本书由 huying69113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毒妇难弃》 作者:子宴 文案: 毁了容貌的萧阮以为,只要她卑躬屈膝,安分守己,就等平平安安地捱到出嫁。 却不知,以为的良人本无心,庶妹的情谊是毒药。 她在大火中睁开眼,再也不要做什么良善之人。若恶毒能让她活得更好,她不介意做这世间第一毒妇。传言霍恂弑兄逆祖,罪恶滔天,她偏要.. 作品标签:重生 宅斗 爽文 嫡女 霸道 权谋 架空历史 ================== 正文 第一章你们不得好死! “尜尜——” 有鞭声破空响起,惊起树上的鸟儿尖叫着冲向云霄之内。 鞭子入肉的声音里,混合着女子凄厉的叫声:“萧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阴暗潮湿的房间内,女子的一双眸子浸润了血色,半张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目眦俱裂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怖。 而被她诅咒的那个女人,着一袭大红的嫁衣,发髻上珠玉晃动,一张脸分外娇艳。 只是她手上正滴滴答答落下血珠的马鞭,却为她的容貌平添了几分狰狞。 听到萧阮的话,萧盈轻蔑的嗤了一声,弯下腰捏紧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萧阮,你的皇后位,你的好夫君,都是我的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不放过我?” 她将马鞭随意的丢在地上,素手清扬,便有宫人端着碗猫腰走了进来。 “给她灌下去!” “唔唔——” 萧阮的脖子被人狠狠地摁着,半张脸沾染了尘土,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没有逃脱掉被灌了药的痛苦! 漆黑如墨的药汁,相传正是当年吕后所研制的毒药,哑人嗓子、毁人肌肤,更让全身似是千万只蚂蚁啃咬,剧痛难忍。 就在这剧痛之中,萧盈的红唇还在继续瓮动着,说着那些让她痛苦万分的话:“好姐姐,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今日是你的好夫君赵衍登基的日子。” 说到这里,萧盈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娇俏道:“瞧我这记性,赵衍如今可是我的夫君了呢。” 她咯咯的笑声越发激起了萧阮的恨意,然而萧阮的身子却被宫人死死摁着,动弹不得,唯有那一双枯瘦的手拼命伸了出来—— 她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喊她姐姐的女人! 下一刻,萧盈便伸出镶嵌着东珠的玉足,狠狠地踩在了萧阮的手背上。 剧烈的疼痛从手背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寸都如同被凌迟一般,萧阮狠厉的看着萧盈,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嗓子,毁了。 宫人将她松开之后,萧阮挣扎着扑腾了几下,却又狠狠地跌落了回去。 久未打扫的地板上,大量的灰尘腾起,呛得她狠狠咳嗽了起来,活像要将心肝都咳出来。 萧盈后退了两步,避开腾起的灰尘,闲闲地抚着自己点染丹寇的指尖,施施然笑道:“姐姐,你是不是特别恨我?那就对了,因为曾几何时,我也一样的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论容貌、论才干、论学识,你哪里比得上我?却因着一个嫡字,你处处都占着上风!” 她缓缓低下头来,额间的一点朱红晃花了萧阮的眼。 而她的话,更像是利刃,不停地刺着萧阮的心! 说到这里,萧盈又弯唇一笑,得意道:“所以,我就毁了你的脸。” 萧盈俯下身,大力捏住萧阮的下巴,冰凉尖锐的护甲划过她满是疤痕的左脸:“那场火灾,是我故意的!” 萧阮在地上挣扎着,身体的折磨让她几欲昏死过去,而萧盈的那些话,却让她的胸口血气翻涌。 她恨,却无可奈何! 看着萧阮瞪大的双眸,萧盈终于畅快地笑了起来,尖利的笑声在整个别苑中回荡:“萧阮,你这个蠢货。” 得意洋洋地说出这句话,萧盈脸上的笑意越发恶毒:“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恨毒了我,不过那都无所谓了。” “因为,从此之后,母仪天下的是我。而这世上,再无萧阮!” 萧阮再也忍不住,喉间传来血腥的味道,一口气喘出,却是带出了满满的一口鲜血。 血如红梅,溅在萧盈大红的凤袍之上,烈烈灼眼。 “哦,还有——” 萧盈松开萧阮的下巴,满意的看着她的神色,又在她的心上捅了最后一刀:“霍恂这个傻子,居然一直钟情于你这个蠢货!一刻钟之后,他就会到这里来找你,你的死,与霍恂,和你的外祖家,都脱不了干系。” 嫁祸,萧盈这是一箭三雕! 萧阮的身体如筛笠一般颤抖,银牙早已咬碎,眸中迸射出淬了毒一般的愤恨! 她没有想到,萧盈不但想要自己的命,居然还要连累霍恂和外祖! “都道是洞房花烛夜乃是人生大喜,妹妹今日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好姐姐,多谢你用命送的大礼。永别了!” 萧盈抛下最后一句话,将手上的火折子点燃,随手丢在了地上,高傲的走了出去。 被倒了桐油的地面,瞬间便燃起一片火海。 萧阮瘫在地上,闭上眼,她的眸中,有血泪落下…… 别苑中早已是一片火海,温度在不断升高,萧阮已然不在乎!只是隔着火海,她仿佛听见有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 “阮儿,阮儿……” 她想让他走,不要中了萧盈的圈套,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动弹的力气,连挣扎都是多余。 在身体的剧痛夺去她的意识之前,她咬破手指,在地上极慢地写着: “以吾之魂,祈愿,让萧盈赵衍二人,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正文 第二章重生,逃离火海 “噼啪——” 房梁的柱子被火舌席卷,跌落在地发出剧烈的震颤。 热浪夹杂着火星席卷而来,浓烈的烟气铺天盖地,将那黄花梨木的床都蒸的灼热无比。 痛,撕裂般的痛楚将萧阮从昏迷中唤醒。 耳边是火星的噼啪之声,她却仍旧能够听到外面有人在呼叫着自己:“阮儿,阮儿——” 那声音听不真切,可却让萧阮猛地打了个机灵。 霍恂还在外面! 她死了不要紧,可绝对不能连累霍恂和外祖家! 念及此,她猛地猛地从床上直起了身子,不顾眼前浓烟阻挡,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跑去。 她要让霍恂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此刻,只见那扇雕花木门被推了开来,随后便见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老妇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因着惯性,那门又被重新合了上去。老妇人却无心管,眯着眼呼唤着萧阮的乳名:“阮儿,阮儿!” 她的衣服被烧了数十个小洞,夹杂了银丝的头发也散了开来,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然而纵然如此,也遮掩不住老妇人通身的气度。 竟然是祖母姚氏! 可是,祖母早在三年前就过世了,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她被喂了毒药之后,出现幻觉了么? 见到萧阮完好的坐在床上,姚氏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一把抓住她的手,焦灼道:“阮儿,你怎么还愣着?快走呀!” 直到被这双带着汗意的手握住之时,萧阮才真切的反应过来,她的祖母,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就在这时,只见那横梁直直的坠了下来,朝着姚氏便砸了下来! 萧阮眼疾手快的将姚氏拽了过来,以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地上,也免于姚氏被砸到的危险。 眼见得那横梁落在地上溅起的火星,萧阮当机立断的扶起姚氏,沉声道:“祖母别怕,孙女儿带您出去!” 可姚氏却先松开了她的手,含泪道:“阮儿,祖母年纪大了,活了一辈子,也知足了,你还年轻,快逃出去,不要管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萧阮往外面推。 萧阮哪里能在这样的时候放手,她掀了掀唇,正待说什么,却见那火以燎原之势蔓延,眼看就要烧到她们了! 她一把将姚氏背在自己身上,摇头道:“祖母,楼紧我!” 浇了桐油的雕花木门被火舌席卷而上,热浪灼烧着萧阮的脸,她下意识便想要往后退。 可是背上还有她的祖母,若是此时不能破门而出,她们就会被活生生烧死在里面! 念及此,萧阮再顾不得其他,狠下心抓起了烫手的凳子,拼命朝着木门砸过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便见那木门“砰”的一声朝外倒了下去。 萧阮灵敏的躲开火苗钻了出去,却猛地怔在了原地。 身后的火海熊熊燃着,可是眼前却再不是那个四周荒芜的别院。 入目之处皆是雕梁画柱,更有那假山碧树,青草娇花,处处都显示着一派生机盎然。 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场景,赫然是她幼时的居所!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浮现,直到与眼前的景象完全重合—— 这赫然十五岁让她毁容的那场大火! 也就是说,她,萧阮,竟然得老天爷眷顾,重新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当真是苍天有眼! 院门被猛地推开,不断有下人们带着水桶跑进来,“救火”之声不绝于耳。 伴随她十五年的院子轰然倒塌,如同萧阮一塌糊涂的前世,一起烟消云散。 自今日起,她便是一个全新的萧阮! 萧阮站在院子中间,一时之间悲喜交加,望着那四周越发嘈杂的环境,终于再也忍不住,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还是黑夜,萧阮睁开眼,看着头顶粉色的纱帐,回忆纷至沓来。 记得十五岁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地躺在床上,整张左脸都被烧焦了。 伸出手轻轻抚在自己的面颊之上,手指所到之处,触到的皆是柔嫩光滑的肌肤,没有半分伤疤的粗糙和疼痛。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右脸一丁点的刺痛,这是她晕倒在地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 遥想前世,萧盈设计,在她睡梦中放火,让她于昏迷之中被毁了她的容貌;可萧盈却“冒死救出”了祖母,为夺去她的嫡女之位铺上了重要的一步。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萧盈惯爱谋划这样的事情。只因为她对自己的谋略太过于自信,认为他人都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子。 很显然她做到了,因为自此之后,萧盈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切。 然而萧盈的平步青云,却是踩着她的尸体上位的! 正文 第三章她要改写命运! 天可怜见,竟让她重新活了过来。那么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萧盈母女如愿以偿。 萧盈所愿所求,她都会亲手摧毁,一一折辱。 今生,她萧阮再不做那等懦弱无能之辈,她要改写自己的命运! 萧阮一遍一遍抚着自己光滑的脸颊,脸上的笑意逐渐加大,咧出诡异的弧度。可是她的眼眶里却落下泪来。 掖过被角将脸颊上的泪珠轻轻拭去,萧盈转身向里,将被子绵绵地裹在身上,只是那双眸子,却始终睁得格外大。 她怕这凭空得来的命,会被老天爷再次收回去。所以她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萧盈和赵衍送进地狱!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萧阮才有了一个逐渐成型的计划。她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然后轻轻合目,静静休养。 …… 日上三竿的时候,萧阮终于起身,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贴身侍女连翘听到屋内的响动,连忙进屋,欣喜道:“大小姐,您醒啦!连翘都担心死了……” 连翘是从小被送进萧家做婢女,与萧阮一起长大,只比她小上三岁而已,萧阮心疼她,两人之间不像主仆,更像姐妹。 可前世里,连翘为了救自己,竟然被萧盈生生的用马鞭抽死! 一想到那时连翘的模样,萧阮心中的恨意便忍不住的翻涌开来。她真想现在就将萧盈凌迟!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如今只是不受宠的女儿,而萧盈母女却在府上十分得人心。她要毁掉萧盈的所有,让她满怀怨怼和恐惧的死去! 单单是杀了她,太便宜萧盈了。 萧阮逼退了自己眼中的寒意和泪珠,轻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摸着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指道:“连翘,帮我传个消息出去。就说——我的脸受了重伤,不愿见人,要静养。” “是。”连翘点头应了,又疑惑道:“可是小姐,您脸上只是擦伤而已,这消息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会毁了您的名声的。”毕竟,一个毁容的女子,可是没人敢上门说亲的,她家小姐又不能挨家挨户上门告诉媒人,自己的脸没事儿吧。 闻言,萧阮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来,淡淡道:“要让鱼儿来,总得抛个鱼饵,不是么?” 待得连翘出门了之后,萧阮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毕竟,她现在可是一个“毁了脸”的病人呢。 顾氏和萧盈来的很快。 方用了早膳,便听得有人来敲门。 只见顾氏母女容光焕发的走了进来,萧盈更是精心打扮过的。 上身着一月白色的小夹袄,下身着淡绿色百褶裙,裙边的蝴蝶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动,宛如活物。 见到蜷缩在床上将自己包裹严实的萧阮,萧盈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假情假意的凑到萧阮的床前,弯下身子道:“昨日发生的火灾,听说姐姐损了容貌,我跟姨娘特地来看看你。” 那一声姨娘出口,顾氏的脸色一僵,旋即堆起笑意,附和道:“是呀,大小姐。昨日兵荒马乱的,后来听说你伤重,急的我一夜都没睡好呢。这不,一大早我便跟二小姐来看你了。” 她在萧家如履薄冰这么多年,虽说如今萧家中馈归她掌管,可谁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姨娘? 这个身份,当真叫人恨得肝疼! 而对于两个人的话,萧阮却没有任何反应,只将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拉,严严地将自己的脸都遮住,只留出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来。 见状,萧盈和顾氏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得意。 “姐姐别怕,莫说你的脸只是受伤了,就是损了容貌,单凭尚书府嫡女的身份,又有谁敢耐你何?” 说这话的时候,萧盈的眼中有一瞬间的不甘,而后那笑意越发真切了起来。 感受到萧盈的手来拽自己的被子,萧阮故意朝床的里侧挪了一挪,缩成小小一团,一副见不得人的怯懦模样。 萧盈心下更加得意,幸灾乐祸得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索性在萧阮的床边坐了下来,轻拍着萧阮的后背道:“好姐姐,就让妹妹看一眼吧。你这样子,让妹妹好生担心呐。” 任凭她怎么说,萧阮依旧缩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只身体极轻地抖动了几下,好似在伤心垂泪。 顾氏也在一旁假意关心:“大小姐,您就是损了容貌,也不要这样捂在被子里啊,这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正文 第四章毁容了也是我的好姐姐 “就是,姐姐,我们已经为你请了全皇城最好的郎中,待会儿便会过来为你诊治,你脸上的伤一定能治好的!” 萧盈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前世的萧阮,心中定是有几分感动的。 可此刻,萧阮的心中,只剩下冷冷的嘲讽。 打压一个人,就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对眼前这二人,也是如此。 连翘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做戏,早已是看不下去,却又不能说话,只得静静盯着二人,不让她们做出什么伤害萧阮的事情来。 萧阮的回避让两个人自以为阴谋得逞,更加得意忘形起来,萧盈的表演,也更加“情真意切”了起来:“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别说我只是听说你损了容貌,就是毁了容,你也依然是我的好姐姐啊!” 听到这句话,萧阮好似受到感染,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来,母女二人屏息凝神,四只眼睛全都盯在萧阮的脸上。 她们就是要看看,这个尚书府的嫡女,毁容了是怎样的丑态! 然而萧阮轻轻拉下脸上的被子,皮肤一寸一寸暴露在空气中。 盈盈秋波目,浸水樱桃唇。 那张小小的鹅蛋脸上,非但半点烧伤也无,还能掐出水儿来。 顾氏与萧盈眼睛都看直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完好无损的萧阮! “不可能!”萧盈到底是年轻,没有顾氏沉得住气,当即大声质问连翘道:“连翘,晨起的时候,你不是说大小姐损了容貌,不愿见人吗?现在为何毫发无损!” 萧阮没有说话,只迷茫地看着母女二人,恍若还是那个怯懦单纯的女孩子。 连翘早有说辞,当下便指着萧阮右脸上那一块擦伤,颤声道:“二小姐,您没有看到么?大小姐的脸颊都擦伤成这个样子了!大小姐身子娇贵,从小到大何曾有过这样严重的擦伤,都流血了!” 说到这里,连翘又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心疼道:“可怜的大小姐啊。” 见连翘这般,萧盈顿时目瞪口呆,这个丫鬟的嘴怎么这般的会颠倒是非! 然而连翘还没有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不可置信的质问道:“顾姨娘,二小姐,难不成你们来只是为了看大小姐的笑话,而非安慰她么?” “我......我当然没有!” 萧盈被这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连忙辩解道:“我自然是听说姐姐受伤了,心中担忧来看望姐姐的!”她换上一副模样,自己找个台阶来下:“姐姐没事就最好了,妹妹可担心坏了。既然姐姐没事了,妹妹就去看看祖母去。” 萧阮唇角一勾,绽放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妹妹,顾姨娘,你们好走,阮儿身子不舒服,就不便起身恭送你们了。” 那一声顾姨娘,叫的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戳在顾氏的心上。 母女二人脸都绿了,却又无法发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直到顾氏母女走了之后,萧阮才从床上直起了身子,神情莫辨道:“连翘,去把木香喊来,就说我要让她帮我梳头。” 不过片刻工夫,木香便随着连翘来了。她跟连翘一样,也是屋内的大丫鬟,不同于连翘的娃娃脸,木香生的格外俏丽。 杏眼桃腮,顾盼生辉。一双眼微微上挑,内中带着不安分的光芒。 萧阮微微扫了她一眼,旋即便坐到了梳妆台前。 只一眼,木香便觉得心中生起一阵寒意来。那是怎样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叫人心头发颤。 然而下一瞬,萧阮便又恢复了往日里怯懦的模样。 三千青丝被木香巧妙的挽起,再以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装饰其间,一个雍容的发型顿时便梳好了。 只是,却太贵气了。 “大小姐,梳好了。”木香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含笑看着镜子里的萧阮,夸赞道:“您可真美,奴婢看了都转不开眼呢。” “是么?”萧阮唇角微勾,将珠花摘下来扔到桌子上,随手换了一个素色的茉莉小簪,起身道:“走吧,随我去跟祖母请安。” 眼见得连翘也要跟着出门,萧阮又吩咐道:“你留下收拾房间。” 连翘低头应“是”,心底却觉得面前的大小姐,似乎有哪里,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明明说话的时候,还是柔柔糯糯的声音,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木香仍旧是一派恭敬勤谨的样子:“大小姐,奴婢扶您去给老夫人请安。” 正文 第五章木香心里有鬼 萧阮定定看着面前的木香,没有说话,一双水眸一瞬不瞬。 木香垂眸,不敢与她对视,脸上的笑意有几分僵硬,却仍自强撑着。萧阮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分明的慌乱。 她们来到老夫人房间的时候,姚氏刚刚午休完毕,正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捧着一本佛经诵读。 见到萧阮来了,姚氏放下佛经,笑道:“阮儿来了,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萧阮粉面含笑,缓步来到姚氏身边,行礼道:“给祖母请安。早上的时候孙女儿身子不济,没能来给祖母请安,还望祖母恕罪。” “好孩子,”老夫人忙拉起萧阮:“身子刚好些,这些虚礼,就都免了罢。” 萧阮这才乖巧地挨着姚氏坐下,关切的问道:“昨日火势颇大,祖母无碍吧?” “无碍,亏得我的阮儿拼命救出祖母,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葬身火海了。”姚氏又有些心有余悸。昨晚那样大的火势,她到现在都未能平复,只能诵读经文来静心凝神。 “阮儿,倒是你,昏迷了那么久,可是伤到哪里了么?”姚氏一面说着,一面拉着萧阮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生怕她受到伤害。 萧阮调皮一笑,起身轻盈地转了一圈:“祖母,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好端端在您面前么。只要祖母无碍,孙女儿就放心啦。” 姚氏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却是十分矍铄,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祖母不也好端端在你面前么。” 萧阮吐了吐舌头,又将话题引向了昨日的那场火灾:“说起来,昨日还多亏了祖母呢。若非祖母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怕是就要在睡梦中被烧死了!”说到这里,她又眉眼弯弯的笑道:“所以我常说,祖母是阮儿的福星呢。不过,难不成祖母跟我心有灵犀么,怎么想起那个时候去我院子呢?” 说起这事,姚氏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来,冷冷的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木香,回过头来,吩咐沉香道:“你来说。” “是。”沉香行了一礼,回禀道:“奴婢昨日偶然见大小姐身边的木香与一个陌生人交头接耳,便禀了老夫人,老夫人不放心,这才想着要亲自过去瞧瞧,谁知……” 谁知去了之后,却赶上了那一场大火。 萧阮抬头去看木香,只见她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几乎要低到胸膛上,而木香的身子,更是有些微微发抖。 “木香,昨日的晚膳我是吩咐连翘去拿的,可却是你带回来的。”萧阮不咸不淡地陈述着事实,只见木香的身子,不自觉地僵直了一下。 “大小姐,是这样的,昨日您让连翘姐姐去厨房取饭,可当时奴婢见她正忙着洒扫庭院,便自请去了厨房拿饭。” 木香说的话还算流畅,可是脑袋一直深深的埋着,声音中也透着一股心虚。 萧阮却并不看木香,只是转向姚氏轻声道:“昨日晚间的饭菜,我吃过之后便觉得昏昏沉沉的,之后便早早睡了过去……” 她欲言又止,姚氏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明白了十分。 “木香,”姚氏声音威严:“你自己说,昨日你见了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往大小姐的饭菜中加了些什么?” 木香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开口,手却抖动得厉害。 “木香,你若是不肯说,便将那烧红的炭火握在手心,自证清白!” 沉香依姚氏所言,去厨房端来了炭火,木香立于满满一盆烧红的炭火之前,瑟缩着。 萧阮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没有开口。 她知道,此刻开口催促,只会显得她浮躁而恶毒,不够有度量。 姚氏冷眼看着浑身发抖的木香,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你这既不肯说出实情,又不肯握木炭,是要萧家将你送到衙门去审讯么?” 那日那场火灾来得蹊跷,事关萧家人的性命,姚氏面上更加冷硬。 木香哆哆嗦嗦,一张小脸早已吓得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转:“老夫人,奴婢真的没……没有……” 她唇色苍白,无力地张合着,求助的眼神投向萧阮这边:“大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真的没有想要害您……” 这话却是说的有些过了。若是萧阮不帮她,那便是自己恶毒;可若是萧阮帮了她,就是自己不分是非了! 念及此,萧阮弯唇一笑,反问道:“你若是没有做亏心事,又如何会心虚?” 正文 第六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闻言,木香的脸色顿时便有些苍白,身子更是摇摇欲坠,看起来好不可怜。 放在前世,她必定会心软,为木香求情,可现在,不一样了。 想起前世萧盈在她死前说的那一席话,她就恨不能将萧盈扒皮切肉! 她前一世为人和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轻信了萧盈,结果被她将一切都夺了过去,嫡女的地位、她的未婚夫、她的后位,乃至于她的性命! 所以,这一世的她深谙这个道理: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眼见萧阮端坐着喝茶,没有任何想要开口阻拦的意思,木香黝黑的眸中划过一抹绝望。 沉香来到木香面前,将炭火抬得更加靠近木香,道:“木香妹妹,请吧。” 木香眼睛滴溜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觉得实在无望,便咬了牙伸手准备去拿盆中烧得劈啪作响的木炭! 她下了决心,出手的时候很是迅速,脑袋别往一边不敢看。可是她的手堪堪触到黄铜的盆边,还未触及木炭,便尖叫着缩了回来! “烫!”她哀嚎,跌坐在地上抽噎着,面无人色。 见状,姚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旋即沉声道:“既然不能自证清白,那就送去衙门吧。”这种恶奴,她断断不能容的! “不要!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求您,别把奴婢送衙门!” 姚氏看了木眼一下,随即示意沉香将炭火盆抬了出去。 木香跌坐在地上,抽抽搭搭无法站直身子。她这是被吓得狠了。 一旦被萧家抓去衙门,那她这辈子可就都毁了——这可不是顾氏和萧盈她们给的那点赏钱能弥补的! “是,是顾姨娘……”木香说话断断续续,可这几个字,却是清清楚楚地进了姚氏和萧阮的耳朵。 “慢慢说,说仔细了。”姚氏回头怜悯地看了一眼萧阮,转眼看向木香的时候,眸中威严不减。 这些年,顾氏和萧盈在背后搞过的鬼本就不少,姚氏活了大半辈子,权贵之家争风吃醋的事情也都见惯了,为了萧家的和睦,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顾氏几乎要了萧阮的命! “昨天晚间,顾姨娘给了我一些碎银子,让我将那包东西放进大小姐的饮食中,”木香一边说,一边觑着萧阮和姚氏的脸色:“至于那东西是什么,顾姨娘并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的别苑会突然着火,这些都不是我干的……” 她说得非常着急,甚至口齿都有些不清晰,可是她急于将自己与顾氏的阴谋撇开关系,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姚氏的脸色黑了下来,冷声道:“去将顾姨娘和二小姐请过来。” 她虽然用了请字,可是那脸上的阴沉却让人有些害怕。 沉香得了令,忙低头应是,匆匆便出了房间。 不到一刻钟,顾氏和萧盈,便齐齐出现在了姚氏的房间中。 见到铁青着脸的姚氏和跌坐在地抖得像筛笠一般的木香,顾氏和萧盈的脸上,隐隐闪过几分慌乱,可她们马上就用殷切的笑容遮掩了过去。 “给老夫人请安,妾身方才还和二小姐说要来看您呢,您就传我们来了,可见咱们是心有灵犀。” 顾氏的眼中带着殷切的笑意,一面拉着萧盈福身见礼。 而萧盈在看到萧阮光洁的脸庞之后,更闪过一抹愤恨。她们筹谋了这么久,竟然让这个小jian人躲过去了! “今儿叫你们来,倒也不为别的。这些时日我身体不适,便没有操心后宅之事,不想,竟出了恶奴欺主之事!萧家家风,断断容不得的!” 说到最后,姚氏的脸上已然彻底沉了下来。 木香听得这话,更是连连磕头道:“老夫人明鉴,一切都是顾姨娘指使的,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信口雌黄!”萧盈柳眉倒竖的骂了木香,又楚楚可怜的看向姚氏道:“还请祖母替姨娘做主,姨娘心善,竟然连一个奴才都欺负到了她的头上了!” 顾氏顺势跪了下来,还未开言,一行泪就先淌了下来,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老夫人明鉴,妾身一向对大小姐视如己出,怎么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呢?妾身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个丫鬟,她居然把这么大一盆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还请老夫人为我做主啊。” 听得这话,木香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氏,失声道:“姨娘,您前两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正文 第七章生父萧鸿 说着,木香急吼吼的从自己贴身的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捧给姚氏道:“老夫人,这就是姨娘给奴婢的好处,不然我一个丫鬟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银子上又没有记号,谁知道是不是你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来栽赃陷害的呢!”说到这里,萧盈又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萧阮,方才道:“更何况,你可是大姐身边的大丫鬟。” 萧阮原本还坐上壁观,听得她的话,一双水眸里霎时便含了泪,问道:“二妹的意思,是我放火烧了自己的院子,且还央了祖母来做了这一出戏,就为了栽赃嫁祸给顾姨娘么?”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一想到这个孙女儿当时如何的拼死救出自己,姚氏的怒火瞬间便被点燃。 见萧盈想要开口说话,顿时便怒道:“行了,自己的官司都断不清楚,还好意思嫁祸给别人。若是教书先生教不会你基本的礼仪,明日便不必再读了!” 闻言,萧盈还未说话,顾氏就先重重的朝着萧阮磕起了头,她的额头触碰到地上时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会儿便彻底红了起来。 顾氏一面磕头,还一面含泪道:“大小姐息怒,盈儿年纪小,出口无状,还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虽说妾身只是一个姨娘,可盈儿到底是你的妹妹呀。” 一旁的萧盈被顾氏掐了一把,顿时便眼泪汪汪的哭道:“对不住,大姐,方才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了,你就原谅我吧。” 萧阮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为何她们母女二人要如此惺惺作态了。 下一刻,便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给姚氏见了礼,又一把将顾氏扶了起来,爱怜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是个长辈,怎么向晚辈赔起不是了?” 这男人年约四十开外,面相儒雅,眉眼里却是带着几分的阴沉。正是萧阮的生父萧鸿。 见到萧鸿前来,萧阮站起身行礼道:“给父亲请安。” 萧鸿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责怪道:“不管你姨娘做错了什么事儿,她都是长辈,你怎么能让她给你下跪呢,太不像话了!” 他眼中的厌恶让萧阮心一疼,还未说话,就见顾氏已经抢先解释了。 “妾身给老爷请安。您不要责怪大小姐,原也没什么事儿,只是两个姐妹拌嘴罢了,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她一面说着,一面掏出帕子擦拭泪珠,模样好生可怜。 顾姨娘这话说的前后矛盾,也越让萧鸿疑心爱妾和二女儿被欺辱,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怯懦的萧阮越发不喜了起来。 萧鸿刚想发作,就见姚氏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他这才止住了话头,看向姚氏,恭声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摆明了是认定了萧阮欺负人了。 闻言,姚氏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沉声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母亲也在呢!昨日天香园大火,阮儿被这个丫鬟下了迷药,差点死在火海里。事后这丫鬟指认,道是被顾氏所指使。” 顾氏再次跪了下来,仰头哀婉道:“老爷,真的不是妾身,妾身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她说话时,白玉般的耳垂上,有坠子轻轻晃动着,映着这一张白嫩的脸,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萧鸿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而后看向了木香,冷声问道:“就是你?”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萧鸿眼中凌厉之色闪过,却不是因为萧阮差点被烧死,而是因为——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诋毁顾姨娘?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木香没有想到萧鸿竟然不听自己的辩解,登时便瑟瑟发抖的磕头道:“老爷,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啊!” 然而萧鸿却懒得听她的辩驳,径自吩咐道:“来人,将这个恶奴拖出去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以儆效尤!” 一句话,便夺了木香的生路。 也让萧阮的心再次凉了下去。 眼见得木香被堵了嘴拖出去,萧阮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前世里的那场大火之后,她被毁了脸。而事后顾氏查明,乃是丫鬟木香纵火,自己则摘了个干干净净。当时的萧鸿,也是未曾听木香的辩解,便直接将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今生重来一次,竟然又是同样的结局! 死一个木香又如何,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可是她心凉的,却是这个父亲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更遑论替她做主! 正文 第八章我会亲手毁了你! 同为萧家的女儿,她除了占了一个嫡字,却连父亲的一丝疼爱都得不到,当真是可笑。 不过木香已除,她的天香园暂时是安全的了,这也算是她勉强值得庆贺的一件事儿。 念及此,萧阮行礼道:“祖母,孙女儿身体不适,先回房歇息了。” 姚氏自然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爱怜这个孙女儿,因柔声道:“去吧。”她有心惩治顾氏,却也要顾及儿子的感受。为了家宅和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委屈这个孙女儿了。 方出了院子,便听得身后脚步匆匆而来。萧阮,回头就看到萧盈喘着气儿跑过来,怒道:“萧阮,你给我站住!” 萧阮依言停住,不发一言。 萧盈却以为她怕了自己,趾高气扬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襟,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摆脸色。我问你,方才分明是那恶奴污蔑母亲,你为何不替她辩解!” “母亲?”萧阮神情不变,带着几分怯懦道:“二妹糊涂了吧,一个低jian的妾也配你叫母亲?” 她这话顿时让萧盈噎了一噎,旋即冷声道:“你别跟我拐带话题,我问你呢,为何不为母亲解释?你是不是就想看我们母女的笑话!” “是。” 萧阮干脆利落的承认,在萧盈愣神的时候,继续道:“她一个低jian的妾,却不知遵守本分,反而妄图谋害府上的嫡女,我又凭什么要为她解释?” “你说谁低jian呢?” 萧盈不想她说出这话来,当下便气急,抬手就朝着萧阮的脸上打去。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腕却被萧阮紧紧地攥住,而萧阮凌厉的眉眼也在她眼前闪动着:“萧盈,动手之前,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纵然爹爹再宠你又如何?在这府上,你也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女罢了,跟我猖狂,也要看你配不配!” 说完这话,她狠狠地将萧盈松开,后者一个不稳,便跌坐在了地上。 萧阮掏出帕子来,嫌恶的擦着自己的手,而后弯下腰来,一字一顿道:“萧盈,我知道你想让我毁容,好自己上位。可是我告诉你,你今日做不到的事情,他日也做不到。” “因为,我会亲手毁了你。” 直到萧阮离开许久,萧盈才缓过神儿来,只是那眼眸里的恐惧仍未散去。就在方才,她仿佛看到了萧阮眼中住着一个厉鬼,叫嚣着要将自己撕碎! 太可怕了! 回到天香园之后,萧阮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下午都未曾出来。 黄昏时分,天边火烧云红彤彤的如火,萧阮无意中抬头,便看到那灿烂的云霞。她放下手中的笔,长长的伸了个拦腰,又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下午,她将前世里那些见闻都整理了下来,将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一一勾画出,不想竟用了这许久。 不过如今她已经有了头绪,心里反倒有些轻松。 忽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继而便是连翘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大少爷和少夫人来了。” 萧阮回过神儿来,有些不情愿的应道:“请他们去前厅,我稍后就去。” 大少爷萧仲恒,是她的同胞哥哥,为人一向温和,从不相信府里会有任何龌龊。连带着那个新过门的嫂子,脑子也不是很好使。 如今这个时间过来,怕又是要来说她的不是了。 果然,进门之后方寒暄了几句,便听得嫂子裴月眉当先发难:“阮儿,今日之事虽说是那丫鬟挑唆在先,可是你也不该袖手旁观,任由那丫鬟污蔑顾姨娘。你这样做派,不但让长辈下不了台,还寒了姨娘的心啊。” 裴月眉方二十出头,一双杏眼格外好看,只是那带着轻视和教训的神情,却让萧阮对她的好感更加的降了几分。 听得这话,萧阮不气反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方才道:“嫂子虽然出身不好,可是我也从未轻视过你。只是妹妹好言相劝一句,你说的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便罢了,可莫要传到祖母那里,当心挨骂。” 裴月眉脸色一僵,带着几分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要劝劝嫂子罢了。毕竟——放眼这皇城内外的高门大户,哪户人家也没有将一个妾当做长辈的道理,没得乱了规矩!” “你!” 裴月眉神情一滞,旋即咬唇道:“我倒是不知道,经了这一场火灾,你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了。我说不过你。” 眼见得裴月眉赌气的模样,萧阮微微一笑,将茶盏放下,淡淡道:“嫂子这话没错,我经历了生死劫,脑子却明白了不少。反倒是嫂子你,可莫要历经生死才能想清楚是非对错。” 正文 第九章是非不分的萧仲恒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看你,可不是为了听你羞辱我的!我知道我娘家是商人,入不得你们的眼,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这里碍眼了。” 裴月眉愤愤的起身,推门而出。萧阮却纹丝不动,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仲恒见她们不欢而散,既想追妻子,却又担心妹妹,到底是留了下来,叹道:“阮儿,你何苦拿这话作践她?更何况,顾姨娘虽说性子不大好,却也没有坏心的。” 萧阮却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一张俏脸上满是泪痕,尤其那一双挂着泪珠的眸子,更是楚楚可怜。 见她这个模样,萧仲恒顿时便软下心来,好生哄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么,我喊府医来帮你诊治吧?” “不必。”萧阮咬着下唇道:“我只是心里难受,分明是顾氏意欲致我于死地,旁人不信我也就算了,你却是我的亲哥哥!” “好了,莫要哭了,都是哥哥的错,我给你赔不是了。”萧仲恒却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继续诱哄着萧阮。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恶奴木香从中作梗,想要破坏府上的团结,而妹妹只是年幼,轻信了那丫鬟而已。 直到萧仲恒离开,萧阮才将脸上的泪意擦干,被泪水浸润过的眸子越发的薄凉了起来。 这个家中,祖母年迈,爹爹偏袒,胞兄又是个性子和软的,她想要扳倒顾氏、萧盈、乃至于那个天潢贵胄赵衍,只能依靠外祖家了。 她不介意双手沾满鲜血,也深知前世里她的亲人最终迎来了何样的命运,今生想要扭转乾坤,只能狠下心肠。 佛挡杀佛,魔挡弑魔,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日天色未明,萧阮便起床收拾妥当,去了萧仲恒的院子。 夜里她沉下心思索了一番,虽说这个哥哥性子软,可到底是她的胞兄,跟外祖家中多接触一些,对于他的晋升是有好处的。 谁曾想,还未见到萧仲恒,却先被人拦了下来。 “妹妹这一大早前来,莫不是请安的吧?” 裴月眉这话说的格外不像话,历来哪有妹妹跟哥哥早起请安的?她不过是昨夜受了萧阮的气,这会儿见到萧阮,想要找回场子罢了。 闻言,萧阮似笑非笑道:“看来昨儿个妹妹的话是白说了,今儿嫂子又开始说没规矩的话了。” “那你来做什么?” 裴月眉从丫鬟手里接了食盒,一一在桌子上摆好,这才道:“总不至于是过来蹭饭的吧?” 她眼中虽然带着笑,可是那笑意却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萧阮蹙了蹙眉,道:“我来是要请哥哥陪我回外祖家的,难不成嫂子也要拦着?” 熟料想,裴月眉却直接拒绝了她:“你要回去,我自然不拦着。可是带着你哥哥,不成。” 这话一出,萧阮倒是气笑了,嘲讽道:“我又没请你去,哥哥去哪儿还需要你做主?” “你!”裴月眉将筷子摔在桌上,气道:“这个主我自然做的了!公公一向不喜欢陆家,你却故意让相公陪着你前去,萧阮,你是安的什么心?” 萧仲恒从里间出来,就看到两个人针锋相对,顿时捏着眉心道:“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哥哥来的正好,我要去外祖家,你要同去么?” 萧阮懒得跟裴月眉计较,见到他出来,直接了当的问道。 而裴月眉却以为她在向自己示威,当下便咬牙道:“刀山火海你自己去便是,拉着你哥哥做什么!”昨夜里萧仲恒回房之后,她不过是念叨了几句萧阮的不好,便被萧仲恒反过来骂了自己一顿。她现在看到萧阮就恨得慌,自然不肯让萧阮如愿以偿。 这话一出,萧仲恒也蹙起了眉,却在看到裴月眉眼中的泪意之后,有些迟疑道:“妹妹,不如过几天哥哥再陪你去?” 见状,萧阮也来了气,冷笑道:“不必了,既然哥哥无心前去,我又何苦去给外祖添堵?你还是在家待着陪媳妇儿吧!” 说完这话,她再不看房内的二人,甩帘子便走了。 出了院落没多久,便听到屋内传来女人的哭喊声:“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公公可是兵部尚书,事事都能帮衬你。若是惹恼了公公,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一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妹妹,难不成还能比我对你好么!” 而后,便是男人劝慰的声音响起。 萧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眼中的泪意,步伐也越发快了起来。这裴月眉被娶进门,就是顾氏的主意,所以裴月眉一向跟顾氏是站在同一阵营的。她不恼恨这个,只气哥哥是非不分,不知道亲疏远近,以后迟早是要吃亏的! 正文 第十章外祖陆家 因着这事儿,这一路上萧阮的心情都不大好。直到见到外祖母陆老夫人时,才真正的展开了笑颜。 庆荣堂内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妇人,身着一袭宝蓝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锦衣,头戴双凤纹鎏金银钗,腕戴白玉镯,未曾开言三分笑,一张脸不怒自威。 从她略微苍老的容颜上,也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阮儿给外祖母请安。” 萧阮乖觉的行礼请安,却不见那妇人喊她起来,只是哼了一声道:“这是谁家的千金啊,怎的随便就管别人喊外祖母呢?华姑,你认识么?” 这话,却是问的她旁边侍立的嬷嬷。 一旁的华姑忍着笑将萧阮扶了起来,道:“老夫人,这可是您的嫡亲外孙女儿呢,不信您瞧瞧?” 萧阮抬眼偷偷打量陆老夫人,顿时便看到了后者眼中半真半假的薄嗔。她眉眼一转,连忙蹭到陆老夫人面前,眉眼弯弯的笑道:“外祖母,您好好儿看看,我是不是阮儿?” “去,哪儿来的皮猴儿。我可不认得。”陆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绷着笑意道:“我外孙女儿才不会来跟我这个老婆子献殷勤,她呀,只记得自己府上那个老太太呢。” 闻言,萧阮越发加大的笑容,挤进了陆老夫人的怀中,笑眯眯道:“好外祖母,您这话我可不依了,阮儿哪能忘了您呀?这些时日没有来是我的错,要不然您打我一顿?” 说着,她作势就要将自己的脸往陆老夫人的手上凑。后者见了,顿时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嗔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来看外祖母啊。” “那是自然,谁让外祖母对我最好呢。”萧阮在陆老夫人的身上又蹭了蹭,这才在她身旁乖乖的坐好。 见到跟逝去女儿相似的面庞,陆老夫人又有些唏嘘,摸着她的发道:“外祖母不疼你,还有谁知道疼你?”说到这里,她又沉下了脸问道:“昨儿的事情我听说了,那丫鬟死之前说自己是顾氏指使的,你怎么想?” 她这个外孙女儿哪都好,就是太心善,又容易轻信人,尤其是那个狐媚子顾氏。之前她也曾好言相劝,只是每次提及陆氏的真面目,萧阮就会生气。久而久之,竟然连府上也不大来了。 不想,萧阮这次的答案,却让陆老夫人十分满意。 “外祖母放心,我会好生留意,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萧阮查探着陆老夫人的脸色,又低声道:“眼下爹爹护着她,就算是想要除掉她,也得先揭穿真面目才是。”她知道陆老夫人早就想要除掉顾氏,只是一直顾忌自己罢了。可是萧阮却有自己的打算,这些事情,不能让陆老夫人来做。 那些人的血,只会脏了外祖母的手,而他们,还不配! 听得这话,陆老夫人满意的一笑,又叹息一声,握着萧阮的手道:“阮儿,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只是若一味的被欺辱而不还手,那便是愚昧了。知道么?” 萧阮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道:“阮儿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重活一世,若是她还不明白这些道理,那前世里那些苦可就白受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直接便撞到了萧阮的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葱绿锦袍的小奶娃,一双大眼如同黑宝石一般,唇红齿白,脸颊如玉,圆滚滚的小身子更为他添了几分可爱。 正是陆家长房的嫡次子,年仅四岁的陆庭。 萧阮忙的一把扶住他,便见后者扬起手来,奶声奶气道:“抱。” 萧阮依言将他抱在怀中,笑眯眯道:“庭儿,可还认得我是谁么?”前世里,她偏信奸人,却忽略了身边最亲近之人。今生重来一次,再见到他们,无不觉得十分亲切,更拿出十二分的亲和来。 见她冲着自己笑,陆庭顿时奶声道:“认得,你是阮儿姐姐。” 小孩子最是无邪,眼中的孺慕看的萧阮心中越发温暖与愧疚,对陆庭也越发亲近起来。 陆老夫人诧异的看着她们姐弟二人的互动,不由得欣慰起来。她原以为这辈子都难见到外孙女儿跟陆家亲近了,不想这次前来,倒是让陆老夫人彻底的放下心来。 能看到外孙女这般,真好。 陆庭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过一会儿就跟萧阮熟稔起来,拖着她的手掌道:“阮儿姐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见他不由分说的要拉着自己走,萧阮宠溺的应了,又回眸笑道:“外祖母,我先陪他去玩一会儿,晚些时候再来找您。” 陆老夫人巴不得他们亲近些,连忙笑着应了,又嘱咐丫鬟好生跟着,这才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出门。 正文 第十一章半真半假的争吵 陆庭带的这个好地方,竟然是藏书楼。 陆家老太爷曾是帝师,以学识闻名天下,朝中近半数都是他的门生。如今虽然年纪大了,皇帝却不准他告老还乡,又加封了太傅之衔,更允他可在皇城坐轿,可谓是殊荣一身。 而这藏书楼,又是她外祖陆老太爷的得意之处。楼中藏书万千,还有许多孤本,所以一向爱惜的很,不是有要事,不准旁人进的。 然而这个旁人,却不包括他这最小的嫡亲孙子,陆庭性子皮,却又格外会撒娇,一双大眼看着人的时候,几乎能将人的心都给融化了。陆老太爷自然驾驭不了,便下了一道命令,特许陆庭进入。 萧阮知道这事儿,便任由陆庭拽着自己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藏书楼。不想却在二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正是晌午时分,有日光透过纱窗细碎的撒落进来,为这房间里也增添了几分暖意。 有女子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认真的读着。 着一条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着一件丝绸罩衣菊纹褙子,粉面桃腮,翘鼻杏眼,鹅蛋脸庞细腻至极,单单坐在那里,便是一副绝美的画。 正是陆家长房的嫡长女,陆蘅。 陆庭当先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直直的扑到她的怀中,脆生生的喊道:“大姐。” “你慢着点,撞坏了书,当心爷爷骂你。”陆蘅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抬头看到萧阮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收了起来,站起身子道:“哟,这倒是稀客了,八抬大轿都请不动的人,也会上陆家来?” 当时因着顾氏,萧阮跟陆家闹翻,并且发下狠话来,赌咒说就算八抬大轿来请,她也再不登陆家门了。那时陆蘅也在场,气得跟萧阮打了一架,二人也由此结下了梁子。 这会儿见到萧阮前来,陆蘅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萧阮心中哀叹一声,知道自己当年做的糊涂事情多,更知道这陆蘅一向是个刀子嘴,她撇撇嘴道:“我来看外祖母,难不成还得跟你请示?” 闻言,陆蘅顿时冷哼道:“我可不敢让你请示,毕竟你这种说断亲就断亲的人,混账的连亲外祖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能瞧得上我?我只是好奇,你今儿个前来,莫不是憋着什么坏吧。” 见两个人马上就要吵起来,陆庭顿时小心翼翼的回到萧阮的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角,奶声道:“不吵,不吵。” 萧阮却没生气,摸了摸陆庭的小脑袋,笑眯眯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犯浑,难不成还不许我悔改了?倒是你,前些年做的混事儿不比我少,还好意思说我?” 说着,她又抱起陆庭,若有所指道:“庭儿,你可要长点心,莫要学某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陆庭年纪小,对这话有些懵懵懂懂的,看到萧阮对自己笑,顿时便抱紧了萧阮的脖子,重重的点头道:“嗯,庭儿很乖,不点灯!” 见状,陆蘅顿时便有些咬牙,又好气又好笑的在陆庭脑袋上揉了一把,嗔道:“你知道什么,还跟着学嘴,当心被人带坏了!” 而后,她又带着几分狐疑打量着萧阮。这丫头先前看着又蠢又笨的,怎么这段时日不见,就牙尖嘴利起来了?这话说的能噎死人,偏对方还笑眯眯的,让她想骂回去都觉得理亏。 不过萧阮话里的意思她算是听明白了,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算是好事一桩。毕竟祖父母年纪大了,萧阮又是他们的牵挂,如今看到萧阮认识到错误,想必他们二老也会十分开心的。 念及此,陆蘅略略撇了撇嘴,道:“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先说好啊,在书楼玩儿可以,但有一点,不许打扰我看书。否则,我就把你丢出去。” 后一句话,陆蘅示威似的哼了哼鼻子,却是丝毫没有威胁力。 见陆蘅松了口,萧阮也露出了笑模样,行礼道:“是,我的陆小姐。” 说着,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见状,陆蘅笑睨了她一眼,心情松快了不少,又坐回原位看书去了。 陆庭早按耐不住,看到二人都欢喜了,顿时便挣扎着下了地,迈着小腿上了二楼。 眼见得陆蘅去看书,萧阮便认命的陪着陆庭在这书楼里转悠,既担心他磕着碰着,又害怕他会碰到外祖那些宝贝的藏书,一时之间倒是极为忙乱。 好容易待得陆庭安分的坐在二楼的栏杆旁捧着点心啃了起来,萧阮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十二章英雄救美 这藏书楼布置的格外精巧,房内的楼梯盘旋而上,到了二楼这里,却又有一大片可以晒太阳的台子,上面摆着桌椅等物。而台子的左侧方,又有一个垂直而下的楼梯,既可随意出行,又不会惊扰到楼内读书之人,十分方便。 日光暖暖的晒在身上,俯视着看下去,又有花香鸟语,世外桃源般的美景,看的人心旷神怡。萧阮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便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正是春日的时节,不知何处飞来一只蝴蝶,竟落在了陆庭手里的点心上。 陆庭霎时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那只蝴蝶。 见他随着蝴蝶来回跑着,萧阮不由得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来。然而她的笑意还未完全舒展开,就见陆庭只顾得抓蝴蝶,一只脚已然踩空! “小心!” 萧阮尖声叫了一句,手已经先于她的思考,朝着陆庭抓了回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庭被她丢回了空地之上,而萧阮自己却因着动作过猛,直直的从那栏杆处便摔了下去! 萧阮只觉得脚下一空,顿时便吓得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只是在闭眼之前,她恍惚看到似乎有一道身影腾空而起,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萧阮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萧阮悄悄的睁开了一条小缝,霎时便愣怔在了原地。 她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而这个男人,俊眼修眉,高鼻薄唇,一张脸被风霜打磨,投射出坚毅的弧度。 他的眼神很冷,可那抹冷意却在看到萧阮之时,瞬间冰雪消融。 是霍恂。 萧阮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戳了戳霍恂的脸,在确认了眼前之人的真伪之后,突然便裂开了嘴:“哇——” 下一刻,女子的哭声便响彻了整个后院,哭声之大,可谓是惊天动地。 霍恂的脸都僵了。 他还保持着抱着萧阮的动作,任由这丫头在自己怀中哭的一塌糊涂,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然纠结到了一起。 他长得这么可怕么?居然把她吓哭了! 萧阮的哭声瞬间引来了众人,就连原本被吓到,正在陆蘅怀中啼哭的陆庭,也停止了哭声,和胞姐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楼下这一幕。 随后,便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响起:“臭小子,你对我家阮儿做了什么!” 随着怒吼声一同袭来的,还有一道精神烁烁的老叟,着一袭墨色长袍,胡子花白,眼内精光四射,赫然是陆家的老太爷。 方才他原本是要带着霍恂一起来藏书楼取书,不想刚走到一半,就见霍恂突然便加快了速度跑了出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什么事儿,就听到了外孙女儿的大哭声。 虽说萧阮混了些,可这并不妨碍陆太傅的护犊之情。所以在听到萧阮哭声之后,陆太傅的第一反应便是,他的宝贝外孙女儿被人欺负了! 而在走近之后,陆太傅更看到霍恂竟然抱着他的外孙女儿,这明显就是被吃了豆腐才吓哭的模样嘛! 念及此,陆太傅越发愤怒了。 “臭小子,当着我的面还敢欺负阮儿,活腻歪了是不是?松手!” 霍恂依言松手,将萧阮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胳膊却是强有力的拦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擦擦眼泪吧。”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方帕子,上面还带着他特有的凌冽气息。 萧阮脸色一红,逐渐止住了哭声,带着几分羞郝从他手中接过帕子擦着自己脸上的泪。 方才霍恂出现的那一刻,霎时便让她想起了临死前的那一幕,萧盈带着恶毒的话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中。 她没有想到,霍恂竟然对自己用情至深,甚至最后还因为自己,而搭上了性命! 她哭,只是因为自己愧疚。她欠了霍恂太多,前世里满城风雨的退婚,让霍恂成为了全京城的笑柄。可是霍恂非但没有因此远离她,反而还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心着自己,最终连同那条命,都为了她而赔了进去! 而方才,他又救了她一条命! 霍恂,霍恂…… “你怎么在这里?” 萧阮哭够了,才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前世里的这个时候,霍恂不应该正在边关么,为何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皇城? 陆太傅痛斥霍恂的话微微一顿,诧异的看向萧阮。 而萧阮也反应过来,眼下正在挨训的对象,似乎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她顿时有些郝然的解释道:“外祖父,方才是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被吓哭的,是霍恂救了我。” 正文 第十三章我要找一个人 闻言,陆太傅一愣,旋即吹了吹胡子,问道:“是这样么?” 见萧阮解释了,霍恂方才点了点头,惜字如金道:“是。” “是就是吧。”陆太傅瞪了一眼萧阮,眼见得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到底是不舍得骂她,只嗔怪的看着她,道:“吓到了吧?该。” 萧阮低下头,强忍着笑意,重重的点头道:“是,外祖父教训的对。” 陆太傅:“……” 陆庭被吓到,陆蘅自然也无心再看书,跟陆太傅请安之后,便抱着幼弟离开了。 而萧阮有事要找陆太傅,便将自己当做了小尾巴,一路跟着陆太傅取了书,又随着去了书房。只是她记得陆太傅的规矩,所以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 眼见得萧阮站在门口磨啊磨,陆太傅又好气又好笑,道:“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守规矩?进来吧。” 闻言,萧阮顿时欢喜的应了,走进来的同时还帮忙将门关好。 霍恂也不避讳她,将书大致翻阅了一番,这才道:“师傅,这上面的记载与您先前所说并无二致,应该能查实了。” “那就好。”陆太傅点头应了,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小心谨慎。” “嗯,师傅放心,我会的。” 陆太傅再不赘言,又看向萧阮问道:“阮丫头,你巴巴的跑来做什么,说吧。” 而萧阮这时候才回过神儿来,说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外祖父,霍恂是你的学生?”她原本在思考别的事情,却在听到霍恂的称呼时候惊呆了。前世里那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霍恂竟然和外祖父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怪不得那时候外祖父一心要让她嫁给霍恂呢。 霍恂当先替她解了疑惑,点头道:“我早些年有幸,能够拜在陆老的门下做一名关门学生,承蒙指点,收获颇多。” 陆太傅的神情也有些骄傲,摸着胡须道:“不错,丫头,你外祖父我眼光如何?” 闻言,萧阮顿时诚恳道:“外祖父您英明果决,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说到这儿,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眼中笑意一收,屈膝跪了下来,仰头道:“外祖父,阮儿想要求您一件事情。” 她原本前来是想要说一下关于哥哥的事情,可是在看到霍恂之后,她才想起另外一件格外重要的事儿。 那就是,前世里先帝的死因! 这件事情她后来才知道原委,有一个人是其中关键。 见萧阮这般严肃,陆太傅连忙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道:“你这丫头,什么事情是外祖父不答应你的?至于这样么,快起来,地上凉。” 萧阮这才起身,正色道:“阮儿想要请外祖父找一个人,此人相貌清秀,约莫十七八岁,淮安县人,家中世代行医。” “你找人做什么?”陆太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待得看到萧阮的祈求之色时,又点头道:“罢了,总归不是大事儿,外祖父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霍恂,你着手去办吧,找到人了便带回来给这丫头,也算了她一桩心事儿。” “多谢外祖父。”萧阮顿时欢喜的一笑,又诚挚道:“劳烦霍大哥了。” 若时间算计不错,这个时候,那个人的家中正是遭逢大难之时。只要霍恂先赵衍一步找到此人,后续就能免除一系列的麻烦! 萧阮心中算计着,浑然不知她这个笑容有多么的迷人。 这一声霍大哥,直直的叫到了霍恂的心里,连带着萧阮的笑容,一同印的他心头发烫。霍恂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字,便朝着陆太傅行礼道:“师傅,我先回去办事儿了,等到事情了结,再回京看望您老人家。” 直到霍恂去了,萧阮才带着几分疑惑,轻声问道:“外祖父,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边疆么,怎么回来了?” 闻言,陆太傅的神情顿时有些冷肃:“军中异动,他回来办事。” 他寥寥数语,萧阮霎时便明白了过来。 而后,便听得陆太傅带着几分疑惑道:“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对霍恂那么好了?”之前的时候,萧阮每次见到霍恂可都是躲开的,何曾如今日这般。 再加上她方才的关切模样,让陆太傅瞬间便起了个想法,调笑道:“莫不是对他生了情愫?若真是这般,外祖父做主,让他给你做夫婿如何?” 听得这话,萧阮顿时回过神儿来,轻咳一声,严肃道:“外祖父,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特别适合您。” 见她脸上的神情诚挚,陆太傅笑眯眯的问道:“是什么?” 萧阮:“为老不尊。” 陆太傅:“……” 外孙女儿的嘴越来越毒了,太傅大人表示很伤心。 正文 第十四章婚事 不过,陆太傅也提醒了萧阮,她的婚事。 这一世,她断然不能让婚事落入萧家人手里,尤其是萧盈和顾氏手里。而且,若是无变故的话,陆太傅一定会在她和霍恂之间牵线搭桥。 不管怎么看,霍恂都比所有人要好。 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他的愧疚,也不仅仅是早已洞悉前世他的深情。 “丫头在想什么?”陆太傅见萧阮沉默不语,顿时有些心疼。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可惜命不好,早早的就没了。留下这么一个女儿,也被萧家人教的不成样子。 这次过来,她的脸上还带着伤,神情中也有挥之不去的哀泣,想必是在萧家受了极大的委屈。 “外祖父……” 萧阮蹭进陆太傅的怀里,小声的呢喃,“外祖父还在,真好。” “哈哈哈,好孩子,乖。”陆太傅抱着萧阮拍了拍,眼角却忍不住湿润。自从萧阮稍微大一点之后,就没有跟他如此亲昵过了。今儿个这孩子回来,实在是让他惊讶。 “外孙女的婚事,只能靠外祖父了,此事但凭外祖父做主。” 陆太傅沉默,心头一点点加重。 这孩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啊,如此的怯懦。 萧阮毕竟是大了,陆太傅收起眼角的湿意之后就把她放开,“你啊,我不给你做主谁给你做主?你那个糊涂爹还能给你找到什么好婆家不成?” “是!”萧阮不想惹陆太傅太伤心,很快就恢复常态跟陆太傅插科打诨起来,“外祖父,目光如炬,就算是找个阿猫阿狗也是很厉害的阿猫阿狗!” “哈哈哈。”陆太傅大笑,心情甚好。 又跟陆太傅说了会儿话,萧阮就告辞去看陆庭。方才这小家伙也吓到了,不知道这会儿如何了。陆庭早就被抱到了陆老夫人房里,萧阮一路过去,听见老夫人和陆庭的笑声心里宽慰了很多。 “外祖母,表姐。”进屋之后,萧阮乖乖行礼,陆老夫人连忙招手让她过来。 想说什么,看看陆蘅,又看看萧阮,转了话头,“你表姐……算了,你可还好,刚刚听跟着的丫鬟说你是为了庭儿才摔下藏书楼的,可伤着了?华姑,快去找府医来。” “外祖母,我没事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萧阮站起来让陆老夫人好好看了看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外祖母和陆蘅说道,“祖母方才可是想问表姐是不是欺负我了?表姐肯定不会欺负我,外祖母放心。” “怎么,你们两个丫头先前一见面就掐架,现如今一个个都转性了?”陆老夫人觉得奇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吵,不吵!”陆庭窝在陆老夫人的怀里,笑眯眯的仰头看着陆老夫人。陆老夫人一看就乐了。 “你个小家伙,还知道护着你姐姐。” “庭儿可比她懂事儿多了。”陆蘅嗤笑一声,逗他,“庭儿,你阮姐姐是不是坏人?” “不坏!”陆庭字正腔圆的声音让众人哄堂大笑。 萧阮看着有趣也逗他,“庭儿,那你蘅姐姐是不是坏人?” “不坏!”似乎被逗的有些恼意,陆庭嗔了萧阮一眼气鼓鼓的钻进陆老夫人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他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众人的笑声更大,萧阮和陆蘅也乐得花枝乱颤。 见两人如此,陆老夫人也放下心。 天色渐晚,陆老夫人派人送了萧阮回去一进门就看见连翘正堵着门不让人进去。 “这是怎么了?”萧阮身后还跟着华姑,连翘一见连忙跑过来。 “小姐小姐,顾姨娘送了两个丫鬟过来,您看……” 正文 第十五章留下吧 上次木香的事情让连翘分外内疚,知道自己小姐差点就被烧死,想想就心有余悸。这次顾氏送了两个人过来,她真的担心再有什么问题。 “奴婢竹筠,叩见小姐。” “奴婢朱砂,叩见小姐。” 两人见萧阮回来,也不跟连翘继续纠缠,过来见礼,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个时候非同一般,就算萧阮不要她们也在情理之中。 “姨娘送你们过来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姨娘说木香死了,小姐身边缺了人手就派我们来顶替木香,好让小姐素日里有人照应。”回话的是叫竹筠的那个姑娘,朱砂则低着头,不发一语。 萧阮的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流连了一番,就在两个人以为一定会被发还回去的时候,才听见她开口。 “好,留下吧。” “是。”竹筠和朱砂对视一眼连忙叩谢。 华姑适时见礼,“小姐既然已经到家,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多谢姑姑送我回来,今日叨扰之处还请见谅。”萧阮笑眯眯的跟华姑道别,目送她走出院门之后才进屋。 竹筠和朱砂跟上,却被连翘安排到了门口。 “你们两个,守门去。” 萧阮也不说话,带着连翘进屋,换了衣服,窝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耳边连翘不满的叽叽喳喳,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呢。明知道姨娘不安好心,您还留下她送的人。” “那可是两个人啊,先前一个木香就差点把小姐给害了,两个人还指不定生出来多少幺蛾子呢。” “一看那个竹筠就不像是好人,一脸精明的,防不胜防啊。” “小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贼难防!” “小姐!!!” 连翘气炸,忍不住吼了起来。 瞌睡被惊的一干二净,萧阮吓的差点没跳起来。见她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揉了揉脸,萧阮坐起身子看着她问道:“你难道不想反击回去?” “反击?小姐是说……”连翘眼前一亮,明白了几分。 “顾氏一个姨娘的身份掌府中中馈已经太久了,是时候让她自己放手了。好了,你去叫玲珑进来。” 她就是要一点点的拆掉他们的依仗,一点点的将她们打入深渊! 前世,她受过的苦,都会一点点的报应到他们的身上。 没错,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就是踏遍枯骨也要送她们进入深渊! 按照萧家的配置,萧阮作为嫡女,本应是四个丫鬟,一个奶妈,杂役两名。先前的时候,顾氏嫉妒,总是在她这里短缺,连丫鬟也只有三个。 玲珑是先前她的母亲留下来的人,前世,她被顾氏挑唆,将玲珑发卖,嫁给了一个商人做了一个小妾。玲珑憨厚,却重情义,她前世数次落难,都少不了她的资助。 前世中,她认识的人,只有玲珑结局尚可。 可是,她也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当初,玲珑一心为她,可是,在发卖的时候,她命人将玲珑一顿毒打,伤了身子,从此之后不能生育。 此生,她会好好的保护这些曾经深爱着她的人们,再也不会将前世的悲剧重演。 “小姐叫我?”玲珑进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炖盅,想必方才是在厨房忙活。“这是我给小姐炖的鸡汤,小火煨了四五个时辰了,小姐尝尝。” “先放着吧,以后这些事情你就不要自己做了,让厨房的人做就行了。”萧阮接过来放到手边的茶几上。 “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方才姨娘送了连个丫头过来,你跟连翘一定要警醒一些,好好盯着这两个人。” “我知道。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害小姐!”玲珑应了,说真的,他就是因为木香的事情才想要自己亲力亲为的。 否则,她们这些贴身丫鬟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做饭煲汤。 正文 第十六章母亲忌日 安排好了那两个人,萧阮重新窝回软榻上。她不怕两个人有小动作,只要做了,就会有蛛丝马迹,那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扳倒顾氏的把柄。 玲珑和连翘,她可以完全放心,这两个人,跑不了的。 “小姐,还有一事。”玲珑出门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转了回来。 “什么?”萧阮疑惑,莫非今日她出门,还有人过来找麻烦不成? “还有几日就是夫人的忌日了,小姐是不是要去祭奠一下?” 顾氏掌府中中馈,萧鸿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发妻,老夫人已经不管府中多年,所以,想要随意的去祭拜自己的母亲怕是有些难度。 但是,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一些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萧阮沉吟了一下,让玲珑他们出去。 隔着窗户,她隐隐听见连翘在斥责玲珑,“你也是,明知道府里没人会在意夫人的忌日,你还要在小姐面前提。你是成心惹了小姐不开心,是不是!” “我没有,连翘姐,我没有,我只是想着,若是连小姐都不记得夫人的忌日了,那夫人岂不是要伤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小姐哪怕一杯薄酒洒在夫人灵牌之前也是可以的。” 玲珑委委屈屈的解释,却听连翘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当小姐不知道么,现如今府中是姨娘说了算,小姐就算是想祭奠夫人也得能开了祠堂的门。难道,你想小姐跪在祠堂外面祭奠母亲么?到时候指不定生出多少幺蛾子出来。” “对不起,连翘姐,我错了。”玲珑没想这么多,委委屈屈的道歉。 萧阮在屋里叹了口气,这两个丫头是为她好,却不知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懦的萧阮了。此事,她绝不会妥协。 第二天一早,她就洗漱停当,起身去给祖母请安。 去的时候,顾氏带着萧盈已经在了,见她过来连忙招呼。 “大小姐来了。” “嗯,给祖母请安。”萧阮鼻子发出一个单音表示应了,然后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叩头请安。 “起来吧,来,过来坐。”老夫人拍了拍身边,让萧阮过来。 虽然她不追究木香是不是顾氏安插的,但是她很清楚,顾氏没安好心,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这会儿是看也不看顾氏。 “祖母今日可安好?”萧阮乖巧的坐下,自然的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给老夫人递过去。 “好,好,好。”老夫人一连三个好让顾氏颇为不满,方才她们在这里的时候,老夫人是看也不看她们,甚至故意训斥,让顾氏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连着萧盈也是,跪的膝盖都木了才让起来。 “阮儿,有一事我想跟你商量。” 见萧阮如此乖巧,老夫人开口,直接说到了萧阮的心坎上。 “过几日就是你母亲的忌日,这次你能平安无事,怕是你母亲在庇佑着你,此次,你可要好好的去祭拜一番。” 萧阮原本在犹豫要如何跟老夫人说起这件事,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主动提起,她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的。 “祖母,我想到母亲的坟墓上祭奠一下。” “好。” “还有,祖母,我想去寺庙为母亲祈福,可以么?”萧阮前世并不信佛,可是重生之后,她忽然觉得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在,否则如何解释现在的一切? “自然是可以,你这孩子,为母祈福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夫人一阵心疼,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却被她说的如此谨小慎微。 “祖母,我也想去。”萧盈忽然在旁边开口,惹得众人侧目。 正文 第十七章我也祈福啊 相国寺礼佛并不是什么非常特殊的事情,可是现下不年不节,又没有什么缘由,如何就要去相国寺。若是萧阮,那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就算萧阮在萧家一文不值,可是最基本的尽孝,谁都不能拦着。就算是萧鸿,顾氏,也不可以。 萧阮此去,那是为母祈福。可是萧盈此去,算是什么? 犯了大错,被驱逐出家门不成? 当下,老夫人面上浮现一丝薄怒,“胡闹!你姐姐是去祈福,你做什么!” 萧盈被斥责了一下,面上有些委屈,红了眼眶,跪在老夫人的脚下,“祖母,盈儿只是想着姐姐一个人去相国寺未免有些孤寂,我们是姐妹,我在寺庙中,完全可以照顾一二。” “多谢妹妹好意,姐姐又不是那三岁的小娃娃,如何需要人来照顾。再说了,姐姐去寺庙是为母祈福,希望母亲能早登极乐,如何会孤寂。”萧阮连忙把自己撇干净,她一个不受待见的,怎么能让所有人心肝上的宝贝儿来伺候她。 虽然按理来说,萧盈是庶女,就算真的去伺候萧阮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可是,眼下顾氏掌家,怎么舍得让自己亲生女儿去伺候人。 此举,很明显是在给萧阮树敌。 即使,她们早已是萧阮刻入骨髓的宿敌。 “你姐姐说的是,虽然你是庶女,但是咱们萧家还没有说非得让一个庶女去伺候嫡女的事儿。你姐姐去寺庙,我自然会分拨丫鬟过去照应着,你放心好了。你若是去了,人家怎么看咱们萧家?”老夫人摆了摆手,并不想让萧盈如愿。 若是真的放了萧盈过去,顾氏还不得在她面前哭死。就算不在她面前哭,少不得要去找萧鸿告状。最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这个嫡亲的孙女儿? “祖母,孙女没有这个意思。”萧盈连忙膝行几步上来,抱着老夫人的腿可怜兮兮地道:“孙女只是想去陪陪姐姐,祖母您就同意了吧?” “我就不懂了,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非得上杆子去寺庙里去。”老夫人很明显的怒意渐生,看着萧盈的眼神中也透着寒意。 “祖母,近几日祖母和父亲都精力不济。我听姨娘说,祖母是身上不好,父亲则是为朝中之事烦忧。我做晚辈的,别的事情帮不上,也只有在这些事情上略尽绵力,求佛祖保佑祖母和父亲身体康泰,事事顺心。” 老夫人最近精力不济是真的,人年纪大了,总归会多多少少有些毛病。老夫人虽然不在意这个,但是却在意晚辈的体贴。所以,当萧盈的话音一落,她脸上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眉眼也弯了起来。 萧阮看了一眼老夫人,心道萧盈怕是要得偿所愿了。 只是,萧盈又在打什么注意?为什么非得要跟她一起去相国寺礼佛?虽然说时间不长,但是也足够她动手脚了。 想起院子里的竹筠和朱砂,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你姐姐一起去吧。只是要记得,一定要跟你姐姐一起回来,切不可贪玩。” 得偿所愿的萧盈连忙叩谢,看着萧阮的时候忍不住带了些得意,却发现萧阮并没有看她,好像对这个结局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萧阮真的没有在意这个结局。萧盈去不去,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在意的是院子里的那两个人,会不会里应外合,做些什么。 会做些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让她们得偿所愿。若是一切安好,她尚且会保留一丝善念,不在庙宇之中做些阴暗之事。但是,若是她们想要下手,她就是连佛爷渡不了的恶鬼,势必要把她们拖入阿鼻地狱才算终了。 正文 第十八章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露出马脚 第二日,萧阮在连翘的伺候下,先去了城郊的坟墓上坟。她们明天才会去相国寺,今天只是祭奠。萧阮不想让顾氏的人脏了自己母亲的地方,所以就只带了连翘一个人。 两个人除草祭洒之后,萧阮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这才起身。 一路上,连翘都在欲言又止,萧阮知道,她是想问为何去寺庙要带竹筠。 昨天在祖母那里请安回去之后,萧阮就告诉她们去相国寺礼佛的时候,会带竹筠和连翘,朱砂和玲珑则留下来守着院子。 “小姐……”连翘憋了一夜,终于还是憋不住了。看着萧阮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想问我为何要带竹筠?”萧阮睁开眼睛,却是一派清明。 连翘慌不迭的点头,这样的小姐让她觉得陌生,可是又让她觉得安心。 很复杂的感觉,不安她的转变,安心她的坚定。 “总得把她们放在身边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不是么?”萧阮看着连翘,不知道她听懂了几分。 连翘虽然聪明,也忠心,但是终归是年纪太小,很多事情想不到。 “那朱砂不是更加憨厚软弱一些么,为什不带她,真的出了什么乱子,我们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去收拾,对比竹筠来说,她更容易掌控吧?”连翘是真的觉得疑惑了,她悄悄的看了一段时间。 竹筠这个人,聪明伶俐,话也不多,却是个主意正的。是那种打定了主意要跟谁,绝不会中途改变意图的人。可是朱砂就不一样,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到时候说不定吓唬一番就能把麻烦给解决了。 可是,上一辈子的教训告诉萧阮,越是那些看上去柔善可欺的人,背叛起来才更加让人猝不及防。她知道朱砂懦弱,可不代表竹筠就不好收拾。越是那些看上去很聪明的人,反而容易露出马脚,让人抓到把柄。 “我们这次去相国寺要几日?” “三日……” “我不在,她们在家里能捣鼓什么?” “基本上做不了什么?” “我们出门了,她们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奴婢懂了……” 被萧阮这么一点拨,连翘顿时明白了过来。家里都是顾氏的人,能给她们打掩护的太多了。可是出了门,总归有不方便的地方。 有她在,竹筠就是再聪明,也绝不会一丝痕迹都不留下。小姐说过,顾氏当家太久了,要让她让出手里的权利。有了把柄,还怕她不让不成? 见她了然,萧阮也不多说,闭上眼睛重新闭目养神,顺便盘算萧盈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的萧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认识什么人,能做的也有限。但是顾氏就不一样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母族,却有很多让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可是,她们能做什么,她却大致能猜得出来。 前世的时候,萧鸿曾想要纳了一个寒门女子为妾。本不是大事,当时顾氏也是正妻,自然也做出了正妻该有的样子,非常坦然的同意了。 那女子还没过门,顾氏以花神娘娘生日为由请了那女子一起去赏花,就在赏花的时候出现一个男子,将那女子拖入暗处,行了苟且之事,此事自然也就作罢。 当时她还小,又信顾氏,只当那女子和那男人有奸情,所以忿忿不平的骂了那女子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只怕是顾氏早就安排好的一出闹剧。 这次送给她的,应该也不差什么。 正文 第十九章不是什么好人 回了院子,萧阮见玲珑带着竹筠和朱砂准备去礼佛的东西也没打扰她们,径直进了屋子,不再出来。 抽出一张白纸,画出已经画了无数遍的关系图,萧阮在萧盈的旁边加上了一个顾家。 先前,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她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是一个萧鸿也避之不及的东西,以及前世的时候顾家并没有在她面前多晃悠,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 那个关系图,她画了无数遍,也揣摩了无数遍,每次都要填入一些新的东西,每次都要把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不断的去完善。 不断的,把那些前世伤过她,害过她的人一个个拖入深渊。 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姐?”外面传来人声,是竹筠。萧阮连忙收起纸笔,扬声让她进来。 “厨房送了些点心过来,玲珑姐姐今日着了风,怕过了病气给小姐,所以打发我来送。” 进门之后,竹筠规规矩矩的行礼,连书桌都不曾靠近,把点心放在远处的圆桌上之后就行礼告退。 看着竹筠,萧阮笑的玩味。 这个人很聪明,做任何事情都滴水不漏。她相信,护国寺一行会万分精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为萧阮和萧盈都是晚辈,去的又是同一个地方,自然没有两辆马车的道理,所以,两人去的路上倒还安稳。下车的时候,连翘趁着扶萧阮的时候悄声禀报。 “小姐,昨天半夜,竹筠曾离开过。” 萧阮不置可否,下车之后在庙门前整理衣冠,顺便等萧盈。就在萧盈在车厢里磨蹭的时候,山路上也摇摇晃晃的上来了一顶小轿。 初始,连翘并没有在意,护国寺是大寺,经常有达官贵人的家眷过来上香,甚至有些达官贵人会亲自过来,求一柱香。 但是,相国寺的规矩,不管你的官阶多高,身份多尊贵,到了庙门前都要下马下轿。 所以,连翘也有些好奇,那轿子中的人会是谁。 轿子墨色,轿夫身形矫健,不知道谁家的女眷会用如此奇怪的搭配。 待到轿子到了跟前,里面人走出来的时候,连翘还在兴致勃勃的偷看。 “呦,这是谁家的姑娘,竟然站在这里吹风,方丈委实不会怜香惜玉。”萧阮只一眼就认出此人是谁,并且转过了身子。 程阔,程祭酒的独子,为人浪荡,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他出名不是因为始乱终弃,而是因为实在是太会看人行事。程祭酒在朝中德高望重,更是赵衍的师父,所以前世的时候,她就经常见到此人。 只是,此人与她并不是非常愉快。 在没有伤了脸之前,他对她尚且还有几分客气。后来毁容之后,他便对她万分嫌弃,避之不及。 对于美人,程阔素来柔情似水。但是,对于姿色稍逊的,他是看也不看。 站在门口的三人谁也不曾开口,萧阮甚至戴好了面纱,避免跟他过多接触。 “小姐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程阔见萧阮一直背对着他,一点转过来的意思都没有,连忙换了一条路,转向萧阮的正面,却被竹筠给拦了。 “公子如此行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你这小丫头,此话何意?” 一直把目光放在萧阮身上的程阔终于注意到竹筠,见她怒目圆瞪觉得有些意思。 “古人云,发乎情止乎礼,公子如此盯着我家姑娘猛看,可不是登徒子的行为?”竹筠恰到好处的挡在两人中间,程阔这下连萧阮的背影都看不真切了。 正文 第二十章登徒子 “如此唐突姑娘,小生赔罪。”程阔看着萧阮,嘴上说着赔罪,但是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她,丝毫没有放松。 “不必。”萧阮隔着面纱,轻轻吐出两个字。 “我家小姐不跟你计较,还不快滚!”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马车,竹筠分外冷静,“公子,我朝律法,调戏良家妇女,杖一百,徒三年。这可是护国寺,一个个都是不会撒谎的和尚,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公子。” 从始至终,竹筠一直都挡在两人中间,程阔被竹筠吓唬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悻悻的先进了庙门。 程阔一走,萧盈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姐姐,方才怎么了?” 马车距离萧阮这里不过几步远,萧盈这么一问,自然是明知故问。又没有外人在场,萧阮是连看也懒得看萧盈一眼,见她下车,也不继续等着,直接上了台阶准备进去。 “小姐,此人怕是跟二小姐脱不了干系。”连翘在身后提着萧阮的衣摆,扶着萧阮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竹筠身上。 “竹筠,那是二小姐。” 虽然萧阮是恨不得弄死那两个人,可是她不是会为别人留下把柄的人。 一路无话,在僧人的指引下,两人到了禅房。收拾停当之后,各自该做什么做什么。 程阔跟萧盈有没有关系,这件事,不用别人提醒,她非常明白。竹筠此举,只是为了示好而已。 如果,她是前世的萧阮,她自然会相信这个人,可是,她不是了。 “连翘,去看看庙里都住了什么人。”换了素衣,萧阮拿出笔墨,打开经书,却吩咐连翘去打听一下。 “小姐,连翘姐去拿斋饭了。奴婢刚刚已经打听过了,这里只有我们以及方才的公子两家,方才的公子也在这里包了两夜。” 跟她们的时间倒是毫不相差,萧阮冷笑了一下,低头抄经。 到相国寺,本就是为了给母亲祈福,所以,萧阮抄经分外用心,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连翘送了斋饭过来之后就退下了。萧阮吃过,熄了烛火躺在床上发呆。 程阔只是一个棋子,萧盈此番前来相国寺,祈福是假,给她泼脏水是真。萧盈还算聪明,知道利用跟自己无关的人,可是这样也实在是太过明显,一前一后到的寺院,说没鬼都不信。 今夜,只怕不会是安稳的一夜。连翘已经去睡了,竹筠守夜,萧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禅房的床铺只有一张,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没有一个人动。 落针可闻的空气里,呼吸声分外清晰。忽然,外面嘈杂了起来,间或有火光透过窗户投射过来。 萧阮神经一紧,知道有异动,想要起身,却见竹筠已经坐了起来。 “小姐,我出去看看。” 原来,她也没睡。 萧阮和衣起身,却没有出门。连翘在隔壁,想必已经睡了下去,这样的动静并不能把她吵醒,竹筠又出去,她出门,无异于自投罗网。 “发生了什么事?”隔着窗户,萧阮听见竹筠问话。 “阿弥陀佛,打扰施主了,是护院的武僧发现似乎有歹人闯入寺院,我们特来查看。” 是寺院的僧人,萧阮透过窗户看到对方锃亮的光头确认他的身份。 “歹人?往这边来了么?”竹筠在外面,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没有应允让人进门,“大师,此处都是女眷,天色已晚,我家小姐怕是已经休息了,不方便让大师们进来。” 外面话音刚落,萧阮就听见身后有些异动,转身回屋,却见屋里多出一个人影来。 “是谁在那里!”萧阮心头一紧,不知道这是另一场阴谋还是只是巧合。 正文 第二十一章窝藏歹人 “是我……” 虽然有些虚弱,但是萧阮还是认出那人就是霍恂。 想起外祖父曾经说过,军中有异动,想必霍恂是受了牵连。来不及细想,萧阮连忙把人推到屏风后面。 门外依旧隐隐传来僧人跟竹筠对话的声音。 “这只怕不妥,几位施主的禅房乃是一片开阔之地,歹人混入还是非常容易的。若是惊扰了几位施主,只怕小僧难辞其咎。” 歹人之事是确有其事,武僧们在夜间巡逻的时候看见一个黑影闯了进来,但是到处查找之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萧阮身份尊贵,若是在寺中出了意外,只怕相国寺可不好交代。 “深更半夜的,虽说大师是出家人,就这么闯入未出嫁的女子房中只怕也要无端生出闲话来。”萧阮开门出去,面纱规规矩矩的挂在脸上,倒是让人看着有几分冷意。 武僧见萧阮出来,连忙躬身行礼,“阿弥陀佛,此事非同一般,还望小姐行个方便。” “我与你们行了方便,那谁与我行方便?他日,若是传出有辱我名声清白的闲话来,大师要担这个责么?” 萧阮冷冷地瞧着他们,顿时让那些武僧说不出话来。 女子自然是清白最重要,若是清白毁在这相国寺,那可比人死在相国寺更让他们担待不起。 “想必是大师们已经在别处巡查过了,不如就守在这院外,等天亮了再进来吧。” 这里是相国寺,萧阮自然不会太过造次,给了个折中的法子,再也不看那些人,转身进屋去了。 “如此也好,我等就守在四周,若是有什么动静,小姐可要大声招呼。”武僧见状也不强求,施礼退下。 竹筠递了些散碎银子给他们吃宵夜用,安顿好他们之后,回来禀报,却见萧阮自己开门出来了。 “走了?” “没有,都在门口。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你跟连翘睡吧。”萧阮冷静的吩咐了一声,也不解释,转身进屋。 看着竹筠走入丫鬟的禅房,萧阮快步走进黑暗中,从屏风后面扶了一个人到床上。 月光下,霍恂的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看的萧阮心跳都漏了一分。 “别怕,我没事。”霍恂的目光在黑暗中微微亮着,虽是瞧不清什么,却也能知道此刻的萧阮定是皱着眉头。 他想抬手去揉开她眉心的皱痕,却又怕唐突了她,只得作罢。 浓重的血腥味让萧阮想要忽视都难,片刻的思考都没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隐隐的发颤。 “你在流血,要不要处理一下?” 霍恂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腰侧的伤口。然后从身上摸出一瓶金创药,解了衣襟上药。 真的说起来,这些伤口不及他在战场上的十分之一,可是,有她的心疼,似乎也不错。 “谢谢。”等处理完伤口,霍恂道谢,屋里又沉默了下来。 “寺里的僧人守在外面,你怕是出不去了。”萧阮眉头皱在一起,隔壁就是竹筠,门外还有武僧,后面是悬崖,想要让霍恂出去,真的很难。 “无妨,我自有办法。”霍恂从床上站起身,好像并不是非常在意离开的事情,看了看天色,问萧阮,“你休息吧。” 本以为她这次会被惊到,没想到她竟然出奇的冷静,霍恂本来着急离开,现在忽然不想走了。 虽然不知道霍恂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萧阮知道跟上次外祖父说的军中异动脱不开干系。她也不问,和衣上床躺下,回头看见霍恂在椅子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孤男寡女的,萧阮却睡的分外安心。 等到第二天醒来,霍恂已经离开,昨夜的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沾了血的药棉都不曾留下。 叫了连翘过来伺候洗漱,萧阮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吃了早饭,还没来得及收拾碗筷就听见外面闹了起来。 竟然还有竹筠和程阔的声音。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萧阮皱起了眉,佛门清静之地,竟然也清静不了。 “什么事?” 怒气冲冲的走出去,却在院门口看到武僧和程阔要进来,却被竹筠给拦着。 “小姐,他们要进来搜查。”方才跟程阔吵了一架,竹筠还有些气愤,却没有说什么特别难听的话。 “你这小丫头,你家小姐明明已经收拾好了,为何还要拦着我们。”程阔见萧阮出来,有些得意。 “女眷的禅房不让你进来有问题么?”横了程阔一眼,萧阮扫了一眼武僧反问,“相国寺就是这么对待女眷,房间想进就进不成?” “阿弥陀佛,此事有些误会在其中,女施主稍安勿躁。昨夜有歹人闯入寺中,我等奉命在此守候,不曾离开,今晨,师兄们已经查找完了整个寺院,只除了这个院落。我们来这里,也是想要给女施主们一个交代,并非有意冒犯。” “哦,原来如此。”萧阮点了点头,指着程阔问道,“那他呢?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来闯我的房间。” “姐姐,程公子也是好意……”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把萧盈给请了出来。 “你们认识?”萧阮冷笑,看的萧盈毛骨悚然。 “额,不曾。” “那你怎么知道他姓程?” 萧盈语结,却掉进了自己挖的坑中。“姐姐,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好好查找一下歹人的踪迹么?” “是啊,莫非小姐跟那歹人认识?所以才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程阔转了转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啧,程公子和妹妹这一唱一和,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竟是私下串通好了来诬陷于我。” 话虽是这般说着,萧阮面上却丝毫不在意。如此的从容之态,让几个武僧面面相觑,都开始怀疑此事另有玄机了。 萧盈最为痛恨的,便也是萧阮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咬了咬牙,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妹妹也只是忧心姐姐的安危,相信程公子亦是如此。” “正是。” 程阔连连点头,“二小姐所言不假,若非如此,此乃佛门女眷所住之处,本公子自当不会如此冒失地闯入。” “程公子也有这等自知之明,当真让本小姐刮目相看。” 萧阮朱唇轻启,言语之中有说不出的讥讽之意,听得程阔牙根紧咬,想着既然萧阮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他便要给萧阮点颜色瞧瞧,看看他堂堂程家公子可不是那般好相与的! “姐姐,这相国寺里里外外都已被搜了个遍,妹妹的屋子自是也不例外,倘若姐姐百般阻拦,倒显得……” 萧盈的话没有说完,眼神之中颇有些躲闪之意,萧阮听得心中冷笑连连,萧盈若是堂堂正正地点破倒也无妨,如今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可不就是欲盖弥彰么? 搜便搜,好在霍恂早早离去,连个沾血的药棉都没有留下,左右萧盈等人也搜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如此,大师请自便,只是女眷的禅房一向容不得不干净的东西,某些人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这里的某些人,指的自然是程阔,程阔额上青筋暴起,若非看着萧阮是个女子,他早就一拳轰过去,因此程阔退出了三步开外,狠狠地剜了萧阮一眼。 “这是什么!” 一名武僧脸色略有些青白道,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阮的身上,心想难怪萧阮百般阻挠,原来竟是真真藏了刺客在自己的房中! “萧小姐,这染了血的床单,你又该如何解释?”程阔总算是逮到了机会,“听武僧说起,昨夜有歹人闯入相国寺,这相国寺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却始终无果,如今萧小姐的房中竟有染血的床单,可不就说明问题了么?” 萧阮的心头也着实一跳,她以为霍恂离开之时早已料理好一切,岂知还是留下了把柄,可这染血的床单到底是霍恂所留,还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却是说不准。 而这一幕却看得萧盈心头大喜过望,她正愁着要如何才能将歹人入寺之事嫁祸到萧阮的头上,如今真真是天助她也,如今萧阮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即便那歹人真的进了姐姐的房间也无妨,左右没有伤到姐姐便是。” 这架势,竟是咬定了歹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笑,难道他们当真以为,仅仅凭着一床染血的床单,便能污蔑自己的清白不成? “我屋子里有什么,与你何干?” 萧阮冷声道,竟是不打算给出个解释,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这等风范更是使得萧盈心头愤懑,奈何当着众人的面,她却依旧要维持住那个凡事都替嫡姐着想的模样来,“姐姐这不是在为难相国寺的僧人么?他们也是为了姐姐的安危着想。” 好一个为我着想! 萧阮心想还不是萧盈想要借机泼一盆脏水在自己的头上,可她如何能够让萧盈得逞?因此弯了弯黑白分明的眸子,“诸位高僧,我这里的确未曾见过什么歹人,这屋子你们也搜了,前面有你们看守,后面便是悬崖,若当真有歹人,哪里会没有半分动静呢?” 众武僧面面相觑,心道既然萧家的嫡女都如此说起,难不成他们还能硬生生地栽赃嫁祸不成?因此为首的武僧双掌合十,“不敢,原就是我等打扰了女施主,还望女施主不要见怪。” “无妨。” 萧阮自是知道这一切都乃萧盈从中作梗,因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在诸位武僧离去之后淡淡地瞥了萧盈一眼,“看戏之人都散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正文 第二十二章你欺人太甚 程阔轻咳一声,“萧小姐似乎并未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本小姐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可此事关乎尚书府的脸面,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姐姐窝藏歹人不肯承认,反倒是对姐姐的名声不利。” 名声,又是名声! 萧阮刀子一般的眼神看过去,成功地使得萧盈缩了缩脖子,从前倒是未曾发觉萧阮竟有如此厉害的一面,可这机会本就是千载难逢,萧盈自是不愿意放过,“除非姐姐能够证明这染血的床单并非歹人所留,否则妹妹实在是难以相信。” “不相信又能如何?” 萧阮眯缝了眼睛,透露出一股子危险的光芒来,她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萧盈。 “若是姐姐不认,那么妹妹只能大义灭亲,和程公子一道送姐姐去官府问话!”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萧盈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面庞,火辣辣的感觉兀自蔓延着,使得萧盈几乎戴不住伪善的面具,“你敢打我!” “不过是姨娘生的庶女而已,竟也敢口口声声地要将尚书府的嫡女送往官府,当真是造次。” 萧阮仔细地用帕子擦拭手指,仿佛甩了萧盈一巴掌,竟也是脏了自己的手一般,心想前世自己如何就没有这般魄力,萧盈再如何嚣张,也不过是区区庶女,她竟然让萧盈骑在了自己堂堂一介嫡女的头上。 真真是可笑至极! “没想到萧大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妹妹下如此重的手。传扬出去,也不怕外面的人说你心狠手辣。”程阔冷哼道,原以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却不了是个一言不和便动手的母夜叉。 “关你什么事儿?”萧阮甚至没有正眼瞧程阔,“不过我倒是忘了一件正事,听闻程公子一向喜欢美人儿,莫不是瞧着我这妹妹国色天香,看不得她受欺负不成?若是如此,尽管迎娶了去,不过莫要怪我没有提醒过程公子,我这妹妹出身不算高,恐怕光耀不得门楣。” 萧阮的话无疑正中了程阔的下怀,原本他之所以愿意和萧盈里应外合,正是瞧中了萧盈的样貌,可如今被萧阮这么一提醒,还真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他好歹也是家中独子,门当户对的嫡女也要得,为何要偏偏选一个庶女呢? “萧阮,你莫要欺人太甚!” 萧盈终于撕破面具,也顾不得程阔亦在此处,左右若是闹到了官府,即便萧阮能够拿出并未窝藏歹人的证据来,那么此事传得满城风雨,也势必使得萧阮声名狼藉,让她尝尽过街老鼠的滋味儿。 欺人太甚么? 萧阮冷笑一声,若她只单单打了萧盈一个巴掌便叫做欺人太甚的话,那么前世萧盈对自己做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呢? 她定要慢慢折磨萧盈,使得她的下场比自己前世还要凄惨十倍百倍! “那又如何?” “你!” 萧盈周身颤抖,她想不到萧阮竟然承认此事,想着自己断然不能就这么平白地受了巴掌,只得赤红了一张脸,“可别的院子里从未搜出这等物件儿,可见姐姐真真是有嫌疑的!既然歹人进了相国寺,想必定是藏身在了某处,不在姐姐的屋子,又在何处?” “也许就藏身在妹妹的屋子也未可知。” 二人唇枪舌剑,竟让外人插不进话,倒是程阔一心想要在美人儿面前显露一番,“二位小姐,依我看,即便不去官府,也还是回尚书府将此事调查清楚的好。” “闭嘴!” 萧阮方才正眼瞧了程阔一眼,“这是尚书府的事情,和外人无关。” “你敢让本公子闭嘴?” 程阔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不过是个臭婆娘而已,也敢如此放肆,来人,给本公子拿下!” “我看谁敢!”萧阮气势全开,“我乃是尚书府嫡女,程公子若如此无礼,本小姐倒是要对簿公堂,让京兆尹大人断断,到底是本小姐窝藏贼人,还是程公子蓄意污蔑!” 萧阮掷地有声,而程阔原本就只是虚张声势。他之所以会插手此事,无非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罢了,谁知却把自己弄得骑虎难下。 “既然是家事,本公子也不好过多评判,这便告辞!” 说着,程阔转身离去,竟是不顾着萧盈带有挽留之意的眼神。而这抹恳切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萧阮的眼中,萧阮冷笑一声,一个纨绔子弟而已,萧盈难不成真的以为他会为了她做多少事情不成。 眼前程阔逃命一般的走了,萧盈只觉得他简真没用透了。狠狠瞪了萧阮一眼,扭头就走。 “小姐,奴婢觉得,二小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连翘不无担心道,此番动静闹得这样大,虽说并未送官,可萧盈又岂是能够消停的主儿?她手中握有这样的把柄,自是会巴不得天下人都得知此事。 “随她去。” 萧阮抬了抬下巴,萧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自己母亲忌日之时闹出这等幺蛾子来,扰了母亲的安息,这笔账,她回去自是要慢慢清算! 正如同连翘所说,萧盈先一步回到尚书府,满面泪痕地奔了老夫人的院子,萧鸿和顾氏也在,见萧盈如此,顾氏仿佛吓了一跳,“二小姐不是随着大小姐去了相国寺,如何没有一同回来?” “祖母,父亲,盈儿再也不敢同姐姐待在一处,她竟打我!” 众人注意到萧盈面上肿起多高的五指印,确认萧盈没有说谎,萧鸿的面色一寸寸地沉了下来,“这个孽障!” 那架势,竟是不问发生了何事,就直接给萧阮定了罪。 萧盈心头一喜,却更加委屈起来,将在相国寺所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讲述一遍,末了还不无委屈道,“姐姐明明就收留了歹人,却偏生不肯承认,众人的眼睛都雪亮着呢,如今这样一闹,倒是丢了尚书府的颜面。” 萧鸿本就是个十分在意脸面之人,听萧盈如此说起,他更觉得萧阮嚣张放肆,更是动手打了自己心爱的女儿,此事必须给出一个交待。 “老爷,大小姐必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只是……这收留歹人的事情毕竟是被相国寺中众人瞧着了,总该想个法子遮掩来着。”顾氏看起来像是偏疼着萧阮,却是不声不响的就将罪名给萧阮扣实了。 还未等萧鸿点头,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们哪只眼睛看到阮儿窝藏了贼人?如今竟一个个地想要定了阮儿的罪,可见是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萧鸿连道不敢,心中却早已认定此事定是萧阮那个不孝女所为,“萧阮呢?难道是因为做贼心虚,竟然躲了起来不成?” 做贼心虚? 萧阮原本落后一步进了院子,却恰好听得萧鸿掷地有声,她心想若自己是贼,那么萧鸿岂非是贼父?也罢,这样的父亲,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左右都是帮着顾氏和萧盈那对母女! “阮儿给母亲上了柱香,这才回来迟了。” 老夫人的面色稍缓,意有所指地说道,“无妨,此番去相国寺,便是为了祭拜你母亲,也好让她日后继续保佑你不被宵小之辈算计。” 萧阮当即便依偎在了老夫人的身边,“还是祖母对阮儿最好不过。” 萧盈最看不得这种场景,明明都是祖母的孙女儿,萧阮不过是占了个嫡字,如何祖母就偏宠着萧阮多些?因此越加泪眼朦胧。 萧鸿见着宝贝女儿满目含泪的样子,刚压下去的火又腾的一下冒了起来,“萧阮,你窝藏贼人,此事该如何解释?” 萧阮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透着冷淡的目光扫过萧鸿,“父亲已经下了定论,女儿又有何好解释的。难不成,女儿说没做过,父亲您就会信我了不成?” 话里满满都是嘲讽。 萧鸿没有想到萧阮竟然全无从前怯懦的模样,如此盛气凌人,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倒是竹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夫人,先前奴婢在相国寺里未曾说实话,此刻老夫人和老爷都在此处,奴婢斗胆,请老夫人给奴婢一个开口的机会!” 原来竟在这里等着么? 萧阮的眼神逐渐变得凉薄起来,竹筠原本就是顾氏送到自己身边的丫鬟,为人虽然机灵,却处处透着一股子不安分的意味来,想必此番也是得了顾氏的意思,想要将这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罢了。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难道自己还能怕了她不成? 可竹筠接下来的话,却颠覆了萧阮心中所想,她磕了个头,“那染血的床单乃奴婢之物,乃是因为奴婢来了小日子,方才将床单弄污,原本想要瞒着小姐偷偷扔了去,不曾想却出了这档子事儿,给小姐带去了麻烦,请小姐恕罪。” 萧阮眉头轻皱,看向竹筠的眼中透着疑惑。原以为竹筠会是顾氏今日对付她的一枚重要棋子,却不料这丫环竟然为自己开脱。 萧盈没想到半路会跑出个程咬金,不甘道,“怎么就那么赶巧?” “二小姐,这原本是羞于启齿之事,然若是二小姐不肯相信,尽管查验便是。” 正文 第二十三章竹筠被打 萧盈等的便是这句话,想着若是竹筠扯谎,那么她便更有理由说明萧阮昨夜窝藏歹人,更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将萧阮的清白污蔑一番。 届时,她倒要看看萧阮还如何狡辩。 老夫人沉吟片刻,令身边的婢女带着竹筠去里间查探,不多时,老夫人的丫鬟便带着竹筠走了出来,“回老夫人,竹筠的确是来了小日子。” 竟是真的! 萧盈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即便竹筠真的来了小日子,也不能就证明姐姐没有窝藏歹人。整个相国寺就只有姐姐的屋中搜出了东西,姐姐何必再要狡辩呢!” 萧阮不怒反笑,“看来妹妹是恨不得我窝藏了歹人啊。” 萧盈被萧阮噎了这么一句,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萧阮又如何肯给她反击的机会,当下叹了一声,“妹妹与其想着如何给我按个罪名,倒不如好好想想,程祭酒家的公子可是什么名声好的,妹妹与他为伍,就不怕来日名声败坏?” 听萧阮将程阔扯了出来,萧盈的一张俏脸登时变得雪白,程阔的风评自是算不得好,祖母更是一向对程家颇有不喜。 “你……你胡说八道!” 老夫人一下子便抓住了萧阮话中的重点,脸色一沉,“程阔又是怎么回事?” 萧阮轻笑,想着适才萧盈哭诉之时,定是将这一细节有意忽略了去,当即一弯唇笑道,“许是妹妹忧心从我的屋子里搜出些不该搜的,没有合适的证人,所以就知会了程公子吧?” 这话明明白白就是指证萧盈和程阔狼狈为奸,陷害她。 老夫人果然生了些怒气,“萧盈,你好歹也是尚书府家的二小姐,竟与程祭酒家的浪荡公子厮混在一处,还硬要冤枉你姐姐!自今日起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门半步!” “祖母,盈儿冤枉,盈儿也不知程公子是如何出现在相国寺,又何来证人一说?” “是啊,母亲,此事怪不得盈儿。” 萧鸿不说情还好,这么一说情,更加使得老夫人觉得萧鸿一向更为宠爱萧盈这个女儿,她一拍桌子,“阮儿的事,便是不由分说的定罪。换成了盈儿,你就说怪不得她。你这个当爹的,心眼儿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说罢,又狠狠瞪了萧盈一眼,“还不回去!” 见老夫人动了真火,萧盈这才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心道此番都是因为竹筠跳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按说竹筠乃是顾氏派过去监视萧阮的丫鬟,今日如何却帮着萧阮脱困? 难不成,竹筠竟然被萧阮收买了去? 不止是萧盈这样作想,顾氏亦是如此,她虽然并未命令竹筠在此事上对萧阮栽赃嫁祸,可竹筠也不该为萧阮作证才是,如此一来,竟然使得老夫人下令将萧盈禁足,这丫头实在是该死。 “罢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先回去。” 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去,萧阮略有些疲惫地回到天香园,竹筠毕恭毕敬地递来一杯热茶,“小姐,请用茶。”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萧阮眉眼含笑,似乎颇看重竹筠一般。 竹筠像是听不懂萧阮话中之意一般,将头垂下,语气恭谨道,“那床单的确是奴婢弄污的,是奴婢连累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萧阮不发一言地盯着竹筠,这个丫环比她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隔了一会儿,她才缓缓道,“连翘,去将我的紫金发簪取来赏给竹筠。” “小姐,那紫金发簪十分贵重,又是小姐喜爱之物,如何……”连翘懵了懵。 “去吧。” 饶是竹筠再如何镇定自若,在听到紫金发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神情来,没有女子不爱美,更何况那支紫金发簪做工精美,乃是不可多得之物。 不多时,连翘便捧着玉匣出来,里面赫然放着一支巧夺天工的紫金发簪,萧阮亲手将发簪给竹筠戴了,“竹筠,这便是对你的打赏,日后忠心为我,我另有赏赐。” “多谢小姐!” 竹筠谢了恩,这才离开房间,倒是连翘一脸的愤愤不平,“小姐,你明明知道竹筠是顾姨娘派来的内奸,此事保不准还是顾姨娘的意思,小姐如何就将那紫金发簪赏了去?”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而已,虽说不能收买人心,可顾姨娘一向多疑,若顾姨娘见了那紫金发簪,会如何作想?” 会心生怀疑! 连翘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小姐深谋远虑,奴婢佩服。” “此刻竹筠该是朝着顾姨娘的院子去了,竹筠伶牙俐齿,想来两边都想要落些好处。可她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此摇摆不定之人,往往是下场最为凄惨的那一个。” 庭院外的柳枝被略有些猛烈的风吹断,萧阮信步走出屋外,随手拾起了断掉的柳枝。“顾氏母女以为在我身边按插个人就能拿捏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萧阮的猜想不错,离了天香园之后,竹筠径自便去了顾姨娘的院子。眼下顾氏柳眉倒竖,恨不得将竹筠绑起来狠狠抽打一顿,这丫头竟坏了萧盈的好事,又使得萧盈禁足,留着她又有何用! “竹筠,你竟也知道回来!” 竹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姨娘恕罪,奴婢适才造次,然而奴婢都是心心念念为了姨娘和二小姐着想!” “为我和二小姐着想?方才你可是一心向着你那个主子,恨不得摇个尾巴表现自己有多忠心。”顾姨娘恨恨地盯着竹筠,语出奚落,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竹筠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跪得端端正正,“姨娘请想,如今大小姐颇得老夫人喜爱与照拂,除非有铁证,否则老夫人必定会护着大小姐。” 顾氏冷哼了哼,示意竹筠接着所下去,“说下去。” “二小姐一味地指证大小姐,反倒是很有嫌疑。况且,大小姐并未曾信任奴婢,然而经了此事,大小姐甚至对奴婢有所赏赐。奴婢以为,等奴婢成了大小姐的心腹,才算是不枉费姨娘送奴婢去天香园的苦心。” 顾氏这才脸色好转,“罢了,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你且按兵不动,待我有了吩咐,你再按我的计策行事。” 竹筠自是叩首称是。 然则萧盈今日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怎能听得进竹筠的辩驳,又见竹筠这番端正陈述的形态,仿佛是在鄙夷她方才的鲁莽,怒从心起,本在顾氏侧首坐着的萧盈几步上前就是一巴掌摔在竹筠面上。 “贱婢,还敢狡辩!” 竹筠不妨被打,顿时半边身子都被打偏了,萧盈气怒之下本就下手颇重,竹筠偏白的面上立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印。她伸手捂住面颊,目中惊诧不容掩饰。 顾氏也被惊了一下,但也知女儿此时心情不好,又听女儿道,“今日若不是你,萧阮那贱人必然会传出个私藏歹人,行为不端的名声。偏你要跳出来搅和,反倒是让我吃了挂落!莫不是早就被萧阮的赏赐收买,这才如此为她着想!” 这话说得讽刺,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顾氏听了此番话,眼眸就不由眯了起来,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紧绷了起来。 竹筠立时脸色发白,察觉到顾氏态度的转变,也顾不得自己适才挨的一巴掌,慌忙撑着身子重新端正跪好,赌咒发誓般道,“姨娘、二小姐,奴婢断不是那般见利忘义之人!如若奴婢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将来必让奴婢不得好死!” 赵氏王朝虽不十分信奉鬼神,却也对这种毒誓相当敬畏。顾氏容色稍霁,她伸手招回还在气愤的萧盈,“盈儿,回来!” 萧盈冷哼一声,却也听话的挨回顾氏侧首坐下。 竹筠的心方才落下,她不着痕迹的缓了一口,重新低眉垂目,声音也一如往常的恭谨,“此次,奴婢会如此行事也是想到,奴婢是从您这儿过去的,如若立时倒戈,说不得就让人怀疑是姨娘指示的,毕竟,前不久木香的事情才刚平息。” 提到木香,顾氏和萧盈果然都是一凛,毕竟那是有史以来她们的那位大小姐最出人意料的举动。 竹筠没有去看上首二人的脸色,继续道,“如若此次二小姐有铁证,那让奴婢作证,自然没有二话。可是空口无凭,老夫人也未必会信了奴婢的话。再来不管二小姐此次是否能够成事,在老夫人眼中也会落下个亲疏不分的罪名,此非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顾氏听她徐徐道来,又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稳当,心中已是认同了竹筠的说法。又看向女儿,见她因着听了竹筠的最后一句脸上阴晴不定,她心中一叹,知道女儿也是听了进去。 她眯眼看向下首的丫头,倒是个能说会道的。然则她手中得用的人不多,这一个够聪明,看着也还算忠心,她也实在不宜再自断一臂。 正文 第二十四章我家主子有请 这般想着,顾氏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她轻点下颌冲身边服侍的丫头道,“去把我前日才得的那对珍珠耳环拿来!”说罢,又看向竹筠,“到底有些急智,不枉我对你一番期许。这珍珠耳环便赏了你。” 竹筠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面上泛出喜色,从托盘中接过耳环便双手触底,额贴手背,叩首称谢,“谢姨娘赏!” “既是为我办事,做得好自然有赏。只一点,往后再有今日这般的事,须得先向我通报,不得再擅自行动,你可记下了?”这萝卜大棒的手段,顾氏是惯使的,此时不过是习惯性敲打。 竹筠连忙表忠心,“奴婢记下了,只今日事发突然,奴婢也是事急从权,往后有什么自然是一切听凭太太吩咐。” 顾氏“嗯”了一声,“你是个好的。今次你如此行事,想来大小姐那边对你的戒心也会放下些许。往后,你只需先得了大小姐的信任,旁的听我这边传讯。行了,你出来的也够久了,且先回去吧!” 看着竹筠离开的背影,顾氏自去安抚萧盈。 只竹筠顶着一张红手印回来,旁人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但跟她一块的朱砂却是一清二楚的,她慌忙给竹筠拿药膏,又是一番的兵荒马乱。 至于萧阮那儿,因一开始连翘就对竹筠多了些关注,竹筠才刚回来,她便也收到了消息。此时萧阮一身珊瑚色长裙,斜靠在软榻上,正捧了卷地理志,看得津津有味。 连翘给萧阮续上茶水,就又安静地站在一边。 直到片刻后,萧阮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这才曼声道,“被打了?” 连翘知她问的是谁,嘴角勾着,显然对这事儿幸灾乐祸,“可不是!看那红肿,力气可不小!还是小姐英明,这种人就不会有好结果。” 萧阮摇头,她当时那么说可不是指这小小的一个手掌印。只不过,她目前还用得上竹筠和朱砂,所以,也没有打算去深究,只对连翘道,“这几天她们若是有事找你,你就应下,再有就是当不知道这事儿!” “小姐,这是为什么啊?”连翘皱着小眉头,按她说就应该趁现在把这两个跟顾姨娘一样的货色打发了。 萧阮点了点连翘的额头,“就知道你这丫头不爱动脑子!”她从绣篮里拿了把剪刀,起身修剪窗台插瓶里的朱顶兰,神态闲适,“若是真把这两个赶走了,下回来的也不知是什么牛鬼蛇神,你岂非还要花费精力!” 连翘一脸恍然,上前两步接过萧阮修剪的叶子,讨好道,“也就咱们小姐智计无双!” 萧阮噗的一声笑,抬头看她,“顽皮!”这才又看向手中的朱顶兰,“主花之所以好看,也是副花点缀的功劳。去,给我取几株粉色月季来。” 这话连翘听懂了,这插瓶里早前插了几捆情人泪,前不久萧阮逛园子时看中了一株开的正好的朱顶兰,当时带回来也就随意一插,不想这两天修修剪剪,看着还真不错。 此时听萧阮的意思是还要配上些许粉色月季,连翘这么一想,果然觉得很有意境。 她二话不说就亲自跑了出去,打算给小姐挑最好的几株回来。 萧阮看着连翘带着几个小丫头往院子跑去,摇头失笑。这丫头,是个忠仆,可就是有时候性子太跳脱了!可前世,也唯有这丫头一直对她忠心不二。 想到这儿,她摊开宣纸,几笔就勾勒出了朱顶兰的样子。她刚才的说法可不只是说这朱顶兰,家里如今的形式,有父亲看护,她暂时无法动弹顾氏;可顾氏痴心妄想让她给萧盈做陪衬也是没门的。 此生她没有毁容,自然不会颓然抑郁,让这两人把持着中馈,对她极尽欺凌。往后,谁为主谁为副可就不是她们能顾妄想做主的。 不消片刻,脚步声传来,连翘带了那几个丫头回来,看萧阮正在作画,遂放轻了脚步。她从小丫头手上接过花篮,又挥手让几人下去,“小姐,我挑了开的最好的几株,可要把这几株插上?” 花篮里最上面的几株果然开的很好,却不想萧阮反倒挑了几朵底下半开的,“还是这几朵好,怎好喧宾夺主!” 说着萧阮拿起剪刀简单修剪了一下,又交给连翘,“去,插上吧!” 连翘接过,萧阮又继续手上的画作。 两人一坐一站,直到萧阮说起另一件事,“外祖父的生辰就要到了吧?” 连翘插完最后一朵月季,点头道,“是的,外老爷前几日就有差人到府中通知,帖子在老夫人那儿!” 前世也是这个时间点,不久后,老夫人把帖子给她,但她当时信得过顾氏,自己又刚刚烧毁了脸,根本不想外出,于是只让顾氏备了礼。现在想来,可不是恰好顺了顾氏的意。 萧阮最后一笔收尾,在连翘的服侍下净手,“过几日,你陪我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寻摸到什么给外祖做贺礼。” “小姐不在库房里挑吗?” “库房里?”这中馈的钥匙在顾氏手中,只怕她还没有开口,顾氏就要哭闹一场了。且不急,总有让她都吐出来的时候,“外祖好书,想来我最后还是得在外面寻摸!” 连翘听了恍然,她家老爷可不是个爱书的,库房里估计只有杂书,可不是得在外面找。 这之后的几日,风平浪静,除了朱砂来替连翘请了病假,其他一切如往常一般。 连翘在听说竹筠病了,之后几日不能在小姐面前伺候,才终于明白小姐当初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也没为难朱砂,十分爽快的应下了,只私下里给萧阮吐槽,“可真是惯着个小姐脾气,不过就是被打了一巴掌,这就要歇几日!也就小姐你脾气好!” 萧阮只是笑笑,明白连翘虽然心里知道他们之间只剩下一层窗户纸,如果真捅开了反而不美,却又止不住想要发泄不满的心理,遂也没有责怪,只让她嘱咐私下里盯着的人不要懈怠。 这日,听说北街新到了一批古籍,其中最大的集贤堂甚至到了一批从南面运来的孤本,萧阮于是决定用过午膳就去看看。 恰好竹筠在昨日重新恢复日常工作,连翘便一边给萧阮准备午膳,一边吩咐竹筠跑一趟去准备即将出行的马车。 重新出现的竹筠十分低调内敛,比以前还要恭谨小心。即便连翘吩咐她做事,也没有二话,这让一肚子火气的连翘差点憋了个内伤。 竹筠的动作很快,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已经备好。她回去向萧阮禀告,丝毫没有察觉有人将萧阮午膳后要出门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萧阮的午膳是统一从大厨房拿过来的,她简单吃了午膳,便带了连翘竹筠一并出门。 马车一路向北市驶去,萧阮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向车外人来人往的景象,只觉得有片刻的恍惚,她自重生以来,一直都在忙忙碌碌,殚精极虑,即便在家里也要忙着与人打机锋。此时难得闲适下来,一瞬间只觉得岁月静好。 然而,她这个想法还没有形成,前面马夫一声“吁”,马车蓦地嘶鸣,一个惯性,坐在车里的几人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一旁正在摆放茶水的连翘更是东倒西歪,索性旁边竹筠手脚麻利的帮忙,才没有撒了车里一片水渍。 萧阮扶着内车壁,眉头微皱,连翘隔着茶几探身问,“小姐,怎么样?怎么样?可有伤到?”竹筠离得更近,伸手就想要去扶,却被萧阮摆手阻止了,“我无碍,先问问马夫出了什么事?” 连翘应声,扬声要唤,就听外面驾车马夫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有人拦车想要见您!” “小姐?” “小姐,可要下车去看看?” 连翘和竹筠同时发问。 萧阮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心中疑惑,会是谁在大街上认出了她,还拦了她的马车要求见面。前世这个时间段,她没有出过门。那难道会是外祖家的人? 这些思虑在萧阮脑海中不过是一瞬的功夫,她想不出所以然,便同意了连翘的说法,“走,我们下去看看。”左右也没人敢在上京街上做些什么! 连翘和竹筠给萧阮带上面纱,一前一后扶着她下车。等下了车,连翘才发现拦在车前的是一个做侍卫打扮的男子,其腰间别着一柄佩剑。 男子见她望过来,两手抱拳施了一礼,“可是兵部尚书嫡女萧阮萧小姐?” 萧阮掩在面纱下的神情稍显疑惑,但见这侍卫神情正派,方落落大方的道,“确是小女子,敢问?” 侍卫垂目又是一礼,“惊扰小姐之处,还望小姐见谅。实是我家主子刚好在府门前遇上萧小姐,遂让卑下来请!”说着伸手一侧,指引方向。 萧阮这才发现,与她家马车相隔不远处正好也停了一辆马车。 那是辆外观朴素的马车,只车上有几个十分显眼的徽章,萧阮皱眉思索,只觉得这徽章十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文 第二十五章靖南王妃 萧阮拧着眉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此处应当是一应达官贵人的府邸集中区,车夫许是为了抄近路去北市,才走了这条道。 她刚想问那侍卫他家主人是谁,恰在此时,左侧方一处牌匾蓦地映入眼前——“靖南王府”四个大字犹如一道惊雷劈入脑海,萧阮刷的抬头再看那马车的车徽,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 这车徽可不就是靖南王府的标志! 再看那侍卫,却见他别在腰间的佩剑上也同样刻有靖南王府的标志。 知道来人是靖南王府的,萧阮心下稍安,靖南王府一向是忠贞的保皇派,她前世与靖南王府并无多少接触,但也知道靖南王府风评一向不错。 萧阮向那侍卫点头,“烦请前方带路。” 连翘一听这话,扶着萧阮的手一紧,萧阮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连翘的手背,反倒是竹筠面上平静,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那侍卫回首对旁边的马车打了个手势,又对萧家的车夫道了句,“稍后跟上。”然后又转头对萧阮道,“烦请小姐再坐一段路。” 萧阮没有多问,转身和两个丫鬟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连翘就焦急的问,“小姐,我们真的要跟他们走吗?” 萧阮没有立时回答连翘的问题,她想到之前竹筠平静的面庞,心中一动,于是转头看向竹筠,“竹筠,你怎么看?” 竹筠明显诧异了一下,却也实话实说,“小姐,奴婢觉得此行应当没有什么危险。” “为何如此说?”萧阮一手轻扣几面,眉目不动的问。 “此处靠近北市和皇城交接,多为达官贵人府邸。看那样子,适才那家主人应当是回府途中。再看那侍卫能够唤出小姐姓氏,应当是认识老爷的。既如此,就不用担心我们此行的安危。再有……”竹筠抬头看向萧阮。 萧阮挑眉,“说!” “再有,那家主人身边既带有侍卫,显然实力不俗。若他真想对我们不利,就根本不会跟我们寒暄那么许多了!” 萧阮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霎时间宛若春华,不可方物。她看向坐在一侧的两个丫鬟,看到连翘懊恼的表情,心下一叹。不得不说,如果竹筠不是顾氏派来的人,她必定要收入身边,毕竟往后她必然需要一个能为她办实事的人! 连翘忠心有余,看事物却不够通达干练;竹筠却恰好弥补了这个缺点,够伶俐也够稳妥!只可惜…… 好在这事儿还不着急。 她放下思绪,缓声道,“不错,竹筠分析的很对!”之后她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只是也不知这家主人为何一定要见我?” 这之后,三人不再说话。马车一路行驶,萧阮从车窗缝隙间隐约知道这是进了靖南王府的后宅。竹筠即便刚刚被萧阮肯定夸赞,此时依然十分低调。只一直不明状况的连翘眉间还有些许担忧。 不多会儿,马车停下,车外有人唤道,“萧小姐,请下车!我家主人在小花园等候!” 萧阮三人从马车上下来,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身处在一处庭院中。 马车在一个小厮的指引下向侧面驶去,而萧阮三人前方立着的还是方才的那个侍卫。萧阮将耳边的鬓发拢了拢,心下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马车会停在靖南王府的后宅,显然是后宅的女主人要见她! 靖南王妃? 可她与靖南王妃,即便是上辈子,也没有什么交集,更不要说这辈子了! 更何况,有什么事情需要这般见面。方才在外面,其实只需要把她引进王妃的马车,便可相面,又为何一定要如此大费周章? 萧阮神思不属,一路跟着那侍卫走,七拐八绕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才在一处拱门停下。拱门前立了两个侍女,皆二八年华。此时见他们走进,其中一个转身便向内走去,另一个俯身给萧阮行礼。 萧阮点头,又向拱门望去,只见里面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这应当就是那小花园了吧! 不多时,之前离开的侍女回来,她同样对着萧阮行礼道,“萧小姐,请随我进去。” 萧阮收敛了思绪,方一步踏出,就听身后连翘不满的声音传来,“你干什么呢!” “只许你家主子一人入内!”那侍卫男子的声音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连翘顿时不答应了,她一手挥开拉住她的竹筠,不忿道,“那怎么行?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怎能离小姐太远?” 萧阮回头看过去,最终还是对连翘摇了摇头,“你二人就在外间等我吧!”连翘听罢,这才不甘的闭嘴,连带竹筠一起立在拱门外。 萧阮一路行去,片刻后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正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宫缎素雪绢裙,简单挽了流苏髻,看这幅打扮,像是刚刚从宫里出来,而靖南王妃也确实是刚从宫里回来。 引路的侍女到这儿便停下了,只留萧阮一人,她压下心中的紧张,慢慢踱步进了亭子。 靖南王妃保养得宜,此时正在水汽氤氲中慢悠悠泡茶,她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丫鬟和一个管事。此时,二人见萧阮进来,都很识趣的退出凉亭。 “坐吧,别拘束!”靖南王妃声音情悦,她并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直到手中的茶泡好,这才推过去一杯,“尝尝,今年的雨前龙井。”刚从宫里顺来的。 只是这后一句,靖南王妃并没有说出口。 萧阮依言端起茶盏,盏中茶汤清冽,香气悠远,确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怕是御贡也不过如此了!萧阮的外祖陆太傅是鉴茶、泡茶、品茶的个中高手,然则萧阮却只学了个皮毛,能够分辨好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此时她也只能干巴巴道,“好茶!” 反倒是靖南王妃笑了,她仔细打量这个让某些人即便是离京也念念不忘的人儿。 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小丫头分明还带了股稚气,偏偏眉宇间有一抹坚毅果决,难得让人见而不忘。难怪那个小兔崽子要这般依依不舍了! 靖南王妃的视线一点没有遮掩,对面被打量的萧阮有些僵硬地挺着脊背,又要故作不知,于是只能低头抿茶,然而茶盏上越扣越紧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这一切自然都被靖南王妃纳入眼中,她轻笑,打破了适才的静默,“陆太傅的外孙?今年可有十四了?” 陆太傅的外孙?为何如此称呼? 萧阮心中不解,来不及细想,便口中称是,“回王妃,今年已有一十四了。” “你不必紧张!今日邀你过府,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靖南王妃在腰间摸索了片刻,这才拿出了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萧阮伸手接过那个素净的锦囊,眼中带上了迷惑。 “不错,你可以打开来看一看!”靖南王妃喝了一口茶,见萧阮打开锦囊,便也跟着探头看去,却见锦囊里竟倒出来一个玉蝉。 看这玉蝉,应是羊脂白玉雕成的佩蝉。 萧阮伸手抚摸,只觉其背脊弧度雕刻平整,然尖端挺劲见锋,有扎手的感觉。 玉蝉的双翼对称、长而窄,如肺叶状;腹部微凸,阴刻数条线纹;尾部弧形确渐渐收起,数条横刻线刻出了其具有伸缩功能的表皮。 整体来看,玉蝉的琢工也干净利索,形象大气。打磨的工艺也很不错,表面平滑光亮,线条洗练、硬朗,可以看出雕刻师雕琢有力,应是老手艺人才能雕出来的! “哟,这不是霍恂那小子雕了半年的东西吗?”显然靖南王妃之前也不知道这锦囊中是什么,她补充道,“那小子说了这是给你的赔礼!” “赔礼?霍恂?”萧阮这回是真真切切诧异了,她双眼圆瞪,远没了刚刚进入凉亭的淡定和方才喝茶的力持镇定,此时方才显现出一些一十四岁闺中少女的模样,看着可亲可爱。 靖南王妃点了点那个小锦囊,“前不久,前线传讯,霍恂已经回了边关。只临走的时候,定是要我将这个锦囊送到你手中,还说是给你的赔礼。我一直没寻到机会给你,今日恰巧遇到了,偏我又没将锦囊戴在身上,所以只好邀你入府一趟了。” 萧阮这才明白为何会有了这遭,她脑中此时诸多思绪翻腾,一会儿是,原来霍恂和靖南王府关系如此亲厚吗?连这种物件也能托靖南王妃传递!可她前世竟然一点也不知情!一会儿又是,霍恂竟是已经去了边关,这赔罪应当是指相国寺那事了! 看着手中小巧精致的玉蝉,一时她又想到,这居然是霍恂自己雕刻的,还别说,这手艺还真不错!只是,为何送她玉蝉呢? 萧阮脑中思绪纷飞,片刻后才听到靖南王妃的问话,她茫茫然的抬头,靖南王妃见了就是一乐,她拿出手绢轻掩嘴角,笑道,“算了,这事儿也不用特定跟你说,到时候我给你递了帖子便是!” “帖子?”萧阮这回听清楚了,反倒是靖南王妃不说了,她挥手,“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到时候我差人把帖子送到你府上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皇室的请帖 萧阮坐在马车中,手中正摩挲着那个素净的锦囊,眼睛有些失神的注视着锦囊上的锦纹,脑中不断回想着靖南王妃的那些话。 看靖南王妃提到霍恂的熟稔,不难看出两人之间关系亲厚,这也难怪靖南王妃会唤她“陆太傅家外孙”。萧阮的嘴角一点点勾起,若是被她爹听到了,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外家压过他,他不高兴;可不靠外家提携,他又怎么坐的稳这兵部尚书一位! 萧阮眼中闪过讽刺,又将锦囊收了回来,既是那人给的赔礼,她便收下了。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萧盈拿了短去。 然而想到靖南王妃看戏不嫌事大的样子,她头疼的扶额。又想到怎么就那么巧,她恰好想出个门,就碰上了靖南王妃?莫不是,有心算无心? 摇摇头,萧阮不再去想这个可能。又想着临走前靖南王妃所说的帖子,慢着,她貌似一直忘记了什么事情? 马车外突然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大小姐,我们到了!” 萧阮一拍脑门,她就说忘了什么,这不是去给外祖淘孤本的吗? 连翘和竹筠此时看过来,“小姐,下车吗?” 萧阮挑起窗帘看了看,这是回到了萧府,再看天色尚早,她心想还是先将孤本淘回来的好,“先不忙,你忘了我们今日可是去北市的!” 连翘立时恍然惊呼,“糟了,外老爷的礼还没买!” “可不是,让车夫再走一趟吧!”萧阮可不知道自己这一回转又会惹出多少波折,即便她知道,估计也躲不了! 等到三人回府的时候,已经临近晚膳时辰了。 “小姐,可要备膳?” 萧阮爱若珍宝的捧着手中好不容易淘来的两本前朝诗圣的诗集册,她对连翘挥挥手,“先不忙!让我先……” 还没等萧阮说完,就有人来通传,老夫人那里叫大小姐去用晚膳。 无奈,萧阮只得恋恋不舍的将那两本集册放在匣子里,前往祖母的院子。 萧阮到的时候,顾氏和萧鸿已经到了。 萧鸿看到萧阮就下意识的皱眉,“让长辈等你,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萧阮也不搭理她爹,她早就对他绝望了,也就不会有什么期待和伤害,只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行了礼,便像往常一样扑倒老夫人面前,娇娇腻歪。 萧鸿被萧阮无视,更是气怒,刚想发火,就被上首的老夫人一双眼睛瞪过来,顿时消声了。顾氏绞着手帕,打着圆场,“老爷,你别这样,许是大小姐遇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这话,萧阮冷笑,还是同样的手段:看似是在给她说好话,可每一句都是在刺着有心人的心窝。 更重要的事情……她整日呆在家里,有什么比来给祖母父亲见礼用膳更重要的事呢? 果然,萧鸿一听,面色更冷。 老夫人却在这时候开口,“行了,开饭吧!” 几人食不言寝不语的用完晚膳,萧阮懒得搭理萧父,全程都低着头。 直到用完晚膳,下人端上来茶水,老夫人才看向萧阮,“阮阮啊,这是你外祖那里前段时间送来的寿辰帖!那时你正好在相国寺,我就给你收了起来。” 顾氏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欲言又止;倒是萧阮看着手中烫金的请帖,深思有些飘远,前世应当也是这般。 然而当时的她全程低眉垂目用膳,耳边是萧盈对萧鸿的撒娇,即便是如今日这般从祖母手中接过请帖,却也因为顾氏的一句话“大小姐现在这样,若是给外家看到,岂不是要心疼”而将请帖递到了顾氏手中。 就在萧阮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顾氏到底没有忍住,出声道,“这窝藏歹人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大小姐若是出门,怕是不好吧!” 萧阮的眼眸立时眯了起来,其中一抹幽暗仿佛是冷夜的寒光,深邃而危险。顾氏!她厌恶透了这种人皮囊下的歹毒心思。既然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就莫要怪我了! “顾姨娘这般说,可有想过奴才污蔑主子是个什么罪名?”萧阮的声音依然悦耳,却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就连萧阮将茶盖磕在茶盏上的声音都显得尤为清冷。 不说顾姨娘被她这句直白的奴才斥的面红耳赤,就是老夫人都愣了一下。萧鸿在震惊萧阮竟然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后,顿时大怒,“萧阮,你反了天了!” 老夫人啪的一声扫了茶盏,“阮阮这话说得有错吗?主子说话,哪有她插嘴的份!”这两天的交锋她也是看明白了,既是孙女强势起来,她自然要帮着压一压顾氏的气焰。 萧鸿顿时讷讷,然而顾氏却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她抽噎的拿着手绢抹泪。 末了还拦住萧鸿,给萧鸿递上了台阶,“老爷,您别因为我跟老夫人起了争执!老夫人,奴婢方才那般说,也不过是想起了当时程家小公子也在场,怕是到时候说漏了嘴,会坏了大小姐的清白!是奴才嘴笨,反倒惹恼了大小姐!” 萧鸿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也抬头去看老太太,他心想到底是顾氏小意体贴。 然萧阮和老夫人却看透了顾氏,萧阮轻笑,方要开口。却不想老夫人冷冷看了顾氏一眼,威严的开口,“这事用不着你担心。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阮阮,方才靖南王妃让人送来了春日宴的帖子,点名是邀你去的!这春日宴一遭回来,想来之前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萧阮神情镇定的接过第二张请帖,这才知道原来靖南王妃说的帖子是春日宴的帖子! “阮阮,你也有许久未在外头走动。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散散心。”老夫人神态慈祥的看着萧阮,她就知道她的大孙女是个有福气的。 “祖母,阮儿知道了。”萧阮应下,知道祖母的“外头”指的是大家贵女之间的往来。 至于顾氏,一张脸却气得发白,又嫉妒眼红,却只能强颜欢笑。倒是萧鸿,有些诧异他这大女儿居然能够得了靖南王妃的帖子。 “行了,我也乏了,都散了吧!”今日她出手镇了镇顾氏,但也只能到此为止,毕竟她还生育了萧盈。 几人各自散去,萧阮自不必说,心情很好。 至于顾氏,可就没有那个好心情了。她一方面暗恨萧阮的好运,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女儿不值!这春日宴可不是平常姑娘家过家家性质的宴会,像萧阮、萧盈这般即将及笄的姑娘家,若是入了春日宴,就相当于是在告诉京都的当家主母,我家有女儿正值芳华,可上门求取。 大家闺秀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特殊状况,规矩的家里是不屑于在及笄前传出自家女儿的任何讯息,就怕坏了闺誉。 但是如果真的什么也不传出,等到及笄,京都的好人家早就被挑光了,更别说外界说不得才知道你家有个适嫁的女儿。 所以,自然要在及笄前多举办这种宴会,好让各家的当家主母想看。 而其中,这春日宴,因为一直是皇家主持,所以更是人人期待的宴会,年年都有人以收到春日宴的邀请帖为荣。 顾氏神思不属,与萧鸿一番被翻红浪后,抱着被子面朝内侧默不作声。 萧鸿缓了片刻才发现顾氏的不对劲,他大手在被中揽过顾氏的柳腰,轻轻一番揉捏,就让顾氏立马春情似水的转过身来,轻靠在萧鸿的胸膛上。 “怎么了,这是?”萧鸿闭着眼睛声音慵懒,被下却很是享受手中的滑腻肌肤。 “老爷,我只是想起了晚间在老夫人那儿的事!”顾氏声音轻软,带着微微轻愁和云雨方歇的妩媚软滑。 萧鸿手下一顿,睁开眼看着怀中的人,“窝藏歹人那事,你以后莫再提了。老夫人说的对,都是自家人,没道理拆自己人的台。” 顾氏一愣,转而无限委屈,“老爷,你也以为妾身是想给大小姐安罪名吗?妾身也不过是为大小姐着想!妾身就是嘴笨,又心直口快,根本没有想过要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萧鸿看着顾氏灯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就是心中一软,“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这事儿你也没道理这般做,否则若阮儿坐实了窝藏歹人的名声,于盈儿也是不好的。” 顾氏心下不以为然,只要让萧阮坏了清白,她自然有办法让盈儿不受干连,只可惜…… 然而,想到更重要的事情,顾氏皱眉附和,“可不是!我怎会做这般短视的事!说的自私一点,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可、可是,如今我得罪了老夫人和大小姐,怕是以后盈儿也会被老夫人和大小姐记恨的,这可如何是好?” 萧鸿轻拍顾氏的美背,他最爱的就是顾氏这几十年如一日的纯真性子,仿佛还是那个当年初遇的女子,会对着他依赖撒娇,无限忧愁也会倾诉给他听。 此时温香软玉在怀,萧鸿又忆起了往昔,心下一片柔情,“你不必担心,先不说老夫人不是那般小气量的人。就是阮儿,难道还真能对自家姐妹置气!” 正文 第二十七章凭什么要带个庶女 顾氏却一点没有被萧鸿安抚到,她皱眉,“靖南王府给家里送春日宴的帖子,这说明看中老爷啊!同样的,对即将及笄的阮儿和盈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是,盈儿如今被禁足,我又惹老夫人和大小姐生气,到时候老夫人一怒,不给盈儿解禁可怎么是好啊,盈儿可不就要因为我这做母亲的愚笨而失去了参与这场宴会的机会?” 说着说着,顾氏仿佛是预见了女儿伤心的场景,顿时哽咽啜泣。 萧鸿怜爱的摸摸她的长发,一点没有发觉顾氏话中的偏颇,那春日宴点名邀请的是萧阮,可没有萧盈什么事。然而,被顾氏这么一说,仿佛是靖南王府是给萧鸿兵部尚书的面子才送来的请帖,邀请的人也是萧家适龄女儿。 可萧鸿和顾氏都不知道的是,这春日宴因一直以来都是皇室人主持,又不怕得罪人,所以没有邀请某家的说法,而是只给受邀人送请帖。除非受邀请人自己携带的闺阁密友或自家族人,否者一律不准入内,而这可携带之数也被限制在一人。 正因为不知道这些女子间的弯弯绕绕,萧鸿很是不以为然,他确实疼爱萧盈,又觉得和靖南王府交好更有利于他的仕途,便道,“何至于如此,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明日晚间我先同阮儿说,只要她不与盈儿置气,老夫人只有盼着自家女儿好的。更何况,盈儿这禁足也有几日,想来也差不多了。” 听到萧鸿的承诺,顾氏顿时安心,此后二人又是一番温存暂且不提。 翌日晚间,萧鸿特意派人嘱咐萧阮晚膳一起用,好培养父女感情。 老夫人听到风声却不知内情,遂无限安慰,只对身边的丫鬟道,“就应该这般,哪家不是父慈子孝,共享天伦,难得鸿儿能想开。” 然而萧阮可就不觉得萧鸿是想要来一场迟来的父爱,经历过上一世的萧阮,对于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嘱咐更是全身心戒备。 果然,当晚还没用完饭,萧父就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对萧阮道,“阮儿,这春日宴临近,想来你们女孩家的也要准备些衣裙首饰。这方面,为父也不懂,要准备什么只管问你顾姨娘要,我萧家的娇娇女自然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还有,盈儿禁足也差不多有几日了,你作为嫡姐也要大度点,别于她计较了。春日宴将近,你也与你祖母说说好话,让盈儿也准备起来!免得错过了女儿家的好时光!” 那边,从晚膳开始就一直降低存在感,端茶递水伏小做低的顾氏赶忙接口,“那是自然,老爷您放心,苛待了谁也不能苛待我们家的娇娇女啊!” 萧阮都要被气笑了,她就说她爹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和她一起用晚膳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顾氏也是能的,她打心眼里佩服,能屈能伸,昨日里还在抹黑她,今天就能这般低眉顺目,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萧阮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仿佛“腾”地一下子就要冲到了天灵盖,她努力深吸了口气,压下火气。须臾反倒灿然一笑,脸上漾出的明媚,如雨后润郎的晴空,看得萧鸿和顾氏都是一愣。 顾氏只觉心头一跳,而萧鸿却难得看到这个女儿有这么明媚的笑容。然而,下一刻,萧阮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打了萧鸿一个耳光,火辣辣的刺痛。 “父亲这话说的有意思,这春日宴由皇室有品级的宗妇举办,一向只给当事人寄请帖,可没有所谓一家人一起去的道理。这事儿可跟我计不计较,盈儿禁不禁足没有关系。”萧阮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拿了手绢轻试嘴角,掩去唇边散不去的嘲讽。 萧鸿刷的一下看向顾氏,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这种男权至上的人一向对后宅事不屑一顾,自然不会去特意了解所谓的春日宴。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既是皇室有品级宗妇举办的宴会,必然不是小打小闹。 就比如他们朝臣间组织的聚会,一般都有一定的潜在规则,更甚至要牵涉到站队问题。 小女儿家的宴会虽然不到这种程度,可既然是只给当事人寄请帖,贸然带人进入,说不得就会得罪举办人,甚至还会成为笑柄。 一向把脸面看得很重要的萧鸿,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顾氏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一回事,她本来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以前在闺阁中的时候,更是连春日宴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后来才了解到,却只知道这春日宴是女儿家未来定亲挑选夫婿极为重要的宴会,然而内里具体的情况却一概不知。 虽是如此,可顾氏惯会装了,她脸色一变,马上泪盈于眶,慌忙忙起身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大小姐,这事儿都怪妾身,不怨老爷!” “妾身原是听下头丫鬟说那礼部尚书家里的两个女儿也收到了一张春日宴的请帖,却都是要去,这才以为这请帖是给家里人的。都是妾身没有弄清楚,以为盈儿可以提前解禁好出门散散心,这才跟老爷提了一嘴。您是知道老爷一向不过问这种事儿,所以真不怪您父亲!” 萧阮就见本来还一副恼怒样子的萧鸿,此时面上已经有些放软的迹象,甚至还有些心疼的表现。萧阮轻嗤了一声,心下一片冷漠,也不算给她老爹脸面了,“哦,是吗?可姨娘可知道,即便是如此,这春日宴的请帖也是靖南王妃看在我外家的份上给我的,可跟萧家没甚关系!” 这一下犹如捅了马蜂窝,不止顾氏脸色难看,萧鸿更是气得面红耳赤,口不择言,“放肆!你以为谁都如你这般攀龙附凤,我萧家一门清贵,怎么就养出来你这么个目无尊长的不孝女!” 萧鸿最是见不得陆家压在自己头上,更何况昨晚上他还在得意靖南王府对自己的看重,虽知道今日就如此打脸,怎么可能不气! “攀龙附凤”,呵,萧阮连冷笑都不屑于表现了,这到底是在说她还是在说她外家?她抬头,目光清冽,“若说我攀龙附凤,那既然知道是靖南王府送来的请帖,还想要我带着萧盈去参加的爹爹又怎么说呢?” “你,你……”萧鸿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捂着胸口怒瞪萧阮。 顾氏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扶助萧鸿,给他顺气。还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萧阮,语带哭音,“这都是妾身的错,大小姐要打要骂都可随意,怎能对老爷如此不敬!” 萧阮站起身,迎着顾氏的目光走到她身前,抬手便掐住顾氏的下颌,顾氏吃痛,却被萧阮的阴冷的目光死死盯住,就听萧阮“啧啧”两声,“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啊!” 说完,她松开掐住顾氏下颌的手,用手绢一根一根擦拭手指,仿佛十分嫌弃。 顾氏却一身冷汗的顺着萧阮松开的力道委顿在地,而刚缓过气来的萧鸿则怒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萧阮。 “父亲,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了你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长偏了!合着她萧盈去了春日宴就是萧家的娇娇女,而我萧阮,呵,就是那攀龙附凤?” 萧阮这话说得讽刺,仿佛是戳中了萧鸿心中最不堪的想法,让本来就已经气急的萧鸿更是火大,他一把抓起身边的酒杯就掷向萧阮,“滚!你给我滚出去!” 萧阮偏头躲过,扔下手绢,施施然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是,无人知道,萧阮对父亲最后一点的期望也在这一晚上葬送个干净。 “老爷!”萧阮走后,顾氏才从刚才的情境中缓过神来,顿时扑在萧鸿身上哭喊!她从来没有想过萧阮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不是她以前能够掌握的那个天真不知事的愚蠢大家小姐。而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顾氏只觉得一片茫然。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因着太担心盈儿,让、让老爷……”她咬唇,“受如此的羞辱!”茫然过后的顾氏更加忌惮,她的眼中一片的冷冽,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萧阮就此得势! 萧鸿伸手捏住顾氏的手,心中恨急,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萧阮母亲那种严谨的高门贵女,他站在她的面前就仿佛是个卑微蝼蚁,无法入她的眼。 所以,他宠妾灭妻,不给嫡妻应有的尊敬。他也一直引以为豪,你再尊贵又如何,还不是个被男人不在乎的女人! 而如今被萧阮戳中心中最为隐秘的事情,他仿佛被拨开了所以的衣物,赤身裸体,又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 一个没控制住,萧鸿手上力道加重,顾氏吃痛惊呼。萧鸿随着声音抬眸看去,眼中空洞,完全没有往日的感情,让正对着的顾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萧鸿仿佛才回过神,他放松了力道,安抚顾氏,眸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情,语气却森冷不比,“这逆女,她敢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她外家和这次的春日宴?你去查查,看着春日宴是否是只允许一人参加?” 正文 第二十八章不要脸拦都拦不住 萧阮虽然不知道萧父之后又让顾氏去调查春日宴的事,但她知道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反正不管顾氏他们有什么手段,她只管接着就是,总不能让他们得逞。 偶尔萧阮也有点后悔当初若是没有折回北市,应当就能截下这请帖,也就不会让祖母在顾氏面前拿出请帖。可想到祖母也是为了给她造势,何况即便是截住了请帖,估摸也会有其他麻烦的事情。 这般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萧阮是在等顾氏出招,可顾氏那边仿佛是消停了,反倒是沉静了下去。 直到这一日——春日宴当天,萧阮掀开车帘,入目的却是马车里吃着点心好不自在,一个禁足还圆润了不少的萧盈。 萧阮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她刷的摔下车帘,转过头刚想发火,却发现原先还在门口假惺惺要给她送行的顾氏早就不见了踪影。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今日顾氏如此黏糊,她还当这是改变了策略,想来讨好,却不想是要来个先斩后奏! 她随手指了一个小厮道,“再去备一辆马车!”可笑,顾氏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萧阮,你敢!”萧盈撩开车帘,一双美目泛出露骨的恨意。 “笑话,我怎么不敢?你以为你赖在马车上,就能随我入了春日宴?”萧阮说的嘲讽,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对母女,哦,对了,或许还要加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这事儿也只有她那个好父亲才能干的出来。 萧盈抓着车帘的指关节泛白,她想不通同样是萧家的女儿,凭什么萧阮这么好命!相国寺那次,因着祖母护着萧阮,她被禁足;好不容易她能解禁了,却听娘亲说萧阮竟然能够入席春日宴!凭什么!她不甘心! “姐姐,我自是知道你从来不待见我,可我们本是同根,你何必、何必对我如此赶尽杀绝?我之前已经被禁足了,姐姐还不满意吗?”说着,萧盈泪盈余睫。 这一带普遍都是有些身份的官员宅邸,虽往日来往人不多,却也保不齐就被有心人听到了什么。萧阮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即将及笄,女子的名声至关重要。 连翘一贯最是忠心,此时早就不管不顾的跳了出来,“二小姐,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大姐姐,父亲可是说了,我二人同气连枝,在外还是要互相扶持的好!” 萧阮冷笑,“原来妹妹也是知道这个理儿,只是不知你当初在相国寺为何信那程公子,也不信我,莫不是?” “你!”萧盈本性就不是个能忍的,被萧阮一激,立时怒发冲冠。 萧阮也知道不能再在门口与萧盈争辩下去,否则指不定会被传出来她不友爱姊妹的话。再说,这春日宴的时辰也快到了! “让开!”萧阮嫌弃地一手推开挡在马车上的萧盈,俯身钻了进去。 萧盈被她推了个踉跄,小脸气得煞白。但一看萧阮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妥协了。 她脸上又泛起了得意的神色,“萧阮,你还不是要带我一同去。” 萧阮却不再搭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于是闭目养神,只连翘一直愤愤不平。 萧阮心中有时候真的是恨急,听听萧盈的话,这里面分明就是她的好父亲一手扶持萧盈来和她打擂台。甚至是一点不顾及她是即将及笄的女儿,名声会就此被毁。 想到此,她竭力压住汹涌的情绪,耳边是萧盈的语带得意的骂骂咧咧。 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总有一天,她会让这戏都对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马车直到靖南王府停下,萧盈一路不停的挑衅这才消停。 她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靖南王府门前停了不少家马车。 萧阮没心情去关注其他家女眷是个什么情况,只递了请帖向门内走去,却不想被萧盈一个伸手挽住,“姐姐,等等我嘛!” 连翘目瞪口呆的看着转瞬变脸的二小姐,因车上主子被挑衅的愤怒此时都被压了下去。 “你若是身体不适,可与车夫先回去。”萧阮早知道萧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真面目,此时两人撕破脸,她也就一点没有再与她虚与委蛇的想法,挥手就打开了缠过来的萧盈。 萧盈被噎得脸色通红,却立马摆出了一副受了委屈欲语还休的模样。 曾几何时,萧阮真心待萧盈的时候,是真真处处为这个妹妹着想,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所表现出来的都是骗局。 可经历了前世种种陷害以后,她的心境想法,却已经截然不同。 “阮阮,你可算来了!”陆蘅一眼就看到了萧阮,看她向自己走来,忙高兴地出声招呼。 “出门的时候有事儿耽搁了,就来晚了。”萧阮看到陆蘅,脸上这才挂上了笑容。 跟在萧阮身后萧盈还是那副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小白莲模样,一侧的陆芍很不满意萧阮对她的视而不见,她上前拉住萧盈的手,怜惜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萧盈妹妹了?” 萧盈的眸光小心翼翼的看向萧阮,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陆勺立时了悟。 “阮妹妹,怎么将自家妹妹都欺负哭了?”她语带谴责。 萧阮静默不语,她前世就不喜欢这个陆芍。每每她和萧盈发生争执,陆芍也是这一副高高在上不敢苟同的模样,大庭广众之下下个定义,再两人各打五十大板,表现出自己的贤惠处事英明。 前世的萧阮,只觉得憋屈,却又无法说出陆芍哪里有错,也唯有陆蘅帮她反击的时候才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可今世再看,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说的好听点是树贤明,不好听就是找存在感,哪都有她! 然而,她不说话,陆芍却觉得自己是说对了,“哎,你也真是,好好的自家姐妹,这做姐姐的有什么不能顾着点!” 萧阮的嘴角慢慢勾起,这是在说她不顾庶妹,心胸不够开阔呢!萧盈眼中的得意也慢慢溢了出来。 只陆芍继续道,“算了,今儿个可是春日宴,不如两位妹妹一笑泯恩仇如何?” “不、如、何!”萧阮一字一顿的轻轻吐出,今世,陆芍休想再踩着她竖自己的名声! “那就好,可不是……什么?”陆芍的脸色霎时青了,往常她做和事老,也没谁会这般不给面子。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萧阮会是这个答案。 “陆姐姐,这毕竟是我们家里事,想来是麻烦不到陆姐姐的!”萧阮眉目带笑,可这话可以一点也没有让陆芍觉得友善。 她勉强笑笑,“怎么这样说呢?阮妹妹,你我可是表姊妹!” 原来你还知道我们是表姊妹,萧阮笑的好看,“可不是,你我可是一半的血缘关系,可再也没有那个做姐姐的会帮着一个外人给自己姐妹定罪的!可不是好姐姐吗?” 这话一出,周围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竖耳朵听的大家闺秀顿时一个个都去瞅陆芍的表情。陆芍的脸色难看,知道自己若是处理不好,往后怕是要落个“胳膊肘外拐”的名声了。 她刚要开口,一旁仿佛刚刚才反应过来陆芍和萧阮在打机锋的陆蘅一声哈哈大笑,“可不是,每次我跟人吵架,芍姐姐都只会帮着别人!” 陆芍被气了个倒仰,倒是周围知道陆蘅这大大咧咧性格的贵女都一个个抿嘴偷笑。 萧阮怜爱的捏捏陆蘅的脸颊,陆蘅也不躲,她看向一旁一脸尴尬的萧盈,好奇道,“这位萧家姐姐是跟阮姐姐一块来的吧?靖南王妃说只给了你一张请帖的。” 萧阮一挑眉,她自个儿知道陆蘅这番话没有恶意,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可是听在萧盈的耳中,却是在讽刺她死皮赖脸跟着萧阮参加春日宴。 萧盈好悬没有被气死!再装不下去小白花,“你瞎说什么!” “哇,吓我一跳!”陆蘅一个后跳,显然没有防备萧盈的突然爆发,她一手抚胸安抚自己被吓到的心灵。 这一举动恰好让萧盈更是愤怒,只以为陆蘅在故作姿态戏耍她。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筝鸣打断了几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四散在靖南王府后花园的贵女们也无心理会她们之间的纷争了,纷纷朝着筝声处走去,大家都知道这是春日宴上召集众人的信号。 萧盈虽然不知道这筝声的寓意,但看众人一个个离开,只能暂时压下怒火,跟着一起走。 陆蘅拉着萧阮一点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语速飞快的道,“阮姐姐,快走快走!” 萧阮由着她,也不挣脱。前世她已经毁容,根本没有来参加这一次的春日宴,所以此时她对这春日宴也有些许的好奇。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宴客厅。 萧阮抬眼看去,宴客厅中靖南王妃一席绯色长裙坐于首位,众贵妇早已落座,只后来赶来的贵女们在和靖南王妃见礼后才在各自主母身后落座。 陆蘅在靖南王妃面前可不敢造次,她和陆芍规规矩矩地给靖南王妃行礼,然后才回头对萧阮眨了眨眼睛,表示我等你,这才跟在陆芍身后来到陆大夫人那一席坐下。 正文 第二十九章愚蠢的手段 “这便是陆太傅的外孙,萧阮了吧?”轮到萧阮和萧盈见礼的时候,靖南王妃一改之前只是随意点头的样子,出声询问。 霎时间,周围贵妇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萧阮也没有想到靖南王妃会来一场明知故问,因为前世容颜问题频频被人围观,此时众贵妇的目光反倒不算什么了。 她的神情镇定的回道,“回禀王妃,萧阮便是臣女。” “平日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禀王妃,不过是闲时读了两本经书。”萧阮心中不解王妃此举用意,回答遂中规中矩。 “嗯,果然是家学渊源,秀雅娴静。”反倒是靖南王妃满意的点头,“想来这么乖巧的外孙女,不说陆太傅就是我也想留你在身边作伴!” 此话一出,众贵妇神情皆有变化。萧阮的表现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是世家嫡女的风范,却也没有到让贵妇们多么惊艳的地步。 不过,看到靖南王妃的特别照顾,众贵妇也不由的多上了点心。 靖南王妃今日的种种举动在萧阮看来都有些反常,她本来还以为靖南王妃是为了给她造势,但是那句“留在身边作伴”又让她觉得靖南王妃莫不是不想她太早定亲? 思绪不明之时,突然萧盈的声音袅袅传来。 “禀靖南王妃,臣女和姐姐皆是兵部尚书萧鸿之女,臣女名萧盈给您请安。”萧盈怎么可能让萧阮专美于前,甘心做陪衬。 众贵妇打量萧阮的目光早已让萧盈心中暗恨不已。 靖南王妃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是一个容颜娇俏的女子,见她望过来,盈盈下拜,她便“嗯”了一声。 也就只看了这一眼,靖南王妃便又将视线调转到了萧阮身上,“去与你陆家舅母一块儿坐吧!” “是!”萧阮知靖南王妃是好意,便恭敬应下。 转身的一刻一个嘲讽的眼刀过去,本来就因被靖南王妃漠视而暗恨的萧盈不由握紧了拳头,眼中暗芒连闪。 偏偏萧阮往陆家大夫人那儿去的时候,萧盈面上又恢复了一副懵懂不知事的模样,跟了过去。 这一切都被上首的靖南王妃看得清楚,她只是一笑,未置一词。 片刻后,人员到齐。 因春日宴举办的时辰本就临近午时,所以春日宴正式开始就是从酒席开始。 侍女们陆续上齐席面,靖南王妃这才微微一笑,有些唏嘘,“看到这些花骨朵一般年纪的小丫头,我就不由想到我们那会儿。” “可不是,这春日宴还是我们捣鼓出来的呢!”坐在靖南王妃右手边的贵妇原就是靖南王妃的闺中密友,此时也不由感慨。 “小辈们可能不知道这春日宴,但我只要想到那时候我们秘密组织这春日宴,就仿佛还是昨日的事。” …… 宴会中的贵妇大多彼此相识,此时由春日宴的由来起头,大伙儿渐渐的都放松了下来,氛围也渐渐热烈起来。 小辈们各个慢条斯理吃着午膳,一边竖着耳朵听长辈说着彼此的八卦。 等用完午膳,众人移步后花园,春日宴的高潮才算到来。 萧阮虽然前世没有参加这一次的春日宴,但是出嫁后倒是也参加过一两次,只是后来的春日宴据说性质早就变了,更多的是贵妇们代表丈夫的一次次交际,未出阁的姑娘更是渐渐不再出现在春日宴。 后花园里,靖南王妃转门辟出了一块场地供众人饮茶赏花。 陆蘅全程跟在萧阮身旁,她瞥了一眼跟在她们身后的萧盈,不满地小声道,“她总是跟着我们做什么?” 萧阮雪眸微眯,“许是胆子太小了吧!” 萧盈的心思她不用猜就知道,不过是这儿都是贵妇嫡女,她一个庶女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地,不跟着她还能怎么办! 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她无谓多说什么。 倒是陆蘅愣愣的点头,“你这庶妹胆子也确实小,我看她眼睛从来时就一直红红的,好像随时要落泪啊!” “噗!”萧阮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惹得陆蘅一头雾水。 恰在此时,王府的奶娘匆匆抱着刚睡醒的小世子过来,靖南王妃周围顿时围了一圈的贵妇贵女,纷纷上前逗弄小世子。 小孩子永远是让人心软的事物。 就是陆蘅都瞪大了眼睛,招呼萧阮,“阮阮,快,我们也去看看。” 小世子被包围在最中心,却也不哭,安安静静的窝在靖南王妃的怀里咬着手指。 然而,只要是哪个表示要抱一抱小世子,小世子立马就会瘪了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萧阮和陆蘅挤进包围圈的时候,小世子刚刚一个转身扑进靖南王妃怀里,避开了一个张开手想要抱抱的贵妇。 那贵妇好笑的点点小世子的小鼻头。 萧阮好奇的看过去,四岁的奶娃娃,圆圆的包子脸,足蹬白鹿靴,身上一件镶嵌着银丝的月牙小袍,看着精神可爱。 许是萧阮看的久了,小包子转头,犹如黑葡萄般的黑亮眼眸盯住了萧阮,长而密的睫毛忽闪,衬得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一对小酒窝均匀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便显现出来,看得萧阮心都软化了。 靖南王妃顺着小世子赵懿轩的目光看过去,见是萧阮,挥手招呼,“阮儿,快过来,让轩儿见见你。” 萧阮无法,只能上前。 她蹲下身,与小世子视线齐平,然后微微一笑,摆出最温柔的表情。 萧阮没敢去戳小世子两颊上的小酒窝,只勾了他一根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 而小世子竟然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阮看,靖南王妃瞧着有意思,她低头对小世子道,“轩儿,叫姐姐!” 哪知道小世子竟然一下子扑倒了萧阮的怀中,只听他用软糯的声音道,“要抱抱!” 这下子周围人都惊了,有几个贵妇更是羡慕嫉妒恨。 反倒是靖南王妃笑着道,“我家这小子果然是好眼光。” 小世子扑向萧阮,就一个劲的往她怀中拱。萧阮无法,只能站起身将小世子抱好。 小小的一团,还带着奶香味儿,肉呼呼的,手感极佳,萧阮起先还想将小世子还给靖南王妃,此时却只觉得抱着就不想撒手了。 她的嘴角勾起,眼中密密的都是暖意。 周围有几个之前一直闹着要抱小世子的贵妇,纷纷围过来,对小包子表达不满。 偏偏小世子一个偏头一点也不理会,萧阮无奈,见他一直往自己怀里中,心中有些明悟,许是自己早间熏染上的熏香味道让小世子喜欢。 她抱着小世子避开热情的贵妇贵女走了两步,刚想将小世子抱回给靖南王妃,谁知道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身体随即不稳。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萧阮瞳孔紧缩,双手抱紧了小世子,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小世子出事! 许是她的意念太强还是怎的,在她即将倒下的时候她竟一个转身将自己垫在了小世子的身下。 整个过程一共也没有多长时间,等躺在了地上,萧阮才发觉自己腰背一片生疼,后脑勺也被撞倒的不轻,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直到此时,小世子仿佛才察觉到了什么,哇的大哭了起来。 周围人也在小世子的这阵大哭中醒过神来,纷纷围拢过来。奶娘最先将小世子抱了过去,其他人这才将萧阮搀扶了起来。 靖南王妃赶过来,抱过哭闹的小世子一边拍哄,一边焦急的问萧阮,“阮儿,可摔倒了?都愣着干嘛?快传太医!” 萧阮脑袋有点晕,但她知道自己顶多是脑袋撞得有点疼,忙道,“不用不用,王妃,我没事。” “不行,要看过了我才放心!你先坐下,一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靖南王妃不容反驳地道。 等靖南王妃安顿好萧阮,这才有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摔了呢?” 这话一出,所以人都疑惑了,萧阮走的那一块路可是再平整不过了。 也是此时,小世子的奶娘在靖南王妃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恰好人群中不远处传来了喧哗声,萧盈被两个嬷嬷抓住双手拖了过来,她发髻有些凌乱,神情狼狈。 围观的人顿时用诧异的眼神看过去,萧阮心中一动,她看向靖南王妃。 只听靖南王妃声音冰凉的道,“萧家庶女萧盈?你自己做过的事,用本王妃替你说出来吗?” 萧盈神情慌乱,高声大叫,“王妃王妃,我冤枉啊!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这么对我!” 靖南王妃的眼神渐冷,“你的意思是,我王府的奶娘还看错了,不是你故意绊倒阮儿,致使她摔倒?” 这下子所有人都恍然了,看向萧盈的目光中也带上了鄙夷,果然是妾生子,上不得台面。 萧盈慌忙喊道,“冤枉啊,王妃!我可是兵部尚书之女,您怎么能胡乱污蔑我!分明是萧阮自己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想说什么的萧阮,顿时闭上了嘴,自寻死路,愚不可及! “哈!”靖南王妃也被气笑了,显然是没想到萧盈竟然还要攀咬萧阮,“既然你什么也没做,刚才跑什么?” 正文 第三十章看她卖蠢 萧阮低头看去,就看到萧盈眼眸闪烁,顿时知道萧盈不光给她下绊子,还自己漏了马脚。 蠢货!她若是办的干净利落点,萧阮还要佩服一下。真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怎么就被这么一个人糊弄的团团转。 “王妃,臣、臣女只是觉得姐妹都比较冷淡,所以想要出去透透气!臣女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嗤!”有人发出冷嗤声。 越是慌乱,萧盈越是语无伦次。 可她没想过自己说的会不会得罪人,就看周围一众贵女虽没表示,却眼神微妙的模样就知道,说不得她们心中已给萧盈定了个“不可相交”的名头。 如果可以,萧阮真想看着萧盈卖蠢,她都能想到萧盈是怎么想的。 左不过是气闷她萧阮得了靖南王妃的喜欢,而自己却明显被人排斥。 然而萧盈根本没有弄清楚,她被排斥的根本原因是她本身的身份就够不上来春日宴,又是被带进来的身份,偏偏还一直不安分。 她这般一直扮着受委屈欲语还休的小白花形象,谁受得了?真要跟她处起来,说不得还要被人怀疑怎么欺负她了! 上首坐着的靖南王妃也被气笑了,“这倒是奇了,听奶娘说阮儿摔倒前你在她身旁,倒是阮儿摔倒后你想要出去透透气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二人不是姐妹呢?” 这话说得直白,萧盈只觉面红耳赤,心中更恨萧阮,面上却无限委屈,“王妃,您、您怎能这样想臣女,臣女只是以为姐姐没有什么大碍啊!臣女绝对没有绊倒姐姐!” “哦?”靖南王妃显然不信。 “真的!如果盈儿是那心思歹毒自私自利之人,那即便是为了盈儿自己,也不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春日宴上害自家姐妹啊?更没胆子去伤害小世子啊!”许是缓过劲来,萧盈越说越顺,这般一剖析,倒真有几人将信将疑。 事实上,当时萧盈也没想让小世子出事。她不过是见萧阮什么也没做就得了靖南王妃的器重,心中不忿。 而她自己从来到春日宴开始,就一直被人无视。以往无往不利的扮可怜,在这里除了开始的时候陆芍出来打抱不平,被萧阮怼回去后,竟是在没有人来关心。 她又怎么能不恨呢?就在她心中怒火俞盛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萧阮再这么嚣张下去了。 然而她绊倒萧阮,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小世子出事! 本来这一切都设计好了,她自己离得近,肯定能够第一时间接住小世子。那般惊险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注意到她的动作。只要小世子没事,她也能在靖南王妃面前露脸,至于萧阮,丢了靖南王妃的喜爱不说,还会被靖南王妃惩治,一举两得。 谁知,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阮竟然宁肯自己受伤也未伤到小世子,未免暴露,她自然要先行离开,却不想竟然被人看到了她的举动。 她咬了咬牙,心中暗恨失算了!此时此刻,说什么也不能承认是自己绊倒了萧阮,否则只伤害小世子这一条就够她喝一壶的,更别说之后对自己的影响。 这般想着,她更是辩解道,“何况这之后姐姐身边也有人帮扶着,我就是不想给姐姐添麻烦才想离远点!盈儿若是真有此等……” “来人,将她拖出去!”靖南王妃懒得听她的狡辩,她从没见过这般愚蠢的人。以往世家嫡庶之间的较量,她不是没见过,但是这般只会装可怜耍不入流手段的人才真是让她稀奇。 萧盈一向在家里得势,即便会伪装,但在靖南王妃等一众成精的贵妇面前,那点小心思都仿佛是摆在脸上,靖南王妃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今日要真让她伤到了世子,靖南王妃才要怄死了! “不要,不要!王妃,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不能因为世子奶娘的一面之词就诬陷我!” “污蔑”,一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这般说法岂不是在指责靖南王妃是非不分,听信亲信之言。 靖南王妃也是没想到都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来挑衅她的权威,她眼眸一利,顿时两个嬷嬷上前就去拖拉萧盈。 萧盈这下是真恐慌了,她想不通她明明说的好好的,为什么靖南王妃就会突然发作。 如果被赶出春日宴……那她以后及笄……萧盈压下蜂拥的恨意,她疯狂挣扎,不让那些听令的嬷嬷碰到她。 陡然萧盈看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萧阮,眸中爆发出极强的光芒,她膝行上前,一把抱住萧阮的大腿,“大姐姐、大姐姐,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看着我被带走,我们可是一荣……” “王妃!”萧阮打断萧盈未出口的话,如果不是今日她们二人都代表了萧家,就凭萧盈还想威胁自己,萧阮就想让她自生自灭。 然而,到底不能拖累了整个萧家,让别人看了萧家的笑话。 “怎么?你想给她辩解?可别忘了,她想害的可是你!”靖南王妃眼眸飘过来,她不认为萧阮看不出来萧盈的狡辩。 萧阮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还有点晕眩的脑袋,起身向靖南王妃行了个礼。 “阮儿知道王妃是为阮儿好,”萧阮苦笑,“然而阮儿到底是萧家子孙。”这个时候她若是什么都不做,京城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没她,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便是她本人是受害者,却永远不能做出对家人落井下石的事,因为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对家人狠心的人。 压下心头对萧盈的厌恶,萧阮恭敬地跪在靖南王妃面前,“今日之事阮儿也有一份责任,请王妃责罚!” “阮儿,你无须如此。”靖南王妃语气有些冷淡,她低垂眼眸,神色不明。 然而萧阮知道靖南王妃实则是生气了,她不卑不亢地低头认罚,“王妃,今日之事实是臣女管教不当,才会引起诸多波澜,臣女理应与妹妹一同受罚!” 她一面说一面轻扣地面,以示己过。这事儿其实态度才是紧要的,只可惜萧盈一味地以为不承认就能够万事大吉,岂知反倒让靖南王妃心中不满。 其实今日若是有丫鬟在身边伺候,这些意外不可能会发生,偏偏春日宴的规矩,连翘一众丫鬟都被安排在了外间,萧阮也只能自认倒霉。 靖南王妃一眼看过去,就看到她即便整理了还是稍显凌乱的朱钗和发丝,想到她之前护着小世子的模样,到底一叹,“你倒是个好的。” “王妃谬赞了,今日万幸小世子没有出事,否则臣女难辞其咎。”听到靖南王妃语气中的松缓,萧阮心中稍安。 周围的氛围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萧盈此时全身紧绷,感觉到事情有了转圜,连滚带爬跪到萧阮身边,“王妃,都是臣女的错,您大人有大量菩萨心肠,别跟臣女计较!” 萧阮皱眉,这蠢货!难道王妃不原谅就是气量小?她刚想给萧盈补救,不想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王妃,萧家的两位妹妹这次确实莽撞做错了事。但到底年纪小,此次春日宴萧家又没有当家主母同行……” “陆芍!”陆蘅一把拽住陆芍的胳膊,语气暗含警告,“王妃什么决断,让你多事!” 那知萧盈抓住杆子就往上爬,“求王妃可怜我和姐姐没有母亲带着,在这春日宴上不知规则,给王妃您添麻烦了。” 陆芍!萧盈!萧阮的指甲紧紧扣住手心,果真都是白眼狼! 呵!当她萧阮真的这般好欺负是吗? 母亲的事是她一辈子无法释怀,也不愿拿出来说的事。偏偏,偏偏你们要撞上来! 她一双丹凤眼伶俐的望过去,反倒不再想要维持所谓的平和了。 “陆芍姐姐说的是,家中祖母年迈,我有心带着妹妹,但毕竟也对春日宴不熟悉,有心无力。本还以为陆芍姐姐今日一见妹妹便亲密无间,是知道我和妹妹的情况,应会与妹妹说道说道春日宴的规矩,哪知,哎!” “你!”陆芍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萧阮会这般诋毁她,这不就说她表面功夫马后炮,只会说些不走心的话。 周围有早就看不惯陆芍的人,嘻嘻笑出了声。 倒是萧盈心中怨愤,一听萧阮这般说,果然也觉得陆芍不安好心,她柔弱得道,“陆姐姐竟是一点没有与我提过春日宴的规矩呢!”所谓的姐姐妹妹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陆大夫人淡淡瞟了一眼这个什么事都想搅和的侄女,淡声道,“陆芍,坐下!” 陆芍的脸色很难看,而萧阮也不再说什么,否则就真是给别人当猴戏看看了,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拜叩下去。 靖南王妃倒是被陆芍提醒,想到了她的母亲,一时间眸光有些复杂,“罢……” “这是怎了,看着时辰也到了春日宴的文试环节?怎的氛围这般凝重?”一道略带粗犷的男声疑惑地传来,也将将打断了靖南王妃的后话。 正文 第三十一章前世的她真是瞎了眼 众贵妇贵女顿时抬头望去,只见当前并行两人,其中一人身高七尺,面容俊朗,行走洒脱,普进入后花园眼睛便黏在了上首的靖南王妃和小世子身上,那副模样仿佛是许久未见般,不是靖南王还有哪个! 另一人华服锦缎,温文尔雅,一把折扇轻轻摇晃,唇边还挂了一丝笑意。眼波扫去,一众贵女皆娇羞掩面,正是当今皇后之子,被封为淮王的赵衍。 只是此时赵衍看着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向靖南王妃走去的靖南王,神情无奈,“我说皇叔,你那么急做什么!” 靖南王显然没有心情搭理他,他从靖南王妃怀中抱过还有些抽泣的小世子,对正给他和赵衍行礼的一众贵妇贵女摆摆手,“起吧起吧。” 完全没发现赵衍张口又闭口的尴尬,只在靖南王妃指点下小心翼翼哄着怀里的小包子。 他这一手十分纯属,让一旁看着的赵衍嘴角一抽。 赵衍索性将目光别开,恰好看到萧阮萧盈一伏一跪。 萧阮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冷,晕乎乎的脑袋也仿佛冻结了。 那个声音,那个她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重生以来,她一直避免去想那个男人,那个狠心绝情的男人。却没想到会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 萧阮的思绪有些恍惚,仿佛又忆起了死前的画面。 火光冲天中,萧盈狰狞的面孔,她坐在殿中,视线仿佛透过层层楼宇,看到那人头戴冠冕登上九五之尊,那一步一步踩着的都是她的鲜血和尊严。 然而现实中唯有大火在灼烧着她的肌肤和所有的爱恋,焚烧殆尽的那一刻,仇恨的火苗爆裂开来,让她浴火重生。 赵衍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叩伏在地的萧阮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从萧阮恭敬的姿态上略过,看向萧盈的时候恰巧撞上了不加掩饰的好奇和羞赧。 她在好奇什么,不用说肯定是赵衍,可她的羞赧,却不光有对此时自身狼狈的羞恼还有女子见到俊美男子的羞涩。 这一幕也同样被离得近的几位贵妇看在眼中,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赵衍倒是对此时的状况有些莫名,他看向靖南王妃,“王妃,这两位小姐可是做了什么惹到了您?怎的这般情况?” 靖南王妃被靖南王一捣乱,倒是险些忘了萧阮萧盈的事,她先招呼萧阮起身,毕竟这事儿萧阮也是被人拖累,“阮儿,你先起来吧,此事与你干系不大。” 一句话也表明了靖南王妃没有怪罪萧阮的意思。 萧阮此时也没有心思给萧盈请罪了,她全程低着头被丫鬟扶起来,恰好太医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刚刚给小世子看过,此时在靖南王妃的授意下,小心的为萧阮检查。 太医一眼看到萧阮手心中被指甲掐出的血痕,他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小姑娘,什么也没说,拉了一根红绳为她悬丝诊脉。 萧盈见靖南王妃放过萧阮,顿时不敢怠慢,她小心的瞥了一眼赵衍,萧阮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得以被靖南王妃放过,他的地位必然不一般。 何况,他还唤靖南王皇叔,这个想法才在萧盈的脑海中闪现,她立马意识到这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盈一双美目顾盼生姿,她软软道,“王妃,请您念在盈儿蠢笨不堪的份上,饶过盈儿一回!”这一会她倒是没说错什么,只是话是对着靖南王妃说的,眼睛却不时瞥向赵衍。 这儿的人哪个不时人精,顿时将萧盈看了个通透,小小年纪心狠手毒,还愚蠢不堪,一时又为萧阮不值。 倒是淮王不愧是温雅良善,看着萧盈眼眶泛红的样子,他偏头看向靖南王妃,“王妃,这……” 靖南王妃冷眼旁观,半晌才道,“罢了,起来吧!” 萧阮坐在一旁,不去看也能想象到此时是个什么情形,她心下一片冷然,前世也有这般相似的情况,一个娇羞含怯,一个温雅怜惜,好一个郎才女貌、一见钟情! 恰巧,不知是萧盈跪的久了还是怎么的,她起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脚软,堪堪一声娇呼,被赵衍伸手一扶稳住了身形。 这一下,不说那些贵妇对萧盈是什么评价,只一众贵女就对萧盈十分不耻。 再看萧阮,眉目平静地让太医医治,这番八风不动的贵女气度就不是萧盈能够比得上的。顿时一个个对萧阮的评价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想着果然是陆太傅家学渊源。 此次春日宴,因着萧盈的搅局,本来应该是文试的环节也被迫搁置。 文试,是春日宴的惯例,早先改自琼林宴,也是为了让未出阁的女子有表现才情的机会。可惜,这一次,显然是没有办法举行了。 可想而知,那些贵女心中都恨毒了萧盈。 萧盈却丝毫不觉,满心以为这一次自己得了皇子青睐,比起萧阮被靖南王妃看中还要有面子! 这边的春日宴进行的不尴不尬,同一时间,远在前线的霍恂,心情难得不错。 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地挑开一个攻上前来的士兵。 那士兵手段也不错,一个翻身安全落在比武台上。 周围有几人看着官位稍高,正聚在一起看比武台上的情况。 “老大今天状态不错啊!”一个稍显文弱的军官摸着下巴思索。 “啥,这叫状态不错?”另一大汉,声如撞钟,瓮声瓮气地问。在他看来今天比武台上都没有一个士兵被挑下去,怎么就是状态不错?要知道以往,他家老大可是能将一批都打得鼻青脸肿。 文弱军官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大汉的脑袋上,“笨蛋!那是因为老大那时候心情不好。” 大汉显然也想到了当时惨痛的情景,嗫嚅道,“那你知道老大到底因为什么心情好?” “我猜是有人给他写了情书!”之前一直没有插入两人谈话的一个小将,嘴中叼了一根野草,猥琐的道。 大汉目瞪口呆,“啊?” “今日有人给老大送了一份信,自从接了这封信。老大就一直神情,很荡漾!”小将把头凑到两人之间,小声的道。 文弱军官拧眉,“应该不是吧!有谁会这么想不开,看上老大那一脸凶相!” “文耀,上来!”以霍恂的耳力,早就听见了这帮家伙拿他打趣,本来还不想理会,谁知道越说越不靠谱。 文耀——也就是文弱军官,顿时一脸的苦相,在另外两人一脸“你保重”的目光下,视死如归的上了比武台。 当然,下场十分惨烈。 “哎呦,你轻点!会不会上药!” 霍恂听着文耀的惨痛声,这才心情愉快地回了营帐。 他的营帐是除了元帅外最好的一个,然而,内里却被他装饰的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案、一架兵器和一张巨大的地图。 此时,霍恂从枕头下拿出那个从靖南王府传回来的书信。 书信是靖南王妃写的,里面说了已经将玉蝉给了萧阮。想到靖南王妃字里行间对玉蝉的描绘和对萧阮的温柔漂亮的描述,他脸色有点难看。 王妃一点也不守信用,竟然看了他的锦囊,一定还盯着萧阮看了许久。 不开心。 也不知道她今日的春日宴参加的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霍恂脸色慢慢染上了红色,只人有点黑,那红色只显漏出了一点。 一时又想到不久后就能回京一趟,他这才小心的方好信笺,拿出兵书认真看进去。 前线发生了什么,萧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低估了萧盈的无耻。 才到萧府,马车还没有挺稳,萧盈就飞快的扑进了祖母的荣安堂。 连翘这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萧阮,此时看到萧盈这般,心中嘀咕,“小姐,我们也快去荣安堂给老夫人报个平安!老夫人应当已经在等着了。” 萧阮“嗯”了一声,有些疲乏地下了马车。 哪知两人还没有走到荣安堂,就听到一阵的哭诉声,萧阮心中一咯噔,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两人进了荣安堂,就听到萧盈声音哀泣地道,“爹爹,女儿不活了!今日,女儿的脸都要丢光了!” 萧阮忍着头疼,“祖母,阮儿给您请安!” “逆女,你还有脸回来!丢了萧府的颜面,今日定要请家法!”萧鸿一见萧阮,就是一肚子的火气,更兼听了萧盈的告状,更是对这个忤逆女恨急。 “够了,这事儿阮儿还什么都没有说,你上来就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老夫人神色不好,她更相信阮儿,但萧盈的只言片语却让老夫人眼皮狂跳。 “老夫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种事情难道我们盈儿还会撒谎不成,那么多人都在,难道还有假吗?我们萧府这回可成了笑柄了!”顾氏可不管这些,她抱着萧盈就是一阵哭天抢地。 老夫人一听这话,心中也是一阵的不安,只将目光看向萧阮。 萧阮也看向祖母,眼神中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认真,“虽不知萧盈说了什么,但是今日阮儿若是没有维护住萧府的颜面,祖母可会生阮儿的气?” 正文 第三十二章颠倒黑白 萧阮一身被整理过却依然稍显凌乱的紫丁香长裙,巴掌大的脸,一双大眼看着萧老夫人,显得可怜而希翼。 萧老夫人微微偏过头去,“阮儿,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阮的眸中有什么渐渐暗淡了下去,“今日春日宴上,孙女侥幸得靖南王府小世子喜欢……” “祖母,众目睽睽之下,姐姐当时差点摔了小世子。”萧盈开口打断萧阮。 “什么?!”萧老夫人的瞳孔猛缩,眼皮狂跳,她只听萧盈说什么被诬陷,丢了脸面,哪知道还有这回事。 顾氏惊慌地用巾帕捂着嘴,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这下可完了,我们岂不是要受大小姐连累,遭到靖南王府的迁怒?” “逆女,你这是要把全家都拖入火坑啊。”萧鸿也没想到会有这事儿,他一拍桌子,简直是震怒。 萧阮只看向萧老夫人,却只见她满眼的惊悸。萧阮只觉得口中被塞满了黄连,“祖母……” 萧盈哪能让萧阮再开口,“祖母,这次若不是后来出现的一位皇子为我说话,我们可就要被靖南王妃赶出去了。”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转移,顾氏更是惊喜的抱住女儿,唯有连翘抓紧萧阮的胳膊,心中惊慌愤怒,却什么也做不了。 萧阮此时怒火也渐渐上涌,她冷眼看过去,原先疼爱她的祖母此时一脸阿弥陀佛的模样,萧父更是满脸欣慰和若有所思。 萧盈接触到她的目光,眼中带上了得意。萧阮嘴唇动了动,萧盈立马道,“爹爹,那人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你可知那是哪位皇子?” 这是要堵死她的话。 萧阮眸光微动,知道今天如果真被堵在这儿,说不定以后就难在家中立足了。 她也是果断,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本来粘着胡须正要开口的萧鸿和其他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萧阮。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即便你请罪也无法掩盖做错的事。”萧盈心中一紧,她要赶快给萧阮的罪名定下来,今日的事,有皇子说情,在场的人必定不敢流传什么,唯有家里…… “姐姐,父亲和祖母对你赋予众望,你却……” 萧盈欲言又止,顿时激起了萧鸿心中的火气。 “母亲,你可看到了,今日若是不请了家法,怕是最终难消靖南王府的怒气……”萧鸿语气冷淡。 萧老夫人看着下首跪着的萧阮,面上犹豫。 突然,萧阮抬起头,萧老夫人却发现她竟然满面泪痕,顿时心中一软“阮儿,你可有什么要说?” “祖母,姐姐今日可是受了委屈。”萧盈打断,火上浇油。 “她有什么委屈可受?母亲,请家法吧,我们总要做出个姿态给靖南王府看。”萧鸿哼声。 萧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满眼的冰销,转瞬又被萧阮掩盖了下去。 她突然一笑,“妹妹莫不是心虚了?” “你瞎说什么?”萧盈心道不好。 顾氏不明所以,但这么好的机会,怎能让这个贱人再翻身,“大小姐,你胡乱攀咬什么。” “那妹妹倒是让我把真相说出来……”萧阮冷笑,直接釜底抽薪,“说出你不知羞耻,当众勾引皇子。” “你乱说,萧阮你想毁我名声。”萧盈尖叫。 “我瞎说,靖南王府奶娘……” 萧盈厉声道,“你胡搅蛮缠,不过是……” 不意外又被打断,萧阮面向祖母,不理不顾,提高了音量,“祖母,妹妹次次打断阮儿,不过是想要掩盖靖南王府奶娘亲眼看到她绊倒我的事实。” 萧老夫人脸色一变,顾氏嗤笑,“大小姐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就如顾氏所说,此事一应情形皆是所有人见证,孙女不惧当众对峙。”萧阮就要看看萧盈可敢真的对峙,她故意一脸挑衅的看向顾氏。 顾氏果然被激,“对峙就对峙……” “娘。”萧盈脸色难看。 萧老夫人面色变换,她看向萧盈,“你大姐说的可是真的?” “祖母,是大姐……” “想说是我污蔑你?那靖南王妃要拖你离开春日宴可就不是说我瞎说的吧。”同样的招数萧盈会用,她自然也能。 “还是说,当时在座的贵妇贵女都眼瞎?” 萧盈顿时被刺的涨红了脸,她又想到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丢脸的事情。但她不死心,她转向萧鸿,“父亲……” “父亲,你也不想在其他大人眼中,你是非不分吧,毕竟靖南王和淮王可都在的。”萧阮打断,一双眸子直刺萧鸿,分毫不让。 “淮王,果真是淮王。”然而萧鸿的重点却在淮王身上。 上首的萧老夫人陡然满面寒霜,“够了,都住嘴!从现在起,我问你们答。” 萧阮恭敬地跪在下首,不再说话,倒是萧盈终于抓住了说话的机会,“祖母……” “我说够了,当我是死的吗?”她还没有老眼昏花,就有人敢当着她的面颠倒黑白。 堂屋中顿时空气凝滞。 萧老夫人急速摩挲着手中的珠链,冷声开口,“小世子是否无恙?” “回祖母,小世子安好,孙女倒地时垫住了小世子。”萧阮简练道。 “嗯。”萧老夫人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这事儿阮儿做的不错。” 转而她眸色一利,“盈儿,王府奶娘看到你绊倒阮儿,这事儿可是真的?” 萧盈脸色煞白,支支吾吾才道,“不是我……” 萧老夫人是何等人物,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逃不了干系。 “母亲,盈儿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闭嘴!好好好,我萧家的好儿孙。”老夫人闭了闭眼,怕是现在外面都知道她萧家姊妹不和,让人看了笑话。 萧阮心中一突,察觉到祖母话中的不喜。 萧盈却只当萧老夫人已经认定了她,顿时大急。 “祖母,是姐姐,一定是她买通了买通了奶娘想要陷害我!她这是报复我,想要败坏我的名声。” 真是低估了萧盈的胡搅蛮缠,萧阮被怒极反笑,“我若是真买通了奶娘,今日就让你这蠢货死在王府算了。” 话音一落,全场一静。 萧盈一脸不可置信地被顾氏大哭着抱在怀里,萧鸿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就给了萧阮一个耳光,“放肆!她是你妹妹。” 萧阮捂住被打的侧脸,“妹妹?是妹妹就不会在外面陷害我,是妹妹就不会总是给我拖后腿!”她也是被萧盈惹毛了,才会一个冲动,但她也不后悔就是了。 只是祖母……她抬头看去。 果然看到祖母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蓦地伸手捂住胸口,咳了起来。 “祖母,祖母。”萧阮向前扶住萧老夫人,紧张的喊道,却被萧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挥手避开。 萧阮的脸色也白了,心中沉甸甸的,她抿了抿唇道,“王府奶娘和萧盈无冤无仇,她没必要被我收买背叛靖南王妃。” 老夫人看她一眼,眼眸波动,片刻后她稳了稳心神,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淮王又是怎么回事?” 萧盈看着萧阮被打红的半边面孔,神情得意,“祖母,是淮王给孙女求情,这事儿才平息下去。” 萧老夫人意味不明的看了萧盈一眼,“阮儿,你怎么说?” 萧阮嘴唇动了动,又抿紧了,半天没有说话。 萧老夫人叹息,“之前说的……勾、嗯是怎么回事?”萧老夫人有些难以启齿,萧盈一愣脸色立马涨红。 “当时孙女给萧盈请罪……” “你胡说,你在给我定罪。”萧盈下意识觉得不能再让萧阮说出什么。 萧阮根本不去看她,也不再留情,“妹妹当时做了什么,想必心里清楚。春日宴最后,倒是有不少人跟我说道,说妹妹你攀上了高枝。” 此话一出,萧鸿和顾氏的眼睛亮了亮,萧盈面红耳赤,却也面露娇羞。 萧阮看在眼中,讥讽之意更盛,“说不定不久后,一台小轿,妹妹就要被抬进淮王府了。” 萧老夫人眼冒怒火,“行了。” 萧鸿和顾氏也反映了过来,萧鸿还在琢磨,顾氏却恨道,“大小姐,你好毒的心肠,你妹妹怎可去做那没名没分的妾?” 萧盈才泛上的红晕也慢慢退了下去,她对人事尚不明晰,但也知道皇家子弟的正妃侧妃都需要皇家册封,而只有没名分的侍妾才会草草的被送进府。 萧阮说春日宴上的人都在说,都、在、说! “萧阮,是你对不对,是你放出的话。”她的名声,她还未及笄,她……萧盈顿时疯了,上前就要来厮打萧阮。索性连翘手脚快,挡在了萧阮的面前,却也被萧盈抓出了几道血痕。 萧阮就站在连翘身后,冷冷的看着萧盈,嘴角慢慢勾起,吐出一个口型,“你完了……” “啊,萧阮,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你们!来人,还不拉开大小姐和二小姐!”萧老夫人气得直喘气,她转头又看向不说话的萧鸿,“你莫不是真要你女儿去做个妾?” “儿子不敢。”萧鸿慌忙请罪,“逆女,都给我跪下!” 正文 第三十三章嫂子找茬 萧阮和萧盈跪下后,萧老夫人才疲惫地支着额头,“真是家门不幸,阮儿和盈儿,从今日起,你二人都不得随意外出。” 萧盈一双红红的眼睛还瞪着萧阮,反倒是萧阮眉目平静。 “阮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等人都散了,萧老夫人才看向萧阮,“阮儿,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也禁足?” “是孙女今日没有把事情处理好,让大家看了笑话。”萧阮声音冷静。 但是萧老夫人就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冷淡,“哎,阮儿,你要明白你流着萧家的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孙儿明白的。” “你不明白。说到底,今日之事,你不是没有办法让它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偏偏要将事情闹大了再去处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萧老夫人气怒。 萧阮却只感到心寒,“莫不是祖母是打算让我承认萧盈没有想要害我?” “有什么是私下里都好解决,但是闹到外人面前,丢的不光是萧盈的脸面,你的脸面同样也被丢尽了。”萧老夫人语重心长。 哈,前世她忍辱负重,处处忍让,可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萧阮这一刻才明白,祖母真正关心的只有萧家,她尽管疼爱自己,却永远不会越过萧家在她心中的地位。 一瞬间,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萧阮也不再争辩,低下头惨然一笑,“祖母的意思,阮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也回去吧,好好想想我的话。”萧老夫人这才满意的道。 时近黄昏,太阳散发出昏黄的光,透过院子里梧桐树的缝隙洒在房间里。 萧阮侧脸在半明半灭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小姐?”连翘小心翼翼地唤道。 “给我把发髻散下来吧。”今天后脑勺磕在地上,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连翘看着小姐苍白的脸色,心中为小姐一阵委屈。她咬了咬牙,才小心地为小姐三下发髻,看到发间隐隐的大包,她差点没有哭出来。 萧阮却满不在乎,只是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出神。 半晌,“小姐,好了。” “嗯。”萧阮又换了一身舒适的素色衣裙,这才缓步跨出,站在长廊外面看外面那只前不久才挂上去的金丝雀,心中的悲凉一点一点涌了上来。 前世今生,她就是这笼中的金丝雀,被命运主宰,拼死挣扎,却依然被困其中。 手指搭上鸟笼上的竹栓,“小姐,这鸟儿可野了,开了栓可就要跑了。”不远处一个三等丫鬟眼见萧阮作势要开鸟笼,忙开口提醒。 “是吗?那便让它走吧。”说罢,萧阮反倒笑了一下,眼中仿佛催了光,“能飞多远就飞多远吧。” 小丫头被萧阮那一笑怔住,下一刻,那本来还在鸟笼中叽叽喳喳的金丝雀扑棱棱地飞走了。 “呀。”小丫头满面不解的看着萧阮。 萧阮的视线追随着金丝雀,直到金丝雀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个点再不见踪影,仿佛她心中的什么也被破开展翅高飞。 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阮收敛了情绪转头看过去。 裴月眉一身鹅黄色长裙踱步而来,鬓间的步摇摇曳生辉。她肤光胜雪,一双美目如一泓清水,端的是温柔雅静。 不管看过裴月眉多少次,萧阮都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美人。然而美人一开口,萧阮就又会不忍直视。 裴月眉微皱着眉头,神态柔美,口中的话直戳萧阮的心窝,“阮儿,你怎么又和盈儿闹起来了?你都多大了,真是不让你哥哥省心。” “你怎么来了?”萧阮认识她久了,知道对付她只有直击重点。 “我还不能来吗,难怪父亲会对你不喜,你就是这般目无长辈的吗?”裴月眉脸上带了厌弃,然而这种表情处在她那一张脸上却偏偏不让人心生怒火,反而会觉得是不是自身做错了什么。 幸好萧阮对她太过熟悉,不会再被她蒙骗,“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我是你长嫂,长嫂如母,我还管不得你了?”裴月眉,一手叉腰,彻底破坏了她的形象。 “长嫂如母,你也配?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就是这么个蠢东西,拎不清还喜欢自作聪明。占了她嫂子的位置,倒帮着顾氏,硬生生拖累了她哥哥。这样的裴月眉,怎么让她喜欢的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你哥哥房里又被放了两个丫鬟,你这个拖油瓶,总是给你哥哥找麻烦,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运了。” 相似的话语在耳畔响起,“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丑八怪,让你哥哥在仕途上受尽坎坷!” 前世,相似的话语让她备受打击。然而如今,萧阮看向一副气怒,柳眉倒竖的裴月眉,只觉得好笑。 “嗤,哥哥房里的事情,你都拿捏不住,还怨到我头上了?” “你还想推诿不成,如果不是你不听话,父亲会借着由头让顾姨娘给你哥哥塞人!”她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不省心的小姑子。 萧阮都被气笑了,她也真的笑了,“自己蠢怨得了别人,顾氏塞人你就接?你这样的脑子,即便没有我的事情,顾氏一样会把人塞进来,你信不信?” “你说什么?萧阮,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仪了,这么多年大家闺秀学的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裴月眉哪能听了萧阮的话,竟然敢骂她蠢。 好!好!她一定会告诉萧仲恒的。 跟她说礼仪,这裴月眉该不会还没睡醒吧。裴月眉一个小门小户,张口闭口就是狗啊猪的,竟然还敢跟她提礼仪。 萧阮这一刻万分期望自己重生能早几年,那样哥哥就不会娶这么个女人了。 她冷笑,“你回去就将那两个丫鬟打发了,若是打发不了,你就等着你相公红袖添香吧。” “就算打发了有什么用,有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妹妹,你哥哥房里的丫鬟就断不了。”当她裴月眉想要自己丈夫房里有别的女人吗? “那你也可以不打发,你就等着我哥哥慢慢不务正业,考不上功名,最后萧府所有的财产都被顾氏拿在手中吧。” 这话重点其实在前半句,萧阮本不想再添上后半句,然而裴月眉眼皮子浅,她可不会考虑哥哥考不考得上功名的问题,倒是一句财产才会触动她。 果然,裴月眉半信半疑,话一出口更是气得萧阮鼻子都要歪了,“你就胡扯吧。顾姨娘怎么可能继承萧府的财产,要我说那劳什子功名考不考都无所谓,早点让父亲捐个官才是重点。” “你!你!”萧阮气得直指裴月眉,“你就等着哥哥捐了官就休了你吧。” 裴月眉顿时瞪大了眼睛,“萧阮,你说什么?好,你给我等着,看我不跟你哥说。”说罢,气鼓鼓地甩袖而去,什么狗屁美人的形象也荡然无存。 萧阮扶额,只觉得天光暗淡。 “连翘,去把哥哥请过来。”这个家里,以往她和哥哥都挺信任顾氏,而裴月眉因为是顾氏选的,对顾氏天然就形成了半同盟状态。 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应该从她哥哥入手。 片刻后,萧仲恒打着灯笼进来,看到立在走廊的萧阮,含笑道,“妹妹回家,用过晚膳了吗?” 萧阮的思绪被打断,哥哥的关心却让她勾起了嘴角,仿佛一天中所有的郁气都消散了。 唯有哥哥,唯有哥哥才会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时好时坏,永远关心的是她这个人。 她拉住萧仲恒摸她头顶的手,微嘟着嘴道,“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我们阮儿不是小孩子了。看你的样子是还没有用膳?还是那么不听话。”萧仲恒刮了萧阮挺翘的鼻梁一下。 萧阮皱皱小鼻子,“那哥哥陪我用一点?” “好。” 连翘机灵地下去吩咐上菜。 “今日春日宴玩的可开心?”萧仲恒也有段日子没有见过萧阮了,在他心中妹妹永远都是那么小小的,跟着他身后叫哥哥的小不点。 如果不是前几日裴月眉跟他说起萧阮今天要参加春日宴,他也不会发现原来妹妹都已经长大了,他长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 萧阮疑惑看他,对于春日宴的事情她其实不想跟哥哥说,就怕哥哥担心,她索性另起了话头,“哥哥这几日功课上可还好?” 萧仲恒摇头,“小孩子家家关心这个做什么。你也不小了,还是多跟顾姨娘学学女工以及宗妇应操持的事物。” 萧阮眸光一闪,嘟起小嘴假做生气,“哥哥真是的,刚还说我是小孩子家家的,现在又说我不小了,就会忽悠我。” 萧仲恒苦笑不得,“是哥哥的不是。”恰好丫鬟们端了饭菜进屋,萧仲恒赶忙道,“妹妹饿了吧?不如先用膳吧。” 萧阮故作放你一马,和萧仲恒一起坐下用膳,她接过萧仲恒夹过来的芦笋,笑着道谢,心中想着,该怎样才能让哥哥对顾姨娘起疑,升起戒备心理。 正文 第三十四章怎能不争 萧阮戳了戳碗里的菜,有些心不在焉。 有什么是哥哥最为在意的呢?嗯,应该是我吧。前世哥哥为了她…… “哥哥,娘亲留下来的铺子,你有去看过吗?” “没有。”萧仲恒诧异,不知道妹妹为什么提起这一茬,“怎么了,手头紧了?”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小姑娘长大了,要在衣服首饰上花钱。 萧仲恒毕竟是萧家嫡子长孙,顾姨娘不敢真的苛待了他。 所以在萧仲恒的印象中顾姨娘是个颇得父亲喜欢,而且比较照顾妹妹的人。妹妹以往也爱在他面前提及顾姨娘,也因此他对顾姨娘有几分感激和尊重。 此时听妹妹提到铺子,他不由心中疑惑。 “没有,就是觉得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铺子的老人说不定早就有了私心了。” “嗯?”萧仲恒给萧阮夹菜的手一顿,“阮儿怎么会这么觉得?” 没留心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萧阮忙往口里塞了一块鸡肉,含糊不清地道,“这不是想着大哥你考上功名,总要有些自己的开销,到时候我们找祖母把娘亲的嫁妆要过来怎么样?” 萧仲恒失笑,“看来你这段时间确实是手头紧了啊。”看着妹妹小仓鼠一样扒着饭,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心中就仿佛要柔化了一般。 “不过,妹妹说的也对,妹妹就要及笄,这些庶务还是要经手练习一下。”萧仲恒摸了摸萧阮的头,“不过,也不用跟祖母说,明日让你嫂子去找顾姨娘,拿两个铺子练练手。” 萧阮顿时笑开了花,“谢谢哥哥。” “谢什么,小丫头?这都是哥哥应该做的。”萧仲恒也弯了弯眉眼。 一错眼不看,没想到碗里已经被哥哥堆满了食物,萧阮有些哭笑不得,她狡黠的一笑,把碗里那个大鸡腿夹了起来,“哥哥,吃这个。” 萧仲恒仿佛一点没发现她小心思的开心接下。 “对了,哥哥,我记得当初娘亲留下的铺子有不少盈利十分客观,我就从那几个铺子练手,肯定要容易的多。”萧阮不动声色地道,“到时候我写下来,你帮我给嫂嫂。” 萧仲恒点头,“好,听你的。” “嗯,还有,这些既然是娘亲留给我和你的,不如也拿几个给嫂嫂掌管着?嫂嫂作为我们萧府的嫡长媳,以后总归要管家的。” 萧仲恒犹豫,“你嫂嫂,她就不用了吧。” “那怎么行。”萧阮拧起眉头,“哥哥以后可是要做官的,一来嫂嫂要立起来,手头怎么能没钱;二来往后哥哥应酬,虽有公家出银,但自己手中有点,总归要自由点。” 萧仲恒拿小姑娘没辙,只得妥协,“行行,都听你的,也不是多大的事。” 萧阮心中叹息,哥哥,你以为这还真是小事啊。 但她面上却一副高兴的模样,转瞬又是一皱眉头,仿佛很忧愁。 萧仲恒最见不得她这样,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怎么了?不是都依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哥哥,你说,顾姨娘会不会不愿意给我们铺子啊?”萧阮故作烦恼地道。 “怎么会?虽说本应该等你及笄才动用娘亲的嫁妆,但如今离你及笄也没多久了,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我的傻哥哥啊,萧阮转头看向萧仲恒的眼神十分慈爱,又在萧仲恒看过来的时候,低下头,引导道,“可是,如果我把几个赚钱的铺子都要过来,以后公家就少了笔收入,顾姨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和公家有什么关系,早晚会给到你手中,有什么差别?” 萧阮顿时恨铁不成钢,你这是要动别人早就视为己有的东西,别人怎么会允许。 然而,她也只有耐心道,“哥哥,你想啊,这铺子一直是顾姨娘搭理,其中出息的七成是交到公家的。我们突然抽出这些铺子,顾姨娘可不就要重新分配规划,到时候说不得还要祖母同意方可。” 萧仲恒也没想到这其中这么麻烦,“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的。”萧阮赶忙点头,犹如小鸡啄米。 萧仲恒看得好笑,他虽然对这些不操心,但也不是笨的。 明白了萧阮的意思,他想到的更多,妹妹就要及笄,顾姨娘毕竟只是个姨娘。妹妹的婚事最终还是要落到祖母身上,再不济也是裴月眉。 从这来看,他媳妇确实要立起来了。 另外,妹妹自幼丧母,要想妹妹婆家不说什么,在嫁妆上必然要厚实几分。虽然有娘亲的留下的嫁妆,但总不能真的坐吃山空。 如此一来,他也要在这方面多留点心了。 又想到妹妹才这么小就要对这些事情操心,萧仲恒又是满腹的怜惜,“妹妹放心,哥哥会把这些事办好的,你只要每天吃好睡好,开开心心就行了。” 萧阮在萧仲恒有几分郑重的眉目中逡巡了片刻,这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能重视起来就好,也不求哥哥能够立马看透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要有几分心眼才行。 萧仲恒离开之后,脑中反复想起萧阮的话,他起先还没有发现,这么一琢磨就察觉到萧阮对顾姨娘的戒备。 想到前段时间萧阮还在他面前说过顾姨娘好话,今天却突然变了态度,他心中就是一紧莫不是这次的春日宴发什么了什么? “大少爷,可要到书房再温习一会儿?”说话的是云霞。 云霞是前段时间才来的,至于今天刚到的两个还在裴月眉那儿。不过,萧仲恒对这些就不知情了,他花在读书上的时间都不够,对这些也就不怎么关注。 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媳妇才和萧阮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 “去少奶奶那儿。”萧仲恒心不在焉道。 云霞的脸色有瞬间的难看,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裴月眉见到丈夫来自然十分惊喜,在听到丈夫说小姑子让她一起掌管两个铺子,就更是惊讶了。 “夫君,这真是阮儿说的。” “自然,我琢磨着阮儿说的也在理。你以后毕竟是要当家的,现在练练手也好。这是阮儿记下来地段比较好的几家,明天你就去跟顾姨娘说。”萧仲恒将萧阮写个他的单子递给裴月眉。 话落,他想了想又道,“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跟阮儿合计合计,实在不行,我晚间回来再解决。” 裴月眉看着单子上一排的店铺,只觉得心跳都在加速。 根本没有理解萧仲恒最后一句话中的意思,只大包大揽道,“夫君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小姑子办好。” 她还想着既然小姑子肯主动跟她示好,她也愿意把之前的翻篇。只要这小姑子以后别再做些不听话的事了。 可裴月眉哪知道,她第二天兴冲冲的去找顾姨娘,却没想到竟然被顾姨娘给怼了回来。还说什么,这事儿她做不了主,得老夫人同意了。 这是当她没见识,当家主母的嫁妆,早就说了是给自己孩子的,还只是拿其中的一小部分练练手的,怎么就要经老夫人同意才能给。 裴月眉被顾姨娘气得不轻,也就没留意她和萧阮还在冷战,几步就去了萧阮的院子。 “啪”的一声,裴月眉惯下手中的茶杯,“你说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管家管的久了,就以为这是自己的了?不过一个姨娘,还跟我拿腔作势。” 萧阮一向知道裴月眉外表温柔,也惯会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实则内里说话直戳人心。 往常只有自己被这嫂嫂气个半死,现在听她说顾氏,萧阮第一次觉得裴月眉这破落户的架势招人待见。 她偏头看了竹筠一眼,竹筠意会,俯身给裴月眉重新又斟上茶水。 先前的春日宴萧阮有诸多顾虑,后来也就没有带上竹筠。 如今她禁足,反倒需要连翘玲珑帮她手机消息办些事情,于是她也就重新把竹筠带在了身边。 至少竹筠稳重,有时候她不需要说什么就能领会她的意思。 “可能是她觉得给我练手用不上这么好的铺子吧。” 裴月眉和萧仲恒不一样,萧仲恒是君子作风,给了人信任就不会随意怀疑;裴月眉虽大事上糊涂拎不清,但自身利益方面却格外不允许旁人触动。 果然,萧阮的话一出,裴月眉神情就变了,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中的单子,“小妹,你歇着,嫂嫂有点事情去忙。”说着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萧阮看了一眼裴月眉没有再动过的茶水,“收拾一下。” 她都知道裴月眉这是要去做什么,毕竟她单子上写的这些可都是顾姨娘早就纳为己有还什么赚钱的铺子。 此时的顾姨娘还没有着手去办理转移工作,也就是在及笄之后没多久,这些铺子就会因为经营不善而转卖给别人,而这个别人也不过是顾姨娘左手出右手进的手段罢了。 等裴月眉知道这些铺子是有多么赚钱之后,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再让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看管着。 至于裴月眉会不会背叛她和哥哥,这个倒不用担心。毕竟前世那般处境,裴月眉也没有抛弃她哥哥。 这也是她虽然极不满意这个嫂子,也没有想过要哥哥休妻再娶。 前世萧阮就知道裴月眉是个空有一张温柔外表,内里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甚至因为婚事是顾氏撺掇的,裴月眉对顾氏更为亲热。 尤其大事上拎不清,渐渐还被顾氏带的没有主见,让家里那些丫鬟上蹿下跳的,一派乌烟瘴气。若不是后期顾氏暴露了真面目,也不知道这个蠢货还会被骗成什么样。 好在是个争的性子,她只要把裴月眉这性子重新打磨起来,未必不是一个帮手。 即便、即便是失败了,那也不会被前世更加凄惨了吧。 就让她来看看,裴月眉到底有多少本事。 正文 第三十五章不过是个妾 “驾,驾。”一路向京的官道上,几匹坐骑急速驰骋,飞起阵阵黄土。 为首的坐骑一马当先,他一双丹凤眼锐利的直视前方,面上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和风尘。 直到进入城门,这几人才稍稍放缓了速度。 “站住,皇城禁地……” “唰”,一个金黄的令牌亮出,刚刚尽忠职守的侍卫立马恭敬退后给几人让出位置。 “你们去禁卫军处报道,我去面圣!”霍恂头也不回的打马进入皇城,身后几人应“诺”后方才转向疾驰。 按道理,皇城之中是不允许骑马入内的。可霍恂手中的是皇上给靖南王的金牌,自然有一切的豁免权。 霍恂一路骑到外殿,才将马匹甩给一旁的小太监,然后拱手道,“臣霍恂有事觐见。” 有内侍一层层通报,半晌后,霍恂才被通传进去。 内殿中,靖南王正坐在一旁喝茶,看到霍恂进来,给了个笑眯眯的表情。 霍恂叩首拜下,“臣霍恂叩见圣上。幸不辱命,已查明兵部派遣舒毅、崔钧永利用职务之便于一月前那一战售卖兵器于关外敌军,现证据确凿,请圣上查阅。” 皇上挥了挥手,便有一个小太监从霍恂手中接过一应证据。 半晌,桌案被重重啪了一下,“这群尸位素餐的叛臣逆贼,传令下去,命前线高元帅就地处决!” 立马有内侍听令去传旨。 靖南王看事情都解决好了,这才凉凉道,“我说皇兄,霍恂这查案的事儿也办好了。他先前的封赏呢?” 主位上的皇帝顿时瞪了靖南王一眼,“你急什么,朕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靖南王撇撇嘴,没说出自己是嫌弃这人过分压榨他手下的兵,毕竟这种事情派个谁去查不好,偏要霍恂去,真是大材小用。 “行了。”皇帝一个眼神,他身边最得力的戴公公便拿了一份圣旨来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国公嫡次子骁勇善战,屡次建功,特封为骠骑大将军,即日起走马上任,钦此。”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霍恂恭谨地接过圣旨方才起身。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带小霍走了。朱茜特意嘱咐我,这小子回来了要带他回府吃饭。”说着,靖南王也不管皇帝同意了没,就拖着霍恂走了。 霍恂因是快马加鞭赶回京,所以京里还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然而,不久后,朝堂上皇帝震怒,甩出一份奏折,把萧鸿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霍恂不但回京了,还上了一份折子,举证了兵部两位倒卖战争器械的叛国行为。 萧鸿那天一整天都是乌云罩顶,回到家更是怒气上涌,把个霍恂骂了个痛快。然而骂完之后,他依然焦头烂额,这事儿虽然不是他指使人做的,但他可担了个识人不清,监管不力的罪名。 除此之外,敢做这种不要命的事情,那两位的背后可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如今他便利也开了,人也派出去了。皇帝要是真打算彻查,他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鸿会如此恼怒,甚至恨上霍恂。 萧阮的小院子中,萧阮半靠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捻了一枚果子吃。 连翘立在萧阮身旁,低声说着什么。 “哦,是吗?确定父亲骂的是霍恂?”萧阮挑了挑眉。 “确定,据说当时老爷摔了不少东西,有小厮进去收拾,亲耳听到的。” “嗯。”萧阮应了一声,这霍恂又是怎么得罪了父亲的?他不是回了前线了吗,难道是又回来了? 然而她前世久居内室,对这些事情还真不清楚。 想不出来,她索性也不再去想。 “小姐,您难道要一直禁足吗?西厢那位听说已经让老爷放出来了。”连翘对小姐这么乖乖挨罚,而另一位却已经能够出门的不公平待遇很是不满。 萧阮慢条斯理地又将视线放回了书籍上,淡淡道,“不急,先把这封信送出去。” 连翘接过,萧阮又道,“另外,今日后你和玲珑就不要出去了。让玲珑把下头的几个丫鬟都梳理一遍,有什么异常都记录下来。等时间到了,我要一个个收拾。” “是。” 临近五月,午后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没一会儿,萧阮手中的书便落到地上。 连翘给萧阮披上一层薄毯,便静静立在一旁守候着,在斑驳的光影中,这一切仿佛凝缩成一个剪影,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三天的时光转瞬即逝,这天,萧阮的小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竹筠看了连翘和萧阮一眼,看两人都没什么动静,便也继续自己手中的事情。 直到喧哗声越来越近,一人长身玉立,当先走了进来。 “给表少爷请安。”连翘恭敬行礼。 竹筠这才知道这人就是陆家长房嫡子,她赶忙也跟着请安,抬头又看了陆涵睿一眼。 “表妹,我来了。”陆涵睿着了一身月白色的直身长袍,头发都梳起来用玉冠簪起,容颜俊美,一双目如点漆,看起来洒脱中又带了几分书生气。 “表哥,今日就麻烦你了。”萧阮的唇角翘了起来。 正说着,外间顾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陆少爷,陆少爷,这女儿家的闺房你怎能随便就进。” “方才听顾姨娘说我这妹妹身体抱恙,一时情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陆涵睿转头看向顾氏,说的漂亮,其中的意味却不客气。 因为此时的萧阮,怎么看都不是抱恙的样子。 顾氏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陆少爷,您来了还没见过老夫人,不如随我去见见老夫人。” “也好,我便去见过了老夫人,再来带妹妹去给祖父贺寿。”陆涵睿二话不说就往外走,顾氏本来一肚子的话都被堵住了,又急着派人去跟着陆涵睿。 她心中焦急,萧阮是一定不能去陆府的,否则若是得了陆家的支应……想到这儿,顾氏又急忙往回赶,只要劝服萧阮不去陆府,那么即便陆涵睿来接人又如何。 早前萧阮因为萧鸿不喜欢陆家,一直和陆家走的不进,也就失火那次执意去了一次,后来也就没有去过了,她也就放下了心。 那天老夫人给萧阮寿辰贴的时候,顾氏见萧阮没什么意动,再加上当时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后一章请贴上,自然以为萧阮是无意去的,顶多跟往常一样备一份礼物罢了。 谁知道今日竟会出来这么个岔子,真是该死,这陆家嫡长子难道不用接待客人的吗?大早上往这儿跑了来接人是闲得慌了吧。 一跨进萧阮的屋子,顾氏脸上就泛起了笑意,“阮阮,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我是觉得自己还算康健,就是不知道顾姨娘你怎么说我就抱恙了呢?”萧阮似笑非笑的看了顾氏一眼。 顾氏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这不是阮阮还在禁足,这事儿总不好告诉表少爷知道,有道是家丑不能外扬……” “是吗?”萧阮挑了挑眉,就不再开口。 顾氏耐不住,终是道,“阮阮,今日是你外祖的生辰,你生辰礼可备好了?若是备好了,不如就拿出来,等会儿我帮你给表少爷带走。” “顾姨娘,”萧阮唇边的带了丝了然的微笑,“怎么顾姨娘现在是可以做起主子的决定了?” 顾姨娘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愣住了,“阮阮,你这是?” 萧阮嗤笑,自她重生以来和顾氏打过多少交道,可笑这顾姨娘还以为她是以往那个好拿捏的萧阮,“顾姨娘这是已经年纪大到连话都听不懂了吗?”她逼向顾氏,“那我就说的浅显一点。” “顾姨娘,你不过一个妾室。”萧阮讽刺的一笑,“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奴婢的身份。平日里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和哥哥给你几分薄面,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就是主子了,也敢替我做决定?!” 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怕萧阮吃亏的裴月眉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 萧阮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到顾姨娘惨败的脸上,仿佛觉得还不够,她继续道,“顾姨娘,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儿,往后在我和哥哥面前,可别端的太高。否则,陆氏一门会让你明白到底什么、是、妾!” 顾姨娘涨红了一张脸,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甩了两个巴掌,周围因为刚才骚动聚拢来的丫鬟小厮纷纷把头垂得低低的,但是顾氏就是觉得他们都在议论她、嘲笑她。 她顿时绷不住,伸手指着萧阮涩声道,“萧阮,你别太过分。” “啪”的一声,萧阮皱着眉头打开了顾氏指过来的手,“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指着主人说话?”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斥责为女婢,顾氏再也忍不住,嘶声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老爷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母亲和……” “啪”的一巴掌,打断了顾氏未出口的话,也将一众还在听八卦的下人吓得心惊肉跳。 萧阮凑近捂着脸的顾氏,轻声道,“你信不信,今日的话若是落入祖母的耳中,明日你就等着牙婆子上门吧。” 顾氏的面上立时变得惨白。 正文 第三十六章相谈甚欢 “可不就是这么个说法,大小姐要给自己亲外祖祝寿,怎的还要顾姨娘同意了不成?”裴月眉这段时间和顾氏斗智斗勇,不知道被顾氏使了多少的绊子,此时见顾氏落了面子,哪有不落井下石的份。 萧阮却不搭理她,主要是这裴月眉就是个扶不上墙的。 她以为依着裴月眉对自身利益的看重,必然能提早从顾氏手中把那些铺子挖过来。哪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裴月眉尽去扣那些蝇头小利,跟顾氏斗个你死我活,反倒把紧要的事抛到了脑后。 裴月眉不知萧阮此时心中想法,只觉顾氏倒霉她就畅快,“若不是我这身上还带了孝,必然是要和夫君一块儿去的。他今早还特地嘱咐我,要给妹妹你准备好马车,他则直接从学堂过去。” 裴月眉远房姨奶奶去了的事,萧阮是知道的,前世她还因为裴氏不和哥哥去陆府祝寿一事发过脾气。此时听她主动说起这件事,萧阮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那就麻烦嫂嫂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起,一旁被萧阮连番讽刺打脸的顾氏才缓过劲来。 她心中对萧阮恨急,自从陆氏去后,她拿到府中中馈,往常那些爱答不理的管事个个毕恭毕敬,让早就习惯了当家主母派头的顾氏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直白嘲讽。 然而她毕竟是个聪明的,此时都不用装便眼眶一红,“大小姐,此事确实是妾身处理的不妥当。只是去年大小姐便是准备了寿辰礼让人送去,并未亲自到场。今次您又是在禁足,妾身才以为一切照往常行事。” 说着又小小的啜泣了下,这番说法果然让一些下人思绪跟着跑偏,有个别联系自身,顿时心有戚戚,毕竟主子一个主意,底下跑断腿,谁又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又改变主意。 这般一想,有人就觉得大小姐这是小题大做,又觉得顾姨娘怪可怜的,大小姐今日如此唱念做打说不得就是故意想给顾姨娘难堪。 萧阮虽不知道底下人的想法,却也知道顾氏是个惯会装样子,又有张能把活的说成死的的嘴,所以她也不意外,“是吗?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轮到你以为。照你这般说,往常那些自作主张被你发卖的下人倒是冤得很。” 这说的是顾氏接手萧府中馈的那段时间,以及后续打压老人、提拔自己人的时候,现在被拿出来堵嘴,顿时让顾氏张口结舌,无法辩驳,也让她刚刚挽回的形象崩塌个干净。 恰巧,此时有下人来说表少爷让大小姐去荣安堂和老夫人辞行。 萧阮便不再理会顾氏,带着连翘、竹筠往荣安堂去。 留下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的顾氏,和好戏看得热闹的裴月眉。 稍后,这边的事传到老夫人那儿,却只得了老夫人一句,“顾氏也确实要敲打一番了,盈儿放在她那里教养,看看都养成什么样了。” 不过,这事儿萧阮可就不知道了,那时她正坐在马车上,吃着陆涵睿递过来的水果。 对于陆涵睿这个表哥,萧阮是抱着十二万分的亲近的。谁让表哥对她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也就是前世她自己越来越疏远了陆家,导致表哥想要对她好都找不到方法。 “好了,如了你的意了。”陆涵睿眼带笑意,满意地看着小表妹面上矜持却眼光发亮(并没有)地吃着他递过去的果子。 “谢谢表哥,今日多亏了你。”前几日萧阮交给连翘送出去的那封信就是给陆涵睿的,她当时就思忖有了萧父暗中支持的顾氏不会放她去接近陆府,这才给陆涵睿写了一封信,让他寿宴当天来接她一趟。 “这是表哥应该做的。”陆涵睿却很高兴能够为萧阮办事,“不过,我和家里竟是都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艰难到需要看一个姨娘脸色的地步?” 陆涵睿这话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满萧府的乌烟瘴气。 “表哥,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再说,如果真有我应付不了的,不是还有你吗?”萧阮抱着陆涵睿的一条胳膊撒娇。 陆涵睿很满意表妹对他的依赖,他点头认真道,“放心,哥哥会帮你解决所有事情的。” 听了陆涵睿郑重其事的话,萧阮的笑容也不由更加灿烂。 不久,马车到了陆府。陆涵睿因为要赶去前厅招待客人,于是招了个下人让他带着萧阮直接去陆太傅的书房,在那里,陆太傅早就等着了。 陆太傅的书房因藏书颇丰,并不是单间房屋,而是整座小楼,说是书楼也使得。 小楼位于花园东北角,四周更多的是梅兰竹这些文人心头之好。 此刻萧阮带着连翘竹筠进入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一抬头便能看见廊柱上外祖兴之所至提笔书写的诗句,不远处的红白小楼掩映在层层叠叠的树荫里,看着美好而静谧。 莫名的,萧阮只觉得心灵一下子宁静了,方才跟顾氏吵了一架而升起的气愤和畅快也统统被压了下去,心里只剩下些微的叹息和庆幸。 不管上一辈子她经历了多少灾难,老天终究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 从前是她轻信于人,守不住自己的东西还连累了关心她的人。这辈子,她不光要守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保护那些一直关心她的人,更要那些企图算计她的人血债血偿。 踏着鹅卵石小径径直往前,小楼的全貌也印入眼前,“表小姐,这里便是老爷的书房,奴才告退。”带路的下人自觉完成了任务在得到萧阮的应许后转身离开。 “外祖。”萧阮轻扣门扉,门内陆太傅的声音洪亮得传来,“是阮儿来了,快进来。” 萧阮嘴角边不自觉挂上了笑意,然而等萧阮推开门之后,才发现书房里并不是只有外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英姿挺拔,目如朗星,赫然便是阔别已久的霍恂。 陆太傅为人中正,学识渊博,却也不失城府。这样一个当世举目的泰斗人物,却有一点连皇帝都嫌弃的毛病,那就是一见到孤本便会胡搅蛮缠,孩子气十足。 此时,已经开启翻脸不认人模式的陆太傅,十分果断的把来送书的外孙女和来探望他的关门弟子利落地赶出了书房。 站在红白小楼外,萧阮再不复刚才的多愁善感,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头看了霍恂一眼。霍恂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居多,萧阮只好主动开口,“一起走走?” 霍恂没有作声,却做出了跟随的举动,一双眼睛紧盯着萧阮。 萧阮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角,当先一步往花园中的凉亭走去。直到两人在凉亭坐下,连翘和竹筠准备好茶水点心,霍恂才用怕吓到萧阮的语气问,“玉蝉可收到了?” 萧阮被他小心翼翼的架势弄得失笑,不过,两人之间让萧阮觉得尴尬的氛围倒是消散了不少。 其实,霍恂是知道萧阮不是一个胆子小的女子,否则上次在相国寺,平常女子不是被吓得大喊大叫就是哭闹不止,哪里会像她那样镇定自若。 只是,想到那日在陆府,萧阮看到他第一眼就大哭不止,他抿了抿嘴角,面部线条在这一刻变得冷硬,甚至有渐渐肃杀之感。 直到听到萧阮“嗯”了声,霍恂才仿佛受到惊吓般又克制着自己放柔了面色。 “其实你不必如此,当时的情况你也是迫不得已。”萧阮一点没察觉到某个人内心变化,只是就事论事道。 霍恂摇头,“要的。”片刻后又认真道,“毕竟是我唐突在先,再来也是多谢阮儿当天的帮忙。” 阮儿?萧阮嘴角抽了一下,无奈妥协,“那好吧。听靖南王妃说,那个玉蝉是你自己雕刻的?”想了想,萧阮几分客气几分真心诚意道,“玉蝉很好看,我很喜欢。”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阮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霍恂,下一刻,他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仿佛云开雨霁,耀眼夺目,让霍恂本来严肃的面容霎时柔和了下来。 萧阮只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她有些呆愣地注视这霍恂嘴角边的那抹笑意。直到霍恂不自在的收敛了面部表情,萧阮才醒过神。 天啊!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笑起来那么好看,以往不笑的霍恂真真是暴殄天物! 萧阮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上一世被这个男人默默喜欢的感觉有些微妙,嗯,说的具体点就是那一刻她属于女人的虚荣心完全克制不住啊。 大概是这一刻的氛围太好了,之后两个人又简单聊了聊,基本上是萧阮问,霍恂回答。 萧阮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霍恂被封为了骠骑大将军,再想到之前萧父只能在家对霍恂咒骂不止,顿时明白萧鸿这是没胆子跟霍恂叫板,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 渐渐两人的谈话不再局限于身边的琐事,风土地貌天文地理都有涉及,一个因前世的事诸多包容,另一个刻意附和,两人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直到一个娇俏的女声遥遥传来,“霍大哥!” 正文 第三十七章陆芍的心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芍和陆蘅带了一批姐妹逛到了这片花园。 陆芍远远的就看到了霍恂的背影,只是还不大确定,但是不妨碍她不动声色地带着一众世家女往这边的亭子来。 此时陆芍确认了亭子里的人,她的眸子霎时就亮了,那里面的情绪不容萧阮错认。 萧阮意味不明的看了周围众世家女一眼,其他人可能是没想到会突然遇到男子,都有些羞涩;唯有陆蘅一眼看到了萧阮,大笑着一屁股坐到了萧阮身边。 “阮阮,原来你在这儿啊!” 霍恂不动声色地看着陆蘅一手揽着萧阮的肩膀,一双眼睛还要往萧阮脸上瞟的举动,他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了。 于是陆蘅罕见地发现霍恂竟然主动给她递了一杯茶,她受宠若惊地放下揽着萧阮肩膀的手,双手接过茶杯,连声道谢。 陆芍咬了咬下唇,款步走到霍恂旁边的位置坐下。 “霍大哥,早间没有看到你,我还当你要午时再来,没想到你已经在这儿了。”这边离陆太傅的书房不远,陆芍很容易就能猜到霍恂在这儿的原因。 正因为如此,她这话说得十分熟稔,仿佛两个人关系有多亲密。 只可惜,当事人并没有应答。 陆芍有些不自在,她故作自然道,“你和阮妹妹在这儿聊了很久了吗?” 陆蘅听着有些不对味,但是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还一味高兴地对萧阮道,“阮阮,你和霍大哥是一起到的吗?” 萧阮的眼神往神色懊恼的陆芍瞟了一眼,“祖父在书房里研究孤本,我和霍……霍大哥刚被祖父赶出来。”说着,眼神往花园东北角的小楼望了一眼。 周围的一众世家女顺着看过去,这才明白原来陆太傅的书房就在这里。此时她们看到凉亭中位置有限,便纷纷散在花园里,三五一群。 陆芍这便又笑了,还带了一点歉意看向萧阮,一派主人家的气势。“都怪我,竟然没有派人到祖父这儿来看看,倒是让你们二人在这儿枯坐了半天。” 她说这话的时候,恰好一阵风吹来,陆芍身上的披风随着摇曳,她伸手轻轻理了理被吹起的发丝,整个人就如同枝头上的开的灵巧的桃花,纤细而美丽,一瞬间都能看得人眼睛发直。 偏偏有不解风情的某人,听了这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没有枯坐!”一边说着,还一边把眼睛看住了萧阮。 萧阮:…… 她没有崩住,噗的一声笑了。这一场暗波汹涌,演得卖力的陆芍,懵懵懂懂乱打岔的陆蘅,还有一个不解风情如同木头桩子,真是比大戏还精彩。 萧阮承认自己被愉悦了,然而这一幕看在陆芍的眼中,却刺眼的很,犹如眼中钉肉中刺。 她不尴不尬地笑笑,“看来阮妹妹和霍大哥聊得十分投契。只是到底这地方偏的很,阮妹妹还是跟我们姐妹一起比较好。” 一直不在状态的陆蘅这下子可明白了,她一向对陆芍拿腔拿调的说法很是腻味,也因为经常被陆芍拿腔拿调过,对这个路数十分熟悉。 此时一听陆芍的话,立马立起了眉头。 她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虽没搞清楚,但她一向护着萧阮,此时眼珠一转便道,“陆芍,你说这话也不怕祖父撕了你的嘴,你现在连霍大哥都敢编排了?” “陆蘅,你瞎说什么?”陆芍哪知道没激起当事人的情绪,反倒被陆蘅横插一手,她一双美目立时看向霍恂,心中忐忑,“霍大哥,你别听陆蘅瞎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个偏没有什么可玩的,不如大家聚在一起热闹。” 然而,霍恂却一直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时不时瞟一瞟萧阮,根本没有理会她。 萧阮此时狠狠瞪了霍恂一眼,都是这男人惹的事。她冷笑出声,陆芍这是既要试探她又要拿她作伐子呢。 若是自己领会了意思,不管说什么,陆芍都能明白自己和霍恂到底什么关系,是否有意。 若是没有领会,那么也就是自己傻,不能怪别人给她扣上屎盆子。 可真是、真是膈应人,不比萧盈下手轻。 “还是姐姐有心。”萧阮看了一眼渐渐都从花园回来的世家女们,淡淡道,“只是霍大哥到底是男子,若是跟我们一群女流在一块热闹,总归不好。所以,姐姐还是放过霍大哥,让霍大哥到前厅和哥哥们谈天说地才是正经。” 这话一出,陆芍的脸色就变了,前半句仿佛是在规劝霍恂不要总是和女子待在一块,否则与君子行事不符。然而,换了后半句,却是陆芍要强留了霍恂在这一处女子聚集地。 刚刚接近凉亭的几人停住了脚步,看向陆芍的神色有些古怪,她们就是为了避嫌才会一个个躲到了花园了。陆芍她们和霍恂一同坐在凉亭,那是因为他们彼此间熟识,可也没有让一个男子混在女子中的道理。 偏偏这个时候霍恂开口说话,“等陆太傅出来,我便要上前厅的。”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看向陆芍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了,这分明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陆芍的脸颊涨得通红,偏偏她还要跟霍恂解释,“霍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留意,阮妹妹误解我了。” “哦,是吗?那便是我误解你了吧。”萧阮可不会对陆芍客气,一句话说的很不在意,偏偏没有人会这么以为,都觉得是萧阮不想去和陆芍争辩。 霍恂还特实在的“嗯”了一声。 陆蘅这会儿可算是看明白了,看到陆芍焦急吃瘪,她乐得不行,悄悄给萧阮鼓起掌。 萧阮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压下她的手。今次,若不是她吃准了霍恂不会在意她的说法,她可不敢拿霍恂做筏子。 说到底,就是她有依仗,就可着劲地使唤。她有些头疼自己这性子,果然是不给人留活路。霍恂,你喜欢上我可真是天大的错误!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尤其是在男人对自己是不是有意这一方面。 前世,一来是自己对霍恂排斥,连人都不想看到;二来是霍恂在自己面前总是会压抑、隐藏自己。这也就导致了她从来不知道霍恂是喜欢自己的,还需要别人来告诉自己。 然而,这一世,她不再带着偏见看霍恂,自然能够察觉到他的优秀。再加上上次送玉蝉,这次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以及故意对陆芍这么个美人儿的爱搭不理。 对,她就是觉得霍恂的沉默不是表现出来的闷葫芦样,只是就是不想搭理陆芍罢了。 综上,萧阮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四岁,又怎么能不明白这是对她有意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霍恂对她的喜欢竟是这么早。可能还不算喜欢吧,但是好感总是有的。 她这边思绪翻飞,陆芍却要怄死了。 似乎是自从那日春日宴,她碰上萧阮就要吃亏。 她有些忌惮地看了萧阮一眼,到底是强行解释了一番,“总之,我只是想要大家都能玩的开心罢了。” 于是,大家也都十分默契的嗯嗯啊啊了一番,带过了这个话题。 直到陆太傅悠悠然地从书房出来,十分诧异竟然在这个花园聚了那么多人,还都是几家年岁相仿的小姑娘,顿时乐呵呵地过来闲聊了两句,便拎了霍恂去了前厅应酬。 霍恂全程一步三回头,差点让陆太傅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随后,这个小凉亭静默了片刻,有人带头说要回去。 于是,大家也纷纷往后宅女子相聚的地方去。 陆大夫人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回来,顿时朝陆蘅陆芍萧阮三人招手,“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陆蘅一点没犹豫,“娘亲,你是不知道,刚刚我们可是看了一场大戏,可开心了。” 陆芍的脸色一僵,陆大夫人却没有明白女儿的意思,还道,“想听戏,待会儿,让你们小姊妹选几出。” 寿辰上会请戏班子,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陆蘅也不反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陆大夫人又看向萧阮,慈爱道,“阮阮,听睿儿说,你去见了你外祖?”一边说,陆大夫人一边把萧阮拉到身边坐下。 “刚给外祖父送了生辰礼,是集贤堂刚到的孤本。”萧阮也没有推辞,顺势坐了下来。 陆大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乐了,“那感情好,老爷子怕是要爱不释手了。”毕竟老爷子那点子爱好满城皆知。 “可不是,娘你不知道,据说祖父拿到孤本后立马翻脸,把阮阮和霍大哥都赶了出来。”祖父这点乐事,陆蘅可是能记一辈子的,她也不在意祖父形象,添油加醋犹如讲故事般道。 “哈哈,这是你祖父能干的出来的事。这么说,你霍大哥也来了?”陆大夫人和周围一众贵妇听了都直乐。 “是啊,阮阮和霍大哥刚好在凉亭等祖父,我们就在凉亭碰到了。”说着,她看了一眼陆芍,“某些人还想要霍大哥到我们这儿来呢,可惜霍大哥那样的儿郎,怎好待在脂粉堆里。” 陆芍立时炸了,“陆蘅,你胡咧咧什么?” 正文 第三十八章发卖了吧 “怎么就是我胡咧咧?谁闲着没事管你想什么。”陆蘅撇嘴,看不上陆芍这副做派,“分明是你自己想什么都摆在了脸上,我都能瞧出几分,还当人家不知道你心思。” 陆芍哪里肯让她这么说自己,“我什么心思?你今儿个讲清楚。再来,怎的又碍着你了。莫不是平日里我管着你,你心里不开怀就拿我说嘴。” 陆蘅叉腰,“嘿,你倒是会颠倒黑白……” “陆蘅,什么样子!”陆大夫人拍下陆蘅的动作,只觉脸面都丢光,这丫头跟自家人也能大庭广众下吵个不休。 陆二夫人冯氏也赶忙拉住气怒不止的陆芍,笑着打圆场,“这两个丫头也真是,平素家里拌拌嘴也就罢了,今儿个是还当是往常呢。” 牵扯到那个最近圣上新宠——霍恂,周围众贵妇哪里敢多说,纷纷笑着打趣两句,打算揭过去。 哪知道陆蘅消停了,陆芍偏一下子红了眼睛,气苦道,“妹妹这般拿话戳我的心,我不过是多说了一句,你就拿捏着断章取义。可我不过是一尽地主之谊,何曾做过什么非分之事。” 她这话说得漂亮,一句“一尽地主之谊”端正了立场,又一句“断章取义”把陆蘅一掌拍下,仿佛是做妹妹的给姐姐挖陷阱,心思不正。 陆大夫人的眼眸眯了起来,还来不及说什么,陆蘅心直口快道,“你这是稀罕上人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了吧,也不看看,就算霍大哥要娶陆家女也绝对轮到你陆芍!” 萧阮扶额,这个陆蘅呦,她赶忙把陆蘅拽住,可话已经出口,那边陆芍气得连红一阵白一阵的,周围的贵妇贵女们统统低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你,陆蘅你平日里都在琢磨什么,小小年纪就这般思想龌蹉。”自己的心思被当众通到所有人面前,陆芍气得手指直抖,差点就要失态到动手。 本来想要第一时间跳出来说“这怎么就龌蹉了,在座的人怕是都有想过婚嫁的事”的陆蘅被萧阮拉住。否则,这仇恨估计不是陆芍一个人了,估计是再座所有人了。 而觉得女儿胡闹,想要训斥女儿的陆大夫人脸色变了变,她心下不满:陆蘅的家教怎么也轮不到你陆芍来管吧。 也因此她不咸不淡地道,“胡闹,婚姻大事岂是你们说了就算。”分明是把陆芍想要嫁霍恂的心思当众盖棺。 冯氏急了,她死死拉住陆芍,“可不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们还小,玩得好便走的近了,可未来谁又知道会怎么样。” 陆大夫人不能不给冯氏面子,遂也点了点头,周围也便跟着说起来家长里短,谁谁嫁给了谁,谁谁家里多了个养女什么的。 毕竟虽然大家都喜欢八卦,但在权势面前,更愿意扫清楚自己门前雪,至于别人瓦上是黑是白,她们顶多无人的时候聊一聊。 有人递话题,有人接着,于是氛围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只有陆蘅还在那儿嘀咕,一点没察觉陆芍的目光至始自终盯紧了她。 萧阮知道陆芍不好惹,正好周围有人聊起了京都的胭脂水粉,萧阮便拉着陆蘅换了个位置加入了谈话。 私下里,萧阮点点陆蘅,“你啊,这性子也太直了,也不知道收敛点。” “我怎么了吗?不过是说了事实。”陆蘅委屈。 萧阮都被她气笑了,这人连前世萧盈在顾氏的扶持下都几次败于陆芍,偏她还敢直接刺激陆芍。她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前世这一场有没有发生,若是发生,以陆蘅的性子估计又是吃亏的。 萧阮估计的没错,前世也有这么一出,陆蘅同现在一样上来就嘲讽陆芍既然爱慕霍恂的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也别怨别人说,同样说了霍恂就算要娶陆氏女也不会娶她的话。 区别在于,这次因为萧阮的原因大部分世家女都看清楚了陆芍对霍恂的情态。 而前世却没有这一茬,陆蘅这般不管不顾的嘲讽,反倒让陆芍倒打一耙,说陆蘅自己心里有鬼才看别人鬼蜮,而且同样也说了小小年纪心思龌蹉。 陆蘅一个没忍住,就把今天憋住的没脑子话当众说了,这下好了,更是把把柄落在了陆芍手中。 陆芍柔柔的一句,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闲着找茬吗?顿时将陆蘅的所有辩白都定义成找茬。 这之后,陆蘅在世家中的名声就不怎么好了。 索性这一世,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倒是陆芍几次被激得差点失控,若不是冯氏打圆场,估计陆芍今日就要失态于人。 但正是因为陆芍今日被逼的狠了,说不定就要不管不顾对陆蘅做些什么了。 所以,看着依然懵懂不明白只是说了实话却被说要收敛性子的陆蘅,萧阮只觉得比自己面对那些仇人还要发愁。 “反正你留心陆芍,你今日那般不给她面子,她可不会放过你。”萧阮提点她。 陆蘅一听这个,失笑,“嘿,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放心,我知道的,她什么时候不找我麻烦才是稀奇了。” 萧阮都无奈了,这傻孩子。 关键是你每次被找麻烦还要被扣个坏名声啊姐姐,你倒是长点心啊,难道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外人面前就是个做事不经大脑冲动莽撞的性子吗?难不成你还想给自己多添几笔吗? 好在,不消片刻,陆大夫人派人找来,把陆蘅拎了过去。想到陆大夫人的段数,萧阮倒是放心了不少。 这场宴会,虽说女眷这儿闹腾了点,但是大家到底是保持着面上的礼节直到散席。 这期间,萧阮也没有遇到她哥,据说是被外祖留下来了。倒是表嫂阮氏特地来送她上马车,顺便还带了外祖的话,说是以后有什么难办的事直接找她睿表哥。 萧阮笑着应下,她来参加外祖的寿宴,一方面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另一方面也有跟陆家重新建立联系的目的,毕竟萧家除了哥哥她一个都靠不住,也唯有母亲娘家能给她一点助力。 马车载着萧阮慢悠悠地往萧府而去,萧阮脑中思绪翻飞,一时想到裴月眉,一时又想到顾氏以及她手中的中馈。 直到竹筠唤了一声,“小姐,到了。”萧阮才反应过来。 连翘搀着萧阮下车,竹筠看萧阮疲乏,便吩咐了让人到荣安堂通知一声。 然后三人一道回了萧阮的住处,这个院子原是她母亲的住所,名叫清微阁,一点没有脂粉气。萧阮住在这儿之后,也没有改名字。 清微阁虽是单独的院落,构造却也简单,穿过游廊和垂花门就是清微阁。 进门便是四四方方的庭院,庭院的面积并不算小,靠近西南面是一株梧桐树,萧阮有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梧桐树下的躺椅上看书。 萧阮进了院门,除了庭院里扫撒的几个三等丫鬟,还有几个丫鬟正坐在走廊上正磕着瓜子,闲聊着什么。 看到萧阮进来,也就简单收拾一下,便神态自然地俯身给萧阮行礼。 连翘的眉头皱了起来,凶狠地瞪着她们,“这群小蹄子,打量主子不在,你们就是这般惫懒的吗?” 萧阮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开始还对连翘的话无动于衷的小丫头们顿时都忐忑了起来。片刻后,有几个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额间的汗珠渐渐滚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小丫鬟从屋内出来,看到萧阮,赶忙行礼。萧阮看她手上海拿着抹布,冲小丫头点了点,“这个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一愣,神色迷茫,却不敢答话。 只竹筠上前一步道,“刚进来的三等丫鬟,玲珑姑娘给起的名字,叫云烟。” 萧阮看了竹筠一眼,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小丫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小丫头战战兢兢抬起头,五官整齐,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我记得三等丫头是没有允许是不能进主屋的?”萧阮语声淡淡,云烟却被吓了个半死,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偏偏磕磕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奴、奴婢……” 她脸上渐渐滚落了汗珠,一双眼睛直往旁边还在俯身行礼的几人看。连翘一眼看到,顿时一声斥,“大胆,主子问你话,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云烟顿时一头磕在地上,再也不敢隐瞒,“姐姐们吩咐我进去扫撒,奴婢其他什么也没做。” 话音刚落,那几个还保持行礼模样的丫鬟中有一个突然开口道,“大小姐……” “放肆,谁允许你开口的!”连翘一声大喝,顿时让那个刚刚还一副有恃无恐打算说什么的丫头身子一抖,想要说的话也都全忘了。 “这几个是二等丫头?”萧阮看向竹筠。 竹筠点头,“是的,分别是负责主屋的扫撒和给廊院雀儿喂食。” 萧阮“嗯”了声,“这些人的名字,你都知道?” “是的。”竹筠并不以这个为傲,声音依旧平稳。 萧阮拂了下衣角,“既然如此,就由你负责将这几个都发卖了吧。” 正文 第三十九章杀鸡儆猴 萧阮一句话犹如惊雷落在所有人心头,周围的丫鬟更是纷纷将震惊、错愕的目光集中到了萧阮身上。 那几个要被发卖的丫鬟更是直直愣住。 其中,之前想要开口说话的丫鬟——云翠,率先从呆愣涨红清醒过来,“大小姐……”她没听错吧?大小姐竟然要发卖了她们。 然而,有机灵的却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求大小姐饶命。” 然而,萧阮一个都没理,她看向竹筠,“愣着做什么,是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竹筠一个激灵,转向周围扫撒的丫鬟婆子,“听到大小姐说什么了吗?还不将这几人压下。” 丫鬟婆子们看向萧阮一脸冷漠的神情,什么也不敢说,快步上前将那几人压下捆绑住。 “大小姐,奴婢们犯了什么错,您要将奴婢们发卖了。”云翠拼命挣脱婆子的捆缚,大喊,“何况,奴婢可是老夫人派来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等等。”萧阮摆摆手,婆子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个叫什么?” “云翠。”本来还在指挥婆字们的竹筠答道。 萧阮似笑非笑地看向云翠,“你说,你的主子是谁?” “老夫人!”云翠回答的斩钉截铁,目中带有隐隐的自傲,她可是从老夫人那儿来的,大小姐算什么,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处置自己。 萧阮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看过去,“看来你进府的时候,管事没有将你调教好。” 云翠一愣,不知道萧阮为什么会说道这儿。 “竹筠。” 竹筠上前一步,“凡进入府中,所有人以所伺候主子命令是从,不得有违。否则若有叛主行为,主子又打杀发卖的权利。” 云翠的脸色顿时白了,“不可能,可我是服侍过老夫人的。” 萧阮冷笑,“拖下去吧。” 婆子们再不敢多有犹豫,上去就先将云翠的嘴给堵住了,然后把那几个丫鬟绑了丢到柴房,只等明日牙婆子来。 院子里余下的丫鬟此时都噤若寒蝉,讷讷不敢言。 萧阮其实是知道这个叫云翠的丫头的,她虽是老夫人送来伺候的,却暗地里被顾氏收买。前世,除了木香,便是这丫头背叛她背叛的最彻底。 重生归来,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料理这些暗怀鬼胎的丫头,不过是一来木香被推出去的时候,这些丫头乖顺了不少;二则也是想要摸清楚这些丫头背后都有些谁。 萧阮看向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云烟,接触到萧阮的目光,云烟便是一颤。萧阮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了片刻,是个她前世没见过的,“你做的不错,今日起便擢为二等丫鬟吧,让玲珑多带带你。” 云烟顿时愣住,显然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身上。 竹筠看向还愣愣的小丫头,提点道,“还不谢主子。” “谢主子,谢主子,奴婢一定办好差事,伺候好主子。”小丫头如梦初醒,砰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 周围有几个同为三等丫鬟的粗使丫头一个个心生羡慕。 府里的人都清楚,大小姐这儿虽然不是个有前途的地方,但大小姐却是个好伺候的主子。 她平日里没有什么要求,对丫头婆子也都很宽容。有的时候甚至是护短,只要是进了她房里当差,平日里便多有照顾。 也是因为清微阁的规矩不大,这里的丫头们也都爱说笑,萧阮也不据着这些丫头们,有的时候甚至会跟她们说笑两句。 别说是萧阮身前贴身伺候的大丫头,就算是这房里打下手的小丫头们,也多能跟萧阮说上两句。日子一长,这些丫头胆子大了,因着萧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懒耍滑倒是成了习惯。 可今日也不知道怎的,原先大小姐看到有丫头嗑瓜子闲聊也不会生气,这一次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 萧阮四周扫了一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在此说了。我清微阁虽然庙小,却也容不下心大的。” 这话一出,顿时有人心虚,有人忐忑。 萧阮也不去深究,“但是有一点,只要你们做好本职工作,我也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顿了顿,萧阮又道,“今日,我为何会发卖了那几人,想来你们也心里清楚。身为丫头,却反而比主子更为清闲,嗑瓜子聊天,这是当我清微阁是杂耍班子?!” 受萧阮气势所迫,有几个小丫头噗噗跪了下来,其余一干人等顿时都跪了下来。 她们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发现主子脸上毫不遮掩的冷意,纷纷打了个哆嗦。 “日后若是再有这种行为,也莫要跟我说什么你们是谁送来的。我只知道你们既然来了我清微阁做事,便要听我的。如若不然,还是另谋他处吧。我这儿可不是养小姐主子的地方。可都明白了?” “奴婢明白了!” 等人都散了,萧阮才冷笑出声,她本来打算是打算等玲珑统计好,再一并发作。 不过这样也好,杀鸡儆猴,想来她这院子要安宁一段日子了。 萧阮带着连翘和回来的竹筠步入主屋,“玲珑呢?” “玲珑姐姐去那打探那几家铺子了。”连翘赶忙答道,今天一连几次被竹筠抢了风头,她可怄死了。 萧阮“嗯”了声转向竹筠,“竹筠,明日你找玲珑要清微阁内所有的下人信息,包括我之前让她留心记录的。” “是。” 连翘瞠目结舌,“小姐……”这些可都是机密事情啊,小姐怎么就交给竹筠了,难道她忘了竹筠是顾姨娘派来的了吗? 萧阮知道连翘想说什么,但她却没有回答连翘心中的疑惑。 欲要使人亡,必要使人狂。 她愿意将权柄交到竹筠手上,不过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人罢了。 重生一世,有了两世为人的经历她才发现,这清微阁里就没有几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人。 竹筠虽然是顾姨娘派来的,但是她也确实是个有能耐的。既然如此,她便将这丫头的价值都榨干了再…… “我这屋里一共几个二等丫鬟?”萧阮虽是问的连翘和竹筠两人,但她知道连翘必然是不会留意这些的,所以她实则是在问竹筠。只是连翘那丫头估计还在赌气,她也只好如此安抚安抚她。 “按照小姐的配置,应当是四个二等丫鬟,刚刚发卖的里面有三个二等丫鬟和一个一等丫鬟。”竹筠条理分明地道,被竹筠抢先一步的连翘气得嘴都嘟起来了。 萧阮好笑的点点她的鼻头,然后继续道,“那我这儿也就剩下一个二等丫鬟了?” “是的。” 萧阮就冷笑了一声,“她们倒是一个个都被惯成了小姐脾气。” 被发卖的云翠在前世后来被提为了一等丫头,她并不是什么称职的丫头。萧阮努力想了想,当时自己会提拔她,应当也是考虑了她是祖母派来的因素。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云翠擅于说好听的话,又对萧阮小心体贴,很得萧阮的喜欢。 她倒是不知道云翠原来还有今天这副模样,估摸着前世在她面前一副处处为她着想的模样,在外面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也是萧阮对她纵容的狠了,什么都对她说,这才有了后来的背叛。 像云翠这样的丫头其实不少,许多在自己遭难后便都毫不犹豫的卷走她的财务,投奔了萧盈。这种人,早就不该留在身边了! 本来萧阮还想着换了一批,总归还会来一批。要么就不换,要么就干脆一网打尽。 但是今天时机正好,她也就先来个杀鸡儆猴。 “你这几天结合自己观察的,先大致梳理出来,然后来我这儿汇报。” 竹筠试探,“小姐是?” “先不忙着都处置了,这几日,咱们院子总归要清静些了。”萧阮拔下发簪,示意连翘给她散发,“再说,今日因着太晚没有发卖,但也因此明日估计还有一场仗要打。” 竹筠意会的点头,“奴婢会把这几个丫头以下犯上,偷到主子财物的事告知牙婆子的。” “不错。”萧阮满意的点头,这竹筠真是好用,可惜…… 她不再多想,转而又道,“明日早间就把大少奶奶请过来。”说完又对连翘道,“玲珑如果回来了,让她来我这儿一趟。” 萧阮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又是一阵头疼。 裴月眉这人,真是格局太小。本来想着省点力气,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 毕竟裴月眉已经打草惊蛇,她若是再不动手,顾氏说不得就要对那些铺子进行转移了。 不过,因为裴月眉拎出来的铺子都是现在都还很赚钱的,所以顾氏应当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但她也要加快速度将这些都攥在自己手中了。 看着镜中不施粉黛的容颜,萧阮琢磨兴许自己还要借助陆家的权势。 其他都还好说,只祖母那儿有些难办。再加上,她即将发卖的云翠明面上还是祖母的人。 她扶额呻吟了声,真是麻烦。 现在的萧阮还不知道有一个人即将帮她解决掉她的烦心事。 正文 第四十章顾氏吃瘪 翌日一早,因着萧阮实际上还没有解禁,她也就没有去荣安堂请安。 比平日晚了一刻起,所以裴月眉到的时候,萧阮正在用早膳。 “哟,妹妹这正摆膳呢,刚好今早起的太早还没有用膳。”裴月眉温温雅雅的一笑,萧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一次感叹这人啊,怎么内里和外表就相差这么大呢。 她侧头对连翘道,“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不知道妹妹今日唤嫂嫂来,所谓何事?”裴月眉听萧阮要给她摆碗筷,笑容更盛,施施然在萧阮对面坐下。 萧阮咽下口中的食物,这才一挑眉看向裴月眉,“稍后你自然知道。” 裴月眉滞了一下,只觉得刚刚萧阮的眉眼特别凌厉。仔细去看,才发现原来今日萧阮的眉不是平日的柳叶眉,而是捎带凌厉的眉形,这才让刚刚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的气势迫人。 被这么一吓,裴月眉顿时不敢说什么,只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用膳,倒是让萧阮诧异的看了一眼。 直到两人用完膳,丫鬟们消无声息地收拾了碗碟。竹筠才躬身到萧阮面前,“小姐,人已经带到。” “带进来吧。” 裴月眉疑惑看去,萧阮冲她笑笑,“先陪我看一场戏,之后我们再谈。”裴月眉只好按捺下不解,耐心等着。 也没让她等多久,就见院子里突然被绑上来四个人,分别被堵住了嘴压跪在地。 片刻,一个打扮朴素的婆子被带了进来,那婆子低眉顺眼,进来就给座上的二人请安,其他什么也不问。直到竹筠拿了个单子在婆子旁边念,“云翠,二八之年,以下犯上,偷盗主子财物一百余两,其中一支云形金簪已被典当……” 牙婆子点头,而裴月眉却瞪大了眼睛,时不时看看外面跪着还在挣扎的那几个丫头。 至于在竹筠念到一半进来的嬷嬷见萧阮看过来,忙笑着欠身,“老奴受老夫人命来看看大小姐可有需要差遣到奴婢的地方。” 萧阮客气地点点头,“嬷嬷不妨先看着,若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阮儿再请教嬷嬷。”话落对屋中刚晋为二等丫头的云烟道,“给嬷嬷看坐。”然后便又将视线转到了竹筠和牙婆子身上。 那嬷嬷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她来之前,正是顾姨娘跟老夫人说了大小姐在发卖老太太送去的奴仆。老太太虽然说“既然丫头给了她,自然是任凭阮儿处置的”,但依她看,老夫人只怕是心里不爽利了。 所以后头又让她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本来以为来这一趟说不得要给大小姐提点一二,却没想到一到就听到这等奴仆偷盗之事,涉及银两还颇大。 不过那个云形金簪,那嬷嬷眼珠转了转,她仿佛是在顾姨娘那儿看到过。这般琢磨着,嬷嬷心中有了思量,便安心看起这场戏。 之后的四个丫鬟也都或多或少偷盗了主子的财物典当,只凭这一点就不能饶恕。 一般以下犯上顶撞了主子的奴婢如果被发卖,还有可能被一些小门户里领回去使唤;但是如果是以偷盗主子财物为名发卖的奴婢,那是谁都不会去再买回去的,。以后,这四个人最多是被娼馆里买去做些粗活。 而只要一想到这个结局,那四个已成定局的奴婢顿时心如死灰委顿在地。 那嬷嬷看事情已经结束,就想告辞去给老太太那儿汇报。恰在此时,院门被人推开,顾姨娘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便惊声高呼,“呀,大小姐,好好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真要发卖了这几个丫头吗?” 云翠几个一见到顾姨娘顿时眼睛一亮,萧阮颇有兴味的看向顾姨娘,她挥手对竹筠道,“给她们松口。” 顾姨娘只以为来了就能看一场戏,她知道老太太派了人来,她在自己院子里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来看萧阮狼狈的模样。 只是现在看着情况有点不对,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不想耳边传来几声大喊,“顾姨娘、顾姨娘,你可要救救我,大小姐就要把我发卖了,我可是为你办事……” “住口!”顾姨娘下意识打断了云翠的话,再看堂屋里,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嬷嬷带老夫人旨意教训大小姐的戏码,而是一个个都盯着她,仿佛她才是那台戏的主角。 果然,下一刻,她听到萧阮冷声道,“原来还有一条背主。” 而这个“背主”是指背叛老夫人还是背叛她萧阮,这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但看那个嬷嬷的脸色,显然是觉得云翠背叛了老夫人的。 这段时间在萧阮那儿吃过不少亏的顾姨娘顿时警觉,她躲开扑过来的云翠,悄悄看了一眼那面容铁青的嬷嬷,勉强笑道,“大小姐可是说笑了。”她转向云翠,“这等胡乱攀咬的恶仆果然应该被发卖了。” 那云翠哪里想到顾姨娘会翻脸不认人,顿时一张脸都扭曲了,“顾姨娘,你……”然而她话为说完,便被警觉的顾姨娘命身边丫鬟堵住了嘴压住,唯留下一双眼睛仿佛淬了剧毒死死盯着顾姨娘,顾姨娘最终偏过头去。 萧阮微微笑了,那笑容犹如盛开的罂粟花,带着丝丝邪恶,“果然是个不安分的丫头,竟是想要离间姨娘和老夫人的关系,就这样发卖了还真是便宜了她,要不然就先打个三十大板,再发卖?”萧阮看向周围人,仿佛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然而此时接触到萧阮目光的无不纷纷躲避,这三十大板打下去可是要去了半条人命啊! 周围一众奴婢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萧阮仿佛是觉得没人应答无趣的紧,她看向顾姨娘,“姨娘觉得阮儿这说法可对?” 顾姨娘若是给云翠这丫头求情,必然会让老夫人对她有意见;可她若是不求情,同意了萧阮的说法,那么必然会让身边的丫头寒心。 虽然别人不知道这云翠是在帮她做事,但是她身边的人都是知道的,一个遇到危机就将手中人抛出去定罪的主子势必会让她们忠心不再。 然而,顾姨娘咬了咬牙,到底是道,“大小姐说的是,这等恶仆,如此处置,并无不妥。” 在顾姨娘的心里,一个丫鬟或者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到底比不上自己的面子和地位重要,而如果真开罪了老夫人,她势必会在这府中艰难许多。即便是又萧鸿护着,这毕竟是后宅,老夫人若是要做什么,萧鸿根本顶不上用。 顾姨娘的选择在萧阮的意料之中,她畅快一笑,“顾姨娘果然是明察秋毫,既然如此,这云翠的杖刑就交给顾姨娘吧,想来顾姨娘会让这等恶仆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自然,妾身会安排好的。”顾姨娘咬了咬牙,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般。 “那便快点吧,这边牙婆子还等着呢。”既然是顾姨娘自己承担了下来,萧阮也懒得再和顾姨娘多费唇舌,她稍显烦躁的催促道。 顾姨娘阴沉着脸挥手,便有几个粗使婆子上前把呜呜着挣扎的云翠拖了下去。不消片刻,板子打在肉体上的“噗噗”声和偶尔几声云翠的闷哼夹杂在一起,让外室的一干丫鬟婆子都显出了几分畏惧和忐忑。 裴月眉虽是看了全程,但是她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和眉眼官司,只觉得以往有些小瞧了这位大小姐的气性。 倒是那嬷嬷看得明白,但她什么也没说,只老神在在地坐着,仿佛只是来了解过程的。 片刻后,三十杖打完,云翠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那两个执行的婆子因着几个主子都发话了,没敢糊弄,板子是实打实打在身上。而云翠这几年养尊处优,哪里耐得住这种阵仗。 顾姨娘在云翠的板子打完后,便灰溜溜地走了;而老夫人那边过来的嬷嬷却是在牙婆子领着人离开才起身跟萧阮告退。 临走时,那嬷嬷还对萧阮道,“今日此间之事,嬷嬷会禀报老夫人,必然不会让大小姐受了委屈。”萧阮面上这便带上了笑意,知道是这嬷嬷在向自己示好,表示不会让不实的消息传到老夫人那儿,影响了祖孙的关系。 萧阮领了这份情,她转头对连翘道,“去送送嬷嬷。”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空下来,萧阮才转头看向裴月眉,“让嫂嫂久等了。” 裴月眉哪里还敢跟她扯皮,忙笑道,“等什么,这场戏倒是有意思。” “哦,是吗?不知嫂嫂可看出什么名堂了?”萧阮喝了一口茶,缓了缓稍显紧绷的神经。 裴月眉眉头一拧,“委屈妹妹了,妹妹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告诉嫂子,嫂子定当为你出头。今日之事你哥哥若是知道了,又要不知道怎么心疼妹妹了。” 萧阮差点被气吐血,感情这人看了这么久,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那自己让她来这的意义不久白费了。 萧阮深吸一口气,只好委婉提点道,“嫂嫂可有想过把你和哥哥房里也整顿一下?” 正文 第四十一章给你算笔账 裴月眉讶异,她瞪大了眼睛,“妹妹的意思是?” 感情那晚她对这裴氏说的打发掉顾氏塞来的人的事,裴氏是一点没放在心上。怕是不光没打发掉,还尽跟着争风吃醋了。 萧阮扶额,“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她今天主要也不是为了说这个,毕竟哥哥房里的事情,她最多点上一点,否则像什么样子。想罢,她转头看向竹筠,“玲珑回来了吗?” “回来了,奴婢现在就去叫她。” 萧阮点点头,“娘亲的那些嫁妆铺子,你找顾姨娘讨来了吗?” 一听萧阮问这件事,裴月眉就是一阵气短,毕竟早先是她自己大包大揽,结果什么也没办成。她眼神闪烁,嘴唇微动。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萧阮摇头,这般状态怕是以后即便是将娘亲的一半的嫁妆交到裴氏手中,也不见得是好事。 “不过,有些事情你也是要知道的,好让你明白哪些该争,又该怎么争。” 裴氏被说的一愣,她自从在顾氏那儿吃了瘪,虽然依旧在琢磨着怎样从顾氏手中把那些店铺要过来,但却没有了刚开始的热情。 现在还在继续和顾氏斗智斗勇不过是一来她在萧仲恒面前拍胸脯保证过,二来也是那些店铺确实盈利可观。 恰在此时,玲珑进来给二人行礼。 萧阮点头,“你与大少奶奶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玲珑点头应诺,“这几间铺子大少奶奶应当不陌生,前头两家因着地段好,还是老字号,每间铺子平均一年是一万两净盈利,这还不算遇到贵客的时候。后三家地段稍差,但是薄利多销,每年也稳定在三千左右。至于其他五家均是京都临近的县镇,没有之前的几家好,差不多每年在五百两左右。” 裴月眉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这几家铺子赚钱,但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赚钱,她抖着手指头算钱,“这、这一年就有三万两?” 萧阮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裴月眉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她抖着心脏,只觉的头晕目眩。因着她出生小门小户,平日里尽会跟银钱打交道,可也因为如此,她和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这些银钱价值她比谁都清楚。 就拿萧府来说,各个院子主子丫鬟将近一百人,一年的用度大概在一千两左右,其中爷们和老夫人那里是大头;另外平日的衣食住行用度在八百两左右;最大的开销也就在人情往来上了,每年大概在两三千两的样子。 至于其他的开销,则要另外算。 这样一来,每年的正常用度便是四五千两,对比京都的正常百姓家庭,二十两就能够他们一年的花销了。但是,这些一拿来和萧阮这些铺子盈利对比却又都不算什么了。 在不动用萧府的收入的情况下,这三万两,就尽够萧府一年的开销了,那么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按照约定,每年萧阮娘亲的嫁妆有七成归在公家,三成是给到萧阮和萧仲恒的。 那么也就是说,其中有两万两是用来给公家的,剩下的就算是萧阮和萧仲恒平分,每年两人也应当各有四五千两的入账,可是实际上呢?裴月眉可从来见过这笔银子。 想到这儿,裴月眉顿时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跟顾氏说道说道。” “等等。”萧阮叫住裴月眉,“等玲珑把话说完。” “据我了解,夫人的嫁妆不止是这些,除了那些死物,还有不少的郊外的良田和价值不是那么大的铺子。其中良田这几年在逐渐减少,那些价值不算大的铺子有些也都关门了,说法都是经营不善。” “什么!顾氏她竟然把主意打到娘的嫁妆上了?”裴月眉一听就怒了,如今在她心里,这些早就是属于她的东西了,怎么容许别人染指。 萧阮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这些铺子应当确实是经营不善,有些似乎还亏了不少。至于良田,当年爹爹在擢升兵部尚书,便卖掉了不少,当然有些铺子也是在那时候出手的。” “这么说,娘亲的嫁妆也就剩下那些铺子比较值钱了?”裴月眉一阵心疼。 萧阮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铺子也就是这一两年才有这些收入的,别忘了前几年打仗打的厉害,这些铺子盈利也就不是那么好了。” 何况,还有个不善经营的顾氏,单看那些亏损的铺子,就知道顾氏根本不是那么个料。 所以说,前几年她娘亲的嫁妆顶多能收入一万两就了不起了,可即便如此,也是一笔大数目了。当年陆太傅只这么一个女儿,又疼到了骨子里,陆氏出嫁的时候,陆太傅差不多赔了一半的家产,如果不是陆家是世家大族,底蕴深厚,怕是也经不起这么嫁女儿的。 而这些不用萧阮说,裴氏也看得出来,她喃喃道,“不行,娘亲那么多的嫁妆都快败光了,还是先跟你哥哥说说,让他跟那些铺子的掌柜接触一下。” 萧阮点头,还不算没脑子,不过,“不急,接触也要相准了才能接触。玲珑还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你且听听。” 裴月眉一听这话,只觉得心都被提了起来,赶忙看向玲珑。 玲珑神情不变道,“自从少奶奶找顾姨娘要过店铺之后,有几家铺子的掌柜管事和顾姨娘走的很近,似乎是顾姨娘在其他街市上筹备了几个铺子,请这些掌柜的去看顾。” “什么,难不成顾姨娘要挖人?不对,顾姨娘的铺子还什么都没有,那些掌柜怎么可能跟着她干,应该就是看顾吧?” 不怪裴氏那般警惕,实在是那笔银子数目实在太大。然而,琢磨了片刻,她自己又否决了自己,毕竟就算有掌柜的要去给顾氏做事,那也要又足够的利益,顾氏怎么可能出的起高价请那些掌柜管事。 萧阮淡定地看着裴氏焦躁的走来走去,见她实在是想不到头绪,才慢慢开口,“那如果顾氏想要移花接木,在本来的店铺挂羊头卖狗肉,在她自己新开张的店铺用上原来的资源。你说,我们的店铺最后还能支撑多久呢?” “这、这,阮阮你的意思是,顾氏想要把我们的掌柜管事都挖过去,就给我们剩下一个空壳?”裴月眉不可置信,然而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她喃喃道,“那之后,店铺没有入账,迟早、迟早会关门的呀。” “可不是,那个时候,这些铺子应当就会到我们手上了。至于之后我们是打算重新经营还是干脆卖了店铺赚一笔就是两说了。”萧阮说的讽刺,但却是前世真实发生的事情。 前世,顾氏同样也拿不出高价利诱那些掌柜管事,但是她给他们出了个主意,那便是只要他们将原店铺的所有资源都挖掘过来,而她就会给这些掌柜管事再提两成的月俸。 如此一来,顾氏不费吹灰之力就进行了移花接木。可能以后店铺的盈利没有原来多,可这本来就是她白得的东西,比起失去这些银子,她又怎么会在乎那些损失。 在这一点上,顾氏看得十分清楚。 更何况,后来拿到原店铺的萧阮和萧仲恒都不同内务,自然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他们那个时候干脆利落的摆脱顾氏卖掉了店铺,却反而便宜了顾氏倒手买了回去。 从那以后,这些店铺就彻底改名换姓了。 也不是没有店铺的管事念着陆家的旧情,却最后没有一个落了好下场,全部被顾氏挤兑的离开了京都,再没有出现过了。 这些都是重生后的萧阮一点点琢磨出来的,前世她虽然对此有些疑虑,但因为年代久远,很多线索都已经被抹除干净了。 也是今世萧阮早早的派了玲珑去打探,然后再结合前世最后的赢家,她才慢慢明白过来。 刚知道这些的时候,萧阮差点没有被气死,有恨又怒。 如今,她已经能够平静地看待这些,毕竟相比于前世,她还有很多机会来扭转这一切。 然而,裴月眉却完全不能忍,听完萧阮的猜测,裴月眉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心中的担忧却让她越琢磨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此时,她再也坐不住了,“不行,妹妹你先忙着,这不是小事,嫂嫂这就去查查。” 等裴月眉走后,玲珑才忍不住问,“小姐,这些都告诉少奶奶没关系吗?” 想到前世的结局,萧阮哂然一笑,“有什么关系。”再坏也左右也不会比前世坏了。 “裴氏毕竟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点的好。”而这也算是萧阮给她的一次机会,毕竟她都已经给了那么详细的信息,如果裴氏还是那么没用的话,那就不要怪她了。 萧阮勾起嘴角,“何况,我告诉她其实也是告诉哥哥,这些本来就应该让哥哥知道的。” “大少奶奶会告诉大少爷吗?毕竟财帛动人心。”玲珑怀疑道。 正文 第四十二章移了心性 萧阮笃定,“放心,她会的。”因为,对她有承诺的哥哥怎么可能不过问,一旦过问,发现裴氏支吾,认真了的哥哥裴氏根本就瞒不过的呀。 且不说萧阮这边的筹划,老夫人那儿也刚刚从派过去的嬷嬷处得到了消息。 这位嬷嬷姓邓,也算是萧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此时刚把在清微阁发生的事情告知老夫人,她了解老夫人,老夫人最重的就是面子,这次的事情等于是顾姨娘在往老夫人脸上上巴掌,老夫人会不动怒就怪了。 果然,只听砰的一声,桌上的香炉被扫落在地,“好啊,真是好大的胆子,现在就都敢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 “那云翠典当的云形金簪确有在顾氏那儿看过?”老太太冷眼看过去,眼中尽是锋刃。 邓嬷嬷一躬身,毕恭毕敬道,“这都是年前的事了,老奴当时就只扫了一眼,多问了一嘴,仿佛是老爷年前给的。” “那就让人从老爷那儿查。”老太太语声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邓嬷嬷应下,偷眼看老夫人碾碎一朵铃兰,总觉得这萧府的天就要变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及时,萧阮就收到了老夫人那儿来的安抚,确是一叠卖身契。 萧阮一边从善如流的收下,一边试探的问,“邓嬷嬷,”还是竹筠细心,萧阮才知道这嬷嬷姓邓,“祖母那儿?” “大小姐放心,”邓嬷嬷宽慰的笑笑,“老夫人这人最是明事理,定然会妥善处置的。” 萧阮领会的一笑,“连翘,给邓嬷嬷吃个茶钱,劳烦嬷嬷跑这么一趟。”连翘从腰间摸出个荷包塞个邓嬷嬷。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邓嬷嬷也不拒绝,毕竟这事儿随便吩咐一个人也能办,她跑这一趟也算是帮萧阮敲打敲打那些个下人。尽管萧阮镇住了所有人,但是到底府中掌管下人们命脉和生路的东西都不在手上,总是会有些问题的。 “对了,还有一事好让大小姐知道,老夫人道,想来您这段时间也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从明日起,大小姐您就可以解禁了。”临走时,邓嬷嬷又仿佛想起什么,随即道。 “那便多谢嬷嬷,嬷嬷慢走。” 萧阮捻着手中的卖身契,笑得意味深长,这是给她找补。可若是规矩的人家,这卖身契就应当和仆从到来的时候一并送来。 “小姐,可要收起来?”连翘问道。 “收起来做什么,就让他们都瞧瞧,也好明白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否则云翠那几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萧阮可没有耐心去调教这帮子下人,她的时间可不是浪费在这上面的。再说,要调教,也要调教有价值的。这些,还是算了吧。 第二日,仿佛是知道萧阮解了禁,陆府大清早就来人了,言道寿辰那一日人太多,萧阮的外祖母姚老太太未与外孙女好好聊聊,此时接过去好好叙叙旧。 这自然是没有人阻拦的。 只萧盈想去萧阮那儿冷嘲两句,却被顾氏拦住了,顾氏现在就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怎敢在做多余的事情。 萧阮也想念姚老太太的紧,然而等她到了陆府却不光看到了外祖母,还看到了祖父。 “祖父,您今日不用当值吗?”萧阮见了外祖和外祖母,再也绷不住以往端着的姿态,语带亲昵,眼含濡慕。 陆太傅眨了眨眼,“常言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既然我的关门弟子都回来了,怎能不给老子我做点事。” 萧阮懵了会儿,才想到外祖的关门弟子可不就是霍恂,她顿时啼笑皆非。 倒是姚老太太瞪了陆太傅一眼,“别听你外祖父瞎说,今日皇子们休沐,你外祖这是逗你玩呢。”她揽过萧阮,“倒是你,听说你昨日发卖了几个下人?” 萧阮苦笑,“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吗?” 姚氏拍拍她的手背,“萧家现在那就是个筛子,今儿若是有什么事,明儿个就能传出点风声,更何况还有人推波助澜。” “有人还想往你头上泼脏水,竟敢说我乖孙心不善,手段狠辣。”陆太傅显然是被气到了。 姚氏又剜了陆太傅一眼,这事儿明明昨儿个商量好了不说,偏这老头子嘴快,“不过,你这事儿做的好,你将那奴婢偷盗的银两单子一放,前头编排你的话就消了下去。” 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她也就是让竹筠在发卖给牙婆子的时候念一念,难道是竹筠后来把这单子放了出去?还是她给了牙婆子,牙婆子散出去的? 萧阮一头雾水,又听姚氏道,“我和你外祖商量了一下,你那儿支应的人到底少了,等我和你外祖找到合适的机会,再给你送去点人手。” 原来姚氏和陆太傅昨日听到消息,两人就开始琢磨开了。 毕竟萧阮原先跟他们不亲近,他们也不好插手萧府的事情。当时陆太傅就大笑,“这丫头总算是长大了,也懂得看人了。” 姚氏白他一眼,却也赞同道,“既然她要发卖,那就发卖罢,横竖也有我们给她善后。就是最好能趁这次的机会给阮阮送几个人去差遣。” “现在还不好做的太明显,再等等,总不能让阮阮落了口舌。” 那时姚氏就知道陆太傅这是要憋个大的,不过她一向信得过陆太傅,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今日给萧阮说,不过是让她安心。也是萧阮这段时间清明了不少,姚氏才会给她透了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萧阮听到这儿,眼眸就是一闪,“全凭祖父做主。” 陆太傅摸摸萧阮的发顶,有些心疼,又有些难得的欣慰,“你啊,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我也不问你是怎么想明白的,倒是你这性子,变了不少。” 萧阮一愣,眸中带着不解。 本只打算点一句的陆太傅见她如此,到底是多说了几句,“萧府大火那日,你死里逃生,来陆府时,我就瞧着你不太对劲。不过,看你之后人机灵了,也变得强势起来,我也是放心不少。” 说到这儿,陆太傅顿了顿,被姚氏一拉,却没有止住,“却不想,这之后人确实强势了,也越来越冷静,却性子变深沉了不少。” “祖父,我……我有吗?”萧阮呐呐,她真没想到在祖父眼中自己是这样的形象。 姚氏抱过满目茫然的萧阮,“阮阮啊,我知道你定是因着那场大火才有所改变。那场大火后面有什么,又有谁,我想你也能差不多猜得出来,可是人不能因为周围豺狼围饲就失了心性。” “这就是历练还不够,一点点小事就移了性子。”陆太傅插话,很明显带着不满。 姚氏啪的拍过去,又对听得认真的萧阮道,“你才几岁,本来性子就不是深沉的,若是长久如此,必然会坏了身子。作为陆家人,你要明白,你永远有陆氏给你撑腰,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不要畏惧,不要忐忑,只管做你自己就行了。” 萧阮苦笑,她终于明白外祖和外祖母的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了。 最初她重生时,可能是带着一股子再世为人的激动和先知先觉的优越感,这才能够该冷静的时候冷静,该无所畏惧的时候无所畏惧,该肆意的时候肆意,人活得也更为洒脱。 但是当过了那个时间段,又和顾氏、萧盈、陆芍正面对上了几次,这期间她看清了祖母的真正心思,看透了萧鸿的虚伪和自欺欺人……正是因为如此,她需要思考的越来越多,需要布局事情也越来越多,也就变得心思更为复杂,到最后甚至失去了原有的活力。 最可怕的是,她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长此以往,不说身体问题,就说她自己,难保不变成一个汲汲营营之人,直至变得心力交瘁,这样又和前世算计她的顾氏一流有什么区别? 索性有外祖在此时点醒了她,她才惊觉,她的人生既然已经重生,就不应该困于一隅,否则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儿,萧阮的脸上突然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带着一丝释然,一丝明朗和对未来的希翼。她想,她确实需要重新看看当下的自己了。 陆太傅和姚氏也都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陆太傅点点萧阮和姚氏,“行了,我要去看我的书了。你把那只小毛球扔给她,正好她这性子要养,也省的某些人三天两头来问。” 萧阮和姚氏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了些无语。姚氏是拿着这老头子偶尔的不着调没辙,萧阮确是莫名外祖话中的意思。 直到萧阮看到了那只连眼睛都不大睁得开的小奶狗的时候,才明白祖父口中的“小毛球”是什么意思,萧阮的嘴角抽了抽。 姚氏轻咳了一声,这才道,“阮阮啊,要不你就把这小东西带回去。好歹是人……嗯,你祖父的一番心意。”差点说岔了,那老头子可以不着调,她可不能拿她家阮阮的名声不当回事。 萧阮的眼眸动了动,想到祖父口中的“某些人”,她不知为何眼前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孔。 正文 第四十三章真是好手段 “小姐,这是?”连翘讶异地看着萧阮僵硬着身子抱着的小奶狗。 萧阮看到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把怀里的小奶狗递给连翘。因着她将身边的人都派去办事了,想着不过是去一趟外祖家,于是便没有带一个丫鬟,也就没有人帮她抱着这小奶狗。 偏偏外祖母还跟她说,“你外祖说了,要你同它多亲近,就不给你置备笼子了。” 她这一路抱回来,都不敢使上手劲,就怕把小东西弄疼了。 萧阮拍了拍额头,“还是给这小东西弄个窝吧,再找个会照顾小狗的丫头,看看给它吃什么合适。” 连翘称是忙活开。 萧阮进屋换了身衣服,从书案上抽出了一本《地理志》,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她脑子中还在回想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那一番话。 她因前世毁容,实则对前世发生的诸多事情没有什么清晰的了解,这就是她为什么重生后思量越多,越来越精于布局规划,因为有的时候她并不能拿捏的准。 若是真凭着重生初时的那一股子的气焰,怕也不行,总归会栽在哪里。 前世,这个点她在做什么? 她那个时候应该还被自己困在萧家,不与外界有联系。 今世刚开始她便避免了自己被毁容,救了祖母,这保证了自己在萧家会有一定的话语权。 同时,萧盈不再被记做嫡女,也不能再用救了祖母这一事来搏名声。 这些都说明了过往是能够改变的,她没有必要太过逼迫自己。 另外,还有一些事情不是通过过往的记忆让她看清楚的,比如霍恂和靖南王府关系深厚,祖母更注重自己和萧府的面子以及名声地位,萧鸿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败类,顾氏——到当真是能屈能伸、手段了得,还有裴氏这个嫂嫂也是让她头疼。 说到底,她更应该相信自己,锻炼自己,记忆固然能够为她规避风险,却不能完全依赖。 萧阮慢慢梳理着,直到竹筠从外面进来,手中拿了一个小包裹,“小姐,这些从那四个丫鬟那儿追回的银两。” 萧阮打开包裹,果然见里面是几十两白银以及两三个首饰。 这些也差不多,其他的估计都已经被花用掉了。想到这儿她便想起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话,“竹筠,外面的那几个丫头偷盗府中财物的单子是你流传出去的?” 竹筠当即跪下,“是奴婢自作主张。” 萧阮却笑了,“你做的很好,等会儿到玲珑那儿领赏。”玲珑现在就管着萧阮的小金库。 “起来吧。” 竹筠应声道谢,又道,“牙婆子让奴婢问问小姐,是不是要再选些人?” 萧阮估计着外祖父应当会在之后有什么行动,便摇头拒绝了。 看着竹筠离去的背影,萧阮将手中的《地理志》又放了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竹筠这丫头有些蹊跷,要说是顾氏派来的,她心中也一直提防着,可这丫头又三番两次的向着她,前一次就不说了,只这后一次,这情分她是要记得的。 现在她思量着这丫头莫不是打着取得了她的信任再反水的主意? 萧阮心中泛着嘀咕,人却转向廊下。 连翘正和几个小丫头给那小奶狗缝制小被子和小衣服,小奶狗就窝在石桌上,几个丫头做一会儿针线活就要逗逗小奶狗。 萧阮走近,有丫鬟看到了她,赶忙就要行礼,这是被她这几天的手段镇住了。 她摆摆手,有了些兴趣,便坐了下来。 连翘举着手中的小被子给她看,“小姐,这样可好?” “还不错。”她抱起石桌上的小奶狗,看那几个丫头还毕恭毕敬地站着,“你们也坐吧。” 萧阮拈起一块点心,摊在掌心,小奶狗仿佛是闻着香味了,直往她手中凑,“也不知道这小狗崽好不好养活。” 连翘见了,顿时惊声,“小姐,这小狗崽可不能吃点心啊。” 萧阮移开掌心,攥起手指,惑道,“不能吃吗?” “小姐,小奶狗现在只能喝些奶水或是米汤水。”本来正把头压得低低的一个小丫头大着胆子道。 萧阮还真不知道怎么养狗,她前世自己都过的糊里糊涂,哪里有精力去养个宠物。 这么想着,她看看那些小被子小衣服有些头疼,“那这小狗崽岂不是和我们一样,吃穿用都得准备着,而且看这样子是要跟养孩子一样养?” 那丫头应当是家里养过动物,怯怯道,“这倒不用,这只小奶狗现下是还小,等过个十来天就可以吃些副食,只要不太苛待,狗一般都比较好养活了。” 萧阮去看怀里的小狗崽,它正因为香味没有了,攒动着湿润的鼻头在四处搜寻着。这只奶狗也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弄来的,竟然浑身毛发都是雪白的,看着倒是有几分可爱。 她拍去手中的点心屑,用指头去点点它的小鼻头,也不知是不是嗅觉太灵敏,竟然直接朝她手掌拱过来,带着潮湿气息的鼻息喷在萧阮的掌心,让她手心痒痒的。 萧阮不由自主脸上带上来笑意,“怎么这么馋?可是饿了?” 小奶狗自然不理会她,还伸了舌头去添她掌心。 她“哎呦”一声,被触到了痒意,笑得不行,眉目都带上了几分明艳,脸上更是现了梨涡。 丫鬟们顿时不出声,这时才察觉到小姐毕竟还只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 萧阮笑着把小奶狗抱到面前,看它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纯粹而黑亮,她又是心中一软,“等你再大点就给你吃好吃的。” 小奶狗仿佛是听懂了萧阮的话,“吱吱”了两声,声音软软嫩嫩的,听得萧阮忍不住低头蹭了蹭它的额头。 因着之前那小丫头的大胆,萧阮最后把照顾小奶狗的任务交给了她。小丫头名叫梅蕊,是个三等小丫头,因着以前在家里做过针线活,便被连翘捉了来帮忙。 萧阮本想给她提个等级,但是突然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等级都有些乱,于是便想再等等。 她这院子里,本来连翘是自小跟她一起长大,情分不一般,给她管着衣衫首饰,算是贴身丫鬟。玲珑是母亲留给她的,更加稳重,帮她收拢钱财和打探消息,为一等丫头。 至于原先的木香是被顾姨娘直接分配来的,说是本就是一等丫头,来就坐上了一等丫头的位置。原先萧阮和顾氏关系不错,所以也没有计较这个。后来木香被废,这一等丫头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而后来来的竹筠就是顶替了这个位置,现在管着底下一应丫头婆子,权利还是很大的。 另外一个一等丫头,实则是尸位素餐,在昨日被发卖了。这个丫头如果她没有记错,应该是从萧盈那儿过来的。现在想想,她都想不通前世她怎么会接受萧盈给她的丫头,还好只是让人管着笔墨纸砚书房一应事物。 至于朱砂,则是位于二等丫头。 云翠是老太太房里的三等丫头提上来的,老太太本来没有要派人来管着她的意思,不过是控制欲在作祟。只可惜,怕是老太太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敢背叛她。 另外三个二等丫头也在昨天被发卖,剩下一个云烟是刚刚提上来的。 还有三等丫头三人,下面一众粗使婆子四人,粗使丫鬟五六人。 按照府中的配置,嫡女身边一个贴身丫头,两个嬷嬷,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再来就是粗使婆子四人,粗使丫鬟五六人。 所以,她现在实则还差两个嬷嬷,两个二等丫头,一个三个丫头。 正心中计算着,萧鸿突然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质问,“你昨日在家到底做了什么?” 萧阮不妨他会来,想了半晌才道,“你莫不是在说发卖那几个丫鬟的事?” 萧鸿气急败坏,“你这逆女,发卖便发卖,使那般下作手段,是想要全京都的都知道我萧府人心不慈是吧?” “你这可真是莫名其妙,难道不知道偷盗百两以上,主人家可以动用刑法?”萧阮看着萧鸿那副模样,反倒是笑了,“要是我没记错,我昨日才在后宅处置的人,转眼就能传遍京都,这可真是好手段啊。” 萧鸿暴跳起来,“你什么意思?别把你自己的事推到别人头上!” “怎么,这就袒护上了?”萧阮语声如常,目光却很是锋利,“这事儿我是过了祖母的明眼的,你还是好好去问问祖母,免得萧家到底被谁拖累了都不知道,再被御史参个是非不分。” “你这逆女,给我滚!”萧鸿心中怒极,却当即甩袖就走。 这到底是谁滚啊?萧阮腹诽,本来被气得够呛,此时反倒是嗤笑出声。 不过,可能是上午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话影响的,也有可能是看透了萧鸿色厉内荏的本质。这一次,她对上萧鸿,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压抑怒气和斟酌,倒是多了一番气定神闲和肆无忌惮。 正文 第四十四章放出消息 竹筠从牙婆子处回来也给萧阮带回来一个消息,“老爷好像是因着外头对这事儿的热闹劲,被同僚议论‘无法齐家,还想治国’,听说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 可不是脸色铁青,萧阮笑得嘲讽,这是怪到她头上了,“不过半日,就传的沸沸扬扬,不是自家下人口舌不严就是他在外得罪了什么人。嗤,可是得罪了人,上辈子怕是福报不休,娶了那么个作妖的。” 周围的丫头一个个噤声,不敢回话。 萧阮也不在意,“这事你办的好,以后有什么留意了也报到我这儿。今次已经赏过,就不再另外赏你,就留到下一次,一并赏了你。” “谢小姐。”竹筠脸上泛上喜色。 萧阮扫了一下周围的大小丫鬟,还是一贯的语气,眸中却变得有几分凌厉,“在我这儿,只要做的好,自然有赏;可旦有背主,我惩治起来也不会手软。” 下人们应下,一夜无话。 翌日,陆府突然陆陆续续开始往萧阮这边送东西,起先是外祖父派人送来的河豚。 这河豚萧阮自然是知道的,在京都名仕眼中,吃河豚其实是一种时尚。有诗云,“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扬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 而她外祖父每年都会或组织或参加几次河豚宴,只她没想到外祖竟然会给她送来。 今年这个时候的河豚应当是比较少了,想到来人跟她说,这些河豚都是已经祛毒处理过后的,需要趁着新鲜吃。可萧府并没有做河豚的高手,正这般想着,那头又送来了厨子。 萧阮这才明白重点在后面,原来外祖父这是借着河豚来给她送厨子。也是,身为嫡女她的清微阁是有个小厨房的,却一直被闲置着,也应该清扫出来了。 萧阮凑近研究了一下河豚,吩咐竹筠,“去,给各个院子都送点。”转头目光又放到了那个打扮干练的老妇人,“既然外祖父派你来,想来不止会做河豚。” 老妇人不卑不吭,给萧阮行了礼,“老奴姓刘,小姐可唤老奴一声刘娘子。老奴早年跟着师傅去过大江南北,各地的菜系都会点。” 这可就不简单了,萧阮感兴趣道,“那今日家里的河豚就都劳烦刘娘子了,晚间再随我去见过祖母。” 刘娘子应下出去。 河豚既然送过来,没有自己吃独食的道理。让刘娘子一起烹制了,不过是萧家没有人会料理这河豚。哪知道顾氏倒是脸大竟然拿她的东西给萧鸿做人情,想要宴请几个同僚。 萧阮被这两人恶心的想吐,带了人就想出门,却正好被人脆生生叫住,“大姐!” 萧阮转过头去看她,这倒是她们自上次春日宴的首度相见。 萧盈一身淡粉色罗裙,鬓上插了一支白玉簪,面容精致,显然是好生打扮过的。平心而论,萧盈的容貌不俗,完全继承了顾氏的清丽,否则前世又怎么会蛊惑了他人为她做事。 此时,她微微仰着下巴,带了些少女的单纯,“大姐,可是要去正房请安?” 萧阮瞥了她一眼,“不去晨昏定省,还能去哪?倒是你,这个时辰,怎么往我这儿跑?” “我就是来通知大姐不用去正院了,爹爹今日提早归家,就是要宴请几位同僚,这也全亏了大姐送来的河豚。”萧盈带着得意看着萧阮,仿佛要看到她的恼意。 萧阮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自从两人撕破脸,萧盈每每这番作态,哪次不是带着目的,“看妹妹这样子,想来是见到人了,那是程公子还是淮王呢?总不是还有别人吧?” 萧盈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阮是在嘲讽她招蜂引蝶。 她一张精致的小脸顿时有些扭曲,转瞬又恢复了不谙世事的模样,“看大姐说的,父亲要宴请谁,我又怎么知道。倒是父亲让我问问大姐,那位刘娘子可否借到大厨房用用?反正都是自己人,若是对父亲有益,大姐应当不会拒绝?” 萧阮最厌烦萧盈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偏头冷笑,“那不如一并请到我外祖家中,反正这从食材到厨娘,都是我外祖那儿来的。既是父亲同僚,想来也是外祖同僚,到时候酒桌上也好让外祖和那几位同僚好好聊聊。” 萧盈险些绷不住脸色,“瞧姐姐这话说的,莫不是不盼着父亲好?这朝中行事,总是需要来往应酬的,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是吗?”萧阮挑眉,“这河豚多难得的东西,外公都送来了,这不是在盼着父亲好,在给父亲方便?倒是你,说这些有来有往,难道是相让别人都知道父亲占了外公的方便,反倒是什么也没有给回去?这若是真给那几位同僚知道,怕是这河豚宴也吃的不开怀。” 萧阮这一连串顿时砸的萧盈脸色发白,刚要辩驳,就听萧阮又慢悠悠道,“再有,我献出河豚,便已经给父亲的官路添砖铺瓦,倒是你什么也没做,不若去给父亲把这顿饭做了,也好扬扬孝女的名声,也好全了父女情谊。” 可萧盈哪里会什么厨艺,倒是萧阮这说法让萧盈眼珠一亮,“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自会为你传达给父亲。” 萧盈的意思萧阮哪里不知道,可就算她去挑拨了又怎样,她根本不惧。 “行了,快去吧,免得你那程公子还是淮王都走了。”萧阮挥手,不耐烦在打理她。 萧盈气得脸色涨红,转身的要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稍一停顿又立刻花蝴蝶般离开。 萧阮抱过刚刚从窝里睡醒的小奶狗,“来,团团。”团团这个名字倒不是她给起的,而是她随意翻书写了几个纸团,结果这小东西就扑到了这么个名字。 不过,也好,这肉肉的一团,也确实可爱。 萧阮给怀里的团团理了理毛,又转头对竹筠道,“找几个人,先散布出去萧大人风雅意趣,开河豚宴家中宴请同僚。” 往年萧鸿这个兵部尚书,文不成武不就,够不上河豚宴的档次,可武官也不接纳他这样的小白脸,所以他的处境实则很尴尬。 也难怪他会吃相这么难看,借花献佛,还这般理直气壮。 “今日的河豚宴,若是我没有猜错,淮王应该也在,你到时候派人去打探一下。”若不是淮王到了,萧盈也不会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更何况,萧鸿那样一点权势都不放过攀附的人又怎么会放弃和淮王搭上关系。 她就说有什么事忘记了,那日春日宴结束,在荣安堂她说道淮王的时候,萧鸿明明十分热切,但这几天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倒是她这几天太忙把这茬子给忘了。 不过,也不晚,“等到前一条赞誉的消息热腾了之后,再放出消息,萧大人借嫡女河豚宴请淮王,意欲嫁嫡女入王府……” “小姐?你……”竹筠大惊。 萧阮勾唇,补完后半句,“嫁嫡女不成,席间次女屡次列席,甚至洗手作羹汤,不计名分入王府。” 竹筠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她疑惑看向萧阮,“小姐怎么知道二小姐就一定会亲自下厨。” “你们二小姐可不会下厨,但是到时候肯定是拿我不肯出借刘娘子作伐子,然后表现她的孝心。我们就当看一场好戏。”萧阮对萧盈的本性认知甚深,何况,当时萧盈的眼神可是说明了一切。 晚间,竹筠果然打探出来,席间有一贵公子,其余二人皆以他为主。 萧阮带着满意的笑容滑入锦被,这次的事情交给竹筠,同时也是对她的一个试探,毕竟…… 萧阮闭上眼睛,正想做个好梦,哪知道半梦半醒间,竟然听到了几声敲窗声,萧阮陡然惊醒,她抱着锦被就冲外间喊,“玲珑玲珑……” 然而一连几声,都没有听到玲珑的应声,萧阮心中咯噔一下。按理说,守夜的人一般都不会让自己睡沉,更何况玲珑给她守夜一向警觉。 还没等她有什么行动,外间人仿佛是不耐烦了,萧阮瞪大了眼睛,就看到窗户的搭扣在下一瞬间被一把匕首撬开。 萧阮的手摸到了床头的瓷枕,渐渐出了薄薄一层的汗水。突然,月辉从窗外逸撒进来,将窗外那人的眉眼照的分明。 萧阮看清那凌厉的剑眉下的一双黑眸,手却一抖,差点把瓷枕扔了过去。 那人一个腾空,从窗外翻了进来,“阮阮,是我。” 是啊,我知道是你,但是鬼知道你大半夜的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我知道,霍大哥,你这是?”下一刻,本来还在窗边的男人一个移步来到窗前,她背着窗子,挡住了大半的月光,也将自己陷在了一片黑暗中。 萧阮倒吸一口气,霍恂仿佛是知道给她造成了压迫,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些许月辉,有些吞吐道,“我来、我来是想问问你收到那只小奶狗了吗?” 什么?萧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正文 第四十五章诛心 这一刻萧阮觉得涵养什么的,对她来说都是浮云。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一言难尽,霍恂有些无措,“那种狗是边关牧民最忠实的伙伴,很聪明的,能记忆手势和命令,你调教好了,以后它就是唯一忠实属于你的犬。” 黑暗中,萧阮仿佛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她心下腹诽,你在说你自己吗? 腹诽完,她扶额,天,她都在想些什么。 “它是你从边关带回来的?”萧阮镇定了一下,逆着光看向霍恂。 “是。”霍恂的声音闷闷的,去仿佛是传到萧阮的心中,“你可喜欢?” 第二日,萧阮梳头的时候想到昨晚的种种,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在连翘惊讶的目光中,扯了扯自己的脸颊,直到脸颊泛红才松手。 连翘心中迷糊,“小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没有睡醒。 萧阮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的刚刚的举动有点傻,她轻咳一声,“团团呢,早饭可吃了?抱来我看看。” 连翘虽然不解,却依然去把团团抱了过来。 萧阮点了点小奶狗的鼻头,看她追着她的手打转,不由好笑,等追上了又是一阵舔舐,让萧阮不知为何有些颤栗。 仿佛是想到了昨晚上那个男人,笨拙而小心的守护,一如前世一般。只不过,前世的她看不到;今世的她,看得分明。 感受到手腕被一阵拱动,她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团团据说是又狐狸的血统,所以嘴巴和鼻子都有点肖似狐狸。当然,这个据说是从某个人那里据说来的。 用过早膳,萧阮在大大小小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去给老太太请安。 难的是,今日荣安堂人到的很气。 萧鸿看到她还是一副恼恨异常,显然昨晚萧盈回去添油加醋编排了她一顿。而萧盈和顾氏则脸泛红光,心情很好。 老太太不知道是懒得理会还是不知道下头这些眉眼官司,她笑着冲萧阮招手,“阮阮,到祖母这儿来。” 萧阮乖乖上前,萧盈的面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妒恨。 “祖母。”萧阮依偎在萧老夫人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乖。”萧老夫人摸摸她的发顶,“阮阮昨日做的很好,有时间也帮我谢谢老大人,这河豚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话一出,萧鸿脸上泛上了一些不自在,萧阮没有看过去,抬头看向老夫人,“祖母可尝了,这河豚除了肉质鲜美,药用价值也不凡,祖母用上点对身体也好。” “乖,祖母的乖孙,你父亲给我这儿也送来了。”萧阮这才点头笑了。 昨晚萧鸿那儿送来河豚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下了,可见是故意磕碜她。 不过,不就是河豚吗?她上辈子虽然活得坎坷,但是到底是嫁给赵衍的,生活待遇也不算差,河豚一年也能吃上一两回,还真不稀得。 萧鸿感觉到衣袖被顾氏拉了拉,他酝酿了一下语气道,“母亲,您觉得淮王怎么样?” 萧阮的心一咯噔,想到前世萧盈哄骗她嫁给淮王的事情,不知不觉眼眸暗沉了下来。 “淮王赵衍?”萧老夫人的眼眸顿时锋锐起来,“你的意思是?” “咳。”萧鸿清了清嗓子道,“孩儿前不久因舒毅、崔钧永二人出售敌军军械一事被圣上罚俸,还被分了大半的权柄。这一次……” 萧鸿不用说透,老夫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目光在萧阮和萧盈的面上划过,又看向顾氏,片刻后才道,“这事儿暂且放一放,圣上正值壮年,而你的仕途也还算稳定,不急于一时。” 萧鸿这才应诺,顾氏和萧盈的面上有一瞬间的失望划过。 萧阮捂着心口,感觉心跳的有些快。前世,她嫁给赵衍是稀里糊涂的,等到嫁过去,才稍微有点意识到这就是嫁人了,以后那个男人就将是她的天、她的生命。可谁知道…… 从荣安堂回来,萧阮就有点魂不守舍,直到裴月眉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醒过神来。 “嫂嫂,你怎么来了?”今日裴氏派人到老太太那儿说身体不适,便没有出现在荣安堂,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时候到她这儿来。 裴月眉有一些颓丧,完全有别于前几日的风风火火。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啜一口,一边道,“还不是你哥哥,他昨日从国子监回了家里,知道我还没有从顾姨娘那儿拿来铺子,就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萧阮嘴角抽了抽,“哥哥最好说话,他怎么可能会凶人?” “他怎么就不凶人了,他还说若是我再没办法拿到铺子,他就自己来。”裴月眉眼眶红了红。 “嫂子,这怎么就是凶了?” 裴月眉瘪嘴,“这还不算凶,他这不就是怪我做不好事情吗?”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委屈道,“昨晚,有两个丫头还要闹他,他差点就要在书房歇下了。他可是怨我了,他要是收了那几个丫头可怎么办?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萧阮转对连翘示意了一下,连翘便拉了跟着裴月眉来的丫头一起转到了耳房。 见裴月眉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忍不住皱眉,前几日见这嫂嫂虽然拎不清,但是到底还算是爽利,今日一见怎么这般多愁善感?真真是完全两个性子。 她前世到后来是知道她性子的,也很明白这性子和她那副面孔很不相称。却没想到竟也有相称的时候,恐怕也只有遇到跟哥哥有关的事情才会这样吧。 “我早前可是跟你说让你把那几个丫头打发掉?你自个儿不做,现在到我这儿哭作甚?”萧阮递给她一方素帕。 裴月眉接过,却更加伤心,“怎能这样,你哥哥会不高兴的。再说,这是老爷赐下来的,怎好就这样打发了。” 萧阮扶额,“你怎知我哥哥就会不高兴?再说,别说是老爷本来就不应该管你们房里的事。就说这几个丫头,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裴月眉愣住,又哀泣道,“那又怎么样,只要你哥哥稳得住,多几个丫头都无所谓。” “话是这么说,可也要防患于未然。” 裴月眉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拧着眉头,“为何陆太傅只给你送了河豚,没有给你哥哥送?” 萧阮看她又有些精神了,甚至还带了些不善,不由有些好笑,“怎么,你这是为哥哥打抱不平?” 裴月眉踌躇了一下,在萧阮的注视下到底说了,“你可知道昨日父亲给禹哥儿送了河豚,偏偏你哥哥和禹哥儿的学院相差不远,却没给你哥哥送,这事儿还是我问了你哥哥身边的小厮才知道的。” 萧阮眉头皱起,摩挲了一下指节。 裴氏又是一顿,到底有些不忿道,“你就不能乖一点、孝顺一点吗?总是这样和父亲闹下去,最后总是我和你哥哥给你擦屁股!” 萧阮一声轻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轻叹,但转瞬又消失了,她抬头看向满满不赞同神色的裴月眉,轻笑一声,“怎么就能那么蠢呢?” 裴月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我也是个蠢的,竟然会跟你说那许多,还想着……”她嗤笑,“念在你全心为哥哥的份上,大不了,我往后再最后帮你一次。” “什么?”裴月眉疑惑。 萧阮冷然一笑,“在说你蠢,看不清人心,还没有出息。” “萧阮!”裴月眉柳眉倒竖,“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为什么不能?你看看,哥哥让你去要铺子,结果你呢?铺子铺子要不成,还打草惊蛇。我都跟你分析了利弊,结果呢?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莫不是都在睡觉?”萧阮也懒得再跟她好言好语。 裴月眉支吾,“我这不是在想办法。” “等你想到办法,黄花菜都凉了。还有,既然哥哥跟你说若是办不成,就找他帮忙,你可找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总可以想到,哪怕是花个十几二十年,然后你就等着和哥哥一起喝西北风吧!” “哪有那么夸张。”裴月眉嗫嚅,“再说,你哥哥那么忙……” “是,可他会那么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若是照顾的好他,不把房里弄得乌烟瘴气,他会宿在学里。”萧阮都被气笑了。 裴月眉不乐意了,“你别瞎说,挑拨我和你哥哥的关系。他那是用功,禹哥儿不也宿在学里。再说,我们房里会乌烟瘴气,还不是因为你不好,给人有了借口找我们的茬。” 萧阮冷眼看她,知道她是说不通了,“好,这事儿,我总会给你摆平的。那我们换一个话题说,你若是再没办法笼住哥哥,让他宿在家里,你这肚皮涨不起来,是不是等着给别人养个孩子?” 这话太狠,本来裴月眉还在想着她话里的“我总会给你摆平的”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这话后半句,立时被气得够呛,也被激得心痛。 这种事情,她只是想想就觉得无法接受,“萧阮,你太过分了!你说了那么多,是不是就是想你哥哥寻一个人生个萧家的长孙?” 正文 第四十六章萧禹伤狗 萧阮连心都渐渐冷了下来,她起身俯视裴月眉,声音中透出了淡漠和微微的疏离,“你愿意这么想那是你的事?别把这事儿往我头上推,我是吃饱了撑着才来给你说这些。愿意糊涂便糊涂吧,我也懒得打醒愿意装睡的人。” 可能是被萧阮俯视的气势怔住,也可能是自觉自己说的话也很过分,裴月眉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这一日,陆府照常送了东西来,这一次的东西是萧阮外祖母准备的,几款香料和一个带钥匙的匣子。钥匙给到萧阮的时候,那小厮笑着说道,“老夫人让您先学着,过段时日她再考教。” 考教?萧阮一挑眉,打开匣子才发现竟然是一些香方,这才知道是外祖母有心了。 这上层的贵女圈子,哪个没有几样拿手的香方。可惜,萧府到底崛起的时日还太短,想不到也没底蕴有这种香方给女儿家练手的。 萧阮的心中涌起暖意,这就她的外祖和外祖母。 带着玲珑和竹筠回院子,她心中琢磨着吃了上次的亏,这一次就只将外祖母送过来的成品香料分散出去,至于向香方,想都不要想。 “记住,今日外祖母不过是的了些上好的香,又念着我这个外孙女,所以送过来一些给我把玩。”萧阮的眼眸扫过一众奴仆,语声淡淡,威势却渐渐立了起来,迫得一众人只敢低头应声。 萧阮却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微妙,自顾满意这群丫鬟老实了不少。 回到院子,萧阮将整理好的香料分了分,自己拿了其中的一款蔷薇香,“其他的,都帮我送到各个院子去吧。” 玲珑出去,萧阮这才想到有什么缺了什么,她这几天只要一回到院子,团团就会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抱抱蹭蹭,今天竟然没有看到。 “团团呢?” 竹筠给萧阮泡好茶,想了想道,“我们出门的时候,是连翘和梅蕊带着的,应该是在外面溜达吧。” “这是又顽皮了吧,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小东西这几天适应了环境,倒是活泼了不少。想到那天晚上霍恂说的话,这小东西貌似会长成大型犬。 萧阮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打开匣子,匣子最上层是一章总纲。里面最开始简述了制香需要置备的东西,比如香炉、香盒、匙箸等等。 往下只有一句话,“制香诀窍,在吾看来,贵在选料纯精,后使香气悠远而余味无穷”。 萧阮拧眉思索了片刻,知道这是在提点制香之人,往后若是想要调制出属于自己的香方,需要恒守的要则。 这篇总纲如果是给前世的她来看,估计关注点只在前面的配置物,后面一句即便看了也会不得要领。然而,外祖母这则总纲却实则是希望她能够在香料上能够潜心研究一番,最好能够做出属于自己的香方。 到底老人家吃的盐比她走过的路还长,方方面面考虑的都很周到。 不过,现在的她还只能从最基础的香方开始调配练习。好在,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这般想着,她将总纲放好,又抽出下面的一张香方,然后将匣子锁上收好钥匙递给竹筠,“等玲珑回来交给她收起来。” 竹筠应下,见萧阮现在有空,便把小厨房打扫好的事说了声,除此之外,还有昨日有关萧鸿的消息也散播了出去,今日街上都在传萧大人风雅意趣的事情。 萧阮笑了笑,她都能想到之后萧鸿自傲的表情了。 她满意点点头,“之后只要保持这个热度就可以,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把后一条消息传出去。”说实话,这后一条消息也不算是假的,她可不相信按照萧鸿的心思,没有过这种想法。 两人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闯进来惊慌失措的连翘和梅蕊。 等看清楚连翘梅蕊的模样,萧阮和竹筠顿时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只见连翘梅蕊具是一身狼狈,发丝和衣服凌乱,而手背上和连上过都有几道鞭痕,萧阮出奇愤怒了,这分明是被人拿鞭子抽出来的。 萧阮出离愤怒了,“是谁做的?你们不是带团团出去遛弯了吗?” “团团,团团被小少爷带走了,呜……”连翘一听到萧阮问道团团,一张脸顿时要哭出来。 “不许哭!”萧阮喝道,“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梅蕊被吓得立刻跪下,一连串话不带停顿地道,“小姐,我和连翘姐在花园里带团团遛弯。哪知道小少爷突然出现,逗了团团两下,就要带走。我和连翘姐上前阻拦,却被他拿鞭子抽了一顿。小姐,小少爷应当还在花园,您快去看看吧!” 萧禹,这个被顾氏宠坏了的孩子。 “走!”萧阮拂袖,一身风雨欲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子现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前世的萧禹脾气霸道,蛮不讲理,完全就被顾氏宠坏了。然而,因为顾氏和萧鸿的疼宠,萧禹上辈子倒是过的很顺遂。 这辈子,她自重生后就一直没有见过萧禹,据说平日里都是在学里,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难道和哥哥一样是因为昨晚的河豚? 脑中思绪纷飞,不消片刻,萧阮便和连翘等人到了花园。萧禹果然还没有走,然而还没有走进,萧阮就听到了一阵团团呜咽痛哼的声音,和萧禹的“小宝贝,过来”的声音。 萧阮脸色一变,也不再管身后的人,几个大步转身就来到萧禹面前,“萧禹!” 眼前的一幕让萧阮只觉得怒火冲天而起,萧禹肥胖的小手上正拿着一把小刀,往团团身上划去,而团团因为被身旁的两个小厮摁着,根本没法逃跑,只能呜咽者挣扎哀鸣,道道血痕从身上溢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而萧禹还在诱哄着靠近。 身后跟过来的连翘竹筠等人也是一脸的震惊和心痛。 “把他给我抓起来。”萧阮冷声命令。 萧禹显然没有想到会见到萧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阮身后行动迅速的几个婆子剪住了手臂,他顿时挣扎踢腿,“贱婢,你们做什么?我要告诉娘亲,你们等着,敢这么对我,你们死定了,我要把你们都发卖了……” 萧阮看向那两个还在摁着团团的小厮,“还不放开!” 两个小厮显然被萧阮吓了一跳,但跟萧禹作威作福惯了,竟然不要命地道,“大小姐,你先放开我们少爷。要是伤到了少爷,老爷……” “掌嘴!”萧阮的眸光俞冷,“果然是姨娘教养出来的,连个下人都敢对主子无礼。” 身后的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几个巴掌甩下去,那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厮那里是做惯了粗活的婆子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得脸上一片红肿,嘴角溢出血丝。 连翘趁着这个时候,将团团轻轻抱了回来,抽噎地道,“小姐,怎么办?团团……” “去请大夫。”萧阮一指还在哭闹挣扎的萧禹,“带着他,回清微阁。” 清微阁顿时一团乱,萧阮看着小奶狗时不时抬几下眼皮,又无力的落回,口中呜咽声,心中也跟着抽痛起来,这只小奶狗虽然不是她亲自喂养,她却也是花费心力在照顾的,不知不觉就已经投入了感情,看着小奶狗一点点跟她亲近。 可是如今,胸膛中的怒火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这么小的动物,萧禹就能够下毒手,可见心性之坏,她对下头吩咐道,“把萧禹关起来,没我的吩咐,不许放他出来,也不许给他吃喝。” 所有人都感受到萧阮的怒气,一个个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手脚麻利地按吩咐行事。 好不容易,等大夫给团团包扎完伤口,萧阮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夫,团团怎么样了?” 那个年轻的大夫嘴角抽了抽,还是耐心道,“伤口不深,就是流血过多,而且到底小狗年岁小,这次受这么重的伤,要好好养着。一会儿给你们两盒伤药,记得按时涂抹,及没什么大问题。另外……” 萧阮心中一紧,“您说。” 年轻大夫委婉道,“以后,这事儿还是找专门的兽医为好。” 萧阮有些赧然,她表情平静地点点头,“竹筠,送送大夫。” 竹筠将人带到外面,还给人塞了个锦囊,这才回转。 屋里,萧阮给团团重新换了睡觉的地方,就放在她床边。 经过这件事,萧阮这才发现她对团团的喜爱。可能她平日里和团团接触的不多,但是偶尔被这么一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论你说什么都认真陪伴的小奶狗看着,心中早就融化喜爱上了吧。 也或许是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并没有深想,只知道那一瞬间看到团团的样子,她深切的痛惜着和愤怒着。 团团伤势不算重,清微阁也算是安定了下来,一切忙碌中却井然有序。 “让开,让萧阮出来。”门外突然传来男人的怒斥声,外室的丫鬟快速往里面通报,“小姐,老爷和顾姨娘来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枕边风 这来的可真快啊! “竹筠,那两个小厮呢?”萧阮看向连翘。 竹筠躬身道,“按小姐的意思,都抓了起来。” “哦?”萧阮挑眉,那就有意思了,看来还是有不怕死的,“走吧,去前面。” “阮儿,求求你放了你弟弟吧!他还小,你别再对他下手,求你了。都是姨娘的错,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不要对付你弟弟。”才刚跨入前厅,就听到顾氏哀泣悲痛的苦求声。 “我打断了他的腿,扔到后院的狗棚里了。”既然顾氏愿意咒自己儿子,萧阮也不介意添上那么几笔。 顾氏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脸上全无血色,“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萧鸿也是不可置信,他抖着手指着萧阮,“孽障,你敢?” “怎么?一来就要我放过萧禹,我若是什么都没做,岂不是对不起你们扣上的帽子。”萧阮漫不经心得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顾氏猛地收了声,捏着巾帕,急切道,“禹儿到底在哪儿?”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萧阮笑容冷凝。 “放肆,你怎么说话的。”萧鸿在知道儿子没事后,对萧阮的态度更加生气。 萧阮盯着萧鸿,反倒微微笑了起来,“我难道说错了吗?你我都是主子,她一个奴婢,也能随意插嘴?怪不得教的禹哥儿当着我的面就敢叫顾氏娘?父亲,你这风雅的名声刚刚传出来,难道是想要给人弹劾嫡庶不分,宠妾灭妻?” 萧鸿心中一惊,一时语滞。 顾氏看向萧鸿,却难以置信地发现萧鸿的竟然避开她的目光,她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痛恨,“是妾身的不是,可是禹哥儿年纪还小,希望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哦?”萧阮颔首,“确实年纪还小,还算有的救。” 顾氏一喜。 萧阮偏头,“去把团团抱过来。” 萧鸿和顾氏都是一头雾水,等到看到抱过来浑身绑着绑带,绑带上还透着血迹的小奶狗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疑惑地看向萧阮。 连翘早就抑制不住,在得到萧阮的同意后,愤愤道,“老爷,您看到了,小少爷今日下午不管不顾从奴婢手中抢走团团,还用匕首把团团浑身都划伤了……” “行了,把禹哥儿带出来,让你顾姨娘好好教导。”萧鸿很明显不耐烦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 萧阮抬眼看去,就看到了顾氏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和萧鸿的不以为意,“父亲,你认为弟弟小小年纪就没有同情之心,行事狠辣。若是被圣上知道,会不会觉得父亲您治家不严,无治国之能?又或是觉得父亲也是同样行事狠辣之人呢?” 萧鸿顿时想到了那日,被同僚背后议论的事,他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 顾氏看到萧鸿的神情,心中一沉,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大小姐,朝中的事你知道多少,可别信口开河。” “是不是信口开河,还是要看父亲怎么认为。”萧阮满不在乎道。 萧鸿神色变化,片刻后,才冷声道,“阮儿毕竟是禹哥儿的姐姐,想来是不会对禹哥儿不利,就让阮儿好好教导一下禹哥儿吧。” 顾氏不可置信,然而萧鸿话落便转身往外走去。 萧阮轻笑一声,路过顾氏的时候挑衅道,“往后,可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你这千篇一律的套路,我腻歪的都想吐。” 然后看也不看顾氏扭曲的脸色,转过屏风进了内室。 萧阮摸了摸闭着眼睛乖巧窝在窝里的团团,偏头对连翘道,“去给禹哥儿送点饭菜和一床被褥,可别真关出好歹来。” “小姐……”连翘显然不满。 玲珑拍了她一下,“还不快去,禹哥儿到底是主子。” 连翘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这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萧阮看着连翘的背影离开,有些头疼地道。 玲珑噗嗤一笑,“还不是小姐你惯得,惯得她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她那么小就来过身边了,”萧阮脸上浮现一个温暖的笑意,“也这么多年了。” 玲珑轻声一叹,“小姐就是性子太好。” “噗,”萧阮被逗笑了,“你这话可别被顾氏听到,否则非要再闹一场。” 玲珑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好笑的,脸上也浮现了笑意,“小姐近段时间确实手段直接多了。” “那么多人对我殷殷期盼,我怎么能够辜负了他们的好意。”萧阮伸手抽出头上的发簪。 玲珑上前给她散发,“其实小姐这般挺好。” 萧阮抿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小姐,你可有想好怎么处置那竹筠和朱砂。” “今日,顾氏能够来的那么快,想来是我们这儿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说道这事儿,萧阮正了正表情,“朱砂暂且不说,单竹筠,这人有些古怪。大家都知道她是顾氏那儿过来的,我对她和朱砂排斥,她自己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 萧阮停顿了片刻,又道,“可是,她偏偏两次都向着我,为我扫尾。” “所以,小姐是打算试一试她。”玲珑梳头的手一顿。 “嗯,这次我让她散播消息,若是事成,那这个竹筠还可以用用。若是走漏了风声,那么,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萧阮语带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说不出的肃杀。 玲珑皱了皱眉头,“可是,小姐,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毕竟一旦暴露出散布消息的是小姐,不久等于是把把柄交到了顾氏手中。” “放心,我自有后招。”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把柄就这样交到别人手中,不过是她有把握在竹筠去高密之前让她再也说不出来罢了。 前世,这样的阴私,她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萧阮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只是这一世,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手变脏。 玲珑十分信任萧阮,既然大小姐说没事,那边肯定没事。于是,她也不多问,只专心服侍萧阮就寝。 清微阁这边很快安静下来,顾氏的雅阁中,顾氏一边抹泪一边轻声道,“禹哥儿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大小姐就给他安罪名,连老爷您她也敢威胁?大小姐这心里就没有我们这些家人。” 萧鸿本来还被顾氏哭哭啼啼地有些心烦,但是他毕竟有些愧疚就没有说什么。此时,听到顾氏的话,他心中一思量,也觉得萧阮越来越没有将他放下眼里。 今天那意思是明明白白的用圣上威胁他,顿时克制不住脾气,“那逆女,冷心冷肺,你不是她的对手,以后躲着她点。” 却也没有打算去找萧阮麻烦的意思,一来他心中还有点淮王的想法,二来萧阮的话到底有些对,他此时风头正好,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做出点什么,万一那个逆女真给他捅出事来……他可从来不觉得萧阮是个良善的。 顾氏勉力扯出一抹笑容,“妾身明白的,妾身知道,老爷必是为我好。我只是担心禹哥儿,也不知道大小姐会对禹哥儿怎么样?禹哥儿在家里从来没受过这番罪,在学里也是被先生夸奖的,可今日……” 萧鸿也想到了小儿子确实是成绩优异,经常听到先生夸奖他,他于是也有些担心,叹了一口气道,“委屈你们娘两了。” 顾氏却反而破涕为笑,“瞧我,净说这些让老爷为难的话。老爷以后多疼疼禹哥儿便行了,想来禹哥儿如果知道是在给爹爹解忧,也必定十分开心的。” 果然,下一刻,萧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你放心,我必定不会忘了你们母子三个的。” 顾氏得了萧鸿的愧疚和允诺,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依偎在萧鸿怀里,又有些担忧道,“不过,阮儿近段时间却也太过……张扬。夫君,我的意思是,阮阮是不是受了谁的谗言。”她仰头看向萧鸿又道,“毕竟,最近这段时间陆府经常送一些东西过来。” 此话一出,萧鸿坐正了身子,眼睛眯了眯,他这辈子对痛恨也最畏惧的就是陆太傅。 顾氏说其他的他或许还有点漫不经心,但是一说到这个,想到萧阮对他的威胁,想到春日宴前萧阮对他的冷嘲热讽和挑衅…… 他慢声问道,“陆府除了送了河豚,还送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香料,我们各院都又送来。可能是陆老夫人顾虑着阮儿即将及笄吧!”顾氏仿佛不经意的说道。 萧鸿摩挲着顾氏肌肤细腻的手腕,重复道,“是啊,她就要及笄了。” 顾氏没有作声,她知道点到为止。 而此时的萧鸿心中也是左右思量着,不必说,他心中惦记着淮王,但是就像老太太说的,现如今圣上还是壮年,实在不好明着下注。 再一想,萧阮那脾气和她这段时间亲陆家疏萧家,以后即便是上位了,也不一定能够掌握。但是盈儿的身份到底有点低了,这般想了又想,他到底叹道,“罢了,你先给她寻摸着,早早让她收收心,也免得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正文 第四十八章拿捏她的婚事 顾氏有一瞬间的喜意,转瞬又有些忐忑道,“就怕大小姐不会同意。”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要她同意吗?”想了想萧鸿还是道,“你自去向老太太请示。” 早间,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雨珠如同珠帘从上直坠而下,仿佛给天地间都垂下了一层薄纱,别有一番意趣。 “禹哥儿,怎样了?”一只晶莹润泽的手臂从纱帐中伸出来,语音含混。 早就等在一旁的连翘赶忙接住,有些责怪,“今日下雨呢?有些凉,快收进去。”说着转身去屏风外取洗漱用具。 “下雨了?那倒不错,让那小崽子吃吃苦头。”萧阮一手掀开纱帐,探头去看床踏上安置的团团。 团团蜷缩在小被子里,还在沉睡,萧阮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小耳朵。见它睡梦中仿佛怕痒地抖了抖耳朵,惹得萧阮轻勾嘴角,却也心下稍安。 连翘听了她的话却撇撇嘴道,“那您可要失望了。禹少爷可不是个吃亏的主,昨儿个晚间才下毛毛雨,柴房门就砰砰砰被拍响,里头那位哭闹着要回去。下面人哪敢放了他,却也不能真让他怎么着,就连被子带炉子一起送了进去。” 话将将说完,连翘端了洗漱用具绕过屏风,就见萧阮裸着大半晶莹肌肤,探头看团团,“哎呦,我的祖宗啊,快躺回去,您可真不让人省心。” 萧阮有些好笑,嗔怪道,“以后要叫你管家婆喽。” “小姐就埋汰我吧!”说着上前伺候萧阮装扮洗漱,“您今日起来晚了,可得抓紧点,免得被顾姨娘又抓住说嘴。” “她也就只会弄这些名堂了。”话虽如此,萧阮和连翘同时加快了动作。 临出门前,萧阮偏头又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团团,这才往荣安堂而去。 还未进门,远远便听见荣安堂里一片欢声笑语。 萧阮仔细分辨,能听到萧盈娇俏的声音和祖母被逗乐的笑声,还有顾氏时不时的凑趣,看起来还挺热闹的。 昨儿个禹哥儿才在自己这儿关了一宿,第二天就能带着萧盈在老夫人这儿笑得开心,果然是不可小觑的顾姨娘,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不管是什么主意,她都会让她们有来无回。 临近荣安堂,有侍女看到她,忙往里通传。 萧阮在门口立住,抚了抚发间的步摇,待得了通禀,这才在连翘的搀扶下款款往里走。 “这还没进门,就听到祖母您这儿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萧阮的视线在房间里溜了一圈,看清了房中的情况。 靠门口的是裴氏,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此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母左下手是顾氏和萧盈,两人显然是精心打扮了,顾氏一改往日的弱柳扶风的装扮,一身淡绿绸衫,倒是庄重不少;萧盈一身淡粉色,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紫色栀子花,显得清丽娇俏。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老太太十分开怀。 “阮儿来了,快过来。”老太太一看到萧阮,就含笑招手。 萧阮先给老太太行了礼,方挨到她身边,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老太太这几日可有好好用我命人送来的药膳?”那刘娘子有些本事,竟是连药膳也会,萧阮自从知道后便命人每日给祖母送上一份药膳。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的笑意更甚,“乖了,知道你有心,用着呢?不信你问邓嬷嬷。” 邓嬷嬷躬身笑道,“大小姐让人送来的药膳里面的材料都是顶好的,难得做的味道也好。老太太每日都有用,直道这两日精神也足了不少。” 老太太笑呵呵地摸了摸萧阮的乌黑浓密的秀发,“听到了没有。祖母可是不曾骗你?” 萧阮这才故作满意的娇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老太太和邓嬷嬷相视一笑,老太太打趣道,“咱们的小管家婆,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那家小子?” 萧阮哪里料到话赶话到了这地儿,有些傻眼。 她拥有前世的经历,早已经不是正真十四岁的少女,做不出那等娇羞的模样,只得故作不依地直跺脚。 惹得老太太和邓嬷嬷笑作一团。 萧盈的眸中妒恨之色俞重,似乎自从萧阮进来,祖母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萧阮的身上。而她仿佛就是一个捧哏逗趣的,这么一想,萧盈再不能忍耐,不着痕迹拽了拽顾氏的衣袖。 顾氏安抚的拍了拍萧盈的手背,脸上堆起来笑意,“可不是,大小姐这般孝顺贤惠,谁娶了去,可不就是谁的福气。” 这话显然让老太太很满意,她颔首,眼睛微眯,心情甚好。 从进入房间到现在,萧阮真正打起精神,她勾起嘴角,来了。 果然,下一刻顾氏笑盈盈地道,“对了,老太太还记得妾身刚刚跟您提的那事而吗?” 那事? 萧阮看向顾姨娘的眸中带了些精光。 老太太一顿,有些迟疑,“你是指鸿儿让你办的那事?” “可不是。”顾氏奉承道,“难得老太太和夫君想到了一处,而且夫君后来回去想了想,觉得咱萧家的女儿家不求高攀,只要嫁的舒心稳当就好。” 嫁?萧阮的心中有些不好的预兆。 而萧老夫人显然是满意顾氏的后半句话的,之前没有答应顾氏,一则是阮儿当时不在,她总要让阮儿心中有数才行;二则是她自己的儿子,她心里清楚,前不久才提出来的淮王一事,现在就变了主意,显然是有什么不对劲在里面。 再来,萧老夫人看着笑意盎然的顾氏,想到她做的膈应人的事,她就对顾氏心中不满。 那边厢,萧阮却有些焦躁,她不是一个被动出击的人,索性她故作调皮地对老夫人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道,“祖母和姨娘打什么哑谜呢?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萧老夫人顿时笑了,想了想,搂着她道,“咱们阮阮也要是大姑娘了!你爹的意思是,你离及笄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不如就此相看起来,也好为我们阮阮寻摸个合心意的俊俏儿郎。” 萧阮一怔,显然没想到今世这事儿竟然来的这般早。 萧老夫人想着索性听听阮儿的意思,便问,“阮阮说怎么样?” 萧阮勉强笑笑,前世凤冠霞帔的情景历历在目,而死前的那场大火仿佛还是昨日,她此时心绪沸腾,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顾氏见状笑呵呵地插话,“想来大小姐这是不自在,要我说,女儿家一辈子的事情,很不必要害臊……” 萧阮看向顾氏,又将眸光盯住了萧盈,“盈妹妹觉得呢?” 顾氏顿住,萧盈正对顾氏和祖母把萧阮夸出一朵花而感到烦躁抵触,此时一听这话顿感莫名其妙,然而她平日装惯了,立马扯起笑容,“自然是姐姐的幸福最重要。” 自然是姐姐的幸福最重要,而妹妹怎么可能拿姐姐的未来开玩笑。 历史仿佛重叠了一般,就是这句话,前世萧盈在劝她嫁给赵衍的时候也说过,也正是这句话,让当时的萧阮心中感动,渐渐动摇了。 想到这儿,萧阮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然而,萧盈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语声带着雀跃,“说起来,我现在才真切感觉到姐姐这是要及笄了。姐姐,你也快别担心了,祖母和姨娘总不会害你的,必然会——” 萧阮一瞬间只感觉胸腔中翻腾的恨意再无法压制,仿佛要化成无形的利刃。她对上萧盈的眼睛,萧盈只觉得呼吸一窒,再无法继续下去。 萧阮却似乎一无所觉,甚至脸色也渐渐平复,唯有一双与人对视的眼睛带着红色,她偏了头问老太太,“祖母可是要将这相看的事交给顾姨娘?” 萧老夫人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她有些迟疑,“本来这事儿你嫂嫂——”然而在看到还是一副不在状态的裴氏之后,她又将目光放到了顾氏身上,末了一叹,“哎,算了,这事儿先让顾氏给你相看着。” 顾氏和萧盈对视了一眼,眼中有只有彼此才了解的得意。 “祖母,”萧阮声音中的寒芒渐渐透了出来,“可顾姨娘到底只是一、个、妾室,怎好为嫡女相看,说出去不是让其他人笑话吗?” 萧老太太的眉头狠狠一皱,她挥手让除了邓嬷嬷之外的所有丫鬟都出去。 本来还带着得意的顾氏哪里知道会直接听到这种话,顿时脸色涨红。 萧盈更是大怒,“萧阮,你说什么!?” 萧阮眼中的讽刺一闪而逝,语气平淡的仿佛陈述事实,“我说的难道不对?” “姨娘为你好,你竟然这般诋毁她。” 顾氏恰如其分的红了眼眶。 然而萧阮却不再顾忌,前世她们这群人就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插手她的婚事;今世,竟然还想要同样的手段,那就不要怪她把她们的遮羞布扯开。 “她一个姨娘却想包揽嫡女的婚嫁事宜,心可真大,不知道还以为我萧府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出身低贱的当家主母,也不怕被全京都的人笑话!” 正文 第四十九章敲打 一句话让场面一静,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甚至裴氏也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只想着等夫君回来了一定要跟夫君说说今天的事情。 至于顾氏和萧盈,则面色惨白。出身和地位永远是顾氏和萧盈的最大的痛楚,萧阮可以说是一拿一个准。 顾氏被萧阮的一连串话激得浑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她啜泣地对老太太道,“老夫人,妾身一片好心,大小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最后为你做主的还是老夫人啊,大小姐您可不要被别人蛊惑了心神。” 萧阮嘴角泛起冷笑,“你不用来这套打桑骂槐,我的婚事你有什么资格做主。” 萧老夫人看着面色冷然的孙女,心中就是一叹。 看到顾氏和萧盈这般积极、而阮儿又如此抵触,她还不知道鸿儿和顾氏打得什么主意,就真是白活了这么久了。 她儿子的心思太大,她其实是不赞成家里的女儿嫁到王府的。 不说京城里的人怎么看,单单是对于萧家的女儿家门,嫁入王府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看顾氏和萧盈的样子,怕是瞅上了那个位置,现在是担心阮儿跟她们抢啊! 也不知道顾氏是怎么劝服鸿儿的,可她们也不想想,以萧盈的庶女的身份说不得连个侧妃的位置都拿不到。 想到这儿,萧老夫人反倒是有了决断,“行了,这事儿听我的。” 所有人都看向萧老夫人,萧老夫人却看向萧阮,柔声道,“阮儿,祖母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男婚女嫁,本是常态。你父亲的想法也是对的,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吧,顾氏,给阮儿相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 萧阮的一颗心落入了谷底,一片寒凉,她失声,“祖母——” 顾氏和萧盈哪里想到竟然会峰回路转,脸上的喜色根本就掩盖不住,顾氏更是半分犹豫都不带地道,“老夫人放心,妾身必然会给大小姐挑选一个如意郎君的。” 看到萧阮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老太太也不欲多说,“阮儿,你的婚事祖母总做得了主吧。” 见萧阮不说话,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也别担心,祖母总会替你看顾着。顾氏说的对,这最后的结果总要祖母来看的。” 顾氏和萧盈还想说些什么,老夫人摆了摆手,“行了,都不用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夫人最后做了总结。 萧阮仿佛全身浸在冰水里,重生以来第一次怀疑她是否真的能改变命运。 她想歇斯底里,想着干脆弄死顾氏和萧盈算了。 至于毁掉顾氏和萧盈的所有,让她们自满怀怨怼和恐惧的死去的想法,她此时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还不如拉着两个垫背,也总比再像前世一样死得窝囊要强。 她的思绪仿佛疯魔了,低垂的眼瞳深邃而幽暗,仿佛在择人而噬,让人胆寒。 萧阮仿佛和所有人不在一个世界,她陷入恍惚,隐隐绰绰听到,祖母的声音,“盈儿和裴氏先回去吧,邓嬷嬷带顾氏先到耳房等着,阮儿留下。” 悉悉索索间,房间里只剩下老夫人和萧阮。 萧阮抬起头来,萧老夫人看到她的眼眸顿时一怔,末了,她轻叹一口气,“阮儿,你可知我为什么让你留下?” “阮儿不知。”萧阮的声音有些飘忽。 “你这丫头,性子也太倔。你父亲属意淮王,咱家怕是有个姑娘要嫁到王府。这里面其实你的身份最适合,也不知道顾氏怎么劝服你父亲,怕是瞅着那个位置要留给萧盈。” 萧阮回过神,显然没有细想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老夫人拍拍她的脑袋,“你莫要担心,有祖母看着,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再说,这也未必是坏事。” 萧阮知道祖母说的是不嫁淮王未必是坏事。 “可是——” “我知道你要和说什么。可是你看看你,性子是比以前强硬了许多,可也冲动了许多。方才那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等往后被外人听到,你这凶悍的名声还不得落实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名声? 萧阮苦笑,上辈子她的名声更不好听。 老夫人没管她想了什么,点了点她额头,“今次和上次让你禁足是同一个理,以后处事上面还是要多学学,你这点子实在不够看;再有就是心性上还要补足,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萧阮这次没有向上次那般抵触,虽然还是似懂非懂,然而想到外祖和外祖母话,却意识到老夫人是为了她好。 所有的情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压抑不住,扑进萧老夫人怀里,“祖母,孙女不想嫁人,想要一直陪着您。”她的眼泪落下来,蹭在老太太的衣服上。 萧老夫人感觉到了,有些无奈却又有些开怀,“乖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邓嬷嬷出来送萧阮的时候,除了脸色有些白、眼眶有些红,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临分别的时候,邓嬷嬷忍不住道,“大小姐,你也别怪老奴多嘴。单单冲着大小姐你火场救了老夫人那一遭,老夫人也不会将你随便许了出去的。” 萧阮一愣,对邓嬷嬷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嬷嬷提点。” 邓嬷嬷看萧阮眉眼清明,顿时笑呵呵道,“无碍,小姐省得就好。那老奴就进去服侍老太太了,想来顾姨娘也有一番体己话要说。” 萧阮心下一动,知道这是邓嬷嬷对她的暗示,再次谢道,“那便多谢邓嬷嬷了。” 邓嬷嬷摆摆手,转身离开。 连翘一向熟悉她家小姐,此时看到她眼眶红红的,顿时有些心惊,小心翼翼地道,“小姐,怎么了?可是——” “无碍,回去再说。” 哪知,两人还没有走出两步,迎面就撞上了萧盈。 萧盈眉眼弯弯,一脸笑意,“姐姐,怎的现在才出来。呦,莫不是哭了?” “妹妹还等在这儿,莫不是担心顾姨娘待会儿也红了眼眶?”萧阮怎么可能让她看了热闹,今天能让她占了一次上风已经是极限了。 萧盈果然气急败坏,“你瞎说什么,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是啊,可不是跟我不一样,顾姨娘那可是说哭就能哭的主。”说罢,再也不理会萧盈,头也不回地走了。 唯留下萧盈气得直喘气。 回到清微阁,萧阮坐在书桌前出神。 连翘今日只听到半截子话,但看小姐这个样子,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陆府今日送来的东西,您可要看看?”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萧阮的注意,“外祖父今天送了什么来?” “今天是表少爷送来的东西,是一些书籍和上好的笔墨纸砚。” 萧阮却被这送来的内容愣住,外祖这是让她陶冶情操? “小姐,这里还有表少爷留下的一封信笺。” “拿来我看看。” 【萧阮展开信笺,信笺却是祖父的笔迹。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阮阮吾儿,唯有你自身心胸够广阔,眼界够开阔,这个世界才能任你自由。 在这期间,吾将为你灯塔指引你,为你山峦庇护你。 无惧无忧。】 那一瞬间,萧阮想了许多,外祖的话、外祖母的话以及祖母的话。 仿佛醍醐灌顶,之前所有的郁气和焦躁消散一空。 萧阮偏头吩咐竹筠,“将禹哥儿送回顾姨娘的莉香院吧。” 另一边,顾氏抱着刚刚回来的禹哥儿就是好一顿痛哭。 禹哥儿正埋头在红烧肉碗里,一边吃,小脸上恨恨的,语气却还带着稚嫩,“娘亲,我要买药,毒死大姐姐。” “好好,我禹哥儿受苦了。娘亲会帮你出气的。”反倒是顾氏一点没觉得禹哥儿的说法有什么不对。 萧盈从门外走进来,给禹哥儿又放了一碟子排骨,“慢点吃,萧阮真是个毒妇,竟然对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不急。”顾氏眯了眯眼睛,“她的未来在我们手中,马上就翻不起什么波浪了。” 萧盈想到在荣安堂门口看到萧阮和邓嬷嬷的那一幕,心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祖母后来跟您说了什么?怎么那么才出来?” 顾氏给禹哥儿又加了一筷子红烧肉,不咸不淡道,“还不是为了萧阮的婚事,你祖母她那是在敲打我呢!让我不要阳奉阴违。” “那娘亲——” “嗤,那老虔婆都有多久没有出过门了,她知道什么?就算知道,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后一句颇有些意味深长。 萧盈顿时高兴起来,转而又问道,“那娘亲,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儿,我打算交给你舅舅去做。” “舅舅!?”萧盈拉长了音,惹得禹哥儿不满得直敲饭碗。 顾氏忙抱着禹哥儿安抚,漫不经心道,“三教九流最是消息灵通,你舅舅会知道怎么做的。” 萧盈这下没有意义了,她仿佛是想到了萧阮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未来,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娘亲,你真厉害。那娘亲,淮王……” 顾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你放心,娘亲总会给你最好的,你只需要按照娘亲的计划走,娘亲会让你和禹哥儿得到最好的。” 正文 第五十章急着递把柄给她 没几天,萧阮正在研磨香料,就接到了顾氏送过来的名册。 这名册会是什么,自然不用说,她翻开第一页,“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段琛,性情敦厚,仪表堂堂……” 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段三公子,实际上是个憨傻的,前世直到三十好几都没有娶妻。 “大学士庶子管会,学识渊博,甲申科举人……” 甲申就是今年啊,但是,她萧府嫡女,陆太傅唯一外孙女,连大学士的嫡子都嫁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个庶子? 若是这人真是个有才,那还算了,最多被人说上几句,等到能为她挣个诰命回来,还怕什么。可是,这人也就到这儿了,中举之后,再也没有之后了。 “这个,翰林院编撰邢清,甲申科进士,家贫,年二十二,未娶妻……” 这一个,哈,更可笑了,口头上说是未娶妻,实际上在有个在老家的糟糠妻,而且马上就要找过来了,届时可是十分热闹。 “再看这个,程祭酒家公子程阔,容貌俊朗……”这个倒是明目张胆的放出来。 萧阮啪的一声合上名册,火气压抑不住地往上冒。顾氏,真是好手段。 “小姐?可是名册有什么不好?” 不好? 可不是不好吗?也不知道顾氏花了多少心血整出的这个名册,里面个个都是表面花团锦簇,内里破败可憎。 她最恨的就是这种软刀子肉,如果她不是有前世的记忆,是不是这一次依然要被这一对母女骗的凄惨。这心估计是毒汁里浸泡出来的,散发着恶臭。 “连翘,邓嬷嬷派来的人怎么说?” 连翘有些支吾,直到萧阮看过去,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复述,“老夫人留下顾氏是为了敲打一番,顾姨娘好像还提到了——陆家,说了什么蛊惑什么的……嗯,老夫人让您顺势而为,因势利导。” 萧阮对这丫头都无奈了,她点点连翘的额头。 想着那句“姨娘好像还提到了——陆家,说了什么蛊惑什么的……”,又想到那天在荣安堂也听到了顾氏那句“大小姐您可不要被别人蛊惑了心神”。 这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这是暗示她被陆府的人蛊惑了心神,胳膊肘往外拐呢。 索性祖母没有那么糊涂,她就算胳膊肘往外拐,难道还能真能对付萧家,别忘了就算她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还要考虑哥哥未来的仕途。 想到哥哥,萧阮的脸色有些不好。本来以为哥哥能够快速从裴氏那里看透顾姨娘,可这都多久了,上次休沐也没见哥哥到她这儿来求证,莫不是不相信她? “小姐……”连翘有些怯怯地唤了一声。 “没事。”萧阮把面前的瓶瓶罐罐收起来,问连翘,“知道祖母说那句‘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是什么神色吗?” 连翘苦思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道,“邓嬷嬷派来的人好像说,老夫人是沉着脸说的。” 萧阮“嗯”了一声,看向竹筠,“后一条消息可以扩散了。”整理了一下思绪,萧阮补上,“等我要议亲的消息放出来,再添上一条……”顿了顿,萧阮又摆摆手,“还是算了,让我再想想。” 按萧阮的意思,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顾氏挑选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但是这是玉石俱焚的做法,不但顾氏会毁了,萧府也会沦为笑柄,而这些被散布了坏名声的朝廷官员说不得会将矛头转向萧府,萧鸿遭殃是肯定的,但是她也不一定会被放过。 更何况,天下聪明人何其多,未必猜不到是她的手笔,这样一来,自己就势必会处于漩涡中心。 还不急,先看看形式如何,再做决定。 可惜,萧阮到底把顾氏想的太简单,送完名册的隔天,顾氏让人给萧阮传话,说是明日在相国寺附近的曲水有一场活动,到时候会安排大小姐去那里先相看一番。 “曲水流觞,就凭她给我的那些个名册里的人,也配去曲水流觞?这是在侮辱曲水流觞还是在难为他们自己?”萧阮都被气笑了,涂了红色蔻丹的指甲划过名册,脸色的嘲讽一点也没有掩饰。 连翘被自己小姐的直白弄得愣了一秒,下一秒顿时急了,“原来顾姨娘给您的名册这么差!不行,小姐我们去找老大人吧,老大人总不会让您平白就这么嫁了的。” 萧阮深吸一口气,“不急,你忘了祖母说的顺势而为?” “那也不能用您的安全开玩笑。”连翘哪里肯依。 萧阮心下熨帖,却坚持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今日还没到休沐,哥哥不在家。你去陆府找表哥,让他当天派几个人暗中跟着我。” 连翘无奈,没办法大笑萧阮的念头,只能应下。 曲水流觞,古来便是文人墨客的一种饮宴活动。早期是在三月三,后来应在文人中反响热烈,便时有举办。 然而,想要进入曲水流觞的,不是有真才实学,你舔着脸进去,人家就能给你扔出来。不要跟那些个文人说什么哪哪位大人,他们可不会理会。 也因此萧阮会说那些个人够不上。 与此同时,荣安堂那边也收到了消息,邓嬷嬷有些看不上顾氏的手段,“老夫人,这相看哪有让大小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去的。往日的相看,不过是两家相互通过气,再让小姐公子隔着帘布见上一面,再大胆点的也就是相国寺上偶遇,又或者如春日宴那般。可、可如今……” 如今,竟是让大小姐一个人去相看许多的公子,岂不是笑话,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这是公主挑夫婿呢?也实在是不庄重。 萧老夫人也面色不虞,“哼,再去通知几家就在曲水旁举办个小型的踏青宴。” 少倾,她又是一叹,“这段时间,她们斗来斗去,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过是懒得理会。” “老夫人这是心里敞亮。”邓嬷嬷顺带拍了一记马屁。 老夫人笑了,“你个老滑头,又来逗趣。”说完她又是一叹,“阮儿这性子啊,还是太硬了,不知道软和下来,迟早要吃苦头。而顾氏,手段也越来越上不得台面。” “恕老奴直言,大小姐这是真性情,人也磊落。什么都摆在明面上,总好过背地里使手段的好。”邓嬷嬷伸手掺过老夫人。 老太太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性子倒是好的。只这脾气还需要磨磨,手段还要练练。”这最后一句破有些意味深长,邓嬷嬷没敢接话,扶了老夫人进了小佛堂。 曲水流觞那日,顾氏早早的就派人来催,萧阮蒙了面纱出来,一身普通的粉色纱裙,外披白色纱衣,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碧玉簪。却更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萧盈不掩嫉妒,心下却恶毒地想,看你今日还能不能安然回来。 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带了一丝笑意,“姐姐,今日好生漂亮,想来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比起真正十三岁的萧盈,萧阮的眼力可不俗,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怕是恨透了她吧。 她抚了抚面纱,浅笑,“妹妹别急,总有你的在等着呢。” 看到萧盈神色变好,她又补充,“就怕等你一开口,人家就觉得眼瞎。” 萧盈的笑容僵住,伸手就要反击,却被顾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顾氏笑盈盈地道,“今日可是大小姐的重要日子,可别耽误了。” “可不是,大姐这回可是气派的很,要像公主一般挑夫婿呢。”萧盈压下火气,想到萧阮此时不知死活的挑衅她,等今日一过也不知道这残花败柳还有什么好傲的。 萧阮仿佛没有察觉到萧盈恶毒的目光,转身上马车,留下一句,“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办个相亲宴都办不好,到时候等着父亲被弹劾吧。” 原地看着马车驶离的顾氏和萧盈僵住了,萧盈不确定地问,“娘亲,父亲?” 顾氏深吸一口气,“怕什么,顶多是你父亲爱女心切,倒是她,正好,加上这条,从今日起就要永不翻身了。” 马车上,萧阮看向连翘,“表哥说他会参加曲水流觞?” “是的,表少爷让您不必担心,他会派人跟在您身边。到时候他也会看顾您一二的。”连翘显然对陆涵睿十分信用,此时面上再没有了前几日的担忧。 “那便好。”萧阮取下面纱,捻了块糕点问竹筠,“邓嬷嬷临走时拉住你说了什么?” 竹筠脸上带了些笑意,“还是老太太疼爱您,老太太昨日用自己的名义请了几家的小姐踏青,约在曲水流觞相隔不远之处。老太太让您到时候直接过去,至于相看,带几个姐妹一道便好。” 萧阮看着竹筠不似作伪的笑容,也满意的笑了,“很好。” 这句很好不知道是对老太太的安排满意,还是对竹筠没有隐瞒而满意。 “既然顾氏这么急切的把把柄往我手中递,那便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正文 第五十一章安排了一个登徒子 曲水流觞,由崖间瀑布汇聚而成,位于相国寺后山竹林涧,恰逢四五月,花香鸟语、草长莺飞。 不过一时二刻,车夫一声,“吁”,萧阮在连翘和竹筠的搀扶下下车。 一名贼眉鼠目的小厮立刻迎了上来,“萧小姐,你可算来了,快随我来。”说着便要去拉站在最前面的连翘。 连翘一个闪身躲过,和竹筠的同时皱起了眉头,竹筠柳眉一竖,喝到,“那里来的宵小,敢冒犯我兵部尚书府女眷。” 那小厮显然是没有见识过这等阵仗,踌躇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又上前两步。 “兵部尚书,可不是姓萧?萧小姐怎的不随我走?”小厮拧眉回走了两步,“可不快些,公子们可都在等着呢?” 这就是顾氏的手段?即便没有祖母的安排,萧阮心想自己也不会那么傻就入了这样一个货色的套。 “放肆,我家姑娘是要去赴踏青宴的,和你的那群公子可有什么关系?再敢纠缠,就差人绑了丢到衙门里。”竹筠面容冷峭,看着小厮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抹杀。 那小厮果然不敢再动,最终却还在焦急地碎碎念,“怎么是踏青宴?明明是曲水啊。” 恰在此时,另外匆匆忙忙跑来一个蓝衫小厮,到了面前便是一礼,“萧小姐,萧老夫人命奴才在此恭候。”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那名小厮,“小的来晚了,请小姐恕罪。” “无碍,踏青宴在何处举办?前头带路。”萧阮无意于去追究,况且只看着小厮的做派,便能将那个名不副实的小厮吊打,她打赏都来不及,怎会去追究。 连翘扶着萧阮,竹筠随后,打发了车夫,再拿了个些吃食,才跟上来。 留下那名小厮哀哀叫唤,却无可奈何。 三人跟着蓝衫小厮一路到竹林外的一处小凉亭。 那里已经聚集了三位小姐,萧阮上前,发现都曾在春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她摊开手臂,连翘帮她取下披风, “路上耽搁了些,让姐妹们久等。”萧阮取下面纱,步入凉亭。 “我们也刚到不久。” “姐姐家里通知的晚,我险些没有赶上这次踏青。” “可不是,妹妹快过来坐。” …… 只听这几句,萧阮便知道,祖母请来的都是和家里地位相差无几,性情也温顺的女眷。 萧阮欣然入内,在靠外的一处坐下,竹筠上前呈上几碟点心,“这几样今日才出炉,姐妹们尝尝。” 三人纷纷取了一两块品尝,又都将自己带过来的与萧阮分享。 “姐姐,可知道这竹林之后的正在举行曲水流觞?”说话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罗裙,面容娇俏,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女符琴。 萧阮对她眨了眨眼睛,“曲水流觞,我家表哥貌似就在这后面。”说着眼神往竹林里看去。 另一位穿浅紫色长裙的少女娇笑,“你还不知道,你表哥可是这一次带头人之一。”她是范大学士家嫡女范曲怡,在这方面消息要格外灵通。 “真的?”萧阮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她表哥可是武官,虽然继承祖父,一直说才学尚可,可她也不觉得他会是曲水流觞的举办人之一,“那另外几人是?” “听说都是同科进士。”另外一人一双大眼睛,仿佛猫瞳,十分有神,“这一次的曲水流觞还不算盛大,一般秋闱之前举办的那场才算是最引人瞩目的,听说圣上都有可能微服私访。” 这位? 萧阮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妹妹是?” “小妹是太史王源的女儿王芬,我和陆蘅可熟了。”王芬皱皱小鼻子。 萧阮失笑,“看出来了,可不是和她熟,连小动作都神似。” 王芬顿时大喜,她凑近萧阮轻声道,“陆蘅妹妹让我保护姐姐,她说她有事儿耽搁了,要不然一定帮你揍他呀的。” 萧阮刮了一下王芬挺巧的小鼻子,心中为陆蘅的关心而感动,她伸手往王芬口中塞了一个糯米糕,也悄声道,“你啊,还是好好待着,别添乱。” 小丫头顿时鼓起了腮帮子,瞪大了眼睛。 恰在此时,竹筠俯身,在萧阮耳边说了句什么。 萧阮起身对着凉亭内的三人道,“姐妹们稍候,阮儿去更衣。” 凉亭内另外两人纷纷点头,唯王芬意欲起身,被萧阮按了下去。 走出一定距离,萧阮看向蓝衫小厮,“你确定那边有人往这边来了?” “是的,小姐,小的特地悄悄跟了那人,那人口中的公子们都在竹林外的一处草地上。那人回去禀报,没一会儿就有人起身跟了那人过来,小的怕被看到,就先行一步回来禀报小姐。”蓝衫小厮十分机灵,回答的也条理分明。 萧阮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那我们便迎上去吧。” “小姐!”其余几人纷纷不赞同地唤道。 “今日之事既然是躲不了的,还不如迎难之上,况且不还有你们在我身旁?”萧阮眉目飞扬,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顾氏败得惨烈。 萧阮迎面而上,不消片刻,在一处陡坡上遇到了三人。分别是那贼眉鼠目的小厮和——程阔以及一个抱着许多东西的小厮。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哟,这不是萧小姐吗?”口中喊着“萧小姐”,程阔目光却肆意无礼,惹得萧阮恨不得将他那对招子给挖下来。 “程公子,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萧阮嘴角勾起了一抹诡笑,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便就是你了。 她正想拿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按个罪名,绑了带回去,好让祖母严惩顾氏。 没想到会遇到这人,刚好也免得祸害了别人。 程阔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一脸垂涎道,“先前遇到萧小姐,还当是有缘无分,没有想到竟然能与萧小姐——嘿嘿——” 萧阮立时沉下了脸,“程公子,请你放尊重点。”虽然不知道顾氏是怎么跟程阔说的,但显然不是什么好坏,不然程阔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好好好,美人儿,你可别板着脸啊,看,我都给你准备了什么?”说着折扇一挥,他身后的小厮便上前一步,小厮手上抱了一堆的礼盒。 程阔看着那些礼盒,十分满意,心道,先让你得意会,等我弄到手了,还不让你唯命是从。 这般想着,程阔接过最上面的一个礼盒,“萧小姐,这可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今日就送予你了。” 说着就要上前,却被连翘和竹筠一起挡在了萧阮的身前。 “程公子,既然是如此贵重之物,您还是自己收着吧。”萧阮的声音从连翘竹筠身后传来,特别在“贵重之物”上家中了音,其间带了让人难以察觉的不屑。 传家之宝,也真说得出口,以为她是那种被一个传家之宝就能骗走的人吗? “别啊,我就在这儿,不上前,就让我的小厮给小姐送去。”说着,一挥手。 连翘和竹筠偏头看向萧阮,萧阮眼珠一转,懒洋洋道,“收下吧。” 程阔脸上的笑容加深,“哎,这就对了。”果然没有所谓的矜持,不过是待价而沽。 连翘和竹筠接过礼盒,回头看向萧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礼盒,难道真的带回去,“小姐?” “扔了吧!”萧阮连看的意愿都没有,“扔远点,什么破烂东西也往我面前送。” 连翘和竹筠顿时嗤笑出声。 程阔刚刚舒展开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一直在一旁观看,没有出声的,那个贼眉鼠目的小厮,顿时被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吓得直抖。 连翘和竹筠可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只执行萧阮的命令,把手中的所有礼盒一股脑扔下了坡,只见那些礼盒一个个咕噜噜地欢快地滚了下去。 “萧阮,你这是公然挑衅我程家吗?”贱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公子,既然这是你送给我的,我要怎么处置,又关卿何事?”萧阮故作诧异道。 “好,”程阔点头,显然被气得不轻,“既然萧小姐这么不识趣,那就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程阔偏头看向两旁,“给我上!” “小姐。”连翘竹筠和蓝衫小厮纷纷往后退,企图护住萧阮。 然而,不过片刻,连翘和竹筠就分别被跟着程阔的那两个小厮拖住,却仍不死心地对萧阮大喊,“小姐,你快跑!” 蓝衫小厮哪里料到今天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也不敢真让萧阮一个人面对,唯有战战兢兢地道,“小姐,你先走,我挡着。” “程阔,你就不怕我父亲找你算账?” 程阔冷笑,“萧伯父?等我们成就好事,他还怎么会找我算账?总不能让她女儿成为京都的笑柄吧?” “也对。”萧阮镇定的有些出乎程阔的预料,她嗤笑一声,自言自语,“我父亲可真不是那种做亏本买卖的。” “那你准备如何承受我陆家的怒火?”突然而来的声音仿佛是相国寺的晨钟,震得程阔瞠目结舌,赫然是被暗卫叫过来的陆涵睿。 正文 第五十二章风雨欲来 陆涵睿是真没想到有人竟敢对阮儿打着这种主意,该死的,他绝对要让这人付出血的代价。 仿佛是感应到了陆涵睿的心思,突然出现的几个暗卫几下便将程阔和他的小厮绑了。 “陆涵睿,你敢绑我?”程阔在暗卫手下挣扎,神色狰狞,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绑了我又如何?难道你还敢让别人知道今天的事?哈哈哈~然后让人说你妹妹是残花败柳?” 陆涵睿的脸色铁青,反倒是萧阮神色平静。 今日不管会不会出事,萧阮都打算挑个事头出来。却没想到会遇到程阔,还如此贴心地上演了一出纨绔调戏的戏码,实在是让她称心,弄得她都舍不得就这么牺牲了他。 萧阮笑眯眯地挑起程阔的下颌,往他口中塞了条巾帕,又在程阔吃惊的目光中,凉凉道,“放心,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 “呜?” 萧阮对那两个黑衣暗卫招招手,“把他送到京都最大的寻欢楼,既然他那么喜欢调戏,就多给他找几个姑娘招待着。”想了想,她又补充,“若是有人问,就说程家公子这是想要有个继承人好继承他爹的财产。” 蒙面的暗卫:……这是要昭告天下啊! 程阔,他瞪大了眼睛,仅仅从他的目光中,萧阮就能感觉到他浓浓的愤怒。 她心下腹诽,瞪这么大干什么,若不是你心怀不轨,怎么就正好撞上。 萧阮抬头看向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陆涵睿,“哥——” “嗯,就按表小姐的意思办。”陆涵睿拍拍萧阮的发顶,被她不满的挥开,他也不恼。 事实上,这程阔就算绑了也确实不好办。首先今天的事情就不能传扬出去,其次,就算绑回了陆家或者萧府又怎么样,最多胖揍一顿,然后得了程祭酒的赔礼道歉,什么也解决不了。 阮阮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己的名声,他可不觉得背后策划这事儿的人会就此放过,就这么让他们三家默认不张扬此事。 所以,还不如按照阮阮的想法做,虽然他不知道阮阮具体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但是就结果来说,程公子的荒唐事迹必然会掩盖这次的事情。另外,程家知道到原委也没有理由对阮阮怎么样,可况阮阮的反击还算轻的。 想清楚这些,陆涵睿再不犹豫,对着暗卫挥了挥手,这就是定下了。 暗卫几个闪身,带着程阔离开。 “阮阮,走吧,表哥送你回去。” 萧阮拉过连翘、竹筠,发现她们都没事,于是点了点头,又对陆涵睿道,“表哥,把那两个小厮押回萧府。” “好。” 萧阮回到萧府,并没有去荣安堂,她只是把那两个小厮关押在了柴房,便如往常一般看书研习香料。 倒是那蓝衫小厮回到萧府的第一时间便去通禀了萧老夫人,这蓝衫小厮是邓嬷嬷的远亲,名唤伍旭。本来只以为是帮忙看护着点大小姐,哪里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今日,他也算是受了惊,自然为大小姐抱不平,一番口沫横飞将那程阔说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 萧老夫人听到怒气上涌,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毒妇!她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 邓嬷嬷给萧老夫人端来茶,“老夫人您消消气。” “你让我如何不气?我知她肯定有些小心思,但想着能去曲水流觞的必然出色,人品文采尚可。可谁知道,她递上来给我看的怕是挂羊头卖狗肉!” 只听伍旭的描述,那些个公子哥连真正的竹林涧都进不了,只在外围聚聚,就可想见不过是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 萧老夫人想到那天自己压着萧阮低头,如今却被直接打脸,就是一阵的恼怒。 “阮儿今日回来,可有说要来荣安堂?”萧老夫人此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外孙女。 邓嬷嬷看向伍旭,伍旭犹豫,“大小姐一回来就进了清微阁,那两个被绑回来的小厮也都带了过去。” “她这是在怨我呢。”萧老夫人拍着腿,心下难过。 邓嬷嬷也默然,若是大小姐想要老夫人做主,必然一回来就会带了那两个小厮往荣安堂来,可如今—— “老夫人,大小姐说不定是有自己的筹谋,否则、否则也不会让人把程大少丢去——”邓嬷嬷小心翼翼地措辞,说实在的她完全没有明白,大小姐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主意,实在是——难以启齿。 老夫人却仿佛醍醐灌顶,她静下心来细细地琢磨。 如果只是萧阮一个人的主意,她说不得只以为是阮儿受不得侮辱,想出来的折辱方法。 可是既然陆涵睿也同意了,那说不得真有什么内情。 “你说的也对,这事儿,我们先压下来,看阮儿和陆家小子后续怎么处理。” “是,老夫人。”说着,邓嬷嬷看了一眼伍旭,伍旭赶忙叩首,“小的定当守口如瓶。” 清微阁内,连翘一脸怒气,“小姐,顾姨娘实在太阴险了。” “放心,我不会让她好过的。”萧阮拿过桌案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串名单,“明日便是休沐,哥哥今晚必然回来,你到时替我把这份名单送去给哥哥,让他帮我好好查查。” 连翘自然没有不应下的。 今日这事,说来有些惊险。如果,老夫人不临时添个踏青宴,她今日即便安然而归,也会名声有损。 不要看今日只与程阔发生龃龉,若不是他们控制住了程阔,说不得她就已经被程阔绑了。更何况,那竹林外还有一群和程阔相似之人,虽然不一定如程阔这般无耻,可能跟顾氏搭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索性,今日局面被控制住了。 翌日晚间,萧仲恒仿佛裹挟着风雨雷电而来,落下一句,“相亲之事我来,你不用管”便大步向荣安堂而去。 裴月眉落后一步,却将萧仲恒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顿时气得跳脚,恨恨看了萧阮一眼,又追了上去。 萧仲恒简直难以想象,他手上的那一叠人竟然就是顾氏给妹妹相看的对象。 他本来还诧异妹妹为什么送过来一叠名单,若不是表哥帮忙查探,他也没有那么快就知道这其中的鬼蜮伎俩。 荣安堂门前的侍女只见到一道身影从门口快速闯进去,根本来不及阻止。 萧仲恒一进到里间,也不去管什么礼仪,直接抖了抖手中的名单,“祖母,您看看,这就是顾氏那毒妇给妹妹挑选的对象,可真是用心良苦。” 萧老夫人本来皱着的眉头不满,一听他的说法,顿时一愣,“拿上来。” 邓嬷嬷接过萧仲恒手中的名单。 萧老夫人一页页翻过去,只觉得心惊肉跳,这里面,有一些看着花团锦簇,却是家中庶子,要不然就是憨傻的;有些家贫但有前途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有外室的;另有程阔等,分明就是不学无术,风流胚子。 “好,好啊!她顾氏可真是能耐了。” “祖母,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顾氏莫不是都敢对嫡女动手脚?这样的姨娘,打出去都算轻的。”萧仲恒恨得咬牙切齿。 萧老夫人压着手中的名单,目光暗沉,“你放心,我必然会给你和阮儿一个交代。”老夫人闭了闭眼,“果然是心大了。” 萧仲恒却对这个说法不满,他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差点就因为顾氏而毁了未来。而顾氏每每还在他面前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和差点赔了妹妹的惶恐让萧仲恒再绷不住以往的温和,“祖母,送顾氏去家庙吧!” 家庙? 萧老夫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长孙,一旦发怒,会这般狠绝。然而她毕竟要顾忌着萧盈和萧禹,“恒儿这是不相信祖母?” “孙儿不敢。” 萧老夫人看着萧仲恒低垂下眉眼说着“不敢”,心下就是一软,“祖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这事毕竟没成。”见萧仲恒抿紧嘴角,萧老夫人又是一叹,也不介意再说透一点,“何况她对盈儿和禹哥儿有生养之恩,若是就这般送去家庙,只怕盈儿和禹哥儿往后会怨怼你和阮儿,这萧府怕是也不会安宁了。” “那,祖母难道就让顾氏这般逍遥吗?” “岂会如此简单。”萧老夫人却不欲多说了,“你放心,往后有我老婆子替阮儿相看,必定不会让阮儿受委屈的。” 萧仲恒这才不甘不愿的应下。 离开荣安堂,萧仲恒便见到了一直在不远处踱步焦急的裴氏,他的脸色又是一冷。 裴氏却没有发觉,她有些气怒道,“夫君,你怎么就这么莽撞的就闯了荣安堂?你可知道,妹妹那事是老夫人和老爷都应允的,这事儿自然就得顺着来,老夫人和老爷总不会害妹妹的。再说……” “够了,若是你跟着我来就是为了说个。那你就该好好反省,你身为长嫂,为什么在老夫人问询的时候,无所作为?”他顿了一下,到底恨声道,“如果你就是这般看顾妹妹的,那我还娶你作甚!” 正文 第五十三章保下顾氏 仿佛晴天霹雳,炸的裴氏呆若木鸡。 她愣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萧仲恒却已然袖手而去。 满心的苦涩仿佛淹没了裴氏,她只觉得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都是因为这个小姑子,要不然,夫君怎么会这么对她!裴氏当下,就将账全算到了萧阮的头上。 清微阁内,萧阮有些心不在焉地挑着香料,时不时就愣上一会儿。 连翘看不过去,拿过萧阮手上的小匙子,“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知道哥哥跟祖母谈的怎么样了?” “放心,大少爷必然会帮小姐你讨回公道。” 萧阮笑着摇摇头,她被夺了小匙子,干脆坐在书桌前,一手托腮,任自己发呆出神。 直到竹筠进来禀报,她才回过神来。 “哦?这么说,现在全京都知道程阔的事了?”萧阮兴味道。 竹筠抿嘴笑道,“可不是,其实昨日就在小范围内传播了。今日表少爷又特地花钱,让各大酒楼茶馆的说书人,把昨日程家人如何夜闯寻欢楼,程大少一夜……咳的事情,好好给说道说道。现如今,全京都都知道程大少夜宿寻欢楼,就是为了生下继承人好继承家财。” “噗,想来程祭酒那脸色肯定不好看。”萧阮失笑,又想到陆涵睿,“表哥也真是,也不怕人家程祭酒记恨他。” 嘴上嗔怪,萧阮心下却仿佛有暖流流过,十分熨帖。 “小姐,因着程大少的事,奴婢便没有将那第二条消息散播出去。小姐看什么之后什么时机散播比较好?”竹筠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自从曲水那次,小姐对她亲近了许多。此时,更是卖力地为小姐做事。 萧阮沉吟,“等程阔的这波过去,再看看,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竹筠应诺。 萧阮的思绪顿时放到了这几番布置上,顾氏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曲水那日的情况。不久后,她必然会使出手段。到那时,她在利用之前的那第二条消息,必然能够将有关她的所有消息掩盖住。然后—— “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萧仲恒在萧阮身后坐下。 萧阮猛然一惊,“哥哥。”她回过神去看,却发现屋里连翘等一干丫鬟早就离开。 萧仲恒的情绪有些低落,“妹妹,可觉得哥哥没有用?” “怎么会啊?”萧阮踱步到萧仲恒面前,看他低垂着头,仿佛斗败了一般颓丧,“哥哥一直是阮儿的骄傲和依靠。” 萧阮挨着萧仲恒坐下,轻轻抱住他。 萧仲恒把脸埋在她肩上,声音闷闷地,“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独自面对这许多磋磨。” 萧阮轻笑,被萧仲恒的语气逗笑了。 连“磋磨”都说出来了,感情这是把自己当成小白菜了。 “哥哥,你妹妹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 听到萧阮如此说,萧仲恒仍是充满歉疚,“母亲早逝,本该是由我护着妹妹,可是如今却只能将妹妹留在这后宅之中与顾氏那恶妇周旋。” 看到萧仲恒这般,萧阮只觉得欣慰。她的哥哥已然不是前世那个被蒙蔽算计,被拿来给萧禹当垫脚石的萧仲恒。 “后宅本就是女子的地方,哥哥不需多管。只要哥哥日后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有哥哥撑腰,谁还敢欺负我?” 萧仲恒一愣,看向萧阮的眼睛,眼神中带上了认真,“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的。” 萧阮也看向萧仲恒,笑得眉眼弯弯,“嗯,我相信哥哥。” “妹妹,从明日起哥哥便要回家中苦读,以待今年秋闱。”萧仲恒一顿,委婉地补充道,“所以,以后妹妹如果有什么事情,尽可以来找哥哥。” 萧阮一愣,好半响才明白萧仲恒的意思。 明白后,她又有些啼笑皆非,哥哥这是吃起表哥的醋了。 她含笑点头,“好,都依哥哥。不过,哥哥也不必过于担心。还是以秋闱为重,须知只要哥哥考中,那么所有的鬼蜮伎俩不过是小道。” 萧仲恒好笑地点点萧阮的鼻头,“哥哥知道的。” 萧阮顿时满意地眯了眼睛,然后仿佛想到什么,瞟了眼萧仲恒的体格,拧着眉头道,“哥哥,你这身子骨,我瞧着可有点单薄了。听说一场秋闱可病倒过不少学子,要不,我将刘娘子借给哥哥使使,哥哥也好在秋闱之前多补补。” “哪就到如此地步?妹妹不必担心,我也不是一味的读书,平日里也会和好友一起骑射踏青,身子骨可没你看的单薄。”萧仲恒莞尔。 “不行,你若是不要刘娘子,我就日日给你送些温补的汤水。不然,我可不放心。”萧阮嘟着嘴,对着萧仲恒撒娇。 萧仲恒拿她没办法,只好道,“好,都依你。” 萧阮虽然没有问萧仲恒晚间和祖母都说了什么,但她知道哥哥必定是对顾氏恨急,也对这个家的现状有所醒悟,才会更加悲伤,导致在来看她的时候露出那么一副低落的表情。 翌日,萧阮去荣安堂请安的时候,往常早就应该到的顾氏、萧盈和裴氏三人一个都没到。 她有些疑惑,却暂且压下了,先给老夫人行了礼。 萧老夫人拉过萧阮,轻叹,“阮儿可算来了,你这两日都没来祖母这儿,祖母还当你怨恨祖母了。” “祖母,你怎么会怎么想?”萧阮心神一敛,立刻抱住萧老夫人撒娇道,“我知道祖母为我做了很多。” 萧老夫人心中一叹,“顾氏做下的,祖母已经知道了,委屈你了。昨日祖母已经同你哥哥说好了,从今往后,你的婚事由祖母给你把关。” 萧阮听完便已然明白了,难怪昨日哥哥会如此颓丧。今日祖母这一番话听起来是在心疼她,实则却是要保下顾氏。 顾氏那女人做了如此下三滥的事情,祖母却还要保她,委实让萧阮心凉。这也让萧阮再次意识到,在祖母眼里,她这个孙女虽有些份量,却仍是敌不过萧家的一丝一毫。 想到这儿,萧阮微垂了垂眼,露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轻声道,“阮儿就知道祖母疼阮儿。” 萧老夫人摸了摸萧阮的额头,“哎,乖孩子。这次好在你机灵,否则真有可能被耽误了一辈子。” “这次还要多亏了祖母,若不是祖母先替我约了姐妹踏青,又安排小厮候着,阮儿说不定等不到表哥来救我。”萧阮抱着老太太就是一阵撒娇。 萧老夫人的嘴角挂上了笑意,“你个小机灵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你表哥讨来了暗卫,谁还能伤的了你。” “哇,到底谁跟您透了底,让我连马屁都拍不成,太过分了,肯定是哥哥。”萧阮半真半假的抱怨,顿时逗笑了老夫人。 她点点萧阮的额头,“淘气。” 转瞬却又是一叹,声音里带上了阴郁,“可有些人,都已经是为人母的,却偏偏那般狠毒,连孩子都要下毒手。”说到这儿,萧老夫人越发地不满,“真是个毒妇,若不是看在她为萧家孕育一子一女,就应该让她自戕。” 萧阮知道老夫人这话不过是说给她听听罢了,于是便也表态道,“顾氏虽有错,但是好歹也是父亲的枕边人,还为萧家开枝散叶,祖母随便罚一罚她就算了。” 她心下很明白,自戕是不可能的,只要顾氏对着萧鸿抹两下眼泪,萧鸿估计就要亲自来求情了,而老夫人又怎么可能跟自己儿子闹翻。 萧老夫人沉着脸不再说话。 “祖母,不若阮儿跟您说个有趣的事,让您乐呵乐呵?” 老夫人知道萧阮这是在转移话题,也没有拒绝,配合道,“哦?什么有趣的事?” 萧阮狡黠一笑,“祖母,想必您也知道表哥为了替我出气,把程阔扔到了寻欢楼。” 萧老夫人敲了萧阮一下,“女孩子家家,这些名字也是你能挂在嘴边。”还有,到底是谁把程阔扔去寻欢楼的,别以为她真不知道。 萧阮故作委屈道,“知道了,祖母,下不为例嘛?” 于是,萧阮添油加醋将昨晚从竹筠那儿听来的事又复述了一遍,老夫人果然被逗笑了。 老夫人也终于明白这两个小家伙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她到底吃过的盐比他们走过的路都多,一旦明白,也发现了其中不足之处:一来没有必要彻底得罪了程祭酒,二来还要防止那顾氏做后手。 一旦顾氏反咬一口,程阔是因为占了萧阮的便宜,才会被人扔去寻欢楼,那么萧阮的名声就败坏了。看着萧阮眉开眼笑的模样,萧老夫人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心道:罢了,这些就让老婆子来扫尾吧。 此时的萧老夫人还不知道萧阮的后续计划,否则,她不一定会这么好心情了,说不得要把这个自我抹黑,又不肯吃亏,连自己父亲都敢编排的丫头好好打上一顿。 “怎么样,祖母,是不是很大块人心。”萧阮得意。 萧老夫人哼笑,另外问道,“你抓回来的那两个小厮呢?” “干嘛?”萧阮警惕,“这可是程阔和顾氏的证据,可不能给您。” 萧老夫人顿时一个栗子敲在萧阮的头上,恨铁不成钢,“既是证据,那便好好审审。” “对哦,那祖母,阮儿还有事,先回去了。” 萧阮转身离去,等出了荣安堂,脸上那天真得意的笑容才收了起来。她之所以将这两个小厮关起来不审不问,就是要让祖母以为她不过是思虑不周的小丫头罢了。倘若祖母察觉到什么,指不定会为了她那个渣父亲来动手对付她呢。 一想到这儿,她就越发觉得这萧家的空气简直污浊得紧。 萧老夫人看着萧阮离开的背影,嘴边的笑容渐渐收敛,“我本来只想着让顾氏禁足,如此看来怕是还不够。” 邓嬷嬷耐心听着。 下一刻,萧老夫人又道,“你去,把禹哥儿抱到我这儿养几日。什么时候她消停了,什么时候再让禹哥儿回去。” 邓嬷嬷这才知道萧老夫人不是不惩罚,一旦惩罚必然是抓住了顾姨娘的软肋。 正文 第五十四章给她一记下马威 这边厢,顾氏一听老夫人要将禹哥儿抱去荣安堂,立刻就撒泼打滚上了,也顾不得自己往日装出来的温婉柔顺。 “不,你们不能!”顾氏第一次撕开自己柔弱的外表,歇斯底里,“邓嬷嬷,您行行好,帮我跟老夫人求求情。禹哥儿还小,怎么忍心——” “慎言,顾姨娘!小少爷是老夫人的亲孙子,老夫人必定会好好待他的。您快不必担心了。”说着,邓嬷嬷冲身后人挥手,“带走。” 顾氏眼睁睁看着禹哥儿被那些婆子一点点从手中夺走,禹哥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娘,娘……” 顾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冲上去一把拽开那个拉着禹哥儿胳膊的婆子,力道大到让那个婆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你们这群下作的婆子,松开。” 此言一出,包括邓嬷嬷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邓嬷嬷挥开那些婆子,脸上已经泛起了明显的不耐,“顾姨娘,老奴本不想多说,可您这般——老夫人不是傻子,老奴劝您好好想想您都做了些什么?” 顾氏闻言眼神一闪,她将禹哥儿压在怀中,心中就是一咯噔,难道老夫人知道她的安排了。 “你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就该安分点。自己上窜下跳的不打紧,可若是连累了禹哥儿和盈姐儿的前程,老夫人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邓嬷嬷的话明明白白地打在了顾氏的脸上,看来老夫人是什么都已然知晓了。前天收到哥哥消息,事情没办成,她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本来还想来点虚虚假假的消息—— “娘亲。”可能是闷得慌,禹哥儿抬着小胖脸一脸不解地看着顾氏。 想到她的禹哥儿就要离开她,顾氏的眼泪就滑落了下来,她的儿子,凭什么要养到别人跟前去。可是眼下她却没有别的法子,她迟迟无法扶正,还不是因为老夫人在上头压着。如今若再得罪老夫人,只怕老夫人真的会下手处理自己。 想到这儿,她哀哀地抱着禹哥儿来到邓嬷嬷面前,“禹哥儿顽皮,还请嬷嬷多加看顾。” 邓嬷嬷挥手让婆子接过还有些懵懂的禹哥儿,满意点头,“您放心,还是那句话,禹哥儿毕竟是咱萧府的少爷。”说罢,带着人转身离开。 禹哥儿仿佛才反应过来,远远还能听见他的哭闹声。 顾氏的眼泪这回是止也止不住了,她抱住匆匆赶过来萧盈就是一阵痛哭。 “娘亲?”萧盈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的萧阮,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顾氏心中恨恨,“去帮我把你舅舅请来。” 清微阁 萧阮打开窗子,疑惑地问,“梨香院怎么回事?”老远就听到哭闹声了。 连翘匆匆跑回来,“刚打探过了,听说是老夫人让邓嬷嬷将禹哥儿抱去荣安堂了。” “哦?” 这就有意思了,没想到祖母这般雷厉风行。她昨日半真半假伴着祖母撒娇卖乖,是为了能够让祖母不要注意到她手底下正在做的事情,也是想要祖母怜惜,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意外收获。 邓嬷嬷确实说对了,即便在祖母心里萧家利益高于一切,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姨娘毁掉她这个嫡女。 一想到邓嬷嬷亲自去带禹哥儿,顾氏那张脸上的神色指不定有多精彩,萧阮就觉得心情好。“顾氏就这般容易让禹哥儿被抱走了?” “哪能啊,听说是又哭又闹的,还是邓嬷嬷教训了她一番,她才安分了呢!”连翘说得眉飞色舞的,满脸都写着“我就是喜欢看她倒霉”。 “这个另外收起来。”萧阮将手中制好的香料递给连翘,“这么看来,顾氏今日可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连翘接过香料,“可不是,听说一院子的人都没想到,平日里说话柔柔弱弱的顾姨娘会这般凶悍,听说有几个婆子还被推搡的差点倒了。” “这么有意思的戏码,我们怎么能错过?走,去看看好戏。” 连翘看着小姐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一行人快到梨香院的时候,却突然顿住。 “小姐?” 隔着花丛,萧阮微微眯了眯眼睛,“去给我查查这个男人。” 她伸手点了点站在梨香院门口正要转身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副十分油滑的面相,让人十分反感。 这个男人,如果萧阮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萧盈的舅舅。 前世,他主要为顾氏做事,后来萧阮也时常在萧盈身边见到他。 这一次,顾友财出现,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姐,那还去梨香院吗?” “去,怎么不去,这么一场好戏,怎么能没有观众。调查的事你和玲珑一起去办,尽快把那个男人调查清楚。” “是。” 梨香院里,顾氏刚送走顾友财,萧盈坐在一旁有些兴奋的道,“娘亲,没想到,你手中竟然有这么多铺子。” 顾氏点点萧盈,“你啊,平日里让你跟着我学管家,总是躲懒。”语声中虽一如既往的宠溺,却也带了一抹不寻常的肃杀,“算萧阮这次好命,这段时间娘亲不宜贸然行动,便先放过她,以后必然让她明白得罪我的下场。” 萧盈虽不明白娘亲话中的意思,但她也听明白了顾氏前面的话,“娘亲,你是说——” “是,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 “怎么会?” 萧盈是知道顾氏都安排了什么,那一群公子哥,还都是纨绔子弟,被顾友财派去的人暗中引导,必然会有人色胆包天。 而萧阮一届女子,到时候只怕…… 就算什么也没有,只要男方认定了,萧阮就不得不嫁,否则她们就让全京都都知道她行为不端、不检点的名声。 可哪知道——非但没成功,禹哥儿竟然被祖母抱走了。 想到这一点,萧盈就来气。“娘亲,那禹哥儿?” 听到“禹哥儿”,顾氏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神色,“你祖母这是拿禹哥儿来警告我,后续的计划只能腰斩。” 何况,听友财说,程阔似乎是被整的挺惨,而那几个公子哥更是闻风丧胆,再也联系不上。 “太过分了,祖母——” “祖母怎么了?”萧阮一身水绿色掐牙镶边白底印花下裙,身披玉涡色如意纹雨丝锦,俏生生立在门口,面上含笑,显然是心情很不错。 萧盈一看到萧阮便咬牙切齿,完全维持不住往日的柔弱模样,“你还有脸来,是不是你在祖母面前说了我们坏话。”说着,便要冲上去,却被顾氏压住了手。 “大小姐,这次是我没有安排好,我也没有想到程阔竟然会对大小姐做出那样的事。”顾氏微拢眉心,似乎是十分自责。 萧阮却差点被气笑了。 做出那样的事?哪样的事? 这含沙射影,是打算盖棺定论?就看周围跟着的丫鬟婆子,此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我也没想到程阔会跟我说,他想到寻欢楼去生下继承人。然后表哥便满足他的心愿,送他去了。”萧阮表情无辜,对着顾氏和萧盈的笑容却十分邪恶,似是想到什么,“对了,祖母可不让我再提寻欢楼,姨娘真是的,若是被祖母知道,肯定逃不了训斥。” 顾氏和萧盈同时目瞪口呆,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 因为后宅不能让外室男长久逗留,顾友财根本没有跟她们详细说这次事失败的经过。 顾氏和萧盈的表情显然愉悦到了萧阮,她故作惊讶道,“怎么,你们不知道?”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萧盈才不相信程阔会放着送上门的肉不吃,一定是萧阮做了什么才让她们的计划全数落空。 “我做什么手脚了?构陷嫡姐,萧盈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尝一尝家法的厉害!我不过是往日里懒得与你计较罢了,你就真的以为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了?”萧阮走近一步,全身似乎都带着寒意,让跟来的丫鬟婆子下意识地一抖。 萧盈被一通训斥,脸色涨红。 顾氏拉住还想继续说话的萧盈,“大小姐,盈儿也是太过震惊。只是,表少爷做下这事,怕是会牵连到我们。哎,老爷恐怕又要帮您收拾残局了。” 果然是顾氏,这话说得“漂亮”。 “那可就不必了,程祭酒已经登门和老夫人道歉了,说是教子无方,吓到了我。”程祭酒登门,这是她临出门收到的消息,至于登门的内容,萧阮表示谁在乎。 顾氏一连两次被堵住,脸色青青白白,十分好看。 萧阮笑眯眯地欣赏,话语却冷峭,“还有,顾姨娘还请注意身份,你若是再如此出言不逊地编排我,可莫要怪我禀告了祖母,将你送去小佛堂。反正,在哪儿不是禁足,你说是吧?” “萧阮!你!”萧盈顿时暴怒,却被顾氏死死压住。 顾氏气得脸都要青了,却还不得不在这一群下人面前维持她温婉贤淑的样子,“大小姐可能是误会妾身了。 “误不误会的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奉劝姨娘一句,趁着禁足好好思量一下,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毕竟姨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会牵连到你的儿女的。” 萧阮慢悠悠地说完,顾氏几乎要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妾身现下还在禁足,就不送大小姐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啊。萧阮扫了一眼脸色狰狞的萧盈,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行了,我没那么娇气,不用你伺候着。” 说罢,带了一群人转身走了,留下被讽为奴婢的顾氏咬紧了牙关。 萧阮回到清微阁,拿出一张纸,将之前因为见到顾友财,而想起的一些有关前世的零散记忆梳理下来。 顾友财,顾氏——以及,前世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看着纸上的零星记录,萧阮微微蹙着眉头,莹润的脸上难得严肃起来。 “小姐,已经将补汤送到逸轩楼了。”竹筠站在里萧阮一尺的地方,微微能够看到宣纸的下角,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萧阮的思路被打断,索性拿过一张空白纸张覆盖住,“哥哥今日如何?” “补汤大少爷都喝了,大少爷的状态也不错,下午似乎要去参加一个学子间的聚会。” 萧阮“嗯”了一声,偏头看竹筠,她皱眉,“怎么?” 竹筠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没什么,可能是奴婢多心了,总觉得今日大少奶奶似乎心情不好。” 而且……十分不待见她似的。 正文 第五十五章蹊跷 萧阮食指轻点桌面,片刻就明白了裴氏在想些什么。就冲那晚裴氏瞪她的那一眼,她就知道裴氏是怨憎她引出事情让萧仲恒冲在前头。 呵,难道裴氏以为忍气吞声就能安然无恙,端看她前世就知道顾氏和萧盈的心狠程度。 “无碍,以后你只要送补汤就可以,其他只要不引起冲突便可。” 这就是不必顾虑裴氏了,竹筠心领神会。 “柴房的那两个人,问出来点什么了吗?”萧阮捏了捏眉心。 竹筠从怀来摸出来一张盖了手印的纸,“都在这里了。” “哦?”她只是尝试着让竹筠去审问,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萧阮接过纸张,快速浏览了一下。末了,冷笑了一声,“顾氏这是打算逼迫我就范呢,把这个交给祖母吧,那两个人一个送回程府,一个送去衙门。” 竹筠应下离开。 晚间,萧阮听说,顾氏似乎说服了萧鸿,去老夫人那儿领回禹哥儿。 可惜,老夫人这次十分固执,竟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你不要同我说禹哥儿离不开亲生母亲。去,把禹哥儿抱过来。”老夫人偏头对正给她捶肩的沉香道。 沉香带着奶娘抱着已经安然熟睡的禹哥儿出现,老夫人淡淡看了萧鸿一眼,“看过了,我可是苛待你儿子了?” 萧鸿顿时满面尴尬,惶恐道,“母亲,您可冤枉死儿子了,儿子这不是怕禹哥儿人小,闹腾您吗?” 萧老夫人冷哼一声,“抱下去吧。”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儿子吧!你可知,他刚到荣安堂的时候,嘴上都胡咧咧了什么?”萧老夫人痛心疾首,她是真没有想到禹哥儿的教育问题这么严重。 萧鸿一脸茫然地看向萧老夫人,“禹哥儿?他可是惹母亲生气了。” 萧老夫人一拍桌子,怒中心起,“你那个好儿子,嘴上要毒死这个,毒死那个。满家就她顾氏一门是好人,其他人都是迫害他,要被他毒死的不成?” 萧鸿的冷汗是真的冒了出来,禹哥儿在他面前一向乖巧好学,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说道这个,他一边疑惑一边忐忑道,“母亲,这?” “怎么?你不信。”萧老夫人撩了下眼皮,语声淡淡。 “不,母亲。是儿子的疏忽,还请母亲多多看顾着。”萧鸿再不敢多说什么。 萧老夫人看到他这个模样就是一叹,想了想,终是没有把下午阮儿让人拿过来的供纸拿出来,她语重心长道,“往后放点心思在儿子身上,不要被人哄着说什么就信什么。” 萧鸿有些不自在,到底是应下了,然后携带了满身的怒气回了梨香院。 “怎么样?老爷,禹哥儿带回来了吗?”顾氏看到萧鸿回来,忙探头往后望去。 萧鸿一把捏住顾氏的肩膀,气怒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看看你都把禹哥儿教导成什么样子了?” 顾氏被萧鸿捏痛,莫名有听到他的话,顿时愣住,“老爷,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我看他是被你管得无法无天,连在母亲那儿都敢出言不逊。”萧鸿一把推开顾氏,表情十分阴沉。 顾氏被推得坐倒在地上,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她也不去管,只让眼泪无声留下,眼中却满含哀泣,“老爷,禹哥儿还那么小,能懂什么,说不得就是被别人误导了影响了。您自己的儿子,还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吗?” 萧鸿一顿,又有些迟疑,毕竟禹哥儿在他面前一向十分乖巧,连院里的先生都多有夸赞。 顾氏眼角余光瞥到萧鸿松动,伸手捂住了眼角,“老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禹哥儿被老太太带走,满院子的人都在看我笑话。大小姐又来我这儿……呜呜,我还怎么活啊!妾身满心以为能够依靠老爷,可老爷……” 萧鸿彻底被顾氏哭得心软了,他有些自责地扶起顾氏,“好了,你莫哭了。萧阮那孽障可是又做了什么?” “她能做什么?她都能把人程祭酒家儿子扔到青楼,还让人程祭酒跑到家里来。我能拿她怎么办?”顾氏偏过头,三分真七分假地哀怨道。 萧鸿信她惯了,此时一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程祭酒儿子、青楼、程祭酒登门这三点上。下意识地以为是萧阮把人家儿子扔到青楼,人程祭酒登门问罪了,顿时怒了,半点没有去想萧阮凭的什么把人扔青楼。 “这孽障,她是不是不把咱家弄垮,她就不甘心是吧!”萧鸿满面怒容,“还相看什么,这样拖累娘家的孽障我宁愿让她青灯古佛一辈子。” 顾氏的嘴角隐秘地勾了起来,她虽然知道萧鸿的说法不可能成真,但萧鸿不会让萧阮高嫁确实真的。 “老爷,那禹哥儿……” “禹哥儿,你莫要担心了,就先让母亲养一段时间,她总不会对自己的亲孙子不好的。” 顾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老爷放心,妾身明白的。” “行了,我今晚还有事,先会书房了,之后就不过来了。”萧鸿见事情了结,想到母亲对顾氏的不喜,也没有留下的意愿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出梨香院没多久,梨香院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摔打声。 萧阮的消息是连翘带回来的,她听了直抱着肚子乐,一双大眼睛都眯了起来,“顾氏也算是自食恶果。” “可不是,小姐,那小旭子说的可精彩了。偏奴婢嘴笨,说的还不够好。” “小旭子?”萧阮疑惑。 连翘一听,顿时想起来小姐还不知道,“那小旭子就是那天引我们去凉亭的蓝衫小厮,他是邓嬷嬷家远房,现在在荣安堂外院当职。” 萧阮这才想起来那茬,赞道,“唔,他不错,够机灵。” 萧阮这边因为顾氏的禁足要松快了许多,每日不是看看书,便是调制调制香料。 说道香料,萧阮在这一途没有什么天赋,顶多是按着香方调配。倒是有的时候的无心之举,让她调配出不少效用独特的东西。这些东西暂时被分开储藏,她下意识觉得这些说不得什么时候会用的上。 萧阮日子悠哉了,有的时候也会亲自去送些汤汤水水给萧仲恒。 萧仲恒的院落连着书房被命名为逸轩楼,这是他自己十岁的时候自己给取的。嗯,那个时候的萧家大哥特别崇尚魏晋风流,有些、嗯,矫情,当然他自己是不怎么觉得的。 逸轩楼东面是书房,西面是卧室及一应妻妾呆的后宅,这中间有一小片竹林间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去的巧,竟然一次也没有碰到裴氏。 倒是有几次碰到几个丫鬟在竹林外争执,似乎是为了轮到谁去书房伺候的事情。萧阮当时只当什么也没听到,就这么直接从她们面前过去了。反倒是几个丫鬟吓得脸色发白,赶忙让路。 萧阮觉得有趣又好笑,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一管,这逸轩楼都要闹翻天了。还是男人都觉得这后宅闹腾一点没事,只要不影响他们就好? 反正她该给裴氏的提点也都给了,人家不乐意还把你当敌人,她也是没办法。 “小姐,大少爷的汤快好了,您今日可要去送?” 从陆太傅送来刘娘子到现在,许多事情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萧阮也就忘了跟祖母请示在院子里开辟个小厨房的事。所以,现在刘娘子炖些什么都是在大厨房,然后由竹筠去端回来。 萧阮收起手上的书,“你去端过来吧,我和你一道去。” 竹筠应下便往大厨房去。 “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你怕什么,就是要多才好。”这声音带着一丝勾魂的邪气。 竹筠有些疑惑,她跨进厨房,这才发现刘娘子不在,倒是有两个丫鬟在厨房。 见到竹筠,那两个丫鬟脸色一变,匆匆忙忙走了。 竹筠有些疑惑,却也没在意,看炉上的汤差不多了,便去找东西来盛出来。 等竹筠准备的差不多,刘娘子才跨进厨房,一手还抱着肚子,“哎呦,疼死我了。” “刘娘子这是?” “竹丫头来了,这几日贪嘴吃坏了肚子,给大公子的汤可都盛好了?” “都好了,刘娘子这便去歇息歇息吧。” “好嘞,辛苦竹丫头了。” 竹筠提了汤盒,萧阮抱了团团,如往常般去给萧仲恒送补汤。 她这几日去的频繁,萧仲恒书房门口的小厮看到她便自觉给她让路,“大小姐好。” 萧阮点头,伸出一只手推开书房的门,“哥哥,今天刘娘子给炖了人参排骨汤,你快趁热喝。”身后竹筠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眼中有些疑惑。 萧仲恒嘴角含笑,眼神温柔地接过汤盒,“辛苦妹妹了。” “辛苦什么?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说着,萧阮把团团塞给萧仲恒,亲手给萧仲恒盛了一碗汤。 萧仲恒拿起汤勺吹了吹,突然,在他怀里的团团突然摇着头连打几个喷嚏。之后在萧仲恒要去喝汤的时候,蓦地拿头去顶开他。 正文 第五十六章汤中下药 萧仲恒失笑,“怎么,团团这是也想喝汤了?”说着,便又拿了一个汤勺舀了汤便要喂它,却又被团团偏头避过了。 竹筠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禁俯身凑到萧阮耳边。 萧阮的脸色顿时一变,劈手夺过萧仲恒就要送到嘴边的汤勺,汤水淅沥沥淋了萧仲恒一身,团团警觉地一个跳跃闪避。 萧仲恒还维持着虚抱着团团的模样,面上带了疑惑。 “竹筠,去抓一只动物来试试。” “是,小姐。” 萧仲恒惊讶地看向萧阮,“阮阮,你这是?” “还不知道先验了再说。”萧阮捏紧了手中的汤勺,眼神有些放空,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前世这个时候,大哥也是准备秋闱,她那时候虽也关心哥哥的仕途,却没有现在这般上心,所以后来听说哥哥在此期间似乎抬了一个丫头做妾室。 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大哥后来秋闱并不理想,这也就成为别人嘲讽的地方,当然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般想着,萧阮就是心中一紧,她抓住萧仲恒的手臂,“哥哥,现在是你温习的紧要关头,还是多留心一点为好。” 萧仲恒失笑,拍拍她的手道:“好好好,听妹妹的。”实则却觉得萧阮小题大做,但妹妹对他关心,他也觉得窝心。 “小姐、小姐,那狗……”恰在此时,竹筠回来,脸上的神情分明犹豫,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 “说!”萧阮厉声道。 本来还一副无所谓态度的萧仲恒也正了正颜色。 竹筠不再耽搁,“小姐,这里面被人下了烈性助兴药。” “什么!?”萧阮和萧仲恒异口同声。 一个是恼怒两世都有人用这样不入流的方法来让哥哥中招,这一世更是打算借她的手来实施;另一个则是觉得自己愿意是一回事,但是被下药身不由己就让人十分厌恶了。 竹筠也是万分的震惊于此,何况她还是亲眼看到那只试药的狗发狂的样子。 此时自然将自己的猜测都一五一十地道出,“今日奴婢去大厨房取汤的时候,刘娘子因有事不在厨房,只两个丫鬟在内,似乎还在议论是不是放多这类问题。奴婢当时也没有注意,然而就在刚刚突然看到那两个丫鬟出现在大少爷书房外的小竹林,这才有所疑窦。但若非是团团,恐怕就……” 两人自然知道竹筠的未尽之语,脸色都十分难看。 萧仲恒更是对门外的小厮道,“许贵,进来。” 一面又问竹筠,“若是让你看到那两个丫鬟,可还记得是何样貌?” “记得。”竹筠不假思索道。 “很好,你随许贵去把那两个丫鬟绑来。”萧仲恒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房里竟然有人胆道包天到要给他下药。 今日若是没有查出来,而他又中招了,事后顶多是敲打一番,然后把人提一提位分,这种事情虽然让人恼怒,但是对男人来说又不失为风流韵事。 但是偏偏是让他事先知道了,还是当着妹妹的面,利用妹妹对他的关心,这让他怎么能不怒,怎么能不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被挑衅了。 萧阮自然不知道哥哥的一番心思,她此时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裴氏身上,若不是裴氏的无所作为,哥哥房里也不会这么混乱,“哥哥,这事儿交给阮儿可好,毕竟这事是由我引起的。” “不必,还是哥哥来吧,看来这些下人是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萧仲恒冷着一张脸道。 萧阮却不赞同,“妹妹觉得哥哥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让嫂子能够重视起来这件事情,毕竟这后院的事情,还是应该嫂子管的。” 萧仲恒被萧阮说的一愣,知道萧阮说的是对的,可……想到这段时间两人冷战。 罢了,毕竟是妻子,萧仲恒摆了摆衣袖,“那这边就交给妹妹了,我去你嫂子那一趟。” 萧阮自然应下,萧仲恒走后,她抱过一直趴在窗台上假寐的团团,顺势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一手给团团顺毛,一手撑着额头思考。 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萧仲恒自从回到萧府,作息十分有规律,规律到宿在书房的时间远远大于卧室。兴许就是因为这让有些人的心思不那么安定了。 不消一会儿,竹筠和许贵带着两个丫鬟进来。 萧阮的火气腾地涌了上来。 “跪下!”她一声厉喝。 两个本来还面带茫然、不明所以的丫鬟顿时噗通一声跪下。 萧阮平息了一下怒气,定睛去看那两个丫鬟,“抬起头来。” 两个丫鬟依令抬头,二人一个圆脸,一个鹅蛋脸。圆脸的那个面色如常,不见波澜;倒是鹅蛋脸的那个眼神飘忽,似是有些忐忑。 “都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名唤青莲。”鹅蛋脸丫鬟怯怯地道。 反倒是那个圆脸的丫鬟出乎萧阮意料的镇定,“奴婢名唤清荷,是年前老爷赐下的。” 萧阮点头,说是老爷赐下,不过是顾氏的一个借口。若是前世的她,听到老爷,兴许还会犹豫一番。但是今世,呵,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个伎俩? 萧阮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内里却是恨毒了顾氏,“说说,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药?” 青莲看样子是个心思浅的,顿时就脸色一白,“小、小姐,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萧阮看向清荷,“你呢?” “奴婢并不知道小姐说的药是什么?” 这倒是个聪明的,那个青莲看着模样娇俏,却一出口就是漏洞,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你是知道了什么才敢笃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萧阮勾了勾嘴角看向青莲,一句句逼问,“那你知道什么?是知道你为什么中午去大厨房?还是知道你为什么在大少爷书房外的竹林逗留?” “我、我……”青莲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这般强势,此时支吾,面上的冷汗一点一点沁出。 圆脸丫鬟似乎看不过去,帮腔道,“大小姐……” “轮到你说话了吗?”萧阮冷峭的眼眸看过去,声音逐步拔高,“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老爷赐下?到了这逸轩楼便是小姐了,还是以为自己是这儿的主子?” 圆脸丫鬟原先的淡定顿时绷不住了,脸色红了又白,似是没有想到会被人这么说。 萧阮哪里不懂这丫头的想法,只看清荷表现,便明白这是个自视甚高的——丫头的命主子的心思。也确实是有些心机,端看前世她能够利用这次的机会成功被提为妾,还没有让萧仲恒发火,就能看出是个有手段的。 不错,在见到这两人的一瞬间,萧阮就知道了那个圆脸叫清荷的,是前世哥哥提为妾室的那一位。 这清荷和青莲两个人一起下药,却是清荷成事,反而那个叫青莲的最后一点水花也没溅出来。 这里面没有猫腻就怪了。 萧阮把目光又投向青莲,“怎么,想清楚了吗?” 青莲因为萧阮刚刚的发火,此时身体一阵颤抖,瑟缩地厉害,再也在不敢有所隐瞒,“大小姐饶命,是奴婢糊涂。药是清荷给我的,也是清荷跟奴婢说,大小姐您每日端来的吃食,大少爷都会动用。只要把药下在里面,必然、必然……” “必然会让大少爷中招,然后宠幸于你,是也不是?”萧阮替她补充,目光却落在了突然神色灰败的清荷身上。 青莲忙点头,萧阮嗤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把药放在了我每日送的吃食里,事后我就不会追究?还是你以为你就此被提为妾室,这之前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 青莲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些,呐呐地不说话,倒是清荷这时候反倒镇定下来,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萧阮觉得有意思,这世上就是不缺少心比天高的人。这么一想,她兴趣也来了,伸手指了指清荷,对着青莲道,“这机会只有一次,你和清荷二人,是否决定了到时候由谁去伺候大少爷?” 青莲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还没商好吗?”萧阮歪头,有趣地道,“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自然是我。”一直安静的清荷突然开口,说出的内容却是让所有人震惊,“请主子指一条明路。” 这一次萧阮没有训斥她,反倒心情颇好地打量着清荷,果然是个聪明的,难得还是个识时务的。 她看向青莲,这一个此时眼眶通红、满脸不可置信,一副“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欺骗我”的模样看着清荷。萧阮绝对相信如果不是她镇在这儿,青莲说不住就要对着清荷扑上去了。 倒是清荷十分镇定。 两相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萧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看向竹筠,“去找人牙子吧。” 青莲顿时一脸死灰,也不再去看清荷了;清荷面上也是一顿,又半阖着眼帘恭敬地跪在下面。 萧阮偏头对许贵道,“先把青莲带下去。” 清荷刷的抬头去看萧阮,又叩首在地,“主子。” “是个识时务的。”萧阮给团团顺了一下毛,又道,“可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老爷身边伺候?” 正文 第五十七章裴氏撒泼 逸轩楼后院 萧仲恒刚刚到正房门外,心中还在想着怎么跟裴氏好好说道。 裴氏这人不算大坏之人,确实也够全心为他,就是心眼太窄,只能装得下他和她自己。 原先家里表面看着还算安定,也就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顾氏明显对阮儿甚至包括他有出手的迹象,他以往鬼迷心窍,是非不分就算了。如今看明白了,自然不能容许顾氏伤害阮儿。 可是裴氏却觉得是阮儿惹麻烦,总是拖累了他。 那日,也是他出口太重,要不…… “少奶奶,您不该跟少爷置气,您是没瞧见院里那些小浪蹄子,一个个都不安分。”说话之人是裴氏出嫁的陪房,名叫翠儿。 因着萧仲恒的回家,那些往日没有用武之处的丫鬟们顿时争奇斗艳、各显神通,势必要让萧仲恒能够君王不早朝,夜夜笙歌。 一时间,萧仲恒的逸轩楼乌烟瘴气,暗潮汹涌。 偏偏,裴氏心有顾虑,管挟不住。萧仲恒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于是乎逸轩楼里经常性的就是两三天上演一出大戏。 裴氏显然也十分恼怒那些想上位的丫头,“都是些贱人,还不都是萧阮,凭什么萧阮做错了事,要我们来替她承担。” “少奶奶,您就应该硬气一点,拒绝了顾姨娘。” “可这是老爷赐下的啊。” “少奶奶,你就是太实诚,说不得啊就是顾姨娘自己的意思。” “你说的我明白。但是顾氏是不可能跟我对着来的,我是她给相公相看的。以后我掌家,顾氏还不是要看我的脸色过活。况且,你也看到了,陆氏给夫君和萧阮留下了多么大的一笔嫁妆。” “可,少奶奶,若是没有大小姐跟您说了太太嫁妆的事……” “我知道,你真以为萧阮是好心?顾氏说的对,她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嫁妆罢了。你没看到她给我的单子都是旺铺。夫君也是个没心眼的,这若是都给了萧阮,我们往后可怎么办?” “大小姐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但凡真心顾念我,就不会这般频繁惹事了。那日的曲水流觞,她怎么就没被程阔……” “少奶奶!” 砰的一声,翠儿顿时脸色一白,匆忙往外面去看。 “怎么回事?” “没事,许是哪只猫把窗台的花盆撞下来了。” 裴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逸轩楼书房 清荷明显地一愣,之后镇定地回道,“全凭主子做主。” 萧阮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摆摆手,“不用了。”对于萧鸿,她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清荷这种程度的不一定斗得过顾氏。 何况,这种说是识时务,其实没有太过坚定立场的,萧阮可不敢把她抬举地太高。否则,一旦反噬,她说不定反受其害。 “我另外给你安排去处,跟着我做事,有小心思可以,但可不要当我是傻子。否则……” “是,谢大小姐再造之恩。”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 不消片刻,竹筠来禀报人牙子到了。 萧阮把人牙子叫进去说了些话,之后出来的时候,就吩咐竹筠将青莲清荷两人一并发卖。 本来一直在哭哭啼啼的青莲一见清荷也被发卖,反倒是不哭了,满脸恨恨地十分快意的样子。 这一件事萧阮处理的干净果决,再加上顾氏如今禁足,竟是到了第二天才收到消息。 顾氏如何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在萧仲恒那儿的人都被处理了,她立马差人把裴氏叫了过去。 然而令顾氏没有想到的是,裴氏竟然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顾氏一面用茶盖拨了拨茶叶,一面掩下到了嘴边的讽意,“你啊你,竟是连自己房里的事都不清楚吗?” 裴氏被顾氏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她面皮本就薄,此时霞晕脸颊,说不出的好看。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分戾气,“是萧阮?” 她早该想到的,什么“我总会帮你解决的”,这就是萧阮的解决?连她这个真正的大少奶奶都不通知一声,就私自下手发卖她房里的丫头。 萧阮!萧阮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情的?果然是个不检点的,还未出阁就把手伸的这么长。 顾氏显然是知道裴氏的恼意在哪,她轻声一叹,“你我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到时候被我连累了,若你不是我给恒哥儿相中的,说不得跟她的关系不会这般僵化。” “这与姨娘无关。”裴氏恨恨地道。 顾氏的脸色一顿,这几日她从萧阮口中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不过一个妾”。顾氏闭了闭眼睛,捻了捻手腕上的玉镯。 再开口又是心平气和,“要我说,你就是对她太客气,她就对你肆无忌惮。她也不为你想想,这可是老爷安排过去的人。也真是……” 裴氏的怒意仿佛爆炸开来,在胸腔,在脑海中不断膨胀。 凭着这股怒气,裴氏单枪匹马冲到了萧阮的清微阁。 “萧阮,你还有没有羞耻心?”裴氏不管不顾地推开所有人,站在萧阮面前,开口便嘲,“你是想嫁人想疯了吧,连你哥哥房里的人你都要插手!” 萧阮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裴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周围赶过来的丫鬟婆子顿时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自己聋了,没有听到大少奶奶的话。 萧阮皱眉,脸色难看,“裴氏,你发神经也要有个限度。” “我发神经,呵,你都能干出来把手伸到你哥哥的房里,还不让我说?”裴氏面带嘲讽,眼睛发红,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那么想当家做主母,顾姨娘给你相看的时候,那般矫情干什么?人家程阔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赶紧收拾收拾跟着走?” “啪”,萧阮一巴掌甩在裴氏面上,她气得面色涨红,“裴氏,你若是再这般嘴巴不干不净,我就让哥哥休了你!” 裴氏捂着自己被打的面庞,一脸不可置信地狰狞,“你敢打我?怎么,你这是恼羞成怒?想休了我,这才是你的真心话了吧。往后别往我这儿假惺惺,我瞧着恶心。” 萧阮是真没想到裴氏是这么想她的,她怒极反笑,“我恼羞成怒?就你这般泼妇骂街的样子,若不是走好运,入我萧家,连妾都不配!”既然开了口,她也再不顾忌,“连自己房里的人都看不牢,丫鬟一个两个想上位,你觉得很荣耀?” 这些话正正戳中了裴氏的痛处,她喘着粗气,“那又如何?那也是跟你没关系,你一个做小姑子的……” 萧阮打断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做不了主母的位置,想要自请下堂?” “萧阮,你不要断章取义。”裴氏怒喝。 “嗤,那两个丫鬟给哥哥下药的时候,你在哪里?或者说你就是想要给哥哥多抬几个妾室?” “你胡说什么?”裴氏怎么可能愿意让萧仲恒房里多出来人。 萧阮不屑地道,“这么说,还不是你管协不住。哥哥秋闱也没有几个月了,你就是这般照顾哥哥的?还是你就是不想哥哥秋闱中榜,所以任由那些个丫鬟闹腾哥哥?” “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哥哥秋闱中榜?”裴氏恼怒。 “难道你是想的吗?我怎么没看到?”萧阮笑得嘲讽,“自己的夫君在家里温习,不说给夫君温补身子,管理好后宅;竟是如同泼妇一般到小姑子房里大吵大闹。你若是想要那两个丫头回来,我立马给请回来让哥哥抬做妾室。” 裴氏被气得七窍生烟,察觉到周围丫头婆子看她的目光都带上了惊讶,她的面皮涨红,一挥衣袖就打算走人,“你胡搅蛮缠,我说不过你。不过,萧阮,你若是再往你哥哥房里插手,别怪我将你这事捅出去。” 果然是个破落户,萧阮这次是真真被气着了。这般没有脑子的蠢货,她真恨不得她是重生在哥哥娶妻之前,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搅黄了这桩婚事,“你这样的蠢货,一辈子也别想让哥哥把心思放在你那里了。” “你说什么?”裴氏离开的脚步顿住,如果之前萧阮的话还只是戳了她的痛脚,现在则是仿佛是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一阵惊悸。 “我说什么?你觉得在你今天做出这种蠢事后,哥哥还会对你满意?哥哥怕是厌恶透了你这种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的蠢货。”萧阮也懒得理会这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了,“竹筠,送客。” “萧阮,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不等裴氏上前,竹筠便带了丫鬟婆子把裴氏架着丢出了清微阁。 裴氏只觉得自己的颜面被丢尽了,却又在怒火冷却后,想起萧阮的话,想到萧仲恒说不定真的会对她恼怒,裴氏就是一阵惊慌。 裴氏晕晕乎乎地回到逸轩楼,刚想叫翠儿来搀扶她,却没想到许久没有到后院来的萧仲恒正坐在房间里等着她。 裴氏顿时心中一紧,“夫君,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萧仲恒挑眉。 “不是……” 萧仲恒摆摆手,“今日我来,是想跟你说,阮儿是我的亲妹妹,母亲留下的嫁妆必然有阮儿一份。” 正文 第五十八章放弃裴氏 “什、什么?”裴氏一边鬓角落下,那是之前被婆子架起时挣扎导致的。她此时有些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混乱,心中想着是不是萧仲恒已经知道她跑到萧阮那边闹了一场。因此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然而萧仲恒其实并不知道刚刚发生在清微阁的事情,他考虑了许久,还是觉得应当跟裴氏好好说清楚,免得她一直以为阮儿欠了他们。 “母亲去世前,就定下了,我和阮儿成年时,她的嫁妆将会一分为二,我和阮儿占一半。所以,你无需那般防备于她,那是她应得的。”萧仲恒慢慢给裴氏说道有关那笔嫁妆的事情。 裴氏心下稍缓,仔细去端详萧仲恒的神情,见他确实没有恼怒的神情,于是轻松了一口气。她面上含笑,察觉自己现在的仪容似乎不够端庄,一手轻微拢了拢鬓角,款款坐到梳妆镜前,透过梳妆镜看向萧仲恒,“夫君说的是,我本来也是这么觉得的。” 萧仲恒抬眼看她,“你真这么觉得。”他显然不太相信,那日她所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漏地听见的。 “自然。”裴氏招来一直站在角落的翠儿,让她给自己重新梳头,一面又道,“要不然,我也不会为那铺子奔波多时,只是我这个嫂嫂做到这般地步,可你那妹妹是怎么回报我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子就将我们房里的丫鬟发卖了,这像话吗?” 萧仲恒一愣,想到自己昨日来这处本来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事,反倒是听了她说的话气得忘了。现如今,她是知晓了,“这事是我同意的。” 裴氏刷的回头,翠儿吓得撤手,裴氏将手头的一盒胭脂砰得甩向萧仲恒,眼眶发红,再无法忍耐,连声音都捎带抖动,“竟是你这冤家同意的?你就这么想要我把里子面子都丢个干净?” 萧仲恒偏头躲过,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何意?妹妹她是好意。” “好意?”裴氏的目光仿佛能够吃人,“她这是巴不得我被人说无能,连后宅都打理不好,让个小姑子来插手处理。可这果却要我承担,那两人明着是老爷让顾姨娘赐下的,如此一来,连着老爷怕是都要不满意我这儿媳妇了。” 萧仲恒被她一通胡搅蛮缠搅得十分不耐,也没了闲心跟她说道,“那你这后院倒是打理的好?你可知知那两个丫鬟做了什么,她们做下这种在主子饮食里下药的事,即便阮儿不处置,我也会将他们打发了。否则,岂不是糟践了妹妹待我的一番心意。” “我没打理好后院?你也不想想是谁三天两头惹事,让顾姨娘每次都送人来,说是老爷很不满意。老爷不满意什么?不满意我这个做嫂嫂的没有带好小姑子,但就你那妹妹,出身世家,却做事咄咄——” “够了。”萧仲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像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裴氏,“所以,妹妹相亲的时候,你作壁上观?你是不是恨不得阮儿那日就被程阔得逞?你怎的这般恶毒!” 说着再不看裴氏一眼,摔袖走人,“我睡书房。” 裴氏的心猛的一沉,顿时脸色煞白,眼神无神,“他听到了,他都听到了。” 翠儿手足无措靠近,见她如此,心疼道,“主子,您这般犟……今日少爷摆明了是来和好的,您又同他吵。” “是吗?”裴氏喃喃,泪水终于滑落,心里却委屈得不得了,“这个家是没法待了。” 她怎么不知道要和萧阮处好关系,可是她做人媳妇的,又岂能不顾虑长辈的看法?小姑子不过是一时在家,可是她往后却要和顾氏他们长久相处的。现在倒好,反倒是她两面不是人。 清微阁内,连翘竹筠连话都不敢说。 直到萧阮偏头问,“吩咐下去了?”她也是被裴氏气得够呛,万万没有想到裴氏如此是非不分。 “已经嘱咐过,让他们不得泄露今日的事。”竹筠点头,上前一步回道。 萧阮平息了一下怒气,抱过团团。团团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怒意,伸出小舌头舔舔她的手指头,然后又抬起头瞅瞅她,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萧阮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对上这样可爱的小家伙,再大的气也都消掉了。 “连翘给我梳头,竹筠去准备马车。”萧阮看向屋内的丫头,“玲珑还没有回来?” “玲珑姐姐去调查那日梨香院的那名男子。”连翘站在萧阮身后赶忙道。 萧阮“嗯”了一声,眼角余光落到了桌案上被白纸覆盖住的那张自己胡乱写零星记忆手记,想到裴氏,想到顾氏……她心中一恨,又只觉得自己是犯贱,才会一心一意想要帮裴氏立起来。 这人,有的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最为实在。 不消片刻,竹筠便回来了,“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一次,事实上倘若不是竹筠够机灵,说不得就真让那两个丫头得逞了。 “去陆府。”萧阮看了看将自己眉眼带了些戾气的自己,轻眨了几下,又将眉眼的戾气化去,“那则消息发酵了吗?” “大约今日老爷就会听到消息。”竹筠微微一笑,神色间满是笃定。 萧阮点头,竹筠这丫头,不论是从言谈举止上,还是从处事态度来看,她都要比寻常的丫鬟要出色很多。 本来只是想用这事试探竹筠,却没有想到她这般好用,萧阮也就愿意跟她透露点自己的计划。 “正好,我们出门一趟避过老爷,免得他无事也要找到我头上。何况,这事儿一发酵起来,我若是添把柴火,拿到我想要的也就太可惜我赔出去的名声了。” 竹筠没想到萧阮会跟她说这些,脸上立时多了一些喜色,看向萧阮的眼睛亮晶晶的,倒不似她以往沉稳的样子。 只是有些事情大小姐或许会给她说上两句,有些却是她不该问的。所以即便知道了大小姐的目的,竹筠也没有继续问要添哪吧柴火。 萧阮也确实看中她这一点,满意点头,不是个多嘴多舌的,很好。 她起身让连翘帮着换了一身大红色长裙,一反平日的素净,十分明艳动人。 马车一路驶向陆府,路上在北街的一处茶楼停下。 不消片刻,一个头戴小帽的小厮窜了进来。 连翘定睛看去,有些不确定地唤道:“玲珑?” 若不是连翘和玲珑实在是太熟悉,简直就要认不出这是玲珑了,“你怎么这个打扮?”此时的玲珑完全是一副男子打扮,整个人也没有往日的柔和娇俏。 玲珑翻了个白眼,拍开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着的连翘,“在外面,这样才是方便。” 萧阮也是有些诧异,按道理玲珑在外查探消息,是有外门的小厮差遣的,没道理自己亲身上场。她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一种可能,“二门外,母亲留下的人呢?” 听到萧阮问话,玲珑正了正颜色,“小姐,我正要说这件事。” 玲珑的神色有些凝重,“我怀疑二门外不一定都是我们的人。” 萧阮摩挲着茶杯的手一顿,“哦?怎么说?” “前次,顾氏手底下一家店铺跟我们抢一味原料,奴婢提前设了局,放了假的购买单价出去,结果却被人识破。识破也就算了,偏偏那家店就是比我们高了一点拿到了那一味原料。” 玲珑愤愤不平地道,“可怎么就这么巧?所以奴婢怀疑是我们内部有人泄露了消息,而对方偏要压那个线就是想要挑衅我们。” 这事儿萧阮听了也是一愣,她沉吟了片刻问道:“那日我让牙婆子送去的人,你见到了吗?” 玲珑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说道这个,“见到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给她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活计。” 萧阮“嗯”了一声,“那丫头脑袋灵活,也够机警,你看着用。过两天,我再给你送一个人来。” 对于背叛,萧阮反倒不生气,前世她见多了这种背主的奴才,她总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而现在,关键还是在铺子上。 “这几日铺子是什么情况?” 玲珑整理了思绪,飞快地答道,“除了奴婢手中已经收拢的两家,另外几家这几天动静都不小。不过——” 似是想到什么,玲珑有些犹豫地看向萧阮。 萧阮偏头,果断道,“说。” 玲珑这才续道,“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这几天‘萧大老爷卖女求荣,其姨娘庶女野心大、妄图攀附权贵’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就让那几个本来动摇了的掌柜又缩了回去。” 萧阮点头,毕竟是也算是名利双收的掌柜,就更爱惜羽毛,若非顾氏给的利益足够大,他们也不会做出这种背主的事。 竹筠和连翘互看了一眼,又看向萧阮。 萧阮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只嘴角轻微勾起,“你将这些人都记录下来,若是知道悔改,就继续留任,毕竟这些有经验的大掌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玲珑应下。 “另外——”玲珑脸上的笑容有些忍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相助,那几家铺子后头是个姨娘的消息传了出去,往日忌惮的地痞流氓纷纷找上门,那几间铺子这段时间的生意都不怎么好。” 萧阮一怔,这方法她还真没有想过。 不过会帮她一把,如果不是表哥,那也只有哥哥了。至于其他人,萧阮想了半天,到底摇了摇头。 正文 第五十九章上赶着挑事儿 玲珑见萧阮也没有头绪,于是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大小姐您让奴婢调查的那个人,这是调查出来的全部信息。” 说着递过去一张纸。 萧阮接过翻了翻,发现还算齐全,满意点了点头。顾氏那样的人,她的哥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萧阮又陆续问了点其他情况。 直到临陆府巷子的时候,马车停了一下,马车上这才下来一个带帽小厮,“他”紧了紧自己的领口,然后几个拐弯便不见了身影。 马车上,连翘终于忍不住了,皱着小眉头说道,“小姐,要不我们把消息撤回吧?您之前还敷衍奴婢呢。那条消息可不好听,整个萧家都被盖上了坏名声,您以后还怎么议亲啊?哪有像您这样的,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连翘越说越觉得心痛,自家小姐这都是遭得什么罪。明明该是萧家的掌上明珠,却摊上这么个爹。 萧阮瞧着连翘愤愤不平的护主样,点了点她的额头,神情无奈,“这事啊,即便我不做,往后也会有人做的。” 前世她成了赵衍的妾,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当时有萧鸿的政敌,利用她的丑颜,说她没有自知之明。 那段日子,现在想想都不只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 而现在,比往日可好多了。 连翘嘴笨,被萧阮这么一说,也不知道真假,最后只能道,“那小姐为什么要调查那个男人?” 萧阮那她没办法,直白道,“这事儿还不能告诉你,等着吧。” 竹筠看了连翘一眼,有些羡慕她的肆无忌惮。复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萧阮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对于竹筠,从这段时间表现来看,并不像是顾氏的人,但是这丫头有别于其他丫头的地方又太过明显。 所以交心还不到程度,再看看吧。 想到这儿,萧阮放下竹筠的事,随着马车的颠簸闭目思索稍后要跟表哥说的事。 日头渐落的时候,马车滴滴答答到了陆府门口,陆府门房对这辆马车倒是熟悉,这段时间见过不少次,因此其中一人飞快往里面通禀,另一人上前迎接。 萧阮搭着连翘的手下了马车,恰在此时,另一辆马车施施然也停在了陆府。 萧阮回头看去,一身鹅黄的陆蘅欢快地从马车上下来,不消片刻,陆芍以及陆大夫人也跟着下来。 陆蘅遥遥看到萧阮,眼睛就是一亮,“阮儿,你怎的来了?” 萧阮笑着迎上去,“我来找表哥。” 萧阮搭上陆蘅的手臂,先面向陆大夫人,给陆大夫人行了礼。 陆大夫人一身宫装,显然是入了宫。她看到萧阮,立时就笑了。陆大夫人因为陆蘅和陆涵睿本来就对萧阮感官不错。又因着每次宴会萧阮都看顾着陆蘅,她也就更加欣慰。所以对上萧阮,语气稍显亲昵,“阮儿来涵睿?他在前院呢,让蘅儿带你去吧。” 萧阮自然没有不应的,她急着找陆涵睿,也就不再客套,点头后便告辞。 转头的时候眼光扫向陆芍,不知道是不是萧阮的错觉,她总觉得陆芍看她的目光似是带着不知名的敌意。 萧阮微皱了眉头,将那一瞬间的感觉压下,跟着陆蘅去了前院。 陆涵睿的书房内,陆蘅和一种丫头都被赶了出去。 萧阮和陆涵睿对面而坐,萧阮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总结道,“表哥,这个就给你了。顾友财那个人好赌,会频繁出入赌坊,到时候就麻烦表哥了。”说着伸手将玲珑给她的那张纸交给陆涵睿。 陆涵睿接过纸张,没有一丝犹豫道,“放心,表哥会帮你办妥的。看你这样子是有了打算?” 事情一说完,萧阮便放松了下来,她捻了颗果子,嘴角微翘,“若是没有之前程阔那件事,或许我也就拖一拖了。但是现下看来,以往我太过仁慈,反倒让人欺压到头上来了。” 萧阮说完,便看到陆涵睿新奇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是在看什么奇特的生物,看得萧阮浑身发毛。不由自主地话语一顿,低头反复查看自己,直到没发现不对劲,才试探地唤道,“表哥?” 陆涵睿端过茶轻轻拨了拨,慢慢饮了一口,才缓缓道,“祖父还说你处事太过小心,束手束脚,人都要拘束了。怎么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啊?” 仿佛是一夜之间,表妹就长大了一样。想起之前和陆太傅聊到的时候,两个人还说道要不要在背后撑一把萧阮,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啊。 萧阮苦笑,偏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若不是祖父点醒我,我怕是还指望着别人。” 然后把自己重生来的所有锋锐都散尽,最后即便成功,也和上辈子压抑黑暗的人生没有什么区别。 陆涵睿拍了拍萧阮的头,“眼下这样就很好,我陆家人不用算计别人,但也不容许别人欺辱到头上。” 萧阮心中一暖,又想到祖母对她的教诲,发觉两者虽有相似的地方,但陆家更偏上于让萧阮保全自己,祖母却更偏向于保全萧家,利益最大化。 萧阮无所谓判定孰优孰劣,不过是立场问题,但到底有些失落。 陆涵睿见不得她那副表情,随意起了话头。 “对了,说到程阔,嗯……”话说一半,陆涵睿脸色有些扭曲,似是一言难尽。 萧阮反倒被勾起了兴趣,疑惑道:“嗯?” 陆涵睿犹豫了半天,终是摇摇头,“这事儿还是让蘅儿跟你说吧?” 然而不论萧阮怎么问,都不再回答。 萧阮愤愤,哪有这样的,吊起了别人的胃口,又什么都不说的。 为此,萧阮离开陆涵睿的书房就直奔陆蘅。 陆蘅此时正在离陆涵睿书房不远处的凉亭吃着果子,喝着茶,好不惬意。 听到萧阮的问话,陆蘅嘴角就是一勾,显得有些邪气。萧阮看得稀奇,就听陆蘅用一种表面无所谓,实则十分激动的语气道:“你说程阔啊?其实也没什么,他似乎是因为上次和你发生冲突那事,反倒是想要和你结亲。这位程公子还真是稀奇,被人这么虐了反倒还惦记上了,莫不是天生受虐?” “什么?”这还叫没什么? 萧阮惊得说话都快不利索了,“可是我可是让表哥把他送到——” “这不是被他家里的老仆人及时救回来了吗?就是之后流言满天飞,其实没什么的。”陆蘅摆摆手,一脸的小事情。 萧阮的嘴角抽了一下,“他这是——” “没想到阮儿魅力这般大,还没有及笄,便已经让别人惦记上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陆芍的声音。萧阮转头,下意识地觉得陆芍这话中带了嘲讽,“姐姐说笑了,恐怕是程公子被我捉弄,心中记恨于我,才这般说。” 别人怕是不知道萧阮做的手脚让程阔进的寻欢楼,但是表哥以免家里人出外交际说漏嘴,必然不会瞒着,所以她也不惊奇陆芍会知道这其中的曲折。 陆芍轻嗤了一声,说出口的话句句带着讽刺,“既然是记恨,怎么可能用这婚姻大事说嘴。要不说妹妹魅力大,怕是人家因爱生恨。若是让妹妹再接触几个公子,妹妹家里的门槛怕是都是被踏破了。” “陆芍,你阴阳怪气什么呢?”陆蘅哪里能忍得陆芍这般不阴不阳地说话,直接呛了回去。 而萧阮也确定了陆芍对她有敌意,不是以往那种故意彰显自己名声的踩踏手段,而是明明确确的针对。 可她虽然跟陆芍关系不好,可也没到这地步啊? 陆芍瞥了陆蘅一眼,“陆蘅,你要搞清楚,你和我才是一个姓。不要别人给点好处,就跟着跑了。” “你!”陆蘅气得就要跳起来跟陆芍掐架,却被萧阮一把拉住。 她将手中的茶杯在桌子上,抬眸冷冷地看着陆芍,“陆芍,你这话什么意思?嘲讽不成,便开始挑拨?” 她可不是好说话的,以往不过是看在陆芍姓陆的份上才忍她一次两次。可今次这般明显的挑衅,她若是不接着,怕是以后都要被人踩在头上。 陆芍冷笑,往日里的纤纤姿态早就已经撕毁,“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也别说我嘲讽挑拨,我不过是实事求是。” “我可没见到实事求是,倒是一些酸腐味道闻出来了。”萧阮上下打量陆芍,摆出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样子。 闻言,陆蘅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陆芍一张脸青青白白的,十分好看,咬着牙道,“你少牙尖嘴利,现如今谁不知道你爹要用你攀附淮王,还有你那姨娘生的妹妹,果然是一家人,这般不检点。” 恶言恶语一出口,陆蘅立马就听不下去了,“陆芍,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萧盈跟阮儿可没有什么关系。” 陆芍可不怕她,一点也不客气地道:“这满街都在说,还不许我说?” 萧阮冷冷地瞧着陆芍,嘴角却偏还带了一丝笑意,衬的眼中的讥诮更深了几分,“没想到陆芍姐姐也是这种长舌妇?平日里只当姐姐礼节完美,堪称我等楷模,竟原来都是表面功夫吗?那姐姐往后可别再拉着我再说什么礼仪风度,图惹人笑话。” 她此生最恨的就是和顾姨娘母女相似的人,如今既然敢踩着她上位,就莫要怪她不顾念那点子亲缘情分,她今生就没有想过委屈求全。 正这般想着,那边本来还十分气愤的陆蘅一听萧阮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双手连拍,“说的好,可不就是这回事。” 她笑嘻嘻地打量了一番陆芍,“陆芍,你以往假惺惺的,看得我都恶心。反倒是今日这般嘴巴恶毒,我倒还看得有趣些。” 陆芍立时涨红了脸,她哪里知道萧阮一点不被影响,反倒是抓了她的痛脚;陆蘅更是直白地讥讽,让她一瞬间就红了眼睛。 正文 第六十章禁足 陆芍稍稍定了定神,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果真是臭味相投,一个不知廉耻就知道勾引男人,另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等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陆蘅正要反击,被身旁的萧阮拉住。 “只有没有本事的人才会在嘴皮子上逞能,咱们何必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说着,萧阮看都不看陆芍一眼,拉着陆蘅就准备往出走。 陆芍从小到大何时收获这等漠视?她咬了咬牙道:“说不过就跑,你们又算什么本事?还是说被我说踩了痛脚待不下去了?” 被刚才萧阮这么一提醒,陆蘅也明白了陆芍这不过是激将法罢了,所以不管陆芍怎么说这两人都没有回头。 陆芍气急,见着两人没有回头的意思,索性一伸脚绊住了陆蘅。 陆蘅猝不及防被人一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去。还好萧阮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否则她这张脸非得和大地亲密接触不可。 转身看见陆芍得意的笑容,陆蘅气的直跺脚,原先还真是没想到这女人竟有这么多小心思。 “陆!芍!你发什么神经?!不理你是不想和你这种人多计较,你还上瘾了是吧?” 闻言,陆芍冷笑一声,和平日里温婉的样子大相径庭:“呵,欺负你我从来不嫌够!” 萧阮从背后拍了拍陆蘅,示意她消消气,后者领会到意思,深吸了口气道:“真不知就你这样的作派,怎么就投生到陆家来了。做事那么不入流,凭白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阮儿,咱们走!” 说着,两人当真携手往门外走。 陆芍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陆蘅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此刻她这一番话如同点着了火药包,陆芍原本得意的脸色立马冷下来,握拳的手碰到身侧的桌子,没有多想什么,抓起一个茶杯冲着陆蘅扔了过去。 茶杯狠狠砸在了陆蘅的后背,她闷哼一声,显然是十分痛的。 依着陆蘅的性子,不等陆芍这女人三番两次的挑衅就已经忍不住出手了,听了萧阮的话忍到现在已是极限。 她松开挽着萧阮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陆芍面前来。 “陆芍,你是疯了不成!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说着,陆蘅再没打算手软,一伸手重重将陆芍推倒在地。 萧阮一惊,早知道这丫头鲁莽,所以一直在制止,没想到还是冲动了。 两人很快扭打作一团,萧阮在一旁没法子,想着要不要找几个丫环过来帮忙,否则闹到了被家里大人们知道就麻烦了。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就响起了陆老夫人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传来,两人果然停下了动作,双双分开。 萧阮眉头一皱,这莫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再看老夫人身后,萧阮冷笑一声,哪儿有什么曹操,不过是陆芍的丫鬟懂眼色跑去告状罢了。 分开的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萧阮看了看陆蘅,好在只是头发妆容乱了点,倒没吃什么大亏,不由得松了口气。 反看陆芍就惨了些,头上的一对和田玉簪不知道断哪儿去了,鼻子也出了血,被抹了一脸,让人看了瘆得慌。 陆芍见着老夫人和陆氏及母亲冯氏都过来了,嘴角不经意间微微翘起。 “祖母,大伯母,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陆芍在人前又恢复了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的萧阮忍不住咋舌,好好的一个陆家二房嫡女,怎么这行事作派都快跟萧盈那个庶女一样了。怪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老夫人平日里本就喜爱陆芍温婉的性子,这会儿听了她的哭诉心也软了下来,语气放轻柔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成这个样子?两个姑娘家,知不知羞!” 陆芍一听咬着丹唇,抽噎道:“祖母,其实这也怪芍儿自己不好,芍儿哪里知道妹妹是开不起玩笑的……” 陆芍这话三分真七分假,听的陆蘅一肚子火,这话里的意思还真是把她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 “陆芍你说清楚!你那是开玩笑的话?”陆蘅一插嘴,陆老夫人就不悦的看向她,陆蘅生母陆大夫人连忙在身后冲她摇头。 陆芍不住的抽泣着,陆老夫人约摸着是听了有些心烦,差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蘅儿,你姐姐说她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能因为玩笑就打了姐姐呢?” 陆蘅实在是被这话逗乐了,“祖母,且不说那个玩笑的真假。咱们陆家的姑娘可没有那爱在背后伤人的,都是一家子姐妹,不帮着自家人,却学着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也不知道是跟哪些个下贱人学的肮脏手段。” 这话一出,不只是陆芍,连陆老夫人身后的冯氏都变了脸色。 冯氏对这个侄女也是了解的,虽然有时候做事不着调,但是也绝不会信口开河。所以今日这番事端,绝对与自己的女儿是脱不开干系的。 一想到这儿,冯氏忍不住朝自己的女儿瞪了一眼,可谁知陆芍却像是没瞧见似的。 “便是芍儿有何不对之处,她是你的堂姐,你便能对她动手?你说若让旁人知晓了该怎么说我们陆家!”陆老夫人握着拐杖,严厉地说着。 “祖母,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身罢了,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芍儿孙女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呢?” “明明就是你动的手!我的丫鬟可以作证!”陆芍见状慌忙说道。 丫鬟,萧阮看了看陆老夫人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堂姐,你说的……莫不是你刚刚差去请老夫人的这位?” 萧阮的插话让陆芍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点点头,“是她,如何?” “我倒是记得,这丫鬟进来不多时就出去了,这儿离老夫人那里可不近,你和蘅儿还在拌嘴的时候她就去请老夫人了吧?” 萧阮几句话一说,聪明的人都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两人还没打起来就请了家长,说不是别有用心都没人信。 “阮丫头,你来说说这事情的经过。” 既然这两人的话无法统一,还不如听听这个外孙女的话。 萧阮看了一眼恨的直咬牙的陆芍,福了福身子开口。 “今儿个见完表哥,原是蘅儿想着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的闷得慌,所以过来陪我说说话,不想堂姐突然造访,进来出言不逊,蘅儿的脾气您也知道,就同她争了几句。” “出言不逊?” 萧阮点点头,“是,堂姐说……说我不知廉耻,勾引男人……” 萧阮故意放慢了语速放低了声音,给人一种极度受委屈的模样。 “您也知道,我怎么会是堂姐说的这种人?蘅儿一开始同她理论,见行不通我就拉着她准备走,可堂姐先是伸腿绊倒陆蘅,接着又是拿水杯砸她,蘅儿气急,我又没拉住,这两人才打起来。” 萧阮一边说着一边无心扫了一眼地上摔落的杯子,继续说道。 “其实今日的事情错都在阮儿身上,阮儿今日就不该过府来,害得他们俩还打了起来……” 没等陆老夫人开口,她身后的陆夫人就开了腔:“阮儿这话严重了,陆家可是你的外家,老夫人更是将你当心肝儿肉一般的疼爱,你若是生了此等念头,老夫人岂不是要难过?” 萧阮抿着嘴,一脸委屈,“那……那就是堂姐不欢迎阮儿了,觉得阮儿来了分走了外祖母的喜爱。除去此,阮儿实在想不透堂姐为何要说那样的话作践阮儿,阮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任由别人这样污蔑呢?” 陆芍会装可怜,她萧阮自然也是会的。此番话一出,陆老夫人立时就心疼得不得了,将失了亲娘的外孙女拉进怀里搂着。 “陆芍,你可说过这样的话?” 捋清楚了一切的老夫人再看向陆芍时就没那么慈祥了,从她差丫鬟去请大人过来一事就可以看出来这丫头的心机。 陆芍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蓬松的头发因为汗水和泪水贴在脸上,混合着掉了的脂粉,变得油腻粘稠。 “祖母,萧阮和陆蘅根本就是一伙的,她的话怎么能信呢?” “祖母不是老糊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丫头平日里看上去不争不抢的,怎么偏偏要针对你表妹?” 陆芍拼命地摇头,“祖母,不是我针对她,明明就是她自己犯贱!”话一出口陆芍就猛的捂住嘴,她真是冲动了,居然在老夫人面前说这种话。 这时候陆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该信谁的话不该信谁的话,她见陆芍仍没有悔改的意思,摇了摇头,对着身后两位媳妇到:“你们有什么话想说?” 陆大夫人季氏见着陆蘅没吃亏,欠了欠身子,“蘅儿确实没规矩,是媳妇平日里宠坏了她,就罚她禁足,替母亲抄经吧!” 冯氏看了一眼陆芍,见着女儿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她咬了咬嘴唇,重复了一遍季氏的话。 陆芍眼睛蓦地瞪大,连她的母亲都不向着她! “蘅儿,虽说今日的事情主要错在芍儿身上,可你也不该动手,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自己府上禁足吧,没我的允许,你们俩都不准出来。” 说完,也懒得再看她们一眼,命众人都退下了。 正文 第六十一章全都抢过来 这边陆芍回到房中就开始砸东西,她明明算计好了一切,只要老夫人来了,自己颠倒黑白说几句,届时母亲在吹几句风,陆蘅和萧阮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可没想这两人竟如此巧舌如簧! 冯氏闻讯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滚!都滚!” 陆芍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来劝阻的丫鬟婆子,顺手一个花瓶砸到了门边。 冯氏被吓得往后一退,幸而身后婆子扶上一把才没摔倒。 “你这是发的什么脾气?我还没骂你呢,你可倒好,自己先发一通火!” 冯氏提着衣摆进来,夺走陆蘅手上的一把玉如意放在桌上。 “娘从小是怎么教你的,要善待手足,咱们二房能有如今的光景,那都是靠着陆家的荫庇。” 冯氏出身一般,当年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嫁进陆家来。虽是只是二房的媳妇,但是她却是很知足的。却没想到,生出个女儿来,却是个不知足的。 “娘!你刚才在祖母面前不帮我说话,现在你居然还在骂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陆芍咬唇走到冯氏身旁,一脸的不可置信。 冯氏皱着眉坐下来,没去看母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你是我生下来的,所以我才不能任由你这么胡闹!” “胡闹?我这怎么能叫胡闹?今日若是你出来争一争,兴许老夫人就能稍微偏向我了。她陆蘅根本就是个草包,不就是占着自己是大房嫡女的身份么,她哪里比得上我,又凭什么要我去衬托她?” 陆芍的眼里似是要喷出火来,从小她娘亲就告诉她,她二房的女儿,只要安安稳稳的自会有她的前程。可是她根本不想要那所谓的前程,那样的前程不过是大房跟她陆蘅手里头漏下来的。 她总要凭自己,争个更好的锦绣前程才是。她以为自己娘亲总归是疼爱她的,可是她错了,她娘亲的卑微是卑微到骨子里去了的! 冯氏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捏着帕子的手指逐渐变得苍白,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向温柔的女儿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娘,陆蘅除了出身比我高,有哪点比得过我!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连你都要让我让着她!”陆芍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十几年的委屈一股脑倾倒了出来。 冯氏见着也红了眼眶,她伸手想抓住陆芍,却被她躲了过去。 “芍儿,娘亲……娘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娘亲不想让你同她们争的头破血流,娘亲只想让你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陆芍小声的啜泣着,她不过只是个平凡的妇人,唯一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够嫁一户好人家。 可陆芍……似乎从来就没打算安稳。 “呵,您也知道,长子当家顶门立户,爹爹又比不得大伯父在朝中有威望,只凭这个,我就绝对不可能嫁的比陆蘅好!” “你……你想怎么样?芍儿,你莫要做出什么孽事来啊!”冯氏显然是被陆芍的话吓到了。 “呵,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陆蘅手上的东西全都抢过来!” 说罢,陆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拂袖而去。 冯氏欲抓住她的手又落了空,她哭着摇头,女儿的心思她真的猜不透,对着陆芍的背影,冯氏哭着喃喃自语: “芍儿,这样争是没有用的……”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努力,终究不会属于自己。 这边的萧阮一会到府上连翘就迎了上来。 “小姐您可回来了。” 萧阮褪下披风放在连翘手上,边走边问发生了什么。 连翘跟了上来,一脸的愁苦,“小姐,少夫人回娘家去了……” 萧阮脚步一顿,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她的这个嫂嫂又要出什么妖蛾子?“回娘家?她还嫌闹的不够?” “谁知道呢,原还好好的。可是少夫人去了一趟顾姨娘那里,回来就气冲冲的收拾了东西回娘家了。大少爷不在,如今这事儿都还瞒着没敢让老夫人知道呢。” 萧阮点点头,煽风点火这种事可是那对母女的强项。 “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我要出门。” 连翘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这不是刚从陆府回来吗,又要出门?难不成…… “小姐是打算去裴府?” “嗯,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嫂嫂不是?” 连翘点点头,同时心中一阵气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顾姨娘在挑拨离间,这个少夫人居然每回都相信她! 这边的萧阮悠闲地半倚在马车上,裴府那边—— “娘,您可不知道我那个小姑子有多厉害,居然连自己哥哥身边都安插人手!我……我在那个家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裴月眉气愤地拍了把桌子,心中还想着若不是顾姨娘提点,她一定都蒙在鼓里。 裴母皱了皱眉,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叹了口气。 “你这傻丫头,你是跟你夫君过日子,成天跟小姑子置什么气?” “娘,我这怎么叫置气了,明明是那个萧阮做的太过分,幸亏有顾姨娘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裴母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说你傻还真是傻,你想,那萧阮和仲恒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萧阮和顾姨娘究竟哪个更希望仲恒高中功名?当然是仲恒的亲妹妹。” 被母亲这么一说,裴月眉愣住了,原先她只被妒火包住没明白顾姨娘这么做的原因,现在想想娘亲的话,果然有猫腻。 “娘的意思是……” 裴母点了点裴月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姑子的一片好心都被你当做了驴肝肺!” 裴月眉有些愤然,若说顾姨娘没那么好心她信,可要说萧阮是为了她好,这怎么可能? “行了,赶紧回去吧,不然要被外人笑话了!” “是啊嫂子,快些跟我回去吧。” 萧阮的声音从门外一传来,吓得裴家母女一跳。 “萧姑娘,你怎么过来了?”裴母站起身来冲萧阮问道。 萧阮被连翘扶着上前冲着裴母福了福身。 “我听说哥哥惹了嫂子不开心,所以替哥哥来请罪了。” 裴母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上前拉住萧阮的手。 “萧姑娘言重了,什么请罪不请罪,小夫妻之间打打闹闹罢了,还劳烦萧姑娘亲自跑一趟。” 萧阮笑了笑,看了一眼仍坐着的裴月眉。 “不知嫂子……消气没有?” 裴月眉刚要冷哼一声,就见着母亲瞪向自己,只得偃旗息鼓,闷闷地应了一声。 “嫂子,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虽是木讷寡言,但心却是好的,人也很上进。如今这般用功,还是为了日后考取了功名替嫂嫂挣幅诰名来?嫂嫂就别生气了。” 裴月眉听了没吭声,又看了眼母亲,见其冲自己点头只得服了软。 萧阮知道裴月眉这是妥协了,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既然这样,嫂子不如就随我回去吧,哥哥已经知道错了,正在家中等候嫂子呢。” 既然萧阮给了这个台阶,裴月眉哪儿还有不下的道理,今日回娘家本就是听了顾姨娘的话有些冲动,细细想来确实自己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至于与小姑子的矛盾……还是回去再说吧。 “妹妹都请到府上来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岂有不回去的道理?”裴月眉缓缓站起来,又冲着裴母福了福身,“母亲,那女儿就回去了。” 裴母自然开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马车上,萧阮一直细数着哥哥的不是,说的裴氏脸色和缓了不少,萧阮乘势将话题扯到了顾氏身上。 “顾姨娘可是在嫂子面前说了阮儿的不是?” 裴月眉闻言脸色微变,“你是如何知道的?” 萧阮笑了笑,玉指夹起一块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 “嫂子,我和哥哥是血亲,我难不成还会害他吗?要知道,哥哥日后有了出息,对我而言也是一种依靠。但是换作顾姨娘可就不一定了,她的依靠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也不会轮到哥哥。再者说了,萧家日后只可能有一个当家作主的,顾姨娘怎么会希望我哥哥有了出息压过她的儿子呢?” 已经被母亲说了一通的裴月眉自然知道萧阮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平日里是怎么讨厌她了。 “妹妹说的是,是嫂子听信谗言,误会妹妹了。” 萧阮勾起嘴角,如此,甚好。 萧府里,另一个人却等在了萧阮的院子里。 “竹筠,少夫人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裴月眉和萧阮就走了进来。 萧阮笑着打趣:“哥哥你看你,还说不担心嫂子。” 裴月眉忍着笑意,强装作一副气还未消的模样。 萧仲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萧阮见状自知不该多留,寒暄了几句就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两。 裴月眉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偷偷瞧了萧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扭过了头去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见夫人似乎还没有消气,萧仲恒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裴氏急急地说了一句,“夫人且先等等。”就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裴月眉连忙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萧的背影,不由得狠狠咬紧贝齿,气恼地捶了一下床榻。 “萧仲恒你真是好样的!”轻哼了一声,裴一个翻身就躺在了床榻上,伸手拽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裴月眉还没见着他回来,心想着这榆木脑袋莫不是自己看书去了? 起身下榻,裴月眉拉了个丫鬟问少爷去了何处,那丫鬟脆生生答着在厨房。 厨房?裴月眉疑惑地皱着眉,那家伙去厨房做甚? 偷偷摸去厨房,裴月眉打算一探究竟,可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里面的一幕时,她愣住了。 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家大少爷竟跟着老婆子学做糕点! 她红了眼眶,知道这榆木脑袋肯定是想哄着自己开心,于是乎蹑手蹑脚返回房中。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萧仲恒就端着一碟糕点过来了。 “夫人久等了,来尝尝这糕点如何,这可是你最爱吃的核桃酥。” 裴月眉看着他一身面粉好不狼狈的模样怎么也笑不出来,哑着嗓子问道:“这可是你亲手做的?” 萧仲恒嘿嘿笑了两声,“我跟着婆子学的,夫人尝尝。” 尝了口核桃酥,裴月眉似是甜到了心里去,低头忍不住笑了。 萧仲恒见着也憨憨笑了笑,状,这才是松了一口气,温和地笑了,“夫人这就对了,只有有夫人这个贤内助在,为夫才可以安心读书啊。” 裴月眉又侧了侧身,收起笑容,“你倒是读起书来一了百了,合着是让我独守空房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萧仲恒扶着裴氏的肩,将她扭过来对着自己。“能娶到夫人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萧某只有高中功名才能让夫人也扬眉吐气啊!” 裴氏闻言满脸幸福的点点头,靠在萧仲恒肩头,终于消了气,这家伙虽说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可疼起人来也确实让人暖心。 正文 第六十二章狗急跳墙 自打裴氏回府,日子过的清净的不少,大抵是上回相亲的事情让顾氏有些忌惮,那对母女许久都没有闹腾。 萧阮一脸悠闲地躺在贵妃榻上吃葡萄,心中盘算着外面铺子这个季度的收益。 “小姐,该用午膳了。”连翘笑吟吟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陆涵睿。“你看,谁来了。” 见着一向疼爱自己的表哥突然来了,萧阮有些惊喜,嘴上开玩笑道:“赶着饭点过来,表哥莫不是瞧上了萧家厨子的手艺?” 陆涵睿对着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妹真是没法子,笑着摇头。 “你啊你,成天嘻嘻哈哈,也不知提防着点歹人,上回若不是你祖母想的周到,还不知道这会儿我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萧阮知道表哥又要开始教导了,连忙上来拉着他坐下。 “诶呀表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放心吧,现在的阮儿没那么容易受伤的。” 陆涵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丫头虽然事事不让人省心,可她说的也没错,现在的阮儿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对了表哥,我上回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阮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进陆涵睿碗中,她记得表哥最爱吃的就是鱼。 “你是说你那个顾姨娘的胞兄?” 萧阮放下筷子点头,“不错,就是那个顾友财。” 那日在梨香园看见顾友财后,萧阮就一直喘喘不安,她担心前世的噩运会重蹈覆辙,所以一切罪恶的源头必须现在就被掐断。 “放心吧,你吩咐表哥做的事儿表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估计不出几日他就狗急跳墙了。” 陆涵睿笑着回答,同时心中感叹,阮儿这丫头自那场大火以后,不仅性情变了,而且人也聪明了不少,想来也是,这大家族中,若是太草包了些,最后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闻言,萧阮咬着筷子松了口气,多亏有表哥在身边,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了! 萧老夫人这边,顾氏犯了错,萧老夫人便将孙子接过来,哪晓得才住了几天就发现了萧禹这孩子一身的毛病。 萧老夫人原本正在诵经,邓嬷嬷突然进来请她去管管禹哥儿。这倒是稀奇,几个嬷嬷还管不了一个九岁的孩子不成? 哪晓得等她去了才发现,这孩子简直是个混世魔王。 萧禹和一群丫鬟原本玩的好好的,突然就让丫鬟们跪成一排,冲着其中一个丫头的头上撒尿,撒完了又让另一个去舔。 萧老夫人来的时候,底下的丫鬟门一个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被这孩子折磨的没了个人样。 “禹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听祖母的声音,萧禹吓的一颤,连忙跑开躲到柱子后面。 邓嬷嬷识得眼色,前去将禹哥儿抱住来。 “祖母,我们在玩游戏。”萧禹垂着头,瓮声瓮气得说着。 萧老夫人扫了一眼底下跪着不住啜泣发抖的丫鬟们,摆了摆手让她们先回去。 “你平时都是这么玩游戏的?” 萧禹点点头。 对上萧老夫人生气的双眸,邓嬷嬷会意,“老奴这就去请顾姨娘。” 不一会儿,顾氏就焦急得跟着邓嬷嬷进来了。 “禹哥儿!禹哥儿!娘亲想死你了。” 顾氏一进来顾不得请安就冲上去抱住儿子,直到邓嬷嬷在旁边再三咳嗽示意才回神松开手。 “妾身失礼了,还请老夫人原谅。” 顾氏抹了把泪伏在地上,“实在是因为妾身太想禹哥儿,老夫人也知道这做娘的心情……” “哼,你也知道你是做娘的!你害阮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是当娘的呢!” 顾氏低着头,心中愤愤地想着,若不是上次的计划失了利,她现在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平时里究竟是怎么教导孩子的?我萧家的孙子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混世魔王吗!” 见着话题扯到萧禹身上,顾氏一脸疑惑。 邓嬷嬷在一旁复述着萧禹的所作所为,听的顾氏脸色越发难看。 “老夫人,禹哥儿还小,您就原谅他一次吧。” 老夫人摆手让邓嬷嬷将孩子抱下去,顾氏眼睁睁看着好几天没见面的儿子又消失在眼前,却什么都不敢说。 “你说说你,到底是个姨娘,可你哪点尽到了萧家人的本分?这些年若不是见着你将家里打理的不错,你以为你能有好果子吃?” 萧老夫人语气越说越重,又想着自己那没了娘被人欺负的孙女,心中一阵心疼。 “阮儿上次的事情,我是看在她爹和禹哥儿的份儿上才算了,可你自己看看禹哥儿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 又教训了几句,老夫人头疼的喝了口茶,“罢了,禹哥儿就在我这儿多住些时间,老身要亲自好好调教他。” “是。”这会儿的顾氏哪怕心中再不甘也断断不敢反驳了,只得是低头顺从。在这个后宅,最大的仍旧是萧老夫人,她想在萧家立足,就绝不能被老夫人厌弃。 夜里萧盈来母亲房中时就见着顾氏一脸愤然的模样。 “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听说下午祖母唤你过去吗?怎么见着禹哥儿还这么不开心?” 萧盈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顾氏就满腔的怒火。“你祖母竟怪我没教好禹哥儿,要将禹哥儿多留在她那儿一段时间。还旧事重提提到了萧阮那丫头,哼,必定是那丫头在老夫人跟前上了我的眼药。” 听见萧阮的名字,萧盈下意识地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母女二人正在这儿说着体己话,突然听见窗子有声响,一个黑影从窗子钻了进来。 顾氏母女双双一惊,以为进了贼,正吓着准备大叫,那黑影立马奔过来捂住两人的嘴,顾氏这才看清来的人竟是自己的哥哥。 顾有财待她们俩平静下来才松开手,气喘吁吁地转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萧盈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舅舅,害怕有人走动看见,连忙跑去关好门窗。 “你跑到萧家来做什么?”顾氏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气儿来,脸上血色未归。 顾有财连喘几个粗气,摆摆手道一言难尽。 一盏茶后,顾氏母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怎么会欠了这么多赌债?” 顾氏得知哥哥欠下的巨款后,惊的张大了嘴,一直知道自己这个败家哥哥好赌,可哪晓得他这回竟欠了这么多钱! 顾有财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时像是中了邪似的总想下注,后来没钱拿出来只得听他们的签字画押,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手上已经一大把欠条了。” 萧盈在一旁听着,觉得事情很是蹊跷,可是又没什么线索能指证是有人故意而为。 “妹妹,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凑够钱给哥哥我还债啊!我现在都不敢出门,生怕他们盯上,若三日后再凑不齐,恐怕哥哥……小命不保啊!” 顾氏为难地皱眉,她虽掌着萧府中馈,可值钱的地契都在萧老夫人手上,自己手中虽有不少铺子,可那都是不动产,一时间哪儿能凑出现钱? 萧盈早就不喜这个滥赌的舅舅,如今出了事更是嫌恶他,故而语气不好道:“你当时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若是没了命也是你自找的!” 顾有财听了脸色难看起来,他竟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教训了? “行了盈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顾氏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心中急作一团。 萧盈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去看母亲和舅舅。 “能有什么办法?”说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你莫不要将给我准备的嫁妆都拿出来给他还赌债了!” 顾氏叹着气摇摇头,“只怕是将你的嫁妆拿出来都还不了你舅舅的赌债。” 先前顾氏也不是没替顾有财还过钱,只是每次都不多,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可这回不同,这次他欠下的债实在太多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妹妹,你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有财听着差点哭了出来,若是连他的妹妹都救不了自己,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娘,祖母那儿……不是有地契吗?” 萧盈双眸一闪,面露喜色,那是萧阮生母的嫁妆,若是没了,萧阮这个贱人一定很难过! 顾氏不是没想过那几张地契,那几块地都是整个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只要有一张就不用愁了。 可是…… “在你祖母那儿,我能有什么法子?” 母女二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捕捉到了同样的想法。 随即,顾氏便笑了,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担忧,“行了,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赶紧走吧,省得被人发现了。等银子凑够了,我会让人拿给你的。” 顾有财要的便是这句话,至于钱从何处来,他才不关心。听顾氏这般说,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趁着夜色就悄悄溜了。 等人走了,萧盈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挽住顾氏道,“娘,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到时候,看萧阮没了她娘的嫁妆要怎么哭。” 顾氏抿了口茶笑着摇头,“是一石三鸟,届时咱们可以嫁祸到裴氏那里去,那个蠢女人,不也经常不服气萧阮自己掌着嫁妆一事么。这么蠢,替咱们背黑锅正合适。” 萧盈看着自己的母亲,真真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有些计谋母亲想的要比她周全的多。 正文 第六十三章不配掌管萧府 夜,如墨一般挥洒下来。偶尔的几句鸟鸣从长空划过,像是要惊醒沉睡的梦中人。 萧府里巡视的杂役都躲在角落里偷偷睡着,一抹身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到后院里。 身影是个女人。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黑漆漆的角落边上,蹲下身子冲着假山学了几声猫叫。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假山里钻出来。 “怎么样,拿到了吗?”黑影偷偷摸摸看了看四周,再三确定没有人以后才低声问道。 女子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点忙不迭地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檀木盒子。 黑影笑着伸手接住,又从怀里拿出一把碎银子递到对面女子的手上,刚准备拿着盒子离开,突然四周灯火通明,刺的二人半天眼睛睁不开。 陆涵睿看着被围住的两个人,转身对萧阮到:“妹妹说的果然没错,今晚果真能逮到!” “那当然,狗急跳墙,更何况这群天天咬人的兔子呢?” 顾友财没想到竟这么被人抓住了,脸色变得狰狞。 萧阮看都不看他一眼,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她对着身边的连翘,差她去将祖母请过来。 顾友财身后的紫芝这会儿早就吓得瘫在地上了,她就算是再蠢,此刻也该清楚了这分明就是萧阮做的一个局,偏偏她贪图小利一头钻了进来。 “大……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大小姐给条生路吧!”紫芝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一直到头上磕的满是血萧阮都没让她停下来。 “这世上最可怕的奴才就是卖主求荣的奴才,你虽没到这一步,可为了钱财就能将主子身边的东西偷出去,谁知哪一天就会将主子的命给卖了。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背主的奴才。” 身后的竹筠眼色黯了黯,她知道,小姐这话也是在说给她听。 “小姐,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奴婢不偷奴婢的家里人就得遭殃啊!”紫芝哭喊着,她不过是个奴才,对待这种事,能有什么法子? 萧阮怕自己听的心软,索性不再开口,打算等着祖母来了再处理。 老夫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倦色,显然是被人从梦乡中喊起来的。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望着院子里这么热闹,萧老夫人第一反应是家中进了贼,待看清人群中跪着的紫芝和正被按住的顾友财时,萧老夫人糊涂了,心道莫不是这两人通奸被捉住了? 萧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老夫人的疑问,而且上前拿过檀木盒子走到萧老夫人身边。 “祖母且看这是什么。”萧阮说着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地契。 “这!这不是你娘的嫁妆吗!怎么会在这儿!” 这地契一直都放在她房中,怕的就是府上有人打它们的主意,萧老夫人心惊,原来还真有人如此大胆! 陆涵睿见着,上前来给老夫人行礼。 “陆家少爷怎么也在这儿?” 萧阮上前扶住老夫人,答道:“祖母,事情是这样的,我的丫鬟下午听见了您身边的紫芝同个男人密谋什么,隐约听见了我的名字,又听见什么子夜后花园,想着怕是对我不利就告诉了我。” “那陆少爷是……” 萧阮低头作委屈状,“阮儿在这家中虽是嫡女,可是毕竟中馈尽在姨娘手中,哪有几个用着称心如意的下人,又想着哥哥读书不能打扰,祖母更是万万不可扰了清闲。只能将表哥请过来。” 陆涵睿见状,立刻上前两步,拱手请罪道,“老夫人,晚辈是担心阮儿会吃亏,所以才未及时回禀长辈,还请老夫人不要怪罪。只是,晚辈竟是未曾料到,萧府里竟然有人想要打逝去姑母嫁妆的主意。此事若是让晚辈的祖父知道了,怕是要气极了!” 话说到这份上,萧老夫人如何能不明白,陆涵睿此话是逼着她必须给个说法。 她转头冷冰冰地看向跪着的紫芝,“说,是谁指使你的。” 紫芝冷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她深知此时只有说实话才有可能救她自己一命。 “奴婢家里来信儿了,说是弟弟不见了,还要我帮他做件事,否则就让我爹娘再见不着弟弟。奴婢实在是没法子,只能按他说的偷了地契出来,交给这个人。” 顾友财听罢,眼珠子一转,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我也是被骗来的,有人想要陷害我。” “唔,似乎有些道理呢。一个外男又岂能认识祖母身边的丫头,所以这威胁偷窃一事,怕真不是他做的。” 顾友财听完,顿时松了一口气,冲着萧阮嘻皮笑脸道,“还是萧大小姐明事理。” “咦,你竟然认识我?你跟我们萧家很熟么?”萧阮状似疑惑地说道。 顾友财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怔在了原地。 此时,邓嬷嬷忽然上前道,“老夫人,若是奴婢没认错人的话,此人或许是顾姨娘的娘家兄长。” 这般一说,其中玄机还有谁不明白吗? “好好好,好啊,当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去,将顾氏给我带过来!” 萧老夫人气的不行,拐杖砸在地上,深深陷入了泥土里去,萧阮担心祖母气坏身子,连忙吩咐吓人搬凳子倒茶过来。 待萧鸿和顾氏母女二人来的时候,萧老夫人已经喝完了一盏茶。 “顾氏!你可知罪!”萧老夫人一把扔掉手中的杯子,砸在顾氏身侧。 “老夫人……”顾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洗漱后的脸上脂粉未施,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更加动人。 萧鸿看着于心不忍,上前走到萧老夫人身侧。 “娘,发这么大火做甚,当心气坏自己身子啊!” 顾氏听了连忙接话,“是啊老夫人,身子骨最要紧。” “哼,老身还用不着你担心!”说罢,萧老夫人偏着头对儿子萧鸿道:“你看看你都将她宠成什么样子了,居然打起阮儿母亲地契的主意来了!” 萧鸿听见事情扯到萧阮母亲身上,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顾氏垂着头,心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就这么认了罪,恐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好过了。 “老夫人明察啊!我一个萧府的姨娘,怎么会作恶到偷自家的东西呢?您想,大小姐的丫鬟怎么就这么碰巧听见了紫芝的话?摆明了是有人想陷害妾身啊!”说着,顾氏低声哭了起来。 萧鸿见着自己疼爱的女人哭了,心都快揪成了一团,心疼地不行。 “母亲,儿子也觉得蹊跷,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想了想,他转身厉声呵斥旁边的萧阮:“你这丫头,是不是还想着上回你姨娘给你安排的相亲不满意了,要报复你姨娘?!” 萧阮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若真是要报复人,她还不至于用这等摆不上台面的法子。 “爹爹真是说笑了,女儿是有通天的本事不成?一会儿买通祖母身边的丫鬟,一会儿又请来顾姨娘娘家的兄长,还是说……爹爹以为我会拿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开玩笑?” 萧阮说这话时,眼神全然没了温柔,她要让自己这个爹知道,她萧阮跟顾氏这对母女不是一路货色! 然而此时的萧鸿早就认定事情是萧阮一手操办起来的,任凭她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其心中的看法。 “哼,你这逆女心肠如此恶毒,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萧老夫人听着儿子的话,知道他是被顾氏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叹了口气,今日这事如若自己不能处理,恐怕孙女又要吃了亏。 “紫芝,你且说,究竟是谁使唤的你。” 紫芝哭的身子软在地上,一股脑将知道的东西都倒出来。 “老夫人,奴婢确实是被逼无奈的啊,这个人。”她指着顾友财,哭喊道:“他说我若偷不来地契,会杀了奴婢弟弟的,奴婢不敢不从啊!” “顾氏,看样子你娘家的兄长倒是对萧府熟悉的很啊,既认的阮儿,还知道地契在我这儿。” 萧老夫人缓缓起身,在顾氏和顾友财之间站着。 顾氏心惊,然而此时只能是硬着嘴。 “妾身……妾身当真是不知情啊!” “好,好一个不知情!”萧老夫人回到座位,突然就冷声呵斥萧盈。 “二丫头,你可知罪!” 萧盈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扑通跪在地上,“祖母,盈儿不知何罪之有。” “你舅舅做出这等事来,必然是在萧家有内应,你娘亲说不是她,那不是你又是谁?!” 萧盈瞪大了眼睛,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萧老夫人,又转头看着身后跪着的同样讶然的顾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六十四章狗咬狗 旁边的萧阮看着这对母女心急的样子都忍不住要为萧老夫人鼓掌了,这种狗咬狗的戏码看的就是让人爽快。 不过萧阮也知道,舐犊情深,顾氏不可能让萧盈陷入危难。 顾氏见着今日自己和女儿必然有一个要伏罪,总不能因为这种事耽误了女儿的大好前程,心一横伏下身来。 “老夫人,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一时间鬼迷心窍为了给兄长还债才出此下策,都是妾身的错,老夫人责罚妾身吧!还望老夫人念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妾身的兄长啊吧!” 一直被按着的顾友财见势不对,也是连连求饶。 萧鸿看着就觉得不忍,这可是自己爱重了的女人,况这些事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于是放柔了语气道,“母亲,她也是救兄心切,您就不要太过生气了,再说,阮儿是我的女儿,她母亲的嫁妆就是我们萧家的财产……” “爹爹这话,莫不是萧家财产就能任由顾家人用去了?” 一直忍着自己这个偏心爹爹的萧阮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就是这么不将她放在眼里的。 “孽障你在胡说什么!还嫌给家里添的乱不够吗!” 陆涵睿也听不下去了,上前作揖道,道:“萧伯父,这原是您的家事,陆某晚辈不该多嘴,可是阮儿毕竟是陆家的表小姐,确实让陆家知道阮儿在家就是这等没有地位,您认为,陆家人能善罢甘休吗?虽说姑姑已然去世,但是阮儿好歹也算是陆家的外孙女,这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姑姑留给阮儿的嫁妆却被一个姨娘搬到娘家去了,外边的人要如何看待伯父,看待萧家?” 萧鸿顿时被陆涵睿噎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有些难看。 萧老夫人伸手拍了一把儿子,她担心事情闹到,搞的萧陆两家人不痛快,只能好言稳住陆涵睿。 “陆家少爷言重了,老身的孙女自然不可能吃亏,阮儿再怎么说也是萧家的嫡女,老身断不会让一个姨娘欺辱到她头上!” 萧盈在一旁听的银牙都快咬碎了,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萧阮!一个嫡出的女儿就这么好命吗! “行了,我做主,将这顾友财先关押起来,紫芝明日一早就丢出去买给别人做苦役让人牙子来领走,至于你……”萧老夫人看着顾氏,冷言道:“你不配再掌管萧府萧府中馈,从今日起,萧府的中馈中馈就移交到阮儿手上,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幺蛾子来!” 萧老夫人哼了两声,目光扫过萧盈时,微微一沉,她心里清楚这件事跟二孙女萧盈脱不了干系,可是为了府上的安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自己的孙女萧阮在这对母女手上遭了太多苦,如今,能让这对母女偿还一点是一点吧…… 萧阮深知祖母不可能处理顾氏太重,毕竟自己爹爹还在中间横着,能这样已经全是不错了。 “多谢祖母替阮儿做主。” 萧老夫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陆涵睿,“很晚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陆少爷就赶紧回去歇息吧,替我向你祖母问声好。” 陆涵睿低头作揖,“陆某晚辈一定将话带到,只是……” “只是什么?” 陆涵睿看了一眼地契,“只是陆某担心,姑姑的嫁妆不在阮儿手中,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往后定然还是会发生的,恳请老夫人让阮儿管理,如若不然,陆某只能请官府人来除绝后患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鸿气急,这陆家人也太不将他们萧家看在眼里了!。 然而陆涵睿却半点也没有将萧鸿的怒气放在眼里,“伯父息怒,陆某晚辈只是不想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萧老夫人头疼地摆摆手,示意二人莫要再争下去。 “罢了罢了,那些东西原本就是给阮儿和仲恒的留着的,是该让她锻炼着处理家中事务了,嫁妆就让她自己保管吧。如今阮儿也大了,也该学学如何打事事务,就将她娘留下的东西给她自己保管吧。” 说罢,萧老夫人起身称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陆涵睿见状也告辞离开。 顾氏见事情就此揭过,心中却还要担心明日要被送官的哥哥,顿时冲着萧鸿哭哭啼啼地起来,萧鸿心疼地上前一把扶住她往屋子里走。 一园子人只留下了萧阮和萧盈。 萧阮这会儿连看都不想看看自己这个好妹妹,转身就要离开。 “萧阮!你很得意吧!” 连翘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好笑,小姐这会儿自然是得意啊,惩治了恶姨娘,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怎么,我得意不得意你也要插手管管?” 萧阮停住脚步,扭头说这话时,一脸的轻蔑嘲弄。 “我告诉你萧盈,今天是我大发善心放过了你,以后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别忘了你只是个姨娘生的低贱丫头,而我是萧府的嫡女。你如果安安份份,我还能勉强给你一份体面,可你若是不安份地犯到我手上,我会让你后悔活着。我是掌管整个萧府的嫡女!” 前世的萧阮因为软弱,因为无知,将身边一个个居心叵测的人当做姐妹,亲人,直到最后她才发现,就是这些姐妹,亲人,一个个的剥了自己的皮,抽了自己的筋。 这一世,她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回来!绝对不会再让她们得逞! 萧盈看着萧阮的目光,募地打了个寒颤。 这……这真的是萧阮吗! 为什么这么可怕! 萧阮不再理会她,以后,她更会让萧盈明白,忌惮别人的东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爬进来,院子里的合欢花仍闭拢着等待开放。 萧阮慢慢睁开眼睛,想起今天是掌管萧府的第一天,立马从床上爬起来,第一天总得有个当家人的样子。 连翘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心思,起了大早烧热水帮萧阮洗漱。换上一身白色百色印花裙的萧阮更显清冷高贵。 “小姐,咱们该去给老夫人请早安了。” 萧阮突然想到自己的前世,自母亲去世后,她便由顾氏抚养,顾氏有意将她培养成一个娇纵的小姐,所以每日晨起的请安萧阮是能免则免,以至于萧老夫人始终不喜爱她。 走在去祖母府上的,萧阮心情大好,连带着碰见了萧盈也未觉得添堵。 “呵,果然拿了中馈在手就是不一样!姐姐今日这么勤快,莫不是怕祖母改了主意不成?我就说昨日你拉着你那表哥给我跟我娘下套,原来是为了夺我娘的中馈。” 化了精致淡妆,着着一身鹅黄色裙装的萧盈横在萧阮路前,若不是听见这等酸溜溜的话语,真让人以为萧盈是个识大体的大家闺秀。 萧阮脸上挂着淡笑,眼神中却是不可忽视的轻蔑,“妹妹这话说与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传到祖母耳中,妹妹怕是又要受罚了。再者,妹妹别忘了,你的母亲早已经过世了,称一个妾为母亲,你的规矩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盈顿时气急,这女人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一不小心就让她钻了空子。然而,到底还是不甘心,咬牙切齿般地说,“姐姐说什么呢,妹妹只不过是意外姐姐今日起的早罢了,平日里可都是我先来……” 没等萧盈得意说完,萧阮脸色骤冷,语气生硬道:“一个庶女竟抢着同我争请安?萧盈,你怕不是想取了我的位置?” 听了这话的萧盈如同被人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庶女了。 “萧阮,你莫不是忘了,爹爹已经提了我的身份,我现在和你一样是萧家的嫡女!” “嫡女?哈,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姨娘生的丫头也能叫嫡女,萧盈,你该不会天真以为自己有了那个所谓的名号就能平步登天了吧?” 萧阮向前走了几步,一边享受着萧盈吃瘪的表情,一边继续说着:“狗改不了吃屎啊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萧盈……”萧阮走到她身侧,贴在萧盈耳边,声音带着无比的温柔与魅惑。 “你啊,说话之前带上脑子,不然惹怒了我的话,你连萧家庶女都做不成了呢,届时你们母女被赶了出去……可不要跪地求饶啊……” 萧阮说完仍保持着笑容,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子里走去,她已经能想到身后的萧盈此刻是什么样一副表情了。 萧盈望着萧阮不断远去的背影,整个人如同落入了冰窟窿,身体抖的像筛沙,她的脸上浮现一抹不符气质的怨恨。 “萧阮!你给我等着,我才该是萧家的嫡女,我娘才是萧家的主母,你一个没了娘的贱/种凭什么猖狂!” 请安回来以后,连翘发现小姐脸上的笑容挂了一上午。 萧阮让人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她在试着串联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同时也在思量着今后的打算。 “对了,顾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现在是多少个?” 连翘端着水果过来,“还是同以前一样,怎么了小姐?” 萧阮默声收起了笔,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这样看来……连翘,咱们俩得去顾氏那儿走一趟了,兴许这会儿她正躲在房中骂我呢。”冷哼一声,萧阮收起了笑容。 连翘看着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顾姨娘又要遭罪了,这么想着,心情也大好起来。 正文 第六十五章刻意添堵 用过早膳的顾氏正准备找女儿密谋如何救出顾友财,不成想刚要出门就碰上了气冲冲进来的萧盈。 “娘!” “怎么了这是,瞧这小脸气的,都红了。” 顾氏爱怜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女儿额头的薄汗,初夏的早晨这丫头竟出了汗。 “还不是萧阮那个贱人!”萧盈一把挥掉顾氏的手,走到桌边坐下猛灌了几口水。 “刚刚我去给祖母请安,萧阮说我一个庶女不配同她争,还连带着辱骂了娘亲,我本想着请安的时候在祖母面前告状,哪知祖母压根不愿意搭理我,一直在教导萧阮如何管理萧府!”如今的萧盈只要想起刚才所受的屈辱就气的牙痒。“娘,您真的甘心将萧府交到那个贱人的手上吗?” 萧盈拽着母亲顾氏的衣袖,央求她想想办法,长久以来一直压制着萧阮,如同养着一只猫,可如今这只猫不仅不服管教,而且还反口将她们咬住,这叫萧盈如何能接受的了。 顾氏握着拳坐下来,她从嫁进萧府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好不容易讨了老夫人的欢心,可就因为萧阮,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白费!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女儿放心,娘亲一定会夺回萧家中馈!不会让萧阮有好果子吃的!” 已经走到门前的萧阮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连翘忙问是不是夜里睡觉着了凉。 “别担心,是有人在骂我呢。” 萧阮满不在乎地整理着衣袖,自打重生以来,别说骂她了,巴不得她死的人现在是一抓一大把,她萧阮若是怕的话,还怎么对得起前世死了的自己。 屋内的顾氏母女正骂萧阮骂的过瘾,突然就听见丫鬟禀报萧阮来了,吓得母女二人双双一惊。 “呦,妹妹也在呢。” 萧盈把头扭到一边去,没有打算理会。 顾氏见状,面色冷峻地起身,“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阮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掩嘴笑起来,她坐到顾氏对面,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尝。 “姨娘这里的糕点当真是不错,只比刘娘子做的稍稍差了一点。” 萧盈看不惯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将糕点扯到离萧阮很远的桌边。 “既是没你那儿的好吃你做何跑过来?” 萧阮没有回答,只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放在桌上,望着还未坐下的顾氏道:“姨娘怎的还不坐下?虽说你一个姨娘比不上我这个嫡女身子金贵,可若让爹爹看见了,定然会给阮儿冠上个欺辱长辈的罪名,阮儿可不想吃这等哑巴亏。” 特意加重了“姨娘”二字的口气,萧阮心中冷笑,她今日来可就是为了给她们母女添堵的? 顾氏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人,深知这会儿冲动不得,于是只能哑声坐下。 “哦对了。”萧阮露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事儿的神情,四处寻了寻顾氏的屋子。 “劳烦顾姨娘将你这儿的丫鬟婆子喊过来,今儿个祖母还在说,日后我掌管了中馈,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断然不能再生出奴才欺主的事端来。” 顾氏原本打算借口回绝,可是萧阮突然提到老夫人,顾氏心中忌惮,不敢不从,只能憋着火气吩咐下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便站满了丫鬟婆子和杂役。萧阮先在前面一一数过去。 “连翘,我记得姨娘的身份配不上这么多下人吧。” 萧阮数完后摸着下巴问身旁的连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顾氏母女能听得见。 “我记着家规上记着,姨娘院中配着两个近身丫鬟,其他的丫鬟婆子共八人,杂役四名。顾姨娘你这儿……可远远不止这个数啊。” 萧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顾氏身上,“姨娘先前掌着萧府,自是没人敢说你的不是,可眼下阮儿代替了你,必然是要好好整治一番。” 说完,萧阮对着院子里的下人道:“你们都是姨娘用了多年的人,也知道萧府最讲究规矩,你们中多余的人必然是得离开的,谁离开谁留下这种事怎么着都不公平,这可如何是好呢……” 萧阮状似为难地来回踱步,双手环胸打量着一众人等。 “姐姐如今未免太刻薄了些,怎么,刚上任第一天就要针对娘亲了吗?姐姐也不怕穿出去落了个不孝的名声!” 萧阮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萧盈,摇摇头道:“妹妹不知,姐姐其实是为了姨娘好,萧家人就得遵守萧家人的规矩。” 说着,萧阮又转头对着丫鬟婆子道:“不如这样,你们都离开萧府,也稍显公平一些不是?” 听得这话,顾氏差点气的吐血,她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精心调教的,这些年来多亏了有他们相助自己才得以如此顺利,萧阮现在竟将手伸到了她的门下! 那些下人们一听也急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婆子更是直接开口道:“大小姐莫要将私仇迁怒于我们这些下人啊。” “你这奴婢,竟出口诋毁大小姐,当真是活腻了!”连翘出声呵斥着,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好,那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何?只要是要求主动离开这里的人,我多结算一年的月钱,并替你们找到下家。” 萧阮心里清楚,顾姨娘在这府里头无非就是仗着萧鸿的宠爱而已,下头的奴才巴结她也不过是想着她有朝一日会摇身一变成为家的主母。 而顾氏跟萧盈平日里也没少仗着自己得宠就在下人面前使威风,如今眼见的管家权被夺了,往日巴结逢迎的那帮奴才心里自然就起了别的心思。聪明些的,就绝不敢跟萧阮对着干。 果不其然,闻言,下人们一个个开始骚动起来,她们平日里伺候顾氏,一个个吃了苦不说,还受了不少罪,现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离开,何乐而不为! 慢慢的,许多下人由一开始的相互推搡到后来踊跃要求离开,最终剩下的不过寥寥。 萧阮把玩着胸前垂下一缕长发,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姨娘也看见了,这可不是阮儿逼迫的,既然她们一个个愿意走,阮儿也不好留啊……罢了,姨娘,阮儿再给你寻几个机灵的丫鬟吧。” 顾氏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目光狠狠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下人们后,落在了萧阮身上,咬牙切齿道:“那可真是要劳烦大小姐了!” 萧阮像是看不见她眼中的恨意,装作大方地摆摆手:“姨娘客气了,这都是阮儿应该做的。” 说完又对着同样瞪着她的萧盈道:“哦还有,妹妹那里若是有什么麻烦的话,尽可以来找姐姐帮忙啊,姐姐刚接管萧府,虽忙了些不如妹妹清闲,可帮妹妹点小忙的功夫总还是有的。” 语毕,萧阮再次挂上招牌式的笑容,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氏嫉妒她夺了她的位置?好,那她就好好用用手上的权利刺激刺激她。 萧盈看不惯她嫡女的身份?行,用身份打击她的机会多着呢! 比别人多活了一遭,她萧阮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就是暗地里斗吗,奉陪! 回去的路上,连翘的脸上笑开了花。 “小姐。您这步棋下的可真是妙啊!既在顾姨娘那儿立下了下马威,又成功地清除了顾姨娘的一部分心腹,奴婢刚刚在一旁看的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萧阮勾了勾嘴角,“这算什么?顾氏的手伸的可长着,我今日只是除了几个不忠的奴才罢了,这府上的毒刺还又得好好拔呢。” 以前她不知道,原来顾氏这么有能力,将整个萧家都握在手掌心,这回好不容易夺来了中馈,她一定要好好清除府上的肉瘤! 陆府那边,陆涵睿一早就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了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听完孙子的汇报后,气的差点摔了拐杖。 “萧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可怜的阮儿没了娘就能任由人这么欺负吗!” 陆涵睿怕老夫人气坏了身子,连忙端来参茶递上去,站在一旁给她顺气。 “祖母也不必太担心,表妹如今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那个顾氏也蹦哒不了几日,萧老夫人已经说了,府上中馈都交给阮儿。” 听到这儿,陆老夫人的脸色才算和缓了些,她微微点点头,算是满意萧家人的做法。 “如此便好……只是阮儿突然要掌管萧府一大家子,难免会吃力,再者说,那顾氏母女必然不可能轻易放弃,肯定还会惹出事情来。不行,为免着她们再生出事端害到我的阮儿,我得给阮儿出出主意!” 陆涵睿见老夫人紧张的模样,也忍不住担心起来,昨日的事情幸亏早做防备,否则指不定那一日姑母留下的东西就让人给搬空了。 再想想上回曲水流觞的那件事,陆涵睿深知,那对母女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祖母可有想好的法子?” 陆老夫人略微沉思后点点头,沉声道:“去把幼珍叫来。” 陆涵睿听了连忙下去叫人。 陆老夫人端坐着,眼神中透出洞察一切的精明,心中默默想:阮儿,你的路还长,也不知外祖母能护你到什么时候,不过只要外祖母能护住你一日,就断然不会让你受伤害!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立威 为着庆祝萧阮掌管萧府,萧老夫人做主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萧阮来时就看见顾氏在祖母面前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冷笑。她这幅可怜兮兮样子如今恐怕只能骗骗自己那个傻爹爹了,祖母如今早就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没有将她如今除根不过是为了萧府的和平。 不过和平这种东西,在大宅子里是不可能长久存留的。 “祖母,您尝尝这个红烧鱼骨,这可是姨娘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萧盈坐在萧老夫人右手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着,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也是嫡女的身份,所以看了一眼顾氏后,只能咽下准备说出的“娘亲”二字。 顾氏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只能忍着,她知道女儿这般话说的都是为了她好,于是连陪笑脸。 萧老夫人没有拂了孙女的面子,刚准备吃下却被裴氏喊住。 “祖母,这鱼里有花生,祖母吃不得啊!” 这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萧老夫人吃不得花生萧府人尽皆知,厨房怎的还会有这样的失误? 萧盈更是面色一僵,她居然将带走花生的菜夹给了祖母,这不是摆明了想害死她吗! 萧阮扫了一眼凝固住的萧盈,眸色冷下来,慢慢放下筷子,“来人,将厨房的人都给我清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耳朵!” 一直不喜萧阮的萧鸿皱了皱眉,原本是一场和和气气的家宴,可却偏偏闹了这么一出,而且还扯上了顾氏,为着不让萧阮继续纠缠,他冷言道:“行了,厨房的人想来也是不小心,再者说,既是知道有花生了,莫让你祖母再吃不就是,何必兴师动众!” 别说萧阮听了这话生气,就是萧老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子竟为了偏袒一个女人对母亲的事情这样不上心! “兴师动众?爹爹怕是忘了,顾姨娘嫁进萧府后,说是不喜桂花的香气,爹爹就将院子里的所有桂花树砍了换成合欢花,那时候爹爹怎么就不觉得兴师动众了呢?” 萧阮站起来,因为生气,脸上像是敷上了一层冰霜,她看了一眼顾氏,心里知道今日这件事与她无关,可既然她拿着中馈,就有管理下人的本分。 萧鸿无话可说,只能无声坐着,复又给了顾氏一个安抚的眼神。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萧阮此刻倒是没了脾气,她知道,有些人心里一旦对某种事情有了认知的态度,就算有十头牛都没办法将他们拉回来。她的好爹爹萧鸿就是这样的人。 说话间,厨房的一群下人来了。 瞧着这样严肃的气氛,下人们自知大事不妙,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地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萧阮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来,声音里透漏着令人刺骨的冰冷。 “今日这饭,是谁做的。” 寂静了几秒,一个胖乎乎模样的男人颤抖着向前匍匐了几步。 “是……是奴才做的。” 萧阮看了他一眼,她记得,这是顾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厨子,因着手艺不错顾氏便借花献佛给了萧老夫人,平日里他是能贪则贪,顾氏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可记得,老夫人不能食用花生!?” 萧阮没有跟他兜圈子,劈头盖脸的问下来,吓的那胖厨子浑身一颤。 “奴……奴才忘了!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忘了!” 胖厨子一边说着一边扇自己的脸,一时间大厅里都回荡着清晰的巴掌声。 萧阮也没叫停,冷眼见他扇着,一直到那胖厨子脸肿的像个馒头才叫他停下。 “祖母的禁忌,府上人都知道,可是你们一个个都将主子的话当做耳旁风!”萧阮将跪地的奴才一一看过去,早前她就让连翘将府上下人的名单拿了过来,如今这么一看,这儿倒是有不少顾氏的心腹。 裴氏是第一个发现菜里有花生的,这会儿担心萧阮将风头全抢了去,连忙对着萧老夫人开口。 “祖母,幸亏您没吃,不然您身子该多难受啊。” 萧盈和顾氏也想说什么,可偏偏就是她们劝着萧老夫人吃这菜,这会儿再说话未免不会引火自焚。 萧老夫人铁青着脸点点头,这些年来,府上的下人们确实越来越不听话,阮儿既然想管就让她管一管吧。 “像你们这些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萧府留着你们有什么用!”萧阮猛的提高了音量,底下众人不禁为之一振。 顾氏担心自己的心腹就这么被萧阮撤走,故作一副忧心的模样对着身边的萧鸿小声道:“老爷,这……大小姐未免太过苛刻了些,不过是些不懂事的下人罢了,给点教训就行了,大小姐这样,传出去了外人怕是以为咱们萧家苛刻下人。” 萧鸿最是容不得面子受损,听了顾氏的话深觉有道理。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给我安分些!” 若不是早知道自己这个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萧阮都要以为自己是个外人了。连扭头看萧鸿一眼都省了,萧阮衣袖一挥,直接下定让厨房几个主事的离开。 萧鸿见着女儿这般无视自己的态度,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来,他发现萧阮越来越过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和自己反着来。待下人们都遣散后,萧阮才旁若无人地坐到萧老夫人身边。 萧老夫人虽也觉得孙女的做法有些不妥,可自己若是阻拦岂不是助长了顾氏的威风?若是如此,倒不如让萧阮撒开膀子管管,也树树威风。 “行了,我瞧着今儿个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仲恒你还要读书,且先回去吧,我身子乏了。” 说罢,老夫人没再理会任何人,起身由邓嬷嬷搀扶着回房了。 一桌人站起来送走了萧老夫人后,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意思,萧仲恒夫妇打了声招呼后也离开了。 顾氏一脸委屈的模样,起身时还故作踉跄一下。萧鸿爱惜地一把扶住,变脸一般地瞪着萧阮:“逆女,为父迟早要被你气死!” 说着搂住顾氏的腰肢就往外走,身后的萧阮轻飘飘扔过来一句:“那父亲还真是放心啊,若是归天了,还不知如何面对母亲呢?” 萧鸿气的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今日的萧阮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软柿子可以随便让人捏,停顿了一刹,他还是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了萧阮萧盈二人。 萧阮知道自己这个好妹妹有话要对自己说,索性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坐在了椅子上。见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萧盈气不打一处来,话中字字带刺。 “你可倒好,这就把祖母的厨子给弄走了,是想着要祖母以后饿肚子?” “饿肚子?”萧阮嗤笑一声看着她,这女人智商怎么越来越低,骂人也不知道长点脑子:“你是觉得我不会再给祖母找厨子?还是你更希望祖母留着这个不知哪天会害死她的人?萧盈,你是何居心!” 说着这话的萧阮目光似一条毒蛇钉在萧盈的身上,看的萧盈猛然一抖,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般。 “你……你别血口喷人!我都是为了祖母好!” 明明萧盈是站着,可此刻的她却比坐着萧阮气势低了一截。 萧阮收起眼中的凌厉,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萧盈对面。 “我告诉你,最好不是我想的这样,你和你那个娘有什么事儿就冲着我来,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动了我身边的人,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无论是真心待她的陆家,还是自己的血亲萧老夫人和萧仲恒,萧阮都不想让她们因为自己受到一丁点伤害。 说完这话,萧阮勾起了一个完整的笑容,转身消失在萧盈的视线中。 从萧阮重生到如今,顾氏母女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打击了,可偏偏这种人就可悲在不知悔改,而且……还自不量力。 陆老夫人万事考虑周到,在得到萧阮已经掌握萧府中馈,且赶走了一批恶奴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安排了孙媳阮幼珍过来。 萧鸿虽是七尺男儿,事实上因为陆家早就憋屈了一肚子火,心眼越发的小,此时听说陆家派人过来,他同顾氏商议后,更是听从顾氏不去接待。 萧阮心知肚明,却也未去争论,原打算直接领着阮幼珍去大厅,却想着这会儿祖母正晨诵着,于是只将表嫂接到了自己院落里好生招呼着。 “听说表嫂近来在学舞剑?表嫂怎的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萧阮一向喜欢自己这个表嫂,她出身高贵不说,还没有那这个小姐脾气,对待起人来更是和和气气,处起事来也拎的清。 阮幼珍端起茶杯抿嘴一笑,有些羞赫地回答:“还不是你那表哥,自己舞刀弄棒惯了,也想着让我去耍耍,思来想去,我也只有舞剑适合。” 萧阮笑着,如今想表哥表嫂这般恩爱的夫妻怕是不多了。 两人又东扯西扯了几句,萧阮才把话说到点子上。 “表嫂今日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正文 第六十七章说亲 阮幼珍原也没想着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道:“是祖母的意思,让我过来……”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阮幼珍终于是说明了来意。 萧阮听着一直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五味杂陈,原先她就想着外祖母是真心疼爱她,如今看来,萧阮只觉得外祖母对她的疼爱没人能够再超过了。 前世自己不懂事,听信谗言寒了外祖母的心,以至于最后断了联系,今世她断断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了。 想着,萧阮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阮幼珍心细如发,自然是知道萧阮这般是为何,她未动声,起身走到萧阮身边拍了拍她肩膀。 “阮儿,你需知陆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是你外祖母还是你表哥,都会帮着你,歹人作祟又如何,表嫂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制服。” 没什么话比亲人关心鼓励的话语更振奋人心了。萧阮带着胸口的暖流微笑点头。 “这会儿祖母晨诵该是结束了,咱们过去吧。” 阮幼珍见她这样子,知道她将话都听进去了,安心地又摸了摸她脑袋。 大厅里,萧老夫人眉开眼笑地受着阮幼珍的拜礼。 “早就听说陆家少爷娶得是个既水晶又懂事儿的媳妇,今日老身一见果真是如此。” 阮幼珍一直淡淡的微笑着,即使是得到了这样的赞扬也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模样。 萧阮见着,噘起嘴挽住萧老夫人,赌气着撒娇。 “祖母好生偏心,不过才见着表嫂一面就这样夸赞,怎的不见祖母夸夸阮儿呢。” 萧阮宠溺地拿手指点了下萧阮的鼻尖,“你这丫头,就会贫嘴,我怎么就没有夸你了?” 阮幼珍在一旁见着这祖孙两关系不错,心里也就稍稍安定了些。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后,萧老夫人已经彻底喜欢上了阮幼珍这个懂事儿识大体的姑娘,忙叫她在府上住上几天算作小憩。 没等阮幼珍拒绝,萧阮就已经替她开口了。 “祖母有所不知。表嫂可是我外祖家的得力帮手,不夸张地说,陆府少了表嫂一日就得乱了套了。” 阮幼珍嗔怪地瞪了一眼萧阮,柔声对着萧老夫人道:“老夫人莫要听阮儿胡说,陆家有其他大人操劳,幼珍没添乱就已经是好的了,倒是阮儿,这样小就没了娘亲扶衬,掌管一大家子,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萧老夫人正要开口,被身侧的萧阮将话夺了去。 “表嫂,你且放心好了,虽说苦了点累了点,却也好过自家娘亲的嫁妆被外人夺了去,阮儿能吃苦的。” 话已至此,早就成精的萧老夫人总算是明白了这二人话中的意思,左不过是唱了出双簧给她听。 阮幼珍叹气摇了摇头,伸手对着门外招呼两下,不多时便进来个婆子。 “老夫人,我家祖母心疼外孙女在家中受累,特让我过来瞧瞧,萧家家大业大,阮儿一个人委实忙不过来,萧老夫人也是疼阮儿,该是知道陆家的苦心。” 萧老夫人一时沉吟着未说话,她知道陆家人的意思,差个婆子过来,借着掌管陆家闺女嫁妆的名堂辅佐萧阮,萧家虽咽不下这口气,可谁让阮儿这些年来确实在萧家受了不少苦,如今有个人能帮衬着,倒也是好。 “陆家人这样贴心,倒让我这个老婆子不好意思了。”萧老夫人突然笑了几声,推搡了一把萧阮,语气中有些责怪的意味。 “你这孩子,怎的连句谢谢表嫂都不知说,平日里教你的礼都到哪儿去了!” 听见萧老夫人这么说,萧阮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想来也是,分明是自家事情却由得外人插手,萧老夫人能答应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待送走了阮幼珍,萧阮便领着新来的陶妈妈回了院子。 陶妈妈先前是陆府的管事,专门调教下人,萧阮也见过几次,这会儿有她在身边帮衬着,萧阮觉着安心多了。 倒是顾氏那边听说陆府送了人过来,气的几天吃不下饭,明里暗里在萧鸿面前说了几次,无非就是说陆家人未免手太长,竟连萧家的事儿都要插手。 萧鸿心中自然也是气不过,可这件事儿是萧老夫人应允的,他也不好说什么,气了几天后也便不了了之。 自此,萧府安静了不少。 转眼到了端午节,一家人在貌似和谐的氛围下吃了顿团圆饭,下午陆老夫人来访。 萧阮得了消息后早早领着连翘去门口守着,却不想在门口碰见了顾氏。 “呦,姨娘这是要出去?” 萧阮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明知故问地看着顾氏。 顾氏倒也不恼,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哪里是出去,听说你外祖母要来,我可不得出门迎接着?” “迎接?”萧阮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痴笑了一声,“姨娘还真是给自己长脸了,第一,你不是萧府的主母,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试问哪个姨娘敢自持出来接贵客?第二,今日来的是我萧阮的外祖,与你顾氏又有何干?” 顾氏被萧阮的一席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很快调整过来,笑的一脸若无其事。 若是被门外不知情的人见着了,还以为萧家嫡女同姨娘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瞧阮儿这话说的,我虽说地位不高,可好歹也是你的姨娘不是?你怎的对长辈这样说话?” 未等顾氏话音落下,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 “咦,祖母,萧家果真是同我们陆府不同,一个低贱的姨娘都敢这么对嫡女说话了。” 陆蘅扯着大嗓门,故意朝门里喊着,说完看见了顾氏还装作一副不小心被人听见了的惊讶模样。 萧阮被着丫头的话惹得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过来扶住陆蘅身侧的陆老夫人。 “外祖母您可算来了。” 陆老夫人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眼神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旁边脸色并不好看的顾氏。 顾氏见着连忙打了个激灵,笑嘻嘻地凑过来。 “妾身见过陆老夫人,有失远迎还往陆老夫人莫怪。” 陆老夫人倒没同她说什么,打了哈哈就说着要去见萧老夫人了。 大堂里,萧老夫人和萧鸿早已等候多时。 “陆老过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 萧老夫人笑着命人拿出府上最好的碧螺春,显然是极其看中陆家,这倒惹的萧鸿心中一阵不快。 陆老夫人拍了拍依偎在她身边的萧阮的手,说道:“要紧事儿,倒也不知给我这外孙女儿说门亲事算不算得要紧事儿。” 原来外祖母今日过来是为了这事,这会儿萧阮就算脸皮再厚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瞧瞧旁边的陆蘅使坏对她笑着,越发让她脸红。 萧老夫人听了一阵欣喜,曲水流觞那事后萧府就没再给萧阮张罗什么亲事,这会儿陆家人特意前来商讨,她自然是再开心不过。 “自然自然,这自然是头等的大事儿!只是不知,陆老夫人说的是哪家的亲?” 陆老夫人笑着端起茶杯,颇有些故弄玄虚的意味,搞的萧阮心中都有些忐忑,外祖母说的……可是他? 喝了口茶,陆老夫人才慢悠悠开口。 “老身要说的,正是我家老爷的爱徒,霍恂。” 萧阮心中一滞,呼吸微微一停,果然是……那个人。 问完萧老夫人眸光一闪,语气也有些激动。 “霍恂?可是韩国公府长房的嫡次子,霍恂?” 陆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看来我与萧老夫人是想一块去了?” 萧老夫人面上的喜色挥散不去,忙不迭地开口:“不错不错,我正有此意,萧家与韩家关系也算是不错,又有陆家这层关系在,可不正是门当户对?依老身看,不如改日就请人去谈谈那霍家小子的口风,如何?” 陆老夫人应允着,心中却是想道,霍家那小子口风还需探?只怕是早就乐开了花了。 一直在旁边未动声的顾氏这会儿快要把手中的手绢绞破了,萧阮一个没了娘的丫头竟然靠着外祖家说了这样好的一门亲,再想想自己无依无靠的盈儿,这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夜里,萧鸿搂着顾氏正要一度春宵,却不想被顾氏一把推开。 “这是怎么了?” 瞧着顾氏眼眶红着的模样,萧鸿心都疼的碎了,忙揽住安抚着。 顾氏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尽是委屈。 “妾身没事儿,妾身只是怨自己,若不是妾身娘家出身不高,也不至于我可怜的盈儿连门亲事都没人说。” 萧鸿知道顾氏说的是下午陆老夫人来说亲的事儿,这会儿听着脸色也变了变,外人都在传言他萧家是吃陆家软饭的,如今自己女儿的亲事都要由他们陆家人说,萧鸿心里实在堵得慌。 “休要这样说,我萧府的娇娇女势必都要嫁给好人家,盈儿的亲事我会亲自安排。” 若是往常顾氏听见萧鸿这么说,定然是十分开心的,可如今萧阮说给了韩国公府,这样好的夫家,凭萧鸿的本事是怎么也说不来的。 正文 第六十八章捡萧阮剩下的 “老爷,今日陆老夫人给大小姐说的那门亲事,您是怎么看的。”顾氏软下身子依偎在萧鸿的怀里,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萧鸿一边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惬意,一边又深深锁住了眉头。 “霍家嫡次子……倒也是个不错的身份……” 听着萧鸿这么说顾氏心立马急了,她的目的就是让萧鸿将这门亲事给说黄,可不能让他继续这么想下去。 顾氏支撑着身子起来,双手环住萧鸿的脖子。 “老爷说的是真心话?可依妾身看,区区一个韩国公嫡次子如何配得上萧府的嫡女,萧家的女儿尤其又是嫡女,自然是需要配上更好的,这样老爷您的面子也说得过去啊不是?” 萧鸿这一生最看中的面子,所以这会儿即使他心里明白萧家与霍家结亲是门当户对,听了顾氏这么一说也觉得是韩府高攀了。 见他神色微变,顾氏知道萧鸿这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着: “况且又是陆家人来说的亲,难免……” 萧鸿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听了一半心中就打定了主意。 “不必说了,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同意的,我再怎么说也是我女儿的亲生父亲,父母之命,没我的同意他们也做不了主。” 顾氏听了偷偷勾起笑容,和萧鸿相处了十多年,她早就掌握了萧鸿的弱点在哪里,他这个人,若是被踩着了痛脚,就会立刻变得黑白不分。 “老爷说的是,不过韩国公的那个公子虽配不上大小姐,倒也是个不错的,盈儿也正到了年龄……”顾氏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萧鸿,见他并未有生气的意思,于是继续大胆说着。 “盈儿不过是个庶女,得老爷和老夫人垂怜才提到和大小姐一般的嫡女身份,可……可妾身总是自卑,都是妾身这低贱的身份拉低了盈儿,只是如今捡了大小姐剩下的妾身也是心满意足了。” 顾氏说着又垂首擦了擦眼泪,看的萧鸿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你说这是作甚,哪里说的咱们盈儿捡她姐姐剩下的,我定然会再给盈儿说门好的,你且放心。” 顾氏这会儿是打定了主意认准霍恂做她女婿,所以不管萧鸿这会儿怎么说都改不了她的主意。 “不必这样麻烦的老爷,您还是好生张罗大小姐的亲事吧,我只盼望着盈儿过得幸福快乐就行了,别的,妾身不求。” 萧鸿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娶得这个妾实在是懂事,不争不抢,不知比萧阮那个死了的娘好上多少倍。 “你是盈儿的亲生母亲,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夫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也罢也罢,就让盈儿委屈着,嫁给那个霍恂吧。” 说完,萧鸿又揽住一脸委屈的顾氏,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背。 只是他不知,他怀里的人,正深深地勾起了嘴角…… 翌日清晨,顾氏早早去了女儿萧盈的闺房,对着正用早膳的萧盈传达喜讯。 一开始听闻母亲是替自己捡了个萧阮的亲,萧盈死活不同意,可听着那人是霍恂,萧盈动摇了。 顾氏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怎的知道为娘这样做是为了你好,你以为韩国公府是谁想进就进的?” 萧盈不动声色地坐着,面色上看不出什么来。 “我的好盈儿,你再想啊,那萧阮说不准就是心属霍恂的,如今他们俩黄了,你却嫁了过去,可不得将她气死?” 顾氏这么一说,萧盈果真心动了,她生平最爱做的事情可不就是抢走萧阮的东西?再者说,霍恂一表人才,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公子不知强多少倍。 “娘,您说的对,萧阮确实知道了,定然会气死的!” 说着,萧盈脸上挂上了一抹笑容,然而细细看去便能发现,这笑容里尽是挥散不去的怨恨…… 初秋渐渐来临,连翘从院子里摘了把菊花插在屋子里,一时间满屋都是清苦的香气。 “小姐,女华节快要到了呢,要不要请布庄的绣娘给您做几套衣服?” 正练字的萧阮听了不禁微愣,女华节就快到了吗?那……霍恂也该回来了。 自打上回外祖母过来说了亲后,两家人便没怎么提了,这一来霍恂人在边关一时没回来,再者说萧阮一个女孩子,时常将人家男方挂在嘴边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旁人知道了未免不会落下话柄。 “是得添置添置了,吩咐下去,府上的所有下人们这个月银钱都加上一半,总不能主子过节让下人讨了苦吃。” 连翘脆生生地应着,心想着自家小姐心肠果然好,处处为她们这些下人们着想,比起那个只顾着自己的顾姨娘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女华节,又称菊花节,说白了就是一群家眷聚在一起赏菊花,饮菊花茶,吟诗作对罢了,萧阮听了萧老夫人的安排,准备着在萧府办了一场聚会,邀请了几家有名望的世家贵族来一起参加。 也不知顾氏是不是按耐不住,没了掌管中馈的身份不仅没有消沉,反而意气风发起来,还借着叙旧邀请了一众名门贵妇和小姐来参加聚会。思来想去没有结果,萧阮索性借着这场宴会的名头去一探究竟。 宴会这天,连翘起了个大早自顾自地帮着还在熟睡的萧阮准备衣服,倒是显得比萧阮自己还要紧张。 “小姐这套荷色秋装你看怎么样,您穿起来定然会如同出水芙蓉,清新脱俗的!“ “哎呀不行太素了,没有惊艳地效果,这个红色长衫裙如何?待会你去参加宴会定然会艳压群芳的!“ 萧阮笑着走过来,将连翘手里头的一大把衣服放在床上。 “行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宴会,这么紧张作甚?搞得像是相亲宴似的。” 手上的衣服突然被拿走,连翘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皱起眉来责怪: “小姐这样想就是你的不是了,今日的宴会来的都是些有名望的贵妇人,小姐您也好些日子没有外出露面了,正好借此机会让您熟络熟络圈子啊。” 连翘说完又从塌椅上拿起衣服,认真地未萧阮挑选。 萧阮看着这丫头的认真劲儿,心里一阵暖流经过,如今像连翘这样认真对待主子丫鬟实在太少了,前世未能好好待她,今生说什么也要补回来。 “行,都听你的。” 正忙活的连翘并未注意到自家小姐情绪的变化,她只知道,在这偌大的萧府,萧老夫人顾不得全,老爷偏心偏的厉害,姨娘二小姐见不得小姐半点好,如若自己再不真心待小姐,未免太让小姐寒心了。 最后,萧阮挑了件淡青色的绣花长裙,既不会太过扎眼,也不至于朴素到寒酸,陶妈妈又过来替她梳了个双月髻,施上一层淡淡的妆容后,就连连翘都看得错不开眼。 “小……小姐,您这一身,这个打扮,实在是太美了!” 萧阮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扫了她一眼。 “这么说,我平时是就不美了,” 连翘听了立马忍不住抽自己嘴,都怪她嘴笨,小姐不管什么时候自然是都是好看的。 戏弄了这丫头一会儿,萧阮才领着连翘和陶妈妈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这倒让萧阮多少有些吃惊,毕竟萧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比起其他名门望族也算不得什么。 遥遥见着正同裴氏说话的陆家长媳季氏,萧阮突然心中了然。看来,这些名门贵妇很大一部分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来的。 萧阮一走过来,立马就吸引了满屋人的目光,好在今日来的都是女眷,若是有男子前来,恐怕不知多少要败在萧阮的石榴裙下了。 “阮儿见过外祖母,见过各位夫人。” 忽略掉这些或善或恶的目光,萧阮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对着主位的萧老夫人和其他的贵妇们行礼,如此从容不迫的样子自然惹了一阵欢喜。 早就到萧老夫人身边粘着的萧盈这会儿不咬舌根更待何时?她用只有自己和萧老夫人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祖母,姐姐是否做的过分了些?让咱们这么多人准备着她一个,明明今日宴会都是她在准备,可偏偏得她出来的时候总是看不见人影儿。” 萧老夫人原本笑着的脸有些许僵硬,倒不是她觉着萧盈这话多有道理,只是这种话如何能在现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看来陆家人提点的是,这个二丫头和她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行了,这些话一家人在一起说说就是了。” 说完萧老夫人又挂着笑容站起身来,对着底下叽叽喳喳的夫人小姐们道:“各位赏脸来萧府小聚,萧府别无招待,粗茶淡饭还望各位莫要嫌弃。大家不要客气,有什么需求只管找我这大孙女萧阮便是。” 说着,萧老夫人走下来拉住萧阮的手,对着旁边临近的几个夫人笑笑。 众人一听,心中先是讶然,随即有些迷惑不解。 萧府上掌管中馈的一向不都是顾氏吗?听着老夫人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由萧大小姐接管了去? 众人脸上的表情以及顾氏母女吃瘪的模样显然让萧阮十分开心,她乖巧地待在萧老夫人身侧,恰到好处的笑容更是让她显得更加高贵,而且……这是骨子里才有的高贵。 正文 第六十九章当众打脸 萧老夫人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她摆摆手示意大伙随意,之后又说着自己身体不适,就不陪着大家,回房休息去了。 萧阮懂事儿地上去扶住,向着众人赔了句不是后就先送祖母回去了。 被惹了不痛快的萧盈这会儿表情异常难看,萧阮这么做,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萧老夫人偏爱嫡孙女?她萧盈哪点比不上萧阮?凭什么好处都让她占着! 顾氏一心二意,一面与吴员外的夫人攀谈。一面注意到女儿的脸色,心中微微一沉,嘴角不由得向上勾起,她自然有办法让女儿开心,毕竟今日这场宴会就是为了萧盈准备的。 待萧阮安顿好老夫人出来时,诸位夫人小姐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此时不知哪家小姐提议抚琴助兴。 “盈儿的琴艺倒是不错,只是不知大小姐可否同意让盈儿谈个琴?” 刚回大厅坐下还未来得及喝口茶的萧阮听见顾氏这么说,忍不住冷笑出了声,什么时候萧盈谈琴都需要像她报备了? 顾氏这意思还不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想来若是自己说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明日大街上就该传论她萧阮对自己姨娘和妹妹百般苛刻了。 萧阮放下还没喝上嘴的茶,冲着顾氏甜甜一笑。 “看姨娘这话问的,阮儿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竟能管的住妹妹,姨娘虽然身份低微,可到底是妹妹的生母不是?阮儿不过暂时那些萧府的中馈罢了,哪有姨娘说的这般似是有遮天的本领。” 顾氏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好在萧盈即使开口嘱咐丫鬟去将琴取过来。 琴拿过来后,萧盈并未急着去演奏,反而挑衅般地对着萧阮道: “姐姐,还是你来吧,盈儿不想抢了姐姐的风头。” 萧阮眸光一冷,她就知道萧盈不可能这么老实什么都不做。前世她因为母亲去世被顾氏抚养,顾氏整日任由她生活,琴棋书画更是不曾让她好好学,萧盈正是因为如此才放下这样的话。 “妹妹说笑了,姐姐又不急着出风头。”言下之意,想出风头的还不是你萧盈。 被萧阮一句话轻轻松松堵回来,萧盈有些乱了阵脚,很快自己缓过来,没再强求萧盈,凝神弹奏了一曲百花争鸣。 缓缓的琴音如同流水一般在人耳边缓缓划过,忽高忽低的琴音似乎真的将人带到了百花园,那些争奇斗艳,五彩缤纷的花朵也真的好像出现在眼前。 萧阮脸上挂着笑容,心里自然不好受,轮琴技,她还真比不上萧盈。 一曲终了,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少人都还闭着眼睛在回味。 “妙!妙啊,二小姐的琴技实在是妙!”第一个带头鼓掌说话的正是吴员外的夫人,其他人被带动,立马响起阵阵掌声。 萧盈似乎并不在乎旁人的赞叹声,放下琴后就一直笑着看向萧阮,萧阮当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心中忍不住冷笑,面上却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顾姨娘果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难怪能说那样好的一门亲事。”另一位夫人说着,同时懊恼没有早日为自己的儿子前来提亲。 亲事?萧阮微愣,萧盈什么时候也说了亲事了?她怎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姨娘,我这妹妹是何时说的亲?怎么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点都不知道呢?” 顾氏笑着正要回答,那位刚开口的夫人似乎有些不满萧阮的态度,插嘴道:“萧大小姐可是忙着处理整个萧府事情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妹妹啊是说给了韩国公的嫡次子,霍恂。” 听见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萧阮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了,她就说顾氏这段时间怎么这样安分,原本是将爪子伸到霍恂那里去了。 一群不明事理的夫人小姐们看见萧阮脸上的变化,都以为着是萧阮这个做姐姐的在嫉妒妹妹嫁得好,心中忍不住都对萧阮有了点看法,更有甚者直接交头接耳背地里骂她。 经历过死亡的萧阮这会儿怎么会还怕这些毫无杀伤力的流言蜚语?她一时没缓过气儿来,愣住的样子看的顾氏和萧盈心情一片大好。 “姐姐,我知道你是中意霍公子的,可是怎么办呢,爹爹亲自下的命令,将我许给霍家,这……若是姐姐实在不愿。我再去同爹爹说说吧,让姐姐嫁过去。” 萧阮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现在委实是佩服萧盈的脸皮,竟生的这样厚,分明是她从自己这儿抢了过去的东西,现在又过来一副为难但是施舍模样,也不知她自己瞧着自己的样子会不会恶心的吃不下饭。 萧阮正要出口反击,另一位平日里与萧盈玩的要好的小姐上前拉着她,有些责怪地说着:“盈盈,这可是亲事,哪有随便说让就让的?她自己喜欢,有本事自己争取呗,抢别人的算什么。” 瞧这位小姐说的,萧阮都想将这话原封不动地搬过来送给萧盈。 正沉吟想着如何开口,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 “大小姐,韩国公府派了李嬷嬷过来了。” 萧阮还没露出表情,一众宾客皆是羡慕地望着顾氏母女,看来人家韩国公府的人是来送礼了。 顾氏心中一片雀跃,拉着同样喜上眉梢的萧盈走过来,急不可耐地吩咐着管家: “去去去,还不快将李嬷嬷请进来!” 不一会,一个嬷嬷便随着管家来到了前厅,顾氏抢在萧阮前头迎上来,一副萧家主母的模样。 “这位就是韩国公府派来的李嬷嬷了?” 李嬷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答了一声后对着身后的丫鬟小厮招了招手。 “这些是我们俩老爷命老奴送来的一些小礼品,素问萧家小姐平日里兴趣高雅,也不知这些礼品小姐看不看得上。” 顾氏向着丫鬟小厮手中扫去,这些锦罗绸缎和金玉首饰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李嬷嬷这么说自然是谦虚了。 “韩国公府实在太客气,哪里什么看不看得上,这些东西定然都是好的,还劳烦李嬷嬷亲自送一趟。” 李嬷嬷弯了弯腰道:“只要萧大小姐喜欢便是。” 顾氏脸色骤然一变,有耳朵尖的听见了李嬷嬷说的萧大小姐四字,也是心生疑惑,一个最快的小姐更是直接开口询问。 “嬷嬷莫不是说错了?亲事可说的是萧家二小姐啊,管萧大小姐什么事儿?” 李嬷嬷被这位小姐说的一头雾水,公子说的明明就是萧家的大小姐,几时变成了个二小姐了? 顾氏瞧着这些夫人小姐不解的样子,心里一颤,随即连忙开口说着: “李嬷嬷怕是弄错了,我家老爷说的分明就是将我的女儿二小姐许给霍家。” 这么一来,李嬷嬷脸色也变了,她拉下脸来,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和善。 “笑话,我韩国公府的少爷怎么会看上姨娘生的女儿!我们要娶的自然是萧家的嫡女,萧大小姐。” 这话一出,别说是顾氏和萧盈了,其他的夫人和小姐们都是没了笑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顾氏分明说的是二小姐,韩国公府的人又说着是大小姐,难不成…… 明白事理的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再想着上回听到的顾氏曲水流觞针对大小姐的传言,一众夫人再看顾氏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 李嬷嬷从人群中寻到萧阮的身影,绕过顾氏和萧盈走到她面前来。 “老奴见过萧大小姐。” 萧阮连忙将她扶起,“嬷嬷客气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李嬷嬷已经没了开心的神情。 “大小姐整顿萧府难有空暇时日,故而管不得外面的流言碎语,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人,竟对外散播我们韩国公府要娶一个庶女这样的笑话,韩国公府何时变得这么自降身份要娶一个庶女了?” 李嬷嬷这话虽然是对着萧阮说,可大厅里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说给顾氏母女听罢了。果不其然,顾氏和萧盈一听,脸上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完了整出戏的萧阮这会儿心情大好,若是不是那对母女自己作的慌又怎么会这么丢人现眼? “李嬷嬷说的是,都怪阮儿没能对外面的事情长心,差点就要贬低韩国公府的地位身份了。” 萧阮这话看似只是在迎合李嬷嬷,实则实在毫不留情地抨击萧盈,后者听了以后气的差点一口银牙咬碎。 收下了礼品后,萧阮差着管家将李嬷嬷送出去。 “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听着人家许的是我所以不开心了,刚刚口出狂言说完让给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样子啊。” 萧阮走过来,绕着萧盈走了一圈,语气叽尽是掩饰不住的鄙视和轻蔑。 萧盈气的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心中一阵怨恨,都怪娘亲出的馊主意!什么将萧阮的东西都给抢过来,到头来人家韩国公府连承认都不承认! 如此丢人,让她以后怎么活! 正文 第七十章惹了一身骚 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萧阮冷笑了一声,转身回到桌前坐下,慢悠悠地喝着茶。 顾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几日她同这些贵妇们相处,已经说下了女儿同霍家联姻的大话,如今被打了脸,以后还如何站得住脚? 况且今天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为了庆祝盈儿的亲事,现在亲事没说成还惹了一身骚,传出去了还让盈儿怎么嫁人? 那些夫人小姐弄清楚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后,心里对顾氏的态度早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念起昔日的情分,这会儿也不好落井下石。 “哎呀,那这么说盈儿现在是没有婚约了?那这城里的不少公子可得乐坏了。”吴夫人最先回过神来,上去拉住萧盈的手,含笑说着。 其他夫人们听见了也是纷纷附和。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那韩国公府的霍公子可不像其他公子一般,武将大多不会疼人,再者说,前段日子不是还说他性格古怪,残暴不仁吗,盈儿没许给他那是天意啊!” 说这话的夫人虽忌讳着人多,所以说的声音不大,可也足以让旁边的萧阮听见。这会儿一个个倒是开始贬低霍恂了,刚刚夸人家的时候怎的不记得这些? “这位夫人说的倒是,我这妹妹没嫁过去,那是她的福分。” 萧阮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让刚刚说话的几个夫人一时有些尴尬,她们怎么忘了,萧大小姐是要嫁给霍恂的啊! 宴会是一直不动声色的季氏缓缓走了过来,站在顾氏一群人旁边,对着喝茶的萧阮道。 “阮儿,将你说给韩国公府,是你外祖母的意思,既是你外祖说的亲,怎么也不会差,你可莫要听了外人的谗言啊。” 季氏素来温软大方,这会儿放柔了声音说话,却让一群人羞红了脸。 萧阮心中感激,起身福了福身,“舅母说的是,阮儿自然不会让有心人得逞。” 原本就气的够呛的萧盈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后更是脑门窜火,可无奈人太多不好发作,否则她非要上去扇她萧阮两巴掌不可! 一场宴会就这么结束,萧阮也未起身送客,毕竟今日来的客人大多是她顾氏的密友。季氏留下来同她说了几句体己话后也离开了。 “萧阮,别以为你嫁进了韩国公府你就得意了,京城里谁人不知他霍恂是个不讨喜的!就算你嫁过去了,人家韩国公府也未必认你!如今韩国公府当家的可不是霍恂那一房!” 没了外人在,萧盈撕开了伪善的面具,话中字字带着刺。 萧阮却并未受什么影响,她淡笑着站起来,慢慢走近萧盈。 “哦?是吗,那你的好娘亲怎么还想法设法从我这儿抢走这门亲事呢?看来姨娘是为了我好呢,宁愿将自己女儿推进火坑也不愿让我受苦。” 萧盈被她这话堵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之人! “我娘亲当然是为了我好!萧阮,你一个没娘养没爹疼的贱丫头就等着靠你那靠不住的男人吧!” 人就是这样,一生气起来话就口不遮拦,若不是萧阮知道萧盈的秉性,谁又能想到平日里说话声音都不大的萧家二小姐会说出如此低俗不堪的话呢。 “我是贱丫头?”萧阮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没爹疼她认了,反正那个爹她早就没指望,可总将她去世的娘挂在嘴边,萧阮忍无可忍。 “萧盈,你倒是出身高贵,扒着萧二小姐的名声自命清高,却在这儿喊一个姨娘作娘亲,谁人不知你骨子里的低贱!靠男人?你若想靠男人大可让你那有能耐的娘亲替你说上一门,别不要脸地来抢我的!” “再者说,你抢我的东西,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我萧阮早就对着萧家的列祖列宗发过誓,今生不会再让你和你的好娘亲碰我的任何东西,我说到做到。” 说完,萧阮冷酷地转头走开,留下萧盈一个人楞在大厅里,连送完客人的顾氏回来时都未曾发觉。 “盈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顾氏瞧着她呆愣的模样,第一反应便是那萧阮欺负了自家女儿,所以嘴上一边问着心里一边咒骂萧阮。 萧盈听见声音才有所动作,她微微有些颤抖地握住顾氏的肩,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娘,萧……萧阮,太可怕了,我……娘,她绝不能活着!” 一抹厉色浮上萧盈的眼眸,她浑身散发着杀气,顾氏被女儿的话吓到,连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好盈儿,这种话你同娘亲说就是了,可莫要张扬啊!你放心,娘亲一定不会让她萧阮好过,我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回到院子里,萧阮一句话没说,沐浴后就躺在院子的藤椅上看夕阳,连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都没碰。 远处的陶妈妈看见有些担心,她过来这段时间,发现表小姐不仅不似那些寻常的小姐不懂家事,反而是拿着中馈将萧府管的井井有条,可一向开朗的表小姐很少有这样消沉的时候,让她如何不担心? “连翘,小姐这般该如何是好?” 陶妈妈拉住准备去送水果的连翘,心里担忧地问着。 连翘也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还是头一回这样,往常哪怕顾姨娘和二小姐使的手段再多小姐也不会在乎,想来这次是因为霍公子的原因啊……诶有了,我去把小姐的团团抱过来。” 团团最能讨小姐的欢心,况且又是霍公子送过来的,小姐见着了说不定心情就能好些了! 连翘心中一喜,忙将手上的水果递给陶妈妈请她送过去,自己则跑去抱狗了。 前几日团团有些病恹恹的样子,萧阮担心自己不会照顾,所以专门收拾了房间请有经验的下人来照料,想来这会儿团团已经是好了。 傍晚的微风轻轻拍打在身上,萧阮闭上了眼睛,心中回想着刚才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幕幕,原来自己一不留神,竟然让顾氏母女的主意打到了霍恂身上,真不知自己再松懈一点的话,会有怎么样的严重后果。 脚边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毛茸茸的。萧阮睁开眼睛,果然看见团团正在蹭自己。 “你怎么来啦。” 看见这个小家伙,萧阮顿时觉得自己心情都好了起来。 “小姐,照顾团团的嬷嬷说这几日团团进食已经正常了,也精神了许多,嬷嬷说团团总是往出跑,想来是想小姐了,奴婢就给抱了过来。” 萧阮点点头,给团团顺着毛,思绪却出了神…… 夜里得了消息的萧老夫人气的火冒三丈,顾氏跪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萧鸿心疼顾氏,上前来说情。 “母亲何苦这样生气,又不是什么大事,阮儿盈儿都是我的女儿,哪个嫁过去还不都是一样。” 萧老夫人将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砸,声音中气十足。 “那是陆家人说得亲!与你何干!与盈儿何干!与我们萧家何干!” 萧鸿说不出话来,却又不想萧老夫人责罚顾氏,心中虽是不甘却又不得不服软。 “母亲,这件事是儿子的不是,是儿子允了盈儿的亲,您要怪就怪儿子吧。” 萧老夫人冷哼一声,她知道萧鸿这话就是跟她对着干的意思了,想想自己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寒心。 “你当是以为我不敢罚你?你还知道阮儿也是你女儿,我还以为你这个当爹的都忘了呢,也不看看你现在心眼都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都替阮儿伤心!” 顾氏一直低着头,听见萧老夫人这么说心中有些担忧,萧鸿之所以这么偏心完全是靠的自己洗脑,可不能让她再注意到萧阮半分。 “老夫人,是妾身的错,还望老夫人莫要说老爷啊!” 她带着哭腔,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多时额头便红肿了起来。 萧鸿心蓦地一疼,他怎么能眼看着平日里自己呵护至极的爱妾受这等罪?他赶忙下去制止顾氏的动作,细心地为她检查额头上的伤。 “你这是做什么!” 顾氏靠在萧鸿的怀里小声抽噎,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一副受委屈受得不行的样子。 萧老夫人见状叹着气摇了摇头,儿子当真是被迷住了眼睛,旁人怎么劝说都没用了。看来阮儿以后还是得靠自己啊。 见不得他们俩在自己面前浓情蜜意,萧老夫人又砸了砸拐杖,厉声道:“行了,你们俩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顾氏你给老身记住,若是在让老身见着你做出对阮儿不利的事情来,你就准备去祠堂吧。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在府上带着,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萧老夫人由着邓嬷嬷搀扶着起了身,她知道自己对顾氏的责罚太轻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儿子在这里,再怎么罚也不可能赶走她,为了萧府的安宁,她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宴的事情告一段落,萧阮的心情却并没怎么变好,期间陆蘅过来一次陪她聊聊天打发时间,其余日子都是自己看书练字。 萧阮的心中一直记挂着,霍恂,快回来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萧府门口,一辆马车卷着尘土在车夫的吁声中停下来。 一对看着是兄妹模样的年轻男女一左一右地扶着个妇人走下来,。 三人看样子是舟车劳顿了好一番,脸上都挂着倦色,可抬头看见萧府鎏金的牌匾时,眼睛里又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年轻的女子挽住妇人惊喜道:“娘您说的果然没错,萧家果然是家大业大,我们应该早些过来的!” 妇人笑的高深莫测,手指点了点女儿的头,“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萧家不也是这几年才开始发达吗!” 那名男子似乎考虑的要多一些,脸上也挂上些担忧。 “娘你说,萧府的人会管咱们吗?” 妇人慢慢收起笑容,昂首望着萧府的门匾冷声道:“自然,我就不信她萧家飞黄腾达了就忘了咱们这些穷亲戚,若是他们不让咱们投奔,就等着明日臭名远扬吧!” 说完,妇人整了整衣衫,领着儿子女儿进去了。 管家来通报的时候,萧阮正陪着萧老夫人在后花园喂鱼。 “娘家亲戚?什么娘家亲戚?” 萧老夫人把手里的鱼食递给萧阮,接过邓嬷嬷送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着,她许久没同娘家那边人打交道,这会儿怎么来了消息? “来的是一男二女,为首的妇人说是老夫人您的侄媳妇。” 这么一说,萧老夫人倒是想起来自己娘家的弟弟。她那个弟弟是个考了几年功名都落了榜的穷秀才,早年前就过世了,生了个儿子也是个没出息的,娶的媳妇将他管的严严的。 “领着去前厅候着吧。” 前厅里,萧老夫人的侄媳妇赵氏端坐在椅子上,不停朝门外看的焦急目光却暴露了她的紧张。身侧站着的儿女也是翘首以盼,按耐不住。 扶着萧老夫人走进来的萧阮见到这家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难缠!三人衣着简朴,浑身藏不住的市斤气息,见着萧老夫人过来了立马围过来。 “姑母,您可可算过来了,我们娘儿仨寻你寻的好苦啊!” 赵氏过来拉住萧老夫人的手,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激动,她身后的儿女也是热切地喊着老夫人。 萧老夫人露出礼貌的笑容,走到主位上坐下。 “侄媳妇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氏听见询问,突然神色黯淡了下来,泪珠也不停地往下掉。 “姑母不知,自从我家大郎因病去世以后,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眼瞧着我这两个孩子也到了娶妻嫁人的年龄,我一介妇人也没个能力帮上手,家里更是穷的揭不开锅,不得已……我们才来投奔姑母您啊!” 赵氏声泪俱下,却是说的萧老夫人心头一软,她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自然知道穷人的不易,想来萧家也不缺几个人的饭钱,多几双筷子也无妨。 “唉,我那侄子也是个命苦的,既然你们都找到这儿来了,就留下来住段时日吧。阮儿,将厢房收拾几件出来,让她们住下。” 萧老夫人后面这几句话是扭头对旁边萧阮说的,是以这三人才将目光移到了萧阮头上。 萧阮乖巧地应着,对着身后的连翘吩咐了下去。 “这位……想必就是萧大小姐吧!长得可真是俊俏!”赵氏夸赞着,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身后拉过女儿。 “这是我女儿秋霞,那个是我儿子大牛,你们年龄相仿,日后也可当个玩伴多走动走动。” 萧阮瞧着那秋霞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眼神在自己的首饰上流连,满是羡慕嫉妒的样子。 “祖母,那我就先下去准备厢房了。”萧阮说完朝着萧老夫人和赵氏欠了欠身子,没有再多停留。 原本这萧家就不太平,来了赵氏三人,恐怕日后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中午,萧老夫人在大厅准备了场家宴,向萧鸿和萧仲恒几个人简单介绍了几句赵氏后就招呼着吃饭了。 萧鸿等人对待赵氏还算客气,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亲戚,自然不能太过懈怠,倒是萧盈看不得这三个人的穷酸劲儿,席间筷子都没动两下。 “盈儿这是怎么了?胃口不佳?”萧老夫人注意到萧盈的反常,无心地问了一句。 萧盈听了索性放下筷子,撒娇道:“祖母,盈儿是同外人一起吃饭吃不惯嘛。” 顾氏担心女儿说话惹的萧老夫人不高兴,毕竟前段时间才捅了篓子,赶忙出声制止。 “你这孩子,哪有什么吃惯吃不惯,快些吃,吃完随娘亲去练琴。”果然萧老夫人听后缓了缓神色,没再说什么。 赵氏一家人却是深深记着萧盈说的话,望向萧盈的目光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仲恒最近可有用心读书?我们萧家可就指望你光耀名门了!” 萧仲恒正要回答,萧鸿不乐意了,语气里尽是不满。 “母亲这话说的,难不成儿子就没给你争气?” 萧阮听着,心想幸亏陆蘅这丫头没来,否则依着她的性子,铁定上去说萧鸿能有今天的成绩还不是依仗着陆家,也不知这会儿萧鸿怎的好意思说。 萧老夫人笑着一边夹菜给儿子一边道:“说你儿子你还不开心呢,哈哈哈,我的儿子自然也是好的。” 与萧老夫人而言,一家人如此和和气气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哪怕现在的和气下尽是波涛暗涌,她也知足了…… 自打上回顾氏举办宴会搞砸后,萧阮便没有从周围人口中听见霍恂二字了,不过如今已然到了七月份,霍恂也回来了。 连翘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着:“小姐,霍公子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萧家家规森严,外系男子入不得女子闺房,是以霍恂才只能在门口等着。他今日刚才边疆赶回来,家里收拾一番后就带着早早准备的礼物来到了萧府。 萧阮正在练字,这会儿听见了慢腾腾地收好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答连翘:“去,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霍公子回去吧,还有,若他拿了东西过来,一律不收。” 连翘原本还激动着,心想准姑爷终于是回来了,往后小姐也算是有了个依靠,可萧阮这句话可把连翘吓住了,小姐这是故意不见的意思?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霍公子回来难道您不高兴吗?怎么还……” 萧阮摆摆手示意连翘不要再说下去,连翘瞧着她脸上却是露出不耐的神情,只得怏怏地退下。 “霍公子,实在抱歉,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霍恂眉头紧锁,生怕萧阮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 “怎么回事?怎的好端端不舒服了?看过郎中没有?” 连翘不敢对上霍恂询问的双眸,只得低着头快速答道:“回霍公子的话,我家小姐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公子请回吧。” “也罢,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我该死再来看她,这是从邻国买的些小玩意儿和珠宝,阮儿应该会喜欢,劳烦你给拿过去吧。” 连翘为难地看着霍恂手中的东西,想起刚才小姐嘱托的话,只得摆摆手道:“小姐不让奴婢私自替她收东西,还是公子改日亲自送去吧。” 说罢,这小丫头急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生怕霍恂再让她帮忙做什么。 霍恂瞧着她快速消失不见的身影,微微有些发愣。自己莫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阮儿生气?怎的阮儿这么不待见自己呢…… 萧阮这边,差着连翘去打发霍恂后,她就再没写好一个字。 望着败笔连篇的字,萧阮出了神,连陶妈妈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小姐,用着糕点吧。”陶妈妈端了碟栗子酥过来,瞧着萧阮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喊出了声。 萧阮回过神,将写败了的字揉作一团,转身坐在桌旁吃起栗子酥。 “小姐这是在生那霍家公子的气吧?” 萧阮没想到陶妈妈会将话题扯到霍恂身上,一口糕点吞下去噎在嗓子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陶妈妈见状连忙替她倒了杯水灌下去,搞好半天萧阮才顺过气来。 “我哪里在生他的气,没有。” 陶妈妈慈爱地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陆家小姐,也就是萧阮的母亲。 “你这丫头嘴硬的模样倒是和你娘亲一模一样,只是小姐,上回的事情到底不是霍公子的错不是?怨就怨那顾氏母女心思不正,妄想抢夺小姐的东西罢了。” 萧阮没有接话,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糕点。她自然是知道错不再霍恂身上,可不知怎么,这几日只要将霍恂和萧盈联想在一起她就浑身不舒服,故而连带着生气霍恂的气了。 陶妈妈知道自家小姐这是在耍性子呢,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只要小姐能平安快乐就行了,这就当时给准姑爷的考验罢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赏菊宴 通往西厢房的小道上,赵氏一家人被丫鬟领着前去安顿,内心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若不是有一个这样富足的亲戚,他们这辈子怎么可能住的上这样好的宅子!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红木筑成的上等家具,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沁人心脾的焚香。 李秋霞四处打量着萧府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心想着身上这粗布烂衣委实有些不妥,想着手一指,吩咐道旁边的几个丫鬟:“你去给我拿几套衣服过来。” 被指到的丫鬟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表小姐……要什么样的衣服?” 刚想说随意拿几件,话到嘴边又被李秋霞咽了下去,她想到方才瞧见萧阮身上的衣服,眸光一闪。 “我瞧着你们家小姐身上的衣裳不错,就拿那个布料做的罢了。” 那丫鬟一听忍不住嗤笑一声,同着旁边也在偷笑的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道:“表小姐,我们家小姐身上那可不是普通的布料,那是皇家御赐的湖锦,一般人家就是有钱都求不得的,难怪您没看出来,这也只有朝中重臣家里才能寻几匹出来吧。” 李秋霞闹了个大红脸却又不想让几个丫鬟看不起,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道: “谁说我没看出来?我正是因为知道那是湖锦所以才叫你去给我拿过来。” 说着李秋霞走过去坐在桌前,端杯倒水掩饰自己的心虚。 几个丫鬟没有言语,对视了几眼依旧没有动作。喝了杯水的李秋霞看她们还杵在这儿,心一急重重地将杯子放下: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我可是萧家的表小姐老夫人的亲侄孙女儿,要是怠慢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瞧着李秋霞都发飙了,丫鬟们也不好不做声,只得上去说道: “表小姐,您不要为难奴婢们啊,别说是您了,就是我们顾姨娘也穿不到湖锦啊,要不奴婢去给您拿几件合身的衣服吧。” 有了台阶下,李秋霞便不再强求了,伸手挥了挥示意丫鬟们下去。 出了门,几个原本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丫鬟一个嫌恶地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 “我呸,不过是个来投奔我们老夫人的穷亲戚,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就是就是,你们看她那个样,土包子一个,还想着同我们大小姐比,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年头啊,最不缺的就是想变成凤凰的野鸡,一个上门蹭吃蹭住的也好意思开口要这要那。走吧,咱们去给这位表小姐找衣服去!” 这些下人本就喜欢嚼舌根,如今碰上了李秋霞这么个极品,自然不会放过吐槽的机会,只是她们没料到,李秋霞这会儿正趴扒在门边将话听的一清二楚。 怒气浮现在李秋霞的脸上,让原本清纯的她多了几分厉色,她握着拳头,又想起萧阮近乎完美的样子,嫉妒之火悄然燃烧着。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她!她萧阮就能高高在上,偏要将她踩进泥里。 想到这满府的荣华,她不甘心,不甘心! “放心吧,我会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发达的!” 后院池塘边上,萧阮正一边喂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连翘说着话。 “小姐,您看团团最近都长胖了,果然还是待在小姐身边最舒坦。” 话题扯到这小萌宠身上时,萧阮才放下鱼食拍了拍手,一把抱起毛茸茸的小家伙,走到亭子里坐下来。 “还真是长胖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瞧着自家小姐终于露出了笑容,连翘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小姐,早上霍公子将军又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不少东西,想必又是准备送给您的,奴婢听您的吩咐,给回绝了。” 听见连翘提到霍恂,萧阮顺毛的手一顿,状似不经意地答着: “嗯,做得好。” “小姐……,若一直这样,会不会……” 连翘可是真担心呢,小姐这般不给霍将军面子,万一霍将军不高兴了,等日后小姐嫁过去了,岂不是要吃苦头。 萧阮抬头倪睨了她一眼,瞧着这丫头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不禁有些发笑,自己这还没嫁到霍家呢,若是以后嫁了过去,自己的丫鬟可不得天天帮着霍恂。 这丫头就是个爱操心的主儿。 “行了,回去吧。放心吧,他是何品行,外祖自然是清楚的,总不会将我推入火坑的。即便他真的心中有些不满,我亦是有理站得住。我与他还未成亲,这般受礼也难免落人话柄。” 说着,萧阮没再给连翘开口的机会,抱着团团起身走开了。 再说了,有些人啊,还是得长长教训。 转眼间到了女华节,萧阮听从萧老夫人的安排在家里举办了场赏菊宴。萧家虽在京城说不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毕竟身后还在陆家撑腰,故而凡是萧阮下了帖子的都过来了。 今日萧阮着了浅黄色的对襟襦裙,梳着双丫髻,两侧各坠着两颗粉色的珍珠,显得娇俏又不失端庄。 她在大厅里一刻不闲地招呼着来客,不消一会儿就累了个满头薄汗。 不远处的萧盈瞧着了,走过来轻声讥讽道:“姐姐还真是拼命,为着讨好这些夫人可累坏了吧?” 说着,萧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萧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萧阮,你这模样可真真是恶心透了!” 萧阮像是有什么脏东西碰上了自己一般,皱起眉往后稍退了退,莞尔一笑道: “妹妹真是爱说笑话,莫不是早上出门没照镜子?你这样子,可比姐姐我恶心多了啊。” 萧阮脸色变了变,又担心旁人看见,只得深呼吸平息了下怒气。 “哼,口头上逞一时之快有什么用,萧阮,咱们走着瞧!你以为你忙前忙后就能讨这些人的欢心了?简直是做梦!” 说完,萧盈将手里头的帕子扔到地上踩了踩,挑衅般地看了萧阮一眼后离开了。 自从重生之后,萧阮早就摸透了萧盈这个女人,除了耍狠之外她也不会别的。是以这会儿她并未多想,做左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若是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如何对的起上一世惨死的自己? 角落里的赵氏母女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她们倒是不在乎萧家的内斗,她们在乎的不过是能不能捞到好处罢了。 忍不住彼此对视了一眼。萧家的两姐妹感情不好,她们便更能从中寻得自己的益处。 众人正喝着茶聊天,门外的小厮过来禀报说靖南王妃到了。 “娘,萧阮这个贱人怎么连王妃都能请过来!” 萧盈跪在顾氏旁边,压低了声音问着。 顾氏瞟了一眼萧阮,语气里满含着嫉妒。 “哼,还不是仰仗写她外祖家,要是没了陆家,她萧阮连个屁都算不上!” 正大言不惭的顾氏丝毫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若是没有陆家在身后扶持,萧鸿也走不到今天这般。 说话间,靖南王妃已经微笑着示意众人平身了。 “今日是萧家小姐举办的宴会,大家敞开了便是,不必计较那么多繁琐的礼数。” 萧阮第一个站起身,笑着走过来行礼道: “萧阮见过王妃。” 靖南王妃也是个爽快的,一把扶起萧阮,嗔怪着开口: “你这丫头,不是说了不必计较,怎的还行礼。” 萧阮笑笑正要开口,身后的顾氏突然就走了过来。 “王妃话是这么说,可是这礼数怎么着也不能丢了不是?要不然岂不是让人说嘴我们萧家的姑娘没有规矩么。” 顾氏向来不是个安份的,以前是攀不上靖南王妃这样的贵人。如今王妃都来了萧府,她自认为自己身为萧阮的长辈,是有资格应酬王妃的。 一想到此,忍不住便有些洋洋自得。 顾氏突然这么过来一插嘴,惹的靖南王妃心里有些不快,她瞥了一脸讨好模样的顾氏一眼,又转过头对着萧阮道:“阮儿,你们萧家的规矩本王妃还真是看不懂,一个姨娘难不成都爬到嫡女头上去了?” 萧阮心知靖南王妃是有意替她出头,心中感激这份心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王妃说笑了,一个小小的姨娘,阮儿再弱也不至于在她手上吃了亏去。萧府最是注重规矩的,绝非姨娘越过嫡女之事。”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说的顾氏一阵尴尬,顾氏站在一旁,听得暗自咬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没想到这个靖南王妃竟一点都不领情,白瞎了自己如此费劲儿的讨好。 没再理会顾氏,萧阮拉引着靖南王妃进去坐下,亲自给她斟了茶。 依着萧老夫人的意思,这场宴会请的大多是名门贵族家的夫人小姐,若是关系处理的好了,那对儿子萧鸿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的,是以萧阮不得不认真对待,宴会上的一切安排都十分的妥当。 陆蘅来的时候,萧阮正在同几个小姐一起欣赏藏画,听见那丫头咋咋呼呼的声音,萧阮知道这等安静的活动是行不下去了,只得命人收好了画。 “蘅儿过来了?” 扫了一眼陆蘅身后的陆芷芍和霍怡萱,萧阮像是没看见一般,倒是旁边的萧盈开了口 正文 第七十三章挑事儿 “原来姐姐还请了霍小姐,想来是要讨好未来的小姑子了,这么上赶子也不怕折了你萧家嫡女的气度。这不是霍家小姐吗?姐姐还真是贤良淑德,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已经嫁过去了呢。”萧盈张口就是嘲讽,歪曲起事实来真真是一把好手。 萧阮听着这话心里一阵不舒服,又想起上回萧盈惦记着霍恂的事儿,是以她的口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虽未往霍家递帖子,但是霍小姐愿意过来便是萧家的荣幸。妹妹说话也要注意着些才是,王妃还在这儿呢,你可莫要说了什么不堪的言论脏了王妃的耳朵。” 听见萧阮搬出靖南王妃,萧盈气的直咬牙,可偏偏靖南王妃是现在萧阮那边的,她又没什么法子。 摆明了就是向着萧阮的,她再如何也不敢得罪宗室。 陆蘅瞧着心道不能让阮儿吃了亏去,于是乎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冲着萧盈道:“霍小姐是跟着陆芍来的,二小姐没弄清楚事情就这么乱说话,也不怕旁人耻笑。” 陆蘅一向说话直来直去,压根没去管萧盈这会儿的脸色有多难看。 倒是霍怡萱有些生气,松开陆芍拉着的手走过来质问起萧阮。 “萧大小姐可是不欢迎我?” “哪里的话,霍小姐能来我们萧家人自然是开心不过了,怎么会不欢迎呢。” 一边说着,萧阮一边看了看今儿个宴会上来的人,一个萧盈本就不安分了,再加上陆芍还有这个霍小姐,恐怕自己是别想着好好办场宴会了。 听了这话的霍怡萱脸上一阵得意,这么多人在这儿,她自然是不担心萧阮会撵她走的,扭头和陆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皆是露出了带有深意的笑容。 宴会上的菊花茶是萧阮多天前命人采摘晾晒,静心挑选的,菊花都是一等一的高品质,所以茶自然也是不会差的,是以,当霍怡萱说差茶低劣的时候,萧阮皱起了眉。 “萧大小姐,你是看不起我们这群夫人小姐呢呢?这个茶竟然也能拿出来招待客人?” 萧阮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清香顿时溢满了口中,那这个夫人小姐有些不懂菊花茶品茶的夫人小姐,听了霍怡萱的话心里也不住怀疑起来。 萧阮知道,今日霍怡萱过来肯定不会安生,她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霍小姐出身高贵,自然是品尝过天下间茶的极品,我们萧府哪里比得上霍家,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是拿出了最好的茶来招待大家,若是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这么一说,已经有人听出来霍怡萱是专门挑衅了,于是便没再纠结茶的好坏。 众人见萧阮态度诚恳,自然不会没事找茬。毕竟,这萧府的茶跟自家的茶喝起来也是无甚区别。 陆芍按住还要开口的霍怡萱,笑了笑道:“阮妹妹说的也是,怡萱你就别再挑剔了,忍忍吧,萧家能拿出这样的茶想必已经不容易了,咱们何苦为难人家呢,这样,还是你到陆府来,我送你好茶如何?” 霍怡萱听罢笑了笑,她当然知道,陆芍这话看似是为萧阮解脱,实际上那是在贬低她呢。 萧阮没同她多计较假装没听到这言外之意,继续同各位夫人说着话。 哪知道这个霍怡萱压根不是个老实的,她这好好的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陆芍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关切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霍怡萱掏出手帕捂住鼻子道,“这熏香的味儿啊实在是太熏人了,我都忍了好久了。” 萧阮知道人家这是挑事儿呢,不过怎么说这也是在她萧家,她这个当主人的自然不能说什么。 “来人,去吧熏香换了,可不能熏着霍小姐。” 萧阮的话音刚落,徐侍郎家的二小姐开了口。 “霍家真不愧是大家族高门大家,茶也好,熏香也好,处处都挑剔着讲究精细,还好我们这些人啊没那么娇气,要不然可不得忙坏了霍萧小姐。” 萧阮看向这位徐二小姐,后者冲她笑笑。她早就看不惯霍怡萱这幅傲然的模样,况且自己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想着什么就说出来了。 霍怡萱用拿着手帕的手在面前挥了挥,微皱着眉道:“说来也是,倒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高的品味。” 说完霍怡萱想到了靖南王妃还在,心里一抖,暗骂自己嘴快。偏过头去看王妃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 靖南王妃本来就不是个温软脾气的,这会儿听见这种话,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霍家小姐,今日来萧府你本就是不请自来,萧阮小姐这个做主人的自然是不好说你,只是不说不代表人家不在乎,可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事儿,也不嫌累?还是安生些吧。” 靖南王妃这番话说的霍怡萱再不敢造次,她霍家再厉害不过是个韩国公,怎么能同皇亲国戚相提并论! 望着霍怡萱终于没再闹腾,萧阮松了口气,朝着靖南王妃感激地笑笑。 为着这宴会精心打扮了一番的李秋霞怎么会甘心只被晾在一旁,她整了整衣袖,从角落里走出来,到萧阮旁边站着。 “阮姐姐今日这身衣裳真是好看。” 一出声自然是有人注意到,见着是幅生面孔,便有人问起萧阮,萧阮这会儿正在心中冷笑着呢,什么时候她们俩亲到了喊阮姐姐的地步了。 李秋霞脸上带着大方的笑容,语气里也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大家都不认识我吧,我是萧家的表小姐萧老夫人的侄孙女,前几日才过来探亲的。” 众人瞧着李秋霞的衣着打扮,心想着说不定又是哪家名门贵族的女儿,毕竟萧家的后台很是殷实。 老夫人的娘家还是出了几个走了仕途的能人的。 萧阮瞧着被几个小姐围住的李秋霞,嘴角不经意地向上勾了勾,原想着这家人不过是厚着脸皮过来蹭吃蹭喝罢了,如此看来……这个李秋霞是将他们萧家当成了她攀龙附会凤的垫脚石啊。 萧阮瞧着她身上的散花百褶裙,又闻见扑面而来的脂粉香,心道自己这个表妹还真是有心,来参加一场与她毫无关系的宴会都费力打扮成这模样。 “妹妹谬赞了,你身上这套裙子才真真是好看呢,没成想妹妹眼光竟这样好呢,改日可还得麻烦妹妹替姐姐挑几件衣服去。” 听了这话的李秋霞自然是得意的不行,为着找一套好看的衣服她可没少为难府上的丫鬟,随手不经意地扶了扶耳垂上挂着的缨络坠,果然吸引了萧阮的目光。 “妹妹这幅耳坠真是好看。” 既然人家对自己的宴会如此上心,怎么着也不能怠慢了不是?她李秋霞不就是想要个垫脚石吗,那就得看她愿不愿意给了。 被连连夸赞的李秋霞得意地快要飘到天上去了,其他几个小姐听见萧阮这么说,也凑过来夸上几句。 “哪里,这不过是我自己随意搭了两件衣裳罢了,阮姐姐真是说笑了。” 萧阮留心正走过来的萧盈,她知道萧盈向来自恃美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扮得比她好,甚至比她更受人称赞。别的贵女她动不了,但是这李秋霞一个穷亲戚她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以萧盈的性子,绝不会让李秋霞好过的。 想到这儿,萧阮拉起李秋霞的手道:“妹妹可莫要谦虚了,你这眼光姐姐可是比不上的。” 李秋霞只当萧阮是真的在夸她,心中还道可不得顺势爬上去,正要开口时,身后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听大姐姐说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衣裳呢,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吗,这百褶裙我怎么记着好像是去年的款式?” 旁边那些原本也在夸李秋霞的几个小姐这会儿仔细打量李秋霞,眼里一惊,可不,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可却过了时啊! “还有这缨络坠,我家下人都不戴的东西,李妹妹倒也不嫌弃它颜色花哨。” 刚被捧上云端的李秋霞怎么受得了萧盈的贬低,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萧盈又开了口。 “不过想来也是,妹妹恐怕平日里也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所以误将去年的旧款当做新衣,只是妹妹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萧家的表小姐,可不能让旁人误以为是咱们萧家穷酸小气,让妹妹受了委屈。” 这话一出,旁人就有些不解了,不说是这位姑娘是萧府的表小姐吗?怎么会连见好衣裳都未曾穿过? 李秋霞没办法躲闪身让人投射来的询问眼光,心里一阵发急,求助似地望向刚才不住夸自己的萧阮。 可这会儿的萧阮怎么可能会顾得上她,她早就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悠哉悠哉地在一旁喝茶看戏呢。 “二……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了底气的李秋霞说起话来声音都小了许多,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躲闪,压根不敢看周遭的人。 萧盈早就看不得李秋霞在这儿装贵气,她可不像萧阮,居然还假惺惺地夸赞一番。 “我可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好心,妹妹若是不懂可以来问姐姐啊,别自己随便拿了布扯到身上都想着旁人夸一夸,惹了笑话多不好。” 萧盈话说的直接,旁边几个小姐听了已是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李秋霞更是脸变成了猪肝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 “我什么?”萧盈露出无害的笑容,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妹妹若是要感谢我,那就不必了,我萧家最是懂得感恩,祖母的穷亲戚那可不得好生招待着!”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晓了李秋霞根本算不得哪门子的小姐,左不过一个过来投奔的穷亲戚罢了。 难道这份儿上,李秋霞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恨不得寻了个洞自己钻进去。 正文 第七十四章低端嫁祸 萧阮看了一会儿好戏,便出来打了圆场,她可不想因为这个所谓的表妹就把自己辛辛苦苦办的宴会给搞砸了。瞧着也差不多了,萧阮说了几句给了李秋霞个台阶下,至于李秋霞自然不好再待下去,被萧盈这么奚落了一通,哪里还待得住,捂着脸匆匆跑了出去。 这些夫人小姐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李秋霞这点把戏自然没什么新奇的。不消一会儿一个个又将话题扯到了萧阮身上。 自从上回顾氏举办宴会弄巧成拙后,满城都知道了如今萧家掌管中馈的是萧大小姐,这些夫人一个个上来对着萧阮不住的夸赞,看的一旁的萧盈恨得直咬牙。 想着,萧盈有了动作。 她不动声色地走进一群正在促谈的小姐中同她们聊起来。 “唉,虽说入了秋,可这天儿也还是热得慌啊你们说是不是?” 萧盈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手抬起间,衣袖滑落,白皙手露了出来。 眼尖的陆芍立马发现了萧盈手臂上的红肿淤青。 “盈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纷纷拉住萧盈的手来查看她的伤势。 “你这……一看就是被人掐的啊!盈妹妹你快说,是谁这么狠毒,竟将你掐成了这样!” 陆芍声音不小,旁边的妇人们也都闻声围了过来。 萧盈心中一喜,刚才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着自己的双臂又是掐又是揪,没成想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她装作害怕的模样缩回了手,迅速地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萧阮,摇摇头道:“陆芍姐姐你莫要问我了,盈儿这是……这是自己摔的。” 陆芍皱起眉,将她手强行拉了过来。 “胡说,这分明是有人欺负你!你说是谁,今日靖南王妃也在这儿,让靖南王妃来给你做主!” 其他几个小姐也是附和着,让萧盈快些说出是遭了谁的毒手。 萧盈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垂着手嚅嗫道:“这……这几日姐姐因为亲是心情不好,烦躁了些……也怪盈儿没个眼色竟还去找姐姐……所以……所以……” 萧盈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在场的人却是听的一清二楚,霍怡萱更是冲上前指着萧盈大喊:“你这个作长姐的怎的如此狠心,竟然下这样的黑手,盈儿妹妹哪里错了,你居然将她打成这样!” 靖南王妃就站在萧阮身边,听见这样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她是知道萧阮的为人的,这种阴险小人才会作的勾当她恐怕瞧都瞧不上,这会儿若是问不清楚,萧阮的名声可就要败坏了。 “萧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说这是萧阮掐的?” 萧盈眼睛一眨,豆大的的泪珠滚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萧阮,惊恐地低下头。 “不……不是,盈儿说错了,不关姐姐的事儿。” 嘴上说着不是,可这幅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被欺负了不敢说吗! 萧阮冷笑一声,慢腾腾拨开人走了过来,拉起萧盈的手看了看。 “果真是有不少淤青呢……” 萧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笑着看了看萧盈后转过身来对着靖南王妃道。 “王妃,阮儿身为长姐未能好好照顾妹妹,是阮儿的错。我的庶妹受了委屈语无伦次,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能就如此算了,必是要替她讨个公道的,还请王妃主持。” 一句庶妹,就让在场的不少世家贵女都凛了凛,她们各自家里也都有些个庶女,是哪种作派自然是心知肚名。于是原还有些同情萧盈的贵女们不禁都流露出些许探究。 靖南王妃认可地点头,萧阮可是霍家小子心心念念的人儿,怎么可能会做主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今日这是事儿若不能妥善处理,萧阮定然会落人话柄。 “是得查清楚,萧家的二小姐平白受了这样的伤,可不能让害人的人逍遥法外。” 靖南王妃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萧盈不是想将手上的伤赖在萧阮头上吗,既然如此,那就给她个机会,只是能不能赖的上去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只是这样一来萧盈就慌了神了,她本意不过是在妇人小姐面前装个可怜,抹黑萧阮罢了,哪成想这个女人居然让靖南王妃做主彻查此事。 “不……不必了王妃……盈儿没事的,王妃不必费心。” 说着,萧盈目光闪躲地垂下头,生怕东窗事发,让人知晓是自己陷害萧阮的。 一旁的顾氏自然是明白了女儿的计谋,知女莫若母,她赶紧跳出来息事宁人。 “妾身多谢王妃关心,想来这是萧家的家事怎敢唠叨王妃插手呢,可莫要因为这点小事儿耽误了王妃和诸位夫人小姐赏花的心情呢。” 旁人都不是傻子,这母女俩当真能骗得所有人团团转?早就有心里明堂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一个个尽是不耻地望着萧盈,心道这萧府的庶女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构陷嫡姐。 还没等靖南王妃和萧阮开口,那个安静不得的霍怡萱又站出来了。 “那怎么行!赏花那是小事儿,替你主持公道才是最要紧的,既然今日靖南王妃在这儿了,你就不必怕这怕那了。” 说着,霍怡萱还示威似的看向萧阮,显然心中已经是认定了她就是凶手。 这可最合萧阮的心意了,她顺势赶紧开口:“霍小姐所言极是,妹妹若是受了委屈尽管说出来便是,也好让大家听听究竟是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情不好迁怒于你。” 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让人捕捉不到,萧阮脸上依旧挂着大方的笑容,仿佛现在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霍小姐的心意盈儿心领了,这……确然不是姐姐所为,大姐姐心肠那样好,怎么会害我,疼我都来不及,是盈儿口误说错了话才惹的大家误会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萧盈自然不能听了靖南王妃的查下去,到时候不仅没法子治治萧阮,自己也会被拖下水去,如今只有想办法压下去才是万全之策。 顾氏也在一旁搭着腔:“是啊,大小姐怎么会害人呢,误会,误会。” 想着还在举办宴会,萧阮也没打算再多为难她们俩了,毕竟为了惩治这两个不知教训的去破坏这么多人的心情也是不值得的。 “如此,那便算了,只希望妹妹以后说话之前多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今日你这番话,若是不明白事理的指定是要窜上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姐姐可不想背着个黑锅。” 这个说指着她鼻子骂的可不就是说的霍怡萱?后者一听气的脸都红了,可忌惮着萧阮身边的靖南王妃,到底只能咬牙忍了。 瞧着萧阮没有为难的意思,萧盈母女两再高兴不过,退到一旁再不敢做声。毕竟今日来着了么多人,随便拉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小心栽了跟头,丢人是小,失了人脉才是大事儿啊。 萧阮瞧着差不多了,担心众人失了兴致,只得起身招呼大家去后花园赏菊。 后院的菊花这会儿开的正好,萧老夫人爱花,府上有不少巧手的花匠,是以这后花园瞧着就舒心。 “天呐,绿色的菊花!” 也不知哪个小姐惊讶的喊了一声,将众人吸引了过去。 霍怡萱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帕子道:“绿色的有什么稀奇,我还见过五颜六色的呢。” 和靖南王妃走在前面的萧阮听见了只是微微笑了笑,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天天巴不得别人的眼睛钉在她身上。 “这绿菊花又唤作绿牡丹,委实是不好养活,娇气的很,府上的花匠废了些心思才培育出几簇来。” 萧阮笑着解释,玉指扶了扶刚刚开放的菊花,惊走了一只正在采蜜的蜜蜂。 “这花啊开的再好看也没用不是?总会有谢了的一天,倒不如那婀娜的杨柳,一到春日就冒了芽,绿油油的一直到打了霜才褪去。” 陆芍一边说着,一边扯了片菊花瓣,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萧阮身上。这儿的人大多都不知萧阮同这位陆家小姐的过节,是以听了这话并未放在心上。 可萧阮自己是知道的,她陆芍的意思可不就是拿菊花给自己做比喻吗,说她花开不过一时,这是给自己立下马威呢。 一旁的陆蘅也听出了这话里的猫腻,只是陆芍这番话说的实在有技巧,自己总不能冲上去说阮儿才不是菊花吧?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如今的萧阮是容不得旁人欺负到头上来的。 “陆芍姐姐要这么说倒也是,只是……姐姐可知道年年二月暮,散乱杂飞花?” 陆芍也是个饱读诗书的,知道萧阮说的是柳絮,略略一思索就知晓了她是个什么意思,立时变了脸色。柳絮又作杨花,二月飞絮落湖中,可不正应了水性杨花四字吗! 霍怡萱没能明白二人说的是什么,可瞧着陆芍笑容消失自是知道没能讨到好处,再思及方才这女人借着靖南王妃耀武扬威的样子,心下一阵厌恶,射向萧阮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恶意。 萧阮最不在乎的就是旁人看她的目光,毕竟这又威胁不到她的性命。 正文 第七十五章有损闺誉 走得累了,一行人便到院中的亭子里歇息,萧阮怕闷着大家,特意寻了会奏曲的丫鬟在一旁给大家弹琴助兴。 靖南王妃一边剥着核桃一边看向旁边几个踢毽子的小姐,眉眼间尽是笑意。 “我瞧着你们这些丫头,真真是芳华正好,就跟这菊花似的,正是争奇斗艳的好时候。” 旁边的一个小姐凑了过来笑道:“王妃才是绝代风华呢,我们哪儿比得上。” “本王妃不行了,都是当娘的人了,哪儿能和你们这群嫩的都快掐出水来的姑娘们比?” 一直备受冷落的顾氏不甘心地上前去,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王妃有了小世子,那可真是羡煞旁人啊,又有王爷如此宠爱,哪是旁人比得上的?” 这话是说到靖南王妃心窝里去了,她同靖南王伉俪情深,这是整个京城都流传的佳话,那靖南王看着是个大老粗,实际上将自家王妃捧在手心里头疼的,多少人都求不来靖南王妃的好日子。 几个人正说着,连翘带着两个小厮走过来,两个小厮手里都捧着盆瑶台玉凤。 “小姐,韩国公府派人送了两盆瑶台玉凤过来,说是送给小姐。” 萧阮眼睛闪了闪,自然知道是霍恂的手笔,韩国公府才不会那么好地替他周旋呢。 看来霍恂也不像她想的一般是快木头,这般讨女孩子欢心的事儿倒是做的不错,瑶台玉凤是十月才开的话,想开培育出这两盆定然是费了心思的。 想着,萧阮的唇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起来,再开口也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嗯,让花匠好生照拂着。” 最是不喜霍恂的霍怡萱冷了眸子,到现在她还记着霍恂可是欠自家哥哥一条腿的,既然她霍恂喜欢萧阮,那她便第一个不让萧阮好过! 想着,霍怡萱嘲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平日里倒是没看出来,我那个堂兄竟是个外刚内柔的,瞧着他那副狠厉的模样,还真是不能设想居然会给萧大小姐送花。” 萧阮不可置否的笑笑,也没接话,毕竟事情扯到霍家,扯到霍恂身上去,她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儿给霍恂招了是非。 可她也知道霍怡萱不是个好惹的,先前宴会上她几次挑事儿都被靖南王妃强压了回去,估计心里早就憋着气的。 “只是我可记着你们二人是未定亲的吧?啧啧,你们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就开始情来礼往的,也不怕没了规矩?” 听得霍怡萱的话越说越难听,萧阮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去,她倒是无所谓,可若是霍怡萱说了什么霍恂的坏话…… “呵也是,我那堂哥又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我也是糊涂了,这样一想我还真是佩服起陆太傅来,一个没了娘亲,一个又胆大妄为不守规矩,可不就是绝配吗!” 先前因为霍恂亲事吃了亏的萧盈听见霍怡萱这样说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萧阮费尽心思嫁进霍家又有何用?他霍恂出了名的冷面残忍不说,就冲这个小姑子霍怡萱也够她受的了! 啪的一声,青花杯子落地,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扭过头来看向萧阮。 只见萧阮慢腾腾起身,脸上还是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仿佛刚才气的扔掉杯子的人根本不是她。 “霍小姐说的倒也不假,我萧阮确是个没了娘的不错,不过扪心自问,我的教养哪点都是比得过你这个有娘亲的。”缓缓走到霍怡萱的身边,萧阮投向她的目光里夹杂了几分轻视,也是,这样的人何必看中? 霍怡萱面色一紧。“你说谁没教养呢!” “自然……不可能是我啊。霍小姐刚刚说自己的堂哥是个没规矩的,这般目无兄长可不就是没教养?” 霍怡萱自知理亏,心里埋怨着刚才不该嘴快,可话已至此又收不回来,只能继续开口:“那便算作我口误说错了,可你二人私下里往来密切确然不假吧?” 说着,霍怡萱洋洋得意的望着那两盆瑶台玉凤,意思是这花都送到这儿了,你萧阮赖也赖不掉了。 早就有了主意的萧阮会心一笑,端端地上前应着:“怎么?送两盆花就是往来密切了?” 霍怡萱怕萧阮巧舌如簧狡辩了过去,急忙开口:“那是自然,你一个连亲事都没定下来的姑娘家,也不知道害臊。” 萧阮像是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她带着笑容浅浅,捋了捋鬓角,声音徐徐道:“我收下这花是因为我心里没有霍小姐你这么阴暗龌龊的心思,更没有往男女情爱一方面去想。霍将军送这两盆花来纯粹是希望能够给我今天这场赏花宴平添几分花色,让王妃和各位闺女期许而来,满意而归罢了。” 霍怡萱冷哼,“萧大小姐倒是巧舌如簧啊,不过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骗过所有人吗?你和我堂哥之间要是没有什么,我那堂哥又怎会知道你于今日有赏花宴?又怎会巴巴地遣人送这两盆花过来?” “那又如何?”萧阮挑起眼角,笑容始终从容,“霍小姐肯定是不知道霍将军与我外祖是何关系吧?” 霍怡萱目露一丝疑惑,不知萧阮为何会这样说,更不知她哪来的自信,私相授受那么一顶大帽子都扣下来了,她还如此风轻云淡。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什么关系?” 萧阮笑眯眯扭过头来问着桌前的靖南王妃:“王妃你可知道?” 聪明人之间就是如此,只需你一句话就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靖南王妃心下了然知道萧阮这是在寻求自己的帮助,一面正色的回答:“自然知道,霍恂乃陆老关门弟子,这外间知道的人不多,不过霍恂在我家王爷麾下,我家王爷知道,本王妃自然也知晓。” 此言一出,贵女们都微讶,萧盈的脸色也变了变。这里边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难怪陆家会如此用心希望促成霍恂和萧阮的婚事,到底是自家的弟子,知根知底,萧阮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 退一万步,即便萧阮嫁过去受了委屈,陆家也能替萧阮出头,霍恂既是陆太傅的弟子,做师傅的教训他自然不敢不听。而且,从霍恂的态度来看,他自己必然也是瞧得上萧阮的,定然也是舍不得让萧阮受委屈。 如斯想着,萧盈就狠狠地咬了咬牙关。她萧阮也是命好,亲爹不疼娘亲早死,人生竟然还能如此顺风顺水。该死的老天爷,怎的待萧阮就这么好? 不!她不会让她如愿嫁给霍恂的,无论如何,她定不会让她如愿的! 萧盈恨恨地想着,怨毒的目光扫了萧阮一眼,随即落到霍怡萱身上,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帮助霍怡萱,把私相授受这顶帽子扣实在萧阮头上。 霍怡萱的想法和萧盈无异,她虽然没料到霍恂和萧阮的外祖陆太傅有师徒一层关系,不过知道了更好,今天她倒要看看是她口才了得,还是她萧阮能说会道。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接着镇南王妃的话尾说道:“原来我堂哥是陆太傅的关门弟子啊,这样看来,萧大小姐和我堂哥的关系肯定不同一般,怪不得陆家一个外家会比萧家还积极,伸长了手想大包大揽外孙女的婚事。” 霍怡萱话里那句‘霍恂与萧阮关系非同一般’,果然成功惹得众人低头思考了起来。 陆芍知道霍怡萱这话是故意引导众人去猜测萧阮和霍恂私底下是不是早就两厢情悦,互定终生了。所以,陆家才会如此主动要促成两人的婚事。如果真是这样,那霍怡萱的话就并没有什么错,萧阮和霍恂的确是私交密切,甚至程度可能更甚。 虽说现在的民风对女子要求不再如以前那般严厉苛刻,但是女子丢掉矜持,早婚前就与男子往来密切,甚至是私相授受,那可就是让人鄙夷不齿的行为了,可以想象的到,假如萧阮头上真的被扣下这顶帽子,她往后的名声会有多不好了。 陆芍虽然自己也曾放下矜持想要对霍恂表明心迹,但是自己和萧阮可是两码事,萧阮倒霉她自然乐意见之。如此,她便缄口不言,任由霍怡萱可劲地往萧阮身上泼脏水。 可惜,同样身为陆家女的陆蘅想法和她完全不一样,她听到霍怡萱如此恶意抹黑萧阮和陆家,感同身受,当即便跳出来质问道:“霍怡萱,你什么意思?你说话可得负责任啊,我陆家家风严谨,名声在外,连皇上都赞誉有加,你竟然敢说阮儿和霍恂将军私下关系非同一般,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只是自己的猜测?” 陆蘅的话就像她的为人,又直又白,完全没有弯弯绕绕,霍怡萱被她的话乱了方寸,一时间没有说话。 陆蘅见她不言,便继续说道:“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拿出来公之于众,要是没有我回去可得让我祖父进宫去向皇上讨个公道,我陆家清白的名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玷污的。” 萧阮听着陆蘅凌厉而精彩的话,都想鼓掌叫好了。 霍怡萱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这回麻烦了,她光顾着针对萧阮和霍恂,都忘了陆太傅可是皇上的敬重钦佩的元老,连皇上都赞誉礼待的人,她却在这儿大放厥词不以为然,这事要是陆家真的闹到皇上那儿去,自己绝对完蛋了。 这样想着,她便后背冷汗直冒,整个人如坠冰窟。 “霍小姐,怎的不说话了?刚刚不是伶牙俐齿的很吗?”萧阮终于发话了,逼视的眼光看得霍怡萱浑身如同针刺。 镇南王妃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霍家小姐,非议皇上看重的朝臣可不是一件小事,正如陆家小姐说的,你要是有证据不妨拿出来说,要是没有,如若陆家真的较真非要求皇上讨公道,皇上一旦盛怒只怕谁也保不了你。” 韩国公府近年来真是不像话,事情一件闹得比一件荒唐,自身的家风名望本就不怎么样,如今一个姑娘家未受主人邀请也好意思大摇大摆上门来闹事?简直不知所谓。 连镇南王妃都开口了,一席话说得不偏不倚,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偏帮着萧阮霍恂以及陆家的,有了镇南王妃的佐证,陆家要是真闹到圣前,自己真的就别想推辩了,到时候自己会被如何处置,霍怡萱根本不敢去想。 清楚了利弊的霍怡萱这下终于知道厉害了,她连忙低下头弯了腰,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荡然无存,“王妃你误会了,怡萱刚刚的话并不是大家所误以为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萧大小姐既是陆太傅的外孙女,我那堂兄又是陆太傅的关门弟子,有了这层关系,难怪我那堂兄会费心让人送来两盆花,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萧大小姐这赏花宴要是办的不好,陆太傅也会面上无光。” 霍怡萱态度转得极快,一前一后仿若天渊之别。这女人也算是能屈能伸啊,萧阮在心里感叹。 霍怡萱身后的陆芍也是满心阴晦,原以为是个好帮手,结果不过是个猪队友。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三言两语就被人拿住了把柄自打嘴巴,这样的蠢货她真是不应该带她一块来。 萧盈本来还在想要如何帮霍怡萱一把,结果没等她想好,霍怡萱就被彻底败了,她鄙夷地撇了下嘴,自己刚刚真是浪费表情了。 靖南王妃往嘴里丢了颗核桃仁,声音微冷:“本王妃是不是误会了你心里清楚,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便当是我们大家都误会了吧。只是这样的误会,一次还好解释,要是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可就没那么好说了。阮儿,你说是吧?” 最后一句话,镇南王妃微笑着看向萧阮。 萧阮当即回了她一个会心的笑意,点头声音清脆说了一句:“王妃所言极是,有道是祸出口出,说得正是这个理。” 镇南王妃颔首,顺势告诫的口吻说道:“所以说,出门在外,还是要慎言慎行,否则给家门抹了黑不说,自己惹出了什么事也是个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受教了。 镇南王妃和萧阮一唱一和,霍怡萱脸都丢尽了。没好意思再待下去的她,只好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特意上门来找茬的人悻悻而归,萧阮自然不会拦着。 镇南王妃也挥了挥手,说:“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回去吧,你既不是主家邀请来的,也不好让主家送你离开,这样吧,本王妃今天出门多带了两个嬷嬷,就让她们送你回去吧,顺便本王妃也有几句话想带给韩国公。” 此话一出,霍怡萱便知道镇南王妃是要差人过去与韩国公说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了,她心里暗恨镇南王妃多事,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推辞说自己出门有带车夫,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不劳镇南王妃身边的嬷嬷护送。 镇南王妃笑眯眯道:“不劳烦,韩国公府怎么说也是我朝的功勋贵胄,门风和家教即便做不到让大家效仿,起码不能事事都为人诟病,否则议论的人多了,皇上脸上也无光。所以,该说的话本王妃还是得让人带到。” 也就是说,不管霍怡萱愿不愿意让她身边的嬷嬷随行,她身边的嬷嬷今个儿也一样会上韩国公府走一遭。 如此一来,霍怡萱纵使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在两个嬷嬷的陪同下离开了。 “阮儿,你今日这场宴会好生热闹,改日我也要在王府办上一场。”瞧着自从霍怡萱被赶出去后,夫人小姐们都没了言语,靖南王妃只得开口缓和下气氛。 萧阮知道靖南王妃这是寻她开心呢,今日这宴会,先是李秋霞挑事儿,借着萧盈装可怜,然后又是霍怡萱跳出来,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妃爱热闹的话半个寻常的聚会就行了,若是想半办个同阮儿这差不多的,恐怕得没个半条性命。” 这么一说着,众人又笑了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继续攀谈的攀谈,赏花的赏花了。 萧阮垂着头,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档儿换了脸色,霍怡萱的事情还不算完呢!她如此出言不逊,竟将自己与霍恂说的这般不堪,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霍怡萱!你且等着,你今日让我萧阮受的委屈,我一定原封不动地全还给你! 正文 第七十六章告状 萧府的大厅里,萧老夫人正襟危坐在主位上,虽双鬓发白,可眉眼之间不凡的气度令人一看就万分尊重。 李秋霞正跪在大厅中间嘤嘤的哭着,好一会儿都没法子开口说个明白。 “你倒是静下来好好同我说说,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也好为你做主不是?” 萧老夫人被她哭的一阵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自打这李家人来了以后,萧府就没安生过,也不知又出了什么篓子。 李秋霞许是哭的累了,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她从怀里掏出帕子一边擦拭脸上的泪一边说着:“老夫人,秋霞不活了,秋霞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萧老夫人没料到李秋霞一出口就寻死寻活的,顿时眉头一皱,语气也硬了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竟要去寻死?” 李秋霞一直哭着,脸上尽是委屈和愤恨,她知道自己这番告状若是成了便可以好好打击萧盈,是以她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老夫人,秋霞自问到萧府以来并未做出什么对不起二小姐的事儿,可二小姐竟当着众人的面侮辱秋霞,您说,秋霞如何还有脸面活下去?” 听见事情关乎萧盈,萧老夫人脸色沉了下去,这个二丫头她是知道的,原先以为她天性单纯是个大家闺秀,可从她屡次陷害阮儿便可以看出那不过是伪装的罢了,她的心思当真是深的很。 “你莫要急,等我把二丫头喊过来好好问问。” 萧老夫话音刚落,萧盈娇滴滴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祖母,您叫孙女呢?” 从门外进来的萧盈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李秋霞,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她本就是料到了李秋霞这女人会来告状,所以不等萧老夫人喊便自己跑了过来。 李秋霞恶狠狠地瞪着若无其事给萧老夫人行礼的萧盈,宴会上自己所受的屈辱仍旧历历在目,她紧紧地握住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给萧盈点颜色看看。 “盈儿,你姐姐办的宴会上你做了什么?怎的秋霞说你当众侮辱她?” 听见萧老夫人的问话,萧盈立马装作惊讶的模样捂住嘴,黑色的双眸里从吃惊变成委屈。 “祖母,这……冤枉啊祖母!”说着萧盈双眉一蹙,扭头质问起身旁的李秋霞:“表妹,你怎么能这样同祖母说呢?我哪里侮辱你了?” 萧老夫人一想自己还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索性让这二人都闭嘴,自己一个个问清楚。 “秋霞,你说盈儿在众人面前说了你的不是,可有什么证据?” 萧老夫人本意是不想让两个丫头间的事情闹大的,可看着李秋霞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心中暗叹,今日恐怕不给她个说法难平此事了。 李秋霞虽是跪着,可这会儿挺直了腰身看向萧老夫人,丝毫没有畏缩的样子。 “回老夫人的话,是二小姐说了些对秋霞不利的话,玷污了秋霞的名声。二小姐,你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难不成对我的名誉没有影响吗?” 萧盈原先还以为李秋霞是个多厉害的角色,今日这么一会,呵,她竟是个能耐没有野心还不小的。 “祖母,盈儿真真是委屈极了,表妹怎么能说我说的话是侮辱了她呢?”萧盈红了眼眶,一副受了人欺负还没处投诉的样子。 “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怎么说。” 萧盈知道祖母这是碍着李秋霞是个远亲,总得照拂些面子,是以点点头将宴会上的事儿三分真七分假的说了出来。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祖母明鉴,盈儿的意思本就是想向大家介绍表妹妹,想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给她说门好亲事呢,实在不行嫁过去当个妾也是好的,总比得过回那个穷窝继续受苦吧?怎的却被妹妹倒打一耙,说成是我的不是了。” 萧盈最看不起的就是李秋霞这种人,分明自己身份地位低,还净想着踩住别人爬。哪儿有这么容易!李秋霞气的脸都青了,萧盈居然说出让她作妾这种话,她萧盈自己是妾生的,就以为别人也都想去做妾不成。 “像什么话,这是你一个女孩儿该说的话吗?”萧老夫人怒瞪了萧盈一眼,这李秋霞再不济也是自己娘家的亲戚,萧盈话里话外都直说让李秋霞去做人的妾,这岂不是也打了她的脸。 李秋霞听了倒是脸色缓和了一点,毕竟这是在她萧家,自己再怎么闹事儿萧老夫人也得顾及点往日的情面,只是萧盈的下一句话又差些没将她气个半死。 萧盈低着头,小声地应着萧老夫人:“盈儿也是为了表妹好,表妹虽是咱们萧府的表姑娘,但是外边的人又不是傻子。表妹若想入高门,也就只能委身作妾了。” 萧老夫人气得几乎要仰倒,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萧盈说得是事实。 “够了,这样的话不准再说,否则就罚你抄写女则。” 萧盈立刻顺势认了错,心里却是自得。祖母到底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落了自己孙女的面子的。 原是信心满满萧老夫人一定会重重责罚萧盈的李秋霞这会儿像是霜打的茄子,只得了萧老夫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回了屋,等候多时的赵氏赶忙上前迎着,将女儿拉进屋子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怎么样?萧老夫人可有说什么?” 李秋霞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撒呢,瞧着李氏笑吟吟模样,她没好气地答着:“她可把自己孙女儿护的好好的!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就让我回来了!” 赵氏被女儿的火气吓到了,去萧老夫人那儿告状的主意是她出的,她本以为萧老夫人总会记挂着自己一家人是她娘家侄子,哪知这老夫人居然如此低看她们! 李秋霞想着方才萧盈的神情就气的直咬牙,她拉住母亲的手有些无助地问着:“娘,看来萧老夫人一点都未将我们母子三人放在眼里,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得想想办法啊!不然迟早有一天咱们待不下去了被撵出去了,我不想再回去过苦日子了。” 过了一辈子苦日子,这娘儿三都穷怕了,好不容易傍上了萧家,她们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不行!为娘得好好计划计划,不能让萧家这么把我们踹了!秋霞,你去把你哥大牛叫过来,咱们从长计议。” 赵氏吩咐着,一抹算计从她的眼中划过,笑话,费尽心思才来的萧家,她怎么可能只满足于蹭吃蹭喝! 霍家这边同样也是不安宁,从宴会回来后的霍怡萱马不停蹄地冲到兄长霍渊的房中,她将宴会上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数了出来,听到旁人耳中当真以为萧阮将她欺负的不行。 霍渊穿着一身金丝勾边的黑色长袍,眼神阴翳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扳指,他倒是对女孩子家的争风吃醋没兴趣,他在意的,是那个霍恂! “你说霍恂那小子给萧阮送了两盆花?” 霍怡萱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点头,萧阮那丫鬟说的是韩国公府派人送过去的,在霍家除了霍恂还有谁会替他做这种事儿。 霍渊脸色暗沉,手抚上受了伤的腿,灼心的疼痛感还在脑海中未忘却,他永远都记得,霍恂欠自己一条腿! “放心吧,他们二人的婚事能不能成,还是未知。” 冰冷的笑意浮现在霍渊菱角分明的脸上,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打颤,霍怡萱知道哥哥这是有了计策,心里不禁也得意起来,霍恂不好过,那她萧阮势必也没好日子过! 霍家大厅内,韩国公摸了一把发白的胡子,眉宇间的透露出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喘不动气。 “怎么回事,急匆匆地跑过来。” 霍咏心中早就盘算好了儿子说的那些话,他双手一抱,毕恭毕敬地答道:“儿子是想来向父亲禀报一件事,怡萱昨日去了萧家大小姐的宴会,反被那萧家大小姐给羞辱了。听闻大哥有意要跟萧府联姻,说的就是这萧家大小姐。可这样的脾性若嫁入我韩国公府,日后岂不是要家宅不宁?” 韩国公微微皱起眉,没能明白儿子突然扯到这个话题是做什么,一时间也没有搭话。 霍咏是个心急的,他面色焦灼,语气急促地继续说着:“父亲您想,要是霍恂真娶了萧大小姐,那不就等于多了萧陆两座靠山吗?到时候别说是萧大小姐了,就是霍恂都不一定将您放在眼里!” 要说霍咏那确实是个没脑的,这些从儿子霍渊那儿听来的话竟一字不差的说给了韩国公听,差点没将他老人家气个半死。 “放肆!他还能靠个女人踩到我头上来了?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下去吧。” “父亲……”霍咏不甘心地想询问韩国公的想法,却被后者挡了回去。 “你别多问了,此事为父会处理的。至于你,多将精力放在公务上,若你在朝堂上能有一席之地,便是他霍恂得了皇上器重,还能将当年的让出来的世子位再夺回去不成?” 霍咏心里憋屈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怏怏地退到门外。 很快,韩国公便跳着脚要见霍恂父子。霍恂同父亲来的时候,韩国公脸上的怒色还未完全消除。 “父亲。” “祖父。” 二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后,便站在了一旁。霍恂父子这些年虽仍在韩国公府住着,但是却是独居一隅,于韩国公府如同隐形人一般,韩国公更是几乎当没有他们这对儿子与孙子。 正文 第七十七章反了天了 “老大,听说你已经替你儿子相看好了媳妇儿?” 话一出口,霍鸣霍恂二人皆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们没想到霍老爷子居然过问起霍恂的亲事来。 霍鸣点点头答道:“不错,儿子属意的便是那萧家大小姐。” 话音刚落,韩国公就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砸在地上,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你们是真不打算将我放在眼里了是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同我商量,难不成当我是死的吗?” 霍鸣方才听到父亲提到霍恂的婚事,便知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见他突然发怒,立刻便拉着霍恂跪下。 “父亲息怒,亲事是恂儿的老师陆太傅保的媒,还未来得及告诉父亲。” 韩国公听罢冷笑一声,“陆太傅?你这是准备将他搬出来压我?你以为有了陆家作靠山我就不敢动你们父子了?笑话,只要我还在霍家一天,我就绝不同意这门亲事。” 霍恂眸子一缩,正想开口,却不料被父亲摁住。 霍鸣朝着韩国公拜了拜,瞧着像是认错,语气却是异常强硬:“这桩婚事是儿子和陆太傅共同商定的,那萧家大小姐无论才貌性情皆是上乘,与恂儿很是般配。儿子并不觉得这门亲事有哪里不好。” 在韩国公眼里,底下跪着的两个人本就是逆子,如今竟然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手有些哆嗦指着霍鸣,连声音都比方才大了几分。 “休想!你赶紧去萧家把亲事退了,否则你们父子都别想再在这个家待下去!” 霍恂根本未曾将这样的威胁放在眼里,听了这话只冷冷说道,“祖父当年不就是喊着要将我与父亲赶出霍家么,为着这个夺走了父亲的世子位。如今,又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 霍鸣听了一惊,生怕儿子的这番话触怒了韩国公,事实上韩国公差点就没气成个口鼻生歪,他手一挥,桃木制成的手杖就这么砸在了霍恂头上。 韩国公这是使了狠劲儿,眼瞧着霍恂脑袋上立马红肿了起来。依着霍恂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去,可他偏偏一动不动地受着,哼都没哼个一声。 “给我滚!” 霍恂不发一言,起身扶着父亲离去。这个韩国公府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家,早在当年大哥被二房害死后,这个家里除了父亲便只剩仇人。 隔日,霍恂去了陆府,头上伤尚未好全,并不想让陆太傅担心的他直接去了陆涵睿的院子。 “嘿我说霍将军,你这是太长时间没打仗闲的发慌自己将脑袋打成这样,还是半夜起来撞着柱子撞的呢?” 一来陆涵睿就忍不住打趣说着,也不怨他,实在是霍恂头上的这块淤青太过明显了。 “小伤,不必惊呼,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紧事儿。” 听见是真有重要的事儿,陆涵睿也不敢怠慢了,正色侧耳听着。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霍恂的声音,陆涵睿不耐烦了,拍了拍桌子瞪着他。 “你倒是说啊,有什么急事儿急成你这样,话都说不出来。” 被这么一逼问,霍恂的脸竟然微微红了起来。 “我……我是想问问关于萧姑娘的……” 陆涵睿可算明白了这块木头怎么突然之间如此羞涩了,事关表妹,难怪他会脸红。 忍住笑意道,“你想问些什么,本公子看看是否要告诉于你。” 霍恂端起杯子灌了口茶水,微微蹙起了眉,“前段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我送她什么她都不收着,也不见我,这回她办赏菊宴才好不容易才收了我两盆菊花,你说说这是怎么了。” “你没做什么错事儿惹着她了?” 这正是霍恂疑惑的地方,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阮儿的事情啊,要说有……难不成是自己送的礼物不合她的心意? 瞧着霍恂面色困惑地摇摇头,陆涵睿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这女人心啊好似那海底针,你这榆木脑袋要是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那可就是奇了怪了。” 霍恂被他一说更是心急了,原来自己果真是做了错事儿惹了阮儿不开心,难怪她一直不肯收礼物。 “我这妹妹的脾气我最是清楚,既然她没同你撂狠话就说明你错的还算轻,你只需好生哄着便是了,我保证过不两天你又可以见着阮儿了。” 霍恂听完,面上虽是没有什么表情,实则却是连眼神都变柔了些许。“那……我该如何做?” 陆涵睿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对着霍恂耳语道出自己的计划, “这样……便行了?”不是霍恂不相信他,只是他这心里实在没底,自己诚心实意连送了几天礼物都被退了回来,若非两盆花是趁着宴上送过去的,只怕也会落得个惨被退还的下场吧。所以,陆涵睿说的这个法子真的能行吗…… 陆涵睿撑开纸扇扇了扇,得意地笑出声来:“你尽管放心吧!” 霍恂这边正愁着如何哄好萧阮,韩国公那边却在计划着怎么拆散二人。 早朝过后,韩国公并未离去,他随着皇上去到了勤政殿。 “国公近来身子骨可好?” 韩国公跪伏在地上答着:“老臣一切都好,多谢皇上挂心。” 皇上点点头,“国家大事还需你们这个老臣子们操劳,有你们替朕分忧,朕着实省心了不少。” 听着话题慢慢扯远,韩国公想起今日过来的用意,斟酌了一番开口道:“老臣家中琐事也着实烦忧,恳请皇上出面替老臣治治我那逆子。” 皇上对于韩国公府当年的旧事亦是清楚,这会儿听韩国公如此说,自然也明白他说的是何人。“爱卿的家事?这朕如何管得了。” “恳请皇上下旨,莫要让我那孙儿娶陆太傅的外孙女为妻。” “你这是要让朕棒打鸳鸯啊。”皇上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若是他二人情投意合,朕可没有拆散了的道理,而且霍恂乃朕之良将,若是为此让他与朕离心,朕岂不是没了可以为朕打仗拼命的将领了?” 韩国公一听急了,忙趴在地上,“皇上,那小子有何才能如此得皇上器重,那就是个不忠不义之徒!” “那你的意思是,朕识人不明,错将奸佞当忠臣?”皇帝微微眯起眼,大有你要是再乱说话就拖出去打死的架势。 韩国公虽然人老了爱犯浑,此时却是趴得低低的,大呼,“老臣不敢,可当年那逆子所做之事整个京城的人都是看着的。如今他立了军功回来,又想与陆丞相联姻,其心可诛啊!” 此时皇帝早已没了耐心,“行了,你在想什么朕一清二楚。不就是怕霍恂立起来了会将韩国公府的爵位抢到手么?别老在朕面前提当年之事,当年到底事出何因,你心知肚明,朕不追究不过是看在你为社稷有所贡献,不愿扯了你的面皮,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韩国公冷汗都要下来了。当年他将霍恂打断堂兄腿的事情宣扬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为的就是掩盖二房暗地里谋害大房长子一事。没想到,皇上竟然是知情的。 中秋节转眼就到了,萧阮一大早就被陆家派来的马车接了过去,本是团圆的节日,按理说她怎么也得在萧家过,可对于萧阮而言,陆府才更像是自己真正的家。 “阮儿,你可算来了,我都盼了你一早上了。” 早就在门口侯着的陆蘅心急地冲到马车旁边迎着,明明宴会那天才见过,才过几天就觉得想念的不得了。 萧阮也是万分感慨,若不是这一世自己重生回来,她怎么可能能同陆蘅这么要好,前世自己被蒙蔽,错过了身边许许多多爱自己的人,这一生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萧阮先是同着陆蘅去给陆老夫人和陆太傅请了安,老夫人知道他们年轻孩子喜欢在一块玩,便笑着让她们回自己院子去,晌午吃饭的时候过来便是了。 “对了阮儿,哥哥昨天吩咐我带你去见他,咱们现在便过去吧。” 往回走到一半陆蘅猛的拍了下脑袋,差点就将这事儿给忘了,昨天哥哥还说了务必要早些过去,怎的自己一见阮儿就将事情全然忘到脑后了呢。 几个人匆匆赶到陆涵睿的院子,果然见着他在屋子里焦急等待着。 “阮儿怎的现在才来,当真是有了心上人就将我这个表哥忘了干净啊。”陆涵睿故作伤心的模样锤着胸口。 萧阮听了微微有些脸红,又被他这幅模样惹笑了,“表哥这话说的阮儿就得喊冤了,我怎么可能忘了表哥呢,话说表哥这么急匆匆的见阮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萧阮想着,许是顾氏那边有了什么动静被表哥知晓了,才这么急着找她。 “表哥听说你生霍恂那小子气呢,怎么回事儿?” 萧阮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说是生气也不算,她不过是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迁怒于那小子罢了,哪成想这个霍恂当真是石头做的,连哄人都不会。 “表哥什么时候连这都管了,我看着应该叫外祖母给你安排个差事了,你就专门上门给人说媒去吧。” 陆涵睿一句话被噎住,顿时苦起了一张脸。 陆蘅听见萧阮这样赤裸裸的嘲笑,忍不住笑倒在萧阮身上。 陆涵睿佯装生气地瞪了瞪二人,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竹筒送到萧阮手中。 “罢了罢了,再同你说下去指不定你要怎么嘲弄我呢,还不如直接给了你了事儿。” 萧阮脸色诧异地接过竹筒,好奇地打开,里面躺着一张纸条。 “这是……霍恂给我的?” 陆涵睿喝了口茶点头,“快些打开看看吧。” 正文 第七十八章花园偶遇 泛黄的纸条嵌着苍劲有力的字迹,萧阮不过看了一眼,就将纸条合了起来,惹得陆蘅心里极其痒痒:“阮儿阮儿,你倒是说说,那霍将军写了什么?” 陆涵睿敲了敲自家妹妹的脑袋:“他们二人的事儿,你小丫头就务须多管了。” 陆蘅不依:“那兄长不也是在管?你是霍恂那边的,那我是阮儿这边的还不成吗?” 陆涵睿哑口无言,只得领着陆蘅往外走,“阮儿,那小子怕是已经等急了,快去吧。” 萧阮目送两人离开,哪里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至于霍恂—— 她大人有大量还不成么? 霍恂约的是陆家的后花园,中秋是个好日子,花园金桂齐开,淡淡芬芳沁人心脾,萧阮散了身边婢女,独自一人脚步闲散,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芍儿早先就听闻霍将军的威名,将军虽然时时来了府里,可能在这后花园相遇,芍儿还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萧阮停了脚步,凝神细看,不远处,可不是约她来的霍恂和—— 陆芍么。 陆芍目光潋滟,俏脸染着红晕,身段比平日里更加柔媚,那一言一行,尽显小女儿娇态,霍恂移步,她紧跟,对方转身,她不舍。 好一出后花园私会戏。 萧阮嘴边带了些嘲讽,秀眉紧皱,有着懊恼和气愤,若不仔细,倒也瞧不出来。 “霍将军许久未来府里了吧,这花园子我都让人添了些好看的花,正好逢中秋,这花开的正艳呢!”陆芍眼中满是亮光,本来知道萧阮过来了陆府,心里还有些怄气,这中秋佳节,该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她一个外姓女来算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才避来这后花园散步,为的就是不去应酬她祖母的心肝,倒没想到能看到霍恂。 这可是意外之喜。 虽然心里高兴,可面上又露了一丝苦恼,陆芍摸不透霍恂这人,自己都自言自语许久了,他就不能给点反应么? “霍将军——” “陆小姐,我在此等人。”霍恂不耐烦了,冷言相告。 奈何陆芍是个什么人?装腔作势最佳不说,装聋作哑也是不错,“是么?不过霍将军等的那人还未到,将军一人定然会觉得孤单,还是将军觉得,芍儿太过聒噪?” 萧阮躲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就见陆芍各种死缠着霍恂。偏偏有只呆头鹅竟是连走开都不会。 “有自知之明还是不错的,”萧阮冷笑着上前,“你没见他脸上黑气盛行,若不是念着你是陆家的小姐,估计手中的剑就能出鞘了。” 一看到萧阮,陆芍就变了脸色,难道霍恂等的人是她? 陆芍在霍恂看不到之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就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萧阮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 萧阮懒得跟陆芍多话,以陆芍的本事,黑白颠倒根本不在话下。今日中秋,她并不想多事,“我说的什么话,你有耳朵,也该听得明白,陆芍姐姐,不会连这些许理解能力都没有?” 虽是反问,可其中意味,谁不懂? 陆芍不说话,只是拿眼去看霍恂,眼神之中满是委屈神色。眼见这一幕,萧阮更气了。她虽知道此事不能怪霍恂,是陆芍死皮赖脸地粘上去。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谁叫霍恂这样招人的。 如此想着,她瞧霍恂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冷意,“看来是我扰了霍将军的好事,美人在旁,丛花绽开,不错,很不错。”说完,拂袖离开。 霍恂见此情况,也顾不上陆芍,拔腿便跟上,气得陆芍在身后咬牙跺脚。 转过一个座假山,霍恂跟上萧阮脚步,见四下无人,这才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萧姑娘。” 萧阮也不走了,回身瞪了他一眼,想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袖子,奈何对方抓得紧紧的,没好气道:“将军何事?” 霍恂多日不见萧阮,如今看到她面容,就算是怒气盛行,心里也是欢喜的,“为何退了我的礼物?” 萧阮的气一下子散了,别过脸,“无功不受禄。” “可我想要给你。” 萧阮微眨了眨眼,回头落入对方深邃眼眸,只见那人认真地道,“萧姑娘,霍某是个粗人,可对你心意,从不曾假。” 萧阮气着气着又藏了些羞意,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你找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霍恂听她言语之中散了先前恼意,上前替她拂过肩膀掉落花瓣,“你我许久不见,我想你了。” 萧阮睁大眼睛,对方距离不过一拳,脸上热意腾腾,一字一句道:“霍将军,这是在陆府!” 霍恂挑眉:“那又如何?” 上前扣住她的肩膀,霍恂低了头,声音落在她的耳垂边,字字入耳:“姑娘生气了,那定然是我的错,既是我的错,那该知错,姑娘可否给霍某一个机会?” 犹如羽毛轻划过心间,萧阮先前从未有过那种感觉,那人动作不变,照外人看来,如两人相拥,可她知道,他的动作礼貌至极,不会让她感到半分不快。 “要是将军所言机会是让我看到刚才那幕的话,那还是算了。”萧阮偏头,看到先前陆芍站的位置,那里已经没了人,可发生过的,依旧历历在目。 霍恂冤枉,心下也有些无奈,“姑娘,霍某心中只你一人,偶遇陆小姐纯属意外。” 萧阮此时早已一点也不生气了,可是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可见将军还是享受这种偶遇的。” 霍恂见她撅了嘴,眉间微微轻皱,蓦然了然,眼角都带上了笑意。“你……莫不是在意我?” 被戳破,萧阮哪能承认,干巴巴道:“将军自作多情!” 霍恂大笑,本就俊朗的脸更显光芒,萧阮平日里见他都是一副冰冷生人勿进模样,这突然的转变,倒是让她心里涟漪。 “萧姑娘,与陆小姐且算作偶遇,可对于萧姑娘,霍某倒是想没有偶遇,也想造出个偶遇来。” 萧阮心中一动,掩着内心涌动,“看来这些天将军尽学着些甜言蜜语了,我不与你说了,蘅儿还在等我呢。” 霍恂来不及拦住她,眼睁睁看着萧阮跑了出去,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她不恼他,就是极好的。 陆蘅早在房间等急了,踱步许久,猛地听到脚步声,看到那熟悉的人,拉了萧阮的手:“阮儿阮儿,怎么样?见着了么?” 萧阮点头,“见倒是见着了,不过还见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陆蘅以为萧阮还是在生霍恂的气,于是劝道,“阮儿啊,虽然这霍将军惹你生气了,但是至少人家赔罪来了,咱们也就别气了吧。” 萧阮笑出声,点了点陆蘅的鼻子:“也不知道刚刚谁说是和我一边儿的,现在就临阵倒戈了?” 陆蘅眼珠子转转,俏皮:“这不是觉得兄长说的也有些道理么?况且将军待你不错,我可不能毁了一桩好姻缘。” 的确,霍恂,待她不错。萧阮抿了抿唇,“我在后花园见着了陆芍。” 萧阮点到为止,陆蘅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定是发生了些什么,若非如此,萧阮又为何要特意提及陆芍。“阮儿,她不会是……” 萧阮点了点头。 陆蘅立刻就炸了,“好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明知道霍恂在与你议亲,还这样凑上去,她这是想抢你的夫婿。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阮急忙劝住,上次的事情她可还记得清楚,要是再出什么事,她怕陆蘅受欺负,“蘅儿,算了,说到底她也没有做什么,我们贸贸然的,反而错在我们。” 陆蘅看着萧阮,许久,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我听你的。” 中秋家宴,霍恂达了目的,离开前跟萧阮打了招呼,而萧阮用完膳,想着萧家,也早早的离开了。 陆蘅送完萧阮,不顾陆涵睿在后询问做何事,快步到了陆芍的院子,未进门,大吼道:“陆芍,你给我出来!” 陆芍刚换了衣服,听到陆蘅的喊骂声,让丫鬟拿了件外衫穿着,走了出去。 “身为陆家小姐,陆蘅,你如此不懂规矩,成何体统!” 陆芍在萧阮那里讨了没趣不错,可在陆蘅面前,她是不怕的,两人吵了多年,她何时赢过自己? 唯一一次,也就萧阮在罢了。 萧阮萧阮,陆芍咬牙切齿,这个外姓人之所以这么嚣张,可不是这些人都站在她的背后? 明明自己才跟他们是一家人,可他们一个个的,将她视为敌人不说,还不迭的帮那萧阮来对付自己。 陆蘅可不吃陆芍这一套,大步走到陆芍面前,看着她着装,冷笑声声:“我说你,就是想要靠着这身段勾引霍将军的话还是别想了,明明知道阮儿和霍将军已经在议亲了,你还去掺上一脚,咱们陆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不成,专挑别人的拣。” 陆芍胸口起伏,也不知道萧阮跟陆蘅说了些什么,四下无外人,声音也尖锐起来:“是不是萧阮说什么你都信?陆蘅,你就是没脑子!” 一听这话,陆蘅怒极反笑,“是啊,我是没脑子,可是陆芍,你有脑子,霍将军看上你没有?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让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陆芍嘲笑连连;“还不客气?陆蘅,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别在这里乱叫,有本事,你倒是不客气啊。” 有着萧阮的劝解,陆蘅本就没想把这事儿再闹大,就想着来警告陆芍一下,倒是没想着这陆芍受了刺激,竟是跟原先不一样了,既然如此,陆蘅也不再犹豫:“这可是你说的!你看我告诉祖母去!” 陆芍话出口才觉后悔,可回神一看,院子里哪里还有陆蘅的身影,心中忐忑,连忙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七十九章萧阮有的,你没有 还未踏入老夫人的房间,半脚落在门槛上,陆芍就听到陆蘅提高半度的声音,“祖母!您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咱们陆家萧家和霍家,都是京中有脸面的人家,越是高门大户越是注重规矩的。如今阮儿与霍家在议亲,姐姐便往那霍恂跟前凑,幸好是没人看见,若是让人看见了传出去,咱们陆家的脸都丢光了。说给自己外孙女的亲事,被亲孙女给抢了,祖母,若要是这样,日后我可没脸出门了。” 陆芍心下一惊,匆匆踏了进去,进门,几道审视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瞥眼看着陆蘅,对方仰着脸,得意之至。 呵,还真是那个臭丫头的功劳,以往哪有这么牙尖嘴利,竟也能在她手下讨得半分的好处。 陆老夫人见陆芍来了,毕竟这事儿也不光彩,遣了身边服侍的人,就留了陆蘅陆芍二人,等人把门关紧,才开口:“芍儿,蘅儿说的可是真的。” 陆芍垂眸:“祖母所言何事,芍儿不知啊。” 低眉顺从仿若无辜至极,陆蘅一下子就来了气,她最讨厌的就是她的这副嘴脸,上前两步伸手直指:“陆芍,你这是敢做不敢当是吗?勾引霍将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现在倒是演起戏来了,刚才是谁说,随便我不客气的!” 布满皱纹的手掌狠狠在桌子上一拍,陆老夫人面容愠怒:“蘅儿!不像话,芍儿是你的姊妹,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陆蘅不服气;“祖母,可是我——” 陆老夫人大手一挥:“好了,你不用再说,芍儿,你说。” “祖母,芍儿无话可说。”陆芍装傻到底,转而冲着陆蘅道,“蘅儿,你口口声声说我勾引霍将军,你可有亲眼看到?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便是在污蔑我。” 陆蘅气极,陆芍这倒打一耙的本领从未退化,若不是阮儿先前教了她许多,照她以前的性子,现在铁定是要上去狠揍她一顿的,可经过这么些时日,她也该有所长进,退了半步到陆老夫人身边,“那你可想知道,霍将军是如何对阮儿说你们在后花园的事情的?” 陆芍猛然抬头:“霍将军说了什么?” 陆老夫人多大年纪,看过的事情比这小辈吃过的盐还要多,光是听陆芍这话加上她的语气,全部事情猜的七七八八,恨铁不成钢,手边拐杖往地上一掷:“芍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芍瞪大眼睛,又气急败坏瞪了眼陆蘅,“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芍儿,蘅儿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们三家都不是小门小户,有些事情落了别人口舌,你是想要别人戳我们的脊梁骨么!”陆老夫人怒其不争,可自家的孙女,又当如何? 陆芍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给陆家丢人了么?可是真正丢人的人不应该是萧阮?不过就是个没娘的外姓人,还拿娇让霍将军那样的人物哄她。 明明她才是最适合霍将军的人选! “祖母,芍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是陆家人,那萧阮姓萧,她萧家都没那样帮她,我们陆家就得把她当成自家人,事事照拂?祖父一向偏袒她,其他事上我也就忍了,可婚事,为什么偏偏是霍家?”陆芍红了眼,以往柔弱小脸带着狰狞,字字咬牙。 先前不过以为是小女儿家心态,陆老夫人也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这个孙女,竟是这样想的,叹气:“芍儿,阮丫头不一样。” 陆芍既然把话给说开了,也就不在乎多说一点还藏着掖着,“是啊,她萧阮是不一样,不过就是没了娘,就要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吗?祖母,这样未免对我们太不公平!” 陆蘅冷哼一声:“喂,陆芍,你可要把话给说明白,这陆家上上下下,我们同辈的,可就只有你一人不喜欢阮儿,我和兄长都喜欢阮儿喜欢的紧,我们才不会像你这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陆蘅!你可记得,我们才同是陆家人,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可待萧阮却那样好,我们是姐妹啊!”陆芍声音嘶哑,她不甘心,就算她不待见陆蘅,可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是么? 她和陆蘅才是陆家人,萧阮是萧家的种,本来就跟她们不同处境。 “祖母,我事无巨细力求最好,不过就为了得一句你们夸赏,我一直都是陆家最优秀的女儿,可每次萧阮出现,便再无我陆芍出头之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说到最后,陆芍低了声音,她究竟,哪里不如萧阮? 陆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这还是陆芍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说话,看来,是她察觉不够:“芍儿,你觉得,是我们偏爱阮丫头?” 陆芍偏头:“祖母难道觉得不是?” “你想要理由,我今个儿,就给你理由。”陆老夫人从座位站起,目光扫过陆蘅陆芍二人,“阮丫头一人在萧家,这是陆家要帮她其一原因,而这其二,芍丫头,你可曾想过,为何蘅儿涵睿小子都乐意站在萧阮那边?” 陆芍咬住下唇,还能有什么理由,萧阮手段高明,怕是她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陆老夫人冷哼数声,哪里不懂陆芍这面上所想,“阮丫头心思是有些,但是她分得清谁是对她好的人,绝不会将心思使在自己人身上,可你呢?芍丫头,直到今日,我这个做祖母的,竟才知道你存了这么些拐七弯八的心思!” 陆芍脸色一白,先前被陆蘅所逼,又加上萧阮白日的刺激,将自己隐藏许久的话就这么不假思索的从口中而出,却忘了这是在谁的面前。 “祖母,芍儿知错!”扑通一声,陆芍跪在了陆老夫人的面前。 陆蘅还是头一回看到自家祖母对陆芍说话这么狠,添油加醋:“现在知道错了?刚那儿气势哪里去了?陆芍,我觉得吧,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知道原因,知道和阮儿的差距在哪里了?” 陆老夫人横了眼陆蘅,后者连忙闭嘴,她可不想也被祖母这么教训。 “芍丫头,我知道你在不满些什么,可我想教你的,只有两个字,大度。”陆老夫人回了位子,拿过一旁温度冷了一半的茶,“等你明白这两个字前,去佛堂抄经。” 陆蘅在心里拍手叫好,她这次和陆芍争上,可是她赢了呢。 陆老夫人言罢,又将视线转到了陆蘅身上:“蘅丫头,你也别幸灾乐祸,芍丫头毕竟是你的姐姐,长幼有序,都是陆家的人,你可是将女戒都学没了?” 陆蘅苦着一张脸:“知道啦祖母,蘅儿以后不会了。” 也不是她故意要找陆芍的麻烦,实在是她做的太过分,居然敢觊觎阮儿的人,阮儿息事宁人,她要是再不帮她出头,岂不是没人帮她? 冯氏从下人口中得知陆芍和陆蘅之事,匆匆赶到了老夫人的住处,到了门口却是踌躇许久,冷不丁听到自家女儿凄惨之声,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踱步多久,才听到“吱呀”一声,门从里边打开。 “芍儿!” 一见陆芍出来,冯氏连忙迎了上去,还未细细询问,就听里屋唤道—— “老二家的,你进来。” 陆芍知道自己闯了祸,不安的看着冯氏,后者拍了拍她的手,进了里屋。 冯氏小心翼翼,双手叠在一起放置小腹处:“老夫人。” 杯盖盖住茶杯发出的声音清脆,传入人的耳里,又带了些刺耳,陆老夫人抬眼看着站在下方的人,“俗话说的不错,养不教父之过,芍丫头走歪了路,你这个做母亲的,难辞其咎。” 冯氏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可早先从陆芍那里也算是得到过一些消息,心下思绪万千,嘴上万般应承:“老夫人教训的是,芍儿这丫头被我宠坏了,待回头,我一定好好教她。” 陆老夫人许久不言,待冯氏感觉站得有些腿酸了,上头才道出一句话来:“她们姐妹几个年纪还小,现在有些矛盾很正常,等久了,才会知道自家人,要多帮衬着点。” 冯氏多么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知道陆老夫人是什么意思,连连应道:“儿媳记住了。” 陆老夫人“嗯”了声,摆手:“你下去吧。” 陆芍进了佛堂,纸笔虽然放在一旁,可目光呆滞,显然不在状态,等听到一声轻叹,才猛然回了头,“娘。” 冯氏与陆芍跪在一处,看着她如此到底多有不忍,“芍儿,你这是何苦?” 陆芍倔强,“娘,我不想一直都被萧阮压制,祖父偏心我忍了,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我看上的男人,为什么要让给她?” 冯氏心惊她话中的强意,忙捂了她的嘴,“芍儿,你我都知道萧阮是什么身份,你又何必要跟她去争?再说霍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太平,我做娘的,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一生平安无虞,就够了。” 陆芍蹙眉:“娘,是不是祖母和你说什么了?” 冯氏搂了她在怀中,叹气:“芍儿,你能听娘的话吗?” “娘的话,芍儿自然是听得。”话虽如此,可陆芍心中依然不甘,她娘只会让自己不住的退让,可一昧退让,她又能得到什么? 正文 第八十章求亲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冯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老夫人下了最后通牒,自己若是不说,这以后犯了错,可不是她的责任? “芍儿,娘知道你不喜萧阮,觉得她一个外孙女,得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太多疼爱,”冯氏叹气不止,“可那全因着萧阮她娘,你也知道,这老太爷早先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女儿早逝,这全部的疼爱就落在了萧阮身上,从她一出生,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陆芍不服气:“祖父再喜欢萧阮她娘,她娘也已经不在了,不能将萧阮当做我们陆家人来对待!” 冯氏皱了秀眉,手掌轻抚上陆芍的后脑:“芍儿不懂为娘所说的么?在太爷的眼里,萧阮就是她娘的延续,他们来不及为她娘所做的,如今一件件的都为萧阮做了。而且,若不是当年你祖父替你姑母选了这门亲,你姑母也不至于早逝,留下阮儿一个人。” “所以祖父就事事替萧阮打算,小到送人去萧府,大到替萧阮寻一门好亲事。萧阮是个什么人,她爹可没把她放在心尖上,有萧盈在,她根本就不算什么,霍将军怎么能配这样一个人?” 在陆芍心中,霍恂那样的人,就该是配真正陆家千金,例如她。 冯氏见自己说了半天,自家女儿油米不进,心下有些着急,按了她的手,“你还真以为,这霍家是个好相与的?” 陆芍眨眼:“娘此话怎么说?” 冯氏看了一圈,四下无人,又关紧了佛堂的门,与陆芍坐在一处,“霍家你可了解多少?” 陆芍摇头,她不需要了解啊,有些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能给予一种不一样的气场,霍恂一直都是那样的人。 冯氏拉过陆芍的手,“早些年间,那霍家二房嫡子被人给打断了腿,你以为是谁打断的?还有长房世子之位,又是怎么丢的?那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安生?霍将军霍恂,你以为他就简单了?听娘的,这霍家最复杂的,就是这霍恂了,行事狠辣,为人冷淡,芍儿,我是万万不愿你到这样的地方去的。” 陆芍不以为然,“娘,霍将军是冷淡了些,但是他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怖,待人清冷,不代表他对亲近之人也会如此啊。” 冯氏苦笑一声,觉得她说的话十分可笑:“所以你以为,你是霍恂心上之人吗?和萧阮的这门亲事,要是他不同意的话,何人能够强迫?芍儿啊,娘的话,你可一听要听到心里去!” “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想要我放弃霍将军,不要再与萧阮相争是吗?”陆芍有些不耐,那陆蘅老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自家娘亲都不与自己站在一处? 冯氏急了,“芍儿!你究竟明不明白,娘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霍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你进去,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娘可就你一个女儿,是不会将你推入火坑的,说这些,还是在你与霍恂两情相悦的前提下,可眼下,人家心中无你啊,你又何必舔着脸往上凑?” “好了娘,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女儿心里有分寸。”陆芍别过脸,娘口口声声说霍将军不爱她,不过全是因为他和萧阮的婚事。 如果不是祖父强制要霍将军娶萧阮的话,霍将军怎么会同意? 陆芍秀眉越皱越深,霍将军那样重情重义的人,定然是不想拂太爷的意,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一定是如此! 冯氏气得不行,可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好拂了袖子,“该说的娘都已经说了,接下来你就好自为之,老夫人的手段你我都是知道的,这让你来抄经,也是让你自我反省,你好好在这里,娘会差人给你送吃的来的。”说完起身,看了眼陆芍,开门离去。 陆芍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她还以为娘是救她出去的,现在看来,她还得在这破地方待上几天? 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萧阮害得!如果不是她跟陆蘅说了后花园之事,陆蘅又怎么可能会去告诉老夫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萧阮! 她夺了她的一切,现在,更是要夺了她的意中人。 怎么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放过她? 陆芍眼中闪着恨意,她就是不甘心,那些站在她那边的人,都是她陆芍的敌人! 自后花园见过萧阮之后,霍恂就心心念念着他们的婚事,毕竟,这人是哄好了,下一步也该是要提上日程的。 靖南王妃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霍恂一副呆滞模样,好笑出声:“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今个儿来,是想找我说什么?” 霍恂一抬头就看到王妃揶揄模样,俊俏的脸带上一丝羞意,很快被他压下,“霍恂今日前来,确有事情想要求王妃帮忙。” 身旁丫头扶着她,靖南王妃坐在了高位,偏头看着霍恂,脸上笑意不减:“能让你来求我的,也不过就是萧家那丫头的事情。” 见自己心事被戳穿,霍恂也是坦荡:“是,的确是和萧姑娘有关。” 靖南王妃脸上笑意渐深:“说起来,我也是挺喜欢那个丫头的,从容不迫,进退有度,配你,正好。” 霍恂面容柔和半分,“她很好。” “哟,霍恂啊,我这可是在夸萧家那丫头呢,可没有夸你呢。”靖南王妃目光捉狭,紧紧锁定在眼前之人。 霍恂依旧是笑得淡然,“要是霍恂和萧姑娘婚事定了的话,那王妃夸她,可不是在夸我。” 靖南王妃审视着霍恂,而后者也尽然让她看,许久,王妃才开口:“你这是认真的?” 从萧阮和他开始议亲之后,不乏有陆家的人问他这样问题,可每次回答,霍恂都觉得,是在做出一个承诺。 “霍恂一直很认真,霍恂想要和萧姑娘共度一生。” 王妃点头:“能让你说出这句话来,我心里有数了,那你今天?” “霍恂想要请王妃登门拜访,让萧家的人同意萧姑娘与霍恂之事。”一想到那个人,霍恂浑身戾气仿若不见,整个人散发别样光芒。 听霍恂说起来,靖南王妃也才想起来,这萧家还有不省心的呢,“那萧鸿,还没有同意是么?” “无论萧大人同意不同意,霍恂心意不变。”若是能够尽快将人带到自己身边来最好,若是不能,他也不会再放手。 “就冲着你难得怎么痴心,那丫头也深得我意,这个忙,我也是要帮的。” 听靖南王妃答应,霍恂连忙道谢,“那霍恂在这里,就先谢过王妃。” 靖南王妃摆手:“你可先别着急谢我,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要娶人家闺女,若是萧老爷不同意,你也没辙不是?” 这虽然说得是玩笑话,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次两次要能成功,就不是萧家了。 得知靖南王妃亲自拜访,萧鸿可是紧张的不行,短短一路询问了顾氏不下五次是否得体,顾氏也很是开心,本来以为上次王妃冷漠以待没什么机会了,没想到这次王妃自己来了萧家,早想好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拜见王妃!” 萧鸿跪身,顾氏跟在一旁。 “起来吧。”靖南王妃开口,示意二人坐下。 萧鸿不待坐下,急忙开口,“不知王妃光临寒舍,有何吩咐?” 顾氏听萧鸿话都说不利索了,暗自骂了句,面上倒是堆满笑意。 靖南王妃是个明白人,早先也就知道了这两人的为人,念着霍恂的请求,也难摆出一副脸色来,“本王妃今日来,没什么大事,你们也看到了本王妃带来的东西,那些都是霍将军托本王妃带来的,他和萧家姑娘萧阮的婚事,不知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此话一出,萧鸿和顾氏立马变了脸色,没想到这霍恂居然求了靖南王妃来提亲,心中不快升起,可奈何王妃在这里,也不好发作。 萧鸿冷了脸:“所以王妃这次是来替霍将军提亲的?” 靖南王妃点头:“确实如此。” 顾氏一看萧鸿这态度,生怕他热闹了王妃,在一边帮腔:“王妃,不是我们不与您商量这事儿,确实是这几天我们家老爷身体不太好,实在是没有心思想这种事儿,您看,等我们家老爷身体好一些,亲自和霍家商量此事如何?” 若是这种借口都听不出来,靖南王妃也难为坐在这个位子上许久,这不是个好差事,她来也完全看在霍恂的面子上,这萧鸿与他夫人,呵,“既然如此,那本王妃就不多说了,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霍家可没有本王妃好说话,若是说了不好听的,本王妃就怕萧家当家人,你这身子更加不利索。” 靖南王妃这话里的意味重重,萧鸿和顾氏许久才回味过来,一想,怒气也不知道往哪里撒去。 “霍恂,欺人太甚!”萧鸿吹胡子瞪眼,敢情没人把他的话听在耳里是吗? 顾氏拍着萧鸿的背:“老爷,别生气,霍家,咱们暂时还不能惹。” 正文 第八十一章老夫人发怒 “不能惹?”萧鸿对靖南王妃发不出脾气,对顾氏却没有那么多顾忌,手中茶盏往地上狠狠一甩! 只听“砰”的一声,把厅里的丫鬟都吓了一跳,顾氏却依旧手上动作不停:“老爷,您这可就不值当了,这霍家连着的还有靖南王府跟靖南王妃,这可比陆家势力大多了……” 顾氏的话引起了萧鸿的兴趣,作为一个男人,即便他从不承认是靠着陆家的势力上的位,旁人却未必这么想。 只是…… “把萧阮嫁过去,别人会说我还卖了陆家的外孙女!”萧鸿摇摇头,对这门亲事依旧不允。 顾氏笑意盈盈道:“老爷,您可不止一个女儿。” 萧鸿看着顾氏,自然想到了萧盈:“盈儿……只怕霍恂不会答应罢?” “老爷您想想,霍恂刚刚才回京都,未必就见过了萧阮。”顾氏挑眉,眼珠波动之中流转着算计的底波,“若只是要娶一个萧家的女儿,盈儿对他而言有什么区别?” 说毕,顾氏并未催促,一下一下的拍着萧鸿的后背。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萧鸿拍桌问道:“靖南王妃走了多久了?” 边上一个小厮低头应道:“回老爷,一刻钟了。” 京都之中,女眷出门常用软轿,若是此时赶去,为时不晚。 思及至此,萧鸿果断起身,往大门外走去。只是他不曾看到,在他身后,顾氏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萧鸿往靖南王府方向赶去,原本只想追上靖南王妃,未曾想到拐角之处,却看到了霍恂目送着靖南王妃的软轿离去。 “霍将军。”萧鸿拱手。 原本文官武将之间便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霍恂又就在战场,一时之间竟认不出眼前人是谁。 “大人。”霍恂拱手,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萧鸿身上。 谁知这在萧鸿看来,却是十足的轻视他。 这让他心中恼怒不已,却不得不为了韩国公的权势,扯上僵硬的嘴角笑道:“老夫乃是尚书萧鸿。” “原来是萧大人。”霍恂听到“萧鸿”二字,漫不经心的眼神一下集中到了萧鸿身上,面上虽还是一副冷静模样,眼底却是瞬间染上了一团火苗。 萧鸿见霍恂一副冷面模样,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怒意,开门见山的说出他来的目的:“霍将军,刚刚靖南王妃的软轿才从下官府上出去,未曾想到竟能在此处遇到霍将军。” 靖南王妃所为何来,霍恂自然是知道的,他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将军,即便心思再沉稳,遇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也难免有些失常。 霍恂看着萧鸿的模样,竟沉不住气的问道:“萧大人可是改了主意?” “能与韩国公府做姻亲,只怕是下官修来的福分,下官这匆匆赶来便是怕靖南王妃有所误会……” 话说到一半,萧鸿眼珠一转,那副算计至极的模样让霍恂眼中闪过一丝烦厌。 只是眼前人是萧阮的父亲,霍恂不得不压着脾气问道:“如此说来,萧大人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萧鸿笑眯眯的望着霍恂,一口同意:“霍将军愿意迎娶盈儿,是她的福分,下官……” “谁要娶萧盈?” 不等萧鸿说完话,霍恂毫不留情的打断:“我要娶的人是你的大女儿,萧家嫡出的大小姐。” “这……”萧鸿没想到霍恂跟想象的不一样,若真是把萧阮嫁给他,往后这韩国公府只怕又跟陆家走近了吧? 如此得不偿失的做法,萧鸿自然不做,萧鸿拱手:“只怕小女年纪尚小,不便婚嫁。” 原本霍恂想着,萧鸿识相的话,表面上还能和和气气的过去,如今……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霍恂从战场带来的杀气一闪而过。既然不识相,这面子便不必给了。 “萧鸿,我要娶萧阮,只是通知你罢了。”霍恂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在原地思绪许久的萧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是害怕居多还是恼怒居多。 次日一早,萧老夫人便从身边粗使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将靖南王妃上门求亲给拒了! “此话当真?”萧老夫人盯着边上的丫鬟问道。 小丫鬟本只是闲聊八卦,谁能想到一个八卦,竟然让老夫人勃然大怒,此刻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老……老夫人,我也只是听人说的,府中只……只怕有大半的人都知道了,昨日在前厅伺候的丫鬟小厮都在,您大可以唤来问问。” 听到这里,萧老夫人哪儿还需要问什么丫鬟小厮,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道:“来人!把老爷给我叫过来!” 听说萧老夫人生气了,萧鸿和顾氏忙不迭的往老夫人院中赶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萧鸿看着萧老夫人放在桌子上微微颤抖的手,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个动作表示萧老夫人已经很生气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萧老夫人这么生气。 “怎么了?”萧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萧鸿身边眼神闪烁的顾氏,怒气一下子便找到了宣泄口。 只见萧老夫人抬起手,狠狠在顾氏脸上抽了一巴掌! 顾氏和萧鸿都想不到,萧老夫人这个年纪了,竟然还能动手打人,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的愣在原地。 “你这狐媚子,勾引我儿子还不够,如今只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要将萧府往火坑里推不成?”萧老夫人怒极反笑,望着顾氏道,“你以为萧盈提了嫡女,你便可以母凭女贵的坐上主母的位置吗?” 此言一出,顾氏的神也回来了,萧老夫人字句之间对她的蔑视,一字一句都比甩在她脸上的耳光更火辣辣的疼! 狐媚子?不成器的女儿? 什么叫以为?她主管了萧府这么多年的后院,马上要将盈儿嫁给韩国公府里做嫡系少奶奶了,还不够坐上主母的位置吗? 萧老夫人这话一出,岂不是说明,在萧老夫人心里,自己从来就不是萧老夫人心中主母的人选? 第一次,顾氏在萧鸿面前都快掩藏不住她粹满恶意与狠毒的眼神了。 只是一瞬,顾氏眼中便只剩委屈与眼泪:“老夫人冤枉啊,我是为了老爷和萧府才想到要让盈儿嫁给霍将军的。” “为了老爷和萧府?”萧老夫人重复了一下,她可不是自家看到顾氏的眼泪便心软的儿子。 萧鸿一手扶着顾氏,一边看着萧老夫人道:“娘,是儿子不想让萧阮嫁过去的,萧阮嫁过去了,得益的绝不是萧家,而是陆家。” “糊涂!”萧老夫人重重的骂出两个字,“即便韩国公府没有丝毫想要扶持萧府的意思,外人看来萧府依旧是韩国公府的姻亲,往后要办什么事情难道会不给韩国公府面子不成?若是惹恼了人家,凭着他们想娶什么人家不成?你这两个女儿还能再找到这么好的人家?” 顿了顿,萧老夫人吐出最后一句:“若这亲不成,旁人看萧家便是拒了霍家亲事不识时务的,为了讨好霍家,他们会给萧家使多少扳子?” 此时此刻,萧老夫人再不是那个慈祥疼爱孙女的祖母,她是一个为萧家着想,可以将滴亲孙女当做棋子和筹码的人。 萧鸿从未想到这些,他只想着不让陆家从中得益了,却不曾想到若是失去这些要拿什么代价来换。 “老夫人……”顾氏哭哭啼啼委屈万分的喊着萧老夫人,而后发现萧老夫人连个眼角余光都未曾给她之后,又望着萧鸿,“老爷……” “闭嘴!”萧老夫人不耐的说道,“这里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分吗?” 下人。 下人。 顾氏听到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愣在原地硬是脑子空白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门亲事,我应下了。”萧老夫人对萧鸿说道。 “母亲,我知道了。”萧鸿扶着顾氏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只有被萧鸿半扶在怀中的顾氏知道,此刻萧鸿的手有多用力的捏着她的肩膀,疼得她几乎尖叫出声! 萧老夫人冷哼一声,不去在意顾氏的脸色,吩咐道:“今日回去之后,给阮儿准备嫁妆,我亲自去一趟靖南王府,向王妃道歉。明日,不,待会儿就找人要了霍将军的八字,拿去给阮儿合一下八字。” 这门亲事,便就此定下了,顾氏却更恨上萧阮! 回到房中,顾氏一直在桌边坐着,眼神一点聚焦都没有,直到萧盈听到消息,怒不可遏的推门而入:“娘!为什么都已经在找人开始给萧阮这个贱人合八字了?要嫁到霍家的人不是我吗?” 萧盈与顾氏不愧是血溶于水一脉相承的母女,人前一样的虚伪温柔,此刻更是一样的恨意滔天。 顾氏听到萧盈的声音,回过神冷笑道:“那有什么办法,人家霍将军要娶的人是小贱人萧阮,不是你。” “我不甘心!娘,我不甘心!她萧阮有什么比我好的!不就是占着嫡女的身份吗!” 正文 第八十二章萧仲恒中举 “不甘心?”顾氏拉着萧盈的手,不紧不慢,一下一下的拍着说道:“盈儿,不急。” “怎么不急,萧阮的亲事都定下来了。”萧盈的狠狠呸了一下,骂道,“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霍将军,别以为她能这么顺利的就嫁出去,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此时此刻的萧盈,脸上被恨意和嫉妒扭曲的丑陋万分,莫说与此时的萧阮相比,只怕跟前世毁容的萧阮相比都比不过。 只是萧盈母女不论如何愤恨与嫉妒,时间依旧一点点过着,很快秋闱的结果便出来了,萧仲恒不出所料的中了二甲第三名。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裴氏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便拍着手道好,三个字被她翻来覆去的念叨了快一个时辰。 萧仲恒看着自己的妻子在身边绕来绕去的,心中不免发笑。 二人成亲许久,裴氏一直情绪外露,却是一心为他着想。 年少夫妻,能够走的路还长,裴氏虽出生不高,却能与他夫妻同心,萧仲恒眼中满溢着对裴氏的柔情。 “娘子,你快把我转晕了。”萧仲恒忍不住出声,裴氏这转来转去的,就算不把他转晕了,也会把她自己转晕的。 裴氏闻言,立即在萧仲恒身边的位置上正襟危坐,紧张的说道:“往后相公步步高升,为我挣得诰命,我可不能同刚才一般。” 二人玩笑了一番,却听得下人前来禀告:“少爷,少奶奶,姨娘闻得少爷高中,特请少奶奶一叙。” “姨娘?”萧仲恒性子绵软,却在上次萧阮发卖了两个丫鬟之后,对于这个一直掌控着自己身边丫鬟的姨娘多了一分戒心。 裴氏却是不疑有他,点头应道:“你且回了姨娘,我待会儿便来。” “是,少奶奶。”下人闻言,便转身退下了。 “相公高中,姨娘肯定是要告诉我一些道理,让我做好相公的贤内助。”裴氏笑着拉拉萧仲恒的手,“我吩咐了下人,备好了晚膳,且去去就来。” 萧仲恒不想把自己的疑心告诉裴氏,点点头便让裴氏去了。 顾氏在院中等了好一会儿,见到裴氏脸上先露出两分笑意:“这不是状元夫人吗?” “相公不过是二甲第三名,姨娘可万万别笑我。”裴氏嘴上虽然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哪个女人又不想自己的相公争气呢? 如今萧仲恒中举,最高兴的人便是裴氏了。 看着裴氏这个样子,顾氏心里不屑,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追求都没有。 只是不论顾氏心中将裴氏贬成什么样子,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如今少爷中举,往后你就是官夫人了,你想过日后怎么办吗?” “日后?”裴氏不解的看着顾氏,“日后相公为官,我自然要做个贤内助,与后院各夫人往来不能拖了相公的后腿。” 自古以来,官夫人之间后院的人情往来,未必就比男人们在朝堂上简单多少。 顾氏这些年一贯以萧府主母的姿态出现在各种宴会与私下聚会之中,但这身份终究是差了一层,听到裴氏的话,嫉妒心让她犹如烈火灼烧。 这个该死的萧仲恒,是不是不举,塞给他这么多丫鬟下了这么多药,居然还能中举! 都是萧阮,若不是她发卖了那两个丫鬟,萧仲恒哪里还有中举的机会! “你果真是个好的。”顾氏一副慈母的样子,“只是你可曾想过,少爷身旁是不是少了什么?” “相公身旁少了什么?”裴氏脑子一拐,便想到了那两个丫鬟,明朗的心情上蒙上了淡淡的阴影。 看着裴氏脸色忽变,顾氏微微一笑道:“你瞧瞧你想到哪儿去了?” 裴氏被笑得莫名:“姨娘说的难道不是该给相公纳上几门美妾了吗?” “都是女人,姨娘自然知道你的心情。”顾氏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说着,“老爷这些年也一门接一门的抬着人,我们做女人的,能怎么样呢?” 想到萧仲恒可能会一个接一个的把那些女人带回后院,裴氏心情慢慢的地落下来,脸上也不再笑:“姨娘教训的是,我会做一个贤惠大度的主母的。” 顾氏听到“主母”二字,更是嫉妒难受,像是绕着毒信子一般的话语,慢慢引诱着裴氏。 “既然夫妻恩爱无法长久依靠,除了主母身份,你可知道能绑着少爷的是什么?”顾氏问道。 “绑着相公的?”裴氏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问道,“姨娘说是什么?” “孩子。”顾氏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说道:“只有你能生出一个嫡长子,往后这萧家你才能握在手里。” 裴氏的脑子一贯只有一根筋,听到顾氏的话只知点头:“姨娘教训的是,只是孩子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们还年轻,这种事情终究要两个人一起尽力的。”顾氏仿若真心一般,拍拍裴氏的手道。 这边厢,李秋霞自从上次被萧盈当众下了面子之后,在后院里藏了许久,生怕别人知道她丢过这么大的人。 萧仲恒中举的消息传到赵氏耳中之后,赵氏看着自己日日在院中转来转去的女儿,眼珠一转便有了一个主意。 “秋霞,你觉得这萧家的大公子如何?“赵氏满意的看着李秋霞身上的衣裳,虽然没有刻意打扮,但是萧府里的衣裳,哪一个不比她们以前穿的好上千倍万倍? “大公子?”李秋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谁,摇摇头,“只听说他前几日中了二甲第三名。” 赵氏掰着手指给李秋霞算:“从前他是尚书府的大公子,还是唯一的男丁,往后这萧府必然是交给他的。如今他还凭着自己的本事中了科举,以后少不得又是一个官老爷。” 对于自己母亲的想法,李秋霞还是很清楚的,只是…… “娘,他可是有了正房的人!”李秋霞恼怒的说,“我不想做妾。” 赵氏一指头戳到了李秋霞额头上:“你以为我们这等家室,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做大房?” 李秋霞自然知道自己家世不行,莫说是萧府的少奶奶了,只怕萧府把她配给管家,这萧府管家都未必能看上她。 “可是娘,我们是老夫人的亲戚,老夫人不会让我们做小的罢?”李秋霞抱着一点希望问道。 “她若是真的帮我们,那日便不会不痛不痒的说几句算了!”赵氏瞧瞧李秋霞的头,恨不得拿榔头把它打开看看,自己这个女儿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李秋霞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起来那天在墙边不小心听到的两个丫鬟对话。 “你又帮表小姐洗衣裳啊?” “什么表小姐,说的好听点是老夫人的亲戚,实际上不就是穷酸破落户来打秋风的吗?” “你悠着点,小心给听到。” “听到又能怎么的?两个乡下人,跟我拿乔主子的架子?那个大牛还算有点眼力,这对母女来的时候穿的还不如咱们呢,现在倒是端起架子了。” “谁让你没有老夫人这么个远房亲戚呢,你要有你也能当表小姐。” “呸!谁稀得,就她们?她们现在是整个京都的笑话!” …… 两个丫鬟边说着话边走远了,只留下李秋霞在原地,用手指在木柱子上抠出了五道长长的指甲印。 “秋霞?”赵氏劝了半天,发现李秋霞似乎并不在听,用手肘敲了一下李秋霞。 “娘,你就别说了,我不想做小。”李秋霞急切的拒绝了赵氏的想法,推了一把赵氏,没头没脑的往外跑。 谁知道事情就有这么巧,萧仲恒因为裴氏到了顾氏院子里,又刚放了榜不愿如平常一般闷在书房里,正在府中最冷清的地方百无聊赖的闲逛,谁知忽然一个女子一头往他身上撞来。 萧仲恒一贯秉持君子之道,念着男女授受不亲,竟是往边上让了一下。 低着头只顾着跑的李秋霞一时刹不住力气,躲避之下整个人装上了树。 “哎哟。”李秋霞捂着头上撞到的地方,刚刚跟赵氏聊天室积存的烦躁一下子就找到了出口,犹如泼妇一般骂道,“你瞎了吗,走路不长眼睛?” 萧仲恒一个书生,何事遇到过泼妇骂街?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驳。 李秋霞曾远远见过萧仲恒几回,骂过人之后,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骂了萧府大公子! 这可怎么是好? 萧老夫人明显偏心,一个庶女都护着,何况这是个嫡长子? “你,你就不能把我扶起来吗?”李秋霞看着萧仲恒,尽量摆出一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是刚刚她才做过一把泼妇,一下子转换过来,看起来不仅不会让萧仲恒有怜惜之意,反而在心中多有嘲笑。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若是受了伤,我唤个丫鬟过来。”说着,萧仲恒便往来时的方向望去。 李秋霞心里还绕着赵氏的话,下意识的阻止道:“不必了。” 萧仲恒只是性格绵软,不愿把人往太坏的方向想,但却不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表现,若是萧仲恒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怕萧阮再有本事都扶不起这个哥哥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又打主意 “看来姑娘无事了,如此在下便不用太过担心了。”萧仲恒打定主意不想跟她多接触,拱手便要走。 “不……不必麻烦了,你扶我一下就可以了……”李秋霞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进行补救,只是此刻表现出来这幅模样,却只能让萧仲恒本就有的一分戒心生出三分。 正巧此刻,有个小丫鬟路过,萧仲恒吩咐道:“你去把她扶起来。” 说完,萧仲恒对李秋霞仅仅是拱拱手,便离开了。 “是,少爷。”小丫鬟应声,上前想要扶起李秋霞,却在即将碰到李秋霞手臂的时候,被李秋霞甩开。 “走开。”李秋霞自持美貌,没想到这个萧仲恒竟然理都不理她。 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的李秋霞从地上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丫鬟:“滚!” 小丫鬟被凶的摸不着头脑,只是这个表小姐又不是什么正经小姐,她也没必要时刻捧着,翻了个白眼便走了。 “好!好你个萧仲恒!”李秋霞想到萧仲恒跟萧盈是兄妹,心里一块把这两个兄妹记恨上了。 这萧府的滔天富贵她要,这对让她不好过的兄妹,她也要让她们不好过! 当晚,为了庆贺萧仲恒中举,萧鸿将全家人都聚到了一起。 却不想,晚宴尚未开始之前,又一个好消息翩然而至。 一个身穿紫色官服,脸上挂着谄媚笑意的小官,敲开了萧府的大门。 “翰林院编修?”萧仲恒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报信的小官,从他手中接过了编修文书册。 小官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未来霍将军的大舅子,挤眉弄眼的说道:“这可是翰林院院士钦点的编修文书册,下官还能送错了地方不成?” 论说起这秋闱中举的学子,能入翰林院做编修,往后在官场几乎都是青云直上。 萧仲恒也曾想过凭着自己兵部尚书家大公子的身份和自己的才识,是否足够进入翰林院。只是这被院士钦点,怕光靠着萧鸿是不够的吧…… “多谢大人。”萧仲恒伸手送给小官一个不大不小的银锭子。 小官还指望着靠萧仲恒能搭上霍恂的路,哪儿会把这个银锭子放眼里。 只是看萧仲恒的样子,看来是不知道自己的运道在哪儿,只听得小官连连摆手道:“萧大人客气了,下官在翰林院不过是个跑腿的七品小官,如今大人初入仕途便是六品编修,只怕往后还多仰仗萧大人与霍将军了。” 听到小官都这么说了,萧仲恒若是还不明白日后也不用在官场待着了,心中敞亮,原来是霍恂的功劳。 “大人说笑了,晚生尚未正式入职。”萧仲恒坚持将银锭子塞进了小官胸口衣襟之中。 “那下官就多谢萧大人了,时间不早了,下官先告退了。”小官脸上依旧挂着谄媚的笑,只是笑意已然不在,萧尚书的大公子,哪里就真的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了?这份人情,怕是混不上了。 萧仲恒拱手:“晚生便不送了。” 看着手中的编修文书册,萧仲恒对自己妹妹的未来多了一分信心和期待。 能够照顾扶持是一回事,但是犹如霍恂这般,在第一时间就为他找了一个最好的地方,还仿佛没有出手帮忙一般的,实在不容易。 萧阮今日高兴极了,便花了些心思在衣饰上。身上的天水碧滚银边绣白梅的襦裙是才做的,还未上过身。再加上连翘巧手梳的双鬟髻,插一只双珠吐蕊金簪。 萧盈与顾氏看着萧阮头上的簪子,眼神一暗。 莫说萧阮的美貌让萧盈母女暗恨,更在这只簪子上。 原本大富大贵的这些东西,便容易因为颜色而变得俗气,素雅的东西本就难找,何况萧阮头上这簪子还是出自宝金阁洛师傅之手!宝金阁的洛师傅,一年也做不出三五个簪子,只怕这是霍恂知道萧阮不喜俗气繁复的东西,特意买来讨她欢心的罢? “恭喜哥哥。”萧阮却不把这对母女眼中的嫉妒之情当一回事,眼中满是欣喜,举杯向萧仲恒道贺。 萧仲恒对妹妹也是真心关护,一杯酒下肚,脸上泛起一抹酒晕:“多谢妹妹。” “我也恭喜哥哥了。”萧盈硬是举杯插了一句进来,看着萧仲恒的表情没有一点贺喜的意思,只是不喜欢有人关心萧阮。 不管是霍将军还是萧仲恒,对萧阮好的人她统统都要抢过来! 萧仲恒看着萧盈的酒一愣,随即举杯在唇边碰了碰:“多谢。” 对萧阮是一饮而尽,对自己却是碰了碰酒而已吗?萧盈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恨不得自己动手把酒倒进萧仲恒的肚子里! 这些小心机小算计,自然逃不过萧阮的眼。萧阮心中冷笑,今世哥哥的结局已经从今日起便改写了。顾氏母女想要将哥哥踩入泥中,今世已再无可能! 萧鸿有个出息的儿子,心中很是高兴,笑着抚掌:“不愧是我萧鸿的儿子,真给为父长脸。” “父亲谬赞了。”萧仲恒对这个父亲却是没有太多的亲近之意,父子亲情寡淡的很。 “刚刚翰林院编修文书册都送来了,我儿子果然是个出息的!”萧鸿不知其中的道道,还以为翰林院是看在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面子上,让萧仲恒初入仕途便一帆风顺的。 顾氏也笑着说道:“那还不是看着老爷的面子上,大公子往后要青出于蓝了。” 为人父母的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成龙成凤?萧鸿听着顾氏的话,心中得意更胜,笑得合不拢退。 萧仲恒并不拆穿,对顾氏,他已经有所防备了。 萧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孙子,举杯道:“恒儿,往后萧家未来的门楣就靠你发扬了。” “祖母放心。”萧仲恒感受到萧老夫人的真心关切,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孙儿定不会让祖母失望。” “裴氏,恒儿已经高中,你也要抓紧了。”萧老夫人看看萧仲恒,眼光转到裴氏身上,继而转向了裴氏平坦的腹部。 这眼神已经赤裸到没有任何别的解释,裴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祖、祖母……” 声音里有几分羞怯,又有着几分期待。 孩子啊……裴氏想到了下午跟顾氏的谈话,看来姨娘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提前都跟自己说过了。 “祖母说的是,往后我定当努力为萧家开枝散叶……”裴氏红着脸,将这话说完,已然臊的低头。 顾氏听到萧老夫人的话,心中却是一惊,打量了萧老夫人的脸色许久,生怕萧老夫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打算了。 惊魂未定的看了看萧老夫人,发觉萧老夫人是真的在关心裴氏和萧仲恒的子嗣,心中闪过一丝窃喜,没想到老天都帮忙! “是啊,恒儿成亲也有个两三年了,之前先立业,如今这小家也该立起来了。”顾氏一脸慈爱的看着萧仲恒,急切的往这上面加了一把火。 谁知顾氏不说话,萧阮还未曾注意到有何异常,顾氏一说,萧阮直觉便不对:“何时萧家的子嗣问题竟也由一个姨娘过问了吗?” “阮儿。”萧老夫人脸色闪过不悦,只是这不悦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萧阮不该在这种时候开口破坏和满的气氛。 萧盈冷笑开口:“我娘不管是姨娘还是什么,都是萧家的人,关心萧家的子嗣问题不应该吗?” “萧家的子嗣问题,自然有父亲和祖母操心。何曾需要下人关心?”萧阮看着萧盈说道。 “你……”萧盈语塞,委屈的看着萧鸿说:“爹爹,姐姐分明是找茬。” 被围绕在话题中心的萧仲恒连连摆手:“阮儿……” 萧阮知道这个哥哥的一贯品行,轻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对萧仲恒道:“倒是我坏了哥哥庆祝的心,妹妹自罚一杯。” “我……” 萧仲恒刚想说什么,却听得萧鸿冷脸道:“既然知道错了,往后就别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话说成了这样,这个晚宴便在没有其乐融融的可能,不多时便草草结束。 裴氏心中暗暗计较,只觉得萧阮坏了她相公的好事,反倒是顾氏,晚宴前便提醒了自己,想来是知道了萧老夫人的想法,给自己提个醒。 往回走的时候,行至一个角落,萧仲恒低声对裴氏道:“你先走一步,我有事情跟妹妹说。” 裴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阮,欲说些什么,却只点点头:“相公且去,我回房等你。” 萧仲恒听出裴氏声音之中带上的些许不满,但眼下跟萧阮说话更关键,安抚性的拍拍裴氏的手背,让她安心先回房去。 “阮儿。”萧仲恒快步走向萧阮。 夜色之中,萧阮看不清萧仲恒的表情,只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还以为连萧仲恒都要为了刚刚晚宴的事情找她,不免有一分失落:“哥哥,我在。” “阮儿,别院之中老夫人的亲戚……” 君子不在人后议人是非,萧仲恒犹豫着将白天那一幕告知萧阮。 萧阮眸间闪过细碎寒光,借着萧家上位也就罢了,如今是要把主意直接打到萧家来了吗?还打到了她重生之后打定主意要护住的哥哥身上? “我知道了哥哥。”萧阮笑着看向萧仲恒,想了想说道,“刚才……” “姨娘的事情,哥哥心里有数的。”萧仲恒笑着说:“你嫂子,你也别跟她太计较。阮儿长大了,开始护着哥哥了。” 萧阮心中涌动一丝暖意,重生一世,她对于父亲再没了深切的情感,但对真心对她的兄嫂,却比前世加倍的在意了。 “更深露重,哥哥快回去吧。”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设计世子 那个叫李秋霞的,萧阮觉得有必要派人盯着,省的又出什么纰漏。 回到房中之后,萧阮思索一番,觉得竹筠行事稳妥,这件事交给她准没错。于是,便对竹筠道:“你找人盯着点李秋霞,我看她跟那个赵氏都不是省油的灯。哥哥做翰林院编修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若是让她母女给搅和了,就得不偿失了。” 竹筠虽然觉得那李秋霞是长得挺漂亮,但是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是萧阮向来心思缜密,既然她吩咐下来,自己自然是不遗余力去执行。 竹筠领命离开之后,萧阮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她倒要看看这李秋霞到底有什么手段。 萧仲恒中举,在家中已经设过一次晚宴,如今人逢喜事,自然还要再宴请一下交好的朋友,以及城中名门望族子弟。其实,不过是打通关系,将来好办事罢了。 只是萧仲恒这个人向来是好脾气,也不怎么善于交际,身边的好友也多不是什么权贵,在朝中也没有一官半职。而如今萧仲恒初入仕途,不但要广结善缘,更要有几个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为伍,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而这次宴请众人,虽说是礼节,但是城中各个名门大户也想看看,这萧仲恒的人脉究竟如何。当然,很多人都是持观望的态度,毕竟人在权力中心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做一个墙头草。若是站错了队,后果便十分严重。 所以,别看是一次小小的宴会,其中深意更是不言自明。 萧仲恒跟相熟的朋友都下了请帖,一些需要走动的名门望族也都接到了邀请,却都是姗姗来迟,显然对萧仲恒的宴会并不十分重视。 萧阮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紧,她当然知道,若是这次宴会中,能有一个身份尊贵之人出席。那么这些公子哥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必然会对萧仲恒另眼相待。 到时候,哥哥在朝中的日子会更加顺风顺水。 只是,她再有心眼,也不过是闺中女子,上哪里去给他找什么身份尊贵的朋友。 萧阮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竹筠突然大跑小跑的跑过来,对萧阮说:“小姐,果真不出你所料,这李秋霞已经有所行动了……” 竹筠脸上对着笑,完全没有害怕被人算计的恐慌,反而有种等着看热闹的赶脚。而且她说起李秋霞的所作所为,更是眉飞色舞,像说天书似的。萧阮也忍不住“噗嗤”一笑:“真的?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李秋霞完全没有计谋被发现的觉悟,她之前仗着自己貌美,以为萧仲恒必然会被她的美色所惑,没想到自己明示暗示,对方竟然像个木头桩子,这让李秋霞大受打击。虽然她内心中是看不上萧仲恒的,可是架不住赵氏吹耳边风,不过李秋霞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 这次宴会,听说萧仲恒请了不少的达官显贵,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李秋霞心思又活泛起来,她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道:“你去前院打听打听,这次宴会来的都是什么人,可是什么大人物?” 那丫头有些愚钝,忍不住问:“小姐,你若想知道,不如去问问萧家的两位小姐。她们肯定是知道的。咱们现在是客居于此,若是打听主家的事儿,恐怕不妥吧。” 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爆栗,李秋霞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她瞪了丫头一眼,下了命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晚上我要知道,萧仲恒宴会里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看那丫头为难,李秋霞又加了一句:“前院看门的下人都是小厮,只要是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话尽于此,那丫头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晚上李秋霞一直等着,看到那丫头回来,便急忙问道:“怎么样?” 那丫头急忙说:“小姐,今晚的客人中有一个大有来头,他是南阳侯世子。” 听到南阳侯世子这几个字,李秋霞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极为欢喜的,因为只能后世子是个青年才俊,不仅家世显赫,而且更是一表人才,在众多纨绔子中是难得的有才干之人,而且听说他长相俊美,仰慕他的女子从城头一直能排到郊外去,而且未婚。 这南阳侯世子的地位比萧仲恒不知高了多少倍,所以与萧仲恒比起来,南阳侯世子这几个字,更令李秋霞心思神往。 李秋霞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而此时萧家正是门庭若市,许多达官显贵都前来道贺,萧仲恒在前面照顾客人。听说南阳侯世子驾到,整个萧家都沸腾了。毕竟如此身份显赫之人能为萧家一个嫡子的事前来,几乎是给足了萧家面子。并且让萧家顿时在京都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萧仲恒虽然也是极为高兴的,可是他与南阳侯世子并不熟悉,甚至没见过几面,南阳侯世子怎么会突然到来呢? 当看到南阳侯世子身边的霍恂,萧仲恒顿时有些明了,莫非是霍恂从中斡旋,促成了好事?萧仲恒思索的空档,南阳侯世子已经来到了跟前,这南阳侯世子果真是名不虚传,长得相当俊美。他穿着一件紫云织的素锦长袍,腰系玉带,脚踏银靴,行动间潇洒自然,让人侧目。明明是杀伐果断的武将,可是却给人一种富贵公子的文雅气质。 他有一张俊朗的容颜,剑眉斜飞入鬓,鼻子硬挺立体,薄唇犹如刀削,尤其一双眼睛深邃清冷,宛如幽潭深不见底。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萧仲恒,笑道:“果然是仪表堂堂。”说着,转头看向霍恂,言语间似乎十分熟稔:“能让你如此赞赏之人,想必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霍恂点头称是,并且正式向南阳侯世子引荐萧仲恒。此时,萧仲恒才明白,原来南阳侯世子是看霍恂的面子来的。知晓这个原因之后,萧仲恒十分的感激,只是,这霍恂又为何多此一举呢? 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萧阮吧。萧仲恒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对他是真的关心,自从母亲故去之后,这世上也只有他与妹妹相依为命了。虽然他是哥哥,理应照拂妹妹,可是他这个妹妹为他操的心一点也不少啊。 寒暄之后,萧仲恒便让人引着世子到后院稍作休息。只是,他刚随着下人往后院走,那下人便低声道:“世子爷,您身份尊贵,只怕仰慕您的女子多如过江锦鲤。有些心术不正之人,只怕要想尽办法接近于您。所以,您要小心为上。” 南阳侯世子听了之后,微微一挑眉。他是聪明人,这下人想必是受人之托,才在他跟前说这番话。看来,接下来有好事要发生了。 “是谁让你来通风报信的?”南阳侯世子漫不经心的问。 “是……”那下人刚张口,就听到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两人穿过一个月亮门,看到湖边的假山旁依偎着一个青衫女子。这女子腰肢纤细,肤白若雪,整个人宛若柳絮一般给人一种娉娉婷婷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南阳侯世子心中顿时明了,想必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下人要他小心之人了吧。毕竟,这大宅院里,身份高贵的小姐身边必然有婢女跟着,她独自一人在假山后悲春伤秋,本来就十分可疑。再者,若真是伤心至极,又为何穿着低调奢华的春衫,衣服的每个细节都整理的恰到好处。再往她脸上看,那薄薄的脂粉,细心描画的眉毛,点点腮红都显得那么低调刻意。 寻常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可是阅女无数的南阳侯世子一看便知,这女子定然是刻意在这里等他的。毕竟,哭了这么久都没有哭花脸的女子,他还头一次见。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秋霞。 世子其实心知肚明,却就想看个究竟,他倒要看看这女子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南阳侯世子往前走,刻意不往假山旁看。眼看两个人就要失之交臂,李秋霞突然转过身,惊讶的喊了一声:“公子,救我——”然后,脚底一“滑”,整个人都跌倒了湖中。 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女人,南阳侯世子无奈的皱了皱眉,原来这女人耍的是这个把戏,还真够幼稚的。 只要是富贵人家的家宅里,哪里少得了阴谋算计,她这雕虫小技,他三岁就见识过了。 既然她想表演,那他就只好——让她表演够了!于是,南阳侯世子目不斜视,径自离开了。跟在南阳侯世子身后的小厮,憋笑差点憋出了内伤。 “救命,公子,救命……”李秋霞还不死心的喊着,直到南阳侯世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李秋霞才不得不悲哀的发现,那南阳侯世子是真的走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并没有实现,人家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 自恃貌美的李秋霞自信心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原来以为必然会让萧仲恒迷得颠三倒四,结果落了空,如今南阳侯世子也对她不屑一顾,作为美女的骄傲在这一刻,几乎被击得粉碎。 眼看人已经消失不见,李秋霞也没有了做戏的欲望,最后只能自己灰溜溜上来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路遇劫匪 这一折腾,李秋霞染上了风寒,好几日不曾出门。 竹筠跟萧阮说的时候,萧阮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南阳侯世子岂是他这种人能染指的?” “就是,她还想攀龙附凤,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竹筠对她更是嗤之以鼻,“这件事也算是给她点教训了,看她往后还自不自作聪明。”萧阮心中却知道,只怕若不及时敲打,这李秋霞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 想到此处,萧阮便对竹筠道:“你备些礼品,我们去探望一下李秋霞。好歹也是在我萧家病的,若是不去,恐被人说了闲话。” 竹筠立刻去准备东西,萧阮带着竹筠和礼物一起去看望李秋霞,李秋霞正在病中,看起来脸色蜡黄,身体虚弱不堪。可见真是受了凉,并非是故意装病。 萧阮把东西带过来,勾起嘴角笑了笑:“听说姐姐前几日不小心落了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李秋霞立刻让自己的婢女接过东西,有气无力的迎合着:“是啊,是我大意了,没瞧仔细脚下的路。” 这李秋霞还真能装呢。萧阮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的支着头,是一派天真的语气,可是说出的话也气死人:“没瞧仔细路还好,若是不下心看走眼的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关乎一个女子的清誉,若是事情传扬开来,只怕再漂亮的脸蛋也难以弥补。” 李秋霞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后背发凉,有些不可思议的瞧着萧阮。她的脸色很平常,语气就像是说今天的天气一样,可是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不寻常,好像是知道了她的事似的。 李秋霞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指着萧阮语无伦次道:“你胡说什么?” 萧阮笑了笑,然后拉住了李秋霞的手,显得很亲昵,可是李秋霞看着她的眼睛,却从内心里感觉到一股寒意。 “姐姐激动什么,我不过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这故事啊,说的是一个大家闺秀,明明长得又好,家世也不差,安安分分的将来必然会有个好姻缘。可她偏偏不安分守己,意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弄的鸡飞蛋打人仰马翻。别说嫁个好人家,只怕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她看了李秋霞一眼,笑得天真无害,“姐姐这么聪明,想必绝不会做那样的人吧?” 李秋霞浑身僵硬,她就是再傻也听出了萧阮口中的警告之意。 看来,自己设计南阳侯世子这件事她是知道了。李秋霞后背顿时冒气一层的冷汗,她今日既然能来她面前说这些,想必是有她的把柄。若是萧阮将此事宣扬出去,那自己岂不是完蛋了。 李秋霞一直知道,萧阮虽然是嫡女,但是却并不受父亲宠爱。性子又是温温吞吞的,而且总是任人捏扁搓圆的,所以对他也并不友善。 在这大宅院中本来就是迎高踩低的,越是脾气好,越是被人利用。对这个大小姐李秋霞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坏心,所以表面上也都是淡淡的,可是如今一过招,李秋霞发现这萧阮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一点也不弱。 她想反驳,可是萧阮也没有提名带姓的指明说她,她想骂人可是毕竟人家是主,她是客,闹起来也是她吃亏,再加上这萧阮的一席话,几乎让她说懵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萧阮已经离开了。 憋了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李秋霞蒙住被子,大哭起来。连带着之前被萧仲恒拒绝,之后又被南阳侯世子无视,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连连吃瘪,倒霉透顶,偏生萧阮又来欺负她。 回去的路上,竹筠笑道:“小姐,你看那李秋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真有意思。” 萧阮叹了口气:“若不是她与那赵氏想打我哥哥的主意,之后又把手伸到南阳侯世子那里,我怎么可能如此对她。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自作自受罢了。”说到这里,萧阮叹了口气,“人啊,总归不要太贪心了。奢望自己得不到的,纵然耍尽手段得到,又有什么意思呢?” 竹筠听着萧阮略显沧桑的话,突然发觉自己家小姐说的话,似乎与自己的年龄不符,倒像是经历过很多的过来人。 而此时,顾氏得知萧阮去过李秋霞那里,顿时心生一计。 于是急忙吩咐人去叫上萧盈,然后备了薄礼去探望李秋霞。李秋霞刚大哭过一场,眼睛还有些红肿。萧盈看到之后,立刻拉住李秋霞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对李秋霞那叫一个亲热。好像李秋霞得的不是伤寒,而是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李秋霞对这顾氏母女二人并不十分了解,但是能在这宅中活的风生水起的自然有她自己的手段。 “劳烦姐姐和顾姨娘来看了。”这李秋霞并不把顾姨娘放在眼里,顾氏也不十分在意,只是拉住李秋霞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以后有了难处,就跟我,还有盈儿说,这萧家有些人啊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你就是没事,她也能给你找出点事来。日子久了,你慢慢就知道了。” 萧盈急忙拉了拉顾氏,做出一副“不可多说”的样子:“母亲,你可莫要多言。人家仗着自己是嫡女,什么事做不出来,咱们还是少说为妙。” 顾氏只好歉意的笑了笑:“我就是心直口快,你莫要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可那李秋霞本来就是一个心思极重之人,听了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顾氏母女看那李秋霞眼中射出愤恨的光。知道那李秋霞想必是恨上了萧阮,相视一笑,也不再逗留,起身走了。 第二日,萧阮想着多日不曾去外租家,甚是想念两老,再加上过两日便是中元节,于是便带着竹筠出门,去为为二老选些礼物。 竹筠为萧阮备好了马车,萧阮不想太招摇,所以便只嗲了竹筠一个奴婢,加上一位车夫,总共就三个人而已。原以为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没想到,刚出门没走多久,马车就停了。 竹筠急忙打开帘子问:“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停了?” 那马夫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半句话也说不出,竹筠看到马车周围有十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各个手中都拿着大刀,横眉怒目,极不好惹。 她们这是遇上劫匪了吗?竹筠急忙大叫:“小姐,千万别出来,我们遇到了点小麻烦。” 竹筠是有些功夫的,她这么说,是怕萧阮害怕,其实,以她一人之力对付这么多大汉,只怕也够呛。 萧阮从帘子缝隙中,看到这些劫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虽然都是草莽打扮,而且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可是萧阮却觉得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她一个闺阁少女,跟人无冤无仇,又没有涉足江湖,怎么可能会惹到劫匪。更何况,今日出门,她只带了两个人,而且一行人极为低调,马车也并不华丽,劫匪怎么可能好巧不巧,正好劫到他们? 不过,不管是谁在后面捣鬼,都要先有命回去才行。 为首的劫匪是个独眼龙,看起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萧阮知道,自己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于是立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对那独眼劫匪道:“我们三人外出,身上没有带多少银子,不过只要你能放了我们,条件随便开。” 那独眼劫匪没想到,这姑娘还敢出来跟他们谈条件。若是换做其他闺阁女子,只怕早就吓得哇哇打哭了。看来是个有胆识的,只是说的话未免太天真了些:“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放了你们,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你放心,等把你绑到山寨,我们自会好好跟萧家谈谈条件。”话音一落,那劫匪便立刻招呼人上去。 萧阮没想到这劫匪竟然铁了心要劫人,当机立断,拉住马缰大喝一声:“竹筠,坐好了。”然后抽出簪子,狠狠扎在马股上。那马吃痛,顿时扬起前蹄,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前面的劫匪阻拦不及,眼看着那萧阮驾车而去,急忙大喊:“兄弟们,给我追——” 这些劫匪显然没想到,到手的鸭子竟然也能飞了。在后面紧追不舍,萧阮从小到大哪里驾过马车,如今也不过是被逼急了,铤而走险。再加上这疯马根本就不听使唤,只凭着一股蛮力,撒蹄子闷头狂奔,也不知道是朝哪里跑的。 竹筠两人竭力保持平衡,却仍是被甩的东倒西歪。在这么下去,就算不被劫匪追上,也要被晃散架了。 萧阮急忙对竹筠道:“你身手好,看准时机先跳下去,然后再找人来救我。” “不行,奴婢不能丢下小姐。”竹筠死活不同意,她是铁了心的要跟萧阮在一起。 然而,刚刚还在后面的劫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并且有两个身手好的练家子,骑着马与她们并驾齐驱,然后瞧准时机,一刀就砍断了马脖子。 刚刚还如离弦之箭的马车,顿时来了个急刹车,萧阮与竹筠两人从马车跌了下来,幸好竹筠身手好,扶了萧阮一把,两人才不至于受伤。 然而,等两个人站稳之后,却发现劫匪已经把两人团团围住。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趁人之危 就在萧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后边突然冲过来一群打手,接着萧阮就见程阔在后边高声叫道:“敢绑架萧家大小姐,我看他们是不要命了,给我打往死里打。” 程阔带了不少的人,他们立刻冲上来这些劫匪打了起来,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劫匪顿时变得不堪一击,被人打的抱头鼠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劫匪哪里是要迎战,分明是找个台阶准备开溜。 他们现在不过是演戏给萧阮看呢。 看来被她猜对了,这一切绝不是巧合。这幕后之人,她用脚趾头猜也猜到是谁了。想到这里,萧阮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时程阔趁自己的家丁拖住那些劫匪的空档,急忙跑到萧阮身边献殷勤:“萧大小姐,你怎么样,这回可是我救了你一命!” 这邀功似的笑容,看得萧阮十分腻歪。 “多谢程公子相救,只是不知程公子如何知道我在这里遇上了劫匪?” 程阔笑了笑说道:“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我出去办事,恰巧途经此地,又恰巧碰见小姐遇难,真是有缘啊。”天意?缘分?只怕这世上的所有巧合,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吧。 萧阮脸色的不屑显而易见,程阔却好似没看见,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想象里:“我这也算是英雄救美吧。一般这种情况下,女子都会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啊。萧阮,这回你该看清楚我对你的心意了吧。” 说着便朝萧阮走了过来,那邪恶的笑容,看到萧阮脊背发凉。“萧大小姐,现在这里还是相当危险的,不如我先带你离开!” 说着就要抱住萧阮。 看来这程阔是要趁乱占她便宜,如果往深的想,或许这程阔因之前的事怀恨在心。如今是要趁人之危了。若是自己跟程阔离开,只怕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可是自己终究是女流之辈,若是程阔用抢的,那到时候只怕她也难以抵挡。 萧阮急忙后退两步说道:“我看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不如从公子先派人去报官,或者去我萧家告诉我哥哥,等他们来了也好作处理。” 程阔却装傻道:“这一来一回,只怕倒耽误不少的事!不如我与小姐一同去如何?不管小姐想要报馆,还是想要回萧家,都听小姐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情况十分混乱,若是自己与一个男子突然回到萧家,就算旁人不说什么,那顾氏母女只怕也要掀翻了天,什么屎盆都往她身上扣呢。 程阔说着,几次三番想要靠近萧阮,若不是竹筠挡在身前,只怕现在她已经被程阔带走了。 程阔几次下手都被这小丫头给拦住了,十分恼火,说道:“你这丫头!上一边儿去!”一脚便踹向了竹筠。 可是竹筠却死死护着萧阮,纵然身上挨了程阔不少脚,却仍是死活不让。她知道此时是非常时期,不是与程阔硬碰硬的时候。 于是便急忙哀求道:“程大少爷,求你高抬贵手,我们遇上劫匪已是不幸,您这样趁人之危,若是传扬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您救了我们家小姐,我们萧家上下自然是对您感激不尽,以后您来萧家,也是迎您为上宾。可现如今你执意要带我们小姐离开是何用意?” “我什么用意,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程阔嘴角划过一丝狞笑,然后狠狠扯住竹筠,把她甩到了一旁,狠狠磨牙道:“之前被你们欺负的够惨了,你当我程阔是吃干饭的吗?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今日我到看看你们有多厉害,之前一个个牙尖嘴利趾高气扬的,现在还不是要乖乖就范,你们猜对了,我今日就是要让你萧阮声名扫地。让大家误会你与我关系暧昧,到时候我看还有谁敢娶你!除了嫁给我程阔,你们萧家别无选择。” 程阔这一扯,力道极重,竹筠跌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萧阮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就在程阔抓住萧阮的那一刻,她狠狠攥住了发间的金钗。只要程阔感动她一根寒毛,她这金簪可指不定往哪扎了。 然而就在程阔的手触到萧阮肩膀的那一刻,一支利箭从远处飞射而来。正射在程阔的手掌上,那箭羽速度极快,从他手面穿入,手背穿出,鲜血顿时从雪窟窿里冒了出来,疼得程阔呲牙裂嘴嗷嗷叫痛。 萧阮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呆了,她顺着箭羽射来的方向看去。却见霍恂冷着一张脸,骑着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 他穿着一件玄色衣袍,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身上的铠甲还带着丝丝寒气,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只是这一刻他脸上布满寒霜,整个人如寒冰地狱而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凌厉逼人,似乎蕴藏着雷霆万钧。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霍恂抽出长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那些劫匪连呼救的余地都没有,便成了霍恂的刀下亡魂。他似是气急了,手腕挥舞间快速的收割者人头。那血腥的场面看得人心惊胆战。 至于中了箭,倒在地上的程阔,更是吓的大气也不敢出,整个人呆在那儿,一副便秘的表情。他心中忐忑不安,总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果然不出所料,等霍恂拾了劫匪和程阔的手下,然后飞身下马,直接来到了程阔面前,程阔还未发出一言。霍恂便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力道之大,仿佛是压着一个千斤顶。程阔当场差点吐出二升血来,他咳嗽了两声,一张脸憋的胀红,他急忙求饶:“别杀我,我也是来救人的。” 看着刚刚还张牙舞爪的程阔,见了霍恂乖得像女人怀里的小猫一样,萧阮哑然失笑。 “是吗?”霍恂用剑指着他的脑袋冷冷道:“若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给卸下来!” 程阔吓得瑟瑟发抖,急忙回答:“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不信你问萧大小姐!” 萧阮冷笑起来,这程阔还真是病急乱投医,想让自己救他,难道刚才他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萧阮走过来,看着程阔不由得笑道:“是啊,他是来救人的,而且来的相当及时呢。 不仅预先知道我被劫匪绑了,而且不提前报馆,也不通知我萧家,反而带着自己的家奴来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劫匪串通好了呢!” 一句话说出,程阔竟然半句也无法反驳,那样子好像被人踩了尾巴,急的不断嘟囔着:“大小姐误会了,我真是来救你的!而且我可没有任何坏心思,我只是恰巧路过……”这程阔有些心虚,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几乎是越描越黑。 霍恂与萧阮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霍恂嘴角一勾,发出一阵冷笑:“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既然你这么不老实,那我得让你好好尝尝我霍恂的厉害了。” 说着一剑刺了下去,程阔以为这回自己要脑袋搬家了,吓得猛的闭上了眼。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他颤巍巍睁开眼,发现霍恂的剑戳在地上,离他的脑袋只有两寸的距离。那剑气扫在脸上冷飕飕的。他的小心肝也跟着颤了起来。 他刚松了口气,接着就见霍恂吩咐手下:“来人把程阔给我绑了,押回霍家好生伺候着!” 两个手下走过来,押着程阔以及他的几个家仆,先行离开了。 事情解决之后,霍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萧阮一圈,微微蹙起了眉头。 霍恂不善言辞,什么话都喜欢藏在心里,萧阮从他的眼神看出,霍恂是担忧她,关心她的,虽然他一来便忙着收拾劫匪,忙着收拾程阔,但是从他出现的那一刻,眼神几乎就从未从萧阮身上移开。 尤其是他现在这副表情,几乎把心痛都写在了脸上。看着他皱成小山的眉头,萧阮急忙拉着裙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呵呵道:“你怎么了?我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几个小毛贼,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虽然经历了一番生死,但是萧阮故意说的风轻云淡,就是怕他担心。 可是,霍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神色也更加凝重。萧阮正思索怎么让他放宽心,没想到,整个人便被扯进一个宽大的怀抱。他的手臂很有力,几乎让她融进血骨,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萧阮顿时心如擂鼓,脸上也升起淡淡的红晕。她虽然知道霍恂喜欢她,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唐突。 她到底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呢,萧阮急忙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有些愠怒:“霍恂,你弄疼我了。” “萧阮,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霍恂终于开了口,可是却带着心痛的责备,“若是我晚来一步,你打算如何收场?你以后能不能保护好你自己,别再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他不敢想,若不是自己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若不是自己制服了劫匪和程阔,萧阮会遭遇什么。 他的心从未向这一刻那么担忧害怕,明知道也许以她的聪明才智定有办法脱身。 可是,他不敢赌,更不敢冒那个险。 只有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抓在手心,他整个人才是踏实的,安心的。 萧阮微微一愣。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霍恂救人 她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后怕,更听出他对自己深刻的感情。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她的喜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萧阮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是,起初她只是以为霍恂对她的喜欢,只是停留在好感上,或许有那么一丢丢的喜爱,但是绝对不可能这般刻骨铭心。可是这一刻,他的所作所为全完推翻了她之前的设想。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爱她。 萧阮挣扎了力度小了,一颗心也因为他的话摇曳起来,慢慢变得甜蜜。她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心里不由得轻笑,霍恂,这个傻瓜! 接着,萧阮突然觉得整个人一轻,真个世界颠倒了。霍恂竟然把她拦腰抱起,然后一吹口哨,那匹枣红马便飞奔而来。 霍恂小心翼翼的把萧阮放到马背上,然后牵着马往前走去。萧阮坐在马背上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自从她重生之后,每日便想着如何为自己报仇雪恨,只有跟霍恂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林荫大道上,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罅隙落在她的发间,肩头,突然让萧阮觉得这里安静淡然,岁月静好,这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也有着片刻安宁。 萧阮突然觉得,若是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该多好。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世事纷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算计。只有他和她。 霍恂带着她走了一段路,在前面路口拐的时候,萧阮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回萧家的路,于是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霍恂转头笑了笑说道:“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着他神秘兮兮的,萧阮也不再多问。她也觉得现在并不是回萧家的时候,因为她身上花了不少口子,衣服也脏兮兮的。 若是她现在这么狼狈的回去,若是让顾氏母女看见,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浪。她想霍恂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霍恂带着她走了一条寻常人不常走的小路,刚开始这山林茂密而且杂草丛生,看起来荒无人烟的样子,的确有些荒凉。 可是又往前走,萧阮发觉这条路的尽头竟是别有洞天!这个地方三面环山,一面靠水。还未走近,便听到瀑布声,还有阵阵的鸟鸣声。 霍恂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别院说道:“这便是我的秘密基地,除了我和几个亲随,很少人知道这个地方。” 萧阮看着门前潺潺流水,在看着这碧海蓝天,山清水秀之中,这宅子掩映其间,当真是雨,这幅美景融为一体。只怕这世界上最风雅之人才会在这里建一处宅子。 听到霍恂说他很少带人过来,萧阮不由得心头一喜。也就是说她在霍恂心中是与众不同的啦。 “走吧,我们现在这里休息片刻。” 萧阮点了点头,跟着霍恂一同进了别院之中。霍恂的丫头带着萧阮进房间换衣服。等萧阮换完衣服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却见霍恂早已等候在外。 萧阮拢了拢头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霍恂点了点头,说“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萧阮眉头一挑,说:“谁呀?”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霍恂带着萧阮来到一个厢房,然后轻轻推开门,说:“就是他!” 暗影里坐着一个男子,他穿着一件素雅的袍子,上面破破烂烂,甚至还有些血迹,他的脸有些憔悴,而且胡须未刮,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阮让霍恂去寻找的神医林天祈。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想必在林天祈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整个人都是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手中握着酒瓶脚下的酒坛子已经是东倒西歪。可见他在这别院的日子一直是夜夜宿醉。 萧阮看了霍恂一眼,似是再说,这林天祈家可是遭遇了不测?”霍恂立刻便明白了她眼中的深意,于是点了点头,当先走了进来,握住了林天祈手中的酒瓶。叹了口气,说:“逝者已矣,生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节哀顺变,往前看。” 林天祈抬头望着霍恂,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饱含着恨意和愤怒。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控诉:“我林家世代行医,从未枉杀过一人性命。为什么上天会让我林家遭逢大难。我林天祈自幼学医,救人无数,从未与人结仇。究竟是谁要我家破人亡,要灭我林家满门。我恨,我好恨!” 看着林天祈这个样子,霍恂也是十分同情,因为当时的场景有多惨烈,他亲眼所见。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林天祈也要死于非命。 霍恂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放心。只要我霍恂在一日必定会为你找寻仇人,让你大仇得报。” 似乎经受了这么多,终于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林天祈看着霍恂,一滴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流了下来。那眼神中有感激、有悲愤,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恨意。 萧阮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是叹了口气,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的萧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萧阮出门久未归来,眼看天色渐暗,大家都急坏了。萧家派出很多人去寻找,都没有找到萧阮的下落,萧家几乎已经是人仰马翻。 而恰在此时,顾氏安排的下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过来,对萧老爷道:“大小姐被歹徒劫走了。听说她带着丫鬟离家不久就遭遇了劫匪。” 萧鸿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是毕竟也是萧家的大小姐,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拖着让人笑话。 于是萧鸿急忙说:“那还不赶快去找人。还有,劫匪开出什么条件,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小姐给救回来。” 顾氏也装作十分忧心的样子,焦急的对萧鸿说:“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早上就被人掳了去!如今天都已经黑了,还不见人回来,也没见劫匪传来消息!只怕那些劫匪,未必知道她就是咱们萧家的大小姐,你说万一那些劫匪看小姐貌美如花,起了色心,那该如何是好?” 萧鸿起先只是担心萧阮的安危,更担心萧阮彻夜不归,这事传扬出去,给萧家抹黑。如今听顾氏一说,萧鸿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若是前者,他还有办法给压下去,可是若是被劫匪毁了清白,那城中的达官显贵,还有几个人看得上她?只怕到时候萧家也要跟着这个女儿脸面丢尽了。 “你胡说什么?我看还是等把人找到再说吧。”萧鸿虽然觉得顾氏说得有理,但是还是有些不悦,这顾氏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主! 而且对萧鸿的脾性她是再了解不过,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何尝希望这件事发生呢!只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被歹人掳到山上一天未归。这传扬出去,就算是歹人宅心仁厚,放了小姐一马,只怕她的声誉也毁了。虽然,萧阮不是我所生,可是,我终究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也不忍心她出这样的事。 只是萧阮再重要,也没有萧家重要,更没有老爷的前途重要,这女儿若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萧家就成了全城的笑话。” 后半句,顾氏没有说,但是萧鸿也想到了! 若是萧阮被人杀了,永远也回不来了,在外人眼里最多叹一句“这小姐红颜薄命。”可若是清誉不保,活着回来了,问题就严重得多了。 作为萧阮的亲生父亲,那一刻,他竟希望自己的女儿死在绑匪手中。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劫匪来要赎金,他便拒不就范,故意触怒绑匪,说不定萧阮就真的被撕票了。 就在全家人焦急等待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厮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对在花厅中焦急等待的萧老爷说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萧鸿一听,急忙站了起来,顾氏也十分心急,急忙问那小厮:“来的还有谁,听说程阔知道这件事了,可是那程公子救回了咱们小姐?” 那小厮虽然有些奇怪,顾氏怎么知道程阔也来了,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来的还有程阔成少爷。” 顾氏心头一喜,看来她安排的事情已经稳妥了。 这回萧阮被劫匪劫走,清誉被毁,而程阔又英雄救美,她在旁边再稍微推波助澜一下,那么,爱面子的萧鸿一定会在事情传扬开之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霍家,萧阮肯定是攀附不上了,也只有嫁给程阔了事。 等着看好戏的顾氏,一脸的期待跟着萧鸿站到门口,翘首以待,只是当看着几人越走越近,顾氏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因为萧阮不但没有丝毫狼狈之色,反而发髻精巧,衣着干净,似乎只是出去郊游一圈!反而是程阔,整个人灰头土脸的,而且还鼻青脸肿,看起来挺惨的。 更让顾氏没想到的是,霍恂也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氏有些发懵。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当场对质 看到萧阮平安归来,顾氏的脸上十分精彩,她目前还没有搞清楚形势,于是急忙迎上去对萧阮说:“萧阮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父亲急成什么样子!他到现在,还没合眼,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看着顾氏一脸谄媚,萧阮就像吐,也不知道是真的着急,还是恨不得她永远不再回来。 “阮阮,你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顾氏 顾氏佯装关心,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可是,那眼神却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萧阮勾起唇角,笑得天真无害:“是呀,多亏霍恂及时赶来救我,否则的话,只怕就不知道后果如何了!” 萧鸿叹了口气,看女儿安然无恙,又有霍恂在身边,便摆了摆手说:“既然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顾氏虽有些不死心,拉住萧阮的手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被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劫匪截住,而且还失踪了那么久,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尽管告诉我,告诉你爹,我们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萧盈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对呀,姐姐,若是,被人欺负了,可千万不要瞒着!” 萧阮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狠狠甩开顾氏的手说道:“顾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你是恨不得我被劫匪破坏了清白吧?” 顾氏表现出很委屈的样子,说:“萧阮,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为了你的事,我也是东奔西跑,一天没合眼呢!而且还陪着你的父亲一直在这里等你,我若是真的想让你遭遇什么不测,怎会这么关心你?” 萧阮笑了起来,不在理顾氏,而是看着萧鸿说:“父亲,你一定要替女儿讨回公道,我看这次遇到劫匪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说着,就跪了下来。萧鸿微微有些震惊,他不知道萧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顾氏忍不住看了程阔一眼,发现程阔蔫头耷脑,而且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似乎是受了胁迫。顾氏心头一跳,觉得这件事可能要暴露。 表面上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心里,心里恨不得,掐死这个蠢货。 顾氏心想,既然萧阮已经平安回来了,就一定要先把自己摘干净!于是,顾氏急忙迎上去,截住萧阮的话头说道:“怎么可能是人为的呢?那劫匪也是挑人家呢?你是萧家大小姐,他们自然以为抓了你可以向老爷赎金!” 说到这里,顾氏瞥了萧盈一眼,萧盈立刻附和:“是啊,再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请得动劫匪呢?姐姐,你自己受了委屈,可不要乱咬人啊。” “我可还没说是谁呢?你这么急着否定我,是心虚了吗?” 萧阮抬头看了顾氏母女一眼,发现萧盈有些紧张,可那顾氏说话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一派坦然的样子!她这么说,是想把自己撇干净了! 萧阮嘴角一勾,心道,想推卸责任,我偏不如你的意。于是,把程阔推上前,说道:“究竟是不是人为,问问他就清楚了!” 那程阔被扔到到萧鸿面前,萧阮淡淡说道:“父亲,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问问程阔呢!” 这几日程阔在霍恂的手下吃了不少的苦头,光看得见的伤就有这么多处,看不见的伤,还有许多呢! 更恐怖的是,每日霍恂的手下都会把他的胳膊给卸下来,然后再接上去,疼得他龇牙咧嘴,跪地求饶,可是却没人搭理他。 就这样过了几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霍恂再问他话,他变老实多了,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道听途说的,都一并告诉了霍恂。 他是急于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于是还主动要求与顾氏对质,若自己有半句谎话,愿意死在这儿! 霍恂看程阔这回终于老实了,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呀,那行,我现在就带你去对质。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后边有你好看的!” 程阔哪里还敢耍花招,急忙点头如捣蒜:“不会的!我定然是实话实说。” 萧鸿眉头紧皱,他问程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来说说,萧阮被劫匪劫走,为何会牵连到程公子呢?” 程阔立刻站起来指着顾氏说:“是她!都是她!是她派人通知我,说萧大小姐被劫匪劫走,让我去英雄救美,而且还说,等成功之后就让萧阮嫁给我。” 顾氏看到程阔本来就有些心虚,如今被他指认,顾氏更是心惊肉跳。不过,什么大风大浪她没有见识过。 当即镇定下来,反口说道:“程公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可从来没有通知过你啊?再说我怎么知道,大小姐会被劫匪劫走的?” “至于你怎么知道大小姐会被劫走,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还告诉我说,到时候劫匪就会撤退,让我抱得美人归。说不定劫匪就是你安排的呢。”程阔只是随口一说,却几乎让顾氏哑口无言。 这几乎已经定了顾氏的罪,顾氏当即大哭道:“冤枉!我可冤枉死了!”顾氏转过头跪倒在萧鸿脚边说道:“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呢,在家中我是姨娘的地位,我怎么可能算计萧阮呢?” 为了表现的更加伤心,顾氏可谓是大打感情牌。 “老爷,萧阮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事我可没少操心,我怎么可能会让劫匪去挟持她呢?更何况,她的清誉没了,那连累的可是我们萧家,我怎么可能不顾全大局呢?” 说到这里,她跳起来指着程阔,声色荏苒:“程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污蔑于我,你觊觎大小姐的美色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件事众人皆知。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策划的。” 程阔没想到,这顾氏急了乱咬人,气的大骂:“我是今早上才接到你的信儿,让那个传信的小厮找出来,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那传信的小厮是顾氏的人,怎么可能出来作证。顾氏笑了笑:“就算不是你,只怕也跟你身边的人脱不了干系。还是说,你是被人屈打成招?”说这话的时候,顾氏有意无意的看了霍恂一眼。 怎么这回顾氏的脏水又要泼到霍恂身上了? 霍恂还没有开口说话,萧阮立刻站出来,说道:“顾姨娘,你的意思是我派劫匪劫了自己,然后又让霍恂打了程公子,让他来指证你不成?” “我可没说。”顾氏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清楚,再说,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的,可有什么证据?就单凭程公子的一面之词?” 说到此处,顾氏故意抬高了声调,阴阳怪气起来:“现在程公子可是跟你们在一起的,而且大家看看他脸上的伤,这可是被打的很惨呢!说不定,程公子就是被你们打服了,所以才跟你们一起串通起来,作伪证呢!” 萧阮简直要被气笑了:“可真是贼喊捉贼,我问你,若非程公子受人指使,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这件事你敢发誓跟你一点关系都么有吗?” 气氛剑拔弩张,顾氏知道若是跟他们争辩,对自己不利。最好的方法就是胡搅蛮缠,只要萧鸿这个靠山站在她这边,那么就算萧阮说破天,也动她不得。 想到这里,顾氏抹了一把泪,一副心痛难当的样子,哭着质问萧阮:“大小姐,我对你是真心实意,从来没有亏待过你!虽然你从来不把我当母亲来看,但是我却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伙同外人,一起污蔑我!” 说着,狠狠抽了一下,几乎背过气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伤心呢。 她指着萧阮,断断续续的说:“我更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朝我泼脏水,但是我可以指天发誓,我问心无愧,我绝对没有做半点对你不利的事。” 这戏演的真是走心呢,她这个当事人都差点被感动了。 如今证据在前,顾氏竟然也能撇的这么干净,萧阮还真是低估了她的厚脸皮。 圆月高悬,萧家却灯火通明,萧阮冷冷的,甚至是带着点鄙夷的瞧着顾氏,语调平缓的问:“我与竹筠二人一起离开家,不久便遇到劫匪,这本来就十分蹊跷,更何况那个地方也不算是人迹罕至,为何一路上并未碰到人,反而突然出现了一群劫匪?” 顾氏有些懵,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知道。” 萧阮也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萧鸿:“究竟是什么人算准了我出去的时间?又是什么人把整条路给封锁了起来,好让歹人有机可乘?程阔说是英雄救美,可为什么不先去报官,也不通知萧家?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我一个人编排出来的吗?” 她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如重锤砸在顾氏的心头,她突然紧张起来,生怕萧鸿会听信了萧阮的话。 萧阮的眼神极为坚定,一字一句的说:“父亲,如今人证俱在,若是你不相信,可以去报官。我想官府的人会查清楚的。” 萧阮说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萧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寒心了 思嘱片刻之后,萧鸿看向了一旁哭哭啼啼的顾氏,有些不耐的询问:“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吗?” 萧阮皱眉,萧鸿这么问摆明是偏袒顾氏了,要是她愿意承认,也不会闹得这么僵了。 顾氏一听萧鸿这话,心里就有了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眶微红,泪水充满整个眼眶,委屈极了:“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早就待大小姐像亲生女儿一样了,又怎么会和一个外人串通来害她呢?况且这件事情就算这程阔成功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顾氏哭的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的。 萧阮冷笑着,不说话。 “定是大小姐看我不满,才和外人联合起来这样污蔑我。”顾氏哭哭啼啼的,眼角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霍恂看着萧家着萧家闹得鸡飞狗跳,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正当萧阮无力辩解的时候,后厢房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丫鬟拥着一个人影,从后面走了出来,这人正是萧仲恒,他刚刚听下人们说萧阮回来了,便过来看,没想到还没有走进来就看见了刚刚那一幕。 “阮儿,你没事吧。”萧仲恒关切的看了一眼萧阮,问道。 萧阮微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 “父亲,孩儿恳请父亲休了顾氏,还我萧府安宁。”萧仲恒放下心来,转身郑重的对萧鸿说道。 萧仲恒半跪在地上,双手握拳,一副坚毅的样子。 自从看清这一切以来,萧仲恒早就看透了顾氏这个人,也明白了顾氏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而萧府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这样的女人,留着她何用! 萧鸿听见萧仲恒的话,脸色立刻阴沉了,微微有些花白的眉头皱起,一脸不悦:“你说什么?” 旁边的丫鬟下人们连大气儿也不敢喘,就连一直哭的梨花带雨的顾氏也停了动作,有些出神的看着萧仲恒。 听见萧仲恒的话,萧阮心中也是一惊,她知道萧仲恒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我说,请,父,亲,休,了,顾,氏!”萧仲恒一字一顿的说道。 顾氏这才恍然,哭的更凶了。 “顾氏贪婪善妒,不顾萧家血脉,甚至不顾萧家门风,这样恶毒的女人,萧家怕是容不下!”萧仲恒看着顾氏,面无表情的说道。 萧鸿面色更加青紫,带着父亲的威严:“顾氏已经说了此事与她无关,小辈休要多言!” “人证物证俱在,父亲要是不相信,不如报官好了。”萧仲恒不松口。 萧鸿面子上过不去,毕竟这里除了萧家人还有霍恂这个外人,虽说霍家和萧家订了婚约,但今天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怕是对萧家的名声不利。 “这件事情,不许再提了,省的败坏萧家声誉!”萧鸿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氏。 “父亲!”萧仲恒起身,难以置信。 “我说不许再提就不许再提!我才是萧家的一家之主!”萧鸿有些发怒了,脸色也涨红了。 萧阮不满,萧鸿这样偏袒顾氏,她第一个不同意! 就今天的事情来看,顾氏以后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还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好! “爹爹,这件事情我才是受害者,现在我要追究,一定要让幕后黑手绳之以法!”萧阮不甘示弱。 一旁哭泣的顾氏暗自咬牙,擦干了眼泪,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大小姐,你毕竟还未嫁人,要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对你的声誉会有影响,你爹也是为了你好才不愿意追究。”顾氏这一番话将自己的责任推得是一干二净,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萧阮好了。 说完顾氏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霍恂。 “顾姨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今天要是不追究这件事情,也许那幕后黑手明天就会更加猖狂,还可能直接冲进我的房间,把我给害了呢!”萧阮扫了一眼顾氏,话里有话。 “我支持阮儿,这件事情一定要追究到底!”萧仲恒看着萧鸿。 萧鸿彻底被萧阮和萧仲恒的态度惹怒了,他大发雷霆,拿起一旁的凳子就举了起来,黄花梨的凳子“嘭”的一声在萧仲恒身边被摔得粉碎,木屑粘在萧仲恒头发上,萧仲恒连眼皮都没有眨。 “反了你们!我还没死呢,萧家还是我做主,我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让你们明白谁才是萧家的主人!”萧鸿说完对着身后瑟瑟发抖的丫鬟下人吩咐道:“去给我请家法!” 下人们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刻转身往外跑去,片刻之后一根藤条就被拿了过来。 萧鸿一把抓过藤条,见势就要往萧仲恒身上抽去! “爹爹,哥哥说的没错,萧家的声誉不能因为这次事情受到损伤,所以顾姨娘不能再留在萧家了!”说完萧阮站在萧仲恒面前,像是护着萧仲恒似的。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跟我唱反调是吗?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萧家到底谁说了算!”萧鸿扬手,藤条带起一阵风声,这桐油浸泡过的藤条,不沾血,不易折,正是家法的好武器。 顾氏心里虽然冷笑着,但面上还装作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抽泣几声委屈巴巴的说道:“罢了老爷,萧家既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离开就是了,只要萧家好,老爷好,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说着说着,顾氏的眼泪又下来了,萧鸿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我说你留下就留下,萧家还轮不到他们做主!”萧鸿一扬手,藤条“啪”的一声抽在了萧仲恒身上。 刚刚萧鸿扬手之际,萧仲恒早就把萧阮护在怀里,这一藤条正好打在他的后背上。 萧仲恒穿着白色长衫,这一藤条下去,他的后背立刻氤氲出几道鲜血的印记,看的人触目惊心。 萧阮心头一颤,连忙扶住萧仲恒:“哥哥,你没事吧。” 萧仲恒的身体都在颤抖,这一藤条下去,让他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般,浑身上下都是酥麻的,只有背后火辣辣的疼。 “没事。”萧仲恒咬着牙。 一旁的霍恂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过萧阮,刚刚他忍不住要冲出去,但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请父亲休了顾氏!”萧仲恒的身体微微颤抖,极力忍耐的背后的疼痛,但还是没有放弃之前的主张。 原本刚刚萧鸿有一点动容,想要停手,但听见萧仲恒这么一说,更加火冒三丈了,一扬手对着萧仲恒又是一藤条,萧仲恒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爹爹,你要打就打我吧,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与大哥无关!”萧阮站在萧仲恒身前,护着萧仲恒。 萧仲恒的身体本来就弱,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萧鸿正在气头上,哪里听的进去萧阮的话,他一双眼睛变得通红,手上的力气也更重了。 人们都看着萧阮和萧仲恒两人,在大厅的一角,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偷跑了出去。 “老爷,不要打了,仲恒的身体哪里还能受得了这样的伤害,都是妾身的错,不要再怪罪孩子们了。”顾氏恨不得萧鸿打死这两个人才好,但明面上还是要为他们求情,自己伏低做小,一如十几年前那样…… “你不用假惺惺为我们求情,你心里想的我连猜都不想猜!”萧阮看着眼角带着狡黠的顾氏,不满的说道,丝毫没有给顾氏留面子。 “你!”顾氏立刻火冒三丈,但看着一旁的萧鸿,又立刻将火气压了下去,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萧鸿听见萧阮的话,更加生气了,一边咒骂一边抬起手,对着萧阮的身上就是一藤条! 萧鸿这一下用力极大,要不是萧阮把他惹火了,他也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藤条划过空气,发出“咻”的一声,听上去就很重。 但萧阮笔直的站着,没有丝毫躲藏。 萧仲恒下意识想将萧阮护在怀里,可是萧阮却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一旁的霍恂看见这一幕,双手骨节也捏的泛白,虽说他和萧阮已经有了婚约,但两个人毕竟还没有成婚,他不是萧家人,也不好管别人的家务事,况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家务事。 霍恂看着一动不动的萧阮,他的心揪了起来,一身戾气不自觉的散发出来, 他萧鸿若是真的敢上了萧阮,他绝不会放过他! “住手!”就在藤条将要落到萧阮身上之际,突然从萧鸿身后传来一个庄严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听见这声音,萧阮眼前一亮,萧鸿的手也抖了一下,没有打到萧阮身上,只是击中了萧阮身后的桌子,黄花梨的桌子瞬间就变得四分五裂,上面的茶杯和茶壶也被全部击碎了。 霍恂看着地上那一对碎片,眉头皱的更深了。 若是刚刚这一藤条击到萧阮身上……霍恂不敢再想下去。 正文 第九十章 我不同意退婚 萧鸿转身,看见萧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他身后。 “娘,你怎么来了。你身子弱,先坐着歇一会儿吧……”萧鸿放下手里的藤条,把老夫人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毕恭毕敬的样子。 “咳咳……我怎么还能不来,再不来你就要闹翻天了!你看看堂堂萧府被你弄成了什么样子!咳咳咳……”老夫人自入秋以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咳嗽是一直以来的老毛病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房间里养着,因为这件事情才出了门。 “娘,萧府这不有我呢吗,你安心养病就好了。”萧鸿讪讪的说道。 顾氏见状也过来嘘寒问暖的,一副贤惠的样子。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现在追究也晚了,事情怕是已经传了出去,你们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算了……咳咳咳……好不好?”老夫人看着萧仲恒和萧阮,只想息事宁人。 萧仲恒本就是孝顺的人,看见老夫人身体这样差还要出来劝说他们,便心软了,点头说道:“好,孙儿都听奶奶的。” 萧阮也走了过去,站在一边,老夫人握着萧阮的手,上上下下将萧阮打量一个遍,心疼的说道:“这件事情你受委屈了,你看看,这小脸都瘦了一圈,为了萧家的声誉,还是先不要外传了,怎么样?”老夫人看着萧阮,眼神那么慈祥。 萧阮不自觉的点点头,说道:“阮儿都听奶奶的。” 老夫人满意的的笑了:“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顾氏,你听着,这件事情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你都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我第一个就跟你过不去,明白了吗?!咳咳咳。”老夫人的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说话间不停的咳嗽。 顾氏虽然心里不满,但嘴上不敢造次,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说道:“是,妾身明白了。” 老夫人又嘱咐几句话就离开了,萧鸿将藤条扔在桌子上,也不满的离开了。 萧鸿前脚刚走,后脚裴氏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见萧仲恒身上的上,裴氏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惹顾姨娘和老爷,你偏不听,现在吃了苦头了……” 裴氏在萧鸿身上打量许久,眼睛里满是泪水,看得出她的真心心疼萧仲恒的。 萧仲恒听见裴氏的话,有些不耐:“有的事情不是你躲就能躲掉的,这些事情你不懂!” 裴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怎么不懂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胳膊能拧的过大腿的,你们这样何苦呢!” 萧仲恒看了看身上的伤口,之前的伤痕已经渗出血迹,血液将衣服跟伤口粘上了,一动就撕裂般的疼,萧仲恒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 “家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在下先离开了。”霍恂热闹也看完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萧阮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送霍将军。” 霍恂转身离开了。 看着霍恂离开的背影,萧仲恒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情怕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韩国公府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萧仲恒担忧的说道。 “算了,要是他就是一个听信谣言的人,我不嫁他倒也正好!”萧阮自嘲般的说道:“哥哥,我来帮你处理伤口吧。” 萧阮命下人准备好了金疮药和纱布,准备给萧仲恒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这件事情对普通千金小姐来说自然是陌生的,但是对萧阮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萧阮熟练的剪开萧仲恒背后的衣服,又用酒将他背后的伤口清洗了一番,最后倒上金疮药,裹上纱布。 萧仲恒背后的伤口很深,看得出萧鸿确实是恼羞成怒,下手很重。 虽然萧仲恒一直强忍着痛,但萧阮明白,萧仲恒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伤口刚刚处理好,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是韩国公前来拜访,正与老爷老夫人在前厅喝茶,请萧阮过去。 萧阮早就料到事情会来,只是被想到来的这么快。 萧阮替萧仲恒整理好衣物,自己也换了一件外衣,朝前厅走了过去。 萧阮到的时候韩国公正和萧鸿在前厅喝茶,韩国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萧鸿在一旁陪着笑,明显理亏。老夫人也做在客厅的椅子上,微笑着和韩国公交谈。 虽然客厅里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可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见萧阮过来了,韩国公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拜见韩国公。”萧阮简单行了个礼,就站在了一遍。 “既然萧小姐也到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老夫今天来,是退婚的。”韩国公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这门亲事从一开始萧阮就不看好,虽然上一世是她负了霍恂,但这一世,她还是怕霍恂。 “退婚?!”萧鸿看着萧阮,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般。 京城的千金小姐还没有被退婚的先例,但也不难想象,一个千金小姐,若是被退了婚,以后再谈婚论嫁怕是难了。 “不知道韩国公为何退婚?”老夫人看着韩国公,面色不动。 韩国公语气缓慢:“坊间传闻,萧家大小姐与登徒子在山间私会,还遇见强盗抢劫,这样败坏了名声的女子,我霍家怕是不敢娶进门喽。”韩国公说的看似随意,但这几句话的重量真不是萧阮能承受的起的! 一个为出阁的姑娘“与登徒子私会”,还那么巧遇见了强盗,至于是劫财还是劫色,那真是有理说不清,况且萧阮在房间传闻一向名声不好,这次怕是说的更加难听。 而想韩国公府这样的豪门世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女子的。 “不知韩国公是在哪里听的这样的传闻?这传闻绝非事实,小女之前虽然遇到了强盗,但绝没有什么登徒子,而是霍恂救下了小女,还护送回府中,下官真是不胜感激,霍恂刚刚离开,不知韩国公有没有见到。”虽然萧鸿不满萧阮,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护她的。 韩国公微微一笑,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退婚似的:“犬子?萧先生怕是弄错了吧,犬子一直在外,未曾听说回来,又怎么会碰巧救了令嫒呢?” 这就是不愿意认账了。萧阮的唇角微微勾起,这个韩国公倒是一点也没变啊,还是这么的不讲理! “在下见过令公子数次,不可能认错,这婚约也是之前两家商议好一用定下的,若是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解除婚约,怕是不妥吧。” 这韩国公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一开始他还顾及萧家的面子,但见萧鸿的态度那么坚决之后,就干脆挑明了说了:“我今天来就是退婚的,令嫒未嫁就已经败坏了名节,我们霍家不敢收这样的女子,虽说这婚约当初是两家一同定的,但现在两家一同毁了也未尝不可,男未婚女未嫁,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萧鸿原本不同意退婚只是为了萧家的颜面,现在韩国公给足了萧家颜面,他也没有再阻拦,毕竟从一开始萧鸿就希望能退了这门婚事。 “好……”萧鸿喜出望外。 “慢着。”萧鸿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之中,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的霍恂。 霍恂刚回韩国府,就听下人说韩国公来退婚的事情,他快马加鞭,一路又冲了回来,没想到刚刚赶到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霍恂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萧阮。 这事情倒不是萧阮不想说话,只是她人微言轻,就算是说了也不会有人理。 “你怎么来了。”韩国公面色不悦。 “既然是退我和萧姑娘的婚约,我怎么不能来。”霍恂声音低沉。 萧阮心头一颤,连脸都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老夫人之前听韩国公的话,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这韩国公自恃位高,便一直觉得高人一等,这婚约不要也罢! “退婚可以,不过是我们萧家先退,是我们萧家觉得霍家公子不合适,先退婚的!”老夫人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像是有千金重。 既然要退婚,还是由女方先说比较好,毕竟这样传出去女方名声也好一些。 萧阮心头一惊。 老夫人竟然同意退婚了?! 韩国公面色瞬间就变得红润起来,笑着说道:“好,是我霍家配不上你们萧家,这婚约,就作废了吧!” 说完韩国公就要转身离开。 霍恂站在原地,像是一把剑,直勾勾的插在地面上。 “我不同意退婚!”霍恂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情感,冷的像是冬季的寒冰一样,听的人直打寒颤。 “你说什么?!”韩国公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坚定的霍恂就是一阵数落:“之前坊间的传闻你也知道,韩国府的名声不能毁在你手里,必须退婚!”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下跪 “婚约是我的,我不愿退婚,祖父难道要逼着孩儿做负心人吗?”霍恂字字珠玑,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霍恂征战沙场多年,身上全是杀伐之气,此刻这杀伐之气尽显,一时间韩国公也被他镇住了,说不出话来。 萧阮看着面前强势的霍恂,心头微微一颤。 “萧老夫人,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做负心人。”霍恂看着萧老夫人说道。 萧老夫人微笑着,没有表态:“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话?刚刚你的祖父才说了退婚的事情,现在又让我相信你,我们萧家可不会将婚约当儿戏,出尔反尔!”萧老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一旁的萧鸿本就不看好这门婚事,现在这种情况,他自然也不会赞成:“我们萧家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萧家的女儿还是嫁的出去的,就不劳韩国公府上的人费心了!” 眼下的情况,萧鸿求之不得! 顾氏在一旁看了许久,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跟着掺和进来了:“对,还是请将军三思!” 萧阮咬了咬殷红的唇,没有说话。 眼下她的意见怕是没有什么作用,两家的联姻不单单关系他们两个人,代表的也是两个家族。 也许,一切已成定论吧。 萧阮低眉。 “噗通——” 正当萧阮出神的时候,霍恂突然扬起衣袂,对着冰冷的地面笔直的跪了下去。 即使是跪着,霍恂的腰身还是笔直的,没过什么能让他低下头,跟不可能屈从。 “将军这是做什么,怕是折煞萧家,快快请起。”萧老夫人站了起来,一脸惊讶。 霍恂,在外面杀伐果断的霍恂,那个宁愿以一敌百也不愿降了敌军的霍恂,竟然有一天会跪在萧家的前厅里,祈求萧家。 “萧老夫人若是不答应,霍恂就不起来。”霍恂抬头,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眼里的坚定暴露了他的内心,他有些激愤:“萧老夫人,我和萧家大小姐是真心相爱的,此情可当日月,求萧老夫人成全!” 萧阮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一世,她只知道霍恂是爱着她的,可是她不知道,霍恂的爱,竟然这么深,这么浓。 萧鸿和顾氏看着霍恂的动作也是一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韩国公,看见霍恂的动作,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这个孙子他是知道的,当年多么危急的情况他都不愿低头,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低头! 韩国公看了一眼萧阮,眼睛里带着打量的意味。 萧阮曲身低下了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萧老夫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霍恂,许久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明白了,就由得你们自己做主吧。” “谢萧老夫人!”霍恂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看见萧老夫人松口,韩国公无地自容,找了个理由就带着霍恂急匆匆的离开了,霍恂没有说什么,只是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着萧阮一眼,萧阮低着头,装作不知。 萧鸿和顾氏心里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多言,不愿多待的就走了,萧老夫人将萧阮叫到院内,说是要和萧阮谈谈心。 虽说是谈心,但谈的是什么心,萧阮心知肚明。 萧老夫人爱静,加上身体又不好,前些日子刚刚搬到萧宅一角的僻静院子,此刻院子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丫鬟在浇花。 萧老夫人站在一丛红艳艳的牡丹前,笑着问萧阮:“方才退婚的事情,你怎么看。” 萧阮坐在凳子上,虽然不说话,心中已经明朗,萧老夫人只是在打探她的口风,事情虽然已经定了,但萧老夫人又问了她的想法,怕是别有用途,萧阮低着头,一副小女儿家的做派:“阮儿都听祖母的。” 现在这个场景,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萧老夫人随手摘了一朵牡丹,笑着说道:“萧家小辈里,就你最懂得我的心,我知道这霍将军人是不错的,身上又有那么多战功,从刚刚的情况看,他对你也是有些情意的,日后你嫁进了韩国府,日子也不会难过。算了,怎么样都是你的命,你回去吧。” 萧阮点头之后便退下了。 这一夜,萧阮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之前太医来看过萧仲恒的伤口,说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多调养几日就好了。 只是萧阮有些不甘,这次没能撼动顾氏,日后怕是更加困难了! “娘,你不用理会那个小蹄子,日后,我自然让她好看!”萧盈看着回来之后气的一言不发的顾氏,安慰着她。 萧盈刚从外面回来,听下人汇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恨不得刚刚在家中能亲自参与进去。 “怎么会不担心,要是那个贱蹄子真的嫁入了韩国公府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顾氏想起刚刚那一幕,就觉得后怕。 人人都说霍恂霍将军冷酷无情,却没想到竟然会独独对萧阮那个贱蹄子一往情深,还处处维护她! “娘,你就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萧盈冷笑着,顺手拿起一旁快要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 “雨前的龙井,我记得您不喜欢这种茶叶的啊。”萧盈笑了。 “你若喜欢我让下人那些给你,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听了萧盈的话,顾氏瞬间燃起了希望。 “娘,你才我刚刚去见了谁?”萧盈不但没有回答顾氏的问题,反而又抛了一个问题过来。 顾氏一见萧盈这般样子,立刻收心,端坐在椅子上:“别转弯抹角了,快说吧。” 萧盈笑了,有些不满的意味,她的眼角划过一丝狡黠:“我去见了南襄公主……” “好,很好,女儿长大了,娘亲比不上了,好啊。”听完萧盈的话,顾氏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女儿她自小就看在眼里,除了没有沾上那个“嫡”字,剩下的样样都不比那个萧阮差! 第二天一早,秋猎的消息就传到了萧家。 秋猎是皇室和大臣们每年都要参加的一个活动。 王公大臣们聚集在一起,去后山打猎,表面上看只是一起玩耍罢了,但其实也是各个大臣家邸之间没有硝烟的对决,有的人用尽全力,而有的人则选择保存实力。 萧家就是用尽全力的那一个。 萧鸿接到秋猎的消息,派了萧仲恒和萧盈去参加,这是每年固定了的,萧盈还也快到了婚嫁的年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找一个合适的人家。 萧仲恒就不同了,他是同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为萧鸿争面子的。 只是萧阮不明白,为何今年的秋猎她会在列。 以往萧阮还从来没有参加秋猎。 而通知的时候,萧鸿也只是派了一个丫鬟过来,告诉萧阮三天后去参加秋猎,需要什么东西就说,萧府会尽量满足。 连翘听见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笑了半天,仿佛是她自己去参加秋猎一般。 “傻丫头,一直笑什么。”萧阮看着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的连翘,忍不住打趣道。 连翘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翘这是替小姐高兴啊!这秋猎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往日都是二小姐去,外面的公子小姐们为了这事没少笑话小姐,这次小姐终于去了,看他们谁还敢乱说话!”连翘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极了。 “算了,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况且,我也不想去。”萧阮看着萧鸿刚刚命人送来的秋猎服饰,若有所思。 这个廉价老爹对她怎么样,萧阮早就明明白白,这次突然对她这么好,其中必定有诈! “小姐,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不去呢!”连翘和玲珑一起说道。 萧阮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两个小丫头,笑了:“怎么,你们都这么希望我去?” “那当然了,小姐要是去了秋猎,看谁还敢欺负你!”玲珑心直口快的说道。 萧阮脸上的笑容僵硬的,玲珑说的也对,之前萧盈嚣张的嘴脸又出现在眼前,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让她明白谁才是萧家小姐了! “好,那我就去。”萧阮伸手摸了摸挂在架子上的戎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太好了,小姐我这就帮你收拾东西!”玲珑笑的合不拢嘴,和连翘一起为萧阮收拾东西去了。 这三天,萧阮需要什么东西只需要知会一声,就会有人送过来,他们对她越好,她就越怀疑。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秋猎如期举行了,萧阮跟萧盈乘着一辆车,萧仲恒在前面骑着马,一路往后山去了,京城里,街道上全是去后山的王公贵族家的车辆,一时间奢华无比。 一路上,萧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她眼底的憎恶出卖了她,萧阮敏锐的察觉到,这次秋猎怕是不简单。 秋猎不准带丫鬟下人过去,萧阮这次只身一人,唯一认识的怕也只有萧仲恒一人了,不过,不知道霍恂霍将军去不去……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秋猎危机 正当萧阮出神的时候,一辆明黄色的马车从一旁驶了过去,一旁奢华的车辆虽多,但没有一辆敢挡这辆马车的路,很快它就驶到最前方,慢慢走远了。 明黄色…… 萧阮瞳孔微微收缩了。 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明黄色是天子才能用的,而这个南襄公主不仅用了,而且用的这么明目张胆,还真是不简单。 上一世,这个南襄公主就一直被天子宠爱,不仅因为南襄公主本人,也因为她那个从未出现过的母妃,据说圣上对她母亲用情至深,爱屋及乌罢了。 这个南襄公主,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怎么了姐姐,你该不会是被这几匹骏马吓着了吧。”萧盈看着出神的萧阮,特地加重了“姐姐”这两个字,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怎么会,我虽未骑过马,但还是见过马跑的,不劳妹妹费心了。”作为回礼,萧阮也加重了“妹妹”这两个字。 萧阮话音未落,团团突然忍不住从萧阮袖子里钻了出来,闷了这么一路,为难它了。 虽说这秋猎不让带丫鬟,可是没说不让带宠物啊!萧阮出门的时候正巧团团探头探脑的看着她,她一心软就把团团带了出来。 萧盈咬了咬唇,愤恨的看了萧阮一眼,没有说话。 “啊,这是个什么东西!”萧盈看见萧阮袖子里突然钻出白花花毛茸茸的一团,立刻吓得脸色苍白,往后退了几分。 团团到了这么个新奇的地方,一直探头探脑的想要出去看看,到了一个新环境,它也高兴的不得了。 “这可不是什么东西,这是我的宠物,你会喜欢它的。来,给妹妹看看。”萧阮摸了摸团团柔顺的毛发,举起团团向萧盈处送了送。 萧盈就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看见这么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过来了,吓得脸都白了,贴在车壁上不感动,说话都有些抖了:“不,不劳姐姐了,我,我不喜欢这类……玩意儿……” 萧阮笑了,收回团团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车外,南襄公主的马车过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让路的马车也回到了原味,一辆辆有条不紊的行驶着。 转眼间马车就从热闹的集市行驶到了僻静的后山,说是后山,还不如说是一片荒地罢了。 这片后山向来不太平,之前八王之乱,后来造反起义,都是在这片山坡上发生的,萧阮隐约记得战士们的鲜血把整片山坡都染红了,而这一切都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现在这里有点只是难得的宁静。 马车到了地点,缓缓停了下来,一辆辆奢华的马车成群结队,像一道围墙一样,将山坡团团围住。 萧阮掀起车帘,伸头看了一眼,团团也趁机露了个头,看了一眼。 旁边马车上的王公贵族们都开始下马车,而离马车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帐篷一样的东西矗立着,旁边站满了将士,中间是一个椭圆形的场地。 经过这一路颠簸,不少千金小姐们都有了疲态,开始整理起装束来,萧盈也掏出铜镜,开始整理起来。萧阮下车之后并不整理,而是将这里的环境仔仔细细打量个遍。 这里虽说是后山,但因为每年皇帝都会来这里秋猎,所以整理的非常干净,远处的山岗上还有密集的士兵守卫着,可以活动的区域其实并不大。 “休息好了吗?”萧仲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发呆的萧阮,关切的问道。 “可以了。”萧阮摸了摸头发,唇角微微上扬。 “大哥,那里是不是圣上待着的地方?怎么这么多守卫?”萧阮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棚子。 萧仲恒笑了起来,带着草原阳光般的温暖,柔声说道:“圣上带着人去打猎了,那里只是公主皇子们的休息处。” 萧阮点点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公主皇子们的休息处,那南襄公主应该也在了。 “好了,进去吧。”萧仲恒拍了拍微微染了灰尘的戎装,示意萧阮进去。 萧仲恒今天难得的穿了一身英气的戎装,他长相偏柔美,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穿上这身戎装并不奇怪,反而非常合适。 萧阮没有说话,跟着萧仲恒走了进去。 棚子很大,上有三丈左右高,顶上有个圆形的空洞,可以用来通风透气,棚子约有五丈长,五丈宽,是个不规则的方形,里面按着顺序摆了不少桌椅,还有一些水果小食。 “萧公子……”刚进棚子,萧仲恒就被人拉去谈天说地,萧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萧阮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不禁微微一笑。 不远处围着一团一团的人,都是些达官显贵,谁会主动来搭理她这个无权无势的人呢?! 团团在萧阮袖子里钻来钻去,想来是问道了食物的味道,开始有些躁动了。萧阮伸手摸了摸团团的头,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棚子。 另一边,萧盈正站在南襄公主旁边,一副梨花带雨软弱无力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公主,此次秋猎盈盈怕是不能与公主一并驰骋了。”萧盈说着捏了捏手腕,将衣袖往下扯了扯。 南襄公主一身大红色戎装,头发高高束起,略施粉黛却清丽脱俗,一双远山眉更是衬托的她英姿飒爽,风华无双。 只是此刻,她英气的眉不满的皱了起来:“怎么了,你的手怎么了?” 南襄公主注意到了萧盈手上的小动作,伸手抓住了萧盈往后缩的右手,缓缓掀开了萧盈的衣袖。 萧盈白嫩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伤疤,这伤疤不像是兵器造成的,倒像是什么小动物抓挠造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南襄公主面有怒色,质问萧盈。 萧盈眼睛里很快就溢满了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姐姐,姐姐养了个小玩意儿,我逗它玩儿来着,不小心被伤了……”萧盈说的极其婉约,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一般。 “什么人养什么样的东西!”南襄公主不满的说道,之前萧盈也曾旁敲侧击的说过她这位长姐的事情,不过没有一件给南襄公主留下好的印象,而这场秋猎南襄公主盼了整整一年,就希望能在今天和萧盈一起比赛马术,没想到又不成了!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那个坏女人!”南襄公主咬牙切齿的说道。 萧盈娇弱的抬头,脆生生的开口:“不要,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况且,况且我也没有什么大伤……”萧盈说完又将衣袖拉了下来。 “这还叫没有什么大伤?!你就是善良,这样才会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欺负你!今天你且看着,看我怎么为你报仇!”南襄公主不满的说道。 萧盈脸上还是那副娇弱的样子,只是一瞬间,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棚子外,团团彻底跳出了萧阮的衣袖,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快活的跳着,像是出了牢笼的小鸟,开心的不行。 “出来玩就这么开心啊。”萧阮附身,摸了摸地上软绵绵的一团。 “当然开心,因为可以见到你啊。”身后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萧阮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一回头,带着微笑的男人近在咫尺。 之前只是听说霍恂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萧阮还从来没有看过霍恂穿戎装的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霍恂的衣服样式很简单,纯黑的衣底有银色丝线勾勒出形状,还有一双碎云团文厚底靴,这是战场上常见的样式,厚实耐穿。 就是这么平常的衣服,到了霍恂身上,却穿出了杀伐之气,隐隐的还带着一丝淡漠,对生死的淡漠。 这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身上才会有的。 “你,你来了。”萧阮面色微微有些泛红,这男人真瘦,不论什么时候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那样肉麻的话来。 “刚到。”霍恂走了过来,原本在一旁跳个不停的团团立刻对着霍恂扑了过来,在霍恂周围跳个不停,像极了许久未见到主人的宠物。 原来这家伙这么高兴是因为霍恂在这里!萧阮有些不满,真是白养了它这么久! “小家伙,你又胖了不少。”霍恂伸手拎起脚边的团团,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带着笑意说道。 团团是个通人性的,听见霍恂的话,整个狗都不好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去。 萧阮摸了摸团团的头,幸灾乐祸的说道:“活该,让你认贼作父来着。” “嗯?认贼作父?”霍恂抬眼,看向萧阮。 萧阮心头一颤,这,这怕是平常说的顺口了,现在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了! “没有没有,怕是你听错了……没有。”萧阮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个男人心里就虚了不少,许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这辈子始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吧! “嘟————” 就在萧阮愣神是,不远处突然想起了一声号角的声音,浑厚的声音缓缓钻进萧阮的耳朵里,萧阮忍不住看向霍恂。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公主来找茬 霍恂闪过一丝懊恼,本来还想与萧阮多一些时间相处呢,但是现在号角声响起,意味着所有人都要去围场集合了,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萧阮若是去晚了怕是会有人找茬,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霍恂只得轻轻的把团团递到萧阮的怀里,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看来是皇上要召集大家秋狩了,咱们不能迟了,走吧!” 萧阮抱着团团,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上一世的底子在,还有那些连活了两世的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萧阮面对这人时,总是会失去在别人面前的冷静自持。仿佛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女儿家,常常闹个大红脸。 萧阮远远的跟着霍恂来到狩猎围场,这还是萧阮第一次来到皇家的围场,上一世自己惨遭毁容,又是个那样不招人待见的性格,加上顾氏的刻意打压,自然是没机会受邀去皇家猎场了。 这时候正值初秋,没了夏天的燥热,也没有冬天的彻骨寒意,一切都刚刚好。凉爽的空气让人心里清净不少,蓝天白云衬着这青绿泛黄的草场,更显得辽远宽阔。两旁的围栏上插满了皇家的旗帜,众多宫女侍卫来来往往侍候着贵人,忙而不乱,一切的一切都彰显出皇家的恢弘气度。 皇家狩猎的集合地向来是男女眷分开,男子们聚集在玄色的大帐中,一个个脸上掩不住的雀跃。是了,这皇家狩猎是每个世家男儿心中展示自己能力的好机会,如是表现的好了,便能得到众多贵女的青睐,而且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在仕途上也会更加平坦。 萧阮抬头与霍恂迅速对视了一眼,见霍恂向自己微微点头,萧阮颔首,抱着团团前往那女子聚集的青色大帐中,想要去寻找自己的舅母和表妹陆蘅。萧阮与陆家女眷坐在一起,静静的看着即将开始的围猎。 号角声阵阵想起,男儿们整装待发,远远的,萧阮便看到了霍恂,他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背上背着特制的刻有姓名的弓箭。为了便于统计猎物的数量,秋猎的弓箭都会在背后刻上每个人的名字。黑色的衣角在秋风的吹动下猎猎起舞,端的是丰神俊朗。 霍恂似乎是感受到了萧阮的目光,扭头看了看萧阮,还朝着她及其魅惑的一笑,看的萧阮问问红了红脸,心下有些懊恼,低头不再去看霍恂。 一声令下,早已迫不及待的男子们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围栏,想着林子深处飞驰而去,想要猎的丰厚的猎物,为自己博一个好彩头。而女子们虽然不能向男子一样涉足林中深处那种危险的地方,却是可以在外围宽阔的草地上策马奔腾,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一两只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因此不少姑娘们也很心动。 萧阮不会骑马,更别说打猎了,正百无聊奈的听着一众女眷在闲扯着相互恭维,这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小丫鬟来禀,说是南襄公主有请萧家大小姐萧阮,听到南襄公主,萧阮皱了皱眉,南襄公主此时要见她,怕是没有什么好事,然而自己也不能不去。 硬着头皮跟着小丫鬟来到了外围的草场,萧阮便看到了一身骑装的南宫公主以及跟在南宫公主后面得意的看着他的陆芍,旁边还牵着几匹相对矮小却温顺的白马。 看来,这南宫公主应该是听了什么人的教唆,今日专程过来找茬的! 果然,待萧阮行完礼,南襄公主却并不叫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冰冰的道:“听陆芍讲你就是萧家的大小姐!” 萧阮不知道南襄公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行礼如仪到:“回公主,臣女真是萧家的萧阮!” 南宫公主面带鄙夷,不屑道:“即是萧家的女儿,为什么老是粘着陆家?知道的人说你是自己把着外祖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家如何亏待了你呢!真是不要脸。” 萧阮听了这话猝然抬头,瞥见了在南襄公主身后一脸得色的陆芍,此时正得意洋洋的斜眼望着她,萧阮心知道想来是这陆芍在南襄公主面前告状了,心中愤愤,却仍是规矩却不卑不亢的道:“南襄公主此言差矣,臣女的生母早逝,外祖怜惜臣女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因此对臣女多加照拂,臣女也不忍心拂了外祖的一番好意。” 南襄公主一时有些语塞,冷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竟是个巧言善辩的,算了,今日天气正好,你就陪着本宫赛马吧!” 一听到骑马,萧阮整个头都大了,上一世自己不受父亲宠爱,又被顾氏和萧盈联合打压,后来更是毁了容貌,甚少出门,自然是没有什么机会学骑马,这一世自己一心想要报仇,哪有那些闲心逸志去学骑马! “回禀公主,小女骑术不精,只怕是无缘与公主一较高下了。眼珠一转道,世家贵女中有不少马术精湛的,不如请她们与公主一较高下,也能显出公主的骑术精湛不是。” 萧阮诚恳的道,将姿态放得很低,希望能够打消南襄公主这位小祖宗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别老是揪住自己不放。 “放肆,公主好心好意的邀请你骑马,你却违抗公主的命令!你的言下之意可是说若是公主要和你比试马术,就是欺负你啦” 陆芍本就看萧阮不顺眼,想要让她吃瘪,此时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的向南公公主挑唆道。 陆芍是南襄公主的伴读,多年的情谊让南襄公主对她深信不疑。听的她这么说,南襄公主顿时就恼了,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从小一直深受皇帝的宠爱,南襄公主甚少体会到被拒绝的滋味。 哼,看来萧大小姐是不肯给本宫这个面子了!南宫公主怒道。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向着萧阮摔去 萧阮暗道一声不好,南襄公主离自己很近,鞭子仍的又快又急,破空之声转眼就到了面前,眼下要躲过这一鞭怕是不容易。萧阮双目一闭,打算生生熬过这一鞭。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风声都没有。良久,萧阮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一个玄衣男子握住了向自己挥来的鞭子,这高大魁梧的男子不是霍恂却又是谁呢。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熟悉的气味铺面而来,萧阮心中茫茫,有些笃定的感觉,似乎两世之中,这个男子都这般,这样的高大,这样的坚定,这样的——不顾一切。 同时萧阮却也有些陌生,似乎自己的上一世,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一直在自己身后默默为自己付出的男子,自己总是觉得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惧怕他那冷酷如冰的眼神,惧怕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 萧阮有一瞬间抑制不住流泪的冲动,眼前的这个男子,总是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然。怎能让自己不感动呢! 萧阮闭了闭眼,天可怜见,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让自己有机会凭着自己的能力去向那些上辈子伤害了自己的人报仇,同时也给了机会让自己看清了上一世自己一直回避的情感。这一世,自己定要好好珍惜。上天垂帘!上天垂帘! 萧阮闭着眼睛自然是没看到晖鞭子那一刻发生的事情。只见在南襄公主挥出手中马鞭的一刹那,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南襄公主感到自己的鞭子被人半途中拦截了下来,怒火蹭蹭的往上升,刚要开口大骂,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却瞬间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大胆,公主的鞭子你也敢拦着,不怕皇上治你的罪么!”陆芍见公主愣愣的看着霍恂没有言语,便替南襄公主出口道。 跟随了公主这么多年,替公主教训人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她没少做过,也因为常常能够替南襄公主说一些她不方便说出口的话,而博得了南襄公主的好感,对她颇为倚重。 霍恂冷冷的盯着南襄公主与陆芍二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就让二人不敢言语。 南襄公主此时心中却是有些慌乱的,他知道霍恂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己身为公主身份高贵,他自然是不敢明着把自己怎么样,但是暗地里可就不好说了。 且他出身韩国公府,虽说他父亲已经交出了世子之位,但是余威仍在。更何况霍恂手中还握有军权,在军中积威甚深,与在皇室地位举足轻重的淮南王交好。南襄公主出身皇室,多年的耳濡目染教会了她许多道理,她深知这样的人为了一个小小的萧阮而得罪他,是在是不划算。 “算了,我们走!”南襄公主吩咐了一声跟来的侍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草场。 “公主,公主你等等我!”陆芍有些脑不明白为什么想来骄纵的南襄公主今天并没有发作,只好悻悻的跟着她离开。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霍恂教骑马 南襄公主与陆芍这一走,一大群宫女与侍女呼啦啦的也跟着离开了,转眼之间,整个辽阔的草场就只剩下了萧阮与霍恂二人。 萧阮低着头,藏在袖子里面的团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直拱来拱去,萧阮无奈,只得把团团拿出来,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沉默这,辽阔的草场只余猎猎风声,吹过微微泛黄的青草,掀起霍恂黑色的衣袍,拂过萧阮柔柔的发丝。 萧阮几次想要开口打破这令人心惊的平静,但是内心挣扎几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是该向他道声谢谢?可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显得二人太过生疏,毕竟他们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 是该让他别为了自己得罪深受帝宠的南襄公主?好像这样也不大好,他想来是随心所欲的人,岂会担心得罪了南襄公主,想了想,一向能言善辩的萧阮只好悻悻的低头沉默着。 萧阮低头轻抚着团团,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像那人一般,总能让自己感到祥和安宁,许是摸的太专注,连霍恂的缓缓靠近都没有察觉到,直到那个黑影遮挡住了自己眼前的阳光,萧阮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了头。 见霍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来到了自己跟前,周身散发着寒气,萧阮吓了一跳,被这一身冷意所震慑,萧阮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可没想到自己这刚刚后退了那么一小步,霍恂就大步追了上来,吓的萧阮停在了原地。霍恂一把抓住萧阮的手腕,眸中瞬间迸发出奔腾的怒气,冷笑道:“躲啊,怎么不躲了?看你能躲到那里去!” 萧阮的手腕被大掌狠狠的握住,有些泛红,疼的她轻微的挣扎了一番,霍恂见状,松开:了些许力度,但神情仍是冷冷的哼道:“现在知道躲我,刚刚南襄公主的鞭子朝你挥来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萧阮被这凶巴巴的语气一红,霎时间觉得有些委屈。历经了两世,见惯了各种人清冷暖,萧阮心中自然是知道霍恂这是为自己好,但是就是有些忍不住,仿佛这几天甚至是两世所受的委屈都一涌而来,这个人的身影也与上辈子临死前急切奔来的身影重合,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霍恂见萧阮并不言语,觉得这并不像是他所认识的萧阮,低下头一看,便怔住了。字见萧阮红着眼眶,紧紧的咬住嘴唇。 萧阮是骄傲的,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允许自己随意掉泪,更不想霍恂以为她与一般的闺秀一般,受了委屈就知道哭,因此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见到萧阮这幅模样,霍恂心中早就软的一塌糊涂,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的慌乱,活泼的萧阮,争强好胜的萧阮,聪慧的萧阮,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萧阮,他何时见过这个柔弱的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压抑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这样的萧阮,更让霍恂怜惜不已。 霍恂心中此时那里还有半分怒气,只余下一腔柔情与怜惜,更是因为萧阮这发红的眼眶和倔强的模样微微的手足无措。 抬起了自己的手,在空中犹豫课良久,霍恂还是拉过了萧阮,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凶你,只是担心你不能保护好自己。” 闻着熟悉的属于男子的味道,萧阮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她将头埋在霍恂的胸口,静静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可以允许自己有一时的小情绪,但是绝对不能容许这些被这些情绪控制,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默默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清凉的微风拂过,二人的衣袍在这微风中缠绕。片刻过后,萧阮便抬起头,轻轻的推了推霍恂,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清澈的眼神望向了霍恂,想她微微笑了笑:“多谢!” 温香软玉乍一离怀,霍恂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是看到萧阮那明亮的眼神,便知道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有些酸胀,有意安慰萧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教你骑马吧!” 萧阮一时有些莫名,好端端的,这个人为什么要教自己骑马!不过想想,学骑马似乎没什么坏处,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见萧阮微微点了点头,霍恂笑了笑,吩咐一旁的侍卫牵来了自己常骑的马,笑着道:“这是我的坐骑,名叫追风,性格最是温和不过,善奔跑,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萧阮看了看这匹黑色的大马,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眼睛炯炯有神,让人看了一看就不舍得移开眼睛。 见到萧阮这好奇的模样,霍恂有些好笑,抓了萧阮的手,女子的手温温软软的,如上好的白玉一般,霍恂有些心猿意马,还是正了正神色,道:“来,你摸摸他,向他打个招呼。” 萧阮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红,这人一言不合就握住了自己的手,包裹着自己手的大掌骨节分明,坚定有力,关节处还有一些老茧,一看便知是常年在战场打拼的人。 只是那人面色没有一丝异样,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萧阮也不好挣扎,免得还被人嘲笑说自己自作多情,随着大手的引导,萧阮轻轻的摸了摸大马的脑袋。 本有些微微不耐烦的马儿在萧阮的抚摸下慢慢的安定了下来,甚至拿着脑袋蹭了蹭洗萧阮的手,萧阮感受到了马儿的善意,两人相视一笑。 或许是两人都在投入,全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的小树林里,一脸八卦的陆蘅正睁着大大的双眼,盯着仿佛搂抱在一起的二人,津津有味的看着,还不时的捂着嘴笑着。 好哇,看萧阮与霍恂这二人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想到私下里居然都报上了,啧啧,下次见了萧阮,自己定要好好笑话他一番。祖父定的亲倒也是不错,但愿这二人能幸福美满。 好在陆蘅虽是爱看八卦,却也知道虽然这二人定了亲,依然是未婚夫妻了,但是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二人的名声都不好。于是吩咐了跟着自己的下人,好好看着,别让别人靠近这个地方。 “来,我扶你坐上去试试!”见萧阮的脸红的像苹果一般,霍恂觉得越发有趣。很少见到萧阮这害羞的模样,霍恂玩心大起,想要好好逗逗萧阮,毕竟这样的情景可是难得一见。 说这,不等萧阮发话,霍恂的手就搂上了萧阮的腰,轻轻柔柔的,若即若离,弄的萧阮浑身都不自在。 萧阮的脸,更红了,连耳根子都仿佛要烧起来了,心中暗恼,这人怎么回事,说是要教自己骑马,却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偏偏自己还无法拒绝,不然就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不识好人心了! 霍恂手一个用力,握住了萧阮不盈一握的纤的腰肢,把萧阮轻轻松松的送到了马背上。 萧阮一个不防,轻呼了一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萧阮心中狂跳,有点害怕,只能牢牢的抓住了缰绳。 霍恂见萧阮这模样,邪邪的笑了一声,向萧阮戏谑道:“不想掉我怀里的话就抓牢了,我带着你逛一圈!” 不要脸的登徒子,欺负自己不会骑马。萧阮在心中暗骂,刚刚对他积累的那一点好感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霍恂在前面引导这追风,在草场上慢慢的溜着圈。而萧阮也由最开始的心惊胆战,慢慢的安定下来。开始享受这马背上的风景。 然而慢慢的走了两三圈之后,追风渐渐的有些不耐烦了,等到了第三圈,追风不开心的抬了抬蹄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萧阮有些奇怪的问到。 “他这是在抗议呢,本是千里马,却让它在这辽阔的草场只能慢慢的走,他壮志难酬,当然会不开心了!”霍恂盯着萧阮,笑意深沉,厚着脸皮道:“要不我就勉为其难的带着你跑上两圈吧,也让你感受感受它的威风!” 抱着自己骑马快跑!萧阮大囧,两人这样已经越界了,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她如何肯呢! 正想要拒绝他,一个公公模样的男子急匆匆的朝着二人本来,见到二人如此,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恭敬的道:“霍少爷,太子请您赶紧过去一趟呢!” 霍恂有些恼怒的瞪着这人,被人打扰了这两人独处的时光分外生气,只是他也认得这人,是太子面前算是比较得脸的小厮,等闲不会被太子拍出来,这时候他来请自己过去,向来是太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商量。 心中懊恼不甘,却也不得不离去,霍恂向萧阮无奈道,“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下次吧,下次再好好教你。”边说还缓缓的加重了好好教你这四个字,便随着公公转神离去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落单 霍恂依依不舍的跟着太子派来的公公离开,偌大的操场上,转眼就只剩下了萧阮一人。萧阮心下有些懊恼,好像和眼前的人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被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打扰。 霍恂的马儿看见主人要走,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一溜烟的跟着小跑而去。 萧阮在心中暗骂:跟你主人一样没良心的! 萧阮百无聊赖,又不想回去帐中面对那一群无聊有八卦的女人。再加上刚刚霍恂叫自己骑马,骑在马上的感觉不错,自己很喜欢。于是便叫来了一个小侍卫,让他去马场为自己选一匹性格温顺个子矮小一些的马过来。 很快侍卫便给萧阮牵来了一匹纯白色的小母马,看上去比霍恂的的马小巧了不少,毛色油亮,一看就知道品质不错。 萧阮欢喜的摸了摸,便想要骑着这马兜上几圈。 她在小侍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坐到了马背上,刚想要吩咐小侍卫帮自己牵着马在草场上溜达两圈,这是一个身穿红衣骑装女子骑着一匹烈马飞驰而来,转眼便到了萧阮面前。 萧阮这边本就坐的摇摇晃晃,险些要摔倒,那边飞奔的高头大马直直的冲来。她骑着的这匹白马下意识的就抬起了前蹄,长吼一声,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般,冲着树林深处狂奔而去。 萧阮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的抓住缰绳,俯下身子,降低自己的重心,不让自己跌下去。纵然不会马术,她也知道,一旦从这样疾驰的马上跌落,自己不是死也得是半残。 一颗心吓得砰砰直跳,差点就要冲出了嗓子眼,萧阮心中有些绝望,心道老天爷难道这么狠心,赐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难道还不等自己报仇,就要收回自己的命么。 萧阮在马上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根本无法控制住发狂的马匹,眼见骏马就要冲进树林中,萧阮心下一沉,暗道不好,这一下就更危险了。 这**下发了疯,完全不看路,万一在马背上被横斜而出的树枝打中,很容易跌下去。况且这林中放养了各种雄性猛兽,自己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万一被盯上就是找死! 正在萧阮越来越绝望的时候,马蹄疾驰的声音从后迅速传来,萧阮一喜,想来是侍卫们看到自己的马受了惊吓,前来控制住马匹了,正要回头看清来人,发狂的马冲着旁边的一块巨石狂奔而去,只差片刻便会撞上不远处的巨石。 萧阮绝望的闭上了眼,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长鸣,萧阮所骑的那一批白马直直的立了起来,萧阮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跌去…… 想想中坠马的苦痛并没有袭来,萧阮落入了一个稳稳的怀抱。萧阮吓的脸色苍白,手脚都软了,但是当熟悉的男子气息萦绕着她周身的时候,萧阮还是快速的推开了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是了,上一世几年的夫妻,这个人早已深入骨髓,哪怕就是凭着一丝气息,自己也能认出那个飞奔而来救了自己的人,真是自己上一世的夫君——赵衍,上辈子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元凶之一。 “萧大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见到萧阮迅速推开了他,赵衍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微笑着温柔的问到,这谦和如玉的模样让人不得不赞叹! 萧阮心中恨极了他,哪里还会和她多言半句。 赵衍眼中的不悦和冷意没能逃过萧阮的眼睛,这一世,自己再也不会被眼前这披着衣冠的禽兽所蒙骗。这一世自己也要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萧阮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只是手臂有些轻微的擦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向着那个肇事者——红衣女子走去。 原来这红衣女子却也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看萧阮不顺眼的霍恂的堂妹——霍怡萱。因着霍恂打断了自己哥哥霍渊的腿而对霍恂愤恨不已,对于霍恂的未婚妻,霍怡萱自然是没什么好感。 况且听自己的闺中好友陆芍说,这萧阮时时巴着自己的外祖陆家,还仗着外祖的宠爱欺负自己。霍怡萱一听,更是想要打击一下萧阮嚣张的气焰。 霍怡萱的主意打的很好,想着萧阮不会骑马,便趁着萧阮联系骑马的时候,冲出来吓吓她,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不能在那么狂傲。到时候只要推说是意外,谁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萧阮见到霍怡萱,眼里气的想要冒火,自己和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每次他都要找自己的麻烦,看来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下次要让她吃点苦头,她才会知道自己不是这么好惹的! 萧阮吩咐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小侍卫去唤一个懂马的军医过来看看那已经倒地抽搐不止的白马,她隐隐的感觉这匹马有什么不对。 寻常的马匹就算是被惊吓,也不会这样疯了一般的横冲直撞。这匹马这样,更像是被人懂了什么手脚。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医便急匆匆的赶来,在仔细的检查了这匹马后,告诉萧阮这马被人喂了一种药物,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只是会让马有些烦躁,更容易受到惊吓,从而发疯发狂。 果然如自己心中所料,看来是有人想要趁着秋猎的时候暗害自己。 只是这样的场合,管控都比较严格,一般人不可能在马匹上动什么手脚,而自己甚少与皇家人来往,到底是谁要暗害自己呢? 萧阮捡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想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情,理清思路。正在思考时,只见霍恂急匆匆的赶来,关切的问到:“怎么样,你没事吧!” 见到霍恂焦急的样子,微凉的秋日,他的脸上竟然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萧阮微微一笑,肉身到:“没事,我福大命大,老天不舍得收我呢?” “瞎说什么,”霍恂皱了皱眉,但看到萧阮没什么大碍,倒也放下了心,沉声问到:“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马怎么会突然收到惊吓?” 萧阮想了想,依着自己现在的势力要查出背后的主谋很困难,而自己又不想让外祖和表哥知道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倒不如和霍恂商量一番,他常年在军中,想来应该是有办法的。 于是萧阮将霍恂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想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霍恂,霍恂听得眉头直皱,眸色也越来越深,当听到马匹被人动了手脚以后,周身的寒意让人仿佛身处寒冬。 霍恂想了想,招来了站在远处守卫的亲信,对着他吩咐道:“找两个人去赵衍那边盯着,看看都有什么人来过,另外去问问马场里我们的人,这几天都有谁接粗过那匹马!快去快回。” 霍恂的吩咐干净利落,亲信也迅速领命而去,萧阮此时还有点愣愣的,这一天来受到各种刺激,让她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霍恂撩开了袍子,紧挨着她坐下,她在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问到:“你怀疑是赵衍主使的?” 不可能啊,赵衍虽然是上辈子害得自己命上黄泉,但是这一世自己并没有和他接触过,无冤无仇的,赵衍并没有理由要来害自己啊。 撇了撇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要说是和他素来不合的堂妹霍怡萱,倒是还可信一些。 “你笨啊,你想想,今天这整件事情,谁受益的可能最大呢?”霍恂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萧阮的脑袋,看上去很凶的动作,落在萧阮头上的力道却是分外的轻柔。 不错,今日他在围场受惊,必然是赵衍得益最大。一来救了受惊差点落马的自己,萧家纵然是不在乎自己这个嫡女,但是面子上,必然是要感激自己的救命恩人赵衍,更别说向来疼爱自己的外祖家,必然也会对他感激不尽。二来,这样一来,淮王这仁义善良的名声,只怕也是会越传越广,而自己,由于与淮王有了肢体接触,怕是只能嫁给淮王。三来,这秋猎是太子殿下主持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太子殿下处事不当,皇帝必然会惩罚太子,得脸的还是他淮王。 萧阮慢慢陷入了沉思,霍恂见萧阮一点就通,不禁大感欣慰,自己看上的女子,果然聪慧。同时又有些心疼,一个弱女子竟然要遭受这么多磨难,暗暗发誓等她嫁给自己后,自己绝对不会让她在受这样的哭。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不多时,霍恂的亲信来报,说看见马场的一个小厮和淮王的亲信私下往来。马场的亲信也说看见那个小厮今天早上喂那匹白马吃马草,只是大家都没在意。 萧阮抬起头来,与霍恂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下了然,都在心中暗暗盘算着,程默不语。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设计报复赵衍 想明白了一切,萧阮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一个计划浮上心头,冷笑了一声。赵衍,你居然有胆子暗害我,就要准备好接受我的报复,这一次的和上一世的,我都会慢慢找回来,这一次,先让你吃个苦头好了。 霍恂盯着萧阮,见她嘴角的冷笑,便知她定然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心中暗笑,这丫头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对别人好三分,别人欺负她,她也会加倍的报复回来,自己很是欣赏他这一点,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那环境险恶的萧府中活下来,才配做自己的女人。 一计上心头,萧阮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眸中闪着得意的光芒,转头向着霍恂问到:“我有一计可以让赵衍吃些苦头长个记性,只是不知霍少爷是否肯割爱借我两个人用用?” 霍恂心中有种被心上人信任的快意,偏偏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慢慢抬起了萧阮的下巴,在她耳边轻轻的戏谑道:“我的就是你的,萧大小姐吩咐的,我有什么不肯的呢?就是以身相许,也是乐意之至啊!” 呼吸的热气喷洒在萧阮的耳边,萧阮的脸整个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耳朵都要烧起来了。这人怎么总是这么不正经,真是要被气死了! 啪的一声,萧阮使劲的排掉了霍恂的手,径直站了起来,细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你要谋杀亲夫啊,那么大的劲,有个求人的样子吗!”霍恂揉了揉被打的有些红红的手,大声的冲着萧阮抱怨道。 然而萧阮并没有理会他,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径直往不远处霍恂的亲信那边走去,在他面前低语了几句。 亲信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霍恂,他十二岁跟着霍恂,如今依然有十多年了,对霍恂忠心耿耿,如今虽说是知道萧阮跟霍恂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也不敢不顾主子的命令就听从萧阮的。 感受到了亲信投来的目光,霍恂瞪了萧阮一眼,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自己这么帮她,她对自己还这么不温柔,他有时候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女人! 心中吐槽着没有女人味儿一点都不温柔和顺的萧阮,霍大少爷的嘴上却还是没好气的道:“萧大小姐让你们做什么就按她的吩咐去做吧,不用向我汇报!” 亲信心中大震,不用向主子汇报!自己和自己那帮兄弟向来就是只听主子一个人的,有时候便是主子的父亲甚至是韩国公的命令都不听的,没想到主子居然让自己直接听命于这萧家大小姐,这不是说效忠主子的那些人以后就可以为萧大小姐所用了么!没想到那萧家大小家在主子心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 萧阮也是有一瞬的怔忪,没想到霍恂竟然让自己的亲信听命于自己,对自己这样毫无保留。自己何其幸运,能得到这个人两世的爱。上辈子错过了,这辈子还有一辈子来好好爱他。 暂时按下心中的悸动,萧阮细细的将整个计划告诉了霍恂与亲信。霍恂还多次帮着萧阮完善了整个计划,不多时,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逐渐形成,霍恂的亲信,认真思考了片刻,领命离去。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两个人都离开大部队太久,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怕是又会有风言风语传出,虽说两人都不在乎,但毕竟对名声有碍。况且他们离开的太久,萧阮也担心陆夫人和表妹陆蘅会担心。就不说还有一场好戏,萧阮怎能错过呢! 当下二人便像是有默契一般,分别去聚集了男眷和女眷的大帐中,快到正午了,大家都有些饿了,想来不久就会吹号集合,然后清点各自早上的猎物了。 果然萧阮刚来到女眷聚集的地方,表妹陆蘅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萧阮的胳膊,担心的问到:“你去哪里了,半天见不到你的人影,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南襄公主没有怎么刁难我,我看到草场旁边有一条小溪,那边风景不错就过去逛了逛。”萧阮拍了拍陆蘅的手安抚道。 萧阮没有告诉陆蘅自己骑马受惊的事情,自己没什么大碍,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更不想他们因此得罪了赵衍,毕竟他现在还是风头正盛的皇子。报仇,自己一个人来就好。 陆蘅揪着萧阮,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不远处的围场中,阵阵号角声传来,角声隆隆,传遍了整个围场,这是告诉众人鸣金收兵,早上的围猎已经结束,回来清点猎物的意思。 不多时,奔驰在林间追熊逐鹿的男儿们便带着自己一上午的成果志满意得的来到了集合的地方,等待着侍卫清点猎物的数量。 所有的人心中的都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今年又是谁能够拔得头筹,得到皇帝的亲自嘉奖,这可是所有人做梦都期盼的荣耀呢! 皇帝见到意气风发的儿郎们,看到他们带回来的丰硕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开始了清点。 “启禀皇上,李将军之子猎得猎物十只。” “启禀皇上,永安侯世子猎的猎物八只。” “启禀皇上......” 清点完数量的侍卫们一个个的向皇帝禀报着各自的清点结果,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的抚了抚胡须,笑道:“众卿家都表现的很好,我朝太祖马背上夺天下,各位臣子也应该不忘先祖之志才对......” 当侍卫禀报太子殿下猎的猎物二十五只的时候,皇帝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太子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教养的,文韬武略,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皇帝很是满意。 众臣听说,纷纷赞扬太子殿下英武不凡,笑道今日狩猎定是太子殿下拔得头筹,顺带恭喜皇帝教导有方,太子德才兼备云云。 正在众臣争先恐后的拍着皇帝的马屁的时候,这厢萧阮却暗暗笑了一声,眼中闪过期待。这好戏,还在后头呐! 正在大家恭维的正起劲的时候,一个弱如蚊蚋的声音颤抖这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启,启禀陛下。淮,淮王殿下猎得猎物三十只!”一个侍卫颤抖着说道,脸埋的低低的,恨不得能够有个地缝转进去,让大家都看不到自己。 原本热闹的围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呐呐的不知说什么,纷纷低下了头,瞧瞧的虚了一眼皇帝、太子和出尽了风头的淮王。 见淮王没有一丝异样,甚至有些洋洋得意,一些老道的中立大臣暗暗摇了摇头,心道,这怕是个蠢的,这时候出风头,不是打了皇帝和太子殿下的脸么。 再看看太子殿下,似乎是有一瞬间的愕然,大概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但随即又神色如常,甚至还夸了夸淮王骑术大有进步,远胜自己。 众臣暗道,看这位才是一个精明的,喜怒不形于色,一番话说的不仅没有丝毫漏洞,营造出了一个心胸宽大,关爱弟弟的良好形象,还不动声色的暗指淮王有取代自己的野心。 众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以前没有战队的大臣们都在心里纷纷琢磨这自己以后要怎么样和太子府搭上关系,和未来的君王套近乎,为自己的家族谋好出路。 而原本支持看在淮王的背后势力上支持他的大臣们却有些暗暗的后悔了,淮王这般冲动,羽翼未丰还不懂的收敛锋芒,迟早有一天会被打压,这样的皇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然而此刻皇帝的心中却没有心思去想他的大臣们在琢磨些什么,对自己这个出尽了风头的儿子确实隐隐有些忌惮。本以为立了太子,自己也尽力拔高太子,其他的儿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想想淮王这个儿子,他母亲是自己提拔上来的继后,原本是看中她温婉贤淑与世无争的性子,希望用皇后之位,让她好好照顾刚刚失母的太子。母亲做了皇后,连带着赵衍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找找的被自己封为了淮王,给了他富庶的江南之地,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 皇帝面上没说什么,还顺着太子的话夸奖了淮王一番,但是皇帝的不满众人都看在眼里,草草说了几句,皇帝让大家去休息一番。 砰的一声,怒气难消的淮王赵衍来到自己的帐篷,连着摔了两个茶盏,他不蠢,自然知道自己是遭人暗算了,而这人不是别人,定是萧阮无疑。只是如今他不能去解释什么,这种事情本就是越描越黑。只能寄希望于等过段时间,事情慢慢的风平浪静。 萧阮,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然不声不响的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很好,那便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而萧阮这边,因为看到了大大的热闹,自己的小小的报复成功实施,开心的午饭都多用了不少,看的一众丫头们暗暗咋舌。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双双遭暗算 吃过了午膳,经历了一早上的惊心动魄,萧阮觉得有些累了,想要留在自己的帐中稍作休息,丫鬟们便识趣的退下,安静的守在帐外。 正当萧阮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直窝在萧阮宽大的衣袖中的团团悄悄从萧阮的衣袖中钻了出来,好奇的东望望西瞧瞧,还不时调皮的跳到萧阮的身上。 萧阮这时候困意正浓,哪有功夫理会好奇的团团,这是伸出手抱了抱团团,睡眼惺忪道:“团团,别闹,我睡一会儿,你乖乖的!” 然而从没见过这般新奇景致的团团根本顾不得主人的命令,出溜一窜,便溜出了帐外。 萧阮气极,睁开了眼睛,嗔怒的冲着帐外一溜烟就不见的团团嚷到:“团团你快回来,不然晚上不让你吃肉!” 回答她的是一团白影带出的阵阵烟尘。这小家伙,这是不听话,早知道就不带着它出来了。萧阮心中微恼,到底是放心不下,不得不起身出去跟着团团。这团团还算是听自己的话,要是让小丫头们去找,不被团团耍的团团转,那才叫怪事呢。 跟随着团团走出了扎营的地方,走了这么几步,困意也消散了不少。萧阮索性放慢了脚步,平时都被拘在深闺宅院,自己和团团都是甚少可以这样在外面走走,欣赏一下秋天的景致。眼下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这样慢慢的跟着团团散散步,让团团也能畅快的跑跑。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跟着团团,萧阮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身处何处,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足可遮蔽天日。 虽然萧阮自己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好像迷路了。 正寻思这如何找到出路,萧阮便看见眼前一团小小的白影一闪而过,不是调皮的团团却又是谁。 萧阮心下一喜,提起裙摆冲着团团奔去,然而团团并没有停下来,往着树林更深处奔去。 萧阮心中不做他想,跟着团团一路小跑,萧阮一心只想要快点追上团团,带着它回去,并没有听到那树林深处传来的隐约的打斗声。 突然眼前一亮,萧阮跟着团团冲出了树林,来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 这里应当是山腰上的一块突出。巨大的一块岩石向外延伸着,与四周茂密的树林不同,这块岩石也许是过于坚硬,并没有树木在上面生长,反倒是铺满了不少细碎的岩石块。 而在岩石的尽头,地势陡然下降,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悬崖,虽说地势不及那些著名的悬崖峭壁,不像传说中的天门山那边可怕,但是想来若是从这上面掉下去,一样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不等萧阮细细的观察附近的地势,激烈的打斗声便由远及近的迅速传来,萧阮远远一看,只见三个蒙面黑衣人追逐着一个黑衣男子而来,那男子萧阮再熟悉不过,不是霍恂又是谁。 三个黑衣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招招直逼霍恂的命门而去,好在霍恂常年混迹军营,身手亦是了得。就算是以一敌三,也能打个平手。 正在此时,与蒙面人缠斗的霍恂察觉到附近有人,向着萧阮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霍恂简直要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危险的地地方,萧阮怎么来了!刀剑无眼,她一个弱女子被伤到了怎么办。 想来被派来刺杀的蒙面人也是身经百战的,霍恂只是一瞬间的分神,他们便敏锐的察觉了霍恂似乎是很在意立在不远处的女子。三人眼神迅速交流,其中一个蒙面人微一点头,便提起剑迅速向着萧阮掠去。 萧阮观察着霍恂与三人的打斗形式,心中正替霍恂捏一把汗。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时间一长,霍恂必会落于下风。冷不防其中一个刺客突然提剑朝着自己冲来,破空之声越来越近,眼看便要到了近前。萧阮别无他法,只能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眼看着萧阮就要退到悬崖边缘,只差几步便要掉下去,萧阮被刺客步步紧逼,根本无法脱身。霍恂心中焦急,想要迅速摆脱与自己缠斗的这两名刺客,心中一狠,不顾一切的朝着萧阮狂奔而去。 就在萧阮只差一步便要掉下悬崖而不自知的时候,霍恂终于奔至萧阮身边,一手用剑挑开了刺向萧阮的剑,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萧阮,想要将萧阮护在怀里,带着她到安全的地方。 这三个刺客今天本就是为取霍恂的性命而来,如今霍恂还要护卫这萧阮不被他们伤害,出手就有了顾忌。三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齐齐出手朝着霍恂拉着的萧阮刺去。 霍恂一边用剑格挡,一边护着萧阮,动作迟钝了许多。终是被三人抓住了机会。眼看着刀剑逼近,霍恂手中剑花一转,狠狠的插入了一个刺客的胸膛。霍恂迅速抽回剑身,那被刺中的刺客便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再没了气息。 不等萧阮心下稍松,另外两个刺客转身朝二人袭来。霍恂下意识的就要去棒萧阮挡剑,一个转身的刹那,霍恂的背上就被划开了一个三寸来长的口子,鲜血奔涌而出,不过瞬间就濡湿了衣裳。 一心想要速战速决,霍恂把萧阮推出了数丈之外较为安全的地方,出手更加狠绝。 萧阮一个不防,被霍恂的力道一送,脚下正好踩中一块小石头,来不及稳住身子,跌倒在了地上。一个刺客抽身而来,眼见就要欺身而来。 一团白色的身影飞一般的冲了过来,死死的咬住了刺客的裤腿,并使劲儿将刺客往后拖。 “团团,危险!”萧阮焦急的大叫到,生怕自己宝贝的团团受到伤害。 刺客低头看了看阻碍着自己脚步的小东西,一抬脚将团团狠狠的向外扔去。 团团被远远的甩出了数丈,滚落到坚硬的岩石之上。听着团团呜咽的叫声,萧阮的心揪成了一团。 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至萧阮的脸上,指在自己面前的剑也猝然掉落,笼罩这自己的阴影散去。霍恂在刺客要刺中萧阮的前一刻,出手解决了最后一名刺客,一招毙命,见血封喉。 抚着胸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萧阮才在霍恂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萧阮和霍恂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没事。”萧阮摇了摇头,关切道:“倒是你,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霍恂不想让萧阮为自己担心,道:“你去看看团团如何了,好像是受了伤。” 萧阮俯身抱起在地上呜咽的团团,团团被刺客甩开,也收了些上,雪白的皮毛上渗出了点点血迹,犹如朵朵红梅。萧阮有些心疼。 霍恂见萧阮只有些轻微的擦伤,团团伤势也不算重,放下心来。朝着萧阮叮嘱道:“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切记,别让别人知道我被刺杀这件事情,你回去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吗?” 萧阮郑重的点点头,刺杀这事情还需要好好调查,但此时霍恂和团团都受了伤,伤口都需要赶紧处理。况且这个地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被发现就不好了。 萧阮在霍恂的带领下沿着小路悄悄的回到了帐篷。竹筠等几个丫鬟正守在帐外,看见萧阮有些狼狈的回来,发髻有些乱了,衣服上还沾上了斑驳的血迹,不禁吓了一跳。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你受伤了?”竹筠一见这衣服上的血迹,早吓坏了,焦急的开口道。 萧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想让竹筠担心,也不想让别人起疑。解释道:“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团团贪玩,从山石上滚落了下来,受了点伤,我衣服上的血迹是团团的!” 竹筠听说自家小姐没有受伤,拍着胸口直呼老天保佑。待看到因受伤了格外萎靡的团团,又是一阵心疼。 “你去我们的包袱里面,给我找一件干净一点的衣服来,快去!”见竹筠呆呆的站在一旁望着自己,萧阮戳了戳她的脑袋,吩咐道。 竹筠如梦初醒般道了声是,便直奔衣柜旁,为萧阮找起了衣服。萧阮在众丫头的伺候下换下了沾了血的衣服,又洗净了脸上的灰尘和血迹,方才显得没那么狼狈。 “你去找个没人的僻静之地,悄悄的把这带血的衣服烧了。千万记得烧的干净点,别被人发现!”萧阮招来了竹筠,悄悄在她耳边吩咐道。 竹筠领命而去,萧阮躺在软塌上,细细的思考着今日发生的种种。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先是被南襄公主无缘无故的刁蛮,后来又是被霍怡萱找茬,被赵衍暗中设计陷害,还遇到霍恂被刺客刺杀,萧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抢着求赐婚 在帐中稍作休息,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不多时,晚宴便要开始了。 依照本朝的规矩,秋猎的晚上皇帝一般会在围场设宴,宴请群臣。一来是为了享用白日中猎得的猎物,二来是皇帝犒赏大臣们,示意君臣同乐。因此,晚宴的传统也在年年的秋猎中流传下来。 晚宴这种场合,向来是身份越高的人来的越晚,以凸显出自己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像萧阮这种没有品级的世家小姐就得要早早的过去候着。 让丫鬟们伺候着梳洗打扮了一番,萧阮自认为没有什么问题后,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丫鬟们往晚宴的大帐中走去。 远远的,萧盈就看见了一身素雅的罗裙,却显得格外清新可人的萧阮,眼中恨恨的如一簇利箭向她射去。 感受到了萧盈冷冰冰的目光,萧阮仍是淡然自若,直接无视了萧盈,不急不缓的向着陆家人走去,想要和他们打个招呼。 “哟,姐姐这身衣服可真是好看啊!”萧盈故意向萧阮走来,围绕着萧阮慢慢转了几圈,酸酸的道:“只是怎么妹妹记得,姐姐你早上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呢?” 萧盈略作思考,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说姐姐是因为去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弄脏了衣服,所以才会不得以换了衣服?” 萧盈故意的语气,引的一众夫人贵女纷纷猜测。莫不是这萧阮竟然不顾女儿家的闺誉,趁着狩猎的时候与男子私通所以才...... 一时间,众人看萧阮的眼神带上了莫名的猜测。纷纷打量着萧阮,有些心思尚浅的小姑娘们,甚至露出了鄙夷神色。大家闺秀向来高贵自持,最看不上低三下四,自降身份的人。 “是啊!”萧阮微笑着淡然的点了点头,不顾众人的讶异,有些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这不是在草场骑马的时候遇到了霍怡萱霍大小姐么!这才刚一见面,霍小姐就骑着马向我奔来,想来连我的马儿也都承受不住霍大小姐的热情,所以受了惊吓,我的衣服可不就这么脏了么!” 萧阮回头奇迹的对着萧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柔声道:“这可不就正如妹妹所说的,见了见不得人的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么!好好的一身衣服,就这样糟蹋了,真是可惜啊可惜!”说着,还状似感叹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当真为弄脏的衣裙可惜。 众人的目光一时纷纷向霍怡萱偷去,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早就听说这霍家小姐仗着自己的父亲是韩国公宠爱的儿子,又得了世子之位,所以从小就骄纵蛮横,目中无人。看样子,果然如此啊! 霍怡萱被大家用这样了然的目光打量着,气的脸都青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中气的要命,却偏偏不能说出什么来解释。这种憋屈的感觉是霍怡萱这十几年来很少体验到的。偏偏上次见萧阮也是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这次也是这样! 霍怡萱眯了眯眼,心中暗恨,不知道这萧阮是不是来克自己的,专门和自己作对的。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先去向萧阮找茬挑衅,霍怡萱已经在心中认定了萧阮不是个好人,对萧阮的敌意更重了。总有一天,要让萧阮尝到得罪自己的滋味。 正在大家心中暗暗猜度着霍怡萱的性情的时候,一个内侍气喘吁吁的朝着大帐中跑来。一众女眷不知发生了何时,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打探着消息。 这内侍带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皇上居然在围场遇刺了! 皇上遇刺这可是大事,这猎场守卫森严,等闲的刺客如何能够进入围场!一国之君若是被行刺,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况且众人的亲眷都还和皇帝在一起,他们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遇到什么事情...... 不敢在往深处细想,一时间各人都只能在心中暗暗的祈求千万别出事,至少自己的家里人别出事。 不过好在淮王赵衍带着护卫及时出现,当场斩杀了刺客,保护了皇上,皇上和众位大人现下都安然无恙。 一行吓得花容失色的女眷刚刚捂着胸口稍稍松了口气,皇帝带领着一众皇子大臣来了。 萧阮悄悄看了眼皇帝,见皇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身后跟着太子、淮王和一众大臣。场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知道皇帝此时怒气正盛,谁先开口指不定就会被皇帝问责,这雷霆之怒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众人就这样静默了,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皇帝也不忍心扫了大家的兴致。终于在一片静寂中吩咐下人上菜开席。 与以往皇帝大宴群臣时候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不同,众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的颜色,平日的谈笑畅饮都化作了小心谨慎,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唯恐被皇帝盯上。 “衍儿此次秋猎拔得了头筹,刚才朕遇刺又护驾有功,说说看,想要什么上次啊!”皇帝微微的眯了眯眼,仿佛酒醉微醺,轻轻的倚在软椅上,冲着淮王赵衍问到。 赵衍骤然起身离席,大步跪倒在阶下,朗声道:“儿臣确有一事,还请父皇成全。”面色肃然,恭敬道。 “哦,何事?皇儿不妨说来。”皇帝轻嘬了一口酒,笑问道。 赵衍的目光向着一众贵女一来,众女的心中都是微微一颤,淮王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又正直适婚年龄,难道说...... 微微在萧阮身上定了定目光,淮王赵衍坚定道:“儿臣想娶萧家大小姐萧阮为妻,求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淮王竟然看上了这萧家大小姐,他们可是听说这萧家大小姐原来与韩国公府的霍恂霍小将军订了亲,后来不知怎么韩国公就要闹着退婚,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这萧阮转身又勾搭上了淮王。 皇帝也是心中一惊,转而皱了皱眉头。淮王这个儿子他清楚地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一切都从利益出发。要说他是真心爱慕萧阮,他并不相信。况且在皇帝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娶妻一定会找一个得力的岳家,住自己一臂之力。萧阮一个从小失母,又不得萧家宠爱的弱女子,想来他是看上了萧阮的外祖萧家的势力以及萧阮刚冒头的大哥。 心中对淮王这个儿子越发不喜,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些。本来想着给他最富庶的地方,保他一世富贵安康,现在看来,他所求的未必是这些。 萧阮也是心下咯噔一声,没想到赵衍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求取自己,自己与他也就是今天刚见过面而已。上一世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萧阮很了解赵衍,自己若是无母又不受宠,嫁了他自然是高攀,想来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协助他,而外祖家在别人看来也成了他淮王的人。到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只可惜,自己早已不是上辈子没什么主见只能任人摆布的萧阮了。 萧阮起身,缓缓行至阶前,盈盈拜倒,柔声却坚决的道:“皇上,臣女不愿。臣女不愿嫁给淮王为妻。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有些气闷,虽然他不想为淮王赵衍赐婚,但是萧阮这样赤果裸的拒绝也是打了皇帝和淮王的脸。难道皇帝的儿子还有被一个弱女子拒绝的道理么! “难不成,朕的儿子还配不上你么!”皇帝声音低沉,任谁都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左右这事情与自家无关,明哲保身看个热闹就好。 “皇上,臣与萧家大小姐早有了婚约,且两心相悦。还望皇上体恤微臣,成全我们二人!”霍恂挺身而出。 “逆子,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你简直丢尽了我韩国公府的脸,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韩国公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气的发抖,也不管皇帝面前冲撞了圣驾,举起拐杖就要往霍恂的身上打去。 眼见拐杖就要落到身上,霍恂依然直挺挺的跪着,丝毫不动,一如他内心坚定的决心。 “罢了罢了,你们把朕都想成什么人了。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朕也没有理由拆散你们。就赐你们早日完婚吧!” 霍恂心中狂喜,萧阮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二人双双拜倒叩谢圣恩。至于众人的心思,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父皇!”赵衍急道,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皇帝挥了挥手打断。 “好了,别说了。你的婚事朕自会留心。如今他二人两情相许,你也该成全才是!”皇帝的声音沉了沉,带着浓浓的警告。 赵衍亦知此事已定,再无转圜的可能,只得呐呐的闭了口,心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心。本以为求取萧阮会很顺利,没想到竟然出了岔子,罢了,京城中比她身世好的贵女多得是,不差她这一个。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黑衣人 女眷席上,众人神色各异,有看戏的,有羡慕的,也不乏南襄公主般鄙夷不屑的,南襄没想到这女人还有点本事,勾引男人也是个中高手,不过连对庶妹都如此狠毒的人,她堂堂的公主之躯,要治这萧阮还不是小菜一碟。不管如何,这南襄公主是铁了心的要为萧盈出头了。 再观萧盈这边,只见她微微低头,眼中难掩嫉妒愤恨之色。凭什么?凭什么她萧阮就能得到众人喜欢,凭什么连淮王也对她念念不忘?她萧盈自问姿容不差,除了不是嫡女,她哪一点比不上萧阮?萧阮……女子银牙暗咬,眸子愈发幽深,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萧阮尝尽痛苦,否则便不是她萧盈。你以为有圣上赐婚你就能安安稳稳进入韩国公府?别做梦了! 萧盈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看面色铁青的韩国公,又淡淡地扫过南襄公主及陆芍等人,最后唇角微不可察的轻扬…… 萧阮倒是没料想到,赵衍的这场闹剧反而让圣上给她和霍恂直接赐了婚,心中只觉好笑,高高在上的淮王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反而将人直接推给了霍恂。 且不说赵衍的脸色如何,单说这霍恂,萧阮看过去时,这男人正好也向她看来,淡色薄唇勾勒出一抹戏谑,看向萧阮的眼里也隐隐含笑。 萧阮似是触电一般,双颊绯色渐染,目光不由得移开,不敢再与之对视,她有些恼羞成怒,好歹也是过了一世的人,怎的这人总是能轻松击溃她的淡定从容。即便是如此,萧阮却也清楚自己对上他目光时候,那一瞬间的恍惚,心动,还有……心酸。 霍恂,这个身具无数战功的男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在护着她,是了,即便是上一世,聪明如他又如何不明白进了宫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即便代价是他的命…… 思及此处,她移回目光,看向霍恂,目光中的坚定是霍恂从未见过的。 既然他守护她两世,她又如何不能回他一世呢?更何况她也清楚自己对霍恂并非无情,只是仇恨……她怎么也不会忘记赵衍和萧盈对她所做的一切。她不会让他们轻易死去,不仅如此,她还要一步一步让他们付出代价,赵衍,她要让他与皇位越来越远,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而萧盈,前世的她经历的一切痛苦,都会加倍赠还于她。 霍恂不明白这女人怎么突然这样看着自己,但他喜欢她这样,眼里只有他的身影,如此是不是可以说明她的心里也并非对他全无心思的。想到此处,竟是无法抑制嘴角渐浓的笑意? “姐姐倒是好福气,能得淮王青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阮刚谢恩回座位,便听到萧盈如此说道,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萧盈如此一说,周围好些个恋慕淮王的女眷都齐刷刷向萧阮投来不善的目光。 萧阮眉头微蹙,这个萧盈,自己不找她,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只见她莞尔一笑,从容说道:“妹妹这话说的可不对,我与韩国公府有婚约在先,更何况圣上已经赐婚,妹妹说这话,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以为是我们萧家看不起淮王,又或者……妹妹也想让圣上赏赐一段佳缘。” “你……”萧盈顿时面红耳赤,难堪至极。萧阮这话既解释了事实,又暗讽萧盈恨嫁,萧盈如何能不生气。 再看旁边一众女眷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鄙夷和不屑,顿时在萧阮头上又记了狠狠一笔。偏偏此刻她又无力反驳,心内郁结不已,只恨不能上去撕烂萧阮这张脸。想归想,萧盈自是不敢在圣上面前动她,不过……似是想到什么,招来贴身侍女,悄悄耳语一番,便让她退下了。 不管众人心思如何,秋猎还是结束了,因为刺客一事,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圣上下旨不再停留,送各家女眷回府。 令萧阮意外的是,萧盈居然没有在挑事,从猎场回府的路上,都很顺利,这本该是好事,不知为何,萧阮反而警惕起来,按照她前世对萧盈的认识,还有她对赵衍的维护,这般平静的外表下还不知有何阴招,不管怎么样,提高警惕总是好的。 马车回到府上已是亥时,萧阮有些乏了,叫来丫鬟备了热水沐浴完毕,便欲上床歇息,也好明早去看看老夫人。 入夜,凉风习习。 床榻之上的女子眉头紧蹙,额头冷汗涔涔,猛地睁开双眼,萧阮定定看着床顶,她又梦到前世被害时,霍恂最后的呼喊。 刚想起身倒杯水,却听得窗户一阵细碎的响动,而后,似有白色烟雾飘进房间,幸好今晚月色通透,再加上萧阮没在睡梦之中,倒是看得真切。 萧阮不傻,顿时捂住口鼻,眉头微微蹙起,看来今夜注定不会太平了。 估计此时门外的人以为她已经睡熟,一会便会有进一步动作,此时她若是坐以待毙,便不是她萧阮了。 萧阮脑子里飞速思索着,现在自己的丫鬟都在外头,而若是此时呼叫,虽然能够确保自己安全,却又必然无法抓到这贼人,她还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即便心里有了猜测…… 思来想去,在眸光触及到窗户旁边的白瓷小花瓶时,顿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悄悄地下了床,并且用杯子包裹了枕头,假装自己还在睡觉,现在是晚上,月光又没有照到床榻之上,顶多借着月光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但这样便足够了。 她没有穿鞋子,只轻手轻脚走到窗口侧面,拿起那个白瓷花瓶,悄声以待。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着,宛如一尊塑像,尽管已经控制住了呼吸,萧阮还是无法抑制吸进去少许白色烟雾,眼皮略微有些沉重。萧阮暗叫不好,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用痛觉驱散那浓重的睡意。 就在萧阮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窗户吱呀一声唤回她的意识,她顿时一个激灵,目光死死盯着窗户,紧张激动让她白皙的脸蛋浮现红霞。 想来外面的人已是坐不住了,随时准备推窗而入。 果然,没一会,一个黑影自窗口翻身而入,动作相当熟练,萧阮趁着来人目光被床上的目标吸引之时,果断将花瓶对准其后脑勺砸下。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花瓶碎裂声,那人只来得及嗯哼一声,便倒地不起。 门外的竹筠闻声而来,一进门便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男子此刻正生死未卜躺在地上,和他一起的还有一地的花瓶碎片,以及自他后脑勺流出的汩汩暗红液体。 再看自家小姐,此刻正一脸疲惫的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单手支撑着太阳穴,似乎有些不适。 “小姐你没事吧?”竹筠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嗯。”萧阮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回答了。 见小姐无事,竹筠算是松了一口气,暗暗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守的夜,差点让小姐被歹人害了,思及此处,狠狠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竹筠,”萧阮唤道,“找条绳子把这人给我绑起来,然后把地上清理一下。” “是!小姐。”虽然不知道小姐有何打算,不过既然小姐发话了,竹筠也不再多想,忙按着小姐的吩咐照做。 黑衣男子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自己被人五花大绑了人在地上,仅有一个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面前是一个女子,青丝披垂,一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仿佛能洞悉他一切的想法,让他不由得心颤了一颤。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萧阮。 萧阮玩味地看着眼前被萧阮捆得跟个大粽子似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 “哼!”黑衣人似是受不了这般诡异的气氛,冷哼一声先开了口:“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不过你最好别妄想从我这听到什么消息。” “呵,这倒是有趣,你如何认为我会需要向你打听消息,而不是……杀了你?”萧阮眸子暗了暗,不怀好意地打量了黑衣人一眼,幽幽开口。 黑衣人佯装镇定,冷冷道:“你不会的,若是你想杀我,早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说的不错,”萧阮笑了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只是不知我那妹妹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竟让你对她如此忠心。” “呵,”黑衣人又是一声冷哼,“我”那语气听在黑衣人耳里却仿佛地狱来的勾魂使者,叫他一阵慌乱。 先是吓了一跳,而后赶紧将那人绑了起来,清扫地方。 却说那萧盈,到了早上,还是没有等来下人回禀,一时心绪难安,却还是得去给老夫人请安,毕竟昨天从猎场回来已经很晚了。 等萧盈忐忑的到老夫人那里的时候,却见萧阮早她之前便到了,此时还和老夫人聊得正欢快,又想到自己花了一大笔钱请的高手,顿时面色阴晴不定。看向萧阮的目光更加不善。 萧阮见她如此,心中顿时了然,不由得心生一计,笑了笑道:“妹妹来啦,昨晚睡得可好。” “还好,多谢大姐关心。” 正文 第一百章 桥头相约 萧盈待在自己房内出又出不去,只能对着屋里的透进来的那点光亮发呆,丫鬟送来吃的都被她赌气踢到了门外面。 要怪就怪萧阮那个小贱人,居然当着老夫人的面故意刁难自己,怕是老夫人现在心里已经对自己有所芥蒂,还好老夫人没有继续追究此事,不然自己被当场揭穿,可就脸面尽失。 顾氏见自己女儿老夫人关了起来,她也好在老夫人面前再讨饶,不然真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见丫鬟正收拾着萧盈门口的东西,就知道这丫头又耍小姐脾气了,她提着衣裙,身后跟着自己的丫鬟上了台阶,示意站在门口的家丁让自己进去。 介于顾氏的身份,家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给顾氏开了门,只说他们仅仅能做到这份儿上,怕被老夫人知道了也不好,还请夫人能够体恤他们。 顾氏叫他们帮自己,也不会白做事,叫自己身后的丫头一人给了他们五两银子,这才走进房里,赶紧关上门。 萧盈一看是她娘,急急从凳子上起身,将手里拿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双手迎合上去,抱住顾氏的肩膀:“娘,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盈儿快要急死了。” 说着冲顾氏撒起娇来,拉着她坐在凳子上,擦着脂粉的脸上还有刚才哭过的痕迹。 顾氏看得心疼,攥起自己手里的帕子,端着萧盈的脸,心里不忍:“看看,看看,都哭成什么样了,来,娘给你擦擦,娘进来就给你说几句话,一会就走,不然那被老夫人知道了又得连累到你。” 顾氏用手帕轻拭着萧盈粉嫩的脸蛋,却不曾想自己这一擦不打紧,好好的人又哭了起来,让她心里又疼有恨。 疼的是女儿还要在这房子里被挂上一个月,恨得是都怪萧阮那个贱胚子,居然故意在老夫人面前让盈儿脸面尽失。 “好了,不哭了,盈儿最乖,娘会经常过来看你,这段日子你就安分一点,别让那个贱丫头抓住你的把柄。”顾氏极力安慰怀里的萧盈,脸上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个仇她绝对要报,让那贱胚子也尝尝被关禁闭的滋味。 “娘,你帮我求求爹好不好?盈儿不想被关在这里,我想出去,一想都自己不能出门我就难受,娘,爹平日里对您最好了,你帮我在爹面前美言两句,求求情,说不定我就能出去了。”萧盈一想到自己要在自己厢房里被关上一个月,她会被活活憋死在里面的。 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夫人,您该出来了。” 顾氏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拍拍怀里人的后背,语气恶狠地说道:“你放心,娘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娘找机会就找你爹说说,你好好在这里呆几日,等娘的消息。” 说完顾氏起身,将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桂花糕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转身用手绢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不想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 “快吃了吧,你最爱的桂花糕,娘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吩咐完,顾氏就开了门走出去,身后传来萧盈的哭泣声,让她脚步不禁停驻了一下,一狠心,带着丫鬟急急忙忙往自己房的位置走去。 萧阮,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萧盈嘴里嚼着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桂花糕,两只眼睛泪眼婆娑,塞进嘴里的糕由于嘴角的抽搐,全部掉在娟丽的裙子上。 这边的韩国公府,霍恂正在屋里品茶看书,自从秋猎那日皇上特意将萧阮许给自己,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他多日思念心仪之人,如今就要马上嫁给自己,心里的喜悦可是从来不曾停止。 但是韩国公却愁眉不展,原本那日马上和萧府老夫人达成协议,将婚约取消,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自己的孙子,违抗自己的命令不说,还说出什么两人两情相悦,真是不嫌害臊,介于韩国公府的面子,他才急急离身,想着日后再商议也不迟。 谁曾想,一场秋猎下来,皇上居然开龙口将萧府那丫头亲自许配给了自己的孙子,纵使再有一千个不乐意,事情已成定局,更何况是皇上亲自答应,自己也只好见风使舵,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情况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爷爷,你找我。”霍恂向正堂方坐的人作揖,毕恭毕敬的低头敬听吩咐。 韩国公看了一眼站在厅堂里的人,长袖一挥,“坐下吧,今天叫你来是有事情要通知你,过几日,皇上要微服出访,但是不想让太多的认知晓,身边得派一个得力的侍卫,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霍恂,你就跟着去吧!”韩国公这不是在跟霍恂商量,是在命令他,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霍恂在皇上面前能有露脸的机会,二是日后若是有合适自己孙儿晋升的职位皇上心目中也得有个候选之位。 霍恂原本就对朝廷尽心尽力,能担任此职当然再好不过了,赶紧从椅子上抬身:“爷爷吩咐的事情,孙儿一定极力办好,您就放心,决不让皇上受到半点伤害。” 韩国公点点头,就是欣赏自己孙儿身上这股气质,别的不说,这么多年他奋勇沙场,几次起死回生,可以说是一个相当不得了的年轻之辈了。 经过韩国公的推荐,霍恂顺利列入了皇上微服出访所带侍卫的部队,不过这件事情还在秘密策划之中,没有告知外人,关于皇帝出访这种事情还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各地官吏知晓查不出实情是小,怕就怕在有人借此机会起歹毒之心,故意刺杀皇上。 萧阮正在自己闺房里练字,竹筠拿了一张纸条走了进来,说是在小姐厢房的木柱子上发现的,用一只飞镖按着。 有人给自己纸条?心存疑惑的萧阮拿过纸条,用自己纤细的手指剥开,在看到恂字时下意识地将纸条立起来,尽量不让丫鬟看见。 只见上面写着今日未时六刻,成东的焕野桥头见,最末写了一个恂字。 “小姐,这上面写的什么呀?”竹筠忍不住问道。 她看见小姐的眉头紧皱,脸上竟出现了些许红晕,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小姐事情,要说这二小姐已经被老夫关了紧闭,几乎就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跟自家小姐作对才是啊,她是担心小姐才出口相问。 只见萧阮收起纸条,吩咐道:“竹筠,你去帮我准备一套好看的衣服,等会我们出趟门。” “小姐,外面太阳这么毒,非得一会出去吗?”竹筠闷在葫芦里,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人,忍不住问她。 “是,你快去准备衣服,完了帮我梳妆打扮打扮。”说着萧阮拿起自己刚才放在砚台上的笔在纸的末端写了个静字。 想不到这个上一世对自己深爱的人,这一世一张纸条就能将自己弄得魂不守舍,这人可能怕是真的有毒,这毒还深深嵌在她萧阮的心里拔不出来。 竹筠见小姐这么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偷笑着赶紧去准备衣服。 替小姐梳好头发,看着铜镜里的人儿,竹筠忍不住发起神来,她家小姐怎么能生得如此好看,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一颦一笑,一动一静,她的五官简直就是天宫巧匠自己精心雕琢出来的一样。 “竹筠,你傻笑什么呢?”萧阮忍不住怒嗔道,但是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心里着急的厉害,怕按照那个时辰自己到不了焕野桥头。 竹筠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失态,赶紧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碧玉簪子替小姐戴上,完了还不忘顺带着着夸夸自己小姐。 被身后的人夸的高兴,萧阮也忍不住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示意竹筠替自己套上最外面的罩衫,待确认一切打点好之后才出门。 萧阮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和霍恂见面,让轿子远远地就停下来,带着竹筠一同前往之前说好的地方走去。 只见桥头站着一人,虽然太阳当空,但是骄阳里也带着一丝细风,将那人鬓角的发丝高高吹起,添了些许的温柔,但是背影看起来相当矫健,让萧阮不禁脚下发软,心里一阵悸动。 霍恂站在桥头,突然听到后面有响动,转身看去,萧阮正由丫头挽着,提裙朝自己走来,看见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笑不露齿,仿佛一阵清风让霍恂的心里清凉惬意。 “你来了。”霍恂上前招呼,冲身后的竹筠点点头,打了招呼,眼睛又立马转回到萧阮身上。 她今日看起来格外漂亮,仿佛是经过一系列的精心装扮才来到此地,若是特意为了他霍恂而出此举动,他心里还真是高兴呢! “你等久了吧,不知你约我在此地,是有什么事情么?”萧阮摆出一副小姐的模样,格外有礼数,但是眼睛却不敢朝自己眼前的人看去,自从皇上定了婚事,她反而更加害羞扭捏。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意外刺伤 霍恂手里攥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眼神直逼萧阮,直到她忍受不了那炙热的目光,又将头缓缓低下。 “没多久,我也是等了才一会,不碍事,不过确实是因为有事情才让你来此地。”霍恂往萧阮的地方走过来,一个进步,一个退步。 竹筠见状,心里明白了,原来是霍将军找自家小姐,她这就放心了,想不到这霍将军这么思念小姐,心里一喜,竹筠是个很有眼色的丫鬟,对着前面的萧阮说道:“小姐,那你和霍将军两人详谈,我去旁边转转,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喊我。” 说完竹筠转身往轿子的方向走去,只留两人在桥上相会。 萧阮心里骂了一句竹筠,她走了自己可怎么办,羞死个人,都不知道跟眼前的人如何开口说话。 其实原本萧阮心里并没有这种感觉,自从在猎场上皇上同意了自己的婚事,而且自己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面指出她和霍恂两情相悦之事,回头想想只觉得脸上臊的慌。 当初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世又摊上赵衍那个毒辣之人,才想出的权宜之计,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那样的场合自己也不会一吐为快,让霍恂看到自己的内心。 萧阮手里挽着手绢一圈一圈将自己的手指头包裹起来,侧身站在桥头,看着里面荡漾的水纹。 “阮儿,我今天找你来是跟你告别的。”霍恂伸手拉住萧阮柔软,光滑的手,眼神里透出丝丝不舍。 萧阮差点因为这声阮儿从桥上掉下去,幸亏自己心里足够镇定,否则还真经不起这个男人的一声昵称,不过他刚才说什么事跟自己来告别的? 心存疑虑的萧阮看着一脸温柔的男人,他往日高大威严的形象在这一刻不复存在,仿佛改了另外一幅面孔站在自己眼前,心里着实着急,将握着自己双手的大掌用力握了回去,萧阮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要去哪?” 霍恂抽出一只手,拍拍萧阮的肩膀,看出了她眼里的紧张:“皇上微服出访,我可能会随同皇上一同外出,当他的护卫,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定数,但是结果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差池。” 萧阮听完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烈日当头,她的额头竟然冒出丝丝汗珠,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没有说话。 霍恂觉察到了她脸上被晒出的潮红,这焕野桥头平日里就没多少人过来,是一个比较荒凉的地方,想找处茶舍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也就是因为这偏僻他才约了这地方相见,免得人多口杂,传出去不好的事情。 他环顾了一周,看到不远处有棵柳树,底下的阴凉刚好够两个人乘凉,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不如,我们先去那边,刚好有棵柳树,坐下来好好说说,你看如何?” 萧阮也看到了他所指的那块地,心中不禁一喜,果然霍恂对自己上心,连她觉得热都能看得出来,这一世自己可要好好还上一世的情债。 见所问之人点点头,霍恂一把牵起萧阮的手走了过去,这不牵不要紧,一牵可是差点要了萧阮的命,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可比那日霍恂教自己骑马时还要激动,幸好自己走在他身后,不然让他看见了,可又得调戏一番。 霍恂从旁边捡了些干草,垫在树底下,让萧阮坐下,他本人倒是不打紧,自己在战场上什么恶劣的环境没有遭受过,主要是怕地面太潮湿,弄坏了自己心疼人儿的身体可就不好了。 做完这一切自己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安心坐了下去。 一时间话题被中断,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萧阮脑子里赶紧理清思路,想这该问些什么问题才才合适。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一时间尴尬的气氛被化解,萧阮不好意思的低头,抿了抿嘴唇,她其实想问霍恂这一去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没想到和他居然撞到了一起。 正准备重新开口说自己心里所想,却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蒙面人,什么话都不说朝地上坐的两人冲了过来。 萧阮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身边的人一把拉起来卷进他的怀里,转身闪开了蒙面人的袭击,让他们扑了个空。 “霍恂。”萧阮紧张了喊了一声抱着自己的人,双目紧盯着他坚毅的下巴,双手用力揪住他的领口,心跳声狂响不止。 “别怕,不要说话,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是了。”霍恂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只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着坚定和镇静,是萧阮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紧张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害怕了。 这焕野桥原本就人迹稀少,现在又遇到这般危急地状况,真可谓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霍恂虽说武艺高强,但是怀里抱着个人,又是赤手空拳,在这场交战中明显很有劣势,他一眼扫过去,在场也不过是三四个人,若是换做平日,自己手持刀剑,早将这几个人打到在地。 萧阮又没有任何武功,只能任由怀里的人抱着躲来躲去,她也明显觉察到了霍恂现在正处于被动状态,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无非是耗费更多的精力,最后的结果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但是经过几轮的交战,霍恂似乎发现这些人并不是非要自己置于死地,有好几次,眼看剑就要朝自己戳过来,却被他转身一躲便躲了过去,若是真的想要让他死,直接来一只毒剑或者飞镖,自己早就毙命,犯不着他们这样大费周章。 心里思忖着这个问题,霍恂猛得将自己手里的人推出去,大喊一声:“快叫你的丫头来接你。” 说罢,霍恂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杈,想当剑来使,却不料胳膊上被人狠狠来了一剑,只觉得一阵微痛,就有鲜血冒了出来,幸亏他躲得够快,要是再慢点,恐怕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会更深。 “霍恂,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萧阮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又停了下来,看着受伤的霍恂折了回来。 “听话,你快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赶紧回去。”霍恂跳起来挡了一剑,但是自己手中的棍子被削去了半截,他一个弯腰,旋腿踢了过去。不愧是久经战场的人,这些小毛贼不再话下,只是这黄金右脚的力度,那个蒙面人就已经倒地。 其他人见状,杀红了眼,一古脑全冲了过来,踢起脚底下的叶子,沙沙作响。 “快!快走!”霍恂朝身后的人威声呵斥,怕剑不长眼,伤了她可就不好了。 萧阮被霍恂这一声吓了一跳,咬着嘴唇,一狠心往后跑去,边跑边喊:“竹筠!” 她一心想赶紧回去搬救兵来帮霍恂,就算是街上那种拿钱消灾的也行,多几个人多一份胆量,刚才划在霍恂胳膊上的那一剑仿佛是划在自己心上,他可是因为自己才遭到了这样的伤害。 “竹筠——”萧阮跑得急,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正好这时竹筠听见小姐喊自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就见小姐倒在地上。 “小姐,你怎么了?霍将军呢?”说着竹筠将地上的人扶起,才发觉小姐脸上布满了泪痕,向后面望去,却不见霍将军的踪迹。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由竹筠扶着往前走去,步伐有些不稳。 “快,你带了多少银子,回去……回去找些人过来,帮霍恂。”萧阮就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说完了话,起身钻进轿子里。 竹筠大概听明白了小姐的话,赶紧动身回去。 等萧阮带着人来的时候才发现,焕野桥头早就没了人,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往里面走就能看到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还有些许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霍恂留下来的。 没想到这个人还是和上一世一样,这么爱着自己,萧阮觉得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心底开始蔓延。 萧阮被竹筠扶着,环顾了周围一圈,想到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的好,给那几个人分了些银两回到了萧府。 回到厢房,萧阮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连翘端来的茶叶不喝,桌子上的糕点也不吃,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看着外面逐渐西下的红日。 连翘好奇偷问竹筠小姐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变得如此着急模样,竹筠自然知道小姐和霍将军出去私会之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纵使他们现在定下婚约,但是还不是声张的时候,所以只得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萧阮心里还在担心着霍恂有没有回到韩国公府,他身上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手里拿着的茶杯不小心倒在裙子上,感觉到烫意她才反应过来,呀的叫了一声。 竹筠赶紧拿过手绢替小姐擦干净,看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人,萧阮一把拉住竹筠,在她嘀咕了几句,竹筠放下手里的手绢,吩咐其他人帮小姐姐换身干净的衣服,自己转身出了门。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害羞了 萧阮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因为秋猎的事情,霍恂本来就受了伤,今天又因为蒙面人袭击的事情胳膊上受了伤,心神难宁,这才叫竹筠帮忙去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竹筠来到韩公馆,霍恂本人她肯定是见不到的,站在门外张望的时候正巧看到霍恂的手下厉岩,因为之前见过几次面,竹筠对这人还是有印象的,她急急跑过去,喊了一声。 “竹筠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厉岩线人没想到萧阮的丫头居然会在这里,他怕旁人看见,借一步说话,和竹筠走到远处的树底下。 竹筠看见厉岩手里的膏药,赶忙将小姐吩咐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请问霍将军还好吗?我家小姐担心得厉害,派我来打探打探情况。” 说着,竹筠还不忘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可疑人物。 厉岩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明白了竹筠所指,原来今日将军受伤是跟萧府大小姐有关系,他自然也知道两个人的特殊关系,冲竹筠耳边悄声道:“胳膊上受伤不轻,这次还引起了上次秋猎时候背上的伤口。” 竹筠听完,替自家小姐心疼将军,但是又不能久留,还得回去向小姐汇报,转眼一想照着小姐那脾气,肯定得见到人才放心,叮嘱厉岩让他回去跟将军说说,看今晚能不能让她家小姐跟将军会面。 厉岩提着手里的药冲竹筠点点头,让她在原地等着,一有消息立马出来告诉她。 过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厉岩走了出来,说将军今晚在别庄等萧小姐,到时,自己会接人过去。 竹筠听完道了别,急急赶回萧府,小姐怕已经等不及。 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小姐,霍将军说今晚在别庄等她,届时厉岩会过来接她过去。 天色渐晚,萧阮赶紧吩咐连翘,让她帮自己找一件斗篷过来,又让竹筠从自己的箱子里取来金疮药包好。 这金疮药可是从御医馆里买来的,金贵着呢,而且效果跟平常那些药店里买回来的完全不同,效果非凡。 萧阮只让竹筠跟着,怕太多人会引人注目,让连翘待在房间里穿上自己的衣服冒充睡在床上,万一有人就说小姐已经睡了。 布置好一切,萧阮才带着竹筠偷偷出了门,天色已经漆黑一片,老远就听见一声口哨响。 竹筠走在前面替小姐去探路,看见厉岩正坐在马车上,冲自己招手,马发出一声哼哧的声音,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萧小姐,您来了,快上车。”厉岩赶紧从马车上下来,扶着萧阮上了轿子。 萧阮点头示意,撩起裙子,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叫竹筠跟她坐在一起,临走的时候还掀起帘子特意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见没有异常,赶紧吩咐厉岩带自己过去。 马车一路晃荡着,来到了别庄,厉岩带着萧阮来到屋子前面:“萧小姐,我们家将军就在里面,您进去便能见着他,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竹筠见状,也赶紧站到后面,“小姐,那我也不进去了,您有事就叫我,竹筠在外面等你。” 看到下人如此懂事,萧阮不禁有些害羞,转身朝屋子走去,没踏一步,她的心就狂跳两下,仿佛要从自己的嗓子眼里冒出来。 想到今天霍恂为自己受的伤,她巴不得马上就见到他,伸手一推,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萧阮没敢抬头看,双手将门合上才转身向屋子里望去。 这…….只见一副肉身展现在自己眼前,萧阮吓得赶紧蒙起来眼睛,她一个大小姐哪能容得下此等场景,虽然只看了一眼,她已经羞的满脸发烫若是再多看一眼,自己恐怕就要羞死了。 “你来啦!”屋里的人声音响起,萧阮透过指缝看到霍恂没有穿上衣,她没来得及回话,转身准备往出走。 手刚触碰到门,身子就被后面的人揽住怀着,容不了她在动弹。 “你放开我!”萧阮娇羞着在怀里挣扎了一下,脸已经红成了大柿子,稍稍一碰就被捏碎。 “小声点,你想让外面的人听到是不是?我的伤口流血了,你帮我上药。”霍恂咬着萧阮的耳根子说道。 一时间,怀里的人停住了,萧阮看到霍恂胳膊上的拿到口子,虽然不是很深,但是也足足有一筷子头那么深,里面的血正在往外面不断涌动。 “别动。”萧阮命令霍恂道,然后拉着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从衣服里掏出自己从家里拿过来的金疮药。 霍恂坐着,萧阮站着,正好又看到他后背上的那条刀伤,原本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又被崩开,透着血丝,里面的嫩肉像是要迫不急待的翻出来一样。 萧阮轻轻抚上背后的伤口,泪眼婆娑问道:“疼吗?” 霍恂爽朗一笑,皱着自己的眉毛,嘴上却对身后的人柔声回答:“不疼,上了战场这种事情见的可多了,哪能那么娇气,打仗的时候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 萧阮知道霍恂疼,他就是怕自己担心,故意才那么说,好让自己不担心。 打开金疮药的塞子,萧阮按了一下霍恂的后背,让他稍微倾斜一下,将手里的金疮药均匀的洒在上面,又拿了旁边包裹伤口的白布条,从他的后背向前绕了过去。 这个动作像极了在抱着霍恂,萧阮尽量让自己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可是捉着布条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替霍恂系好布条,转身走到侧身,又开始为胳膊上药。 霍恂仔细盯着自己右手边的人,只见她红着双颊,面若桃花,却不肯抬头看自己一眼,怕是自己盯得久了,萧阮手里的药瓶没拿稳,一不小心撒到了别的地方,她抬头冲霍恂笑笑,低头将多余的药粉吹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么短的日子里你就被别人袭击了两次,到底是谁想要害你?”萧阮一边往胳膊上捆着布条,一边柔声问话。 霍恂想到这个问题,不禁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不一样,其实他考虑了很久了,说起来,要害自己的只有一个人,他低头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人,说道:“我猜是赵衍安排人这么干的,你日后也要小心一点,我怕他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萧阮点头示意,起身盖好药瓶上的盖子,一个甩袖不小心打倒了桌子上的茶具,她赶忙伸手去扶,不料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时间再刹那见静止。 “阮儿。”霍恂没忍住叫了一声眼前的人,站起了身子,拉住萧阮的手放在胸前。 萧阮滚烫的手握住霍恂的胸膛,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抬头看着他,只见一张放大的人脸逐渐靠近,再靠近,最后自己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唇上一阵温热,有什么东西触了上来。 她慢慢半睁开眼,霍恂也睁眼看着她,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 太子没想到屋里有两个人,而且还是这幅场景,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厉岩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突然就明白了。 萧阮愤懑从霍恂怀里挣脱,遮羞从太子身边走过,急急出了门。 “太子殿下。”霍恂套上衣服,朝太子作揖,不知道他这么晚来找自己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太子朝霍恂挥挥手,撩起衣服的后摆,坐了下来,霍恂也跟着坐在他对面,提起茶壶,沏了一杯茶。 “不知道太子殿下今夜找我有何事要商议?” 太子看了眼刚才萧阮出去的门,告诉霍恂:“我来找你是为了赵衍之事,没想到啊,赵衍居然如此心急,在秋猎场上说要娶萧府大小姐做夫人,可惜父皇没能同意,他的愿望也就落了空,你可知他为何要偏偏娶这萧府大小姐?” 霍恂想到赵衍那个小人心中感慨万千,为了和太子一并高下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不知为何,转而反问:“微臣不知,敢问太子殿下,到底为何?” 太子喝了一口茶,斟酌了一下,看了眼急切想要知道结果的霍恂,笑了一声:“当然是萧阮背后的陆太傅啊,你想想,陆太傅是什么人,如果赵衍能够攀上,对他的帮助可是莫大的,不过父皇没有让他的心愿得逞,他的伤可就白伤了。”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霍恂心中不解,朝盛身边的人问道。 太子殿下怕隔墙有耳,在霍恂耳边说了一番话,然后才重新坐回位置上,看着霍恂,端起手里的茶,两个人敬了一杯,含笑喝下。 霍恂因为赵衍觊觎了萧阮本来心里就很愤怒,现在正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何尝不好好利用一把。 萧阮红着脸从火星的房子里跑出来,竹筠问小姐跑这么急干嘛,萧阮没说话,急急上了马车,钻进轿子里,一句话都不说。 刚才实在太丢人,没想到那个时候太子居然会进去,日后若是见了太子,她的脸可往哪里搁,真是羞死人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模仿笔迹 竹筠见小姐不说话,身上透着阵阵潮热,不自觉轻声笑了一下。 萧阮听了烦躁地问了句:“竹筠,我问你,刚才你去哪了?霍将军房间进人你怎么也不来通知一声?” 竹筠偷着乐了,小姐这话莫非是——不过她收起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装出很正经的样子说道:“小姐,我就去上了个茅房的功夫,你就出来了,我什么人都没有见到啊,怎么?” 萧阮不想与竹筠说话,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上面还有他的温存,刚才他居然对自己做了那种事,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罢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居然很享受刚才他给自己的温存,上一世他深爱着自己,不过自己到生命的尽头才知道了他爱自己,这一世两个人又走到了一起,现在还有了婚约,定不能负了他。 萧盈终于在屋子里待不下去了,她拍着门在厢房里撒泼,将屋子里能摔的全摔在地上,作为萧家二小姐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就因为萧阮的挑拨离间,自己才被老夫人关了禁闭。 门外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老夫人亲自吩咐的,就算她把房顶掀了也不能让这二小姐出来啊。他们只敢站在外面听里面的人撒泼。 顾氏实在忍不了了,自己的女儿被关在里面可谓是受尽了折磨,她知道盈儿的性子,定是受不了屋里的闷气,想来她长到这么大,可是调皮的性子,眼见着镇妖把她关一个月,还不得憋死。 “盈儿啊,你别急,我这就去求你爹,让他放你出来,你在屋里乖乖待着,饭还是要吃,别饿坏了身子啊。”顾氏拍了拍厢房的门,朝里面的人说话,好让她阿静下来,以免引起老妇人的注意,又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萧盈一听是她娘的声音,哭着喊着站在门口,使劲地摇晃着门,冲外面的人诉说苦肠:“娘,你快把我放出去,我真是受不了了,娘——” 顾氏一听萧盈的声音,心疼的厉害,眼泪唰唰往下掉,用手绢捂着鼻子,急急去了萧鸿的房里,哭的是梨花带雨,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萧鸿看看。 “老爷,老爷你去看看盈儿吧,她都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生病的,老爷,她可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不管她,呜呜……她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你知道那孩子她就好动,现在把她关起来比杀了她的还难受啊老爷……哪个孩子不犯错,她即使犯错误了,老夫人的目的也是让她受个教训,现在她也知道错了,你就求求老夫人让她放盈儿出来吧!” 说着顾氏居然跪在了萧鸿的脚边,用力揪着他的裤脚,一度哭到哽咽,自己的心头肉啊,她怎么能不心疼呢,只要把孩子放出来,她做什么都愿意,更何况,她也知道自己是老爷的软肋,只要自己说话,老爷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萧鸿看不过顾氏这番模样,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来:“夫人啊,别生气了,快起来,我这就去老夫人那给盈儿求情,来,你坐这儿。” 萧鸿将顾氏扶到座位上,安慰了她一番,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起来老夫人的房里。 “我不同意!就应该削削她的顽劣性子,不然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没听过吗,子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到底教盈儿了些什么。”老夫人听完萧鸿的话气得将茶杯放在桌上,里面的茶水晃荡了几下溢出杯子,足以说明老夫人的愤怒。 “娘,我这不是跟您商量嘛,既然您也说了,就是想给盈儿给一个教训,现在教训也给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这几日可是做足了反思,您看您就放她出来吧!再说,盈儿她娘也是担心孩子啊。”萧鸿虽说在家里能只手遮天,但是遇到一般家务事还得和老夫人商量,所以这才毕恭毕敬的跟老夫人讲话。 老夫人刚要反驳,就从门里急急忙忙进来一个丫鬟,冲上座的老夫人和旁边的萧鸿喊到:“老夫人,不好了,二小姐晕倒了。” “什么?”萧鸿立马从座位是上起身,急急朝厢房奔去,也不管刚才老夫人的态度,直接让下人叫了大夫。 厢房里围了一圈的丫鬟,顾氏坐在萧盈的床前,看着她发白的嘴唇,心疼地握住了被子里的手,都是萧阮那个贱人,才让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幅模样,自己绝对不让萧阮在这萧府里好过! 大夫告诉萧鸿,二小姐无大碍,就是因为这几日没有吃饭饿昏了,只要给些调理身子的药就会恢复,不用太担心。 于是,萧盈被关禁闭的事情就此罢休,萧阮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赵衍自从秋猎结束就窝在自己所中修身养性,但是这身上的疼痛和伤口治疗已久,就是不见效果,由于不能正常活动,脾气也不觉火爆起来,再加上那日皇上赐婚给霍恂,他更是气血郁结,整日愁眉苦脸,拿着下人出气。 身边的亲信倒是安慰他,静下心来,方可治愈身上的伤,易动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赵衍只得每日被人扶着在院子里走动,看看花逗逗鸟,远处也走动不得。 药房里,一太监问了熬药的宫女:“淮王治伤的药完了么?” 宫女围着药壶用扇子用力扇着,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冲小太监点点头。 其实这小太监是被太子收买的眼线,虽说给赵衍治病的药换了,不过是为了让他多待些时日,多受些皮肉之苦,不想任他这么好就治好身上的伤,免得他又到时候使些阴谋诡计。 正因为换药的事情,赵衍足足养了两个月的伤才养好,让他为了在皇上面前献取殷勤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赵衍始终对皇上给霍恂和萧阮赐婚的事情耿耿于怀,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别人也别那么轻易得到。 那日在秋猎场上,自己设计去救萧阮,没想到她居然丝毫不领情面,她一个女人以为就能奈他赵衍如何? 想着这件事情,赵衍突然心生一计,狠毒的眼光像是透着邪恶的利剑,他斟着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放眼看向外面的太阳,今日果真是个好天气,他吩咐下人拿了笔墨,写了一张字条。 看着手里的字条,赵衍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自己所要的结果,又是一场好戏要开始了,既然不能得到,那便毁了罢! 赵衍叫来自己身边的亲信,给了他刚才那张纸条,务必将此物交给萧府的大小姐萧阮,不可让旁人发觉。 看着画上的人,萧阮不禁心里一阵悸动,他锋利的剑眉,有种深入人心的威严,提起手上的画笔,萧阮继续描画剩下的部分,她的脑子里全数都是霍恂的样子。 有威严的,温柔的,受伤时痛苦的,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微笑,突然,从窗户里射进来一个纸团,直直打在自己手上,她心中一喜,莫非是霍恂? 将手中的纸团拆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下面的署名是霍恂,大意是约自己在某个地方见面,只是这自己看起来倒不像是霍恂之笔。 出于思念的缘故,她可是每日都会掏出那日霍恂用飞镖射来的纸张,细细描摹上面的字体,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他的字体。 既然不是霍恂,那这字条又会是谁放进来的?思来想去,萧阮的脑子里就只剩一个人——赵衍,只有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看来赵衍又想对付自己,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谁能斗得过谁。 萧阮凭着自己上一世的记忆,模仿赵衍的笔迹,又重新写了张纸条,叫竹筠交给萧盈,但是不能让她发现是自己给她的,务必做到谨慎。 这就是三十六计里的李代桃僵,他赵衍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招,吩咐完这些,萧阮就带着连翘去了老夫人房里。 “祖母,赏花哪?我屋里昨天刚进了些新品种,明日我叫连翘给你送过来些。”萧阮还没走到跟前,大老远的就打招呼。 老夫人一看是自己的孙女,乐呵呵的朝她挥手,叫她来自己身边:“阮儿啊,来,看看这荷花,多水灵啊,昨天晚上都还没开,今儿早上丫头扶我出来院子,我一瞧,哎呦,没想到我盼了许久的荷花居然开了,你看看,这上面还带着露珠呢!”老夫人乐的都合不拢嘴,拉着萧阮赶紧让她跟自己一起欣赏,身边的这些丫头要么就是唯唯诺诺,要么就是站在她身后说不懂欣赏花,让她一阵扫兴,还不如自己欣赏的好。 “呦,祖母最近喜欢上了荷花呀,不过这院子里的荷花怎么看得够,我呀带您去一个好地方,那儿的荷花可多了,饱你看个够。”说着萧阮就拉着老夫人出门。 老夫人一听有好地方,马上迫不急待,拍着萧阮的手夸她是自己的好孙女。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认错了人 城西,碧潋池。 清风徐过,将池水拂出淡淡涟漪,池中荷花竞绽,亭亭玉立,更衬得满池荷叶碧绿如玉。 如画美景,站在池畔的萧盈却无心欣赏。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遥遥望着远处来往的人群,眉眼间带着焦灼之色。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素香,则是左顾右盼,满脸的不安。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素香惴惴地劝道:“老夫人好不容易才肯放您出来,若是知道了您竟私自出府,怕是又要生气了。” 日头渐升,燥热难掩,萧盈正等得不耐烦,闻言立刻回头斥道:“我的事也有你置喙的余地?想走趁早滚回府,往后也别在我跟前碍眼了!” 素香一慌,立刻跪地请罪:“素香不敢,只是夫人交代过,小姐近日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居然还敢搬出她娘来? 萧盈杏眼一竖,正要说话,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脸上立刻浮起喜色,眉眼含羞,先扶扶步摇,又展展衣角,一副迫不及待去见心上人的模样。 抬步欲迎上前时,才想起跪地的素香,不耐地踢了踢她:“还不快点给我起来!万一被淮王殿下看到,误会我是那等苛待下人的,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淮王殿下?! 素香脸色一紧,她家小姐居然是出来私会外男的! 她还想再劝,萧盈却已经不给她机会,笑意盈盈地朝着远处的一抹身影走过去,身姿娉婷。 素香也只能咬牙跟上去,心中暗暗祈祷,此事千万莫让其他人撞见。 否则,不仅萧盈声名有损,她更要遭殃…… 主仆俩心思各异,正沿着池畔走,不料突然有几人横冲直撞过来,正对着萧盈的方向。 素香来不及提醒,被推挤地退后了两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盈被撞进了池中。 “小姐!” 素香彻底慌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恰这时,一道微惊的男声传来:“萧大小姐——” 紧接着那人便跳进池中,朝着萧盈落水的方向游去。 萧盈正在水里扑腾,发现有人来救自己,手脚立刻缠了上去,呛了水的声音粗嘎难听。 “救我……快救救我……” 跳水救人的不是旁人,正是赵衍。 此时,女子娇软的身躯在怀,他却皱了皱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而入水后女子的长发尽数贴在脸上,让他难以辨清容颜,再者尚在水中,他也无暇细认,只能先托着女子上岸。 岸边,素香在听出赵衍的声音后,便一脸错愕。 落水的明明是她家小姐,淮王殿下怎么会喊萧大小姐? 是认错了,还是…… 心底一颤,素香不敢再深想,看到赵衍带着萧盈上了岸,立刻冲上前去。 “小姐,你没事吧!” 素香搀扶住浑身湿透的萧盈,颤声问道。 赵衍将时间拿捏的极好,萧盈不过呛了几口水,怎会有大碍? 她顾不上回答素香,先冲着同样衣着尽湿的赵衍盈盈下拜:“盈儿谢过……咳咳……谢过淮王殿下救命之恩……” 她还想表现的柔弱惹人怜爱,却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只有狼狈不堪。 听到“盈儿”二字,赵衍脸色一沉,心中不祥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只是心中犹有不甘,他不死心地伸手拨开萧盈脸上的乱发,然而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别开了脸,甚至用衣角擦了擦手。 “怎么会是你?”赵衍一脸厌恶,看都不想看萧盈一眼。 毫不遮掩的嫌弃,令萧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委屈中隐有泪意:“殿下这是何意?明明是您约了盈儿来此。” 为了来见赵衍,她特意细心装扮了一番,可惜在池水中一泡,脂粉尽数晕染开来,只能看上脸上红红白白的脂粉印,显得脏污不堪。 原本费心营造的娇弱妍丽,不留丝毫。 萧盈对面,赵衍目光阴鸷,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他不傻,自然猜出定然又是萧阮从中做了手脚。 好一个萧阮,处处算计他! 赵衍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牙启齿地默念着她的名字。 越是这样,他就偏要把萧阮弄到手不可。 这样一个聪慧又有傲骨的女子,雌伏于自己身下的模样,必然格外动人! 他眼中狠戾一闪而过,转向萧盈时已恢复如常,敷衍道:“本王并未相约萧二小姐,不过凑巧救了人也算好事。顾忌二小姐名声,此事往后便不必再提。本王尚有要事,便先离去了。” “殿下——” 满怀期待而来,萧盈岂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伸手拽住赵衍的衣袖,挤出一个笑容:“殿下救了盈儿的命,于情于理,盈儿都该好生谢过王爷才是。不如王爷随盈儿回萧府,换件衣裳喝碗姜汤,也免得寒气侵身……” “不必了,本王还有要事……”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不放,正纠缠着,忽听得一道清婉的声音:“祖母您看,这碧潋池的荷花可是不负盛名?诶,那边的人怎么像是二妹妹?” 萧盈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望向不远处的老夫人。 被关在屋中不能出门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又惧又恨,死死地瞪着搀扶老夫人的萧阮。 甚至忘记了松开赵衍的衣袖。 老夫人原本正心情愉悦地赏花,听到萧阮的话,才眯着眼看向萧盈所站的方向。 认出那个一身狼狈的女子的确是萧盈,且还拉扯着男子的衣袖后,脸上的笑意陡然收起。 “阮儿,扶我过去!” 她用力敲了敲拐杖,面上隐有怒色。 萧阮应声,搀扶着老夫人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两人。 夏日炎热,两人身上的衣衫这会儿已经不再滴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一看就知道是落过水。 她眉心微蹙,原来赵衍抱的是这个打算。 以霍恂之名约她前来,再设计使她落水,自己出手相救。 到时,两人已有肌肤之亲,她就是想嫁给霍恂也不能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萧阮嘲讽地勾唇,将视线收回,只安静地站在老夫人身侧,不再出声。 “淮王殿下?”走近了,老夫人才认出被萧盈拉着的男子,竟是淮王赵衍。她心中微讶,不得不暂且压下怒气,沉声道:“老身老眼昏花,没认出淮王殿下,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祖母,刚才孙女落水,是淮王殿下救了孙女,孙女正要请他过府一趟,让父亲替我好好感谢一番呢。” 萧盈心知赵衍对自己无感,但此时已经顾不上太多,抢在赵衍开口之前向老夫人解释。 就算老夫人现在对她再不如从前一般疼爱,但她总归要顾忌萧家的名声,于情于理也要帮着自己,让赵衍娶了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她掉进水中就要失去清白,却被赵衍所救,如今她们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不能再嫁给其他人。 而赵衍是尊贵的淮王殿下,又是她意中之人,若是她不能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以后恐怕再没有嫁给此人的可能。 一想到自己可以借此机会成为淮王妃,萧盈看向萧阮的目光里也隐隐带上了得意。 只要她成了淮王妃,看这个女人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赵衍听到萧盈的话瞬间皱起眉头。 他本想要尽快抽身,却不想竟然被萧老夫人撞见。 如果萧老夫人一定要让自己给一个交代…… 赵衍立刻把自己的手臂从萧盈的怀里抽出来! “萧小姐实在客气,方才我已经说过,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萧老夫人也太可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萧老夫人脸色顿时一黑,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失望的萧盈。 她就知道这个孙女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这才刚刚出了软禁就和赵衍扯上关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这个赵衍明明占了自己孙女的清白,竟然还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实在是欺人太甚,不把他们萧家看在眼里。 萧老夫人眯了眯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沉声开口:“淮王殿下,若非是您救了我家孙女,怕是她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这般重要的恩情,老身岂能不放在心上,不如就随我们一起回府坐上一坐,也好让老身拿出一个感谢的办法。” “这……” 赵衍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尴尬。 还以为萧老夫人会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想对方竟然给了他一个软钉子。 说什么“这般重要的恩情”,无非是要让他娶了萧盈这个女人。 抬眼看向萧老夫人身侧的萧阮,赵衍幽深的眼睛里划过一道阴沉。 这个女人没有前来赴约也就罢了,竟然还又给他下了一个套! 他一时大意,竟然错把萧盈当成了萧阮,占了她的清白,只要他死不承认,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可萧阮带着萧老夫人一同前来将他们二人抓了一个现行,就是在逼她做出决定。 萧府在她眼睛里没有什么可用之处,除了萧阮,其他人根本就不值得他浪费王妃之位,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能有损她的声名。 狠狠地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萧阮,赵衍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不要名分 “萧老夫人放心,既然本王与萧二小姐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会给她一个交代,明日我就向父皇请求赐婚,择取吉日以侧妃之礼将萧二小姐娶进王府。”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均是神情各异。 萧老夫人沉默不语,萧盈脸上却是一片喜意。 萧阮心知赵衍能够直接把萧盈收为侧妃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却她不想就这么让萧盈轻易地的当上侧王妃。 眼睛一转,萧阮忽然打破周围的沉默,忽然出声:“淮王殿下,我们萧府也不是喜好攀龙附凤之家,但二妹总归是一个清清白白身子,您若是不能以正妃之礼相迎,恐怕传到外面,定会传出流言蜚语,您向来宽厚仁义,不若就以正妃之礼娶了二妹吧。” 蓦然听得萧阮的话,众人皆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就连萧盈的嘴巴也忍不住微微张开。 她没有听错吧,萧阮竟然在替她说好话,要让赵衍娶她为正妃? 这个女人真的这么好心? “不想萧大小姐竟是如此关心妹妹,如果大小姐真的与二小姐姐妹情深,本殿倒是愿意以正妃之位将你迎进府内。如此这般你也可以好好照顾二小姐。” 赵衍盯着萧阮的眼睛,心口处怒意翻滚。 他怎么会听不出萧阮话语里面的嘲讽! 这个女人在朝堂上直接拒绝了自己的求婚,现在又一个劲的要萧盈做他的正妃,根本就是在嘲讽他今日认错人。 这边赵衍再也做不出谦谦君子之态,神色阴冷的盯着萧阮,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寒意,一直注意着他的萧盈顿时有些失望,自以为明白了萧阮的险恶用心。 她觉得萧阮此时故意开口,实则是故意表现自己,吸引赵衍的注意力,强调自己非要嫁给赵衍是贪图权势,贪图富贵。 但见赵衍竟然真的说出依然愿意娶她为正妃的话,萧盈心里一阵着急脱口就道:“淮王殿下你不要听萧阮的话,对我来说,名分其实真的不算什么,而且我已经仰慕您很久,就算无名无分我也愿意嫁给你。” 赵衍正在气头上听到这句话,眸光微闪,索性就道:“萧二小姐说的极是,我亦认为名分确实不算什么,既然二小姐对我如此情深意重,那本殿就不再向皇上请求赐婚,改日直接迎娶你过府就是。” 直接迎娶? 萧盈脸上一愣,还未细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对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连忙点头答应:“殿下说什么,盈儿就听你的……” “淮王殿下,此事甚大,我们回府商议之后再给您一个回复。” 萧老夫人猛然听到萧盈没过脑子的话,眼皮突突直跳,不等她将话说完便直接打断。 赵衍身为皇子,无论是正妃还是侧妃都需要经的皇上的同意。 虽说萧盈的身份做正妃或许会有些不太适合,但他竟然直接顺着萧盈的话说直接迎娶,这岂不就是真的不给萧盈一个名分? 可恨萧盈这个蠢货竟然还天真的一口答应,实在是丢脸至极! “小姐,真是想不到二小姐为了嫁给怀王殿下竟是这般这般急迫。” 萧府,竹筠围在萧阮身边,嘴巴里啧啧称奇,脸上还带着震惊之色。 今日在荷花池,任是谁都能看出来赵衍对萧盈没有半点好感,话里话外全都是不愿负责之意。 但浑身湿透的萧盈,不顾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死死拉着赵衍的胳膊不松手,没有半点名门贵女的作态。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若是知道对方不肯负责,一定会尽可能的减少影响。更何况有老夫人在场,萧盈也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但她却不等老夫人做主直接就说出不要身份也愿嫁给赵衍,当真是急切的很。 “这世上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谁又能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事呢?” 萧阮手里端着一碗花茶,手指在碗沿处轻轻摩挲,嘴角处微微上扬。 她接到纸团,很快就猜到是赵衍设下的一个陷阱,绝不会有什么好事,立刻模仿笔迹把这个好事让给萧盈。 为了看看赵衍设计的计谋究竟是什么,她便带着萧老夫人跑去凑热闹。 只是她猜到赵衍是要找人构陷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亲自现身。 老夫人为萧家的颜面着想,自然会帮着萧盈争取这门婚事,但她萧阮却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以侧妃的身份嫁出去。 前世里萧阮与赵衍朝夕相处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 赵衍最善于伪装,看起来温润如玉,满口仁义道德,但实际上却是唯利是图心狠手辣,最嫉恨别人强迫他做任何事。 以萧盈的身份地位,赵衍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能够许以侧妃之位已经是给足了萧老夫人面子,断然不会给他正妃之位。 萧阮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故意让赵衍将萧盈立为正妃,激怒他。 说起来,她当时的话分明是为萧盈着想,但萧盈一看见赵衍脸上升起薄怒就慌里慌张,生怕惹怒对方,赶紧说出什么不要名分的话。 “小姐,您说这下二小姐的侧妃身份还有没有了?” 萧阮抬头见竹筠的眼睛里带着幸灾乐祸,轻轻呡了一口花茶,才意味深长的道:“这个当然是要看老夫人的意思了。” 老夫人房内。 “母亲,这件事还请您出面……” 萧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老夫人,面带为难的出声恳求,但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冷哼。 “你那个女儿主意大着呢,何需我出面做什么,你就只等着她嫁进淮王府,光耀我萧家门楣就是了!” 闻言,萧鸿的脸上瞬间有些难堪。 他听得管家说淮王府已经派人询问何时将萧盈迎入王府,这才知道萧盈落水之后被赵衍所救。 一开始知道萧盈竟然和淮王殿下有了肌肤之亲,萧鸿惊讶之余还觉得有些欢喜。 淮王殿下是当今皇后之子,虽不是太子却在朝廷之中颇为威望,极有可能取代太子继承皇位。 他一直都想着该如何与淮王殿下的关系更进一步,今日得知自己马上要成为淮王的岳父,瞬间心花怒放,极为得意。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倘若淮王府的人是来提亲自然是找一个中间人作为媒人,行以三媒六聘之礼择选吉日成婚,可如今对方却仅仅派出一个管家来询问,实在是有些不合礼仪。 送走淮王使者,萧鸿找到萧盈问了一下前因后果,顿时气得大发雷霆,顾不上责罚,匆匆跑来老夫人这里想办法。 “母亲,盈儿说话随时有些口无遮拦,但也确实是对淮王一片痴心,我想淮王殿下其实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萧老夫人听得萧鸿之言,猛然放下手里的茶碗,眼睛里充满了指责:“你身为堂堂兵部尚书,从前做出一个糊涂事也就罢了,现在怎的还是如此糊涂!” “儿子……儿子这也是为了我们萧家着想啊!这件事若是传到外面,外面之人又会怎么看我萧家……” 萧鸿挨了老夫人的训斥,声音顿时有些结巴。 想他堂堂一个兵部尚书的女儿竟然没名没分的送到淮王府上作妾,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随他们怎么看待我们萧家,总之我告诉你,你若是答应就让她去作妾,若是不答应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上,再不准搞任何幺蛾子,想要让我去给她求一个名分,门都没有!” 老夫人声音决绝,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立刻让萧鸿剩余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顿了片刻,见老夫人眉宇间没有半点松动,萧鸿终是又忍不住开口:“母亲怎么会如此固执?盈儿也是您的孙女啊!” “我倒是希望没有她这么一个丢人现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女!” 萧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萧鸿,恨不得让人打来一盆水,好好地浇醒眼前这个男人。 知子莫若母,老夫人十分清楚萧鸿内心的想法。 但他这个儿子,有点智谋却目光短浅。 淮王和太子之间关系微妙,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上次球场射猎,淮王获得的猎物竟然比太子还要多,更没有半点谦虚之态,分明是已经不想再隐忍低伏。 纵观历朝历代,但凡是提前战队参与皇位之争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她早就说过他们萧家绝不准参与任何皇子之争,但萧鸿显然是不将她的话听在耳里。 皇上未曾批准赵衍与萧阮的婚事,已经说明现在皇上是倾向于太子继承皇位,对淮王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萧鸿现在就高调的嫁到淮王府上,必然会被皇上不喜。 她昨日询问赵衍其实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他对萧家的态度。 从昨他的反应来看,赵衍分明对萧盈有任何好感,更不把萧家看在眼里。如此这般,这婚事又有何意义? 奈何,就在她想要另寻办法在不失萧府体面地情况下,将婚约取消之时,萧盈那个蠢女人竟然不惜名分也要嫁过去。 一时间,老夫人的声音越发凌厉:“我绝不会进宫给她求情!”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去求老夫人原谅 “老爷,您刚才是去哪里了?” 萧鸿一回到梨香院,顾氏便急急地围了上来,给他倒了一杯他最喜欢喝的碧螺春,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 刚才萧鸿来这里问了萧盈几句话便露出盛怒之色急急离开,让她觉得自己眼皮直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萧鸿气呼呼的坐下来,看也不看杯子里面犹如碧玉一样的茶水,目光如箭一样狠狠瞪向一旁的萧盈。 萧盈被盯得浑身发毛,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看着自己。 细细回想了一遍,萧盈觉得自己并没有犯什么错,而且她刚才都已经告诉萧鸿自己要嫁进淮王府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吗?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看着盈儿,会吓住她的。”顾氏觉察到情况不对,看了一眼一脸莫名的萧盈,立刻上前替她说话好。 “哼!” 听得顾氏的声音,萧鸿眼睛里又是一阵怒色翻涌。 他只当顾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怎么样也该知道这京城的规矩,未想她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没有想明白这这其中的厉害。 “我且问你,你究竟为何会说出不要名分的话!” 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萧鸿压下心口的怒意,决定再好好问清楚萧盈被淮王救下之时的具体情况。 方才在老夫人已经明明确表态绝不会帮忙进宫求情,如此一来,他这个女儿嫁到淮王府还不如嫁给一个下级有价值,他怎么能眼整整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萧盈似乎没有想到萧鸿关注的是这句话,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父亲,女儿之所以说这话,是想告诉淮王殿下女儿对她的感情全心全意,不想让他认为女儿是贪图权贵的人啊。” “呵呵!你肯真是一片情深义重,那你知道不知道淮王殿下当真没有给你一点名分,你嫁过去就是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小妾!” 萧鸿气急反笑,恨不得敲开这个女儿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堂堂的侧妃之位她不要,就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洁,实在是蠢不可及! “老……老爷,您说什么?淮王殿下不是已经许诺向皇上请止让莹儿做他的侧妃吗?怎么会没有了名分?” 顾氏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白,顿时拉住萧鸿的手,满脸焦急。 得知萧盈将要嫁到淮阳府,顾氏心花怒放,本想要立刻告诉萧鸿,又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惊喜,便一直忍着没有说。 方才萧鸿来询问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知道了这件事怎么也要好好的夸赞一下自家女儿,谁知他草草的问了几句便一脸怒气的离开。 而现在又听得萧鸿的这句话,顾氏这顿时一片震惊。 萧盈分明告诉她,怀王要娶她做侧妃…… “这就要问问你品行高洁,不染俗物的好女儿了!” 顾氏在这边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突然听得萧鸿嘲讽的的话语,脸上一愣片刻,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自以为十分了解的笑着开口。 “老爷,盈儿在怀王殿下跟前说的那些话分明只是为了诉一下真情,怎么能当真?淮王可是亲口答应……” 顾氏说着说着,见萧鸿脸上怒容未减分毫,语速渐缓,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萧鸿说的竟然是真的。 她脸色猛然一变,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呆愣着的萧盈,顿时急切回头:“盈儿你究竟是怎回事?你为什么要对淮王说那不要名分的话!” 顾氏眼睛里一片惊惧,自己女儿好歹也是尚书府里的正正经经的小姐,又是嫡女,足可以嫁给一个皇子。 可现在只是被小妾礼仪纳进府里算是怎么回事? “我……” 萧盈见两人全都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心里一紧,竟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尽是委屈。 若不是萧鸿怒气冲冲的寻过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嫁到淮王府上竟是这种待遇。 当时她一听到萧阮为自己讨要正妃之位,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这样做绝对有阴谋。 况且她平日里对萧阮嫉恨,但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能够成为赵衍侧妃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之事,又怎么敢奢求正妃之位? 一想到自己竟然不是以侧妃的身份嫁过去,萧盈的脸上顿时露出慌乱之色,连忙向萧鸿求情。 “父亲,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怀王竟然真的不给我名分,你一定要帮帮我呀!女儿不想嫁过去当一个小妾!” “帮?你让我怎么帮?你今日出事之时,老夫人在场,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是你自己自作主张不要任何身份,还让我们说什么!” 萧鸿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 萧盈主动要求不要任何身份,淮王直接就坡下驴,他们这些人若是再却给萧盈索要名分,岂不就坐实了萧家贪慕权势的事实?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女儿! “老爷,你先消消气,老夫人不是在太后那里还有几分薄面吗?只要说动老夫人入宫周旋一二,向太后讨个懿旨,淮王殿下怎么也得给盈儿一个名分啊!” 顾氏此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心中埋怨自己女儿犯糊涂,但眼睛一转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 “你当我没有去找老夫人?” 萧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顾氏,又将恼怒的视线投向萧盈:“若不是你这个女儿擅作主张,没有给老夫人半点脸面,老夫人又怎么会气得将我也怒斥了一顿!” 一想起老夫人对他态度坚决说的那些话,萧鸿脸上又是一阵发青。 闻言,顾氏不觉心里暗生一股恼意。 萧鸿这般气恼,定是那个老妖婆又说了什么自己和女儿的不是。 而且听萧鸿的口气,那个老妖婆分明早就知道淮王不会给自己女儿名分,为何当时不肯提出来,帮自己女儿争上一争? 上一次自己女儿被她关了禁闭,险些死掉,她等到现在必然是为了故意看他们的笑话,报复她们母女! 另一边萧盈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脸色瞬间苍白。 她愣了片刻,忍不住哭着躲进了顾氏的怀里:“娘,你一定要帮帮女儿啊,女儿若是真的这么嫁过去了,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这个时候知道厉害了,早些做什么去了!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去淮王府上作小妾,你觉得为父的脸上就有光彩了!” 萧鸿听得萧盈的哭声越发烦闷,又一次出言怒斥。 顾氏怀里搂着萧盈,心里一片着急,听得萧鸿怒斥的声音,正要扮可怜请他一定要救救萧盈,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想明白。 顾氏轻轻推开满脸泪痕的萧盈,走到萧鸿跟前,伸出玉白的手给他轻抚胸口,待感觉对方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生气之后,又给他沏了一杯热茶,亲手交到他的手里。 “老爷,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老夫人向来重视我们萧家的名声,绝不会真的不管此事。” 萧鸿方才对着萧盈将心中怒火发泄出来,已经没有有刚才那般愤怒,甚至已经接受了萧盈没有名分嫁给赵衍的现实,暗暗思索究竟该如何利用这个没用的女儿,尽可能在淮王跟前留下好感。 但此时他听到顾氏这句话,手里动作一顿,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真的是气糊涂了。 老夫人对萧家的名声看得极其重要,她绝不会萧家名义的嫡女这样没名没分的嫁过去。 “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一会儿我让盈儿去向她磕个头陪个罪,等她气消了,一定会进宫为盈儿好好说清。” 顾氏瞧见萧鸿的脸色已经有些和缓,心知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暗中对身后的萧盈使了一个眼色。 萧盈沾着泪眼正不知该怎么办是好,忽然看见顾氏冲自己眨眼睛,瞬间心领神会,“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父亲,祖母对女儿有误会,不喜欢女儿,可女儿对祖母的孝顺之心却是日月可鉴,这一次女儿失言,实在不是不给老夫人面子,女儿这就去祖母跟前跪着,求她原谅女儿。” 萧盈哭得梨花带雨,给萧鸿重重磕了一个头便慌忙起身意欲去找老夫人。 萧鸿因着顾氏的话,越发觉得老夫人一定不会真的放任这件事不管不问,又听萧盈说起老夫人不待见她,立刻想起几日前,老夫人执意要让萧盈关禁闭的事。 深吸了一口气,萧鸿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在萧盈就要出的房门时将她叫住:“罢了,你回来吧!老夫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就不要再过去惹他生气了。” 萧盈脚步一顿,立刻回头啜泣着向萧鸿的感谢:“父亲,女儿一定听你的,若是祖母不肯原谅我,还请父亲一定要为盈儿多说几句好话。” 萧盈将自己的态度摆的极低,萧鸿也心知此事除了说服老夫人别无他法,只得叹了一口气,让她下去休息。 “老爷,其实盈儿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处,这那男人哪一个不希望有一个女人对他一片痴情,说不定淮王殿下就是因为感动于盈儿的神情,所以才愿意将侧妃之位许给盈儿。”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被利用了 就在此时,顾氏瞧见萧鸿对他们母女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愤怒,眼睛一转忽然开口。 “妾身倒是觉得将阮那丫头实在是别有用心,若不是她,盈儿这个侧妃之位又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你这是何意?” 萧鸿神色一怔,裂开抬起头。 这边,顾氏在萧鸿耳边将萧阮一阵编排,萧阮却正端端正正坐在老夫人身边为她捏脚。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老夫人身边只有邓嬷嬷陪在身侧。 檀香炉里散发着的香味叫人心神宁静。 “还是阮儿孝顺,若是萧盈那丫头也能像阮儿这般贴心,祖母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老夫人眯着眼睛像极了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暗地不动声色的观察萧阮。 萧鸿从这里气呼呼离开之后,老夫人心绪难平,想到白日里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总觉得太过蹊跷,便让人把萧阮叫了过来。 萧阮在她身边已经捏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脚,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始终都是嘴角微笑,保持着恭敬地神情。 一时之间老夫人竟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孩子。 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已经是将要入土之人,却对一个年轻的孙女看不透,这未免叫她心觉不喜。 “祖母千万不要这么想,二妹喜动不喜静,陪在祖母身边自然是坐不住,但二妹对您的孝心却并不比阮儿少。” 萧阮任由老夫人将自己打量,温声开口,柔柔的声音里尽是作为长姐的宽容大度,听不出来与萧盈又半点不合。 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盯着萧阮低垂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依你看来,盈儿那丫头嫁给淮王殿下是好是坏?” 萧阮似乎早就预料到老夫人会有此一问一样,神情依旧淡然自若,沉思了一会才轻声开口:“祖母真的想要听听阮儿的想法吗?” 清婉的声音传入老夫人耳朵里,她对萧阮抬了抬手,将自己的叫收回来,这才道:“但说无妨。” “祖母,阮儿觉得盈妹妹喜欢淮王殿下,若是能够得偿所愿嫁过去一定会十分开心……” 萧阮像是没有看见老夫人渐渐变黑的脸色,面上一派认真,就在老夫人忍不住打断她时,她话锋一转,忽然又道:“但阮儿觉得盈妹妹嫁给淮王殿下对我们萧府并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老夫人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暗光,沉声开口:“你何出此言?” “祖母,盈儿绝非是为了诋毁盈妹妹,实在是站在我们萧家的立场上才这么说。” 萧阮像是怕被老夫人责罚一样,慌忙向老夫人解释:“祖母,孙女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经常看史书,听父亲和哥哥谈论国家大事。依孙女看来,现在绝非是让盈妹妹嫁过去的绝好时候。” 似乎想到消阮会这么说,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又一次道:“且将你的想法全都说出来罢!” “是。” 萧阮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再次开口:“当今朝廷明面上是太子赵晗,但实际上皇后之子淮王殿下的拥护之声也十分高。上次狩猎之时,淮王殿下的猎物竟然比太子还要多,孙女听人说淮王殿下已经开始与太子明争暗斗。现在两人情况不明,孙女担心盈妹妹现在嫁过去,对我们萧家恐怕不利。” 一席话下来,老夫人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些微惊讶之色。 不知道这个孙女儿是个有主见的,但未曾想到,她不出深闺竟然窥得了朝堂之事。 难道她真的是听萧鸿他们说的吗? 这是萧红所说,他又怎么会分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跑来自己这里让她出面去皇宫求情? “而且,孙女上次在朝堂之上拒绝了淮王殿下,我实在担心盈妹妹嫁进淮王府,会因孙女之故受到牵连。” 就在这时,萧阮带着愧疚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夫人立刻眯起了眼睛。 “既然你不同意盈儿嫁给淮王殿下,又为何在荷花池那里要求淮王殿下以正妃之礼迎娶盈儿!” 老夫人的声音陡然一沉,空气里似乎多了几分冷意,萧阮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犀利目光,不仅没有半点惧意,反而露出了为难之色。 “祖母,孙女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 萧阮缓缓抬起头,犹豫一会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终于开口:“想来盈妹妹一直对我有误会的事情,祖母应该也有所耳闻,若是今日我在荷花池那里直接反对盈妹妹的婚事,必然引起他对我的恨意,所以女儿才只好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你是故意激怒怀王殿下?” 老妇人的视线越发凌厉,似乎就要大发雷霆。 当时确实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立即回复淮王,可萧阮突然提出让淮王以正妃之礼迎娶萧盈,未免有些逾矩。 这也正是她把萧阮叫过来询问的原因。 她和萧盈之间或有积怨,但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出格,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追究。可若是连萧府的名誉都不顾,那就休要怪她不留情面。 老夫人的目光太过严厉,萧阮忽然面有愧疚的低下头:“祖母,实不相瞒,孙女确实是想要激怒淮王殿下,但孙女的发心却真的是为了我们萧府着想,而且,孙女儿也没有想到,盈妹妹竟然会说出不要名分的话来。” 萧阮低着头,外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且她声音真诚,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老夫人久久凝视着萧然没有转开视线,在听到她说萧盈说出不要名分的话时,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确实如他所说,若不是萧盈这个蠢货说出不要名分的话,又怎会让萧府沦为笑柄的身份? 倘若这件事传来,他们萧家还有什么两脸面? 说什么不贪图名利,你只愿得到淮王的感情,一个男子若是连名分都不愿给,又何谈什么感情?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萧盈嫁到淮王府之后的生活究竟会有多惨! 老夫人的眼睛在萧阮身上打量了许久,眸光闪了闪,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凌厉之色收了起来。 “祖母,现在怎么办?盈妹妹真的要不计名分的嫁给淮王殿下吗?” 萧阮敏锐的周围凝结的空气忽然一松,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向老夫人询问。 老夫人今天晚上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又听她问起这件棘手的事情,顿觉有些不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并没有回答。 “祖母怕是已经累了,孙女儿这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见此,萧阮十分知趣的向老夫人行了一个礼,退出去。 “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萧阮离开房间之后,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老夫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光里一派神色不明,对着身边的邓嬷嬷缓缓开口。 “回老夫人,大小姐行事沉稳,滴水不漏,奴婢看不出来什么。” 邓嬷嬷微微俯身,小心翼翼的开口。 “怎么?难道连你也不愿意和我说实话了吗?” “奴婢不敢!” 邓嬷嬷闻言赶紧向老夫人行礼,见她脸色和缓了一些,这才犹豫了一下开口。 “奴婢确实看不出来大小姐有什么异样,但是今天的事情确实发生的有些蹊跷。大小姐带着您去看荷花合影,何以就在那里发现了二小姐与淮王殿下纠缠不清?” “你是说她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二小姐在那里,所以故意引我过去?” 一时间,萧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刚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听得邓嬷嬷一说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是被萧阮那个丫头给利用了。 “奴婢也只是猜测,毕竟大小姐也不可能会想到怀王殿下会救了二小姐。” 邓嬷嬷见老夫人面上带了怒色,不觉又为萧阮说情。 老夫人最忌恨别人利用她,发现萧阮的小心思一定会不甚高兴。 尽管之后的事情谁也没有料想得到,今日这件事怎么想都与萧阮有关系,否则绝不会那么巧合。 她作为旁观者,一直都看得出大小姐极其聪慧,不是一般人,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对老夫人不利的事,大小姐已经与霍恂结亲,将来的前途必然会一片明亮,说不得整个萧家也要沾她的光。 若是今日自己这话传到萧阮的耳朵里,说不得也会惹来不好的麻烦。 见老夫人面上哪行阴郁之色未下,邓嬷嬷想了想又道:“老夫人,不管怎么说经过大小姐的打岔,咱们萧家总归是没有去做那出头鸟,这一点上,还要多亏大小姐反应快。” “她若不反应快一点,将来太子出事,我们整个萧家都要受牵连!” 老夫人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邓嬷嬷的这句话有丝毫缓和,她盯着眼前的一片虚空,沉默了片刻,终是发出一声叹息,让邓嬷嬷将她扶起来。 “罢了,时间不早了,明日还有热闹要看呢!” 邓嬷嬷见此,心知老夫人心中烦闷,不好再多说什么,扶着她进入内室休息。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今天非要打死你 萧阮刚从老夫人的房里出来,便看见竹筠一脸急色的围了上来。 “小姐,你可出来了,老爷带着顾姨娘正在我们院里等着你,奴婢瞧着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萧阮脚步一顿,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冷色。 萧鸿找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若是跟着顾氏一起过来更不会是什么好事。 竹筠看见萧阮直接就走,回头看了看老夫人的房间,面有担忧的提醒:“小姐,顾姨娘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和老夫人……” “不必了,先去看看。” 萧阮未等竹筠说完便出言打断。 今夜老夫人将她叫来,已经是对她有了怀疑。 老夫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识过? 就算白日里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将她叫来,定是觉察到今天看见碰到萧盈太过蹊跷。 而且,萧阮当时激怒赵衍时说的那番话确实也有些逾矩。 依照老夫人最恨被人利用的性子,今日没有怪罪她,已经是网开一面,若是再让她出面护着自己,绝不会有可能。 想到这里,萧阮心里叹了一口气。 想来,从今往后,老夫人对她的信任也再不会恢复如初。 竹筠不知萧阮心中所想,但见自家小姐没有让她去找老夫人的意思,隐约猜到方才萧阮在老夫人房里并不是很愉快。 萧阮回到自己院里,果然看见萧鸿像是一个门神一样脸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而一旁的顾氏与萧盈则皆是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确实是来者不善。 萧阮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上前给萧鸿行了一个礼:“女儿见过父亲,不知父亲此时前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女儿?” 萧鸿一看见萧阮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从前他这个女儿温顺听话,但自从她从火灾里死里逃生救了老夫人之后就性情大变,说话刻薄、陷害妹妹也就罢了,对他也越来越不尊敬。 “你竟然还好意思我什么事?我且问你,您为什么要害你妹妹丢掉侧妃之位!” 萧鸿一开口便是带着浓浓的怒气,而萧阮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将脊背挺得笔直。 “父亲大人,今日女儿和祖母一起欣赏荷花,看见盈妹妹浑身湿透已经与淮王殿下有了肌肤之亲,当时女儿还请求淮王殿下许以妹妹正妃之位。实在不知您说女儿害妹妹丢掉皇子妃之位是什么意思。” “你还敢狡辩!分明就是你故意激怒淮王殿下,让他去了我的妃位!” 萧阮声音刚落,萧盈便忍不住叫了起来。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丢了侧妃的位置,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萧阮一定在里面捣了鬼。 否则,为何白日里萧阮话一出口,赵衍的脸色便难看起来? “妹妹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淮王殿下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在荷花池那里拉着他不松手,还用我激怒他吗?” “你……父亲你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明明是她害的女儿失去了侧妃之位,现在她竟然还不承认!” 萧盈被萧阮一言说中痛脚,“你”了半天,想不到半句反驳的话,只得转头向萧鸿求救。 顾氏见此立即露出伤心之态,拿起手帕捂着嘴巴哭诉。 “老爷啊,你看看我们盈儿要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这个丫头分明就是嫉妒我们盈儿嫁给了淮王殿下,在背后暗使绊子,您可要好好为为我们娘俩做主啊……” 萧阮一看见顾氏做出这种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便觉得一阵厌恶,但萧鸿却十分吃她这一套,未等她声音落下便转头冲着萧阮发出一声怒喝。 “你这个孽女,还不给我跪下!” 男人暴怒的声音回响在萧阮的耳朵旁,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眼睛里划过一抹暗色。 从来都是这样,在陆父的眼里,但凡与萧盈有关的,全都是她的不对。 “父亲,当时是妹妹主动对淮王殿下说不要任何名分,与我不曾有半点关系,女儿实在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似乎是没有料到萧阮竟然会公然忤逆他,萧鸿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一双怒目狠狠盯在萧阮身上,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烧了。 瞥了一眼流露得意之色的顾氏母女,萧阮的脸上闪过一抹讽刺。 从她重生以来已经过了这么久,这对母女竟然还以为她像从前一样软弱,真是可笑。 “父亲,女儿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您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祖母,看女儿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 一听到萧阮拿老夫人压自己,萧阮再也忍不住心口怒气,几步走到她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萧阮神情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萧鸿竟然当场就要打自己。 就在她想要躲过迎面而来的巴掌时,眼角一黑,竟然是竹筠扑过来替她挨了那一巴掌。 “老爷!奴婢可以作证,我家小姐确实没有做出任何损害二小姐的事,今日在荷花池那里,也确实是二小姐自己提出不要任何名分嫁给淮王殿下啊!” 竹筠被萧鸿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半张脸立刻肿了老高,嘴角处也有鲜红的血珠缓缓划过。 但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慌忙爬起来跪在地上为萧阮求情。 一时间,萧阮心里竟有些愣怔。 这个丫头明明是顾氏安插过来的,但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求情,丝毫看不出是顾氏的人…… “你是这个贱人的丫鬟,自然会给她说好话!” 顾氏也没有竹筠竟然还在替萧阮说好话,刚刚还在哭泣的脸上顿时露出怒意。 这个丫头明明是自己的人,今天这种关键时候,她竟然还在胳膊肘往外拐,简直要把她气死! “老爷,奴婢也可以作证,我家小姐确实冤枉啊!” 顾氏见有了竹筠的求情,旁边的连翘等一众丫鬟也纷纷跪倒在地向萧鸿磕头,立刻走到萧鸿跟前。 “老爷,你看看你这个女儿成什么?连她的丫鬟都敢忤逆您!我看她分明就是觉得仗着有陆家给她撑腰,所以才越发不将您放在眼里!” 萧鸿见自己还没有打中萧阮,房间里便跪了一地的丫鬟,一口怒气憋在心里,此时听到顾氏的话,当即下令让人把这些丫鬟全都拖出去。 “将我的马鞭拿过来,我今日非要好好地教训一顿这个丫头不可!” 萧鸿刚说完这句话,顾氏就让人把马鞭呈了过来,萧阮见了,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锋芒。 看来今天顾氏是打定主意要让萧鸿毒打自己呢! “父亲,女儿对您从来都是无比尊敬,可今日您只听信姨娘的话就要毒打女儿,女儿倒不得不问问您,你难道真的不怕我祖父知道吗?” 此时萧鸿已经被激怒,萧阮的话对他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但陆国公的名号却还是让他手里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 “老爷,等老夫人去宫里给盈儿说了情,您就是淮王殿下的岳父,何惧她一个小小的陆国公?” 萧鸿犹豫间,听到顾氏的话,心觉正是如此。 再想到这么多年在朝堂上一直备受陆国公压制,萧鸿神色一暗,再无所顾忌,扬起鞭子就往萧阮的身上抽去…… “老夫人,果然不出您所料,梨香院那位果然缠着老爷去了大小姐的院子里。” 邓嬷嬷从外面匆匆进了房,看见老夫人正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搀扶。 “已经去了多久了?” 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觉开口询问。 “回老夫人,听说是大小姐从咱们这里回去时,顾姨娘已经和老爷过去了。” 闻言,老夫人缓缓放下手臂,脸上多了几分凝色。 萧阮已经从她这里离开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萧鸿还没有离开,恐怕那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老夫人,奴婢听说老爷在正在教训大小姐,你若再不过去,大小姐怕是要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邓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妇人,斟酌着字句。 原本老夫人以为好戏要等到明天才开始,想不到顾氏这么快就说动了萧鸿。 萧阮的丫鬟跑过来求见,老夫人一口拒绝,这会儿老夫人却又突然问起此事,显然是还放不下大小姐。 然而,邓嬷嬷等了许久也未看见看见老夫人有想要起身的动作。 就在她想着再问上一句时,忽然听得一声长长的叹气声:“老子打孩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之事,阮丫头也该长个教训了!” “可若是陆国公他们知道……” 邓嬷嬷未料陆老夫人这一次竟是真的不管,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只是未等她将话说完,忽然觉得一道冷意传来,立刻对上了陆老夫人阴沉的脸。 “他陆国公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要管我陆家的家事不成?相信鸿儿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你吩咐下去,严禁任何人走漏消息。” 闻言,邓嬷嬷心里一紧,赶紧应声退下。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离开萧家 一道道板子重重的落在身上,萧阮已经麻木的不知道疼痛。 这些疼痛比起前世所受的那些疼痛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是她没有想到萧鸿竟然真的让人对她行家法。 她身边伺候着的丫鬟们早就被萧鸿赶到了外面,房间里除了对她施刑的人,便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的顾氏和萧盈。 一时之间,萧阮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她实在是错估了顾氏和萧鸿的智商。 且不说他们两个人天真的以为,老夫人会真的帮萧盈讨回来一个侧妃之位,就连萧鸿能不能当上赵衍的岳父还两说,他们竟然就不把陆国公放在眼里,对她动起手来。 而萧老夫人绝对已经知道她被萧鸿毒打的事情,竟然不出来露面,分明也是想要借此机会给她一个教训。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及早安排人去陆家请求支援。 “孽女,你承认不承认是你害得你妹妹丢了侧妃之位!” 听得萧鸿带着怒意的声音,萧阮费力的抬起头,嘴角便忽然勾出一抹讽刺:“在父亲眼里顾氏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你还敢嘴硬!” 萧鸿看着趴在长凳上的这个女儿,对方漆黑如墨的眼睛让他极为不适,又见她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一股怒意从心底升起。 萧鸿正要叫人再打上三十大板,管家突然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陆国公家里派人过来了!” “他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萧鸿神色一顿,眼睛里顿时露出了焦急之色。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萧阮,萧鸿的心里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已经是夜里戌时,陆家突然找上门来,难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不不,他已经严令府内所有人不得走漏消息,陆家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回老爷,听门房的人说是陆家大少爷陆涵睿带着人上门来要人。” 听得管家的话,萧鸿顿时心里一紧,暗暗思索了一会儿,脸上又是一阵怒意:“把大小姐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把她放出来!” 语罢,萧鸿顾不上同样有些惊慌的顾氏母女,匆匆带人走了出去。 萧鸿刚刚出了萧阮的院门,便听到远传一阵懂乱之声,远处的火把由远及近,一队人朝他的方向寻了过来。 数十个火把将萧阮的院子照的灯火通明,连月亮似乎也觉得自惭形秽藏了起来。 “陆大人深更半夜不去守卫京城,来我萧府所为何事!你不要以为我们两家有些姻亲往来,就能私闯民宅了!” 见陆涵睿一身劲装竟是带着官兵前来,萧鸿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 这陆家实在是欺人太甚,竟是丝毫不把他的尚书府放在眼里,难道他们以为这里是想来就能来的客栈吗! “萧大人这话这话倒是说错了,我正是在城中追捕逃犯,谁料那个小贼竟然翻墙进了贵府的院子里,我甚为五城兵马司的指挥,自然进来将那贼人抓捕到才是啊!” 陆涵睿军人出身,不笑的时候,脸上一片冷厉,他直直的看着萧鸿,没有一丝退让。 萧鸿听到这话气急反笑:“所以陆大人就觉得那小贼是进了我女儿的房间吗?” “听萧大人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种可能,你们萧府如此不安全,我看我还是将我的表妹接回陆府,等什么时候,你这府里干净了我再送她回来。” 陆涵睿眼睛扫了一眼萧鸿身后的顾氏母女,一句话说的别有深意。 他得到萧阮被萧鸿毒打的事情匆匆赶过来,为防止萧鸿以家事为由不让他把萧阮带走,便以抓捕逃犯为由闯了进来。 这个时候萧鸿和顾氏从萧阮的院子里出来,绝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他在没有看见萧阮之前却不能说萧阮受到虐待。 顾氏听到陆涵睿意有所指的话,当即忍不住站出来:“陆大人这话竟甚是可笑,就算有贼人进来,难道我们偌大一个尚书府就护不住府上的一个小姐?我看你们才是闯进来的贼人!” 像是得到提醒,萧鸿立刻附和了一声,叫来管家:“立刻让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我们尚书府用不着他们来保护!” “敢问萧大人真的能护得住吗?若是我表妹受到半点损伤,你又当如何?” 陆涵睿面对萧鸿的驱逐,丝毫没有退缩,执意要见萧阮确定她的安危,而萧鸿刚才刚刚对萧阮实行了家法,自然不敢让他见面。 两方人马站在萧阮院门前争执不休时,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众人举起火把一看,立即看见了萧阮。 “阮儿,你真是怎么了!” 见萧阮被两个丫头搀扶着,一步三停的走了出来,看起来语气无力。 陆涵睿一眼看出她的异样,匆忙上前极为焦急的询问。 “回陆公子,我们家小姐受了伤,一听到您的声音,赶紧就出来了!” 萧鸿看见萧阮被人搀扶出来,正要怒吼,听到连翘的话,顿时气得胡子直抖:“孽女,谁让你们出来的!立刻把她给我回去!” “你们谁敢动她!” 陆涵睿猛然回头,老鹰一样的眼睛犀利的射向萧鸿,立刻让他后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萧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吗?恐怕若是我再晚来一会儿,我这个表妹的性命的没有了!所以,我要立刻把她带走!” 陆涵睿说着便弯下身子要将林萧背起来。 “你们给我站住!萧阮,你今天若是敢跟他离开这院一步,以后就休要再进我萧家大门一步!” 萧鸿眼见陆涵睿背起萧阮就要离开,怒喝一声,叫人挡在他们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阮。 但萧阮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在陆涵睿耳朵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表哥,带我走”。 闻言,陆涵睿心里再没有了顾忌,招呼着手下便浩浩荡荡的带着萧阮离开,一点也不在意身后气得跺脚的萧鸿。 是夜,陆国公府上一片人仰马翻,陆老夫人满眼心疼的看着趴在床上的萧阮,不时拿着手帕擦眼泪。 “我可怜的阮儿啊,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萧阮身上不带皮鞭,总共挨了有六十多个板子,臀部的衣服上都沾着血迹,一张脸苍白的可怕,去强撑起精神安慰陆老夫人。 “祖母别担心,其实也不过是一些皮肉之伤,只要过上几天就能痊愈了。” “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哄你外祖母开心呢!” 陆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泪花,听了这话,越发心酸,忍不住对身边的人道:“不是说去请太医了吗?赶紧去瞧瞧看看有没有来,来了就让他赶紧过来给阮儿医治!” 萧阮一听陆老夫人竟然给自己找了太医,心间顿时涌出一股暖意。 想她被亲生父亲嫌弃,不听解释,一顿板子将她打成重伤,外祖父一家却对她如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爱护。 这样的恩情,她前世究竟是脑袋昏成什么样子,才能将能听信顾氏的话,将对自己最亲的人隔绝在心门之外? “小姐,你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萧阮忽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很快便看见竹筠匆匆跑了进来。 一看见竹筠,萧阮脸上又一次露出了复杂之色。 这丫头是顾氏派给她的,她一直都有用各种方法试探,但不知她是心思深沉还是真的想要投靠自己,不仅没有发现半点异常,相反,这个丫头还曾一连几次帮助她度过难关。 只是,她分明记得萧鸿要把她关进房里时,连翘他们都在,唯独不见竹筠。 但现在她竟然也跟着自己来到了陆府,莫不是…… “竹筠啊,你快将我房里收着的那瓶碧玉露拿出来,先给你家小姐擦一擦,我估摸着太医来了这个地方也不好医治。” 萧阮心间正在猜测,听到老夫人用极其熟稔的语气招呼竹筠,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祖母,你,你和竹筠……” “小姐,奴婢一直都忘了告诉您,奴婢本来就是老夫人安排在您身边的。” 竹筠一眼看出萧阮的疑惑,脸上一红,立即让自己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原来,陆家担心萧阮在萧府受到欺负,为了能够可能的了解萧阮的处境,帮助她,陆家便找了一个心眼灵活、靠的住的下人暗中送到了萧府。 而这个下人便是竹筠。 “竹筠说的不错,她从前可是我身边最机灵的一个丫头,把她送到你跟前我也放心,而且今天晚上也是她想尽办法把你受伤的消息送到这里来的。” 陆老夫人一脸笑意的冲萧阮点点头,再看向竹筠的眼睛里便有了夸赞。 听到这里,一直困扰在萧阮脑海里的疑团终于全部解开。 再想到陆家人对她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萧阮的眼睛里不觉划过了一道泪光,声音也带着哽咽。 “祖母,阮儿谢谢你们!” 陆老夫人笑中带泪,抹了抹眼角,拍了拍萧阮的手:“好孩子,说这些是做什么?若真是感谢祖母,就快点将伤养好!”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求太子帮忙 “老夫人,太医来了!” 竹筠刚把萧阮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涂上碧玉露,听到外民侍女的通传声,赶紧将床帘放了下来。 “表妹,这位是宫里的许太医,你且把手伸出来,让他给你把把脉。” 隔着薄纱一样朦朦胧胧的布帘,萧阮看见房内一连进来了几个人,并未曾多想便将将手伸了出去。 方才竹筠帮她末了药膏,她已经决定好了许多,只是这伤口不宜对外人展示,只能让太医隔帘看诊。 “许太医,我家阮儿可有大碍?” 片刻后,许太医松开手,老夫人当即忍不住询问。 “陆老夫人放心,小姐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按时服上几副汤药即可。” 闻言,老夫人长舒一口气,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竹筠你立刻拿上许太医开的药方去抓药,睿儿我们都先回去,这次阮儿被萧家折腾的不轻,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老夫人安排了一番,又对萧阮安慰了几句,便起身送许太医离开。 脚步声逐渐散尽,萧阮却发现布帘外面似乎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隐隐绰绰间,看不清那人面容,但对方的身形却叫她暗觉十分熟悉。 萧阮正要挑起床帘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人,忽然看见那黑影几步走到她跟前,发出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 “阮儿,我能看看你伤到哪里了吗?” 萧阮猛然撩起布帘,果然看见霍恂担忧紧张的脸。 “你……你回来了?” 萧阮仰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睛里尽是惊讶。 霍恂点点头,满脸疼惜的在萧阮床边坐下,看见她趴在床上,眼里一暗,瞬间明白她身上的伤是在哪里。 他护送皇帝微服私访今夜刚刚赶回皇宫,就在他回府之时,正好碰见去请许太医的陆涵睿,得知萧阮被萧鸿处了家法,他便立刻跟了过来。 房间里烛光通明,但萧阮身上却笼着一层阴影,黑缎一样的墨发披在肩上,越发衬得她肤色苍白。 想到陆涵睿说起今夜去救萧阮的情形,霍恂心里尽是愧疚。 “阮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看出霍恂对自己的关切,萧阮面上一热,赶紧摇了摇头:“是我父亲想要打我,你就算早点回来也没有办法啊。” 萧阮说的实情。 今晚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萧鸿竟然会对她下狠手,更何况霍恂作为一个外人?就算早点回来也没有办法帮她。 霍恂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睛一眯,忽然转开话题:“你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见霍恂的眼睛朝自己臀部看去,萧阮顿时有些脸红,不自觉的想要去拉身后的薄被,只可惜她受伤的地方一动就疼,拉了几下都没有把薄被盖上去。 “你穿着衣服我什么都看不见,你紧张什么?” 萧阮刚才还苍白的脸色,因为自己一句话瞬间一片通红,霍恂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低笑着去帮她把薄被盖上,惹得萧阮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砰砰。”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霍恂一愣,心知是陆老夫人在提醒他。 想到萧阮受伤的原因,霍恂眼睛里忽然划过一抹怒色:“夜深了,你好好休息罢,至于萧家,我一定会帮你出气!” “霍……” 萧阮担心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正要叫住他,但对方却已经转身离开。 房间里很快陷入安静,不多时,竹筠便端着药婉走了进来。 “小姐,汤药已经熬好了,奴婢服侍您把药喝了。” 小心翼翼的帮萧阮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竹筠一勺一勺喂她喝药,见她眉头轻皱,赶紧递过来一颗蜜饯,眼里尽是心疼。 “这几天小姐怕是都要睡的不舒服了。” 萧阮好不容易将汤药喝完,心里正想着刚才霍恂离开时说的话,忽然听到竹筠的声音,不觉露出一抹苦笑。 她还不曾这么彻夜趴着睡过,这几日怕是要好好体验一番。 不过,萧盈和顾氏害她这般,这份大礼她迟早会回馈一番! 另一边,霍恂一出了萧阮的房间,立刻去见陆涵睿,直到天亮霍恂才匆匆离开,直奔太子府。 太子打着哈欠走进客厅,见霍恂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顿时忍不住调侃。 “我说霍将军,你说你这么早就来扰人清梦,这样真的好吗?我可知道你是昨晚后半夜才跟随父皇回来的。” 霍恂脸上一热,给太子行了一礼:“还请太子殿下海涵,臣这么急着过来实在是情非得已。” “哦?让敌军闻风丧胆的霍将军竟然还有情非得已的事情,嗯,本殿还真是有些好奇。” 太子殿下将霍恂上下一打量,见他一大早就赶过来,穿着便服,衣摆上还带着污迹,立刻猜出他应当是护送父皇回宫之后便遇到了什么急事,否则他绝不会这么不重仪表的前来见自己。 这时,有侍女进来为他们两人沏了茶,太子立刻招呼霍恂坐下来细说。 整洁的会客室里茶香四溢,霍恂见侍女知趣的退下,立刻将昨夜萧阮险些被萧鸿打死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子殿下,萧阮是臣的未婚妻,臣实在担心她还没有嫁进我便给萧家的人折磨死,还请太子殿下能够救救臣的妻子。” “我还当是什么事让你这个大将军郑重其事的来求我,原来竟是为了一个女人。看来故人诚不欺我,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啊!” 太子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言语里又是一阵调侃。 在他眼里,这位霍将军小小年纪便因为名满沙场,因着性情冷酷又被人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可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纠缠于儿女之情,这未免也反差太大了些。 “还请殿下出手相助。” 霍恂一点也在意太子对他的嘲笑。 他和陆涵睿在房间里商量了一夜,知道这件事他们外人无法直接插手,唯一能够让萧阮离开萧家的办法就是恳求皇上出面。 若是他贸然去求皇上,势必不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他和太子关系非比寻常,若是能请太子出面,一定会将萧阮带出萧家的牢笼。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今天天一亮就赶紧寻了过来。 “罢了,你既然已经求到了我这里,我若是不肯相帮,恐怕你这人要恨我一辈子,本殿可不想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时时惦记着。” 太子见他脸上一片凝重,连自己的玩笑都不接口,想了想便笑着答应下来:“你想要我怎么做?” “臣多谢太子殿下!” 霍恂面上一喜,立刻把自己和陆涵睿商量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去找皇上说情,你们在宫外造势,霍将军,你为了这个萧家大小姐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太子殿下听后忍不住又是一通嘲笑,末了,眼睛里却带上了羡慕。 他早就知道霍恂对萧家大小姐情根深种,更难得的是这位萧大小姐聪明异常与霍恂两情相悦。 天底下夫妻无数,但能够像他们两人一样真情不渝的怕是没有多少。 “好了,你回去等着吧,我今日进宫便向父皇那里给你说说情。” 听闻太子当真答应,霍恂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冲他行了一个大礼:“臣谢过太子殿下!” 皇宫后花园里的百花齐放,凤蝶围绕,空气里尽是一股香甜。 汉白玉的凉亭里,皇帝与太子两人正端坐在石桌上拿着棋子兵戈相向。 连站三局,太子均是以半子输掉棋局,终于忍不住认输。 “儿臣几日未曾领教父皇棋艺,却不知父皇的棋艺又上一层楼,恐怕儿臣究其一生也只能望其向背了。” 皇帝听得此话,龙颜大悦,将手中所执黑子放下,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难得你耐着性子陪朕下这么长时间的棋,说罢,你今日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儿臣自觉已经隐藏的极好,不想竟又一次被您看了出来。” 被皇帝猜中心思,太子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笑容:“父皇,霍恂霍将军来求儿臣办事,儿臣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就只能来见父皇了。” “朕就知道你是为霍恂而来。” 皇帝脸上笑意更浓。 早有人将昨夜陆涵睿带兵闯进兵部尚书萧鸿家里的事,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而宫中的许太医又被陆涵睿连夜请了过去,如果所料未错,那位萧大小姐一定是受了不轻的伤。 萧家与陆家不和在朝中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而此事牵连到萧家大小姐,皇帝一早就猜到霍恂一定会去求太子。 太子瞧见皇帝脸上笑意不绝,立刻露出求教的神色:“既然父皇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还请您帮儿子做个决定,这忙儿臣究竟是帮不帮呢?” “就你机灵,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是想要帮他?” 皇上嗔怒的看了一眼太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他的这么多儿子里面,能入的他的眼的也只有赵衍和太子两人。 太子早早没有母妃,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前朝一直暗中受人争议。而赵衍明面上宽厚仁慈对太子也颇为尊敬,皇帝却将他的野心看的十分清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会让你杀了她 倘若真的比较起来,这两人皆不是平庸之辈,但皇上却对太子情有独钟。 除了对太子之母的愧疚之外,皇帝最喜欢的便是太子在他跟前表现出来的聪明本分。 就如同今日,太子明明可以用各种方式求他帮助霍恂,但他却十分聪明的将决定权留给自己,没有半点逾矩。 如若换成赵衍,他必是千方百计,说服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帝满脸慈爱的看了太子一眼,笑道:“既然这霍恂都已经求到你跟前,父皇怎么也不能让你丢了面子,这件事父皇便答应你了。” 闻言,太子立即起身叩谢皇帝:“儿臣多谢父皇!” “起来吧,朕坐的也乏了,你且跟朕一起走走。” 太子起身时见皇帝已经负手迈步离开,心知他是有事询问自己当即跟了上去。 太监随从遥遥跟在两人之后,周围花团锦簇,分外安静,皇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上次打猎之事你怎么看?” “猎场之上,群臣竭尽全力,委实举办的极其成功。” 听得太子斟酌着开口,皇帝不觉伸手点了点他,无奈道:“莫要再在朕跟前装糊涂,朕是问你对赵衍怎么看?” 皇宫狩猎的规矩,只要皇帝不明着要求,群臣狩猎的数量都是以皇室当中地位最高者为多,但这一次,赵衍竟突然逾矩,分明是不愿再蛰伏。 皇帝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他也要探探太子的底,好知道他对赵衍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皇帝视线直直的射过来,太子立刻明白皇帝的心思,仅仅犹豫了一下就道:“弟弟当真是好,只是……” 皇帝等了片刻不见太子继续往下说,眸光一闪,顿时明白他的心思,朗笑几声,忽然转移话题。 “朕还真是喜欢这后花园百花齐放……” 与此同时,萧府老夫人房里气氛一片紧张。 “昨夜究竟是谁去把陆家的人找来的!” 愤怒的声音回响在房内,地上的众人全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老夫人这些年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已经究没有这般盛怒过,今日却是这般气恼,分明是动了真怒。 “老夫人,昨夜我们确实是按照您和老爷的吩咐,严令任何人出府,确实不知陆家怎么就得了消息……” 管家在地上跪着,被老夫人犀利的眼睛盯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身为萧府的管家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来人!立刻给我拉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闻言,管家心里一惊,慌忙向老夫人求情:“老夫人,奴才真的不知道啊,求您绕过奴才这一次吧……顾姨娘,您给奴才说说好话,奴才这五十大板打下怕是命都要没了……” 管家惊恐的看见下人前来将自己拖走,立即向顾氏求救。 管家是顾氏好不容易拉拢到自己身边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看着他被老夫人拖下去活活打死,慌忙上前替他求情。 “老夫人,这陆家本来就是嚣张惯了的,他手里还带着兵,自然是想来就来,这也不能怪管家不是?” “你知道他们家是嚣张惯的,又作何去招惹他们!你那女儿自己闯下来祸自己受着就行了,又为何要去找软丫头报复!” 陆老夫人一听到故事的声音就从心里觉得一阵厌恶, 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们萧家又怎么会与陆家成了冤家?又怎么会将陆家招惹过来! 她本以为萧鸿是个心中有数的,知道他去找萧阮的麻烦便采用了默认的态度,谁知今日一起来,邓嬷嬷便告诉她萧鸿对萧阮施以家法的事情不仅传到了陆家,陆家已经派人把萧阮接走。 而最最让她愤怒的却是,萧鸿竟然真的把萧阮打了一个半死,还被陆家人当场看到。 对子女施行家法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可这打人之事若是传出去他们萧家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萧老夫人再看戏那个顾氏的时候,眼睛里怒火便恨不得将她烧死。 陆氏不料老夫人明明是正在调查是谁走漏了消息,怎么就忽然将矛头转向了自己,下意识的回道。 “老夫人,明明是这个丫头的错,您把气都撒到我身上做什么?不过就是陆家的人来了,他还能大过淮王殿下?现在盈儿可是淮王殿下的人,量他们也不敢跟我们作对……” “蠢货!” 听得陆氏的话,老夫人恨不得站起身对着她的嘴,狠狠摔上两巴掌。 怒吼一声便冲身边的下人喝道:“立刻给我把顾姨娘给我拖下去,给我重重的打,直接打死,免的她将来祸害我们萧家!” “老夫人!我可是淮王殿下的岳母,你竟然要将我活活打死,我看你这个老太婆真是疯了!” 顾氏眼见有人朝她围过来,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冲着老夫人骂骂咧咧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就是看我和盈儿不顺眼,现在我女儿都已经成了淮王侧妃,你竟然还敢对我对我这般,若是淮王知道,我看你怎么办!” “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个淮王的岳母能我把怎么样!立刻给我拖出去!” 老夫人气额头青筋直跳,她还没有答应去宫中求情,这个蠢货竟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淮王岳母,若是传出其岂不是让整个萧府都丢尽颜面。 她今日一定要趁早将这个祸害给除了,免的将来拖累萧家。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么对我,若是让老爷知道……” 顾氏被人驾着就要往外走,这才开始心觉害怕,就在她扯着嗓子大骂之时,忽然看见房外有人急急走了进来,正是萧盈和萧鸿。 “老爷,您快救救柔儿吧,柔儿就要被老夫人拖出去打死了!” 顾氏一看见萧鸿,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开下人的束缚直扑萧鸿,抱着他痛哭流涕。 萧盈听到下人说老夫人院子这里闹的厉害,担心顾氏出事,匆忙叫人寻了萧鸿回来,不想一走近门口,就听到萧老夫人要把顾氏拖出去打死的声音。 此时她看见顾氏被骂,立即跪在地上向萧鸿哭诉:“父亲,母亲在萧家从来都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就算你看不到她对咱们萧家的付出,她总是禹哥的亲娘啊,难道您就忍心让禹哥没有母亲吗?” 萧鸿本来还不相信老夫人会对顾氏不利,当门口处亲口听到老夫人要把顾氏打死的话,不禁有些不满。 此时又听得两人的哭诉,立即将视线转向老夫人:“母亲,这是怎么了?你何以生这么大的气?顾姨娘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您为什么……” “你少在我面前给这个女人求情!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祸害,若不是您不听我劝非要留着她,陆家又怎么会和我们反目!” 见萧鸿静的房间不问青红皂白就帮顾氏说话,萧老夫人脸上一派失望,不给萧鸿说话的机会便直接冲他道:“我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要么把顾氏打死,要么就把顾氏给休了,你看着办吧!” “老夫人,妾身从来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得罪了您,竟让您这般厌恶与我,好歹我也在你们萧家生儿养女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以不念半点情分,就要把我杀了?” 顾氏从萧鸿怀里探出头,满脸委屈的冲老夫人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将视线转向萧鸿,抹着眼泪。 “老爷,既然老夫人死活不肯放过我,柔儿也不让你为难,我们夫妻两人缘分已尽,今日柔儿就先你一步,来生我们再做夫妻好了!” 语罢,顾氏面上闪过一抹决绝之色,挣开萧鸿的胳膊便朝身后的门框上撞去。 “柔儿!” 萧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顾氏一头撞上门框,慌忙跑到跟前见她额头已经磕破。 “老爷,柔儿好舍不得您啊!” 顾氏被萧鸿抱在怀里,眼睛里里含着眼泪,几近凄婉的模样让萧鸿心头受到极大触动。 从来还没有一个女人会为不麻烦他,直接选择死亡,顾氏果然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女人。 就在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氏却眼睛一闭,竟然昏了过去。 “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杀了柔儿的!” 萧鸿愤怒的转过头,眼睛里直勾勾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对身后的小厮吼了一声“快去请大夫”,便再也不顾老夫人的意思,抱起顾氏匆匆离开。 萧盈见此,也不顾老妇责罚,匆匆跟了上去。 一时间,老夫人的房里变得一阵死寂,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碰触到老夫人的怒意。 “滚!都给我滚下去!” 老夫人看着萧鸿离开的方向,足足愣了半响才回过神,冲着满屋的仆人吼了一声,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气得昏了过去。 “老夫人!快请大夫!” 邓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招呼人将老夫人扶到床上。 整个院子的全都紧张起来,而院子外面的书枝头上,明亮的太阳正灿烂异常。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散播谣言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翌日早朝,声音尖细的太监扬了一把手里的拂尘,站在皇帝大殿前方对着众人高喊。 萧鸿揣着奏章正要呈上去,忽然对面队列里一个言官匆匆出列。 “皇上,臣要弹劾兵部尚书萧大人治家不严,宠妻灭妻。” “王御史您这是何意!本官何时治家不严了?” 听得对方的话,萧鸿险些昏过去,慌忙出列给皇帝跪下:“皇上英明,臣一向严于律己,对家人也是严格要求,实在没有向王御史说的……” “皇上,前天晚上萧大人袒护妾室,意欲治嫡女以死地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面传开,茶楼坊市里沸沸扬扬,实在有辱我朝官员之名节,恳请皇上对此事进行彻查。” 王御史一口打断他的话,要求皇帝彻查,其他言官也纷纷附议。 “皇上,我朝向来讲究嫡庶有别,萧大人宠妾灭妻有违人伦,实在不宜为官,为了我朝官员清誉,还请皇上做主还我朝中一片清净。” 萧鸿不料自己惩罚萧阮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些言官的耳朵里,又见他们纷纷出列弹劾自己,立刻明白一定是陆家故意散播这些谣言。 可恨他今日还想向皇帝状告陆涵睿私自带兵闯入自己府上,竟然被他们先下手为强! 眼见皇帝阴沉着脸不说话,萧鸿心里一急慌忙为自己解释:“皇上,臣前天夜里之所以对嫡女施以家法,实在是因为这个女儿目中无人,不敬尊长又冥顽不冥,绝非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萧鸿!我外孙女何时有你说的那般不堪?若非那夜我们得到消息及时赶到,怕是我外孙女的命就要丢在你的手上!” 听得萧鸿的狡辩,陆国公突然发出一声冷哼,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向皇上作揖。 “皇上,老臣所言句句属实,现在阮儿还在我府上疗养,有宫中许太医可以为我证明。萧大人宠妾灭妻逼死我女儿,现在又袒护妾室,意欲打死我外孙女,老臣斗胆恳请皇上做主,让臣接回外孙女,免得再被亲生父亲活活打死!” 萧鸿一听此话,头皮一阵发麻。 那夜他确实让下人用了狠手,萧阮被陆涵睿带走时被人搀扶着…… “皇上,奴才也听说前天晚上,许太医确实有前往陆家出诊,恐怕萧大人真是对萧大小姐动了狠手。” 朝堂争执间,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忽然向皇帝说了此话,皇帝立刻将视线转向了萧鸿。 “萧鸿,我且问你,你可曾对嫡女动用私刑?” 皇帝冰冷的声音传来,萧鸿心里又是一抖。 萧阮那丫头有了许太医的证明,自己想要抵赖也抵赖不掉,若是皇帝派人去查看,那个孽女再故意做出病危之态,他更是无可奈何。 眼中划过一片阴沉,萧鸿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陆国公以及沉默不语的霍恂,只得低下头承认:“皇上,臣确有动用家法,但实在是因为这个孽女……” 这是萧鸿第二次当着众人的面说起萧阮的不是,一侧的太子殿下也有些看不下去。 “萧大人,本殿与你家大小姐也算有些相识,依本殿来看,萧大小姐知书达理,聪慧异常,实在不像是你嘴里说的那么不堪,恐怕萧大人真是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有了太子的证明,朝中言官再度向皇帝请求责罚萧鸿,陆国公也借此机会,再次向皇帝提出要把外孙女接走。 “朕准了。” 皇帝听得朝中官员已经达成一致,直接恩准陆国公的请求,又将视线转头萧鸿,语含警告。 “萧鸿嫡庶不分,被京中百姓所垢,念你在职期间也算勤恳,便罚你停职留任,考察半年。” …… “老爷,不好了” 萧鸿刚刚回到府上,一口茶水还没有喝完,看见随从急急进房,顿时大怒:“又发生了什么事!” 随从知道萧鸿心情不好,只得低着头,速度极快的道:“老爷,是陆家又带着人来了,说是要把小姐的嫁妆带走。” “他敢!” 萧鸿“砰”得一声将手里茶碗放在桌上,眼睛里怒火迸溅,立刻起身让随从带着自己去见陆家人。 萧家大门处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群,陆涵睿带着陆家的家丁正等在外面。 一看见萧鸿,陆涵睿便朗声道:“萧大人您袒护妾室,意图逼死嫡女,为了表妹的安全着想,皇上已经准许我们将表妹接去陆府,还请你把姨母给我表妹留下来的嫁妆拿出来。” 陆涵睿声音洪亮,三言两语便把萧鸿想要将嫡女置于死地的事情说了出来,周围人听说皇上都已经下令让陆家接回外孙女,顿时对着萧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早就听说兵部尚书萧鸿宠妾灭妻还以为是假的,现在皇上都惊动了,看来分明是真的!” “萧大小姐也是可怜,竟然摊上这么一个畜生不如的父亲,还好有陆国公在,否则她怕是要和她娘亲一样被活活害死了!” …… 议论声传到萧鸿耳朵里,惹得他愤怒异常,额头青筋直跳。 “你休要拿皇上来压我,皇上只答应你们陆家把那个孽女接走,可没有说要让你们把嫁妆也弄走,你们陆家这么急着跑来要嫁妆,莫不是要私吞我萧家女儿的嫁妆!” 陆涵睿在五城兵马司行走,平日里维护治安,处理各家争端,对今日这种事上门讨要嫁妆的事得心应手,颇有经验。 他那夜与霍恂商议让皇上答应把萧阮接回陆府,仅仅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要把萧阮的嫁妆要回来。 当初萧阮的母亲嫁到萧府时,陆家出的嫁妆可谓是红妆千里,陆氏一死,这些嫁妆本应该交到萧阮手里,但陆家却始终没有交给萧阮。 陆涵睿故意带了一队人等在萧府门外,引来一大推围观人群,就是为了逼迫萧府把萧阮的嫁妆给吐出来。 是以,陆涵睿丝毫不怕丢脸,当着众人的面朗声质问萧鸿。 “萧大人此言甚是可笑,我们要带走的只是姨母留给表妹的嫁妆,并不曾要你们萧家的一分一毫。萧大人都要把表妹活活打死了,这会儿竟然舍不得这些嫁妆,难不成府上之所以对表妹动刑就是为了好将这些嫁妆占为己有?”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竖子!你且回去告诉陆国公,萧阮是是我们萧家的女儿,她的嫁妆就是我们萧家的东西,轮不到你们陆家来指手画脚!” 萧鸿几乎要被陆涵睿给气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而陆涵睿脸上却露出了浓浓的讽刺。 “诸位,还请你们今天给我做个见证,原来这萧家竟然是真的要侵占我表妹的嫁妆呢……” “谁说我萧家要侵占阮丫头的嫁妆!” 就在此时,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陆涵睿声音一顿转头看去,正见陆老夫人拄着拐杖,被一种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出来。 “母亲,陆家的小子实为可恨……” “住口!” 萧鸿一看见老夫人宛如找打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围上去却得了老夫人的呵斥。 不理会萧鸿是何反应,萧老夫人走到门口处,眼睛直直的看着陆涵睿沉声开口。 “既然阮丫头打定主意认为我萧府对不起她,想要投奔外祖父家里,我萧家绝不会阻拦。至于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我们萧家也不会侵占一分一毫。陆公子若是想要拿走嫁妆大可以进府好好商议此事,何以堵在门口坏我萧家名声?” 陆老夫人这几句话既否定陆涵睿说萧家霸占嫁妆不归,又指出陆涵睿堵在门口的行为不安好心,同时又暗示萧家虐待萧阮之事含有隐情,之后便让人请陆涵睿进府。 陆涵睿故意堵在门口的心思被老夫人看穿,暗道自己为萧阮出气的目的已经达成,只要再把她的嫁妆要回去万事大吉。 只是他刚要招呼人进府,萧鸿却让人拦住了他们。 “站住,我说了萧阮的嫁妆是我们萧家之物,绝不会轻易给你们陆家!” 萧鸿脸色阴沉,未想老夫人一出来就同意把嫁妆还给陆家,心中十分不满。 陆氏给萧阮留下来的嫁妆十分丰厚,他岂能轻易让给别人。 陆涵睿见此,嘴角处升起一抹嘲笑,转头看向老夫人。 “退下!” 注意到陆涵睿带有轻视的视线,老夫人简氏恨不得立刻上前把自己的蠢儿子狠狠痛骂一顿。 厉声呵斥了一声萧鸿,老夫人立刻让人把陆涵睿招呼进府,并吩咐邓嬷嬷去把萧阮的的嫁妆单子找出来。 未过多时,一箱又一箱的嫁妆被人抬出府外,萧鸿的脸上一片铁青,若不是老夫人在跟前看着,他定会把陆涵睿给赶出去。 “多谢陆老夫人慈悲,今日我便把这些嫁妆带走。我祖父也有话要转告与您,我们陆家绝不会侵吞表妹的嫁妆,而且,表妹将来出嫁的嫁妆也会由我们陆家一力承担,您大可放心。” 陆涵睿面带笑意的向萧老夫人辞别,再未看萧鸿一眼便直接带人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儿子做不到 “母亲,你怎么能把这些嫁妆白白的送给陆府?您知不知道陆氏给那个孽女留了多少嫁妆!” 陆涵睿离开之后,萧鸿再也忍不住向老夫人质问。 他实在想不明白老夫人最近一段时间,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儿处处和他作对。 陆国公府在外面散播谣言,极力抹黑萧府,又明目张胆的跑来讨要陆氏的嫁妆,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这种时候就应该强硬的拒绝,把他们挡回去,可老夫人却不知想到了哪里,竟然把这些嫁妆都让了出去。 难道她真是如顾氏说的那样,已经是个老糊涂了?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把我们萧家祖宗的脸都给丢没了!给我立刻去祠堂跪着!” 老夫人不假辞色,没有给萧鸿留半点脸面,眼见周围的仆人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萧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意。 “儿子实在不知犯了什么错,母亲若是非要让儿子去跪着,至少也得给儿子一个理由!” “理由?” 听出萧鸿声音里的不满,老夫人眼中又是一片失望。 从前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但自从他把顾氏带在身边竟然变得黑白不分,妻妾倒置。 现在他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态度,必是又得了顾氏的挑拨! 老夫人带着怒意的目光在萧鸿那许久,忽然对身后的邓嬷嬷吩咐:“立刻把顾氏那个女人给我赶出萧府,再不准踏进萧府一步!” 闻言,萧鸿神色一慌,立刻拦住邓嬷嬷,愤愤不平。 “母亲这是何意?您昨日要把柔儿赶出去,她已经受了伤,现在你又要把她赶出去,难不成是非得要了她的命您才高兴吗!” “鸿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跟我说什么?你好好想一想你为了这个女人做了多少糊涂事!” 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敲击了几下地面,怒气憋在心口,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脸色一阵发青。 邓嬷嬷慌忙将她扶到椅上坐下,伸手为她按揉心口,足足过了好半天才缓过起来。 “老爷,您今天在宫里被言官弹劾,不就是因为偏袒妾室吗?您就把顾姨娘休了赶出去,皇上不就知道您已经痛改前非了?” 邓嬷嬷瞧见老夫人被气成这样,终于忍不住提醒萧鸿。 昨日老夫人因为萧鸿袒护顾姨娘便气的头发晕,今晨足足到了巳时才起床。 可刚一起床,老夫人便得到了萧鸿早朝时被弹劾革职留任的消息。 这边老夫人还没有想好怎么恢复萧家的名声,让萧鸿尽快官复原职,又得到陆家人前来索要嫁妆的事。 那些嫁妆本就是萧阮所有,早一天晚一天给都是要给,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爽快的给了嫁妆,落一个好名? 只可惜老夫人是这样的想法,萧鸿却被这笔钱财迷了心窍,在萧府门口处与陆家一通大吵,平白丢了自己的身份,更叫旁人看了笑话。 更叫人无语的是,老夫人已经尽可能的说明萧家不是那贪财势力之人,萧鸿却不管不顾一口一个是嫁妆是萧家的。 “你好歹也是一个兵部尚书,眼睛里看到却仅仅是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与那市井村妇又和区别!” 陆老夫人好不容易喘过来气,看见萧鸿面有愧色,声音不觉缓了下来,面上一派语重心长。 因着邓嬷嬷的话,萧鸿这个时候才明白,老夫人是为了他的仕途着想。 可是一想到她要让自己把顾氏给休了,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昨天顾氏满头是血,以死明志的柔弱模样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母亲,今日拦着陆家是儿子的错,可您非要让儿子把顾氏休了,儿子实在做不到……” “做不到?” 老夫人以为萧鸿明白了自己的一片苦心,不料他竟然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眼睛里顿时划过了一抹狠色:“既然你不到,我就替你要了她的命!” “母亲!顾氏好得也在儿子身边伺候了多年,又为儿子生下两个孩子,您让儿子如何忍心杀了她?还望您留她一命……” 萧鸿说着一抬眼看见老夫人眼睛里尽是怒火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显然打定主意要杀了顾氏,不觉一咬牙:“母亲,儿子与顾氏情投意合,若是您非要杀了顾氏,那就先杀了儿子罢!” “你……你这个……” 老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儿子竟然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全身的血液全都冲向脑门。 她猛然站起身子,就要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却在伸出手的一瞬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老夫人!” 眼见老夫人被气昏,房内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多谢表哥帮忙,从今以后阮儿的心里也能踏实了。” 陆府,萧阮依旧趴在床上,但心里却觉得一阵快意。 手里的这张嫁妆单子正是她的生母陆氏留下来的,经陆老夫人亲自核实了一下才又转交她。 想她前世所有的嫁妆全都由顾氏保管,别说不知道陆氏给她留了多少嫁妆,就连这张嫁妆单子都没有见过。 可现在,陆涵睿却轻而易举的就把它拿了回来。 “表妹不必如此客气,我是你的表兄,自然要帮你讨回个公道,从此以后你就安安心心住在陆府,看谁还能欺负你!” 陆涵睿连连摆手,想起他们往外抬嫁妆时,萧鸿的气得发紫的脸,又是一阵朗声大笑:“表妹你是没有看到当时萧鸿的脸色有多难看!” “那真是太遗憾了。” 想到萧鸿因为自己把嫁妆带走,他只能憋着怒气的样子,萧阮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微光。 她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自己被萧鸿打了一顿,不仅能够把嫁妆要回来,还能脱离萧府那个牢笼,当真是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那句老话。 不过,与她前世所受的那些折磨比起来,这些还远远不够。 对于前世伤害过他的人,这笔债她总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少爷,霍将军前来拜访,您可要见上一见?” 两人正在说话,一名小厮突然走了进来。 听得对方提起“霍将军”,陆涵睿看了一眼床上的萧阮,忍不住打趣。 “表妹,你觉得我可要见他一见?” “霍将军来拜访表哥,表哥若是想见便见,来问我做什么?” 萧阮听出陆涵睿语气里的调侃,脸上顿时升起一片嫣霞。 霍恂来陆府说是拜访陆涵睿,但实际上是想要看谁,根本就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萧阮本就觉得不好意思,又被陆涵睿提出来,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表妹当真不在意?唉,那我还是不见好了。这小子前天夜里为了给表妹报仇出气缠着我商量了一个晚上,弄得我没有好好休息,今天指不定又要来找我做什么。” 陆涵睿叹了一口气,故意做出不胜其烦的模样,说着就要让小厮回去拒绝见面。 眼见小厮竟然真的领命而去,萧阮心里一急,赶紧叫住陆涵睿。 “表妹这是又想让我见他了?” 陆涵睿脸上憋着笑,萧阮心里暗骂,却只得厚着脸皮回他:“人霍将军专程来看表哥,你还是见见他吧!” “哈哈哈!” 陆涵睿瞧见萧阮的脸红的滴血,又是一阵大笑,起身起离开。 萧阮趴在被褥上,心里暗自算着时间,不到半柱香时间,房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熟悉脚步声。 “汪汪!” “团团!” 一看见霍恂手里的胖乎乎的小白狗,萧阮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她来陆府时走的匆忙,并未带上团团,不知霍恂又是用了什么方法将团团给带了出来。 团团一看见萧阮立刻从霍恂手里跳了下来,几步跳上萧阮的床,伸出软乎乎的蛇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霍恂看见这个小畜生做起他轻易不敢做的事,竟然这般得心应手,心里一阵妒忌,恨不得自己也化身成一直小狗扑到萧阮的怀里。 出于妒忌心,霍恂上前,一把把小狗从萧阮跟前抱走,幽幽的看着萧阮别有深意道:“这个小家伙知道你离开了萧府,竟然找到了我那里,你说它是不是也认为我们是一家人?” “谁,谁跟你是一家人呀,我们还没成亲呢!” 萧阮几日未见团团正要与它好好亲近一番,却被霍恂带走,顿时有些不满,一听他这话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一句。 “嗯,我明白了,原来阮儿其实也很期待我们能尽快成亲。” 霍恂声音里带着笑意,萧阮抬头正要反驳,却一下子撞进对方明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绽放着宝石一样的光泽,竟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萧阮羞红的脸。 对着霍恂灼灼的眼睛,萧阮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里升起,浑身上下一片燥热。 一道阴影落下,萧阮眼睁睁的看着霍恂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子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半点动弹不得。 这,这个人是要亲吻她吗? 萧阮脸上越来越热,看见对方的薄薄的嘴唇已经近在眼前,慌忙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理应尽孝 萧阮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与霍恂保持距离。 霍恂回头看见进来人,眼睛里闪过一抹遗憾。 眼见朝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再进一步就能一亲芳泽,却被人突然打断,他实在心觉遗憾。 “原来霍将军也在这里,看来我来的还有些不是时候呢。” 陆蘅笑眯眯的走到萧阮窗前,目光在霍恂脸上一阵打量。 霍恂总觉得陆蘅看他的眼睛里别有深意,冲她抱了抱拳:“我今日有事寻你哥哥,顺道过来看看阮儿。” “真的是顺道吗?” 陆蘅眨了眨眼睛,缓缓走到萧阮床前坐下,面上一派天真,心里面却是笑翻了天。 她方才与大嫂阮幼珍待在一处,听下人说霍恂去了萧阮的院里,阮幼珍便让她过来看看。 陆蘅知道自己这位大嫂是担心这两人还未成亲,时时单独处在一起难保不会惹起非议,让自己过来就是防止他们两个人情到深处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原本她还觉得霍恂是个证人君子,萧阮又受伤在床,怎么也不会发生什么,谁知刚一进来就看见这俩人姿势暧昧。 瞥了一眼身旁面红耳赤的萧阮,陆蘅暗想自己果然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否则一个闪失,自己的这位妹妹就要被这个人吃干抹净。 “表姐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 萧阮脸上一片发烫,不敢确定刚才自己和霍恂就要亲在一起的样子,有没有被这位表姐看见。 此时听她话里有话,只得羞红着脸转移话题。 陆家众位小姐大多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陆家特意请了一个宫里的绣娘来指导他们绣花,做嫁衣。 陆蘅因为绣工最差,特意被陆老夫人耳提面命了一番,每日上午都要抽出一个时辰跟着绣娘学习。 原本萧阮这么问没有半点错处,但此时因为霍恂的缘故,叫人听在耳朵里却就像是在埋怨陆蘅来的不是时候。 陆蘅立即做出不满的样子,啧了啧嘴:“阮阮你身上有伤,我这个做表姐的怎么也得抽时间过来看你啊。” 闻言,萧阮不禁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阮儿,既然陆小姐已经来陪着你了,我就先离开,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霍恂看出萧阮的尴尬,知道自己这会儿继续留下只会让她更加不好意思,又见陆蘅时不时的打量自己,就是再好的心理也承受不住,索性直接告辞。 “霍将军慢走,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和阮阮一定继续相陪。” 霍恂就要离开听得陆蘅的声音,不觉嘴角一抽。 合着这丫头的意思是说以后只要他来见萧阮,她都会一起作陪? 霍恂忍不住朝陆蘅脸上看去,见对方呲着牙,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容,心头生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无奈的摇了摇头匆匆离开。 “人都走了,还看呢?” 瞧见萧阮眼睛盯着霍恂离开的方向,陆蘅忍不住撞了一下她的肩头。 “谁,谁看了啊?” 萧阮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正了正脸色,忍住脸上的热意道:“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是怎么事?我可不相信你只是看我笑话的。” “你看你笑话了,我可是一片好心,舍己为人呢!” 陆蘅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她其实也不愿意给夹在两人中间,做这个恶人好不好? 若是换了一个人,她才不管会不会在意对方会不会惹来什么风言风语呢!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大嫂告诉我,你的那位祖母忽染重病,卧床不起,问你要不要等伤好了回去看望她。” 瞧见萧阮满脸不信的看着自己,陆蘅只得将阮幼珍让她过来的第二件事说了出来。 萧老夫人被萧鸿气得昏过去是萧府的一件大事,很快就有人将这件事传到了陆家。 按照陆家上上下下的意思,萧阮离开萧府已经得到皇上的批示,根本无需再与他们联系。 但阮幼珍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让萧阮知道,由她决定究竟要不要等伤好以后,回去看望一下萧老夫人。 原本她是想和陆蘅一起来见萧然,但得知霍恂在这里,便觉得自己的身份过去有些不合适,直接让陆蘅替自己将话带到。 “祖母不适,我作为孙女怎么也该在跟前孝敬,但我重伤未愈,去了倒像是给祖母带去病气,就不过去了罢。” 萧阮眉角轻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且不说她此刻伤势未愈,还需多多卧床休养,就是她活蹦乱跳也不会亲自回去看望萧老夫人。 如果她没有料错,她的这位祖母根本就不是感染重病,完全是被气得下不了床。 萧老夫人最为重视萧府的声誉,按照陆涵睿说的,现在整个京城都传着萧鸿宠妾灭妻,虐待嫡女的留言,她必然会气愤不已。 再加上萧鸿被皇上革了职,又在府门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那些嫁妆是他萧家之物,不肯归还自己,根本就是自己坐实虐待嫡女的流言。 堂堂尚书府传出这等事情,萧老夫人没有活活气死已经是大幸。 非是萧阮记仇,那夜萧老夫人绝不可能不知道萧鸿对她动用家法,可她却不问不问,分明是对她也十分不满。 现在她和萧家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已经撕破了脸,她实在不觉得自己还有回去看望萧老夫人的必要。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祖父他们还担心你知道了会哭着闹着回去尽孝呢!” 陆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萧阮这段时间确实是和他们陆府走得近了些,但他们总归是一家人,陆蘅也担心这这丫头看不清形势,好不容易出了龙潭虎穴,又哭着闹着跑回去。 “孝还是要尽的,明日我让连翘准备一些礼物回去就是了。” 萧阮听出陆蘅语气里对自己的担心,眼里不禁带上了一抹苦笑。 现在她的态度都这么坚决了,他们竟然还担心自己会傻乎乎的回萧府。 她从前究竟是辜负了外祖家多少心意啊! 萧阮保持着一个姿势在床上呆了几天,等臀部的伤终于轻了一些立即让竹筠扶着自己下床,在房内活动活动筋骨。 “小姐,连翘已经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不会遇到什么事吧?” 竹筠小心翼翼的扶着萧阮,见外面的太阳的已经到了正空,忍不住开口。 “肯定会遇到什么事,不过不会是大事罢了。” 萧阮脚步一顿,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 她叫人带着礼物去看望萧老夫人,除了让外人知道她对萧老夫人的一片孝心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顾及着萧仲恒。 她与萧仲恒同出一母,都是陆家的外孙。 现在她与萧家决裂,去了陆家,萧鸿一定会将怒气撒到萧仲恒的身上。 萧仲恒与前世糊涂的自己一样,现在好不容易知道萧家隐藏在平静下面的暗流,如果有人再在他耳边说自己的不是,恐怕他极有可能会和自己离心。 若是自己将该做的礼数做全,就不怕别人挑出自己的错处,挑拨她和萧仲恒之间的关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的太阳发出炙热的光芒几乎要把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烤焦。 萧阮将视线投到窗户外面,看见窗外的几盆花叶全都耷拉着头,心里也不觉有些燥热。 就当萧阮在房间里走的有些累了的时候,连翘终于赶了回来。 “小姐,奴婢已经按您说的将礼物送到萧府了。” 萧阮安排连翘今天上午回萧家看望萧老夫人,见她脸上带着些许怒气,不觉站定身子:“萧府可有人为难你?” 一听萧阮问起这个,连翘的脸上怒气越来越浓,当即把她去萧府的经历讲了出来。 原来,连翘带着礼物回到萧府,很快就有人将她引进了院门。 但她在萧老夫人的院子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才得到准许进去。 “还有二小姐,她一听说奴婢回了萧府,就叫人站在奴婢跟前说尽了难听的话,不过奴婢都按照小姐的吩咐没有回应一句。” 连翘脸上的红意还没有退却,萧阮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走动的多了,脸上才红扑扑的额,此时才明白她脸上的红意竟是在老夫人院子里整整被太阳晒出来的。 眼睛里划过一抹心疼,萧阮立刻让她赶紧回去休息。 她一开始就猜到老夫人一定会默许萧盈对她派去的人进行刁难,所以特意嘱咐连翘萧府的人对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忍着。 现在陆家和萧家本就是受人关注的对象,只要连翘规规矩矩不让人挑出半点错处,萧老夫人就不敢让人对连翘故意刁难。 只是她只以为连翘顶多会被人骂上一顿,却不想老夫人竟然让连翘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个上午。 “小姐,老夫人的心眼儿真是太小了,早知道我们就让连翘晚上过去。” 竹筠把萧阮缓缓地扶回床上,嘴里低声抱怨。 萧阮瞧了她一眼,不觉轻轻地摇了摇头。 若是让晚上过去,说不得连翘都命都没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话里的陷阱 “小姐,萧府送来的一封信,说是要给您的。” 是夜,萧阮准备睡觉的时候,竹筠匆匆从外面进来,交给她一封带着火漆的信件。 萧府有什么人给他写信呢? 信封上没有署名,萧阮打开信看见上面的字迹,立刻认出是她的哥哥萧仲恒的亲笔信。 她叫人点上蜡烛,坐在桌前将信细细的读了一遍,再抬头时,脸上不觉带上了一抹复杂。 信中萧仲恒将她离开之后萧家人的反应全都告诉了她。 老夫人让萧鸿把顾氏休了但萧鸿不仅不肯,还在老夫人倒下之后让顾氏重新掌管起了萧家;萧鸿多次大发雷霆,说要和萧阮断绝父女关系;顾氏因为萧盈要嫁到淮王府,短短几天重新得势,比之萧阮在家时更为嚣张。 萧仲恒整整用两页详细的说了萧府的状况,最后两页则全都是自责,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萧阮,竟连浑然不知萧阮夜里被人萧鸿毒打之事。 “阮儿吾妹,为兄从前对你未曾尽到爱护的责任,甚是愧疚,今后为兄定会听你的话发愤图强,尽早博取功名保护与你,你在祖父家里亦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让为兄牵挂。” 烛光跳动,发出“噼啪”的声音,萧阮看着眼前薄薄的几页信纸,心间缓缓涌出一抹暖意。 前世她的哥哥萧仲恒受尽嘲笑和冷落,与她横死的下场相比,一样悲惨。 今生他若是能因为自己改变人生轨迹,那真是再好不过! 萧阮将信又好好的重读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现在已经进入夏季,有细小的飞虫从窗户外飞过来,围在蜡烛周围嗡嗡作响。 萧阮眼睛看着那些急于扑向光明的飞虫,幽深的眼睛里缓缓划过一抹坚定。 现在萧家是顾氏掌家,相信她看见萧仲恒发愤图强,定会设下重重阻挠,恐怕萧仲恒那里也不会太过顺利。 若是可以,她一定要帮助她的哥哥才是…… 萧阮身上的伤足足养了半个月才慢慢痊愈,这短时间里,霍恂隔三差五就以找陆涵睿之名跑来萧府。 但每每霍恂前脚刚进萧阮的院里,陆蘅后脚就更了过来,当真如那日她说的一样,寸步不离的守在萧阮跟前,不到霍恂走她就不离开。 霍恂一心想要和萧阮有一些两人独处的时间,终于在某天专程找到了陆蘅。 “哟,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霍将军没有去找我表妹,竟然来找我,真是新鲜啊!” 陆蘅绕着霍恂走了几圈,不由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霍恂对人一向冷漠,轻易不会主动找人,今日专程找到陆蘅也是极其难得。 听到陆蘅的取笑,霍恂一脸无奈。 他从陆涵睿嘴里旁敲侧击知道这是陆家的意思,但一想到之前萧阮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还能拉拉着小手,偶尔亲个小嘴儿,现在竟然像是被监视一样,实在叫人不舒服。 “陆大小姐,今日我来寻你实在是有事相求,还请你高抬贵手给我和阮儿留个独处的时间。” 陆蘅闻言,又是“噗嗤”一笑。 “霍将军,您今天可是来求我,难道你就是这样求人的?怎么也的给我一点什么好处吧?” “你若是肯答应,我自然会许你好处……这么说你是肯答应了?” 霍恂目光灼灼的盯着陆蘅,眼睛里尽是喜色,想了一下又道:“我不知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过只要你肯说出来,我定会尽力做到。” “若是我什么都不想要呢?” 陆蘅见他竟然当了真,不敢再继续跟他开玩笑,赶紧道:“霍哥哥,这件事可不能答应你,这可关系到阮阮的名声呢!” “我和阮儿都已经定了亲,就连皇上都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那也不行!” 陆蘅不等霍恂说完,一口打断,但见他还要再说,赶紧摆摆手:“霍哥哥你若是说服了祖父,你什么好处都不给,我也不掺和你们的事,你就别为难我了!” 语罢,陆蘅逃跑一样匆匆离开,只留下一脸怔然的霍恂。 霍恂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陆蘅离开,不觉又把目光转向萧阮院落的方向。 良久之后,或许脸上不觉露出一抹苦笑,看来他最应该做的是赶紧把他们的婚期定下来才是正经事。 本朝女子出嫁都要自己准备嫁衣,萧阮已经与霍恂订了亲,伤势康复之后,便与陆蘅一起跟着陆老夫人请来的绣娘一起学绣花。 宫里的绣娘教的极为认真,不过几日萧阮的绣工便颇有长进。 陆蘅大大咧咧没有心机,今世萧阮与她十分亲密,两人每日绣绣花,逗逗狗,日子过得竟是前所未有的惬意。 这一日天气颇为凉爽,萧阮与陆蘅一起带着团团在陆府的花园里赏花,竟撞上了同样前来赏花的陆芍。 陆蘅一看见陆芍,嘴角便耷拉下来,拉着萧阮就要往另一条路上的走。 “小姐,奴婢不是眼花了吧,咱们府上又来外人了?自己家不好好待着偏偏喜欢来别人家,真是厚脸皮!” “红柳,你别千万别这么说,咱们这位萧小姐不是厚脸皮,她是被家里人赶出来,走投无路投奔咱们陆府来的。” 萧阮与陆蘅刚要离开就听到陆芍的身边侍女在身后不阴不阳的声音。 陆蘅一个没忍住,忽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陆芍一眼,随即故意高声对萧阮道:“阮阮带了团团一只狗吗?怎么听到这么多狗叫啊?” 萧阮听到陆蘅把陆芍几人比作狗,顿时忍不住笑着附和:“确实只带了团团,一只狗但架不住其他狗闻到香味跑过来呀!” “萧阮你别自恋了,你还真以为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呸!你身上除了臭味能有什么香味!” 萧阮声音一落,对面的陆芍便勃然大怒。 心道萧阮竟是这般厚脸皮,居然还说自己身上有香味儿。 然而她刚说完,对面的陆蘅便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 眼见对面两人笑得直不起腰,身后的丫鬟也抿着嘴嘲笑自己,陆芍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中了萧阮话里的陷阱。 陆芍气得发抖,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当即又出言讽刺:“萧阮,你现在寄人篱下,竟然还敢对我这般无礼,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陆蘅笑得眼泪就流了出来,听到陆芍这句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嘲讽:“陆芍,你以为陆国公府是你自己的家呀,你说赶出去就赶出去?你能耐这么大怎么不上天呢!” 陆芍似乎没有想到陆蘅会挡在萧阮跟前跟自己的大吵,忍了忍立刻摆出长姐的身份斥责陆蘅。 “蘅妹妹,伯母就是这么教你和长姐说话的吗?你身为陆家子女竟然帮着萧阮这个外人说话,当真是没有脑子,蠢不可及,连自己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哟!我没有家教你就有家教了?比起你一看见我们就纵容丫鬟辱骂我们,一张口就是刻薄之言,我倒真是希望陆家没有你这种人!” 陆蘅一看见陆芍竟然端起长姐的架势,立即呸了一口,眼睛不屑的把陆芍上下一番打量,又一次出言讥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府里转来转去是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在霍哥哥眼睛里连地上的一堆狗屎都不如,你就是倒贴着去缠霍哥哥,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陆蘅十分满意的看着陆芍一张脸红了又绿,青了又资,心里一阵痛快。 自从萧阮来到陆府之后,霍恂来陆国公府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陆蘅早就发现向来学那些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陆芍,竟然破天荒的从闺房里走了出来。 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管风吹日晒,在府上的几个重要路口或徘徊或怅然,眼巴巴的看着萧阮院子,分明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和霍恂来一个偶遇,真是不要脸! 萧阮来到陆府之后一直在养伤,根本就不知道陆芍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不觉再一次将视线偷到了陆芍花花绿绿的衣服上。 她刚才还觉得陆芍与往日那里有些不一样,现在经陆蘅这么一提醒,顿时露出了了然之色。 陆芍平日里素雅的衣服以彰显自己的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雅,但今日却穿着格外鲜亮的衣服也难怪她刚才没有注意到陆芍,直到走了对面才认出是她。 而且,陆芍的脸上似乎涂了胭脂之物,似乎是担心太过惹眼,她的眉毛嘴巴都未敢细细描绘,但若是仔细一看,还是会发现其中的不同。 看来陆芍为了引起霍恂的注意,也是小小的突破了一下自我呢。 “陆蘅你……你……” 陆芍的心思被陆蘅当中扒了一个底,气得浑身发抖,想要狠狠把陆蘅痛骂一顿,又顾忌着自己的淑女身份放不开,嘴里“你”了半天竟然说不反驳的话。 “你什么啊!今天看见你真是倒尽了胃口!阮阮我们走!” 陆蘅噼里啪啦把陆芍一阵臭骂,见她已经没了半点战斗力,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拍了拍手便拉着萧阮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奴婢有个主意 “你刚才也太生猛了,这下陆芍怕是要记恨于你了。” 想起刚才陆蘅帮自己的教训陆芍的情形,萧阮的心中感激,却又忍不住提醒陆蘅以后切莫这么冲动。 她不怕陆芍对她做什么,但陆蘅不同。 若是陆蘅因为自己受到什么牵连……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怕事了?我才不怕陆芍那个贱人,她整天觊觎霍哥哥,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陆蘅一脸不以为然。 整个陆府,她最看不惯的人就是陆芍。 明明是一肚子坏水却偏偏装什么比谁都无辜,比谁都高尚,好像所有人都等着她评判一样,真是虚伪做作。 再看眼前的萧阮,陆蘅越看越喜欢。 她这个表妹现在不仅没有从前那么傻了,就连说话做事也都深得她意。 “行了,你别担心,陆芍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汪汪!” 陆蘅话音刚落,一直在两人前面走着的团团忽然叫了两声跑回来,在陆蘅的脚边蹭了蹭,一副抱陆蘅大腿的讨好模样,顿时把两人逗笑。 “你这小畜生,难不成也要让我保护你?” 陆蘅笑眯眯的弯下身子把团团抱起来,表扬一样,摸了摸它的脑袋:“还是我们的团团声音好听,不像刚才那几个人的狗叫,简直是糟蹋我的耳朵。” 一声“狗叫”又让萧阮想起陆蘅对陆芍的骂战,她亦笑着走上前对着陆蘅手里的团团道:“你衡姐姐喜欢听你叫,你给她多叫几声。” “汪汪!汪汪!” 似是听懂了萧阮的话,团团立刻又对着陆蘅叫了几声,直把陆蘅笑得合不拢嘴,丝毫没有注意到萧阮话里的小陷阱。 凉风把花香带到鼻尖,眼前穿着层层纱裙的女子抱着雪白的小狗笑得灿烂,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极为悦耳。 萧阮眼睛含笑,嘴角亦是微微扬起。 幸好上天怜悯,能够让她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一生她再不会让她的生活陷入狼藉。 “陆蘅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竟然帮着一个外人对付我!” 陆芍回到院子里,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将房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小姐,您消消气,你都说了陆蘅是个没脑子的,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陆芍气呼呼的坐在板凳上,眼睛里面尽是狠色,扫了一眼说话的红柳,不禁又是一阵气恼。 这几个丫鬟平日里表现的多么衷心护主,刚才陆蘅把她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却不见一个人冲出来,简直要把她气死。 “陆蘅那个贱人狗叫的时候,你们都哑巴了吗!我看你们这些人都该被打发出去卖掉!” 房内的几个丫鬟一听到这话身子一抖,慌忙跪下来,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真的被陆芍卖出府。 “小姐,依奴婢看,陆蘅那个丫头分明也是喜欢上了霍将军,她跟那个萧阮从前一见面就吵,现在走这么近不还是想要和霍将军多接触?” 过了半响,红柳等陆蘅稍稍平静下来,让房内的小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缓缓走到他跟前。 “哼,难道你想让我学陆蘅去讨好萧阮?” 陆芍当然知道陆蘅现在与萧阮两个人形影不离,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人之前的相处,竟忽然发现,这两人交好,似乎也正是在霍恂与萧阮相识之后。 “小姐的身份怎么能和去学陆蘅那个贱人?不过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小姐把霍将军夺过来。” 闻言,陆芍转过头把红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眯起眼睛:“你有何办法?” 红柳眸色一闪,立刻凑到陆芍耳边:“奴婢那日在府上撞见陆蘅与霍将军两个人站在一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若是小姐愿意,咱们大可以……” 这一日午后日光明媚,萧阮让竹筠等人为她准备了笔墨作画。 桌子上铺着光洁宣纸,一双素手执着黑色的毛笔蘸了蘸盘中的颜料,细细的在纸上勾勒,很快便绘出一个大体的轮廓。 “小姐,奴婢竟是这才看出来您这副画是要送给少爷。” 听得连翘的话,竹筠连忙凑上去将还未完成的画作细细打量了一番。 见那画上之人穿着的军衣似乎与往日萧阮画的有些不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奴婢还以为这位身穿军装的男子应当是霍将军,不想竟然真是给陆少爷做的画。” 萧阮只是将人物的轮廓画了出来,还不能看出画上之人的面容,此时听到两个丫鬟带着笑的声音,面上立刻划过一抹红意。 “莫不是我最近太过宽容了,你们两个竟然也开始打趣起我了?” 闻言,竹筠与连翘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忍着笑向萧阮行礼:“小姐恕罪,奴婢真的只是实话实说,哪里敢取笑小姐?” “你们两个……” 萧阮听得他们异口同声的声音,不觉有些无奈。 她今日去阮幼珍院里说话,这才得知两日后竟是陆涵睿的生辰。 届时阮幼珍会在院子里也举行一个简单的家宴,邀请萧阮也来赴宴。 萧阮知道的太晚,没有时间为陆涵睿精心挑选一个生辰礼,单单送上一些珠玉之物不免又显得生分。 左思右想之后,萧阮便想决定亲手为陆涵睿画上一幅画像。 她之前作画不知为何,无论画谁都像极了霍恂,今日画的时候极是小心,生怕画不出陆涵睿。 此时两个丫头见她画了半天才意识到她画的人不是霍恂,未免太受打击。 将手里的的画稿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萧阮脸上的不确定越发浓烈:“依你二人看来,这画当真不像涵睿表哥?” 两个丫鬟猜出她的心思,立刻齐齐摇头:“小姐还未曾把画画完,奴婢就能猜出这画上之人是陆少爷,自然是像的。” 得了这话,萧阮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是要给陆涵睿作画,若是叫人看出画上之人竟像霍恂,怕是要颜面尽失,再也没脸见人了。 定了定心神,萧阮在脑海里又想了想陆涵睿穿着军装一脸英气的模样,这才重新落笔。 “叮!” 破空传来一声轻响,一支飞镖从外面直射在窗柩上面。 萧阮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注意力,在看见那支熟悉的飞镖时,再也集中不起来。 “小姐,是霍将军的信。” 竹筠走到窗前,去下飞镖,将上面的信封叫到萧阮手里,又是掩嘴轻笑。 霍恂寻不到与萧阮独处的机会,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得说出来,只得叫人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萧阮。 “阮儿,一日未见如隔三秋,念你。还望我们能寻个机会见上一面。我今日得到得到一块玉佩,觉得与你甚配,亦想当面送给你。” 信封里面的内容不多,但萧阮看完后,脸上蓦地又升起一层烟霞。 霍恂每次送来的书信内容都不多,每封信的开首语全都是“一日不见如割三秋,念你”。 明明他们上午已经见过,他下午就送信来说想念,萧阮实在想象不出性子冷清的霍恂究竟是怎么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放下画笔,萧阮快步走到门外,发现院子里一切正常,下人脸上也没有半点异样,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送信这人未免也走的太快了些。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萧阮再动笔的时候,整个脑海里不禁又成了霍恂的身影,竟是一笔也画不下去。 “小姐,您说陆少爷生辰那日霍将军会不会参加?” 两个丫鬟将桌上的画暂时收起,连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开口。 萧阮心思一动,还未想出一个所以然,竹筠便立刻领悟。 眨了眨眼睛,竹筠状似无意的道:“往年少爷生辰之时,都会在家里宴请一些同僚,想来今年也必然会邀请霍将军前来。” “那我们岂不是又能看见霍将军了?”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萧阮见她们不时忍着笑看自己,瞬间明白这两人是变着法提醒自己的在陆涵睿生辰找机会与霍恂见面。 “去去,你们两个全都出去,免得在这里打扰本小姐作画!” 一时间,萧阮恼羞成怒,立刻要把两人赶出去。 两日时间犹如白驹过隙,陆涵睿的生辰之日一眨眼就到了。 陆涵睿作为小辈自然不比陆国公的寿辰那样办得隆重,却也来也不少好友。 陆蘅一大早就跑来下萧阮的院里,把一个精美的食盒交给她。 “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把大哥的生辰给忘了,也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我匆匆跟着家里的厨子学了一个巧,你瞧瞧如何。” 陆蘅亮晶晶的眼睛里尽是得意,萧阮猜她一定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将食盒一打开,顿时惊到。 “你,你当真要把这个送给表哥?” 食盒里面整整齐齐的躺着二十多个玉白色的糕点,带着淡雅的清香确实引人胃口。 只可惜,这二十多个制作精美的糕点全都是狗的造型,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当然了!表哥生肖属狗,今年二十有二,我正好送他二十二个亲手做的桂花糕,岂不是一份绝佳的生辰礼?” 闻言,萧阮不觉抽了抽嘴角。 生辰礼用亲手做食物自然是可以,可那么多造型她怎么就想到了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辰宴 按照陆蘅的说话,若是陆涵睿到了七八十岁,她岂不是要送去七八十只狗……糕点? 实在有些怪怪的。 犹豫了一会儿,萧阮终是忍不住委婉提醒:“这个形状似乎有些不太雅观,现在时间还早,要不然我陪你去厨房再做一些……” “这个形状哪里不好啦?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决定的呢!” 陆蘅听得萧阮的反驳,顿时鼓起了腮帮。 萧阮瞧她主意已定,一想到稍后陆涵睿看见这盘桂花糕的表情,不觉抽了抽嘴角。 也罢,既然陆蘅一心想要送他一盘白嫩嫩的“狗”,她还是不要阻拦了,说不定陆涵睿会十分喜欢呢? 时间已经不早,萧阮叫人准备了昨夜终于画好的画,这才与一脸期待的陆蘅去了陆涵睿的院子。 女眷都在后院,两人刚刚走到后院门口时,不期然又一次与陆芍相遇。 “两位妹妹这么早就来了?” 破天荒的,陆芍竟然一脸笑意的朝她们两人走了过来,似乎完全忘记了几日之前在后花园的事。 “我亲哥哥今日生辰,我当然是要早一点过来,你今天也来这么早一定是别有目的吧?” 陆蘅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回了芍一句。 她怎么听陆芍的话都觉得别扭。 这里是她哥哥的地盘,阮幼珍现在没在,主人怎么着也该是她陆蘅。 她还没有摆起主人的架势,陆芍却又像是一个主家一样招呼她和萧阮,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芍是陆涵睿的亲妹妹呢。 “蘅妹妹总是这么说话不知遮拦,罢了,你总归是我的妹妹,我便不与你计较那么多了,总不能坏了涵睿哥哥的喜事。” 还以为陆芍会生气,但出乎意料的,陆芍轻轻抚了一下额角的碎发,面上依旧是笑盈盈一片。 今日陆芍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纱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宛若一朵盛放的迎春花。头上戴着八宝琉璃珠钗,日光照耀之下,琉璃闪着晶亮的碎光,极是漂亮。 陆蘅眯着眼睛将她打量一番,又见她面上敷了一层薄粉,显然是特意打扮过,唇角一勾,便带出了讽刺。 “陆芍,今天可是我哥哥的生辰宴,来的都是我哥哥的故交好友,你最好是老实一点,若是敢整出什么幺蛾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语罢,陆蘅给了陆芍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拉着萧阮先行进院。 “阮妹妹今日看起来起色真好,我都有些羡慕呢。” 萧阮从陆芍身边经过时,陆芍忽然发出一声艳羡的声音。 一时间萧阮与陆蘅皆是身上一抖,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见她笑意盈盈,陆蘅与萧阮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有理会,直接迈进院门。 院子里面已经有不少女眷,阮幼珍正陪他们说着话,陆蘅带着萧阮与她打过招呼,刚寻了一个位置,便看见陆芍迈着小碎步,缓缓的走了进来。 “阮阮,你说陆芍究竟又有了鬼主意?我怎么觉得她笑的阴测测的呢?” 陆蘅暗中又将陆芍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凑近萧阮耳边低声嘀咕。 萧阮同样一头雾水,她能感觉到今天的陆芍似乎有什么大动作,但却想不明白她是要做什么。 依照陆芍的性格,若不是为了达成什么事,她绝不会对突然他们和颜悦色的。 “也许她想明白了?” 听到萧阮的猜测,陆蘅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她要是真想明白了,还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就怕他憋着什么背后阴人。” 想起自己从前暗中被陆芍阴过的经历,陆蘅的眼睛里便多了几分防备。 似乎萧阮在房内的女眷大多是陆涵睿朋友之妻,年岁与阮幼珍差不多大小,但也有不少同来的小姐。 阮幼珍招呼不过来,便让陆蘅几人陪着他们与花园里的走走。 “诸位姐妹,真是对不住,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就由蘅妹妹陪着众位小姐吧。” 众位小姐都是同龄之人,见陆蘅性子活泼很快便玩到了一起,你说我笑,一时间好不热闹,但陆芍却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告辞。 陆蘅巴不得陆芍离开,极其爽快的就答应下来,而萧阮看见她离开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 前院。 陆涵睿的朋友们在院子或高谈论阔,或寻了空地切磋武艺,十分热闹。 霍恂被陆涵睿拉着,一连指点了几个男子的武艺这才将他放了。 “霍将军,我们小姐要奴才把这个交给你。” 霍恂刚刚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便看见一名小厮匆匆跑到他身边,交给他一个字条。 霍恂对眼前的小厮颇为眼熟,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他是陆府哪位小姐院子里的下人。 而他正要询问,那人却匆匆的退了下去。 “霍恂哥哥,阮阮在后院西院厢房等你,你速速前去,莫要让她等急。陆蘅。” 陆恂心里有些疑惑,摊开手心将手里的字条看了一遍,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那日他被陆蘅拒绝之后,还以为她不会帮自己,今天竟是给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见这里并未有人注意到自己,霍恂寻了一个人少的小路便朝着西院厢房赶了去。 西院厢房乃是供客人休憩的地方,满座宾朋都在前院,并没有人来此休息,是以整个西院都是静悄悄的。 但就在霍恂想要踏进西院院门时,心里忽然闪过一抹疑惑。 若是萧阮想要见他,明明可以在她的院里见面,为什么会选择在陆涵睿院中的西院呢? 霍恂重新掏出刚才的这条确认了一番,发现上面的字迹确实是陆蘅所写,这才放下心中顾虑迈了进去。 “阮妹妹……” 霍恂进了院,未见萧阮的身影,忽然听到一声清楚的声音,顿时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霍将军!” 霍恂看见房内的陆芍立刻皱起了眉头。 陆蘅送来的字条里分明说萧阮着这里等她,陆芍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叫人看见他和陆芍孤男寡女处在一室,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霍恂快速的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并未曾看见萧阮,压下心底疑惑,立时就要离开。 “霍将军是来这里找阮妹妹的吗?” 陆芍眼巴巴的看着眼前长身玉立,满身英气的男人,还未与之说上一句话,就见对方就要离开,连忙叫住他。 果然,一听到她提起萧阮,霍恂身子一顿,立刻停下来脚步。 陆芍眼睛一暗,缓缓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这才又将视线转向霍恂:“阮妹妹要我在这里等她,想不到恂哥哥竟然也在这里。” “萧阮要你在这里等着?” “是,阮妹妹说她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让我来这里帮忙,若不是看见霍将军你,我还不知道她要见的人是你呢。” 陆芍说着便将手里的茶碗递到了霍恂的眼前:“霍将军脸上都是汗,先喝一碗茶润润嗓子,阮妹妹很快就过来了。” 莹白的茶碗近在眼前,散发着阵阵茶香,但霍恂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陆芍,暗暗猜测她话里是真是假。 他明明记得萧阮与陆芍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这么亲近,怎么会请陆芍来帮忙? 几日前他确实与萧阮送了信件,想要找机会和她见上一面,难道说萧阮就是因为这个才请了陆芍帮忙? 可今天的事情他怎么都觉得处处透着蹊跷。 思索间,霍恂忽然闻到房间里似乎有一股甜腻的异香,顿时意识到不对,猛然抬头。 “霍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芍被霍恂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心底莫名生气一抹胆怯,面上却尽量保持镇静。 她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把霍恂骗到这里,怎么能轻易就放他离开? 这个房间里点了迷香,只要能让霍恂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等药效发作,一切成了定局,她就能将这个人永远抓在手里。 “霍将军,阮妹妹还等着见你,你不能离开。” 但见对方似乎已经觉察到她的计谋,忽然朝房门外冲出去,陆芍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放开!” 霍恂的声音冰冷,面上一片寒霜。 他原以为陆蘅的纸条不会有问题,对陆芍的话还有几分相信,可这空气里甜腻的香味分明不正常。 若是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未免也太过愚蠢! “霍将军,芍儿不放,芍儿答应阮妹妹要帮她呢!” 陆芍看见霍恂态度强硬,心知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在房里做了手脚,越发拉着霍恂的胳膊不松手。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身上都已经开始发热,相信霍恂一定也有了感觉。 只要再坚持一会…… “陆芍!你在做什么!” 就在陆芍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一抬头,立刻看见一大群人从外面走了院门口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竟然是陆老夫人! 怔楞间,陆芍只觉得身子一晃,便被霍恂甩了出去。 “陆老夫人来的正好,我倒不知道你们府上的小姐竟然会这般设计与我。”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还一个清白 霍恂此言一出,跟随在老夫人后面的人皆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而未等他们反映,陆芍却哭着从房里跑了出来。 “祖母,刚才霍将军意欲非礼与我,芍儿清白已失,还往祖母替孙女做主。” 陆芍几步跑到老夫人跟前,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老夫人身侧的萧阮,立刻垂下眼睛,尽量让对方看见自己凌乱的衣裙。 刚才在和霍恂拉扯的时候,陆芍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扯开,从领口处可以看见她莹白泛红的身体。 跟在陆老夫人身边的都是女眷,除了陆蘅与萧阮,便是阮幼珍院里来的女眷。 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女方吃亏,众人瞧见陆芍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的模样,难免会下意识的相信陆芍。 但就在此时,一道夹杂着冷意的斥责声忽然响起。 “无耻!” 霍恂未料阮幼珍会这般说话,生怕萧阮会不相信自己,立刻走到老妇人跟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身侧的萧阮。 “陆老夫人,我与萧阮已经有了婚约,自是不会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贵府小姐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解开,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若不是因为萧阮就在这里站着,霍恂才不会解释那么多,想到自己昂才闻到的异香,霍恂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讽刺 “我今天实在是被人骗到这里,您若是不相信,让大夫进房间一看即知。” 霍恂注意到那迷香,立刻便用内力,立刻便屏住呼吸,匆匆离开,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吸入太多。 此时他神情凝重,言辞肯定,坚毅的脸上满是正气,确实不像是轻易被美色,拈花惹草之人。 一时间,不明事里的众人见两个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皆是好奇的将两人来回打量,甚至有些人的目光也分到了萧阮的脸上。 而萧阮的脸上确实没有半点异样,只是温顺的立在老夫人身后,似乎对对眼前这一切没有太多在意。 “祖母,孙女的清白已经被霍将军给占了,他却死活不认,以后孙女还怎么嫁人!” 陆芍瞧见似乎当真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话,眼睛里划过一道狠色,更是紧紧抱着陆老夫人哭诉。 “陆芍你少在那里装可怜,你以为刚才我们大家都没有看到吗?霍将军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你自己厚着脸皮去蹭人家!” 陆蘅心里藏不住事,一听到陆芍的话便一肚子怒火。 这个女人一肚子诡计,分明就是一个祸害! 今天是陆涵睿的生辰,前来的客人不多,但也不少。 陆芍不顾陆家的名声,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贵不顾身份的话,实在是故意抹黑陆家的名声。 “祖母,霍将军已经与阮妹妹有了婚约,芍儿却对霍将军这么拉拉扯扯实在有些不太雅观,依着孙媳的想法,不如就按霍将军的意思,让府上的大夫过来看看吧。” 阮幼珍从一开始便注意到陆芍脸色有些不对,听得霍恂说请答复检查的话,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今天霍恂的态度的十分强硬,这种事情又被外人看见,如果不弄清楚,给一个明确的结果,无论是对陆家还是还是对陆芍的名声都有影响。 更何况…… 阮幼珍朝一直默不作声的萧阮身上看了一眼,决意查清楚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与阮幼珍想的如出一辙,陆老夫人沉沉的目光从陆芍身上扫过,见周围之人都在等着她的处理,立刻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霍将军,这里是供女眷休息的地方,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厮很快请来大夫,众人进了房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陆老夫人立刻向霍恂询问。 “回老夫人,实不相瞒,我是得了蘅小姐的信才来这此。” 霍恂并无隐瞒,看了一样满脸震惊的陆蘅,将今天收到的字条交给他看。 “这不是我写的,我根本就没有写过这样的东西。” 陆蘅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还能牵连到她,慌忙凑上前将字条看了一遍,瞬间明白有人假借自己之手把霍恂引到这里。 老夫人见这里面果然处处带着蹊跷,压下眸光里的怒意,将视线投向陆芍。 “芍儿,你又是因为什么来的?” 陆芍方才已经吸入了房间不少迷药,一张脸像是喝醉了一样变得带着酡红之色。 陆老夫人把她的神态看在眼睛里,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希望。 “芍儿……是……是萧阮约我到这里来的!” 陆芍忍着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开口,只可惜她话音刚落,便得到了陆蘅的反驳。 “陆芍,你骗人也得动动脑子,我一直都和阮妹妹在一起,她什么时候约你来这里了!” “反正就是她约的我!”被陆蘅一眼揭穿,陆芍的眼神顿时变得躲闪。 她恨极了萧阮能够嫁给霍恂,那天被陆蘅在后花园里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一心想要报复回复,便有了今天设计霍恂的事。 她模仿陆蘅的笔迹叫人带信与霍恂,把他骗到西院厢房,又在房间里点上迷香,目的就是为了和他发生肌肤之亲。 只可惜霍恂不肯喝茶水,导致迷药久久不能发作,而陆老夫人一群人突然出现,正好看见她死缠着霍恂不让离开。 如此一来,原本设计霍恂的计划全盘落空,她强说霍恂毁了她的清白也没有人相信。 至于她说萧阮约自己,一开始完全是说给霍恂听,现在不过是想要拉萧阮下水。 反正这种事情没凭没据,只要她一口咬定萧阮,等大夫查出房间的异样…… “老夫人,这个房间里被人点了迷香,茶水里也有迷药。” 就在陆芍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那名大夫已经将房内检查了一遍。 众人一听这话细细嗅了嗅发现房间里竟然真的残余着一股甜腻的香味,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向大夫询问解药。 而陆芍担心自己人前失态也赶紧要了一碗, 但众人看见她急促的模样,不觉想到刚才陆芍死死拉着霍恂不放手的情形,眼睛里就有了怪异。 “查!给我好好的查!” 老夫人气得发抖,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面,忽然转向阮幼珍:“老大家孙媳,你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你祖父,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赶在我陆府放置这等污秽之物!” 难怪陆家的小子说他被人设计,难怪他急着离开,原来是觉察到房间里有迷药! 此时若是传出去,他们陆家子女岂不是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祖母,这还用查吗!我被阮妹妹骗到这里,霍将军也被阮妹妹骗到这里,而这房间又点着迷香,可不是就是阮妹妹故意设下了陷阱要毁了孙女的清白吗!” 陆芍看见阮幼珍快步离开,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 “陆芍,我看阮阮若真的设计你和霍将军,你说不定还巴不得呢!” 一旁的陆蘅听了此话,气急反笑。 陆芍这个女人究竟是真蠢还是假蠢。 谁都知道萧阮与霍恂是真心相爱,萧阮若真是想要毁她清白,什么人不能找,偏偏让自己的未婚夫去毁她清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阮同样没有想到陆芍为了诬陷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一时间她忽然就有一种从前当真是高看了陆芍的感觉。 目带怜悯的看了她一眼,萧阮对着陆老夫人盈盈一拜:“祖母,还请你还阮儿和霍将军一个清白。” 是夜,陆府瑞安堂正厅里灯火通明,房内的气氛却是极其凝重。 陆太傅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凌厉的看着房内站着的陆芍,忽然发出一声冷喝:“陆芍!你还不肯认错!” 阴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威压,陆芍身子一颤,却依旧硬着头皮:“孙女知不知道自己的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真是我陆家养的女儿!” 陆太傅瞥了一眼面带忧色的陆大老爷和冯氏,对着门口处的随从招了招手,一个梳着双抓髻的粉衣小丫鬟就被人给带了进来。 陆芍一看见红柳被人进来,心里一凉,又见那丫头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一张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之色。 “小姐,对不起,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只得……” 红柳伏在地上一连给陆芍磕了几个头,这才抬起头看着陆太傅急急道:“老太爷,今天这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怂恿小姐去设计霍将军,你要罚就罚奴婢吧……” 红柳“砰砰”几下,额头便红肿起来,倒像是一个衷心护主的丫鬟。 陆太傅冷哼一声,直接冲她道:“你且把你家小姐怎么设计霍将军的事情一一说出来,若有半点隐瞒,你家里的双亲兄弟的命可就说不好了。” 红柳本还有些犹豫,听得这话,心神一慌,赶紧把设计霍恂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小姐让奴婢买通蘅小姐院子里的一个下人,带话给霍将军说阮小姐就在别苑等他,其实是我家小姐在哪里等他……” “你居然买通我院子的奴才!你买通的是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赶出陆府 原本安安静静等着看陆芍笑话的陆蘅,蓦然听到今天的事竟然牵扯到自己院子里的人,火气腾地就升了上来,站起身指着红柳质问。 红柳飞快的看了一眼陆蘅,随即低下头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闻言,陆蘅当即气得跳脚,指着陆芍痛骂:“陆芍你亏心不亏心!做了坏事还想扣到我头上,心眼够歹毒的你!” 陆芍被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丫鬟出卖已经够难受了,再被陆蘅臭骂,气得一张脸都变得扭曲。 而冯氏看着女儿被人痛骂,有心想要出面保护,却心知确实是是自己女儿理亏,最终还是陆大老爷呵斥了一声陆蘅。 “我问你,霍将军收到的书信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有我写的东西!” 陆蘅挨了训斥,心里依旧不平衡,忽然想起霍恂收到的字条,立刻又转过头喝问红柳。 “是……是我家小姐模仿了你的笔迹……” 红柳嗫嚅着,声音还未落下,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便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她诧异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竟是陆蘅甩了陆芍一巴掌。 “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陆芍突然挨了陆蘅一巴掌竟有些发懵,但火辣辣的痛感很快就让她反应过来,她捂着左脸眼睛里骤然划过一抹狠色,立刻就要还回去。 可她刚一扬手,就被人拦住。 “芍儿,娘求求你了,这件事真的是你错了,不要再继续犯错了!” 陆芍气得两眼发红,她还没有受过这等屈辱,又见自己亲娘也拦着自己,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 “为什么是我的错!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做错的事的人都是萧阮那个贱人!她一个死了娘,又被爹赶出来的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嫁给霍将军……” “住口!” 眼见陆芍像是疯了儿一样,冲着冯氏大喊大叫,陆太傅对陆芍彻底失望。 萧阮虽是外孙女,可这个外孙女在她心里的分量却是比亲生孙女还要重。 萧阮与娘亲长得极像,陆太傅只要一看见萧阮便想起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 当初若是他能早一点看出萧家那个混小子是一个不能托付的人,他怎么也不会把爱女嫁到萧家去。 陆太傅对爱女的愧疚,得知萧阮在萧家过得不好,自然是越发心疼关爱。 可现在陆芍张口就是萧阮死了娘,寄人篱下这种话,分明就是在往他心上戳刀子。 陆太傅锐利的眼睛狠狠盯着陆芍,忽然转头看向陆二老爷,语含愤怒的从他怒吼。 “好好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爱护妹妹,设计家人,买通下人,甚至还用迷香勾引男人,简直是丢尽我陆家脸面!” 陆二老爷又一次被斥责,脸上青青白白十分难看,立即冲令冯氏将人带下去,好好看守。 “祖父,我怎么就丢了陆家的脸了!难道非要让我让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郁郁而终才不丢陆家的脸吗!凭什么萧阮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做什么你就反对?究竟谁才是您的亲孙女!” 陆芍并没有听冯氏的话离开,她恨恨的看着坐在陆老夫人跟前的萧阮,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烧出来。 一个外姓人住在她们陆家竟然还真的摆起小姐的谱了,凭什么她可以嫁给霍恂,自己却要受尽白眼?凭什么她可以得到祖父祖母的庇护,自己这个真正的陆家孙女却要受到责骂? “芍儿!” 冯氏万万没有想到陆芍竟会在此时发作,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陆二老爷也赶紧对陆太傅求情:“父亲,您别听这丫头胡说,她这是癔症了……” “我才没有癔症,你们不是说我丢人了吗?我……” 眼见陆芍还要发疯,冯氏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继续乱说,但陆太傅却被这个丫头彻底激怒。 “这丫头目中无人,品德败坏,早晚也是一个祸害,还留在府上干什么!立刻把她给我赶出去!从今日起,她再不是我陆家之人!” “父亲!” 陆太傅声音刚落下,冯氏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父亲,芍儿毕竟还小,说话口无遮拦您别怪罪她,儿媳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求你饶了她,千万不要把她赶出去啊!” 冯氏说着,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天底下做父母的哪一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从来都知道陆芍心气极高,自从她见了霍恂之后一见钟情,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男人,一心一意所有的心思都系在他的身上。 她这个为娘的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但孩子不听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陆芍设计霍恂被抓了一个正着,已经成了一个笑柄,若是陆太傅再把她赶出去,这个女儿岂不是没有半点活路? “祖父,孙儿也求求你饶了妹妹吧!妹妹年幼无知,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但一颗心却是纯洁无暇,并没有什么大错。” 陆涵恩瞧见陆太傅脸上没有半点松动之意,立刻跪下来与冯氏一起为陆芍求情:“祖父,只要您能原谅妹妹,孙儿愿意向皇上请旨外放,给她寻一个一般的人嫁了,绝不会损害陆家半点名声。” 陆涵恩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顿时雅雀无声,就连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冷眼旁观的萧阮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陆涵恩是陆芍的亲哥哥,性格敦厚在京中官居五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若是请求外放,恐怕自此之后仕途之路再难以有新的建树。 但即便这样,陆涵恩也愿意为了陆芍放弃一切,足以见他对陆芍的兄妹情谊有多浓烈。 “涵恩……” 冯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陆涵恩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后,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拉住呆站在那里的陆芍跪下来,再次向陆太傅求情。 一时间,房内众人看见他们的样子无不心生戚然,陆二老爷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不发一言,陆大老爷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就连陆老夫人脸上都带了不忍。 “既然涵恩都已经这么说了,你就答应他们吧!想来霍家也不会责怪什么……” 陆老夫人心中愁忧,想到一家人竟然因为陆芍而变成这样,不觉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陆芍总归是在他们陆家的孙女,陆老夫人从前对她也是真心疼爱,但她实在就没有想通明明是一个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忽然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白日里陆芍设计霍恂的事情,已经速度极快的在来府参加陆涵睿生辰宴的人人群里传了一个遍。 如果不出预料,过不了几日,整个京城也都会传遍这个消息,届时陆芍的名声也必然会在京中贵圈里一片狼藉,绝无可能寻得一门好的亲事。 如果陆涵恩真的愿意带着妹妹请旨下放,对陆芍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就是苦了这个涵恩这个孩子…… “涵恩这孩子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便答应了他罢!” 一片静默了陆老夫人沾了沾眼泪,忍不住向陆太傅求情。 因着陆老夫人的开口,萧阮想了想也站起身向陆太傅道:“祖父,表姐之所以做出今日的错事,不过是因为嫉妒我罢了,或许表姐跟着涵恩哥哥去了外地,多见识一些事物便能够理解您的一番苦心,您便给她一个机会吧!” 在场之人谁也没有想到萧阮会主动帮陆芍求情,纷纷投以她惊讶的目光。 但见自己祖父同样惊讶的看着自己,萧阮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看的十分清楚,陆太傅之所以要处罚陆芍,除了给她出口气以外,也是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给霍家一个交代。 白日里,霍恂当着所有女眷的面挣开陆芍的纠缠,如果这件事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霍恂也必然会被人误会。 就算她出面劝说霍恂放过陆阮一马,韩国公府也不会容忍一个有人玷污他家自己子孙的名声。 如果把陆芍送走,确实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陆太傅似乎读懂了萧阮的心思,见冯氏与陆涵恩还跪在地上,眸光闪了闪,终是长叹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甩袖离开。 “我说你是不是也要学那大圣人,谁都原谅呢!” 出了瑞安堂的院子,陆蘅实在憋不主,几步走到萧阮跟前。 萧阮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才忍不住无奈的对陆蘅点了点头。 “要不然呢?就算看在祖母和祖父的份上也该给她一个机会不是?” 闻言,陆蘅几乎要跳起来:“还给一个机会?我看你谁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她将来搞不好是要你的命呢!” 一想到陆芍冲着陆太傅大吼的模样,陆蘅便觉得陆芍当真是一个能狠下心的人。 陆太傅在陆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平时里根本就没有敢反驳半句,而陆芍竟然比她还厉害,竟然敢对陆太傅大骂,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也正是因此,陆蘅觉得陆芍的脾气都已经犟到这一点了,其他任何事也都可以做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我不要离开京城 “这些话,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乱说了。” 秦简回过头,见冯氏正拖着陆芍从另外一条路离开,后面的陆大夫人也离他们还有些距离,顿时一阵扶额。 陆芍确实与她不对盘,但真的论起来,她其实也并没有做过对她有实质伤害的事。 今天她设计霍恂么把黑锅甩给自己,她心里不喜,但今天她已经为自己做的事受得到了报应。 陆太傅当众表态,替她惩罚了陆芍,若是她还表现的不依不饶,未免显得自己小气。 再者,今天祖父把她也叫到瑞安堂,明里未说一字,其实也有让她能原谅陆芍的意思。 京中小姐大凡这样的丑闻,最经常地做法便是将其深藏在府上不再见人,亦或送到家庙去反省,只要等京中流言散尽,再重新接回来即可。 只可惜任是谁也没有想到,陆芍不仅不肯承认错误,把矛头指向自己也倒罢了,竟然还和祖父呛了起来。 须知女子温顺娴静是德,陆芍这样的做法只能让她自讨苦吃。 祖父怕是被陆芍气坏,彻底认识到陆芍不能轻意改变,才决定将她流放出去。 对一向宽和的祖父来说,对亲孙女施以这样的惩罚已经是到了极限,若是她还不知,那和不依不饶的陆芍又有什么区别呢? 还有冯氏和陆涵恩,他们都已经代陆芍承认错误,若是自己再不表态,就算陆老夫人与陆太傅当时不说,过后心里也必然会有不喜。 如此这般,萧阮自然是应该痛痛快快做一个顺水人情。 陆蘅将她上下一打量,见她似乎确实对陆芍没有什么怨怼,顿了一下,这才又忍不住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你现在住在我们家,怎么能轻易被陆芍给欺负了。” 萧阮听出陆蘅声音里的关心,不觉停下脚步,拉起她的手:“好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要不然今天你也不会听我的。” “这倒是!要不是我,你的好夫君说不得还真是要被陆芍那个死丫头给抢走了!” 闻言,陆蘅的脸上立刻带上了笑意,声音里满是得意,萧阮也忍不住笑着恭维她:“对对对,我的大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白日里陆芍说自己的身体不适要去休息,萧阮总觉得陆芍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别有深意,为了防止万一,便让陆蘅找个麻溜的小丫鬟偷偷跟在陆芍后面去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小丫鬟仅仅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回话说陆芍是去了客房休息。 若是今天前来的客人去西院客房休息倒也十分正常,但陆芍作为陆家的小姐却去客房休息未免叫人觉得奇怪。 毕竟她完全可以暂时回自己院子里休息,等宴会正式开始再出来。 萧阮觉得不寻常,又听小丫鬟说西院客房里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下人,立即猜到陆芍想要表演的大戏就是在西院客房。 她和陆蘅猜不出陆芍究竟要做什么,两相一合计,索性便趁着陆蘅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带着人出现,破坏他的计划。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陆老夫人、阮幼珍以及一大堆人去围围观陆芍的事情。 而事实也正如萧阮猜测的那样,一行人刚到了西院门口便看见了守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红柳。 为了不让陆芍察觉,陆蘅立刻让几个小丫鬟把红柳拦住,不让她通风报信,于是乎,众人立刻把陆芍抓了一个正着。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岔路口,萧阮的院子近在眼前,她便让身后的丫鬟又给了陆蘅一盏灯笼。 陆蘅让丫鬟接了,别有深意的冲萧阮摆手:“得,我就拿着你这一盏灯笼回去把我院子的内鬼全都照出来!” 萧阮还未回复忽然又听他气呼呼的道:“陆芍敢收买我院子里的人,指不定还有其他人也被人收买了,等我回去来个杀鸡儆猴,把这些不知道谁是主人的奴才,全给发卖了!” …… 冯氏带着陆芍回去之后,坐在陆芍房里暗自流泪。 她这一生将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陆芍和陆涵恩身上,眼见自己儿子颇得皇上信任,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谁知道竟然出了如此祸事。 一想到这一双儿女都要远离他乡,她的心头便竟是不舍。 “也不知道皇上会把你哥哥下放到什么地方,到时候你定要时常与娘传些书信回来……” “娘!难道你也要让女儿离开?明明是萧阮那个贱人夺走了芍儿的心上人,凭什么没有人责骂他偏偏都要让我离开!” 陆芍本怔怔的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听到冯氏的话立刻激动起来。 冯氏未料她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只得再度相劝:“芍儿,娘已经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霍家那个人绝不是你的良人,就算你嫁过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你何必一门心思吊在他身上……” “他不是我的良人,难道就是萧阮的良人了?论相貌,论才情,那个贱人什么地方比得上我?凭什么什么好的都是她的!” 陆芍眼睛里划过一抹恨意,心里更是气得要死。 今日在西院厢房那里,她一看见萧阮跟在陆老夫人跟前,立可就明白定是这个贱人觉察到了自己的动作,故意把人全都带了过来。 她假借陆蘅的名义把霍恂引到西院,就是想要让外人知道他们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逼迫萧阮与霍恂解除婚约。 结果迷药还没有起效,这贱人提前带着人出现,直接撞破一切,竟是让她没了半点退路。 她原本对今日之事十分有信心,茶碗的迷药带上迷香,霍恂怎么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哪知霍恂一碗茶水都不喝! 如今,见祖父惩罚自己,那个贱人还不知有多高兴! “芍儿,你怎么还在执迷不悟!天下好男人那么多,那个萧恂根本就不喜欢你,你……” “就算他不喜欢我又如何!只要我喜欢他就行了!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你!” 冯氏被眼前这个女儿气得心口发疼,一时间竟觉得她是那么陌生,喘了几口气犹如看待陌生人一样,眼睛里一片失望。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女儿!你哥哥为了保下你,自愿向皇上请旨下放,抛弃了大好前途,你若是能考虑半点我们这些人的感受,也不至于做出今日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听到冯氏提起陆涵恩请旨下放的话,陆芍的脸上有片刻的怔然,但很快又重新变成了愤怒。 “娘,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这都是陆蘅和萧阮两个人故意设计的。他们故意陷害我,逼迫哥哥离开,目的就是让削弱我们二房……啊!” 陆芍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对她疼爱有加,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冯氏,竟然会出手打她,一时间捂着脸颊,久久反应不过来。 “你当娘是糊涂了吗?人家萧小姐怎么陷害你了?分明是你处处和她作对。如今你害的你哥哥被迫下放,竟然还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大房那边,娘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一个女儿!” 冯氏看着被自己打蒙的女儿,面上一片愤怒,心里更是忍不住的失望。 太傅最忌家中成员不睦,从她嫁入陆家起,陆老夫人便时常耳提面训,严令大房二房两家争宠,而陆太傅更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不论何事,都是给大房二房提供一样的帮助。 唯一叫人觉得陆太傅偏心的,也不过是对待萧阮的态度上。 这个好女儿不仅出言顶撞陆太傅,既然还口无遮拦的在她面前挑拨大房二房,若是这话传出去,按照陆太傅的脾气,别说是把她赶出去,便是直接打死都有可能。 “娘……你竟然打我?您从来多没有打过女儿的……” 面对冯氏的愤怒,陆芍却并不能理解。 在她看来,冯氏一直都是她最疼爱她的,今天却为了萧阮那个贱人打自己,已经不在是那个她熟悉的娘亲。 一时间,陆芍的眼睛里面忽然就多了一抹坚决:“娘,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京城!我一定要嫁给霍将军!” “你!” 冯氏听得这话,心里面最后一丝不忍也彻底消失不见,忽然就体会到了陆太傅今日被陆芍顶撞时的心情。 “原本让你离开京城,娘心里还不好受,现在就让你哥哥把你带走永远不要回来了!” 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身后的下人道:“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把小姐给我放出去。” 眼见冯氏说完就要离开,意识到冯氏是彻底的放弃了她。 心中闪过慌乱,陆芍慌忙上前拉住冯氏,跪下来恳求:“娘,女儿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让女儿离开!女儿还没有嫁给霍将军,女儿真的不死心啊!” 陆芍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眼泪,然而冯氏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一颗心变得越来越硬,命下人把她拉开,头也不会走去。 “娘!女儿不要离开京城!女儿不要……” 随着房门被人关上,陆芍的脸上闪过绝望,却再没有人给她安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若是不成全呢? 夜色已深,书房里,陆太傅很快便写好了一副笔力浑厚的书法。 陆涵睿进房时,正见他一脸怅然的拿着毛笔盯着之上的字迹默默不语。 平心静气。 陆涵睿看了一眼洁白的宣纸上的四个大字,心里一叹,立即冲陆太傅行礼。 陆涵睿记忆里,陆太傅极少这么大动肝火,但见对方脸上尽是阴沉,他沉默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道:“祖父,涵恩敦厚有亲和力,假以时日必能有一番作为,您真的要让他向皇上申请下放吗?” 陆太傅把陆涵睿上下一打量,把手里的毛笔往案上一丢,“平心静气”四个大字立刻便沾染上了一堆墨迹。 在陆太傅眼睛里,家族内的任何一个子孙他都寄予厚望,更何况是亲孙。 只可惜,陆涵睿的优点是宽厚重感情,缺点也同样是这个。 他被陆芍激怒,嘴上说将她流放,又岂会真的放任他不管? 但陆涵恩却太注重兄妹情谊,当场就决定请旨下放,带着陆芍远走他乡,实在是让他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堂堂一个男子,本应该正气浩然,认清奸恶,而陆涵恩太重感情,仅仅为了他要惩罚陆芍就愿意抛弃前程,以后也必然会被感情羁绊,绝不会做出什么大的作为! 再想到自己对陆涵恩身上给予的厚望,陆太傅脸上的怒意便久久不散。 陆涵睿猜出陆太傅的心思,心下戚然,但还是劝道:“祖父,芍妹妹今日犯了大错,但也确实是一时眯了心性,不若就将她送去家庙好好反思就是了,这样涵恩也能专心为仕。” 陆涵睿料定陆太傅今日大发脾气,但绝不会真的就让陆家子嗣流落于外面。 但与说服陆涵恩相信祖父不会真的不管陆芍相比,陆涵睿觉得还是说服陆太傅好一些。 否则,陆涵恩只顾着心中有愧,越是相劝,他越是会带着陆芍离开。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陆太傅将目光在陆涵睿身上停留了许久,心里微微一叹。 陆涵睿与陆涵恩皆是为兄之人,但两人对待妹妹的态度却是大不一样。 陆涵睿对陆蘅一片疼爱,却严加管教,不准陆蘅稍有犯错,而陆涵恩却是事事顺着陆芍,从来不知道拒绝。 明明这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又是上的同一个私塾,怎么就相差这么多? “你下去吧,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半响后,陆太傅紧抿着嘴角,不愿在与陆涵睿说话,陆涵睿却没有真的离开。 “祖父,孙儿还有一事想要请您拿个主意。” 见陆太傅寻了座椅坐下,陆涵睿立刻往前了几步:“祖父,霍将军与孙儿说起此事,认为之所以发生今日之事,乃是以为阮妹妹婚事未定,所以想要让我问问您的意思,若是可以,便尽快迎娶阮妹妹进门。” 陆涵睿声音刚落,陆太傅手里的茶碗便是一顿。 说什么“婚事未定”,分明就是霍恂那小子急着要把萧阮娶过去,拿此为借口罢了。 锐利的眼睛朝陆涵睿射去,陆太傅哼了一声,把手里得茶碗放下:“你倒是乖觉,那小子不敢亲口给我说,您跑来代他开口。” 一席话立刻把陆涵睿说的脸色涨红,足足过了半响,他才呐呐的憋出了一句话:“霍恂其实就在外面……” “你!” 陆太傅猛然抬起头,眼睛里全都是愤怒和无奈。 方才他还觉得这个孙子知善恶,明是非,不是轻易能够被感情支配的糊涂之人,才一会儿功夫这个好孙子就让他明白什么是老眼昏花。 看来真是年纪大了,竟然连自己的孙子都看不准了! 其实陆涵睿不是不知道陆太傅不愿让萧阮早早嫁出去,只是霍恂这小子整日假借看他的名义去看萧阮,末了还总是在他跟前抱怨陆蘅夹在他们之间碍眼。 大家都是男儿,陆涵睿自然能看出霍恂急于把萧阮娶回家的心思。 碰巧今日发生了这种事,霍恂便借机请他帮忙说服陆太傅同意让他早点把把萧阮娶进门。 而陆涵睿想着只要霍恂不再计较陆芍设计他的事,陆涵恩或许也不必非要选择下放。 手冲着陆涵睿指了许久,陆太傅终是气恼的放下手臂,恨声道:“让他进来吧!” 陆涵睿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这才连忙去把霍恂叫了进来。 “师傅。” 霍恂进了房,看见陆太傅沉着脸,心知陆涵睿已经把他的心愿告知了陆太傅,面上一热,立刻给他行了一个礼。 陆太傅沉着眼睛把霍恂打量了一番,喉咙里不禁发出一声冷哼:“真是我的好徒弟,竟然连我的孙子都敢利用了。” 霍恂听的这话,赶紧跪下来对着陆太傅深深一拜:“师傅在上,还请原谅学生一时唐突。” “好一个唐突!若是不唐突,今日就不会中了一个女人的计!” 陆太傅一看见霍恂,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陆芍设计他确实不对,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他急于和萧阮私会,又怎么连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计谋都看不出来! 作为他的得意学生,陆太傅深觉霍恂实在是让他丢脸至极。 “师傅,学生纵然有错,也全都是因为对阮儿一片情深,若是您早一点定下我们成亲的时间,学生也不会如今日……” “这么说,还真是为师的不是了!” 陆太傅被霍恂这么一句话气得胡子直翘,而霍恂脸上又是一热,索性给他磕磕了一个头,一脸坚定道:“望师傅成全!” “我若是不成全呢!” 陆太傅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嫁女儿的时候,莫名对霍恂也充满了敌意。 萧阮在顾府受了那么多的苦,他还没有好好的补偿这个孙女,竟然就有人来跟他对抢。 虽然霍恂是他一早就替萧阮相好的夫婿,但这不代表立刻就要把下嫁给他。 自从把萧阮接到陆家以后,陆太傅的心里踏实了许多,每每一看见萧阮在身边撒娇说话,就像是回到了故去,看见她的母亲一样。 如今,这等叫他高兴的生活才刚刚过了半个月,这个浑小子竟然就来跟他抢,真是休想! 霍恂被陆太傅犹如锥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头皮一阵发麻。 说起来他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所向披靡,还不曾忌惮过什么人,可这会儿,霍恂竟然有一种错觉,觉得陆太傅竟比十万精兵强将都难以对付。 顶着陆太傅几乎要把他赶出去的目光,霍恂终是不怕死的小声嘀咕:“师傅,皇上都亲自给我和阮儿赐婚了,你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哼!” 霍恂华为说完忽然听到陆太傅发出一声冷哼,眼皮顿时一跳,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了陆太傅带着嘲讽的声音。 “皇上确实给你们提了婚,但我问你,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霍恂一心要把阮儿嫁过去,你们国公府又可登门商议此事?” 陆太傅声音陡然一冷,霍恂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愧疚之色。 韩国公府掌握中馈的一直都是二房,他几次询问账房置办嫁妆之事,都被还未置办好为由打发。 说起来恐怕任是谁都不相信,在沙场上令人文风丧胆的霍将军两袖清风,竟是半点积蓄都没有。 如此一来,若是国公府拿不出银子,便是陆太傅答应自己,怕是他也没有办法做到。 霍恂皱着眉头,思虑了许久,原本羞愧的脸色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多谢师傅,学生知道怎么做了。” 陆太傅本就死故意刺激霍恂,但见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原本黑沉的脸,这才有了渐渐缓和过来。 霍恂是他的学生,韩国公府的情况他自然是清楚地很。 现在霍恂刚刚升为将军,在韩国公府依旧没有什么地位,他可不想萧阮一家过去便被人欺负。 眼见霍恂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陆太傅垂着的嘴角,这才又动了动 “这一次是陆芍做的不对,我已经对她做了惩罚,至于萧阮就让她在我府上好好待在,什么时候时间到了,你们自然就能成亲。” 如此一来,霍恂更是不能再说什么,眼见陆太傅挥了挥手,只得起身告退。 “阮阮,陆芍那丫头开始绝食了,你可知道?” 这一日,陆蘅坐在萧阮的院子里说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幸灾乐祸的说起了陆芍的事。 陆涵恩已经向皇上请求下放却得到批复,陆芍便被冯氏关了起来,为了防止她再惹下什么麻烦,再不准离开房门半步。 原本萧阮与陆芍不在一个院子里,但陆府本来就不大,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陆蘅更是利用手里的眼线把陆芍院子里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听说是陆芍为了不离开京城,以死相逼,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进食。 “婶娘从前对这个女儿最是疼爱不过,不忍她半点委屈,这一次也不知为何,竟然真的狠得下心来,真是奇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到我这样你开心了? 陆蘅嘴里的瓜子嗑的噼啪作响,圆嘟嘟的脸上满是好奇,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冯氏这一次为什么对陆芍这么严厉。 日光从茂密的树叶缝隙里洒下来,变成一簇簇金亮的光斑。 萧阮手里端着一杯花茶轻轻的抿着没有说话。 冯氏确实爱女,但却并不是糊涂之人。 恐怕是陆芍被陆太傅惩罚之后并没有反思,冯氏担心出什么乱子,才把她关起来。 “阮阮,你觉得祖父会把陆芍送走吗?我听大嫂的意思,皇上似乎并不太想让她离开。” 似乎见萧阮不说话,陆蘅忽然把手里的瓜子丢在桌上,探身向她说起自己的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陆涵恩于第二日便向皇帝请旨离开。 朝堂上,皇帝不知是出于对他的器重,还是陆太傅的面子,并没有立刻批准,只说让他回去考虑几日再做决定。 而这几日陆大老爷与陆涵睿时常出入二房,或许就是劝陆涵恩三思而行。 “涵恩哥哥若是离开京城,确实是可惜了。” 萧阮随口说了一句,忽然将话题转向别处:“说起来,你送给表哥的桂花糕,表哥喜欢吗?” 一听到萧阮提起桂花糕,陆蘅的脸顿时皱成一团,露出了愤愤的神情。 “说起这个我便来气,我辛辛苦苦跟着厨房学了几日,做出来的桂花糕连母亲和父亲都没有尝上,急急给他送过去,他竟然告诉我说全分给下人了!看我以后还送不送他东西了!” 萧阮嘴角一抽,憋着笑:“那表哥可有说些什么?” “说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陆蘅脸色一红竟是半点也不肯细说。 一旁的连翘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忽然瞧见自己小姐冲她眨了眨眼,立即走到走到陆蘅的贴身侍女巧儿跟前,满脸笑眯眯。 “巧儿,瞧你家小姐这么气恼,莫不是表少爷真将那些糕点给下人了?你且给我家小姐说说,说不得我家小姐还能替表小姐出口气。” 巧儿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显然是忍着笑。看了一眼陆蘅却连连摇头,表示打死自己也不说。 而陆蘅听了这话,看向萧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浓浓的幽怨。 陆涵睿对待萧阮是万分宠爱,什么都依着她,到了跟前竟是什么都不对,究竟谁才是他的亲妹妹啊! 萧阮被陆蘅看的一阵头皮发麻,立刻表态:“嗯,表哥也实在是暴殄天物,我瞧着那一盘胖乎乎的‘小狗’煞是可爱,羡慕的不得了,你且把他那日的事细细告诉我,我定去替你讨个公道。” “你当真敢去教训大哥?” 陆蘅对陆涵睿辜负自己心意的事耿耿于怀,想到他把糕点送去之前萧阮还劝过自己,面上还有些抹不开。 此时听得萧阮这话,眼睛顿时一亮,心觉可以借萧阮之口,狠狠把陆涵睿臭骂一顿,这才又愤懑的让巧儿说了原委。 陆涵睿生辰那日,陆蘅心里一片兴奋,本是要亲手把糕点送给陆涵睿,但得知陆涵睿在前院男宾那里,便让巧儿将食盒松了过去。 “奴婢确实亲手送到了少爷手上,但少爷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食盒交给了下人,还说小姐是特意赏赐给院子里下人的,但……” 巧儿明明是给陆蘅抱不平,但声音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萧阮的脑海里也立刻就出现了陆涵睿看见那二十二只小狗时嘴角抽搐,满脸震惊的模样。 “咳咳,但什么?” 注意到陆蘅面色变黑,萧阮赶紧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而巧儿却是忍了好久才忍住笑:“但奴婢瞧着那些下人也是不想要的……” 这下,无论是萧阮,就连连翘和竹筠都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陆蘅这才明白萧阮竟是在取笑自己。 “好你个阮儿,今日竟然把我当成猴来耍了!” 哼哼两声,陆蘅也忘了刚才气恼的事,看见机会便笑着扑到萧阮身边去挠她痒痒。 几人笑闹间,忽见一个穿着翠衫的小丫鬟疾步走来,陆蘅立刻便认出对方事陆芍身边的丫鬟。 小丫鬟恭恭敬敬的冲两人行了一个礼,面上一片温顺:“表小姐,我家小姐想要见你一面,让奴婢来请你过去。” “你家小姐不是关着禁闭吗,怎么想到要来请我们了,我们可不想打扰她清修。” 将小丫鬟上下一打量,陆蘅立可替萧阮回绝。 那小丫头听了神色一慌,连忙跪下来:“蘅小姐不要误会,我家小姐要奴婢请表小姐过去其实是想要向您道歉,并没有任何恶意。” 闻言,陆蘅与萧阮不觉交换了一个眼色。 “你家小姐当真是想要向表小姐道歉?” 小丫鬟听得陆蘅的声音连忙点头:“我家小姐这一次被老太爷惩罚,已经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想要在离开前与表小姐见上一面,说些心里话。” 陆蘅不放心,眼睛忽而一转:“你家小姐若真是有什么心里话,想来也是想要和我说上一说,我就不用她来请我了,直接跟着表小姐一起去看看!” 小丫鬟未敢阻拦陆蘅,立刻就带着她们去见陆芍。 还以为陆芍依旧被关在房里,未料几人刚走到府中一处莲池便看见了一袭素白衣服的陆芍伫立在莲池中间的桥上,正盯着里面的荷花的发呆。 莲池里面的荷花过了最鼎盛的时节,已经呈现出一股残破之感。放眼望去满眼绿意之间并没有多少娇妍。 “陆芍,你找阮阮究竟要做什么?” 随着陆蘅声音响起,陆芍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然转过头。 不过几日不见,陆芍看起来瘦弱的像是纸片一样,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眼窝深陷,脸上一片苍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阮,久久未曾发出一言。 萧阮见此,不觉有些皱眉。 陆芍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叫人唏嘘,可是她这么看着自己又是何意? “陆芍,你不是要给阮阮道歉吗?我们这可在等着呢。” 陆蘅等了许久不见陆芍说话,眼见她犹如看待仇人一样盯着萧阮,立刻挡在萧阮身前发出质问。 萧阮的身形被人遮挡,陆芍僵硬着身体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她绕过陆蘅走到萧阮对面,眸光里的阴郁的可以滴出水。 “萧阮,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觉得开心了吧?” 陆芍的声音极其嘶哑,像是破窗户里灌进来的冷风,叫人觉得极其不适。 “陆芍,如果你叫我过来就是说这些,对不起,恕我不奉陪。” 萧阮扫了一眼陆芍身后的那名翠衫丫鬟,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 陆芍把她叫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所谓的道歉。 “萧阮你给我站住!” 萧阮正要拉着陆蘅离开,又一次被陆芍拦下。 “萧阮,你害我必须离开京城,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陆芍的阴沉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一闪而过,陆蘅也看出了陆芍的不寻常。 陆芍不论是在谁跟前,从来都是一派名门淑女的模样,即便要做什么手脚也都是一脸无辜,根本不会像今天一样将恨意写在脸上。 “陆芍,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发什么神经,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跟阮阮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若不是阮阮帮你求情,祖父可是要把你彻底赶出陆府的!” “她帮我求情?” 闻言,陆芍的脸上顿时带了一抹嘲讽:“你以为她是好心给我求情?她根本就是在看我的笑话!”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陆蘅被陆芍的一番谬论气得肝胆发疼,抡起袖子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只是,陆蘅刚刚扬起手,萧阮却忽然拉住了她。 陆太傅已经给过陆芍惩罚,这个时候她们再与陆芍发生任何争执,除了叫人觉得两人落井下石,没有半点意义。 冷漠的视线在陆芍身上停留了片刻,萧阮心间闪过一丝疑惑。 前世里陆芍便是对霍恂一见钟情,但最后两人并没有成亲,她夜从未听说陆芍因为霍恂的拒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现在陆芍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答应了霍恂的婚事,就把她给刺激了? “既然知道她是一个疯子,又何必跟疯子计较呢?表姐,我们走。” 语罢,萧阮不等陆芍有何回应,拉过陆蘅便离开。 “萧阮你给我站住!” 陆芍的脸因为恨意而变得有些扭曲,目光像是淬了毒汁的利箭一样,冲萧阮叫了一声,但见对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陆芍眼睛一眯,快步冲了上去。 “阮阮!” “小姐!” 萧阮听得身后传来异动,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是陆芍朝她扑了过来,眼见她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萧阮再想要躲避已经为时已晚,随着身边传来一片惊叫,她的身子便落进了一侧的莲池里。 四面八方的水朝她涌来,一股窒息的感觉让萧阮的竟然无力去挣扎。“快来人啊!表小姐落水了!” 陆蘅眼睁睁看着萧阮被人推进水里,竟然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死不明 但见陆芍脸上带着魔鬼一样的笑容,心底竟然升起一股怒意,当即抬手把刚才未曾送出去的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而就在陆蘅想要跳进水里,把萧阮救上来的时候,只听“噗通”一声,一股水花溅在身上,她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跳进水里的人竟然是霍恂。 …… “大夫,阮儿怎么样?” 萧阮房间里,陆老夫人神情焦灼的看着正在把脉的大夫,一颗心都提到了心口。 晨间,萧阮还在好好地去她房里请安,这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却眼睛紧闭,面如金纸的躺在床上,竟是生死不明。 “回老夫人,依照小姐现在的状况,怕是会高烧不退,我且先给她开些药,看看效果再说吧。” 陆老夫人闻言,竟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祖母,阮阮吉人天相一定会没有事的!况且大夫也说了她只是可能会发烧,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等在一旁的陆蘅吓了一跳,慌忙把老夫人扶住,眼睛里瞬间便噙满了眼泪。 那名大夫见此慌忙往从药箱里拿了一片人参放进陆老夫人的嘴里,等她慢慢回转回来,这才赶忙改口:“是是,老夫人前外不要担心,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老夫人喘了许久,得了大夫的一句保证,这才觉得身上回了一些力气。 眼睛扫过房门的众人,瞧见霍恂也一脸忧色的站在房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让人拿药方给萧阮煎药。 陆太傅听闻萧阮落水的消息后立刻赶到过来,见萧阮生死不明,陆老夫人也在强撑,立刻让人将她送回去休息。 “蘅儿,你来说,阮儿今日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听得陆太傅的问话,陆蘅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意,当即便一五一十把陆芍故意把萧阮推进莲池的事情说了出来。 “祖父,这一次如果不是陆将军出手相救,恐怕妹妹就要被淹死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陆蘅便一阵心有余悸。 陆府的莲池扩建过几次,萧阮落水的桥边正是水位最深的一处,周围无所依靠,陆阮又没有水性,即便是她当时一头跳下去也没有办法将她就上来。 而就在紧要关头霍恂突然出现,无疑是老天垂怜。 现在萧阮生死不明,她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包庇陆芍。 “师傅,阮儿是学生的未婚妻,还请府上为今日之事给我一个交代。” 霍恂听陆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面上再难言愤怒之色。 他想要尽快与萧阮成亲,被陆太傅拒绝之后,不好意思再度登门,今日终于决定厚着脸皮再来与萧阮相见,却不想刚刚进入后院,便听到一阵求救之声。 赶过来一看,但见陆蘅对着水中挣扎之人呼叫,一股心惶之感瞬间漫上霍恂心间,不假思索便跳了进去。 当看清水中那人面容,霍恂更觉得心中一片痛意,恨不得又自己替她落水。 这会儿他听到陆蘅说还想要害死萧阮的人,竟然还是陆芍,便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 “阮姑娘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竟然是冯氏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冯氏一进来便要去看望萧阮,但在看见陆太傅的时候,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来。 “你还好意思问阮儿怎么样了!都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把她害了!” 陆太傅因为霍恂刚才那一句话,心头有愧,正要叫人把陆芍带进来,便看见冯氏,心头的怒火瞬间达到顶峰。 他在霍恂面前说过一定会保证萧阮的安全,而现在才不过短短几日时间,萧阮便又一次陆芍加害,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父亲,我已经把芍儿那丫头关在房里了,我现在过来就是给阮儿道歉的。” 冯氏的脸色十分不好,垂着眼睛连连向陆太傅道歉:“阮儿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大碍,都是儿媳不好,没有教育好芍儿,让她……” 说着,冯氏眼睛里面的泪水便滚落了下来。 她已经把陆芍关了几天。 陆芍绝食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向她妥协,立下保证说自己再不会再想霍恂,冯氏还以为这丫头是真的答应了自己,对她的看管这才松了一些。 可谁知,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跑来告诉她说陆芍把萧阮推进了莲池。 冯氏如遭雷击,立即派人把陆芍找到关起来,没有丝毫耽搁便匆匆跑来见萧阮。 陆涵恩向皇上请旨,皇帝并没有立刻答应,显然是不想让他离开,如果这几日陆芍表现的好,极有可能陆太傅气消了便不会把陆芍赶出府,也不会让陆涵恩离开。 而现在,陆芍竟然又一次犯下大错,恐怕除了恳求萧阮的原谅,再没有其他办法能保住这个女儿。 “婶娘,阮阮现在昏迷不醒,大夫说极有可能还会恶化……” 陆蘅瞧见冯氏脸上尽是眼泪,对萧阮的担忧不是作假,本还想替萧阮讨要个公道,此时也说不出太过指责的话,叹了一口气便把萧阮的病情说了出来。 “这,这……” 冯氏满脸震惊,万万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这么严重,身子顿时瘫软在地,对着陆太傅失声痛哭:“都是我不好,是我们芍儿对不起阮儿啊!” “你既知道陆芍害了阮儿,就该让她好好受顿惩罚!” 陆太傅从冯氏进来就猜到了冯氏的心思,压下心底的怒意,不等冯氏说话便冲着一侧的管家道:“立刻去把陆芍给我带去领五十大板,我要让她好好地长个记性不可!” “父亲,芍儿身娇体弱,五十大板下去,怕是命都没有了,儿媳愿意替他挨这顿打,求您放过她吧!” 冯氏一听陆太傅竟然要痛打陆芍五十大板,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慌忙伏在地上,向他求情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护着他,若不是你这娇惯,陆芍又怎么会这般无法无天,死不认错!” 陆太傅冲冯氏愤怒的吼了一声,便让人将她带了出去。 而就在冯氏哭泣求情间,闻讯赶过来的陆家其他人这一次也都纷纷保持了沉默,再没有一个人给陆芍求情。 陆芍这几日瘦了一大圈,挨了五十个板子小命几乎都险些丢掉, 是夜,冯氏坐在陆芍的床前见她疼的几乎话都说不完整,眼睛里面的心疼之意更浓。 “我早都说了让你不要招惹萧阮,你偏偏去招惹,现在好了,你祖父已经带着你哥哥去宫中面圣,这一次皇上怕是真的要同意了。” 冯氏一想到这一次你她的儿女真的要离开京城,远去他乡,眼泪又一次掉落。 “我……不去!” 陆芍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恨意,艰难的发出反抗,固执地像是一头牛。 “你觉得这是你说的算的吗?娘亲什么话都已经和你说了,你竟然还闯下如此大祸!” 房内烛光摇曳,陆芍的脸隐藏的阴影了看不真切,但眼睛里的恨意却凝聚成一束微光,叫人不寒而栗。 冯氏被她眼睛里的恨意吓住,心里顿时一凛。 “芍儿,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若是再不放手,霍家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去看望萧阮,一进门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神色冰冷的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的霍恂。 霍恂对萧阮那丫头一往情深,这一次一定要陆太傅给个交代,若是陆芍执意不肯离开,她相信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二房。 “我不管!就算……就算我被霍将军,杀了,我也愿意!” 陆芍显然没有把冯氏的话听进耳朵里,忍着疼,咬牙切齿从嘴里艰难的蹦出来一句话,彻底让冯氏看清了自己女儿的疯狂。 “你……你竟是当真连家人的性命都不在意了!” 冯氏惊愕的看这陆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缓缓站了起来,眼睛里面再没有一丝怜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 萧阮觉得自己的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总是听到有人叫她快快醒来。 醒来做什么呢?她现在真的好困,还是多睡一会儿。 “阮儿,你快点醒过来好吗?等你醒来我们就成亲,将来你要给我生十个娃娃……” 迷迷糊糊中,萧阮听到有人竟然要让她生十个孩子,不觉一阵惊愕。 她总觉得那人的声音犹如分外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在脑海里想了许久,忽然间她竟像是突然之间茅塞顿开了一样,瞬间想起那个人的名字,睁开了眼睛。 “阮儿,你终于醒了!” 萧阮刚一醒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她定定的看着对方俊美异常的脸,足足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对方竟然真的是霍恂。 “你……我……陆蘅同意你来这里了?” 萧阮的视线在房间里看了一大圈,但看见周围并没有陆蘅的身影时,不觉瞪着茫然的眼睛喃喃冒出来一句话。 霍恂未料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原本担忧的脸色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宫做太医 “我的未婚妻就要没命了,还不准我来看看你?” 萧阮听出他声音里的心疼,一时有些感伤,霍恂见她眉角轻蹙,不觉紧紧握住她的手。 “阮儿,以后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再不要让我担心了。” 一想到萧阮在莲池里挣扎的画面,霍恂的心里便忍不住后怕。 还以为出了萧家那个狼窝,萧阮已经彻底安全,却不想待在陆太傅家里,竟然也会遇到危险 如果不是他恰好赶到,萧阮的病情恐怕只会更加严重。 “这个玉佩是我朝慧明高僧开光之物,说着佩戴在身上可以百邪不侵,你以后就把它佩戴在身上,切莫取下来。” 见霍恂从怀里取出一物,萧阮立刻意识到这便是那日他心里提及到的,想要亲手交给自己的玉佩。 这枚玉佩乃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通体镂空呈圆形,正反两面都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花卉,十分适合女子佩戴。 如果不出意外,这枚玉佩应是霍恂专程为她求来之物。 萧阮心中一暖,忽然意识到纵然今生她有刻意对霍恂好,但与对方对她的牵挂比起来,依旧是相欠良多。 玉佩触感温热,似乎还带着霍恂身上的体温,将玉佩握在手心,萧阮的苍白的脸色不觉升起一抹红霞。 “那我便谢谢霍将军了。” 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霍恂心疼的将她的手举到自己唇边,轻轻落下一吻:“阮儿,我真想你能早日把霍将军这个称呼给改了。” 对方的吻像是一个火引,一下子便把萧阮的脸色烧的通红,她呐呐的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要把手缩回来,可霍恂却紧紧拉着不放。 “你快放开!” 萧阮压低声音,面红耳赤要让对方放手,霍恂见她实在发急,这才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霍将军,林大夫来给小姐复诊了。” 竹筠领着大夫进来,看见萧阮已经醒来,顿时欣喜看向身边的大夫。 “林大夫您当真是绝世神医啊!才不过一副药,我家小姐就已经醒过来了!” 萧阮听得竹筠的声音,心里一动,朝那神医看去,立即发现这名神医不是别人,正是林天祈。 “林某见过霍将军,见过萧小姐。” 林天祈恭恭敬敬的朝霍恂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始为萧阮诊治。 “你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太医院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我便想起了林神医,果然他仅仅一副药便把你医治好了。” 原来自己竟已昏迷了三天三夜! 萧阮神色一凝,连忙让竹筠将自己扶坐起来向林天祈道谢。 “萧小姐切莫如此客气,您和霍将军帮助了林某,林某理当竭力救治。” 当初霍恂解救林天祈时,已经把所有的功劳归到了萧阮身上,而林天祈也自然把萧阮当成了自己的恩人。 “林大哥现在何处?可是还在霍将军府上?” 萧阮看了一眼霍恂,暗道自己竟然险些把林天祈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给忘了。 “回萧小姐,霍将军意欲为我安排差事,但我还并未想好。” 林天祈面上闪过一抹愧疚。 他世代行医,仅此一生除了给人看病并没有其他专长,但灭门之痛又让他心中愤懑,意欲从军建立功名,却有些犹豫。 萧阮很快便猜到他心里所想,立即摇头:“霍将军为你安排恐怕也不过是一个军医,我以为你既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完全可以凭此获得皇上器重,从而积蓄力量慢慢调查仇人踪迹。” 许是完全没有想到萧阮的建议,林天祈脸上不觉露出了认真思索的神情。 “可是我身份怕是不能轻易暴露……” 林天祈当初被霍恂相救时正在被人追杀,如果入军营里面有霍恂照应,他提升的速度会快一些,但如果进入太医院,他又不愿隐藏自己身份。 “林大哥糊涂,你医术高超,若是得到皇上的信赖自然就有皇上照应,有皇上在,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萧阮的一席话无意让林天祈茅塞顿开。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既然灭他满门之人不是皇上,他大可以请求皇上的帮忙。 见他已经心动,萧阮立刻又把目光转向霍恂:“霍将军,林大哥入宫做太医之事还需你的帮忙。” 霍恂亦觉得自己之前对林天祈的安排确实有些大材小用,此时听得萧阮之言,立刻答应下来。 霍恂与林天祈离开后,竹筠让她躺下休息,可萧阮却是再没有半点睡意。 前世里林天祈被赵衍所用,不仅毒害了皇上,还嫁祸给太子,直接促成了赵衍登上皇位 今世他已经被自己所救,如果能够得到太子的帮助进入太医院,定不会在做出陷害太子之事。 如果让林天祈留在太医院,并取得皇上的信任,萧阮相信即便赵衍当真给皇帝下毒也能被林天祈识出来。 而赵衍,那么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又怎么配做皇帝! 萧阮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萧府,一个下午的时间,房里面的人就没有断过,陆老夫人、阮氏全都来看看望她。 “还好阮儿醒过来了,否则祖母也怕是命不久矣。” 陆老夫人坐在萧阮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眼角泛着泪光。 她亲眼看见萧阮烧的像个火球一样,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暗恨自己没有将其照顾好,愧对萧阮的母亲。 今日一听说萧阮竟然真的醒过来了,连忙去佛堂还愿。 “祖母……” 萧阮眼见陆老夫人一把年龄却为了自己伤心至此,心头也是万分愧疚,反握住老夫人的手,红着眼眶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老夫人,阮儿醒过来是一件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您这一掉眼泪,别说我们难受,阮儿也要心疼了。” 阮幼珍瞧见房内气氛低落,立即上前劝慰,陆蘅也连忙跟着劝说。 陆老夫人听了果然看见萧阮眼睛通红,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更显憔悴,这才抹了眼泪强露出笑脸:“好好好,咱们都不准难过了。” “祖母,阮儿听说救了我的大夫是一个姓林的神医,您可要帮女儿好好感谢他。” “对对,这个林大夫当真是神医,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治好了,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陆老夫人一听到这话,立即点头。 不光是需要谢林天祈,就连霍恂也该好好感谢。 毕竟他救了阮儿不说,还找来一个神医救了阮儿。 “王嬷嬷,你立刻让管家去账房支上五百两银子,再选上几样合适的礼物分别送给林太医和霍将军。” 见王嬷嬷立刻领命而去,萧阮心里一动立刻将人叫住:“祖母,林神医救了孙女的性命,对孙女是大恩,但孙女觉得,除了财物,还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感谢他。” 陆蘅心直口快,被这话勾起了兴致,脱口道:“感谢大夫不出钱,那用什么感谢?” “当然有办法。” 见房内之人都好奇的等着自己,萧阮让竹筠给她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身下。 “祖母,阮儿刚才醒来时已经见过了这位林神医,我听他说话似乎有些郁郁不得志,空有一身医术,却无认相信,孙女以为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帮帮他,您觉得如何?” 陆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忽然点了点头:“阮儿说的甚有道理,但凡男子都是心存抱负,既然我们确知这位林大夫医术高超,借我太傅府之名帮其扬名天下也未尝不可。” “阮阮,我这位林大夫是霍将军所寻,难道霍将军不曾为其做过什么扬名之事?” 陆蘅声音刚落,陆老夫人便摇头:“怕是霍恂那小子只会把人带到军营,如此那般,还真是埋没了这么一个神医。” 似乎没有想到陆老夫人一语中的,萧阮禁不住噗嗤一笑,立刻回道:“祖母当真是料事如神,以后阮儿定要跟你多学学不可。” 一句料事如神立刻让陆老夫人重展笑颜,伸手指着萧阮:“你这猴儿,刚刚醒过来就那你祖母说笑,实在该打。” 众人因着萧阮这句调皮话皆笑了起来,陆蘅更是直接上前挽住陆老夫人的手臂。 “祖母,蘅儿也觉得阮阮说的对,您连我哥哥把我的话本藏去了哪里都知道,可不就是料事如神!” 阮幼珍从来没有听陆蘅说起过陆涵睿藏匿话本之事,此时不觉与萧阮面面相觑,皆是一脸好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是不知道?” 陆蘅方才只顾着奉承老夫人,这才注意到阮氏还在房里,脸上一红,这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前因后果。 一个月前,陆蘅好不容易寻得了几个民间话本,里面情情唉爱好不热闹,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陆涵睿的耳朵里,直接将其没收。 奈何这几个话本乃是陆蘅闺中密友之物,时间到了须得归还,老大夫人不管此事,陆蘅无奈之下便求到了老夫人那里。 还以为老夫人会将让陆涵睿还给她,却不料,陆老夫人竟十分开明不仅没有责罚,竟然还把陆涵睿藏书的地方告诉了她。 “竟不知老夫人还有这等神奇,看来儿媳也得跟着老夫人学学,如此就不怕相公他暗中藏私房钱了。” 众人不想阮幼珍听了前因后果,竟说出如此调皮之话,一时间又是一阵笑闹之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下放定州 “小姐,表少爷听说您醒了,想要来看您,您可要见上一见?” 晚间,萧阮刚刚喝完一碗药,连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既是表哥来了,那就快快将他请进来了啊!” 萧阮下意识的以为是陆涵睿前来看他,连翘将人带进来,这才知道这位表哥乃是二房的陆涵恩。 “妹妹今日觉得怎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涵恩一脸关切,萧阮连忙摇头:“表哥不必担心,林神医给我开了方子,我自醒来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似乎是不相信萧阮之言,陆涵恩将她仔细观察一番,又叫来连翘竹筠仔细询问,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阮瞧见他问的这般细致,心有触动,一时间再看向他的眼睛里变多了一抹惋惜。 白日里陆蘅已经把她昏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陆芍挨了板子,陆涵恩下定决心向皇上请求下放,恐怕不日就要离开京城。 “阮妹妹,原本我应带着芍儿来亲自向你道歉,但……” 陆涵恩愧疚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不觉朝萧阮拱了拱手:“芍儿不懂事,都是我这个为兄长的没有教导好她,今日便有我来向你道个歉。” “表……” “我知道芍儿这才犯下的大错实在难以饶恕,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只是,还请妹妹不要因此对我母亲他们失望才好。” 陆涵恩未等萧阮出声,立刻将今夜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萧阮听他语气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果然下一秒便听到陆涵恩道:“皇上已经批准了我下放的请求,明日我便会带着芍儿离开,你舅母她虽未前来看你,但心里却也是知道亏欠与你,还望表妹你不要跟她计较。” 闻言,萧阮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已知陆涵恩要带着陆芍离开,但是并未想到他竟是走的这么急。 她今生重新活过,确实是为了复仇,但对象其实也不过是萧盈之人,陆芍对她所做她确实气恼,但却并不是怨恨。 如今陆涵恩这么低姿态的请她不要把恨意波及其他人,实在是有些多分担心。 不过,或许在二房的眼里,她或许就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之人吧。 心底划过一抹自嘲,萧阮正色向陆涵恩表态:“表哥放心,我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如此,便再次感谢表妹了。” 似乎觉察到自己的话可能让萧阮有了什么不适,陆涵恩颇为愧疚的冲她拱了拱手,随即告辞离开。 竹筠送走陆涵恩,回房看见下萧阮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以为她还是因为陆涵睿之故,不觉走上前,发出一声叹谓。 “小姐,说起来这位表少爷还真是爱妹心切,竟然连大好的前程也不顾,真是叫人惋惜。” “表哥虽然心无大志,但他品行坚定,又能随遇而安,未必不能在外成就一番作为。” 萧阮摇头,并未赞同竹筠的话。 前世陆涵恩官居三品,赵衍也曾赞赏过他品行高洁,虽然她临死之时,陆家结局惨淡,但今世只要没有赵衍,陆家也绝不会被人任人宰割。 “你可知道他被下放到了什么地方?” 竹筠歪着脑袋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道:“似乎是北方的定州,奴婢听说那里地广人稀,甚是贫穷,这下表小姐有的罪受了。” 萧阮并没有回应竹筠,总觉得定州这个地名十分熟悉。 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萧阮很快便想起,定州这个地方确实是极为贫瘠,但后来似乎赵衍同意与外族进行贸易往来之后,很快就成为重要的交通要塞。 不过,今生倒不知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翌日一大早,萧阮便听到陆府一片喧嚣之声,她暗想应当是陆涵恩离开的原因,便叫人将准备好的银两送过去,便合上眼睛继续休息。 两个时辰后,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陆蘅便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阮阮,你刚才是没有看到,陆芍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陆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足足灌了两碗茶水才抹了嘴巴一脸惊叹。 萧阮想起萧府一直没有停止的喧闹声,下意识的猜测:“莫不是她不愿离开?” “她岂止是不愿离开,我看她简直就是死也不愿离开。” 陆蘅砸吧着嘴,当即把陆芍惊动整个陆府的事迹细细的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陆涵恩启程离开,陆芍先是不同意离开,在院子里大哭大闹未果之后便假装同意离开。 众人刚刚放松了警惕,却发现陆芍突然失踪,一番搜索竟是柴房的柴禾堆里藏着。 陆涵恩将其带出来后执意要带她离开,她竟然又作出了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以死相逼,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 “竟还有这等事?” 萧阮惊讶的睁大眼睛,满脸不相信,足足过了许久才又忍不住道:“那她伤的怎么样?可有大碍?” “受什么伤啊?她本来就是为了故意恐吓,哪里会真的撞死?” 陆蘅此时已经往嘴里灌了第四杯茶:“也不知她究竟是那里来的那么大劲,四个丫鬟都按不住她!最后还是祖父发话,给她灌了迷药,才消停下来,否则还指不定闹到什么时候呢!” 听到这里,萧阮在脑海里把陆芍反复折腾的这些事过了一遍,整个嘴角都忍不住抽了起来。 “罢了,既然她都已经走了,这件事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传到舅母那里又是一场祸事。” “啧啧,你现如今倒是越来越慈悲了,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咱们家里什么时候还供了这么一尊大佛呢!” 萧阮声音刚落,便听到陆蘅的嘲笑声,顿觉有些无奈。 她这么说还不是为了提醒陆蘅,结果这丫头竟然跟自己较上劲了。 “得了,我知道你是提醒我呢,你还真当我会那么傻乎乎的去外面这么说呢?我也就在你跟前说说,连大嫂那里也不会去说的。” 瞧见萧阮扶额,陆蘅眼睛一转摆了摆手,几步凑到萧阮床前,眨着眼睛将她仔仔细细一通打量。 “喂,我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得到消息呢,怎么看起来这么淡定?” 萧阮被她直勾勾的眼睛看的一阵头皮发麻,总觉得她笑容下面别有深意,不由茫然的询问:“你说的是什么消息?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不是吧?霍将军真的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 对着陆蘅惊讶的神情,萧阮越发疑惑。 霍恂昨日在她房里呆了大半个时辰,话说了不少,但好像确实没有告诉她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萧阮越是这么迷惑不解,陆蘅越是发现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砸吧着嘴巴感叹了半响,这才意味深长的道:“我说我的阮妹妹啊,您过了今年就要成为真真正正的将军夫人了。” 真真正正的将军夫人? 萧阮将这句话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忽然坐直身体:“你,你的意思是说祖父已经为了定下成亲的时间了?” 眼见陆蘅点头,萧阮的神情越发震惊。 陆太傅的心思她多少也能猜出来。 当初陆太傅着急把她说给霍恂,其实是为了防止萧鸿和顾氏给她说下不靠谱的亲事,所以才会早早给她定下亲事。 但陆蘅还没有正式说亲,她比陆蘅小了半年怎么也该在陆蘅说下亲事之后再选定吉日成亲。 而且,陆太傅也想让她多留身边一段时间,自然不会太早让她嫁到霍家。 可现在,让她明年就成亲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陆芍险些把你害死?” 陆蘅摇了摇头,这才将从自家娘亲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是陆芍设计了霍恂那一次,霍恂便已经向陆太傅恳请尽快定下成亲的时间,但被陆太傅以嫁到霍家不安全为由直接拒绝。 然而只过了几天,便发生了萧阮落水险些淹死的事。 霍恂忧心不下,又一次去找了陆太傅,陆太傅再寻不得理由,便只好答应下来。 “我的未婚妻就要没命了,还不准我来看看你?” 莫名的,萧阮忽然就想起昨日霍恂说的这句话,恍然意识到霍恂其实已经告诉间接地告诉了自己。 “明年四月你们就要成亲,咱们姐妹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年时间了。” 似是想到了以后,陆蘅的脸上竟难得的露出了伤感之色,主动牵起萧阮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女子的手本就光洁柔滑,两人都能清晰感觉到彼此手上传来的温度,甚至彼此的心跳声。 不只过了多久,有叽叽喳喳清脆的鸟鸣声忽然传入房间,眼见对面的女孩面上已经露出了不舍,萧阮嘴角一弯,俯身给略陆蘅一个拥抱。 今生能与陆蘅握手言和,当真是她的一件幸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另寻办法 一场暴雨过后,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清洗了一遍,到处都绽放着崭新的光彩。 萧阮站在院中深吸了一口气雨后清新的空气,对着初升的太阳伸了一个懒腰。 竹筠和连翘认为她大病初愈不敢让她多下床走动,萧阮在房里闷了几日,深觉若是再不出来透透气,恐怕路都不会走了。 “前几日你还危在旦夕,今日就能下床行走,看来这位林大夫当真是位少年神医啊!” 蓦然听得陆蘅的声音,萧阮回头对一脸惊讶的陆蘅笑道:“确实是多亏了林神医。” 陆蘅看见院子里面的萧阮,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绕着她打量了几圈,见她已然没有昨日苍白的病气,立刻露出了欣喜之色。 “这几日我们已经把林大夫的美名给散播出去,想来他很快就能身价倍增。” 似是想到了下萧阮之前所说的要为林天祈扬名之事,陆蘅走到一旁的石桌上坐下,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与有荣焉。 萧阮闻言笑了笑并未曾多说。 陆蘅还只当林天祈的将来不过是一个有名望,有地位的名医,根本没有想过萧阮的真正目的是要把他送进宫中。 这几日京中盛传陆太傅府上一个小姐重症不愈,竟被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大夫所救,对其也是格外得好事。 萧阮活动了筋骨,刚刚坐与陆蘅对面,连翘忽然跑了进来。 “小姐,霍将军来看你了。” “啧啧,霍大哥对你还真是宝贵的紧,明明昨天才见过,今天就又巴巴的跑过来看望你,唉,我都忍不住要妒忌了。” 陆蘅一面摇着头,一面冲萧阮眨眼睛,晶亮亮的眼睛里竟是促狭之色。 “既是妒忌了,不如我去替你求求师傅,让他老人家赶紧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可好?” 清冷沉稳的声音传来,陆蘅回头看见霍恂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们跟前,脸皮顿时涨的通红。 “谁,谁需要你去天天给人求了!” 陆蘅本来还想着取笑霍恂和萧阮,未料霍恂一句话就把她给堵住,一张脸羞得几乎抬不头。 霍恂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笑她羡慕他们,也动了春心。 但见周围人的丫鬟小姐掩着嘴巴全都忍不住笑出声,陆蘅“霍”的站起身跺了跺脚,便要带着丫鬟离开。 只是,陆蘅刚迈开脚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 愤愤的看了一眼霍恂,陆蘅重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面带得意开口 “哼,你这么说还不想要把我气走,跟阮阮好好的说说情话?我告诉你,我才不上你当呢!” 却说霍恂眼见陆蘅就要离开,自己能和萧阮有一个两人独处的时间,却不想陆蘅到了最后又识破了他的诡计,面上闪过失望,无奈的冲她摇摇头。 “好好好,陆大小姐,是霍某刚才说话不对,现在给你赔礼道歉,您现移步去其他地方可好?” 难得看见霍恂软下声音,拱手向自己道歉,陆蘅心中又是一阵得意。 说起来,因为陆芍害萧阮险些淹死之后,陆太傅以及陆老夫人已经默许了霍恂自由出入陆家,阮幼珍也有特意交代陆蘅可以适当给他们两个一些独处的时间。 看见萧阮面上神情有些哭笑不得,显然没有想到霍恂为了自己这么讨价还价,陆蘅抿了抿嘴角,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霍恂,起身带着丫鬟离开。 而竹筠和连翘几人见陆蘅都已经被霍恂“赶走”,不等萧阮吩咐便十分知趣的退了下去。 “如今我这里的丫鬟倒是成了你的,都不问一下我这个小姐的意思就匆匆离去,霍大将军,您可真是厉害啊!”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小石桌前,一会儿功夫就没了人影,彻底安静下来,萧阮不觉瞪着眼睛冲霍恂埋怨。 “被你这么一说,还似乎确实是这样。” 霍恂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很快又道:“这样,稍后我就叫人好好打赏他们一番,也不枉他们这般帮我。” 语罢,霍恂又别有深意的盯着萧阮:“再者,你我婚期已近,这些丫头知道认为我也是她们的主子,也并没有什么毛病。” “你……” 再一次领教到霍恂的厚脸皮,萧阮只觉自己脸上烧的一片火热。 她还不曾向这人细细询问他是如何与祖父敲定了婚期,他就真的摆出了姑爷的架势,实在是有些无耻…… 眼见对方大喇喇的撩起衣袍,往石凳上一座,一双眼睛像是猎人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萧阮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忽然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我听说如今京城里面已经有了关于林天祈的赞溢之词,你那边把她推荐入宫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阮那日请求霍恂,其实是想让霍恂直接祈求见太子殿下把林天祈推荐给皇上。 她对林天祈的医术十分了解,前世里这个人救治了无数的达官贵人,更是在一次皇帝发生头疾时,一剂药医治好了他的多年宿病。 但现在皇帝的头疾还并没有发作,一时间,林天祈也没有机会展示自己,只能通过举荐引起皇上的注意, “这件事怕是有些棘手。” 霍恂早就料到萧阮会有此一问,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怕是有些棘手,太医院的正是赵衍的人,若是经过太子,恐怕很容易就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是说太子殿下拒绝了?” 萧阮顿时还有些失望。 凡是在太医院任职的御医全都是各地官员认可推举,又经过一系列的考试,最终选拔出来的一些名医。 可林天祈满门被灭,还被一些暗中的人追杀,并不适合去参加这种功名性的考试。 但如今太子殿下拒绝,他们又应该如何帮林天祈找到进入皇宫的方法呢? “你不要心急,向皇上举荐太医风险太大,太子并不知道林天祈的底细,又不知他的医术究竟有多高,一时拒绝也是人之常情,待过些日子,林天祈的名气在京中传来,太子一定会同意举荐。” 霍恂不知萧阮为何一定要把林天祈送进太医院,又不忍心她失望,不觉安慰了几句。 “你说的确实是事实,是我有些执拗了。” 萧阮心里叹了一口气,但也明白又赵衍挡在前面,她要让林天祈进宫之事还真得慢慢谋划。 “也罢,我便在等一些时日,或许很快就有其他的办法。” 之后的时间,萧阮每日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能把林天祈尽快送进宫里,但外面关于林天祈医治好萧阮的事,也竟也慢慢的没了关注。 “竹筠姐姐,表小姐这会儿可有休息?” 这一日午后,萧阮正在房间里面看书,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未果多时便看见老夫人房里面的丫鬟跟着竹筠走了进来。 “表小姐,我们夫人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不知您这会儿可方便?” “祖母找我,我自然是方便的很。” 萧阮笑呵呵的把书放下,让连翘给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立刻便跟着小丫鬟一起去瑞安堂。 “孙女见过祖母。” 行至房里,萧阮很快便看见房间里面除了陆老夫人以外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年约四十,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绣着大朵牡丹的丝质衣服,手腕上带着青翠欲滴的翡翠镯子,胸前还佩戴着一个极其精致的银锁,腰间也更是系着一个洁白无瑕的和田籽玉。 只不过,她满身贵气却是满脸愁容,。 陆老夫人见萧阮前来,立刻笑眯眯给两人做了介绍。 萧阮听了连那个向那妇人行了一个全礼。 原来,这名妇人不仅是陆老夫人一个外甥女,还是朝中王丞相的夫人。 “想不到这位萧小姐竟是与惜儿长得如此相像。” 王夫人把萧阮叫到跟前,满脸慈爱的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立刻从身上接下一个玉佩交到她手里。 “我和你母亲尚未出阁时,也是闺中密友,可怜我竟今日才看见她留下来的孩子。” 王夫人手里的玉佩因为是上等的资料,比寻常白玉都要贵重的多,萧阮不想去接,但见对方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意,似乎确实是与她的母亲感情极深,只得向陆老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算起来,这个也称的上你的姨母,既然她诚意相送,你便好生谢过,收下来吧。” 得了陆老夫人的话,萧阮这才将玉佩收下,冲王夫人稽首感谢。 “好孩子,快快起来。” 王夫人连忙把萧阮扶起来,再一次把她打量了一番,这才重新把目光转向陆老夫人。 “姑母,我听说阮儿前些日子落水之后险些死去,最后竟是得了一位神医的救治,姑母可能把这位神医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王夫人声音里带着热切,萧阮这才明白对方今日前来并不全是与自己母亲,还是想探林天祈的底细。 陆老夫人了然的点点头,安慰一般冲她道:“不急,既然阮儿已经来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问她,她现在与那位林神医颇为相熟。”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果然是神医 “姨母,不知您是要为何人求医?我与那名林神医如今确实相熟,如果需要,我一定会请他出面帮您医治。” 萧阮正愁无处推销林天祈,此时听到王夫人的话,立即来了精神,言语凿凿的向她询问。 “我是为……我是为家里的老夫人求医。”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旋又将视线转向陆老夫人,面上似乎带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总归是在姑母这里我也不隐瞒了,我家老夫人已经缠绵床上数年,寻遍名医都不能医治,只能吊着一口性命,如今我府上几个女儿都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她却忽然病情加重,侄女为了她们的婚事只能再次四处寻医,希望让老夫人能够多活一些时日。” 此言一出,陆老夫人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便是萧阮眼睛里也带了一抹惊讶。 按照风俗,家中若是出了丧事,三年内皆不可嫁娶。 丞相府家里的女儿已经到了出阁年龄,若是家中老夫人突然病逝,这三年内不能出嫁,必然会错过许多亲事,而到了三年后,她们变成老姑娘,恐怕更难以嫁出去。 这也难怪王夫人这般有地位的人为何会只听了一耳朵的传言,便真的找到陆府来。 “我也不敢求着把老夫人的病彻底治好,只要她能再熬个两年时间我也就知足了。” 王夫人说着,面上愁容更甚。颇为急促的看向萧阮:“阮丫头,你对这位林神医既然相熟,你可知他从前有没有医治过这样的病人?姨母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萧阮对林天祈的医术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但如王夫人所说,这位老夫人已经缠绵病榻数年,此时病情突然恶化定然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实在不敢打下包票说林天祈能够将其真的治愈。 至于往后拖上两年时间……萧阮犹豫了一阵索性抬头,直直的看向王夫人。 “姨母,不瞒您说我是极其信任林神医,但您府上这位老夫人的病,我实在不敢轻易妄下结论,但如果您若是愿意试一试,我定会说动林神医过府一看。”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王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 但即便如此,萧阮也不敢给他打下包票。 救人这种事不比其他,若是救活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救不活,希望变成失望,说不得对林天祈的名声也有损伤。 “你还犹豫什么?你家老夫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差也只能是这个结果,何不让林神医前去试一试?阮儿不是大夫,自然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你且将林神医请进门,求他好好一医治,说不得还真会有什么奇迹。” 陆老夫人看见王夫人坐在那里久久不动,声音忽然拔高,相劝与她。 王夫人面上的愁虑之色久久未散,被老夫人这么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姑母说的是,如今侄女也只能这样试上一试了。”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王夫人满是疲惫的看向萧阮:“阮丫头,既如此,你便帮我将他请到府上吧。” 送走王氏,萧阮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围在陆老夫人跟前求她给自己解惑。 “老夫人,姨母明明想要自己女儿尽快成亲,怎么又说必须让老夫人活到明年呢?” 萧阮以为,若是王夫人当真想要给自己的女儿说亲,怎么也该早就有所准备,断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况且,依照王丞相的身份地位,给家中几个女儿安排婚事,岂不是小菜一碟? “你啊,好好想想这两年会发生什么事。” 陆老夫人听到陆阮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十分高兴,这足以说明萧阮确实是认真听了王夫人的话,只是在她看来,这个孙女还是有些放不开,没有想到最为关键的事情。 这两年会发生什么事? 萧阮立刻就开始认真回忆起前世这两年发生的重大事情。 然而她仔细的回忆许久,仍是不得其解。 “你啊!亏你还总是跟着你祖父问东问西,我看你倒是白学了那么些的学问。” 到了最后,陆老夫人见她苦思冥想都不能猜出其所然,只得发出提醒:“你往太子和淮王身上多想一些。” 太子和淮王? “祖母的意思是说,姨母是想要让父上女儿嫁给太子或是淮王?” 一瞬间,萧阮茅塞顿开,心里暗骂自己糊涂。 太子与淮王相争之势已有冒头之势,而且他们两人身边都没有正妃,作为王丞相也必然是被他们拉拢的对象,如果把女儿嫁过去,自然会加深双方的信任度。 “王丞相意中的绝不会是淮王,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是想要让府上女儿直接登上后位。” 从瑞安堂出来,萧阮的面上一片复杂,她还从未与陆老夫人说起过如此敏感的话题。 不过从老夫人的口气里,萧然已经彻底明白陆太傅看似在朝中保持中立,实则暗中支持的人正是太子。 其实这也不难猜测,陆太傅是太子的老师,明面上两个人并没有过多交集,但霍恂作为和太子关系甚笃的人,经常出入陆府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萧阮此刻想要弄明白的却是,陆老夫人今天之所以和她说这些,究竟有没有其他的深意。 思索间,自己的小院已经近在眼前。 萧阮回到房里,立刻写了一封亲笔信,让竹筠立刻传给霍恂。 既然王丞相是太子队里的人,只要这次林天祈救活了王家老夫人,太子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时间,萧阮的每天最想要知道的,便是林天祈究竟有没有把王老夫人的病治好。 除了叫人去丞相府慰问情况以外,与霍恂见面时也会频频询问。 这种对林天祈关心的态度,让霍恂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吃醋。 本个月后的某一天,得到老夫人房里的传话,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进了房,一看见满脸笑意的王夫人,一颗紧张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姑母,阮丫头,我真是要好好的感谢你们,若不是从你们这里的知道了林神医,我家老夫人怕是现在已经驾鹤西去了。” 王夫人笑容满面的把萧阮拉在怀里,直说要送她什么礼物。 “姨母的意思是说府上老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吗?” 萧阮与陆老夫人听完这个消息,亦是十分惊讶。 说起来,林天祈究竟能不能医治好王老夫人,两人心里都没有底气,着实没有想到林天祈的医术已将高到这种地步。 “好了!当真是好了!” 王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立刻将这半月来的林天祈与王老夫人救治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王夫人看见林天祈年龄不过二十多,还有些怀疑对方。但听林天祈信誓旦旦的保证便也只得同意他试上一试。 用药前三天,王老夫人不仅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竟然还几度昏死过去,气得王丞相几乎要把林天祈赶出去。 然而到了第五天,一直昏迷不醒的王老夫人,不仅醒了过来,神志也没有从前那般糊涂,整个丞相府的人这才全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时间,王老夫人竟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起色一天比一天好。 今日王氏赶来向陆老夫人道谢时,王老夫人已经能搀扶着下床走几步。 “若不是亲眼所见,即使别人给我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大夫,这可不就是神医吗?” 王夫人脸上放着光,让侍女取来一个小匣子,递到萧阮跟前。 “姑母,神医不仅医术高明,医德也叫人钦佩,我家老爷想要好好地答谢他一番,但他却仅仅收了百两的诊金,其他的东西再不肯接受,所以便让我过来把这些谢礼交给你们,请你们转交给他。” 随着匣子的打开,几十金灿灿的锭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小元宝,便出现在萧阮和陆老太太的眼前——竟是整整五百两黄金。 王夫人娘家富甲一方,是出名的商人,连带着送人礼物也是毫不吝啬。 萧阮看着匣子里面的黄金,忽然摇了摇头。 “姨母,林神医若是没有收下您的谢礼,即便是我们转送,恐怕他也不会收下。” “难道这天底下竟真有这般悬壶济世,不重钱财之人?”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盒子里面的黄金,又看了看一脸肯定的萧阮,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反应。 她还不知除了财物,还能如何感谢别人。 “姨母,其实您若是真想要感谢他,除了这些黄白之物,也有其他的方法啊。” 萧阮看了一眼陆老夫人,立刻便把之前和她说的那句话说给王夫人:“我知道林神医初来京城没有半点名气,若是我们这些被他救治过患者帮他扬扬名声,他一定会十分高兴。” 王夫人听了这话,顿时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但见陆老夫人也含笑向自己点头,立刻点头。 “阮丫头此言说的极是,我家老妇人这般死症都能被他救活,我自当以此帮他好好扬名!”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提为太医 “皇上,以上便是臣针对朝中官员考核指定的一些规则,还请皇上批阅。” 朝堂上,王丞相洋洋洒洒一个人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恭恭敬敬向皇帝行了一个礼,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一片安静里,皇帝身边站着的刘公公觉察到不对,一抬头,这才注意到皇帝手撑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 “皇上,王大人已经说完了。” 见朝堂上已经众人憋着笑,王丞相更是一脸尴尬,刘公公赶紧上前把皇帝叫醒。 皇帝睁开眼睛,见群臣都在等着自己,这才坐直了腰身:“王丞相说的太久,朕实在忍不住就睡着了。” 皇帝如此直白,王丞相听到身后有同僚发出几声嗤笑。 王丞相为人较为严苛,此次又是针对朝中官员提了考核提了一大堆建议,自是没有人回应,而皇帝知道他的秉性,又不好不让他建言,是以,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只是完全没想到这一说竟然听他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见王丞相脸上挂不住,皇帝吸了一口气,这才又道:“王丞相已经许久不曾与朕这般细致商讨朝中大事,朕瞧着你精神也与往日不同,莫不是有了什么喜事?” 皇帝很少会在会在朝堂上用关心的语气过问朝臣家事,这一番问话,立刻让王丞相有些消沉的意志恢复了些。 再度对着皇帝行了一个礼,王丞相这才道:“托皇上洪福,臣家里倒确实有了一件喜事,臣的老母亲病好能够下床了。” 此言一出,满朝官员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众人谁都知道王丞相家中的老母亲沉疴数年,浑身病痛下不的床,宫中御医瞧了一个遍便无一人能够治愈。 可现子啊王丞相却说老夫人不仅病好能够下床,这简直是就像是一个天方奇谭。 “竟是真有此事?” 皇帝未料王丞相家里竟有如此喜事,面上顿时露出了好奇之色:“不知王丞相是用了何种方法治愈了家中老母,莫不是菩萨显灵?” “回皇上,此次还真是菩萨显灵,竟然让臣找到了一个绝世神医,那人几服药下去,这才过了大半月时间,臣的母亲就当真痊愈了!” 王丞相一说起自己老母的病情,脸上眼里几乎都放着光:“臣的娘亲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将死之人,如今竟然能重新下地行走,高兴的还哭了一场。” 众人听得王丞相所言纷纷称奇,又见他说到最后情不自禁哽咽,越发好奇将他娘亲救过来的是什么样的神医。 “王丞相,你口中所言的神医,莫不是一个姓林的神医,名叫……林,林天祈?” 就在此时,太子瞧见身后的霍恂与陆太傅似乎与有荣焉,心中一动,顿时忍不住惊讶出声。 以为太子也知道这位林神医,王丞相抬起眼睛立刻点头:“太子说的不错,正是这位叫做林天祈的神医。” 皇帝原本还有些怀疑王丞相所言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辞,听得太子之话,当即忍不住口出埋怨:“太子,你竟也知道有此神医,为何不向朕回禀?” “父皇息怒,儿臣之前确实有听霍将军举荐此人,只是儿臣对其医术没有亲眼所见,并不敢轻易推荐,如今听了王大人所言,儿臣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神医举荐给父皇。” 太子说着,立刻将目光转向陆太傅:“太傅,本殿听说这名神医在您府上还把危在旦夕的萧大小姐给救活了,可确有此事?” 因着太子所言,众人立刻又把视线投向了陆太傅身上,皇上眼睛里也又多了几分光亮。 “回太子殿下,臣外孙女前些日子意外落水,确实也是这位神医所救。” 听了这话,皇帝当即忍不住抚掌大笑:“想不到我朝竟然真有这等神医,朕定是要见一见此人,太子你今日便把他带进宫来。” 是夜,淮王府上。赵衍神色冰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一名黑衣侍卫,眼睛里划过一抹嗜血的颜色。 “主子,属下已经调查过了,霍恂向皇上举荐的人正是咱们一直寻找寻找不到的人。” “一群没用的废物!难道本王还要你废话吗!” 听得那人声音,赵衍身上的冷意更浓,目光犹如利剑一样射向远方的霍家,手臂忽然握紧。 当初他一早就听说距离京城一百里开外的遂城山上有一家人世代学医,医术十分高超。 为了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如同传说中的那样医术了得,赵衍立刻派人前去调查。 还以为对方会很快就答应为自己所用,却不想这个林家的家主竟然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仅没有同意,还表示自己曾经受先皇后恩惠,会效忠于太子。 这样的话无疑是在狠狠打赵衍的脸。 一怒之下,赵衍立刻派人把林家一百五十三名家眷全都杀了,只留下一个林天祈。 原本他是设计林家被人屠门,他作为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可当他按计划赶去时,对方竟然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叫人把整个山都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林天祈,还以为对方已经被山中豺狼吃掉,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藏在了霍恂家里! “主子,你看我们要不要……” 黑衣人抬手在自己脖颈间比划了一个灭口的动作,赵衍眼睛一眯,很快又摇了摇头。 “如今林天祈已经落入皇上眼里,若是我再轻举妄动,恐怕会招致祸端,等他进宫之后,好好注意他就是了!” “林大哥是说你已经被皇上破格提为太医了?” 萧阮看着桌前强做镇定的林天祈,心中大喜,连连点头:“我就知道依照林大哥你的能力一定会前途无量!” “萧小姐,霍将军,林某能有今日全仗两位相助,今后两位若是有什么用的着的,大可直说,我林某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天祈得了萧阮的赞扬,心中越发感动,立时起身,对着霍恂与萧阮跪了下来。 “林大哥快快请你,这些都是自己争得,与我们两个实在关系不大。” 萧阮目光在林天祈的脸上打量了许久,想起前世这人认赵衍为主,没少帮他做伤天害理之事,不禁心中一片感慨。 单从这人从不多收诊金一事,萧阮已经看的出来对方绝不是品行不端之人,但前世他之所以对赵衍唯命是从,恐怕一事觉得对方帮助他颇多,一心只剩下报恩便是。 “阮儿说的是,若非林兄弟你医术卓绝,即便我们鼎力相帮,皇上也不会破格召你入宫,此间确实是你自己的功劳。” 林天祈长跪不起,霍恂心中触动,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宫中也并非是绝对安全之地,林兄弟若是想要报仇,一定要多隐忍,万不可事事想着出风头。” “霍将军放心,林某定会谨记两位教诲。” 皇帝要林天祈尽快入宫,林天祈并未在陆府多留,向两人表示过感谢便急急离开。 萧阮亲自将其送到院外,看着对方的离去的身影不禁又陷入了深思。 霍恂见她如此,不觉上前几步,面有幽怨的开口:“你对他一口一个林大哥叫得分外亲热,我确是不曾听过你如此亲热的交过过霍大哥。” “噗嗤!” 萧阮听得此话,脸上一红,还未来的及说话,便身后边传来一声嗤笑,喉头看去,竟是竹筠和连翘两个丫头捂着嘴巴笑得东倒西歪。 见此,萧阮看了一眼跟前忘了丫鬟还在身边的某人,不禁也露出了揶揄之色:“笑什么?还不赶紧去给霍将军沏上一壶浓茶,好好去去嘴里的酸味?” “是!奴婢这就去!” 两个小丫鬟当真答应要给霍恂倒浓茶,霍恂难得脸上一热,也忽然明白自己竟是吃了林天祈的醋。 但见萧阮依旧一脸笑意,霍恂眸光一闪,忽的拦住萧阮的腰身,一个热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男人不顾萧阮的愣怔,唇舌碰触间,一阵忘情,萧阮被这人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竟然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边忽然有鸟雀飞过惊醒了她,萧阮这才一把把霍恂推开,不等对方说话,便面红而次,慌不择路的跑回院子。 似乎被萧阮落荒而逃的样子取悦,霍恂忽然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待见前面那个窈窕的身影顿了一下,逃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霍恂这才心满意足的迈步离开。 “好好好,我就瞧着那位林大夫是个有你能耐的,咱们能帮到他,也是沾了福气。” 瑞安堂,老夫人听了萧阮的转述,亦是十分欣慰。 如他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凡是眼光长远的皆知道广结善缘,能助人一臂之力,便出手相助。 林神医这样医术精绝的人,将来必然也是太医院的红人,能和他有这么一段善缘,确也不失为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 “谁说不是呢,孙女也正是这么和林神医这么说的。” 萧阮一面帮陆老夫人捶着肩膀,一面微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生祸端 房内祖孙两个交谈间,外面竹帘一晃,竟是自己院里的小丫鬟寻了过来。 “小姐,尚书府有人前来找自己,说是一定要见你一面。” 一听到尚书府,萧阮的眼里便多了一抹复杂之色。 她来陆太傅府上已经住了一个多月,萧府别说有人来看望她,便是连有人送信都没有,今日却有人说要见自己,倒是奇了怪了。 “阮儿,尚书府的人,你若是不想见,我让府上的人推了也没有关系。” 陆老夫人看出萧阮的犹豫,以为她还对萧府耿耿于怀,便主动安慰。 “祖母不必担心,我去见见也无妨。” 萧阮目光闪了一下,认真向陆老夫人道了谢,这才带着小丫鬟一同告辞。 “小姐,萧府会有什么人来见您?奴婢怎么都瞧着不是一件好事。” 竹筠在萧府呆的时日不长,但早已将萧府所有人对萧阮的态度看的清清楚楚,此时一听说有人前见自家小姐,不觉撅着嘴巴鸣不平。 连翘没有立刻开口,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小姐,来找您的会不会是玲珑?” 一提到玲珑,竹筠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对啊,有可能还真是玲珑!” 萧阮听得两个丫鬟猜测,步子也不觉迈的急了一些。 她当初来陆府有些仓促,只带了连翘,之后陆涵睿去萧府取回自己嫁妆时,更让其带了一封书信交给萧仲恒,特意让他暂时收留玲珑。 说是收留,其实是萧阮将玲珑作为留在萧府的一个眼线。 玲珑是萧阮娘亲留下来的丫鬟,为人处世老道又十分机灵。而萧仲恒一直都是萧阮在萧府唯一牵挂的人,十分担心顾氏再对起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她便说服萧仲恒让玲珑留在身边,平日里也可以传递一些消息。 不过,如今她已经在陆府待了这么久,玲珑还未曾来过这里,倒也并不能肯定就是玲珑前来。 几人匆匆回了院子,未过一会儿便有人把萧府的人带到了萧阮的眼前。 “玲珑,竟然真的是你!” 连翘与玲珑相处日久,一看见来人,便忍不扑了上去。 玲珑一看与连翘抱了一会儿,忽觉对萧阮不敬,连忙跪下来给她磕头行礼,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隐隐带上了泪光。 “小姐,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好玲珑,快快起来。” 萧阮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玲珑,还是有些激动,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给她赐了座,立即询问起她这段时间萧府各房的动态。 “小姐离开之后,老夫人对您十分不满,还来找过奴婢几次,不过倒是没有过分为难奴婢。而顾姨娘那里简直就是高兴坏了,趁着老夫人卧病在床,便仗着老爷的宠爱在府上颐指气使,嚣张的很。” 玲珑说着脸上便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二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明年二月就要嫁到淮王府,现在老夫人不管她,她在府上整天都以淮王侧妃自居,不知道的进了咱们萧府,还以为是错进了淮王府呢!” 闻言,房内的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不知淮王殿下又给了二小姐的名分没有?若是没有给就以淮王侧妃自居,那还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听得竹筠的揶揄声,玲珑捂着嘴巴又是一阵好笑:“这个还真没有,听说是老夫人已经答应进宫为她说情,但老夫人现在还躺在床上靠喝着汤药,恐怕还真没有心思去帮她。” 闻言,房内的纷纷笑出声,但萧阮的笑意下面却隐藏了一抹凝色。 现在的萧家,顾氏一手遮天,再加上萧鸿一心想要讨好淮王,萧老夫人恐怕也有心无力。 如果她当真被萧鸿说服,帮着萧盈去给她讨个侧妃的名号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哥哥那里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玲珑本来还带着一脸笑意,忽然听得萧阮的这声询问,脸色很快便难看起来。 “小姐,奴婢今日前来,正是要和你说一说少爷的事。” “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简听得玲珑声音便沉,心里顿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顾氏本就对萧仲恒存有恶心,之前也是极可能忽悠裴氏听他的,现在她已经离开萧府,玲珑的提醒恐怕裴氏也不会放在眼里,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小姐,少爷和夫人吵了一架,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说话,若不是他昨日得知您生了一场大病,奴婢怕是也没有寻到机会来看您。” 玲珑说着眼睛里便带了担忧,似是十分担心萧阮受伤的事,但见萧阮眉尖紧皱,立即将萧仲恒与裴氏争吵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朝中官员考核,已经时间不多,少爷最近格外用功,几乎是每晚都挑灯用功,但夫人听了顾姨娘的话,往少爷房里送了好几个丫鬟。那些丫鬟得了夫人的命令,使劲浑身解数想要爬上少爷的床,少爷实在烦不胜烦,便将夫人责怪了一顿。” 玲珑脸上一红,很快就回复自然:“少爷埋怨夫人不懂事,但夫人却觉得自己委屈,两人为了这件事频频争吵,少爷便主动去了书房休息。” 萧阮默默不语,听完玲珑的话,眸色便变的一片深沉。 果然,裴氏还是那么一个榆木脑袋,什么事都拎不清。 现在她的哥哥不过是一个末品小官,不趁着现在还算年轻,赶紧发奋在考核中得个名次,难不成要等到被人赶出萧府,沦为要饭的吗? 萧阮早就听说皇上对这一次的官员考核十分重视,但凡表现好的,皇上都会嘉奖,而裴氏不禁不为自己男人的前程着想,竟然每日想着一些不合身份的事,但是真会糊涂之极! “裴氏可还在萧府?” 沉了沉眼睛,萧阮当即决定立刻去萧府看看裴氏。 “小姐,您当真要去?” 玲珑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万万没有想到萧阮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一想到她若是会萧府,有可能会遇到的事,心里不觉突突跳了两下,看向萧阮的衍生便多了几分担忧。 “为何不去,若是我再不去,恐怕哥哥的前途真的要被顾氏给毁了!” “哟哟!我没看花眼吧,这个女人不是陆太傅的好孙女吗?今天怎么屈尊降贵来到我们萧家了?” 萧阮刚刚进了萧府便撞见了像是一个高傲的大公鸡一样萧盈。 朝她一看看去,萧阮很快便发现这个女人果然如玲珑说的那样,声音都已经端了起来,就好像她现在已经嫁给了赵衍,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王妃一样。 萧阮将萧盈上下打量一番,想到自己哥哥遇到的事,越发不想理会她,直接转过眼见,抬步就要往里走。 “站住!” 萧盈未料萧阮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敢给自己脸色,眸光里闪过一抹恨意,立刻叫人拦住她。 “萧阮,你一个被萧家赶出去的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嘚瑟,当真是好大的脸!” “我的脸大不大我倒是不清楚,但盈妹妹你这个样子,倒是叫人觉得十分厌恶呢!” 厌恶? 萧盈气得脸色发白,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直白的讽刺自己,一时间,当即便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萧阮,眼睛里的火苗几乎要跳出来。 冲身后的几个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萧盈立刻叫人把萧阮围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我家小姐若是受了半点伤,陆太傅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竹筠瞧见周围为了一圈丫鬟奴才,立刻朝瞪起眼睛,挡在萧阮面前。 “哎哟,我倒是忘了,您可是陆太傅的宝贝外孙女呢,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呢?” 萧盈脸上划过一抹讽刺,却依然不把竹筠的话放在心上。、 眼见萧盈竟然当真不管不顾,叫身后的仆人将自己围起来,极有可能动手,萧阮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立即开口。 “竹筠,你千万别把今日之事告诉给外祖父,咱们现在遇到的可是淮王侧妃呢,听说淮王宽厚亲善,若是今日来此正见我们被他的未婚期欺负,那才觉得有趣呢!” “你,你说什么?淮王真的回来这里?” 萧盈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女人,心里不觉有了一丝怀疑。 她原是想要拦着下萧阮,将其狠狠地羞辱一番,哪知她竟然忽的信誓旦旦说赵衍回来。 自她与赵衍在荷花池那里一别之后,竟再也没哟半点赵衍的消息。 明明两个人已经有了婚约,对方却像是把她忘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萧盈的内心不可谓不着急。 “妹妹何必来问我,难道你和淮王殿下的关系不好吗?”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讽刺,语气也没有多好听。 她看对方竟然真的想要对自己动手,所以才会故意提起赵衍。 她十分确信,只要自己说赵衍会过来,萧盈一定会表现的像是一个乖乖女一样,绝不会故意和自己作对。 不过,她随口说得一句话,萧盈竟然真的相信,这还真是叫人诧异。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多此一举 裴氏的院子里极为安静,所有的丫鬟奴才全都低着头小心翼翼,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萧阮心中了然,不动声色进了房,正看见裴氏一脸怒气坐在房里。 地上正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房间里还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显然是刚刚因为什么发了脾气。 萧阮眸光一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一脸关心的看向房内众人:“你们这是谁没有规矩,惹得嫂嫂生气了?” 听到萧阮的声音,裴氏这才像是突然看见她一样抬起眼睛。 眼眸里划过一抹不满,裴氏冲下人挥了挥手,这才愤愤道:“除了你的好哥哥,还有谁能惹我生气!” 若非萧阮已经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听到裴氏的话,说不定还会还真会以为萧仲恒做了什么让她委屈的事,可现在…… 抿了抿唇,萧阮让竹筠将带来的礼物交给裴氏的丫鬟,兀自走到一处座椅上坐下:“不如嫂嫂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帮着嫂嫂让哥哥给你道个歉?” “道歉?他这一次若是能给我道歉怕是母猪也能上树了!” 出乎意料的,裴氏并没有接受萧阮的好意,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面上愤愤之色又浓了几分。 而如此一来,倒像是在给萧阮甩脸色。 “夫……” 竹筠听到裴氏这般和自己小姐说话,不觉有些气恼,正要站出来却被萧阮拦住:“嫂嫂心情不好,我自然需要多理解。” 裴氏听了这句话,脸上骤然变得通红,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怒气之下似乎对这个小姑子确实有些无礼。 可她说这话又何尝不是在故意给自己脸色? 一时间裴氏又羞又恼,忽然将头转向一侧,竟是气呼呼的不理会萧阮了。 想不到不过一个月未见,裴氏的脑子不见灵光,脾气竟然也涨了不少。 萧阮把裴氏脸上的怒意看在眼里,微微眯了眯眼睛,耐着性子将视线投向立在裴氏身后的丫鬟。 “你家夫人少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小丫鬟倒也还有些机灵,知道萧阮是过来帮着裴氏讲和的,犹豫的看了裴氏一眼,这才把玲珑之前告诉萧阮的话又说了一遍。 “大小姐,少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我们夫人了,您帮着去劝劝少爷,让他回来吧!” 小丫头说着便跪在地上求萧阮,知道裴氏其实是着急和萧仲恒和好,可裴氏却忽然抹起了眼泪。 “我和你哥哥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时时受人指点,我这好心好意给她安排几个通房,等将来怀了孩子也是一件大喜事,却被那个没良心的一通斥责,如今他对我竟是连见也不愿见了!” 裴氏一说起来,便觉得心里的委屈全都漫上头,眼泪越来越多,不住地拿着手帕抹眼泪,不一会儿,她的一双眼睛便变的通红无比。 裴氏的啜泣声久久没有停止,萧阮眼睛里不觉也划过了一丝不耐。 这个女人大事拎不清,小事又钻牛角尖,就连她在这房间里待了片刻,就觉得被她弄得烦躁,何况是萧仲恒与她日日相对? 恐怕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天天对着一个哭哭啼啼,满身怨气的人。 强压住自己想要揉一揉自己额角的欲望,萧阮等裴氏的哭声小了一些,这才出言相劝。 “嫂嫂,哥哥素日里总是在我面前夸你贤惠,说你识大体,怎么会不愿见你?定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只要解开了便没什么了。” 裴氏似乎把这话听进了耳朵里,面上很快便露出怔然之色。 她倒是从来不知道萧仲恒会说自己的好话。 而萧阮则再接再厉:“我瞧着哥哥如今正当年轻,一门心思想要立下功名光耀门楣,根本就无暇顾及子嗣之事,嫂嫂又何必多此一举,徒惹伤心呢?” 萧阮本要提醒裴氏应当帮助萧仲恒把精力全都用在仕途上,却不料她话一刚落,便看见裴氏忽然变了脸色。 “我多此一举?难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萧家着想?” 裴氏眼睛里尽是怒气,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愤愤看向萧阮:“我就该知道你是一个没安好心的!你得罪了老爷和顾姨娘,拍拍屁股走了,却不知把麻烦都甩到了我和你哥哥身上!” “嫂夫人,我家小姐得知你和少爷之间有了误会,连忙赶回来劝和你们,你怎么能这么辜负我家小姐的好心!” 竹筠此时已经完全不在意这里是萧家,一听到裴氏这般误会自家小姐,再也忍不住,跳出来要替萧阮说话。 “你家小姐今日若是真有这么好心就不会在这里和我说教,而是跑去和她的好哥哥说教了!” 裴氏的脸色因为气恼而变得有些发红,她直勾勾的盯着萧阮,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冷哼。 方才萧阮说的话句句都是指责,她倒是听不出来有哪一句话里是为自己着想。 相反,她每日跟在他们兄妹两人身后为净他们擦屁股,小心翼翼讨好顾氏和老夫人,让萧仲恒在萧鸿眼里顺眼,这两个人却不知好歹,对自己这么无礼? 今日经过这件事,她算是看清了,任凭她做了多少好事,这对兄妹都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甚至还认为是她拖累自己他们! 说什么多此一举,恐怕他们想说的就是多自己这么一个人吧! 眸光里闪过暗色,裴氏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的萧大小姐,我也不用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假好心,请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滚回你的外祖家,再也不要回来给我麻烦!” 随着裴氏声音落下,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安静,竹筠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然出自萧阮的亲嫂子,一时间竟然瞪大了眼睛正在了原地。 “大小姐,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家夫人她并不是有意要针对您!” 裴氏跟前的那个小丫头同样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赶紧给萧阮磕头,替裴氏赔罪,末了又拉着裴氏的衣角。 “夫人,小姐,今日回来就是帮咱们的啊……” “住口!你到底是谁的丫头!若是再为这个女人说好好话,立刻就给我滚出去!” 裴氏此时已经陷入了强烈的愤恨里,但见自己身边的小丫鬟竟然帮着萧阮说话,心底又是一阵火气,冲着萧阮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等我派人赶你走吗!” 眼前的女人梗着脖子,眼睛里竟是怒色,看的萧阮心里生出一阵同情和愤怒,仿佛也像是看到了前世执迷不悟的自己一样。 那时的她岂不是也是这么执拗? 不过今世她千般证据都摆在了裴氏面前,什么好话也都说尽,这个女人却执意认为自己没安好心,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叫醒这么一个昏睡的人。 “嫂嫂若是觉得我没有半点好心,我还留在这里倒也确实没有半点意思,但我不得不提醒嫂嫂,子嗣确实是一件大事,但哥哥若是没有什么功名,将来受苦的绝不会是别人。” “你,你这个臭丫头,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说教!你给我滚!” 萧阮声音变沉,裴氏的怒火又一次被激了起来,霍得一下便冲到她面前,作势要把她赶走。 竹筠眼疾手快,挡在萧阮面前,这才没有让裴氏伤到萧阮。 “小姐,这个疯女人都成这样了,咱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啊!” 萧阮闻言,看了一眼喘着粗气的裴氏,终于没有回头的抬脚离开。 萧阮离开后不到半株香时间就进了裴氏房里。 但见裴氏满脸泪痕的模样,顾氏连忙抹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走上前抓住她的手:“真是可怜见的,怎么就气成了这样?” 裴氏似乎没有想到顾氏忽突然前来看自己,慌忙抹了一把眼泪,面有感激的向她道了谢,这才把萧阮刚才来时说的话一一说给了裴氏。 “哎呀,那个丫头自己都还没有成亲,又怎么会知道咱们这些女子婚后受的罪?她今天过来呀,分明是就替她哥哥鸣不平。” 顾氏满脸和蔼的笑了笑,劝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眼睛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锋芒。 瞧见裴氏似乎已经信了自己的话,顾氏面上的神情愈发和蔼可亲:“要我看啊,萧阮这丫头根本就是仗着有陆家保护,估计跑来羞辱你,你可要长点心啊!” 顾氏此时的话不吝于是说到了裴氏的心坎上,眼睛里的怒意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便将秦简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唉,瞧你这个样子我都觉得心疼,若是你爹娘知道了还不更加心疼?全家捧在手里的娇娇女,带了别人家里竟然被这么欺负,你也该让他们也不要担心你啊!” 一说起自家爹娘,裴氏的眼泪瞬间便哗哗流了下来。 “姨娘,您说的可不就是吗?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受父母疼爱之人,到了这里,整天伺候人不说,还要被人嫌弃,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看我还是早一点离开,免得别人嫌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裴氏娘家人 如此说着,裴氏忽然叫来小丫头,立刻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我的小祖宗,你就这么离开,可让我怎么和仲恒那个孩子交代啊!” 顾氏心里巴不得裴氏能够和萧阮萧仲恒彻底闹掰,面上却假模假意的做出为难之色。 “姨娘,你就就告诉萧仲恒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实在是受够了他们对我的轻视,再也不愿看见他了!” 裴氏一把眼泪,丢下这句话便带去收拾东西,只一会儿就带着丫鬟怒气冲冲的离开萧府。 “娘,您这一招真是厉害了,以后女儿还要向你多学习一些!” 萧盈从下人口里得知了裴氏愤然离府的事,跑到裴氏面前一确认,顿时露出了笑意。 “就算是萧阮那个女人身后又陆太傅撑腰又如何?这下是她的嫂子跟她斗,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当然要狠狠地推上一把才行!” 顾氏轻轻呡了一口茶,眉梢的笑意蔓延到耳边,满足的眯了眯眼,忽然找来贴身侍女:“且立刻把萧阮进府气走嫂嫂的事给我传出去!传的愈多越好!” “老夫人,这一次难道您就不管管了?若是任由顾氏再那里乱传,怕是……” 陆老夫人半靠在床榻上,听得身边邓嬷嬷担忧的声音,她把手里的一碗燕窝放下,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像是叹了一口气一样,喃喃道。 “你当是我不想管,可是如今我这身体也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陆老夫人瞧了一眼远处烟雾袅袅的檀香,目光忽然变得涣散,再没有了从前对府上事情的热心。 “如今我算是想开了,儿孙自己有儿孙福,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几年活路,还是趁早闭嘴的好。” “老夫人……” 邓嬷嬷在陆老夫人跟前服侍了一辈子,极少看见她这般消沉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鼻酸。 “你话是这么说,可老夫人,难道你就忍心看着顾氏在府上这么嚣张?” 老夫人人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今,这个府里怕是也只有你这么想着要我留下喽……” 萧阮离开后,对萧府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直到晚间陆老夫人派人来请她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你们把萧阮那个野丫头给我叫出来,我倒是想要问问她究竟是怀了什么心思,整天只想着怎么破坏哥嫂的关系!” 还未走进老夫人的房内,萧阮便便听到里面有一道尖利的声音传了出来,但听对方指名道姓叫着自己,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究竟是和人竟然这般胆大,竟然在陆夫人跟前大骂小姐,难不成府上来了什么不得了的贵人不成?” 竹筠说着,脸上便带了一抹愤然,急于想要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在里面。 “小姐,要不然你再这里等着,奴婢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再进去?” 连翘的神情也有些犹豫,如何也想不明白,竟是什么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明知陆太傅对萧阮一片疼爱却公然上门叫骂。 “不必,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便这般进去看看便是。” 萧阮听到房间里的怒喝声断断续续传来,眸色沉了沉,径直迈进瑞安堂。 进的房内,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萧阮的身上。 房间里一片安静,萧阮目不转睛的走到陆老夫人跟前,对其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孙女见过祖母,不知祖母叫孙女前来可是所谓何事。” “我的好阮儿,来来来,快到祖母怀里来!” 陆老夫人一眼见萧阮便将她招到自己身旁,眯着眼睛道:“快来瞧瞧你可认识这位夫人。” 萧阮闻言,这才抬起眼睛,朝房中坐着的那人看去。 那人年龄与顾氏差不多大小,圆圆的脸盘上长着一双三角眼,不笑的时候似乎也带了几分怒气,此时她向萧阮的眼睛里并没有半点好感。 秦简不知怎么就几个是怎么得罪了此人,但心里却十分明白刚才在房间里定是这个人对自己一通大骂。 “陆老夫人,您也不用帮我介绍,不管这丫头究竟认不认识我,今天我总是要让她知道我裴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那人扫了一眼萧阮,喉间发出一声冷哼,一双三角眼里的怒意又深了几分,直勾勾的盯着萧阮不眨眼。 “回祖母的话,阮儿确实不认得这位夫人是什么人。” 萧阮被陆老夫人拉在手边坐下,心里已经对眼前这位夫人有了猜测。 像是印证她的猜测一样,陆老夫人干笑着将房内之人介绍了一下:“这位夫人说起来也是咱们的一个亲戚……就是你大哥的岳母裴夫人。” 裴夫人? 萧阮眸光一闪,心里面闪过了然,面上却依旧恭敬的冲这个人行了一个礼。 “我可不敢受你这礼!” 一看见对方向自己作揖,裴夫人立刻将身子转向了别处,躲过了萧阮的行礼。 见此,陆老夫人眸光一暗,声音顿时冷乐下来。 “裴夫人今日气势汹汹找到我府上,一见面就将我外孙外孙女一同斥责,难道不是想要他们给你道歉?若是你执意不肯好好说话,我这里便不留您了。” “老夫人说话这般强硬,难怪孙子孙女都这么强势,我女儿被萧阮欺负的这么厉害,你竟然想着让她跟我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真是欺人太甚!” 萧阮皱眉听着裴夫人的话,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有些不敢相信,但见老夫人因着裴夫人的话怒气增加,顿觉有些恍然。 真是想不到,裴氏竟然会让自己母亲跑到陆太傅府上叫嚣,实在是蠢不可及。 “裴夫人,我实在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欺负了嫂嫂,今日在萧府,还是嫂嫂将我臭骂了一顿,如果您是因为萧府的事情前来,萧阮确实不觉得自己有错。” 刚才被陆老夫人一番客气招待的裴斐人没有想到萧阮竟是一个硬钉子,当即出口大骂。 “你果然是伶牙俐齿,惯会狡辩!若不是你在其中恶意挑拨,你嫂嫂与哥哥两人又岂会日渐离心?” 听得裴夫人此言,萧阮顿觉自己犹如鸡同鸭讲,再争论下去也没有半点意义,立刻便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老夫人跟前不再言语。 而老夫人见此眉头越州越深,眼睛里亦是布满了恼怒,瞬间没有心情与裴夫人周旋,三言两语便叫人将其带出去。 “你,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 裴夫人没有料到陆老夫人前后态度大变,一时间竟像是一个泼妇一样当场挣扎着想要扑向萧阮,不过很快就被下人带走。 等房间里恢复安静,众人心里不觉都松了一口气。 陆老夫人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陆太傅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但这太傅府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地进来的地方。 若不是裴家与萧仲恒有姻亲关系,裴夫人找上门来时也言明自己是要见萧阮,老夫人才不会用礼客之仪招待与她。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裴夫人竟然觉得这陆府之人全都对不起她女儿,将萧阮和萧仲恒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陆老夫人原本看在姻亲的份上,不愿让萧仲恒难看,便也忍让几分,可听到最后,见她实在不把自己孙女放在眼里,这才下定决心要把对方赶出去。 “你和你哥哥究竟和这裴家发生了什么事?怎地招惹上这么一个破落户!” 一想到这破落户竟是萧仲恒妻子的娘家人,陆老夫人便觉得心口处一阵发疼。 不同于萧阮,萧仲恒乃是萧家的嫡长子,亦是萧家的继承人,他们怎么就给他说了这么一等亲事? 虽说陆老夫人还未曾见过萧仲恒内人的模样,但从今天简氏裴氏当家的言行来看,这家人实在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 萧阮看的出陆老夫人气得厉害,心下一叹,立刻就把萧仲恒与裴氏争吵,自己好言相劝只是惹来一身腥气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如果孙女没有猜错,裴家夫人今日跑到这里,定是因为裴氏回到娘家大吐苦水。” “她的苦水还不是她自己造的,与他人有什么相关!” 陆老夫人听了解释,越发后悔自己实在不该让裴氏轻易进府,平白让她在这里把萧阮一通臭骂。 萧阮十分认同老夫人的话,可她却又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哥哥可有知道这件事,阮儿只是担心咱们一番心思,哥哥却不能理解,从今往后与我生分起来。” “怎么会,我瞧着恒儿也不是一个糊涂的,否则也不会不再进裴氏的房间,若是你不放心,只管写信让他到府上来,祖母亲手亲自点醒他!” 似乎是瞧出萧阮担心的是什么,萧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但面上也带了几分惆怅。 萧仲恒极少来陆府,此次若是对方一心认为自己是萧阮的不是,说不得跑来陆府还是要为裴氏鸣不平。 若是真如此…… 突然之间,陆老夫人凝重的脸上露出了决然之色。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请外祖母原谅 “小姐,玲珑刚才传来消息,正是顾姨娘到处叫人乱传小姐把嫂夫人气回娘家的谣言!” 青瓷灯上跳动着豆大的火焰,萧阮手里轻执着毛笔,眼睛低垂,安静的坐在桌前听着连翘的回禀,细密的眼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又是这个顾姨娘!她就从来没有想让我们小姐好过,哪都有她横插一脚!” 竹筠脸色竟是怒气,一想到午后裴氏的母亲上门来找自家小姐算账的事,她便也有些怒不可待。 “小姐,咱们也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顾姨娘,要不然她指不定就要蹬鼻子上脸,愈发肆无忌惮呢!” 两个小丫鬟纷纷为自己鸣不平,萧阮面上神情逐渐变得凝然。 她做梦都想好好教训顾姨娘,只是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玲珑可有提起少爷?” 连翘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气愤,竟然忘了回禀萧仲恒的事,立刻道:“玲珑说少爷听说了谣言去找老爷,要求顾氏禁止散播,但老爷将他痛骂了一顿。” 瞧见萧阮脸色一沉,连翘不觉有些叹息:“如今顾姨娘在萧家一人独大,老夫人又不多问,少爷院里份例都有短缺。” “呸!顾姨娘还能再抠一点吗?整个萧家都掌握在她手里了,她还想做什么?竟然连少爷那里都苛刻起来!还有咱们少爷他也太软绵了,怎么能……” “竹筠!” 竹筠正说着,忽然被连翘一声呵斥,瞬间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面上晦暗不明的萧阮,只得低下头,不敢再言。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萧阮瞥了一眼竹筠,眼睛里划过一抹无奈,将两个都赶了出去。 夜色越来越深,萧阮走至窗前,看向远处深沉的夜色,眼睛里尽是忧思。 萧仲恒性子温和,总是用善意看待身边之人,之前又被顾氏宠络那么多年,别说让他跟顾氏对着干,便是告诉他顾氏对他不安好心,也不见得他会相信。 现在萧家老夫人又彻底撒手不管,顾氏把萧鸿拿的死死地,他哥哥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 不过,若是他能借此机会认清萧氏的嘴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今生再不能接受自己的亲人被顾氏和萧盈利用戏耍! 翌日,萧阮向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被陆老夫人留来下来。 “阮儿,今日便留在我这院里,我已经打发人把他叫过来,怎么着也得好好说道说道他那个媳妇。” 陆老夫人瞧见萧阮眼底有些青黑,断定她昨晚是因为萧仲恒的事情没有休息好,爱怜的把她召到自己跟前轻声劝慰。 萧阮心知陆老夫人是为自己好,也是为萧仲恒好,便点头答应,一个上午都陪在老夫人院里。 “老夫人,表少爷进府了。” 日头才上三竿,便有奴才急急从外面进来禀告。 “来的倒是挺快。”老夫人一愣,颇为有些惊讶。 “回老夫人,奴才是在路上遇到表少爷的,一问之下才知道表少爷正要来咱们府上。” 陆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才,像是不相信他的话一样,嘴角动了动,只将视线转向一侧:“邓嬷嬷,扶我去正堂。” 萧阮跟在老夫人身后,心中同样有些惊讶。 如那奴才之意,此次萧仲恒竟是主动上门,倒真是有些破天荒。 从前萧仲恒与自己一样,若非逢年过节绝不会来陆太傅家里,即使来了也是稍作片刻便离开,今天他主动前来,莫不是为了裴氏? “孙儿拜见外祖母,祝您老人家福泰安康,寿比南山。” 萧仲恒进了门,对着陆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才直起身。 陆老夫人与萧阮对视了一眼,忽然冷着脸冲萧仲恒冷哼:“你倒是还能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只怕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声讨谁而来吧!” “外祖母息怒,孙儿岂敢!还望外祖母再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陆老夫人见他神色惶然,凝着眼睛又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吩咐人给他赐座。 “仲恒有罪不敢坐下来,老夫人便让我站着向您和阮儿赔礼道歉吧!” 萧仲恒一脸愧疚不敢坐下,几分推辞下来,陆老夫人倒是火了:“要你坐下你便坐下,哪来这么多虚词?非要让人传出你来我陆府,苛待你的谣言吗?” 素日里,老夫人倒并不会说这种含沙射影的话,但今日,莫名就觉得一阵火气。 都说七尺男儿血气阳刚,可这个孙儿倒好,一遇事便是一个老好人。 什么都说好其实是什么都不好。 自己妹妹被萧鸿与顾氏欺负了那么久,他却总以为家中绝不会有这等龌龊之事,不仅不知道帮自家妹妹出气,居然还对那包藏祸心的顾氏唯命是从。 昨个纵容裴家跑到他们陆府来欺负萧阮,着实没有半点男子应有的气势。 “外祖母,我……我并不曾……” 萧仲恒被陆老夫人这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不知该为自己如何解释。 却说他昨日从外面回道萧府,玲珑立刻便把萧阮来这里与裴氏发生的争执说了一遍。 裴氏这段时间脾气暴躁,一言不合的就跟人大吵大闹,他是深有体会,自然对玲珑说的话深信不疑。 至于后来听到谣言说是萧阮把顾氏气走,自然是一点也不相信。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裴氏竟然怂恿家人直接去陆府找萧阮! 一从下人嘴里听说这件事,萧仲恒便觉得羞愧无比,当即决定今日一下朝就来陆府门上赔罪。 尽管已经有了会被陆老夫人讥讽的准备,但真的听到时,萧仲恒的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祖母,我看哥哥今日确实是诚心来向您道歉,你便饶了他吧!” 毕竟是兄妹,自家哥哥这么面红耳赤局促不安的站着,萧阮也觉得有些有些不忍,当即拉了拉陆老夫人的手臂,撒娇般的向她请求。 “罢了,罢了,我也不过是为你抱个不平,如今连你都觉得祖母狠心,这个恶人我也不当了。” 陆老夫人被她磨得没法,这才将视线重新转向萧仲恒,似怒还喜的道:“还不坐下说话!” “哥哥!这可咱们的外祖母,即便是做错了什么,她也不会跟我们计较,要你坐下你便快些坐下吧!” 萧仲恒感激的冲萧阮点了点头,这才长舒一口气坐下。 “我且问你,昨日你媳妇气恼的离家,你打算怎么做?” 萧仲恒刚刚坐稳,忽然听得陆老夫人宛如带着质问的声音,赶紧恭恭敬敬拱了拱手。 “进来朝中官员进行考核,外孙忙于备考,而裴氏心思全都放在孩子身上,整日与我争吵不休,她这次回去我也能清静一些,是以考核结束之前,外孙并不打算将她接回来。” 萧仲恒这话甚得老夫人的赞同,她点了点头沉声道:“身为男子,本就应当立志高远,以天下为己任,子嗣虽是大事,但你现在还年轻,切不可荒废现下的大好时光。” “孙儿谨记外祖母的教诲。” 萧仲恒闻言又是面色一凛。 从前他在萧家,顾氏整日与他灌输的也不过是万事有你父亲,你们平平安安,子嗣丰盈就放心的话,以至于他对仕途倒也并没有什么企图,每日得过且过便觉得满足。 萧阮几次与他促膝长谈,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能为了前程好好拼搏一翻,慢慢的竟也激起了他的男儿之志。 而昨夜,他因为顾氏散播谣言之事去找萧鸿与顾氏,但他们两人一个责怪包庇萧阮不知亲疏,一个一个非要让他去把裴氏赶紧接回来,早一点生个孩子为重。 不仅没有人愿意相信萧阮,便是他的前程之事也未见有人在意,实在叫人寒心! 两厢一对比萧中恒忽然便意识到谁是真正的为自己好。 再想到从前自己顾及顾氏和萧鸿的心思,轻易不来陆府走动,萧仲恒的面上愧疚之色更浓,当即起身对着陆老夫人又是深深一拜。 “外祖母,孙儿从前识人不清,怠慢了你们,还请外祖母原谅与我!” 萧仲恒的脑门磕在青瓷砖上,发出重重的声响,这般恭敬的态度顿叫陆老夫人与萧阮惊讶。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片欣慰。 “好孩子,今日你能知道你外祖一家对你和阮儿都是真心实意,我和你外祖父也总算能够放心了。” 陆老夫人瞬间红了眼眶,上前亲自把萧仲恒搀扶起来,复又拉着萧阮的手一阵感慨连连。 萧阮不知萧仲恒是因何开悟,但心里却是一阵欢喜。 只要他能意识到外祖一家对他们是真心实意,必然是已经见识了萧家的凉薄。 若是如此,将来也必然不会再被顾氏牵着鼻子走。 一时间,对着红了眼睛的陆老夫人,萧阮眼眶也是一热。 “祖母,阮儿从前也是被那顾氏的话蒙蔽,愧对外祖和你的关怀,今日便与哥哥一道,再次与祖母好好道个歉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中毒 萧仲恒在陆老夫人跟前待了许久,又去了见了陆太傅诚恳道歉。 陆太傅同样没有想到平日里即便在朝中相见,也都是淡淡往来的外孙竟然会突然跑来与自己叩首道歉,当场便原谅他。 而陆家的两位老爷和陆涵睿等人见陆太傅已经原谅萧仲恒,得了他的一口叩首,便顺着台阶,表示原谅。 至此,陆太傅心中再无憾事,整个陆府都沉浸在欣悦的气氛里。 两相感动之余,从前萧仲恒与陆府众人已经散落的感情也瞬间回温,一待便是一整天,直到到了宵禁时间,才告别离开。 萧阮一直将萧仲恒送到陆府门口,离别时,萧仲恒却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面有惭色。 “阮阮,从前哥哥对你关心不够,竟是不知你落水那次竟是那般凶险,你,唉……” 自萧阮来到陆府,萧仲恒除了书信,却并没有前来看望过她,以至于连萧阮险些死了的事都不知道,实在是不配做哥哥。 “哥哥不必如此,那次本来就是一个意外,现在我不也是好了吗?” 萧阮连连摇头,见他依旧心情低落,抿了抿唇道:“若是哥哥真的觉得愧疚,好好的将心思用在仕途上,萧盈做上淮王侧妃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妹妹,若是哥哥能得到皇上的重用,妹妹自然也不会再受苦。” 萧阮原本并不想在萧仲恒面前说太多顾氏和萧盈的事,但今日实在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既能激励他用心为仕,又能让德对顾氏一家多份防备,她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果然,萧仲恒神色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立刻向对萧阮点头:“你放心,我已经知道该如何做,自然不会再让妹妹受委屈。” 语罢,萧仲恒深深的看了萧阮一眼,很快便带着下人消失于茫茫的长夜之中。 萧仲恒与陆府的关系缓和,时常叫人提着小礼物送去陆府。 陆蘅在萧阮的房里看见一些民间艺人用茅草做的惟妙惟肖的小动物,眼睛顿时一亮,恨不得将其全都带去自己院里。 “果然这亲兄妹就是不一样,送给我的就是一些女孩子家的花样,到你这里,竟是这种好玩的东西,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萧阮正拿着绣架绣着一朵牡丹,细密的针脚下,牡丹活灵活现,看的竹筠和连翘连连称赞。 几人听到陆蘅的话,不禁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蘅小姐,我们少爷倒是想把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给你,是表少爷帮你挑了花样,你不去怪表少爷,倒是埋怨起我家少爷,这是什么道理呀!” 不提起这茬儿,陆蘅还算平静,一提起这茬,顿时露出了愤愤然之色。 昨日她跟着陆大夫人去看望外祖母,并不在陆府,萧仲恒派人送来礼物时恰好被陆涵睿看见,陆涵睿便自作主张帮她选了一些好看的花样。 若不是今日陆蘅在这里看见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礼物被人调了包。 “你说我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哥哥,简直要把我给气死了,我也不说让他像二哥一样舍弃前途,我就喜欢个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都不准!” 气呼呼的撅着嘴巴,陆蘅将陆涵睿一阵声讨,看着萧阮和几个小丫鬟难忍笑意。 “好了,连你自己都说了,不过是几个小玩意儿,何必如此气恼,你若喜欢把它们都拿走,否则你这话传到表哥耳朵里,怕是你又要挨上一顿训斥。” “哎,我就这么命苦?” 陆蘅嘴里叹着气,手上却没有闲着,果然将将萧阮摆放在八宝阁上一堆东西全都让小丫鬟给自己装了起来。 “我听说昨日霍将军在你愿里足足呆了有两个多时辰,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些什么呀?怎么能有那么多话” 萧阮手里拿着绣花针正要把线从绣架下挑上来,蓦然听得陆蘅这话,脸上一红,忽觉手上一疼,竟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眼见小丫头慌慌张张给萧阮包扎手,陆蘅忽然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么就脸红了,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快点说出来让我听听?” 被陆蘅问的没有办法,萧阮无奈的把绣架放下:“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 陆蘅头若捣蒜,满眼都是好奇。 她比萧阮还要大一些,可现在萧阮都要成亲了,她却还没有挑好亲事,有时候真是好奇,像陆芍对霍恂那么不可救药的爱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还有萧阮这两人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真的有那么想念吗? 如果让他对着一个人一个时辰说话,怎么也会有话说完的时候,怎么他们就天天乐此不疲? 对着陆蘅亮晶晶的求知若渴的眼神,萧阮忽然觉得十分好笑,点名让一旁忍笑忍得浑身颤抖的连翘给她解释。 “连翘,你来告诉表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翘突然被点到名字,朝陆蘅和她的丫鬟巧儿看去,见两人都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笑意,扑哧一声,笑了半响正了正神色。 “表小姐,依奴婢看啊,您这现在这是得了一种叫“四春”的病,所以就对这种事好奇了!” “你你……” 陆蘅愣了片刻,一张脸轰然爆红,指着连翘结结巴巴竟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现在好奇男女情事可不就是在四春吗? “好你个阮阮,原来你竟是故意戏耍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但见萧阮也伏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陆蘅恼羞成怒,上前就对着萧阮的痒痒肉痛下狠手。 “啊,别,哈哈,我……我错了还不成……” 霍恂来到萧阮房里时看见的便是她和陆蘅两人嬉闹的模样,然而他却不得不打断两人。 “霍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蘅一看见霍恂不觉就想起刚才连翘取笑自己时说的话,面上一羞赶紧松开萧阮整了整自己衣服。 本想赶紧离开,有觉得今日非得故意气一气萧阮,索性不离开了。 萧阮看出她的心思,心觉好笑,正欲招呼霍恂坐下,却见对方神色凝重欧尼,似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今日下朝时,你哥哥忽然昏倒,现在还没有清醒,你还是去看看吧。” 萧阮脸上笑意还未散尽,蓦然听得这么一句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打在脑海,瞬间掉进冰窟,房里的其他人也瞬间呆若木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哥他明明身体很好,怎么会……” 萧阮心里一阵恐慌。 前世根本不曾有这样的事发生,她也从来不曾记得萧仲恒有昏倒的情节,难道说顾氏见自己已经离开,提前对萧仲恒下了毒手? “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再也顾不上其他,萧阮立刻就往门外冲去。 “你先别急,我已经请林天祈去为你哥哥治病,想来他一定会没事。” 霍恂疼惜的看着眼前的失魂落魄的萧阮,不觉有些后悔。 或许他应该等萧仲恒醒过来再来通知萧阮…… 萧阮赶到萧府的时候,林天祈正在为萧仲恒施针治疗。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准许进去。 “林神医,我哥哥的病究竟怎么样?他为什么会昏倒?” 萧阮看了一眼床上的萧仲恒见他面如金纸,像是没有了气息一样,一颗心瞬间就揪在了一起,急急朝林天祈询问。 此时的房间里并没并没有没有其他人,但林天祈还是皱了皱眉头,请萧软让人去外面守着。 林天祈的这个举动,让萧阮惊讶的同时,眼睛里又多了几抹凝色。 “天祈兄弟,我确信外面没有人,你可以说了。” 霍恂天长习武,耳力非常,仔细辫听了一会儿,这才冲林天祈点头。 “萧小姐,萧大人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你,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众人转头一看,竟是萧仲恒醒了过来。 萧阮一见连忙询问他怎么样,萧仲恒摇了摇艰难的做起身子,向林天祈再度询问:“林,林大夫……你,刚才……说我中毒了?” 见房内众人都震惊盯着自己,林天祈形容肃穆的点了点头。 “萧大人身上所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寻常大夫很难发现,若不是遇到我,恐怕您不过半个月就要毒发身亡。” 半个月。 “林神医,不知这种毒通常都被下在哪里?” 萧阮心中一阵后怕,见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忽然开口询问。 按照林天祈的说法,如果是慢性毒药,自然是需要长期月累服用才能有效果,如此便是在说,给萧仲恒下毒药的人一定是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才是。 “这种毒状如白矾,倒也十分好找,林大人只需将院里所有能够入口的东西好好查一下,相信一定能够找出一些线索。” 闻言,萧仲恒的眉头忽然就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只见他沉默了半响,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决绝之色,高声叫来随从。 “立刻在府上给我去查一种状如白矾的东西,任何地方都不得遗漏。”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和离 下人离开之后,萧阮见林天祈面色依旧有些犹豫,不觉再度开口:“林神医,莫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此言一出,房内的几人立刻把视线再度转向林天祈。 林天祈沉吟了一下,这才看着萧阮道:“萧大人中的这种毒其实也算的上是一种药,只是此药看似能够促进生育孩子,却非也,而且时间一久,不仅会让人丧失生育能力,还会如萧大人这般……” 林天祈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却心中大震,眼前全都浮现出方才萧仲恒方才生死不明的样子。 一片死寂里,萧仲恒紧皱的眉头竟然越凝越深。 如果毒药是促进生育孩子的药,恐怕他已经知道谁是真正下毒的人。 房间里面的沉默仅仅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萧仲恒的随身侍从很快便拿着一着一个白色的小罐急急走了进来。 “林大夫,您给看看是不是这种东西?” 林天祈把小瓷罐打开,萧阮围上去一看,发现小瓷罐里面的确实装着一些状如白矾的东西,从瓷罐内测的印迹来看,之前瓷罐里面应该是满的。 “确实是此物。” 林天祈用瓷勺把里面的东西轻轻的舀了一些出来,放在鼻尖处闻了一闻,立即点头。 萧仲恒闻言立时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灰败,身形一晃,竟是支撑不住歪倒在床上。 “哥哥,你怎么样?”萧阮心里一惊,连忙上前。 萧仲恒闭了闭眼,轻轻摇了摇头。 在萧阮的搀扶下坐起来,他向林天祈道了谢,立刻吩咐下人拿纸笔。 随从不知道萧仲恒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去取来笔墨纸砚。 “哥哥,你……” 萧阮看着萧仲恒笔迹有些颤抖的在纸上写下“休书”两个字,不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而林天祈与霍恂两人则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萧大人,难道你觉得下毒之人是你的夫人?” 霍恂对萧家的事情颇为了解,但他以为这下毒之人必然是顾氏,不知萧仲恒怎么突然想要休掉裴氏。 “你立即把这封信送到裴府,就说我要与她和离。” 沉声交代了此话,萧仲恒定定的看着随从的身影消失,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霍恂与林天祈两人。 “萧某治家不严,今日让几位见笑了。” 萧仲恒面有惭色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竟像是被抽去了阳气一样只剩下苦笑。 “我自是知道裴氏不是下毒之人,可……罢了,也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缘分尽了。” 萧仲恒话刚说完,便觉得眼前又是一黑,竟直接昏倒在床上。 “哥哥!”“少爷!” 房内众人顿时慌作一团,赶紧请林天祈再度诊治。 “萧大人毒气未散,又受了刺激,难免会昏过去,我开些药,细心调理几日便可恢复。” 一听到“受了刺激”,萧阮眸光里顿时闪过一道暗芒。 萧仲恒定然没有想到裴氏竟会真的私藏这些药…… “恒儿!你怎么样了!” 这边林天祈刚刚写好药方,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萧老夫人便在邓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一看见床上躺着的没有半点反应的萧仲恒,萧老夫人顿时红了眼。 “祖母,林大夫说哥哥是被人下了毒药,而这些毒药是从嫂嫂房里搜出来的,所以哥哥想要与嫂嫂和离。” 萧阮上前对萧老夫人劝慰了几句,立即把萧仲恒昏倒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相信老夫人一定能够察觉顾氏对萧仲恒的心思,但现在萧仲恒现在昏迷,无法给自己解释,若是顾氏和萧鸿三言两语说服老夫人,萧仲恒怕是真成了孤立寡援的那一个。 毕竟,当初萧仲恒与裴氏的婚事就是顾氏挑选。 “林太医,我孙女所言可当真?” 萧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此事,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阮,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林天祈身上。 近一段时日,萧老夫人夜里总是不能睡的安稳,总要白日补眠。 方才睡了一觉醒来,这才听邓嬷嬷说起萧仲恒突然昏倒,还请来了宫中的太医,心中惊愕,连忙穿戴好匆匆赶过来。 可听得萧阮说起昏迷的原因,她竟是一点也不相信。 “回老夫人,萧大人确实是被人下了药。” 林天祈点点头,立即把萧仲恒身上所中之毒的症状又一次说了出来。 闻言,萧老夫人当场震惊,回头看着床上的萧仲恒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仲恒是萧家的长子,亦是她看着长大的孙子。 这孩子生性温和,对府上任何人一个人都良善,唯独缺了一颗上进之心。 她一早看出萧仲恒没有上进之心,对他的期待也少了许多,可怎么也想不到如他这般老实无害的孙子竟然也会被人下毒。 “祖母,这瓷罐便是刚才从嫂嫂房里搜出来的。” 萧老夫人顺着萧阮的视线朝那瓷罐看去,见那小罐里面的毒药已经快要见底,布满褶皱的眼角顿时眯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裴氏每日为了子嗣拜佛求医之事,可裴氏竟然为了子嗣不惜毁掉萧仲恒,这未免就愚蠢了些! 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萧阮和霍恂,陆老夫人默了半响忽然转头看向一侧的邓嬷嬷,怒声道:“去将老爷给我请回来!” 直到离开时,萧阮也没有看见萧鸿来看望萧仲恒。 霍恂牵着马走在萧阮身侧,但见她目光沉沉,不知道思索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 “你大哥明明知道下毒之人不是裴氏,为何执意要与她和离?” 街上行人如织,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极为热闹,只是萧阮却罔若未闻,直到听得霍恂的声音,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了回过神。 远处的摊位上挂着描画精致的面具,萧阮淡淡收回视线,轻声叹了一口气。 “哥哥还这般年轻,可裴氏为了尽快怀上子嗣,竟想到给哥哥下药,怕是哥哥也寒了心。” 当听到林天祈说出那毒药竟然助人有孕时,萧阮立刻就想到了裴氏。 整个萧家都知道裴氏为了子嗣整日求神拜佛,若是有人想要害萧仲恒,必然会从她那里入手。 两人之前又因为子嗣问题闹得不可开交,现在萧仲恒得知裴氏竟然做出如此糊涂之事,自然要对她失望。 霍恂听了此话久久不语。 几日前,裴家带人去陆府找陆老夫人大骂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也知晓裴氏离家出走的原因。 男人本就应当志高存远,他十分赞同萧仲恒将心思用在仕途之上。 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接受身边有一个不理解自己,分不清轻重缓急的整日和自己生闷气的女人。 而且今天更叫他诧异的是,萧家长子重病,萧鸿与裴氏竟然全都没有及时出现,着实叫人觉得寒心。 “娘,你说那个没良心的怎么还不来接我?这都已经过了整整七日了!” 裴家,裴月眉一脸愤愤的跑进自家娘亲房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噘着嘴满脸不满,手里的绣花手绢也几乎被自己绞烂。 “你急什么?这件事错又不在你,分明就是你那夫君的问题!” 裴夫人正坐在镜子前装扮,瞧见女儿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的横了她一眼。 “眉儿,娘可告诉你,若是你这一次没有等到那小子来接你,等你回去以后定有你吃不完的苦头!听娘的劝,你就好好待在家里该吃就吃该睡就睡,那小子一天不来接你,你便翌日不要想着回去。” “可那个浑人若是真的不肯不来接我呢?” 刚回来时,裴月眉对裴夫人的话十分认同,可这等了几日,总是不见萧仲恒来接自己,不觉就有了紧张。 “他敢!若是他不肯来接你,娘就让你爹亲自找上门!再不行咱们就去告御状,总归不会让他对不起你。” 裴夫人扶了扶头上戴着一个缠丝金蝶的珠钗,满脸不屑,丝毫不把裴月眉说得当回事。 见自家娘亲这么有把握,裴月眉这才将心底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头急急从外面跑了进来。 “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裴夫人冷不丁被来人惊慌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对她发出一声怒喝。 小丫头挨了训,不觉低下头,犹豫着看了一眼裴月眉这才紧张道:“夫人不好了,姑爷刚才派人送了和离书给老爷,说是要和小姐和离呢!” “你说什么!” 裴月眉听了这话,险些昏过去,眼睛死死地看着小丫鬟,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等了几日,心心念念那人来接自己回去,可萧仲恒却给自己送来一纸婚书! “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夫人震惊过后,霍得站起身,满眼怒气的看着一旁的小丫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奴……奴婢,也,也不太……清楚,这会儿……老爷正在问着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趁早滚蛋 小丫鬟被裴夫人一声怒喝吓得身子一抖,结结巴巴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裴夫人与裴月眉急急赶了了出去…… “连翘,玲珑今日可有送来消息说少爷怎么样了?” 午后,萧阮一觉醒来,看见天边太阳依旧极是毒辣,不觉有些急躁。 连翘正在叫人更换室内的冰块,听得萧阮问话,立刻走了过来。 “回小姐,玲珑不曾送来什么消息,倒是表少爷刚刚从少爷那里回来,说是有了林神医开的药,今日少爷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过不了几日便能完全恢复。” 语罢,连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声感叹:“小姐,您说少爷这次的病怎么会这么凶险?还好有林神医在,否则还真是不敢想。” “是啊,还好有林神医!” 回想起昨日林天祈说的话,萧阮一点也不怀疑他说萧仲恒毒发后半个月便一命呜呼的事,只是觉得庆幸。 萧阮根本就不记得前世有萧仲恒中毒一事,如今细思起来,怕也是有一部分她的原因。 前世里,萧仲恒与她对顾氏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反驳过一句,顾氏自然也不用这种手段来加害萧仲恒。 可今世不同,向来对仕途浑浑噩噩不知进取的萧仲恒竟忽然奋进起来,那顾氏必然会认为他对禹哥儿有了威胁,利用裴氏对她的唯命是从来想尽办法加害。 庆幸过后,萧阮心里更是升腾起来一股愤怒。 今世她必然要让顾氏好好付出代价! “萧阮!你这个贱人快给我出来!” 萧阮思索间,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间或还能听到有声音尖利的女音叫着她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 凝下眉头,萧阮刚问了一句,忽然看见窗外的院子里出现了裴月眉和裴夫人的身影。 两人骂骂咧咧竟是遇神杀人遇佛杀佛一样,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往她院子里进。 “小姐,这不是少夫人吗?她怎么会如此模样?” 昨日萧仲恒在房间里面写休书要与裴氏和离之时,竹筠和连翘两个丫鬟都并不在身旁,此时全都惊讶的看着院里冲进来的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萧阮微眯的眼睛里却忽然闪过一道寒光,盯着外面那人,缓缓起身,朝外面走去。 “萧阮,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和你哥哥好,这才不过几日,你竟然怂恿他要跟我,你还是不是一个人!” 裴月眉怒发冲冠,她跟着裴氏前来找萧阮,就是要找萧阮好好的理论一番。 昨日她从父亲那里确认萧仲恒当真给自己写了一纸休书,伤心愤懑,一整夜都碾转难眠,越想越觉得是萧阮在这里面捣鬼。 “嫂嫂当真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不同于裴月眉的愤怒,萧阮阴冷的眼睛扫视了她一眼,凉凉开口。 “这个死丫头,我女儿怎么会被你哥哥休了!上一次便是你把她气回了娘家,现在你还再叫狡辩,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活该你嫁给杀人不眨眼的蛮子!” 裴夫人一看萧阮这般无视自己,直接对着自家女儿摆出冷脸,当即挡在裴月眉身前冲萧阮大吼。 裴夫人听自家女儿说起过萧阮被许配给了霍恂,因着对方杀人不眨眼的名声,心中一直将其当成蛮子。 “来人,把裴夫人拉开!” 萧阮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佩夫人的无礼和泼辣,此时听得她的声音,立刻叫人毫不留情的把她拉到一旁。 “萧阮你想干什么!若是你敢动我娘一根寒毛,我定不会放过你!” 完全没有想到萧阮竟会如此对待裴夫人,裴月眉一双柳眉顿时倒竖起来,愤愤然冲萧阮怒喝。 “嫂嫂都已经逼到我院里来了,还打算怎么不放过我?” 对着裴月眉愤怒的眼睛,萧阮嘴角露出嘲讽的弧度。 她竟不知道裴月眉竟然对自己这般恨恼,把被萧仲恒休了原因归结到她的身上。 而裴夫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带着女儿两度逼到陆府,她难道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那般好捏? “你!你……” 裴月眉从未见过自己小姑子这般强硬的态度,一时间竟突然愣住,“你”了半天竟不知说什么,倒是裴夫人被人挡到一旁,嘴里依旧叫骂不停,各种无言秽语,竟都说了出来。 眼见这人像是市井泼妇一样在自己身前狂吠,萧阮对裴氏母女越发厌恶,直接叫人取了东西堵住裴氏的嘴。 “萧阮你竟然敢!我今天非要跟你拼了!” 裴月眉反应过来之后,惊诧之色全都便变成愤怒,再也端不住大家闺秀之态朝萧阮扑了过来。 只不过,就在她要扑到秦简跟前时被竹筠和连翘拦住下来。 “萧阮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和我娘!” 裴月眉一面挣扎,一面嘴里怒骂,萧阮走上前盯着的眼睛忽然发出一声冷哼:“我这么对你和你娘,比起嫂嫂对我哥哥来说,还真是不知轻了多少万倍!” “我对你哥哥怎么了?自从我嫁给他以来,掏心挖肺,现在把他伺候好了,他竟然要把我休了!我竟不知你们萧家之人,竟是这般狼心狗肺!” 裴月眉因着萧阮的话几乎发狂,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敢理直气壮的质问自己。 “好一个掏心挖肺,嫂嫂恐怕还不知道我哥哥被你害得昨日差一点就死掉呢!” 眼见面前的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有错,萧阮当即把昨天萧仲恒昏倒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日萧仲恒派来随从送来休书,并没有人提及萧仲恒昏迷之事,此时听得这话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你,你休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我已经数日不曾在萧府,又怎么会害你哥哥昏迷!” “嫂嫂确实不在萧府,可我哥哥身上的毒却是你亲手所下,若非昨日有林神医出手相助,你现在已经成了寡妇!” 一声“寡妇”让裴月眉彻底惊呆。 她怔怔的看着萧阮,忽然意识到萧阮刚才说萧仲恒昨日昏迷一事竟是真的,可是这样重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自己? 况且,萧阮为什么说是她给萧仲恒下了……毒? 萧阮已经没有心情再和裴月眉纠缠,看出她的疑惑,冷哼了一声,立刻便把她房里珍藏的助孕药其实是毒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那药明明是顾姨娘费托了好多人给我寻来的,怎么会是毒药?” 裴氏连忙摇头,满脸难以置信,如何也想不到导致萧仲恒中毒的药竟然真的出自与自己之手。 “顾氏当然要说自己托了很多人,否则又怎么能让您相信她对你们是一片真心?” 萧阮的眼睛里尽是浓浓的嘲讽,见裴月眉还在愣怔,又是一声冷笑:“嫂嫂还不相信肯我说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定是她让你以为是我在中间挑拨!” 闻言,裴月眉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瞬间没了神采。 正如萧然说的那样,她确实是听了裴氏的话所以才找上门来。 她原本还不确定是萧阮从中做的手脚,可顾氏上午来劝慰她时,偶然间说起昨日萧阮去看望萧仲恒,这才有了休书之事。 一听这话,裴月眉当然就立刻认定是萧阮故意挑拨,这才毁了她和萧仲恒的姻缘。 而就在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时,耳边又传来了萧阮的声音。 “你可知我哥哥为什么非要休了你?就是因为你整日拎不清,错把仇人当亲人。” 瞧见裴月眉的面上似乎还带着犹豫,萧阮对她也越来越失望。 “你便是不嫁到萧家,也应当知道嫡庶有别,顾氏对我和哥哥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从来都是见不得我和哥哥半点好。而你倒好,不仅不帮着哥哥,竟然还对仇人言听计从,怎么就想不明白顾氏就是要借你之手害我哥哥!” “我……” 萧阮的声音冰冷里带着浓浓的厌恶,像是一双张了钩子的手一样狠狠的抓着她的心口,竟是让她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话,萧阮之前并不是没有给她说过,只是她总觉得顾氏并不是那般狠毒之人。 再加上顾氏平日里对她多有笼络,因着萧尚书的缘故,她见顾氏已经是萧家的当家人,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听命与她…… “我本来不想掺和你和我哥哥的事,可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那就趁早滚蛋,免得祸害我们一家!” “你这个贱人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我女儿有错,也轮不着你来说教!你……” 裴月眉心下惶然,突然听到萧阮的声音猛然拔高,顿觉心口一惊,正欲说话却看见自己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挣开下人的控制,早已把嘴里的布条拿掉,愤恼的冲过来对着萧阮怒吼。 “娘,你不要再说了!” 心间一颤,裴月眉未看清萧阮的脸上是什么表情,慌忙阻止裴夫人继续往下说,眼睛里也急出了眼泪。 她和萧仲恒已经成亲多年,若真是与他和离,必然再找不到能像萧仲恒这样难得好脾气的男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缘分已尽 “你个死丫头,没凭没据的,你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 裴夫人在一旁听到萧阮把自己女儿三言两语唬的一愣一愣,心底顿时冒出一团怒火。 本来还想亲自替裴月眉好好地教训这个女人,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还敢拦着自己! 一时间,怒火从心口处突然涌向脑门,裴夫人再看向萧阮的时候,眼睛里便带上了恨意。 若不是这个女人在中间挑拨,自己女儿又怎么会被人休掉! “我不过是讲述一个事实,裴夫人爱信不信,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萧阮如何看不出裴夫人对自己的敌意,只是她越是这般记恨自己,越让萧阮明白裴月眉为何会这把愚蠢。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也不是一句虚言。 萧阮嘴角带着浓浓的嘲讽,裴月眉心中正觉悔不当初,眼角处忽的一暗,耳边同时响起一阵惊呼。 只见裴夫人突然发狂,猛然从头上拔掉一个发簪,正用尖锐的那头对着萧阮猛扑过去! “贱人,你不让我女儿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众人来不及反应,就看见裴夫人手里举着那支明晃晃的簪子直直扎向萧阮的脸。 眼见那簪子就要把萧阮白生生的脸划破,千钧一发之间,竹筠忽然扑过来把萧阮推到了一旁。 “竹筠!” 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但萧阮抬起头时却发现竹筠的脸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阮儿!” 与此同时,几道夹杂的愤怒的声音忽然响起,还在愣怔中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部分人慌忙将萧阮和竹筠搀扶起来,另一部分则赶紧上前将裴夫人和裴月眉制服。 “裴月眉!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这般针对我妹妹做什么!” 萧仲恒关切的把秦简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见竹筠满脸是血,眸光里顿时跃起愤怒的火焰,猛然转过身子冲裴月眉怒喝。 他用了林天祈开的药,今日刚刚觉得好了许多,忽然又得到消息说培裴月眉竟然又一次去找萧阮的麻烦。 闻言,萧仲恒顾不得林天祈说不能动怒的交代匆匆赶了过来,然而一进院便看见裴夫人竟然如同一个泼妇一样凶巴巴的朝秦简扑过去。 如果刚才不是竹筠替萧阮挡下,现在被毁容了的人必然是他的亲妹妹! 裴月眉刚才已经被自己母亲的举动震惊,等看见竹筠脸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越来越多,更是惊愕的说不出半句话。 “我……” 对着萧仲恒气得发红的眼睛,裴月眉看了看周围全都愤恨的盯着自己佣人,慌忙摇头、 想要为自己解释,但是唇边话还没有说出来,萧仲恒冰冷的声音已经又一次炸响的耳边。 “从今日起,我萧仲恒再没有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妻子!你我二人之间的夫妻缘分就此结束!” “不,相公!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裴月眉心中惶恐不安,顾不上瞬间呆愣的裴夫人,猛然冲过去,抱住萧仲恒的手臂苦苦哀求。 萧仲恒从来没有见过裴月眉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眼见对方急的眼泪哗哗直落,萧仲恒眼睛里却在没有一丝不忍,直接挥手吩咐下人要把她们赶走。 “姑爷,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错,您别休了眉儿好不好?” 到了此时裴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给女儿办砸了事,再也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发誓要好好教训萧阮的心思,只想得到萧仲恒的原谅,阻止他们两人和离。 但人心如镜,破碎之后又岂能重新还原? 萧仲恒狠下心,直接把裴月眉的手拿开,别过脸再不看他一眼。 见此,与他一同过来的陆涵睿立刻便明白他的心思,直接叫来下人把裴氏母女给赶出陆府。 “你那丫鬟的伤势可有大碍?” 萧仲恒坐在萧阮的客厅里,等了许久,终于看见萧阮出来,慌忙询问。 “哥哥不必有忧心,大夫说她的伤势看着凶险,但所幸的是那丫头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想来脸上也不会有太深的疤痕。” 闻言,萧仲恒长舒一口气。 容貌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不异于生命,若是那个衷心护主的小丫鬟当真被毁了容貌,萧仲恒更觉对不起萧阮。 “哥哥实在没有想到裴氏竟然会做出这般出人意料之事,若是早知如此,我……” 萧仲恒一想到刚才裴氏母女的所作所为,便越发觉得对不起萧阮,眼眸里尽是愧疚。 “只要哥哥能认清身边之人,阮儿自然不在乎这些。” “我看你们你们两个还是莫要再想着那裴氏一家了,过去的事情就要让过去,男子本就应该顶天立地,万万不可被儿女之情拖累。仲恒往后就将所有心思放在仕途上,相信一定会越来越好。” 陆涵睿在旁听得他们两人的谈话,不觉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萧仲恒,声音里还带了一番语重心长。 裴夫人被陆老夫人赶出去一次,这一次前来竟是假借其他的身份蒙混进来,没有被下人认出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等到萧仲恒来此才知道。 刚才的一幕虽是惊险,但若是能让萧仲恒将心思全都转移到仕途之上,也不算一件坏事。 “多谢涵睿兄指教。” 萧仲恒心知陆涵睿是为自己好,面上闪过一抹苦笑,立刻恭恭敬敬的向对方陆涵睿行礼。 陆涵睿也不过比他大上一岁,但对方无论是与人交谈,抑或是为人处世全都优益与自己,今日之事实在叫人见笑了。 萧仲恒在陆府一直待到了午后才离开。 萧阮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睛里不感觉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沉思。 “这几日竹筠你这些日子便不要出门了,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好养伤便是。” 竹筠脸上的伤口处已经抹上了药,紫色的药水带着有些外翻的皮肉,看起来有些可怖。 像是怕吓到萧阮一样,竹筠低着头,尽量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伤口。 萧阮见此,眼睛里的怜惜之色又浓了几分。 当时情况紧急,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裴夫人竟是这么一个张狂泼辣之人,想要闪开却终究是为时已晚,若不是竹筠及时推了她一把,今日脸上这般狰狞的人分明就是自己。 “我已经托人前去恳请林神医配置一些祛疤的膏药,绝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带着行伤。” “奴婢谢过小姐!” 竹筠未料秦简竟然答应请林神医为自己医治,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感激之意,慌忙向其道谢。 “你又何须谢我,本该是我谢你才对。” 萧阮叹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去抚摸竹筠脸上的伤疤,最后却又放下,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还记得前世玲珑如此对她,为了自己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而今是又多了一个竹筠。 这种被身边人保护的感觉很好,但萧阮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凝色。 如果今生大仇未报,又如何能够对得起这些在她身边保护的人? 傍晚十分,萧阮在房间里点了一支蜡烛,正欲叫人给自己准备笔墨,突然看见外面有小丫头,急急跑了进来。 “小姐!兵部尚书府来人,说老爷要请您回去一趟。” 闻言,萧阮的面上瞬间多了几分阴郁。 “小姐,这个时候府上来人寻你,奴婢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小丫鬟声音一落,连翘便十分担忧的开口,想要劝说她不要前去。 萧阮如何不知连翘的担心,但她却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应。 此番是萧鸿亲自派人来请,如果她拒绝必然会落人口舌,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前往萧家,听听萧鸿叫自己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混账东西,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是谁准许你去挑拨,你哥哥与裴家的关系!” 萧家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陌生,就连萧鸿的怒吼声,他都觉得有些耳熟。 她刚刚踏进萧鸿院子,迎头便是一阵臭骂。 但见房间里面,萧盈与顾氏竟然也在,萧阮眯了眯眼,不卑不亢的行至萧鸿跟前,又寻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站定。 有了被裴夫人伤害的经历,萧阮可不愿再糊里糊涂的被萧鸿伤害。 “哟,才几日未见姐姐竟然变得这般无礼,见到父亲母亲难道就不知道下跪行礼吗?” 刚来就被人挑剔,请柬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出来这道尖细声音的主人是谁。 缓缓抬起头,眼睛在那个穿戴华丽的女人身上看了看,萧阮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嘲讽。 “原来妹妹都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我是被逐出了萧府。” 萧阮这句话说得十分简练,一方面提醒房间里的众人当初他离开萧府的原因,一方面又暗示自己并不在意萧府上上下下对自己的苛待。 “你!” 萧盈在小阮面前讨了一个没趣,眸光里怒意迸溅,但还是忍了下来。 “老爷,您看看这个孩子,几日未见,竟真的变得如此不通情理,竟然还教训起妹妹了!” 孟氏对萧阮的态度十分不满,抓紧机会变向萧鸿念叨萧阮的不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不会去接她 不过几句话,萧鸿在看向萧鸾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满,又一次厉声质问萧阮:“你把你嫂子起早,也就算了,竟然还怂恿你哥哥和他和离,你立刻去给裴家人道歉!” 暴怒声再一次传来,萧阮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不做声。但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难道萧鸿今天夜里将自己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就在她猜测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萧阮转头,立刻便看见了急急赶来的萧仲恒。 “阮儿,你可有什么事?” 萧仲恒忽然听得玲珑跑来告诉自己说是萧鸿把萧阮召回了府,十分担心小她会受到什么欺负,便急急赶了过来。 “恒儿,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父亲只不过是便你妹妹叫了问个话,你这般紧张,莫不是担心你父亲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 若是平时听得顾氏这话,萧仲恒会赶紧解释一下,但今天他却不仅没有解释的欲望,更是连看都不看顾氏。 “父亲,不知妹妹犯了何事,你何以这般气恼的将妹妹叫回来?” “犯了何事!你竟然还好意思来问我?” 萧鸿接收到来自顾氏委屈的表情,愈发对这个儿子不满,厉声冲他怒喝了一声,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在萧仲恒的脸上。 “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和裴氏离婚?难道不是受了这个死丫头的挑拨!” 萧仲恒面有疑惑的接过那张有些眼熟的纸,上面写的内容时,这才意识到这张纸竟是当初写给裴氏的休书。 沉默间,萧仲恒忽然意识到裴氏定是又找了萧鸿,坚决不肯与他和离。 抿了抿嘴角,萧仲恒手里拿着休书,忽然抬眼:“裴氏意图谋害儿子性命,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是你的妻子,怎么会存心害你?你身为男子本应该心胸宽广,怎以非要把小事便闹到天下尽知,沸沸扬扬!” 萧鸿面上尽是不满,忽然对着萧仲恒怒喝:“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你的好妹妹去裴家赔礼道歉!赶紧把裴氏接回来。” 那个女人因为无知,险些就要害死自己,可现在萧鸿说什么?赔礼道歉? 萧鸿这番话无疑让萧仲恒对他彻底失望。 原来在她的父亲眼睛里,自己的性命竟然这般不重要!就算是被人害死也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一时间,萧仲恒的眼睛里便多了某种决绝的光芒。 “父亲,这次事件是裴家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阮儿,我绝不会向他们道歉!” “你敢!” 萧鸿未料一向十分好说话的萧仲恒竟然会突然忤逆自己,骤然发怒,狠狠地盯着萧仲恒要他必须按照自己的话去做。 一时间,房间里面气氛凝结,安静的可以听到萧鸿重重的喘气声。 萧阮看了看自己身前,身形有些薄弱的萧仲恒心头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萧仲恒下朝后昏迷,几乎朝中的官员都知道,可是作为他的父亲——兵部尚书萧大人,竟然对他不闻不问,没有去看他一眼,足以叫人看清萧鸿的冷漠无情。 虽然萧仲恒面上一片平静,可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今天,萧仲恒都已经说了自己被那裴氏下毒之事,萧鸿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不仅没有半句关心之言,竟然还要让他继续和裴氏一起生活! 紧了紧自己拳头,萧仲恒的嘴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父亲,纵然我是您的儿子,但和离这件事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听您的指示!” 语罢,萧仲恒忽然立刻拉起萧阮的手,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说,径直离开。 “你们这两个逆子给我站住!” 刚刚转过身便听到萧仲恒的的怒喝,萧仲恒与萧阮对视了一眼,立刻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径直离开。 “这两个逆子!他们是要气死我!” 萧鸿眼睛通红的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老爷,这下你可看清吧?我早就说过,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一对好货,您瞧瞧都把您给气成什么样了!” 顾氏搀扶着把萧鸿扶到一侧的椅子上,一面伸手帮他按摩心口,一面恶语相向。 “爹爹,我记得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一定是萧阮那个贱女人给大哥灌输了什么思想才让大哥变的跟咱们越来越冷漠。” 听得两人的对话,萧盈眼睛一转立刻把祸水引到萧阮的头上。 他最见不得萧阮有一点点的好,方才看见小萧仲恒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把萧阮护在怀里,萧盈的心里便升起一股滔天怒火。 之前他明明记得萧仲恒与萧阮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今天两人却像是一个娘肚里爬出来的一样,真是叫人惊奇。 “我当然知道又是那个孽女在中间捣的鬼,这一次我定要好好地而给那个孽女一个教训不可!” 眸光里闪过一抹狠意,萧鸿的眼睛狠狠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外面的天色已经越来越黑沉,房间里面的油灯倒是突然亮了起来,阴影里,房内几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格外扭曲。 “哥哥,你这般直接拒绝父亲,恐怕他不会轻易放手。” 萧仲恒的房间里,萧阮嘴里抿着下人刚刚泡好的花茶,见自家哥哥坐在对面的桌前,拿着手里一张皱巴巴的纸凝神不语,忽然忍不住开口。 听出萧阮的担忧,萧仲恒抬头看她一眼,顿了顿才道:“无妨,她总不能逼着我去把裴氏接回来。” 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情,萧仲恒忽然将手里的那张纸收了起来。 “我再不会将裴氏接回来。” 其实萧仲恒此时心中无比复杂。 他确实已经决定再不会把裴氏接回来,可看见这张休书时,却莫名想起与裴氏在一起时温馨快乐的时光。 说起来裴氏确实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可她对自己也确实掏心挖肺,总是替自己着想。 现在裴氏被自己休了,必然会遭到身边所有人的嘲笑,今后恐怕也难以找到更好的人家。 在这一点上,萧仲恒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裴氏。 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如果他把裴氏接回来,对方糊里糊涂他拎不清的性格还不改,那么像今次这样他莫名其妙被人下毒的事情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于连萧阮和陆太傅家里都要被自己牵连。 如今他已经看出了顾氏对自己的险恶用心,若是真的按照顾氏和萧鸿的要求,把裴氏重新接回来,根本就是又一次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萧阮见他眉头越来越深,到了最后却露出了仿佛突然释然的神情,心知她这一次是当真做好了决定,肚子里的一颗心裁终于彻底放下。 古人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现在顾氏对他们虎视眈眈,假如不把防御工作做好,纵然她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恐怕也难以躲过对方的一些阴暗招数。 “哥哥,我以为你若是有时间更需要把院中所有下人都好好的查上一遍,或许也会有什么新的收获。” 一碗茶水饮下,萧阮拨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正要起身告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蹙起眉尖。 其实整顿下人这些事原本应该由裴氏所作,但之前裴氏想不到,现在又被休,这种事情只能落在萧仲恒身上。 “你是说……” 能听到萧阮的提醒,萧仲恒惊讶地抬起头,但很快就露出了然之色。 连毒都能下到自己食物,对方也绝有可能会在自己房里安排眼线。 “多谢妹妹提醒,我明日便将其好好整顿!” 苍茫的夜色笼罩在大地上,整个萧府都沉浸在神秘黑暗里,萧仲恒亲自将萧仲恒送到。橘黄色的灯笼把马车周围照亮,带来某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萧阮跳上马车,回头冲萧仲恒道别,但就在车帘合上的一瞬间,萧阮忽然叫人把车停下。 “哥哥,我险些忘了告诉你,若是父亲和顾氏再一次逼迫你,你大可以去请祖母做主。她绝不会不管的。” 夜色里,萧阮的眼睛闪着某种亮光,将叫人觉得有种能够传递到心里的温暖感。 萧仲恒抬了抬手,想要去抚摸一下萧阮的头发,但手举了一半又忽然停下。 他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对于这个妹妹的关心也并不够,可是她却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他,着实叫他有些汗颜。 心里划过一抹坚定,萧仲恒越发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他的妹妹,让她再不用替自己担心,更不用去想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 “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时辰已经不早,快些回去吧。” 萧仲恒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对方满是担忧的眼神尽可能的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冲她摆手。 那夜色里,马车咕噜声与马蹄奔走声与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茫茫无尽的黑暗里,萧仲恒提着昏黄的灯笼,足足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百个月饼 夏天逐渐走到尾声,几场秋雨下来,空气里便多了几分料峭。 陆蘅近段时间不知为何竟对做糕点越发感兴趣,每日拉着萧阮下厨房。 “阮阮你瞧我这个做的怎么样?” 萧阮对厨房这些并不感兴趣,但见陆蘅眼睛晶亮的看着自己,只得拍了拍全是面粉的手,将她手里的一个圆形的糕点细细打量了一下,出声赞叹。 “表姐如今的手艺竟是越来越好了,我瞧着今年中秋祖父,他们怕是不再喜欢庆嫂子的手艺,而是要喜欢上你的手艺了。” “你当真这么觉得?” 陆太傅年上了年纪,尤为喜欢吃甜的东西,每日房里总要北上一些糕点。而庆嫂子则是陆府专门请来做糕点的师傅。 听得夸奖,陆蘅面上得意之色更浓,将手里的糕点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阮阮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我了,中秋季就要到了,我正好可以多做一些,让所有人都尝尝我的手艺!” 陆蘅说着,眼睛不住的往萧阮身上瞄。 萧阮被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果然看见陆蘅笑眯眯的裂开嘴巴。 “阮阮,距离中秋就剩下七天时间,我刚才算了算,我至少也要做上一百个才行,你可得帮我!” 一百个! 萧阮蓦然瞪大眼睛:“你,怎么会觉得至少要做上一百个?” 就算陆太傅再喜欢吃糕点也吃不完一百个啊! 难道说陆蘅口里的所有人,竟包括了府上所有人……又或者是连她外祖母家里也算上了…… “这一百个怕是也有点少!” 正这么想着,陆蘅忽然叫了一声嘴里喃喃自语:“先不说外人,就是我们府上,爹娘、祖父祖母、哥哥嫂嫂,这便已经需要准备三份,每一份至少也应该准备十几种口味啊!再带上二叔和外租他们那里岂不就是需要上百份?” 闻言,萧阮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好心提醒她:“你每份也不用把所有口味都做出来,简单做几个不就可以……” “这怎么能成!往年过节,他们都要说我没什么能拿到出手的,中秋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也得好好展示一下才好!” 未等萧阮声音落下,陆蘅便摇头否定,末了还颇为兴奋的道:“阮阮,这次咱们两个人合作,定是被羡慕的对象!” 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被人交口称赞的场景,陆蘅的忽然害羞的掩着嘴巴低头笑个不停。 “我决定了,我们就做它两百个,但凡喜欢的我都送他们拿回去品尝,也好让他们好好为我扬名!” 眼见陆蘅笑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气势豪迈的一挥手,立下豪言壮语。 “那什么,这件事我就不参与……” “阮阮,你不能不帮我!” 萧阮被陆蘅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王霸”之气击到,面上一凛,正要表示拒绝,陆蘅却回头,极为严肃的断然拒绝! 萧阮神情疲惫的回到自己院里,竹筠和连翘连忙把她扶到房里。 “表小姐莫不是着了魔,她怎么想到非要自己亲手做月饼呢!” 萧阮无精打采的样子,连翘看的一脸一疼,一面帮萧阮捶着肩膀,一面忍不住将陆蘅一阵埋怨。 “是啊,上次表小姐为表少爷做的糕点都被分给下人了,现在她做这些,难道就不担心人家根本就不喜欢,还分给下人吗?” 竹筠听了立刻就想起上次陆蘅做二十二只“狗”,被陆涵睿嫌弃的事情,再看向自己小姐的时候便露出了同情之色。 这一次若是这一次表小姐把“功劳”自己占了还好,若是再分给自家小姐一些,那才叫做冤枉。 可怜小姐的美名怕是要被表小姐给毁了。 “我当然不能叫她再做什么猫猫狗狗。” 似是也想起了上次陆蘅给陆涵睿做“小胖狗”的事,萧阮顿时一头黑线。 她甚至都有有些后悔,若不是她称赞了那么一句,怎么会有今天被陆蘅拉着当苦工的事情? 抚了抚额头,萧阮制止了两个小丫头的议论。 “若是挑剔的人也就罢了,咱们切不可对表小姐这般,她近来厨艺大涨,就连请来的庆嫂子都忍不住夸奖,并没有你们想的那般糟糕。” 几个小丫头听乐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并不相信。 “小姐,表小姐的手艺竟真的这么有这么好了?” 连翘眨了眨眼睛,眼睛里顿时有了好奇之色。 她们自然是没有品尝过陆蘅做的糕点,但既然萧阮都这么说,那就必然是味道极为不错。 可表小姐竟是当真有了如此之高的厨艺了吗? “你们啊,就算表小姐真的做的不好,有庆嫂子就在身边,还能差到那里?” 一席话说的连翘和竹筠全都恍然大悟,再也不提月饼不好之事。 中秋节前夕,萧阮与陆蘅把两人再庆嫂子指导下,把做出来将近下百多块月饼,极为细致的分装在盒子里。 鼻尖是浓浓的月饼香气,头顶是近乎圆满的明月,一时间,房里的几个人面上都露出了自豪之色。 萧阮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和陆蘅一起做这么多精致的月饼,脑海里不觉想起了明日将这些月饼分与众人品尝的场景。 一连七天时间,她和陆蘅跟着庆嫂子从调馅到做皮,到最后的成型,原本以为自己做不出来,去不想竟真的做出来了。 “庆嫂子,这一次真得是太感谢你了,若非有你指导,怕是再给我们七天时间,也做不出来这些!” 陆蘅一脸喜意,听到萧阮向庆嫂子表示感谢,连忙叫人取了荷包以示感谢。 “两位小姐学的认真,又有悟性,奴婢其实也并不曾做什么。” 庆嫂子收了荷包,见时间已经不早,不敢再打扰她们,便起身告退。 “阮阮,明日我们可就凭着这么多月饼扬名天下了!” 陆蘅的目光这桌上的月饼上流连,想到明日吃到这些月饼的人夸奖自己的场景,面上越发兴奋丝毫不觉得疲惫。 “是是是,经过明日,咱们陆府便要多上一个心灵手巧真的小姐,说不定皇上有幸尝到了要发上一块牌匾呢!” “那敢情好,我正好可以挂起来,叫所有人知道我陆蘅的厨艺竟连当今皇上都直夸赞。” 陆蘅只把萧阮的调侃当夸奖,厚着脸皮结说了这句话,立刻引得房内几人笑得东倒西歪:“如此,我便先行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再看看表姐的御赐金匾。” 此时已经到了子时,萧阮一连陪着陆蘅做了几天月饼,成就感确实还有,但也实在是觉得困的厉害,迫切想赶紧躺下老好好休息,示意敷衍了几句便叫人搀扶着离开。 “莫不是什么人来过这里了?” 几人刚回到萧阮的房间,竹筠眼尖,一下子便发现房间里面的异样。 他们离开时,分明记得房内门窗紧闭,却不知何时,窗户竟然大开。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桌上的书页沙沙作响。 竹筠和连翘两个人,警惕的房内检查了许久,并未看见有其他的异状,这才搀扶着萧阮进房。 “那是什么?” 萧阮本要去休息,忽然看见桌上似乎被人留了一封信件一样的东西,叫人把将东西取了回来。 “小姐,这莫不是将军送来的信?” 两个丫鬟紧张的盯着萧阮的手,眼睛里全都带着闪着兴奋的光芒。 萧阮不理会身边小丫鬟的惊喜的声音,速度极快的把手里的信看了一遍,原本有些疲惫的脸上竟带上了一抹羞红之色。 正如两个小丫鬟猜测的一样,这封信确实是霍恂送来的。 如果没有猜错,那送信之人应当时来了萧阮的院子却未见房里有人,又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便将只得将窗户打开,把信件丢在了桌上, 薄薄的信纸上面,霍恂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先表示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又邀请萧阮明晚与自己一起去看灯。 民间对八月十五的节日极其看重,每年这一日都会有极多节目极是热闹,灯会也是还是其中一种。 萧阮莫名觉得这张薄薄的信纸上,有点滴的暖意从通过他的手,缓缓传进自己心里,眼前莫名就浮现出霍恂那张英俊的脸。 萧阮想要与之回复,不过见夜色已深,便歇了回信的心思,只是将信纸好好叠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一个月以前,边境有敌军来犯,皇上直接下命让霍恂带着五万精兵前去抗敌。 霍恂在战场上素有恶魔的称呼,此番前往很快将敌人大的落花流水,大败敌军,凯旋而归。 归来后,霍恂春风得意,一直忙于朝中之事,竟没有时间来看期望萧阮,心中无比思念,只得以信传情。 萧阮已经记不得这是霍恂给自己的第几封信,但每一封她都将其好好珍藏,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分外开心。 而他竟然邀请自己明日一起去看灯,显然是手头的要是已经处理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秋灯会 翌日一大早,陆蘅便早早的将萧阮从床上薅起来,要她与自己一起去给各房送月饼。 萧阮知道这件是大事,也不敢推辞,洗漱之后慌忙与陆蘅一家挨着一家去送。 “难道是你和阮儿两人亲手做的?” 两人先去了陆老夫人房里,陆太傅接过来一个见那与并上面带着极为漂亮的花纹,似乎不相信竟出于眼前这两个小娃娃之手。 “祖父,你先别管是谁做的,先尝一尝味道觉得怎样?” 陆太傅脸上的惊讶之色大大得取悦了陆蘅,她上前亲昵的揽住陆太傅的手臂撒着娇一样恳请他赶紧尝上一口。 见两个孙儿都这么着急的要让自己尝,陆太傅这才将月饼轻轻地掰开一小块儿,塞进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 陆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太傅的嘴巴,像是在数他嘴上的胡子有多少,就连萧阮对陆太傅的评价充满了期望。 “你这老头子,两个丫头等你等着这么着急,你还不说怎么样!” 陆老夫人瞧见藤蔓这般紧张的模样,顿觉有些好笑,又见陆太傅抿着嘴巴,像是在细细品味口里的月饼究竟是什么滋味一样,忍不住笑着啐了一口,也去尝他们两人送来的月饼。 “祖母怎么样?” 陆蘅等不及陆太傅说话,立即把视线转移到陆老夫人脸上,面上也带上了浓浓的忐忑。 “甜而不腻,口有余香,不错不错,确实不错!” 这边陆老夫人就要开口,陆太傅却像是故意作对一样,又抢在陆老夫人说话之前开口,立刻将陆蘅和萧阮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祖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陆蘅听了陆太傅的话,眼睛里顿时露出浓浓的惊喜之色,直接就扑了上去,几乎要喜极而泣! “祖母觉得这月饼怎么样?” 萧阮看见陆老夫人受到冷落,立刻上前,如陆蘅一样揽住陆老夫人的胳膊笑这询问, “祖母之前还听丫鬟说,你们两个这段时间整日闷在房间里不出门,不知道实在做什么花样,原来竟是为了这小小的月饼。” 陆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满是慈祥的看了萧阮一眼,这才拍了怕拍他的手。 “这月饼就如您祖父说的那样,甜而不腻,确实好吃。” “太好了!” 忐忑不安的两个人,听了陆老夫人的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悦的神情,陆蘅更是直接松开陆太傅,又扑到老夫人怀里表示感谢。 “祖母祖父,往年你们老是说说我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现在不说孙女没用了吧?” 陆蘅像是终于寻到了了一个能够给自己洗涮自己冤屈的地方,半是愤愤,半是得意的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嗯,我家蘅儿心灵手巧,究竟是何人干这般诬陷她?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必是不会轻饶!” 闻言,陆蘅又是一阵高兴,身后的脊背听得更加笔直,与陆老夫人和陆太傅好好的说一番吉祥话,立刻和萧阮一道赶赴下一处。 一个早上结束,整个陆府的人都已经知道陆蘅与萧阮的不一般,纷纷赞扬不已,让陆蘅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是新华怒放,脸上喜色不断。 “如何?我就知道这一次咱们俩个一定是备瞩目的时间,当初你还有些不以为意,现在也服了我吧?” 萧阮眼见身边的女人又一次重复同一句话,心觉十分好笑,面上却是一次又一次毫不吝啬的夸奖于她…… 中秋节这一日很快过去,备受人向往的灯会已经开始,陆家人难得十分痛快的答应了陆蘅与萧阮结伴出去逛灯会的请求,还让陆涵睿跟随着保护二人。 “大哥要保护的人怕是也只有我了,今晚阮妹妹自然有别人保护。” 陆蘅对陆涵睿一直管着自己十分不满,再看萧阮偶然这边走走,那边看看是一脸惬意,不禁分外妒忌。 好不容易向家人请求,今晚出来赏月,却被陆涵睿这个人时时刻刻都看管着,实在是叫陆蘅人中不满。 “这灯会上人多容易出事,有表哥跟着,我们怎么说也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你怎么偏偏非让离开?” 萧阮出言相劝,但陆蘅却气呼呼的一点也不赞同。 “一会霍将军来了,你便和他甜甜蜜蜜,可连我却还要被我哥哥管着这不能碰,那不能动,这般压抑我还跟着出来做什么?” 陆蘅的嘴巴瞧的老高,几乎可以栓上一头驴,但话里的内容却让陆涵睿不满。 他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远处的道路上一批朱红色的的大马速度极快的冲过来,及马上之人跳下来,中热这才意识到竟是霍恂寻了过来。 “霍将军,您快来给我评评理,我哥哥整天管我不准我有半点差池,可今天中秋节,难得让我放松一会儿,不要总是管着我成不成!” 霍恂一下马就被陆蘅拉着评理,顿觉有些无奈。 陆家这位大小姐性格直爽又喜欢凑热闹,能管得住她的人也只有陆涵睿。 如此一想,霍恂像是没有听到陆蘅的埋怨一样几步走到萧阮跟前,从他啊手里接过一盏灯笼,直接伸手揽着秦简肩膀离开。 “你!你们!” 还以为霍恂怎么也得帮助自己摆脱陆涵睿,却不想对方直接将她抛下,陆蘅气得跺脚。 “我们就这么离开真的么好吗?” 萧阮偷偷回头,看见陆蘅正站在远处的黑影里与陆涵睿争吵个不停,不觉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说起来陆蘅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一直想要缠着自己去青楼附近逛一逛,这是也不知怎么就让陆涵睿给听说了,一路跟着他们,眼睛都要长在陆蘅身上。 “放心,涵睿自己会处理好一切。” 坊市上,人来人往,众人手里大多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沿街所有的店面上全都高高挂着火红的灯笼,誓与今晚的月亮争美。 天边的月亮大如银盘,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给身边的女人披了一层银白的轻纱一样。 霍恂的轻轻抬手,帮萧阮把额前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随即牵起她的手往远处灯会前去。 男人的手温暖而干燥,阵阵暖意沿着她的手很快便传到了萧阮的手上,身上,若不是有夜色掩护,萧阮的脸色不知要红成什么样子。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前面拉着自己的男人,见对方帮她挤开人群,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说不清的安全感,忽然就觉得内心变得极为安宁。 人生最好的样子,应当就是这样,与亲爱的人在一起,被他关心保护着吧?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回握住对方的手,手指相连处应是两颗火热的心。 萧阮被霍恂紧紧拉着,在人群里穿梭,他手里的灯笼与身侧一个人的灯笼撞在一起,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萧阮正要和那人说对不起,一抬头便看见了萧盈的身影。 萧盈正欲捡起灯笼,此时也认出了萧阮,两人目光一相接,隐隐有火花迸溅。很快萧盈便讥讽出声:“哟!我当着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个好姐姐呢!” 霍恂听到声音转过脸,立刻便看见了萧盈身边的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人,那人面容温和,月影下更是温润如玉,叫人过目难忘,可是霍恂却能看见对方眼睛里面的比夜色还要阴沉的眼睛。 “原来淮王殿下也在这里。” 霍恂向赵衍行了一个礼,但却始终紧握着萧阮的手没有松开,仿佛是在展示自己的所有权。 “在这里碰见霍将军,还有萧小姐也是我的荣幸。” 赵衍的眼睛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停留了许久,终是抬起头对着萧阮阴测测的开口。 不知道霍恂怎么想,萧阮却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赵衍朝她传递过来的怒意。 抿了抿唇,萧阮亦是同样恭敬地向赵衍行礼:“民女见过淮王殿下,恭祝淮王殿下与我妹妹今晚玩得开心。” 玩得开心。 随着萧阮的声音落下,赵衍的脸色猛然一黑,他朝身侧的女人厌恶的看了一眼,忽然甩开袖子,将女人攀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摔落,随即看也未看萧阮与霍恂,直接阴沉着脸离开。 “淮王殿下!你等等我!” 萧盈今日好不容易让赵衍答应自己一起出来逛灯会,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就这样当着萧阮的面把自己甩了下来。 眼见他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根本就不理会自己,萧盈心口顿时冒出来一股浓浓的怒火,猛然回头看向萧阮。 “萧阮,你和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勾引怀王殿下当真事,无耻**之人!” 知道萧盈的脾气,萧阮正要冷冷的回复过去,却不料她身边的霍恂突然松开她的手上前,慢慢逼近萧盈,将手上骨节捏的啪啪作响。 “你,你想干什么!” 萧盈怎么也没有想到霍恂竟然上前想要对她动用武力,顿时忍不住身子一阵发颤,声音都走了调。 但见对方眼睛里一团墨色,她抿了抿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慌忙逃跑。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愤怒的裴月眉 “噗嗤!” 霍恂沉着脸看着萧盈狼狈离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某人的笑声,不觉回过头,眼睛里竟带上了温暖的笑意。 “我替你出头,您这不应该在笑我吧?” 萧阮摇摇头,见刚才掉在地上的灯笼已经烧成了灰烬,这才道:“我倒是还真没有见过萧盈这般害怕的样子,若是以后再这么遇到,我也应当学学你这般。” 虽说男人打女人会让人觉得极为不耻,可刚才霍恂活动手腕去威胁萧盈的模样,实在是太潇洒了! “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再不会遇到。” 见萧阮眼睛看着自己,里面隐隐带着崇拜之色,霍恂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情,忽然伸手把萧阮拉在怀里。 他把萧阮放在心尖,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怎么能够接受萧盈这般对待她? 若是这个女人再敢对萧阮不利。他绝不会只像今天一样只是给她一些恐吓! 耳边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萧阮抬头,见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里如同盛满了星光一样,忽然觉得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瞥见周围有行人不时经过,萧阮赶忙从他怀里出来,神情一阵尴尬,匆忙转开眼睛。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凯旋而归,你的这次出征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心中明白萧阮是为了转移话题,霍恂也不拆穿,再度抓起她的手,一面带着她往前走,一面温声道:“此次边疆那里不过是一些小动卵,对方一见皇上真的出兵便不战而溃,自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过……” 霍恂不觉又把眼睛胶在她身上不肯移开:“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我受了伤,你今日定然会对我嘘寒问暖。” 听出男人声音里面的惋惜,萧阮脸上一红,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你是堂堂一个大将军,若是轻易就能受伤,我只会瞧不起,才不会对你嘘寒问暖!” “原来阮儿对为夫竟是这般信任?有了你这句话,为夫定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受伤。” 为夫?这人竟这般厚脸皮! 月光下,霍恂把萧阮面上的羞怯看的清清楚楚,低笑了一声,将她的手心握的越来越紧。 明月高悬,城中的通心河两岸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而河中又有无数河灯顺流而下。站在通心桥上往远处看去,水上有灯,灯在水上,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周围游人如织,桥上人来人往,萧阮与霍恂站在桥边紧紧相依偎的模样,亦像是一幅画一样融进天水相交的景色里。 “我都说了不想出来,你偏偏要我出来,这里的人这么多,有什么好看的!” 通心河右岸,裴月眉只走了一段便忽然跺了跺脚,寻了一家客栈,直接坐在客栈的板凳上再也不肯离开。 “月眉,娘这不是让你出来散散心吗?人大夫也都说了,一定要让你多与外人接触,再不能就这样闷在府上了。” 裴夫人小心翼翼的凑近裴月眉,眼睛里一片心疼。 自从萧仲恒那个混小子与自己女儿和离后,裴月眉整日以泪洗面,很快便卧床不起。 裴家重金聘请大夫前来给裴月眉医治,对方却说裴月眉主要还是心病,除非她自己走出来,并没有好的医药来治疗。 为了让裴月眉心情好点,裴夫人好说歹说,终于把他从家里带出来,就是要让她见见外面的热闹,希望她能心情好一点,尽快忘掉萧仲恒。 但结果似乎并没有像裴夫人以为的那样,裴月眉不仅没有对今晚的灯会感兴趣,反而抱怨了一路,未见丝毫笑意。 “我都被人休了,不躲在家里,难不成还要出去对人炫耀吗?” 裴月眉语气十分不好,看向裴夫人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些微怨恨。 萧仲恒对萧阮那个丫头宝贝的很,不惜任何人说她半句不是,可她的娘亲却差一点就把萧阮的脸给毁了! 若非如此,萧仲恒又怎么会这般态度强硬,竟是半点余地都没有给她? 眼见客栈里面有男人正在大口喝酒,裴月眉立刻叫来店小二:“给我上两坛好久酒!” “眉儿,你刚才叫了什么?您怎么能在外面喝酒?” 裴夫人以为裴月眉是开玩笑,眼见那店小二竟然当真去看给她搬酒,顿时大急,连忙命丫鬟去阻止。 “你为什么不让我喝酒!你们谁敢阻拦我!” 裴月眉急于寻找一个发泄的途径,抬手就拉住丫鬟的手不肯松开,裴夫人气得奈,身份已经有人朝他们看过来,只得命令丫鬟把裴月眉架起来离开客栈。 “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回去,仲恒就能来接我了吗?那现在为什么他要跟我和离!” 裴月眉被人架出客栈,心头又是一阵恼怒,愤愤的盯着裴月眉,冲她大喊。 若是当初她肯听萧阮的不要那么注重子嗣,绝不会离家出走,若是她的娘亲能好好劝说自己,她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裴月眉心里难过,对裴夫人说话时便带上了愤怒,大有自己今日的一切全都是拜裴夫人所赐一样。 而裴夫人从自己女儿被你休之后,心里一直不好受,此时又被她怒目相向,以为裴月眉今日这会儿心里不舒服完全是因为自己刚才阻止她喝酒的缘故,只得让丫鬟重新回客栈买酒。 “哥哥,你真讨厌!” 裴月眉睁开了丫鬟的钳制,一屁股坐在客栈外的台阶上,难过的刚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凛,立即抬头。 “眉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裴夫人心中有愧,暗想等丫鬟买了酒便把裴月眉带回去,再不会陪着她一起出来,忽然看见裴月眉起身就跑,心里大惊,连忙让跟着的丫鬟和随从去追,但不消片刻,裴月眉的声音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哥哥,你瞧那盏灯多漂亮,你什么时候送我一盏呢?” 逛灯节,手里无灯,未免叫人觉得有些不应景,裴月眉紧紧跟着前面两个人,但见前面的女人紧紧挽着身边的男人凑近一家卖灯的小贩那里,眼眸里忽然升起一股怒意。 她刚才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忽然抬头,发现刚刚从她眼前经过的人群里有个女人的身影极为眼熟,像极了萧府的顾氏,立刻跟了上去。 夜色昏暗,对方与身边的男人举止亲密,一直没有回头,若不是因为对方声音实在耳熟,裴月眉也不会一路跟到现在。 眼见对方指着前面悬挂的一盏状似琉璃的灯,裴月眉看见对方的侧脸终于被灯光映照的清晰可辨,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猛然冲了上去,一把将人推倒。 顾氏正仰着头,盯着高处的琉璃灯正要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眼角处忽然看见一个黑影扑过来,还未反应,整个人便被推倒在地上。 然而她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竟一头撞在石板上。 顾氏的脑袋被撞的七荤八素,只觉得一股热流从额角蜿蜒而下,一伸手便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竟然流了血,顾氏吓了一跳,刚刚回过神,便觉的头皮一痛,竟是被人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顾氏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利用我,才让我被仲恒休了,我今天非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 有血水从眼角漫过,顾氏惊诧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张脸,这才发现将自己的推倒的人竟然是裴月眉。 “哥!你快把这个女人给我弄走!” 顾氏挣扎着要摆脱对方的束缚,然而裴月眉的手竟然像是钢筋铁爪一样怎么也挣不脱。 费力的看向裴月眉身后的男人,顾氏呼叫对方前来救自己,但对方却像是在惧怕什么一样不敢上前。 顾氏心中发狠,脑袋却突然有点儿昏沉,正要出声质问,脸上又落下几个响亮的巴掌声。 “你不让我好过,我今天也就不让你好过!大不了老娘和你一起死!” 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眼见对方的一巴掌抽过来,顾氏气得要死,她的哥哥终于扑过来把两人分开。 “裴月眉!你竟然敢打我,我……我绝不会饶了你!” 顾氏在躲在身后男人的怀里,愤怒的看着对面的裴月眉,若不是脑袋一片发昏,她定要和这个女人在这里好好地的打一顿。 “你不会饶了我?” 裴月眉一阵冷笑,眼见顾氏的半张脸已经都印上了血迹一样的东西,她忽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顾姨娘,我倒是不是您和哥哥的关系,竟然比跟老爷还亲密!” 此言一出,搀扶着顾氏的男人多然面上一变,忽然松开顾氏。 顾氏刚才头被撞破,脑袋还一阵眩晕,此时听了裴氏的话,正觉得有些不妙,冷不防身后之人松开她,身子有些不稳,竟然又一次摔倒在地。 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顾氏心中无比愤怒,再一次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眼前却是一黑,竟又一次昏了过去。 “琳儿你怎么样!” 这下,刚刚把孟氏丢在地上的男人,顿时忍不住慌忙又把顾氏抱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氏说谎 翌日清晨,萧阮刚刚在起床走到院子里活动身体,忽然看见陆蘅寻了过来。 “表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板着脸?” 竹筠瞧见陆蘅面色有异,不觉笑嘻嘻的出言询问。 陆蘅听得声音扫了一眼竹筠没有说话,气呼呼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这才把不满的眼睛投向萧阮。 “我的大小姐,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这般看着我?” 哀怨的眼神看得萧阮一阵头皮发麻,她也只得坐下来,关心的询问陆蘅发生了何事。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且问你,昨晚你为什么不帮着我?” 见对方没有一点悔悟的自觉,陆蘅不觉十分轻易的便被挑起了怒气,狠狠地瞪了萧阮一眼,伸手对着桌子忽然一拍。 昨晚,他好不容易让陆太傅答应自己陪同萧阮一起去灯会,还以为能够玩得痛快。却不想霍恂忽然出现把下偶然带走,而她竟然悲催的还没有看见灯会就被陆涵睿带走。 对着陆蘅控诉的小眼神,萧阮顿觉脸上一热,赶紧告罪 “这不是我也没有想到,表哥竟然会直接把你带走嘛……” 昨夜,陆蘅不满意陆涵睿对她的严加管理与之大吵,她倒是想要帮上一帮,但霍恂直接就把她带走。 这一点来说,确实是自己对不住陆蘅。 “哼!说什么没想到,我看你根本就是见色忘友!” 一看见萧阮态度软了下来,陆蘅越发不满,硬是摆出长姐和受害者的身份把萧阮足足念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作罢。 “哼!看在你今天认错态度还可以的份上,我这一次便原谅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做也你和霍将军都去了哪里。” 陆蘅见萧阮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心情顿时好转,拖着声音面有促狭的向萧阮询问。 似乎没有想到陆蘅会这么问自己,萧阮面上一热,直接拒绝回答。 “好啊你,我昨夜看不成灯会,让你给我讲讲灯会的盛况,你也不讲,当真是要气死呢!” 陆蘅实在是好奇,被萧阮这么一拒绝,顿时一阵哇哇直叫。 两人在房间里这么闹着,院子里忽然有小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萧府少爷那里托人带了一封信。” 小丫头说着,便把信封递到了萧阮的手里。 将上面的火漆撕掉,当看到信上居然说顾氏昨夜忽然受了伤时,萧阮的眸光里顿时露出了一抹深思。 怎么会这般巧,昨夜可是中秋佳节,顾氏竟然会受了伤? 把信里面的内容又反复看了一遍,萧阮并没有找到顾氏受伤的原因,不觉凝起了眉尖。 “阮阮,你不会是想要回去看看你这个姨娘吧?” 陆蘅见她神情有变,把信封从他手里夺过来看了一眼,立刻便明白了萧阮的心思。 “若我不知她受伤之事倒也罢了,可今日知道了,于情于理,自然是要回去表示一下关心才是。” 陆蘅瞧见萧阮翘着嘴唇,眼睛里带着笑意,一眼便知他回去看望顾氏根本就是没安好心,但不知为何自己也有些想要前去凑凑热闹。 “要不然我我跟你一起去?咱们纳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陆蘅说一脸正色,眼中布满担忧,仿佛萧阮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龙潭虎穴。但她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却同样出卖了自己其实是想要凑热闹的心思。 对于陆蘅的加入,萧阮自然不会轻易拒绝,当即决定立刻前往萧府“参观”顾氏。 “萧阮!谁让你来这里的,你立刻给我滚!” 萧盈守在自己娘亲跟前,一看见萧阮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当即站起身冲她怒吼。 “盈儿!好歹阮儿也是特意来看你娘,休得无礼!” 听得萧盈的声音,一同前来的老夫人立刻发出一声怒喝制止了她。 “祖母!这个贱人来这里根本就没有安好心,您怎么能帮着她说话呢!” 萧盈心里一急,也不顾房间里面坐着的人都有谁,把怒气全都发泄给萧阮。 “盈妹妹说话可当真冤枉我了,我竟不知来看望姨娘还能有什么不安好心,莫不是知道姨娘生病却假装不知道,不问不问,这样才是盈妹妹口里说的好心吗?” 萧阮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顾氏,眼波一转,又看了看房内坐着的同样前来看望顾氏的几位夫人,神情自若的反问萧盈。 被萧阮一句话堵得回不上话,萧盈的一张脸很快便涨成了猪肝色。 但见周围坐着的几位夫人小姐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也带上了惊讶,萧盈只得忍者怒气重新坐下来。 “咳咳,平日里见面都没我过几句话的人,今天得知我生病竟然能想到来看我,阮阮,姨娘很是欣慰啊。” 就着这时,床上的顾氏忽然咳嗽了几声,让丫鬟将自己搀扶起来。明明是弯着嘴角,但眼底带着冷意。 与直接就和萧阮呛声的萧盈不同,顾氏一张口就给萧阮扣上了一个不尊重自己的帽子,嘴里全都是夸赞,但言外之意却是再说萧阮今天出现确实是不怀好意。 一时间房内众人再看向下萧阮的眼神,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阮丫头不在府里住着,自然跟你没什么话说,但今天一听说你生病就来急急忙忙来看你,我瞧着倒没有失一点礼数。” 一片安静里,老夫人忽然开口,立刻把顾氏刚才说的一句暗讽的话给圆了,险些让跟在萧阮后面的陆蘅笑出声。 萧阮这次来萧府特意先行通知了萧老夫人。 不过是府上的一个姨娘,萧老夫人才不会去关系顾姨娘的生死,但萧阮今日一来,亮明来由说要去看望顾氏,这就让她不得不出面,跟着一同过来。 顾氏也不是没有交际之人,她受伤之事一传开,很快便有命妇前来看望。若是萧阮一出现,她和萧阮两相互掐起来,必然是叫人见他们萧家的笑话。 萧老夫人不喜顾氏,但萧家的名声她绝不容许有一点损害,她跟着萧阮一起过来,一方面要确保这两人不会做出有害萧家名声之事,还要让外人知道萧府并非是之前穿的那般,为了妾室,可以害死嫡女。 也正是这个原因,萧老夫人才会一而再的打断萧盈和顾氏的话。 “多谢祖母为我证明。” 萧老夫人一出声便否定顾氏刚才所言,让顾氏恨得一口血含在嘴里吐不出,咽不下,此时又听到萧阮向老夫人道谢,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牢牢地盯着朝自己走近的萧阮,心里恨得要死,却也只能做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假装很享受她的看望。 “我总以为姨娘福大命大,不论做什么都有菩萨眷顾,却不知姨娘昨日竟是因何受的伤?” 萧阮目光在顾氏额头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那里还有血迹,确定她是头部收了伤,又见她脸上似乎隐隐有些肿胀,一时间并未想出是怎么回事, “哎呀,可能是我最近招小人,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诅咒我,我好好的走在路上竟然摔倒了,这才一下子磕到了脑袋。” 陆氏看出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她是如何受的伤,解释过之后还不忘别有深意的瞥向萧阮,愈发叫人觉得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听姨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姨娘的伤实在是诡异的很,若是单纯的走到在路上摔倒怎么也是摔倒脑门,姨娘不仅摔倒了头侧,就连脸看起来也浮肿了一些呢……” 萧阮凉凉的回了一句,顾氏的脸色越发难看。 回忆起昨天晚上裴月眉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的场景,顾氏眼中划过一道冷意,索性露处十分疲惫的模样。 “各位夫人小姐,感谢你们今日前来看我,只可惜,我这会儿实在是困得要命,待我伤好之后,一定亲自登门感谢。” 此话一出,便是变相的逐客令,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纷纷告辞离开。 眼见自己目的已经达成,萧阮唇边噙着的笑意不觉越来越大。 萧阮今日来萧府,一方面是确认顾氏究竟是不是真的受伤,另一方面则纯粹是为了给他添堵。 现在目的达成,她自然也就从善如流的选择离开。 “阮阮,还好你离开了,否则,我看你们家这个姨娘定然会对你更加苛刻。” 刚刚出了出了顾氏的院子,陆蘅的便忍不住感叹。 刚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连话都没有插上半句,但里面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她却能感受到清清楚楚。 再想起当初萧阮在萧家受的那些折磨和虐待,陆蘅在看向萧阮的时候,眼睛里便不由自主地布满了心疼。 “是啊,还好我当初离开了。” 蓦然听到陆蘅的声音,萧阮的眼睛不觉朝自己曾经居住过得院落方向看了一眼,眼眸中闪过几道暗色。 上一世她留在这里,不仅葬送了性命,还成就了敌人,今生她怎么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顾氏刚才言辞闪烁,显然是在说谎,那么她受伤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保护裴氏 中秋节过后,秋雨连绵了几日,没有放晴的迹象,还好竹筠给萧阮早早就备下了厚衣服。 “小姐,外面天气凉,您怎么总是出来吹风呢?” 竹筠端了一碗参汤,一看见萧阮站在廊檐下吹风,连忙劝她回房喝点汤暖暖身子。 “连翘可从外面回来了?” 瞧见竹筠已经把碗勺全都给自己准备好,萧阮端起来舀了一口,不觉又停下来询问。 “回小姐,连翘还没有回来,想来是因为下雨耽搁了。” 竹筠转头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色,不觉又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小姐,她不会受到什么刁难吧?” 竹筠还记得当初他们刚刚离开萧府时,连翘回萧府,还被老夫人罚着在太阳下面晒了几个时辰。 而几日前,她家小姐去萧府看望顾氏,双方闹了一些不愉快,这次连翘去了萧府,难免不会被顾氏盯上。 “我是让连翘去哥哥那里找玲珑,她自然不回去顾氏跟前晃荡。” 虽是这么说着,萧阮的心里却也多了几分担忧。 连翘确实不会去顾氏那里自找麻烦,但也保不齐顾氏知道她进府的小心故意为难她。 一时间,萧阮不觉眯了眯眼睛,拿着勺子的动作不觉慢了下来。 参汤已尽,院子外面的雨声滴答滴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逐渐变大,就在萧阮原来越担心的时候,门口处忽然有人影晃过,披着一身蓑衣的连翘终于出现在萧阮的视线里。 “连翘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连翘去了蓑衣,竹筠连忙取来毛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水迹。 萧阮将竹筠一通打量见她身上除了有些水迹并不像是被人欺负,一颗心这才慢慢的放了下来。 “连翘,你怎么会去了这么久,可是有人为难你?” 竹筠将连翘打量了一番,面有紧张,连翘立刻面有愤然的道:“二小姐也不知怎么知道我去了萧府,特意叫人拦住我想要欺负我,不过幸好少爷经过,把我给救了。” “果然又是这个二小姐!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庶女整天摆什么打大小姐做派,真真是一坨臭狗屎一样叫人恶心!” 竹筠闻言立刻将其一通臭骂,嘴里粗鄙的言语立刻逗笑了连翘。 “你可有见到玲珑?” “回小姐,奴婢自然是见到玲珑了。” 突然听到萧阮的声音,连翘立刻止了笑,慌忙走到萧阮跟前,压低声音正了正神色。 “小姐,果然让你给猜对了,玲珑说顾姨娘身上受的伤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磕的,而是被少夫人打的。” 闻言,萧阮一愣,不觉抬起头:“玲珑她可能百分之百确定?” 连翘点点头,面上一脸肯定:“玲珑说了,这是她从顾姨娘房里的贴身丫鬟那里知道的,听说顾姨娘还在房里把少夫人狠狠地骂了一顿了呢!” 末了连翘脸上露出一脸神秘:“奴婢今日里还特意和向其他几个相好的姐妹问了问,他们私下里也都说这次顾姨娘受伤确实是被少夫人打的,大家还都说少夫人终于做了一件不糊涂的事。” “若真是少夫人那么做的,那还真是大快人心呢!” 竹筠听得这件事立刻拍手叫好:“若是少夫人能早点识穿,也不用被少爷给休了!” 闻言,萧阮在心里也是一阵感叹,两个月以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裴月眉不仅中了顾氏的计谋,还一心认为是她故意挑拨,前后两次跑到她跟前冲她大骂。 若不是知道她被顾氏利用,险些将自己哥哥害死,萧阮也不会将她痛骂一顿。 但现在她知道顾氏的真面目,萧仲恒恐怕也不会再和她和好如初。 萧阮心有戚然,但很快便紧紧皱起了眉头。 “竹筠!你立刻把表少爷请过来,我有要事请他相商!” 竹筠正和连翘在低声咒骂顾氏,见萧阮脸色突然一变,连忙应了一声跑出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连翘瞧见萧阮神情竟是无比凝重,焦急的在房里走来走去,不觉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回头看了一眼连翘,萧阮这才不无担忧的道:“你仅仅是因为我的丫鬟几次回到萧府都要被那顾氏故意为难,我担心,这一次嫂嫂恐怕也会遭到顾氏的刻意报复。” “那,那怎么办?” 连翘一愣,一张小脸全都皱在了一起,眼睛里不觉也露出了担心之色,焦急等待陆涵睿的到来。 一炷香之后,陆涵睿冒着雨匆匆来到萧阮的院里,还未走近房门便语气十分着急的叫了起来。 “阮阮,发生什么事了?你的丫鬟说你突然遇到了什么急事?” 陆涵睿脸上都是雨水,有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萧阮,脸上全都是关切。 今日下着大雨,他并没有出门,只是在府上整理公文,忽然看见竹筠急匆匆的来找自己,顿时以为萧阮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打伞,穿蓑衣便慌忙寻了过来。 “表哥,我确实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帮忙。” 萧阮的眼睛里对陆涵睿能够立即赶过来十分感动,左右是在陆府也不怕被人知道,便把裴氏打了顾氏的事情权否告诉了陆涵睿。 “如果哥哥没有记错,这两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妹今天把这些告诉我……” 在陆涵睿的眼里,裴月眉对萧阮一直都有微词,又带着自己娘亲前后两次大闹陆府,险些把萧阮的容貌都给毁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如今这人和顾氏两相互掐不过就是狗咬狗,但在萧阮的眼里,似乎…… “表哥,裴氏虽然对我多有不周,但他毕竟毕竟也曾经是我的嫂嫂。而且……” 萧阮看了一眼外面黑沉的天色,忽然叹了一口气:“纵然我对裴氏也有过不满,但她如果顾氏出手,这个前任嫂嫂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陆涵睿听了这话不觉心中诧异。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姨娘,怎么就会让萧阮对她如此忌讳? “表哥,哪怕是为了帮我,你最近一段时间便派人帮我将裴氏保护起来,切莫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意外…… 或许是萧阮脸上的神情太过凝重,陆涵睿这才变得有些上心,面容肃穆的向她点点头:“既然表妹如此说,我便按你安排的那样,暗中叫人保护那裴氏便是。” “如此就多谢表哥了!” 萧阮连忙向陆涵睿表示感谢,而对方只是对她点点头,便立转身离开。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变得越来越黑沉,秦简随着陆涵睿离开的方向,缓缓走向门口。 抬眼向远处的天空看去,只见黑暗的夜空里没有一丝光亮,雨水哗啦啦作响,似乎要把这黑暗之色冲刷掉。 有雨滴夹着冷风吹过来,眼睛里一片凝重,对着那黑沉无边的夜色看了许久,终是转身回房,没有一丝挂念。 两日后,雨势终于停止。 日光照耀下,万物都像是换了新颜一样闪烁着光泽,秋高气爽的时节里,无端叫人觉得心情说不出的畅快。 “这样的天气实在适合外出郊游,阮阮你以为如何?” 陆蘅挽着萧阮走在陆府的花园里,闻着鼻尖传来的泥土芬芳气息,忽然伸出手臂,做了一个伸展的动作,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看向萧阮。 萧阮直往她脸上看了一眼,便猜到她的心思,一脸笑意的看了她一眼:“我还是不要发表意见了,免得表姐又拿着我的话去做文章。” “谁,谁拿你,做什么文章了?” 陆蘅脸上一红,声音顿时变得有些结巴。 陆涵睿对她管的实在太严,上次好不容易出府去参观灯会,她连到灯会上看一眼都没有,便被强制带了回去,实在是把她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但见陆涵睿对萧阮又是那么言听计从,心中便有一种悲伤漫上心头,直把她愁的神情憔悴。 为了让陆涵睿准予她出门,她便处处顶着萧阮的名头葛总找借口出府。 陆涵睿本就对陆蘅不信任,听她不时找借口,顿时有了警惕,把萧阮叫过来问了才知道一切都是陆蘅自己找的借口。 认为陆蘅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错上加错,陆涵睿气得险些把陆蘅禁足,还是萧阮说情,才被放了出来。 得了教训的陆蘅再不敢做任何逾矩之事,这便把注意打到了萧阮的这里。 此时被萧阮一言戳穿,陆蘅尴尬之下,慌忙拉住萧阮的手“泪流满脸”向萧阮寻求支援。 “我的好阮阮,难道你整日闷在府里就不觉得无聊吗?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出游的好时候,即便我们不去游玩,便是去拜拜佛也是好极好的事啊!” 萧阮被她拉着手一同摇晃,整个身子都要零散,眼见陆蘅一脸渴望,就差给自己跪下,她不觉一阵无奈。 “行了,我这几日便向祖母讨个恩情,让她准许我们里啷个好好出去走走便是,你就莫要整天围着我了。” “原来你说的可是真的?”陆蘅面上一喜,很快便叫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查个清楚 这边陆蘅刚刚发出惊喜之声,忽然觉得身上一寒,转身便看见一个身子挺拔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冷意的看着自己。 陆蘅喉咙一紧,嘴角不禁抽了一下:“哥哥,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没有?” 想到陆涵睿刚才一定听到了自己对秦简的缠磨,陆蘅身上打了一个激灵,极为自觉地退了两步,躲在秦简身后,低头不言语。 瞧见自己妹子这般没有出息的样子,陆涵睿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指责。 “陆蘅,说起来你比阮阮还大上几个月,我看你分明是比她小了几岁,怎么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我们就像小孩了,若是小孩还能哭一场,得个糖吃,我现在要是哭起来有人搭理我吗?” 一听到陆涵睿把自己比作小孩,陆蘅的心里便突然有了某种不满。 而未料陆蘅竟然还敢反驳,陆涵睿的眼睛里顿时上闪过一片暗色,作势要把陆蘅抓住好好将她囚起来。 眼见;两人就要在自己面前上演全武打,秦简慌忙把陆涵睿拉住,做出十分好奇的神情。 “表哥,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陆涵睿被陆蘅气昏了脑袋,若不是萧阮提醒,几乎就要忘记了自己前来找他的目的。 给了陆蘅一个警告的眼神,陆涵睿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丫鬟奴才,忽然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我们还是回房单独说吧。” 萧阮眨了眨眼睛,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蘅儿先回你院里,我稍后再去找你。” 陆涵睿走了几步发现陆蘅也跟了上来,立刻沉下眼睛。 “为什么啊?我是跟着跟着阮阮又不是跟着你,难不成你还能替阮阮做主了。” 陆蘅一听到自己被排斥,顿时叫了起来。 萧阮见此,眸光一闪,瞬间多了一些了悟,上前轻轻挽住陆蘅的手臂:“表姐,你便听表哥的话,先行回去,莫要再激怒他了。” 陆蘅挨了训,本就是想要和陆涵睿作对,眼见萧阮瞧着自己面带关心,突然又觉得自己与陆涵睿对抗实在没有意思,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涵睿,这才噘起嘴巴气呼呼的离开。 回到院子里,萧阮立刻令竹筠和连翘在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们的房间。 “表哥,你把表妹也支走,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萧阮见陆涵睿面上有些犹豫,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开口询问。 方才陆涵睿与陆蘅不过是斗了几句嘴,倘若陆涵睿与自己的说的事情不甚隐秘,根本无需特意让陆蘅离开。 “这件事确实不宜让其他人知道。蘅儿那个直肠子的人难免会坏了什么事。”陆涵睿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涩,看了一眼眼前的茶水,这才面色凝重的看向萧阮。 “表妹上次让我派人去保护裴氏,就在方才我得到消息,裴氏昨日出门遭遇一帮歹徒,险些被人劫走。” “表哥可有查出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做的?”萧阮手中动作一顿,眼睛里不觉带上了一抹凝色。 “已经查了出来,确实是萧府的顾姨娘。”陆涵睿见萧阮听了自己的话,没有一点惊讶之色,莫名对萧阮有了几分赞赏。 若是换做他那个傻妹妹,指不定又要炸炸呼呼的,立刻就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表哥的身份可有泄露?那顾氏可有知道是你派人救了裴氏?”过了一会儿,萧阮忽然转过头,眼睛里划过一抹担忧。 只想着陆涵睿若是派人能够帮帮裴氏,可此时他竟有些担忧裴氏调查到陆涵睿的身份对他不利。 “表妹放心,我自然不会让裴氏调查到我。”陆涵睿微笑着摇了摇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递到萧阮的手里。 “这封信本是我的属下交于我,但里面得内容却与你有关,我想你还是将其好好看一遍吧。” 疑惑地接过信封,萧阮果然发现上面的火漆已经被人解开。只是短信上的内容时,脸色顿时大变。 这封信乃是裴氏亲笔写下,她在信里承认,确实是顾氏怂恿她给萧仲恒下药,而且还透漏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心知你会不相信此事,想要去调查,但是我的身份实在是不太合适,私以为你最好能与你哥哥联系,由他去调查这件事。” “表哥说的是,我稍后就让人和我哥哥联系。” 萧阮难掩心中的激动,将信纸收起来后立刻感激的冲他表示感激,随即,面上又露出来了一抹不好意思。 “表哥,这信……” 陆涵睿一眼便看出他心里在担心些什么,连忙摇头:“你且放心,这封信只有我一人见过,里面的内容我也不会向任何人公布。” 像是得了保证一般,萧阮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多谢表哥了!” 非是萧阮不相信陆涵睿,实在是因为裴氏在信里说的那些实在是惊世核俗,不宜外传。 而此时,萧阮也突然明白刚才陆涵睿为什么一定要让陆蘅离开。 叹息了一声,萧阮再也坐不住,和陆涵睿辞别之后立刻叫人去请萧仲恒。 萧仲恒来到陆父见萧阮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 “阮儿,你派人这般匆匆叫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我府上有些事刚刚处理好,所以就……” 萧仲恒面有愧疚的向萧阮道歉,而萧阮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从身上拿出一张信纸交给他。 萧仲恒与陪侍夫妻多年,一眼便看出上面的字迹,出自裴氏之手,可将信上内容看完之后,脸上顿时一遍。 “这……妹妹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些消息?裴氏她……他又因何说出这样的话?” 萧仲恒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纸,又一次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顾有财是顾氏哥哥,不知道的事,裴氏竟然说他们两个人有不正当关系,定是为了报复顾氏才知么说……” 萧仲恒下意识的选择不相信,一抬头却对上了萧阮凝重的眼神。 “我一开始看见这封信,也和哥哥一样觉得难以置信,可仔细想想,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想要亲哥哥,暗中调查此事,一定要将顾有才和故事两人之间的关系调查个清清楚楚。” 萧阮的视线又一次扫过萧仲恒手里的信纸,面上又一次闪过诧异。 不错,裴氏除了在信里亲笔写下顾氏是如何在自己身边宣传那毒药有多好,自己又如何将毒药当成宝贝每日掺在萧仲恒的碗里供他服用,还有一件足以叫人惊掉下巴的大事。 他说他亲眼看见顾氏与顾有财两人正在中秋那夜言行亲密,认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正常,所以便写信告诉萧阮。 若是平日里,萧阮看见这样的话,绝不会相信,只是把它当成一个笑话,可是现在她却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首先,裴氏在信里面说她是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见到顾氏与顾有财两人手拉手言行亲密。 而萧府每逢年这一日都会在家中举行宴会,萧鸿更是年年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被人送回房间呼呼大睡。 如此一来,本应该留在府上照看萧鸿的人竟然出现在了灯节上,这未免叫人觉得奇怪。 再者,萧阮还清晰得记得,正是中秋夜的第二日她听说了顾氏受了伤。 她已经调查出来明明是裴氏害她受了伤,可是顾氏又偏偏言辞闪烁不肯说出自己受伤的真实原因。 萧阮一直都对这件事极为好奇,此时看了裴氏的亲笔信,这一切似乎就有了答案。 定是因为裴氏在中秋夜那晚看见了与顾有财亲亲热热的顾氏,但是捅出来是裴氏害自己受伤,顾氏就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灯会上。 为了掩饰自己出现在灯会上的这一事实,裴氏便不得已撒谎说身上受的伤是一个意外。 此时萧阮想通了前因后果,不觉在心里面发出冷笑。 顾氏那晚受伤可不就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意外遇见裴氏,意外被她了一顿,意外自己和顾有财之间的龌龊关系被人发现…… 昨日裴氏在外面忽然遭遇劫持的事情便更叫人觉得可疑——顾氏觉不会是单纯的想要报复裴氏,而是想要对她杀人灭口! “哥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深以为你必须立刻调查此事。” 萧阮心里一凛,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光芒,直勾勾盯着萧仲恒,语气不容抗拒。 萧仲恒过了刚才最惊讶的时刻,此时已经逐渐恢复冷静,在脑海里反复思索了顾氏平日与顾有财的来往,一时间眼睛里面晦涩难辨。 如果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也就罢了,如果有什么…… 与其等着东窗事发那一日他们被迫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去调查清楚,提早知道。 “阮儿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好好查个清楚!”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裴家,裴月眉半躺在床上,白色的里衣外面披着一件湖蓝色的小衫,头上还裹着一块蓝色绣花的头巾,一张脸看起来格外憔悴。 “听说嫂嫂遇到了一些意外,嫂嫂近几日可有觉得好些?” 萧阮坐在裴月眉的床边,仿佛看不见裴夫人在一侧并不含善意的眼睛一样,神情自若的向裴月眉表示关心。 “听得妹妹这一声‘嫂嫂’,我心的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裴月眉声音有气无力,缓缓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萧阮,眼角处很快便噙满了泪水。 秦简闻言,不觉有些尴尬。 她倒是不想称呼裴月眉为嫂嫂,但称呼她为其他的,似乎依旧有些不妥。 而且,萧仲恒已经与她和离,她今天亲自上门探望难免会叫人产生其他的误会,只不过…… 眼见裴月眉似乎又要因为这个称呼涕泪许久,连忙岔开话题:“嫂嫂那日究竟是怎么遇到歹人的,可知那行凶之人究竟是何人?” 她已经让萧仲恒去调查顾氏与顾有财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这封信的真假,所以今天才会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慰问,企图从他口里再打探一些具体的情况。 “除了顾氏还能有谁?” 一提起被劫之事,裴月眉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一样,身子一震,当即毫无保留的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原来裴月眉在家里闷了两个多月,整日里唉声叹气,裴夫人苦劝不下便想到了带她去城外庙里烧香拜佛。 一行人刚刚出了城门就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劫持,对方武功高强,目的显然是要把裴月眉带走。 就在裴月眉落入黑衣人手里,裴夫人吓得面色惨白之时,被城外巡查的官员遇到,这才保下了一命。 “定是那个该千杀的顾氏派人来害我,否则我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招来这些亡命之徒!” 裴月眉说到激动之处,气得身子发抖,萧阮也莫名其妙又得了裴夫人一个白眼。 “你哥哥都将我女儿休了,你还来做什么?不要以为你来看我女儿,就能掩盖你曾经对我女儿做的那些卑鄙的事!” “裴夫人说话真真是可笑之极,我却不知我究竟是设计你女儿给我哥哥下毒,还是派人害你女儿?” 没萧阮这么一通抢白,裴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始终以为自家女儿之所以被休,最大的原因便是这个可恶的小姑子在里面搅和。 便是那顾姨娘,她也觉得没有萧阮坏。 而此时被萧阮这么一质问,她一时间竟像是被激到了一样,脑袋里空空一片还真是想不出来对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娘!女儿求求你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好不好?” 裴月眉未料裴夫人竟是这般嘴快,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和萧阮对峙,心肝脾肺竟是一阵阵发疼。 “你这傻孩子,你懂什么,娘这不还是为了你好!” 裴夫人直接被自己女儿给了一个没脸,深觉十分不光彩,正要压着她不让她说话,却见裴月眉竟气得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萧阮见此情况,不觉皱了皱眉。 她今日来此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这对母女却吵了起来,怕是今日也问不出来什么。 眸光在面有怒色的裴夫人脸上看了一眼,萧阮索性起身告辞离开。 “阮妹妹你不要走!” 好不容易缓过气了的裴月眉一看见萧阮就要离开,心里一急,连忙就要从床上跳下来。 裴氏见此更觉气恼:“你这孩子,她走便让她走,你这么惯着她,早晚还是被这个女人压着出不了头!” “你给我闭嘴!” 裴月眉这边留还留不住萧阮忽然听到自己母亲还在身后说着风凉话,气恼的直接回头冲她怒喝,竟像是发了疯一样要把裴夫人赶出去。 “你!” 裴夫人未料自家女儿竟是这么对待自己,满脸震惊,本想继续留下来,却见裴月眉脸上泪水横流,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一时间竟有些发怔。 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萧阮,终是选择离开。 随着裴夫人离开,房间里瞬间变得极为安静,以至于裴月眉细细的啜泣声也清晰可闻。 “阮妹妹,从前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就当我……就当我从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狗屁吧!” 裴月眉泣不成声,颓然坐在床上,对着萧阮道歉。 裴月眉平日里虽是拎不清,但也是如果几年学堂之人,说话向来力求端庄闻言,如今说出这般粗鄙的话,真是叫萧阮心声惊讶。 对身后的竹筠对视了一眼,萧阮迷了眯眼睛重新坐回椅子上:“嫂嫂与我哥哥虽然已经和离,从前的那些事情也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不也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阮妹妹能够原谅我!” 裴月眉显然没有想到萧阮竟会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眼睛里又是涌出一股热泪,不时拿着手帕沾眼泪。 “嫂嫂前日传信与我,不知里面的内容是真是假?” 等了片刻不见裴月眉停止流泪,萧阮见房里并没有其他什么人,索性直接询问。 “我说的自然是事实,我亲眼看见顾氏和他哥哥亲亲热热挽着手臂,又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亲热,哪里还能骗你不成?” 裴月眉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恨意,对着萧阮连连点头,语气十分肯定。 起来,那晚她看见顾氏与顾有财两人在逛灯会还未曾觉得有多少奇怪。 可回来之后她是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越想越觉得这俩个人可疑。 那晚她狠狠的赏了顾氏几个巴掌也算出了气,而那顾有财却像是不敢露面一样躲躲闪闪,若不是见顾氏就要没命,怕是也不会上前相救。 而且,那晚是中秋夜,顾氏不在家陪着萧鸿却跟着自己哥哥手挽手,亲亲密密逛灯会,更是叫人觉得疑窦丛生。 “顾氏那般喜好排场的人,那夜竟是一个丫鬟都没有在带在身边,小姑你不觉得这些事很可疑吗?定是她觉得我撞见了他们的奸情,怕我说出去,所以派那么多人来害我性命。” 裴月眉越说越觉得可疑,拧着眉毛仔细回忆了一下,竟突然一拍脑袋。 “我竟还说着那顾氏兄妹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些,隔三差五便要请顾氏过府一趟,现在想来,就是有问题啊!” 被裴氏这么一提醒,萧阮也不觉想起,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裴氏裴氏确实与哥哥顾有财来往密切。 “多谢嫂嫂告诉我这些,如此我也定会想办法查出真相,不负你的期望才是。” 萧阮看了看时辰,见自己不知不觉竟已经在裴氏这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就要起身离开,却又一次被裴氏叫住。 “阮妹妹莫要着急离开,我有一件东西还望你能帮我转交给你哥哥。” 裴氏红着脸从床里摸出来一个包裹,如同珍宝一样在上面轻轻抚摸着,苍白的脸色竟隐隐带着几分红意。 “天气变冷,也不知你哥哥知不知道加衣,这是我前些日子为他做的一件长衫,还有一双新鞋,你……你便帮我转交给他吧……” 萧阮眼睛扫过裴氏越来越红的耳尖,却并没有接过包袱:“这般贵重之物还是应该你自己亲手交给哥哥,由我来做却是有些不妥,况且我如今也并没有住在萧府,实在不便帮你转达。” 裴氏手里举着包袱,等了许久不见萧阮叫人手下,心里正在忐忑,听得这话,脸上血色顿失,眼泪忽的便掉了下来。 “阮妹妹,从前都是我错了,你不是也已经原谅我了吗……你便替我向你哥哥说说好话,莫要把我给……给休了……” 裴氏满脸恳求。 这两个月来她细细想了许多,已经意识到自己从前被顾氏利用的彻底,心里也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被巡城官员解救时听说对方竟是陆涵睿的手下,裴月眉立刻便想到了借由对方之口向萧阮暗中传递个消息,示好。 她日日盼着萧阮能够来看自己,更希望对方能够帮帮自己和萧仲恒重新复合。 “阮妹妹,就算是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你只要你肯替我说好话,你哥哥一定会听你的!” 眼前的裴月眉或许是真心悔悟,但萧阮却并不想掺和他们的事:“这件事我确实是爱莫能助,你还是另找他人相帮吧!” 眼见萧阮转身就走,竟是当真不愿帮她一点,裴月眉眼眸里忽然闪过一抹坚定,几步冲到萧阮跟前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包着头巾的额头上,发丝凌乱,一双眼睛尽是恳求。 “阮妹妹,从前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对你哥哥也关心错了方向,但是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你们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房内并没有什么人,但两人的丫鬟却都在场。就连裴月眉自己的丫鬟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跪下来求萧阮,震惊的竟忘记了有任何动作。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红娘 “小姐,我瞧着这一次少爷不会轻易原谅少夫人,您当真要给他们做一次红娘吗?” 回去的路上,竹筠拿着裴氏送给萧仲恒的包袱,一脸忧愁。 上次裴氏母女来陆府大吵大闹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可不想让自家小姐再摊上这么一个极品。 马车轱辘的声音咯吱咯吱作响,萧阮扫了一眼裴氏手里的包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裴家在京城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当初能够与萧家结成亲家完全是多亏了顾氏在里面起了作用。 从前他们也没有觉得这小门小户家里出来的孩子有什么不妥,可经历了这一次,萧阮当真是开了眼界。 裴夫人泼辣的模样简直就是让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这样的父母,也难怪裴月眉会长成这种拎不清的性格。 “暂且先不管了,你回府之后暂且收起来就是。” 竹筠听了,顿觉颇为欢喜,连忙答应。 小姐这么说,显然就是不愿去管那裴月眉的闲事,这样才好,平白再招惹来一个冤家。 “说起来,那个裴夫人还真是奇了怪了,她女儿一心想要小姐帮忙跟少爷说和,她倒好,一个劲的埋汰小姐,奴婢瞧着她在房里那一会,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小姐,恨不得要把您吃了一样,真真是气人!” 一放松下来,竹筠便忍不住说起佩夫人的不好,脸上一片愤愤之色:“我看她就是觉得顾氏那个害人精都比小姐好。” “这你就错了,她今日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演戏。” “演戏?小姐,您说的话,奴婢却是越来越不明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那个裴夫人还演什么戏啊?” 竹筠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脸上全都是疑惑。 萧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与她解释:“裴夫人之所以对我不满,是因为他以为我去裴家是为了帮我哥哥说项,重新与她女儿和好呢。” “她,她也太自大了!” 竹筠瞪大眼睛,足足愣了半响才明白萧阮话里的意思,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萧阮被他变脸的小模样逗笑,心里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真的论起来,裴夫人怎么也该感谢她才是,可从她一进房门,裴夫人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俨然是她萧阮做错了什么事。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清楚裴夫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大敌意,直到听到她气呼呼离开时对裴月眉说什么以后都要被自己压住,萧阮才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裴夫人竟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裴月眉与萧仲恒现在的处境,还以为萧仲恒舍不得离开裴月眉,早晚会跑来裴夫一番磕头认错,把裴氏请回去。 所以当她出现在裴家时,对方立刻就做出了趾高气扬的模样。 而对她百般挑剔,也是先要为了压它一头,不想让裴月眉回到萧府之后看别人的脸色。 当真是爱女心切啊! 萧阮摇了摇头,彻底将有关裴氏的一切甩出脑海。 两日后,萧阮与陆蘅老夫人房里请安回来,忽然看见连翘寻了过来。 “小姐,裴家又来人了。” “裴家什么人又来了?可是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妖婆?” 陆蘅一听到裴家,立刻像是斗鸡一样整个身上的羽毛全都竖了起来,同时还不忘回头对身后的巧儿吩咐:“去,你赶紧去通知少爷,告诉他裴家那个老妖婆又来了!” “表小姐,不是老妖婆来了!” 连翘自然知道陆蘅嘴里的老妖婆指的是谁,见巧儿就要去寻陆涵睿赶紧叫住她。 这下陆蘅倒是更觉奇怪了,招手让巧儿回来,疑惑道:“不是老妖婆,那裴家又会来什么人呢?” 似乎觉得陆蘅这话有些引人发笑,连翘掩住嘴巴向等着的萧阮解释:“小姐,这次来府上的人是前少夫人派来的,说是给小姐送几样他们府上新做的点心。” “呸,什么点心能比我做得好吃,咱们才不稀罕她的!” 陆蘅满脸不屑,仰着下巴看向萧阮:“我跟你说,这裴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听我的就不要给他们好脸色!” 知道陆蘅是为了自己好,但她说的话却还是让萧阮颇为无奈。 几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萧阮的院子,一进院门,果然看见一个圆脸丫鬟一脸恭敬的候着。 “姑娘,这是我家主子让我给您送来的极品云顶香糕,您若是尝了一定会喜欢上的。” “嗯,多谢你家主人,糕点我们收了,您可以走了。” 陆蘅担心萧阮的脸皮不够厚,起身走到那丫头跟前,接过食盒,便叫人带她离开。 “姑,姑娘!我家主子还让我有话说……” 那圆脸丫鬟想然没有想到陆家还有这种待客之道,面上一惊,在被人赶出去之前赶紧向萧阮恳求。 下软暗中向陆蘅比了一个大拇指,这才道:“什么话,你且说吧。” 圆脸丫鬟闻言,这才赶紧道:“我家主子要我问一下姑娘,礼物姑娘可有转交给您的哥哥。”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什么时候去萧府自然会帮他送上去。” 那丫鬟一愣立刻接道:“所以,姑娘的意思是说,还不曾送去?” “我们小姐……” 萧阮看见阻止竹筠说话,将目光转向小丫鬟:“我有时间自然会送。” 圆脸丫鬟离开之后,陆蘅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围着萧阮询问:“那丫头让你送什么东西?怎么神神秘秘的?” 知道瞒不过陆蘅,萧阮索性就把裴氏要自己帮忙说情想要和萧仲恒复合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女人未免也脸皮太厚了吧,她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对你的,现在竟然拿了一盒糕点就想收买你!” 陆蘅说着便将裴氏送来的食盒打开,在看见里面的糕点也不过尔尔之后,眼睛里讽刺更甚。 而萧阮则盯着桌上的食盒,眼睛里划过一抹暗色。 才不过两天裴月眉便急着着自己联系,明明是她可以亲自过来,显示一番诚意,但她却叫了一个丫鬟过来,实在是太有“诚意”了。 如此通过了几天之后,萧阮依旧没有把东西送到萧府,而裴氏则由两天一问,变成了一天一问。 “小姐,要不然明天他们再过来,奴婢就说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连翘被裴氏这般急切的模样看的一阵头懵,忍不住出言献计。 萧阮想了想,正压点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房里。 完全没有想到,霍恂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萧阮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衣服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起身相迎。 霍恂已经几日没来看她,萧阮一看前眼前的男人,竟突然有一种或若隔世一样说不出的感觉。 竹筠和连翘等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让房中人全都退下,为他们二人留下一个独处的时间。 “你军中不忙了?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 连续多日未见,萧阮把霍恂全身上下一同打量,见他似乎与上次见面时没有任何变化,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偶尔听了陆涵睿提起一句,霍恂此次是要去执行一次神秘任务,似乎还有些危险。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再怎么忙我也该抽出时间来看你。” 霍恂眼神柔软的看着萧阮,并没有提及自己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事,接着不等萧阮回话,便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个包袱交给她、 “我此次意外猎得了一只白狐,可以给你做一件裘衣,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随着霍恂手中动作一抖,包袱便被他打开,露出里面雪白色的狐狸毛。 萧阮朝那狐皮看去,见狐皮毛色发亮,竟是极其难以见到的白狐,一时将竟是不敢去接。 这样一个浑身雪白的狐狸皮已经能够抵得上万两银子,而霍恂送给他的显然又要比寻常的大了一些,自然是更加珍贵。 现在这个人就准备这么送给自己? “怎么?难道不喜欢?” 霍恂见萧阮满脸愣怔的看着自己,不觉帮她把那雪白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狐皮收了起来。 解释一样道:“我听太子说宫中的妃嫔都爱狐裘,但又不知您喜欢什么款式,所以就送了你狐皮。” “嗯,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萧阮将他递过来的包裹刚刚放好,忽然看见霍恂正满脸笑意的盯着自己,莫名有些脸红。 “我这次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可愿意听?” “你若是说出来,我自然是愿意听的。” 被眼前男人灼热的视线盯着,萧阮越发觉得脸上一片火热,横了他一眼嗔道:“究竟是什么好消息,你倒是说呀?莫要再卖什么关子了。” “自然是让你能高兴的好消息!” 霍恂故意吊着萧阮的胃口,见她有些发急,这才慢悠悠的道:“你哥哥在这次官员考核中成绩优异,已经被升为正五品官员,你觉得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你所言当真!” 这个消息太过巨大,萧阮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萧仲恒升迁 翌日,艳阳高照,萧阮一早便带着礼物去萧府。 刚刚行至萧府门口,恰逢萧仲恒下朝归来,看见萧仲恒的官服果然变成了朱色,心中一阵激悦,竟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觉得官服上面的白鹇竟是那般栩栩如生。 前世里的萧仲恒也不过是一个末品官员,萧阮虽有想过若是这个哥哥能够努力一下,今生定会在仕途上有所增进。 却没有想到今世竟然就这么快做到了文官五品。 “恭喜哥哥升迁,哥哥厚积薄发,如今总算是是名至实归!” 大喜过望,萧阮立刻上前向其表示祝贺,竹筠和连翘也喜不胜收上前行礼:“恭喜少爷升迁,祝少爷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萧仲恒未料萧阮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心中欢喜,连忙将她迎进府上。 “我本打算今日过府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和祖父,却不知你竟先来了。” 进了房,萧仲恒让下人沏茶倒水,细说起自己升迁之事,萧阮这才知道原来这次考核里,萧仲恒文采出众,竟是被皇上破格录用。 “哥哥蒙尘多年,今日能够得皇上隆恩,当真是一件大喜之事!” 萧阮闻言,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而萧仲恒却摇了摇头:“妹妹谬赞,此次我之所以被皇上看中全因妹妹点醒,若非如此我自然还是那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哥哥切莫这么说,我确有督促哥哥,但天底下每日被督促的人多了去了,也未见几个能成得了大事的人,所以哥哥能有今日完全是你自己挣来的。” 似是得了鼓励,萧仲恒细细一想似乎也正是这么一回事,不禁又笑了起来:“外祖最近总是感叹可惜你生了一个女儿身,从前我还不甚明白是何意是,今日竟是明白了。” 一提到陆太傅,萧仲恒的脸上竟又多了几分感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阮,面上一派感慨。 “从前你我二人都被那顾氏迷惑,竟疏远了外祖,着实是太不应该,现在我竟是彻底悔悟过来,这天底下从始至终真心待你我二人的也只有外祖母和外祖父两人。” 说起从前那些糊涂事,萧阮亦是同样后悔,有时她甚至还在想前生霍恂拼死也要来救他,会不会也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因为外祖的嘱托。 毕竟,霍恂是陆太傅的学生。 “哥哥不必伤怀,至少我们今生已经认清了谁是真心相待之人,改正了错误,想来外祖一家也不会与我们计较这些。” 萧仲恒只当萧阮心中感慨,未曾听出她话里前世今生是何意思,只是点头附和。 “说起来,此次我的文章之所以被皇上看中也是因为得了外祖的启发,若是早些年能够和外租亲近有些,说不得今日我也不单单是一个五品官员。” 听出对方声音里面的遗憾,萧阮不觉掩唇笑了起来:“哥哥现在与外祖多亲近也不晚,妹妹我等着哥哥做上一品宰相那一日。” “好,妹妹便看着哥哥就是。” 萧仲恒温和的看向萧阮,眼睛里面带上了宠溺。 从前她对这个妹妹亏欠太多,没有尽到哥哥的义务,反而让这个妹妹对自己操心太多 尤其是在陆府,陆涵睿身为表哥都比自己对萧阮关心,这不禁让他想起以前萧阮在萧府总是被人欺负的事。 他们二人乃是身上流着同一样血的亲兄妹,却在顾氏欺负她的时候,自己只想到和为贵,如今想来实在是蠢不可及。 一时间,萧仲恒不禁在心底又一次暗暗发誓,今生他定要变得足够强大,好好保护这个妹妹。 两人说了半响,萧仲恒起身亲自为萧阮添茶,萧阮忽然发现自家哥哥袖口处有线头炸开也不知道。 但见萧仲恒浑然不觉,萧阮的眼睛里不觉闪过一抹暗色,随即将视线往周围扫视了一圈。 这一圈下来,萧阮这才注意到最开始为自己沏茶的人以及在房内侍候的人竟都是小厮,并没有一个丫鬟。 再联想到当初裴氏给他安排通房被赶出去的事,萧阮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哥哥,不知玲珑现在何处?” 萧仲恒以为萧阮突然提起玲珑,是要将其带走,连忙道:“我心知你与玲珑感情深厚,并未多用她,只是让她平日里管管院子里的丫鬟,你若是想要把她带走,自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闻言,萧阮又是一默。 萧仲恒身边若是有一个小丫头在身边伺候着,也该提醒他衣服扎线,脱下来缝补一翻,可现在,府上丫头不在,她安排过来的也供在一旁,萧阮不禁有些怀疑他这个哥哥究竟是真怎么得到皇上青睐的。 “哥哥,你且将身上这件衣服换下来,我帮你补一补。” 叹了一口气,见萧仲恒就要叫人把玲珑带上来,萧阮制止,指着他的袖口处忍不住道:“哥哥就算现在不想让人打扰也该在身边留下一个老嬷嬷,好得也能提醒你出门不被人笑话。” 顺着萧阮的目光看去,萧仲恒面上一红,这才注意到自己袖口处的异样。 “那就劳烦妹妹了。”一瞬间,萧仲恒像是吃了一大碗辣椒一样,脸色瞬间涨红,这才明白萧阮刚才为何问起玲珑。 “我会把之前的刘嬷嬷跟在身前的。”像是解释,看着为自己缝补的萧阮,萧仲恒掩饰自己的尴尬。 萧阮并没有回话,将衣衫检查了几遍,见上面确实已经没有其他的问题,还回去的同时又让竹筠拿过来一个包袱交到了萧仲恒的手里。 “劳烦妹妹想着我,竟还为我做了衣服。” 萧仲恒瞧见包袱里装的竟是几件衣服和一双云靴,连忙向萧阮道谢。 “哥哥也不必谢我,这并不是我做的。” “不是妹妹,那是何人……” 萧仲恒手中动作一顿,竟是有些不知该不该收下此包袱。 将眼前男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萧阮叹了一口气,这才道:“这些衣服是嫂嫂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说天冷了不知你有没有厚衣服,所以拖我给你送来。”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萧仲恒面上再没了半点笑意,将包袱往桌上一放,竟是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见他不说话,萧阮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 “哥哥,嫂嫂现在觉得后悔,托我跟你说和,你觉的怎么怎样?” 萧仲恒过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你肯为她说和,恐怕也是违心的吧?” 似乎没有想到萧仲恒会反问自己,萧阮顿了一下,这才道:“此事终究是哥哥的事,哥哥自己决定就好,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 闻言,萧仲恒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苦笑:“裴氏待我确实不错,本身也没有什么坏心,只是她没有主见指不定就要被有心人利用,如今我已经想要在仕途上博一番,若是让她继续留在身边,恐怕只会害了所有人。” 萧仲恒的目光重新转到那个包袱上,里面的两件衣服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藏青色长衫,料子厚实,针脚细密,确实能看出裴氏是费了一番心意。而那云靴白底黑面,同样极其精致。 不觉间,萧仲恒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裴氏坐在灯下,一针一线为自己做衣服的场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今生他愿意给她提供帮助,但却并不会再把她娶进家门。 “我想一定是她又去找你了,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会找时间和她把话说清楚。” 萧仲恒的眼睛里有回忆,有叹息,最后却化成了一抹坚定。 萧阮默默地打量了萧仲恒许久,心知他已经下定决心,虽有感慨却也十分赞同萧仲恒的决定。 不管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有多少感情,单单是裴月眉有裴夫人这样的母亲,便不可取。 他们两个生活在一起没有矛盾还好,若是一有矛盾,裴氏的爹娘便会找上门来大吵大闹。 再加上裴氏那个拎不清的性格,萧阮已经能够想象到两人将来一片狼藉的生活。 瞧了自家哥哥一眼,萧阮突然觉得十分理解萧仲恒。 但想到对现在像是和尚一样的生活,萧阮不觉又化身为管家婆。 “哥哥若是不愿和肖氏复合那便不复合,只是身边还是应当留些丫鬟才是……” “少爷,管家来了。” 萧阮这边正说着,忽然听到小厮进来汇报,不觉住了口。 未等萧仲恒从下人口里问出管家来此的目的,房门外人影一闪,很快便看见管家从房外走了进来。 管家看见萧阮并没有立即行礼,反而只是将视线停留在萧仲恒的身上。 “奴才见过少爷,奴才今日过来是奉老爷之命通知少爷,少爷想要宴请宾客的银子,公中不会出,还请您自己想办法。” “李管事是在开玩笑吧,我不相信父亲会说出如此之话,定是那顾氏在后面挑拨!” 萧仲恒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目光凝视着管家,眼睛里尽是不相信。 他这次升迁,朝中官员皆来祝贺,自然是要设宴欢迎,而这种事又如何不应该公中处钱?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萧家我早就待够了 “回少爷,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奉老爷命令行事。” 不理会萧仲恒的愤怒,管家仅仅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告辞离开,眼睛里竟是没有半点尊重之意。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萧阮把视线收回来见萧仲恒面有怒色,顿觉担忧。 “是父亲,他竟然不准我设宴招待前来祝贺的官员!” 萧仲恒忍住心中愤恼,回头冲萧阮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语罢,不等萧阮回应,萧仲恒便大步朝萧鸿的院子走去。 “父亲,朝中官员升迁,无一不设宴招待,父亲为何不愿让儿子设宴感谢?” 萧仲恒见到萧鸿的时候,见他正与顾氏待在一处,不觉心中愤恼不已。 “哟,大少爷这是怎么了?这才刚一升迁,和你爹爹说话就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爹苛待你了呢?” 萧鸿还没有开口,顾氏便拖着长腔,眼皮上下一翻,出口便是一通指责。 许是“苛待”这次刺激到了萧鸿,他立刻板起了面孔,冷脸看向萧仲恒。 “才刚刚升上五品,便这般骄傲自满,若是皇上知道,我看你这五品的官服还没有暖热就压被撤下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萧仲恒面上怒气更甚,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顾氏,萧仲恒又一次压下怒气。 “儿子不敢对父亲无礼,但管家分明告诉我说是你说公中没有钱设宴,不知父亲当真是这个意思?” 其实萧鸿倒也不是不让萧仲恒设宴。 萧仲恒年纪轻轻竟被提拔为五品官员,着实给他涨面子,这应酬请客也实属应该。 但…… “大少爷,老爷怎么会不让你请客?只是有件事情必须得和你确认一下。” 未等萧鸿开口,顾氏忽然笑着站起来,缓缓走到他跟前,语重心长的开口。 “恒儿,您是姨娘看着长大的,当初你和眉儿的婚事也是我精挑细选给你找来的,现在你说和离就和离,岂不是让姨娘也很难做?” “姨娘觉得难做,那便不要管这件事,何苦非要进来插上一脚?” 自查到裴氏给自己下毒,萧仲恒便已经知道了顾氏的险恶用心,此时再听她说什么精挑细选,什么特意为自己只觉得一阵恶心,语气自然也好不起来。 下毒之事本就没有公开,顾氏还以为萧仲恒还像从前一样,能被自己轻易拿捏,却被顶了回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你以为我是想掺合你的事,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把我们府上的东西全都搬去了陆家,现在公中也没有多少银钱帮你另娶,自然也就没有银钱帮您请客设宴了!” 听到这里,萧仲恒这才明白顾氏打的是什么主意。 冷哼一声,萧仲恒立刻将视线转向萧鸿:“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吗?只要我把裴氏接回来便设宴,若是不接回来便不设宴吗?” 萧鸿被自己儿子用冰冷的视线注视着,莫名觉得一阵心虚,忽然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竟带上了讽刺,不觉恼羞成怒。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是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就配不上你?若是你不把她接回来,就休想我们给你出钱设宴!” 男人愤怒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萧仲恒眼睛里的失望之色更浓:“若是父亲非要逼儿子做一个决定,那我便告诉你,我绝不会把裴氏接回来!” 萧仲恒一向脾气温和,还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发过脾气,这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不禁萧鸿与顾氏都有些惊讶。 莫名的,房间便陷入一阵极其诡异的安静里。 “哎呀,我说恒儿,你和我说话不尊重也便罢了,怎么能和你父亲这么说话呢?所谓家和万事兴,你这般不听家人劝,岂不是要将这个家都给拆了吗?” “若是我哥哥不肯听你们的去把裴氏接回来就是把家拆了,那盈妹妹把脸丢尽,还害得祖母大病一场,岂不是早就把家拆了?依我看,我哥哥现在正做的便是重新把萧家振作起来。” 顾氏声音未落,忽然听到一串针对自己的声音,猛然一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阮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而且还将他们刚才的话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想到她竟然又拿提起自家女儿,顾氏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 “你一个被赶出去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说话!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帮拿钱出来帮你哥哥设宴,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就少在这里插嘴!” “我哥哥升迁是一件大喜事喔,我自然要好好为她庆祝一番,用不着姨娘提醒。” 萧阮语罢,竟是眼睛看都不看顾氏和萧鸿,直接上前拉住萧仲恒的手就要离开。 “站住!你以为我们萧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萧阮才刚刚迈出去一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萧鸿愤怒的吼声,缓缓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萧鸿冷哼一声。 “不瞒父亲,这个地方我还真是呆够了,以后便是求着我,我也不会来!” 萧阮的眼睛里闪过一恨意,丢下此话便拉着萧仲恒匆匆离开。 回到萧仲恒的房间里,萧阮细细问了一遍刚才他们争吵的内容,又是一阵气恼。 “我们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父亲?刚才顾氏那些话句句都是挑拨,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要哥哥出丑!说什么公中没有银子,我看到是看着她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哥哥!” 原本萧仲恒在因着顾氏的话一片愤怒,可此时看见萧阮将士如此愤怒,一时间自己的火气竟散了大半,赶紧去安慰萧阮。 “哥哥不必担心,此次设宴的银两由我来出,你尽管写帖子将人来就是!” 萧阮这般说着,眼珠一转,猛然抬头:“既然哥哥要办我们自是不能便宜顾氏他们,我们直接去外祖家办。” “这……这怕是有些不妥。” 萧仲恒被萧阮的话惊到,不禁有些犹豫。 他住在萧府,若是去陆太傅家里举办宴会,定会叫人觉得异常奇怪也难免会惹下留言蜚语。 “哥哥糊涂!” 萧阮心意已决,看见萧仲恒竟还在犹豫,不禁气恼。 “顾氏和父亲要把萧盈嫁给淮王,难道哥哥还没有从中看出来些什么吗?” 被萧阮这么一呵斥,萧仲恒脸上微微一红,这才讷讷解释:“我自然知道原因,父亲他是想要投靠淮王殿……” “那依哥哥现在来看,淮王殿下将来登的大宝又有几分把握呢?” 未料萧阮说话竟是这般直白,萧仲恒脸上一变慌忙去叫人外面守着。 “妹妹说话还是小心些,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萧仲恒还欲再警告一番,却忽然发现萧阮不仅不觉得害怕,还一脸焦急的等着自己说话,不觉便想起了陆太傅对自己的评价。 “保守有余,锐气不足。” 萧仲恒有一次与陆太傅请教学问之事,对方却给了他八个字的评价。 对着秦简等自己回答的坚定眼神,萧仲恒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一样,觉得自己确实少了一股锐气,竟是连萧阮一个女子都比不上。 心里苦笑了一声,萧仲恒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 “太子没有母妃支持,皇后娘家势力渐大,如今朝中对淮王的呼声最高,但在我看来,皇上最为中意的还是太子殿下。” 心里一动,这还是萧阮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哥哥说起国事。 既然他们已经说到这里,萧阮索性便继续往下询问:“哥哥何以见得?” 萧仲恒敛眉:“这个则需要多观察,我有一种直觉,太子一定会是最终得到皇位的人。” 闻言,萧阮心里彻底一松:“既然哥哥认定太子,难倒就没有想到,你现在升为五品官员正是淮王和太子拉拢的对象,哥哥若是一直和父亲他们在一起,谁又会认为你是支持太子的人呢?” 这一句话倒像是一具重锤,顿时敲醒了萧仲恒昏沉的脑袋。 诚如萧阮所言,自他昨日被传可能会升为五品官员时,淮王党已经有人开始对他有了拉拢,倒是太子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祖父是太子的人,可他父亲却是淮王的人,恐怕所有人一看这个关系也会认为他和父亲的关系更为亲密,是正宗的淮王党。 难怪太子党的一些人会总是找他的麻烦,难怪他明明时常夸赞太子,却并没有被太子召见。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萧家在明面上已经是淮王的人! 眼眸里闪过一抹凝色,萧仲恒的视线在萧阮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心中感叹,面上佩服之色也有弄了几分。 “阮阮,多谢你对我的提醒,我这次便听你的,将宴会设在外祖家里,也借此机会让外人知道我萧仲恒已经与萧鸿决裂,支持的人也不是淮王!” “哥哥这么就对了!” 萧阮本来还担心自己无法说服萧仲恒,此时见他已经彻底想通,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今,也是时候与这个早就破败的萧家决裂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设宴 “霍将军,太子可是当真如此说?” 陆太傅府上,萧仲恒满脸惊讶的看着霍恂,眼睛里跳动着难以置信的光亮,房内其他人脸上同样是满满的震惊。 “既是霍恂说了,那就一定不会有假,你还怀疑什么?” 因着陆太傅的提醒,萧仲恒这才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面有喜色的转过头。 “外祖父,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外孙实在没有想到太子会给我这么大的脸面。” 说着,萧仲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里也带上了点点泪光:“仲恒感谢祖父的提携之恩!” “阮儿也感谢外祖对哥哥的提携之恩!” 萧阮紧跟着萧仲恒一同跪在地上,心间感激。 白日里她还与萧仲恒商量着想要在陆府设宴,未曾想霍恂竟然带来消息说太子将会以为萧仲恒庆祝的名义在太子府为其设宴庆祝。 此番实在是给了萧仲恒天大的恩赐,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对他的器重。 萧仲恒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到皇上和太子的赏识也都是仰仗于陆太傅。 “你且起来吧,这一次我确实不知太子为什会帮你。” 陆太傅招招手,让人把萧仲恒兄妹二人搀扶起来,抬眼看向霍恂:“你可知太子为何这么做,莫不是你把萧家的事情告诉了太子?” 众人闻言,同样忍不住把视线投向霍恂。 “师傅,我确实有向太子说起仲恒兄的事情,但太子在我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他为仲恒兄设宴招待也有征求学生的意见。” “竟有此事?” 陆太傅沉吟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了了悟的神情,在看向萧仲恒时,目光里已经多了些许赞叹。 “怕是你的好运已经来了,太子此番为你设宴,必然是得到了皇上的授意。” “外祖父的意思是说……” 萧仲恒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眼见陆太傅一脸肯定的看着自己,霍恂、陆涵睿也一脸羡慕,萧仲恒面上神情顿时凝在了一起。 “若非外祖父提携,孙儿又岂能入得皇上眼中?请外祖受下孙儿一拜!” 萧仲恒恭恭敬敬的冲陆太傅磕了头,这一次陆太傅却是当真受下了。 一时间萧阮的心中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 萧仲恒能得到皇上的肯定,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开的荣耀,便是今生萧阮也没有奢想过。 而如今,朝中那么多官员升迁,太子也未见与谁太过亲近,却独独对他的哥哥关爱有加,这显然是一种信号。 昭示着她与萧仲恒再也不用畏惧萧鸿的管制,更不用担心他身后的淮王赵衍。 “朝中局势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复杂,等够得到皇上的信赖乃是天大的恩赐,你定要好好珍惜眼前的机会,尽力效忠皇上才是。” 萧阮注意到陆太傅嘴里说的并不是太子,而是皇上,面上正觉得有些惊讶,陆太傅叫人守在门外,凝了凝神,将目光从他们脸上扫了一遍,这才开口解释。 “我观皇上对太子十分喜欢,也有意向将皇位传到他手里,但你们也不要事事都站在太子的角度考虑,一切都还需皇上为重,之后才能是太子。” “师傅放心,我们自当谨记您的教诲。” 陆涵睿与萧仲恒凝着眉头正在思索陆太傅话里的意思,霍恂已经点头表示明白,萧阮见自己哥哥面上若有所思,忽然意识到他与霍恂之间还是有些差距。 离别时,萧阮并没有去送霍恂反而叫住了萧仲恒。 “哥哥,如今太子出头为设宴,恐怕父亲那里不会高兴,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萧仲恒今日十分兴奋,整个心神都还沉浸在受皇上器重的喜悦里,听得萧阮这话时,脸上笑意还未来的及散去,却又带上了愁容。 不同于萧阮,她还可以离开萧府投靠外祖家,萧鸿作为萧家长子从小被灌输的便是兴旺萧家,不可能也不会当真舍离萧家。 再加上,世间的父子君臣之礼也不准许萧仲恒对萧鸿做出任何不敬。 所以,即便萧仲恒得到了皇上的信赖,萧仲恒怕是还要碍于礼法不得不受制于萧鸿。 “父亲一心头口淮王,而我得了太子的赏识,恐怕她定会因此怪罪于我。” 萧仲恒叹了一口气,忽然抬起眼睛安慰萧阮。 “你不替我担心,父亲就算再糊涂碍于皇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且我身无它物,也不怕被人利用。” 听出萧仲恒声音里的无奈,萧阮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萧鸿虽然不至于糊涂到和皇上作对,可她身边的顾氏却是一个目光短浅又狠辣的角色,若是她说动了萧鸿,难保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哥哥,顾氏和顾有财两人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一说起这两人,萧仲恒眼睛里不觉闪过了一道暗色。 “我已经叫人偷偷潜入顾有财家中,但顾氏似乎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她,已经有不肯在去顾有财家中。” “如此,岂不就更加说明他们两人之间有关系?” 眸光闪烁,秦简立即猜出这是顾氏心虚的表现,心里竟有种颇为激动的感觉。 只要能够抓到顾氏与顾有财关系不正常的证据,她便再没有办法在萧鸿面前吹耳旁风!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便叫人在顾有财家中潜伏下来,相信即使他们不见面,一定会查到一些线索。” 萧阮闻言立即点头:“哥哥说的极是,如此我们便等着顾氏露出马脚。” 临到了府外,萧阮将萧仲恒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这才带着丫鬟准备回府。 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身就要离开时,一道黑影却突然落下,挡在她身边。 两个小丫鬟吓了一跳,正要忽然却被秦简阻止。 “霍将军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借着不远处传来的灯光,连翘将那男人一打量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认出前面的黑影是霍恂。 “小姐我们两个就在府门口等你。” 见连翘一眼惊讶,竹筠悄悄捏了捏了连翘的手,带着她离开。 “我当你为什么不来送我,竟是在送你哥哥。” 霍恂略有些吃味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她的眼睛里全都是自己,无暇去管其他人。 “怎么,难道您连哥哥的醋都要吃?” 被眼前高大的男人堵在前面,萧阮本还有些紧张,忽然听到对方酸的几乎要掉牙齿的声音,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暗夜下,对面女人嘴里轻笑出声,像是突然飞过的一只夜莺。 随着她闪烁着碎光的眼睛,霍恂心里一动,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柔滑香嫩的唇瓣带着女子特有的馨香,直到身下女人抗议的捶打他胸口时,霍恂才留恋不舍的松开了对方。 周围一片安静,听得清对方微喘的呼吸声。 萧阮未料互殴新竟然在这里就对她强吻,紧张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终是愤愤的瞪了一眼霍恂,急匆匆离开。 “阮儿!” 随着低沉的隐隐带着嘶哑的声音,秦简的手竟被那人抓住不肯松开。 “你快放了我,一会儿就要被人看见了!” 秦简心里越发觉得心急,她有了前世的经验,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少女,自然知道霍恂声音突然发生异样是怎么回事。 生怕对方控制不住自己,急促的想要离开,霍恂却忽然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阮儿你别动,我抱你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人看见的。” 下巴抵在萧阮的颈间,霍恂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暗色,不知多了多久,她深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特有的香气,终是将其松开。 一瞬间,萧阮脸上一片热辣辣之感,甩开霍恂的手,像极了一个受惊兔子一样快速逃掉。 “阮儿,我真希望你一个哥哥也没有。” 见她仓皇逃离,霍恂眼前不觉又回想起她白日里盯着萧仲恒的身影。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关切,竟比萧阮平时看向自己的时候还要关心,霍恂他确实是吃醋了。 甚至去想,还好萧阮只有这一个哥哥,若是再多上这么一两个,自己定会记得的发狂。 远处萧阮已经带着丫鬟回府,霍恂看着那抹粉色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处,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快步离开。 暗沉的静夜里一片安静,而兵部尚书府里却是一片乱糟糟。 “你这个逆子,几日不管你,你竟然变得如此才猖狂!你明知爹爹已经投靠赵王,而你却这么你那大胆的成了太子身边的人,你这是打算要气死我吗?” 萧鸿满身怒气,愤愤的看着从外面回来的萧仲恒,气得恨不得上前狠狠甩给他几巴掌。 “父亲每日只想着别人对不起你,却又何曾想过自己对得起别人?” 萧仲恒破天荒的的没有声哀求,生音你反而带了几分冷冽,听得萧鸿一阵恼怒,胡子也一抖一抖。 这个逆子竟然说什么?他竟然敢质问自己!当真是翻了天!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等着你光宗耀祖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是要和家里横起来了!” 萧鸿眼睛一暗,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立刻叫人把萧仲恒押到自己身边。 “父亲这般对待儿子,难道就不怕御史大人在来参上一本吗?” “你这个逆子竟然还敢威胁我?” 因着萧仲恒的话,萧鸿立刻便想起了当初他把萧阮痛打一顿之后,传到文官耳朵里被皇上一通责骂的事。 当初萧阮借着这件事和陆家勾结在一起,不禁逃去了陆家,还把所有的嫁妆也都带走,莫不是现在这个逆子也打算这般做? 眼睛眯了眯,萧鸿像是真的担心什么一样,面上闪过一抹犹豫,竟是把萧仲恒给放了。 “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去找太子!” 好容易把心情平复下来,萧鸿的眼睛里闪过一片怒色,终是忍不住冲萧仲恒大吼。 如今,他正在四处拉拢朝臣去做赵衍的手下,可偏偏自己家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与他大唱反调的人。 这不禁就让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 萧仲恒是他的亲生儿子,连他亲生儿子都不与自己一条心,她还如何说服别人和自己一条心的辅佐赵衍? 想到在朝堂上,找赵衍看向自己时的愤怒和怀疑,萧鸿觉地自己便是把心掏给他看,赵衍也未必再相信自己。 带着怒气回到来,萧鸿立刻叫人去找萧仲恒,而这个逆子不仅没有在家还去了陆府。 阴沉着脸,好不容易等到萧仲恒回来,他还没有说两句,这个逆子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难堪! “父亲要打要罚,我不说一句怨言,可是父亲也该好好想想,为了赵衍您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 “你……你倒是真觉得给我张了脸!” 萧鸿几乎要被被萧仲恒其实,一双眼睛愤愤的盯着萧仲恒,恨不得对方赶紧闭上嘴巴。 萧家的院子里,一早赵衍的人手,若是对方知道了这话,恐怕对他的办事能力更加不屑。 “父亲从小便教育儿子,一定要让我们萧家光耀门楣,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可不就是,光宗耀祖之事?难道儿子还做错了不成?” “你!好好好!我便等着你的光宗耀祖!” 萧鸿被萧仲恒一句话问住,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眼见对方面上依旧没有半点惭愧之色,萧鸿终是重重地怒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少爷当真和父亲呛了起来?” 萧阮从玲珑嘴里听说萧仲恒竟然和萧鸿争吵起来,格外诧异。 几乎想象不到下跪萧仲恒一样温和的人,究竟是如何与萧鸿吵了起来。 “小姐,奴婢还能骗你不成?昨晚老爷简直气得半死,少爷却是一副若无所觉的模样,当真是叫人觉得太解气了。” 玲珑细细的将昨夜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萧阮这才相信萧仲恒竟是真的开始不再做那个总是沉默的人,心头万分高兴,立刻就叫人给玲珑打了赏。 “少爷她可有裴氏联系?” 萧阮在萧仲恒面前几度张口想要问一下萧仲恒与裴月眉两个之间的事,可每每看见对方却便觉怎么也问不出口。 此时瞧见玲珑,便忍不住想要从他口里打听出来些什么。 “小姐您问这个奴婢还真真知道!” 说着,玲珑像是有了很忙天大的秘密一样,让众人把头聚在一起,这才神秘兮兮的说出了原委。 原来,萧阮转交给萧仲恒的衣服已经全都被送还回去。裴氏原本还不肯放手,可看见那些返回去的衣服鞋子竟是彻底明白了萧仲恒的心思,竟再也没有上门找过一次, “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依然不清楚萧仲恒,究竟和裴氏说什么,但听得裴氏已经罢手,萧阮顿觉得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能睡的安心一些。 时间飞逝,一晃便到了年底。 过年的气味越来越浓,陆府也是各外的喜庆。 这一日,萧阮刚刚走到老夫人院前,便看见有人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过来。 “咱们府上让给小姐做的衣服已经全都做好了,您掌掌眼?” 老夫人房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萧阮刚进房陆蘅便拉住她的手,一脸喜滋滋的看着陆老夫人。 “祖母,我瞧着您最是偏心不过,这水蓝色的料子不就不多,您却都给阮阮做成了衣物,我们这些人就是想穿也没有了。” 陆蘅噘着嘴巴,一脸的不满,萧阮见了立刻安慰:“你当真喜欢,直接拿去就行,我对这些确是并不怎么感兴趣。” 闻言,陆蘅面上一热,撇着眼睛:“切,我是姐姐,哪能跟妹妹抢的道理,我也不过是这样说说罢了。” 陆蘅说着,眼睛却忍不住又瞧了那几个蓝色的衣服一眼。 这下,连陆老夫人都看出陆蘅确实是对那几件蓝色的衣服感兴趣,不觉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人身材本来就相仿,既然阮丫头确实不喜欢,你便收了就是,少来这里直冒酸水。”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都纷纷嘲笑陆蘅说话发酸,让她赶紧把那几件蓝色衣服收起来。 陆蘅一早就知道只要自己撒个娇,这几件衣服自然就是自己的,此时见目的达成,连忙让丫鬟收了衣服,走到陆老夫人跟前磕头。 “祖母,蘅儿就知道您是这天底下最最公平,最最无私的长辈,蘅儿收回刚才的话!” 陆蘅此时的态度与刚才跺脚翘嘴,瞪眼睛的人完全不一样,变脸速度之快惹来一阵大笑之声。 陆老夫人见惯了陆蘅泼猴的模样,不禁也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你这丫头这会儿嘴巴倒是甜了,刚才我这老人家还真是要被你吓出病来呢!” “呸呸呸!祖母可是能够长命百岁的人,才不会被我吓出什么病呢?”陆蘅几步走到你跟前,抱着她的手臂,一阵撒娇。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有表姐在您身边,我看您呀就是想变老都难!” 萧阮的话同样颇为讨喜,一句话,便把陆蘅和陆老夫人全都夸了一遍,引得房内又是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 临近年关所有人脸上的带上喜意,陆老夫人的院子里热热闹闹,萧仲恒走进来的时候正巧好看见自家妹妹正和一圈人围坐在陆老夫人的身边看起来分外欢喜,嘴角立刻便带上了笑容。 “瞧瞧这是谁来了?我的外孙也来了,快快赐座!” 陆老夫人正说着,忽然看见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眼睛里喜意更甚,慌忙叫人给他看座。 “孙儿恭祝外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萧仲恒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蜜饯之类的天使,一进房门便叫人发了下去。 “这是下面的人专门给太子进贡的东西,太子分了我一些,今日便拿来让祖母尝尝鲜。” “好好好,难得蘅儿这么有心,我便收下,也让你们都尝尝。” 陆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当真把这些蜜饯果子等东西全都发了下去。 “今儿个孩是占了祖母的便宜,若非如此,我们还吃不到这种,上供的东西呢!” 陆蘅伸手抹了一个蜜饯放嘴里,直觉得唇齿生津,嘴里酸酸甜甜即使好吃,不觉吃了还想吃,趁着众人不注意,不一会功夫把桌上的贡品解决了大半。 “你这泼猴,我说这会儿不说话了,就是占着嘴了。” 陆老夫人仔细的问了问萧仲恒最近的生活,一面暗暗点头,带觉得口渴之时,一伸手经抓了一个空。 这才注意到身边的食盒已经被陆蘅抱在手里,正津津有味的一边听着众人说话,一面嘴里不停。 “那什么……祖母,我是觉得这个东西真的太好吃了,来来,蘅儿这几亲自喂你一颗!” 陆蘅被抓了一个现行,面上一红,举着手里的所剩无几的蜜饯,刚忙去讨好老夫人。 “罢了罢了,权当是送给你的了。” 眼见陆蘅竟然真的拿出一个蜜饯来喂自己、陆老夫人苦笑不已,最后也竟是在一片嬉笑声里,笑着张嘴含住一块…… “哥哥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一定是在皇上面前十分信任吧?” 近段时间,萧仲恒并没有来陆府,萧阮细细一算,他们两个竟是又足足两个月没有见面。 将萧仲恒细细的打量一遍,萧阮越发觉得自己哥哥已经完全不同于往日,身上越来越散发出上位者的气息,从前温和的几乎可以说是懦弱的感觉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着实让萧阮觉得欢喜! “承蒙皇上器重,为兄最近确实做了几件让皇上满意的事。” 萧仲恒面带笑意,声音里带着一股自信,但却并没有向萧阮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大事,神情反而凝重起来。 “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为了顾氏的事,之前的调查已经有结果了。” 萧阮原本还想仔细听听萧仲恒究竟做了什么事,一起高兴高兴,蓦然听到他语气一转,说起顾氏,一张脸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难道说……” “不错,确实如我们但想的一样,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不正常。”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姐,老丢人那里说了,这几日下着大雪,天气太冷,就不用各房前去请安了。” 这一日清晨,萧阮早早醒来,连翘听得动静连忙进来劝她再睡一会儿。 “我当然知道祖母那里你不用去请安,只是今日我有事要出门。” 萧阮摇了摇头,让连翘帮自己打水。 “不知小姐竟是要去哪里,这天我们待在房里都觉得冷的掉牙,您怎么想着要出门呢?”竹筠听得动静也走了进来。 萧阮抬头,见两个小丫鬟全都缩着脖子,不觉看了看房内满满的炭火。 今年的冬天竟是格外的寒冷。 萧阮的房里,炭火都没有断过,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可还是觉得冷气沿着袖口往身上钻,叫人只想缩在棉被里不出门。 可想到今天自己要去做的事,萧阮便觉得就算天气再冷一些,她也还是要出府一趟。 两人小丫鬟没有问出行的目的,便也无从劝阻,见下萧阮执意要出门,便赶紧准备一系列外出之物。 一连几日的大雪,地上的积雪最深处足足有人的膝盖那么深,萧软的马车在雪地里走的有些吃力。 马车一走一停,就在萧阮觉得是不是要下了马车时,终于到了城中万客来客栈门口。 轻轻撩起车帘,萧阮看见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藏蓝色身影正等在那里,虽有身后的随从帮他举着伞,但萧仲恒的身上依旧沾上了不少雪色。 “前方马车不便,恐怕妹妹需要和我一起步行前往了。” “一切听哥哥安排。” 听得萧仲恒的声音,萧阮立即舍了马车,带着小丫鬟随他一道前往。 两个小丫鬟不知道萧阮什么时候竟与萧仲恒有了约定,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会一大早就急着出门。 脚下积雪被他么踩得咯吱作响,天边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地上积雪却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 萧仲恒带着秦简在城郊类似贫民窟的地方行走,可见衣衫褴楼拿着破碗外走讨饭的穷人。 有人看见他们衣衫华贵,更是直接跪下来朝他们行乞。 萧阮见那人嘴唇冻得发紫,果露的手指和脚面全都是红肿的冻疮,不觉心生怜惜正要连翘拿出一些银子施舍给他,却被萧仲恒阻止。 “你若是现在就给了他们银子,我们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萧仲恒面上闪过一抹苦笑,萧阮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一看,果然看见周围有不少乞丐注意到他们要施舍,都跃跃欲试想要围上来。 纵然萧仲恒带着几个小厮,但如果周围这些乞丐全都围上来,他们绝不能轻易躲开。 一时间,萧阮立刻阻止了连翘,也收起了自己泛滥的善心。 “你们在外面守着。” 几人沿着遍布积雪的道路往前走,在走到一处房檐矮小的院子时,萧仲恒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人交代了一声便带着萧阮走了进来。 白雪遮盖了一切,但房内的破败却遮掩不住,空气里似乎还带着一股中药味。 萧阮将院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朝萧仲恒看去,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随他一起进入昏沉低矮的房间。 “相公快点喝吃药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几人走到房内,忽听一侧房间里传出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萧仲恒立即带着萧阮走了进去。 “你……萧少爷!” 半蹲在低矮床前的女人手里正拿着勺子喂药,听到脚步声她惊讶的转过头,盯着萧仲恒看了一眼,慌忙放下药碗冲他跪了下来。 “你认识我?” 萧仲恒扫了一眼床上昏迷未醒的男人,遂冲女人冷声开口。 那女人身材干瘦,身上穿上一件灰扑扑的脏兮兮的棉袄,脸上带着常年被贫困愁苦的生活折磨留下来的痕迹,一看见萧仲恒,眼睛里便露出了亮光。 “萧大人,当然认识你,您是兵部尚书的大公子,三娘已经把您找我的事说了。” 女人面上带了一抹苦笑:“奴婢从前确实就在顾家做下人,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萧阮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今天他们要见的竟是一个重要证人。 几天前萧仲恒来到陆府给她送来调查结果,说顾友财竟然不是顾氏的亲哥哥,萧阮极为诧异,这才决定要和萧仲恒一起来看。 “是你说尚书府的顾姨娘和顾友财有不正当的关系?” 微微眯起眼睛,萧阮在她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翻,忽然开口。 女人面有犹豫,看了看萧阮,似乎有些拿不透萧阮和萧仲恒的关系。 “你只管说出来,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不仅会给你银两让你从这里搬出去,还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闻言,女人面上一喜,这才将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此女名为鸳鸯,早先在陆友财跟前是个三等丫鬟,有一次不小心撞见了顾友财与顾氏在房间行苟且之事,被顾友财拖下去意欲杀人灭口,将其沉于池塘。 好在鸳鸯福大命大,竟然在关键时候醒了过来,从此之后便一直躲在这处贫民窟不敢露头。 “你是什么时候撞见的?” 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诧异,萧阮眉间轻蹙,盯着她的眼睛道。 “我在此已经躲了十年,撞见他们正是十年前。” 鸳鸯仔细算了一下,眼睛里闪过怅惘,很快又露出肯定:“萧少爷,我敢肯定,你们府上的萧禹绝不会是萧老爷的亲生儿子!” 听得顾氏与顾有财两人竟然在十年前就有了乱论关系,不禁让萧阮和萧仲恒的脸上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如果她说的不假,萧禹便极有可能不是萧鸿的儿子! “我在顾家做丫鬟的时候早就听说顾氏和顾有财不是兄妹关系,还曾听人说顾氏之所以和顾友财断联系,是因为萧鸿不能生孩子,所以……” “你听何人这么说?” 这一次未等萧阮开口,萧仲恒的眼睛里便露出了凝然之色。 若说顾氏与顾友财关系混乱生下的儿子有可能不是萧鸿之子他还相信,此时说萧鸿没有生育能力,这未免就有些叫人觉得太过荒谬。 若是萧鸿没有生育能力,他和萧阮又是怎么来到世上? “萧少爷您请息怒,是我不会说话,但当初顾府私下里确实都是这么传的,还有萧盈也……” “若是私下里传的也能当成证据,我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就能作证,又何须前来找你!” 萧仲恒似乎觉得受到欺骗,声音陡然带了怒色,吓得鸳鸯慌忙跪在地上磕头饶命。 女人干瘦的身子瑟瑟发抖,面上一片惶恐,似乎担心立刻被萧仲恒给杀了。 “哥哥,我觉得鸳鸯的猜测倒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目光在床上男人的身上打量了一样,萧阮忽然抬头。 “你……” 萧仲恒未料萧阮会帮着这个女人说话,一时间脸色有些不好,瞪了一样地上都作一团的女人,沉声开口。 “这里你们不能再住,我很快便安排人带你们换个地方,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护你性命。” 鸳鸯心里忐忑不,忽然听到这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感谢。 回去的路上,萧仲恒怎么都想不通萧阮怎么会认同鸳鸯的话,终是忍不住问她缘由。 “哥哥,所谓空穴来风,你千万莫要小看下人们私下里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很多时候这些看似最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就是事实的真相。” 萧阮轻轻摇了摇头。 但凡任何一个府上,往往消息最灵通的便是下人,否则萧仲恒也不会派人去顾友财府上做卧底探听消息。 “我知你说的是何意,可是我派去顾府的人也只打听出来顾氏与顾友财不是亲生兄妹,并不曾听谁说起父亲不能生育之事,更何况,你不能生育,你我二人又是从何而来?” “哥哥糊涂。鸳鸯被赶出去已经是十年前,顾友财府上的下人都不知道换了几批,你又怎么能打听出来当时的消息?” 萧仲恒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而且,假如真的得了什么病而不能生育,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得了什么病。 萧仲恒立马便想到了裴氏在他食物里下毒的事儿,如果真的有人也给萧鸿下毒,他确实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 拧紧了眉头,萧仲恒面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或许我们把从前我们府上被顾氏赶出去的所有丫鬟婆子全都找出来,我想一定会收获。” 想到鸳鸯撞破了顾氏与顾友财秘密被赶出府,萧阮十分确定,萧府也一定有人察觉到她与顾友财之间的不正常。 被萧阮提醒,萧仲恒眼睛里顿时还是你过一抹光亮:“妹妹说的是!我今日一回去,立刻就好好查一查萧府都有谁被那顾氏赶出府!” 周围白雪皑皑,不知什么时候,雪花又一次落下。 飘飘洒洒的雪瓣里,萧阮眯了眯眼睛,看向萧仲恒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担忧。 “时间久远,恐怕这些人不容易找到,哥哥怕是要费心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人嫁不得 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足足下了近半个月,待天气晴好之后便到了除夕夜。 陆家过年的气氛极是浓烈,又有守岁的传统。 是夜,整个陆府的人吃过晚饭便齐齐围在瑞安堂里陪着陆老夫人与陆太傅守岁。 男人围坐在陆太傅跟前高弹阔论天下大事,而女人则与陆老夫人聚在一起一边吃这茶点,一面对陆老夫人说着吉祥话,气氛十分融洽。 “老夫人,儿媳有些不舒服,便先告辞一步,还请您不要怪罪。” 众人言笑晏晏之时,二房的冯氏却忽然起身,向老夫人告辞离开。 陆老夫人听了陆蘅的一个笑话,笑得直不起腰,忽然看见冯氏起身告别,脸上喜色一僵,瞬间没了笑意。 目光在冯氏脸上打量了许久,陆老夫人终是开口:“涵恩他们过年时间可有书信传来?” 听到“涵恩”两个字,冯氏竟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见众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冯氏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朝陆老夫人回道:“月前曾收到涵恩的一封信,说是已经彻底安定下来了,不用牵挂,这个月许是因为大雪的缘故驿差还不曾上门送信。” “涵恩的信里可有说陆芍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顿了半响,陆老夫人终是问起了陆芍的情况。 当初陆芍一直妒忌萧阮,用尽手段想要嫁给霍恂,还几次意欲伤害萧阮,终于惹怒陆太傅,将其赶出陆府,随着陆涵恩一同去了流放之地。 陆老夫人心疼惋惜陆涵恩,但对陆芍却只有失望。 如今算起来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若不是今日看见冯氏这般涕泪模样,她也要把陆芍和陆涵睿的给忘得干干净净。 似乎等老夫人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冯氏还未开口,眼泪便先流了两行。 “求求您大发慈悲,让芍儿那丫头回来吧!” 原本室内热闹的气氛因为冯氏这声哭泣瞬间陷入一片冷凝。 陆老夫人本想借此机会,好好劝说一下冯氏,但见她哭哭啼啼眼睛里一片通红,倒像是谁欺负了她一样,不觉眸光沉了沉没了和她说话的兴趣。 “老夫人,儿媳求求你,少芍儿如今已经在外面流放了近半年的时间,便让他回来吧!” 冯氏没有注意到陆老夫人眼睛里的不耐,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向她恳求。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赶紧回去吧。” 陆老夫人不喜冯氏这般没完没了的逼迫自己,含混的应了便叫人送她回去。 见自己又一次碍了眼,冯氏抬头心里越发难过。 今天是除夕,正是所有人都团聚在一起共享天伦的时候,可自己的儿女谁也没有在身边。 一想到大房的女儿穿着厚厚的毛领衣服,嘴里笑话一个接着一个,把陆老夫人哄得满脸笑意,冯氏的心里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落差,心情极为复杂。 但见老夫人的心思一点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冯氏终是紧了紧手心,起身离开。 房间里原本热闹的气氛被冯氏这么一打断,竟久久恢复不过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颇颇有些词穷。 一片安静里,陆大夫人眼睛转了转,竟突然开口。 “老夫人,过了年,阮儿都要出嫁了,咱们蘅丫头还没有说下一门亲事,昨儿个刘丞相家的夫人来见我,特意说起蘅儿婚事,要把蘅儿说给今年新科状元,您瞧着这门亲事如何?”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母亲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说起自己的婚事,陆蘅不觉涨红了面皮,难得羞涩的低下头,耳朵却高高竖起。 “娘说的可是那位名满京城的新科状元崔尚品?” 阮幼珍眼睛一亮,看向陆蘅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惊喜。 “早就听说今年新科状元崔尚品实在是难得一见的风流人物,却不知这样的人就要和妹妹结下良缘,倒真是美事一桩!” 陆老夫人对崔尚品了解不多,听得阮幼珍连连赞叹,不觉多了好奇:“哦?你对这位新科状元似乎了解的不少?” “回祖母,孙媳也是因为娘家人对这位新科状元赞不绝口,这才对他了解了些,若是妹妹见了也定会喜欢。” 阮幼珍声音落下,房内的人无不交头接耳,看向陆大夫人的眼里也多了几分羡慕,陆老夫人更是面容满面的点头。 “如果这个状元真有那么好,蘅儿嫁过去也不算委屈,但他要做我陆家的姑爷,也得让你祖父给掌掌眼才好。” 这么说,就是已经对这么亲事认可了。 陆大夫人心里一阵得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老夫人说的是,我已经向老爷说了此事,怕是这会儿他也正向父亲询问。” “舅母千万不可把表姐许配给那个崔状元!” 就在此时,房间里忽然想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众人诧异转头,这才注意到说话之人竟是萧阮。 “舅母,祖母这位新科状元实在不是一个寿命长的,万不能把表姐嫁过去。” 萧阮的语气有些发急。 方才听到大夫人说起这个新科状元,她便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前世里,她并不怎么出的内院,可对于这位新科状元崔尚品却印象极深。 这人相貌堂堂,写的一手好文章,颇得皇上的器重。但天妒英才,对方刚刚获得皇帝的器重,次年春天却突然得了急症一命呜呼。 萧阮记不清那人发病的具体日子,但过完年便是开春,如此算起来,那位状元的寿命也顶多剩下两个月时间。 而现在陆大夫人这般公开说起陆蘅的婚事,这事显然已经有了九成的可能。 陆蘅若是早早与状元定下亲事,恐怕…… “阮丫头,你从何得知那位崔状元是个不长寿的?若是没有依据,只是这般猜测,那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陆大夫人早已把那状元家打听的一清二楚。 对方出身于寒门,自幼父母双亡,全靠亲戚接济以及自身才华获得今日成就。 虽说对方家里清贫了些,但对方前途无量,陆蘅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又经丞相夫人从中做媒,陆大夫人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且本朝的新科状元通常都会迎娶公主,若不是宫中所有公主都已许配出去,恐怕也轮不到自家女儿。 但现在萧阮却出其不意出声反对,莫不是出于妒忌? 萧阮一眼看出陆大夫人的心思,心思一转赶紧解释。 “舅母,不知你可还记得宫中那位林神医,阮儿与他有些交情,偶然听他说起过这位崔状元是短命之相,若不是今日听得你要把表姐嫁过去,我也不敢轻易提起此事。” 闻言,众人俱是一片惊讶。 林天祈的神医之名本就是起自陆家,陆家人对他的医术自然十分信任。 此时听得萧阮说崔状元短命之相竟是由他提出,竟不觉信了几分。 “林神医不同凡人,若他真有说过此话,这门婚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陆老夫人亲眼见识过林天祈令人称奇医术,对他的话也深信不疑,又见萧阮面有着急,不觉皱了皱眉头。 “老夫人,既然那林天祈医术高超,只要请他出马帮崔状元调理调理,岂不就没有问题了?” 陆大夫人有些不甘心。 京中子弟她在心里已经比较了遍,这些人要么是家世相当,品行欠佳,要么就是两者都好,府上却人员复杂,后院不甚消停。 依着陆蘅一根筋的直性子遇到了婆婆刁难、妯娌挤兑,再有姑嫂不时挑挑毛病,不出状况才怪。 相比之下,这位在朝中崭露头角的崔状元实在是一个十分合适的选择。 思索间,她目光闪烁的将萧阮打量一番,还是希望说动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又何尝不知陆大夫人的心思?便是她也一直想要为陆蘅找一户内院简单的人家。 沉吟了片刻,陆老夫人的视线在陆蘅脸上停留了半响,终是转眼看向陆大夫人,面上带了首肯。 “这几日你便叫人劝说崔状元让林神医给他好好瞧瞧,若是有病,就开些药物仔细调理,莫要让我们蘅儿嫁给一个病秧子。” 听到这里,萧阮心里一叹,看向陆蘅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同情。 前世她倒不记得陆蘅与什么人成了亲,可眼下,纵然那位崔状元有千般好,萧阮也不愿陆蘅嫁过去。 “喂,你当真不想让我嫁给那个崔状元?” 就在萧阮心里一片着急的时候,一旁的陆蘅河忽然悄悄撞了撞她的手臂,若有所思的瞧过来。 “陆蘅,你相信我,再等两个月,只要那位崔状元身体没有异样,我也祝福你们。” 萧阮的声音带了几分着急,京中贵女之中也有不少人对这位崔状元芳心暗许,陆蘅平日里虽未提过此人,但就怕陆大夫人把她说动,早早的同意婚事。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嫁给那什么状元,我答应你不嫁过去便是。” 萧阮忧心忡忡间,身边的少女忽然露齿一笑,眨了眨眼睛,拍着她的手臂安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龙狮斗 萧阮在陆老夫人面前说的话,很快便传到了陆太傅耳朵里。 被叫到陆太傅跟前,对着陆太傅有些凝重的脸色,萧阮忽然有些后悔。 她刚才着实有些太过冲动,若是崔状元的短命之相被人传出去,恐怕要惹来一场麻烦。 看出萧阮的紧张,陆太傅忽然开口责问:“就算是你对陆蘅的亲事再过不满也不该当众就说出崔状元短命的话。” “外祖父,阮儿知错,以后阮儿定会谨遵您的教诲,再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闻言,陆太傅这才点点头。 瞥见萧阮欲言又止,陆太傅眼眸里滑过一道暗色:“阮儿,林神医当真说过崔状元是短命之相?” 远处传来的鞭炮声此时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忽然听得头顶陆太傅的声音,萧阮不觉咬了咬嘴唇重重点头。 今生与前世相比,她身边的许多事情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但她不觉得崔尚品发病也会在变化之内。 “他可有什么依据?” 陆太傅神色一凝,不禁露出沉吟之色。 他对今年的新科状元崔尚品关注颇多,方才听到大儿子说起陆蘅的婚事,也有意把陆蘅嫁过去。 只是这位崔状元一眼看去分明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怎么也看不出有任何大病的前兆,林神医怎么就能看出他短命? “祖父,我当时也不过是听林神医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记清楚,不过林神医有说崔状元恐怕活不过今天春天,祖父若实在想让表姐嫁过去,不如等上两个月再做决定也不迟。” “竟是这么快?” 陆太傅脸色一变,见萧阮又是一脸肯定之色,不觉捋了一把胡子,露出一脸沉思。 “林神医可有说崔状元的病情能否医治好?” “这个孙女就不知道了,祖父可以让崔状元请林神医调理一番,或许能有什么转变。” 又一次听得让林神医给崔状元治疗,萧阮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自己太执拗于前世的事情,倘若林神医真的能看出崔状元的病因,帮其调理好,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如此一想,萧阮竟也有了几分期待:“祖父,只要崔状元愿意,我愿给林神医写信让他尽力医治。” 陆府新年的气氛十分浓烈,每日门庭若市,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陆家的长辈的每日忙着应酬,就连阮幼珍也为了招待之事忙的脚不沾地,陆蘅也要跟着陆大夫人走亲访友,倒是显得萧阮整日无所事事,空闲的很。 到了元宵节这一日,萧仲恒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带着萧阮去逛市集。 萧阮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萧仲恒带她去市集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此刻被萧仲恒护着在拥挤的人群里穿行,心中却有一种浓浓的庆幸。 “霍恂那小子现在还没有赶来,恐怕今日都来不成了,不如我们先去看西市,否则舞龙狮怕是要错过了。” 食味居酒楼里,人声鼎沸,萧阮与萧仲恒坐在二楼的包房里,桌上的热茶已经换了两壶,霍恂却还是没有出现,萧仲恒不觉露出了一抹急色。 霍恂一早便表示元宵节这一日也要来陪萧阮逛市集。 三人相约巳时在食味居碰面,如今巳时以及过了大半,萧仲恒担忧他们赶不上去看西市有名的“龙狮斗”。 听说今年的龙狮斗将会十分精彩,萧仲恒不想让萧阮错过。 “不若我们与店里的伙计交代一下,若是见他来了,就去西市找我们。” 萧阮站在窗前,细细的寻找了一遍,未见人群里有霍恂的身影,心间颇有些失落。又听萧仲恒声音里的焦急,便决定与之前行一步。 西市“龙狮斗”的高台处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周围铜锣擂鼓之声响彻耳边,但见穿着不同衣服的舞狮队成员已经准备好,一场激烈的龙狮斗很快就要开始上演。 “阮阮,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每到过年最期盼的便是能来这里看舞狮,如今你我二人再一次并肩站在这个位置,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萧阮眼睛盯着高台上的舞狮者,忽然听得萧仲恒带着感慨的声音,不觉将周身一打量,果然发现身边的一个大柳树极为眼熟。 看着已经长成水桶粗的大柳树,萧阮的思绪也很快拉回带了幼时那次他跟着萧仲恒偷偷溜出来的事情。 那一年他们的娘亲过世,顾氏要被萧鸿抬为新夫人。 府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新姨娘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孩子刚刚失去娘亲的惶恐不安。 萧仲恒身为哥哥,看出自己妹妹心情低落,便想到元宵节带她来这里看舞狮。 那时身边的这个大柳树也不过碗口粗,萧仲恒让萧阮踩在自己的身上爬上去,之后子两人并排坐在树干在这里度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萧府众人两人失踪,萧鸿不觉得担心竟觉得愤怒,等两人回府更是要把他们两人禁足。 萧阮还记得当时是顾氏冲出来替他们两人说情,才免了这顿惩罚。也正是这个原因,萧阮和萧仲恒才接受了顾氏,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不知何时,高台上的龙狮斗已经开始,耳边是震耳发聩的铜锣声和人群的欢呼声,但萧阮却觉得有一种恍然之感。 多年前的记忆与此时眼前的画面相重合,再看向身边这个熟悉人的面孔,萧阮的眸光里忽然闪过一抹雾气。 “哟,我这不是眼花了吧?爹你快看这个人是谁,这不是我们家的仲恒哥哥吗?”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萧阮和萧仲恒两人一转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盈竟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而她身后站着的正是则是一脸笑意的萧鸿、顾氏、以及萧禹。 “刚才我还说这么重要的节日,大哥为什么不肯跟我们一起相聚,现在看来竟是我们这多人都比不过姐姐一个人呢!” 萧盈的声音里带着讽刺,脸上尽是不屑,话语里全都是在几分萧阮和萧仲恒与萧家不是一条心。 萧阮眸光一闪,正要回答,萧仲恒忽然站出来挡在身前:“我愿意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盈妹妹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你们两个现在的胆子竟是越来越大了,当着父亲的面都敢欺负我,难道就不怕别人知道你们俩个的真面目吗?” 得了萧仲恒一个冷眼,萧盈顿觉脸上无光,见周围观看舞狮的人群未曾注意到他们之前异常,不觉拔高了声音警告萧仲恒两人。 “盈妹妹也太小看自己,你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都要替阮儿就烧高香了,怎么能欺负到你!” 谁也没有想到从前不善言辞的萧仲恒竟会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顾氏眸光一暗,立刻将头转向萧鸿。 “老爷,您听听恒儿说的是什么话?盈儿对他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他却这么羞辱盈而,哪里还有一点做哥哥的觉悟!” 顾氏泪光点点瞬间便勾起了萧鸿的怜惜,而萧禹看见自己娘亲竟然哭了起来,当即扯着嗓子冲萧仲恒大骂 “萧仲恒,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升了官儿,就可以踩在我们头上,若是你再敢欺负我娘,小心我立刻就让爹爹把你也赶出去!” 萧禹的声音还带着童音,但他说的话却让萧阮一阵耳熟,因为这个口气实在像极了顾氏。 “你说把谁赶出去?” 冷哼一声,萧仲恒忽然走上前,一双眼睛冷凝的盯向萧禹。 自从得知顾氏和顾友财两人有一腿,萧仲恒再看顾氏时已经只剩下冷漠。 听得连萧禹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竟然都敢威胁他和萧阮,一股怒气便漫上心头。 萧禹被萧仲恒吓住,忽然转过身子抱住萧鸿的大腿大哭。 见此,萧鸿不觉大怒,愤然看向萧仲恒:“萧仲恒你在做什么!难不成您的圣贤书里就是要你这么对待兄弟的?” “是兄弟,我自然会爱护,如果不是兄弟,我又何必让被人蹬鼻子上脸!” 萧仲恒最近一段时间越看越觉得萧禹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此时被萧鸿这指责更是不计后果的出言讽刺。 “你这个逆子!不过是升了个五品小官,竟然变得这般目中无人,六亲不认!当真是对得起我萧家历代祖宗!” 萧鸿额头青筋毕露,说话间就要让身后的下人把萧仲恒绑了带回去家法处置。 而周围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竟全都转过身子,对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绑回去?” 萧鸿不顾周围人的议论,见身后的奴才没有动作,不觉转过身子冲他们大吼。 “萧大人难道还想要为了侍妾,活活害死自己的嫡子吗?” 就在此时,一道凌冽的嘲讽声响起,萧鸿身子一僵,忽然转过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霍恂竟然也出现在人群里。 “霍将军不去管军中大事,竟然也来管起我萧府之事,还真操心的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恨上相思 霍家今日一派忙碌,霍恂好不容易脱身,急急赶到食味居,从店小二口里得知萧阮与萧仲恒已经去看龙狮斗。 不敢耽搁半分,霍恂刚来到龙狮斗现场,忽然看见外围一棵粗大的柳树前,竟然站了一堆他熟知的人。 待他走近,正好听到萧鸿要让人把萧仲恒绑起来带走。 想萧仲恒如今已是朝中五品官员,竟然还要被萧鸿施行以家法,实在是让人膛目结舌。 颇为同情的朝自家小舅子铁青的脸上看了一眼,霍恂再回头时,眼睛里已经尽是冷意。 “本将军对萧大人的家事狮子啊不感兴趣,不过,不知道今日的事如果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萧大人还会不会说我是多管闲事。”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是皇上知道,也会支持我们把这两个贱人都赶出去!” 听出霍恂声音里面的威胁,萧鸿心里一凛,立刻想起言官弹劾他恶意谋害萧阮,被皇上贬职之事。 如今他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还有些摇摇欲坠,若是今日之事再被皇上知道,说不得还真要被皇帝再次发落。 而就在这时,萧禹不知天高地厚的吼出声,立刻把萧鸿吓得脸色一白。 “萧大人,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跟你家少爷说说,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周身传来一股冷意,萧鸿立刻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便是萧禹也有所察觉,慌忙扑到顾氏怀里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眸光凝了凝,萧鸿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萧阮和萧仲恒,终是甩了一把袖子,带着萧禹和顾氏一行人离开。 “多谢霍将军出手相救。” 萧鸿离开之后,萧仲恒立刻向霍恂表示感谢。 被人扫了兴致,萧阮已经对集市上的任何活动都没有心情。 周围人多口杂,三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霍恂才面有忧虑的摇头:“真是难为你们在萧家竟是这般没有地位。” 连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都可以对他们大吼大叫,可不就是没有地位? 萧仲恒唇边带着苦笑,连连摆手:“霍将军还是莫要在提起此事了,您放心,从今往后我绝不会让他们继续在萧家嚣张下去。” “哥哥寻找证据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线索?” 感叹间,听得萧阮的声音,萧仲恒面上立即带上了几分焦虑。 “时间太久,许多线索都已经断了,暂时还没有找到关键之人。” 闻言,萧阮眼中顿时出现了失望之色。 她现在一看见萧鸿便。不由自主想起鸳鸯说的萧鸿已经失去生育能力的事,正再看萧禹和萧盈,全都觉得她们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想到萧鸿对他们几人的包庇和维护,心间更是悲愤异常。 “不知你们是在做什么调查?如果不介意,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霍恂听她两人说话神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萧阮颇为失望,立刻主动请缨。 “这个……” 萧仲恒本想拒绝,可想到眼前之人很快就要和自己妹妹成亲,索性就寻了地方将顾友财和顾氏之间有猫腻的事告诉了霍恂,并请他帮自己一起调查。 之后的日子里,萧阮再没有与萧家有过一丝联系,而随着草长莺飞,距离萧阮出嫁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 这一日,天色暖和的很,萧阮便拿了绣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认认真真地自给自己嫁衣绣花。 “小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瞧着小姐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绣好一朵花,这么一来,等四月成亲时,这嫁衣定能绣好。” 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出嫁,女人身上的嫁衣都必须是女子亲手完成。 于是,随着婚期临近,萧阮每天绝大多的时间都在绣花中度过。 此时听得两个小丫头的夸奖,她不觉停下手中动作,细细的去看绣了一半的花朵。 说起来,前世她的嫁衣也足足绣了有一年时间,但今生这个嫁衣却是倾注了她所有的心力。 “啧啧,竟然这么迫不及待,都把嫁衣给穿身上了!” 陆蘅走进院子的时候,正见萧阮把衣服放在身上做比,不觉嗤嗤笑出声。 “什么迫不及待,我只是比较一下大小而已。” 萧阮脸色一红,立刻把嫁衣收起,不想这般神态落在陆蘅眼睛里,又是一番嘲笑。 “行了,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儿个来我这里是所为何事?” 被陆蘅看待实在不好意思,萧阮拂了拂衣角,正色坐直身体。 这个丫头面有愁色,绝不会只是来这里打趣自己。 “哎,被你看出来了?” 陆蘅一屁股在萧阮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手掌撑着脸颊,眼睛欲说还休的在对面之人脸上看了许久,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伸手在这人眼前晃了晃,萧阮面有好奇的道:“大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倒像是得了相思病一样。” “不患相思不知相思,患了相思倒恨上相思。阮阮,你看我不会真的就得了相思吧?” 听得陆蘅文绉绉的从嘴里冒出来一句四不像的诗句,萧阮一脸惊奇,上下一番打量之后,立刻询问出声。 “还不是那个崔状元?你得到消息了吗?崔状元果然已经死了。” 萧阮心里一咯噔,手里动作一顿,不觉急急道:“祖父不是说已经让林神医帮他调理了吗?怎么还会……” “他若是真听祖父的话,也不至于突然疾病就这么死了。” 陆蘅的声音里带着惋惜,但见萧阮直直的盯着自己一脸不相信,陆蘅这才把外面传说崔状元已经死去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崔状元昨夜突然发了急病,赶忙去请太医,但已经为时已晚,便是林神医赶来也无能为力。 “当初祖父几次托人让他和林神医见一面,但他去满不在乎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如今死了倒也是活该。” 陆蘅说着,声音却不觉带上几分颤抖。 显然是不相信崔状元竟会真的这么死掉了。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当初我们最大的可能帮他,他不相信别人也没有办法不是,你应该往好处想,还好你当初没有和她定下婚事。” 一时间,萧阮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安慰,眼见对方面有悲戚,她心里一动,不觉惊讶出声:“你,你不会真的已经对他动了感情吧?” 萧阮还明明记得那日陆蘅说不会嫁给崔状元,但如今才不过,短短两个月,这丫头竟转了态度,实在叫人觉得可疑。 “哪,哪有。” 陆蘅沾了一下眼角可疑的泪水,连忙摆手:“我就是觉得特别难过罢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陆蘅的脸皮微微有些发烫,心里的难过也是真心实意。 她对崔状元并没有太多交集,但这人毕竟有可能是自己的夫婿,陆蘅对那人也多了几分关注,知道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子。 虽然没有谋面,但陆蘅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人。 而今,这人说没就没了,她实在有些不能接受。 “这或许就是命吧!” 确认陆蘅确实没有对崔状元有太深的感情,萧阮心里松了一口气,忽然拍了怕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淡淡的忧伤弥漫在两人周围,不知过了多久,陆蘅看见萧阮放在石桌上的嫁衣,不觉将其拿起来观看。 “阮阮,这你套嫁衣绣的真美!” 陆蘅眼含羡慕,把这件嫁衣细细的看了一遍,嘴角很快又耷拉下来。 “我娘催着我绣嫁衣,说是很快就要和那崔状元成亲,现在和我成亲的人都死了,我还绣什么绣?”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陆蘅将嫁衣重新放回桌上,面上一脸复杂。 萧阮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实在猜不出陆蘅这般时喜时怒算是怎么回事。 忽然瞧见一侧的竹筠朝自己打眼色,莫名就想起,几个月前,陆蘅也会这般好奇的询问她和霍恂两个人待在一起时做什么。 “奴婢瞧着表小姐这是四春了呢!” 竹筠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耳边,萧阮又见陆蘅双眼含愁,不觉抽了抽嘴角。 合着这丫头过来找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寻找什么安慰,就是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嫁出去。 而她之所以这样,极有可能是受了自己的刺激…… 在众人的期盼里,在陆蘅的羡慕里,属于萧阮的四月终于姗姗来迟。 萧阮与霍恂的婚期定在四月十六,而刚一进入四月,整个陆府便已经为了她的婚事进入一片繁忙之态。 除了萧阮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陆太傅又额外的为她准备了二十个箱笼盛放嫁妆。一时间百里红妆浩浩荡荡的送去了韩国公府。 “阮儿,成了亲你就是霍家的人了,但也不要忘了,太傅府永远都是你的娘家,遇到了什么事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叫人送信过来,或者回来说说都行,有我们在,绝不会叫你受半点欺负。” 出嫁前一天,陆老夫人拉着萧阮的手殷殷嘱咐,眼睛里一片泪光,尽是不舍。 “外祖母放心,阮儿自然谨记您的话。” 萧阮心里同样不好受,紧紧依偎在老夫人的怀里,感受着老夫人身上传来的温度,眼眶一片通红。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嫁敬茶 大婚这一日,陆太傅府上张灯结彩,附近的百姓全都聚在门外等着霍恂的迎亲队,而萧阮的房间里围满了喜气洋洋的丫鬟婆子。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头嬷嬷高声念完这些恭祝辞,房内众丫鬟们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恭祝萧阮成亲大吉。 萧阮面有羞色的对连翘和竹筠招招手,两人立刻笑眯眯的把准备好的荷包分了下去。 众人嬉笑颜颜接了荷包,忽然听得外面响起三声礼炮,梳头嬷嬷立刻惊喜的叫了起来:“姑娘!这是姑爷的迎亲队来了!” 闻言,房内人俱是一喜,出去报信的有,给萧阮找盖头的也有,顿时忙做一团。 等凤冠霞帔穿戴齐全,绣着龙凤呈现的喜帕往头上盖,外面又传来三声喜炮,萧阮明白,这是陆府在通知迎亲队新娘子已经准备好,自己很快就要被霍恂接走。 “小姐,奴婢刚才去瞧了,姑爷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带着大红绸花,当真是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啊,你是没看到,外面围观的那些小媳妇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耳边传来连翘的赞叹声,房内的小丫鬟更是按捺不住要出去看看,萧阮则在喜帕里羞红了脸的同时,埋怨霍恂今日太过招摇。 “姑娘,吉时已到,咱们该出去了。” 未过多时,喜婆进的房来,在萧阮身上系了一个分外喜气的大红绸花,在这个众人的恭贺声中带着她一起出门…… 红烛跳动,萧阮坐在装饰的极为喜庆的喜房里,仔细听得房外的动静,她已在房里坐了一下午,脖子实在有些僵硬。 方才明明有小丫鬟跑过来说萧恂已经要过来了,可这都已经过了好大一会儿,房外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实在叫人奇怪。 萧阮想要起来活动一下,又担心霍恂突然进来不好,可左等右等不见外面有动静,索性就掀开喜帕站了起来。 “新郎官入洞房……” 房门桌上放着茶壶和一些点心,萧阮刚走到刚吃了几块垫肚子,忽然听得房外有人高声叫了一声,慌忙抹了一下嘴角,赶忙坐回床上。 堪堪把喜帕盖在头上,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藏蓝色的绣着安稳的锦靴便出现在萧阮的眼前。 深深屏住呼吸,萧阮顿时有些紧张。 说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成亲。 前世里,她嫁给赵衍,一直等到深夜,那人才醉醺醺的进了房,而就在对方要掀开盖头的时候,却被人叫走。 那时萧阮一直以为赵衍是在洞房花烛夜离开是因为有了什么急事,然而等了足足一夜才知道对方听说萧盈生病,前去看望。 就在萧阮陷入回忆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一声轻笑,立刻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阮正欲抬头,眼前忽然一亮,霍恂已经把喜帕挑开。 霍恂身穿红色的新郎服,剑眉入鬓,眼若星辰,领口处洁白的里衣更衬得对方丰姿俊爽,器宇轩昂。 一时间,萧阮不觉就想起想起这人白日里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模样。 “还以为我今日娶的是一个大家闺秀,原来也是一个小馋猫。” 萧阮被这人眼睛里的光彩晃得睁不开眼,听得此话,还有些愣怔,忽然瞧见他手里红艳艳的喜帕上竟然沾着一块糕点碎末。 像是被人抓到了现行一样,萧阮的脸色轰然变红,窘迫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馋猫我也喜欢。” 瞧出对方的窘迫,霍恂低笑一身,忽然在她身边坐下,一把将其楼在怀里。 眼前的人儿脸上云霞遍布,似乎因着他的一声“喜欢”面色又红了几分,那醉人的颜色惹得霍恂一阵心猿意马,细密的眼睫毛蝴蝶翅膀一样轻颤,不敢与他对视。 “阮儿,你终于嫁给我了!” 叹谓一声,霍恂捧起眼前心爱之人的脸,如同珍宝一样在上面落下一个缱绻的吻,手臂一挑,床帘忽然合上,而萧阮则被人压在了床上。 红烛摇曳间,又急促的喘息响起,带出一室旖旎…… 新媳妇入门第二日应当前去给长辈敬茶,当萧阮与霍恂出现在韩国公正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围坐了不少人。 霍家说话最有分量的韩国公坐在正首的位置上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们,而他两侧分别坐着大房二房两般人马。 迅速的房里打量了一样,萧阮对方内的人立刻有了计较。 “孙子携新媳见过祖父祖母。” 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一样,萧阮低眉顺眼的跟在霍恂身侧结果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恭恭敬敬向韩国公与国公夫人敬茶。 但韩国公垂着眼睛,将目光在新媳上停留了许久,也并没有立时接过茶水。而国公老妇人一时间也不好去接萧阮的茶水。 霍恂见此,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意。 当初他要娶萧阮,这位祖父便处处阻拦,如今他们两个人得了皇上的赐婚,又已经成亲,若是韩国公还敢刁难,难道就不担心被人议论吗? “儿媳恭请祖母祖母用茶。” 就在霍恂心里不满之事,萧阮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房内的异样一般,又一次脆生生的再次开口。 “倒是一个机灵的。”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神情自若的再一次开口,韩国公眯了眯眼,却是冷哼一声终是接过了茶水。 这本婚事他十分不中意,一来萧阮的身份在无形中打压了二房,二来他几次三番明着反对霍恂将这女人请进门,却因着皇上的赐婚不得不将人娶进来。 这个儿媳的出现像极了一种对他的嘲讽,韩国公自然就对她没有好感。 “儿媳谢过祖父夸奖,能得到祖父的夸奖,是儿媳的荣幸。” 韩国公刚接过茶水,象征性的呡了一口,忽然听得萧阮受宠若惊的感激声,脸上不由一怔。 他刚才的话分明是带了讽刺,这女人却像是听不出来一样,不仅没有半点不满,还出声感谢。 再度将其打量了一翻,韩国公心中不喜,却也不好再明着刁难。 “嗤!” 这边韩国公刚刚放下茶碗,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虽然不大确实极为清晰。 “好孩子,你和恂儿成了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人,将见面礼给新媳妇送上。” 国公夫人见韩国公已经接了茶水,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得人群里面那声嗤笑,似乎是担心引起新媳妇的不满,连忙岔开话题叫人把早就给萧阮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孙媳谢过祖父祖母!” 国公夫人送给萧阮的见面礼再寻常不过,乃是一对赤金石榴镯子以及一冰玉如意。 圆镯寓意圆圆满满,玉如意自然就是事事如意,萧阮磕头谢了恩典,便让竹筠将其收起,似乎确实没有听到方才的嗤笑声。 之后便是给自己的正牌公公行礼。 霍恂的父亲霍鸣面色和蔼,很快便结果两人递来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 霍恂的母亲已经早早过世,刘氏作为续弦倒也十分懂得礼数,欢喜的接过茶水便送上见面礼。 刘氏是个心思活的,她嫁给霍鸣后虽生了一儿一女,但知道大房留不住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便一门心思的相夫教子,从不参与争端。 而今萧恂被皇上赏识,她的一儿一女将来也要多多依仗霍恂,自然是对萧阮亲热许多,但送到的礼物也未敢超过国公夫人,不过是多了一个清澈透亮的玉镯而已。 萧阮同样表示感谢,面带笑容的将礼物收起,看不出有什么偏恶。 待到了二房萧咏及其夫人钱氏跟前时,萧阮的笑容则明显淡了下来。 “新媳妇果然是出身名门,我瞧着浑身气度都不一般,真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欢啊!” 钱氏接过萧阮的茶水之后,立即将其搀扶起来,竟是比刘氏这个正牌婆婆还要热情,如此反差之下,倒叫刘氏面上有些挂不住。 等她将见面礼拿出来的时候,萧阮眸光里不觉闪过一抹异色。 钱氏的见面礼与刘氏一模一样,同样是一对玉镯一对金镯,外加一柄玉如意。 只不过,钱氏的玉镯和玉如意在成色上却明显优于刘氏。 这么一对比,立刻就叫人琢磨出一股其他的意味。 “多谢婶娘。” 一片神色各异里,萧阮不动声色的接礼物,没有其他的表示。 “新媳妇,你初来咱们国公府一定有许多不清楚地方,平日里可以多来我们院里坐坐,叫你婶娘好好教教你。” 眼见萧阮看见见面礼时,眼睛里明显露出诧异,最后却没有任何表示,萧咏的脸上忽然就闪过不抹不喜,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了极为和蔼的神情。 “是。” 抬眼看了看萧咏,萧阮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抹嘲讽,轻轻点头应下,却也未曾多说其他。 明显感觉到萧阮对他们的冷淡,萧咏脸色一僵,嘴角竟是立马便耷拉下来。 而身侧的霍恂觉察到萧阮的异常,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喜意。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把簪子归还与我 他还没有来得及向萧阮细细说起萧家的情况,但她似乎已经了解了不少。 “嫂嫂一进门就收了这么多见面礼,对我们这些小辈也应该准备有见面礼吧?” 萧阮这边与霍恂敬完茶刚刚直起身,忽的听到身后一道挑剔的声音响起。 霍恂一回头,发现说话那人正是钱氏身后站着的霍怡萱,不觉皱起眉头,钱氏见了立刻回头,佯装指责。 “你这丫头怎地这般没羞没躁,竟主动讨要起礼物来了!” 钱氏存了拉拢萧阮的心思,见自家女儿这般无礼,连忙笑呵呵的向萧阮道歉。 “婶娘不必责怪妹妹,妹妹性格率真直爽,儿媳喜欢还来不及,这可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好多了。” “啊,是,新媳妇说的是……” 钱氏不过是客套一下却不料萧阮竟认认真真的给了她回应,她总觉得这个新媳妇儿话里有话,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意有所指。 一时间,再看向之后,眼睛里便多了一抹深意。 “竹筠,连翘,快将我与众位兄弟姐妹们准备的见面礼拿上来。” 萧阮转开眼睛之后立刻招呼丫头将准备的礼物一一分给在座的所有平辈。 早在嫁来之前,阮幼珍便以长嫂的身份给萧阮传授了许多新妇入门的经验,还帮萧阮挨个分析了韩国公府每个人的特点,一同挑选了一些见面礼。 可以说萧阮准备的这些见面礼,不是特别贵重,但也十分合乎礼仪,贴合对方的喜好。 “谢谢嫂嫂!” 刘氏一双儿女似乎早就得到提点,一接过礼物便欢喜的向萧阮表示感谢,其他人则是打开锦盒看了一眼才面露欢喜,连声感谢。 萧阮站在霍恂身旁,笑盈盈的与霍恂对视了一眼,忽听身后响起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还当嫂嫂送的礼物有多金贵,也不过就是一个破簪子罢了!” 霍怡萱“切”了一声,从匣子里捏出来一支碧玉玲珑簪举到眼前。 众人朝她手里的的簪子看去,见那玉簪通身碧绿,造型别致,极为可爱,不觉沉默不做声。 “这种货色的簪子,顶多五十两银子就能买的到,嫂嫂可真够大方的。” 霍怡萱等了片刻不见有人附和自己,眼里一恼,正要再出言讽刺,却见萧阮含笑朝她走了过来。 “怡萱妹妹不喜欢我葱的见面礼也没有关系,且将它还给我就是。” 萧阮说着便伸出白嫩的手放在或霍怡萱面前,等着对方将玉簪还给自己。 “你,你……” 霍怡芳自是没想过,萧阮竟还会将送出去的礼物收回去,一时间看着对方白嫩嫩的手竟突然愣住,如今反应不过来。 其实这枚玉簪,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好,不过是因为她看不惯萧阮得意的模样故意挑剔。 如今萧阮直接伸手讨要,她竟有些不舍得。 房内其他众人也没有想到萧阮竟然当真要收回礼物,俱是一片愣怔。 “怡萱妹妹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的礼物吗?怎么忽然又不愿意归还了?” 萧阮看出霍怡萱眼底的不舍,心里一阵冷笑。 她今日送出去的这些玉簪,全都出自京城的徐记珠宝。 徐记珠宝传承了将近百年,自有一大批手艺精湛的师傅,便是宫中也时常有人前来这里采购,遑论寻常的百姓。 萧阮因为要送见面礼,这些见面礼不能太过贵重又不能太过寒酸,阮氏和徐记珠宝的掌柜一起商议过才帮着萧阮选了几个合适的首饰。 虽说价格不超过百两,却是比此时霍怡萱头上的珠钗贵重了几倍。 若是不得霍怡萱喜欢,她还真是巴不得呢。 “怡萱无知看不出弟妹礼物的贵重,还望弟妹不要在意,由我替妹妹收下便是。” 两人对峙间,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响起,斜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霍怡萱受伤的玉簪接了过去。 萧阮转头,见身旁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人面容沉郁,一双眼睛里幽黑一片,给人以一种十分阴沉的感觉,十分不好接近。 但此时他却直勾勾的盯着萧阮,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抹隐隐的光亮,不觉让萧阮有些诧异。 带着询问问的目光向身边的霍恂看去,萧阮敏锐的觉察到霍恂看向来人的眼神里多了恨意。 眸光一凝,萧阮很快便明白眼前之人的身份。 霍恂在国公府有一个死对头,乃是二房的长子霍渊。 而眼前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自称是萧怡萱的哥哥,又叫自己为弟妹,分明就是霍恂的死对头,二房长子霍渊。 眸色凝了凝,萧阮立刻勾起嘴角,放下手臂:“大哥既然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不好在讨要回去,也还望怡萱妹妹能够明白,并不是什么人都得到别人馈赠的礼物。” “弟妹所言甚是。” 霍怡萱听出萧阮声音里面的讽刺,顿时大怒,刚要发作却被霍渊拦了下来,异常客气友好的与之说话。 但见萧阮落落大方的冲他行了一礼与霍恂一起转身离开,眼眸里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从前他对霍恂的未婚妻并没有什么印象,只当是对方为了获得陆太傅支持而迎娶的寻常女子,可今日这一见面,实在叫他格外惊讶。 此女子面对韩国公的为难,不仅面不改色,还巧妙化解;看出钱氏与刘氏之间的较量却看透不说透;被霍怡萱故意挑刺亦同样不卑不坑,还出人意料上前索要,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一时间,霍渊再看向与霍恂并肩而立的萧阮时,眼睛里又带出了一抹深沉之色。 “行了,你们敬了一圈的茶,我也有些累了,都散了吧!” 瞧见霍渊已经解决了刚才的冲突,韩国公眼睛里闪过一抹认同,立刻招手示意众人全都散去。 回了房间,霍恂瞧见萧阮长舒一口气,那搂在怀里,轻声道:“方才真是委屈你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愧疚,一双眼睛里似乎隐匿着某种难言的隐晦之色,萧阮回想起方才敬茶时的场景,面上也不觉有了一抹凝色。 “今日怎么未见二房的姨娘?” 韩国公宠爱小妾,可今日萧阮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发现房里年纪稍大的,除了国公夫人便还会有其他人,实在不知哪一个才是让韩国公乐不思蜀的小妾。 “不过是一个姨娘,有何资格接受你我二人的敬茶!” 似是提起了一件禁止提及的事,霍恂的脸上变得十分难看,松开萧阮的身子,含着怒气,撩开衣摆,愤愤地坐在一旁。 见他这般激动,萧阮眼睛一转,立刻上前安抚。 “霍恂,如今你我二人已经是夫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不若你便整个国公府的事情好好与我说道一番,也好让我尽快适应这里不是?” 萧阮提着茶壶为霍恂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他的手里,想要让他消消火,但见对方面上还有愤愤之色,只得缓缓在他对面的座椅上坐下。 “我倒是瞧着你们大房之所以总是被二房拿捏,根源全都在祖母那里。” 陆国公家里形势复杂,比之萧家更是过犹不及。 萧家不算如何,老夫人是一个明白人,只要顾氏做得过分了,绝对会出手教训一二。 但这霍家当家之人除了韩国公便再无其他人,原本能够韩国公震慑府上内院的国公夫人却是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模样。 这样的当家主母也难怪被一个小妾逼得没有半点实权。 而大房作为国公夫人的之子,虽说是嫡子,可实际上却没有嫡子的气派。 据萧阮刚才对自己正牌公公的观察,他同样是继承了国公夫人的软绵,对二房一让子让,自然就别怪二房欺负大房。 “你……你怎么会如此以为?” 萧阮这般想着的时候,霍恂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少年时他不懂,但随着年龄增长,他也觉得自己的亲祖母对他和父亲一家的关心实在是少的可怜。 便是当初韩国公要求霍鸣交出世子之位,他的祖母也是没有半点反对意见。 那些小小的不满全都积压在心里,可今日被萧阮这么一提出来,倒像是开了闸的水流一般怎么也刹不住,越想越觉得萧阮说的有道理。 “祖母这么多年来都对我们不闻不问,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让她……” 霍恂面有疑惑,但见萧阮微笑的盯着自己,不就有些愣怔,不明白萧阮是何意思。 “大丈夫志在四方,不被家事所牵连,你若是真想让我帮你,还是好好与我说说附上的事情为好。” 眼前的女人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眼睛里闪着某种说不出的亮光,莫名就让霍恂觉得萧阮竟是有能力面对府上的刁难。 眸光闪了闪,想到方才对她的怀疑,霍恂忽然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眼前的女人。 “既如此,便从我打断霍渊的腿开始说起吧……” 看见霍恂眼睛里划过一抹痛惜,萧阮想起自己听过的那些传言,立即正了正神色,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何须向你下跪 与此同时,二房钱氏的房里,霍怡萱正愤愤不平的抱怨。 “娘!你和哥哥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任由那个贱人欺负到我头上!” 霍渊被点到名字,抬起头:“我看你喜欢那枚玉簪,好心帮您收下,如何不是帮你?” “我……我才不喜欢她送我的东西!” 霍怡萱脸上一红,随即恼羞成怒:“哥哥当时没有听到那么贱人是怎么和我说话的吗?有这么送人礼物的吗?” “今天的事我看到了,萧阮作为新嫁妇送你礼物没有什么错处,是你挑剔说玉簪不好,怎么能怪到她的身上。” 霍渊皱了皱眉,想起刚才萧阮竟然向霍怡萱收回礼物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忽然就勾了起来。 霍怡萱万万想不到霍渊没有安慰自己还帮着萧阮那个贱人说话,愣了一下,顿时大怒:“哥哥!你,怎么能和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霍渊眼前正出现了萧阮的音容笑貌,忽然听到霍怡萱的质问,嘴角立刻收紧。 “我没有帮任何人,说的也是事实。” 语罢,见霍怡萱还有不满,霍恂一点都不想和霍怡萱争辩,索性起身与钱氏道别。 “娘!哥哥今天是怎么了!他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起话了,简直是气死我了!”霍怡萱眼见霍渊就这么离开,立刻扑到钱氏怀里诉苦。 “你这丫头,今天是那萧阮的进门第一天,你没看你祖父都没有太多刁难她,你出什么头?你想要治她,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非要挑剔她给你的见面礼?” 钱氏对霍怡萱直来直往的性格极是无奈,今晨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她对萧阮客气一点。 如今倒好,她贵重的见面礼已经送出去,还没有把那个女人拉拢到自己的身边,霍怡萱就和她当场呛起来,她的一番筹谋怕是要付之东流。 心间颇有些不平,钱氏不觉得松开霍怡萱:“让娘瞧瞧她送你的究竟是什么成色的簪子。” 连着被霍渊和钱氏指责,霍怡萱也不好再觉得自己没错,只得收了愤怒叫丫鬟把玉簪拿过来。 “这玉簪虽不是个稀罕物,但出自许氏珠宝,倒也不失体面,他们家的东西又不带重样的,你若是喜欢留着便是。” 钱氏转动玉簪在其簪身上看见刻有许家珠宝的标志,不觉点了点头。 但见自己女儿面有郁结闷闷不乐,这才又忍不住相劝:“我看这个萧阮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以后你莫要主动招惹她,有娘在定会帮您出气便是。” “娘,你说话可要算数,女儿就等你帮我出气了!” 闻言,霍怡萱脸上这才露出喜意,亲亲热热挽起钱氏的胳膊撒娇。 国公夫人性子软绵,似是见众人都没有请安的意思,便索性免了每日的请安,除非重要日子才象征性的意思一下。 翌日上午,萧阮起床收拾停当叫人和府上的几位长辈通传了一下,便跟着霍恂一起进宫叩谢皇恩。 两人成婚当日,皇上还特意命太监送过去一份贺礼,极大的给了他们二人荣耀,霍恂与萧阮对皇上充满了感激。 皇帝当初给同意赐婚也是为了阻止赵衍迎娶萧阮,是以看见他们两人前来谢恩亦颇为高兴,特赐给他们一坛御酒。 “皇上将这酒赐给我们,莫不是知你喜好喝酒?” 从昭阳殿出来,萧阮与霍恂原路返回,见身后太监跟抱着一坛未开封的酒跟在身后,她不觉凑近了霍恂,低声开着玩笑。 “你倒是会想,怎就不觉得是这是皇上在祝福我们长长久久?” 除了抱着酒的小太监,四周并未见到其他人,霍恂转过头,忍不住去刮萧阮的鼻尖。 萧阮悲叹亲昵的动作弄得脸上一阵羞红,十分担心被其他人看到,就在此时,对面假山处忽然响起一道女音。 “殿下,咱们一会儿可是要去见……” 萧阮与霍恂见此,对视了一样,正要寻了另一条路离开,假山处人影一晃,萧盈竟和赵衍同时出现在两人眼前。 “见过淮王。” 方才霍恂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便意识到假山后面的人萧盈和赵衍,眼见此时已经撞面,霍恂眸光一闪,带着萧阮向赵衍行礼。 赵衍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发现萧阮的发髻已经梳成妇人发髻,眼神一紧,再看向霍恂时眼睛里立时带上了冷意。 紧紧握了一下拳头,赵衍嘴角轻扯:“恭喜霍将军抱得美人归啊。” “多谢殿下。” 霍恂不动声色的冲赵衍拱了拱手,似乎没有注意到赵衍眼底的异色,随即带着萧阮侧身,给他让路。 两人动作划一,夫唱妇随,皆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的赵衍心中越发不喜。 他听得宫人说霍恂带着萧阮入宫谢恩,立刻赶来皇宫,果然就与他们二人撞见。 但此番相见,依旧并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愉快。 明明对面的女人险些就要是自己的女人,却偏偏阴错阳差便宜了霍恂这小子。 赵衍目光阴沉的盯着萧阮发间的一只金步摇,足足过了许久才忽然发出一声冷哼,甩开袖子,大步离开。 “殿下!” 萧盈瞧见赵衍丢下自己离开,正欲追上去,忽见萧阮跟着霍恂竟是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直接离开,顿时大怒,将他们叫住。 “萧阮,你看见本宫为什么不跪!” 不敢去看霍恂冰冷的眼神,萧盈颐指气使的冲萧阮冷喝。 本宫? 萧阮心底一阵嗤笑。 恐怕萧盈也只敢在她面前自称本宫,换了其他人,她觉不敢这么称呼。 转过身子,不屑朝朝萧盈看过去,萧阮这才将将其好好打量了一番。 萧盈早在两个月前已经以侍妾的身份接到了淮王府,此时她身上穿戴着贵重的绫罗绸缎,但却未敢未带有任何品阶。 不觉间,萧阮的嘴角忽然就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萧盈你不过是淮王府的一个侍妾,我堂堂将军夫人何须向你下跪?” “你!” 萧盈脸色一白,随即勃然大怒。 还以为老夫人会帮她找回侧妃的名分,可最后她竟还是以侍妾的身份进了淮王府。 而萧阮这番话无疑是戳中了萧盈的痛处。 身子气得哆嗦,萧盈眼睛里忽然就爆发出一抹恨意,忽的冲上前,要把萧阮给推倒。 然而就在她要碰触到萧阮的一瞬间,霍恂抬手将萧阮拉开,萧盈扑了一个空,直接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额头顿时肿起一个青包。 身后的那些小丫鬟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搀扶,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指责萧阮和霍恂。 萧阮被霍恂紧紧护在怀里,瞧见萧盈狼狈的趴在地上,立刻给了霍恂一个赞赏的眼神。 “好妹妹,你若是真想让我给你跪下,还是尽快去求淮王殿下给你一个正妃的名分,再来找我吧。” 不屑的看了一眼萧盈,萧阮转头立刻与霍恂迈步离开。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萧盈眼见萧阮得意离开,心中怒火丛生,不觉把怒火全都发泄在身边的丫鬟身上。 就算她现在没有身份,但好歹也是淮王的女人,萧阮和霍恂不给她脸面也就罢了,这些丫鬟竟然没有一个替她出头的,实在是无用至极! 萧盈愤恼间,忽然看见有小宫女从不远处经过,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皇宫里。 速度极快的朝四周看了看,未见有人注意到她,萧盈长舒一口气,慌忙朝着赵衍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殿下,你是不知道,你离开后那萧阮和霍恂是怎么欺负臣妾的,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好不容易与赵衍重新回到淮王府,萧盈再也忍不住,立刻把他离开后萧阮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俨然她是最委屈的那个人。 “殿下,萧阮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是将军夫人就对臣妾百般羞辱,分明就是不把您看在眼里,也是对您的大不敬啊!” 萧盈越说心里越气,未曾注意到赵衍脸色越来越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娶了这么一个蠢货。 明明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找萧阮挑衅,可这个女人却偏偏要在皇宫里。 皇宫里面耳目甚多,很多时候便是被人设计了也不知道。 最近他在皇上面前甚是低调,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可这个蠢女人竟然就这么在皇宫里给他找麻烦! “所以呢?你想要怎么做?” 好容易压下心头的火气,萧恂的眼神陡然变得幽深,直勾勾的盯着萧盈,研究国内来闪过不屑。 “殿下,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对我还不是因为臣妾没有名分吗?不如殿下就给臣妾一个名分,也好让臣妾不被他们欺负……” 萧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拿着手帕沾了沾看不见的眼泪,久久未等到回复,偷眼打量赵衍脸上的神情。 赵衍如何看不出萧盈找自己哭诉的用意,一想到当初他救错人,被这个女人纠缠着不放,一双阴沉的眼睛便忽的眯起。 “盈儿不是不论有没有名分都对本王死心塌地吗?我倒觉得你当初说的极是,不应太看重名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门惊魂 听得这话,萧盈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秒,赵衍看似关切实则拒绝的话便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放心,便是没有名分,只要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可是殿下……” 萧盈心头一阵失望,正欲再次恳求,赵衍的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难道盈儿不相信本王的话吗?” “盈儿不敢!”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萧盈心里一震,咽下心中不满再不敢多言。 在赵衍那里得不到安慰,萧盈寻了空隙便跑回萧家,找顾氏抱怨。 “娘,萧阮那个贱人嫁给了霍恂,竟然连女儿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氏亦是气的浑身发抖:“这个贱人,不过是就是一个将军的女人,哪里能比的是你是淮王的女人!等将来你母仪天下,这女人迟早要跪在地上爬着里求你!” “娘,你别说将来了,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女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萧盈愤愤的看了一眼顾氏,忽然就抹起了眼泪。 “娘,你不是说祖母能帮女儿讨个名分吗?怎么现在就没有了?否则女儿也不至于被那贱人这般欺负啊!” 萧盈的眼泪哗哗直下,看的顾氏一脸心疼。 当初老妖婆确实已经同意帮她为萧盈讨个名分,可自萧仲恒被皇上看中,老妖婆不仅和萧仲恒走得近了些,竟然还同意从公中拨出五千两银子,让萧仲恒去赈济灾民。 可谁人不知道,这钱分明是进了太子的口袋。 老妖婆以为和太子搭上了线,便对萧盈的婚事不再上心。直到萧盈成亲时间越来越近,她都再没有松口一句。 以至于萧盈只能委委屈屈连大婚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淮王府抬进了门。 顾氏一想到萧盈竟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没有举行婚礼,更觉对不住萧盈,眼睛里暗潮涌动,当真是恨极了萧阮。 “好盈儿,你放心,为娘一定替你好好报这个仇!” 房内一片安静,顾氏阴冷的声音像极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而萧盈的眸光里则闪动着报复的狠意。 三日后,正是萧阮回门的日子。 马车刚一停下,萧阮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热闹的鞭炮声,霍恂下了马亲自扶着她下车,又是引得一片欢呼笑闹声。 众人将萧阮和霍恂迎进府,待到了瑞安堂的正厅,里面早就坐满了人。 两人恭恭敬敬给主位上的陆太傅和老陆老夫人行了礼,萧阮立刻便被拉到了女眷那里。 “都说这成了亲的人跟做姑娘的时大不一样,来来来,快让我瞧瞧究竟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陆蘅看见萧阮回来高兴地合不拢嘴,说着就把她拉到身前好好打量。 “表姐若是真的这么好奇,早点出嫁不就全都知道了?” 萧阮被陆蘅的话弄了一个大红脸,立刻嗔了她一眼。 “我这婚事怕是一年半载也说不好,还是就这么看看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吧!” 陆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笑眯眯的把萧阮打量了一番,忽然转头冲着陆老夫人等人笑了起来。 “祖母,蘅儿听说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如今阮阮再来我们陆家便是做客,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也得赏些礼物才好啊!” “你这泼猴倒是总想着阮儿,今儿个就依着你这句话,我这就叫人翻箱倒柜也得再给阮儿寻些礼物!” 一听陆老夫人说翻箱倒柜,众人不觉都掩着嘴巴笑了起来,陆大夫人与陆二夫人却当真叫来各自的丫鬟,把早就准备妥当的礼物交给萧阮。 “舅母,这怎么使得……” “他们愿意送你,你便收着,什么时候等我不在了,你两位舅母就不用帮你了。” 陆老夫人眸光里闪着爱怜,直接替萧阮做下决定,命她不论谁送了什么,全都收下。 等到了回程之时,霍恂看着眼前的小山一样堆了满车的礼物,不觉露出了震惊之色。 “我们来时一车礼物,这回去之时竟又带走一车礼物,师娘莫非是嫌弃我送来的礼物少?” “祖母哪里会和你计较?她这是在给我撑场面呢。” 萧阮面有感动的解释,霍恂听了不禁一阵默然。 时下的风俗是,女方回门,娘家人需要送她一些礼物。 说起来,陆家本不算娘家,可陆老夫人特意给萧阮准备了这么多,正是再给萧阮撑场面之用。 两人心中感叹了一番,见天边已经有些昏暗,不觉让车夫速度快了一些。 马车晃晃悠悠,萧阮背靠着车壁,不觉困意越来越浓。 就在她想要睡着的时候,只觉得车身猛然一晃,马车外面竟忽的响起了一阵打斗之声。 “阮儿不要出来!” 马车外的霍恂声音急促,萧阮神色一凛,困意全无。 偷偷掀开车帘一看,只见一片昏暗里,竟有十多个黑影与家丁缠斗在一起。 而霍恂是手持一支长矛,正单挑两个黑衣人。 就在萧阮一片震惊的时候,只觉得车身一晃,马车壁竟被一柄长刀戳穿,紧接着另外一侧同样戳进来一柄长刀。 萧阮心中大骇,慌忙躲避,忽见有人竟然撩开马车前面的帘子爬上来,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砍向她…… 眼见那长刀已经越来越近,萧阮觉得自己性命不保,破空传来一声锐响,对面的黑衣人胸前忽然多了一柄长矛。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砍向她的那柄长刀这才砰然掉落。 “阮儿你怎么样?” 萧阮惊魂未定,忽然听到霍恂的声音,眼前一花,便被他护在怀里。 怦怦乱跳的心这才稍稍有了一些安稳。 萧阮躲在霍恂的胸前,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现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渐渐停止,不一会厉岩便赶过来向他复命。 “将军,所有刺客已经被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查出谁是幕后主使,所有人都杀无赦!” 带着寒意的声音传到萧阮耳朵里,她浑身一震,却并没有半点动作。 今天不是他们第一次遭遇暗杀,但却是最为凶险的一次。 如果不是霍恂及时赶到,恐怕此刻的萧阮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这些想要她命的刺客的自然是该杀! “将军,属下已经查明刺客的身份。” 厉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用了一个晚上便从那些刺客嘴里挖出了想要知道信息。 霍恂目光冷凝,阴沉的脸上可以滴出水,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似乎只要知道对方是谁,立刻就要找上前去拼命。 厉岩被霍恂眼睛里的寒意震慑到,偷瞄了一眼他身旁的萧阮,这才道:“那些刺客是受了兵部尚书府顾姨娘的命令。” 顾氏! 随着厉岩声音落下,只听“啪”的一声,竟是霍恂将手里的茶碗一把捏碎。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留下,竟是那般触目惊心。 萧阮听到厉岩的话,惊讶但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霍恂这般愤怒的模样,叫她有些担心。 慌忙上前检查他受伤的伤口,萧阮的声音不觉带上了埋怨:“就算是顾氏想要杀我,你也不必这般气恼,何苦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霍恂没有想到萧阮竟会这这么淡定,眼睛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这才又将视线转向厉岩。 “我且问你,当初帮萧大人调查顾氏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 厉岩从一得知要害死萧阮的人是顾氏便想到霍恂会问起此事,当即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将军,下面有消息传来说,就这几日便能将证人带来京城。” “莫不是能够证明顾氏和顾友财两人关系不同寻常的证人?” 萧阮只知道萧仲恒与霍恂都在暗中调查此事,却未想到霍恂这么快就能将人找到。 但见他与自己点头,心间顿觉惊喜。 五日后,萧阮带人手到来到萧家,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下。 “这不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夫人吗?今天带这么多人来,难不成是想要在这里也操练一番?” 顾氏叫人拦着萧阮不让进院,但萧阮看见远处萧仲恒已经出来接自己,心中平添一股勇气,不顾顾氏叫来的那些家丁,昂首阔步朝里面走。 “你这孽女!我已经把你赶出顾家了,又回来做什么!” 今日沐休,萧鸿一听到萧阮前来闹事,立刻带着人赶过来,眼见萧阮身后站着一群手脚利落的仆人,眼睛一眯,立刻护在顾氏身前。 “父亲,恐怕我今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听了会太过震惊,不如还是回了房,当着祖母的面一起说吧。” 语罢,萧阮忽然转头在顾氏身上冷冷的横了一眼。 前世她竟不知顾氏竟做过这么不知廉耻之事,今日,她定要将她身上这层光鲜的皮囊全都扒下来。 至于萧鸿,就让他好好看上一场大戏! “妹妹快进来便是,我已经与祖母说了你要来,她正在房里等着你。” 萧鸿不知道萧阮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刚想要拒绝,忽然听到萧仲恒在一旁招呼萧阮,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萧仲恒身份今非昔比,尚书府的下人也看的分明。 此时见萧仲恒已经松口,众人不觉立刻收了家伙,把萧阮放进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替别人养孩子 萧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被萧仲恒带进房的萧阮,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说明的复杂情绪。 这个丫头从陆家风风光光嫁入韩国公府,回门时也只是去了陆家,竟不曾与他们萧家有半点联系。 她虽有心指责萧阮的不是,可萧鸿当初将她赶出府,就连成亲时也未曾添加半点嫁妆。这些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如今她又有何可指责的? 可以说,今日若不是因为萧仲恒,萧阮与萧家完全可以断了联系。 今天萧阮主动找上门,萧老夫人内心总归是喜大于恼。 毕竟现在萧阮身份不一般,外人见她还知道回萧府看看,对萧府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此想着,她便有意放缓了语气。 “阮儿今日回来竟是所为何事?” “母亲不知道,这丫头今日回来是要给我气受呢!” 萧鸿方才在门外被萧阮弄了一个没脸,此时听得萧老夫人的问话,当即忍不住冷声嘲讽起来。 萧老夫人听得萧鸿的话,嘴角顿时抿在了一起。 她实在想不通萧鸿怎么会对萧阮这么女儿这般不待见。 “父亲现在觉得我是来给你气受,或许一会儿之后,觉得我是来帮你也说不定,还是不要这么武断的好。” 萧阮扫了一眼前方座椅上满身怒气的萧鸿,眼底闪过一抹轻嘲,不等对方说话再次看向老夫人:“祖母,我今日过来是要让您见一个人。” “什么人?”萧老夫人面上立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萧仲恒瞧见萧老夫人似乎并不以为意,站出来对其恭恭敬敬的道:“祖母,妹妹带的这个人你或许不认识,但顾姨娘确是一定认识的。” 萧老夫人的目光在眼前这一对兄妹身上停留了片刻,不知二人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但听他们说到顾氏,眸光闪烁了几下,缓缓点头。 “带她进来吧。” 闻言,萧仲恒对着门外一拍手,玲珑立刻引着一个身材发福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身材微胖,面色红润,身上穿的也只是寻常衣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坐在萧鸿下首的顾氏却是脸上一白。 萧阮从妇人一进入房门便把视线集中在顾氏身上,见她面有异色,嘴角轻轻一勾。这才冲着跪下来给萧老夫人磕头的妇人道:“曹氏,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老爷,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定是萧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不三不四的人来诬陷我!还请您立刻把人赶走!” 萧阮声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怒喝声,正是面有惶然的顾氏。 “顾姨娘,我带来的人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她是要威胁你了?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萧阮不屑的回了一句,立刻让顾氏一阵语塞。 萧老夫人见此,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寻常。眸光一闪,阻止萧鸿开口,锐利的眼睛直视地上的缩成一团的妇人。 “你是何人,来我府上又所为何事?” 地上的曹氏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萧阮和萧仲恒,这才畏畏缩缩的道:“回,回老夫人话,奴婢曹氏,是……贵府顾姨娘生产时请来的稳婆,奴婢今天是来指证十七年前顾姨娘所生的孩子并不是萧老爷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随着稳婆声音落下,房内众人除了萧阮与萧仲恒,其余人脸上全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听得萧老夫人惊疑的声音,稳婆曹氏顶着众人的目光,颤抖着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老爷,你听到没有?果然是萧阮这个贱人来找人冤枉我,她若只是冤枉我倒也罢了,现在盈儿已经去了淮王身边,若是叫人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以后她在王府还怎么与人相处?” 众人惊讶间,忽然响起顾氏受尽委屈的声音:“老爷,求你立刻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妇人赶出去!” 萧鸿瞧见顾氏满脸委屈,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一阵心疼,立即就要家人把稳婆赶去出,萧阮忽然挡在前面。 “顾姨娘执意要把人赶出去,心里早已想好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吧?” 顾氏从看见曹氏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萧阮今天是特意为了自己而来,一时间胸腔里怒火中烧,强压下心头恨意,再次向萧鸿求救。 “老爷,您,难道就看着这丫头嫁祸编排我吗?” “究竟是不是嫁祸编排,咱们听稳婆好好说说便是。现在姨娘何必这么惊慌失措?莫不是确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阮不屑地看了一眼顾氏,立刻将视线转向陆老夫人。 “老夫人,这个稳婆是哥哥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出来,孙女觉得她说的话十分真实,还请老夫人听她说完。” 这一会儿的功夫,萧老夫人已经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眼见萧仲恒冲她点头,越发心惊,立刻向地上的曹氏质问。 “我且问你,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若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老夫人饶命!奴婢刚刚所言确实都是真的,不敢有半句假话!” 曹氏惊慌之下磕了几个响头,赶紧解释:“老夫人,奴婢做稳婆已经有四十多年,十七年前顾姨娘请奴婢来接生时,说肚里孩子早产,但以奴婢的经验却知她肚里孩子并未早产。顾姨娘担心奴婢说出真相,还给了奴婢一笔钱要我离开京城。” 说到最后,曹氏像是担心众人不相信一样,忽然抬起头大喊:“老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京中西市的桃花胡打听,奴婢就是十七年前从那里搬出去的!” 曹氏说完之后,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见萧老夫人面上顿时阴沉之色,一言不发,萧仲恒立刻站出来替她证明。 “祖母,孙子已经派人去桃花胡同询问过,十七年前,那里确实住了一家姓曹的稳婆。” 闻言,萧老夫人立刻相信了曹氏所言。惊怒之下,冲着顾氏大喝:“顾氏!你还有何话要说!萧盈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我……老夫人,盈儿确实是老爷的孩子,您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顾氏眼神微闪,慌忙摇头,但她脸上的惊慌已经出卖了她。 “父亲,祖母,实不想瞒,我最近几个月来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今日之所以敢和妹妹把曹氏带来府上,便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盈妹妹确实不是父女情的亲生女儿!” 萧仲恒的话显然要比萧阮有说服力,他一出口便让萧老夫人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眼眸眯起,萧老夫人瞧了一眼身边的萧仲恒,立刻追问:“你是不是知道谁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对着萧老夫人凝重的眼睛,萧仲恒缓缓点头:“回祖母,孙儿确实已经查了出来,盈妹妹的亲生父亲不是外人,正是他的舅舅顾友财!” 萧仲恒声音坚定,叫人忍不住去相信,可听得他说出萧盈的当父亲是顾友财时,整个房间里的人再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顾氏万万没有想到,萧阮和萧仲恒不仅已经调查出萧盈不是萧鸿的亲生女儿,竟然还发现了她和顾友财的来往,一时间心如雷击,惊慌不已。 但见众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她慌忙捂着嘴巴对萧鸿哭诉:“老爷,您听听,这些人为了抹黑妾身,竟然编造出如此不堪的谎言!顾友财可是臣妾的亲哥哥啊!” 直到听到顾氏愤怒的声音,众人这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一样。倒吸了一口气,萧鸿也不禁满脸怒容的看向萧仲恒。 “逆子,你若是再敢这般胡言乱语,我定要把你赶出去!” 却说萧鸿听了稳婆刚才的话,心中直犯犹豫,甚至已经开始相信萧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此时,突然听得萧仲恒的话,萧鸿顿时觉得他刚才说的话全都是一派胡言,没有半点可信度。 “父亲为什么觉得哥哥是胡言乱语?既然哥哥已经做了调查,为什么父亲不敢相信?难道说父亲就是喜欢戴绿帽子,就是喜欢替别人养孩子?” 萧阮冷眼看着萧鸿愤怒的神情,话语里竟是嘲讽,萧鸿气得火冒三丈,眼睛狠狠的盯着萧阮,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 还从来不曾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羞辱过他,而这个被他赶出去的女儿却偏偏毫不在意,一遍又一遍的出言讥讽。 而就在萧鸿恨不得把萧阮赶出去时,萧老夫人却将萧阮的话听了进去。 子嗣血脉乃是家族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倘若那萧盈的确不是他们萧家的血脉,她定要将其清理干净! 扫了一眼对面强作镇定的顾氏,萧老夫人沉着脸冲门口处的管家大喝:“立刻给我把顾友财给我找来!” 管家得令立刻离开,房内众人脸上却神情各异。萧阮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神情惶然的顾氏,眼眸里闪过一抹阴沉。 顾友财被人带到萧府时,还不清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路带着笑意进了萧老夫人的院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全都招 直到和萧老夫人请了安,却没有得到回应。顾友财这才发觉房内气氛诡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眼见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顾友财不觉转头去看顾氏,希望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暗示。 然而他刚刚转头,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顾友财!你和顾氏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友财神情一愣,不由抬头向萧老夫人恭敬回道:“老夫人,我乃是盈儿的舅舅,顾姨娘的哥哥啊!” “顾友财,你不要再狡辩了,你和顾姨娘根本就不是亲兄妹,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蓦然听到身侧之人的声音,顾友财身子一僵,这才明白为何今日这萧府的气氛与平日不同。 深吸一口气,顾友财稳了稳心神。这才转头看向萧仲恒,满脸震惊:“大少爷这话又是从和说起?我和你顾姨娘不是兄妹还能是什么关系?” 萧仲恒眼睛一沉,没有说话,对身边人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妇人被带了上来。 “祖母,父亲,这个丫鬟从前是顾府的丫鬟。她可以证明顾姨娘与顾友财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顾友财顺着他视线方向看过去,正见一个女人穿着丫鬟衣服从外面走进来,似乎有些眼熟。 “你……你是鸳鸯!” 仔细在那丫鬟身上打量了一番,顾友财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开,眼睛里也带上了惧意。 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死了,怎么活到现在? “姑老爷,奴婢正是那个因为看到您和顾姨娘亲热被丢进河里,险些溺水死掉的鸳鸯。” 鸳鸯话语一出,整个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抽气声,看向顾氏和顾友财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般。 原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竟然真的不简单。 “大少爷,您觉得你找来这么一个丫鬟,就能证明我和哥哥两个人关系不正常?真是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顾氏忽然嘲讽,似乎是提醒一样,顾友财脸色一僵,立刻就领悟过来。 “大少爷,我确实是看这个丫鬟面熟。但我和妹妹之间清清白白,实在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能看出顾友财是在撒谎,可是他确偏偏咬紧牙关,拒不承认与顾氏有任何不妥的关系。 “来人,给我给他绑起来狠狠打,我倒要看他什么时候说实话!” 萧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一双眼睛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眼,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的猫腻,直接命人对顾友财用刑。 “老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敢对我用刑?” 眼见有下人围上来,顾友财大惊,顾氏也忍不住求萧鸿不要对自己哥哥动刑,好一片兄妹情深。 一片哀求怒喝声中,老夫人目光沉沉的看着顾友财,忽然冷哼:“你不过一个商人,有何资格与我讨价还价?今日我便舍下身份对你用刑,你又能奈我何!” 语罢,老夫人一挥手,家丁立刻将顾友财按到了行刑凳上,左右两个拿着板子的人便齐齐开打。 “老爷,再打下去,妾身的哥哥就要被打死了,我求求你快把他放了吧!” 沉闷的板子打在顾友财身上,伴随着顾友财的惨叫声,似乎极为悦耳。 顾友财身上很快皮开肉绽,顾氏心中畏惧却不得不继续萧鸿求情。 “娘,这都是萧阮和萧仲恒两人故意诬陷,你怎么能由着他们胡来呢……” 萧鸿一来不相信顾友财会与顾氏有染,另一方面又不想让顾氏在自己跟前埋怨,接触到顾氏求救的眼神,立刻向陆老夫人请求放人。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萧鸿竟然还执迷不悟,萧老夫人的眼里顿时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萧老夫人眸光一凝,直接忽视萧鸿的说情。 “萧老夫人,我招,我全招……” 而另一边,顾友财受不得疼,又见顾氏为自己求情不得,终是熬不住全都说了出来。 “我和顾姨娘确实不是亲兄妹……她本是一家青楼的头牌,我将其买了回来开包,但家中父母却不同意我把她娶进门……我就只好帮她寻找下家。恰好萧老爷对她一见钟情,我便将她送到了府上……” 顾友财喘着气将顾姨娘的身世说了出来,就连萧阮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怪不得她在萧鸿面前尽会勾引,原来竟是青楼出身。 幸灾乐祸的朝萧鸿看去,萧阮果然看见萧鸿正一片呆愣的看着顾氏,眼珠一动不动像极了雕塑。 萧老夫人此时已经顾不上萧鸿,她一双眼睛狠厉的盯着顾友财,里面带着浓浓的寒意。 “萧盈又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你的孩子?” 顾友财半死不活的趴在行刑凳上,忽听萧老夫人声音生怕对方再命人打自己,慌忙点头承认。 “盈儿确实是我的孩子,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直到后来,顾氏已经入府作妾,才知道怀了孩子……为了让她尽早在府中站稳脚跟,便将错就错……” “混账!” 听到这里,萧老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怒气,立刻叫人将顾友财拖了下去。 “顾氏,如今顾友财已经招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此时的顾氏早已因为顾友财的话吓得瘫软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她听到萧老夫人的质问彻底陷入惊慌,嘴唇嗫嚅了许久,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竟然敢骗我!” 另一边,萧鸿终于从惊愕状态里恢复过来,再看向顾氏的时候,一张脸尽是怒气,恨不得要把顾氏生吞入腹! 头顶传来的暴喝声把顾氏吓得浑身一抖,她慌忙爬到萧鸿跟前,拉着他的衣摆苦苦求情:“老爷,我错了,求求原谅我。当初我都是被顾友财逼迫……啊!” 顾氏说着,忽然觉得脸上一疼,竟是萧鸿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你这个贱人!” 萧鸿气得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萧阮会说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帮他! 可不就是为了帮他找到头上带着的绿帽子! 萧鸿甩了顾氏一巴掌不解气,又对着她的心口狠狠的踢过去一脚,直到把她踢翻在地上才解气。 顾氏忍着疼艰难爬回来,重新抱住萧鸿的大腿:“老爷,我求求你饶了我吧!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妾身现在真的是一颗心对你,哪怕是看在禹哥的面上,你便给我一次机会吧!” 一听到禹哥,萧鸿脸上一愣,果然就露出了犹豫之色。 尽管顾氏在萧盈的事上对不起,可萧盈终究是个女孩,现在她也已经嫁了出去。 而禹哥还小,若是他把陆氏赶出去,禹哥与该怎么办! 目光在顾氏满是痛苦的脸上看了许久,萧鸿忽然就想起上一次,萧老夫人故意拆散他们,而顾氏却以死明志的场景。 再听到这个女人说起那些都已经是从前的往事,萧鸿竟然再也下不去手。 “父亲还真是喜欢替别人养孩子,你以为萧禹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萧阮注意到萧鸿面上又有了松动之色,终是忍不住再次出言讥讽。 而这一句话立刻引起房内众人的瞩目,顾氏脸色一僵,心知萧阮是在故意和她作对,慌忙为自己辩驳。 “老爷,你别听他们的,禹儿他确实是我们的孩子啊!” 眼见萧鸿已然要被顾氏说动,一直没有出声的萧老夫人忽然转头看向萧仲恒:“恒儿,你可有调查出来萧禹究竟是谁的孩子?” 萧老夫人已经看出来,今日凡是萧仲恒说的话全都是有理有据。既然他提到了萧禹,那就说明萧禹也极有可能不是萧家的孩子! 果然,就在萧老夫人心中猜测不安之事时,萧仲恒忽然摇了摇头。 “萧禹是不是父亲的孩子,我还不能特别确定。还是先让神医给父亲把把脉再说吧。” 语罢,萧仲恒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萧鸿,立刻将人把林天祈请了过来。 众人将视线都集中在林天祈按着萧鸿脉搏的手上,但见他眉头皱起,萧老夫人的心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萧大人,你早在十多年以前已经不能生育,现在想要调理,为时已晚。” 半响后,林天祈松开萧鸿的手,眼睛里也露出遗憾之色。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萧鸿反应了许久才忽然想明白林天祈话里的意思,脸上血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他十多年前已经丧失生育功能,那萧禹又是谁的孩子? 猛然朝顾氏看去,萧鸿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愤怒。 林天祈是皇上都认可的神医,绝不会出错,那就是说眼前这个女人,又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而这顶帽子,极有可能依旧是顾氏的“亲哥哥”顾友财的! “老爷你相信我,禹儿真的是你的孩子!” 见萧鸿的眼睛里盛满了怒火,狠狠盯着自己,顾氏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明白萧鸿这一次已经再不会相信她。 惊慌惧怕之下,顾氏眼角瞄见萧阮,忽然便冲她大骂:“萧阮,是你!一定是你和林天祈勾结起来陷害我!”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赐她毒酒 顾氏声音一落,整个荣安堂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萧阮慢慢的转过眼睛,目含怜悯的看向顾氏,仿佛在看一个在笼子里乱攀乱咬,妄图挣扎出去的鼹鼠。 这样的眼神让顾氏一片心惊,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顾氏稳了稳心神,撑着身子站起来,犹如在风雨里摇摆的娇荷,蹒跚走到萧鸿身边,带着盈盈泪光向他哭诉。 “老爷,这个林天祈是由陆府举荐到太医院的人,和萧阮自然交情极深。他今天来这里不就是帮着那萧阮来陷害我的?只要老爷将刘大夫请来,定能还给妾身一个清白啊!” 顾氏哭诉的时候故意手扶额头,娇弱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一样。 而萧鸿看见顾氏额头之上的云鬓里斜插着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时,心里又是一震。 那步摇正是他当初感于顾氏以死明志,发誓要护她一辈子时送给她的一个定情信物。 眸光闪烁了片刻,萧鸿终是转过头,目光直视林天祈冷声道:“林太医,我敬你是皇上信任的太医,未料你竟帮着这个孽女来戏耍老夫!” 闻言,林天祈眸光一暗,像是受到了某种羞辱一样,甩开袖子,冷哼一声。 “萧大人若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尽管去找其他的大夫复诊。若是林某误诊,我必当向皇上请辞,离开太医院,从此不再行医!” 一介神医竟说自己以后不再行医,萧鸿面上一僵,却终是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早已不能生育。 眸光一沉,萧鸿终是沉声吩咐一侧的管家:“你且去将一直与我瞧病的刘大夫请过来。” “慢着!” 管家刚要转身,萧仲恒忽然将其叫住,目光转向萧鸿:“父亲,林神医好歹也是宫中御医,您却让一个无名医生前来复诊,对林神医分明也是一种羞辱。我愿去宫里向皇上求个恩典,让宫中太医院的人都请来为你复诊便是。” 萧仲恒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顾氏,果然看见她脸色又是一白。 顾氏执掌府上中馈已经多时,那刘大夫正是与她相熟的大夫,萧仲恒自然不愿给顾氏提供便利。 “就依恒儿说的!” 萧仲恒声音一落,萧老夫人立刻表示同意。 经今天一事,萧老夫人越发觉得萧仲恒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软绵没有主见的性格,越发将他当成这个家的主心骨。 而萧鸿一听他说要把太医院的人全都请来,直觉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心中怒气陡升。忽而又听萧老夫人竟然认同下来,这才明白此子竟不是说谎。 想到自己还正当壮年,却有可能再不会有孩子,萧鸿心里一片惊慌。 一时间竟有些期盼这些太医到来,好帮他确认此生究竟是不是已经不能生育。 皇上对萧仲恒颇为看重,听闻萧府发生的事情,竟觉得好奇,当下派出近二十个太医前来萧家。 及到晚间,二十名太医分别对萧鸿望闻问切细致检查过一遍之后,依旧得出了林天祈一模一样的结论——萧鸿早在十年前已经不能生育。 “顾氏,这下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眼见儿子还在呆愣之中,难以接受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萧老夫人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意,怒声冷斥顾氏。 此时的顾氏早已绝望的瘫软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上最隐蔽的秘密,竟在一天之内全部被人拆穿。 先是萧盈,后是顾友财,再是萧禹…… 她现在只希望萧老夫人能够对她网开一面,哪怕是给她留一条命也行…… 萧老夫人目光狠戾地盯着地上的顾氏,正要对其发落时,身边的沉香竟忽然跪了下来。 “老夫人!奴婢也有一件事想要禀告与您!当年大小姐的母亲也是被这顾氏给害死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沉香话音一落,不论是萧老夫人还萧阮、萧仲恒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沉香,你所言可当真?” 萧阮虽不知沉香是从哪里的到来消息,但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大小姐,大少爷请恕奴婢未能早知揭穿顾姨娘之罪,沉香从前实在是身不由已。” 听得萧阮的声音,沉香立刻转过身子,冲萧阮和萧仲恒满是愧疚的磕了一个响头。 见此,萧阮心间竟是涌出百般滋味,难以描述。 自从得知顾氏给萧仲恒下毒,她便暗暗猜测过娘亲的死会不会与顾氏有关。只可惜时隔久远,她实在难以找到证据。 而现在,沉香突然主动站出来指正,她本该欣喜,可心里却十分明白,若非她今日彻底把顾氏扳倒,沉香绝不会站出来指正。 一想到自己娘亲冤死了那么久,萧阮的心里实在是一阵发疼。 “沉香,你快起来,我从前不能护着你们,你们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 萧阮的声音有些哽咽,萧仲恒立刻上前将她护在怀里,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血色的顾氏,冲沉香道:“你且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沉香冲萧仲恒磕了一个响头,这才又将视线转向萧老夫人。 “老夫人,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奴婢把祖母请来为您解说。” 众人疑惑间,沉香从房内退出去,不一会儿便将自家的祖母请了进来。 及那老妇人一出现,萧阮和萧仲恒皆是浑身一震,同时惊叫出声:“李嬷嬷!” 谁也没有想到沉香的祖母,竟然是萧然母亲陆氏的一位贴身嬷嬷。 这个嬷嬷在陆氏去世之后没多久便告老离开,萧阮以为今生再不会相见,却不料竟在今天又一次相见。 “大少爷,大小姐!奴婢对不起你们啊!” 李嬷嬷听得声音,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许久,辨认出二人之后立刻老泪纵横要给两人跪下来。 “李嬷嬷快快请起!” 萧阮与萧仲恒异口同声立刻将那老妇人搀扶起来。 想到刚才你想说的话,萧阮忍住心中悲痛,颤声向李嬷嬷询问:“李嬷嬷,莫非您知道我娘亲死亡的真相?” 李嬷嬷眼含热泪,对萧阮兄妹二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头恨恨的看了一眼地上瘫软如泥,狼狈不堪的顾氏,随即朝萧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奴婢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奴婢当初亲眼看见顾氏往夫人茶水里下毒,正是她害了夫人的性命啊!” 众人将李默默的话听完,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原来十多年前,顾氏一直与陆氏争风吃醋,两人关系本来水火不容。后来顾氏像是突然开了窍,对陆氏的态度逐渐恭敬起来。 陆氏本不是小气之人,见妾侍已经服软,听话,便也对其客客气气。 然而这都是顾氏为了取得陆氏信任的手段,终有一日,顾氏在陆氏患病期间来看望时趁她不注意,悄悄往其茶水里面放了毒药。 这一幕恰巧被李嬷嬷看见,但当时萧鸿偏听偏信顾氏,认为陆氏是得了病情加重这才没了性命。 李嬷嬷人微言轻,因为知道下毒之事,担心被顾氏加害,便因此告老离开。 她虽然已经离开,但却一直关注着此事,将孙女送到萧老夫人身边一来是为了帮自己传递消息,二来也希望能够帮上萧阮。 今日上午,萧阮一带着稳婆前来指正顾氏,沉香便知道时机一到,立刻暗中传出消息让李嬷嬷前来府外等着。 此时见那顾氏已经被萧阮扳倒,她立刻便站出来请李嬷嬷出来作证。 “顾氏心狠手辣,害死了夫人,实在是天理不容。还请老夫人将其正法,也好让我家夫人沉冤昭雪啊!” 李嬷嬷跪在地上,眼泪掉了一地,与萧老夫人一般大的年纪却是老泪纵横不觉叫人心生悲戚。 “祖母,顾氏不仅害了我娘,她还给我哥哥下药,企图让我哥哥不能生育,让萧家断子绝孙,其心之歹毒,罄竹难书!还请祖母为我娘报仇,为我哥哥报仇!” 萧阮听我说了自家娘亲被害死的经过,痛愤不已,再也忍不住心中愤怒,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顾氏,立刻将利用裴氏其给萧仲恒下毒之事说了出来。 当初萧中恒被人下毒,萧阮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萧老夫人,只可惜那些毒药是裴氏听信了顾氏的话主动讨来,并不能直接证明顾氏给萧仲恒下毒。 可现在有了顾氏给陆氏下毒的前科,众人已经全都相信顾氏给萧仲恒下毒一事。 “顾氏你不仅与外人通奸,还敢生下野种冒充我萧氏血脉,已经罪不可恕!竟然还做出断我萧家香火之事,我今日岂能留你!” 萧老夫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颤抖,眼中的怒火几乎化成实质,她狠狠的剜了一眼地上的顾氏,立刻叫来邓嬷嬷。 “这女人下毒害我萧家,今日便赐她一杯毒酒!” 邓嬷嬷领命立即叫人准备,顾氏见那很快便端着一碗毒酒走来,心间顿时升起恐惧,猛然直起身子冲萧老夫人大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萧府的名义 “你们不能杀我!我女儿是淮王侧妃,你们若是敢杀我,淮王一定会把你们这些人都杀死!” 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顾氏立刻冲自己的丫鬟大喊,一面让人去给萧盈通风报信,一面又神色癫狂的呼喊萧鸿救自己。 一时间,众人竟险些拉扯不住,而萧鸿则面上一片麻木,全程保持呆愣的神情。 萧老夫人见此,眼眸之中猛然爆射出一抹火光:“还愣着干什么?给她灌下去!” “老妖婆!你敢害我娘,我要让人杀了你!” 众人撕扯间忽然听到一道童音传来,这才发现萧禹得了消息竟也跑来了这里。 他一看见自家娘亲被人灌着喝毒酒,立刻冲到那些奴才跟前拳打脚踢,见不能将自己娘亲救出来,立刻冲向萧老夫人。 从前萧老夫人便看不惯萧禹,如今得知萧禹不是自己血脉,在看见这孩子便觉得是萧家的耻辱。 未等她叫人将他赶出去,忽然听到萧禹对他的称呼,瞬间明白顾氏平日也是这般称呼自己。 “把这个野种给我赶出去!” 怒气从脚底升腾,萧老夫人一面叫人把萧禹丢出去,一面令人将毒药灌进顾氏喉咙里…… 深夜,京城内外一片安静。 韩国公府上,萧阮正对着烛光手执毛笔抄写佛经。 房门传来响动声,她回头一看,不觉搁了笔。 “怎么样?可有找到萧禹?” 萧老夫人还算仁慈,只要了顾氏的性命,下令把两个野种赶出府。 萧盈如今已经去了淮王府,自是说不上什么赶走不赶走,但萧禹年龄尚小似乎并没有着落。 前世里萧禹仗着受尽宠爱,没少欺负萧阮,今世她报仇的行列里自然也没有少掉萧禹。 她寻了一个借口,让霍恂去替自己去找寻的萧禹下落,并让他将人带回来。此时见他回来不觉就上前询问。 “我赶去的时候,萧禹已经被其他人带走。如果没有判断失误,应当是淮王府的人。” 闻言,萧阮眼睛里不觉划过一道暗光。 想不到萧盈的速度还挺快。 “你若是真想让萧禹带到这里,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霍恂爱怜地看着身边的女人,烛光里她洁白的额头宛若天边皎洁的明月。 纵然猜到她想要对萧禹不利,但霍恂却并不觉得眼前的女人狠辣。 他今日未去萧府,但却已经从耳报那里得到消息,知道顾氏竟然下毒害死了她的娘亲。 那萧禹也到了懂事的年龄,倘若他心生悔悟自然是一件好事,但若是他一腔恨意,将来一定会把一切都算到萧阮的身上。 与其把危险交到别人手里,还不如控制在自己手里。 “不必了。” 萧阮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强求。 回头看见霍恂一脸关心的模样,萧阮心间不觉忽然变得一阵柔软。 前世这个男人便是为了她一切的性子,今世他竟依然如是。 虽然他觉得自己对萧禹下手会有些残忍,却依旧默默的站在身边说支持。 见对方眼睛里盛着自己的身影,萧阮摇了摇头,忽然拉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夜色已深,你我还是早些就寝吧……” 与此同时,淮王府。 “王爷交代,人已经给你救回来了,乱葬岗那里的尸体已经处理过,你以后若是想要活命就消停点!” 萧盈的房间里,一名侍卫把手里一个昏迷的半大孩童往前方移动立即就要离开。 “王爷在哪里?我要去见王爷!” 萧盈来不及检查地上的萧禹上有没有首受伤,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样,转眼看向身侧的守卫。 “王爷说了,没什么事不要去找他。” 侍卫冷冰冰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萧盈的视野里。 萧盈想要追上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呻吟,发现萧禹已经醒来,立刻折了回去。 “禹儿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萧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萧盈的脸,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反复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姐姐时,立即“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姐姐,娘亲被老妖婆,灌了毒酒给害死了……” 萧盈早就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和萧禹都不是萧家之人,已经被赶了出来。 如今听得萧禹的哭声,还是有些心惊:“你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禹到了懂事的年龄,却被顾氏宠的无法无天,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只是一口一个要杀了这个,杀了那个。 萧盈见他这般痴傻的模样,不觉一片气恼。 自萧府传来将她赶出去的消息,她便意识到了不对,但却并未想到后果竟是这般严重。 不过是一个下午,整个淮王府的下人看她的眼神便已经不一样,再未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如今自己多了一个照顾弟弟的责任,若是这弟弟能够帮她一把,倒还好。可这弟弟狗屁不通,若是还如当初在萧家哪般张扬跋扈的性格,在这淮王府岂能有他容身之处? 一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娘家,萧家再不会帮她一分一毫,萧盈的眼睛里便露出了一抹深思。 顾氏之事了结之后,萧阮与萧家的关系也逐渐近了一些。 荣安堂里,萧老夫人看着气度越来越盛的萧阮,眼睛里不觉露出了一抹复杂之色。 “祖母,这次的鹿肉乃是太子所赏,阮儿特意带来,让祖母尝尝。” “阮儿有心了。” 萧老夫人把萧阮上下打量了一番,再度淡淡开口:“你外祖母那里可有送过去一些?” 这恐怕还是萧老夫人第一次主动关心陆家的情况,萧阮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承蒙祖母挂念,阮儿自然是也送了一些过去。” 这话一落,萧老夫人张了张嘴,却是再也没有说出什么。 因着萧鸿的作为,萧陆两家早已没有了往来。 如今家里少了顾氏这个祸害,萧鸿也彻底安分下来,萧老夫人不觉亦开始为萧家以后谋算。 萧鸿因着顾氏的欺骗,整日里脑袋混混沉沉,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已经向皇上辞去职位,现在家里养病。 所谓的兵部尚书府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但实际还有些名望的只有萧仲恒一个人。 而今所见,萧家子嗣单薄,能够帮萧仲恒的除了萧阮似乎已经别无他人。 若是萧仲恒能得到陆太傅家里的支持和帮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怕…… 眸色沉了沉,萧老夫人终是抿了抿唇:“我记得你外祖的生辰似乎要到了,咱们萧家如今也没有个管事的,你便帮着你哥哥参谋参谋,应当以萧府的名义送些什么。” 以萧府的名义。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抬起头,看见萧老夫人眼神有些闪躲,瞬间明白这是萧老夫人在委婉暗示自己,萧家想要和陆家和好。 “祖母放心,我一定会与哥哥好好挑选一翻。” 见萧阮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萧老夫人顿了一下,不觉又冲邓嬷嬷招了招手。 “你大婚之时,祖母一直没有来得及将准备好的贺礼送给你,今日你便将其带回去吧。” 说话间,邓嬷嬷手里捧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 萧阮顺着那匣子看去,打开一看,赫然发现盒子里面躺的乃是一套祖母绿首饰。 翠绿的祖母绿宛若绿色的水滴一样,无论是耳饰还是项链全都精美的叫人叹为观止。 “祖母,这可使不得……” 萧然万万没有想到萧老夫人竟然会对自己如此大方,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之后立刻拒绝。 “大小姐这是,这是老夫人送你的,你只管收下便可。怎么好拒绝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邓嬷嬷并没有将匣子收起来,反而对萧阮一番苦劝。 “祖母,非是我不肯接受,而是你送给孙女儿的这东西太过贵重,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萧阮未理会邓嬷嬷劝说,直接对着老夫人解释。 那祖母绿宝石本就贵重,手里若是能有一个小小的戒面已经足叫一众夫人小姐羡慕,遑论这整整一套? “除了你,祖母还能送给谁呢?” 萧阮未想到自己一句话,便戳中了萧老夫人的痛处,但见她突然而失落的神色不觉,有些戚然。 原本萧家有两个小姐,两个少爷,因着顾氏的曝光,萧鸿又不能再生子,萧老夫人攒着留给几个孙媳做见面礼的东西,现在却没人可送。 失落间,萧老夫人将这套首饰送给萧阮也是希望她能感怀自己的一份心意,以后多多相帮萧仲恒。 “既如此,孙女便谢过祖母。祖母请放心,这套首饰孙女也会留给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也谨记祖母的恩情。” 萧阮猜透了老夫人的心思,立刻按着她话里的意思走。 果然,老夫人一听她说将来陆家的子孙也要记着她时,瞬间明白萧阮是在向自己承诺霍家的孩子也会和萧家走的近。 如此甚好。 有陆家,霍恂的帮助,将来萧仲恒的仕途总会敞亮一些。 只要萧家能够兴旺,那她百年之后也能瞑目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哥哥做你后盾 陆太傅大寿之后,陆家和萧家的关系逐渐恢复了往来,但陆老夫人得知自己女儿是被顾氏害死,不觉迁怒到萧鸿和萧老夫人身上。 陆府的爱女却在萧府被自家人害死,萧老夫人深觉确实理亏。为了和萧家重新和好,硬是忍气吞声几次去陆府代萧鸿向陆太傅和陆老夫人赔罪。 因着萧阮和萧仲恒的原因,陆老夫人心里再怒,得知顾氏已经被毒死,又见萧鸿那一蹶不振的模样,也只得原谅萧老夫人。 顾氏已死,萧阮的心里本来还有一种大仇报了一半的快感,却因为得知母亲也是被顾氏所害而久久走不出来。 此事一了,萧阮和萧仲恒一同去了顾氏的墓前。 林间萧瑟,四周寂寥无声,萧阮和萧仲恒二人未带任何下人,跪在坟前。 顾氏被葬在了萧家祖坟里,刚刚得到翻修,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新的坟冢。 元宝遇火很快就被燃尽,跳动的火光前,萧阮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自家娘亲的音容笑貌。 幼时的记忆早就如同地串过指尖的细沙,被风一吹散落于天涯。可幼时顾氏亲手为她与萧仲恒缝制衣服的画面却突然变得越来越清晰。 陆老夫人虽待她亲厚,可母亲的角色却是谁也不能替代。 萧阮回想起前世她竟将仇人当亲人的蠢事,不由暗想,怕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所以才会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娘,儿子不孝,竟让您含冤这么多年,如今顾氏已经得到惩治,您可以安息瞑目了!” 听得萧仲恒隐忍嘶哑的声音,萧阮的眼泪夺眶而出,与萧仲恒一起对着坟前深深磕了几个响头。 “阮阮这些年委屈你了,若不是你提醒我顾氏包藏祸心,恐怕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母亲冤死之事。” 萧仲恒双眼通红,想起从前自己对顾氏的恭敬和言听计从,心间尽是悔恨,强忍悲愤。 “哥哥莫要自责,是因为顾氏那个毒妇惯会伪装,哄骗你我。” 语罢,兄妹二人目光对视一眼,萧仲恒轻轻将自家妹妹拥入怀中。萧阮却再也隐藏不了内心的委屈,潸然泪下。而此时,萧仲恒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元宝已经燃烧殆尽。 萧仲恒终是一个男人,很快便从悲伤里恢复出来,伸手轻抚萧阮的肩头出言安慰。 “从前为兄糊涂,未能好好保护阮儿。为兄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为官,做阮儿的有力后盾,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家妹妹。” 周围寂静,萧仲恒的承诺掷地有声,萧阮抹去眼睛热泪抬起头,见他目光坚定,心间又是一片暖意。 世上有万千人,而这世上流淌着相同血液的人却也只有眼前一人。 想到今生萧仲恒已经一心为官,两人离开时,萧阮在看了一眼顾氏的墓碑终于忍不住叫住萧仲恒。 “哥哥,你可知当初我为何忽然不愿听那个顾氏哄骗?” 萧仲恒脚步一顿,看见自己妹妹面上依旧带着悲切,当即转过身子露出倾听状。 其实萧仲恒心中也有过怀疑。 从前这个妹妹内向胆小,对那顾氏极为信任,否则也不会说出与萧家断绝往来的话。 以至于后来她前后大变,萧仲恒万分奇怪,还当她是小孩心性。 “这都要源于我说出与外祖断绝来往之后,做的一个梦。” 萧阮见萧仲恒并没有太大反应,便将前世她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哥哥或许会觉得荒谬,我也觉得此梦甚是离奇。可后来细细辨别之后,竟也当真发现顾氏对你我二人是口蜜腹剑,居心叵测,如此我想,此梦定是母亲对我的警醒。” 萧仲恒对鬼神一说并不相信,可因着今日在顾氏墓前,听到萧阮说起这样的话顿觉有一种震惊之感。 “淮王确实一直觊觎皇位,那顾氏也确实一种怂恿父亲投靠淮王……” 萧仲恒说着,忽然露出震惊之色:“难怪妹妹一直亲厚外祖一家,更几次拒绝嫁与淮王,原来竟也是这个原因!” 见萧仲恒信了自己的话,萧阮这才点头:“确实如哥哥猜测的那样,我担心会如梦里出现的情况一样,被陆氏利用。又担心淮王当真不是外面那般温和之人,自然不愿嫁他为妻。” “你的选择是对的,淮王表面上温润和煦,实则阴狠毒辣,他几次派人暗害太子和……”和霍恂。 萧仲恒说到这里,像是担心吓着萧阮一样,没有再往下细说。 眼眸里划过一道暗色,萧仲恒脸上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妹妹放心,你梦中之事绝不会出现,便是将来登上皇位之人也绝不会是淮王。” 眼看天色渐暗,萧阮听着耳边萧仲恒的声音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凝重。 心知他已经意识到跟着陆家和霍恂将来有可能是什么结局,萧阮的目光里也多了几丝凝色。 他们这些人从一开始便被分好了位置,如今顾氏已经被她除掉。可萧盈和赵衍还在,若是将来赵衍登上皇位,无论是太子,还是萧家、陆家、亦或是霍恂,全都是死路一条。 她今日将前世的这些大事告诉萧仲恒,其实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对赵衍做个防范。 不知何时,突然刮过一阵冷风,卷起顾氏坟前的灰烬。 在沙沙作响的林间,萧阮与萧仲恒并肩离开,肃穆的家坟里再度恢复寂静。 几日后,皇宫里面的据说有百年寿命的铁树忽然开花,众人皆道祥瑞之兆。 皇后为了应景便在宫中设宴,请百官携家眷前来观赏,萧阮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这一日,天朗气清,众人在花园里观赏了铁树开花的奇景,赞叹不已,又感念皇后设宴,皆叩谢皇后。 皇后穿着绣着金凤的正红宫服,头戴九尾凤钗,一派雍容。 保养极好的面容一眼看去,直觉甚为年轻,完全想不到已经有了淮王这么大的儿子。 萧阮不是第一次见皇后,但今生却是第一次。席间对方目光流连间竟频频看向自己,她心间不觉多了几分谨慎。 前世她自卑内向,老实恪守淮王妃的职责,在皇后面前不敢有丝毫违抗,虽没有被皇后叼难,却深知此人城府极深。 今生她不曾与皇后有过任何交集,却不知为何被她盯上。 “萧阮何在?” 果然,未过多久,萧阮便听到皇后高贵清冷的声音传来。 见众人目光投射而来,萧阮立刻从桌前站起,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臣妇在此。” 萧阮声音刚过,便觉察到一股阴冷的目光朝自己投来,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腿都有些发麻的时候,终于听到皇后天籁般的声音。 “原来你便是萧阮。” 皇后将萧阮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忽然带着笑意连连点头:“果然是大家闺秀,惹人喜爱,本宫甚为喜欢。来人,打赏。” 众人见皇后让萧阮久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还以为是有意惩罚与她。却不料皇后,竟连连夸赞,末了还叫人送了萧阮一对东珠。 皇后让人将装着东珠的匣子送到萧阮跟前,众人全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便是萧阮也觉得分外奇怪。 而就在此时,皇后话锋一转,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从前还想究竟是何家小姐这般有魅力,竟让衍儿念念不忘?如今看来,比起韩国公家的霍将军,我家衍儿却是少了这份福气了。” 皇后摇了摇头,语气里面尽是叹息,而席上众人却俱是一片惊讶,目光不停在萧阮和皇后之间来回,暗暗猜度皇后此话是何意思。 顶着众人向自己投来的灼灼目光,萧阮神情未变,再度恭敬的冲皇后行了一礼,嘴里不卑不亢的道:“臣妇多谢皇后娘娘喜欢。” 皇后将萧阮的表现一一看在眼里,依旧笑容满面的点点头示意她坐回去。 之后皇后再未询问过任何贵女直接开始宴会,更叫众人看向萧阮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萧阮全程神情自若坐在位置上,接受众人的打量,忽觉一道带着恨意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缓缓抬起眼睛,却发现那道恨意已经消失不见。 朝对面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那里坐着的人就是萧盈。 萧盈今日穿着一件桃花云雾罗衫,看不出任何品级,只不过那粉嫩的衣服倒把她格外娇俏。 萧阮眸光微闪,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萧家已经把萧盈的身份公开,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顾氏与顾友财生的野种,但萧盈却依然能够来此宴,显然她近来也是长了不少本事。 宴会中旬,皇后以不胜酒力离席休息,宴会上的气氛忽然变得轻松热闹。 萧阮在席上寻了一圈未见到陆蘅,不觉有些失望。 她听霍恂说陆蘅私自离府外出被陆涵睿抓了个现行,要被关上三天禁闭,还以为今天是最后一天,陆大夫人也会说服陆涵睿放了陆蘅。 如今看来,并未有人说服陆涵睿。 “阮姐姐,多日未见,你可还好?” 萧阮收回目光,甚觉此宴会十分无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后的好意 萧阮回头看去,正见一个穿着桃花云雾罗衫的女子,怯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好似不敢和自己说话一样。 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萧阮的声音带了嘲讽:“不知这位小姐是什么人?若是不认识,还是不要随便称呼别人姐姐为好。” 因着萧阮的话,萧盈脸色一白,立即紧紧咬着嘴唇,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阮姐姐竟是当真不愿意见我了吗?我久日未回娘家,还请姐姐与我说说家中一切可好?” 萧然不动声色的看着萧盈瞬间红了眼眶,心里暗自猜度她想要做些什么。 而萧盈却忽然掉下了眼泪,紧紧拉住萧阮的衣角,情深意切的道:“阮姐姐,妹妹从前糊涂,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蠢事,还望你不要和妹妹一般见识,原谅妹妹。” 闻言,萧阮不禁挑了挑眉毛。 萧盈竟是要向自己道歉? 微微眯了眯眼睛,萧阮很快便猜到了萧盈的意图。 顾氏已死,顾友财也被陆涵睿寻了一个借口关进了牢里,而萧盈被萧家赶出府,自然是没有了半分倚靠。 此时萧盈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向自己示好,恐怕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萧盈并未被萧家抛弃。 不过,我岂能让你轻易得逞? “这位小姐,我和您非亲非故,确实不想和您见面,也不愿接受你的道歉,还请你离我远一些。” 萧阮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将身子离她远了一些,犹如看见了什么毒蛇猛兽。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萧盈的脸色又是一阵青白,身影略一摇晃,她立刻便露出了受伤的眼神。 “难道姐姐竟真的不顾我们从前的情分了吗?” 萧盈的这番作态在萧阮的眼睛里看来,仿佛就是在演一出蹩脚的折子戏一样,假的令人作呕。 但这般假惺惺的作态却有人当了真。 “萧阮!你现在嫁给了霍恂,以为自己当上了将军夫人,竟然连自己妹妹不相认,实在是心狠手辣!” 一片安静里,萧盈还没有开始哭诉,一道蠢不可及的声音忽然回响在众人耳朵里。 “这人是谁呀?是不是有病?竟然还敢说萧阮和这个女人是兄妹?” “是啊,应该是被驴踢了吧?还真是蠢得要命!” 不等萧阮回话,他们身边围着的众位女眷立刻露出了讽刺的声音。 萧阮闻言,嘴角笑又深了几分。 “怡萱妹妹倒是对这位小姐这么打抱不平,你若是真喜欢她,不如等她毒害你母亲后,你和她认为亲姐妹?” “萧阮!你胡说什么?” 霍怡萱对顾氏害了萧阮娘亲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当场用这话来堵自己,一时间气得满脸通红。 “霍小姐,大家谁不知道这个人与萧小姐是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您强迫人家原谅仇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说萧小姐心狠手辣,我看你和萧盈还真是能配的上一对姐妹。” 似乎是受不了霍怡萱的愚蠢,身边坐着的几位贵女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只把霍怡萱弄得脸色青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让我们替萧小姐羞辱你吗?” 那几位贵女看见霍怡萱已经气结,不觉将头转向一侧的萧盈,讥讽出声。 她们刚才看见皇后娘娘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力夸赞萧阮,虽然有些弄不清要发生什么,但都觉得此时向萧阮示好一点都不为过。 而萧阮见周围人都在帮自己说话,立即露出了感谢的神情。 “阮姐姐,若说仇人,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萧盈得了众人的嗤笑,心里气恼不已,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恨意,忽然伸手抓住萧阮的手臂,向她恳求。 萧阮觉得今天的萧盈十分反常,不知对方跑到自己跟前自取其辱,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眼下一直都在防着她。 但见她忽然朝自己冲过来,萧阮眼疾手快一下子便躲了过去,萧盈见自己手里抓了一个空,心里一恼立刻做出了伤心至极的模样,身子摇晃了两下,竟身子一软忽然昏倒过去。 “萧阮,这下你开心了吧,你这个妹妹都被你气的昏过了!”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萧盈竟会突然昏倒,惊讶间,霍怡萱立刻指着萧阮幸灾乐祸的大叫了起来。 因着霍怡萱的大声嚷嚷,整个宴会的人都知道萧盈忽然昏倒的事情。 皇后得到消息赶回来,见萧盈当真昏了过去立刻叫来太医为其诊治。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这位小姐乃是因为有了身孕才会昏倒,并没有什么大碍。” “刘太医,你所言可当真?” 听得萧盈怀了身孕,皇后立刻便高兴起来,嘴里连连道:“我还道这铁树开花是什么喜事?竟是我儿有了子嗣,这实在是喜事一件。” “恭贺皇后娘娘,恭贺淮王!” 众人见皇后面上欣喜,看了看彼此立刻向皇后道喜。 皇后像是不知道萧盈与萧阮之间刚刚发生了争吵一样,说了此话便转身离开。 “皇上,臣妾听说医院里来了一位林神医,想要请他为我衍儿的妾室照顾胎儿,还请准许。” 皇后在男宾席上找到了皇帝,立刻便把萧盈怀了身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竟当真有此喜事?” 皇上听了此事顿时笑逐颜开,赵衍似乎也十分意外。 宫中铁树开花,淮王有了第一个孩子,倒确实是一件喜事。 “朕准了,你且传朕口谕,告诉林天祈一定要让他照顾好衍儿的第一个孩子,断不可有任何闪失。” 听得满朝文武,都在恭贺赵衍,皇上立刻恩准此事。 “为何我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蹊跷?难不成萧盈竟是真的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是夜,临睡前萧阮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与霍恂细细的说了一遍,希望能听听对方的看法。 霍恂皱着眉毛沉吟了片刻,这才犹豫道:“铁树开花确实罕见,但未必没有什么迹象。如果萧盈真的想要拿此做文章,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皇后今日对你的态度却未免有些奇怪。” 萧阮十分赞同霍询的话,皇后今日对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常。 朝中百官,子女百千,皇后不看别人一眼,只将自己记在心中,分明是别有用心。 可对方究竟是什么图谋,萧阮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萧阮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转过头:“你觉得,会不会他们的重点是在林神医身上?” 萧阮想起前世,那个时候的林天祈帮了赵衍极大的忙。 难道说,现在皇后便是寻找机会拉拢林天祈? 萧然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原因,再看向霍恂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担忧:“我们还是应当早早传信给林神医,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霍恂顺着萧阮的思路想了一遍,虽然觉得皇后的举动还有其他别的深意,但关于那林天祈的猜测却颇为相信。 重重的与萧阮点了点头,霍恂正要答应,房门外忽然有小丫鬟叫门。 “夫人,二房来人了,你还是出来过来瞧瞧吧!” 萧阮听得竹筠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愤怒,心间升起一股疑惑,立即开了房门。 房门外,竹筠一脸气恼的看着身边的一个嬷嬷,而那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窈窕,长相各有特色的侍女。 萧阮的视线在那两个侍女身上打量了一番,很快便露出了然之色。 “曹嬷嬷,不知道您今日来此是何事?” 这位曹嬷嬷萧阮认得非常清楚,她正是二房钱氏身边的贴身嬷嬷。 “少夫人,我家夫人说您每日操劳家事,格外辛苦。特意让奴才带来两个丫鬟帮您伺候将军。” 曹嬷嬷抬起头,脸上堆满了笑容,笑眯眯的将身后两个丫鬟推到前面,给萧阮做介绍。 萧阮怎会不知道曹嬷嬷的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心里冷笑了一下萧阮立刻露出异常高兴的笑容。 “有劳婶娘这般关心与我,丫鬟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过婶娘。竹筠,送曹嬷嬷离开。” 曹嬷嬷没有想到萧阮竟会这般痛快的便答应下来,面上一喜,连忙跟着竹筠退下。 霍恂在房内等着萧阮回来,正要询问发生了何事,忽然看见萧阮带着两个陌生的丫鬟走了进来,一时间不觉有些奇怪。 “这两个丫鬟可是你的婶娘特意拨过来伺候你的,你还不快点收下?” 霍恂正觉得那两个丫头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一听到萧阮这话顿时黑了脸。 “我只要你一人伺候就行了,哪里需要其他人?把她们立刻给我赶出去!” 两个小丫鬟听的这话,身子一抖,齐齐跪下来求饶,其中一个竟是当场掉了眼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霍恂最不喜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瞬间心生厌烦,更觉不耐。转眼又瞧见一旁的萧阮悠然自得的抿着茶水,一副看话本子的模样,心里明白过来她是拿这两个丫鬟带来故意刺激自己。 他索性起身拿了房中挂着的一把长刀,作势要把这二人脑袋砍掉。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今生只要你一个 烛光反射下,萧阮只觉得眼角处亮光一闪,霍恂手中的长刀已经高高扬起,直冲两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身上砍去。 眼见那刀就要砍上左侧侍女脖上,萧阮脑海中映射出喷出汹涌的鲜血,终是不能再安然坐下去。 “你快住手!” 萧阮惊叫一声,站起来,紧张的盯着那把长刀,见刀尖就要碰到那侍女脖间时,终于停止,这才长舒一口气。 而那侍女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直接昏了过去。 她与霍恂不过刚刚成亲几个月,二房的长辈就塞过来两个人。 说好听点是送来侍女帮她伺候霍恂,可说难听点就是要她安排给给霍恂做妾室。 她刚刚嫁到韩国公府,自然不会明面上和二房的人起冲突。但霍恂早晚都要有妾室,她自然需要敲打一下。 将这两人直接塞给霍恂,也是为了看看霍的态度。 但她着实没有想到霍恂竟然会直接要把两个人杀了。 “你不是用这两个丫鬟故意来试探我吗?我直接把她杀了可否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霍恂狠狠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抬头再看向萧阮的时候,眼睛里更是一片怒气,“哐当”一声便直接将刀丢在了地上。 萧阮被霍恂直白的话弄得脸色一红,立刻将候在外面的竹筠叫了进来。 “这两个人犯了错,你且找人把他们打发出去卖了。” 竹筠一进房间瞬间觉得房内气氛不对。 霍恂一脸怒气,脚边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刀,被钱氏送来的两个侍女,一个害怕的瑟瑟发抖,一个昏死过去…… 瞧了一眼两人的神情,竹筠眼睛一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即叫人进来把地上的两人带走。 侍女被人带走之后,房间里很快便安静下来,霍恂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愠色未减,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 萧阮将地上的长刀捡起,重新放回刀架上,回头看了一眼桌前那人,这才走到他身边。 然而她刚一走近,便被霍恂一把拉在了怀里狠狠亲吻。 对方温热的唇舌霸道的侵入萧阮嘴里,牙齿惩罚似的撕咬却又像是担心弄疼她,未敢用力。 足足过了许久,满身愤怒的男子才将她松开。 “以后还给往我这儿塞人吗?” 萧阮面红耳赤,脸上灼热的几乎要冒火,好不容易喘过气。忽听得这一声质问,立刻抬头,半是委屈,半是不满的回道:“哪里是我给你塞人,明明是你那婶娘给你送人。” “你还好意思说?” 霍恂气极反笑,见这身前女人带着委屈,竟有不觉带了无奈。 “你还说男子大丈夫不应拘于内宅,要我安心辅佐太子,如今这便是你说的帮我管理后宅?” 萧阮面上一热,瞬间两人成亲第一日敬茶之后的谈话。 她要霍恂将府上的大事小事一切事情全都细细的告诉自己,确实说过以后帮霍恂打理内宅的话。 但侍妾之事…… 轻咬了一下嘴唇,萧阮索性抬起头:“我确实是说过要帮您打理内宅,让您后顾无忧。可这两个丫鬟是送给您的,便是钱氏不送过来,我将来也是要为你纳妾的。还不如现在就让你早些看看,也好让我知道你的喜好。” “你……你这是故意气我!” 霍恂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见这女人嘴唇上下一番说出来的话直刺自己心窝,恨不得再次堵住这女人的嘴,将她的想要说的话全都吃进肚里。 忍了半响,霍恂终是忍者怒意,紧紧拉住萧阮的手腕,强迫对方眼睛看向自己。 “阮儿,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最心爱之人,我今生我只要你一个人足以,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霍恂的声音低沉嘶哑,锐利的眼睛直直看着萧阮,里面似乎有某种火焰在跳动。 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却不想这个女人居然对他还存有怀疑。 从幼时他被人打伤,萧阮送他帕子的那一刻起,霍恂便深深记住了这个女人。之后他更是直接恳请陆太傅从中间说项,追求与她。 几度被人陷害,如今终于修成正果成了亲,本以为她应该深知他的心意,可她却说要给自己纳妾! 这是故意激怒他! “我……我知道了,你快放了我,我今后不拿侍妾来烦你就是。” 对方的视线太过灼热,又见气得脸色铁青,萧阮终是顶不住,心里泛起后悔。 如今他们两个刚刚成亲,说起来正是蜜里调油之时,她这般试探与他,似乎确实有些不妥。 但他信誓旦旦向自己许下承诺,萧阮心间又是一片甜蜜,便越发软了态度,低下姿态向他道歉。 闻言,霍恂脸上的怒气这散去。 见对方脸上还带着红霞,眸光一暗,立时又将她身子搂紧了几分:“你今日好生冤枉了我,难道仅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你还要如何?” 萧阮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忽然腰间传来异样,那人的手已经将她腰间的带子解开,脸上又是一片火烧火燎之感。 “你……我们进里间……” 萧阮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霍恂给抱了起来,再抬头便撞进了对方黑如深谭的眼眸里。 见那人目光灼灼,萧阮不觉伸手搂进对方腰身,将头贴在他胸前,倾听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你说什么!她竟然敢!” 竹翠院,钱氏听说萧阮阮竟然把她送去的丫侍女给卖了,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了起来。 曹嬷嬷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了一眼暴怒的钱氏,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夫人,奴婢已经调查清楚了,昨夜少夫人就让人把她们送到府外发卖了,竟是连一个晚上也没有停留。” “这个贱人!” 钱氏的微眯的眼睫毛下瞬间划过一抹狠光,面上尽是怒气。 “娘!我早就跟你说这个萧阮是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女人,你还偏偏不信,这下好了吧?你还真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呢!” 霍怡萱本就在钱氏的房里,瞧见钱氏发怒,立刻就想起昨日在宫中宴会上被萧阮羞辱的事情。 昨夜她回来之后对着钱氏一通诉苦,钱氏答应要帮她出气,立刻带了两个侍女叫人送到霍恂的房里。 她还想着那两个侍妾能勾搭上霍恂,好好看一场萧阮的笑话。而今却是半点悬念都没有,那两个侍妾就直接被赶出去了。 不觉间,霍怡萱与钱氏说话的语气便多了些埋怨。 钱氏本就有些气恼,听得自己女儿还在说风凉话,险些吐血,不禁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霍怡萱得了冷眼,顿觉委屈,张口就道:“娘,你瞪我做什么?是你说了要帮我出气没有做到嘛!” “你!” 钱氏眼前一昏,顿时气得跌坐在椅子上,想要将霍怡萱训斥一顿。两眼直直的瞅着自己女儿,只得狠狠将怒气咽下,转头看向一侧的曹嬷嬷。 “去看看老太爷在不在府上,我这就去见他!” 萧阮得到韩国公的传话时,正在翻看霍恂院里的花名册。 “你可知霍老太爷叫我过去是为何事?” 放下名册,萧阮转头看向竹筠,眼睛里带了一丝疑惑。 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韩国公对她不喜,平日里当做她不存在一样,今日突然传她过去,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过了,二房夫人先去找了老太爷,之后才有老太爷召您过去的事儿。” “哦?” 眸光闪过一抹异色,萧然手指放在下巴上沉吟了片刻,嘴角很快便勾起一个弧度。 “既然专程来请我,那便过去瞧瞧。” “可是……” 竹筠面有担忧,想要提醒自家小姐此去怕是不是什么好事。但见她已经起身,顿了顿,便跟了上去。 “你个不敬尊长的东西,谁让你把长辈赐下的人给卖掉的!” 不出所料,萧阮刚刚走进寿松堂便听到了一声怒斥。 萧阮抬头看去,韩国公一双怒眼正盯着她,嘴角紧紧抿在一起,脸颊两侧的皱纹深得像是刻上去一样。 “祖父为何这般生气?莫不是什么人得罪了祖父?” 萧阮像是没有听到陆国公的斥责一样,神情自若的走上前,行了一个礼便面有关切的询问。 “萧阮!你居然还敢装糊涂!自己做的事儿,难道还要别人提醒么!” 未等韩国公开口,一道刺耳的声音便传到了萧阮的耳朵里,她像是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人一样,这才转过头。 “原来婶娘也在这里,儿媳这眼睛还真是不好。竟把婶娘这么大一个人给漏掉了,还望婶娘不要跟我生气才好。” 房内两人皆是一脸怒气,均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这般装傻。一时间,钱氏再也忍不住怒火,转头对着陆国公一阵控诉。 “老太爷,您瞧瞧咱们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媳妇儿!她做了这种对不起我的事儿,居然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阮不动声色地听完钱氏的话,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一脸茫然。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需别人插手 “婶娘,你这话难道是在说我吗?但儿媳实在不知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叫您这般气恼!” 萧阮脸上的神情越是无辜,钱氏越是觉得心中怒火噌噌直冒。 她一开始还想着把萧软拉拢过来,却不知这人竟然是一个笑面虎。明着答应的挺好,暗地里却是另有一套。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的着了她的道。 那两个侍女本就是她从一开始为霍恂准备好的丫鬟,无论是长相和心机全都深得她意。 还以为这次必能名正言顺的留在霍恂身边,为自己所用。可萧阮却是招呼都不曾打过,竟直接将人卖掉,实在可恶! “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且问你,我送到你们院里的两个丫鬟,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钱氏一片愤恼,萧阮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轻轻一笑。 “我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婶娘说的是那两个丫鬟呀,她们昨夜犯了错,被将军打发出去卖掉了……” “你胡说!她们哪里犯了错,我早就得到消息,是你善妒,眼里容不得人把她们给卖了!” 萧阮声音还没有落下,钱氏便愤怒反驳,言语里一片坚定,认定萧阮是故意将两个丫鬟卖掉。 “老太爷您给儿媳评评理,我好意送去两个丫鬟侍候霍恂那孩子,却被她给直接卖掉,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这要是传出去,我在这府上还怎么呆下去?” 原来这就呆不下去了?萧然心头一声冷哼。 新媳妇进门不到三个月,他作为长辈居然塞过来两个小妾,竟然还敢说自己是一片好意? “萧阮,你还有何话要说!” 就在萧然心里这般想着的时候,陆国公一声怒吼传来,顿时叫她再次看清韩国公的偏心。 她萧阮又不是身子有疾不能生育,霍恂也不是好色之人,凭什么要接受别人送来的小妾? 韩国公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替钱氏说话,这显然就是一个糊涂的! 抿了抿唇角,没有直接回答韩国公的话,反而转头看向钱氏,立即带上了委屈。 “婶娘,那两个丫鬟本来就是犯了错,将军才将他们赶走。这件事我院里丫鬟全都可以作证,不知您为何非要认定是我无缘无故赶出去的呢?又或者,婶娘这这么清楚我房里的事,莫不是派人盯着?” “我……” 钱氏一阵语塞,这才意识到自己直接跑到霍老太爷跟前,质问萧阮的行为有些不妥。 若是她一口咬定不是丫鬟犯了错,就被萧阮说成派人监视;若是她承认丫鬟犯了错,那就不能借此教训萧阮。 一片气恼中,钱氏只得转了话题:“我就知道你是个不贤惠的,给你派去两个丫鬟是好心帮你。若真是犯了什么错,好好调教便是,何必将人给卖了!” “依着婶娘的意思,我不把两个丫鬟留下来便是不贤惠。那婶娘又为何不给二叔添上两个小妾?您这不也是不贤惠了吗?” “您……你倒是伶牙俐齿!我是你婶娘,给您安排几个侍妾难道还能害你不成?我还不是想着你们太年轻……” 钱氏心思被萧阮一句话点破,脸色顿时黑了大半。见韩国公没有为自己做主,便只得又拿自己身份说话。 只是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传来,一回头立刻对上了满身散发着寒气,双眼凌厉盯着自己的霍恂。 “姨娘若有这心思,不若去给渊弟送几房小妾。我们房里的事自有爹和姨娘操心,便。” 霍恂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到下人说萧阮被韩国公叫去。心有担心,立刻赶了过来。 而他一走到房门口,正好听到钱氏假模假样的声音。 想到昨夜萧阮故意试探自己的事,霍恂对钱氏更加愤恼,出言说了几句。直接跨进房门,看也未看韩国公一眼便将萧阮带走。 回到房里,萧阮瞧见霍恂一脸怒色,为他沏了一杯茶水,送到他面前。 “你这般直接带我离开,难道就不怕韩国公觉得你我二人对他不敬,责罚你我?” 霍恂刚刚接过茶碗,忽然听得此话,面上闪过一抹怒色,顿时将茶碗丢在了桌上。 一时间,瓷碗与桌子相撞的声音立刻回响在房间里。 “他若是因为这个责罚你我倒也好了,我定要让皇上也为我们评评理。什么时候我自己房里的事还需要别人插手?” 语罢,霍恂猛然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愤怒之色。 萧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并没有开口。想到刚才韩国公竟然真的听信钱氏的话,作势便是一顿教训的样子,眸光里也闪过了一抹暗色。 韩国公确实糊涂,可皇上却未必能够事事为他们评理。且韩国公总是长辈,就算做得再是不对,旁人也只会说他们这些小辈的不是。 公婆软弱,二房嚣张,中间还隔着一个霍渊。萧阮觉得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和韩国公府脱离出去,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你莫要担心,我定会让那钱氏好好消停一段时间!” 久久没有听到萧阮的声音,霍恂抬头见她一脸凝色,以为她因为钱氏和韩国公有了胆怯,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钱氏的表兄最近犯到了太子手里,我定会借此机会狠狠敲打一通,看那钱氏再敢欺负与你。” 萧阮倒不是害怕钱氏,不过是觉得被人整日惦记着甚为麻烦。但见霍恂面上带了疼惜,愧疚的看着自己,立刻笑着应下。 “如此甚好,我便好好看看那钱氏如何吃瘪。” “你做的是对的,就是应当让那钱氏看看,咱们也不是她能轻易欺负的人!” 陆老夫人得了消息将萧阮叫回来,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萧阮心中诧异,不知陆老夫人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被她满是关怀的眼神看着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劳外祖母牵挂,现在钱氏已经不再为难我,您大可放心。” 点了点头,陆老夫人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立刻露出了愤然之色。 “那韩国公府若是再有人往你房里塞丫头,你只管卖掉,有什么事,祖母给你担着!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做婶娘往孙媳房里塞人的,竟真真是厚脸皮!” 陆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萧阮看见有丫鬟端来茶水,立刻接过给陆老夫人喝下。 “外祖母莫要气恼。霍恂已经私下里给了他她教训,如今她已经老实了些,你切莫因为我的事气坏了身体。” 说着,萧阮便起身,站在陆老夫人身后帮她捶背。 今日一早,她便被陆府的人请了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未想一到陆老夫人跟前,便被询问起钱氏往她房里塞小妾的事。 萧阮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却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陆府。 看陆老夫人的神色,似乎对此事还十分关注。 “出嫁的女子不比在自己家里,若是受了委屈你也不要憋着,一定要回来告诉外祖母,你外祖父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萧阮思索间,陆老夫人忽然抬头,将她再一次打量了一番,见她面上确实没有忧色,舒了一口气又不忘殷切嘱咐。 在陆府呆了半日,萧阮回到韩国公府时却见萧府的人正等在门口。 “大小姐,夫人来让我请你过府一趟。” 抬头看了一眼那小厮身边的马车,萧阮的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 果然,到了萧家,萧老夫人一看见萧阮立刻看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阮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叫人传信回来,凭白让那钱氏欺负?” 萧阮眸光微闪,回头看了看自己带两个丫鬟,这才坐在萧老夫人膝前,恭顺道:“不是什么大事,阮儿也未曾叫人欺负。” “你也不要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那钱氏往你房里塞人,本就理亏,我们也不怕这事传扬出去。” 萧老夫人说着命人给萧阮沏了一壶玫瑰花茶,见她端起来饮了,这才又道:“你也不过刚刚嫁人,处理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经验,以后大可以悄悄的解决了,不必这般张扬。” 张扬? 萧然心中疑惑,不知萧老夫人如何会说出这句话,正要询问,忽听萧老夫人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别家姑娘成亲时身边总要跟着一个贴身嬷嬷,来教你们遇到这种事怎么做,如今看来,你外祖母竟是没有给你安排这么一个人。” 萧老夫人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尽是愧疚。 萧然抬眼看了一眼萧老夫人,里面似乎有微光闪动,并没有接口。 而萧老夫人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她回应,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尴尬。 “我瞧着那钱氏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你公婆又不上心,实在是替你担忧。” 似是解释一般,萧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又道:“从前我便已经帮你寻了一个嬷嬷,原本就是想要在你成亲跟你过去,不若这一次便让她跟你回去吧。” “阮儿多谢祖母。” 碗里的玫瑰花被冲泡过后,原本鲜艳的颜色似乎也变得暗淡了些,萧阮嘴角带着笑,眼睛却看着茶碗不言不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不反悔 不多时,她的耳边便再次响起了萧老夫人关切的声音。 “关于霍恂的妾室,你又是怎么想的?” 茶婉微晃,里面的茶水便溅了出来,萧阮不动声色的拿出锦帕将水渍擦去,这才抬头。 “霍恂说他有孙女一人足矣,不需要任何妾室,我也不打算给他安排任何妾室。” “他倒是个有心的。” 点了点头,萧老夫人夸赞了一句,末了却又露出担忧之色。 “虽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可是你也要为将来做好准备,这天下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偷腥。现在你们二人甜蜜,等过了些日子,未免又要两看相厌。” 萧老夫人语气更加关切:“阮儿,听祖母一句劝,还是应当早早为他准备一个妾室。切莫等到他将来自己在外面偷了腥,平白招来一些不三不四之人。” 听到这里,萧阮瞳孔一收,忽然将水杯放在桌上。 “祖母说得极是,我按你说的去做便是。” 闻言,萧老夫人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分,似是十分高兴一样,连连点头:“你能听祖母的话,那便对了,祖母自然不会害你。” 自然不会害你。 这句话听在萧阮的耳朵里,觉得甚为耳熟,似乎在韩国公府里就已经听到过一次。 看了看笑容满面的萧老夫人,心里忽然漫上一抹失望。 今日之事甚是奇怪,先是陆府来接她,之后便是萧府。 他们两人说的话听起来似乎都是为萧阮好,但她却觉得大相径庭。 陆老夫人一直强调,只要萧然有任何困难,整个陆家便都会鼎力相助,而萧老夫人去却似乎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萧阮的贴身嬷嬷早在陆氏离世之后已经告老,即便顾氏当初有安排,萧阮却并没有轻易接受。 萧阮出嫁的时候,陆老夫人已经给他安排足了人手,包括萧老夫人说的贴身嬷嬷。 若是萧老夫人只是想要往她身边派过来一个教习嬷嬷也倒罢了,如今听她口气倒像还要帮她安排一个妾室给霍恂? “这样,趁着祖母现在身子骨还硬朗,我便帮你寻一个可靠的的人送过去,你将她收进房里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这时,萧阮忽然就听到萧老夫人竟当真如她猜测的一般,要给她寻找一个可靠的妾室。 “祖母上了年纪,阮儿岂敢劳烦祖母为我劳累?现在这里不需要妾室,等什么时候有需要我自己便会安排,就不劳烦祖母挂心了。” “你……” 萧老夫人听到萧阮清晰的声音传来还想劝说,忽然觉得对方语气不对,再抬眼时,发现萧阮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愣了片刻,她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桌上的玫瑰茶丫鬟已经续了茶水,但萧阮却是再没碰过。萧老夫人眼见那茶水已经变成淡淡的红黄之色,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你总归现在还是年岁小,不愿听我说的也就罢了,我也就不拉着你说这些了……” “祖母,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非是阮儿不愿听你说,而是阮儿确实不需要。” 瞧出萧老夫人似乎还想要对他说教,萧阮忽然打断萧老夫人的话,不顾她脸上的诧异之色,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向她告别。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老夫人今天话里有话,并不是真心为小姐着想呢?” 刚离开萧府,竹筠便凑上来一脸担忧地询问。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道暗光,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离开时萧老夫人惊愕的神情。 “祖母眼中,萧家才是最重要的,又怎么会真心为我考虑?” 冷哼了一声,萧然的脸上露出了自嘲满满的自嘲之色。 一边不让钱氏往她房里塞人,一边又自己往她房里塞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恐怕也只有她的亲祖母了。 萧然十分清楚,萧老夫人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在她这里安排眼线,好把霍恂和萧仲恒紧紧地绑在一起。 霍恂虽然在韩国公府不受待见,可他总归是朝中大将军,又是太子跟前的重要支持者。 而最最重要的是霍恂更是陆太傅的学生。 在她身边安插一个贴身嬷嬷,再找一个侍妾,她的祖母究竟是有多担心将来没有人帮助萧仲恒啊! 拧了拧眉心,萧阮忽然转头看向竹筠:“查一下,为何这件事会传到陆家和萧家。” “小姐放心,奴婢回府之后一定尽快查出原因!” 竹筠听出萧阮声音低落,神情顿时变得肃然。 这件事小姐一再交代不能传到陆家和萧家,怎么就两家人全都知道了呢? 竹筠办事稳妥,连翘也颇为机灵。到了晚间,两人便将从府内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萧阮。 “是钱氏故意将消息传给两位老夫人的,奴婢都打听了,钱氏还暗中对外宣扬小姐善妒,竟是一直在损坏小姐的名声呢!” 连翘一脸愤愤:“她只说是小姐善妒,怎么不说自己指手画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胳膊都伸到我们房里来了。居然还有理了!” 竹筠得到的消息与连翘差不多,面上同是一片愤慨。 “小姐要不然咱们也找些说书的好好宣传宣传二夫人。奴婢也打听到,二夫人暗中对妾室苛刻着呢,如今二老爷身边留下来的都是被她整的大气都不敢出的。这才是真真的善妒呢!” 连翘听了此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办法一样,眼睛顿时一亮:“对对,那些说书的最能编排,我们只管找些人。他们定能把二夫人做过的事儿,好好的宣扬出去。” 萧阮原本正在猜测钱氏这般做的用意,听到两个小丫鬟竟的议论,想到满城茶馆里面到处都是谈论二夫人惩治妾室的评书,竟一下子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若是真让说书先生别人去,恐怕这京中所有达官贵人家里的都要以为是在说自己呢!” 虽然觉得好笑,但萧阮依然摇了摇头,并没有赞成。 正方与妾室本就是面上一派和睦,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钱氏苛刻妾室的事,几乎每个高门大户里都能找到原型。 即便是说书先生点名是韩国公府的二夫人,恐怕也要被人猜测怀疑。 届时若是有人查到,是她萧阮暗中做的手脚,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那这也太便宜二夫人了!” 连翘听了萧阮的话,顿时垮了小脸儿。 那钱氏倒也精明,她四处叫人扩散萧阮善妒的名声,却刻意不让他们院里知道。 以至于外面已经流言满天飞,她们还蒙在鼓里,实在叫人觉得气闷! “罢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你们时常给我注意着钱氏的动作便是。” 打发走两个小丫鬟,萧阮坐在房间里看着桌上插着鲜花的一个白瓷瓶看了许久,竟突然勾起一个弧度。 她还真是不想让霍恂身边围有任何女人,如今有了这名号,也不算什么坏事。既然霍恂不愿要妾室,她也大可以借着这个名声不给霍恂安排侍妾。 反正她善妒。 “在笑什么?” 霍恂进的房间的时候,正见萧阮手臂撑着下巴,盯着桌上的一瓶鲜花突然笑出声,眼睛里不觉得上了某种光泽。 此时斜阳恰好照在房内,在桌上留下一片光斑,而萧然正处在这片光斑的中心,整个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一样,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随着她低头发笑的动作,云鬓间的石榴石珠钗在她发间熠熠生辉,越发将她衬的娇俏动人。 心神一晃,霍恂便像是丢了魂一样走上前,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萧阮听的声音转过头,见是霍恂走进来,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副家里有了“妒妇”被人指指点点的画面,竟会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你当真想要知道我因何发笑?” 霍恂总觉得萧阮脸上的笑别有深意,却猜不出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觉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等着她说与自己。 “现在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的想一想不要错过啊!” 萧阮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抿了抿嘴角,对着霍恂越发迷惑的神情,清咳了两声。 “你当真不想纳几个妾室?若是愿意,我便帮您好好寻寻,打听打听哪家姑娘适合你。” 霍恂闻言脸色顿时一黑,脸上笑容尽失:“你倒是大度!我什么时候也不需要纳妾!” 萧阮见他脸上露出怒容,心知他确实是只要自己一人,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道。 “你可要想好了,我现在可是担着善妒的名声,若是你想要纳妾,我这恶名可就能洗干净了。” “善妒?” 霍恂面上一愣,像是第一次见到萧阮一样,眼带疑惑的将萧阮打量了许久,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高高挑起眉毛。 “恰巧本将军正喜欢善妒的女人,你担上这样的恶名,我看着挺好。” 我看着挺好? 萧阮本还想要借此机会与他立下一个什么约定,如何也没有想到霍恂是竟会是这样的反应,竟当场愣住。 直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萧阮这才脸上轰然一红:“你!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绝不反悔!”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人寻麻烦 “夫人,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把少夫人善妒的名声给传出了。今儿个陆家和萧家都来人请她回去,定是要给她安排通房丫头呢!” 竹翠院,钱氏听得下人的回禀,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以后这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是一个妒妇,我看她还怎么还好厚着脸皮不往房里添人!” 端起桌上的一碗茶水,钱氏轻轻吹了一口气,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吹到一旁。 她本想借由萧阮卖掉侍女的事好好地在老太爷面前发作一番,谁知竟给这个女人伶牙俐齿的堵了回来。 霍恂把她当成眼珠子似得护着,她直接插手是没办法,但这并不妨碍她找另谋它路。 “夫人,大爷家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里。” 钱氏惬意的抿了一口茶水,忽见小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一顿,立刻接过了信件。 “送信的人还说了什么?” 将信纸上面的内容看完,钱氏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脸色也阴沉下来。 小丫鬟被钱氏犀利的眼神吓到,立刻低下头:“大爷让送信的传话,说让夫人注意收敛一些,不要坏了少爷的前程。” “就想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就没有想想我的处境!” 钱氏把信纸往桌上重重一拍,脸上顿时露出了怒容。 信封里,钱氏的兄长说自己儿子犯了案,落在了太子的手里,打听到霍恂将会查办这次的案件,特意写信告诉钱氏,要她帮着自己儿子跟霍恂说说好话。 这个哥哥明知自己恨透了霍恂,时时刻刻都想着看那人笑话,居然还让这她低头向霍恂求情? 霍恂那个该死的东西!把霍渊腿打断这件事情还没有算清楚,她恨不得让他死了才好,哥哥现在竟然让她收敛? 还真是她的好哥哥! “你告诉他们,就说我知道了。” 钱氏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身前大气不敢出的丫鬟,终是沉着脸回了一句。 京中有关萧阮“妒妇”的流言越来越多,萧阮却并不为意,大有一番听之任之的洒脱。 竹筠和连翘一开始颇为自家小姐担心,但时间一长,见萧阮和霍恂的关系越发亲密,不曾受到半点影响,均是放了心。 而暗中关注萧阮反应的下人,看出来这位新来的少夫人对二房没有畏惧,竟有不少人定了心。 这一日上午,玲珑忽然来见萧阮。 “玲珑姐姐,好久未见,您如今竟是越来越像是一个女掌柜了!” 连翘一看见玲珑,便一脸羡慕的围了上去。 玲珑一直都在外院行走,顾氏死后,萧阮便把玲珑从萧仲恒那里叫了回来,专门负责陪嫁铺子的事。 玲珑本就擅长与人打交道,几个月便将萧阮的几个铺子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跟在几位管事身边帮助萧阮传递消息。 “连翘若是羡慕,我也可以把你安排到铺子里历练一番,你觉得如何?” 瞧见连翘两眼放光,拉着玲珑不松手的模样,萧阮眼睛里不禁露出笑意。 “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连翘一脸惊喜,忍不住又往玲珑身上看去。 玲珑从前为了行事方便,时常穿着男装。如今她外面行走多时,众人都已认识偶尔也恢复了女装。 但许是在外久了,现在的玲珑无论是说话还是神态,都与从前大不一样。 若不是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是萧阮身边的丫鬟,连翘定要把他当成京中胭脂铺的老板娘。 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和玲珑一样,连翘眼睛看向萧阮的目光又热切了几分。 “自然是真的。” 萧阮认真的看着连翘,笑着一口答应。 连翘跟了她多年,她不想亏待她。既然她想像玲珑一样去外面,也未尝不可,不过是她再寻一个贴身丫鬟的事。 萧阮已经在脑海里思考该把连翘放到哪个位置上去,连翘面上却忽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小姐,奴婢确实羡慕玲珑姐姐,但我想了想觉得自己老老实实留在小姐身边陪您吧!” 见此,还未来得及说话的玲珑拍了拍连翘的手臂,竟然也露出了羡慕之色。 “你啊,只看到我光鲜的一面,却不知外院的事情更加繁琐,我还羡慕你们能够留在小姐身边呢。” 玲珑语气带着无奈,萧阮身边竹筠立刻听出了其中的异样,不觉好奇的询问:“玲珑姐姐难道也遇到了什么难事不成?” “岂止是难事?这次我只能来找笑姐讨个主意了。” 玲珑又是一阵苦笑,遂将目光转向萧阮:“小姐,近来总是有人到我们布庄找麻烦,掌柜的处理不了,让我来回禀您。” “你可知是何人找麻烦?” 听得玲珑的话,萧阮脸上顿时露出了凝色。 她陪嫁铺子里面的布庄乃是陆氏留下来的嫁妆,在京中已经办了二十多年,颇有名气,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来寻麻烦。 现下玲珑专门将此事回禀于她,必然是遇到了什么连掌柜都不能解决的棘手麻烦。 “是有人想要从我们这里低价买布料,掌柜的不同意,谁知那人却联合了其他的布庄恶意压低价格,如今我们布庄的生意实在有些紧张。” “难道其他布庄不怕压价吗?” 玲珑声音刚一落下,竹筠便好奇出声。 若是其他布庄同样降价,必然也是赔本,怎么就单单对她们的布庄又影响了? 玲珑摇了摇头:“他们故意安排了托,故意疯抢,实则并没有卖出去,如此一来,我们的利润也所剩无几,还要赔钱。” 连翘反应过来,立即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他们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布庄!” “谁说不是呢?” 玲珑叹了一口气,又将视线转向萧阮:“小姐,掌柜现在正在打听那人身份,希望您能让将军或者陆太傅出面教训一下这些闹事的。” 因着玲珑的话,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萧阮沉吟了片刻,却并没有立刻答应。 “你让掌柜的尽快查出对方身份,等知道那人是谁再来找我。必要时可以让他们知道布庄是在我的名下。” 萧阮倒是想让霍恂和陆太傅出面,不过她听霍恂说现在朝中局势复杂,各方势力都在暗自较量,现在实在不宜借陆太傅和霍恂的身份出面。 玲珑隐约猜出萧阮心里面的担忧,张了张嘴却又将喉间话语咽下,未停留太久便匆匆离开。 “原来这些外事竟是这般复杂!” 玲珑离开之后,连翘咂了咂嘴巴面上露出惊讶之色,末了忽然端了一盘糕点走到萧阮跟前讨好。 “小姐,奴婢已经决定了,奴婢要留在小姐身边,好好伺候小姐,请您千万不要再把我安排出去了。” 萧阮正在思索究竟是何人故意打压她布庄的生意,忽然连翘紧张的声音,不觉有些好笑。 还以为这丫头当真想要去外面做事,原来胆子就是这么小,不过听玲珑说有人打压,竟生了退却之心。 “行了,既然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那边留下就是。” 笑着回了连翘一声,萧阮眼睛不觉看向了门外:“今儿个玲珑过来,想必已经有人已经注意到,你们两个不如就借此机会,把咱们院子里有二心的人全都找出来。” 注意到萧阮声音突然变得凝重,连翘与竹筠对视了一眼,齐齐应了一声立刻退下。 午后日光划算明亮,萧阮走到门口处,见院子里正有一个丫鬟在清扫落叶。 那女子还没有比连翘还要小上几岁,许是劳作了许久,额头带着一层薄汗,日光照射下闪着一层光亮。 萧阮见她很快把院中的落叶已经快要清扫干净,不觉缓缓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立刻丢下手里的扫把,向她行礼。 “回小姐,奴婢名叫秋霜。”侍女一脸忐忑,低着头不敢抬眼,局促的将手藏在身后。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的水迹还没有干,秋霜身上溅了不少泥点,手臂上还沾着整理花草时留下来的草叶儿,看起来确实是有些脏乱。 “嗯,我知道了。” 瞧出她的紧张,萧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回了房间。 几日后,玲珑再没有传来消息,萧阮得了空闲便带着竹韵和连翘一起前往布庄。 “弟妹不知要去何处?” 萧阮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身一看,竟是二房长子霍渊。 霍渊穿着一身镶金边的黑袍,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郁之气,萧阮莫名觉得十分不喜。 “见过大哥。” 与他行了一个礼,萧阮并没有多言,带着丫鬟沉默的站在路边为他让路。 “我们是一家人,弟妹无需这般客气。” 霍渊缓缓走了过来,在萧阮身边站定,竟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萧阮垂着眼竟等了许久抬头一看,正见对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萧阮顿觉身上多了一些冷意。 与霍恂的冷漠不同,霍渊感觉是一种阴冷。 霍恂常年在战场上,纵然性格冷漠,但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阳刚之气。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谁是霍夫人 而霍渊看人的眼神,却像是在背阳的水里泡过一样,又湿又冷。 转过眼睛,萧阮的声音越发客气:“大哥请先行。” “弟妹似乎很不喜欢我?” 萧阮不欲与这人过多打交道,然而对方却十分自然的勾着唇角与她拉家常一样说起了话。 不过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未免有些引人误会。 “大哥误会了,我对您自然是尊敬的很。” 霍府门口处并没有多少人经过,萧阮皱了皱眉,不等霍渊说话便又道:“大哥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便先走一步,告辞。” 语罢,萧阮立刻带着侍女离开,但身后却像是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她一样,直到她上了马车才消失。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大少爷看您的眼神十分奇怪呢?” 马车刚刚离开,萧阮正欲闭目养神,忽然听到竹筠疑惑的声音。 “咱们和大房的人本来就是敌对关系,他看小姐眼神奇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连翘也注意到了异样,但他并没有像竹筠一样觉得奇怪。 她们来霍家时间不长,但已经摸清了霍家的情形。 二房一直挤兑打压大房,霍恂又曾经把霍渊的腿给打断,自家小姐做为霍恂的夫人自然要被这些人当成敌人看待。 “连翘说的对,以后对着人还要处处小心才是。” 萧阮看了跟前的两个侍女,顺着连翘的话淡淡的回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两个小丫头见此立刻知趣的保持沉默。 耳边是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萧阮闭着眼睛,其实没有半点睡意,脑海里也一直在回想刚才霍渊刚才看她的眼神。 与竹筠的感觉一样,萧阮其实也觉得霍渊无论是说话还是眼神都有些奇怪。 霍恂分明与她说过这人冷漠阴狠,可他今日却主动叫住自己,一副想要和她畅谈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半个时辰后,萧阮的马车在西市鸿福布庄店门处停下。 “小姐,咱们布庄今天的生意真好,门口围了这么多人!” 萧阮刚下了马车便看见红府门口聚集了里里外外几层人,连翘以为是生意火爆,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他嘛的我看你们今天是找死!” 萧阮也以为布庄生意火爆,刚走到店门口,却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怒喝,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并不是要买东西,而是在看热闹。 围在店门口的人实在太多,萧阮几人挤不进去,只能听到里面偶尔传出来的怒喝声。 “这位大叔,这鸿福布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里面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吵架?” 竹筠拦了一个正在伸着脖子往里面看的中年男子,那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才道:“他们哪里是在吵架?是在里面打架呢!” “怎么会打起来了?,没有人来管管吗?” 萧阮面上一派震惊,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里面传来的声音确实像是在打斗,心间顿时一急。 “在这开铺子的都不是一般人,谁敢来管闲事?只怕今日这鸿福要被那些人给砸的稀巴烂了。” 听了这话,萧阮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见自己挤不进去,她立刻让连翘去找陆涵睿。 陆涵睿常年在兵马司行走,如今已经被提为正六品都指挥,今日正在城中视察。 经过西市看见连翘时,他还觉得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立即叫人把她拦住。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小姐呢?” “表少爷快跟我去鸿福布庄,有人在那里闹事不仅打了起来,还把咱们的店给砸了!” 连翘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碰到了陆涵睿,连忙鸿福布庄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何人竟是这般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去妹妹的店铺闹事?” 陆涵睿知道鸿福布庄是萧阮的陪嫁铺子,一听说有人砸了店铺,脸上顿时露出了怒容,急忙带上人跟着连翘赶过去。 陆涵睿赶到的时候,那些人正要离开,他眼睛一沉,立刻将所有闹事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抓我?你知道老子上面的人是谁吗?” “我管你是什么人,今日你在城中闹事就是犯了我朝的律法!立刻给我带走!” 眼见萧阮一脸急色,陆涵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怒斥被官兵抓住的那名男子。 那人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腰间还系着一个雪白的玉佩,肚子微凸,明明被官兵钳制住,脸上居然还是一副倨傲之色。 陆涵睿见惯了这样人,不屑的大手一挥,立刻让人把他带走。 “你!你们谁敢把我带走!我家主子可是连皇上见了都要让三分的霍恂霍将军!你们若是敢惹毛了我,你们个个脑袋都保不住!” 此人声音一落,围观之人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谁人不知这天下最厉害的乃是皇上,可这人却说皇上见了霍恂也要让上三分,实在是好大的口气。 一阵停顿之后,周围立刻响起议论纷纷的声音。 “我告诉你们,这家鸿福布庄,我家主子看上了是给你们脸面,若是不想掉脑袋,就赶紧把店铺让出来!” 周围一片寂静,那人见要把他带走到官兵也停了手,以为自己的话把众人全都镇住,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回头冲着鸿福布庄的掌柜再一次出言警告。 “霍将军的手下这么欺行霸市,他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亏我们还以为他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是啊,这人竟然说皇上也要让他三分,这分明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听得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萧阮和陆涵睿脸上的神情不觉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人分明是要故意抹黑霍恂。 “你说你的主子是霍将军,我且请问你,你可知我们鸿福布庄的主子是谁!” 油腻男正在得意间,忽然听到掌柜的声音,当即不屑的回道:“主子是什么人?只要我家将军看重的东西,你们都得交上来!” 问言,鸿福布庄的掌柜顿时露出了嘲讽的神情,他冲周围围观的人群拱了拱手。 “诸位,凡是我布庄的老顾客都知我鸿福布庄主子就是霍将军的夫人,霍将军又怎么会砸自己夫人的店铺?这人根本就是在冒充诋毁霍将军!” 说着,鸿福布庄的掌柜便伸手指向萧阮,对围观人群道:“我家夫人已经来到这里,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谁在说假话。” “哪个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在哪里?” 萧阮在陆涵睿身后对掌柜的点了点头,这才在众人的注目里缓缓走到鸿福布庄的店门处。 “诸位,我就是这家鸿福布庄的主子,是霍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今日霍将军本要和我来布庄,但得到皇上的传唤,立刻进宫受命,万没有对皇上不敬的行为,这人分明就是在诬陷我们!” 萧阮与鸿福掌柜一样,冲在场所有人拱了拱手。 那人故意抹黑抹黑,她必须为霍恂以证清白。 尤其是那人说,皇上竟然对霍将军还要让上三分,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必然是死罪! 萧阮态度诚恳,语气不急不缓,镇定自若,一番解释下来,众人再看向那油腻男子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 那油腻的胖男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见自己被人揭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吱吱唔唔了半响又愤愤说道起来。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我家主人的女人,分明是找死!” “你说我是冒充的,那就请让你家将军出来,与我对峙一下!” 未料这人竟是这般难缠,萧阮声音里不觉带上了怒气。 陆涵睿见此,立刻站出来为萧阮作证:“霍将军的夫人是我家表妹,我倒是不知道除了这个萧夫人以外,还有那个女人也能当上将军夫人!” 因着萧阮妒妇的名声,时下京中百姓对萧阮也算是十分了解,知道她是陆太傅的外孙女,也是陆涵睿的表妹。 如今陆涵睿出来证明,这些人自然是十分信服。 “原来这人是故意冒充霍将军,借着霍将军之名为非作歹……” 众人议论声之中,萧阮对身边的掌柜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领会便高声对陆涵睿道:“陆大人,这人冒充霍将军的手下,污蔑霍将军,还故意来问我店里闹事,还请您将这人严惩不贷!” “陆大人!把这冒充霍将军的人抓起来!” “抓起来!” 随着陆掌柜声音落下,围观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附和之声,要求陆涵睿将那油腻男子带走。 众人散去,萧阮进了布庄,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完全可以想象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怎样混乱的恶斗。 就连店里的伙计,也有几个脸上身上都受了伤。 “小姐,您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您叫来了陆大人,恐怕我们还要与这人好一通周旋!” 玲珑给萧阮倒了茶端过来,满脸惊喜之色。 萧阮接过茶水将其放在桌上,在掌柜和玲珑身上看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清理眼线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若是我能早一点做出防范,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夫人,您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我的失职。我若是早一点亮出你的身份,想来那人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掌柜脸上布满了愧疚之色,只当对方是一般的竞争对手。未料对方竟然会利用霍恂的名声欺上门。 若是早一点亮出萧阮的身份,那人必然知道骗不到自己。 “罢了,事情已经发生,就让它过去吧!陆掌柜,你且把此次我们布庄的损失一一列出来,我定要让他们赔偿。” “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单子列出来!” 萧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受伤的伙计:“方才在打斗里受伤的伙计,你也将他们的名字报于我,每人奖赏五十两银子算作补偿。” “夫人仁慈,我替店里的所有伙计感谢您!” 瞧见掌柜一脸感激,萧阮罢了摆手:“你先把最近在我们店里闹事的人名单全都列出来,我定要好好的查一查都是些什么人。” 萧阮回到韩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冒充霍恂手下的人已经被陆涵睿抓了起来,但却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又等了一日,那人始终没有松口。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究竟是谁的人,又是谁要故意抹黑霍恂。 萧阮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霍恂,竹筠便急急地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已经都摸清楚了,如今咱们院里还和二房保持联系的只有那么五六个人,但秋霜嫌疑最大,奴婢猜着她就是当初泄露消息的人。” 听到竹韵的声音,萧阮立刻皱起了眉头。 玲珑来那日,她便让竹筠和连翘暗中观察院子里有没有人,暗地里对外人传递消息。 倒不是玲珑送来的消息多有价值,而是萧阮想借此试探一下,院子里究竟有多少吃里扒外,和二房又联系的人。 外界传言她善妒,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但那晚发卖侍女时,竹筠是寻了厉岩帮忙处理。 依着厉岩小心谨慎的性格,绝不会让人轻易发现此事。这未免就让萧阮怀疑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所以才会让竹筠将院子里所有丫鬟奴才的底细好好查了一遍。 本以为霍恂在军中雷利风行,家宅里必然也会十分干净,如今看来倒是她想错了。 “秋霜……” 萧阮听了竹筠的话,嘴里不觉重复了一遍秋霜的名字。 这个秋霜她倒是颇有几分印象。 秋霜本来是他身边的一个末等丫鬟,萧阮前几日在院中见她看起来手脚麻利,又分外老实,刚想把她提拔为二等丫鬟,却不知她竟然和二房有联系。 “你可有什么证据?” 萧阮微微迷了眯眼,细密的眼睫毛下闪过一抹凝色。 既然竹筠已经查到秋霜真的是二房的眼线,她绝不会将其留在身边。 “回小姐,奴婢暗中问出来,秋霜刚刚认了二夫人身边曹嬷嬷做了干娘,若不是她泄露了咱们院里的消息,那曹嬷嬷又怎么会忽然跟她较好?” 闻言,萧阮立刻抬起头。 那日带着侍女来的人正是钱氏身边的曹嬷嬷。 如此这般,这秋霜绝不能留下。 “你且叫所有人都来院子里,就说我的一只玉镯找不到了。” 竹筠面有诧异的抬起头,很快便想清萧阮的意图,立刻笑了起来:“小姐英明,奴婢这就去安排!” 点点头,萧阮见她要走,抿了抿嘴又道:“咱们院子里不需要多余的人,你刚刚说的那四五个人不管是谁,过后也寻了机会打发出去便是。”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得妥妥的!” 不过一会儿,整个园里的人全都被竹筠叫了进来。 得知萧阮玉镯被偷,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夫人,咱们院子里未有外人进来,想来这镯子不会是外人偷走,定是出了内贼。” 连翘一早从住院那里得了消息,立刻提议检查院中所有人的房间。 萧阮目光在所有丫鬟奴才身上扫过,见大多数人皆是一脸茫然之色,人群里的秋霜时她低着头,依旧是一副老实的模样,看不出有半点异样,但她发髻间却又一物闪闪发光。 萧阮盯着她发间闪亮的东西看了许久,眼睛忽的眯了起来。 “我这镯子乃是靖南王妃所赠之物,谁若是拿去了现在主动承认,我便给他一个机会。若还是不肯说出来,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 迈步在房内众人身边走了一圈,行至秋霜身边时,萧阮脚步一顿,忽然发出冷哼。 不知是听出萧阮声音里的怒气,还是因为萧阮站在身边有些紧张,秋霜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 萧阮见此,眼睛里立刻闪过一抹精光:“竹筠,你立刻带人去搜一遍。” “是!” 竹筠暗中瞧了一眼秋霜,立刻带了一队人去搜索。而萧阮扫了一眼秋霜发间的一抹光亮,安然坐回椅子上等待结果。 “小姐,奴婢找到镯子了!” 未过一会儿,竹筠便带着带着一队人匆匆的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放的正是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 “这镯子是从哪里找寻到的?” 萧阮接过玉镯,将其打量了一遍,随即抬眼看向竹筠,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怒气。 “回夫人,这镯子是在丫鬟秋霜房里的床上找到的!” 竹筠还未开口,她身后的一个嬷嬷立刻接道。 此人声音一落,众人把惊讶的视线立刻投向了一侧的秋霜。 秋霜被众人眼睛直直的盯着顿时白了脸,慌忙向萧阮磕头:“小姐,奴婢根本就没有见过这镯子,怎么会偷您的镯子呢!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 “大胆秋霜,你还敢狡辩,这镯子分明就是在你床上找到,难不成是别人塞给你的不成?” 连翘一声厉喝,立即请萧阮把秋霜赶出去。 “小姐,奴婢冤枉!奴婢从来都是勤勤恳恳,确实没有偷您的镯子呀!” 秋霜脸上尽是急色,慌忙向萧阮解释,因着她的磕头的动作,她发间的亮光已经没有刚才闪亮。 萧阮心中冷笑,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看走了眼。 那日她在院子里看见秋霜,觉得这丫鬟任劳任怨,忠厚老实,可以提拔上来,等将来给连翘说了人家,可以慢慢培养一下。 若非竹筠的提醒,她还不会注意到秋霜发间的一枚银簪。 秋霜本是他院子里的末等丫鬟,戴的配饰也只能是普通的银饰。 平时萧阮倒也没有注意,可今天她却发现那银簪做工精致,竟是出自徐记珠宝。 一个末等丫鬟,手里竟然会有徐记珠宝的的银簪,这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再加上竹筠说秋霜认了二房曹嬷嬷为干娘,如此一来倒是能够说明她头上银簪的来历,这也更加让人确定秋霜与二房的关系非同寻常! “人证物证你还敢狡辩?立刻把秋霜给我赶出去!” 萧阮拧起眉尖,冲着秋霜一阵厉喝,立刻命人将她拖了出去。 “小姐,您这一招真是太好了!从此以后,我们院子里便能消停了!” 秋霜被人赶出去之后,竹筠立刻露出了欢喜的表情,连翘也是一脸喜色,可是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 “小姐,有没有可能,那秋霜确实没有和二房联系,咱们冤枉了她?” 今日是他们设计秋霜离开,若是被人发现,似乎是在有些不好看。 “管那么多干什么?但凡是和二房有点关系的,咱们院里都不能留下!老夫人从前说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你想想,咱们院子里要是留了这么一个人,这就是个隐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出事儿!。” 竹筠闻言立刻反驳,还拿陆老夫人举例,直把连翘唬的的一愣一愣的。 萧阮听她二人说的有意思,正要开口,门口处有小丫鬟带着玲珑走了进来。 “玲珑,布庄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一看见玲珑,萧阮立刻便想到是不是陆涵睿那里有了什么消息,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回小姐,奴婢正是为这件事而来。” 玲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递过来:“这是表少爷的亲笔信,他说您看了之后就知道怎么做。” 萧阮眼睛一亮,立刻接了过来。 “夫人不好了,咱们放在那贱人身边的一个眼线又被她发现了!” 竹翠院,钱氏正躺在贵妃榻上休息,忽然看见曹嬷嬷急急走了进来。 钱氏脸色一变,立刻面有怒色的坐起来:“不是让你已经很小心了吗?她是怎么发现的?” “奴婢确实已经很小心了,平时根本都没有和秋霜联系过。可现在秋霜已经被少夫人赶出府,咱们可要把她找回来?” 曹嬷嬷一脸委屈,这个干女儿她一早就安排到萧阮的院子里,平时根本都没有联系过,只有上一次萧阮把两个通房赶出去时,和她说了几句话。 没想到竟然暴露了。 “还把她找回来做什么!没用的东西!” 原本曹嬷嬷还想为这个干女儿求求情,突然听到钱氏愤怒的声音,脸上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请大人为我做主 “夫人,少夫人来了!” 钱氏心中不快,忽然听得小丫头进来传报,正疑惑间,便看见萧阮带着丫鬟满身怒意的闯了进来。 “婶娘躺在这里倒是自在,却不知您为何要这般欺负儿媳!” 钱氏还没有想明白萧阮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听她怒声质问,心里一惊,怒时升出一团火气。 莫不是这个贱人是为了秋霜而来? 曹嬷嬷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替钱氏开口斥责萧阮:“少夫人,我家夫人不曾对不起你半点,你怎可这般无礼!” “婶娘房里的人还真是会倒打一耙!” 瞥了一眼曹嬷嬷,萧阮转头盯着钱氏的眼睛,脸上一片冷然。 “不知我如何得罪了婶娘?婶娘竟叫人故意去我店铺里闹事!” 闻言,钱氏一愣,这才明白萧阮来这里寻她的原因,眼睛里闪烁了几下,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老二媳妇你怎么这般污蔑我!你嫁到这韩国公府,我对你是无微不至,处处关心,你真是寒了我的心!” “婶娘难道还想在我面前装下去吗?我现在手上人证物证俱全,我来找您也是想着再给您一次机会。” 萧阮语气声硬,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钱氏,心里一阵冷笑。 陆涵睿刚才与他送来的信件里面说,那前来闹事的人已经吐口说是奉了钱氏的命令。 平日里,钱氏在她面前摆摆长辈的架子也倒罢了。暗地里竟派人去了她的铺子寻衅滋事,如今被她握住了软肋,萧阮自是不会再让对方钳制自己。 钱氏从不曾被人这般语气对待过,听得萧阮的话立即冷下脸。 “我还当老二媳妇是来做什么,原来竟是故意来找我麻烦的。我当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对你这个白眼狼掏心挖肺!” 说着,钱氏像是受天大的委屈一样,直接令曹嬷嬷送客。 “婶娘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店铺的损失却是一定要收回来的!” 见曹嬷嬷已经起身要赶自己离开,萧阮眼底立时划过一道亮光丢下这句话,不等钱氏开口便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这个天煞的,她怎么就知道是我叫人做的!” 直到看见萧阮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钱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冲曹嬷嬷怒喝。 “夫人别着急,奴婢这就把王家的叫过来问问!” 被钱氏怒火牵连,曹嬷嬷面上闪过难堪,立刻就要出去,霍怡萱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陆氏脸色通红,霍怡萱立刻露出了关心的神情:“娘,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般生气?” “娘没事,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钱氏心中发急,揉了揉眉心,不欲与霍怡萱多说。 见此,霍怡萱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钱氏面前。 “还不是表哥,他不敢见你,让我给你送过来一封信。” 霍怡萱口里的表哥正是钱氏兄长家的儿子钱正冲。 一听说钱正冲送来一封信,钱氏脸色一变,一把夺过信封拆开,门口就要离开的曹嬷嬷也停下了脚步。 一眼将信封上面的内容扫完,钱氏气得浑身发抖。 “又是一个没用的!” 霍怡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钱氏脸色难看至极,正要拿过信纸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夫人不好了!官府来人说要把您带去问话呢!” 见小丫鬟急急跑进来,钱氏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慌忙冲那小丫鬟吼道:“立刻派人去找老爷!我到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来我韩国公府闹事!” “夫人,老爷,今日并不在府上……” “那就去找老太爷!” 听得小丫头怯怯的声音,钱氏顿时大怒,而她声音刚落下,门外立刻便有官兵进了房。 “国公夫人,有人告你恶意指示下人在西市闹事,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 京师衙门里,一片肃静,钱氏被人带进大堂时,发现萧阮已经站在堂内,顿时露出了愤愤之色。 这丫头分明是算好了韩国公和霍咏全不在府上,故意将她强制带了过来! 钱氏的目光再往高堂处一看,忽然陆涵睿正端坐在堂前侧位,面上一黑,心间瞬间一片着急。 她怎么就忘了,萧阮的表哥陆涵睿如今已经是正六品都指挥,今日被扣在这里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大胆钱氏!你可知罪!” 惊堂木一响,立刻把钱氏的思绪扯了回来,听得京衙李大人的一声怒喝,钱氏立刻为自己辩驳。 “李大人,不知臣妇所犯何事,为何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将我带到这里?” “婶娘当真不知为何会被带到这里吗?你可是派了一个恶霸到我店里闹事,还打伤了我店里的伙计呢!” 钱氏话音刚落,便听到了萧阮讽刺的声音。她心间含恨,猛然转过头愤怒道:“萧阮你没凭没据,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何时派人去你店里闹事!” “真是想不到,婶娘到了这里竟然还不肯承认。” 瞥了一眼钱氏,萧阮立刻将头转向李大人:“大人,还请您为我做主。” 堂下两人一个是将军夫人,一个是国公府世子的娘亲,明明都在韩国公府,可这两人却一见面便吵,倒叫人不得不暗自猜度韩国公的家事。 若不是看在陆太傅的面上,他绝不会受理这两人的案子。 李大人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的陆涵睿,拿起惊堂木又拍了一下这才转向钱氏,换了个语气。 “霍夫人,本官秉公办案,若不是有了证据,绝不会冤枉于你!” 语罢,李大人立刻对着身边的侍卫招手:“将犯人带上来!” 不过多时,那日在鸿福布庄闹事的肥胖的男人就被带了进来。 “大人,草民是被人利用,草民是冤枉的!求您开恩,放过我吧!” 男人一进得大厅便跪下来李大人磕头认罪,看的萧阮一阵惊讶。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昨日这人还是一副油盐不进,横行霸道的模样。 将那人身上一打量后,萧阮发现这人衣衫上似乎带着血迹。 抬头看了一眼陆涵睿,见他对自己点头,萧阮立刻明白过来,这人应当是被用了刑。 “赵大昌,既然你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命你假冒霍将军之名欺行霸市的人究竟是谁!” 听得李大人的声音,赵大昌忙不迭的抬起头,急急道:“回李大人,那命我抹黑霍将军,去鸿福布庄闹事的人,正是韩国公府二房的霍夫人!” “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命你做了这种事儿!” 钱氏从一看见赵大昌进来,心里便突突直跳,暗觉今日事事不顺。待听到对方竟然直接指证自己,当即忍不住叫出声。 “李大人明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如何会安排他去做损害国公府名声,损害儿媳妇利益的事!” 随着钱氏声音落下,赵大昌猛然抬头,这才意识到身边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口里的霍夫人,一时间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异色。 “赵大昌,你且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若是再敢有半点欺瞒,本官定为大刑伺候!” 不理会钱氏的辩白,李大人冲赵大昌厉喝。 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赵大昌身子缩了缩,这才低着头吞吞吐吐道:“直接命令我假扮霍将军手下去鸿福布庄找麻烦的人,确实不是霍夫人,是京中钱大人家里的长子钱正冲。” 似乎担心被李大人怪罪,赵大昌悄悄看了一眼钱氏立刻又补充道:“李大人!但我绝没有说谎,正是钱正冲告诉我,说是霍夫人让他命我这么做的!” “李大人,我根本就是被人诬陷的!我要立刻从这里离开!” 钱氏见赵大昌改了口,心里一松,立刻要求离开,李大人却没有理会,又一次冲赵大昌的沉声询问。 “钱正冲为何要让你去鸿福布庄闹事?” “回李大人,钱正冲说她姑母见鸿福布庄生意好,想要从他那里低价买了布料然后往外卖。但鸿福布庄的掌柜不答应,所以便让我带人教训教训鸿福布庄的管事。” 赵大昌似是害怕再被用刑,立刻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而大厅里,钱氏的脸色却顿时变的一片铁青。 萧阮嫁进韩国公府时,钱氏立刻便让人打听了一下她的陪嫁单子。 得知她名下有一个生意十分火爆的布庄,她便动起了心思。 因私下里得了霍恂的教训,不敢明着做事。只得暗中指示自己的亲侄子,让他安排人去办这件事儿。 那小子信誓旦旦给她保证能够办成,还以为能从这其中大赚一笔。可眼下竟然被萧阮发现自己是主谋,还把事情闹上了公堂。 如今她又被这恶霸指证,钱氏心里一片慌乱,十分害怕这件事被人传出去。 “原来当真是婶娘派人做的呢!婶娘,不知您还有何话要说?” 就在钱氏心中一片慌乱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萧阮讽刺的声音。 猛然抬起头,钱氏面上带着一丝愤怒:“这人本就是恶霸,说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你这般咄咄逼人,分明是故意想要栽赃于我!”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倍赔偿 “究竟是不是栽赃,李大人自有定夺。” 凉凉的瞥了一眼钱氏,萧阮立刻转头冲李大人行了一礼:“李大人,那钱正冲正是我婶娘的亲侄子,现在证据确凿,恳请你为我鸿福布庄讨个公道。” “钱氏你还不肯认罪么!” “我没有罪!这都是这个人在诬陷我,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堂木声,钱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立刻对上了李大人满含着威严的眼睛。 眼见房内萧阮和陆涵睿全都紧紧的盯着自己,钱氏紧了紧手心,硬着头皮道:“就算认罪,也应当是钱正冲有罪,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听得这话,大厅里主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各异的神色。 萧阮没有想到钱氏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不肯承认,正欲向陆涵睿求援,却见陆涵睿缓缓的从一旁的座椅上站起来。 “李大人,既然霍夫人不肯承认,或许是我们弄错了,但那个钱正冲确实证据确凿,我建议应当他立刻抓进牢里。” “陆大人说的极是。” 李大人本就不愿冒这个头,此时听到陆涵睿的声音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眼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商量着要把钱正冲关进牢里,钱氏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发毛,脸上青紫之色变换了许久,钱氏终是忍不住冲萧阮怒喝。 “萧阮,你明知道那钱正冲是我的亲侄子,却为了一间破铺子非要帮他送到牢里,真是其心歹毒!” 萧阮正低头听着陆大人与陆涵睿说话,忽然被钱氏这一通怒骂,就是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婶娘这番话倒是让我长了见识,您侄子把我店铺的砸了个稀巴烂不是歹毒,您为了钱财想强占我的店铺也不是歹毒。而我为自己讨个公道,竟然就是歹毒,这可真是叫人好笑!” 萧阮话语里面的讽刺意味太过浓烈,钱氏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终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冲她怒吼。 “萧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婶娘你不知道吗?” 看出钱氏面上的惶恐,萧阮立刻明白她这是露了怯。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低声商量的李大人和陆涵睿,萧阮嘴角处升起一抹微笑:“婶娘,其实我也不想让表弟进牢,可儿媳布庄的损失可还没有挽回呢?” “你!” 钱氏眼睛里划过一抹厉色,瞬间明白了萧阮的打算,心口顿时憋了一口怒气。 钱正冲是他哥哥家里最有前途的一个孩子,家中人对他抱满了希望,若是被送进了牢里,仕途怕是要被她毁了。 如果这样,恐怕娘家人必然会与她决裂。 而这个贱人分明是拿准了她不敢把钱正冲送进牢,所以才逼着让她赔偿布庄的损失。 “你要多少银子?” 许久之后,钱氏终是强压下心口的怒气,愤然出声。 “早知婶娘愿意赔偿我的损失,我今日也不在这衙门里喝茶了。” 萧阮眼角带笑,抬手冲钱氏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刚刚婶娘还说我不近人情,那现在我便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不为难婶娘,只要你三倍赔偿损失便可以。” “三倍!你怎么不去抢!” 钱氏惊叫了一声,面上尽是尽是怒气。 她还确实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狮子大张口,一下要她赔偿三倍的损失。 “我告诉你,我只会原价赔偿……” “婶娘觉得你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不等钱氏将话说完,萧阮又是一声讽刺。 “你!” 对着萧阮笑意盈盈的眼睛,钱氏恨不得把眼前这张脸撕烂,可一想到陆涵睿正在商议着要把钱正冲抓进牢里,几番忍耐,终是只得答应下来。 …… 钱氏答应赔偿,萧阮立刻撤了自己的诉状。 离开京衙时,陆涵睿又是一路护送到韩国公府。 “多谢表哥今日鼎力相助!”分别时,萧阮又一次向陆涵睿道谢。 今日若不是收到玲珑送来的信件,萧阮想要压制钱氏还真是少了几分底气。 陆涵睿又担心萧阮直接去找钱氏理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安排了官兵守在韩国公府门外,听从萧阮的号令。 而萧阮正想要把这件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钱氏的所作所为。因而故意跑去竹翠院,假装被她激怒,立刻报官。 得知韩国公和霍咏全都不在府里,她更是立刻让那些官兵把钱氏带走。 钱氏的身份摆在那里,把她直接弄到牢里自然不现实,但吓唬一番却是没有问题的。 更叫她意外的是,赵大昌竟然还供出了钱氏的侄子。 从钱氏的反应来看,她对这个侄子也颇为看中。 如此一来,加上陆涵睿和李大人的配合,钱氏也只能灰溜溜的赔偿她银子。 “我帮你本就是应该,不过,往后你可要小心那钱氏报复你。” 陆涵睿一脸宠溺的揉了揉萧阮的头,想起今日钱氏在衙门愤怒的模样,恨不得亲自守护在她身边。 “表哥不必担心,我才不害怕她报复。” 萧阮没有半点紧张,陆涵睿愣了一下,很快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地拍了拍萧阮的肩膀,眼睛里露出了赞叹。 “对,我陆家出来的女儿,自当是什么都不必害怕。” “弟妹怎不把陆大人请到府里一叙?” 陆涵睿正说着,一道陌生的男音忽然插了进来,她抬头一看,正见一个身穿黑衣,走路微微有点坡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 “见过陆大人。” 霍渊冲陆涵睿行了一个礼,本是阴沉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笑意,他走到萧阮身边停下,一副主人翁的态度邀请陆涵睿入府。 目光在霍渊脸上深深盯了片刻,陆涵睿忽然收回目光,直接对萧阮交代了几句告辞离开。 “看来,陆大人似乎对我有什么偏见?” 霍渊目送陆涵睿离开,忽的将视线投到萧阮身上,狭长的眼睛里有一团墨色似乎不断翻涌。 他刚刚接到下人传话,萧阮再一次将自己母亲气得大怒。 若是平时,换了别人,霍渊定是心生恨意,一定要替钱氏报仇。 但面对这个女人,他竟没有恼怒,甚至觉得对方十分有趣。 霍渊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将萧阮细细打量。 今日萧阮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绣花长衫,身姿秀丽婉约,此时她眼睛看着陆涵睿离开的方向,面上的笑容正在慢慢散去。 很快,她转过头,眼睛里变成了一派冷漠,不觉叫霍渊心间暗道一声惋惜。 “大哥多想了。” 萧阮怎么也没有想到霍渊竟会再次主动找自己说话,脸上不觉陷入了思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刚和钱氏较量了一场吗? 淡淡的回了霍渊一句,萧阮抬脚就走。 “弟妹的话总是这么有趣。” 萧阮刚刚转过头,身后便传来了霍恂别有深意的声音。 脚步一顿,萧阮终是没有回头,很快又迈步离开。 女子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国公府大门里,霍渊站在原地,眼前不觉回想起萧阮刚才凝望陆涵睿的神情。 “萧阮。” 将这个人的名字在嘴里缱绻般的咂摸了一会儿,霍渊再抬头时,眼睛里的又多了复杂之色。 “你去了什么地方了?” 萧阮回到房间时,霍恂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坐在桌子上正拿着一张信纸一样的东西,正看得入神。 “姑爷,今天小姐把那钱氏好一通教训呢!” 连翘嘴快,立刻便把萧阮让钱氏吃瘪的事说了出来。 “竟还有此事?” 霍恂面上一冷,很快便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目光,执意要让萧阮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讲一遍。 他在宫中待了足足两日,一回来,竟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霍恂面上的笑容久久没有落下。 钱氏一向在府中上窜下跳,这一次竟然被萧阮给收拾了,实在叫人出乎意料。 将萧阮搂在怀里,霍恂的眼睛里一片担忧:“昨日你去了现场,可有受伤?” 心知霍恂说的是昨日赵大昌去店铺里大闹的事,萧阮立即摇头:“有表哥在场,他不会让我受到半点伤害。” “你到是学聪明了,居然还能想到让他帮你。” 霍恂眸光一闪,一时间竟莫名有些遗憾的感觉。 若是昨日他在场,定要把那个赵大春好好地教训一顿。 “小姐!老太爷又派人来叫你过去呢?” 这边霍恂正觉得委屈了萧阮,忽然听到竹筠的声音,立刻皱紧了眉头:“老太爷是要让少夫人一个人过去吗?” 竹筠听得霍恂声音忽然一冷,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们,立刻低下头。“回姑爷,老太爷那边确实是这么说的,要让小姐快点过去。” “定是钱氏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萧阮秀眉轻蹙,声音里带着一抹嘲讽,霍恂听了眼睛骤然眯起:“那我同你一道过去。” “老太爷又没让你过去,若是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恐怕又要寻着借口数落我一顿。” 萧阮一想起霍家这个偏心的老太爷,眼睛里忽然划过了一道暗芒。 “他要数落便数落,有我替你挡着!” 语罢,霍恂不由分说就拉起萧阮的手,陪她去见韩国公。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发财的门道 “混账东西!我们霍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 寿松堂里,气氛凝结。 韩国公愤怒的看着堂前的萧阮,气急败坏的骂了半响,仍是觉得不解气。 眼角忽然瞄见桌上的一个瓷杯,脸色一沉,一把抓在手里朝萧阮砸过去。 眼见那瓷杯就要砸到萧阮的头,霍恂面上一紧,慌忙将她拉在怀里,这才堪堪躲过。 “啪……” 瓷杯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萧阮转过头立刻便看见地上刺眼的白色碎片。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被这瓷杯砸中,心里不觉有些恼怒,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与此同时,像是忽然吹来了一阵寒风一样,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一盘冷凝。萧阮可以清晰的听到身边人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老国公听到声响,转过眼睛,立刻便对上了霍恂愤怒的脸。 “你竟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丝毫没有想过刚才的动作,会砸到萧阮,老国公怒目看向霍恂,气得胡子直翘。 “婶娘派人设计阮儿的店铺你不管,阮儿要讨一个公道你却不允许,祖父未免也太过偏心!” 霍恂的声音里尽是怒意,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国公竟然会对萧阮动粗,如果不是刚才他出手,萧阮定要被他砸伤! “孽子!你竟然还敢顶嘴!” 老国公脸上怒气更是愤愤的看着霍恂,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孙子,而是他的仇人。 “那是你的婶娘,你竟然连半点孝顺之心就没有。居然还想从你婶娘那里骗钱,真是好大的胆子!” 眼见老国公说的话越来越离谱,霍恂几乎忍不住心心中怒火,就要在他要和韩国公争吵的时候,萧阮却会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祖父所言极是,我们实在不应该要婶娘的钱。” 韩国公被霍恂气的脸都要歪了,听得萧阮的声音,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点,却依旧是满是恼怒。 瞥了一眼一旁椅子上幸灾乐祸的钱氏,萧阮眼睛里忽然露出一抹嘲讽,立刻对韩国公“安慰”起来。 “祖父你放心,我这便去衙门里,让李大人帮我找人要。” 此言一出,钱氏的脸色顿时一变,狠狠瞪了一眼萧阮,慌忙站起来向老国公提醒。 “老太爷,这女人说什么要去衙门,是故意要败坏我们霍家的名声呢!” “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婶娘倒是说说这钱我应该去跟谁要呢?” 强忍着怒气,萧阮转头看向一侧的钱氏。 “你没听到老太爷说吗?这钱本就不应该收,你还要什么呢?” 以为萧阮在陆老太爷面前软下来,便是怕了陆老太爷,钱氏的心里一片轻松,眼神不觉变得轻蔑。 “好一个不该收!” 萧阮目光一凝,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厉芒:“真是对不住两位了,这钱我非得要回来不可!” 语罢,不等房内几人究竟是何反应。萧阮抬头看了一眼霍恂,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转头就走。 “你,你们给我站住!” 钱氏没有得到萧阮明确的答复,眼见二人离开不觉站了起来大声吼道。 而萧阮和霍恂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并肩离开,丝毫不顾身后传来的怒吼声…… “夫人,少夫人一回到院子里便派人去给陆家送信,似乎当真要告表少爷呢!” 竹翠院里,听得曹嬷嬷的声音,钱氏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本想借着韩国公的身份去压制萧阮,未料,这个女人不仅不害怕老太爷,竟然还敢出言顶撞。 更重要的是,眼下就连老太爷都压制不住萧阮,她必然会继续去衙门状告钱正冲。 到那时…… 钱氏左思右想,心口憋着一股闷气,只得恨恨转头,满脸肉疼:“你去那贱人那里问问,究竟是要多少银子,我给她出了!” …… “萧阮你这个贱人!你就是我们家的扫把星!你把银子还回来!” “萧阮,你给我出来!你别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院子外面一片嘈杂,萧阮却神情自得的在房间里数着一叠银票,丝毫不在意外面的怒吼声。 “小姐,二房的大小姐在我们院子里已经叫喊了半个时辰,你真不出去看看?” 连翘不时伸着脖子站在窗前去看外面的状况,听得外面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叫骂,不觉回头看向自己小姐。 “她爱骂便骂,管她做什么!骂累了,她自然离开!” 萧阮将手里的银票整理完之后,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钱氏已经把赔偿的银子送了回来,足足有一万五千两,霍怡萱就是因为这个,一大早就跑上门来,骂骂咧咧的要萧阮归还银子。 听她骂的起劲,萧阮立刻差人把她赶出去。却不想,这女人不仅不离开,还站在院子继续打骂,实在是“骁勇好战”。 “小姐说的是,反正钱已经要回来了,随她怎么骂!” 竹筠小心翼翼的接下萧阮递过来的银票,一面帮她收起,一面又笑嘻嘻回了连翘一句。 连翘听了,看了看外面的霍怡萱,又看了看竹筠手里的银票,顿时露出了笑脸,站在萧阮身边连连点头。 “对对对,反正她骂上几句,咱们也不会少块肉,看在些银票的份上,就让她骂去!” 听连翘说话有趣,萧阮和竹筠“噗嗤”笑出了声,再在没有人关心外面的霍怡萱。 “小姐,那个大喇叭已经走了!” 一炷香后,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连翘站在门口往外一看,见院里的已经没有了霍怡萱的声音,立刻掩着嘴巴笑了气来。 “走的好,那声音倒真是叫人头疼!” 然而这一片笑意里,萧阮的眼睛里却又多了几分凝重:“想来日后竹翠院那几个人必然会报复,你们最近给我小心了。若是那边有了什么动态,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闻言,竹筠和连翘对视了一眼,立即应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留意。” 自从萧阮收了钱氏的赔偿后,韩国公府大房与二房的关系越发紧张,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有二房的地方,一定不能有大房。 时间悄然流逝,炎热的夏天很快便走到了尾声,经过了几场大雨,天气再没有之前那么炎热。 “小姐奴婢最近发现二夫人最近时常带着丫鬟出门,跟朝中张侍郎家中的一房小妾走的很近。” 花园里,萧阮正拿着鱼食往池塘里丢,听得竹筠的话,不觉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 “你确定是小妾而不是张侍郎的夫人?” 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萧阮不觉抬头朝竹筠看去。 “奴婢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是张侍郎府上的一房小妾,而且奴婢听说这房小妾的娘家是京中有名的有钱人。” 有钱人? 萧阮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面上忽然露出一抹嘲讽。 恐怕钱氏给了她银票之后,手里再没有了余钱,正想尽办法筹钱,否则,依照钱氏势利的性格绝不会突然向一个小妾做小低伏。 “这件事里必然有什么猫腻,你给我盯紧了,一定要给我查出来她在做什么。” 池塘里的鱼群因为萧阮投下的鱼食,你争我抢,分外活跃。 萧阮眼睛微微一眯,再次把一把鱼食洒下去。 “霍夫人,你已经从我这里赚到钱了,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尚书府的一个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坐了七八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为首那人年约四十,却保养的极好,玉白的手腕上竟然足足戴了三个造型各异的金镯子。 钱氏眼睛盯着对方得手腕,只觉得眼睛里都是金光,以至于对方叫了她几次,才反应过来,神情一阵尴尬。 “霍夫人,我知道你急着挣钱所以才把这消息告诉你,你问问周围的姐妹们,他们可都是稳赚不赔啊!” 似乎是见钱氏还有些犹豫,说话之人又一次相劝,就连周围其他几位夫人也怂恿似的开口。 “不怕诸位夫人见笑,我手里最近确实是没什么钱,要不然定要跟着你们一起啊!” 钱氏语罢,为首的女子顿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我还想着有发财的门道,咱们一起赚钱,霍夫人这么一说,我也只能替你感到遗憾了。” 那人声音里面充满了惋惜,钱氏动了动嘴唇,却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但见周围人已经讨论起得了多少收益,她心间立刻犹如被猫爪了一样,心痒难耐。 心里盘算了好大一会儿,钱氏终是忍不住自阿驰看向座首那人。 “赵姨娘,你给我留个名额,我这几天就筹些银子送过来。” …… “夫人,咱们手里已经没有了银子,又去哪里筹银子?” 刚回到国公府,曹嬷嬷便忍不住心里担忧,向钱氏询问。 钱氏皱着眉头,缓步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丫鬟给她沏了一杯茶,钱氏将那一碗茶咕咚咕咚全都咽下,这才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一样,突然露出坚定之色。 “你且去把府上的账册给我拿来。” “夫人……” 曹嬷嬷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正要出言阻止,一抬头,见钱氏正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垂下眼帘,曹嬷嬷立刻将嘴里的话咽回肚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本无归 金銮殿上,朝臣恭敬而立,气氛一派凝重。 皇帝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之后,转向太子。 “惠州官员贪污赈灾银一事处理地怎么样了?” “回父皇,儿臣正在调查涉嫌官员,惠州大大小小官员里,已经查出有百十人涉案,就连京中也有不少官员涉案。” 太子面有忧色,语含叹息。 惠州发生水涝,万亩良田尽数毁坏,百姓流亡失所,哀声一片。朝廷拨款千万两白银进行赈灾,谁料到达百姓手中的竟然只剩下一成。 “太子,这件事朕便交给你。但凡牵连的官员,不论身份高低,全部革去职位,打入天牢!” 皇帝脸色一片铁青,愤恼的声音久久盘旋在大殿之上,众人听了皆是低下头不敢言语。 “此次儿臣还得到一个消息,有商户为了帮那些涉嫌官员掩饰罪行,大量发放印子钱,扰乱儿臣办案,还请皇上下令严惩。” 太子回首,目光在身后百官身上扫了一眼,又一次请旨。 本朝早有规定不得任何人发放印子钱,但民间依旧屡禁不止。但此次南方水涝,惠州灾民食不果腹,竟然还有人从中捞钱,他实在不得不管。 “皇上,臣奉太子之命暗中调查,发现此次发放印子钱的多数为京中富商。而这些富商皆声称有高官掩护,实在有损我朝官员清誉,臣恳请皇上彻查。” 皇帝脸色越发阴沉,朝堂之上很快便有人站了出来。 那人身穿正五品官服,笔直得站在大殿正中央,朝中立刻有官员暗暗向他投去隐晦的目光。 “是何高官?朕倒是想要听听他的职位到底有多高。” 那人全然不顾投向他得视线,冲皇帝行了一个礼:“回皇上,臣调查得知,他们借的正是韩国公的名号。”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在众人惊异不定的神色里,霍恂忽然站了出来。 “皇上,我祖父从来都不曾做过这样的事,许是有人栽赃陷害,莫不是萧大人弄错了?” “霍将军,虽然我们私下里是连襟,但在公事上,本官实在不能包庇您!” 萧仲恒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霍恂,面上凝重的表情却没有放松半点。很快又解释说道:“我已经查明韩国公府二房的霍夫人已经放出去了十万两的印子钱。” 闻言,霍恂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却也只是往大殿上一跪,向皇上请罪。 “请皇上明察,倘若我国公府当真出了此事,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萧恂这么一跪,皇帝的身上的怒气更甚,重重拍了身边的扶手怒声厉喝:“立刻传召韩国公进宫!” 与此同时,张侍郎府门外不远处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轿。 一炷香的时间里,那人已经数十次撩开车帘往外看,正是一脸急色的钱氏。 “曹嬷嬷可有回来?” 钱氏等不及,终于挨着小丫鬟询问,得到否定的答案,面上的惊慌之色又浓了几分。 “那些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钱氏听到外面传来一队急促的脚步声,慌忙撩开窗帘往外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一群官兵匆匆赶过来,瞬间便把张侍郎府给围了起来。 钱氏的心怦怦直跳,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就在她焦急彷徨间,终于看见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老婆子从张侍郎家后门跑了出来。 “夫人不好了,官兵来抓着赵姨娘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闻言,钱氏脸色一白,险些昏过去,然而却也只能命令车夫赶紧离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匆匆赶回国公府,钱氏再也忍不住心里面的惊疑向曹嬷嬷询问。 “夫人,奴婢去找赵姨娘时,发现赵姨娘早就躲起来了,那些官兵听说就是来抓赵姨娘的!” 闻言,钱氏心里更加惊慌,连话都有些说的不利索:“他,他们为什么要抓走赵姨娘?” “夫人,怕是咱们的银子收不回来了。” 曹嬷嬷喘了一口气,面上顿时露出了同情之色:“那些官兵听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来彻查赵姨娘放印子钱的事,咱们……夫人!” 这边曹嬷嬷话没有说完,突然看见钱氏像是被雷击到了一样,瞬间跌坐在座椅上似要昏过去,连忙上前帮她按揉心口顺气。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足足过了好半响,钱氏才缓过神,白着脸向曹嬷嬷确认。 她拿着韩国公府公中的钱投到赵姨娘那里,本以为那赵姨娘家里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富商,跟着她必能够好好的赚上一笔。 担心被人发现,钱氏仅仅在只敢把钱往赵姨娘那里投一个月。可如今,一个月已经到了,别说本金,就连说好的利息也没见着。 钱氏之后找过赵姨娘几次,对方总是让她再等等,还说什么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她把钱拿出来实在可惜。 一开始钱氏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时间久了,她越来越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今天终于忍不住特意选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偷偷等在张侍郎府门外,单让曹嬷嬷进去打探。 回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官兵将张府围起来,自己都险些被带走的情形,钱氏心间越来越惶恐。 “回夫人,此事千真万确。今日那张丞相家里有好多和奴婢一样跑去打探情况的,得知赵姨娘已经逃跑,大家都说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曹嬷嬷说着,脸上又带了些庆幸:“刚才在张府若不是奴婢警醒,怕是也要被当成同伙给抓起来了。” 听到这里,钱氏像是进了冰窟一样浑身发冷,她拿的可是公中的银子,如今这钱若是要不回来,她该如何向老国公交代? “夫人!老太爷让您赶紧过去!” 就在钱氏手脚冰凉之时,小丫环突然跑了进来,声音里还带着担忧:“这次不知怎么了,老太爷看起来十分生气,夫人你怕是要小心一些……” “你是说皇上把老太爷通骂了一顿?” 日光和暖,萧阮舒舒服服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看见对面石桌前的男人,饶有兴趣的询问。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嘴角忽然露出笑意:“是不是你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你哥哥怎么会在朝堂上直接和我对峙?” 今日早朝,霍恂怎么没有想到萧仲恒会突然将矛头指向韩国公府。 尽管他针对的是老国公,但在外人眼里,他们总归是一家人。霍恂即便乐见其成,却也不得不碍于自己的身份为老国公说情。 事后,萧仲恒对他态度依旧一片自然,似乎对事不对人。但霍恂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样大的事情,萧仲恒绝不会事先不知会自己一下。 如果没有和萧阮商量,他绝不会贸然直接揭露韩国公。 果然,对面的萧阮听了这话,立刻便笑出了声:“我哪里做了什么?不过是传个了消息而已。” 萧阮见霍恂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从秋千上下来,走到石桌前给霍恂倒了一杯茶,这才细细说起了经过。 “我担心钱氏报复,让竹筠她们暗中关注钱氏的动态,发现她和张侍郎府上的一个小妾来往甚密,你可知是为什么?” 萧阮今日心情甚好,眼睛里面一片波光流动,看的霍恂一阵心神荡漾,不觉伸手抓住她的手,眼睛里的面的宠溺之色更浓。 “我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依照钱氏嫌贫爱富的性子,她能对一个小妾低声下气,定然是为了钱。” 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抓自己手,又见身后两个小丫鬟掩着嘴巴嘿嘿直笑,萧阮顿时红了脸。 挣了几下没有挣开,萧阮无奈的瞪了一眼霍恂,只得横了她一眼,任由他握着。 “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便叫人好好查了一下这个赵姨娘的身份,这才发现那个赵姨娘竟是在偷偷的筹钱放印子钱。” “所以你便告诉了萧仲恒?” 霍恂听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惊讶。 朝中官员私自吞没南方救灾银两,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让太子彻查此事,那些官员得知这事立刻四处筹钱补上这个亏空。 不少富商看中其中的商机,和官员勾结,使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如今太子正要请命皇上严惩商人放印子钱的行为,萧仲恒便把韩国公推了出来,真是赶到了巧处。 霍恂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阮,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说不出的光亮,萧阮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忽然看见竹筠赶了回来。 “松寿院那里怎么样了?” “回小姐,老太爷把二夫人狠狠的训了一顿,奴婢听外院的人说,二夫人此时正在房里哭呢。” “竟有此事?” 萧阮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想通了原委。 怕是钱氏手里的银子没有收回来,否则她又怎么会被老太爷训哭? 手心里传来霍恂手心温暖干燥的触觉,萧阮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脸上很快露出嘲讽的神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拿不出钱 趁霍恂不注意,萧阮把自己手收了回来,半怒半嗔的啐了一口:“说不定,寿松堂的这把火又要烧到我头上来了。” 手里细腻的触感消失,霍恂刚皱起眉头,忽然听得萧阮的话,不仅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带了几分骄傲的神情。 “烧过来也没有关系,我家夫人这么聪慧,一定会有办法。” “你……” 被霍恂这么莫名的一夸奖,萧阮的脸上又是一红。 本来还想让这人听了对自己多点心疼呢,这人却说自己什么都能解决,这难道是在表扬她? 如萧阮所料,半个时辰后,果然又有丫鬟前来请萧阮去见老国公。 霍恂本要随萧阮一起过去,却被拒绝,但见对方脸上没有半点害怕,便任由她一个人过去见韩国公。 松寿堂里,一片安静,萧阮刚一进门便看见二房的霍咏和钱氏都在房里。 霍咏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与眼睛通红的钱氏一起直勾勾的盯着下萧阮,目光阴沉的倒像是看见了一个仇人。 萧阮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对着主位上的韩国公盈盈一拜:“孙媳拜见祖父。” 韩国公没有说话,盯着萧阮看了许久,见萧阮始终都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怒火。 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憋了回去。 顿了顿,终是铁青着脸冲萧阮冷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找过来?” “孙媳不知。” 自然能听出韩国公声音里面的隐忍,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萧阮立刻垂下头,一副十分懂事乖巧的样子。 韩国公脸上一黑,瞥了一眼垂着头的钱氏和霍咏,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命令的语气道:“你那布庄的生意不是很好吗?拿出来50万两银子给你婶娘。” “祖父,不知您为何要让儿媳出这么一大笔钱?就算儿媳那布庄生意红火,也拿不出五十万两银子呀。” 萧阮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咬着牙。 怎么也没有想到韩国公竟然会这么厚脸皮,二话不说就要让她出银子。 他是以为五十万两银子是一个小数目,还是以为他是太上皇,随口一句话,她萧阮就得答应? 还要让她把银子给钱氏,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没有五十万就拿四十万,三天内要把银子凑出来,交给你婶娘!” 这人说的真是好生轻巧! “祖父,实在对不住!儿媳手里别说四十万,便是一万两银子也没有。” 不理会陆老太爷说了什么,萧阮抬起头直接拒绝。 “父亲,这贱人分明就是在说谎。她前不久刚刚收了儿媳一万五千两的银子,儿媳今天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也全都是被她逼的啊!” 钱氏从萧阮一进房门,心里便涌起一股怒火。若不是这个女人逼迫,她怎么会急着赚钱,把公中银子赔了精光不说,还被韩国公大骂一场。 此时听到萧阮说没钱,她更是气得大怒。 “婶娘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我究竟有钱没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若是真的有钱,又为什么要给你?” 眼角扫过钱氏愤怒的表情,萧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嘲讽。 老国公让她拿钱,这钱氏竟然还真的惦记上了,他们怎么不想想凭什么? 钱氏被萧阮一句话话说的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韩国公见此只得沉着脸解释:“你婶娘放印子钱被皇上知道了,要求缴纳罚款,公中已经没了银子,你来把这个窟窿堵上。” “既然祖父说话了,儿媳怎么也不能拂了祖父的面子!不过儿媳最多只能出五千两银子。” “萧阮!” 萧阮声音刚落,房间里立刻响起一道愤怒之声,不用转头,萧阮便知道是钱氏的声音。 钱氏面上一片气恼之色,她把公中的十万两银子全都放了出去没有收回钱,,如今又从韩国公嘴里得知皇上要对她进行处罚。 算下来她足足五十万两银子,现在萧阮却说只肯拿出来五千两银子,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你这个贱人,五千两银子能做什么?你必须拿出五十万出来!” 一是没有说话的霍咏显然也被萧阮嘴里的五千两银子气到,当即抬起头愤怒出声。 萧阮的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一遍,立刻转头看向韩国公,面上也带了一抹委屈。 “祖父,婶娘找人把我店铺砸了个稀巴烂,到现在,儿媳的店面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如何有钱帮二婶?你们若是非要让儿媳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儿媳大不了便跑到皇上跟前,让他给评评理!”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提起皇上,房间里面的几个人脸上全都闪过一抹惊讶。 仔细将萧阮打量了一番,韩国公看出萧阮这次是下定了决心。 见她竟然敢不答应自己的要求,又说要去找皇上,韩国公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反驳却又一阵语塞。 他今日刚刚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若是让皇上再知道他逼迫萧阮出钱,恐怕又是一通斥责。 无奈把萧阮放走之后,韩国公再想起今日皇上对他的责骂,额头青筋毕现,满心怒气,却无法发泄出来。 “父亲,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那个丫头吗?若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被皇上厌弃!” 眼见萧阮毫发无损的离开,霍咏心间无比气恼。 还以为能够让这个丫头替他们出钱,可现在这丫头不仅不出钱,竟然还敢出言羞辱,实在是叫人气恼! “老太爷,你好好想想,自从老二媳妇嫁过来,我们霍家基本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日子,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您可要好好的惩罚她一顿啊!” 因着霍咏的话,韩国公早已将聚集在心口的怒气转到了萧阮身上,此时听到钱氏的话,立刻就回忆了一遍萧阮嫁过来之后,霍家之后发生的大大小小所有事情。 这个女人就像是和他作对一样,连带着霍恂他越来越不尊敬,他确实需要寻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女人! “你们两个都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韩国公眯了眯眼睛,立刻在心里暗自筹划起来。 今晚刚刚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有人向她传来消息说,韩国公气的发病,已经请了大夫。 “咱们现在可要去看看?” 得了消息,萧阮立刻询问身边的霍恂。 “我过去瞧瞧便是,你只管留在院里不要管其他。” 霍恂得知萧阮竟然没有让钱氏占到任何便宜,十分高兴,听得下人的回禀,当即决定让萧阮留在院里,自己过去慰问一下就是。 闻言,萧阮乐的轻松自在,自然不愿再去触霉头。只可惜不过半个时辰,霍恂回来时,又带了一脸黑气。 “祖父要你去城外万福山的寺庙给他祈福,你……” 瞧见萧阮皱眉,霍恂立刻又道:“你若不想去,我们便不去。我是想着这府中沉闷,可以借此机会带你一起去外面散散心……” 刚才他去了松寿院,见老太爷确实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却依旧对萧阮咧咧不停,直说自己是被萧阮气病,末了非要让萧阮去庙里为他祈福。 霍恂原本不想答应,但碍于其他众人的面,又不能让萧阮背上不孝的名声,只得答应来下。 “有相公相陪,我自然是乐意前往。” 似乎担心自己不会同意,霍恂脸上一片为难之色,萧阮立刻笑着安慰。 为老国公祈福是其次,她倒是觉得能够和霍恂一起出游,也是一件乐事。 三日后,萧阮一大早便带着两个丫鬟前往万福山。 时值秋日,天朗气清,万山红遍。放眼望去,万福山上层层叠叠,颜色渐变不一,分外瑰丽,但萧阮却并没有太多兴致。 原本霍恂答应陪她一同前来,可临了却又被太子叫走,无奈之下,萧阮便只得一人前来。 此次,要在万福山呆上三天时间,有三天时间见不到霍恂,萧阮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韩国公实在欺人太甚,凭什么要让我们来给他祈福?难道不应该是她的亲孙女霍怡萱吗?” 连翘以为萧阮心情低落,是因为不愿给韩国公祈福,当即皱着眉头把韩国公一阵咒骂。 “小姐,奴婢也以为,此次韩国公让我们来这里定是有什么阴谋,想来我们还需小心行事!” 竹筠担心钱氏会借此机会报复,声音里不觉充满了忧虑。 京中佛寺众多,可陆国公却偏偏要让他们来相较最远的万福山上,若说没有存什么报复的心思,那才叫人觉得奇怪。 “嗯,我们小心便是。” 淡淡的回了一句,萧阮又把视线移向车窗外,正见厉岩坐在马上,手里还牵着缰绳, 霍恂此次不能陪她前来,便把厉岩留在她身边保护自己。 厉岩跟在霍恂身边久了,身上也带了几分霍恂的冷意,萧阮看了一会儿,不觉又叹一口气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竹筠和连翘见此,不觉对视了一眼,立刻保持安静。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能杀他 清净寺,坐落在万福山的半山腰上,因着距离较远的原因,香火并不是十分旺盛。 得知萧阮是来祈福,寺院僧人立刻带到了后院的静室,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没有再停留。 房间里供着一尊金身佛像,看起来无比庄严。 萧阮神色恭敬的跪在地上的蒲团上,恭恭敬敬的读了一个时辰的佛经,正要起身,忽然听得门外一声巨响,就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 对方用后背抵着房门,似乎外面还有人在追杀他,但看见萧阮的一瞬间,满是黑沉之色的脸上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是,你?” 男人满身是血,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疼痛,声音嘶哑的说了这句话,竟身形一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而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打开,厉岩的身影出现在萧阮在眼前。 厉岩方才注意到是寺庙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他立刻追过去调查不料,刚一回来,便看见萧阮的门口处竟然带着血迹。 心中惊惧不已,厉岩慌忙将门踹开,生怕萧阮出现任何意外。 “夫人,你可有受伤?” 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见对方已经昏死过去,厉岩不觉紧张的看向萧阮。 “我没事,你先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萧阮摇了摇头,不觉把目光投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赵衍,还是用这样的见面方式。 刚才看见赵衍倒下的一瞬间,萧阮心里就有一种高兴的感觉。 前世赵衍对她弃之如履,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可以说前生她的所有痛苦几乎都来自于这个人。 而今生这个男人之前几次三番陷害她,当真是恨不得他立刻就能死去。 但理智却告诉她,不能。 “小姐,这人是淮王!不如我们……” 厉岩的眼睛闪过过一抹狠意,萧阮立刻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个人没少派人暗中追杀霍恂,如今他身受重伤躺在这里,自然是一个绝好的报复机会。 厉岩等了片刻,未见萧阮回答,以为她已经默认,当即上前就要把地上的赵衍拖走。 “厉岩,不可!放了他!” 眼见赵衍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就要被李岩带走,萧阮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如今正是太子和淮王争斗的时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若是叫人知道我们杀了赵炎,恐怕连太子也要背上冷血无情之名。” 厉岩面上犹豫了多时,遗憾的看了一下地上的男人,终是皱着眉头出去请大夫。 “多谢萧小姐的救命之恩。” 晚间赵衍清醒过来之后,立刻来寻萧阮向她道谢。 “淮王殿下福大命大,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也不过是凑巧相救罢了,您不必挂在心上。” 房内烛光摇曳,赵衍坐在一侧的桌子旁,眼睛紧紧地盯着萧阮,听得萧阮推辞的声音,面上忽然露出笑容。 “不管如何,本王会记得你的救命之恩。” 本以为今天要命丧于此,谁料竟然会碰到萧阮,赵衍深以为这是极其难得的一种缘分。 烛光里,萧阮的眼睛隐藏在阴影里,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对方光洁的额头,精致的面容却让赵衍转不开眼。 相较于几个月前的萧阮,赵衍越来越觉得现在的萧阮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叫他眼睛都不够看。 但想起当初这个人几次拒绝自己求亲的事情,赵衍的眼睛里不觉带上了一抹不甘。 “萧小姐,我可否能问你一个问题?” 时间一晚,萧阮一点也不想和赵衍多说,但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面上顿时浮出一丝不喜。 “王爷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身上带伤,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为好。” 不理会赵衍的问题,萧阮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赵炎脸上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萧阮竟然又一次拒绝自己! “那好,我明日再来向你问个究竟。” 凝了凝眉头,赵衍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起身告辞。 翌日,萧阮正在静房里读经,赵衍竟真的又寻了过来。 经过一整天的休整,赵衍的精神看起来,与昨日相比明显不同, 萧阮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身上衣服已经更换,瞬间明白他的手下已经和他取得联系。 客客气气的把这人请到座椅上坐下,萧阮并不想与他多说,继续拿起了佛经,似是要往下读。 “这般讨厌我,为何又要救我?” 萧阮刚拿起佛经,耳边忽然听到赵衍冷静的声音,她心里一怔,不觉抬起头。 对着赵衍幽深的仿佛一口深井的眼神,萧阮紧了紧自己的手心:“淮王殿下怕是误会了,臣妇怎么会讨厌你。” “臣妇”这个词听在,赵衍的耳朵里觉得尤为刺耳,他眼睛闪烁了一下,忽然忽然端起身边的茶碗。 “昨日你救了本王,本王深为感激,但本王有一点事不明白,为何你当初一直会拒绝和我成亲?” 听他提起昨夜的话题,萧阮紧了紧眉心,心里一阵腹议。 她拒绝与赵衍成亲,已经是去年的事情,这人居然还在纠结,实在是叫人无语。 难不成他现在问出个结果,还有什么想法? “淮王殿下,臣妇当时有了意中人自然配不上殿下。” 此话一出,赵衍神情顿时僵住,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萧阮竟然就这般承认。 眼睛里的墨色翻涌了一阵,赵衍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笑容:“萧小姐说当时有了意中人,不知现在再看本王时又觉得如何?” 萧阮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诧异的抬起头,见赵炎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这个人这话中的意思竟然还是想要追求自己。 “淮王殿下身份高贵,臣妇岂敢妄言,还望殿下莫要再和臣妇开这样的玩笑了。” 叫人实在想不通,从前赵衍看向自己时满脸怒意,俨然见她当成仇人一样看待,今日竟是发了神经,调戏自己! 一时间,萧阮心头怒火更甚,声音渐冷:“王爷,臣妇还要为老太爷祈福,不敢打扰王爷养伤,更不敢对佛像不敬。” 这里本来是萧阮祈福念经所用,此时,赵衍留在这里竟当成了聊天待客的地方。 见萧阮一点也不欢迎自己,赵衍脸上闪过一丝薄怒,目光沉了沉,终是从房间离开。 临走到房门的时候,赵衍脚步一顿,忽然转过头朝房内的女子看去。 因为祈福的原因,萧阮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暗纹广袖衣衫。 她恭恭敬敬地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卷佛经,佛像念念有词,神情极其专注,俨然已经把他隔绝在心神之外。 赵衍眯了眯眼睛,不觉想起昨日自己推开门撞见的场景。 昨日,他被人追杀至此,走投无路,随意闯进一间静室,想要躲起来却不了。刚一进来便看见了,一脸惊讶的萧阮。 不同于萧阮的惊讶,赵衍当时的第一反应却是觉得自己怕是要丧命于此。 他以为萧阮嫁给了霍恂,对他又十分厌恶,必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便是昏过去的那一瞬间,也不相信萧阮会救自己,可是当醒来的时候,却从僧人口中得知,真的是萧阮将他救了。 一时间,赵衍深以为萧阮面冷心热,对他也并不是没有一丝喜欢,心间也越发想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这个女人却把他的话当成玩笑,直接否决。 “萧阮,即便你嫁给了霍恂又如何?主要是本王想要的东西,早晚都要握在手里。” 赵衍在离开时,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阮,终是转过身子,迈步离开。 萧阮在万佛山清净寺待了三日,本以为,赵衍会早早的离开,却不想他竟然也在清凉寺住了三日。 那人当时受伤极重,但昏迷的的原因却是因为精力耗尽,顶多养个一日便能离开,可他却日日出现在萧阮的眼前,拉拉扯扯说些暧昧的话。 第三日,萧阮再也忍不住结束了祈福之后,匆匆带着丫鬟离开。 坐在马车上,萧阮不时回头,生怕赵衍又跟上自己。 “小姐,淮王殿下半个时辰之前已经下山了。” 竹筠见她不时往回看,终于忍不住提醒。 “他当真已经离开?” 萧阮一愣,忽然觉得自己匆匆离开的样子,倒像是去追赶赵衍。 松了一口气,萧阮立刻让车夫速度慢下来。 “小姐,奴婢瞧着那淮王殿下对您的态度极不一般,恐怕还要生些是非,也不知道这些事有没有传出去……” 竹筠隐约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但这三日淮王也在万福山的事若是传开,她实在担心霍恂会多想。 只怕到了那时,小姐恐怕又有麻烦了。 蓦然听得竹筠的话,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忽然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山间红叶依旧,可层林尽染间,却多了些霜色。 车轮转动间,还夹杂着响亮的皮鞭声,当看见车身后面跟着的厉岩时,萧阮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轻松。 放下车帘,萧阮声音淡淡的道:“我心中自有计较。”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私通 萧阮回到韩国公府已经过了正午,她前脚刚刚到达府内,后脚便有人捧了一个精致的红木匣追进来。 身穿灰袍的仆人神色恭谨,但眼底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倨傲。 “萧小姐,奴才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此给你送一份谢礼。” 萧阮将那人打量了一番,扫了一眼他手里价格不菲的红木匣,凝起眉尖:“你家主人是何人?” 萧阮的房里除了丫鬟并没有其他人,灰衣人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萧阮身后的竹筠和连翘,将红木匣再次呈上。 “萧小姐,我家主人说了,您看了礼物自然能够猜到他是谁。” 萧阮眸色微闪,连翘已经将他手里的红木匣接了过来。 扫了一眼站的笔直的仆人,萧阮伸出细白的手将红木匣打开,而就在她打开的一瞬间,不觉愣住。 红木匣里垫着黑丝绒布料,婴儿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静静的躺在上面,周身萦绕着淡蓝色的光芒,精致美观却异常的熟悉!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珠子,萧阮几乎快要怀疑她是不是又回到了上一世作为淮王妃时的场景! 犹记得前世也是那样一个午后,有人奉赵衍之命给她送来礼物。 那时她满是欣喜地打开,立刻便被红木匣里面的那枚莹润珍贵的珠子吸引。她单纯地认为这是赵衍得知她被太子刁难,对她的怜爱,特意送了礼物来博她开心。所以之后她更是想尽各种办法说服陆家人帮助赵衍。 然而这枚珍贵的夜明珠不过在她手里呆了一个月,便被萧盈讨要走。 当时她满心不舍,赵衍却以一句淡淡的“你是长姐,自然需要大度一些”的话为由,命她拱手让给萧盈。 而今世,想不到这枚夜明珠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又一次送到她的眼前。 忍下心间想要将其摔了的冲动,萧阮忽然合上匣子。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礼实在太过贵重,恕我不敢接受。” 语罢,不等那下人回应,萧阮便让连翘将红木匣还回去,请他离开。 “萧小姐,我家主人是真心谢你,你怎么这般无礼!” 灰衣仆人满脸惊讶,实在未曾料到萧阮竟会突然翻脸,抱着红木匣的忽然露出了愤恼的神色。 真心? 萧阮心里一阵冷哼。 她如今已经是霍恂的夫人,这人却一口一个“小姐”,用这种方式上门感谢,她倒是不知道哪里透漏着真诚。 若是此事被传扬出去,指不定外人会怎么议论她! 不理会灰衣人的质问,萧阮沉下脸立刻让人将他赶了出去。 “小姐,给您送谢礼的人究竟是谁啊,奴婢瞧着那盒子里的珠子丝毫不像个凡物……” 灰衣人离开之后,连翘一脸好奇的询问,忽然萧阮面色阴沉,声音立刻低了下来。 “那夜明珠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凡物!” 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萧阮带着满身怒气回了房间,徒留下一脸震惊的连翘和竹筠。 对她们二人而言,夜明珠只是传说里的东西,除了王孙贵族,饶是陆太傅府上也不曾有人得到过。 可现在,却有人这般随意的给自家小姐送来做谢礼,实在叫人惊奇。 因着那枚夜明珠,萧阮一个下午都没有好心情,闷在房里为曾出门半步。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结束,却不料才过了半个时辰,韩国公竟把她叫过去。 寿松堂坐的满满当当,萧阮抬眼看去,正见钱氏与霍怡萱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而另一侧的霍鸣却面有忧色,俨然对她充满了担心。 “儿媳见过祖父,父亲。” 萧阮恭恭敬敬地对韩国公与霍鸣行了一礼,并没有理会二房,钱氏正要发作,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露出嘲讽的神情。 “你还知道你是我霍家的儿媳?我霍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萧阮声音刚落,韩国公便发出一声怒喝,把房间里众人震得耳朵发疼。 “儿媳妇奉命去万福山为您祈福,实不知又做了何事惹得您大动肝火?不若祖父说个清楚,也好让儿媳好知道错在了哪里?”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这么冷静,韩国公面上怒容更甚,立刻叫人拿过来一物,再次冲萧阮怒吼。 “我且问你,淮王殿下为何送你夜明珠这般贵重的东西!” 萧阮抬起头,当看见下人把一个红木匣放在桌上时,脸色顿时一变。这才意识到赵衍派来的那个灰衣人,竟然把夜明珠又送到了老国公的手里。 眉头紧紧皱起,萧阮心间越发气恼。 谁都知道霍恂是太子的人,韩国公与淮王的关系虽没有到敌对的状态,但也因着霍恂疏远了不少。 现在赵衍将此物送到老国公面前,分明就是想让整个霍家都知道自己和他有过私交。 那灰衣人在她面前说这夜明珠是谢礼,却又不知在韩国公面前是怎么个说法。 “回祖父,这夜明珠乃是淮王殿下为了感谢我救他性命所赠与,但儿媳并没有接受,不知又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私以为我们霍家不应……” “萧阮,这夜明珠分明就是你和淮王之家存有私情的证据,你居然还想狡辩!” 萧阮的声音还未落下,一旁的钱氏突然出声打断:“老太爷,淮王殿下是什么人,他身边那么多人保护,怎么也轮不着老二家媳妇救他性命。我看这一趟她万福山为您祈福是假,和淮王私通倒是真的!” 此言一出,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众人都屏着呼吸看向萧阮。萧阮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一脸自以为是的钱氏,心里一片愤怒。 她倒是不明白,淮王给自己送了谢礼怎么就被眼前这人说成了私通! “婶娘说话还是注意些好,您这话若是传到淮王耳朵里,怕是祖父也保不住你的命!” “你,你这个贱人自己做了不知羞耻的事情,竟然还敢威胁我?” 钱氏因着萧阮的话里的警告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跳起来冲着萧阮大骂:“从前你和淮王之间的关系就不清不楚,定是你趁恂儿不在家,暗自和淮王私通!” 钱氏扭曲的脸上尽是愤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快意。 皇上那时下令严惩放印子钱的行为,虽看在韩国公的面子上没有将她抓起来,但却要求她缴纳罚金。 她被老国公大骂了一顿不说,连积攒了一辈子的心血全都赔了个精光。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萧阮! 得知老国公把萧阮赶去城外清净寺,她特意安排了一批人,本想要在暗中好好教训她一番,却不想传来消息说淮王竟然也在清净寺。 她正想着怎么拿这个栽赃萧阮,忽然听说府上有淮王的人求见,立刻把事情捅到了老国公那里。 如今萧阮的解释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胡编乱造,萧阮根本不善武力,又怎么可能救下淮王?钱氏暗自庆幸,这小贱人终于有一天被她抓住了马脚。 从前淮王在朝堂上几次三番向皇上提出求娶萧阮的事情,她可是有所耳闻。 如今淮王将夜明珠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萧阮,不是私通又能是什么? 一时间,钱氏看向萧阮的眼神更加不屑。 “来人,立刻把这个银妇给关起来,我今日定要好好地清理门户!” 老国公被钱氏的话深以为然,当即叫人要把萧阮拖下去。 身后下人朝她围过来,萧阮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老国公竟是要拿着淮王给他送来夜明珠一事作为筏子,执意给她扣上私通的罪名。 两人不分青红皂白,给她乱扣罪名,根本就是想要趁着霍恂不在,妄图对她不利。 “祖父因为夜明珠认定我和淮王之间有私情,可这夜明珠又非是儿媳收下,您为什么不说收了礼物的人与人私通!” 眼睛里闪过一抹浓浓的讽刺,萧阮盯着老国公和钱氏,愤然出声。 “你,你这个银妇,竟然还敢强词夺理!” 老国公被萧阮戳破心思,脸上再也挂不住,恼羞成怒又一次命令下人将萧阮拖走。 “祖父,您敢这么对我,难道就不担心此事传到我外祖陆太傅耳朵里吗!” “给我带走!” 全然不理会萧阮的愤怒,老国公看着萧阮的挣扎的模样露出满意之色,俨然一副除了一口气的快感。 他让萧阮去万福山祈福,本就是为了作践她。这段时间霍恂不在,若是不能好好折磨一下这个女人,怎么能消他心头之恨! “住手!” 大堂上一片混乱,就在竹筠和连翘拦着那些下人不把自家小姐带走的时候,一道隐忍的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阮听得分明,竟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霍鸣。 “父亲,若是淮王与儿媳两人之间真有私情,他怎么会如此光明正大命下人送来府上表示感谢,还被您老人家知道?您今日这般作为实在太过糊涂!” 语罢,霍鸣径直走到萧阮跟前,冲着那些拉扯着萧阮的下人训斥道:“还不放手!” 转而对着萧阮说:“你且回自己院里好好休息,安心等恂儿回来就是。” 萧阮手臂被几个婆子扯得隐隐作痛,如今听得自己正牌公公的声音,足足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抬眼便对方眼睛里一片坚定之色,萧阮对其郑重的点了点头,冷眼扫了一遍房内的其他人,像是要把这些人的表情深深刻在脑海里一样,再没有说任何话,立刻离开。 不知道霍鸣后来要怎样应对老国公,萧阮回到自己院里后却是十分愤怒。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停职待审 她实在没有料到,韩国公竟是这般装糊涂,今日若不是霍鸣出面,恐怕她还真要被老国公狠狠作践。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 萧阮手撑在桌上正在思虑对策时,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以为是丫鬟进来。刚一转头便看见了一身戎装,风尘仆仆走尽房里的霍恂。 “你,你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几日未见,萧阮面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而她刚刚起身,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那人身上似乎还带着来自江南的陌生气息,萧阮被拥在怀中觉得满心欢喜。 去万福山当天,霍恂受到太子传令,要随他下一趟江南,还以为对方这一去至少也要一个月。但此时能看见霍恂,实在是叫她意外。 “我怕我若是再不回来,自家夫人怕是都要被人欺负的没命了!” 宽阔的大手轻拍着萧阮的后背,霍恂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仿佛在看一个珍贵的宝物。 他一早就得到厉岩的消息,知道萧阮在万福山竟然遇到了赵衍,心中担忧不已急于赶回来,奈何太子方面推脱不掉。 与太子恳求多次,太子终于同意让他留在京城,霍恂这才有机会急急赶回来。 然而,他刚一回来便从丫鬟口里听到了韩国公今日刻意刁难萧阮的事。 后悔、自责、心痛、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霍恂终是忍不住把萧阮抱在怀里,俯紧紧身吻上怀里的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几日未见的思念暂时得到缓解,萧阮想到刚才这人说的话,这才从霍恂怀里挣出来。 “是呀!恐怕你再回来得晚些,就该见不到我了!你们霍家的人真是满腹心思要将我赶出去呢!” 午后韩国公和钱氏名其妙一顿编排,甚至还要把她关起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纵然眼前看着这略带疲倦的人,心里有百般愧疚,千般心疼,她还是忍不住带了怒气。 今生她除了被萧鸿不顾一切毒打一顿,还没有被任何人像今天这般欺辱。 “是我不好,你放心,这笔仇我定会给你报了!” 霍恂把萧阮又一次揽在怀里,面上尽是冷意,但声音里却尽是愧疚, 红着眼睛抬眼朝眼前的男人看去,萧阮发现在的身影清晰的映在霍恂盛了关心的眼睛里,不觉又忍不住眼睛转向一旁。 怕是厉岩已经将她救了赵衍的事告诉了他,若是她和赵衍的事不解释清楚,难免这人心里也会多想。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他死在清净寺会牵连到我们,所以才救了他。” 说到这里,萧阮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了后悔之色。 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救了赵衍竟然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好不如让厉岩直接把他杀了! 霍恂轻轻的摇了摇头,好似安抚:“这次太子在江南立了功,与淮王之间关系愈发紧张。若那日他出了什么事,众人必然会怀疑到太子身上,你这么做很聪明。” 眼睛里又闪过一道锋芒,霍恂怜爱的在萧阮额头落下一吻。 “我自然相信你对赵衍没有半点感情,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替你出气!” 耳边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萧阮仰起头,目光在霍恂的脸上深深的看了许久冲他用力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萧阮看着窗外的夜色,眸中一片幽深,这回怕是又大事要发生了。 “皇上得知淮王殿下遇刺一事,臣已经查明了真相,派人加害淮王的人正是霍将军,请皇上下令对其严惩!” 朝堂上,随着一名身穿朱色官服的人声音落下,大殿上一片交头接耳。 被点到名字的霍恂忽然出列,在众人各异的目光里,向那人道:“刘大人,淮王遇刺当日,我根本就不在京城,如何就是谋害淮王的凶手?” 闻言,皇帝立刻皱紧了眉头:“刘大人,朕确实记得当日霍将军是与太子一起南下,你说他说凶手,可有确切的证据?” “回皇上,臣若是没有证据,自是不敢妄言。臣已经将证人带来,若是皇上不信大可以向他们询问那日的情况。” 刘大人冲皇上行了一个礼,昨晚很快便有一群人被宫中侍卫压了上来。 “小人刘福叩见皇上,草民是霍将军身边的一个马夫,亲耳听到霍将军要与人谋划要杀了淮王殿下。” 那人一上来便言之凿凿地指证霍恂,众人听了面上皆是一幅惊讶之色。 “霍将军,你可认识这个人?” 霍恂正盯着地上的跪着的人,面有所思,忽然听到皇帝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恭恭敬敬地向皇上行了礼。 “回皇上,这人确实是我府上的一名马夫,但臣没有说过想要谋害淮王的话,望皇上明鉴。” “皇上,小人所言不敢有半点欺瞒。小人确实是听到霍大人说了这话啊!霍将军早前就想这样要暗中害了淮王!” 地上跪着的车夫担心皇帝不相信,急急出声解释:“霍将军嫉恨当初淮王殿下请旨迎娶萧家小姐,已经几次三番暗中打听淮王的踪迹,这一次淮王出城的消息也是小人打听出来的。” “霍将军您还有什么问题吗?你若是不相信,我这里还有几个证人可以作证。” 车夫说完,刘大人立刻接口朗声质问霍恂,大殿上的议论之声似乎也不觉大了几分。 “如此,便请刘大人把剩余的证人都请出。我倒是想要听听,我是如何谋划杀害淮王殿下的。” 霍恂的眉头越皱越深,太子似乎看不下去,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父皇,这些人的证词根本就不可信,当时霍将军确实是跟我在一起!” “太子此言差矣,霍将军确实没有亲自参与刺杀,可并不排除他安排其他人去刺杀。” 未等皇上开口,刘大人立即让其他的证人带了进来。 那些人无一不声称是霍恂的手下,信誓旦旦证明霍恂意欲杀死淮王,而霍恂却始终保持沉默,再没有说一句话。 皇上见此,立刻认定霍恂确实意图谋害淮王,下令把霍恂停职待审。 霍恂意图谋害淮王的事情爆出来之后,整整个韩国公府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但萧阮与霍恂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一切如常。 甚至于霍恂每日闲来无事陪着萧阮在院子里坐秋千,喂鱼食,生活好不惬意。 “死到临头竟然还苦中作乐,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竹翠院,钱氏从下人口中听到萧阮和霍恂每日开开心心,一张脸上全都是讽刺。 “娘,皇上的审查结果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我都等不及要看那萧阮的笑话了!” 霍怡萱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正要说话,瞧见门口处黑影一闪,脸上立刻带上了喜意,亲亲热热的围上去。 “哥哥,你可有得到什么消息?那对狗男女什么时候才能被砍头?” 霍怡萱一脸期待,目不转睛的盯着霍渊,那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他扫了一眼房内的霍怡萱,以及钱氏,缓缓的在一处座椅上坐下来,这才声音阴沉的开口。 “今日早朝,有人指证霍恂军功作假。皇上震怒,恐怕很快拖到断头台。” 闻言,霍怡萱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叫人放几串鞭炮来助助威:“我就知道这对狗男女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次可让我给说着了!” 钱氏听了这话,心间一片高兴,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自家儿子的上没有半分笑意,不觉有些疑惑。 “哥哥,难道你不高兴吗?这下终于大仇得报!” 霍怡萱说着忍不住扫了一眼霍渊的腿。 她知道霍渊一直以来最想看的便是霍恂落败,但此时霍渊的脸上似乎没有他们想的那般高兴。 钱氏也很快就注意到了霍渊脸上的忧色,一时间笑容退了几分,带了几分奇怪之色向他询问。 霍渊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眼睛盯着自己的两个人,忽然叹息了一声:“你真觉得霍恂被处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渊儿你怎么会这么说?难不成他活着对我们还有什么好处?” 钱氏不以为然,萧阮害得她血本无归,想动却又动不得。如今皇上下旨要对付霍恂,这丫头自己也跑不了,她当然高兴。 “对呀哥哥!霍恂把你的腿打断,如今他被皇上赐死,岂不正好?” 眼见钱氏和霍怡萱还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霍恂终是忍不住提醒:“只要不拖累我们自然是好,若是连累到我们,那就什么都不好了。” 闻言,钱氏一愣,眼睛里顿时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自家这个儿子可以说是聪明绝顶,平日里她哪怕不听霍咏的也要听他的,可现在…… “这就去找老太爷!” 电光石火间前室,顿时明白了霍渊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白,匆匆撇下房内两人赶往松寿院。 时值秋日,天朗气清,霍恂与萧阮各执了一把鱼食站在池塘边,对着里面的一群游来游去的金鱼,播撒鱼食。 “皇上已经让太子禁足反思,这件事情已经闹得越来越大,朝中官员全都认为皇上这一次怕是要废除太子了。” 厉岩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将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一一告诉了霍恂。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鱼儿上钩 霍恂沉吟了半日没有说话,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萧阮,忽然开口:“你听了可有什么见解?” 萧阮站在一处阳光里,微微眯起眼睛,金黄色的光线散在她身上,竟叫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见霍恂手里已经没有了鱼食,嘴角一勾,亦将自己手里的鱼食丢了干净随即拍干净了手上的碎屑。 “我能有什么见解,提前恭喜太子就是。” 霍恂听她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神越发柔软:“你只想到恭喜太子,难道就不觉得也应该恭喜一下我吗?” 宛如没有受到表扬的孩子一样,霍恂的声音里似乎带了极大的委屈,面上一怔,抬头看去,恰好撞进对方幽深的眼睛里。 萧阮哑然失笑,眨了眨眼睛:“等鱼儿上钩之后,我再恭喜相公也不迟……” “逆子!我们为你担惊受怕,你却在这里轻松自在!” 声音还没有落下,远处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阮与霍恂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过身子向来人行礼。 “两个也别跟我行礼,我才没有你们的这样的好孙子,孙媳儿!” 暴怒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萧阮与霍恂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萧阮低下头,眼角处忽然看见水池里有金鱼猛然跳上来,眼底忽然划过一抹喜色。 “还请祖父莫要生气,都是孙儿的不是。” 霍恂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一看见韩国公便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歉。 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霍恂这般恭顺的模样,韩国公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色,随其又愤愤然道:“今日我见你,也不是听你道歉的。现在你已经成了皇上眼里的罪人,为了我们霍家着想,今日便把家分了就是。” “祖父,您真的决定要把孙子分出去吗?” 韩国公说得冠冕堂皇,霍恂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觉露出了惊慌。 “哼!你的那些罪名,便是把我们霍府赔上也帮你承担不了!” 愤愤然说了此话,韩国公不觉又扫了一眼下萧阮。 他一直都想要惩治这个女人,可如今有皇上出手,他但正好可以坐壁上观。 “既然祖父说了,孙儿自然也不想拖累霍家,要分家便分吧!” 像是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一样,霍恂突然出声,倒叫韩国公颇感意外。他还以为眼前这逆子会死皮赖脸缠着自己不愿分家。 冷哼了一声,韩国公招来身边的人小厮,立刻把韩国公府要分家的事情传播开来。 分家这一日,二房急急与霍恂撇清关系,极其顺利。 各院的所住的方位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萧阮和霍恂也依旧住在原来的院里里,但其他的路口全都围堵住,从韩国公东门开了一个正门。 “这下咱们这里终于清静了!” 院子里新盖的几个围墙,以及新摆放的几盆应景的鲜花,萧阮心情格外舒畅,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停,回头见霍恂亦扬着眉毛,不觉招来竹筠。 “去让厨房多准备几个小菜,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竹筠得了令,慌忙应了一声,笑盈盈答应下来。 “鱼儿已经上钩,这下你总该好好夸奖你的相公了吧?” 霍恂站在萧阮的身边,见她面上终于露出舒心的笑意,伸手将她圈在怀里。 “是是是,我家相公好生厉害!” 听得头顶传来的声音,萧阮笑着回头,连连夸赞,末了又忍不住道:“你怎会想到这个办法?若是祖父知道你是在骗他,会不会再要求重新合在一起?” 萧阮眼睛晶亮,看向霍恂时多了几分柔和的情谊。 霍恂向她保证她出口气,还以为他是要拿钱氏开刀,想不到他竟是设了一个计谋,让老国公直接提出分家。 虽说分家时,钱氏上下折腾,分到萧阮手里的银子已经寥寥无几。可萧阮却觉得离了二房他们的生活才算是刚刚开始。 似乎觉得萧阮的顾虑特别好笑,霍恂回头,原本淡漠的脸上竟然盛满了笑容。 他正要伸手去拉萧阮的手,却见萧阮的忽然眉头一皱,一手捂着心口处,面上带着痛苦之色。 “阮儿,你怎么了?” 霍恂心间一片紧张,不知萧阮哪里不舒服,立刻就叫人去寻大夫。 “怕是我刚才喝了一口凉茶,胸口有些不舒服。” 萧阮竟然只是刚刚觉得胸口稍稍有些不舒服,但见霍恂这般关心自己,心中甜蜜,一时间竟又觉得好受了许多。 霍恂细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确实已经恢复过来,这才撤了心间忧虑,搀扶着她回房间。 韩国公分家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萧陆两家,萧仲恒与陆涵睿纷纷带着贺礼前来拜访,一时间,萧阮的院子里倒是格外热闹。 阮幼珍于夏天诊出怀孕,现在已经有七个月身孕,陆老夫人担心她来回奔走动了胎气,便未曾让她前来。 陆蘅在陆府憋了许久,急于出来透气,得知陆涵睿要来萧阮这里,便趁机跟了出来。 一看见萧阮,迫不及待的让小丫鬟拿过来一个食盒,献宝一样放在萧阮的面前。 “你快尝尝这个,这可是我最近刚刚跟着厨娘新学的名叫秋水膏,这里面可掺了好多好东西呢!” 萧阮知道陆蘅如今对厨艺越来越精通,见她特意为自己送来糕点,心中颇为感动,又听那“秋水膏”的名字极是好听,十分好奇她做的是什么。 随着食盒打开,萧阮的眼睛里的期望顿时有些落空。 食盒里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三个通身洁白的小瓷罐,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可瓷罐盖子一打开,萧阮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问味道。 “我跟你说这秋水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里面可是掺了二十多种名贵药材,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熬出来的呢!” 陆蘅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拿出来,像是看待珍宝一样,耐心向萧阮介绍。只是她声音刚刚落下,却见萧阮却将身子转向一侧,正满脸痛苦的……干呕。 “你……萧阮!我好心给你送来美容养颜的秋水膏,你却这个反应!我,我以后再也不送你了!” 一时间,陆蘅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侮辱一样,愤愤然怒吼,只把萧阮的耳朵震得脑袋发晕。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实在是这个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就一时没有忍住……” 萧阮声音里带着愧疚,她也不知为何一闻到那中药的味道,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这会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再看那秋水膏,胃里依旧隐隐不适。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一点小味道而已.” 陆蘅狐疑的将秋水膏放在鼻尖,仔细地闻了一闻,十分怀疑萧阮是在骗她。 可对方脸上痛苦的模样不似作伪,她便只得将那秋水膏收起来放在一旁。 “祖母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让你受了委屈别憋着。” 陆蘅语罢,忽然眨了眨眼睛,露出十分好奇的目光:“最近外面都传着你和淮王殿下之间似乎有什么私情,莫不是真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萧阮眉尖微皱,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一侧的陆蘅,忽然觉得眼皮直跳。 什么时候传言竟然闹的这么厉害,竟然陆蘅也知道了? “你就别骗我了,都说淮王殿下送了你一个夜明珠,好歹拿出来让我瞧瞧,涨涨眼界嘛?” 陆蘅不屑的哼了一声,丝毫不相信萧阮的话。 “我这里是真没有。” 萧阮被陆蘅直勾勾的目光看的一阵头疼。 自她和霍恂解释过后,便再没有关注过此事,若不是陆蘅说起,她如何也不知道竟还有人把她和淮王联系在一起。 见陆蘅又是一副急于想见夜明珠的模样,萧阮只得转移话题:“表嫂近来如何?” 陆蘅等了许久,见她一直不肯说那夜明珠,不觉失望,兴致缺缺的说了说了几句便提出去外面透透气。 萧阮巴不得她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立刻起身带她去看自己刚刚移植过来的几盆玫瑰。 只是刚一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小姐!” “快去叫大夫!” 听得身边人的的惊叫,萧阮清醒了些,睁开眼睛发现若不是陆蘅紧紧抱着自己,她刚才定要摔倒在地上。 霍恂、陆涵睿、萧仲恒几人听说萧阮刚才竟然晕倒,慌忙寻了过来。但见大夫正在给萧阮诊治,全都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大夫将手收回来,见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脸上立刻对霍霍恂恭贺:“恭喜将军,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她是有喜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霍恂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立即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萧阮,紧紧握着他的手,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阮儿,你怀孕了,怀了我们的孩子!” 对着眼前几人俱是欣喜的目光,萧阮不自觉得看向自己的小腹,欣喜的同时又觉得一片复杂。 难怪她觉得这段时间总是精神不振,胃口不佳,原来竟是怀孕了。 手心里传来霍恂的源源不断的热意,萧阮忍不住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探望 霍恂得知萧阮怀孕之后,立刻命手下人去宫里请神医林天祈前来复诊。 林天祈赶来时,已经到了戌时,外面漆黑一片,房内同时燃起了豆大的油灯。 萧阮被人搀扶到前厅的雕花圆凳上坐下,伸出细白的手腕搁在桌上,林天祈则拿了一方白色的帕子轻轻覆在上面。 霍恂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天祈给萧阮把脉的手,身子微微前倾,这边林天祈刚一松开手,他便匆忙开口。 “白日里阮儿忽然昏倒,请来的大夫说并没有大碍,依你瞧着可当真是如此?” 林天祈将帕子收回,瞧见霍恂满脸紧张,眼睛里不觉带了一抹笑意,拱手与他回复。 “凡所胎儿皆依母体精血而存,妇人昏厥盖因精血不足之故。此乃常事,将军大可不必过于惊慌,我且给夫人调配几副安胎药便是。” 闻言,霍恂神色一松,长舒一口气,立即向林天祈道谢:“如此便有劳林神医为阮儿开药。” 等林天祈将药方写好,霍恂立刻亲手接了过来,将其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霍恂面上依旧一片凝重:“神医,服用这药看可有什么禁忌?” “回将军,服用此药并无什么禁忌,不过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不宜食用生冷,相克之物。” 见霍恂面有疑惑,林天祈立即立即动笔将所有禁忌罗列下来。 前世萧阮未有身孕,对此中禁忌也并不知道,如今瞧见林天祈林林总总给霍恂列下来满满一张纸,不觉眨了眨眼睛。 如今阮幼珍正怀着身孕,她却是从未听说还有这么多禁忌,但见霍恂认真将其记下,心间不觉升起一股暖意。 霍恂将列满禁忌的纸那小心翼翼收起,正准备把药方交给竹筠,忽的想起什么一样看向林天祈:“林神医,这药当是是膳前服用为好,还是膳后服用更佳?” “膳后服用即可。” 霍恂点头,不过片刻又道:“是趁热将要喝下,还是放温一些再服用?” 这次,未等林天祈开口,房内忽然响起了几声低笑。 霍恂皱眉转头,发现竹筠和连翘低头发笑,而萧阮脸上也是强忍笑意。 “这些你便不必询问林太医了,我来回答你便可。否则你再问下去,便是明日这药也难熬出来给我喝下去。” 萧阮说着将他手里的药方接过来,直接交给竹筠和连翘两个丫头。 闻言,霍恂愣了片刻,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问题着实可笑。回头见林天祈亦是忍着笑意,立刻将竹筠两人赶出去煎药。 萧阮怀孕之事很快传开,陆老夫人于第二日带着大堆补药赶来看望。 “祖母,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萧阮得知陆老夫人前来,慌忙迎了上去,却被陆老夫人拉着手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你有了身孕,祖母高兴,自然是要亲自过来看你。” 陆老夫人拉着萧阮的手将她好一通打量,面上一派和蔼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也挤到了一起。 “阮儿胃口如何?可有害喜?” 许久未见陆老夫人,萧阮如今见着心里自然是一片欢喜。眼含孺慕的挽起她的胳膊:“劳外祖母挂念,阮儿只是有些轻微的症状,并没有如嫂嫂那般严重。” 陆老夫人听说萧阮只是轻微,暂时松了一口气,很快又皱起眉头:“既不是害喜,怎的昨日蘅丫头说你竟会突然昏倒?” 阮幼珍怀孕初期,害喜症状尤为厉害,竟是连饭都吃不得,最后只得请林天祈出面日日调理才治好。 昨日她听得陆蘅说萧阮昏倒,她便以为是害喜严重,昨日更是一夜不曾睡好。这会儿听见轻微二字,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萧阮此时已经猜到定是昨日陆蘅回去之后,将她昏倒的事情特意夸大几分。连忙出声安慰道:“祖母,表姐是关心则乱,才觉着阮儿甚为严重。林神医昨夜已给我瞧过,阮儿确实没有那么严重。您瞧,阮儿这不是好好的?” 陆老夫人对林天祈的医术极其信服,又见萧阮面色还算红润,精神也还尚可。这才点点头,殷殷嘱咐:“这女子怀孕可是大事,你定要好好听从林神医的安排,切不可有丝毫大意。” “外祖母放心,阮儿自是晓得。” 陆老夫人手掌的温热传到萧阮心里,她看着眼前的外祖母,情不自禁的有些红了眼眶。 如今霍恂被停职待审,韩国公为避免牵连,立刻要求分家。便是府上的下人也都捧高踩低,尽肯能远离,而陆家却始终一如当初一般,始终不离不弃。 陆老夫人看着萧阮,又想起近日来发生在霍恂身上的事情。 “朝中为官自是有起有落,想当年,你外祖父也曾被皇上发配到蛮夷之地。你现在怀有身孕,切不可忧思过重。” 萧阮心间感慨,忽然听得陆老夫人的颇为郑重的声音,一抬头便对上了她慈爱的脸庞。 陆老夫人已有六十高龄,雪白的头发盘在脑后,薄雾色的抹额上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正中间则是一块和田薄玉,身上则是与抹额同颜色的绣着金丝祥纹衣服,通身华贵。 此时看向萧阮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和疼惜。 “你外祖父早就说过,霍恂那孩子前途不可限量。今时也不过是被小人诬陷,待过些时日他恢复清白,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见萧阮神情木楞,陆老夫人抬手抚了一把萧阮额边的秀发,眼神越发关切。 萧阮紧紧握住萧老夫人的手,重重点头。 “我听说韩国公分家,你们只分得这么一个小院?” 未果不久,陆老夫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眼将房内打量了一番,神情一愣,眼睛里顿时闪过几分愤恼。 “却不知这韩国公竟是这般冷漠之人,你们好歹也是他的孙子孙媳,怎的什么都不曾给你们留下?” 陆老夫人视线所停留的地方乃是房内的百宝阁。 此间房里的百宝阁被萧阮摆放着几瓶鲜花,再没有其他。而房间里其他地方摆设的几样东西她也十分眼熟,全都是她亲自为萧阮挑选的陪嫁东西。 本朝风俗,女子成亲,陪嫁之物极少有人摆在房内作为装饰。很显然,萧阮房内是因没有其他哪的出手的物品,这才不得已摆上了陪嫁之物。 想霍恂堂堂一个大将军,家中竟是没有半个拿的出手的东西,这未免也太过寒酸了些。 “他们爱拿便拿,我并不稀罕,好歹我们分家了不是?” 知道陆老夫人极为不满,萧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奈,但却并不甚在意。 当日分家之时,韩国公做主,国公府的一切全都是公中之物。先是将霍恂院子里面的所有值钱的摆件全都收走,到了分家时,竟是连院子都不想留给霍恂。 最后准许他们依旧住在院子,也不过是为了担心别人指点。 对萧阮来说她确实不显那些身外之物,与能够分家相比,这些实在是微枝末节。 许是萧阮的神情太过淡然,陆老夫人愣了片刻,视线再次在周围打量了一番,这才点点头。 “对,分了就好。” 陆老夫人眼睛里的怜惜之色愈来越浓,萧阮重新挽起她的胳膊撒娇。 “难得祖母来这里,我们今日还是不要说这些。阮儿叫人好准备一下,今日便留在这里用膳。” 这厢萧阮和陆老夫人祖孙和睦,竹翠院里,钱氏听得下人的汇报,眼睛里不禁露出了讽刺。 将手里的茶碗放下,钱氏便听到对面的霍怡萱发出一声嗤笑。 “娘,那霍恂可是犯了大罪,要被砍头的。怎么会还有人上赶着和他交好?” 霍怡萱磕着瓜子,脸上一片不屑。 “说不定他们就是想跟着一起找死呢。” 钱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女儿,随意的说了一句,声音里却是难掩笑意。 霍恂过的越惨,她就越开心,如今霍恂又被人质控军功造假,证据确凿,早晚就是要被砍头,实在叫她心觉痛快。 “娘,皇上什么时候才下令把他抓起了呢?女儿都等不及去看他们上刑场了。” 霍怡萱在脑海里想了一遍霍恂以及萧阮被押赴到刑场上砍头的情形,越来越觉得期待,不觉丢下手里的瓜子,朝钱氏询问。 “快了。那个贱人早晚都跑不掉!” 瞥了一眼霍怡萱,钱氏惬意的眯起眼睛,抿了一口茶水,轻轻吐出一句话。 陆老夫人来看萧阮到第二日,萧老夫人也带着礼物前来慰问。 因着上次萧老夫人不时建议要给霍恂安排妾室,萧阮自那日起对萧老夫人已没有从前那般亲热。 但今日祖母竟亲自看望她,不觉让她对自己这个亲祖母又多了几分亲近。 “如今你有了身孕,定要好好注意自己身体,让丫鬟也好生伺候着。” 萧老夫人说着叫人拿过来一个匣子交到萧阮手里:“这是我昨个专门去徐氏珠宝那里叫他们给定做的,你且收下,留着给我的小曾孙。” 接过匣子,萧阮打开一看,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匣子里平放着的乃是一套金饰,小孩子带的金手镯,金项圈,小金锁全都齐了。 萧阮肚里的孩子如今也不过一个多月,一下子就收到萧老夫人送来的这些东西,她竟觉得有些不甚适应,慌忙道谢。 “你是我唯一的孙女,我不疼你还能疼谁?” 萧老夫人见萧阮将盒子收起来,立刻露出了笑意。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定国候 瞧见萧阮脸上的感激之色更浓,萧老夫人眸光一闪,忽然让周围人离开退下,满眼又盛满了关怀。 “阮儿,你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祖母今天过来也不得不问问你,如今你有了身孕,可有给霍恂安排通房?” 萧阮脸上还带笑意,听到这话身子一僵,诧异的朝萧老夫人看去。 萧老夫人与陆老夫人年岁相仿,头发已经完全花白,但此时她盯着萧阮的眼睛却是多了一层别样的内容。 眼睛里闪烁了一下,萧阮忽然点点头:“多谢祖母惦记,阮儿已经安排妥当。” 闻言,萧老夫人的眼睛里似乎划过一道失望,顿了一下,又道:“不知你安排的是什么人,把她们叫上来,祖母帮你掌掌眼,若是不合适,祖母帮你挑选几个。” 掌掌眼? 蓦然听到老夫人的话,萧阮心间不禁又有些失望。 萧阮里眸光一闪,将手里的匣子放下,嘴角弯了弯:“谢谢祖母挂念!不过这些人我已经让霍恂瞧过,他已然十分中意,倒也不用劳烦祖母了。” 萧老夫人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这般说,嘴角笑意一僵,不觉言语里带了指责。 “你这孩子,趁现在祖母还能帮着你,让祖母瞧瞧,也好把把关。等以后你想让祖母帮你,我怕也没有这个心力了。” “那便更不应劳烦祖母费心了。” 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萧阮直接拒绝了萧老夫人。 当初非要让自己给霍恂安排通房丫鬟,一副为了自己好苦口婆心的模样,其实谁不知这是暗自往她房里安插眼线罢了。还以为拒绝后,她总该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今天竟然又提起了妻妾。 “你……” 萧老夫人端着身边丫鬟递过来的一杯茶水,猛然听到萧阮的话,手里的茶水险些洒出来。 将茶碗放在桌上,萧老夫人的眼睛里尽是惊异。 往萧阮身上看去,萧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面有愠色,身子微微侧立,俨然一副抗拒之态。 “祖母,我和霍恂夫妻恩爱,您却一直想要给我安排妻妾是何意思?如今我相公被人污蔑,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您却还想要往我这里送妾,祖母待我当真是极好呢!” 萧阮自然是瞧见萧老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指责,一时间,心里颇为不平,索性便直言问出声。 刚才她本想敷衍一番,可萧老夫人却执意要看霍恂安排的妻妾,实在叫他有些恼火。 “你……” 对着萧阮质问的眼神,萧老夫人竟一下子呆愣住,没过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极为尴尬的神色。 霍恂现在是负罪之身,太子也被禁足,她十分担心与支持太子萧中恒也会遭到清算,想要在萧阮跟前多安插几个眼线。 而今恰逢萧阮怀孕,往霍恂房里送人再是合适不过,所以萧老夫人才会这么热衷于询问侍妾之事。 “祖母,我与霍恂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你若是再想给我房里送人,休怪孙女不给您脸面。” 萧阮声音渐冷,一时间,萧老夫人脸上竟再也挂不住,嘴唇抖动了几下,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忽然起身。 “好好好!我再不来管你便是!” “小姐,老夫人怎么气呼呼的……” 竹筠进房的时候,看见萧阮愣愣的坐在桌前,嘴里的话便渐渐咽了回去。 而萧阮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离开的方向,又将视线转向眼前装着金饰的匣子,眼睛里划过一抹暗色。 “你且把这匣子送回萧府,亲手交给祖母!” 竹筠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她分明记得这东西是萧老夫人送于自家小姐,到现在却要让自己把东西还回去,莫不是…… 竹筠思索间,见萧阮忽然起身离开,看了一眼那匣子,终是将其拿了起来。 “林天祈果然是神医,我瞧着这几日你的气色好多了。” 这一日,萧阮正在房里喝养胎药,见霍恂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几副安胎药喝下来,萧阮头昏目眩之感已经完全消失,再没有出现过之前突然昏倒的情形。 “林大哥确实是妙手神医……” 一说起林天祈,萧阮忽然想起一事,立刻抬眼看向霍恂:“我听说萧盈被立为侧妃,可有此事?” 被萧阮提醒,霍恂沉吟了片刻点头:“确有此事,听说是她腹中孩子已经检查出是个男胎,皇后娘娘极为高兴,命淮王将她立为侧妃。” 闻言,萧阮抿着嘴角,立刻陷入了沉思。 前世,萧盈就是用各种手段骗了自己,还登上了后位。如今她已得到淮王侧妃的位置,怕是会寻他们的麻烦。 如若按霍恂所言,萧盈能够成为侧妃,应是讨好了皇后。 想起了皇后在宫中设宴那日的情形,萧阮越来越觉着皇后之所以单单点她问话,也与萧盈脱不开关系。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林天祈暗中注意萧盈的动作。只要有什么情况,他一定会立即通知我。” 瞧见萧阮的眉间露出细微的“川”字纹,霍恂眼睛里闪过一抹疼惜。伸手把她手里的药碗接过来,爱怜道:“你如今的任务便是好好养胎,顺利生下我霍府未来的小将军就好,其他事情不准操心。” “你怎知我肚里的是个小将军?” 思索间,萧阮听得霍恂的声音,顿觉有些惊讶。 她分明记得林天祈并没有告诉自己肚里孩子的性别,霍恂这么说莫非是林天祈之前告诉他了? “有本将军在此,我们的孩子自然也是个小将军!” 萧阮正觉疑惑,忽然听到霍恂的声音,一抬头,果然看见霍恂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没有考虑过她肚里还自己有可能是个女孩。 一时间,萧阮哑然失笑,不禁出言调侃:“你已经被革职,哪里还是什么将军啊?” “我是不是将军有何重要,你且好好的把我……” 霍恂不以为然,忽然被门口进来的下人打断:“将军,喜公公来了!” 喜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心腹,萧阮正觉得奇怪却见霍恂面上一喜,很快即听到外面有人扯着尖细的声音高声道:“霍将军,请出来领旨谢恩。” 几乎是同一时间,淮王府的书房里,赵衍猛然拍向一旁的桌子,眼神如同利箭一样射向对面几人。 那几人吓了一跳,齐齐跪倒在地上,嘴里一片求饶之声,身形亦是瑟瑟发抖。 “殿下息怒,我们也实在没有料到霍恂竟然会暗地里指挥他的霍家军立下大功……” 地上一人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赵衍可怕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有一道愤怒的目光朝自己直射而来。 那人身子一抖,竟是半点也不敢再多言。 “全都是一群废物!”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喝,赵衍心中怒火更甚。 此次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给霍恂定下罪名,原本以为不过一个月时间就能让霍恂死无全尸。 可今日陆太傅却忽然来到朝堂,不仅一举证明霍恂没有谎报军功,竟然还带了边疆停战的消息。 原来霍恂在众人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中派人偷袭了时常骚扰南晋的边陲小国,平定了边疆争斗。皇上大喜过望,竟直接他封为定国侯! 一想到皇上派身边的喜公公去已经前去通知霍恂复命,赵衍心中气恼之极。一脚把身边的一张椅子踢倒,爆发出一声怒喝。 “滚!都给我滚出去!” 得了这话,众人这才敢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慌张离开。 房间里走到只剩下赵衍一个人,却没有人注意到房门外一个桃红色的身影。 萧盈在书房外面站了许久,早已把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早就听说霍恂就要被皇上处死,今天刚刚走近房门,便听到赵衍的几个属下说霍恂竟然被封为了定国候。 若是霍恂被封为了定国候,萧阮岂不就是定国候夫人? 一时间,萧盈妒忌的发狂,手心紧紧地攥在一起。 她费尽心思才成为赵衍的侧妃,终于以为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足够还回当初萧阮带给她的羞辱,可这个女人却又轻而易举就成了定国候夫人! “萧阮,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你好看!”萧盈眼中满是恨意,几乎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这么几个字。 “你说什么!这小子竟然被封了定国候!” 松寿堂里,老国公听得下人的回禀,猛然站起身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身边的前来回禀那人,面上一派愤怒之色。 “父亲,这混小子分家之时,可没有说派人去边疆平乱。如今想来他定是故意欺瞒与你。” 萧咏得知霍恂被被封了定国候,心头满是妒忌。但见皇上已经给霍恂赐下新的府邸,立即终是又忍不住道:“父亲,我可听说皇上赐的侯府院子,比我们这里还要大,现在这小子已经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不如我们……” “糊涂!若真是按你说的这么做了,我一张老脸又该往哪儿放!” 当初提要分家的是这个儿子,现在想要和好,沾霍恂光的人也是他。若是此事传将出去,别人只会说他这个老国公如何如何! 韩国公愤而出声,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儿子,忽然甩甩袖离开,愤然离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太子殿下 “小姐,奴婢刚才已经仔细瞧过了,咱们侯府可比韩国公府还要大呢!” 定国候侯府,连翘在府上转了一圈,回来后满脸兴奋之色。 “这还用你说?咱们又不是没看见。” 竹筠等连翘声音落下,立刻接口,眼睛里同样跳动着浓浓的兴奋。 前不久她们还天天担心着会不会被皇帝下了砍头令,如今没等来杀令,倒是等来了将军一朝封侯的大好消息! 萧阮任由他们二人连发感慨,自己心间也是一阵激荡。 还以为他们要和韩国公府做一辈子的邻居,今日看来这回是真真正正彻底远离了韩国公府。 从今往后,这定国候府,才是她真正的家。 “小姐,也不知韩国公知道将军不仅恢复身份,还赐了府邸又会怎么想。不过这下咱们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趴在咱们墙头看了!” 听得连翘声音,萧阮和竹筠不禁当场笑出了声。 韩国公府分家后,萧阮让人把府上围墙圈起,但两个小丫头却经常看见韩国公府有人趴墙头往他们院子看,实在惹人烦闷。如今来了这里,自然不用再生活在他们“眼皮子”下面。 因着霍恂重新得到皇上器重,每日来往定国侯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足足过了半个月才逐渐松散。 霍恂刚刚被提拔,倒也应酬多到无暇时常顾及萧阮。所以这日萧阮收到陆蘅帖子,便同意和她一起逛街。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来转去,陆蘅在陆家憋了太久,无论看见什么都极为感兴趣。而萧阮因为霍恂对她照顾的小心翼翼,同样觉得有些憋闷,一时间两人竟沿着西市热闹的小贩摊位一路看过去。 鲜红的冰糖葫芦,香味四溢的三合饼,造型夸张的面具,惟妙惟肖的糖人,一行人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竹筠和连翘小心翼翼的守在萧阮两侧,当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店面时,竹筠不觉惊叫了起来。 “咦?这不是鸿福布庄么?” 听得声音,几人转头一看,竟果然发现远处店面上挂着醒目的红绸“鸿福布庄”几个字。 “小姐你可有觉得累了,不若咱们进去休息一下?” 连翘一看见鸿福布庄便想到了玲珑,极力怂恿众人去布庄休息。 萧阮也有心去看看布庄最近的运营情况,几人一拍即合,浩浩荡荡的进了布庄。 秋季天气说变就变,前来做衣服的人络绎不绝,掌柜的竟没有空闲来接待萧阮。 今天生意如此火爆,萧阮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介意这些,而陆蘅则一脸兴味的只顾在一片一排成衣区左看右看。 过了半响,陆蘅的眼睛终于停留在一件鹅黄色的云锦料衣服上,“阮儿,你瞧着这件衣服配我如何?”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萧阮立刻叫人把衣服拿下来,陪着陆蘅进里面的休息室。 待陆蘅将那件衣服换上,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鬟便连连赞叹。 陆蘅性格活泼,人又生的漂亮,鹅黄色的衣服使她看起来愈发娇俏动人,行走间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充满生机。 “这颜色十分配你,我瞧着极好。” 萧阮真心赞叹,立刻叫来裁缝娘子帮着陆蘅测量尺码。 这边陆蘅让裁缝给自己测量了尺码,进了里间正要将衣服换下来,忽然听得一声异响,竟看见房间里不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子。 那男人躲在房梁之上,至少似乎没有想到会撞见陆蘅换衣服,惊讶之中脚下一滑,竟是掉了下来。 对方眉清目秀,但嘴唇上方偏偏多了两撇极其突兀的八字胡,使得整个人似乎多了一分猥琐的感觉。 “你!你这登徒子!” 房间里沉寂了数秒,陆蘅最后发出一声尖叫,也未看清身边是什么,抄起身边的一个东西,便往那男人身上砸去。 “而且你不要误会,我确实没有看到什么……”男人似是理亏,被陆蘅殴斗并不还手,只是往后躲,面上也是一脸愧疚。 “你还说!” 陆蘅想到刚才有可能被他看了光,心口怒意翻滚。不管身边是什么东西都往男人身上招呼,一时间,那男人身上挂着无数碎布片,看起来极其狼狈。 “那我怎么听着里面声音不对?” 外间,萧阮正看着一块绣满了福字的布料,恍惚间似听得陆蘅的声音。细细听了片刻,眉间一皱,立刻带着人往陆蘅换衣服的里间走去。 而当她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不觉被里面的情景惊到。 本应该柔弱的陆蘅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掸,愤怒的敲打着一个男人。 对,一个男人。 萧阮眨了眨眼睛,不知房间里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而那男人似乎注意到门口处的萧阮觉得十分尴尬,终于抬手控制住身前挥向自己的鸡毛掸。 “你这登徒子,快给我放开!” 陆蘅被人控制住,用力挣了挣发现不能夺回来,怒骂了一声正要再次用力,而那男人竟然听了他的话,真的松开了鸡毛掸。 一时之间,陆蘅没了支撑,立刻往后倒去。 那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突然松开鸡毛掸害了陆蘅,连忙去拉,谁知他刚拉到陆蘅的手,陆蘅脚下一个不稳,连带着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 更要命的是,那男人的嘴唇正好印在陆蘅的嘴上。 “啊!” 萧阮和两个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竟也忘了呼吸。 片刻的寂静过后,房间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吼声,紧接着响起的则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萧阮还来不及上前劝,突然发现陆蘅那一巴掌竟把男子嘴唇上方的八字胡给打了下来。 目瞪口呆看着对方熟悉的脸,萧阮顿时惊得险些叫出来。 “太子殿下!” 却说陆蘅将那男人的胡子打下之后,更加以为这人粘着胡子没安好心! 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被他占了便宜,气恼间正要再度出手教训。忽然看见霍恂冲过来,对身边的男人称呼为“太子”,瞬间呆愣。 “太子殿下,你怎么样?” 霍恂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与萧阮对视了一眼慌忙上前把两人分别从地上搀扶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说那人真的是太子?” 陆蘅脑袋一片发晕,直到那偷窥自己换衣服的男人被霍恂恭恭敬敬的带出去,也还是不能相信,那人竟然是太子! “难道我和霍恂还能骗你不成?” 萧阮嘴角抽了抽,实在没有想到。不过才片刻功夫,她怎么就和太子打了起来……还那么生猛…… 刚才霍恂说太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躲避一些人的跟踪,并没有任何歹意。而陆蘅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人打了一顿。 她刚才也有清晰看到太子殿下的脸都肿了一半! “我才不相信他是什么太子,哪有太子会躲在房间里看人换衣服的……” 陆蘅气恼间,竟一下子说漏了嘴,萧阮一愣,这才明白两人在房里是因何打了起来。 “你啊,你瞧那鸡毛掸子都打飞了,太子也没有还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陆蘅心里不平,对萧阮的话也带着抵触:“那人偷看我换衣服,可不就得狠狠打他一顿!” 见此,萧阮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罢了罢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太子也不是一个计较的人。” “他当真不会跟我计较?” 萧阮对她指责时,她还有些不满,此时萧阮出言安慰,陆蘅顿了半响,心里竟有些忐忑起来。 她刚才似乎确实有些太过用力,那人的脸好像被自己打肿了…… “要不然我去给他送个道歉?” 陆蘅面上尽是担忧,刚说了这一句又连忙摇头:“不不,我怎么能跟他道歉,分明就是他不对,我才没有做错什么事!” 另一边,霍恂已经代陆蘅向太子道歉。 “太子殿下,蘅妹妹刚才那么对你,都是误会,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霍恂转过头,看见太子白净的脸上,一边脸又红又肿,忽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他着实没有想到今日就会发生这种事情,陆蘅又是那么……疯狂…… “这个蘅妹妹可是太傅家大房的大小姐?” 听到太子询问,霍恂立刻点头:“她确实是陆涵睿的亲生妹妹,还望太子看在我和陆大人的面上,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陆蘅?倒是一个好名字。” 太子扫了霍恂一眼并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使得他右侧一张红脸莫名多了一抹滑稽。 “你且回去告诉陆大小姐,就说本殿记住她了!” “太子殿下!蘅妹妹她……” 霍恂闻言,心中惊讶不已。再度向太子求情,太子却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的笑道:“霍将军,犯了错的人自然要受到惩罚,难道不是吗?” 霍恂有些想不明白,太子平日里温润儒雅,今日为何非要针对一个女子?但见对方一点都不听自己的话,嘴唇动了动,终是低下头:“殿下说的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能拖累你们 “小姐,霍小姐来了。” 萧阮坐着马车刚刚到达侯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连翘的声音,撩起车帘一看,果然看见远处霍怡萱带着一群丫鬟仆人声势浩大的堵在定国候门口。 抬眼瞧了瞧已经西落的圆日,萧阮由小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不过是升了一个小小定国候,竟然就开始摆起架子来了!” 远处霍怡萱手里拿着帕子,脸上布满怒容,一看见萧阮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过了午后便来此寻萧阮,哪知竟然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这人回来,着实气煞她! 目光愤恨的等着远处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就在霍怡萱准备再次出口质问的时候,萧阮却是未曾正眼看她一眼,径直穿过她带着下人朝侯府大门走去。 愣愣的看着萧阮离开的背影,霍怡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萧阮竟是直接忽视了她。 “萧阮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站住!” 一时间霍怡萱心中气恼无比,立刻追上去堵在了萧阮面前。 前路被挡,萧阮这才像是刚刚看见霍怡萱一样,唇角勾起笑容。 “我道是哪里来的疯狗在乱叫,原来是妹妹啊?不知你来我府上有何事?”萧阮特意加重了“我府上”这几个字,让霍怡萱脸色愈发的暗沉。 “你!” 霍怡萱气得发抖,她如何听不出萧阮这是在暗着骂她? 但见对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霍怡萱强压下心中怒火,冲她质问:“你们搬进侯府为什么不告诉祖父?眼睛里还有没有长辈!” 萧阮挑了挑眉毛,见她一脸理直气壮,忽然摇了摇头:“妹妹,我劝你赶紧离开这里。万一我们再次被人诬陷,恐怕又要拖累着你们一起被杀头了。” 闻言,霍怡萱顿时语塞。 钱氏听说霍恂竟然峰回路转被封定国候,见不少提着贺礼的官员在定国侯府进进出出。想着若是当初不曾分家,那些贺礼本该属于韩国公府,又是后悔又是妒忌。 她几次让霍咏怂恿老国公把这个家重新合在一起,老国公却没有同意。她便更加气恼,整日怒骂霍恂,心里越来越觉得是霍恂和和萧阮使了什么计谋。 而霍怡萱整日听着钱氏的话,自然也这么认为。所以她偷偷派人跑到定国候府打探了一番,竟发现皇帝赐给霍恂的府邸气派厚重,甚至比韩国公府还要气派。她更是妒忌不已,她不敢跑去找霍恂,便跑来找萧阮。 原本还想着将她好好的讽刺辱骂一顿,让她好言好语把老国公请进府。他们二房也好捞点好处,现在被萧阮这么一讽刺,她竟是怎么也回不上话。 若是就此离开,正好应证了他们二房是怕被霍恂连累而故意撇清关系要分家;但若是不离开,她又说不出不怕连累的话。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妹妹,嫂嫂也是为了你好。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来了,不然哪日一起上了断头台,嫂嫂自身难保,哪还能保你!。” 萧阮看着霍怡萱青一阵白一阵的笑脸,暗自一笑。随即带着丫鬟绕过霍怡萱直接进府。 “霍小姐,你还不赶紧回去,说不定啊,现在就有官府的人来抓我们将军和夫人呢!” 连翘看见自家小姐三言两语便把霍怡萱说的哑口无言,忍着笑跟上,走到霍怡萱跟前时,还不忘回头冲她喊了一句。 竹筠见了,同样跟上前,经过霍怡萱时,亦是将原话重复了一遍。 “萧,阮!” 定国候府大门缓缓合上,就连门房看向霍怡萱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嘲讽。 霍怡萱脸色一片黑青,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声萧阮的名字,用力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少爷,二公子如今已经搬去了定国候府,奴才瞧着往他们那里送礼的人全都是太子一派的。” 韩国公府,霍渊正在书房里作画,听了眼线的回禀久久没有出声,过了半响才道:“定国候府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这……” 那穿着青色布衫的下人想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霍渊,遂道:“几日前萧家老夫人与陆家老夫人齐齐去了定国候府,听说是二夫人有了身孕……” 那人声音还未落下,忽然觉得周身一冷,再往霍渊脸上看去,发现他面上竟然带了怒容,怔楞之下突然噤声。 “滚!” 不知霍渊为何发怒,那下人身子一抖,慌忙退出房门。 青色身影从眼前消失,霍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抹厉芒,回到书案前。 书案上乃是一副还没有成形的,只画了头部的女人画像。 画上的女子,轻轻勾着唇角,一派从容不迫,眼睛里一派清冷,宛若天山上的雪莲一样清新圣洁。 霍渊盯着画上女人清冷的脸看了许久,眼睛骤然眯起,忽的将画作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哥哥,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气!” 霍渊正站在窗前沉默不语,忽然听到霍怡萱的声音传来,不等他回头,便被霍怡萱紧紧抱住,眼泪鼻涕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抹。 皱着眉毛将她推开,叫下人给自己换了衣服,霍渊这才坐到太师椅上看向眼前满是委屈的霍怡萱。 “说吧,发生了何事?” “还不是萧阮那个贱人!霍恂不过就是被封了一个定国候,她一个定国候夫人有什么好显摆的,她竟然在我面前拿起乔来!” 霍怡萱拿着手帕抹了一把眼泪,眼泪汪汪的冲着霍渊诉苦,末了又上前拉住霍渊的手。 “如今连她的下人都敢侮辱我了!哥哥,你要帮我!” 霍怡萱紧紧拉着霍渊的手不肯松手,大有不帮自己就不离开的架势。 她可还记得自己哥哥上一次竟然帮萧阮说话的事,生怕这一次霍渊又替那女人说好话。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帮你。” 霍渊沉默了片刻,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翳,忽然将视线转向霍怡萱:“你想让她怎么样?” 霍怡萱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当即恨恨道:“我要让她痛不欲生,让她在我面前像狗一样不敢出声!” 说着,霍怡萱脑海里瞬间便想起萧阮之前屡次讥讽自己的事,她当然要让这个贱人也好好尝一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这边霍怡萱越想越气,却没有看见头顶看着她的霍渊眼睛里有一抹怒意一闪而逝。 “你若当真想这样,我便教你一个办法。” 蓦然听到这话,霍怡萱慌忙抬起头:“哥哥,你到底有了什么妙计,快些告诉我!” 霍渊眯了眯眼睛,让霍怡萱附耳过来,在她耳边悄声低语。 霍怡萱听到最后眼睛越来越亮,一张脸布满了喜意:“哥哥这个办法真是好极了,我这便按你说的去做,定要让那萧阮好好的享受一番!” 语罢,霍怡萱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毒,不等霍渊回话,立刻匆匆跑出房外。 书房内重新恢复平静,霍渊看着霍怡萱离开的背影,阴翳的眼睛忽然眯起,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萧阮,枉我还想着把你从断头台下救出来,你居然不经过我的允许坏了霍恂的孩子。你怎么能怀他的孩子?” 霍渊缓缓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刚才被自己丢在地上的皱巴巴的纸团,重新拿起画笔。 …… 是夜,霍恂回府已经到了酉时,萧阮叫人给他备了酒菜,却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犹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想了一想,萧阮忽然开口:“太子可有受伤?” 白日里,霍恂赶到之后,解释了误会,便带着太子离开。 但她亲眼看见陆蘅对太子下了重手,虽说女子力气有限。但太子身份金贵,自是需要问清楚才好,免得惹祸上身。 “太子身怀武功,陆蘅那几下鸡毛毯不过是瘙痒罢了。至于他脸上的掌印,也已经消退,不过……” 霍恂说话间语气带着唏嘘,似乎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陆蘅怎么就打了太子。 “不过什么?” 听他声音里带着转折,萧阮心里一惊,不觉急急询问。 “恐怕太子不会轻易放过陆蘅。” 霍恂皱了皱眉,这才把太子与他的话告诉了萧阮。 “怎么会这样?太子并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啊?” 面上闪过一抹惊讶,萧阮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凝重。假如太子真的要对陆蘅做些什么,她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她越想越觉得有些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索性安慰霍恂:“绝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糟,有外祖和表哥在,太子又怎么会为难一个女子?必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闻言,霍恂仔细回想了一遍太子与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越发觉得,对方似乎确实也没有惩罚陆蘅的意思。 “你说的对,或许是我多想,不过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我们再从中调解便是。” 放下心中忧虑,霍恂不觉拉起萧阮的手,看向她的腹部:“你怀有身孕,不比往日,怎么能跟着陆蘅一起去街上,若是磕到碰到……” “哪里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萧阮未等霍恂把剩下的话说完,便连忙堵上:“我平日闷在府上总是无聊,偶尔出去走走透透气对孩子也有不少好处。” “你,你倒是会强词夺理。” 霍恂眼含忧虑,眼睛里却是一片无奈:“好好好,暂且算你说的对,我明日便请林神医再来为你检查一番。” 如此过了几日,太子没有什么动态,霍恂与萧阮越觉得想必那日只是太子的一句玩笑而已。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滑胎的迹象 这一日上午,萧阮在后花园散步,府上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等去了会客厅,萧阮立刻看见许久未见的刘氏。 一看见刘氏,萧阮便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皇帝封霍恂为定国候之后,本要请霍鸣以及刘氏搬来侯府,却没有想到竟被他们两个人婉拒。 霍鸣直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愿多动,不肯前来。 但萧阮却十分清楚,霍鸣这是因着之前与兄长一起争夺韩国公争夺世子之位的经历,不愿重蹈覆辙,所以才和刘氏依旧住在韩国公府的宅子里。 而刘氏,更是从始至终,没有说过半句想要攀图霍恂的话。便是在霍恂有可能被皇上定罪之时,也对霍恂如平常一样往来。 萧阮有感于刘氏的通透,对其也多了几分好感,刚一坐下,便招呼丫鬟给她茶。 “姨娘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刘氏接过茶水放在桌上,瞧了一眼萧阮的肚子,不觉关心:“你近来胃口可好?” “谢姨娘关心,我最近一切都好。” 两人寒暄了片刻,刘氏这才让身后的丫鬟拿过来一个木盒。 “你瞧瞧这个东西你可喜欢?” 萧阮打开木盒,瞧见里面放着的竟然一个做工精细的暖手笼,不觉笑了起来:“姨娘这个东西倒是送得巧,我还正说天气就要变冷,该添一个暖手的东西,姨娘就送来了。” 暖手笼外面绣着精致锦鲤出水的图,里面却是一层厚厚的白狐毛,雪白的狐狸毛,与红色的锦鲤相映衬,极是好看。 拿在手里一点也不觉得臃肿,手放进去还觉得十分暖和。 “你喜欢就好,这手暖的毛皮乃是不可多得的白狐。” 刘氏见萧阮将手暖放置一边,顿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姨娘莫不是有什么话?您大可直说。” 从刘氏来此,萧阮便断定他来找自己定是有什么事,此时见她吞吞吐吐,便直接开口。 “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老太爷非要我过来帮忙说项。” 刘氏一脸为难,等了片刻,未见萧阮有什么反应,悄悄松了一口气。 “怡萱那孩子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你,想要跟你道歉,又不敢来。老太爷便把我叫了过去,耳提面命,要我来和你说这事。” 似乎是担心萧阮生气,刘氏连忙又补充道:“我也就是帮他们传个话,话传到,我回去也好交代,你千万不要觉得有什么为难。” 看出刘氏的小心翼翼,萧阮忽然就笑了起来:“姨娘放心,我心里自然有分寸,你和父亲待我如何,我也是心里十分清楚。” “那就好,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就好,二房他们总归是……” 刘氏闻言,脸上神情顿时一松,话说了一半便又打住,尴尬的笑了几声,又与萧阮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待刘氏离开之后,萧阮顿时陷入了沉思。 “小姐,奴婢怎么瞧都不相信二房大小姐会主动向咱们道歉。” 寒风从门外吹进来,间或还能听到沙沙的声音,竹筠提了一壶热茶给萧阮添上,面上全都是不相信。 萧阮将热茶捧在手心,轻轻的抿了一口之后,脸上不觉带了一抹讽刺:“我自然也不相信。” 且不说前几天,霍怡萱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找上门,若不是把她堵了个无话可说,说不定她就要让那些人在府门外做些什么。 依着霍怡萱小气记仇的性格,萧阮是如何也不相信对方会像自己道歉,说不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 眼睛里划过一道墨色,萧阮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看向竹筠:“你且让人悄悄打听着韩国公附上的动静,咱们府上也不能掉以轻心。” “小姐放心,奴婢自然晓得。”竹筠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安排。 秋天已经进入尾声,几场阴雨下来,天气竟变得格外湿冷,因为天气的原因,萧阮的心情也不是特别好,便是小腹处也觉得隐隐有些下坠的感觉。 “小姐,奴婢已经叫人去请林神医了,你可要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萧阮在床上躺了半日,越发不想起来。 竹筠面有担心的捧着热茶走过来,萧阮看了一眼,又觉得浑身犯懒,不想动弹半分。 昏昏沉沉间,萧阮忽然发现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前世... 雕花的木窗前,她倚窗而立,忽然看见赵衍带着萧盈一脸笑意的走过来。 “皇上,您瞧这姐姐怎么这般看我呢?若是吓着我肚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萧盈头上戴着九尾凤钗,俨然已经是皇后的装扮。 听得她说肚里的孩子,赵衍面上立刻露出了心疼之色,眼睛里突然朝萧阮射过来:“你立刻给我滚!莫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萧阮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还是一片心痛,委屈的看着赵衍对她怒目而视,她终是不甘心的冲赵衍质问。 “皇上,您为何眼睛里只有妹妹一人,臣妾肚里也怀着您的孩子呢!”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耳边立刻传来了萧盈的讽刺之声:“姐姐可真是糊涂了,你到时候有了皇上的孩子,你肚里的那个可是孽种!早就该死了!” “孽种”两个字,深深的刺激了赵衍,他眼睛里面精光更甚,直接命人把萧阮赶走。 “皇上,我才是您的皇后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萧阮大叫了几声,忽然惊醒,眼前立刻又回到了现实。 看着眼前绣着并蒂莲的朱红色的纱帐,萧阮反应了许久才从刚才的梦里清醒过来。 却不知为什么会回到前世,梦见赵衍和萧盈,但她小腹的坠涨感却是越来越清晰。 不知为何,萧阮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正要叫人进来,房门处帘子一动,竟是霍恂走了进来。 “阮儿你怎么样?我听说你不舒服?” 霍恂看见萧阮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脸色一片发白,心间顿时发急,转头冲身后怒喊:“夫人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给他找大夫?” 紧随而来竹筠吓了一跳,正要解释,忽然看见帘子又是一动,这一次竟真的是林天祈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神医,你终于来了,快给阮儿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天祈匆匆走上前,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萧阮脸色十分难看,已经有了不祥的症状,慌忙与她检查脉象。 “不好,夫人有滑胎的迹象!” 刚一摸上脉门,林天祈便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顾不上与吓得脸色顿时一白的霍恂解释,立刻拿笔开药方。 “速速将这些药煎了!” 竹筠看出情况紧急,慌忙接过药方跑了出去。 “林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孩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萧阮将目光投向林天祈,眼睛里一片担忧,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小腹隐隐作痛,她心中实在害怕孩子会出现什么问题。 “夫人不必着急,有我在这里,绝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 林天祈语气极为肯定,但萧阮却听出里面的凝重,一时间她越发意识到自己肚里的孩子实在危险。 “阮儿,你别担心,林神医医术高超,我们的孩子绝对不会有问题!” 霍恂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萧阮的手,想要给萧阮以安慰。 感受到霍恂手上传来的炙热的温度,萧阮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的肚子怎么会突然痛起来,难道真的是如同梦中一样,她是遭到了诅咒吗? 一炷香后,就在萧阮的肚子越来越痛,竹筠终于将熬好汤药送了过来。 这一次,萧阮已经感觉不到汤药有什么苦味,被扶坐起来之后,立刻端起碗咕咚咕咚,很快便将它喝的干干净净。 “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每过两个时辰后再喝一次汤药。明天一定会好转。” 林天祈又给萧阮号了一次脉,见他面上神色稍稍有些缓和,萧阮心里的紧张这才慢慢散去一些。 肚里的疼痛感没有消失,萧阮提心吊胆终于熬到后半夜,按照林天祈的吩咐,又喝了一次汤药,小腹处终于有了好转。 这一夜萧恂也几乎没有合眼,始终守在萧阮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到了第二日清晨,萧阮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但她肚里面的坠疼感却是已经完全好转。 “竹筠?” 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萧阮对门口叫了一声竹筠的名字。不一会儿,竹筠便从外面急急的赶进来。 “将军和林神医呢?”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霍恂炙热的温度,萧阮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又将视线投到了竹筠的脸上。 “林神医说,小姐您之所以出现昨夜的状况,极有可能是被人设计陷害,将军正在搜查。” 闻言,萧阮脸色一变,猛然抬起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竹筠点头,萧阮的面上顿时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情。 她本以为昨天肚子发疼,全都是因为自己体质的原因,可林天祈却说是因为被人设计,难道是被人下了药?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手暖有麝香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相信将军很快就能找到凶手!” 一时间,房间里很快便陷入了沉默,萧阮一面细细的感受着小腹处还没有完全散尽的痛感,一面暗暗猜测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她? 半个时辰后,萧阮刚刚喝了一碗汤药,门外帘子一动,霍恂和林天祈全都走了进来。 “怎么样,可有查到究竟是谁是凶手?” 一看见他们两人,萧阮便将汤碗放下,脸上露出极切的神情。 “整个侯府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霍恂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面上一派愁思。 “林大哥,你怎么会断定我是被人设计下了药呢?” 闻言,萧阮立刻将视线转向林天祈。 似乎知道萧阮会有此一问,林天祈面有同情的道:“夫人的身子一直由我在调理,之前几次复诊,我都十分确定夫人绝不会出现意外。可现在突然出现滑胎症状,显然就是这两天有问题。” 语罢,林天祈又道:“不如夫人也好好想一想,自上次复诊后究竟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若是一直没有找出来凶手,恐怕以后还会……” 之后的话,林天祈没有说出来,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萧阮的眉头越皱越紧,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近来接触到的东西。 可一番细思下来萧阮却越来越发现自己与平时并无两样,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任何有异常的东西。 就在她抬起头想要请林天祈在给一些提示的时候,突然发现床角的小塌上放着刘氏送给她的手暖。 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萧阮心里一动,立刻叫人把手暖拿给林天祈。 “林大哥帮我看看这个手暖是否有什么问题?” 林天祈闻言,立刻仔细检查起来,但见对方将手段一同检查,放在鼻尖闻了片刻,眉头突然皱起,直接把手暖的外面的一层绣着锦鲤的布剪开。 “这个手暖有问题,这里面被人放了麝香。” 随着林天祈声音落下,萧阮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手暖是刘氏赠送,莫不成刘氏也有心想要害他,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手暖是从哪里来的?” 霍恂看见萧阮神情大变,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立刻询问手暖的来历。 “这,这手暖是刘姨娘送给小姐的!” 但见萧阮还没有回答,房内的竹筠便惊讶的叫了起来。 霍恂神情陡然一变,立刻叫人去把刘氏找来。 “姨娘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手暖里为什么会有麝香!” 外面寒风凛冽,可定国侯府的大厅里,却是比之外面更冷。 刘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送给萧阮的手暖上面会沾有麝香,但见霍恂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解释。 “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就在刘氏心间一片着急的时候,忽然听到右上方传来一个男人失望的声音。 抬头一看,刘氏发现发现霍鸣正愤愤然的看着自己,那人平日里温和的神情,今日竟变得格外的冷漠无情! “老爷,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加任何加害儿媳的心思,只是这麝香我实在不知是从何而来呀!” 刘氏当场便抹起了眼泪。 她嫁给霍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便是这一次霍恂成了定国侯,她也没有半点想要沾光的想法,老老实实跟在霍鸣身边教育孩子。 她不过是前几日耐不住霍老爷子一个劲儿的召唤,所以才会带了礼物来这里,来劝说萧阮原谅霍怡萱…… “我知道是谁陷害阮儿了,是霍怡萱!一定是她里面放的麝香!” 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刘氏立刻抬头对着怒视自己的霍恂解释。 那是她来定国公侯府时,霍怡萱专程跑来见过她,足足在呆了小半日,并且知道自己要送萧阮这个手暖! “你确定是她动了手暖?” 霍恂的眸色越发幽深,一听到她说下毒之人有可能是霍怡萱,霍恂面上的怒色更甚。 “我确定,霍怡萱从来都没有来过我那里。那天她来找我,我还觉得十分奇怪,现在想来必然是为了好做手脚!” 刘氏将那天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越发肯定就是霍怡萱在里面加了麝香,急急向房里所有人解释。 一时间,房间里忽然陷入了安静之中,萧阮知道霍怡萱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想到她如果去了刘氏那里,这手暖上的麝香必然是她弄去的。 “姨娘起来吧,我相信你的话。” 众人离开之后,霍恂搀扶着萧阮重新回了房间,面上还带着斥责:“我都跟你说了不让你出去,你偏偏要出去,若是在受了风寒又该如何?” 萧阮一手扶着肚子,一面听着霍恂心疼的声音,等坐回床上时,这才摇了摇头:“若是不能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我孩子,我岂能安稳?” “你……” 一说起凶手之事,霍恂身上的冷意又浓了几分。 平日里他对二房的忍让已经够多,现在他们居然还想要害他的孩子,这一点,他绝不会轻易原谅! 感受到身边人的怒火,萧阮回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住了嘴。 刘氏说是霍怡萱在手暖里下了药,可萧阮却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她和霍怡萱接触这么久,深知对方性格,绝不会做出这种拐弯抹角之事。这一次分明有两种可能,她若不是被人利用,便是有人教了她怎么做。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霍怡萱都是直接想要害她的人! 屋外寒风呼啸,萧阮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冷意,将霍怡萱记在了心底。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大哥和刘姨娘吗?今儿个怎么大驾光临跑到我这里来了?” 霍鸣与刘氏从定国候府一出来便去了韩国公府找霍怡萱,然而等着他们的却是钱氏。 “二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让霍怡萱出来,让他随我去阮儿道个歉。这件事便也罢了,若是你不去……” “若是不去,又怎么?” 前十未等刘氏说完,便直接打断他的话,将目光转向刘氏身后的霍鸣。 “大哥,霍恂这孩子确实是被皇上封了个定国候。可你们现在就在我面前摆什么定国侯的架子,实在是还早着!” 眼睛里划过一抹讽刺,钱氏起身挡着霍鸣和刘氏的去路,丝毫没有想要和谈的打算。 “你……你!” 霍鸣嘴拙,竟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今日一大早,霍恂便让他和刘氏去一趟,到了才知钱氏一家竟然利用刘氏和萧阮的关系,从中暗自投放麝香,意图谋害自己的孙子。 一想到二房竟然是这般歹毒,霍鸣便觉得心中愤慨万千。 从前他们两房争夺世子之位也倒罢了,现在竟然连未出世的孩子也都不放过,霍鸣实在是一片心凉。 “大哥,还有一件事我也得给你说一下,我们怡萱是是堂堂的世子家的小姐。她萧阮不过是一个没落官员出来的女子,你却让我们怡萱给她道歉?真是可笑!” 钱氏一脸不屑的看着霍鸣,似乎说出这句话都有失她的身份。 霍怡萱早就把麝香的事情告诉了自己,还是她想办法让霍怡萱通过刘氏加害萧阮。如今东窗事发又如何,有韩国公顶着,他们手上又没有证据,她愈发底气十足! 心中却只是可惜了没有让那个贱人得到教训。 “你……你把老二给我叫出来!” 还以为霍鸣要为自己骂走,不料他不仅没有走,还想着要见霍咏,钱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讽刺。 “大哥,咱们已经分家了,你还想像以前一样叫我家老爷,我可不依!” 钱氏语罢,忽然起身:“今儿个我心情和你们磨叽,送客!” 瞧见钱氏竟然真的叫来一大堆下人要把自己赶走,霍鸣愤怒至极,就要往里面冲进去,却被人拦住,直接赶出了院子。 刘氏本就是一介女流,今日能跑过来找钱氏,完全是被激到了顶点。如今见钱氏竟然这般嚣张,还把霍鸣赶了出去却也无能无力,只得慌忙上前搀扶霍鸣。 …… “娘,大房那群老不死的来做什么?是不是我们的计划得逞了?” 霍怡萱从下人口中得知刘氏与霍鸣跑过来,心里一喜,立刻找到钱氏询问。 “成什么成!全被宫中的那个林神医给搅合了!” 钱氏没好气的冲霍怡萱吼了一句,便坐在桌上抓起一杯凉茶,狠狠灌了一口。 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落下,钱氏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这一次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早有眼线回报说萧阮已经中计,可偏偏冒出来一个林神医救了萧阮肚里的孩子,实在是叫人气闷! “好他个萧阮,这一次不成,我下次定要让她逃不掉!” 霍怡萱听得这个结果,脸上瞬布满了阴云。一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去见刘氏,请她去帮自己说情的情形,又忍不住跺了跺脚。 “我去找哥哥,让他再帮我想个办法!” 看了一眼同样气恼遗憾的钱氏,霍怡萱恨恨说了一句便往外跑出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准你去便是 阴冷的秋雨在连绵了数日之后终于放晴,许是因为多日不曾活动,也是百无聊赖。皇后差人送来请柬,说是在宫中设下宴会邀请百官夫人参加。 霍恂得知消息后意欲向皇后请旨,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这种繁琐的宴会,却被下萧阮拦了下来。 “宫中宴会人员复杂,你身子刚刚好转,怎能再去那里……” 霍恂一脸不情不愿,但话未说完便被萧阮打断:“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去参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暗中提防,倒不如走到明处。” 萧阮目光沉沉,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将视线转向屋外一片漆黑的夜色。 这段时间太过安逸,她倒是忘了她周围还有不少一心想要谋害自己的人正在蠢蠢欲动。 霍怡萱想到利用刘氏来毒害她腹中胎儿,必然是背后有人帮她出谋划策,而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如果那人不死心,必然会趁这次宴会继续在暗中对她不利。既如此,她便更不能退缩。 “你……你怎可这般狠心!” 瞧见萧阮心意已决,霍恂的面上立即升起了薄怒。他竟是不知道萧阮竟然能执拗到连孩子性命都可不顾的地步。 宫中聚会,满堂皆是人影,若是被哪个粗心大意的小丫鬟冲撞到,便是后悔也来不及。 而萧阮明知肚里孩子才刚刚保下,她却还要以身犯险,如何不让他生气? “难道待在侯府,便可确保我腹中孩儿安全了吗?” 萧阮诧异的抬起头,萧阮竟是从未曾想过霍恂竟然会这么评价自己,眼睛里不觉闪过一抹失望。 萧盈如今已经是淮王侧妃,必然会想尽办法为顾氏报仇。 而她和霍怡萱两人关系密切,难保不会与她一起出谋划策对付自己。 如果不把萧盈这个隐患彻底除掉,恐怕以后根本没有消停的时间,而霍恂竟然认为她心狠冷漠! 心口处油然升起一股苦涩,萧阮转过眼睛直接回房。 秋风从门外刮进来,似要卷起霍恂的衣摆,却又无力退下。 霍恂紧紧抿着嘴角,对着萧阮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沉下眼睛往外走了出去。 “此次暗卫选拔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书房里,厉岩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听得霍恂的问话,立刻道:“回王爷,明日便是最后一场比试。” 霍恂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厉云可有晋级?” 听得厉云之名,厉岩慌忙跪了下来,声音里似乎还带着自豪:“承蒙将军栽培,厉云今日已经胜出。” 眼睛在厉岩身上扫过,霍恂将厉岩打量了一番,眼前不觉出现了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厉岩的情形。 那时,韩国公府大方的长子霍楚还没有二房害死。在一个满是风雪的晚上,霍楚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回来。 那小男孩嘴唇乌青,被冻得浑身发颤,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女婴,正是厉岩和她的妹妹厉云。 若非霍楚将他们带回来,恐怕这两个人早已冻死在街头。 霍楚死后,厉岩便一直跟在霍恂身边。原本霍恂无意收编厉云,却不知厉云执意学武,如今厉云已经小有所成,是时候给她安排一个位置了。 恍惚间,霍恂的脑海里又闪过萧阮一张固执的脸,眼睛一紧,霍恂沉声道:“你且让她好好准备,若是明日得了第一,便让她跟在夫人身边。” “属下谢过将军!” 厉岩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喜的事情一样,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立刻答应下来。 夜色越来越浓,萧阮闭着眼睛,却没有半点睡意,外面更声响起,萧阮这才发现已经子时。 身侧冰凉一片,那人还没有回来。 屋外,除了呼啸的夜风,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萧阮竖起耳朵静静的听了半响,不觉睁开眼睛,看向桌山的烛台。 她吩咐着竹韵留了一盏灯,以为那人很快就会回来。可那红烛的眼泪几乎要流尽了,却依旧没有人进来。 一时间,萧阮轻轻垂下眼睛,将面容隐藏在一片阴影里。 自她和霍恂相识以来,还未曾发生过一次争执,霍恂一直都是在她身边默默支持她的一切。今日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宴会,对自己冷眼相对,甚至还说了那样一句话。 “你怎可这般狠心?” 不期然的,霍恂带着指责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萧阮的脑海,把手轻轻覆在小腹上,萧阮忽然觉得眼睛一片酸涨。 天底下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娘亲?她执意去参见宴会也是为了寻找那人的破绽,是为了保护腹中胎儿的安全,怎么就成了狠心? 不知过了多久,萧阮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萧阮一愣,快速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将身子转向里侧。 霍恂进的房内时,看见的便是萧阮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脚步一顿,霍恂不觉就停在了原地。 扫了一眼桌上的烛台,见蜡烛已经就要燃尽,霍恂眸光微闪,缓缓走上前将蜡烛吹灭,这才移步走向床榻。 将侧对着自己的人揽入怀里,霍恂清晰感觉到怀里的女人身子有些僵硬。 怀里的女人呼吸并不平稳,霍恂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再阻拦你便是。” “你……你当真不再阻拦?” 听得此话,萧阮立时明白对方已经看出自己是在假睡,只得从他怀里探出头。 房间里一片漆黑,但萧阮的眼睛却在夜色里散发出某种光芒。霍恂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不确定,重新把她按到自己怀里,叹息道:“我当真不再阻拦你了!你说的对,若是他人有心害你,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于事无补。” 如萧阮所言,若是真的有人想要害他,便是她留在侯府,那些人也会想尽办法找上门。 上一次是利用了刘氏,下一次必然也会利用其他人。 既然怎么也躲不过去,便依着萧阮的意思,至少也能让她开心一些。 下巴抵在萧阮的额头,霍恂不等萧阮回话,又补充道:“我准了你入宫,但你也要事事小心,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闷闷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萧阮的头顶,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足足过了许久才相信霍恂是真的答应了自己。 “那是自然,这也是我的孩子。霍恂,我不喜方才你指责我的话,你将它收回可好?” 萧阮抬眼认真的看着霍恂,语气中竟带了些许娇气。 霍恂闻言先是一愣,不久便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介意方才自己气极之下说的那句气话。萧阮此刻的小心思竟让他不由的有些心动起来,他搂了搂萧阮的身子。 “好!那句话本就是不该说,我错了!我收回!” 一时间,萧阮更是紧紧地揽住对方的腰身,将脸贴在对方的胸膛,重重地点头。 聆听着身边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萧阮笑着入睡。 三日后,皇后宴会如期召开,萧阮早收拾停当便带着丫鬟赶往皇宫。 “厉云,竹筠,你们两个要好好保护我们小姐,千万不要让她出现任何闪失!” 他们几人送到侯府门外,对萧阮身边的两个人谆谆嘱咐。 “好!” 厉云回头看了连翘一眼,面无表情的略一点头说了话。见此,连翘竟突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噗嗤!” 就在连翘尴尬之时,竹筠忽然掩着嘴巴笑出了声。 “厉云可是将军派给小姐的,自然会保护好她的安全,你就不要再瞎操心了!” 因着竹筠的话,厉云立即又对连翘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模样,竟叫人觉得莫名有些想笑。 萧阮听得声音回过头,正看见厉云对连翘认真点头的模样,一时间嘴角不觉也勾了起来。 霍恂昨日把厉云带到自己身边,要她时刻跟在身边保护。 萧阮得知厉岩的妹妹又身怀武功,当即安排连翘守在府上,带她和竹筠一起进宫。而这两日相处下来,连翘和竹筠都发现厉云性格沉闷,不轻易说话,好似一个闷葫芦。 连翘喜好热闹,总是在她身边聒噪,厉云从不回话,今天这般认真的回答了,连翘自是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萧阮看了一下时辰,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别了连翘后便带着人一起往皇宫赶去。 马车上铺着厚厚的垫子,车夫技术极好,一路上,萧阮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颠簸。几人到达皇宫门口时恰好辰时过半,宫门外已经停了不少轿撵。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耀眼的金光从宫门上方直射到人身上,顿时升起一阵暖洋洋之感。 竹筠小心翼翼的扶着萧阮,从马车上下来,朝宫门处看去,只觉得眼睛一花,赶紧闭上眼睛。 “小姐,小心!” 还未等适应前方热烈刺眼的光线,萧阮忽然听得一声急促的声音,一回头,便觉得眼前一花。竟是厉云突然挡在她身后,将一个横冲直撞过来的小丫鬟一脚踢到了一侧。 那小丫鬟显然没有想到萧阮身边会有一个会武功的侍女,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 见此,萧阮不觉满意的看了一眼厉云。 还好她跟在身边,否则刚才这丫鬟必然会将他撞倒。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冲撞我家夫人!” 竹筠瞪大眼睛看着那倒地地小丫鬟,顿时升起一股后怕。慌忙下将萧阮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并没有受到冲撞,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首冲地上的丫鬟厉喝。 “我,我并不是有故意要撞到夫人,实在是不小心……” 小丫鬟跪在地上,一脸怯怯的模样,俨然看不出刚才猛然朝着萧阮冲过来的狠劲。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竹筠见她到了此时竟然还想抵赖,正要叫人把她抓起来,一道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阮姐姐,你在家里对下人动手也就罢了。今日皇后设宴,乃是大吉之日,你在这皇宫门口动武实属失礼。” 竹筠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嫣红色正装的女子朝他们走过来。 那女子面上似笑非笑,身后还跟着两队侍女,犹如众星拱月一样,施施然抬手把手帕在唇边半掩着低笑。 这人声音里尽是嘲讽,满头珠翠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看起来竟然是异常刺目。 对面走来那人竟然是萧盈,竹荺正要替自家小姐辩白,萧阮却冲她摆了摆手。 “怀王侧妃此言差矣,这小丫头在宫门外,横冲直撞。今日她不小心撞了我事小,但若冲撞了其他夫人,届时弄得鸡飞狗跳,怕是更加不好看了。” 萧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萧盈,眼睛里面一片深沉,看不出究竟是何表情,而萧盈遗恨,很快便露出了怒色。 然而就在她要冲着萧阮大喊的时候,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下子便把脸上的愤怒之色收了回去,露出一抹笑意。 “如此说来,是妹妹考虑不周,错怪姐姐了。” 萧阮不动声色的看着萧盈变脸,嘴角一勾,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 两人四目相对间,眼睛里似乎有火花闪过,俨然已经在暗中进行了一场交锋。 “侧妃,你跟这个人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人无情无义,连自家家人都可以抛弃,与她说话都有损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道不屑的声音横插过来,萧阮眯了眯眼,发现霍怡萱竟然赶了过来。 看见霍怡萱像一个小丫头似的,上前搀扶住萧盈的胳膊。萧阮立刻抿紧了嘴唇,眸光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化不开的怒意。 “怡萱妹妹说的极是,我确实……大胆萧阮,你竟然敢谋害皇室子孙!” 萧盈与霍怡萱一唱一和,把刚说了一半,忽然变脸冲萧阮发出一声怒喝。 对方声音实在太过反常,萧阮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萧盈便挣开霍怡萱的手臂朝萧阮身后的某处扑过去。 “王爷,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呀,刚才萧阮他故意撞向臣妾,若不是霍小姐及时制止,臣妾肚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萧阮不知道萧盈想要做些什么,可一听到她如泣如诉的声音,眼睛里忽然一眯,不觉朝刚才冲撞自己的侍女看过去。 果不其然,刚才那个侍女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赵衍正朝她们走过来。 赵衍穿着一袭绣着竹叶暗纹,领口斜襟处裹着金边的深蓝色衣袍,长身玉立,笑容温和,完全是一副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与作态。 若不是萧阮已经知道赵衍的真面目,恐怕也会以他平近易人,是位和善的王爷。 “你分明就是血口喷人!我家小姐连碰到没有碰你,哪里就故意撞你了!” 竹筠气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萧盈竟然瞪着眼睛说瞎话,空口无凭上来就污蔑自己的小姐,当即忍不住为萧阮辩白。 萧盈似乎等的就是竹筠先行发怒,当即做出委屈的模样冲身边赵衍诉苦:“王爷您听听,连一个下人就这么对待臣妾,臣妾真的好害怕啊!” 说着萧盈面上便做出受了惊吓的样子。 萧阮对萧盈态度前后大变的心思十分清楚,知道对方想要当成污蔑自己,却并不言语,像是看戏一样等着萧阮表演。 她还以为萧盈如今得了皇后的喜欢,又能当上淮王侧妃,必然是长了不少本事。可如今看来,依旧还是些搬不上台面的雕虫小技。 “萧阮,你当真故意撞了本王的侧妃?” 众人的瞩目里,赵衍不动声色把手臂从萧盈的怀里抽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阮。看似是等着她的回复,实则却是将她细细的一通打量。 自万福山一别之后,他竟是再没有寻到与萧阮见上一面的机会。 本以为把霍恂除掉,便能将萧阮纳到自己身边。想不到他谋划好一切,就等霍恂下台之时,竟然中了霍恂的计谋。 仅此一事,太子不但没有半点损失,霍恂还封了侯爷。而他却又一次被皇上记在了心里,得了不少警告。 今日皇后设宴,他料定萧阮一定会参加,当即处理完手中事物,便匆匆赶了过来。 却不料他刚刚下了马车,便看见萧阮和萧盈站在一处,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身边的萧盈微微凸起的肚子,见她面上带着伤心,赵衍不觉将目光转向萧阮。 此处是宫门外,周围不时有参加宴会的夫人经过,众人瞧见这边动静不小,纷纷围了上来。 眼见周围人越来越多,萧盈不等萧阮回话,又一次冲她愤愤道:“阮姐姐,从前我确实对不起你。但是我怀了王爷的孩子,你对我再有不满也不能拿孩子的性命报复我啊!” 围过来的人群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得萧盈这话,当真以为是萧阮对她肚里的孩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片议论纷纷里,萧阮的目光在周围脸上扫过,声音冷漠的抬起头:“淮王侧妃说话还是注意些好,而刚才我也确实没有撞你。” “萧阮,你以为你还装下去吗?我刚才全都看见了,就是你!是你故意去撞侧妃,若不是侧妃及时躲开,现在怕是腹中孩儿也难以保全!” 霍怡萱不遗余力的向众人抹黑萧阮,而萧阮却忽然嘴角一勾,抓着霍怡萱刚才的话,朗声开口。 “怡萱妹妹,你当真看见是我亲自撞向怀王侧妃?” “那是自然!我当然看见了!” 霍怡萱不疑有诈,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连忙点头。 “看来怡萱妹妹的眼睛真是应该去找大夫瞧瞧了。” 萧阮忽然摇了摇头,将眼睛转向竹筠:“你且告诉我怡萱妹妹,我为什么不会去撞别人?” 眼见自家小姐被所有人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竹筠早就忍不住想要揭穿霍怡萱,此时听到萧阮的声音,当即替她发声。 “诸位夫人,想必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家夫人已经给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看见有人冲过来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去撞淮王侧妃?分明就是他们栽赃陷害!” 众人听得竹筠声音落下,全都将视线投向萧阮的肚子,但见她被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不觉间对竹筠的话多了几分相信。 “我记得了!上次在陆太傅府,确实有听陆老夫人说起霍将军夫人已经怀孕之事!” 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谁叫了一声,相信萧阮怀孕的人也越来越多。 若是萧阮也已经怀孕,她必然也是小心翼翼保护自己,只有怎么会在胎份不稳的时候去撞向萧盈? 一时间,再看向霍怡萱的时候,萧阮便多了浓浓的嘲讽。 霍怡萱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何刚才萧阮一直询问她,是不是亲眼看见自己撞向萧盈,一时间后悔的恨不得把蛇头咬掉。 “你……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就算她怀着孕又如何?这个女人天生歹毒,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才不会担心撞侧妃时,自己也会出事呢!” 但见众人盯着自己,萧盈也黑着脸,霍怡萱突然之间恼羞成怒,愤愤看了一眼萧阮,向众人解释。 霍怡萱继续强词夺理,萧阮唇角忽然勾起,目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照怡萱妹妹的话说来,等将来妹妹怀孕,我也得躲着你,免得被人陷害呢!” 萧阮声音落下之后,围观众人立刻发出一阵嗤笑。霍怡萱足足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萧阮是在拐着弯骂她狠毒,顿时气得吝啬发白,浑身颤抖。 “淮王殿下,众位夫人,今日还请你们为我做个见证,我实在担心被淮王侧妃和怡萱妹妹两个人报复,保不住我肚里的孩子。” 众人围观了一场大戏,不料萧阮竟然将他们也卷进来。顿时哑然,不自觉间便把将视线投到了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赵衍身上。 “淮王殿下,今日之事侧妃栽赃我一事,还望您能给我一个明断。” 眼见萧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赵衍脸上的黑沉之色越来越浓。 若不是因为许久未见萧阮,他何至于会出现在此处? 他本想和萧阮单独说上几句话,未料刚一走近,便被萧盈缠上,诉苦萧阮对她的迫害。 萧盈和霍怡萱诬陷萧阮还被人当面拆穿,他作为淮王竟是半点责任也推不掉。 此时又被朝中这些官员夫人围着,若是不能给萧阮一个承诺,必然会毁他的名誉。 赵衍强压心中怒火,只得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吐道:“本王向你保证,若是有人敢伤害你肚中孩子,本王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骤然发冷的声音传来,围观众人皆有一种寒风灌进脖颈,引得身子不由自主颤抖的感觉,纷纷缩了缩脖子,霍怡萱与萧盈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刷白。 萧盈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身体,仰头朝赵衍看去,却被他目光里的阴冷吓得心口一滞。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太子婚事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赵衍喜欢的人是萧阮,可现在萧阮已经嫁给霍恂,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为什么他还要护着这个贱人! 萧盈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心间飞快转动,有些不明白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明明记起从前赵衍看见萧阮时,只有愤恼。可今日,赵衍从一走近,眼睛便像是胶在萧阮的身上久久未曾移开。纵然她刚刚向他苦诉,身旁这人也没有给自己半点安慰,只是盯着萧阮…… 就在萧盈皱眉思索间,赵衍的目光在萧阮的肚子上深深的扫了一眼,忽然甩了一下袖子离开。 注意到赵衍发怒,萧盈心知再留在此地,已没有半点意义。她回过头,恨恨的看了一眼萧阮,终是急急追上去…… 待宫外众人逐渐散尽,萧阮的这才长舒一口气。 竹筠瞧出她的倦意,慌忙上前搀扶,但面上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小姐,有了淮王这句保证,那萧盈和霍怡萱是不是就再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萧阮目光朝远处宫门口看去,见参加宴会的人已经悉数进了宫门,眸光闪了闪,再回头看向竹筠的时候,忽然勾起唇角。 “今日倒还真是出乎意料。” “小姐,您是说遇到淮王吗?” 萧阮答非所问,竹筠有些一头雾水,正要再向萧阮问个清楚,她却已经迈步离开。 宫外的小插曲很快就传到了宫内,萧阮敏锐的感觉到凡是从她身边经过的人似乎都会可以放慢速度,离她远一点,似乎担心会一不小心伤到她。 原本人头攒动的宴席上,萧阮周身倒像是出现了一个隔离带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未有人敢轻易靠近。 竹筠连连称奇,厉云则始终一步不错的跟在萧阮身后,尽职尽责。 皇后风采如旧却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对萧阮格外关注,而是雨露均沾的与众位夫人拉起了家常,间或也会细细的问问各家跟在身边的小姐。 众人一番附和点赞之后,气氛越发热烈,而萧阮对今日的宴会已经失去了兴趣。 当今太子的婚事一直都是朝中官员关心的对象。 此次太子选妃在即,又恰逢皇后设宴,谁都能看出里面的深意。在场的各位夫人身边大多跟着一个或两个妙龄少女,希望借着这次宴会能够被选中。 萧阮也不知道自己收获了多少个来自霍怡萱以及萧盈的冷眼,终于枯坐到宴会结准备起身离开。正当她带着竹筠和厉云准备离开之时,眼角处闪过远处假山前似乎晃过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下意识的抬头回望过去,萧阮立刻看见假山那头的人竟然是太子。 只见他立于假山处的缝隙里,神情专注的瞧着离宫的人群,似乎在里面找着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萧阮发现他目目光来来回回在众年轻女眷上,顿觉有些好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姐,您在笑什么?” 眼睛里划过一抹迷惑,竹筠四处打量了一番却觉得设么也没有发现,但见自己小姐已经离开,只得又重新跟上。 是夜,外面树影婆娑,灯火辉煌的凤栖宫里,燃着安神的檀香,烧的通红的炭火将房间里弄得一片暖意。 镶着红珊瑚和绿宝石的金色指套轻轻滑过桌边,皇后端起桌上的一碗燕窝,轻轻品了一口之后,忽然抬起眼睛。 “依你今日观察,觉得哪家小姐配得上太子?” 柔和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好奇,皇后的眼睛在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上看了一眼,不觉将茶碗重新放下,似乎已经等不及去听眼前说些什么。 “母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非要询问儿臣呢? 赵衍手里端着一碗热茶,听得皇后的话,脑海里不觉想起了白日里遇到的画面。 眸色一暗,赵衍一面把玩着手中的碧玉酒杯,一面抬起眉角:“母亲觉得韩国公府二房的大小姐如何?” “二房……原来你说着竟是她。” 皇后仅仅沉吟了片刻便笑出声来:“这个倒确实是个好的,若是真的嫁过去,倒叫我省心了。” “蠢到像她一样的人女子还真是少有,母后自然是可以放宽心。” 赵衍嘴角越来越高,似乎已经想到了霍怡萱嫁给太子后的情形。 白日里他请亲眼见识了霍怡萱和萧阮吵架时的蠢样,对这个女人当真是印象深刻。 若是太子身边能有这么么一个蠢女人,还真是一件大喜事。 瞧见赵衍眼中总带着光亮,皇后点点头,立即叫了人安排了一番,随后又不觉将视线转了过来。 “此事我会好好安排,但你在宫外若是有了什么事,定要让人随时给母后传来消息。我们母子好好商议一下再做决定,万不可再惹得皇上动怒,你可记得?” 周围一片安静,蜡烛燃烧时传来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蓦然听到皇后语重心长的嘱咐,赵衍身子一顿,当即跪下来极为认真的向皇后道谢:“先前孩儿太过冲动,幸有母后从中周旋,以后还未定然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赵衍那时急于除掉霍恂,造谣霍恂谎报军功之事败露,皇上暗中调查出幕后主使是赵衍,若不是皇后说项,皇帝已经把赵衍的行为公布出来。 如今赵衍只得低调行事,再不敢轻易冒头。皇后能有这番苦劝也是情理之中,他自然需要谨记在心。 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风,将烛台上的火焰吹得东摇西晃 一时间,房内的两人的神情全都隐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而房外漆黑如墨,星辰也早已不知去向…… 萧阮返回侯府后,竹筠立刻便把宫中的经历告诉了霍恂。 得知萧阮竟然让赵衍做出保证,霍恂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过了好半响才道:“如此看来,倒真的被人说着了,今日宫中果然有动作。” 转头看了一眼萧阮身边的厉云,霍恂顿时一阵后怕,若不是厉云在场,怕是萧阮又要被人所害。 “不错,今日之行确实还有些收获。”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顿了一下,才又抬起头,神情不觉间带了一抹郑重其事。 “之前我一直猜测给霍怡萱出谋划策之人必然是萧盈,但今日看来却并不是她,或许这一次确实只是二房霍怡萱所为。可依着霍怡萱那行事作风,我又实在不信她有这心机和城府。” 萧阮怀孕之事除了陆萧两家,并没有大张旗鼓对外人公布,霍怡萱知道她怀孕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但萧阮将白日里宫门口的事,细细思索了一番,越发觉得萧盈在此之前并未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 她还记得当时萧盈从竹筠口里听到自己已然怀孕时,震惊的神情。 如此一来,她自然不会想到帮助霍怡萱用麝香来谋害自己和肚中的孩儿。 可如果不是萧盈,给霍怡萱出谋划策之人又会是谁? 难道真的是霍怡萱自己想出来? 萧阮心有疑虑,霍恂也确实有些不甚明白。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太子的安排的事情,自查到霍怡萱暗中利用刘氏意图谋害萧阮之后,一直以为是二房见不得他好,所以才会由此行为。此时听到萧阮的话,顿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皱眉间,听到萧阮微微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瞧见她不自觉的将手放在腹部,霍恂眸色一暗,立刻将她揽进怀里。 “你莫要思虑太多,这件事我会叫人好好彻查一番,你且安心养胎就是。” 霍恂的胸膛宽厚,总能给萧阮莫名安全的感觉,温热的触感从手上一直传到心里。萧阮仰起脸对着霍恂满是关心的眼睛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既然有霍恂在身边,那她便做个温顺的小女人。由他帮自己撑起一间小屋便是,她确实该好好养胎了…… 之后的时间里,萧阮基本不曾出过侯府,一直在府中修养。皇后再次设宴,萧阮也是由着霍恂推脱了。 皇后设宴不过是为了太子选妃,陆蘅因着上次打了太子,不敢去宫中露面,以至于萧阮在宫中连个可以说话的同伴也没有,实在不如窝在暖暖和和的房间里舒服。 而短短半个月后,皇后竟第三次在宫中设宴,这一次的由头乃是皇后随意而起。 听说意在京中贵女中选出一个才艺双全之人,提为郡主,借以鼓励京中女子多多展现自己才艺。 百官听得此事,纷纷对皇后之举或歌或咏,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此次选拔出来的魁首十有吧九就是命定的太子妃。 萧阮本不是爱看热闹之人,但听得这个消息倒十分想要进宫瞧瞧热闹。 “不过是一群女子互相竞技,有什么热闹好瞧的?我才不去呢。” 陆蘅来看萧阮时,见萧阮邀她一同前去,立刻摇拨浪鼓似得摇头。 “正是因为京中小姐全都去宫中献艺才有意思,难道你就不好奇究竟会是哪家小姐夺得头魁?” 萧阮分明看出陆蘅对此极感兴趣,但见她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顿时有些无语。 “莫不是你还在想着躲避太子?” “哪,哪有!”一说起太子,陆蘅的脸忽然涨的一片通红。 萧阮见此,心头好笑,一语戳穿她的心思:“是吗?也不知究竟是谁不敢去宫中,两次装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的是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参加宴会 闻言,陆蘅顿时垮了脸:“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非让我去?若是撞见那个登徒子,他岂不要又该拿身份来压我!” “太子一向宽厚善良,怎么会和你计较这些?再者,那日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你……” “不行不行,反正我不去!” 未等萧阮说完,陆蘅便再次坚决的摇头拒绝,竟是铁了心的一样不肯前去。 “你……我倒是不知你竟会这般胆小。” 萧阮扶了扶额头,顿觉有些无奈,但见陆蘅一副又怕又气的模样,也只得作罢。 皇宫里,太子向皇帝汇报完朝务,正欲告辞离开,却被皇上叫住。 捋了一把下颚的胡子,皇帝将眼前的太子打量了一番,眼睛里顿时升起一层感慨。 岁月催人老,即便不想承认,如今自己儿子都已经这般大,皇帝也知道自己确实在一天天老去。 “皇后将于后日在宫中举办才艺比赛,你可要借此机会好好看看有没有哪一位贵女能入得了你的眼。” 太子面上似乎闪过一抹红晕,立刻冲皇帝行了一礼道:“劳父皇挂念,儿臣定会好好挑选一番。” 皇帝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里忽然带出一抹回忆,仿佛透过太子去看另外一个人。 想当初,他与太子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册立过太子妃,与那人琴瑟和鸣…… 往事不可追忆,掩下眼底深处的凝思,皇帝陡然深吸了一口气,冲他摆手:“你且下去吧。” 注意到皇帝语气突然变得低落,太子眸光闪动了几下,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躬身退了出去。 暮色漫上街道,太子刚回到府上,皇后身边的喜公公便寻了过来。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奴才把后日才艺比试的名单送过来,请您过目。” 太子拿着茶碗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睛扫了一眼喜公公手里的一贴文书,让人把名单呈上来。 洁白的宣纸上面详细的写着诸位千金的芳名,年龄,出身,以及表演节目。 太子将其从头翻到尾,忽然露出疑惑的神情,回过头重新看了一遍之后,抬头看向还在房内候着的喜公公,面上神情莫测,一时间竟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这些名单里,可包含了所有人?” 不知太子的心思,喜公公愣了片刻连忙道:“回太子殿下,凡是后日前来参加宴会的各家千金,名字全都列在上面,自然是包括了所有人。” “本殿知道了,你且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本殿十分感激。” 喜公公刚一离开,太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怒意,将手中名单“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冲一侧的贴身侍卫沉声道:“立刻去把霍将军给我请来!” 太子平日里宽厚仁和,轻易不露出怒色。今日突然这么生气,倒叫人觉得有些忐忑,那侍卫应了一声慌忙离开。 房内没有了其他人,太子眼睛扫过桌上的那本名册时,竟突然间气急反笑:“陆蘅,你竟然还敢躲着本殿?” “太子这么急急把你叫过去,是所为何事?” 霍恂从外太子府回来时,已经过了戌时,萧阮见他身上还带着寒意,立刻让丫鬟送来热茶。 霍恂接过茶水在手里端了片刻,却将并没有喝下。 萧阮见他将茶碗重新放在桌上,眸光一闪,在他对面坐下:“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今日回来怎么与平日大不一样?” 霍恂抬头看了一眼萧阮,面上这才露出了一抹担忧,犹豫了片刻才道:“此事我还真不是该如何是好。” 难得看见霍恂露出为难之色,萧阮眨了眨眼,眼里带上了好奇:“不若你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什么?” 长舒了一口气,霍恂稍稍展眉:“此时还确实需要你出面解决。” 闻言,萧阮心间好奇更浓,立刻催促霍恂说出缘由。 “前几次皇后设宴,太子以为会见到陆蘅,谁知那丫头竟然全都以生病为由躲了过去。这一次宫中才艺比赛,太子看了名单,发现陆蘅依旧未在其中,大发雷霆,定要让我将她带去。” 霍恂说着眼睛里又是一片无奈:“我与太子相识这么久,知他从来都是宽以待人,却没有想到太子竟然对陆蘅怀有执念,非要让这丫头给他好好道歉不成。” “你是说太子一定要让陆蘅参加才艺比试?” 萧阮听了半响,只注意到霍恂说太子定要让陆蘅去皇宫的事。 “是啊,太子命令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陆蘅参加。我实在是有些担忧。” 霍恂叹了一口气,眼前不觉浮现出一个时辰前在太子府的一幕。 晚间他接到太子府传来的口信,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刚一见到太子,对方就将一个花名册丢到他身上,愤然质问陆蘅为什么不参加宴会。 霍恂心里暗自嘀咕自己只是陆太傅的半个儿子,怎么也管不着陆蘅身上,太子却说起了陆蘅打他之事。 “太子殿下,那天只是一个误会,蘅妹妹并不是有意要伤您。” 霍恂心中诧异,未想到太子找他来,竟然还是因为陆蘅错把他当成登徒子打了一事。 那日他自以为已经解释的十分清楚,但今日看起来太子并没有对陆蘅释怀。 “霍将军不是说陆蘅十分愧疚吗?即是愧疚,为何不见他来向本殿道歉?本殿早就说过,犯了错的人,一定要受到惩罚,便是太傅的女儿也不得例外!” 对着太子越来越愤怒的眼睛,霍恂顿时哑然。 当初太子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和萧阮都以为对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今日被他再一起提出来,实在是叫人觉得诧异。 “臣回去家之后一定带蘅妹妹前来向您道歉,还请太子赎罪。” 房间里一片寂静,霍恂在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会儿,抬头向太子郑重保证。 “道歉?霍将军说的倒是轻巧!你回去转告你的好妹妹,若是这次皇后设宴,本殿还是看不见她,那就莫要怪本殿手下无情!” 太子话语里的怒气朝霍恂迎面喷过来,语罢,不等霍恂回应,便负手离开。 一时间霍恂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皱紧眉头,一头雾水。 他实在想不通,既然太子对陆蘅有意见,直接去找陆涵睿岂不是更好,怎么就找上了自己? “所以,你想要我劝说陆蘅参加宴会?” 这边霍恂正皱着眉头,忽然听到萧阮的声音,很快回过神,冲她点头。 “太子执意要让陆蘅参加,但我实在担心他会在宴会上对陆蘅作出什么让她难堪的事,依你看,我们可要让师父出面向太子说情?” 霍恂的声音里带着担忧,而萧阮听到最后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诧异的看着萧阮,霍恂满是迷惑。 难道她不应该和自己一样担忧吗? 霍恂越是迷茫,萧阮越是觉得好笑,她竟是不知霍恂竟也又如此糊涂的时候。 抿了抿嘴唇,萧阮强忍住笑意:“祖父那里,我确实需要过去,但说情这事就实在不必了。” 霍恂正要询问这是为何?忽然瞧见萧阮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促狭,愣了片刻之后终于反应过来。 “我实在是糊涂!” 一时间霍恂,面上愁容尽消,面上不觉恢复了笑容:“既如此,这件事还是由你出面去见师父,与他老人家好好协商协商。” “你放心,我自然知道怎么做。” 萧阮轻笑了一声,见霍恂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连忙劝止,唤来丫鬟为他更换热茶。 翌日清晨,萧阮一早便坐上马车里赶往陆府。 陆太傅与陆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畏冷,房间里的炭火烧的极旺。萧阮一进门便就觉得浑身热乎乎,想要出汗。 与陆老夫人寒暄了片刻,得知陆太傅已经去书房,萧阮立刻辞别陆老夫人去见陆太傅。 “祖父的字越来越好了,什么时候也还要请祖父送我一份墨宝才是。” 萧阮进了书房便看见陆太傅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着毛笔,正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泼墨。 都说字如其人,陆太傅的字刚劲有力,笔锋连绵不断,动作行云流水,并没有半点阻隔,看的萧阮连连惊叹。 “你今日怎么想到来这里?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收了最后一笔,陆太傅回头看了一眼萧阮一眼,不觉将笔放下,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什么都逃不过祖父的眼睛。” 萧阮脸上划过一抹苦笑,当即将陆蘅与太子间的往来,一五一十全都说说了出来。末了带着谨慎道:“阮儿以为太子对蘅妹妹这般在意,实则是喜欢上了陆蘅,所以才来请外祖父瞧瞧是不是这个道理。” 昨夜听了霍恂的话,萧阮第一反应便是觉得太子对陆蘅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想太子要见到陆蘅,又执意让对方参加明日的宴会,若不是喜欢上了陆蘅,实在难以解释对方反常的行为。 这边萧阮久久未听到陆太傅的回复,不觉抬起头。 清晨的太阳从房门口直射过来,在地上落下一个光斑,陆太傅的眼睛正盯着地上的光斑,没有移动半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才艺比试 他自然知道萧阮为什么会跑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倘若太子真的对陆蘅有意,陆蘅便有可能成为太子妃,便是将来成为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朝局诡谲多变,陆家就究竟能不能出一个太子妃,或者一个皇后,这就需要他站在阵营深思熟虑一番才可以。 “太子是我的学生,他的品性我再了解不过,而陆蘅看似跳脱,实则极是有主见。若是两人真的能走到一起,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但蘅儿若是不愿,祖父自是不会强求。” 沉吟了片刻,陆太傅终是缓缓开口。 “多谢外祖父明示,阮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出对方语气里似乎并没有反对之意,萧阮心里一喜,与陆太傅行了一礼,立刻退出房门去寻陆蘅。 “我绝不会去参加,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 陆蘅得知萧阮来了陆府,极为高兴,可一听到对方又来劝说让她参加宫中宴会,顿时噘起了嘴巴。 “你不是喜好热闹吗?各位千金争相展示才艺,这可不是轻易能够看到的,你就当是陪着我一同去瞧瞧热闹也好啊!” 萧阮眼睛里目光一闪,亲亲热热的挽起她得胳膊,企图以情动人。 果然,此言一出,陆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知该如何拒绝萧阮。 萧阮见此更是乘胜追击在,直接拍板:“蘅表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明日一早我便等着与你一同前往宫中……” “不行,我明天生病去不得!” 就在萧阮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陆蘅的时候,未曾想,又听到了陆蘅拒绝的声音。 听到她又拿生病作为借口,萧阮顿觉一口老血哽在喉间,甚是无语。 而陆蘅被萧阮看的头皮一阵发麻,不觉虚虚地瞄了她一眼,将视线转向其他处:“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总之,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去参加的。” 眼见对方如此执拗,萧阮深觉自己若是再在这里呆下去,说不定会被这人气得肚子疼,只得铩羽而归。 翌日上午,陆蘅洗漱之后坐在窗前发呆,忽然看见自家娘亲从带着一群丫鬟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 因着陆涵睿的严格管教,陆大夫人赵氏平日里对陆蘅要求不多,极少像今天这般一大早就出来看她。 “皇后娘娘几次设宴,你都没有参加,今天必须跟我一起去。” 陆大夫人开门见山,说着就让小丫鬟给陆蘅收拾。 陆蘅在陆大夫人的脸上看了许久,完全不敢相信对方是真的要带自己去皇宫,连忙叫了起来。 “娘,女儿已经给您说了今天身子不舒服……” “死丫头,你还敢骗我,阮儿都给我说了你是装病,你还以为我不知道?” 陆大夫人一听到陆蘅的话,便气得脸色发黑。 之前皇后设宴,她以为陆蘅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未想却从萧阮口中的得知陆蘅根本就是在装病,目的是为了躲太子殿下。 众人皆知此次才艺大选,其实就是为太子选妃。 别人家的女儿都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以获得太子的青睐,可自己家这个女儿却是这般不争气,居然还躲着太子,实在气煞人。 陆大夫人虽然不觉得陆蘅会被太子看中,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陆蘅真的入了太子的眼,那将来便是太子妃、皇后的命,这样的荣光寻常人能够得到的。 陆蘅听到陆大夫人的话,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心间隐隐有些发急。 也不知萧阮都说了些什么,若是把她殴打太子一事说出来,说不得又要被娘亲和陆涵睿一通责罚。 然而就在她担忧间,陆大夫人已经帮她挑选了一件合适的衣服,交由小丫鬟给她换了,又找了合适的首饰给她戴上。 上下左右将陆蘅好好的打脸了一遍,陆大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带着陆蘅进宫。 韶光正好,萧阮在皇宫里看见陆蘅随着陆大夫人病恹恹的进了宴会大厅,立即叫人将她二人引到了自己身边。 陆蘅因着萧阮的告密愤然躲开,意欲坐在远离萧阮的地方,但陆大夫人却惊喜连连的寻了过去。 陆蘅无奈,只得在萧阮满含笑意的视线里老老实实和她坐在一处。 “怎么,还生气呢?” 陆蘅坐下去后故意不去看下萧阮,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眼观鼻,鼻观心。对着眼前桌案上的白瓷酒杯,默默不语,俨然和萧阮是一对陌生人。 萧阮热情的与陆大夫人寒暄了片刻,注意打陆蘅的异状,忽然勾了勾唇角,转头在她身上打量了许久,竟掩着嘴巴低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 陆蘅还等着萧阮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却看见萧阮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顿时黑了脸。 她才不想参加什么才艺比赛,更不想来见识这里的热闹,她只想躲在家里,完全避开太子! 悄悄在宴会大厅里寻找了一番,见对面坐着不少权贵子弟,却未见太子的身影,陆蘅暗暗松了一口,转头冲她低声质问。 “从前母老虎一样的蘅表姐,变成了小猫,我自然忍不住要笑了。” “你……” 陆蘅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可听到将自己比喻母老虎,怒火不禁蹭蹭直冒,碍于陆大夫人就在一侧,又只得将其生生压制住。 “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实话跟你说,你以为是我非要让你来的吗?是太子一定要让我把你带来。” 萧阮见她确实不开心,索性不再逗他,靠近她的耳边实话实说。 闻言,陆蘅瞬间愕然:“他,他非要我来这里做什么?” “也许是想要让你向他道个歉呢?毕竟你当初可是把太子好一通乱揍。” 同情地瞥了一眼陆蘅,萧阮再度忍着笑,未将她的猜测说出来。而陆蘅脸上果然露出饿了惶然之色,眼睛里也带了几分焦急。 “你确定他确实是想让我和他道歉,不是因为别的?若是他故意寻我麻烦,我又该如何?” 陆蘅总觉得那人是要故意整自己,心中一片忐忑,不觉用力绞着手里的丝帕。 萧阮见此,忍不住哑然失笑。 “哪里会有你想的那般恐怖?莫说有舅母在此,看着外祖的面子上,太子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快快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那人…… 陆蘅眼睛里闪过一抹迷茫,再想起那日发生的乌龙事件,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也只得这般在心理安慰自己。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淮王驾到!” 远处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刻看见皇后、太子、以及淮王的身影鱼贯走近会场。 皇后今日依旧穿着正红色的宫装,金丝所绣的凤凰行走间若隐若现,满身风华自不必说,而太子与淮王跟在她身后,引来全场贵女的目光。 太子今日穿着明黄色太子服,头戴紫金冠,墨发高高束起,妥妥一个谦谦随和的玉面郎君。而淮王一喜白袍,发间玉簪束之,嘴角噙着笑容,温润如玉的模样叫人只觉分外温暖。 几人入了座,皇后立刻宣布才艺比试开始。 而萧阮则觉得一道火热的视线牢牢的盯着自己,尤为叫人不自在。 顺着那视线看去,立刻便对上了前方座首处赵衍专注的目光。 似乎是在等着萧阮抬头,那人面上立刻就露出来和煦的笑容,嘴角亦是高高扬起,引得她身边的众女皆是呼吸一滞,萧阮甚至能够听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皱了皱眉,萧阮立刻将视线收了回来、。 自从万福山一别之后,赵衍对她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前后大反转。 不管那人是真心感谢自己,还是别有用心,今生今世萧阮都不会再相信与他。 不然低头凝思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不远处一道阴冷的视线正朝她直射而来…… 丝竹声很快便响了起来,第一个进行才艺展示的乃是朝中左侍郎家的千金左千雪。 身为第一个出场表演的千金,左千雪显然是做了足够多的准备,一袭洁白的轻纱,缥缈似仙,清雅娟秀的面容上唯有嘴唇处带着一抹嫣红,与她身上的白衣相映衬,叫人挪不开眼。 左千雪擅长弹奏古琴,如珠如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犹如一道轻快的溪流蜿蜒而来,又好似一群鸟雀在林间停留了片刻,翩然而去。 一曲终了,众人似乎还沉浸于对方的琴音之中,片刻之后,立刻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因着左千雪如此惊艳众人的开头,之后再有贵女用古琴表演时,众人不觉得都将其和左千雪做比。不过半个时辰,那个贵女表演轻易,却没有人能够超越左千雪。 之后的众人似乎知道在琴技上难以超越左千雪,竟有人直接放弃笔试,反观其他表演歌舞,现场吟诗作对的人一直没有特别突出之人。 萧阮在场上坐了半日,见识了这么多朝中贵女的才艺,一时间不禁有些视觉疲劳,便是陆蘅也不觉咂摸了嘴,打了一个哈欠。 “这便是你说的热闹,好像也不过如此?”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我没有躲你 萧阮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惊讶之声,下意识的一抬头,顿时被表演台上那名女人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如今的天气已经是深秋,可那边女子却穿着一袭薄雾纱裙,苏胸雪白,玉臂外露,着实叫人惊叹,脸上带着一抹轻纱,隐隐绰绰间,叫人忍不住去幻想对方的模样。 场上众人皆被这女人的装扮惊到,一派安静里,似乎能听到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这片寂静里,有轻悦的琴音不知从何处响起。那女子缓缓抬起脚尖,露出莹白的玉足,缓缓抬起玉臂,红色纱裙与洁白的玉臂相映衬,竟是格外的魅惑,一举一动之间,无不牵扯着场上众人的心神。 不久,琴音加快,那女子跳舞的动作也逐渐加快,如蛟龙出岫,又犹如翩蝶飞舞,只有一双含情美目始终看着太子的方向。 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剩下惊叹。 琴音越来越激烈,就在女子身形旋转间,她脸上的轻纱似乎也有些不堪其重,忽的从女子脸上掉落下来。 那女子似乎有些慌乱,慌忙停下旋转的身子,待众人看清她娇媚的脸庞时,场上又是一片抽气之声。 而萧阮和陆蘅皆是瞪大了眼睛,惊得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原因无他,那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竟然就是霍怡萱。 一片长久的静默之后,众人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纷纷为霍怡萱鼓掌。萧阮和陆蘅对视了一眼,这才抬起手,象征性的做出鼓掌的动作。 霍怡萱得了掌声,再度默默地看了一眼太子方向,一张脸瞬间羞红一片,这才退下去。 有了霍怡萱这场惊艳的表演,之后场上的贵女再表演些什么,众人已经不觉得震撼,便是皇后也频频点名将众人与霍怡萱作对比。 “这个傻子,她竟然还能笑出来,私下里还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怨恨呢。” 陆蘅瞧这霍怡萱得意的神情,眼睛里尽是不屑。 今日的比试确实注重才艺,可霍怡萱刚才的行为与寻常的舞姬实在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顶着京中贵女的帽子罢了。 萧阮与陆蘅想的一样,但见她盯着霍怡萱的满脸鄙夷,不觉抿了抿嘴想要逗逗她。 “你说别人记恨,莫非你也是其中一个?” 正盯着霍怡萱的陆蘅突然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僵,猛然回过头,脸色通红的冲萧阮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说什么呢?她有什么好让我妒忌的!” 萧阮若有所思的将陆蘅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见他脸色越来越红,竟“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好,你确实没有没有妒忌她。” “我本来就没有妒忌!我才不会妒忌她呢!” 陆蘅被萧阮的笑弄得莫名,嘴里连番解释,可眼睛却有些不自觉的瞄向前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心里暗想,若是那人喜欢上霍怡萱,她就再也不…… 陆蘅还没有想出来自己再也不什么样,身后忽然过来一个小侍女。 “陆小姐,我家小姐有请,还望你能过去一叙。” “你家小姐是何人?” 陆蘅将那些侍女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不觉皱起眉尖想要拒绝。 “我家小姐是曹丞相侄女曹柔,曾经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曹柔……” 陆蘅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突然间灵光乍现,猛然想起自己与曹柔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她与陆大夫人去庙里上相香,马车突然坏在半路上,正是曹家这位小姐,邀请相助,将他们送回了陆府。 陆老夫人对曹柔也有几分印象,当即同意陆蘅离开。 “不知你家小姐约我出来是所为何事?” 陆蘅见小丫鬟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正觉奇怪,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心里一慌,掉头就跑。 “陆蘅,你若是再敢跑,你信不信我定让你后悔!” 陆蘅跑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男人愤怒的声音,身子一僵,脚步不觉慢慢的停了下来。 “跑啊?你怎么不跑啦?本殿看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前方那抹玫红色的身影终于停下,太子眼睛里的怒意这才散了一些,几步走到陆蘅身前。 陆蘅低着头,看见一双绣着祥云花纹的锦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心里一慌,立刻道:“太子殿下,上次多有得罪,都是我的不是,还请您能宽宏大量,原谅我。” “你为什么躲着我?” 陆蘅担心太子不会原谅他,心中忐忑间忽然听到对方的低沉的声音,连忙拨浪鼓似得摇头:“太子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臣女怎么敢躲着你?” “我误会了?” 太子嘴角处闪过一抹讽刺,见陆恒的身子竟有些轻微的颤抖,顿觉得好笑。 那日在布庄,这女人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哪里知道什么害怕?今日竟然连看都不敢看他,虎胆竟是变成了猫胆。 一时间,太子竟特别想念布庄那个张牙舞爪的陆蘅。 陆蘅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心中惊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悄悄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太子竟是当真笑得一脸玩味,丝毫没有刚才她以为怒气冲冲。 但见对方瞳仁漆黑,眼睛清亮,嘴角弯弯的看着自己。陆蘅眼前不自觉便想起那日在布庄,两人摔倒在地上时,对方嘴唇擦过自己嘴唇时,轻柔的触感。 霎时间,陆蘅一张脸轰然变成了一个红透了的番茄。慌忙别过眼睛,不敢与这人对视,心口处更是砰砰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太,太子...你确实是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躲着您。” 结结巴巴的一通解释,陆蘅心中暗暗叫苦。 若是她早些知道,根本就不是曹柔相约,打死她也不会跑来这里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 现在陆蘅只求对方能够尽快赶紧放了自己,好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陆恒暗自腹议的时候,手上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她诧异的低下头,赫然发现太子竟然主动拉起了她的手。 “你!你果然是个登徒子!” 陆蘅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就会如此轻浮,再想到刚才他还在对自己逼问,顿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往他脸上扇去。 就在陆恒这一巴掌又要打到太子脸上时,只见他嘴唇一勾,略略一侧身便躲过了陆蘅这一巴掌。而陆蘅却因为用力过重,身子突然失重,一下子跌到太子的怀里。 “你诬蔑本殿是个登徒子,却不知究竟是谁在投怀送抱?” 陆蘅刚刚稳下身形,便听到头顶传来忍笑的声音,慌忙推开太子,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却不料,太子手下一用力,她便再一次撞在对方坚硬的胸膛上。 “你这登徒子,你快放开……” “陆蘅,我不仅要做登徒子,还要让你做我的太子妃。” 陆恒手臂被人紧紧捉住,正在挣扎,忽然听到对方这句话,浑身到像是遭了雷击一样,瞬间呆愣在当场。 诧异地抬起头,陆蘅这才发现对方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轻浮之色。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陆恒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惊讶。 “你确实不是最符合我心中幻想的女子,刁蛮任性,张牙舞爪。但布庄一别之后,你却占满了我的脑海……” 太子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抓着陆蘅的手不觉又紧了几分:“既然今天你已经来此,做我的太子妃如何?” 如何……如何? 我哪能知道如何? 这两人站在目光对视,一个眼含期待,志在必得,一个极近惊讶,完全回不过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一簇已经干枯了的花树后,躲着一个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 陆蘅脑袋里一片晕晕乎乎,直到重新回到宴会厅,还没有从太子刚才与她说的那些话的震撼力抽离出来。 “蘅儿,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陆大夫人看见陆蘅满脸通红,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觉皱起了眉头,抬眼去寻大厅里的曹小姐。 “没,没什么!” 像是担心被陆大夫人看出什么一样,陆蘅吓了一跳,慌忙摇头,缩起脖子端起桌上的一杯果酒咕咚咕咚灌入喉间。 “你这丫头,定是在曹家小姐面前又露了什么丑。” 陆大夫人心里思索一阵,十分怀疑陆蘅刚才和曹柔在一起时闯了什么祸。 一想到今日其他贵女千金全都展示了才艺,自家女儿却未曾展示丁点才艺,心间越发不舒服。 “舅母,你先莫要着急,曹家小姐都看起来都没有半点异样,蘅表姐又怎么会露什么丑。定是表姐刚才喝了酒,被风一吹,这才上脸了。” 一旁的萧阮听到陆大夫人低声斥责,瞧见陆蘅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神情恍惚,连忙替她说情。 陆大夫人神色一怔,瞧见陆蘅确实正在喝着果酒,眸光闪了闪,这才噤声。 而萧阮看了一眼远处从未离开的曹小姐,又看了看刚刚回到座位,心情极好的太子,突然觉得像是什么隐秘一般,忽然掩着嘴巴轻笑出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取消头魁 宴会厅里的各位贵女的才艺比赛终于结束,霍怡萱因着舞姿太过出众毫无意外的被认为是今日的头魁。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太子:“太子殿下,我们都以为今日才艺比赛的头魁是韩国公府的霍怡萱小姐,您可要说些什么?” 因着皇后的话,宴会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将视线都投到太子身上。 虽没有明示,但众人都知道今日的才艺比赛是为了太子举行。只要太子点头,不出意外,今日的头魁便是太子妃。 而霍怡萱被点到名字后更是眼含激动,面上飞红,目光直直的看向太子。 只要他首肯,她便是太子妃,将来能成为皇后也说不定! 霍怡萱心里想着,忽然看见太子转过头,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面上又是一热,立刻羞涩的垂下头。 太子瞧见霍怡萱娇羞之态,眼睛里不觉闪过一抹嘲讽,随即看向皇后:“霍小姐今日确实与众不同,但尽是一些舞姬之态,实不宜拿上大雅之堂。还请皇后娘尽快给霍小姐准备一件厚衣服吧。” 随着太子声音落下,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嗤笑声,众人再看向霍怡萱的时候,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嘲讽。 “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偏偏去学那勾栏社的做派,活该被太子讥讽!” “就是,也不看看是什么天气,穿这么一身薄裙,还真以为是人人都会对她怜香惜玉呢!真是自取其辱!” 嘲讽的声音不断地涌进霍怡萱的耳朵里,她脸上血色的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难以置信的朝太子看去,霍怡萱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句连舞姬都不如的话,竟然就是出自这个人的口中。 想她为了今日这场舞苦练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不停地练舞,唯恐自己输了才艺比赛。因为没日没夜苦练,她的脚腕险些扭伤。 为了让舞姿更加灵动,今日上台更是不顾严寒穿着夏日的薄纱,只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努力。 却不想,这个人仅仅就是这么一句“舞女之态”,就这样轻飘飘的把自己的努力全都给否定了! 心潮起伏间,果然有小太监按照太子的吩咐为她送来了衣服。 紧紧攥着手心里的衣料,霍怡萱身子忍不住颤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忍住心中难过。再向太子看去,却忽然发现太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对面某个位置。 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霍怡萱立刻便看见了与萧阮坐在一起的陆蘅。 心思电转间,霍怡萱立刻想起不久前她看到的一幕。 半个时辰前,她看见太子忽然离开,想要与之制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便也跟了上去,可刚刚找到太子,便看见他和陆蘅姿势暧昧的站在一起,而太子的手还紧紧抓着陆蘅。 难道说太子喜欢的人是陆蘅? 一时间,霍怡萱顿觉自己实在是蠢透了,定是陆蘅那个贱人故意勾引了太子。所以他才会当着众人的面把她说的不堪入目,目的就是为了不愿承认她头魁的身份! “大哥,我倒是不赞同你的观点,我听说霍小姐是为了今日的比赛特意请了宫中的舞娘细致学舞。仅仅一个月时间便能将舞娘教授的全都习会,说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厅里一片议论纷纷,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衍忽然开口替霍怡萱说好话,众人很快又恢复了安静,游离的目光不时在太子和赵衍身上来来回回。 “原来三弟喜欢的是这种风格的女子,确实比为兄懂得多。” 太子不理会众人投来的视线,微笑着向赵衍拱了拱手,随即又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我看今日各家小姐,各有所长,若是非要从他们中间挑出一个头魁,实在是有些不公平,不若还是将这头魁取消吧!” 霍怡萱看见太子忽然起身愧对皇后拱手请求取消头魁,心间顿时像是落下一个重锤一样,越发认定她刚才的猜测,惊慌之间,不觉向皇后投去了恳求的目光。 似乎是没有注意到霍怡萱的目光,皇后在太子声音落下之后,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与他点点头:“太子但也并无道理,既如此,便将这头魁取消便罢。” 语罢,太后将视线扫过宴会大厅里的所有人,含笑道:“今日实在是个好日子,本宫竟有幸见识到这么多多才多艺的小姐,但凡今日展示才艺的各家小姐,本宫均有赏赐!” 朝上的众位千金今日本就是为了夺头魁而来,太子要将头盔取消,还狠狠的羞辱了一通霍怡萱。心里皆是升起一股错觉,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能够嫁给太子,场上的气氛这次活跃过来。 所谓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亦是如此。 皇后面上一派笑容,赵衍却能够清晰地从中觉察到她的怒意,眸光一闪,赵衍忽然出声提议。 “母后,诸位夫人小姐已经这里在这里多时。我听说这几日宫中竟然还有墨菊开放,不若由我带诸位一同去见识一番?” “如此自是甚好,本宫在此坐了许久。不觉已经有些乏了,便由你和太子带着各位夫人去赏菊罢。” 皇后听得赵衍的声音,微笑的冲他点点头,遂由他招呼着众人离开,自己则回了房间。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宫明明交代让你们拿出一个有难度的舞蹈,你怎么会穿成这个模样!” 宴会大厅里,钱氏面色难看的霍怡萱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立刻赶去了皇后的内室。而两人刚一进入房间,便听到了皇后,抑制不住的怒声。 “皇后娘娘请息怒,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今日这事儿……” 钱氏见皇后脸上的愤怒没有半点缓和,这才硬着头皮道:“是我瞧着宫中舞娘教的东西太难,担心萱儿学不会,所以才让人请了外面的舞娘……” “你!” 听得此话,皇后忍不住跳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安排的事情,到了这两人手里,竟然又出现了转折。 一个月前,她派人暗中托话给霍家,有意让她成为今日的魁首,更是把舞娘都已经安排好。这个人竟然自作主张,又去学了其他的舞蹈! 怒色布满了脸庞,皇后的眼神在霍怡萱和钱氏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终是愤愤然道:“既如此那便休怪本宫没有帮你们!” “皇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错,您可千万不要不管我们呀!” 直到了此时,钱氏才知道这事的厉害,慌忙跪下来给皇后磕头,一个劲儿的请他再给霍怡萱一个机会,就连霍怡萱也慌忙跪下了来…… “你且和我说说,刚才你究竟是去了何处?” 萧阮和陆蘅沿着小路,到了宫中后花园较为僻静的地方,终于忍不住冲陆蘅询问。 “什……什么去了何处?” 猛然听到萧阮的话,陆蘅瞥了她一眼,立刻又将视线转向其他处,但耳朵和和脸颊处却悄悄漫上了红色。 见她还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萧阮顿时有些无语:“我说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到什么时候?把你叫出去的人根本就不是曹家小姐,你究竟去见了什么人?” 萧阮清楚的记得陆蘅离开之后,那曹家小姐根本没有离开房内一步,又怎么会去见她? 如此一来,陆蘅必然是去见了其他人。 至于见的那人究竟是谁,萧阮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不过,她却想要让陆蘅亲口说出来。 此时,两人行至一处荷花池旁,里面尽是凋败了的荷花叶子,干枯的黑色莲蓬高高仰着头颅,似乎也想要听听陆蘅会说些什么。 被萧阮审视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陆蘅想了想红着脸,将自己太子今日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如此。” 萧阮轻轻感叹了一句,暗道太子动作不慢,却看见身边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满脸呆滞。 “好妹妹,你且给我瞧一瞧,这太子怎么会喜欢上我?还说要让我做他的太子妃,难不成他喜欢找虐?” 不等萧阮开口,陆蘅迷惑了片刻,忽然挽起萧阮的胳膊,满是困惑地向她询问。 陆蘅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收到太子对她的表露心迹,想他们一个月前还根本谁都不认识,那人去说以为那场误会,爱上了自己。 难不成他们这便是不打不相识? 陆蘅甩了甩脑袋,任是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会因为自己打了对方一顿,而喜欢上自己。 “或许,他对你确实是一见钟情呢?” 萧阮对陆蘅成为太子妃一事乐见其成,但她也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擦出的火花。 “霍夫人,皇后娘娘派我来请你过去一堂。”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灰色宫服的小太监忽然寻了过来,一看见萧阮便急急请她跟自己走。 “不知皇后娘娘,寻我是所谓何事?” 一听说是皇后娘娘寻自己,萧阮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当初她在众人面前夸奖自己的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双双落水 此时她突然召见自己,莫不是想要与她耳提面命的说些什么? 目光沉了沉,萧阮立即与陆蘅告别,带上厉云跟小太监离开。 清凉的风从荷花池上面吹过来,轻轻撩起陆蘅的衣摆,听得四周一片静谧,陆蘅眼睛看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干枯了的莲蓬,忽然不觉又露出了茫然思索的神情。 “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厚着脸皮,勾引男人的货色!” 恍惚间听得一句满是讽刺的声音传来,陆蘅转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怡萱竟然也出现在荷花池旁。 此时的霍怡萱早已换去了那件薄纱裙,桃粉色的蜀云锦缎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并蹄莲,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格外娇俏。若不是这人面上神情叫人觉得十分十分欠抽,陆蘅倒也觉得霍怡萱也能算的上是一个美人。 方才根本就没有听清霍怡萱说的是什么,但对着他满怀敌意的眼神,陆蘅也能猜出对方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将这人上下打量一番,陆蘅故作惊愕的道:“难不成现在皇宫已经没了规矩,连外面的风尘女子都能放进来了吗?” 因着霍怡萱跳了一场勾栏院的舞蹈,陆蘅再看这人时,眼睛便带了浓浓的鄙夷之色,毫不留情的扒下霍怡萱的脸面。 “你!” 果然因着这句话霍怡萱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无比,眼睛里也迸发出愤怒的光芒,恨恨的瞪向陆蘅。 刚才她在心里捋明白陆蘅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心中极是妒忌,此时又听到陆蘅故意激怒她的声音,眸光里暗芒一闪,趁陆蘅没有注意,突然朝她冲了过去。 霍怡萱的本意是想要把陆蘅撞到荷花池里,却未料陆蘅反应过来之后竟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松手。 霍怡萱以前一面挣扎,一面还要把她往水里推,手脚并用。却没有料到陆蘅的体力颇佳,不仅没有摆脱陆蘅的纠缠,竟然和她一同掉进了水里。 冰冷的池水将他们二人包裹起来,原本还缠在一起的二人终于松开了彼此,急急往岸上爬。 “陆蘅!” 陆蘅首先从水里爬出来,刚一上岸,便听到萧阮的惊呼声。就在她先要解释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谈笑的声音,两人神情俱是一变。 “快!你快快寻个地方换衣服,我帮你掩护着不让人知道你落水之事!” 萧阮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又会被人设计。急急忙忙让陆蘅赶紧离开,转身就看见远处几个人朝陆蘅的方向走过去。 萧阮心里一急,回头看了一眼摔在水里面泡着的霍怡萱,立刻让厉云高声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周围从此经过的女眷纷纷围了过来,一看见霍怡萱在水里,均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慌忙叫人将她捞了出来。 霍怡萱不识水性,在水里挣扎了许久间,嘴里已经灌了许多脏兮兮的池水。嘴角和身上全都挂着草叶,就连头上的簪子也不知掉落在什么地方,满头青丝湿哒哒的粘在脸上,格外狼狈。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带着主人欣赏花园景致的赵衍帮忙寻过来,一看见地上狼狈至极,生死不明的霍怡萱瞬间皱起眉头。又见周围还有不少世家子弟都在周围,面上不觉带上了怒容。 他与皇后极力创造条件,要让霍怡萱推给太子,如今这人掉进水里,满身凌乱之态被人看到,就算没有死,对他们也已经没有半点用处! 扫了一眼一旁的萧阮,赵衍总觉得这件事情与萧阮有关系,可他又有些不愿在这种场合里质问与她。 “我的萱儿啊!你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这样了!” 钱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一群人围在荷花池边,她好奇得寻过来。不想一眼便看见了地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女儿。 女儿不知道是死是活,钱氏心中慌乱,顾不得寻问自家女儿是怎么掉进水里,慌忙恳求淮王请太医来急救。 而这个时候太子也赶了过来,他大眼一扫,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未等淮王说话,高声叫人去请太医。 “太子殿下,霍小姐今日落水之事尤为奇怪,还望您能给大家一个真相。” 霍怡萱刚刚被送去救治,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叫了一声,众人听得那人声音,亦是纷纷附和,并将眼睛转向了一旁的萧阮身上。 “霍夫人,刚才是您发现霍小姐掉进花池了,您可否与我们说说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阮听得有人向自己询问,抬起眼睛往声源处看去,果然就看见了人群里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的萧盈。 方才情势紧急,远处又有人朝这里走来,若是萧阮也急急离开,自然会显得十分可疑。而且必须有人留下来帮助陆蘅阉人耳目,萧阮也顾不得自己会被人怀疑。 此时被萧盈当成疑点提出来,着实叫人心生疑惑。 毕竟不会有人相信霍怡萱会自己跳进水里。 瞥见所有人都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萧阮神情自若的道:“我也是偶然从这里经过,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这才看见有人在水里挣扎,只不过,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怡萱妹妹。” 萧阮的声音里带着惋惜,众人听她对霍怡萱极为亲近的称呼为“怡萱妹妹”,忽然想起霍怡萱是萧阮的小姑子,原本还带着猜疑的目光,渐渐散去。 “霍夫人此言可当真?本宫怎么觉着把霍小姐推下荷花池的人便是你呢?” 而就在此时,萧盈像是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朝太子身前走了几步,声音颇为坚定地道:“太子,现在霍小姐还昏迷未醒,倘若她真的是被人所害,我们实在有必要帮她找出真凶。” 因着萧盈的话,周围众人的视线不觉在萧阮和萧盈身上来回扫视。 萧盈与萧阮关系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如今两人各执一方,倒叫人越发好奇霍怡萱掉下荷花池的原因。 然而萧盈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余光处注意到对面的赵衍向自己的投来厌恶之色时,心里又是一阵恨意。 今日宴会,赵衍几乎又是死死得看着萧阮,每每她向赵衍敬酒,或者与他说着什么时,对方都是草草敷衍。 这让萧盈越发认识到萧阮在赵衍心里的地位。 她心中正暗自盘算该如何让萧阮出丑,她便撞了上来。 深知霍怡萱对萧阮恨之入骨,萧盈自然便把她落水一事归到了萧阮的身上。 “淮王侧妃您身份特殊,说话还是应当注意些。” 一片猜测里,太子凝了凝神,眼睛里带过一抹冷意:“霍夫人与霍怡萱同为霍家人,你这么怀疑岂不是在故意挑拨两家之间的关系。若是此话传出去,他们两家当真因此生下嫌隙,侧妃与那搬弄是非、毁人和睦的长舌妇又有何区别?” 太子此番话已经十分言重,直接把萧盈比作是长舌妇,引得萧盈脸上一白,便是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也有了几分不同。 “臣妇谢过太子殿下为我证明清白,只是淮王侧妃污蔑我谋害小姑,臣妇实在是冤枉。” 众人神情各异见,萧阮对太子行了一个礼,同时目光转向萧盈,含笑道:“若是依照侧妃的说法,我把怡萱妹妹退下水池不管不顾离开就是,何必又多此一举,引人来救她命?”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观望的围观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顿时露出恍然之色纷纷点头。 眼见萧阮三言两语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萧盈面上不仅有了急色:“那必是因为你良心不安,心中后悔,所以才又叫人救她……” “唉,侧妃娘娘执意以为是我要加害萱妹妹。我也没有办法说服你,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一次,未等萧盈把话说完,萧阮便摇了摇头露出颇为无奈的神色,嘴角边也露出苦笑。 “霍夫人,我相信你!” 似乎被萧阮面上的苦笑打动,人群里忽然有人站出来替她抱不平,萧阮看过去正是那位琴艺了得的左千雪。 左千雪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太子盈盈一拜:“太子殿下,臣女之前曾屡次见过那位霍小姐对侯府夫人出言不敬。能看见她掉落水中竟不计前嫌呼人相救,单凭这一点已经值得人尊敬,还望太子殿下能给侯府夫人一个清白,莫要让心怀善念之人寒了心。” 萧阮未曾想到左千雪会为自己说情,而随着她声音落下,立刻有其他贵女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相信她,不禁叫萧阮对其升起一抹感激。 眼前的局面朝着萧盈未曾预料到的方向发展,每每看见有人出列表示相信萧阮,萧盈的脸色就多了一层黑气。 她认定萧阮与霍怡萱关系不睦,想要借机加害霍怡萱,可左千雪却跳出来借着她的话恭维萧阮是心怀善念之人,分明是在故意和他唱反调。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 还要感谢侧妃 眼眸里的怒气越攒越多,就在萧盈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一人有一个小丫鬟一脸忐忑的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太子殿下,我可以证明侯府夫人是无辜的!” 那小丫鬟一走近便跪在地上:“方才奴婢从这里经过,远远看见霍小姐一脸神伤的站在荷花池旁,似有轻生之意,奴婢觉察到不对,却见她纵身一跃竟真的跳进了荷花池。” 众人未曾想到,竟有人亲眼看见霍怡萱跳进池里,一时间全都瞪大了眼睛,便是对这个小丫鬟的来路产生了好奇。 而就在她疑惑之时,突觉有人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竟是陆蘅换好衣服赶了回来。 见她悄悄冲自己眨了眨眼睛,萧阮顿时了然。 “你是何人身边的侍女?” 萧盈恰好将陆蘅与萧阮之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越发肯定今日霍怡萱落水,必与他们两个人脱不了关系,再听那小丫鬟的话,更是不肯相信半分,不等太子开口,便脱口质问。 然而她声音刚刚落下,一道带着威严的声音便从人群外面传来过来:“怎么,难不成,本王妃的侍女说的话也有人怀疑?” 众人寻声看去,发现竟是靖南王妃带着几个侍女缓步走了过来,立刻向她行礼,便是一旁的太子和淮王也纷纷上前恭迎。 “适才王妃的侍女说有亲眼看见韩国公府的霍小姐掉进荷花池,莫非王妃也知道些什么?”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侍女,立刻向王妃询问,眼睛里似乎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靖南王妃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盈,这才向太子点头:“方才,我的侍女确有前来禀告我说有人跳水轻生,求我赶紧派人相救。只不过还未曾找来人手,便得到霍小姐已经被人相救的消息。” 语罢,靖南王妃将视线右转向萧阮,面有愧疚道:“还好我及时赶到,否则侯府夫人就要被人一直被人冤枉了。” “如此说来,霍家小姐跳河一事确实与侯府夫人无关。我看呀,定是这位霍小姐今天没得到头魁之名,伤心欲绝,所以就想到跳河轻生了。” “学那舞姬做派,怎么也该是勾栏院的头魁,咱们怎么有资格给她?” 有了靖南王妃的明证,众人对萧阮再没有了半点怀疑,纷纷议论起霍怡萱跳河的原因,一时间再没有人理会萧盈。 听得身边人议论的声音,陆蘅悄悄捏了一下萧阮的手心。而萧阮亦悄悄回握回去,丝毫不在意萧盈朝他们二人投来的阴沉视线。 宫中宴会在众人对霍怡萱跳水轻生的议论里结束,萧阮与陆蘅离开皇宫时却不期然与赵衍相遇。 见萧盈亦步亦趋的跟在赵衍身后,萧阮立刻停下脚步,与陆蘅一起垂着头等待赵衍先行离开。 而赵衍却在萧阮面前站定,竟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动作。 陆蘅注意到两人的异常,悄悄抬起头,赫然发现赵衍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的萧阮,眸色里暗光浮动,竟与太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相似。 再瞧了瞧赵衍身后脸色脸色苍白的萧盈,陆蘅像是猜到了什么隐秘一样,心中一片惊讶,慌忙低下头。 而赵衍的目光在萧阮身上打量了许久,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却只是带有歉疚的开口:“今日叫你受委屈了。” 萧阮神色如常地等着赵衍离开,未想对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说了这么模棱两可的话,不觉蹙起眉尖。 注意到太子身侧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同样朝自己投射而来,萧阮低垂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忽然抬起头。 “淮王殿下言重了,侧妃今日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好在有靖南王妃出面证明,臣妇倒也不觉得委屈。” 此言一出,萧阮立时觉得方才那么阴冷的视线瞬间变成一束利箭,似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嘴角处勾起一抹笑意,萧阮立刻转过视线,与那么灼灼的视线对视:“说起来,今日还要感谢侧妃,若不是您,我今日怕是还要背着一些恶名。” “萧阮!你不要……” “住口!” 萧盈因着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萧阮,已经得了赵衍的冷脸。此时听到她的讽刺,竟是再也忍不住竖起全身防备要和萧阮对峙。 然而她仅仅是冲萧阮吼了一声,耳边便传来一道夹着寒意的声音。 萧盈浑身一震,艰难的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赵衍冰冷的眼神。 对方眼睛里面的寒意尽数席卷而来,她竟冻住了一样,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就连喉间也像是被塞满了冰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融化的冰水滑到心底,瞬间填满胸膛。 把萧盈面上痛苦的神情尽收眼底,萧阮心里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既然赵衍现在对她态度重新变得暧昧,她不介意给这个人一个好脸色,狠狠反击一下萧盈,免得她在淮王跟前得势,暗中对付自己。 “若是怀王殿下没有什么事,臣妇便不打扰您了。” 掩去眼眸里面的异色,萧阮拉着一脸呆愣的陆蘅冲赵衍行了一礼,不等对方回应便匆匆离开。 “你可知霍怡萱究竟是因何掉进了水里?” 是夜,霍恂从萧阮口里得知霍怡萱落水一事,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自然是自作自受。” 萧阮说起当时之事,不知不觉间,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痛恶:“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她的阴谋,恐怕陆蘅也要被她算计。” 白日里那小太监以皇后之名,把萧阮骗走,一开始她还以为确实是得到了皇后的传召,但跟着人走了片刻,萧阮便意识到了不对。 那人说是皇后的人,却带着她往其他地方走,萧阮意识到不对,立刻提出疑问。 而那小太监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变得闪躲,越发叫萧阮觉得怀疑,索性便直接原路返回,不再跟那太监离开。 当她回到荷花池处时,则恰好看见陆蘅与霍怡萱一起摔进池塘。 “还好陆蘅会游泳,否则今日昏迷的就不仅仅是霍怡萱了。” 萧阮语含感叹,突然觉得陆蘅这般如男子一样的性格并不是没有什么好处。比如这一次就靠着会游泳自己救了自己一命,而那平日里看起来飞扬跋扈的霍怡萱却因为溺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件事你未免也太托大,你说你是从那里经过恰巧撞见霍怡萱在水里扑腾,其实大家心里都是觉得你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霍恂听她将白日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心间一片担忧。 但见萧阮居然还能笑出来,不觉伸手捏上她的脸:“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给我躲到远远的,记住没有?” 脸上传来轻轻的拉扯感,萧阮伸手把他的手拍开,嗔怒的瞪了她一眼:“若是我今日离开,陆蘅又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再者若是霍怡萱真的在水里溺死,后果只会更严重。” “是,你总是常有理。” 霍恂被萧阮堵回来,又见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眼底不觉划过一抹无奈。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心,霍恂突然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萧阮的肚皮上。 “爹的好儿子,你听到没有?你娘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自是不应该与她争长短。” “你……” 原本这两人说起朝中之事还有些压抑气氛,这会儿,因着霍恂略带着孩子气的行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手心里传来男人火热的触感,萧阮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就是被男人给抱了起来。 “别……别伤着孩子……” 被霍恂放在床上,对着上方一点一点逼向自己的男人,萧阮忽然伸手顶住他的胸膛,害羞的将脸转向一侧。 自从她检查出怀有身孕,两人便再没有过任何亲昵的行为,今日霍恂真的忍不住了。 果然,像是听到了一句什么大煞风景的话,霍恂瞬间像是被人施了咒语,身体一下子僵在原处。就连方才眼睛里跳动的火焰也瞬间熄灭,颓然在下偶然身侧躺下。 耳边还是男人重重用的呼吸声,萧阮转头朝他看去,发现阴影里,霍恂紧紧闭着眼睛,一脸隐忍。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觉得一阵喜悦,不觉轻轻挽起对方的胳膊,侧身闭上眼睛。 身边女人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沉稳有规律,或许忽然睁开眼睛,转而看向萧阮。 房内蜡烛还未燃尽,微光里,霍恂看见怀里女人的睡颜沉静美好,不觉轻轻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额头。 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遍时间,霍恂再看向萧阮的时候不觉多了几分期待。 他不是柳下惠,每每看见萧阮便觉得难以忍受心中冲动,为此,他特意厚着脸皮去寻了林天祈。 好在一番请教下来,终是他让有盼头。 且再等上几日…… 心间一动,霍恂眸光里闪过一抹热切,拦着萧阮的手臂不觉又收紧了几分。 暗夜漫长,万籁寂静,苍穹之中的那轮圆月似乎正慢慢将身边的阴云拨开,露出一脚通亮的身子……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跳河轻生 凛冽的北风在窗外呼啸,拍打在窗柩上,不时发出“桀桀”刺耳的声音。 房间里面炭火很足,有小丫鬟不时拿着铁剪在里面翻动,通红的炭盆里,有金黄色的火花从里面跃起。 “小姐怎么样了?可有醒过来?” 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关切的声音,有人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照看炭盆的小丫鬟慌忙放下铁剪,起身朝来人行礼。 “回夫人话,小姐还没有醒来呢!” 那人听了这话,眼睛里划过一道失望,立即朝房里走去。 床上的女子的女子盖着绣着牡丹的锦被,大红色的颜色鲜艳夺目,越发趁的女子脸色苍白无力。 钱氏在床前坐下,瞧见女子一直紧闭着眼睛,面上悲痛之色更浓,不觉拿起手帕沾了沾眼睛。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不过是被太子说了两句就要跳河,你若是真的死了,娘该怎么办呀?” 想起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钱氏情不自禁抓起床上人的手。 昨日霍怡萱被人从荷花池里捞出来后浑身颤抖已经昏了过去,太医说他呛了水,又在冰水里泡了许久,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 但今天已经是昏迷的第二日,霍怡萱还没有动静,钱氏实在担心。 “小姐今日的药可有喝下?” 抹了一把眼泪,钱氏忽然觉得手中有异动,连忙抬头,果然发现霍怡萱眼皮动了动,竟真的醒了过来。 “真是菩萨保佑!萱儿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钱氏大喜,慌忙叫人把霍怡萱搀扶起来。 “娘,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是想不开跳河自杀?” 下人准备好靠枕,霍怡萱虚弱的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 方才,霍怡萱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她是想不开跳河自杀,竟半点没有提起陆蘅。 霍怡萱心中迷惑,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又听钱氏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好一番挣扎,终于睁开眼睛。 “萱儿,太子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你若是就此一念想不开,岂不是在割娘身上的肉?” 钱氏没有看出霍怡萱脸上的异样,还想着再劝说一番却被霍怡萱打断。 “娘是从何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女儿从来都没有想过跳河自杀,是陆蘅那个贱人把我拉下去的!” 霍怡萱那日本想是要把陆蘅推到水里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怎么都没有想到陆蘅那丫头蛮力那么大,竟然把她也一道拉进了水里。 还以为这段时间,陆蘅怎么也应该因为连带责任受到惩罚,现在她却发现,完全是她多想了! 压着心口的怒意,霍怡萱一句一喘,不仅把当时的真实情况说了出来,还添油加醋说陆蘅嫉妒她,企图谋害自己,所以才会把她推到水里。 若是陆蘅与她一起出丑倒也罢了,偏偏陆蘅那个贱人竟然没事。 细细的想了想当时她被陆蘅拖到水里时的场景,霍怡萱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画面,她隐隐记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仿佛是…… “娘,我想起来了,是萧阮!是萧阮那个贱人把陆蘅给救了,故意让人看我出丑!” 霍怡萱忽然冲着顾氏大叫,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重新变得通红。 她明明有让小太监把萧阮引来,但她却不仅突然返回来,还把陆蘅给救了! 一想到萧阮把陆蘅救了,让自己依旧留在冷水池里,害得她声名尽失,霍怡萱便恨不得将萧阮给扯成碎片! 忽然间,霍怡萱将眼睛转向钱氏,紧紧拉住她的手,眼睛里似乎还带着泪光。 “娘,女儿不甘心!如今女儿清誉尽失,以后还会有什么人要娶我?” 霍怡萱刚刚清醒,身子还虚的很,手上的力气也并不是很大,但钱氏的心里却满满的尽是心疼和愤恼。 她虽然嘴上安慰霍怡萱说不要太在意太子的评价,可今日太子在宴会厅里当着众人你的面,说自己女儿学那舞姬做派,已经让霍怡萱成为众人眼睛里面的笑柄。 此刻霍怡萱无助的目光和方才那一通讲述,让钱氏心里的疼惜更甚。这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怎么也轮不上别人糟践。 对着她满是恳求的眼睛,钱氏心里发狠。猛然站起身子,似乎就要跑去侯府找萧阮算账,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缓缓地坐回凳子,钱氏低垂着眼睛足足过了许久才抬起头。 “这件事娘定会想办法给你出气,你且好好等着便是!” 进入十月,天气变得越来越冷,空气中弥漫着的冷意仿佛能渗入骨髓中。众人都道这一年的冬天实在太冷。 霍恂一直担心萧阮冻着,于是早早的就在房间里面设了充足的炭火,地上也铺了厚厚的毛毯。 “下雪了!下雪了!” 这一日清晨,萧阮听得外面有侍女发出惊喜的叫声。她不觉走到窗台前,叫人把窗户打开。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萧阮打了一个冷战,还未来得及说话,身上便多了一件斗篷。 “可是想要看雪?” 冬日里听得身后男人传来极具温情的声音,萧阮心里一暖,缓缓转过头。 “我瞧着今日怕是有一场大雪,宫中会不会取消今日早朝?” 怀里女子眼睛里带着某种期待,霍恂脸上里闪过笑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笑着打趣:“莫不是你不想让为夫离开?” 萧阮脸上一热,将头贴在霍恂的怀里,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洁白雪花:“是,臣妾担心这雪越来越大,唯恐夫君再外面冻成冰块,回不了家呢。” “你……怎的这般调皮?” 霍恂哑然失笑,抬手捏了捏萧阮的鼻子,正色道:“若是往常,皇上瞧着要下大雪,或许会取消早朝。但这一次北姜国的使者不日就要进京,群臣自然也不敢懈怠。” “我国与北姜国不是还在打仗吗?他们怎么会……” 萧阮惊讶的抬起头,心里暗暗惊奇。 今世竟与前世相比竟然发生了这般不同。 犹记得前世南晋与北姜国的战争足足持续了有五年之久,直到赵衍成为新国君,为了获得民心,这才集中所有兵力针对北姜。 经过一年艰苦卓绝的斗争,这才与北姜有了谈判的机会,今世…… “淮王前些时间得到皇上重用,曾以北姜为突破口,暗中设了一些卧底。” 似乎是解释一样,霍恂简单的说了一些北姜的状况,便有扯开了话题:“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北姜国物资不丰,派人前来说和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萧阮瞬间联系起前世,忽然明白原来赵衍竟是这么早就已经在北姜安插人手,想来当初那一番“艰苦”的斗争怕是也有几分伪装在里面。 “时辰尚早,你且躺下再睡一会儿。” 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大亮,霍恂小心得扶着萧阮走到床前,帮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缓缓入睡后,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方才离开。 屋内暖意融融,窗户被霍恂关上,外面重新恢复平静。 萧阮见霍恂已经离开,便重新睁开眼睛。她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索万千,忽然发现前生的一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今世再去探寻因果,似乎也没有意义。 眼前的雕花床粱隐匿在昏暗的阴影里,萧阮看了半响,终是缓缓合上眼睛,重新陷入梦乡。 大雪一连下了整整五天时间,一时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时不时会传来孩童门在外嬉戏玩雪的笑声。等到冰雪逐渐消融之时,宫里也传来了北姜国要与南晋和亲的消息。 “听说这次和亲派来了皇子和公主,也不知那北姜的公主究竟长的什么样,和咱们南晋的公主有什么不同。” 连翘得知北疆国公主很快就要到来的消息,十分好奇,在萧阮面前唠叨久了,竹筠忍不住打趣她。 “还能什么不同?无非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不成还能多长出一个嘴巴来?” 连翘明知他是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身上多长出一个嘴是什么模样。 “竹筠姐姐,你说的也太吓人了,这人若是长了两张嘴,岂不就成了怪物?” 连翘瞪大了眼睛,面上一派惊讶,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被她的话惊到,众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厉云脸上也再难维持淡定。 “若是那北姜公主真的来了,我定想办法让你见上一见,瞧瞧这怪物可是真的骇人。” 萧阮强忍着笑意,开玩笑似的给连翘许下保证,又是惹得房内众人掩着嘴巴嘻嘻直笑。 连翘闹了个大红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奴婢便先谢谢小姐啦,到时真见了那怪物,定和你们好好讲讲。” “那我们大家都等着……” 竹筠平日里最是稳重,这会儿东倒西歪的贴在萧阮身上,居然还笑出了眼泪 而就在这时,房外忽然进来一个传话的小丫鬟。但见房内笑成一团,竟然愣在了原地,直到萧阮主动询问才反应过来, “回小姐,韩国公府上传来消息,说是老太爷得了重病,总是不见好,我们可要派人过去瞧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乱吃飞醋 自分家后,萧阮已经久久不曾与韩国公府有过任何联系。此时听到小丫鬟的话,萧阮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且从府上挑些上好的补品送到韩公府,就说将军被皇上召进了宫,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待回来之后就去看望。” 小丫鬟得了令,立刻听话的离开,竹筠瞧见萧阮面上露出凝色,想了想不觉道:“小姐,老国公这个时候生病,还特意给我们传来消息,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老国公从前对两房人区别对待,便是丫鬟也都看出他的不安好心,真不知这人究竟还能有多糊涂。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想了一想终是道:“你先派人去打听一下,若是老国公当真生了急病,将军总是要过去瞧瞧的。免得又被有心人利用,到处说我们的不是。” 听得萧阮的话,竹筠收起脸上的笑意,立刻离开。 到了晚间,霍恂回到侯府,两人一起用膳时,萧阮便说起了此事。 “莫不是天气太冷,他得了风寒之症?” 霍恂手中筷子一顿,眼睛里闪过一抹思索。 纵然他们已经分了家,但对于外人来说,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关乎性命之事,他们总归还是一体。 若是老国公真的病入膏肓,他作为孙子总是不出现,总是要被人诟病。 “我已经让竹筠前去打听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 瞧见霍恂诧异的抬起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萧阮连忙道:“我今日已经派人松了些礼物去国公府,但下人回禀说老国公未见你我二人前去,便将东西全都丢了出来。” “竟有此事?” 霍恂眸色一凝,直接将筷子丢在桌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是说得了重病吗?对下人竟然还能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也不是什么重病!” “我也是这般想的,但这话传出去究竟是不好,不若你改日寻个时间过去看看也好。” 萧阮叹息了一声,心里也不觉同样无奈。 本朝礼法极其重孝,崇尚凡事父母之命,皆要一一达成。 萧阮当初若不是因为萧鸿把他赶出家门,再加上朝中御史的弹劾,怕也是要被人传出恶毒不孝之名。 反观今日的霍家,老国公当出仅仅是提出分家,并没有用太过强硬的手段,若是他们在礼数上被人挑刺,未免太过冤枉。 想到这里,萧阮眸光闪了闪,让人重新拿来一双筷子,亲自交到霍恂的手里:“左右不过是叫人看看咱们没有短了礼数,你便去韩国公府走一趟又如何?” 黑色的铁木筷被萧阮送到眼前,霍恂眼睛里沉了沉,片刻之后终是重新接过筷子。 “小姐,你瞧瞧谁来了?” 翌日上午,萧阮在床上犯了个懒,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刚刚收拾妥当,用过早膳便看见被竹筠和连翘一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陆蘅。 宴会一别之后便下起了大雪,如今算来,萧阮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陆蘅,此时一见,竟是欢喜的站了起来。 “我就听着这大清早的有喜鹊在外面喳喳直叫,原来竟是真的又贵客前来,快快将表小姐请到上座,给她送茶。” 萧阮刚刚说完便有小丫鬟急急上前,分别给陆蘅送手暖炉和热茶水。 陆蘅鼻尖通红,将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便捧着热手暖不肯松开:“难怪老夫人不让你和大嫂出门,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说话间,还能听到陆蘅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分明是冷气未消。 萧阮叫人把火盆离她近了一些,这才忍不住道:“大嫂现在如何?我估摸着也快到时候了吧?稳婆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就知道你该问我这些了。” 陆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到萧阮的手里:“你看看吧,祖母和大嫂要和你说的话全都在这里了。” 诧异的接过纸张,萧阮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这叠纸上的内容竟然是关于阮氏生产时所要准备的一切物品。 里面细细的列出了各项物品单子以及京中稳婆的名字,住址,以供萧阮参考。就连阮氏临近生产时身上有哪些不舒服也细细地列了出来。 一时间,萧阮的脑海里便浮现出陆老夫人与阮氏坐在一起为自己整理这些资料的情形。 一股暖流激荡在心口,萧阮顿时感觉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这纸上的内容对她来说极其有用,府上的老嬷嬷虽也有细细为萧阮讲过女子怀了孩子后的一些注意事项。但阮氏这些真真切切的感受,却让萧阮有一种仿佛亲身经历的感觉。 素日里,只要肚子有丁点不舒服,她便担惊受怕的不得了。看了阮氏的一些记录基本与自己相同,萧阮的觉得自己时常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欢欢的落了地。 “大嫂现在还没有生产的迹象,但稳婆说也就在这几日,大嫂说待她生产过后,定会再与你细细说说其中的经历,免得你害怕。” 陆蘅瞧见萧阮红了眼眶,连忙坐在软榻上,细细抚拍着她的手:“祖母说了,女子生孩子总是要过这一遭,只要准备好便绝不会出现意外。” 陆蘅已经瞧过信上的内容,在她看来,信里面阮氏太过忧虑,以至于太过详细。 将那些信从萧阮手里拿走,陆蘅又道:“这信上的内容你也瞧了,大嫂思虑太多,多半都是虚惊一场。你看看便罢了,切莫像她一样太过担心。” 听得陆蘅的话,萧阮一时间苦笑不得。 擦了擦眼角的泪意,挑起眉毛把陆蘅细细一打量,萧阮忽然便露出了促狭的笑意:“你现在觉得大嫂思虑太多,说不得等你和太子有了孩子,比她想还要多。” “那倒也是……” 陆蘅只当萧阮是在说自己还未到为人母的时候,不能理解阮氏担惊受怕的心思,正要点头附和,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话里竟然提到了太子,顿时涨红了脸。 “你……你说什么呢?人家好心好意和你说话解闷,你倒又拿我开起玩笑。” 语罢,陆蘅还有些愤愤不已伸手去呵萧阮的痒。 难得看见一向大大咧咧的陆蘅羞成这样,萧阮不觉捉住她的手,笑问:“如今都已经过了半月了,你和太子之间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 “什么进行的怎么样了?我才不喜欢那个登徒子!” 陆蘅听得声音,愣了片刻,立刻将头转向一侧,可耳朵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萧阮掩着嘴角笑了笑,遂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莫不是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不如与我说说,我也帮你出出主意?” “你怎么知我们……” 陆蘅这几日确实对太子有所不满,忽然听到萧阮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什么。 而转过头,看见对方眼睛里的笑意时,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轻易就上了她的当。 被对方调笑的眼神看了许久,陆蘅无奈只得愤愤然开口。 “那人确实说要娶我为太子妃,可如今北姜国公主就要前来和亲,我不过是担心皇上会让他迎娶北姜国公主。他便给我脸色,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看他分明是对那姜国公主动了心。” 像是听天书一样,等陆蘅说完自己与太子之间的事,萧阮的表情瞬间有些龟裂,顿了片刻,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居然还笑?” 陆蘅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阮不仅没有半点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意思,竟然还能无情的调笑自己,瞬间黑了脸:“我,我不和你说了!” “别别别,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眼见陆蘅恼羞成怒就要起身离开,萧阮这才忍着笑让她拦下。 等那人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又戳了戳身边气恼的某个人,声音里依旧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若是换了我是太子,也要被你这莫名其妙的醋劲儿给气死了。” “谁,谁吃醋了,我才不会为他吃醋呢!” 听得萧阮竟是又在指责自己,陆蘅心里越发不平。 然而这一次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萧阮的任何回复。 陆蘅这些话本来就憋在心里,不能与其他人说,好容易想要对萧阮倾诉一番,又被对方一同嘲笑,顿觉脸上挂着不住。 可一想到太子因着她的话已经几日不曾和他联系,不觉又觉得气馁。 顿了半响,陆蘅转过头,将身边依旧忍着笑的人打量了一番,终是又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当真觉得是我做错了?我可是听说那位北姜公主貌美如花,被称为马背上的美人儿,太子他还能不动心?” “那当然。” 对着陆蘅眼睛里怀疑的神色,萧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想皇后当初为太子设下宴席,被称为“京中四美”的女子都没有入的太子的眼,萧阮才不相信现在又有什么人能够让太子对陆蘅转移注意力。 “和亲一事,现在皇上都还没有松口,你怎知是太子要娶那北姜国公主?我看你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等那北疆国公主真的来了,太子非要缠着皇上娶她时,你在好好的喝上一桶醋,和他大闹一番也不迟。”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七日法术 “他敢!” 一听得萧阮说太子缠着皇帝非要迎娶北姜国公主,陆蘅的脸色立刻一青。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软塌,愤愤道:“若是他真的敢娶北姜国公主,我定要闹得他们二人成不了亲!” “正是这个理儿,你等太子真的做出了违背诺言之事再发作也不迟。为何现在就怀疑否定他?若是有人天天说你和其他男子要成亲,太子总是跑来找你吃飞醋,你可受得了?” “我……” 陆蘅刚想说自己受不了,忽然看见萧阮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顿时闭紧了嘴巴。 好像确实是这样,太子现在对她处处关心,无微不至。那北姜国公主的影子还没有到,自己倒是先乱了分寸,难怪被人耻笑。 “罢了罢了,我听你的便是。” 想通了前因后果,陆蘅的眼睛里瞬间恢复清明,但心里依旧对那和亲的公主耿耿于怀。 “大哥说北姜国公主十日后就会进京,到时你同我一道前去瞧瞧可好?” 陆蘅嘴里说的前去瞧瞧便是偷偷的溜出府,去北姜公主入宫的必经路上等着。 似乎是担心萧阮不会和她一起去,陆蘅又急急道:“你放心,那日我一定会早早的包好房间,我们只在视线开阔的楼上瞧瞧便好,我保证绝不让任何人冲撞你。” 萧阮本不想答应,但最近这位前来和亲的北姜公主的大名不时传进她的耳朵里。萧阮不觉便对她有了几分兴趣,又见陆蘅这般着急,便当真答应下来。 时间过得飞快,十日时间一闪而逝,等到北疆国公主进城那一日,萧阮与陆蘅却都没有前去围观。 陆蘅是因为这一日阮氏终于有了要生产的迹象,陆府上下忙作一团,陆蘅沉浸在就要当上姑姑的喜悦里,早就把北姜国公主抛到了脑后。 而萧阮这一日则是代替霍恂去了霍鸣的府上。 一走进霍鸣与刘氏居住的同安斋,萧阮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小姐,这里味道这么重,不若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竹韵瞧见自家小姐眉头紧皱,显然是闻不得这刺鼻的药味,便提议由自己代替她进房。 “不必,忍一忍总是可以的。” 萧阮摆了摆手,径直朝堂内走去。 她今日一早得到消息,说是霍鸣得了重病。无论大夫怎么医治,都没有半点效果,心中担心不已便匆匆赶了过来。 进了同安斋内,萧阮不禁又露出了诧异之色。 她原以为刚才闻到的味道是为霍鸣熬药的药味,却根本就不是。 只见房内的边边角角全部都摆放着香炉,那刺鼻的味道,正是香炉上面燃着的白色香料。 刘氏一看见萧阮进来不觉有些惊讶,慌忙叫人暂时把房内的香炉全都撤了出去。 “阮儿你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我来了,这里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怕是你闻见这香味会有些受不了。” “姨娘,你怎么会在房间里点这么多香料,这又是什么香,怎会这么难闻?” 竹筠将那香炉上的香条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却没有认出是何种香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这香里面不会有对我家小姐腹中胎儿不好的东西吧?” “不不!绝对不会,我已经请大夫查验过这些香料的成份,确实只是刺鼻了些,对人并没有半点害处。” 刘氏急急解释,见萧阮皱着眉头,连忙让下人加快了速度,迅速把香炉全都撤了出去。 房间里,霍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萧阮不觉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姨娘,父亲这是怎么了?莫非那些香炉和父亲的病有什么关系?” 霍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色,但比上次萧阮见到之时,却是瘦了几分。 刘氏面上闪过尴尬,坐在圆凳上看了床上的霍鸣一眼,这才叹着气说清了原委。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霍鸣夜里突然不能安然入睡,每每睡着便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境。甚至于后来出现了幻听,总觉得霍恂已经去世了的娘亲以及霍楚就在身边。 霍鸣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彻夜不能好好入睡。找了大夫却是一无办法,最后还是听人说起城外道观的某位道长,专门医治这种鬼魂纠缠之症,刘氏便重金将人请到家中来做法。 那些香炉正是道长让准备的东西,对方还说这些香炉要在霍鸣的房间里足足摆上七天,才能起到效果。 “如今已经是做法的第三日,道长说还有四日,老爷就能清醒过来。” 说到最后,刘氏的神色里已经带上了期望。 很显然,她对霍鸣的感情也算是情真意切,并不想让他出现任何不测。 “姨娘究竟是从何人口里听说了这位道长?” 萧阮丝毫不怀疑刘氏对霍鸣的关心之情,但那位什么道长给霍鸣治病用这种办法,却叫人忍不住怀疑。 “阮儿可是怀疑这位道长?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位道长确实是道法高超,但凡经过他做法事的人,都已经和正常人一样,完全可以放心。” 刘氏看出萧阮的怀疑,连忙替那道长说项,似乎已经亲眼见过那位道长施法。 她对那道长这般信任,萧阮不觉又皱了皱眉。 如刘氏说的这种道法高超的道长,她相信确实存在,但这种人总是神龙不见尾,不会轻易出现在世人面前,即便出现也不会如刘氏口中的这位“高人”一样高调。 而且,她前世在赵衍身边多时,却不曾听说有什么南晋有什么道法高超的高人。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四处笼络人才的赵衍又怎么会不把他收入麾下? 眸光里闪过几抹异色,萧阮对这位道长的身份更加好奇:“莫不是这位道长给其他人施法也是如此,一定要等个七天?” “这个我倒不是十分清楚,但那位道长确实是如此施法,需要点上熏香。” 刘氏言之凿凿,萧阮也不好直接说这位道长身份可疑,不觉抿了抿嘴唇。 “这京城之中可有哪户人家得了道长的救治,不若姨娘也与我说一说?” “这个……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但你祖父确实是被这位道长医治好的。” 刘氏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确实不能说出能帮助谁家驱除了恶鬼,犹豫了许久才说出韩国公的事。 萧阮闻言,顿时露出了诧异之色,脱口道:“祖父何时患了这样的病?” 语罢,未等刘氏开口,萧阮便想起月前,确实有收到韩国公府上传来消息,说老国公得了急症。 心思电转间,未等刘氏开口,萧阮不觉又皱着眉头道:“我犹记得日前祖父是得了风寒,却不知怎么会变成了鬼神之症?” 对着萧阮灼灼的目光,刘氏面上也闪过诧异,看了一眼床上的霍鸣,这才摇头解释。 “你祖父一开始确实是得了伤寒,可很快便说自己看到了死去的……你祖母……要来索命,惊吓之余便成了失心疯,整日神志颠倒分不清周围人……” 刘氏想起当时的场景,似乎还有些唏嘘不已,顿了片刻,这才又说起那道士。 “大公子见多识广,瞧着你祖父应当是鬼魂缠了神,所以便四处打听可以可以驱神捉鬼的高人,这才打听到高道长。原本我还有些不相信,可那道长施了法术,仅仅过了七日,老太爷竟然真的康复。” 说到最后,刘氏再看向床上的霍鸣时,不觉又嘴里念念有词。 萧阮听了半响,未曾听出他念的是什么,但眉头却越皱越深。 “姨娘为何不早早告诉我?宫中的林神医与将军交好,若是得知父亲生病,定会前来救治,你这般请道士做法……恐怕也还需大夫开些药物好好调理。” 似乎听出萧阮声音里面的责备,刘氏面上立刻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我当时确实想着要请林神医前来为老爷仔细瞧瞧,但老太爷却执意要让我去请高道长,所以……” 刘氏的眼神还有些躲闪,眼前不由回想起当时霍鸣发病时的情景。 她当时已经派出小厮去通知霍恂,不知怎么就被老国公知道,他立刻叫人请了高道长。 老国公发病之时,时常说起愧对大房,彼时病好之后,对霍鸣多了关心。霍鸣心中感慨,便阻止了刘氏去请太医。 刘氏对霍鸣百依百顺,知道他恐怕是想要借此机会与老国公修复父子关系,便听从了他的意思。 不仅没有将此事告诉霍恂,还真的请来那位高道长为霍鸣医治。 “姨娘这么做岂不是有些糊涂?我和将军乃是父亲的儿媳儿子,可如今父亲得了重病,却不通知我们,又让我等如何尽孝?” 萧阮听到最后,心间可谓是犹如遭遇了狂风暴雨一样。万万想不到不过半个月时间,韩国公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离奇之事。 若非今日有人向她传递消息,她和霍恂岂不是对霍鸣的病情一无所知?若是七日后霍鸣没有被道士医治好,直接身卒,她和霍恂岂不是空留悔恨! “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将军。”萧阮的口气略带强硬,刘氏心间也是一片悔意。若不是韩国公早已请来高道长,自己必定是要同霍恂和萧阮商量的。 眼下,霍鸣的病情还未有起色,自己到真真落了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了。 萧阮瞧见一旁的刘氏,原本就清瘦的脸庞如今变得有些憔悴不堪。想是这几日少不了一番折腾,不禁有些心疼。 “姨娘,你也不必担心。我与将军寻来林神医,父亲的病便可以治好的。”此刻,萧阮轻抚上刘氏的手,以示安慰。 刘氏看着眼前的萧阮,不禁眼眶一热。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姜公主 而另一边,霍恂正与众臣一道在大殿中等着北姜国皇子和公主。 北姜国公主与皇子进宫这一日,通往皇宫的街道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北姜国与南晋国实力相当,因为国土问题连年征战,两国其实都有倦怠之心。此次北姜国能够主动提出和亲,无意让南晋的皇室和百姓有了一种极大的优越感。 众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恨不能掀开马车厚重的车帘,看看里面坐着的北姜公主与皇子究竟长的什么样。 北风呼啸,将马车装饰的流苏吹的前后摇摆,然而缀以金玉的,装饰豪华的车帘却始终没有被撩起半分,徒惹来围观人群的惋惜之声。 皇宫内,群臣交头接耳,眼睛不时看着外面大殿门外,等待远道而来的北姜国公主。 外面太阳越升越高,就连北姜国的使者也露出了情急之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心有焦虑之时,终于有侍卫匆匆跑进店门向皇帝汇报。 “回禀皇上,北姜国公主与皇子已经到宫门口了。” 众人听得侍卫的声音神情俱是一喜,慌忙站直身体。转头看向皇帝,皇帝也是精神陡然一震,立刻换了一个坐姿,眼睛里的期待之色更浓。 “北姜国皇子与公主前来觐见我朝皇上!” 未过多久,宫门外忽然想起太监尖锐的声音,众人闻声看去,果然看见了一男一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传闻北姜国人野蛮粗鲁,但从公主与皇子来看却并非如此。 眼前的大皇子身姿英挺,肤色莹润带光,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桃花眼无情胜似有情。除却身上带着的风流之感,容貌气质皆不输于本朝任何皇子。 他身着一身玄色带有皇室图腾花纹的短袍,纯黑的腰封有一寸宽,正中间则镶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红血宝石,脚上穿着的黑色云靴上面同样绣着象征皇室图腾的暗纹。 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位北姜国公主则是一身如火的红衣,领口与袖口处镶着雪白的皮毛,只到小腿处的裙摆下面则同样是一双火红的长靴。 等众人看清北姜国公主的容貌时,皆是在心里暗自惊叹一声。 这女子明明一身女子打扮,但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英气,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里璀璨生辉,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皇宫的众人。身上带带着一种难以驯服的野性,完全与朝中贵女们截然不同。 想到此人正是派来和亲的公主,众人再看向北姜公主的眼神便多了一分深意。 “北姜国大皇子端木浩,公主端木瑶见过南晋皇上。” 两人一路走到大殿正中间,立即与使者一道恭恭敬敬的向皇帝行礼,和亲使节也适时出来为皇帝再度介绍了一番两人。 和亲使节声音落下之后,皇帝眯着眼睛久久为没有出声。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只见皇帝微微眯着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放声大笑。 “我大晋欢迎公主和王子的到来!” 群臣听得皇帝的声音,这才也纷纷向两人表示欢迎。 一番礼节性的寒暄后,皇上的目光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忽然笑道:“我大晋朝才人辈出,相信公主一定能够找满意的郎君!” “皇上,阿瑶已有了意中人,此次和亲也是冲他而来,所以不需要其他郎君。” 皇帝声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便回响在大殿上。众人诧异的朝大殿上的端木瑶看去,面上皆是一片惊讶,就连皇帝也挑起眉头,将端木瑶仔细的审视了一遍。 端木瑶像是没有注意到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一样,依旧昂首挺胸,面上一派自信。两只眼睛灼灼发亮,任由皇帝和众人打量,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大殿上静寂了片刻之后,皇上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垂眉而立的使节与依旧勾唇浅笑的大皇子,忽然呵呵笑出声。 “原来公主已经有了意中人,却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似乎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端木瑶这才将视线转向周围的朝臣,颇为好奇的将两侧的大臣一番打量,最后在前列某个男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重新将目光转向皇帝。 “皇上,他们之中哪一个是霍恂将军?听说他仅仅带着一千人便牵制住我北姜十万将士,使得我北姜大败而归,阿瑶要嫁便是要嫁给这样英勇无比的勇士!” 北姜公主的声音便透漏着坚定之色,直直的朝皇帝看去。 这些话明明听起来对皇帝不敬,但因着公主声音里带着女子的娇蛮,竟叫人没有生气的欲望,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率真可爱至极。 对着公主灼灼的眼神,皇帝眨了眨眼睛,忽然将身子往后仰,瞥向队列一侧的霍恂。 此时的霍恂像是没有听到北姜公主的话一样,身姿笔直站在原地,面上也是一派恭敬,唯有眉头微不可察的皱在了一起,似乎有些不耐。 “公主说得不错,霍将军确实是我国难得的勇士,但他已经成过亲,你还要嫁给他吗?” “皇上,阿瑶早已听说过贵国的风俗。在我北姜,优秀的勇士自然有许多姑娘喜欢他,所以阿瑶也不介意霍将军有其他的女人。” 北姜公主的声音犹如撞在一起的玉佩,声音清脆婉转。再加上她容貌艳丽,在场之人听了,竟不觉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霍恂,俨然对这位公主的大胆热情极为欣赏。 “哈哈……公主不愧是‘马背上的美人’,朕十分喜欢!” 皇帝大笑了几声,立刻把视线转向一侧的霍恂:“霍将军,难道你还不出列吗?北姜公主对你一片倾心,你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被皇帝点到名字,霍恂立刻成为众之所矢的焦点。 顺着众人的视线,北姜公主将目光投到霍恂身上。她立刻露出了明眸善目的灿烂笑容:“原来你便是霍恂将军,我要嫁给你!” 北姜公主声音一落,大殿上立刻有抽气声响起,似乎群臣都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大胆直接。 然而被人群注视着的霍恂,却淡淡的瞥了一眼北姜公主:“承蒙公主厚爱,但霍恂实在不能迎娶公主,我大晋好男儿众多,相信公主一定能够另觅到其他佳婿。” 众人都没有想到,霍恂竟然会这般直接的拒绝公主。一时间,大殿里一片安静,倒是皇上的目光里闪过几分异色。 “霍将军,你这是何意?我千里迢迢跑来大晋便是为了想要嫁给你,你为何不肯娶我?” 端木瑶面上一派诧异,目不转睛的盯着霍恂看了许久,这才又神情怔然的道:“除非将军能说出一个理由,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清亮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众人面上惊讶之色又多了几分。而霍恂却皱了皱眉头,依旧用淡淡的语气向公主拱了拱手。 “回公主,我已经答应其他女人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霍恂自小重承诺,相信公主也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吧?还望公主理解。。” “你……” 端木瑶听得此言顿时白了脸,眼睛里一片失望之色。 而就在这时,站在端木瑶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端木浩却忽然开口:“霍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又如此纯粹不渝,本皇子着实佩服!” 语罢,端木浩像是劝慰一般,转头看向端木瑶:“如南晋皇帝所言,好男儿遍地都是,瑶妹大可不必如此伤怀。” 端木浩语气平缓,对皇帝说话之时态度极其恭敬。而转头与端木瑶说话之时,却似乎带了调侃一般尾音略略上调,竟让端木瑶脸上闪过一抹羞红之态。 众人还当端木瑶不会害羞,此时被她红霞一晃,竟觉得眼前一花,再也无法移开眼睛。 “听得将军之言,阿瑶实在好奇究竟哪个女子竟是这般幸运,能够得到将军这般专一的感情。” 只见端木瑶立刻转身走到霍恂跟前,将其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忽然开口。 声音里只闻敬佩,不带丝毫尴尬。 霍恂眼睛里闪过一抹差异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做半点表示。 见此,端木瑶眸光闪烁了几分,对抱了抱拳之后,立刻又将视线转向皇帝:“皇上,既然霍将军已经心有所属,还望皇上能够为我另觅一位真正的勇士。” 还以为端木瑶会像其他女子一般,被拒绝后伤心难过,众人刚才还捏了一把汗。此时听到端木瑶如此爽快的声音,在场之人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龙椅上的皇帝捋了捋胡须,亦频频点头:“阿瑶公主如此坦荡,实在是深得朕心,朕定然会为你寻得一位让你满意的郎君!” 闻言,北姜公主晶亮的杏眼一转,立刻娇声笑道:“皇上,既如此,阿瑶便记住您的话,您可千万不能反悔啊!” “君无戏言,朕当然不会反悔!” 似乎对北家公主率真至极,没有半点作伪的态度极为喜欢,皇帝放声大笑,立刻点头。 众人瞧见殿上已经恢复一片和睦,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纷纷出言笑言此次和亲必会极其顺利。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等上七日 行馆里,端木瑶一脸不解的看向对面座椅上的端木浩,眼睛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气恼。 她此生爱慕勇士,一心想要找到一个最为刚勇的男子作为夫婿。两军交战之时,听说南进将军霍恂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又以千人之力牵制数万之众,心间无比佩服。 此次两国和亲,她为了嫁给霍恂,还特意向皇帝请命,一心想要嫁给此人! 今日在朝堂之上,霍恂说的那些话,她只当是对方想要拒绝他找的借口,并不当真。那时还是想着由皇帝出面,让自己嫁给此人。 可关键时候,端木浩的一席话显然是要让她放弃嫁给霍恂。 这就好像是在树上摘苹果一样,明明看见那果子近在眼前,伸手就要够到,却被人拉走! “大哥,你明知我对那位霍将军已经芳心暗许许久,这次我们是又是为了和平而来,只要我坚持,南晋皇帝一定会同意我嫁给霍将军,你为何要阻拦我?” 红木桌上放着一套洁白的玉碗,里面茶汤红亮,散发着缕缕茶香。 不同于端木瑶的急躁,端木浩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端起一碗茶汤极其惬意的呡了一口,似乎并没有听到对面女子的声音。 “大哥!人家在和你说话呢!” 端木瑶见此,心中升起一股恼意,直接将端木浩手中的白玉碗拿走。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端木浩,大有此人再不说话,便和他决裂的架势。 全然不去看妹妹看着自己的眼神,端木浩面上露出一丝无奈。他伸手重新拿过一只茶碗,一面为自己沏茶一面答非所问的说道。 “南晋的茶水确实和我国的相比,不甚一样,你且尝一尝?” “大哥!” 眼见端木浩与自己说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端木瑶一阵火气,正欲将他手里的茶杯再次夺走,却被端木浩抢先一步收了回去。 “你啊,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的急脾气?今日朝堂之上,若不是我阻拦着你,恐怕你当场就要遇那霍恂争执起来,如此一来,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上你吗?” 眼见自家小妹还要与自己抢,端木浩只得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与她解释。 “哼!本公主这般貌美如花世间少有,他霍恂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我才不会和他争吵!” 似乎被端木浩说中心思,端木瑶面上又是一红,刚刚才得到的白玉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竟是兀自噘着嘴生起闷气来。 端木浩好笑的瞥她一眼,知道她也只是一时气恼,不觉又笑嘻嘻道:“南疆与我国不同,真正的勇士并非只是胜在武力上。依我看,你大可以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难不成这整个南晋,就没有你心仪之人?” “你此言当真?” 似是被他的话说动,端木瑶迷惑的转过眼睛,将正在抿着茶水的端木浩细细的看了一眼,面上闪过一抹思索,这才语含怀疑的开口。 “好吧,我就依你所言,不再把心思都放在那位霍将军身上。但若是有机会,我却是一定要见见霍将军的夫人的,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女子。” 闻言,端木浩没有再反驳。手指摩挲着白瓷碗,眼睛轻轻的眯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光是你,我也是对位将军夫人十分好奇呢!” “皇子,南晋淮王殿下送来请谏,邀请我们上门赴宴,您看……” 两人这边正在房内交谈,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响动,竟是使节大臣从外面走了进来。 “淮王?他可不就是南晋皇后的爱子吗?” 端木瑶立刻惊讶出声,在看见使者向自己点头的时候,不觉又将目光转向了端木浩,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既是淮王热情相约,我们定需要参加,岂可拂了他的面子?” 端木浩略一沉吟,忽然看向使节大臣,眉毛依旧高挑,一双桃花眼流转中带出一抹风情。嘴角处的弧度让使节大臣眼睛一花,心里暗自皱眉。 “如此,臣这便与他回话。” 使者应声而去,端木瑶不禁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大哥,我听说如今南晋各位皇子正在争夺皇位,你我二人这般答应他们的请求,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你蠢笨还真不假。你仔细想想,今日我们应了淮王的约,风声落到太子耳边,你以为太子不会单独再宴请我们吗?” 端木浩白了端木瑶一眼,见她面上还带着一抹思索,不禁又嘱咐道:“晋国关系复杂,我不希望你卷进是非!好好记住你是来和亲,其他事情不要过问,也不要招惹。” 似乎是被人兜头泼了了一盆凉水,端木瑶猛然一惊,这才连忙点头答应。 京城内陆太傅府上,众人焦灼的等了一天一夜,大房儿媳终于在凌晨时间生下一个足足有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陆家上下一片欢欣,陆老夫人和陆老太爷皆是笑得合不拢嘴。 陆涵睿将孩子从陆老夫人怀里抱过来,几乎喜极而泣,陆蘅也是笑颜如花,全然忘记了心心念念的北姜公主。 “老夫人,我们可要把这件喜事告诉表小姐,她也一直派人在门房等着呢?” 听得下人的声音,陆老夫人刚刚点头答应,待到那人走到门口时,却又将其叫住。 “现在时辰已经太晚,你们且到明日一早再去向表小姐汇报,免得惊扰她休息!” 小人听了此话,立刻笑道:“老夫人对表小姐如此疼爱,实在世间少有,奴才这就让下人明日再去通报。” 而另一边,被陆老夫人牵挂的侯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正厅里面,霍恂神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上。 “林神医和夫人可有回来?” 沙漏一点一点流逝,或许终是是等不及,再一次叫来外面的厉岩。 “回将军,林神医刚刚从皇宫里出来,此时已经赶往老爷府上,想来只要再等上片刻就能赶回来。” 闻言,霍恂看了一眼桌上的蜡烛,眼眸里又是一片黯然。 他从宫中回来已经有半个时辰。 深夜不见萧阮子在府上,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得知萧依旧在霍鸣那里,而且还请了林神医赶过去。 下人传信说萧阮让他回来后等着他,哪里也不要去。可他等了一个时辰,可还是不见萧阮回来,终于有些坐不住。 “将军,夫人回来了!” 霍恂刚刚起身走到门口,突然看见厉岩急急而来,往他身后看去,果然看见萧阮带着丫鬟匆匆回来。 而她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男子,正是林天祈。 “你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般严重?你们为何又一直呆到现在才回来?” 霍恂回府后方才知道霍鸣生病之事,下人也未曾说清霍鸣究竟得了什么病,只知道萧阮带着林天祈去给霍鸣医治。 此时看见两人回来,慌忙上前询问。 “父亲的病颇为蹊跷,还是让林神医和你好好说说吧。” 萧阮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什么能说出来的。 今日北姜公主进宫,消息封锁。她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将消息送到霍恂耳朵里,只得想法子让林天祈偷偷跑出来。 而林天祈从宫中赶来见萧阮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 想着这件事终究还需要霍恂出面,林天祈为霍鸣诊察了一番,她来不及细细询问,两人便匆匆赶了回来。 霍恂闻言立刻将视线转向林天祈,眼眸之中尽是担忧:“林兄弟,我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 看出两人的焦灼,可林天祈却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 “回将军,将军父亲看起来只是昏睡,但精神却极为衰弱,我行医多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症状。” “难道说我父亲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被林天祈的话吓了一跳,霍恂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身子忍不住朝林天祈又近了几分。 “不不,将军,不必太过担忧。” 瞧见霍恂一脸急色,林天祈与萧阮两人一愣。这才想起霍恂并没有去霍鸣府上,这才慌忙将刘氏为霍鸣请来了道士做法的事情说了出来。 “以我来看,将军父亲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但老国执意相信高道长,我也不好插手。倒不如等到七日后,高道长做法完毕是何情形。” “糊涂!倘若真有什么高人,皇上又岂会不知道!” 霍恂听得刘氏竟然请了一个道士整日子房内熏香,顿时露出了怒容。 他跟在太子与皇上身边,整个国家的奇人异事都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一个靠燃香驱神捉鬼的道士,下意识便是不相信。 而后又极为自责,倘若他当初能够执意把霍鸣接到侯府,绝不会出现今日这种荒唐之事。 再者,一听说那道士竟是老国公安排,霍恂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生怕老国公对着霍鸣做出什么更为荒唐糊涂之事。 不过,既然林神医说无事……霍恂眼睛骤然眯起:“那就再等上七日!” 萧阮在一旁轻轻抚上霍恂的手臂,说道:“今日已是做法的第三日,眼下我们只需等上四日。” 赵衍宴请端木浩兄妹二人的时间,安排在第二日晚间。 大殿里面炭火通红,温暖如春。觥筹交错间,有舞姬轻歌曼舞,丝弦轻轻拨动,立刻带出一片珠翠之声。 端木浩被众人围着劝酒,端木瑶则与一众低吟浅笑的女眷坐在一起。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解救 “一瞧见这舞姬,我便想起那日霍怡萱在宫中的舞蹈,如今看来淮王府里的舞姬似乎也不如霍家小姐魅惑动人呢!” 舞姬缓缓退下,端木瑶忽然听得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不觉转头向对面那女子看去。 但见她瞧着兰花指正拿着蜜饯往嘴里放,但看向那些离开舞姬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可不是,那霍家小姐还觉得自己有多出众,真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那人说完,她身边立刻有一个翠衫女子连忙应和,闪动的眸光里即有对方才那女子的奉承迎合,又有对他们口中所提女子的不屑嘲讽。 但见身边之人皆露出附和的表情,端木瑶缓缓垂下眼睛,掩去里面的厌恶之色。 在她看来,今日的宴会着实无趣至极。既没有叫人热血沸腾的武士打斗,身边又没有什么志趣相投的同伴。更可气的是还要谨遵端木浩的命令,与这些装模作样,自视甚高的贵女坐在一处。 听着这些人虽身份高贵,但谈吐却是如此这般的惺惺作态,端木摇心中隐隐有一团怒火直烧。在他们国家,女子但凡能够歌舞着皆是要受到赞美,她着实听不下这些南晋贵女们看似嘲讽,实则酸涩的话语。 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端木瑶同样心情不喜。 南晋国的酒未免也太清淡了些,喝这样的酒,还不如直接喝白水。 端木瑶实在呆不下去,但见远处端木浩一脸沉醉的与身边舞女勾肩搭背,顿时又是一阵气馁。 “公主,我家侧妃有请,不知您可出来一叙?” 突然有小丫鬟,走到她跟前,低声细语的问了一句。 转头见这丫鬟模样清秀,态度恭谨,端木瑶回头看了一眼满座的涂了厚厚胭脂,似乎在比美一样的南晋贵女,没有丝毫忧虑便跟着她走了出去。 转过几处垂珠的门帘,小侍女很快便将她带到了一处安静的住所。 房间里有淡淡的清香围绕,说不清是玫瑰还是其他花香,却端木瑶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 待进了内室,看见纱幔后面端坐着一个粉白色的倩影时,端木瑶莫名对此人有了几分好感。 “冒昧请公主前来一叙,还望公主莫要见怪。” 进了房间,端木遥在软榻上坐下,将对面女子打量。 此女面容温和,盈盈浅笑当中一股亲切之感,她穿着宽松的长袍,肚子明显隆起,似乎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想到刚才小丫鬟有提到这人是一名侧妃,端木瑶立刻明白这人应该是淮王的侧妃萧盈。 只是…… 端木瑶的视线在周围审视了一番,发现房内并没有堆砌太多的金玉之物,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异色。 在他们北姜,若是妃子的房间里,没有太多的名贵之物,要么就是这名女子淡漠名利,不贪图富贵,要么就是……她不受宠爱。 端木瑶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仔细瞧了瞧对面之人的眼睛,却觉得对方眼睛里一片幽深,一时间竟也看不出来什么。 “不知侧妃将我请来,所为何事?” 端起小丫鬟送来的茶水,端木摇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向对面之人开口。 “公主莫要介意,我请公主来其实是觉得与公主您趣味相投,十分想要和您结识。” 对面女人,说话似乎有些直接,很对她的胃口。端木瑶笑着点头:“承蒙,侧妃厚爱,本公主惶恐。本公主对侧妃娘娘也是一见如故,有莫名的好感呢!” 如同听到了什么叫人极其喜悦的事情,萧盈面上立刻浮出一丝喜意,再次端起茶水与她相敬。 “公主,请恕我冒昧,我有听王爷说您对此次请来和亲,其实是相中了我国的霍恂将军,是也不是?” 一阵寒暄过后,端木瑶倒觉得如此两人的谈话,确实比刚才在大殿上院那些贵女交谈轻松了许多,神情也越发放松。 而此时忽然听到萧盈说起自己和亲之事,倒也不屑于隐瞒,便大大方方的认了下来。 “我对霍将军极为崇拜,奈何对方已经有了心仪的心上人,我便只得再另外寻找。” “公主这般坦荡,着实令我佩服!” 端木瑶声音刚刚一落,萧盈便立刻出言表示赞叹。 今日晚宴见识了南晋女子的虚伪,端木瑶对萧盈夸自己的话十分受用。 在她看来,人与人相交,一个人隐瞒的便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别人才会认可,帮助。 即便是有人不喜,大家争吵也都是在明处,完全没有勾心斗角之说,这样的交往才叫人觉得十分快意。 而就在端木遥对萧盈的好感越来越多时,忽然听到她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唉,公主这般美好的人比萧将军实在是他没有福气,恐怕霍将军这一生都要被那女人拖累了。” “那女人?哪个女人?” 端木瑶有些听不明白萧盈话里的意思,不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霍恂分明在朝堂上告诉自己他,心生今生只娶一个女人,而淮王侧妃似乎对霍恂了解更多。 难不成霍恂今日是有意欺骗她? “唉,都怪我这张嘴,怕是我又说错了什么话。” 萧盈一脸唏嘘之色,忽然听到端木瑶的追问,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摆手,届时露出了极为后悔的表情。 端木瑶眯了眯眼睛,当即立刻追问:“侧妃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既然你我二人脾气这般相合,还望你能给我细细说说,莫要隐瞒。” “这……” 端木瑶面上露出急迫之色,萧盈心里闪过一抹得意,这才露出无奈的神情。 “唉,公主这般信任于我,我确实不应该对你隐瞒着什么。既如此,我便将萧将军家的事情全都告诉你罢。” 萧盈一脸唏嘘,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公主实不相瞒,若是换了别人,或许还真没有我知道的多,因为霍将军的妻子正是我的姐姐。我这个姐姐生性冷漠非常,从小便对我几近虐待,待我二人长大之后,她更是害死了我的娘亲,将我也赶出萧府……” 萧盈说着,成串的眼泪便都掉了下来。 她不仅隐瞒了顾氏在外偷人,自己与萧禹不是萧家子孙的事,还将他们被赶出萧府的事全都归结到萧阮身上。 末了,萧盈还又说起霍家老国公与大房全都被萧阮欺负之事。一时间端木瑶听到怒火直冒,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找上萧阮惩恶扬善,为萧盈好好讨回来一个公道。 “这世间竟然有这般狠毒的女人!她实在配不上霍将军!” 萧盈在沾着眼泪的空隙,偷偷的瞟了一眼端木瑶,见她满脸义愤填膺,身子也气得微微有些颤抖,被手帕遮映的嘴角忽然就增加了几分弧度。 担心被对方看出来,萧盈立刻垂下眼睛:“公主说的何尝不是啊?那萧阮如何能配得上将军?霍将军这般英勇无敌,却被一个恶毒之女欺骗,真是可惜了。” “难道霍将军就一点没有察觉到吗?” 端木瑶越听越气,越听越恼,遇到了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一样,猛然抬起头看着萧盈愤然出声。 “唉,将军就算看出来又能如何?我那姐姐心思深沉,便是将军,不想与她在一起,也要顾及向她许下的诺言。” 闻言,端木瑶立刻变想起昨日在大殿上,霍恂说自己已经承诺其他女人的话。 一时间,端木瑶越发觉得霍恂有情有义,被萧阮所累实在叫人痛惜。 “公主,我倒觉得如果您真的喜欢霍将军,不应如此轻易放弃!如今他被我那姐姐蒙蔽,若是公主能揭穿我那姐姐的真面目,霍将军幡然悔悟之后必然对公主一片感激。料想到那个时候,你们一定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盈的眼睛在端木瑶身上来回转了几次,见她一直都沉浸在巨大的痛惜里,眼睛里立刻闪过一抹暗色,情真意切的向她提出建议。 而端木瑶,蓦然听到此话,神情顿时一愣。 抬头看了一眼萧盈,见她眼睛里尽是鼓励之色,一股豪情从端木瑶心中猛然升起,当即怕了一把桌子,恨声道:“侧妃说的极是,我定要把霍将军从水火里解救出来才是!” …… 淮王府的晚宴足足持续到夜间子时还没有结束,萧盈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院中,目光直直的看向宴会处。 远处的丝弦之声已经渐渐停歇,但远处依旧有喧闹之声不时传过来。 寒风料峭间,萧盈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群臣围在赵衍身边,举杯祝酒,开怀痛饮的场景。 如今淮王还没有正式册立正妃,她身为侧妃已经是淮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可是今晚,赵衍却以她应好好养胎为由,并没有让她参加宴会。 手指覆上凸起的肚子,萧盈的心里瞬间变得一片柔软。 她相信自己如今被赵衍冷落,只是一时。 待她把孩子生下来,赵衍必然能够对她另眼相看,要知道她肚里怀着的可是一个男胎啊! 夜色如同黑色的薄纱,遮映着天地间的一切,或歌或喜,或悲或愁亦在同时发生…… 正文 第二百章 我要见高道长 “将军,您来了!” 霍恂刚一走进韩国公府霍鸣的院子里,便有小厮上前接应。霍恂却没怎么理会,只是微微一颔首便大步向同安斋走去。 萧阮跟在他的身后,眼睛四下打量同安斋的院子。她发现这里与两日前相比,廊柱上又多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符文。 霍恂虽在昨日答应了再等上四日,待到七日之期,看那道士会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可是一夜辗转难眠,终究还是来了霍鸣的院子里一探究竟。 那股刺鼻的味道依旧充斥在同安斋周围,院子里的下人面上没有半点不适,众人神情凝重的候在院子里等待听命。 “将这些香炉全都给我撤出去!” 到了同安斋门口,霍恂瞧见那些氤氲刺鼻的香气,顿时一阵火气往上冒,立刻召唤下人撤掉这些碍眼的东西。他是驰骋疆场的将军,对着空穴来风的故弄玄虚最是看不上,眼下对昨日再等上几日的话早已抛诸脑后。 萧阮不由得一笑,这霍恂虽然平日里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骨子里的重情重义却是不可磨灭的。萧阮突然想到了铁汉柔情四个字,实在是配他。 刘氏在里间听到霍恂怒火中烧的声音,也急急地从里面赶了出来。在看见霍恂的一瞬间,连忙附和着叫人把香炉全都搬走,面上不由得也多了一些忐忑。 下人眼见霍恂的盛怒,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不少,但房间里刺鼻的香料味道却依旧是经久不散。 霍恂担忧的看了一眼萧阮,见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这里的味道,神色渐缓,遂将头转向刘氏。 “父亲如何了?” 冰冷的声音里似乎带着隐忍的怒气,刘氏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慌忙解释:“老爷身体无碍,正在房里躺着呢。” “哼!” 霍恂闻言当即发出一声重重的怒哼,随即撩起衣袍朝里间走去。 里间的病床上,霍鸣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后脑勺露在外面,一时之间竟是无法看清是睡是醒。 霍恂微微眯起眼睛,刚刚走到床前,霍鸣似乎心有所感,身子一动,竟然转过头来。 “父亲!” 霍恂叫了一声,立刻把霍鸣从床上扶坐起来。 而此时,刘氏与萧阮也已经跟了过来。 刘氏心思细腻,方才她离开时,此时瞧见霍鸣已经做了起来,叫人去了靠枕,放在霍鸣的身后,神情还带了一抹忧虑。 “老爷,你什么时候醒了,可觉得口渴?” 霍鸣听得声音,撩起眼皮朝刘氏看了一眼,这才轻轻摇了摇头,遂将视线放在霍恂与萧阮身上。 “为父这几日昏昏沉沉,时睡时醒,你们来看我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霍鸣嘴唇发白,面色倒是带着红润之色,眼角间的皱纹十分明显,如同是水流一样,缓缓蔓延到嘴角,给人以苍老之感。 “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为何还要请那高道长做法?林神医说父亲根本并无大碍……” 霍恂紧紧盯着自己父亲的眼睛,眸色里满满都是不赞同。 而霍鸣被他锐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受不住,声音越发微弱,说到最后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姨娘,高道长施法的这几日父亲可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房间里一片沉闷,萧阮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见霍恂脸色阴沉,不觉将视线转向低着头的刘氏轻声询问。 “哦,高道长施法这几日,老爷确实有好转,昨日还头脑昏沉发作了几次,今日还不曾发作。” 刘氏口里的发作,乃是再说霍鸣突然间精神异常,不受控制。 萧阮虽未见过霍鸣发作时的模样,但也知道刘氏不会说谎,不觉把视线转向了霍恂。 “相公,既然姨娘说,父亲确实有所好转,我们便不要再纠缠这个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父亲好起来就行。”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萧阮声音刚落,床上的霍鸣立刻就附和起来。 他亲眼看见高道长将老国公的癔症医治好,又听得老国公推荐,对那个道长也确实有几分信任。这几日他确有感觉脑袋清醒,对那高道长的法术更加钦佩。 大概世人天生对这些离奇古怪之事很感兴趣,所以霍鸣在林神医与高道长的选择上竟是更加偏向后者的。 刚何况,高道长还说…… 似乎想起了什么,霍鸣的眼睛里忽然带上了笑意:“你们不必为我担心,高道长说了只要再等上几日,我的病就能好了。” “父亲!那高道长若是真有这么神奇,皇上又岂会不知道……” “相公!” 霍恂紧紧皱着眉头,对霍鸣如此信任高道长十分不满,企图劝服,而他刚刚开口却被萧阮打断。 “相公,现在我们应以父亲为重,不如暂且听父亲的意思。” 蓦然听得萧阮的声音,霍恂转头看了她一眼。正欲反驳,忽然看见萧阮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不觉眸光一沉,顿了半响终是没有再反驳。 “那位高道长现在身在何处?我要见他一面。” “他就在老太爷的府上。” 听闻霍恂口气一软,室内的空气似乎都松缓了几分。刘氏顺了一口气,连忙回复,然而她声音刚刚落下,便看见霍恂猛然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姨娘好好照顾父亲,我随将军一同去见见这位高道长。” 临离开时,萧阮回头看了一眼,房内隐隐还残留有烟雾一样的房间,深深看了一眼刘氏,尾随霍恂而去。 韩国公府大门外,两头石狮子静卧在两侧,张开的血盆大口显得侯府威严有气势。但从斑驳凋落的墙面以及油漆渐退的门面却能隐约探寻到韩国公府已经逐渐走向败落。 门口处的小厮瞧见他们二人立刻前往院内通报,本以为他们会刁难一番,倒是出乎意料的。不仅府门处的小厮,便是府内的下人也对他们点头哈腰,极为尊重。 沿路走来,皆是下人的问候之声,萧阮将众人奉承的面孔看在眼里,眸光深处却是一片凝色。 似乎韩国公府里面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到来,一进入松寿院萧阮便看见所有该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全都聚集在前厅里。 “我当是什么贵客来了,原来是定国候与夫人屈尊来我们韩国公府了呢。” 刚一进门,钱氏声音带着讽刺的声音便回响在萧阮与霍恂耳边。不过他们两人皆是略微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孙子,孙媳见过祖父。” 两人对着坐首的韩国公刚刚行了一个礼,便有小厮搬来座椅,与两人从前享受到的冷漠待遇截然不同。 萧阮坐定之后,不动声色的将房内众人打量了一遍。更是发现除了韩国公以外,不仅钱氏与霍咏,便是霍怡萱与霍渊竟然也在厅中。 韩国公低垂着眼睛,一时间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钱氏倒是一如既往的笑里藏刀,眼睛里的讽刺意味再也明显不过。 至于霍怡萱眼睛里的怨恨,萧阮只当是没有看到,任由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相比之下,一屋子里的人,竟然只有霍渊目光投在霍恂身上的眼神看起来最正常。 下人送来茶水,霍恂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而是直接将看向老国公。开门见山道:“祖父,听说高道长在这里,孙儿想要见一见他。” “我还当有些人升了官,终于想起来看望咱们这些亲人了,原来人家来就是看在高道长的面上呢。” 霍恂声音刚落地,钱氏讽刺的声音便又一次响起,就连老国公眯着的眼睛也猛然睁开,从里面射出一道精光。 “果真是我的好孙儿,祖父病危在床也未曾见你来看我。如今为了一个高道长,便急匆匆的赶来了,枉我这般疼爱于你。” 老国公冷哼了一声,语气里明显带着怒气,房间里的气氛也立刻便陷入了冰点。 萧阮抬头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老国公,心里暗自非议。 若不是她亲身经历,今日怕也要相信老国公对霍恂从前对霍恂有多疼爱,霍恂又是多么忘恩负义。 这房里的“长辈”皆是倚老卖老,分明是已经忘记了当初霍恂落魄受难之时,他们提出分家,将他二人赶出去府的事情。 “祖父许是误会了些什么,之前相公听闻祖父生病,特意命儿媳将皇上赏赐的一株千年人参送到府上,又怎么会没有想到祖父呢?” “你休要信口雌黄,哪里有什么千年人参!不过就是一株百年人参罢了!” 钱氏一听到萧阮口里说什么千年人参,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她掌管着中馈,对霍恂送来的礼物极其在意,根本不记得有什么千年人参,况且那千年人参又岂是一般人轻易能够得到的? 此时萧阮非要说什么千年人参,分明就是自己往脸上贴金! “婶娘这话在自己人跟前说说也倒罢了,出门之后可千万莫要再提!皇上上次的时候,分明说的分明就是千年人参,又怎么会是百年人参呢?” 萧阮不动声色的将眼睛转向老国公,神情越发诚恳:“这只千年人参珍贵无比,儿媳祖母几次相求,儿媳都未曾给她。若非得知祖父生病,我也不舍得将这上好的人参送出去呢。” “你当真送来了一株千年人参?” 听得萧阮信誓旦旦的声音,老国公眼睛里闪过一抹怀疑,不觉将视线转向了钱氏。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千年人参 千年人参,千金难求一支。倘若萧阮真的给他送来了一株千年人参,倒也能够抵消霍恂没有亲自来看她。 只是,这人参这般贵重,为何他从未见过? “老爷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根本就没有送来什么千年人参!” 钱氏听得萧阮这般肯定的声音顿时有些慌乱,她确实就没有见过千年人参。但见老国公怀疑的看着自己,她连忙伸手指向萧阮。 “你这个贱人,我却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脸皮的,明明是一株普通的百年人参,你竟然还敢说是什么千年人参!” “姨娘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找皇上问问看她是不是赏了相公一株千年人参。” 瞧见钱氏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萧阮嘴角一弯,别有深意的露出一抹微笑:“儿媳确实将这人参送来了,祖父没有看到,莫非是婶娘将这株人参拿去卖了?” 萧阮此言一出,老国公在看向钱氏的时候,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愠色。 之前钱氏就是为了钱,把公中的银子拿出去放印子钱,后来被皇帝要求交纳罚金已经掏空了钱氏的嫁妆。 若是钱氏真的送来了一株千年人参,钱氏若是将其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阮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污蔑我娘!若是你真有这么贵重的一株人参,又怎么会送给祖父!” 这边钱氏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而霍怡萱眼睁睁萧阮明目张当的污蔑自己娘亲,再也忍不住,立刻冲出来扑向萧阮。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到萧阮面前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将她拦下。 手臂上的痛感让她猛然清醒,霍怡萱这才注意到身边人散发着如寒冰一样的冷意。她心间一颤,刚一抬头立刻就对上了霍恂如同看像死人一样的阴戾眼神,那眼睛里的戾气似乎能够化成实质,变成一双巨大的利刃,将她劈成两半。 霍怡萱身子一软,整个身子便瘫倒在霍恂的眼前。而霍恂却是半点不愿沾染她的气息,迅速退开。霍怡萱因着没了依靠,瞬间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霎时间,大厅里便散发出一股异味,更是有些下人偷偷掩起了鼻子。老国公竟也一时呆愣住,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 萧阮眼下也是全然呆愣,没想到这霍怡萱如此胆小,竟被霍恂一个眼神吓得失禁了。 众人惊诧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想到霍怡萱会突然冲出来。但见霍怡萱没了半点女儿家的模样,如此不雅地倒塌在地。钱氏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从座椅上站起来,朝霍恂扑过去。 “霍恂你个天杀的,欺侮我家女儿,我今天和你拼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眼见大厅里众人就要打起来,老国公脸上一黑,立刻叫人将霍怡萱和钱氏带下去。 “父亲,你就看着吧,我们这些人早晚都要被霍恂给害死!” 霍咏与霍渊也再也待不下去,恨恨的瞪了一眼霍恂也慌忙追了出去。 房间里面重新陷入寂静,老国公气的胡子一抖一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气恼里走出来。 而霍恂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再一次向老国公询问:“祖父,那位高道长究竟在何处?” “你,你找那位高道长做什么?” 老国公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恢复平静。想起刚才混乱的一面,再看向霍恂的时候不由就露出了愤怒之色。 “听说这位道长道法高超,我想把他引荐给皇上,不知祖父意下如何?” 霍恂丝毫不在意老国公声音里的怒气,重新坐回椅子上。神情肃然,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高道长乃是世外高人,不谙世事,这件事我需要询问一下他的意思。若是他不肯面见皇上,我也无能为力。” 似乎没有想到霍恂来这里竟是要将高道长引荐给皇帝,老国公脸色一凝,犹豫了片刻。 “祖父此言差矣!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皇上真的召见,他又岂能不从?” 霍恂将老国公脸上的迟疑看在眼里,眼角微微眯起,立刻接口。 闻言,老国公猛然抬起头,竟发出一声怒喝:“高道长是我家请来的贵客,如今你父亲的病还没有医治好,你却将他引荐给皇上,难道就不怕耽搁给你父亲医治?” “孙儿这事不敢耽搁父亲,父亲的病症自然是该如何医治便如何医治。孙儿是父亲的儿子,难不成还能害他?但今日孙儿既然已经来了,就请祖父帮忙引荐,让孙儿见一见高道长。” 霍恂从善如流,紧紧盯着老国公的眼睛,执意要见高道长,然而老国公顿了许久才道:“高道长轻易不肯见外人,我且与他商议一番。若是他愿意入宫,便让你去见他,若是他不肯入宫,还需好言相待,等他将你父亲之病医好之后再议。” “祖父所言极是,理当如此。” 霍恂听出老公声音里面的拒绝,心中不满,正欲再次开口。耳边却传来了萧阮的声音,他声音顿了一下,终是起身告辞。 “既如此,孙儿孙媳便不再打扰祖父休息。” “祖父为何不让我们见那高道长?此事必然有些蹊跷。” 侯府,桌子对面的男人脸色阴沉,盯着桌上的白瓷杯久久不语。 萧阮对外面的丫鬟招了招手,让其送来一壶新的热茶,重新为霍恂换了一杯热茶,这才忍不住开口。 “你既然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为何还要拦着我,不让我去见那高道长?” 霍恂猛然抬起头,看向萧阮的眼神里尽是不赞同! 他今日去国公府,目的就是为了见到那位高道长,想要好好探一探虚实。而老国公极力推脱,实在可疑。 若是今日不能见到,他日老国公院高道长达成什么条件,岂不是悔恨已晚? “祖父的性子你又岂会不知,既然不想让你我二人见到高道长。那必然是你说破天了,也不会答应,倘若高道长真的有问题,我们迟早都能发现,不必急于这一时,以免打草惊蛇。” 萧阮了然一笑,温声相劝。 她从刘氏口中已经得知那位高道长被传的神乎其技,这消息是韩国公府传出的。老国公又执意让霍鸣听那道士施法,任是怎么瞧,都像是后面的大招没有出来。 “如今我们已经在过国公府闹了一场,你觉得还不算打草惊蛇吗?” 霍恂皱起眉头,眉宇间立刻有了一个清浅的沟壑,叫人忍不住想要帮他抚平。 萧阮见了,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将军真是糊涂了,难怪世人都说关心则乱。您是父亲的儿子,若是您对那高道长没有怀疑,那才叫人奇怪。所以此番并不会打草惊蛇,反而是警醒他们要加速动作。你且等着,再过几日好戏自会登场。” “你……” 像是被说中了要害一样,霍恂脑中一震。这才意识到萧阮想的根本就不是尽快调查出那位高道长的身份,也并不是那位高道长想要对霍家做什么,而是…… “我们且等着看他们表演就是,七日时间到后。他们想要做什么我们自然会知道,相公实在不必太过心急。” 萧阮的眼睛里似乎有些许光亮闪烁,看着她唇角的弧度,霍恂一颗焦躁的心,这才慢慢的静了下来。 似乎他确实有些心急,林神医已经说了霍鸣的病没有大碍,且看着他们折腾便是! 想到这里,霍恂眼睛里闪过一抹幽思,缓缓举起手里的茶杯…… “小姐,外面有一女子求见,说是要见夫人。” 就在这时,连翘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这样或许也在房里连忙又向他行了一个礼。 连翘嘴巴一张一合间有白色的雾气氤氲在嘴边,萧阮沉吟一会儿,眼睛里不觉带上了好奇:“那女子可有说她是什么人?” “这倒是不曾,那女子长得倒是极其漂亮……但打扮实在是颇为怪异。” 连翘想起刚才看见那女子的模样,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些惋惜,越发勾起了萧阮的好奇心! “去瞧瞧也好。”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皱眉凝思的霍恂,萧阮起身跟着,连翘一同出了房门。 转过长廊,走到前院会客厅,当然只觉得眼前一亮,立刻被房内那一抹鲜红之色吸引。 只见房内正有一个身穿红色异域衣袍的女子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似乎是等了许久,有些不耐,对对方红嫩的嘴唇已经噘了老高。 “你就是萧阮?” 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立刻便对上了萧阮的眼睛。 一张明艳至极的面孔闯进眼帘,萧阮顿时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番。此女子眼睛明亮,绣唇微翘,精致的容貌实在是万里挑一,当得上是世间无双。 对方额角两侧分别垂落着缠着各色玉石的发辫,而且正中,肩的发辫上又戴着一枚莹白透亮的玉石。与南晋女子的打扮截然不同,满身都透露着一股英气。 尤其是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竟像是某种幼兽一样,充满了好奇,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不过,对方的眼睛里却似乎带着那么一丝……不友善 尽管如此,萧阮一看见此人,心里还是生出一抹好感。 嘴角弯了几分对着眼,看着对方的眼睛笑道:“不知北姜公主大驾光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你认识我?” 房内站着的人正是北姜公主端木瑶,她听了萧盈的话,今日在行馆里怎么也呆不住。叫人打听了侯府的位置,寻了空隙便赶了过来。 端木瑶将萧阮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人与南晋其他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大同。就连发饰似乎也和寻常女子没有什么两样,顿时对她没了没有半点兴趣。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你也只有这点能耐 可她并没有告知下人自己是什么人,对方却一下子猜出自己的身份,这就叫她有些惊讶了。 “众人都到北姜公主来我大晋和亲,而您又穿着北姜公主的衣服,与我大晋的服装截然不同。想来只要不是眼睛有问题,都能猜到公主的身份。” 萧阮说着便让人把北姜公主请到座椅上坐下,同时又忍不住赞了一声:“听闻公主素来被称为马背上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明艳动人,天下无双!” “你倒很会说话。” 听得萧阮的赞美,北江公主轻轻抬起下巴。瞥了一眼萧阮这才在另一侧的座椅上坐下。随即不等说话,轻轻地弹了一下自己的衣袍,露出居高临下的神情。 “你既然在我身边已经觉得自惭形秽,便自去霍将军跟前请求和离,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大胆!你竟然敢如此和我家夫人说话!” 任是谁都没有想到端木瑶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身后的厉云和连翘皆是大惊,齐齐站出来,露出了防备之色。 “你们南晋的女人也只有这点能耐了。” 端木瑶瞧见两个小丫鬟替萧阮出头,眼睛里不觉露出一抹嘲讽,从鼻孔哼了一声,不屑的开口。 “你羞辱我家夫人!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连翘气恼,立刻叫人要把端木摇赶出去。 眼见外面有侍卫和丫鬟冲进来,端木瑶嘴角一勾,立刻站了起来。 她不屑的瞧了一眼萧阮,手抚上腰间,手臂一伸竟从腰间抽出一根银白色的长鞭。 日光照耀下,那长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似乎还带着某种寒气。 “你们倒是来教训我啊?我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夫人的阴狠。” 端木瑶一脸笑意的看着萧阮,随着她手臂的甩动,那根银鞭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房内那些小丫鬟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之间竟全都愣住。 而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黑影一闪,端木摇还未反应过来,手里的长鞭竟被人夺了过去。 “你是何人!竟然敢从本公主手里夺走长鞭!” 对于北姜国的勇士来说,手里的武器被人夺走是一个极大的侮辱。 从来还没有受到这般羞辱的端木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没有了长鞭。一时之间气恼无比,愤愤的朝着黑影看过去,这才发现竟是站在萧阮后面的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那女子神情比萧阮更加冷漠,透露着一股寒气,光阴冷的看着她,倒像是一个冰刃一样目。 端木瑶轻咬着嘴唇,立刻朝坐在那里悠闲喝茶的萧阮投去愤怒的目光:“这便是你们南晋的待客之道吗?” “对待充满善意的贵客,我们自然是热情对待。但对于拿着长鞭上门挑衅的人,我们自然也有其他方式对待。” 听得端木瑶瑶愤怒的声音,萧阮将手里的茶碗轻轻放下,这才抬起头,别有深意的道:“所以,公主你何必生气?我们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 端木瑶被萧阮这么一番抢白,眼睛里升起一抹怒气。 萧盈已经与她说过萧阮这个女人胆子极大,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她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在乎,想来平日里对其他人也是苛刻的很! 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萧阮的眼睛自阿驰发出一声冷哼:“我可是北姜国的公主,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难道就不怕被杀头吗?” 萧阮轻轻挥手,让房内的其他下人离开,这才轻声道:“公主,你要我和霍将军和离,难道是想要嫁给霍将军吗?” “那是当然,我对霍将军仰慕已久。这一次和亲也是冲着他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才不配做霍将军的夫人,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免得我对你不客气。” “公主要对何人不客气!” 端木瑶声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她诧异的转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恂竟然出现在房门口。 “霍将军!原来你在府上?我还以为你并不在呢!” 端木瑶眼睛一亮,立刻冲到霍恂面前,眼睛闪闪发亮,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宝藏一样。说话间,便抬手挽住霍恂的胳膊,极是亲昵。 萧阮见此,目光一闪,嘴边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 “公主,请自重!” 霍恂注意到萧阮的表情,眼神一凝,立刻将端木瑶甩开,声音也不觉变得阴沉。 他方才耳边虽听到听到小丫鬟说有什么人要来找萧阮,但因心间一片烦恼,便也没什么反应。但而后静下心来,不见身旁的萧阮,心中颇为好奇是何人寻她,便马上跟了过来。 想不到,一走近便听到端木瑶站在这大厅中拿着长鞭对萧阮语出威胁。 “阮儿,你可有事,她可有伤到你?” 霍恂一脸忧思地将萧阮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似乎确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霍恂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一侧的端木瑶。 “公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速速离开!” “你!霍将军,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霍恂眼神冰冷,声音更是不含半点感情,端木瑶身子一僵,脸上顿时露出了受伤之色。 但见霍恂小心翼翼的扶起萧阮往里间走去,端木瑶脑海里立刻又响起了萧盈对自己说的话,当即忍不住在身后冲他们二人大喊。 “霍将军,你要被这个女人利用到什么时候?你可是战场上威风凌凌的大将军,怎么能够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百依百顺!” 端木瑶实在没有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被誉为“杀人恶魔”的霍恂,竟然会在萧阮跟前露出这么温情的一面。一时间,心中妒忌无比,越发认为萧阮心机深沉。 而刚刚走到门口的霍恂脚步一顿,忽然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端木瑶 就在她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不会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之时,那人嘴里却吐出来一个冰冷无比声音。 “公主,我不知道您是为何来我府上无端生事,但是我霍恂做事从不用人指点!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府去!” 随着霍恂声音落下,外面涌进来一群侍卫,作势要将端木瑶请出府门。 “霍恂,你是一个大将军!你不该是这样屈于一个女人!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端木瑶的长鞭被萧阮收走,身上功夫又不及周围的侍卫,一时间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拖出去。 但见霍恂小心翼翼的扶着萧阮离开的背影,她心间又是一片怒气翻滚,冲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大喊。 “公主说她不会轻易放弃你,你可听到了?” 身后女子响亮的声音渐渐远去,萧阮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霍恂,不觉将北姜公主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别听她胡说,我已经向皇上明确表示不会娶她。” 似乎担心身边女人不相信,霍恂皱了皱眉。突然停下脚步,将萧阮搂在自己怀里:“阮儿,我再向你说最后一次,今生今世,我的妻子只能是你一人。就算他日你死了,我也不会娶其他女人。” 微凉的寒风从两人身前的空隙里穿过,霍恂的声音听起来竟坚定地像是屹立在寒风的磐石。 萧阮忽然记起以往在茶楼里听的一个故事,有个女子一直在悬崖边等待丈夫归来,最后竟成了望夫石。萧阮抬起头,将眼前的男子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男子怕是要成为“望妻石”了。想到这里,萧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与你说如此情深义重的话,你竟是当作笑话么?”霍恂看见她脸上的笑意,不觉有些恼怒,作势便要甩袖离去。 萧阮慌忙将他拉住,冲着他甜甜一笑,“你这人总是一言不合就甩袖走人,有时倒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萧阮挽着霍恂离开,将自己刚刚心里所想的故事一一道给他听。 …… “娘,这一次女儿真的是没脸见人了。那霍恂竟然这般欺负女儿,让女儿死了算了!” 竹翠院,霍怡萱嚎啕大哭了许久,这会儿正抹着眼泪。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在松寿院,当着众人的面被霍恂吓得失禁。霍怡萱又是一阵气恼悔恨,觉得再没有脸面去见任何人。 “好萱儿,咱们不哭了,都怪娘不好,今天就不该带你去见那个贱人。” 钱氏一脸心疼的将霍怡萱搂在怀里,心里也暗自自责不已。 她今日听说萧阮和霍恂来见老国公,料想是因为高道长之事,忍不住想要却狠狠嘲讽一番,却不想竟然被萧阮那个贱人给摆了一道。 而那霍恂又是个翻脸无情的,竟然还想要对霍怡萱出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萱儿,你且再等上几日,我定要让那萧阮好好付出代价不可!” “娘总说再等上几日,再等上几日,这一次究竟能不能让那个贱人好看?” 一听到钱氏这话,霍怡萱便从他怀里抬起头,满目不甘心。 之前,钱氏也总说一定要帮自己出气,可是结果呢?那个贱人还不是好好的,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娘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你且放心吧!”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霍怡萱抬头往门口的霍渊看去,见他脸色阴沉,低垂的眼睫毛带出一抹阴戾的阴影,心里的那些不确定,这才渐渐消失。 “娘,哥哥,这次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替女儿报仇……” 霍怡萱抬起眼睛,眸光里闪过一抹恨意,终是恨恨出声。 “夫人老太爷说,让您把侯府送来的千年人参给他送去。” 霍怡萱声音未落,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侍女打断了房内母子三人的对话。 钱氏听得此话,神色一僵,立刻犹如炸了毛的猫似的,猛然发出怒吼:“什么千年人参,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高道长施法 “气死本公主了!这个可恶的萧阮,霍将军怎么会就甘愿被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欺骗!” 驿馆里,端木瑶的房间里跪了一地的侍女,端木浩还未走近便能听到里面女子愤怒的声音传来。 端木浩轻摇着手里的折扇走进门,瞧见那些侍女们全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立刻招手让她们退下。 “皇兄这般会怜香惜玉,为何不关心关心妹妹!” 端木瑶听得声音,瞧见端木浩竟然亲自将房内一个眉眼秀丽的侍女搀扶起来,顿时翻了一个白眼,气呼呼在一旁坐下。 “皇兄这不是已经来关心你了吗?你且说说究竟是因为何事这般生气?” 端木浩眨了眨眼睛,将手里折扇轻轻合上,撩起衣袍下摆极为闲适的在端木瑶对面坐下,露出洗耳恭听状。 “皇兄净会拿我寻开心!” 端木瑶在对面之人脸上瞧了一眼,这才愤愤然的将自己去寻萧阮被霍恂赶出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在殿堂之上早已答应了那皇帝,怎得又私自去寻了霍将军?” “皇兄就别说这个了,你快些帮我想想办法!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那萧阮从霍将军身边离开!” 端木瑶晃了晃端木浩的手臂,神情有些发急,并不想把萧盈告诉她的话说出来。 担心端木浩不帮她出主意,端木瑶立刻站起身,指着自己的腰间的位置,一脸愤恨的道:“皇兄你瞧瞧!那个贱人都把我的银月拿走了我能不生气吗!” 端木瑶撅着嘴巴,跺了跺脚,亮晶晶的眼睛里瞬间升起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看着端木浩,俨然受了极大的委屈。 端木浩下意识的往端木瑶腰间一扫,果然,那条一直隐匿在她腰间的长鞭竟然真的没了踪影。 “这位将军夫人竟会武?能有人能从你手里夺走长鞭,实在不简单。” 端木浩将手指放在唇边,忽然对这位将军夫人有了一些好奇。 端木瑶之所以被称为“马背上的美人”,乃是因为她从小学武,再加上骑术了得,因此得了这么一个美名。她的武功虽不是顶顶高强,但是反应能力极强,寻常侍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手里的银月鞭则是特意让一名兵器锻造大家巧心制作,端木瑶向来保护有加,即使豁出性命也不会把鞭子轻易落入他人之手。 如此想来,那个萧阮的武功定然是在端木瑶之上了。 “你也太抬举这位将军夫人了,她才不会什么武功呢!是她手下的侍女将我的银月鞭夺走了!” 就在端木浩心中越发好奇的时候,端木瑶愤愤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刻打消了端木浩的好奇。 看着眼前人气恼的扣着衣角,端木浩忽然间发出一声低笑:“不过是一个寻常妇人,您这个堂堂公主竟然没有半点办法,还把自己的银月鞭给弄没了,为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我哪里知道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高手!” 端木瑶对方这么一激,面皮顿时涨的通红,当即忍不住瞪起眼睛,再次拉主端木浩的手臂一面摇晃一面撒娇. “就这还是人家的皇兄呢,看妹妹被人欺负也不说帮我出气。我不管,你要帮我把长鞭要回来,还要把那个萧阮给我赶走!” 端木浩手臂被端木瑶抱着,几乎就要拿不稳手里的折扇,只得按住他的手,无奈道:“你就当真这么喜欢霍恂?我可告诉你,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我从他眼睛里看不到他对你有半点喜欢。” “所以我不是就让你帮我把那个女人赶走啊!只有他身边少了那妖言惑众的毒妇,我才有机会啊!” 在端木瑶看来,现在的霍恂被萧阮迷惑了心智,只要把萧阮从霍恂的身边赶走,对方必然能够不再受萧阮控制,更会喜欢上自己。 想到自己需要将霍恂这个大将军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一股使命感立刻从端木瑶的心里油然而生,看向端木浩的眼神越发热切。 端木浩向来对女子有求必应,更何况现在是自家妹妹出言恳求。 对着眼前女人热切的目光,只听“唰”的一声,端木浩突然将手里的折扇打开,摇头晃脑的点头:“也罢,既然皇妹对我这般信任,皇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皇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端木瑶闻言,心里一喜,眼睛里顿时迸发出一抹光亮。 两日时间飞快过去,高道长口里说的七日很快到来,而这一日萧阮和霍恂更是早早的到来了霍鸣的院子里等着那位高道长的出现。 两人刚刚进入府上便觉得大不一样。 原版雾气缭绕的同安斋今日已经已经没有了那些蓝色的雾气,不过鼻尖轻嗅,依然可以闻得到尚未完全散尽的香味。 院子里的地面上有一滩通红的碎屑,似乎刚刚有人燃放了一长串极为喜庆的鞭炮。院子里的下人看起来也是一阵步履轻快,面含喜意,俨然一副府上发生了大喜之事而一片高兴。 见此,霍恂与萧阮不禁对视了一眼,越过院子里面向他们行礼的下人,立刻前往内室。 “高道长果然是神人,想我之前已经是病入膏肓,若非是高道长,今日又哪里会好好的坐在这里。”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霍鸣感激的声音。 撩起门帘,萧阮立刻看见一名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 那到道士约有40来岁,嘴上留着一尺多长的胡子,一双眼睛闪动着某种说不出的精光,面上只有几道浅浅的皱纹,看起来倒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此时,那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座椅上,颇为谦虚的听着对面座椅上霍鸣的感激。 一直到霍鸣神情激动的说完,他才轻轻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神情淡然地点头:“霍大人客气,斩妖除魔,实乃每一个道士的之职责。今日能够帮得上大人,也是我们前世有渊源,大人不必如此感激。” “高道长说的极是,若非老夫突发奇想去云游,又怎么会遇到听人说起您?若非遇到您,自然也就不能为我父医治,更不会助我兄长。” 那道士声音一落,房间里立刻响起一个较为陌生的声音。萧阮诧异的转过头,这才发现老国公与霍咏竟然也在霍鸣的院子内。 但见霍咏一脸得意的模样,似乎也正在等着众人的感激。 “如此,便由我替父亲感激二叔了。” 听到这里,霍恂眼睛一眯,撩起衣摆,大步走了房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霍咏。 “你……你当然要感谢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霍咏一跳,他眼睛里闪过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声音有些结巴的回道。 “恂儿来了,快快,今日我便与你介绍一番。这位便是久负盛名,道法高深的高道长,便是他将为父的病被治好了。” 霍鸣一看见霍恂,眼睛便是一亮,将坐在他对面的高道长介绍给霍恂,末了还不忘对老国公表示感谢。 “还要感谢父亲推荐,若非父亲,恐怕我已经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了。” 似是想起几日前自己受的那些痛苦,霍鸣面上露出一抹感慨之色。 “你是我的儿子,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总是有些人故意抹黑你我父子之间的感情,平白让为父这么多年都与你存有误会。” 老国公摆了摆手,扫了一眼对面的霍恂,这才别有深意的开口。 “高道长,不知我父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你当初说需要施法七日,莫不是施法已经结束?” 不理会妨碍其他人话里夹杂着的刀枪棍棒,霍恂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高道长。 “霍大人并非是得了什么疾病,而是被一些鬼魂纠缠,如今我已经帮他连续7日施法,只要今日再做一个净身法术,大人便再不会遭受这些鬼魂骚扰。” 高道长闻声看了一眼霍恂,立刻垂下头,恭恭敬敬地答道。 “既如此,高道长还是莫要再耽搁时间,立刻为我父亲净身。” 霍恂面无表情的开口,然而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眼睛里陡然射出一道带着寒意的精光:“高道长实不相瞒,我此生并不信奉那些所谓的鬼神之说。如果你施法之后,我父亲依旧会有反复,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恂儿,你怎可这与道长说话?快快向他道歉!” 谁也没有想到,霍恂对这位高道长竟是这般没有好感。房内众人除了萧阮以外,听了这话全都黑了脸,便是还坐在床上的霍鸣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直让霍恂道歉。 而霍恂则任由他们怎么劝说,依旧岿然不动,神情冷漠的盯着高道长。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极其尴尬。 “霍大人不必如此,霍将军对我有所怀疑也是在情理之中。” 对着霍恂带着威胁的警告,那位高道长面上却未见没有半点愤怒之色,反而轻轻捋了一把胡子,神情越发坦然。 “霍大人,外面日光正盛,已经到了阳气旺盛之时。贫道这便与你施净身之术,让您尽快恢复罢!” 高道长微微侧身,看了一下从窗外洒进来的日光,说话间便拿起手中一把桃木剑走到霍鸣床前。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蹊跷 众人瞧见高道长已经开始作法去,立刻屏住呼吸,保持沉默,不敢轻易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原本想要斥责霍恂的老国公也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萧阮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最后又将视线转向床前的高道长。 只见高道长拿着一把桃木剑,站在霍鸣跟前念念有词,而霍鸣则依言闭紧眼睛,身子明显变得有些僵硬。 房间里一片安静,高道长似乎是在念一些咒语,但因这语速极快,萧阮竟不能听清半句话。 “噫!速速退去!” 半炷香后,只听得那道士突然发出一声怒喝,猛然举起桃木剑朝霍鸣劈去。 眼见那边桃木剑就要劈在霍鸣的头顶,萧然心里一惊,十分担心霍鸣会承受不住这一击。然而,就在就在萧阮心中担忧不已之时,却见那桃木剑只是落在霍鸣头顶紧紧一寸的地方,并没有真的劈在霍鸣霍鸣身上。 见此,萧阮稍稍放下心,又见那道士连续重复了三次这样的动作,这才收了桃木剑。 “霍大人,施法已经完毕,您可有……” 高道长正说着,突然间脸上竟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抓着他的喉咙一样,他不仅嘴里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更是慌忙拿起桃木剑对着身前的一片虚空砍来砍去。 众人一片惊愕,突然发现床上的霍鸣竟然也露出了同样痛苦之色,似乎与高道长一样,喉咙也被人抓住。 “高道长!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国公反应过来之后,惊讶地站起身,眼睛里竟带上了一片惶恐之色。 听到老国公的声音,高道长却头也未回,全身心的与眼前的虚空做斗争,似乎他眼前站了一个极其凶猛的怪物。 霍恂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径直朝高道长与自己父亲走过去。 而就在霍恂即将靠近高道长的时候,那个道长却忽然举起桃木剑,对着虚空处从上到下猛然一劈。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那桃木剑劈在地上,立刻断成了两半儿,再次引得众人一阵惊讶。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高道长似乎摆脱了那怪物的控制,犹如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样急促的喘了一口气。而霍鸣但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一下子瘫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高道长,我家老爷他这是怎么了?”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施法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刘氏更是面上一片着急,瞧了瞧床上的霍鸣,又看了看身边满头大汗的高道长,突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怎么做。 “都是贫道大意啊!” 高道长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瞧见霍鸣依然昏死过去,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皮和卖相,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道长,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韩老国公急急的的走过来,将霍恂挡在外侧,率先向高道长询问。 “承蒙国公大人看的起贫道,但今日贫道,恐怕无法救治霍大人。” 这边霍恂挤过去,为病床上的霍鸣细细把了把脉,赫然发现霍鸣身上竟然没有了脉搏,顿时转过头,面色凶狠的看向一旁的高道长。 明明霍鸣刚才还没有任何异样,不过片刻竟然没了脉搏,成了一个“死人”,这实在叫人大吃一惊。 “你究竟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房内霍恂的手指骨节捏的咯咯作响,一把抓起高道长的衣领冲他怒吼。 “将军先不要着急,咱们且听听高道长究竟是怎么说的。” 眼见房内一场大战就要上演,萧阮立刻出声阻拦。 她不敢确定这位高道长究竟是不是道法高深,可刚才霍鸣已经明明没有任何事,这会却因为高道长的一番施法而突然昏迷,这就叫人不得相信这位高道长似乎确实有那么些本领。 而且霍鸣昏迷的真正原因,恐怕也只有这位高道长清楚。 瞧见霍恂不可松手,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立刻上前将其拉开。 “高道长,不知你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够救治我父亲,为何现在却又突然说自己做不到了?” 因着萧阮的温声安抚,霍恂眸色紧了紧终是松开了高道长的衣领,再一次发出怒喝:“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你们了!” 高道长看了一眼远处的韩老国公,目光在萧然和霍恂脸上游离了许久,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无非是我不能治好霍大人,实在是因为控制他的那个鬼魂太过霸道,若是我执意相救,恐怕要毁去自己十年道行。” “高道长,我求求您了,我家老爷一向乐善好施,怎么会招惹这么凶猛的鬼魂?还望您发发好心救救他呀,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便是砸锅卖铁,我也愿意答应您!” 一听到霍鸣有救,刘氏再也忍不住,立刻扑到高档身前,拉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 不同于霍恂和萧阮,刘氏亲眼看着霍鸣由最开始的疯癫逐渐好转,如今看见霍鸣竟然又一次陷入昏迷,生死不明,心中十分惊惧,已经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高道士身上。 “夫人不必如此,也罢!贫道今日便耗上这十年功力为霍大人好好查一查究竟是什么恶鬼缠着霍大人不肯让他好过。” 高道长似乎被刘氏的哭声触动,面上终于露出一抹坚决之色,决意要帮助医治好霍鸣。 听得此话,老国公与霍咏面上一喜更是连连向高道士道谢。 对比之下,方才揪着高道士质问的霍恂似乎就成了一个十足的大恶人。 萧阮暗中对霍恂使了一个颜色,扶着他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凝神看向对面的高道士再次施法。 这一次只见对方拿了一张写满了咒文的符纸,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似乎要向上天传达心意。 又是一番念念有词之后,只听他道:“祖师爷在上,徒孙今日在京城霍家做法,被一妖物所伤,道法不精,不能看出此妖物究竟是何物,还望祖师爷开示。” 高道士对着那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叫人端来一盆清水,将那符纸放在清水里,继而转头看向周围众人。 “诸位想必已经看到我被那妖物险些害死,但这妖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一时之间倒不清楚。如今只要祖师爷开始我便能判断出妖物的来历,不出片刻这纸上便会出现,就是祖师爷的明示,你们切不可大声喧哗。” 众人听得这话慌忙走上前,诧异的看向那盆清水。任是谁都不敢相信,今日竟然有可能亲眼看见祖师爷显灵。 而叫人惊讶的一幕果然出现了。 只见清水盆里面,那枚符纸上面的黑色字迹在水里停留了片刻竟然,慢慢的从纸上浮起,不多时便溶于清水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众人一片惊讶,忽然看见那已经变成空白的符纸上面竟然缓缓地浮出几个小字。 “妖胎不杀,后患无穷。” 待众人看清这几个小字之后,皆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萧阮。 “原来竟是你!你这个妖女!” 不等高道长说话,老国公猛然抬头叫来下人:“来人,速速把这个妖女给我拖出去打死!” 随着老国公声音落下,外面立刻有下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待命。而霍恂此时也反应过来,直接将萧阮护在怀里怒视老国公:“谁若是敢动阮儿一分一毫,我今绝不会留他性命!” “你这个孽子!娶了个妖女居然还不自知,现在自己父亲都被这个妖女给害死了,你居然还敢维护她!” 老国公神情激愤,面皮一阵抖动,怒目冲霍恂吼道。 “阮儿生性善良,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妖女,祖父听信这妖道的片面之词未免也太过愚蠢!” 霍恂锐利的视线从高道士脸上扫过,立刻让自己手下之人将那高道士抓起来。 “你!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维护那个妖女?” 老国公瞧见霍恂公然与自己作对,面上怒气更甚。刘氏一片担忧,眼见房内两派人就压打起来,她连忙冲到中间对着老国公大喊。 “老大爷,您先消消火,高道长也没有说这符纸上面说的妖胎就是儿媳肚里的孩子。我们还是应该先听高道长细细说说,莫要冤枉了阮儿!” “这还用道长说吗?如今在肚子里怀着妖胎的可不就是萧阮!” 老国公心间俱是怒意,他细想了一番,发现自己身子不舒服就是在听说萧阮怀孕之后。 月前经过高道士做法,还以为自己只是简简单单的被鬼魂所缠,却不料竟然是这个女人怀了一个妖胎! 如今这妖胎才不过数月,便已经让自己和霍鸣差点死去。若是等着妖胎生下来,恐怕方才那符纸上出现的开示就要被应验。 刘氏相信高道长的法术,但是却不相信萧阮肚子里竟会怀着妖胎,她见自己说不通老国公,急的脸色通红。 而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老国公身侧没有说话的霍咏突然开口:“父亲,这刘姨娘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且不如就让高道士为我们解说一番,免得叫人说我们冤枉了什么好人。”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妖胎 霍咏说着,眼睛不觉瞄向萧阮和后霍恂,不言而喻的意味更加明显,而刘氏却长舒一口气,连忙将头转向高道长。 “高道长,你且和我们讲一讲这祖师爷的开示究竟说了什么?” 刘氏面上一片担忧,说话间忍不住朝萧阮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心里更是暗暗祈祷,这件事情千万不要与萧阮肚里的孩子有关系。 接收到她那是关怀的视线,萧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将视线转向站在水盆旁边的高道长。 此时高道长正看着水里的符字,手上不实做出结印,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听到刘氏的声音,他将手上最后一个结印做完,这才抬起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霍咏看了一眼身边含着怒气的老国公,忽然露出凝重之色:“还请道长如实以告,毕竟是关系到我霍家的人命大事。” “世子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也万万不敢说半句不实之言。” 高道长对霍咏行了一礼,这才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指着盆中清水里面的符纸斟酌着开口。 “祖师爷的开始已经十分清楚,妖胎不除,后患无穷!就是在说方才想要害死我,以及让霍大人昏死的妖物乃是一个还未成型出生的妖胎。按照祖师爷的说法,此妖胎若是现在不除,将来恐怕必成大患!家宅不安都是小事,最怕的就是家破人亡啊!” 家破人亡! 高道长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凝重,听在众人耳朵里,犹如一声重锤。 韩国公府当初分家之时,正是萧阮怀孕之时,且如今霍家长辈频频被鬼魂缠身,可不就是这妖胎所害! “那道长可能看出这妖胎是……” 听得室内人再次问起妖胎,高道长眉头一皱。忽然将视线转向萧阮,在她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道:“贫道刚才已经掐算出来,这妖胎应是八月末受孕,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且此妖胎极其阴戾,怀她之人必须是二月生的女子。” “八月末受孕,如今三个月身孕,怀他之人必须是二月生的女子……你!果然是你这个妖女!” 众人将高道长的话重复了一遍,再看向萧阮时顿时大惊失色。 因为萧阮正是二月生人,她肚里的胎儿也刚好三个月。 “来人!立刻把这个妖女给我拖出去打死!” 老国公眼睛里闪过一抹惊惧,再不顾刘氏与霍恂的阻拦,直接叫来侍卫要把萧阮强行拖走。 眼见侍卫已经朝萧阮围了过来,霍恂瞳孔骤然一缩,抬脚对着朝小面扑过来的侍卫腰间一踢,只听“唰”的一声异响,那侍卫腰间的长刀竟然被霍恂踢出刀鞘。 霍恂一手护着萧阮,身子一转,抬手便将那柄长刀接在手里。 “谁若是再敢过来,本将这就立刻送他归西!” 霍恂手里的长刀闪着冷芒,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冷气,视线所及之处,仿佛都要被冻成寒冰。 被韩国公叫进来的那些侍卫见此情景,不觉都脚步一顿,竟然都停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这个妖女给我抓住!” 霍咏瞧见这些人一个个竟然被霍恂吓住,不觉怒由心生,冲那些侍卫发出一声怒吼。 侍卫们听得霍咏的命令,稍稍一迟疑,终是又重新朝霍恂扑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只见,刀光一闪,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一抹红雾,竟是霍恂将伸手抓住萧阮衣袖的某个侍卫的头砍了下来。 那人脖颈处血浆喷溅了好久,肩膀上的那颗脑袋才终于坚持不住,石头一样瞬间滚落到地上。 众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听到那人头滚落在地上的沉闷声音,眼睛里不觉露出惊恐。 “你……你,你这个孽子,你果然是要让我霍家,家破人亡才满意!” 老国公抹了一把脸上的温热的鲜血,一双手顿时颤抖起来,而霍咏竟像刘氏一样,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你这妖道竟然装神弄鬼欺弄本将军,今日便将你带走,严加审问一番!” 霍恂丝毫不在意老国公说了什么,直接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厉岩把那位高道长带走。 “你这个孽子!你给我站住!” 霍恂拥着萧阮,大步走出了房门。 “方才可是被吓住了?” 马车里,霍恂紧紧搂着萧阮,见她面色苍白,眼睛里不觉闪过一抹愧疚。 方才他着实不想当着萧阮的面提刀将那侍卫砍死,但如果他不这么做,实在难以镇住老国公。 现在霍恂到怀里,听着外面车轮转动的声音,萧阮足足过了许久才开口:“不,并没有。” 语罢,她像是深吸了一口气似的,忽然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向霍恂。 “那道士说我怀的是个妖胎,你为何不相信?” 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说起这话,霍恂面上一愣,忽然伸手在萧阮的鼻尖剐了一下,含着怒气道:“他们合起伙来骗我也就罢了,你居然也来气我?难不成你肚子里怀的是什么,我能不知道!” “那你倒和我说说,我肚子里怀的究竟是什么?” “你!” 霍恂在萧阮面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意识到萧阮应是极为在意那个高道长所说的妖言。 一时间霍恂面上闪过一抹愠色,将萧阮搂得更紧了些,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饶你平日里冰雪聪明,今日怎么会没有发现那道士根本就是和祖父他们串通起来一起对付我们?” 怀里女人身子突然一僵,突然抬起头,似乎不相信霍恂说的这番话:“我不懂,你和我好好说说。” 萧阮微微侧着脑袋,发间的一抹玉簪散发着莹莹的光泽。若不是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霍恂还真要以为她当真听不懂自己的话。 “你……你我皆知那高道长是祖父介绍给父亲,可平日里祖父对父亲的态度,你又不是没有见过。这就好像是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又怎么会吃得下粗茶淡饭?” 叹了一口气,霍恂将她额角的一抹青丝掖到耳后,这才缓缓道:“一开始我还不相信他们要针对的人依旧是我们两个。可今日发生这事,若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未免也太过蠢钝了些。” “哪里,你自然不是蠢钝之人。” 听出霍恂口里的自嘲,萧阮这才轻轻掩着嘴巴从他怀里出来。 非是她不相信霍恂,今日那高道长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展现出“神迹”,若是这件事不能解释清楚,她必然要背负着怀着妖胎的名声。 而霍恂就算是对她极其信任,若是有一点点相信今日看到的那几句字迹,必然会对她肚里孩子有所怀疑。 与其这件事藏着掖着装作不知,倒不如将话说开,听听这人究竟是是何想法。 “这下你可满意了?” 怀里人终于露出笑意,霍恂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同萧阮所担心的那般,他同样也担心萧阮会被那道士影响,终日担心自己怀的孩子是什么妖胎。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执意以杀掉一名侍卫为代价镇住韩国公,同时趁其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那个高道长带走。 想到这里,霍恂不禁又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厉岩。 但见厉岩正押着那个道士,眼睛里不仅有闪过一抹深色。 “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顺着霍恂的视线看过去,萧阮的面上忽然又闪过一抹愁绪。 她早前已经派人查过,这位高道长的名声虽然不至于众人皆知,但在京城却是也有不少达官显贵信任他。 今日他在同安斋说的那些话难保不会被人传出去。 如此一来,定国候府怕是又要热闹起来了。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既然敢把他抓起来,自然就有办法让他吐口。” 听得萧阮的话,霍恂陡然放下车帘,眸光里忽然射出一抹冷光。 “你说什么!霍恂竟然把高道长抓起来了?” 竹翠院,钱氏从霍咏嘴里听得这个消息,一双柳眉顿时到竖起来:“我不是给你说了让你留在那里务必要保护高道长的安全,您怎么就让那个天煞的把人给带走了!” “我,我哪里会想到他竟然会敢直接下死手!你是没有瞧见,那鲜血差点就要喷在我的脸上!那场面实在渗人,便是父亲都被吓住了,何况是我?” 霍咏被钱氏指责,心中有些不满,以及将身上的那些血点一一找出来让钱氏看。 今日霍咏穿着一袭青衫,那些血点早已在他衣服上干涸成一个深色的印迹。若非是霍咏指出来,钱氏如何也想不到那些竟然就是霍恂杀掉的侍卫身上的血。 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钱氏这才住了嘴。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若是霍恂对那高道长用刑,他供出来什么……” 正在换衣服的霍咏听得钱氏的声音,忽然动作一顿,凑了过来:“若是你相信我,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 “你会有什么好法子?” 钱氏目光怀疑的在霍咏身上打量了一番,但还是将耳朵附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请问夫人芳名 霍恂不让萧阮再管高道长的事,萧阮也乐得轻松,终于能够腾出时间去陆府看望阮幼珍。 临出发前,萧阮让竹筠和连翘细细的再次检查了一遍准备带去陆家的贺礼。 “小少爷的礼物可千万不能忘了。” “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就算是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给小少爷准备的礼物啊!” 连翘笑嘻嘻的走近,似是担心萧阮不相信一样,又补充道:“给小少爷准备的金项圈和小棉袄,奴婢全都放在马车内的隔板下面了。小姐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上车之后还可以再检查一下。” 闻言,萧阮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思索之色:“林神医说的鹿胎膏可有准备好?” “这个奴婢也准备好了!” 竹筠笑着答道,但是见萧阮还在犹豫,不觉眨了眨眼睛:“除了小姐给嫂夫人与小少爷准备的东西,您之前交代过的给老夫人准备的驱寒包,给老太爷和表少爷准备的端砚也都装好了。” 听到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声音里带着笑意,萧阮不禁嗔了她们二人一眼。 近日来连续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萧阮觉得异常疲惫,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陆府早就派人前来告诉她阮幼珍已经生下一子的消息,萧阮虽心中万般牵挂却因着霍鸣之事未能前去探望。今日一算时间,这才发现距离阮幼珍产子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时间。 萧阮看着还被雾气笼罩着的朝阳,忽而又想起自己的表侄儿,立刻起身前往陆府。 定国候府与陆府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闹市,终究还是需要点时间赶路。 马车晃晃悠悠,但却并不叫人觉得颠簸。为了防止万一,竹荺在车内垫了厚厚的毛毯。 萧阮的后腰垫着柔软的靠垫,寻了一个极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小憩。可是脑海里却不觉又想起霍鸣的事,实在有些糟心。 那天他们离开时,霍鸣已经昏死过去。高道长说霍鸣是被妖物控制,只有铲除掉妖胎才能保证霍鸣的性命,但在霍恂与萧阮看来分明就是那个高道长装神弄鬼。 霍鸣说今日会带着林天祈亲自去给霍鸣医治,却不知结果如何…… 萧阮心里想着,忽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耳边的喧哗之声有增无减,分明不像是到了陆府。 撩起车帘,萧阮看见马车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她不由得微微蹙眉,将竹筠叫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车子为何在这里停了下来?” “小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出门竟然不带眼睛,连我们侯府的马车都敢撞。那人自己撞上我们的马车不说,竟还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我们赔偿,分明是在耍无赖!” 竹筠面有愤然,似乎被气的不轻。萧阮看了看周围议论不断的人群,眼神中有些不耐,掀起车帘由竹筠扶着下了马车。 “你们这个无赖若是再不离开,小心我们将军把你送进监狱!” 马车前面,连翘正叉着腰冲车前面的一个仆人打扮的小厮威胁,但那小厮却并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用响亮的声音冲周围人大喊。 “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定国候府的下人狗仗人势,撞了我家少爷还有理了?我们才不怕你们,大不了咱们就去衙门里走一遭,看看究竟是谁有理。” 那仆人看起来不过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但却生了一张巧嘴,脚像生了根一样,站在马车前面不动也不会动,一口咬定是萧阮的马扯撞了他家少爷。 萧阮向他身后看去,看见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正神情悠然的站在原地。 那人眉眼如画,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漆黑的头发犹如锦缎一样披在身后,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番风流倜傥。倒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公子哥,通身气度不凡。 尤其是那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与嘴角斜斜上扬的一抹笑容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但在萧阮眼中却觉得他有些轻浮。 早已深秋,这男子的手中却还把玩着一把折扇,实在是叫人觉得有些故作风雅,可笑的紧。 但见连翘还要与这小厮争辩,萧阮皱了皱眉,招手将她叫到自己身边。 “我们赶路要紧,不要与这些人纠缠。他若是想要讹银子,你且给他一些就是。” “是!” 连翘瞧见萧阮从车上下来,本来还要向她说一说这对主仆的无耻之处。一听这话,立刻知道萧阮不愿在此地耽搁,便咽下喉间一抹不甘,转头又朝地上那人不屑道。 “算你们两个走运,今天我家夫人心情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银子的赔偿?” 听得连翘的话,那小厮一愣正要说话,他身后的主子却对他比了一个手势,摇着手里的折扇走了上来。 “这位夫人,今日您的马扯撞了我,难道不应该好好向我道个歉吗?您如此态度,倒像是把我当成了乞丐一样,那叫人感觉不到半点愧疚。” “我们哪里有撞你,你分明是你故意冲过来撞了我们的马车……” 本以为可以给些银两摆平,未料这男子竟然还敢厚颜无耻让自己家小姐与他道歉,顿觉一阵气恼,当即就要冲上去。 然而萧阮却忽然伸手将她拦住。 萧阮不动声色地看着那男子走近,将其观察了一番,忽然弯起了嘴角。 若是平日里,萧阮定是不理会这些杂事的。但是今日,她却不想再与人周璇,只想早些处理完眼前这事儿,免得陆府人忧思她在路上有什么不测。 “依公子之见,我应该如何向您道歉呢?”声音温和平静,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端木浩闻言挑了挑眉,心想萧阮这女子竟是这般豁达?眼下不觉又多了几分好奇。 端木浩因着端木瑶的话,想要见识一下萧阮,他便派人打听。得知她今日要去陆府,便守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于是有了当下这一幕。 此处乃是闹市,车马本身就走不快。端木浩不过是为了寻一个借口,故意而为,其实身上连一处淤青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是什么重伤。 端木浩将手里的折扇合了起来,在手心轻轻一磕,这才笑道:“既然夫人如此问了,道歉一事....” 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歉就免了。不如将您的芳名告知于我,日后若是再相见,我也好叫出夫人的名字。” “大胆!我家夫人的名字岂能是你这等徒子能问的!” 端木浩声音刚刚落下,萧阮的身侧的连翘便朝着那人怒斥。就连周围的那些围观的众人脸上也都露出惊诧之色,对着端木浩指指点点。 女子的名字乃是隐私,而非关系亲近之人不能询问。 这人却在公众场合下,竟然直接对着萧阮询问芳名,分明就是在故意轻薄萧阮。 连翘气恼万分的向萧阮道:“小姐这人口出狂言,我们还是叫他直接送去官府吧!” 萧阮没有反对,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面似笑非笑的男子,对身后的仆人招了招手,立刻有人上前将端木浩围起来,要把他带走。 “夫人,我对您真的是一见钟情,你怎可这般狠心?” 就在那些侍卫要把他带走时,端木浩忽然大叫了一声,目光急切的看着想要离开的萧阮,又一次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意识到这人实在是故意找自己麻烦,萧阮已经没有耐心再作陪。眸光一紧,立刻叫人将其拖走。 “真是出门不吉,怎么会遇到这般无赖之人!” 连翘上了马车后,依旧对刚才之事愤愤不平,语气中满是斥责。 萧阮微微眯着眼,仔细想了想刚才的事情。想来霍恂的名声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应该鲜少有人不认识她。更何况她乘坐的马车带着明显的宁国候标志,那人却依旧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她的芳名。她想此人若不是真的不知道,那便是故意为之。 最近来她身边凑热闹的人还真不少,各路人都能凑个满汉全席了。 蓦然间,萧阮的眼前又闪过那人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 “你们二人且叫人好好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有什么情况立刻报给我。” 连翘这边与竹筠你一言我一语,还说着那男子的不是,忽然听到萧阮的声音,立刻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叫人好好查查这人,敢对小姐不敬的人,咱们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陆太傅府上朱红色的大门刚刚刷了新漆,守在门口的下人一看见萧阮的马车,便慌忙上前迎了过来,脸上一片笑意。 陆太傅的院子里前挂满了灯笼和红绸,上上下下皆是一派喜庆之色,方才在路上遇到的不愉快的事也随之抛到了脑后。 “外祖母在哪里?先带我去见过外祖母。” 小丫鬟听到萧阮的声音,立刻笑了起来:“表小姐,奴婢还是直接带您去少爷的院里吧,老夫人老太爷全都在少爷院里呢!” 萧阮一愣,很快便想通了原委。 阮幼珍刚刚为陆家生了一个宝贝孙子,向来喜好孩子的陆老夫人自然是将其当成宝物一样对待,恨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她那小曾孙。如今这个时辰,定然是在阮幼珍的房里了。 一想到见面的表侄儿,萧阮面上不觉带了几分期待和喜悦,弯着嘴唇跟着那下人一同去见阮幼珍。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我让太子想办法 “哎呀!嫂嫂!嫂嫂!你们快来看,小侄儿对我笑了!” 还未走进阮幼珍的房间,萧阮便听到里面传出陆蘅惊喜的声音。情不自禁翘了翘嘴角,萧阮立刻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快让我也瞧瞧,小侄儿是怎么笑呢?” 进了房,萧阮果然看见里面坐满了人,不过大家都是女眷,并未见到陆太傅与陆涵睿。 室内众人听到萧阮的声音纷纷转过头,但见萧阮满脸笑意的走进来,陆蘅更是直接抱着小娃娃让萧阮去看。 “快瞧瞧,小侄儿这会儿还在对我笑呢!” “表姐此言差矣,小侄儿分明是知道我来看他了,所以才这般高兴,并不是对着表姐笑呢!” 陆蘅听到声音,这才看见门外走来的萧阮,当今即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倒是厚脸皮!这小子分明是因我抱着舒服,哪里就是看见你来就笑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见萧阮凑上来,陆蘅还是将怀里的小娃娃递到了萧阮的怀里。 “可有取好名字?我来得如此晚,竟还不知道小侄儿的名字呢!” 怀里的小人白白嫩嫩,看到萧阮心头一阵欢喜,不由得开始期待自己肚里的孩子是何等模样。 说话间便又回头让竹筠将准备好的金锁拿出来戴到孩子的脖颈间,便是给陆蘅与老夫人等人带来的礼物也叫人一一拿了出来。 “现在只是取了个小名,叫做团儿,祖父说到满月礼那日再取大名。” 听得阮幼珍的声音,萧阮嘴里重复了一遍,立刻喜道:“团儿,团团圆圆倒也是个吉祥好记的名字。” 众人听了皆连连称道这小名取得确实极好,房间里一派喜气。 “快别让阮丫头抱着呢,免得她累着。” 陆老夫人担心萧阮累着,等她看完孩子立刻便让人把团儿送到自己的身边,轻轻逗引怀里的孩子,眼角一片慈祥。 众人瞧见了老夫人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禁捂着嘴巴低笑起来,陆蘅更是笑着直言道:“祖母哪里是担心阮阮累着?这分明是不愿让别人从你怀里抢走小侄儿呢!” “就你嘴贫。” 众人言笑过罢,老夫人不禁又将话题转到了萧阮身上。 “你那日传来消息说霍恂的父亲身体不适,却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老夫人,这件事,我们小姐可……” “公公他暂且无事,外祖母不必担忧。” 竹筠本就从陆太傅府上出来,今日一回来俨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说话间就要把萧阮被人高道长污蔑她怀了妖胎的事情说出来。 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萧阮打断,她转头看见萧阮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明白过来萧阮并不想让陆家人担心,她低低地垂下头,不再言语,但是心间却是暗骂自己的嘴快。 “竹筠你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果然,陆老夫人瞬间就看出了不对劲,这两人的小动作被她看在眼里,她眉头一皱。立刻将怀里的小孩子送回到阮幼珍身边,再看向萧阮,眼睛里面充满了关切。 “回老夫人,奴婢刚是想说霍老爷的病确实没有大碍。我们家小姐虽操乐不少心,但是身体和状态都还不错,老夫人您不用担心。想是小姐不愿让您知道她操劳,怕您忧思过重,才不愿竹荺说的。”竹荺连忙补救,圆了回来。 “是吗?” 陆老夫人怀疑的目光在萧阮脸上打量了许久,没有看出其他的异样,这才稍稍放下担心,嘱咐道:“阮儿,你如今已经为人妻,为人媳,若是夫家那里幽深要紧事理当先去做。莫要将旁事皆放在心上,累及身体。” 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她嘱咐萧阮除了夫家之事,其他所有的事情,包括阮幼珍生了孩子也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对着陆老夫人慈善的目光,萧阮心头感动,重重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将高道长的话说出来。 “阮阮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不如去我院里坐坐?” 陆蘅没有看出萧阮的异样,听得他们声音落下,立刻上前揽住萧阮的手臂,着急要跟她出去。 “你这泼猴儿,阮儿是来看你嫂嫂的。这屁股还没有坐热,你就要把她带走。” 陆蘅已经拉着萧阮走到了门口,听得陆老夫人的声音,回头做了个鬼脸便在一阵笑声中将萧阮带了出去。 “阮阮,我这几日一直在府上都没有出去,你可有听说那北疆公主的事情?” 果不其然,刚刚到了陆蘅的院子,未等萧阮在椅子上坐下,她张口便询问北疆公主。 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若不是陆蘅提起北疆公主,萧阮几乎也要将这人给忘了。 但见她面上满是担忧,萧阮不觉想起几日之前陆蘅的担忧。 “北疆公主不会嫁给太子,你且放心吧!” 闻言,陆蘅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但很快又不放心的绞起手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阮,希望从她口里听到更多:“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消息可靠吗?” 陆蘅声音急促,萧阮无奈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空茶碗不觉道:“好歹我来你这里也是客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人给你上热茶,暖暖身子!” 陆蘅脸上一红,立刻叫萧阮添上热茶,自己则趴在桌上眼巴巴的盯着萧阮。 萧阮刚刚端起茶碗,看见身边之人目光灼热地看见自己,一时之间怎么也喝不下去,只得又放了下来。 “我给你的消息自然可靠,北疆公主这一次前来和亲早已经有了意中之人,而且皇上也绝不会允许太子娶一个异族之女,你大可放一百个心。” “那就太好了。” 被萧阮言之凿凿的话说服,陆蘅眼睛里顿时迸发出欢喜的亮光。心满意足地端起身边的茶碗细细轻呡,完全没有注意到萧阮的面上又一次闪过无奈。 “你说北疆公主已经有了意中人,却不知她是想要嫁给何人?” 萧阮说出刚才的话,心里已经是一片沉甸甸,此时陆蘅这么一问,更觉受到一波重击。 抬眼见陆蘅一脸极为感兴趣的模样,萧阮皱了皱眉,兀自端起茶杯,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并没有加以理会。 陆蘅等了许久不见萧阮回话,当即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险些将萧阮手里的茶水洒出来。 吐了吐蛇头,陆蘅露出更加讨好的笑容,语气急促的道:“你快点给我说说,究竟那北疆公主看上的是什么人?” 外面的太阳已经快要升到正空,有力明亮的白光,从门口处照进房内,在地上落下一个个晃眼的标记。 萧阮的扫了陆蘅晶亮的眼睛,突然将手里的茶碗放回原位,缓缓站起身:“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嗳,你这就走了?中午午间还要留你在这里用膳,你怎么……” 陆蘅连忙起身拉住萧阮,只是话刚说了一半,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满脸诧异地伸手指向萧阮。 “你等等,你不肯告诉我北姜公主究竟喜欢上了什么人?难不成……她心仪之人竟然是霍恂?” 语罢,陆蘅又是一阵尖叫,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见萧阮不说话,陆蘅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测,嘴角抽搐了几下,再看向萧阮的时候,眼睛里顿时露出了同情之色。 “那什么,霍将军绝不会娶那北姜公主的……” 陆蘅想要安慰萧阮,可一想到若是皇上同意,后面安慰的话便再也说了不出来。 “我知道,霍恂不会娶北姜公主。” 萧阮本来不想告诉陆蘅北疆公主的心仪之人是霍恂,可注意到陆蘅瞬间低落的心情,又担心陆蘅会把这件事告诉陆老夫人,只得回过头来安慰陆蘅。 盯着萧阮淡定的面容,陆蘅眸光闪动了许久,忽然抬起头:“不行,我定要让太子给你想想办法说服皇上,决不能让那北疆公主嫁给霍恂。” 萧阮从陆府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辰时,西斜的太阳垂落在天边,云彩也染的无比通红。 萧阮手里拿着阮幼珍叫人给她记下的一些关于临盆时的注意事项,细细看了一遍,不觉又将手放在了肚上。 未曾想生孩子竟是要经历那么多疼痛,一时间萧阮心里竟有些胆怯。 “小姐,您为何不让奴婢把高道长那些话说出来,也好让老太爷帮我们出出主意呀。” 耳边忽然传来竹筠的声音,萧阮这才从思绪里走出来。 但见对方脸上还带着一抹担忧,萧阮不觉抿了抿唇:“陆府刚刚喜得金孙,我又何苦让他们因为我的事情忧心?再者将军已经说了,这件事情他能解决,你也莫要再拿此事叨扰外祖母。” “可是那位高道长的话……” 竹筠还要再劝,发现萧阮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觉又抿紧了嘴巴,不再言语。 车厢里陷入一片寂静,而就在这时,马车外面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男声。 “我与你家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你且让我见她一面。” 萧阮听得那人声音有些耳熟不觉睁开眼睛,立刻看见竹韵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小姐,又是上午那个男子,他拦着我们的马车,非要见您一面!” 轻轻撩开车帘,竹筠探头往外面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而马车外面也再一次响起连翘愤怒的声音。 “你这登徒子速速离开!我家夫人哪能是你想要见便能见的!”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我不能医治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看不出我们定国候府的马车吗?三番两次寻衅滋事!” 上午这人已经被他们扭送到官府,怎么这么快就被放了出来? 萧阮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暗暗猜测那男子的身份,过了片刻忽然眸色一暗,直接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夫人,您总算是出来了,不枉我对您一番思慕啊!” 端木浩一看见萧阮立刻上前迎了上来,面上笑容灿烂夺目,俨然看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一双桃花眼灼灼发光,把周围几个丫头也弄的满脸通红。 萧阮站在马车前面,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这里乃是一个小巷,周围并没有其他外人。 轻轻眯起眼睛,她不动声色的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那男子虽说穿着大晋的衣服,可他耳朵处却带着一个类似于银子做成的耳饰。及对方走近,萧阮看见了他手中的折扇,这折扇上的图分明就不是他们大晋。况且,这人竟这么快就能从官府出来,身份定是不简单。 她忽然想起北姜公主端木瑶,竟和眼前这男子有那么几分相似。一时间,她便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想不到堂堂北疆国大皇子竟然对我这么一个小妇人一见钟情,难道大皇子就不担心此事传出去惹人笑话吗?” 显然没有想到萧阮竟会这么快识破他的身份,端木浩愣了一下,眼睛里的趣味更浓,眉毛瞬间高高挑了起来。 “将军夫人果然是冰雪聪明,只是不知夫人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大皇子风采绝伦,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引人注目之人。如今既然已看出大皇子的身份,还望您莫要再戏弄于我。” 萧阮目光里闪烁了几下,避开端木浩的问题,开门见山。心里却暗暗猜测对方是不是在为端木瑶打抱不平。 “大皇子若是想要帮妹妹觅得良夫,还是应该去找合适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夫人认为什么人才是合适的人?” 端木浩“唰”的一声把纸手里折扇打开,在身前摇了一摇,又朝萧阮走近了一步,忽然盯向她的眼睛。 对方眼睛里带着探究之色,看起来没有半点恶意,但萧阮心里却闪过一抹厌恶。 北疆国公主想要嫁给霍恂,她不去霍恂面前讨好反而来找自己麻烦,可见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忍。 而这位大皇子明明可以直接与霍恂开诚布公的商议此事,偏偏用这种轻浮的手段接近自己,实在叫人不齿。 一时间,萧阮便没有了好脾气,撩起眼皮,目光里尽是不屑:“大皇子心知肚明,何必再来询问我。” “夫人这般通透,我竟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这可怎么办?” 端木浩吃了一个软钉子,面上竟没有半点难堪,反而摸了摸下巴,眼睛里又是一片玩味。 见他竟是这般油盐不进,萧阮面色一黑,立刻对身后的厉云招了招手。 厉云上午瞧见这人调戏自家夫人,已经按耐不住心中怒意,此时得了萧阮的命令立刻上前要把对方赶走。 然而厉云身形极快的冲到端木浩身边,刚刚出手,手臂便被人捉住,竟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惊异之下,厉云立刻抬脚朝那人要害处踢去,端木浩一双桃花眼却是轻轻一眯,像是早已洞悉了厉云的招数一样,松开她的手臂猛然后撤。 厉云得了片刻的喘息,就要再次攻上去,端木浩嘴唇一勾,竟是忽然施展轻功直接跃开,反方向钳制住厉云的手臂。 “夫人,若是您再不让她住手,本殿就要自作主张把这个小丫鬟的手臂给卸掉了。” 不过也不过就是在一瞬间,听得端木浩的声音,萧阮这才发现,武功高超的厉云竟然不是端木浩的对手。 眼见端木浩当真做出要把厉云手臂卸掉的动作,萧阮心里一急,连忙出声阻止。 “如夫人所愿。” 仿佛等的就是萧阮这句话,端木浩挑着眼睛看了萧阮一眼,立刻将厉云放开。 “夫人!属下……不是这人的对手。” 厉云扶着手臂一脸愧疚,萧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将目光,转向端木浩:“大皇子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今日屡次拦我,究竟所为何事?” “夫人此言差矣,我也不过是只拦了你两次而已,怎么能说是屡次呢?” 端木浩轻轻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这才将眼睛转向萧阮,脸上一派笑嘻嘻,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闹剧。 但见萧阮眉头紧紧皱起,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端木浩面容俊美,今日一袭白衣又刻意打扮的如同浊世里面的翩翩佳公子,这一笑竟犹如百花齐放一样灿烂的叫人挪不开眼睛,就连跟在萧阮身后的几个侍卫也看直了眼。 “夫人不必如此紧张,本殿不过是从阿瑶口里听说你颇为有意思,有心想要和你结识一番。未想夫人真人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我们还以后还会时常见面。” 萧阮眼睛在端木浩面上仔细的看了一番,见他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立刻抿起嘴角。 “既然大皇子说我们日后还会相见,今日便就此别过。” 语罢,萧阮不等端木浩回应,转身上了马车,叫人驾起马车离开。 “当真是有趣至极。” 马车滚滚而去,端木浩目光悠然的看着急急离开的定国候马车,眸光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待那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之后,他正要迈步离开,却忽然脸色一变。 “糟糕,我竟然把阿瑶的银月鞭给忘了。” 回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巷,端木浩的嘴角竟再一次勾了起来:“萧阮,本殿真是越发期待和你的下一次见面了!” 萧阮在侯府刚刚下来买车,忽然看见远处竟然走过来一个熟悉之人不觉眼睛一亮,立刻围了上去。 “林神医,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过将军夫人,我乃是从将军父亲处而来,有件事情还需向你们二人回禀。” 林天祈声音有些忧郁,萧阮立刻听出了他声音里面的不寻常,当即将他请进府。 霍恂在府上已经等了林天祈多时,此时看见萧阮和林天祈一同回来,来不及和萧阮多说,立刻叫人给林天祈准备座椅。 “林兄弟,我父亲病情如何?” 下人送来茶水,林天祈没有接过,一听到霍恂的声音,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惭愧之色。 “回将军,令父的病,怕是我暂时也不能医治……” “林兄弟这是何意?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父的病情根本没有什么大碍吗?” 随着林天祈声音落下,萧阮和霍恂脸上顿时露出了焦急之色,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向他投去了急切的目光。 “这……” 林天祈轻叹了一声,言辞越发愧疚:“几日前,将军父亲确实没有大碍,我也有把握能够将其治好。只是今日前去一看,发现将军的病已经不同于前几日,而我平生也还从未见过如将军父亲一样的病症,只能重新配药医治……” 闻言,萧阮立刻回想起当日高道长做法之时的场景。 依照高道长所言,当时是有妖物捏住了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杀死,而霍鸣也同样如此。 现在林天祈说霍明的病已经不同于前几日,莫非真的是有妖物作祟? “不,这一定不可能!林兄弟你好好想一想,难道真的没有见过如此的症状吗?我相信我父绝不会是被什么妖物控制。” 霍恂猜到萧阮的心思连忙否定,遂又将目光重新转向林天祈,希望他能想出好办法。 “回将军,将军夫人的病我确实没有见过如此症状,他没有半点气息,俨然已经死去,但身体却始终一偏温热,我确实不能确定他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闻言,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昨日萧阮和霍恂离开之时便注意到霍鸣已经没有了气息,但那高道长却没有丝毫担心,只说只要萧阮身上的妖胎离开,霍鸣的病自然会痊愈。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霍恂才让林天祈专门从宫中请出来去给霍鸣医治,本以为只要林天祈把霍鸣医治好,高道长的谣言便能不攻自破! 可如今看来…… “你说我父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沉默了半响之后,霍恂突然开口,紧皱的眉头间形成一个深深的沟壑。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将军父亲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可以说已经死去。我也一时判断不出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若是将军允许,我愿守在他身边给他试药,直到他醒过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萧阮立刻明白霍鸣的病恐怕除了那位高道长以外,别人再也不能医治。 而高道长所说的医治办法,就是要让她打掉肚里的孩子。 若是打掉她肚里的孩子…… 一时间,萧阮的眼前立刻便浮现出团儿白白嫩嫩,嘴里吐着小泡泡的模样。 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萧阮忍住眼睛里的酸涩感,缓缓垂下眼帘,细密的眼睫毛还在不停颤抖。 “将军,这件事便由你做决定吧。”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牢狱试探 “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然回响在安静的房间里,霍恂看向萧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愤怒。 说什么由他做决定,难不成这女人竟当真怀疑自己的怀了妖胎不成! “本将军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若是这世间当真有鬼魂作祟,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怎得未见有人来寻我晦气!”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霍恂立刻将视线转向林天祈沉声道:“林兄弟,我会派人将父亲大人接来侯府,还请您尽管试药。这件事我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放过那群装神弄鬼之人!” “将军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医治霍大人,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暴戾的声音响彻的耳边,萧阮怔怔的看着林天祈立即站起来向霍恂保证。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便是之后林天祈又劝说了他什么,也都已经听不清楚。 直到林天祈离开后,霍恂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身前落下一个影子时,萧阮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叹息一声,霍恂蹲下身子,大掌轻轻抚向萧阮的小腹,眼睛里的温柔可以滴出水来。 “阮儿,你肚子里面的不是妖胎,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方才那样的话莫要再说了,孩子听到也会伤心的。” 霍恂的手掌一片火热,隔着衣料,萧阮能够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似乎能够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他们真的已经是一体。 就在这时,霍恂忽然抬起眼睛:“阮儿,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莫要再怀疑我。” 怀疑。 抬眼往身前男人的眼睛看去,但看见对面幽深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忧伤时,萧阮心间一颤,眼神顿时有些躲闪。 原来这人已经看出来她是在试探。 方才林天祈说起他从来没有见过向霍鸣一样的病症,更不知霍鸣什么时候就会死去,她心间大惊。 若是在前世,她和霍恂一样并不相信鬼神一说,可经历了重生,她心间对神灵已经存满了敬畏。 从一开始她对高道长的怀疑,到现在的半信半疑,萧阮心知自己绝不会将肚里孩子打掉。但霍鸣是霍恂的亲生父亲,两人的关系也甚为亲密,她委实担心对方会因为霍鸣之故主动提及孩子的事。 而她主动将选择权抛给霍恂,这其中自然也含了一些试探的心思。 但又一次被这人说破,她脸上顿时有些发烫,颇有些不自在的将头转向一侧。 “现在父亲目前生死未明,倘若真的如那道士所说,都是因为我腹中胎儿所致,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后悔?” “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阮儿,我绝不相信那高道长之言!还有难道阮儿不相信林神医吗?” 霍恂执起萧阮的手,声音越发坚定:“我相信有他在,定能查出父亲发病的真正原因。只要再等些时日,待林神医将父亲医治好,必能揭穿道士的虚假之言。” 霍恂的声音铿锵有力,萧阮的手心被他握的生疼。 想起林天祈方才立下的保证,萧阮鼻尖顿觉一股酸涩,轻轻与霍恂点了点头。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面一片寂静,走道里的墙壁上有惨淡的火把放出昏暗的光芒,偶尔还能听到里面清晰的锁链之声,隐隐约约见似乎还有犯人痛苦的呻吟声。 “将军,这里面关着的人便是那位高道长。” 狱卒举着火把将霍恂引到一处牢房前,霍恂立刻便看见了里面还穿着道袍的高道长。 火把照应下,那位高道长双腿盘坐在墙角处,闭着眼睛,似乎在专心打坐,没有听到外面的丁点儿声音。 “高道长在这里倒是自在的很。” 眼睛里闪过一抹凝色,霍恂冷哼了一声,迈步走进牢房。 闻言,高道长这才神情微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修道之人眼里,何处都可以是道场,这牢狱之中虽是环境差了点,但倒也清净。” 语罢,高道长轻轻撩起眼皮,看了霍恂一眼,别有深意的道:“贫道能来这里体验,还要感谢霍将军才是啊。” “依我看,高道长不是真心感谢本将军吧!” 霍恂锐利的目光狠狠射在高道长身上,声音一片冰冷,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似乎要把整个牢房都冻住。 “霍将军怎么想都可以。” 似乎一点都不畏惧霍恂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高道长淡淡的瞧了一眼霍恂,随即又闭上眼睛,如同僧人一样立刻进入静坐状态。 霍恂见此,眼睛骤然眯起,忽然伸手一把揪起高道长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霍将军……您,是打算……处死贫道吗?” 脖子被紧紧勒着,高道长有些喘不过气,不过他没有半点挣扎,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昏暗的牢房里,因着墙上火把的闪动,高道长脸上的阴影不时晃动,竟露出几分诡异的色彩。 霍恂手下力道不减,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道长不是能掐会算吗?倒不如你算一算你还能活多久。” 高道长缩着脖子手下扭动了一下,喉咙似乎舒服了一点,这才信誓旦旦的开口:“祖师爷已经托梦告诉我,霍将军不仅不会杀我,还会将我从牢里放出去……” “是吗?” 男人声音里的自得深深的刺激了霍恂,想到今日林天祈说的话,霍恂眸色一沉,手下力道顿时加重了几分! 脖颈处骤然一疼,注意到霍恂眼睛里面的狠意,高道长这才意识到霍恂竟然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他慌忙抬手用尽全身力气阻止霍恂,急急道:“将军若是杀了我,您的父亲可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死路一条?哼!这世上的道士千千万万,本将军就不信你死了,其他的道士就不能施法!” 霍恂的眼睛里跳动着墙上的火把,一声冷哼立刻让高道长面上神情一僵。 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高道长的眸色立时又是一凝:“将军大可以将贫道杀了试一试。非是贫道自夸,除了我,将军绝不会找到第二个能救治将军父亲的人!” 高道长这句话无疑是说中了霍恂的痛点,气息一滞,霍恂一脚将高道长踢到地上,抬脚狠狠踩向他的胸口。 “你究竟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手脚,立刻给我从实招来!” 霍恂脚劲极大,高道长摔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胸前又被霍恂重重一踩,顿时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贫道已经说过,将军父亲之所以得病就是因为将军的夫人怀了妖胎!最多一个月,若是一个月没有施法,将军的父亲必死无疑!” 高道长沾着血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弧度,脸上顿时露出了诡异的神情,索性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哈哈笑了起来。 “将军,你不敢杀我的,” 牢房寂静,高道长夹杂着喘气声的笑声回响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火把映照下,霍恂的眸光里散发出一抹摄人的幽光,可踩在高道长胸膛上的脚却终是没有继续加大力气。 林天祈如今还不能调配出治疗霍鸣的药,假如真的一个月后,林天祈依旧没有找到医治的办法……他就必须再来寻找眼前这人。 念及此,霍恂的目光狠狠在高道长身上盯了许久,终是冷哼了一身,收回脚大步离开。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有人看见重新恢复黑暗的牢房里,躺在地上的高道长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缩到墙角处。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水,黑影里面的人朝着离开的人影,声音含混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今日你敢这么对我,他日我必将十倍回报的给你!” 语罢,黑暗里再次爆发出一道“桀桀”的笑声,宛似寒风拍到在岩石上一样,久久不散…… “高道长那里可有探听出来什么情况?” 夜色深沉得犹如一团黑墨,霍恂回到侯府立刻看见了等在房内的萧阮。 烛火跳动,阴影打在她的脸上一时之间看不清表情,但她的声音里却是鞥狗听得出来的得急促。 霍恂沉默着走到她身边的座椅上坐下,久久未曾说话。 萧阮见此,心里立刻一沉,瞬间明白过来霍恂去见高道长应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人料定了我不敢轻易杀他,没有透露分毫。不过我敢肯定,父亲的病定然是另有蹊跷,绝不是什么鬼神作祟。” 足足过了半响,霍恂突然开口,语气极为坚定。 “莫不是那高道长说了什么?” 萧阮眼睛一亮,立刻将头转过来,而霍恂却摇了摇头:“他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同样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待林兄弟调配出药将父亲救活,我必要让他吐出究竟是何人指使!” 闻言,萧阮深深的看了一眼霍恂,立刻陷入了沉默,脸上的阴影似乎也又深了几分。 窗外有寒风呼啸,隐隐可以听到猎猎的声响,桌上的蜡烛发出的“噼啪”的声音,在一片静寂里清晰可闻。 “看来,我们如今也只能把希望放在林天祈身上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闭门羹 霍鸣很快被人接到了侯府,霍恂也从皇帝那里讨来了恩典,让林天祈住在侯府以便于给霍鸣医治。 为了防止意外,霍恂还命令刘氏带着幼弟一同搬到了侯府的福安居。 萧阮带着丫鬟来到福安居时,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有下人端着汤药从房里面进进出出。 但见丫鬟们脸上都是一片木然之色,萧阮不禁抿紧了嘴角。 进入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堆古籍书本,而林天祈则正埋首于书案后面,直到萧阮让人将一碗参汤放在桌上,这才诧异的抬起头。 “林大哥,这几日你辛苦了,我叫人特意为你熬了一些参汤,你且先喝了参汤再看医书也不迟。” 萧阮见他眼睛里含着红血丝,立刻明白他这几日必然是挑灯夜读。 目光扫过一旁堆积的厚厚的医书,萧阮的眼睛里顿时盛满了感激。 前世,这个人一心听命于赵衍,做出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若不是如今与林天祈已经相处十日之多,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会为了她和霍恂的事情如此尽心尽力。 “是啊,林神医,您都已经几天没有休息了!我看老爷这病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治好,你不若养足了精力再好好为老爷医治。” 守在霍鸣身边的刘氏听到二人的对话,立刻走过来相劝, 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大夫能够如此尽心尽力医治霍鸣,短短几日,林天祈看起来都瘦了几分。 “多谢夫人和萧小姐的关心,时间紧迫,我也不想让将军失望。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能受得住。” 林天祈恭恭敬敬的冲二人行了一礼,将桌上的参汤一饮而尽,立刻又埋首于典籍之中。 叹了一口气,萧阮不再相劝,缓缓走向床侧去看如同假死人一样的霍鸣。 如林天祈所说,霍鸣脸色苍白,没有半点颜色,眉宇间似乎还带了一层黑气,若不是他身体还温热没有僵硬,便是对外他已经死了,怕是谁也不会怀疑。 “阮儿,是不是真的如高道长所言,老爷已经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了?” 刘氏从下人手里接过湿巾,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擦拭霍鸣的额头脖颈。末了,呆呆地坐到一边,神情恍惚的冲萧阮开口。 “姨娘不必如此着急,父亲吉人自有天相,况且还有林神医也在这里亲自为父亲诊治,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一定能够清醒过来。” “……但愿如此吧。” 刘氏悄悄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萧阮的肚子。之后像是担心被她看出来一样,又飞快地垂下头,不敢去看萧阮的眼睛。 然而她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萧阮又怎么会看不出异常? 压下心间的苦涩,萧阮眸光里闪烁了几分,终是又带着侍女离开。 “小姐,你刚才可有看到姨娘看你的眼神?奴婢怎么瞧着她是那般的怪异?我看她分明把小姐当成了怪物!” “连翘!” 连翘声音刚落,突然听到了一侧的竹筠发出一声怒喝。瞬间明白自己刚才口出狂言说错了话,连忙跪在地上向萧阮赔罪。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刚才真的是无意说……” “你且起来吧。” 连翘一脸急色,而萧阮却仅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抬眼处日光刺眼,但盘旋在院子里面的寒风灌进领口,却是依旧叫人觉得寒冷。 连翘一脸懊悔模样,萧阮却已经迈步离开。 “夫人,门外有人声称是您的故友,前来求见,您看可要见他一面?” 萧阮刚刚福安居离开,立刻有小厮寻了过来。 认出对方是门房的下人,萧阮面上顿时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他可有自报家门?” “这倒是不曾,那人只说他与小姐是故友,今日是特意前来与小姐相见。” “你且问清楚出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不肯说是何人,就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直接打发走就是。” 下人听出萧阮声音有些不对,立刻明白对方极有可能是心情不好,当即领命躬身退下。 候府门外,端木浩一身白衣,犹如谪仙一般负手而立,修长挺拔的身形,以及俊美无双的面容引得从此处经过的小姐妇人频频回头。 而端木浩亦十分自得的摇着手里折扇,花蝴蝶一样对着来往的大媳妇小女儿频频放射媚眼。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侯府角门处传来一道声音,端木浩立刻收起玩世不恭,朝那小厮看去。 青衫小厮将端木浩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扬起下巴道:“我家夫人说了,公子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她不见你。” 端木浩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但见就要关上门,心里一阵发急连忙上前道:“我是你家夫人的故交好友,她怎么会不肯见我?定是你没有将话传到,前来糊弄于我。” “公子,非说是我家夫人的故交好友,为何又不敢报上姓名?” 端木浩手撑着房门,那小厮合了几下,竟没有将门合上,只得瞪着眼睛道:“你不肯自报家门,又怎能怪我家夫人不肯见你?” 语罢,那小厮趁着端木浩一脸愣怔,“咣”的一声办将端木浩隔绝在门外。 端午后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得里面一片静谧。又见从侯府门前经过的人不时指指点点,看着自己顿觉面上一团火热。只得再次叫门,通禀了自己的姓氏,让那小厮再次进去通传。 还以为这一次总能见到萧阮,可半炷香后,那小厮从房内出来,却依然带给他萧阮并不想与他相见的消息。 “我家夫人说了,这件东西是殿下妹妹留下来的,还请你将其带回去。” 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蛇皮袋,未等端木浩将其打开,侯府的房门竟是砰的一声,又严丝合缝的关上,徒留他一阵无奈。 手中的蛇皮袋几乎什么重量,端木浩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回头满是惋惜的看了一眼紧闭的侯府大门,端木浩重新打开折扇,轻轻地摇了几下这才失望的踱着脚步缓缓离开。 而另一边,韩国公府里,钱氏正悠闲的听得下人的汇报。 “夫人,霍将军请了林神医给大老爷医治,听说林神医也束手无策,整日埋首医书,想要尽快查到医治大老爷的办法。” “查医书?呵,真是笑话!他可是被妖物产缠了身,怎么可能靠吃点药物就能治好,他以为请了那林神医就能医治天底下的任何病症了。” 听得下人回禀,钱氏面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十足讽刺的笑容。眼眸里面闪过一抹暗光,极其不屑的出言嘲讽。 “娘,若是那林神医不能医治好,是不是萧阮怀了妖胎的事就是板上钉钉,没有人能反驳了?” “那是自然,你大伯生病可是因为那萧阮肚里的妖胎所致。若是不把那妖胎除了,你大伯怎么能恢复健康呢?” 闻言,霍怡萱眨了眨眼睛,眸光里立刻就露出喜意:“这次我看那萧阮还能有多嚣张!” 眼睛一转,霍怡萱立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喜滋滋道:“娘亲,后日陆太傅府上要设宴,想来萧阮一定会参加,女儿倒真想去看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 “嗯,陆太傅是萧阮的外祖,那萧阮必然会去参加,我们也正好可以送他一份厚礼。” 钱氏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霍怡萱,眼睛里陡射出一抹精光。 陆太傅在朝中人脉甚广,这一次喜添金孙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设宴那日艳阳高照,前来赴宴的人坐满了宴会大厅。 萧阮到达侯府之时,已经几近午时。陆蘅亲自将她迎进内院,未等她去看望团儿,便被陆蘅拉着去了自己院子。 将萧阮按在软榻上坐定,陆蘅立刻露出了关心的神情:“我且问你,你可知那北姜公主有没有去纠缠霍恂?” 蓦然听到陆蘅提起北姜公主,萧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片刻才抿了抿唇,疑惑的开口。 “你怎么又突然提起她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我当然好好问清楚!” 被萧阮面上不以为意的神情打败,陆蘅一时间不禁有些无语:“那北姜公主要嫁给霍大哥,难道你真的想要和她共同侍一夫?我可听说了,那北姜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若是把她们惹毛了,她直接把你砍死都有可能!” 听着陆蘅苦口婆心的声音,萧阮眼前不觉出现了一副端木瑶提刀砍自己的的场景。 将她那日叉着腰挥动银鞭想要教训自己情形对比了一下,萧阮忽然发现,陆蘅听到的传言确实比之前她听到的传言可靠一些。 在端木瑶未向她挥动长鞭之前,她对北姜女子的看法也仅仅止于端木瑶的称号上。 还以为那“马背上的美人”是擅长骑射的美人,却不想这美人说动手就动手着实热辣的很。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在说话啊!” 陆蘅满心担忧的说了好久,没有得到萧阮的半点回应。一转头竟发现这人在走神,伸手掐了一下萧阮的腰肢。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宴会相见 见让萧阮打了一个激灵,陆蘅赶在萧阮发火之前赶紧道:“你知不知不知道今天那个北姜公主也来参加宴会了?” 腰间的嫩肉还隐隐作疼,萧阮正担心自己刚才惊吓的幅度太大,会不会吓着腹内孩子,忽然听得北姜公主也在陆府,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你果然还不知道!” 把萧阮的惊讶看在眼里,陆蘅忍住敲打萧阮的头顶的冲动,愤愤出声:“依我看那北姜公主来我们这里赴宴实在是别有用心,十有吧九就是因为你。我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为了追男人也是不要半点脸面了!” 萧阮对北姜公主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惊讶,但陆蘅的脸上的愤怒倒叫她忍不住发笑。 “北姜公主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与我们大晋和亲,她遇到心仪的男子自然是极力追求,倒也没有什么错处……” “你若真的大方,又何必将那北姜公主赶走?直接说服霍大哥将她收进房不就是了。” 被萧阮不甚在意的神情气到,陆蘅没好气的打断萧阮。但见她脸上神情陡然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竟把从太子那里听说的事情抖了出来。 “那什么,你也别生气,我这不还是替你抱不平吗?” 萧阮自然知道陆蘅是为了自己好,可刚才的话听起来还是有些刺耳,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将头转向陆蘅:“我相信霍恂不会答应娶北姜公主,你这话也莫要让霍恂听到。否则,他若是想要报复你,我可做不了主。” “你……” 陆蘅眼睛里闪动着不解的光芒,她跟在自己母亲身边,早就看惯了无数正妻被小妾的欺负的事情。在太子处得知北姜公主上门挑衅,深为萧阮担忧。 可对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着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说北姜公主也在府上,我若一直躲在你这里,未免叫人觉得胆怯,还是出去见见为好。” 萧阮将陆蘅的担忧看在眼里,终是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拍了拍的她的手。 她不是没有担心过霍恂会被皇帝要求迎娶端木瑶,可霍恂将那日朝堂之上直接拒绝。皇上没有发怒,更没有强制要求,那就说明这件亲事皇上也不同意。 如此看来,她萧阮可是有皇上撑腰,自然不必担心端木瑶与她争夺霍恂。 “你……罢了罢了,太子也说不让我掺和你们之间的事,算我自讨苦吃了。” 萧阮言语里面一片坚定,陆蘅实在看不出她从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神情凝重的打量了她一番,终是露出无奈的神情。 而萧阮从陆蘅的言语之中听出对方的和太子的关系俨然已经日益亲密,有心想要调笑一番他们二人,但想到自己的处境,不觉又摇头闭紧了嘴。 宴会大厅一片和乐,萧阮与陆蘅刚一走进便引来几道火辣辣的注视,而萧阮倒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神情自若的走到座位上坐下。 “你看见了吗?那北姜公主正在看你呢!” 两人刚一坐定,陆蘅便凑到萧阮耳边,神秘兮兮的开口。 顺着陆蘅的视线看去,萧阮的对面上首的位置上坐的果然是英气逼人的端木瑶。 端木瑶一身红衣,一双晶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萧阮,似乎眼睛里看不到没有其他人。 萧阮举起桌上的酒杯对她轻轻抬了抬,端木瑶面上立刻便露出愤怒之色,俨然萧阮刚才的举动是对她的羞辱。 “不就是个公主,有什么好得意的!” 陆蘅一直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动态,但见端木瑶冲萧阮露出怒容。当即鼻子一哼,身子前倾挡住对方的视线。 萧阮见她这般不觉一阵好笑,低头掩着嘴巴笑了出来。 而另一边,同样注意着萧阮动静的霍怡萱,瞧出端木瑶与萧阮之间的互动,眼眸里顿时闪过一抹深色。 她早就得知端木瑶急于嫁给霍恂,暗想若是这两人能够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的闹上一场,那才叫人觉得通快。 此时瞧见端木瑶面上已经给带上了愤怒之色,霍怡萱不禁在心里暗中祈祷,祈祷两人之间能够发生些什么。 “霍夫人,我久仰您多时,不知可否请你单独出去说些知己话?” 就在这时,似乎老天听到了霍怡萱的祈求,要满足她的愿望一样,端木瑶竟然真的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萧阮。 听得端木瑶清亮的声音,霍怡萱心里一喜,看向两人的眼神越发热切。 大厅内人声嘈杂,除了霍怡萱,注意到端木瑶朝萧阮走过去的人并不多。霍怡萱看见萧阮不知与端木瑶说了什么,竟然真的独自一人随着端木瑶跟了出去,心间又是一喜,不假思索便从座椅上站起来,悄悄跟了出去。 陆府的后花园并不大,但却有足够宽敞的地方供端木瑶和萧阮两人私下见面。 两人刚刚走到一株叶子已经全部凋落的花树前,端木瑶忽然止住脚步。 “萧阮,你不要以为你身后跟着武功高强的侍女。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你根本就不配霍将军,我是不会放弃她。” 听得声音,萧阮这才将投到花树上的视线转向端木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勾起唇角。 “公主叫我出来便是要对我说这些吗?若是你只想说这些,你实在时找错了人。” “你!你这是何意?” 端木瑶未料萧阮的态度是这么漫不经心,一时之间竟有些愣怔。 “公主,你想要嫁给霍将军,不去赢得他的欢心,却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实在有些本末倒置啊!” 萧阮的眼睛里顿时闪过笑意,心情极好地向她解释:“公主想一想,即使你把我从候府赶了出去,霍将军心里没有你,他依旧还是不会将你娶进门呀!” “你!你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只要我让将军看清你的真面目,他定然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端木瑶面色一红,立刻反驳。 自从她被霍恂赶出侯府之后,无论她想尽办法,霍恂都也不肯见她。 端木瑶一心认为这都是萧阮在后面捣鬼,心中对萧阮更加愤怒。所以才会特意打听萧阮,一听说她的外祖家里设宴,便找了借口参加。 平日里萧阮躲在侯府里面,她见不到。今日既然在这宴会上撞见,她自然要对其好好警告一番。 注意到端木瑶眼睛里的讽刺,萧阮又一次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与端木瑶之间并无任何交集,为何这人倒像是很了解自己一样,三番五次说她不配嫁给霍恂。 莫非…… “不知公主以为我的真面目是什么?道听途说之言,公主难道也相信吗?” “你怎知我是道听途说,本公主亲眼所见,你分明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端木瑶说着眼角便忍不住向萧阮身后的厉云看去。 端木瑶记得十分清楚,那日厉云将她手里的银月鞭夺走,狠狠羞辱了她一番。 北姜的勇士可杀不可辱,这笔账她迟早要好好算上一算。 “我还道北姜前来和亲的公主是一个聪明通透之人,原来也不过是装了一堆稻草的绣花枕头。真是替我国男子担忧,谁若娶了公主,怕是要倒上三辈子大霉。” “你……你说什么?你居然还敢羞辱本公主!” 萧阮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端木瑶立即被激怒。竟是再也忍不住,再次扬起银月鞭,纪要往萧阮的面上抽去。 躲在不远处的霍怡萱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公主一言不合,便扬鞭打人,心中惊讶的同时,却又压制不住的格外高兴。 虽然不知端木瑶与萧阮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有人能替她教训萧阮,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然而就在霍怡萱已经在心里暗暗庆贺萧阮的脸要被端木瑶抽花之时,去见两道身影齐齐将萧阮从那闪着银光的皮鞭下救走。 “阿瑶!休得无礼!” 端木瑶这一皮鞭来的太过突然,萧阮感觉到那皮鞭在耳边的声音,心里暗自后悔不该激怒端木瑶。而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一股香甜的粉脂气,身子一轻,竟被人带到了一边,堪堪躲过皮鞭。 “夫人!” 厉云出手时晚了一步,但见萧阮被端木浩护在怀里,立刻上前将她救了出来。 端木瑶也没有想到端木浩会突然出现,还将萧阮给救走。顿时升起一股怒气,正要再次挥动皮鞭,却发现皮鞭的尾部被端木浩紧紧攥在手心。 “大哥,你怎么能帮着这个女人!刚才分明是她羞辱我在先!” 不理会一脸愤怒的端木瑶,端木浩直接将她的银月鞭收起,满脸歉疚地看向萧阮:“让夫人受惊,实在是抱歉!我会好好教育阿瑶,以后绝不会让她再对你无礼。” 经过刚才的缓冲,萧阮的砰砰直跳的心口已经恢复平静,朝端木浩手里的皮鞭看了一眼,萧阮嘴角忽然划过一道自嘲。 “还以为将皮鞭归还,我们之间已经两清,看来这皮鞭终有一日还是要打在我身上呢!”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夫人说的轻巧! 端木浩闻言,嘴角的笑容顿时一僵。 端木瑶几次让他出面要回银月鞭,他在几日前探听到霍恂不在侯府,便特意去见萧阮。 本以为萧阮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怎么也会与之见上一面,谁料她最后竟洞察到自己的意图,直接让人把银月鞭送了出来。 现在她说这话,无疑是在讽刺自己。 可如果刚才不是他及时赶到,说不定端木瑶的那一鞭子真的把萧阮的脸给毁了…… “尊贵的北姜国皇子和尊贵的北姜国公主殿下,二位身世显赫,想要什么大可以向我皇提出要求,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你算什么弱女子?你都快要把霍将军这么一个大英雄给毁了,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弱女子?” 就在端木浩暗暗思索应该如何给萧阮一个解释的时候,耳边又一次传来萧阮的声音。然而还未等他开口,端木瑶已经先一步冲萧阮吼了出来。 一时间,端木浩不知为何竟会因为端木瑶话生气,只得在一次向对方道歉:“霍夫人……” “今日是我外祖家的大喜日子,两位请自便,恕我不再奉陪。” 萧阮不等端木浩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随即带着厉云径直穿过他们二人离开。 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雅香味传入鼻尖,端木浩忽然有些怔然。 如今的萧阮怀孕满三个月,身形微微有些发福,可不知为何,端木浩却觉得别有一番韵味,眼睛不受控制的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端木瑶瞧见端木浩竟然对着萧阮的背影发怔,心里顿时升出一抹恼意,重重的对着端木浩的胸口捶了一拳。 “皇兄!我才是你的妹妹,你不帮着我说话,难不成还真的喜欢上那个坏女人了?” 胸口遭到重击,端木浩这才回过神:“阿瑶,她说的也没有错!你何苦非要找她麻烦,若是你刚才真的伤了她,我们又如何向南晋的皇帝交代?” “哥,这女人几次羞辱我,您刚才就没有听到吗?我若是连这她也不能教训,还做什么公主!” 端木瑶跺了跺脚,胸口气得上下起伏,看向端木浩的眼睛里充满了埋怨。 端木浩闻言不觉有些无奈:“你想要嫁给霍恂我会向南晋皇上说明,但教训萧阮一事,你还是要适可而止。” “哼!我就不明白了,那萧阮究竟有什么能耐?让霍恂对她死心塌地也就罢了,如今哥哥也对她怜香惜玉起来!” 眼眸里闪过一抹愤然,端木瑶气冲冲的向霍恂吼了一声,转身离开。 “阿瑶!” 端木浩叫了一声,未见端木瑶回头,脑海里不觉又回想起萧阮的刚才离开的背影。恍惚间,耳边又响起她方才说的话。 “弱女子?” 端木浩抬手摸了摸下巴,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似乎穿过花园的走廊直接到达宴会大厅,看见了某个清冷的女人。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端木浩忽然眯了眯眼睛,摸出自己的折扇,将扇柄在掌心了敲击了几下,终是也迈步离开。 风声回荡在空旷的寂静的花园里,好似这里没有人来过。而就在端木浩离开不久,躲在假山后面的霍怡萱也缓缓走了出来。 “萧阮,你倒是惯会勾引男人,竟然让姜国的大皇子救了你一命!” 喉间发出一声冷哼,霍怡萱狠狠地跺了跺脚,这才提步跟了上去。 “今日我们陆家为曾孙举办宴席,感谢各位前来参加……” 宴会正式开始,女眷席上,陆老夫人容光焕发,一脸喜意的对着席上的众位来宾说着感谢话。 “老夫人,我刚才瞧过了。您这位金孙天庭开阔,耳大有福,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像陆太傅一样名满天下。” “是啊,小少爷能够投胎到府上,也是他的幸运啊!” 台下众人纷纷表示恭喜,或感慨或奉承,一时之间充斥在喜庆的大厅里。陆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像极了一朵菊花。 然而就在大厅里一片和乐的时候,有人偏偏想要不坏好意的想要破坏气氛。 “老夫人您家是喜事连连,前途一片光明,可我们霍家却是一片水深火热,还望您能帮我们做做主,也好让我们沾沾你们的喜气啊!” 一道语气不明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回头,这才惊讶的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韩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钱氏。 “世子夫人,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老夫人微微觑起眼睛眸色深沉地打量着前世,面上的笑意已经悄悄收了起来。 而台下的萧阮忽然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口一惊,猛然朝那钱氏看去,立刻便对上了钱氏看好戏的目光。 钱氏嘴角勾起弧度,很快便又把目光转向座首的陆老夫人。 “老夫人真是对不住,我瞧着你们府上这般喜庆,再想起我们韩国公府就要遭殃,实在忍不住触景伤情啊!” 说着,钱氏还故意抬手拿手绢沾了沾眼角莫须有的眼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世子夫人,却不知你们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让您这般难过?” 周围有人询问,钱氏却将目光转向陆老夫人,言语里还带着一抹不忿:“老夫人,你可想知道我们霍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钱氏,心觉此人今日恐怕会说上什么不好的话,有心装作没有听见,将此话题跳过去。 但见周围宾客全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只得沉下声音,面上的笑意似乎又浓了几分。 “世子夫人,你我两家也算是亲家。若是府上出了什么事,私下里尽管来找我们,只要我陆家能够帮得上的,一定会尽力相帮。” 老夫人说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提醒钱氏陆家与霍家是亲家。今日是陆府大喜之日,若是有什么话皆可以私下里说,不要这个时候坏了宴会上的气氛,然而钱氏却好像并没有理解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有了陆老夫人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今日我便借此机会好好将我霍家的事好好说与诸位听听,也好让诸位帮我做个见证。” 钱氏声音一落,陆老夫人的嘴角立刻抿在了一起,便是一直听着钱氏说话的萧阮也不觉露出了凝重之色。 方才钱氏向她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已经告诉萧阮,她今日说的话极有可能是有关于自己,但此时她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对方说下去。 果然,不过片刻,钱氏便在众人疑惑又带着好奇的目光里开了口。 “从前我韩国公府一片风光,家中各房也是一团和睦。可就在三个月前这一切都变了,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韩国公府分家一事,这件事其实也是有隐情的。” “世子夫人,我听着你们霍家的事说来话长。咱们的宴会这就要开始了,倒不如等宴会结束了,你来我院中,与我细细……” “哎,陆老夫人,世子夫人愿意当着我等的面说说府上的事情,也是对我们的信任。若是世子夫人,这有什么难处,我们大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且让她与我们也好好说说吧!” 众人听钱氏的语气,里面分明是有极其鲜辣的密事,一个个全都竖起了耳朵,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次八卦的机会? 一听到陆老夫人要让钱氏私下里说,皆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支持钱氏大胆往下说。 “是啊,虽说平日里我们与韩国公府并没有任何交集,倘若世子夫人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咱们这些人帮上什么忙也自然是尽力而为,老夫人就让世子夫人继续往下说吧。” 座下之人一个又一个出言阻拦,陆老夫人也不好再明着拒绝,只得给了钱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希望她能够有些自知之明。 而萧阮见此,面色凝然之色更浓,端着茶碗的手不觉有紧了几分。 “承蒙各位看得起,为了我们霍家的前途,今日我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了!索性就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好好的把府上遇到的糟心事儿全都说了吧!” 瞧见自己已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钱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立刻把韩国公府分家后老国公与霍鸣先后生病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今我家二房的兄长还生死不明,可不就是一直在走背运吗?” 钱氏的声音越发哀戚,众人听了却觉得并不是十分过瘾,便是陆老夫人也忍不住道:“世子夫人,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你怎可因为家中有人声明就就这般消沉?且向皇上求太医相救岂不是就好……” 钱氏等得就是陆老夫人这句话,他未等陆老夫人声音落下便猛然抬起头,愤愤然道:“老夫人说的轻巧,若他们都是一般的病症,太医就能将其治好,我又何须在这里抱怨?” 钱氏的声音猛然拔高,但她似乎却没有意识到。 而众人瞧见她竟然敢对陆老夫人大吼,脸上的兴奋之色又浓了几分,对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又多了几分期待。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信口开河 “世子夫人这般所说,难不成韩国公他们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能治愈?” “李夫人,实不相瞒,我家国公爷确实得了疑难杂症,这病是因为有妖物作祟才引起啊!” 众人听到“妖物作祟”顿时瞪大了眼睛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钱氏。 而萧阮抬眼看向钱氏的眼睛则悄悄漫上了一层冷意。 这人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要引出自己。 只是她越是这般,萧阮越是觉得怀疑。 如今霍鸣生死不明,林天祈也还没有找到医治的办法,高道长那里有无法突破,她一筹莫展,钱氏却又主动跳进她的眼睛里…… “钱夫人,什么意思呀?怎么会有妖物呢?” 宴会大厅上惊诧之声不断响起,钱氏看了一眼房内的众人,这才语带焦急的开口。 “我们霍家最近事事不顺,国公爷的病情又非是一把寻常疾病。我家老爷特意请来道长为我们施法,那道长道法高超,国公爷很快就被医治好。但给我家老爷兄长施法之时,却出现了状况。” “世子夫人,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您倒是快些说呀!” 众人被吊足了胃口,已经再没有心思去照看陆老夫人的脸色,纷纷向钱氏投去极其好奇的神情。 “那道长施法的时候,险些被妖物反噬。他冒着道行测算了一下,这才知道是有妖物作祟。而且若是不把那妖物尽快铲除,我霍家恐怕要遭受灭门之灾呀!” 语罢,钱氏不等众人再次提问,急急将目光转向陆老夫人,面有痛苦的向她求救。 “陆老夫人还望您发发慈悲,帮帮我,也帮帮我们国公府,否则您的亲家就要遭大难了啊!” 陆老夫人目光闪动,一时之间想不通钱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口口声声说有妖物作祟,却来求自己帮忙,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房内众人同样被钱氏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但见钱氏抹起了眼泪,皆是一片神情各异,暗暗猜测钱氏话里的深意。 而就在这时,与钱氏同桌的还霍怡萱,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样,语含愤恼遥遥冲钱氏大喊。 “娘,事已至此,您不如就把高道长说的话说出来了让诸位夫人听听也好我们评评理。否则不仅大伯被萧阮害死,我们全家也要被她给害死了!” 此言一出,房内众人一片哗然,陆老夫人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暗光,声音里尽是气愤。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霍小姐你信口开河不要紧,却不知道要让我家阮儿受委屈!” “老夫人,萱儿这话并不是乱说。那位高道长已经说了,我国公府两位老爷接连被妖物缠上就是因为萧阮她坏了妖胎!若是不能将她肚里的妖胎除去,我霍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怕是都要被她给害了!” “你说什么?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未听说过如此荒唐之事,钱夫人这话若是传出去,既便是我们不替然而讨个公道,你也是要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关进牢房里!” 陆老夫人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钱氏的险恶用心,眼含担忧的看另外一眼萧阮,立刻出言斥责钱氏。 她着实没有想到,萧阮与霍恂已经从韩国公府分了出去,二房想要谋害她们的心思却依旧没有停止。 如今,怀了身孕,却被这人诬陷为妖胎。还在今日当真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诬陷萧阮,即便她能够洗清瑶台之名,恐怕也要被人非议。 “老夫人,这种关乎家族性命之事,我岂敢胡说?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我们府上打听一下,国公爷与恂儿的父亲得的病究竟是不是鬼神之症!这妖胎可是京中极有名气的高道长测算出来的,哪里又是我在妖言惑众?” 说着,钱氏便把高道长那日施法时所发生的神迹说与众人。 “妖胎不除,后患无穷!祖师爷的口谕便是如此,难不成还能是我亲自编排出来的?” 听到这里,房门众人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皆将目光投向了萧阮,与她离的近的还悄悄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仿佛萧阮已经是一个不祥之人。 此时的萧阮垂着眼睑,细密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处阴影,一时之间倒叫人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哎哟,真是没有想到这萧阮竟然怀了妖胎,那她岂不就是妖女?” “这还真是说不定……” 大厅里众人交头接耳,嘤嘤嗡嗡把陆老夫人听得心间一片火起,再也忍不住怒气,锋利的目光扫过室内冲着罪魁祸首钱氏怒吼。 “世子夫人口里说的高道长又是何人,我却不曾听说过。当年我家阮儿出生之时曾被弘一大师亲自看相,亲批为满身富贵,又怎么会是你口里说的怀有妖胎?这件事情我必将会告诉太傅,彻底追查到底,还我外孙女的清白!” 陆老夫人口里的弘一大师乃是大晋最为有名的和尚,传闻里他佛法高深,通晓古今未来又心怀善念,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感激,便是皇帝对他也是恭敬有加。 只不过这位大师如今已经云游他方,传闻里有人说他已经坐化于一个偏僻小镇。 能听到萧老夫人提起弘一法师曾为萧阮看相竟被批为“满身富贵”,再看向钱氏的时候,目光里便多了几分怀疑。 “世子夫人,那位高道长也不过最近才在京城之中,有了小小的名气。但萧阮却是有弘一法师的明证,他又怎么会怀下妖胎?或许是那高道长弄错了,你大可不必这般惊慌。” 大厅内陆老夫人品阶极高,又是今日的主家,便是众人对钱氏的话还有些相信。也知道今日的场合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再讨论此事,心思灵活的更是纷纷出言相劝。 然而钱氏却并没有就此打住话题的念头:“俗话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没有发生到你们身上,你们自然不会像我这般担惊受怕。如今大爷生死不明,我家二爷也有了昏昏沉沉的迹象,我实在担心啊……” 钱氏说着竟当场哽咽起来,又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来人,世子夫人不舒服,且将她扶去休息!” 萧老夫人见此,眸光彻底沉下来,直接叫人唤来丫鬟婆子劝说她去休息。 “老夫人,妖胎不除,后患无穷,你一定要劝着萧阮把肚里的孩子打掉啊!” 钱氏被几个丫鬟合力架起,临走前还不忘向老夫人恳求,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宴会厅里,将宴会上最后一丝喜庆的气氛冲没……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会结束,陆老夫人立刻便把萧阮叫到了内院。 “妖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还说霍家大老爷的病并没有大碍吗?怎么现在又变得生死不明,还被钱氏这般羞辱?” 陆老夫人面上一片铁青,胸口处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轻,看向萧阮的眼睛里也是一片复杂。 她不止一次地提醒萧阮,若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让人回来通告自己。按照钱氏的说法,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足足大半个月,她却得到半点消息。 而今天又是庆贺府上喜添孙子的大好日子,竟然被钱氏给搅得一团糟糕,简直是陆府的奇耻大辱。 回想起宴会上众人看向萧阮带着恐惧的模样,陆老夫人又是一片气恼。 为了反驳钱氏口里提到的高道长,她故意搬出弘一大师来震慑众人。但弘一大师名气虽高,人却不知踪迹,倘若他本人不能帮萧阮作证,萧阮的名声必要被那高道长之言毁掉! 房间里一片寂静,萧阮可以清晰听得到陆老夫人重重地喘气声。 之前她也有想过钱氏会把自己怀有妖胎的事情公布出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大胆,竟然选择在今日将此事公开。 她这么做已经是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作对,将大房与二房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还牵扯到陆家。 而最为可恨的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办法证明钱氏说的全都是妄言。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过了今日之后,整个京城内的人都会知道她坏了妖胎,说不定还会…… 萧阮沉默间,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陆太傅与陆涵睿也匆匆走了进来。 “阮儿,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所有人都在议论你怀了妖胎!” 陆涵睿进入房门,一看见坐在一旁的萧阮便急急上前询问,面上担忧浓的几乎可以化成水。 “霍恂那小子呢!他今日为何没有前来!” 这边萧阮还没有回答,陆太傅便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之前他接到消息说霍恂今天不会前来参加宴会,他并没有多想。 可如今到处都是萧阮怀了鬼胎的传闻,他不得不去想,霍恂不来参加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些传言对萧阮有了生分。 陆涵睿此时还只想到为何会有那些传言出现,此时听到陆太傅的声音,神色一凝,顿时紧张向她询问霍恂的下落。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尽人事听天命 “外祖父先不要紧张,霍恂今日未曾前来参加宴会确实是有特殊原因。只是,外孙女今日还不能告诉你们,我们两人关系甚好,绝不会因为那些传言有什么隔阂。” 听出众人对自己的担心,萧阮心里一暖,连忙向几人解释霍恂的下落。 “那你也说说这妖胎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霍鸣真的已经是生死不明?” 陆太傅得知霍恂并没有对萧阮有异心,一颗心这才缓缓地放回肚里。想起刚才进屋时听到的话,这才坐回椅子,重新捡起刚才陆老夫人的问话。 “这件事说来话长,阮儿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外祖父外祖母,是不想让你们替我担心,更不想影响冲了表哥的喜事……” 萧阮说到这里,不觉又抬头看了一眼房内面上还带着怒意的陆老夫人,脸上露出极为愧疚的神情:“没有想到钱氏今日会在宴会上将此事公布出来,给你们添了如此的麻烦。这件事都是阮儿对不住你们……” “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霍家大房本就是淮王的亲信。借你之事对付我们不过是一个手段罢了,老夫才不在意。倒是你,这件事你可是最大的受害者,此事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这妖胎,妖女之名怕是要跟你一辈子啊!” 对着萧阮愧疚的表情,陆太傅心里却是一阵心疼。 鬼神之说,本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定会招惹来大祸。 霍家二房竟然能想到这么一个恶毒的主意,也实在是良苦用心。 “祖父,依你之见,这件事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可要将那高道长抓起来,严刑逼供?” 陆涵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立刻看向陆太傅,请求对方给予指示。 “霍恂已经以妖言惑众之名将高道长关在了地牢,但对方一直嘴硬,不肯说出究竟是何人指使他诬陷于我。” 听得陆涵睿的声音,萧阮立刻摇头,将霍恂与高道长的几次审问全都说了出来。 闻言,房间里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闷。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当初是高道长给萧阮定下了这个怀有妖胎的恶名,如果不能找到比他更为有名望的道长来帮萧阮澄清,那就只能让他改口。 霍恂身为堂堂大将军,手中审问犯人的法子千千万万,却不能将那高道长嘴巴撬开,这就叫人担忧了。 半响后,陆太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将视线转向萧阮,急声道:“林神医可有给你霍鸣检查过身体,他怎么说?” 既然那高道长一口咬定霍鸣生病是因为萧阮肚里的妖胎所害,那只要林神医能够把霍鸣的病治好,那这个谣言便能不攻自破…… “回外祖父,我们亦是如此想的,但……” “但什么!” 萧阮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陆涵睿的眼睛里一片着急:“林神医医术高超,当今杏林无人能及,难不成他也不能看出霍伯父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房内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萧阮的身上,犹如千斤的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足足过了半响,萧阮终是在众人关切的目光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神医请帮着父亲调配了半个月的药,但父亲依旧没有半点起色。那道长说,若是一个月内我腹中胎儿未除,父亲便会七窍流血,爆毙而亡。” 暴毙而亡! 众人心中如同被敲了一记重锤一样,当场怔楞。 “可恶!” 陆涵睿心中愤怒,一时之间无处发泄,对着身边的桌子重重一拍。一道沉闷的声音里夹杂着清脆的断裂声,红木桌的一角竟被他生生砍断。 断裂的桌角掉落在地上,又高高弹起,发出一阵叹息般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寂静,陆老夫人终是忍不住心疼出声:“我可怜的阮儿,你怎么这般命苦?那钱氏之心竟然会这么歹毒,她不仅要害了你肚里的孩子,还要逼得你自尽,她才甘心啊!” 听到陆老夫人的声音,心间亦是一片心疼,而萧阮却又了咬嘴唇,突然抬起头。 “外祖母你放心,阮儿相信善恶有报。我既然问心无愧就不怕那钱氏报复,其实林神医已经找到了一些让父亲清醒过来的方法,霍恂亲自去办理此事,想来一定会赶在一个月之内把父亲救过来。” 萧阮的声音里透着坚定,陆太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对萧阮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目光。 “对,如今我们还有半个月时间,千万不能就此放弃,我也会去派人去打听弘一大师的下落,如今的局面还不是死局!” “可是老爷,那弘一大师如今不知云游到何处,倘若他真的已经坐化,我们又该如何?” 陆老夫人心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做起来也是千难万难。但见陆太傅安慰萧阮,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出声。 闻言,陆太傅转过脸,面上不禁多了一层阴影,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才开口。 “十多年前我曾经与弘一大师有过深交,知道他要去南疆传法。如今时日一久,他究竟有没有在那里,我也不能确定,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福安居里面药味弥漫,竹筠紧紧跟在萧阮后面,见她对这些味道仿若未闻,不禁心里叹了一口气。 老爷所住的地方刺鼻的香味缭绕,如今这里又是药味弥漫,实在是一种讽刺。 “小姐,您说林神医能不能把大老爷的病治好呢?” 小心翼翼的扶着萧阮走进院里,竹筠终是忍不住心里担忧,悄声问了出来。 半个月来,林神医翻过的医书,已经可以用马车来计算。但霍鸣的病情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整个福安居的下人都对霍鸣能不能醒过来已经不报希望。 而一旦霍鸣真的救不活,自家小姐肚里还怀着的小少爷定会被人指手画脚,到那时…… 竹筠身子一颤,眼睛里不觉又带出了一抹恐慌之色。 “林神医医术高超,定能将父亲医治好!” 似乎感觉到竹筠的恐慌,萧阮回头瞥了他一眼,轻轻开口,可声音里的坚定却是极为再明显不过。 竹筠心间蓦然受到鼓舞,连忙声音坚定的附和:“嗯!林神医一定能够医好老爷!” 及到了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细的啜泣声,萧阮的脚步一顿。 “是刘姨娘娘在里面哭泣,她听说老爷若是已于一个月之内无法醒过来,便会暴毙而亡,所以……” 竹筠一脸忧色的看向房门,满目同情。 刘姨娘是依附大老爷而活,身下还有一子一女尚未成人。若是霍鸣真的失去,恐怕就成了无依无靠之人。 如此一来她坐在这里哭泣,也是人之常情。 竹筠本想着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看见身边的萧阮大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面上一愣,竹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忙跟了上去。 “阮儿你来了。” 刘氏正坐在霍明的床头抹着眼泪,突然看见萧阮进来,慌忙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 “来人!立刻把姨娘从这里请出去!” 冷漠的声音突然响彻在耳边,眼见外面竟真的有下人进来,刘氏吓了一跳,满脸不解。 “阮儿,你……你这是何意?” 萧阮目光在刘氏惊慌的面上扫过,面上神情又是一冷,眼睛里再没有往日的亲昵。 “姨娘若是真心想要让父亲醒过来,那就不要再做出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如今父亲生死未明,我们都在尽力相救,姨娘却坐在这里哭泣。岂不是在给我们泼凉水,难道姨娘真的以为父亲就不活了吗!” “我,我……” 刘氏通红的眼角还带着泪水,被萧阮这么一顿斥责。当下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木愣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姨娘好好看看,房间里面林大夫一直在为父亲医治,你这般在他面前哭泣岂不是在给他添乱?若是换做我,也要被姨娘哭的心烦意乱,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顺着萧阮的目光,刘氏转头看向门口处的林天祈。但见他下巴上满是胡渣,在净白的纸上写着药方,身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堆废弃的纸团,心间刚刚升起的委屈瞬间又落回了肚里。 加上霍鸣被高道长做法的那七日,如今霍鸣已经整整昏迷了近二十多天。 正常人不吃不喝七天都难以支撑下去,而霍鸣如今每日只能灌下去一点点的清水,就算被救过来,恐怕也要饿死了。 抱着这个想法,刘氏越来越担心,霍鸣死后自己会不会被霍恂赶出侯府,若是被赶出侯府,她又该如何生活? 担忧焦虑之下,她见林天祈一个神医都没有办法将霍鸣唤醒,越发相信霍鸣的病就是被萧阮肚里的妖胎所害。 心知霍恂不会轻易除掉萧阮肚里的孩子,刘氏心里已经认定霍鸣已经救不回来。这才整日以泪洗面,想要让霍恂看在自己守在霍鸣身边的情分上都能给她一个好的安置。 而如今,萧阮将她大骂一通,似乎她确实又做错了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箭双雕 “娘,今日我可算是解气了,当时那萧阮的脸当真是……哈哈哈!” 霍渊刚刚来到竹翠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霍怡萱毫无大家闺秀作风的大笑声。 眸光一闪,他当即撩起衣摆走了进去。 听得有人走进房门的声音,霍怡萱转过头,面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哥哥你来了?我给你讲,今日母亲在陆家的喜宴上把萧阮怀有妖胎的事情公布出去,你是没看见当时萧阮和陆老夫人的脸色有多那难看……” 霍怡萱心里高兴,立刻便把宴会上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而霍渊从头听到尾,神情依旧,看不出半点喜色。 “娘为何不与儿子商量一下就直接公开此事?” 钱氏看见霍渊进来,面上立刻便露出喜意,坐在一旁听着霍怡萱兴奋的说辞。可去没想到霍渊听完,没有一丝喜悦听似乎还带着不满,眼睛里又不觉带上了疑惑。 “今日是陆家大喜的日子,娘选择这样一个场合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也让陆家难堪,这不是正好可以一箭双雕吗?” “可您这样做岂不是将事情弄得更大了!” 霍渊眉头忽然皱起,似乎对钱氏的做法极其不赞同。 “哥哥,娘做的没有错!我就是要那萧阮名声扫地,只要她怀有妖胎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我就不信她还能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们……” 眼前两个女人皆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霍渊嘴唇动了动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娘可知道你口里的所有人还包括皇上?倘若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必会彻查此事!” “那就让皇上查啊,反正这件事和我们也没有关系!” 霍怡萱对霍渊的话依旧不以为然,但钱氏愣了片刻却焦急的抬起头:“那,那这可怎么办?若是……不,是高道长说那萧阮怀了妖胎,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娘真的以为没有关系吗?” 一句反问,立刻让钱氏的眼神有些躲闪。 她之前只想着逼迫萧阮打掉腹中孩子,让她吃个教训,谁知霍恂丝毫不在意她肚中那个妖物。 得知陆父得了金孙宴请百官,钱氏心里更加愤懑不平,所以便想到送给陆府和萧阮一个大礼,一定要让萧阮再也抬不起头。 但现在被霍渊一提醒,她后背瞬间升起一层白毛毛汗。 若是高道长…… 房内炭火充足,霍怡萱一脸莫名,钱氏的额头则隐隐渗出一层细汗。 一片沉默后,霍渊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椅子的扶手,这才道:“事已至此,娘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儿子想办法通知高道长,让他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便是。” 霍渊声音刚落,钱氏便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立刻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对,你且告诉他,若是他能让皇上相信,就能直接升为我大晋的国师,他定会全听你的!” “若是高道长成了国师,那萧阮岂不是再没有活路?” 霍怡萱不清楚两人究竟在担心些什么,一听到“国师”两个字,眼睛顿时一亮,急急向霍渊询问,脸上是忍不住的得意。 这笑容太过晃眼,霍渊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直接起身:“既如此,儿子这就下去准备。” “娘,你瞧哥哥,怎么我一提起萧阮他就变脸!” 刚走到门口,霍怡萱不满的声音便传到霍渊的耳朵里,但他也仅仅是脚步一顿,便很快离开。 今日陆府的喜宴,他并没有去参加,但从下人口里得知钱氏将萧阮怀有妖胎的事情散播出去,他顿时大惊。 之前有霍恂的故意隐瞒,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霍渊也想要借此逼迫霍恂打掉萧阮肚中胎儿,待萧阮伤心之时,徐徐图之。 现下,钱氏将此事公开,不仅把高道长曝光在所有人视线中,还将他的计划打乱。 如今,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为霍怡萱出气那么简单,一招不甚,他们二房所有人都要被卷进去。 至于萧阮…… 霍渊转头朝定国候方向看去,发现中间已经隔了无数个院落,不觉眯起了眼睛。 想来他们今生确实没有缘分。 驿馆里,端木瑶捏着银月鞭无意识的甩动,嘴巴里却是一片啧啧有声。 “亏我还想着怎么让萧阮那个女人离开霍将军,想不到她竟然怀了什么‘妖胎’,这下我就等着霍将军直接把她休了就好。” 银月鞭轻轻抽打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莫名让端木浩有些心烦意乱。 昨日陆家喜宴刚刚开始,宾座上便有人向陆太傅询问萧阮坏了妖胎,祸害韩国公府一事。 陆太傅不愧是太子的老师,几番言语下来便把问话那人反驳的说不出话。众人面上都表现的相信萧阮绝不会是什么妖女,可私下里的议论却是连他这个异国皇子都没有回避。 “阿瑶难道就不觉得此事十分可疑吗?” 端木瑶闻言,手下动作一顿,忽然将银月鞭收起来,几步走到端木浩对面坐下,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 “皇兄我可记清清楚楚,你说咱们是来和亲的,不要插手南晋的任何事,如今听你这话莫不是还想要管管萧阮的闲事?” 说着,端木瑶忽然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目光在端木浩身上停留了许久笑道:“皇兄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对那个萧阮真的动了心思。” “为兄当真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对着端木瑶看好戏的神情,端木浩不觉也眨了眨眼睛,忽然将头转向一侧。 “嗯,今日风和日里,万里无云。难得来到这南晋,若是不好好欣赏一番南晋的风光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为兄且出去走走,皇妹随意。” 顺着他的目光朝外面看去,端木瑶看见外面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梧桐,再没有其他景物,便是天边的太阳也被对面的房檐遮挡,实在根本看不出半点“风光”。 额头划过一道黑线,端木摇刚转过头,便看见端木浩已经走到了门口。 “站住!” 端木瑶气恼的追上前,一把扯住端木浩的衣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去霍将军家里,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端木瑶以为昨日会在陆家的宴会上看见霍恂,可她偷偷溜到男宾席上四下观看却没有见到霍恂的身影,大感失望。 此时端木浩的表现各种不寻常,她立刻猜到对方一定会去定国候府,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端木浩深知端木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但见自己衣服已经被她扯得变形,只得无奈叮嘱:“你若非要跟我一起去,那就必须向我保证不会再对她动手。” “切!她一个就要被砍头的妖女,我自然会让她几分!” 端木瑶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儿,让侍女把她给霍恂准备的礼物带上,立即扯着端木浩离开。 “卖包子啦!热腾腾的刚出炉的包子,客官要不要来尝几个?!” “小姐,要不要买个冰糖葫芦?管甜!” 从驿馆到定国侯府,中间需要穿过西市的主干道。 西市的主要街道上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包子铺前氤氲的热气里挤满了买包子的人群。 穿着灰色长衫的小贩手里拿着插满了冰糖葫芦的木桩从端木瑶身边挤过,诱人的红色冰糖葫芦,却没有引起端木瑶的半点注意。 她急于赶去见霍恂,却被挤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心间一片急躁。 摆脱了几个小商贩的纠缠后,端木瑶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忍不住抱怨:“这南晋国都怎么会这么多人!这么走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侯府?” “这葫芦确实不错,你要不要来尝一尝?” 蓦然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端木瑶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端木浩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拿两串糖葫芦。 那冰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焦黄透亮的糖汁,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瞧见端木浩已经速度极快的解决了一根,端木瑶突然有些好奇,北姜到没有这些东西,这难道真有那么好吃吗? 迟疑间,端木浩已经解决了手里的两根,只剩下给她的这一根。 端木瑶心里一急,赶紧从对方手里接过来。 “好像味道还不错,我给霍将军也带一些!” 端木瑶皱着眉头,舔了一下冰糖葫芦外面的一层糖衣,在嘴里品咂了一会儿,眉头骤然松开,抬眼去找刚才拦住她要卖给他冰糖葫芦的那个小贩,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抓小偷啊,有人偷了我的银子!那可是我个孩子取药的钱啊!” 端木遥回过头,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快速的从自己身边跑过,沿路还撞倒了几个行人,而他身后,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正行动艰难的追过来。 那女人神情惶急,面色通红,额头处还有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紧紧贴在脸颊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三岁大小的孩子。 那女人似乎已经追了那小偷许久,走到端木瑶跟前时,竟脚下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绝望的抱着孩子大哭起来。 端木瑶眼尖,看见女人怀里的孩子满脸通红,似乎是得了什么急症,心间顿时升起一股怒气。 这小偷什么人不偷,偏偏去偷一个女人给孩子瞧病的钱,实在可恶至极!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本将军不需要 “你等着,我这就帮你把小偷追回来!” 端木瑶心中不忍,冲那地上哭泣的女人喊了一声。便匆匆朝脚头离开的方向追去,全然忘记给端木浩打个招呼。 那小偷跑的速度虽快,但端木瑶毕竟练过武功,又加上人群拥挤,端木瑶不多时便看见了在人群里东躲西藏的灰衣小偷。 “大胆刁贼,你给我站住!” 灰衣小贼以为自己已经把追他的人甩掉,突然听到这一声怒喝,发现端木瑶竟然朝他追了过来,慌忙加快速度拐进一侧的胡同里面。 眼见对方就要从胡同里逃跑,端木瑶心里一急,立即施展轻功,踩着街上行人的肩膀和头朝那小厮追过去,同时从腰间抽出银月鞭。 亮闪闪的银月鞭在太阳底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道银光。只见那银光一闪,前面奔跑的小厮竟然被银月鞭缠住,瞬间在地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端木瑶走上前,抬脚对着那人胸口踢过去,嘴里还骂道:“叫你偷东西!立刻把你刚才偷的东西给我拿回来!”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这就拿出来!” 那小贼手臂和上半身被端木瑶的银鞭缠的结结实实半点动弹不得,连忙跪下来冲端木瑶求饶。 然而端木瑶却没有将他放开,直接将手伸进他的怀里,从里面掏出两个装着银子的荷包。 这两只荷包上面都是简简单单绣着一个图样,一看便知是穷人之物。 “你这小贼!富人的银子不去偷,偏偏来偷穷人的银子!我今日非要替那些穷人好好教训一顿!” 眸光里闪过一抹怒色,端木瑶手臂一抖,银月鞭从恢复原状,再次朝那人身上抽打过去。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做这偷盗之事了!” 伴随着皮鞭声,男子发出一声连着一声的惨叫,惊得众人全都停下脚步围观。 端木瑶这边刚打了小偷几鞭,忽然瞧见方才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已经追了过来, “小嫂子,这是这小偷刚才偷你的钱,你赶紧拿着钱去给孩子医病!” 女子惊讶的看着自己装着所有积蓄的荷包回到自己手里,连忙跪下来给端木瑶磕头感谢,而这个时候端木浩也寻了过来。 但见地上小偷已经被抓到,荷包也已经物归原主,端木浩对端木瑶伸了伸拇指。 “多谢女侠相救!多谢女侠相救!” 身后依旧有女子感谢的声音传来,但端木瑶却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见人群里面一个面容温和的男子对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们是北疆的贵客,要进府去见霍将军,你们凭什么不放我进去!” 定国侯府门外,端木瑶一面重重地拍着定国侯府的房门,一面冲里面大喊,只可惜她喊到喉咙都有些发疼,里面依旧没有人理会她半分。 “这个可恶的萧阮,明明知道我来见霍将军,竟然还不让我入内!” 端木瑶骂了半响不解气,又抬脚冲大门狠狠踢了一脚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无奈之下,端木瑶只得转头看向与自己同样可怜的端木浩:“皇兄,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端木浩白衣如雪,手里拿着折扇,一派风流倜傥,但此时他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他们二人已经向里面的门房通告过自己的身份,但小厮却出来告诉他们说霍恂此时不方便接见,请二人离开。 “要不然我们翻墙?” 端木瑶许久未见霍恂,今日既然来了自然就没有离开的道理。但见房门久拍不应,她眼睛一闪,脑海里顿时冒出来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林神医,你仔细瞧瞧,这些可是你要我找的药材?” 侯府,霍恂与萧阮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天祈,心间一片简紧张。 七日之前,林天祈说他需要几味药材,但这些药材却是极为罕见,十分难寻。 霍恂这几日,带人踏遍了京城周围大大小小几十个地方,好不容易才凑齐了林神医说的这些药。 “将军果然神速,这些药材确实是我急于用到的。” 林天祈将药材一一辨别之后,不觉长舒一口气,连连冲霍恂点头。 “林大哥,有了这些药,是不是就能将父亲的病治好?” 萧阮站在霍恂的身侧,瞧见林天祈将那几样,药材细心地收起来,终是忍不住询问。 霍恂出去寻找药材的这几天,萧阮极是担心,唯恐霍恂不能够将药材凑齐。 而今药已经凑齐,只要霍鸣能够清醒,围绕她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那些“妖胎”、“妖女”的恶名也会不攻自破…… “回夫人,现在我也还不能确定,只有将这些药给霍大人用过之后才能确定。” 林天祈这话无疑是给萧阮兜头泼了一盆冰凉的冷水,就在她心间一片冰凉的时候,忽然被人拥进怀里。 “阮儿,一定要相信林兄弟,他一定有办法治好父亲的病。” 对方的胸膛宽阔坚硬,叹息的声音里又带着几分坚定,萧阮缓缓抬起头,对着霍恂幽深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点头。 “霍将军!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的人可是一个妖女,难道你就不怕被她给害死吗!”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忽然传来,萧阮的眼睛里立刻出现了端木瑶愤怒的身影。 霍恂一看见端木瑶立刻皱起了眉头,转而对身后的厉岩怒喝:“谁让他们进来的?为什么北姜公主会出现在我们府上?” “将军既然知道我们是北姜的贵客,还将我们拒绝在门外,这岂不是也太不尊重我们北姜皇上了?” 霍恂声音刚落,门外闪过一个雪白色的身影,一个摇着折扇面容俊美的男人,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目光在端木浩身上停留了许久,霍恂忽然从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不知大皇子与公主前来找我究竟是所为何事?” “霍将军,我今日前来,是专程为你送礼物来的!” 端木瑶不等端木浩说话便从怀里拿出一物,欢喜的走到或许面前递了上来。 “我去了绣坊,看见里面的鞋垫极为好看,这是我专门为将军挑选的,你快些试试合不合脚。” 萧阮好奇的朝端木瑶手中看去,果然见她手里拿着一双绣着鸳鸯戏水的鞋垫。那鞋垫针脚细密,绣功出色,绝不是一般绣娘能比。 “本将军不需要,还请公主将东西收回去!” 无视端木瑶满含期待的眼睛,霍恂脸上陡然一黑,并不伸手去接那鞋垫。 “为什么!” 完全没有想到霍恂会直接拒绝她送出的礼物,端木瑶愣了片刻,陡然将视线转向萧阮:“难不成只有这个女人送的你才能接受?” 端木瑶手里还举着那双精致的鞋垫,但看向萧阮的目光却充满了敌意,她在萧阮身上打量了一番,目光忽然一凝,盯向她的腹部。 “这个妖女肚子里怀了妖胎,将军你难道不应该赶紧把她赶走吗?” 端木瑶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但萧阮却勾了勾唇角,没有理会端木瑶。与霍恂对视了一眼,主动拿起桌上的药材带着与林天祈朝门外走去。 “你!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站住!” 再次被霍恂忽视,端木瑶心中气恼,眼见霍恂萧阮与林天祈三人已经转身离开,端木瑶眸光一沉,立刻追了上去。 端木浩担心端木瑶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亦连忙跟上。 而就在他即将追上端木摇的时候,忽然看见原本追着霍恂而去的端木瑶竟突然转道扑向对方身侧的萧阮。 前面三人谁都没有料到端木瑶会有这般举动,萧阮后背受到撞击,身子一趔立刻向前面倾去。尽管霍恂眼疾手快连忙揽住萧阮,却还是撞到了一旁的石柱上。 “阮儿你怎么样?” 听得“砰”的一声撞击,霍恂脸色大变紧张的看着萧阮,而罪魁祸首端木瑶却愣在了原地。 小腹处并没有什么异常,但额头却是疼痛里带着些微麻痒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滑落下来。 萧阮抬手一抹,赫然发现自己的额角竟然被擦破,流出了血迹。 鲜红的血迹在萧阮细白的手心里显得那样触目惊心,顿时映红了霍恂的眼睛。 “阮儿,你这是怎么了?!” 萧阮面有怔楞,忽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萧仲恒竟出现在她的面前。 萧仲恒得到消息说霍恂已经回来,下了早朝立刻赶过来,却不想刚一进院便看见萧阮满头是血的被众人围着。 “来人,立刻把北姜公主给我抓起来!” 萧阮脑袋里的嗡嗡响声还没有彻底散去,正要回答萧仲恒。耳边忽而想起一声怒吼,紧接着厉岩便带着人将端木瑶给牵制住。 “霍恂,你疯了不成!我是北姜国公主,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端木瑶方才看见霍恂与萧阮走的亲近,心中醋意大发,想要把萧阮推远一些。哪能注意到萧阮身侧的石柱,推得时候更是没有控制住力道。 萧阮受伤,她确有一些愧疚。但她不敢相信的是霍恂竟然因为对方额头上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要把自己抓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铁石心肠 “原来是你把阮儿推倒的!” 未等霍恂开口,萧仲恒已经反应过来萧阮是因为端木瑶受的伤。 但见端木瑶愤然甩开身后的侍卫,扬起下巴怒视萧阮,萧仲恒眼睛里顿时露出一丝锋芒。 “一个妖女竟然还那么多人喜欢,霍将军你瞧瞧,你就不担心头上戴绿帽子吗?” 端木瑶斜眼看了看萧仲恒,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当即出言嘲讽:“既然你想替她出头,我便成全你。” 说着,端木瑶的手摸向腰间,闪着冷光的银月鞭在空气里发出“唰”的一声的脆响,直直朝萧仲恒身上甩去。 “住手!” 霍恂出声阻拦时,银月鞭已经抽到萧仲恒的面前。萧仲恒只是一介文弱书生,靠着幼时一段习武的经历,哪里又能挡住端木瑶纯熟的鞭法。 破空之声回响在众人耳边,萧仲恒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 那伤口足足有三寸之长,鲜红刺眼的血迹顺着萧仲恒的脸颊缓缓滑落,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哥哥!” 萧阮惊叫出声,慌忙站起身去看萧仲恒的脸。 端木瑶银月鞭的尾梢带着细小的倒刺,这一鞭抽在脸上,萧仲恒的伤口就算痊愈,也必然是要留下长长的伤疤。 通红的血印在萧仲恒的脸上格外刺眼,然而他却如同青松一般,挺直脊背站得笔直,仿佛不知道脸上的疼意。 萧仲恒给了萧阮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过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端木瑶语带嘲讽。 “公主的鞭法也不过如此!” 众人怔愣间,听得萧仲恒低沉的声音,发现他高高抬起的手里竟然紧紧抓着端木瑶的皮鞭。原来萧仲恒并没有想过躲闪,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刻,他便也伸手紧紧的攥住了端木瑶的银月鞭。 “你放手!” 端木瑶用力扯了几下,皮鞭却纹丝不动,对着那人面上浓浓的讽刺,顿时怒火中烧。 她上一次施展银月鞭被萧阮身边的侍女夺走,若是这一次再被这人夺走,岂不又叫萧阮看笑话! 就在端木瑶眼睛愤愤的盯着萧仲恒的时候,忽见对方眼睛一眯,竟突然松开手里皮鞭。她一时间身形不稳,惊叫一声,整个人便朝着后面仰去。 “阿瑶!” 眼见端木瑶就要摔在地上,端木浩慌忙上前,而端木瑶已经极其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你竟然敢这么对待本公主,你信不信我让皇上……” “把她给我绑起来,军法处置!” 端木瑶堪堪站稳身形,再抬头看下向萧仲恒的时候满脸怒不可遏,然而她话未说完,忽然觉得周身一冷,霍恂阴沉的声音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紧接着,周围的侍卫立刻将端木浩与端木瑶两人围在了中间。 侍卫手里的长矛闪着银光,霍恂面色铁青,萧阮和萧仲恒的面上都带着血,一时间,端木浩忽然有些头疼。 他今日前来侯府,只是为了前来见萧阮,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 无奈的看了看身前委屈的端木瑶,端木浩摸了摸鼻子:“霍将军,其实舍妹对夫人和萧大人其实并没有恶意,她刚才只是太过冲动……” “没有恶意?殿下真当我眼瞎吗?公主当着本将军的面加害本将妻子,我岂能饶她?” 重重地冷哼一声,霍恂的神情越发阴翳。 他明明交代不准放这两人进府,下人绝不会违抗他的命令,而他们却依旧闯了进来,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上一次端木瑶对萧阮动手,他已经看在两国和亲的份上只是将人赶出府。可今天她竟然不顾他的警告,又一次想要加害萧阮。 若他再不出手教训,还有何资格保护萧阮! 语罢,霍恂再不理会端木浩二人,扶起萧阮带萧仲恒回房疗伤。 “霍恂,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端木瑶看着几人转身离去,终于意识到霍恂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枉她好心为他揭穿萧阮的真面目,想要把他从“水火”解救出来。她为他做了这么多,这人不仅不领情还要用军法来处置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顿觉极为委屈。 方才萧仲恒替萧阮出面,两人眼神亲密,她当即认为两人之间是有什么暧昧,所以才会想到替霍恂好好教训对方。 直到刚才听到萧阮称呼他为“哥哥”,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误会了萧仲恒。 可这一切能怪她吗?谁让他们不事先解释一下! 眼前的侍卫越来越近,端木瑶眸光闪了闪,不觉紧紧握住皮鞭。 “霍将军,不若把公主放了,有了今日的教训,她以后必然不会再对阮儿动手。” 就在此时,端木瑶忽然听得前方响起一道男声,抬头望去,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被他狠狠甩了一鞭的男人竟然停下来为她求情。 “对对,还是萧大人明理,我向你们保证,从今往后阿瑶绝不会再对萧阮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端木浩有心说和,听到萧仲恒的声音,立刻从扬起手中折扇拨开身前对着他们的长矛朝霍恂走过来,满脸堆笑地看向萧仲恒又是一折拱手:“萧大人,您大人大量,本殿代舍妹向你道歉。” “大哥你不要……” 有了今日的经历端木瑶已经对霍恂已经彻底死了心,见端木浩向中恒道歉,立刻想起对方方才羞辱自己的事。 端木瑶愤愤然正欲出声阻拦,却听到了一句让她难以置信的话。 “霍将军,公主来我大晋本就是为了和亲,既然她相中于你,自然会对阮儿耿耿于怀。绝非是坏心肠,不如借此机会将话说清楚,也免得事情闹大……” 萧仲恒说这些话的目的其实是不想将此事扩大影响两国和亲的大事,但他那句“绝非坏心肠”却被端木摇听在了耳朵里。 目光诧异的看着对方还带着血迹的右脸,端木摇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这人口中说出。 她刚才可是让他见了血,这人却说自己并不是坏心肠,这世间竟真有如此胸怀宽广的君子? 眸光闪了闪,端木瑶已经听不清霍恂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将视线投到萧仲恒身上,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这人。 这人穿着正五品官服,面目和善,充满了书生之气,但细细看去,那人温和的眼睛里却却透露出一股坚定之色。 不同于北姜国那些身形魁梧的勇士,这人明明身上一副文弱之气,此时却偏偏叫端木瑶看出几分犹如青松翠竹一般的挺拔坚韧。 “……那就请皇子殿下好好约束令妹,若是她再敢对本将夫人不利,我绝不会轻饶!” 恍惚间听得霍恂冷冽的声音传来,端木瑶再看向霍恂的时候,不觉皱了皱眉头。自己本就是从北姜慕名而来,当初在大殿上初见时,便也觉得他哪里都好。可如今,眼前这人怎么看都没有再让自己心动的感觉。 “切!我若是再想嫁你这个再三要教训我的人,我就是个傻子!” 端木浩听得身边人嘴里嘟哝了一声,担心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僵硬,清咳了两声,立即转移话题。 “听闻将军父亲身体不适,不知现在情形如何?” 眼前几人脸色皆不是太好,端木浩立刻又接道:“霍将军,本殿确实没有任何恶意,不过是觉得传言里说的妖胎之事极为蹊跷,所以才想来看看可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端木浩言辞恳切,霍恂一时间竟不能反驳,只得带着端木浩与端木瑶两人一起去了福安居。 刘氏被萧阮一番警告之后,再没有来这里哭泣,此时的福安居里面一片安静,只有小丫鬟在房间里里守着霍鸣。 林天祈拿过药箱先为萧阮与萧仲恒两人疗伤,霍恂则带着端木浩与端木瑶去看望床上平躺着的霍鸣。 “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本殿实在难以相信令尊的病会是因为夫人肚里的孩子。” 端木浩回头看了一眼正被林天其上药的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怜惜。 这床上的霍鸣一脸死气,若不是知道霍恂没有说谎,他定要以为这上面是个新死的死人。 如果一个月内,霍鸣没有被救活,萧阮必然会成为众所矢之的妖女,她肚里的孩子也是保不住。 突然之间,端木浩忽然有些理解霍恂对自己妹妹不喜。 妻子肚里怀了孩子本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到了他这里却却要被逼迫着打掉。 而端木瑶还在这时处处寻找萧阮的麻烦,与逼迫萧阮打掉孩子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说得上是雪上加霜。 “我怎么觉得这位霍大人根本就只是睡着了,等时间到了自然会清醒过来呢?” 林天祈给萧阮与萧仲恒上了药,走过来正要给霍鸣把脉,忽然听到端木瑶困惑的声音,忍不住点了点头。 “霍大人等病确实像是一直昏睡不醒,我在做的也只是在想办法将他叫醒。” 与往常一样,霍鸣脉搏全无,林天祈的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立刻起身提笔写药方。 注意到林天祈的神情,萧阮和霍恂面上担忧之色越发凝重,房间里的气息也如同是突然冻住,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转机 “皇兄,我怎么觉着这人和我朝传闻里面刘妃的症状极为相似呢?” 静寂中,端木瑶略带着疑惑的声音落下之后,正在思索药方的林天祈他猛然转过头,目光灼灼。 “公主难不成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此病,可能与我细细说说?” 林天祈最近已经将宫中典藏的医书翻了无个便,都没有见过如此类似的症状。如今听到端木瑶竟然说见过此病,顿有一种踏破铁鞋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便是一直冷着脸,不曾正眼看端木瑶一样的霍恂也转过头。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件事我皇兄也知道,不信你可以问他!” 端木瑶从霍恂眼睛里看出一抹不相信,顿时有些跳脚,立刻拉来端木浩作证。 “皇子殿下,您当真见过此症?” 不等霍恂开口,林天祈立刻将视线转向了端木浩。 “这……” 被众人目光环绕,端木浩愣了片刻,眼底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无奈。手指放在唇上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林天祈点了点头。 “这个症状我确实有见过,但并不能确认与霍大人的病是同一种。” “王子殿下但说无妨,最好是你知道多少便告诉我多少。” 闻言,端木浩沉吟了片刻,终是细细说起了端木瑶口中的刘妃之事。 几年前,北姜皇帝在民间看中了一个姿容出众的女子,并将其接到了宫里直接封为妃子,但对方却心心念念对宫外的情郎,终日郁郁寡欢。 终有一日,这女子得了一场风寒,尽管有太医尽心调理最终却还是病死。 皇帝心痛不已,将其厚葬,然而在下葬是时候却出现了意外。 皇帝得到消息说刘妃是假死,她的尸体一定会被人偷走。皇帝心有怀疑派人守在皇陵,晚上果然发现有人请来偷盗刘妃的尸体。 北姜皇帝震惊,一番严刑拷打之后,男人终是吐出了事实真相。 原来那男人正是刘妃外面的情郎,对方想要把刘妃接出宫,寻到了一种能够叫人假死的神药,刘妃就是吃了这种药,才被人当成真的死了。 “皇子可知那假死药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众人听了端木浩的话,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唯有林天祈面上还带着思索,紧皱的眉头似乎松散了几分。 “这个本殿着实不甚清楚,刘妃和宫外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处死,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假死药。” 端木浩仔细回忆了一番,依旧是摇了摇头,末了又有些不甚确定的看向林天祈:“我曾记得当初刘妃的假死药只能维持三日……” “如果症状相似,极有可能是相似之病,至于药效自然是因人而异。” 林天祈眼睛里闪过一抹热切,他行医至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假死药。端木浩之言虽然看起来没有给他太多帮助,但也帮他找到了另外一种医治霍鸣的途径。 对着众人含着期待的目光里,林天祈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忽然抬起头:“霍将军,我想我已经找到救治霍大人的方法了!” 犹如白驹过隙,一晃便又过去了十日时间。 萧阮被高道长断为怀了妖胎的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距离高道长说的一个月时间越来越近,定国候府的人心也都逐渐紧张起来。 这一日上午,萧阮照例来福安居看望霍鸣,正见林天祈正在与霍鸣施针。 但见霍鸣的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萧阮的眼睛里的不觉带上了几分担忧。 “林大哥,这……” “夫人不必担心,此法只是为了帮助霍大人尽快醒过来。” 抬眼看了萧阮一眼,林天祈又等了片刻,撩起霍鸣的眼皮,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这才开始收针。 “依林大哥之见,三日后父亲可能醒过来?” 银白的色银针足足有七寸那么长,待林天祈将所有的银针收起之后,萧阮发现霍鸣脸上的黑气似乎淡了几分。 她正觉得有些欣喜,林天祈却手下动作一顿:“如今霍大人脉象微弱,若要真的清醒过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夫人放心,三日后霍大人绝不会暴毙身亡。” 林天祈声音坚定,似乎是带着安慰,但萧阮听了却是心间骤然一喜。 倘若三日后,霍鸣当真没有暴毙,这岂不是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她肚里的孩子并非是妖胎? “小姐,宫中来人了,要您尽快去宫里一趟!” 思索间,连翘像兔子一样从外面急急跑进来,红着脸大口大口喘气。 “莫不是皇后招我进宫?” 萧阮如今有了身孕,极少再出去走动,听到连翘的话,她下意识便以为又是皇后召见。 “不不,并不是皇后,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来通传小姐进宫。” 闻言,萧阮捏着帕子的手猛然一紧,她瞧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眼睛里立刻带了一抹了然:“将军可有回来?” “将军还不曾回来,请来通信的公公说他这会儿还在宫里。” 感受到林天祈向自己投来的担忧之光,萧阮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冲她点了点头:“那便进宫吧!” 寒冬已经到来,萧阮坐在轿子里一路听着风声,不多时便到了皇宫门口。 小公公将萧阮刚走到领到皇帝昭阳殿,只听到里面一阵寂静,略有一些忐忑。 而当她进了殿内,立刻便看见里面竟然挤满了人群,而正中间跪着的人身穿道袍,梳着道士头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高道长。 “臣妇萧阮拜见皇上!” 萧阮缓步走上前,正要跪下来给磕头皇帝却阻止了她:“你怀着身孕不便跪下,这磕头之礼今日便免了。” 萧阮谢了恩,眼角一扫,立刻看见霍恂朝她走过来。 不顾众人在场,霍恂紧紧握住萧阮的手,向皇帝行礼。 萧阮怀了妖胎的流言越传越广,今日早朝有御史呈上折子专门提起此事,皇帝立刻让人将有关人等全都带进宫详细询问。 霍恂料到皇高道长会被带进宫,却未曾料到萧阮竟然也被召进宫。 “皇上,臣的妻子并没有坏什么妖胎,还请皇上明察还给臣一个公道!” “皇上,贫道绝非危言耸听,夫人肚里怀的乃是一个罪孽深重妖胎。只要他一出生,便是灾星出世,天下大乱啊!” 霍恂声音刚落,一道急切的声音立刻响起。 萧阮闻声看去,见高道长正对着皇帝一片情急之色,眼睛轻轻眯起,细密的眼睫毛下隐约闪动着嘲讽的光芒。 犹记得高道长当初只说她肚里的孩子会危害整个霍家,如今还不到一个月时间,这人竟然改了口将她肚里孩子说成威胁天下的灾星,这恐怕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但皇帝听得“天下大乱”几个字,立刻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便是大殿上其他人的眼睛也不觉投向萧阮的腹部,暗自观察。 萧阮安静的站在霍恂身边,任由大殿的人打量自己,不见有丝毫胆怯,霍恂亦神情坦然,仿佛一点也不介意。 “皇上,儿臣相信萧阮肚里怀着的绝非是什么妖胎,如今林神医已经在定国候府为霍大人医治,相信很快就能把将霍大人的病医好!” 片刻后太子首先出列极力为萧阮作证明,紧接着萧仲恒、陆涵睿等人也纷纷站出来愿为萧阮证明。 “皇上,高道长在京城之中颇有声名,与人测算从未有过一次失误,被人称为“活神仙”。如今他如此肯定有灾星处世,必有一定因由,臣以为此事切不可大意!” 今日的奏折乃是御史大夫钱大人上奏,瞧见有人出来萧阮说情,这人面上一急,立刻跪下来恳请皇帝严肃对待此事。 收回放在萧阮身上的目光,皇帝幽深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情绪,沉吟了片刻,忽然看向高道长:“高道长,如若真有妖胎,又该当如何处置?” “回皇上,想要除去这灾星极为简单,只要把那怀有灾星的女子烧死即可。” 闻言,皇帝面上一凝,不觉又将视线转向了霍恂。 注意到皇帝的目光里似乎带着询问,霍恂立刻抬起头,语气坚定。 “皇上,这道士口口声声说臣的妻子怀了妖胎,但臣昨夜梦中却得到神启说臣妻子腹中的胎儿将来必成大器,功绩绝不低于微臣!” “梦中之事岂能当真?如若按照霍将军所说,满京城都是高官财主。” 大殿上很快便响起一阵耻笑之声,众人交头接耳间忽然忽然觉得周身一寒,对上霍恂看过来冒着寒气的眼睛,瞬间噤声。 “父皇,儿臣有个提议,听说高道长施法当日,出现了神迹,不若请他当场施法,让我们也亲眼见识一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天上神仙明示。” 就在这时,太子又一次向皇帝进言,见他点头,立刻冲地上的高道长高声道:“高道长你可愿当场施法?” “为让皇上认清台下妖星,贫道当然愿意当场施法!” 高道长眼睛一亮,眼角扫了一眼萧阮几人,立刻答应。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降妖除魔 大殿中央的案子上摆满了各种水果糕点,正中间摆着一鼎香炉。 高道长换了一身干净的道服,手里举着三炷香,对着香案拜了几拜之后,恭恭敬敬的将其插到香炉里面。 袅袅香烟盘旋上升,香头橘红的亮点宛若眼睛。 “三清祖师在上,今日弟子设案请您显灵开示以助弟子降妖除魔。” 高道长念了一串咒语,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符咒后,将符纸高高举起。 “皇上,各位大人请看,这张符纸乃是本道向祖师爷问事之用,稍后祖师爷便在此符纸上显灵。” 众人目光紧紧盯着高道长手里的符纸仔细打量,面上皆是一片好奇。 传闻说,这位高道长能够让神仙显灵,如果这张符纸当真能显示出萧阮肚里的孩子是个灾星…… “高道长请施法。” 皇帝眼睛里闪过一抹凝色,缓缓坐直了身体。 高道长冲皇帝行了一礼,对着香案又是一番念念有词之后,叫人端来一盘清水。 “皇上,待贫道将符纸放进水里,祖师爷要说的明示便会浮现出来。” 语罢,高道长甩了一下道袍宽大的袖口,立刻将那张银票一般大的符纸浸入水中。 “符纸上的墨迹竟真的消失了!” 众人目光牢牢盯着水盆里面的符纸,待看见那符纸上面朱红色的墨迹竟缓缓浮起,如风一般消失在水盆里,皆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皇帝见此,立刻从龙椅上下来,疾步走到水盆前。 而此时,随着符纸上面的墨迹彻底消失,一行清晰的蓝色字迹慢慢的浮现出来。 “萧氏女子,身怀妖胎,灾星不除,天下大乱。” 皇帝沉声将字念出来之后,猛然将视线转向萧阮,眼睛里迸发出的寒意让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来人!立刻将萧阮给我关起来!” 侍卫应声而入,大殿上的百官也立刻与霍恂迅速拉开距离。 “父皇!” 此番变故太过突然,太子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替萧阮求情,而皇帝面上的阴霾之色却没有减退半分。 “皇上,这天底下怀有身孕的萧姓女子绝非臣妇一人,倘若真正论起来,淮王侧妃岂不是也怀了妖胎?” 大殿上的空气一片凝结,萧阮面上却未见半点惊慌害怕,反而神情自若。仿佛是谈论别人的事情,当场反问了下令的皇帝。 见此,陆涵睿与萧仲恒齐齐露出了焦急之色。 但凡涉及到国家兴亡,任何皇帝都会格外重视。皇帝此时俨然是相信了高道长的话,萧阮若是再此般说话,怕是要招来皇帝的怒火。 “回皇上,那日我已经施法问过上仙,怀有妖胎的人就是……” 高道长急于定下萧阮的妖女的身份,然而她刚刚开口,却被霍恂打断。 “皇上,您之所以相信这位高道长的话,无非是因为这符纸自动显出了三清祖师的话。臣这几日寻了一些道士,特意向其学了一些道家的法术,今日正好向三清祖师请示一下,看看与我说的可一样。” 霍恂此言一处,引来一片惊讶的目光,就连面上一片凝重的皇帝也神情微怔。 他不是糊涂之人,高道长话里只说萧阮是是妖女,与霍恂没有半点关系,他自然不会迁怒与霍恂。 “你何时跟人学了道术……” 皇帝凝神打量了一番霍恂,目光在他与仙风道骨的高道长身上来来回回看了许久,如何也想不出霍恂学那道士施法会是什么情形。 “皇上且看臣向三清祖师做法便是。” 对着众人惊诧的目光,霍恂与萧阮对视了一眼,立刻走上前:“高道长,既然你已经起案,我便直接直接向祖师爷询问便是。” 高道长神情呆滞的看着霍恂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在香案前有模有样的念叨了几句他听不懂的“咒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有小鼓在轻轻敲打。 下意识的转过眼睛,他立刻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口里怀着妖胎的萧阮。 似乎看出他心底的惊慌,对方嘴角忽然扬起一个弧度,脸上一片嘲讽。 高道长心里一紧,慌忙又将视线转向在案前做法的霍恂。 “皇上,臣这张符纸放进水里,祖师爷照样会显灵,不如来看看他会对臣说写什么。” 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道长,霍恂同样叫人端来一盆清水,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符纸放进水里。 围在周围的朝臣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中间盛放着符纸的水盆,面上皆是怀疑。 而那水盆里黄色的符纸在水里停留了片刻,上面的墨迹丝丝缕缕竟像刚才一样也飘了起来。 “真有字出来!”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待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整个大殿都爆发出一阵哄笑。 只见那张黄色的符纸上清晰的写着一行小字:“高进所言,全是放屁。” 皇帝抽了抽嘴角,万万没有想到,霍恂放进水里的符纸竟然也能显出字来。 不过,连霍恂的符纸都能显灵…… 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皇帝闪着寒光的眼睛瞬间射向地上的高进,心里却是再也明白不过。 这所谓的神仙显灵根本就只是高进的一个把戏,也根本没有所谓的“灾星”、“妖胎”! “高道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愤怒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大殿上,隐隐还能听到一阵余音不断的回响。 高进身子一抖,慌忙跪在地上:“皇……皇上!祖师爷绝不会说这样的话,霍大人他这是在故意针对贫道啊!” “高进,你的骗术已经被我们拆穿,难道你还不愿意承认之前是在故意陷害于我吗?” 高进想不明白为什么霍恂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心间极是慌乱。眼睛四处乱瞄,似乎在着急的寻找着谁,忽然听得萧阮嘲讽的声音顿时一愣。 眸光一闪,高进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立刻伸手指向萧阮愤怒道:“一定是这个妖女作祟,改了祖师爷的明示!” 闻言,萧阮面上讽刺意味更浓,不理会高进的攀咬,萧阮微微屈身,向皇帝行了一礼。 “皇上,高道长在我们面前上演了一个愚蠢的把戏,如今已经被将军勘破。还望皇上替臣妇做主,还臣妇一个清白!”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霍恂也立刻上前对皇帝道:“皇上,臣已经知道高道长为何能让符纸显字的秘密,只要皇上愿意,臣必能让这符纸上显出一切皇上想要听的话。” “霍将军,不若你现在就让这白纸上显出‘大晋江山千年昌盛’几个字。” 亲眼目睹了刚才霍恂演示的一切,太子为萧阮高高提起的一颗心瞬间落下,但见霍恂胸有成竹,立刻站出来配合。 “谨遵太子之命!” 众人面上一片惊愕,霍恂却不慌不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 只见他走到桌案上,不知拿了何物在那符纸上轻轻划了几下,便符纸丢进水盆里。 不多时,那符纸上就果然显出一排蓝色的小字,正是太子刚才说的“大晋江山千年昌盛”。 众人瞧见这一幕,全都露出了惊疑之色,太子也忍不住好奇,替所有人询问:“霍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抖若筛糠的高道长,霍恂对一侧的萧阮点了点头,这才向太子解以及皇帝解说。 “这妖道的神通看起来颇为高深,但其实也不过是事先在这符纸上做了手脚,他用明矾在符纸上写了想要借三清祖师传达的话,而明矾遇水变成蓝色,这就有了他所谓的显灵。” 说话间,霍恂还将方才握在手里的一块明矾拿了出来。 “只要皇上肯在高道长身上搜上一番,想必一定会寻找到跟微臣手里一模一样的明矾。” 白色的块状物出现在霍恂的手心,皇帝眼睛骤然眯起,立刻抬手太监上前搜查。 不过片刻,他的贴身太监便从高道长身上找到了一块与霍恂手里一摸一样的明矾。 犹如看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满朝官员齐齐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这才相信所谓的神仙显灵根本就不存在。 “恳请皇上为臣妇做主!” 皇帝的眼睛紧紧盯着太监手里的那块白色的粉末,忽然听得萧阮的声音,立即想起方才差点听信这妖道之言,险些把萧阮抓起来的事情。 见她已经与霍恂一道齐齐跪在地上,皇帝的眼睛骤然眯起:“大胆妖道,何人要你这般陷害将军夫人,还不快从实招来!” “皇上饶命,贫道……贫道……” 高进心中害怕到极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上皇帝鹰一样的眼睛,嘴里嗫嚅了许久,竟眼睛一翻,生生吓得晕了过去…… “好小子,原来你们早就已经有了对策,亏得本殿还为你们担惊受怕!” 出了朝阳殿,太子立刻叫住了霍恂与萧阮。 京中流言越演越烈,有灾星出世的消息闹的人心惶惶。太子得知有朝中御史借此弹劾霍恂,极是担忧,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为两人开脱的办法。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让他彻底闭嘴 伸手在霍恂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太子目光扫了一眼在一侧的萧阮,终是忍不住开口:“你们且快些与我讲一讲,究竟是如何看破了那道士的把戏?” 陆涵睿与萧仲恒跟上来时恰好听到太子的问话,同样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向两人询问。 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寻常,远处的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里不时冒出“霍将军”几个字。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在为父亲寻药之际,特意去了高进的故乡。在那里打听了一番,发现此人风评极差,一直被人当做是骗子,这才对他有了怀疑。” 说话间霍恂又将目光转向了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钦佩。 自从刘氏口中听道高道长要给霍鸣进行施法,萧阮立刻让他派人将这位高道长的身份好好的调查了一番。 通过调查,霍恂发现高进骗子的身份一直到进入京城之后才逐渐摘去,所谓道法精通实际也并没有可以说道的事情。 霍恂与萧阮认为此人身份可疑,为了麻痹高进背后的人,两人表面上扮苦,装作没有办法的样子,实际早就已经暗中探查。 而恰好林天祈要让他去寻找一些极不常见的药材,他便借此之名,离开霍府,亲自去高进故乡深入打听。 “我打听到那位高道长经常去医馆购买明矾,与阮儿都觉得十分奇怪。仔细回忆了高道长做法事的的场景,这才推断出他竟是符咒上做的手脚。” 闻言,太子看向萧阮时不觉带上了几分赞赏,而陆涵睿却依旧觉得有些奇怪。 “明矾遇水变色,方才你已经做过演示,可那符纸上的朱砂墨又怎么会突然消失……” “表哥不必觉得奇怪,这是方才从高进身上搜出来的符纸,你们看一下,自然便可知晓其中的缘由。” 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有如此一问,霍恂听得萧阮的声音,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分别递到几人手里。 陆涵睿将符纸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依旧十分困惑,而萧仲恒用指甲在符纸上轻轻刮了一下,不觉恍然大悟。 “这……这上面一层竟是被人抹了油!” “哥哥所言极是。这符纸被抹了油,朱砂墨根本不能浸到纸里,只要在水里泡上一泡,上面的朱砂墨必然会溶于水中。而符纸背面用明矾事先写好的字迹也会显露出来。” 萧阮轻轻点头,说到这里时突然露出一抹自嘲:“而我也就成了怀有妖胎的妖女。” “这狗道士果然诡计多端,待他醒来我定要逼他说出想要害妹妹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萧阮嘴角的苦笑落在陆涵睿的眼里,立即带出一片心疼。 朝堂之上,高进所谓的神仙显灵被揭穿。皇上愤然,正要将其好好审问一番,他却突然受惊,直接昏死过去。 无奈之下,皇上只得将其暂时押入地牢,另寻时间亲自审问。 不过,陆涵睿作为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与刑部官员素来交好,暗中叫人给高进一些教训自然是轻而易举。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霍恂赶到福安居时,林天祈刚刚与霍鸣施过银针。 “林兄弟,今日我父可有好转?” 霍恂大步走到床前,瞧见霍鸣还闭着眼睛,眉头立刻皱在了一起。 还以为今日揭穿高进定能从他手里拿到解药,可他却昏了过去,实在叫人着急。 林天祈看出霍恂面上的失落,忍不住出言劝慰:“将军莫要心急,如今霍大人虽然没有彻底清醒,但总归有了脉象,待将军寻来解药,一定会立刻好转。” 太子对霍鸣得病的缘由有所耳闻,今日跟着霍恂前来也是专程来看望霍鸣。 听得两人谈论解药,不觉道:“林神医口里说的解药,可是只有高进一人知道?” “按照北姜皇子的说法,父亲是被高进下了假死药,目前也只知道他有解药。” 闻言,太子想了想立即道:“也罢,我这便进宫恳请父皇早一点提审高进,也好让他尽快交出解药。” 霍恂大喜,连忙叩拜谢恩,而韩国公府的竹翠院却是另一番情景。 “你说什么?高道长的法术是骗人的?” 钱氏听得霍渊将今日高进在大殿上施法被霍恂揭穿之后,身形一晃,顿时跌坐在座椅上喃喃出声。 “这可如何是好?这个该死的高进,他不是说自己道法有多精妙,能与天上神仙够沟通吗?怎么就变成了骗术!” 听得钱氏惊讶的声音,霍渊的神情也极为难看。 他鼓动舅舅钱御史把萧阮的事情皇上面前,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千算万算如何也没有想到霍恂竟然窥破了高进的“法术”,直接把让高进的语言成了笑话。 如果件事没有处理好,恐怕所有人都要搭进去。 “你立刻让人告诉高进,若是他敢把我们供出来,我就先把他的孩子给杀了!” 耳边突然传来钱氏惊慌的声音,霍渊缓缓抬起手臂,摸着下巴。 “如今皇上插手,恐怕拿孩子威胁高进也不能堵住他的嘴。”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等着被高进供出来?” 钱氏猛然抬起头,面上尽是悔恨:“早知高进竟是这般不中用,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骗了!” 当初她只是想要用此办法来陷害萧阮,如今事情闹的越来越大,竟是有些收不住。 若是想要顺利躲过这一劫,恐怕…… “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只能舍卒保帅。让高进彻底闭嘴,我们才有一条生路。” 钱氏心间一片焦虑,忽然听到霍渊阴冷的声音,怔了片刻,眼睛里很快便闪过一抹狠光。 “对,那就让高进永远闭上嘴巴。” 比寒冰更冷的声音落下之后,房内立刻有一阵脚步声传出来。霍怡萱慌忙将将耳朵从门缝处挪来,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 钱氏昨日还神情愉快地对她说,今日便是萧阮的死期,可刚才她听到了什么? 萧阮竟然识破了高道长的法术,直接釜底抽薪把他们推到了悬崖边! 枉她昨日慌忙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萧盈,如今这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霍怡萱在房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想到萧盈极有可能会拿这件事来讽刺自己,顿时停下脚步重重地跺了跺脚。 早知哥哥和娘这么没用,还不如找其他人来对付萧阮! “侧妃现在何处?把她给我叫出来!” 赵衍刚刚回到淮王府,刚刚进院便怒气冲冲地对身边的丫鬟怒吼。 小丫鬟身子一抖,应了一声,慌忙跑出去寻萧盈。 片刻之后,萧盈在一群侍女的搀扶下,挺着肚子缓缓来到了赵衍的院里。 “王爷您终于想起臣妾了。” 萧盈如今身上怀着身孕,不能侍候赵衍,平日里几乎连赵衍的影子也都看不到,今日得到小丫鬟的传唤,慌忙收拾了一番慌忙赶过来。 瞧见赵衍正坐在桌前,萧盈立刻扭着身子凑了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埋怨。 “高道长是不是你安排的?” 就在萧盈走到赵衍跟前,想要拉起对方的手时,赵衍忽然抬起头,眼睛里的锋芒竟让萧盈吓了一跳。 “王爷你在说什么?什么高道长,臣妾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萧盈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仿佛真的不明白赵衍说的是什么。 赵衍眸光里凝起一团墨色,紧紧盯着萧盈的眼睛,似乎要将她看穿,嘴则是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声。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且问你,污蔑萧阮是妖女的那个高道长,是不是你安排的!” 满心欢喜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萧盈怔了好久,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被赵衍叫过来是竟是因为萧阮。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那道长是我安排的又如何?不是我安排的又如何?” 心里漫起一层苦涩,萧盈握着帕子的手指又紧了几分,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若不是你安排的,算你知道好歹,若是你安排,本王绝不会轻饶与你!” 面色阴沉的盯着萧盈,赵衍的眼眸之中似乎舞动着细小的火苗。 外面流言传了多日,赵衍一直想要寻机看望萧阮却始终不得,今日皇上将其召进宫,他一眼便看出了萧阮身形消瘦了许多。 此次外面传言乱飞,手下谋臣几次劝说他借此机会狠狠压制霍恂,都被他一口拒绝。 但那高进在皇帝面前,不仅把萧阮怀有怀有妖胎之事升到有灾星出世,还说要把萧阮活活烧死才能解决危机,他忽然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一次是霍家二房想要借由萧阮教训霍恂,所以钱御史才会将流言捅到皇上跟前。 可这些人想要对付的分明根本不是霍恂,而是目标极其明确的在对付萧阮。 究竟何人会对萧阮如此痛恨? 想到大殿上萧阮说的某句话,赵衍当即明白这一切极有可能是萧盈在中间捣的鬼。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另谋帮手 赵衍的眼神冰冷的令人无法直视,萧盈竟莫名有一种像是被凌迟的感觉。 “王爷,妾身对姐姐早已没有了怨恨,如今我讨好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对付她?” 萧盈强露出一抹笑容,将心里的怨恨深藏,不敢露出半分。之后更是眼带委屈地看了赵衍一眼,立刻艰难俯身下跪。 “盈儿怀孕以来,已经再难得到王爷的欢心。虽有侧妃名衔,可这府里的下人又有谁当真愿意听我号令?王爷认为盈儿故意针对姐姐,实在冤枉了妾身。” 一席话果然让赵衍眼睛里的锋利果然散去了许多,他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与萧盈亲近。 府中向来下人捧高踩低,萧盈似乎确实没有能力说服霍家听命于她。 对着萧盈满是幽怨的眼睛,赵衍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这才上前安慰一般将萧盈搀扶起来。 “是本王让你受委屈了。你如今怀了身孕,自然是要以肚里孩儿为重,其他闲事莫要理会,待你将孩子生下来,本王定会好好补偿与你。” “谢王爷体谅,盈儿自会谨记王爷的话,好好照顾腹中胎儿。” 看出赵衍当真信了自己的话,萧盈暗中舒了一口气,眸光一闪,立刻挽住赵衍的手臂:“王爷,您今日若是得了空,可能多陪陪盈儿?盈儿真的好想你。” 语罢,萧盈明显感觉身边之人身子一僵,立刻看见赵衍露出了为难之色:“朝中事务繁忙,你先回去。待本王什么时候空暇了,定去好好陪你。” 面上闪过浓浓的失望,萧盈垂下眼睛,只得依依不舍的松开赵衍:“既如此,盈儿便不打扰王爷。” “可恶,又是因为这个贱人!” 一回到自己院中,萧盈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抬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摔到地上。 玉白的瓷器掉落在厚厚的毛毯上,并没有发出刺耳的声响,可房内的小丫鬟却全都慌忙跪了一地。 那几个茶盏在地上咕噜打了几个旋转,停下来后依旧完好无损,看的萧盈又是一片气恼。 她拿萧阮没有办法倒也罢了,这茶碗竟然也和她作对! 抬手指向地上跪着的某个侍女,萧盈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把地上这几个茶碗给我拿出去砸了!砸的越响越好!” 那小丫鬟得了令,身形一抖,慌忙捡起散落的几个茶碗,匆匆离开房间。 没有了碍眼的东西,萧盈的怒气这才稍稍散了一些。 一片死寂里,萧盈对着眼前的虚空凝视了许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一侧的贴身丫鬟。 她一早就从霍怡萱口里得知了钱氏妄图借道士之口毁了萧阮,还以为这一次霍家人能够替自己解恨。 今日赵衍派人来找她之前,她已经得到高道长骗术被人揭穿的消息,如今看来,霍怡萱根本就是个靠不住的。 皇后给了她侧妃之位,但心思全都在如何为赵衍谋权一事上,对于她想要对付萧阮的做法却不感兴趣。 北姜公主对萧阮没有好感,但最近似乎也歇了找萧阮麻烦的念头,看来她还需另外找个可靠的帮手才是。 “去瞧瞧王爷可有出府,若是出府,就去把前儿个得来的那幅孟大家的花鸟闲鱼图找出来,我要亲自给南襄公主送去。” 是夜,皇帝在太子的劝说下提审高道长,然而看守地牢的狱卒却传出消息说高道长畏罪自杀,已经咬舌自尽。 皇帝大怒,立即令人彻查高道长的来历,但一连调查了数日却都没有调查出那高道长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此事传扬出去之后,坊间对道人大为不信,南晋许多道观也因此断了香火,而萧阮是妖女怀有妖胎的传言也彻底没人再提。 而另一方面,因为林天祈屡次试药,霍鸣竟然也有了清醒的迹象。 这一日,天空飘着细雨,深秋的天气愈发阴冷,萧阮足足到了巳时才起床洗漱。 刚刚用过早膳,忽然有小丫鬟跑过来告诉她萧鸣已经清醒过来的消息。 萧阮大喜,慌忙带着竹筠赶去福安居。 福安居药味依旧,但院子里走动的下人一个个面带喜色,显然是有了什么喜事。 “林兄弟,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本将军的地方,我定会义不容辞。” 萧阮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竟有霍恂的声音。 待进了房,果然看见了还穿着官服的霍恂。 霍恂古铜色的面上有些发红,目光热切的看着眼前的林天祈连声道谢。 而林天祈却是连连摆手,憔悴的面容上一派恭敬:“将军言重,林某这条命都是将军救的,能帮上将军也是我的荣幸。” 萧阮见此,连忙走上前:“父亲不是已经醒了吗?怎么……” 诧异的把床上的霍鸣打量了一番,萧阮不禁有些疑惑。 如平日一样,霍鸣纹丝不动的躺在船上,眼睛紧闭,根本看不出半点清醒的迹象。 “回夫人,霍大人刚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等再过上几日便可慢慢恢复。”瞧出萧阮的不解,林天祈连忙解释。 萧阮长舒一口气,再转头看向林天祈的时候满眼都是感激。 太子已经出面让皇上尽快提审高道长,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在高道长身上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解药的线索,如果按照北疆王子的说法,霍鸣只有暴死的结局。 还好林天祈医术了得,竟然在霍鸣昏迷的一个月时间当真找到出了几个治疗方案。 如今霍鸣能够活下来,全都依仗着林天祈几乎一个月时间不眠不休的竭力救治。 “林兄弟,请受我一拜!” 霍恂心中感慨,立即屈下身子要向林天祈跪拜。林天祈见此更是大惊,慌忙将其搀扶起来。 “将军,感谢林大哥不在这一时,不若还是让您兄弟先去好好休息。” 因着萧阮的话,霍恂注意到林天祈下巴的胡子已经足足有一寸多长,面上也是一片憔悴,这才立刻让人带林天祈去好好休息。 房内恢复平静,依稀还能听到霍鸣沉稳的呼吸声。 霍恂看向霍鸣的眉头依旧紧锁,萧阮当即道:“你可有调查到高道长的真正死因?” “我让人调查了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狱卒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表面上看高道长确实是畏罪自杀。” 听得声音,霍恂转过头,目光在萧阮面上停留了片刻,这才凝声回答。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我们还需要他手里的解药。一个人既然知道自己还有活路,怎么会这般轻易选择自杀?此事定有蹊跷!” 萧阮直觉认为这件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她还记得,之前高道长拿霍鸣的病来威胁他们的事。 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依照她对高道长的看法,实在不相信对方会为了保全幕后之人,主动自杀。 “我亦是这般以为,但他若不死,二房一定会被他供出来。若是换做我,也不会留下他的性命。” 听到这里,萧阮猛然一愣:“你是说高道长背后的人是二房,难道不是赵衍和萧盈吗?” 萧阮一脸诧异。 她自以为对她痛恨不已的人除了萧盈再没有别人,此次找道士毁她这样的事,也必是她所为。 可霍恂的话里却只提到二房,与萧盈没有半点关系,难道说…… “我之前调查到想要暗中替那妖道扬名的人正是钱氏和霍渊母子,与萧盈确实没有半点关系,便是赵衍也与高道长也没有过半点联系。” 萧阮诧异的听完这些话,不觉陷入了沉默。 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却不知钱氏与霍渊竟然与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如果真的算起来,她这般对付自己,恐怕也是为了给霍怡萱出气,同时拿她的肚里的孩子打击霍恂。 “既然你已经调查到这些线索,为何不告诉皇上……” “我是想要把这些告诉皇上,可如今高道长已死,这件事已经是死无对证。就算我将此事承报皇上,也没有办法以此来责罚他们。” 摇着头打断了萧阮的问话,霍恂刀锋一样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冷意。 二房贼心不死,竟然还想着对萧阮下手,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霍恂眯起的眼睛里面透出危险的光芒,然而在转头看向萧阮的时候,却瞬间又变成了担忧。 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霍恂忍不住再一次叮嘱。 “这件事怕是还不会轻易结束,今后你莫要让厉云离开身边,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粗粝的皮肤划过掌心,萧阮目光闪动了几下,立刻冲他点头。 今生她有了心爱的男人,肚里还怀着他们共同的孩子,她绝不准许有人来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不知何时,门外的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雨声如同是急促的鼓点,夹在呼啸的风声里,全然遮住霍鸣的呼吸声。 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已经分不清是上午还是傍晚。 撑起胭脂色的油纸伞,霍恂在雨中小心翼翼的搀扶萧阮立刻福安居,将从空中泼洒下来的雨水留在身后。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世子的生辰礼物 “这南晋真是不如我北姜待着舒服,瞧这天气,连雨都不能痛痛快快下一场。” 驿馆里,端木瑶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地上,荡起一圈圈涟漪的同时又翻起无数个气泡,不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那日她和端木浩从定国候府回来之后,南晋便下起了连绵不断的雨。这半个月来,她憋在驿馆里面无处可去,实在无聊的紧。 皇后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些歌舞杂技,但她看了几场便觉的南晋的歌舞太过柔媚,不及北姜的洒脱快意,很快便对此没了兴趣。 就在端木瑶无聊赖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一看,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欢欢喜喜迎向走来的那人。 “皇兄你可算回来了,不是说南晋皇帝要提审那个高道长吗?怎么就没有消息了呢?” “那个高道长已经畏罪自杀,你还想要什么消息?” 端木浩“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潇洒的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许是淋了雨,端木浩头发被雨水打湿,有几缕贴在额前似乎有些碍眼。 甩了一下脑袋,端木浩看向端木瑶的时候面上却带着一抹疑惑,似乎不明白端木瑶究竟想要问什么。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害霍将军?现在那高道长已死,霍将军父亲怎么样了?” 端木瑶呸了一声,忍住对方传来的脂粉香味,站在他身侧急急询问。 “你不是已经对霍将军死心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关心起来?” 端木浩挑了挑眉毛,收起手里的扇子又是一阵摇头,似乎是在看戏一样。 那日在定国侯府,这丫头不小心弄伤了萧阮要被霍恂冷血无情的拖出去处以军法,她已经答应不会再去骚扰霍恂。 “我……你……你管我做什么,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就好了。” 端木瑶面色一红,立刻瞪了一眼端木浩。 自那日从定国候府离开之后,她总是会想起萧仲恒那张带着血迹的脸。 那人没有半点武功,一身文弱之气,却敢以性命相博拦下自己的鞭子,这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更为难得的是,这人挨了她的鞭子,竟然还愿意帮她说句公道话,着实让端木瑶印象深刻。 鉴于萧仲恒是萧阮的兄长,她担心萧阮背后说她坏话,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去找萧阮和解。 “霍将军的父亲已经被那位神医治好,你若想要上门探望,可千万别拉着我。” 似乎看穿了端木瑶的心思,端木浩斜了她一眼。 “为什么!你不是对那个萧阮十分感兴趣吗?” 端木瑶憋了几日,想要去定国候府直接找萧阮,却又放不下脸面。 而端木浩因为让人帮着林天祈寻了一些假死药的线索,被霍恂当好才能了座上宾,她自然要借着端木浩跟过去。 “将军夫人确实有趣,但也不过仅仅是森林的里一棵树,为兄怎能因为她放弃整个森林?皇妹若是还想去追那萧阮的兄长,还是自己想办法的好。” 出人意料的,端木浩竟然摇了摇头表示对萧阮已经没了兴趣。 似乎担心端木瑶纠缠,端木浩语罢邪邪一笑,起身就要离开。 “皇兄!” 端木瑶叫了一声不见端木浩回头,不由气得跺了跺脚,眼睁睁看他离开。 外面雨势不减,端木瑶在原地愤愤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走到桌前,刷刷几笔写了一封信,叫人送进皇宫。 霍鸣在床上病了一个多月,整个人都瘦了几圈。 在林天祈的调养下短短几日竟能下床走动,霍恂与萧阮大喜,不仅给林天祈精心准备了谢礼,还打赏了府里的下人。 而刘氏更是欣喜非常,伺候霍鸣时更多了几分用心。 一时间,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以至于萧阮接到靖南王妃的帖子时,竟有些慌张。 “王妃信上说了什么?你怎会这般惊慌?” 瞧见萧阮在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依旧皱着眉头,霍恂再也忍不住心间好奇把她手里的请帖讨要过来。 “原来竟是小世子的生辰要到了。” 霍恂见此,下意识的便看向萧阮:“世子的礼物可有准备好?今年你想要送他什么?” “我今日犯愁的正是这个,你倒是替我想一想应该送给小世子什么礼物?” 听得霍恂的声音,萧阮立刻停下脚步朝他走过来,面上还带着一抹焦急。 “去年我答应小世子要送他一件有趣的礼物,可如今再有两日便是小世子的生辰,我怕已经来不及准备什么新奇物件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件小事。” 霍恂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但见萧阮忘了看着自己,大手一挥直接叫来厉岩:“你且去书房,把我收藏的那柄宝剑拿出给夫人。” 厉岩闻声而去,萧阮却也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小世子如今也不过是五岁的孩童,你送他一柄宝剑,真的合适吗?” “如何不合适?我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已经开始习武,习武之人手里怎能没有一把好的宝剑?看见宝剑时,你便会知道那宝剑绝对是他会喜欢的。” 霍恂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显然不把萧阮的担心放在心上。 过来片刻,厉岩返回,萧阮看见他手里的宝剑,不觉面上一愣。 厉岩手里的宝剑也不过成人半个手臂那么长,剑鞘通身干净,没有半个花纹,打磨的细腻鞘身隐隐闪着光亮,只有宝剑的刀柄位置镶嵌了一颗淡绿色的宝石,叫人一看便心生喜欢。 这样小巧的一柄宝剑,确实极其适合孩童。 缓缓抽出刀柄,萧阮发现这柄宝剑竟然还没有开刃,面上不觉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如此正好,完全可以避免赵懿轩用此剑的时候伤到自己。 “此剑名叫清云剑,乃是前朝极负盛名的铸剑师给爱子精心所铸的一把剑,正适合你拿去送给轩儿。” 原来这柄剑竟然还有这等来历! 萧阮将剑又打量了一番,立刻点头:“好,我便把这柄宝剑作为给世子的生辰礼物。” 两日后,靖南王小世子赵懿轩的生辰宴如期而至。 天公倒也作美,一连阴沉了几日的天气,竟然在这一次突然艳阳高照,以至于前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皆道祥瑞。 原本霍恂也要陪同萧阮一起参见生辰宴,只可惜突然接到军中传来的消息,需要他赶去处理,无奈之下,萧阮独自一人前去参加。 所幸靖南王妃也邀请了陆蘅一道出席,萧阮便和陆蘅一道前来。 靖南王妃的房间里面坐满了人,众人围着赵懿轩各种夸赞,而赵懿轩小朋友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一看见萧阮进来,他顿时眼睛一亮,挣开靖南王妃的束缚,迈着小短腿便朝萧阮扑了过去。 “阮姐姐你可算是来了,轩儿都盼了好久,你今年要送给轩儿的究竟是什么礼物呀?” 赵懿轩拉着萧阮的手,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朝她询问,黑亮的瞳孔里映满了萧阮的身影。 看着赵懿轩粉嫩嫩的脸颊,萧阮的一颗心瞬间融化,想要将他抱起来好好的亲几口。 而房内众人听得赵懿轩奶声奶气讨要礼物的声音,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一旁的陆蘅受到了赵懿轩的忽视,立即弯下身子,将其抱在怀里。 捏了捏他滑嫩嫩的小脸,陆蘅佯装不满的道:“难道你就不期待我送你是的是什么礼物?你若是不和我说几句好话,我不仅送的礼物不给你,便是你阮姐姐的礼物我也拿走。” “难道今天也是陆姐姐的生日吗?你为什么要抢轩儿的礼物?你若真想要,你和我说些好听的,我便让我娘送你一个,但阮姐姐的礼物我可不能给你。” 赵逸轩瞪着黑葡萄一样无辜的眼睛,却一本正经的反将了陆蘅一军。顿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夸赞他才思敏捷,反应灵敏。 “你这小调皮快些回来,莫要吓住你阮姐姐肚里的孩子。” 靖南王妃瞧见赵懿轩还要伸手让萧阮抱抱,连忙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上前把赵懿轩拉在自己怀里,叫人给萧阮和陆蘅设座。 “快将我与小世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萧阮一坐下,立刻叫身后的厉云将那把清云剑取出来。 日光从房外照进来,这把小巧的清云剑身上竟然笼罩了一层银色的光芒,剑柄处的宝石与之相映成辉,极是好看。 赵懿轩此时正是喜欢盗抢棍棒的年龄,看见这柄清云剑,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他一把从厉云手里拿过来,爱不释手的抚摸剑身,用像是小大人一般的语气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剑!” 众人瞧见他连剑鞘都没有拔出来,便发出如此感慨,又是一阵掩嘴,而萧阮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担心赵懿轩不喜欢这把剑,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房内炭火充足,众人一团和乐,赵懿轩拿着清云剑不舍得松手,还有模有样的比划起来。 赵懿轩年纪尚小,但舞剑的模样却是一派认真,几个动作有模有样的耍下来立刻引来一片夸赞之声。 而就在赵懿轩要把剑收起来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进来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 那鹦鹉有成人手掌般大小,后背红黄绿三种颜色相间,腹下是耀眼的金黄色,全身毛色亮丽,极为漂亮。 它像是专程为了赵懿轩而来,在房内稍作盘旋,直接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南靖王妃朱茜被这突如其来的鸟儿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把那鹦鹉赶走,赵懿轩却满是好奇的盯着胳膊上的鹦鹉:“娘亲,这只鹦鹉真漂亮!它会说话吗?” 未等南靖王妃说话,那只鹦鹉竟似是听懂了赵懿轩的话,瞪着黑豆一样的眼睛,抖了抖羽毛,忽然张开嘴巴。 “世子吉祥!王妃吉祥!” 犹如小孩子一样脆脆的声音从鹦鹉嘴里发出来,众人皆是一阵惊讶,以为这鸟儿已经通了人性。 赵懿轩更是支着手臂兴奋地叫了起来:“娘亲!它竟然真的会说话!” 赵懿轩欢喜非常,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鹦鹉的羽毛,就在他的手即将摸到那抹金黄色的羽毛时,鹦鹉却突然展开翅膀飞走。 “娘!快抓住那只鹦鹉!” 眼见鹦鹉一面叫着“世子吉祥”,一面朝门外飞去,赵懿轩心间着急,慌忙摇着朱茜的手,让她帮命人帮自己抓回来。 那鹦鹉虽小,身形却是极为敏捷,房内众人左扑右抓皆是没有得手,而鹦鹉已经飞到了门外。 众人都以为这鹦鹉就要飞地无影无踪,门口处忽然走来一个穿着玫瑰红双绣缎裳色的女子,她手里正提着一只精美的鎏金掐丝鸟笼。 令人惊奇的是,那只鹦鹉一看见门口处的女子,竟然十分乖觉的飞进鸟笼。 赵懿轩见此,立刻松开朱茜的手,急急跑到那女子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鸟笼,声音甜甜的女子道:“姐姐,你可是来给本世子过生辰的?” “小世子果然绝顶聪明,我正是专程前来给你过生辰的。” 女子眉眼带笑的将手里的鸟笼交给了赵懿轩,轻拍了一下鸟笼,里面的鹦鹉立刻又叫了一声“世子吉祥”。 “太好了!我好喜欢姐姐送给我的礼物!” 赵懿轩兴奋的叫了一声,急忙伸手接过鸟笼,再也顾不上其他人。 见此,女子面上笑意更浓,这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缓缓走向主位上的朱茜,俯身行礼。 “韩国公府霍怡萱恭贺南靖王小世子生辰,祝小世子福禄双全,鹏程万里,祝王妃万事如意,岁岁有今朝。” “难得霍小姐还记得我儿的生辰。” 不同于霍怡萱面上满脸的笑意,朱茜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微笑。但转眼见赵懿轩抱着霍怡萱送来的鸟笼不肯松手,顿觉一阵头疼。 今年赵懿轩生辰,朱茜并没有大操大办,仅仅是请了一些平日里走的亲近的人来府上一聚,并没有邀请霍怡萱。 如今她不请自来,实在叫人不舒服。 扫了一眼座下的萧阮,朱茜正要将这人打发离开,赵懿轩却忽然跑到霍怡萱跟前,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快来给我说说,这鹦鹉除了会说世子吉祥以外还会说些什么?” “这鹦鹉可是我特意叫人给世子寻来的礼物,只要世子教它,它什么都能说。” 霍怡萱爱怜的看着眼前的赵懿轩,极是温柔耐心与赵懿轩讲解,听得赵懿轩眼睛发亮,早已把她这个母亲丢到了脑后。 一时间,朱茜也不好再赶人,只得让霍怡萱留下来。 “切!这女人脸皮也太厚了,靖南王妃根本就没有邀请她,她还好意思过来,不知道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呢!” 因着那鹦鹉学着赵懿轩说话,房间里慢慢的又恢复了热闹,陆蘅盯着把赵懿轩哄得哈哈直笑的霍怡萱,眼睛里闪过不屑。 周围众人被鹦鹉吸引了目光,倒也没人注意到与萧阮窃窃私语的陆蘅。 萧阮不动声色的把霍怡萱打量了一番,眼睛里闪过一抹凝思。 众人皆知,靖南王一家与霍恂交好,霍家二房与大房不和,今日霍怡萱却主动上门,莫不是她也想要攀上靖南王府? 况且,自己被高道长污蔑的事绝对和二房脱不了关系,所以她看向霍怡萱时,萧阮就同吃了苍蝇一样不舒服。 靖南王妃早就不想让赵懿轩与霍怡萱有过多接触,瞧见时间已经刚好,立刻便带着众人一起去宴会厅。 整个宴会倒也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之事。陆蘅因为喝了太多茶水,宴会中途带着小丫鬟如厕,萧阮则依旧留在宴会上观看表演。 靖南王妃今日请来了京城最著名的戏班,弹唱杂耍皆十分精彩。 萧阮随着众人鼓掌时,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回首望去,却见霍怡萱神情自若地与周围人窃窃私语,似乎并没有功夫分给她白眼。 眸光里闪烁了几下,萧阮的目光不禁又转向门口。 陆蘅前去如厕,如今已经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回来,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一时间,萧阮越发担心陆蘅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但见靖南王妃正与一位夫人交谈,也就不便去说一声,于是她只能直接带着身后的厉云一同出了宴会大厅。 萧阮对靖南王府并不算陌生,所以找起来也不是那么费劲,可在园子里找了许久都没有见陆蘅的身影。 日光晴好,天气却依旧寒冷,不过片刻萧阮的鼻尖便变得一片通红。 就在她遍寻陆蘅不见的时候,忽见有一个陌生的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将军夫人,您可是在找陆小姐?陆小姐正在前院被一个浪荡公子调戏,您快些叫人去救她吧!” 萧阮闻言面上顿时一惊。 难怪她在后院找不到陆蘅,原来这人竟然去了前院。 “你立刻去前院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调戏蘅小姐,若那人对她不敬,你只管上前教训,我这便去找王妃。” 想到那丫鬟陆蘅正被人调戏,萧阮立刻让厉云随着速速去前院解救陆蘅。 厉云领命,当即跟着丫鬟往前院赶去,然而厉云人刚刚离开,萧阮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倘若陆蘅真的在前院被什么人调戏,今日陆涵睿也在府上,怎么也不应该来通知她。 一时间,萧阮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抹了一把腰间,萧阮正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时刻准备发生的意外,忽觉身后闪过一道黑影,紧接后脑一痛,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而另一边,陆蘅如厕归来毫无防备的跟着王府的丫鬟往前走,却不知转向了前院方向。 “混账东西!本殿已经严令此事绝不能出现半点差错,你们竟然,还是将人跟丢了,本殿要你们有何用!” 穿过一道拱形门,陆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不由吃了一惊。 停下脚步,好奇地往声源处看去,陆蘅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训斥吓人的男子竟然是太子赵晗。 而赵晗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刚转过头便对上了满脸惊讶的陆蘅。 赵晗面上一喜,立刻将身边的下人赶走,朝陆蘅迎了上去。 “莫不是我刚才训斥下人把你吓到了?” 赵晗下意识认为陆蘅面带惊讶是被刚才他怒斥下人的举动惊到,连忙露出和和蔼可亲的表情。 他这段时间时常找借口去太傅府,但陆蘅除了对让他帮忙为萧阮证明清白以外,似乎没有多少好感,一时间赵晗心间竟有些忐忑。 “平日里看太子一片温和,原来私下里对待下人竟也是这般凶狠冷漠。”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以为这小丫鬟是受了赵晗的指使,故意将自己带到他面前,心间恼羞,不觉没有什么好语气。 而赵晗听得这话越发认为因为刚才的事情,自己在陆蘅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看见对面之人穿着狐裘却依旧冻得鼻尖通红,太子挡在陆蘅面前,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陆小姐,我们今日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不若寻个单独寻个地方,我请你喝杯热茶,权当是赔礼压惊如何?” 陆蘅微微转过身子,见太子同样挪动脚步,依旧挡在自己面前,面上忽然升起一抹红晕。 这人之前在宫中宴会上向她表白,之后又频频寻借口来陆府寻她,陆蘅自然十分清楚太子对她的心意。 原本她想着这里毕竟是靖南王府,若要叫人看见他们两个这里,在这里拉拉扯扯极不雅观。但见太子党着她的去路,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只得虚虚地把眼睛瞄向别处,终是轻轻点头。 太子与南靖王关系甚密,时常在这里歇息,南靖王特意特地给他留了一处楼阁,供他来这里小憩时居住。 楼阁依水而建,远远看去,那楼阁景象是漂浮在,白茫茫的水面上一样,叫人心生惊奇。 水面上结着一层薄冰,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一层柔和的光芒,而这楼阁则又像是建在光芒里一样。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家小姐不见了! 及走近,楼阁的全貌便展现在陆蘅的眼前。 不同于寻常所见的那种装饰着琉璃彩砖的建筑风格,这楼阁极是古朴厚重。 唯有四角向上高翘的檐角与中规中矩的楼身形成鲜明的对比,使得这楼阁多了几分灵动之态。 正中间的位置悬挂着一个木刻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雏鹰楼”。 陆蘅看不出这楼阁有什么精妙之处,但总觉得看起来极为舒服。尤其是牌匾上面的三个大字,给人一种雄鹰振翅欲飞的感觉。 “这楼阁乃是我亲自设计叫人建造,你觉得如何?” 陆蘅正抬头凝望,忽然听得身边男子的声音,陆蘅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太子亲自建造的自然是旁人远不能及。” 陆蘅隐约想起陆涵睿曾经在自己跟前说起过太子的身世,知道他在宫中举步维艰,但所幸除了皇帝处处照顾以外,还有靖南王的相帮。 瞧这楼阁建造的这般的庄重,她似乎隐隐看到某人站在楼阁高处临江眺望的情景,再看向赵晗的目光里似乎就多了一些其他东西。 这人如今是大晋的储君,将来更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萧阮之前也有暗示自己陆太傅不反对他们两人的交往…… 不行,还是需要萧阮帮她拿个主意才是。 一想到萧阮,陆蘅神情一顿,不禁暗自在心里拍了一下脑袋。 她方才答应萧阮如厕回去便同她一起离开,如今竟是陪着太子在这里消遣,恐怕萧阮已经等得冒火,不愿帮自己出主意。 “太子殿下,臣女出来时间不短,王妃那里若是寻不到臣女定会着急,您不必请我喝热茶了。” 陆蘅语罢立刻转身匆匆离开,徒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太子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女人,明明对本太子已经有了情意,却偏偏又喜欢躲着我,当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目光凝视着陆蘅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太子眸光闪烁了几下,忽然好心情的扬起了嘴唇,重新将目光转向眼前犹如雄鹰一样的阁楼。 雏鹰,总是要成为雄鹰,才可翱翔天宇啊! “阮儿已经离席多时,难道不是与你一同离开了?” 陆蘅回到宴会上未曾看到萧阮的半个影子,不觉向朱茜询问,而朱茜听了却更为惊讶。 萧阮有孕在身,今日能够挺着肚子来参加宴会已经是极为难得,朱茜知道她和陆蘅不会在这里久留,看见他们两人的座位上已经没人,倒也并没有偶觉得奇怪。 如今陆蘅说她根本就没有离开,那萧阮又去了何处? 朱茜眸光一凝,立刻将头转向一侧的贴身侍女:“立刻派人去门房处问问侯府夫人可有离开。” 小丫鬟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忽然,宴会厅外面忽然有一个身影急急跑了进来。 “厉云,你家小姐去了何处?为何我一直没有寻到?” 一看见来人,陆蘅面上一松,连忙询问。 “王妃不好了!我家小姐突然消失不见,奴婢实在担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还请王妃下令好好查查府内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厉云向来喜欢长话短说,而今她嘴里一连冒出来一串焦急的话,让陆蘅与朱茜纷纷变了脸色。 宴会席上的歌舞还在继续,众人面带笑容的看着歌姬翩翩起舞,浑然不知萧阮出事的消息。 细细的听了厉云的讲述事情的经过,陆蘅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我根本就没有被什么调戏,你们上当了!” 而靖南王妃再也坐不住,慌忙站起来安排人去寻找萧阮的下落,王府的宴会也立刻终止…… 霍怡萱从南靖王府出来后,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人跟踪自己,立刻速度极快的上了马车,二话不说就让车夫尽快离开。 马鞭声阵阵响起,带着韩国公府标志的马车急速地奔驰在宽阔的道路上,霍怡萱眼睛盯着车内的麻袋里套着的某个不明物体。 随着丫鬟将麻袋去掉,一个穿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女子,缓缓出现在霍怡萱的眼前。 那女子紧紧闭着眼睛,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抬脚蹭了蹭那人细白的脸颊,霍怡萱再难以控制住自己心间的喜悦,面上竟露出扭曲的笑容。 “萧阮,想不到你也有落在我手里的这一天,今日我非要彻底毁了你不成!” 语罢,霍怡萱眼睛里闪过一道锋芒,立刻对身边的丫鬟打了一个手势。 小丫鬟领命,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掰开萧阮的嘴巴,朝里面灌了进去。 霍怡萱眸光沉沉的盯着小丫鬟将瓷瓶里面的药水悉数倒进萧阮嘴里,忽然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目光扫过萧阮微凸的小腹,又缓缓转到她还带着自己鞋印的脸上,霍怡萱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大。 自从钱氏计划失败之后,她百般思索终是将计划定在了靖南王府小世子的生辰宴上。 平日里萧阮几乎不出侯府,但靖南王举行宴会她却是一定会去参加。 霍怡萱一早便叫人寻了一只鹦鹉,训练它说话,目的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借此挤进靖南王府,参加宴会。 她知道萧阮身边跟着一个武功高超的侍女,故意让人拿陆蘅做饵促使她主动把厉云支开,暗中设下埋伏敲昏萧阮,又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来。 这中间花费的代价自不必言说,但在看见萧阮出现在自己马车上的时候,霍怡萱瞬间觉得十分值得。 “还要多久才能到怡春院?” 马车外面已经能够听到小贩和行人的交谈声,霍怡萱意识到已经到了闹市心情越来越好。 怡春院就建在京城之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只要她萧阮丢在那里…… 霍怡萱越想越开心,仿佛已经看见萧阮声名狼藉,被人厌弃的场景,而就在这时,随着外面一阵嘶鸣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霍怡萱身子一晃,脑门直接撞到车壁上,片刻便鼓起一个大包。 眼睛里闪过一抹恼怒,霍怡萱手捂着额头,愤然撩开车帘,冲外面怒喝:“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突然停车……” 马车外面,路上行人跪了一地,霍怡萱嘴里吼了半句立刻意识到哪里不对,当对上赵衍阴寒的目光时,身子竟忍不住一抖,瞬间缩起了脖子。 她还从未见过像今天一样的赵衍,他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凛冽的寒气,直逼得霍怡萱喘不过气。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霍怡萱干巴巴的道:“殿,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你马车上捆着什么人!” 霍怡萱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顿时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我马车上没,没什么……” 霍怡萱本还想抵赖,忽然听得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朝自己逼近,这才注意到赵衍已经从车窗里看见了马车里的一切。 霍怡萱心里慌乱,正要放下车帘却已经为时已晚,只见赵衍犹如冰山一样直直的朝她走过来,丝毫不在意围观的百姓。 “你给我下来!” 耳便传来一道暴怒,霍怡萱许足足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要让自己下马车。 眼角处扫了一下瘫软在马车角落里某人,霍怡萱心里升起一抹浓浓的不甘。 倘若她下了马车,岂不是等于把萧阮拱手相让? 她好不容易才把萧阮那个贱人弄到车里,只要在往前走上一段就能让她生不如死,难道…… 霍怡萱迟疑间,忽然看见赵衍一抬手,立刻有有侍卫朝自己走过来,似是要把她从车上强拉下去。心头骤然一紧,再不敢耽搁,赶紧下了马车。 “去别院!” 霍怡萱刚刚跳下马车,赵衍便直接抢过车夫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马肚驾驶着马车狂奔而去。 冬日的天色总是来黑的早一些,天边通红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黑暗已经把整个院落都包裹起来。 烛台上的蜡烛轻轻跳动,使得房间里赵衍的身影左右晃动看不真切。 赵衍盯着床上的女子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探向女子白嫩的脸颊。 触手处一片光滑,赵衍手指来回摩挲了几遍,狭长的眸光里一片幽深。 “阮儿,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儿?若非今日遇见我,你怕是要被霍怡萱给害了。” 嘴里喃喃低语,赵衍的声音却像是带着冰渣。 他今日在路上看见韩国公府的马车,并没有太过注意,仅仅是瞥了一眼。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投去一瞥时,恰好有寒风刮过,直接撩起马车的车帘,身上捆着绳索的萧阮立刻出现在他的眼里。 震惊之下,赵衍立刻叫人拦下马车。 原本他对匆匆瞥见的那一眼还有些不相信,可霍怡萱惊慌失措的模样,显然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霍怡萱马车里绑着的人竟然真是的萧阮!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软禁 萧阮醒过来的时候后脑还有些隐隐作痛,身上有些微微发热,脸上也似乎有虫子在爬一样,有些发痒。 猛然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的脸便没有任何防备的映入她眼帘。 那张脸白皙俊秀,若是不看眼睛,倒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对方那双眼睛狭长晦暗,分明就是面心不一之人。 萧阮心里立刻闪过一抹厌恶,眼见对方殷红的薄唇正朝自己的贴近,立刻扬起巴掌朝他脸上狠狠打过去。 “你给我滚!”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赵衍听到萧阮愤怒的声音抬起眼睛,这才注意到萧阮已经清醒过来。 来不及高兴,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以及萧阮眼睛里的怒火无一不告诉他,眼前女子对他的厌恶。 赵衍还从未被女人这般对待过,心间当即升起一股怒气,一把抓住萧阮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原本充满柔情的眼睛里瞬间变的阴翳,房间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噼啪!” 寂静里,蜡烛烛心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声,火苗跳动了一下,房间里的光线也似乎暗了几分。 赵衍背对着烛光,一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他看着萧阮从满是戒备的从床上坐起来,眸光里的晦暗之色越来越浓,终是咬牙切齿的怒声道:“你可知你刚才对本王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难道还用她说出来吗? 冷眼看了赵衍一眼,萧阮心间越发厌恶。 “我劝淮王殿下还是尽快把我放了,若是让皇上知道是你把我从靖南王府绑了出来,淮王殿下必会后悔!” “若非是本王将你救下,此刻你已经被人卖到了青楼妓院,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居然还认为是本王将你绑了?” 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赵衍质问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抹自嘲。 霍怡萱将萧阮绑做一团,直奔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着霍怡萱是要把萧阮送到哪里。 若非他恰好遇见,叫人给她喂了解药,否则萧阮此刻一定的处境还不知会是如何悲惨。 可这女人倒好,刚一醒来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难不成这女人对他竟是没有半点信任? 而萧阮听得这话,这才明白自己为何身上还带着些许燥热的感觉。 不过,仅仅过了片刻,萧阮的面上又重新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就算是这个人救了她,那现在她又是在哪里? 抬眼朝四周看了看,萧阮看见房间里的摆放极为简洁,周围也没有半个侍女,心间疑窦顿生,看向赵衍的眼睛里更添防备。 前世她在淮南王府里生活了将近七年,对赵衍的喜好再了解不过。 赵衍此人极会享受,府上所有用度皆有出处。而眼下这间房里面除了桌椅必需品之外,只有几个寻常花瓶作为装饰。这儿既不是定国侯府,也绝非是赵衍的淮王府。 他救了自己,却不把她送回定国侯府,把她带到这里,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殿下若真是把我救了,就应该把我送回定国侯府,而不是把我带到这里来。” 萧阮的声音里带了些许质问,赵衍似乎被中了心思,神情微怔。忽而勾起唇角,再看向萧阮的时候,眼睛里便多了些灼灼之色。 “你猜的不错,这里是我的一个别院,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女人。” 不知为何,萧阮听得此话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很快赵衍下一句话便传入了她的耳朵:“从今往后你大可以住在这里,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赵衍说着,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 从确定霍怡萱马车里面藏着的人是萧阮的那一刻,他便觉得这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他的一种暗示。 霍怡萱做这般隐秘的事情,竟然被他撞见,他深以为这种巧合就是上天在帮着自己把萧阮送到自己身边。 万福山清净寺之后,他不由得悔恨自己没有把萧阮从霍恂手里抢回来。 这个女人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再也看不上其他的女人。 尽管得知萧阮已经怀了霍恂的孩子,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却没有减去分毫。 这段时间北姜公主和皇子来朝,皇帝命他和太子一同招待。 为了挽回之前的在皇帝眼里留下的不好印象,赵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之上,但仍是暗中注意着萧阮的动静。 不久前得知关于萧阮还有妖胎的传言,他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心里却是乐见其成。 萧阮将来必然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又怎么能怀其他人的孩子? 既然钱氏出手,自然是免去了他亲自动手。 之后高道长被人揭穿,钱氏计划失败,萧阮也已经重新恢复了名誉,再没有人逼迫她打掉孩子。 赵衍多少会觉得有些惋惜,却也未觉得不能接受。 而现在,霍怡萱暗中想要对付萧阮,自然不敢把他带走萧阮的事情轻易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旁人只看见他夺了霍怡萱的马车,根本不会知道马车里面还藏着萧阮。 之后便是霍恂与靖南王调查也只会查到霍怡萱的头上,只要他安排好一切,并且绝口不提见过萧阮,谁也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里,赵衍不觉将视线投向了萧阮的小腹。 算起来萧阮此时已经有了四个月多的身孕,若是能将她肚里霍恂的孩子打掉,从今往后,萧阮便只能是他的女人。 赵衍的目光太过专注,萧阮瞬间便看懂了他的心思,心中大骇:“我绝不会住在这里,你立刻把我放了!” 语罢,萧阮瞧见一个空隙便急急跳下床,企图离开。 “放了你?难道你要让我把心爱的女人拱手送给别人吗?” 萧阮刚刚爬到床边,赵衍手一伸便将她搂进了怀里。 怀里的女人身材娇小,如同受惊了的小鹿一样满脸惊慌,引得赵衍面上划过一抹怜惜, 对着她花瓣一样的嘴唇,他眼睛里瞬间多了幽暗之色,手臂忽然一紧俯身朝她嘴唇吻去。 “你……你放开我!” 然而,就在赵衍的即将吻上萧阮时,眼前一花竟被一堆粉末迷住了眼。 眼睛里一片火辣,赵衍立刻松开萧阮去揉眼睛:“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赵衍脸上全都是白色的粉末,萧阮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强作镇定:“这是林神医给我的毒药。若是你想要解药,就把我放了,否则一个时辰后,你必然会七窍流血而死!” “你!” 赵衍立刻抬起头,面上尽是难以置信:“阮儿,我从看见你便对你有了好感,几次三番求娶你嫁给我。本王对你可谓是情深意重,可你却这般狠心对我,究竟是为何!” 萧阮喘了一口气,见赵衍似乎已经被自己吓住,强压下心里的紧张:“臣妇出身低微,如何能配得上淮王殿下?还望殿下尽快将我放了,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出身低微?” 赵衍缓缓将脸上的粉抹抹去,声音里忽然便带上了浓浓的讽刺。 事实上,从他看见萧阮的第一眼起,他便敏锐觉察到这个女人对他怀有一种敌意。 这也是他对萧阮格外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左思右想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萧阮,竟让她如此厌恶自己。 想他身为堂堂淮王殿下,这世上除了萧阮怕是再没有其他人敢拒绝他。 “淮王殿下你若是再不把我放了,等你药效发作性命不保,那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萧阮没有心思同赵衍说废话,再度要求对方把自己放了,而这时赵衍脸上和眼睛里被粉末撒到的地方忽然变得奇痒无比。 “性命不保?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不过是痒痒粉……该死!你等着!本王绝不会把放了你!” 赵衍强忍住想要伸手挠脸的动作,可脸上和眼里那股奇痒的感觉实在让他难以忍受,积极在脸上抓了一把,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萧阮,匆匆离开。 “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她,若是让她逃了,我拿你们人头是问!” 房门猛然被人关上,萧阮还能清晰听到赵衍怒喝下人的声音。 停下想要追出去的脚步,萧阮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顿时变得无比焦灼。 诚如赵衍所言,她方才撒在他脸上那确实是几天前特意向林神医讨来的痒痒粉,并不能让赵衍喷血而死。 今日在靖南王府,她察觉到带自己去找陆恒的丫鬟有问题。本想在紧急情况下,把腰间的这包防身之用的痒痒药用在那丫鬟身上,却未想最后竟然用到了赵衍身上。 如今落到赵衍的手里,她又该如何逃出去? 萧阮心知从门口出不去,立刻走到窗前,想要趁着赵衍这会儿不在,赶紧跳窗逃走。 然而用尽全身力气,也未曾将窗户推开半点空隙。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窗户,见上面竟然还带着几个铁钉,这才意识到房内的窗户都已经被人紧紧关死,那赵衍早已做好了把她软禁在这里的准备。 颓然坐回椅子上,萧阮心间一片着急。 按照方才赵衍话语里的意思,他不仅把自己关在这里,还要把她肚里的孩子打掉。 如今,她他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给霍恂传递消息,让对方前来救自己?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别院走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外任何轻微的响动,都让萧阮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她的眼睛在房间里到处搜索,心里急的几乎要上火。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侍卫朝这里跑了过来。 心里一动,萧阮慌忙走到门口,趴在房门上朝外面看去。 透过房门的缝隙,萧阮赫然发现赵衍竟然派了数十个侍卫围在房门外看管自己,而远处的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人拿着火把将远处的院落照的通亮。 手指轻叩着房门上面的雕花,萧阮脑袋里面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定是有人来这里寻找自己。 眼睛里闪过惊喜,萧阮立刻拍打起房门:“你们快把我放了!我要出去!” …… “开门!” 寂静的深夜里,某处高门大院的房门忽然被人重重拍响,声音回荡在夜色里,无端带出几分紧张,叫人心生惶恐。 “你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敢闯到淮王殿下的别院来闹事?” 院门敲响了许久,但却始终不肯打开房门。 到了最后,一个穿着藏青色福字纹的男子,管家打扮的男人终于不堪其扰来到了门口,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极为嚣张的冲外面的人怒喝。 “本将军奉皇上之命搜查整个京城,淮王府将军都已经搜查过,这小小的淮王府别院又如何搜查不得?速速开门!” 管家声音刚落,忽然听得外面之人竟然自称本将军,连忙跑到口偷看。 这一看,他愕然发现看见竟足足有数百名士兵手里拿着火把,齐刷刷的站在外面。为首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当朝被封为定国候的大将军霍恂。 “开门,让他进来。” 管家不知该如何应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他连忙转头冲那人行礼,恭敬的回了一声,立刻叫人把院门打开。 “原来这里竟当真是淮王殿下的别院,既然淮王殿下也在这里,还请您配合本将军办案。” “办案?霍将军莫不是在说笑,你又不是京兆尹的官员,何来办案一说?” 通明的火把下,赵衍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异色,眼睛直直的看向霍恂,做出极是惊讶的模样。 “淮王殿下这般怀疑,难道是不相信皇上吗?京中出现乱贼,皇上下令连夜搜查,还请淮王殿下好好配合。” 霍恂目光透过赵衍,朝她身后陷入黑暗里的院落看去,心间一片着急。 今日他被皇上召进皇宫,一整天都在讨论朝中要事,靖南王却心急火燎的跑到皇上跟前,要找自己。 待听得萧阮竟然在南靖王府失踪的消息,他顿时慌了手脚,立刻向皇帝请求立即按在京中搜查寻找萧阮的下落。 然而从他得知萧阮失踪到现在,京城已经翻了一个遍,却依旧没有半点有关萧阮的线索。 此时霍恂也没有心情与赵衍说太多,只想尽快带人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异样。 “将军既然是奉了父皇之名,本王自然是要好好配合,将军尽管进来搜查。” 但见赵衍当真没有再阻拦,霍恂大手一挥,厉岩立刻带着一对人朝里院走了进去。 “霍大人,不知这京中究竟出现了什么乱贼,为何本王并未听说?” 火把通亮,众人面上映着火光,管家为赵衍搬来了座椅。赵衍坐定之后,目光在对面的霍恂身上看了许久,忽然出声询问。 带着疑惑的声音回响在下安静的院子里,霍恂转动眉眼,在晚上身上看了片刻,冷声道:“王爷,皇上不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你若非要问我,我也只能说我也不清楚。” “你!” 没有想到霍恂就会用这种态度与自己说话,赵衍心中气恼正欲说话,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视线没有再开口。 而霍恂神情凝重的瞧着里院的通道,犹如没有注意到赵衍脸上的变化。 他们两人本就是对立关系,霍恂现在最关心的便是有没有萧阮的线索,根本就没有心情与赵衍敷衍。 “将军,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一炷香后,厉岩带着一对人手从你愿出来之后立刻向霍恂回禀,霍恂顿时皱起了眉头。 “霍将军慢走,本王便不送你们了。” 听得厉岩的话,赵衍的嘴角顿时露出一抹笑意,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才不担心霍恂来这里这里搜查。 拖着长音与霍恂说了一声,赵衍就要起身离开,有人却忽然指着他身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王爷,不好了,我们院子里走水了!” 赵衍身形一阵,转过头看了一眼走水的方向,脸上陡然大变,立刻让人催促霍恂离开。 霍恂印象里,赵衍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纵然当着文武百官面被萧阮拒绝求亲也都是形不外露。 而今不过是房屋走水,他却惊慌至此,不觉让霍恂觉得十分好奇赵衍今晚究竟在别院做什么。 “王爷府上走水,不若本将留些人手帮帮忙?” 赵衍就要冲向后院,忽然听到霍恂的声音,身形一顿立刻拒绝。 “将军,那个院子被上了锁,管家说并没有人居住,突然走水,着实叫人觉得有些奇怪。” 赵衍这边刚刚离开,厉岩忽然开口,霍恂盯着赵衍匆匆离去的身影,目光骤然一凝:“立刻跟我进去!” …… 霍恂刚刚走到走水的院落,便看见院子已经烟雾满天。那分明是起火后,才导致院中走水。就在霍恂在四下查看时,忽而听得一个女子的呼救声。 那声音极其耳熟,以至于霍恂心里一惊,顾不上质问赵衍,便直接冲进被火舌包围的院里。 院子里一众侍卫忙做一团挑水灭火,但此时火势已经升腾起来,众人的灭火的速度并不能跟得上火势蔓延的速度。 “霍恂!我在这里!” 周围火舌舞动,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霍恂的声音大叫他的名字。 霍恂躲过断掉的房梁找到萧阮的时候,她被房内的浓烟呛得直咳嗽,手里提着一个板凳,正费力的砸向窗户。 霍恂心中大惊,慌忙将她护在怀里。 “阮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紧张的把萧阮打量了一番,霍恂发现萧阮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立刻将其拦腰抱起,快速冲出去。 “淮王殿下,臣的夫人为何会被关在您别院的房里,还请您给我一个解释!” 霍恂抱着萧阮从火房子里冲出来,正撞见急急追上来的赵衍,愤恨的冲他怒吼了一声,霍恂恨不得与此人打上一架,狠狠出口心间的浊气。 火光里,赵衍脸上的担忧和恐慌不亚于霍恂,甚至想要把萧阮从霍恂手里抢过来。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仅仅离开了半个时辰,萧阮竟然会被困在火海里出不来。 萧阮的脑袋埋在霍恂的怀里,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出她伤势如何,赵衍心间一片发急:“阮儿你怎么样!能听到本王说话吗?” “难道不是你想要活活烧死阮儿?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霍恂的愤然出声,还想要和赵衍好好理论一番,怀里的女人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头。 “相公,带我离开这里。” 萧阮声音沙哑又带着哽咽,像极了锯割木头的声音。她将头往霍恂怀里蹭了蹭,似乎一点也不想看到赵衍。 见此,霍恂只得狠狠瞪了赵衍一眼,带着浑身怒气离开。 “阮儿!” 赵衍愣愣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声“相公”不住地回旋在她的脑海里。 再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房子,赵衍握紧拳头,被映的通红的眼睛里忽然闪过阴戾。 “把刚才看守院子的人全都给我拖出去杀了!” 对于定国候府的人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整个侯府灯火通明,众人全都紧张的关注着荷香院里面萧阮的动态。所有在荷香院行走的丫鬟小厮全都轻声轻脚,生怕发出的声响过大惊扰了房内的萧阮。 “林兄弟,阮儿的情况怎么样?” 霍恂神情焦灼的盯着林天祈给萧阮诊脉的手,眼睛里尽是心疼。 之前他与萧阮早就预料日后恐怕不会太过平顺,但却如何也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在靖南王府悄没声息的失踪。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霍恂一想到萧阮差点就要被活活烧死在赵衍的别院,心中便有一股滔天的怒气不断翻腾。 若不是此时萧阮已经昏迷过去,他定要折回去,与赵衍决个生死。 “将军不必太过担心,不过夫人应是吃了什么药,又动了胎气,需要多多休息一段时间。” 林天祈诊过脉,揭去覆在萧阮手腕上的手帕,面上也不觉露出了一抹担忧。 单从他这段时间在侯府的所见所闻,便能看出对霍恂与萧阮心怀恶意的人绝非少数。 若是萧阮再经历几次这样的折腾,他真担心她肚里的孩子会保不住。 “林大哥,你当真能看出我被人喂了什么药?” 林天祈搜恒银刚刚落下,忽然听得萧阮的声音传来,这才发现萧阮已经清醒过来。 与她点点头,林天祈的语气十分肯定:“夫人虽然及时吃了解药,但从脉象上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狠狠教训他 林天祈说萧阮动了胎气,临走时给她开了一些安胎药,并再三嘱咐萧阮需要好好休息。 黑乎乎的汤药,虽不是特别苦,却依旧难以下咽。 霍恂把最后一勺汤药喂到萧阮嘴里,瞧她苦着一张脸,立刻喂她一个蜜饯。 想到在赵衍别院找到萧阮的那一瞬间,霍恂担忧的眼里又多了愧疚。小心翼翼扶着萧阮躺下,眸光里闪过一道锋芒,立刻换上朝服离开。 “你要去哪里?” 此时才刚过丑时,便是上早朝也不该这么早就前去。 萧阮还想和霍恂好好说说今天的事情,一见他准备离开,不觉将他叫住。 已经走到门口的霍恂听得声音,脚步一顿,回过去恨恨的道:“我去找赵衍,狠狠教训他一顿!” “你不能去!” 萧阮一惊,连忙从床上撑起身子。 “我为何不能!他暗中绑架本将军的夫人,还对你下药,这事便是捅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 霍恂心间火气翻涌,以为萧阮是担心他太过冲动,当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你且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不是他把我绑走的!” 霍恂语罢抬脚就要跨出房门忽然听到萧阮的声音,身形不觉一怔:“你说什么?我明明是在赵衍的别院找到你,怎么会……” 满脸不相信的回过头,霍恂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萧阮几乎就要活活烧死在赵衍的别苑,可萧阮却说什么绑架她的人不是赵衍?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绑架了我,可听了林大哥的一番话却发现并不是如此。” 萧阮撑起身子,见霍恂已经走了回来,这才将她从靖南王府被人劫走到醒来之后见到赵衍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衍说是他救了我,还说我身上被人下了药。我一开始不信,可连林大哥也说我确实有被人下药的症状。” 眼睛里闪过一抹犹疑,萧阮语气里还带着不抹不确定:“如果真的是他从别人手里将我救了,你此时贸然找上前去,岂不是要被落人口实?” 继上一次赵衍在万福山遭遇刺杀,将一切推到霍恂身上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霍恂与淮王之间不和。 倘若这一次真的是赵衍救了自己,霍恂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认为他是寻机报复也极有可能。 正是如此,萧阮才会极力劝阻霍恂现在就去找赵衍。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问个清楚!若是他真的是存心救你,又何必把你关在房里火火烧死!” 霍恂的面色仅仅缓和了片刻,便又重新有了阴霾。 赵衍别苑的火势太大,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萧阮的性命怕是也保不住。况且之前萧阮几次拒绝赵衍求亲,他可还记得赵衍恼羞成怒纵容萧盈报复萧阮的事。 如此这般,霍恂如何也不相信萧阮被人绑架被赵衍所救,更不相信赵衍怎么会那么巧恰好就遇上被人绑架的萧阮。 “他既然敢说救了我,又怎么会轻易露出马脚?你今日便是和他打上一架,他若不肯说岂不也是没有半点办法?依我看,我们还是应当先从靖王府里面的下人入手,好好查查他们与赵衍究竟有没有关系。” 随着萧阮一番有有理有据的分析,霍恂面上的怒气终于渐渐被怀疑之色替代。 细细想来,萧阮的话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倘若下赵衍确实是从什么人手里救了萧阮,他跑去将人打的半死,说不得赵衍还会反将他一军。 可一想到对方竟然想要把萧阮活活烧死,霍恂心间又是不能平静。 而就在此时,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萧阮轻轻拉住霍恂的手:“还有,里面的那把火不是叫人放的,是我故意把用蜡烛点了房内的纱帐。” “你!” 猛然听得此话,霍恂大惊,他只当是赵岩故意想要把萧阮烧死,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萧阮自己放的火。 许是霍恂面上的惊讶之色太过浓烈,萧阮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这才又出言解释。 “赵衍其实是想要把我软禁在别院,但我听到外面有动静,猜到定是你在寻我。我久等不见你带人寻来,只好放火引起你的注意。” 萧阮说到最后,面上不觉得带上了些庆幸。 还好霍恂终究是寻了过来,否则她必然要烧死在赵衍的房里。 她在窗前分明得听见侍卫的声音,但却被人打发走了。她想无论外头来的人是不是霍恂,她都应该拼死一搏。更何况,她直觉外面的人就是霍恂。 担心霍恂被赵衍打发走,自己又无法传递消息,只得放火以引起霍恂的注意。 为了不让门外看守的侍卫轻易找到自己,萧阮故意将房门反闩。先从不易让人察觉的里间点火,等火势蔓延起来,这才又把外间的火门窗也点着,自己则躲在较为安全的西间房内。 她只想着放火引起或寻得注意,却错估了火势蔓延的速度。门外的侍卫以为她在火势最大的东间厢房,前去相相救,萧阮想要趁机从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火势已经将出口完全封死。 若非霍恂冒着性命危险及时赶到,把他救出来,说不得她还真的会自己烧死自己。 “你……” 对着萧阮有些劫后余生的神情,霍恂眸光里尽是浓浓的心疼,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以后你再不可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着我找到你,把你完好无损的救出来!” 霍恂声音里带着责备,萧阮知道对方其实是在心疼自己,当即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如同小鸡啄米一样,极为顺从的点头。 “你放心,这种危险的事情我绝不会再做了!而且我也相信有你在,以后我也绝不会再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 “我发誓!” 闻言,霍恂揽着萧阮身体的手越发收紧,黑亮的眸光里尽是坚定。 身边之人的胸膛宽广坚硬,听得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坚定有力的心跳声。萧阮将手覆上小腹,心间一片安定的同时又暗暗发誓,待她找出那个想要害她那人,绝不会轻易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鸡鸣声传来,霍恂忽然想起一事,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赵衍可有说他是从何人手里把你救了出来?” 萧阮此时已经有了困意,听得霍恂的话,抬手揉了揉眼睛。瞬间恢复了几丝清明,细细回忆一番,不觉摇了摇头。 “他只说救了我,却并没有说是从什么人手里救了我。我当时以为他在骗我,也未曾细细询问。” 闻言,霍恂的眼眸里忽然暗了几分。 且不说赵衍究竟知不知道绑架萧阮的人是谁,单说赵衍此人心思诡辩,倘若他当真不肯说,期间必然会有什么联系。 如此看来,恐怕当真要从靖南王府入手,好好得调查一番了。 霍恂皱着眉头一片思虑,待听到一阵又一阵公鸡的打鸣,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萧阮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 小心翼翼的把萧阮身子放平,霍恂起身吹灭蜡烛,立刻离开房间。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新的一天已经不打招呼的降临。 “侯府可有消息传来?将军夫人可有找到?” 厉岩带着霍恂的口讯来到靖南王府,刚刚走到往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片焦急的询问声。 “王爷,王妃。我家将军昨夜已经把夫人救了回来,特意让属下来这里向您回报。” 厉岩听得的声音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进房门便将把萧阮已经被找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厉岩是霍恂的贴身侍卫,靖南王夫妇二人一听此话,齐齐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你家夫人昨日究竟去了何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阮在靖南王府失踪,朱茜一直担心不已。总觉得萧阮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此时见到厉岩立刻站起身,向他细细询问萧阮的去处。 “回王妃,我家夫人昨日被人绑架,又险些被火烧死。林神医说夫人动了胎气,如今正在府上卧床休息。”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霍将军现在何处?” 蓦然听得此话,朱茜惊叫出声,靖南王也顿时变了脸色。 “回王妃,将军已经入宫向皇上回禀此事。厉言也正是奉了将军之令前来请求王妃与王爷能够出手相助,细细调查夫人被绑架的凶手。” 朱茜与靖南王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道:“你家夫人在我府上出事,我们自然应当好好配合。你家将军想要我们做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够做到一定尽力相帮!” 闻言,厉岩对两人抱了一拳这次才怀里掏出一封霍恂的亲笔信。 靖南王接过信封,将里面的内容速度极快的看了一遍,嘴唇立刻紧紧的抿在一起,满脸凝重。 朱茜见此,心里一惊,慌忙接过靖南王府手里的信纸,待看完之后眸光瞬间凝起。 “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待我揪出府上内鬼定会立刻送到侯府交由他处置。” 韩国公府花园里,霍怡萱正坐在秋千架上打发时间。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当她好欺负? 秋千架的对面乃是一片桃树,放眼看去不见半点美感。 上面的叶子已经全都凋落,干枯的树枝上有几只麻雀在上面跳跃,发出叽叽喳喳极为吵闹的声音。 霍怡萱因着昨日的事,被这几只鸟儿叫得心烦意乱,忽然看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莺儿急急寻了过来。 “小姐,咱们放在定国侯府的眼线说昨夜萧阮便已经回府了!” “他们当真确定?” 霍怡萱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将手指紧紧握着秋千的绳索,整张脸都像是撒了墨一样漆黑无比。 “回小姐,他们亲眼看见霍将军抱着萧阮回了侯府,定然不会有假。” 莺儿抬起头,声音一片肯定。 闻言,霍怡萱这才相信赵衍竟然真的将萧阮放了。 “你们难道都是聋子吗?没听见这群麻雀叫的烦人,立刻把它们给我赶走!” 怒喝声惊飞几只麻雀,但依旧有小麻雀继续乱叫。 而周围的小丫鬟没有防备,被霍怡萱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身子一抖,反应过来之后慌忙赶去桃树下驱赶麻雀。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霍怡萱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缓和。 她费尽心机,昨日终于把萧阮弄到自己手里却被赵衍给拦腰劫走。 她知道赵衍与萧阮之间的过节,但却捋不清赵衍对萧阮的态度。还以为这人看在萧盈的份上至少也要把萧阮关起来一段时间,莺儿带回来的情报却叫她惊诧。 “小姐,奴婢还听说萧阮似乎是动了胎气,宫里的林神医给她开了方子,还要让她卧床休息,你看咱们可要上前慰问一番?” 莺儿知道自家小姐对萧阮的痛恨,瞧见她面有愠色的坐在秋千上,眼睛一转,立刻上前出主意。 “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本小姐要去看她!” 霍怡萱正在气头上,莺儿的话立刻激起她的一腔愤怒,转头她射去一道警告的视线。 “小姐您误会奴婢的意思了。” 被锐利的目光扫到,莺儿慌忙跪下来解释:“小姐,奴婢听说这怀孕的人,最不能见气。如今萧阮动了胎气正在养胎,若是咱们前去看她,她必然少不得一通生气,到时候……她就是气得滑胎也不是没有可能……” 莺儿的一席话说下来,霍怡萱脸上的愤怒已经完全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 “你倒是机灵!你立刻下去准备,我今日便去定国侯府好好的看望一下我这个正在养胎的堂嫂!” 霍怡萱满脸兴奋,然而她刚刚从秋千架上下来去见莺儿又拦住了她。 “这萧阮昨个出来是今天我们就去,未免叫人心生怀疑。不若等有人去了,咱们再前去看望,这也叫人挑不出毛病不是?” 闻言,霍怡萱细细的想了片刻,发现似乎确实是这样,只得压抑住心间的兴奋:“不错,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听你的便是!” …… “也不知咱们是得罪了哪路小人,怎么就天天不是被这个误会,便是被那个算计。这都是小姐第二次吃安胎药了,奴婢真担心小姐肚里的小少爷……” 定国侯府的荷香院里,连翘满脸心疼的看着萧阮喝药,嘴里愤愤念叨。 “呸呸!你这个乌鸦嘴,我们小少爷什么都好,才不会出什么意外!” 竹筠端着一盘蜜桔走过来,恰好听到担忧愤怒的声音,立刻出言提醒。连翘闻言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摇头。 “小姐,奴婢刚才的话都是乱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在意!” “没事。” 萧阮把手里汤碗的养胎药喝尽,听得两个小丫鬟的声音。不觉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可她抚着肚子的动作和眼睛里的一抹怔然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如连翘担心的那般,萧阮对肚里的孩子也极为愧疚。 与上一次她突然昏倒不同,这一次林天祈明确要求她至少卧床休养半个月时间,可见这一次肚里的孩子和她一起遭了大罪。 注意到萧阮脸上的失落,连翘越发后悔自己刚才实在不该在她面前念叨这些,而一侧的厉云则“噗通”一声直接跪下来向萧阮道歉。 “夫人,昨日奴婢没有保好你,还请夫人责罚!” “这与你无关,你且快快起来!” 萧阮听得声响,看见地上跪着的厉云,立刻让人将她搀扶起来,而厉云却只执意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奴婢有罪,还请夫人责罚!若是小姐不肯责罚,奴婢必当长跪不起。” 厉云低着头不敢与床上的萧阮对视。 她身为专门负责萧阮人身安全的贴身侍女,将军因着哥哥的面子才这么重用她。可是昨日竟然轻易就被人骗走,更是将夫人至于如此危险之境,实在是极大的失职。 “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他们设计好了要把你支走,即便不用这种方式也会用其他的办法。” 听得厉云云说起昨日之事,萧阮叹了一口气。 昨日之事确实不怪厉云,是她轻信那侍女说陆蘅被人调戏,心中担忧才让厉云尽快赶去解救陆蘅。 若非如此,她也并不会轻易就被人打昏带走。 对方本就是冲着她而来,自然会想尽办法把厉云支走,怪只怪她关心则乱。 “昨日之事也算是得了一个教训,往后你不可轻易相信别人就是了。” 萧阮见厉云依旧不肯起来,心中叹谓,只得道:“罢了,我便罚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好好保护我便是。” “夫人放心,厉云以后觉不会轻易离开夫人半步,誓死效忠夫人!” 厉云眼圈通红,对着萧阮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在连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昨日萧阮出事,厉岩单独将她叫到一旁狠狠训斥了一个时辰。末了更是放下狠话说若是她不能保证萧阮的安全,便把她调走。 得了此话,厉云心中惶恐。 她在萧阮跟前呆的时间不长,平日里也极少说话,除非萧阮遇到生命危险,她都像是一个透明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她却能够看出萧阮外冷内热,是一个极为善良的主人,心里也越发觉得自己幸运。 如今得知自己有可能就要被调走,厉云心间竟是不舍。 她自知没有保护好萧阮心中愧疚,此时又听得连翘说起昨日之事。再也忍不住,立刻跪下来向萧阮道歉,以求能够取得她的原谅。 本以为萧阮这一次动了胎气,怎么也会怨恨她的失职,对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自己。 厉云心间感慨,正要再度对萧阮表示忠诚,眼角处忽然闪过一道身影,她慌忙转身与竹筠一起对那人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 霍恂进的房门瞧见几个丫鬟都围在萧阮身边,轻轻一挥手便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径直走到萧阮床前坐下,霍恂拉着她的手,目光柔和地道:“今日可觉得好了一些?” “劳相公关心,阮儿今日已经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 萧阮回以霍恂一抹笑容,看出他有话对自己讲,不觉坐直了身体,露出聆听之态。 见此,霍恂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凝色:“靖南王派人传消息给我,已经把那日故意骗你的侍女查了出来,只可惜对方并不是靖南王府的丫鬟。”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丫鬟是冒充进来王府的?” 萧阮诧异的睁了睁眼睛。 她分明记得那丫鬟穿着靖王府的衣服,所以才会跟着她走,而如今霍恂却告诉他,那人并不是靖南王府的丫鬟,这就足够叫人往下深思了。 “有人在荷花池里发现了一套丫鬟的衣服,而且靖南王府也没有你所形容的那个侍女。所以我们一直猜测那日定是有人故意扮作靖南王府的丫鬟,来换取你的信任,继而把你绑架走。” “如此说来,便不能查到那人的身份了吗?” 听到这里,萧阮顿时有些失望。 还以为靖南王府好好的搜查一番,并能找出那个引她离开的宫女,如今看来,恐怕已经没有半点办法。 “不,靖南王那里已经到了一些眉目。” “那究竟劫持我的是什么人?” 萧阮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霍恂,以期能够从他嘴里听出事情的真相,而她等了许久却未见霍恂说话。 就在萧阮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身边之人面上带了一抹愧疚,终是开口。 “靖南王府有人看见你描述的那个女子匆匆去了靖南王府的后门,而后门那里停留的马车正是来自韩国公府。” “你是说,绑架我的人是霍怡萱!” 萧阮惊叫了一声,突然想起那日霍怡萱不请自到,在靖南王府好好出了一把风头的事情。 还以为这人去靖南王府是为了巴结靖南王妃,原来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如果不是对陆蘅与她的关系十分了解,又深知厉云身怀武功,对方怎么会拿丫鬟会用陆恒来骗自己! 一时间,萧阮恍然大悟,眸光里瞬间闪过一道暗色。 她与霍怡萱着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个人却几次三番对付自己。 之前钱氏污蔑她怀了妖胎,她还没有回敬。 现在霍怡萱竟然又撞上来,莫不是看她好欺负不成!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闭门羹 “这件事是靖南王亲自调查,不会有错。” 霍恂眼角微眯,低垂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暗芒。 原以为这件事必是赵衍所为,没想到竟然是霍怡萱这个他从来都没有看在眼里的人在暗中谋害萧阮。 二房霍咏自私且没有主见,向来都是钱氏在后面撺掇与他。而霍渊为人阴狠,霍恂从前只是对这两个人有防范之心,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差点栽在了被他忽视的霍怡萱手里。 在霍恂的印象里,霍怡萱心高气傲没有脑子,根本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可就这一个人日进险些害了萧阮和腹中的孩子!思及此,霍恂恨不能立刻回到国公府将这些每日寻衅滋事的小人都就地正法了。 “钱氏几次三番寻你麻烦,我此次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霍恂皱起剑眉,紧紧握着拳头,骨节咯吱咯吱的响声极为清晰,萧阮却摇了摇头。 “不,我不要你出手。” 看出霍恂的诧异,萧阮抬起眼睛,目光坚定的道:“这是我和霍怡萱两人之间的事情,我要亲自解决,不用你出面。” “这怎么能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她险些害了你和孩子的性命,我岂能饶她!” 霍恂当即反对。 在霍恂内心深处,他认为萧阮受到的伤害全都是由他带去。 二房一直都对他存有敌意,私下里小动作不断,若不是萧阮嫁到霍家,他们也不会把目标转移到她的身上。 便是霍怡萱对萧阮的敌意,也俱是因为他的缘故。 回想起萧阮嫁到霍家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霍恂眸光里的愧疚越来越浓。 一生守护萧阮,是他这一生的愿望和责任。可现如今萧阮所承受的伤害却全都源于自己,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霍恂觉得害怕。不是害怕那些小人,而是害怕因为自己萧阮再次受伤。 霍恂心间这般想着的时候,萧阮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你身为定国候,是大晋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你的天地是战场和朝堂。霍怡萱这样的小喽啰,我自己动手便可。” 见霍恂又要出言反对,萧阮抬起头,声音越发凝重:“霍怡萱与萧盈交好,这两个人必然会勾结在一起。此事我还需细细想想,你只管尽心为皇上效力便可,倘若我有需要定会寻你帮助。相公,难道是不信阮儿吗?” 萧阮笑着问道,她自然知道霍恂想要为她报仇,可是她并不想让他牵扯其中。眼下正是太子和赵衍争权的特殊时期,若是因为这种不上台面的小事出了什么差错,那才是真真的不值当。 依霍恂所言,靖南王府没有找出向她传递虚假消息的侍女,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指控霍怡萱。 再者,因着霍恂与二房的关系,除非能够找到什么确切证据能够给二房致命一击,此时实在不宜出手。 而她就不同,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些女人之间的钩心斗角,只要她守在道德制高点,便不会影响霍恂的名声。 最重要的一点,萧阮认为复仇这种事情一定要亲自做,才足够酣畅淋漓。 之前霍怡萱几次针对自己,她因为霍鸣的病情没有理会,如今这笔账也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对着萧阮面上固执的神情,霍恂目光微闪,终是点头答应:“也罢,我给你安排一些人手,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安排他们去做。” “如此我便谢过相公了。” 萧阮闻言,面上才露出一抹笑意。映着远处出烛台的光芒,眼睛里有什么光芒闪烁着。霍恂当下便立刻让厉岩进来,把手下的一些人手分给萧阮。 “小姐,靖南王妃来了!” 翌日清晨,萧阮刚刚用过早膳,只听得外面传来竹筠的一声脆响,门帘被人撩起来,披着朱红色斗篷的朱茜便出现在萧鸾的面前。 “王妃,你怎么来了?” 眼睛里闪过惊讶,萧阮立刻让人将自己扶坐起来。 “你且快快躺着不要乱动。” 朱茜未等小丫鬟走近萧阮,立刻上前制止,执意让萧阮躺着说话,萧阮无奈,只得叫人给自己寻了一个靠垫。 “今日你的身子可有觉得好些?” 侍女搬来圆凳,朱茜在萧阮床前坐下,一眼便看见一侧桌子上还未曾收走的药碗。 描摹着金边兰花的瓷碗玉白洁净,残留着黑乎乎的汤药,隐约间还能闻到汤药苦涩的味道。 朱茜面上闪过愧疚,再看向萧阮的时候便又多了几分担忧。 此时的萧阮半躺在床上,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略带着苍白之色的脸上还带着某种憔悴,显然是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然而靖南王妃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日是赵懿轩的生辰,她好意邀请萧阮过府一同庆贺,却未想萧阮就会被人劫走。 她从厉岩口里得知萧阮险些被火烧死,还动了胎气。她心间大惊,昨日一直调查府中内鬼,今日一早便匆匆赶过来看望萧阮。 此时看见萧阮这般憔悴的模样,她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萧阮怀着身孕,昨日能够前去近来王府已经十分难得。若是因此之故丢了性命,她怕是如何也不能补上这笔债。 “王妃不必为我担心,林神医已经帮我开了药,只要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看出朱茜的自责,萧阮坐直身体,伸手轻轻拉起她的手低声劝慰。 昨日霍恂与靖南王见面的时候,朱茜已经细细询问询问了萧阮被绑架的种种细节。又得知她为了给霍恂传递消息,想到纵火的办法,心中你这眼前这个有胆识的女子多了几分钦佩。 但想到对方遭受的一切都与他们靖王府有关系,心间难免便多了愧疚。 见萧阮一如往常一样,不曾有半点埋怨,朱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你不曾有半句抱怨,我却不能当真这般以为。昨日若不是靖王府的失误,你也不会遭此大难。” 朱茜反握着萧阮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说到这里,朱茜面上突然露出凝重之色:“以后你定要小心霍怡萱,此次她没能得手,说不得往后还会对你下手。” 靖南王府与霍恂交好,平日里靖南王妃又对她格外照顾,萧阮也不想隐瞒。 “我倒是不怕再对我动手,只怕她此次之后不敢轻举妄动,我若是想要对付她多了难度。”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不管如何还是应当多加小心……” 听出萧阮声音里暗藏的深意,朱茜眸光一闪,正要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小丫头打断。 “小姐,二房的大小姐在门外叫门,说是要来看你望您。” “二房的大小姐,那岂不就是霍怡萱?”朱茜听得小丫鬟的声音,顿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王妃,府门外的那个小姐确实是霍怡萱。” 闻言,朱茜立刻立刻将视线转向了萧阮。 眉头一蹙,萧阮沉吟了片刻,立刻到:“你且叫人告诉她,我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见她,让她改日再来。” “是!” 小丫鬟闻言立刻就走,而就在她走到门口时却又被萧阮叫住。 “不必将我的话立刻传达下去,且让她等个等上一个时辰,再在将告诉她。” 萧阮声音刚落,与他对面坐着的猪,朱茜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法子倒是好,以后我也要向你学着点儿。” 如今的天气已经变得格外寒冷,朱茜的轿子里放着炭盆还是觉得不够暖和。她实在有些好奇,霍怡轩在房外面冻了两个小时之后,得到萧阮不愿让她入府见面的消息又会是什么表情。 定国候府门外,身穿厚厚的樱紫色斗篷的霍怡萱正在门口处,正等着门房的通传。 冬日临近,天气越来越冷,霍怡萱手里抱着手炉,整个身子都缩在斗篷里面,鼻尖也冻得有些发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怡萱觉得自己身体都要被冻僵了,却依旧没有见到门房出来给她回话,不觉心口一片气闷,再度指使身侧的莺儿去拍门。 莺儿领命立刻走上前对着侯府的大门,对着里面的人叫门,然而她拍了足足有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复。 “难不这里面成所有人都死了不成!竟然让本小姐在门口处等了这么长时间!” 霍怡萱满身怒火,愤怒的吼了一声。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定国侯府的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下人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霍小姐,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你,还请你改日再来。” “你说什么!” 霍怡萱等了许久,未想到自己居然等到这样一个结果,顿时怒火中烧,所有的血气全都涌上头顶。 她还没将所有不满发泄出来,那身穿灰色衣服的下人竟然像是猜到了她的举动一样。未等她将愤怒的话说出来,便砰的一声将角门关上。 “这个贱人,我好心好意前来看望她,她却让我改日再来,她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自己在寒风里挨了这么久时间的冻,霍怡萱顿时大怒,说话间便冲到门房处,用力地踢定国候府的大门。 “给我开门,我现在就要进去!” 拍过大门换角门,霍怡萱对着里面的人大喊了许久,依旧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终是失望。 憋着一股怒气,就在霍怡萱失望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瞧见不远处一对穿着异域服装的男女朝这边走过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入府看望 “那两个不是北姜国的公主和大皇子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面上闪过一抹诧异,眼见那两人越来越近,霍怡萱忽然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瑶公主,你们可也来看望我家嫂嫂的?” 霍怡萱之前在皇宫里因着萧盈的关系,与北姜公主有过几次照面,他们二人走近便围了上去,极为亲热的与端木瑶打招呼。 “这位小姐貌似天仙,不知该如何称呼?” 不等端木瑶回答,站在她一侧的端木浩便抢先站出来,摇着手里的招牌扇子与之打招呼。 “殿下说笑,民女也不过是徒有一张皮囊罢了。” 霍怡萱从前未与端木浩有过任何接触,听到对方夸赞自己,心中得意,立刻便报上了自家名讳。 “原来你便是韩国公府家里的那位大小姐。” 端木浩眸光闪烁,不动声色声色地把霍怡萱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霍怡萱容貌艳丽,站在人群之中甚是打眼,又见对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端木浩立刻露出了怜香惜玉之色。 “你怎么站在门外,为何不进府?” 端木瑶同样十分好奇地把霍怡萱上下一番打量之后,疑惑开口。 她昨夜听说萧阮受伤,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前来看望萧阮的借口,缠磨了端木浩许久,终于说服他带自己前来。 只是两人刚一走到定国侯府所在的胡同,便听到一阵响亮的拍门声。 端木瑶方才还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直到现在才知道是霍怡萱刚才在叫人踢门。 “回禀皇子殿下,公主,我们小姐得知将军夫人生病前来慰问。可将军夫人不仅不让我们进门,还让我家小姐站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你瞧瞧,我家小姐脸都要冻青了!” 莺儿快言快语,几句话便把霍怡萱在此等了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直叫端木瑶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而听得此话,端木浩转头往定国候府的大门处看了一眼,立即响起当初自己前来寻找萧阮,同样被拒之门外的事情。 “瑶公主,大皇子,你们不要听我这丫鬟胡说,你们是我大晋尊贵的客人,想来嫂嫂定是会请你们进去了的。” 霍怡萱故意瞪了一眼莺儿,面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神伤:“如我这般,虽说是将军的亲堂妹,却也是不待见的。” “她为何不让你进府?难不成这里面还什么隐情?” 端木瑶语罢,这才想起当初萧盈确实与她说萧阮嫁到韩国公府后,苛待堂妹,对长辈大不敬,逼得国公府分了家的事。 一时间,端木瑶的眉头立即皱起。 这段时间她整日想着如何让萧阮接受自己,如何与萧仲恒结识,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萧阮的人品。 这女人善妒还自私冷漠,恐怕今日自己来找她和解,也要被那人当成笑话狠狠的嘲弄一番。 “公主,我家小姐平时最和善不过,这次一听说将军夫人身体不舒服,没有半点耽搁立刻赶来看望。根本不曾得罪她半分,今日她不让我家小姐进门,完全是一门坏心故意消遣!” 端木瑶忍不住在心间怀疑自己今日跑来和萧阮和好,究竟是不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莺儿的声音的声音再一次传来,顿时让她变了脸色。 那拿萧阮对亲人尚且这般凉薄冷漠,对她岂不是冷情? 她才不要与这样的人和好! 哪怕这人是萧仲恒的亲妹妹,她也不要被对方狠狠鄙视,故意消遣! “皇兄!霍小姐是我的朋友,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我们两个全都带进侯府,我定要亲眼看看那萧阮究竟是怎么一个猖狂的模样!” 愤愤然转过头,端木瑶的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一抹坚定。 萧阮不让霍怡萱进府,她偏偏要带人进去,一来借此亲眼见见萧阮究竟是不是如霍怡萱说的那样,二来也正好为霍怡萱抱个不平! “何须如此麻烦?倘若霍小姐当真是要去看望将军夫人,门房就在这里,难不成他们还能但真拦着不让霍小姐进府?” 端木浩在霍怡萱身上打量了许久,勾人摄魄的桃花眼里速度极快的划过一道别有深意的光芒,模棱两可的话里,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而端木瑶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异样,反而点头附和道:“如此皇兄便快些叫人去通传。” 闻言,端木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刷”的一声打开纸扇,慢慢的踱步到霍怡萱跟前,以为深长的看着看了她一眼,这才叫人前去通传。 却说靖南王妃在在萧山这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眼见时间已经不早,朱茜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丫鬟再一次匆匆的赶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朱茜代由萧阮出声询问。 “回王妃,小姐,门房处传来消息北姜公主与大皇子前来看望小姐。” 朱茜与萧阮对视了一眼,不觉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们两个人怎么会突然来你这里?” 萧阮心知朱茜是在关心自己,索性便三言两语间把这对兄妹与自己的纠葛说了出来。 末了,萧阮的面上露出一抹苦笑:“说起来已经有大半月时间未曾来我这里,今日前来,我也不知是所谓何事看望我。” 萧阮面色还有些苍白,这般苦笑的时候,面上的憔悴里又多了几分无奈,更叫人打心底里想要去怜惜。 朱茜想了一想便道:“男女有别,既然霍恂不在府上,你便让管家去招待北疆皇子。单请北姜公主进来,我来问问她是所谓何事。” 随着朱茜声音落下,那小丫鬟不仅没有离开,饭而露出了为难之色:“回王妃,府门外二房的大小姐也未曾离开,北姜公主执意要带她一同进府。” “她竟还未曾离开?” 朱茜诧异的转过脸,看了一眼虚弱的萧阮,心有不忍就先替她道:“也罢,你便让他们全都请进来。” 冲小丫鬟摆了摆手,朱茜重新坐回原处,叫人续了满满一大杯茶水,大有留在这里为萧阮主持公道的意味。 瞧见靖南王妃这般思虑周到,萧阮撑起身子,感激的冲她拱手道谢:“阮儿谢过王妃!” 其实靖南王妃不说留下来,萧阮也会出言挽留。 她倒是不怕霍怡萱来她这里寻事,但若有朱茜在这里,也好为她做个见证。 说话间,小丫鬟按照朱茜的吩咐出去做了安排,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房门外便传来了一群人的走动声。 萧阮与朱茜,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门口处。 翠青色的门帘上绣着袅袅婷婷的兰花,随着外面人的进入,兰花上出现褶皱,被进来的惊人挡在了身后。 “嫂嫂,你可算是同意我进来了……” 霍怡萱进了房间,正要对萧阮进行一番挖苦,忽然发现房内的主位上,朱茜正在端正的坐在轻呡茶水。 愣怔了片刻,霍怡萱只得把嘴边的话暂时压下去,露出恭敬的神情向她行礼。 “瑶公主今日怎么会来定国候府,莫不是知道阮儿身子不舒服特意前来看望?” 朱茜像是没有听到霍怡萱的声音一样,和颜悦色的看着北姜公主,亲亲热热如同主人一样招呼下人为她看座上茶。 霍怡萱未得到朱茜的同意,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余光处瞧见北姜公主身边的热茶已经端上桌,朱茜和萧阮却全然一副无视自己的样子,不觉咬了咬嘴唇。 她昨日就来看望萧阮的心思,好不容易忍了一日。今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前来看萧阮的笑话,却不想先是吃了一顿闭门羹,接着又被靖南王妃刻意刁难。 双腿已经有些发麻,霍怡萱险些站立不稳,觉察到端木瑶投向自己的视线,眼睛一暗,索性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上。 莺儿慌忙上前要将霍怡萱搀扶起来,却发现她面上尽是痛苦之色,似乎在强忍这极大的痛苦。 “小姐你怎么样!” “我……崴着脚了。” 霍怡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低垂的眼睫毛颤动不已,好半天才从嘴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阮与朱茜对视了一眼,忽然凉凉开口:“不知妹妹是崴着了左脚还是右脚啊?用不用给您请大夫来看看?” 听得萧阮声音里的讽刺,霍怡萱心火乱窜,正欲抬头,待看见萧阮满是嘲讽的脸时。忽然反应过来,赶忙又垂下头,忍辱负重一般懦懦摇头。 “不过是一点小伤,不劳嫂嫂费心了。” “那怎么能行,霍小姐是给我行礼受了伤,若是传出去外人又该说是我欺负了你呢!” 朱茜将霍怡萱面上的恨意看在眼里,扫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脚,面上嘲讽之色更浓,立即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 “霍小姐了伤,你且速速去宫里请一位太医来前来给她好好瞧瞧。” “萱儿谢过王妃,但确实是一点小伤……” 听得朱茜要去皇宫里给自己请太医,霍怡萱心里一急,正要出言阻拦,而那小丫鬟早已撩起门帘走的没影。 再对上朱茜与萧阮俱是含笑的眼睛,霍怡萱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今日的戏好看吗? 方才靖南王妃刻意忽略自己,霍怡萱心里极为不爽。又见端木瑶就在身侧,所以才故意摔倒在地,假装脚踝扭伤,引起这位爱打抱不平的北姜公主的注意。 可若是朱茜真的请来太医,发现她并没有扭伤,岂不就露了馅?霍怡萱脸上一阵泛白,顿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来人,快把霍小姐扶坐座位上去。” 霍怡萱看见萧阮的丫鬟已经朝自己走来,只得继续假装一只脚疼得不能沾地。 “萱儿妹妹也太不小心了,好好地怎么就摔得这么严重?等太医来了一定要给好好给你好瞧瞧。” 萧阮的目光在霍怡萱刻意抬起的绣花鞋上看了片刻,忽然勾唇笑道,声音里满满都是讽刺。 “砰!” 萧阮声音刚刚落下,房内忽然响起一声重响。她闻声看过去,原来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端木瑶将手里的茶碗重重的丢在桌上。 一时间,房间里忽然变得一片安静,唯有茶碗在地上滚动的余声回荡着房间里。 “霍小姐为什么会崴到脚,难道将军夫人不清楚吗?你们害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责怪霍小姐,真是叫本公主大开眼界!” 似乎早已料到端木瑶会给霍怡萱打抱不平,朱茜不等萧阮开口,立即皱起眉尖:“公主这话,难不成是在说本王妃吗?原就是霍小姐自己行礼时没有站好,怎么就成我害了她?” 语罢,朱茜又是一声长叹,转头看向萧阮:“我刚才说什么,事儿还没有被传出去呢!这就已经有人来挑我的不是了。” “嫂嫂,王妃,你们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萱儿的错!瑶公主都是为了萱儿抱不平,你们千万不要生她的气!” 此言一出,霍怡萱赶紧朝朱茜紧张的解释,似乎是担心朱茜怪罪一样,慌忙低下头。 在端木瑶眼里,霍怡萱这般毫无疑问就是受尽委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声张。 “霍小姐若不是她们两个故意针对你,你又怎么会摔倒?你不要担心,我才不怕他们是什么身份!若是她们真敢对你不利,我定会护着你!” 语罢,端木瑶立刻把愤怒的视线转向萧阮和朱茜,满脸讽刺的出声质问。 “得知你身体不舒服,霍小姐特意前来看望。你们故意把人晾在府外也到罢了,竟然还拿着身份迟迟不让霍小姐起身。我想请问将军夫人,霍小姐是不是您的亲戚,您眼里还有没有亲情伦常!” 若说在进府之前,她还对给萧阮抱着一丝期望,但今日亲眼看见萧阮与靖南王妃合起伙来肆无忌惮的欺负霍怡萱,瞬间让端木瑶因着萧仲恒对萧阮产生的一点点好感彻底败光。 想到那日萧仲恒自己受伤,却还要为萧阮出头的举动,端木瑶更替萧仲恒感到不值。 萧阮自私冷漠,心思恶毒,根本不配得到霍恂的喜欢,更不配得到萧仲恒的保护! 房内一片安静,但端木瑶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的话语却久久回响在萧阮的耳边。 对着一脸愤怒的端木瑶,萧阮静静的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轻笑出声。 “公主,你可知眼睛看到的却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当真以为,你口里那个善良无辜的霍小姐今天是过来看望我的吗?实不相瞒,我之所以需要卧床休养,可正是拜我相公这个好堂妹所赐呢!” 瞥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霍怡萱,萧阮忽然眯起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几日不见,妹妹果然是学了些新手段,竟然想到利用公主来压我。不过你今日敢来我这里,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也绑了吗!” 萧阮的声音骤然变的冷冽,似乎下一秒就会真的派人把霍怡萱抓起来。 霍怡萱偷眼朝一侧的靖南王妃瞄了一眼,立刻对上了一双满含怒意的眼睛。 霍怡萱心里一抖,这才意识到萧阮和靖南王妃极有可能有已经知道绑架走的人是自己。 “嫂嫂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来这里看你,你让我足足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才说不想见我,便是您让王妃故意刁难我,我也是没有一句怨言。” 强忍住想要尽快离开的念头,霍怡萱假装听不懂萧阮的话。身子朝着端木瑶方向靠了靠,暗暗后悔自己实在不该贸贸然就来这里。 “霍怡萱!本王妃早已查出前日就是你暗中设计绑架了阮儿,害她险些没了性命,你还不承认!” 就在这时,朱茜再也看不霍怡萱虚伪的脸,直接揭穿她的所作所为。 昨日她把整个整个靖南王府都彻查了一遍,发现所有的疑点都指向霍怡萱。 若不是没有明确的证据,方才她听说霍怡萱要来看望萧阮,都恨不得将她直接牛扭送进官府,以解心头之气。 对着霍怡萱装模作样的举动,她没有当场发作已经是这个人的万幸,居然还敢和她讲道理? “王妃向来对我们二房不待见,今日帮着嫂嫂说话理所应该,但也不能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萱儿。我原就不该来此看望嫂嫂,告辞!” 厉喝之下,霍怡萱心间越发惶恐,悄悄瞪了一眼身边的莺儿,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立刻起身离开。 “霍小姐,你且等着我,这里的人污秽丑陋,我和你一道走!” 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端木瑶对萧阮与朱茜的话一点也不相信,但见霍怡萱起身,立刻上前,打算扶着她一起离开。 然而就在她走到霍怡萱身边,正要扶着她一起离开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堂妹回去之后还是多多练习一下怎么说谎,否则你也只能骗骗公主这样没脑子的人。” 听得萧阮讽刺自己没有脑子,端木瑶大怒,来侯府之前端木浩对她的警告全然忘掉。正欲拿出银月鞭,忽然瞧见不仅仅是萧阮,便是被他一并痛骂的靖王妃也面带嗤笑的看着霍怡萱。 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看去,端木瑶赫然发现刚才还说自己崴了脚,不能动弹的霍怡萱此时双脚好端端的站在地上,完全不是脚受伤的模样。 “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崴脚!” 端木瑶怒喝一声,立刻松开霍怡萱的手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枉她一片好心,替霍怡萱打抱不平,而她却是在欺骗自己! “我……我……” 霍怡萱被众人嘲弄的眼睛盯着,恨不得狠狠抽打自己几个耳刮子! 她方才急于从这里离开,竟然忘了自己“崴了脚”的事,如今她已经走了几步,连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端木瑶眼睛里俱是愤怒,似乎等着她的解释,可霍怡萱张了张嘴愣是半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堂妹这是怎么了?你利用了瑶公主,难道连个感谢亦或者解释都会吗?” 霍怡萱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心间一片慌乱,忽然听得萧阮讽刺的声音传来。顿时恼羞成怒,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猛然转过身体。 “对,我就是假装受伤,我就是看不惯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满脸愤怒的看着萧阮,霍怡萱眼睛里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霍恂弄断了自己哥哥的腿,是他们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萧阮嫁给霍恂就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从前她就因着萧盈的关系就看不惯萧阮,如今更是没有半点好感。再加上萧阮平日里屡屡对她不敬,霍怡萱最想看到的便是萧阮悲惨的模样,恨不得她立刻死掉! “所以你就故意在我靖南王府安排人手,劫持了阮儿,是也不是?!” 朱茜带着威严的怒喝声传来,霍怡萱正要一口承认。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瞬间清醒,大着胆子冲朱茜怒吼。 “你们若是有证据,大可以让官府来抓我,没有证据休想给我扣上任何罪名!” 语罢,像是担心靖南王妃真的有什么证据,强制把她留在这里。霍怡萱不等二人回复,带着侍女匆匆离开,徒留满脸难以置信的端木瑶。 端木瑶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霍怡萱欺骗她的事实。 枉她刚才那般替她说话,结果到了最后,这霍怡萱如今的作为着实让她感到打脸! 一时之间,想起刚才萧阮嘲讽她的话,端木瑶一阵面红耳赤。 她确实是被人挡了枪使都不知道,实在是愚蠢之极。 “公主觉得今日的戏好看吗?” 这边端木瑶正觉尴尬,忽然听到萧阮的声音,顿时露出了极为难看的尴尬之色。 说起来她今日来此的目的是想要与萧阮讲和,可因为霍怡萱的出现,她方才已经将萧阮狠狠的怒斥了一顿,实在不知该如何再与这人说话。 眸光闪动了许久,对着萧阮似笑非笑的眼睛,端木瑶终是勉为其难的,声音极小的向萧阮说了一声“对不起”。 至此,朱茜方才还是还满是凝色的眼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与萧阮对视了一眼,忽然起身亲自把端木瑶重新拉回座椅上。 “公主看清霍怡萱的真面目,能够知错就改,已经十分不易。阮儿你和公主之间的误会今日便一笔勾销吧!” 朱茜站在端木瑶身侧,眼睛里带着期待,显然不想让萧阮与端木瑶结下仇怨。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笔勾销 萧阮看出朱茜的心思,却并没与如她想的那样一口答应,而是看着端木瑶并不说话。 说起来,她与这位公主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对方之前几次三番找上门来,和她抢夺霍恂,威胁她也霍恂和离倒也罢了,可她还打伤了萧仲恒。 这些事情可不是她一句轻轻的对不起能够解决的。 似乎与萧阮想的一样,端木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对萧阮的认识都有些偏颇,也已做了一些蠢事。 她心中有愧疚也有自责,当听到朱茜口中“一笔勾销”四个字时心底竟然有了几分期待。 倘若他们两个人之间当真能够洗净前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想,端木瑶便没了犹豫,当即向对面的萧阮道:“夫人,之前是我听信谣言,对你有了误解。才会认为你配不上霍将军,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你离开霍将军,不过现在你放心,我绝不会再想着和你抢霍将军。还有那日我打伤你哥哥一事,日后我定会登门郑重道歉的。” 端木瑶的声音清脆悦耳,语气里可以听出她的坦坦荡荡,萧阮听了这话,这才嘴角一勾,露出了笑意。 “公主这般坦率,萧阮自然也不甘屈于人后。道歉就不必了,我哥哥他心胸宽厚,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也罢,今日便请王妃与我二人做个见证,公主与我之前的所有恩恩怨怨便就此结束,一笔勾销。” 两人这一番话下来,几乎就差走上一起握手言和,朱茜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端木瑶来到南晋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时间,她也有从其他人口里得知这位公主的性格秉性。 而宴会上的几次接触,她也看的出来端木瑶性格爽利,不喜拐弯墨角,对她的印象也十分不错。 这两人都是自己颇为喜欢的人,今日能有这般机缘,朱茜也乐得作为两人之间的见证人。 待朱茜将萧阮被绑架的前因后果,以及霍怡萱与萧阮的恩怨说出来,端木瑶越发叫她相信是自己误会了萧阮。 “多谢靖南王妃包容,方才我……我对你也有所不敬,还望您不要介意!” 听得给自己的道歉,朱茜微微惊讶的了片刻,立刻爽朗的笑容:“公主客气,方才我也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望公主也不要介意。” 三人如此一般谦让,心间一片放松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萧阮瞧见端木瑶不再处处针对自己,对她的印象也渐渐改观。 “公主今日来这里寻我,应当不会是简单的替霍怡萱打抱不平,应当还有什么事情吧?” 觉察到端木瑶几次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己,萧阮眼睛一转,忽然勾着唇角询问。 方才她和朱茜得知,端木瑶要把霍怡萱带进来,立刻猜到对方怕是被霍怡萱所蒙骗,当即商议要逼迫霍怡萱露出真面目。 如今误会已经消除,对方却依然像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萧阮便出言询问。 听萧阮又提起刚才之事,端木瑶面上再次闪过一抹尴尬。 但这尴尬在她脸上并没有停留多久,便变成了一团红晕。看的萧阮与朱茜连连称奇,均是猜不到有什么会让端木瑶突然变得有些害羞。 “我,我今日来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前来探望以外。还想向你打听一下……打听一下你哥哥萧仲恒。” 端木瑶红着脸把话说完,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害羞的,索性便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之前听人说你哥哥之前娶过一任妻子,但如今两人已经和离,可有此事?” 听得此话,萧阮心间诧异,忽然眨了眨眼睛:“我的哥哥多了,不知公主说的是我哪一个哥哥?” 端木瑶目光灼灼的等着萧阮回答,听得此话顿时有些不满:“你不是就只有萧仲恒一个哥哥吗?哪里有什么其他的哥哥?” 闻言,萧阮故意长长的“哦”一声,这才焕然大悟:“原来公主说的是我的亲哥哥啊!那您直接说名字多好。” 端木瑶如何听不出萧阮对她的嘲笑,反正自己已经问了出来,索性便厚着脸皮继续道:“你这个哥哥如今可有婚配?可有心仪的对象?可知他对我印象如何?” 几个问题下来,饶是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朱茜也瞬间明白了端木瑶的心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当公主是真的想要与我和好,原来竟是托了哥哥的福。” 萧阮故意打趣端木瑶一番,见她面上红晕更浓,不觉有些好笑:“我哥哥如今却是单身一人,但你若是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心仪之人,对你印象又如何,我还真是回答不上来,不若等我问过哥哥之后再回复你?” “你……” 端木瑶在萧阮面上打量了一番,见她面待真诚,知她并不是在敷衍自己,心间顿时一喜:“如此便劳烦夫人了。” “瑶公主,依我看你还是莫要再称呼阮儿夫人了。说不得哪天你成了她的嫂嫂,在如此称呼岂不是显得生分?” 朱茜也自是没有想到端木瑶竟是看上了萧仲恒,惊讶过后,也忍不住出言打趣。一时间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笑声,窘的端木瑶竟当真不知该如何称呼萧阮。 这边萧阮的房间里因为端木瑶而欢笑不觉,而霍怡萱带着怒气,急匆匆的从定国侯府出来,正要上马车离开,忽然被人叫住。 还以为是萧阮派出侍卫阻拦自己,霍怡萱心间大急,然而一转头却发现出声叫住她的,不是别人,竟是端木浩。 端木浩今日穿着一件暗红的长麾,精致昂贵的贡缎上绣着大朵鲜艳的芍药,充满了异族特色。 及他走近,不知从何处竟然掏出一把玉骨折扇,在身前摇了一摇才露出如花一样的笑容。 端木浩容貌极盛,比之霍怡萱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 霍怡萱和眼前这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印象只停留在对方白衣胜雪,俊雅出尘的印象。今日见他穿着这种衣服,竟有一种妖艳风流的感觉,叫人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再看一眼。 “霍小姐觉得本殿容貌如何?” “殿下……” 霍怡萱刚要开口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人明明就是一个男人,却来问她自己长得美不美,怎么想都觉的一阵鸡皮疙瘩。 心里暗自呸了一声,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她周围的丫鬟群都露出了痴迷的神情,就连驾车的车夫也看直了眼。 “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走一步!” 霍怡萱此时只想尽快赶回去,匆匆丢下这句话,便要跳上马车离开。 “霍小姐何必急着离开?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好好聊一聊,你觉得如何?” 霍怡萱刚要转身,忽然觉得手臂一紧,竟被端木浩给抓住,直接揽进怀里。 眼见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竟然被眼前之人调戏,霍怡萱顿时大怒,抬手就压朝端木浩脸上打去。 然而被眼疾手快当即松开她的手臂,躲了过去。 霍怡萱喘了一口气,心间一片愤怒。 她是要嫁给太子的人,若是被这人调戏被有心人传出去,她岂不是更没有了嫁给太子的希望? 想到方才在萧阮跟前受的气,霍怡萱更没有心思与端木浩纠缠,冲车夫吼了一声,便要跳上马车。 “霍小姐这么怕我,莫不是担心我看出你今日来侯府根本不是为了看望将军夫人,而是为了看笑话?” 霍怡萱正要抬脚上车,忽然听到身后端木昊的声音,不觉身子一僵,猛然转过头。 “你,你想说什么!” 眼睛里划过一抹恼意,霍怡萱立即中端木浩吼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萧阮有企图,若是我把这件事公布出去,你同样没有什么好处!” 霍怡萱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脑海里不觉便浮现出陆家宴会上自己偷看到的一幕。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日端木瑶想要教训萧阮,便是被这人给拦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怡萱潜意识里便把端木浩当成了萧阮的人,方才被他抓住调戏也认为是这人故意为之。 霍怡萱像刺猬一样,浑身上下充满戒备。 端木浩嘴角噙着笑,朝她走近了几步,在距离她只有一尺的地方停下。忽然抬手按在马车壁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霍怡萱,似笑非笑。 “霍小姐说的对,我确实对萧阮有企图,但小姐难道就没有发现我对你也有企图?” 男子低沉的声音犹如一阵鼓声,缓缓敲响在霍怡萱的耳边,她怔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端木浩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恼又羞,血液唰得便涌上脸颊。 “你竟然也敢肖想本小姐!不要以为你是北姜国的皇子,我就拿你没办法!” 霍怡萱心口怒意翻滚,深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正要将此人推开,端木浩去主动放下手臂,将手里的扇子在抵在胸口处,无比煽情的低喃。 “唉,霍小姐这么拒绝,本殿还真是叫我伤心啊!” 霍怡萱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是这般厚颜无耻,却见对方一双极为好看的桃花眼里划过浓浓的受伤之色,俨然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让这个男人陷入了悲伤。 愣神间,端木浩忽然捞起霍怡萱的玉手:“你摸摸,本殿心口这里当真是疼的厉害。”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定是喜欢小姐 “萱儿,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尝尝这个,这血燕可是寻常弄不到的东西!” 钱氏来找霍怡萱的时候,刚好在院门口看见她从外面回来,立刻笑容满面的让侍女把食盒交给她身后的莺儿。 “你舅舅说这可是朝贡之物,总共也不过几盏,娘想着这血燕最是养颜,便我先炖了一碗给你。” 钱氏眼睛看着食盒自顾自说着,并没有看出霍怡萱面上的怒容。 霍怡萱一想到刚刚在萧阮处受了气,之后更是被端木浩调戏,自己仓皇而逃的画面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如今,看着钱氏也就多了不少埋怨。她看也不看,气呼呼地走进了院子。 “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 钱氏神色一凝,立刻转头看向莺儿。 “没!小姐并未发生什么事,夫人不必担心!” 莺儿刚刚接过食盒,忽然被点到名字,身子一僵,转头向霍怡萱看去,发现对方已经进了院门,不觉赶紧赶紧向钱氏解释。 “你和我说实话,小姐刚才去了哪里,又遇到了什么事,为何看起来这般不高兴!” 钱氏面上闪过狐疑。 她并不知晓霍怡萱今日早早出了韩国公府,一接到兄长送来的血燕,便立刻叫人给霍怡萱炖了送过来。 若是平日里,霍怡萱听得什么稀奇难得之物,定然会异常高兴。刚才她连看都未看直接离开,分明是心情不好。 钱氏扫了一眼霍怡萱回来的方向,当即以为霍怡萱应当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这般一想,钱氏在看向莺儿的时候,目光里便带上了一抹锋利。 霍怡萱在她的的眼睛里是掌上明珠,自然容不得有旁人欺负一星半点。这丫头身为霍怡萱的贴身侍女,竟然敢向她隐瞒事情真相,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回夫人,小姐刚刚是去了定国侯府,探望嫂夫人……” 莺儿眸光闪了闪,立刻便把霍怡萱,去定国侯府时被萧阮刻意关在门外,又被靖南王妃故意作弄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 至于霍怡萱离开定国侯府时被端木浩调戏的事情却并没有透漏半分。 但见钱氏面上怒色越来越浓,莺儿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小姐被少夫人和靖南王妃一同欺负,自然是心里不舒服。这会儿小姐正在气头上,不若便让小姐自己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钱氏知道自己几次答应霍怡萱要把萧阮毁掉好好为她出口气,却又次次失言,早已让霍怡萱心有怨气。 此时听得莺儿所言得知又是萧阮的缘故,钱氏面上不觉闪过一抹无奈,直觉以为方才霍怡萱不理会自己同样是因为埋怨她。 看了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霍怡萱,钱氏稍稍整愣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待钱氏一离开,莺儿松了一口气,慌忙提着食盒去追霍怡萱。 房间里,霍怡萱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狠狠的绞着手里的帕子,面上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脸上净白的肌肤此时也隐隐发紫,可见是气的厉害。 莺儿见此将房里的小丫鬟赶了出去,穿过碎片走到霍怡萱跟前,像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食盒端出来放在桌上。 “小姐,您何苦这般生气?夫人这般疼爱于你,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叫夫人更加心疼?” “娘亲若是疼我,早就应该把那萧阮好好的教训一顿,何苦让我今日再受她欺负!” 霍怡萱憋了一路没有发作,此时听得莺儿的劝说,抬起头便是一阵怒吼:“还有你!我被那段人木浩调戏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拦着他!若是不知谁是你的主子,就趁早给我滚!” “小姐息怒!奴婢也没有想到北姜大皇子会对你这般不敬……” 莺儿吓了一跳,慌忙跪下来冲萧阮磕头。然而她刚一提到端木浩,便觉得头顶传来一道火辣辣的视线,顿时缄口,眼前也不觉浮现出他们离开宁国侯府时的场景。 她随着气呼呼霍怡萱出了定国侯府就要离开,却撞见了等在外面的北姜皇子端木浩。 更叫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北疆皇子竟然调戏自家小姐。 她被端木浩妖异的笑容蛊惑,直到看到北姜皇子抓着霍怡萱的手放在心口时才反应过来。 然而等她上前赶去为自家小姐解围,霍怡萱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不仅严禁她将此事传扬出去,还憋着怒火,一路都未发一言。 方才撞见钱氏,她倒是想把端木浩调戏小姐的事告诉钱氏,但又担心霍怡萱愤恼。 “为了萧阮,端木浩居然还想要毁我名节,此仇我定要好好回报回去!” 就在此时,霍怡轩愤怒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莺儿不觉像是为自己辩解一样,突然抬起头。 “小姐,北姜皇子确实是对小姐颇有不敬,但奴婢瞧着这倒也是一个机会……” “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倒是和本小姐说说,被那人看上就定有什么好处!” 霍怡萱气急反笑,冷声质问莺儿。 她早就听说端木浩从来到南京之后,整日流连于青楼瓦肆。 他追不到萧阮,竟然在自己面前放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对着霍怡萱愤怒的视线,莺儿目光闪烁了一番,这才慌忙跪着匍匐到霍怡萱身前解释。 “小姐天生丽质,京城之中无人能及,那北姜大皇子对你一见钟情也不算什么奇事。奴婢是觉得我们大可以利用北姜皇子替我们去教训萧阮,所以才想着贸然劝说小姐。” 瞧见霍怡萱当真陷入了沉思,莺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连忙道:“小姐,如今那萧阮有靖南王妃护着,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对她无可奈何。但若是能够让北姜国皇子跟我们站在一起,便是王妃也不能如何!” 莺儿这番话说下来,霍怡萱脸上的怒容果然散去了不少。 不是霍怡萱自夸,以她的容貌,京城之中确实少有人能及。 从她意识到长相优势以后,眼光越发挑剔,深以为这天底下,只有太子妃之位才能配得上自己。 然而,皇后召开的宴会上,她信心满满的准备舞曲,却被太子嘲讽。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而什么都没有做的陆蘅竟得到了太子的青睐。 她心中不闷但也并未放弃嫁给太子的想法,即使听到端木浩表白的话语,也只当是对方是萧阮的同伙。 不过此时听得莺儿这般一说,霍怡萱倒真的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诚如莺儿所言,萧阮有靖南王妃护着,她只有受气的份。 但如果她能找到能够压制住靖南王王妃的人,萧阮也势必可能是她手下的玩物。 “以你看来,那北姜国皇子可真是喜欢上了本小姐?” 霍怡萱眯了眯眼睛,瞧见桌上钱氏为她炖的血燕,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深觉这燕窝里面的极品确实不是寻常燕窝能够比得上的。 “小姐您才貌双全,面相富贵,北姜皇子今日对小姐这般行为。奴婢瞧着自然是看上了小姐,只要小姐招手,他还不像是条小狗一样,乖乖的跑过来,听小姐的使唤!” 听得莺儿极力夸赞,霍怡萱眼睛里顿时露出了一抹思索。 眸光闪动间,瞧见莺儿一片肯定,霍怡萱再次摇起一勺羹汤,却再没有说话。 这边霍怡萱暗暗想着莺儿话里的可行性,萧阮也正背靠着身后的软枕,细细观察对面之人的神态。 “多日不见,哥哥似是消瘦了许多。” 在萧阮对面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中恒。 萧中恒得知萧阮被绑架的消息,心中担忧不已,今日一下朝便与霍恂一起匆匆赶过来看望萧阮。 “若是阮儿能够平平安安的,为兄便是日益消瘦也愿意。” 听得萧阮的话,萧中恒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怜惜。 他刚刚来的时候恰好碰见萧阮正在喝药,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 而萧阮看见他的第一眼,却并非是向她诉苦。 想到萧阮被劫持所遭受的惊吓和惶恐,他便恨不得代萧阮承受这一切。 “哥哥切不可这般想,皇上对你器重,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好好为皇上效忠才是。” 深知对方的担忧,萧阮却实在不想这时候哥哥还在替自己担心,立刻转移了话题。 “你们怕是不知,就在你们回来以前北姜公主也破天荒的来了我这里。” 瞧见霍恂端着一杯茶水朝自己走过来,虽然微笑的接过,眼睛却关注着对面的萧仲恒。 “她又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萧仲恒回话,霍恂便忍不住来气,下意识的以为端木瑶来这里没安好心。 萧阮听出霍恂语气里的厌恶,眼前立刻浮现出今日发生的事情,只得向他们二人解释端木瑶来此确实没有恶意。 而说话间,萧阮也忍不住想起了端木瑶如同熟透了的番茄一样的脸。 忍住心间笑意,萧阮将目光转向萧中恒:“哥哥可是也觉得瑶公主是来找我麻烦的?”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一定要让自己回答,萧中恒皱了皱眉尖:“提她作甚?倘若他真是来找你麻烦,为兄自然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安胎 萧阮的目光在萧仲恒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隐晦的试探没有什么大的用处。见两人都是满怀关爱的看着自己,这才把端木摇,请来道歉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她仅仅是说端木摇向自己道歉,不再把心思放在霍恂身上,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萧仲恒的事情。 “她竟会来向你道歉?” 目光里闪过一抹异色,霍恂的视线现在萧仲恒脸上扫了一眼之后,忽然缄口不言。 而一旁的萧中恒则轻轻地点了点头。 “瑶公主若是能真的悔悟,那我也就放心了。” 萧阮的目光一直胶在萧中恒的脸上没有离开,听得此话顿时挑了挑眉毛。 之前萧仲恒给端木瑶说好话,萧阮还以为他对端木瑶颇有好感,此时听看起来,却又像是一般般而已。 就在她还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霍恂却忽然接过她手里的药碗,面有关心的让她好好休息。 霍恂能帮着萧阮扶回床上,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带着萧仲恒去了外间。 脚步声渐渐离开,萧阮躺在床上,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直到霍恂叫人端着午膳再次进来。 “我还没有问清楚,你怎么就把哥哥给叫走了?” 萧阮撑起身子,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而霍恂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一样,亲自把食物拿到萧阮跟前,做出喂她的举动,不以为意的道:“不如你与我说说你想问些什么?” 一勺羹汤送到自己眼前,对着霍恂关切的眼神,萧阮也不好再有所抱怨,想了想终是把端木瑶前来向她打听萧中恒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听着哥哥似乎对端木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你觉得他们二人可般配?” 萧阮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 萧仲恒与裴氏和离之后,再没有出与哪家姑娘定亲的消息。 时有媒婆找到她跟前,让她劝说萧中恒早日迎娶一位夫人入府,但她每次向萧仲恒提起,对方都会寻了其他的由头岔开话题。 一时间,萧阮也弄不清萧仲恒的心思,今日听得端木瑶这般大胆的询问,这才忍不住想要问问他的意思。 一方面他担心萧仲恒不喜欢端木瑶,另一方面又担心端木摇直接向皇帝提出嫁给萧仲恒…… “你啊,仲恒如今非同昔日,他的事情自有人操心。你还是莫要管太多,好好养胎,照顾我们的孩子要紧。” 不同于萧阮的担忧,霍恂刚才听得萧阮说话犹犹豫豫,绕着北姜公主絮絮叨叨,心觉有异样,直接找了借口带萧仲恒离开。 此时听得解释,顿觉有些无奈。 这女人刚刚从火灾里面死里逃生,身体还尚未恢复,却又因着端木瑶的一席话对萧仲恒充满了担忧。 难不成她就不知道自己身体要紧吗? 霍恂放下手中碗筷,抬手将萧阮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眼睛里面充满了疼惜。 “不管端木瑶与仲恒之间有没有可能,皆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如今的任务便是好好休养身体,莫要但因着其他事耗费心神。” 手被某人宽阔的手心握着,温热的温度顺着皮肤,传进萧阮的心里。 对上眼前之人微微带着一些委屈的神情,萧阮像是被眼前之人蛊惑了一般,瞬间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是管的有些多。 萧仲恒如今是朝中五品官员,深得皇上器重。 即便真的要被皇帝要求迎娶北姜公主,还有陆太傅等人帮着出主意,她完完全全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安胎。 一时间,原本萦绕在萧阮脑海里面的各种担忧瞬间一扫而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微凸的小腹,萧阮嘴角忽然带出一抹笑意。 “宝宝你可有听到?你爹爹这是在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呢。” 霍恂闻言正要说话,突然瞧见萧阮脸上露出极为惊讶的神情。 “相公,宝宝在我肚里动了一下!” 随着萧阮的惊喜的叫声,或许面上一喜,慌忙将手贴在萧阮的肚皮上急切的道:“他是哪里在动?可是这里? “对对!就是这里,你仔细感觉一下……啊!他又动了一下!” 随着萧阮的叫声,霍恂突然觉得手掌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作,瞬间露出因为激动的声音。 “阮儿,我们的孩子在动呢!他这定是想要在和我们说话!” 说着,霍恂俯下下身子,将耳朵贴在萧阮的小腹上,真的做出一副聆听之状。 “他说了什么?” 萧阮见他久久贴着自己的腹部动也不动,神情俱是一派凝重,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发笑。 而霍恂却当真抬起头,满脸认真的看向萧阮:“我儿子说,若是他娘亲再不赶紧养好身体,待他出生以后便不和你亲近。” 语罢,霍恂直身身子,重新拿起碗筷:“若是你不想咱们儿子失望,就什么都不要多管,快快把身子养好。” 萧阮心知对方这是拐弯抹角让自己不要去管萧仲恒的事,好在她方才已经彻底想通便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犹如小孩子一般老老实实张开嘴巴,任由他喂自己吃饭。 冬日的天气,外面滴水成冰,听得室内不时传出些许愉悦的笑声,守在外面的竹筠和连翘对视了一眼也不觉掩着嘴唇低低笑出声来。 “皇兄原来你早就回来了?” 端木瑶甩着银月鞭,心情极好的回到驿馆时忽然发现端木浩正坐在驿馆的厅房里不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细细查看。 她刚刚看清那是一张字条,还未来得及询问,对方却已经将纸条收了起来。 “母后传来消息,要我处理好这边事情之后立刻回国,你如今可有想好究竟要嫁给谁?” 此时的端木浩面色平静,嘴角轻抿,再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 端木瑶见此,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惊讶,立刻走上前:“父皇不是说要我在这里寻得驸马才离开,为何会突然把你召回去?是不是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必多想,我们在南晋已经停留了一个多月。如今临近年尾,朝中公务繁忙,父亲把我召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端木浩云淡风轻的解释了一番,末了又看着端木瑶有些不舍的目光道:“我已经向父皇请示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你也要很快定下和亲之人才是。” 听得端木浩还能在此陪自己一短时间,端木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兄放心,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定能让皇兄参加完我的婚礼再离开。” 端木瑶面上升起一抹红晕,声音却是无比坚定。 闻言,端木浩鲜红的嘴唇立刻勾起,玉骨折扇唰的一声展开,再度露出潇洒之态,笑着打趣道:“莫不是你已经与那萧阮和好?” “真是什么都猜不出哥哥的眼眼睛。” 端木瑶眼底闪过一抹崇拜之色,还在他对面的座椅上坐下,细细的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我从前还道那萧阮是个毒妇,如今看来竟是我从前误会了她,她今日能够轻易原谅我,想来她哥哥也必是个儒雅之人!” 端木瑶一提起萧仲恒,眼睛里便放出流露出兴奋的光彩,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 端木浩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似是嘲笑:“从前你不是只喜欢强壮勇猛之人,你就不怕父皇知道你寻了一个文弱书生,怀疑我北姜公主被人调了包?” “他哪里是什么文弱书生?他敢不怕死的挡下我的银月鞭,就这一点已经是我大姜那些武士比不上的!” 端木瑶听不得别人对萧中恒的半句反驳,当即冲着端木浩解释。 这段时间她已经暗中派人悄悄调查了萧中恒的身份。 得知他不过用半年时间从一个末品官员升到朝中五品大员,更觉自己没有看走眼。 他之所以急着去见萧阮,是因为听说萧中恒从前有过一房妻子,两人明明已经和离,可下人却传来消息说那裴氏时常出入萧府。 有了霍恂决然拒绝自己的教训,她这一次自是要弄个清楚。 “皇兄你且等着……” 想到萧阮说起萧仲恒确实已经与那裴氏和离,如今单身一人的话,端木瑶面上更多了几分志在必得。 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侍女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端木瑶的声音。 “小姐,宫中传来的一封密信……” 端木瑶抬头见那侍女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当即接过来,将其中的内容看完之后,却是不屑的弯起了嘴角。 “你且叫人回话告诉那位太子侧妃,只说本公主没时间进宫便是。” 端木瑶漫不经心的回了侍女一句,随手将信件丢在桌上,面上还带着隐隐的气恼。 距离她送信进宫已经过去了足足大半个月,那人现在才给回信。 不管对方信里说了什么,对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半点意义。 亏得她当初还以为那人是个热心肠,可以相交之人。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看来,恐怕这人也和那个什么霍家的大小姐一样是个虚伪之人! “是。” 侍女领命疾步而去,端木瑶面上还带着些许愤愤之色。而她对面的端木浩眸光闪烁了片刻,也撑起身子,摇着玉骨折扇,飘飘然起身离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另寻机会 “南襄公主驾到!” 萧盈院中,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在一堆侍女的前簇后拥下,南襄公主赵令旖便进了房。 “你家主子呢?怎么不来迎接一下本公主?” 房内温暖,侍女为赵令旖解下狐裘,赵令旖的目光在房内扫视了一圈,不觉面上冲迎上来的一个小丫鬟询问。 “回公主,我家主子在里间休息,近日来身子不大舒服……” 小丫鬟面有忧色的回头看了一眼里间厢房,话刚说了一半,绣着蝶恋花图样的鲜红色门帘忽然被人挑开,缀着同色缨络一阵晃荡,萧盈的身影便从里间走了出来。 “公主,我方才身子有些不舒服,未能及时出来迎接,还望公主见谅。” 萧盈挺着肚子缓缓走近,与赵令旖行了一个礼,这才令那小丫鬟去给给赵令旖沏茶招待。 “你如今在皇宫里,有我护着你,还能有什么人欺负你?” 赵令旖在铺着貂皮的座椅上坐下,挑起眼角眼角将萧盈斜斜的打量了一番,注意到她眼角通红,忽然将手里的暖炉交给身侧的侍女凉凉开口。 “幸得有公主护着,否则我怕是要被人欺负的更加不成模样。” 萧盈低垂着头,听得赵令旖的声音睫毛颤抖了几下,眼角似乎有红了几分。 赵令旖还未曾见过萧盈这般委屈之色,不觉微微诧异的睁了睁眼睛,面上也带了几分阴沉:“什么人竟然连本公主护着的人都敢动,莫不是不要命了!” 瞧见赵令旖有了怒容,萧盈心里暗暗一喜,面上神情却是愈发委屈:“公主,如今我在宫里能依仗的也只有您一人,还望您能帮我出上一口恶气。”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与我说来,若是我能帮,必然不会叫你白白受了委屈。” 被萧盈满是恳求的而眼睛看着,赵令旖心间油然升起一股保护欲,大手一挥便答应了萧盈。 “我就知道这宫中的女人里,只有公主您最是善良一定会帮我!” 萧盈欢喜的对赵令旖感恩戴德了一番,这才极是难过的道:“公主也知前些时间北姜公主与我交好,可如今我不过是在宫里待了半个月,便有人在公主面前说我的坏话。那人一通花言巧语,北姜公主竟是连我的信件都不理会了。” “不理便不理,不过是个异国的公主,至于你去上赶着巴结吗?我瞧着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正好借此机会和她断了联系岂不是正好?” 似乎没有想到赵令旖会这般说,萧盈面上一愣,顿了半响才又赶忙把身子朝她的方向倾了倾,急急解释。 “公主,我不并不是因为北姜公主之事难过,只是怨恨那个在背后编排我的人。今日她在背后挑拨我和北姜公主,明日岂不要挑拨我和公主您的关系?还望公主能够帮我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安好心之人!” 对着萧盈急急恳求的神情,赵令旖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忽然抬起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可知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挑拨?本公主定帮你好好讨个公道。” 闻言,萧盈像是听到了什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一样,瞬间露出惊喜的神情一连感激了多声,这才恨恨道:“我自是知道那背后没安好心的人是谁!她正是嫁给霍恂如今已经是定国候夫人的萧阮!” “竟然是她?这也就难怪了。” 赵令旖听得消音口里说出来的人名,面上瞬间划过一抹了然。 萧阮是萧盈的死对头,这人暗中做下这等暗中挑拨的事情倒也情有可原。不过,如今萧盈是她护着的人,她敢动萧盈分明就是在狠狠打她赵令旖的脸。 眸光里划过一道锋利之色,这才将眼睛转向直直盯着自己的一脸急色的萧盈。 “你且放心,此事我定然会帮你出头,赏她一个教训。” 语罢,赵令旖声音一顿,当即道:“明日我便叫人宣她进宫,替你好好的出一出这口恶气。” “谢过公主!” 萧盈等的就是赵令旖愿意帮自己出气的话,但一听到对方说要明日就把萧阮召进宫,慌忙出言阻拦。 “公主,我得到消息,那萧阮如今刚刚动了胎气,正在府上休养。恐怕即使公主召唤,她也不会入宫。不若再等等些日子,咱们再好好教训她,也免得叫人拿此做文章,编排公主心狠手辣……” “他敢!若是有人多嘴本公主定要叫人扒了他的舌头,看他还怎么说!” 一听到“心狠手辣”,赵令旖顿时露出了暴怒之色。眼见她面上又多了几分怒容,萧盈高兴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担忧。 大半个月前,霍家二房嫁祸萧阮是妖女不成还险些暴露了身份,而她作为最无辜的一方却被赵衍怀疑。 本以为当日的谈话已经打消了赵衍对自己的怀疑,可是,就在她趁着赵衍不在府上,偷偷进宫去见找赵令旖时,却被告知赵衍已经向皇后请旨,以“方便养胎”为由让她留在了皇宫。 这个理由虽然十分牵强,可萧盈一开始却是当真以为赵衍是为了自己好。直到后来发现自己不能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这才意识到赵衍将她留在宫中的真实目的还是为了防止她再次对萧阮不利。 向皇后几次提出出宫的请求都没有得到恩准,萧盈心间气恼万分。只得越发卖力的讨好赵令旖,以求能够通过她获得外面的消息。 也就是这个时候,萧盈才终于收到了来自端木瑶向她请求帮助的信件。 看到对方在信件里打听萧仲恒,萧盈心间一跳,瞬间觉得不妙。慌忙写了回信叫人带出去,一来向对方表示道歉,二来试探对方对萧仲恒究竟是什么心思。 然而下人却传来消息说端木瑶直接拒绝进宫和她见面,但从这点看来她能够确定,端木瑶已经被萧阮蛊惑,不会再轻易信任自己。 反复反复思虑了许久,她才在赵令旖来寻她的时候,故意做出委屈的模样,等她主动询问。 不过,她如今正被赵衍防范着,若是现在就把萧阮召进宫教训一顿,说不定赵衍又会把一切都安到自己的头上。 心中暗自思虑了片刻,萧盈终是咽下心间的不平,再次劝说赵令旖。 “公主能够为我打抱不平,愿意为我出头我十分感激。可我却不能让公主的好心被人利用,此事暂且不着急。今日有公主这句话,日后定有机会让那萧阮好好付出代价。” 萧盈的声音里透着坚定,赵令旖稍稍有些惊讶,但见她确实不想让自己现在就替她出头,想了想便也点头同意。 “也罢,既然你不想让那贱人现在就得到教训,我便另寻机会替你出头。” 闻言,萧盈瞬间大喜,慌忙表示感谢:“多谢公主!” 萧阮动了胎气的事传到陆太傅府上,陆老夫人极为担忧。她想要请来看望却碍于天气寒冷的缘故不能轻易外出走动,而阮幼珍作为长媳有亲自喂着团儿更不方便出府。 于是便由陆蘅出面带着众人慰问的书信前来看望萧阮。 萧阮一连服了三日的安胎药,身子已经有些爽利。一看见陆蘅带来的书信,心觉感动,极为认真的将那些书信一页一页细细看着。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萧阮翻动信纸的声音。 陆蘅坐在萧阮对面将她打量了一番,忽然好奇的开口:“大嫂说,团儿的小名就是在怀孕的时候起的,不知你这肚里的娃娃又是什么名字?” 被陆蘅话里的内容引去了注意,萧阮从一堆信纸里面抬起头,竟当真思索起这个问题来。 她与霍恂平日里称呼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是“宝宝”、“孩子”的叫着,还真未曾给孩子起一个像样的名字。 “要不然就叫圆儿得了,正好和大哥家里的团儿凑成一对儿,团团圆圆,多喜庆!” 就在萧阮认真的想着该给肚里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先是听到陆蘅的声音,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几声耳边便响起忍俊不禁的笑声。 “你们笑什么?难道觉得不好?” 陆蘅因着竹筠几人忍笑的模样,脸上一红,当即厚着脸皮向萧阮询问。 萧阮本还想着让霍恂定个名字,此时听到陆蘅直接拍板叫“圆儿”,倒也确实觉得颇为喜庆,但听得几个小丫鬟都嘻嘻发笑,自己也不觉也抿了抿唇角。 “这名字不错,我蛮喜欢。” 闻言,陆蘅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这名字的好处。末了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面上神情一变,直接转开了话题。 “我差点就要忘记了,表哥与那个北姜公主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那个公主整天跑去表哥家里围堵表哥?” 萧阮还因着“圆儿”这个小名忍俊不禁,对陆蘅突然转移话题竟有些不适应,但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表哥乃是自己的亲生哥哥萧仲恒,心里一动,不觉抬起头。 “这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咱们配不上 陆蘅瞧出萧阮脸上的诧异,意识到她竟是对这件事不知道分毫,当即极其八卦的把自己听说的事情细细的告知。 原来陆蘅本就对那北姜公主十分在意,偶然一次在外面酒楼听到身边座位上有人提起北姜公主,立即竖起了耳朵。 这一听不得了,竟从对方口里得知了端木瑶去萧府纠缠萧仲恒。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讹传,特意叫人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竟是确有此事。 那端木瑶不仅纠缠萧仲恒,还赖在他哪里蹭吃蹭吃蹭喝。 “这个公主怎么就般厚脸皮,她这般整日跑去缠着表哥,岂不要坏了表哥的清誉?” 陆蘅面上愤愤不平,一席话说下来对那端木瑶更加没有好感,但萧阮听了心里却犹如明镜一般,甚至隐隐对这这位公主多了几分佩服。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洒脱坦率的女子,便是喜欢上一个人也表现的这般直接。 对霍恂满心崇拜,便跑来公开对她“宣战”,锲而不舍的在霍恂跟前狠狠碰了几次壁。最后彻底明白霍恂对她无感,立刻抽身离开。再遇到心仪之人时,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主动出击。 萧阮在脑海里细细想了一下端木瑶缠着萧仲恒的画面,眼睛里忽然露出了好笑的目光。 “你不必担心,公主坏不了哥哥的清誉,说不得还会是哥哥的喜事。” “喜事?” 陆蘅不知端木瑶对萧仲恒极为心仪之事,一时间更觉困惑,想要再想萧阮细细询问,萧阮却只是弯着嘴角不语。 与此同时,翰林院门外,萧仲恒正对着对面的女子一阵头疼。 “公主,我还要在这儿处理公事。你还是快快离开,免得被人赶出去,丢了公主的颜面。” 周围官员来来往往,不是朝他们二人投来好奇的神情。 被这些人看的一阵局促,萧仲恒面上不禁又些发红。无奈的看着跟了自己一路的端木瑶,声音里几乎是带上了恳求。 然而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端木瑶笑嘻嘻的朝他身边又近了几步,满脸无所谓。 “萧大人不必担心,本公主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你自管去处理公事,我跟着你便是。” 闻言,萧仲恒皱了皱眉更觉无奈。 也不知为何,这位北姜公主莫名其妙地便出现在他的身边,整天黏着自己。无论他去哪里都要跟着,嘴里更是口口声声的说喜欢自己。 且不说他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便是整个大晋敢如她这般大胆又不顾及身份,四处跟着一个男人乱跑的女人也绝对是屈指可数。 眼见周围以及官员好奇地围了过来,萧仲恒只得扯着端木瑶的衣袖将她拉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公主,您身份高贵我只是一个普通男子,承受不住您的热情,更配不上公主,还望您放过在下。” “萧仲恒!本公主何时有嫌弃过你的身份?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便是你是街边的乞丐我也会找就跟着,直到你答应娶我为止。” 端木瑶被萧仲恒这一席话说的极为愤怒,当即叉着腰冲她怒喝,声音也情不自己的高了几度。 完全没有想到端木瑶会这般激动,萧仲恒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主厚爱,但在下实在对公主无感,更不会迎娶公主,请回!” 语罢,萧仲恒看也未看端木瑶,直接转身离开。 “萧仲恒!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端木瑶再度遭到拒绝,愤愤的跺了跺脚冲远去的萧仲恒大喊,未见对方回头,只得气呼呼的再度跟上去…… 一日秋风一日寒,如今已经接近寒冬腊月,窗外的哪壶梧桐树上早就没有了半片叶子,光秃秃的树干,犹如一个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干瘪而没有生机。 裴月眉怅然的站在窗前瞧着对面的梧桐,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回到裴家的时候,这棵梧桐树还蔚然成荫,带着恍惚的面上瞬间闪过一抹伤感。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成想我竟然已经被休了半年的时间。” 身边的丫鬟听得她极是颓废的声音,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便只是垂着头,静默的站在她的身后不敢出声。 “眉儿,你怎么站在哪里?若是冲了风,得了伤寒岂不要让娘心疼? 就在此时,一道紧张的声音传来,小丫鬟慌忙与那人行礼,裴月眉却只是淡淡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快快把小姐扶过来!” 似乎没有意识到裴月眉的冷落,裴母的依旧语含欢喜的让下人关了窗户,把裴月眉扶到床上坐在下。 “彩衣坊又出了一些样式,我已经让他们按照你的尺寸做了几身衣服,说不得今日就能送来,到时候……” “那些衣服还是娘亲自己留着吧,女儿如今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心情去试新衣服?” 裴母的声音还未落下,裴月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凉凉开口,声音里尽是凉薄。 “你这孩子,咱们女子生来就是要好好打扮才是。娘都叫人给你做好了,你为什不肯留下?” 裴母脸色一僵,但见裴月眉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笑意,不觉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凑到裴月眉的身边坐下,亲昵拿起裴月眉的手。 “眉儿,娘的好女儿,从前都是娘错了还不成,你便不要再生娘的气了!” “事情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娘一句错了,又能有什么用?” 似是被提到了痛处,裴月眉忽然将手从裴母手里抽回来,声音里隐隐带着悲愤。 眼前也出现了当初裴母硬要带着带着自己去陆府找萧阮对峙,还险些把萧阮脸抓伤的事。 那人对萧阮极尽疼爱,就算还对自己有半点情意,因着裴母当时的张扬跋扈也消失殆尽。 此时再听得裴母这番后悔自责的话,裴月眉忍了又忍,眼泪却还是簌簌掉落下来,一颗一颗砸到裴母的手背上。 滚烫的热泪像是一块灼红的热铁,裴母讪讪的收回手,嘴里却又忍不住嘀咕。 “当初是你哭哭啼啼跑回来叫我给你做主,我去萧家闹,去陆家闹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出气?如今倒好,你男人升了官,你倒是埋怨起我了……” “是,娘说的对!都是女儿的错还不成!” 裴母自顾自说着,没有看到裴月眉因着她的话脸色瞬间一白,待听到身边人传来一声怒吼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好好好,娘不说了,娘不说了还不成?” 裴月眉双眼通红,面上恼羞,悔恨交织在一起,立刻伏在床上委屈的放声大哭。瞧得裴母也红了眼睛,暗暗想要抽打自己嘴巴。 裴月眉的哭泣声在房间里足足响了许久也未曾停止,倒是裴母最后抹了抹眼角,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搀扶起来。 “好眉儿,你是娘的女儿,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娘还能不知道?其实娘也在帮着你和姑爷和好。” 裴月眉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裴母一直帮着自己找萧家说情,不觉止了哭泣,竖起耳朵。 而裴氏说着声音里又带着愤怒:“可恨我已经派人给萧家的老妖婆送了不下十封请帖,这老妖婆都不肯见我一面!分明就是觉得她们家的宝贝孙子如今升了官,咱们配不上了!” 配不上…… 裴月眉不是傻子,一听道这个词,瞬间明白自己重新嫁到萧家的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 她这半年来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那人的动态,早就得知他升了官,深得皇帝器重,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想起两人在一起时吵吵闹闹的日子,裴月眉已经彻底意识到从前自己听信顾氏的话,竟是当真把自家明明可以出人头第的相公当成了一个废人。 听说那人很快就会得到提拔,她…… “……所以我就说啊,眉儿你也别整日闷在府上,穿上新衣服就当自己还是萧家的正经夫人多去关心关心姑爷。说不得他想起你们两个往日的恩情,就与你重新和好了。” 裴母劝告的话传来,裴月眉这一次却是没有再说半句。 裴母并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已经趁人不在注意的时候悄悄出府回了萧家几次,但每一次都被萧仲恒拒绝相见,她实在不知他们两人之前的恩情还有多少。 “唉,说起来也还是怪我/若是娘当初能算到姑爷能被提拔的这么快,娘就是跪下来磕头,也不该让你们就这么散了。” 裴母说到最后满是后悔的脸上一片唏嘘,不觉伸手拉住裴月眉的手殷殷嘱咐。 “眉儿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听娘的,如今你已经……现在姑爷还没有再娶,说不得就是在等你,这次若是抓不住机会,这以后可就再难找到这么好的条件了。” 裴月眉面无表情的听着裴母的话,眸光里面忽然闪过一抹不甘。 她当初也是被萧仲恒八抬大轿娶回去的,如今这人升了官就把自己给休了,以现在她的处境,那里还能再找个好人家? 裴月眉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眼睛突然有了亮光,语气也变得底气十足。 “娘,你放心,我定要让萧仲恒把我风风光光的重新娶回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需遵守 “萧仲恒你在哪儿?你快出来!” 京中中一处交错的小巷子里,一个身穿鲜红色异族衣裙的女子双手放在嘴巴前做成喇叭状,左右环顾,不时叫着萧仲恒的名字。 此人正是北姜公主端木瑶。 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天气比之端木瑶来到南晋的时候更冷一些,但此时端木瑶脸色一片绯红,额头鬓间还带着细密的汗水,隐隐还能看见从她脖颈间冒出细白的蒸汽。 几日前,端木瑶去翰林院未曾见到萧仲恒,一问才知对方竟然主动要求调去了其他处。 心知对方申请调到其他的地方定是为了躲避自己,端木瑶二话没说便去萧府围堵,然而堵了几日也没有看到萧仲恒的身影。 气恼之下,端木瑶特意让端木浩帮自己查了一下萧仲恒的行踪,这才知道这人最近被皇帝派去了城外。 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萧仲恒,端木瑶早早的就守在城门口等待,可还是出现了意外状况。 明明她已经看见萧仲恒进了城,可还未等她走近,那人便像是看到了瘟疫一样慌忙驾着马离开。 若是论起骑马,手无缚鸡之力的萧仲恒自然不是有着马背上美人的对手,不过须臾,端木瑶就追了上来。 可偏偏就在这时,萧仲恒为了躲避端木瑶竟然弃马而逃! 端木瑶不理会沿路上众人投来的惊讶的目光,追了萧仲恒一路,忽见他闪身进入一条矮巷,却是再也寻不见那个藏青色的身影。 “萧仲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直接去你家里找人!” 空旷的小巷里,女子的急促的声音极是响亮清晰,不远处的某间紧闭着的朱红色木门里。萧仲恒背部紧紧贴在房门上,皱眉听着外面女子的动态,心间一片无奈。 想他堂堂一介男儿,竟然被一个女子追得东躲西藏,也难怪会被翰林院同修笑话。 接到皇帝外派的任务,萧仲恒主动接下,就是为了出去躲上几日。 还以为他离开几日,这位公主总该对他没了兴趣,谁料子他刚刚进城便看见人群里站着一抹鲜红的身影。 萧仲恒下意识的扬鞭离开,一来担心城内骑马会伤到行人,二来骑马技术又实在比不上端木瑶,不过片刻就被追上。 百般无奈,萧仲恒也只得跳下马,钻进巷子里,企图甩开端木瑶。 如此两人捉迷藏一般,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萧仲恒实在没有办法,瞧见一户人家院门大开,立刻躲了进去。 此时听得端木瑶说要去萧府寻自己,萧仲恒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外面客栈里在躲上几日。 “萧仲恒!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给我……啊!痛死我了!”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是女子呻吟的声音,萧仲恒面上一顿,慌忙将房门打开一条细缝。 不远处,端木瑶蹲坐在地上双手按着脚腕,面上一脸痛苦,显然是脚上受了伤。 见此,萧仲恒在也没有办法继续躲在院门后,连忙出去查看端木瑶的伤势。 “萧仲恒,你终于还是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萧仲恒刚刚露面,便看见端木瑶极其兴奋的抬起头朝自己招手,全然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立刻黑了脸。 “公主为了骗我出来,当真是费尽心思!” “哎!你别走!我真崴到了脚,没有骗你!” 眼见萧仲恒满身气恼,就转头就走,端木摇这才舒了脸上笑容,慌忙将他叫住。 萧中恒已经转身,听得这话,脚步一顿,终是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不信你过来瞧瞧,我真的是站不起来了!” 担心萧中恒不相信,端木瑶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脚下刚一动,便觉得又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瞬间就要摔倒在地。 “你怎么样?”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就在端木瑶要与地上的青石板路有一个亲密的接触时,萧仲恒及时将她接在了怀里。 端木瑶面上带着惊喜,一双眼睛犹如天上明亮的太阳,刺的萧仲恒不敢与其直视。眼角处瞥见端木瑶身后恰好横着一张一尺来厚的青石板,便将她小心翼翼的搀扶过去。 不同于南晋女子素有缠足的习俗,端木瑶的一双脚不大却也不小,萧仲恒在绣着北姜火焰纹路的靴子上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了凝色。 端木瑶确实是扭到了脚,而且还很严重,仅仅从靴子外面就能看见两只脚踝紧一松,明显不一样。 待将她的鞋袜褪下来,只见端木摇的脚腕处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脚踝骨。 帮她小心翼翼套上鞋袜,萧仲恒转头往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并没有一个人影,而端木瑶一脸傻笑的盯着自己。 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萧仲恒只得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 “你,你这是要背我?” 难以置信的看着萧仲恒将后背留给自己,端木瑶欣喜的几乎跳起来。 似乎是但心对方会反悔一样,顾不上脚上的疼痛慌忙攀上对方的脖颈不愿撒手,心里更是暗暗后悔。 早知萧仲恒是这般心软的人,她便多用几个苦肉计,说不得现在两人都已经能够商议大婚之事了! 身下男人看似瘦弱,可后背却是温暖而宽阔,端木瑶眼睛胶在萧仲恒微微发红的耳朵上暗暗发笑。 “萧大人,我听说你们南晋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我们两个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连我的脚都摸过了,是不是也该把我娶进门了?” 端木瑶声音刚刚落下,便觉得身下之人浑身一僵,心间愈发喜悦。 “公主不是我晋国之人,自然无需遵守这些,您现在还是不要说话,省些力气随我去见大夫吧!” “你!你混蛋!” 端木瑶已经在心间畅想两人大婚后的生活,忽然听到萧仲恒的似是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传来,顿觉一阵气恼。不过她也只是恨恨的骂了一声,揽着那人的手臂却是没有松开半分。 “好女儿,你快给我瞧瞧那边背着一个女子的是不是姑爷?” 裴家出来的马车沿着京中最为热闹的马路行走,裴母撩开马车的一角正在看路边的热闹的,忽然瞧见某个小巷里一个藏蓝的身影,立刻叫了起来。 裴月眉此时正靠在车壁上一片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裴母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同她一起朝车外看去。 马车在人群里滞步不前,小巷里那个身穿藏青色的衣袍的男子是那般惹眼,以至于裴月眉胸腔里的一颗心都砰砰直跳。 对方清秀温和的眉眼,颀长熟悉的身形,在她梦里,脑海里盘旋了那么久,已经深深的印刻在心底难以抹去。 裴月眉正欲叫车夫停车,忽然发现那人身后的有鲜红色隐隐绰绰,待她细细看去,顿时变了脸色,顾不得马车还没有停止,慌忙撩开车帘跳了下去。 裴母急急唤了一声叫车夫停车,然而裴月眉却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萧仲恒,我不管,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若是不娶我,我便让皇上给我做主!” 裴月眉躲在角落里,死死盯着前方男子背上的红衣女子,耳朵里只剩下那人娇蛮的声音。 她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就已经是萧仲恒的人了?萧仲恒又为什么背着他!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是裴月眉却捂着嘴巴拼命的摇了摇头。 萧仲恒不是轻浮之人,更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背着女子上街的行为。 那么,能让萧仲恒不顾世俗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女人又到底是谁! 裴月眉十分想冲上前把那个女人揪下来,狠狠质问萧仲恒一番,然而她却有十分清楚自己根本已经没有半点资格。 “哪里来的狐狸精竟然敢勾引我家姑爷?!看老娘不把她教训一番我便不是裴家的夫人!”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道愤怒尖锐的声音,余光里裴月眉瞧见自己身后突然跳出来的身影正要朝着那一男一女冲过去,忽然脸色一白。 “娘,你这是要再次害了女儿吗?” 裴母才追上裴月眉,见她躲在角落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某个人背上的红衣女子,满目怅然失落。再一次将那人离开的背影细细打量,这才彻底认清对方竟然真的是她从前的姑爷——萧仲恒! 一股怒气从脚底窜到脑门,裴母望着那人离开的身影,为自己女儿鸣不平。 她还说为何萧老太太不愿见她,更不愿答应复婚之事,原来竟是这小子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瞧他脚步坚定背着身后女子的亲密劲,裴母如何也控制不住,然而就在她已经摆好架子冲上去将那一对狗男女骂个狗血喷头之时,听得身边人悲愤的声音,身子一顿立即停下来脚步。 “好女儿,娘实在是气不过啊!咱们不能由着他这么欺负人!” 裴母转头瞧了一眼已经消失在人群里的萧仲恒,声音里尽是恼意。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按女儿的话去做 亏得她这半年时间里每逢节日节气便叫人大包小包的往萧老太太那里送,想着有朝一日两家能够重新结为亲家,可如今这萧中恒竟然不打招呼,便和其他的女人鬼混到了一起,着实是在打她的脸。 纵然他们裴家从前,确实做了对不起萧仲恒的事。可俗话说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家女儿已经给萧仲恒做了几年妻子,现在却落得这样一个被休的下场,还不是因为这人好狠的心! 一时间,裴母再看向裴月眉的时候,眼睛里便带了一抹坚定:“好女儿,这次就算你拦我,娘也要把这个胆敢勾引姑爷的女人身上的皮给扒下来一层!” “娘若是真要扒她的皮,也该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来头才是。” 裴母还以为裴月眉会阻拦自己,但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裴月眉不禁没有没有出言阻拦,还目光沉沉的考虑了更多。 在心里面细细一思忖,裴母的眼睛里瞬间露出了恍然:“对对,还是我的好女儿考虑的周全!” 转头朝萧仲恒离开的方向看去屏幕,重重地呸了一声,恨声道:“这个小浪蹄子,竟然敢和我的女儿抢男人,看我治不死她!” 端木瑶追求萧仲恒的事本就已经广为人知,裴家没有多费半点功夫,便将端木瑶的身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当下人说出端木瑶北姜国公主的身份,裴氏瞬间呆住,面上全都是不相信。 她确实有听说过北姜国公主前来和亲的事情,但这所谓的和亲不都是皇子皇女之间的事吗?怎么能轮得上萧仲恒! 犹如丢了一块自己家的破抹布,谁都没有想到这块抹布洗洗干净之后,竟然连公主都看上了。 “眉儿……这……即使如此,咱们怕是……” “娘难道已经不肯再帮女儿了吗?” 裴月眉低垂着眼睛,一时间竟叫人看不出任何表情,直到裴氏劝说她放弃,她才极为缓慢的抬起了头。 “娘也不是这个意思……娘当然想要帮你,可如今……” “只要娘肯帮我,按着女儿说的去做便是。” 诧异的在裴月眉面上停留了许久,裴母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娘怎么做?” 定国候府,萧阮身上披着狐裘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寒风拂过,她头侧的金步摇直晃荡,鼻头也冻得一阵发红。 “小姐,这外面天冷,咱们还是回房吧。” 但萧阮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瞧着眼前一枝面刚刚露出花苞的的腊梅静静出神。 这一次她身子不舒服,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才得到林天祈准许她下床的消息。 萧阮在房间里的闷得几乎要长出长毛,好不容易出来见见太阳,自是舍不得回房。 “原来小姐在这里,害得奴婢一阵好找。” 这边小丫鬟见萧阮不肯回房,生怕她在外面待得时间久了沾惹上风寒,正想再劝劝。突然瞧见远处竹筠的的身影,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找我何事?难不成也要催我回房不成?” 萧阮松开手里的腊梅枝,将眼睛转向一次竹筠,却见她脸色通红。不觉心生诧异:“究竟是什么事,你怎会这般着急?” “是那个北姜国公主!” 竹筠冲萧阮点了点头,又喘了几口气这才道:“小姐,你让奴婢留意北姜国公主的动静,如今这坊间到处都传着她厚颜无耻,水性杨花,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怎会有这种事情?” 萧阮心中诧异,如何也不曾想到外界竟然会对端木瑶有如此评价,实在是叫人大感意外,大出意料。 眸光里划过一抹凝色,萧阮走到花园里的一处凉亭里坐下,这才让竹筠将一切又与她细细的说了一遍。 “难不成这传言是因着端木瑶经常赖在哥哥家里才有的?” 竹筠点了点头,面上不免带上了忧虑之色:“奴婢已经调查过了,可不就是因为公主缠着少爷,所以才被人说她不知羞耻?奴婢实在担心少爷也会受到什么影响……” 听得此话,萧阮的眉头不禁皱起,但她却是替端木摇担心。 虽说一直是端木瑶缠着萧仲恒不放,但她对这个女子实在讨厌不起来,况且这种事情传扬开来,本就对女方不公平。 “公主可知外面那些传言?她又是何反应?” 将手里的暖炉放在桌上,萧阮侧过头再度将视线转向竹筠。 竹筠未料萧阮的关注点一直放在端木瑶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竟是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说起来奴婢还真未见过像北姜公主这样视名节为粪土的女子,听说少爷以外界传言对公主不利为由,拒绝与公主见面,可你们猜这位公主说了什么?” 注意到萧阮与其他的几个侍女全都好奇的看着自己,竹筠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萧阮当真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却始终觉得想不出来,只得在投向竹筠投去好奇的视线。 “那北姜公主说啊……” 视线在众人面上一扫,竹筠这才忍着笑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公主说了,她还就是厚颜无耻了,只要少爷一日未将她娶进门,她便继续不知羞耻的跟着少爷!” 闻言,凉亭里面顿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捂着嘴巴低笑了几声,其他人立刻跟着笑了起来。 萧阮听得耳畔的笑声,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心间对端木瑶又是一阵赞叹。 放眼整个晋国,敢这般毫不在意抹黑自己的人,除了端木瑶她还真是没想到出来还有谁。 瞧着端木瑶对萧仲恒这般死缠烂打的劲头,说不得这个异国女子极有可能要成为她的新嫂嫂。 “你们都在笑什么?有什么好消息也别忘了和我也说说。” 就在此时,凉亭外面传来一个女子好奇的声音,萧阮转头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连翘也寻了过来。 如今萧阮身边多了厉云,连翘被萧阮安排着慢慢的管理外院,整日忙的犹如陀螺,出现在他们跟前的越来越少。今日这个时候找过来,怕是有什么要事。 “小姐,蘅小姐刚刚派人前来,明日午时邀请小姐在京中食味居见面,说是要谈论少爷的事情,你可要前去看看?” “食味居?” 萧阮嘴里重复了一句,忽然目光变成利剑,直直射向连翘:“刚才向你传递消息的人呢?” “回小姐,那人已经走了。” 连翘面上闪过一抹奇怪,不知萧阮为何会突然询问起这个,立刻老老实实做了回答。 随着她声音落下,萧阮的面上的凝色忽然散去,尽数化成嘲讽。 “既如此,我明日自是应当赶去食味居与她好好得见上一面,仔细听听她要对我说些什么。” 竹筠和连翘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弄不清萧阮究竟是为何才会发出这么一通感慨,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去准备。 食味居乃是京城之中最有名气的一家酒楼之一,萧阮走到酒楼门口时,忽然抬起头看了高处悬挂着的,旗帜一样的招牌。 此时日上三竿,时间还早。太阳不是那么刺眼,食味居里面的客人也并没有多少,脖子里挂着白色汗巾的店小二正在大厅里卖力的擦着桌子。 冲身后的厉云与竹筠微微点头,几人立即朝里面走进去…… 临近午时,食味居里面逐渐人满为患,店小二像是一个陀螺一样从这桌转到那一桌,没有半点停歇的功夫。 “店小二,二楼的包厢可还有?给我来一间。” 店小二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豁然抬起头,眼睛里顿时露出一抹亮光。 “好勒!客官里面请!” 说话间,店小二便提着一壶茶水,带着那女子一同上了二楼包间。 二楼的包间极是雅静,刚一走进,便叫人觉得像是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耳边豁然陷入一片宁静。 室内似乎还燃着某种叫人心旷神怡的香料。 霍怡萱走到窗前,目光斜斜的扫向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勾起唇角。 “这位小姐,祝我们店里最近推出的冬日暖身茶,里面包含了数十种名贵草药,味道却是甘甜可口,清爽宜人,你你可要尝尝?”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是热情的男声,霍怡萱心里不觉闪过一抹好奇。 “我倒不知你们这里什么时候竟然还出了这种茶,还包含数十种名贵草药?” 霍怡萱面上好奇之色越来越浓,终是对那店小二点点头,让其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色氤氲的热气从茶碗里升起,霍怡萱鼻尖传来一股香甜的味道,不觉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不错,确实是好茶!” 舌尖回甘良久,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阵阵果香,霍怡萱心间一阵惊讶,这暖身茶里,完全没有店小二口里说的什么名贵草药的味道。 “能得小姐喜欢,真是我们食味居的荣幸!” 店小二一面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忽然听得霍怡萱的声音,身形一顿,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当即点头附和,末了,还又给她续了一大杯茶水才离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想怎样? 包厢入口处的屏风上绣工精致的林海听涛,里侧的案角上摆放着一尺高的青天碧玉瓶,插在瓶子里面的莲蓬虽然干枯焦黑,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诗意。 随着炭火升起,包厢里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冷清。 穿过一道由珠帘做成的拱形门,霍怡萱看见里面铺着锦被,供人休息的床榻时,眼睛里立刻多了几分满意。 食味居里面为女客提供的包房都是统一格式,想来对面的包房亦是如此摆设。 回到外面的圆桌前坐下,霍怡萱端起桌上已经不怎么烫手的茶碗,轻轻呡了一口看向对面的莺儿。 “你可有将消息送到驿馆?” “回小姐,奴婢早就把消息传过去了,大皇子说他一定会如约前来。” 莺儿听得声音立刻走上前,一面给霍怡萱按揉肩膀,一面用带着担忧的声音道:“小姐,那萧阮今日当真会来吗?若是她没有来,咱们这一番计划岂不就白费了功夫?” “若是你家小姐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又怎么敢定下这个计划?” 霍怡萱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抬起眼皮瞪了一眼莺儿。 “萧阮和那陆蘅两个人整日形影不离,好的像是穿了一条裙子,得到陆蘅的邀请她怎会不来?况且,‘陆蘅’找她谈论的可是她亲生哥哥萧仲恒的事儿。” “小姐说的是。” 听出霍怡萱语气里的得意,莺儿连忙点头:“既如此,奴婢咱们就只管待在这里看好戏便是。” “今日自然是一场大戏。” 霍怡萱面上笑容越来越浓,忽然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莺儿:“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门口盯着,只要看见那贱人前来赴约,立刻想办法闹得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小姐尽管放心,奴婢这就去楼下盯着。” 莺儿瞧出霍怡萱心里的急切,匆忙应下后离开。 包厢里面很快便只剩下霍怡萱一个人,许是这房内炉火旺盛的缘故,她身上一阵燥热,不觉又给自己到了一碗茶水…… “客官,不知您几位?要点什么?” 端木浩一身锦衣出现在食味居的时候,正是午时,他冲店小二摆了摆手直接上了二楼。他摇着手里的折扇,潇洒的朝着东面最里的包间走去。 包厢里面极为安静,推开房门绕过屏风发现桌上空无一物。他瞧见房内空无一人,一双桃花眼眨了眨,面上立刻露出了遗憾的神情。 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端木浩不再房间里过多停留,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然而端木浩刚刚踏房门,忽然听得房门“吱呀”声,一个穿着紫色石榴花马面裙的女子从对面房里走出来。 那女子扶着门框,唇红齿白,容貌艳丽,流云髻上金制蝴蝶颤翅步摇随着她的身影摇晃。波光流转的眼睛似嗔似怨,含着氤氲的雾气,一看见端木浩便立刻像是八爪鱼一样扑了过来,不住的往他身上蹭。 “救……救我……” 端木浩面上闪过一抹诧异,很快便看出那人的不寻常。 但见那人在无意识间,已经自己把衣衫褪去大半,厚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自己耳边,桃花眼里瞬间掀起一层暗潮。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端木浩拦腰将那女子抱起,立刻便朝对面的房间走了进去…… 食味居对面的一间不起眼的小茶摊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女子,端坐在破旧的桌案上。她背对着食味居的店门,细白的手指端着粗糙的瓷碗,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着优雅,似乎是在饮着什么琼浆玉露一样。 “你当真看见姜国大皇子进了霍怡萱的包厢?” 女子低着头,黑色斗篷的帽檐下出一个尖尖的下巴,淡粉色的唇瓣犹如花儿一般亲吻着瓷碗。 但若是细细去看,才能看见她嘴角处微微上翘的弧度。 坐在对面的女子同样穿着一身黑衣,身上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她看了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立刻低下头压低声音。 “回小姐,奴婢确实看见姜国大皇子抱着霍小姐进了房间,如今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人亦还未出来……” 未等对方的话说完,被称为小姐的女子便抬起了头。 女子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沉静的眼睛,纤长的眼睫毛根根分明,面上闪过一抹思索之后,嘴边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霍怡萱等着看好戏的萧阮。 “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回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人来人往的食味居,方才还一片沉静的目光里缓缓绽出一抹光亮,忽然放下手里的茶碗,在桌上丢了一锭银子便站起身。 心情极好的站起身,她对面的厉云忽然跟了上来:“小姐,可要奴婢想办法带人进去……” “不必。” 萧阮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厉云,片刻立刻摇头,未与厉云解释便立刻径直离开。 马车就停留在不远处的墙角,萧阮刚刚走近,眼角处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觉察到那人的靠近,她心里也莫名升起一种危险感觉,诧异的转过头,萧阮立刻对上了一双充满探究的狭长眼睛。 “定国候夫人这般打扮,不知是在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对面的男人身材颀长,眉眼温润,看起来极其有亲和力,但萧阮却莫名有些心惊肉跳。 让护在身前的厉云退下,萧阮不动声色地将对面的男人打量了一番,眉尖轻蹙。 “淮王殿下日理万机,我这寻常妇人的行踪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告辞。” 语罢,萧阮不等对方回应便要上马车。 “夫人今日明明已经进了食味居,却又不惧寒风,在这么一个小茶摊前枯坐了大半个时辰,本王真是好奇的很啊!依夫人看,本王要不要进食味居瞧个究竟?” 萧阮的右脚已经踏上马车,突听到身后那人的话,猛然转过头。 昨日萧阮收到陆蘅邀请她出来在食味居相间的消息,当即便意识到极有可能又是一个阴谋。 食味居的里的菜系多数偏辣,陆蘅不能吃辣,又喜欢偏甜食物,根本没有半点吸引力。 再者,陆老夫人心疼萧阮,时时注意提醒萧阮不可外出受冻以免着凉,更安排陆蘅冬日里不可轻易邀请下萧阮出门。 所以,一听到平日里都是直接上门寻来的陆蘅竟然突然约自己去食味居,这其中必然有诈。 隐隐猜到对方的心思,萧阮立刻决定将计就计。今日一大早,更是带着厉云乔装打扮,早早来了食味居。 一番打听之后,萧阮立刻便问出了二楼东侧包厢包下来的人,竟然来自是韩国公府。 脑海里转了一圈,萧阮立刻便想明白自己骗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霍怡萱。 依照霍怡萱的性格,她今日必然会出现在客栈里等着看自己出丑,萧阮立刻便买通了食味居的店小二为霍怡萱送去加了料的茶水。 自己则到了对面一个不起眼的小茶摊上静候消息。 还以为自己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你想要怎么样?” 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那人,萧阮心间顿时有些惊慌。 若是这个人想要为难自己,只要他去找店小二一核实,或者将这件事公布出去,恐怕她…… “夫人放心,我不会为难于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就在萧阮心里暗暗着急的时候,赵衍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萧阮这才抬起眼睛:“淮王殿下有什么条件?” 黑白棋社与事实相距只隔了一道街,萧阮跟着赵衍到达黑白棋社门口的时候,眼睛里顿时露出了诧异之色。 还以为这人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她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对策,却不料这人竟是只是邀请她来这里下一局棋。 既然只是一局棋就能解决的事,萧阮顿时放下心来。 赵衍这人虽说是心机阴沉,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守信之人。 今世他一直想要得到自己的好感和青睐,想来出去也不会乱说。 赵衍清退所有人,叫人摆上玲珑棋子,开局前又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阮,眸光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不觉又回忆起失火那日。 霍恂将萧阮救走之后,他将院子里所有的人审讯了一遍都没有查出失火的真正原因,直到得知房内失火的地点竟然有两处,他瞬间便想明白,这火乃是萧阮自己所放。 意识到萧阮竟然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赵衍心中怒火翻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毁掉这个女人。今日他来食味居巡查,却发现了萧阮的小动作。 这个女人被人设计竟然还能漂亮的反击回去,实在叫他大感意外。 原本还对萧阮存了得不到就想毁掉的心态,可现在一见到萧阮,原本对萧阮的怒气竟然顿时散去了大半。而面对她如此心机,竟又不由得多了些兴趣。 萧阮就像那罂粟花,估摸着是会上瘾的。 眼见这女人,得手之后就要大摇大摆的离开,赵衍终是再也忍不住,立刻上前将她拦下。 “我要你认认真真好好地与我下上一局,倘若你能赢我,今日之事我不仅绝不会为难你,更会替你保密。”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威胁 两人一人手持黑子,一人手持白子就要开战,赵衍却像是猜出了萧阮的心思一样,突然加了一条限制,并且不理会萧阮刻意露出来的惊讶,意味深长的改了称呼。 “阮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耳边传来赵衍拖着长音的声音,萧阮手里拿着白纸的手不觉紧了几分。细白的手指因着挤压的缘故,竟多了几分苍白透明之感。 “那就请王爷多多指教。” 语罢,萧阮微微踮起脚尖,立刻紧张入了紧张备战的状态,她眼睛盯着眼前的棋盘,看了许久,终是小心翼翼的在正中间的位置落了一子。 赵衍见此,嘴角一勾,立刻从碗里拿出一枚黑子紧跟而上。 两人还没有真正开始交锋,此时也不过是最开始的布局,但赵衍便已经萧阮的棋艺并不在自己之下。 随着局势的深入,萧阮的眸色而越来越凝重,赵衍速度也越来越慢,再看萧萧阮的眼睛里边多了几分赞赏。 “阮儿,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惊喜了。” 不理会赵衍面上的惊喜,萧阮的目光在已经摆满了棋子的棋牌上细细的审视了一番。忽然目光一亮,一署名密密麻麻的黑字之间放上一课白子,立刻将棋盘上的黑子收去了大半。 赵衍盯着棋盘足足看了许久,忽然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猛然抬起头。 “阮儿棋艺精湛,是本王输了。” 对着对方亮的眼睛,萧阮没有半点被人夸奖的喜悦,只觉对方的眼睛太过犀利,太过灼热。 在她看来,她确实给赵衍设了一个局,但并不是没有出路。 她一共给对方留了三个出路,只不过无论哪一个出路,只要进行下去,最后的结局都只能是一片惨败。 而且让意外的是,赵衍竟然能够提前十多步,看出自己的心思。 不过,想到这人心思阴沉的本性,萧阮眸光一闪,一脸平静冲他拱手。 “殿下这般夸赞,我愧不敢当,还望殿下能够信守承诺。” 两人手里的棋子都已经放下,赵衍将棋盘上的餐具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爽快的点点头:“本王向来说一不二,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不过……” 一声转折,让已经打算起身离开的萧阮,心间立刻多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猛然抬起头,果然见对面之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缓缓道:“阮儿,本王对你的心思向来没有减少半分,也希望你能够弃暗投明,助本王一臂之力,你觉得如何?” 弃暗投明? 萧阮将这个词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暗自发出一声冷哼。 若她真的投向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弃暗投明,分明就是弃明投暗! “王爷未免太高看与我,我不过是将军府上的一个无知妇人,王爷还是莫要再对我开玩笑。” 萧阮客客气气地丢下这句话,立刻起身离开,而她不过刚一转身,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 “本王绝非是玩笑!” 似是极其受不了萧阮的不信任,赵衍不等萧阮声音落下,忽然高声打断。他拉着萧阮的手臂也在不觉间用力了些,直接将她按回了座椅。 “本王把你当成自己人,这一次也并不打算瞒你。大哥优柔寡断,仁善有余却不并不能开疆扩土,而本王受朝中官员爱戴,对皇位自然志在必得。” “王爷您只管与人争夺皇位,来找我这么一个不谙朝堂世事的普通妇人作何?” “呵……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 一腔热忱,遭遇萧阮的冷漠对待,赵衍嘴里冷笑了一声,终是露出了隐隐的怒意:“本王实话告诉你,本王手里握着霍恂的把柄,若你不肯答应,我定会将此秘密公布出去,到时你不要后悔。” 蓦然从赵衍的口里听到“秘密”两个字,萧阮顿时觉得一阵可笑。 她倒是不知道霍恂有什么秘密会掌握在这人的手里,即便真的有什么秘密,她相信霍恂自己就能将此事顺利摆平。 “王爷放心,我自然不会后悔。” 挣开赵衍的手腕,萧阮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冷意,丢下这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阮,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本王的。” 眸光里闪过一抹凝色,赵衍注视着萧阮决然离开的背影,一张薄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 烛台上的白色蜡烛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萧阮一面为霍恂脱下外袍,一面又絮絮叨叨地将白日里赵衍威胁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瞧着那赵衍怕是脑子有了什么问题,他拿你威胁我,想要让我为他出力,分明就是痴心妄想。” 霍恂背对着萧阮,并没有及时回复。萧阮自言自语了片刻,忽然发现今晚的霍恂有些不太寻常,不觉按下自己的话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相公,你今日为何这般奇怪?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跟随着霍恂一起走到床边,萧阮的目光的细细的在霍恂脸上打量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一片沉默。 但见霍恂手拿着萧阮刚才递给他的暖炉,像是在用力的思索着什么,萧阮不觉把他手里的暖炉直接抢过来,又一次拔高声音询问。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朝中的事情而已……时辰已经不早,我们早些歇息罢!” 萧阮的脸庞忽然凑到自己眼前,霍恂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有些慌乱的解释了一句,便起身去吹蜡烛。 随着蜡烛的熄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萧阮看见霍恂模糊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窗外忽然响起阵阵风声,有窗柩被风拍打的吱吱乱响,萧阮努力嗅了嗅身边男人身上的传来的清冽气息,忍不住将头往他怀里靠了靠。 男子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带着某种心安,萧阮终是渐渐闭上眼睛,与身边人一起陷入梦乡…… 而另一边,霍怡萱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用不上半点力气,脑袋也一片昏沉。 “莺儿,扶我起来……” 霍怡萱一半,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自己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 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手臂和胸口上却全都是青青紫紫的印痕。 “这这……” 强忍住心间震惊,当霍怡萱看见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男子时,顿时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叫声惊醒了床上那个容貌精致的男人。 那人面容精致,头发犹如黑缎一般散落在床上,精致的五官像是雕琢出来的玉器一样无与伦比。细密的眼睫毛则像极了收起翅膀安静的栖息在花朵上的一只蝴蝶。 正是北姜皇子端木浩。 随着端木浩皱眉的动作,蝴蝶翅膀悄然展开,他睁眼便看见身边女子将所有的被褥全都裹在身上,满脸戒备的看着自己。 眸光里上过一抹暗光,端木浩嘴角一弯,立刻带着笑意伸手去捞霍怡萱。 “你!你别碰我!” 霍怡萱犹如看见一条毒蛇一样,慌忙往后退缩,面上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愤怒,嫣红的几乎可以滴血。 她这般拒绝的模样,端木浩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身后舒展了一下身体,缓缓坐起身。 “啊!你给我出去!” 霍怡萱脑袋里一片混沌,还没有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白花花的肉体,不觉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那人身上砸去。 而随着她的举动,一股微凉的冷意从胸前传来,她又只得狼狈不堪的将被子重新遮在自己身上。 “霍小姐还当真是无情的很啊,是你让本殿救你,如今本殿救了你,你倒是恨上了我。” 端木浩的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走下床找到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穿上,不多时,一个俊美整齐的男子便出现在霍怡萱的面前。 “若是以后还需要本殿帮忙,欢迎霍小姐前来驿馆寻本殿。” 别有深意地丢下这句话,端木后便带着笑容心满意足地离开,徒留下满脸羞愤的霍怡萱。 “小姐!” 端木浩刚刚离开,后脚莺儿便从门外冲了进来。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小姐会和端木浩那个风流鬼睡在一起!” 听得莺儿熟悉的声音,霍怡萱抬起眼睛,猛然发出一声怒喝,整张脸都扭作一团。 她分明记得已经把端木浩和萧阮约到了一起,只要等着他们两个进房,她便让莺儿带着一大堆人撞破他们二人,并将萧阮与端木浩通奸的消息散播出去。 可如今地上凌乱的衣物,身上斑驳的印痕,无一不告诉自己,她用来算计萧阮的圈套竟然套住了自己! “小姐,奴婢一直没有等到萧阮那个贱人,回来找小姐时,却发现您已经中了迷药,正与北疆皇子……” “滚!给我滚!” 未等莺儿说完,霍怡萱恍然大悟。 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便宜的被端木浩占了身子,霍怡萱声嘶力竭的吼出一声,脑袋更加昏沉,竟直接昏了过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南襄公主召见 狂风刮了整整一宿,第二日依旧没有停歇。 呼呼地风声挂在脸上像是小刀子一样生疼,萧阮看了看远处还未从云彩里钻出来的太阳,微抿着唇角朝院外走去。 “小姐,您先等等!咱们把这个斗篷也披上!” 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萧阮回过头,看见紧随而来的竹筠手里又多了一件厚厚的桃粉色绣缠枝莲的连帽斗篷,不由分说就往她身上披。 萧阮里面已经穿了一件狐裘,再披上这斗篷难免有些笨重,但心知竹筠是担心她受风寒,倒也任由她又为自己加了一层。 “咱们平时和这个南襄公主有没有什么往来,她偏偏今日急急的把小姐召进宫分明就是故意为难!” 竹筠手上系着带子,面上却是一片担忧,萧阮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色,似乎对南襄公主突如其来的召见没有半点惊讶。 连翘从外面赶过来恰好听到这话,立刻愤愤然看向厉云:“厉云妹妹,你可要保护好小姐,这个南襄公主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从前没少做针对小姐的事!” 闻言,厉云清冷的神情立刻又多了几分凝重,而萧阮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思索。 南襄公主是宫中柳贵妃之女,仗着皇帝宠爱,性格极其乖张跋扈,萧阮向来都选择避其锋芒。 但陆芍当初给她做伴读的时候没少在对方面前说自己坏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周围公主厌恶。 还记得去年,因未答应同她赛马,这人心头不爽,冲这萧阮面门就是一鞭。若非霍恂及时出现,她的一张脸必然惨遭毁容。 有了这件事,萧阮自动避开所有南襄公主参与的活动,本以为陆芍离京之后,这位公主不会轻易想起自己。 但今日一早,宫中传来消息,称南襄公主找她进宫有事相谈。 “小姐,公主这次召见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奴婢这就去将此事告知靖南王妃……” “不必惊动靖南王妃。” 萧阮皱着眉头打断了竹筠的话:“南襄公主性格古怪,此次召见我还不知时所为何事。我若直接带着靖南王妃一同前去,难保不会惹怒她。” 萧阮心里十分清楚南襄公主此次找自己入宫不会是什么好事,但碍着对方公主的身份,她又不能拒绝。 况且,南襄公主深得皇帝宠爱,母妃又是盛宠一时的贵妃,便是她真要对自己不利,靖南王妃出面恐怕也不能救她。 心中思索了许久,萧阮也只得皱着眉头看向竹筠与连翘。 “你们二人守在宫门口,若是半个时辰内,我没有出来,立即派人将此事回禀给王爷。”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立即点头答应。 等候萧阮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口,寒风吹动马车的车帘,像是顽皮的孩童的恶作剧。 竹筠走到前面将车帘撩开,萧阮正要上车时,眼角处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身子一顿,立刻转头。 “小姐,您在看什么?” 顺着萧阮的视线看了许久,几个丫头发现门口府门口处空无一人,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方才……难道你们方才都没有看见大老爷?” 萧阮扳着说着,声音里却也带了一抹犹豫。 方才她明明看见霍鸣从府里出来,然而等她转过身子要去给他行李之时,府门口处却已经空空一片,没有了半个人影。 “奴婢都没有看见大老爷,莫不是小姐眼花了?” 对面几人全都摇头否定,萧阮不觉揉了揉眉角,怀疑自己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产生了幻觉。 再次抬眼看了看府门口处,见那里确实没有霍鸣的身影,萧阮这才转身进了马车。 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马车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皇宫门口。 “小姐,您快看!那不正是靖南王妃的马车吗?” 马车刚刚停稳,萧阮正要下车,忽然听到连翘惊喜的喊声,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萧阮果然看见一辆朱红色的带有明显靖南王府标志的马车停靠在空门外。 “有靖南王妃在宫里,奴婢就放心了!” 连翘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便是感谢。 瞧她这般兴奋的模样,萧阮哑然失笑,留下两人便带着厉云差皇宫走去。 南襄公主主的地方在后宫深处,萧阮跟着领路得侍女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了南襄公主。 然而在进门的一瞬间,萧阮便看见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心头瞬间如同明镜一样,明白自己这一次果然是不容易脱身。 原因无它,南襄公主身侧的位置上坐的不是别人,乃是许久未见的萧盈。 萧盈如今肚里的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硕大肚子将衣服高高撑起,她从萧阮一进得房门,一双眼睛便牢牢的胶在她的身后不松开。 萧阮的目光仅仅是扫了她一眼,便对着主位上的南襄公主行礼。 “定国侯府夫人萧阮见过公主。” 萧阮的肚子虽没有萧盈那般明显,但也已经开始显怀,若要保持行礼的姿势颇为不易。 “本公主听说前些时日有人在行礼的时候故意为难韩国公府的大小姐,害的霍小姐摔倒在地上竟生生崴了脚,你可有听说此事?” 随着南襄公主声音落下,萧阮眸色一暗,萧盈假模假样的声音也传到了耳边。 “回公主殿下,您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听说这件事正是发生在定国候府,不若还是由定国候夫人作答更为合适一些。” 萧盈深深地瞥了一眼萧阮,随即抬起手臂掩着自己的嘴巴,露出一脸笑意:“说起来,我还实在不知这行礼还能有这么多道道,若是公主能让侯府夫人为我们演示一番那真是再完美不过。” “这有何难!你且瞧着,我敢打赌这人连半柱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住。” 头顶处,南襄公主的声音极为得意,萧阮瞬间反应过来,这位公主今日把自己叫来,根本就是为了教训自己,绝非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事”。 两人的嘲笑声回响在耳边,萧阮眸光一闪,立刻在对面两人愤怒的声音里直起身子。 “大胆萧阮!本公主还没有同意让你起身,你竟然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中气十足的声音猛然响起,萧阮却无所畏惧的抬起眼睛直视回去:“公主息怒,臣妇岂敢违抗您的命令?今日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帮公主守住清誉。” “你在本公主面前还敢花言巧语!” 南襄公主眼睛里闪过怒气,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今日本公主便大发慈悲一回,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说如何帮我守住了清誉!” “公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您受萧盈的挑拨,今日想要好好教训臣妇。可如今臣妇肚里怀着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外人知道了自然只会议论公主暴戾。” 对着南襄公主愤怒的眼睛,萧阮扫了一眼她身边的萧盈,继续道:“公主说要召见臣妇,臣妇立刻匆匆赶来,方才臣妇也已经向公主行过礼,还请公主莫要再为难与我。” 原本萧盈已经在南襄公主面前上过眼药水,如今一听得萧阮说萧盈故意挑拨之言,她顿时便想起了数日之前,萧盈向自己恳求的话。 萧盈担心这女人会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果不其然,这女人竟然真敢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出言挑拨! 再想起从洽陆芍在她跟前说过的那些话,南襄公主的眸光里瞬间便露出了愤怒之色。 “好一个伶牙俐齿之人!本公主才不会上你的当!” 不等萧盈解释,南襄公主忽然眯起眼睛,盯着萧阮的肚子,发出了阴森森的声音。 “你不是担心外人知道本公主会伤着你的孩子,影响清誉吗?我现在便告诉你,本公主才不在乎这些。” 语罢,南襄公主立刻冲身后的几个侍女怒喝:“立即把这个贱人给我绑了!我今日便好好教教她面见公主需要做的礼法!” 随着赵令旖声音落下,几个侍女立刻朝萧阮扑过来,试图要把她抓起来。 一时间,萧阮突然明白,南襄公主今日就没有放了她的打算! 眼见几个侍女冲过来,就要把她推倒,一双手忽然伸过来,那侍女便被人拉着生生转了一个方向,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厉云身形利落,很快便把房里其他几个略会些武功的丫头撂倒,将萧阮牢牢的护在身后。 萧盈见此,立刻抬头冲面色涨红的赵令旖大喊。 “公主,你瞧瞧,原来侯府夫人身边待着打手,她分明就是防着您对她不利呢!” 赵令旖恃宠而骄,蛮横惯了,向来都是她欺负别人,从来没有别人胆敢欺负过她。 今日她本来是为了完成对萧盈的承诺,将萧阮召进宫里好好的教训一顿。可如今萧阮不仅不按她的预期走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纵容手底下的丫鬟对她的侍女对手,心间更加愤恼。 “来人!立刻把他们两个人给我抓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赵衍解围 “太后身体万福金安是皇上和王爷的福气,更是我大晋所有臣民的福气!茜儿该去好好感谢林神医才是。” 慈宁宫里,靖南王妃满脸惊喜的坐在太后的对面,声音里还带着感慨。 “这位林神医医术高超,哀家往年天气一冷便要胸闷难受,经他一番整治,今年竟是再没犯过,确实应该好好打赏他!” 太后的一头乌发早就变得一片雪白,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因为说起林天祈而变得有些激动,脸颊上也带了红晕,精神极好。 靖南王妃看了见此,正欲再夸上几句,门外忽然有小宫女急急跑了进来。 “太后娘娘不好了,南襄公主与定国侯府的夫人吵起来了。” “你说什么?定国侯府的夫人怎么会在宫里?” 太后正觉得好奇,忽见靖南王妃的面上露出焦急之色,不觉有些疑惑的道:“莫不是你认识这个定国候夫人?” 听得太后的声音,朱茜连忙点头:“太后,那定国候正是从前王爷麾下的得力猛将霍恂,既然叫茜儿知道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太后眼睛里划过一抹了然,却还是凝起眉尖:“杨贵妃家中势力强横,皇帝对令旖那丫头也颇为喜欢,你只管用我的名头前去,但切记不要插手太多。” “茜儿谢过太后指点!” 朱茜心中的大喜,心中担忧萧阮,顾不上其他,与太后告别之后便朝寻赵令旖而去。 “打!给我打!” 刚刚走到赵令旖宫门口,朱茜便听到房里一片混乱,期间还夹杂着赵令旖愤恼的声音。 心口一跳,朱茜再不敢有任何耽搁慌忙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住手!” 朱茜方才听到赵令旖愤怒的声音,直觉以为她正指派人在狠狠的殴打萧阮,肚里怀着的孩子,朱茜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口。 待她进了房,看清里面的状况时,一颗心这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房间里确实一片混乱,只是与她想的相反,萧阮被厉云牢牢的护在身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倒是赵令旖的那些侍女侍卫一个个的都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赵令旖此时正愤怒的指挥着另一波人朝厉云和萧阮扑过去,忽然看见门口处闪进了来一个人,顿时愣住。 而萧盈一看见朱茜,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暗光,立即起身凑到赵令旖耳边,压低声音道:“公主,您别忘了,这个靖南王妃可是萧阮的帮手。” 闻言,赵令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靖南王妃能够这个时候出现,分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她自认为宫里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往外面偷偷报信,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她正在教训萧阮? 阴沉的目光在萧阮与靖南王妃脸上停留了许久,萧盈忽然冲攻击厉岩的侍卫摆了摆手里,暂时让他们停下。 “令旖,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定国侯夫人如今还怀着身孕,你怎么能叫人这办对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如何向你父皇交代……” “不过是一个贱人而已,我何须向父皇交待!倒是王妃你突然闯进我的宫里,难道就不担心我向父皇要求取消你进宫的资格?” 赵令旖朝靖南王妃斜斜的看了一眼,眸光里闪过一抹不屑:“还有,萧阮这女人让她的侍女打伤了我宫里这么多人,王妃这么让我把她给放了未免也说的太轻巧了些!” 赵令旖从前对靖南王妃还有一些尊重,但今日这人竟然直接冲到她面前,不仅教训她还帮着萧阮说话,分明是就是在故意打压她。 当着房内这么多人的面,赵令旖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与萧阮争吵起来,但此刻她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在自己的宫里,凡是与她意见向左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靖南王妃匆匆的来到萧阮跟前,将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她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有些心安。 但听赵令旖不依不饶,竟然把自己也算了进去,又不好拿着自己的身份压他,只得忍者心里的怒气。 “公主,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大家坐下来把误会解除就好,便是太后她也不想……” “够了!你拿皇上吓唬我罢了,竟然还敢拿太后威胁我!” 不等朱茜声音落下,赵令旖又一次喝止,随即愤然的冲萧阮身后的那些侍卫打了一个手势,那些人便又一次朝萧阮扑了过去。 靖南王妃如何也没有想到赵令旖竟然会是这般蛮横不讲道理,再要让对方停止,却已经没有肯听她的。 “都给我住手!谁若是敢伤害萧阮半分,本王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房内的局面再一次陷入混乱,靖南王妃正要派人去通知皇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冷怒喝。 那声音犹如冬日的一场大雪一样,瞬间将房内的众人冻住。 赵令旖与萧盈齐齐回过头,但见那男人大步走到萧阮跟前,一脚将已经扑到萧阮对面的侍卫踢到,带着她就往外走。 谁也没有想到,赵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他进来之后不仅没有看萧盈一眼,反而将直接去救萧阮。 赵令旖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萧盈,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根本就不是为了而萧盈。 目光里闪过一抹异色,赵令旖拦住赵衍:“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随意就把这女人从我这里带走呢?” 未等赵衍回复,萧盈也听挺着肚子围了上来,语含委屈的质问:“王爷,这里是南襄公主的住所,你不是来帮南襄公主,更不是来看望盈儿,难道盈儿和肚里的孩子都比不上阮姐姐吗?” 不同于刚才萧盈躲在赵令旖身后的冷漠,萧盈凑到赵衍跟前,幽怨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萧阮,很快便垂下眼睛,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因着萧盈的话,众人到目光也都转移到了赵衍身上,盯着他拉着萧阮的手神情各异。 靖南王妃听出萧盈话里面的内容容易引人误会,连忙站出来替赵衍辩护。 “太子侧妃这话就不对了,连淮王殿下都认为你和公主今日对定国候夫人的行为太过分。不让他把阮儿带走,你们更不会放人……” “王妃不必多言,我们速速离开就是。” 赵衍冷冽的目光在萧阮脸上停留了许久,忽然转过头对靖南王妃说了一声便拉着萧阮离开。 “王爷!” 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萧盈忍不住追了几步,但对方却头也未回,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萧盈扶着桌子,慢慢的跌坐在桌上,忽然觉得肚子一阵闷疼。 “喂!你可是知道的,我今日本就是为了帮你出气,不过……” 今日的变故太过曲折,以至于到了最后,赵令旖对萧阮的怒意已经便成了对萧盈的同情。 然而她只说了一句,便瞧见萧盈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苍白的捂着肚子:“公主,快帮我找大夫……”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周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萧阮与赵衍缓缓走到宫门口处的一处走廊里,前面的赵衍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 萧阮未曾想过,今日竟然是赵衍救了自己,心间有些复杂,忽然听到对方的声音不觉也停下了脚步。 “这难道不是很明显吗?我得罪了王爷的侧妃,她便寻南襄公主传我进宫。” 此时萧阮已经想通了今日赵令旖叫自己进宫的目的,听得赵衍颇为无辜的声音,心间瞬间升起一抹恼意,当即出言讽刺。 她不相信赵衍会不清楚萧盈对她抱有敌意,更不相信对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宫。 瞥了一眼对面男人低头皱眉的表情,萧阮嘴角不觉带了一抹浓浓的嘲讽:“看来我今日还要好好感谢淮王殿下才是,若不是您的侧妃,我今日还真是见识不到您的风采!” “你……” 不同于萧阮的嘲讽,赵衍心知自己百口莫辩,索性便不再解释:“既然你想要时时看见本王的风采,直接嫁给本王岂不就是了?” “你无耻!” 对着赵衍直直的眼神,萧阮立刻便想起了昨日这人在黑白棋社里说的话。 心里一动,她甚至以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是眼前这人故意而为,就是为了逼迫她答应昨天的条件。 眼睛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萧阮正要带着厉云离开,身后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阮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恂下朝后在皇帝处停留了片刻,正要离开,刚走到宫门口便远远看见萧阮与赵衍站在一起。 几步走上前,霍恂的母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又见厉云护在萧阮跟前,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 “我们走!” 像是没有看见赵衍一样,霍恂直接牵起萧阮的手,护着他离开,徒留下身后赵衍一个人站在长廊里。 寒风将此人的衣摆高高卷起,目视着前方渐行渐远的人群。赵衍静默了许久,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弧度,亦迈步离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绝没有瞒你 终日阴沉的天空,在黄昏的时候,静静的飘起了雪花。 萧盈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床顶绣着的百子图。 胖乎乎的小娃娃穿着红彤彤的肚兜,或爬,或坐,千姿百态。隐匿在昏暗的阴影里,不仅没有半点憨态可掬,竟还叫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房间里死一样的沉寂,萧盈怔楞了片刻,慌忙将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急急叫出声:“来人!” “夫人,奴婢就在这里!” 听得萧盈的惊叫声,守在床侧的小丫鬟慌忙站起身。 房内瞬间烛火通亮,萧盈一看见小丫鬟走近慌忙抓住她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太医可有开给本王妃看过,我肚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似乎手臂被萧盈抓的生疼,小丫鬟忍着疼,连忙安抚:“回主子,林神医已经来给您看过来了,您肚里的小世子没有事。” “你说的可当真?” 萧盈看着小丫鬟点了点头,心口一松,可小腹处依旧没有消失的痛感却依旧让她心生不安:“你立刻让林神医给我找来!我要亲口问问他孩子究竟如何!”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天祈便被带进了萧盈的房中。 萧盈叫人慢慢把自己扶坐起来,眼含急切让林天祈又一次诊了脉。 “林神医,本王妃肚中孩儿究竟如何?” 林天祈平静的收回手,这才缓缓道:“回王妃,您今日怕是情绪激动,动了胎气。我已经为您开了安胎药,但如今胎像不稳,王妃切不可再动怒气,否则……” “否则如何?” 萧盈与赵令旖商议许久,定下今日一定要给萧阮一个好看,却不想赵衍突然出现,不仅将萧阮带走,还当着众人的面漠视与她。 她气得内伤,直到发现肚子开始疼的厉害,这才意识到不好。只来得及让南襄公主帮忙请太医,不久便昏了过去。 如今听得林天祈的话,心间不觉一阵惊慌。 “只要王妃保持心情舒畅,莫要耗费心神,孩子自然能顺顺利利长到足月,但……如果再有下次,您腹中胎儿恐怕危矣……” 闻言,萧盈面色瞬间一白,不自觉的捧着肚子。嘴边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连林天祈是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夫人,你莫要太过忧虑。只要您好好休息,一个月后小世子定能安然出生。” 心思茫然间,耳边忽然响起侍女的声音,萧盈顿时反映过来,口里喃喃自语:“对对,林天祈他一定是故意吓唬我,我腹中孩儿一定不会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萧盈紧张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见侍女为她盖好锦被就要离开,忽然将她叫住。 “本王妃昏迷之时,王爷可有来宫里看我?” “这……回夫人,王爷或许还不知道夫人是生病之事,也许明日就来看您了……” 侍女手下动作一顿,眼神似乎也有了一些躲闪,萧盈心中瞬间了然。 断了半响,萧盈忽然将视线从侍女身上移开,声音瞬间变得冷漠:“你出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萧盈的眼睛再次转向帐顶,对着头顶的百子图,眼睛里闪过一抹幽深。 “萧阮,待我生下世子,这笔账我定要和你好好清算!” 夜色越来越来越黑,雪势却越来越大。定国候府内,萧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凝神不语。 竹筠掀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恰好看见有雪花从外面随着寒风灌进窗口,将萧阮头上的步摇吹的左右摇摆,慌忙上前关上窗户。 “小姐,外面下着大雪,你怎么能站在这里受冻呢?” 雪花被隔绝在窗外,萧阮缓缓转过身子,看了一眼门外像是没有听到竹韵的抱怨:“你可有将厉岩叫过来?” 竹筠几人跟在萧阮身边久了,对她的称呼也一直没有改过来。此时听出她语气里的凝重,连忙应道:“回小姐,奴婢已经将厉岩叫来了,他如今就在在外边等候。” 点了点头,萧阮没有多说一句,立刻抬脚朝外间走去。 “属下见过夫人!” 厉岩一身短打的装扮,黑色的外衣深浅不一,高高竖起的头发上面还带着水珠,显然是冒雪匆匆赶来。 萧阮在座椅上坐下,不动声色的将厉岩打量了一番。 “厉云说你和侯爷近来很忙,都忙些什么?” 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问这样的问题,厉岩愣了片刻连忙道:“回夫人,临近年关,朝中事物繁多,侯爷一直都忙着尽心尽力为皇上做事。” 眸光闪了闪,萧阮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满。 她自然知道霍恂每日里是忙着给皇上办事,可她真正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今日回府后,萧阮将今日的事情反复想了很多遍,总觉得哪里被自己忽视了。想要细细问问霍恂,却因有人拜访给打断。 无奈之下,萧阮便想到了厉岩,想要从他口里探听出什么。 不过,厉岩显然比她想得要谨慎许多。 “我要知道侯爷近来可有让你与淮王的人接触?淮王最近是不是故意针对他?” “这……” 似是觉得十分为难,厉岩犹豫了片刻终是道:“夫人,这些事情属下实在不方便透漏给您,不若你直接向侯爷询问为好。” 厉岩声音刚落,门帘一阵晃动,外面忽然走进一人,正是霍恂。 “要向我询问什么?” 霍恂走到门口时恰好听到萧阮与厉岩的对话,目光在厉岩与萧阮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抬手直接让他离开。 “相公不是在书房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看了一眼身边竹筠,萧阮神情自若的起身,一面帮霍恂换衣服一面询问,而霍恂却摆了摆手。 “他们不过是来向我做个汇报,并无什么要事。我心中牵挂与你,自然是将他们早早打发了。” 说话间霍恂便拉起萧阮的手走向内室。 霍恂的身后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但掌心却是干燥温暖。 萧阮床边坐下,眼睛盯着对面的男子看了许久,终是道:“相公,你最近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似乎觉得十分诧异,霍恂顿了片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但眼睛却未与萧阮对视。 “你一定瞒了我什么。霍恂,你在我面前是不会说谎的,因为你一说谎就不敢看我的眼睛。” 萧阮推开霍恂的手臂,目光笔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忽然变的十分肯定,就连称呼也变得不一样。 “阮儿你莫不是被南襄公主给吓到了?” 霍恂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再次拉主萧阮的手,一双英挺的剑眉深深皱了起来。 “我已经向皇上反映过此事,皇上亲口答应我会找公主好好谈谈,以后她绝不敢在寻你麻烦.” 一侧的烛火不时跳动,明明灭灭间,霍恂上的表情也开始变的不真切。 对方关心的话语传进萧阮的耳朵里,不禁让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 可如果他真的没有隐瞒自己任何事,那赵衍又为何今日再度提起? 原本她只当赵衍说他手里有霍恂的把柄,她还不相信。可如今细细想来,赵衍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若非这般,他又如何一而再再而三拿霍恂来威胁自己? “你当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赵衍的手里?” 萧阮再次询问。 “阮儿,我向你保证,我确实没有瞒你任何事情。赵衍手里也没有我任何把柄,你只管相信我便是。” 信誓旦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对着眼前之人坚定的眼神看了许久,萧阮面上的质疑终于慢慢散去,忽然将头贴在他的怀里。 “霍恂,我们是夫妻,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什么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萧阮的手指紧紧抓着霍恂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委屈。 今世她重获新生,没有被萧盈所害,更没有嫁给赵衍。从嫁给霍恂的那一刻起,她便认定今生要与霍恂幸福的生活下去。 以往发生的事情虽多而繁琐复杂,但是都只是自己的事情,处理起来也还算是顺利。而如今赵衍突如其来的以霍恂要挟与她,她突然感觉自己竟然什么都帮不上霍恂。以及刚才霍恂的迟疑,让她产生不安的感觉,好像今生她所得到的一切就要被人拿走,再度变成前世。 可眼前,霍恂信誓旦旦地保证…… “阮儿,你放心,我霍恂此生都不会骗你。” 耳边再次传来男子保证的声音,萧阮心间一颗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然而她却不知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霍恂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幽暗之色,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坦然…… 大雪仅仅下了一夜,第二天便戛然而止。太阳从云层里面钻出来,不过几日时间,便把地上厚厚的积雪融化干净。 “小姐,奴婢瞧着少爷生辰要到了,就连天公也作美呢!” 竹筠瞧着外面的地面,眼睛里不觉带上了笑意,回头冲房内的萧阮高兴的喊了一声。 萧阮听得声音,同从房内走出来,对着远处的明亮的太阳,嘴角浅笑。 明日便是萧仲恒的生辰,本还担心天气不好,霍恂不同意她出门,这次怕是要错过去。 今日天气突然转好,地上的泥水也很快就能变干,正好方便她出行。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凤求凰 院里的空气还有些冰凉,但萧阮却觉得心旷神怡,极为舒畅,而就在此时,她眼前一亮,忽然看见了院角伫立着一株红梅。 前几日,她还记得这株红梅仅仅是长出了花苞,不想今日便已经全部绽放,心中一片惊喜。萧阮迈开步子,快步朝那红梅走去。 鲜红的红梅花瓣还带着水汽,丝毫不畏惧冬日的寒风,极尽娇妍。 萧阮伸出细白的手臂,拉过来一枝红梅枝条放在鼻尖轻嗅,独有的清香,便绽放在鼻尖,叫人心旷神怡。 “小姐若是喜欢红梅,奴婢这就去后花园专门给小姐折些养在花瓶里。” 竹筠说着便安排身后的几个小丫鬟:“你们去后面梅园里仔细挑些好看的装进瓶里。” 眼见几个小丫鬟就要离开,萧阮忽然将叫住,想要同他们一道前去。 “夫人,北姜公主送来帖子,请您过目。” 萧阮已经与花园口处走去,连翘忽然手里拿着一个帖子,从院外急急跑了进来。 目光里闪过一抹诧异,萧阮将帖子接过来,看了一眼下方的落款,不觉心间好奇。 北姜公主在食味居包下酒席邀请她明日前去参加,可明日是萧仲恒的生辰…… 脑袋里闪过一抹灵光,萧阮立刻将视线投向了连翘,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急促:“送信的人可有说明日都有什么人参加?” “这个奴婢倒是仔细的问过了,那送信的人说明日参加公主宴会的除了小姐,还有陆家的少爷小姐,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闲杂人等。” “哦?” 萧阮挑了挑眉毛,面上顿时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上次北姜公主与她和好,没有与她有过任何联系,更没有再来侯府骚扰过她。除了听说北姜公主对萧仲恒穷追不舍的传闻,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今日,她忽然想起给自己发来请帖,还是挑在萧仲恒生日这一天,这就耐人寻味了。 竹筠瞄了一眼萧阮手里的帖子,眼睛一转,瞬间便想通了原委。 “小姐,这一次倒是有趣的很,咱们可一定要过去瞧瞧热闹才是。” “就你机灵。” 萧阮眼睛里浮出一抹笑意,横了一眼竹筠,立刻对连翘道:“你且回复送信那人,就说我答应了。” 第二日很快到来,萧阮带着厉云,身后跟着竹筠到达食味居的时候远远看见陆蘅与太子说说笑笑便走过来。 陆蘅今日穿着鹅黄色裙袄,领口和袖口处镶了一圈纯白的狐狸毛,越发将她白皙的脸庞衬得格外娇俏。 不知太子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少女净白的脸颊立刻露出了一抹嫣红,跺脚跺脚,半怒半嗔的朝太子看去。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萧阮从未见过的别样风情。 “小姐,表小姐看见咱们了。” 随着竹筠的声音,萧阮果然看见陆蘅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阮儿,你也过来了!” 一看见萧阮,陆蘅的面上的红意又多了几分,再次横了一眼太子便朝她跑过来。亲亲热热的挽起萧阮的手臂:“我们两个一起,我才不要和那人说话。” 话虽是这么说,但陆蘅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后偷瞄,萧阮与一旁的竹筠对视了一眼,纷纷拿起帕子掩着嘴角偷笑。 食味居里面依旧如之前一样热闹非凡,但因为北疆公主已经提前选好包厢,门口几名接应一看见萧阮几人便朝朝他们迎上来。 认出那接几名接应正是北姜国民的装扮,萧阮心间又是一通好笑。 “阮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几人刚刚跨进店门,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立刻引起了整个大厅人的瞩目。 萧阮抬眼看去,正见北姜国公主犹如一只小鸟一般,欢快的从二楼跑下来,鲜红色身影像是一团跳跃的火苗,瞬间把她心间某处暗淡的地方点亮,立刻去寻萧仲恒的身影。 “你们快看,这不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北疆公主吗?她居然也在这里!” “哎呀,还真是呢!听说她是要来我们大晋和亲的,但要我说就算是倒贴我银子,我也不会娶这么一个女人为妻。” “你这话说得好像人家公主真的会嫁给你一样……” 萧阮转过头,刚刚看见萧中恒的身影出现在食味居门口,突然听得身后有人肆无忌惮的议论声,顿时皱起眉头。 只是她转过头,发现大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对着楼梯上的端木瑶指指点点,眼睛里全都是鄙夷。 “哈哈,你们终于到了,咱们快些上楼,我都让店小二把饭菜准备好了。” 萧阮心间担忧,却见端木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丝毫不以为虑。神情自若的扑到她身边,还不忘对着门口处的萧仲恒甜甜一笑。 “北姜来的公主果然是好气度,咱们这就上楼!” 陆蘅站在萧阮的旁边,将端木摇脸上的表情看得真真切切。 酒楼里面的议论声,虽说不大但也清晰入耳。 因着此人三番寻找萧阮的麻烦,陆蘅她本带着看笑话的心态前来赴宴。以为端木瑶会当场发飙,却不想这人竟是毫不在意,惊讶过后不禁对眼前之人另眼相看。 又见对方的眼睛,胶在身后的萧仲恒身上,眸光一闪,立刻上前出言打破几人间的尴尬,主动上前随他们一起上楼。 端木瑶今日包下的房间乃是食味居里面最为昂贵的天自一号包厢,入门便是一副前朝书画大家的真迹。 画作上寥寥几笔,几匹奔驰着的骏马便跃然纸上,众人立刻感觉到一股由马蹄溅起的尘土扑面而来。 及众人落座,端木瑶立刻举起酒杯对着众人举起了酒杯。 “太子殿下,陆小姐,阮姐姐,今日我十分感谢你们能来接受我的邀请如约前来,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情,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 此时的端木瑶身上看不出半点当初去寻萧阮时的尖锐,眉眼含笑,整个人温柔的几乎让萧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称呼的变化,萧阮发现对方竟是撤去了北姜国公主的架子,变得极为亲和。 “公主客气,您是我们大晋的贵客,又特意邀请我们前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提。” 对着端木瑶隐隐带着恳求的目光,太子立刻举起酒杯表态。见此,陆涵睿与萧仲恒、萧阮与陆蘅几人也纷纷点头。 端木瑶见此立刻抱拳,眼睛瞄了一眼萧阮身侧的萧仲恒,这才难掩笑意的道:“诸位,其实今日是萧大人的生辰,我想请你们帮忙的便是今日陪我一起为他过个难忘的生辰。” 闻言,在场之人除了萧阮,其他人纷纷露出了惊讶之色。太子更是直接抬手拍在萧中恒的身上,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目光。 “仲恒兄,能让北姜国公主专程为你过生辰,你可真是艳福不浅!来,我们举杯!” 有了太子的话,陆蘅与陆涵睿两人也瞬间反应过来,齐齐向萧仲恒祝贺。 “你们……瑶,瑶公主……” 萧仲恒显然并不知道端木瑶的安排,对着众人或是恭贺或是羡慕的眼神。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嘴里结结巴巴,竟是半响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萧阮立刻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不知所错的萧仲恒,笑意盈盈的道:“哥哥,公主此次邀请我们与你过生辰,乃是她的一番心意,你可莫要辜负。” “阮姐姐说的是,萧大人,你可莫要辜负我对你的心意啊!” 随着萧阮声音一落,端木瑶立刻接过话头,冲萧仲恒眨着眼睛颇为调皮的接了一句。 众人听得此言,静了片刻,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而萧仲恒夹在这笑声里,脸上的红意已经蔓延到耳朵。 “公主,听闻你们北疆的女子极为擅长舞蹈,不若与我们今日的寿星舞上一曲如何?” 太子似乎对今日端木瑶这般大胆的行为十分感兴趣,趁着众人都在发笑,忽然开口,声音里似乎还带了几分试探。 “太子所言不错!今日便是你不提议我也要为萧大人舞上一曲,不过,要我跳舞可以,我还是有个条件。” 出乎意料的,端木瑶没有半点扭捏之态,立刻便答应了太子的提议。 “公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太子做主,只要我们做的到,定会满足于你。” 似乎等的就是太子这句话,端木瑶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对着门口处拍了几个巴掌,便有人送进来一张凤尾七弦琴。 “我听说你们大晋有一曲《凤求凰》极是有名,若是今日的寿星能为我弹上一曲,我定会为各位献上我北姜国最为美丽的舞蹈。” 众人听得端木摇这句话,面上神情各异,但都将目光投向了萧仲恒。 在晋国,《凤求凰》乃是男子向女子求爱之曲,极少会有人单独要求弹奏这首曲子。 而端木瑶张口就要让萧仲恒专门弹奏这一曲,不得不叫人浮想联翩。 “萧大人,你可愿答应公主的请求?” 瞧了一眼房内众人炯炯的目光,太子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再次拍了拍萧仲恒的肩膀,等待他回答。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们之间再无关系 房间里极为安静,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萧仲恒身上,等着他的回应,而此时的萧仲恒心间却是一片复杂。 昨日收到太子的口信,要他今日来食味居,还以为是要让他陪同与什么人见面。进了门才发现一起的人不仅有萧阮、陆涵睿兄妹,竟然还有这段时间对他穷追不舍的北姜公主。 更令他惊讶的是,今日的饭局竟然是端木瑶专程请来众人给他过生辰。 一个女子不顾自己名声,尽心尽力也要为自己庆祝生辰。 如果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可端木瑶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假如他现在答应,无疑就是在给端木瑶一种暗示,让对方以为自己对答应她的追求。 只要众人期待的目光,萧仲恒眸光闪烁了几下,终是起身正了正神色。 “多谢公主今日为我办生辰,只是由我弹奏《凤求凰》着实有些不合时宜,不若由我弹奏一曲《凌波渡》助兴可好?” 好一个《凌波渡》! 萧阮听得自家哥哥的回话,眼睛里不觉带了一抹叹息。 《凤求凰》乃是南晋男子向女子求爱时弹奏的曲目,而《凌波渡》却仅仅是一首普通的曲子,乃是前朝某位才子为了恭维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而作。 萧仲恒不愿弹奏《凤求凰》,以《凌波渡》代替,潜台词便是自己不愿答应端木瑶的追求,甚至想说自己对她只有身份上的恭敬。 恐怕…… 萧阮将目光转向端木瑶,果然看见端木瑶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眼睛里面满是失望和受伤。 见两人对视不语,房间里面的几人集体保持沉默,而陆蘅却是不管不顾的叫了出来。 “表哥,不就是一曲《凤求凰》吗?今日咱们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便弹上一曲又如何?” 陆蘅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萧阮不禁有些惊讶。 今日端木瑶请他们一道为萧仲恒过生辰,自然也希望他们能撮合一下两人。 但他们起起哄也就是了,如陆蘅那般直接指责,就成了强人所难。毕竟,感情的事情,谁也没有资格指责旁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萧阮以为端木瑶即便当场不发怒,也不会再跳舞。 然而出乎意料的,端木瑶仅仅是怔楞了片刻,很快就露出灿烂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萧仲恒,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既然今日萧大人觉得弹奏《凤求凰》不合时宜,那什么时候时机合适了,请萧大人一定要为我弹上一曲。” 语罢,端木瑶不等萧仲恒回应,直接撩起头发后面的一抹轻纱,半遮着脸庞掖在耳后,挥手叫侍女将七弦琴交给萧仲恒。 这一次,萧仲恒迟疑了一下,终是起身抱着琴走到水晶珠帘处已经设好桌案前盘腿坐下。 七弦琴后面的男子面白少须,温润如玉的面上一双眼睛轻轻低垂,玉骨一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调试了一番琴弦,立刻行云流水一般开始了弹奏。 琴音起,美人舞。 《凌波渡》本是江南婉约痴缠的舞风,但在端木瑶的演绎下,竟多了一番北疆人独有的洒脱,而她面上的那一抹轻纱又带给人朦胧婉约感觉,看的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明明已经熟知她的容貌,却还是忍不住去猜想面纱下面的人是如何的明艳动人。 “啧啧!阮阮,你可得好好劝劝表哥,你瞧人家公主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了,他都看不到眼里,未免也太冷漠了。” 陆蘅瞄了一眼全神贯注弹琴的萧仲恒,发现端木瑶冲他投去的爱慕眼神全都被无视,忍不住凑到萧阮耳边低语。 萧阮之前养病期间频频听到竹筠给她带来端木瑶对萧仲恒穷追不舍的消息,可今日亲眼看见却与陆蘅一样竟对她多了一抹同情。 明明她追的那么认真,萧仲恒也心智肚明,可他就是不肯接受端木瑶,着实叫人唏嘘。 一时间,萧阮再听到陆蘅的话,不免也觉得自己哥哥太过冷漠。 端木瑶舞姿绝美,一曲终了,众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端木瑶却喘着香气,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前方拂琴的男子,不肯移动分毫。 “阿恒。” 众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皆有一种多余的感觉,而就在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立刻引起了房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女子身穿一身海棠色双绣缎裳,一串玉翠扇步摇垂落在头侧,怯生生的站在屏风处,手里还拿着一个青灰色的包袱。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萧阮看见那人正觉得不妙,端木瑶已经扳着脸色冷然质问那人。 “阿恒,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到萧府之后,听府里的下人说你来了这里,所以便跟了过来,你不会见怪吧?” 那女子丝毫不理会端木瑶的质问,直接朝里面的萧仲恒走去。待走到琴案前时,立刻将手里的包袱献宝一样递给萧仲恒。 “阿恒,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衣服,你快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改改。” 众人听了这话,这才知道女子包袱里面的装的竟然是衣服,眸光里立刻多了一些复杂之色。 “阮阮,这人不是你……” “萧大人,难道你不觉得应该把这个人给本公主介绍一下吗?” 陆蘅瞪大了眼睛正要向萧阮确认那女子的身份,忽见端木摇扯开面上的薄纱,几步走到萧仲恒身边冲他询问女子的身份。 “公主?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言里面厚颜无耻缠着我相公不肯放手的异国公主?” 不等萧仲恒回复,那女子忽然换过头,像是才注意到端木瑶一样。将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语气听其来颇为好奇,但眼睛里立刻露出了鄙夷之色。 端木瑶不知羞耻的传言在京城之中已经无人知无人不晓,但却从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给你这么直接说出来。 端木瑶并不在意这些评论,可刚刚听到对方竟然称萧仲恒为“相公”时,不觉皱起了眉头。 她早就已经调查清楚萧仲恒已经与他的第一任妻子和离,如今的萧仲恒根本没有妻子。 而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这么称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萧仲恒被休掉的妻子裴月眉。 想到这里,端木瑶立刻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这位夫人,本公主并没有邀请你,请你立刻从这里出去。” 端木瑶声音清冷,似乎只要裴月眉不离开,她就立刻派人将她赶出去。 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四目交接的两个女人眼睛里似乎已经没有旁人的身影。 “阮阮,你说她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萧阮神情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裴月眉,忽然听得陆蘅隐隐带着担忧的声音,不觉朝太子和陆涵睿脸上看去。 而这两人此时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端着手里的酒旁若无人的碰杯。 “你一个异国的公主,整日不要脸皮的缠着我家相公,竟然还敢威胁我?今日这里坐的事我们晋国的太子,你便把我赶出去试试。” 萧阮无法回答陆蘅,正要说话。却听得裴月眉忽然冲端木瑶反驳,按上门比平日里足足高了几个度,与萧阮印象里的人大相径庭。 印象里,裴氏时常拎不清,却极其看中自己的脸面,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吵,更不会不请自来的参加别人的宴会。 萧阮思索见,太子此时正端着一杯茶水,突然听到裴月梅提起自己,狠狠呛了一口。对着众人同情的目光,一面看着萧仲恒,一面苦笑。 他今日明明是来帮端木摇的,裴氏这么一声质问,就好像他如果不帮裴氏,就不配做晋国的太子,不爱护晋国的百姓。 “够了!” 众人面上神情各异,就在这时萧仲恒忽然站起身,冲还要向端木瑶说些什么的裴氏发出一声厉喝。 裴氏吓了一跳,抬头发现萧仲恒竟是怒目看着自己,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慌乱。 “裴小姐,我与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你给我做衣服,也不希望你对我的朋友出言不逊!” “阿恒……” 万万没有料到萧仲恒会对自己说着样的重话,裴氏顿时呆立当场。直到对面的男子将她送出去的衣服包袱还回来,才意识到萧仲恒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如果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阿恒怎么会舍下我!” 对着萧仲恒冷漠的眼神,裴氏心口处一阵闷疼,嘴唇颤抖了许久,猛然将视线转向一侧的端木瑶,眸光里竟是恨意。 语罢,不等端木瑶回应,她伸手拿尖利的指甲去抓端木瑶的脸。 端木瑶此时正因为萧仲恒不承认裴氏而感到欢喜,自然对裴氏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就在她眼珠不错盯着萧仲恒时,眼角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下一秒便被人抱在了怀里。 这人的身材不够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但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时瞬间心安,任由对方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将自己护在怀里。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偷窥 萧阮几人刚刚回到侯府,连翘便急急赶过来,满脸焦急的询问。 “你们可算回来了,那个公主有没有刁难小姐,你们快些与我说说。” 诧异的看着连翘紧张的神情,竹筠和萧阮这才意识到这丫头竟然还以为她们今天去参加的是一个鸿门宴。 “你说这北姜公主一心想要嫁与我们家少爷,又如何会刁难咱们?” 竹筠掩着嘴巴轻笑,这才在连翘困惑的目光里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 “原来那些传言竟然都是真的!” 连翘嘴里一阵感叹,不觉有凑到竹筠跟前露出讨好的神情:“好竹筠,你且给我说一说,少爷拦下前嫂夫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公主可有受伤?她真的要成为咱们新的嫂夫人?” 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萧阮听着她们的声音,眼前不觉又浮现出他们离开食味居前的一幕。 裴氏因为萧仲恒的话,将所有的怒气都转移到端木瑶身上,趁她没有防备抬手边朝她脸上抓去。幸好萧仲恒眼疾手快将端木瑶护在怀里,才使她免遭被毁容。 然而他们这般亲昵的动作,更是深深的刺激了裴氏,引得她瞬间红了眼眶。 “阿恒,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对我这般狠心?之前的事情都是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两个好好重新来过好不好?” 对于裴氏的请求,萧仲恒脸上划过一抹感伤,然而很快便又重新恢复了冷漠。他将端木摇护在身后,对着裴氏可怜兮兮的眼睛,忽然开口。 “月眉,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结束了,不管有没有公主,你我二人都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为什么!你分明就是因为这个公主才不肯与我复合,可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不知廉耻,你若是真娶了她……” “住口!” 未等萧仲恒说完,裴氏的面上已经带上了强烈的愤怒,她愤怒的看着站在萧仲恒身后的女子,眼睛里的怒火恨不得跳出来,将这人烧成灰烬。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怒喝打断。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裴氏立刻对上了萧仲恒愤怒的目光。 “难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吗?你若是再敢纠缠公主,我不介意将你散布谣言的证据公布出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萧仲恒这是念在他们往日的情意上,才一直隐忍不发。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裴氏竟然当着他的面不仅羞辱端木瑶,竟然还想要对她动手。 这个女人已经完全不是他印象里那个安静的女子。 从前他对裴氏百般包容,而和离之后不肯与之复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对方拎不清的性格。 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他也曾想过如果裴氏当真改掉了拎不清的毛病,又肯和萧阮道歉,他要不要答应复合。 现在看来这半年的时间,裴氏不仅没有改掉自己的缺点,便是身上原本的闪光点也已经消失殆尽,完全成了一个叫他觉得陌生的女子。 目光里闪过一抹暗色,萧仲恒看着被自己揭穿的女人。忽然之间觉得极其烦闷,立刻吩咐下人把裴氏赶出去。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萧阮几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为多余的人,几人交换了眼色,便趁着北姜公主对萧仲恒表示感谢的时候纷纷离席。 “原来谣言竟然是前嫂夫人放出去的,这也恶毒了!好在人家北姜公主并没有在意这些!” 从回忆里面走出来,忽然听得连翘感慨的声音,萧阮心间亦是暗道了一声庆幸。 她前些时间被人诬陷怀有妖胎的妖女,只要一出得侯府大门便有一大堆疯子辱骂。 由己推人,今日在食味居大厅里,那些人一看见端木瑶便指指点点。萧阮想起自己当初的状态,确实对她多了一些同情。 然而出人意料的,端木瑶竟然当真不在意那些,依旧我行我素,俨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在南晋,女子的名声比生命都还要重要,倘若端木瑶对这些十分在意,说不得也会做出什么叫人抱憾终生的事情。 幸好端木瑶对这些不在意。 萧仲恒生辰第二日,霍恂果然给她带来了萧仲恒主动向皇上提出愿意迎娶端木瑶的消息。 皇帝虽然说是会考虑一下,但此事十有八九已经是成了定局。 而驿馆里面,端木瑶将手里的一封信看完之后,面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红晕。 “萧仲恒,你终于肯答应娶我了!” 小心翼翼的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端木摇又把信封紧紧按在心口。面上尽是兴奋,以至于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这封信乃是萧仲恒与她亲笔所写,信里面萧仲恒向端木瑶许下承诺,一定会恳请皇上同意他将自己娶回去。 一想到自己身披红装光明正大的嫁给心爱之人,端木瑶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垂不下来,眼睛里也闪烁着一片热切的光芒。 “公主,宫中皇上身边的福公公前来说是来传达经过皇帝的旨意。” 就在此时,门帘一阵晃荡,侍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快快有请!” 端木摇一听说是皇上身边的公公,心里大喜。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前来是来告诉自己,皇帝已经同意让萧仲恒作为和亲驸马,慌忙叫人把福公公请了进来。 “奴才见过北姜公主。” 福公公冲端木瑶行了一礼,立刻便把皇帝的旨意说了出来。 端木瑶听到最后,发现这位福公公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和亲的事情,顿时有些着急。 “公公,皇上要告诉本公主的只有赛马这一件事吗?他有没有提到本公主的婚事?” 端木瑶眼睛直直的看着福公公,生怕错过他说的每一句话,然而福公公却一脸肯定的与她点头。 “回公主,皇上要洒家说的只是这些。确实没有提到关于您究竟要与何人和亲的事,不过奴才知道萧大人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想来很快公主便能嫁给我朝才高八斗的萧大人。” 福公公消息灵通,一眼便看出了端木摇的心思,一句话便把端木瑶说的心花怒放。 直到他离开,端木瑶的脑海里还不时地闪现着“才高巴八斗,才华横溢”的字眼。心中以为再没有什么比有人夸赞自己心爱之人更叫人欢喜的事。 半个时辰后,端木瑶终于想起福公公说的赛马一事,这才急急去寻端木浩。 端木浩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端木瑶也总是不知对方的去处。 刚刚走到端木浩的房门口,端木瑶便看见对方房门紧闭,还以为这人又出去寻乐,端木瑶正要离开,忽然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娇叱。 那声音极为耳熟,端木瑶脚下一顿,面上不觉闪过一抹异色,立刻悄悄的走上前,将耳朵贴在房门口。 “端木浩!你……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你明明答应……要替我出头,好好教训萧阮,可结果呢?你白白占了我的……便宜,还不愿帮我做事!” 女人声音又尖又细,隐隐间似乎又带着喘息,极为怪异。 但听对端木浩指名道姓辱骂不已,端木瑶心中愕然,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女子这么大胆,眸光一闪,立刻将房门上的纸窗悄悄弄开一个小孔。 透过小孔,端木瑶朝里面纸卡了一眼,瞬间惊呆。 里面的女人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跨坐在男人的腰间,一面任由她身下的男人揉捏身子,嘴里发出淫声荡语,一面又愤愤的指着身下的男人怒骂。 再看自己皇兄,整张脸都没在女子的胸前,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俨然没有把女子的怒骂声当回事。 端木瑶知道自家皇兄喜好女色,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和霍怡萱纠缠在一起。 听那霍怡萱的语气,她要让端木浩对付萧阮,可萧阮是萧仲恒的妹妹,如此一来这两人岂不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她明天记得自家皇兄对那萧阮极有好感,难不成真的要听霍怡萱的蛊惑,出手教训萧阮? 而且,他们两个人又究竟是怎么鬼混到一起的? 顶着一头黑线,端木摇的脑袋里面装满了疑问。但见房内的女人身上的衣衫已经褪去大半,露出白花花的肉体,端木瑶慌忙将眼睛从窗户孔处移开。 “我……我不管,端木浩,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我要你……把陆蘅带走!” 房内的呻吟声越来越响,端木瑶面红耳赤正欲离开,忽然听到里面的霍怡萱又传出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 未等端木瑶反应过来那霍怡萱说的是什么意思,端木浩轻哄的声音立刻响起:“乖,只要你伺候好本殿下,我什么都依你。” 闻言,端木瑶眼睛里瞬间露出惊讶。 她这位皇兄自诩风流,对女人的承诺也都会一一兑现。 如今他答应霍怡萱要把陆蘅带走,难道是说要让陆蘅以和亲的由头带走? 可…… 一时间,端木瑶的脑海里立刻便浮现出昨日太子与陆蘅两人眉来眼去,极为亲昵的模样……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赛马 后宫某处,一名青衣小丫鬟垂着脑袋,速度极快的朝外院走。当她走近门口时,速度明显又快了几分。 “站住!” 小丫鬟前脚踏出院门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将她叫住,心里一慌,慌忙往前跑,然而身后两名侍卫很快就追了上来。 “皇后娘娘有令,不准院任何人离开,立刻退回去!” 侍卫冷漠地挡在小丫鬟身前,逼着她往后退。 “皇后娘娘只是让王妃好好养胎,并没有不让我们出宫!” 系着红缨的长矛散发着冷光,小丫鬟吓得身子有些颤抖,但还是忍不住色厉内荏的与两名侍卫据理力争。 然而,挡在他身边的侍卫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话让路,反而又把手里的长矛朝她逼近了几分。 小丫鬟被逼着退回院中,知道自己不能出去,眼睛里闪过一抹急色,只得急急返回。 “公主怎么说?” 屋外寒冷,萧盈半靠在床上,见自己派出去的小丫鬟已经回来。立刻将手里的蜜饯交给身边的侍女,抬头看向来人。 “夫人,皇后娘娘在院外安排了侍卫看守,不得任何人离开,您让奴婢传的口讯也没有送到南襄公主那里。” 小丫鬟一听到萧盈的声音便慌忙跪下来,面上尽是愧疚之色。 闻言,萧盈面色顿时一白,隐约间还能看见里面的怒意。 那日赵令旖教训下萧阮被赵衍撞见,她因着赵衍眼睛里只有萧阮,气出内伤,险些害了肚里孩子,而赵衍却没有半点安慰。 昨日她从赵令旖口中得知皇上为了让端木瑶与端木浩在南晋玩得开心,举行了一场赛马,届时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眷都会参加。 因为萧阮,她与赵衍的关系已经变得如履薄冰。虽说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可想必那些下人早已经看出她在赵衍跟前失宠。 满心以为此次赛马赵衍会带着自己参加,然而就在刚刚皇后看望她的时候以她身子不便为由,要她好好养身子,不同意她前往。 如此一个可以跟在赵衍身边亮相的机会,她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萧盈心间焦急不满,却又不能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为了参加三日后的赛马,她立刻便想到让赵令旖出面替自己说情。 皇后离开之后,立刻便有人前来禀告院外多了几个侍卫。萧盈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直到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小丫鬟不能离开,这才相信自己竟是被软禁起来。 紧紧攥着手心,萧盈心中无比愤恨,胸口像是憋了什么东西一样,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夫人,你难道忘了太医的叮嘱了?小世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千万不要动怒,皇后娘娘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小世子的安危着想……” 小丫鬟看出她的神情不对,慌忙上前相劝。 许是“小世子”几个字触动了萧盈,她神情一凝,猛然深吸了一口气。 “对,你说的对,本王妃不能生气。” 林天祈说她不能轻易动怒,否则肚里的孩子必然会保不住,将手按在自己的肚皮上,萧盈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嘴里一阵低喃。 只要生下孩子,她定能母凭子贵,现在她再忍上几日便是。 三日后,天气晴好,皇帝为了北姜公主与皇子玩得尽兴,开了马场,朝中的大臣一半以上都参加了比赛。 此次比赛分为两组,一组是以端木浩、太子为主的男子组,一组则是以端木瑶、赵令旖等人为主的女子组。 “阮阮,你瞧着男子里面谁能夺得头魁?” 陆蘅一身短打装扮,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骑马走进赛场的男子,满脸的兴奋之色。 随着她的视线往马场入口处看去,首先映入萧阮眼帘的便是一身戎装的霍恂。 霍恂坐下骑着的乃是一批枣红色的宝马,远远看去,那人器宇轩昂,身姿矫健,极为引人注意。 而他左右两侧则是太子与赵衍。 赵衍牵着缰绳,正侧着身子与另一侧的端木浩说着什么。 端木浩平日里要么便是一身白衣扮作翩翩佳公子,要么就是花里胡哨一派风流之态,今日却与其他人一样穿着便于骑射的戎装,矫健英挺的身影一出现便引得了看台上众女子爱慕的惊呼声。 “今日赛马本就是为了北姜王子与公主,恐怕这头魁定会被让出去。” 萧阮将场上所有人谢谢打量了一番,正在思索去年赛马获得头魁之人,忽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抬头再度朝马场看去,这才发现正在盯着自己的人竟然是赵衍。 赵衍手里牵着缰绳,腰身挺得笔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萧阮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凝视自己的眼睛里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志在必得。 因着赵衍的目光,萧阮不自觉的便想起这人以前威胁自己的话,立刻陷入沉思。 “那倒不一定,若是这北疆王子是个草包,我们为何要把头魁拱手相让?” 就在这时,陆蘅不以为意的声音传来。萧阮转过头,见她眼睛胶在马场最前面某个黄色身影上,瞬间了然。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北疆国的王子与我国太子相比,自然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陆蘅没有听出萧阮话里面的调笑,看着远处的太子,脸上还露出了自豪的神情,俨然已经看见太子在比赛里夺得了头魁。 见此,萧阮不觉哑然失笑。 太子虽然骑术精湛,可端木浩却也不是草包之辈。 而且她听说北姜国连女子都擅长骑射,身为皇室成员,端木后的技术不能说是天下第一,但按道理来说也绝不会太差。 由此可见,今日的赛马必然会异常激烈。 两人这般交谈着,远处忽然响起一声礼炮,皇上站在看台的主位上,对着马场上的众人宣布了比赛的规则,又是一炮响。入口处的几十个男子,便如同飞箭一般激射而去。 赛马的规则十分简单,由皇帝以及看台上的所有官员做为评判,众人在比赛开始之后,只要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在马场内跑完十圈便算作胜出,速度最快的前三名都会获得由皇上亲自颁发的奖励。 马场上的气氛极其热烈,主人的呐喊助威声,响彻在萧阮的耳边络绎不绝。 开始时,几十匹马并驾齐驱,倒也看不出哪一匹更为持久,然而仅仅过了一炷香时间,便有人落在了后面怎么也追不上,最终选择主动放弃。 之后便像是得了传染一样,一个又一个的马匹露出衰败之态,只有霍恂,赵衍,陆涵睿以及太子等人的马匹。 萧阮粗粗的数了一下,发现竟只剩下十多人。 “快快!一定要超过他,若是你敢败在他手里,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看台上的气氛极为紧张,陆蘅也忍不住冲着台下的太子发出一阵焦急的声音。 终点线就在眼前,最前面的几匹马,正是太子,赵衍以及端木浩。 三人并驾齐驱,分不清究竟是谁更快一步,但在代表头魁的红绸时,太子与赵衍的马不知为何竟然撞到了一起,以至于端木浩极其轻易的便躲过了两人的追赶,一举获得了象征着头盔的大红绸花。 端木浩仅仅是容貌已经引起看台上近乎大半女子的关注,此时取得头魁又引起一阵尖叫。 陆蘅对太子充满了期待,未料太子竟然会失手,立刻将所有的怨气全都算在了赵衍身上。张嘴便是一阵咒骂,看到萧阮一阵摇头好笑,一抬眼酒看见了人群中的霍恂。 霍恂身为护国大将军,今日不仅没有去抢众人的风头,更是早早落败。此时正与陆涵睿等人站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下意识的转过头,萧阮这才注意到这一次盯着她的人竟然是不远处的霍怡萱。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猛然抬头,霍怡萱狠狠的瞪了一眼萧阮便将头转了回去,仿佛是偷看别人的人是萧阮,而非她霍怡萱。 心知霍怡萱对她没有好感,萧阮心念一动,缓缓垂下眼睑。 “阮阮,你且等着,我今日定要拿下头魁,替我大晋争光!” 陆蘅有报名参与今日女子组的比赛,许是因为太子没有夺魁,临上马场时,语气颇为义愤填膺。 陆蘅不喜女红,颇为喜好骑猎,骑术在大晋的这些小姐里面也是首屈一指。 听得她这般豪言壮语,萧阮自然也不好给她打击,当即表示相信陆蘅一定能够夺魁,目送她离开。 女子的比试颇为随意又颇具看点,众位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女子骑在马背上,无端多了一抹英气,叫人赏心悦目。 但在萧阮看来,里面最为打眼的也不过陆蘅与端木瑶两人。 两人身上自带一股英气,衣衫全是红色,昂首挺胸的模样叫人转不开眼。 明亮的日光下,那两个女子似是心有所感,遥遥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将头转向一侧。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下药 萧阮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将视线转向台下的太子时,果然发现太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陆蘅,面上亦是满满的宠溺。 不同于刚才男子的比赛,女子的比试较为简单一些,仅仅三圈即可。 礼炮声响起来之后,众位小姐身下的马儿顿时状况百出,不是马上停步不前,便是慢悠悠的,如同街上的老太太一样不慌不忙,直叫看台上的众人哈哈大笑。 陆蘅从前已经参与过不少这样的比赛,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而北姜来的端木瑶却是大开了眼界。 她刚刚驾马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叫声,转头时不觉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等她笑够了,回过神这才发现陆蘅已经遥遥领先在所有人前面。 眸光一闪,端木摇立刻收拾起脸上的笑容,高高扬起长鞭,在马肚上狠狠一抽,立刻追了上去。 半炷香过后,原本参赛的五十多位小姐,已经仅仅剩下十多人在争夺象征着头盔的红绸,奔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袭红衣的陆蘅。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陆蘅的眼睛里只有远处即在终点的红色绸花。 随着挥动鞭子的声音,眼角处忽然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她立刻意识到北疆公主已经追了上来。 转头朝朝身后的女子看了一眼,陆蘅眸光里闪过一抹亮光,冲那人眨眨眼睛得意扬起鞭子,立刻与端木瑶拉来了一大段距离。 距离红色的绸花越来越近,陆蘅正心中暗暗欣喜,忽然觉得身下的枣红马浑身一颤。 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马的速度竟是又快了几分,马头不时甩动,似乎要将陆蘅从身上甩下去。 陆蘅牢牢拉着手里的缰绳,可是身下的马匹甩动幅度越来越大,她在马背上一阵颠簸又不敢直接松开缰绳。 而周围看台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陆蘅的异状,几乎所有人的人都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被马匹乱甩的陆蘅。 “陆小姐!”“蘅儿!” 陆蘅控制不住马匹,手里缰绳脱落。她心间大骇,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即几道急切的声音,然而她只来得及看见远处施展轻功朝她奔过来的端木浩,整个身子便被马从身上颠到了半空之中。 更为恐怖的是,那匹将陆蘅甩出去的马儿正在原地暴躁的打转,并没有离开。 也就是说只要陆蘅落在地上,极有可能当场就会被马儿一蹄踩死! 如果有人能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接住,带出危险,那她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可如果不能…… “太子,接住!” 就在陆蘅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此之时,她然后传来一声娇叱,还未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子忽然一紧,一条柔软的皮鞭竟将她整个身子都缠住,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她便被人朝另外一个方向甩了过去。 陆蘅在半空里,瞧见将她甩到一旁的端木瑶为了救她直冲过来,就要与那匹疯马撞到一起。她心间诧异,一颗心都提到心口,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她想要对端木瑶大叫一声小心,却看见那匹疯马已经装上了端木摇的马,只听得一声闷哼,端木瑶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而她跌落的地方正是那匹疯马即将落脚的地方! “端木瑶!”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陆蘅只来得及叫了一声,身子便跌落在在地上。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向她袭来,倒是在坠落在地上时,耳边传来一道与端木瑶极为相似的闷哼声。 诧异的转过头,陆蘅这才发现自己自己在坠落到地上的时候竟被人接住,而接着她的男人正是太子。 顾不上与太子说话,陆蘅忍着身上的疼意,慌忙爬起来去看端木瑶。 与此同时,身后似乎传来一道皮肉刺破的声音。陆蘅一抬头,便看见端木浩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直插疯马的脖颈,用整个身子挡在端木瑶前面,才使得马蹄没有往她身上踩下。 见到此景,陆蘅心间这才松了一口气,慌忙扑上去紧张去查看端木瑶的伤势。 “小心!” 刚刚抬起脚,陆蘅突然听得一道焦急的怒喝声,朝那声源处看去,赫然发现头上带着一块白斑的马正朝他们两人冲过去。 陆蘅心中大惊,慌忙朝端木浩身前的那匹马看去,这才发现那匹马是端木瑶骑的马,而非自己骑得的那匹疯马。 眼见陆蘅那匹疯马就要朝两人冲过去,太子与陆蘅皆是心间大骇,慌忙冲过去。 然而两人刚刚冲到跟前,却见一个藏蓝色的身影犹如一阵狂风一样突然出现端木瑶身上。 而就在此时,那匹疯马马蹄狠狠地踩在那人背上,随即又朝其他地方奔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皆傻了眼,好在此时马扎上的护卫已经赶了过来,及时将那披匹疯马处理掉。 萧阮赶到萧仲恒房间的时候,恰好看见皇上面色凝重地从里面走出来。 心里咯噔一声,萧阮慌忙走了进去。 方才马场上的事故,萧阮坐在看台上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事情实在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从陆蘅的马出现异状便已经发现了不寻常,好在有看见几个身影朝她飞扑过去,以为会阻止事故发生,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陆蘅被甩在地上,端木瑶为了救陆蘅被疯马撞到地上,而萧仲恒为了去救端木瑶又被马蹄狠狠踩了一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阮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就这么巧合的发生。 推开围在里面的人群,萧阮看见太医正在给萧仲恒写药方,而萧仲恒则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显然是昏了过去。 只是,他嘴角还未被擦掉的血迹是那样的鲜红刺眼。 “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太医!我哥哥的伤势如何?” 听得萧阮的声音,太医从药方里面抬起头,面上也是一派凝重:“萧大人伤及肺腑,如今的情况还不好说,还要看他后面的恢复情况。” 闻言,萧阮只觉得双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阮儿,你别担心,太医只是说现在情况不明朗,并没有说治不好。” 手臂处传来一个强劲的力道,紧紧搀扶着萧阮,鼻尖处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萧阮不觉将整个身子都倚在对方身上,转过头时立刻便对上了霍恂关切的目光。 她想说霍恂说的对,自己哥哥一定不会有事,但喉间却一片干涩,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阮儿,想想我们的孩子,你先不要情绪激动,我向你保证仲恒绝不会有事。” 对面之人的语气极为坚定,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夫人不必太过担忧,老夫定会并一切努力救治萧大人。” 看出萧阮的害怕,太医停下手中毛笔,忍不住出言安慰。 萧阮将对方脸上的神情细细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对方不是在欺骗自己,高高提起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萧仲恒!我要见萧仲恒!” 反正萧阮正要朝萧仲恒床前走去,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竟是头上缠着纱布的端木瑶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一看见萧仲恒了无生趣的躺在床上,端木摇眼泪夺眶而出,挣开侍女的搀扶直接就扑了过去。 “萧仲恒你醒过来,我不要你出事!我不准你出事!” 不知是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端木瑶竟没有看见萧阮也在房里。 见萧仲恒嘴角的鲜血,面上心疼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慌忙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像是怕弄疼他一样,缓缓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萧阮此时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之中逐渐恢复过来,看见端木瑶紧紧握着萧仲恒的手,满目担忧,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却被霍恂拦住。 一时间,萧阮瞬间明悟,见太医已经写好药方,立刻将房内的众人都散去,只将端木瑶留在房中。 另一边,皇帝满脸怒气的看着负责今日赛马事宜的徐大人,声音冰冷的叫人禁不住轻轻颤抖。 “可有查出陆蘅的马为何会突然发疯?” 徐大人只觉得自己头上几乎要被皇帝锋利的视线戳出两个窟窿,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慌忙解释。 “回皇上,今天叫人彻查过,陆小姐的那匹马确实是被人下了药,但这下药之人已经畏罪自杀,谁也不知这幕后有没有主使……” 闻言,皇帝脸上的怒意更甚。 “倘若没有主使,下药之人有怎么会这么快就畏罪自杀!立刻给朕好好查!不管那人是谁,一定要查出来!” 今日赛马乃是为了招待北姜公主和皇子,这样重要的活动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给马下药。 如今北姜公主受伤,陆太傅的千金也受伤,他颇为器重的大臣更是生死不明,这分明是有人在挑衅与他! 且不说萧仲恒能不能恢复,若是这件事情传到北姜难免有人产生误会,以为他大晋对和亲一事没有诚意,企图谋害公主! 想到这里,皇帝看向徐大人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把这件事给我封锁,朕不想听到任何不利的传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分明是个草包 “我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你竟然还能白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分明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无人的角落里,霍怡萱气急败坏的指着对面的男子破口大骂,日光下发间的金步摇晃荡个不停,折射着刺眼的光泽。 对面男子墨发玉冠,俊美异常。他斜斜的靠坐在长廊的围栏上,精致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微微下垂,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截干枯的树枝,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何至于这么生气,太子突然出现,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端木浩!什么叫你也没有办法!” 闻言,霍怡萱面上怒气更甚,气得险些跳起来:“我一早便告诉你陆蘅的马会出事,只要看到情形不对就立刻出手相救!可你呢?竟然还能让陆蘅落到太子手里,我看你分明就是一个草包!” 霍怡萱嘴里“草包”两个字刚一出口,对面男子的眼皮猛然抬起,一束精光朝她投射而来。 似乎没有料到端木浩会突然变脸,霍怡萱心口一滞,正欲细细看去,发现刚才对方眼睛里那股阴冷的光线已经消失不见。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霍怡萱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露出了怒意:“还有你那个不长脑子的皇妹!之前恨不得把萧阮一鞭子抽死,对陆蘅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一次难不成是脑袋进水了,竟然还去救她!”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霍怡萱又是一阵牙痒痒。 只是这件事确实要从十多天以前说起。 十几天前,霍怡萱要端木浩答应自己离开南晋时,向皇帝请求把陆蘅当成和亲人选带去北姜。 端木浩倒也爽快,满口答应下来。 只是太子却从中阻拦,暗中叫人以各种借口阻止陆蘅嫁给端木浩。 皇帝一心袒护太子,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霍怡萱本就与陆蘅矛盾重重,此次心中不忿,因着之前亲眼看见陆蘅与太子两人卿卿我我,更是把陆蘅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只得暂时放弃对萧阮的报复,集中精力要把陆蘅从太子身边赶走。 以为由端木浩出面求娶陆蘅,皇帝看在两国建交的份上,必回会答应下来。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态度如此强硬,而端木浩竟会被拒绝。 不把陆蘅除掉,太子何时才能注意到她霍怡萱? 抱着这个想法,霍怡萱听闻得知皇帝要为端木浩兄妹两人举行赛马,当即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她暗中收买马场的小厮,给陆蘅的选的马下了药,并让端木浩随时做好英雄救美的准备。 只要端木浩救下陆蘅,再向陆太傅提出迎娶之事,相信再不会有人反对。 满以为这一次的计划天衣无缝,她也看见端木浩第一个朝陆蘅飞扑过去,可偏偏就在端木浩要接住被马甩下去的陆蘅时,端木瑶却突然横插一脚。 那银月鞭在半空中一甩,竟然就把陆蘅甩到了太子的怀里! 霍怡萱已经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陆蘅被迫嫁给端木浩的画面,可就因为这一鞭,这次绝佳的机会竟然就这样被浪费掉,她如何能不生气! 许是因为太过气愤,霍怡萱刚觉得心口处无比憋闷,胃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翻涌出来,便再也忍不住弯下身子做出呕吐状。 “可是吃坏了东西?” 端木浩被霍怡萱足足骂了有半柱香的时间,除却霍怡萱提到“草包”的时候,面上闪过一抹异样,之后便又重新恢复了置身事外,漫不经心的模样。 此时看见霍怡萱竟然气到往外吐酸水,不觉露出了怜香惜玉的神情,丢掉手里的树枝,走上前去慰问。 霍怡萱正在气头上,听得男人略带着磁性的声音,一把甩开对方的伸过来的手臂,抹了一把嘴唇,恨恨的抬起眼睛。 “端木浩,我告诉你,你若是不把陆蘅带走,便休想再从我身上占便宜!” 忍住胸间想要呕吐的闷闷感,霍怡萱威胁着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守在远处的莺儿,注意到霍怡萱已经与端木浩结束了对话,连忙朝霍怡萱紧追过去。 “喂马的那个小厮,可有处理干净?” 霍怡萱一面带着怒气往马场出口处走,一面冷着脸向莺儿询问。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将一切都处理好,没有人会怀疑到小姐的身上。” 莺儿迈着小碎步,一面着急的去追霍怡萱,一面又急急的道:“小姐,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皇上把徐大人叫进了房里,将其狠狠训斥了一番,并且还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查出今日陆蘅坐骑发疯的原因,奴婢实在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喂马的小厮已死,就让他们好好查!” 霍怡萱脚步一顿,随即又露出了蛮不在乎的神情。 “可……小姐说的是。” 莺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端木瑶,正欲说些什么,见霍怡萱声音里带着愠色,不觉闭紧了嘴巴。 因着马场出了事故,端木瑶也受了轻伤,皇帝再也没有兴致为获得头魁之人颁发奖赏,了了说了几句便让各家散去。 众人亲眼看见马场上出现的惊险一幕,心知皇帝已经没有心思,便也十分知趣的离开。 霍怡萱忍住胸口处不住翻腾的感觉,好容易和莺儿走到了马场出口处,远远看见对面萧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脚步顿时一顿。 不远处,萧阮拧着眉头,与霍恂肩并着肩往出口处走来。 霍怡萱仅仅看了一眼,便让觉得胸间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下一刻便扶着身侧的一棵光秃秃的树枝弯下身子又是一阵干呕。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莺儿慌忙上前扶住霍怡萱,并从怀里掏出绣帕为其擦拭。 霍怡萱只当自己今日气得太狠,艰难的捂着胸口站起来,喘了两口蹙起,:“我胃里不舒服,你稍后叫人给我请个大夫!” 冲小丫鬟丢下这一句话,霍怡萱回头瞥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萧阮,这才假装没事一样昂首离开。 而远处,萧阮将霍怡萱方才弯腰呕吐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光亮。 “以你之见,今日之事怎么看?” 定国侯府,萧阮与刚一回府便说起了马场之事。 “皇上派去调查的人还没有正式公布陆蘅的马受惊的原因,但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匹马是被人下了药。” 霍恂的眼里全都是肯定之色。 他在军中多年,不管是军中还是素日里都与马匹接触颇多,对马的习性也极其了解。 此次赛马,徐大人安排给那些小姐所骑的马匹全都是经过调教,极其温顺的马,绝不会出现癫狂之态。 而赛场上,霍怡萱的马突然发狂,这就叫人不得不怀疑是人为的原因。 萧阮点点头,显然是十分赞同霍恂的观点,但她看向霍恂的眼睛里,却依旧带上了几缕困惑。 “陆蘅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仇怨,究竟是什么人会对她这般恨她,竟然能胆大妄到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 “正是因为不曾与任何人有过仇怨,所以才难以判断出究竟是何人对她动手。” 霍恂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奈,声音里也带着叹息。 今日赛马场上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足以叫所有人震惊,他也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想要对陆蘅动手。 想起萧仲恒苍白的脸,嘴角不觉紧紧抿在了一起。 “对了,这件事暂且不提,我总觉得今日的霍怡萱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你可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 房间里一片安静,霍恂眉头紧锁,忽然听得声音,立刻抬眼满是疑惑的向萧阮看去。 “霍怡萱?” 皱着眉头,轻声念了一句霍怡萱的名字,霍恂摇了摇头:“那丫头今日看着还算老实,倒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莫不是你看出了什么?” “这倒没有,也有可能是我看花了眼吧。” 萧阮张了张嘴,忽然又立刻摇头,终是将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霍恂刚一离开,她便叫来了竹筠。 “你立刻派人安排人密切关注霍怡萱的动静,最近几日不管她见过那些大夫,都要给我细细记下来回我。” 竹筠不甚清楚萧阮这般做究竟是所谓何事,但还是立刻答应。 看着竹筠匆匆离开前去安排的身影,萧阮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暗光,嘴角悄然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马场看台上,她几次注意到霍怡萱朝她投过去的怨恨目光。 原本陆蘅出事,她并没有怀疑到霍怡萱的身上,但就在马场的出口处,与霍怡萱不期而遇之时,对方再次朝她投来的一瞥,让她直觉以为今日之事必与此人脱不开关系。 最重要的是,弯腰呕吐的动作让他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当初她怀孕之初,胃里不舒服一模一样。 心里算了算时间,萧阮突然发现,距离上一次霍怡萱借用陆蘅之名把自己引到食味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如果……那就实在是太有趣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谁的孩子 霍怡萱前脚刚回到韩国公府,莺儿便带着与她请来的大夫进了院。 “许大夫,我这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总觉得胃里不舒服?说起来,最近胃口也不是很好,没有半点食欲。”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霍怡萱看见对面的大夫面上露出一抹怪异,颇为诧异的看向自己,不觉心里一紧,慌忙追问。 “这……” 这位许大夫经常给霍家医病,霍怡萱对其也颇为信任。 眼见对方犹豫了片刻,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霍怡萱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许大夫,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不管要多少银子,你一定要医好本小姐!” 霍怡萱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急切,而她对面的许大夫却似乎更加难以启齿。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闪烁了几下,终是抖了抖有些松弛的面皮,硬着头皮开口。 “霍小姐,您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之所以胃口不佳,是因为……是因为……” 许大夫吱吱呜呜,几次都没有将话说明白,霍怡萱被此人磨磨唧唧的态度弄得一阵心烦,当即冷下声音,怒喝:“究竟是因为什么!” 似乎被霍怡萱吓了一跳,许大夫面上闪过一阵慌乱,张口就道:“霍小姐,您,您这是有了一个多月的喜脉啊!” 喜脉! 霍亦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何也没有想到,这许大夫竟然会说自己有了喜脉。 她正欲发怒,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日子确实已经过了几日没有来,面上的怒气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之色, “你……你可能确定我当真是有了喜脉?” 霍怡萱的声音隐约有些颤。 对着霍怡萱灼灼的目光,那许大夫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诊错过一个喜脉,霍小姐您确实是有了……” “你胡说!这绝不可能!” 不等对方将话说完,霍怡萱“嚯”的一下,猛然起身厉声打断许大夫的话。不等对方辩解,抬手指着出口处高声厉喝:“滚!我要你立刻给我滚!若是再让我听到你敢污蔑本小姐,我定要让你千刀万剐!” “是是,霍小姐息怒,都是我刚才诊错了,您并没有喜脉,也没有怀孕!” 因为愤怒,霍怡萱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无比,许大夫见势不妙,嘴里挤满念叨了几句,连忙抓起药箱匆匆离开。 而霍怡萱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猛然抓起桌上的茶碗朝,许大夫离开的方向狠狠砸去! 清脆的破碎声响彻在房间里,角落里的小丫鬟们个个都缩着脑袋不敢抬头。 “今日之事,那谁敢给我传出去半句,小心我活剥了她的皮!” 霍怡萱含着怒气的目光在房内众人脸上狠狠扫视了一圈,一众小丫鬟急忙在地上跪坐一团,连连向她保证,就连在她身后站着的莺儿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将房里所有小丫鬟全都赶出去,霍怡萱只觉得胸口处又是一阵翻涌,胃里的酸水又一次被她吐出来一堆。 等这股难受的感觉终于退去,霍怡萱颓然坐在椅子上,心间一片恐慌。 她与端木浩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小心,怎么会怀上孩子! 她是要嫁进宫,嫁给太子的人,若是知道她怀了孩子还如何能进宫? 一时间,霍怡萱无比悔恨自己当初轻易便被端木浩那个骗子骗去了身子,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面对所有人? “可恶的端木浩,今生我定不会轻易原谅你!” 愤愤的低吼了一声,霍怡萱再也忍不住立刻起身,想要去找钱氏商量一下拿个办法出来。 然而她刚刚走到门口处,脚步却又停了下来。 若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给钱氏,相信不出一日,整个韩国公府都会知道她怀孕之事,说不得还会带着她去找端木浩要个说法。 一想到钱氏替她出头去找端木浩,霍怡萱连忙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个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不不,这件事,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霍怡萱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下面平坦的小腹,终是颤抖不已的将手覆了上去…… 是夜,天色漆黑,韩国公府门外的两盏大红灯笼,散发着血红的光亮。 “霍公子,什么时候有机会,咱们兄弟再好好的喝上一吃,不醉不归!” 霍怡萱躲在一处黑影里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几个东倒西歪的男子,心里暗暗祈祷,能够让这群人赶紧从这里消失。 她得知自己确实是怀了身孕,在房间里犹豫徘徊了许久,决心要把肚里孩子舍掉。 她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便是莺儿也没有透漏半分。 等到夜色黑透,她立刻乔装打扮,想要亲自出府买药,流掉肚中孩子。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处便听到外面传来自家哥哥的声音。 为了避免被霍渊认出来,霍怡萱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子贴近墙面,同时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这边霍怡萱都已经站得发麻,霍渊倒是好脾气,与那几个醉汉足足在门口停留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之后,终是各自散去。 但见霍渊目送几个狐朋狗友离开,霍怡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正要偷偷离开,忽然间,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当即不住弯下身子,一阵痛苦的呕吐。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里……萱儿!” 霍怡萱吐得四肢无力,忽然,觉察到周围猛然一亮,耳边又传来霍渊的冷漠的声音。正欲站起来偷偷溜掉,却不想竟然被对方认了出来。 霍渊刚才与朋友说话之时,便觉的这处黑影里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 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不料刚刚送走朋友便听到了一阵呕吐声。 暗道了一声这里果然有人,霍渊二话不说,立刻从门房处提过一盏灯笼寻了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霍渊一眼看出那人穿着一身自己府上丫鬟的衣服,可他却不记得府上当真这么一个侍女。 而且,此时已经过了戌时,极少会有下人出府。这人明明已经出了府门,却躲在这处阴影里不敢露面,实在可疑。 直到那低头那女子抬起头,对着灯笼的光线,霍渊认出对方的容貌不尽,瞪大了眼睛,慌忙将女子从地上搀扶起来。 “萱儿,这么晚,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霍怡萱心虚不敢与霍渊对视,声音也有些结巴:“我、我没什么事,就,就是出来透透气,哥,你快些回府,不用管我!” 空气里有霍渊身上传来的一股清香的酒味,明明并不刺鼻。但不知为何,霍怡萱却觉得这酒味将她胃里刺激的又是一阵翻涌,当即忍不住弯下身子又一次干呕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霍怡萱呕吐的声音清晰可闻,霍渊眸光里闪过一抹担忧,不由分说,便把她搀回了府里,顺便要叫来大夫。 “我不要见大夫!” 一听得霍渊要给自己找大夫,霍怡萱猛然推开霍渊,急急摆手。 “你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愿见大夫?” 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见个大夫就让霍怡萱吓成这个模样,霍渊不觉有些好笑:“你放心,我会让人把宫里的太医请过来,好好给你医治,一定能查出……” 然而,霍渊的声音还未落下,霍怡萱又一次拒绝:“我没事!我不用见太医!” 说着,霍怡萱似乎是担心霍渊真的给自己请来大夫,慌慌张张就要逃走。 “站住!” 霍渊眼睁睁的看着霍怡萱逃也似跑开,突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神情大变,忽然厉声喝止她。 身后的怒喝传来,霍怡萱身子一滞,想要再往前走,胳膊却被人猛然拉住。 惊恐的看着霍渊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霍怡萱意欲躲开,可对方的手腕却像是铁钩子一样,怎么也挣脱不掉。 “你!你什么时候……你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什么人的!” 霍渊从前因着腿上受伤,读了大量医书,也习得了一些简单的医术,虽说不能与真正的大夫相比,但脉象能够认出来的。 这一番摸脉,霍渊心中大惊。以为自己诊错,反复又断了几次,再见霍怡萱突然之间面露绝望,瞬间明白了她不肯见大夫的前因后果,面上的关切之色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哥哥,我求求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我要嫁给太子,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霍怡萱心知自己再没有办法解释,慌忙拉住霍渊的手臂连连求情,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问你这是何人的孩子!” 一把甩开霍怡萱的手,霍渊沉声怒喝。 他自然知道霍怡萱一心想要嫁给太子做皇后,也愿意帮助她实现愿望,只是朝局不甚明朗,他不愿贸贸然让霍怡萱嫁给太子。 可如今,她这个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与什么人苟合,早就失了身子,如何还能入宫去做皇后! 一时间,霍渊再看向霍怡萱的时候,一张脸便前所未有的阴沉,发誓要把欺负自己妹妹的男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兄妹对峙 霍怡萱被霍渊一路拖回院子,等着霍怡萱老实交代,而霍怡萱却眼神躲闪,不敢与他目光直视。 猛然听的一声怒喝,竟是吓得身子忽然一抖。 硬着头皮,偷偷抬起头,霍怡萱立刻对上霍渊怒不可遏的一张脸。对方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熊熊的火苗,只要霍怡萱说出那人是谁,他便会立刻下令叫人将其抓起来众刑伺候。 霍怡萱嗫嚅的动了动嘴唇,终是极其小声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是……是北姜大皇子……端木浩……” “你!你怎么会和他搅合在一起!” 耳边传来怒吼,霍怡萱又是心间一颤,再不敢抬头去看霍渊。 想到自己如今怀孕的事已经被霍渊知道,她也再没有隐瞒的必要,只得低着头将自己的和端木浩之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我,我当时是想设计萧阮那个贱人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昏了过去,再想过来就发现自己和端木浩什么都做了……” 一想起那日醒过来之后,端木浩与自己赤身裸体的事,霍怡萱便觉得极是委屈。 她正要好好说说自己的委屈,忽然觉得周身一冷,一阵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朵。 “哥哥,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能把我怀孕的事传出去啊!” 霍怡萱心里一紧,连忙拉住霍渊的手臂,但见对方脸色黑青,心里不觉又是一阵忐忑。 她一开始确实是糊里糊涂被端木浩占了身体,可之后却是存了利用端木浩对付萧阮和陆蘅的心思。 若是霍渊仔细去调查,说不定又会查到她主动跑去找端木浩…… “你……你让我……唉!” 眼前女子满脸惊慌,急的眼眶通红,霍渊定着霍怡萱怒视了许久,终是又重重的叹了一声。 本以为霍怡萱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浪荡子强迫,他在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让那人受尽折磨,死无葬身之地的方法。可听到霍怡萱说出孩子父亲的名字时,脸上瞬间僵住,下意识的便吼了出来。 端木浩自来到南晋之后,不仅调戏宴会上的官家千金,就连稍有些姿色的丫鬟侍女也要对她们怜香惜玉一番。 这人作风风流,私下里被晋国官员不耻,便是霍渊也心生不屑。 可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也被此人占了身体! 如今北姜与南晋正在议和,这件事便是捅到皇上那里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可若是就此吃下这个这个哑巴亏,他又觉得心里憋闷不已。 恨恨的瞪了一眼霍怡萱,霍渊一把甩开她的手臂,带着满身怒气坐了下来。 霍怡萱被甩了一个趔趄,眸光一闪,忽然涌起一抹恨意。 “都是因为萧阮,一定是她在背后捣鬼,否则我也不会失身与端木浩,落得今日下场!” “我早就与你说过,对付萧阮只要我和娘出面就好,你为何不与我们商议,做出这等蠢事!” 霍恂怒声怒声呵斥,若非看在自己亲生妹妹的份上,真不想再管此事。 而霍怡萱更没有想到霍渊没有半点安慰也就罢了,竟然还责怪自己。当即捂着眼睛,伏在他对面的桌前失声痛哭起来。 “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说帮我,可是结果呢?那萧阮不还是整日趾高气扬的在我眼前乱晃!我就是去找端木浩怎么了,只要他能帮我对付萧阮和陆蘅,我自是什么都答应他!” “你……你!” 被霍怡萱这番话气得心口发疼,霍渊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猛然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眼睛里隐隐有火光冒出。 “若是你还想要嫁给太子,以后就听我的,若是不想,随你怎么样,我再也不管你半点!” 近在咫尺的重响又一次吓住霍怡萱,她身子一僵,突然意识到这一次霍渊是动了真怒。 但听对方有办法让自己嫁给太子,只得暂时放下对萧阮的恨意,慌忙抹了一把眼泪,冲霍恂保证。 “我,我自然是想要嫁给太子,我今后听你的就是!” “殿下,奴婢敬您一杯。” “殿下,奴婢也敬您一杯!” 医馆里,端木浩的房间里一片莺声燕语,四名衣着暴露的舞姬争先恐后向他敬酒。 天青色的玉杯里仿佛盛着琼浆玉露,端木浩来着不拒,就着舞姬的手,笑容满面的将对方送到眼前的酒一饮而尽,还不忘伸手在舞姬滑嫩的脸上摸一把。 然而就在这时,房们忽然被人从外一脚踢开,“哐当”的一声闷响,惊动了寻欢作乐的几人。 看清来人,端木浩立刻举起酒杯,笑眯眯的冲过对方道:“皇妹来的倒也及时,来来来,坐下来与为兄好好的痛饮一杯。” “皇兄倒是极好的雅兴!” 与端木浩脸上的笑容成对比,端木摇从一进来就冷着脸,待走到几人前面的桌子时,冷哼了一声,突然从腰间抽出银月鞭。 银鞭快如闪电,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桌上装着美酒的天青色酒壶便被端木瑶一鞭摔倒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回响在房内的大厅里,一众舞姬全都傻了眼,立刻惊做一团,急急逃了出去。 不过片刻,房内便只剩下端木瑶与端木浩两人。 “皇妹今日真是好大的脾气,你看你都把我的美人全都吓跑了。” 颇为遗憾的将眼睛从匆匆逃跑的舞姬身上收回来,端木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慵懒端起神前的酒杯,冲端木瑶举了举,示意她坐下来一同畅饮。 端木瑶见他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道银光,端木浩手里的酒杯便被被甩了出去。 “皇兄你居然还有心情在此寻欢作乐,你知不知道今天皇妹和萧仲恒的性命都要丢在你手里。” 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端木瑶声讨质问的声音依旧清晰入耳。 端木浩瞥了一眼地上已经裂成几瓣的酒杯,这才皱起眉头看向端木瑶。 “萧仲恒明知道自己会受伤还要扑上来,这番举动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那依哥哥之见,什么才算是聪明的做法?难不成和霍怡萱联手,亲眼看着妹妹惨死于马蹄之下,才算是聪明的做法吗?” 端木摇连声质问,声音里尽是怒气。 听得对方提起霍怡萱,端木浩神情微愣,恍然明白,端木瑶已经知道今日赛马场上的事故的真正原因。 讪讪的摸了摸鼻尖,端木浩的声音顿时弱了几分:“阿瑶,我知道你是因为萧仲恒受伤对我不满。可我听说他已经清醒过来,只要休息个三五日便能恢复,你何至于这般生气?” “哥哥说得轻巧,你怎么不让马蹄狠狠踩你一下!” 端木浩刻意避重就轻,听得端木瑶又是一阵气恼。 萧仲恒一直昏迷,被送回萧府后,直到方才才清醒过来。 眼见对方面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端木瑶心疼无比,当即跑来找端木浩对峙。 自她偷听到端木浩要帮霍怡萱对付陆蘅之后,暗中留意两人的接触。 白日里赛马开始之前,她几次看见那霍怡萱对自己哥哥打眼色,心觉今日必会发生些什么。 想到这里,端木瑶的愤怒的声音里不觉又多了几分困惑:“那霍怡萱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女子,哥哥为何要帮助她对付陆蘅?” 还记得当初端木浩还劝说自己莫要掺和进南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而如今,他自己却食言。 难道他几不知道陆蘅与霍怡萱背后所牵扯到的势力并不相同?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初规劝端木瑶的话,端木浩面上闪过尴尬:“皇妹不是也很讨厌那个陆蘅,今日怎么又替她说起好话来?” “皇兄说的没有错,我之前不仅不喜欢陆蘅,还不喜欢萧阮。可自从霍怡萱的假面在我面前暴露出来之后,我已经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口是心非之人!” 端木瑶说着,面上忽然多了几分焦急,直接坐在端木浩对面的位置极其认真的苦劝。 之前在定国候府,霍怡萱假装腿受伤被萧阮揭穿,已经足以让她看清霍怡萱的假面。 连带着这她对萧阮和陆蘅的看法又有了极大的转变。 赛马场上,陆蘅扬着马鞭回头冲她露出得意之笑,她气恼的同时,心里也十分欢喜。 南晋女子往好听了说是温柔含蓄,往难听的说,其实便是畏畏缩缩没有主见。 其他人都恨不得直接把头魁的位置让座给自己,而陆蘅却打从一上场便朝她投来挑衅的目光,并不因为她们有些交情而手下留情。 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起初,端木瑶并没有把陆蘅看成是对手,直到后面发现陆蘅骑术竟然不输与自己,心中好感越来越多。 以至于陆蘅被疯马甩出去之后,看见飞奔过来的端木浩,瞬间想通了原委。她瞬间意识到这是霍怡萱故意给端木浩设计的英雄就美情节,立刻甩出银月鞭,阻止自己哥哥救下陆蘅。 “皇兄,你相信我,那霍怡萱本就是一个满嘴谎话,心思不纯之人。她和你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你千万不要被他迷惑!”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要求娶霍小姐 白日里,陆蘅身下马匹疯癫后的惊险情节又一次在端木瑶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对端木浩帮助霍怡萱的做法更加反对,原本明丽的面容上全都是不赞同。 “不过是一件小事,皇妹实在有些大惊小怪……” 端木浩的目光微闪,极其不自在的将头转向一侧,抬手拿过桌上的一个只有一半酒水的酒杯举到唇边。 “皇兄!你还要包庇那个女人到什么时候!” 端木瑶好话说尽,见端木浩竟然还在与自己打太极,心口处猛然烧起一团火,嚯的一下站起身。 “皇兄若是要因为这个女人,连我们之间的兄妹情都不顾,阿瑶便再也无话可说!” 犀利的视线在端木浩的脸上扫视了许久,端木瑶见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不住心口怒气,甩下这句话,便愤然离开。 端木瑶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便彻底消失,端木浩唇边划过一抹苦笑,缓缓将手里的酒杯缓缓的放在桌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有人送来一封书信,说要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里,请你过目。” 面有疑惑的接过侍卫手里的信件,端木浩只看了一眼,便神情大变。 “送信的人现在何处?立刻把他给我带进来!” 侍卫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得端木浩急促的声音,不觉十愧疚的道:“回殿下,送信那人早已经离开,她也并没有透露自己是何身份。”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不觉又将信上的内容细细的看了一遍。 眸光里闪过一抹阴霾,端木浩丢下一地的狼藉,匆匆走进外满的夜色里。 翌日,朝堂之上,端木浩与北姜国的使者站在一起,冲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皇上,我在贵国停留的时间已经不短,父皇多次派人送信压我回国,皇上能同意让我带上中意的女子和亲,我也好尽快启程离开。” 闻言,余光扫了一眼前排的太子,皇帝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 十几日前,端木浩突然提出看中了陆太傅家的大小姐,要把她带回北姜成亲。 因着太子私下里求情,皇帝这才知道,那女子也是太子的意中人。 而今端木浩离开在即,若是非要让陆蘅随他前去…… “浩皇子,我南晋女子美貌贤惠者众多,那陆蘅已经与他人定下了亲事。不若你换个人选……” 似乎是看出了皇帝的犹豫,端木浩十分知趣的主动接口:“皇上,我这次并非求娶陆太傅之女,而是想要求娶韩国公府的千金霍小姐,还望皇上成全。” 此言一出,皇帝面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正要说话,朝臣的列队里急急冲出来一个男子。 那人生着一张国字脸,嘴上蓄着胡子,满脸慌张的跪在地上,正是霍怡萱的父亲,霍咏。 “皇上,我女儿也已经有了亲事,恐不能嫁与北姜皇子,还请您开恩……” “霍大人,您确定您的女儿已经和别人订了亲事吗?据我所知,她如今可是待字闺中,并没有定下亲事呢。” 霍咏嘴里的话还会说完,突然被人直言不讳的揭穿,一张老脸瞬间变得通红无比,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正要想要继续坚持霍怡萱已经说好了亲事,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皇上,我对这位霍小姐一见钟情,还望您能答应将她嫁给我,我定会以正妻之礼迎娶。” 端木浩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霍咏,眼睛里闪过嘲讽,再一次一次像皇帝恳求。 他身边的使节更是直言道:“皇上,我国皇子之前看中贵国陆太傅之女却未能达成心愿,如今我们离开在即,还望贵国能拿出议和的诚意,也让我国皇帝放心。” 听到这二人之言,霍咏心里犹如被人丢了一块儿大石头一样,顿时觉得沉甸甸的。 且不说这家女儿现在还没有与任何人定下亲事,但听北姜侍者这番话,显然是已经心生不满。 如果他依旧坚持,恐怕皇帝也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皇帝突然发话:“难得皇子对我朝女子这般情深义厚,朕定然要成人之美才是。” 语罢,皇帝立刻将视线转向萧咏:“萧咏,北姜皇子看上你家千金,乃是她的荣幸。朕会将其提为郡主,你且回去好好准备,届时与皇子一道前往北姜。” 不容抗拒的声音传到耳边,霍咏心口一跳,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言。 …… 退朝之后,皇帝让太子单独留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书房,皇帝在书案前坐下,这才抬起头,沉声询问。 “昨日马场之事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太子一早便料到皇帝会有此疑问,不觉凝起眉头:“回父皇,徐大人已经把马场的所有侍卫全都审问了一遍,但依旧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这件事恐怕难以找到真凶。” 闻言,皇帝面上顿时多了几分阴沉,两片薄薄的嘴唇也立刻抿成了一条直线。 “以你之见,昨日马场被人动了手脚,究竟是为了针对何人?”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太子突然听到皇帝询问的声音,立即躬身行了一礼才面有凝重的开口。 “因为有两种可能,其一,那人只是单纯的想要对付陆蘅,所以才会在她骑的马上下药,倘若是这个原因,那倒不足为虑,怕只怕……” 皇帝凝神听得认真,见太子突然出现停顿,立刻道:“继续说。” “怕只怕是有心人料定北姜公主不会见死不救,故意用陆蘅做饵,待公主受伤之后,挑拨我们与北姜之间的关系,阻止我们议和。” 闻言,皇帝抬手捋了捋胡须,眼睛里闪过赞同之色:“你的分析十分有道理,所以朕才会不惜一切让人调查真相,若是有人胆敢阻止我们议和,朕绝不会轻饶!” 说到最后,皇帝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锋芒,以至于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在了一起。 如今两国议和在即,大晋对前来前来和亲的北姜皇子和北姜公主热情招待,北姜的使者也处处配合。 可昨日马场上,北姜公主马场受伤,霍咏又当场拒绝北姜皇子的求亲,以至于北姜使者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从结果上来看,昨日马场事件,确实极有可能是某些人为了阻止两国议和而设下的圈套。 “皇上!我要见你们皇上!” 父子两人沉思间,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吵闹的声音,紧接着太监和北姜公主端木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帘。 抬手屏退太监,皇帝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叫人请端木瑶进来。 “公主大人大量,莫要与下人计较,却不知公主这般着急的来找父皇,是所为何事?” 太子与皇帝对视了一眼,立刻开口询问。 端木瑶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子,立刻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皇上,太子,我知道你们在调查昨日马场出事的真相,我知道一切,我来找你们就是要把真相说出来!” 此言一出,皇帝与太子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们两人正在商议此事,却不想端木瑶竟然知道其中的内情。 “既然如此,还请公主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端木瑶闻言冲太子点了点头,这才道:“皇上,昨日陆小姐的马突然发疯,是因为被人下了药,而这下要之人正是贵国韩国公府的霍大小姐。” “公主此言当真?” 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陷害陆蘅的人竟然是霍怡萱,目光一闪,立刻又出言追问:“不知公主是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您又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对着皇帝和太子疑惑的眼神,端木瑶语气越发坚定:“那霍怡萱一早便与陆小姐之间有嫌隙,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所以她便去找了我皇兄,想要让我皇兄以和亲之名把陆小姐带去北姜。” “公主的意思是说,皇上没有答应让陆蘅远嫁北姜,霍怡萱便升起了害她之心,所以才会给她骑的马下药?” 太子的声音越来越阴沉,昨日陆蘅从马上摔下来的情形又一次浮现浮现在眼前。 那一刻,如果不是端木瑶抬手一鞭将陆蘅甩到自己身边,等待她的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被马蹄践踏而死,要么就是被端木浩所救。 “我亲耳听到霍怡萱说要为我皇兄提供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待我皇兄将人救下,便会再次向她求亲,到那时陆小姐碍于皇兄的救命之恩一定会以身相许。” 随着端木瑶声音落下,太子心头的迷雾瞬间散去,终于意识到这一切极有可能就是霍怡萱所为。 犹记得昨日,他还未发现陆蘅身下的马有问题,端木浩已经从看台上飞身而下,朝陆蘅扑过去。 明明一切正常,端木浩这般这般急切的冲下去,显然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喜之事 “还好公主及时相救,蘅妹妹才得以脱身,只是害了仲恒兄。” 定国候府,霍恂把从太子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萧阮,不觉又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低估了霍怡萱的恶毒。” “这怎么能怪相公?” 听出霍恂声音里的愧疚,萧阮摇了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霍怡萱若是一心想要除掉陆蘅,又岂是我们能够提防的。” 闻言,霍恂皱起的眉头不禁又深了几分。 此前霍怡萱在靖南王府上设计把萧阮劫持走,他严令厉云不得轻易离开萧阮半步,又给她安置了一些暗卫随从保护,更利用手中关系,暗中打压大房和钱氏。 近来眼线皆向他汇报钱氏与霍渊没有什么动静,已经夹起尾巴做人,可这个陆霍怡萱却又一次跳进了他的视野里。 更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是端木浩。 以他看来,端木浩绝非是糊涂之人,怎么就同意了霍怡萱的要求? “相公不要忘了,端木浩风流,我听闻他从不拒绝女人的要求。如若霍怡萱向他提出要求,你觉得他还会拒绝吗?” 萧阮的声音里充满了某种暗示,霍恂神情一怔,当即抬起头,眼睛里尽是诧异:“你,你是说霍怡萱和端木浩……” “否则,相公以为端木浩为何会答应?我不相信这位北姜皇子不知道陆家与我们的关系。” “不,这绝不可能。之前端木浩向皇上求娶陆蘅被拒,据公主说他之所以答应霍怡萱是以为霍怡萱的办法能让陆蘅嫁给他。” 视线在萧阮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霍恂突然起眉头,表示不相信。 萧阮眸光闪烁了片刻,放下手中暖炉,提起茶壶起身给对面之人添了茶水,这才像是不经意一样开口。 “相公相信也不好,不相信也罢,只是,你不觉得端木浩突然之间求娶霍怡萱也十分奇怪吗?” 霍恂将茶碗举到唇边,若有所思:“端木浩说他对霍怡萱一见钟情,确实叫人生疑,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突然意识到萧阮话里有话,霍恂不觉猛然抬起头。 同为男子,他当然能看出端木浩在朝堂上所说的“一见钟情”觉非真话。 依照端木瑶所言,端木浩之所以答应霍怡萱是为了英雄救美,娶陆蘅为妻。 然而不过一日时间,他便又更改主意向皇上求娶霍怡萱,这未免让他当初求娶陆蘅时说的一片情深显得极为可笑。 况且,端木瑶已经揭发这两人私下的约定,端木浩不仅不着急与端木瑶划清界限,还愿意求娶对方,这实在难以理解。 难道说,真的如萧阮所说,其实端木浩之前求娶陆蘅也是为如今求娶霍怡萱做铺垫? 毕竟,端木瑶揭发真相之后,霍怡萱名声彻底毁掉,而端木浩依旧表示肯以正妃之礼求娶,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相公不必着急,也许我们今日就能知道答案。” 霍恂心间疑惑,正要再细细询问,忽见门帘处一阵响动,却是连翘从外面寻了进来。 “小姐,那个讨厌的臭老头……侯爷,夫人,老国公来府里了!” 连翘以为房内只有萧阮,刚撩开帘子,便看见霍恂的身影,慌忙冲两人行了一礼。生生将嘴里的话拐了一个弯,心头暗暗后悔,再不敢抬头。 “老太爷来了,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你且让他进来。” 眼睛里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亮光,萧阮见霍恂脸上忽然一黑,不觉忍着笑假装没有听到连翘的前半句话,让她把人请进来。 “我倒要问问你们侯爷,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不记得看望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将我拦到门外!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连翘刚刚离开,房外便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怒喝声,听得连翘低声下气在外面赔罪,萧阮不觉皱了皱眉。 随着门帘闪动,不过片刻,老韩国公的微微佝偻的身行便出现在萧阮与霍恂面前。 许久未见,韩老国公比上次见面之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见他跨进房门后,眼睛在房门一扫,瞧见霍恂与萧阮皆好端端的坐在桌前没有半点反应。一张脸顿时变成了锅底色,用力敲了敲手里的拐杖,转头又把刚才的一段话重新骂了一遍。 隔着地毯,红木拐杖的声音颇为沉闷,霍恂扫了一眼指桑骂槐的老国公,眼神不觉又淡了几分。 “祖父眼里若是有我这个孙儿,孙儿自然也有您,这个问题就不用问下人了。” 冷漠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韩老国公不觉身子一僵。 讪讪的握着拳头放在唇边清咳了几声,这才迈步走道霍恂与萧阮对面坐下。 “我好歹也是你们的祖父,眼里又怎么会没有你这个孙儿?倒是你如今升了官,翅膀硬了,就不把你二叔和我放在眼里,昨儿个你二叔还在我面前夸你……” 夸? 听得这个词,萧阮的嘴角顿时一抽。 这位老爷子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二房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恐怕那“夸奖”之言其实是怒骂吧? “祖父若是有什么事,大可以直说,孙儿稍后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萧阮心间这般想着,房内忽然响起霍恂冷漠的声音,她抬头往霍恂看去,一眼便看处他的脸上的不耐。 本以为霍恂的反应会激怒老国公,然而老国公不仅没有生气,脸上竟然还堆起了笑意。萧阮心间一片疑惑,看向霍恂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恂儿,祖父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你二叔与婶娘确实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你,萱丫头也是是总是向我询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大家都想着你……” 萧阮越听,身上鸡皮疙瘩越多,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位霍老爷子画风转变太快,竟是不给人半点准备的机会。莫不是他当真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偏向二房,又是在他们最为困难的时候,以“分家”为由把他们赶出去的? 萧阮心里暗自咋舌,而韩老国公却像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越來越冷的变化,就在霍恂忽然手放在扶手上,要起身离开时,韩老国公终于转了语气。 “恂儿,你是萱丫头的哥哥,她又这么牵挂着你,这一次你便帮帮她,跟太子好好说说,给皇上也好好说说,莫要让萱丫头嫁给那个风流草包!” 老国公前半句话的语气还颇为正常,到了后半句就直接带上了命令的语气,似乎十分有信心霍恂会帮他这个忙。 而萧阮与霍恂这个时候也才终于明白今日老国公牵拉寻自己的真正意图。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萧阮的眼睛里顿时带上了嘲讽。 这位韩国公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他说什么别人就得做什么。 “祖父,这件事孙儿帮不到你,还请您移步他处,另寻高明。” 老国公满以为霍恂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不料对方竟是一口回绝了自己。 “你……你说什么,你当真不肯帮?”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霍恂竟然会拒绝自己,韩老国公的顿时吊起眼睛,怒视霍恂,俨然霍恂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祖父没有听错,这件事我确实帮不了。” 冷眼朝老国公看了一眼,霍恂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而韩老国公却猛然拔高嗓门,张口便是一阵怒骂。 “亏得我和你二叔都这么相信你,想不到你竟是这么无情无义,冷眼看你妹妹被那北姜国皇子欺负!” 房间里一片寂静,韩老国公的声音夹杂着重重的喘息声,一张脸憋得通红,俨然是气到了极点。 霍咏在朝堂上恳求皇帝遭到拒绝,回来后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霍怡萱是要嫁给太子做皇后的人,他怎么能轻易让霍怡萱跟着北姜国的人离开! 之前因着高道长一事,皇帝已经对他失去信任,韩老国公架不住霍怡萱与钱氏的苦求,只得厚着脸皮来找霍恂。 想不到这个孙子,竟然半点面子也不肯给,二话不说便直接拒绝自己。 重重的喘了好大一会儿粗气,韩老国公发现霍恂竟是没有丝毫劝慰自己的意思,心里又是一气恼,抬手对着手边的桌子重重拍了下去。 “我告诉你,今日你无论如何也得答应我进宫去给萱丫头求情,否则你就别想赶我走!” 因着老国公的重击,桌子上的茶碗被震得一阵颤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霍恂万万没有想到,老国公竟然用这种方法威胁自己,心口处顿时升起一股恼意。但却碍着对方是自己祖父的身份不能发作,一张脸憋得铁青。 祖孙二人正在对峙,萧阮忽然掩着嘴巴不管不顾的笑了起来。 但见韩老国公听得笑声转头怒视自己,萧然这才收了笑容,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祖父,您先消消气,依孙媳看来,萱妹妹肚里怀了北姜皇子的孩子,能够被北姜皇子以正妃之礼迎娶也是一件大喜之事,何必闹得这么不开心?”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戳破真相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韩老国公更是愤然冲萧然怒骂:“你这个刁妇,萱丫头何时得罪了你?你竟这般歹毒的抹黑她的名声!” 抹黑? 霍怡萱已经够黑了,用得着自己再去抹黑吗? 萧阮心里冷哼,面上却是笑的越发欢喜:“哎呀,原来祖父你还不知道吗?我可是亲眼瞧见妹妹在害喜了呢!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好好地问问。” 语罢,萧阮不等韩老国公回话,又自顾自的道:“萱妹妹也是的,我早就听人说她和北姜皇子关系不寻常。想来她一定是没有告诉祖父,白白害得祖父跑来我们这里,还和相公吵了一架。” 萧阮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直接告诉老国公,京城里许多人已经知道端木浩与霍怡萱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便是皇帝同意霍怡萱可以不嫁给端木浩,她怀上端木浩孩子的事情却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果不其然,许是萧阮的神情动作不似作伪,对着萧阮嘴边的盈盈笑意,韩老国公越看越觉得她说的话不会是假话。 “最好你说的是实话,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们两个!” 心里越来越急躁,韩老国公竟是片刻也坐不住,抄起身边的拐杖匆匆离开。 如同一阵旋风,韩老国公来无影去无踪,直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身影被隔绝在门帘之外,霍恂才猛然转过头看向萧阮, “原来你早就知道霍怡萱与姜国太子之间有私情。” 霍恂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句。 对着他直勾勾的眼睛,萧然此刻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出来。 这事还要从前天赛马比赛,陆蘅马匹疯癫那天说起。 萧阮在出口处看见正在霍怡萱弯着身子呕吐,心思微动,立刻猜想有没有这种可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萧阮一方面便派人偷偷守在韩国公府门外盯梢,另一方面又派人向霍怡萱身边的侍女打听霍怡萱的动静,务必让他们一有消息便尽快告诉自己。 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天派出去的人便传来反馈说,确实有太医去了韩国公府,只可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人赶了出来。 在霍怡萱侍女处打探消息的人也传来消息,说霍怡萱不知因何事发了好一通脾气,那些侍女也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出真相。 萧然将这些线索串在一起,前后一联系,立刻便推导出霍怡萱必是有了身孕。 她想要寻机将此事公开,却一直没有合适的锲机,从霍恂口里得知端木浩要迎娶霍怡萱,她便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对方,奈何霍恂怎么也不肯相信。 “难怪你方才与我说端木浩与霍怡萱之间不寻常,竟是这个原因!” 一时间,霍恂恍然大悟,拧着的眉头也瞬间舒展开来。 “如此说来,端木浩在向陆蘅求亲之前,便已经与霍怡萱有了首尾。难怪她会对霍怡萱言听计从,恐怕他之所以改变主意,要求迎娶霍怡萱也是知道到了她怀孕之事!” 对面男子满脸难以置信,可脑海里的思路却是格外清晰,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各个环节。 瞧见他似是解开了千年谜团一样,面上感慨的同时又带着喜色,萧阮勾了勾唇角,细白的手指摩挲着瓷白的茶碗,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或许吧。” 韩国公府,霍怡萱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忽然听到院子里一片嘈杂,心中正疑惑是怎么回事,便看见莺儿撩开帘子急急地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来人了,要让您出去领旨呢!” “来的是什么人?我已经说了不会嫁给端木浩那个风流鬼,你让他们都给我离开!” 听得莺儿的声音,霍怡萱面上当即露出不满之色,愤愤然开口:“还有你去告诉娘,以后不准什么人都带到我这里!” “小姐,只怕这次来的人除了皇上什么人都赶不走,你还是出去瞧瞧吧!” 莺儿欲言又止,但见霍怡萱也没有半点急色,不觉又回头看了了远处,声音越发着急。 霍怡萱手里拿着只金步摇正要往自己发间插去,突然瞧见镜子里面的莺儿急的几次想要催促自己却又生生忍住,只得将手里的首饰放回原处,随她一起出了房间。 刚刚走到院门口,霍怡需便看见一个身穿红色太监服的男子站姿与原子正中间,手里拿着一卷圣旨。 而院子的地上已经跪满了人,她的母亲钱氏也正在其中。 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瞧见钱氏对自己不时的眨眼打暗示,霍怡萱立刻走到钱氏跟前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国公府二房长女霍怡萱容貌出众,品德贤淑,深得朕心,故将其提为郡主,赐名嘉善,嫁与北姜皇子,钦此!” 太监将手里的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抬眼看向地上跪着的霍怡萱:“嘉善公主,领旨谢恩吧?” 霍怡萱木然听完太监宣读的圣旨,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钱氏替她接了圣旨,她才像是疯了一样,冲着钱氏大喊。 “不!娘,我不要嫁给端木浩!你不是说了已经让祖父替我去向皇上求情了吗?怎么还让我嫁过去!” 钱氏只觉得手里的圣旨犹如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拿不住。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颜色,让她将太监送走,又见眼前的霍怡萱情绪甚为激动,只得抱住对方安抚。 “好萱儿,你先不要着急,或许这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并不知道皇上改了主意,我们再等一等,等你祖父回来,一定会有好消息!” 钱氏一边安慰霍怡萱,一面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霍怡萱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只是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我不要嫁给端木浩,娘,你一定要帮我!” “娘答应你,娘一定帮你,娘也舍不得我的萱儿离娘那么远啊!” 抬手将护霍怡萱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钱氏这才叫来莺儿搀扶着她进了内室。 “萱丫头你给我出来!” 母女两人刚刚走进房里坐下,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听出是老国公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面上俱是喜色。 “老太爷,你可算是回来了,不知道萱儿的事情怎么样了,皇上答应了吗?” 钱氏一看见老国公进了房,慌忙迎上去询问,霍怡萱则直接挽住老国公的手臂一副亲昵之态,皆没有发现老国公脸上神情不对。 “你们还有脸让我向皇上说情,我且问你,你究竟都做了什么好事!” 从前老国公看霍怡萱那是掌上明珠,可着劲的疼爱。可今日他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猛然甩开霍怡萱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全都是愤怒。 突然响起的怒喝声震得霍怡萱耳朵发疼,诧异的朝自家祖父望去。不知为何,霍怡萱心里猛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秘密被人知道了一样,一片发虚。 “老太爷,萱儿一直都好好的,她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钱氏不解的目光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终是将霍怡萱护在身后,又一次问起和亲之事。 “她什么也没有做?” 老国公对待二房向来偏心,但遇到事关面子之事,却也不是糊涂之人。他立即注意霍怡萱眼睛躲闪,不敢与自己对视,心中立刻明白萧阮与他说的事怕是有九成是真的。 再见钱氏一副袒护模样,老国公径直走到房间内的主位上坐下,重重的敲了敲手里的红木拐杖,指着霍怡萱怒斥。 “孽子!你是不是已经怀上了北姜皇子的孩子!” “老太爷,您莫不是糊涂了,萱儿如今还没有成亲,怎么可能怀上那北姜皇子的孩子?” 钱氏被老国公的话惊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直对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待她再要替自己女儿辩护之时,一道摄人的视线朝她投射过来,钱氏身子一颤,竟是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你说不说!” 霍怡萱从未见过老国公对自己发怒的模样,但见钱氏也被吓住,身上顿时一阵发冷。 胸间想要呕吐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她连忙捂住嘴唇,想要强忍住恶心,却终是又忍不住,慌忙扑到痰盂处干呕起来。 有了霍怡萱这般动作,钱氏脑袋里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轰鸣而过。她脸色一白,不等老国公说话,便匆匆走上前,难以置信地盯着霍怡萱的眼睛。 “萱儿,你告诉娘,你这是怎么了?” 钱氏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最近一段时间,她早就听说霍怡萱胃口不好,时不时还会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她那时还以为是厨房的饭菜不对胃口,一连换了府上几个做饭的厨娘。 若不是刚才老国公说起霍怡萱怀孕,她如何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而现在细细想来,霍怡萱最近胃不舒服,又时常贪睡,喜吃酸喜吃辣……这一条条分明就是怀孕之人的症状! 可怜她一直将女儿当成宝贝一样疼着,却不知什么时候,那北姜皇子竟然已经占了自家女儿的身子!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嫁他便是 房内空气厚重,屋外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异常清晰。白色花纹的地板映出惨白的光亮,刺的霍怡萱眼睛发疼。 霍怡萱手按着胸口,盯着脚上缀着珍珠的绣花鞋,好半晌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我只是胃里有些不舒服,并没有怀孕……” “来人!立刻去宫里请一位太医过来!” 霍怡萱话未说完,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炸雷,紧接着就见老国公的随从出了房门。她心里顿时大惊,再也顾不得其他,慌忙将人叫住。 钱氏见此,面上“唰”的一白,看向霍怡萱的眼睛瞬间变得绝望,而老国公却紧接着怒怒喝:“你还不承认?” “我……我,我也是刚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你,你这个孽子!看我不打死你!我霍家几代清誉都被你给毁了!” 随着霍怡萱声音一落,房内的两人俱是一片震惊。瞬间的死寂过后,老国公勃然大怒,突然举起手里的拐杖朝霍怡萱挥去。 说时迟那时快,霍怡萱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角一晃,便看见老国公举着拐杖扑过来,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开。 “娘!救我!” 霍怡萱东躲西藏,与老国公在房内转了几圈,最后躲在钱氏后面不敢露头。 钱氏还沉浸在霍怡萱被人占了身子又怀孕的震惊里没有缓过神,任由霍怡萱拉着自己当挡箭牌,直到手臂上挨了一棍这才清醒过来。 “老太爷,那北姜的皇子本就风流,一定是他哄骗了萱儿,跟萱儿没有关系啊!” 钱氏忍着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霍怡萱,忍着心中怒气替她求情。 她知道霍怡萱未婚先孕败坏了韩国公府的名声,可霍怡萱毕竟是自己女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不管。 但见老国公手里的拐杖毫不留情的砸向自己和霍怡萱,钱氏吓了一跳,这才慌忙躲避。 “住手!” 霍渊得到下人送信,急急赶过来,一进门便看见老国公一记闷棍就要砸在自己娘亲的身上,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拦。 再看缩成一团的霍怡萱,心里更犹如明镜一样,瞬间相同发生了何事。 低头怒视了霍怡萱一眼,霍渊挡下韩老国公手里的拐杖:“祖父,不管妹妹做错了什么,现在她已经是皇上亲封的嘉善公主,还望您三思而行!” 因着霍渊的提醒,韩老国公神情一怔,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冲着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某个人愤怒开口。 “既如此,你便给我老老实实嫁到北姜和亲,若是敢有半点违抗,我定不饶你!” 极其难得的冲喊霍怡萱吼了一声,韩国公愤怒的视线,甩袖离开。 看着韩老国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霍怡萱心里长舒一口气,立刻像是一根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 “我且问你,那北姜皇子究竟是如何欺负你的!” 不容许霍怡萱有半点的喘息,韩老国公刚走,钱氏质问的声音便传到耳边。 心间一颤,霍怡萱立刻便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霍渊。 “娘,如今皇上已经把妹妹提为公主,这些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让妹妹不必嫁去北姜才是。” 接收到霍怡萱的求救信号,霍渊心里一叹,温声搀扶钱氏坐下。 “皇上封了公主,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再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我如何还能帮她?” 一听到霍渊的劝说,钱氏不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突然发出怒吼,无比失望的冲霍怡萱看去。 “莫非我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就便宜给那个风流皇子了?!” “娘!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要嫁给端木浩!” 霍怡萱不知道钱氏的说的究竟是气话,还是当真不愿意管自己,急急扑过来,紧紧拉住钱氏的手,一阵摇头。 她这段时间确实有与端木浩鬼混,但都是为了而利用他而已,若是要她嫁去,那却是万万不可。 但见钱氏不理会自己,霍怡萱立刻又把眼睛转向霍渊:“哥哥,你答应过你要帮我的!我不要和亲!” 霍怡萱心里的恐惧几乎要化成实质,她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后悔。 她后悔当初怎么就想着和萧阮作对,怎么就轻易找了她的道,以至于现在被迫绑在端木浩身上脱不开身。 “娘说的对,这件事情已经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你便老老实实接受这个事实罢。” 仿佛是故意给她泼冷水,听得霍渊的声音,霍怡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冲对面之人大叫。 “哥哥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一定会帮我,你不能就这样不管我!” 闻言,霍渊的面上闪过一抹无奈。 在此之前,他确实想要帮霍怡萱隐瞒此事,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端木浩竟然会突然求亲。 “公主已经向皇上控告在在马场上暗中加害陆蘅的人就是你,若非端木浩向你求亲,你以为你还如今还能安然的站在这里与我争吵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霍怡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居然被端木瑶揭发,当场愣住。 倘若真如霍渊说的那般,如果她不肯嫁给端木浩,皇上就要治她的罪不成? “自作孽不可活,事已至此,妹妹便好好准备准备嫁给端木浩。你肚里的孩子也不必打掉了。” “你,你们……” 钱氏愣愣的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意识到霍渊一早就知道霍怡萱怀了端木浩孩子的事。 一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两人竟都瞒着自己,钱氏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她正要质问质问霍渊“不用打掉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本蹲在她身边朝自己求情的霍怡萱经猛然站起身。 “娘,哥哥,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萱儿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今日便将这条命还给娘!” “快!快拦下她!” 钱氏冷不防霍艺萱竟然会以死相逼,眼见她就要一头撞向房内的朱红色梁柱,急忙冲霍渊大喊。 犹如一道疾风刮过,这边霍怡萱的头马上就撞向柱子,霍渊终是抢先一步将她捞了过来。 “你放开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今天就让我死了算了,免得给你们丢人现眼!” 霍怡萱没能柱子,气的哇哇大叫,更是在霍渊的怀里拼命挣扎。 “你们一个个嘴里说的好听,说什么要帮我嫁给太子,当皇后。说什么我要帮我好好教训萧阮和陆蘅,今日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需要了!我也不活了!” 刺耳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钱氏听得自家女儿,竟对自己如此不满,一时间又气又恼。 可对方疯魔的样子又让她忍不住心疼,瞬间红了眼眶,呆呆的站在一侧,拿着手帕沾眼泪。 “你们都是骗子,若不是你们骗我,我又何至于亲自去对付萧阮,又怎么会被端木占了身子!” 霍怡萱在霍渊怀里挣脱不掉,越想越觉得委屈,一番话说下来竟也是泪流满面,看的钱氏愈发心疼,眼泪也越来越多。 房间里这两个女人,一个痛哭流涕委屈至极,一个默默流泪,心疼不已。 霍渊被霍怡萱的哭闹声用的一阵头疼,又架不住钱氏不时投过来的恳求视线,等霍怡萱哭的差不多,这才叹了一口气。 “你不愿意嫁给端木和,无非是看中了太子,想要嫁与他做皇后,你可知他也是北姜国即将上任的太子?” 随着霍渊的声音,霍怡萱的哭闹声越来越小,最后竟是连抽噎都变得极为小心。 “如今端木浩愿意用正妃之礼迎娶你,若他日他能够登上皇位,你便是北姜国的皇后啊!” 听到这里霍怡萱脸上的不满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掩饰不住的惊惊讶:“哥哥此话当真?你可莫要骗我!” 瞧见霍怡萱已经动了心,霍渊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即对着眼含期望的钱氏母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上已经下令将霍怡萱提为公主,倘若他不能说动霍怡萱,只怕必然会惹得龙颜大怒。 到时候,遭殃的便是他们整个韩国公府。 “我帮着淮王做事,自然有听说这件事。妹妹只管放心嫁过去,便是到了北姜,我也会设法安排人保护你。” 霍渊的声音里透着坚定,霍怡萱仔细的在他面上打量了许久,这才相信对方不是在骗自己。 将脸上的泪水全都抹去,霍怡萱朝钱氏看了一眼,再加上忽然浮起一层红意。 “既如此,我便听哥哥的,嫁给端木浩。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着,霍怡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眸光里忽然闪过一抹锋利之色。 “妹妹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为兄一定会替你办到。”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怪异的刘氏 萧仲恒在马场受伤之后,经过太医的医治,第二日便被送回了萧府。 萧阮听说他已经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走动,立刻叫人带了礼物准备前去看望。 “小姐,姨娘来了。” 这边刚刚收拾停当,竹筠进了房,说是刘氏非要来见她。 刘氏当初守在霍鸣的床前,一心以为霍鸣再也不会醒来,还耍了几点小心思。 与霍怡萱与萧盈这类人相比,刘氏已经是纯良之辈,但萧阮对她的好感已经散了大半。 “可知她来寻我所为何事?” 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萧然担心自己去萧家的时间太晚,终是忍不住询问。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不过,依照奴婢猜测,恐怕此事与大老爷有关。” 竹筠看了一眼门口,见那里还不曾有人进来立刻露出了极为八卦的神情。 “小姐恐怕还不知,自从大老爷病好之后,对刘姨娘已经完全没有从前那般亲近,说不得她今日来找小姐是要诉苦呢!” 语罢,竹筠不等等萧阮回应,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如今连侯爷的长辈也敢编排,你就不担心我把你赶出去?” 被竹筠脸上的笑意感染,萧阮不觉弯着冲她招了招手:“速速将人请进来吧,莫要耽误我们去看望少爷。” “是。” 竹筠点头而去,不过片刻便将刘姨娘带了过来。 然而就在萧阮看见刘姨娘的一瞬间,几乎自插双目,实在不忍直视。 往日里,刘姨娘衣着素净,温柔,便叫人心生亲切之感。可现在出现在萧阮面前的女子身上、脸上花花绿绿,面上头发却一团散乱,整个人都仿佛散发着一股腐朽之气。 尤其是她的发髻间散发着有股油光,显然是已经很久都没有清洗…… 在对方发间停留了片刻,萧阮强忍住胸口呕吐的欲望,这才淡淡道:“不知姨娘今日得闲来来此寻我何事?” 刘姨娘面上神情一片恍惚,听到萧然的声音,这才像是突然回了魂儿一样,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阮儿,求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刘氏说着眼泪便顺着脸颊簌簌滑落,俨然受了极大的委屈。 萧阮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形,碍于两人的身份,立刻叫人将刘氏搀扶起来。 “姨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力而为。” 再度将刘姨娘打量了一番,小阮突然意识到今日刘姨娘这般“油腻”的来找自己,恐怕也是憋了许久。 眸光闪动了一下,萧阮立刻让竹筠将房内的闲杂人等清理出去,这才看向对面的刘姨娘。 “阮儿,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向你求教。” 刘姨娘刚一开口,两行眼泪又一次掉落下来,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道:“我也不知做错了什么事,老爷如今避我如蛇蝎一般,竟是连志儿秀儿也不闻不问。” 小阮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大事,不料竟是她竟说起了萧鸿对她的种种冷漠。 她口里的志儿和秀儿正是刘氏的一双儿女。 抽了抽嘴角,萧阮暗自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位公公自病好之后似乎也没有关心过他们一家。 由此可见,刘姨娘这般为伊消得人憔悴,显然是有些太过玻璃心。 刘氏霍鸣的控诉足足进行了一柱香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萧然不时地表现出着急的神情,却都被刘氏忽略。 就在萧阮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时候,刘氏终于做了总结:“阮儿,我对老爷之心,你也是亲眼看到的。我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老爷之事,他怎么就突然之间对我和孩子这般狠心了呢?” 萧阮听她愁眉苦脸的说了许多,其实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根本就不知她说了些什么。 听到对方向自己询问,萧阮也不好明着说自己不愿听也不感兴趣,只得道:“怕是想多了,父亲本就不喜插手别人的事,想来只是性格使然,并非是故意针对于你。” “你说的这些,我之前也都这么以为,可是后来他……他竟是连同房都不愿与我……这,这不是……” 刘氏说到最后,萧阮面红耳赤,实在惊讶她连这个都与自己说。 对着刘氏急于让自己想个办法的神情,萧阮心间暗自腹议。 也不知刘氏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亲近的姐妹,可两人也算是婆媳。如此这般,她以后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萧鸿。 “姨娘,恕奴婢之言,您这般不修边幅,老爷不与你亲近,便是奴婢看见也要绕着走。” 就在此时,竹筠突然插嘴,刘姨娘身子一震。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尴尬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般样子来寻萧阮似乎有些不妥。 慌忙给萧然道了歉,屁股下面像是有钢针一样,刘氏再也坐不住,急急带着丫鬟逃也离开。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刘姨娘的神智都出了问题呢?” 刘氏离开之后,竹筠再也忍不住冲萧阮抱怨。 萧阮将刘姨娘离开的背影仔细一翻,发现她走路平稳倒也并不像是有了神智问题,不觉摇了摇头。 “这种话,以后还是应当少说,咱们姨娘良善,否则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点了点竹筠的额头,萧阮当即把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丢到了脑后,赶紧招呼竹筠叫上马车赶往萧府。 萧府,萧仲恒的房间里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一个红衣女子坐在床边,一手端着瓷白的药碗,一手拿着勺子,将黑乎乎的汤汁一勺一勺喂到床上之人的口里。 “瞧你,喝个药还能呛住,你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萧大人吗?” 汤匙与瓷碗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女子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生怕自己速度太快,或药汁舀的太多,让男子觉得不适应。 但女子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是让对方给呛住了。 慌忙拿出绣帕轻柔的帮其,将嘴边的药汁沾去,她下意识的一抬眼,恰好对上男子呆滞的眼神。 “萧大人觉得我好看吗?” 许是未曾见过男子这般痴傻的模样,端木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心间犹如喝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她就是想要这人时时刻刻看着自己,不管是嫌弃还是喜欢,只要他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那就说明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位置。 女子的扑哧一笑立刻惊醒了萧仲恒,后知后觉“啊”了一声,萧仲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唐突的样子的已经被对面的女子看见。 “原来萧大人也会害羞脸红吗?” “哥哥不会害羞,但看见喜欢的人想来也是会脸红。” 端木瑶瞧见萧仲恒面上渐渐升起红晕,心中又是一片暗喜,她正欲再调戏一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立刻转过头,一眼便看见了萧阮。 “你可算是来了,我都想你了。” 端木瑶惊喜的站起身,立刻挽住萧阮的手臂十分亲热的打招呼。 这几日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与萧阮说,却因着要照顾萧仲恒走不开而没有去见萧阮。 料定对方一定会来萧府看望,端木瑶便决定来个守株待兔,安心在这里伺候萧仲恒。 “打扰公主与我哥哥的独处,您真的想我?” 掩着嘴巴,萧阮看了一眼床上一张脸红的像是大番茄一样的男子,忍不住打趣端木瑶。 方才她一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端木瑶忍着笑的声音。 从两人的对话,萧阮莫名想笑。 好歹他也是一个男子,竟被端木摇一句一句问的面红耳赤,实在是替他着急。 “阮儿,你这几日切莫出门,皇上把霍怡萱提为公主,我实在担心她找你麻烦。” 两人这般说着,床上的萧仲恒立刻坐直了身体,面有急切的叮嘱萧阮。 “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听得声音,萧阮立刻走到床前。 萧仲恒在床上已经躺了四日,面色以及精神都比上次萧阮所见好转了许多。 瞧见一旁的角案上还放着汤汁药碗,萧阮不觉转头朝端木瑶看去。 “公主,多谢你主动揭发霍怡萱,否则我哥哥这伤怕是要白受了。” 萧阮没有感激端木浩照顾萧仲恒,而是感激她揭发霍怡萱。 据霍恂所言,马场出事之后,皇上百般调查都未能查出出事马匹疯癫的原因,而端木瑶的明证,直接便把霍怡萱揪了出来。 “夫人不必感激我,若是我没有猜错,京中散布的那些关于霍怡萱未婚先孕的流言应是夫人散播出去的吧?” 流言? 萧阮心间诧异,她昨日仅仅在韩老国公面前揭穿霍怡萱未婚先孕,并不曾将其传播出去,怎么外面就已经有了流言? “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若是我能早些把皇兄与霍怡萱交往的事情告诉你们,霍恂陆小姐与萧大人也不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了。” 端木瑶以为萧阮不方便承认,面上忽然闪过一道愧疚。 她早在赛马之前就听到霍怡萱要让自家皇兄想办法教训陆蘅,却没有及时提醒陆蘅,这一点怎么说她都有不可推卸责任。 “公主不必自责,即使你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也未必能躲过。” 听得端木瑶将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萧阮与萧仲恒对视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如她与霍恂说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有些人贼心不死,他们总会想尽各种办法对付你。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姑嫂相称 “话虽如此,可……” 萧仲恒瞧见端木瑶不仅没有因为萧阮的话释怀,反而将愧疚的视线转向自己。他说话间不觉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温柔。 “阮儿所言极是,那霍怡萱向来与陆蘅不合,此次若非你直言说出真相,我们还要被蒙在鼓里。至于我,只不过是受了一些轻伤而已……” “你都已经伤成了这样,怎么还能说是轻伤?” 萧仲恒声音未落,端木瑶立即出声打断。 缀着珠玉的彩色发辫微微晃动,端木瑶的眼睛里尽是心疼,脑海里便不自觉回想起马场出事那一日的情形。 那日她用自己的银月鞭将陆蘅甩出去,自己却被那匹疯马撞得摔倒在地。 当时她脑袋被重重一摔,恍惚到不知身在何处,哪里还能顾得上被她丢在脑后的两匹马? 她眼见端木浩拦下朝她冲过来的一匹马时,她心中正觉庆幸,不料竟还有一匹疯马扑过来。 她急于从地上爬起来,脑袋却一片昏沉,就在这危机时刻,萧仲恒竟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眼前。 他用最笨的办法狼狈不堪的把自己救下,耳边那声隐忍的闷哼异常清晰。 那一刻可,端木瑶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却冒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甜蜜认知——萧仲恒的心里并不是没有她!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跑来救自己? 便是现在,端木瑶也没有想明白他萧仲恒没有武功,究竟是如何速度极快的从看台上跳下来直奔自己身边。 太医诊断萧仲恒此番至少休养三个月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这人却能像是没事人好不在意地说自己只是受了轻伤? 被端木瑶紧张的神情弄得有些不适,萧仲恒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事,执意要硬撑着坐起来。 “你莫不是非要气死我不可?若是病情加重,我……我便再也不管你了!” 端木瑶慌忙按住萧仲恒的手臂不准他起来,面上带着恼意,可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心疼。 萧阮看见萧仲恒无奈地躺回去,眼睛里却是情不自禁带上了笑意。 “哥哥,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瞧着确实该有个嫂嫂来管管你了。” 语罢,萧阮立刻将视线投向端木瑶,意味深长的笑言:“嫂嫂,往后哥哥若是再不知爱惜自己身体,您尽管说教!” 端木瑶何等聪明,瞬间便听懂了萧阮的言外之意。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惊喜,她面有羞红的瞪了一眼想要出声反驳的萧仲恒,当即冲萧阮点头:“小姑尽管放心,我定会事无巨细好好地照顾你哥哥!” “你,你们……” 萧仲恒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前的两个女人一口一个“嫂嫂”,一口一个“小姑”叫的亲亲热热,顿时呆住。 然而他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出言反驳。 时刻注意着他反应的端木瑶见此,眼睛里的喜意更浓,立刻给了萧阮一个感激的眼神。 因着萧仲恒的默认,房内两人很快便开始了柔情蜜意的对视,萧阮自知自己已经有些多余,略略停留了片刻便带着厉云和竹筠离开。 “如今,奴婢瞧着咱们怕是很快就吃上少爷的酒席呢!” 刚出了萧府,竹筠便面有喜色的向萧阮道喜。 厉云跟萧阮时间久了,性子依旧冷情,但却不再向从前一样,像个闷葫芦。 她也算是见证了端木瑶与萧仲恒的相识相知,此时听得竹筠的声音,不禁也好奇询看向萧阮,语气还有些不敢相信。 “小姐,萧大人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公主吗?怎么……” “木头,这便是不打不相识啊!” 未等萧阮回应,竹筠便替她回复,眸光里还闪烁着某种亮闪闪的光芒,俨然对萧仲恒与端木瑶两人的事情极为清楚。 厉云听了这话,拧着眉毛思索了片刻,立刻伸出大拇指向竹筠表示佩服。 瞧见她这般认真模样,萧阮亦是忍俊不禁。 一行人有说有笑,很快便驶回到了侯府,这边萧阮刚刚下车,便看见了站在门外,望穿秋水的连翘。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正有一事要向您汇报呢!” 连翘面有焦急的将手里一张请帖交到萧阮手里,面上还带着愤愤之色:“那霍怡萱这个时候请小姐前去赴宴,一定是别有用心!” 萧阮将请帖上的内容看完,眸光微闪中却是陷入了沉默。 这封信乃是以韩国公府的名义发出,邀请她明日前去参加为霍怡萱举行的送别宴会。 如请帖上所说,霍怡萱即将要远嫁北姜国,不日就要离开,特意邀请京中的贵女前来做最后一聚。 不用细想,明日参加霍怡萱宴会的人一定是趋之若鹜。 而她作为霍怡萱的表嫂,更是理应前去。 “小姐,奴婢听说外面全都是霍怡萱未婚先孕的传言,她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召开宴会,岂不是太奇怪了?” 竹筠面上划过一丝担忧,十分认同连翘的话,直觉以为凡事只要沾上霍怡萱便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咱们就假装生病不去了?奴婢记得今天少爷特意交代不让小姐出门。” 装病倒也是个好方法,只不过…… 萧阮嘴角轻轻微抿,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兵来土挡将来水淹,如今距离霍怡萱出嫁还有十日时间。若是我明日不去,说不得她又想出来什么其他的有法,去见见倒也无妨。” 语罢,萧阮抬脚朝府内走去,厉云紧随而上,竹筠与连翘对视了一眼,亦连忙跟了上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皇后宫中,萧盈亦挺着大肚子向皇后求情。 “娘娘,我与霍小姐情同姐妹,此次她若是去了北姜,我们怕是再没有相间的机会,求您准许我出宫与萱儿见上一面。” 随着她声音落下,南襄公主赵令旖也连忙附和:“皇后娘娘,你向来仁慈,侧妃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迈出宫门一步。此次若是再不能出府,她与霍家小姐可就再不能相见了。” 赵令旖声音里尽是惋惜,话是对皇后所言,眼睛却是对着萧盈,待她说完还不忘加上一个重重的叹息声。 黄金珐琅的指套轻轻滑过桌上的一封书信,皇后像是没有听见前方两人的恳求,并没有立即回应。 足足过了半响才将书信放下,露出颇为和蔼的神情:“好孩子,你们二人快快起来吧。” 萧盈与赵令旖对视了一眼却未敢起身,艰难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恳求:“皇后娘娘,太医说盈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您若是不答应,盈儿不敢起身。” 此言一出,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皇后端起一碗茶水,优雅的用盖子在上面撇了撇,低垂的眼睛里看不清喜怒。 萧盈与赵令旖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间不由升起一阵失望。 而就在这时,皇后细细品了一口茶,终是将手中茶碗放下。 “盈儿,本宫非是要把你圈在宫中,不让你出门。只因你肚里的孩儿关系着我皇家血脉,不得出现一丝闪失。倘若你明日出宫,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又该如何向淮王交代?” 一说起淮王,萧盈的心口处便是一阵闷疼。 从她在赵令旖宫中被气得动了胎气到现在临产在即,赵衍竟不曾前来看望过她一次。 她被软禁了十多日终于和赵令旖取得联系,这才得知马场出事,霍怡萱也被封为嘉善公主被派去北姜和亲一事。 两人一合计,立刻传信让萧盈写了一封希望见见自己的亲笔书信送给宫,这才有了今日两人向皇后求情出宫一事。 “皇后娘娘,你尽管放心,有我在身边护着,侧妃娘娘一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赵令旖连忙接口,萧盈亦连忙抬起头:“回娘娘,盈儿自然分得清轻重,明日也定会小心翼翼。” 两人百般恳求,皇后的目光在萧盈的肚子上看了片刻,微不可察地划过一道讽刺。 “罢了罢了,你对霍小姐情真意切,本宫若是再加阻拦,倒显得不近人情。不过,你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如今你临产在即,切不可掉以轻心。” “盈儿谢过娘娘!盈儿一定会好好保护肚里孩子!” 听出皇后语气已经变松,萧盈心间猛然涌出一股欢喜,连声向她道谢,而皇后却是颇为大度的摆摆手:“得了,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回宫好好歇着,免得明日没有精神又该累到了。” 此言一出,萧盈与赵令旖连忙应下,很快便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房内恢复安静,皇后缓缓地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子在下巴上轻轻摩挲。 一侧的小丫鬟往火盆里放了几块炭火,寻了一块绣着花开富贵的羊毛毯披在皇后的膝上,忽然抬起头。 “娘娘,奴婢还未见过如此冥顽不灵之人,实在是辜负了你对她的一番用心,也配不上王爷。”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皇后不以为然的抬起眼睛看向萧盈离开的而方向,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催情药粉 连丫鬟都能看出她的萧盈的良苦用心,偏生萧盈以为自己是故意将她关在宫里,还真是讽刺。 枉她对萧盈还带着一番期望,以为她是个聪明的。此次遭了大难,必能有所醒悟,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赵衍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他身边的女人自然要能帮上他为好。 当初萧盈为了得到名分,一面讨好自己,一面暗中利用自己的名头四处布局,她全都看在眼里并不阻拦。 本以为这个女人能依靠孩子留住赵衍,她却愚笨到整日与萧阮吃醋,连肚里的孩子都不在乎。 有母如此,她的孩子又能聪慧到哪里? 抿了抿唇,皇后忽然又将眼睛瞥向侍女,嘴角勾起一抹以为深长的弧度。 “定国候府可有什么异样?” “回娘娘,定国候那里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不过那位萧大人这段时间内却是惶惶不安,连大门都不敢迈出去呢!” 侍女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忽然觉察到一抹锐利的视线朝自己袭来,不觉身子一僵,慌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若是再让我听到一次这样的话,自去领罚!” 蜜桃状的香炉里白烟袅袅,隔着白烟,皇后面上的神情忽然叫人看不真切,但听对方声音瞬间变得冰冷,那侍女慌忙跪于地上再不敢吱声。 是夜,苍茫的夜空里,乌云将那一弯如钩的月牙遮映,幽黑的天空里忽然划过一道飞鸟的身形。 定国候府无人的廊檐下,厉云与一名身材挺精瘦的男子站在一处,昏暗的光线里依稀可以看出两人的亲密。 “明日去参加宴会,你切不可以掉以轻心,倘若发生紧急之事,可以叫出暗卫,保证夫人不受半点损伤。” 男子的声音铿锵有力,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情。 “哥哥放心,此次我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夫人身边,绝不会在发生上次的失误。” 厉云垂下眼睛,手心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她之前掉以轻心,没能及时看出对方的破绽,更没有护住萧阮,害她被人劫走,险些葬身火海。 将军看在厉岩的面子只是让她受了一些轻罚,而萧阮却替她求情,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如此恩情她自然铭刻在心,不敢忘记半分,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以后要对萧阮更加衷心。 此次霍怡萱设宴请萧阮看去,明眼人皆能看出此次宴会暗藏凶机,萧阮也极有可能会遭人陷害。 厉岩将厉云叫出来专门提醒,足以看出他对此事的看重。 “此次宴会是在韩国公府举行,想来霍怡萱绝不会派人绑架夫人。但是夫人怀有身孕,你务必要注意切不可叫人接近夫人,以防有心人暗中使绊子。” “多谢大哥提醒,我明日定会仔细留意!” 自己妹子这般听话,厉岩眸色里不觉带出一抹温柔,鼓励似得拍了拍对面女子的肩膀,随即跃身离开。 寒风吹的呼呼作响,廊檐下的铃铛被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两道鬼魅的暗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宛若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翌日清晨,萧阮起床时,霍恂已经赶去上早朝。 房内暖和,枕边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响起昨夜那人对自己的叮咛,萧阮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立刻叫来竹筠为自己梳妆。 巳时刚到,天边红彤彤的太阳便从云层里面钻了出来,散发出万道金光,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萧阮带着竹筠和厉云在这片金光里上了马车,朝韩国公府缓缓驶去。 今日的韩国公府极其热闹,京中所有贵女几乎全都集聚在此,门外停留的马车把韩国公府门前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待萧阮进了院内,入目之处皆是受邀而来的各家千金。 众人沿着花径被人带到后院,立刻边看见霍怡萱与钱氏正在嬉笑颜颜的迎接来往贵女。 “哎呀,你们快来瞧瞧,我还道嫂嫂一直生我气,今日不会来看我,原来竟是我小心眼了。” 霍怡萱眼尖一看见萧阮便围了上来,亲亲热热的揽着萧阮的手臂向周围众人做介绍。 萧阮一早便料到霍怡萱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面暗自警惕,一面露出假笑与她周旋。 出乎意料的,霍怡萱今日在众人面前倒也并没有给她难堪,众人见了面各自活动,等待宴会正式开始。 萧阮在四周寻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陆蘅的身影,还以为对方今日没有前来,忽然看见远处人群里一道红色的身影,朝自己走过来,唇边不觉露出了笑意。 “阮阮你怎么来了?这霍怡萱心怀不轨,我以为你不会来此。” 陆蘅一脸诧异,看了一眼萧阮微凸的肚子,眼睛里闪过一抹不赞同。 “若是我今日不来,恐怕少不得被人编排。” 萧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怡萱,声音里不觉带上了无奈。 陆蘅闻言,不觉露出了同情之色。 她今日其实也可以不来,只是听说萧阮今日会来,担心她受欺负所以才跟了过来。 瞥了一眼远处的霍怡萱,陆蘅忍不住奚落:“真是丑人做作怪,不就是封个公主,还是为了让她去北姜和亲。这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公主,要所有人都来给她送别。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呆着,才不去凑她的热闹!” 说着陆蘅便拉着萧阮的手朝后花园处走去,尽可能的远离这些麻烦的人群。 有了陆蘅作陪,萧阮也乐得自在,只盼望着宴会结束便立刻离开。 两人低声说笑着走在前面,几个小丫鬟跟在两人的后面,厉云更是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姐您等一下!” 三人刚刚行至光秃秃的荷花池处,厉云忽然叫住了萧阮。回过头萧阮看见厉云从她手臂处摸了一下,不觉露出了诧异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 厉云手上沾着一些细微的粉末,在日光下闪着银光,竹筠和萧阮不觉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眉头紧皱没有说话,将那些粉抹在鼻尖处闻了一闻,顿时脸色大变:“小姐我们怕是中计了。” 对着众人不解的眼神,厉云小心翼翼的把萧阮身上全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小姐,这些粉末的香味与**香的味道极像,恐怕时候有人故意洒在小姐身上。” 方才她发现前面萧阮的衣服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在日光下一闪一闪颇为奇特,细细观察了一番萧阮的衣料,确定不会是衣料自带的光泽,出于谨慎考虑,这才将人叫住。 却不想凑近一看,那闪光出竟是被人撒在萧阮身上的白色粉末。 因着布料纹路较粗,那些粉末一直沾在上面,并没有随着萧阮的走动而掉落。 “一定是霍怡萱刚才给小姐动的手脚!” 竹筠听得厉云的分析,立刻露出愤愤之态:“方才只有霍怡萱挽住小姐的胳膊,其他人并没有靠近小姐,除了她还能是什么人会想着害小姐!” “这个恶毒的的女人,都要离开了,还想着做恶事,我这就找她去!” 陆蘅在萧阮之后到来,自然不知刚才霍怡萱对萧阮的亲密举动,但听竹筠说那些药粉是霍怡萱故意撒在萧阮的身上,当即挽起袖子要去找霍怡萱对峙。 “你快快停下!” 陆蘅依旧如从前一般冲动,萧阮连忙将其叫住,在对方开口之前,忽然附在她的耳朵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行!我听你的!” 陆蘅听完,眸光一亮,立刻接过厉云方才从萧阮身上拍下的药粉急急而去。 “公主,您手里的这只波斯猫真是漂亮的紧,我等还都没有见过比它更漂亮的呢!” “这是淮王特意寻来送我的礼物,你们又岂能轻易见到?” 这边萧阮正等着陆蘅的归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恭维声。她转身看去,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对面路口处一群贵女正簇拥着一脸得意的赵令旖走了过来。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赵令旖怀里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众人恭维夸赞的也正是这只白雪球。 那白雪球看起来十分柔顺,安静的卧在赵令旖怀里动也不动。一双湛蓝色的宛如玻璃珠一样晶莹透亮的眼睛慵懒的看着她身边的众位贵女,高傲的模样与赵令旖如出一辙。 “哟,我当这人是谁,原来是定国候夫人啊!你这衣服湿漉漉的莫不是刚才掉进水池里了?” 赵令旖一看见萧阮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目光,但见她半只袖子上戴着水迹,立即出言奚落。 对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萧阮神情自若的走上前与她行礼,半句不提衣袖为何打湿的原因。 “哼!” 赵令旖冷哼一声见她走近,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弧度,把怀里的波斯猫朝萧阮身前送了送,别有深意的开口。 “夫人瞧着我怀里这只波斯猫如何?” 萧阮的目光在她怀里的波斯猫身上扫了一眼,眸光一闪,当即恭维道:“公主这只波斯猫一看便知血统高贵出身不凡,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萧盈早产 “算你还有些眼力见儿!” 似乎是听懂了萧阮的恭维,那只波斯猫忽然从赵令旖怀里直起身子,粉嫩的鼻头往萧阮的方向猛嗅,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那声音与猫正常的声音一点也不一样,像极了幼儿的哭声,莫名叫人身上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厉云见此,眼睛忽的眯起,立刻坐在保护萧阮的动作,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微微屈起。 赵令旖轻轻等了片刻不见怀里的波斯猫有任何动作,扫了一眼挡在厉云,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犹如受到侮辱一般突然怒喝。 “萧阮,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以为本公主这温顺的猫儿要伤害你不成?” “还请公主息怒,是我的侍女太过小心罢了。” 对着周围众人各异的目光,萧阮不动声色的离那只猫儿远了一些,也不叫厉云退下,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恭恭敬敬。 也不知为何,那只猫儿冲萧阮叫了几声之后,似乎变得有些迟疑,长长的白尾巴躁动不安的甩来甩去,只有圆溜溜的眼睛还目不转睛得盯着萧阮。 赵令旖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急色,鲜红色的指甲映衬着波斯猫雪白毛色更加醒目,忽然沉下声音用不容抗拒的声音冲萧阮冷哼。 “难得这猫儿这般喜欢你,本公主便赏脸让你也抱一抱,还不快接着?” 此言一出,竹筠和厉云齐齐变了脸色。 那只猫儿的声音古怪,两人都隐约意识到猫儿古怪,而碍于赵令旖的身份,萧阮又不能拒绝她的命令。 竹筠心里一急,立刻站出来冲赵令旖露出讨好的笑容:“公主,我家夫人向来怕猫,还是让奴婢代由夫人抱……”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家公主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伴随着一声厉喝,竹筠的脸上立刻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她身形一晃,竟险些跌倒在地上。 眼见竹筠右脸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萧阮心间怒气陡升,而赵令旖却依旧不依不饶,对着萧阮挑衅道:“怎么,你还想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两人之间剑拨弩张,周围有好心的贵女忍不住出来相劝:“霍夫人,你看公主这只猫多漂亮,难得它这么喜欢你,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呢!我瞧着这猫儿乖巧柔顺,绝不会伤害你,你便抱抱它吧。” 抱它? 萧阮心底冷笑。 这只猫一直拿鼻子往她身上嗅来嗅去,分明是从她身上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 若不是厉云她身上发现了那些白色的药粉,她或许真以为这只猫对她天生有好感。 方才她担心这些药粉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在陆蘅离开之后,立刻走到荷花池旁把袖子上沾着药粉的地方快速清洗了一下。 本以为这些药粉已经被厉云小心翼翼的清理下来,但看这只猫的反应,她身上一定还残存着药粉的气味。 将视线从猫身上身上收回来,萧阮往那说话的贵女方向看了一眼,赫然见周围众人面上皆是困惑不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视线转向赵令旖。 “公主有令,臣妇自然不敢不从。” 语罢,迎着赵令旖的眼睛,萧阮便伸手去抱。 “小……” 竹筠满目担忧,紧张的看着那只猫,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而就在这时,那只猫鼻头一动,忽然调转身子朝向另外一侧。 “啊!” 随着一声“咕咕”的怪响,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猫竟然猛然朝后面跳蹿过去,众人听得一声尖利的叫声,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怡萱也寻了过来。 而此时,那只白色的波斯猫正紧紧挂在霍怡萱头上“呜呜”叫个不停。 霍怡萱被封了公主,今日作为主客,身上的装扮处处都透漏着炫耀的小心思,头上更是堆砌了十多支珠钗。 此时因为猫儿忽然扑过来,霍怡萱下意识的摇头,想要把猫甩下去,头上的珠钗都掉了一地,猫儿却是死死揪着她的头发不肯撒开。 周围众人见此全都露出震惊之色,万万没有想到刚才那般柔顺的猫儿竟然会突然发狂,全都呆呆的看着霍怡萱狼狈尖叫,竟忘了叫人解救她。 “来人!把这个东西给我弄走……啊!” 霍怡萱在原地打转,周围人慌忙避让,许是猫爪弄疼了头皮,霍怡萱忽然尖叫了一声,猛然抓起头上的东西甩出去。 刚才人人艳羡的贵族波斯猫突然发狂,此时已经成了众人急于避开的东西,不知何人被猫砸到,人群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慌忙四处躲避。 一时间人挤人,人撞人,众人被一只猫弄的慌做一团,不时有人被撞倒在地。 方才那只猫朝霍怡萱扑过去,厉云已经慌护着萧阮往后退,寻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此时瞧见人群变得混乱,立刻又往后撤。 “不好了!快去叫太医!”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但人群依旧乱糟糟的,很快便那人的声音淹没。 萧阮被厉云和竹荺护着,心底一阵庆幸。忽然看见陆蘅的红色身影从人群从人群外围绕过来,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萧阮正要和陆蘅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惊慌男声,转过头又发现霍渊带着几侍卫听到这边的动静,急急寻了过来。 霍渊注意到外围站着的萧阮和陆蘅,顾不得冲两人质问,立刻冲进人群维持秩序。 有了霍渊的加入,原本混乱的人群很快便镇定下来,众人赫然发现那只猫儿竟又一次铺上了霍怡萱的头,呜呜叫着不离不弃。 而霍怡萱因为担心脸颊被猫抓伤,抬起袖子死死地护着脸不敢松开,任由那只猫在头上作乱。 霍渊看见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的霍怡萱,面上闪过震惊,忽然从侍卫手里抽出长剑,直接砍向她头顶的波斯猫。 一股滚烫的热流袭来,霍怡萱看着眼前拿着长刀的男子,眼睛一翻竟直接昏了过去。 “不好了不好了!淮王侧妃早产了!” 霍渊正要把霍怡萱救起,听得有人叫了一声,定睛看去果然看见萧盈蛮满脸惊慌的摊在地上…… “王妃,你再用力一些,奴婢已经看到小世子的头了,你可不能松劲啊!” 淮王府上,几个稳婆不住的对着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萧盈鼓劲,但萧盈却早已经精疲力尽,用不上半分力气。 身下的疼意一阵一阵袭来,萧盈几乎已经麻木,整个脑袋里一片混沌,只能被迫跟着稳婆的声音用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丫鬟也记不得往外面送出去了多少盆血水,稳婆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但萧盈肚里的孩子依旧没有生下来。 “王妃,您可要用力啊,这孩子若是在生不下来,怕是要憋死在里面了。” 萧盈身上的力气不断流失,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稳婆担忧的声音,心里一惊。不知从何处涌出来一股力气,紧紧咬着牙齿要把孩子生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盈只觉得肚里猛然一空,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排了出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将孩子生了出来。 “我的孩子呢?快把他抱过来让我瞧一眼。” 没有想象里的祝贺声,萧盈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发现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一片,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正常,慌忙撑起身子,叫稳婆。 “王妃,小世子睡着了,你不如也好好休息一下,等醒来在好好看孩子。” 萧盈试了几次都没有将身子撑起来,听得稳婆说孩子已经睡着,心间顿时长舒一口气。忽略掉方才心里闪过的南那抹不好的预感,这才又重新躺下,面有喜意的对身边的侍女招手。 “我知道王爷就等在外面,你立刻抱着孩子去让孩子瞧一瞧父亲,且让王爷给他赐个名字。” 那侍女眸光闪躲的看了一眼稳婆,嘴唇动了动,终是点头:“奴婢这就把孩子抱给王爷。” 闻言,萧盈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嘴角处的浅笑清晰而温柔。就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侍女与稳婆眼睛看向她,眼里满是同情。 与此同时,房外的赵衍正如萧盈说的那样正满脸着急的等在门外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人父,赵衍紧张的面孔下,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说他从始至终都对萧盈没有半点好感,但她肚里却实实在在怀着自己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赵衍还是多少有些期待。 “王妃怎么会突然早产?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出宫!” 久久未等到里面有生下小世子的喜讯,赵衍心间越发焦急,不觉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怒声斥责。 他当初把萧盈送到皇宫里,一方面是为了阻止她伤害萧阮,另一方面却也是希望她能好好养胎,顺利生下孩子。 按照林神医的说法,萧盈这胎孩子是要生到过年时,如今距离腊月还有十多天,她却突然早产,实在不寻常。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除去侧妃之位 几个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都未敢把萧盈早产的原因说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一道缝隙,两个稳婆神情不安的从里面走出来,一看见赵衍便慌忙跪了下去。 “可是孩子已经顺利生下来了?” 注意到后面的稳婆手里抱着一个襁褓,赵衍慌忙走上去想要见一见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然而他刚刚撩起襁褓的被角,一张脸便陡然凝住,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冷摄人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生出来的孩子是……是这样!” 赵衍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那襁褓里的孩子,脸上一片皱巴巴的像极了一个小老头,模样也算周正,但他紧紧闭着眼睛,全身的肤色都是一阵青紫。 抬起手指放在孩子的鼻尖,竟是没有半点生气。 赵衍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孩子,面上划过一道浓浓的悲伤,猛然发出怒喝, 稳婆弯着身子,好半天都不敢抬头,最后终是顶着赵衍愤怒的眼睛,声音犹如蚊子一般小声回复。 “王爷,小世子在王妃的肚里呆的时间太久,所以……所以便没呼吸了……” “本王不信!立刻进宫把林神医请来!”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赵衍狠狠地瞪了一眼稳婆,立刻叫人去请宫去请林天祈…… 萧盈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午间,迷迷糊糊间她总觉得而一到锐利的视线牢牢的盯着自己,惊疑不定间,她睁开眼睛,立刻便看见了赵衍清俊额脸庞。 “王爷,您总算是来看盈儿了!” 眸光里绽放出惊喜的神采,萧盈慌忙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王爷,您可有看见我们的孩子,臣妾不负您的期望,已经把小世子生下来了。” 想到自己还没有看见出生的孩子,萧盈连忙招呼侍女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意外地,萧盈抬起头突然发现房内空无一人,贴身侍女都没有在她跟前候着。 萧盈注意到异样,心间闪过一道疑惑。但她一想,或许是赵衍把所有人都赶走,要和自己说一些体己话,瞬间露出欢喜之色,颇为羞怯的垂下了头。 “王爷,小世子一定长得与您极像吧?” 萧盈垂着脑袋久久没有听到赵言的声音,终是忍不住开口,心间突觉有些后悔。 若是她看一眼孩子,此时也能和赵衍细细的说说孩子…… 萧盈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她一提起孩子,赵衍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看向她的眼睛里瞬间多了一抹恨意。 “原来你心里还记着孩子?” 赵衍的声音冰冷刺骨,萧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便对上了赵衍愤怒的眼睛。 心尖一颤,萧盈这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偷偷往四周瞧了一眼,越发觉得心底发毛。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小世子是臣妾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会不记得?” “怀胎十月?” 赵衍眸光里闪一抹慑人的冷芒,一巴掌甩向萧盈:“贱人,你居然还有好意思说你怀胎十月,若是你真的把孩子带足了月份,他又岂会生生憋死在你的肚子里!” 蓦然睁大眼睛,萧盈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 刚刚赵衍说什么?他说孩子生生憋死在了肚里? 心间一派惊慌,萧盈再也忍不住心间惶恐,突然抓住赵衍的手臂,紧张的询问:“王爷,你在说什么?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我明明记得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时还没有事,怎么会……” 说着,萧盈忽然便想起生下孩子时,房间里的异样,侍女躲闪的眼睛,以及稳婆极力掩饰的声音。 是了,她终于想起来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她生出孩子后,竟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侍女的恭贺声! “不不!这不可能!王爷,你告诉我说不可能,我们的孩子一定安然无恙的被奶娘带着对不对?” 萧盈剧烈摇头,脸上终于带上了惧意。 昨日霍怡萱设计故意对付萧阮,让赵令旖带一只波斯猫出现,暗中在萧阮的身上洒了让猫发情的药粉,就是为了让那只波斯猫扑到她身上,看她笑话。 她之所以没有与赵令旖一道,也是防止波及自己。 远远看见萧阮被人围在中间,还以为赵令旖已经得手,她和霍怡萱这才上前看笑话,可谁知刚一走近,便有一个白影朝霍怡萱扑过来。 她诧异的看着那只白猫紧紧扯着霍怡萱的发髻不肯松开,还不曾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霍怡萱竟猛然将那只猫给丢了出去。 不知猫被砸到了什么人身上,又发什什么,只听得一声尖叫,整个场面立刻变得混乱不堪,就连萧盈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是被什么人推到地上。 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出来,萧盈顿时意识道事情不好,但还抱希望自己能够将孩子健健康康的生出来。 “皇后百般提醒你不得离开皇宫,你却还不顾孩子执意出宫,如今你高兴了?” 萧盈心间悔不当初,赵衍眼睛里划过一抹厌恶之色,霍然站起身愤声盯着她的眼睛又一次冷哼:“当初你怀了孩子才得了侧妃之位,如今孩子没了,你的侧妃之位也可以让出去了!” “王爷息怒,这都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一定是那个萧阮,是她,是她故意害死我的孩子……” 一听到赵衍要砗磲自己的侧妃之位,萧盈心间一阵慌乱,连忙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萧阮身上。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觉得周身一冷。 注意到赵衍寒冰一样的阴冷的目光,她再也不敢吱声,直到赵衍的身形彻底消失在房内,萧盈的身体这才瘫软在床上…… “阮阮,我可是听说了那萧盈昨日早产,竟然诞下一个死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连老天都不想她好过!” 昨日萧阮从韩国公府回来之后,天气陡变,先是下了一夜滴答滴答的雨,今晨一早便飘起了雪花。 天气这般寒冷,陆蘅却是一大早就带着陆府所有人的慰问寻了过来。 一阵寒暄过后,陆蘅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起了萧盈。 “这件事奴婢也听说了,正要向小姐汇报呢!” 瞧见萧阮诧异的看向自己,竹筠连忙点头。 淮王府上萧盈早产生下死婴之事极为重大,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中所有角落,竹筠听得陆蘅说起此事,立刻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也细说了一遍。 “哼!淮王殿下到底是对她心慈手软,若是换做我,直接就把她赶出府!” 陆蘅愤愤然说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愤愤开口:“还有那个霍怡萱,昨日的教训若是她还记不住,我就在她前往北姜国之前把她劫走,专门教训她一番!” 陆蘅心直口快,但说起昨日之事,却又忍不住掩着嘴巴笑得厉害。 “昨夜这霍怡萱当真是出了大丑,我瞧着端木浩离开之前,她是不会轻易现身了。” 闻言,房内的几人立刻跟着陆蘅发出一阵低笑。 “她还想让我们小姐出丑,这下她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猫为何扑向她!” 竹筠声音欢快,萧阮眼睛里也有笑意闪烁,赞赏的看了一眼厉云和陆蘅,起身亲自为她端茶倒水,以示感谢。 “若非你们二人神武,我们也未必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敬你你们!” 厉云未料萧阮会这般感谢自己,一张脸窘的发红,陆蘅却是极为爽快的替她拿起茶碗,哈哈一笑仰起头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院外白雪纷飞,室内欢声笑语,而白茫茫的雪色里,韩国公府霍怡萱的房间里则是另一番情形。 “可恶,这个贱人,她怎么就察觉到本公主在她身上洒了药粉!” 霍怡萱额头上涂抹着焦褐色的药水,几道细细的抓痕已经结了血痂。 对着镜子看见自己引以为豪的脸颊这般破相,不觉恨得牙痒痒,“啪的”一声将铜镜丢在桌上,杏仁大的眼睛里几乎有怒火迸出。 房内小丫鬟们全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便是莺儿也垂着眼睛不敢说话。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霍怡萱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狠狠的剜了一眼,随即冲着莺儿怒喝。 昨日她计划的好好的,本以为能让萧阮出丑,却不想连什么时候被萧阮勘破了计谋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竟被这个女人给设计,不仅她自己中了招,连带着还让萧盈也中了招。 怒火在心口处盘桓许久,就在霍怡萱再度向莺儿投去愤怒的目光时,莺儿身子一抖,慌忙上前。 “小姐,那萧阮屡次害的咱们颜面无存,奴婢想到一个计策,能让她狠狠吃个苦头,以解小姐心头之怒。” 霍怡萱对能够让萧阮吃苦头的办法求之不得,立刻拧着眉头,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 “小姐,那萧阮能够屡次逃脱还不是仗着霍将军的势,只要咱们把霍将军支走再徐徐图之……” 瞧见霍怡萱眉头稍松,莺儿立刻凑近她的耳朵一阵低声细语。 听到最后,霍怡萱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狞笑:“这个办法倒也可行,如此,我便听你一试!”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死因蹊跷 淮王府书房外面,萧盈由两名侍女搀扶,脸色苍白地站在台阶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紧闭的房门。 凌厉的北风将几人的衣裙卷起,两个小丫鬟全都缩着脖子,便是身上披着厚厚斗篷的萧盈,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房檐下挂着的一排冰柱宛若一把把倒竖的利剑,闪着冰冷的寒芒。 许是觉察到萧盈身子颤抖,左侧搀扶着她的侍女瞧了瞧没有动静的房门,忍不住出言相劝。 “夫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虚弱,不若奴婢先扶您回去……” “不!我今日见不到王爷绝不会离开!” 不等侍女说完,萧盈便立刻摇头。 她两条腿冻得发麻,嘴巴一片木然,已经感觉不到寒风带来的冷意,面上一片决然。 自她生下死胎已经过去了数天时间,淮王府将此事压下,众人也都心照不宣假装没有此事。 萧盈对死去的孩子倒也没有什么感觉,但看到赵衍对自己的态度却是痛楚万分。 本以为能够凭借这个孩子让她在王府的地位更高一些,如今却是鸡飞蛋打,不仅没了孩子,侧妃的名分也被撤去,她实在心有不甘。 “可……” 侍女还欲再劝,书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赵衍的随身侍卫一脸冷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事务繁忙,没功夫见你,你且速速从这里离开。” 犹如被灌了一口冷风,萧盈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她勉强稳住心神,立刻让丫鬟将准备好的银票递上去。 “凌侍卫,麻烦您帮我再去通报一声?我是真的有急事要见王爷。” 被称为凌侍卫的男子冷漠的瞧了一眼侍女手里的银票,并没有理会:“王爷不想见你,我也没有办法。你若是再不离开,我便只能叫人将你从这里赶出去。” 语罢,那侍卫立刻冲守在外面的几个下人招手,作势要赶萧盈离开。 萧盈见此,面上露出一抹急色,忽然甩开侍女的搀扶,神情摇晃的往书房里面冲。 “王爷!臣妾有要事见您,我们的孩子是被那林天祈害死的,非是臣妾知错!” 侍卫未料萧盈竟会扯着嗓子大喊,愣了片刻,见房内依旧没有人回话,当即叫人将她拖出去。 “你们放开我!我是淮王侧妃,我要见王爷……” 萧盈本就身子虚弱,轻而易举便被侍卫毫不留情的架到外面,再不准进院。 “夫人,你怎么样?” 跟随而来的侍女见她形容狼狈的瘫倒在地上,慌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抬眼看了看门口处虎视眈眈的侍卫,萧盈眼睛紧紧咬着唇瓣,抓着身边的侍女的手臂一字一句道:“立刻传信进宫,我要面见皇后娘娘!” 萧盈生了死胎,众人都以为晦气,就连霍怡萱与赵令旖也仅仅是派人送来补品,并未亲自上门探望。 翌日晚间,皇后竟果然屈驾来了淮王府。 皇后满身华贵,额上的九尾风钗闪着金光,似乎把萧盈的房间都照亮了几分。 萧盈一看见皇后便掀开被子,泪光点点的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你向来宽厚仁慈,盈儿此次肚里孩子实在死的蹊跷。还望你能为我做主,将害死小世子的凶手抓起来,为我儿报仇雪恨!” 萧盈早产,身子还没有恢复,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生不忍。她的下巴尖细,此时又只穿着里衣,显得格外羸弱,几句话说下来,便有些气喘嘘嘘。 皇后手里抱着暖炉,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不冷不热的道:“林神医都已经说了,你肚里孩子乃是在肚里便已经没了气息,还能有人故意害死她不成?” 萧盈被皇后的目光看的有些心里发虚,眸光微闪立即露出伤心欲绝之色:“娘娘,盈儿知道您和王爷都认为是我不听劝阻非要出宫才致使没了孩子,便是盈儿心中也是极为难过。可盈儿应该是刚刚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而为,并非是盈儿之错。” “是吗?那你便说说究竟是什么人故意而为?” 皇后似乎是相信了萧盈的话,缓缓坐直了身体,将暖炉放在双腿上,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 萧盈见此,犹如受到了鼓励一样,立刻直起了腰背:“皇后娘娘,王爷不肯见盈儿,但盈儿确实是被冤枉的。” 说着,萧盈立刻对身边的侍女打了个手势:“立刻去把京中的妙手神医候大夫带来。” 侍女应声而去,皇后面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疑惑。 “皇后娘娘,盈儿自怀孕以来除了让林天祈给我医治以外,还专门请了这位侯大夫为我诊治。这位侯大夫是京中百年老店益之堂的坐诊太夫,尤其擅长内科。那日侯大夫曾说盈儿月份不足,重在养胎,可……” 萧盈声音一顿,叫人拿出一份药方交到皇后手里:“娘娘请看,这是林天祈在韩国公府为我开的药方,这分明就是催产之用,若非如此,盈儿肚里的孩子又怎么会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没了?” “那侯大夫当真确定你肚里胎儿无事?” 皇后眉头一皱,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药方,将上面的几味药材看过之后,眸光里立刻带了几丝凝重。 昨日她得到萧盈请求见面的消息还极为不屑,后听来人说是对方发现她肚里孩子死的蹊跷,这才于今日过来看看情况。 当初她特意向皇上请求,让林天祈为萧盈诊治,就是为了以此牵制林天祈。 那林天祈倒也不傻,在萧盈怀孕的这段时间,宫中之事倒也对她颇为听从。 随着萧盈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对这个孙儿也有了几分期待。本以为有林天祈在,这个孙儿定能顺利生下来,可这个女人不仅闹着要出宫,还让南襄公主前来劝自己。 南襄公主的母妃曾与她暗暗争夺皇后之位,便是现在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合。若是她不肯答应萧盈出宫,这人势必会在宫中散播什么风言风语。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萧盈出了皇宫,竟然真的遇到了意外。 韩国公府中并没有人注意到究竟是什么人将萧盈推倒,萧盈当时只顾着惊慌失措,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怎么摔在地上。 因着林天祈是宫中的神医,韩国公府第一个为萧盈请来的大夫便是他。 如今听这萧盈所言,似乎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的事是她不曾知道的。 “盈儿今日想来也觉得那日之事实在蹊跷,为什么那只猫早不发狂晚不发狂,偏偏在我与霍小姐到后发狂?那日那么多人,为何又偏偏是我被人撞倒?定然是萧阮勾结那林天祈想要故意谋害与我!” 萧盈越说越愤恼,语气不觉加重了不少。 这些天,霍怡萱始终没有派人传来猫儿突然发狂扑向她的原因,她虽无从得知事实的真相,但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件事一定与萧阮脱不开关系。 随着萧盈的声音,皇后面上也由最开始的不相信变成了怀疑,沉吟了片刻,立即叫人把林天祈带来。 “夫人,侯大夫和林神医都到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侍女便带着林天祈与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同时出现在房内,那人进得房门,一看见皇后便立刻跪在了地上。 “淮王侧妃侧产那日,可是你在这里?” 皇后的目光在那人面上打量了一番,见其精神矍铄,神态沉稳,一双眼神却是闪着精明的光亮。 “回皇后娘娘,侧妃临产那日正是草民为其诊断。” 皇后闻言,看了一眼萧盈这才又把视线转向林天祈:“林神医,这位候大夫说你与侧妃用错了药,导致侧妃肚里孩子成了死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质疑的目光里,林天祈抬眼看了一下侯大夫,随即恭恭敬敬的冲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明鉴,臣对侧妃的每一次诊断都记录在案,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林天祈,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若不是你误诊病情给我本侧妃吃错了药,我又怎么会痛失孩子!” 萧盈已经重新躺回床上,听得林天祈之言,当即大怒,愤然伸手指向林天祈的面门。 房内烛火摇曳,林天祈的脸隐匿在一片阴影里,一时之间倒叫人看不出喜怒。 林天祈今日接到皇后的传唤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萧盈生下死胎之事果然被编排到了自己身上。 对着满脸怒气的萧盈,以及面色阴沉的皇后,林天祈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当即清了清嗓子,极为坦然的回复抬起头。 “侧妃之言着实叫人奇怪,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若是侧妃不信,大可以去太医院调查一下诊断记录,让宫中的其他太医也好好好看看我可有诊错。” “你若是存心加害本侧妃,那记录定然也会作假,你以为本王妃是这般好骗的不成!” 萧盈未料对方竟然会这么轻松的应对自己的质问,当即将之前交给皇后的药方给了林天祈一份,随即将目光转向候大夫。 “侯大夫,你且将你疑惑的地方说出来。” 又一次被点到名字,那位侯大夫眸光闪烁了一下,暗中瞧了瞧皇后,这才深吸一口气朝林天祈。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取消送嫁 “林神医,老夫不才,依照侧妃当日的病情来看,她腹中胎儿尚未足月,只管安胎即是,您药方里加了红花,实为不妥。” 说着,似乎担心皇后不清楚红花之效用,侯大夫立刻又为众人解释了一番:“皇后娘娘,这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孕妇若是误用,必会引起早产,便是死胎也极有可能。” “皇后娘娘,您可有听到后大夫之言?您的孙儿真的死的好冤枉啊!” 侯大夫声音刚一落下,萧盈眼睛里便聚满了泪水,眼眶红彤彤的对着林天祈厉声呵斥:“林天祈,你还不招认你和萧阮谋害我腹中孩儿之事!” “侯大夫单凭我在药方里加了红花便将以为是我故意谋害小世子,实在是可笑!” 林天祈嘴角带中浓浓的嘲讽,随即向皇后:“皇后娘娘,当日臣赶到韩国公府之时,发现侧妃肚里羊水已尽,倘若再不将肚中孩子催生出来,胎儿必死无疑。倘若侧妃按我之言行事,小世子绝不会成为一具死胎。如今侧妃却将一切责任归到微臣身上,实属冤枉!” 此言一出,萧盈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指着林天祈就要反驳,却被林天祈再次嘲讽。 “侧妃娘娘,我与你的药方是用来催产之用,最迟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助你生下胎儿,请问你可有按照我的药方服用?” 随着林天祈的一声声质问,萧盈面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 事实正如林天祈所猜测的那样,当时她被撞倒在地,下身出现一股热流,肚子却并没有太过疼痛。 加上她对林天祈有防备之心,坚持要让侯大夫前来为自己诊治,直到从稳婆口里听说羊水一事,这才意识到自己羊水已破,即将临产。 再之后,因着已经错过了催产的重要时机,孩子才会停留时间太长而活活憋死。 “侧妃若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服用了我的药方,大可以请那日在韩国公府的的小姐们作证,您离开之前确实没有按照我的嘱咐喝下催产药。” 林天祈条理分明,每一个处叫人怀疑的地方都有留有证据可寻,不需叫人去太医院寻找证据,皇后便已经确定萧盈对她说了谎。 再见那位跪在地上的侯大夫身子只打哆嗦,皇后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盈儿,枉我对你一片信任,你居然这般回报于我,很好!” 语罢,皇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萧盈,霍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后娘娘!盈儿冤枉!林天祈他说的都是假话……” 萧盈光着脚面要去追皇后,而皇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外,犹豫间,林天祈亦冷哼了一声迈步离开。 “淮,淮王侧妃,您,若是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老夫便先行告辞了……” 房间里陡然一片安静,那侯大夫一双精明的眼睛转了几圈,丢下这句话,便立刻跟随林天祈一道离开。 “滚!都给本王妃滚!” 听得此话,萧盈瞬间崩溃,抄起身边的花瓶便往对方离开的而方向砸过去。 一个花瓶显然没有让萧盈解恨,她发狂一样瞬间将屋内的摆设砸了稀烂,最后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摔,这才颓然瘫坐在地上。 似乎是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萧盈突然间眼泪横流,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浑然不知自己裸露的脚已经被瓷片扎破,渗出了血迹。 晦暗的光影里,那抹血反射着烛光,映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光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凝结…… 时间极快,一眨眼便到了端木浩回国之日。 离开这日,皇帝为端木浩大摆筵席举行送别宴,朝中官员悉数参加,霍怡萱作为和亲公主自然也在宴会之列。 皇帝举起酒杯恭祝端木浩与嘉善公主百年好合,又遥祝北姜皇帝身体康健,末了更祝愿两国关系和睦,永结秦晋之好。 端木浩携北姜使者对皇帝恭恭敬敬表示感谢后,宴会正式开始。 而就在此时,宴会上忽然有一女子忽然站了起来。 那女子盛装打扮,穿着华贵的公主品阶的服饰,一脸期许的看着皇帝:“皇上,嘉善离开故国之前有一个请求,还请您务必准许。” 霍怡萱被封为嘉善公主,她这般突兀的像皇帝行礼,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皇帝未料此时霍怡萱会突然插嘴,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冷眼看向韩老国公。 外面关于霍怡萱未婚先孕的流言蜚语漫天都是,韩老国公已经对其彻底失望。此时觉察到皇帝投过来的视线,后背立刻升起一阵寒意,当场斥责霍怡萱。 “孽女,你能成为和亲公主乃是莫大的荣幸,岂敢向皇上再提要求!” 因着韩国公的斥责,霍怡萱面色顿时涨的通红,就连钱氏的娘家也出言暗示霍怡萱不可胡闹,皇帝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些缓和。 “众爱卿不必如此,嘉善公主此番离开之后怕是再也不能相见,朕自然应当尽可能满足她离开前的愿望。” 霍怡萱被斥,心中正觉愤愤不平。忽然听到皇帝的声音,眸光里顿时闪过一抹亮色,面有得意的瞥了一眼阻拦自己之人。 “皇上,北姜国与我国相隔万里,我兄长腿脚不便,恐不能为我送行,还请您准许由堂兄为我送行。” 说着霍怡萱便将目光转向对面的霍恂,露出情深意切的模样:“堂兄,你是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又是皇上亲封的定国侯,由你为我送嫁可好?” 随着霍怡萱声音落下,大厅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前些日子二房诬蔑萧阮怀上妖胎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散去,众人皆知韩国公府大房与二房不和。 今日霍怡萱突然提出霍恂为其送嫁,怎么都叫人觉得别有用心。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霍恂。 霍恂此时眉头紧锁,一双锋利的眼睛直直看向霍怡萱,里面似乎有火花迸溅。 北姜国都距离南晋国都足足有万里之遥,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四个月时间。 此时已经接近年关,正是朝中事务最为繁忙的时候,霍怡萱当着皇上的面要自己送嫁,碍于北姜国侍者,他们若是直接拒绝,定然会伤及两国和气。 可若是由他前去送嫁,军中一切事务怕是都要暂时搁浅。 而且萧阮如今已经怀孕近五个月,倘若他不能四个月内赶回来,恐怕就要错过孩子出生。 更为重要的是,赵衍一直对萧阮别有用心,若是他离开,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叫他后悔终生之事。 不同于霍恂,萧阮听得霍怡萱之言,立刻便明白她此举完全是为了针对自己。 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的钱氏看去,萧阮立刻从对方投过来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喜色。 如果皇帝答应…… “公主想要让霍将军送行,想来也是担心到了我北姜国,人生地不熟,难免心生孤寂。其实你大可不必有此担心。” 就在众人等着霍恂回答之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竟是北姜皇子端木浩站了出来。 “皇上,霍大人,你们尽管放心今日本殿下可以在此立誓,定会好生对待嘉善公主,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所以这送嫁也大可不必。” 霍怡萱今日向皇上请求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霍恂支走,从而让霍渊好好为自己出口气。 她特意选在今日这个时候向皇上提出要求,就是想要逼迫皇上答应自己。 满以为霍恂没有办法拒绝,却不料在这关键时候,端木浩竟跳出来拆台。 霍怡萱心中气恼万分,当即狠狠的瞪了一眼端木浩,声音极是不满:“这怎么能……” “皇子殿下当真是一片情深啊!好,朕便答应你,不在外派送嫁之人,以示对殿下的信任!” 几乎是同时,霍怡萱刚刚发声,便被皇帝带着笑意的声音遮盖,待听完皇帝之话,她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历朝历代,但凡公主和亲,皇帝都会派出专门的送嫁人选,就连民间出嫁也要有兄长送嫁。可到了自己身上,竟连送嫁之人都被他们三言两语给取消,她岂不是成了最没有地位的的和亲公主! 霍怡萱心中愤愤不已,正欲再度恳求,大殿上忽然响起一片对端木浩恭维的声音,再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说些什么。 众人在一片和乐的气氛里为端木浩饯别,霍怡萱的请求很快便成为宴会上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连半点水花都不曾翻起。 萧阮自怀孕以来,最是不喜人多吵杂的场合,架不住几位夫人的劝说,几杯果酒下肚便觉得有些坐不住。 “小姐,这是林神医让奴婢交给您的信。” 就在此时,竹筠不知从何处返回,手里还拿来了一封信件。 萧阮诧异的将其打开,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凝然。 此时已经到了宴会尾声,帝后两人已经离席,萧阮的视线在大厅里寻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对面男宾席上。 此时霍恂正在与人推杯论盏,似乎心有所感,忽然转过头。 萧阮唇角一弯,与之使了一个眼色,立即起身带着竹筠离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本王还能等 夜色稀薄,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清幽的光芒。 萧阮与霍恂从皇宫出来之后并没有乘坐马车,两人手挽着手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冷风从右边吹来,正好被霍恂高大的身影遮挡。 霍恂的手心干燥温暖,萧阮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类似于青草的香味,抬头看了一眼霍恂线条分明的侧颜,她忽然有了一种白驹过隙的感觉。 犹记得上一次与霍恂像这样两人一起闲情逸致的走在街上,似乎是去年七夕节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所幸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今夜过后,端木浩将会带着霍怡萱前往北姜国,端木瑶也已经与萧仲恒定于明年开春成亲。至于一直和她作对的萧盈生下死胎,被赵衍冷落,已经不能再母凭子贵。 与前世相比,今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珍贵,以至于她时常会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可是觉得累了?我叫人寻马车过来。” 萧阮陷入回忆里,正在细细琢磨两人之间与从前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忽然听到身边人关切的声音,不觉从思绪里走出来。 “无妨,我们两个也很久都没有这么一起走走了。” 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和丫鬟,萧阮摇了摇头。随即将身子离霍恂又近了一些,待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脸上立时一阵发热。 “既然阮儿想要走走,为夫便好好陪你。” 觉察到身边女子的小动作,霍恂眼底闪过一抹疼惜,握着萧阮的手立即又紧了几分。 夜色仿佛一道天然的保护层,萧阮紧紧贴着霍恂的身子往前走,忽然发觉身边人脚步一顿,破空里传来一声锐响,紧接着便被霍恂抱着转了一个圈。 “什么人出来!” 霍恂护着萧阮躲过一枚暗器,忽然听到房檐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抬起去看,正见月影下,几个黑色的身影从欧从逃窜。 眸色一凝,霍恂立刻皱起眉头,沉声对身后跟上来的几人低喝:“厉云你们几人留在这里保护夫人,厉岩跟我去追刺客!” 语罢,霍恂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阮,立刻飞身跃上屋檐朝刺客追去。 “小姐,您没事吧?” 厉云守在萧阮身前警惕的看着周围,竹筠将萧阮上下一通检查,发现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灯笼拿来。” 萧阮接过竹筠手里的灯笼,走到一侧的墙壁前。在厉云和竹筠疑惑的目光里,高高举起灯笼,在上面寻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抬手从上面取下一物。 “这,这是什么?” 那东西薄薄的一片,在萧阮的手里闪着银光,竹筠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这便是刚才袭击他们的暗器,顿时护在萧阮身前紧张的看着四周。 “这里暂时还算安全,那些刺客已经逃走了……” 厉云刚说了一句,突然转过身子,“唰”的一声从身上抽出一把软剑,挡在下竹筠与萧阮身前。 顺着厉云的视线往那黑影处看去,萧阮眯起眼睛,很快便看见那处缓缓走出来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及那人走近,就着灯笼的光亮,一张温和清秀的面孔便出现在萧阮几人面前,竟是赵衍。 “阮儿,我只是想要和你见一面而已,你不必害怕。” 赵衍气定神闲的朝萧阮走近,瞧了一眼护在她身边的厉云和竹筠,缓缓勾起唇角露出极为和善的笑容。 萧阮未料会在这里遇见赵衍,看了一眼手里的暗器,声音瞬间变得冷凝:“原来刚才那些刺客是你派来的!” “阮儿还是这般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这些刺客确实是我派来的,但我只是想和你但单独说些话而已,你且让你的侍女退下,我绝不会伤你半分。” 赵衍一点都不介意萧阮知道自己安排了刺客,眼睛里反而又多了几分热切的光芒。 “小姐,你千万别听他的,侯爷很快就会回来,我们才不怕他!” 厉云一想起当初萧阮险些被烧死在这人别院,面上便多了几分急色,生怕萧阮会答应。 然而,萧阮不仅没有听她的劝说,还将手里的暗器“叮”的一声丢在地上:“你们先退下。” “小姐!” 竹筠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正要相劝,忽见萧阮面上一片坚定,意识到她主意已定,只得和厉云对视了一眼,缓缓退开一段距离。 “我就知道阮儿会相信我,要知道自上次一别,我对你朝思夜想……” 赵衍面上喜色更浓,下意识地朝萧阮的身边近了几分,声音忽然被打断。 “你把霍恂引到哪里去了!” 萧阮意识到赵衍是故意在这设下埋伏,极为担忧霍恂会出现什么意外,声音一派冷凝。 赵衍眸光微闪,抬手摸了摸鼻子,这才道:“霍将军武艺高超,我那些手下又岂是他的对手?阮儿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叫人伤他便是。” 闻言,萧阮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冷哼了一声:“是了,淮王殿下还确实没有能力能够伤到我家相公。” “阮儿,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他吗?实话告诉你,如今我手里正握着他的把柄,只要你们肯支持本王登上皇位,我自然会放他一马。” 赵衍听出萧阮声音里的讽刺,面色陡然一沉。就着地上灯笼所发出来的光亮,一张脸隐匿在阴影里面,有一股说不出的狰狞。 语罢,赵衍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灼灼之色,又朝萧阮走近了几分:“阮儿,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思我都没有变过,你不高兴的事情,我也不会轻易去做……” 随着赵衍越来越近,萧阮能看见他说话时,嘴里哈出来的白气。 这人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磁性,叫人无端觉得异常深情。但在萧阮的耳里,她心里却是一片厌恶。 尤其是听到赵衍又拿上一次的借口威胁自己,萧阮脸上的讽刺之色更浓,脱口便道:“淮王殿下,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今日之话告诉给皇上吗?太子才是继承皇位的人选,论才德论能力论百姓声望,你拿什么与太子比?” “你!” 赵衍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拿他和太子比。 从他记事起便时常听到有人拿他和太子比,可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讨好,在皇帝的心里,太子总是最优秀的一个。 太子没有母妃支持,皇帝便命令其他人支持,还不准他与朝中要官之女成亲,摆明了不让他染指皇位。 可身为皇子,若是连争夺皇位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白来了这世上一遭? 但见萧阮的眼睛里全都是赤裸裸的鄙夷,他越发忍不住心口怒意,面上忽然闪过一抹狠意,一把抓起萧阮的手腕。 “赵衍,你在做什么!” 这边赵衍刚刚抓住萧阮的手腕,突然听到一声怒喝,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不明之物便朝他胸前袭来。 赵衍眸光一暗,慌忙丢开松开萧阮,后退一步躲开那不明之物的袭击,再转过头时便看见霍恂从房檐上跳落下来。 夜色昏沉,赵衍看不清霍恂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与此同时,几道黑影落下,立刻与瞧见情形不对追过来的厉云一道守在萧阮与霍恂身前。 “王爷若是再敢对内人不敬,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恂满脸怒色的看着对面之人,手腕关节咯吱作响,在静谧的夜色里听起来尤为瘆人。 方才他带着侍卫循着刺客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很快便意识到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慌忙带着人折回来,正见赵衍抓着萧阮的手,一副要把她带走的样子。 “霍恂你真敢对我不客气吗?你不要忘了,本王手里还掌握着你的把柄,若是你还不肯答应归顺与我,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赵衍的威胁在霍恂面前并没有起半点作用。 霍恂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目光里竟是不屑。 空气里一片凝结,两人目光交接处似乎有火光飞溅,犹如两只愤怒的狮子,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而萧阮反复听到赵衍提起所谓的“把柄”,不觉将视线投向霍恂。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阮总感觉赵衍在提起“把柄”二字时,霍恂像是被人戳到痛点一样,面上忽然闪过一抹怒意。 只是在她细细去看的时候,那抹不太寻常的怒色已经消失不见。 “阮儿,我们走。” 似乎注意到萧阮的打量,霍恂突然转过身子,不再理会身后的赵衍,搀扶着萧阮离开。 “霍恂,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依旧不肯答应,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身后赵衍愤恼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霍恂脚步微微一顿,紧紧握着萧阮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爷,你看我们要不要……” 寒风吹过,几道黑影如鬼魅一般落到尚未离开的赵衍身边,躬身行礼。 赵衍远处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一行人,微微眯起眼睛:“不急,本王还能等的起。”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深夜噩梦 漫无尽头的黑暗里,萧阮犹如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而身后追来的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 “快抓住她,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身后的追捕声清晰的就像是在自己耳边,萧阮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但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心中一片骇然。 就在这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一下子便摔倒在地。 未等她爬起来,身后一直追着他的那些人便粗鲁地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女人,老子今天可算是抓到你了,给我把她带走!” 随着耳边传来一道炸响,眼前画面一转,萧阮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处房间里。 萧阮被人捆的像是粽子一样严严实实,她试了多次,发现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得放弃挣扎,打量起房间里的摆设。 此间房里的陈设颇为简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萧阮却总觉得颇为眼熟,似乎从那里见过。 沉思间,萧阮忽然闻到一刺鼻的味道,一抬头突然发现原本在桌子上放着的烛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地上,将一个桌子角烧着。 萧阮惊讶间,突然看间那火舌一卷,竟径直朝她袭来。 “霍恂,救我!” 萧阮下意识的大叫霍恂的名字,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不仅霍恂没有前来帮他,房间里面的火势也越来越大,瞬间便把她包围起来。 火势极大,萧阮身子不能动弹半点,眼睁睁自己被困在没有出口的房间里,被火势吞没。 “萧阮,这就是你不肯答应我的下场。” 就在这时,萧阮听到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立时看见不远处赵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被火活活烧死。 萧阮心间愤怒,忽然觉得对方身边站着的一人极其熟悉,那人似乎注意到她的注视,缓缓抬起头。 “相公!” 萧阮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是霍恂,失声叫了一声,对方却充耳不闻,面上一片冷漠,犹如不认识自己。 萧阮大惊,又叫了一声,一脚踩空,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火。 “小姐,您终于醒了,刚刚你做了一个噩梦,大叫将军的名字。” 听到竹筠带着庆幸的声音,萧阮缓缓抬头,足足在她脸上打量了许久,才相信刚刚自己竟然真的是做了一个噩梦。 努力将梦里面霍恂冷漠的脸甩开,萧阮白着脸看了看桌上燃着的蜡烛,这才忍不住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竹筠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见她咕咚咕咚很快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柔声回道:“小姐,现在才刚过了子时,您再睡会儿吧。” 刚过子时。 萧阮看了一眼身侧空荡荡的床铺,忽然意识到霍恂一直没有回来。 握着茶碗的手猛然一紧,萧阮慌忙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竹筠:“将军去哪里了?” “将,将军现在还在书房……” 竹筠面带困惑,平日里将军在书房熬夜,小姐也没有这般担心,过几日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被刚才的噩梦吓到了? 竹筠正与给萧阮一些安慰,房门外忽然想起一阵脚步声,竟是霍恂从书房回来了。 “阮儿,发生了何事,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睡下?”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居然还醒着,霍恂连忙来到床前询问,待听到竹筠说萧阮做了一个噩梦,不觉一愣。“做了什么噩梦,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竹筠退出房间,霍恂立刻便将萧阮揽在怀里,满脸都是关切的神情。 萧阮的目光在霍恂脸上足足看了许久,终于确定这张脸与梦中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不一样,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床前摸出一封信件,萧阮递到霍恂面前,神情不明的道:“这是今晚的宴会上,林神医叫人暗中传给我的,我一直没有拿给你看,不若你也看看罢。” 霍恂面上闪过一抹诧异,接过信件,将里面的内容看完后,见萧阮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顿了一下才开口。 “林兄弟在信上与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已经早就知道了。” 没有惊讶,霍恂的声音颇为平静:“萧盈生了死胎,将一切都推到林兄弟身上,还好萧盈临产那日,林兄弟特意带了一名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同前往。对萧盈临产时的症状全都细细在案,否则怕是要被萧阮栽赃陷害。” “林大哥还说萧盈已经在淮王跟前失宠,对吗?” 霍恂不然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天祈在这封信里面细细的说了萧盈生下死胎后如何对他进行污蔑,也提到萧盈因为此事已经在皇后和淮王跟前彻底失宠。但却担心对方会对萧阮有所动作,所以写信提醒。 “相公看来,林大哥与我们关系如何?” “林兄弟与我们自然是一条心,是可以信任之人。” 闻言,萧阮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自嘲:“那相公看来,阮儿是否是可以信任之人?” 直到此时,霍恂才意识到萧阮今晚的不对劲,他松开萧阮,对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这才困惑不解的道:“阮儿,你究竟要与我说些什么?” “呵!现在不是我要对你说些什么,而是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应该向我解释些什么吗?” 萧阮说着忽然抬起眼睛:“林大哥把我们当成可信任之人,把萧盈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相公与我本应该是最亲密之人却有事情瞒着我,我们之间的信任度,还不若林大哥吗?” “阮儿,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我们之间又岂能拿与林大哥的关系比较……” 霍恂似乎因着萧阮的话越来越糊涂,眼睛里面竟是迷惑。 “对,我们之间确实不能拿林大哥比较,可难道你就不觉得我们既然同为夫妻,就不应该故意向对方隐瞒什么吗?” 昏暗的光线里,萧阮的面孔隐匿在霍恂带来的阴影里,里面的失望之色显而易见:“相公,你和赵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还不愿告诉我吗?他究竟掌握了你的什么把柄??” 一提起赵衍,霍恂身子顿时一僵,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我和赵衍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事,你不要听他胡说。” 闻言,萧阮的面上顿时划过一抹失望。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询问霍恂关于赵衍的事,但与上一次相同,霍恂依旧选择了隐瞒。 “萧阮,这便是你不肯答应我的下场。” 莫名的,梦里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赵衍的嘲笑声与霍恂冷漠无情的眼神交替出现在萧阮的脑海里,她心口顿时犹如被大石块压着一样,胸口处闷的喘不过气。 “阮儿,你一定是因为刚才做了噩梦,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我和赵衍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事,时辰已经不早,我们还是歇息吧。” 身边男子吹灭蜡上了床,将萧阮紧紧搂在怀里,很快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黑暗里,萧阮却睁开眼睛,朝男子近在咫尺的脸上看去。 相公,你为什么不愿告诉我真相? 这一夜,萧阮昏昏沉沉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睡着,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了霍恂的身影。 “夫人,侯爷说您昨晚做了噩梦,这是他特意交代厨房为您熬的安神粥,你且趁热喝了吧。” 萧阮刚刚梳洗好,便有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侯爷还说了,夫人夜里做噩梦,怕是内火太旺,所以你有厨房为您准备的饭食都清淡一些,你瞧瞧今日的菜式可合您的胃口?” 小丫鬟说着便将食盒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萧阮的视线朝桌上的那些饭菜看去,发现盘子里盛的几样都是她平日喜欢吃的素菜,心口处稍稍涌出一丝暖意,但很快又将其压了下去。 “去准备一下,今日我要去陆太傅府上一趟。” “小姐,今日天色阴沉,不若咱们改日……” 听得竹筠的声音,萧阮朝门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此时已经过了辰时,太阳竟然还没有出来,这样阴沉的天气似乎是要下雨。 “不必,就今日去。” 天公还算作美,萧阮的马车一路到了陆太傅的门府,不仅没有下雨,就连太阳从里面悄悄地露出了头。 “表小姐来了!快去通知老夫人!” 门房处的小厮一看见萧阮的马车停下,立刻欢喜地叫了起来,火速命人将萧阮到来的消息传到府内。 萧阮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府上,此时瞧见陆府还是这样热情的欢迎自己,心间的憋闷感也慢慢地散去了不少。 “阮阮,我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快快随我进府!” 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奔过来一个如同蝴蝶一样欢快的女子,她一看见萧阮的手边急急拉着她往里走。 待到了老夫人所住的正厅,萧阮再一次受到了众人的极大欢迎,陆老夫人更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舍不得松手。 “从前蘅妹妹说老夫人偏心,孙媳还不信。今日瞧见阮儿进府,我才知当初还真是冤枉了蘅妹妹,大家瞧瞧,阮儿这一来,我家的宝贝疙瘩也不是祖母的心头肉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手下留情 “嫂嫂你竟现在才发现,你没见我天天往侯府跑,可不就是在抱阮阮的大腿?现在也不晚,咱们都来跟着阮阮沾沾光!” 阮幼珍瞧见陆老夫人拉着萧阮的手不松开,故意做出妒忌羡慕的神情。 陆蘅听得阮幼珍声音刚落,也跟着起哄,说着还故意跑到萧阮身边,当真做出抱大腿的模样,惹得众人一片哄笑。 而陆幼珍怀里的团儿似是被周围的笑声感染,盯着前面的陆蘅“嘎嘎”笑出了声。 陆老夫人沾了沾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叫人把团儿抱到怀里,笑骂两人:“瞧瞧,一个是为娘的人了,一个是快要成亲的人,居然还和自己妹妹吃醋,难怪团儿都要笑话你们!” 太子屡屡来陆府寻陆蘅,上到陆老夫人,下到府上的大小丫鬟全都知道太子对她一往情深。只是因着皇后的关系,两人的婚事迟迟还没有定下来。 此时陆蘅一听到陆老夫人说“快要成亲”,下意识便以为是老夫人有了确切的消息才说自己婚事已近,当即抬起头露出欢喜之色。 “难不成祖母已经得到太子来求亲的消息了?” 陆蘅眼巴巴的看着陆老夫人,忽然发现房内其他人全都掩着嘴巴忍笑忍得辛苦,这才意识到老夫人话里说的“快要成亲”乃是指她到了成亲的年龄。 而她这般询问,分明就是在告诉众人她急于出嫁,急于嫁给太子…… “你,你们笑什么,我刚才其实是……” “莫不是有了什么喜事,祖母何以笑得这般开心?” 陆蘅羞得面红耳赤,正要为自己辩解一番,门帘一晃,陆涵睿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而与他一道前来的男子身穿一身玄色锦袍,正是本应在皇宫的太子。 一时间,众人面上的笑意越发以为深长。陆蘅见此,不等陆老夫人开口,便羞得捂着脸面急急地跑了出去。 “蘅妹妹这是……” 陆涵睿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满眼困惑惑的向一侧忍着笑的阮幼珍询问,而太子却看着陆蘅跑掉的身影一片担忧。 “莫管蘅儿,难得太子今日来看望老身,快快叫人准备座椅。” 陆老夫人强忍着笑意,刻意忽略陆涵睿的问题,招呼侍女为他们二人摆座,然而太子仅仅在房内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起身向陆老夫人请辞。 “老夫人,学生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改日再来看往老夫人,还请见谅。” 太子带着担忧之色,众人立刻心知肚明。大夫人佯装不在意,老夫人也不好阻拦,陆涵睿正要起身送他离开,却被阮幼珍悄悄扯住衣袖。 萧阮将房门那动作看在眼里,不觉想起当初自己在陆府与霍恂偷偷摸摸相处的日子,亦突然发觉当初的自己恐怕也陆蘅一样颇为好笑。 入冬以来,陆老夫人多了一个白日里犯困的习惯。 众人在萧老夫人房里热闹了半个时辰,见陆老夫人已经有了一些困倦之色,便十分知趣的告辞离开。 “表哥,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陆涵睿离开时听得萧阮的声音,二话没说便带着萧阮去了自己院里,而阮幼珍叫人给萧阮沏了茶水,便带着团儿去找奶娘。 似乎看出萧阮面色凝重,陆涵睿还特意屏退了房内的侍女。 “表哥,你可否将朝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与我细细说一说?尤其是与霍恂与淮王有关之事。” 一听得萧阮提起淮王,陆涵睿眸光顿时一沉:“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们淮王,难不成霍恂遇到了什么麻烦?” 萧阮正要把淮王威胁霍恂的事情说出来,但却不知为何,对着陆涵睿关切的目光,她心间忽然有了一些犹豫。 “不错,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昨夜我与霍恂从宫里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赵衍安排的刺客……” “这个赵衍!你们可有受伤?莫不是霍恂身上受了伤?” 陆涵睿神情紧张,面上尽是担忧之色,萧阮连忙摇头:“我们都没事,只是这件事霍恂不想让我知道太多,我又实在不放心,所以就只好来表哥这里打听了” 沉吟了片刻,却是出言相劝:“阮儿,既然霍恂不愿告诉你,必然是不想让你担心,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表哥,难道你也不愿意帮我吗?霍恂是我的相公,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又岂能安心,不若你将朝中的事情与我说说,至少让我知道因由也好。” 陆涵睿面有迟疑,萧阮心里瞬间划过一道了然。 陆家与霍恂同是太子阵营,恐怕陆涵睿误以为自己是要向他询问太子都安排霍恂做了什么事情。 “表哥,我知道淮王对皇位虎视眈眈,霍恂站在太子一派被赵衍防备,牵扯到机密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打听,只是想要知道赵衍与霍恂两人有没有其他的一些过节而已。” 果然,陆涵睿面上一愣,面上的为难立刻消退了几分。 “这个,让我好好想想……除却当初霍恂娶了你,他们之间似乎确实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过节……” 陆涵睿认真回忆了许久,面上最后带上了遗憾之色:“阮儿,我也不想欺骗你,霍恂确实做了维护太子的事情。但近段时间我国一直忙着与北姜国缔结合约,朝中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大事,我实在不知道赵衍为什么要刺杀你们。” 把陆涵睿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完,萧阮立刻意识到陆涵睿这是在变相告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太子与赵衍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对抗,所以赵衍刺杀霍恂有可能不是出于报复。 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萧阮的面上闪过一抹凝色。 她来这里当然不是想要知道赵衍为什么要针对霍恂,而是想要知道究竟有没有可能像赵衍说的那样,他手里有关于霍恂的把柄。 原本她是想要向萧仲恒打听此事,但马场之后他一直都在府上养伤,而且他又是一介文官,对太子与赵衍之事必然没有陆涵睿了解的多。 陆涵睿对她一直都是有求必应,但涉及朝中机密大事,他绝不会告诉自己。 再者,赵衍手里有霍恂把柄的事情传出去,必然会给霍恂造成极大的麻烦。她也只能旁敲侧击,希望能从陆涵睿的口里发现些什么。 “阮儿你放心,赵衍刺杀你们的事情,我也会上报给太子。看来赵衍已经想要出手了……” 陆涵睿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过,这似乎也不应该啊,我记得半个月前霍恂的父亲还在宫门外与皇后身边的宫女有些来往,便是看在皇后的份上,赵衍也不应直接派人刺杀你们……” 萧阮正以为自己怕是寻不到什么线索,蓦然听得这话,连忙打断:“表哥这个是何意?我公公与皇后身边的宫女有来往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对,我忘了这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陆涵睿诧异的看了一眼萧阮,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这才细细解释。 “其实我也是从我娘那里知道一点点而已……” 随着陆涵睿的讲述,萧阮的疑惑这才慢慢解开。 原来,霍恂的生母与当今皇后出嫁前是要好的闺蜜,但各自嫁人后便老死不相往来,各自生恨。 至于具体是何原因却没有人知道。 “霍恂的生母死后,皇后回忆起两人从前的情谊,这才觉得十分后悔,向霍大人要了许多霍恂母亲的东西作为念想。之后更是对霍恂也多有照料,而淮王向来要对外展示他的仁义,自然不会轻易对你们下手。” 萧阮将陆涵睿的话一一记在脑海里,末了又状似无意的道:“表哥看到我公公与皇后的侍女还有来往,所以才判断赵衍不会轻易刺杀霍恂?” “对,只要他们还有联系,皇后看在霍恂生母的面上绝不会派人真的刺杀你们。” 陆涵睿点头,声音里似乎又带了几分安慰,而萧阮却是再没有继续询问。 “厉云,如果换做是你,你若是想要对付一个人,会碍于其他人的面子手下留情吗?” 回去的路上,萧阮的脑海里回想着陆涵睿说的话。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却也看不出什么。 马车平稳前进,车夫抽打马鞭的声音不时传来。萧阮拧着眉尖,在看见正襟危坐的厉云时,忽然忍不住开口询问。 萧阮与陆涵睿在房里谈话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丫鬟,是以厉云并不知萧阮此问究竟是何意。 只见她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才道:“回夫人,奴婢看来,奴婢会看在别人的面上手下留情。但前提必须是这个人对我有大恩,或者我无法拒绝这人的请求。” 有大恩……无法拒绝的请求…… 萧阮嘴里低声念叨着着厉云的话,脑海里飞速的闪过一些思绪,可当她等到失去抓到时却发现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揉了揉额角,萧阮不觉将头靠在车壁上,闭起眼睛,细细思索。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表妹苏卿卿 “你们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吗?竟然敢拦着不让我进府,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萧阮的马车刚刚驶到侯府门口,她正要下车,忽然听得一道尖利的声音,往府门口处看去,正见一个妙龄女子带着一个丫鬟对着守门的侍卫大骂。 那妙龄女子身材窈窕,身上穿着一件浅黄色头蓬,而她身侧的丫鬟身后则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从两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头饰来看,这位小姐似乎还确实不是一般人。身上的衣服款式与头饰的花样,全都是京中贵女间最为流行的。 很显然,这个女子的家世极为不错。 不过,她站在自家府门口叫骂,又是怎么回事? 及萧阮走近,门口处的侍卫立刻朝她回禀:“夫人,您回来的正好,这位小姐非说是候爷的未婚妻,你看……” 未婚妻? 倘若这人是霍恂的未婚妻,那自己又是什么人? 萧阮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女子,这才看清这名女子的长相。 此人倒也颇为美貌,一双含情大眼波光流转,额间的美人尖清晰可见。只是颧骨微微有些高耸,倒叫人觉得多了几分刻薄。 “你就是侯府的夫人?” 女子听到侍卫向萧阮说的话,当即转过身子,高抬着下巴,极为不屑的冲萧阮冷哼。 原来这个女人明明知道侯府有一位夫人,还说自己是霍恂的未婚妻,这倒是有意思了。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堵在我侯府又是所谓何事?” “喂!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们小姐堵在门口!分明是这些没长眼睛的下人不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还要将我们赶走!” 女子还未说话,她身边的丫鬟便冲萧阮愤愤不平的怒斥,声音尖利一如方才萧阮听到的那个声音。 萧阮倒也不生气,示意厉云退开,勾起一个和善的微笑,看向那位小姐:“小姐不愿说自己的来历,我们侯府的大门自然不是那么好进。” “谁说本小姐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霍恂哥哥的未婚妻……恂哥哥,卿卿终于见到了,卿卿好想你!” 萧阮声音刚落,那女子便挑衅一般的冲萧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只是她正说着,忽然脸色一变,犹如戏台上的变脸一样,瞬间露出了欢喜之色,喜滋滋的朝远处奔去。 霍恂刚刚办事回来,忽然瞧见一个女子朝自己奔过来,面上立刻露出了惊讶之色。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经亲亲热热的挽着他的胳膊,手指着侯府门口的萧阮方向告状。 “恂哥哥,还好你回来的及时,否则卿卿就要被这个女人赶走,流落街头受人欺负,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阮诧异地听女子说完,看了看侯府门前的那几个同样有些惊讶的侍卫,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赶到侯府门口的时候,这个叫做卿卿的女子已经被侍卫拦在门外,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她却眼睛都不眨的诬陷自己。 说瞎话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时间,萧阮也不解释,只是勾着唇角去看霍恂。 霍恂不好女色,平日里除了她,根本不会让其他的女人靠近半分。而现在这个女人亲密的挽着霍恂的胳膊,霍恂没有发怒,还没有将女子推开,这倒还真是奇怪了。 莫不是这个女子当真是霍恂的一个未婚妻?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萧阮再抬眼看过去时见霍恂看着女子的眼睛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心疼和愧疚。心口一跳,突然转过身子,径直朝府内走去。 “恂哥哥,你等等我嘛!人家都要追不上你了!” 听得身后再次传来娇滴滴的女音,萧阮脚步一顿,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小姐,奴婢你都给你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叫苏卿卿,她还真是将军的未婚妻!” 荷香院里,竹筠神情凝重的向萧阮介绍情况,忽见萧阮面色一黑,连忙解释。 “小姐您别生气,那个苏卿卿其实是将军的一个表妹,十年前全家都搬去了外地,之后便再也没有半点联系,至于她说的未婚妻其实也只是当年她一厢情愿和将军做的约定。” 语罢,竹筠担心萧阮不相信,连忙又道:“小姐,这都是刚才奴婢偷听将军和老爷的对话,绝不会有半点失误。” 萧阮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茶碗的外沿,面上神情莫测看不出半点情绪,而就在这时门帘一晃,竟是霍恂从外面走了进来。 似乎是不想看见此人,萧阮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忽然站起身朝内室走去。 “阮儿,你听我解释!” 霍恂见此,心里一急,慌忙追上去。 “侯爷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去安抚你那个未婚妻吗?怎么跑到我这里看冷脸?” 身边的床榻微微陷下去一个坑,萧阮这才看见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出言嘲讽。 “阮儿,卿卿是家里出了状况,前来投奔与我的,我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你说是不是?” “你不能将她拒之门外,所以便让她进府做你的未婚妻,这是要将她娶进门吗?” 诧异的听着萧阮的话,霍恂顿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这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也没有说过她是我的未婚妻啊!阮儿你不要吃醋了,你要相信我,我已经让人把她带走了。” 萧阮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正要出言嘲讽,突然听得他说已经把人带走,不觉神情一怔。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没能提前告诉你,卿卿是我的表妹,我们两个人幼时也算亲密。两个月前,我收到她父亲寄来的一封书信,说是他得了重病,已经无药可救。说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死后女儿无依无靠,让卿卿来寻我,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把身边之人的话听完,萧阮抬起眼睛将霍恂细细打量了一番,足足过了半响才道:“你把人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一早便在城里给她买了一处院子,你若是想要去看看,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过去看。” “那未婚妻呢,你怎么解释?” 瞧出萧阮态度缓和,霍恂连忙把萧阮揽在怀里保证,见对方没有抗拒,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此时,萧阮却突然收回手,斜了他一眼。 “好阮儿,根本就没有未婚妻,那真的是她随口一说,你要相信你的相公啊!” 到了此时,霍恂面上终于露出无奈之色。 他确实与两个月之前到了苏卿卿父亲的来信。 苏卿卿的母亲与霍恂的生母是姐妹,苏卿卿幼时常被带着来韩国公府,与霍恂的关系也比较亲近。只是后来苏卿卿的父亲被贬,革去官职去了沧州经商,一别便是十多年。 这些年间他们极少联系,想不到此次再联系,竟然就成了托孤。 霍恂与霍鸣感慨苏卿卿的遭遇,便答应收留苏卿卿,只是碍于礼法便决定将其另外与她安置一个院子。供她生活,却不想竟然会冒充自己未婚妻的名头在侯府门口大呼小叫。 更没有想到的是,十多年未见,这个表妹竟然生成了这种满口谎话,飞扬跋扈的性格。 “那好,我这一次便相信你。” 知道了苏卿卿的来历,又得知苏卿卿已经被安排到其他的地方,萧阮也不好再与霍恂置气,只是再想起陆涵睿告诉自己的事情时,不觉又继续保持严肃的神情。 “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定要和我说实话。” “只要阮儿你不与我生气,问我什么都可以。” 萧阮非常想要继续几日前的话题好好问问他究竟有什么事情落在赵衍手里,但却又十分清楚,这人不想告诉自己的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撬不开他的嘴。 左思右想之后,萧阮终是将今日陆涵睿告诉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初皇后娘娘知道他们之间又怎么会突然不和?” 霍恂自然没有料到萧阮会问起此事,愣了片刻立即道:“关于娘亲的事情我还确实不知为什么,倒是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随着霍恂声音落下,两人之间方才还亲昵的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萧阮看着霍恂的眼睛,缓缓直起身子,从他怀里出来。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好奇而已。” 语罢,萧阮抬手捂着额头,面上戴着倦容:“相公,我这会儿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萧阮说着便和衣躺下,再没有看霍恂一眼。 霍恂如何看不出萧阮的疏离,但他却也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床上的萧阮已经闭上眼睛,光洁的额头上,有一缕青丝遮映,越发显得皮肤经营白皙。 似乎注意到霍恂注视的目光,萧阮翻了个身,将面朝向床里侧,顿时将霍恂的视线隔绝在脑后。 见此,霍恂暗叹一声,对着萧阮的后脑勺看了片刻,终是离开了房间。 熟悉的脚步声雨来越远,房门关合的轻微响动声,萧阮忽然睁开眼睛。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出神的看着眼前床褥上的富贵花开图,萧阮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又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往事 靖南王府某处院子的正中央,身穿金镶边麒麟袍的小世子赵懿轩手里提着一把短剑,将一套剑术使的行云流水。 靖南王妃朱茜满是自豪的看着对面的小人儿,见他已经行至最后一招,立刻对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 而赵懿轩深吸一口气,将剑收起,粉雕玉琢的脸上的凝重瞬间变成了欢喜,直扑江南王妃身侧的一名女子。 “阮姐姐!你瞧着轩儿刚才的剑术怎么样?” 那名女子眉眼柔美,小腹处微微微微凸起,正是带着身孕的萧阮。 瞧见赵懿轩走近,她立刻双手将其揽在怀里,掏出怀里锦帕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都说宝刀赠英雄,除了小世子,恐怕这把宝剑怕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主人了。” 赵懿轩听得此话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哼!那是当然了,恂哥哥可说我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呢!” “行了小英雄,你瞧你这一身臭汗,都要把你阮姐姐熏坏了,快些下去洗个澡再回来。” 赵懿轩一脸傲娇之色,朱茜宠溺地将他从萧阮怀里拉了出来。 “阮姐姐,你一定要在恂哥哥面前多夸夸我,他可说等我什么时候把剑练好了就要亲自教我呢!” 赵懿轩对霍恂极为崇拜,离开前还不忘殷殷嘱咐,生怕自己回来时萧阮已经离开。 于是便扯着萧阮的衣袖,直到听见她亲口答应,才心满意足的跟着侍女离开。 “这小子总算是走了,咱们也进屋坐回吧。” 朱茜无奈地冲萧阮笑了笑,立刻将萧阮请进了房,带侍女提着茶壶过来之后,瞧了一眼萧阮的肚子,立刻露出了关切之色。 “阮儿,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时至年关,天气寒冷不说,各家都忙着辞旧迎新。 除非必要,都是让手里的下人来回走动,而萧阮怀着身孕还亲自来府,这就不得不让朱茜觉得奇怪。 她从一看见萧阮便想细细询问一番,奈何赵懿轩非要缠着萧阮看他舞剑。 萧阮沉默了片刻,缓缓将手里的茶碗放回桌上,垂下眼睛:“不瞒王妃,阮儿今日前来确实是因为与霍恂闹了些不愉快。” “你们两个如胶似漆,怎么会……” 朱茜略略有些吃惊,随即连忙相劝:“我和王爷都看得出来霍恂对你是一心一意,不过他总归是个男子,不如我们女子心思细腻,如今你怀着身孕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有什么烦心事与我说说,我来替你教训他。” “还不是昨日!也不知他从哪里招惹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堵在侯府门前声称自己是霍恂的未婚妻……王妃你给阮儿评评理,这人都找上门来了,岂不是在打我的脸!” 萧阮面上带着愤然,说到最后竟是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这,这个霍恂,他怎么敢瞒着你做这样的事?” 萧阮的话无疑是一道平地惊雷,朱茜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当初她也算是萧阮与霍恂的媒人,她心知霍恂对萧阮情根深种又洁身自爱,绝不会另找其他女人。但若没有此事,萧阮也不特意来寻自己。 况且,萧阮没有立刻将此事告知陆太傅,就是想要让自己从中调和。 念及此,她猛然站起身子,立刻派人去寻霍恂。 “王妃,别!” 这边侍女得令就要离开,萧阮去慌忙拦下。 朱茜一愣,立刻回头安慰:“阮儿你放心,我私下里把霍恂找来询问就是。” 萧阮似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在朱茜的同情的目光里,犹豫了片刻才又道:“其实,昨夜我已经问过霍恂,他说那女子是他的一个表妹……只是我从不知他有什么表妹……” “表妹?” 朱茜面上一愣,随即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朱茜有些不确定看向萧阮:“这个表妹叫什么名字,可是叫做苏卿卿?” “王妃怎知那个女子叫苏卿卿?莫不是她从前真的与霍恂有过婚约,所以才敢以未婚妻自称?” “那就对了!” 不同于萧阮的惊疑,朱茜竟是长舒一口气,叫回侍女笑道:“你呀,还真是误会了霍恂,他确实有这么一个表妹,而且霍大人也明确说过他们并没有与之许下婚约。” “可……” 瞧见萧阮面有不信,朱茜走到萧阮身边的软塌上坐下,拉起萧阮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霍恂从前一直都是王爷的部下,他家里的情况,我和王爷再清楚不过,还能骗你不成?她的母亲与霍恂的生母乃是族中好姐妹,与霍恂幼时便相识。只是,后来听说他们去了沧州。” 萧阮看了朱茜一眼并没有说话,朱茜猜出她心中所想,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说起来,十年前我也曾见过那苏卿卿一面,那时她似乎就时常粘着霍恂。如今霍恂年纪轻轻已经是侯爷,说不得那苏卿卿以未婚妻自居也是想要……你还真需防着她。” 闻言,萧阮眸光微闪,并没有说话。 昨日她见那苏卿卿扑到霍恂怀里,而霍恂没有拒绝,便已经猜出两人关系不浅。 朱茜不知那苏卿卿此次前来京城是为了投靠霍恂,但却故意告诉自己当年苏卿卿便对霍恂心有所属,也是给她一个提醒。 而苏卿卿一上门便以霍恂的未婚妻自居,她的心思可不就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暗叹了一口气,萧阮暗想刚少了一个端木瑶,就又来了一个苏卿卿,这个年恐怕是有她忙的了。 郑重向朱茜道了谢,萧阮沉默了片刻,忽然主动回握住她的手。 “王妃,不若你和我细细说说相公生母的事情可好?也免得后面又冒出来十个八个李卿卿,王卿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啊,亏我还说你是个遇事冷静的,原来竟也有慌乱的时候。霍恂也就只有这一个表妹,那里会有你想的那么多?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也是,我也确实需要和你说说霍恂母亲。” 难得看见萧阮紧张的模样,朱茜一阵好笑,又见她被自己说的面有羞色,对霍恂的称呼也重新变成了“相公”,当即十分爽快的为她说起了往事。 “十年前,霍恂外租家牵扯到一桩朝廷大案,被皇上处以死刑。虽然事后已经得以平反,但整个周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已经树倒猕孙散,霍恂的生母也是那个时候忧思过度而死,所以王爷才会格外怜惜霍恂……” 这些往事听起来平淡,但细细想想,却也是以番惊心动魄。萧阮静静地听着朱茜说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明白为何霍恂从来不对自己提起生母之事,也不曾见过霍家以外的亲戚。 朱茜说到最后,面上也露出了唏嘘之色,萧阮眸光一闪,终是将今日前来最想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那……王妃你可知道霍夫人与皇后之间究竟是因何生隙?” 似乎有些突兀,朱茜神情明显变得有些犹豫,不过片刻后,她将房里的下人全都屏退了出去,这才开口。 “也罢,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你又是霍恂的妻子,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也无妨,毕竟霍恂也不一定知道的清楚。” 萧阮长舒一口气,立刻竖起了耳朵。 从陆涵睿那里了解到霍恂的父母与皇后之间均有某种联系之后,萧阮急于想知道皇后与霍恂生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在今天特意来寻江南王妃询问。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自己是特意询问此事,所以她才会故意向朱茜说起昨日苏卿卿上门之事,以便引出这个问题。 还好朱茜竟然真的知道发生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 “说起来我能知道这些,也是巧合。当年皇后与霍夫人都是长公主的玩伴,我随同母亲入宫时,偶然听道长公主劝解她们,这才知道的清楚。” 似乎终于能将心里隐藏的秘密说出来了一样,朱茜话语里隐约带着一种解脱。 原来,霍恂的生母周氏和皇后在当年同时喜欢上了霍鸣。 在选秀之时,皇后故意令周氏引起了皇上注意,但没有想到霍鸣当场出面请求赐婚,皇上成人之美,而皇后受家族所迫入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心中不甘,与霍夫人也渐渐地断了联系。” 萧阮将朱茜今日说的话迅速在脑海里拼合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顿时大变,朝朱茜探去,发现对方也正神情莫辩的看着自己。 萧阮心口一跳,立刻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难道说,王妃你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正是长公主才会主动选择远嫁他国的原因,以及……” 萧阮后面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只是目不转睛盯着朱茜的眼睛。 方才朱茜口里的长公主其实是当今皇上疼爱的幼妹,南晋的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知道这位公主。 听说当初西罗地区一直有夷人来犯,皇帝深深为之头疼,朝中有人提出与那夷人和亲,暂时拖住他们。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渐露端倪 所有人都知道和亲只是一个拖延的借口,不管谁去做和亲公主都是死路一条。皇帝又只有长公主这么一个胞妹,自然不愿让其送死。 就在这个时候,长公主竟然主动提出去要作为和亲公主前往西罗,并认为只有自己前去才能赢得西罗的信任。 皇上劝说不动,只得忍痛将她送到了西罗。 长公主在西罗忍辱负重足足十年之久,为皇室提供了大量重要的情报,晋国终于平定西疆而长公主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人杀死。 皇帝为长公主举行了极其隆重的葬礼,晋国百姓感念长公主的付出,每年都会在她忌日时为她祈祷。 从前萧阮只是与普通人一样敬佩长公主为了国家大义不惜性命,可今日因着朱茜之言,她忽然觉得长公主前往西罗的时间实在是有有些蹊跷。 周家被人陷害是十年前,霍恂生母周氏身亡也是在十年前,长公主一死,周家便出了事……这未免有些怪异的巧合。 极有可能是皇后因忌生恨,一直想要报复周氏,却屡次被长公主阻拦。直到长公主离开之后,皇后的报复才得以实现,而周氏极有可能是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才会“忧思过度”而死。 萧阮越往下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而就在她心头一阵乱麻的时候,朱茜忽然转过脸:“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听到皇后说她喜欢的也是霍大人而已。” “原来竟是这样啊!多谢王妃告诉我这些!” 萧阮只觉得猛然心间一松,吐了一股浊气,连忙向朱茜道谢,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却是紧紧握了起来…… 萧阮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从靖南王府出来,直到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叫了一声。四下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侯府。 “刚才发生了何事,是谁在惊叫?” 转头看了看,萧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觉将眼睛转向了身后的厉云。 “回夫人,方才是刘姨娘院里的小丫鬟一不小心滑倒了。” 顺着厉云手指的方向看去,萧阮果然发现前方花园的小径处一滩水迹。 许是花匠浇水时将水撒在路上,所以才会有小丫鬟不小心踩到,一下子摔倒。 萧阮点了点头,正要迈步离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你是说刚刚摔倒的人是刘姨娘房里的人?” 厉云不知萧阮为何会有此一问,当即点头:“上次刘姨娘来我们院里时,奴婢见过她身边的侍女,所以还记得。” 萧鸣搬到侯府之后一直住在西边的院里,平日里也不经常出来走动,只有萧阮和霍恂不时前去看望。 而刘氏因着当初在萧鸣病重之时是被萧阮训斥了一顿,极少出现在萧阮的面前。 听得厉云说起上次刘氏举止怪异地跑去找自己,萧阮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忽然转了方向往刘氏住的地方走去。 刘氏正坐在院子里太阳能照到的地方,与几个小丫鬟说着什么。 许是小丫鬟说了一些奉承话,刘氏抿着嘴角一面笑意,从外表上看,刘氏穿戴正常,面上也没有涂脂抹粉,衣服颜色也是大大方方的稳重的枣红色。 “阮儿,你,你怎么来了?” 许是注意到有人打量,刘氏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萧阮,随即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起身招呼萧阮,面上还带着局促。 小丫鬟们忙着给萧阮行礼,而萧阮却神情自若的走上前。 石桌上的东西是一双男鞋,从尺寸大小上来看,理应是霍鸣之物。 看一眼刘氏,萧阮走上前,将那双做了一半的鞋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惊讶的神情。 “原来姨娘的女红竟是这般好,我可算是找到能指点我的人了。” “阮儿若不嫌弃,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刘氏还因着前几次的事情不敢面对萧阮,此时听得赞叹,诧异的抬起头,见萧阮对自己笑得亲近。心里忽然一松,当即满口答应。 萧阮拿着手里的鞋,向刘氏请教了几个问题,看出刘氏越来越轻松,这才笑道:“我瞧着姨娘今日的装扮倒是比上一次见面时舒服多了。” 刘氏冷不丁萧阮忽然提起这个,顿时红了脸:“唉,我这把年纪倒是又让阮儿见笑了。” “姨娘还很年轻,浓妆艳抹倒也没什么不好。” 瞧出刘氏的尴尬,萧阮顿了一下忽然开口:“说起来也是惭愧,上一次未能帮的上姨娘,不知你和父亲如今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我们已经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害羞,刘氏再不肯多说。萧阮转了转眼睛,略作沉吟叫身边的下人全都退下。 “之前姨娘不是说父亲怎么都不理会姨娘了吗?不知姨娘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不如也教教我?” 刘氏一开始还以为萧阮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见萧阮神色如常,愣了片刻,瞬间恍然大悟:“恂儿对你是一心一意,绝不会像老爷与我一样,你就放心吧!” “姨娘,我身边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人,你就和我说说吧!或者你给我说说父亲最近有什么反常也好啊!” “这……” 刘氏闪过疑惑,但见萧阮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当真说起萧鸣最近的一些反常行为。 “老爷病好之后,一开始还好,可不知为何,突然便不愿见任何人,也不与我说一句话,所以我才会……” 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尴尬,刘氏显然是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做的糊涂事:“现在老爷已经好多了,但我也确实没有做什么。” “姨娘说,‘好多了’是什么意思?” 萧阮想要从刘氏口里探听出来更多关于霍鸣的事情,不觉故意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 “就是,就是他现在依然时常发呆,想着外面的人,但总归是不再天天往外跑,也……晚上也睡在我房里……” 说到最后,刘氏一张脸已经像是熟透的大虾,极为尴尬。而萧阮思索了片刻,忽而看向里面的房间。 “往常这个时候父亲都在休息,我本来还想找他问些事情,还是改日再问吧。” “老爷他没有休息,这段时间他也不知怎么就多了练字的爱好,这会儿正在书房写字呢。” 刘氏当真以为萧阮也有什么事想要问问霍鸣,极是热情的指着书房方向,要带萧阮过去,而萧阮却只听到了她说霍鸣练字一事。 “姨娘知道父亲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练字的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好像是……对了,就是他病好之后没多久。” 闻言,萧阮眸光一闪,缓缓道:“练字时最需要静心,我便更不能前去打扰了,下次还有机会。” 萧阮赶回荷香院时,霍恂还没有回来,她静静地在桌前坐了许久,连竹筠为她倒的茶水冷了也不知道。 手指在镂空的手暖炉上停留了许久,她忽然皱起眉头:“拿纸笔!” 竹筠未曾跟着萧阮出去,但总觉得今日的萧阮与平日里的不一样,听得她要找纸笔,连忙应了一声为她端来笔墨纸砚。 “立刻叫人将这个送到淮王府,记住一定要确保交到淮王手里,另外不得告诉任何人。” 萧阮只写了几个字正要交给竹筠去办,忽然又犹豫的收回了书,直接将书信交给厉云。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将信送到。”厉云神色凝重地接过书信,转身走出房门。 翌日午后,霍恂前脚出了侯府,萧阮后脚便带着厉云离开。 “夫人,我们这么做好吗?若是侯爷知道……” 两人出了侯府,厉云瞧着远处还没有走远的霍恂,终是有些担心。 前面霍恂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萧阮立刻从墙角的藏身处出来,斜了一眼身侧的厉云,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你既是我的侍女,那就只听我的号令行事即可。” 短短的一句话,厉云神色一凛,立刻跟了上来不再多言。 食味居里的客人依旧来往不绝,萧阮刚一走近,店小二便围了上来。 “锦绣厅可有人前来?” 店小二连忙笑道:“原来小姐便是定了锦绣厅之人,你的朋友还并没有前来。” 闻言,萧阮眉头一皱,回头看了一眼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没有说一句话,直接便随着店小二去了三楼的锦绣厅。 锦绣厅只是一个小包厢,因着南面有窗,房内光线颇为亮堂。 店小二留下茶壶便退了出去,萧阮在窗前站了良久,见街上并没有出现自己想要等的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焦虑。 她把陆涵睿与朱茜说的话串联到一起,想了许久,本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霍恂,可这几日霍恂却明显像是在躲着她。 一提起赵衍,不管萧阮说什么,霍恂都故意佯装听不懂,再之后便经常不在府里,一整天都不回府。 虽然萧阮不知道霍恂去了哪里,但却能感觉到对方在躲自己。 无奈之下,萧阮只得给赵衍写了一封信,想要约他见上一面,将话说开,免得处处受赵衍威胁。 不过,桌上的茶壶已经是第三次添茶,赵衍却依旧没有出现,莫非是要放她鸽子不成?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陪你喝酒 萧阮等得着急,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神情一凝,立刻看向厉云。 厉云冲她点点头,朝门口处出去。 本以为是赵衍终于来赴约,然而厉云将房门打开之后,进来的却是手里端着果盘的店小二。 “客官,你们等的人还没有来吗?我怕你们等的无聊,给您送来些零嘴解解闷儿!” 那店小二一脸堆笑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将东西交给厉云便离开。 “我让你送的信可有传到那人手里?” 厉云连忙解释:“夫人,奴婢确实把信交到了淮王的随从手里,也亲眼看见那人将信送给淮王。” 眼睛里划过一道失望,萧阮起身走到窗前,天边的太阳被几团云彩遮映,斜斜的挂在半空里,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在食味居等了一个时辰。 而一个时辰的时间,赵衍都没有露面,分明是故意不想见她, 骤然眯起眼睛,萧阮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凝色:“我们走罢。” 街上人来人往,萧阮的马车很快便汇入人流,而食味居三楼的某一个窗口处,赵衍正占看着萧阮离开的马车,默不作声。 “王爷,您今天都已经来了,为何不肯赴约呢?” 对面的人面有疑惑,如果萧阮在场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方才与她送零嘴的店小二。 赵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店小二对着笑容的脸,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 周身的气氛猛然一冷,那店小二顿时冷汗涔涔,连忙抽打自己的耳光尴尬赔笑,而赵衍却看也不看,直接迈步离开。 萧阮回到侯府发现霍恂没有回来,立刻让竹筠去打听他的踪迹,不过时竹筠便赶回来汇报。 “小姐,门房的人说了,将军今日早朝之后一直没有回来,想来应当是去了军营。” 闻言,萧阮心间顿时一股失落。 她被赵衍放了鸽子,一路上左思右想觉得心头有一阵暗火。 若非霍恂不肯与她说实话,她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找人询问。 明明之前赵衍还想要以此威胁她,如今他主动相约赵衍却不肯见面。极有可能也是在变相说明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更为严重的地步——她已经没有资格和对方谈条件。 “你立刻派人去军营把将军请回来,就说我有急事。” 萧阮的声音带着几丝急促,连翘注意到事情的不寻常,立刻出去安排。 房间里很快恢复安静,萧阮看着眼前她写在宣纸上的一串人名,眸色微沉。 她结合朱茜和陆涵睿的话,将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大略的整理出来,把几个人的名字反复思量之后,不觉拿毛笔将皇后与霍鸣的名字勾了起来。 萧阮总觉得赵衍用来威胁霍恂的事情极有可能与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只是十年前的那些人,如今已经只剩下皇后与霍鸣。 而依照刘氏所言,霍鸣最近一段时间行为颇有些异常,她隐隐约约猜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但具体却猜不出具体会是什么。 如今她只想尽快让霍恂和自己说个清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萧阮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酉时,而霍恂依旧没有回来。 缓步走到门口,萧阮正要叫人再去寻找一下霍恂的消息,忽然看见连翘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将军在军营里与人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萧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而连翘喘了几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是真的,奴婢亲自去军营寻找将军,在军营门口处听说将军与几个纨绔子弟打了起来。这事还惊动了太子,恐怕一时半刻,将军也不能回来了。” “你可知他们为何打起来?”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军营此时戒备森严,不准任何人进入。奴婢也没有见到厉岩,也不知道王爷可有受伤。” 闻言,萧阮眉头紧锁,如果说是从前,她可能会认为霍恂生性残忍与人打架十分寻常。但如今,她早就看出霍恂绝不会是那种只会动用拳头而不会动脑子的人。 倘若他出手打人,必定是有十足的理由。 “你再去叫人打探消息,务必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将军又可有受伤,条件允许的话,一定要把将军请回来!” 萧阮的声音带着几分强硬,连翘点了点头,慌忙又退了出去。 是夜,萧阮已经没有心情用膳,潦草的吃了几口便要亲自厉云亲自前往军营。 “小姐,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不方便,还是再等一等,或许一会儿将军就回来了呢?” 萧阮摇了摇头,执意前往。 连翘已经去了多时,却依旧没有传回来半点消息,显然是还没有见到霍恂。 由此看来,恐怕此次的打人事件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但见萧阮已经换上斗篷,竹筠还要再次相劝,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过片刻,连翘与厉岩的身影便齐齐出现在门口。 “厉岩,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他怎么会和人打起来?现在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对着萧阮一连串的询问,厉岩与连翘对视了一眼,这才赶忙安慰:“夫人不必着急,将军不过是教训了几个不听命令的手下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为何你们将军没有回来?” 萧阮一点也不相信厉岩的话,她明明从连翘口里得知打架斗殴事件已经惊动了太子,怎么瞧都不是一件小事! 许是萧阮的目光太过锐利,厉岩的眼神有些躲闪:“夫人,将军现在喝的酩酊大醉,不肯与属下回来。” 闻言,萧阮眸光忽然变得凌厉,直直盯着厉岩:“他在那里喝酒?立刻带我前去!” 夜色摇曳,某处偏僻的酒馆里坐着一个身穿戎装的男子,他眼前的桌上已经摆满了酒瓶。 但见他高高举起手里的一坛酒,将里面最后一滴酒水灌进喉间,依旧不觉得满足。 重重的将酒坛放在桌上,立刻朝一旁的掌柜高声招呼:“掌柜的!再给我拿酒!” “客官,我们小店已经打烊了,你这酒也还是别喝了,赶紧回去吧!” 那掌柜的陪着笑脸上前相劝,然而他话音刚一落,整个人便被按在桌上。 “拿酒!” 伴随着酒坛破碎的声音,那戎装男子单手禁锢着掌柜的肩膀,从嘴里突出两个字,声音冷的犹如千年寒冰。 那掌柜的平日里何曾受过这等惊吓,连忙讨饶:“客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这便给,给您拿酒!” 那人满身酒气,神志却颇为清晰,听出掌柜已经同意给自己拿酒,立刻松开了钳制。 “原来堂堂的定国候大将军就是这么欺负百姓的。” 掌柜的刚刚离开,霍恂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猛然转过头,立刻便看见了满脸怒容的萧阮。 霎时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两人目光对视,久久没有言语。 似乎知道刚才不光彩的行为已经被萧阮看到,霍恂面上飞快的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尴尬。余光瞧见那掌柜双腿颤颤抱地来了酒坛,却没有伸手接过。 萧阮将霍恂面上的尴尬看在眼里,忽然走上前:“劳烦掌柜的在于我们拿来十坛酒,之后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那掌柜的急于打烊,听得萧阮说还要十坛酒,立刻露出了难色,而一张百两的银票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愣了片刻,掌柜欢欢喜喜地接过来。 “是是!夫人您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酒。” 掌柜把酒抱过来,很快便摞成了小山状。萧阮看了一眼对面的霍恂,拿了酒碗便往里面倒酒。 就在这时,霍恂一只手横插过来,按住了萧阮倒酒的手。 萧阮动作一顿,抬起眼睛。 霍恂已经喝了不下五坛酒,衣襟前面一片湿濡,身上的酒味比萧阮怀里的酒坛似乎还要浓烈,身上看起来也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似乎不敢与萧阮对视,待萧阮将目光转到他眼睛上的时候,霍恂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将军一人喝酒岂不无聊,我来陪你便是!” 眼睛里划过一道失望,萧阮一把甩开霍恂的手。足足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端起酒碗便与霍恂的酒碗相碰。 瓷碗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之后,萧阮立刻将酒碗举到自己自己嘴边。 “阮儿!” 眼见萧阮就要将那一碗酒尽数倒进嘴里,霍恂再次将酒从她手里夺了回来。 “将军这是何意?妾身还想要陪着你在这里不醉不归呢。” 萧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男子,眸光里似乎有一小簇火焰在跳动。 刚才霍恂向掌柜的动手的前后,萧阮全都看在眼里,她印象里的霍恂是冷静而沉默的,绝不是现在这样像恶霸一样,任意欺凌旁人。 来此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认为霍恂绝不会无辜伤人。但现在看来,既然已经惊动了太子,他身上又没有任何伤口,怕是被他打的手下定是重伤。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渐生猜忌 “你肚里还怀着孩子,若是实在想要陪我喝酒,我们大可以放在以后,今日你便不要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恂终是抬起头,视线放在萧阮的肚子上。 “原来将军还记得我肚里怀着我们的孩子。” 萧阮轻扯了一下唇角,语气依旧带着嘲讽:“既然如此,这碗酒我便不喝,坐在这里看着你喝便是。” 语罢,萧阮直接将酒碗放下,抱着肚子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对面之人。 对着萧阮清冷的眼神,霍恂终是长叹一声,败下阵来:“阮儿,今日是我不好,我们这就回府。” 语罢,霍恂立刻起身走到萧阮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紧紧拉着她的手回府。 马车就停在酒馆外面,霍恂与萧阮一路无话。 然而到了侯府,霍恂却并没有与萧阮一起回荷香苑。而是以自己醉酒借口,唯恐影响萧阮休息,坚持睡在了书房。 此时已经到了五更天,夜幕之下一片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萧阮站在房门前看着书房的方向沉默不语。 她与霍恂乃是夫妻,而从来都没有与她分房睡过的霍恂,今天却选择了去书房休息。 难道说他当真是不愿打扰自己休息吗? “小姐,夜里更深露重,奴婢还是扶您回房吧。” 竹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声开口,立刻将萧阮纷乱的思绪收了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萧阮迈步走进房内,却留给竹筠一道低沉冷清的声音:“立刻把连翘和厉云给我叫来。” 竹筠得令,不过片刻,连翘便第一个赶了过来。 “王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且给我细细说来,不得隐瞒半句!” 萧阮的声音难得多了几分严厉,连翘身子一抖,立刻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的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小姐,而是因为将军不让奴婢说这些……” 随着连翘的诉述,霍恂今日喝酒的真相也慢慢的浮出了表面。 原来,霍恂今日在军营里偶尔听到来这里锻炼的两个纨绔子弟在散播一些谣言,被霍恂听到当即惹来一通狠揍。 而那两个纨绔子弟因为与太子有些姻亲关系,所以才会惊动了太子。 听到这里,萧阮心里顿时一松。 他本以为霍恂手下没有轻重,将那两个人给活活打死,所以太子才会出现,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萧阮突然直起腰背:“他们散播了什么谣言?” “这个……好像是说什么将军是皇后的儿子,意图谋反什么的。” 连翘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这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而随着她声音落下,萧阮的脸色顿时一白。 “原来如此!” “小姐,您怎么了……” 连翘不清楚萧阮究竟想到了什么?但见她突然身形一晃,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搀扶住,满脸担忧地将她扶到床前。 “我没事,你且让厉云速来见我。” 勉强压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萧阮背靠着被褥闭上眼睛,一张脸白的厉害。 连翘见此更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便将厉云叫了进来。 “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阮闭着眼睛,听得一串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像是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依旧闭着眼睛。 “夫人,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私下里向我哥哥询问,可是他并没有与我说太多……” “那他都说了些什么?” 不等厉云说完,萧阮立刻便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询问重点,但厉云心里却是毫无来由地浮出一丝紧张。 “哥哥说这不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要让我插手。” 厉云声音落下,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阮缓缓的睁开眼睛,如晦的面孔隐匿在阴影里,有总说不出的怪异感。 其实,她不过是让厉云向厉言打听一下最近霍恂都接触了哪些人,只是想不到厉岩竟会这么嘱咐厉云。 如此一来,她对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书房,霍恂靠坐在太师椅上,盯着一片虚空久久没有半点动作。 周围的空气像是冻住了一样,无端叫人觉得分外压抑。 “什么人!”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异响,霍恂猛然睁开眼睛,紧接着便看见了手扶着肚子的萧阮。 “阮儿……你怎么来了?这天都快亮了,你怎么也不休息一会儿?” 霍恂看着门口处朝他缓缓走过来的萧阮,似是愣住了一样。足足过了许久才从座椅上站起来,但却也仅仅是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一片安静里,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冷哼响起,萧阮慢慢的朝霍恂走了过来。 “我既然来了,相公难道就不觉得应该与我说些什么吗?” 鼻尖处依旧还能闻得到霍恂身上传来的酒味,萧阮面对面的看着霍恂,眼睛里还闪烁着某种暗含着期待的光芒。 “阮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 霍恂刚一开口便觉察到对面女子眼睛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清的愧疚和心疼。 “相公,阮儿一点都不觉的晚,这天色还没有大亮,我可以等着你与我说完再回去休息。” 萧阮打断霍恂的声音,尾音处略略上挑,声音里隐隐带着某种讽刺,说着还有往霍恂的方向又近了几步。 “我,知道你想让我给你说什么……阮儿,我酒喝多了,头有些不舒服,我们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好吗?” 霍恂抬手按住额角,声音里瞬间带了醉意,仿佛眼前有些模糊,不自觉地甩了甩脑袋。 萧阮见此,心间陡然冒出一股火气,终是再也忍不下去。 “霍恂,你以为你平时的酒量我能不知道吗?你便是后来的那十坛酒全都喝完,脑子也不会糊涂,何苦非要这么骗我?” 眼前的萧阮彻底发怒,霍恂一愣,只得将手从额头拿了下去。 可不知为何,因着萧阮的这声质问,他的脑仁却是当真疼了起来。 “你到底想要让我说什么?军中的事情已经够乱了,你也来寻我的麻烦吗?” 完全没有想到霍恂会对这么和自己说话,萧阮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耳边处只剩下这人的声音。 “阮儿,你能不能不要每天这么神经兮兮的怀疑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想你整天都用奇怪的眼睛看着我,所以才想要来书房休息!” “我教训那几个纨绔子弟,只是因为他们在军营里到处散播虚假传言,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所以不让人告诉你!” 对面男子的嘴巴张张合合,声音里似乎还带和委屈,然而萧阮已经没有了倾听的欲望。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能听到心间某个角落有什么地方坍塌的声音。 霍恂明明知道她来找他究竟是和所谓何事,却非要假装糊涂,他凭什么他这些话会会让她下相信…… 萧阮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从霍群的书房走出来,唯一记得清楚的自己的离开时,霍恂并没有追来。 冬夜漫长,明明已经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却依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萧阮听着往外面不时响起的鸡鸣声,缓缓闭上眼睛,把眼睛里的难过隐藏。 “我不相信!恂哥哥一定在这里,你们放我进去!我要见恂哥哥!” 萧阮这一觉醒来便已经是日上三竿,洗漱过后,她正坐在镜子前由竹筠帮她绾发,忽然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道极其熟悉的女声,不觉露出了疑惑之色。 不过须臾,门帘一晃,便有小丫鬟急急地跑了进来。 “夫人,外面有一女子声称她是将军的表妹,一定要来见将军,奴婢已经说了将军不在府上,她却硬是闯了进来。” 小丫鬟满脸委屈,萧阮没有说话,带着竹筠和厉云便出了房门。 “恂哥哥一定是在这里,你快快让他出来,我有要事要见他。” 萧阮出了房门一眼便看见被侍卫挡在外面的苏卿卿。 苏卿卿今日穿着一身绣着大朵海棠的桃粉色百褶如意月裙,发间同样佩戴着海棠花的金钗,腰间还系着一串镂空的羊脂白玉,端庄秀丽。 只可惜,她偏偏做出两手叉腰,宛若田野农妇撒泼争吵的动作,实在是有些滑稽。 萧阮眸光一闪,对着身边的竹筠耳语了一番,竹筠立刻走向面有不平的苏卿卿。 “你是何人,竟然赶来我们将军夫人面前撒野?这每日前来寻找将军的女子少说也有百十人,将军明确说他不会见任何一个女子,自然也就不会见你。” “你什么意思!那些庸脂俗粉又怎么能与本小姐相比?我可是恂哥哥如假包换的未婚妻,将来更是要嫁给霍哥哥的,他怎么就不肯见我!” 苏卿卿拿着未婚妻的身份说了一通,瞧见萧阮站在一侧不出声,忽然扬起下巴:“我说这么眼熟,原来那天我在府门口见到的就是你!” 像是突然认出萧阮,苏卿卿不屑地看了萧阮一眼,神情越发得意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必拐弯抹角 “大胆!你竟敢……” 众人皆没有想到苏卿卿竟会这般无礼,竹筠正要上前教训此人,却被萧阮抬手阻止。 苏卿卿见此,以为是萧阮怕了她,面上神情更加嚣张起来,抬脚就要进屋。 “苏小姐,将军亲口告诉我说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婚约,若是你继续假冒将军未婚妻可是要坐牢的呢。” 萧阮脚步平移,挡在苏卿卿面前,视线由高往下投射到苏卿卿的脸上。 这样的态度显然让苏卿卿觉得受到了侮辱,她面上一怔,将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和恂哥哥之间的事,又岂是你这个胖女人能够过问的!”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苏卿卿还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恐吓的作用,却不想,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嗤笑。 “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苏卿卿不满,狠狠地瞪了一眼萧阮,当立刻冲发出笑声的那人怒吼。 一时间,萧阮顿觉苦笑不得,脸上也露出了轻嘲。 朱茜提醒自己要防范此人,可以今日所见来看,根本就不用提防。她确信霍恂不会喜欢这么这么一个装腔作势,愚蠢的女子。 “小姐,她那不是胖,是怀孕了。” 苏卿卿身边的丫鬟觉察出异常,盯着萧阮腹部仔细观察了片刻,赶紧拉了拉苏卿卿的衣袖,凑到她耳边低语。 “这怎么可能!” 苏卿卿大吃一惊,这才慌忙拿眼去看萧阮的肚子,抬手指向萧阮的鼻尖:“不要以为你怀了恂哥哥的孩子就可以在我面前炫耀,我告诉你,等我嫁给了恂哥哥迟早也会怀上孩子,将来谁的孩子受宠还不一定呢!” 苏卿卿说到最后,面上已经恢复成刚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神情,全然不在意周遭丫鬟嘲讽的神情。 萧阮勾起唇角,轻轻把苏卿卿的手拨开:“这些话还是等苏小姐当真嫁进了侯府再说吧。竹筠,送客!” 语罢,萧阮不理会苏卿卿的无理取闹,直接转身回房。 苏卿卿一心以为霍恂就在萧阮的房间里,之所以不出来是被萧阮哄骗不知道自己的到来。眼见周围的下人都过来驱赶自己,立刻扯着嗓子冲房里大喊:“恂哥哥,卿卿就要被人害死了!你快出来救救我啊!” “发生了什么事?” 苏卿卿的声音尖锐刺耳,萧阮半点不想多留,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身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脚步一顿,萧阮缓缓转过身子,立刻便看见了霍恂的身影。 霍恂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刚下朝回来,苏卿卿一看见他眼睛便闪闪发光,狠狠瞪了一眼萧阮,直扑霍恂怀里。 “恂哥哥,人家想来这里找你,这个人却怎么也不让我进来。霍哥哥你不知道,卿卿的手臂都被她们捏疼了。” 苏卿卿的手紧紧环着霍恂的腰肢不松开,委屈地噘起嘴巴,霍恂面上不觉有些尴尬。 他下朝归来听到门房的人说苏卿卿来了荷香院。 担心萧阮对苏卿卿有误会,他连忙寻过来,然而还未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苏卿卿的呼救声。 心中一发急,霍恂冲进来正见一群人推着苏卿卿往外赶。 略略地松了一口气,霍恂正欲好好问问萧阮可有受到什么惊吓,突然发现萧然盯着自己的腰,神情莫测。 霍恂低下头连忙把苏卿卿的手拿开。 “阮儿,你……” “恂哥哥,你为什么要推开我?卿卿已经没有了家人,你若是也不喜欢我,那卿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立刻死了早日与爹娘团聚!” 霍恂刚刚说了几个字,人还没有走近萧阮,苏卿卿便又一次缠了上来,她夹在萧阮与霍恂之间,紧紧拉住霍恂的胳膊不松手。 霍恂无奈,只得先行安慰苏卿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不要多想……” “那恂哥哥的意思就是说,这十年其实你也一直都喜欢着卿卿,对吗?” 苏卿卿紧紧抱着霍恂的腰肢不松手,抬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示威一般故意瞥向萧阮。 “相公和表妹如此亲密,我便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霍恂觉得苏卿卿的话里有话,正要回答,冷不丁听得萧阮带着嘲讽的声音,抬起头时萧阮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 “恂哥哥,你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霍恂下意识的要跟上去给萧阮解释,苏卿卿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 对着萧阮离开的背影,霍恂心间一叹,只得看着苏卿卿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恂哥哥,卿卿是来投靠你的,你却把我安置在其他的地方,人家真的好害怕,若是有人欺负我可该怎么办呢?你让我也搬到侯府来嘛!” “你住在外面我也有人派人保护你,大可不必害怕。而且,我让你住在外面是为了你好。” 霍恂不理会苏卿卿的撒娇,推开她的手正色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可这会为什么啊!” 眼见霍恂已经转身离开,苏卿卿声音里尽是迷惑,但见霍恂已经离开,只来及瞪了一眼萧阮离开的方向便慌忙跟上…… 萧阮回了房,呆呆的坐在窗前位置,动也不动。 竹筠隐约猜出缘由,不觉上前劝导:“小姐,奴婢瞧着将军对那苏卿卿根本就没有半点意思,您何必把将军拒到千里之外呢?” 拒到千里之外? 萧阮的眼珠动了动,没有说话。 看见苏卿卿那般亲昵的扑到霍恂的怀里,萧阮确实有些吃味,但她突然讽刺霍恂的真正原因却依然是霍恂的故意隐瞒。 苏卿卿来这里投靠,霍恂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分毫。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不信任。 而且除了这件事,昨夜霍恂在军营里与人殴打的原因,他也不肯说清楚。 萧阮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一瞬间觉得霍恂是那样的陌生。 “小姐,就算您想知道什么,这么故意冷落将军,他岂不会更不会告诉你?” 竹筠一面观察着萧阮的脸色,一面相劝,而萧阮却依旧无动于衷,无奈之下,她也只得悄悄退了出去。 房间里十分安静,偶尔有小鸟从窗外扇动着翅膀匆匆飞过,间或还留下几声悦耳的脆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脚步声,萧阮缓缓抬头,看见霍恂面有犹豫地走了进来。 霍恂在萧阮的对面坐下,忽然开口:“我把卿卿送出府便赶紧赶了回来,你不要听她乱说。” “我自然不会听她乱说,倒是相公你想要对我说的便只有这些吗?” 萧阮看似不甚在意的抬起头,可声音里却暗含着质问,让霍恂久久没有说话。 等了片刻,萧阮的眼睛里不觉漫上了失望。 一股无法言说说的微妙气氛忽然蔓延在两人周围,就连空气也变的有些紧张。 想起那夜霍恂在书房说的话,萧然摇了摇头,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 “相公,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你就不应该把赵衍威胁你的事情告诉我吗?” 这句话让霍恂似乎有些轻微的触动,他抬起头,足足过了半响才忽然开口:“你不要多想,如果真有什么,我绝不会让你涉险。” “相公以为我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吗?你明明知道我问你这些是做什么!” 终于听到霍恂的表态,萧阮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她这么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想要和霍恂同心协力一起解决此事,而霍恂却这般误会与她,实在让她心间难受。 “阮儿,真的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没有必要告诉你,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便是。” 萧阮的不依不饶,让霍恂有了一丝焦躁。他忽然站起身,说完就走,但突然之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 “另外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卿卿说她一个女子孤苦伶仃住在外面特别难时候,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接来侯府,你且莫要为难她。” “为难?” 脸上浮出一抹自嘲的冷笑,萧阮忽然站起身叫住霍恂:“将军若是担心我会对你的宝贝妹妹不利,大可以明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此时的萧阮心间一团火气,她冷冷看着前面的男子,整个身体都气的有些颤抖。 之前这个男人还说苏卿卿住在侯府惹人非议,说是对苏卿卿也没有半点感觉。可到今天也不过短短几日,他面不改色地更改决定不说,竟然还用这种怀疑的方式羞辱自己! 难道在他霍恂的眼睛里,自己便是那随意欺负别人的人吗? 又或者说,他这是一种警告? 对面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得萧阮的声音,立刻停下了脚步。霍恂似乎心有惭愧,但面对萧阮的质问,他却没有办法回头。 直到听得身后的女子收了声音,他才重新抬起脚步,径直离开。 腊月中旬,新年的味道越来越浓,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忙碌的笑容。 一场大雪过后,到处都是银装素裹,越发衬得梅园里的梅花如火一般娇艳。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绣花枕头 而此时,萧阮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与陆蘅站在侯府的梅园里,看着远处的某个女子,面上没有半点笑意。 “这人就是把你气成这样的苏卿卿?” 陆蘅顺着萧然的视线看过去,见远处一个披着胭脂色斗篷的女子,正得让身边的下人帮她折梅花。 女子挑剔蛮横的声音隔了这么远,她们都能听到到,俨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角色。 摸着下巴将那女子打量了半响,陆蘅极为不屑的将嘴巴撇到了一边:“我还道是一个多么美若天仙的女子,霍大哥又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刻薄任性的女子?你等着,我这就去会会她!” “不必理会,我们换条路走便是。” 萧阮瞧见陆蘅说着就要找上去,立刻叫住了她,直接转身折到与苏卿卿相反的方向。 “不是吧,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夫人,怎么能纵容这么一个人在你府上横行霸道!” 陆蘅不赞同的大叫,企图劝说萧阮回头,一副要帮她出口恶气的样子。 她几日未见萧阮,今日前来却发现萧阮面有愁绪,像是藏了许多心事,闷闷不乐。 向竹筠一番打听,这才知道侯府竟然多了一个表小姐苏卿卿。 她本是要拉着萧阮从屋里出来散散心,眼下正好碰到苏卿卿,岂不正好可以将她教训一顿,也替萧阮出口气? “只要她敢在我跟前嚣张,我自然不会饶她。但现在她的心思全都放在怎么讨好霍恂上,我何必自寻麻烦。” “喂!我的大小姐,我说你脑袋是不是也被冻住了,这女人都把心思用到讨好霍大哥身上了,你怎么还不着急?万一霍恂真的被她蛊惑了,有你哭的时候!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怀着身孕呢!” 陆蘅惊诧地瞪大眼睛,而萧阮也是睫毛颤抖了几下并没有露出任何焦急之色。 “我和你说话,你究竟有没有听到呀?这事若是传到了祖母耳朵里,她还不也这样劝你?” 陆蘅担心萧阮不在意自己得提醒,正要搬出陆老夫人,对面的女子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 “太子的婚事可是已经定下?定在了什么时候?” 陆蘅正因着苏卿卿愤愤不平,萧然提起自己的婚事,愣了片刻,一张脸顿时染上红晕,点了点头:“这一次皇上终于正式同意了我们两个的婚事,婚期定在了明年秋天。” “如此甚好,不过为何不能是明天春天?” “这是祖父看的吉日……” 陆蘅下意识的说了半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眼向萧然看去,正见她勾着嘴角。小的不怀好意。 一时间,陆蘅这才反应过来,明白萧然是因着上次陆家见面是发生的是,打趣自己急于嫁给太子,不觉红着脸横了她一眼。 “居然还敢笑话我,看我不把你这这里多了一个小表妹的事情,告诉祖母。” 陆蘅语罢,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算不上半点威胁,但见萧阮含着笑意踏上了梅林的一个凉亭,立刻跟了上去。 语气里弥漫着一股冷梅的清香,看守梅园的下人瞧见萧然他们走近,立刻便为其送上了热茶。 茶气氤氲间,萧然的脸若隐若现,陆蘅瞧了瞧远处发现,苏卿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陆蘅忽然眸光微闪,抿起嘴唇,状似无意的开口。 “阮阮可知昨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是吗?” 萧阮手里举着茶碗,眼睛出神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株盛开的极为灿烂的黄色梅树,脑海无意识的放空,忽然听到陆蘅的话,下意识的配合询问。 “我可听说了,昨日朝间太子与赵衍意见不合发生了争执,皇上询问霍大哥的意见,他却出乎意料的支持了淮王,引得朝中大臣都在猜测霍大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一听得“淮王”两个字,萧阮神色一顿,彻底从漫无边际纷纷乱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哎呀,要我说,霍大哥也一定是因为不不开心所以才在朝堂上做出惊人之举吧!” 看见萧然将目光突然转向自己,陆蘅的眼睛微微躲闪了一下,随即又直视回来:“阮阮,你莫要嫌我唠叨,苏卿卿的事你还是要尽快解决,若是将来真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那就晚了。” 陆蘅的声音由轻松的调笑逐渐变成认真的忠告,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可萧阮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险些将手里的茶碗丢下。萧阮看着陆蘅刺客认真的模样,眼里有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萧阮立刻将茶碗放在桌上,颇为认真地向陆蘅道:“多谢蘅姐姐提醒,不过这个苏卿卿确实不必在意,她除了是个不停地制造麻烦以外,我还真没有看出有什么地方能让霍恂喜欢的。” “哎呀,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外人,阮妹妹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总之,你要知道我方才说的都是一片好心,想要帮你而已。” 似乎觉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严肃,陆蘅忽然发出一串笑声,企图缓解,而就在这时,一行人也来到了萧阮所处的凉亭里。 “喲,我当时什么人在这里坐着,原来是夫人呐?怎么,您不觉得冷了?把你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到地上,那可就是后悔一辈子的事儿了!” 苏卿卿一看见萧然便高高抬起下巴,眼睛里尽是鄙视。 “大胆刁女,你竟然敢这么和我们说话,来人,立刻给我掌嘴!” 不等萧阮回话,陆蘅冲着苏卿卿一声厉喝,她身后的侍女立刻上前毫不留情的狠狠的甩了苏卿卿两个巴掌。 “你,你是什么人!你竟然敢对我动手,我跟你拼了!” 苏卿卿断然没有想到会遇到陆蘅这样一言不合上来就打人的女子,被这两巴掌打的一阵头晕耳鸣,好容易缓过神,当即疯了一般冲上来。 “来得正好!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霍大哥起心思!” 陆蘅瞧见苏卿卿不管不顾冲上来,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几下便挽起袖子。就在苏卿卿就要抓到自己时,突然伸脚,苏卿卿立刻便趴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雪,引得周围之人纷纷笑出了声。 “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定要告诉恂哥哥,让你好看!” 苏卿卿从前在沧州也时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待遇? 一时间,她眼睛紧紧盯着陆蘅,似乎要把她的长相记下来。 “行啊,我陆蘅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只管告诉我霍大哥。今日打你的人是陆太傅家的千金,皇上既定的太子妃,你且看看霍大哥会不会因为你来教训我。” 语罢,陆蘅忽然抬脚,踩在石凳上目光锋利的看向苏卿卿。身后的萧阮听得陆蘅的话语,不觉一愣。 “你,你……你等着……” 苏卿卿听得陆蘅自报家门,心口没来由来得一窒,嘴巴张成圆形,久久说不出话来。 将目光反复在萧阮和刘蘅脸上打量了几遍,这才渐渐相信陆蘅的身份来历,原本被冻得满脸通红的小脸,瞬间一片惨白。丢下一句没有半点震慑力的威胁,慌里慌张的便带着小丫鬟狼狈离开。 “原来这个苏卿卿还真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得,这下我终于能够放心了!” 陆蘅替萧阮教训了一顿苏卿卿,终于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突然哈哈笑出声。 而一侧的萧阮看着苏卿卿离开的身影,忽而又将侍女转到陆蘅身侧的侍女身上,立时陷入了沉思。 她一早就发现苏卿卿外表看起来又凶又横,其实也不过是个纸老虎,所以才丝毫都不在意。 只是,今天陆蘅的表现却叫她无比意外。 她从来不知道陆蘅身边,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两个这么厉害的侍女。 那两个侍女身姿挺立,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傲气,极有可能也是与厉云一样,是太子安排在她身边保护的人。 更为重要的事,陆蘅今日在凉亭所说的这些话,完全与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不符。 她方才故意提起朝堂上霍恂帮了赵衍,引人惊讶,开玩笑说霍恂受了什么刺激,其实就是在试探自己。因着陆蘅以往的性子,断不可能和自己议论朝堂之事。 之后她又借着劝说自己一定不能让霍恂喜欢苏卿卿,这分明是拿苏卿卿做比赵衍,实则是想让萧阮劝说霍恂不要背叛太子,转向赵衍! 更加让萧阮凝眉心惊的是,陆蘅竟然以陆太傅千金和太子妃的名义怒打苏卿卿,这显然是一种警示。 如果说在没有来到凉亭之前,陆蘅一直想要替自己教训苏卿卿,是想要帮自己出气。 那么现在她叫人痛打苏卿卿,可不就是在告诉自己,如果霍恂背叛太子,结果就是像苏卿卿一样被惩罚! 萧阮将刚才发生的是与陆蘅得话往深处思索了片刻,心口处瞬间有些冰凉,再看向陆蘅的时候,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其他。 “多谢蘅姐姐出手相帮,相信有了你给的教训,她今后必然会知道什么是老实本分。” 犹如一个暗号,陆蘅立刻笑眯眯的点头:“阮阮你这就客气了,我们姐妹俩,谁跟谁?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自然都会罩着你。”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并未与她有联系 西院的会客厅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闻起来竟让人有些出神。 萧阮静静地坐在铺着毛皮的座椅上,手里拿着描画着兰花的白瓷杯沉默不语,而她对面坐着的则是面有疑色的霍鸣和刘氏。 “阮儿莫不是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房间里的气氛太过诡异,刘氏在霍鸣与萧阮身上来回打量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 今日的萧阮看起来似乎有些反常,突然来向他们二人请安也倒罢了,坐下来之后又忽然变得沉默。 寒暄过后,她费尽心思提了几个话头似乎都挑不起她的兴趣,只好主动询问。 萧阮轻轻的放在桌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萧阮这才缓缓抬起头:“姨娘可否回避一下,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父亲。” “啊?好好,你们谈。” 刘氏虽说平日里被当成霍鸣的续弦,可毕竟还是一个姨娘,听得此话,面上当即一红,带着侍女离开了房间。 随着刘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霍鸣眉头微动,看向萧阮的眼睛越发迷惑。 从前他对萧阮并没有太多了解,但霍恂对她痴心一片,陆太傅也有意撮合,故而印象也是颇为不错。 对方嫁过来之后也如他所想的那般孝顺贤惠,尤其经历了上一次的高道长事件,幸好萧阮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否则就会铸成大错,以至于霍鸣对萧阮感激的同时也带着些许愧疚。 “阮儿莫不是要问我卿卿的事情?” 萧鸣想起府上近来的一些传言,很快便抬起眼睛,颇为惭愧保证:“卿卿的事情是我疏忽,不过你不用担心,阿恂与她之间并没有婚约。我也已经在给她选夫家,待亲事定下来,她自然就不会再纠缠霍恂。” 顿了片刻,霍鸣见萧阮没有回话,不觉又露出了尴尬之色:“我与霍恂之前并未想着把她接来,只是……如今确实是委屈你了。” 萧阮手指摩挲着茶碗的岩壁,神色平静的听萧鸣解释,心间却觉得有些讽刺。 那日苏卿卿当着她的面向霍恂撒娇,想要搬来侯府,甚至故意耍小心思让霍恂当着自己的面说喜欢她的话,她都可以理解,但霍恂最后的态度却让她失望。 苏卿卿父母双亡前来投靠住在哪里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霍恂的态度。 这府里所有人都能看出苏卿卿爱慕他,但霍恂不仅没有明确的拒绝,还违背了当初对她的承诺。 如今,连霍鸣都看出不寻常,忙着给她解释。而霍恂却没有半点表示,这可真是一种讽刺。 萧阮久久不说话,霍鸣将她脸上的失落看在眼里,心下也不觉一叹。 感情之事如若处理不当,伤人伤己。 早前苏卿卿便一直缠着霍恂,他之所以让苏卿卿住在外面便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不想让萧阮误会,也不想苏卿卿抱有希望。可如今霍恂竟竟然将人接进了侯府... “你如今有身孕,莫要多想,待过了年,我便让卿卿搬出去。” 霍鸣声音里带着怅然,萧阮手指一顿,忽然放下茶碗:“阮儿多谢父亲体恤,不过儿媳今日前来并非是为此事。” 对着霍鸣越来越疑惑的眼睛,萧阮忽然正坐直了身体:“听说您与皇后娘娘是旧识,不知可有此事?” “这,这是谁告诉你的!” 犹如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霍鸣猛然站起身子,愤怒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惊慌。 但见萧阮依旧平静的看着自己,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这才面有尴尬地又坐回了原位。 “皇后与阿恂的母亲在未出阁以前是闺中密友,只是皇后娘娘入宫之后身份与往日不同,她们也渐渐淡了联系,如今阿恂的母亲已经不在,为父不过是一个普通外臣又怎么会和她有联系。” 霍鸣眼神闪烁,萧阮脑中却是白光一闪,顿时倒吸了一口气。方才她只是问是否是旧识,而霍鸣却着急解释自己并未和皇后有来往。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作为,着实让人怀疑。 况且前些日子,陆涵睿说过亲眼看到霍鸣与皇后的宫女有来往,霍鸣却一口否决,分明如她猜测的那般有问题。 可皇后与霍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赵衍以此威胁霍恂,又让霍鸣如此担心害怕? 萧阮强自按耐住直接揭穿霍鸣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平淡地开口询问:“父亲当真没有与皇后有过任何接触吗?” 许是萧阮看向霍鸣的神情太过凝重,霍鸣微微愣怔了片刻,当即斩钉截铁的点头:“不错……” “好你个萧阮!我还没有找你麻烦,你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霍鸣刚刚开口,房门处突然响起一声重响,两人诧异的看向门口,立刻看见了怒气冲冲的苏卿卿。 “姨夫,你莫要听她胡说,您瞧瞧她都把我欺负成什么样了!卿卿脸上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苏卿卿一进房门便扑到霍鸣跟前控诉萧阮。 她今日被陆蘅教训了一通,灰溜溜地离开,立刻便跑去找霍恂告状,哪知下人却告诉她霍恂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霍恂,苏卿卿便顶着红肿的脸,守在定国侯府门口。 后来听人说萧阮去了西院找霍鸣,她立刻认为对方是跑来霍鸣这里告自己的状,顿时气得大怒,慌慌张张便冲了进来。 因着不知萧阮都对霍鸣说了什么,苏卿卿急于让霍鸣相信自己,指着自己还未消肿的脸让霍鸣看。 霍鸣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侯府里把苏卿卿打成了这样,面上一片震惊,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萧阮,不确定地说道:“这,这是你叫人打的?” “表妹是我们家的客人,我怎么会对客人动手?是陆蘅觉得表妹对她有冒犯,所以才动了手……” “你胡说!她分明是为了替你出气,若不是你默许他又怎么敢会对我动手!” 不等萧阮声音落下,苏卿卿立刻高声反驳。 萧阮见此,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表妹竟然知道她是替我出气,又何必在外人面前对我不敬?表妹挨了巴掌事小,传出去蛮横跋扈的名声却是事大。” “你!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我定要你也尝尝挨巴掌的滋味!” 萧阮声音里面的讽刺意味太浓,苏卿卿气得跳脚,当即叫嚷着扬手朝萧阮的脸挥过去。 “住手!” “夫人,小心!” 苏卿卿出手的动作太快,两道惊呼声齐齐响起,眼见苏卿卿的巴掌就要甩到萧阮脸上,厉云忽然将她拦下。 手下稍稍用力,那苏卿卿便扯着嗓子哇哇大叫:“疼疼疼,姨夫,你快让她放了我……” “若是你再敢对我们夫人不敬,我下一次觉不会手下留情!” 厉云声音冰冷,得到萧阮点头,这才松开苏卿卿退回去。 亲眼见识到两人剑拔弩张之态,霍鸣也不好为苏卿卿说清,只得沉下脸数落道:“卿卿,阮儿你是你的嫂嫂,你不敬她也倒罢了,怎么还能对她动手!若是传出去,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才不稀罕嫁给别人,只要恂哥哥……” “即便你要嫁给你恂哥哥也得经过阮儿的同意!立刻给你嫂嫂道歉!” 苏卿卿抱着手腕愤愤不平,然而话未说完便被霍鸣厉声打断,顿时愣住。 目光在萧阮和霍恂面上看了一个来回,面上立刻露出了受伤之色,眼眶也迅速红了起来。 “姨夫,你也欺负我!我才不会向这个女人道歉!” 眼里含着眼泪,愤愤的朝萧阮吼了一句,苏卿卿捂着眼睛便跑了出去。 “卿卿……” 霍鸣叫了一声,未见她回头,这才又尴尬的看向萧阮:“阮儿,你莫要跟卿卿一般见识,这孩子……我得去看看。” 语罢,霍鸣冲萧阮点了点头,慌忙追了出去。 方才还一片吵闹的房间里,此刻忽然安静下来,莫名叫人竟突然有些不太适应。 萧阮扫了一眼霍鸣桌前还散发着热气的茶水,眼睛忽然眯起。 今日分明是苏卿卿不占理,可霍鸣却不敢和她多待,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现在还看不出霍鸣是否知道霍鸣被赵衍威胁,但可以肯定的是霍恂必然是因为霍鸣才被威胁! “厉云,你这几日找机会向厉岩探听一下将军的行踪。” 皇宫入口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一脸马车缓缓停下,厉云搀扶着萧阮从车里出来,忍不住询问。 “夫人,咱们不是要去见淮王吗?现在这是……” “若是换了其他地方,他未必肯见我。” 萧阮声音低沉,眯着眼睛极为认真的看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宫门处,缓缓开口。 她上次约见赵衍,这人不肯相见,为了防止再被他放鸽子,萧阮只得亲自来皇宫门口围堵赵衍。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会让厉云探听这几日霍恂的行踪。 得知霍恂今日下朝后会去军营,她便叫人把马车停到了赵衍必经的路上。 只要她看家赵衍往这个方向过来,她必要拦住对方。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再有一刻辰时……” 厉云这边声音刚落,远处宫门口缓缓打开,穿着朝服的官员陆陆续续出现在萧阮的眼前。 “夫人,淮王出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还在说谎 醉仙楼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家茶楼,里面装潢清雅贵气,墙面上的名人字画也不时更换,引得京城内的文人雅士争相来这里观摩。 “阮儿莫不是在防着我不成?” 萧阮跟着赵衍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前,忽然瞧见对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身后的厉云,立刻让她在门外等候。 “可是小姐……” 厉云面有警惕的看着赵衍,实在担心萧阮进去之后会被赵衍欺负。 “无妨,淮王殿下向来爱惜名誉,绝不会做出自毁名声之事。” 听得萧阮明着夸赞,暗里告诫的话,赵衍忽然笑出了声:“阮儿对我倒是极为了解。不错,我确实不会做自毁名声之事。” 语罢,赵衍抬手做出请的姿势,萧阮回头看了一眼厉云,立刻迈脚走了进去。 “如果本王猜的不错,阮儿今日来寻我必是为了霍恂。” 亲手为萧阮到了一杯茶,赵衍瞧见下萧阮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次发出一声轻笑,忽然端起眼前的茶碗,状似随意的开口。 “既然王爷知道我的目的,还请王爷敞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怎么做,阮儿难道不是很清楚吗?你今日来找我,其实也不过是想知道霍恂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到了我手里而已。” 赵衍摇了摇头,对着茶碗吹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时,面上一派笃定。 萧阮被猜透心思,倒也不恼,身子微微后仰,目光笔直地看向对面之人,却并未说一句话。 “阮儿,我明知你对我没有半点感觉,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得到你的好感。罢了,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长叹一声,赵衍将茶碗放下,颇为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才缓缓开口。 “一个月以前,皇后娘娘去万佛寺上香,恰巧遇到了霍大人,两人说起往事,霍大人心中触动,竟然对皇后娘娘做出了大不敬的行为。若是霍大人依旧拎不清究竟该如何怎么做,皇后娘娘怕是要向皇上揭发了。” 闻言,萧阮心里一惊,张口便出反驳回去:“你胡说,霍大人绝不会做出违背礼法之事……” “霍大人也许以前不会做出违背礼法之事,但若是遇到皇后娘娘,那就不一定了。” 赵衍沉声打断萧阮,眼睛里闪着某种玩味的光芒。萧阮脑海里白光一闪,之前的猜测齐齐涌上心头,顿时脸色大变。 她之前猜测皇后与霍鸣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影响到霍恂,赵衍的说法确实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也觉不是没有可能。 “恐怕你还不知道,当初皇后娘娘与霍恂母亲心仪的人都是霍大人。也许霍大人回忆起往事,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深爱的女人其实是皇后,也极有可能不是吗?” 对着萧阮震惊的目光,赵衍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好似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口里说出来。 “不,是皇后故意设计霍大人,目的就是想要威胁霍恂帮助你登上皇位!” 萧阮紧紧皱着眉头,很快便想通了真相。 霍鸣与皇后两人事就是不简单,但霍鸣绝不是轻浮之人,且如今霍恂的生母已经过世了十年。即便有再浓烈的感情也早已淡忘掉,否则他的身边也不会出现刘氏。 且皇后身份尊贵,身边跟着侍女无数,即便霍鸣想要对皇后做些什么,也没有机会。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是皇后故意设计了霍鸣,还安排了证人以及证物。 “阮儿觉得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假如霍恂不肯答应,这件事便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不仅定国公府,便是韩国公府,以及所有与霍鸣有关系的人全都会出事。” 这边萧阮正皱着眉头,赵衍身体忽然前倾,嘴角的弧度也原来越大:“阮儿,霍恂和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包厢里的窗户紧闭,可萧阮却忽然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阵冷风。 没有选择了……没有选择了…… 赵衍的声音犹如鬼魅一样在她的脑海里经久不散。 萧阮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面带笑容的男子,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猛然从心间翻涌上来。忽然抓起桌上的茶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出去,赵衍的脸上立刻布满了水迹。 透明的液体顺着赵衍的脸颊滴落,还沾着茶叶的脸上再没有半点笑意。端着茶碗的手看似僵住,但手背上高高鼓起的青筋,显然是在压抑着怒气。 “赵衍,你们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无耻至极!” 萧阮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尾音,眼睛里的愤然几乎化成实质,投射到赵衍身上:“赵衍,你给我听好了,谁说我们没有选择了,我告诉你,你的阴谋绝不会得逞!” 将手里的空茶碗重重放在桌上,萧阮又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赵衍,头也不回地离开。 茶碗与桌面相撞的声音沉闷而清晰,摔门而去的萧阮却不知道,就在她愤然转身的一瞬间,面上还沾着茶叶的赵衍嘴角忽然勾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将军,前去跟踪的人已经回来,他说夫人她去了宫门口,又见了赵衍。” 军营里,厉岩恭恭敬敬的将手下的汇报报告给霍恂,末了不禁露出担忧的神情:“将军,夫人昨日里还去了西院见老爷,恐怕已经知道了。” 闻言,霍恂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眸光里迅速沉淀一片墨色,足足过了许久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然将酒送入口里。 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顿时升起一股灼热的感觉。 放下酒杯,霍恂拧着眉尖,声音沙哑抬起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厉岩见此,面上的担心有多了几分:“将军,那表小姐……” “下去!” 未等厉岩说完,霍恂便一声厉喝将其打断,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极了一头几近暴怒的狮子。 厉岩张了张嘴,立刻垂下眼睛缓缓退出去。 作为霍恂的贴身侍卫,厉岩将霍恂与萧阮之间的误会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日子以来,这两人完全就是一副面和心不和的状态,除非必要,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若非昨日厉云向自己询问霍恂行踪时,稍稍透漏了一些萧阮的打算,霍恂也不会让他派人跟踪萧阮,调查她最近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眼见萧阮已经快要查到事实真相,厉岩以为霍恂实在不应该再和苏卿卿纠缠不清,免得加深误会。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他有些多事了。 回头看了一眼房内颇为些颓然的某人,厉岩心里一叹,终是迈步离开…… 而另一边,萧阮从醉闲楼回来之后一直神色不宁,满心焦灼的等着霍恂的归来。 然而足足到了歇息时,才听到霍恂回来的声音。 “相公近些日子似乎颇为繁忙,却不知你究竟忙些什么?” 烛光昏黄,萧阮从铜镜里瞧见霍恂的身影,对竹筠摆了摆手,命她离开。 霍恂眸光微闪,缓步走上前,主动拿起竹筠放下的木梳,一面为萧阮梳头,一面低声道:“为夫这段时间忽略了夫人,还望夫人勿怪。” 男子动作轻柔,一如两人最为亲密之时,但萧阮隔着铜镜都能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疏离。 眸光一凝,她忽然伸手,主动拉住霍恂的手,缓缓转过身体,正面对着霍恂。 “如果我怪你又如何?” 萧阮面上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霍恂足足愣了许久才尴尬的收回了手:“夫人绝不是会与我计较的女子。” “绝不会?” 萧阮嘴里发出一声带着自嘲的轻笑,喃喃自语一般道:“相公,你错了,我确实怨你,怪你,确实会和你计较。” 语罢,不等霍恂有何反应,萧阮忽然仰起头,锐利的视线直直射向霍恂的眼睛。 “相公,你且告诉我,赵衍究竟为什么威胁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阮儿,你怎么又问起此事,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我绝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你好好养胎便是,莫要胡思乱想。” 不同于萧阮的着急,霍恂神情如常,耐着性子安抚,若非她已经确定赵衍说的是真话,恐怕还真要被霍恂蒙骗。 “你可敢对我发誓说确实没有?” “只要阮儿你能不再胡思乱想,我发誓又如何?我愿意发誓。” 霍恂不禁思索脱口而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萧阮的眼睛在她脸上细细观察一番,心间的失望越来越多。 她明知霍恂为着赵衍威胁一事焦头烂额,可这个人却偏偏要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云淡风轻天下太平的假象。 难不成她就这般不被霍恂信任? 又或者,在霍恂看来,自己只能与他同甘,不能共苦? 忍住心间酸楚,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不想再看这男人一眼:“既如此,相公便好好记住自己说的话,免得将来……” “恂哥哥!卿卿好害怕,你快出来啊!” 就在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拍打声,苏卿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是你来的地方 “小姐,您怎么就让将军走了呢?奴婢瞧着那表小姐这个时候把将军叫走,分明就是别有用心啊!” 荷香院里,竹筠扶着萧阮上床,语气却是极其不赞同。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苏卿卿却不管不顾直奔这里叫门,装模作样的以房内出现了鬼怪为由,让霍恂帮她一探究竟。 定国候府乃是皇帝御赐的府邸,他们在这里住了许久都没有听说有鬼怪作祟,苏卿卿用这样的借口,大家一眼便能辨出真假。 众人都等着看那苏卿卿出丑,可霍恂竟然出人意料地离开荷香院随她去查看鬼怪! 不知其他下人心里如何作想,竹筠却是对苏卿卿痛深恶绝。 “小姐,您先躺着休息,奴婢这就去把将军请回来,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小妖精在眼皮子底下把将军给勾引走了!” 安置好萧阮,竹筠眼睛一转立刻就要出门。 “不必了。” 竹筠刚刚转身,就被萧阮叫住。当即回头露出极为不解的表情:“小姐,您怎么……” “将军若是当真在意我,他自然知道怎么做。若是不在意,你便是将他叫回来又能如何?你且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萧阮声音淡漠,面孔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竹筠心有着急,可见她这般也不好再劝,只得先行退下。 北风在夜里呼啸,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炮竹声。 萧阮双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胎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方才霍恂离开时的画面。 苏卿卿在门外叫的急切,霍恂未等她将话说完,便叫人把苏卿卿请进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苏卿卿犹如不谙世事的孩童,又似乎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防,也不知道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合礼法。全然不顾萧阮在场,一进来便扑到霍恂的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腰肢,再也不肯松手。 一张脸紧紧贴着霍恂的胸膛上,泪眼汪汪的道:“恂哥哥,卿卿房间里面有鬼,我一个人好害怕,我要跟你一起睡!” 霍恂见她吓成这样,慌忙安慰,而从萧阮站着的角度却将苏卿卿眼睛里的挑衅看的分明。 “恂哥哥,我在房间里看见了姨母,她看着我不说话,我真的好害怕!” 果然,她口中“姨母”二字一出,霍恂的脸色便陡然一变,略一沉思便决定随她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阮儿,你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萧阮犹记得霍恂临走前说话的神情,但此时想来依旧是觉得讽刺。 霍恂的生母已经在十年前去世,苏卿卿想到这样的借口来找霍恂也实在是用心良苦。 萧阮绝不相信从前能一眼看出陆芍小动作的人会看不出苏卿卿的伎俩!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桌上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萧阮紧紧捏了捏手心,随即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翌日竹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萧阮,轻易不敢开口说话。 昨夜霍恂一夜未归,她一早便让人打听了一番,得知昨夜霍恂竟然当真留宿在了苏卿卿的住处。 萧阮神情憔悴,眼眶有些发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倘若她再说出这件事…… “底下的几个庄子的管事不是今日要来见我吗?他们可有赶到?” 竹筠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得萧阮的声音,赶紧点头:“回小姐,您说的那几个管事一大早就来了,就在前厅等着见您呢。” “那就见见吧!” 竹筠声音刚一落下,见萧阮便已经朝门口走去,慌忙跟了上去。 前厅里面等着的几个管事全都是萧阮嫁妆铺子和田庄的管事,众人只在萧阮接手嫁妆的时候见过一面,如今到了年关全都带着年礼齐聚在这里。 “众位管事辛苦,你们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竹筠将我为众管事准备的年礼拿出来。” 萧阮做人交上来的账本翻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出入。料想有陆太傅帮自己看着,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直接叫来竹筠进行打赏。 京中店铺的几人与萧阮也算相熟,接了萧阮装备的银两,连连道谢,其他人见此也纷纷道谢。 就在这时,一股粉脂香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众人面上全都闪过异色,紧接着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众人循声转头,立刻便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穿着江南绸庄最新样式的衣服,发间的蝶恋花金钗闪着耀眼的光泽,姣好的脸上笑容灿烂。萧阮淡漠地一瞥,正是苏卿卿。 “哟,嫂嫂这是在见众位管家呢?正好,我也过来跟着学学本领。” 苏卿卿手里抱着一只浑圆雪白的兔子,满是笑意的看着房里的众人。缓缓朝萧阮对面的座位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中哪位官员的贵妇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竹筠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立即站出来要把苏卿卿赶走。 “我都说了要来和嫂嫂学学本领,你怎的还来问我做什么?” 苏卿卿不理会竹筠,直接绕过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面摸着手里的兔子,一面朝着萧阮道:“嫂嫂问到哪里了?我也听听,免得将来接手不知道怎么做。” 房内的众位管家都是精明之人,一见此情形,瞬间意识到可能见到了自己主子的私事,纷纷低下头,而竹筠却是气得眼睛冒火。 原来这个苏卿卿竟然以为萧阮今日见的管事是霍家人的。 可是她又凭什么能厚着脸皮来这里,说什么“将来接手”的话? “表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立刻出去。” 竹筠恨不得直接叫人拿棍子把苏卿卿赶出去,又碍于房内一堆管事看着不能动手,只能怒目看着座上的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卿卿被竹筠弄的几次没脸,当即黑了脸:“这里如何不是我来的地方?本小姐今天就告诉你们,很快我便是这霍府的侧夫人……” “够了!” 萧阮冷眼看着苏卿卿小丑一般的作态,冷斥一声,将视线转向其他管事:“你们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人另行通知。” 众人闻言,当即知趣的向萧阮告辞,依次从房里走出去。 “你们都给我站住!我不准你们离开!” 苏卿卿瞧见众人对她毫不理睬,全都离开了房间,顿时气得大怒。将手里的白兔子往桌上一丢,指着萧阮大骂。 “好你个狠毒的女人!这里是霍家!你别以为你以为恂哥哥给你一些权利,你就能为所欲为,待我嫁给霍哥哥,定要好好查你!” 那白兔子受了惊,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竟然待在桌上动也不敢动。 将视线从兔子身上转移到苏卿卿脸上,萧阮忽然站起身,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不屑的起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本小姐和你说话,你就点听到没有!” 被对手忽视的滋味不好受,苏卿卿自觉受到羞辱,当即气呼呼的站起来挡在萧阮面前,非要她给自己一个回应。 萧阮勾唇:“恐怕还真要表妹失望了,我刚才见的那些管事的都不被霍恂管,更轮不到你来查。” 语罢,不等苏卿卿有何反应,萧阮转开眼睛,直接饶过苏卿卿径直朝门外走去。 苏卿卿原本还要继续和萧阮大吵,因着这句话,愣了片刻。突然明白意识到那些管家事有可能是萧阮的陪嫁铺子的管事,瞬间恼羞成怒。 眼见萧阮纪要离开房间,苏卿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芒,再度朝她萧阮追了上去。 “小姐!” 萧阮只听到竹筠在身后惊慌的叫了一声,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朝自己撞来,下一秒她的身子便往前方扑倒。 “厉云……” 萧阮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厉云的名字,忽然想起跟在她身边的人是竹筠,心头瞬间升起一股惊恐的感觉,慌忙去拉周围的东西,但还是摔倒在地上。 “小姐!奴婢这就扶您起来……” 竹筠吓得脸色苍白,万万没有想到苏卿卿胆子竟然大到这种地步,青天白日,当着自己的面,便把萧阮推倒在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萧阮摔倒在门框前,一颗心都要吓得飞出来,整个脑海全都滚白一片。直到看见萧阮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这才反应过来,满脸慌张地跑过去。 “孩子……快去请林神医!” 萧阮伏在地上,只觉得下体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出来,在看见裙褥上浸出一抹红色时,一张脸“唰”的变得惨白,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还保持着推搡动作的苏卿卿,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兄弟,你终于来了,快些给阮儿看看!” 萧阮迷迷糊糊中听得一个声音,立刻意识到林天祈已经被请了过来。她想要睁开眼睛亲自问问孩子的状况,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就连喉咙喉咙也是一片发干。 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又拿起她的手腕,心中越发急切,犹如等了千万年才听得对方低沉的声音。 “夫人胎相极是不稳……” 房间里药香弥漫,竹筠手里端着瓷白的药丸,小心翼翼地给萧阮喂药。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放过她 屋外还能听到远处的鞭炮的声响,而房内却一片安静,只有勺子与瓷碗相撞发出的细微脆响。 萧阮一头乌发披散在肩上,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的颜色极淡,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萎靡不振。 房外响起一串脚步声,不过多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是霍恂。 霍恂走到萧阮床前,极为自然地从竹筠手里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药汁朝萧阮嘴里送去,可对方却将头转向了一侧。 “阮儿乖,快把药喝了。” 男子眼睛里尽是心疼,举了举手里的勺子,但萧阮却依旧没有理会。 “霍将军,我家小姐都被表小姐害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还要包庇她吗?” 守在一旁的竹筠再也看不下去,张口便冲着霍恂质问,连对两人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从那日萧阮被苏卿卿撞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多月,别人都在欢欢喜喜的过新年,可他们荷香院里却没有人一个人敢放声大笑。 竹筠想到还在府上四处蹦跶的苏卿卿,再看向这位姑爷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全都变成了怒意。 “林神医都已经说了,我家小姐现在是得了心病。您若是不惩罚表小姐,奴婢就只能将小姐得病的事情告诉老夫人了!” 霍恂自然知道竹筠口里的老妇人便是陆老夫人,故而一听得声音,便凝起了眉尖。 只见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药碗,顿了片刻,忽然开口:“事情远远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便是现在告诉老夫人又能如何?不若等出了元月再说罢。” 霍恂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不知是想要告诉萧阮,还是在回复竹筠。 许是这句回复叫人太过叫人难以接受,萧阮忽然转过脸,面上的一派失望:“当初将军说出了元宵给我一个回复,如今元宵节已过,将军又将时间推到元月之后,是不是到了那时你又会推拖到出了二月,出了三月!” 萧阮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实在不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她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口中说出。 这人从前对他有多关心,现在便有多冷漠,就好像从前他们之间的那些情谊全都是一场幻觉,一场梦。 “阮儿,我……” 霍恂依旧不敢去看萧阮的眼睛,嘴里嗫嚅了许久,最后终于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一样,让竹筠先行退下。 听得竹筠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霍恂眉间的沟壑又深了几分,这才抿着嘴角道:“阮儿,卿卿年纪小不懂事,你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况且,林兄弟已经说了,现在你腹中胎儿已经无碍,便放过她吧……” “哈哈哈哈……” 放过? 究竟是谁放过谁? 萧阮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那笑声犹如从破旧的风箱里发出来的一样,沙哑而低沉,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嘲讽,实在叫闻者伤心。 霍恂的手指隐隐颤抖,很快便将药碗放下。 “阮儿,我知道你现在确实是有心病,可我也知道你的病根并不在卿卿身上。只要你这一次不与她计较,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补偿?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且问你,你准备拿什么补偿我?” 许是觉得霍恂的话极为可笑,萧阮只能深深吸一口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如同看待陌生人一样等着他回答。 霍恂只看了萧阮一眼,便迅速的将眼睛转到一侧,神情躲闪:“我……我自然会加倍的对你好……” “将军对我好,便是纵容表妹对我没休没止的践踏吗?” 因为愤怒,萧阮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又道:“我真希望将军好好的想一想,自从你将苏卿卿接到府上之后,她是如何对我的,你又是如何对我的,我绝不认为你是对我好!” 见萧阮气的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霍恂顿时变得有些慌乱连忙去她顺气,但却出意料的被对方推开。 霍恂无奈,只得强硬拉住萧阮的手,试图的让对方听自己说话:“阮儿哪怕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也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之前都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你且信我一次。” 萧阮挣了几次都没能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间的怒火:“既然你让我相信你一次,那好!只要你把苏卿卿赶出去,我便相信你。” 闻言,霍恂一愣,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极其难以取舍的比较,渐渐地松开了萧阮的手:“阮儿,不如你换个条件……” “霍恂!” 听得此话,萧阮猛然发出一声厉喝,打断了霍恂,眼睛里的失望犹如满溢的泉水,涓涓往外涌出,就连眼眶处也瞬间变得通红。 一时间,房间里立刻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寂,萧阮重重的呼吸宛如寒冷的北风,更如同是战场上呼啸过来的飞刀利刃,全都刺在霍恂的心口。 一片冗长的寂静过后,霍恂终是在萧阮怒视的眼睛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 “阮儿,我不能伤害卿卿,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答应要把她娶进门。” 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萧阮蓦然瞪大眼睛,只听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响,耳朵瞬间失聪,再也听不清,对面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仿佛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萧阮呆呆的看着霍恂面上闪过惊慌,愧疚,各种表情,,喉头处的那抹腥甜不断往上翻涌,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鲜艳的红色,刺得人眼睛发晕,萧阮身上的力气瞬间被人掏空,忽然间便失去了意识慢慢的瘫软下去…… 书房里,霍恂手里捧着一本古籍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里,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恂哥哥,你快来瞧瞧,卿卿写的这幅字好不好嘛?” 耳边突然响起女子娇憨的声音,霍恂突然清醒过来,放下手中书籍,立刻朝说话的女子身边走去。 “卿卿的字柔美娟秀,自然是写的极好。” 扫了一眼纸上的黑字,霍恂随意的回了一句,脑海里却不觉想起萧阮的身影。 曾几何时,萧阮亦是像一个等待表扬的小女孩一样拿着刚刚画好的画像让他看。 甚至于他还清晰的记得那画像上的男子一身黄金铠甲,身披鲜红披风,手拿钢刀,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由远至近狂奔而来,扬起无尽尘土。 彼时,在萧阮的眼睛里,她的形象是那样的高大勇猛,而如今,恐怕她眼里的自己已经应是比那画面上的尘土也比不上了吧? 眸光里闪过一抹自嘲,霍恂正在愣神突然注意到一双手在自己眼前摇晃。 “恂哥哥你怎么了?” 苏卿卿我仰着小脸,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露出了自责的神情,拉住霍恂的手臂:“恂哥哥,那个萧阮现在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她还吐了血,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说着,苏卿卿的面上闪过一抹极其少有的不自在:“其实,说起来,那是我也确实是太过冲动,可我也实在是太气了……”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就到此为止。” 听着苏卿卿的解释,霍恂心间尤为沉闷,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耐,张口便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恂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苏卿卿没有多想,以为霍恂在安慰自己,不觉又扑到霍恂的怀抱里,紧紧抱住对方的腰肢。 霍恂扫了一眼书房门口处不时往里面瞧着的小丫鬟,面上划过一抹异色,本想推开苏卿卿的手,转而放在了她的腰间,改为轻搂。 “见过老爷。” 就在此时,霍恂听到小丫鬟脆生生的唤了一声,再抬头时便看见霍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姨夫?” 苏卿卿一看见霍鸣,连忙收回抱着霍寻的手,满脸羞红地上前请安问好。 霍鸣冷着一张脸,对苏卿卿的行礼恍若未见,只将含着怒意的的眼睛牢牢的盯着霍恂的眼睛:“卿卿,你先回去。” “姨夫,你找恂哥哥……” 苏卿卿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霍鸣神情不对,正要上前劝说却被对方一声呵斥。她顿时露出了委屈之色,立即将视线转向霍恂,想要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些安慰。 “卿卿你先回去,稍后我带你出去逛街可好?” 接收到苏卿卿不满的眼神,霍恂眸光微闪,立刻露出一抹笑意,几步跨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哄劝。 “恂哥哥,你当真答应待我去逛街?” 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苏卿卿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赶紧点头答应,冲霍鸣又行了一礼,欢欢喜喜离开。 “别的长进没有,哄女人的本事你倒是长进了不少!难不成你还真要把卿卿娶进门不成?” 霍鸣将此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面上的怒容更甚,一见苏卿卿离开便冷声质问。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答应你 当初霍鸣见霍恂与萧阮两人相亲相爱,琴瑟和鸣,打从接到苏卿卿前来投奔的消息,便决意为苏卿卿另寻一门亲事。 前几日萧阮因为苏卿卿之故,特意寻他要一个说法,他有向萧阮保证会把让苏卿卿离开。如今,府里面到处都是霍恂要将苏卿卿纳为侧夫人得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想要向霍恂问个究竟。未料,刚来到书房便看见两人旁若无人的搂抱在一起,不禁气得大怒。 “阿恂,当初你对我说此生只娶阮儿一人,如今这是怎么回事?此事若是传出去,你要为父如何面对陆太傅?你这不是在欺负阮儿吗?” 霍鸣寻常习惯了隐忍,平时轻易不会动怒,此次跑来怒斥霍恂显然是气极。 “父亲时常教导儿子要有担当,要负责任,卿卿怀了儿子的孩子,我又岂能将她赶出去?” “你……” 霍恂语气坚决,没有半点悔悟之态,霍鸣顿觉十分失望。抬手指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面上似乎带着戚色,不禁软了语气。 “你若是真想娶卿卿入门,至少也要好好和你媳妇商量一下,经得她的同意才是。如此突然岂不叫她伤心?更何况……更何况她现在身子未愈,你这么做,若是……”若是她气急攻心,肚里孩子再出意外这可如何是好? 霍鸣双眉紧锁,一连几声长叹,后半句话终是没有说出来,可霍恂却因为他的话语瞬间陷入了沉默。 他如何不知这个时候向萧阮提出把苏卿卿娶进门会对萧阮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如果他不这样做,将来更是拖累于她。 扫了一眼门外守着的侍女,霍恂眸光里闪过一抹坚定:“这件事我会好好劝说阮儿,父亲无需担心。” “你……唉!” 见自己终是无法说服霍恂,霍鸣长叹一口气终是转身离开。 书房里面很快只剩下霍恂一人,他神色平静的拿起苏卿卿丢下的毛笔,重新拿过一张洁白的宣纸,凝神书写,认真的神情仿佛已经超然于外物。 一炷香后,门外忽然闪进一人,却是厉岩。 “王爷,属下跟踪绿袖,果然看见她去见了竹筠。” 厉岩走近,刻意压低了声音。 霍恂拿着狼毫在纸上似乎写着草书,但字迹未见狂放,只见散乱,行文潦草处几乎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听得厉岩的声音,霍恂手下动作微顿,见门口处的一个小丫鬟果然已经没有了踪影,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将军,您为何非要这么做?厉云说夫人这几日几乎滴水未沾,若是在听到您执意要迎娶表小姐的事,恐怕……” 厉岩面上尽是担忧,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霍洵的脸色,以期他能够改变主意。 似乎是被厉岩说中了心思,霍恂眸光里上过一抹异色,放下手中毛笔,颓然坐回座椅,过了半响才道:“长痛不如短痛,我这般做也是为了她好。” “可是将军,你如何知道夫人你用这种方法对她好?依属下来看……” “你不必再言,此事我心意已决。” 说着,霍恂猛然直接打断立言的话,突然抬起一双厉眼:“若是你胆敢把消息透露给厉云,休怪我手下无情!” 猛然响起的一声怒喝让厉岩浑身一震,他下意识的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冷眸。 那双冷眸里仿佛有两道锋利的刀刃劈头朝他射来,又犹如被万军铁骑碾压过来,厉岩慌忙低下头,再不敢妄言,慌忙退下去。 直到厉岩的身影彻底消失,霍恂眸光里的厉色这才缓缓地沉寂。 院子里的干枯的树枝上还没有半点绿意,透过树枝可以清楚看见荷香院的房檐。 想到房檐下住着的那人,霍恂面渐渐多了浓浓的担忧。几番踌躇过后,终是又坐回原位,看着书案上那些凌乱的字体发怔。 三日前。 霍恂收到赵衍送来的一封密信,两人在城外一处断崖前相见。 山风料峭,断崖前白衣男子迎风而立,傲然看着脚下的山川河流,悬崖下的白雾茫茫深不可测,似乎隐藏着无数危险的猛兽。 “识时务者为俊杰,霍将军你终于还是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断崖前的男人转过身子,很快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霍恂的玄色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刀刻一样的脸上神情阴沉:“淮王殿下手段阴险,在下总是见识到了。” “本王还以为将军早已见识到,如今看来依旧是本王失算啊!” 俨然是听到了什么赞美的话语,赵衍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霍恂见此,眼神越来越冷,身上的寒气仿佛能将周身的空气也都冻住。 “你让我来究竟想要怎么样!” 一声冷喝将赵衍的笑声打断,山风吹过,霍恂的发丝被高高吹起,眸光里的寒意越发醒目。 “将军何必做出这等愤世嫉俗的模样?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要把你收在我门下而已,只要你肯归顺本王,我向你保证,待我荣登大位那日,也绝不会亏待与你。” 赵岩的语气里带着诱惑,而霍恂的眉头却是猛然皱起,当场冷斥:“淮王这般设计我,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当然是因为你别无选择。” 赵衍面上的笑容更浓,对着霍恂冰冷的神情缓缓开口,对面之人果然便没有意外的变了脸。 “既然霍将军都已经来了,我们再谈论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用,不若将军也痛快一些,给我个准话,也免得阮儿一趟又一趟的来寻我。” “你!你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那阮儿!” 霍恂被赵衍戳破心思已经觉得极为尴尬,但在听到萧阮竟然已经去找过赵衍时,心间更为震惊。 他这边费尽心思瞒着萧阮不愿让她知道自己被赵衍抓到了把柄,如果她知道,会如何看待霍鸣,又如何看待自己? 一个为了家族,为了个人利益,可以牺牲掉一切的骗子?伪君子? “原来霍将军怕的是这个。只要你肯答应与我合作,这些事情我自然一句话都不会告诉给萧阮,你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霍大人与皇后也是清清白白,但假如你不肯答应……” 赵衍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可以拿捏住霍恂的办法,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霍将军好好想想,阮儿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忍心霍家被皇上问斩的时候多上一个无辜的孕妇和孩子吗?” 果不其然,随着赵衍声音落下,霍恂立刻便陷入了沉默。 如同赵衍的猜测,霍恂担心被萧阮知道这件事,更重要的是,他担心事情曝光之后,所有与之有关的人都会被牵连。 赵衍提到萧阮与她肚里的孩子,无疑是击中了霍恂的软肋。 霍恂紧紧皱着眉头,在赵衍好整以暇的目光里沉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一道合着冷风的声音忽然回响在断崖上。 “只要你保证不将此事时公开,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 霍恂紧紧握着毛笔,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三日前自己在断崖上说的话,眼眸里面晦暗不明。 待他自以为想清楚一切时,净白的宣纸上已经落下了一团漆黑刺眼的墨迹。 “恂哥哥,原来你还在书房呢,你不是说要带我上街吗?现在都已经快要午时了,我们这便赶紧出去嘛!” 霍恂正对着那团墨迹愣神,忽然被一道欢快的声音打断,一转头立刻变看见了欢欢喜喜的苏卿卿。 苏卿卿方才被他支走,还以为霍恂会主动来找自己出府,在自己院子里等了许久没见到霍恂前来接自己,终是按捺不住跑回来寻他。 此时看见霍恂还在愣神,当即把毛笔从他手里夺走,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霍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发现门口处并没有绿袖在旁,眸光一闪,当即顺其自然的拉起苏卿卿一道出门。 而另一边,在荷香院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竹筠拉着一名粉衣侍女的手,神情一片急切。 “绿袖姐姐,你可是将军身边的近身侍女,你且快快将你得到的消息给我说说!” 绿袖是霍恂书房里专门负责沏茶的侍女,一早便被竹筠拜托着注意霍恂与苏卿卿的动态。 她从前没少在竹韵这里得到好处,对这件事自是极为上心,今日亲眼目睹了书房里发生的一切,便急于向竹筠汇报。见对方一问,当即便一五一十的把她看见听到的一切全都告诉了竹筠。 “这不可能,将军对我家小姐向来情深,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上表小姐!” 竹筠依旧觉得不相信,她亲眼见证了霍恂与萧阮走到一起的不易,便是亲耳听到霍恂说要娶苏卿卿也总觉得对方必然有什么隐情,所以才会拜托绿袖帮忙。 “谁说不是呢,我也瞧着那表小姐与夫人之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可方才将军为了她险些和大老爷闹翻,恐怕这一次将军确实是动了真格。” 绿袖摇头叹息,话语里尽是唏嘘。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回娘家小住 萧阮房里,林天祈为萧阮诊过脉象之后,收回覆在她手腕上的薄纱,满目担忧。 “夫人忧思过重,耗费心神,不知遇到了什么事。但我还是想劝夫人凡事想开一些,亦或者,等身子爽利一些,就出门走走也好。” “多谢林大哥,我定会好好听你的话。” 萧阮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感激,憔悴的神情着实叫人心生同情。 林天祈见此,终是忍不住又道:“夫人,恕我多言,您如今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此番之所以能够保住孩子,极大部分的原因乃是这个月份最为安全。若是再不注意,以后恐怕就没有这次的好运了。” 闻言,萧阮心里一惊,顿时多了一些悔意,不觉将手放在小腹上面。 细细算起来,这孩子确实在她肚子里受了不少罪,几次凶险全仰仗着林天祈才能顺利渡过难关。 萧阮心里对孩子的到来自然是充满了期待,当初听说萧盈生下死胎,她虽有几分幸灾乐祸。但因着自己同样怀有身孕,心间还是多了几分唏嘘,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对待肚里的孩子。 这一次她先是被苏卿卿恶意推到险些保不住孩子,几日前怒急攻心,再次造成胎像不稳,能够将孩子保住,实在是一个奇迹。 如此想着,肚里的孩子像是明白她的心思,突然在肚里一阵活动。 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反应,萧阮心间顿时变得柔软,眼角也有些湿润。 “多谢林大哥,我一定会好好注意,再不会轻易让孩子受到伤害。” 目送林天祈离开,萧阮不觉对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发呆,待竹筠回来时看见的正是她这个表情。 帮萧然掖了掖被角,竹筠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小姐,林神医让你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奴婢立刻就给叫人给你安排。” 竹筠眼里,要帮着萧阮心情舒畅,就是尽量按着她喜欢的来布置。而萧阮听得此话,面上却闪过一丝苦笑。 “你今日一定见过绿袖了吧?与我说说将军与表小姐的事罢。” “这……” 竹筠见绿袖只是她私下的行为,并没有告知过萧阮。此时被提起,眼睛里顿时有了几分躲闪。 “若是想要我心情好些,就照实说来。” 萧阮神色坚决,不容许竹筠有半点隐瞒,竹筠心间闪过的许多个念头。末了,终是小心翼翼地将绿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小姐,绿袖虽是这般说,但奴婢却觉得将军一定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他对你情深意厚绝不会对不起您……” “我累了,你下去罢!” 未等竹筠说完,萧阮忽然打断她的话,随即便缓缓躺下身子,不愿再听。 见此,竹筠愈发心疼,慌忙上前帮着她躺下,见她再没有半点吩咐,这才悄声退下。 许是房内还点着安息香,又许是心口已经疼的麻木,萧阮觉得自己听到竹筠说起绿袖的所见所闻时并没有太过生气,相反竟觉得十分平静。 “阮儿,今生今世,我霍恂的妻子只能是你,再不需要任何人。” 恍惚间,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当初钱氏给霍恂安排美貌妾室时,他说的话。 他说她今生只爱自己一人,不需要任何妾室,甚至于自己还因此得了一个妒妇的名声。 可如今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口口声声说不需要任何妾室的男人,竟然让别人怀了他的孩子,还要将那人娶进门。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想不通这究竟是一种讽刺,还是惩罚。 明明之前他们两人还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卿卿来到侯府也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可霍恂却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如此算起来,他们两人极有可能便是在她全身心调查皇后与霍鸣关系时关系亲密起来。 想到那个霍恂彻夜未归的晚上,萧阮的心口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圆儿,都是为娘不好,为娘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发怒。”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阮的口里面喃喃自语,闭上眼睛时,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渐渐滑落在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巾上…… , 几日后,天气逐渐晴暖,萧阮也渐渐下床走动。 这一次清晨,一位不素之客的到来,打破了侯府的沉寂。 “多日不见,然而你怎么清瘦了这么多,若是祖母见了,恐怕又要心疼上许久。” 陆涵睿的声音洪亮有力,似乎给死气沉沉的荷香院带来了一些生机活力。 萧阮任由陆涵睿打量,面上却是难得露出舒心的笑容:“表哥多虑,你瞧着妹妹是受了。可若是祖母见了,定道妹妹肚里的小娃娃胖了许多。” 闻言,陆涵睿立刻将视线投向萧然的肚子,发现与上次见面时相比,她肚子确实又大了一些,顿时自嘲道:“你们女子怀孕的这些事情我不懂,我只瞧着我家妹妹受了这么多,只要不是被欺负就好。” 闻言,萧然唇角勾起,忽而向一旁默不吭声的霍恂,极是认真的询问:“妹妹自是没有被欺负,相公您说呢?” 霍恂站在萧阮的身侧,见她与陆涵睿相谈言欢,眼睛里一片复杂,面上却是无甚表情。被萧阮突然点名,却也只是愣了片刻才象征性的点点头。 陆涵睿何等精明,大眼一扫便敲出了异常,当即露出笑脸看向霍恂。 “阿恂,我今日前来实乃有事相求,还需劳烦你同意才可。” “陆兄今日所言实在客气,你若是有事,只管吩咐便是,断然没有劳烦之说。” 闻言,陆涵睿频频点头,面上也是一片喜色:“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想,把阮儿接回陆府小住一段时间,不知阿恂你可舍得?” 霍恂诧异的抬起头,目光在萧阮与陆涵睿脸上看了片刻,嘴角嚅动了片刻,立刻点头。 “陆家本就是阮儿的娘家,女儿回娘家小住乃是天经地义,我又怎会阻拦?只要阮儿愿意,只管前往。” 此言一出,房间内立刻出现片刻的安静,陆涵睿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连连点头,立刻目光转向萧阮。 “阮儿,你也知道陆蘅与太子婚期已近,只是这丫头实在是叫人头疼,临到大婚前,她却又一个劲儿的闹着不愿成亲,舍不得家人。我们束手无策,祖母便让我请你会陆家小住一段时间,陪陪陆蘅,也免得这丫头胡思乱想,到时候真的飞了。” 陆涵睿此番虽说是向萧阮解释,眼睛却是看着霍恂,观察他的反应。但见互相没有说话,只得嫁给视线投向萧阮:“阮儿,你和陆蘅关系亲近,如今也只有你能帮着我们好好陪陪她。” “表哥放心,蘅表姐从前对我百般呵护,此次我能帮上忙倒自然十分乐意前往。左右我在府里也是无聊的很,去见见蘅表姐也是喜事。” 闻言,陆涵睿顿时大笑,一连叫了几声好,立刻要萧阮收拾一下马上出发,而霍恂却沉默地看着萧阮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跟着霍恂上了马车。 “阿恂你且放心,我自然会替你照顾好阮儿和她肚里的孩子,待蘅儿出嫁后就把她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陆涵睿亲自驾着马车,离开前与霍恂说了几句话,便高高扬起马鞭。 随着一声嘶鸣声,马车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表哥,这个女人是要去哪里?” 陆涵睿前脚刚刚离开,苏卿卿便从从门房处走了出来。 她一大早便听人说萧阮的娘家人来接她回娘家,一打听才知道来接她的人竟然就是之前在凉亭处扇自己耳光的那个女人的哥哥。 原本她还以为那陆蘅说自己是太子妃有可能是在哄骗自己,如今亲耳听到这人说陆蘅当真要嫁给太子,顿时一阵心虚。 担心被那人看见惹来一身麻烦,苏卿卿躲一旁,直到他们离开才敢露头。 霍恂的眼睛凝视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听见苏卿卿的声音,缓缓转过身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直接迈步离开。 “恂哥哥,你等等我呀!” 苏卿卿瞧见萧阮的马车已经走得没影,心间莫名升起一股雀跃,慌忙追上霍恂,喜滋滋的扬起脸。 “恂哥哥,那个女人走了也好,免得在这里碍眼,不如我们便趁此机会将我我们的婚事给办了吧……” 苏卿卿跟在霍恂后面,咋咋呼呼一面小跑,一面询问,不料前方身影忽然停下来,一头便撞上了霍恂的后背。 “哎呀,恂哥哥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停下来额,害的卿卿鼻子都给撞疼了……” 苏卿卿揉着鼻子,嘴里一阵嘟哝,莹白的脸上只有鼻子一片通红,似是撞的不轻,完全没有发现霍恂的异常。 霍恂看着眼前的苏卿卿,目光却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苏卿卿抬手在他眼前不时摇晃在猛然回神,皱了一下眉尖便转身离开,徒留苏卿卿一脸困惑。 “恂哥哥,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成亲啊!”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已被监视 萧阮跟着陆涵睿来到陆老夫人房里请安时,恰好看见陆蘅亦在房里。 陆蘅见到萧阮颇为诧异,眼睛在陆涵睿面上看了半响,立刻坐直身子,状似自然的与她打招呼。 陆老夫人对萧阮的到来则是十分惊喜,特意命厨房做了萧阮往常最喜欢吃的菜。但听萧阮是陆涵睿以陆蘅的名义接来,要一直住到陆蘅出嫁,顿时忍不住笑骂。 “真是胡闹,阮丫头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你们怎么说把她接来接来了?阿恂他岂能答应?” 陆老夫人不知萧阮近来在侯府的遭遇,元月里霍恂前来拜年时借口萧阮身子笨重不方便搪塞了过去。 如今听得萧阮要回来小住,下意识的便想到霍恂身上,担心他记挂萧阮。 此言一出,众人不觉都将目光转向了萧阮和陆涵睿。 陆涵睿正欲说话,对面的陆蘅便不屑发出一声冷哼:“祖母你就放一百心吧,霍恂现在才没有心思理会阮妹妹……” “蘅儿!” 陆蘅话说了一半,突然被陆涵睿喝止,颇为不高兴。正想要再说,忽见萧阮也对自己微微摇头,只得无奈的将头转向一侧。 陆老夫人瞧出异样,面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狐疑的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陆蘅,这才转过头去担忧的看向萧阮:“阮儿,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外祖母,哪有的事?我和霍恂关系好着呢,蘅姐姐刚才是在开玩笑呢。” “睿儿,是这样吗?” 陆老夫人对萧阮的话表示怀疑,皱着眉头去看陆涵睿,陆涵睿还在与给陆蘅打眼色。此时被点到名字,连忙收了面上的表情,郑重其事回复。 “祖母莫要听蘅儿胡说,她这段时间哪一天都不正常,若是从她口里听到夸什么人那才是有事。” 不理会陆蘅投来的怒视,陆涵睿的语气越来越正经,陆老夫人微微思索了片刻,终是点点头。 陆蘅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陆太傅担心她嫁给太子之后,依旧收不住顽劣的性子,特意请了宫里有名的教养嬷嬷来教习她规矩。 奈何这丫头平日里懒散惯了,对嬷嬷教的规矩极为抵触,时时偷懒也倒罢了,竟还闹着不成亲了。每日在府里不是抱怨这个管束她,就是埋怨那个为什么非要把她嫁进皇室,极为不可理喻。 这些事情在陆老夫人的脑海里过了一圈,顿时把刚才她对萧阮的疑惑转移到一旁,当即忍不住拿着萧阮教育陆蘅。 “蘅儿,说起来你还虚长阮儿几个月,可你瞧瞧,你这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这以后成了太子妃,岂不叫人笑话?你……” 陆蘅未料这把火竟突然烧到自己身上,愣了片刻,瞬间噘起了嘴巴,眼见陆老夫人说个没完没了,连忙摆手:“祖母,我突然想起来周嬷嬷说我还要做一个功课,蘅儿这就赶紧过去了。” 语罢,陆蘅不等陆老夫人回应,像滑泥鳅一样迅速逃离。 “这,这丫头……” 陆老夫人甚是无奈的看着陆蘅离开,再看萧阮的时候也不觉面有期待的看向萧阮。 “阮儿,你瞧瞧这丫头现在成什么样了,我和你舅母是管不住她了。你帮我们好好规劝她一番,这宫里不比外面,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蘅儿这性子……” “祖母您不用担心,蘅姐姐率真洒脱,不管到哪里都能很快适应,我也会规劝她些。” 萧阮慌忙向陆老夫人保证。 陆老夫人见此,再不问霍恂同意不同意,连忙叫人给萧阮安排住所。 房间里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倒也十分颇为和睦。 只是陆蘅一离开,陆涵睿便有些坐不住,暗中与萧阮打一个眼色,两人便寻了一个借口从陆老夫人房里走了出来。 “这个臭丫头,刚才险些坏了我们的大计。” 陆涵睿一脸无奈,临别之时,满脸关怀的看向萧阮:“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便好好在这里这几下,若其他事情过后再议也不晚。” “表哥!” 陆涵睿就要离开,听得身后萧阮的声音响起,脚步一顿,不觉停下脚步,神情如常的等着萧阮开口。 “表哥,我们许久都不曾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不如……” 萧阮神情凝重,看着陆涵睿欲言又止,陆涵睿见此瞬间了然。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都要在这里等的发霉了。” 出乎意料的,两人刚到陆涵睿院里,便看见了提前溜出来的陆蘅。 陆蘅蹲在地上,手里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阮幼珍怀里的团儿。 一看见两人立刻便把拨浪鼓塞到团儿手里,上前揽住萧阮的胳膊,樱桃红唇还微微上翘,一双明澈的眼睛似乎在抱怨两人回来的晚。 “都站着做什么,快快进来坐下,我叫人给您们沏茶。” 这边萧阮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阮幼珍也起身招呼他们坐下,顺道还将房里的小丫鬟全都退下。 见此,萧阮立刻明了,咬着嘴唇在阮幼珍的对面坐了下来。 “阮儿,现在房里没有别人,你不要有任何顾忌。且把霍恂是怎么欺负的,全都说出来,也让嫂嫂听听这个伪君子究竟是怎么自食其言的!” 听得陆蘅张口便质问,霍恂是如何欺负自己,萧阮眸光微闪,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陆涵睿:“表哥,你们怎么会知道霍恂要娶苏卿卿的事?”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是萧阮今天最想问的。 她并不知道陆涵睿今天竟然会出现在定国候府,更不知对方此行是要带自己回陆家。 对她来说,霍恂要娶侧夫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无论年前险些保不住孩子,还是苏卿卿怀了霍恂的孩子,她都选择刻意隐瞒,不想让陆老夫人知道太多,以免为自己担心。 甚至于在看见在跟着陆涵睿回陆府时,她都宁愿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只是恰巧陆蘅心请不好,恰巧自己前来陪她的同时也可以散散心。 直到方才,在陆老夫人房里,陆蘅那句话却是让萧阮彻底明白,陆涵睿根本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遭遇,所以才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带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究竟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想到年前陆蘅怒掌苏卿卿那次说的话,萧阮眉间的思虑又重了几分。 对着萧阮凝视的目光,陆涵睿瞪了一眼陆蘅,再回头时,脸上已经全都是疼惜。 “阮儿,你无需知道我们究竟如何知道你的处境,现在的问题是你想要怎么做?” 听得此话,萧阮心头一愣,再见房里的阮幼珍和陆蘅全都神情担忧的看着自己,萧阮心头微震,不觉垂下眼帘。 房内的气氛一片凝重,众人的眼睛全都胶在萧阮的身上,唯有团儿无知无觉的坐在阮幼珍腿上双手抱着拨浪鼓摆弄。 这娃娃明明已经哈欠连天,却还是装抓着拨浪鼓不松,嘴里咿咿呀呀似乎也要听萧阮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萧阮低垂着眼睛,缓缓开口,犹如试探:“依表哥看来,阮儿现在还能怎么做?” 似乎是不想再与萧阮兜圈子,陆涵睿见此,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叹息。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不愿再欺瞒你,太子怀疑霍恂已经投靠了赵衍,命我暗中监视,所以我才知道你在府里被一个外人欺负到险些小产。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不愿告诉我们?” 对萧阮来说,这些话无疑是一道平地里的惊雷。 她猛然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陆涵睿幽深的眼睛,好在对方的眼睛里全都是关切。 “阮儿,先不说苏卿卿的事,我之前也提醒过你,你怎么就不知劝着霍恂,你可知现在太子对她有多失望?朝中……” 陆蘅还要再往下说,忽然看见陆涵睿的脸色,嘴巴一瘪,只得愤愤的闭了嘴。 “霍恂的事情我还没有查到明确的证据,这件事也不好这么快就下定论,阮儿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先把身子养好……” “表哥,你不必再来安慰我,若不是你发现了什么,绝不会把我接回来。” 未等陆涵睿说完,萧阮嘴角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打断。 此刻她已经能够完全明白陆涵睿这么做的一片苦心。 且不说太子为何故意派陆涵睿去监视霍恂,陆涵睿早不接,晚不接,偏偏在这个时候把她接回来,除了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更是对霍恂的一个警告。 如果霍恂明白,那就应当和赵衍断的一干二净,向太子示衷心,更应该和苏卿卿有所了结,也让自己放心。 而陆涵睿为了不伤到自己,特意把她接来陆府,这就说明赵衍与太子之间的暗斗已经越来越激烈,霍恂随时都有可能被太子推出去! “表哥,霍恂对太子确实衷心不二,若是他做的什么也都是无奈之举,我相信他绝不会真的背叛太子。” 萧阮眼睛里划过一道凝色,再抬头时眼睛里便带上了寂寞坚决,将自己的之前所查到的一些线索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难怪你当初会向我打听阿恂与淮王的事。”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或有隐情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陆涵睿的眉头越发紧锁:“依照我对霍恂的了解,他自是不会背叛太子,但若是牵扯到他的父亲……” 之后的话陆涵睿并没有说出来,但萧阮却能听出他的担忧。 霍恂在军中向来都是霸道凌厉,铁面无情,但如果对他了解便会知道,这人心思细腻,极其重视亲情。 恐怕太子和陆涵睿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对霍恂多了几分不放心。 “阿恂掌握军中机要,只要他对赵衍有半点松动……除非确定他确实没有背叛,否则太子怕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注意萧阮和陆涵睿投来的视线,陆蘅神情一怔,慌忙摆手:“你们都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太子究竟会对霍恂怎么样,但我能够确定的是,太子现在对他十分不满。” “蘅姐姐,我确信相公绝不会昧着良心做出背叛太子的事情,还请你转告太子,请他相信。” 萧阮心里一沉,立刻向陆蘅求情。 她心里十分清楚,从当初陆蘅去侯府给自己暗示,到现在她的拒绝全都是太子的授意。 否则,依照从前陆蘅的性格,她定会让自己尽快离开霍恂,与之一刀两断。 如此想来,太子对霍恂应当也还存有一丝期待。 “我说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多替自己考虑考虑?他都那样对你了,你竟然还能一口一个相公的叫出来!” 陆蘅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向自己求情,愣了片刻,面上顿时露出了怒气。似乎是为萧还替霍恂说好话而生气,但语气里的无奈却是显而易见。 “还有,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见我我们,我们陆家出去的女孩岂能叫人这般欺负?” “蘅儿!” 陆涵睿眼见陆蘅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担心萧阮多想,立刻出声制止。然而陆蘅这一次却不给他面子,语气也有些发急。 “哥,你不知道我已经让人查了那苏卿卿的底细,这个女人确实是霍恂的表妹,而且家中父母双亡,特意从沧州赶来投靠!你们好好想一想,这样的人她还不厚着脸皮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霍恂不放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孩子!” 此言一出,陆涵睿嘴角不禁一阵抽动,转头担忧的看向萧阮。 那个苏卿卿,他也已经调查过,也十分清楚她与霍恂之间的关系。只是他还以为萧阮并不清楚,不想让她太过失望,所以才不愿将此事捅破。 如今陆蘅不管不顾…… 果然,陆蘅一提到苏卿卿,萧阮便垂下眼睑再没有说一句话,一张脸也又白了几分。 见此,陆涵睿不禁又冲陆蘅投去了一个指责的眼神。 “我瞧着你们两个也实在是大题小做,你们好好想想,当初阿恂对我们阮儿那般好,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蘅儿你也莫要太为阮儿操心,还是好好想想周嬷嬷那里你该如何交代,免得再被母亲责罚。” 这边陆涵睿兄妹两人正在你瞪我,我瞪你,一直都没有插话的阮幼珍却是突然将已经睡着的团儿放下,几步走到萧阮跟前,拉起她的手。 “阮儿,此事我瞧着必然有什么蹊跷,你且莫要太过伤心,不管阿恂怎么想,这段时间你便安安心心在陆府住下来,或许过不了几日,阿恂便会来向你解释。” 阮幼珍的柔声劝慰似是一道清风,瞬间将萧阮脑海里面一团乱糟糟的思绪吹平,再看向阮幼珍的时候,眼睛里便多了感激。 诚如阮幼珍所说,她今晨之所以答应陆涵睿来此小住一段时间,确实是存了和霍恂暂时分别,让彼此都好好想想的心思。 但如果…… “对,你嫂嫂说的是,阮儿你只管放心住下,太子和霍恂那里我自有分寸。” 几人已经将话说开,陆涵睿也不好再要求萧阮强行欢笑,亦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便是陆蘅也收了面上的愤然之色,上前安慰。 “阮儿谢过表哥,谢过表嫂,谢过蘅姐姐。” 阮幼珍亲自为萧阮安排了房间和一种丫鬟伺候,又陪着她说了许多话,直到有人寻来说团儿闹着要娘亲,这才随那人离开。 “小姐,还好表少爷愿意为咱们出头,这下咱们终于能够放心了。” 阮幼珍前脚刚刚离开,竹筠便发出一声感慨,萧阮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沉下脸。 “是不是你叫人送信给表少爷?” 竹筠脸上笑意未散,蓦然听到萧阮的冷声质问,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顿了片刻,立刻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实在是不愿看你被将军这般欺负,所以才跑来求表少爷。” 萧阮闻言,眸色骤暗。 方才陆涵睿说奉太子之命监视霍恂,萧阮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霍恂绝不会是愚笨之人,倘若陆涵睿当真派出人手监督霍恂,他绝不会觉察不到。 而且,近段时间侯府里面并未增添人手,倘若赵衍真的想要监视,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他买通了侯府里的人。 至于侯府里面既能接触到自己,又能接触到霍恂,并且对她了如指掌的人除了近身侍女以外绝不可能是其他人。 萧阮在脑海里略一思索,便想明白必然是竹筠偷偷泄露了消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竹筠将事情泄露出去,她也不可能了解到陆涵睿以及太子对霍恂的怀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小姐,奴婢违背了您的命令是奴婢不对,奴婢愿意领罚。” 许是见到萧阮脸色难看,竹筠慌忙磕头请罪。 眼睛在竹筠的头顶审视了许久,萧阮终是在竹筠忐忑的神情里开了口。 “你向表少爷报信确实是出于一片好意,也帮了我的忙。可规矩就是规矩,你自去领罚便是,但如有下次,便不要再留在我身边,直接回陆府罢。” 萧阮语气颇为严厉。 按理说,她确实不应当处罚竹筠。 但她之前明令要求竹筠和厉云不得将她与霍恂有间隙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这次是陆涵睿一心帮她,没有计较。 但下一次呢? 如果陆涵睿在忠义面前将亲情丢之脑后,不管不顾便把霍恂揪出来,后果谁又能承担? 不知是明白萧阮的意思,随着萧阮声音落下,竹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抖了抖却也没有解释和争辩。磕了几个头便离开受罚,而萧阮则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阮幼珍为萧阮安排的房间依旧是她当初的住所。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摆设,难免有些心潮涌动。便是霍恂从前在这里留下来的印迹也在萧阮的脑海里的一般又一遍的重温,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人偷偷潜入进来时留下的誓言。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再想到那人执意要迎娶苏卿卿的话,萧阮的眸色终是与室内的光线一同变暗。 与此同时,定国候府书房。 霍恂神情凝重,手持毛笔在一封信笺上轻轻移动。 随着他手臂的移动,信纸最右侧缓缓露出来三个笔力雄厚的楷体字——和离书。 “将军,您真要将此信送到陆府?” 厉岩的目光紧紧盯着霍恂的手上,当看见信纸上写的内容时,神情大变,连忙劝阻。 “将军,如今夫人已经去了太傅府,有太傅和陆大人作保,相信她一定不会被我们牵连。可您这般做,必然会让夫人更加伤心啊!” 眼见霍恂面上没有半点松动,那封和离书已经写到落款处,厉岩再也忍不住,箭步上前将书案上的印章拿走。 “夫人肚里你的骨肉,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将军您可要好好三思呀!” 终于说到霍恂的痛点,他手中动作一顿,面上突然有了几分悲戚。 “是啊,阮儿肚里还怀着我的孩子,而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守护,做这将军又有什么用处!” “啪”的一声将笔放下,和离书的一角立刻便沾上点点墨汁。 厉岩见此,心间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再次相劝:“将军,既然你也放不下夫人,不若就不要将这封信送去了,倘若此事出现转机……” “转机?” 霍忽然抬起头,眸光里带着一丝自嘲:“如今太子已经对我心生怀疑,事事避讳着我,又能有何转机?” 语罢,霍恂不等厉岩说话,盯着他手里的印章,冷喝:“把印章拿来。” “将军!” 厉岩拿着印章的手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却感受到一束冷锋利的暗芒朝自己直射而来。 愣神之间,手里的印章已经被霍恂拿走。 厉岩心中暗自着急,眼睁睁看着霍恂将印章按在和离书左下角,却没有半点办法。 “你且将这封信送去陆府,交到夫人手上。” 霍恂沙哑着声音,将叠好的信件放在书案上,随即转身离开。 残阳已落,房间里一片昏暗,霍恂的身影在这片暮色里显得竟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厉岩缓缓抬手拿起,犹豫了半响终是是将桌上的信封拿起,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桃花林散心 陆府花园的空地里,陆蘅苦着一张脸跟在周嬷嬷的身后学礼仪,间或还不时冲一旁的萧阮挤眉弄眼吐舌头,惹得周围的小丫鬟掩唇憋笑。 周嬷嬷听到动静回首,却见陆蘅神情凝重,并无异状。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侧的萧阮几人,周嬷嬷垂下眼睛,面无表情道:“蘅小姐,咱们大晋女子以贞静顺柔为美。行走坐卧皆当有度,故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还请您跟着奴婢再学一次。” “什么!周嬷嬷你方才明明说了只要我将今日所学记住,便可以结束今日功课,又怎能言而无信,说反悔就反悔?” 陆蘅瞬间炸毛。 她已经在这花园里随着周嬷嬷学了半个时辰,浑身上下无一处无一处舒服,好容易听得周嬷嬷放行,终于松了一口气,怎么也不能接受对方骗自己。 “蘅小姐,奴婢方才确有这么说过,那就请小姐将奴婢刚才的动作全都过一遍吧。” 那周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早已见惯了像陆蘅这样顽劣的少女,倒也不恼,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侧,将场地交给陆蘅。 陆蘅见状,不觉一怔,面上也露出了慌乱之色。但见周嬷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泛起红晕,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迈开步子。 话说方才陆蘅跟在周嬷嬷身后,以为对方看不到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做个样子而已。此时让她单独出来做刚才对方行走侧卧的动作,脑海里一片空白,仅仅走了一步便再也迈不出第二脚,只得抬眼向萧阮求救。 萧阮心知陆蘅对这些繁文缛节痛深恶绝,又见周嬷嬷面有青色,不觉上前劝慰:“周嬷嬷,我瞧着表姐已有倦怠,如此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精进,不若你们都休息一天可好?” 闻言,陆蘅赶紧走上去,眼巴巴的向周嬷嬷求饶。 “嬷嬷,阮阮说的是,我生来就是这个性子,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只要我有这个心,不出大乱子起不就行了?你就行行好,今日放了我吧!” “萧小姐,蘅小姐,非是奴婢逼迫,老夫人特意请我过来教习,自是对您抱了极大的期望,还望您莫要辜负老夫人的厚爱才是。” 周嬷嬷神情愈发恭敬,竟是如一个铜豌豆一样软硬不吃,陆蘅见此瞬间气馁,看向萧阮的眼里恳求之色更浓。 萧阮无奈,嗔了陆蘅一眼,只得再次站出来向周嬷嬷保证。 “周嬷嬷,我知你尽心尽责是为了表姐好,老夫人那里我会向她说明,她绝不会责怪与你,你大可放心。” 许是萧阮的这句话有了效果,周嬷嬷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陆蘅,终是轻叹一声:“罢了,就依萧小姐之言,让蘅小姐休息一日罢。” “周嬷嬷,你太好了!” 陆蘅惊喜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要扑到周嬷嬷怀里抱住她。忽见周嬷嬷皱眉,连忙收了惊喜的笑容,将裂开的嘴角调回正常,做出贞洁柔顺的乖巧模样。 周嬷嬷见此这才满意地点头离开。 “呼……阮阮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在我身边,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今天该以什么借口逃走呢!” 周嬷嬷的身影一消失,陆蘅瞬间便恢复了常态,高高举起手臂做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 “周嬷嬷常年在宫中行走,你与她多学学,定会有极大的益处,你……” “是,蘅儿谨记萧嬷嬷教诲。” 不待萧然说完,陆蘅便又学着刚才回复周嬷嬷的动作,嬉皮笑脸的拖起长音,随即像是想到了是什么。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太阳,便拉住萧阮的手急急离开。 “快快,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正好还可以去郊外看桃花!” 萧阮身子没有陆蘅灵便,忽然听得她说要去郊外,嘴里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二月里,京城的桃花刚刚吐蕊,郊外的桃花林却已经满目灼灼,极为绚烂。 地上草色泛青,林间游人如织,鼻尖香味弥漫,萧阮一行人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要将这满林的香气吸入胸间。 “阮阮,林神医不是说你需要好好散散心吗?看见这么美的桃花,是不是心情舒服了很多?” 萧阮抬手折过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轻嗅,听得陆蘅的欢喜的声音,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陆蘅这番急着来看桃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 回头看了一眼竹筠,萧阮举目望去,但见粉色的花瓣绽放在树梢,一团粉色的祥云将众人包裹在其中,心间柔软的一塌糊涂,紧绷了整整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有了短暂的放松。 “走,听说这里还有正宗的桃花酿,我们也去尝尝!” 陆蘅踮起脚尖,一手搭在额间向远处眺望,忽然兴奋着的指着桃林人群最多的地方叫了一声,便招呼着萧阮一同前去。 这片桃花林本就是京城某个世家所种,每年春夏都有大量有人前来。夏天可以吃桃,春天除了欣赏桃花便是品尝他们的桃花酒。 据说他们制作桃花酿已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便是皇帝出来游玩时也会特意来此喝上一杯。 自古以来,桃花便被人当成浪漫美好的象征,前来这里观赏桃花的大多是盛装打扮的盛装打扮的妙龄小姐与儒雅有礼的年轻书生。 萧阮挺着大肚子,又梳着妇人髻,即便有男子爱慕的目光看过来,知她已经嫁为人妇便不再注意,而陆蘅就不同了。 她本就明艳动人,又加性子活泼,引得不少男子的瞩目。被人搭讪的次数多了,她当场拒绝,竟引得那些男子面红耳赤退下。 萧阮竹筠几人因着陆蘅的遭遇笑得直不起腰,就连陆蘅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也将脸转到一侧偷笑。 一行人笑闹着穿过如梦如幻的桃花林,来到供游人休憩的小院时,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群。 萧阮与陆蘅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不过片刻便有侍者前来送上免费品尝的桃花酿。 一口入唇,喉间瞬间传来清甜之感,萧阮因着怀有身孕,浅尝辄止,而陆蘅则一口气喝了三碗,嘴里还啧啧有声。 “果然是皇上都喜欢的桃花酿,当真是名不虚传。” 放下酒碗,陆恒瞧见萧然碗里的酒还有大半,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萧然的眼睛盯着门口处,转头一看,不觉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那不是表哥和北姜公主吗?近日倒是巧了,他们竟然也在这里,我这就把他们叫来!” 门口处端木瑶挽着萧仲恒的手正往外走,陆蘅连忙站起身高喊,却被萧然阻止。 “难得他们二人独处,我们还是莫要上前打扰了。” 萧阮摇了摇头。 这么一耽搁,端木瑶与萧仲恒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不觉是有些失望的点头:“也罢,今日就不去碍眼了,改日我们再专门去寻嫂嫂。” 萧仲恒与端木瑶两人还未正式举行婚礼,但众人都已经把端木瑶当成了萧夫人,不过萧阮还从未听过陆蘅称呼端木瑶为嫂嫂。 若不是听到这般亲昵的称呼,她还不知这两人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般亲昵了。 “这位小姐,敢问芳名……” 萧阮心间正在思索,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转头一看,立刻对上了一张颇为眼熟的面孔。 那人手里拿着两只狮子头大核桃,色眯眯的盯着陆蘅,满脸讨好之色,然而当萧阮转头的一瞬间,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程公子说笑,这里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我为何不能在此?” 萧阮扬眉,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阔。 犹记得上次与程阔见面还是因为萧盈与顾氏的陷害,此次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又受了萧盈的什么命令? 似乎看出了萧阮的心思,程阔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但眼角扫过陆蘅的时候,又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萧小姐千万不要误会,程某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萧小姐难道不应该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谁吗?” 说着,程阔色眯眯的眼睛又转向了陆蘅,自以为风流潇洒的将手里的核桃转的哗啦啦作响:“这位小姐,在下程阔,是萧小姐的朋友,不知小姐你年方几何,又可有婚配?” 陆蘅今日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搭讪,一眼便看穿了程阔登徒子的真面目,正欲叫人把她赶走,忽然眼睛一转,缓缓站起身。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若是寻常小姐被人搭茬,必然是涨红了脸,忙着回避。但陆蘅不同于别人,又没有羞怯,惹得程阔心中暗喜的同时连忙点头。 “若是小姐愿意告知,程某愿带着千金去小姐家求亲。” 程阔说着对陆蘅颇为有礼貌的行了一礼,面有期许的看向陆蘅,一双眼睛里闪着信心十足的光芒。 “程公子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你手里当真有千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陆蘅虽未见过程阔,但对着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戏弄程阔 想当初,萧鸿执意要让萧阮嫁给程阔的事情仿佛还在昨日,今日见得此人,她心里当即生出一股想要戏弄一番的心思。 程阔不知陆蘅为何会问自己这个,还以为对方意在调查自己的家事,眼睛里顿时带上了几分自得。 “家父乃是朝中极有名望的一品大员,连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千金对我来说当然不在话下……” 程阔的语气甚是得意,不自觉间声音也逐渐变大,很快便吸引来整个大厅所有人的注意。 陆蘅见此,心里暗笑这人果然是草包。 大晋朝的官员俸禄并不高,皇帝也提倡清正廉洁,即便官员家中富裕也不会拿官位说事。 而这程阔倒好,张口就是自家父亲是一品大员,所以轻易能拿出千金。这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程家因着官高位重,敛聚了不少财物。 更不知天高地厚的是,在此人的言语里,竟然说皇帝都比不上他的父亲程祭酒。若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极有可能要招惹来杀身之祸。 与萧阮对视了一眼,陆蘅眼睛一转,忽而笑道:“程公子当真会开玩笑,我父亲同是朝中一品官员,却不知官俸有这么多,您还是用这话哄骗别家小姐们吧。” “你!本公子所言句句属实,何来哄骗!” 果然不出所料,程阔被陆蘅这么一激,一张脸顿时憋的通红,急忙为自己辩白:“如今这世道,单纯靠当官能赚多少钱,小姐你未免也太过天真,我之所以敢说我们程家不把千金放在眼里,那可是有门路的!” “那就请公子说说您所谓的门路是什么?” 陆蘅眼睛一眨,面上忽然绽放出笑容,晃得程阔睁不开眼。 就在他想要把自己家赚钱的门路说出来时,他身后的一名随从忽然焦急的拦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少爷,您别中了这个女人的奸计,这人是在故意诈您,咱们府上的事情又岂能和她们讲?” 程阔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阴影不定,顿时停了转动核桃的动作,怒目看向陆蘅:“你竟然戏耍本少爷!” 陆蘅还以为程阔当真会把程家赚钱的门路说出来,听得此话顿时有些失望。偷偷给了萧然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无所畏惧地回瞪回去。 “程公子此话就不对了,是你主动找我来说话,你愿说便说,不愿说便不说,如何就是我在戏耍你了?” 程阔一时间被陆蘅的话顶的词穷,但又不愿就此失了脸面,但见周围的人都全都盯着自己,猛然将视线转向萧阮。 “萧小姐,你我从前也算是旧识,我见你怀着身孕,所以对你客气。可你竟然让你的朋友对我这般羞辱,难怪你会被霍将军赶出去!” 程阔语含嘲讽,此言一出陆蘅不由气得大怒,猛然站起来与他对视:“你刚才说什么,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陆蘅确实是戏弄于程阔,但所问的问题全都是寻常问题,是他自己蠢得无可救药,非要挑着找死的话要说。 只是对方竟然将矛头对准萧阮,自然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觉也担忧地向萧阮看去。 她从竹荺口里得知萧阮因为之前因为思虑过重被林天祈几次警告,今日特意带她来这里看桃花便是想要让她放松心情。 眼见萧然面上的忧思已经去了不少,这程阔却突然口处狂言,简直是和她对着干。 “本公子行的正,有什么不敢说的,倒是萧小姐和宫中太医私通的事传出去不知道该有多丢脸!” 程阔其实也不想将话说的太难听,但事关颜面,若不能反驳回去,以后怕是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脑海里忽有灵光一闪,他便把听到的传闻说了出来,企图转移众人视线、 而随着他话一出口,整个大厅都响起一阵议论之声,众人的视线也全都聚焦在了萧阮的身上。 “程公子公然出言侮辱皇上,又侮辱将军夫人,我真想知道这便是您的父亲程大人教的吗?” “你这刁女休要胡言!你和太医院的林天祈通奸,害得淮王侧妃早产众人皆知,哪里还需要我父教!若是你再敢信口开河我定对你不客气!” 程阔经的刚才手下人的提点,这会竟然也知道维护自己父亲的脸面,一听得萧阮言语有些微冒犯,立刻毫不留情的反驳回去。 与刚才讨好陆蘅的模样相比,当真是前后不一,翻脸不认人。 萧阮凝眉,缓缓将眼前的酒碗推至一边,紧紧盯着程阔的眼睛,心里细细将程阔的话思索了一遍片。瞬间想明白对方嘴里的话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嘴角不觉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程公子,恐怕你还不知道,皇上微服私巡今日就在这桃花林里,不知道您刚才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究竟会给你定个什么罪呢?” 此言一出,不禁程阔大惊,就连大厅里围观的人群也都骚乱起来,慌忙四下寻找皇帝的身影,有人甚至还有跑回了屋外的桃花林。 程阔碍于刚才的言论心中发虚,却又强装镇定,还想要与萧阮再辩上一番。他身后的随从却又一次将他拉住,低声相劝。 “少爷,您何必与一个女子计较,平白失了咱们的气度,不如咱们也去桃花林迎驾皇上是正事。” 说什么迎驾皇上,无非是想要逃跑的借口罢了。 陆蘅见程阔自以为有了一个台阶,摆起架子离开,瞬间笑翻在桌前:“阮阮,对付这个草包,还是你有办法。” “你啊,那程阔确实是花心风流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若非今日是你非要设计他,他又怎么将敌意泼到我身上?” 面上闪过一抹无奈,萧阮斜睨了陆蘅一眼,神情却是突然变得郑重。 此时大厅里的众人都已经刚跑出去,想要一睹圣颜,偌大的酒铺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陆蘅的笑声越发显得清晰。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成,我这还不是想着帮你出口气叫你乐呵乐呵,哪里就知道……这个登徒子,他竟然还敢血口喷人,回头我让哥哥好好教训她一番!” 注意到萧阮脸上的变化,陆蘅赶紧截住嘴里的话转而怒骂程阔,而萧阮却已经没有了赏花饮酒的兴致。 目光凝视着桌上透亮的酒碗,方才程阔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耳边,萧阮的眉头逐渐收紧:“蘅表姐,恐怕你要派些人帮我调查些事情。” 萧阮一行人回到陆府的时候明显感到府内气氛有些不一样,众人看着萧阮欲言又止,但问其发生了何事,对方却支支吾吾说不不出半句话。 带着疑惑回到院里,萧阮刚刚坐下,便有侍卫前来。 “表小姐,老太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祖父这个时候叫你过去是为了什么事?不会是你因为你帮我在周嬷嬷面前……” 陆蘅脑袋里飞快的转了一圈,越发觉得极为可能是自己闹着要出府,当即忍不住道:“若是因为此事,我和你一道便是,断不能让你替我背了黑锅。” “绝不会是此事。” 萧阮摇头。 陆太傅平日里有什么事都会让陆老夫人出面通知她们这些小辈,极少会将人叫去书房。 通常情况下,若是被叫去书房,定是极为重大之事,或有重要嘱咐。 眸光微闪,萧阮立刻辞别陆蘅随同侍卫一道前往书房。 陆太傅书房的书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有线装,有竹简。萧阮进房时他正站在书架前不知道寻找些什么。 听得声音,陆太傅转过身子,目光在萧然面上细细的打量乐一番,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 “外孙女见过外祖父,不知您将我叫到这里来……” 萧阮恭恭敬敬的冲陆太傅行了一礼,眼眸里带着疑惑,总觉的房内的气氛极其不寻常。 苏氏萧然面上的疑惑之色太浓,陆太傅久久不见萧阮有何反应,终是叹息一声开口。“你和霍恂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愿告诉我吗?” 未料陆太傅会突然提起此事,萧然轻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这才抬起头:“外祖父,我和相公……我们并没有什么事……” “你,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肯与我说实话!” 陆太傅面上立刻升起一层薄怒,从桌上拿起一封信指着信封上的字迹,胡子气得直翘。 “你来给我说说,你们之间若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萧阮抬起头,看清那份信上的字迹后,身子忽然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两条腿犹如被绑了千斤的沙袋,她竟是怎么也迈不开脚,只能用眼睛盯着上面明晃晃的,几乎要把她眼睛刺伤的三个大字——“和离书”。 不用接过信封,单单是外面那三个苍劲有力的草书,萧阮便已经认出是出于谁之手。 真是讽刺! 她不过昨日才从定国候府搬出来,今日便收到了霍恂亲笔写的和离书。 那个人,他,他怎么可以绝情到如此地步!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和离风波 “若不是霍恂派人将这封信送到我手里,我竟不知你这次回来小住还有这层原因!” 萧阮面色苍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陆太傅终是心生不忍,命侍女将其搀扶到座位上这才深吸一口气,低叹。 萧阮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手心,足足过了许久才抬起头:“他,他是怎么说的?” “这个臭小子!他还能怎么说?我告诉送信的人回去转告他,要和离可以,让他亲自过来和我说!” 一提起这个,陆太傅的面上便又闪过怒意。 霍恂的贴身侍卫厉岩过府时,他还以为霍恂舍不得萧阮,要派人来接她回去,哪知对方竟是送来一封和离书! 陆太傅是当今太子的老师,儒雅睿智,博学严瑾,轻易没有动过怒气。但今日却是将厉岩劈头盖脸怒骂一通,引得整个陆府都暗自奇怪。 也正是这个原因,萧阮与陆蘅回府的时候才会觉得气氛异常。 “阮儿,你放心,祖父绝不准许霍恂这般欺负与你!你且告诉我,霍恂那个臭小子他怎么就突然要与你和离?你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太傅又将霍恂痛骂了一阵,这才觉得心间怒气稍稍散去了一些,而萧阮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盯着陆太傅书案上的那封信封。 这一刻,她忽然特别想知道,霍恂会在和离书里面列出自己的那些罪状,自己又犯了七出里面的哪一条。 心间的疼痛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她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影响怀里的孩子。若不是担心自己会彻底崩溃,她真想现在就找到霍恂,要她当面给自己说个清楚! 苏卿卿害她险些失去孩子,她什么都没有说,只要霍恂主动拿出一个态度,可她的沉默却是等来了苏卿卿的怀孕。 誓言灰飞烟灭,良人抛妻弃子,难道她今生的选择依旧是个错误? 可前世那人明明没有迎娶苏卿卿,更是为了自己可以不顾生死…… 许是萧阮眼睛里面的痛苦太过浓烈,陆太傅面上的疼惜也越来越浓,久久没有等到她说话,又是一叹,冲她摆摆手。 “你且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一定会让霍恂给你一个说法。” “不必了,阮儿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若是那人的心已经不在阮儿身上,及早抽身才是上策。” 这边陆太傅已经牟足了劲要给霍恂一个好看,却万万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同意就这么算了。 他正欲呵斥却见萧阮扶着座椅艰难起身,要去拿书案上的那封休书,眸色顿时一暗,提早一步将休书收起怀里,儒雅的脸上竟是阴沉, “这封休书外祖父现在还不能给你,除非霍恂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闻言,萧阮顿时一阵鼻酸,眼泪淬不及防便掉落下来。 忍住喉间的苦涩,萧阮将头转向一侧,假装镇静的抹了一把眼泪。再回头头时,除了眼眶和鼻尖处有些发红以外竟是看不出一点异样。 “祖父不必等着他给你答复,阮儿现在就能给你,霍恂与她的表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成全他们便是。” 萧阮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换气时还是有些轻微的颤抖,陆太傅面色黑青,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冲外面大喊:“来人,立刻把少爷叫来!” 心间已经猜到陆太傅要将陆涵睿带来是怎么回事,但萧阮此刻心口处却已经痛的开不了口。 不过片刻,陆涵睿便匆匆赶到书房。 但见陆太傅脸色阴沉,萧阮低头不语,陆涵睿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正要开口,陆太傅便将那封和离书甩到他的怀里。 “这,这,这当真是霍恂写的?” 陆涵睿诧异的将里面内容看完,满脸震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怎么也不敢相信霍恂竟会坐出休妻之举。 “你立刻去定国候府,便是绑也要把这个孽障给我绑来,我定要将他的腿打断为阮儿出气!” “祖父,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隐情?阿恂当初对阮儿可是一心一意,怎么会……这封信会不会是什么人故意……” 听得陆涵睿为霍恂说好话,陆太傅勃然大怒:“这封信是霍恂的贴身侍卫亲自送来,难不成还能有假?你只管把人给我带来,我陆家的子女决不能受这种委屈!” 闻言,陆涵睿瞬间噤声,但面上却依旧带着怀疑。 回头看了一眼暗自垂泪却又极力表现出不在意的萧阮,陆涵睿转而看向陆太傅:“祖父,孙儿以为此事必有蹊跷,恐怕霍恂这般做也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 陆太傅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投向陆涵睿的视线也陡然变得锐利。 “他便是再有苦衷,也不能做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亏我从前还把他当成最有前途的学生,照吃看来,他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房间里的气氛一片萧杀,面对不断为霍恂找借口的陆涵睿,陆太傅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最霍恂的替身,一双手微微颤抖,是要上前对他动手。 而萧阮却因着陆涵睿的话语,脑海里闪过一丝快的抓不住的思绪,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祖父,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再向你隐瞒,这就按我想霍恂之所以提出和离其实是在保护阮儿。” 闻言,脑海里犹如闪过一道光亮,萧阮猛然抬头朝陆涵睿看去,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也在瞬间闪过一抹光亮。 陆涵睿冲萧阮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即将视线转向陆太傅。 “祖父,霍恂被赵衍设计,太子已经开始怀疑他,可以说他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他见我将阮儿接回来,恐怕就是想要将阮儿托付给我们。”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太傅难以置信的盯着陆涵睿,但见他神色肯定,眼睛里瞬间凝起一层暗色,目光在他与萧阮面上来回看了许久,终是恢复了冷静。 “此事恐怕还要从霍伯父大病之时说起……” 陆涵睿声音平缓又带着某种叫人安定的力量,虽是与陆太傅解释,可萧阮将一番话听下来却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以为在霍恂被赵衍威胁一事上已经调查的够多,原来太子知道的更多。 当初霍鸣被高道长下药昏迷不醒,她与霍恂忙于请林天祈救治,却不知这件事已经被有心人暗暗记在心里。 那人便是皇后。 霍鸣病愈后,皇后暗中与他传信,获得了他的信任和谅解,一来而去,两人之间竟然有了来往。 霍鸣因为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性格变得越发宽厚平和,便是对有可能暗害自己发妻的皇后竟也可以谅解。 之后,皇后因着要去寺庙礼佛,便传信霍鸣想要与他见上一面。 也就是在此时,皇后借机给霍鸣下了药,从而控制了他。 “我手下的人并没有调查到霍伯父与皇后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些什么,但从之后的调查上来看,阿恂已经被赵衍威胁,霍伯父恐怕也察觉到了不对。” 陆涵睿语罢,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歉疚:“阮儿,此次我把你带回来确实确实带有私心,还望你能理解。” “表哥为何不把这些早一点告诉我?是不是我找你询问赵衍和霍恂时,你和太子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将陆涵睿的话从头听到尾,萧阮心间的疑惑尽数消解,可脸上却露出了慢慢的自嘲。 当枉她当初小心翼翼试探陆涵睿,对方却早已洞悉一切,暗中观察着她和霍恂的反应。 这一瞬间,萧阮忽然觉得春寒未免太过料峭了些,否则她怎么会觉得今日衣衫单薄,遍体发寒呢? “阮儿,你千万不要多想,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猜出萧阮心间所想,陆涵睿连忙上前解释,声音里满是诚挚。 “当初你向我询问,我和太子只是单纯觉得霍恂有些反常,并不曾想到他会被背叛太子。直到朝堂上霍恂屡次在关键问题上保持沉默,太子才命我暗中调查……” “也就是说,我去找你时说的话,让你猜到霍恂之所以被赵衍利用极有可能是皇后与霍鸣的原因?” 萧阮不等陆涵睿说完便已经想清楚了缘由,但见陆涵睿没有否定,萧阮心口处堵得难受,嘴里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她来找陆涵睿便已经担心过这个问题,只是当初她除了陆涵睿实在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 还以为自己可以赶在太子知道之前劝说霍恂,却不想因为苏卿卿的搅局,她没有精力调查霍鸣与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恰好错过时机。 倘若仔细想想,这也未尝不是天意。 “你的意思是说霍恂为了保住霍鸣,决定屈服与赵衍,又担心将来拖累萧阮,所以才被迫选择与她和离?” 到了这时,陆太傅已经彻底想明白为何陆涵睿会说霍恂有苦衷,瞧见对方点头,面上的的神情越发凝重。 “不,霍恂绝不会这么轻易被人威胁。”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中确认 萧阮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陆太傅的书房。 斜阳垂落,橘黄色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天边的火烧云耀眼灿烂,暮归的飞鸟划过天空寻找自己的巢穴,春天里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富有生机,唯有自己……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太爷究竟把你叫过去做什么?怎么连奴婢都不准前去?” 萧阮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看着远处的落日心间怅惘,忽然瞧见前方花径上出现竹筠焦急的身影,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任由她搀扶着往回走。 “蘅小姐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已经去向老夫人承认错误去了,你不会真的是因为和这个才被老太爷叫走的吧?” 竹筠等了许久不见萧阮回话,又见她脸色不大好,忍不住猜测。 萧阮面色恍然,像是才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停下脚步,环视了一下四周,凝起眉尖。 “厉云呢?” 竹筠愣了片刻,立刻回道:“小姐,您不是让厉云出府打听事情吗?想来到了晚上应当就会回来了吧?” 被竹筠这么一提醒,萧阮这才想起白日里他们在桃花林遇到出言不逊的程阔后,她担心对方会报复,所以便让厉云暗中跟踪。 此时已经日暮,想来厉云也应当很快会回来。 “待她回来,你让她立刻来见我。” 竹筠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陆太傅的院子,连忙应下:“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通知到。” 晚间,萧阮正准备休息时,厉云的身影果然出现在房里。 她恭恭敬敬的冲萧阮行了一礼,未等询问便直接汇报:“小姐,奴婢一路跟着程阔去了程府,并未听说他要报复,不过奴婢倒是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闻言,萧阮诧异的抬起头,见对方一脸凝色,不觉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回夫人,那程阔回到城里之后直接回了程家,但奴婢发现他程家似乎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买卖。而且此时似乎还和韩国公府有关。” 韩国公府? 蓦然听得厉云提及这个名字,萧阮神色一顿,足足过了半响才抬眼:“你可能查出对方是在做什么买卖?” “这个奴婢只看见那程阔鬼鬼祟祟的从韩国公府的人手里带走了几车的货物,但隔着夜色,他们的守卫有极其众多,奴婢也看不能确定里面具体是什么。” 厉云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萧阮心头也划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既如此,这件事便先不必在意,我另有一事需要你去调查。” “萧阮尽管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用不着万死不辞,你只用替我从厉岩口里探出来些情报就可。” 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苦难的事情,厉云立刻变了脸:“夫人,这件事奴婢怕是并不能做到,奴婢和哥哥暗中联系了几次,他都不肯见我,而且奴婢担心就算是哥哥见了我,奴婢也探听不出来什么……” “我不需要你探听什么,只要你能见到你哥哥,你且帮我看看他的反应便可。” 厉云面有难受额,但萧阮却轻轻摇了摇头:“再者,我要你给我查清楚侯府里苏卿卿究竟有没有怀上王爷的孩子。” 说到最后,萧阮面上顿时露出了凝色,白日里在陆太傅房里发生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陆涵睿说霍恂将自己赶出来极有可能是另有原因,陆太傅也觉得霍恂绝不会背叛太子。这般分析过后,萧阮总觉得霍恂与苏卿卿之间也极有可能并不是自己看到和听到的那样。 只要查到霍恂在苏卿卿一事上有骗她,那就一定能证明一切正是陆涵睿猜测的那样,那人这一个多月来之所以冷落她,同样是为了保护她。 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萧阮从陆太傅院子回来便心口直跳,一方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这种猜测是真的。 所以才决定让厉云偷偷潜回侯府,重点调查此事。 厉云虽不是绝顶聪明,却也隐隐意识到自己小姐对霍恂的眷恋不舍,听完她的安排当即答应下来,掉头便往外走。 厉云离开后,房间里瞬间恢复寂静,萧阮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一股浊气。 一侧的竹筠也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寻常,忍不住询问:“小姐,莫不是您听说了什么?奴婢也实在难以相信将军会突然喜欢上那苏卿卿……” “且等厉云查清楚再说罢!” 萧阮抬眼,并没有立即回答竹筠,而是顶着厉云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才轻声叹息。 一片寂静里,这声叹息格外的清晰,里面似乎又包含了极其复杂的东西,不觉间,竹筠也再看向厉云离开的方向,便多了几分期望。 “阮阮,你昨天祖父把你叫走,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昨天已经向祖母到了道了歉,不让祖母为难你。” 翌日,陆蘅一大早便跑到萧阮的房间里嘘寒问暖。 昨夜实在是把她吓得不轻。 平日里她在家里用用小性子,耍耍小聪明,并没有人真的生气。 昨儿个他们一回来,萧阮便被陆太傅叫走,实在叫她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害萧阮背了黑锅。 “真是的,周嬷嬷都已经答应让我让我休息了,祖母和祖父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 眼见陆蘅一片胡思乱想,越来越气,竟然被火气蔓延到了周嬷嬷身上,萧阮无奈道:“既如此,你今后还可还敢偷懒?” 此言一出,陆蘅立时垮了脸。 “祖父也真是的,太子都不在乎我究竟会不会那些琐碎礼节,他们却一个劲的非要我去学,这也太折磨人了!” 萧阮并不想把陆太傅寻自己的真正原因告诉陆蘅,见她皱着眉头,苦着小脸,更是劝道:“祖父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便老老实实跟着周嬷嬷好好学学礼仪,莫要再让我受牵连了。再者说,这学好礼仪对你以后入宫,有利无弊。” “是,现在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想起自己在陆老夫人面前做下的保证,陆蘅苦哈哈地看了萧阮一眼,无奈点点头。 而就在陆蘅准备离开前去找周嬷嬷的时候,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头。 “险些将这件事给忘了,阮阮你昨日要我给你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京城里确实有人在故意散播你与林神医有染,并且合谋害死萧盈肚里孩子的传言。” 昨日程阔当着众人的面谩骂萧阮与林天祈有染,萧阮在心觉此事定有蹊跷,所以才拜托陆蘅帮自己查个清楚,想不到竟然真的和她心里的猜测一样。 萧盈生下死胎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时间,平日里也没有听到任何类似的传言,但程阔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可能查出是什么人在造谣?” 萧阮紧紧抿着嘴角,面上一派凝色,心里其实对那个躲在幕后操纵的人已经有了猜测。 就在此时,陆蘅忽然走回来,主动拉起萧阮的手。 “阮阮,我的人只查到最初是有人在茶馆里故意散播这个消息,但究竟是什么人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不过你放心,待我将此人查出来定会帮你对付她。” 女子手上温热的触感传来,萧阮抬起头,瞧见陆蘅眼睛里不似作伪的关切,萧阮眸光闪烁,心间忽然闪过一抹歉意。 陆蘅之所以能这么快便帮自己查清楚传言的由来,分明是有别人的帮助,而这个帮助她的人除了太子再无其他人。 也就是说,陆蘅的身边必然还跟着太子的眼线,或者说陆蘅的心已经全部倒向太子。 霍恂的事情她还没有最后确认,倘若太子知道霍恂执意要和自己和离,恐怕也会和陆涵睿一样很快便想清楚霍恂之所以这么做便是把自己摘出来。 若是他与霍恂和陆太傅一样信任霍恂还好,若是认定他这么做必是打定主意与陆府决裂,与太子决裂,只会让现如今的局面更糟。 想到这里,萧阮不动声色的将手从陆蘅手里抽出来。 “时辰已经不早,周嬷嬷恐怕又要等急了,表姐说好这次不让我难做,还是快些过去吧。” 经得提醒,陆蘅立刻拍了一下脑门:“你不说我都又要忘了,这可是件大事!” 语罢,不等萧阮回复便松了她的手匆匆离去。 犹如一阵来去匆匆的风,陆蘅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门外,唯有空气里还残留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粉脂香味。 萧阮目光注视着陆蘅离开的方向,脑海里不觉又回忆起昨夜拜托陆涵睿和陆太傅的事情。 经过陆涵睿与陆太傅的一系列分析和猜测,她已经意识到霍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 待两人问起此事萧阮预备如何做,萧阮请求他们给自己的几日时间好好想想,在此之前务必不要将此事透漏给任何人。 陆涵睿犹豫许久终是点头答应,陆太傅也叹着气表示同意,所以她才会立刻让厉云回定国候府确认这件事。 “相公,之前是我误会了你,但如果你想要就此把我和孩子甩开,我绝不准许!”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是我连累了你们 “你们这群狗东西,快给本小姐让开!我知道恂哥哥就在房里,你们休想骗我!” 是夜,定国候府书房外一阵喧嚣,苏卿卿的声音尤为响亮刺耳。 霍恂面上划过一道不耐,终是从书案里抬起头,让人将她放进来。 “哼!我可是未来的侧夫人,你们竟然敢把我挡在外面,看我将来不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苏卿卿咒骂声不停,待进了房间,立刻扑到霍恂怀里,泪眼朦胧的控诉:“恂哥哥,你快看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他们竟然不让我来见你,当真是气死卿卿了……” 霍恂见她这般不依不饶,不觉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沉下声音打断她的话:“是我不让你进来的。” 苏卿卿闻言一愣,立刻委屈的仰起脸:“恂哥哥你为什么不愿见卿卿了,你明明……” 被苏卿卿这么一反问,霍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原本那样亲密地对待苏卿卿便只是为了气走萧阮,如今萧阮已经离开,他实在不想再与之敷衍。 眼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神情突然怯怯不安,霍恂只得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恂哥哥,你一整日不在府上,卿卿来找你,自然是想你了。” 苏卿卿羞涩的低下头,再次凑近霍恂,将脸贴在他衣襟处喃喃自语:“恂哥哥说话不算数,明明说要迎娶卿卿,却又没了动静……” “没有我的准许,他敢娶你!” 一声暴喝猛然响起,苏卿卿吓了一跳,转过头,这才发现门外霍鸣的身影竟出现在门口。 房内两人全都没有想到霍鸣会突然出现,慌忙推开彼此。 “姨夫,您怎么……” “你与阿恂不合适,姨夫会帮你寻一户对你好的人家,以后我不准你们两个再单独相处!” 霍鸣愤怒的盯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严厉。 “可……” 苏卿卿茫然的看着霍鸣,如何也想不到今天的他竟然会这么气恼,正欲为自己争取,霍鸣再一次打断:“卿卿,你先出去,我要和阿恂单独说几句话!” 苏卿卿从一开始便能察觉到霍鸣不希望她嫁于霍恂,此时被霍鸣直接提出来,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看向霍恂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撒娇。 “卿卿,你先回去休息,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眸光一闪,霍恂转头安慰似的给了苏卿卿一个微笑,苏卿心里一松,这才冲霍鸣行了一个礼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 “孽子!我且问你,您为何要给阮儿送去和离书!” 这边苏卿卿的身影刚已消失霍鸣便立刻上前,“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转而怒视霍恂。 晚膳时间,他忽然接到陆太傅的亲笔信,这才知道霍恂竟然狠下心肠给萧阮送去了一份和离书。 且不说当初他为了霍恂,去陆府与萧家求着把萧阮求回来,就凭萧阮的肚里现在还怀着他们霍家的骨肉,霍恂这般无情的送去一张和离书,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抛妻弃子。 霍恂不出声,霍鸣面上怒意更甚:“你可有想过,你这般做会给萧阮带去什么样的后果?难道现在你要她把孩子打掉!” 霍恂背对着书案上的烛台,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在听到霍鸣说起把孩子打掉的时候,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痛意,却依旧没有说话。 霍鸣被他沉默的样子激怒,猛然抬起似乎想要动手,却又颓然放下,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扶着身后的桌子在座椅上坐下。 “阿恂,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对待阮儿,陆太傅已经在信里面都和我说了事情的原委,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事情的严重性。” 霍鸣抬眼,烛光映照下,眼角的细纹似乎比之从前更多,眼睛里似乎还带了一抹恳求。 一片长久的沉默之后,就在霍鸣以为霍恂要对自己守口如瓶,不肯吐露一句的时候,忽见霍恂缓缓迈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确实不愿这么对待阮儿,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不想大家全都陷进去。” 听得这句模棱两可的话,霍鸣脑海里突然白光一闪,猛然看向霍恂:“你,你是不愿意拖累阮儿,所以才……” “是,赵衍现在威胁我,太子也开始怀疑我。如果我在把阮儿留在身边,极有可能也要被当成人质威胁。谁都知道,她是我的软肋,我怕最终她是因为我受到伤害。” 闻言,霍鸣的身子突然便忍不住轻微的颤抖起来,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终是小心翼翼试探般地开口:“皇后……” “皇后现在还没有露面,但赵衍已经私下里几次三番威胁与我,就连阮儿也遭到了赵衍的威胁。我若是不把她推出去,赵衍迟早会动手。”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霍鸣手边的茶碗猛然掉落在地上发,发出清脆响亮的撞击声。 霍鸣呆呆的看着一脸凝重的霍鸣,眼睛里突然便布满了悔意。 “原来真的是因为这个,原来真是的我害了你们……” 霍鸣的拳头紧紧握住又突然松开,声音里带着颤抖。霍恂听出异样,这才意识到霍鸣刚才之言竟是为了诈他。 陆涵睿最近对他的态度大不一样,他猜到陆涵睿将萧阮带走便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方才霍鸣说陆太傅已经在信里把所有的真相全都告诉了他,下意识便以为陆太傅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可如今看来,霍鸣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着霍鸣的神情,一时间,霍恂心中暗悔。 他一直都不想把赵衍拿皇后与霍鸣威胁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却不想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 “我……这件事我会去找皇后解决,不会拖累你们!” 霍鸣心间慌成乱麻,说话间就要出去找皇后,然而身形却是一阵踉跄,险些跌到地上。 霍恂慌忙上前搀扶住,出声劝慰:“父亲,皇后当初设计你便是为了我帮助赵衍。你便是去寻她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你……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我会想办法解决。” “可,我……” 霍鸣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跑来将霍恂训斥一顿,最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时间悔恨、自责、羞愧各种情绪充斥在心间,竟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阿恂,我和皇后之间真的都没有发生,是她给我下了迷药,我……我……当时确实是有人看到了我们……”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霍鸣话说了一半忽然垂下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也没有脸面去看霍恂。 而霍恂听得此话,瞳孔骤然一缩,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之前他一直拖着赵衍,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没有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赵衍说自己父亲轻薄皇后,他自是如何也不会相信。但这种事情除非有明确的证据,否则就是越描越黑,而他也没有办法仔细向霍鸣问个清楚。 但依照霍鸣现在的只言片语来看,恐怕赵衍和皇后的手里捏着的证据足以让皇上治他们霍家满门。 “事情绝不会如父亲想的那么糟,你且莫要担心,儿子定能将此事妥善解决。” 霍鸣从事发当日回来之后,一直都提心吊胆,心绪慌乱,生怕此时事会被外人知晓。 好在这几个月风平浪静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还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万万没有想到竟已经给霍恂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可你媳妇……” 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霍鸣终是又闭紧了嘴巴。 房间里寂静的可怕,霍鸣大喘气的声音异常清晰,霍恂顿了一下忽然将视线转向一侧,语含坚定。 “父亲放心便是,只要度过这个难关,我自会向阮儿道歉。” 道歉。 知子莫若父,霍鸣心间悔恨,却也将霍恂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 远处烛台上的蜡烛有一支已经燃尽,透明的烛油正顺着烛台的边沿的豁口处缓缓滴落在书案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仿若谁的泪水掉落。 霍鸣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霍恂。缓缓转过身子,步履蹒跚的走向门口。 霍恂怔怔能的望着对方将房门打开后离开,终是没有上前…… 而另一边,苏卿卿从霍恂书房回来之候,心头一片紧张,不时在房里走来走去。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直跟在苏卿卿身边的贴身侍女瞧见她这般模样,不觉疑惑的凑了上来。 “还能怎么了?也不知姨夫是怎么回事,他分明知道我喜欢恂哥哥,却偏偏要给我另外说亲,怎么也不准我嫁给恂哥哥。” 苏卿卿看了侍女一眼,愤恼的坐在椅子上,对着桌子重重的拍了一掌,语气极为不解。 “本小姐还就是想不通了,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萧阮,恂哥哥平日敷衍我也就罢了,姨夫怎就这么不待见我!” 小侍女听了,立即回道:“小姐,这难道还用猜,但凡父母都希望子女孩子能嫁个皇子,娶个公主,想来霍大人可不也是这么想的……” “你是说本小姐身份低微配不上恂哥哥?”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没有怀孕 小侍女正说着,忽然觉得周身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一抬头便对上了苏卿卿愤怒的眼神。 “小姐,你别生气,是奴婢不会说话,您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 听得对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意,那侍女情不自禁打一个冷战,慌忙自己掌自己嘴巴补救:“小姐容貌出众,又是霍将军的青梅竹马。奴婢听说这男人都是念旧的,所以这侯府夫人的位置迟早都是小姐您的!” “算你还会说话,本小姐便饶你一次,若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定要把你发卖给人牙子!” 被小侍女口里最后一句话说中心思,苏卿卿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满意。 她来到定国侯府时间不久,但却已经将萧阮的身世摸了个清楚。 一开始得知萧阮曾被萧家赶出去,她自是幸灾乐祸,可后来得知萧家现在管事的竟是她的亲哥哥,陆家对她也是当成自己自己人看待,苏卿卿便忍不住心生嫉妒。 苏父死了之后,苏家在京城里的亲戚关系已经全都断掉。若不是苏父在临死之前已经把所有家产变卖掉,沧州那里她也不好脱身。 经历了的家庭变故之后的人情冷暖,苏卿卿明白这样的身份在京城根本就没有半点可以炫耀。而她也十分清楚,除了嫁人做妻,她一个女子在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出路。 霍恂是她从小就喜欢的男子,如今他又是鼎鼎大名的定国侯,这分明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霍恂身上。仗着两人幼年的情分,从一来,就在府里以霍恂的未婚妻自称。 而且从见到霍恂与萧阮的第一天起,苏卿卿却能感觉到,霍恂是在拿自己故意刺激萧阮。 她才不在乎霍恂与那个萧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要借此机会嫁给霍恂。 如今萧阮已经不在侯府,正是她作为的时候。只要她说动霍恂赶紧履行承诺,她便能成为侯府名副其实的侧夫人,之后她只要略略动动手脚,她也很有可能会成为正房夫人。 可谁知偏偏杀出来霍鸣这个程咬金,怎么都不准霍恂娶自己为妻,着实把她气得头疼。 “小姐,您何必这么着急?将军不是说您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吗?有孩子在,将军迟早也要把你娶进门!” 苏卿卿心间烦闷不堪,忽然听到侍女这句话,面上一僵,不觉露出急色。 “恂哥哥连碰都没有碰过我,哪里来的什么孩子?他那么说,无非就是为了和那个萧阮置气!” 似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侍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可……可将军这段日子明明整夜都留在小姐房里,难道……” 侍女说的隐晦,苏卿卿瞬间明悟,但面上神情却又难看了几分。小侍女见状连忙噤声不敢再询问。 一片长久的沉默之后,苏卿卿终是又忍不住看向身侧的侍女:“你,我命你尽快给我想个个好办法,我要让恂哥哥尽早将和我成亲!” 愤恼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侍女面上闪过一抹无奈却还是连忙应下,而一片焦急的主仆二人却不知道外面窗柩处正有一双眼睛暗中将一切看在眼里。 “小姐,奴婢探听到昨夜将军与老太爷在书房里密谈了许久,老太爷出来时神情恍惚,极为反常。” 陆府,厉云一大早便进了下萧阮的房里汇报。 她身上穿着极为普通的侍女衣服,但鞋子与头发却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露水都还没来得及擦拭便赶了过来。。 萧阮此时端坐在梳妆镜前整理仪容,看见她的鞋面上的湿迹,缓缓抬起眼睛:“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奴婢昨夜躲在书房外的树上,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奴婢却有一些新的发现。” 手上动作一顿,萧阮缓缓抬起眼睛,从铜镜里朝厉云看去。 “奴婢打听到夫人离开这两日,将军并没有主动与表小姐有任何联系,而且奴婢还听说将军之前也从未在表小姐房里留宿过。” 听得此话,萧阮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忽然转过头,眼睛里隐隐带着某种光亮。 “你此言可当真?” “回小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这是奴婢从表小姐口里亲耳听到的。” 语罢,厉云便细细将昨夜在苏卿卿房外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她以为萧阮听了自己的话一定会十分惊喜,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保持着梳头发的姿势久久没有言语。 顿了一下,厉云又忍不住道:“夫人,奴婢也按照你的吩咐见过了奴婢的哥哥,哥哥说话含糊,奴婢不能探听出来将军现在有没有听命于淮王,但却能保证将军并未主动与淮王有任何联系。” 没有与苏卿卿有任何联系……没有在她房里留宿过……没有主动与赵衍有过任何联系…… 萧阮将厉云的话在脑海里反复过了好几遍,心头欢喜却觉得怎么也笑不出来。 原来她当真是误会了霍恂,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对方的良苦用心! 紧紧握这手里的檀木梳,萧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坚决:“你立刻下去安排,我今日便要回侯府。” 不知是皇宫是天家宝地,亦或是有花艺人精心照料,宫外的花也不过只有桃花盛开,宫中御花园里却已经色彩斑斓,好多种类的花全都绽放开来。 萧阮与陆蘅站在一株海棠花下,闻着空气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不时赞叹。 “你说皇后娘娘怎么突然会想到把我们召进宫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陆蘅暗中瞧了瞧四周的小宫女,趁其不注意时,立刻压低声音,困惑的凑近萧阮。 “圣恩难测,也许皇后娘娘也是想要看看你的礼仪有无进步,所以便把我们都召进宫来了。” 萧阮睫毛动了动,假装没有听出陆蘅的言外之意,看着眼前养在浅盆里一株水仙漫不经心的开口。 她本来打算今日要回定国侯府找到霍恂好好地谈一谈,却突然接到皇后的传召,要她随陆蘅一起进宫。 萧阮倒是不怕进宫,但一想到皇后设计霍鸣,害的她和霍恂误会重重,心里便暗暗升起一道怒气。 不管陆蘅此时的询问,究竟有没有带着试探,她都没有好心情应对。 好在陆蘅也似乎确实只是单纯的好奇,一听到萧阮的调侃,顿时苦了脸。 “这下可糟了,我对周嬷嬷的那些礼仪还没有完全学会,若是被她挑出什么错处岂不完了?” “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此时,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不远处的花径里被一群人簇拥着的皇后便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见此,陆蘅与萧阮赶紧行礼拜见。 “难得两位小姐能来这里同本宫一道赏花,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皇后今日穿着正红色绣金线的凤袍,衣裙上的凤凰栩栩如生正展翅高飞,恍惚间,似乎还能叫人听到一声嘹亮的轻啼。 萧阮与陆蘅得了这话,这才敢直起身子,看向皇后。 皇后肤色白皙面色红润,嘴角微微上扬,给人感觉温和容易亲近。萧阮细细地看了一眼,皇后那双丹凤眼与赵衍一模一样,此时萧阮心里五味陈杂。 “你们呀,都别拘着。今日我瞧着御花园里的几盆水仙开的漂亮,便一时兴趣叫人把你们都请进了宫,你们二人不要嫌本宫多事才好。” 萧阮与陆蘅对视了一眼,皆恭恭敬敬表示感谢。 皇后见此抿唇一笑,随即邀请她们二人一起观赏四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水仙。 这些水仙种在统一的花盆里,叶子翠青碧绿,花朵皎白无暇,一眼看去翠翠青青,极为赏心悦目。 萧阮肚子不方便,一直跟在最后面,本以为能够减少与皇后的接触。却不料皇后突然停下脚步,专门等她一样含笑看过来。 “定国候夫人,本宫印象里你最是聪慧不过,你看着这些水仙不知有什么感想?” 萧阮并点被点到名字,心间微愣,立刻道:“这宫中的水仙定然不是凡品,臣妇今日有幸见之,全凭皇后娘娘厚爱。是以臣妇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也如这水仙花一样高雅出尘,不同于凡人。” “本宫竟是不知定国候夫人竟会这般会说好话。” 皇后闻言,顿时笑弯了腰,她正欲说话,似是瞧见了什么?突然对身侧的侍女道:“你们瞧着那可是皇上?今日可真是巧了,快快将他们请过来与我们一道赏花。” 顺着皇后的视线看过去,陆蘅与萧阮的眼睛里不觉盛满了惊讶。 不远处一前一后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几个人,为首的正是皇帝,但他身后跟着的却是霍恂与太子。 太监领命立刻小跑着朝太子方向寻过去,萧阮看着皇后上扬的嘴角却不知为何心里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悄悄朝陆蘅看去,她亦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困惑。 “原来皇后今日也请了这两个女子,霍大人,太子,你们说这巧不巧?” 皇帝的目光在萧阮与陆蘅脸上轻轻一扫,便又转向太子和霍恂,笑得一派爽朗。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盆中水仙 “可不就是巧了吗?臣妾与这两个孩子颇为投缘,今日见水仙开得正好,便一时兴起把她们请了过来,不曾想她们的相公和未婚夫也都在宫里。” 皇后走上前,满是笑意地掩着红唇。 皇帝的目光在霍恂和太子身上看了一眼,不觉笑道:“既如此,朕便与皇后一同欣赏这水仙。” “臣妾求之不得。” 皇后莞尔一笑,立刻便上前与皇帝一道状似悠闲的观赏起水仙,而太子与霍恂看向陆蘅和萧阮的眼睛里却带了一抹凝色。 瞧见皇后与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陆蘅立刻就要冲太子比划些什么,刚一抬手便被萧阮拉住了衣袖。 陆蘅不解,忽见萧阮对她神情凝重,冲自己摇头,这才恢复安静,不敢再轻举妄动。 四人目光对视,很快便各自收回视线,顺从地跟在皇帝后面。 萧阮制止了陆蘅,但自己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去看霍恂。 几日未见,霍恂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自从今晨从厉云口里得知霍恂是故意骗自己,她再看霍恂的时候,心里又多了一分担忧。 皇后在御花园里召见她和陆蘅,又这么恰巧的遇到带着霍恂与太子同样在御花园里的皇帝,怎么都觉得不是巧合。 前方皇帝称赞今年的水仙比之往年开的好看,众人一同附和,皇后却在停顿里忽然有些感慨,怀念起了从前。 “皇上,臣妾每年一看见这些水仙,便想起一位故人,您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先皇举行的水仙大会,邀请天下名士为水仙赋诗一事?” 皇帝闻言,沉思了片刻,眸光里立时有了几分怀念:“朕怎么会不记得?当年的水仙大会由先皇主持,霍鸣一首《水仙赋》被先皇赞不绝口,便是如今看来,他的那首诗也是无人超越。” “原来让皇上印象极深的竟然是霍大人,不过也和臣妾想说的这位故人颇有渊源。” “哦?如此说来朕还真是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叫皇后如此怀念,他又与霍鸣有些什么渊源?” 说起霍鸣,皇帝下意识的就转过头去看霍恂,忽然听得皇后的声音,不觉又好奇的转过脸。 但两人这几句话下来,霍恂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就连太子、萧阮,乃至陆蘅也都瞬间明白皇后此番其实是想要引出霍鸣。 而至于她提到霍鸣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四人立刻高高地竖起了耳朵。 皇后伸手轻轻的抚摸过一盆水仙的花瓣,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的异常。 “臣妾要说的这位故人恐怕已经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她了。当初的水仙会上,她一曲霓裳舞惊艳四座,还入了皇上您的眼,若非是霍大人,恐怕如今的皇后便是她了。” 皇后勾唇,似是提醒,又似是娇嗔的看了一眼皇帝,随即又恢复了感伤:“这么多年过去,这水仙依旧。可那人却已经香消玉损,若是她还活着,看见自己儿子成了将军,还有了孙儿,还不知有多欢喜。” 闻言,皇帝面上露出一抹怔然,但很快便点了点头:“原来你说的竟是周氏,她当初的霓裳舞确实惊艳绝伦,叫人过目不忘。” “看来皇上你对周妹妹也同样印象深刻啊!” 叹息了一声,皇后又忽的发出一声轻笑:“说起来,臣妾当初与周妹妹乃是闺中密友,那水仙大会上周妹妹技惊全场,可她却偏偏只对霍大人动了心。如今想来,又叫人觉得是十分惋惜。” “皇后怎可这么说?子非鱼非知鱼之乐,也许那周氏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当时周氏娘家犯了死罪,皇帝亲自下旨,将人处以死刑,虽然后来周氏一家的案子平反,但周家已经没落。 此时皇后却当着霍恂的面大谈周氏,皇帝心里略略有些不喜。 扫了一眼身后沉默不做声的霍恂,皇帝眉尖忽的皱起:“朕还有其他事务要忙,就不陪皇后赏花了!” 语罢,不等皇后说话,皇帝便带着霍恂与太子离开。 随着皇帝身影原来越远,花园里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皇后对皇帝的不悦似乎没有半点察觉,反而对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命人为自己抬来一张椅子悠然自得地坐下。 “定国候夫人,你可知我刚才说的那位周妹妹究竟是何人?” 不同于面有疑惑的陆蘅,萧阮之前向陆涵睿与靖南王妃大厅情况早已猜出皇后口里的周氏便是霍鸣的发妻,霍恂的生母。 但此刻,她却只是抬起眼睛,恭敬地道:“回皇后娘娘,臣妇并不知您说的是何人,愿听娘娘解惑。” “是吗?看来霍鸣并没有将自己的家事说与你这个儿媳听啊。” 皇后立刻挑起了眉尖,只见它缓缓伸手从一侧的水仙花盆里折下一多开的正好的水仙花,举在眼前看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不过,你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只要你知道当初这位周妹妹若是肯听本宫的劝告,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早早离世的结局即可。” 犹如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萧阮猛然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皇后那双冷漠的眼神。 加上前世,这还是萧阮第一次从皇后脸上看到除了微笑以外的神情。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快速凝结,一种看不见的威压朝萧阮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萧阮紧紧握着手心,勉强稳定住自己的心神,这才低下头:“臣妇定当把皇后娘娘的话谨记在心。” 闻言,皇后摆弄花朵的手指一顿,嘴角立刻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定国侯夫人果然冰雪聪明,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若你真能谨记本宫的话,我相信你也绝不会如这花一般早早的被人摘下。” 此时,皇后手里的那朵水仙花已经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花径上的五个花瓣,此时已经只剩下一个在微凉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萧阮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轻轻道:“皇后娘娘慈悲,臣妇感谢娘娘娘娘今日的提醒。” “水仙开的绚烂,若是赏花人心情不好也难逃一劫。便换作是人,若是不遵守这世间的已有的规矩,这人的命啊,也与盆中的水仙无异。” 皇后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将手里最后一个花瓣连同花茎一同丢在地上,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忽然站起身。 “咱们赏花能从中悟出一番道理才是真正将花看到了心里。既然你们已经悟到了其中的真意,便散了罢。” 语罢,皇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阮,这才让侍女搀扶着离开,徒留下一脸莫名的陆蘅与眉头紧皱的萧阮。 “阮阮,皇后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是在意有所指呢?” 侍女随着皇后全都离开,周围一片安静,陆蘅再也忍不住立刻凑到萧阮跟前满脸疑惑地询问。 空气里清雅的香味没有减淡分毫,萧阮的视线在花园周围扫视了一周,见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任何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陆蘅。 “你的感觉是对的,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 “喂,阮阮,你先别走,等等我啊!” 瞧见萧阮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陆蘅更加困惑不解,慌忙追了上去,再没有人注意到被皇后丢在地上的那朵水仙花…… 车轮滚滚作响,如陆蘅将头伸向车外,见外面并没有人跟踪。心里一松,立刻在萧阮面前坐正,急急拉住萧阮的手。 “好阮阮,现在你总能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面抓肝挠肺的,都快急死了!” 陆蘅两眼放光,大有不问出来就不撒手的架势。萧阮见此,顿时有些无奈,只得把皇后口里的周妹妹是霍恂生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是在威胁你!” 陆蘅性子急躁,但脑袋却并不愚笨,这些话听完再将皇后说的话回忆一遍,立刻便明白了今天皇后把他们召进宫的真实目的。 萧阮见她已经才出了首尾,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今日皇后先是皇帝面前提起霍鸣,将他们几人全都吓了一跳,生生捏下一把汗,这已经是一种暗示。 皇帝走后,她又专门在自己面前拿水仙花暗喻,警告自己若是不按儿子办事便会,如水仙花一样被蹂躏,被报复。 甚至于萧阮还有些怀疑,皇后已经猜到她知道周氏一门含冤致死一事。 眸光里闪过一道暗芒,萧阮忽然将视线转向陆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先不要着急告诉太子,一切带我和霍恂商议之后再回禀他。” “哦哦,好……你,你要去见霍恂?” 陆蘅下意识的点头,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出言阻止:“霍恂那般对你,现在连皇后都开始警告与你,你还跑去见那人做什么?还不如趁此机会与他一道两断,彻底断了关系为好!” 闻言,萧阮忽然抬起头,让细细的观察了片刻,见她确实不像已经知道霍恂已经选择及提出和离的事情,这才收回视线,冲她摇了摇头。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混蛋 “现在多说无益,待我见过霍恂之后再做决定罢。” “你,你呀,你就是心太软!若是换做我,才不愿再去掺和那个负心汉的事!” 眼见劝说不动,陆蘅一脸无奈的摇头,面上尽是一派怒其不争。而萧阮却只是将视线投向车外,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 马车在定国侯府门前停下,陆蘅决意要陪着她,被萧阮坚定地拒绝,无奈之下只得在马车里守着,不肯离开。 “是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萧阮刚刚行至霍恂得书房的院门口,便看见对面的小路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苏卿卿被人簇拥着走过来。 苏卿卿一如既往的骄傲,但萧阮再见她时却已经没有了以往心痛的感觉。 随意瞥了她一眼,萧阮并没有理会半分,直接朝书房里院走去。 “你,你给我站住!本小姐叫你,你没有听到吗!” 苏卿卿万万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突然回来,一时间心里竟颇为担忧。但见她不理会自己,直接就往书房走,立刻吩咐身后的侍女上前将她拦住。 萧阮与陆蘅此次进宫因为有皇后派来的人护送,并没有带侍女,很快便被苏卿卿手下的人拦住, 萧阮的目光在这些侍女身上扫过忽然发现全都是一些,生僻的面孔,顿时明白这些人全都是苏卿卿另外招进来的。 一时间,萧阮心底顿时有些感慨,恐怕是府上的丫鬟侍卫们都不愿听命与她,所以才会另外从外面招人。 高高挺起胸膛,萧阮目光笔直地看向苏卿卿,神情里带着一抹不屑。 “苏小姐,请你弄清楚一点,这里是定国侯府。而我正是定国侯府的夫人,你有什么资格要把我从这里赶走?” 苏卿卿被踩到痛脚,脸色一阵涨红,顿时拔高声音,抬手指着萧阮怒喝:“你,你哪里还是什么定国侯夫人,你分明已经被恂哥哥赶出去了!” “苏小姐说话还是应当注意些,若是被官府用污蔑官员家眷的罪名被关起来,你可不要指望着,我会让将军去救你。” 萧阮不屑的冷哼一声,抬脚便往书房走,却不知她身后的苏卿卿气的脸色通红,眼睛里划过一道狠意,便冲她直扑过来。“卿卿,你在做什么!” 萧阮听得身后传来异样,正欲回头。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然后立刻便看见霍恂紧握着苏卿卿的手臂,而苏卿卿则还保持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姿势。 “看来,上次我肚里的孩子没有被苏小姐害死,您似乎很遗憾呢?” 眼睛里闪过冷意,萧阮立刻抱起手臂站定,漠然看向霍恂,想要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处理。 “恂哥哥,我,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苏卿卿还欲为自己辩解,而霍恂却因为萧阮说的这句话陡然心里心里一沉,转眼看向不远处苏卿卿带来的那些丫鬟。 “把你们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她出来。” 那群丫鬟早在霍恂突然出现时已经吓得身子一抖,十分有眼力见的缩成一团不敢上前。此时听到霍恂的厉喝,当即上前把苏卿卿拉走。 “恂哥哥,你不要听她胡说,你真的是误会我了……” 苏卿卿还以为自己无论做了什么,在萧阮面前霍恂都会毫无条件的护着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他对自己的态度会突然转变,心里一慌,急急向他解释,但霍恂却不仅没有理会,还带着萧阮朝书房院里走去。 “霍将军今日护着我,莫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悔意,决定收回之前要与我和离的话?” 两人进了书房,霍恂默不开口,萧阮的目光在霍恂脸上打量了许久,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冷哼。 霍恂闻声抬起头,眸光里一片幽深,竟叫人一时之间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萧阮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心里一沉,当即忍不住道:“霍恂,我知道你要与我和离是为了保护我。但是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一步……” 萧阮晨间得知霍恂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自己,便决意前来与霍恂将一切摊开,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的心思。 方才在宫里又听得皇后的威胁,她越发明白事情的紧要严重,心间更为感动愧疚。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说出一切,霍寻总该会明白自己心思,但她声音未落,却被打断。 “阮儿,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为了保护你?实话与你说,我早已厌倦了你,就是想要趁此机会与你和离。你不要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才没有那么滥好心。” 蓦然听到霍恂的话,萧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放在往常,这样的话绝不会出自他口。一时间萧阮心里犹如扎了一根细刺一样,明明知道他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赶自己走,但还是忍不住质问。 “所以呢?所以你便找了苏卿卿来把我赶走吗?既如此,你方才又何必救我!何不让我和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道去了!” 闻言,霍恂眸光里似乎又暗了几分,将视线转向一侧。 “陆涵睿如今在朝中与我作对,若是你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和陆太傅以及萧仲恒绝不会放过我,我自然不能看着卿卿把你推倒。” “你!霍恂,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瞒着我?我告诉你,父亲被皇后利用,赵衍拿此威胁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难道你以为这件事把我甩开就能保住我了吗?我告诉你,不是这样!” 萧阮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沉默的男子,第一次从心底恨他的自私。 但见他不说话,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将皇后在宫里说的那些威胁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皇后如今已经开始警告与我,难道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利用我威胁你的机会吗?”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霍恂的拳头越收越紧,但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变得越发冰冷。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想错了,若是她知道你在我心里根本没有那么重要,绝不会将你叫进皇宫。” “你!” 似乎窥得霍恂将自己甩开的真实原因,萧阮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上前,紧紧抱住霍恂的腰肢。 “相公,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我们还是夫妻?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刻起,便认定这一生一世无论发生都要和你共同面对,你决不可就此把我甩开。” 萧阮的脸埋在霍恂的怀里,并没有看到霍恂面上有痛苦,心疼之色一一划过。 自他知道皇后设计了霍鸣,便明白摆脱赵衍的控制绝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萧阮是他的软肋,他宁愿舍弃生命,舍弃任何东西都不愿看见萧阮受委屈。 可此刻,自己不仅不能保护她周全,还要给她带去无尽的风雨,霍恂实在不想让她同自己受苦。 而且赵衍阴险多疑,若是直接把萧阮推开,必会引起他的怀疑,不仅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还会让她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接到沧州苏卿卿父亲送来的信件后,便已经在心里想了一个计划。 他有意识地远离萧阮,先是把苏卿卿接到侯府,之后又故意在萧阮面前与苏卿卿表现的暧昧有加。 便是当初苏卿卿把萧阮推倒在地,险些害得她险些失去肚里孩子。他都忍着压力没有责罚,只是让萧阮以为自己是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苏卿卿。 而事情也正如他想的那样,萧阮气得被陆家人带走。只要萧阮同意和离,从此之后他们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关系。 哪怕是赵衍再想要带动萧阮也要衡量一下陆太傅与萧家的势力。 可现在…… “阮儿,我们确实夫妻一场,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也不过是我的一件衣服罢了!更何况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带了一顶硕大的绿帽子,你以为我还会爱你吗?我早就想要与你和离了!” 头顶男人的声音冷漠异常,萧阮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面上却是一片震惊。 “你……你把话再说一遍!” 萧阮万万没有想到霍恂竟然会给自己按上这么一个恶名,就在她难以置信的时候,霍恂将视线转到萧阮的肚子上,轻蔑的看了一眼,冷哼。 “我替林天祈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也算是仁至义尽,我劝你还是尽快同意和离,否则我不介意你们的丑事公布出去……” “你混蛋!” 房间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巴掌,霍恂的脸上立刻便多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眸光里闪过一抹痛意,霍恂将视线转到一侧:“阮儿,你若是非逼我把这件事公布出去,我也没有办法。” 萧阮万一时间心如雷击,胸口处犹如被一双铁手紧紧抓住了气管一样难以喘息,怎么也无法接受霍恂竟然会认为她肚里的孩子是林天祈的。 关于林天祈和她的谣言乃是萧盈故意散播,旁人信了也倒罢了!可他霍恂,他竟然也选择相信!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间探望 “相公,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故意气我,但我不会上当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和离……” 好不容易找回来一丝理智,萧阮强忍住心口疼痛的感觉,企图说服霍恂,而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阮阮!这个人无情无义,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认,你还缠着他做什么!” 陆蘅在定国候府门外等的着急,又担心萧阮会被苏卿卿欺负,犹豫了很久决定跟了进来。 然而刚来到霍恂的书房门口,陆蘅便听到霍恂让萧阮尽快答应和离的话。 本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房内的霍恂竟然说萧阮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心间怒气翻滚,可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霍恂都已经说了这么难听的话,萧阮居然还说对方是为了故意气她! “霍恂,我们当初真是全都瞎了眼,怎么就没有发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你放心,以后就是你上门来求着阮阮复合,我们也不会答应!” 语罢,陆蘅怒气冲冲的拉着萧阮便往外走。 “陆蘅,不是你想的那样,霍恂……” 萧阮心知陆蘅是为了自己好,可心里依旧是怀了一丝期望,转头去看霍恂,希望他能站出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被萧阮的“不争气”气到,陆蘅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却见霍恂分外绝情地转过身。 “阮阮,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霍大哥了!他现在已经被苏卿卿那个白痴给骗了,连你的肚里孩子都能怀疑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留恋!” 陆蘅被霍恂绝情的行为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甩霍恂一个耳光,愤然拉住萧阮的手腕离开。 而就在此时,萧阮却忽然挣脱陆蘅的钳制,直接冲到霍恂的对面,眼眶里带着泪意,面上也带着气恼。 “霍恂,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执意要与我和离?” 霍恂袖子里藏着的手已经露出露出了青筋,几次想要抬手将对方搂进怀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但却又生忍住,重重点头。 “我霍恂绝不会与给我戴绿帽子的人共度一生。” 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眼前男子的口里说出来,萧阮满目失望。 她都已经向霍恂说的这般清楚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依旧执意要把自己甩开? 难道说他当真怀疑她与林天祈有染? 或是太过气愤,萧阮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倒下。 “阮阮!” 眼见她就要摔倒在地,霍恂面上划过一道急色,正要出手相救,陆蘅抢先一步冲过来将萧阮扶住。 怀里的人已然陷入昏迷,陆蘅叫了几声不见萧阮有所回应,心中大骇,抬头冲霍恂怒吼:“霍恂!你竟然敢这么对待阮阮,我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霍恂睁睁地看着萧阮瘫在地上,直到听到陆蘅的怒吼才反应过来,慌忙叫人去请太医…… 夜色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世间万物全都笼罩起来,周围静的出奇,霍恂站在陆太傅门口几丈远的黑影里遥遥看着陆府的方向。 白日里萧阮在定国候府昏倒,陆蘅却执意要把萧阮带回陆府。霍恂虽然不放心,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好遂了陆蘅的心思。 陆府紧闭的大门以及挂在陆府门檐上方的散发着红彤彤的光芒灯笼组合在一起,像极了把守着深潭虎穴的某种猛兽,虎视眈眈地盯着霍恂不准他进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恂在这片黑影里踱来踱去,也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个来回。忽然听得一阵清晰地开门声,连忙抬起头。 远处陆府大门被人缓缓打开,就着灯笼发出来的昏暗光芒,霍恂隐约分辨出那人的身形像极了陆涵睿,连忙又隐回了黑影里,不敢发出分毫声响。 足足等了半刻钟,直到周围又一次恢复寂静,霍恂这才又探出身子朝陆府门口看去。 而此时,陆府大门处已经又一次恢复了原状,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将军,属下回来了!” 身后传来异响,霍恂听得是厉岩的声音立刻转过身子。 “阮儿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黑夜里霍恂的声音因为焦急而隐隐带着颤音,厉岩顿了片刻才回道:“将军,夫人的情况不太乐观……” “林天祈不是已经去了吗?难道这一次连他也医治不好?” 只一瞬间,霍恂的心便沉入了谷底,突然响起之前林天祈交代萧阮不可忧思过度的事。 难不成…… “将军,宫里的太医和林神医都来了,但夫人不让任何太医给她诊治,就连林神医也近不得身。” 闻言,霍恂心口一紧,立刻便想起了他对萧阮说孩子林天祈的话。 可她不让林天祈诊治倒也就罢了,为何连其他大夫也不让看诊? “她向来最听陆老夫人的话,陆老夫人可有劝她?” 夜色昏暗,厉岩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犹豫。 “老夫人自然有劝,但夫人始终不肯答应,而且……属下从林神医处听说,陆太傅与陆老夫人知道您怀疑夫人肚里孩子的父亲是林神医……都很气愤……” 听到这里,霍恂这才想起自己与萧阮的那番话被陆蘅听了去。 依照陆蘅的性子,现在整个陆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如何拒绝萧阮,又如何将萧阮气昏,难怪他追来时被挡在门外。 厉岩并不知道白日里霍恂与萧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潜入陆府这一番暗查,却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一片长久的沉默里,厉岩瞧见霍恂注视着陆府的方向不说话,终是忍不住相劝。 “将军,属下从厉云处得知夫人的情况很不好……夫人这般理解将军,又愿意与您同甘共苦,将军何不……” 只可惜,厉岩话未说完便被霍恂打断:“你不必再说了,回府!” “将军!” 夜风萧瑟,将霍恂的衣摆卷起,厉岩叫了一声,未见霍恂回头,不觉又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陆府。 灯火阑珊处,陆家大门紧闭,明明不过百丈之远,可厉岩却突然间有了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长叹一口气,厉岩发现前方霍恂的身影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立刻追上了上去。 随着暗处的人影彻底消失,整条街道都重新陷入了寂静,有风从小巷里穿过,发出呼呼的声响,再也看不出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翌日晚间,竹筠捧着药碗,垂头丧气的从萧阮房里出来,忽见院子里的小丫鬟跪了一地,陆老夫人的身影映入眼帘,立刻迎了上去。 “老夫人,您快去瞧瞧小姐吧,她都烧糊涂了,药汁却怎么也送不到她嘴里去,这可怎么办啊!” 昨日萧阮被带回陆府时已经醒了过来,但她却执意不肯让大夫给她医治。 好容易等到后半夜她睡熟了,林天祈给她检查了一下脉象,这才知道发现萧阮的心病又加重了几分。 好在她的保胎药一直没停,孩子的脉象还算平稳。 依照林天祈的意思,若是给萧阮一些安静的空间,会让她的情绪平缓一些,陆老夫人便叫人全都从萧阮的房里退了出去。 这一整天,陆老夫人坐立不安,忍到现在想要过来瞧瞧,一听到萧阮高烧昏迷顿时大惊。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派人通知我!林神医呢?可有让她给小姐瞧过?” 竹筠面有委屈,这一整天萧阮都谁也不肯见,她也是方才送晚膳时才发现异样。 慌忙将症状告诉林天祈,煎了药,但却怎么也喂不到萧阮嘴里,待她正要将这一切禀给陆老夫人,便看见陆老夫人已经进了院子。 “老夫人,小姐昏昏沉沉执意不肯让大夫医治,又喂不下药,您还是去劝劝小姐吧?” 闻言,陆老夫人面上一急,慌忙挣开身边的丫鬟,拄着拐杖跨步进了萧阮的房间。 床上的萧阮因为发烧的缘故一张脸通红无比,眼睛半睁半合,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究竟是究竟是昏是醒。 额头上搭着一块方巾,不知是出了汗,还是沾了水迹,头发一片湿润。 陆老夫人见此,心间一片心疼,慌忙握住萧阮的的手苦劝:“阮阮,你是外祖母的好孩子,生病了就要吃药,就得医治,你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似乎听到了陆老夫人的声音,萧阮茫然的眼珠动了动,慢慢转过来,视线在陆老夫人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认出来。 “外祖……母……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萧阮的喉间像是一把破锯,发出的声音沙哑而难听,陆老夫人听了好久才明白她说的话其实是在安慰自己,瞬间湿了眼眶。 “阮儿,你听外祖母的,好好吃药,把病治好了再好好给祖母说话。到时候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陆老夫人紧紧握着萧阮的手,发现对方手指冰凉,立刻叫人拿来手暖,亲自给她暖着。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你忘了我是谁 “外……祖母……阮……” 不知道萧阮有没有听得陆老夫人的话,嘴里喃喃的发出了几个音节,声音却是越来越轻。 陆老夫人听得着急,正要再让她给自己说一遍,突然发现她刚才还半阖的眼睛此时已经全部闭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陆老夫人心头顿时一阵慌乱,连忙叫人去请林天祈。 “霍恂,你给我出来!” 定国候府门外,陆涵睿带了一队人马冲里面叫喧,街道上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左三层右三层,全都瞪着眼睛凑热闹。 而定国候府的大门却是严严实实,没有半点反应。 “这位陆大人不是霍将军夫人的表哥吗?他怎么今天来这里寻事,莫不是这两家闹翻了?” “这谁知道呢?咱们且等霍将军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四周人群的目光不时在陆涵睿与定国候府的门口处来来回回,面上全都是一片疑惑。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木门转动的声音,定国侯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看见陆涵睿便上前作揖。 “陆大人,不知您亲自登门拜访,真是多有怠慢。我家将军已经在府里等你,还请您随我进院便是。” 众人见那管家面色从容,看不出一点异色,不觉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然而从门口处往里看,却只能看见一个假山做的屏障,其余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管家对于周围众人好奇的视线罔若未闻,一脸恭敬地冲陆涵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涵睿微微眯了眯眼,立刻扬起下巴随他一道进了院。 霍恂正在书房里等着陆涵睿,见他走进,正要起身打招呼,陆涵睿眼睛一眯,抬起拳头便对着获选的下巴挥了过去。 “与霍将军相识这么多年,却不知你竟是一个无情无义冷血自私的人。你可真是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我们全家人失望!” 陆涵睿来者不善,不理会霍恂嘴角的鲜血,张口便是一顿冷嘲热讽。 然而霍恂听了不仅没有半点气恼,还面有焦急的揪住陆涵睿的衣领:“我听说阮儿的病情突然又加重了,这是怎么回事?” “阮儿病情加重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要击鼓庆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你那个表妹了?” 陆涵睿冰冷的眼神在霍恂的脸上扫了一遍,一把甩开霍恂的手臂,嘴里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那你还真是猜对了,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因为过了今天,你便再也见不到萧阮,也再也等不到她肚里的那个被你称为野种的孩子出生!” 陆涵睿的这些话像极了一柄巨大的榔头,狠狠地敲在霍恂的心上。 一种恐慌从脚趾缝里升起来,不过瞬间便蔓延到了霍恂的心口,对着陆涵睿愤恼的神情,霍恂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恐怖的念头。 “你和我说清楚!阮儿她究竟怎么了!” 霍恂眼神骤然变得犀利,再一次朝陆涵睿冲过去。 这一次陆涵睿不仅没有回答萧阮去了哪里,还主动迎着霍恂的拳头与他撕打在一起。 “将军!” 厉岩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正要上前劝说,那名管家却对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不仅阻止他上前,还示意他和自己一道离开。 厉岩心有不解,但见管家胸有成竹,心里略微一思索,便当真随他一道离开。甚至临出门时,还不忘将书房的门掩上,不叫外人看见里面的情形。 一炷香之后,房内的两个人脸上全都挂了彩,双双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上。 霍恂勉强支起身子,看向对面的陆涵睿,末了一把嘴角的血丝:“阮儿现在究竟怎么了,你和我说清楚!” 陆涵睿喘了一口气,给了陆蘅一个冷眼:“原来你不还是挺在乎阮儿的吗?那又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说那些伤她的话!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的那些话,现在她不吃不喝,滴水未进已经足足过了整整三天时间,林神医说如果她还是吃不下药,恐怕翌日也撑不下去!” “不!这不可能,林天气不是说阮儿只是心病,怎么又会突然变得怎么严重?” 惊讶过后,霍恂连忙摇头。 陆涵睿见他这般再一次出言冷笑:“霍将军,这也不信那也不信,怎么不去亲眼看看?你当初那么骗阮儿,就应当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今日到想问你一句,若是萧阮和她肚里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你究竟开心不开心!” 死了…… 难以置信的抬起头,霍恂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话一样,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凝色:“不,你撒谎,阮儿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去,你一定是在撒谎!” 语罢,霍恂不等陆涵睿回话,不知从何处突然升起一股力气,轱辘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就往外走。 霍恂的脚步声渐去渐远,陆涵睿这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珠,看着霍恂离开的方向,立刻出门追了上去。 ……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见阮儿!” 霍恂骑着马一路冲进陆太傅府里,惊得院子里的人以为出现了刺客,慌忙呼叫着抄着家伙追了上去。直到那人在萧阮的院门口处跳下马,众人这才看清闯进来的人竟然是霍恂!众人全都傻了眼,不知道究竟是应该阻拦还是放行。 就在众人愣神的功夫里,霍恂已经分开人群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药香弥漫,霍恂赶到萧阮身边时见她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实在分不清她究竟是生是死,心间一片发急。 紧紧抓着萧阮的手,霍恂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任由冷风呼呼地刮进来。 “阮阮你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出事!都是我的不好,我现在已经来了,你快快醒来,不管你想要怎样惩罚我,我都愿意!” 霍恂语无伦次的话语,恰巧被惊闻府内发生异常赶过来的陆太傅听见。 但见陆蘅与萧老夫人全都赶了过来,他眸光一沉,冲几人摇了摇头。 陆蘅恨透了霍恂,本要冲进去把霍恂给赶出去,瞧见陆太傅对自己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只得愤愤不平的放下了从侍卫手里抢过来的长刀,转身离开。 “阮儿,你快快醒过来,我不要你出事!”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霍恂将萧阮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牢牢盯着床上人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恳求萧阮赶快醒过来。 此时的霍恂心间悔恨无比。 距离萧阮从自己大吵,已经过了足足三天时间。 这三日他不敢去想关于萧阮,只记得对方最后质问自己究竟是不是要和离时的眼神。 如果知道这样做将会给萧阮带来这么多的伤害,他说什么也不会说那般难听的话。 一想到陆涵睿说萧阮已经撑不到明日的话,霍恂的手就忍不住颤抖。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萧阮原本紧闭的眼睫毛突然轻轻的颤动了几下,便是被霍恂紧紧抓着的手指也似乎有了轻微的反应。 “阮儿!你终于醒了!” 霍恂惊喜的看着萧阮缓缓睁开眼睛,面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然而他只顾着心间欢喜却没有注意到萧阮面上的异常。 “霍将军看到我醒过来,不是应当觉得失望吗?” 沙哑清冷的声音传来,霍恂神色一怔。随后朝萧阮的眼睛看去,这才注意到她眼睛里一片平静,竟是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正欲说话,对方的手突然抽了回去。 怀里骤然一空,霍恂眸光里闪过一抹异色,忽然意识到萧阮并不是如陆涵睿说的那般“撑不过明日”。 本以为自己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霍恂却发现他心里只有庆幸。 天知道他方才从陆涵睿口里听到萧阮命不久矣,心间有多害怕! 将眼前的女子细细打量,霍恂这才注意到不过短短几日未见,萧阮眼窝便已经深陷下去,整个人犹如一朵被榨干了水份的花朵,呈现出病态。心间愧疚,心疼,庆幸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声音都有些哽咽。 视线缓缓转向萧阮的小腹,霍恂强忍住想要伸手抚摸的动作,抬起头。 “阮儿,之前都是我不好,我确实是因为不想连累你,所以才此想着把你推开,我……我收回之前要与你和离的话……” 安静的房间里霍恂声音低哑,满目愧疚向萧阮道歉,然而就在此时,萧阮却忽然开口,打断了霍恂的声音。 “霍将军,我不知道外祖母是如何把你找来的,但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是,我同意与你和离。”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霍恂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子,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 直到萧阮又重复了一遍,霍恂游走的思绪才渐渐恢复,眉尖也不觉皱起。 “阮儿,我是霍恂,是你的相公,你是不是因为之前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忘了我是谁?”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玉容膏 “霍将军,我不知道外祖母是如何把你找来的,但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是,我同意与你和离。”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霍恂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女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几日前她还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和离,如今也不过几日,她却改了主意,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太多,已经让萧阮对他彻底失望? 心口处一片钝疼,霍恂缓缓的收回手,艰难的从喉间问出一句话:“为什么……” 自古女子,美与丑,贫贱或富贵,对变美一事却都是相同的执着。 京城里大大小小上百家胭脂水粉铺门口,每日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玉颜堂的王掌柜今日极其高兴,他店铺里寄卖的一瓶玉容膏竟然卖出了足足五千两,堪称高价,着实叫他大赚了一笔。 午后客人不多,王掌柜正准备回屋歇息,忽然瞧见门外又进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身穿宝蓝色直缀,腰间挂着一枚极为普通的玉佩,但浑身上下气质沉稳,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泽。 身形略微有些消瘦却没有一丝病态,看起来也精神奕奕叫人过目难忘。 王掌柜本想让店里的伙计招待,但看清男子长相的一瞬间,慌忙从柜台里绕过来,走到那人跟前,连连作揖。 “哎呀林神医,您可真是我门店里的稀客!我还正想要带上礼物去拜访您,您就来了,快快里面请!” 男子听得王掌柜的声音抬起头,竟果然是被使人称为神医的林天祈。 林天祈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王掌柜,面容平静的道:“掌柜不必客气,我只想知道我在此处寄卖的东西可有人来取走?” 听得此话,王掌柜面上立刻露出了喜色,一面招呼着林天祈朝胭脂铺里间的会客厅走去。 “不满林神医,一个时辰前,确实有一个冒充的宫女前来,足足花了五千两银子买走了您的玉容膏。若不是这实实在在的银票就躺在我的腰包里,我还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林天祈听了并不说话,王掌柜犹豫了片刻不觉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天祈打商量。 “林神医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你若是再急着用钱,只管来找我,不管你要多少我都给你现银,只要您把您研制出来的玉容膏放在我这里售卖就好,您觉得如何?” 王掌柜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自己是如何撞上了这个大运。 几日前,这位闻名天下的神医突然来到他们胭脂铺,说是手里急缺钱,想要把这个东西暂时放在这里寄卖。 鸡蛋大的一瓶东西竟然出价到五千两银子,王掌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在大晋五千两银子可是城中足以租五年城中最好位置的商铺,便是他店铺里面最贵的采用东海珍珠磨成的珍珠粉也不过才八百两银子一瓶。 对于卖出去这么一瓶天价玉容膏,王掌柜没有半点把握。 他想要拒绝,可碍于对方是皇帝最为看中的太医,终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本以为这瓶东西放在店里一个月也不会有人问津,可这才不过几日便有一名宫女打扮的人专门来询问这个东西。 生怕对方反悔,王掌柜也不敢私自加价,五千两银子便将玉容膏卖给了她。 如今手里拿着银票,王掌柜也觉得自己尝到了甜头,便特别希望与林天祈达成长久的合作。 “王掌柜可与我描述一下那名前来买走玉容膏的那名宫女的长相?” 似乎没有听到王掌柜的恳求,林天祈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问起了一件毫无相干的问题。 “那女子的长相……哎呀,老朽当初只顾着高兴,对那女子的相貌倒并没有多少在意,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那名女子正是淮王府上原淮王侧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王掌柜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把自己的看到的说了出来,而林天祈却又露出了不太相信的神色:“王掌柜仔细想想,可千万不要弄错才好。” “错不了!林神医大可放心!从前那位侧夫人来我们这里买过东西,我自然是认识她和她身边侍女的。” 王掌柜略一思索便斩钉截铁一口咬定,末了还又忍不住道:“林神医你看,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给你做了,您问我的话我也都说了,咱们合作的事……” 林天祈得知玉容膏确实是被萧盈买走,嘴角处突然弯起一个弧度,但见王掌柜缠着自己不放,不觉站起身子。 “王掌柜可知我为何要确认是谁买走了我的玉容膏?” “这倒是不知……” “那是因为太医院有规定,不得将宫中的东西拿到外面,今后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了,如果王掌柜不怕被官府查到,大可以试一试。” 轻描淡写的回复了王掌柜一句,林天祈不等对方说话便拱了拱手起身告辞。 “这……林神医!” 王掌柜后知后觉,眼见林天祈就要出得房门,急忙叫了一声,去不见对方回首。 细细咂摸了一下林天祈话里的含义,王掌柜猛然瞪大眼睛,冲到外面对店里的伙计严肃命令:“咱们这里出售玉容膏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如有泄露,我拿他是问!”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怀王侧妃,难道连见王爷的资格也没有吗?” 淮王赵衍的院门前,萧盈面色阴沉,怒视前面两个拦着自己的侍卫厉喝。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左侧三角眼的侍卫忽的侧着眼睛满脸嘲讽。 “盈夫人,都这时候了,你还对咱们摆什么侧妃的谱?我们可清清楚楚的记得,年前王爷就已经把你侧妃的名分给撤了。如今府里有人还敬称你为侧妃,我们哥俩个却不吃这一套!” “大胆!你们竟敢和我们夫人这么说话?难道就不然怕有朝一日我们夫人重得恩宠,治你们死罪?” 跟在萧盈身后的小丫鬟见此,立刻跳出来怒喝侍卫。 “哎哟,我们还真好害怕啊!” 三角眼的侍卫不屑的把萧盈上下一打量,面容越发嘲弄:“咱们府上的妾室多了去了,更何况如今盈夫人得了王爷的厌恶,这往后能不能重获恩宠还真是不一定。” 侍卫这么一番话下来,萧盈气得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脸上青青白白转换着,十分难看。 她生下死胎后嫁祸萧阮未遂,赵衍对她彻底厌恶,直接撤去侧妃的名头,再没有召见过。 萧盈屡屡被拒,心中焦急。这几日见天气变暖,她特意寻了精良的料子亲手为赵衍做了一袭衣衫,本想亲自交到他手里竟被这两名侍卫挡在门外出言羞辱。 此时萧盈手心紧紧攥在一起,脸红脖子粗,抱着一丝希望朝院子里看去,却只能看见里面的一角廊柱。 “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 那三角眼侍卫十分满意萧盈发作不得的模样,将手里的长矛往身前举了举,再次不耐烦的赶她离开。 憋着一团火气回到自己院里,萧盈立刻变把桌上的一套茶具摔了个稀烂。 “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待我在这府里得了势,定要把他们的一对眼睛全都挖出来!立刻去把红桃给我叫进来!” 愤愤地坐在椅子上,萧盈的眼睛几乎冒出红光,胸腔不住起伏,显然是气得发狠。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几个小丫鬟听得她的怒吼,身子均是一颤,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未过多久,一个身穿着粉衣的小丫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件极其利落的短褥百褶裙,衣料高档华贵,头上的绢花也与宫中侍女的绢花颇为相识。 乍一眼看去,一点也不像是谁家丫鬟,倒像是宫里哪位娘娘跟前行走的侍女,而正是萧盈最为信任的贴身丫鬟红桃。 她近些日子依照萧盈的吩咐,暗地里在府外行走,刚刚回府便发现院里的丫鬟都在找自己。但见房内一片狼藉,萧盈面色也是十分难看,红桃眼珠一转立刻上前劝慰。 “夫人,奴婢已经打听了,王爷今日并不在府上,咱们改日再去也不迟,相信王爷定能体会到夫人的真心……” 萧盈面有不耐,扫了一眼她的穿戴,直接讲话打断:“我安排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有打听到公主究竟是用的那家的玉容膏?” 红桃面上立刻露出了笑意,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只有婴儿拳头一般大小的净白小玉瓶交到萧盈的手上。 “不负夫人信任,已经找到了公主购买玉容膏的药铺,那药铺的掌柜以为奴婢是宫里来的人立刻便答应将玉容膏卖给我们。” 萧盈将手里的白玉瓶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见那玉瓶质地细腻,非是劣质玉料,心里暗自点头。 待她打开盖子,一股味雅致的香味扑面而来,原本阴沉的脸色这才散去了一些:“这玉容膏的气味倒是与公主身上的颇为相识,不过你确定那掌柜的没有骗你?” “夫人您尽管放心,奴婢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打听出来的,一定不会有错!” 红桃面有得色,信誓旦旦的向萧盈保证。 闻言,萧盈将那瓶体内的淡粉色的膏体抹在手背上,轻轻推开,立刻便发现涂过玉容膏比之没有涂过的地方显得娇嫩细腻,甚至还白了一些。 心头划过惊喜,萧盈的眼前立刻便浮现出赵令旖光彩照人的面容。 三日前,赵令旖屈尊前来看望萧盈,萧盈一眼便发现赵令旖与往日格外的与众不同。 若说起来,赵令旖也算是一个美人,但她肤色稍显黝黑,若是近看还能发现她脸上布满了斑斑点点。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要见阮儿 而那天的赵令旖肤色却是白皙了许多,就连面上的斑点也少了许多。 惊讶于对方的改变,萧盈询问对方可是用了什么东西,然而赵令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自己用了什么,直把她勾得满心羡慕妒忌。 萧盈当初因着怀孕的缘故,面上莫名多了一些小斑点。 每每见人都要涂上厚厚的脂粉掩盖,做梦都想让面上的斑点消失,奈何京城胭脂水粉铺里各种玉容膏都试过,都没有什么效果。 赵令旖离开后,萧盈立刻便安排红桃暗中调查赵令旖的脸上究竟用了什么。 就在昨日,红桃探听出赵令旖最近的一些胭脂水粉全都是从宫外一家叫做玉颜堂的胭脂铺子采买,而且还要求店家不得将她的用过的东西泄露出去。萧盈这才想办法给红桃置办了一身宫女的装束,让她前去打听。 而今亲眼见到这玉容膏的奇效,萧盈恨不得立刻便涂抹在自己脸上去见赵衍。 “依奴婢来看,夫人您可比公主漂亮多了。等您用了这玉容膏,必能重焕光彩,引得王爷挪不开眼。到时候,夫人重新挽回王爷的心也绝不再是一件难事。” 红桃这番话话无疑说到了萧盈的心里。 她这边正要起身去梳妆台将玉容膏涂抹在自己脸上,忽然间红桃欲言又止,当即手中动作一顿:“你想说什么?” 红桃闻言,立刻凑了过来,面有喜色的道:“奴婢这几日在外行走还听说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相信您听了也一定会十分解气。” 萧盈眸光微闪,狐疑地瞥了一眼侍女,放缓脚步。 红桃见状,立刻小步跟在她身后面有喜色道:“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听说咱们的死对头,就是定国候府那位,昨个已经与霍将军和离了。” “此话可当真?” 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萧盈猛然停下脚步回过头,一双眼睛里尽是怀疑:“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夫人此事千真万确,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奴婢乍一听说此事也以为是假的,后来才知昨日萧阮的表兄带人闯进定国候府,不由分说便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到了晚间,两人和离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红桃语含兴奋的把听来的消息告诉萧盈,担心她不相信又紧接着道:“奴婢特意询问了定国候府守门的侍卫,听说是霍将军怀疑萧阮肚里的孩子是林天祈的,勃然大怒,这才有了和离的心思。” “这个贱人,处处坏我好事,这下她终于得到报应了!霍恂这封和离书根本就是一封休书!从此以后我看还有什么人会要她!” 将红桃的话椅子不落听在耳朵里,萧盈的嘴角处的笑容越来越大,终是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晋国和离书与休书的含义并不一样,但作用却是一模一样。 通常情况下,女子得了休书乃是犯了“七出”的条例被夫家休弃,而和离则偏向于双方自愿解除关系,对女子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然而,萧阮与霍恂和离却是在她与林天祈有染的谣言漫天飞的情况下,这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所谓和离也不过是“休书”的含蓄说法。 房间里的笑声足足持续了几个呼吸,红桃瞧见萧盈这般兴奋,立刻又出言恭维。 “还是夫人有手段,咱们把林天祈与萧阮有染的消息一散播出去。那贱人还未身败名裂,就被休了,这分明就是坐实了她与林天祈有私情!” “本王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不是他们两人故意激怒我,我肚里的孩子有何至于活活憋死!” 似是想到了生孩子那夜遭受的痛苦,萧盈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抹暗芒:“萧阮,林天祈,霍恂,陆蘅,这些人我一个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萧盈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处的一片虚空,嘴角的弯起的弧度让听到的人浑身上下顿时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红桃悄悄咽了一口吐沫,慌忙点头:“奴婢相信夫人一定会得偿所愿!” 与此同时,陆太傅门口处聚集了一大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府大门前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时指指点点。 一名身穿宝蓝色之最的男子从这里经过,不觉心有奇怪的拍了拍身边一男子的肩膀。 “这个不是咱们大晋的霍将军吗,这里也算是他的老丈人家,他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嘿,一听这话就知道你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秀才!昨儿个这霍将军已经与陆家的外孙女和离了!” 宝蓝色男子听得此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又继续向那看着热闹的男子询问。 “既然他们已经和离,那今日霍将军站在这里,难道是后悔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霍将军站在陆太傅门外既不叫门,也不说话。咱们怎么能猜透他的心思?图个热闹站在这里乐呵乐呵就是了。” 蓝衣男子听完,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复杂之色,视线穿过人群在那人面上停留了许久终是有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陆府的角门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小厮将霍恂请进了府。 “霍将军,您往哪里走?是我家少爷要见你!” 霍恂跟随着小厮一路往陆府里院走去,本以为对方是要带自己去萧阮的院里,听得身后小厮的厉喝,这才明白自己走错了方向。 抬眼看了看萧阮住处的方向,霍恂面上闪过一抹失望,终是在小厮鄙夷的目光里缓缓退了回来。 “我家少爷就在里面等着您,您自己进去罢!” 小厮将和霍恂引到陆涵睿院里的会客厅,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霍恂一路遭受了陆太傅府内众多丫鬟侍女的嫌弃和白眼,霍恂对小厮的不礼貌也已经习以为常,当即迈步走了进去。 “啪啪啪!” 霍恂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槛,里面忽然传来一道鼓掌的声音。 抬眼朝发声的地方看去,霍恂一眼便看见陆涵睿端坐在里面的主位上满脸嘲讽的盯着自己。 不动声色走上前,缓缓在陆涵睿对面的位置坐下,霍恂任由陆涵睿将自己打量。 “我说霍将军,你今日挡在我陆府门口处,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阮儿如你所愿已经同意与你和离,你想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通常情况下,如果两个人心有鬼胎,谈判交流时,一定不能率先开口。 陆涵睿主动质问,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是落了下乘。 霍恂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眼睛盯着陆涵睿:“我要见萧阮。” “见阮阮?霍恂?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一听得此话,陆涵睿的面上便露出了怒意,声音陡然拔高,冷声质问。 萧阮被陆蘅从陆府送回来之后,不可让太医治疗,不肯吃药,之后发起高烧足足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 这三天三夜,霍恂冷着心肠,没有派人过来询问一次,而萧阮却一醒过来便向陆老夫人提出要见霍恂。 陆涵睿没有办法,亲自带了一大堆人,堵在定国侯府门口,逼迫霍恂露面。又以萧阮无药可治,即将一尸两命作为借口,终于激得霍恂跟他前去见萧阮。 令人惊讶的是,萧阮见霍恂的目的并不是要求着和他和好,而是同意与之和离。 陆涵睿不知萧阮心里究竟如何作想,但却十分清楚能够让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必然是经过了痛苦的抉择。 而给萧阮带去这般痛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眼前坐着的这个无情无义冷酷自私的男子——霍恂! 微微眯起眼睛,陆涵睿的手腕捏的咯吱咯吱作响:“霍恂,现在你和阮阮已经和离,你们之间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把你请进来是要警告你,以后莫要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见你一次便揍你一次!” “我要见萧阮。” 就好像听不懂陆涵睿的话,霍恂面上没有半点起伏,机械似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陆涵睿见此,心口猛然升起一股怒火,拍了一把桌子便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揪住霍恂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当初阮儿哭着求你不要和离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现在阮儿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却冒出来,你以为你是谁!” 霍恂的衣领被陆涵睿揪的不成样子,不一会儿,他的一张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 “我……要见……阮儿。” 许是脖子被勒的太紧,霍恂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但要见萧阮的这句话却依旧清晰可闻。 陆涵睿鼻孔里愤愤的喷出两股粗气,心头闪过浓浓的失望,恨极了霍恂这种样子。 但见从他口里听不到一句其它的话不觉瞳孔一收,猛然将他推开,手指向门口。 “你给我滚!你没有资格再见阮儿,你也没有资格再来我们陆家!从此以后,你和我陆涵睿之间的兄弟情也到此为止!” 霍恂被陆涵睿推到,险些将身下的座椅弄翻,椅子腿在地板山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引得人心愈发烦乱。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认清形势 陆涵睿看着霍恂身形摇晃地站起身,眸光里的怒气更甚,强忍住想要将他再暴打一顿的冲动,猛然转过身子不再去看他。 陆涵睿与霍恂年少之时都是太子身边的伴读,当初他打断霍渊的腿,被韩国公打压。又被钱氏娘家用各种方式报复,是陆太傅提出让他去军营历练,从中调解他们大房与二房的关系。 整个陆家,若说陆太傅将他当成得意门生照顾,那陆涵睿便是将他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 此时陆涵睿就这种断绝关系的话,无疑是气到了极点,对霍恂也恨到了极点。 而霍恂从决定要和萧阮和离,已经料到自己将会成为陆家,萧家嫌弃的对象,就连着陆涵睿与他决裂,也是属于预料在内的。 不管是被骂冷血薄情,还是被骂不忠不义,他都愿意承担。 但昨日他从陆涵睿口中听到萧阮命不久矣,自己将要永远失去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里不能没有萧阮,也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萧阮睁开眼睛,完好无损时,心间有多惊喜。 他故意激怒萧阮,故意提出和离,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可如果对方因为这个抑郁而终,那么他就是害死萧阮的刽子手,不说旁人就是他自己也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萧阮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竟然同意了和离。 心神恍惚地从萧阮处离开到现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浮现的便是昨日在萧阮病床前的场景。 那时萧阮神色平静,缓缓地从床上撑起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 “霍恂,我想要我的爱人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把我当成最信任的人,他应当与我分享他的苦和乐,无论风雨都应当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 萧阮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只可惜,我们两个人的想法似乎是真的不一样。或许我们确实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这不是萧阮第一次与他讲这样的话,之前她也曾说过夫妻之间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霍恂想的却是如何将事情隐瞒下来,如何以一己之力解决,甚至于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应该如何保全萧阮。 就像是从前有什么东西摆在眼前,他没有珍惜而失去了一样,霍恂突然明白萧阮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有多宝贵。 今日他来这里,其实并不是想要说服萧阮与自己复合,只是希望和她好好的谈一谈,希望能够原谅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但陆家已经不准他的进入。 “霍将军,请吧?” 房门有侍卫见霍恂久久没有动静,立刻上前,伸手做出请他离开的动作。 “你可以认为我对阮儿太过冷漠,但我想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一定理解我的苦衷。” 霍恂看了一眼面带鄙视的侍卫,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陆涵睿的后脑勺,眼睛里一片晦暗不明,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却慢慢的恢复了清明。 抛却萧阮现在怨恨自己不说,经历了这么多曲折,总的来说已经达到了他当初想要的目的。 既如此,他若是想要与萧阮有将来,那就更应该好好的放手一搏! “至于阮儿,就麻烦你和仲恒兄多照顾了!” 霍恂等了片刻,未见陆涵睿有半点反应,终是握了握拳头,垂下眼睑选择转身离开。 只是他却不知在他转身后,屏风后面忽然走出来一个面带担忧的女子。 “相公,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了,若是阮儿知道你和霍将军断绝关系……” 阮幼珍从霍恂进来前便一直待在屏风后面,自是将他们的谈话全都听在了耳里。 只是陆涵睿却并没有事前却并没有告诉她要和霍恂断绝关系。 缓缓走到陆涵睿跟前,阮幼珍又忍不住道:“其实,妾身瞧着霍将军他也未必是薄情寡义之人。既然赵衍有了他的把柄,恐怕他之所以想要与阮儿和离,也是为了想要保全阮儿……” “我与霍恂从小一起长大,又岂会不知他这般做的用意其实是在为了阮儿?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以为祖父为何会一直没有表态?” 陆涵睿长叹一口气,将视线转向阮幼珍:“霍恂这次遇到的事情实在棘手,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帮? 阮幼珍轻皱眉尖,思索了片刻,眉宇之间忽然露出一抹了然:“原来祖父与你竟是这般打算,只是如此一来,阮妹妹……” “赵衍威胁霍恂恐怕还有其他的目的,此事你万万不可告诉阮妹妹,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恐怕都要功亏一篑。” 陆涵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叮嘱阮幼珍,神情一片凝重。 “相公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阮幼珍不知内里,疑惑地看了看陆涵睿,终是点头答应…… “看什么看!没有我们老爷的命令,不准你去见我家表小姐!” 陆府花园的小径上,送霍恂离开的小厮瞧见霍恂目不转睛的看着萧阮院子的方向,不觉冷哼一声,但霍恂却并没有理会。 “我说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别以为你是朝中的将军,我便不敢骂你,我们表小姐当初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那小厮正骂的兴起,忽然听得一声清咳,转身一看脸色顿时一变,慌忙收了面上的怒容冲来人行礼。 “奴才见过淮王殿下,不知您在这里,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陆家虽是支持太子,但明面上却一直与所有皇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赵衍平日里也时常来陆府拜访陆太傅,府里的下人对赵衍也颇为熟悉。 赵衍将视线在霍恂与小厮的脸上扫了一遍,忽然搬起脸孔,冷声质问:“霍恂乃是我大晋堂堂的将军,你一个无名小卒竟然敢对霍将军出言不逊,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小厮是是没有想到方才他对霍恂说的话竟被赵衍听了一个正着,眼睛滴溜一转,立刻便仰起脸,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 “淮王殿下饶命!奴才这可都是为了我家表小姐抱不平,这霍将军有了新欢便蹬了旧人。我家表小姐怒急攻心,都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才被救回来,您说奴才不恨吗?” “哦,这件事本王倒是也有所耳闻。” 赵衍似乎有些怔楞,随即便面有惋惜的拉长了声音,目含责备的看向霍恂。 “霍将军,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已经和阮儿和离,怎么还又找上门来?也难怪这府上连一个下人都不待见你。” “本将军的事情不劳烦王爷操心,阮儿虽说与我和离,但只要我能改正缺点,她必然还会重新接受与我。” 霍恂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赵衍,语气十分冷漠。 方才他遥遥看见赵衍的身影,心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便想到了之前此人曾有威胁萧阮为他效力的事情。 以为他与萧阮和离,赵衍必然会放过她,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从此后花园经过除了通往陆涵睿的院子以外,还可通往萧阮的院子。 陆涵睿平日里尤为不喜也赵衍有任何交集,他也绝不会在今日怒气冲头的时候见赵衍,所以赵衍最有可能的便是要去见萧阮。 “霍将军此言差矣,当初若不是你横刀夺爱,阮儿绝不会嫁给你遭这种罪。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相信依照阮儿的聪慧,他自然会知道谁是真心对她。” 显然听出了言外之意,赵衍提到“横刀夺爱”时,声音突然增高,眸光里也飞快的闪过一抹厉芒。随即嘴角又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主动靠近霍恂,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的低声道。 “实不相瞒,今日我可是受阮儿的邀约所以才来,不跟某些人一样,吃了闭门羹还自我感觉良好。” 受阮儿的邀约? 赵衍颇为得意的声音传到霍恂的耳朵里,他眼睛里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方才他已经猜到赵衍极有可能是来见萧阮,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萧然主动邀请他来! 难道说萧阮因为他提出和离,受了刺激,所以才……不不,绝不可能是这样! 似乎是看出了霍恂的慌乱,赵衍面上的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霍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也要尽快认清局势才行啊!” 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霍恂,赵衍的嘴角越来越高,甩了一下衣袖,扬起下巴便大步离开。 霍恂眼睁睁的看着赵衍朝萧阮的院子走去,眉间裂开出现了一个川字纹。 “霍将军,我说您看了这么大一会儿也该看够了,你呀,也别想着我家表小姐会见你,快跟奴才走吧!” 一旁的小厮瞧见霍恂犹如石头一样动也不动,声音立刻又带了意思不耐,张口便推着霍恂离开,末了还迷茫的摇着头:“还真是稀奇,莫不是淮王也对我家表小姐有意思……”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恨的要死 那小厮声音虽小,但霍恂却听得一清二楚,眸光里闪过一抹厉色。 不动声色的摘下身边一株植物上干枯的小圆球,对着小厮的腿便急射出去。 “谁!” 小厮正在嘀咕,突然腿上传来一阵痛感,慌忙向周围看去,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然而他刚走几步,另一条腿又受到一处撞击,顿时大怒:“妈的,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陷害老子!” 小厮狐疑地在霍恂身上打量了片刻,见他并没有什么异状,心间更为疑惑,但见周围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其他人,面上忽然闪过一抹慌色,顾不上其他,当即加快脚步,带着霍恂离开。 “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快些去瞧瞧吧,老爷他这会儿正闹着要上吊呢,姨娘怎么拉都拉不住!” 霍恂刚刚回府,便看见自家管家满脸着急从门里跑出来,一看见他便慌忙赶过来。 待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霍恂不觉拉住对方的衣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怎么会上吊自杀!” 管家看了一眼身后慌忙低头不敢言语的众人,面上立刻闪过一抹犹豫:“将军,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由,您还是亲自问老爷吧!” 闻言,霍恂送开来人,匆匆奔向霍鸣的院子。 “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呀?您说您若是就这么死了,妾身可该怎么办呀……” 还未走进房,刘氏哭泣的声音便书房处传了出来,霍恂心里又是一凛,几步跨进房内,立刻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不大的书房里,此时已经挤满了丫鬟婆子,霍鸣紧紧抓着吊在房梁上的白绫不松手,面上视死如归,紧紧抿着嘴唇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极了一个僵硬的木头人。 “房里的人都给我出去!” 众人围着萧鸣,随着刘氏一起哭泣,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霍恂头脑发胀,一声厉喝,房间里便陷入了安静。 小丫鬟们看见霍恂立刻知趣地退了出去,而刘氏则像是看见了主心骨一样慌忙站起身向霍恂求助。 “阿恂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劝劝老爷吧!他知道了你和阮儿和离的事情变成了这样,一个劲的说都是他的错,之后便一心想要求死,我怎么都拉不住。” 刘氏满脸急色,许是在方才在阻拦霍鸣的时候不住推搡,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发间的一支珠花斜斜的垂落在颈间,实在有些狼狈。 霍恂在霍鸣的面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呼吸平稳,颈间也没有什么印迹,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而对刘氏客客气气的道:“姨娘辛苦,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闻言,刘氏长舒一口气,不甚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霍鸣,终是带着所有丫鬟一同离开了房间。 随着所有人的离开,书房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霍恂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 “父亲,儿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定能解决好,可您这是又在做什么?” 霍鸣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缓的转过脑袋,盯着霍恂的眼睛,嘴唇不住的颤抖。 霍恂见此他搀扶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霍鸣的眼睛突然一动,挣开了他的手,面上尽是哀色:“阿恂,你莫要在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若不是我,您和阮儿也不必和离……” “父亲,这件事并不在你,怪只怪那赵衍太过无耻,若非他设计,我们又何以陷入如此境地?” 霍恂一时间突然有些后悔,倘若当初他当初能将此事好好瞒住,自己父亲定不会担惊受怕至此。 “你不要在安慰我了……” 霍鸣悲苦的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霍恂,握着白绫的手在不觉间又紧了几分。 “阿恂,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这件事我已经细细的想过了,并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只要……只要我死了,皇后便不能再诬陷与我,皇上也会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朝廷尽职尽责的份上不会追究此事……” “父亲,您这是在说什么呢?你真的以为只要你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了吗?到时候,赵衍就会在京城放出流言说是儿子生生逼死了你,到时候儿子只怕是更洗不清了!” 霍恂万万没有想到霍鸣会有如此的想法,连忙出言相劝。但霍鸣却又摇了摇头,眸光里带着坚定。 “你错了,不管哪种流言,总比犯下株连九族之罪为好。父亲如今已经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只有这样才能反败为胜……” “既然父亲已经知道儿子与阮儿已经和离,为何要让儿子再失去父亲?” 霍恂打断霍鸣的话,叹息了一声再次相劝:“我与阮儿和离,待此事解决之后还可再复合,但父亲若是就这般去了,儿子岂不是再不能与您相见?更何况,庶弟庶妹尚小,若是父亲去了,他们又该如何?父亲还请三思啊!” “为父我……” 许是因为霍恂突然提到刘姨娘的一子一女,霍鸣神情一愣,眼睛里立刻露出了一抹不舍。 韩国公府大房子嗣不丰,周氏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再没有过胎相,之后随着霍恂兄长被人害死,大房便只剩下霍恂一人。 为增加大房子嗣,霍鸣便纳了刘氏做姨娘。 刘氏的肚子也算争气,第二年便先后生下一子一女,这对孩子的出生让死气沉沉的大房多了一些生气,让霍鸣忧郁焦灼的心逐渐平和下来。 刘氏生下的那一子一女也颇得霍鸣的喜爱,尤其是霍恂参军的几年,一直是他们二人陪在霍鸣的身边,感情自然是极深。 此时听得霍恂提起他们两人,霍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舍之色。 霍恂长舒一口气,又给他加了一把火:“父亲,儿子已经想到了应付淮王的办法,你只管相信儿子,不过三个月时间,我定能最小损失的将此事解决。” “你,你当真有了办法?” 分明是不相信互霍恂的话,霍鸣担忧的目光在霍恂身上看了许久。但见对方向自己轻轻点头,霍鸣握着白绫的手终是缓缓松开,将头也装向了一侧…… 精疲力尽回到自己院子,霍恂颓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出虚空,陷入了沉思。 如今萧阮已经离开,整个陆家他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如果再不尽快解决,赵衍的报复恐怕也很久就会到来。 “厉岩!准备笔墨!” 与此同时,陆府后院某处院子的石凳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桌上则摆着一副玉石所做的棋子。 泾渭分明的棋盘上,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执着黑子,思虑了片刻正要轻轻放下,又突然收了回去,睫毛轻颤,几番来回之后好不容易放了下来。 “阮儿的棋艺大不如从前,这局棋恐怕依旧是本王胜啊。” 似乎觉得萧阮的动作颇为可笑,赵衍执着手里的一枚白字,轻轻的放在萧阮那颗黑子的旁侧,唇角一扬,棋盘上半数的黑子便被赵衍收了去。 萧阮见此,也不慌张,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在另一处又落下一个白子,这才道:“骄兵必败,王爷可莫要高兴得太早。” 闻言,赵岩顺着萧阮落子的地方看去,神情一愣,嘴角的笑意不觉又多了几分。 “这一次还真是本王大意了,既然被你钻了空子。” 摇了摇头,赵衍将手里的棋子放下,抬眼朝对面女子看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带着关心的语气道:“阮儿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可是身上的病彻底好了?” 胜负已定,一面收拾棋盘上的残局,一面垂着眼睛点头:“拖王爷鸿福,阮儿的病虽然还没有彻底治愈,但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这样本王就放心了。” 赵衍轻轻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阮儿可知本王今日过府的时候看到了谁?本王竟然看到了霍恂。” 赵衍的语气看似随意,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萧然,漆黑的瞳孔里面有一团分不清的情绪隐藏在里面。 而萧阮拣棋子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王爷知道我恨的要死,何以非要提起这人来坏了心情?” 语罢,萧阮立刻将手里的棋子“砰”的一声放在棋盘上,起身就要离开。 “阮儿!都是本王错了还不成?你莫要生气,本王这不是以为你或许想要听听霍恂的事情,所以才……” “王爷,你不要说了,阮儿今日答应陪您一起下棋,也不过是憋得心里难受,想要换换心情透口气罢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来拿此事调侃与我,当我信错了人,您请回吧!” 赵衍没有想到萧阮说翻脸就翻脸,眼见她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才心里发急慌忙追了上去。 “阮儿,你听本王解释,那霍恂骗了你的感情,本王自然是气愤不已,绝无半点调侃之意,你切莫多想!” 赵衍挡在萧阮的面前,这才发现萧阮眼睛已经红了一圈,顿时心里大急,又一次向她道歉。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怎能辜负他的心意 萧阮已经走到台阶处,听到声音,脚步一顿回过头。 “萧阮如今是一个和离的女子,承蒙王爷不嫌弃,亲自上门来劝慰与我,小妇人赶紧不尽怎么会不相信王爷?不过,今日我确实已经乏了,王爷好走不送!” 丢下这句话,萧阮看也不看赵衍的表情,转头就走,像极了在因着刚才赵衍的话在耍小性子。 跟在赵衍身后的随身侍卫凌安见此,正要上前叫住萧阮,却被赵衍拦住。 眼睁睁地看着萧阮离开,凌安的脸上满是不解。 平日里他能看出来赵衍对萧阮确实有几分在意,但如今这女人说得好听是与夫家和离,说的难听那就是被人休弃了。 一个被人休弃了的女人,肚里还怀着前夫的孩子,他们家王爷愿意屈尊看望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居然还敢甩脸色? “王爷,这女人对您如此无礼,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前方萧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赵衍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视线也依旧没有收回。 “当初萧阮与霍恂情比石坚,从不正眼瞧本王一眼,如今这两人刚刚和离,她还怀着霍恂的孩子,若是只给本王好脸,恐怕本王还需时时警惕才对。” “您的意思是说萧小姐与她相公是在假和离……” 凌安因着此话想到一种可能,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射向自己,下意识的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赵衍阴沉的眼睛。 “她与霍恂已经和离哪里来的什么相公!” 凌安心头一凛,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低下头:“属下知错,还请王爷责罚!” “以后莫要再让本王听到这样的话!” 赵衍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芒,甩了一把袖子,站过头迈步离开,凌安这才擦了擦额头赶紧跟上。 “小姐,奴婢瞧着那淮王来者不善,你怎么能与他见面呢?奴婢还听说今日姑……将军在府门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见不到您,还被表少爷狠狠的痛骂了一顿,平白让那淮王看了笑话……” 萧阮回到房里,足足喝了一大热茶,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对竹筠的话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抬起眼睛。 “你是说,淮王与霍恂今日确实有过碰面?” 方才与下棋的时候,赵衍也有说起今日见到了霍恂,萧阮还以为他是故意这样说来试探自己,听着竹筠的意思,莫非赵衍并没有说谎? “是啊,这府里都已经传遍了。奴婢方才去外院走了一圈,听说是他们就是在小花园的里碰的面,淮王还把将军羞辱了一番!” 竹筠提到淮王赵衍时的语气十分不好,末了还忍不住骂道:“就算将军与小姐已经和离,那也轮不到他来教训将军不是?若不是他陷害将军,小姐您和将军又怎么会和离?依照奴婢看来,说不定那苏卿卿就是淮王故意派来的!” 竹筠自从知道霍恂与苏卿卿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只猜出对方是为了保护萧阮才这么做,但具体却不知因为什么。 昨日霍恂前来与萧阮诚心诚意道歉之后,竹筠对他的怨气已经少了大半。总觉得霍恂与自己小姐迟早还会走到一起,对从前不住威胁,现在又趁人之危的赵衍更加没有好感。 此时竹筠听得萧阮的询问,立刻又细细将传闻里赵衍与霍恂之间“交锋”说了一遍。 “小姐,您……” 萧阮默不作声地听完竹筠的话,但见她还想要劝说自己,当即眉间一皱转移话题:“林神医可有说什么时候前来与我复诊?” 一提起林天祈,竹筠面上一怔,眼睛里不觉闪过了一抹犹豫,顿了一会儿才道:“外面对小姐您与林神医的传闻闹的厉害,老夫人瞧你身子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便吩咐待晚间人少之时,再请林神医前来,免得叫旁人看见了多嘴。” 摩挲着茶碗的手指一顿,萧阮将茶碗轻轻放下,揉了揉眉额角,慢慢站起身:“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 当初萧阮在定国侯府因着霍恂与苏卿卿暧昧不清气得大病,竹筠不忍她这般受委屈,便悄悄的通知了陆涵睿,将她接来了陆府。 虽说萧阮对她的行为没有说什么,但也正是在此之后,竹筠却也能明显感觉到萧阮与她的疏远。 看了一眼正搀扶着她回内室的厉云,竹筠垂下眼睛,掩去眼睛里的愧疚,缓缓地退了回去。 “夫人,奴婢觉得竹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您……您就算是不喜将军欺骗,也不应自暴自弃与淮王……” 萧阮在床上坐下,见厉云面带忐忑,忽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你们都以为我如今是想要投靠淮王,可他赵衍却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防备着我。” “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得……” 厉云不善言辞,以为萧阮生气,想要解释一下,却发现自己确实是在质疑对方,顿时红了脸,局促地说不出话来。 她之前发誓要把萧阮当成唯一的主子,可现在这般说话,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违背了誓言?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答应见淮王?” 厉云这边忐忑不安,萧阮却并没有多为难,将后背靠在被褥上,缓缓抬起眼睛。 “奴婢……不知……” 似乎从萧阮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怅然,厉云一时间突然鼓起勇气:“夫人,奴婢也觉得淮王对夫人定不会有什么好心,还望夫人能够给将军一个机会,务必相信将军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好。” 语罢,厉云再不敢抬头。 房间里的沉默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厉云在萧阮面前从未像今天这般紧张过,她正打算跪下来请求萧阮的原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你从前可有与将军有过接触?” “奴婢在成为合格的死士之前并未与将军有过任何接触,但奴婢哥哥说如果没有将军,我们兄妹二人皆不会活到现在。” 说起身世,厉云面上一派感激,萧阮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眸光里忽然闪过一抹异色。 “你与将军从没有见过,便如此信任于他。而我与他几度经历生死,还有怀着他的孩子,旁人确实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两个已经决裂。” 厉云没有听明白萧阮话里的意思,一抬眼却见她面上带着一抹坚定,不觉心间惊讶。 “将军费尽心思想要护住我与腹中孩儿的平安,我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若是我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必然会成为他的软肋,与其被动等着他的保护,倒不如我主动做些什么帮他。” “夫人你的意思是……” 一瞬间,厉云立刻便想明白了萧阮同意与霍恂和离的用意,眼睛里也露出了惊喜。 “不错,我必须让淮王相信,我已经被霍恂彻底伤了心,再不会与他和好,才有可能帮助他。” 萧阮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看着眼前的一处虚空陷入了沉默。 之前她接到霍恂的和离书,差一点被气死的事情已经在京中传遍,赵衍消息灵通,在她卧病在床的三日,日日都派人前来问候。 心知赵衍对自己一直都有一种想要征服的心态,是以她今日故意与他见面,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他对自己与霍恂和离事情的反应。 试探的结果很显然,赵衍对她与霍恂决裂似乎并不是完全相信。目前看来,她也不可能从他口里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而她听到赵衍提及霍恂时,依旧做不到恨意满满。 为了防止赵衍看出马脚,萧阮索性直接甩给赵衍一个脸色,拂袖而去。 “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您……您惩罚奴婢吧!” 厉云想通了原委,立刻明白自己与竹筠都误会了萧阮,心间愧疚无比,当场便跪了下来。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暂时还不能让将军知道我的打算。你若是也想要助将军一臂之力,该怎么做,我不必再教你了吧?” “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奴婢一定好好配合夫人,绝不会把此事告诉哥哥!” 厉云连连点头。 如今霍恂深陷泥潭,被赵衍压制的喘不过气。萧阮想要从赵衍身上开刀,想出解决之法无疑是目前看来最有希望的办法,她决不能让萧阮的计划功亏一篑。 但见厉云面上一派坚定,萧阮悄悄松了一口气命她退下。 平日里她身边最信任的侍女有三个:连翘、竹筠和厉云。 连翘性子活泼,心里藏不住事,萧阮已经按照她自己的心愿安排她成了外院的管事;竹筠心思机敏,性格也稳重成熟,颇受她的喜欢,但对方永远都是陆家的人。 至于厉云,她平日里话不多也醉,心思没有竹筠敏锐,但做事效率却也远超连翘和竹筠,只是她本质上是霍恂的人。 陆家现在待她如亲生子女,但萧阮却十分明白,陆家绝不会拼劲全力保全霍恂,霍家的一切事情也不适合让陆家全都知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给她一个教训 三人相比来说,假如她的目的是想要帮助霍恂,那就只有厉云做合适。 所以,萧阮不忌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厉云。 思索间,厉云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萧阮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感受着腹中孩子有力的胎动声,缓缓闭上眼睛。 林天祈给萧阮复诊的时候,果然到了晚间。 “只要夫人能够少些忧思,保持心情舒畅,相信夫人的身体很快就能彻底恢复。想要在生产之时顺利一些,平日里也可以多活动活动。” 收回手,林天祈神色如常的细细叮嘱一番,就要告辞离开,却被萧阮叫住。 “林大哥,这段时间真是对不住,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我拖累。” 萧阮叫人拿过来一个木匣递到林天祈面前,面有愧疚地开口:“我听说皇上最近命你整理医书,这是我让人搜寻的一些书籍,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林天祈诧异的打开盒子,见里面果然躺着几本厚薄不一,新旧不一的线装书籍。略略的翻了几下,顿时露出了感激之色。 “这些医书极为可贵,夫人能够找齐这么多,实为不易。在下替历代医者感谢夫人,并向您抱枕,一定会让他们重见天日。” “林大哥不必谢我,是我需要谢你才是,外面那么多流言……总之委屈是委屈林大哥了。” 萧阮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越发愧疚,林天祈听到“流言”二字瞬间明白了萧阮话里的意思,当即摆了摆手。 “夫人言重,不过是被人说上几句而已,在下才不在乎这些。而且夫人尽管放心,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我已经给了他一些教训。” “林大哥这话里的意思是说……” 蓦然听到林天祈这话,萧阮顿觉十分诧异。 林天祈说对方已经给了教训,难道说他已经知道放出流言的人是谁?那他又给了那人什么样的教训? “夫人不必心急,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我做了什么。” 林天祈神秘的对萧阮点了点头,随即将装着医书的木匣与药箱收拾了告辞离开。 “小姐,林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放出流言的人是萧盈,难道说林神医对萧盈做了些什么?” 竹筠送走林天祈,一回来便好奇的向萧阮询问。 萧阮心间也正在猜测,见她回来有此一问,不觉有些怀疑:“你送他离开的路上难道就没有问?” “奴婢当然问了,但他与你刚才与您说的一模一样,奴婢实在是想不出他究竟做了什么,您说他不会是给萧盈下了毒吧?” 话一出口,竹筠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然将视线转向萧阮。 房内一片安静,烛芯猛然发出爆裂的声音将房内两人全都吓了一跳,萧阮深吸了一口气,立刻摇头否定。 “没有真凭实据,你莫要胡思乱想信口开河,我相信林大哥觉不会这么做。” “是是,小姐尽管放心,奴婢绝不会随意乱说。” 竹筠压下心里的雀跃,立下保证后便服侍萧阮休息,不敢多言。 之后的几日,萧阮禹与霍恂再没有过任何联系,当初嫁给霍恂时的嫁妆之物也陆陆续续全都被送回了陆府。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萧阮与霍恂和离的事情。 萧仲恒与北姜公主担心萧阮在不适应,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却都被陆老夫人给退了回去,于是萧阮也就这么一直住在了陆府。 这一日午后,萧阮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翻看一本书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才发现是陆蘅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诧异的接过陆蘅手里递过来的一封信,萧阮将其打开,这才发现这封信竟然是淮王赵衍的亲笔信。 看到信中赵衍意欲邀请自己一道出去郊游,萧阮的面上不觉陷入了思索,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喂,我说你不会真的想要去参加吧?那淮王他可是不怀好心,你若是跟他一起前去,出了什么事,可千万怪我没有提醒你。” 陆蘅被萧阮的神情吓了一跳,慌忙出言相劝。 “便是我真出了什么事,蘅姐姐你也要陪着我一起。” 萧阮抬起头,指着信封里面的几行字笑着摇了摇头:“淮王这信里面可不单单只邀请我一人过去,还有表姐您也在内,所以明日表姐便陪我一起去吧?” “你……早知如此,我直接让人回信不参加,非要来这里询问你的意思做什么?” 陆蘅闻言当即郁闷地噘起了嘴巴。 赵衍将这封信送到了陆太傅的手边,陆太傅将心里的内容看过之后,把它第一个拿到了陆蘅,要她过来询问萧阮的意思,并嘱咐她倘若萧阮答应,她就务必要跟着一同前去。 陆蘅一点也不相信萧阮会答应与淮王一起出游,从陆太傅手里接过信封的时候,还认为这纯粹是多此一举。 原本她就对淮王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却要同萧阮一起陪同赵衍,当即又气呼呼的拿着信件,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小姐,蘅小姐这么气冲冲地跑出去,莫不是去找老太爷去了?” 竹筠呆呆地看着陆蘅风一样的前来又离家的背影,不觉又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外祖父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便不要猜测了,你且帮我好好准备一下。” 没有理会竹筠的猜测,萧阮收回视线之后继续翻阅手里的书籍,俨然刚才的一切都是一个小小的小插曲,只有她头顶树枝上的鸟儿依旧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与此同时,淮王府。 “你说什么?这几日王爷竟每日都去陆太傅府上去看萧阮?” 萧盈愤怒的看着眼前的红袖,几乎从眼睛里喷出火光。 自她买到了与赵令旖一样玉容膏之后,脸上的皮肤越发滑嫩透亮。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萧盈一连数日未曾去找赵衍,今日前去竟然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萧盈不得已,便让红袖去调查赵衍的行踪,想要隐藏在他经常出现的地方,引起他的注意,却不想竟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夫人还请息怒,奴婢也觉得极为诧异,那萧阮不是还怀着霍恂的孩子吗?王爷怎么会对她这般在意?难道说他连这个都不在乎?”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萧盈的牙关便咯吱咯吱愤愤作响。 她故意在外传播出萧阮与林天祈起有染的消息,能让从前情比石坚的萧阮与霍恂和离,却不能动摇半分萧阮的地位。 可在赵衍的心目里,萧阮永远都是第一个。 “夫人,奴婢还听说王爷明日要邀请那萧阮一起郊游,依这情形,难不成王爷真的是想要把那女人娶进府里吗?” “不会!萧阮她一个被休了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进王府?” 萧盈想也未想便一口反驳,不等红袖说话便恨恨道:“你立刻给我派人去查这个贱人的所有行踪,我定要好好的送她一份大礼。” “这……奴婢如今也只能在这府内行走,若是要让奴婢去调查那贱人的行踪恐怕……” 红袖面有尴尬,小心翼翼提醒萧盈他们现在的处境,但见他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不觉想了想道:“奴婢倒是想到一个人选,他定能替我们出手教训萧阮。” “谁?” 萧盈如今在王府里面备受冷落,一切用度体面几乎全是靠着赵令旖,实在想不出除了她自己还能动用什么力量来与萧阮对抗。 红袖眨巴了几下眼睛,面上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夫人您怎么就把霍家给忘记了?当初那远嫁北姜的霍怡萱与您可都是一样的讨厌萧阮,只要咱们去……” 剩余的话红袖没有说出来,但萧盈却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好,就依你……啊!” 正要让红袖拿来纸笔给霍怡萱写信,萧盈忽然觉得脸上某处一阵刺痒,也顾不得与红袖吩咐什么,就开始挠着刺痒的地方。 “夫人,您怎么了?” 红袖一面茫然,不知道萧盈一直捂脸不住皱眉是什么一声。 而萧盈脸上越来越痒,终是忍不住抬手去抓。 谁料这一抓更是不得了,萧盈竟发现自己越抓,面上越痒,最后竟是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张面皮都扣下来,连发髻散乱了都没有注意到。 “夫人你快醒醒!千万不能再挠了!” 红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怎么也想不通,萧盈怎么会突然之间去抓自己的脸,她正要上前劝说,陆蘅却身子猛然一僵。 “是那瓶玉容膏!一定是那瓶玉容膏!” 萧盈尖叫了一声便一面抓着自己的脸,跑进了内室。 红袖听得“玉容膏”三个字隐约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慌忙跟了上去,然而她刚一进门便发出了一声惊叫,被眼前看到的情形吓得浑身一颤。 刚刚还颇为正常的萧盈,此时的一张脸已经被她抓破,原本细嫩光滑的面孔此时全都是鲜红的血迹。 而她还不自知,一面抓自己的脸,一面疯狂的在梳妆台上找着那瓶玉容膏……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霍鸣中毒 “霍鸣的事你怎么看?” 赵衍来到皇后宫中刚刚坐稳,皇后便让房里所有的人全都退下,神色凝重地询问。 “母后,霍恂如今只是被迫臣服于我,有没有二心还有待考证。而对于霍鸣,母后自然也还不能放松警惕……” “本宫是问你霍鸣中毒的事!” 皇后忍无可忍立刻将他的话打断,猛然拔高的声音也把赵衍突然吓了一跳。还以为皇后还念着与霍鸣的旧情想要放过他,却不想对方说的竟然是霍鸣中毒的事。 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赵衍很快又抬起头:“母后您说霍鸣中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在霍恂的府里安排的又眼线,若霍鸣真的中毒,他又怎么会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急于知道的经过,赵衍的眼神越发急切。 “此事应当还是保密阶段。” 皇后因着赵衍方才的猜忌心情不佳,但面上闪过一抹无奈之后,还是暂时按下心间的怒气。 “这消息是从太医院传出来的,昨日太医院的林天祈突然被霍恂请去,说是霍鸣忽然得了十分紧急的病。但太医院的同修里却有人发现林天祈配的药方竟然是解毒之药,这才直到那霍鸣被人下了毒。” “母后怎么就断定毒是别人下的?儿臣倒是听说霍鸣曾经自杀未遂,会不会是他自己服了毒药?” 霍恂听到最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安排在定国侯府里面的线人曾向他汇报说霍鸣几次上吊想要自杀,都被霍恂给劝了下来。若是他执意寻死,自己寻了毒药吞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传闻里都说是霍鸣被人下了毒,听说林天祈确定霍鸣中毒之后,霍恂还处死了几个伺候他的下人。” 皇后神情凝重,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忽然端过眼前的茶碗,轻轻呡了一口这才道:“不是他霍鸣自己喝的毒药,你觉得那下毒之人会是谁?” 赵衍垂下眼睛,目光在眼前的青花瓷茶碗上看了片刻,声音渐渐变得低沉。 “除了太子,其他人谁会在意一个毫无用处的男人?” 随着落下房间里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默,皇后抿了抿嘴角,低垂的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状似无意的把茶碗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霍鸣交出韩国公世子之位之后,被老韩国公打压。曾经才华横溢的男子却处处隐忍不发,再也看不出敢与皇上抢女人的冲天气概,如今也只是挂了一个闲职。 若不是被她设计利用来威胁霍恂,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用处。 但这话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怎么都让皇后觉得刺耳。 好歹这人也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男子,有人嘲笑他现在的落魄,就好像也在嘲笑她当初的愚蠢。 “母后,霍鸣被人下毒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赵衍似乎没有发现皇后的异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渐渐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霍恂如今虽说是归顺了我,但他心里面究竟想的是什么却不得而知,说不定还存着什么奸猾的心思。而现在太子给霍鸣下毒定会让霍恂对他彻底失望,往后这霍恂定会死心塌地跟我一条心。” 皇后轻轻点头,却并不赞成赵衍的说法:“衍儿,你不要忘了,刚才你还说有可能不是太子下的毒。若是霍恂还没有来找你,那就说明他必然还没有查出凶手是谁,你切莫高兴的太早。 “这有何难?不管是不是太子下的毒,儿臣都要坐实是他下的毒!” 胸有成竹的看向皇后,赵衍似是安慰,又似是保证道:“母后只管等着,不出三日,儿臣定要让霍恂彻底归顺与我。” 房间里一派安静,赵衍许是因为有些激动,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响亮,眼睛里的还闪着灼灼的光芒。 皇后看着这样的赵衍,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面孔。 两张面孔重合在一起,随着赵衍嘴巴的张张合合,皇后突然觉得,眼前男子的举一动都像极了那人…… “母后!” 赵衍伸手在皇后眼前摆了摆,见她依旧没有反应,猛然大喝一声,顿时把皇后吓了一跳。 但见对面的男子关切地看着自己,皇后慌忙将脑海里的那人甩到一旁,假装镇定的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做什么?这已经过了翌一日,霍鸣中毒的事情,你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父皇最近给儿臣安排了一些事务,儿臣不敢让父皇失望,自然就对其他事放松了些……” “你还在骗我?” 皇后冷哼着打断赵衍的话,面上带着浓浓的不满:“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天天去陆太傅府上寻那个萧阮?我还听说你明日要约她一同出游,可有此事!” 被皇后赤裸裸的拆穿,赵衍面上一热,慌忙解释:“母后,儿臣去找她也是为了试探她与霍恂究竟有没有真的和离……” “衍儿!现在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顾及那些儿女私情?倘若霍鸣身上的毒确实是太子所下,那他必然已经知道霍恂叛变,难道你就不担心他向皇上说些什么,直接革去霍恂的将军之职?” 皇后面有厉色,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你若是真的想要找女人,母后也不拦着你,可是你也不看看你找到那是什么人!你想让霍恂为你办事,还想霸占她的妻子,难道你就不怕他早晚会成为你身边的一把刀!” 皇后看的十分清楚,霍恂与萧阮确实已经和离,但萧阮肚里还留着霍恂的孩子,那就说明她对霍恂绝不会是彻底的死心。 女人之于男子,就好比是面子之于男子。 且不说赵衍一直对霍恂的妻子念念不忘引人议论,单说他一个皇子整日去追一个孕妇,委实叫人轻视! “母后,霍恂与阮儿和离,是因为他又有了新欢,儿臣如何不能迎娶阮儿?” 皇后心中正觉愤怒,耳边忽然传来赵衍声音,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无比气愤的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还要娶她!你莫不是想要把我气死才高兴!” 赵衍没有想到皇后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他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母后,儿臣已经长大成人,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从一开始便想要娶萧阮为妻……” “你!你休想娶她为妻,我绝不答应!”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不等赵衍说完,皇后一掌拍在桌上,脸上神色十分难看。而赵衍紧紧皱着眉头,万万没有想到皇后会如此反对自己。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瞬间凝结了一样,变得异常沉闷,目光交接处全然没有平日里属于母子的亲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面上的阴影越来越浓,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皇后娘娘,皇上召您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小丫鬟从外面走进来,似乎觉察到房内的气氛不正常,怯生生站在门口处叫了一声。 犹如结满了寒冰的湖面忽然出现一道裂缝,赵衍首先反应过来。他垂下眼睑,再没有说什么,主动向皇后辞了行便转身离开。 皇后看着赵衍的身形一点点消失在门外,临了都没有听从自己的意思,心口处顿时股怒气直憋得喘不过来气。 “还站着那里做什么?没看见房里都黑的看不见了吗?快去把烛台端来!” 小丫鬟被皇后而声音吓的身子一抖,应了一声,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找烛台…… 夜色稀薄,余寒料峭。 淮王府的某处院落里却是推杯置盏,一派莺歌燕舞。 “王爷,奴家敬您的酒还没有喝呢……” 一名穿着纱裙的女子娇滴滴的拿过一个酒盏,用贝齿咬着杯沿,挺胸凑到赵衍跟前,其他众女子见了立刻腾开位置。 眯着醉醺醺的眼睛看请来人,赵衍立刻便笑了起来:“好好,本王现在便与你一起共饮,来!” 说着,赵衍便伸手将那女子拉到自己怀里,按住她的腰肢,去咬对方嘴里的酒杯。 那女子笑意盈盈的等着赵衍的嘴巴凑近,身子一转,故意躲开又凑上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满是无辜。 赵衍见此哈哈一笑,打了一个酒嗝,捏住对方的下巴又朝对方的嘴凑了上去。 晶莹的液体顺着两人的嘴角流下,赵衍不知想起了什么,将酒杯拿到一旁,凑近看着女子的嘴巴喃喃自语。 “阮儿,母后竟然不准我娶你,哈哈……那又如何?你当初不肯嫁给我,现在我一定要把您娶进府里来!” 语罢,他一抹暗色,猛然将身下女子的衣襟撕开,朝她身上压了下去,而那女子的双腿双手也犹如八爪鱼一样缠上去,俨然没有听到方才对方口里说的什么。 周围众女子见此,满是嫉妒的看了看那红衣女子,悻悻地站起身一一退了出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怪异的陆蘅 翌日,赵衍赶到陆府的时候巳时已经过了大半。 陆蘅一看见赵衍便忍不住抱怨:“王爷真是好大的架子,请我们郊游却迟迟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耍我们呢?” “府里有些事情拖住了脚,等下次,下次我一定提前赶到,绝不让你们空等。” 赵衍面有愧色的看向萧阮,沉声道歉。 他送来帖子,邀请陆蘅和萧阮一起外出郊游,时间便定在巳时出发。然而他昨夜他饮了些酒,醒来之时已经是几近巳时,慌里慌张跑过来依然是错过了时间。 “下次?一次就够了,你居然还想要下一次?王爷您可真是厚脸皮……” 陆蘅听得此话,立刻忍不住出言讥讽,赵衍嘴角的笑意便再也挂不住。 瞧出气氛不对,萧阮悄悄拉了拉陆蘅的衣角:“王爷乃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府上自然有一大堆事务等着处理,岂能与你我二人这般清闲?”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还是阮儿最能理解本王。不过你放心,本王向你保证下次我绝不会让你……你们久等。” “王爷,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若是再在这里说下去,我们今日的郊游的地点是不是就要在我陆家门口了?” 赵衍瞥见陆蘅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有些后悔。 他是想要与萧阮有一个独处的空间,担心萧阮不会答应自己的邀请,所以才在信里连带着提了一句邀请陆蘅。 陆蘅马上要成为太子妃,正常情况下,婚前需要与一切男子避嫌。再加上太子与他之间的明争暗斗,赵衍确定陆蘅却不会来见自己。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也不过是那么随口一提,陆太傅竟然当真同意让陆蘅一同跟来。 而且这女人只要一见他,便忍不住挑刺,霍恂实在担心今日的郊游恐怕不会如他期望的那般完美。 无奈的摇头冲萧阮摇了摇头,赵衍立刻让侍卫牵过马车过来。 萧阮的肚子越来越大,即使是坐马车也十分不方便,好在赵衍安排的车夫技术精湛,一路上倒也顺顺当当,十分平稳。 车轮声咕噜咕噜的响了大半个时辰,待几人下了马车,看见远处犹如一片粉红云彩一般的桃花林时,陆蘅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 “还以为王爷要带我们去哪里春游,原来还是来这里看桃花,真是无趣!” 此言一出,赵衍的脸立刻又黑了大半,而陆蘅还拉着萧阮自顾自的说个不停:“你瞧瞧这里连个人都没有,还不如我们上次来时热闹,就我们几个人站在这桃花林里有什么可看的呀?” 碍于萧阮在身边,赵衍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发作不得,只得拿身边的侍卫撒火。 “凌安!阮儿不方便远行,本王不是已经说了让你在附近找一处风景绝好的地方,你怎么把我们都带到这里来了!” 凌安心头暗自叫苦,慌忙站出来解释:“回王爷,如今时节,咱们京城附近也只有这处桃花林的风景最盛,是听得霍大人说起这里景致极好。” “霍大人?那个霍大人!早知道是霍恂那个负心汉推荐的地方,我们才不来这儿!” 陆蘅一听得“霍大人”下意识以为是霍恂,面上顿时浮出一抹怒容,拉着萧阮便往回头:“霍恂从没有带过阮阮你来这里,这里风景极好,定是与那苏卿卿在这里卿卿我我过,真是叫人恶心!我们走!” “你……你!” 赵衍因着陆蘅这些胡搅蛮缠的话气得脑袋发疼,凌安更加无奈只得赶紧解释:“两位小姐不要误会,属下说的霍大人乃是韩国公府的霍渊霍大人,并非是定国侯府的霍将军!” 似乎意识到自己理解错误,陆蘅面上一红,依旧愤愤然道:“那也不行!反正本小姐就是不喜欢这里……” “原来我朝的太子妃竟是这般蛮不讲理之人,本王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赵衍面无表情的看着陆蘅撒泼,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喝。 想他身为皇帝之子,向来都是女人围着他转,还从未纵容过什么人在自己面前无法无天。 因着萧阮的关系,他今日对陆蘅的姑息已经达到了顶点。若是再听下去,他十分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叫人直接把她赶走。 赵衍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润如玉,极少会对任何人发火。陆蘅此时还以为自己听错,直到看见对方投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叫人遍体深寒的冷意,这才意识到这人是动了怒气。 桃花林寂静无声,有鸟雀在枝头蹦跳,甚至还能听到蜜蜂振动翅膀时发出的嗡嗡声。 一片沉默里,萧阮上前主动拉住陆蘅的手:“表姐,这几日桃花开得正盛,其实比我们上次来时更有看头。而且王爷还十分贴心地把这里净了场,花海幽静,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你就当陪着我吧?” 陆蘅回头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萧阮,并不没有退回来,反而将目光又再度投向了赵衍。 “淮王殿下说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太子妃,实不相瞒,本小姐同样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王爷。” 一句话落下,几人之间的气氛又冷了几度,倒是赵衍原本阴沉的面孔突然有变得温和。 “陆小姐,前方有休息的地方,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说,你怎么就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王爷?” “说就说,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去就去!” 语罢,陆蘅抬脚就往赵衍提到的前方休息的地方走去,徒留剩余几人面面相觑。 “表姐向来都是性子直爽,什么事都藏不在心里,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陆蘅走路带风,不一会便消失在令人迷醉的桃花间。萧阮盯着陆蘅的背影久久不语,突然像是回了神,转而向赵衍解释。 “阮儿多虑,我自然知道陆蘅是什么性子,不过你能明白本王的用心,本王却是十分高兴。” 赵衍此时已经神色平静,看起来与平日没没有什么不同,冲萧阮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方才赵衍口里的休息的地方,其实便是上一次萧阮与陆蘅一起喝酒的地方。 这里的摆设与他们上一次来时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看不到任何游人,分外的清静。 有伙计送上来一些吃食之后便飞快地退了下去,将地方留给他们。 “淮王殿下,在我回答您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回答我一件事。” 陆蘅大大咧咧地在板凳上坐下,毫不畏惧的与淮王对视,萧阮心间划过一抹疑虑。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便听到了来自陆蘅的一句极为敏感的问题:“淮王殿下,我听说您其实一直想成为新的太子,可有此事?” 犹如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萧阮只听到心里面发出一声,猛然抬头去看赵衍。 果然,赵衍手中举着酒杯的动作一怔,忽而便抬起了头语含试探:“陆小姐,你怎么会这么问,难道说这是太子想要让你问的?” “王爷何必知道是谁让我问的?不如我再问您一个问题可好?” 陆蘅呡了一口桃花酿,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赵衍,似乎生怕做过对方的一个表情。 “太子妃有什么问题只管一块儿问出来就是。” 嘴角噙着一缕微笑,赵衍不动声色的瞥了萧阮一眼,随即露出不以为意的神情,用调侃的语调道:“刚才我还说陆小姐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太子妃,现在我似乎要收回刚才的话了,陆小姐见过的最为尽职尽责的太子妃。” “但愿淮王殿下是在夸奖我。” 陆蘅扯了扯嘴角,算是微笑,随即便看着赵衍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听说王爷手里握着霍恂的把柄,如今他已经对你言听计从,可有此事?” 仿佛带着回音,随着陆蘅声音落下,这句话便不停地回响在萧阮的耳边。 她诧异的看着陆蘅,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直到此刻,萧阮才终于确定,陆蘅今日一直与赵衍唱反调,其实最想问的便是这句话。 依照她的了解,这样的话,换作平时的陆蘅绝对不会说出来,而细细回忆陆蘅今日的表现。一切都看似无礼取闹,其实却是层层铺垫,显然是在引起赵衍的注意。 难道说,太子知道他们今日要同赵衍一起出游,所以故意安排陆蘅这么做? 可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怕…… 萧阮心间正在疑惑,脑袋里灵光一闪,瞬间便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陆蘅这么做的原因,再看向陆蘅的时候眼睛里便多了一抹复杂。 这边萧阮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念头,而赵衍除了方才面上有些变动之外,此时已经看不出来其他异常的情绪。 他手指按着酒杯的头尾,轻轻转动着杯身,像是不明白陆蘅说的什么,缓缓开口。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不如太子妃便把你的猜想全都说出来听听。阮儿对霍恂十分了解,我们倒是也可以相互印证一下是不是如你说的一样……” “这还用印证什么?天下谁人不知霍恂从前与太子关系甚密,如今他却是处处替你说话,还请淮王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 许是陆蘅提出来的问题太过直白,两人之间瞬间便有了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盘旋在几人所在的大厅里久久不散。陆蘅面上不仅没有一丝害怕,看向赵衍的眼神竟也像是在审问犯人。 赵衍则微微挑着眉梢,狭长的眼睛里似乎有暗光一闪而逝,随即便直起身子大笑起来。 “陆小姐还真是会开玩笑,幸好这话只是让本王听到,若是传到皇上那里,恐怕陆太傅也要因你受到拖累呐!” 说到最后,赵衍的声音忽然压低,如同一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给陆蘅以忠告。 “淮王殿下还真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呢?我倒不知……” “表姐,闲谈莫论朝事!我们今日是来这里游玩,还是不要再说这个了。” 陆蘅嘴角浮出一丝嘲讽,张口就要反驳,萧阮终是忍不住抬手拉住她的衣袖出言打断。 陆蘅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连她都感觉有些过了,更何况是赵衍? 霍恂被皇后设计本就是一件不可说的事情,陆蘅却将它拿到明面上来。不仅暴露了她和太子已经知道内情,还故意处处挑衅赵衍。她十分担心赵衍被她激怒,会不会当场作出什么报复性的事情。 “阮儿不必担心,本王素来敬重陆太傅,怎会与他的孙女计较?不过本王还是刚才那句话,陆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这说话上还是应当注意些才是。” 扫了一眼对面两人的小动作,赵衍忽然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霍将军,他不仅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本王的人。只要太子一日没有登基,他效忠的便只能是当今皇上,所以陆小姐刚才这番话还是莫要再说出去了。否则不仅本王会被你拖累,便是太子和陆太傅也会连带着被皇上不喜。” “你……” 陆蘅被赵衍这番话弄得一句话也反驳不了,脸色顿时变得通红,面有不平地将脸转到一旁再没有开过口。 赵衍再次端起桌上的酒碗,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蘅一眼,被酒杯遮映的嘴角处,缓缓滑过一抹嘲讽。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三人赏花游玩的兴致已经彻底散尽,赵衍温和有礼地将两人送回陆府,立刻骑马离开。 “切!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赵衍与侍卫的身影刚刚消失,陆蘅便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做出鄙夷之色。 萧阮将她嘴里嘀咕的话听在耳里,立刻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院子里走。 “哎哎……阮阮,你这么拉着我是想要做什么?” 陆蘅手腕处一阵生疼,好不容易挣开萧阮,立刻甩着手腕抱怨。 “我要做什么?难道表姐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萧阮停下脚步,见四周无人,吩咐厉云把守,盯着陆蘅,露出质问之色:“我问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和赵衍对着干?还有你知不知道赵衍那个人他有多阴险?就你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他在心里把你杀死几百回了!” “你不也说了,他是在心里,又不是真的……” 陆蘅正小声嘟囔着什么,觉察到一束严厉的视线盯着自己,一抬头便对上了萧阮冰冷的吓人的目光,赶紧做出讨好之态。 “阮阮,你不要生气,我这不是也在替你出气吗?我知道你放不下霍恂,所以才想着揭穿他来着……” “你不要在骗我了,我和霍恂已经和离,他是生是死都与我没有关系!倒是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跟我一起见赵衍其实都是太子的安排吗?” 萧阮直接打断陆蘅,面上的怒意更浓。 她刚刚与霍恂和离,市井间又到处传着她和林天祈的风言风语。再加上她肚子越来越大,从哪个方面来说陆老夫人都不会轻易答应她随赵衍一起出门。 况且赵衍他一心想要和自己相处,也绝不会刻意拉上陆蘅。应该是料定陆蘅不会跟着来,才顺嘴提了提陆蘅。 之前萧阮心里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是陆蘅马上就要嫁给太子,需要与外男避嫌,但却因为自己的一声请求竟然答应了。 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件事陆涵睿还是陆太傅,甚至于陆老夫人全都没有人反对。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想要见赵衍,整个陆家照顾着她的感受,所以才没有人反对。而如今看来,他们正是想要让陆蘅随自己一起见赵衍。 而这一切的背后,也极有可能是太子的意思。 陆蘅本就不是擅长说谎之人,被萧阮这么一试探,脸上顿时露出了愧疚之色:“阮阮,你别生气,确实是太子要让我质问霍恂,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这样做确实也还是为了帮你。” “帮我?” 瞧见陆蘅承认,萧阮的嘴角忽然就露出了一抹自嘲。 亏她还想着能不能从赵衍身上寻找一些突破口,让霍恂不背叛太子,而现在陆蘅却代表太子直接告诉赵衍,说他们已经知道霍恂被他收买。 如此一来,太子明着是想告诉淮王霍恂的身份已经暴露,让他不要妄想用霍恂来陷害他。而且皇帝素来信任太子,倘若太子在皇上跟前吹些耳旁风,霍恂手里的兵权极有可能便会收回。 而站在赵衍的立场上,现在霍恂对他的价值最大。一旦他手里没有了兵权,又不受太子信任,只有可能便会被赵衍抛弃。 且不说霍恂将来会怎么样,但从现在来看,如果赵衍想要将霍恂的价值最大化,一定会赶在太子出手之前,好好利用霍恂。 而现在就是霍恂选择阵营的关键时候,如果他还想保着自己的将军之位,继续选择太子,那霍鸣非礼皇后的事情便会被捅出来,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罪名。 若是他选择保住家族,那就只能跟着赵衍造反,不管萧家还是陆家,全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而且,依照她对赵衍的了解,即便功成,赵衍也不会留下霍恂的性命。但若是不成功,那便是一大罪臣,照样被株连九族。 一时间,萧阮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发凉,内心也生起一股无法言状的恐慌感。 她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霍恂,心里却有十分明白,霍恂之所以把她赶出来,就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局面。 “阮阮,你说你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我可跟你说,我都已经给太子说好了,等拿下霍恂,一定要让你亲眼去看看,到时候你就拿着北姜公主的长鞭狠狠地抽这个负心汉!问他后悔不后悔!” “呵,若是真到了那时,我照你说的那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萧阮面色苍白,身上的所有的力气都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险些站不稳。而陆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用兴奋无比的声音描绘着将来她替萧阮出气时的场景。 “表姐,你不必再说了,请你替我向太子转达谢意,我真是应该好好的感谢他。” 不知过了多久,萧阮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特意加重了“感谢”这两个字的读音。 “感谢他做什么呀?你就放心吧,虽说你也只比我小了那么几个月,那也是我的好妹妹,我说了罩着你,以后就会罩着你。” 陆蘅不欲隐瞒萧阮,将话说开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给了萧阮一个安慰的拥抱百年让人送她回院子里休息,竟是从始始终一点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失魂落魄回到自己房里,萧阮一下子便瘫坐在了美人榻上。 之前她还埋怨霍恂不肯将所有的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能深切的感受到霍恂这么做的用意。 他不肯说出真相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自己扛了,他故意和自己和离,就是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保她一命! 萧阮扬起头,过了好半天才将眼睛里的泪水逼回去。 “夫人,奴婢相信将军他一定能想出好的办法,度过这个难关,您多想想肚里的孩子,千万不要再伤心了……” 厉云一直守在萧阮的身边,见她这样痛苦,自己眼睛也不觉变得湿润,声音都带了一丝鼻音。 “对,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他,可如今我痛苦的却是我竟然什么都帮不上他……” 萧阮看了一眼厉云,忽然捂紧嘴巴嘴里发出极为细弱的呜咽,这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凝重。 “你可还记得今日在那桃花林时,赵衍的侍卫说是谁帮他选的地方?” “夫人,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厉云稍稍有些意外但还是想了片刻道:“奴婢记得他有说是韩国公府的大公子……” “不错,就是他!” 几乎是咬牙切齿,萧阮面色阴沉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眼睛里的冷光越发森然,引得厉云暗自担心。 “你给我听好,立刻去给我调查霍渊与赵衍之间的交往,一定要确定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与赵衍关系密切起来的!” 恨声说完这句话,萧阮的眼睛立刻便眯了起来。 前世里,她隐约记得赵衍对霍渊重用,乃是因为萧盈的极力推荐。而今世,萧盈在赵衍眼前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自然也绝不可能把霍渊突然拉到身边重用。 正文 第三百章 密室归顺 现在赵衍的随身侍卫凌安对他这般信赖,竟然连去哪里游玩这样的小事都向他请教,必然是霍渊做了什么,或者是想出了什么妙计。 至于能够让赵衍对霍渊刮目相看的妙计,除了与争夺太子之位有关以外,也绝不会再有其他计谋! 想清楚了一切,萧阮心间的怒意和刚才的无力感,顿时像是有了出口,全都咆哮着叫嚣着要她做些什么。 不待厉云答应,萧阮又紧接着吩咐厉云:“上次我让你跟踪程阔的时候,你不是说他运的东西十分可疑吗?这次你一定要给我弄清楚,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方才还陷入一片感伤的萧阮,突然变了一个模样,厉云隐约意识到什么,立刻领命。 而另一边,赵衍与萧阮他们分开之后立刻便叫人给霍恂传消息,约了晚间前往自己的别院见面。 月上半山腰,京城某处极为普通的院落里,忽然想起一阵叩门声。 有小厮从门里探出头往外,把外面的黑影仔细一打量,立刻便将他请了进来,一路引到后院的某处密室处。 密室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基本的摆设,便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倒是墙壁上有一个铜制的烛台,上面放着一根蜡烛。 昏黄的烛光下,赵衍颇为悠闲的坐在桌子一侧,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进来的男子,面上的神情却不易分辨,他的身后则站着贴身侍卫凌安。 “霍将军你我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可你我见上一面,就像是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将军可有觉得不适应?” 霍恂进入房间后将房内的摆设粗粗扫了一眼,便缓步走到赵衍对面坐下。 对方语气明显带着某种感慨,霍恂并没有接口,沉默了片刻,才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淮王可知我府上前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 “哦?既然霍将军说出来,那就一定不会是小事,不妨说来听听。” 凌安端起桌上的酒壶分别倒了两杯酒,赵衍端起一杯拿到自己手里,好整以暇的等着霍恂继续往下说。 “是臣的父亲,前天夜里他遭人下毒,险些丧命。” “竟发生了这种事?将军可有查的是什么人下的毒?” 赵衍手指摩挲着酒杯,不以为意的问了一声,似乎是已经早已知道。 霍恂眸光微闪,顿了片刻,忽然眯起眼睛,冷冷的从嘴里吐出来三个字:“是太子。” 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赵衍突然坐直身体,语带讽刺的道:“霍将军不会调查错了吧?太子对你可是比我这个亲兄弟都要亲切,他怎么会下毒害你的父亲?” 霍恂没有回话,面上也没有半点情绪,但听到“亲兄弟”二字时,房间里却想起了一声清晰的异响。 赵衍朝霍恂的手看去,发现对方竟一下子把手里的酒杯捏碎,有血水正顺着他的手指缓缓的滑落。 眼睛里划过一抹精光,赵衍忽然从嘴里发出一声嗤笑:“霍将军呀,我早就让你跟着本王,你偏偏不听!如今你还没有真正的归顺于我,太子便已经开始担心你会反咬他,真是叫人心生感慨呀!” 霍恂也不说话,直到赵衍说完了,笑够了,他才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深深一拜。 “淮王殿下,只要你能助我为父报仇,我霍恂从今往后一定死心塌地跟着你,绝不会让他成为皇上。” “霍将军当真这么想?” 赵衍不动声色的看着地上的霍恂,心里却是一片畅快。 他早就想让这个胆敢和自己抢女人的人跪在地上,朝自己磕头,向自己道歉,如今这一天竟然真的让他给等来了。 “我虽然背叛了太子,但却也并未作出任何实质上的事情。他这般狠毒竟然想要害死我的父亲,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我绝不准许他害我父亲!” “今日能够听到霍将军此言,本王这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啊!” 闻言,赵衍面上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恐怕霍将军还不知道,太子已经知道借由陆蘅之口,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你背叛了他。若是不出我所料,他定会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坏话,一个月内,你这将军之位极有可能也保不住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霍恂脸上顿时露出了狰狞之色,他垂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又一次向赵衍行礼。 “淮王殿下,从今往后,我霍恂愿意追随与您左右!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太子的一处秘密!” 语罢,不等赵炎询问,霍恂便说出了一个名字:“请王爷立刻去调查礼部的四品官员孟田!太子自诩一身清正,为皇上分忧,为天下百姓着想,但他却命此人大量收敛钱财,而且他还在城中开了一家地下钱庄,只要王爷去查,定能让皇上对太子失望!” 安静的房间里,霍恂的声音异常坚定清晰,赵衍将他的话听完,顿时大喜:“本王果然没有看错,霍将军必然会是本王身边的一把利刃!” 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太子被皇帝厌弃,自己登上皇位的场景,赵衍再度将霍恂搀扶起来,与他保证道:“霍将军放心,只要你肯为本王做事,本王绝不会亏待于你!待本王调查属实,定给你记上一个头等功!” “多谢王爷!” 霍恂神色克制,声音里却并没有什么喜意,赵衍的视线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立刻与他商议起调查孟田的事情,待所有细节全都商议好,已经是到了夜里子时。 赵衍微笑着将霍恂送出房门后,面上笑意忽然褪去,对凌安打了一个手势。 凌安立刻点头,快步走到一处放着烛台的桌前,抬手台的手柄顺时针扭动了一下,原本光秃秃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小门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竟然从里面走出来。 那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整个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但行走间,却能发现他脚似乎有些不利索。 “想必霍大人已经听到了本王与霍恂的所有谈话,不知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被成为“霍大人”的男子缓步走到,霍恂刚才坐的位置上,将头上的黑帽子掀开,立刻便露出一张阴沉的脸。 如果霍恂会在,定然会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堂兄霍渊。 “王爷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何必再来问霍渊?如今霍恂已经被我们逼到了绝境,太子也已经决定把他抛弃,他为了活命,除了讨好王爷您以外他再没有其他选择。” 闻言,赵衍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他亲自为霍渊斟了一杯酒递过去,眼睛里满是赞赏。 “霍大人果然是聪明绝顶,若不是当初你提出这个妙计,本王如今恐怕还不知要与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下霍恂。你且放心,待那霍恂帮本王扳倒太子,我定会兑现与你的承诺,将霍恂处死!” 霍渊双手接过赵衍递过来的酒杯,嘴里却纠正道:“王爷您说这话可就错了,这霍恂当初跟着太子时,没少在暗地里做陷害你的事,我让王爷不要留下他的性命,也是为了您考虑啊!” “不错,从本王的立场上考虑,这个人也确实不能留下。” 赵衍眸光里暗色嘴角忽然便高高的扬了起来,举起酒杯与霍渊碰了一下,扬起脖颈便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霍渊见此,亦同样将杯中酒饮尽。 两人举着空空的酒杯,目光相交,突然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密室里经久不停,而外面却没有任何人听到…… 夜已经越来越深,自萧阮听到外面的更夫敲起了三声更响之后,便再也没有了睡意,脑海里一片乱哄哄的,全都是霍恂的声音。 “阮儿,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为了保护你?实话与你说,我早已厌倦了你,就是想要趁此机会与你和离。你不要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才没有那么滥好心!” “京城到处都是你和林天祈的传言,若是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又怎么会传的有模有样,闹得沸沸扬扬?” …… 霍恂与他和离时的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萧阮的脑海里,想起当时那人说话时的神情,萧阮心里不觉又翻起苦涩。 她早就知道霍恂可能会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心逼迫着他告诉自己,想要与他一同承担风雨,却唯独忽略了这人对自己的感情。 当他和苏卿卿卿卿我我的时候,若不是厉云调查请楚,说不定她现在还不能明白这人的苦衷。 从前她恨霍恂不把她当成自己人,但如今这股恨意已经在今日彻底明白他的处境之后,彻底消散殆尽。 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前世霍恂为了她可以不顾性命,今世又怎么可能会令她涉险? 轻轻将手覆在自己的肚上,萧阮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现在有孕在身,如果不是肚里怀着孩子,也许她就能说服霍恂留在他的身边……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遭遇小偷 “吱呀……” 萧阮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忽然听到房内传来一个轻微的异响,不觉竖起耳朵静听。 此时夜深人静,房内一片漆黑,那处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萧阮的视野里。 那人身影高大,又似乎是从窗户处进来,绝不会是竹筠或者厉云。 屏住呼吸,萧阮手指在床上摸了片刻,发现自己身边竟没有一个防身之物,正欲大声呼救,忽然发觉对面的黑影十分眼熟,竟是像极了……霍恂。 惊讶过后,她慌忙闭上眼睛,假装依旧在熟睡的样子。 随着那人走近,萧阮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借着漆黑的夜色,萧阮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果然看见霍恂站在自己床前动也不动,似乎在凝视着自己。 霍恂久久没有说话,萧阮心间也由一开始的惊讶慢慢恢复了平静。 和离后,她再也没有答应过与霍恂见面。而霍恂因着几次被陆家赶出去,似乎是觉得没有脸面,已经不再上门骚扰。 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是形同陌路,而今夜他偷偷摸摸闯进自己的房间是…… “阮儿,你最近还好吗?” 萧阮半眯着眼睛盯着霍恂模糊的面孔,心头思绪万千,忽见霍恂将手伸向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发现自己已经醒来,正欲不再伪装,耳边又传来一声叹息。 “恐怕,也只有你睡着的时候,才会听我说这些了。” 霍恂的手伸了一半,似乎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把萧阮惊醒,终是将手转向被角,替她掖了掖被角。 “阮儿,请你莫要生我的气,我爱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之前我故意和卿卿行为暧昧也不过是想要把你逼走,可如今你真的离开了我,我却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霍恂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一个笨重的石磨,好不容易才转动起来。 萧阮因为闭着眼睛,耳朵比往常变得更加敏锐,再联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险些控制不住想要睁开眼睛告诉他,自己已经彻底理解他,更不会再生他的气。 “我已经向赵衍保证十日内必重创太子,此事之后我与太子的关系将会彻底破裂,但赵衍却并不一定会重用于我。此次我选择的路太过凶险,但你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定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绝不会让你再跟着我受委屈……” 静静的聆听着霍恂的诉说,萧阮心间又是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她以为霍恂把自己推开是要和赵衍对抗,可霍恂却说他选择了与赵衍结盟,如此一来,他便是要跟着赵衍造反? 这怎么可能! “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莫要再因为我的事情神伤,我向你保证,我定会给孩子一个……” 霍恂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竹筠的声音突然在外面想起,似乎是要推门进来。 担心自己暴露,霍恂深深看了一眼萧阮,快步退回去,纵身一跃跳窗而出。 “小姐,您何时醒来的?刚才可是您在说话?” 竹筠掌起起灯,房内瞬间变得明亮,她见萧阮已经醒来,立刻开口询问。 萧阮瞧了一眼对面大开的窗户,轻轻摇头:“许是我说了什么梦话,我也不记得了,你且下去吧。” 竹筠细细将萧阮打量了一番,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立刻柔顺地点点头,缓缓退下。 房内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发出沙沙的声音。萧阮竖着耳朵静静地听了许久,却再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房内的夜色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几分,隔着薄纱一样的夜色,她终于收回投向窗台的目光,缓缓闭上眼睛…… 陈道码头是京城最大的一个码头,无数条货船以及客船全都聚集于此,更有无数人在这里揽活计,讨生活。 站在河岸上望去,江面无数条大船小船节次鳞比,到处都是一派忙碌繁华之景。 “夫人,你可有看见那条绑着红绸的货船?程阔弄到的货全都运到了这条船上。” 顺着厉云的视线看过去,萧阮果然在一群破旧的船只当中,看见了有一条桅杆处绑着红绸的货船。 那只货船身形并不算大,看起来也不过五丈之长,但从船身浸水的痕迹来看,一点也不浅,显然是经常性的装满了沉甸甸的东西。 “奴婢查到程阔的这些货,先是从钱记商行弄出来,之后便是通过这条船运送出去。” 萧阮眼睛盯着那条船,眸光里隐隐有暗潮涌动,但却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绪。 片刻后,她转头看向厉云,沉声道:“既然程阔是从钱记商行将这些货弄出来,那你可能查到钱记商行又是从何处弄的这些货物?还有,这条船又将货物运送到何处?” “这个奴婢也确实有调查过,但钱记商行所牵扯到的货商实在太多,奴婢还没有调查到究竟是哪一家,至于这条船,它是运往通城。” 厉云面有难色,似乎因为没有调查到萧阮把我的事情而感到羞愧,但萧阮却淡淡一笑,轻轻的冲她摇了摇头:“无妨,不管他们是从哪里来,我们查不到,别人一定也能够查到。” “可夫人您……” “你不必多言,一切我自有主张。” 萧阮直接打断厉云的话,目光坚定的看着远处的货船上面的红绸,静默不语。 江风将萧阮的裙摆和发丝高高吹起,不知为何,厉云的心里却有一种这人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感觉。许是被感染,她心头的那股不安也很快便消失无影无踪,当即与她重重地点头。 “奴婢一定不负您所望……夫人小心!” 厉云话未说完,面上表情陡然一变,萧阮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眼角处有黑影一闪,身子就被人撞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撞击,虽然力道不大却因着萧阮没有防备,整个身子都直直朝一侧倒过去。 电光石火间,萧阮以为自己就要重重摔在地上,手上忽然传过来一个大力,将她的身子板正,终于维持住平衡。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萧阮回过头,赫然发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正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呻吟。 那人肤色稍黑,穿着一件灰色外栅,长相十分普通,若非厉云将他擒住,萧阮绝不会认出就是他就是刚才撞向自己的人。 “夫人,刚才就是他撞的您!” 厉云搀扶着萧阮走上前,一脚踩在男子的手上厉喝:“你是什么人!会让您来伤害我家夫人的!” “啊!疼疼疼!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这都是误会啊!” 那人手上吃痛,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声,很快便引得周围人停下脚步围观。而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的又冲过来一个个头瘦高的灰衫男子,二话不说就朝厉云和萧阮扑过来。 不过,对方的手还未触碰到萧阮,厉云瞳孔猛然一缩,脚尖一挑,便将地上的一颗石子射向男子的膝盖。 瘦高男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也摔倒在地。 “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不说,我手上的这把剑可不长眼睛!” 空气里传来“唰”的一声响,厉云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利箭直逼这人的脖子。 剑尖锃亮,在太阳下闪着一道精光,后扑过来的消瘦男子这才慌了神,赶紧跪下来一面磕头,一面恳求。 “这位夫人,今日是我们兄弟的错,是我们有眼无珠想要偷你们的钱,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们兄弟二人吧!” 矮个男子见此,也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头如捣蒜一样冲她们磕头。还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子,还有一块玉佩递过来。 厉云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腰间的钱袋已经没了踪影,而萧阮腰间的一块羊脂玉也没有了踪影。 “夫人,这两人今日敢偷我们的东西,定然也偷了其他人的东西,我们可要把他们扭送到官府?” 厉云武艺高强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着了这两个毛贼的道,轻易丢了银子,心间气恼至极。立刻转头看向萧阮,想要把他们二人送进大牢。 而这两个人显然是怕极了官府,一听到这话,赶紧冲着萧阮磕头求饶。 “夫人,这钱袋和玉佩我们哥俩不是都已经换给你们了吗?求求您千万不要把我们送到官府啊!” 萧阮手里的拿着玉佩,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两个人,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微光,缓缓弯起嘴角:“不想见官也可以,但是你们两个得帮我做一件事。” 这两人原本是看萧阮不过是一个孕妇,偷了她的东西,她也追不上。万万没有想到她身板的丫鬟竟然是个身材不露的高手,仅仅动动脚尖就把他们收拾了,心间更是害怕的要命。 此时听到萧阮有可能放他们一马,那正是就之不得。 “你们听好了,我下面的话只说一次,让你们若是帮我办成了,我重重有赏。但若是没有办成,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他们运的私盐 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萧阮盯着而眼前的两个人,一字一顿的开口。 那两人听得还有赏银,面上不觉露出惊喜之色,对视一眼,立刻点头答应…… 几日后,陈道口的码头上人群来来往往,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劳工肩上扛着硕大的袋子努力往一条系着红绸的货船上运去。 “都给我快点!快点!都他妈给我听到没有!真是一群废物!” 领头的男人下巴上留着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见了天边的太阳,似乎是觉得时辰已经不早,不觉扯着嗓子冲那些劳工们怒喝。 索性要装运的东西并不是太多,众人扛着袋子来回搬运,终于将货船装满。 那领头的山羊胡还算大方,见货物装满,立刻便叫人将工钱结了准备开船。 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跑过来一对主仆,一面朝他们招手,一面大喊。 “我说船家!你们怎么不等着我家少爷就要开船了?” 那仆人护着他家的少爷,急急忙忙跑过来,但就在他们上传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两人一愣,正要发怒,忽然看见山羊胡子,那仆人便问他是不是管事的。 山羊胡将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们二人中那位少爷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但个子瘦高,一派弱不禁风,身上的穿戴也不过是寻常公子的装扮,像极了一个落魄公子。 至于他身边小厮,身材瘦小,肤色发黑,相貌也是平淡无奇,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众之处。 “你们是什么人,老子这条船可是货船,凭什么要等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山羊胡语含轻视,那少爷面色一变,竟是露出了怒容,而他的小厮更是扯着嗓子大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已经收了我家少爷的订金,怎得开始不认账起来?这天下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强盗!” “老子船上的货物都是京中钱氏商铺发往全国各地的货物,哪里是你们的东西?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山羊胡听二人说话越来越离谱,面上不觉升起一丝薄怒,正要命人他们赶走,却不料那位公子与也同样被激怒,立即站出来怒喝。 “你都已经承认这是钱氏商行的货物,竟然还敢说不认识本公子!我且告诉你,若是你再不让我登船,我定要叫来官府好好断一断。” “对!叫你们的船上的李管事出来!他昨日收了我们的定金,带走了我们的东西,怎么今日却翻脸不认人,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这一奴一仆声音出乎意料的尖锐宏亮,癞皮狗一样缠着自己,山羊胡心间大怒,往地上赔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妈的!老子今天还不信这个邪了,撞见你们这两个疯子!” 随着几人的争吵,聚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山羊胡子围在中间,被人指指点点。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他突然招手叫了几个人,直接驱赶这一对主仆。 “你们这些奸诈小人收了我们的银子,昧了我们的东西,竟然还想把我们赶走!我也跟你们拼了!” 那小厮想要护着自己少爷,但他瘦弱的身子很快便在推搡中被人推倒。 现场状况一片混乱,那位公子失去了书童的保护最为悲惨,衣衫在争斗的过程中已经变成一团破烂,嘴角处甚至还渗出了血。 “你,你们这群恶霸!我,我,我这就去报官,请他们来好好好治你们!” 山羊胡子还以为他是在说笑,当即不以为意的冲他道:“去,你只管报官,老子等着你带官府来!” 山羊胡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却万万没想到一语成箴,以至于带着人来搜查他的时候,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官差大人,就是这个人,他们抢了我家少爷的全部家当,还把我家少爷打伤了,您可一定要我们做主啊!” 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山羊胡的船还没有离开,忽然便看见被他赶走的书生,二人竟然真的带着一顿官兵找了上来。 “哎哟,曹大人这都是误会,我可一直都是遵纪守法,没有做过半点违法之事,您可千万别听他们着这里胡扯了!” 山羊胡似乎对这位曹大人十分敬畏,一看见来人便立刻走出了讨好的笑容。 这名曹大人四方脸,浓眉大眼,却冷着脸,看起来极其不容易接近。 他不理会山羊胡的寒暄,一本正经的看着山羊胡道:“你就是这条船上的管事?有人告你们抢了他们的财物,现在就配合一下让我们搜查一下,若是没有你就是无罪,若是有,那就跟我走一趟!” 一听说要搜查自己的船只,山羊胡脸上顿时露出慌乱之色,赶忙上前将曹大人带到了一侧。 “曹大人!我这船货物着急发运出去,船上也确实没有那人的什么东西,您就行行好,给在下一个面子,到时候……” 山羊胡一面从怀里掏出来几张百两的银票,一面堆着笑容小声道:“实不相瞒,曹大人,我这船货物的真正主人可不是你能够轻易得罪起的,我劝您……”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你贿赂本官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威胁我!” 不等山羊胡说完,这位被称为曹大人的官员变黑了脸,大手一挥便命令身后的侍卫上船检查。 “曹大人!别别,咱们有话好好商量,您别……” 但见这位曹大人的侍卫已经陆陆续续上了船,山羊胡彻底慌了。他一面向曹大人求情一面去找刚才那个举报他们的书生,然而一圈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书生的身影。 “大人,这船上有情况!他们运的都是私盐!” 惊慌之中,山羊胡突然听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过来一声呼喊,顿时面上一白,未等他想好对策便被人钳制住。 “大胆!皇上明令任何人不得贩卖私盐,你居然还敢在京城这般肆无忌惮的运送私盐?赶快带走交给陆大人处置!” 犹如一场闹剧,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货船,片刻便被人官府的人查封,有好事者蜂拥着跟上去凑热闹,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凉棚里面两个身影像极了刚才要坐船的书生。 “我说这位夫人,我们两兄弟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官差引来了,这工钱是不是也该结算一下了,我们兄弟两个刚才身上挨的打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啊!” 书生模样的清秀男子指着自己脸上的红肿的嘴角,向对面坐着的女子小声的讨价还价,而他身边扮演仆人的男子也连忙展示自己身上的伤口。 这处凉棚乃是专门为在码头上做苦力的人开设的茶水摊,此时摊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他对面的女子听他们将事情的具体经过说完,立刻对身边的侍女点头。 侍女见此立刻了然,当即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交到两人的手里:“两位辛苦,这些银子就当给两位疗伤看病的钱了。” “好说好说!有钱就行!” 那两人本以为能到几个银锭就满足了,现在却当真是每人得了五十两的银票,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连连向萧阮道谢。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小的名叫张庆山,这个是我的兄弟外号张三手,以后您要是还有这样的活,尽管来这里找我们,我们兄弟俩绝不会叫你们失望!” 张三手两人宝贝一样的把银票手里来这才想起向女子道谢,随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茶棚。 那两人刚刚离开,那名侍女便忍不住担忧地看向端坐在里面喝茶的女子。 “夫人,要不要让奴婢跟上去?万一他们……” 女子头上带着一顶白色的帷帽,轻薄得白纱从帽檐处落下,恰好将她的面容遮映。 听得侍女的话,她缓缓撩开轻纱,一张姣好的容颜便露了出来,柳叶般地眉毛下面,生着一双湖水般沉静的眼睛,不是别人,正是萧阮。 “不必。我相信他们二人绝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况且船上的私盐已经暴露出来,官府绝不会再费力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落魄书生。” 似乎是看出厉云的疑惑,萧阮看着张庆山兄弟二人离开的方向,缓缓解释。而厉云闻言,面上也立刻露出了恍然之色。 自从厉云查到山羊胡的货船是要将私盐运到外地,萧阮便想要把这件事捅出去。 只是若是想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自然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她心中正想着什么该怎么做,张庆山兄弟二人竟撞了上来。 这两人市井出身,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且他们二人又是惯偷,即便官府觉得怀疑也只会认为他们两人是偷东西被人发现,才说什么坐船的借口。 在他们几人争执的时候,萧阮已经让厉云假扮男装,去把在码头巡逻的曹大人引了过来。 萧阮调查得知这位曹大人铁面无私,料定他一发现贩运私盐绝不会隐瞒,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曹大人已经将整条船都扣押下来。 想来,这把火很快就能烧到韩国公府!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牵连败露 陈道口码头货物被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韩国公府。 彼时,韩国公霍咏正在府里宴请宾客,听得这个消息只觉得脑袋里面响起一道轰鸣。他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对霍渊使了一个眼色立刻离开宴席,而霍渊也紧追其后。 “渊儿啊,你快些帮为父想想办法,现在我该怎么办?你说程阔那个混小子不会把我给供出来吧?” 霍咏在房里走来走去想不出半点办法,一看见霍渊进来,立刻焦急地迎了上去,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父亲怎的还在做着私盐的买卖?儿子早就给您说了这件事应当尽快停手,你……” “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怪父亲了,如今府上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肥差,我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才是!” 霍咏面有惭色地打断霍渊,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我就是不敢太过招摇,所以才将此事交给程阔。谁知道现在就……若是让我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父亲如今自身难保,即使知道了是谁在捣鬼,您又能拿他如何?” 霍渊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语气越发凝重:“程阔是什么人,父亲难道还不知道吗?贩运私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交给他去做!如今陈道口的货船被查,程阔很快就会被被供出来,到时候不仅父亲你要被皇上查出,恐怕皇后也要受到责罚,韩国公府将再没有出头之日!” 霍渊一席话犹如雷鸣一般响彻在霍咏的脑海里,只把他炸的一阵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那怎么办!淮王如今这么重用你,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救父亲啊!” 霍咏慌忙抓住霍渊的手臂,像是频死之人抓到了一个救命稻草。 一个月前,皇后将宫中采办的肥差交到他手里,他大赚了一笔之后不肯歇手。可是霍渊却警告他不可再从中获益,可他又实在不甘心,所以只得掩人耳目,把此事交给了程阔,由他负责运送出去。 程阔是钱氏的外甥,程家与钱家关系密切,霍咏之所以重用程阔是觉得此人他能拿捏的住。然而他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事儿竟然不知道为何被查了出来。 如今程阔若是顶不住将他供出来,皇后安排他负责宫中采买一事也会被暴露出来。 如此一来,可不就如霍渊所说的那样,迟早要把皇后也拖下水。 对着霍恂惊慌失措的眼睛,霍渊的脸色越发凝重:“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尽快与程阔撇清关系……不知父亲可有把柄留在程阔手里?” “这……” 霍咏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他当初担心程阔私吞其中的利益,安插许多自己的眼线,一旦那些人…… “你!你怎会这般糊涂!” 看出霍咏的异样,霍渊心口一跳,忍了半响,终是忍不住轻斥出声。 贩卖私盐确实能够大赚一笔,但如果被发现,那就是重罪,轻则丢官,重则坐牢。 而这么大的事情,他的父亲不收手也就罢了,竟然还留下大量把柄!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渊儿你先别急着生气,你赶紧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等着皇上派人把我们抓起来啊!” “父亲如今知道慌了,当初又做什么去了?若是别人还好说,那位曹大人素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而京兆尹里面又多是太子的人,若是让他们发现这件事后面还能带出来皇后娘娘,您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吗? 霍渊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几次闪过就此不管的念头,却又因着对方是自己的父亲的身份而不得不管。 而霍渊见此,霍咏心间顿时生出一阵绝望,几个呼吸过后,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狠色:“实在不行,我立刻就安排人过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父亲此时若是敢这么做,那就分明是自寻死路!” 听得一声厉喝,霍咏再也忍不住心间的惶恐,当即冲着霍渊怒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为父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目光与对面之人对视,霍咏的一双眼睛几乎要暴瞪出来,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霍渊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恐惧的模样,面上的怒容终是渐渐缓和下来,深深看了一眼对方几近崩溃的眼神,终是转身离开。 “你!你要去哪里!” 没有想到对方会掉头就走,霍咏神色一愣,慌忙追上去。而就在这时,霍渊的脚步一顿,传来一句解释的话。 “儿子这就去找淮王,若是淮王不肯出手相救,那儿子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语罢,霍渊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出了房间。 “都叫你贪!” 而霍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忍不住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 “皇上!韩国公利用职务之便,暗地里偷偷运输私盐,严重触犯了我大晋的法律。臣已经将他贩运私盐的证据全部收集完毕,还请皇上明示!” 几日后,金銮殿上,现任京兆伊陈贤将记录着韩国公霍咏滥用职权,暗中贩卖私盐的罪状递交给大殿上一派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站在队伍中间的霍咏身上。 “皇上,臣冤枉!臣都是被人冤枉的啊!” 未等皇帝发话,霍咏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冲皇帝叩头。 闻言,皇帝面上怒容更甚,一把将奏折摔到他的脸前怒喝:“如今证据确凿,你居然还敢说自己冤枉!倘若你是冤枉的,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人是清白的!” 皇帝锐利的目光盯着霍咏,见殿下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忽然将目光转向一侧的陈贤。 “这分明记得韩国公并没有权力接触到宫中采买一事,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朝堂上众人表情立刻便变的怪异起来,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赵衍。 宫中的采购之事向来由皇后一人打理,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皇后必然要受到牵连,而赵衍作为皇后的亲生儿子就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其中了。 而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霍咏,忽然仰起头:“皇上,这一切都是臣一个人的主意,臣愿意受一切处罚…” 犹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皇帝怒极反笑,满脸讽刺地看向霍咏。 “身为朝廷官员却以权谋私,霍咏贩卖私盐,罪名成立。立刻革去霍咏韩国公之位,家中财产全都充公!将他给我压入大牢!” 听得皇帝对自己的的宣判,霍咏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碎,身影一晃,便瘫坐在地上,但走进来的侍卫却像是看不见一样,直接将其拖了出去…… 退朝后,皇帝怒气冲冲回到乾清殿,立刻有小太监前来汇报。 “皇上,皇后娘娘和淮王殿下求见,您可要一见?” 听得皇后之名,皇帝脚步一顿,眉头立刻皱起,随即从嘴里发出一声冷哼:“让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说的!” 小太监领命退下,不过片刻,淮王便搀扶着皇后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的失误,臣妾实在没有想到那霍咏竟是如此不中用之人,臣妾请皇上责罚!” 不待皇帝开口,皇后一进来便快步走到皇帝跟前跪下,而赵衍也紧随着跪了下来。 “父皇,母后用人不严,出现如此纰漏,带来了极为不好的影响,但还请父皇看在母后这么多年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份上,网开一面!” 皇帝的眼睛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听到对方提起管理后宫,不觉沉下了脸。 “这么说,衍儿你是觉得皇后这次用人不严,乃是因为后宫事务繁多的原因?” 赵衍心间一凛,连忙解释:“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想说人无完人,母后这一次用错人也绝非是她心中所愿,还请父皇能够原谅母后。” “好一个非她所愿!” 皇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皇后,声音一派冷漠:“这么多年来,霍家的两个兄弟是什么德行,朕绝不相信你不知道!你拉笼霍家究竟是什么心思朕也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利用手中权力,搅乱宫中规矩,朕却不能不管!” 皇后低垂着脑袋,一片恭顺,但听到皇帝说自己坏了规矩立刻,立刻抬起了头。 “皇上,您惩罚臣妾,臣妾都无话可说!但你说臣妾坏了规矩,却不知这话从何而起,臣妾扪心自问,自以为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实在不知还做错了什么。” 闻言,皇帝扯着嘴角,嘲讽之色更浓。 “宫中采购都有事务府统一管理,但凡进宫的东西都需要严格筛选,我且问你,那霍咏不过韩国公府的世子,什么时候做起了商人!” 这句话落下之后,皇后张了张嘴,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诚如皇帝所言,宫中采购皆由专人负责,她把采购的事情交给霍咏,确实已经坏了宫里的规矩。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都是太子的阴谋 当初霍渊想出了离间太子与霍恂的妙计,她为了拉拢韩国公府,便将这个肥差安排给了韩国公世子霍咏。 原本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发现,想不到才仅仅过了几个月,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皇后将此事归结到自己用人不当,治下不严上,可皇帝却注意到了这件事,对她颇为不满。 面上闪过一抹尴尬,皇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皇帝刚才为何要强调霍鸣与霍咏。 当年老韩国公府上的实世子位,本应该传给霍鸣,但最后却被霍咏夺走,手段也令人不耻,被时人议论纷纷。 如今她重用霍咏又出现这样的状况,也难怪皇帝会大发雷霆。 “皇上,臣妾知错,甘愿领罚。” 到了此时,皇后心知自己已经无法再为自己分辩,立刻与赵衍使了一个眼色,主动领罚。 而赵衍见此,也讲刚刚准备好要为皇后开脱的话便通通咽了回去,心间暗自焦虑,束手等着皇帝做出惩罚。 “后宫事务繁多,皇后恐怕也是因为太过繁忙而犯下如此大错,既如此便让柔妃代为管理后宫,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父皇,这……” 皇帝此番安排分明就是要让皇后交出凤印,赵衍心里一凛,正欲开口,他身边的皇后却分外平静的应了下来…… “王爷,臣知道父亲做的事情害得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没脸,但臣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的前来相求。倘若王爷能够帮帮臣,臣定感激不尽!” 是夜,淮王府里,赵衍一脸愤怒的看着对面的霍渊,冷声道:“本王已经说过你父亲的事情谁说话也不管用,你以后不要在为这件事来找本王了!” “可是王爷,臣听说皇上要让我整个定国候府都发配出去……” 霍渊还欲再度恳求,然而赵衍一抬手便有侍卫进来,要将他请出去。 “自作自受这句话,想必霍大人也应该也知道。如今本王的母后也因为此事被迫交出凤印,霍大人觉得本王还应该如何帮你?” 霍咏贩运私盐的事情一出来,之前所有与他们有交情的人全都躲避不见,眼见韩国公府就要彻底垮掉。韩老国公与钱氏全都难以接受,霍渊没有办法,只得再次来赵衍这里请求帮助。 赵衍虽说接见了他,但对于他提出的恳求却是十分明确的拒绝。 原本还想着和借着为他出谋划策来为自己争取一下,却不想竟然听到皇后被迫交出凤印。 一时间,霍渊呆呆的站在原地,喉咙里竟是在也说不出话来。 “王爷,霍将军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小厮进来通报,霍渊一回头便看见了一身戎装,精神奕奕的霍恂。 “臣见过王爷!” 像是没有看见霍渊一样,霍恂信步走到房内与赵衍行了一个礼,眼睛没有半点斜视。 之前两人见面的地点一直都在赵衍郊外的别院里,但自从霍恂确定太子竟然想要害死萧鸣之后,便开始无所顾忌的出入淮王府。 赵衍似乎也没有想到霍恂竟然会这个时候赶来,看了一眼面色青白相间的霍渊,立刻让他退了下去。 霍恂看着霍渊离开的背影缓缓开口,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意:“原来王爷正在接见贵客,看来是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本王以为霍将军应该理解我才是,你们都是为本王效力的人,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和平共处。” 霍恂与霍渊之间的矛盾,赵衍自然有所耳闻,但此时却也不想多言,立刻转开话题:“霍将军以为,此次针对霍咏的事是何人所为?” “王爷错了,此次贩运私盐案并非是针对霍咏,而是为了针对您啊!” 闻言,赵衍眸光一闪,当即在另一侧的座椅上坐下:“霍将军不如将你的判断说来听听。” “王爷是明白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此事的蹊跷?您想一想此事得利最多的人是谁便知。” 赵衍不说话,霍恂抬起头,在赵衍脸上看了片刻才又道:“臣听说皇后娘娘的凤印如今由柔妃暂为保管,那柔妃可是太子的人。而且京兆伊参与调查霍鸣贩运私盐的人也同样是太子的人,就您看来此事可会简单?”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太子的阴谋?” 赵衍声音本有些不确定,但听到这里,面上立刻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件事一开始霍渊便告诉了他,但他一直都担心最后会把皇后暴露出来。最后不仅霍家没有保住,皇后也被迫交出了凤印。 若不是今日霍恂提醒,他之前一直都以为霍咏贩卖私盐的案子只是针对于霍家。而如今想来霍咏的案子里确实有许多太子的势力,这分明是太子为了对付他和皇后而设计好的陷阱。 一时间,赵衍的眼睛猛然收紧,目光灼灼的看向霍恂:“霍将军之前向本王保证说会在十日内重创太子,准备的如何了?” “回王爷,臣已经准备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内,随时都可以开始。” 霍恂眸光一闪,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份资料递到赵衍的手里。 赵衍面有疑惑,将里面的内容看下来这才发现,霍恂交给他的乃是一份详细的一步一步扳倒太子的计划书。 将所有的计划看下来,赵衍的嘴角不觉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霍将军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待本王功成之日,绝不会亏待与你!” 这边淮王与霍恂在房间里商议,而陈道口码头附近一处无人的小巷里的气氛却是一片紧张。 “你们是什么人!” 几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拦着一高一矮两个男子。 夜色昏暗,一时间也看不清几人的面孔,但萧阮若是在场一定会发现对方的身形与声音都十分眼熟,正是张庆山与张三手兄弟两人。 两个男子显然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人压着跪在地上求饶。 张庆山的头被人踩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心中暗自以为自己今日命不久矣,忽然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朝自己走近,勉强转过视线也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大哥!大哥!您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兄弟俩从来不记得有的罪过像您一样的人,不知您究竟是混那一路的?” 张庆山依仗试图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对方却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你们两个不是要做我的船回通州吗?怎么,现在又不打算回去了?” 男人声音阴冷,无端叫张庆山与张三手两人心里升起一种发毛的感觉。 许是看他们两人不说话,男子哼了一声,踩在他们头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大,大哥饶命,咱们,有什么事,好好说,您需要兄弟做的直接安排就是!” 地上的碎石摩擦着张庆山的脸,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脸上流出来,浸湿身下的碎石头。两人不觉疼的哇哇大叫,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渗人。 就在此时张庆山忽然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他立刻便被人架了起来。勉强睁开都是血的眼睛,那人忽然一般掐住他的喉咙。 “说!究竟是什么人让你们两个这么做的!” 眼见张三手已经被打的昏了过去,张庆山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绞尽脑汁之后忽然想起早几日前他们兄弟两人被人安排着去和一个货船上的男子大吵的场景。 “大哥!大哥,我想起来了,之前确实是有人给了一部分钱,要我们两个把官差引到货船上,其他的咱们身都没有做啊!” 张庆山慌忙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发现对面的男人果然是想要询问他这个时,顿时长舒一口气。 “你说的那个女人究竟长的什么样?” “她们面上带着帷帽,咱们也看不清楚啊!不过听声音一定是长得挺漂亮的!” 张庆山说到这里,嘴角还咧了咧,喉咙里发出类似于乌鸦的咕咕声,末了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突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女人还怀着身孕,肚子估计得有六七个月!” 随着张庆山声音落下,揪着他脖子的人手下动作一顿,似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大哥,我这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求你放过我们兄弟俩的小命……啊!” 张庆山话未说完,寂静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沉闷的,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倒地的声音响起,周围便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少爷,这两个人的尸体怎么办?可要销毁了?” 黑衣人声音冰冷,对着中年站着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询问,足足过了半响,那人才从嘴里缓缓吐出来两个字:“不用!” 黑衣人闻言,立刻松开地上的两具尸体退到男人身后。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黑暗里,被称为少爷的男子盯着地上得两具尸体看了许久,忽然将拳头捏着咯咯作响。 “萧阮,原来暗中设计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你!” 留下这每一句听不清息怒的话,男子立刻带着黑衣人离开,而一片漆黑的夜色里,除了有乌鸦的叫声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怕是暴露了 这一日午后,日光温暖明亮,萧阮拿着绣架坐在院子里一丝不苟的绣着什么,竹筠却带着一对仆人走了进来。 “萧小姐,我家王爷这段时间太过繁忙,没有时间来看望你,今日得了一些新鲜的樱桃,特意让奴才给您送过来。” 那男子穿着样式普通的蓝色长衫,年约四十,是淮王府里的张管事。赵衍这段时间没少派他来给自己送东西。 他后面跟着的青衣小厮双手捧着做工精致的竹篮,抬手将上面的方巾掀开,立刻露出了红彤彤的诱人樱桃。 此时还不是樱桃成熟的季节,但淮王却给她送来这么一大篮子的樱桃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 萧阮放下手里的绣架,让竹筠接过篮子,向张管事道谢:“劳烦张管事辛苦一趟,还请您代我向王爷道谢。” “小姐放心,奴才定会将小姐的话带到。” “带到什么啊?今日淮王殿下又送来了什么?” 张管事声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众人抬头一看竟是陆蘅走了过来。 陆蘅看也不看笑容渐收的张管事径直走道萧阮跟前,捏了一个樱桃放进嘴里,立刻便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呀!这樱桃这么酸,您家王爷也好意思送来?”说完,竟是将嘴里的樱桃吐了出来。 张管事之前来送东西被陆蘅撞见,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此时又被挑剔,脸上顿时多了一层黑色。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陆小姐恐怕有所不知,这樱桃乃是从南方快马加鞭专程献给皇上的东西,我家王爷有幸得了一些,便特意给……” “你的意思是说本小姐没有吃过樱桃还是怎么?我管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东西酸还不让人说了?” 张管事话还没有说完,又被陆蘅厉声打断,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他未曾尝过这樱桃的味道,也不好与陆蘅一个女子计较,一片尴尬里,萧阮连忙打圆场:“真是想不到,淮王殿下竟是如此有心。我之前不过是偶尔说起近日喜欢吃些酸的东西,他便让张管事送来如此难得之物,真是有劳了。” 得了萧阮的肯定,陆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张管事则是长舒了一口气,告辞离开。 “我说阮阮,你最近是怎么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要嫁给淮王?” 这边张管事的身影刚刚消失,陆蘅便立刻带着不赞同的神色,在萧阮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似试探,又似是劝告的道:“我可告诉你,那赵衍现在可是太子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你若是想要嫁给他我可不答应啊!”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嫁给他?” 斜了一眼陆蘅,萧阮面上一脸无奈。 她这段时间确实与赵衍走得近了一些,但这其中的缘由却也不方便全都告诉陆蘅。但见对方竟然露出怀疑之色,只得转开话题。 “你怎么舍得来找我?我可是听说太子今日有来找你。” 与当初霍恂追萧阮时一模一样,太子也时常借着来寻陆涵睿的由头来府上见陆蘅。每每太子一过府,不用萧阮询问,下人之间便传了一个遍。 “他确实有来见我,但我急着给你汇报好消息,这不就赶紧来见你了?” 陆蘅脸上微微一红,抬手又捏了一个樱桃放进嘴里,故意吊着萧阮的胃口道:“我这个好消息,你若是听了心里定比吃了一篮子樱桃都开心,你想不想知道?” 闻言,不待萧阮开口,一旁的竹筠便忍不住询问:“表小姐,到底是多好的消息啊?奴婢都有些好奇了?” 陆蘅轻轻摇头,故意忍着不说,萧阮了然一笑,立刻道:“倘若你这消息真能让我开心,这一篮子的樱桃,我就全都送给你,可好?” “阮阮此话当真?” 陆蘅眼睛一亮,正要应下,忽又觉得不好意思,掩饰一般捂着嘴巴,清咳了两声这才勉为其难的道:“我也不是想要你这樱桃,不过你既然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罢了,那就告诉你们好了!” 陆蘅的话成功把萧阮和竹筠逗笑,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十分配合的做出倾听状,一时间把陆蘅也弄得忍俊不禁。 “阮阮你可还记得当初霍怡萱绑架你的事情?我是早晚盼着这霍家能出个什么事,如今那个霍咏还真是摊上大事了!” 陆蘅说到最后,面上一片激动,不等对面两人询问,一股脑便将霍咏摊上的大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有句老话怎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太子说皇上已经下令对韩国公府抄家,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小姐,这还真是大快人心!奴婢可还记得当初韩国公府没有分家时,大房的人是怎么欺负咱们呢!” 竹筠与陆蘅不知此事本就是萧阮谋划,面上皆是一片感慨。而萧阮也像是第一次听说似得连连点头,果然让竹筠把那樱桃全都拿给陆蘅。 陆蘅讨要樱桃本就是玩笑之言,如今见萧阮真的给自己,竟突然变的有些扭捏,推让了几次才收下。 “这淮王若是知道我把这樱桃全都拿走,估计得气个半死。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这以后淮王再送阮阮什么东西,大可以全都送给我。” 竹筠因着陆蘅的话笑得前俯后仰,萧阮也掩着嘴巴点头:“表姐为民除害,我自然要多多支持,这以后就多多劳烦表姐了。”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陆蘅自己也险些绷不住,笑闹了一番才离开,萧阮起身将人送出院。忽见厉云神情凝重地从外面回来,嘴角的笑意不觉慢慢收了起来。 “夫人,奴婢有些事情需要向您禀告。” 看了一眼身边茫然的竹筠,萧阮点点头,立刻带着厉云回到了房内。 “回夫人,皇上下令对韩国公府抄家,霍咏贬为庶人。现在皆靠着钱家接济,宫里皇后娘娘也因为私盐一案受到牵连被迫暂时交出凤印,不过奴婢还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只管细细说来。” 厉云所说的内容与方才陆蘅说的相同,萧阮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新鲜,但听到厉云说有什么奇怪的事,不禁开口询问。 “奴婢今日在外听说陈道口码头那里今日死了两个人,官府查到死者是两个小偷,但没有查到任何关于凶手的身份。” “陈道口?难道那两个人是……” 萧阮面上一怔,心里忽然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陈道口,两个小偷,这两个词语未免叫人听着耳熟,叫她实在忍不住想起张庆山与张三手兄弟二人。 “夫人猜的不错,正是张庆山兄弟二人。” 厉云此言一出,萧阮立刻追问:“官府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他们是怎么死的,死之前又接触过什么人这些也总该知道才是……” “张庆山二人平日都是兄弟俩同吃同住,加上手脚不干净,旁人也不愿与他来往。而且他们二人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官府也没有办法确定有没有人见过杀人者。” 似是早就料到萧阮会有这么一问,厉云立刻将自己从官府那里打听到的事情也一一说了出来:“两人死时身上都是淤伤,但脖子祛痘被人生生扭断,如果奴婢没有猜错应当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之后直接扭断脖子。” 厉云的声音平静无波,似乎是在描述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但萧阮的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 张庆山二人身上被人毒打了一顿之后又被人扭断脖子,这种残忍的方法绝不会是普通人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是得罪了一个阴狠毒辣之人。 如果说这两人的死因与霍咏贩买私盐的事没有半点关系,萧阮是一点都不相信,可如果真的有关系,那就只能说明…… “我们怕是暴露了。” 萧阮忽然抬起头,对着面有担忧厉云缓缓开口,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如今岂不是……” “我们如今的情况怕是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暗害。” 萧阮替厉云将她剩下的话说完,如湖水般沉静的眼眸里忽然划过一道暗色,之后便抿起嘴唇不再开口。 “您……您觉得杀死他们兄弟的人可能会是谁?”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厉云终是忍不住对着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的话。 “凶手自然是在私盐案的失利者,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就是霍渊。” “这,这怎么可能?”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厉云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夫人,你,你怎么会认为是霍渊,难道不应该是淮王吗?” “如果是淮王,你觉得他还会每日让人给我送东西吗?他只会立马前来见我,当着我的面再次试探与我。” 萧阮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心间也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大意。 她当初只考虑到京兆伊不会对“落魄书生”调查,却忘了别人会调查——比如霍渊。 韩国公府被抄,霍渊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奇怪的地方,而想要找到张氏兄弟也是极其简单。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万不可错过时机 那两人死前被人暴打一顿,百分百会将自己供出来。 依照霍渊阴沉的性格,不仅很容易会猜到她在里面动了手脚,如此一来,恐怕…… 一时间,萧阮与厉云对视了一眼,房间里顿时有陷入了沉默…… 皇宫金銮殿上,气氛一派诡异,皇帝目光沉沉的盯着最前列的太子。面上一派失望,眼角的细纹一直蔓延到嘴角,叫人不敢直视。 今日早朝,霍恂呈上来一本奏折,要弹劾朝中礼部官员孟田,说已经掌握了对方收受贿赂一事。 因着孟田是太子一手提拔之人,霍恂竟直接将矛头对准太子,认为太子也有参与到其中,大量敛聚不义之财。 “太子,霍将军奏折里面的说的事情是否属实?” 太子被点到名字,慌忙站出来跪在地上:“父皇,霍将军之言,儿臣自然是不肯相信。礼部的孟大人确实是儿臣一手提拔,但儿臣实在不知此人收受贿赂一事。” 语罢,太子转身看向霍恂,眸光里面一片冷意:“霍将军,做人最忌忘本,若是按照你的说法,从前也得过我和孟大人的帮助,岂不是也有受贿的嫌疑?”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气氛越发紧张,众人全都将视线转向了霍恂。 众所周知,霍恂是太子阵营之人,可如今霍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故意揭露孟田行贿受贿,无疑是在告诉众人一个事实——霍恂与太子已经决裂。 而太子直言“做人最忌忘本”已经是在赤裸裸讽刺霍恂的背信弃义。 “太子殿下,朝堂之事焉能感情用事?臣是依据事实说话,但您这般未免就是对孟大人的包庇。再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您怀疑臣有行贿受贿,大可请皇上对臣彻查。” 对着太子的质问,霍恂不卑不亢,挺直脊背,傲然看向皇帝,丝毫不顾太子越发漆黑的脸色。 而皇帝的目光在他们二人面上来回扫了片刻,忽然赞赏的对着霍恂点头:“霍将刚直不阿,不徇私,不舞弊,实乃百官之楷模!” 随着皇帝声音落下,太子脸色陡然一白,而朝堂众人立刻明白皇帝是相信了霍恂。 “皇上,臣冤枉啊,臣自调到礼部之后一直勤勤恳恳,不敢逾越半点,确实没有如霍将军说的那般不堪啊!” 这边太子与霍恂对峙结果已分胜负,孟田心间一片惶恐。慌忙向皇帝辩白,企图做最后挣扎。 “孟田,到了这个地步,你便不要再狡辩了!” 听得孟田之言,霍恂看了一眼太子,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去年六月,你儿子收下富商贾家的两万两银子,八月收下通州知府送来的五万两银子。十一月,你为了一万两银子暗中把徐城一名无名小官调至礼部,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敢抵赖?” “我……我……” 孟田被霍恂问的哑口,吞吞吐吐“我”了半天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霍恂见此,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转而将视线转向皇帝。 “皇上,臣刚才之言句句属实,物证认证齐全,随时都可审讯。望皇上明查,也还我朝中官员一个清誉。” 霍恂的语气掷地有声,大殿上一片鸦雀无声,孟田脸上的血色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而太子也终于相信孟田受贿的事实。 就在太子准备向皇帝承认自己的治下不严时,赵衍却忽然从队列里站了出来。 “父皇,依儿臣来看,这孟田行贿受贿的已经属实,但他的行为与太子却不见得有什么关系,还望皇上明察。” “哼!那孟田是他一手挑拨,朕就不信他没有觉察到一点!” 原本这种事情若是属实,只要太子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像皇帝好好保证一番即可。可因着赵衍的话,太子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而皇帝也因着瞬间暴怒。 “来人!立刻把孟田压入大牢,由许相好好彻查此事!太子也一并调查,若是有半点牵扯,严惩不殆!” 语罢,皇帝转而又将目光投向霍恂:“霍将军刚正不阿,深明大义,实属不易,赏赐千金。若有与霍将军一样,敢于揭发同僚者,朕皆重重有赏!” “臣惶恐,谢皇上恩典!” 听得此话,霍恂立刻向皇帝跪拜,朝堂众人也纷纷山呼“皇上圣明”,再没有人去关注地被人拖下去的孟田,与神情颓废的太子。 “霍将军果然是妙计,仅仅一个孟田便父皇对太子失望,本王敬你一杯!” 是夜,淮王府的一间密室里里,赵衍对着霍恂大加称赞。 “王爷谬赞,太子下毒意欲加害我父,我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不过我们现在高兴为时尚早,还是应当整个计划结束之后再庆贺才是。” 赵衍连连点头,主动给霍恂倒了一本酒,颇为得意的道:“将军的计划环环紧扣,现在确实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不,太子如今正忙着应对许丞相的调查,一定想不到我们还有其他动作。” 霍恂拿起酒杯呡了一口,遂道:“赌场那里臣已经安排妥当,随时等候王爷安排。” “赌场那里……” 似是想到了什么,赵衍忽然面上顿时露出了犹豫之色:“利用太子的赌场洗钱实在是一个好办法,如今本王手里资金尚不算宽裕,不若再等几天,再行动也不迟,将军以为如何?” “王爷,此事我们应速战速决,绝不可再拖下去,若是太子察觉,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霍恂慌忙放下酒杯劝告:“王爷,今日臣在朝堂上的行为已经与太子决裂,他必然会料到我会向你供出他得所有秘密。如今他被许相羁绊,暂时分不出精力对付臣,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若是等他喘息过来,那时我们无论在做什么恐怕都不会再这么容易啊。” 赵衍印象里还未曾见霍恂语气这般急迫过,料想他应当是觉察到其中的危机,但想到自己府中空虚,不觉又抿紧了嘴角。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好了,你给本王三日时间,我考虑一下,三日之后一定给你答复。” “这……” 霍恂意欲再劝,却见赵衍神情坚决,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恭敬退下。 这边霍恂刚刚离开,赵衍所在的密室立刻又多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那人行走间带着怪异之色,正是面色阴郁的霍渊。 赵衍征正凝眉深思,瞧见他进来,立刻将方才与霍恂说的事情说了出来:“霍恂急于动手,你怎么看?” 那人缓缓走到霍恂的位置上坐下,扫了一眼霍恂用过的杯子,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眸间闪过一抹异色。 “王爷,如今太子确实是顾不自暇,但正是如此,他才更不会轻易暴露赌场之事。所以属下以为您大可不必事事听霍恂的安排,如今王爷手中正缺银两,自是不能轻易错过此次赚钱之机。”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不必按照霍恂的计划行事?” 赵衍猛然抬起头,细细将他的话思虑了一遍,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可若是太子发现异常,错过时机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错过,那就说明霍恂没有哄骗与您,而王爷手里有了银钱,还何愁再寻不到时机?” 霍渊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哼,声音变得低沉,嘴角处勾起的弧度无端叫人觉得不喜。 赵衍在他面上打量了许久,终是收回视线:“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且退下吧。” 看出赵衍的敷衍,霍渊眼底微光一闪,又一次忍不住道:“王爷,我已经调查到捅破我父贩卖私盐的人是萧阮,您还觉得她与霍恂是当真和离吗?” 赵衍已经走到密室门口,听得此话当即停下脚步:“你此言当真?”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萧阮对质。” 霍渊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走到赵衍跟前,眼睛里一片坚定,叫人不得不信服,但赵衍却缓缓垂下眼睛,陷入了思索。 “霍怡萱当初绑架萧阮,险些害她丧命。她若是发现你父亲贩卖私盐定是落井下石不会轻易放过,但你如何证明此事与霍恂有关?” “王爷,萧阮虽说是针对我韩国公府,但她又岂会想不到我父乃是奉了皇后之命……” “所以你便认为萧阮对我有异心,与霍恂和离也是一个阴谋?” 赵衍还以为霍渊会说出什么明确的理由,听到这里声音里不觉带上了讽刺,直接打断他的话。但见霍渊噤声不反对,嘴角又挂上了一抹笑容。 “霍渊啊霍渊,你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霍恂被我威胁,心知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不愿拖累萧阮,所以才与她和离。况且如今他与太子已经反目,两派人马每日在朝堂上你争我斗,便是萧阮与霍恂和好,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说到最后赵衍忽然放声大笑,拍了怕霍渊的肩膀:“本王一早便提醒过你,你们之间的恩怨需要暂时放下,待那霍恂没了利用价值,我定会把他交给你处置。但萧阮是本王的女人,你绝不可以动她,记住了吗?” “王爷!萧阮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霍渊万万没有想到赵衍对萧阮竟是这般自信,一时间急于为自己辩解,可对方却盯着她的眼睛不容拒绝。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太子被软禁 无奈之下,霍恂只得将心口的不甘尽数压下,点头应下。 “本王当然知道萧阮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但作为本王的手下你还需记住一点。本王说话算话,下人也要说话算话才是,否则就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赵衍用手背轻轻拍了拍霍渊的脸,意味深长的丢下这句话便迈步离开,徒留霍渊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太子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我听说他开的那赌场里为了追讨赌债那可是往死了逼,说剁手便剁手,连人家孩子老婆都不放过!” “可不是!我就说太子不配做皇帝,这一次若是皇上能把他废了,那才是大快人心啊!” 京城的小酒馆里,陆蘅点了一桌子的菜,正欲夹起一片醉仙鸭,忽然听到对面桌上有人提到太子,手指猛然一紧,“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上。 “喂!你们刚才说谁开赌场,要废了谁?” 对面桌前做了几个中年男子,从身上的衣服打扮来看,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市井男子。 几人没有想到陆蘅会突然回头,怔了片刻,其中的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才反应过来,油腔滑调的冲陆蘅笑眯眯道:“我们说的当然是太子,难不成小娘子也想听听……” “呸!你凭什么说太子开赌场!你是亲眼见了还是你家里谁被砍了手脚?” 陆蘅方才听到几人将太子说的不堪入耳,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恼的打断男子的话头,指着说话人的鼻子怒骂:“我警告你,太子才不会做出逼人卖儿卖女之事,若是再敢在这里颠倒黑白,我定要让人叫官府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妈的!老子就说太子开赌场怎么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老子弄到牢里去!” 那人不过是在酒桌上随意谈谈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事,谁料竟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痛骂。顿时气得脸色通红,霍然站起身,似是要对陆蘅动手。 男子声音粗厉,一声吼便立刻便引起来了周围人的围观,而就在此时只见白光一闪,一柄可以映出人影的薄剑便出现在男子的脖颈间。 “你,你们要做什么,……” 顺着长剑抬头看去,男子发现拿着剑的人竟是陆蘅身后一个娇滴滴的侍女,面上的阴狠瞬间散尽,声音也忍不住哆嗦。 周围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亦纷纷起身,想要逃离现场。 “表姐快快将人放了,太子已经被人传说没有仁德,你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 萧阮也未想到陆蘅会突然这么激动,连忙叫压低声音让陆蘅的侍女撤下利剑,同时还不忘对身后的竹筠使眼色。 竹筠知道其中的厉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对面桌上,冲那个已经吓傻的男子道歉。 “这位公子请消消气,我这家小姐今日心情不好,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你莫要介意。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今日这顿饭由我们来请,您觉得可好?” 竹筠应对其这样的事情,也算是轻车熟路,摆低姿态陪着笑脸番番道歉。 此刻没了性命威胁,眼前又有摆着明晃晃的银子,那人总算是暂时消停,不再纠缠。 周围的人见他们没有闹起来,也渐渐恢复平静,但陆蘅坐回座位却依旧怒气难消,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再没有半点胃口。 “真是气死我了!我都记不得今日听到多少人辱骂他。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太子问个清楚,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陆蘅越想越觉得忧虑,愤愤的丢下这句话,就要往外走。萧阮叫了一声拦不住,担心她出事只得快步跟上去。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就没看到本小姐要出门……哥哥,怎么是你!” 陆蘅慌慌张张几步冲到门口,刚迈脚便与迎面进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她心情不好正欲迁怒,去发现对方竟然是陆涵睿。 陆涵睿看见萧阮与陆蘅也颇为惊讶,又见陆蘅横冲直撞,当即冷下脸训斥:“蘅儿,你这段时间学的礼仪都去哪里了?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 “哥哥,现在别说这个了,太子是怎能么回事?为什么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全都是关于他的的流言蜚语?” 不理会陆涵睿的说教,陆蘅直接拉住他的手询问,面上一派急切。 这段时间,陆蘅每日跟着周嬷嬷学习礼仪,在府里憋得难受。今日好容易说服陆老夫人,与萧阮一起出来透透气,却不料一路上随处都可以听到关于太子失德的议论声。 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到后来的愤怒,陆蘅现在是一脑门的问号,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这些做什么?朝中的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你们两个立刻把小姐带回去!” 陆涵睿轻斥了陆蘅一顿,刚要安排她的侍女带她回府,却看见了紧跟过来的萧阮。 “表哥,太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京城里已经传遍太子开设赌场逼人卖儿卖女之事,你若是再不说,我和表姐就只好去找外祖父询问了。” 酒馆门前不时有行人经过,萧阮与陆蘅两人对陆涵睿不依不饶,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看过来。陆涵睿无法,只得将两人带进了一个包间。 店小二送来了茶水,陆涵睿便缓缓的带着回忆一样,开始了他的讲述。 “半个月前京兆伊受理了一桩命案,原是一对夫妻不和,争吵时男人不小心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而这一幕又被他的儿子看见,男子担心儿子泄露着一切便把家中的儿子女儿全都杀死。但这件事还是被邻居发现报了官。” “可这事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陆涵睿语速缓慢,故事讲完之后,陆蘅与萧阮面上全都是一片疑惑,陆涵睿叹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往下讲。 “那男子交代了自己杀死全家的经过,却说自己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因为他欠了地下赌场足足十万两银子。其实他是想要把自己的妻子孩子全都卖掉来还赌债,但她的妻子却是性格极其刚烈,誓死不从,两人这才发生了争执。” 闻言,陆蘅与萧阮一眼,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难道说那赌场真的是太子开的?不,即使这样我也不相信太子会做出逼人卖妻卖子来偿还赌债,你一定是在骗我!” 想到方才吃饭时听到的那些话,陆蘅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萧阮也忍不住看着陆涵睿的语气焦急说道:“表哥,我们两个都已经担心死了,你不要再卖关子,赶紧把是把后来的事情告诉我们吧!” “后来……后来便是你们现在听到的。” 陆涵睿面上闪过一抹犹豫,悄悄看了一眼萧阮,这才又说起了后来的事情。 大晋法律明确规定全国的百姓乃至官员全都不可参与赌博,若是有官员私设赌场更是罪上加罪,严重者可被判坐牢甚至死刑。 而这件案件里牵扯到赌场,京兆伊自然不敢怠慢,可最后竟真的查出来这家赌场是太子的产业。 此事太过重大,京兆伊不敢隐瞒,便将事情汇报给了皇帝。皇帝对太子治下不严的怒气还没散却又遇到这事,又一次大发雷霆,当场便把太子关了禁闭,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才把人放出来。 “难怪他这几日不来看我,原来他……” 听到这里,陆蘅心间一片苦涩,捂着嘴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她与太子的婚事如今只剩下半个月时间,可如今看来,若是皇帝一直不肯放他放出来,他们两人的婚事恐怕也要往后推迟。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蘅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阮皱着眉头将陆涵睿的话在脑海里细细的过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小声安慰陆蘅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哥哥,太子……他,他真的开了赌场,逼死了那一家人吗?” 房内寂静无声,桌上摆着的饭菜无人问津,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陆涵睿准备送他们二人回府之时,陆蘅抬起头,红着眼询问。 “他……太子确实有开设赌场,但他绝没有叫人做过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也就是说,这件事其实是有人在其中捣鬼,故意让皇上对太子不喜,对不对?” 陆蘅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脑子却并不糊涂。此时听了陆涵睿的只言片语,瞬间意识到京城那些关于太子逼死人的流言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谋划。 “是不是淮王!” 陆蘅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一派肯定,只是一双眼睛里却是晦暗不明,叫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似乎是没有等到陆涵睿的回答,陆蘅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凛色,立刻朝门外冲去。 “蘅儿!你站住!你要去哪里!” 陆涵睿之前不愿告诉她这些,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则是担心她性子急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此时见她直直往外冲,慌忙将她拉住。 “我要去找赵衍,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狠狠地臭骂一顿!” 陆蘅用力甩开陆涵睿的手,手劲之大,陆涵睿都险些没有抓住。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你可还信任将军? “你连他陷害太子的证据都没有,骂他一顿又能如何?” “那我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看着太子被人陷害却什么也不能做吗?” 陆蘅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头像是发泄一样冲陆涵睿怒吼,眼泪突然就掉落了下来,看的萧阮也忍不住眼睛发涨。 陆涵睿平日里对陆蘅百般严厉都不曾觉得心疼,可这一刻,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哄。 “蘅儿你不要太过担心,太子一定不会有事,你们的婚事一定会如期举行。” 闻言,心里的担忧立刻像是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陆蘅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喉咙里也发出呜呜的哽咽,宛若某种可怜的小兽。 而此刻沉浸于一片感伤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萧阮眼睛里面的凝色。 整整一个下午,萧阮的思绪都是一片杂乱,几次站在院门口处对着苍茫的天空沉默不语。 晚间她正欲歇息,忽然看见厉云从外面进来,立刻又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可有调查清楚?” 烛光摇曳,萧阮对着阴影里面的厉云急声询问,而厉云稍稍迟疑了片刻,终是轻轻点头。 “回夫人,奴婢已经打听清楚,半个月前将军有在朝堂上当众揭发礼部官员孟大人,此人是太子一手提拔,被查出来行贿受贿之后,皇上对太子极是不满。” 厉云的声音十分平静,但萧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这一次的赌场之事,将军可有插足?” 白日里,陆涵睿说太子的赌场被人爆出开设赌场是因为一件人命官司,但她却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太过巧合。 不太方便向陆涵睿询问太多,她只能让厉云在外面细细打听朝中的动态。 “从奴婢得来的消息看,将军并没有参与此事,不过……这段时间将军确实有频繁出入淮王府。” 闻言,萧阮的心口犹如被人丢了一击重锤,一片钝疼。 那人先是在朝堂上与太子反目,之后频繁出入于淮王府,紧接着太子因为一件命案被爆出开设赌场。 赌博之风从前朝便屡禁不止,到了本朝,先皇立下律法,严禁任何人开设经营场,但地下赌场却是越禁越多。 通常情况下,只要这些赌场不做什么出格之事,各处勤于打点,并不会被官府举报。 萧阮对太子的了解不多,但他既然能够得到陆太傅与自家哥哥的忠诚,足以说明他并非是残忍凶恶之人。 再加上太子极为特殊的身份,他绝不会轻易叫人知道自己开了赌场,也绝不会让赌场沾染上任何命案。 可即便这样,太子的赌场依旧被暴露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一定是太子内部的人泄露赌场消息。 而这个人,定然就是霍恂。 至于那件因为玩不起赌资而误杀全家的故事,极有可能与她派张庆山寻衅货船的管事一样,不过是个由头,完全可以作假。 深吸了一口气,萧然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城内关于废除太子的传言,你可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放出来?” 萧阮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里明显带着颤音,厉云面上划过一抹挣扎,终是垂下眼睛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些流言一开始确实是淮王的人放出来,奴婢判断……奴婢判断,将军恐怕……” 之后的话厉云再没有往下说,但她却相信萧阮一定心知肚明。 这短时间她被萧然频频派出去做调查,对赵衍、太子、以及霍恂几人之间的事情看的十分清楚,她亦不希望霍恂投靠赵衍与太子为敌。 只是从如今的情形来看,她们最为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的两个人却是再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厚重的呼吸声似乎全都响彻在彼此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萧阮忽然深吸一口气,扶着椅子起身走向床榻,厉云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开口。 “夫人,您还相信将军吗?” 身后的女子一派小心翼翼,萧阮身形微顿,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厉云见此,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失望,悄悄地退了下去。 安静的躺在床上,萧阮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她将近来发生在脑海里的所有事情全都细细的回忆了一遍,胸口处也是一片沉闷,不觉起身走到窗前透口气。 清凉的空气从窗外灌进来,叫人昏沉的脑袋陡然一震,莫名的萧阮便想起某个漆黑的夜里,霍恂从这扇窗户里翻跃进来时的情形。 “阮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绝不会让再为我这般担惊受怕。” 恍惚间,萧阮的耳朵旁似乎又想起霍恂的声音,一道白光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萧阮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霍恂既然向她保证绝不会让自己担心,那他岂不是十分清楚自己最害怕他做什么? 既如此,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 似是发现了什么隐秘,原本沉重的心于此刻陡然一轻。 “夫人,您还相信将军吗?” 想起厉云离开房间时的一句话,萧阮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清明而坚定。 “相公,你一定不定让我失望啊!” 翌日清晨,萧阮刚刚起床,陆老夫人身边的侍女便寻了过来。 “表小姐,老夫人让您去蘅小姐房里看看,她从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进食,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问她什么,她也什么都不说,真真是把人给急死了。” “怎么会这样?” 对着侍女焦急的神情,萧阮顿觉十分意外,慌忙洗漱一番便随着她赶紧去见陆蘅。 “阮儿啊,你可算是来了,昨日你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蘅儿从一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会是中邪了吧?” 陆老夫人与大夫人守在陆蘅的床前,一看见她过来便赶紧把她叫到身边询问。 而萧阮走上前,立刻便看见了脸色苍白的陆蘅果真如同中了邪一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静默不语,好似那里有一盆漂亮的鲜花吸引着她。 陆老夫人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对方却又像是看不见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陆蘅格外憔悴,眼周厚厚的黑眼圈,显然是在告诉所有人昨夜没有休息好。 在众人期盼的视线里,萧阮上前拉住陆蘅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对方却只是眼珠子动了动,没有半句言语。 “外祖母,舅母,表姐此番恐怕是在为太子忧心,若是你们能够让她与太子通个信件,我想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到了此时,萧阮已经不敢再向他们隐瞒昨日的见闻,立刻一字不漏的讲述出来,末了还又不忘出言提醒。 闻言,陆老夫人顿时长舒一口气。 “太医说你蘅表姐是得了癔症,我还道蘅丫头这是撞了邪,谁料竟是这个原因。罢了,我便时舍了这脸面,为她求个恩典便是!” 陆老夫人皱着眉头,看了看围在周围的众人,立刻叫人准备进宫。 萧阮心细,见周围无论是陆大夫人,还是陆老夫人,都似乎对太子被关禁闭一事并无惊讶,心间突然多了一丝明悟。 但见房内所有人全都忙着侍候陆老夫人进宫,眼睛里不觉升起一抹暗色。 回头看了看床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陆蘅,萧阮压下心底的愧疚,转身朝陆涵睿的院子走去。 陆涵睿今日沐休,萧阮到他院子的时候,他正满头大汗的从练功房处出来。 一看见萧阮,陆涵睿便立刻迎了上来:“阮儿,你今日怎么早便来寻我,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萧阮的视线在陆涵睿面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他竟然神色如常,不觉抿着嘴唇道:“表哥莫不是还不知蘅表姐……” “你可是想说那丫头得了癔症之事?” 陆涵睿似有所料,带着笑容安慰道:“太医说了这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给她一些刺激就好,待我稍后去吼她一嗓子便是。” 陆涵睿语气轻松,竟叫人听不出半点对陆蘅的担忧,一时间萧阮不觉咬紧了唇瓣,眼眶也游戏微微发热。 到了此时,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整个陆家其实都已经知道太子被霍恂所害关了禁闭,但却碍于自己与霍恂的关系,不准下人议论。 便是陆老夫人也担心陆大夫人会对自己不满,决定去宫里为他们两个求情。 只有她,心安理得享受着众人对她的关照却没有半点表示。 就好像当初霍恂被太子怀疑,心知陆蘅无辜,但还是忍不住怀疑揣测对方的行为是不是试探。 想到这里,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叫住走在前面的陆涵睿:“表哥,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哥哥那里一直催我回萧家,我想我今日便回萧家小住一段……” “怎这般突然?” 陆涵睿显然没有想到萧阮竟是要辞行,当即停下脚步,诧异的在萧阮面上看了许久才忍不住道:“陆蘅的事情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又何必因为此事离开?”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面见祖母 “其实也并没有多突然,我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哥哥也一直都想把我接回萧府,所以……” “既然你已经住了这么久,为何不能等到陆蘅出嫁之后才离开?蘅儿那丫头她需要你。” 陆涵睿皱着眉头挽留萧阮。 当初他以这个借口将萧阮带进陆府,一来是想把萧阮暂时从水火里解救出来,二来也是想要借着萧阮警示霍恂。 可谁也想不到,两人最后竟然会真的和离。 如今陆蘅的婚期还未到,萧阮便急着离开,他下意识的便认为萧阮是因为知道了太子被皇上关禁闭的原因,心生愧疚。 但见她一口否认,陆涵睿只得用其他方式挽留。 “不,表姐现在最需要的人是太子,只要太子没事,她也一定会没事。” 萧阮轻轻摇头,面上忽然便露出了一抹自嘲:“至于我,你就让我暂且体面地离开吧……” 体面? 一听到这个词,陆涵睿连忙劝说,但还未张口,便被萧阮打断。 “表哥,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经知道是霍恂泄露了太子的秘密。如今太子的禁闭还未解除,陆蘅的婚礼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进行,你让我如何面对她?即使陆蘅原谅我,我心里也觉得愧疚啊!” “你切莫这样想,赌场一事确实是霍恂所为,但你现在和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不管是太子,我,亦或是陆蘅都不会对你有任何怨言……” 萧阮低垂着脑袋,面上的惭愧自责之色让陆涵睿极其心疼,他上前将萧阮轻轻揽在怀里,但却被萧阮躲开。 “表哥,就算我求你了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见陆蘅心里有多难过?我……我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萧阮声音忽然变得哽咽,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眼角处还带着晶莹的泪珠。 陆涵睿最是见不得萧阮的这般模样,怜惜的替她抹去眼角泪水,终是点头答应,亲自派人将她送到了萧府。 “阮儿啊,你有好长时间没有来看望祖母了,祖母可是一直想着你。这不,你从前的院子,祖母都叫人给你好好收拾着呢!” 萧阮回到萧家刚刚安置好,萧老夫人便派人请她到自己的房里说话。 不同于当初萧阮离开时的光景,如今的萧家因着萧仲恒的步步高升,府里上上下下全翻新了一遍,犹如枯木逢春一般重新有了生机。 萧老夫人满面笑容的对着萧阮嘘寒问暖,面上的皱纹舒展成一朵菊花,看起来极为慈祥。 “多谢祖母体恤,阮儿感激不尽。” 对着萧老夫人的注视,萧阮面上一片恭顺。而就在此时,萧老夫人眸光一闪,将视线转向她的肚子。 “你这肚子的孩子如今有几个月了?祖母估摸着已经快要临产了吧?” 顺着她的视线,萧阮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耸的小腹,轻轻点头:“祖母所言不错,孙女肚里的孩子如今已经有了七个月,再有两个月就能生下来了。” “不错,不错!便是你将来……身边有个孩子总归不会太冷清。” 萧老夫人言辞模糊,但萧朊却从中听出了几次别样的情绪,嘴角微微抿起,很快便点头附和:“祖母说的极是,孙女也觉得等孩子生下来,日后的生活一定会多上许多乐趣。” 祖孙两人看似一派和乐,但随着萧阮这句话落下,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阮儿啊,不是祖母说你,我可听说当霍恂在陆府门外等了你整整一天你都没有见他。莫非你是真的要和他一刀两断?还有你外祖父,他就没有劝着你?” 萧老夫人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眼睛直直的看着萧阮,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怀疑, 萧阮听出对方的试探,细密纤长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心间忽然升起一股凉薄之感。 她嫁入陆府已有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唯一不变的却是每个人的性格和立场。 萧老夫人说起来是萧阮的亲生祖母,但她从始至终放在首要考虑的总是是萧家的利益。 当初她嫁给霍恂,萧老夫人恨不得天天都与她有联系,借以让所有人都知道萧仲恒与陆家关系密切,是太子一党。 而现在,霍恂与太子决裂,她也已经与霍恂和离,萧老夫人不仅没有询问他们和离的具体缘由,反而一直试探性的询问两人以后还会不会有联系,甚至于担心孩子出生的问题。 饶是萧阮有心劝慰自己萧老夫人是关心她才会这么问,但对方这般急迫样子,还是叫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霍恂未经我同意与其他女子有染,还想要把那人娶进家门,孙女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外祖一家向来疼我,最是见不得我受委屈,此番自然是支持我与他和离。至于我肚里的孩子,我大可以将其生下来自己抚养成人。” 当初萧阮和离,萧仲恒表示支持她的所有决定,但她心中难受,并未亲自将此事告知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当面问起,她便将对外的那套说辞讲了出来,隐晦表达自己不希望任何人干涉自己的决定。 只可惜,萧老夫人却好像没有听出萧阮的言外之意,竟摆出了说教的姿态。 “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凡事总喜欢自己拿主意,连你亲祖母也不相信。当初我是不是提醒过你?若是你肯听祖母的话给霍恂安排个通房,又怎么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因着萧老夫人的话,萧阮从前那些已经忘得差不多的记忆竟突然涌现在脑海里。 当初她与霍恂刚刚成亲不久,钱氏就忙着往她房里塞人,这件事传到她的好祖母那里,对方不仅没有帮她想出什么对策,竟然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也生了往她房里送人的心思。 从那件事之后,萧阮已经被萧老夫人彻底冷了心肠。今日若非萧老夫人提醒,她几乎都要忘了当初她意图往自己房里安插人这件事。 一时间,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讽刺,任由萧老夫人再说什么,她都沉默以对。直到萧老夫人看出异常,终于放软了语气。 “从前祖母常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可谁能想到你的命怎么这般坎坷?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你与霍恂和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如今与太子决裂,将来必然会遭大难,及时与他分开也好。” 萧阮默默听着萧老夫人的话,依旧点头附和,但心里却是暗想既然她已经知道太子与霍恂闹僵,又何必反复确定她是否对霍恂失望? “祖母说的极是,霍恂欺我负我,倘若我还对他恋恋不舍,便是阮儿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今后我与他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不会有其他的联系。” “你如今能够这么想那就对了,就是你这肚里的孩子有些麻烦……” 萧老夫人话说了一半,似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清咳了两声,主动拉起萧阮的手。 “我与你哥哥一直都想着要把你接回来小住一段时间,如今你肯回来,也免得我们为你担经受怕,咱们一家人也总算是团聚了。” 萧老夫人之后又说了什么,萧阮已经不记得,但对方话里面那句“小住一段时间”却是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 按照大晋的风俗,女子若是被夫家休弃或者和离之后,大多数是要回娘家,一直住到再次成亲。 她相信哪怕是她在府上住一辈子,萧仲恒也不会拒绝,但萧老夫人刚才却特意提到“小住”一段时间,实在像极了在暗示着什么。 “大少爷到!” 房外突然响起下人的通传声,萧仲恒的身影便从外面闪了进来。萧老夫人眼睛一亮,面上慈爱之色又浓了几分,似乎多了几分。 “恒儿公事忙完了?” “回祖母,孙儿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听说阮妹妹来见祖母,孙儿自然是赶紧寻来了。” 萧仲恒语罢,立刻把视线转向了萧阮,将其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睛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陆涵睿把萧阮送回萧家的时候,早早的便通知了萧仲恒,但萧仲恒因为宫中事务未完,未能及时赶回来。 萧阮已经没有心情再与萧老夫人继续周旋,但见萧仲恒回来,也只是勉强打起精神,不过片刻便以身子有些乏累回去休息。 而萧仲恒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送萧阮回院的路上竟向她道歉。 “阮儿,今日都是我不好,没能亲自把你接回来,如果方才祖母与你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你切莫介意。” 说着,萧仲恒的面上便露出了一抹无奈:“祖母总归是年纪大了,你我不要与她计较,面上顺承一些便是。” 萧阮回头,眼睛尽是感激,但面上却是一派淡然:“哥哥多虑,祖母对我们关心爱护,我岂会不理解她的苦衷?” 萧仲恒停下脚步,对着萧然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抬手覆上她的肩膀。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梦觉寺拜佛 “阮儿,哥哥早就说过,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祖母是祖母,你是你,哥哥永远都不需要你委屈求全,明白吗?” 男子声音里充满了关切,萧阮抬头与之对视了许久,心间某处的忽然涌出一暖流,她轻轻点头,随即上前给了萧仲恒一个拥抱。 “哥哥谢谢你!” 萧阮极是认真的道了一声谢,再没有多说什么,冲他摆了摆手便带着侍女离开,只是离开前笑容一如从前尚未出阁之时。 萧阮的闺房确实如萧老夫人说的那样,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摆设没有分毫变动。 在房里走了一圈之后,萧阮寻了一张美人榻坐下,对着门处太阳照射过来的光线静静不语,犹如陷入了回忆。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老夫人今日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她会不会是不欢迎我们回来?” 耳边突然传来竹筠的的声音,萧阮缓缓抬起眼皮,正见她面有疑惑的看着自己,不觉将视线滑向了身侧的一片虚空。 其实她的这位祖母今日说了那么多话,也无非是两点:莫要与霍恂联系,莫要做对萧府不利之事。 萧老夫人已经知道霍恂与太子决裂,担心她与霍恂没有断干净,唯恐给萧府惹来什么麻烦,甚至也有些嫌弃自己现在的身份。 想到在萧老夫人院里,她提起自己肚里孩子,将其称为“麻烦”时,萧阮的手心不觉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哥哥的话你没有听到吗?祖母是祖母,不管如何,哥哥总会来护着我便是。” “有少爷的帮助,咱们自然是可以高枕无忧。但奴婢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陆府?他们也是真心实意保护小姐……” 竹筠将从陆家带来的物品归置好,下意识的说起陆家的好。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抬头便注意到萧然正神情莫测的看着自己。 眉宇间闪过一道慌乱,竹筠连忙低下头,再不敢言语,而萧阮则看着她继续忙碌的身影又是一阵凝思。 萧老夫人并没有因为萧阮的回来而要求他们晨昏定省,萧仲恒最近事物繁忙,一直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萧阮,唯有端木瑶偶尔会来找她聊天解闷。 萧阮心里装了一堆的心事,没有心情与人交际,而陆蘅与太子的婚期越来越近,皇帝却好像是将这事给忘记了,始终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这一日,阴沉了几日的天空忽然乌云散尽,阳光极好,大片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将整个房间都照的通亮。 竹筠进房服侍萧阮起床,担心萧阮觉得刺眼,当即走到窗前,想要把窗户关上。 “真是奇怪了,这窗台上面怎么总是有灰尘?” 听得竹筠疑惑的声音,萧阮眸光一闪,盯着窗台处看了片刻,忽然道:“既然总是有灰尘,那就叫人天天擦了便是。” 竹筠下意识想要说这窗台每日都有下人打扫,忽然注意到她语气冷淡,当即以为是对自己的不满,再不敢多言,慌忙上前伺候萧阮洗漱。 “表小姐这几日情况如何?她的癔症可有好些?” 竹筠小心翼翼的拿着梳子给萧阮打理头发,听得询问,面上闪过一墨犹豫,最后还是回道:“表小姐的状况现在并不太好,老夫人进宫请求见太子一面,皇上没有同意,表小姐的心病便越来越严重。” 听得此话,萧阮面上的担忧不禁又多了几分。 她一早便猜出竹筠与陆太傅府上还有联系,便没有专门派人去陆府询问。 本以为有陆太傅与陆老夫人出面,皇帝总会让太子与陆蘅见上一面,却不想竟是遭到了拒绝。 想到陆蘅即将到来的婚礼,她的眉头越皱越深:“你去准备一下,我今日便要去梦觉寺为表小姐祈福。” 梦觉寺是京城香火极旺的一间寺庙,坐落在郊外山峦的半腰间。 萧阮的马车足足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因着恰好是一位佛菩萨的生辰,前来上香的游客熙熙攘攘,放眼看去路上全都是手持鲜花圣果的供奉者。 萧阮站在山脚处往上看,只见半山腰处的寺庙身披霞光香烟缭绕,随着一道悠远而古朴的钟声传来,她心间立刻升腾起一股敬畏之感,当即拾阶而上,随着人流朝梦觉寺正门走去。 到了大雄宝殿,萧阮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株已经点燃的香束虔诚祷告,心间的担忧却依旧郁结在心口难以抹去。 其实竹筠在窗台发现的灰尘来自于霍恂的脚印。 从萧阮回到萧家的第一个晚上,萧阮便发觉霍恂有偷偷来看望自己,也正是发现了这个,她每晚睡前都会将房内的窗户打开。 而昨夜,她迷迷糊糊间忽然觉察到身边似乎多了些什么,很快便发现眼前多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夜色黑沉,对方的面孔她看不见,但这个的身影已经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仅一眼她便认出对方是霍恂。 一开始萧阮以为对方是只是如往常一样很快就会离开,便小心翼翼的放缓自己的气息,只是出乎意料的,霍恂竟突然开口。 “这一次连陆太傅也不愿再见我,你看我还真的到了人嫌狗弃的地步。” 伴随着叹息,霍恂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是在自嘲,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被他情绪感染,萧阮的心口蓦然便揪了起来。 她从陆涵睿口里听说所霍恂与太子在朝堂上公然对峙,已经料到陆家与霍恂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霍恂除了在军营里得了靖南王的照顾,同样也是陆太傅的得意学生。如今他投靠赵衍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违抗师命,而是背信弃义,要被天下人所不齿。 倘若霍恂当真助得赵衍夺得皇位,陆太傅也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便是她自己,从感情上萧阮理解霍恂投靠赵衍的做法,从理智上却也同样不能接受。 霍恂小心翼翼的握住萧阮的手,轻轻放到唇边,尽管看不清,但萧阮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浓浓伤感。 “赵衍心思细腻,狡诈多变,如果我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就必须先取得他的信任。现在我所做的一切或许会被人唾骂,但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蓦然听到此话,萧阮心间一滞。 之前她隐约觉得霍恂一连串针对太子的行为极有可能会有什么内情,只敢在心里暗暗期盼,希望这个猜测是真的。 而此时,霍恂这番话无疑是加深了她的猜测。 “阮儿,其实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我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但却苦了你,我真害怕你会对我失望,更担心有人会对因我之故报复你。” 对方的嘴唇柔软又带着些微凉意,萧阮将他说的这些话听在而耳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某个时候,她确实站在道义上不赞同霍恂的做法,然而这个男人从始至终,处处都是在尽可能的为她着想。 他已经尽自己所能把风雨挡在了外面,如果她还不能够理解,又如何颜面面对这个人? 鼻尖一阵酸楚,想到霍恂遭受的那些非议,萧阮心口的疼痛犹如一个无边的黑洞,将周遭的一切全都吞噬。 就在萧阮情绪难以自持的时候,霍恂握着她的手忽然一紧,语气也忽然变得越发坚定:“阮儿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好好处理此事,无论如何,绝不会让你失望。” 我不失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失望。 萧阮心口一阵起伏,好想抱住霍恂,将这句话说给他听。但嘴唇抖了抖却只是翻了一个身,将后背留给了霍恂,便眼泪尽数默默地留在枕巾上。 霍恂似有所感,突然松了萧阮的手,盯着萧阮模糊的后背看了许久,终是帮萧阮掖了掖悄悄离开。 房间里,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萧阮再也听不到声音,终是捂着嘴巴放声大哭…… “愿菩萨保佑霍恂能够早日摆脱威胁,不失皇上信任,愿菩萨保佑陆蘅表姐婚期不变,身体尽快恢复。” 眼前的如来佛祖全身塑着金身,一双眉眼里含满了慈悲,仿佛是通宵世间所有生灵的千般烦恼,万般奢求。 在一片庄重肃穆的气氛里,萧阮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香盏放进香炉,对着殿内的几位菩萨磕头跪拜。 梦觉寺里面大大小小供奉了百余尊佛像,待萧阮将所有的佛像跪拜完已经到了午后。随意在寺庙里用了些斋饭,几人便准备启程返回。 这是时辰路上的香客大多已经返回,道路上的行人已经没有来时那般拥挤,萧阮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微微合着眼睛,面上一片沉思。 而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道马车的嘶鸣声,萧阮的马车忽的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事?” 萧阮只听得厉云问了一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柄闪着银光的长剑便穿破车壁朝她刺了进来。 “小姐!” 萧阮还未反应过来,忽听厉云一声娇喝,那柄利剑便被她手里的长剑击成了两断。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何人追杀与你 “我们应当是遇到了埋伏,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厉云快速撩开车帘,发现外面已经围了一圈黑衣人,神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立刻将视线转向竹筠:“你护好小姐,我去驾车,只要我们能从这里逃出去,便能有一线生机。” 竹筠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赶紧扶住萧阮的胳膊点头。 方才马车突然停止,几人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想来,分明是车外的黑衣人杀掉了车夫。 她们三人中,竹筠与萧阮都没有武功,如今之计也只能厉云驾车寻机冲出包围这一个办法。 “夫人,您坚持住,我们一定会从这里冲出去!” 外面侍卫和黑衣人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厉云再不敢有任何耽搁,冲萧阮点了点头,纵身跃出去。 “驾!” 随着厉云的娇喝,马车猛然一晃,竹筠与萧阮交握的手越来越紧,寻了一个不容易被刀刺中的位置躲好,集中精力听着耳边的声音。 “他们跑了!给我追!” 前面是厉云与人打斗的声音,后面忽然传来黑衣人头目恼怒的声音,萧阮与竹筠长舒一口气知道他们是暂时冲出了包围圈。 然而马车一路晃荡的跑了足足有一刻钟,后面的黑衣人不仅没有甩掉还越来越近。 萧阮撩起车帘往后看,发现后面竟然跟了十多个黑衣人,厉云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心头瞬间一片惊慌。 就在这时,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萧阮身子一歪倒向了竹筠,而竹筠则直接撞向了车壁,发出“咚”的一声。 “夫人,你们怎么样了?” 厉云听得动静慌忙叫了一声,而就在这时,身后一名黑衣人竟追了上了,厉云无奈只得和那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马车又一次停下,萧阮和竹筠意识到不对,顿时大惊,但见追来的黑衣人竟有七八个之多,瞬间有些绝望。 “夫人,我缠着他们,你们快走!” 厉云长剑落处尽是血光,但终究是只有一个人,很快便陷入劣势,而此时的萧阮与竹筠也没有逃出多远。 萧阮呼吸急促,胸腔里跳动的厉害,以为今日自己就要葬身与此,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那几名黑衣人似是被人发现,对视了一眼,当即踹开竹筠直接扑向萧阮。 日光下,为首那名黑衣人手里握着的长剑绽放着森然的寒光,笔直的朝下萧阮心口处刺过来,厉云看见时已经为时已晚。 “小姐!” “夫人!”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萧阮避无可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噗嗤!” 穿破皮肉的声音如期而至,萧阮的心口猛然揪起,但很开却发现意料中疼痛并处有出现。 慌忙睁开眼睛,她赫然发现,刚才冲向她的三个黑衣人额头皆中了一柄飞刀,正缓缓滑到在地上,大睁的眼睛里全都是不相信。 “夫人您怎么样了!” 厉云首先反应过来,慌忙解决掉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冲过来,萧阮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身后。 她的身后,是一匹毛色黝黑发亮的骏马,上面坐着着一个身穿深蓝色锦服的男子,对方眉眼温润面容俊秀,正是淮王赵衍。 赵衍跳下马背,缓步走到萧阮面前,朝地上躺着的尸体扫了一眼,立刻将她护在怀里,眼睛里尽是担忧…… 萧府,萧仲恒站在萧阮的床侧,紧张的看着太医的表情,手指微微颤抖。 今日萧阮要去梦觉寺进香,他足足安排了二十名侍卫跟随保护。可这么多侍卫都没有护好萧阮的安全,他实在难以想象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危险。 “萧大人不必担心,萧小姐只是受了些轻微伤,肚里的孩子也还算平安无事。若是大人不放心,可以先服上一些安胎药。” “那就有劳王太医了。” 萧仲恒立刻让下人按照太医开的方子去煎安胎药,亲眼看着萧阮将药喝了才长舒一口气。 “我已经托京兆伊去调查那些追杀你的刺客,你且把当时的具体情形与我好好说说。” 此时天色已经黑沉,萧阮本想说劝说萧仲恒回去,但见对方却寻了椅子在她床前坐下,只得将被人追杀的经过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出来。 萧仲恒之前得知萧阮受到追杀是府里管家传来的消息,从萧阮口中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赵衍的事,顿时露出了怀疑之色。 “赵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郊外?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是他故意安排的阴谋?” “是不是阴谋我还不清楚,但如果赵衍今日再晚来一步,我现在极有可能是一具尸体了。” 萧阮摇了摇头,面上多了一抹疑惑,却并不赞同萧仲恒的说法。 她与赵衍之间无冤无仇,如果赵衍是想要获得她的好感和信任想要安排一场英雄救美,那在他们被埋伏的地方就可以动手,完全不必等到第二次。 而且,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分明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绝非是一场戏码。 萧仲恒对赵衍讨好萧阮一事虽有耳闻,但却并不清楚内里。此时听了解释,眉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那依你之见,杀你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是萧盈?” 将从前对萧阮心怀不轨,想要她性命的人细细想了一遍,萧仲恒发现只有霍怡萱、萧盈以及陆芍三人。 而这三人之中,霍怡萱早已去了北姜国,霍家虽有嫌疑,但萧仲恒以为对方当初之所以针对萧阮无非是因为她是霍恂妻子的身份,但现在萧阮已经与霍恂和离,对方没有理由再揪着萧阮不放。 至于陆芍,她当初没少在南襄公主跟前上眼药,但她早已离开京城,似乎也可以排除嫌疑。 最后便是萧盈。 他们当初揭穿顾氏与顾友财的丑闻,萧盈由萧家清清白白的二小姐直接变成无名无份私生女,自然是对萧阮与他怀着巨大的恨意,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他和萧阮。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成为淮王侧妃之后几次三番给萧阮泼脏水,就连失去肚里孩子也栽赃到萧阮的头上。 如今萧阮被撤去侧妃之位,淮王却又开始对萧阮感兴趣,她势必会更加妒忌,更加想要除掉萧阮。 这般一梳理,萧仲恒以为最有可能想要她性命的人便只有萧盈。 “不会是萧盈。” 萧阮一口否定,见萧仲恒面有疑问,便又缓缓解释道:“哥哥,萧盈如今在淮王府没有名分,又不受宠,你觉得她能找来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来暗杀我吗?” “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毕竟凶手一日没有查出来,你便随时都处在危险里。” 萧仲恒恍然的同时,不觉又变得着急。 之前她在陆家一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刚一回来就被人跟踪追杀,分明是觉得他没有能力保护萧阮。 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哥哥,既然京兆伊已经答应调查此事,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也不必太过着急。” 萧阮眉头紧锁,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却不方便与萧仲恒说太多,但见他已经陷入焦虑,当即出言安慰。 萧仲恒决意要查出想要杀害萧阮的人是谁,可想得脑袋发疼也没有半点头绪。忽然间听到萧阮平静从容的声音的,心里竟突然安静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萧仲恒对萧阮露出了一个放心的微笑,轻轻点头:“好,哥哥不着急。不过,哥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绝不会再让你遇到像今天一样的追杀。” “我相信哥哥。” 萧仲恒的这些话应当是萧阮今天所听到的最为暖心的话,她忍住鼻头的酸涩感,重重地点了头便催促他离开。 是夜,萧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反复复全都是白日里被人追杀的场景。 她在逃跑的路上没有受任何伤,但竹筠和厉云却都或轻或重见了血。 厉云以一敌十,拼尽全力只为守护她的安全,但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在他们被迫逃离时有将什么东西放在唇边吹了一下。 一开始她还觉得好奇,但如今想来,应当是厉云知道他们没有退路,在用某种方式向霍恂求救。 但最后来救他们的不是霍恂而是赵衍,极有可能是因为霍恂当时正与赵衍在一起,收到消息时被赵衍发现了异常。 否则,赵衍怎么可能会那么巧出现在郊外,恰好救了她? 至于霍恂,明明不希望她与赵衍有过多接触,明明可以找借口派人来救她,却还是把遇险的事告诉赵衍,极有可能是故意借此机会获得赵衍的信任…… 萧阮能够理解霍恂这么做的用意,但感情上却实在难以接受。 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真的会因此对赵衍生出什么好感? 夜色越来越浓,萧阮心间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窗台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身子一僵,立刻屏住了呼吸。 那人越来越近,萧阮有心揪住他好好的问个清楚,忽然觉得眼前猛然一亮,霍恂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若是平日里,隔着床上的纬纱和夜色,霍恂绝不会看见萧阮半睁着眼睛,可因着他火光一闪,两人四目相对,里面全都是惊讶。 霍恂打开火折子是想要确定萧阮身上有没有受伤,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方才竟会看到醒着的萧阮。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密室对峙 他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说些什么,那黑影里的女子却得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霍将军突然出现在我房里,可千万不要对我说您是来散步的。” 萧阮的声音带着讽刺,霍恂顿时红了脸,幸好有夜色掩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我听说你受了伤,所以来看看……你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霍恂眼睛盯着萧阮的方向,犹豫了片刻,终是决定问了出来。 “劳烦将军挂心,但我记得我们好像已经和离,所以我有没有受伤,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请你立刻从我这里离开,否则我立刻叫人把你赶出去!” 昨夜霍恂已经在她面前表露心迹,今夜的萧阮心里面一千个一万个想要和对方互诉衷情的念头,但到了最后从喉咙里出来时却依旧是抗拒和冷漠。 霍恂费劲心思就是想要和她“断绝关系”,那么在真相公布之前她都不能让人看出异常。 夜色的掩饰下,萧阮饱含深情的盯着眼前男人的身影,久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以为对方发现了什么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阮儿和我说话这么中气十足,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确实是我过于担心,你现在不愿见我也罢,我离开便是。” 语罢,霍恂竟然在萧阮的注视下缓缓退到窗台处,一跃而出。 房间里还留着霍恂的气息,萧阮一面暗恨对方不肯当面向自己解释清楚昨夜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面又有些后悔见到他时不该这么冷漠。 心头涌起万般思绪,萧阮对着远处空无一人的窗台,终是重新合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萧阮被人刺杀之事便被传得沸沸扬扬,陆涵睿也时常带着人来看望萧阮,但几日时间过去,京兆伊却并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才是凶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萧阮忽然得到了淮王的一封邀请函,说是刺杀她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阮儿,赵衍这个时候邀请你去他府上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不同意你前去。” 萧仲恒得知萧阮就要赴约,慌忙赶过来阻止。 “我想知道追杀我的凶手究竟是谁,而且他又能对我做什么呢?你不用这么担心……” “不行!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在故意骗你?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刺客是谁!” 未等萧阮说完,萧仲恒便打断了她,眼眸里的一片坚定,不容萧阮有半点反驳。 一时间,萧阮十分无奈。 萧仲恒把赵衍看的有些过于可怕,但在萧阮看来,这一次的邀约不仅没有危险,说不得还能在对方松懈的时候发现一些什么。 赵衍与萧阮约定的时间是在申时,萧阮与萧仲恒好说歹说终于赶在申时之前说服对方同意自己前去。而萧仲恒则等在淮王府的门外,打算稍有异常便向赵衍要人。 “萧大人的担心实属多虑,我对你的心是日月可鉴,他怎么会认为我要伤害你?” “此事也许是我没有和哥哥解释清楚,还请王爷不要见怪。哥哥以为王爷那夜救我实在太过巧合,认为派人追杀我的人也是王爷,自然不愿我来见你。” 赵衍听了手下的回禀对萧仲恒的行为觉得十分好笑,萧阮则垂下眼睛,不动声色的将重点转移到凶手身上。 果不其然,赵衍瞬间便想明白他们是以为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阮儿,这一次你们实在是冤枉了我,那个想要害你性命的人如今就在这里关着,我这便带你去见他。” 叹了一声,赵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带着萧阮朝后院走去。 在后院的某处极其普通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房内的装饰也极为普通。萧阮心间疑窦丛生,忽听一阵异响,赫然发现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墙上多了一个小门。 赵衍回头看了她一眼,主动进入小门,萧阮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跟了上去。 穿过一段无人的密道,萧阮的的眼前立刻便出现了一个堆满了各式各样刑具的地方。但最最吸引萧阮注意的是,墙面上被人吊着手脚的一个人。 那人容貌清俊,穿着一身绣着暗纹的黑色锦衣,竟是霍渊。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他便是想要真正想要你性命的人。” 萧阮心间一片起伏,诧异的看了看周围的刑具,突然不明白赵衍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 她明明记得霍渊已经投靠赵衍,可现在这种情形,倒叫人忍不住心生困惑。 难道赵衍要在这里,当着她的面杀了霍渊? “将他泼醒!” 没有给萧阮解惑,赵衍声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便当真取了冷水,将霍渊泼醒。 “王爷,我对您忠心耿耿,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霍渊睁开眼睛后环视了一圈,面上立刻便露出了紧张之色,待看见远处的赵衍和萧阮时情绪瞬间变得激动,房里里也响起一阵刺耳的锁链声。 霍渊挣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挣脱半分,当即愤怒的冲赵衍怒吼。 此时霍渊浑身湿透,水珠顺着他的头发、眉毛、鼻尖往下滴落,看起来极为狼狈。 转头看了一眼萧阮,赵衍缓缓走到霍渊跟前:“霍渊,我说过阮儿是本王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她,你为什么还要派人暗杀她?” 赵衍的语气十分随意,似是觉得霍渊身前的一个火炉十分有趣,伸出修长的手举起里面一个烧的通红的烙铁玩味地打量着。 “霍大人,你说这么多刑具,我应该对你用哪一个呢?是这个还是这个?” 赵衍将烙铁靠近霍渊的湿漉漉的头发,随着一阵白雾出现,空气里立刻便多了一股烧灼的味道,异常难闻。 被赵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霍渊连忙把头躲到一旁,赵衍眼睛里闪过一抹鄙夷,随即转头看向萧阮。 “阮儿,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了。” 萧阮想到赵衍会用这种方式让他来见霍渊,深吸他一口气稳住心神,这才缓缓地走向霍渊。 “霍渊,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无冤无仇?萧阮你不要再装了,你敢说你没有暗中对付我韩国公府?你与我妹妹争风吃醋也罢了,竟然还设计我父亲,如今我父亲被皇上贬为庶民,你还敢说我们无冤无仇吗?” 霍渊抬起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萧阮,阴沉的脸上犹如风雨前的天空,无端叫人觉得心口发闷,不敢与其对视。 然而萧阮却嘴角轻扯,带出一抹讥讽。 她当初与萧仲恒讨论究竟谁才是凶手时,已经料定必然是霍渊所为,所以今日在这里看见他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但霍渊刚才的说的话却实在有意思。 他故意隐去霍怡萱几次暗害她的事,把她为了嫁给太子与陆蘅争风吃醋的事情说成与自己,分明就是为了说给她身后的赵衍听。 至于他提起他父亲被贬更是为了提醒赵衍皇后当初因为此时交出凤印,以此来煽起赵衍对她的怒火。 而事实上,如果赵衍真的在意这些事,今天就不会把她请过来。 “我确实有设计你父亲,但如果他并没有贩卖私盐,我又如何能得手?所以你应该去怪你父亲为什么贩卖私盐而不是找我的麻烦。” “你!” 霍渊没有想到萧阮竟然会直接承认,压下心头的恨意,当即冲赵衍道:“王爷,这下你可相信属下的话?这个女人已经承认她就是故意针对我们!如果不是她,皇后娘娘也不会失权!” “王爷,霍家人为了霍怡萱几次暗害我,我怎可坐以待毙?至于贩卖私盐案上,我可以发誓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报复霍家,与您无关。” 霍渊声音刚刚落下,萧阮便立刻出声解释,而赵衍则犹如旁观者一样,任由两人各自辩白,面上竟是看不出半点情绪。 直到两人说完,赵衍才缓缓走到萧阮跟前,目光爱怜的道:“阮儿,都是本王不好,若是本王能早一点知道霍怡萱想要对你不利,定会好好护你周全。” 当初霍怡萱设计萧阮正好被他所救,一想起萧阮当时被人下药,赵衍心口的便有怒气翻涌直上。 这个女人她保护还来不及却被被人几次三番迫害,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萧阮已经离开霍恂,慢慢接受自己,若是他还不能保护好萧阮,还如何好意思说她说自己的女人? 保证似的与萧阮说了这些,赵衍猛然将视线投向霍渊,眼睛里面的冷意已经足以说明他的立场。 “王爷!属下对你忠心耿耿,难道你真的要因为这个女人杀了我吗?你一定会后悔的!” 霍渊猛烈摇晃着手腕上的铁链,看着手里拿着烙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赵衍,终于明白萧阮不仅仅是霍恂的软肋,竟然也是赵衍的软肋。 “霍渊,你们霍家从前对阮儿的所作所为本王不会追究,但这一次本王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不能动萧阮,你却依旧我行我素,若是不给你留个教训,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气!” 语罢,赵衍看了一眼手里三角形的烙铁,直接将其交给侍卫。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愿为王爷出一份力 “王爷……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密室里立刻传出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 那侍卫竟是将三角烙铁按在了霍渊的脸上。 在大晋,只有犯下重罪的人才会被烙下三角印迹。 霍渊脸上有了这个,就代表着他犯过重罪,若是出现在人前,必然会被所唾弃。而他向来高傲,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绝对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萧阮怎么也没有想到赵衍会这么对待霍渊,但见血水从他脸上溢出,霍渊的脸痛苦的挤在一起,不觉将脸转到一边。 赵衍见此挡在萧阮的眼前低声道:“阮儿,我本应该把霍渊杀了给你出气才是,但现在霍渊毕竟也是为我做事,如今韩国公府被抄,也算付出了代价,不若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可好?” 赵衍查到想要杀死萧阮的人是霍渊,心中确实大怒,只是他手中能人不多,霍渊又有几分计谋,还不想这么快杀了他。 鼻尖那股皮肉味越来越浓,萧阮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听不清楚赵衍说了什么。注意到赵衍眼中似有期待,勉强控制住呕吐的欲望,冲他点头。 “阮儿,我就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你放心,今后这霍渊若是敢再动你一根毫毛,我定会替你杀了他!” 赵衍眸光里闪过喜意,对萧阮的反应颇有些意外。 他以为萧阮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自己,甚至做好了若是她坚持要霍渊的性命,就杀掉霍渊的准备。 此时的结果他很满意。 赵衍示意侍卫停止用刑,回过头,冷声开口:“霍渊,你给本王听好了,你若是再敢有暗害阮儿的心思,下次失去的就不是这张脸了!” 霍渊半张脸血肉模糊,烙铁的位置隐隐还可以看见白骨。额头上的汗水混着血水顺着脖子流进衣襟,留下几道显眼的痕迹。 “霍……渊……多谢……王爷开恩……” 听得赵衍的话,霍渊艰难的抬起头,一双阴沉的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血光。他的视线在萧阮身上停留了许久,终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王爷救了我的性命又帮我教训了霍渊,是想让我做什么?” 出了密室,萧阮好不容易把霍渊看向自己的眼神从脑海里赶出去,立刻与赵衍打开天窗说亮话。 “阮儿,我喜欢你,对你好,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本王一直都喜欢聪明的女人,也相信只有足够聪明的女人才可以有资格做我的女人。当初也正是你表现出来的聪明过人,才让本王迫切的想要得到你,但后来……” 密道里一派安静,赵衍听到萧阮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叹了一口气,温和的脸上一派深情。 “后来本王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了你,现在也只想得到你,如果你一定要问我需要你做什么,那就是需要你嫁给我。” 赵衍的声音带着某种磁性,在寂静的密道里又多了一种暧昧的味道。 他一步一步的朝萧阮逼近,而萧阮后背撞向墙壁之后却是再也无路可退。 赵衍见此,嘴角缓缓勾起,抓住萧阮的双手,俯下身子,声音越发深情:“阮儿,不要拒绝本王,做本王的女人,让我保护你一辈子可好?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男子的嘴唇越来越近,萧阮甚至可以清晰看见对方嘴唇边上隐隐冒出来的胡茬。 动人的情话使人迷醉,此时的场景无疑与前世的某个场景相重合,让萧阮心头上闪过片刻的恍惚。 “淮王殿下请自重!” 就在要亲在她嘴唇上时,萧阮忽然清醒过来,将他一把推开。 赵衍猝不及防,未料萧阮会突然推他,身子一晃,竟险些摔倒在地。 注意到萧阮面上露出一抹紧张,赵衍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再次抓住萧阮的手。 “阮儿,你不要不敢承认,其实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当初你与霍恂和离之后,也不会答应见我。” 萧阮不说话,赵衍以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扫了一眼她日益变大的腹部,极其认真的看向萧阮的眼睛。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只要你肯嫁给我,便是把这肚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不反对。” 犹如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萧阮怔楞的同时,突然觉得这话十分耳熟,似乎在不久之前,这个人也曾与她说过同样的话。 “阮儿,嫁给我可好?” 萧阮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赵衍,眼睛里闪过一抹茫然,忽然将手抽了出来:“萧阮是和离之身如何还有资格嫁给王爷?王爷从前不是让我助你夺得皇位吗?我不想欠你的人情,若王爷同意,我愿为王爷出上一份力。”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赵衍面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阮儿,霍恂已经投靠于我,我并不需要你出力,只要你嫁给我……” “我可以说服我哥哥,相信有了他的帮助,王爷夺得皇位的把握又可多上几分。” 不等赵衍说完,萧阮急忙开口。 她近来与赵衍的关系确实近了一些,但却依旧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那日被赵衍救下,她便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利用向他道谢的机会,让赵衍更加相信自己。 但如果条件是要嫁给他,她实在做不到,倒不如做些什么交易痛快一些。 心思百转间,萧阮立刻便想到了萧仲恒。 萧仲恒自从进了翰林院,一直备受皇帝的青睐和信任,又加上与北姜公主的亲事,使得他背后还多了一部分北姜国的势力。 果然,萧阮提出这个条件后,赵衍面上便露出了思索之色。 “本王现在才知道阮儿竟是如此不愿嫁给我。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与你。不过本王还有一个问题。” 赵衍视线在萧阮的脸上看了许久,忽然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你对霍恂究竟还有没有感觉,你不愿嫁给我,是不是还在想着霍恂?” 萧阮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问起与霍恂之间的感情,当即不加思索的回答:“王爷若是真的对我好,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我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便是王爷你把他砸扁活剥也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罢了,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以后再不会在你面前提起霍恂。” 只要萧阮依旧对霍恂无感,她迟早都是自己的女人。 见一提到霍恂,萧阮的面上便露出了愤怒恨怨的神情,赵衍立刻笑着转移话题:“既然阮儿想要帮我,咱们就一起去见见萧大人可好?他可不是轻易被说服的人。” “这有何难?我今日便让哥哥答应你一个条件。” “萧大人,我们王爷有请,您跟奴才进来吧?” 萧仲恒在门房处等了半个时辰,忽然看见有人前来寻他,立刻站起身冲那人厉喝。 他要陪同与萧阮一起见赵衍,却被对方以暂时不方面为由挡在外面,原本他就不相信赵衍,如此一来,他更加怀疑此次刺杀萧阮与赵衍有关。 冲下人冷哼一声,萧仲恒立刻朝院里走去。 “阮儿,你怎么样?他可有为难你?” 下人将萧仲恒领到一处院落门口便退下,而萧仲恒一进门看见萧阮坐在椅子上,面上明显带着苍白之色,慌忙上前。 “萧大人对本王定是有误会,本王对阮儿一片真心,怎么会为难与她?” 赵衍眸光里闪过一抹暗光,微笑着为自己辩白。而萧仲恒却丝毫不相信淮王的话,抬起头不卑不亢的道:“实不相瞒,王爷的话臣并不相信。” “哥哥,你确实误会了淮王,他从前便几次救我,这次又帮我找到凶手,我理应感谢。” 萧仲恒声音刚落,萧阮便连忙解释,并直接当着赵衍的面凶手是霍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竟真的是他!我立刻让人通知京兆伊,把他抓起来。” “哥哥且慢!” 萧阮再次拦住萧仲恒,却并没有说出赵衍究竟是如何替她出气:“此事不必告诉京兆伊,王爷刚才已经替我把霍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以后怕是是不会再出现在人前了。” 注意到“再不会出现在人前”这句话,萧仲恒下意识便以为赵衍竟然为了给萧阮出气把霍渊给杀了,顿时露出一脸震惊。 “你是说……” “哥哥,淮王如此帮我,我不可不报。你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阮儿希望您能当着淮王的面答应我一件事,就当是帮我偿还淮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萧仲恒还没有想清楚萧阮和赵衍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这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的妹妹给“卖”了。 且不说萧阮是要他答应什么事,只她一定要让自己当着赵衍的面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萧仲恒不知从前对赵衍不假辞色的萧阮怎么会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 “淮王殿下当真是好手段,先是派手下的人追杀我妹妹,演上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替获得阮儿的好感。紧接着让她出面说服我替你办事,实在是精彩,但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答应?”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各怀心思 目光在萧阮和赵衍脸上来来回回看了许久,萧仲恒面色突然冷了下来,上前拉起萧阮的手臂就要往离开。 赵衍见此,眼睛一眯,立刻带着怒气站了起来:“原来在萧大人的眼里,本王竟是这般不堪!阮儿,本王帮你确实是想得到你的好感,希望你能嫁给我,但如果你存了报答的心思,就当是我从未救过你,实在不必让萧大人为我做什么,本王不需要!” “王爷你……我……” 似乎是没有想到赵衍会这么生气,萧阮面上立刻多了尴尬,慌忙叫住萧仲恒解释:“哥哥,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吗?我当时真的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杀意,根本不像是作假的。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问问厉云和竹筠啊!” 闻言,萧仲恒的脚步不由一顿。 萧阮被袭的当夜,他们二人推测凶手究竟是谁时,就是因为萧阮提到这个细节他才相信那些黑衣人不是赵衍所派。 之后他也专门找到竹筠和厉云,以及受伤的侍卫询问那些人有没有可能是在演戏。 因为得到的结果也都与萧阮的说法一致,萧仲恒也有些相信赵衍不会是凶手。 而且,赵衍查到凶手是霍渊,必然也会担心被怀疑成幕后主使。但他却依旧选择告诉萧阮,从一定程度上说,他对萧阮确实是带了几分诚意。 将萧仲恒的神情看在眼里,萧阮回头看了一眼赵衍,暗中对他点了点头,朝萧仲恒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哥哥,我知道朝中局势复杂,你有你的立场和原则,可我真的不想欠淮王的人情,你答应我可好?而且赵衍也不会让我们做什么过分的事……” 萧阮从来没有求过萧仲恒任何事,而此时的她却为了一个并不重要的承诺,这般恳求自己,萧仲恒心间突然有些不舒服。 若不是他没有守护好萧阮,她又何至于被赵衍所救?若非被赵衍相救,她也不必为了归还欠他的人情而着急。 太子被皇帝软禁,民间关于罢免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现在的朝堂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他是萧阮的哥哥,当然愿意倾尽全力感谢救她性命的恩人,但如果这个恩人是赵衍,那就实非是一件易事。 萧仲恒缓缓转过身子,朝赵衍看去,眼睛里一片复杂。 他如今也是太子系的一员,如果他现在答应赵衍什么条件,万一在他与太子争夺皇位之时被利用,他又该如何自处? 心头犹豫了许久,萧仲恒眸光一凝,终是缓下语气:“我可以答应王爷一个条件,但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不忠不义之事。” 赵衍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萧仲恒身上,忽然听到对方答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而萧仲恒将他面上的喜意看在眼里,心头涌出一股不喜,当即冷着脸拉过萧阮离开…… 萧阮与萧仲恒兄妹二人离开后未过多久,房内石门轰然转动,一个黑色的人影便从密道里走了出来。 若是萧阮还在,定然会惊讶的发现这人不时别人,依旧是霍渊。 此时,霍渊的脸上已经上了药,白色的绷带上还带着醒目的红色。 他拖着身子走到赵衍对面坐下,飞快的卡了一眼对面笑容满面的人,声音嘶哑的开口:“王爷未免高兴的太早,那萧阮不过是当着您的面说服他的哥哥答应你一个条件而已,你怎知这不是他们故意安排好做给您看的?” 赵衍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冷下脸:“本王确实不用高兴的太早,萧仲恒始终都怀疑你暗杀萧阮是本王的授意,说不得还真是只在口头上答应本王。” 赵衍这句话含沙射影,语气十分不好,霍渊立刻陷入了沉默。 几日前,他得到萧阮梦觉寺上香的消息,立刻决定趁此机会取了她的性命,以解心头之恨。 他派出去了二十多名韩国公府的死士,对拿下萧阮的性命信心满满,却怎么也想不到萧阮最后竟会被赵衍所救。 若非他在赵衍的眼里还有几分价值,这人恐怕还真会为了那个贱人把自己给杀了。 脸上伤口处隐隐作痛,霍渊想到赵衍对萧阮的庇护,不觉悄悄握紧拳头,掩去眼睛里的恨意垂下头:“王爷息怒,臣非有意针对萧阮,实在是觉得其中有诈……” “霍大人今日受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本王自有主意。” 赵衍冷声打断霍渊,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他说话。 方才在密室里他已经清清楚楚的警告过他不准再打萧阮的心思,可这人一张口依旧是说萧阮的不是,着实叫人烦不胜烦。 他如今对萧阮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嫁给自己,至于萧仲恒完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萧阮从前对他却是没有好感,但他就不相信自己几番救她性命,对她也处处照顾,这个女人会没有一点感动。 在密道里,他提出让萧阮嫁给自己其实想要试探萧阮对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 萧阮向来对他的防备心极重,假如她当场答应嫁给自己,这样的转变太过突然,那才叫人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但萧阮不仅没有答应嫁给他,提出愿意说服萧仲恒报答她,想要和他两清,这才符合她的性格。 他把萧仲恒叫到房里,让萧阮当面劝服萧仲恒,同样是一种试探。 他在朝中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并不差萧仲恒的帮助。 萧阮与萧仲恒是亲兄妹,若是他身上有什么破绽,萧阮如今对他的好感和转变同样值得怀疑。 从萧仲恒当场拒绝,最后虽有看在萧阮的面上答应,却愤然离开的表现来看,确实不能完全相信他会帮自己的承诺。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萧仲恒是太子一系,如果真有什么阴谋,萧仲恒就应该让自己相信他会帮忙,取得他的信任才是。 所以,这一连串的试探下来,萧仲恒有理由相信萧阮对他没有企图,确确实实因为自己救了她心生感激。 想到萧阮在说服萧仲恒帮自己,回头冲自己点头的那个瞬间,赵衍的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再看霍渊时更加不喜,当即不耐的冲他吼道:“还不从本王眼前消失?” 与此同时,淮王府某间冷清的院落里,一名身穿红色小丫鬟神色匆匆的跑进房里。 “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真的是萧阮?” 萧盈紧紧盯着眼前的小丫鬟,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只是,随着她脸上肌肉的抖动,面上的粉末簌簌而落,样子着实有些恐怖。 小丫鬟不敢再与她对视,慌忙垂下眼睛:“夫人,奴婢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真的萧阮,门房的人还说她是王爷特意请过来的。” 特意? 萧盈紧紧揪着手心的帕子,眼睛里又多了一层恨意,豁然站起身:“她来的正好,我正好可以去她的皮扒下来,让王爷好好看看这个蛇蝎女人的真面目。” 眼见萧盈就要冲出去,小丫鬟上前阻拦:“夫人,夫人!那萧阮此时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萧阮,你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若是再有一次,我定要撕烂你的脸,让你也尝尝毁容是什么滋味!” 萧盈脚步一顿,眼睛里恨意更胜,在原地站了许久,终是对着门外的一片虚空挤出来一句极其阴沉的话。 而此时,门外一束光线恰巧照在脸上,小丫鬟看见她被脂粉覆盖的脸上越发显得突兀不平,再一次将脸别到了一旁…… “阮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那赵衍给骗了,我记得你从前跟与赵衍几乎是势不两立,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要我帮他?” 萧仲恒憋了一路,一回到萧府便忍不住把萧阮叫到房里。 “哥哥对不起,赵衍一直想要让我以身相许,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拿你做借口……” 此时的萧阮满脸愧疚,再不像在赵衍府上那般恳求。 其实她今日之所以把萧仲恒拉下水,完全是一时兴起。但一想到霍恂得知这件事的反应,又有了十二分的期待。 霍恂让赵衍来救自己,不就是想要让赵衍看到他的诚意? 既然如此,她就将计就计,好好配合,也借此机会试试霍恂对她的信任有多少。 “你啊……我一早便劝你不要单独去见赵衍,你偏偏不听……不过这样也好,免的他再来纠缠你。” 萧仲恒有心说教萧阮几句,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对萧阮说太多朝堂之事,只得转了话锋让她好好休息。 而萧阮见萧仲恒没有过多停留,心也暂时松了一口气,起身送他离开。 其实方才就在萧仲恒对她说教的时候,萧阮鼻尖发酸,想要与萧仲恒说清楚,又担心知道的人越多,对霍恂的计划不利,只得忍下来。 将萧仲恒答应赵衍时的情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萧阮不觉捏紧了手心。 霍恂,但愿你不会给赵衍机会!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假装生病 “听说嫂嫂喜欢上了我大晋的香丁茶,我特意让奴婢从茶商手里买到的绝顶香丁,你且尝尝这味道如何?” 客厅里,萧阮将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茶水送到端木瑶手边。 这香丁茶名曰“香丁”,入口却是苦涩的很。但只要嘴里那股苦味散去,便会有一股特异的香甜之味出散出来,极为有趣。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端木瑶将茶水端到嘴边,轻呡了一口,忽然放了下来。 “嫂嫂莫不是觉得这茶的味道不好?” 萧阮有些诧异,正要尝一口,端木瑶忽然摇了摇头:“非是这茶不好,只是我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 萧阮手中动作一顿,温和的笑道:“嫂嫂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我说说,也许我也能帮上什么忙。” “说出来也不见得你能帮我什么。” 端木瑶面上划过一抹无奈:“你可知皇上已经解除了太子的禁闭,再过几日后就是陆蘅与他成亲的大喜日子……” “嫂嫂你说什么?太子真的被皇上放出来了吗?” 萧阮手指一松,茶碗险些滑落下去。 顾不上溅在衣服上的水迹,萧阮满眼焦灼的看向对面的端木瑶,忍不住道:“嫂嫂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为何我没有听说?” “我也是昨日进宫时,偶然听到你国的皇帝与皇后这么商议,想来今日太子就能被放出来。” 端木瑶语带幽怨,丝毫不遮掩自己想要成亲的急迫,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如今陆蘅与太子都成亲了,本公主和你哥哥的亲事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都想变成鸟飞回北姜亲自问问父皇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了。” 端木瑶不知这个消息对萧阮来说有多么惊喜,头顶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的松开,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再看端木瑶着急的模样就觉得颇为好笑:“原来嫂嫂是因为这个担忧,你与哥哥虽没有正式成亲,但我大晋包括这萧府又有哪个不认你是萧夫人?” 此言一出,端木瑶面上立刻浮起一抹红晕,房内的小丫鬟们也全都是一副忍笑的模样。 当初端木浩带着霍怡萱离开之时,北姜与南晋已经结成秦晋之好,端木瑶和萧仲恒的婚事只要北姜皇帝下达正式的旨意便可完婚。 但事实上,宫中宴会,不管是皇帝太子亦或是文武百官都已经认可了她是萧仲恒妻子的身份,就连整个萧府都已经称她为萧夫人。 如果不是今日亲耳听到端木瑶急于成亲的话,她还真是没有想到端木瑶会为此事担忧。 帮端木瑶算了算时间,萧阮语气坚定的道:“大殿下离晋国已有三个月时间,想来已经回到北姜,嫂嫂尽管放心,相信你的父皇很快就会有旨意传来。” “理儿倒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哥哥上次寄来的信里也有说已经快要到达我北姜的国都,怎么着我和你哥哥的婚事也该近了。” 端木瑶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得萧阮的分析,脸上的愁色瞬间消失。看了看时辰发现已经到了萧仲恒下朝的时间,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夫人,这位公主还真是有意思,奴婢还从未见过像她一样……有趣的人。” 端木瑶来去犹如一阵风,厉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想了许久,终是选了“有趣”这个词来形容。 萧阮颔首,一想到端木瑶方才难得愁闷的样子,面上不觉也带上了笑意。 不同于裴月眉,端木瑶对待自己人热情如火,对待外人骄傲又不失礼数,对待萧仲恒更是一片痴心。 从前她便喜欢端木瑶的洒脱和率真,如今更是打心眼里更加喜欢她了。 这边萧阮与厉云正看着门口处若有所思,竹筠忽然兴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已经被皇上放出来了,他和表小姐的婚事也正常举行。” 竹筠额头还有细汗,显然是从外面一听到消息便急着赶回来复命。 萧阮方才已经从端木瑶口里知道此事,此时瞧见竹筠进来,立刻点头:“好,你立刻下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去外祖父家。” 陆太傅府门口一派车水马龙之景,门口处停满了轿子,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萧阮从陆涵睿口里得知陆蘅病情依旧未好还在卧床休息,心里的喜悦瞬间散了大半,脚步也慢了下来。 “你家小姐她可在房里?她,最近精神好些了吗?” 犹豫间,萧阮看见她的贴身侍女从房里出来,连忙将她叫住。 那侍女从房内出来,完全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吓了一跳,慌忙向她行礼:“回表小姐,我家小姐确实在房里……精神也好了些。” 闻言,萧阮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要进房,却依旧有些犹豫。 想到她之前得了癔症,精神恍惚,饭也吃不下,不禁又看着侍女忧心问道:“那她如今食欲如何?” “小姐她……” 被问及食欲,那小丫鬟的眼神顿时有些躲闪,支支吾吾了半响竟是半天说不出来。 萧阮见此,忽然心觉有异,立刻朝房内走去。 “表小姐,您别……” 那小丫鬟看见萧阮进房,顿时露出了紧张之色,慌忙上前阻拦,但萧阮已经进了内室,并看见了房内的陆蘅。 此时的陆蘅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着筷子,正往嘴里塞东西。 眼前的桌上摆着有红烧肉,醉仙鸭、糖醋鱼……全都是陆蘅喜欢的菜。从她油腻腻的嘴巴和桌上的骨头来看,这些菜有一大半已经进了陆蘅的肚里。 “阮阮?你怎么来了?” 陆蘅看见萧阮甚是欢喜,抹了一把嘴,正要站起身迎上去。突然发现萧阮面带惊讶,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丢下手里的筷子,扶着脑袋,冲丫鬟挤眼睛。 “哎呀,我的头好痛,快扶我去床上躺着……” 陆蘅像是突然被人捏住喉咙一样,声音瞬间变得娇弱,一面“艰难”的往床前走,一面又偷偷摸摸转头看萧阮。 饶是萧阮想要说服自己看花了眼,看见陆蘅这般浮夸的演技,也不得不抿起嘴角。 “吃了这么多东西,难道不应该是肚子疼吗?怎么会是头疼呢?” 陆蘅已经“虚弱”的走到床前,听到萧阮的话,身子一僵,尴尬的回过头:“其实我肚子也不舒服,只不过头更疼一点……” 几乎要被陆蘅打败,萧阮气急反笑:“既然你这么不舒服,我这就去通知表哥和舅母,让他们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闻言,陆蘅越发惊慌,眼睛轱辘轱辘转个不停似乎是在想什么对策。 萧阮唇角一弯,直接转身就要往外走,心里则默默数着步数。 待她迈出第三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蘅着急的朝她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恳求之色:“啊!阮阮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全都告诉你还不行?” 半柱香后,萧阮听了萧阮的解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也就是说,从你得病到现在全都是太子让你故意装出来的?” “嘘!小声点!这件事连我哥都不知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陆蘅紧张的冲萧阮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头万分后悔。 孟田受贿案被爆出来之后,太子被皇帝软禁,她确实伤心不已,但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太子送来的密信。 信里面太子要她假装伤心过度而卧床不起,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更不能告诉任何人。 陆蘅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第二日便开始假装吃不下饭,疯疯癫癫,最后当真发展成“卧床不起”。 但她毕竟没有生病,总是不吃不喝也受不住,只好让丫鬟帮自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给自己送食物。 今日府里的人都忙着在前院接待客人,她便赶紧偷食,结果就被萧阮撞了个正着。 “你们两个还真行,亏我这段时间天天担惊受怕,日日为你和太子祈福,你却故意装病!” 萧阮心头一阵无语,忿忿然伸出手指戳了戳陆蘅的肩膀。 当初霍恂揭发了孟田,以至于太子被皇帝软禁,她正觉得心中有愧又听说陆蘅得了癔症。更加觉得无言面对整个陆家,一颗心每日都像是架在火上炙烤一样,备受煎熬。 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再不必像从前一样躲着陆家人不敢见面。 “好了好了,都是我错了还不成?不过,我当初确实有想过要告诉你,但我还没来得及“醒”过来,你就离开了陆府,总不能让我跑到萧府告诉你这一切吧?” 陆蘅满脸无奈,说到这里时不觉又露出了幽怨的神情:“你给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都“病”成那样了,你也不说来陪陪我,好得也能帮我送点饭不是?” “太子是因为霍恂才获的罪,我这不是以为你生霍恂的气,连我也不想见了,只好就离开了。” 一说起这个,萧阮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太子大婚 抬手拉住陆蘅的手腕,再抬头时,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庆幸:“还好你是真的没事,否则我真的要愧疚一辈子了。” “你,你别这样,就算是我真得了病,你也不用愧疚自责,这跟你也没有关系啊!” 萧阮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情和语气都十分认真,竟让陆蘅觉得有些煽情和肉麻,赶紧摆手。 末了,她眼睛里闪过一抹尴尬,反握住萧阮的手:“阮儿,其实我之前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过霍恂是霍恂,你是你!就算你与霍恂没有和离,他对不起太子,对不起陆家,我也不会怨你,因为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啊!” 陆蘅的手纤细柔软,温热的触感从萧阮的手心一直蔓延到心里。 “对,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我就可着劲的折腾你,欺负你……” 对着眼前女子坚定的眼神,萧阮忍住鼻尖突然有些发酸的感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忽然伸手挠向陆蘅的腋下。 “啊!你,你敢偷袭我!” 陆蘅未料萧阮会突然挠自己的痒痒肉,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慌忙回击。一时间房间里面顿时响起了女子嬉闹的声音…… 萧阮从陆太傅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厉云与竹筠皆道奇怪,但她却笑而不语。 是夜,厉云接过萧阮递过来的匣子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来到萧阮面前,神色一阵犹豫。 “夫人,您真要把这个东西送给淮王吗?这,这若是传出去,会不会有损您的清誉?” 萧阮垂下眼睑,轻扫了一眼盒子里面的东西,缓缓开口:“你觉得这玉佩如何?” 匣子里面放的是一个镂空的圆形玉佩。 那玉佩料子细细腻莹白,一看便是一等好玉,上面雕刻的则是一朵象征着同心同德的并蹄莲。玉佩的下方缀着大红色璎珞与白玉相交辉映,极是漂亮。 “这玉佩品相极好,但奴婢实在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厉云言辞闪烁,想要劝阻却又有些不敢。 时下习俗,若是女子以玉佩为回礼,那便是心仪这人的意思。她家夫人不是还相信将军吗?怎么能送赵衍玉佩? “徐记玉坊师傅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不好呢?” 萧阮将厉云脸上的犹豫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玉佩,轻轻抚摸:“这玉佩乃是当初我为团儿挑选生辰礼之时,特意让徐记玉坊的师傅做出来送给将军的礼物。如今我与他已经和离,拿来送给淮王岂不正好?” “那您还……” 厉云听了这话,更加担心萧阮是要真的忘了霍恂。 “王爷想要撮合我与淮王,我岂能不如他所愿?” 萧阮语含嘲讽,但见厉更是一头雾水,当即提起那日被人追杀之事:“我且问你,我们遇刺那日,为何来救我的人不是你家将军而是赵衍?” “这……淮王不是偶然路过吗?” 一提起当日之事,厉云眼神顿时变得闪烁。 那日她发出讯号,确认霍恂接到消息,却不料来救他们的人竟是赵衍。之后她暗中调查又发现是霍恂是故意把消息泄露给了淮王。 震惊之余,她一直不敢让萧阮知道自己向霍恂发了求救信号,想不到她竟是早已知晓。 将厉云的表情看在眼里,萧阮心头道了一声果然,声音逐渐变冷:“你只管将此玉佩送给淮王,什么都不必说,你家王爷自会知道怎么做。” 闻言,厉云猛然抬起头,这才意识到萧阮这番举动极有可能是在配合霍恂。 面上闪过愧疚,厉云应了一声,立刻带着玉佩离开。而萧阮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面上闪过了一道复杂之色。 刺杀事件发生之后,她总觉得霍恂反常的行为不寻常,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借此机会主动配合。 那枚玉佩的并蒂莲象征同心同德,赵衍收到后一定会认为她后悔没有同意嫁给他。 而霍恂看见这块玉佩,一定会寻机会把这玉佩的来历透露给赵衍,如此一来,赵衍定会相信她对霍恂已经没有半点情意,说不定也会对他少一些防范。 不过一个时辰,厉云便从淮府赶了回来。 “夫人,淮王殿下看到回礼极是高兴,一定让奴婢把这封信亲自交给您。” 萧阮接过信封只扫了一眼,便将其放在了一旁:“既然淮王很高兴,他可有说要把玉佩待在身上?” 厉云不解其意,但还是点点头道:“淮王殿下确实有让奴婢告诉夫人他会将玉佩随身携带。” 闻言,萧阮长舒一口气,示意厉云退下,撑着身子走向床榻。 赵衍信里面的内容与当日在密室里说的话大同小异,无非是许诺她皇后之位,但那又如何,她在意的不过是今日这番可能帮得上霍恂。 这一日过后,赵衍对萧阮越发殷勤,频频出入萧府。外界也出现了萧仲恒站队赵衍的传闻。 而太子之前治下不严,身上罪责未消,皇上虽然因为成亲的缘故将他解除软禁,但每每提到他,态度依旧是十分冷淡。 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的婚礼更是不敢铺张浪费,一切都以简为主。 不过成亲当日的气氛却依旧极为热闹。 新娘子送进洞房之后,便开始了热热闹闹的喜宴。 萧阮身子不便,担心厅里面人数太多,来往走动间发生什么特殊状况不小心伤到肚里孩子,便早早的去了宴会大厅。 出乎意料的,大厅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宾客。放眼望去,在座的男男女女皆是盛装出席,极其庄重。 “赵夫人,你们快看,这不就是传闻里的那个萧阮吗?听说她与太医院的太医有染,被霍将军给休了之后,竟然还恬不知耻的缠着淮王不放,当真是无耻至极啊!” 萧阮带着厉云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她缓缓转过头,立刻看见不远处,一名夫人正指着她对身边人兴趣十足的介绍。 “夫人,我们可要过去?” 厉云听得那人的话,目光里立刻露出了愤怒之色。 只是她正要上前,却被萧阮拦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们不过是听信了一些疯言疯语罢了,不必理会。” 今日是陆蘅大喜的日子,她不愿意因为自己在喜宴上发生什么不快。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多圣洁之人呢!” 萧阮声音刚刚落下,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后面进来的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萧盈。 萧盈今日看起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但这是哪里不同,萧阮一时之间也没有看出来。 她被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傲然的走过来,扬起的下巴模样犹如一个骄傲的公鸡。 萧阮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突然眯起了眼睛。 如果她没有记错,依照萧盈在府内的地位,根本就没有资格来参加今日太子的婚礼。 但她今日不仅前来参加,还这般颐指气使带着小丫鬟,莫非是又重新获得了赵衍的宠爱? “怎么?难道霍夫人连我也不认识了……哎呀,都是我的错,和霍将军都已经和离了,我居然还称呼你是霍夫人,实在是不应该呐!” 萧盈不依不饶地拦着萧阮不让她走,见周围很快便聚满了好事的宾客,立刻又扯着嗓子故意道:“不如姐姐便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现在又勾引到了那个男人,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萧盈的话不可谓不恶毒。 她话里的内容全都来自于流言,而这些流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耳闻。 更重要的是,对于萧阮来说,她根本不能证明这些流言全为假。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萧阮身上,或是鄙夷或是厌恶,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话。 厉云愤怒地看着对面的萧盈,几次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站出来把她教训一顿。却又深深的明白如果她敢动手,必然会给萧阮带来无尽的麻烦。 而就在此时,寂静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轻笑,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笑声竟然来自萧阮。 “我听人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行不义者必自毙。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心思歹毒的人会自己把自己的福分全都耗尽。” 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神色,萧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萧盈,面上还带着同情。 “萧盈,你父母当初在我们萧家坏事做尽,让你丢了萧家二小姐的身份。之后你嫁到淮王府上又暗中加害其他妾室,连肚里的孩子都变成了死胎,我奉劝你以后说话千万不要这么恶毒,否则也许还有更严厉的惩罚在等着你呢!” 当初萧盈生下死胎的事虽然很快就被赵衍压了下去,但其实整个京城都知道此事,只不过碍于赵衍不敢议论罢了。 时下,若是妇人产下死胎都被认为是不吉之兆,也会被认为是不吉之人。 这件事如今被萧阮故意提起来,众人再看萧盈时的眼神全都多了一丝异样。 甚至于离得近的一些人也都悄悄远离了她几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怪物 “萧阮,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到处勾引男人,怎知你肚里的孩子将来不会是个死胎!” 萧盈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通红的双眼目呲欲裂,神情极其可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向萧阮扑过来。 萧阮神色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萧盈的脸,在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掉落,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光亮,终于明白今日的萧盈为什么会看起来会十分怪异。 “萧盈,今日是……” “靖南王与王妃到!” 萧阮刚刚开口,忽然被门外一道通传声响起,靖南王带着一众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日不是太子的喜宴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大厅里的气氛十分怪异,靖南王抬眼便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萧盈,以及她见不远处静静站着的萧阮。 “王爷您来了,快请这边上坐!” 众人因着靖南王的到来,终于意识到今日是太子的喜宴,瞬间清醒过来。 靖南王与太子关系最为密切,乃是今日喜宴的重要客人。有机灵点的人赶紧堆出笑脸上前与其热络攀谈。 不过片刻,大厅里又恢复了热闹喜庆,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大人今日还真是让本王意外,你曾经不是后悔与小阮和离了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方才他们两人正在这里商议事情,听到大厅里面的异样,把萧阮和萧盈二人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赵衍知道萧盈对萧阮没有半点好感,本想出去制止她的行为,却因着霍恂在旁边而故意不动声色,意图借此试探霍恂的反应。 霍恂之所以投靠他一来是被自己威胁,二来是为了报复太子毒杀萧鸣。 但如果他依然想要和自己争夺萧阮,就需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身后没有人回应,赵衍等的有些不奈,过了半响才听到霍恂略微有些不甘的声音。 “打狗还要看主人,王爷不发话,臣又岂敢轻易动您的女人。” “不敢轻易动本王的女人?霍将军能这么认为就对了。” 赵衍将霍恂的话重复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子,抬手在霍恂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目含警告。 “萧盈是我府上的妾室,她敢欺负阮儿我自会教训。至于阮儿,她早晚都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绝不准许任何男人在我面前对她献殷勤,对她有企图,包括霍将军你在内,你可记住了?” “臣……记住了。” 霍恂低着头,眼睛盯着赵衍腰侧的一枚雕刻着并蒂莲的玉佩,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方才他听到萧盈对萧阮的辱骂,心中怒气翻滚,恨不得当场就要冲出去把萧盈好好教训一顿,但却只能生生忍住。 他如今明面上已经投靠赵衍,那就必须一切以他为主。 萧盈在淮王府再不受宠也是赵衍的妾室,若是他冲出去替萧阮出头,无异于是在与赵衍作对,日后也会再难让赵衍以为他是真心投靠。 如此一来,他进行了一半的计划都有可能尽数作废,对萧阮许下的承诺更不可能完成。 “霍将军何必表现的这么沮丧?本王可是听说你与你那青梅竹马夜夜笙歌,如今她怀了你的孩子,那你就该和她好好过日子,不该再纠缠萧阮,不是吗?” 赵衍声音越发得意,刺耳的笑声回响在耳边久久不散。 霍恂顿了片刻,终是低头:“王爷说的是,臣谨记。” “识时务者为俊杰,霍将军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 赵衍将霍恂面上的不甘看在眼里,心情格外舒畅,但看见霍恂依旧在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面上笑容渐收,眼睛里也忽然划过一抹异色。 示意他可以退下之后,赵衍狭长的眼眸里越发深沉,叫来身后的侍卫与其低语了几句之后,亦迈步离开。 萧阮入席未过多久,靖南王妃便寻了过来。 “阮儿,方才是不是那萧盈又故意寻你麻烦?” 靖南王妃一坐下来,便主动问起刚才发生了何事。 方才大厅里面的气氛明显不对,萧盈又带着吃人的凶狠目光,她十分担心萧阮会吃亏。 萧阮摇头,面上多了一抹愧疚:“王妃不必为我担心,萧盈并未将我怎么样,只是我们二人方才争吵怕是影响了太子的婚礼。” 闻言,靖南王妃不觉朝不远处的萧盈看去。 此时萧盈手里拿着酒壶,正一脸讨好的给赵令旖倒酒。不知她说了什么惹得赵令旖频频往他们这边看。 “这个萧盈已经不是淮王侧妃,居然还能够来参加太子的喜宴,想来应是南襄公主的功劳。” 靖南王妃收回视线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赵令旖自私蛮横,萧盈又心术不正,这两人待在一起绝没有什么好事。 犹记得上次在宫里时,南襄公主故意为难萧阮,不顾她怀孕的身体要对她动刑时,这个萧盈就在身侧。 而今,这两人鬼鬼祟祟,指不定现在又在暗地里想法子对付萧阮。 靖南王妃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睛里忽然划过一道坚定:“阮儿,你不要担心,今日的事情我会如实报给皇上,我定要请皇上来教训一下南襄公主,绝不能让他们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 萧阮眸光微闪,发现靖南王妃是真的要帮自己出气,心间顿时升起一股暖意,随后又对她摇了摇头。 “阮儿多谢王妃相助,不过这件事实在是一件小事!还是不要再惊动皇上了,阮儿自己便能处理好。” 靖南王妃因着萧阮和霍恂和离一事极为自责,以为萧阮是不想麻烦自己,心间越发想要帮她解决萧盈。 “阮儿,你不要觉得麻烦,赵令旖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宫里都横行霸道。有时连我都要让她三分,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待我向皇上禀明一切,南襄公主此后定会收敛……” “王妃,公主我自是不敢得罪,但教训一下萧盈却并不是一件难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看出靖南王妃的担心,萧阮连忙安抚。 而靖南王妃瞧见她一脸笃定,一副胸有成竹之态,终是又不放心的嘱咐:“你现在不同于往日,不管做什么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主,若是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你尽管与我说。” 靖南王妃离开之后,厉云立刻凑到萧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夫人打算如何教训萧盈?可要奴婢暗中下手,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厉云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举了举自己的拳头,已经做好了暗中跟踪萧盈,偷偷对她下手的准备。 “不可,此事若是被人发现,定……你暗器用的如何?” 萧阮眼睛盯着萧盈的方向眉尖微蹙,忽然看见一个小丫鬟抱着酒坛走过来,眼睛顿时一亮。 厉云以为萧阮问及暗器,当即以为是要让她用暗器的方式教训萧盈,当即点头。 “回夫人,奴婢的手法虽不是百发百中,但对付萧盈却是绰绰有余,您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 萧阮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解释,只是嘴角处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公主,我与那萧阮之间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您可一定要帮我啊!” 就在萧阮想办法回敬萧盈的时候,萧盈同样也在想尽办法说服赵令旖帮自己对付萧阮。 “本公主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你只管等着便是。” 赵令旖面上一派高傲之色,不以为然的朝萧阮看了一眼,当即同意。 萧盈见此顿时一片欢喜,正要再次向赵令旖表示感谢,忽觉身旁多了一道身影,发现是小丫鬟抱着酒坛走了为他们添酒。 她正要侧身让开一点位置,忽见小丫鬟似是突然站立不稳,竟是直直的朝她身边歪了过来。 伴随着一声惊呼,未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的额头便撞到了一个异常坚硬的东西。 一股冰凉的液体兜头而下,竟是酒坛被她撞破! “萧盈你没事……啊!怪物!” 萧盈满脸都是酒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气恼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正要冲摔在地上的小丫鬟怒吼,忽然听到赵令旖惊恐的声音,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个怪物!给我滚开!” 萧盈缓缓地转过头,还未曾说话,赵令旖和她周围的人全都像是亲眼看见了怪物一样纷纷避退三舍,终是忍不住低头就着桌上的酒杯去看。 酒杯的倒影里,女子满脸狼狈,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额前,脸上的胭脂被酒水冲走了大半,隐藏在下面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疤痕竟全都暴露出来,可不就像是怪物一样! 对着水杯里的面的倒影,萧盈脸色大变,身子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当初她知道赵令旖用了秘术美容养颜效果极为神奇,而她为了重新得到赵衍的喜欢,暗中查了许久才发现赵令旖在脸上涂抹的是一个叫“玉容膏”的东西。 满以为她用了玉容膏,自己的皮肤也会向赵令旖一样光滑剔透,可不过几日她脸上却出现了发痒的症状。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会失去夫人 那痒意蚀骨挠心,萧盈实在受不住,早已将将自己的脸抓烂,留下了满脸深深浅浅的伤疤,只能涂着厚厚的脂粉见人。 今日,这小丫鬟将酒弄到她脸上,直接把脂粉冲掉,瞬间暴露了这个秘密,萧盈的情绪瞬间崩溃,尖叫一声便在众人的震惊的目光时仓皇逃走…… 萧盈离开之后,太子的婚礼异常顺畅。 回去的路上,厉云终是忍不住心间疑惑系那个萧阮询问:“夫人,您怎么知道那萧盈的脸已经毁容了?” 想饶是厉云见惯了打打杀杀,今日还是被萧盈的脸给吓了一跳。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容貌是她最重要的武器,拥有一张美丽的面孔是多少人梦想,而拥有美丽面孔的人天生就带着一种骄傲。 萧盈容貌艳丽,放眼整个大晋,比她漂亮的也没有几个。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张美丽的面孔如今竟是满脸伤疤,俨然是一个怪物,任是谁都无法接受。 可想而知,萧盈在发现自己脸上的秘密暴露在大庭观众之下以后,内心将会受到怎么样的打击。 看她那般狼狈地逃离宴会厅,厉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太叫人兴奋了,太解气了!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阮可以那般笃定的拒绝靖南王妃的帮助,执意要自己报复。 更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自己暗器用的怎么样,为什么要让她在侍女寄给萧盈桌上送酒的时候偷袭侍女——只是为了把酒洒在萧盈脸上,揭露她已经毁容的事实。 厉云此时看向萧阮的眼睛里竟是崇拜。 她整日与萧阮形影不离,便是萧盈一开始寻衅萧阮的时候,她也在场。可她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萧阮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已经知道萧盈毁容的事情。 马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萧阮实在受不了厉云求知若渴的眼神,只得道:“你今日见到萧盈时可有觉得的哪里不寻常?” 厉云闻言立刻陷入了思索:“这个……好像是有些不寻常,她脸上的脂粉也太厚了些……难道您就是因为看了猜到的?” “不错,确实是这个。” 萧阮轻轻地点头。 她从看见萧盈的第一眼觉得的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直到萧盈被自己激怒,一张脸皱巴巴的扭曲在一起,她忽然发现因着她面上大幅度的动作,有细白的脂粉簌簌飘落。 萧阮与萧盈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喜好再清楚不过。 萧盈自恃容貌天下无双,所以才会相信自己是个天生的皇后命,而她又因为容貌艳丽的缘故,极少会在脸上涂抹胭脂水粉以突出自己的“天然去雕饰”。 如此一来,当萧阮看见那些脂粉末时,立刻意识到萧盈在脸上涂抹厚厚的胭脂,极有可能是要隐藏些什么。 厉云听了萧阮的解释,心间对她又多了一份折服,顿了片刻忽然又道:“夫人,您说这萧盈脸上的疤痕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也有人和我们一样想要教训她?” “这个恐怕就只有萧盈自己知道了。” 萧阮眸光微闪,嘴上这么说着,眼前却忽然浮现出林天祈温和的脸庞。 当初萧盈在外面散布她和林天祈的有染的谣言,霍恂还以此为理由把她气得大病一场,林天祈前来与她复诊时似乎有说过要给萧盈一个教训。 她那日还十分好奇林天祈说的教训是什么,今日看到萧盈脸上颜色深深浅浅的疤痕,才明白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萧盈毁了容。 一时间,萧阮心间突然有些庆幸。 前世里,林天祈被赵衍所救,对他衷心不二,替他做了不少的坏事。还好今日林天祈是被她和霍恂所救,并没有成为赵衍的利器,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来防范这么一个救人于危急,杀人于无形的神医。 “原来夫人也不知道啊?” 厉云眼眸里的光亮一暗,顿时有些失望,萧阮将她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忽觉有些好笑,不觉抬手将车帘拉开一个缝隙。 此时马车已经行驶到闹市,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车外人头攒动,热闹繁华的情形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与前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是夜,定国候府。 “恂哥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霍恂正在书房看书,忽然听到苏卿卿娇滴滴的声音,一抬头便看见苏卿卿手里提着灯笼朝他款款走来。 苏卿卿身上披着一层薄纱,随着她的走动,薄纱轻轻晃动,若隐若现之间,女子妙曼美好的身影便恰到好处的成现在霍恂眼前。 “恂哥哥你好坏,卿卿不来寻你,你就不知道来陪卿卿了吗?” 苏卿卿媚眼如丝,见霍恂竟没有被她迷住的迹象,当即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含羞带怯的撒娇。 温香软玉在侧,若是再不动心,似乎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霍恂眸色一沉,幽深的眼睛瞬间变成一个深谭,手臂一用力,苏卿卿便被他抱在了怀里。 “恂哥哥,你真讨厌……” 苏卿卿似乎吓了一跳,丢了手里的灯笼慌忙搂住霍恂的脖子,身子却在霍恂的怀里乱扭,胸前的两处丰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时在擦过霍恂的胸膛。 “卿卿……” 霍恂嘴里发出一声低吟,似是再也忍不住,抱住苏卿卿就要往寝房赶,苏卿卿则又忽然露出娇羞的模样,躲在霍恂的怀里再不敢露头。 及回到霍恂的房内,霍恂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忽然将苏卿卿放到了床上。 “恂哥哥……” 苏卿卿紧张的看着朝自己俯下身子的男子,不觉闭上了眼睛,满是期待的等着头顶那人的嘴唇能够落在自己唇上。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微的风声,苏卿卿只觉得后颈一痛,整个身子便瘫软在床上。 缠着霍恂脖颈的手臂滑落,霍恂将手指放在苏卿卿鼻尖确认对方已经昏迷,眉头忽的皱了起来。 “厉岩!你给我滚出来!” 随着霍恂声音落下,房间里似乎有沉寂了片刻,这时,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还能来书房找我!” 霍恂撩起眼皮,一双锋利的眼睛直直朝黑影里的人射去。 “将军息怒,属下确实点了迷魂香,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没有设么反应……” 厉岩的脸上划过一道委屈。 霍恂每晚去苏卿卿房里过夜,总是要他暗中点上迷魂香。但今夜,苏卿卿没有昏迷,竟跑来书房,应当是有所发现。 “王爷,您这般总是让属下点迷魂香也不是办法,表小姐这不是已经察觉了吗?” 霍恂闻言,面上的冷凝之色未减半分,突然朝厉岩投去一道严厉的冷芒:“本将军做事不需要任何人插嘴,你也不例外,若是你下次没有办好,自去领罚!” “将军!就算要去领罚,有些话属下也不得不说!” 出乎意料的,厉岩这一次不仅没有按照霍恂的命令行事,反而又一次向他神色凝重的提醒。 “将军,属下从厉云那里得知夫人现在与淮王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已经说服萧大人在关键时候帮助淮王。可您却不仅不在意,还故意和表小姐行为暧昧,难道您就不担心会真的失去夫人吗?” 厉岩一想到白日在太子的宴席上,萧阮被萧盈指着鼻子痛骂,心口处的怒气便不断翻涌,深深为萧阮抱不平。 他以为霍恂怎么也会找个机会好好安慰萧阮,然而霍恂不仅没有半点要找萧阮的意思,反而还让他配合安排一场与苏卿卿柔情蜜意的戏码。 想到这里,厉岩的声音里不觉带着几分焦急:“王爷,上次夫人遇到危险,您不去救也就罢了,还让淮王相救!属下以为您若是在这般忍让下去,夫人就真的要被您亲手推进淮王的怀里了!” 霍恂将厉岩的这番话听下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因着他最后的一句话收紧了视线,过了许久沉声道:“你下去罢!” “将军!” 厉岩意欲再劝,见对方已经转过身子,不觉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终是从密道处退了下去。 烛光摇曳,霍恂缓缓走到床前,眼睛盯着床上一动不动还在昏过去的苏卿卿陷入了沉思。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半个月前他与赵衍约在对方的郊外院子里密谈,忽然得到厉云的紧急求援,他急于赶去相救,却碍于赵衍在场不能亲自安排。 厉云吹响的是军中独有的传声筒求援。 这种传声筒一旦吹响,附近同伴的传声筒便会受到感应,发出微微的震动。 所以,厉云极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致命的危机,若是稍一耽搁就极有可能错过救援。 无奈之下,他只得让人偷偷把这个消息放给了赵衍。 果然,赵衍一听说萧阮遇袭,慌忙带人亲自赶去救人。 一开始霍恂确实有些后悔。 他并不希望赵衍与萧阮有太多的接触,但当时情况紧急,他只好那么做。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时机成熟 霍恂很快发现,这并非是一件坏事。 赵衍分了一大部分的精力给萧阮,对他的监视也逐渐变得松懈。甚至于因为萧阮态度的转变,赵衍对他的怀疑似乎也少了许多。 犹如尝到甜头的孩子,霍恂当即决定在赵衍跟前表现出对萧阮求而不得的失落,让他对自己放松警惕。 只是,他没有想到赵衍救了萧阮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亲密。萧阮不仅多次给赵衍回赠礼物,竟然还说服萧仲恒为淮王做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淮王的身上竟然带着萧阮特意让玉坊师傅做的同心同福玉。 当初陆涵睿喜添一子,他陪同萧阮去给徐记玉坊挑选礼物。在琳琅满目的玉器里,她相中了一对做工极为繁复的玉佩。 那对玉佩大小相同,花纹相同,更为难得的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重叠在一起后还可以变成一枚完整的玉佩。 因这玉佩上面雕刻的是并蒂莲的花样,萧阮便为这给这对玉佩起名为同心同福玉。 “这玉佩设计的实在巧妙,你我二人一人一个,可不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心同福,百年好合的意思” 萧阮当初的话还言犹在耳,但这玉佩却没了他的份,难道萧阮是真的决定要把自己忘了? “将军,难道您就不担心会真的失去夫人吗?” 恍惚间,厉岩刚才质问他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耳边,霍恂的眉头越皱越紧,想要立刻前往萧府去见萧阮,走到房门前却又停下了脚步。 他的计划如今已经走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淮王为了防止他反叛,在他府里安插了不少眼线。 为了麻痹淮王,他对苏卿卿也表现得更加亲近。 白日里淮王给了他警告,今夜必然会让人密切监视自己的行踪,他万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几番犹豫之后,霍恂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着的苏卿卿,终是又折回来悄悄走到窗前,将其打开一个细小的缝隙。 月光如水银一样铺在地上,将院子里照的一派通亮。 霍恂的视线在院子细细看去,果然发现院中梧桐树的阴影里有几个身影正缓缓走动。 抿起嘴角,霍恂立刻将吹灭房内的烛光。 与此同时,淮王赵衍手里拿着一枚玉佩,端坐在房内的主位上,神情莫辩的看着眼前的侍卫。 “本王要你查的的事情怎么样了?这玉佩和霍恂究竟有什么关系?” “回王爷,这玉佩上面有徐记玉坊的标识,属下特意去寻了里面的管事和做玉佩的师傅,确定这玉佩是半年前萧小姐在这里定做,而且此玉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一对。” 听得此话,赵衍手指忽然一顿:“你确定这玉佩是萧阮半年前让人做的?” “徐记玉坊管事的确实是这样说,不过给萧小姐做这个玉佩的师傅伤到了手,直到近日才把玉佩做好。” 凌安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道:“而且属下还听说,萧小姐当时让人制作这对玉佩是与霍将军一起,还给这玉佩起名为同心同福玉。” “同心同福……原来如此!” 赵衍将这句话在嘴里咂摸了片刻,眸光里忽然胡过一抹光亮。 他收到萧阮这枚刻有并蒂莲的玉佩,还以为萧阮终于被他打动,用此玉来传达心意,却不想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桩内情。 萧阮半年前与霍恂一道让人制作这玉佩,绝非是要送给自己,但最后这玉佩落在他的手里,显然是因为他们两人已经和离之故。 难怪霍恂每每看见都要会痛苦失落的盯着玉佩看上许久,看来萧阮确实已经对他没了念想。 赵衍嘴角的弧度越养越高,一想到萧阮手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连抚摸玉佩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 “霍恂这段时间可有与什么人接触?定国候府内是否有什么异常?” “定国候府倒是没有什么异常,那霍恂每日与往常一样夜夜留宿与他那表妹的房里。” 听得凌安的回答,赵衍喉间立刻发出一声冷哼:“这个霍恂他倒是想的美,一面与小表妹卿卿我我,一面还对萧阮念念不忘,他还真以为能坐拥齐人之福?” 赵衍面上的嘲讽之色更浓,将玉佩重新挂在身上,缓缓道:“看来监视霍恂的人可以回来一些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房内,在地上留下一个灿烂的光斑,屋外有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蹦跳。 苏卿卿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紧紧抱着男子的腰身,手指在对方身上轻轻画着圆圈。 “恂哥哥,卿卿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吗?” 似乎是觉得苏卿卿的问题十分可笑,男子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傻卿卿,你是我今生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我自然会一辈子对你好。” 闻言,苏卿卿立刻撑起手臂,攀上男人的身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去:“恂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对着苏卿卿湿漉漉的眼睛,霍恂的面上忽然便多了一抹爱怜,钳住她的嘴唇深情一吻:“恂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自然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哼!恂哥哥净会说这些没用的好听话!” 苏卿卿忽的伸出食指堵住男子的嘴唇,嘴里发出一声娇哼:“卿卿就想问恂哥哥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只要你娶我进门我就信你。” “哈哈……” 似是觉得苏卿卿的话十分好笑,男子嘴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再度将搂进怀里:“本将军当然要娶你进门,你说你想要我什么娶你进门?我全听你的!” “恂哥哥此话可当真?” 苏卿卿听得此话眼睛顿时一亮,急忙道:“恂哥哥,我瞧着下个月就是一个黄道吉日,你便和我拜堂成亲吧!” “我……” 苏卿卿的眼睛紧紧盯着霍恂的嘴唇,生怕他又会找个借口拒绝自己,一颗心砰砰直跳,抓着霍恂手臂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又用力了几分。 “小姐,您快醒醒……那不是将军!你快醒醒!” 就在苏卿卿等着霍恂答应自己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她心间恼怒,正要去看看是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打断她的好事,不知为何,眼前的场景竟是忽然一变,被她压在身下的霍恂竟然变成了一个枕头。 苏卿卿愣了数秒,再想起刚才那小丫鬟的话,瞬间明白自己刚在竟然是在做梦! 扫了一眼身边低着头不敢言语的侍女,苏卿卿恼羞成怒,一把将枕头丢在地上:“将军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回小姐,将军一大早就离开了,不知小姐您昨夜……” “你闭嘴!” 侍女话未说完,突然听得苏卿卿的一声厉喝,吓得身子一抖,立刻跪下再不敢多言。而苏卿卿低头发现自己衣衫完好,与昨夜去寻霍恂时并无两样,再相起刚才的梦境不禁又羞又恼。 她在定国候府已经住了三个月之久,府里所有人都以为霍恂对她恩宠有加,底下机灵的下人也称呼她为“夫人”,但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初她满心以为只要萧阮离开,霍恂就会娶她为妻。 可他们两人已经和离了一个多月,她的好哥哥竟是再不提与她成亲之事。 苏卿卿越想越觉得而不安,几次三番试图与霍恂发生关系,以期能够尽快嫁进侯府,可她费尽心思,霍恂也不肯碰她分毫,甚至还用迷香来防止她的小动作。 昨夜她好不容易摆脱迷香的控制,专程跑到霍恂的书房,学那话本里的风尘女子对他极尽挑逗,还以为能够成事,谁料竟又一次失败。 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麻的后颈,苏卿卿把昨夜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一遍,猛然将视线转向地上的侍女:“对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用本小姐再教你?”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 那侍女闻言慌忙直起身子,头如捣蒜。 她只要如往日一样把将军如何疼爱自己小姐的消息放出去便是。 书房里,霍恂正拿着地图在上面做标记,忽然看见厉岩低着头从外面进来。 “将军,夫人命厉云悄悄送来了一封信,请您过目。” 厉岩见此,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了此话之后,速度极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霍恂以为自己听错,打开信封发现里面竟真的是萧阮的亲笔书信,眉梢顿时多了几分喜意。 “将军,夫人她……” 霍恂将信上的内容看完,脸上多了一层凝重之色。厉岩心里一紧,再也忍不住出言询问。 昨夜他还担心霍恂的行为会让萧阮彻底失望,今晨一大早他便收到厉云暗中派人送来的消息,当即忍不住替霍恂担心,心里也有一根弦悄悄绷紧。 霍恂拿着手里面的心久久不动,就在厉岩等不下去之时,霍恂忽然将视线转移到地图上,抬手在上面某个地方做了一个标记,缓缓开口。 “这世上最理解我的人除了阮儿怕是再没有旁人,如今这时机也算是成熟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押入天牢候审 “您的意思是?” 厉岩看了一眼信封,心间越发疑惑,但霍恂却并没有与他解释,而是给了他比了一个只有两人明白的手势。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一瞬间,厉岩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领命而去,而霍恂眸光闪动了几下,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手边的那封书信。 信里面萧阮说她早已根据京中的变化猜出他和太子之间有什么计划,要他不必担心自己,只管大胆去做。 这封信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霍恂焦躁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自他看到赵衍身上的玉佩之后,一直担心自己会如厉岩说的那样失去萧阮,但如今想来这分明是萧阮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故意配合。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发出刚才的感慨。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阮儿,你只管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将信里面的内容再次通读一遍,霍恂紧紧捏着书信,眸光越发坚定, 晋国西部边境一片荒芜之地,地广人稀。但穷山恶水出刁民,尤其是到了每年春季,西罗夷人频频来犯,一直都是皇帝最头疼的问题。 “皇上,此次西罗首领来势汹汹,已经占领韶光,安定两个关口,我们若是在想不出退敌之策,恐怕他们将会长驱直入,直接攻入我大晋都城啊!” 朝堂上负责镇守边疆的王大人一派忧心忡忡,而他声音刚落礼部的赵大人便立刻跳出来反驳。 “王大人勿要危言耸听,那西罗夷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即便攻占两个关口,那又如何?我大晋兵强马壮国力昌盛,难道还但系区区几个毛贼不成?” “赵大人说的极是,王大人此言可是在长他人志气,灭我国之威风啊!” 随着赵大人声音落下,又有其他人陆续应和,立时把那名王大人气得脸色涨红:“你们这些人生活在安稳富饶之地,没有见识过西罗人的凶残暴虐,自是不知他们的厉害,倘若赵大人真有办法想出退敌之计,我王某便信你一次!” “你……” 被王大人一顿抢白,赵大人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 他不过是礼部一个传达圣意的官员,从未接触过行兵打仗,自是提不出什么能够退兵的法子。 但见皇帝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觉低下头将眼睛悄悄瞄向前列的太子。 这位赵大人是太子的手下,皇帝因着边疆之事心烦意乱,听他在大殿上与王大人争论半响,却没有半个方法,心间平增一股怒气,顺着他求助的目光看向太子。 “太子,你若是有了什么退敌妙计赶紧说出来,不要再让手下的人故弄玄虚!” 太子被点到名字,当即露出了惶恐之色,余光愤恼的看了一眼赵大人,连忙向皇帝告罪:“还请父皇原谅,儿臣还没有想出好的退敌之计。” “你们不是说我我朝兵强马壮,英才辈出吗?怎么连一个退敌之策都想不出来,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闻言,皇帝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身上散发出的怒意更是让整个大殿的官员全都浑身一颤,那位赵大人更是双股颤颤直接瘫坐在地上。 “父皇,儿臣倒是有个主意。” 一派寂静里,淮王赵衍突然从队列里站了出来,皇帝面上闪过一抹诧异当即道:“衍儿有什么计谋快快说与朕听。” “父皇,那西罗人地处偏远之境,年年春季来犯我大晋,必是想要从我们这里掠夺粮食作为种子。只要我们先放出有运粮车队前往韶光的消息,再事先设下埋伏,必然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皇帝愣了片刻,忽然发出一串大笑:“淮王想出来的这个计谋果然是妙极!西罗人的粮食连吃都不够,来犯我国可不就是为了粮食。” 皇帝此言一出,群臣亦纷纷叫好,赵衍得意的看了一眼太子,又向皇帝大声道:“父皇,如王王大人所说,那西罗人凶残粗暴,正面交锋之时寻常将士恐不是他们的对手,儿臣以为,能够与之对敌者只有定国候霍将军一人。” 闻玄歌而知雅意,霍恂立刻上前向皇帝请命:“皇上臣愿按照淮王的计策出兵西罗,若不能把西罗人赶出我大晋,臣愿以死谢罪。” 霍恂军令状一出,皇帝面上的笑容更浓,当即授命他为神武大将军,于次日派兵出征西罗。 霍恂领兵前去西疆,不过三日,韶光关便传回消息,说霍恂大败西罗首领,不仅将其赶出边境,还强迫对方签订了年年上贡与大晋的协议。 消息传来,大晋举国欢呼,皇帝更是龙颜大悦,下令全城百姓与霍恂凯旋之日夹道欢迎,使得霍恂在百姓间的英名更甚。 “若说起神武大将军有多英勇,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西罗人在座的诸位知道吗?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但他们这些人,一听说神武大将军就吓得屁滚尿流啊……” 京城最大的一家茶楼里,说书先生拿着惊堂木,绘声绘色的说着霍恂在边疆击退西罗人的英勇事迹,引得茶楼里的人众人纷纷叫好。 “这说书先生还真是把霍恂说成了神,若是没有王爷的妙计他又怎么可能会打败西罗人?” 茶馆二楼包间里,一名戴着面具身着黑衣的男子,瞧见楼下叫好声一片,立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同时朝对面之人看去。 “王爷这般淡定,难道就不觉得风头都被霍恂那个草包给抢走了吗?” 赵衍眉梢一扬,并没有立刻接话,抬手端起眼前的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道:“霍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这神武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若不是他当初为我出谋划策,本王又岂能想出这个计策?” 霍渊听得此话,怔了片刻,突然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赵衍:“所以王爷便觉得他可以无条件信任了吗?王爷可不要忘了,萧阮可怀着他的孩子,只要王爷还对萧阮有意,他就必然会对您怀有二心。” 此言一出,赵衍脸上顿时多了一层黑气,立时把手里的茶碗放在桌上。 沉闷的声响让霍渊眉头一紧,带着黑面具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冷凝。 然而不过片刻,他露在外面的嘴角便高高的扬起:“王爷何必生气,您约我来这里见面,岂不就是想要让我出手对付霍恂?” 说着,霍渊便把视线重新转向楼下的说书人。 此时那说书人已经说起了霍恂其他的英勇事迹,言辞之间尽是溢美之词:“霍将军之功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大晋若是想要长治久安,必不能少了霍将军!如今的太平盛世,也全都依仗着霍将军啊!” “王爷以为若是这样的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会如何做想?连皇上都压制不住霍恂,王爷您又如何能确保他能为您所用?” 霍渊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把赵衍暗藏在心里的想法一点点勾了出来。 如今朝中废黜太子的呼声越来越烈,但皇帝却没有半点想要废太子的心思。 恰逢西罗人屡次侵犯边疆,使得皇帝无比头痛,霍恂以为只要他能想出解决之法替皇帝分忧,再上下运作一番,一定能让皇帝同意废太子,立赵衍为太子。 但如今西罗人已经被赶出去,皇上和京城百姓记住的人却只有霍恂一人,根本没有半个人还记得当初这个计谋是由他赵衍提出来。 赵衍心生不满,愈发觉得需要让霍恂吃上一些苦头,以免他忘了谁是他真正的主人。 她请霍渊来这里听说书也正是想要让霍渊对霍恂心生不满,从而帮他想出一个可以警示霍恂的办法。 只是这霍渊每每说话都离不开萧阮,实在叫他不喜。 赵衍眯着眼睛在霍渊的脸上看了许久,终是开口:“霍大人有什么手段尽管说出来罢。” 楼下又是一片欢呼叫好声,霍渊黑色的金属面具上似乎有冷光一闪而逝,随即勾着唇角缓缓开口…… 霍恂凯旋回京这一日,天气阴沉,空气里无端充斥着一股闷燥之感。 京中主要街道上百姓们全都伸长着脖子等着霍恂与他的军队经过,而城门口处更是聚集了无数自发欢迎的百姓,至还有年轻的女子甩着手里的手帕惊喜的招呼。 时间一点点流逝,有眼尖的人远远看见城门外道路的尽头突然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立刻欢呼大叫:“霍将军回来了!霍将军回来了!” 这声叫喊犹如投入干柴里面的一个火星,瞬间点燃了百姓们的激情,欢呼声越来越高。 整齐的马蹄声犹如踏在众人的心口上,带来一片激荡之感,守城的将士也缓缓将城门打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御林军高高扬着马鞭,忽然从内城疾驰而来,待到达城门口是,立刻勒马停下。 城外霍恂的军队越来越近,眼见霍恂已经近在眼前,御林军首领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在万众瞩目里高声道:“霍恂涉嫌勾结外敌,皇上有令,立即将霍将军押入天牢候审!”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殿上受审 萧府,竹筠把绣娘做好的衣服拿到萧阮跟前排成一排。 “小姐,管家把衣服送来了,您且穿上试试,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奴婢让他们再回去会修。” 萧阮起身先选了一件湖蓝色衣裙,竹筠和几个小丫鬟立刻帮她穿上。 绣娘考虑到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特意在腹部留了更多的空间,十分合萧她的心意。 此次她做衣服特意用了赵衍送来的布料。 虽然她不喜赵衍,但也不得不承认赵衍的眼光极好,布料的颜色和花纹正是她的喜好。 “小姐穿这个颜色真美,真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咱们小姐本就长得像仙女,自然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萧阮明知这几个小丫鬟是故意奉承自己,但几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下来,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竹筠见此,面上闪过一抹犹豫,正要让小丫鬟们下去,外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不好了……” 众人惊讶的转过头这才发现是一脸着急的厉云。 厉云没有想到萧阮的房里会有这么多人,剩下的话立刻咽回了肚里,而竹筠一看见厉云,立刻明白她应是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十分知趣的带着小丫鬟离开了房间。 萧阮从未见过厉云这般着急,不觉蹙起了眉尖:“什么不好了?” “夫人,是将军,将军被皇上关起来了。” 厉云喘了一口气,声音一片着急,萧阮却是一点也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今日是他凯旋归来的日子,皇上怎么会……” “是真的,将军今日带着大军刚刚行到城门口就被御林军拦下直接押入大牢了。” 语罢,厉云御林军以通敌之名带走霍恂的事情说了出来:“御林军说将军为了立军功,事先将韶光,安定两个关口的驻军防守图泄露给西罗人,让西罗人抢占了关口。皇上龙颜大怒,下旨要彻查此事。” 泄露驻军防守图? 萧阮心里一沉,第一反应便是霍恂被人陷害。 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泄露军情,但霍恂绝不会。霍恂对待外人冷漠无情,但内心却是十分善良。 邵光、安定两个关口精兵足足五千余人,城中百姓则有数万之众。霍恂绝不会做出这种罔顾百姓性命引入外贼的事情。 “奴婢也相信将军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将军与他的随身侍卫以及军中的主要将领已经全都被押入大牢候审,奴婢想尽办法也没能和他们取得联系,实在是担心。” 厉云说到最后,越来越焦急,无助的看着萧阮:“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今日是霍恂从边间凯旋回来的日子,她一早便去了城门口,本是要将霍恂凯旋的的盛况讲给萧阮,却看到霍恂被御林军带走。 “霍恂绝不会泄露军情,他一定是遭到什么人陷害。” 萧阮因着厉云的话,眉头越皱越紧,但一时间却不确定霍恂究竟是遭了什么的人道,皱眉思索了片刻终是抬起眼睛。 “既然皇上把将军关押起来候审,那这就说明这件事一定有回转的余地。你这几日密切关注此事,不论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 闻言,厉云立刻应下。 就在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萧阮突然又将她叫住。 扫了一眼桌案上摆放的各色衣裙,萧阮的面上又多了一分凝重:“打听消息时一定要注意隐藏,万万不可让淮王的人察觉。” “夫人放心,奴婢绝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几日后的朝堂上,百官静立两侧,皇帝面上一片阴霾。 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殿中央跪着的霍恂看了许久,皇帝忽然将视线转向队列前方的太子。 “太子,霍恂勾结外敌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太子被点到名字,立刻从队列里出来,对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已经彻查清楚,霍恂确实与西罗人有来往。” “皇上,臣冤枉!臣从前与那西罗人根本就没有半点交往,又如何能与他们勾结?况且若是臣与他们有顾忌,又如何能够让西罗首领答应朝我国进贡?” 霍恂听得太子的声音立刻为自己辩白,担心皇上不相信自己,又忍不住道:“皇上,臣上次揭穿太子手下有人行贿,太子在此事上也极有可能会故意报复,臣恳请您能让淮王主审臣的案子。” “大胆霍恂!你为了军功不顾边境百姓的性命,太子亲自调查是为皇上办事,更是为边疆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伸冤,难道你还想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霍恂挺直脊背神情坚毅,还未等到皇帝开口,礼部的王大人忽然跳出来义正言辞的怒喝。 “王大人此言差矣,本将非是质疑皇上,只是不相信太子。若是太子当真有意诬陷与我,我就只能任由他害我吗?” 霍恂回过头,冰冷的视线扫向王大人,阴冷肃杀的神情无端叫人觉得一阵紧张。王大人面上一怔,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众人也想起之前太子之所以被皇帝软禁,正是因为霍恂的揭发,一时间再看太子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怀疑。 “够了!” 皇帝将二人的争辩听在耳里,但见霍恂依旧振振有词,直接朝太子道:“把你的证据拿出来罢!” 因着霍恂的质疑,太子看向霍恂的眼神越来越冷,听得皇帝的传召,当即对着声门外的侍卫高呼:“把人带上来!” 太子声音刚刚落下,门外便有侍卫押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大殿。 “父皇,此二人都是霍恂勾结外敌的重要证人,你听了他们的话,定然会相信儿臣所说不是虚假。” 皇帝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遍,立刻对太子点头。 “皇上,臣名叫冯闯,是霍将军手下的一名侍卫,早在年前将军便让属下调出韶光、安定关的防御图,臣当时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有亲手将图送到他手中。” 左侧第一个男子声音落下,中间一名流民打扮的男子亦道:“皇上,草民正是从韶光逃难到此的难民,当初那些攻占我们韶光关的西罗人,确实假冒着霍将军的名义强占我们的粮食和财物。” 听得两名证人的证言,霍恂眼睛里一片震惊。 冯闯确实是他的手下,但他根本就没有让这人调过防御图,至于那流民所说,更是子虚乌有。 他正要为自己辩白,淮王突然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以为太子寻来的这两个证人都不能证明霍将军的通敌之罪。若是他们撒谎,我们岂不是冤枉了霍将军?” 淮王声音一落,霍恂立刻点头附和,然而太子却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让侍卫又带上来一人。 那人穿着囚服,头发披在身后,眉骨高耸,比他身边的侍卫还要高一个头,囚衣上还沾着不少血迹。 从容貌上看,他分明是一个西罗人。 “是你?你竟然敢哄骗我!我要杀了你!” 那人低着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在经过霍恂时,却忽然露出了愤怒的神情,扬子拳头就要往霍恂脸上打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侍卫好不容易将他控制住,那人才愤怒地看向皇帝冷声道:“你们这些不讲信用的大晋人,明明说好走个样子,竟然出尔反尔,要我西罗纳贡!今日我格木达落到你们手里是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老子才不怕!” 因着这西罗人的话,大殿上一阵交头接耳,而霍恂却面色铁青,分明是认识此人。 众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霍恂与此人的关系,忽见太子从怀里拿出一物呈给皇帝,不禁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父皇,这人便是霍恂当初联系的西罗人。当初他们约定,西罗进攻韶光、安定随便掠夺财物,但因后来西罗战后,霍恂不仅收回了所有的财务还要求西罗人纳贡,这人便被西罗首领赶了出来。当时他手里还拿着当初与霍恂签订的契约。” 皇帝沉着脸将呈上来的契约看完,原本愤怒的脸更加气恼,当场把那张契约摔在地上,怒斥霍恂:“霍恂,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臣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实在冤枉,还请皇上给臣一个清白。”霍恂眉头紧皱,紧紧盯着前面的纸团。 淮王见此,上前将那纸团捡起,待看完上面的内容时,顿时露出了浓浓的惊讶之色。 “霍将军,这契约上面的署名和印章都不似作假,你……唉,本王对你如此信任,你却……” 淮王目有惋惜地摇了摇头,那张契约传给其他人,随后又朝皇帝拱了拱手道:“父皇,霍家军虽然有罪,但他总归还是重创了西罗,讨回了掠夺走的财物,还让西罗年年上贡,也算是功大于过。还望父皇能够从轻处置,在给他一次机会。” “皇弟此言差矣,霍恂确实重创了西罗,但他的行为却让韶光、安定城内的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若是对他从轻处罚,谁又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讨个说法?”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秋后处斩 太子语罢,朝中立刻有人附和,纷纷指责霍恂为了军功不顾百姓的死活,实在自私冷漠,令人发指。 两方人争论不休,但依旧有不少人不相信霍恂会做出这样的事,淮王见此,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抹亮光。忽然说起霍恂曾经的赫赫战功,企图让皇帝对霍恂轻判。 “有一必然有二,有二必然有三,霍将军这次勾结西罗人如此轻车熟路,说不得从前的军功也是依靠如此手段,否则朝中这么多将士,为何只有霍恂次次获得胜仗?此间一定有猫腻!” 太子一系的王大人一听到淮王的话,立即站出来。 随着他声音落下之后,大殿上突然陷入一片寂静,片刻之后议论声越来越大,再也没有人相信霍恂还有什么清白。 “韶光、安定两个城池,足足有数万百姓,而你霍恂为了军功竟把这数万条性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枉顾朕对你的一片信任!我大晋的官员里绝不可以有如此冷血之人!” 眼前似乎出现西罗人侵占大晋百姓的画面,皇帝面上一片愧然,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抬头将一双厉目射向霍恂。 “来人!立刻把霍恂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大殿之上,回响起皇帝铿锵有力的声音。众人皆面面相觑,心中却也有各种看法。 “秋后问斩?” 萧阮听得厉云的回告,霍然从座椅上站起来,满脸不相信。 “这绝不可能!将军是被人所害,皇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定下结论?” 嘴里喃喃自语,萧阮焦急的在房间里团团乱转,心里更是怦怦直跳。 那些人的证词,看似辩无可辩,可若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霍恂,物证上面的笔迹和印章全都可以仿制伪造。 但皇上如果信了这些证据,霍恂自然是再没有任何生路,如今之计…… “厉岩现在何处?你可有和他取得联系?” 萧阮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多遍,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直视厉云。 然而厉云却对她摇了摇头:“哥哥如今也被关在大牢里,天牢防卫重重,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潜进去。” “那将军其他的部下呢?” 不待萧阮解释,厉云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垂下头轻轻道:“将军的所有亲信部下全都被关押在牢里,奴婢皆没有他们的半点消息。” 闻言,萧阮脚步一顿,两条秀眉顿时扭到了一起。 霍恂勾结外敌被囚禁天牢她可以理解,但他所有的部下也被囚禁于天牢,这就不得不叫人怀疑。 难道皇帝是要实行军中连坐惩罚不成? 萧阮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她重新坐回椅子思虑了许久,忽然抬头:“你立刻准备马车,我们前去太子府!” 此次调查霍恂案子的人是太子,萧阮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去见一见太子,说不得会从他嘴里打探出来什么…… 而另一边,淮王府中。 赵衍竟朝堂上的事情细细说与霍渊之后,扶着下巴哈哈大笑。 “真是没有想到,那个格木达竟会如此配合,皇上一见到他便相信霍恂是真的与西罗人有联系,你倒是与我说说这个格木达究竟是你从哪里弄来的人?” 格木达确实是西罗首领跟前的一名亲信,只是他被霍恂抓到之后一直反抗,才被霍恂作为俘虏带回来。 赵衍实在想不通格木达怎么会愿意作伪证。 霍渊眼睛里划过一抹得意,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才道:“是人都有弱点,那格木达反正是要死,臣也不过是满足替他满足了一个愿望而已。他自然就听命于我了。” 语罢,便细细说起了说服格木达的经过。 原来格木达一直都是西罗最为出名的勇士,霍恂将他抓到之后,他一直都怀恨在心。得知霍渊能够替他杀了霍恂,他自然是心甘情愿,十分的乐意替霍渊做事。 赵衍闻言,眸光里闪过一道异色。 当初他把这件事情交给霍渊,还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而今看来这个人不仅心思阴沉,也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但他的脸已经被自己烙下印迹,这个耻辱也会始终跟随他一生……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且放心,待本王功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于你。” 目光在霍渊的面具上停留了片刻,赵衍忽然爆发出一阵笑意,亲自为霍渊斟满了酒杯。 “王爷客气,能够与王爷效劳,本就是霍渊的荣幸。” 霍渊像是没有注意到着霍渊的异常,结果就被便将其一饮而尽,末了又皱着眉头继续道:“如今皇上已经给霍恂定了罪,他的那些亲信恐怕很快就会从牢里放出来,也王爷还是应当及早打算才是。” 你说起这个,赵衍面上的笑容越发浓烈:“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本王已经做好安排,不出半月,军中的主要职务上都将会是本王的人。” “那霍渊今日就提前恭祝王爷了!” 霍渊举起酒杯,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发出一串得意的笑声…… “太子呢?我要见太子。” 太子府,萧阮一看见陆蘅,便要求她把太子找来。 “阮阮,非是我不让你见太子,而是他忙起来连我都不见,你有什么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陆蘅将萧阮请到座椅上坐下,见她依旧执意要见太子,面上划过一抹无奈,只得道:“我知道你来找太子是为了询问霍恂的事,但你与他已经和离,何必再管这件事?他现在被打入天牢,还不是罪有应得,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被陆恒猜到心思,萧阮愣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表姐也相信霍恂是真的做了通敌之事吗?” “我……就算我不相信那又能怎么样?这件事是太子亲自查办,难不成还能冤枉他?” 对着萧阮漆黑的眼珠,陆蘅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霍大哥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欺负你也就是罢了,竟然还敢做出勾结外敌之事?祖父也要被他气死了。” 陆蘅与霍恂也算是从小相识,又加上陆太傅的原因,纵然对他当初与萧阮和离之事耿耿于怀,但却从来没有想到,霍恂会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萧阮将陆蘅的话听在耳里,尤其是听到陆蘅提起陆太傅时,心中一片不好受。 原本霍恂与萧阮和离并投靠淮王,已经和陆家没有往来。 可霍恂出事之后,定国侯府被皇上抄封,群情激奋的百姓没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不知是什么人起头,竟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陆太傅。 霍恂当初与萧阮和离,已经与陆家没有了联系,如今却因为是陆太傅的学生,使得陆太傅一把年龄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着实是一场无妄之灾。 深吸了一口气,萧阮压下心间的愧疚,再度看向陆蘅:“表姐,既然你也没有想到霍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吗?也许他真的是被人冤枉……” “阮阮,你怎么还帮着那霍恂说话?难道你非要见太子是怀疑太子诬陷他?” 陆蘅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打断萧阮的话,眼睛里也带上了失望之色:“阮阮,霍恂对不起你,你可以不计较。但现在他可是为了军功,枉顾数万人的性命啊!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他害的失去亲人的人会不会原谅他?” “我……” 被陆蘅这么一通抢白,萧阮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对着陆蘅静默了许久,终是选择告辞离开。 “夫人,太子不愿见我们,必是已经猜到您来这里的用意,可如今我们又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看着将军在秋后被处斩吗?” 出得太子府,厉云立刻便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说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萧阮抬起头看着天边刺眼的太阳,心间却是一阵冰凉。 之前霍恂行为反常,太子又故意让陆蘅装病赶在成亲之前被皇帝解除软禁,她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出事的人竟然是霍恂。 据厉云的说法,霍恂与他的亲信部下全都被囚禁与天牢,如此一来,即使他身上通敌的罪名被洗清,无论是声名还是在军中的威望也定会大不如之前。 或许这就是幕后陷害霍恂的人想要的结果,但这个人究竟又是谁呢? 萧阮站在街道上一脸沉思,忽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朝她扑过来,一时之间竟忘了躲避,而厉云发现时也已经为时已晚。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孩子不小心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 厉云担心小男孩撞到萧阮的肚子,正要上前将男孩揪过来,小男孩的娘亲急急跑过来,将人护在身后,朝萧阮连连道歉。 小男孩躲在妇人的身后,两个眼睛怯怯的看着萧阮不敢露头。 萧阮握了握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张字条,冲厉云摇了摇头:“我无碍,放了他们吧。” 语罢,不等厉云回应,萧阮便迈开步子直接朝马车走去。 “夫人!” 厉云紧跟而上,待到了马车内,这才发现萧阮正拿着一张纸条沉默不语。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上门求救 装饰华丽的宫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道,皇后半靠在美人榻上,有宫女正跪在地上给她捶腿。 扫了一眼对面研究花瓶的男子,皇后坐起身,叫人在她腿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随即缓缓开口。 “如此说来,你是想要霍恂的性命了?” 霍恂眸光微闪:“母后,这一次是皇上想要他的性命,并非是儿臣。” 闻言,皇后神情一怔,抬手示意小丫鬟退出房。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霍鸣已经几次进宫来见我,要我为霍恂向皇上求情。” 男子听得声音,一脸不在意:“母后,既然他找你向父皇求情,你就去找父皇不就行了吗?至于最后父皇同不同意放人,那是父皇的事,与母后你没有关系。” “你……” 似是没有想到赵衍会这么说,皇后面上一僵,随即又道:“也罢,既然你想要他性命我便不插手,但军中事务安排的怎么样了?” “母后只管放心,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不能错过,如今霍恂手里的军队已经尽数掌握在儿臣的手中。” 赵衍嘴角带笑,心里一片得意。 此次他与霍渊的计划便是趁着霍恂与他的心腹手下被关在天牢里面候审,让自己的人逐步控制住他的军队。 至于霍恂,从皇帝下令将他处死的那一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方才他之所以不理会皇后的问题,是因为霍恂被皇帝下令处死的第二天,他的人便传来消息说霍鸣暗中传书威胁皇后若是不肯救霍恂,就把他们之间有染的事情告诉皇帝。 那个胆小懦弱的老头能想到这种办法来救霍恂也不容易,但他与皇后设计威胁霍鸣时,所有的证据自然都在捏在他们手里。 没有人证物证的胡说,霍鸣只会激怒皇上,到时候死的人还不一定是谁。 “你这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赵衍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正皱眉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眸光一闪,搪塞道:“母后怎么也关心起这个来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玉佩罢了。” “是这样吗?” 皇后狐疑的盯着上面的图案看了片刻,心间忽然明悟:“你老实告诉我这玉佩是不是那个萧阮送给你的?母后和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个萧阮心思复杂绝不是可信之人,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告……” “儿臣也已经说了很多遍今生一定要娶她为妻,母后为何就不能答答应儿子?” 听得皇后又要阻拦,赵衍嘴角的笑意瞬间收起,直直的看着皇后的眼睛,面上一片坚决。 “你,你这是……” 皇后被赵衍的气得胸口直喘,刚要开口斥责,忽见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只得抿紧了嘴角。 “皇后娘娘,兵部尚书府的大小姐求见,您可要见上一见?” “兵部尚书哪里的什么大小姐……等等,你说的是萧府的萧阮?” 皇后正值气头,蓦然听到侍女说什么兵部尚书府,正要说不见,忽然反应过来她说得是萧阮,当即看向赵衍:“可是你让她来找我的?” 赵衍此时也是一团疑惑,萧阮平日里若非特殊,连自己的房门都不出,今日怎么会跑来见皇后? “罢了,既然她已经来了,我今日就替你好好探探这个女子的心思,也免得你我母子生隙!” 但见赵衍一脸茫然,皇后揉了揉额角示意他先行回避。 “我已经答应阮儿,待我功成之日要封她做皇后,若是母后试探阮儿确实没有二心,还望您能够成全儿臣。” “你!” 皇后万万没有想到赵衍竟然给了萧阮这种承诺,一时间愤怒交加却又责骂不出来。好容易压下心间的怒火,她只得咬牙道:“只要她肯把肚里的孩子打掉,我便信她!” 语罢,再也不顾赵衍的脸色,皇后直接命那小丫鬟将人带进来。 不过片刻,小丫鬟便带着一名穿着粉藕襦裙的女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女子眉目如画,举止沉静,乌黑顺滑的发髻上缀着几只石榴色的琉璃珠步摇,端庄而雅致,若不是腹部高耸,说是一个还未出格的小姐,也没有人怀疑。 “臣女萧阮见过皇后娘娘。” 及萧阮走近,皇后见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不见有半点怯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萧姑娘真是稀客,往日本宫请你来你都不肯来,今日怎么有心情来见本宫?” 萧阮匆忙露出一个笑容,以让自己的神情显得更为真诚:“承蒙皇后娘娘见谅,臣女只是宫外一个无名小卒又怎么敢前来叨扰娘娘?只是昨夜梦到了皇后娘娘,心以为是喜事,便贸然前来。” “哦?那不知你都梦到了什么?” “回皇后娘娘,昨夜臣女夜半惊醒竟是如何也睡不着,而就在此时,一只色彩斑斓的金凤突然闯入臣女的梦境,臣女这才安然睡去。臣女醒来之后,左思右想总觉得是得了皇后娘娘的照抚。” 萧阮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面上却是一派奉承:“臣女的祖母听说了此事,也要阮儿速速前来拜谢娘娘。” “原来竟还有这等奇事?萧小姐也不必谢本宫,这凤凰本就是难得的吉祥之物,你能梦到自然是你福气。” 皇后对萧阮的话没有半点相信,但想到赵衍就在屏风后面,不再在行礼上为难,命人搬了一个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吉言。” 皇后嘴角带笑,萧阮以为皇后信了自己的话,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日前她从太子府离开时,被一个小男孩撞到,手里却突然多了一张纸条。 她一眼看出上面的字迹是出自太子之手,但对纸条上的内容却有些怀疑,因为那张纸条上只有“去求皇后”四个字。 霍恂将她推到赵衍身边是要她获得赵衍的信任,可如今赵衍已经相信她对霍恂没有半点感情,太子却让她去求皇后,这岂不是与他们之前的计划不符合? 纸条在萧阮的手里攥了两日,她终是决定来见皇后。 “萧小姐,本宫说话不喜欢绕弯,所以有句话便不得不向您问清楚才好。” 萧阮心间犹豫,忽然听到皇后的话,不觉抬起头:“不知皇后娘娘想要询问些什么?” “萧小姐莫要着急,本宫需要你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才能问你。” 皇后轻笑了一声,眼角处扫向萧阮隆起的肚子。 从腹部的大小来看,她肚里孩子已经到了临近生产的时间,而从肚形上来看,她十分怀疑萧阮肚里怀着的是个男胎。 萧阮注意到皇后的视线,轻咬了一下嘴唇:“在皇后娘娘面前,臣女自然是不敢说半句假话。” 闻言,皇后假装抚摸自己的指套,眼睛却飞快的扫了一眼屏风处:“衍儿与我说他要娶你为妻,还说你已经对霍恂恩断义绝,但本宫却不相信,你可敢当着本宫的面与我说说是不是真的?” 蓦然听到此话,萧阮不禁有些诧异。 恍惚间,萧阮的耳边不禁又想起赵衍多次许下的承诺:“阮儿,你可愿做本王的女人?本王答应你,一定会让你我的皇后。” 前世她把这些虚情假意当成真心,而今世她知道对方是只是哄骗她助他夺去皇位,对赵衍只有敷衍。 可赵衍却还郑重其事的将他们二人之事告诉皇后,难不成是真的想要娶她入门? 萧阮思虑间,下意识抬起眼睛,忽然看见皇后面上还有尚未收起的嘲讽,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当即道:“皇后娘娘,臣女不过是一个残破之身,怎能配得上王爷?您不必担心,臣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她话未说完,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异响,她不觉收了声音朝那屏风处看去。 “来人!给我看看屏风后面是什么东西!” 皇后料想萧阮发了誓不敢说假话,一听得她说配不上赵衍,心间一片欢喜。 还想要萧阮继续往下说,听到屏风后的响声担心赵衍现在就出来,当即冲外面怒道:“来人,给看看屏风后面是怎么了!” 有宫女应声而入,在屏风后面寻找了片刻,出来时怀里抱了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猫。 “回夫人,是这个小东西溜了进来,奴婢这就把它带走。” 见萧阮面上已经没有了狐疑之色,皇后面上神情一松,顿了片刻又故意道:“既然你有自知之明又为何还要送淮王玉佩?你频频向淮王示好,究竟是有什么企图?” 皇后步步紧逼,似是一定要萧阮说出个她满意的答案才罢休。 萧阮原本还不知该怎么向皇后求情,但此时对着她充满希冀的目光,心念一转忽然道:“皇后娘娘当真不希望我和王爷在一起?” 皇后本意是想迫使萧阮说出对赵衍并非真心的话,此时被萧阮反问,又担心屏风后面的赵衍不满她的说辞主动走出来。 掩饰般的清咳一声,皇后这才状似大度的开口。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东窗事发 “若是你真的和淮王情真意切,本宫也不阻拦你们,只要你肯将肚里的孩子打了,我便相信你是对霍恂真的断了念想,你可愿意?” “皇后娘娘,臣女不愿意。” 果然不出所料,皇后声音刚落,便听到萧阮立刻否决。 勉强按下心间的狂喜,皇后眼睛里面精光一闪,半靠的身子也忽然坐正:“萧小姐这般说本宫倒是不明白了,这女子与男子已经和离,按照常理自然是断绝一切往来,而你却非要生下他的孩子,难不成还对他余情未了不成?” 皇后的语气充满了试探,屏风后面的赵衍则透过屏风间的缝隙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阮。 谁也不知他刚才听到萧阮说她有自知之明,不会嫁给自己时心间是何滋味。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相信萧阮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皇后的逼迫。 可现在,她不假思索便拒绝皇后的条件,赵衍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总觉得这个女人后面的话一定会让他大失所望。 “皇后娘娘,我知道您不愿让我与王爷成亲,但王爷他就是喜欢我,舍不得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所以呢?你还想要以此威胁本宫不成?” 本以为萧阮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然而萧阮却又对她提出了问题。 皇后面上闪过一抹怒气,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反问,却听萧阮话锋忽然一转,语气立刻软了下来:“皇后娘娘不要误会,臣女岂敢威胁娘娘?实不相瞒,今日臣女进宫是来求您的。” “萧小姐来求我?那本宫可要好好听听你想要求我做些什么?” 皇后下意识的以为萧阮是要求自己能够同意她和赵衍的成亲,一张脸上全都是冷意,连个眼神都已经吝与送给萧阮。 萧阮咬紧了嘴唇,顿了片刻,终是道:“皇后娘娘,只要你能帮我救出霍恂,我愿意从今以后再也不和我王爷来往。”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我把霍恂救出来?” 皇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难以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看见萧阮又一次点头,不觉将视线转向屏风。 而屏风处却没有半点动静。 “皇后娘娘不是希望我离开淮王吗?只要您能救出霍恂,我什么都听您的。” 直到萧阮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皇后才这个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出现幻听,萧阮也是真的不喜欢霍恂。 “你果然还对霍恂念念不忘!” 皇后没有想到萧阮竟然这么快就承认对霍恂还有感情,眸光一闪忽然发出一声厉喝:“你还不承认缠着衍儿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请求的话一出口,萧阮突然发现这句话也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困难,对着皇后愤怒的脸,萧阮索性直接承认:“对,娘娘说的没有错,我确实还对霍恂念念不忘,所以才求进宫来求娘娘帮忙……” “萧阮!本王对你几乎是掏心挖肺,可你为了霍恂竟然敢捉弄本王!” 萧阮盯着皇后,正想着该如何说服皇后答应自己,屏风后面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竟是赵衍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阮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皇后就是为了套她的话。 赵衍满脸愤怒,一双阴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阮,里面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甚至于萧阮几乎都能听到火苗燃烧时发出的“桀桀”的声音。 对方的身体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朝她移动过来,萧阮心知自己已经没有了反悔的余地,只得顶住对方愤怒的视线,据理力争。 “不错,我就是骗你了,可是你们呢?你们设计霍鸣来威谢霍恂又怎么说?如今霍恂已经同意给你卖命,你们还觉得不够,非要把他逼死才肯罢休!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一番话说下来,萧阮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红。 想到霍恂之前为了她的安危,假装对她没有了感情,故意把她推出来只为护她周全的事情。萧阮又是一阵鼻酸,盯着赵衍愤怒的面孔,恨恨开口。 “我是霍恂的妻子,亲眼看着现定国侯府变得府不成府,家不成家,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爱上你……”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赵衍发现萧阮一直是在骗她,心间难以接受,猛然上前,伸手钳住她的脖子,将腰上的那枚玉佩取下来,当着她的面怒喝:“本王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人!你若是对本王没有感觉,为什么要送给我这枚同行同福玉佩!” “不过是一枚玉佩,也只有殿下将它看在眼里了。” 萧阮的喉咙对他掐的生疼,几乎喘不过来气,听得对方还在问哪里比不上霍恂,萧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既然淮王殿下一直想要知道你和霍恂究竟错在哪里,我今日便告诉你!你们之间就错在霍恂堂堂正正,坦坦荡荡,而王爷你却是一个只会用卑鄙的手段设计别人!” “你!” 赵衍因为萧阮的话气浑身发抖,又听她不时提起自己设计了霍恂,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狞笑。 “本王确实是设计了霍恂,可谁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好心拉拢他不答应,自然就需要弄一些特别手段,如今他被爆出勾结外敌,全都是他咎由自取!现在是皇上要他性命,你有本事便去求皇上,问他肯不肯放了霍恂!” 赵衍说到最后,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竟是放声大笑起来:“阮儿,你不是喜欢霍恂吗?我今日便告诉你,我不仅要让定国候这个名字在世间消失,还要让霍恂死时也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你……你这个恶魔!” 一听到声名狼藉,萧阮立刻便意识到这一次霍恂与外敌勾结的事情也极有可能与他有关,说不得赵衍就是暗中设计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她心中怒到极致,想要抬手抄赵衍脸上挥去,但赵衍此时却犹如凡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看见赵衍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竟是皇上与太子一道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阮看见太子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冲她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太子让她来这里找皇后求情,就是为了让皇帝听到他们的争吵! “逆子,快把人给我放了!” 皇后与赵衍听得动静一回头,发现来人竟然是皇帝,顿时大惊。赵衍瞬间从癫狂里面恢复理智,慌忙松开萧阮的脖颈去向皇帝行礼,便是皇后也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 “立刻把萧家小姐待下去医治!” 不理会地上一片惊慌的赵衍和皇后,皇帝叫人把萧阮带下去,这才露出了将一双怒目看向赵衍。 “你刚才说你设计了定国候府究竟是怎么回事,立刻给我从实说来!” 对着皇帝愤怒的眼睛皇后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勉强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皇上,刚才不过是他们衍儿为了得到萧阮的感情说的一些糊涂话,你何必当真呢……” “你闭嘴!” 未等皇后说完,皇帝猛然从嘴里发出一声怒喝将其打断。 扫了一眼身边的太子,皇帝再看向赵衍的时候,眼睛里怒意更甚。 他还道今日太子十分奇怪,竟然要和他一起来皇后宫里坐坐,想不到刚刚走到大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的争吵声。 而他们争吵的内容正是有关于犯了通敌之罪的霍恂。 如果他没有记错,霍恂从前确实是太子的手下,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这霍恂竟然多次在朝堂上与太子公然作对。 甚至于,他得到消息说霍恂已经投靠淮王。 而现在看来,霍恂投靠怀王也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威胁,更为重要的是霍恂如今是为他卖命,那他之前通敌也极有可能是赵衍一手安排! 想到这里,皇帝的面色极为难看。 “亏得朕这般信任于你,你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拉拢朝中官员,今日若是不给说个清楚,我这就把霍恂叫来好好问个清楚!” “父皇,儿臣刚才口无遮拦,都是在胡说,你不要信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原本他设计霍鸣之事,是个查不出来的悬案,现在却被他亲口承认,赵衍心中一阵后悔。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和太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而且还听到了她和萧阮争吵的内容。 这边赵妍正想着如何为自己开罪,跟在皇帝身后的太子却突然出声:“父皇,儿臣从霍大人口中听说,他是以意图对皇后娘娘不轨才使得霍恂被迫受制于淮王……” 太子说得委婉,可皇上却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时间脸色越发黑青,猛然朝皇后发出一声怒喝:“皇后!你来告诉朕,你们究竟是怎么设计定国侯府的!” 皇后被点到名字,心中对太子恨的要死,却也不得不回答皇帝的问话。 她在脑海里快速想了个来回,知道此事已经躲不过去,便只得道:“皇上,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设计,都是那个霍鸣,是他意图非礼臣妾,被衍儿看到。他为了保住性命才说让霍恂为衍儿办事,但事实上,他没有为衍儿做什么啊……”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只有太子可以 “霍鸣非礼你?皇后,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儿吗?” 皇后声音刚落,便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抬眼便对上了皇帝似乎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神。 犹如针芒刺背,皇后眼神闪烁,余光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和赵衍,终是硬着头皮开口。 “皇上,之前霍鸣被传无药可救,臣妾一时感怀便脾气人前去看望。后来臣妾去寺庙拜佛时与他相遇,岂料他吃了些酒就对臣妾动手动脚起来,若非衍儿看到,臣妾和皇上的清誉也要被这人给玷污。衍儿为我泄愤,设计他又有何错?” 还以为自己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总该让皇帝相信,然而回应她的却依旧是一道冷哼。 “当初你害的周家家破人亡,使得霍鸣痛失爱妻,便是他化成灰都不会与你和好,如何会对你对手动脚!” 犹如一拳重击狠狠捶在心口,皇后脸色顿时一变,瞬间僵在原地。 这件事她从来不曾与任何人提起过,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她对夫人周氏所做的事,原来皇帝早已知晓一切。 当年她与周氏还是闺中密友,两人还曾在一起期许过未来相公的模样,甚至好约好若是将来她们的孩子出生,一定皆为亲家。 如今想来,应当是年少时候的任何感情都经不得诱惑。 她们二人之间很快便因为霍鸣的出现而渐行渐远。 霍鸣能言善文,写的诗作不仅皇帝大为赞赏,连民间也都有传唱,是炙手可热的大才子,更是京城无数少女暗恋的对象。 她对霍鸣心仪已久,却不想他竟然对周氏一见钟情。 周氏每日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霍鸣的好,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直到有一天,她终是忍不住跑去向霍鸣表白,想要将他从周氏手里抢过来。 然而霍鸣却态度异常坚决的拒绝了她。 皇后心中不平暗中使计在皇上选秀之时,让苏氏引起了皇上注意。但没有想到的是,霍鸣当场出面请求赐婚,而皇上成人之美,她却受家族所迫只能入宫。 她以为若不是周氏抢走了霍鸣,霍鸣当时向先皇请求赐婚的一定是自己。那她便不用嫁进皇宫,更不用经历宫中的勾心斗角,所以造成她不幸根源的人便是周氏。 之后的十年时间里,她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周氏身上,暗中积蓄力量谋划一切,终于使得在大公主嫁到西罗之后,也让周氏一族扯进一桩私吞赈灾银两的案子里,全家抄斩。 这件事就像是帮他出去了跟在身上多年的脓包一样,让她浑身轻松。为了防止意外她还把所有知道内情和参与其中的宫女侍卫,甚至官员全都被她逐出去。 十年时间过去,周家的私吞赈灾银两的案子已经平反,但却没有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如今皇上当着太子的面重新提起这件事,难道是要借此机会追究她的责任? “父皇,母后向来最是和善,周家的案子怎么会与母后有关,这次确实是儿臣亲眼看见那霍鸣对母亲动手动脚!” 皇后久久说不出话来,赵衍意识到不对劲,这才想起数年前朝廷平反的一件冤案。 他对这件事情了解不多,但绝不相信此事与皇后有关,此时听得皇上意有所指,当即帮着皇后说情。 “你亲眼所见?” 因着着眼插嘴,当地的视线立刻从皇后身上移到他的脸上。 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皇帝忽然眯起眼睛:“你休要与我说这些,我且问你,你可承认设计霍恂父子为你卖命?” “儿臣……儿臣确实有设计过霍鸣,但父皇请相信儿臣,儿臣只是想要教训一下他们,确实没有其他的念头。” “很好!有其母必有其子,皇后,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赵衍声音刚落,皇帝的怒斥声便响彻在大殿里。 最近京城之中废除太子,拥护赵衍的声音越来越响。而霍恂手握兵权,如果他们两人争夺皇位,都是急需拉拢的重要官员。 皇帝预备把皇位传给太子,自然支持他建立自己势力圈子,允许霍恂与太子走的近,而赵衍则不同,如果他拉拢霍恂必然是要违抗他的旨意。 太子与赵衍两人之间的皇位争夺不过是隔着一层窗户纸的事,谁都不会在明面上承认。但如今他已经亲耳听到赵衍亲口承认设计逼迫霍恂,他们竟然还想着继续欺骗,分明是对他的蔑视! “朕告诉你,这天底下能够继承朕的皇位之人,除了太子谁都不可以。你若是再敢有争位之心,朕绝不会轻饶!” 深吸了一口气,皇帝再也忍不住胸间的怒火,高声怒喝:“来人把皇后与淮王都给我关起来!” “你不是去面见皇后吗?怎么又会被人弄伤?” 萧仲恒今晨听说萧阮要去见皇后还颇为好奇,问等她向萧阮询问她与皇后之间有什么往来,便得到了萧阮在皇后宫里受伤的消息。 他担心萧阮的伤势匆忙赶回来,但见萧阮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长出一口气,面带疑惑的询问。 “哥哥勿要担心,我只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被皇上送回来休息。” 对着萧仲恒关心的目光,萧阮挤出一抹微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解释。 她被送回来之前,已经得到皇帝的警告,不允许她将事情对外扩散,她自然也不想把萧仲恒卷入其中。 萧仲恒半信半疑的看来看萧阮隆起的腹部,心知她是在对自己说谎。但也知道如果萧阮不想说,任凭她如何询问都不会得到答案,索性便神情凝重的嘱咐:“你肚里的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你若真心是为肚里的孩子着想,这段时间便再也不要去管那些无用之事,安心养胎才是。” “哥哥说的极是,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注意。” “你……” 萧阮的反应太过乖巧,萧仲恒看出她心不在焉,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倘若皇上真的想要取他性命绝不会拖到秋后才处决,你只管等着,说不得他很快就会被皇帝放出天牢。” “你当真也这么以为吗?” 萧阮心间一惊,猛然抬起头:“莫非哥哥也听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自从霍恂被皇帝关入天牢,萧阮心间一直都担心不已,便是今日按照太子的安排去求皇后,她也不能确定这么做究竟有没有用。 尤其是当她发现赵衍竟然躲在皇后房里偷听她与往后他谈话时,心中瞬间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想与皇后与赵衍狠狠的大吵一顿,没有想到皇上与太子会突然出现。 她离开时,记得皇帝看向皇后与赵衍的眼神充满了怒气,想来应当是信了她的话。 但正如赵衍所说的那样,这一次霍恂获罪的原因是因为勾结外敌,即便皇帝知道霍恂之前被赵衍所逼迫也不能帮他洗清罪名。 而或寻孤孑外敌的罪名一日没有洗清,他便只能待在牢里。 但萧仲衡却如此肯定的让她不要担心霍恂究竟是安慰还是确实知道了什么内情? 想到太子对让她去求皇后的安排,萧阮越来越觉得太子一定还有后招,他绝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霍恂被处斩。 一提到霍恂,萧阮的神情和语气便变的格外的急切,萧仲恒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萧阮确实还在因为霍恂的事而在忧虑。 “我并没有听到什么明确的消息,只是相信霍恂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质疑的声音。待过上一段时间,只要皇上反应过来一定会再度彻查此事,你只管放心便是。” 萧仲恒的声音低沉冷静,犹如一道清泉缓缓地冲走萧阮心间的担忧,却又忍不住仰起脸,声音里一片焦急:“不知哥哥说的疑点是什么?” “可疑的地方就在……你且好好休息,带你身子确实好些了,我再细细与你说。” 萧仲恒故意吊着萧阮的胃口不肯告诉她疑点是什么,萧阮央求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从他口里得到任何消息,只得按照他的吩咐躺下来休息。 只是,萧仲恒刚一离开,厉云便凑了过来:“夫人,萧大人一直不肯告诉我们究竟一点在哪里,您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厉云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半日,早就忍不住想要向萧仲恒询问。本以为他至少会透漏一些线索,却不想对方弄的那般神秘,半点信息都没有透漏,顿时一阵气馁。 “哥哥行事严谨,他又是太子的近臣,既然他说这件事有可疑的地方,那我们等着便是。” 萧阮抬头看了一眼厉云,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底气。 太子那里证据充足,已经指明霍恂与西罗人有勾结,实在难以寻到其他的证据,除非太子承认他寻到的证据全都是假的。 萧阮心间反复思虑许久,忽然想起一事:“宫中可有皇后与赵衍的消息?皇上将他们二人怎么样了?” “宫中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出来。” 但见厉云摇了摇头,萧阮不觉微微皱起眉头:“再探!”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在帮你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淮王府,我是淮王,谁给你们胆子阻拦我!” 淮王府。 赵衍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终是呆不下去,然而他刚刚走到院门口,却被一队陌生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丝毫不畏惧赵衍的怒喝声,为首的一名侍卫还恭恭敬敬的冲他行了一礼:“淮王殿下请息怒,属下奉皇上之命在此看管,不准您踏出院子一步。” “你!父皇怎会软禁与我?我命令你立刻给我退下!” 赵衍面上闪过一抹冷芒,厉声呵斥那名侍卫,但而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垂首挡在他的面前,不肯后退一步。 赵衍见此心间越发愤怒,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在宫中之时,皇帝要将他关押起来,但皇后却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不准皇帝动赵衍。 皇帝气极,似乎不想将此事闹大便将他改为软禁在府中,不准出门。 “王爷您都在房里呆了一天了,想必一定饿了,这是属下专门让后厨为您准备的羹汤,你多少喝上一点吧。” 凌安眼睛看着门外的侍卫,高声请求淮王用膳,趁外面那些人不注意,飞快的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交到赵衍的手里。 狐疑的看了一眼凌安,赵衍打开纸条,只看了一眼,便突然将其紧紧攥进手心,一张脸也是猛然变成色。 “这纸条究竟是谁让你给本王的?” 凌安不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一看到赵衍的反应就是这般剧烈,连忙继续压低声音:“回王爷这张字条是从天牢里传出来的,是霍恂说动牢房里的小狱卒悄悄送到属下的手里,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赵衍闻言不禁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心间暗道,当然有问题,问题还大了去了。 这张纸条上的笔迹,他一眼便看出是出自霍恂,而上面也仅仅只有一个“反”字。 只是这个字却并非是蘸着墨水写出来,而是用血写成。 外人自然不明白这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赵衍看到这个血字的时候却十分清楚霍恂此番极有可能是要让他起兵造反。 赵衍手里拿着羹匙,一面搅动着碗里的食物,一面皱着眉头沉思。 片刻后手里的羹匙放在桌上,猛然抬头看向凌安:“你速速安排一下,我今日便要出府去见霍恂!” 羹匙发出刺耳的声音,凌安身子一凛,回头悄悄看了一眼门外,立即点头去办。 是夜,月黑风高,关押重犯的天牢里面一片寂静。 赵衍手里拿着火把,一路摸索到牢房最深处,立刻便看见了端坐在牢房一角的霍恂。 火把映照下,那霍恂没有半点身为犯人的自觉,明明穿着脏兮兮的囚衣,但整个人却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一样,使得看见他的每个人都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不敢与他对视。 赵衍站在牢房不远处的一处阴影里,不动声色的将里面那人打量了片刻,这才缓缓走上前。 “王爷,你终于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赵衍的脚步声,阴影里的霍恂猛然睁开眼睛,里面似乎也有光亮一闪而逝。 赵衍并没有答话,两人隔着,一道栅栏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似乎都要从彼此身上看出些什么。 “你以为本王还会相信你?” 赵衍的视线在霍恂面上停留了许久,忽然开口,但声音却是异常的冷漠。 “王爷您这是何意,难道您现在就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成?” 似乎不明白赵衍话里的意思,霍恂惊讶过后立刻露出了一抹浓浓的嘲讽:“我为王爷出生入死,如今王也得了势,我这个将死之人也确实也没有了半点用处。既然这样,您何必又来见我?” “到了此时,你居然还想欺瞒本王!你与萧阮假装和离,骗得本王的信任,可不就是为了让太子带着皇上知道本王设计你一事!” 霍恂脸上的讽刺对赵衍来说极其的刺眼,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此人。 他和萧阮的对话被皇帝听到之后,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 太子平日与皇后没有半点交集,为什么会那么巧,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和萧阮见面的时候出现?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他绝对不会相信。 他怪只怪他对萧阮太过相信,以为霍恂被押入死牢便万事大吉。 “原来如此!” 不同于赵衍的愤怒,霍恂听得此话,愣了片刻,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他站起身子缓缓走线牢门,隔着栅栏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发处一个极其畅快的笑容。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王爷也成了和我一样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 说到这里,霍恂突然话锋一转,语气顿时变得悲呛无比:“阮儿,你如此待我,恐怕我也只有来生再报了!” 牢房里面异常寂静,霍恂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使得赵衍极其不舒服。 但见霍恂一脸恍然大悟,他这才意识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知道萧阮一直是在哄骗自己后,赵衍下意识便认为这是霍恂的一个阴谋。可从霍恂的表现上来看,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萧阮依旧对他恋恋不舍。 心间闪过一团怀疑,赵衍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衍等了许久不见霍恂的回复,突然有些急躁。 他是看了纸条才这叫人安排了一通来到这里,假若这件事被皇上发现,恐怕他又要罪加一等,再难得到皇上的认可。 而霍恂却突然之间疯疯癫癫的模样又让他拿不定主意。 “不,我不能死,阮儿肚里还怀着我的孩子,我岂能就这么轻易死去!” 赵衍心间正在犹豫,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喝,霍恂忽然抓住栅栏,锋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向他。 “赵衍,你意图与太子争夺皇位的野心已经被皇上知道,难道你以为皇上和太子都会放过你吗?皇上向来疼爱太子,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我一样来着天牢里小住,便是皇后也会被关进冷宫,用一杯毒酒赐死!” 牢房里潮湿阴暗,火把的光亮映照在霍恂的脸上,无端给他增添了一抹诡异之色。 而他话里的内容无不犹如一个个小石子击打在赵衍的心上。 在他看来,他设计霍鸣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即使被皇帝知道也不该关皇后的禁闭,更不该把他也软禁起来。 整整一日,皇帝愤怒的眼睛,皇后躲闪的神情,以及太子得意的笑容轮流出现在他的眼前,莫名叫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也无法控制的,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就算你说的都对又怎么样,你不要忘了,本王终究是流着皇室的血脉。只要我诚心向父皇悔过必然会放我一马,而你就算太子帮你洗刷清白,本王单凭你交给我的这张字条便能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赵衍抬起眼睛,笔直地看向霍恂,声音阴沉但眼底却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他在朝中的布局已经完成,现在无论是朝野还是民间,对太子都是一片反对。甚至只要他愿意,霍恂手里的军队,也能为他所用。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却被皇帝全盘否定。 “朕告诉你,这天底下能够继承朕的皇位之人,除了太子谁都不可以,你若是再敢有争位之心,朕绝不会轻饶!” 恍惚间,皇帝愤怒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赵衍的耳边。 犹如被人用锁链故意缠住他的脚,不让他前行。赵衍的脸色越发难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手上关节咯吱咯吱作响。 霍恂见此,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面的嘲讽更加浓烈:“你当然可以现在就要了我霍恂的性命!可是你要想清楚,如今我是在帮你立刻夺得皇位,是你执意要把皇位推开。” 犹如听到了极其可笑的事情,赵衍正要嗤笑,忽然神色一变:“你说什么?你打算如何帮我?” “王爷不是不相信我吗?现在又来问我这个做什么?” 霍恂瞥了他一眼凉凉道:“王爷对我是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从我被关入天牢之后,你可是一次也没有派人来看望过我。不过,我也不恨你,怪只怪我背叛了太子只能依靠与你。” 赵衍听得此话,蓦然便想起霍恂派人交给他的纸条,忽然发现他从一开始便误会了霍恂。 他听到萧阮为霍恂求情,以为萧阮是在哄骗他,下意识的便以为霍恂与萧阮一样都是假意向他投诚。但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霍恂已经背叛了太子。 孟田一案牵扯出太子手下近乎一半的党羽,之后开设赌场的事情传来更让他名声扫地。 他有理由相信,即使霍恂想要重新归顺太子,太子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而相反若是霍恂帮他,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皇位在即 心思百转之后,赵衍忽然眯起了眼睛:“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何又给我送这个带血的纸条?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似是早就料到赵衍会这么问,霍恂忽然松开握着栅栏的手,眼睛直直的盯向赵衍的眼睛,嘴角再勾起一个神秘的笑容。 “因为除了我,没有谁都能让你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魔咒,让赵衍的眼睛瞬间便多了光亮。 “其实王爷十分清楚,非特殊情况,皇上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你。而我现在就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把兵权给我,我就配合王爷演上一出戏。” 皇上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你。 这句话无疑是刺中了赵衍的痛点,对着霍恂隐约带着讽刺的神情,赵衍终是忍不住沉下声音道:“你不过是想劝我逼宫夺位,你怎知离了你本王就做不到?” “王爷当然可以做的到,不过我的霍家军却不是谁都能调得动的?而且王爷自己起兵那是纂权夺位,若是由我起兵,您便是护驾有功,天下百姓也会真的相信皇上是把皇位传给了你。” 霍恂声音一落,赵衍脑海里顿时有一道白光闪过,瞬间便明白了霍恂的意思。 霍恂如今是戴罪之身,如果他们二人合作,待他逼迫皇帝让位之后就可以对外宣布霍恂意图谋反,是他淮王及时赶到救出了皇帝。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继承皇位,不仅不会有人说他弑父夺位,还能获得百官的拥戴,确实能够速度极快的登上皇位。 赵衍极力控制心间的狂喜,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终是点头答应。 密室里,霍渊看了桌上的纸条,眉间一紧,当即出言反对。 “霍恂这么做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王爷您怎么能信他的话!” 赵衍负手在房里走来走去,听得此话,脚步一顿,缓缓转过头:“为何不可?” “王爷糊涂,那萧阮已经露出马脚,您怎么还能相信霍恂的话?依臣来看,他分明是故意引诱王爷逼宫!” 但见赵衍不为所动,霍渊目光里闪过一抹恨意,脸上的面具在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一抹冷光。 他得到赵衍与皇后都被软禁的消息,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一整天都在想办法和赵衍见上一面,试图了解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以为最近几日都与他联系不上,却在夜里突然接到赵衍的秘密传召。 若非赵衍亲口所说,霍渊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计谋竟然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他从赵衍的语气里听出想要与霍恂一同起兵的念头,心头顿觉不快。 皇帝已经下令将霍恂处以死刑,如今他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没有几日活路。即使萧阮与太子勾结,故意让皇帝知道霍恂是被皇后设计,那也是木已成舟,霍恂想要洗清罪名已经没有可能。 至于赵衍,皇帝向来偏向于太子,根本不曾把他当成继位人选,但有皇后的娘家势力在,皇帝也不可能与其撕破脸。 可现在霍恂已经不足以相信,如果淮王被说动,难保不会被太子他们利用。更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把霍恂送进死牢,怎么能轻易放他出来! “王爷,如今局势尚不分明,我们不如谋定而动,切不可冒进行事。” 霍渊等了许久不见赵衍回话,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心里一沉,立即站起身,特意走到赵衍面前再一次相劝。 眼前突然出现霍渊戴着面具的脸,赵衍立刻便想起当初他为了给萧阮出气,特意叫人在他脸上烙下印记的情形。 当初他不相信霍渊的话以为自己可以感动萧阮,如今看来如果他能对萧阮有所防备,也不会被她欺骗。 视线在霍渊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赵衍眉头微动,终于开口:“你且下去吧,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王爷!您已经被那萧阮骗了一次,难道还想再被她骗一次吗!” 听得赵衍没有做出决定,霍渊顿时明白他并没有被自己说服,语气里也带了一抹焦灼。 然而他声音刚刚落下,便觉得身上多了一股冷意。 “霍渊,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本王的事情还轮不着你置喙!” 赵衍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似乎要把霍渊射穿:“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想要霍恂的性命本王不阻拦,但如果你阻碍本王的大业,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重重地甩了一把袖子,赵衍背过身,再也不看霍渊一眼。 “王爷您……” 看着对面之人冰冷的背影,霍渊忽然觉得自己面具下面某处皮肤似是又一次落上了烙铁。他嘴唇动了动,终是闭紧了嘴巴,缓缓退出房间。 油灯忽闪,赵衍如同雕塑一般在阴影里站了许久,忽然冲角落里的凌安道:“皇后那里可有回信?” 凌安闻言,立刻躬下身子:“回王爷,皇后娘娘那边已经传来了回话,她说支持您的任何决定。” 赵衍抿了抿嘴角这才缓缓转过身子:“传本王口谕,立刻悄悄召集所有人前来见我。” 凌安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王爷,您当真要按照霍恂说的那般做?属下倒觉得霍渊说的也并无道理……” “他说的再有道理,他也不可能助本王登上皇位!” 赵衍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缓步走到桌前,一把撩起衣摆坐下:“他与霍恂势不两立,一心想要霍恂的性命,自然不希望本王答应霍恂。” 凌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赵衍,面上却多了一丝担忧:“可若是那霍恂并不是真的归顺与王爷,您就不担心他使诈?” “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如今他已经身败名裂,军中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太子想要借萧阮之口让父皇对我厌恶,可却未必愿意肯冒风险救霍恂。” 赵衍眯了眯眼睛,昨夜声音忽然变得极其低沉,脑海里不觉又回想起昨夜在牢房里的场景。 昨夜在牢房里,赵衍他也是这么问霍恂凭什么能让自己相信他。 这人却言之凿凿的说,只有他能帮助自己。 他嘴上说答应,但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对策。 霍恂想要得到兵权,无非是担心自己出言反尔,想通过兵权保证自己的安危。 但霍恂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军队已经被他掌控,早已不是他霍恂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情形。 如此一来,待他夺得皇位,无论是霍恂还是太子都已经不再成为他的障碍!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想要听一听霍渊的意见,却忽略了霍渊与霍恂势不两立的问题。 赵衍已经将太子霍恂以及萧阮之间的关系猜测了很多遍,但怎么想都觉得三人联合起来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现在朝廷和军队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一直被软禁在府中,皇帝早晚会把他的羽翼一一剪除。 与其等着皇帝帮着太子来“杀”他,倒不如他先动手为强,出其不意,趁着手里还有一番势力,直接夺了皇位! 这一番思虑之后,赵衍越来越坚定。 皇后既然不反对,那就是同样支持他的决定,既如此,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扫了一眼身边面有忧色的凌安,赵衍在没有解释其他,复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本王心中自有计较。” 凌安站在赵衍的对面,将他脸上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但见他满脸喜色,再不敢多言,立刻退出密室前去安排一切。 外面明明艳阳高照,但天牢里面却终年都是阴暗潮湿,没有一丝光亮,还有各种各样刺鼻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萧阮跟在一名侍卫身后,然而那侍卫的火把也只能将周围的一片照亮。 听着牢房里面不是想起的叹息声、呻吟声、以及锁链的响动声,萧阮越发担心霍恂的处境。 沿着通道一直往里面走,当萧阮看见牢房的尽头里面似乎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小姐,还请您尽量快一点,属下帮您在外面守着,若是听到我的暗号,您一定要尽快出来才是。” 侍卫将墙面上的火把引燃,当即转过头对萧阮嘱咐。 此时萧阮盯着牢房里面的那个人,嘴唇颤抖,已经说不出话,只得对侍卫点了点头算作感谢。 霍恂背靠着墙壁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牢房里传来异样,他猛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牢房里面突然多了两个侍卫。 其中一个不知道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很快便退下,只剩下一个身形颇为奇怪的侍卫。 那人看似穿着侍卫的衣服,但他身形瘦小,整个身体只有肚子圆滚滚,根本就与身上的侍卫服没有半点搭配。 霍恂盯着那人看了片刻,突然那些实在是分外眼熟,突然之间灵光一闪,慌忙站起身:“阮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京中异动 “你如今被关押在死牢,若是我再不来看你还如何对得起我们夫妻一场?” 听得对方熟悉的声音,霍恂终于相信侍卫服的人竟然真的是萧阮。 心中闪过一抹惊喜,霍恂再也忍不住,一个箭头冲到栅栏跟前,隔着牢门怔怔的看向萧阮,久久说不出话来。 火把的光线昏暗昏暗,萧阮走到老门跟前眼前身形高大的男子,鼻尖顿时一酸。 霍恂在牢房里不过才关押了几日,一个好端端的人却已经变得狼狈无比。 霍恂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借着火把的光亮,萧阮还可以看到对方深陷的眼窝以及脸上丛生的胡子。 “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失望吗?怎么……怎么就进了这死牢?” 萧阮隐约猜到霍恂之所以进入天牢是与太子暗中达成了什么约定,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疼不已。 想到这人从前向自己作下的保证,声音里便带了几分声讨。 霍恂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听到这句话瞬间明白当初他夜里去看望萧阮的事情,她全都记得。 甚至他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也被她记在心里。 “我既然已经向你做下承诺,又怎么会失信与你?你放心,我不过是暂时待在这牢里,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离开。” 说话间,霍恂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萧阮的手指,再也舍不得分开,第一次在萧阮面前卸下了伪装。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萧阮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手上的温度一点点传到自己身上,嘴唇抖动了许久,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按照太子的要求向皇后求情,之后便一直等待着皇上对赵衍与王后的处罚。 然而皇帝却并没有将此事大肆宣扬,就连霍恂被赵衍设计利用的事情也都没有公开。 整件事情除了她与太子以及这皇后和淮王这几个当事人,更没有人知道霍恂被冤枉的事情。 从目前的结果上来看,皇上根本就没有与霍恂平反的迹象。 一连几日都得不到霍恂的半点消息,无奈之下,萧阮只得再度去太子府拦截太子,询问霍恂案子的进展。 或许是从陆蘅那里知道她的焦急,太子终是答应安排她和霍恂见上一面,却并无提及任何有关霍恂的其他事情。 萧阮心间暗自担心不已,想到霍恂秋后就要被处死的事情,睫毛一颤,两行清泪便自觉的掉落下来。 温热的眼泪砸在霍恂的手背上,他心间诧异,随即便伸手去摸她的脸。 在摸到萧阮脸上一片湿意时,霍恂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隔着栅栏将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阮儿,都是我不好,害你成天为我提心。” 手指轻轻摩挲着萧阮乌黑的头发,霍恂正喃喃自语,萧阮却忽然抬起头:“你和太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打算,皇上如今并没有赦免你的意思,难道说你要在这牢房里待上一辈子?” “不,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去皇后府上请她救我,已经让皇上知道我是被人设计,这就够了!用不了几日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你只管等着便是。” “可你现在……” 萧阮担心霍恂被太子抛弃,总想要问清楚霍恂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霍恂却始终都没有多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方才跟着萧阮的那名侍卫远远的冲她拍了拍手,萧阮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需要离开的时间。 “霍恂,我不管你与太子的计划是什么,总之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我和孩子都会等着你。” 提到孩子,霍恂目光一凝不觉便将视线转到了萧阮的腹部上。 犹如是对待某种珍宝一样,霍恂缓缓射手覆上萧阮的肚皮,一时间对方手上的温热便一点点传到萧阮身上。 而她肚里的孩子仿佛是感受到他们二人的互动,竟忽然在萧阮的肚子里动了一下。 “他动了,他动了!他这是在向我道别?” 霍恂犹如小孩子一样突然惊叫起来,萧阮还带着泪意的眼睛不觉便弯了起来:“是啊,我们的孩子也想你了。” 霍恂手上动作一顿,又一次将萧阮搂在了怀里,不顾远处越来越急促的暗号声,悄悄覆在萧阮的耳边低声开口。 “淮王极有可能,最近便会在皇宫里发动叛变,到时候整个京城恐怕都是一团糟糕。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出来与你团聚。” 兵变? 萧阮诧异的瞪大眼睛,正要再向霍恂多问些什么,他却突然松开萧阮,冲他挥手再见。 “萧小姐,牢房有人来了,你快些跟我离开!”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那名侍卫也终于等不下去,匆忙跑过来,将萧阮带出了大牢。 “夫人,将军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之后的几日,萧阮一直都呆在府里再未出门,再也没有让厉云打听过任何关于霍恂和淮王的消息。但厉云却越来越担心,终是寻了一个机会询问萧阮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我们再怎么担心也没有任何用处,既然太子和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只管等着便是。” 萧阮手里正拿着一个绣架亲手为肚里的孩子做衣服,听得厉云的话,头也未抬。 “可我们总是这边等着岂不是……” 厉云见此,心间更加着急,试图说服萧阮做些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正是萧仲恒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仲恒面色凝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与萧阮交代,厉云见此,立刻退了出去。 萧阮注意到萧仲恒欲言又止,不觉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将窗户关上。 “哥哥,您这是……莫非太子……” 未等萧阮将话说出口,萧仲恒便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直到在她身边的座椅上坐下,这才压低低声音,缓缓开口。 “京城之中恐怕要出什么大事!若是我不在府里,不管什么人前来,你都要让府里的丫鬟奴才坚守府门,切不可放任何人进来。你可能做到?” 萧阮闻言,目光里瞬间闪过一抹了然当即点头:“哥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只是你……” “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在外面接应,不会亲涉进去。” 萧仲恒轻轻摇头,再看见萧阮放在桌上的红色小衣服时,眼睛里突然多了几分柔色:“想来此事之后必然会天下太平,你腹中孩儿也可安稳成长。” 顺着萧仲恒的视线看过去,萧阮拿起小衣服轻轻抚摸了片刻,突然有些感慨:“如今想来,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便一直都是处于焦灼里,但愿此次京中异动能够让天下太平,让我儿顺利出生。” “林天祈早与我提过,如今你已经快到临产之日,切不可大喜大悲,宫中之事虽有凶险。但依照霍恂的能力,绝不会出现失误,你只管放宽心便是。” 对着萧仲恒关切的眼神,萧阮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过度担心,当即对她微笑着点点头。 “哥哥说的是,我静候你们的好消息。” 暗夜无星,惨白的月光给漆黑的夜色带来一丝光亮,宵禁过后,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片寂静。 京城某处黑暗的小巷里,突然涌出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兵,犹如潮水一样,动作整齐划一的朝太子府涌去。 夜幕的遮掩下,一场带血的暗斗已经缓缓拉开了序幕。 未过多时,太子府便被这队士兵彻底包围。 守门的侍卫注意到异常,立刻带人过来查看,刚看见对方竟全都穿着军装,手里还拿着武器的时候,大惊失色。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太子府门前……” 为守那人指着包围他们的士兵怒喝,正要让人通知太子,眼角处却突然有亮光划过,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身子便瘫软在地,瞪着圆圆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身后的人见首领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杀了,这才意识到不对。正要拔出腰间长刀,却被人团团围住,只听得几声惨叫,这些人很快便被当场解决…… 半个时辰后,寂静的道路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那人一路奔到皇宫门外的一个小巷里,这才飞身跃下。 “回禀王爷,太子府已经尽在我们掌控,属下已经把太子囚禁于房内,请您下达指令。” 男子想在寂静的街道上,惊起一片乌鸦的叫声。 赵衍轻轻颔首,火把可以清晰看见他脸上露出的满意笑容。 侧头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两个男子,赵衍眼睛里划过一抹得意。 他终究还是不相信霍恂,特意安排霍渊一道跟来以便监督霍恂,相信有霍渊在场,霍恂的小心思定然不会得逞。 “既然太子府已经拿下,本王这便进宫面见皇上,这里便由二位霍大人作镇,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王爷尽管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听得两人异口同声,赵衍眉宇间更是一片豪情,高高扬起马鞭对着马腹狠狠的抽打了一声,随即朝宫门口赶去。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逼宫让位 皇宫正阳殿里,不在从何处吹来一阵冷风使得大殿里的光线忽然一暗。 “把窗户关了!” 皇帝手里拿着毛笔,头也不抬地对身后之人吩咐道。话音刚落,立刻有小太监走上前窗户关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胭脂色宫裙的女子突然从房外走了进来。 “皇上,您都已经累了一天了,怎么也不休息一下?” 女子体态婀娜,声音柔美动听。她缓缓地走到皇帝跟前,将手里端着的一个汤碗放在桌上,心疼的道:“臣妾就知道您不知心疼龙体,特意让厨房给您炖了一碗莲子羹消消火气,您快些尝尝吧。” 皇帝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来人是谁后,面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松缓之色:“难得丽妃总是记挂着朕。” “皇上您整日为国事操心,臣妾不能帮上您些什么,当然要好好照顾皇上的起居才是。” 丽妃清丽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立即掀开盖子,亲自拿起汤去喂皇帝。 皇帝见此,便当真放下手里的奏折,不一会儿便将碗里的莲子粥下去大半。 丽妃看了看碗里已经所剩不多的莲子粥,眸光里忽然闪过一道异色:“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被关了整整十天的软禁,臣妾觉得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也该……” 丽妃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满之色:“朕已经说了皇后的事情,谁也不能替他求情,这件事你也不要插手了。” “皇上请息怒,臣妾知错,再也不过问此事了。” 丽妃闻言,慌忙露出惶恐之色,对皇帝行了一礼,便收拾碗勺想要退下。 “朕并非是责怪你,而是皇后这一次做的事情实在不可饶恕。” 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冰冷,皇帝顿了一下忍不住又将她叫住解释,而丽妃却依旧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见此,皇帝眼睛一沉。 丽妃是他最为疼惜的一个妃子,在后宫嫔妃里也唯有她是真心实意,无论做什么都是真心为他着想。 但见自己刚才把她吓住,皇帝不觉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臣妾贵为皇后,那萧鸣胆敢调戏与我,衍儿为我教训他!难道还错了不成?怎么就不可饶恕了?” 丽妃刚刚退下,皇帝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竟是皇后忽然来到了他的宫里。 “你怎么会来这里?朕不是命你不得离开宫门半步吗?” 皇帝一看见皇后便怒从心生,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怒目朝她看去。 “臣妾已经被您软禁在宫里十日,为什么不能出来?皇上如此狠心,即使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连臣妾家中的势力也忌惮吗?” 出乎意料的对着皇帝愤怒的目光,皇后不仅没有半点惊慌,反而越发理直气壮,声音里也带了一抹讽刺。 “你做了如此事情,不知悔过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威胁朕!” 皇帝之所以封锁皇后被软禁的消息不准传出去,一部分原因与其家族有关,但更多的则是希望借此机会暗中清查皇后与赵衍的罪行。 而此时,皇后之言分明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他! “来人!立刻把皇后给我押回去!” 皇帝心中怒火更胜,豁然站起身冲门外高喝,然而却没有一个侍卫出现,就连他的随身公公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皇上,您册立太子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何苦非要为了一个霍鸣便要和臣妾置气呢?” 但见皇后却优哉游哉地寻了一个座位坐下,饶是皇帝再过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宫中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异变。 怒视了一眼皇后,皇帝连忙往外走。然而刚刚走了几步,便看见他的随身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淮王带兵将整个皇宫都包围了……” 老太监气喘吁吁地说了一个大概,声音还未落下,本应被软禁在淮王府上的赵衍也出现在皇帝的视线里。 赵衍扫了一眼站在皇帝对面的老太监,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走上前,一刀砍在老太监脖颈间。 “你,你这个逆子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还想逼宫谋反不成?” 鲜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空气里很快便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 皇帝震惊的看着老太监在自己面前倒下,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敢相信宫中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赵衍控制。 “父皇,您怎么总是称呼儿臣为逆子呢?若不是您眼睛里只有太子,儿臣又岂怎么会如此对您?” 赵衍一步一步向皇帝走来,只把皇帝往后逼,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太子已经失去人心,现在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全都是支持儿臣的声音,如今也只有儿臣才配得上做皇帝。” “混账!你不顾兄弟之情,利用各种卑鄙手段意图抢夺皇位,就算你敢逼宫,朕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你!” 语罢,皇帝眼睛里划过一抹冷意,忽然出手要拿下赵衍。 看出皇帝的动作,赵衍面上的嘲讽又浓了几分,他身子轻轻往后一退便躲过了皇帝袭过来的擒拿手,随后只听“咚”的一声,皇帝便瘫在地上。 “你……你们对朕做了什么……” 皇帝意欲直接把赵衍拿下,但却发现使不出半点力气,他心间大骇,忽然想起刚才丽妃不敢抬头急于离开的模样。 “皇上,刚才丽妃送给您的莲子粥味道不错吧?你对丽妃这么信任,一定想不到她其实是我的人吧?” “你……你!” 随着皇后声音落下,皇帝瞬间明悟。 难怪他总觉得今日的丽妃与往日有些不同,不过是他语气重了点,她就如同受了打击一样急于离开。 但想到方才丽妃竟是亲自把那碗莲子粥送到自己嘴里,皇帝心间更是无比愤怒。 后宫之中他独爱丽妃乖巧听话善解人意,却想不到对方竟是皇后安插到自己身边的人。 今日整个皇宫轻易便被皇后和赵衍控制,他不敢去想赵衍在宫中的势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皇帝震惊之时,赵衍却忽然发出一声嗤笑,上前直直的看着皇帝的眼睛:“父皇您已经老了,就不要在占着皇位不撒手了,只要你肯把皇位传给儿臣,儿臣定会将您供起来好好孝敬……” “你休想!如你这般不忠不义,冷血无情之人岂能做我大晋的皇帝!” 不等赵衍声音落下,皇帝冷声将其打断,眼睛里面的愤怒的火苗几乎要把他吞噬。 “朕真是后悔,若是朕早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定要将你贬为庶人,赶出大晋用不得回归故土!” 不忠不义,冷血无情? 原来在皇帝的心里,他竟是这般不堪! 骤然眯起眼睛,赵衍的脸上划过一道恨意,抓着皇帝衣领的手忽然又紧了几分:“这么说,父皇您是不肯将皇位传给儿臣了?” “你就算是把朕杀了,朕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你!” 闻言,赵衍瞬间暴怒,猛然将他推到在地上,与皇后对视了一眼,声音越发冰冷:“父皇,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罢,赵衍对身后的两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人立刻递过去一把匕首,赵衍将把匕首握在手心,正要一刀刺入皇帝的心脏,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住手!” 赵衍手中动作一顿,回过头来时赫然发现理应被他困在太子府的太子竟然带着一队人出现在他面前。 而他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霍恂。 赵衍心间刚升起一抹不安,便看见又有一队人冲了进来,而为首那人正是他的贴身侍卫凌安。 “王爷,不好了!军中半数人叛变,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凌安满脸急色,话刚一出口,便发现房内的情景不对,立刻带人护在赵衍跟前,警惕的看向太子。 “赵衍,我们已经将你重重包围,我命令你立刻放了父皇!” “放了?赵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往前来一步,我立刻就要了他的命!” 赵衍从看见霍恂的一瞬间,已经明白自己被霍恂给耍了,眸光里闪过一抹恨意。赵衍猛然将皇帝从地上拖起来,用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 眼见皇帝的脖颈间多出来一条红线,太子神色一紧,立即下令所有人不得朝赵衍逼近。 “赵衍,你可知道你手下的人是谁,他是我们的父皇!你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我遭天谴?” 赵衍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满眼讽刺的看向太子:“赵晗,你不要在往你脸上贴金了,我今日逼宫难道不都是你们两个与我下的套吗?若是论起卑鄙无耻,你不知要比我卑鄙多少!” 语罢,赵衍钳制着皇帝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一张脸因为愤怒而突然变的扭曲:“父皇,你好好看看你对面的好儿子,他为了登上皇位,设计我来杀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失望吗?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继承皇位!”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萧府异动 皇帝的脖子被赵衍紧紧勒住,几乎喘不过气,听得他的嘶吼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眼睛里的厌恶却是显而易见。 赵衍心知自己今日已经是在劫难逃,但见皇帝又是这样一种反应,眸光里的恨意更浓,冲凌安使了一个眼色,当即拖着皇帝就往外走。 “追!一定要把皇上救出来!” 另一边,萧府里面,萧阮看着盯着角落里面的沙漏静静不语。 桌台上的蜡烛突然响起一声“噼啪”的声音,整个房间的光线也都忽然一暗。萧阮心中一惊,不觉回头朝身后看去,却是厉云正拿着剪刀剪去烛心。 “哥哥可有回来?” “回夫人,萧大人还未曾回来。” 听得厉云的声音,萧阮不觉但皱起了眉头,布满焦虑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心里却十分清楚,今日夜里赵衍带兵逼宫,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她已经猜到今天晚上霍恂也会叛变赵衍,但心里却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外面的情况如何?可有听说哪里发生了什么动乱?” 萧阮在脑海里面细细的想了许多遍,弄不清究竟会发生什么,只得叫人密切注意京中的动静。 “外面倒也还算平静,并没有什么异状发生,” 厉云依旧摇了摇头。 萧阮闻言,当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此时,竹筠忽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咱们府外突然有人跑来砸门,这下可怎么办?” 竹筠跟着萧府的管家,萧阮一看这阵仗,顿时皱起了眉头:“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夫人,这咱们哪能知道呢?老爷临走之时要老奴一切听您的安排,如今便请小姐拿的主意吧!” 管家一脸紧张的看着萧阮,等她发话,但萧阮对外面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只是紧皱着眉头,道:“你立刻带领府内所有家丁守在门口,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管家听了这话,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安排人阻拦外面砸门的人。 竹筠暂时松了一口气,心底却依旧有些恐慌,她朝萧阮看过去疑惑的道:“小姐,今天晚上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奴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有那些人他们又怎么会突然来砸我们的门?” 萧阮轻轻的瞥她一眼,见她脸上尽是一片迷惑,顿了一下忽然开口:“你的感觉是对的,今天晚上京城之中必然会发生一件大事,我们只需等着就是了。” “等?” 竹筠越发迷糊,但见厉云神色凝重,萧阮也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意思,只得垂下眼睛悄悄退出去“等待”。 只是,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眼角处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未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像是被什么人捂住了嘴巴,喉咙也像是被扎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竹筠吓得脸色一白,她奋力挣扎想要发出一丝动静,引起屋内萧阮和厉云的注意。然而里面的两个人却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半点反应。 竹筠在黑衣人的怀里挣扎了片刻,正要张嘴去咬对方的手臂后劲却狠狠的挨了一记手刀,当即身子已然,瘫在地上。 “什么人!” 厉云隐隐听到什么声音,猛然转过头对着门口处发出一声厉喝,萧阮转过头不觉也警惕的看向周围。 “萧阮,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等着霍恂他们的消息!”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萧阮心里一惊,紧接着便看见霍渊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霍渊身上穿着一套盔甲,从装束上看,他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鼻尖处传来淡淡的血腥气味,萧阮盯着霍渊的金属面具,心里顿时一沉。 “你想要做什么?” 萧阮极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却心里却十分明白今日一直挥之不去的那种不好的预感竟是为了这个。 霍渊满身是血找到自己,这足以说明霍恂和太子的计划已经成功,说不得赵衍已经被皇帝抓了起来。 而霍渊跑到这里,分明是为了报复她而来。 果然,霍渊听到他的问话,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愤恼的光亮:“居然还敢问我来找你做什么?萧阮,你害得我韩国公府家破人亡,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萧阮微微眯了眯眼睛,当即道:“霍大人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当日在淮王面前我们两个不是已经达成了和解吗?你今日这般找上门来,难不成连淮王的面子也要拂了不成?” “淮王?你少在我面前装蒜!若不是你故意糊弄淮王,我又怎么会被你毁容!” 霍渊自己能摸着自己的面具,眼睛里面的恨意几乎要将萧阮吃掉。 想当初,他对萧阮一片好心好意,处处相帮,谁料这个女人竟然为了霍恂处处与大房作对。不仅与霍怡萱屡次针锋相对,还把她骗去了北姜。 之后她更是狠心的把整个韩国公府都算计进去,这不得不让他对萧阮心里仅存的那点怜惜彻底败光。 他多次劝说淮王不要相信萧阮,但却没有被采纳,好不容易等到现在,他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绝好的复仇机会! 语罢,霍渊也不再多言,上前就要把萧阮带走。 “夫人,您快些离开!” 眼见霍渊朝他们逼过来,厉云与萧阮交待了一声,便抽出腰间的佩刀与霍渊纠缠在一起。 萧阮只道霍恂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的暗卫,当即从跑出房间,希望得到他们的救援,然而她刚刚出得房门便觉得后颈一痛,直接便失去了意识…… “父皇,您觉得怎么样?可有觉得好一些?” 皇宫里,皇帝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一片发白,额头上还布满了虚汗,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还遭受着痛苦。 听到太子的声音,皇帝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面色阴郁的道:“朕没事,赵衍和皇后现在在哪里?朕要见他们!” 闻言,太子不觉将视线转向了霍恂,而霍恂当即跪在地上,面有愧疚的道:“回皇上,臣办事不力。臣只追上了皇后娘娘,并不知淮王殿下的下落。” 他与霍恂赶到皇帝宫中时正见赵衍手里拿着匕首要杀掉皇帝,担心赵衍对皇帝不利,太子与霍恂不敢轻易动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赵衍,挟持着皇帝逃出皇宫。 随后虽有把皇帝救下来,但赵衍已经被他的亲信所就走。 而皇后这是为了掩护赵衍故意暴露了行踪,被他们找到。 随着霍恂声音落下,方间里立刻进入了一片宁静,皇帝微垂着眼睛,面上一派晦暗不明,谁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见此,太子与霍恂暗中交换了一个神色,当即冲皇帝行了一礼:“儿臣一直有件事情瞒着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太子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久久未得到皇帝的回应,慢慢抬起眼睛,立刻面对上了皇帝审视的目光。 “说罢,你和霍恂之间究竟都做了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朕?赵衍口里说的你们设计他起兵造反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多遍,终是长叹一口气。 今日的事情实在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对赵衍失望是真,但是太子与霍恂一道出现却分明带着蹊跷。 不能掌控全局的感觉,让皇帝一阵挫败,暗自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如赵衍说的那样,确实已经老了。 “父皇,这一切都要从皇后与淮王设计陷害霍大人一事说起。” 太子犹豫了片刻,给了霍恂一个阻止的眼神,抢在前面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解释给皇帝听。 “霍将军被淮王所逼迫不堪忍受,又发现了他意图谋反的迹象,所以便找到了儿臣。因为儿臣和霍将军都没有明确的证据,又不好把这件事汇报给你,儿臣便做主让霍将军假意投靠淮王,之后伺机而行。” 皇帝喘了一口气,将太子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突然抬起眼睛看向霍恂:“霍恂,太子所言可当真?” “回皇上,确实如太子所言。淮王之前一直拉拢臣但被臣拒绝,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设计臣的父亲与皇后有染。而臣又恰好发现淮王已经拉拢了朝中绝大部分的官员,心知此事重大,便将这一切告诉了太子。” 霍恂垂着头,任由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皇帝叹息了一声,不觉抬起头。 “都是朕的疏忽啊!” 皇帝将他们两人的话再联想起当初霍恂在朝堂上几次异常的反应,顿时明白他们二人不是用假话糊弄自己。 至于赵衍,他一直都存有与太子争夺皇位之心,起兵造反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方才赵衍拿刀架在他脖间的情形,皇帝心间顿时一片冰寒。 他虽然一早便立下太子,但对淮王也并非是漠不关心。而他为了皇位向自己动手时,竟然毫不犹豫,已经没有半点亲情。 眯了眯眼睛,皇帝终是沉声开口:“立刻把皇后打入冷宫,无论如何一定要赵衍给朕找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另有目的 “回禀太子,淮王造反的军队已经尽数拿下,还请太子发令。” 太子与霍恂刚刚出了皇宫,在外等候多时的萧仲恒便迎了上来。 抬眼看了看周围一片通明的火把,轻轻点头:“且将这些人全都押入刑部大牢,等候皇上处置。” “是!” 萧仲恒应了一声,正要离开,一匹高头大马忽然速度飞快地跑了进来。 瞧见陆涵睿从马上一跃而下,众人立刻带着期望看过去:“可有寻得赵衍的行踪?” “臣已经把城门全都封锁,但依旧没有没有发现赵衍的任何踪迹。” 陆涵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霍恂,随即狠狠地锤了一下手心,面有痛色道:“还有那个霍渊,他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他不是已经被霍将军打伤了吗?怎么会还会逃掉!” 萧仲恒满脸惊讶,完全没有想到霍渊会逃掉。 他还记得当初霍渊派人围堵萧阮,险些将其害死的事情,一听说霍恂已经把霍渊打成了重伤,还想要亲自去带人追捕霍渊。 此时听得对方已经逃脱的消息,还以为是陆涵睿的一个玩笑、 “那个孙子根本就没有受伤!他身上的血全都是别人的!” 提起霍渊,陆涵睿便满脸愤怒。 赵衍安排霍渊一起攻进皇宫,但不过片刻就被霍渊察觉到异常。 霍恂当即带人倒戈,霍渊不是霍恂的对手,带领的士兵节节败退,很快便身受重伤成了俘虏。而霍恂假借淮王命令将霍渊交给陆涵睿,与太子一道进宫救驾。 陆涵睿原以为霍渊浑身是血身受重伤便放松了警惕,谁料将他押去大牢的路上霍渊竟然寻机逃脱。 萧仲恒、霍恂与太子几人得知前因后果,全都陷入一片沉默。 霍渊如今是是赵衍的得力帮手,如果被他逃脱,赵衍的行踪恐怕再难以找到。 “霍渊逃脱极有可能是与赵衍汇合,陆大人可有查到霍渊是往那个方向逃走的? 陆涵睿心间懊悔无比,被萧仲恒一提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赵衍往哪个方向逃走我倒是不知,但他是在押往大牢的路上逃走,如此说来他们绝不会从南门逃走……霍恂你去哪里!” 陆涵睿刚说了一半,忽然看见霍恂脸色一变,夺过他手里的缰绳便跃上马背,顿时露出了惊愕之色。 “霍渊他不是逃走!他是要却去找萧阮寻仇!” 霍恂面上一片铁青,高高扬起马鞭用力抽向马腹,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好,霍渊确实有可能用阮儿威胁我们!” 陆涵睿不知道霍渊与萧阮的纠葛,怔楞间,萧仲恒首先反应过来。 萧府附近的主街是通往刑部大牢的必经之地,霍渊知道逼宫失败,为了离开京城,极有可能会前往萧府。 若是他真的去了萧府…… 萧仲恒不敢再往下面细想,慌忙让太子下令带人一同朝霍恂追去。 霍恂赶到萧府时,萧府门前正是一片呼喊之声。昏暗的街道上,压压的人群一窝蜂似得涌进萧府,而萧府门前的两盏大红灯笼则无力的在风中摇摆。 霍恂与萧仲恒对视了一眼,急忙命人上前前去围剿。 好容易将门口围着的人群清理干净,霍恂与萧仲恒正要往萧阮的院子赶去,便看见厉云匆匆跑过来。 “夫人呢!” 厉云满脸惊慌,霍恂几乎能听到心底石头沉落水底的声音,萧仲恒看了看她的身后亦不觉握紧了手心。 “王爷,夫人被霍渊劫持走了。” 对着两人紧张的眼睛,厉云心间无比愧疚,不等他们询问,便赶紧将萧阮被劫持的经过说了出来。 “奴婢以为只有霍渊一人前来,却不料房外还有人与他接应,竹筠现在昏迷不醒,奴婢听得外面有异常,追出去已经不见了夫人的踪迹……” “他果然是来了这里!” 霍恂咬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几乎把周围的人全都冻住。 眸光扫过身后那些被控制的人群,霍恂的拳头咯咯作响:“通知各个城门口的守城侍卫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出城之人,一定要找到淮王和夫人!” …… 空寂的山间小路上,马蹄声惊起一片在林间栖息的鸟雀,急促的马蹄声间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呻吟声,前方立刻有人遏制住马匹令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息。 夜风凄凉,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有些发白。 霍渊拉着缰绳回头看见赵衍朝中间的马车走去,心间又是一股郁气凝结在心。 他始终都不相信霍恂会真的投靠赵衍,他派人暗中跟踪霍恂的一举一动,果然被他发现了异常。 霍渊早有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军中跟着霍恂倒戈的人竟然超过半数。再加之他不是霍恂的对手轻易就被陆涵睿抓到。 经过萧府附近时,霍渊想起萧阮的便觉心有不甘。好在城内乱糟糟一片,霍恂很快便潜入萧府劫走萧阮。 本以为此次逃脱无望,他准备要杀死萧阮让霍恂后悔一辈子,却不想竟然遇到了赵衍派来的人。 片刻后,队伍重新启程,霍渊终是忍不住走向赵衍:“王爷,如今城中四个城门已经全都被封锁,咱们逃命要紧,你为何还带着这个女人?” 隔着黑纱一样的夜色,赵衍装过头看了一眼霍渊没有说话,忽然拉紧缰绳,将霍渊甩到身后。 “王爷!” 霍渊叫了一声不见赵衍回应,对着赵衍的后脑勺看了片刻,只得又再度跟上。 而此时萧阮背靠着马车壁,在昏暗的车厢里听着周围的马蹄声,心间一片焦虑。 她醒过来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但马车却依旧没有停止。赵衍显然已经逼宫失败但为何却没有人前来追他们? 四周一片寂静,萧阮手脚被困,无法辨别周围是什么地方,直到方才车轮似乎撞到石块,她被甩到车壁上发出痛呼,马车才忽然停下来。 萧阮没有想到赵衍会亲自上来查看,慌忙屏住呼吸,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夜色昏暗,赵衍进的马车内听了片刻,未见萧阮有其他动静,这才又下了马车。而萧阮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看见外面的模糊的树影,这才意识到赵衍是要从山路逃走。 她昨夜被人带走的时候也不过是夜里的亥时,而现在天色还没有大亮,从他们身后没有追兵来看,霍恂他们很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赵衍是想要走山路离开。 京城通往外界的出口只有西、南、北三个城门,东侧则是有悬崖峭壁作为天然屏障的千云山。 那千云山阳面地势平缓,没有什么起伏,但背面却是怪石林立,易守难攻,因为是有猛兽出没,除了勇敢的猎人,根本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夜色安静,萧阮静静的听着外面的的马蹄声,大约估算了一下发现与他们同行的侍卫大约有二十多人,心间越发忧虑。 这些人全都骑着快马,显然都是赵衍的亲信,若非身上功夫了得也不会伴随在他周围。如此一来,即使遇到老虎狮子一样的猛兽,他们也不必担心,只要翻过千云山,天下之大,到处都可以是赵衍的藏身之地。 但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就要被赵衍不知道带去哪里? 赵衍的马车和马匹全都丢在了半山腰间,萧阮也被赶下车,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放眼望去,整个千云山郁郁葱葱,花开遍地,风景极好。 但萧阮此时被侍卫驱赶,被迫跟着他们一道上山,根本没有心情观赏周围的景色。 “快点!” 萧阮举目四望,心间无比希望能够看到霍恂的影子,然而林间一派寂静除了昆虫与鸟儿的声音只有侍卫不耐烦的催促声。 脚下杂草丛生,萧阮手脚被困,在车上颠簸了一夜,此时又拖着笨重的身子跟本就走不快,一个不小心便跌倒在地上。 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间,萧阮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十分担心肚里的孩子会出事。 她正要细细的感受一下腹部是否有什么不适,一双沾着泥巴的黑色云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走不动了,我需要休息!” 萧阮顺着云靴往上看,本人腰间戴着一枚玉白色的并蒂莲玉佩时,眸光一闪,索性便坐在一处草丛上,对之前那人谈判似得道。 那人的目光在萧阮的头顶停留了许久,终是冲周围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息,而萧阮则将视线转到一侧,并不与那人对视。 看出萧阮的抗拒,那人在它跟前停留了片刻也缓缓的离开。 直到听得对方离开的脚步声,萧阮这才敢将视线转回来,眼睛里却带着一抹惊讶。 她原以为赵衍会对她厉声呵斥,或者让人把她强行拖走,然而对方的行为却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更让她诧异的是,赵衍的腰间竟然还佩戴着她送于他的那枚玉佩。 抬头看了看四周,萧阮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远处的赵衍,见他正安排人去周围打猎,心间莫名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恨不起来 从她被抓来到现在,赵衍还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但却每时每刻都注意着她的动静。只要她略微表现的有些不舒服,这个人便总能及时的察觉到,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 短短的一个上午时间,他们已经走走停停,休息了十多次,一点都不像是在逃亡。 萧阮十分想要问清楚赵衍为什么要把自己掳来,但心里又十分明白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用自己来威胁霍恂甚至太子。 如此一来,萧阮越发不愿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只要稍稍有些困乏便立刻要求停止。心间更是寄希望于老天,让他们尽早来搜山。 “你倒是会享受,竟然把逃亡当成了游玩。” 萧阮心里这般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嘲讽声,她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霍渊阴沉莫测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尽是厌恶和嘲讽,让萧阮感到极其不舒服。 抬头往周围看去,萧阮希望能够看到着眼的身影把这个人赶走,然而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唯有霍渊与她两个人。 萧阮撑着身体缓缓勾起唇角,看向对面那人:“承蒙霍大人夸赞,我能有今日的待遇,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您。” “哼!” 霍渊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扫了一眼萧阮的肚子,嘴角缓缓勾起嘲讽的笑容:“萧阮,你不要以为你还能仗着王爷的宠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今日我便替王爷亲手解决你这个祸害。” 语罢,霍渊不由分说便把萧阮提起来。 萧阮被霍渊揪着衣领,还没有站稳,眼角便闪过一抹光亮。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渊的手里竟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你说我要是在你这张脸上画上几个口子,王爷还会不会对你如此关心?” 霍渊拿着匕首在萧阮的脸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立刻便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感觉朝自己袭来。 就在她以为霍渊就要用这把匕首在她脸上画上几道口子,匕首的方向一转突然便移到了肚子上。 “萧阮,你害得我们霍家家破人亡,今天我正好就让你尝尝骨肉分离究竟是什么滋味!” 萧阮惊诧的看着霍渊在他衣服上轻轻一划,肚子最外层的衣服便被割开,一股冷意突然便从脚底升腾上来。 “霍渊,你要做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淮王知道惩罚你吗!” 萧阮手里的匕首,厉声呵斥,但霍渊却侧了侧脑袋,忽然勾起唇角:“萧阮,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待我你肚里的孩子挖出来,再把你送去喂这山上的老虎,还会有谁知道你是被我杀死?” 霍渊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测之感,萧阮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疯魔一样的神态,心口一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用力的扭着身体,萧阮极力想要从霍渊的手下挣脱,然而他的手却犹如钢筋铁骨一般,怎么扭动都不能逃脱半分。 匕首的尖端轻轻的在萧阮肚子上划过,萧阮僵着身子不敢动甚至能感觉到衣服被划破的细微声响,脸色不禁越来越苍白。 “住手!” 就在萧阮以为她今日要被霍渊以这种方式屈辱的杀死之时,一道厉喝声突然响起,霍渊身子一僵,慌忙将匕首藏匿起来。 萧阮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期待赵衍的出现,以至于被霍渊推倒在地上的时候,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感。 “阮儿,你怎么样?” 赵衍匆忙跑过来将萧阮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再看见她身上的衣服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划破的时候,猛然抬起头,锐利的视线朝霍渊射去,身上似乎还多了一股慑人的杀意。 “霍渊,你给我解释一下,刚才你都对阮儿做了什么!” 愤怒的厉喝声回响在萧阮的耳边,使得她心神一震,这才将视线从赵衍脸上移开,转向对面的霍渊。 “王爷,我们能有今日,全都是被这个妖女所害,臣愿意豁出性命把她杀了为王爷开路!” 霍渊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他目光笔直的看向赵衍,俨然没有觉得自己有丝毫过错。 “为本王开路?我看你分明是想要趁本王不在报私仇!” 赵衍猛然从嘴里发出一声怒喝,眼睛里的厉芒几乎要变成实质,离他最近的萧阮几乎可以看见额头上暴跳的筋络。 而霍渊居然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半点悔意:“王爷!该断不断必受其乱,那是我们他杀了必然能够重创霍恂……” 霍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柄长剑便指在了他的颈间。 “本王再给你说一遍,若是你再敢对萧阮起任何心思,本王定要先把你给杀了!” 赵衍咬牙切齿的冲霍渊说了这句话,见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又一次冲他厉喝:“还不给我滚!” 霍渊再一次见识到赵衍对萧阮的维护,心间顿时划过一抹悔意。 方才他趁赵衍离开去狩猎的机会,故意支开周围的侍卫想要把萧阮就地解决,只是他没有想到赵衍就会这么快回来。 此时对着赵衍愤怒的神情,他心知再没有机会对萧阮下手,顿了片刻终是转身离开。 狩猎的侍卫很快便带着各种猎物返回,不一会儿,林间便弥漫起一股诱人的香味。 萧阮静静地靠坐在一棵树前,胃里饿得有些难受却强忍着饿意不肯去看周围火堆上的食物。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兔子腿,萧阮转过头,正看见赵衍一手拿着火棍一手拿着烤肉,面有怜惜的看着自己。 对着眼前的散发着香味的烤肉,萧阮犹豫了许久,终是伸手将其接了过来,而赵衍见此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继续反转剑上串着的野兔。 野兔的肉没有盐巴,但却有一股微微的甜味,吃在嘴里肉香弥漫,竟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感。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萧阮默默的开始着手里的兔肉,终是忍不住对身边的男子开口。 在她看来,赵衍之所以把自己留在身边,极有可能要用来威胁霍恂。但他们如今已经是逃犯,如果来追赶他们的人并非是霍恂,劫持着她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 况且,这半日以来,他们走走停停,萧阮费尽心思已经提出了许多要求来拖延他们的速度。赵衍竟然全都答应下来,竟让她莫名觉得有些愧疚。 尤其是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霍渊已经把她活生生地扒肠破肚。 不可否认,就在刚才她命悬一线的时候,赵衍确实是救了她的性命。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与他说话,赵衍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可是觉得本王十分虚伪?” 赵衍回过头,见萧阮没有出声,眸光一闪,面上又多了几分自嘲:“是啊,你与霍恂设计让本王吃个大亏,险些丢掉性命。如今更是被迫逃亡在外,可是本王却对你恨不起来,依旧想要亲近你,讨好你……” 赵衍手里翻转着剑柄,说到最后,突然又看了一眼萧阮,把剑上的所有兔肉全都交到萧阮手里,随即起身离开。 剑上的兔子肉已经被赵衍靠的焦黄,油脂从上面滋滋的冒出来,独有的肉香充斥在萧阮的鼻尖,然而她看着骤然离开的背影却突然觉得食欲全无…… 另一边,太子面色凝重的坐在房间里听着手下人的回报,眉头越皱越深。 “回禀太子,臣已经带人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但始终都没有发现半点赵衍的踪迹。” “回禀太子,臣对所有离开京城的人员进行排查,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疑似赵衍与霍渊的线索。” 几名将领把自己的情况汇报之后,房间里立刻便陷入了一片叫人窒息的沉默。 从赵衍逃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九个时辰,然而他们却没有半点关于赵衍的消息,便是萧阮的和霍渊的消息也没有。 “赵衍他一定有救兵接应,而且他还带着霍渊和阮儿,我就不信他们真能如同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 陆涵睿满是愤怒的在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依旧一团乱麻,找不到半点头绪。 其他人听了也忍不住有些气馁。 时间拖得越久,对赵衍的抓捕就越不容易,萧阮的危险也会随之增加。 “报!启禀太子,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赵衍的行踪了,他们是往千云山方向离开了!” 房间里气氛凝重,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侍卫匆匆跑进来,犹如一块石头投进了水里一样。众人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太子难以相信的看着侍卫,示意他再说一遍。侍卫又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再次详述了一次。 “我怎么就忘了!赵衍一行个个身怀武功,千云山的悬崖峭壁,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障碍!只要他们翻过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京城离开!” 陆涵睿听到来人的汇报,脑海里白光一闪,瞬间便意识到之前他们全都找错了方向。他正要向太子请示带兵前去围剿,霍恂已经朝门外冲了出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中计 千云山高约百丈,越往上走,山上的林木越稀落。 从山崖顶处往下看,一层薄雾笼照在幽谷之间,山下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山风吹过,将悬崖边两人的衣袍高高卷起,发出剧烈的声响。 其中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篷,面上覆着一副金属面具,日光反射下,他的面具呈现出银色的光芒。 “翻越此山之后,我们便能逃出京城,不知王爷今后又有何打算?” 霍渊的声音夹杂着山风传到赵衍耳中,赵衍收回视线转过头:“本王为何要翻越此山?” “王爷你……” 霍渊满脸诧异地看着赵衍,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爬上千云山山顶不正是为了逃离京城吗?难道赵衍是想要与追兵在此处拼死一搏? 一时间,霍渊的眸光里不觉又多了一抹异色。 “霍大人是不是觉得后悔了?” 赵衍转过身子,视线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嘲讽。 起兵当夜,他命令霍渊监督霍恂,而后霍恂倒戈,霍渊却没有让人给他传递消息。若非他派人潜入萧府带走萧阮,恐怕根本不能和他相遇。 霍渊以为赵衍绝不会轻易被太子抓到,当即一路跟随,路上还想要杀死萧阮报仇,这样的卑鄙之徒也让赵衍大开眼界。 不过,赵衍对霍渊并没有多少怒意。 此次兵败的主要原因便是他轻信霍恂,假如当初他听霍渊的警告,此时他怕是已经登上了皇位。 而且,他被自己毁了容,有仇不能报,心间也必然多有怨恨。 “王爷明鉴,臣自决定跟随您以来,从未有过离开的想法。不管是王爷将来如何,臣都愿跟随着您不离不弃。” 霍渊的心思被看穿,故作镇定地垂下眼睛表忠心,而赵衍却冷哼了一声,并未拆穿。 “霍大人,我知道你对霍恂一直都有恨意,这次我便给你一个能够手刃仇人的机会,你可愿意?” 蓦然听得此话,霍渊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赵衍目光坚定,完全不似说笑。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他们已经被迫逃亡。赵衍却说他可以帮自己手刃仇人,这未免叫人有些不能相信。 抿了抿唇角,霍渊忽然点头:“王爷若是能让我手刃仇人,从今往后,霍渊必然誓死效忠王爷。” 亲手杀死霍恂是霍渊此生最想要做的事情。 想当初他腿被此人打成残疾,经历了多少的嘲讽和鄙夷,便是霍恂在他面前,死上千次万次都不足以平息他心间的恨意。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跟随赵衍,除了觉得赵衍身上有成为皇帝的气魄。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则是看出霍恂是太子的人,他若是跟着赵衍,将来功成之后便能把霍恂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将霍渊面上的希冀看在眼里,赵衍微微颔首,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意,忽的将视线再度转向广阔的山谷。 “既如此,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 千云山山脚处,霍恂带着一大队人马看着前方的分叉口静默不语。 “将军,这两条路上都不似有人经过,而这这千云山这么大,我们又该往哪个方向去搜?” 按照常理来说,赵衍逃亡过处必然会留下痕迹,然而厉岩在分叉的两条路上寻了许久都没有看出来他们究竟是从哪里经过。 赵衍剩余的部队还不知多少,如果兵分两路去找,霍恂担心不能将其拿下。 似乎见霍恂有些踌躇,厉云抬头望了望前方茂密的树林,忍不住道:“右边这条路通往山上的凌云道观,您说赵衍这些人会不会就躲在寺庙里?” “若是他们躲在道观里,那倒还好了,咱们就直接冲进道观里将人给抓了!” 厉岩声音落下,队伍里立刻有人附和,而霍恂眸光一闪,当即将马头调向。 “将军,您怎么还真要让我们去寺庙找人?” 厉岩不解,霍恂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赵衍心思缜密,他既然一早就想到走山路离开,必然在道观里有所准备,即使他们不在道观,也会从道观方向离开。” 语罢,霍恂直接调转马头带人直奔道观而去。 凌云道观建在千云山的半山腰处,因着地势平坦的缘故,道观并没有多少人,但院子却不小。 霍恂一行人到了道观门口,但见到院门紧闭,当即让手下侍卫将整个寺院全都包围起来。 “开门!” 放门口处“砰砰”的重击惊起四周的鸟雀,很快便有人将院门打开。 “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道士被门外围堵的官兵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哆嗦,嘴里的话还没有问出来,便有人将他推倒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官兵涌进去。 “把所有的道士都给我找出来!每个人都要仔细检查!” 担心赵衍他们扮作道士,霍恂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便一涌而进直接进去抓人。 一炷香后,整个道观里的人便都被带到了院中的空地上。 大晋朝盛行佛教,道教已经式微。这个凌云观里总共也不过二十多名道士,此时全都惊慌不已的站在院里不不敢吱声。 领头的侍卫面有凝色的向霍恂走过来:“将军道观里所有的道士都已经带过来了,但是并没有异常。” 闻言,霍恂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不甘心的走上前,霍恂正要将这些穿着道袍,戴着道帽的道士再检查一番,后院忽然跑出来一人大声疾呼道:“将军,他们从后门跑了!” “追!” 霍恂心间一紧,当即撇下道观的众人,慌忙赶往后院。 “他们一行只有十多人,有一人身上穿的正是淮王的衣服!” 后门口的侍卫看见霍恂赶过来,慌忙对霍恂指着山顶处他们逃跑的方向,霍恂锋利的眼睛扫过围堵的士兵,顾不上责骂便飞身追上去。 “赵衍,你已经跑不掉了,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必会向皇上带你求情!” 霍恂一路朝赵衍追过去,不多时便看见了赵衍的身影远远朝他们喊了一声,霍恂脚下一用力,飞身追上去。 赵衍速度飞快,身边又有人护着他,霍恂一行人追了许久,将他拦下的时候,竟已经到了眼山顶处。 “霍恂,本王对你不薄,可你却在关键时候置本王与死地,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赵衍被霍恂的人前后夹击,面上却没有半点惧意。 “你设计陷害我父逼迫我为你做事,又大逆不道起兵造反,我堂堂定国大将军,又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霍恂冷然的目光扫过赵衍一行人,突然发现他们其中并没有萧阮的身影,心间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冲着赵衍怒吼:“你把阮儿怎么样了!” “你居然还有脸找我要萧阮?” 赵衍将他脸上的焦急看在眼里,喉间发出一声冷哼:“我告诉你,萧阮已经被本王杀了,你若是想要寻她便去找这山间的老虎要吧!” “你!” 霍恂听得这话,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凶狠的暴怒,一双拳头被他握的咯吱作响,再也忍不住心间怒气,拔出身上的长剑便朝赵衍攻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突然冒出一一群提着长刀的黑衣人,哪些黑衣人一看见霍恂的人便支起手中弓箭。 这场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霍恂还未反应过来,跟随他一同出来追击赵衍的侍卫便纷纷中箭倒下。 不过须臾,他所带来的百名侍卫便已经只剩下寥寥十多人,便是他的手臂也中了一支利箭。鲜红色的血液流出,瞬间便将他湛蓝色的衣袍打湿,空气里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 看着地上满满的尸体,霍恂便是再愚笨,也明白自己是中了中了赵衍事先设下的陷阱。 “霍将军,你不是要把我抓住吗?本王告诉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赵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怜悯的朝霍恂看去,眼睛里竟是嘲讽。 转头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赵衍好心情的弯起嘴角:“霍大人,本王说到做到,今日这个人便交给你了。” 霍恂捂着手臂,顺着赵衍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那群黑衣人里竟然还有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人,霍恂。 “霍渊,你把萧阮怎么样了?” 霍恂一看见此人,便想起之前霍渊特意潜入萧阮劫走萧阮的事情,立刻撑起身子,要与霍渊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他刚一用力,却发现身子内力尽失,竟是半点力气也提不上来,若不是厉岩及时搀扶住,他早已摔在地上。 “你,你的箭上竟然抹了毒药!” 麻意很快便从霍恂的手臂处蔓延到到整个身体,霍恂的面上一抹悔意,暗道这一次不该这么着急,竟着了赵衍的道。 随着几道“噗通”声,霍恂身后几名身上同样中了毒箭的侍卫很快便倒了下去,厉岩见周围是弓箭的黑衣人慢慢的朝他们靠近,心间一片慌急。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落崖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属下这就带着你先行离开。” 厉岩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正想要把霍恂迅速从此处逃离,却听到赵衍尽是嘲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霍渊,接下来的事情本王便交给你了。” 赵衍得意的看着霍恂惊慌的模样,突然将头转向他身后的一名黑衣人,霍恂抬起眼睛,看见赵燕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立刻便猜到那人是谁。 那人也毫不客气的从后面站出来,手里提着一柄长刀,缓缓地朝霍恂逼过去,厉岩越发觉得不妙。 然而,就在他架着霍恂的手臂要把他迅速带离此处的时候,迎面劈过来一道可以映出身影的长刀,厉岩因为只得丢下霍恂前去阻拦。 霍恂半条手臂不能动弹,单手与霍渊过了几招,便渐渐败落下来,很快便被赵衍逼到了悬崖边上。 “真是没有想到你最后竟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既如此,我便好好的送你一程!” 霍渊嘴角划过一抹狞笑,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仿佛已经看见霍恂脑袋开花的悲惨模样,却忽然发现霍恂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起一股大力,竟是“嚯”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见状,赵衍心底升起一股怒气,脚下动作猛然一转,立即挡住他的去路。 “霍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逃不掉了!” 霍渊的声音里满满都是讽刺,厉岩有心前来营救霍寻,却苦于身前围了一群黑衣人脱不开身,但见霍渊手里的长刀又一次朝霍恂劈下去,顾不得朝他刺过来的利剑,飞身去救霍恂。 “将军小心!” 霍恂听得厉岩的提醒,又看见前方的长刀砍过来,心知自己应该尽快躲开,两条腿却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脑袋也昏沉一片。 眼前的长刀越来越近,霍恂的意识里只想着躲避,好容易移动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一只脚突然踩空,竟一下子便栽了下去。 众人谁都想到茂密的草丛下面竟是万丈深渊,赵衍慌忙跑过来,但霍恂的身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军!” 厉岩好不容易来到霍恂跟前保护他,但却恰好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霍恂掉落山崖,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状态,想也不想便跟随着跳下去。 因着着草丛和树木的遮挡,而谁也不知道他们摔下去是什么情形,但从下面隐隐升腾起来的白雾来看,掉下去只能是凶多吉少。 “算他走运,否则我必会将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霍渊未能亲手将霍恂杀死心间虽有遗憾,但亲眼看着霍恂掉落山崖,顿时忍不住呼出一股浊气,胸间一阵快意。 与霍渊的心境大抵相同,赵衍面上尽是一派舒心得意,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牢牢的盯着自己。 皱着眉头转过头,赵衍立刻便对上了萧阮愤怒的眼睛。 “赵衍,你这个刽子手! 赵衍如何也没有想到萧阮就会在此时出现,心间升起一阵慌乱,正想要说些什么,萧阮一个箭步冲过来,一个响亮的巴掌便挥在他的脸上。 “阮儿你……” 脸上的剧痛让赵衍瞬间清醒,他忽的眯起眼睛意欲把萧阮带走,而她却像是失了魂一样朝霍恂摔落的悬崖下看去。 却说萧阮一整日都没有看见赵衍和霍渊的踪影,心里总觉的不寻常,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注意到看守自己的侍卫说起山崖顶部,她在心里琢磨了许久,终是寻了一个借口说服侍卫带他来见赵衍。 饶是她在心间已经猜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会一赶到便看见霍恂摔落悬崖的场景。 那个如天神一般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时脆弱的如同一张纸片,就那么掉落下去,没有一丝征兆。 萧阮蹲在悬崖边上,看着下面草木上那些被霍恂压倒的一些痕迹,脑海里他浑身是血的身影怎么都挥之不去。 一想到霍恂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摔落,萧阮的脑袋便阵阵发疼。以至于眼前的景物都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身子一软,竟是直接瘫倒在地上。 “阮儿!” 眼见萧阮要一头栽下悬崖,赵衍眼疾手快,慌忙伸手捞住萧阮的身体,这才免于她掉落下去。 “阮儿,你醒醒!” 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嘴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赵衍慌忙摸向萧阮的脉门,发现她脉象还算稳定,只是昏迷过去,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王爷,霍恂他们已经被我们引到这里,说不得后面还会有援兵增到,我们还是应当赶紧按计划离开此地才是啊!” 霍渊对赵衍这般珍视萧阮的行为极为不喜,一看见赵衍面色稍稍舒展,立刻向他请示。 赵衍听出霍渊的提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眸光里忽然升腾起一股难言的兴奋,立刻抱起萧阮,率众人离开。 山风呼啸而过,悬崖处尸体遍布,鲜红的血迹,铺在地上竟是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刺眼。 太子带着人追赶到此处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陆涵睿快速检查了一下面色,脸上的表情尤为难看。 “太子,霍将军怕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埋伏,如果不出臣所预料,那赵衍已经逃脱。” 太子的目光在地上那些陈列的在一起的尸体上看了一遍,缓缓走上前,俯身取下一直还沾着血迹的利箭,眼眸里墨色翻涌。 霍恂一得到赵炎的消息便带着百余人的队伍前来追剿,依照霍家军的强悍,淮王的那些侍卫绝不会是霍恂的对手。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这支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便是霍恂也失去了踪影,这实在不叫人怀疑赵衍来此的动机。 他究竟是想要从脱逃,还是故意设计引诱霍恂前来? “霍将军可有消息?” 太子抬头四处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看见一处被压过的草印时,不觉快步走了过去。 “暂时还没有任何关于霍将军的消息,臣怀疑他是带着贴身侍卫去追赵衍那些人,只是他们究竟是从哪个方向离开,臣现在还不清楚……” 陆涵睿拧紧眉毛,一脸忧色的向太子汇报,但见天子盯着前方的草叶凝眉不语,声音逐渐变小,亦蹲了下来。 “不好,这下面是空的!” 陆涵睿将那些带着压痕的草印细细观察了一番,面色突然一变。慌忙寻了一根树枝,将挂在一处树枝上的一块布条取下来看了片刻,竟然惊的弹跳起来。 “太子,霍将军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块布条正是他今日身上的衣服!” 因着陆涵睿的一声惊呼,太子慌忙接过布条,将其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同样脸色大变。 难怪霍恂前来追剿赵衍竟是迟迟没有回信,原来他竟是落下了悬崖。 “立刻给我下去搜寻霍将军的踪迹,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一定要把霍将军找到!” 太子在猜测了一下霍恂当时遇到的场景,心间越发担忧。 派了一队人,继续寻找赵衍的踪迹,其他人全都被安排下去寻找霍恂。 几日后,定国候府,霍恂的房间里,太子、陆涵睿、萧仲恒等人全都盯着林天祈给霍恂诊治的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动着紧张的神色。 “林神医,霍将军的病情如何?” 看见林天祈收回手想,陆涵睿慌忙询问。 叹了一口气,林天祈将视线转向紧盯着自己的众人:“霍将军身上多处负伤,身上的毒素也还没有完全解除,还是应当尽可能的多休息一番才是……” “林兄弟,我没事……” 林天祈声音刚落,床上便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众人一看,不由惊喜地发现霍恂竟然醒了过来。 太子意识到霍恂极有可能是掉下悬崖,连忙布置人手前去搜山,好在天不亡霍恂,前去搜山的人竟真的找到了他和厉岩。 但霍恂伤势过重,一脸昏迷了五日都没有半点动静,众人担心不已,在今日林天祈为之复查的时候,纷纷前来探望。 “太子殿下,请问您可有找到萧阮?” 霍恂艰难地喘了一口气,一开口便是询问萧阮的下落,房内几人听了彼此对视一眼,最后终是陆涵睿安慰一般开口。 “霍恂,只有太子和我们一直都在寻到赵衍,阮儿向来都是吉人自有天相,即使遇到坏事也能逢凶化吉,她一定不会有事。” “如此说来,赵衍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 霍恂灰败的脸上全都是失望,众人见此,心头竟不觉一阵心酸。 萧阮肚里怀着孩子,临产的日期越來越近,本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等着将孩子生下来。 可如今她却被赵衍掳走,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着实叫人担心。 如果出现什么万一…… “赵衍一直对阮儿有意,绝不会轻易动她,我想她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派沉默里,萧仲恒忽然开口,语气满满都是安慰。陆涵睿看出萧仲恒的心思,连忙附和,只是霍恂听了他们二人的话却没有半点反应。 过了片刻,他忽然皱起眉头:“淮王那日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疯癫的萧盈 “赵衍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狡猾。” 看见太子轻轻点点头,陆涵睿叹息了一声,主动说起了此事的经过。 原来,霍恂掉落悬崖之后,太子命人对千云山进行搜索,在半山腰处的山林里也发现了一些萧阮故意留下的痕迹。 “我猜想他是故意兵分两路,用一路人在山顶设下埋伏,而另一路人则隐藏在凌云道观周围的密林里。待将我们骗了之后,便返回凌云道观换了道士的衣物混出京城。” 随着陆涵睿声音落下,霍恂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撩起被褥便要下床。 “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要去哪里!” 因着他的动作,霍恂腰上缠着的绷带又一次裂开,鲜红的血液瞬间便把他的里衣染红。眼见他就要一头从床上栽下来,陆涵睿连忙阻止。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省人事,是林神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你就好好养伤吧!” 霍恂腿部剧痛,勉强稳住身子,待脑海里的眩晕过后,发现自己的肩膀和胸口的伤口处全都是一片殷红,这才想起赵衍在山顶埋伏的弓箭手射出来的全都是毒箭,掉落山崖时腰部也被崖壁上德石头重重地撞了一下。 抬了抬手臂,霍恂发现自己此时连使用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不觉无力地躺回床上:“此次都是臣判断失误,害得军中兄弟全都丧命,还放走了赵衍,请太子赎罪!” 霍恂心间后悔不已。 他当时只猜到赵衍把凌云道观当成了落脚的地方,但却没有料到对方会先行隐藏在密林里。难怪他当初把凌云观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人影,轻易就被人引去了山顶。 如今赵衍与萧阮信息全无,萧阮此时还怀有身孕,如果不是自己受伤,根本无法动弹,他恨不得亲自出去找。 “你也不要自责,皇上已经下令在全国范围搜索赵衍的行踪,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众人知道霍恂心忧萧阮,但此时也只得如此安慰,而霍恂点头应下,眸光里却闪过一抹寒光。 夜幕降临,京城的暖香院的店门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门前车水马龙,楼上灯红酒绿。无数衣着光鲜的男子全都沉浸在一片热闹繁华的温柔香里。 暖香院便是这么一个专门为京城人士提供温香软玉的地方。 最近京中出了大事,淮王起兵造反未遂,一大批参与其中的官员全都被皇帝一并处死,暖香院里也趁着这个档口新近了一批管家小姐,颇得恩客的喜欢。 暖香院生意兴隆,老鸨心情也极好。 一路打着招呼,笑容满面的进了某间隐秘的包房,一看见里面的男子便让人把后面的女子给推到前面。 “大爷,这个便是您要找的香儿姑娘,我给您带过来了。” 老鸨掩着嘴巴,脸上的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您别看这个姑娘有些疯疯癫癫的,但她可是曾经伺候过淮王的人,这滋味保管你尝过一次就忘不了!” 那男子身材颀长,容貌清秀,穿着一件月白的袍子,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冷意。 他从老鸨一进来,视线便胶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穿着一身裸露的红色纱裙,雪白而浑圆的胸脯坦露在外,脸上也敷着厚厚的脂粉。 单看身材倒也婀娜多姿,但她手指放在嘴里,直直盯着自己的模样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似乎以为男子不相信,老鸨立即证明似得转头对那女子问了一句:“香儿,你可知道这位大爷是谁?” 女子听得老鸨叫自己的名字,身子竟是忽然一抖,怯怯的走上前,等着迷蒙的眼睛将对面的男人看了半响,忽然露出惊喜的笑容。 “王爷,你来救盈儿了?盈儿就知道您不会丢下盈儿不管!” 说着就要朝男人走过来。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越来越浓,一双手已经放在男子的胸膛,那男子眸光里闪过一抹不满,当即将女子推到一旁。 “春妈妈,我还要你给我找当初淮王府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淮王侧妃,你给我弄来这么一个疯丫头算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我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哎哎……这位大爷您别生气嘛!我这暖春院都开了这么久了,怎么会骗您?这个香儿真是淮王府里的侧妃!咱们也是才知道淮王的侧妃不仅脸长得那样,人还是个疯子!” 老鸨看见男子生气就要离开,顾不上被推倒在地的香儿,慌忙拦住男子急急解释。但见他面色有些缓和,这才又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就让您出的那些银子,能够让堂堂的淮王侧妃陪你过夜,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可是你满京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老鸨卖力地说着好话,男子终于像是被说动了一样停下脚步,再次朝角落里的女人看了一眼。 “春妈妈你的意思是说淮王侧妃一直就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可不是嘛!我就是骗谁也不能骗您不是?” 春妈妈连连点头,随即又对男子抛了一个媚眼道:“大爷,您听我说句大实话,在我们这里,这疯的跟不疯的能有什么区别?您说呢?” 听得此话,男子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到老鸨怀里:“你可以下去了。” 春妈妈看见银票当即笑得眼都找不着,连声说了几次恭维话才退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男子缓缓走到老鸨说得怀王侧妃她的跟前,将其重新将打量了一遍,忽然发出一声厉喝。 “萧盈!你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可认得我是谁?” 厉岩未曾想到竟会在这里找到萧盈。 他在悬崖看见霍恂掉落下去,再也顾不得其他也当即跳下。足足花了半日时间才找到已经摔成重伤昏迷不醒的霍渊。 好在太子的人机会赶到,总是算是将他和霍恂解救。 而霍恂一醒过来就让他去调查萧盈的下落。 淮王府因着赵衍起兵造反,已经被皇帝抄封,淮王里面的侍妾丫鬟逃得逃,被发卖的发卖,根本没有注意到萧盈与她那个弟弟的下落。 厉岩打听了许久才知萧盈竟会被人卖到了这个暖香院。 如今看来这些传言倒也十分靠谱。 萧盈听得声音机械的转过头,目光在厉岩身上打量了片刻,再一次露出惊喜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凑上去。 “王爷,臣妾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您千万不要不理盈儿。” 厉岩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发现萧盈来来去去只是这么几句话,忽然道:“萧盈,我且问你,赵衍究竟去了那里?他把萧阮又藏到了那里?” “萧阮?对对,就是她!王爷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杀了她!对,一定要杀了她!” 一提到萧阮的名字,萧盈犹如被人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尖叫起来。整张脸都带上了怒气,然而不过片刻,她忽然又捂着自己脸,惊慌的大叫:“我的脸,我的脸被毁了!我的脸!” 厉岩看着萧盈在房间里犹如陀螺一样,转着圈不知在找寻着什么东西,最后竟是忽然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瑟瑟发斗,已经完全不再就是一个正常人,眸光不禁一暗终是相信萧盈已经彻底疯癫。 “所以你觉得她也不知道赵衍去了什么地方?” 厉岩将这些事情告诉霍恂之后,霍恂面上顿时一片失望。 他原以为依照萧盈对赵衍的依赖程度,她必然会想尽办法找到霍渊并跟他在一起。所以他认为或许能在萧盈身上发现点蛛丝马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萧盈竟然早已疯癫。 “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太子那里没有半点夫人的消息,我们一直干等也不是个办法啊!” 萧阮已经被赵衍一行人掳走了足足半月有余,可是他们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 霍恂醒来之后,让厉岩把淮王府上所有有可能知道赵衍去向的人全都找出来一一盘问,最后的结果却差强人意,同样没有能找到半点线索。 而太子方面也没有从皇后嘴里撬出任何有用的消息,赵衍竟真的如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朝廷可以一点点慢慢找寻赵衍的踪迹,可是他却不能。 萧阮的预产期与越来越近,一想到她带着孩子跟随赵衍四处逃亡,甚至有可能在路上生下孩子,霍恂的心便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他不敢去想赵衍会不会帮助萧阮把孩子生下来,又会不会拿着孩子作为报复的对象? 还有赵衍一直都没有曝露出自己的藏身之地,究竟是还在京城准备酝酿着什么? 心里想的越多,霍恂便越发觉得不安,好容易说服自己不可胡思乱想,忽然又紧紧皱起眉头:“传我命令,立刻将霍家的所有暗卫全都派出去寻找夫人的下落,只要夫人能够找出有用的线索,本将军愿与他黄金千两!” 厉岩听得此话,先是一愣,随即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安排,徒留霍恂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誓一般道:“阮儿,你一定要坚持住,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找到你!”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赵衍人头 “卖炊饼啦,一个铜板两个炊饼,好吃不贵!快来买啊!” “卖糖葫芦啦!酸甜可口,不好吃不要钱啊!” …… 孟城城门口汇集了各种各种行走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足以看出这做城池的繁华。 “王爷,这里是夏郡王金吾将军的领地,他与皇上是兄弟,我们来这里会不会被他抓住?” 赵衍一行人看着高大雄伟的城门,心生感慨,霍渊忍不住凑近赵衍的耳朵,悄声询问。 这十多日以来,他们从京城一路狂奔,不敢有片刻停留,直奔孟城。 这一路上,他们躲过了无数次的检查和搜捕,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大晋南部的云中之地,然而当真到了城门口却有一种忐忑的感觉。 “既然母后敢让本王来这里,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我们只管进去再说。” 赵衍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脑海里也不觉浮现出当日从皇宫狼狈逃离时的场景。 那是他一面控制着皇帝,一面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自己究竟该逃亡何方。 如何从皇宫逃出去,逃出去之后,又应该如何逃离京城?他又该去哪里安寨扎营卷土重来。 太子的兵马已经将皇宫唯独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没有办法突围出去。 皇后心知自己不能一同离开,索性便主动将皇帝劫持在手里,掩护他进入宫中的一个秘道匆匆逃离。 两人分别之时,皇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告诉他离开皇宫之后,应当立刻前往云中之地,只要他能进入孟城,自会有人相助。 赵衍不知皇后为什么会这般肯定,但如今他已经穷途末路,只得把皇后的话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来到这里碰运气。 他对夏郡王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曾经是战功赫赫的金吾将军,被先帝安排到这里驻守。对于对方是否肯帮自己,他却没有半点把握。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赵衍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带人进入城门,城门口的人群却突然躁动起来。 “王爷,我们……” 霍渊看见从城门口处跑出来一对穿着铠甲的士兵,心里一沉,正要劝说赵衍赶紧离开,已经速度极快的飞奔过来,直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健壮的马蹄在他们周围来回晃动,赵衍极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但手却已经放在腰间的佩刀上。 “请问你可是淮王殿下?” 心中惊疑不定之时,又有一个骑着马的中年男子飞快的跑过来。 对方年约四十,身材高大健硕,面容确实十分俊秀。他身上穿着银灰色的铠甲,面容却犹如刀刻一般凌厉。 那人的马匹在赵衍面前一尺之处忽然停下,马鼻子里的气息喷在萧阮的脸上,赵衍却像是半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那惊呼声里依旧安安稳稳的站在原处。 “哈哈哈!果然是敢带兵逼宫的人,本王喜欢!” 男子见赵衍竟然没有半点惧意,放声大笑,一个翻身便从马背上跃下来,满目赞赏地看向赵衍:“我便是驻守云中之地的夏郡王,欢迎衍儿的到来!” 夏郡王的语气十分亲切,不等众人反应,便伸手揽着他的肩头,恰如一对亲密无间的忘年交。 赵衍心中疑惑,但却很快便适应下来,跟着对方一道进入城门。 “衍儿初来此地,这几日我安排人带你在这里好好的游览一番,对于其他事情有我处理,你只管安心住下。” 赵衍未料对方竟是如此热情,什么都不问便痛痛快快的把他这个被皇帝全国通缉的罪人收留下来,一时间弄不清对方究竟是否是出于真心,表面上一派感激。 “皇叔肯如此待我,赵衍感激不尽,待我出头之日,必会加倍报答王爷!” “好说好说,衍儿你的事情自然就是本王的事情,来日方长,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好好筹谋一番。” 夏郡王连连点头,面上慈爱的笑容竟让赵衍莫名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突然看见夏郡王指着身后的一辆马车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衍儿,你这辆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夏郡王说着便叫人撩开车帘。 当看见里面竟是一个被绑着手脚的女子时,夏郡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皇叔不必担心,这是我的内人,因着她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所以我才命人绑着她的手脚以免自残伤到自己。” 赵衍淡定的与夏郡王解释,好在车里那人此时似乎依旧在昏睡,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状况,自然也就没有人反驳。 然而夏郡王的目光透过车帘家里面的宣传细细打量了一番,当即摇头。 “衍儿啊,不是不让你找女人,但这个女人你就不要骗我了,她是朝中霍恂的妻子。如今朝廷已经大晋各处的官员下达了八百里急件,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以及这个女人的消息。” 赵衍万万没有想到,追捕他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远离京城的云中之地,再加上萧阮的事情被夏郡王一举揭穿,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皇叔若是诚心相帮,皇侄儿自然感激不尽,若是您担心被皇侄拖累,我自会离去,不连累皇叔。” “你……你这个孩子啊……” 夏郡王听得此话,不由一愣,随便露出一抹苦笑:“罢了罢了,这件事我不管你就是。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尽到监护的责任,你只管在我这里住下。” 语罢,夏郡王立刻安排侍卫将城门大开,安排赵衍进入城门。 夏君王似乎早就知道赵衍回来此地,早早的便给赵衍选好了住的地方。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又,给安排宴席,为他接风洗尘,极是热情。 “王爷,这位夏郡王是不是对我们的态度也未免太好了些?他背后究竟有没有阴谋没有?” 是夜,霍渊潜入赵衍的房间,一开口便是带着浓浓的怀疑和担忧。 赵衍对夏郡王的心思同样摸不准。 这个人对他未免也太过关心,太过纵容,以至于赵衍总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对于即将面对的菜刀一无所知。 “你可有什么发现?” 赵衍凝神思索了片刻,又将问题投给霍渊。 看得出来,霍渊如今确实已经对他死心塌地,成为他的心腹。赵衍如今身边也没有可用的人,于是便不隐瞒,把皇后临别时前让他来找夏郡王的话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这么信任夏郡王,难道说他们两个有什么约定?” 霍渊心中暗暗猜测出一个可能,却不敢明着说出来,而赵衍又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当即便沉下了脸。 “你且下去罢,这件事情我必会试探清楚,但是在此之前,这种话绝不可给我传出去半句!” 蓦然得到赵衍的警告,霍渊慌忙低下头不敢言语,而他脸上的金属面具则映照出赵衍若有所思的脸。 十日后的朝堂上,皇帝这皱着眉头看着大殿上的夏郡王,面上划过一派阴郁之色。 夏郡王拍了拍手,立刻有人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 注意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夏郡王眉梢一扬,勾唇道:“这个便是此次我回京带给皇兄的礼物,皇兄您只管打开,我相信您一定会十分高兴。” 夏郡王满脸肯定之色,皇帝眸光微闪,终是让人木匣打开。 “啊!” 负责打开木匣的太监刚将木匣打开一个缝隙,竟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嘴里发出一声惊叫,手脚一抖,竟然把整个木匣都摔在了地上。 木匣摔成两半,里面的物体也掉落出来,朝堂上的众人看清那滚落出来的物体,立刻响起一片抽气之声。 只见地上掉落那东西竟然是一个人头,透过凌乱的发丝,隐约可以看见竟是赵衍的人头! 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十分满意,夏郡王得意的走上前,重新将地上滚落的物体拿起来,十分自然的道:“皇上,臣弟得知您一直都在寻找赵衍,恰好臣弟的人在云中竟然发现了他的行踪,已经安排人手一举将他的人拿下。这人头就是臣弟剿灭反贼的证据。” 夏郡王手里明明拿着一个人头,但他却没有半点觉悟,犹如拿了一本奏折一样在大殿上走来走去,似乎要让所有的官员全都看看他手里的人头。 “皇弟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此次皇弟立下大功,朕定要好好奖励一番,不知皇弟你想要些什么?” 皇帝的目光在那人头上看了片刻,眼神忽闪,而就在这时,一侧的霍恂却突然站了出来:“王爷,不知您抓到淮王的时候,可有注意到他身边跟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夏郡王似乎已经想好了要向皇帝讨要什么赏赐,突然听到霍恂的声音不觉将拿人头交于下人拿走,转头看向霍恂。 “霍将军说的怀孕的女子应当就是您的夫人吧?” 夏郡王的声音顿了一下,在看见或许在脸上充满了希冀时,突然变得更加真诚:“霍将军真是对不住,我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女子。”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苏卿卿离府 定国公府,苏卿卿刚刚换上一件新衣,她身边的侍女立刻笑容满面的恭维。 “小姐,这件衣服与您可真是太配了!” 苏卿卿伸开手臂转了一个圈,将镜子里面的自己细细的看了一眼,勾着唇角笑道:“真的吗?那你觉得我是应该穿这件粉蝶金纱裙去见将军,还是应该穿刚才那件百花曳地裙呢?” “小姐,您若是让奴婢选,那还真是要挑花了眼。不过奴婢倒是觉得不管您穿哪一件,将军都一定会喜欢。” 听得侍女的话,苏卿卿立刻“呸”了一声,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刚才试过的几件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衣服却又一次犯了难。 “罢了,恂哥哥似乎喜欢素雅的,我便穿……” “小姐,不好了,王管家又来了!他要我们现在就搬出府呢!” 这边苏卿卿正在犹豫不决,门外忽然跑进来一名小丫鬟。 苏卿卿眸光一凝,当即丢下手里的衣服走了出去。 “苏小姐,将军为您在南院准备的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今日正是黄道吉日,还请您这就收拾了东西随我离开。” “大胆!恂哥哥马上就要把我娶进门,怎么会赶我出去,您少来拿恂哥哥来糊弄与我!” 苏卿卿趾高气昂的看着对面的王管家,眼睛几乎要翻出天际。王管家见她一副刁钻蛮横的样子倒也不恼,依旧客客气气的摆着请的姿势道:“苏小姐,马车已经在府外等着,咱们今日搬了出去,奴才也好向将军交代。” “你向将军交代什么?我这就去找将军问个清楚,就不信将军竟是真的要赶我走!” 苏卿卿被管家的态度逼得火冒三丈,重重地跺了跺脚便越过管家去找霍恂评理。 “恂哥哥,你可要为卿卿做主啊!那个王管家,他竟然要赶我走……” 苏卿卿在书房找到了霍恂,一看见那个玄色的身影,她便做出梨花带雨的模样哭哭啼啼扑进对方怀里。 “王管家确实奉的是我的命令。” 苏卿卿尚未说完,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紧接着她便被推了出去。 “我和父亲已经为你挑选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皇帝最近提拔到京城的一名官员,为人正派,前途无量,你且住在南苑,待婚期一到,直接嫁过去即可。” “你为我挑选了一门亲事?” 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苏卿卿立刻便对上了霍恂冷漠的一张脸。 但见对面的人不说话,苏卿卿眸光里忽然闪过一抹受伤:“恂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初明明是说过要娶我为妻,你说的话怎么能不算数!什么前途无量的官员,我才不要嫁给他!” 似乎早就料到苏卿卿会是这个反应,霍恂抬手从书案上拿过一张纸交到苏卿卿手里。 “你们当初嫌弃冯卫家境贫寒,如今他已经得到皇上的重视,若是你再不知道珍惜,以后便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恂哥哥你……” 苏卿卿一听到“冯卫”两个字心间便是一惊,忐忑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纸,看完后更是脸色大变。 那张纸上竟是记录着她在通州的全部过往,甚至还有他家人为她定下的一门亲事。 “你……你怎么知道冯卫?我与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我也不会嫁给他!” 苏卿卿拿着纸张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脑海里飞快转动着,想要掩饰这一切,然而头顶却传来了霍恂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你父亲当初将你托付给我们时已经在信里面提过这件事,如今对方已经来到了京城。我已经亲眼见过,他确实是个可靠之人,你大可放心嫁过去。” 听到这里,苏卿卿面上又多了一分苍白,急急凑到霍恂面前:“你相信我,我跟冯卫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哥哥你呀!” 苏父尚未离世之前在确实在通州为她定了一门亲事,但苏卿卿实在嫌弃对方家境贫寒并不愿嫁给对方。 苏卿卿以为父亲已死,自己又到了京城,绝不会有人还记得自己与那人有过婚约,那人不过是通州县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更不会来到京城来寻她。 只要她尽快嫁给霍恂,将生米煮成熟饭,即使将来有人知道她还有婚约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可如今这个冯卫不仅来到了京城,竟然还与霍恂见了面。苏卿卿下意识的便认为是冯卫故意来坏他的好事,生气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同意嫁给他? 苏卿卿等了许久不见霍恂有所反应,心潮起伏间,终是不能接受霍恂就这样把自己甩掉。回忆起当初这个人温柔而神情的眼神,她心间忽然一阵痛楚。 “恂哥哥,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有婚约,又为何一直哄骗着说要娶我?我对你的感情有多炙热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萧阮,当初也只是在骗你。” “所以现在恂哥哥就可以将我抛弃了吗!” 亲口听到霍恂说这样的话,苏卿卿情绪顿时崩溃。 她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不能接受地摇着自己的头:“我知道你当初是要用我来气萧阮,可后来你与她不是已经和离了,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她与宫中的太医有私情也就罢了,又跟着那个淮王私奔,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苏卿卿越说越愤怒,越说越委屈,丝毫没有注意到霍恂越来越阴沉的脸,就在她还要继续往下说时,霍恂忽然叫来门外的侍卫厉声道:“立刻将她带走!” “那个萧阮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恂哥哥你快醒醒啊!你千万不要被她给……” 眼见门外当真有侍卫闯进来,苏卿卿大急,眼睛里带了恨意,越发口不择言。 而霍恂听到这些,整张脸彻底黑下来,对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即领会。一个手刀砍在苏卿卿后颈间,她便瘫软成一团,再没有了声音。 “卿卿之所以这般还不是因为当初你故意骗了她,你好言与她解释一下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她不就好了,何苦闹得这么难看?” 霍鸣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霍恂冷漠地把苏卿卿赶走,待苏卿卿哭闹着被人带走,终是忍不住走进来劝说。 霍鸣今日前来寻找霍恂,是听得下人说霍恂已经不吃不喝闷在书房里多日,担心他想不开。所以才来这里看望,不想正好看见这苏卿卿在这里大闹。 “父亲若是仅仅为了这件事,那就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霍恂的面上一派冷意,像是没有听出来对方是为自己好一样,兀自走回书案坐下,霍鸣不觉叹了一口气。 当初苏父在信中确实有提到冯卫这个人。 冯卫不过是他们县衙里面的一个末等小官,但他脑子聪慧,人品可靠,对苏卿卿也是一片真心。 苏卿卿嫌弃对方官职小,家境差,好说歹说都不肯嫁给对方。苏父无奈之下,也只能由着苏卿卿的性子暂时将亲事放置一边。 待他病重之时曾在信里面请求霍鸣与霍恂二人来鉴别一下对方的人品,如果可以请他们做主让苏卿卿嫁过去。 霍鸣怜惜苏卿卿没有了父母,又不愿逼迫苏卿卿嫁给冯卫,想要能在京城里面为他寻找一个可靠的夫家。但霍恂却特意留意了一下冯卫,认为此人将来大有前途并暗中与冯卫立下约定:只要冯卫能够在一年之内被皇帝看中并调至京城,便替他做主同意苏卿卿嫁给他。 只是,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赵衍设计霍鸣让整个霍家都涉于险境。 霍恂为了保住萧阮与整个霍家,便利用苏卿卿对他的喜欢在府上上演了一出移情别恋的戏码来迷惑赵衍。 如今霍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他们自然不能再把苏卿卿留在府里。 看出霍恂并不想在此事上纠缠,霍鸣索性也就不再提此事。 顺着他的书案的方向看过去,霍鸣一眼便看见上面摊放着几张地图,此时霍恂正拿在手里看的则是孟城的地图。 一时间,霍鸣瞬间了然,但见霍渊不时用笔在上面作者标记,终是忍不住道:“阮儿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吗……” 随着霍鸣声音落下,霍恂手中动作一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继续在地图细细翻找。 如今赵衍已经身死,萧阮却没有半点线索,他十分担心赵衍为了报复他,故意把萧阮藏匿起来,决意要找出赵衍一路上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好去寻找。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阮儿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一定会逢凶化吉,你也……” 静静地房间里回响着纸片沙沙作响的声音,霍恂垂头查找的模样说不出的认真。霍鸣心知他忧心萧阮的下落,一时间嘴里准备好的安慰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霍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他没有死 “夫人,这是王爷亲自为您挑选的水果,都是咱们云中地区的特产,您尝尝,真的特别好吃。” 孟城的某处院子里,几名侍女手里捧着手里端着一盘红彤彤的水果走向出床边,,热情的与她介绍,然而萧阮却看都不看,抬手便将侍女手里的盘子打翻。 盘子破碎的声音以及水果乒乒乓乓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刺耳的声音,足足过了许久才彻底停歇下来。 房间里静的可怕,萧阮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而那些侍女面上的神情却越发恭敬,低头将地上的盘子和水果一并收拾了,没有丝毫埋怨。 “夫人,既然您不想吃东西,不若奴婢叫人进来给您弹上几首曲子解解闷如何?” 地上的狼藉还没有被清理干净,另外一名侍女突然走到萧阮跟前,也是一脸讨好的模样。 侍女的声音颇为真诚,萧阮抬眼看了看她身后站着的一排侍女,心间一团火气“蹭”的一声便冲了上来:“你们都给我走开,我什么都不需要!”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惹得夫人不高兴?” 萧阮嘶哑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温和的男声忽然从门口处传来。众人寻声望去,立刻便看见了穿着一袭宝蓝色锦服的赵衍。 赵衍进入房间,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立刻对那些向他行礼的丫鬟摆了摆手。众丫鬟见此,立刻低下头缓缓退去,而萧阮则漠然将头转向里侧,看也不看赵衍。 房间里一片安静,院子外面的鸟鸣声不时传进来,仿佛是要替他们打破这种沉默。 赵衍的视线在萧阮身上停留了片刻,终是缓缓走上前,直接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女子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道:“阮儿,你身子未好,大夫说你切不可动气,你怎么又忘了?” 像是听到了某种笑话,萧阮猛然扭过头,直直的盯着赵衍的眼睛,眼睛里尽是嘲讽:“王爷关心我的身体何不把我给放了,只要你把我放了,我的病自然就能痊愈。” “阮儿,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赵衍紧紧抿着唇角,面上一派哀伤:“我对你的心思日月可鉴,世界上也再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你为什么不愿留在我身边?” 萧阮并没有被赵衍痴情的模样打动,她的脑海里始终都是浑身是血的霍恂从悬崖上跌落下去的场景。 那日在千云山山顶,她好不容易找到赵衍设置埋伏的地方,却没想到亲眼看着霍恂跌落山崖。 她当场昏倒,再醒来时已经被赵衍带到了前往孟城的路上,怒火交加之下,竟再次引发了心疾,再度缠绵病榻。 “王爷的心思,民女实在承受不起,若是您不肯将我放了,那就请王爷给我一个痛快,直接把我杀了!” 萧阮的声音异常冷漠。 霍恂掉落山崖,生死难测,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前世霍恂因为救她而死于赵衍的算计,而今世同样的事情竟然再度上演,实在令她恨透了赵衍。 “阮儿,你说这话是何意?待我在这孟城站稳脚跟,定能够卷土重来,到那时,我对你的承诺依然作数,你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难到还有什么比这个能吸引你的吗?” 赵衍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似是恐吓一般:“实话告诉你,夏郡王已经把我的人头交给了皇帝,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你我二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再来找你。便是你朝朝暮暮的霍恂,他也已经把苏卿卿纳为正妻,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萧阮冷着脸靠在床上,面容因为生病的原因而异常苍白,然而当她已经把苏卿卿纳为正妻的时候,竟忽然抬起头。 “你说什么?霍恂没有死?” 萧阮眼睛里面的亮光太过耀眼,竟让赵衍觉得由此刺目,足足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在萧阮的凝视又带着希冀的注视里,冷声开口。 “霍恂确实没有死,但他已经以为你死了,难道你还要去找他不成?” 萧阮只注意到赵衍前半句的内容,面上的担忧瞬间消散,双手合十劫后余生一般连连祷告:“萧阮多谢诸神菩萨护佑,多谢诸神菩萨护佑!” “阮儿,霍恂对待感情三心二意,从没把你真正放在心上,你何必替他高兴!难道你忘了你们已经和离了吗!” 赵衍一时间有些后悔将霍恂没有死的消息说出来。 萧阮从醒过来之后,一直对他冷言冷语,甚至以绝食来威胁他将她放了。 大夫说萧阮的心疾唯有心药才能医治,赵衍没有办法,叫人每日变着花样,哄她吃饭,逗她开心,期待着能够帮她尽快恢复。 但萧阮已经在床上缠绵了大半月,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肚里的胎儿似乎也有了不好的症状。 他刚刚从大夫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知道自己若是再不把霍恂还活着的消息说出来,萧阮的心疾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当真看见萧阮没有死竟然这么高兴,着实让他心里吃味,妒火不由自主就从心底生了出来。 赵衍实在想不通,他已经对萧阮承诺给她世上女人都想要的东西,即便萧阮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感恩戴德,至少也应该知道相比于霍恂,究竟谁对她更好。 许是赵衍的声音太大,终于传到萧阮的耳朵里,一阵祷告之后,萧阮忽然放下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相信霍恂会把苏卿卿娶进门,他也不会认为我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萧阮的语气越发坚定,一双眼睛笔直的看向赵衍,眸光里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嘲讽。 “淮王殿下,如果你不想早早的暴露身份,我劝你还是尽快把我放了。否则等霍恂找到我,你的身份也必然会暴露,到时候莫说你想要登上皇位,恐怕要保住性命都是一件难事!” “你!你敢和本王这么说话,难道你就不担心惹怒本王先把你给杀了吗?” 萧阮话语间里的讽刺犹如正中靶心的一支利箭,赵衍面上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一把揪起萧阮的脖颈,将嘴唇贴在她的耳朵旁边,冷声质问。 “从我被王爷带走的那一天,我已经做好了被你杀死的准备,你若真是把我杀了,也免得我在这里被你囚禁侮辱!” “好好好!本王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然说完是在侮辱与你!既如此,我便让你真正明白什么才是侮辱!” 赵衍心间怒火飞撞,再也不顾及萧阮的感受,低头便欺上她身子,擒着她的嘴唇狠狠地啃咬。 “唔……你混蛋……你放……” 万万没有想到赵衍竟然会不顾自己肚里还怀着孩子,竟然就这么欺负过来,萧阮连忙拼命挣扎,还要护着肚子不被对方压到,心间更是无比后悔激怒他。 萧阮这段时间心情抑郁又绝食多日,她的反抗对赵衍来说连瘙痒都不如。 眼见身上的外衣已经被他扒下,萧阮的一颗心终于害怕到极点,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似乎注意到她的变化,赵衍有片刻的停顿,但却依旧没有停止。 “淮王殿下,我们王爷……” 萧阮心间渐生绝望,忽然听到一个天籁般的声音传来,身上的赵衍身子一僵,头也不回的吼道:“滚!” “淮,淮王……我家,我家王爷……请您……您过去……” 那小丫鬟未料进来之时会撞见这样的场景,已经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又听得赵衍的怒吼,竟生生把把对方的“滚”字,听成了“说”,终于打着颤音将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赵衍感觉到萧阮的战栗渐生悔意,但怒气凝结在心,决意要给她一个教训。 此时被侍女打断,方才的“兴致”不觉散了大半,又听说是夏郡王找自己,一番计较之后终是放开萧阮,叫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离开。 离开之后,小丫鬟与萧阮同时松了一口气,那小丫鬟身子一晃,更是险些瘫软在地上。 似乎是觉得有些丢脸,对方偷偷看了一眼萧阮,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离开。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寂静,萧阮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和肚子,待气息平稳下来之后立刻叫丫鬟进来。 “我身子不舒服,你立刻帮我去请大夫!” 不理会丫鬟惊讶的表情,萧阮顿了一下又道:“我要吃些清淡的东西,你立刻给我送过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做。” 萧阮在夏郡王安排的院子里住了多日,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让人送吃的,找大夫。而今天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在让这些侍女惊讶,足足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慌忙下去准备。 “夫人病在心上,务必要注意切不可多思多虑,您腹中胎儿随时都有可能出生,若是心情抑郁恐怕会引发难产……” 老大夫摇头晃脑说了一通,发现萧阮身子虚弱,又是一阵唠叨。 萧阮将大夫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双手不觉覆上隆起的小腹。 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肚中孩儿已经没有之前活动的频繁,但因着以为霍恂已死,自己也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压下对孩子的愧疚,萧阮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把身子养好!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北姜国皇帝 赵衍来到夏郡王府会客厅的时候,听得里面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里面似乎是在饮酒作乐。 扫视了一圈门口的侍卫,赵衍稍作迟疑便走了进去。 正如他所猜测的一样,房间里面高朋满座,正中央处一名身穿桃粉色纱裙的女子,纱巾遮面,正带着一群绿意舞姬正在妖娆起舞。 那些舞姬穿着暴露,面容娇美,瓷白色的手臂宛若玉雕的藕节一样美好,便是知道有外人进来也目不斜视的对着为首的夏郡王频频抛洒媚眼。 “衍儿你来了?快快,我与你介绍一番,这几位都是我云中地区的极有名望的大家族,也是我的心腹之交,我今天把你们叫到一起也是想要让你们结识一下。” 一进门,夏郡王便看见了他,极为高兴的向众人介绍赵衍。 但见在座的几人纷纷与自己打招呼,赵衍眸光闪动了几下,随即不动声色的随着下人的指引在席间坐下来。 宴会气氛和乐,但一直到宴会结束都并没有人主动上前与赵衍结交。 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夏郡王在晚宴结束之后,特意把赵衍留了下来。 “衍儿,如今皇帝认为你已经死了,你也暂时得以安全,不知你将来有何打算?” 夏郡王言语和蔼,面上尽是关心之色,赵衍立刻冲其拱了拱手:“此次衍儿能够脱得困境全仗皇叔之力,侄儿打算在此修整一段时间,还望皇叔能够为我提供便利。” “衍儿尽管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你母亲,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 赵衍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心里一动,试探似的回以微笑:“若是我还想要起兵造反,王叔也会帮我吗?”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桌上一片狼藉,空气里似乎还带着方才的靡靡之音。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夏郡王忽然放声大笑:“不错,若是衍儿真的想要起兵造反,我也依旧会帮你。” 夏郡王答应的太过爽快,赵衍忽然有一种对方是在拿他的话当儿戏一样的错觉,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意。 捏着桌上的酒杯沉默了片刻,赵衍忽然抬起眼睛:“皇叔,为何要这么帮我?莫非你和我母后之间有过什么交易?” 一提起皇后,夏郡王的眸光里闪过一抹痛惜,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我和你母后之间确实有交易,我也会在恰当的时候告诉你。你现在不必知道太多,只需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帮你便可。” 赵衍将夏郡王眼睛里的痛惜看在眼里,心间顿时冒出无数个猜测。但见他确实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眸光里又是一暗。 “那皇叔说的恰当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只要我觉得时间成熟,自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似乎早就知道赵衍会有此一问,夏郡王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说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王爷,夏郡王分明是在向王爷您示威,绝非真心帮助殿下,我们还是应当对他多些防范才是。” 赵衍房里,霍渊得知他与夏郡王的谈话后面色陡然变得凝重:“那夏郡王若是真的想要帮助王爷,今日的宴会上那些人就就不会对您这般不尊重。” 霍渊的话无疑是说到了赵衍的心坎上。 夏郡王召开宴会,说是要把他介绍给当地的名望大族,但实际上却只是让他们简单的打了一个照面。 宴会之前没有与他提起此事,宴会上也并没有表现的对自己有多在意,所以那些大家族的人以及舞姬都没有将他当回事。 倒不是赵衍喜欢那名舞姬,而是作为夏郡王府的下人,那舞姬事先已经打探清楚宴会上众人的身份,只需看她刻意讨好的对象便知道下人心里面谁的权势最大。 然而那名舞姬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若不是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依附于夏郡王的势力,赵衍绝不会这般人气吞声任由他们轻视。 “这些名门大族向来都是利益为上,若是看不到确切的好处,绝不会轻易下注。本王如今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待我重新召集旧部,自然也会对我示好。” 赵衍微微眯起眼睛,咽下心中不甘:“至于夏郡王确实需要提防,但迄今看来,他倒也未曾做过什么对我不利的事,还是应当友好相交。” 霍渊对赵衍的话表示同意,但面上神情却依旧没有完全松懈,他走到窗前仔细查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这才折回来。 “王爷说的极是,但王爷您恐怕是忽略了什么,那夏郡王这么无条件的帮助我们,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 赵衍并未将皇后与夏郡王的约定说与霍渊,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发现,不觉坐直了身体。 “王爷,臣已经打听过了,夏郡王驻守这里数十年,已经成为云中三省的一大霸王。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对其马首是瞻,就连皇上都不能把他如何,这一次他这么帮我们,会不会是想要……” 霍渊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后面的话还是没有敢说出来,而赵衍却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夏郡王已经成了云中地区的霸主,如果他野心够大,下一步的目标必然是要和他一样起兵谋反,夺取皇位。 如果他们猜的不错,那么夏郡王之所以会帮他,除了与皇后达成了什么约定以外,那就是想要利用他。 而不管是利用他的身份,还是想要通过他获得京中资源,都将是他登上皇位的阻碍…… 赵衍盯着眼前的一片虚空,久久不语。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似乎还可以听到谁凝重的心跳声。 霍渊将赵衍的反应看在眼里,顿了片刻又小心翼翼道:“我们如今的形势极其不好,如果不能寻到强有力的外援,恐怕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为别人做嫁衣。” 赵衍心间忧虑不已,忽然听得霍渊说起外援,不觉抬起头:“你可是有了什么计策?” “计策倒是谈不上,臣不过是想到了一个人,如果他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说不得在关键时候我们的局面也会瞬间扭转。” “你且说说是何人?” 赵衍眉头缓缓舒展,声音里也不觉带了一抹急切。 他想遍整个大晋都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人能够和夏郡王相比,更想不到什么人会愿意随他一道起兵造反。 “如若真的带兵造反,王爷以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霍渊并没有直接说出那人是谁,反而考验似得问了他一个问题。随即在赵衍皱眉之时又道:“臣以为军队最为重要,只要我们能够控制军队,不管是皇帝还是夏郡王全都不在话下。” 赵衍自然知道军队的重要性,但如今他手里连一只队伍都组建不起来,又如何能控制住皇帝与夏郡王的军队? 就在他以为霍渊是在胡说八道的时候,对方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别有深意的摇了摇头。 “王爷莫要觉得臣是在说笑,依照我们的能力,现在确实无法控制军队,但只要说服那人,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做到。” 霍渊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令赵衍终是忍不住好奇:“你说那人究竟是谁?” “是北姜国皇帝。” “你,你说什么!北姜国皇帝怎么可能会帮我……你且把话说清楚。” 赵衍满脸震惊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某人,十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他正要出言反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再看对方的时候不觉带了一抹期待。 “王爷,臣近日收到妹妹的来信,北京国大皇子端木浩已经被封为太子,不日即将继位。如果我们能够说等他的帮忙,您觉得臣刚才的话还是玩笑吗?” 听到这里,赵衍豁然开朗。 难怪或霍渊会想到北姜国皇帝,他怎么就忘了,霍怡萱当初可是作为和亲公主嫁给了端木浩。 当初端木浩用正妃之礼娶了霍怡萱,也就是说霍怡萱极有可能成为北疆国的皇后。 有霍怡萱在端木浩跟前吹个枕头风,借由北姜国皇帝的势力来帮自己夺取皇位似乎也并非是什么没有可能的事情。 只要在他准备夺权的时候,北姜国能够出兵,势必要帮他牵制一部分兵力。甚至于他还可以借由击退北姜国入侵获得民心! 赵衍越想心里越激动,目光灼灼的看向霍渊:“你可有把握说服端木浩?” 霍渊摇头:“还不能确定,不过臣倒是可以与我妹妹传去一封信,命她先行试探一下端木浩的口风。” “如此甚好!你只管传信于你妹妹,只要她能说服端木浩,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与她!” 赵衍的声音愈发急切,里面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意。 云中地区与北姜国接壤,只要北姜出兵,皇帝必然会派夏郡王迎战。 不管夏郡王对他是何心思,他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夏郡王的势力吃掉。到那时…… 似乎已经看到他利用北疆国的势力,将夏郡王的势力掌控与手心的场景,赵衍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佩儿 萧阮得知霍恂并没有出事,彷徨绝望的一颗心终于慢慢的安定下来,主动配合大夫的治疗,几日后便可可下床走动。 而赵衍因为之前强迫萧阮之后,不知是担心萧阮恨他,还是忙于应酬。每次都是来看她一眼便离开,再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一日天气晴好,萧阮在房里坐的闷了,缓缓走到房门口望着檐角的一处天空静默不语。 看守她的大丫鬟翠儿见了,不觉走上前关切的道:“夫人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奴婢听说府里来了几个乐师,可要让奴婢把他们叫过来给您演奏一番?” 说起来赵衍对萧阮确实颇为尽心。 他如今住在南郡王府,把萧阮也安排在身边,不知情的下人们都以为萧阮是赵衍的妻子,服侍她的丫鬟全都十分尽心尽力,极为客气。 不过虽然却也十分清楚这些丫鬟同样是在监督她。 萧阮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侍女,轻轻摇头:“不必,今日天气晴好,我想出门走走。” 闻言,翠儿立刻露出了一抹难色,犹豫了片刻终是道:“夫人,王爷特意交代,不让你离开此院半步,奴婢不敢违抗命令,所以您……” “有你们整日跟着,难不成我还能逃走不成?” 萧阮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随即又道:“我不过是想去花园里走走,若是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你们便去把王爷找来,我亲自与他说!” “这……” 翠儿近身照顾萧阮隐约猜到萧阮与赵衍之间并非是他们以为的夫妻关系,又从赵衍处得到监督照顾萧阮的命令,一方面担心惹怒萧阮使她心情不快引发心疾,另一方面又担心萧阮会寻机逃走。 此时看见萧阮似乎是要动怒,心里计较了片刻终是同意带她去附近的一个小花园走走。 如今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小花园里花香弥漫,清香的空气扑鼻而来,确实叫人心旷神怡。 沿着花间小径往前走,萧阮假装赏花,眼睛却不时打量周围,试图弄清南郡王府的布局。 一番观察下来软不觉有些失望。 南郡王府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看不出出院子的走向,更看不出周围究竟有多少人把守。 若是她想从这里逃离,恐怕还没有跑出院门就被抓起来。 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萧阮再站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里的花。丢下手中刚才折下来的一片叶子,她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我让你把它捡起来吃了,你听到了吗!” 萧阮猜想许是这里的小丫鬟犯了什么错,被人训斥,不料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显然是什么人挨了打。 抬起眼睛,朝他们看去,萧阮发现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前方路口处确实有一个粉衣小丫鬟跪在地上不时冲她对面的女子求饶。 萧阮本不欲参与这些事,但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的一瞬间,突然觉得那地上规整的小丫鬟十分眼熟。 似乎正是赵衍想要强暴她时,突然冒出来把赵衍通传南郡王吩咐的小丫鬟,萧阮隐约记得对方的名字是叫做佩儿。 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实在是因为萧阮那日若不是她突然出现,就要被霍渊夺去了清白。 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对于萧阮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眼见对面的一个同样是丫鬟模样的女子用力的扬起巴掌掴在佩儿的脸上,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一声一声似乎没有尽头,佩儿的嘴角已然流出了血迹,萧阮再也迈不开脚步,眸光里也多了一抹愤慨。 “夫人,回咱们院的路在这边……” “住手!” 萧阮不理会身后丫鬟的劝阻,迈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竟然连我们如夫人的事情都敢管,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出来制止,无论是打人者还是受害者全都诧异的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随着佩儿的回头,萧阮顿时倒抽一口气。 也不知佩儿被那人打了多少巴掌,两侧的脸都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的血迹沾在脸上,俨然两个红彤彤的大馒头。 更叫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佩儿被打成这样,除了哀求,竟然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夫人,你……” 所幸佩儿的脑袋还没有被人打傻,竟然还记得萧阮。看见萧阮挡在自己身前,惊讶的叫出声,眼睛这才多了感激。 “整个南郡王府就只有我家如夫人一人才被称的上是夫人,你算哪门子的夫人!知趣的就赶快从这里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打人的侍女显然不知道萧阮是什么人,挑着眼睛将萧阮打量了一番立即破口大骂。 萧阮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倒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监督他的侍女听了这话当即脸色一变,护在萧阮身前,冲那丫鬟叫了一声“大胆”。 萧阮有些意外,还以为翠儿不会为自己出头,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吓唬对方。但很快又觉得翠儿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像是多了些男子的和声。 下意识的抬起头,萧阮这才注意到另一个路口处有一个男子正朝他们走过来。 那人身材颀长,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月白色长袍,并不能看出对方是什么身份。但他的容貌却是异常清秀,黑白分明的瞳仁给人一种沉静舒服的感觉。 “奴婢见过大少爷。” 三名丫鬟看见那人似乎都有些惊讶,顾不上争吵,慌忙向他行礼。而萧阮也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夏郡侯府的大公子。 萧阮对夏郡王本就不熟悉,不知道这位大公子姓谁名谁,不觉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对方解救佩儿。 “你家主子何在?” 男子声音温和,明明听起来异常无害,但那个施暴的女子却赶紧求饶:“大少爷饶命,这件事与夫人无关,奴婢这就走!” 语罢,她不等到大少爷的回应,便如同火烧屁股一样匆忙逃走。 “夫人可还好?我家的奴婢冲撞了您,还请您见谅。” 萧阮将地上的佩儿扶起来,听得男子竟是对自己的说话,淡淡回道:“多谢大少爷替我出头,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 闻言,这名大少爷倒也没有说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兀自迈步离开。 佩儿随萧阮回到院中之后,萧阮立刻让人拿来伤药,亲自为她涂抹。 翠儿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 萧阮动作轻柔,但佩儿还是忍不住发出呻吟之声。萧阮微微皱了皱眉,不觉道:“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听得问话,佩儿下意识的身子一缩,偷偷看了一眼翠儿,这次道:“回夫人,奴婢刚才不小心冲撞了如夫人,所以才被她的丫鬟下来教训。” 话一出口,佩儿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地方一样,红着眼睛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原来,夏郡王府的如夫人手里养了一只白色的萨摩犬,平日里娇贵的很。 佩儿从小花园经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堆狗屎,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不想正被不远处的如夫人听到,这便结下来了梁子。 如夫人认为佩儿是对她大大的不敬,让身边的贴身侍女好好教训她一番,那侍女便命令佩儿地上的狗屎吃了。 佩儿不肯吃那堆狗屎,于是便有了萧阮看到的一幕。 想到那名女子命令佩儿吃什么东西,萧阮暗道,幸好没有看到地上的那堆狗屎,否则她怕是要当场就要吐出来。 萧阮正这般想着,佩儿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冲她磕头。 “夫人,谢谢您为奴婢出头,若不是您,奴婢今日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折磨到什么时候呢!”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有些路见不平而已。” 萧阮眸光微闪,再度将佩儿从地上搀扶起来,瞧了一眼身侧的翠儿,这才又假装不经意的道:“刚才我听到你们叫那名男子为大少爷,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位就是我们南郡王府的大少爷啊!” 不等翠儿开口,佩儿便赶紧将有关这位大少爷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位南郡王府的大公子名字叫做秦子川,是南郡王与已经过世的王妃所生的孩子。因其性格温和,接人待物都极其随和,深受府内丫鬟的喜欢。 “奴婢们私下里都称呼他为‘好’少爷呢!” 好少爷? 萧阮暗道这个名字倒是别致,还想要再从他嘴里探听些什么,翠儿却忽然道:“我们都身为下人如何能够对府里的主子品头论足?佩儿,难道你就不怕这些话再传到如夫人的耳朵里,你会受罚吗?” 佩儿明明是在与萧阮说秦子川,但翠儿却忽然提起如夫人,明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佩儿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 见此,萧阮眸光里闪过一抹凝色,扫了翠儿一眼,命佩儿拿些水果进来,再不多问。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有两个要求 夜幕落下,桌子上早已摆满了菜肴,萧阮举起筷子却没有食欲。 扫了一眼身边的翠儿,萧阮眼睛里划过一抹暗色,忽然重重放下筷子。 “夫人,莫不是今晚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翠儿见状,立刻上前关切地询问,说着便招呼外面的人将桌上的饭菜撤走重做。 萧阮默不作声地看着翠儿让人把桌上的饭菜收拾走,心间却一如明镜一般,越发明白自己在这里没有半点隐私。 她不过午后与佩儿说的多了些,翠儿便命人把佩儿调去了外院,似乎是要杜绝两人之间的接触。 “淮王殿下现在身在何处?我要见他。” 萧阮从发现南郡王府不是自己能轻易逃脱的地方之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与赵衍谈一谈。赵衍平日里三餐时间必到她房里陪她一同用膳,今夜却迟迟没有前来。 翠儿似乎是没想到萧阮会主动要求见赵衍,愣了片刻才道:“回夫人,淮王殿下今夜与夏郡王爷有一个宴会,恐怕要晚些时间才能来见您。” 宴会? 萧阮敏锐的从翠儿的话里提取到重点,眸光微闪:“无妨,我等着便是。” 赵衍带着酒气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一看到霍渊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京中那些旧部你联系得如何了?” “王爷,京中一直都在搜寻萧阮的踪迹,各处戒备森严,臣现在还不敢贸然与他们联系。” 霍渊因戴着面具太过惹眼,平日里跟在赵衍身边低调行事,轻易不在人前露面,便是夏郡王举行宴会也从不参加。 此时他见赵衍面有不虞,暗暗猜想他必然是在宴会上又被人忽视,回了一句便不再做声。而赵衍听了越发烦躁,重重将手拍在桌上,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京中旧部无法联系,这里又是夏郡王的势力,如此一来本王的大业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赵衍最开始来到云中实在是走投无路,而当时形势紧急,皇后只说让他前往云中之地必然会被人救下。 事实也正如皇后所说的那样,夏郡王确实救了他,但对方仅仅是收留,他根本不能借用对方的势力来为自己做些什么。 如今他和京中残留的势力联系不上,夏郡王说话又模棱两可,便是他有心向皇后问清楚她与夏郡王之间有何交易也没有办法。 再想到之前霍渊的分析,赵衍心间忧虑更浓。半响后,终是又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北姜国方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似是被赵衍的情绪感染,霍渊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臣暂时还没有收到萱儿的回信……谁在外面!” 霍渊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转头冲门口处发出一声厉喝。银光一闪,手里的一物便朝窗户上急射而去。 随着一声惊呼,赵衍与霍渊快步打开房门走出去,赫然发现外面的女子竟是看守萧阮的翠儿。 赵衍的目光在翠儿身上打量了片刻,冷声开口:“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翠儿刚走到赵衍房门口便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但见一道银色的飞镖堪堪从她眼前飞过,“砰”的一声直插在廊柱上,顿时吓得血色全无。 对着赵衍沉郁的眼睛,她哆哆嗦嗦的地上爬起来,满脸惊慌的解释:“奴,奴婢并没有鬼鬼祟祟,是夫人,是夫人要见王爷……” “夫人现在哪里?” 赵衍紧紧盯着翠儿,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顺着翠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不远处的台阶下确实站着提着灯笼的萧阮。 一时间,面上的冷凝之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赵衍对萧阮的出现极其意外,方才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立刻朝她走了过去,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阮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萧阮在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赵衍,索性便让翠儿带自己来寻他。只是在看见霍渊的一瞬间,面上立刻多了一抹冷色。 这是在千云山她昏倒之后第一次见到霍渊。 当初霍恂被逼下山崖时的场景她记得非常清楚,正是霍渊高举着一把长刀要砍在霍恂身上。 “不知王爷可有时间,我想要和你单独谈一谈。” 压下心中恨意,萧阮这才将视线转到赵衍身上,极为镇定的开口。 “阮儿相约,本王自然有的是时间。” 没有注意到萧阮的小动作,赵衍立刻随她走向院子里无人的地方。 “王爷不是要我留在你身边吗?我有两个条件,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便同意留在你身边。” 萧阮的声音犹如夹杂着冰块,但赵衍眼睛里却立刻闪过一抹光亮。 “阮儿,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不要说两个条件,便是一千个一万个条件我都答应!” 那日强迫萧阮之后,萧阮越来越冷漠,他心间也极为后悔,刻意把那天的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但还是不敢在她房里停留过久。 唯一只得高兴的是,翠儿传来的消息说萧阮已经开始配合大夫治疗。 赵衍心知萧阮转变的原因是得知霍恂没有死又有了某种希望,但他还是忍不住松一口气。 只要萧阮不求死,他可以不在意她重新振作是为了谁。而且只要萧阮留在自己身边,赵衍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忘了霍恂,真正接受自己。 “你此话可当真?” 萧阮也没有想到赵衍竟然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余光扫了一眼依旧站在廊檐下的某个黑影,再次确认。 “难得你肯留下来,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你?” 赵衍深情的看着萧阮,嘴角却泛起一抹苦笑。 天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他连对方欺骗自己都能原谅,又怎么会在意几个小小的要求? 这一瞬间,他甚至在想,如果萧阮要他的命,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夜色昏暗,萧阮自然没有看见赵衍面上的自嘲,她顿了片刻立即道:“第一,我要你确保我顺利生下孩子,不准伤害他。第二,我要霍渊的命。” 闻言,赵衍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 “如今你孕期已近,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请来城中最好的稳婆帮你接生,但霍渊他……” “怎么,王爷刚才不还满口答应,现在是想打算要出尔反尔吗?” 不等赵衍说完,萧阮便语出嘲讽。上挑的尾音听在赵衍的的耳朵里似乎在说“看吧,我早就知道你做不到”。 “我并不是想要反悔,只是霍渊如今……好,我答应你。” 赵衍身边如今只剩下霍渊一个谋士,他绝不可能将其杀了。但见萧阮冷哼一声转头就要离开,赵衍急忙将她叫住。 “我答应把给霍渊的命给你,但不是现在。待你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与我成亲,我自会让你亲手杀了他。” 萧阮与霍渊的恩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便是来投奔夏郡王的路上,霍渊也几次三番想要杀了萧阮。 但如果现在就把霍渊杀了,不说北姜国那边无法借力,便是萧阮反悔,他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能暂时稳住萧阮,将来慢慢图之。 担心萧阮不肯同意,赵衍顿了片刻又道:“阮儿,非是本王不相信你,但你总得也有点表示不是?” 表示? 萧阮一眼便看出赵衍的心思,心知他的表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犹豫之后还是点点头毅然答应。 “既如此,那就请王爷不要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语罢,萧阮立刻提着灯笼头也不回的离开,而赵衍看着萧阮渐渐远处的背影,忽然陷入沉思,紧紧抿着嘴角久久不语。 “王爷,您若是想要尽快和京城取得联系,臣方才细细想了一会儿,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忽然听到霍渊的声音,赵衍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渊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注意他同样盯着萧阮离开的方向,赵衍眸光里划过一抹暗色,缓缓道:“你有什么办法?” “如今京城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您已经伏法,但各处的警戒没有散去。其实是为了探寻萧阮的消息,只要我们杀了萧阮,抛尸与荒野,岂不就能解决……” 霍渊正说着,忽然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牢牢的盯着自己,声音不觉弱了下去:“王爷不要误会,臣是真得觉得这样做可行。” “霍渊,我已经警告你多次不准再打阮儿的主意,你不要以为本王看不出你的小心思!” 赵衍冷然盯着霍渊,心间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萧阮会执意要杀死霍渊。若是他摊上这么一个时时刻刻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只会将他们全都杀了,绝不会允许对放在自己眼前乱晃。 深吸了一口气,赵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答应萧阮的事情,终是又缓缓道:“从今天起,你管好自己,不得再轻易出现在萧阮面前。” 霍渊虽然不清楚赵衍让他这么做的用意,但也隐约猜出这一切与刚才萧阮的离开密不可分。 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霍渊看向萧阮离开的方向,目光在她与赵衍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终是咬紧牙关,点头答应。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皇后之死 哗啦啦的雨水如瓢泼一样从天降落,漆黑的夜幕被一道闪电撕开。 白光出现的一瞬间将皇宫某处破败的房子照亮,依稀之间可以看见斑驳的墙角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伴随着鼓点一样的雨声,房内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一道白光划过再度将房内照亮,一个体型肥硕的老鼠忽然出现在白光里。 似乎是感受到房内之人投过来的视线,它正抬起头,漆黑如豆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嘴角处锋利的牙齿也隐隐闪着幽光,莫名叫人心间一颤。 “啊!来人!本宫要出去!本宫要出去!” 就在此时,一道雷声突然炸响在耳边。角落里那人忽然觉得有一个东西忽然掉落在自己怀里,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慌忙扑到门口处大叫,然而雨声却将她的叫喊声尽数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闪电再次划过,惨白的光线照在宫殿门口终于现出一张因为害怕而变得扭曲的脸——竟是皇后。 此时的皇后已经没有半点仪态,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觉得还能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鸡窝状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憔悴而布满灰尘的脸,俨然先是街头讨饭的女乞丐。 皇帝带着侍卫来到冷宫时看到的便是皇后狼狈不堪的模样。 “把她给朕叫醒。” 小太监得了吩咐家伙手里的火把放置一旁,立刻走上前。然而就在他的手碰触到皇后的一瞬间,皇后整个人都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样突然跳坐起来,挥舞着双手,不让任何人靠近。 “走开!走开!本宫才不怕你们这些老鼠!” 闻言,小太监这才直到皇后竟是将他当成了老鼠。 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依旧冷凝的皇帝,小太监当既站起身冷声道:“皇上在此,你还快快跪下行礼!” 那太监声音尖利瞬间便将皇后从癔症里惊醒。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在看清对面真的站立着皇帝时,眼睛里猛然迸发出一抹光亮,当即手脚并用朝皇帝爬过去。 “皇上,臣妾知错了,求您将臣妾放了吧!臣妾真的知错了!” 皇后紧紧抓着皇帝的衣摆,头如捣蒜一般与他磕头,全然没有曾经的盛气凌人。 哗啦啦的雨声里夹杂着皇后哀求的痛哭声,皇帝冰冷的看着脚边的女子,眼睛里没有半点怜悯。 “你说你知道错了,朕且问你,你可知你究竟错在何处?” 皇后哭声一顿,过了许久才低着头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臣妾不该因妒生恨,不该怂恿衍儿带兵逼宫,更不该教唆他向您动手……” “哼!你倒是还记得!” 皇帝发出一道怒斥,当日被赵衍勒住脖子几乎要命丧他手里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若不是赵衍起兵,他还不知道皇后早就与她有了二心。幸好那日太子及时赶到,否则他此时已然是一杯黄土! 听出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感叹,皇后还以为皇帝是想起了他们的曾经,慌忙抱住皇帝的大腿,连连恳求:“皇上,臣妾已经知错了,求求您把臣妾从这冷宫里放出去吧!臣妾发誓今生再不会背叛您!” “你以为朕还会再信你吗?” 似乎觉得皇后的想法太过可笑,皇帝面上浮出一抹浓浓的讽刺,当即把她一脚踢开。 皇后心口吃痛,嘴里发出一道痛苦的声音,但却又一次急急的凑上来,痛哭流涕道:“皇上!臣妾这一次是真的知错了!求你放了我吧!” “放你?好,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告诉朕二十年前你与夏郡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放了你!” 宫殿外面猛然响起一道惊雷,不知是不是雷声太过突然,皇后的身子竟是猛然一抖,一张脸在火把的映衬下如同一张宣纸白的吓人。 皇帝见她久久不回答,喉咙里再度发出一声冷哼:“你说不说!” 二十年前,夏郡王赵枫还没有被先帝安排到云中地区驻守边关。那时的他们还亲密无间,俨然是一母同胞。 然而突然有一天宫中流言四起,到处都在传着皇后与夏郡王有了苟且之事。 皇帝虽有怀疑,但夏郡王却指天发誓说他们是被人诬陷,之后先皇将散播流言之人尽数押入天牢。为了防止朝野猜测,更是将夏郡王派到云中。 当时的皇帝虽有怀疑,却愿意选择相信夏郡王。 可如今,皇后与赵衍起兵造反,失败之后竟是逃到了云中,还那么好巧不巧的被夏郡王抓到,皇帝怎么都觉得事有蹊跷。 他派人遍寻赵衍的踪迹,怎么都找不到,夏郡王却不费吹灰之力,不经将其找到。甚至还将他的手下尽数捉获,实在引人怀疑。 而如此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夏郡王的势力已经超过他的想象,要么就是赵衍与他相勾结。 更重要的是夏郡王送来的人头只是与赵衍长得像,并不能明确分辨是不是赵衍。 鉴于此,皇帝心间越想越觉得不对在连线到二十年的的事情,他十分怀疑皇后与夏郡王之前有什么联系,所以赵衍才会前往云中之地。 半个月来,他私下里命暗卫前往云中调查,反馈的结果却并没有人听说夏郡王拿下赵衍。如此一来,赵衍之死便更为蹊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皇帝左思右想终是决定前来冷宫见皇后。 他知道皇后最怕雷雨天气,特意选择在竟也雷雨交加之时前来审问,相信惊慌害怕之下,皇后必然会露出些微马脚。 “皇上,臣妾冤枉,二十年前臣妾与夏郡王之间已经被证明是清白,你怎么还在质疑臣妾?难道您怀疑衍儿不是您的孩子吗?” 皇后显然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问起这个,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抹躲闪之色,原本想要去继续拉他的手也突然顿住。 皇帝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间怀疑更甚,目光锐利朝她看去,似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既然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逃去云中,难道不是听了你的话?” “皇上是说衍儿已经去了云中?” 皇后满脸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赵衍会逃去云中,只见她眸光闪动了几下,很快便连忙摇头:“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怎么会知道他会逃到云中?也许是头头无路,所有才被迫逃到那里去……” “魏氏!你还想哄骗朕到什么时候!” 不待皇后说完,皇帝便一道怒斥了她的打断。而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再次落下,闪电过处,皇后面上的神情越发清晰。 “臣,臣妾确实不知道啊……” 皇后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但语气却明显没有方才那般紧张:“皇上,不若你把臣妾放了,我愿去云中劝说衍儿回来……” 皇后下意识的以为皇帝这么问她是因为赵衍去了云中之后被赵枫所救,所以才会主动说自己愿意劝说赵衍回来,然而皇帝的嘲讽的声音忽然响彻在头顶。 “不用你前去苦劝了,赵枫已经把赵衍杀了,如今赵衍的人头就挂在城门外,你可要亲自见一见?” “不,这不可能!赵枫他……” 犹如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皇后神情猛然大变。竟一下子便从地上站起来,满眼都是不相信。而皇帝听到这句话时,眼睛倏地眯起,抬脚往她身边又近了几步。 “赵枫他怎么了?” 皇帝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寒意,整个冷宫似乎都被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 对着慢慢朝自己逼近的人,皇后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而就在她愣怔之时,一双强劲的的手忽然覆上她的脖子,让她只能呜呜的发出呻吟声。 “你还敢说你和赵枫没有联系?赵衍犯了重罪,理应处死,你为何这么确认赵枫不会杀他!” 皇帝紧紧握着皇后的喉咙,恨不得将这个脆弱的脖子一把掐断。 二十年前的那些记忆再一次涌入脑海。 当初魏氏也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普通妃子,皇宫里面流言不断,他顾念与夏郡王交情,甚至想过把魏氏赐予夏郡王赵枫。 赵枫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与皇后之间根本没有半点感情,就连皇后也痛哭流涕的找他评理,说自己被人冤枉。 皇帝最后终是选择相信他们,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会用这种方式看出赵枫与皇后之间的猫腻! 眼前的女人脸色越来越白,一双眼睛圆鼓鼓瞪得老大,皇帝忽然松手将其丢在地上:“皇后在冷宫里痛思过往,畏罪自杀,你们且替她收尸吧!” “皇,皇上,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皇后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好容易觉得喉间呼吸通畅,竟听到皇帝寒冰一样冷凝的声音。心间顿时升起巨大的恐慌,愤怒的看向皇帝,面上的再没有刚才的愧疚。 大殿外面的雨声依旧哗啦啦下个不停,风雨声与雷声交织在一起,皇后沙哑的声音显得更加无力。 皇帝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猛然转身。 太监见此,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缓缓地朝皇后走去……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让他滚回来 大雨倾盆而下,定国候府书房的灯光在夜色里显得极其微弱。府上的人看着那灯光十分清楚,对于侯府的主人霍恂来说,这又是个不眠之夜。 霍恂将所有关于萧阮的线索全都翻看了一遍,两条剑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浑然不在意屋外已经电闪雷鸣。 “将军,现在已经四更天了,明日还要上早朝,您好歹休息一会儿吧?” 厉岩端着热茶送进房,看见桌上的蜡烛将要燃尽,不觉出言相劝。 霍恂扫了一眼他倒的茶水没有说话,厉岩见此,忍不住又叹道:“这赵衍都已经死了,夫人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夏郡王说没有见到夫人,难道夫人已经从赵衍身边逃走了?” “如果她从赵衍身边逃走,又怎能么会不与我们联系?” 听得厉岩的声音,霍恂眸光里又是一沉。 无论是京中还是夏郡王所在的云中三省,全都没有查到任何关于萧阮的线索,她就像是当初的赵衍一样人间蒸发,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也许夫人在从云中之地回来的路上,只是路途遥远,需要些时日而已。” 房间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厉岩想要说些什么但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不相信。然而就在他觉得十分尴尬的时候,霍恂却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属下没……”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霍恂声音急促,眼睛紧紧地盯着厉岩,仿佛刚才他确实说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厉岩茫然的摸了摸脑袋,这才犹豫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属下刚才说,也许夫人在从云中之地回来的路上……” “对!这就这句。” 霍恂慌忙把桌上的地图拿起来又看了一遍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猛然抬起头:“立刻给本将军备马!我要去见皇上!” 厉岩想不通霍恂究竟发现了什么,见他就要起身离开,忍不住提醒:“将军,现在天还没有亮,外面还下着大雨,您,您现在去见皇上,岂不是惊扰圣上……” 闻言,霍恂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厉岩,依然丢下这句话便冲进风雨里。 霍恂冒雨赶到皇宫,欧冠那两个太监却说皇帝这段时间夜里睡眠不好,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之事,不方面与他通传。 无奈之下,霍恂只得改道直奔太子府。 赵衍一案平息之后,朝政一派清明,便是京中治安也安稳了许多。太子近日忙于清算赵衍留下来的余党,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昨夜好不容易能够安稳睡上一觉,谁料鸡还未叫,便得到下人的通传,说是霍恂急于见他。 哈欠连天地走进会客厅,太子一看见霍恂满脸凝色地等在那里,不觉疑惑道:“霍将军这么急着前来见我,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臣确实有要事。” 霍恂顾不得礼节,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份被他标记过的地图:“太子殿下,臣发现淮王一案似乎别有内情,此事关乎臣之妻子性命,恳请太子同意臣前往云中之地寻找阮儿!” 听闻淮王一案竟有隐情,太子的困意彻底散去:“赵衍一案已经完结,你因何会觉得有内情?莫非你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太子请看地图,我们的人在京城四周全部都布满了人追踪赵衍的消息。除了北部,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线索。夏郡王却说他派出去的人却抓到了淮王,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太子手里拿着地图细细的看了片刻,见霍恂已经炸地图上密密麻麻做了标记,忍不住道:“夏郡王此次是提着赵衍的项上人头,难不成你怀疑这也有假?” “臣非是怀疑南郡王作假,而是觉得奇怪夏郡王在云中,他得到赵衍起兵造反的消息便派兵北上围剿,在时间上未免太紧,根本不可能比我们先于找到赵衍。所以臣以为赵衍极有可能是出了京城之后直奔孟城,根本没有去北姜!” 霍恂摇头走上前,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太子的眼睛里不觉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赵衍从南门逃走之后,除了北方有些微线索之外其他地方发现他们的踪迹。 因着霍渊与霍怡萱的关系,太子等人全都猜测他们此次是要逃往北姜国,然而沿路搜寻过去很快便断了线索。 直到夏郡王传来消息,他们才知道夏郡王派出去的人不仅找到了赵衍,还就地将他诛杀。 “如果按时间算起来,皇叔比我们提早找到赵衍确实有些叫人奇怪。但皇叔对父皇忠心耿耿,年轻时又深受先皇器重,也许事实确实就那么巧,皇叔的手下就是比我们的更善于寻人呢?” 太子拧着眉毛思虑了片刻,除了觉得时间上有些紧张之外,其他方面不觉得有任何疑点:“不管皇叔究竟是在哪里抓到的赵衍,如今赵衍已死,再细究与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阮儿被赵衍劫走,如果她被带去了孟城,臣就要亲自去云中寻找阮儿!” 太子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却不料霍恂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这才意识到对方今日前来并非是与他讨论赵衍之事,而是想要向自己请命去孟城寻找萧阮。 “阿恂,阮儿音信全无,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你单纯靠猜测怎么能够确认她就在孟城?现在父皇已经派人在全国范围内搜索,如果有消息传来,你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太子眼睛里尽是同情。 霍恂与萧阮两人的感情有多深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萧阮已经失踪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这一个月里萧阮究竟会遇到什么事情,甚至……是否还活着都是问题。 不过,理解归理解,同情归同情,还有许多事情,太子都需要霍恂来做,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从理智上来说他,他并不赞成。 霍恂一早便料到太子会拒绝,所以一开始才想要去面见皇帝。 这段时间,霍恂虽是在京中养伤,但一颗心全都系在萧阮身上,就连他睡觉做梦都全是萧阮各种出事的噩梦。 “殿下所言句句在理,但臣心中实在牵挂阮儿,臣恳请殿下准许我立刻前往孟城!” 抿紧唇角,霍恂满脸坚决又一次恭恭敬敬的向太子行礼,似乎太子不答应他也要走。 “你……” 太子只好叹了一口气:“赵衍一党出事后,朝中官职大量空缺,本殿还需要你帮我选拔官员。你如果真的相信萧阮就在孟城,我会先派一些人过去打探一番,如果有音讯你再前往也不晚,不是吗?” 太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若是霍恂突然离开,他之前彻底剪除赵衍余党的计划也要搁浅,故而他实在不希望霍恂现在就离开。 霍恂沉默不语,太子担心霍恂不肯答应,顿了一下又道:“阿恂,你与我相识多年,如今正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真的要因为一些还不确定的消息就离我而去吗?” 霍恂眉头深锁,心间一片犹豫。 厉岩一句话让他猛然想通为什么一直查不到萧阮的踪迹,当即便决定要前往云中寻找。 他为人臣子,“忠”字始终需要摆在首位,没有皇帝的准许,直接丢开事务离开,终是不妥。但萧阮如今生死难测,如果因为他的犹豫而错过解救时间,这一生他都要活在悔恨里。 “臣……” 屋外的雨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渐渐变小,对着太子期待的眼神,霍恂面上闪过一抹坚定,正要开口,太子的侍从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早朝时间就要到了。” 听得侍从的声音,太子立刻站起身走到霍恂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恂,你随我一道上朝吧,这件事情等我派人去云中探寻一番再做商量。” 霍恂话未说出口,太子便直接拍板,眼见太子一僵先行离开,霍恂眸光闪动了片刻,终是跟了上去…… 暴雨断断续续持续了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京中发生水患,朝中暂时停止上朝,待京城内雨水退下之时,太子却收到了定国候府送来的一封信件。 “岂有此理!你家将军现在哪里!立刻让他给我滚回来!” 太子将信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顿时大怒。 京中水患,太子最近几日没有外出,也未曾与霍恂联系。而霍恂在信中直接表示他宁可被惩罚也要前往云中寻找萧阮。 最后的落款的时间恰恰就是三日之前霍恂一大早就来寻他那日。 送信之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太子这么一声厉吼,身子猛然一抖,慌忙跪在地上:“回,回太子,我家将军只说让奴才送信过来,并未告知奴才他的去向……” “好好好!他竟敢如此对待本殿,算我看走了眼!” 太子意识到霍恂是早有预谋的请求离开,愤愤将信封拍在桌上,突如其来的重响把正要进来的陆蘅也吓了一跳。 陆蘅极少见太子发怒,接过信封一看,心间顿时了然。 抬手让送信的小厮离开,陆蘅立刻走上前,轻轻拍抚太子的胸口。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这样也好 “阮阮一个弱女子被赵衍掳走,莫说霍恂担心,我都想亲自去找她,他这么做实在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这般生气?” 陆蘅心知太子不满霍恂不声不响突然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劝慰。 她与萧阮姐妹情深,如今萧阮生死不明,她自然也是牵肠挂肚每日都盼望着会有萧阮的消息。 至于霍恂,她从前不知霍恂与太子的计划,以为霍恂是真的对不起萧阮,直到一切水落石出她才知道霍恂之前是一直都有苦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霍恂总有一股歉疚。看见太子这般气恼下意识就帮着霍恂说话。 “你……本殿何时反对过他去找萧阮?本殿只是担心他判断失误,白跑一趟反而耽误解救萧阮。可是他呢,他这般不声不响便直接离开,可有考虑过本殿的感受?” 被陆蘅一句话堵得心塞,太子一脸无奈。 那日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但霍恂却依旧不听他劝说,明明已经离开了几日,却直到今天把信送来,分明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先斩后奏。 只是他这般潇洒地去了,却给他留下来一堆烂摊子。 先不说此番霍恂究竟能不能找到萧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单是他麾下几十万的将士又该交于谁管理? 现在太子已经不在担心能不能将赵衍的残党清理干净,只担心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又该如何帮着霍恂说情。 “霍大哥这番去云中当真会无功而返吗?我怎么觉得他其实说的也挺有道理,阮阮说不定就在云中的某个地方正等着我们去救她。” 太子心间焦虑,发现陆蘅竟然支持霍恂,不觉有些头疼:“就算萧阮等着去救,霍恂身为臣子,也必须对皇上负责,对本殿负责,他这么做已经是藐视圣上你可知道?” 听得太子越说越气,已经把霍恂的行为上升到藐视皇帝上面,陆蘅当即忍不住撇了撇嘴,笑声嘀咕道:“谁让你不同意的,若是他来找你时你直接同意,又怎么会发生现在的事?”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太子再次被堵的哑口无言,丢下这句话便甩袖离开,陆蘅有心追上去,却又觉得这一次是太子不讲情面。 转头看见桌上还放着她专程给太子端来的参汤,忽然走上前,端起瓷碗便咕咚咕咚将其全都喝掉,末了还不忘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露出气鼓鼓的模样。 “哼,叫你不同意霍恂去救阮阮,这参汤本小姐才不给你喝!” …… 太子从离开房间便接连打喷嚏,暗道定是陆蘅在背后骂他,心头泛起一抹苦笑,当即叫人牵了马匹,立刻赶去皇宫。 “此时都是儿臣之错,还望父皇能够对霍恂从轻处罚。”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与皇帝后,太子满面羞愧的等着皇帝的处置。 “如此也好。” 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太子带着诧异抬起头,但见皇帝面上并没有半点愤怒这才意识到皇帝竟是真的没有生气。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霍恂不打招呼便离开京城,你怎么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皇帝将视线在太子面上停留了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霍恂说的确实有道理,只可惜我先前也没有注意到。” 闻言,太子面上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听皇帝的口气,他似乎对不仅不怪罪,反而还认为他的猜想十分有道理? 把太子面上的疑惑看在眼里,皇帝眸光闪烁了一下,当即屏退众人。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不知道也无可厚非,不过但从敏锐度上来看,你确实不比霍恂。” 评论似得说了这么一句,皇帝便将二十年前,皇后与南郡王赵枫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皇后与皇叔真的有勾结,那皇叔岂不是根本不会杀死赵衍?” 太子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呢?当初皇叔可是亲自把赵衍的人头送了过来。” “正是因为他亲自送来,所以才更加可疑。” 皇帝摇了摇头,越发觉得霍恂的猜测极其有道理。 他当初只想到一切都太过巧合,却未曾想到云中距离京城足足有千里之遥。而赵枫却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赵衍逼宫失败的消息,并且还能那么巧的抓到赵衍,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疑的事。 “我早已命人去云中打探了一番,只可惜并未查到任何线索,既然霍恂已经前往,就让他替朕走上一圈也好。” “可是父皇,既然皇叔已经有可能叛变,霍恂这般前去岂不更加危险,若是……” “无妨,朕会下一道旨意给他一个身份,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轻易动他。” 猜到太子的担忧,皇帝摇了摇头,当即叫人拿出笔墨,写下一道圣旨:“你且立刻派人前往云中,将这道圣旨交给霍恂,他必然会知道该怎么办。” …… 同福客栈里面人声鼎沸,店小二一手抱着酒坛,一手端着饭菜,笑容可掬地在大堂里跑来跑去。 余光瞧见门口处又进来两个客人,那小二慌忙把酒坛和饭菜往对面的桌上送去,一溜小跑便凑了过来。 “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我们客栈饭菜可口房间整洁,保管您住进来舒舒服服的都不想离开!” 不同于店小二的热情,那两名男子头戴帷帽,明明看不到表情,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扰的压迫感。 “一间上房,饭菜送到房间。” 瞧见身后那名男子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店小二欢喜接过来,异常热情地带着两人去楼上。 “将军,咱们已经离开京城数日,也不知皇上和太子知道你就这样离开,会不会大发雷霆。” 店家把食物送进房,厉岩摘了帷帽,立刻便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扫了他一眼,霍恂并没有开口,反而拿起筷子专注的朝桌上的饭菜夹去。 “将军你怎么这般淡定?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军中的那些兄弟又该如何?” 厉岩手里的筷子拿起又放下,终是忍不住劝道:“不若就由属下前去云中找寻,您还是尽快赶回京城为好。” “云中三省已经近在眼前,我岂能就这么离开?至于京中,此次我怕是要辜负弟兄们对我的信任,不过有太子和陆涵睿在,军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不理会厉岩的焦灼,霍恂不一会便填饱了肚子。 就在他想要离开房间时,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 “霍将军可在房内,本官奉夏郡王之命,前来迎接将军。” 前面外面那人的声音,霍恂神色一僵,一张脸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朝厉岩使了一个眼色。厉岩轻轻颔首,立刻上前把门打开。 随着房门打开,一名穿着官府的男子的立刻便出现在霍寻的眼前。 从官服上看倒并不是什么大官,如果没有猜错,应当是县令之类的小官。只是这人三角眼八字胡,满脸猥琐之相,显然是一个惯会奉承的小人。 “哎哟我的将军啊,您说您来到这里,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我也好早些来接您!” 男子对方一看见霍恂,便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亲亲热热的上前嘘寒问暖。 末了,将视线在房内打量了一番又皱起眉头:“将军来到云中怎么能够屈尊住在这里?还是随我前往驿站的好。” 说着,那人不等霍恂反应便安排身后的侍卫上前,作势要请霍恂随自己一道离开。 霍恂不动声色的离对方远了一些,毫不掩饰自己眼睛里的厌恶。 “不知这位大人你是什么人,如何得知本将军的行踪?” 霍恂常年在战场上行走,身上自然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沉下来事,尤其给人一种压迫感。但那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对着自己脑门一拍,这才想起自己竟是忘了做自我介绍。 “霍将军千万不要动怒,都是下官疏忽,下官姓李,是此处的一个小小县令,还望将军多多指教啊!” 男子抬手做了一个形容微小的动作,脸上的表情越发讨好:“霍将军不是要要去孟城与夏郡王一道前往北姜向北姜国祝贺新帝登基吗?夏郡王早有下令,命我等好好招待将军,下官是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才将您盼到,生怕怠慢了您,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霍恂将李大人的话听完,心间却是犹如雷击了一番,极是震动。 他私自离开京城已有数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派他去见夏郡王,更别说北姜国新帝登基。可这人却说的头头是道,好像真的一样,莫非皇帝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多谢李大人盛情款待,但皇上特意交代本将军此行不可惊扰同僚,李大人的心意本将军领了,驿站那里我就不去了。” 眸光里闪过一抹异色,霍恂的脑子飞快的转动了几圈,终是选择拒绝。 李大人闻言倒也不意外,几次邀约见霍恂始终不肯前去,只得极为惋惜地摇了摇头:“也罢,将军不愿随我前去本官也不强求,不过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派人通知下官才是。”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夜间刺客 “将军,方才那位李大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厉岩送走李大人立刻便露出疑惑的神情:“可要属下前去打探一番?” 霍恂眉头依旧紧皱,沉默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那李大人身上的官服不是作假,况且他也没有必要骗我,恐怕这件事有九成是真的。” “那,那我们为什么没有得到朝廷的通知?” 厉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见霍恂抬眼看向自己,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实在多余。 他跟随霍恂一道冒雨从京城赶来云中,几乎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他一路留意京城动态,都没有听说任何关于霍恂的消息,霍恂一心都扑在寻找萧阮身上更不会知道朝廷有没有下来通知。 “将军,有一件事属下实在想不明白,我们行踪隐秘,那位李大人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云中?” 听得厉岩的问题,霍恂眸光一暗,却依旧没有说话。 据那位李大人所说,如果皇帝下达的旨意是要他和夏郡王一道前往北姜祝贺,必然会分别给他和夏郡王下达旨意。 而今皇帝的人还没有找到他的人,夏郡王却已经让手下的官员找到了自己,难不成夏郡王的手下当真要比皇帝的手下擅长寻人? 这是不是就是说他之前的猜测并不正确,夏郡王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赵衍找到并处死,所以他的猜测也是错误的? 再者,北姜新帝登基,皇帝派出萧仲恒去祝贺岂不是更为适合一些,怎么会想到派他一个武官前去? 这些年他带兵攻打北姜立下了不少功勋,但北姜却对他没有半点好感,由他去北姜真的好吗? 霍恂并不想去北姜,只想在云中寻找萧阮的踪迹,但朝廷既然下了命令,又是让他夏郡王一道,如此一来他只有在见到夏郡王之前才有时间寻找萧阮。 如今他还没有萧阮的踪迹夏郡王却已经知道他来到云中,恐怕他能够寻找萧阮的事情的时间更少了。 抿起嘴角,霍恂的眼睛里渐渐划过一抹期待,沉声道:“从今日起,立刻让本将军到达云中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果夫人听到消息定会想办法与我见面。” 霍恂的行踪公开之后,云中官员皆赶过来拜见。 为了能够推迟道孟城见到夏郡王的时间,尽可能多得在云中停留。霍恂一番思虑过后,终是决定让这些官员同自己一同寻找萧阮的下落。 是夜,子时。 天地间一片寂静,霍恂听得窗台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 但见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已经被人悄悄打开了大半,霍恂心生疑窦,立刻寻了一个有利的位置藏好。 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霍恂清楚地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跃进来,鬼鬼祟祟的来到他的床前。 就在那人伸手摸向床前时,霍恂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伸手扼住对方的脖子,声音冷漠的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万万没有想到霍恂竟然就在房间里守株待兔,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却被霍恂吃得死死的,不能动弹半分。 见此人不回答,霍恂捉住对方的手臂将其反转过来,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霍恂手下动作一顿,将对面脸上的面罩撕下,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刺客不是别人,竟是本应在京城的陆涵睿。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不是为了来找你吗?” 陆涵睿挣脱霍恂的手臂,活动了两下,忍不住抱怨:“好得我也是你的小舅子,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先看清我是谁?” “将军,你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陆涵睿声音刚刚落下,忽然听得厉岩的声音,连忙冲霍恂摆手示意不要暴露自己。 “无事,有事我自会叫你。” 霍恂眸光一闪,支走厉岩,将房内的蜡烛点燃,随即回头看向穿着一袭夜行衣的陆涵睿:“说吧,你鬼鬼祟祟来这里是为什么?” “将军真是让我好找,太子对你私自离开确实十分生气,但你寻妻心切,我们又怎么会不理解?” 陆涵睿侧着耳朵静听了一会儿,见外面确实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又道:“你已经出来数日,可有阮儿的消息?” 但见霍恂沉默,陆涵睿叹了一口气:“或许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太子命我将这封信交给你,你看了就知道我为何扮成这般模样来找你了。” 狐疑的接过陆涵睿手里的信封,霍恂直接撕开火漆,就着烛光,将信封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忽然抬起头:“难怪皇上不仅没有追究我私自离开京城,原来是想要让我暗中调查夏郡王。” “不错。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太子不放心其他人来通知你,可我突然出现在云中难免会引起夏郡王的疑心,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见你。” 陆涵睿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面上又多了一抹缓和:“如果夏郡王与赵衍真的有什么关系,他自然不会杀死赵衍,这也就能符合你说赵衍是直接逃亡云中的猜测。” “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夏郡王没有杀死赵衍,阮儿也一定被他们藏了起来!” 霍恂把信里内容看完,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当即道:“你代我回复皇上和太子,霍恂定会好好调查夏郡王,不负皇上期望!” 语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皱起眉头:“有一件事我想我需要向你确认清楚,皇上让夏郡王同我一起去北姜的旨意可也是秘密发出?为何我一路都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皇上是想要给你时间秘密调查,在没有找到你之前自然不会通知给夏郡王……不对,难道你的意思是说……” 陆涵睿说了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当看见霍恂冲自己点头时,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给夏郡王的圣旨还在路上,他怎么会……” “实不相瞒,在你找到我之前,夏郡王已经让此处的一个县令把消息传给了我。” 有了霍恂这般确凿的话,陆涵睿忽然闭紧了嘴巴。 难怪他一路追到这里一直都没有发现霍恂的踪迹,突然便听人说起赫赫有名的霍大将军来到了云中就住在这间客栈里。显然是已经知道京城方面对他没有惩罚,所以才光明正大的亮出了身份。 想通了这一点,陆涵睿再看向霍恂的时候不觉带上了担忧:“看来夏郡王的耳目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灵通,极有可能他已经发现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你……你万事小心,此事我也会尽快向皇上汇报。” 陆涵睿不确定皇上知道此事之后是否会给霍恂新的安排,此时也不能对他做出任何保证,但一想到萧阮,又忍不住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并不算一件坏事。夏郡王的可疑之处越多,赵衍没有死的可能也就越大,只要找到赵衍,就一定能够找到阮儿!” 霍恂的眼睛一直都盯着眼前的一片虚空没有回话,但握着信封的手却越来越紧。 之前他一直都没有萧阮的消息,最为担心的便是她发生什么意外。如今从查到的这些蛛丝马迹上来看,她必然还在赵衍的控制下。 这一刻,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盼望赵衍对萧阮是真的么痴情不改,只要他对萧阮还有感情,那就决不会让萧阮受到半点伤害,也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有机会救出萧阮! 这边,霍恂刚刚能够找到萧阮又多了几分自信,而孟城夏郡王府的一间密室里则在谈论着霍恂。 “李大人,你与那霍恂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不如说说他这人如何。” 油灯如豆,夏郡王手里端着一碗凉茶轻轻的呡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询问。 “回禀王爷,还是您的消息灵通。你是没有看到,下官带着人迎接他去驿馆时,他的表情有多震惊。看来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跟王爷您相比,他简直连您的一个脚趾头都不如!” 李大人眨巴着老鼠一样的三角眼,一出口便是对霍恂的各种鄙夷,引得房里的其他官员发出一连串的嗤笑。 夏郡王得了李大人的一顶高帽,眼睛里立刻带上了笑意:“嗳,李大人切不可小看此人。虽说他比不上的本王,但好歹也是皇上派过来的眼线,怎么着我们都该小心提防。你还是说说,他都在你哪里做了什么,为何迟迟未来孟城?” “王爷说的是。” 李大人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语含嘲讽的道:“据下官观察,那小子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一开始他还不屑于与下官来往。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学会了屈尊邀请下官喝酒,还拜托下官帮他寻找一个名叫萧阮的女子。王爷你说说这么一个好色之人有什么值得咱们担心的?” “李大人怕是有所不知,我倒是听说那名女子正是霍恂的妻子,淮王殿下当初逃离京城时,为了报复,故意把霍恂的妻子带走。”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自取其辱 听得坐在李大人对面的一名官员的提醒,李大人面上嘲讽之色更浓:“堂堂的定国大将军为了一个女子,连皇上交于的重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下官对他还真是不敢恭维。” 这番话说出来,房内的众人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夏郡王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轻轻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李大人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你焉知他不是打着寻找妻子下落的幌子暗中调查我们?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对方越是不靠谱,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皆是一怔,对视了一眼便纷纷点头:“王爷说的是,下官遵命。” 见此,夏郡王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让众人散去,下首的一名男子忽然开口:“王爷,您方才一直让我们小心行事,但下官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您明知收留淮王会让皇帝怀疑对我们心生怀疑,为何还要收留他?” 似乎担心夏郡王生气,那名官员小心翼翼的在他面上打量了一番,见他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又忍不住道:“非是臣对淮王有所不满,而是淮王带着霍恂的妻子并没有隐藏身份。若是那霍恂细细打听,难免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此人话语一出,房内的其他人全都将视线投向了夏郡王,神情莫辩的等着他的回答,甚至还有人附和道:“王爷,淮王殿下逼宫失败,已经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但您收留了此人,下官实在担心他会对您怀有二心啊!” 这些官员全都是常年追随在夏郡王身边的心腹,此时见他们一个个都这么担忧,夏郡王眸光一闪,却并没有解释太多。 “本王收留他自然有本王的用意,待时机成熟,自会让你们知道。但如果让本王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一定要记住,本王往这里有千万种手段等着他。” 夏郡王面上一团笑意,但声音却冰冷入骨,众人身上起过一阵鸡皮疙瘩,再没有人敢出言反对,便是提出疑问的那人也低着头不敢言语。 视线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夏郡王眸光里闪过一抹满意当即起身离开。 夜色如水,一轮圆月高高的挂于苍穹之上,银白色的光辉铺满了整个侯府,翻眼望去,无端叫人心间生出一股怅惘。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清晰的埙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像是一个悲伤的男子在表达愁情,又像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在吐露心事。 夏郡王听得这声音,脚步一顿,当即朝西侧的院落看去。 月光下,夏郡王面上的不耐极为清楚,想也没想就要朝西院走去。然而他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的路口处出现了一个醉醺醺的身影,当即改了方向跟上去, “夫人,更深露重,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翠儿看见萧阮支着脑袋站在窗前没有休息的意思,当即上前劝说。 萧阮动也未动,背对着翠儿轻声道:“你可知这埙声是从何处传来?” “夫人可是觉得吵到您了?” 顺着萧阮的视线朝窗外看过去,似乎翠儿也被这埙声里的额哀愁感染,竟是极为难得的向萧阮解释:“是大少爷在吹埙。大少爷的母亲离世之时正是个月圆之夜,从那之后每到月圆之夜,大少爷都会吹上一曲以做缅怀。” 原来如此。 难怪这埙声听起来竟是这般勾人愁思。 萧阮的面上闪过一抹了悟,正要回床休息,房门处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拍打声。 “阮儿……你出来……我知道你就在房里……你给我出来!” 听得外面竟然还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萧阮不由皱眉看向翠儿,不知这么晚会有什么人跑来她的房前大吼大叫? 翠儿负责照顾萧阮的饮食起居已经月余,还未曾有人敢来这里撒野。 但听外面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她正要叫人,忽然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这……奴婢怎么听着外面的声音像是淮王殿下的声音?” 这是时间点,在戒备森严的夏郡王府,似乎除了赵衍,还真找不出其他人。 只是这个时候,赵衍大喊大叫非要做见她,怎么都叫人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萧阮走到房门口只听“哐当”一声,便看见赵衍从外面闯了进来。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赵衍身形摇晃的朝萧阮走过来,手里竟然还拿着一个酒坛。 “你,给我出去!” 赵衍手指着门口对翠儿发出一声厉喝,示意她离开。 萧阮不知道赵衍喝了多少酒,听他声音含混,心知他此时酩酊大醉,用眼神示意翠儿不要离开。 翠儿面上闪过一抹犹豫,还没有做好决定,赵衍已经等不及,直接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将其推出房门。 萧阮见此心间大惊,她正要逃出房间,房门却被赵衍猛然关上。 “砰”的一声巨响在夜晚里显得尤为刺耳,萧阮见此只得不住的往后退缩:“赵衍,你想做什么?你喝多了!” “阮儿,你也以为我喝多了吗?” 赵衍看了看手里的酒坛,面上忽然露出一抹苦笑,手指一松,便将酒坛摔在了地上:“你们都以为我喝多了,可我却知道我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萧阮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只得道:“只要你听的我话,我便相信你没有喝多。” “当然可以!” 赵衍嘴里的酒气喷到萧阮的面上,抬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嘴里含混不清:“阮儿,本王如今只剩下你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萧阮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几欲干呕,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你离我远一点……” “不,我不能离开你!” 不等萧阮声音落下,赵衍忽然摇头,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阮儿,本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离开我。” 赵衍手劲太大,萧阮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正要拼劲全力将他推开,忽然觉得脖颈里传来一片湿热。 身子一僵,她抬手抹了一下,赫然发现脖颈里掉落的竟然是一滩水迹。 难道赵衍竟然哭了? 萧阮万分诧异,忽然想对方刚才反复说什么都没有了,还以为是朝廷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终是忍不住道:“你,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 赵衍用力的抱着萧阮,似乎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足足过了许久,他才在萧阮的脖颈里发出一道嘶哑的生意。 “母后已经被皇帝处死了。” 语罢,萧阮颈窝里又是一片湿热,她瞬间明白原来赵衍今日喝成这样的原因竟然是皇后的原因。 “皇后,她……没有逃出来吗?” 萧阮并不知赵衍发生兵变那夜具体是什么情形,但想到跟着赵衍逃亡的这一路并没有见过皇后,不觉猜测皇后极有可能是落在了皇帝的手里。 “都是本王的错,若不是本王太过轻信霍恂,逼宫怎么会失败?母后又怎么会被杀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赵衍的声音猛然拔高,突然按住萧阮的肩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阮儿你告诉我,本王哪一点比不上赵晗,为什么父皇不肯将皇位传给我!你说!” 赵衍瞪着通红的眼睛,满脸不甘,整个人都像是疯魔了一样,不住的摇晃萧阮。 “你……你放开我!” 萧阮被他摇的头昏脑涨,用尽全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得,只得怒道:“你不仁不义,冷血无情,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可以杀死,皇上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你!” 萧阮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猛然敲在赵衍的头顶, 他怔楞了片刻忽然抓住萧阮的脖子,朝她怒吼:“那都是他们逼我的!若不是父皇不肯把皇位传给我,我又何必逼宫!还有你!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和霍恂串通好一切故意骗我的事吗?是你们先欺骗了我,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都是我们逼你的?赵衍你好好想想,若不是你和皇后设计威逼我们,我们又何必与你作对?是你不甘于皇上给你的身份,野心太大,如何能怪得了别人!” 萧阮想到当初她对霍恂之间的重重误会,不假思索的冲赵衍怒吼,尖利的声音几乎盖过赵衍。然而就在这时,她眼角处黑影一闪,赵衍竟然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是你不该有的野心害死了皇后!害死了替你卖命的所有将士,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火辣辣的痛感传来,萧阮捂着脸颊,直视赵衍涨得通红的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的退缩,却不知赵衍因为她的这一番怒吼脑袋已经清醒了大半。 从当初皇后掩护他留在皇宫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等待皇后的是什样的结局,可真的等到消息传来,他还是心间难过了许久。 原本就心情不佳,又听得夏郡王府里有人吹埙,他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想要借酒浇愁。 而他接着酒劲来到萧阮的房里,本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却不想竟招来一通大骂。 眼前女子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厌恶,这一刻赵衍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取其辱。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王爷害怕了? “我野心太大?阮儿,连你也这么否定我!同是父皇的儿子,为何我不能继承皇位?论德行,论能力,只有本王继承皇位才是名至实归,民心所向!” 赵衍眸光一暗,声音瞬间变得冷凝,一字一顿道:“你只管等着,总有一天我必会让你和所有否定本王的人都看看,究竟谁才有资格登上皇位!” 犹如发誓一样,赵衍盯着萧阮的眼睛丢下这句话之后,缓缓退出了房门。 赵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恢复安静,萧阮看着碎裂一地的酒坛,终于长舒一口气。 夜风从门外刮进使得萧阮的勃颈处一片冰凉。 想到刚才赵衍难得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萧阮心间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皇后身死,说明皇帝已经赵衍起兵之事不再姑息,而赵衍能够做出杀父夺位之事又怎么会对皇后的死这么难过?极有可能是赵衍在京中残存的势力随着皇后的死彻底崩溃,使得他心生绝望才会借酒消愁。 不管赵衍究竟有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她都不能再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夏郡王肯收留赵衍绝不会是良善之辈,赵衍谋反之心不死,又对霍恂恨之入骨,两人说不定就会相互达成什么阴谋。 而她临盆在即,在她看来即便安稳生下肚里的孩子,赵衍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和霍恂的孩子。 之前她假意和赵衍达成约定,是觉得肚里孩子即将临产,不宜出逃,希望借由赵衍的承诺来护的孩子的安全。 但今日赵衍因为她的指责而甩她了一巴掌,明日就极有可能与她争夺孩子。 甚至于这个人当初不愿霍渊杀她,也极有可能是想要等着孩子出生,用孩子来威胁霍恂。否则他已经知道她与霍恂故意骗他,又怎么会不在意她还怀着霍恂的孩子,说什么护她一生平安? 一时间,萧阮越发确定自己只有在孩子出生之前,摆脱赵衍的控制才能保住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的埙声已经停止,萧阮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酒坛,缓缓走上前将房门牢牢关紧,这才捧着肚子慢慢回到床上。 暗夜无声,肚里的孩子似乎知道萧阮的担忧,轻轻踢打她的肚子。 有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投射过来,萧阮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终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赶紧睡下…… 而另一边,赵衍从萧阮的房里走出来,被夜里的冷风一吹,脑袋里越发清醒。 想到萧阮痛骂他时的厌恶神情,他心间的怒气更甚,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夺走皇位,让萧阮高看自己。 周围寂静无声,赵衍正要拐进一个走廊,忽然转过身子,盯着身后不远处的一棵花树厉喝:“什么人,给本王出来!” 花树足足有一人高,隐匿在一团阴影里并没有半点异常,但随着赵衍声音落下,一个黑影竟从阴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衍儿已经喝了这么多酒,竟然还能这么灵敏,本王今日领教了。” 出乎意料的,花树后面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夏郡王。 夏郡王一脸笑意的走到赵衍面前站定,月光下一双眼睛似乎带着某种捉摸不透的光芒。 “时辰已经不早,皇叔不回房休息,跟在我身后究竟是为了何事?” 赵衍眯着眼睛将夏郡王一通打量,发现他身后并没有任何酒气,眸光微闪。忽的又露出笑脸,借着酒气,试探一般勾起唇角:“莫非皇叔鬼鬼祟祟跟着我,是想要和我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夏郡王轻笑了一声,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开口解释:“我确实是有个事情要告诉你,只是见你满身酒气,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不过是喝了一坛酒而已,皇叔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赵衍站直身体,不以为意的看了看周围,见周围并没有人经过,遂将眼睛投向夏郡王,示意他在这里就可以说。 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赵衍的无礼,夏郡王往周围扫看了一圈,又往赵衍身边近了一步:“衍儿可知霍恂已经来到了云中?” 但见赵衍神情忽然一凝,夏郡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恐怕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夏郡王在说“我们”这个词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赵衍忽然觉得有些刺耳当即道:“莫不是王爷害怕了?若是王爷害怕大可以把我交出去。” “你……你还真是喝醉了,怎么会说这样的胡话?本王既然救了你自然会一直护着你,又怎么会将你交出去?” 夏郡王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一抹无奈,苦笑着说了此话又道:“不过此次霍恂来云中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打听他妻子的下落,你和那个萧阮……” 夏郡王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从密室里出来时,夏郡王明明看见赵衍去了萧阮的院里,但不过片刻他便一脸神伤的出来。很显然那女子并没有真正归顺赵衍,所以才会一路跟随赵衍,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事实上,从赵衍来到孟城的当天他便注意到了他带来的女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女子肚里怀的是赵衍的孩子,可叫人调查一番之后才知道女子竟是霍恂的妻子,她肚里的孩子也是霍恂的孩子。 方才在密室里,他的几个心腹还担心赵衍身份暴露,但比起赵衍身份暴露,他更担心那个女人坏事。 不管他对萧阮究竟是何感情,他不预备干涉赵衍的私事,但如果这个女子影响到他的大计,那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赵衍很快便听出夏郡王的言外之意,眸光一沉,当即道:“萧阮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让霍恂找到她,更不允许霍恂将她带走。所以你大可放心。” “既然衍儿这么说了,本王自然就放心了。 闻言,夏郡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笑着点点头,在未作任何停留,直接告辞离开。 夏郡王军队出身又带兵多年,身形比之寻常人都要健硕。月影下看去,他脚步稳健,没有半点跟踪赵衍被发现的惭愧和惊慌。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赵衍的注视,原本已经离开一大截的夏郡王突然转回头,又朝他走了几步之后,隔着不怎么明亮的夜色轻轻与他抬了抬手。 “人死不能复生,相信皇后也不希望你会因为她的死而过于颓废。男子汉大丈夫,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本王还是喜欢意气风发,骄傲的可以目中无人的那个淮王殿下。” 赵衍还以为他突然折回来,是想要说什么,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犹如一个长辈一样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他得到皇后被处死的消息大为震惊,他本以为皇帝会念在在他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怎么也会饶皇后一命。可事实却告诉他,那个九五之尊在埋怨别人冷漠无情的同时,比任何人都无情! 当然,他今夜醉酒并非全都是因为悼念皇后,更多的还是对自己此次失败的一种不甘心。 如今皇后已死,他在京城参与的那些势力必然会逐渐散去。 原本他还想指望着这些人能够助他卷土重来,可如今看来,他就真的突然变成了一无所有。 直到夏郡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赵衍凝起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他万万没有想到霍恂会这么快来到云中,更没有想到皇帝已经怀疑他并没有死。如果真是这样他确实需要更加小心,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拿下霍恂的机会? 轻轻扯开嘴角,赵衍朝萧阮的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夏郡王与赵衍分别之后,很快便派人把翠儿叫道而来院中。 翠儿低着头诚惶诚恐的站在夏郡王面前,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眼睛不眨的去找照做。 “我且问你,那个萧阮与淮王的关系究竟如何?” 当初赵衍让夏郡王安排一个丫鬟贴身照顾萧阮的时候,他便派出去了翠儿,之后在也没有任何联系。 可今日亲眼看见赵衍从萧阮房里狼狈离开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萧阮与赵衍之间的相处究竟怎么样。 “回禀王爷,那位夫人对王爷极其冷漠,但奴婢瞧着淮王殿下对她应当是真心喜爱。” 翠儿已经跟在萧阮身边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早已将萧阮和赵衍之间的恩怨摸了个一清二楚,此时听得夏郡王的询问当即把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果然如他所料! 夏郡王听到最后眉头越皱越紧:“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竟然敢仗着衍儿对她的喜欢,这般作践衍儿!当真是岂有此理!” 不同于在赵衍面前表现出来的淡定,夏郡王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猛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翠儿。 “我要你寻机这个女人给我做了,你可能做到??” 犹如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翠儿满脸惊讶的抬起头,忍不住不确定的道:“王爷,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如果那女人意思,奴婢猜想淮王殿下一定不会罢休,到时候……”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夏郡王大寿 “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即可,需要帮忙提供什么帮助你尽管说,但有一点必须牢记,务必不能让淮王看出来是什么人把她杀死的。” 冷声打断翠儿的话,夏郡王突然眯起眼睛,眸光里闪动着一抹难以描述的复杂之色。 他从看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便知道她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既然她不肯归属于淮王,留着她的性命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直接做掉的好! 翠儿从夏郡王脸上看出他的坚定,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道:“若是王爷真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奴婢倒确实有一个方法,只要……” 随着翠儿声音落下,夏郡王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赞赏的朝她点头:“你的办法不错,就按你说的来。” “王爷谬赞!” 难得被夏郡王表扬,翠儿面上一红,当即做了保证领命而去。 夜色平静,萧阮的院子里更是静静无声,丝毫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已经悄然来临。 “夫人,怎么还没有反应?奴婢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您肚里的孩子模样究竟长得怎么样来了?” 萧阮院中,佩儿给萧阮送来一些点心,但见她坐在院子里漫不经心的拿着一块蜜饯久久没有放进嘴里,忽然开口。 听得佩儿的话,萧阮不觉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小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肚里的孩子月份已足,已经帮她安排好了接生婆。但却正如佩儿所说的那样,这孩子就在她肚里十分安稳的呆着,没有丝毫临产的迹象。 寻了大夫看过,那些大夫却一直都说胎儿脉象稳定,并不用担心。 萧阮本就不希望孩子能否推迟一段时间再出生,得了大夫的肯定当即放下心来。 她这段时间通过旁敲侧击已经摸清了夏郡王府的守卫和地形,可究竟该如何安全的逃出去却成了困扰她的难题。 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翠儿,萧阮突然放下手里的蜜饯,状似无意的向翠儿感叹道:“这府里实在无聊的紧,或许我肚里的孩子也不喜欢,所以才迟迟不愿出生。” “夫人,您说话可真是有趣,这孩子还没有出生他怎么会知道外面会不会无聊?” 佩儿如今被翠儿安排到了外院,与萧阮接触不多并不太清楚萧阮每日究竟焦虑些什么,还以为他是在抱怨赵衍几日没有前来看望她,当即出言相劝。 “要奴婢说呀,等夫人肚里的孩子出生,淮王殿下还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到时候咱们府里可就更加热闹了。” 将翠儿的话听在耳里,眸光微闪,却并没有反驳。 整个夏郡王府出了翠儿以外,全都以为她肚里坏的是赵衍的孩子,即使看到她与赵衍争吵,也不敢对她有丝毫的怠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够顺利的在翠儿的看管之下从周围的小丫鬟嘴里套出南郡王府的地形。 不知是是她的错觉,萧阮明显感觉到自从那晚赵衍喝的大醉前来与她大吵一架之后,对她的看管明显松散了许多。 把佩儿奉承的话丢到脑后,萧阮眸光一闪,连忙抓紧机会道:“最近这府里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不如你与我说说也好。” 对着萧阮期待的眼神,佩儿当真思索起来。 “夫人要想知道什么有趣的事,奴婢一时还真的说不出来,不过,再过几日便是老爷的生辰,上都会请来陈家班的人来表演各种杂耍戏剧,若是夫人感兴趣到时候还真是可以去看看。” “陈家班?” 萧阮正愁找不到离开的机会,一听到夏郡王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心间顿时一动,立刻做出极为好奇的模样。 “哎呀,奴婢怎么忘了夫人您是不知道这个陈家班的!” 一说起陈家班,佩儿便两眼放光滔滔不绝:“这陈家班可是咱们孟城极其有名的一个戏班子。里面的人不仅会唱戏,还会许多杂艺表演,是个人站出来都是一个活招牌,就连整个云中地区,一说起陈家班,那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陈家班更加好奇了。不过,既然这陈家饭这么有名,想来夏郡王此次的生辰宴一定会非常热闹。” 萧阮眸光闪烁,立刻又问起往年夏郡王过寿时的情形。 “奴婢还记得去年王爷过寿之时,陈家班的班主亲自上台表演,实在是叫人过目难忘。” 佩儿的眼睛闪闪发光,脑海里似乎又想起那陈家班版主表演时的盛况,似乎是以为虽然对此十分感兴趣,不觉将她所知道的陈家班班众的各个招牌节目节目一一说了出来。 萧阮一面听一面点头,但谁也不知道此时她的心间想的却是与陈家班表演毫不相关的事情。 不知为何,她总隐隐觉得这一次也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 夏郡王生辰那日必然会高朋满座,到时候府上的守卫一定会比往日松懈许多,只要她能趁乱离开,说不得就能摆脱赵衍! 萧阮越想越觉得兴奋,又向佩儿打听了一番夏郡王寿宴的具体时间,看见翠儿向她们走过来,立刻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回了房间。 夏郡王的生辰很快便来临,整个王府提前三日便开始忙着搭戏台,整个府里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气氛。 许是也忙着给夏郡王祝寿,赵衍像是把萧阮给忘了一样,一直都没有出现。 萧阮见此,心中更是觉得暗喜,对夏郡王寿辰这一日也更加期待。 到了当日,萧阮足不出院,便能够感受到整个夏郡王府的热闹,外面锣鼓唢呐的声音隐隐传进院中,似乎连空气里变得躁动起来。 萧阮按耐住心底的紧张,好容易等到天色昏暗,立刻朝院子外面走去。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萧阮刚走到门口,便被翠儿拦了下来:“天色已暗,夫人身体不方便,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翠儿一脸关切的看着萧阮的肚子,对外面隐隐传来的喧闹之声好像没有听到半分。 “不是说今日是夏郡王的寿辰吗?承蒙夏郡王对我和淮王殿下这般照顾,难道我不应该去向他拜个寿吗?” 萧阮说的理所当然,但心里却是有些发虚。 之前她从未对夏郡王表示过任何感激,今日突然想要去祝寿,难免惹人怀疑。 果然,翠儿听了此话,嘴角立刻抽搐了几下,末了又露出为难的神情:“夫人息怒,前院人多嘴杂,没有王爷的同意,奴婢不敢带您去见王爷。” 闻言,萧阮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但还是一派平静的道:“今日夏郡王大寿,于情于理我和殿下都要前去祝寿,若是因此让殿下惹人非议,你可能承担的起?” 萧阮声音冷凝,俨然一副替翠儿考虑的模样,但翠儿却依旧神情犹豫,不敢轻易放人。 “承担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萧阮转头一看,竟然是赵衍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阮本以为看见赵衍,自己会好言好语恳求对方将自己带去前院,但因着上次赵衍那一巴掌,她竟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像是清楚知道萧阮的尴尬,翠儿连忙替她向赵衍道:“殿下,夫人说她想要去和老爷祝寿,奴婢正不知道该不该陪她一道前去。” 闻言,赵衍眸光顿时一暗,缓步走到萧阮跟前,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语气不明的开口。 “你要去给夏郡王祝寿?” 赵衍的视线犹如钢针一样扎在身上,萧阮总觉得自己的心思似乎已经被赵衍看穿,心里担忧的同时又努力挺起腰杆。 “对,我确实不想去祝什么寿,就是想要去前院看看陆家班的表演又怎么了?” 萧阮极力让自己做出一副被人看穿又愤愤不平的模样,抬眼对着赵衍看不出喜怒的眼睛道:“每日被你关在这里,一点都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府里来了几个戏班子,我为何不能去看看?”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空气里似乎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冰面破裂的声音,赵衍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是想要看陈家班的表演,我让他们专程来院子里给你表演便是。你身子不方便,我怎么能让你去前院与外人挤来挤去?” 赵衍在萧阮这里碰壁,又得到霍恂前来云中的消息,正借由寿辰暗暗部署扩张自己的势力。但府内气氛一派喜庆,但他心底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担心萧阮这里出现什么问题,他终是忍不住心间的煎熬前来看望萧阮,正好听到她要去给夏郡王拜寿。 他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萧阮为了前往前院,根本不是为了拜寿。 而且今日夏郡王府上人多嘴杂,萧阮若是出去,难免不会将她的行踪传出去,他自然不会让萧阮就这么出去。 然而似乎是要和他做对一样,赵衍声音刚落,外面便跑进来一个小丫鬟。 “殿下,夫人,老爷传话让奴婢前来请两位去前院观看表演。”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陈家班班主 夏郡王的寿辰极为热闹,萧阮跟随赵衍来到前院看见前来祝寿的人群已经挤满了院子。整个院子张灯结彩,亮如白昼,其热闹程度与那日太子成亲相差无几。 满院来往的人嘴上说着吉祥恭维的话,而正门处的丫鬟小厮还在引着不少衣着光鲜的男人女人进入前院,人山人海,可唯独看不见夏郡王的身影。 “殿下,老爷已经去戏台了,这边请。” 前来接引的侍女带着萧阮和赵衍恭恭敬敬地往前方灯火辉煌的院子走去,还未走到院门口,里面的震天的鼓声、铜锣声便从里面传来出来。待到进入,又是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原来院子里正在进行开场杂技表演。 放眼望去,萧阮发现这个院子从分为上下两层,全都设有看台,而夏郡王正坐在距离戏台最近且最显眼的地方。 似乎是听到身边长随的通传,夏郡王转身遥遥冲赵衍招了招手,但赵衍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直接在另一侧坐下。 他从一开始便不愿萧阮来前院,既担心她的身份被人认出来,又担心萧阮会趁机逃走。但碍于是夏郡王派人来请,不好不给他面子,终是同意带着萧阮前来。 但夏郡王是今夜的焦点,若是不被人注意到,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 萧阮随着赵衍坐下,见周围都是不认识的面孔。赵衍与他们也都只是礼节上的互动,心间不觉带了一抹焦虑。 她之前的计划是趁赵衍不知道的时候找机会来前院,再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夏郡王府. 可赵衍突然出现,不但不和周围人交流,对舞台上的表演似乎也没有半点兴趣。甚至时不时还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萧阮实在难以找到离开的机会,只能盯着戏台上暗暗着急。 此时陈家班的表演已经正式开始,踩高跷的艺人竟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那小娃娃穿红齿白,白净可爱,脚下的高跷却足足有一丈之高,头上还顶着一个酒坛大的瓷坛,瓷坛的正面用红纸贴着硕大的“寿”字。 小娃娃走到舞台一侧刚刚站定,而另一侧同样出来一个踩着高跷的小娃娃,那人头顶的大瓷坛上面则是一个“福”字。 两人在舞台上走了一圈,在舞台上站定,躬身冲台下之人行礼,众人瞧见他们小小的身子已经直角,双腿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要摔倒,全都屏住了呼吸。 而就在这个时候,台下有人忽然冲他们中的一人抛出去一物,众人还未看清他们抛出去的是什么东西,左侧那个小娃娃已经稳稳的接在了手里。 众人见此,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两个小娃娃对人群的欢呼声似是没有注意到,缓缓地直起身子后两人对视一眼,方才接到东西的小娃娃冲对面的人一挥手,台下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红绸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恭祝夏郡王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有人将红绸上面的字念出来,立刻获得一片叫好之声,就连夏郡王也频频点头,显然是对戏班这样的祝寿方式十分喜欢。 “这陈家班在云中极有名气,你今日瞧瞧,若是觉得他们演的好,本王便让他们单独给你演。” 一片叫好声里,赵衍见萧阮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以为她是真的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脸上的不悦这才慢慢退下,和颜悦色地开口说道。 萧阮恍惚间听得赵衍的话,愣了片刻正要说话,忽然间心里一动,不相信的道:“你真能让他们单独给我表演?” “本王自然不会骗你。” 方才在萧阮的院子里他已经明确对萧阮说过可以把赵家班请来,现在被萧阮质疑,赵衍面上不觉一黑。 “既如此我便先谢过殿下!” 没有注意到赵衍面上的失落,萧阮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刻欢喜的表示感谢。但想了想又道:“人多了倒是显得吵闹,待我看到喜欢的艺人,王爷再帮我请来就是。” 赵衍还从未见过萧阮露出笑容,此时竟被她脸上的笑容看呆,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若是有你喜欢的只管告诉我,我定会与你好好安排。” 注意到赵衍态度缓和,萧阮心里松了一口气,当真细细思索了一会儿:“陈家班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连几岁大的小娃娃都出手不凡,我瞧着刚才那个能够接触条幅的小娃娃便十分不错。也不知他们两个小娃娃是怎么站到高跷上面去的?” 语罢,萧阮好奇的将视线投到后台方向,面有期许的道:“殿下,我能去后台看看他们是怎么从高跷上下来的吗?王爷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让翠儿跟着我。” 担心赵衍不同意,萧阮偷偷扫了一眼身侧的翠儿,故意加上了一句。 看台这里人数太多,赵衍确实不想让萧阮离开自己身边半步,但听萧阮后面加上的一句话,面上不觉闪过一抹尴尬:“本王倒不是……罢了,你若真想去看看本王便……” “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夫人,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赵衍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翠儿答应,嘴角一抽。 他本想说可以亲自陪着萧阮去后台,但被翠儿这么一通抢白,剩下的话也不好再说出来,只能任由翠儿把萧阮带走。 后台一派忙碌之境,堆满了各种道具,但却并没有刚才表演高跷的两个小娃娃。 “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帮您问问那两个小娃娃在哪里。” 翠儿十分尽责,一进来便帮着萧阮寻找,萧阮求之不得,然而还没有看出这后台大量一遍,翠儿便赶了回来。 “回夫人,奴婢已经打听过了,那两个小娃娃还要却城外另一户人家表演,已经先行离开了。” 萧阮闻言顿时觉得十分诧异。 她这一个晚上一直都盯着院子的入口处,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离开,那两个小娃娃怎么就说不见便不见了? 似乎早已料到萧阮会这么问,翠儿指着后台的角落里道:“夫人您瞧,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后门,后门直接连着外院,他们自然是从那里离开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翠儿十分贴心的加了一句:“奴婢还听说陈班主演完这场之后也要赶赴下一场,夫人若是想要见陈班主,可要抓紧时间了。” 抓紧时间? 萧阮下意识的以为她话里面的抓紧时间是陈班主马上就要开始表演,正要却寻他说的陈班主,却听得一声惊呼声传来。 诧异的回过头,萧阮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陈家班里面的一家一个师傅正端着一盆红色的液体走过来,他身边的翠儿撞了一个满怀。 那红色的液体犹如鲜血一样浇在翠儿的身上,像血一样触目惊心。 翠儿反应过来之后气的大怒,执意要让那人赔偿自己。 “哎哟,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我,刚才确实没有看到您从这里经过……要不然我赔您一件衣服?” “衣服?你以为本姑娘稀罕你一件衣服?我告诉你,必须给我五十两银子,否则你今天都别想从这出去!” 那师傅倒也乖觉,立刻给翠儿道歉。但怎么赔偿和赔偿多少立刻成了两人最为在意的事情。 萧阮被他们两个挡在住去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正要说话,忽然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 “都在干什么!接下来轮到谁表演了,还不给我赶紧上台!” 围观的人群瞬间散去一半,陈班主正要离开忽然注意到翠儿与萧阮,立刻沉着脸走过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后台重地,闲杂人等不准进来!都给我赶紧走!” “班主,我不小心撞了这位姑娘,都已经答应要赔偿了她却还不愿意,你来评评理。” 一看见来人,方才那位师傅立刻上前解释,翠儿更是挺了挺胸膛似乎要让陈班主看情她身上的狼藉。 “你怎么做事的?瞧瞧把这位夫人身边的丫鬟弄成什么样了!” 陈班主眼睛一转,直接把那个还端着盆的师傅骂走,就在萧阮和翠儿以为对方要向他们道歉的时候,他却看也不看他们径直离开。 “喂!你给我站住!” 翠儿反应过来之后气愤难耐,立刻就要冲上前见他拦住。 “我说这位姑娘,我都已经把我的人骂了一顿,你还想怎么着?咱们这可是在给夏郡王过寿,若是耽误了表演,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男子这话说的实在是巧妙,不仅不提自己的过失反而将翠儿打量了一番,面带嘲讽的道:“你这样的丫鬟我见的多了,不就是想要从我们身上讹些钱吗?本班主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泼了我一身颜料,难不成还不准我找你们索赔了?” 陈班主说话直接,把翠儿气的浑身颤抖,就连萧阮也觉得有些刺耳。 她虽然对翠儿今日不依不饶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这位陈班主更叫她出乎意料,本以为陈家班的班主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原来竟是一个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主。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逃离王府 “姑娘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我们这里可是后台重地,不准闲杂人等入内,你们擅自闯进来也就罢了。如今坏了我们的道具,还想让我陈家班的人赔偿,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本班主不找你们索赔已经是发了善心了!” 斜了翠儿一眼,陈班主立刻叫人驱赶他们离开。眼见里面的伙计围过来赶他们离开,萧阮忽然叫住他。 “陈班主,我们私自来后台确实不对,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班主回过头,将萧阮上下一般打量,似乎是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生面孔,又见她穿着素净,头上连个值钱的发饰都没有,面上立刻露出不耐之情。 “本班主忙的很,若是什么人都说上一会儿话,我这个班主未免也太掉身价了!” “陈班主莫走,我愿出一千两银子跟你说几句话。” 陈班主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就走,然而双脚刚迈出去一步便听到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 他脚下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错过了一个大金主,连忙露出笑容回过头:“这位夫人不知有什么吩咐?走走走,我们当然可以借一步说话。” 说着陈班主便邀请萧阮去后台搭建的一个小棚内说话,但见翠儿跟了上来顿时皱起眉头:“夫人是要和我单独说话,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眼见儿?” “夫人……” 翠儿被陈班主一阵抢白,面色极其难看,而萧阮又当着她的面不让自己的跟随上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 “这位夫人,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说吧。” 进了小棚子,萧阮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盯着她的翠儿,立刻道:“陈班主可对钱感兴趣,你若是肯帮我一个忙,我愿意送你一万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被萧阮的话惊到,陈班主面上的神情顿时变得郑重,满眼都是惊喜:“竟有这种好事?夫人直说便是。”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陈班主能将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孟城,这一万两银子便是你的,不知班主意下如何?” 萧阮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展示给陈班主,但见他伸手就要接过,忽然撤了回来:“陈班主还没有说答不答应,这银票自然还不能给你。” 陈班主双眼放光,紧紧盯着萧阮手里的银票,但见她将银票收起,神魂这才归位。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夫人如今怀着身孕不在府里面好好休养,为何要让我将你送出孟城?你莫不是得罪了夏郡王?” 语罢,陈班主好奇的将萧阮打量了一番,忽然盯着她的肚子面有惊讶的道:“难不成夫人肚里的孩子不是……” “你我二人各取所需,陈班主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萧阮总觉得这个陈版主眼睛里带着某种猥琐之态,隐约有些怀疑自己和他谈条件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好!夫人这般有诚意,我陈某人自然是愿意为你效劳,这银票我便收下,但你必须全程听我的安排。” 萧阮还在怀疑,手里的银票突然被人抢走,但见陈班主已经答应下来,她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道:“既如此我就先行谢过陈版主,待事成之后,我会另外再付你一万两酬金,还望陈班主不要让我失望。” “夫人放心,我陈某人办事绝不会让你失望,您只管瞧着便是。” 一听到还有钱拿,陈版主顿时一阵惊喜,连忙向萧阮立下保证。萧阮见此,心间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刻与他商议起来…… 台上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赵衍见萧阮和翠儿迟迟不归,心中越发担心,正要起身寻找,却见他们二人终于回来。 心中一颗大石头落地,赵衍试探般的道:“你可有见到那两个小娃娃?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回禀殿下,都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夫人为奴婢出头也不会和陈家班的班主大吵一架。” 不待萧阮开口,翠儿便满脸惶恐的向赵衍承认错误。 而赵衍听得此话,面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与陈班主争吵?” “都是陈家班的人欺人太甚,他们的人撞到了奴婢不仅不肯向奴婢赔礼道歉,还敢和夫人争吵……” 翠儿三言两语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但萧阮听在耳里却是有些惊讶。 如果细论起来,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是翠儿的不是,可她却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陈班主身上,还说陈班主辱骂了了自己。一时间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十分担心赵衍会因为这些话对陈班主有所厌恶们从而影响他们的计划,不觉眸光一闪。 “翠儿,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分明见陈班主说话有理有据,似乎并不如你说的那样。” 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当众拆他的台,翠儿脸色一白,只得露出尴尬的笑容束手站在一侧。 赵衍见此越发好奇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默默记下此事不再询问。 台上的表演继续,萧阮比之刚才看得更加认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心里却暗暗等着赵班主给他的暗号。 半个时辰后,台上的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但台下的叫好声却依旧不绝于耳,夏郡王更是直接叫人把赏银送到台上。 待到了一个黑脸包公下场时,萧阮嘴角嘴角轻轻一勾,忽然对身边赵衍表示自己要去出恭。 赵衍没有丝毫怀疑只让翠儿与她一道前往。 翠儿似乎还想着方才欺骗赵衍的事,一路上都不敢与萧阮说话。待到了恭房处,萧阮不动声色的往四周扫了一眼,立刻走了进去,而翠儿却老老实实的待在外面。 “一、二、三……” 萧阮心间默默念着数字,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慌忙走出恭房,正见月影下有人将翠儿往花丛里拖去。 “夫人?夫人?” 隐隐听出那人的声音正是陈家班的陈班主,萧阮瞬间骤喜,立刻朝声源处走去。 “我说夫人,这一次我可是冒着被人杀头的风险把你救出来,你许给我的两万两银子半分都不能少啊!” 陈班主一看见萧阮,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套宽大的戏服交给萧阮换上。 周围一片漆黑,萧阮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当即道:“陈班主尽管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不会失言,待我出了孟城定会把剩余的一万两银子给你。”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本班主这会儿还不能走,我会让人将你直接送出去,到时你把银票交给我的伙计也是一样。” 陈班主瞧见萧阮已经套好戏服,又把一个黑脸包公的面具递过来,面有感叹的道:“还好夫人遇见了我,否则这王府守卫森严,你便是生了翅膀也难以逃出去。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是不明白您……” “不知陈班主的伙计在哪里等着我?” 萧阮未料这个陈班主竟是这般地唠叨,实在担心会有人突然在这里出现,一换好衣服便催促他带自己离开。 陈班主心知此处不是停留之地,连忙带着她回到表演台。 萧阮担心自己穿成这副模样也会被赵衍认出来,所幸的是他们回来的路并没有经过看台,直接回到表演台的后门处。 “你们几个听着,时辰已经不早,咱们明日还有一场表演,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千万不可耽搁明日的表演,记住没!” 陈班主一路将萧阮和几个同样穿着戏服的人送到王府门外,当着王府守卫的面将几人训斥了一番,这才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王府门口灯火通明,萧阮担心守门侍卫看出自己是带着假面,心间忐忑不安不敢抬头,好在那些侍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陈班主话音落下,他们的马匹离开,也没有人让她停下来检查。 马儿一路往前走,萧阮回过头看见灯火辉煌处夏郡王府的牌匾隐隐绽放着微光,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几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夏郡王府。 夜晚的空气带着阵阵凉意,萧阮却觉得这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花香叫人心旷神怡,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规划离开孟城之后自己是该躲藏起来,还是尽快赶回京城。 几人的马匹很快便到了城门口,看见守城的的侍卫手拿着长矛要求他们下来例行检查,萧阮忍不住又一次捏紧了手心。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这时出城?” 守卫粗厉的声音传来,走在萧阮前面的一人立刻跳下马,一面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一面讨好的道:“守卫大哥是我,我们是陈家班的,明日还有一场表演,所以赶着出城,还望几位高台贵手放我们离开。” “原来是陈家班的啊?你们版主还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我可听说今夜要在夏郡王府表演,竟然还敢接下城外的?” 领头的守卫显然与那伙计颇为熟悉,掂了掂手里的银袋,对几人一番嘲笑,终是命人将城门打开。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还请王爷冷静一下 夏郡王府,陈家班的表演已经到了尾声。 夜色越来越深,看台上有妇孺和老人陆续离开,但萧阮和翠儿却始终没有回来。 赵衍越等越着急,全然不知道戏台上演的是什么,一双眼睛焦灼的在四处寻找。 忽见凌安在暗中冲自己招手,心里一凛,立刻离开坐席。 “王爷,属下已经让人在府里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夫人的下落。” 凌安语罢,忽觉身上猛然一冷,很快便听到了赵衍愤怒的声音:“翠儿呢?她现在哪里?” 说起翠儿,凌安的声音不觉变得低沉:“翠儿她被人打晕,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闻言,赵衍脸色顿时大变。今日眼皮直跳,他就怕萧阮出事,想不到还是出了意外。 眼睛里划过一道冷光,赵衍的眼睛里忽然划过一道暗色:“立刻带我去见翠儿!” 这边赵衍匆匆离开未曾与夏郡王赵枫打过一个招呼,却不知早有眼线将这一切告诉了他。 “陈班主果然办事爽利,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 扫了一眼赵衍离开的方向,赵枫惬意的将视线转向台上正在做压轴表演的陈班主,嘴角处的笑容越来越大:“城外那里你可有安排妥当?” “王爷尽管放心,属下早已在城外安排妥当,那女人这次绝对逃不掉。” 此时的表演台上,擂鼓声分外急促。陈班主身穿绿袍金甲,描着蚕眉凤眼,五绺美髯挂在唇上,手里一把青龙偃月刀嚯嚯直响,将黑脸的曹操逼得节节败退,台下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 “好,不错!” 赵枫没有立即回复,反而盯着台上的成班主,一连说了几声好,忽然抬手指了指台上,立刻有人对着戏台高声唱道:“夏郡王再赏!” “奴才谢过王爷!” 陈班主一套招式耍下来,听得又有赏赐,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当即停下表演向赵枫跪拜感激。而两人目光交接处,却是旁人看不懂的笑意…… “你是说夫人一进入恭房你便被人砍晕,一点儿都没有看到劫走夫人的人长什么样?” 下人房里,赵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翠儿,面上一片晦暗不明。 “是,是这样,天色太黑,奴婢根本就没有看清恭房周围还躲藏的有人,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劫走了夫人。” 翠儿匍匐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俨然一副被赵衍吓坏了的样子。到了最后竟是对着赵衍“咚咚咚”磕起响头来。 远处的铜锣声隐隐传来,翠儿的磕头声也像是踩着点一样叫人心情烦躁。 赵衍赶到翠儿房里的时候,她恰好清醒。还以为能够从翠儿这里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可她的话却是没有半点用处。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当像夏郡王讨要一名会武功的丫鬟侍候萧阮! “王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属下已经派人去问了守门侍卫,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怀有身孕的女子离开,整个夏郡王府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一片安静里,凌安得到侍卫传来的消息,立刻向赵衍走过去汇报。 赵衍听了此话猛然抬起头:“立刻通知所有门卫绝不准许府内任何人离开!既然他们没有发现他们没有发现异常,说不定凶手和阮儿都还在府里!” “若是搜查府里所有人,恐怕还要让夏郡王出面,毕竟我们……” 凌安听得命令,面上顿时浮出一层犹豫,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赵衍厉声打断:“那就立刻让下郡王出面,还用本王教你吗!” 凌安挨了一顿训斥,连忙低下头不敢反驳,赵衍匆匆带人退下去,立刻又将视线转向地上的翠儿,阴沉的眼睛里一片凝重。 萧阮不过是临时起意去方便,但掳走萧阮的人却能够提前等在恭房门口处,这就说明那人要么就是一路尾随,要么就是事先知道萧阮会去恭房。 夏郡王府的恭房有多处,但对方却能料到萧阮会去哪一处,除非事先与萧阮通过气。 可他一晚上都与萧阮待在一起,并没有看出她有任何异常之处,绝不相信有人事先与她通气。 如此一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尾随她们去了恭房,之后趁机击昏翠儿带走萧阮。 可这趁机掳走萧阮的人究竟是谁?他掳走萧阮又有什么目的? “你再好好想一下,今天晚上你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跟着你们?” “这个……奴婢确实没有……没有感觉到。” 翠儿仔细想了一会儿,依旧摇头。赵衍眸光一沉,立刻又道:“那你可有与夫人分开过?” 明亮的烛光下,翠儿不知道是被赵衍冷凝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是被如利箭一般的目光刺得极为难受,眼睫毛忽然一阵颤抖,最后却神情坚定的摇了摇头。 “奴婢始终都跟着夫人,除了她进恭房时没有跟着,其他时候不敢离开半步。” “这也没有,那也不知道,本王还留你做什么!” 赵衍等了半日,竟是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心间顿时涌出一股怒气,一脚将翠儿踢翻在地。即便看见对方嘴里吐血,也没有半点动容,丝毫没有考虑对方是夏郡王的人。 平日里,翠儿见赵衍一派温润,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万万没有想到他打起女人来竟然毫不手软,心间惊愕的同时,十分怀疑自己的小命就要丢在这里。 一时间心里暗暗后悔。 夏郡王令她不露痕迹的除掉萧阮,可对着赵衍的目光,她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原本还担心事情暴露被赵衍杀死。 可现在看来,只要萧阮出事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她的小命似乎都难以保住。 现在她胸口处挨了一脚,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衍另一只脚朝自己的踢过来。 “王爷,今日是夏郡王大喜之日,您怎么能因为一个萧阮就对所有来宾进行搜寻呢?这岂不是要伤了与夏郡王之间的和气……” 就在翠儿以为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之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霍渊的身影竟然出现在了门口处。 他瞧见地上满嘴是血的翠儿,联想到府里闹的天翻地覆的阵仗,心念一转,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眉尖一沉,赶忙上前制止:“王爷,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丫头必竟是夏郡王的人。您即便是把她打死也问不出萧阮的下落,何必再得罪了夏郡王?” “你怎知我问不出下落?” 赵衍下意识的转过头,待看清门外的人竟然是霍渊。突然变了脸,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霍渊的衣领:“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趁机叫人带走了萧阮!我命令你马上把她放了!” “王爷……你……先冷静一下……” 霍渊被掐着脖子,不一会儿整张脸便憋的通红,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是因为赵衍突然派人对夏郡王府进行搜查,这才知道萧阮被人劫走的事情,注意到府里的人全都在打探和人的下的命令,连带着对赵衍的好感也纷纷下降,这才忍不住匆匆跑来劝说。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衍竟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本王现在已经很冷静了!你平日便时常在我身边说萧阮的不是,之前还差一点就杀了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安的什么心思吗?我要你立刻把她给我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赵衍一想到当初霍渊对萧阮的所作所为,便认定萧阮的失踪与他有离不开的关系,担心一切都是霍渊的阴谋。 按照他的推测,一路尾随萧阮去恭房的人极有可能是与萧阮有什么深仇大恨,除了霍渊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想要置萧阮于死地的人。 “衍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放了霍大人!” 赵衍手下持续用力,霍渊喘不过来准备反抗的之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忽然传来,夏郡王忽然从外面急急地跑了进来。 夏郡王不畏赵衍的冷脸,担忧的检查了霍渊身上的伤口,又叫人把翠儿搀扶起来送去治疗,这才开始对赵衍进行苦劝。 “还真是没有想到衍儿你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可是听说霍大人跟你出生入死已经多年,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断了自己的手足呢?” 夏郡王此言将霍渊一下子便提到了能够与赵衍称兄道弟的份上,以至于赵衍很快便想起了当初霍渊发誓一辈子追寻自己的事。 目光里划过一抹异色,赵衍猛然抬起视线狠狠地盯向夏郡王:“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我告诉你赵枫,不要以为你收留了本王,本王便要对你感恩戴德,若是阮儿出了什么事我和你也没完!” 赵衍此时的脑海里全都是对劫持萧阮凶手的猜测,想到此人对自己还有可能存了几分利用之心,语气怎么也好不起来。 而且此人之前还有提到霍恂已经来到云中,他又忍不住怀疑是霍恂的人已经查到萧阮就在夏郡王府,所以才会与萧阮暗中通信在恭房处将她带走。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只有淮王能护你 “你当初不是说你这里很安全吗,现在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最好祈祷下萧阮没有什么事,否则本王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因着赵衍情绪突然失控,房间里的气氛极为冷凝。 霍渊手扶着脖子退至一角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夏郡王却突然露齿一笑,姿态极低的符合赵衍。 “不错,衍儿你说的极有道理,都是本王守护不严,所以才导致萧阮被人掳走。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派人迅速查清楚她的下落,绝不会让她出事,你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原本低着头的霍渊忽然想赵枫投去了惊讶的目光,便是赵衍也有因为对方如此爽快的答应而显得有些意外。 他都已经这般不给赵枫面子了,对方却已经能够言笑晏晏的劝慰帮助自己,实在让他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赵衍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但对着赵枫脸上的笑意却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眯着眼睛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你只管放心!” 夏郡王连忙点头,俨然赵衍手下的一个小跟班,但却没有人看见他嘴角的暗喜。 却说赵衍在这边疯狂的寻找萧阮的下落,而此时的萧阮高高扬着马鞭,心间充满了欢喜。 在行至一处分叉的路口时,几人的速度缓缓地慢了下来,萧阮突然勒紧缰绳,只听得一道嘶鸣声,她身下的马儿便慢了下来。 “多谢诸位今日带我出城,我们便在此处分别吧!” 萧阮向周围的几个男子告别,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为首的男子,面带感激的道:“还请小哥待我向陈班主道谢,以后若有机会见面我定会再好好感谢与他。” “夫人客气,送您一程本就是我们哥几个应该做的,至于以后,我看我们还是莫有再见面的好。” 那人接过萧阮手里的银票看也不看,直接塞入自己怀里。 不知为何,萧阮总觉得这名男子说话的语气颇为奇怪,还以为陈家班的班主对这人说了些什么的,对方不愿沾惹太多,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调转马头离开。 “兄弟们,动手!” 然而就在她刚要甩开马鞭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号令声,正觉得奇怪,身后的便又是几道金戈之声。 诧异地回过头,萧阮顿时吓了一大跳。 刚才还和颜悦色与她说话的几个人手里竟突然多了几把明晃晃的长刀,直冲她威逼过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萧阮下意识的扬起马鞭想要尽快逃离,然而对方四个人却很快将她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夫人做什么?只需要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就行了。” 收下萧阮银票的那个男子声音已成冷漠,与之前在城门口向守城侍卫求情的时候截然不同。 尽管此时是夜色昏暗,但萧阮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死亡的寒意。 “你们班主收了我的银子银票,是要让你们护送我出城,可不是让你们杀我的!” 萧阮隐隐觉得定是哪里出现了不对,想要喝止他们,但对方显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提着刀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势要从她身上放出些鲜血。 “你们……你们若是想要银子,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的一直全都给你们!” 既然越来越近,萧阮见他们几人同时举起手里的长刀,一颗心突然变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可惜她的贿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一道破空之声传来,萧阮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长刀便向她的脖颈砍去。 萧阮惊呼一声,身子后仰想要躲开,但长刀却离她越來越近,竟是躲不掉。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眼前忽然浮现出这一生的各种零散片段。 这一世的能够重生,她本来就是为了洗脱前世的屈辱,所以才会斗萧盈,斗顾氏,甚至于后来与斗霍怡萱、斗赵衍,可现在让他用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去,她同样觉得不甘心。 至少前世她还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她,而今世她竟然连想要加害自己的人都不知道。 还有霍恂,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她都已经逃出了夏郡王府,却连再见霍恂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眼见长刀横在自己脖间,萧阮都可以感受到那把长刀上带着的冷意,她不由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临近。 “叮!” 破空里传来一道脆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击在了剑柄上。 萧阮慌忙睁开眼睛,惊喜的发现最近在那把长刀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竟一下子断裂成两断。掉落在地上。 诧异的抬起头,只见远处不知什么时候,远处竟然又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同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直冲围攻自己的四个人攻去,而且招招致命,显然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你是什么人!” 陈家班的四个伙计断然没有想到这里会突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更可恶的是这程咬金的武功竟然比他们还高,一番打斗之后,终于忍不住喘着气向男子质问. 萧阮劫后余生,听得有人询问救她性命者的姓名,赶紧竖起耳朵,对方却是一语未发。看似随意的将手中长剑一挥,伴随着一道闷哼声,空气里立刻便多了一股血腥之气。 其他三人见领头的陆家班伙计已然身死,对视了一番吼叫着齐齐朝黑衣人冲过去,而那人却依旧不慌不忙,几个回合下来,地上便又多了几具尸体。 一切尘埃落定,空气里的血腥味浓的叫人忍不住作呕,萧阮勉强从马背上滑下来,立刻扶着马身弯腰干呕。 “你怎么样?可是被吓到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阮身体一僵,猛然抬起头,盯着眼前面上蒙着黑布的男子,声音里一片笃定:“原来是你救了我。” 那人未料萧阮竟然认出了自己,顿了片刻,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当即拉下面巾。 “不错,确实是我。” 夜色稀薄,随着对方将面巾拿去,立刻露出了一个萧阮并不陌生的脸,竟是夏郡王府的大少爷秦子川。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阮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晚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秦子川。 她与这个秦子川几乎没有半点交集,唯一一次见面也是在夏郡王府的小花园里。 那时佩儿正被人欺负,萧阮为佩儿抱不平。谁料欺负佩儿的那个侍女竟连萧阮都敢臭骂,最后还是秦子川出现,这次才摆平了那个侍女。 此事不过是一件小事,时间也已经过去良久,但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不觉让萧阮感觉到意外。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并不要紧,倒是你,接下来打算该怎么办,是想要继续逃离还是跟我回府?” “啊?” 萧阮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秦子川刚才说什么?他竟然问自己是要和他一道回府还是离开?难道说他知道今晚的逃跑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 一时间,萧阮脸上的欣喜尽数散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对秦子川的怀疑。 远处都是歪七扭八的尸体,对面的男子又分不清敌我关系,萧阮犹如被握着脖子的鸭子一样,震惊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好留在淮王殿下身边。目前来看,只有他能护你周全。” 似乎是看出萧阮的担忧,秦子川突然忽然开口。 但他的话落在萧阮的耳朵里却无异于一道平地惊雷。 方才他还怀疑对方知道她今晚是想要逃离夏郡王府,现在这人的一句话不仅暴露出他知道萧阮想要逃离,还隐隐在说他似乎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杀害自己。 萧阮凝着眉尖在心底思忖许久,怎么也想不通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今晚的计划。 今晚的这一切明明是她临时起意想出的计划,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她中了什么人的圈套。 还有赵衍。 明明是这个人抓了自己,他却说只有赵衍能保住子自己的安全,难不成其实这个秦子川是赵衍的托? 他救了自己其实就是为了忽悠她继续留在赵衍身边? 萧阮心头百转千回,始终猜不透秦子川的话究竟有什么含义,终是忍不住抬起头:“你……你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但见萧阮像是突然之间套上了一个盔甲一般变得警惕和疏离,秦子川的面上似乎划过一道无奈,缓步朝地上那几具尸体走去。 弯腰检查了一遍,秦子川发现那些人确实已经死去,他这才站起身将视线转向萧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是想要知道一切,便随我先寻一处隐蔽的地方。” 秦子川的行举动在萧阮看来实在太过神秘,以至于她实在想弄清楚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眼见秦子川已经牵着马匹离开,萧阮握了握手心终是忍着肚子的不适尾随而去。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活不过明日 “站住!你是做什么的?没听见本大爷刚才说的什么啊!夏郡王昨夜有令,城内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 萧阮是被一道响亮的怒喝声惊醒的。 挣开惺忪的眼睛,萧阮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昨夜秦子川分明说是要带她去一个隐秘的地方告诉她一切,谁料竟是带着她悄悄地回了城门外的一处无人的草棚里等着。 猜不透这人的心思,萧阮又不敢轻易离开,从夜色漆黑等到天色发白,终于顶不住眯了一会儿,谁料这一睁眼,竟赫然发现草棚里坐满了和她一样正在打盹的人群。 而不远处的城门口那里,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正对着人群吆喝,刚才把她惊醒的声音正是那里发出来的。 萧阮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发现秦子川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换了一身极为普通的衣服,就坐在自己身侧目光远眺前方,似乎早已将自己给忘记了。 心间莫名升起一股怒气,萧阮终是忍不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压低声音道:“大少爷,这就是你说的隐蔽地方?” 秦子川听得声音回过头,看见她面带怒意,不竟没有半点知错的觉悟。竟突然忍着笑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朝城门口处看去。 萧阮十分狐疑,但见周围被士兵的厉吼声惊醒的人全都看着城门口,有些更是背起包袱去赶去凑热闹,不觉凝起眉尖也朝远处看去。 “大爷,您行行好,我家中老母生了重病,正等着我买药回去治病呢,你让我赶紧出去把药送回去吧!” 官兵吼过之后城门口变得极为寂静,以至于萧阮所在的位置都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有人着急的恳求声。 “什么家中老母生病!要是让凶手逃出去,老子全家都得死,你赶紧给我从哪里来滚哪里去!若是想出城门都没有!” 官兵不理会那人的恳求声,直接将其架进城里。 那人或许是家中当真有这么一个病重的老母亲,走投无路之下竟然想到用蛮力冲出去。立刻在城门口引起一阵骚乱。 “妈的!立刻把这小子给我绑了送到大牢去!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犯事,我治不死你!” 官兵的头领大怒,一脚踹在男子的身上。男子吃痛,手里的一包药材也掉落在地上。然而不等他将趴过去将药草捡起来就被官兵拖走。 此时东方的天空中,一轮太阳已经缓缓地升起,草棚里的人群渐渐涌向城门,但不时还能听到城内传出来的躁动声。 萧阮盯着远处的城门口处掉落在地上的药包眸光微闪,足足过了许久,才又将视线转向秦子川。 “大少爷要我看这些,是想告诉我城中百姓遭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 “夫人若是认为是这样,我也没有异议。但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没事想要让你知道,你从夏郡王府逃出之后,不管是孟城还是云中其他城池的城门口全都与这里一般无样,所以你即使离开夏郡王府也逃不出云中。” 秦子川头也不回,看着城门口处的视线突然变得悠远。 而萧阮只是听到他说云中所有城池全都已经戒严对她进行盘查,却是一点并不相信。 赵衍不过是依托于夏郡王,但夏郡王的势力也不过是在孟城,她就不相信夏郡王的势力会覆盖云中每一个地方,更不相信这云中地区这么大竟没有她一个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萧阮的当即抬起头:“我跟你来是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想要杀了我,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既然我能逃出夏郡王府,你怎么知道我不能逃出云中?” “你竟然还以为自己是逃出了王府?”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秦子川一双俊秀的眉毛忽然高高挑起,如同看待傻子一样朝她看过来:“若是昨晚没有我及时出现,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 “那是因为……” 萧阮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想起昨晚陈家班的伙计竟然想要把她杀了的场景,后背忽然一阵发凉:“你……你是说想要杀我的人是陈班主?这不可能!他足足收了我两万两银子……难道说他是见财起意,所以……” 萧阮似是反驳,似是自言自语。到了最后已经明白陈家班的伙计想要害她是受了陈班主的命令,但对于对方为什么要害她,却是越想越觉得是因为给陈班主银票时太过痛快。 试想,夏郡王府的一个女人,张口就能拿出两万两银子,而且还急于逃离王府。他定然是以为自己得罪了夏郡王,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对她下手企图谋财害命。 “不过是一个戏班的班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似乎是猜到了萧然的心思,秦子川面上的同情更甚,俨然已经把萧阮当成了弱智白痴。 萧阮被对方的眼神羞辱,一张脸顷刻间便变的无比通红。 草棚里的行人已经全都离开,城门处的怒喝声,呼喊声依旧不绝于耳。担心那些侍卫出来搜查,萧阮心里面只想着尽快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一时间,萧阮越来越不想与此人待在一起:“旁人都道夏郡王府的大少爷是个和蔼可亲的好好少爷,在我看来却是一个自视甚高喜欢故弄玄虚的人!既然好好少爷不愿把话说明白萧阮也不强求,您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若是他日再次相逢,萧阮再做报答。” 语罢,萧阮冲秦子川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一个连今天都活不过去的人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将来会报答我,真是可笑至极。” 萧阮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个像极了了讽刺的声音,心间不觉怒气上涌,脚步一顿,但还是仰起头直接离开。 夏郡王府,赵衍站在窗台前,面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摄人的寒气。房内的侍女和小厮全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一片寂静里,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衍看见外面进来的人是凌安,慌忙走上前。 “调查的怎么样了?可有阮儿的消息?” 对着赵衍焦急的神情,凌安面有愧色的摇了摇头:“属下跟着下去玩的人将城中翻了个遍,依然没有夫人的踪迹。不过……” “不过什么?” 凌安扫了一眼房内的下人立刻令他们离开,这才犹豫的道:“属下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夫人的消息,但却听说昨夜城外五十里处竟足足死了四个陈家班的伙计。” “陈家班的人昨夜根本就没有离开王府?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在城外?” 昨夜赵衍不准任何人离开王府,整个府上搜查结束已经到了丑时。他记得非常清楚,陈家班的人离开时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是啊,属下也觉得奇怪,当初我们搜查的时候,王府的守卫根本就没有提到陈家班有人离开,可他们的尸体却被人在城外发现,这显然有些不寻常。” 凌安面带困惑,赵岩听到最后脑海里犹如有一道白光划过,总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找到萧阮失踪的真相,却又觉得像是蒙了一层黑纱一样看不真切。 如果城外没有陈家班那些人的尸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陈家班有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陈家班的人明明有人离开,守门侍卫和守城侍卫全都一口咬定没有任何人离开。 很显然,他们都说了谎话。 至于他们为什么说慌,就不得不叫人值得人往深处细想。 “离开的这些人你们可有找到他们的去向?” “回王爷,这正是属下想要告诉您的另外一件叫人觉得奇怪的事。” 听得此话,赵衍的神情突然变得更加凝重,示意凌安立刻说与他听。 “属下查到昨夜以陈家班名义离开的人其实有五个人,但城外的尸体却只有四个人……您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夫人?” 会不会是夫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衍虽然还没有不明白萧阮怎么会和陈家班的人搅和在一起,但心里却隐隐意识到那个失踪的人必然是萧阮。 “通知下去,将萧阮的画像给到云中的所有城池,务必要把她给我找回来,另外孟城附近的所有村落也都要全都给本王好好凑查一遍!” 这边凌安领命而去,夏郡王却在房间冲手下之人大吼。 “混账东西!不是说一定不会出错吗?那几个人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四个大男人竟然打不过一个女子,本王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王爷息怒,奴才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淮王殿下的人已经注意到了陈家班,咱们还是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和陈家班撇清关系才是啊!” 长随跪在地上冲夏郡王连连磕头,但见对方面上怒容不减,终是忍不住抬起头笑声相劝。 “混账东西!本王才不需要你的提醒!” 夏郡王怒目圆瞪,一句话便把长随吼了回去,可心里却并不觉得着急。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遭遇搜捕 他从翠儿口里得知萧阮整日想着如何逃离赵衍身边,立刻便想到了在他生辰之日,利用陈家班将萧阮“救”出去的计划。 萧阮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陈家班四名武功高强的人却无法将她杀死。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萧阮既然逃出了王府就不会再回来。 所谓斩草除根,不管赵衍有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只要萧阮不会回来,他要除掉萧阮的几乎就不算失败。只要萧阮没有离开云中,他就一定能有办法将人找出来。 “立刻传我密令,云中所有地方全都尽全力寻找一个怀孕的女子,但凡有可疑之人立刻诛杀!” 长随似乎早已料到赵枫的心思,匆匆应下之后,立刻便退出了房间。 夏郡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座椅上站起来,几步走到院门口看着赵衍住所的方向眼睛里涌起一片墨色。 是夜,漆黑得天空里看不见半颗星子,整个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四角垂落下来将周围的一切全都遮盖起来。 萧阮精疲力尽的牵着手里的马匹坐在小路上,蓦然看见远处隐隐约约似乎出现了一个村落,心头忽然一喜,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气,赶紧上了马朝村落赶去。 静谧的村庄似乎知道有陌生人进入,立刻响起一阵狗吠之声,萧阮从村子的东头一路转到西头,眼见就要从村子里离开,却始终没有看见一处院落还有灯光。 腹内空空如也,萧阮喉间一片干涸,嘴里几乎要冒出火。 抿了抿干涸的嘴角,在经过村庄最后一户人家时,她终是忍不住叩响了房门。 “都这么晚了,谁在外面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年老的女声,萧阮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她着实没有想到夏郡王的速度竟然会那么快。 原本还以为秦子川说的话都是危言耸听,可才不过一日时间,孟城便开始派出人手在周围的村落里到处搜寻。 她躲了一整日不敢露头,好容易到了晚上才敢出来,那些人不是把他当成骗子便是当成讨饭的,没有人愿意收留她。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手中空有银票却饥肠辘辘处境极为寒碜。 萧阮等了许久,院子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从里面探出头来将手里的灯笼高高举起,在萧阮脸上照了照立刻便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婆婆您好,我赶了一天的路,找不到歇脚的地方,能不能在您这里讨杯水喝?” 萧阮尽可能把声音放低,不敢吓到对方。 “哎哎!这外面天凉,姑娘还赶紧随我进来吧!” 黄色的灯笼发出温暖的光线,对方的眼睛在萧阮身上打量了许久,似乎觉得她并不像是坏人,立刻热情的将她招呼进门。 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这般顺利,直到老婆婆给萧阮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萧阮还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竟是真的。 慌忙接过碗筷,萧阮感激的对着眼前的老人家连连道歉。 “姑娘,我瞧着你身怀六甲,已经到了生产的时候,怎么还能一个人在外面行走,难道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室内烛光昏暗,老婆婆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声音里满是关切。 见萧然像是几天都没有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一面劝她慢些吃,一面又忍不住询问她的身份。 萧阮拿着筷子的手忽然一顿,心间迅速做出反应,立刻将自己早就编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不满老婆婆,我夫君在京城读书,婆婆太过恶毒,不仅不给我饭吃还要把我赶出去,不得已我只好逃出来,想要去京城找相公。” 老婆婆对萧然的话没有半点怀疑,甚至不无同情的连连叹息,听到最后忍不住一阵叹息:“傻孩子,想不到你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可怜的遭遇!可是京城离这里足足有几千里,你如今怀着身孕这般赶路若是孩子突然出生可怎么办?” 萧阮心中忐忑,生怕老婆婆再问些其他的事情露出马脚,想不到对方却轻易信了她的话。 眸光一闪,她立刻咬着筷子,抹了一把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继续道:“老婆婆说的极是,只是小妇人生来命苦,若是不去京城找相公,实在不知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地……” “唉,真是太可怜了!” 老婆婆见萧阮抹眼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也抹起了眼泪:“好孩子,左右婆婆我也是一个人住着,若是你不嫌弃,大可以在我这里住下,等你孩子生下来再去寻你相公也不迟。” “婆婆,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犹如听到了一阵天籁之声,萧阮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婆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官兵搜寻的厉害,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否则只会被赵衍重新抓去。 她故意把的身世说得这般可怜,却是存了希望老婆婆能够帮自己一把收留自己的念头。但对方能够这般信任自己,萧阮实在觉得感动,暗暗发誓待她回到京城,找到霍恂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谢谢这位老婆婆。 萧然夜间赶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等在村落里住了两日很快便将这里摸清。 此地居住的人全都是张姓,所以名叫张家村。因着地处偏远之地,寻常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前来。张婆婆便宣称萧阮是自己的远方侄女。 好在这里的村民极为淳朴,并没有人产生怀疑。 一时间萧阮每日与张婆婆简单耕织,竟然体会到了山间静好的感觉,越发不想离开此处。 这一日,萧阮的肚子隐隐有了一些之感,张婆婆与村里的人都说她这是有了要生产的迹象,竟都张罗着为她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你瞧瞧,我就劝你最好不要去京城,若是这肚里的孩子有动静,你说你怎么办?” 张婆婆听到萧阮的也是极为高兴,让萧阮回房休息,自己则张罗着要给她找村里的稳婆接生:“这妇人若是有了临产的预兆,少则以一日,慢则半个月就要生下孩子,还是提前准备好一切为好!” 张婆婆说完便迈着小脚离开去找人,萧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觉得一阵暖流划过,暗暗祈祷肚里的孩子能够尽快生下来。 “开门!开门!” 这边萧阮刚刚在房内的床上躺下,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心间莫名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慌忙走到窗前,萧阮立刻便看见张婆婆被几个官兵推搡着走进院里。 “你们家里不是突然来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吗?立刻把她给我找出来!” 官兵怒喝的声音传到小阮耳朵里,她瞬间大惊,立刻意识到赵衍的人已经找了过来。 担心老婆婆将自己引到房里,慌忙在房间里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然而在房里走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各位官爷,我那侄女确实是住在这里,可是她很快就要临盆,你们这样进去怕是要吓到她啊……” “死老太婆,让你把人给我叫出来,哪来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这老太皮去西天!” 还没有说完,她身边的一名官兵立刻朝她身上跺了一脚。 扑通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尽是半天也爬不起来。竟然在房间里看见这一幕,心中但又不宜,可是又不敢贸然跑出去。 “兄弟们立刻给我进去搜!” 似乎是觉得张婆婆打不起来,为首的那名官兵越发不耐烦,对于这张婆婆的肚子狠狠的踩了一跤,立刻叫人进去搜查。 修然听得张婆婆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便昏了过去,心间愧疚无比,但见那些官兵已经冲进房,她急的犹如墙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只管在床上躺下,剩下的我来应对。” 就在她想要俯身钻进床底下的时候,身后窗台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声,萧阮诧异的转过头,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子川竟然出现在房里。 秦子川一身农夫的打扮,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黑的发亮,若不是萧然对他的声音极为深刻,险些没有认出来。 “把这个粘在你的脸上!” 秦子川像是没有看出萧然的惊讶,神情自若的从怀里掏出一物,交给萧然,而这个时候外边已经响起了官兵急促的脚步声。 萧阮再也没有时间思考,连忙将秦子川交给自己的东西全都贴在脸上,赶紧蜷缩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假装肚子疼的厉害。 “各,各位大爷……这,这是我媳妇……你,你们要做什么?” 萧阮面朝里不敢回头,明明是异常紧张的时候,突然听得秦子川犹如结巴一样的声音,竟是险些笑出声。 秦子川听得萧阮声音的异样,动作一僵,回头瞪了一眼萧阮,随即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交给领头的侍卫:“大,大爷您行行好,小,小人媳妇就要生了……您别吓着她……” “哟,这小结巴竟然还挺上道!”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跟他回去 领头的侍卫显然也被秦子川结结巴巴的模样逗乐,将他递过来的银子掂了掂,声音这才缓和下来。 “行,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我今日便不为难你们,让你媳妇儿把脸露出来,大爷我对比一下画像,只要和你们没关系,我们就走。” 侍卫头子立刻让人让身后之人拿出来一副画像见萧阮动也不动,看了一样秦子川当即冲床上的人大吼:“说你呢,听见没有?把头转过来!” “大爷,她她……身子笨,我这就去帮她!” 秦子川看出侍卫已经生气,立刻讨好的走上前拍了拍萧阮的肩膀,做出将她搀扶起来的动作。 还以为这几个侍卫收了钱会多少放些水,然而那侍卫拿着画像的模样却是极其认真。 萧阮知道自己脸上贴了东西,但见他们盯着自己一脸疑惑似乎看出了什么,心间突然变得十分紧张。 而就在这时,秦子川凑到侍卫头子跟前往他手里拿着的画像上瞄了一眼,当即露出羡慕的表情,结结巴巴道:“大爷,您……您这……画像上的人真……真好看!跟我媳妇还……还挺像!” “你哪只眼睛看着跟你媳妇儿像了!这女子可是我们王爷的女人,你媳妇脸上那么大一颗痣竟然还敢说长得好看!” 听得秦子川的声音,侍卫转头看了一眼黑如锅底的秦子川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 “大爷,您说的是,我哪有那福气呢!” 秦子川得了奚落也不生气,摸着后脑勺,不动声色地挡住萧阮冲着侍卫点头哈腰。 滑稽的模样引得士兵头子与他身后的人一阵哈哈大笑,更让萧阮心中惊讶。 这个人是夏郡王府里的大少爷,虽然谈不上众星拱月,但也是身份高贵。然而他为了掩护自己,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真不知佩儿和府里的其他下人看到秦子川这个样子会不会惊掉下巴。 “哼!兄弟们,咱们去下一家!” 见萧阮与画像上的人不一样,房内的这些侍卫立刻稀里哗啦离开。 顾不上询问秦子川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看见那些侍卫出了院子,赶紧从床上跳下来直奔院门口处去看望张婆婆。 方才她在房里看得十分清楚,张婆婆担心那些官兵吓到她,所以才一再阻拦。 若是对方有什么闪失,萧阮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张婆婆,你怎么样?” 萧阮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对方的额头恰好磕在墙边石头上面,已经鼓起一个硕大的青包。对方紧紧闭着眼睛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对方究竟伤得怎么样。 萧阮心间一片中着急,秦子川从后面跟上前来,伸手探了一下张婆婆的鼻息,又抓起她的手腕检查了一下脉象,淡淡道:“无妨,应当只是晕了过去。” 闻言,萧阮顿时长舒一口气。 秦子川示意萧阮掐在张婆婆的人中处,不到片刻,张婆婆便晃晃悠悠地睁开眼睛。 “好孩子,那些官兵走了没有?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张婆婆一醒过来便捂着额头呻吟,看见萧阮正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忽然一愣,赶紧拉着萧阮的对她一番检查。 “婆婆,你不必为我担心,他们已经离开了!” 张婆婆越是对自己好,萧阮越是觉得愧疚。 若非是为了帮她,张婆婆怎么会对那些侍卫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她不敢想如果没有秦子川及时出现,那些侍卫发现她与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样又会怎么对待张婆婆。 恍惚间,萧阮便想起那日在城门口因为急着回家给母亲送药的男子。 那时她还愤愤不平地质问秦子川是不是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而现在她十分清楚,正是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张婆婆昏倒在地。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官府的人一个个的都是些周扒皮。若是被他们抓走,十有八九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这,这位是?” 张婆婆紧绷的神情猛然一松,忽然发现萧阮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肤色黑亮的男子不觉露出了疑惑之色。 “这个是我的娘家弟弟,他来寻我了。” 萧阮扫了一眼秦子川的鞋面,故意以姐姐自居,似乎口头上的这种便宜能够暂时缓解她心间挥散不去的愧疚感。 不理会秦子川心里如何作想,萧阮将张婆婆搀扶起来,眸光里闪过一莫不舍:“婆婆,多谢您这几天对我的收留,我……我今日就要跟着弟弟一起回去了。” “唉,这也好,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子在外面总归是叫人担心。我从前还没寻到你没有娘家,如今你弟弟既然寻了过来,那便跟他回去就是。” 她平日里一个人生活久了,身边无儿无女,甚是孤单。萧阮虽说只在这里住了几日时间,但她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 张婆婆听得萧阮说秦子川是她的弟弟,对她要离开的话也不觉得惊讶,但面上还是带了一层惋惜。 “婆婆你放心,以后若是我有时间一定会常来看你。” 萧阮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弄得鼻头有些发酸,张婆婆拍了拍萧阮的手,转头看向秦子川。 此时秦子川因为听得萧阮称呼自己为弟弟,心知她是在故意针对自己,眉尖轻皱,根本看不出半点姐弟相逢的喜悦。以至于张婆婆心中立刻上演了异常姐弟不和的大戏,别有深意叮嘱秦子川。 “好孩子,你姐姐肚里的孩子又快出生了,你多担待,我瞧着你姐姐是个富贵命,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 蓦然听得此话,秦子川嘴角一阵抽搐,眼见老夫人面有期待的看着自己也不好不表态,只得无奈点点头:“老婆婆放心,我自然会让家里人好好照顾姐姐。” 秦子川从嘴里说出姐姐二字的时候,萧阮明显感觉到他声音里面的咬牙切齿,而张婆婆却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马车缓缓前行,张家村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渐行渐远。 萧阮放下窗帘,发现对面的秦子川正盯着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眸光微闪,直接闭了眼睛继续假寐。 真是世事难料。 今天上午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在张家村一直呆到肚里的孩子安然出生,而现在也不过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她竟然已经和秦子川一起坐上了回夏郡王王府的马车。 “你不是说自己能够逃出云中吗?为何又要跟我一起回去?” 听得对面传来秦子川略略带着嘲讽的声音,萧阮猛然睁开眼睛。 秦子川此时脸上的黑色已经尽数洗去,一张俊秀的脸明明十分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可他却偏偏用最令人最反感的声音说话。 抿了抿唇,萧阮立刻出言回击:“好少爷不远千里专门来到荒无人烟的张家村来接我,若是我再不给您几分面子,岂不是也太不近人情?” “原来夫人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秦子川眼睛里划过一抹异色,突然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凉凉开口。 萧阮听了这话,顿觉有些尴尬。 秦子川与佩儿说的那个好好先生完全判若两人,你能隐隐感觉到觉得对方并不喜欢自己,也不想与这人有过多交集,可对方已经前前后后两次救了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已经说了你救我的事情,将来我自会报答,好少爷大可不必如债主时时提醒天天催促。” 分外不甘心却又可奈何的说了这句话,但见秦子川依旧没有半点动容。 萧阮忽然转移话题正色道:“我已经答应与你回去了,难道你不应该告诉我究竟谁才是想要杀我的人吗?” 回想起几日前他们两人不欢而散的事情,萧阮依旧觉得一阵迷茫。 她当然确定陈家班的那几个伙计想要杀死自己,可思来想去,她怎么都不相信陈帮主想要杀他是早有预谋。 她与陈班主无怨无仇,又是第一次相见,她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而且那天她本就是临时起意,难道就那么巧刚好碰到陈班主这样的仇人? “我还道你是已经想通了,所以才愿和我一同回去,想不到你到现在竟然还不觉得那天晚上有什么事不正常。” 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萧阮这样愚笨的人,秦子川叹息了一声,终是忍不住摇头:“夏郡王府守卫森严你当真以为仅凭一个戏班老板就能把你从王府里面救出去?” “可当时就是他把我带出来的……” 萧阮再度被他鄙视,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不觉又在心间回忆起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 如果陈帮主不能将她带出王府,那她那晚逃离就确实太顺利了一些,而且如今想来,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似乎是被人牵引。 一开始她从佩儿口里得知夏郡王要过寿,只是打算寻机趁乱逃走。但未等发生什么乱子她就得知陈家班的伙计可以正大光明离开。 翠儿与陈家班的伙计发生口角,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雏形。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能帮我吗? 她为了逃离王府暗中筹备银子,赵衍似乎没也没有发现,当看到陈帮主见钱眼开,萧阮心觉有了和他谈条件的筹码,这才想要说服对方答应自己…… 不对,似乎哪里确实不对! 萧阮心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霎时间犹如有什么连锁反应一般浑身一震。 她之所以注意到陈家班是因为翠儿的提醒。萧阮还记得十分清楚,陈家班的人能够离开正是翠儿向她透漏出来的。 “夫人可要抓紧时间,否则就见不到陈班主了。” 那天夜里翠儿莫名其妙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脑海,萧阮心中的怀疑越来越甚。 虽然不清楚翠儿为什么要让自己抓紧时间,为什么又说她要见不到陈班主,但当时听得这话,萧阮确实是越发坚定了让陈班主带自己离开的决定。 难道说翠儿一开始就料到她在想办法离开,所以才不断地向她提供离开的线索? 如今心里确定翠儿的可疑,萧阮后知后觉意识到当晚的翠儿一直都十分反常。 平日的翠儿稳重大方,虽然是一个丫鬟,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傲气,轻易不会与人计较。 而那天晚上,她却对陈家班的一个伙计不依不饶,分明是为了引出陈班主。以便让自己和陈班主能够有机会达成交易。 一时间,萧阮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真是可笑! 她自以为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一个“盟友”能将自己带出夏郡王府,可事实的真相却是她自入陷阱! 翠儿是奉赵衍的命来检视自己,但赵衍不会轻易要她的命,那么,翠儿究竟是谁的人?究竟又是谁想要害他? “你……你是如何我发现我有可能被陈班主的人杀死?” 萧阮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秦子川,眼睛里晦暗不明。 车轮滚滚,眼前的男子低垂着眼睛,细白的皮肤丝毫不逊于女子。额角的一缕碎发恰好在他脸上落下一道阴影,以至于让他多了一丝忧郁。 对方悠然自得地饮着茶水,似乎对她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而萧阮的心头却是被一圈问号包围。 这个男子对别人态度温和,对自己却阴阳怪气,究竟是故意而为还是这本性如此? “我并不知道陈班主是要杀死你,只是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人竟然敢在夏郡王府伤人。” 觉察到萧阮的注视,秦子川慢慢抬起眼皮,扫了萧阮一眼,淡淡开口。 但见萧阮依旧满脸疑惑,把手里的茶碗放下,缓缓说起了当夜他之所以出现在郊外,能及时救下萧阮的原因。 原来,夏郡王寿辰那日,秦子川在看台上呆的时间久了,觉得头昏脑胀,想要出来透透气。在经过恭房时,恰好看见陈班主的人把翠儿拖走。 “夏郡王府到处都有眼线,从来不会有人赶在这里动手伤人,有人如此大胆,我自然好奇为什么。而且这些人不在戏台那里换衣服,偏偏要选则在攻防这样的污秽之地,难道他们偏好这一口?” 秦子川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揶揄,萧阮的一张脸顿时烧成一片。 还以为那天晚上她与陈家班班主的接头没有任何人知道,却不想早已被这人看在了眼里。 想来这人定是一直躲藏在暗处,一路跟踪着他们想要看看究竟他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如此说来,我还真是要感谢你这个跟踪狂,若不是你,我这条命还真是凶多吉小。” 萧阮嘴角苦笑,眼前不禁又想起当初那四个陈家班的人挥刀砍向自己的情景。 可笑她还想着给对方银钱,而对方却是想要她的命!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这么轻易说出感谢的话,秦子川勾了勾唇角,抬手主动给萧阮倒了一杯茶:“如果霍夫人这句话是在感谢,那我可以表示接受。” 秦子川依旧不阴不阳,但萧阮此时对秦子川已经没有了任何敌意,顿了半响,端起他推过来的茶水,紧紧握在手心。 茶水冰凉一如萧阮此时的心境。 盯着碗里茶水看了许久,萧阮终是又抬头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我,所以才说我根本逃不出云中。” “嗯。” 秦子川手中动作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反驳。而萧阮紧紧盯着秦子川的眼睛,面色一暗,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原本她还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自己,可秦子川这番模样却肯定了她的猜测。 能够指使翠儿,同时又能指使陈家班,并且还能控制城门口侍卫的人,除了夏郡王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之前她怀疑指向要杀他的人是霍渊,毕竟霍渊之前几次对她动手,但依照货源的能力,绝不可能指使陈家班和城中侍卫。 还有秦子川,他一直都在向自己强调她逃不出云中,显然是十分清楚夏郡王的实力。 萧阮对夏郡王不甚了解,但在王府住了这么久,怎么也有听说到一些传闻。 传闻里面夏郡王云中三省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是云中的土皇帝。 只要是他想要杀死的人,从来没有谁能够活着离开云中,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夏郡王要杀自己,秦子川却救了自己,或许这也就是秦子川对她态度不阴不阳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 萧阮紧紧咬着嘴唇,思虑了许久终是抬起头,去与秦子川异口同声。 两人愣了片刻,又同时陷入沉默。 车夫不时挥动着鞭子抽到马匹,清脆的声音传到两人耳边,隐约间似乎还有某种鸟雀从天空划过的声音。 萧阮忽然伸手撩开车帘,四四方方的窗口外面恰好有一只五彩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朝鸟儿飞翔的方向看过去,萧阮的视线很快便被车壁阻断,想象了一下那只鸟儿尽情飞翔的模样。萧阮终是收回视线,将视线转向秦子川。 此时秦子川的眼睛同样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窗口处的凉风将他头发吹得起起落落。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瞬间便中和了他身上忧郁的气息。 萧阮见他玉白般的手指拿着茶碗静静不语,想起之前月圆之夜事听到的埙声,忽然产生了一股错觉,总觉他手里的已经不是茶碗,而是幻化成了一个古朴的圆埙,正在吟唱着令人惆怅的曲调。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霍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萧阮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开口。 赵衍并没有向外人公开她的身份,可方才她分明听到秦子川称呼她为“霍夫人”。 “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难。而你,既然已经猜到是谁想要杀死,就应当明白接下来如何做才能保住性命。” 秦子川抬起头,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处半点喜怒,明明是关心的话,听起来却是叫人一阵火大。 萧阮咬了咬嘴唇,依旧有些不死心:“你既然知道我是霍恂的夫人,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派人通知他来救我?” “我派他来救你,然后呢?” 对着秦子川向自己投过来的犹如看待白痴一样的眼神,萧阮面色又是一红:“如果你能够帮我通知霍恂来救我,我向你保证,霍恂一定不会威胁到你们在云中的地位。” “威胁?” 秦子川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将萧阮的话重复了一遍,忽然抬起眼睛:“霍夫人,你以为世界上的事情都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吗?” “我……” 秦子川毫不掩饰声音里面的讽刺,萧阮一时间竟当真就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或许她可以让霍恂保证不把夏郡王收留赵衍的事情说出去,但别人又怎么会相信? 更何况,赵衍与霍恂之间又有着无法抹平的深仇大恨,就算霍恂单独前来,赵衍也不会放了自己。 甚至于,如果知道霍恂前来,赵衍和夏郡王还会设下天罗地网将霍恂抓住! “好少爷,抛开夏郡王和赵衍不提,您能帮我吗?” 沉默了许久,萧阮终是忍不住再一起请求。 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相信,秦子川与夏郡王和赵衍不一样,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成为帮助自己逃走的人。 似乎是萧阮的眼神太过炽烈,秦子川目光在他脸上凝视了许久,依旧将视线转到一旁。 萧阮见此心间,顿时一片失望。 此次若是再一回到夏郡王府,她就真的成了笼中鸟,再不知什么时候可以重见天日。 萧阮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盯着秦子川看了许久,心头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才能说动眼前的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算外面忽然传来喧嚣的吵闹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侍卫依旧在进行例行检查,有人将他们的车拦住,秦子川直接撩开车帘。 外面的侍卫似是看到了秦子川的脸,萧阮听得几声恭敬地行礼声,他们的马车便再一次启动。 “大公子,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你既然是夏郡王的大少爷,为何却不姓赵反而姓秦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由你承担 “王爷,这都已经过了几日,咱们的人一直都没有半点那女人的消息,您说她不会是真的是已经逃出云中了吧?” 夏郡王府,陈班主恭身看向主位上的赵枫,满脸忧色:“实不相瞒,这几日小人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您说会不会是那个淮王察觉到了什么?” 赵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缓缓抬起眼皮,似笑非笑:“本王可记得陈班主不是这种胆小怕事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害怕到来找本王了?” “哎哟,我的王爷!您这话可真是打哪说起啊?小人往日里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还不是因为有王爷您给我撑腰吗?可这一次不一样,小人这不是把事情给办砸了吗?” 陈班主睁着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神情多了一分紧张不安。 房间一片安静,陈班主见赵枫眯着眼睛不说话,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突然白着脸跪倒在赵枫身边。 “王爷!求求你看在往日小人为您也出过不少苦力的份上,这次就帮帮我吧!我实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淮王殿下给灭了。” “唉,一直以来,本王都颇为看中你,还想着什么时候将你提拔到身边来,可是这一次你实在是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啊!” 赵枫垂眼看着地上的陈班主,却并没有让他站起来说话。 这一次他为陈班主广开方便之门,就是希望借他之手把萧阮给杀了。可他手下足足四个男人竟然都没能将一个女人杀人,这事办的着实是让人心有不悦! “王爷,小人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啊!奴才可是死了四个得力的手下啊!再说奴才都已经看了,他们死之前有打斗痕迹,显然那女人还有其他的帮手,否则小人也不会将事情办砸不是?” “这么说这还都怪本王事先没有通知你了?” 夏郡王声音突然一冷,陈班主顿觉身上传来一阵冷意,赶紧缩起身子摇头说不敢。 赵枫见此,眼睛里闪过一道暗光,缓缓直起身子:“陈班主,要怪就只怪你这人太贪,你可知那女人给你的银票都是从哪里来的?那可都是从淮王手里讨要的,上面还印着京城银庄的款,你得了银子急着花出去被淮王看出了端倪,难道还能怪在本往头上不成?” “这,这……” 陈班主心间一震,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几日前他在最醉春楼包了一个头牌姑娘,正好需要一万两的银票。当时他贪图方便,直接便将萧阮给的一万两银票拿了出去,竟是忘了看看上面落得是哪个银庄的款。 如此说来,这几日一直跟踪他的人必是淮王无疑! 确定了这一点,陈班主心间大惊,匍匐上前一把抱住赵枫的腿,满脸惶恐的恳求:“王爷,小人求求你了,这一次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小人真的怕死,小人还想在您身边多侍候两年呢……” 陈班主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发抖,额头上也浸出了汗珠,再没有大班主的威严形象,倒像是一直可怜兮兮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 “好了,陈班主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大不了你被淮王抓起来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嘛!总归我们两个这么深的交情,你一家老小本王都不会丢下不管不是?” 赵枫声音温和,但陈班主听在耳朵里,却像是如同遭了雷击一样瞬间白了脸。 他这次虽然没有将事情办好,但总归是为赵枫办事,如今赵衍的人每天跟在他身后叫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没办法只得来向赵枫求救,对方却说会帮自己照顾一家老小。 这样明显的暗示,陈班主若是再听不出来,那可真是白在赵枫身边混了这么长时间。 不同于别人,赵衍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但却被赵枫护在身边。且不说他根本不是赵衍的对手,即便他是赵衍的对手,想来也要得到赵枫的准许。 他今日来求赵枫更多的是赵衍的底,如果赵枫肯帮自己,那他倒也不畏惧那个起兵造反之人。但如果赵枫反对,他若是想要在赵衍手下逃生那就根本是出逃无门! “王爷,小人求求您了!您就帮我这一次吧,小人发誓,以后一定会为您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您……” 陈班主认清了现状,脸上的血色尽数消失,后退了一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他恳求。 一时间,房间里竟是陈班主砰砰的磕头声,但赵枫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兀自抿着茶水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赵枫一杯茶尽,房内的砰砰声还没有停止,不觉皱起眉尖:“陈班主,你若是再不知趣,那就别怪本王收回刚才对你的承诺。” 这句话犹如一道定身咒,陈班主动作一僵,面如死灰。 如果赵枫收回承诺,不仅他要为这件事而死,就连他的家人也要随他一道出事! 陈班主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抬眼向赵枫看去,正好对上他居高临下的眼睛。那双眼睛黑气沉沉犹,犹如两块寒冰,透着不容置疑的寒光。 陈班主心间一震,浑身力气尽数褪去,一下便瘫在地上。 赵枫见此,颇为同情的叹了一口气道:“淮王对那女子感情极深,如今是你那里出现了纰漏,自然应当由你来负这个责任。” “多谢王爷成全,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茫然无觉地说出这句话,陈班主脸上再没有半点生气。 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赵枫身边的长随却忽然跑了进来。 “王爷,淮王殿下来了。” 赵枫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见一抹朱红色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竟正的是赵衍。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皇叔您这是在教训奴才?” 赵衍一进得房间便看见陈班主跪坐在地上,眉梢一挑,唇边立刻绽放出一抹浓浓的嘲讽。 赵枫扫了一眼地上的陈班主,连连摆手:“衍儿真是误会我了。陈班主不是我的奴才,我怎么能有资格教训他?不过是陈班主叩谢行礼而已。” “不知道皇叔给了陈班主什么好处?本王瞧着这陈班主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恩惠呢!” 眸光微闪,赵衍不等赵枫开口便将视线转向了陈班主,拖着嗓音别有深意的开口:“陈班主,我估摸着你和你的手下怎么也得有两万两银票的好处吧?” 一听到两万两银票,陈班主立刻便联想到方才赵枫说的银票之事。 当初萧阮承诺给他两万两银子,他亲手接了一万,剩余的一万被萧阮交到她的伙计手里,正好和赵衍口里的两万相对照。 陈班主心里无比恐惧,慌忙向赵衍解释:“殿下说笑!小人不过是一个戏班的班主,能为王爷做些什么自然是求之不得,怎么还敢提钱的事情?再说我们在府上祝寿的来的银子也,也没有一万两!” “是吗?原来皇叔竟是这般抠门啊?” 赵衍嘴角噙着笑,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陈班主连连点头,眸光猛然一沉:“所以这就是你掳走本王夫人的原因?” 赵衍对外寻找萧阮时,对外声称她是自己的夫人,此时直接点出陈班主就是凶手,当即把陈班主吓出了一声冷汗。 纵然刚才赵枫已经明确说过不会保他,但真正面对赵衍的质问时,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推脱:“殿,殿下明察啊!您就是给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动您的夫人啊!” 赵衍将他脸上的恐惧看在眼里,眸光里的暗色渐浓,冲身后的凌安打了一个手势,猛然发出一声怒喝:“你说你没有掳走本王夫人,这张银票你又是从何而来!” “小人,小人……殿下,小人真的不认识这张银票啊!” 万万没有想到赵衍竟然找到了那张银票,陈班主一颗心都几乎要跳出来,这才终于明白赵衍见夏郡王是假,冲他而来是真。 他心间急速运转,身子都忍不住颤抖却依旧不敢承认。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说谎,来人!立刻把他给我捆起来!” 赵衍猛然眯起眼睛,直接让人把陈帮主捆了起来,这才看着赵枫道:“皇叔,此人掳走了阮儿,侄儿已经证据确凿,您说我应该如何处置他?” 赵枫眸光微闪,立刻露出极为愤慨的神情,丝毫不顾陈班主眼睛里面的希冀:“真是没有想到,掳走阮儿的人竟然是这个人!亏得本王从前还对他百般信任,真是想不到啊!此人死有余辜,衍儿你想要怎样惩罚都好,本王没有意见。” 听得赵枫的话,陈班主眼睛里面的神采顿时一暗,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上。而赵衍见此勾起唇角走上前,如同看死人一样凑上前绕着他走了一圈,眼睛忽然眯起。 “陈班主,你究竟把本王的夫人带去哪里了?只要你肯说出她的下落我便不为难你,你若是不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今日就是死期? 陈班主心中绝望到极点,终于认清事实,知道自己早晚都是一死,原本惊讶的表情瞬间变成无所谓。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重回夏郡王府 “淮王殿下,小人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让我从何说起?我根本不知道您的夫人如今在何处啊!” “你还敢说不知道?” 赵衍将陈班主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间涌起一股火气,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这五日以来,赵衍几乎彻夜未眠。 因着凌安发现了陈家班的异常,很快便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陈班主一个人身上。 本以为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萧阮被关押的地方,然而几天跟踪下来,不仅没有找到半点有关萧阮的线索,便是可疑的情况都没有遇到。 直到陈班主用到那张万两银票,赵衍才确定萧阮的失踪确实与他有关。 就在他来见夏郡王之前,得到陈班主来见夏郡王的消息,立刻便带着凌安赶过来阻截。 此时的赵衍恨不得将地上之人立刻杀掉,余光却扫了一眼静立不语的夏郡王,恨声道:“若是你告诉我夫人的去向,说不得我还能饶你一命,若是你不说……” 陈班主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赵衍的话,始终都低着头不说话,赵衍见此心间怒意更甚。 他心十分清楚陈班主是奉了夏郡王的命才敢掳走萧阮,今日他故意把人堵在赵枫这里,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最好能让陈班主当场指证赵枫,从而逼迫他将萧阮交出来。 陈班主怎么都不肯承认,着实让他没有办法。毕竟没有问出萧阮的线索还不能轻易把他杀死。 而陈班主显然已经料到自己的处境,所以摆出一副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赵衍拳头的骨节咯吱作响,猛然眯起眼睛:“把他给我押入刑房,本王要亲自审问!” 随着赵衍声音落下,凌安立刻带着人上前要把陈班主拖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侍卫急急跑进来。 “王爷,大少爷回来了。他还带着淮王殿下的夫人。” 房内气氛紧张,侍卫却突然来报秦子川的行踪,赵枫正要敷衍回去,那人下面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再说一遍,大少爷他怎么可能会带着……” 不等赵枫声音落下,赵衍立刻扑到侍卫跟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侍卫的眼睛:“他们现在何处!立刻带本王去见他!” 赵衍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变得有些走音,那侍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指了指门外,还没有将话说话,便看见赵衍急急往门口冲去。 萧阮跟随着秦子川再次回到夏郡王府,心中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周围的假山石台以及精心修理过的花草树木是那么的别致美丽,但在她的眼里却如同一堆黄土一般,没有半点欢喜。 及走到她所在的小院时,萧阮忽然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满脸的失魂落魄。 “淮王殿下看见你回来定然会十分欢喜,夫人不如尽快进院的是。” 身边男子的声音温文尔雅,萧阮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许久终是朝他行了一礼:“此次多谢相救。” “阮儿!” 萧阮声音刚刚落下,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清那人的容貌,萧阮与秦子川对视了一眼立刻垂了眼睛不说话。 “阮儿,你……” 陈家班足足死了四个人,现场还有打斗痕迹,显然说明萧阮是被其他人劫走,他一直以为萧阮是被陈班主和夏郡王暗中藏了起来,甚至已经怀疑她被人害死。 而现在,萧阮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实在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一肚子的话也突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按下心间的惊喜,赵衍细细将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打量了一番,总觉得她似乎瘦了了许多。一时间,眸光里尽是心疼。顾不得身后跟过来的人,伸手将其拥入自己怀里。 男子的鼻息喷在脖颈里,萧阮得到对方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心里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就被厌恶取代. 她正要将此人推开,余光却看见秦子川的正盯在自己。 眼睛里划过一道暗色,萧阮终是强迫自己忍住了远离对方的念头,任由赵衍这么抱着自己。 “阮儿,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可有受到欺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衍终于松开萧阮,带着浓烈的关切向她询问。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赵衍的声音,萧阮始终都垂着眼睛既不说话也没有半点反应像极了一个木头。 “子川,你怎么会和夫人待在一起?” 不同于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萧阮身上的赵衍,赵枫从一跟过来便注意到了站在萧阮身后的秦子川。 他从来没有想到萧阮会以这种方式突然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即便方才他听到侍卫说秦子川带着萧阮回来还是满脸怀疑。 当初计划生变,赵枫一直以为萧阮是被霍恂的人救了去,却不想秦子川竟然会和她在一起。 难道那夜将陈家班伙计杀死的人也是秦子川? 赵衍担心萧阮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忽然听得身后赵枫的声音,这才注意到秦子川。 眸光在秦子川和赵枫身上打量了许久,他终于沉下眼睛,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回父亲,儿子也是偶然之间遇见了夫人,当时我正与友人在一家酒楼吃酒,忽然看见楼下一个女子分外眼熟,还以为自己看错,下楼追上去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是王爷的夫人。所以便赶紧将她护送了回来。” “你说你是在大街上看到的阮儿?当时她周围可有什么人?” 随着秦子川声音落下,赵衍面上立刻露出了满满的不相信。 萧阮失踪的这几日,整个孟城的官兵走在城中搜寻,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萧阮那么小大的一个人? 似乎是觉察到周围看自己的视线不对,秦子川立刻露出一抹歉意:“真是对不住,是我刚才没有说明白。我是三日在桐城与人谈生意,当时夫人正被一个贼眉鼠眼的女人硬拉着往前走,我从友人口中得知那女子与妓院老鸨关系密切,心觉不妙,这才将夫人救了出来。” 老鸨? 赵衍眸光一紧,立刻向萧阮看去,但见萧阮依旧垂着眼睛不做声,心里越发心疼。 桐城与孟城相邻,同属云中三省赵枫的管辖范围。三日前他还在让人对孟城进行地毯式搜寻,想不到萧阮竟已经到了桐城。难怪他这几日无论怎么搜寻都的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想到萧阮竟险些被人卖到青楼,赵衍强忍住立刻赶往桐城的冲动将那座青楼夷为平地的冲动,继续追问:“大少爷之后可有将那女人抓起来问清楚她背后还有什么人?” 萧阮从孟城郊外被人掳走,却和一个女人出现在桐城,不管他们要把萧阮劫走做什么,背后定然还有其他同伙。 “殿下不必担忧,我见夫人受人欺负怎么会置之不理?那女子已经被我送入大牢,殿下若是不相信大可一去桐城大牢里问个清楚。” 秦子川一脸正气,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抹同情,赵衍闻言当即转头命令凌安亲自前往桐城提审那人。 凌安领命而去,赵枫眸光闪烁了几下,一脸叹谓。 “真是想不到劫走夫人的人竟是这般狡猾,还好子川将人给救回来了。不过,夫人似乎精神不好,还是快请大夫前来再给夫人把把脉才是。” 因着赵枫的话,立刻有下人匆匆离开去请大夫,众人瞧着赵衍与萧阮多日未见,立刻知趣的离开。 “皇叔请留步,稍后我要亲自审问陈班主,还望他不要出任何意外才是” 赵衍搀扶着萧阮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叫住赵枫。 虽然如今萧阮已经回来,但是陈家班和赵枫之间绝对是有问题的,当初将萧阮带出府的就是陈家班的人。所以,无论如何这陈家班他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赵枫已经走出去数步之远,听得此话,缓缓回过头,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和:“衍儿只管放心,我自会与你安排好一切。” “那侄儿就放心了。” 赵衍眯着眼睛,语气沉沉,丢下这句话便扶着萧阮离开,而赵枫却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不过片刻,赵衍与萧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秦子川瞥见赵枫依旧站在原地紧皱着眉头,忽然凉凉开口:“父亲若是还有什么想对殿下说的,跟上去直说便是,何苦做这种费力不讨好之事?” 赵枫脸色骤然一白,猛然回过头怒视秦子川:“原来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儿子也不过是想要让父亲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要按照你的安排而已。” “你!你这个逆子!若是你再敢插手本王的事,我定不会轻饶与你!” 对着秦子川嘲弄的眼神,秦枫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镇定,抬起手臂便指着秦子川的鼻子大骂。 “哦?不知道父亲是打算怎么教训我呢?。” 秦子川一脸不屑,丝毫不将赵枫的警告看在眼里,丢下这句话便迈步离开,徒留下身后气得青筋毕露的赵枫。 而远处,萧阮的院子里依旧绿草萋萋,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保护不了我 朱红的的雕花大床上,萧阮身子半躺,手腕上覆着一抹轻纱,正在让大夫给她把脉,而赵衍的焦急地盯着大夫的手,眼睛里面是浓浓的担忧。 大夫在萧阮的脉门细细诊了许久,这才收回手,一面捋着花白的胡子,一面摇头晃脑的道:“夫人这几日恐怕是受了什么惊吓,所以孩子的脉象才变得十分紊乱。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多注意休息就好,殿下尽管安心就是。” “来人,打赏!” 听得大夫之言,萧阮心里长舒一口气,忽然听得赵衍的声音抬起头,赫然发现赵衍竟站了起来,比自己还要高兴。 赵衍不仅赏了大夫一大锭银子,还破天荒的亲自将人送走,萧阮眼睛里闪过诧异。盯着赵衍的身影,陷入了沉思,方才在院子外面的情形不觉也又浮现在眼前。 本以为这人看见自己一定会愤怒的质问自己去了哪里,可到现在为止,这人面上除了惊喜便是心疼,并不见半点愤怒。 尤其是对方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萧阮虽说不喜,但也能感觉到对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如今也只有淮王殿下能够护你周全。” 莫名的,秦子川的话忽然回响在耳边,萧阮不觉咬紧了嘴唇。 那人定是看出赵衍对她有情,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阮儿,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实在太高兴了,夏郡王寿辰的那天晚上你究竟遭遇了什么,这几天又遇到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萧阮思索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眼前一暗,赵衍的身体便挡在她眼前。 缓缓抬头朝对方面上看去,萧阮发现赵衍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依旧是浓浓的担忧,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赵衍等了许久依旧不见萧阮开口,目光里划过一抹黯淡,只得叹了一口气。 “也罢,你若是不愿说便不说,你……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就是。” 语罢,赵衍帮萧阮拉了拉身上的薄被,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你,你不要走!” 赵衍转过身子,刚迈开一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还以为自己的出现了幻觉。直到看见萧阮满眼焦急的看着自己时,这才敢相信拉着自己的那双柔夷竟真的来自萧阮。 “阮儿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要我留下来是吗?” 赵衍惊喜得不能自己,牢牢地盯着萧阮,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对着他灼灼的目光,萧阮似乎觉察到自己的举动不够矜持,面上轰然一红,赶紧收回手。垂下眼眸不敢再看眼前之人,声音也犹如蚊子一般轻的几乎听不到。 “你,不要走,我,有些……害怕。”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听得萧阮求助一样的声音,赵衍心间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狂喜,慌忙折回来重新坐在萧阮的床前主动拉起她白嫩的细手轻声安抚。 “阮儿,你不要害怕,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赵衍的声音太过深情,以至于萧阮心间控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愧疚。为了防止对方看出异样,她慌忙垂下眼睛,犹豫了片刻,终是缓缓地将头靠在赵衍的胸前。 女子身上的馨香若有若无的传到赵衍的鼻尖,赵衍眸光一暗,立刻将萧阮紧紧搂在怀里。 “阮儿,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害怕?” 头顶传来赵衍关切的声音,萧阮睫毛颤了颤,在赵衍注视下缓缓开口:“那晚我和翠儿一起去恭房,翠儿就等在外面,可等我出来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翠儿的身影,然后……然后就忽然从阴影里跳出来一个人,将我迷晕了。” 说到这里,萧阮立刻露出十分害怕的模样,嘴唇颤抖了许久才又接着往下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绑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被关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隐约听到他们要把我卖到妓院……” “这些混账!本王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此时萧阮卸下身上尖锐的刺,如同一只受伤了的小兔子一样安静的待在身边舔舐伤口,赵衍心间的心疼瞬间便达到了极点。 赵衍眼睛里面的狠色越来越浓,抱着萧阮的手越来越紧。 萧阮觉察到赵衍的反应,暗暗握紧手心继续低垂着眼睛,声音嘶哑道:“我想尽办法好不容易从里面逃了出来,谁知道刚到街上就被人给找到,死命地把我往回拉……若不是大少爷忽然出现,只怕我……我已经横尸于街上……” 横尸于街上! 赵衍一颗心猛然收紧,脑海里立刻出现萧阮不堪受辱撞死在街头的画面。 想到之前陈班主死不承认派人掳走萧阮,赵衍眸光一凝,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发誓要把这些欺负过萧阮的人全都杀死:“阮儿,你可知道将你掳走的人是谁?” 赵衍声音刚落,怀里人的身子又是一颤。 “淮王殿下,我知道你一定会为我抱不平,可是如今你身份特殊,实在不易替我出头暴露身份,我……我求求你,派人将我送回京城好不好?我保证绝不会透露你现在的处境……” “原来你还在想着怎么离开本王!” 赵衍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亲自前往桐城找到那些胆敢欺负萧阮的人,将其碎尸万段的打断的打算,蓦然听到萧阮竟又一次求他放了她,脸色当即黑成了锅底。深以为这是萧阮对他无情的羞辱。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我,更不清楚之后还会不会再有一次这样有预谋的劫持!这一次我幸得大少爷相救,可下一次呢?” 萧阮见此,咬了咬嘴唇,眸光里划过一道暗色,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于往日,我很快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当初正是因为这个我才答应留在你身边。可现在呢?我和孩子差一点就要遭遇不测!” “既然你不能护我周全,为何我还要留在你身边!” 萧阮声音里充满了控诉,想起那天夜里陈家班的伙计拿剑逼向自己时的那种绝望。再看赵衍的时候立刻多了几分怨恨。 赵衍确实不准许任何人伤害她,可如今想要杀他的人是夏郡王赵枫。 夏郡王如今护着赵衍,说不定还会帮着赵衍东山再起,而赵衍又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如果在夏郡王与她之间做选择,萧阮绝对相信赵衍选择的人是夏郡王。 今世的萧阮觉不是能够随意叫人欺负的人。无论是谁,只要他敢招惹自己,她必会想办法回击回去。 与秦子川一道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考虑如何狠狠地扳回一局。待回到看到夏郡王当着赵衍的面对自己一派关切时,立刻将自己的计划做了一个调整。 她向赵衍示弱,展露自己的害怕和担忧,目的就是要让赵衍觉得心疼和愧疚,让赵衍送自己回京城则完全是激将法。 只要她质疑赵衍的能力,将他与霍恂相比,赵衍一定会向她证明同样有能力保护她和肚里孩子的安全,即便知道害他的人是夏郡王也会想尽办法保护自己。 还有,她相信秦子川下车时与她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她愿意讨好赵衍。 一如萧阮所猜想的,一片长久的沉默之后,赵衍脸上的怒气竟真的慢慢的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愧疚和自责。 “阮儿这一次你被人掳走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本王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本王再不会让你和你肚里的孩子受到半点伤害。” 赵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真诚,小心翼翼地看向还带着余怒的萧阮,然而萧阮却是将头转向一旁默不作声。 “这次的事情太过突然了,我还以为是你故意逃走藏了起来……你失踪这几日我夜不能寐,总是担心你遇到什么不测……” 赵衍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解释,本想告诉萧阮,从她离开到现在自己几乎都没有合过眼,已经想尽办法去寻找她的线索。可话说出口又觉得越是这么说,似乎越在反向证明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萧阮。 到了最后,赵衍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将萧阮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如果你不说话我便当成默认了?” 但见萧阮并没有拒绝,赵衍心里终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怀里:“但凡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不过你先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可有看清将你掳走的是什么人?” “你……你真的要为我报仇?” 萧阮仰起脸,目光在赵衍脸上划过,眼睛里似乎依旧带着不相信。直到看见赵衍坚定地冲她点头,萧阮眼睛里终于划过一抹欣喜。 “那晚将我掳走的人是陈班主……”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审讯陈班主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赵衍与萧阮面色凝重的跟在夏郡王后面。 地牢终年暗无天日,周围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和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声音。随着火苗的跳动,主人脸上的神情在阴影里明明灭灭,与映在墙上的阴影一道营造出一股诡异渗人的气氛。 此时明明已经是初夏的时节,但不知有从哪里来的冷风吹过,众人身上立刻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众人在黑暗的甬道里走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看到一处灯火充足的地方。 火把将周围照得通亮,萧阮立刻觉得鼻尖的血气又浓烈了几分,放眼朝前看去,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刑具。 刑房的角落里,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被吊在两个巨大的钩子上。那两个钩子从男子蝴蝶骨穿入,正好将他的身子弄了一个对穿,身上还是斑驳的鞭痕。 男人身材高大,头发披散在肩上,状如疯子,一时之间倒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容,而他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死了一般。 赵衍走近,围着男子转了一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夏郡王:“王爷倒是出手迅速,你告诉我,陈班主难道是已经死了吗?” 刑房宽敞,赵衍的话似乎还隐隐带着回音,一时间,整个房间里似乎都在重复着“死了吗”…… “衍儿你可当真是误会皇叔了,我不过是提前帮你审讯一番,怎么敢把他弄死?不过实在是没有审出来什么。” 夏郡王面上戴着和蔼的笑容,像极了一位热心指点晚辈的长辈,末了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但见赵衍没有回应,夏郡王抬眼冲对面的一名侍卫点了点头,那侍卫立刻端起一盆凉水朝陈班主泼过去。 陈班主昏迷了多时,被冷水一浇,竟真的晃晃悠悠醒了过来。 “小人冤枉,小人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啊!” 陈班主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头,看清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立刻惊惧的向赵衍和夏郡王求情。 随着他的动作,肩胛骨有黑色的东西流出来,陈班主立刻又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赵衍见陈班主确实没有死,眼睛里露出一抹讽刺,这才又转头看向夏郡王:“多谢皇叔成全,只是这里终究是过于血腥,不如您先移步离开,待我审问出什么结果再去找你。” “王爷,您救救我!小人为您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王爷!” 陈班主一听到夏郡王要离开,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脚上和手上的链条在死寂的刑房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衍眸光一闪,立刻抓住机会似笑非笑的看向赵枫:“陈班主从前真的不少为您做事吗?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里面有没有什么与阮儿的失踪有关系?” 此言一出,房间里立刻陷入了沉默,便是刚才还在痛苦呻吟的陈班主也突然安静下来。 对着众人投过来的各种视线,夏郡王神情如常,面上看不出半点异色:“衍儿若是信我,我自然不必解释,若是不信,大可以像听听陈班主怎么说。” 夏郡王一身正气,看也不看被锁链困着的陈班主,朝赵衍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开。再反观陈班主,他看着赵枫直直离去的背影,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立刻陷入了安静,再也不敢朝赵枫呼喊。 赵枫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牢房里,赵衍收回视线,立刻将目光转向了陈班主。 “陈班主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帮帮皇叔做了许多事情吗?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若是真的有什么天大的功劳,本王自然会看在皇叔的面上,放你一马。” “事已至此,无论小人如何解释,你也不会相信……” 陈老板话说了一般,突然看见角落里竟然还站着萧阮,眼睛顿时一亮:“殿下,我承认那晚是我将夫人带了出去,但根本不是我将她掳走,而是她主动找到我,求着我把她送出府啊。” 此言一出,赵衍立刻将视线转到了萧阮身上,眸光闪动间,似乎真的对陈班主的话信了几分。 萧阮心里一紧,立刻上前指证:“陈班主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把我打晕,难道我还能看花了眼不成?” “你……殿下,你千万不要听这妖女信口雌黄,确实是她找到我求着我把她带出府,那一万两得银票便是最好的证据!后来定是有人接应这女人,所以才会将我的人杀死!” 陈班主犹如寻找了一棵救命稻草,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萧阮身上,还指出杀死他伙计的人与萧阮是同伙。 从得知手下被人杀死的那一刻起,他便认定萧阮一定是被同伙所救,但他不知道霍恂与萧阮的关系,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和大少爷一起回来,使得他的反驳显得有些苍白。 “原来是你把我身上的银票抢走了!” 萧阮从决定跟赵衍来牢房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对策,听得陈班主说起银票,立刻冲赵衍解释:“殿下,那些银票我贴身保管。当初我在桐城好不容易逃出来,想要租用马车尽快逃离,却发现身上没有半两银子,如果不是被到大公子所救,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你胡说!那银票分明是你亲手交给我……” 陈班主不料萧阮竟睁眼说瞎话,眼见赵衍面上已经有了一丝松动却因为萧阮提到秦子川而打消了怀疑,顿时有些发急。 “殿下,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把大公子叫来问问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若是我真的说动陈帮主帮我离开,现在早已回到了京城,哪里还会在这里……” “大胆陈荣,你竟然还敢狡辩!” 霍恂的名字对赵衍来说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忌讳,但听萧阮又一次提到霍恂,他再也没有心思却判断他们两个究竟谁在什么地方说了假话。 萧阮怀里揣着银票,分明就是有离开他的打算,也许陈班主并没有说谎,但萧阮被人拐到桐城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相信秦子川没有必要说谎,更相信如果霍恂真的见到了萧阮,绝不回再将她放回来。 而且,根据他所调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已经足以确定这一次是夏郡王赵枫想要杀死萧阮。 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色,赵衍直接冲凌安使了一个颜色,凌安立刻上前拿起一柄纤薄的刀片走到陈班主跟前。 陈班主看清凌安手里拿的东西,眼睛里立刻露出惊恐之色,赵衍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萧阮:“阮儿,接下来的情形或许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不如你先回去?” “不,我要亲眼看着。” 萧阮缓缓地摇了摇头,眸光里一片坚定,让赵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到从前萧阮也是这样看霍渊行刑,眼睛微闪,转头看向凌安。 凌安手速很快,直接从川主的胸口入手,手起刀落之间,陈班主胸口处的肌肉已经如泥屑一样掉落下来。 陈班主瑟瑟发抖,极力躲开凌安,但凌安却总能准确地将他身上的肉片下来。 不过片刻,陈班主的上半身的肌肉已经被凌安片干净,却偏偏避开要害部位,全身都被刺眼的红色包裹,陈班主恐惧到了极点,神志几乎崩溃。 早在赵衍进来之前,夏郡王已经叫人对他动了刑,逼迫他绝不可将其供出来。 陈班主已经做了赴死的准备,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赵衍竟会用这种凌迟的方法,连死也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这种亲眼看着身上的肉一点点被人割去,只能等身上的血液流尽才能死去的感觉实在太叫人觉得恐怖,即使有人告诉他全家老小全都会保不住性命,他也坚持不下去。 陈班主的额头布满汗珠,抬头向赵衍看去,对方脸色阴冷,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而他身边的萧阮更是冷血到不像一个女人。 最毒妇人心。 陈班主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竟忽然看见萧阮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竟是冲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殿下我求求放了我,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我都说!我什么都说!这一切都是夏郡王的主意,是他要我把人带到城外杀死!” 陈班主拼命地躲开赵衍手里的刀片,铁链因着他的动作哐当之响,脸上的水迹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而空气里也传来一股骚臭之味。 赵衍听得陈班主果然承认,瞳孔瞬间收缩。 “陈荣,你嘴里若是再敢有半点假话,我定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变成一堆白骨。” “殿下,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我陈荣世世不得为人!” 陈荣将身子极力扭向赵衍,原本壮实的威武大汉比猫嘴里的老鼠还要可怜,似乎担心不肯放过自己,他立刻气喘嘘嘘的道:“殿下,只要你肯放了我,我愿意把王爷的秘密全都告诉你!求你放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陈荣眼泪鼻子齐下,顾不得赵衍盯着自己下身露出的嫌弃目光,犹如死狗一样发出请求。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同吃同住 陈荣被解开手臂之后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匍匐在赵衍的脚下瑟瑟发抖。 “说吧,你都知道夏郡王的什么秘密?” 赵衍眸光微闪,蹲下身子,如墨的眼睛盯着陈荣的后脑勺。 而陈荣趴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好不容易才仰起脸,眼睛躲闪的看了看周围,不知是不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张了张嘴,声音却是十分微弱。 赵衍见此,忍着酸臭之味蹲下身子。 萧阮同样好奇夏郡王究竟有什么秘密,但陈荣声音极其微弱,从她的角度除了看见陈荣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 “王爷,小人所说没,没有半点假话……只要你按照小人的话去做……必会有所收获……” 陈荣身上的血液涓涓的流在地上,眼见他眼皮就要合在一起,赵衍压下眼睛里的一抹亮光,立刻又道:“夏郡王为何要你杀本王的夫人?” “这……这个,小人也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陈荣话没有说完,脑袋便突然垂落在地上,赵衍不死心,顾不上对方身上滑腻的鲜血,直接抓起他的脖子,冷声质问。 然而陈荣也仅仅是眼皮动了动,便再也没有反应。 凌安走上前用手试探了一下陈荣的鼻息,冲赵衍摇头:“殿下,他已经昏死过去,您当真要放了他?” 赵衍嫌弃的扫了一眼血泊里的陈荣,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虽然陈荣与他说了一个看似很重要的秘密,但未必不是假话,而他最想知道的却是赵枫为什么要杀萧阮。 如果对方是把萧阮囚禁起来,他还可以理解为对方是想要利用萧阮牵制自己,可他给陈荣分明是下了直接杀死的命令,那就实在叫人迷惑不解了。 萧阮从来都没有来过云中,与赵枫更是半点交集都没有,为何会让他想要暗中下毒手? 迷了眯眼,赵衍微微扬起下巴,冷漠的脸上划过一道冷酷之色:“放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他?本王听说这府里样了一条吃人的蛇,你只管将他送给喂给那条蛇便是。” “是。” 凌安身子一怔,很快便明白了赵衍的用意。 随着陈荣被人拖走,刑房里只剩下一地的血迹和碎肉。赵衍抬眼见萧阮正盯着地上得碎肉沉默不语。方才陈荣说要杀死萧阮的人是夏郡王时,萧阮就在他的身后,他相信对方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赵衍下意识的以为萧阮此时的沉默是因为知道幕后之人是赵枫的缘故,眼眸里暗潮涌动,缓缓走上前。 “阮儿,我说过一定会替你报仇自然不会食言,至于皇叔那里,你放心,我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阮将赵衍的话听在耳里,却并没有立刻有所回应。抬眼将她打量了一番,这才道:“即便夏郡王不再帮助王爷,你也要护着我吗?” “对,本王说过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即便是皇叔,我要要追究到底。不过……” 赵衍声音坚定,刚要伸手要将萧阮揽在怀里,忽然想起刚才手上沾了陈荣的鲜血,便垂了下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与我同吃同住为好。” 赵衍语罢,见萧阮蓦的抬起头,脸上神情越发真诚,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她的安全才会这么考虑。 但见萧阮还有些犹豫,赵衍抿了抿嘴,将视线移向她的肚子:“我想你也不愿肚里的孩子有半点闪失,不是吗?” 一提到肚里的孩子,萧阮刚才还带着警戒的脸,立刻便缓了下来,但声音却还带着犹豫:“话是这么说,但我不……” 不待萧阮说完,赵衍立刻便猜测到了她的心思:“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强迫你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 难道你强迫我的事情还做得少吗? 萧阮心中暗自腹议,犹豫了片刻,终是咬着嘴唇轻轻点头:“如此,阮儿便多谢王爷关照。” “能为阮儿做事,本王求之不得,你不必感谢。” 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道难以掩饰的暗喜,赵衍立刻带萧阮离开牢房。 火把在牢房昏暗的墙上跳跃,萧阮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赵衍未曾看到的是身后女子长舒一口气,隐隐带着愧疚的眼神。 今日进城之时,萧阮有问过秦子川为什么不是姓赵而是姓秦,然而对方不仅没有回答,反而与她说了一个让她心甘情愿回到夏郡王府的事情。 他说,霍恂奉皇帝之命要来见赵枫,不日就会到达孟城。 萧阮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便想明白秦子川劝自己回王府确实是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 想要害她的人是夏郡王,而能够保护自己的人却只有赵衍。 如果她想安然等到霍恂来到孟城见夏郡王的时候和他取得联系,最好的办法便是待在赵衍身边,住在夏郡王府。 其实萧阮十分清楚,她指证陈班主的话漏洞百出。但赵衍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怀疑,轻易就中了她的激将法,难道真是他的愚蠢吗? 不,绝不是因为他的愚蠢,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 这个世界上最难得就是获得别人的信任,之前在京城,她与霍恂一同欺骗赵衍,这个人还在不断地试探自己,但现在,他明知自己撒了谎,还是选择相信。 萧阮心中庆幸赵衍还信任自己,但一想到对方是因为什么信任自己,莫名的就有了一丝愧疚。 前世赵衍喜欢的人是萧盈,尽管赵衍有做伤害她家人的事,萧阮却十分清楚一切怪只怪萧盈的挑拨,对赵衍并没有太多恨意。今世她只想远离此人,把感情交付给真正值得的人。 可今世,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赵衍不仅没有爱上萧盈,反而对自己穷追不舍。 一开始她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利用自己,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某一次这人舍命救自己,又或许是她教训霍渊和陈班主,又或许是得知霍恂劝诱赵衍起兵造反……总之,萧阮不得不承认她对赵衍除了厌恶竟也多了一些自己对也说不清的其他东西…… 不不不,萧阮,若不是他,你和霍恂又怎么会分隔两地不能团聚?若不是他,你何至于拖着硕大的肚子,一路随他颠簸到这里,整日担心肚里孩子被人利用? 萧阮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给自己找理由,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她和赵衍已经走出了地牢。 午后明亮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瞬间驱走牢房阴冷的感觉。 萧阮深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再抬头时,眼睛里面已将恢复了一片澄明。 前面的赵衍已经将马车牵了过来,日光洒在他的头顶,使得这人的一张脸隐藏在刺眼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但见对方已经帮她把车帘撩开,要来搀扶自己,萧阮眸光一闪,不等他走近便主动跳上马车…… “王爷,那萧阮的话漏洞百出,您怎么还在相信她?难道您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和霍恂一起联手害您了?” 赵衍的书房里,霍渊声疾色厉,痛心疾首的说起他们起兵失败的原因,丝毫没有注意到赵衍越来越黑的脸。 “上一次您不听臣的劝阻,一意孤行,只能退居到云中这么一小块地方寄人篱下,这一次您若是依旧不肯听臣的劝,臣可以可以断言,这一次我们只有被霍恂他们囚进大牢等死……” “住口!” 霍渊的话声声刺耳,即使赵衍已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铁青着脸打断了他:“不过是一个女人,何至于你如此害怕?难道霍大人竟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王爷,臣非是对那个妖女没有信心,而是对您没有信心啊!” 霍渊知道在赵衍面前,萧阮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说的存在。每一次提起这个女人,他都恨得牙根发痒,可却总是没有半点办法。 她确实如自己第一眼见到的那样不同于一般女子,极为聪慧,相当有手段。甚至连他都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然而霍渊十分清楚,萧阮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毒蛇。不算你对她有多好,付出了多少,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翻脸不认人。 “萧阮居心叵测,难保这次逃离王府已经见到了霍恂。若是她又和霍恂想了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岂不是又要兵败涂地?” “这一点霍大人不必担心,我确定她并没有见到霍恂……” 霍渊的猜测赵衍并不是没有想过,但他绝不相信霍恂见到萧阮还肯将他送回来,更不相信对付他的办法有千千万万,霍恂会愚蠢的拿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做赌注。 然而霍渊却并不这么想,他不等赵衍说完便着急的打断了他,语气越发坚定。 “王爷如今被情所困,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萧阮怀里揣着银票,分明就是有了离开之心,纵然陈班主是奉了夏郡王的命令想要除掉萧阮,也不能改变这女人跟您始终有外心的事实。”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难过美人关 外心。 这个词犹如一把尖锐的锥子直插赵衍的心脏。 不可否认,萧阮对他确实存有外心,但他也能够感觉到萧阮对他的敌意已经没有从前那般明显。 所谓水滴石穿,他有信心让萧阮明白自己的一片心意,更愿意给她足够的耐心爱上自己。 当初他起兵失败,被逼无奈逃到千云山。 站在高高的青云山悬崖上,面对着下面的万丈深渊,他曾有问过自己是否后悔。 凛冽的山风在耳边呼啸,心底的不甘在胸间咆哮,甚至于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皇后被一条白赐死情形。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依然能够清晰的听到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后悔。 失败本就是兵家常事,他之所以被给太子,是因为他太过信任霍恂,同样又太过高估自己和霍渊。 他以为如果霍恂叛变霍渊会有办法牵制于他,在军营安插的那些官员也不是白白吃素的,可是事实的结果却无情的给了他一巴掌。 霍恂确实如他所料,突然叛变,但霍渊却并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有能力。 这件事让他确信霍渊的所有才能很有可能只是纸上谈兵,并不能在关键时候给予他真正的帮助。 所以他兵败的原因主要责任是在于认人不清,而非萧阮之过。 一个男人不能担起自己真正的责任,反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一个无辜女人身上,赵衍相信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更不会得到上天的眷顾。 而很显然的,霍渊显然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不要再说了,本王已经将她安排到身边。若是她真有什么企图,我自然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届时好好防范一下便是。” 无心与霍渊继续争辩,赵衍直接转移话题:“你今日来寻我究竟为了何事,难倒是为了专程教训本王而来?” “臣万万不敢!” 听出赵衍声音里的不耐,霍渊紧了紧眉头,只得将此事放置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送到了赵衍手里。 “王爷,萱儿已经送来回信,她已经说服端木浩与我们合作,但端木浩最关心的是我们能为他提供些什么好处,臣不好做决定。” 向北姜国求援的密信已经送出去了近十日的时间,赵衍每日最盼望的便是端木浩的回应。此时密信就在手里,赵衍将其飞快的拆开。 通篇下来,赵衍面上的喜色便逐渐转收敛,到了最后竟是将信封砰的一声摔在桌上:“好一个趁火打劫的端木浩,他竟然欺负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王爷,端木浩的要求确实有些苛刻,但眼下看来只有答应他,我们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看了一眼桌上的信件,霍渊面上闪过一抹无奈。 之前端木浩来他们大晋之时,整日花天酒地没有一个正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竟然成了北姜国的皇帝。 他在信里面足足向赵衍要了十个城池,而那十个城池里面有两个还是大晋重要的经济贸易集聚地。 把这些城市全都拱手让给端木浩,大晋的国力几乎要降低三成,所以赵衍才会骂他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 但反过来想,如今的赵衍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唯一肯帮他的人却不知究竟心里怀着什么样的打算。若是在放弃端木浩的支持,这翻身之仗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这种情况下,以三成的国力换取整个大晋的江山,霍渊倒是觉得也不失为一桩赔本的买卖。 许是被霍渊的话说动,赵衍的目光在霍渊脸上停留了许久,终是又重新拿起信件细细看了一遍。 “十万精兵换是个城池,这天底下再没有比端木浩更无耻的人了!不过,他既然如此对我,本王又如何不能用其他办法对他?” 眸光里闪过一莫狠色,赵衍忽然变弯起嘴角,露出了笑容:“你且让你妹妹告诉端木浩,就说本王答应他的要求,但本王没有成功之前,他必须为我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 “这……王爷,恕臣之言,那端木浩未必能够同意您的要求……” “他为何不肯同意?难道本王就只能任由他宰割不成?” 霍渊的话赵衍极不喜欢,这人不帮着他好好想想如何用最少的付出换取北疆国最大的利益。竟然还一个劲的替端木浩说话,这让他不禁怀疑霍渊是不是有了前往北姜国好好去当北姜国舅的打算。 赵衍这般想着,果然就听到了霍渊极为无奈的声音。 “既然如此,臣愿意代表王爷前往北姜亲自与端木浩面谈,王爷觉得如何?皇帝都派了霍恂与夏郡王前去祝贺北姜新帝登基,我们既然有求于端木浩,自然也应当前去表示祝贺。顺便还可以打探一下那端木浩究竟是不是真的愿意帮助我们。” 随着霍渊声音落下,赵衍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他一时不太确定霍渊此次前往北姜究竟是真的要为他牵线搭桥和端木浩达成盟约,还是借此机会逃离自己身边。 如果对方真的有了离开之心,那么他又会不会向京城方面出卖自己? 这边赵衍心里不时盘算霍渊话里的真实意思,霍渊倒是一副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的神色依旧在考虑这前往北姜的各项事宜。 赵衍眸光闪烁了片刻终是点点头:“也罢,本王便派你前去被北姜亲自面见端木浩,如果这件事说成,本王封你为平定大将军。由你统帅这十万精兵与我一同先行拿下云中三省,随后攻入京城!” “臣多谢王爷信任!” 霍渊听得此话了归于地上,向赵衍深深一拜,面上似乎还带了一些急迫之色。 赵衍见此,心绪暂时一平,轻轻挥手:“霍大人跟随本王多时,一直都在幕后帮的我出谋划策,也是时候让您走出去大展神威了。” 说着,赵衍又将目光投向霍渊戴着面具的脸,忽然叹息了一声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霍大人的话其实确实都是逆耳忠言极为有道理/只可惜本王实在难以割舍,此次的事情没有让你插手,确实又担心你借此机会暗中报复萧阮,还望霍大人能够明白本王的难处。” 霍恂不料赵衍今日突然说起这种交心之话,一时之间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次萧阮失踪,赵衍犹如疯癫了一样,不仅命令夏郡王人手搜寻萧阮的下落,而且还亲自带人去城门口进行排查,稍有嫌疑之人全都被关进了牢房,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然而这么大的一件事,赵衍不仅没有与霍渊通过半点消息,更是处处回避着他不让她知道萧阮的去向。 霍渊心知赵衍这么做无非是将自己列入了怀疑对象,心中无奈,直到从凌安口里得知劫走萧阮的人竟然是夏郡王,这才被解开了“封禁”。 这种事情原本大家心知肚明,可如今赵衍主动提出来,就让他有一种对方十分在意自己,不愿与他生分的感觉。 心间一股豪气升腾起来,霍渊立刻跪下来对赵衍深深一拜:“王爷此番真是折煞与臣,臣之所以反复提醒你千万不要着了那萧阮的道也是担心被她再次所骗。但凡臣的话能够让王爷有一点点的警惕,臣就满足了。” 霍渊满脸真情实意,俨然一切皆是为了赵衍的宏图大业,赵衍见此当即上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大人对本王一片苦心,又从始至终不离不弃,本王身边有霍大人,堪比钱征之于先皇。只要我们君臣一心,大业功成之日指日可待!” “王爷说的极是!” 霍渊声音忽然变得沙哑似乎被赵衍此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感动,一时之间,君臣两人同气连枝,瞬间没有了隔阂。 到了离开之时,霍渊再一次冲赵衍深深跪拜与地:“王爷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定回说服端木浩答应我们的条件。” 赵衍眸光闪烁,满脸期待,郑重与其点了点头:“那本王就等着霍大人的好消息!”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霍渊冲赵衍拱了拱手就要离开,然而走到了门口处却又忽然停下脚步。 “王爷,恕臣唠叨,您如今已经将萧阮留在身边,与她同吃同住,纵然能够防范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但难保她不会听到我们的重要情报,若是……” 赵衍不料霍渊竟是这般没完没完没了,碍于还要依靠霍渊取得北姜国的支持,只得又一次压下心间的不悦,和颜悦色的冲他点点头:“良药苦口,霍大人的心思本王自然再清楚不过,今后我对她多多防范便是。” 闻言,霍渊竟当场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负重担一般,露出欣慰之色。 霍渊心满意足离开房间,赵衍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不见。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离开的反向不言不语,里面似乎有一团浓的化不开的墨色。 不知过了多久,赵衍门外忽然出现凌安的身影,赵衍立刻站了起来:“调查的怎么样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妓院被封 “回王爷,属下已经亲自在百福山附近查看了一番,那里搭建了很多窝棚,白日里倒是没有什么。但晚间咚咚声却是响彻不停,属下猜测极有可能是一个兵器库。” 兵器库? 也就是说夏郡王果然是在私造兵器! 赵衍眼里闪过一抹惊愕,面上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昨日在牢房里,陈班主为了逃过一劫,透漏给他一个地址只说是赵枫的一个秘密,并没能说出太多消息。 而赵衍相信陈荣既然是为了求生那么便不会轻易说谎,所以他安排凌安当天就赶往郊外的百福山探个究竟。 想不到果然就被凌安发现了端倪,赵衍竟是在百福山深处建了一个隐秘的兵器库。 本以为夏郡王知道陈班主落在自己手里,为了稳妥起见一定会暂时停掉手中那些不上台面的勾当,岂料对方竟全然不放在欣赏,依旧我行我素。 “那兵器库属下规模极大,属下估摸已经建造了三年有余,至少能供给三十万大军的武器装备。” 凌安注意到赵衍的脸色,声音瞬间变得低凝重,小心翼翼的道:“那夏郡王私造兵器,莫不是早就对朝廷起了谋反之心?” 赵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远,却并没有作声。 朝廷对兵器的管制一向十分严格,即便赵枫常年驻守云中地区,如果需要大量的兵器,也是由朝廷统一提供。 赵枫在深山老林里面私自建造器,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皇帝准许赵枫建立兵的军队数量不得超过十万人数,赵衍兵器库的规模竟然可以供给三十万大军,这就说明赵枫手中至少囤积了三十万众的士兵。 朝廷在全国范围内召集三十万大军还要几个月时间,而赵衍如今手上握有如此浩大的军队阵容,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完成的。 而他召集这么多人却没有被朝廷发现,兵器库建造三年有余,那么整个计划极有可能已经布局五年以上! 赵衍一番思索下来,竟有一种冷汗涔涔之感。 赵枫手握兵权已经五年之久都没有敢轻易起兵造反,他当初却那般冒进地以为有了霍恂的支持便直接逼宫,确实是太过莽撞了些。 “衍儿,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蓦然间,赵衍耳边忽然就回响起当初他试探赵枫即便自己要造反,他会不会帮自己时,对方说的话。 既然他早就有谋反之心,那么他无条件帮助自己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打着帮助自己的旗号,任由他和太子争斗,待功成之日,再将自己一脚踢开! “我的好皇叔,你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是你以为本王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利用的吗?” 赵衍猛然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处虚空,脸上一片晦暗不明。 凌安猜到赵衍的心思,满眼担忧的看过来,声音也带了一丝着急:“王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若是想要利用本王,也得问问本王愿不愿意做他的垫脚石!” 眸光里墨色翻涌,赵衍一字一顿的说了这话,嘴角忽然勾起一个阴沉的笑容:“他不是要帮我吗?我自然要给他一个机会才是!” …… 距离孟城只有百里之遥的桐城,霍恂与厉岩坐在一家极为热闹的酒楼里等待店小二送上饭菜。 厉岩在四周打量了一番,忽然压低声音:“将军,跟踪我们的两个人也已经坐了下来。” 霍恂顺着厉岩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把桌子前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朝他们看过来,一见他回头,连忙缩回脑袋。 “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米,暂且不必管他们,你且说说最近可有探到有关夫人的消息?” 霍恂的身份已经暴露,每到之处各级官员无不热情接待,每日都被他们缠得脱不开身。 最让霍恂无法拒绝的是,每一位前来见他的人都说是有疑似萧阮的消息,可等霍恂真的和他们见了面,对方提到的却根本不是萧阮。 霍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有关萧阮的消息,又需要一一核实他们的消息,被那些官员骗了之后还不好发作。无奈之下只得和厉岩兵分两路,暗地里探寻消息,然而身后依旧有不少尾巴跟随,实在叫人烦不胜烦。 “将军,这都已经快到孟城了,可这一路却是没有半点夫人的消息,会不会是我们真的判断失误了?” 厉岩一脸为难。 他在各个人流量大的地方打听询问,城中的接生婆一个也没有放过,即便城中的乞丐也有细细打听,但结果却一言难尽。 城中临产以及刚刚生下孩子的女人足足数百人,他一一打听下来却没有一个人符合萧阮的特征。城中的乞丐到处讨饭,对城中的消息可谓是无所不知,但也没有从他们口中探得半点赵衍的线索。 之前所得到哪些蛛丝马迹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木糊不清,穿不成线索,以至于厉岩都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有没有作用。 “我们的判断绝不会有误,之所以查不到半点消息,极有可能是赵枫做的手脚。” 霍恂丝毫不认同厉岩的说法。 他一直与京城保持着联系,无论是萧仲恒还是陆涵睿又或是太子全都没有任何关于萧阮的消息。 照此说来,与北姜相比,云中地区依旧是他怀疑的重点。 而且,他这一路走来,早已发现在赵枫的控制下,云中三省已经如同铁桶一般,除非赵枫一党愿意,外面的消息根本传递不进来而这里的消息也极难传出去。 如果赵枫想要刻意隐瞒赵衍和萧阮的行踪,必然会做好充足的准备,绝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线索。 “赵枫明明知道皇上派我来是要和他一起前往北姜祝贺新帝登基,但我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他却没有派人前来催促。很显然,他并没有如传闻里一样忠于当今圣上,只要我们再细心一下定然能够发现异常。” 霍恂声音压得极低,但语气却是极为坚定。 厉岩听得他这么一番分析,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忍不住道:“有没有可能夏郡王和夫人就在孟城?” “赵枫明知我就要去孟城,怎么还会将人安排在身边?如果被我发现他和赵衍在一起,那可就是百口莫辩,如何也脱不掉嫌疑。” 霍恂摇了摇头并不相信赵枫会如此大胆。 他在云中的势力虽然强大,但在皇帝面却一直都还算老实,这就说明赵枫现在还不敢太过放肆,更绝不会轻易暴露马脚。 保守起见,他绝不会把赵衍安排在孟城,而赵衍对萧阮一往情深,同样不会让萧阮离开他的视野。 这也是霍恂这么多日一直在云中打探消息迟迟不去孟城的原因。 “将军之言确实有几分道理,可问题是我们都已经快要把云中都翻过来了都没有夫人的半点线索,这……这也未免……” 周围人声鼎沸,厉岩皱着眉头将霍恂的话细细琢磨了一会儿,依旧觉得不甚赞同。而就在这时,对面的桌子上忽然响起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 “妈的,最近连怡红院都给封了,本大爷消遣的地方竟然又少了一个,实在真是晦气!” 怡红院是桐城的一家妓院,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大谈特谈怡红院的几个头牌,面上却是一片自得,显然是在借此炫耀。 厉岩话未说完,突然被这人打断,正要往下继续,那人竟又开始了抱怨:“老子就说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没脑子的。竟然在妓院里找怀孕的女人?哈!谁知道怀的是什么人的孩子竟然也敢要……” 厉岩最近对“怀孕”两个字异常敏锐,听得男子说有人找怀孕的女人,当即和霍恂对视了一眼。 但见霍恂面色凝重,厉岩瞬间反应过来,当即直起耳朵继续往下听男子究竟是在说什么。 “兄弟们你们听听看是不是这个理儿,妓院找女人那是大把都有。可要找怀了孕的女人,那能有吗?现在这怡红院叫人给疯了,老子的香儿也不知道被卖到了什么地方,真是把我给气死了!” 听到这里,霍恂面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豁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在众人的惊讶的目光里直接冲出酒馆。 厉岩见此,面上同样一派遭际,顾不上一侧的那两个跟踪他们的人,慌忙朝着霍恂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正如酒馆里的那名男子所说,怡红院的三层小楼已经人去楼空。 门口贴着的白色封条醒目而刺眼,檐角处还有几串通红的大灯笼在风中飘荡,似乎还能看出往日的繁华。 霍恂走上前仔细的看了一眼封条,发现竟然就是今天查封的,上面的浆糊都还没有干透。 “小兄弟,您可知这怡红院为什么会被封了?” 街道上的小贩稀稀落落,厉岩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直接跳了一个黑脸包公的面具,这才假装闲谈一样不动声色的询问。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合心意 霍恂生的一脸正气,又常年在军中行走,身上根本就没有经常逛妓院的人才有的萎靡之气。但正派之人又常常避嫌根本不会打听怡红院的事。 是以卖面具的小贩将二人好生打量了一番,再抬眼时面上立刻就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鄙夷。 “您说的是这怡红院啊?听说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这妓院的老鸨都被人给抓起来了,你们就别惦记着里面的姑娘了。” 小贩拖着长音,怎么听都叫人觉得里面含着一抹轻视。 厉岩微微有些不忿,霍恂却眸光一闪,从口袋里拿了一锭银子在小贩面前晃了晃,这才道:“这位小哥,我听说事情的起因是有人来这里寻找一个孕妇,不知这家妓院被抄与这有没有关系?” “这位大爷听口音不像我们桐城人,想不到你对这种事情还挺感兴趣。” 那小贩一看见霍恂手里的银子,眼睛里顿时便露出一抹亮光:“不过大爷若是想要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找我还真是问对了人。这怡红院被封确实是与一个孕妇有关系,但说起来还真是冤枉的很!” 霍恂听到这里不觉和厉岩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将银子交到小贩手里:“还请小哥细细给我们说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小贩满脸笑意地收了银子,这才将怡红院查封的原因细细说的出来。 原来就在昨日,一队官兵突然便冲进了怡红院,将里面所有的恩客全都赶了出去,还问老鸨最近是否收留了一个怀孕的女子。 老鸨没有做过自然不肯承认,但那些侍卫却是一口咬定对方不长眼睛的把一位尊贵的夫人给抓进了妓院,惹怒了这位贵人,所以才直接查封了怡红院。 “现在的官府连证据都没有就抓人,他们也不想想这妓院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会要一个倒贴钱的孕妇?所以我就说这怡红院被封的还真是冤!如今那老鸨和院里的姑娘们全都在牢房里关着呢!” 小贩摇头晃脑的叹了一口气,末了又讨好的看着霍恂:“这位大爷可还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不言言无不尽!” 霍恂的眼睛盯着怡红院的大门看了许久,忽然转过头直视小贩:“那这位小哥不如就说说这怡红院究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位怀了身孕的夫人又是不是从京城而来?” “大爷这妓院究竟有没有收下这么一个夫人,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确实听说这怡红院得罪的正是京中来的一个贵人,那个贵人还与夏郡王关系密切,所以才有能耐把这一怡红院给封了。” 随着小贩声音落下,厉岩好霍恂的脸色皆是齐齐一变。 且不说这怡红院抓到的人是不是萧阮,单单凭着“孕妇”,“京城”连个字眼已经让他们两人心跳加速。 “你当真确定这怡红院得罪的京城来的贵人?” 小贩不知道他们两人心中所想,只当是对方以为自己说的是假话,立刻信誓旦旦的道:“我当然能够确定,不瞒您说,我家里的婆娘就在这怡红院的厨房做事,这都是她和我说的。还能有假?再说这怡红院在桐城也是有后台的人,连她后面的大老板都罩不住,显然是夏郡王那里发了话呗!” “那你可知这位贵人现在何地?” 霍恂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寻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萧阮的消息,今天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竟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 一时间霍恂胸腔里面犹如擂鼓一般跳地厉害,牢牢盯着小贩的眼睛,恨不得立刻确定他嘴里说的那个贵人会不会就是赵衍。 小贩皱眉认真思索了许久,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桐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贵人,极有可能就是从孟城来的……” 霍恂听到这里,一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顾不得向小贩道了谢,急急转头往回赶。 街上人来人往,霍恂却十分轻易地穿梭于其中。厉岩猜到他的打算,默不作声的跟上去,心间却是暗暗祈祷这一次的消息不会有错。 …… 雕着精致花纹的红木桌上摆着一盆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一双细白的柔夷正拿着剪刀极为细致的修剪着花朵的枝叶。 随着那双手的动作,碧绿色的叶片一片又一片掉落在红木桌上,不多时里面便只剩下几束开得灿烂的牡丹。 “翠儿,你瞧着本夫人将这牡丹花修剪的如何?” 翠儿被点到名字,脸上立刻露出忐忑之态。 她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瓶中的牡丹,眼睛里闪过一抹讨好:“夫人修剪出来的花朵自然是好看的紧,奴婢瞧着实在是赏心悦目。” “哦?真的是这样吗?” 萧阮斜眼扫了一眼翠儿,见她慌忙点头,眸光微闪,缓缓挑起眼皮,自言自语一般叹息道:“本夫人怎么瞧着这花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呢?” 翠儿以为萧阮是当真觉得那花不对劲,又一次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瓶里面的花。 “夫人觉得这花有些不对,定然是因为这些牡丹的花径上没有叶子的原因,若是再配上一些叶子,或许会更好一些。” 萧阮闻言,将手里的剪刀放下,一脸叹息:“我倒是想要把这些叶子留下,可你看看这些叶子要么长得丑,要么不够青翠,哪一片又符合本夫人的心思呢?” 翠儿顺着萧阮的目光看过去,见那桌子上掉落的叶片似乎确实如他说的那般不够青翠,但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既然这些叶子不合夫人的心思,奴婢觉得这花瓶里徒留下牡丹花也其实也别有一番味道,依旧十分漂亮……” “这倒也是,我就知道翠儿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想法。” 翠儿暗自猜测萧阮的心思,自以为十分应景的恭维了一番。忽然看见萧阮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心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一句让她险些昏倒的话。 “来人,立刻把翠儿给我绑了,乱棍打死!” “夫,夫人,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您为什么要把奴婢打死?” 一看见门外竟然冲进来一群侍卫,翠儿面上血色顿时吓得全无,慌忙向萧阮求饶:“夫人,奴婢自跟在您身边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从不敢有半点懈怠!您若是要把奴婢打死,怎么也得给奴婢一个合理的理由不是?” “刚才本夫人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翠儿你不是也十分赞同本夫人的做法吗?” 萧阮手指摆弄着瓶里的牡丹花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甩给翠儿。 而翠儿盯着牡丹花看了半响,这才明白,刚才萧阮话里的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阮刚才将牡丹花所有的叶片全都剪下,说叶子不合她的心意,现在又让人把自己打死,分明就也是在说自己不合她的心意。 不合心意。 一时间翠儿心间一阵巨震。 当初夏郡王命她寻找机会把萧阮给神不知鬼不觉得做掉,本以为她被陈家班的人带走之后,再也不会回来,已经完成了夏郡王交代的任务。 可谁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原本应该跟在黄泉路上等着投胎的萧阮竟然有毫发无伤地回到了王府。 从昨日知道萧阮回来,翠儿便一直找借口,不敢上前与她见面。除了担心对方怀疑自己,更害怕对方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她暗中也有去找过夏郡王,但对方却并没有和她见面。 隐隐意识到不妙的翠儿只得把一切全都寄希望于萧阮不会发现自己也参与其中。谁料仅仅过了一天萧阮便主动找上了她。 “夫人,您觉得不合心意把叶片剪下确实无可厚非。可奴婢不仅仅是一片叶子,奴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怎么能说杀了就杀了呢?难道您就不想为肚里给孩子积点福分?” 翠儿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萧阮究竟知道了多少,又不敢轻易把夏郡王供出来,只得拿着她肚里的孩子为自己求情。 然而随着她声音落下,萧阮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便冻成了一块寒冰。 “一个奴才竟然敢和我讨价还价,还敢诅咒我肚中孩儿。我今日若是不把你给除了,下一次没命的可不就是我们母子二人了?” 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萧阮立刻让那些进来的侍卫把翠儿带走。 原本她并没有想过对翠儿动手,但回到王府看见翠儿的一瞬间便决定要取了她的性命。 那晚的事情她已经想得足够清楚,若不是翠儿,她根本就想不大通过陈班主离开王府。 若说夏郡王是想要害她的幕后真凶,陈班主是他手下刽子手,那翠儿就是把她带上死路的引路人。 她不敢对夏郡王动手,陈班主和翠儿这些小兵小将自然要代替夏郡王承担她的怒火。 即使最后夏郡王知道那又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她也不过是为自己讨还一个公道而已。 夏郡王若是不满,尽可绕开赵衍继续暗杀自己,但她却是再也不会坐以待毙!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望你好好珍惜 赵衍得知萧阮将翠儿处死并没有异议,然而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夏郡王的耳朵里。 “王爷,这翠儿好歹也是咱们府里的老人,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被那个女人给杀了吗?” 赵枫的长随将翠儿的遭遇告诉赵枫之后一脸愤然,他见赵枫眉头紧皱却没有说话,忍不住道:“现在翠儿正在挨板子,王爷若是再不发话,翠儿的命可就真的交代在那女人的手里了!” “他们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不过是因为一个丫鬟,你当真觉得非得本王出面?” 赵枫扫了一眼长随焦灼的面孔,声音一片冷然。 这长随与翠儿眉来眼去已经多时,府里面的下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对方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最基本的礼法都抛到一边,未免叫他有些失望。 被赵枫戳中了心思,长随脸上立刻闪过一抹尴尬,怔了片刻立刻跪下来:“王爷,奴才方才已经派人去阻止那女人杀翠儿。可殿下出面护着,奴才也不好太过强势,只得前来询问您的意思……王爷!奴才对翠儿是真心实意,还请您看在奴才的面上救救翠儿吧!” 长随说着就开始跪下来砰砰磕头,不一会额头便红了一片。 似乎确实对翠儿难以割舍。 赵枫将对方的恳求看在眼里,面上却依旧一片凝重。 当初他让翠儿想办法暗中做了萧阮,谁也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会出现纰漏。 赵衍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执意将陈班主杀掉已经是在给他一个警告。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却不料萧阮竟然还不肯放过他的人。 处死一个小丫鬟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事关他在府里的权威和地位那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没有想到的事,赵衍对这个女人竟然会如此包庇。 如此不够稳重又不够理智的人,如何才能从他手里接过大业? 心中一片思索后,赵枫终是决定跟随长随一起前往赵衍院中。 赵衍的院子里极为热闹,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围在这里看翠儿被罚杖刑。 接近的中午的日头灿烂而明亮,院中人群嗡嗡声不断,间或还能听到翠儿的惨叫声。 萧阮与赵衍端坐在正中间的藤椅上轻声交谈,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那些惨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翠儿的惨叫声已经渐渐衰落,萧阮扫了一眼院门处,似乎是觉得日头有些刺眼,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碗。 “那长随都已经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把夏郡王请来,不如我们先让那些侍卫等一等,别真的把人给打死了。” “打死便打死,不过是一个丫鬟,难道本王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赵衍不以为意的回了萧阮一句,情深意切的道:“先前我不知这丫鬟对你心怀不轨,竟然还一门心思的信任她,如今怎么还能将她留在你身边?” 闻言,萧阮面上划过一抹感动,但还是一派犹豫模样。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把她杀死,只是她居然还敢在我眼前乱晃,将我当成傻子一般戏耍,实在怒气难忍。今日也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阮儿心地善良,本王却不允许有人敢对你不利,表面上看今日我们是在惩罚一个小丫鬟,但实际上却是在给夏郡王一个警告。” 赵衍拿起茶壶亲自为萧阮续了一杯茶水后忽然拍了拍萧阮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似愧疚又似承诺的道:“本王说过,夏郡王那里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切有我,你只管在旁边看着便好。” 男子的手心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萧阮终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任由赵衍握住自己的手不松开,但低头的瞬间,眼睛里却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光。 她要的就是赵衍这句话。 陈班主与翠儿的幕后主使是夏郡王,赵衍杀死陈班主是为她出气,但萧阮这么高调地处置翠儿却是为了故意激怒夏郡王。 虽然不清楚夏郡王为什么要帮助赵衍,又为什么要杀自己,但通过这次之事,萧阮已经看到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如同霍渊之于赵衍,只要赵衍为她撑腰,她就有办法让赵衍和夏郡王的联盟关系破裂。 霍恂来到孟城之时,只要夏郡王不再帮助赵衍,便有可能将自己赵衍的行踪暴露出来,如此她不仅可以逃离夏郡王府,还能帮霍恂立下大功。 现在她就是要等赵衍让夏郡王来向自己低头! “王爷来了!” 就在萧阮这般想着的时候,人群里忽然出现一阵骚动,她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抹暗喜。 赵枫这个王府的真正主人果然不准许自己这个外来者对他的下人指手画脚! “住手!” 长随跟在赵枫身后,一进的院子便连忙发出一声厉喝,慌忙走向翠儿行刑的地方。 负责行刑的侍卫看见赵枫,彼此交换了视线竟也当真住了手。而此时翠儿身上一片血污,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昏了过去。 “皇叔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院里做客?” 不等萧阮有何动作,赵衍立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扫了一眼派人去请大夫的长随,直接起身朝赵枫走去。 赵枫从进得院来神情一直淡定,并没有看翠儿一眼,似乎对萧阮这般大张旗鼓的惩罚翠儿半点也不在意。 “衍儿若是对我安排给你的人不满,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换了便是,何至于弄得满院子都乌烟瘴气,岂不是惊扰了肚里的孩子?” 直到走到赵衍跟前站定,话虽是对赵衍所说,眼睛却胶在萧阮的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注意到赵枫的动作,赵衍直接将萧阮挡在身前,隔开赵枫阴沉的视线。 “不过是一件小事,侄儿自然不想皇叔,再者这是为阮儿出气,哪里会惊扰到肚里的孩子?” “原来是这丫鬟得罪了衍儿。” 院子里没有离开的众人全都盯着三人,赵枫心知赵衍要护着萧阮。回头看了一眼一身狼藉的翠儿,嘴角忽然绽放出笑意。 “不管这丫鬟还做了什么事,我瞧着她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想来衍儿再大的气也该散了些。不如就给本王一个面子,把人放了如何?” “皇叔此言差矣,这丫鬟不是得罪了我,而是得罪了阮儿。阮儿是我的心头肉,连我都不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又怎么能让外人欺负她?” 赵衍直视夏郡王的眼睛,掷地有声的说了这句话,尤其是说到“不准外人欺负她”时,更是特意加重了语气。 因着赵衍的话,夏郡王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便僵住,再次扫了一眼萧阮,他眸光闪动了片刻,终是又扬起嘴角的弧度。 “夫人如今身体娇贵,自然是不能受半点委屈。不过如今这丫鬟已经受了惩罚,难道衍儿连我的面子也不肯给吗?” 语罢,赵枫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盯着他们的人群又向赵衍近了一步,面有难色地道:“衍儿,皇叔对你一片真心,莫要让皇叔太难做。” 此言一出,赵衍也不好太过为难赵枫,但想到自己刚才与萧阮的保证,面上的冷凝之色渐浓:“皇叔若是想要让我把她放了也可以,不过若是日后阮儿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叔就不要怪侄儿心狠手辣不顾念叔侄的情分。” “真是想不到衍儿竟与我一样都是这么重情义的人。” 赵枫眼神微动,顿了片刻,直接朝萧阮跟前走了几步,在赵衍警惕的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将萧阮上上下下一同打量。 不得不说,这是赵枫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打量萧阮。 今日萧阮这个女人伙同赵衍在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若非赵衍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面前对这个女人表现的这么在乎,他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他倒是想要不管不顾再次下手解决了这女人,但却担心东窗事发,影响他与赵衍的感情。 想到这么多年对那人的亏欠,赵枫眼睛里忽然升起一层黑雾:“本王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大山大海也都看了一个遍,深知这个世上最难得的是什么。我瞧着夫人也是一个聪明人,一定猜得到我说的是什么。总之,衍儿对你一片真心,还望你好好珍惜。” 原本他还担心赵枫会为难萧阮,一席话听下来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衍已经说得很明白,但凡萧阮以后再受到什么伤害,他都要算在赵枫的身上。 赵枫既然没有反对,自然就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不过对方能屈能伸的模样,不禁又让他心里又一丝警惕。 此人越是交往,越是叫人觉得深不可测。他还没有彻底探明对方的底细,不想轻易与之撕破脸。 但对方明明坐守云中,已经布局这么多年,待时机成熟完全可以揭竿而起,真的就这么需要自己的身份吗? 还有,他方才的话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询问萧阮,不知为何却让他有一种说不清楚,却又极其违和的感觉。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祠堂走水 萧阮对赵枫说的话同样觉得异常违和。 因为实在像极了当初自己和霍恂和离时,陆涵睿要霍恂珍惜自己的语气。 难道说赵枫之所以对自己动了杀念,其实是因为觉得她对赵衍没有那么真心? 压下心里冒出来的诡异念头,萧阮不卑不亢地回望向赵枫:“王爷尽管放心,阮儿向来恩怨分明。谁对我有恩,我定会记在心里。但如果知道谁想要害我,同样会牢记在心里。” “那就请你牢牢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忘了。” 毫不在意对面两人心间如何猜想,赵枫凝视着萧阮的眼睛别有深意地丢下这句话,冲赵衍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远处她的长随瞧见赵枫冲他招手,立刻抱起翠儿离开,而周围的下人也很快散的一干二净,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萧阮期盼夏郡王的到来是想要看对方黑脸憋气的模样,可现在他却觉得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梦。 梦里赵衍为自己出头教训翠儿,而夏郡王却为了赵衍教训自己。 但见赵衍与自己一样夏郡王离开的背影静静发呆,萧阮忽然调侃似乎开口:“真是没有想到夏郡王对王爷竟是这般关心,若是我对不住王爷的一片真心,他就要再次替您杀了我呢。” “阮儿何必因为他说了设么就生气?不过他刚才的话确实没有半点错处。” 听得萧阮的声音,赵衍瞬间从思索里回过神,深情的望过来:“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阮儿你可能感觉得到?” 赵衍的眼神太过火热,萧阮一时之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视线在赵衍拉着自己的手上停留了片刻,萧阮终是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我方才已经说过,王爷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不敢忘记半分……” 萧阮声音未落,一股大力袭来,她一下子便被赵衍圈在了怀里。 淡淡的龙涎香味传进鼻尖,萧阮的脸赵言的胸腔上,将对方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阮儿,你可知道你说这话我有多高兴?我就知道只要我对你好,你一定能够感觉到我的心意!你一定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我必然会重回京城,让你做我的皇后!” 男子的声音带着慢慢的感慨,萧阮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此时是被对方揽在怀里,她不清楚,否则她实在不清楚自己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他。 男子的誓言在耳边回响,不知道萧阮究竟想起了什么,突然将手轻轻地放在赵衍的腰侧。似乎真的被他的誓言感动,已经对他彻底没有了戒心。 正午的太阳已经越来越烈,有小丫鬟从此经过,见到他们相拥而立的场景脸上蓦然升起一片殷红匆匆离开。就连树上的鸟儿也突然噤了声,生怕破坏他们这一刻的安宁…… 夜幕悄然落下,赵衍正在房厅里面陪同萧阮一起用晚膳。 桌上摆满了萧阮喜欢吃的食物,赵衍更是热忱的帮她布菜,不多时,萧阮面前的碗里便堆起了一个小山。 “阮儿,你肚里还带着孩子,一定要多吃一些,免得什么时候生产没有力气。” 瞧见萧阮盯着眼前的碗轻轻皱眉,赵衍心情极好的出言劝慰,末了还又帮她舀了一碗佛跳墙推过去。 萧阮总觉得今日的赵衍与往日颇为不同,但究竟什么地方不一样却一时之间说不清楚。 她以为是白日里自己默认会一直跟随他的原因,想要拒绝的话,在唇边滚落了许久,终是又咽下,默默的拿起筷子进食。 “王爷!” 就在这时,凌安从外面走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赵衍,却并没有说出发生了何事。 赵衍见此,当即放下筷子:“本王有事先出去一趟,阮儿你只管休息不必等我。” 萧阮一听这话,心头瞬间升起一抹不快。 什么叫只管休息不必等他?难不成白日里她默认跟随赵衍,就要等他一同休息了吗? 萧阮心头暗自嘀咕,赵衍却速度极快的和凌安一同出了房门,俨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萧阮眉间不禁又划过一抹怀疑。萧阮眸光微闪,果断放下碗筷,立刻跟到了门外。 刚一到门外,萧阮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不远处一抹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天照亮,空气里似乎也有一股刺鼻的烟熏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叫走火救火的声音。 “什么地方走水了?院子里的人呢?” 似乎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异象,萧阮立刻叫住一个眼熟的小丫鬟询问。 “回夫人,王府的祠堂走水了,大家都去救火了。” 小丫鬟手里还提着水桶听到萧阮的声音,停下来与她解释了一番便匆匆离开。 萧阮见此心间顿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夏郡王府的祠堂重地突然走水,整个王府都一片慌乱,似乎正是她可以趁机逃离的好时机,但如果她离开,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被秦子川揪回来时的困局。 即使她离开王府,在霍恂未来到孟城之时也无处可逃,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府里。 如此想了一遍之后,萧阮心间的躁动瞬间平息。 略微失望地回到房里,桌上的饭菜已经放凉。然而就在萧阮看见这桌饭菜的时候,突然想起赵衍与凌安离开时鬼鬼祟祟的模样。 再回头看了看远处冲天的火光,萧阮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瞬间明白了什么。稍作犹豫萧阮便立刻离开房间,融入外面漆黑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郡王赵枫站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个画轴静默不语。 画轴上带着精致的丝带,装裱的极为精细。赵枫粗厉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将那丝带解开,面上呈现出一股极其难得的柔情。 随着画卷打开,上面的图案徐徐的展现在人前,竟是一副人物工笔画。 洁白的宣纸上,人物的发丝以及衣衫上的纹理都被画师处理的纤毫毕现,仿佛画中人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那人身姿绰约。一身粉色绣金蝶的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一层轻薄的白纱,手里拿着一把绣着淡粉色荷花的美人扇站在一树灼灼的桃花下巧笑倩兮。 比桃花还要娇嫩的脸上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勾人摄魄,仅仅一眼便让看的人失了魂。 如果赵衍在场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妃皇后。 此时画作上的皇后,正是二八年华,一生中最为明显动人的时候,便是赵衍从记事起也没有见过皇后如画上那般笑得那般肆意张扬。 夏郡王伸出手指在女子娇艳的红唇上抚摸了许久,满眼都是怀念。 “桃儿,都怪本王没有保护好你,你死的时候一定很恨本王吧?” 仅一句话,赵枫的眼睛便觉得有些湿润。 叹了一口气,赵枫将画卷铺在桌上,盯着画上的女子喃喃自语:“你将衍儿生的极好,可我一看见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你,如果你现在还活着……那该又多好啊……” 赵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压抑着极为强烈的感情,而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侍卫从外面闯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祠堂走水了!” 蓦然听得侍卫的传话,赵枫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诧异,大怒:“祠堂重地怎么会走水,可有将火扑灭!”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水,那里火势极大,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在救火……” 也就是说没有被扑灭! 赵枫抬眼朝窗外看去,果然发现祠堂方向火光冲天,一时间再也无法保持淡定,顾不得收起桌上的画作,立刻便随着侍卫前往祠堂查看究竟。 因着祠堂走水,整个夏郡王府一片混乱,谁也在赵枫随下人一起去祠堂之后没多久,两道黑色的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书房外面。 此人正是赵衍与凌安。 “王爷,属下确定夏郡王已经离开,咱们当真要进他书房?” 赵衍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四周确实没有什么人把守,当即冲他点头。 “赵枫私自囤积那么多的兵马显然是有了谋逆之心,故而本王判断他定然也会与其他各省的心腹有过通信。赵枫此人做事甚为自信,那些书信一定就藏在这书房里,你我只管将其找出来就是。” 语罢,赵衍率先便冲进了房内。 赵枫离开时匆忙,房间里的蜡烛还没有熄灭,这更加方便赵衍的翻找。 赵衍猜测赵枫帮助自己是为了看他和太子争斗,将来好坐收渔翁之利,心中不甘,决意要把赵枫现在就拖下水。 只要他能找到赵枫与其他官员暗中策划谋反的书信或者证据,将其在云中私自建设兵器库的事情一股脑上报给朝廷,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 到那时,那就不再是他与太子之间的混战,而是朝廷与叛军赵枫之间的争斗。 待他们双方争得你死我活之时,便是他赵衍坐收渔翁得利之时!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皇后画像 赵枫的书房里堆满了书籍,赵衍走上前快速地一一翻过,发现里面一般是兵书,另一半却是关于治国之道的书。 心中划过一抹了然,赵衍翻找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书架角落里的放置着的一个红木匣忽然闯入他的眼帘。里面装了厚厚的一摞东西,隐约还可以看见有纸张露出。 赵衍心中一动立刻丢下手里的书籍走上前。 随着红木匣的打开,他上下一翻,赫然发现里面装着的全都是与其他官员的信件。 “果然不出我所料!赵枫他果然留着与其他官员往来的证据!” 赵衍声音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暗喜,上下一翻,发现里面最早的一封竟然是在三年前。而里面的内容正是云中各省向他汇报征兵进度。 果断将信件放入怀中,赵衍正要估摸了一下时间正要离开,一回头却发现凌安正对着赵枫的书案一阵发怔。 “你发现了什么?” 赵衍心间疑惑当即走上前,然而在看清画上的人物时,脸色顿时一变。 “王……王爷,属下怎么觉得这副画与皇后娘娘十分相像……” 凌安方才与赵衍分头寻找,当翻找书案上的奏折时,一眼便看见了赵枫摊在桌上的那幅画像。 凌安已跟在赵衍身边近乎十年时间,平日里与皇后接触频繁,尽管画作上的女子比皇后年轻娇媚,气质相差许多,但凌安却也能一眼看出画作上的人就是皇后。 在凌安诧异的神色里,赵衍缓缓伸手见画轴拿起仔细观察,当看见女子发间插着一枚金镶玉的步摇时,脑中一片巨震。 这支步摇他幼年时极为熟悉,时常见皇后佩戴在头上,常年不换。 从什么时候起,这支金镶玉步摇便被皇后收在了首饰匣里再没有拿出来佩戴过。 若不是今日看见这幅画作,他根本就不会想起这支步摇! 一时间,赵衍心间犹如划过一道白光,从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几分恍然。 当初起兵失败,皇后让他一定要想办法前往云中之地,告诉他只要到了云中,自会有人相帮。 那时他还不明白皇后为何会这么肯定,如今想来,赵枫这里精心保存着皇后年轻时的画像,必然是从前与皇后有着什么过密的交情,所以才会帮助自己。 这是不是就是说赵枫并非是他之前想的那样想要利用自己? 不不不! 他不相信一男一女的交情能比登上皇位还有诱惑力。更何况,皇后已死,就算赵枫对皇后爱的死去活来,他私自屯兵意图谋反却也是事实。 赵衍盯着手里的画像看了许久,自以为想通了很多的事情,但却依然有数不清疑问从心底冒跑出来。 而就着这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将赵衍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心道不妙,和凌安对视了一眼,就要寻机逃出去,却为时已晚。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枫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书房片刻,竟会有人偷偷的潜了进来,而潜入者还发现了他放在桌上的画像。 赵枫未料自己被抓了一个现行,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忽然放下手中卷轴。 “皇叔这里怎么会有我母后的画像?” 赵衍避而不谈自己为什么会书房里,反而质问赵枫为什么会有皇后的画像。俨然不知道自己穿着夜行衣,正如同盗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别人的书房里。 赵枫没有立即回答,目光盯着赵衍胸前的位置看了许久,忽然迈步朝书架处走去。 视线在一整排书架上划过,赵枫的视线终是停在了角落里的红木匣上。 “衍儿,看来我们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此时的红木匣与赵衍看到的时候似乎没有半点异样,但赵枫面上却露出了一抹凝色:“让你的人先出去吧。” “王爷!属下就在门外,王爷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属下进来!” 不同于赵衍面上的淡定,凌安从夏郡王一进来便露出了防备之色。 他方才他们两人人实在太过大意,全都被桌上的画吸引竟忘记了赵枫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如今被赵枫抓了一个正着,还要让自己离开,他实在担心对方会对自家王爷不利。 但见赵衍冲自己点头,凌安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赵枫,仅是一样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随着房门被人关上,赵枫在身边的座椅上坐下,面有讽刺地看向夏郡王:“真是没有想到皇叔不仅私自屯兵,竟还留着本王母后的画像。难道皇叔就不怕东窗事发,这一切都被皇帝知道吗?” 赵衍一张口便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知道他对皇位有企图之心,想要从嘴里套出他和自己母妃的关系。然而出乎意料的,赵枫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狮子一样的眼神注视着赵衍默不做声。 “难道你以为这一切皇帝都不知道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衍眸光一闪,立刻露出了惊讶之色。 赵枫此言,难不成是说皇上早就知道他有谋逆之心,并且知道他一直觊觎着皇后? 似乎是赵衍脸上的神情太过惊讶,赵枫转过身子,盯着他的胸口处:“其实我一直都想要把一切真相告诉你,苦于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但如果你将怀里的信送给皇帝,你将再没有机会为你母亲报仇,也将自毁前程,自断臂膀。” 为母亲报仇,自毁前程? 心间闪过一种可能,赵衍忽然站起身,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赵枫,声音猛然拔高了几个度:“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衍的语气十分急促,赵枫却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样将目光转向桌上的画像,回忆一般开口:“你可知这副画像的来历?” 赵衍极力压下心头那股隐隐就要跳出来的答案,沉着一张脸,微眯的眼睛里似乎还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慨:“你倒是说说究竟有何来历!”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我也没有被封为金吾将军驻守云中……” 似乎没有注意到赵衍面上的神情,赵枫很快便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里。 “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的时候正是在一个桃花盛开的时节。宫中的桃花林里面香气四溢,微风过处,花瓣四处纷飞,而你母亲就站在一片桃花里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翩翩起舞。她长裙飞舞,丝带飘扬,她就这样住进了我的心里……” “你住口!我只想知道你和我母后之间究竟定下了什么约定!你收留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赵衍似乎并不愿听赵枫亵渎自己母后,厉声打断她的话,身子也气得微微发抖,而赵枫却怜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往下继续。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后宫的秀女,但从那时候起我便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她的一切,并且发现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开心……” 赵枫说到这里,面上忽然现出一股愤怒:“我已经答应了你母亲一定会带她离开皇宫,可先皇却不仅不准许我和你母后继续往来,竟然还把我派到了云中,驻守这片荒芜之地!” 书房里一片静谧,赵枫的声音里面偶尔夹杂着厚重的喘息声,赵衍越往下听,越觉得心间跳得厉害,心间已经有什么答案已经在心底呼之欲出,而赵枫此时的神情却是忽然一变,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我满心愤怒来到云中没多久,便得到了一个然我又喜又忧的消息,你母后因为被皇帝选中所以流掉了与我怀的孩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心里便暗暗发誓,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有朝一日,我定要杀回京城,以雪夺妻杀子之恨!” “然而你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报仇成功,所以便想到要利用我的身份,重新杀回京城?” 赵衍听到赵枫说皇后流了他们的孩子,心间长舒一口气,瞬间便以为自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但他刚刚发出一声质问,却从赵枫的脸上看见了一抹失望。 “想必百福山的兵器库你已经去看过,这些信件相比你也你也看过,难道你真的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为何十年前我便已经有能力杀回京城为何一直拖到现在?” 赵枫直勾勾地看着赵衍的眼睛,缓缓朝他走近,声音里的叹息声让赵衍浑身一震,原本被他否认的那个念头竟然又一次重新冒了出来。 按照他之前的估算只当赵枫五年前开始大量屯兵,却不料这人竟从十年前就已经有了想要杀回京城的打算。 如此说来,赵枫真实的实力比他之前猜测的还要强大——他不仅仅是占据了云中三省,其他地方,乃至京城也都有官员是他的党羽! 强压下心间的震撼,赵衍这才真正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杀回京城,与皇帝一较高下。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房外偷听 抬起眼睛,赵衍第一次用敬畏的目光看向赵枫,一面在心间不住的打鼓,一面又忍不住冲她道:“所以呢?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你和我母后之间究竟做了什么协议!” “我和你母后之间不需要什么协议。你看了这封信自然会明白一切。” 赵枫眸光里闪过一抹光亮,转身走向书架,轻轻转动书架上面的一个白色瓷瓶,只听“哗啦”一声清脆的声响,墙上突然出现一个暗格。 赵枫缓步走到暗格处从里面拿出一封已经有些泛黄了的信件,满是回忆的盯着看了片刻,突然回头将信封交到了赵衍的手里。 赵衍心间尽是困惑,当即接过信封将其拆开,速度极快地看了一遍之后,瞬间怔在原地,拿着信封的一双手臂忽然便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方才赵枫说皇后流掉了他们的孩子,可这封信却是皇后的亲笔书信,里面的内容说的却是……皇后不仅没有流掉他们的孩子,还偷偷的把他生了下来,如今这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皇帝却并没有将他立为太子,希望赵枫帮助她一臂之力。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自然要帮你登上皇位,怎么会做害你之事?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你,一来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二来是觉得你心情不够沉稳,还需锻炼。但如今你一直暗中调查我,还想要对付我……” 看到赵衍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赵枫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想说你不必如此,我的一切都会留给你,也会尽一切能力帮你取得皇位,因为先皇和皇帝欠我们的!” 赵枫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一片决然之色,似乎就是拼尽一切也要帮赵衍登上皇位。 这番话对赵衍来说无疑是一道平地惊雷,而今夜的经历则像是在做梦一样,实在叫人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怪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皇帝与皇后之间有多亲近,不管是与太子相比,还是与其他皇子相比。皇帝看自己的眼神也总是隔着些什么,无论他表现的多么优秀,都很难得到皇帝的夸奖! 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为何皇后之前一点都没有向自己透漏过? 一时间,赵衍不禁又回想起他与赵枫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所有经历,以及对方对自己的种种包容和关怀。 从前他一直不明白赵枫为什么会对自己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原来一切都会因为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 “什么人在那里!” 这般赵衍因着赵枫的话沉浸在一片巨大的震惊里,书房外面忽然响起凌安的一声厉喝。两人闻言皆是神情一变,慌忙冲出房门。 因着房门打开,屋内的光线瞬间便将外面照亮。窗台处身材娇小的女人,立刻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当赵衍看清角落里站着的人身影时,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赵衍如何也没有想到萧阮会出现在他们窗外,从她的姿势和神情来看,显然已经把他们刚才的对话全都听在了耳里。 “王爷恕罪,属下刚才一直都没有发现这里居然有人躲在窗户外面。直到刚才听到异响,这才意识到,从房内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这里偷听了许久!” 不等赵衍确认,凌安便将萧阮一直待在书房外面偷听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立刻把这女人给我拖下去杀了!” 这边赵衍心间一片诧异,还未想通萧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后的赵枫却已经下达了命令。 犹如突然惊醒一样,赵衍立刻挡在萧阮身前:“谁也不准动她!” “衍儿,这女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居心叵测,如今她又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怎么还能留下活口?必须将她杀了!” 赵枫从一开始便对萧阮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知道她对赵衍一直不冷不热,还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心里厌恶更甚,一心想要帮赵衍将她除掉。 此时见她出现在这里偷听他们的谈话,越发确认萧阮不怀好心,当即就要将此人杀了。 只是没有想到了这个时候,赵衍竟然还在护着萧阮,眉头忽的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阮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要你说出来,我什么都相信。” 赵衍缓缓走到萧阮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像是担心吓住对方一样,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然而对方的身子却紧贴着墙壁,始终低着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衍儿,欲成大事,岂可有妇人之仁,你……” 耳边赵枫劝阻的声音还在继续,眼前的女人却始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点,赵衍的眼睛里慢慢的便染上了一抹失望。 就在他想要萧阮带下去的时候,他的手却忽然被人紧紧抓住。 对方手心一片潮湿,不知道是水迹还是汗迹,隐隐还有些颤抖。 赵衍心里刚刚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便看家萧阮艰难的抬起头,满脸痛苦的向自己恳求出声。 “赵衍……救我,我……我要生了……” 萧阮说完这句话,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地上滑落。 “阮儿你一定要坚持住!” 赵衍因着经历过当初萧盈生孩子时的情形,心知女子生孩子的凶险,瞧见萧阮额头上一片水光闪烁。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因为疼痛出了一头的冷汗,生怕萧阮出现个三长两短,再也顾不上其他,慌忙将萧阮搀扶起来,同时还不忘冲身后的凌安大喊。 “快去给我请稳婆和大夫!一定要请最好的稳婆!” 事发情急,谁也没有想到萧阮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胎气,赵枫本还想阻拦却也不好一尸两命。眸光闪动了几下,冲还在呆愣着的凌安使了一个眼色,凌安这才反应过来急急离开。 夜色越来越深,整个孟城都已经陷入一片寂静,而夏郡王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萧阮的房间里丫鬟婆子,人来人往,行走间匆匆忙忙,就连说话都一片急促,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紧张的放在屋内不时呻吟的女子身上。 “夫人,您用力啊,再用力一点……” 赵衍双眼焦灼的盯着紧闭的寝房,已经数不清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遍。 房内传来的每一道呻吟声都让他心口莫名一跳,对萧阮的担心已经达到了极点。 赵枫将他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间却是越发忧心。 赵衍对那女人这般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房内女人真的是在为他生孩子。 他实在想不通赵衍对那女人究竟是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到既愿意接受对方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能接受对方生下别人的孩子。 “你若是对这个女人真的动了情,我劝你还是不要让她的孩子活着出生。” 赵衍被房间痛苦的叫声弄得意乱心烦,忽然听到赵枫警示一样的声音,猛然停下脚步。 “如果没有孩子,你想把她留在身边还有可能,若是有了孩子,她迟早都会带着孩子去找亲生父亲。” 赵枫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感触颇深,赵衍慢慢的抬起头,在他面上打量了许久,正要说话,寝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理推开,给萧阮接生的稳婆一脸惊慌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难产,孩子被卡在里面出不来,再这么下去,别说小孩儿,就连大人也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你不是最好的稳婆吗?我要你想办法把大人给我保住!” 赵衍大吃一惊,一想到萧阮极有可能要命丧与此,心口处似是被人狠狠极了一拳一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上前便抓着稳婆的脖子,声色俱厉的冲她怒吼。 那稳婆确实是孟城最好的稳婆,即便她出入富贵之家,别人也都是对他礼遇有加,说什么都不敢反驳。断然没有想到今日竟然遇到过一个脾气暴躁的,二话不说就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大,大爷冷静……您,您便是把我杀了也没有办法啊……还是赶紧派人去把城郊的神手王大夫请来,说不定他还有些办法……” 喉间越来越紧,稳婆被赵衍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拼命的扳着对方的手,挣扎的说出王大夫的住址。 赵衍担忧到极点,听得稳婆的话,再不敢耽误半点立刻便安排人去请王大夫。 赵枫将赵衍的担忧看在眼里,但见他听说萧阮命不保夕,竟要冲进房里,眉头瞬间便拧了起来。趁赵衍不注意,他立刻出门叫来自己的长随,俯身与对方一阵耳语。 “王爷尽管放心,这件事便包在奴才身上!” 长随眼睛一亮,带着恨意朝萧阮的房间看了一眼,匆忙退下。 这一夜的时间似是长了脚一样,还未曾感觉到,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淡淡的鱼肚白,赵枫眯起看见对着长随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忽然又将视线转向萧阮得房内。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赵枫冷哼一声,直接迈步离开。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本王不会让你出事 “夫人,您再忍一忍,王爷已经让人去请王大夫了,他是妇科圣手,您一定会没事的!” 产房里面,佩儿拿着毛巾给自己擦汗,萧阮有心向她问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肚子处却是又传来一阵猛烈的痛意。 死死咬着被褥的一角,萧阮疼得满头是汗,整个身子都拱了起来,然而肚里孩子却依旧没有出生的迹象。 房间内的丫鬟婆子不停有人出去查看王大夫有没有赶到,佩儿守在萧阮身边,眼睛都急出了眼泪,但却没有人知道萧阮的脑海里十分清醒。 负责接生的稳婆刚刚还让她再用点力,突然便跑到门外去找赵衍,分明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这位整个孟城极负盛名的稳婆怎么会没有办法? 原本她临产的迹象并不明显,大夫估摸着她还要再等会说那个一段时间,想不到她不过是因为听到了赵衍与赵枫的一些对话竟然就被惊的动了胎气。 如果这一次孩子没有能能顺顺利利生下来,她必将会后悔一辈子。 “殿下,您怎么能来这里……” “滚开!”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房间里面的人全都没有想到赵衍竟会这么直接闯了进来。 赵衍直接将拦着他的婆子推开,焦急地走到萧阮床前,紧张地拉起她的手。 此时的萧阮满头大汗,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额头黏糊糊的粘在一起,而一张脸却是没有半点血色。 赵衍心疼不已,见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就要滑进萧阮的眼睛里,连忙又抬起另外一只手帮她擦去,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怜惜。 萧阮痛苦的声音犹如一双手紧紧钳制着他的心,让他在外间急的抓耳挠腮,而稳婆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更让赵衍坐立难安。 他生怕萧阮就这样出现什么意外,再也顾不上其他慌忙冲了进来。 而萧阮诧异地抬起头,在对上了赵衍充满了担忧的眼神时,险些忘记了身上的痛感。 大晋习俗,女子生产之时,男子绝不可以进入,否则便会影响男子的运势。而赵衍,在萧阮看来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赵衍却因为担心她发生意外,直接闯了进来。 难道他竟真的不担心自己运势滑落吗? “阮儿你放心,有本王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赵衍的手劲极大,隐约间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微热的温度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一点一点的传进萧阮的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然便在她心间发酵。 晚间时候,赵衍看见凌安来找便立刻离开,随后没过多久便发现王府祠堂走水。她原本是只是怀疑赵衍和凌安的行为有些可疑,想要跟上去看个究竟。 几番询问,萧阮发现赵衍并没有前往走水的院子,漫无目的走着竟发现赵枫的书房外面竟没有半个人把守,不假思索的她便闯了进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发现里面有两个黑色的身影正在里面急急忙忙的翻找着什么东西。 那两个人穿着黑色夜行衣,可萧阮却一眼便认出他们二人正是匆匆离开的赵衍和凌安。 在此之前萧阮一直以为赵衍和夏郡王双方有共同利益存在,还想要通过自己来挑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而眼前这一幕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即使不用她挑拨,这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嫌隙。 为了弄清楚赵衍和厉岩究竟是在寻找什么,萧阮特意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躲在纸窗的角落里偷看。 然而她刚刚藏好身子,夏郡王竟然从外面返回,将赵衍和凌安抓了一个现行。 还以为两个人就此会一拍两散,她也会趁机寻到一些脱身的机会,可之后的事情却又一次超乎她的想象,几乎震碎她的脑子。 她竟然听到赵枫说赵衍与他是父子关系! 这个秘密实在太叫人震惊,以至于那一瞬间萧阮的耳边似乎能够听到一声巨大的轰响。 因着霍恂的关系,她只当皇后曾经对霍鸣一往情深,而如今才得知皇后竟然和赵枫还有一层这种关系。 且不说皇后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仅仅是赵衍并非真龙之子便已经是一件足以更改朝局的巨大秘密。 赵衍明面上对外公开已经身死,但实际上他还带着自己的残部企图东山再起。 皇子之间的争斗历来不怎么会被世人唾弃,但赵衍如果不是皇帝之子,那他从出生便已经是一场阴谋。 还有赵枫所说,他已经蛰伏了数十年,依照他和皇后的关系,两人在朝野之间的布局尤其会因为赵衍的兵败而荡然无存? 她心中太过惊骇,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忘了书房门口处凌安还等在外面,一下子便曝露了自己的存在。 凌安的厉喝将赵衍和赵枫全都引了出来。惊慌之中,她只觉得肚子一紧,一股热流控制不住流出身体,小腹处忽然便坠疼的厉害。 那一刻,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赵衍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意,而赵衍却依旧愿意相信自己,甚至阻拦着赵枫对自己动手,帮她安排威迫准备接生。 萧阮说不清楚赵衍冲过来搀扶她时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但心底却有一种愧疚感从心间升起。 她心里想的是如何才能摆脱此人,甚至帮助朝廷拿下他们,而赵衍却在极力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希望伤害自己半分! 萧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已经让人去请王大夫了,你再坚持一会儿,他很快就会赶来。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赵衍不知萧阮心中所想,但见她欲言又止,以为她是在害怕,连忙出言安抚。 听得此话,萧阮忽然觉得眼眶微微一热,嘴唇动了动,终是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艰难开口:“赵衍,我……求你,一定……要,要护我肚中孩子平安……” “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肚里的孩子?” 赵衍将耳朵凑近萧阮嘴边,待听清她说的话。眼睛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他张口就要出言训斥,却对着萧阮恳求的眼睛,那些训斥的话竟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的众人看见这一幕皆以为萧阮与赵衍夫妻情深,拼死也要护住他们的孩子,有心软的当即眼眶湿润,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赵衍的目光在萧阮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终是咬着牙齿语气坚定的道:“你休要在本王面前说这些,有本王在这里,你绝不会出任何事!” 似乎是为了赵衍的话,他声音刚落,房间外面忽然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大夫来了!王大夫来了!” 听得外面小丫鬟冲进来禀告,赵衍握着萧阮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里带忍不住带了几分欢喜:“阮儿,你听到了吗?王大夫已经来了,他是孟城最好的大夫,他一定会保你你们母子平安!” 萧阮此时已经痛的全身麻木没有了痛感,顺着赵衍的视线往外看去,立刻便看见稳婆急急带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善的老者赶过来。 “王爷,这里实在不是您该待着的地方,还请您去外面等着吧。” 稳婆准备好一切领着王大夫给萧阮诊脉,看见赵衍还没有离开的迹象,当即忍不住出言相劝,赵衍面上一黑,瞧见这里确实已经不适合自己留下,这才将视线转向王大夫。 “王大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要你保住夫人的性命,你可有听到!” 王大夫冲赵衍行了一礼慌忙给萧阮诊治,刚摸上脉门,脸色便忽然一变,立刻叫人准备热水。 众人听得他的话立刻照做,整个房间里到处都还是一派紧张。赵衍在房间里看了片刻,心知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增添麻烦,看了一眼萧阮这才转身离开。 “你说什么?衍儿竟然进得了那女人的房里?” 赵枫得知赵衍竟然不管不顾去了萧阮的产房,面上顿时带上了怒容。他正要叫人将赵衍带到自己跟前却又强按下心间怒火。 “本王要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长随听到招风忽然转移话题么瞬间明悟,当即露出笑容:“王爷放心吧,奴才都已经准好了,只要那女人能够生下孩子,稳婆会想办法将孩子抱来见我。” 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终于让自己有些满意的事,赵枫紧皱的眉头这才松缓了一些。 抬脚走到门口处,赵枫抬起眼睛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远处有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眸光里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派人给我时刻盯着他们的动静,千万不要叫任何人看出异样,更不准任何人露出马脚!” 赵枫嘴里这么一句话之后,猛然转过身子盯着长随冷声道:“若是这一次再出现什么失误,本王绝不再姑息!” “奴才明白,王爷您尽管放心!” 赵枫的声音忽然带了一丝冷意,长随心间一凛,想到了之前之事,立刻垂下脑袋又一次保证。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离奇噩梦 长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赵枫将视线重新转向赵衍的院子处,眸光里忽然便多了几分叹息。 “不过是一个女人,衍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王大夫他给萧阮下了一剂药,萧阮竟然就止住了血。 稳婆小心翼翼地帮着萧阮给肚里孩子复位,待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中午。 “夫人用力!您再用些力,很快就能看见小少爷的头了!” 萧阮此时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尽,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的原因,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听不清稳婆在说些什么,也用不上半点力气。 迷迷糊糊间,突然觉得有人在自己的人中位置狠狠地掐了一下,萧阮混乱如同浆糊一样的脑子这才又了片刻清明。 “夫人,您想想孩子的父亲,他可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只要您再最后用一点力,小少爷就生出来了! 一声小少爷犹如一道亮光,忽然让萧阮心一凛,不由再次聚集起全身的力气。 许是老天爷怜惜,这一次随着萧阮的用力,不多时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道盈儿的哭泣声。 “夫人生了!还真是一个小少爷!” 萧阮精疲力尽,瘫软在床上,却觉得下身依旧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流出去。 听得稳婆的声音,心间又是无尽的欢喜。她极力撑起身子想要看一眼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何模样,却发现稳婆竟抱着孩子往外走。 “你……你要把孩子,抱去哪里?”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萧阮匆忙示意佩儿拦住稳婆。 “夫人,奴婢这不是要抱着孩子抱出去让您相公还看看,让他也高兴高兴吗?” 稳婆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叫人把自己拦住,满脸困惑的看向萧阮。而萧阮却是长舒一口气:“不必给他看了,抱孩子抱回来。” “这……这样有些不太好吧?” 稳婆面有迟疑,似是不想将孩子抱回来,萧阮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 赵衍虽说刚才却是对她一片关心,比之于真正的相公也就不过如此。但实际上这孩子却并非是他的孩子,若是稳婆就这么抱过去,只会让对方心中不快。 萧阮顾不上身上痛意,艰难抬手,再次让佩儿上前把孩子抱回到自己身边,丝毫没有注意到稳婆面上的异样。 “夫人,您瞧这孩子多漂亮,跟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佩儿将孩子抱到萧阮身前,萧阮想要伸手去包,但身子异常虚弱,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让佩儿将孩子抱到自己眼前,侧着眼睛去看。 襁褓里红通通小娃娃,眯着眼睛,手指还放在嘴巴里吸吮,萧阮见他这样不觉哑然失笑,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 怀里的孩子连一尺都没有,浑身上下皮肤全都皱巴巴的,瘦弱的很。根本看不出来与自己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倒是嘴巴与霍恂一模一样,嘴角处十分自然的微微上翘。 小家伙手里塞着手指也不安生,两条麻杆似得小细腿蹬出来,皱皱的脚面不觉又叫萧阮一片心疼。 “夫人莫要担心,这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待过两天身上长了肉,自然就胖了些,到时候您还会觉得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呢!” 萧阮面上的心疼之色太过浓烈,跟过来的稳婆见此脸忙安慰,末了还又劝说她赶紧休息,尽快恢复体力。 说也奇怪,随着威迫声音落下,萧阮立刻便觉得一股困意袭来,眼皮沉的几乎睁不开眼。 轻轻点点头,萧阮伸手揽着孩孩子,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萧阮睡的迷迷糊糊间,忽然觉得身前多了一个身影,勉强睁开眼睛之后立刻便露出了呆怔的神情。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朝思夜想,心心念念的霍恂。 “阮儿,对不起。” 恍惚间听到男子的声音,萧阮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立刻扑倒了他的怀里。 “相公,我终于等到你了。” 萧阮喜极而泣,眼睛里的泪水很快便将男子的衣服打湿,然而男子却浑然不觉,只是将她搂在怀里静静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脆响亮的哭声传道到耳边,萧阮终于想起自己已经生下孩子的事情慌忙松开霍恂,萧阮将身边的孩子抱起来。 “相公你快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已经出生了!” 萧阮爱怜的揭开襁褓,正要让霍恂看看孩子的长相,却在揭开襁褓的那一瞬间彻底愣住。 襁褓里面的孩子眼睛紧闭,满脸铁青,整个身子僵硬的犹如在寒风里冻了几个时辰,全身都是一派僵硬之态。 萧阮难以置信的伸出手去,轻轻放到对方的鼻尖,一颗心瞬间掉进了万年冰窟。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萧阮面上血色全无,她紧紧盯着怀里的孩子,最后竟是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阮儿,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 萧阮心口处钝疼无比,忽然听得这个声音,猛然抬起头,再次变得震惊。 刚才揽着她的人明明是霍恂,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赵衍? 萧阮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眼前男子熟悉而陌生的面孔,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忽然将眼前之人推开:“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为什么!” 赵衍被他推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待看清她面上的愤怒,竟瞬间褪下来伪装:“阮儿,你是我的女人怎么能生下别人的孩子?” “原来真的是你!” 听到赵衍真的承认,萧阮心口痛的无法呼吸,恨不得与眼前的男子同归于尽。 愤怒间,萧阮的眼角忽然瞧见手边处正放着一把剪刀,心里一横,想也不想便举起剪刀朝赵衍刺过去。 赵衍没有防备萧阮会突然袭击自己,一时不查,胸口竟被萧阮刺了正着。 鲜红的鲜血喷洒在萧阮面上,萧阮牢牢盯着赵衍的痛苦的脸,心肩终于涌出一抹一抹快意。 “阮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赵衍嘴角带血,眼睛里却依然闪动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幅场景。 胸口处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染得痛恨,萧阮满心想着如何为孩子报仇,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但见赵衍还没有死掉,一股恨意再一次从心间升腾起来,对着他的胸口处又是狠狠的捅了一刀。 “阮儿……” 赵衍受了第二刀,面上神情越发震惊,身形一阵摇晃,颓然倒于地上竟真的死了过去。 萧阮见此,心间恨意终于平息,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不知发生了什么,地上的男人竟突然变成了霍恂。 萧阮揉了揉眼睛,发现地上的人依旧是霍恂——他倒在血泊里瞪着圆圆的眼睛,瞳孔已然放大没有了半分神采。 “啊!” 萧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失手捅死了霍恂,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夫人你醒醒!夫人!” 萧阮满心慌乱,整个人都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忽然听到耳边似乎有一个急促的女声在叫自己,猛然睁开眼睛,立刻便看见了满脸急色的佩儿。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佩儿手里拿着毛巾,一面帮萧阮擦汗,一面担忧的道:“您刚才可真是把奴婢都吓死了,一会儿嘴里叫着孩子,一会有叫着相公,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阮怔楞的看着眼前的佩儿,混乱的脑海里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 “孩子呢?” 意识到这一点,萧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自己的肚子已平,确定孩子已经生了出来,连忙拉着翠儿的手向她询问孩子。 “小少爷这会正被奶娘抱着喂奶呢,夫人你若是着急看小少爷,奴婢这就给您叫进来。” 喂奶? 萧阮心头一阵糊涂,想到梦里的内容,顾不上其他,立刻就要从床上跳下来:“快带我去见孩子!我要立刻见到他!” 翠儿不知萧阮为何会这般着急,但见她已经跳下床,慌忙上前搀扶:“夫人你可千万使不得,王大夫交代您失血过多,一定要好好的在床上休养才成!” 随着翠儿声音落下,萧阮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双腿竟是软的如同面条一样,若不是翠儿及时搀扶住她,早就摔在地。 “夫人你别着急,奴婢这就去把奶娘叫来。” 翠儿小心翼翼的将萧阮安置在床上,不无担心的叮嘱一番,这才匆匆往外走。 欢快的鸟叫声从窗外窗传进来,萧阮心头却依旧突突跳个不停。 方才她的梦境如此真实,她脸上被溅上鲜血的感觉还如真的一样浮现在脑海...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这不是我的孩子 佩儿去找奶娘抱孩子,但是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萧阮还以为是奶娘抱着孩子,连忙抬起腿,却看见了一脸喜色的赵衍。 “阮儿,你终于醒了?” 赵衍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欣喜,但萧阮却瞬间想起了刚才的噩梦,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注意到萧阮的异常,赵衍脸上的担忧又多了几分:“立刻去将王大夫请过来给夫人复诊!” 小丫鬟应声而去,赵衍这才拉住萧阮的手放在心口:“阮儿,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有多担心?好在你已经醒过来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深情,萧阮看着对方的胸口,眼前仿佛又出现自己拿着剪刀捅入他心口的画面,鼻尖似乎又一次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之味。 心头一阵慌乱,萧阮眼角处忽然看见佩儿带着奶娘从外面走进来,立刻收回手探身朝奶娘怀里的小娃娃看去。 “夫人,小少爷来了。” 佩儿看见赵衍丝毫不觉得意外,倒是抱着孩子的奶娘怯生生的给赵衍行了一礼,这才将怀里的孩子交给萧阮。 “圆儿!这,这不是我的孩子!” 一看见孩子,萧阮心间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在看清孩子的一瞬间,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眼前的小男孩生的虎头虎脑,肥嘟嘟脸蛋白白嫩嫩,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萧阮。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面是只有婴孩才有的纯然天真,虽然依旧谈不上有多漂亮,但却和她昨日生下来的瘦弱孩子判若两人。 “你把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 萧阮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猛然抬头对着赵衍怒喝。 她刚才的梦境是那么逼真,难不成她的孩子真的已经赵衍害死了? 梦里孩子暴毙的模样再一次浮现在脑海,萧阮心口立刻痛了起来。 而随着她声音落下,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阮儿,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当初我答应保你和孩子平安,又怎么会食言?如今孩子就在你怀里,你怎么能说不是你的孩子?” 赵衍身子一僵,脸上的关心瞬间凝在了脸上,眼睛里尽是受伤。到了最后,语气里也带了一抹失望。 萧阮不为所动,又看了一眼怀中孩子,还是觉得陌生:“不,这不是我的孩子,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昨日我把他生下来时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昨日? 赵衍敏锐的从萧阮话里听出问题所在,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道暗光:“我真是没有想到阮儿你竟然还在怀疑我。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不如就让他们和你说说为什么孩子和生下来时不一样。” 萧阮听出赵衍的声音里带着怒气,萧阮心间却依旧是一片怀疑。 眼见萧阮因为孩子觉得孩子不一样突然和赵衍的关系变得紧张,奶娘和佩儿全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倒是萧阮怀里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众人。 片刻的沉默过后,佩儿忽然怯怯的看向萧阮犹豫的开口:“夫人,您怕是误会了什么?您都已经生下小少爷五天时间了,怎么可能还会与刚生下来一样?” 五天? 她明明是昨天才把孩子生下来,怎么一觉醒来就过了五日? 萧阮心间疑惑,忽然想起方才赵衍见到她时,说的也是“这几日”,似乎她真的误会了什么。 “今日是……” “夫人,您生下小少爷那日正是三月二十六,今日却已经是四月的第一天了。” 看出萧阮的困惑,佩儿看了赵衍一眼慌忙与她解释:“夫人您生下小少爷之后身下血流不止,王大夫都险些没有办法,都是殿下彻夜不眠。守在你身边照顾您,您可千万不要再误会他了。” 佩儿的话对萧阮然下萧阮越发惊讶。 她再次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觉得他比刚刚出生的时候竟然足足胖了一倍还多,腮边的肉堆积在下巴处,乍一看像是有了三个下巴。 萧阮轻轻打开抢白,发现孩子胳膊腿上同样肉乎乎,像是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丝毫没有当初的瘦弱之态。 五日时间,一个瘦弱的额小婴儿真的能吃这么胖? “夫人莫要担心,这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待过上几天自然就胖起来了,到那时夫人再说不定还不认识呢!” 萧阮疑惑间耳边忽然响起孩子刚出生那日,稳婆说的话。 也许奶娘奶水好,这孩子当真就吃得这么胖吧? 萧阮慢慢稳下心神,再看孩子的嘴角,发现他的嘴角粉粉嫩嫩极为漂亮,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比之刚出生的时候更加明显。 一瞬间,萧阮这才犹如吃了定心丸一样彻底放下心来。 “这下阮儿可相信我的话?”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赵衍的声音,萧阮心间一颤,脸上顿觉一片发热。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下意识就以为孩子并不是自己的,还将赵衍痛骂了一顿。 如今倒过来一想,夏郡王想要她的性命,赵衍多次阻拦,即便她知道了两人之间最大的秘密,他都始终选择护着她,而她…… 一股自责从心间升腾起来,萧阮头顶着赵衍略带嘲讽的目光,嘴巴动了动却是好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哇哇……” 可就这时,她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受都按了萧阮纠结的心情,忽然变得烦躁,扯着嗓子哇哇大叫。 萧阮连忙柔声轻哄,但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不能安静。 “夫人,许是小少爷尿了,还是由奴婢来照顾他吧。” 萧阮哄不下孩子,心里一阵发急,在她身侧的奶娘见此,连忙开口。萧阮面上一愣,果然感觉襁褓下面有一片湿湿的感觉。 无奈之下,萧阮只得让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静谧,萧阮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正在牢牢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回过头,立刻对上了一双幽怨的眼睛。 萧阮从未见过赵衍这般委屈,一时间头皮有些发麻,喉头顿时干涩起来。 “阮儿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我是不是还要去帮你找真正的孩子?” 赵衍故意加重了“真正”两个字,萧阮脸上的烧灼感顿时加重,犹如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样顿时变得火辣辣的。 “对……不起,是我刚才误会了你。” 艰难的从喉间挤出来一句话,萧阮满脸窘迫,竟是头也不敢抬。听得房间里久久没有反应,她犹豫了许久终是又抬起头,神情郑重地看向赵衍,极度认真的向他说了声谢谢。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房间里立刻响起了一道叹息:“你不必向我道谢,本王早就说过了,我从来就不需要你感谢我,我只要你爱上我……只是本王真是没有想到,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对我竟依然没有半点信任。” “我,我不是……” 萧阮在赵衍面前从来没有这般愧疚,即便当初对方屡屡救得自己的性命,她都没有如今日这般窘迫。 抿紧了唇角,萧阮终是缓缓抬起头:“你……你救了我,夏郡王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那夜夏郡王一心想要杀死自己,若非赵衍强烈阻止,她绝不会安然生下孩子。 “我既说过保你们母子平安,自然不会食言。” 赵衍的语气似乎变得缓和,萧阮忽然觉得床前多了一人,一抬头立刻便对上了赵衍盛满了深情的眼睛。 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有萧阮前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真诚与爱恋,更有几分宛如孩童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暗喜。 “阮儿,你这么担心,其实还是很在意我的是不是?” 赵衍的面孔忽然放大在萧阮眼前,对方嘴唇纤薄分明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但这一刻萧阮却像是被蛊惑了,竟难以移开视线。 “你不必替我担心,不管我做什么,他看在母后的面上都不会为难于我。” 恍惚间,听到赵衍的解释,萧阮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竟闪过秦子川的面孔。 她依稀还记得那日与秦子川回到王府时与赵衍与赵枫相遇时的场景。如果没有记错,赵枫对秦子川似乎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种父子情深。 依照赵枫与赵衍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他心里显然也并没有秦子川。 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探寻到了什么秘密一般,萧阮立刻垂下了眼睛,不敢让赵衍看出半点异常。 在赵枫的眼睛里,萧阮的这番举动,无疑是一种害羞的表现。 他再度抓起萧阮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地吻了一口,这才凝视着萧阮的眼睛,越发深情:“如今我已经答应了你所有的要求,你是否也该履行你的承诺,再不离开我身边?” 这怎么可能? 萧阮在心底下意识的反驳,可是对着赵衍带着希冀的眼睛,她竟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梦中赵衍浑身是血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萧阮轻终是垂下眼睛,轻轻点头。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秦家往事 赵衍似乎没有想到萧阮竟然这么痛快,便答应了自己。一时情动,立刻将其紧紧拥入怀里。 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传入鼻尖,赵衍将下巴抵在对方颈窝,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阮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被我感动,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留在我身边……” 男子的声音宛如梦呓,低低的回响在耳边,萧阮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火热的温度正通过衣料一点一点传到自己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赵衍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一双手似乎也开始变得不老实。萧阮心中一紧,慌忙将其推开。 “阮儿,你……你怎么了?” 赵衍还沉浸在萧阮的温柔里无法自拔,忽然被推开正觉不喜,然而一低头却发现萧阮面色十分难看,额头上也沁满了汗珠,不禁大吃一惊。 “我身子……不舒服,还,还请殿下为我请来大夫……” 萧阮嘴唇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赵衍立刻慌了神,这才想起方才让下人去请王大夫还没有回信,立刻冲外面大喊。 男子的声音耳边,萧阮脑海里一阵轰鸣,想到对方刚才的举动,身上越发无力,直接瘫软在床上…… 北姜国位于大晋的北部,那里地广人稀有丰硕肥美的草原,但北姜的国都却与云中之地的北部相邻。 之前两国修成了秦晋之好,短短几个月时间,原本空旷无人的边境处竟然已经形成了颇为繁华热闹的集市。 “将军,咱们现在就要进入北姜了,可夫人……” 看了看远处就要暗下来天际,霍恂正要牵着马匹赶去客栈,厉岩却回头看着来时的路,露出了一抹忧思。 几天前,霍恂带着厉岩已经到了孟城的城门口,却忽然得到了一份飞鸽传书。 信里面说朝廷得到消息,霍渊已经代表赵衍先行去了了北姜,而且还和北姜的信任皇帝端木浩暗中达成了盟约。 之前他们两国定下的和好约定已经成了一张废纸,国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叛乱而北姜也随时都可能会前来偷袭。 因为情况十分危急,皇帝不得不让霍恂改变行程,暗中前往北姜与端木浩进行协商。 世人皆知皇帝派霍恂与夏郡王一道前往北姜向新帝祝贺,此番发生突变又不能让赵衍他们察觉。 原本皇帝是要让萧仲恒立刻动身暗中前往北姜找端木浩商谈,但京城与北姜相隔甚远,即便萧仲恒日夜不停赶到北姜也要在半个月之后。 一筹莫展之下,皇帝只得命霍恂自己想办法暗中前往北姜,既不能让赵枫发现异常又要尽快赶往北姜说服端木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霍恂与厉岩已经到了孟城城门口又只得抽身离开。 街道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霍恂因为厉岩的话停下脚步,悠长的目光越过城池遥遥看向孟城方向,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之前可以丢下所有事务前来云中寻找萧阮,可这一次却不能。 如果此次他不能说服北将整个大晋都将陷入兵荒马乱之中,事关天下苍生,他再不可如之前一样只顾儿女情长。 当初站在孟城城门下,霍恂满脑都是萧阮,而如今他脑海里依然全都是萧阮。 当初她担心萧阮会发生什么意外,此时真的而离开了孟城,他发现自己更担心对方会因为自己的折道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知何时,垂挂在天边的太阳已经藏到了地平线以下,霍恂紧紧捏起拳头转身迈进客栈。 与此同时,夏郡王的府的书房里,随着下人的一声通传,赵衍立刻便出现在了赵枫的视线里。 “你找我何事?” 赵衍径直走到座椅之前,撩开衣袍坐下,但见找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觉露出了凝然之色。 “我与你说了多遍,那个萧阮绝不是简单的女人,你屡次不听我劝,早晚要栽个大跟头。” 不出意外,赵枫一张口首先提起的依旧是萧阮,赵衍面上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不满。 “阮儿的事,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何故再来劝我这些?我已经说过,绝不会放走阮儿,更不准任何人伤害她。” 听得赵衍再一次出言警告,赵枫眸光里顿时露出一抹无奈。 他对萧阮一直都不放心,那晚已经将萧阮抓了一个现行,可赵衍却像是吃了迷魂药一般,怎么都不肯赶走萧阮。 如今他确实已经想好了出现万一时的对策,但这女人心思难测,又颇有几番狠心,他还是觉得只有赵衍对其彻底死心才最为保险。 不理会赵枫是如何做想,赵衍瞥了他一眼,提醒一般道:“稳婆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我不希望发生一点意外。” “稳婆那里我已经解决好,只要你不说漏嘴,此事便你知我知,怎么也不会传出去。” 闻言,赵枫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厨房里转了一圈,赵衍不自觉的便把视线又转移到了赵枫的脸上。 从前他倒是没有发觉,可自从知道自己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赵衍越看赵枫越觉得自己与他确实十分相像。 好在赵枫与皇帝是兄弟身体里同样流着先皇的血,他与赵枫即便有些相像,外人也不会太过怀疑。 但此人如此确信自己就是他的孩子,说不定他已经用其他凡是验证过。 心思百转之后,赵衍再看赵枫,心间依旧没有那种对父亲的濡慕。但见对方还在一脸劝慰的看着自己,赵衍心思一动忽然开口。 “你这般帮助于我,难道就不怕大少爷心中不喜?若是将来……” “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担心,子川他不仅不会成为你的阻碍,还会帮助你。但如果你看他不顺眼,只管将其赶走便是。” 不等赵衍说完,赵枫已经明白了赵衍的心思。 但他话里的不甚在意却让赵衍眼睛里闪过一抹暗光。 从前他一直担心赵枫心思不纯,将来会暗害与他,但经过书房那夜之事,他已经能够确定赵枫确实没有说谎。 但唯一令赵衍还不放心的则是南郡王府里的大少爷秦子川。 秦子川深居简出,看似不太理会府中事务,但赵衍却因为他救了萧阮将其调查了一番。 根据夏郡王府的传闻,他性子极好,被府上的下人私下里成为好好少爷。但实际上,此人负责夏郡王府的绝大部分生意,并将其打理的井井有条,在云中的商人之间拥有极大的威望。 生意场上,此人左右逢源,见人下菜,凡是触及利益之事,并未如同下人口中的好先生那样,处处对人留得一线。 如此行事的一个人,赵衍绝不相信此人会没有察觉到夏郡王意图谋反之心。 如果他早已察觉,是否又会像自己一样有了争位之心? 赵衍面色凝重,显然是对赵枫还有极大的不信任,赵枫见此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他反复叮嘱对方不可以轻信别人,没有想到的却是这孩子对萧阮无条件相信,对自己却始终都怀着戒心,即便他已经子啊对方面前反复冲他强调自己没有害他之心。 叹了一口气,赵枫只得重提往事:“你可知道子川为何姓秦,而非与你我一样姓赵?”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赵衍眯起眼睛侧耳倾听,心头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此事说来话长……” 赵枫没有否认,叹了一口气便说起了往事。 原来当初赵枫来到云中的时候,这里的情形极为糟糕。 云中本就是荒芜之地,所谓荒山野地出刁民,此地最强的一股势力那乃是孟城最大的一户商家秦家。 秦家在本地已经有了数十年的根基,是云中说一不二的土皇帝,不仅与外族勾结,还控制着云中各大重要产业。 赵枫作为先皇亲派来的将军,手中空有军队却并没有根基,一时之间竟被当地人联合抵制。 好在赵枫在京城也算是经历了一些洗礼,并没有云中这些人的眼界狭隘,经过一番两败俱伤的明争暗斗,赵枫又获取了民心终是在云中站稳了脚跟。 而作为雄霸四方的秦家,他们为了守住自己的利益便想到了联姻,将家族内原本想要送去皇宫的一个女儿嫁给了赵枫。 秦家与赵枫之间已经达成了和解,赵枫对秦家也放松了警惕,但他很快就发现秦家人想要做大的心思依旧没有停歇,甚至开始暗中渗入他的军队。 秦家在云中是一大族,赵枫料到迟早有一天依然会被秦家钳制,索性便下手为强,下毒杀了秦家地位最高的族长,之后暗中挑拨秦家兄弟,使得他们自相残杀。 一切都计划的天衣无缝,秦家的势力也逐渐四分五散,彻底瓦解。 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秦子川的母亲秦氏却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受不了打击郁郁而终,而秦子川向来聪慧,很快便从中发现了端倪。 秦子川无法忍受自己母亲的死,更无法忍受赵枫害死了外祖一家,与他大吵一番之后便直接改了秦姓,再不以王府世子自称,只称自己是府上的大少爷。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双喜临门? “从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淡薄下来,他也开始接手了秦家的所有生意。如果秦家想要把生意做大,他自然不会与我们作对。” 赵枫声音低沉,但他一句“我们”已经将他的态度说的十分清楚,在赵衍和秦子川之间,他在意的人显然就是赵衍。 赵衍将这些话听完,眸光在赵枫身上一通打量,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真假,又似乎在思索秦子川究竟有没有威胁,足足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他之前与秦子川没有什么交集,想要拉拢对方却一直不知如何下手。可如今两人竟然成了兄弟,利益当前总要分清楚是敌是友才是要务。 既然赵枫与他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往后他动手做事倒也方便许多。 “我今日找你过来还有一事与你商议。” 将他脸上的神情看在眼里,赵枫顿了片刻,忽然转移话题:“我派去监督霍恂的人传来消息,几天前,霍恂的人突然之间匆忙往孟城方向赶来。但却到城门口时忽然失去了踪迹,我觉得此事甚为可疑,你可有什么看法?” “霍恂是否已经进城?” 赵衍一阵皱眉,暗想霍恂什么时候竟然还学会了隐藏行踪,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赵枫闻言立刻摇头:“孟城守卫森严,遍布我的眼线,若是他进城我绝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情况是他突然在城门口消失,城中没有他的踪迹,但却也不清楚他们去了何地。” “霍恂此人心思缜密,他既然突然赶来孟城定有可疑之处,至于又突然消失踪迹,说不定也与此有关。” 赵衍眸光微闪:“监视他们的人可有发现他来孟城之前有什么异常?” “若非要说有什么异常倒也有一些。” 赵枫的视线在赵衍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转过脸,端起桌上的一个白瓷茶碗。 “这霍恂来云中确实是皇帝所派,但每到一地都要停留数日,明里暗里都在调查你们的踪迹,直到确定没有萧阮的消息才肯离开。而他到达桐城后,却仅仅停留了一日便突然往孟城赶,你不觉得奇怪吗?” 桐城? 赵衍听到这里,心间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瞬间明白了赵枫今日找自己前来的目的。 萧阮之前就是被人带去了桐城,而霍恂在桐城出现异常,指不定就与萧阮有关系。 莫非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在暗中联系上了? “此事绝不可能,如若霍恂知道萧阮就在这里,又怎么会不带她离开,他绝不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冒险。” 赵衍一口否决。 当初他因着萧阮被劫持已经派人前往桐城,将秦子川所说的青楼查封,更在桐城搜寻了一遍都没有见到霍恂的踪迹,他绝不相信霍恂与萧阮已经碰面。 赵枫瞧见赵衍又想自己投来愤愤之色,心知对方是以为自己又在他面前暗示萧阮有问题,叹了一口气只得道:“萧阮被人劫持是在霍恂来到桐城之前,我也相信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但霍恂突然赶来孟城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赵枫的这句话无疑是问到了点子上,赵衍凝眉思索了片刻,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他派人前去桐城查封妓院时声势浩大,极有可能让霍恂这只嗅觉灵敏的走狗闻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急急忙忙赶来孟城。 但他既然已经嗅出了什么,为何又会在进入孟城之前忽然失踪?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赵衍满脸困惑百思不得其解,足足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但却越发担心对方已经悄悄的潜入孟城。 “霍恂心思狡诈,说不得你已经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而我们却不知道,为今之计,一定要彻底搜查孟城所有外来人员才是。” 赵衍目光坚决,大有不将霍恂找出来就决不罢休的意味,但赵枫却并不这样认为。 他在孟城盘踞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绝不相信自己的眼线会出现什么失误。 目光在赵衍身上停留了片刻,赵枫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是道摆了摆手:“也罢,既然你认为霍恂已经进了城内,我便依你之言好好搜查便是。” …… 赵衍凝着眉心从中赵枫院子里出来,担心萧阮看出异常便去了书房。 不知为何,只要他一想到霍恂已经来到孟城,太阳穴处便一个劲儿的突突直跳。 如今萧然好不容易已经同意和他呆在一起,假如这人出现她难保改变心思,他必须好好想个办法绝不能让两人见面! “王爷,霍大人从北姜传来了这封密信,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赵岩目光沉沉,正在凝思,书房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是凌安从外面急急走了进来。 一听得霍渊传来了信件,赵衍久日的担心忽然落了地。慌忙拆开密信,将上面的内容一一扫过,赵衍面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狂喜。 “当真是天不灭我!” 凌安虽然不知这信上说了什么,但见赵衍这般兴奋的模样心里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当即向赵衍表示祝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赵岩满脸红光,回头瞧了一眼凌安,眼睛里更是一团喜色。 孟城之危已经自己解开,如今又得到了北姜国的支持,可谓是双喜临门。 从前他担心赵枫对自己不利,可以拉笼北姜国,想不到对方竟然真的同意。 现如今,他手里除了朝北姜国借来的二十万精兵,还有赵枫手里的三十万大军,加在一起那就是整整五十万大军。 有了这些军队,别说铲掉霍恂,便是将京城踏平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睛一眯,赵衍立刻将视线转向凌安:“立刻将此信交给夏郡王,本王要让他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王爷,这样怕是不好吧?” 凌安结果信件,正要离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担忧的看向赵衍。 赵衍心知他是对赵枫还不甚放心,当即勾起唇角,毫不在意道:“你只管送去便是。” “夫人,您瞧小少爷在对我笑呢!” 萧阮的房间里,佩儿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轻轻摇晃了一下,怀里的小人便高兴地直伸手。 佩儿似乎觉得好玩,不时将孩子抱高,小阮还担心孩子会觉得害怕,谁料竟然听到了孩子像极了大笑的声音。 “夫人您听!奴婢听说这刚出生的孩子根本就笑不响,咱们小少爷就不一样,将来一定不时一定是大有作为!” 听得奶娘的声音,佩儿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奴婢也有听说过这个说法!想当初小少爷生下来的时候,奴婢连抱都不敢抱,生怕弄伤了小少爷!” 萧然闻言,脑海里也不觉想起孩子刚刚出生时的情形。 虽说母亲眼里没有丑孩子,但她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当时她生下的圆儿还真像极了一只没毛的老鼠,又小又丑。 好在如今孩子又白又胖像极了年画上的胖娃娃,实在喜人的很。 萧阮一时情动,将孩子接回自己手里,爱怜的摸着对方滑嫩的脸颊,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温柔。 “夫人,您真美……” 佩儿与萧阮相处时间最长,但在她的印象里,萧阮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似乎从来都不会笑,此时看见她抱着孩子一脸幸福的模样,竟一下子看愣在当场。 “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莫不是刚刚偷吃了蜂蜜不成?” 佩儿突如其来的感叹让萧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罢了,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说说你想要个什么奖励?”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佩儿满脸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夫人真要赏奴婢?” “我不仅要打赏你,还要打赏奶娘,你们将圆儿照顾的这么好,自然该赏。” 小阮也未曾想到自己不过一句打赏的话,竟会让身边这两人这么高兴,恍惚间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浪费了许多机会。 心里一动,萧阮立刻让佩儿取来现银以院中所有人用心照顾他们母子为由,全都打赏了一遍。 “奴才,奴婢谢过夫人!” 众人得了银子一个个眉开眼笑纷纷向萧阮道谢,萧阮微笑颔首,目光扫到佩儿时,却见她盯着手里的一小锭银子并没有刚才那般高兴。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萧阮让奶娘将孩子带下去,这才面有关心地道:“你可是嫌弃我给你的赏赐太少?” 突然听到萧阮的声音,佩儿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对方面前走了神。 “不不,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但见萧阮面带怀疑的看着自己,佩儿满脸局促,不一会儿便涨红了脸:“夫人,奴婢能不能有个非分之请……” 萧阮眼睛微眯,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面上关切之色更浓。 佩儿不如翠儿有心机,但因着之前她的帮助一直对她忠心耿耿。 当初她将佩儿留在身边,其实就是想要培养一个自己的心腹,以便霍恂来到孟城之时,方便与之联系。此时佩儿有事相求,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秦子川的贺礼 “当初我将你留在身边,便是觉得和你投缘,你若是有什么请求只管说出来便是,若是我能帮自然会帮你一把。” “奴婢谢过夫人!” 佩儿始终是个小孩子脾气,刚才抱着孩子哄逗之时笑得比谁都开心,一有心事便愁云惨淡好似过不下去。 此时一听到萧阮可以帮她,立刻惊喜的跪了下来,眼睛也闪闪发亮,仿佛萧阮便是她眼中的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说罢,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萧阮嘴角带笑,冲她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其实奴婢也没有什么难事,就是刚才夫人问奴婢嗯,想要什么赏赐立刻便想到了家中爹娘。奴婢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家与爹娘团聚,实在是想念的紧……” 佩儿一阵犹豫之后,终是将心里藏着的话说了出来,但心里却是一片紧张。 大晋女子生产过后总是要在床上休养一个月以便好好调养身体,官宦之家的女子更是讲究,要在床上调养七七四十九日才算“月子”结束。 萧阮将她留在身边伺候,她却提出想要回家看望爹娘,委实有些不合时宜。但话一出口,她心觉后悔也为时已晚。 “原来是竟是因为这个。孝敬父母乃是好事,我自然不应阻拦,你若实在想念的紧回去看看也好。” 如今萧阮生下孩子也不过十日,佩儿料想对方一定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以至于听到萧阮同意的话时,险些高兴的跳起来。 “夫人,您,您真的同意奴婢回去看望爹娘吗?” “我已经答应了你,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不过你既然回去看望父爹娘,不妨多住些日子也好,手里的银钱若是不够,再去领些便是。” 佩儿喜极而泣,眼泪唰的一下便流了出来:“夫人您真是太好了,奴婢向您保证,奴婢见了爹娘便回来,往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您!” 说着佩儿便跪在地上对萧阮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色,这次倒是受了她的磕头。 知道她着急离开,萧阮当时便准许佩儿回去,另外提了一个小丫鬟近身伺候。 赵衍前来看望萧阮的时候,看见她身边的侍女有些眼生还以为是佩儿犯了什么错事,要为萧阮出头。 “夏郡王府不准新人出府,这佩儿又是新来的,念家倒也正常,我非是夏郡王那样的周扒皮,自然同意她回去看看爹娘。” 赵衍听她说起夏郡王,声音里依旧带有隐隐的怒气,心知她对夏郡王依旧没有好感。但因他们在小阮的眼睛里已经是赤裸裸的父子关系,不觉面色一暗直接转移话题。 “今日怎么未见你将孩子抱……” “夫人,大少爷送来了贺礼。” 赵衍声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有下人抱着一物,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少爷?他来送什么贺礼?” 赵衍听得秦子川的名字,下意识的便想起当日萧阮与他并肩站在院子门口的场景,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平日里,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往来,今日又不是却送来贺礼实在有些突兀。 “回殿下,大少爷刚刚运送一批货回来,听说夫人生下了小少爷,所以才送来了贺礼。” 闻言,赵岩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秦子川如今时常在外行走,不可能不知道萧阮的真实身份。可他送来贺礼究竟是祝贺还是讽刺这就有些那人寻味了。 想到这里,赵衍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夫人不需要他的贺礼,立刻给我送回去!” “这……” “且将贺礼拿过来,我要看看。” 下人万万没有想到赵衍会拒收秦子川的贺礼,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其拿走,萧然却忽然出言阻拦。 下人偷偷瞄了一眼赵衍见她他面色阴沉却并没有反对,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子将礼物送到了萧阮的手里。 不理会赵衍的黑脸,萧阮面有喜色的将礼盒打开,赫然发现礼盒里面放着的竟是一套金灿灿的项圈和手镯。 项圈上面极为漂亮的金锁,正反两面分别刻着“长命百岁”、“一生富贵”的字样。 整套首饰中规中距,一看便是送给萧阮孩子的贺礼。 萧阮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手里的紧锁,眸光微闪,再抬头时,立刻眼睛里立刻多了几分喜悦:“代我向大少爷道谢,就说我十分喜欢他的礼物。” “阮儿,你若是喜欢,我叫人给孩子重新做一套就是,何必非要拿着他送来的?” 下人离开后,赵衍一脸不悦,盯着萧阮手里的项圈眼睛里一片晦涩不明。 “可王爷这是何意,当初大少爷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未来得及向他道谢,如今他好心送来贺礼,我岂能拒之不收?” 萧阮抬起眼睛,面上尽是迷茫之色,但心里却忍不住往下深思。 秦子川与赵衍同为赵枫的儿子,而赵枫显然意属辅助赵衍登上皇位。而赵衍突然便对亲子穿多了几分敌意,难道是说那秦子川也有争位之心? 脑海里闪过秦子川看不出喜怒的脸,萧然拿着首饰盒的手不觉又用了几分力。 赵衍不知萧阮心中所想,又不好明说对方是在讽刺自己,嘴角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再和萧阮继续辩驳。 瞧见萧阮面上似乎已经没有前几日苍白,当即坐下来关切的询问:“这几日你身子可好了些?” “多谢王爷惦念,有王大夫开的药,我这几日自然是好了些。” 萧阮的声音平淡,赵衍有心想要和她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因为刚才他的阻拦,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也尴尬了起来。 他再想想问问孩子的情况,却发现孩子也并没有在萧阮的房内,顿时有些语塞。 想到秦子川送礼物之事,一时间又忍不住道:“秦子川不是什么好人,你莫要太过相信他。” 萧阮正要把首饰盒收起来,忽然听得赵衍的话,心里一动,忽然抬起头:“王爷说大少爷人品不好,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不必知道太多,以后莫要和他有过多接触便是。” 赵衍没有详细回答,只是神色凝重地叮嘱。 萧阮眼睛里划过一道异色,看了看怀里的首饰盒忽然将将其递到赵衍面前:“如今我受王爷庇护,既然您说大少爷不可信任,这贺礼便由王爷代我还回去便是。” “你……你刚才不是……也好,我替你还回去便是。” 赵岩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首饰盒,忽见萧阮一脸信任的盯着自己,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迟疑了片刻,终是接过盒子。 但见他真的接过盒子,萧阮面上飞快的闪过一抹了然:“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您可否与我解惑?” “你想要知道什么?” 赵衍以为萧阮对自己说动,是真的对秦子川有了警惕,心间微微一喜,当即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秦子川为何不姓赵,反而姓秦。” 几乎是同时,萧阮不假思索得便问出了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 当初她与秦子川一同返回王府,路上她有亲自向赵衍询问过此事,但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反而直接转移话题说起霍恂之事。 犹记得当初秦子川说霍恂不日便要来到孟城,所以她才下定决心留在夏郡王府。细细算来,这已经拿过了十多日,她依旧没有听说霍恂来到孟成的消息,难不成真的如赵衍所说,对方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倘若秦子川说起霍恂是故意而为,那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许是萧阮面上的疑惑太过明显,赵衍嘴角竟忽然露出笑意。 在赵岩的印象里,萧然可以说是聪明绝顶,极少有困惑之事,今日却因为秦子川的姓氏这般好奇,想了想便将赵枫的话告诉了她。 “秦子川从母亲死了之后性情大变,所以我才不让你与他过多接触。但他总归是王府的大少爷,若是你得罪了他,难免会节外生枝,倒时我便是有心护你,也总会让他有空子可钻。” 赵衍故意把秦子川说的性情无常,虽然与府内下人对秦子川的评价完全不一样,但萧阮却并没有觉得怀疑。 她与秦子川的接触不多,但那几日惊心动魄的经历足以让她认识到秦子川的喜怒不定。 而赵衍话里话外全都是在劝说她远离,萧阮将计就计,十分知趣的点头表示理解。 “照王爷这么说来,这位大少爷实在不是可以相交之人,王爷也要时常提防才是。” 赵衍不过是想要劝说萧阮远离秦子川,未料对方竟然还反过来劝慰自己。一直在进心里忽然便涌出一股暖意,抓起萧阮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深情望进萧阮的眼睛里。 “阮儿能够如此关心本王,便是我现在就被他骗了什么,我不觉得气恼了。” 赵衍手劲极大,眼睛亮的出气,脸上似乎还绽放着光芒,萧阮一下子便想到从前利用他的那些事。一时间心里又有了几分愧意,打起精神与他周旋。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志怪话本 日光晴好,夏郡王府的某个院子里,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慵懒地坐在花坛一角的树荫下,手里捧着一本书籍看着认着,几朵娇艳的芍药开在脚边,有轻盈的蝴蝶在他周围翩翩起舞。 有小侍女躲在一旁,两眼发痴的看着眼前静美的画面,生怕惊动藤椅上的男子。 然而却还是有招人厌烦的下人突然出现,扯着嗓子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大少爷,淮王殿下来了。” 藤椅上的男子从书里面抬起头,怔了片刻,正要说话,眼角便看见远处忽然出现一个藏蓝色的身影,正是今日的不速之客赵衍。 赵衍的身后跟着一名青衣仆人,但见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锦盒,秦子川眼神微闪,已经明白了对方来此的目的。 “在下秦子川,见过殿下,不知您前来,未能远迎,还望您恕罪。” 秦子川恭恭敬敬的冲男人行了一礼,立刻便招呼下人将上好的碧螺春与来人泡上。 “子川兄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今日前来是替内人来归还您的一份贺礼,不敬之处,也希望你能谅解。” 赵衍开门见山说着便让人把贺礼呈上,交给了秦子川身边的小厮。 秦子川扫了一眼仆人手里的盒子,嘴角微扯,声音却依然会十分恭敬。 “不过是一份礼物而已,若是夫人不喜欢大可直接将其扔了,还劳烦王爷亲自送来,真是罪过!” “本王的确实想要把它直接丢了,但好歹这也是子川兄的一片心意,本王想了想还是觉得应当给你送回来。” 赵衍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常,然而对方的脸色始终都是一片恭敬,丝毫看不出异常。 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籍,赵衍忽然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本志怪传奇,顿时有些微微惊讶。 “子川兄,你我二人说起来也算是兄弟,本王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若是别人送来这么一份贺礼,我倒也不会多想,但子川兄的这份贺礼却实在让本王有些不安,所以才亲自给你送来。” 赵衍说到最后,声音突然一冷,眼睛里似乎也带了一抹锋利:“子川兄聪明绝顶,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王爷能将在下当成兄弟,实在令我惶恐。实不相瞒,在下这份贺礼本是要送给夫人,想不到竟然会落入殿下的手里,但既然您不喜欢,这份贺礼我收回便是。” 秦子川不疾不徐地冲赵衍行了一个礼,言辞看似恭敬无错,但赵衍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按照他的说法,这份贺礼是他送给萧阮之物,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而他主动跑来退还贺礼,倒有些画足添蛇之感。 赵衍心生不喜,但想到对方派人送来贺礼的时候确有明确交代是送给萧阮,一时间他竟有些无可辩驳。 但见见周围下人都用异样的神情看着自己,赵衍忽然觉得自己前来寻找秦子川的行为实在有些贸然。 他对外宣称萧阮是自己的夫人,萧阮生子之后孟城官员皆有向他祝贺。 他之所以对秦子川送来贺礼的行为这么敏感,无非是觉得对方不仅知道萧阮与自己的关系,还十分清楚自己和赵枫的关系,所以才会觉得对方送来贺礼的行为是对他的一种羞辱,掺杂了不少恶意。 但此刻秦子川并没有皆下他兄弟的话茬,倒像是并不知道他是赵枫的亲生儿子。 是了,此事事关重大,赵枫又岂会让别人轻易知道? 不过,此事还需进一步明确才是。 如此一想,赵衍越发不想在此处停留,略略与秦子川寒暄了几句便匆忙离开。 “大少爷,奴才怎么觉得淮王殿下这般奇怪啊?咱们送去贺礼恭贺他喜得孩子明明是一片好心,他却倒好,不领情也到罢了,还特意跑来将贺礼退还给咱们,这也忒看不起人了吧?” 赵衍离开以后,前来传话的仆人终于忍不住冲秦子川抱怨,然而秦子川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 “殿下不喜欢自然有不喜欢的道理,说不得他是觉得这份贺礼不够有诚意呢?” “咱们找了孟城最有名的金匠做的东西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奴才还真是想不明白,难道京城的贵人家里生孩子不送这个?” 仆人摸了摸后脑勺,面上一片疑惑,而秦子川却盯着赵衍离开的方向,忽然勾起了唇角。 “既然这份礼物殿下不喜欢,本少爷另送一份便是。” 语罢,秦子川直接将手里的那本志怪传奇丢给仆人:“你且将此物送给那位夫人,就说是我送她解闷消遣便可。” “这……大少爷您没有弄错吧?咱们送她金锁都不要……” 仆人一脸震惊,待反应过来时发现对方早已没有了踪影。犹豫了许久,仆人只得无奈的拿着话本离开。 萧阮收到秦子川送来的话本,同样觉得异常惊讶。 快速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一遍,却发现此书崭新无比,就好像是专门买来送与她一样。 萧阮看不出异常,又见送书的仆人明明一脸羞愧却又强作镇定,心中好笑,摆摆手便人将他送了出去。 而赵衍得知秦子川竟然叫人送来一个话本,略略翻了一下发现这话本竟是他看到的那本当即皱起了眉头,当即以为自己今日退还贺礼的行为惹怒了秦子川,所以对方才会用这种出乎常理的行为。 心头略有理亏,但赵衍这一次却没有再叫人将话本退还回去。 佩儿于第二日午后便赶回了萧阮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她轻声轻脚进得萧阮的房里。还以为对方正在休息,熟料一进门便看见她侧正靠坐在床上,侧头盯着身边的孩子发呆,连她进屋都没有看见。 “夫人,这是奴婢娘亲亲手做的豌豆糕,真的特别好吃,您快尝尝!” 佩儿走到床前,将手里的碗豆糕讨好一样递到萧阮的眼前,萧阮这才缓缓抬起头。 “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佩儿诧异的看着萧阮的眼睛,手里的豌豆糕险些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萧阮满脸水迹,睫毛带泪,满眼忧伤的样子,俨然是受了什么委屈,而她身边还放着一本书。 佩儿吓了一跳,忙掏出手帕为萧阮擦泪,但见她情绪不佳,更是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过了半响,萧阮面上的忧色去了大半,竟主动拿起了佩儿放在一侧的豌豆糕,俨然刚才暗自垂泪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佩儿娘亲做的豌豆糕,清甜可口,淡淡豌豆味道弥漫在唇齿间,确实比她寻常吃过的豌豆糕味道略胜一筹,然而萧阮仅仅吃了一小块便将其放下。 “我不是已经准了你在家里多停留几日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阮不过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话,佩儿脸上堆出来的笑容却是瞬间僵住,犹犹豫豫的看着萧阮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开口。 萧阮很快便觉察到异常,她在佩儿面上细细的看了片刻却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佩儿开口。 “夫人,奴婢知道现在和您说这些十分不合适,但……但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奴婢以后怕是不能留在夫人您的身边了……” 佩儿一开口便泪如雨下,声音更是有些哽咽,显然是对萧阮十分不舍。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这般说?” 萧阮眉头一动,不觉抬眼朝她看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佩儿是夏郡王府新招进来的一批丫鬟,虽没有签订卖身契,但必须做满一年才能离开,中间没有特殊情况更是不得轻易出府回家。 萧阮此次准许她回家已经是对她提供了便利,但对方这一回来就哭着说不能在她身边伺候,难不成是…… “奴婢……奴婢家里发生了变故,明日就会向府上的管事请辞离开……但奴婢是真的舍不得夫人啊……” 佩儿抹了抹眼泪,似乎是担心惊醒睡着的孩子,不敢声音过大,但又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只得捂着嘴巴,低低的啜泣。 萧阮见此,太阳穴不觉轻轻的跳了起来,如今她正有一事需要身边信得过的人帮自己去办,而这佩儿却说要离开王府,如此一来,她的事情又该交给谁? “你且莫要哭泣,你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妨与我说说,若是我能帮上,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此言一出,佩儿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下,哽咽的说起了缘由。 “不瞒夫人,这次回家其实是想看看奴婢哥哥家的孩子,谁料……谁料一回家却得到噩耗,哥哥家的孩子竟然被人给偷了,哥哥上山砍柴又不小心摔断了腿……如今家里全靠嫂嫂一人照顾,所以……所以哥哥便决定将我卖给隔壁村的豁子做媳妇……” 萧阮听到最后,眉头越皱越深。 佩儿家中有一老父常年卧病在床,母亲已经老迈,平日里只能做些轻便的家务活儿,家中生计全靠哥哥一人。 如今这哥哥又摔断了腿,嫂嫂因为孩子被偷,恐怕……不不!不对!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果然如此 萧阮犹如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心口突突直跳,一面暗想绝不会这么这么巧合,另一面又忍不住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的圆儿,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你哥哥家的孩子被人偷了,这是怎么回事!” 萧阮声音异常,但此刻的佩儿心间难受根本没有注意到萧阮的哪里不一样,老老实实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佩儿哥哥家里大约在一个月前生下了一个男婴。 因这是家中长子,全家人喜气洋洋。谁料乐极生悲,某天夜里,孩子忽然就不见了。佩儿家人找遍了家中所有地方也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之后才有听说不久前村里来几个陌生人专门打听谁家刚生了孩子。 “哥哥说我家侄儿生得白白胖胖极为壮实,将来说不定还是做官的料子,认识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祸事。便是我连与我那可怜的可怜的小侄儿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佩儿吸了吸鼻子,我想到了自己即将交给的豁子,面上神情瞬间萎靡:“当初奴婢便是不愿嫁人所以才来王府做事,而如今……” “你哥哥家的孩子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啊?” 佩儿正在神伤,万万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问起孩子的情况,愣了片刻,细细思索了一下不觉又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归家时只顾着伤心,不曾记得是合适被偷,倒是不曾记得孩子什么时候被偷……” 萧阮面上划过一抹失望,但眼睛一转很快又道:“你方才不是说哥哥伤了腿无法做工了吗?这样,你回去告诉你家嫂嫂,就说我这里还缺一个奶娘。若是她同意就先来我这里试试,我会给她开双倍的工钱,让你哥哥不要把你卖出去。” “这……奴婢多谢夫人!” 佩儿万万没有想到萧阮会如此仗义帮助自己,一时间心头无比狂喜,慌忙跪下不住地磕头。 “你不必谢我,我帮你自然也是有条件的。” “夫人您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只要不让奴婢嫁给那豁子,奴婢就是赴汤蹈火也愿意去!” 佩儿满脸感激,心间发誓一辈子都愿任由萧阮调遣,而萧阮却摆摆手:“你为我赴汤蹈火,此次你离开王府出了归家接你嫂嫂以外。还要帮我办一件事,那就是给我把当日与我接生的稳婆找来,我有些事情需要问她,但一定要记得小心这件事绝不可叫任何人知道。” “夫人尽管放心,奴婢一定替您办到!” 佩儿满口答应,丢下这话便急急离开,而萧阮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哇……哇……”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侧的男婴突然醒来哭闹不止,萧阮盯着对方的越来越翘的嘴唇,心头一阵恍惚,眼泪险些又一次掉落。 强忍住心间悲伤,萧阮沉声冲外间叫人:“来人,让奶娘进来!” …… 佩儿这一次的脚程极快,第二日便带着嫂嫂孟氏来见萧阮。 孟氏身材丰满,生着银盘大脸,看着倒是有福相的人,但却像个小媳妇一样跟着佩儿的身后,轻易不敢说话。 “夫人,这边是奴婢的嫂嫂,她愿意来您跟前做小少爷的奶娘。” 佩儿一脸欢喜的朝萧阮介绍,但见萧阮那不转睛的盯着孟氏的脸,心头顿时有些忐忑,犹豫了片刻又道:“夫人,我嫂嫂奶水很足,做事也谨慎小心……” “为何不见稳婆?” 佩儿正说着,萧阮突然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声音似乎也带了一种说不出的严厉。 “夫人息怒,奴婢正要与您说稳婆的事。” 佩儿吓了一跳,慌忙跪下与她解释:“奴婢已经去了稳婆家里去寻,但她家门紧闭,四周的街坊都说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没有见过她了。还有人说她出城走亲戚,谁也不知现在何处。” 萧阮听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手里的茶碗也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茶碗破碎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佩儿和孟氏的耳朵里,两人皆是吓了一跳,不知萧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而就在此时,萧阮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手指却依旧忍不住的颤抖:“你且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瞧瞧与你嫂嫂是否与缘分。” 佩儿虽然不清楚萧阮发生了何事,但听得此话面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欢喜的与孟氏笑了笑立刻去寻奶娘。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萧阮与孟氏相顾无言。 “我听佩儿说你不久前刚丢了孩子,你可还记得孩子被人抱走那日的情形?” 孟氏一听到萧阮提起那个丢了的孩子,面上的喜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身子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嘴唇颤抖了许久才带着泪花哽咽道:“回夫人,奴婢怎么会不记得?那日奴婢就在厨房烧饭,刚刚生着火就回到房里看孩子,谁知……谁知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再没了我家小宝的身影。” “是什么时候?” “是早上……奴婢记得很清楚,就是三月二十六的早上。” 短短的一句话,孟氏便擦了三次眼泪,朦胧间抬起眼睛,她发现萧阮童颜眼眶通红,下意识的便以为是对方是因为自己的事情难过,连忙止住眼泪跪下赔不是。 “夫人,奴婢把孩子抱过来了。” 就在这时,奶娘和佩儿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孟氏连忙擦了擦眼睛整理自己衣衫,努力让自己露出笑脸,生怕奶娘怀里的孩子会不要她。 “你把孩子交给佩儿便先退下吧。” 似乎是发现奶娘看向孟氏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敌意,萧阮摆摆手让奶娘将孩子交到佩儿手里。赶她离开,孟氏见此越发觉得萧阮亲厚,连忙走到佩儿身边去看孩子。 “小少爷……这……这,小宝!娘的小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氏动作轻柔解开襁褓,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突然便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不等佩儿反应过来,他便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松手。 “娘的小宝啊,你知不知道娘没有你都不想活了,娘不能没有你啊!” 佩儿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她一面朝小然道歉一面又积极去拉孟氏的衣袖:“嫂嫂你快放了孩子,这是夫人孩子怎么会是你的孩子,你一定是弄错了……” “我才没有弄错!难道我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认识吗?这分明就是我家小宝!” 孟氏情绪激动间听得佩儿的话,一把甩开胳膊将她推倒,忽然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指着佩儿和萧阮怒道:“原来是你们合起伙来偷我的孩子!你们当真是丧尽天良该千刀万剐的人,你们偷了我的孩子还要我来给他做奶娘!你们……我要一定要报官,将你们全都都抓起来!” “嫂嫂你快冷静一下,这孩子千真万确是我家夫人的孩子,我亲眼看她生下来,真的不是你丢的那个孩子,你……” 眼见孟氏抱着孩子便气呼呼的往外走,佩儿心中大急死命拉着她的衣袖不让她离开,最后见她不听劝说,终是忍不住冲她大喊:“嫂嫂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报官就能要回你的孩子吗!” 孟氏的脚已经跨出门槛,听得此话整个人瞬间僵住。 缓缓回过头,孟氏看了看房内奢侈的装饰,瞬间跪在地上冲萧阮乞求:“夫人,奴婢求您行行好!你衣食不缺,万事不愁,身份也高贵,可奴婢却只有小宝一个孩子啊!求求您把他还给奴婢吧!” 孟氏的哭泣声很快便引来了院外丫鬟和侍卫前来,萧阮我冲他们摆摆手,随即在孟氏惊恐的眼睛里让佩儿将房门关上,过了好久才终是艰难开口。 “你说这孩子是你的,可有什么依据?倘若你真的有什么证据,我便将孩子还给你。” 孟氏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似乎觉得萧阮说的有道理,孟氏稳了稳心神急急道:“这孩子奴婢养了足足半个月,自从他丢了之后奴婢做梦都是他的模样,怎么会认错?夫人若是不相信就让奴婢看看这孩子的屁股,我家小宝屁股上有一颗红色的胎记,在右边,若是这孩子没有胎记,奴婢便相信这不是我的孩子!” 孟氏斩钉截铁说了这话,佩儿脸色顿时一变,难以置信的指着孟氏:“嫂嫂你……你怎么知道小少爷的屁股上有一个胎记……” 语罢,佩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猛然转头看向萧阮:“夫人您……您原来,早就知道这孩子是我嫂嫂丢失的,所以才让奴婢把嫂嫂带府里来……” 孟氏被佩儿的话弄得一脸莫名,快速检查了一下怀里的孩子,果然发现他屁股上有一个熟悉的红色胎记。 “小宝,你真是娘的小宝!娘可把你找到了啊!” 孟氏抱着孩子哭得眼泪稀里哗啦,萧阮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一片眩晕,勉强说了句“果然如此”便昏了过去……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以死相逼 夏郡王府,一个青色的身影匆匆穿过花园,直奔书房。 书房外面一片静悄悄,守卫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外,莫名给人一种颇为压抑的感觉。 长随快走到房门口,但见里面的人背着自己站在书案后面,心里忽然一沉,小心翼翼的冲那人行了一礼,慌忙道:“王爷,那霍恂给咱们弄了一个金蝉脱壳,属下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他去了哪儿……” “我召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个。” 长随话没有说完便被赵枫打断,他诧异的看着对方转过身子,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连忙弯下身子。 “我且问你,那个孩子究竟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似乎觉得十分诧异,长随忽然抬起眼睛,连忙道:“王爷说的可是那女人的孩子?那可是属下可是专门去了城外几十里的一个村子里寻来的,难不成被她看出来了?不可能啊!” “岂止是被看出来了!那孩子的亲娘都跑来认孩子了!” 赵枫愤怒的拍了一把桌子,双眼冒火的盯着长随,恨不得上前一刀将他砍了出气。 “本王一早便交代此事绝不可出任何差错,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怎么可能?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那稳婆都已经被属下给灭口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过您我二人,这,怎么可能泄露出去?” 长随满脸不相信,赵枫见此却是更加愤怒,就在他要出言训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抬头一看,发现赵衍竟直接便冲了进来。 “赵枫!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告诉我一切都天衣无缝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赵衍怒气冲冲而来,眼睛里面几乎冒火。 白日里他突然得到萧阮昏过去的消息,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叫人请来大夫,这才知道萧阮之所以昏倒是怒极攻心之故。 他将佩儿叫出来询问缘由,对方却支支吾吾久久说不出话,直到最后才模棱两可的说了有人前来讨要孩子,萧阮知道自己身边的孩子为假,这才经受不住昏了过去。 顾不得去寻孩子的去向,赵衍脑海里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赵枫。 当日萧阮生产之时,是赵枫提出来要将萧阮的孩子换掉。他还担心赵枫手脚不干净,千叮万嘱竟然还是让萧阮察觉到了异常。 如今萧阮还在昏迷当中,赵衍一肚子火气无法发泄,只得前来寻找赵枫。 而赵枫早就听说了萧阮的状况,所以才连忙将长随叫回来询问。但他还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便被赵衍找上门,同样是有苦说不出。 “殿下切莫着急,属下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绝不可能泄露,那女人她会不会是使诈,想要诈你……” 长随亲眼看见自家王爷被赵衍痛斥,连忙挺身而出。赵枫因着他的话也是忽然一怔。 “衍儿,那萧阮向来诡计多端,说不得真的是在使诈骗你,你先冷静下来,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诡计!” 对面两人一个个全都在劝说自己不要相信,赵衍心间虽有一丝疑惑闪过,但却并不完全相信。 假如萧阮真的是在骗他,根本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如果真的是在骗他又怎么会因为怒气攻心而昏迷过去? 想到萧阮面色苍白昏迷在床上的模样,赵衍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从赵枫的计谋…… “殿下,夫人醒过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赵衍面上一喜,再也顾不得和赵枫多说,慌忙赶回去看望萧阮。 “阮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赵衍径直回到萧阮床前,果然发现萧阮已经清醒。但对方却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床顶,花瓣一样的嘴唇,再不见往日的娇艳,呈现出一种颓败的灰白色。 赵衍下意识的想要去拉对方的手,对方却像是有所察觉一样忽然收回,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右脸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赵衍诧异的抬起头,一下子便对上了萧阮满是恨意的眼睛。 “你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阮儿你先不要急,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抱走孩子的女人了,你放心,很快就会有孩子的下落……” 赵衍试图让萧阮冷静下来,却不料他此言一出,萧阮立刻像是疯了一样,指着他大骂:“赵衍!你还想欺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从我醒来的那一天身边的孩子已经被你调包换成了别人的孩子,你到底把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 因为气愤萧阮苍白的脸色竟多了几分红晕,靠坐在被褥上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秦子川送来那本志怪传奇的时候她还觉得莫名其妙,随手便放在床前用以解闷。 几日前她闲来无事,随手翻了翻,发现那话本倒也有几分意思。讲的全都是一些离奇故事。 其中一个故事讲的是女子生下孩子之后,被下人偷偷换了孩子却不知道,直到孩子长大成人得了状元时,那下人忽然跳出来认子。 故事的结尾自然是状元郎认了亲生母亲,但那名养了他一辈子的女子却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的亲生孩子被人丢在山里被野狼活活咬死,从那之后便彻底疯癫。 萧阮原本只当这只是一个故事,但她忽然发现这个故事的书页有明显折过的痕迹,似是故意提醒她一样。 心中电光闪现,她立刻便意识到这是秦子川传给她的某种暗示。 从这之后,她再看怀里的孩子,便越觉得孩子与刚生下来时不一样。 当从佩儿口中听到她家嫂嫂丢了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时,心中怀疑更甚,所以才会有了之后让孟氏前来做奶娘的事。 如今真相大白,萧阮也如同话本里面那个失去孩子的女人一样难以接受事实。 赵衍听她语气决绝心知自己再也无法隐瞒,只得将视线转移到别处不敢与其对视。 萧阮见此心间恨意更浓,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极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受苦,心口便疼的无法呼吸,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立刻掐死。 “赵衍,我且问你,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口口声声说护我母子平安,现在你做的又是什么?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如你这种言而无信之人怪不得会做出逼宫谋反之事!” 赵衍原本不想与萧阮有过多争辩,以为她现在情绪激动,等过些时日自然会接受这个事实,可“言而无信”四个字却忽然让他觉得有些刺耳,面上的神情忽然便变得凝重起来。 “我确实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但本王在你面前却从未说过一句假话,若不是你屡屡欺骗于我,我又怎么会将孩子带走?只要你忘了霍恂安安心心留在本王身边,我自然不会对你的孩子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孩子还活着?” 萧阮根本就没有听清赵衍说的是什么,只听到孩子被藏了起来并没有被杀死,高高悬着的一颗心忽然落下来,眼睛里顿时便噙满了泪水。 “赵衍,我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在你的身边,再不会去想霍恂!” 萧阮紧紧拉住赵衍的衣袖,苦苦哀求,眼泪簌簌滚落,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一片水迹。 赵衍脸上一副痛苦的模样,但此时脑海里却是异常的清楚,即使把孩子留在萧阮身边,她也绝不会如承诺一般爱上自己。一如当初他的母后和皇帝。她的孩子也迟早会像自己一样与他兵戈相向。 反握住萧阮的手,赵衍柔声相劝:“阮儿,你暂且忘了霍恂和孩子,若是你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我们也可以重新生一个,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吗?” 重新生一个? 萧阮心间犹如过电了一样,胃里更是一阵排山倒海。 她今生就是死,也不会给赵衍生孩子! 可对着眼前那人似乎带着怜惜的眼神,萧阮强压下心间的愤怒直视赵衍的眼睛:“好,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便答应你!” “现在还不是把孩子还给你时候,你只管放宽心,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让你见他。”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他,我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安全!” 赵衍眸光微闪,轻声安抚萧阮,绝口不提将孩子现在何处。萧阮心头终是一横,猛然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紧紧攥在手心:“你若是不肯让我见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眼前!” 赵衍本以为萧阮手里那支金钗是要扎向自己,已经做好防御的姿势,却万万没有想到萧阮竟把簪头尖细的一端对准了她自己的脖子,眼神瞬间慌乱起来。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 赵衍的眼睛紧紧盯着萧阮的动作,似是极为担心,但声音却忽然变得一冷。 “我怎么敢威胁王爷?你不肯让我见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直接死了就是,免得被你这般折磨!”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定要救出孩子 眼前的女子满脸绝望,已经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赵衍眯了眯眼睛,终是缓缓站起身:“阮儿,你不要逼我,我确实舍不得你死,但如果你真的一心寻死,我保证会让你的孩子只会死的更难看!” “你!赵衍你无耻!” 蓦然听到赵衍无情的声音,萧阮心间一颤,手里的金簪顿时掉落在地上,眼睛里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 她知道赵衍不会轻易让自己死,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会用孩子来威胁她。 “既然知道本王这么无耻,那就再也不要做惹我发怒之事!” 像是看不见萧阮面上汹涌的眼泪,赵衍狠下心肠再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徒留下萧阮放声大哭…… 几日后,夏郡王府里忽然驶出来一辆外形极为普通的马车,然而马车由两队身形矫健的侍卫护送,看起来颇有些违和。 有风将马车车帘吹起,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 那女子神色哀伤,眼神暗淡无光,静静地将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颓废之气。 “夫人,奴婢瞧着殿下对您一片深情,你怎么想要前往那个偏僻的青山寺……” 佩儿坐在萧阮的对面一脸犹豫,终是忍不住开口。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像极了戏台上的话本,她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日她家嫂嫂认出府上的小少爷竟是自己丢失的孩子,在萧阮昏过去之后更是慌忙抱着孩子逃跑。她担心萧阮承受不住,又担心王府会派人追杀自家嫂嫂,一直都留在萧阮身边不敢离开。 这几日,萧阮与淮王几次争吵又频频寻死,最后彻底绝望,执意要离开王府寻一僻静的地方出家为尼,伴随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而淮王似乎对了无生趣的萧阮彻底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安排她去城外的青山寺小住。 佩儿等了许久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忍不住又出言劝慰:“夫人放心,小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殿下也一定会帮您找到……” 萧阮头抵在车壁上,心里面犹如一团乱麻,听到佩儿没有意义的劝慰声,她心中更加烦乱:“你若是不愿与我一道前往,我准你离开。” “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去哪里,奴婢也跟着去哪里!” 佩儿见此,只得闭紧嘴巴,再不敢轻易相劝。 马车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萧阮觉察到马车缓缓停下来,下意识的撩开车帘,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们竟然已经到了城门口。 犹如故地重游,萧阮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一片怅然,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如他们一样来去自由。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在群里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她寻着方向看过去,发现盯着自己看的乃是一个留着长长胡子,腰背微驼的老者。 萧阮看了许久,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名老者衣着普通,头上还戴着一个竹编的帷帽,手里拉着一匹极为瘦弱的马,目光在萧阮面上停留了片刻,竟飞快的收回视线,快速牵着马调转马头,退出城门。 看守她的侍卫似是发现赵衍撩开车帘,快步走上前,故意遮挡住车窗不让外人看见,萧阮眼神一暗,索性便放下车帘重新靠在车壁上不言不语。 青山寺是孟城郊外一个极为偏僻的寺院,经年鲜少有普通香客前来,常有城中大户人家来此静修。 因着萧阮要来,寺院里面清修的闲杂人等已经全部被清理,整个寺院除了出家的和尚与侍卫再没有其他人。这里俨然成了萧阮的一个牢笼。 是夜,萧阮以散步为由在青山寺里面走了一个来回,发现赵衍为了防止她离开,竟然安排了层层守卫,根本没有她偷偷逃离的机会,心中越发绝望,颓然的回自己房间躺下休息。 这几日她在赵衍面前的苦苦哀求,只探出来孩子暂时还很安全,再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心头难过,眼泪不觉又顺着眼角滑落。 夜色越来越浓,萧阮反而越来越清醒,再没有丝毫睡意。 就在这时,窗台处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萧阮猛然睁开眼睛,紧接着便闻到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 “霍……” 萧阮心间一动,立刻坐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窗台处的那黑色的身影,嘴里刚刚发出一个声音,便落入一个极为熟悉的怀抱。 “阮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这就带你离开!” 朝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萧阮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相信霍恂是真的找到了自己。 黑暗里的霍恂与萧阮同样激动。 他离开北姜之后,不敢耽搁一刻,匆忙赶来孟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刻意隐藏自己身份,扮作一名老者单独一人进入孟城。 想不到今日刚刚进入城门便看见两队侍卫护送着一辆车马出城。 那辆马车十分普通,可霍恂却总觉得总觉得哪里不寻常。就在他紧紧盯着马车的时候,里面有人将车帘悄悄撩起一个缝隙。 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透过缝隙,霍恂一眼便看见车厢里面坐着的人竟然就是自己遍寻不见的萧阮。 眼见马车周围的侍卫紧张的护着萧阮,霍恂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尾随至此,这才见到了萧阮。 “相公!” 萧阮得知霍恂这几个月寻找自己竟是如此艰难,心间那股埋怨尽数消失,再也忍不住扑向那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夫人,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阮的哭声太大很快便引起了外面佩儿的注意,听到对方正要打开房门走进来,萧阮连忙吸了吸鼻子从霍恂怀里出来,高声对门外道:“我没事,你不必进来!” 外面的脚步声一顿,佩儿以为萧阮又想起了伤心之事,所以才在夜间痛哭,在外面应了一声便又退了下去。 “阮儿,事不迟宜,趁现在赵衍不知道你我已经见面,我这就带你离开!” 侧耳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恢复一片寂静,霍恂立刻拉起萧阮往外走,然而出乎意料的,萧阮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夜色犹如一块黑纱,霍恂紧紧拉着萧阮的手,却看不清萧阮的面上的表情,就在他想要问为什么的时候,萧阮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快步走到房门前,在房门口处倾听了片刻,将门闩拴死,这才神色焦急的走回来,将自己听到的赵衍和赵枫的谈话以及孩子被赵衍掉包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你先不要管我,赵衍不会轻易对我动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孩子。如果我离开,他一定不会放过孩子。而且这几日赵衍交际频繁,恐怕随时都有可能起兵,你必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萧阮强压下心间的苦涩,可提到孩子时依旧忍不住掉眼泪。 “原来竟是这般!皇上早就怀疑赵衍有谋反之意,想不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霍恂将萧阮的话听完,安静的房间里立刻响起一阵清脆的骨节咯吱声,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越发明亮。 当初他从陆涵睿口里得知赵枫与皇后的一段往事,立刻猜测赵衍还活着,只是想不通赵枫为什么会帮他,而今萧阮这一番话,立刻便让他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孩子如今落在赵衍的手里,确实有些棘手。 “阮儿,你告诉我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我确实需要立刻汇报给皇上。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派人暗中寻找。只是,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你继续留在这里。” 霍恂心中一片愧疚,若非今日在城门口处遇到萧阮,他进入内城之后恐怕还会如同之前在云中其他地方一样依旧寻不到她的踪迹。 届时,赵衍和夏郡王起兵,全国各地一片战乱他再寻萧阮更是犹如大海捞针。 可此刻,他寻到了萧阮却依旧不能将其带走,着实让他对赵衍的恨意愈发增强。 萧阮如何不明白霍恂的心思,但赵衍手段狠辣,她实在担心自己逃离了之后他会拿他们的孩子出气。 那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她仅仅见到一眼,还不知他究竟是不是如赵衍保证的那样安全无恙,萧阮更不敢轻易冒险惹怒赵衍,让他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极力隐藏自己的不舍,萧阮将头靠在霍恂的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来自这人的气息,终是从他怀里出来:“相公,你不必担心我,一定要找到我们的孩子!” “阮儿……你放心,我定会将孩子找到,带到你跟前!” 霍恂声音嘶哑,满心不舍。 似乎是感受到萧阮的哀愁,他又一次将萧阮紧紧搂在怀里,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终是与她分开,跃窗而出。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房间,窗台处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萧阮盯着那片月光看了许久,终是吐了一口浊气,重新躺下……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雨夜逃离 京城太子府,太子面色凝重的看着对面座位上的两人,顿了片刻忽然开口。 “霍恂传来消息,已经确认赵衍没有死,正如之前我们猜测的那般,不仅和赵枫勾结,还暗中联系了北姜。如今皇上下令将此事交给我,不知两位大人你们有什么建议?” “回太子殿下,霍恂离开北姜之时曾飞鸽传书与微臣,只要端木瑶出面,端木浩极有可能会放弃合约,臣得到消息,公主的密信已经送到边疆,不日便能传到北姜,届时北姜之危必然能解。” “竟有此事?” 太子闻言顿感诧异。 之前他们探寻到赵衍的亲信霍渊已经进入北姜,判断出赵衍未死,皇帝立刻派去八百里加急,暗中命令霍恂尽快赶往北姜与端木浩说和。 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却没有传来相关消息,想不到这期间还有端木瑶的功劳。 “太子,臣听说端木瑶与端木浩乃是一母同胞,有公主出面,端木浩即便不肯答应我们也会犹豫一番。不过,既然赵衍已经在云中与赵枫商议起兵谋反之事,臣以为我们还是应该先下手为强,尽快将他们拿下才是!” 陆涵睿语罢,太子立刻摇了摇头:“陆大人说来简单,殊不知赵枫在云中势力强悍,我们如今没有明确的证据,贸然发兵缉拿赵枫必然会引起民心不稳,此事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提及民心大乱,陆涵睿与萧仲恒立刻陷入了一片沉思。 霍恂传来的消息虽说可靠,但赵枫因为常年镇守云中,深得百姓爱戴,在百官眼里也是勤勤恳恳,忠君报国的典范。 若是突然以谋反之名围剿,必然会造成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但根据霍恂所报,对方已经在暗中筹谋,若是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来必成隐患。 “既然现在没有办法……太子,既然赵枫他们已经有了谋反之意,我们何不逼迫他们提前起兵?” 沉默间萧仲恒忽然开口,立刻将太子与陆涵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莫非萧大人有什么妙计?” “臣确有一计!” 萧仲恒面上一派胸有成竹,低声将计策说出来之后,太子一喜,面上的沉郁之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就依你所言!” …… 孟城,赵衍与赵枫正站在地图前商议北上路线,凌安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京中线报传来消息说宫中各部已经开始为太子登基做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皇帝很快就会就会宣布退位,由太子登基!” 此言一出,赵枫和赵衍二人全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好在赵枫见多识广,很快便冷静下来:“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为何本王还不知此事?” 凌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交到赵衍手中,神色凝重的道:“这封信乃是宫中的暗桩冒险送出,绝不会有错。” 赵衍将心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嘴角立刻抿成了一条直线:“不错,消息确实是宫中暗桩送出,恐怕皇帝真的要将皇位让给赵晗了!” 赵枫接过信封飞快的扫了一遍之后眼睛里也同样升起一团墨色。 若是消息属实,太子正常继位,他和赵衍的谋划恐怕就要成为一场空,这怎么可以? “看来我们也不得不提前行动了!” 一片沉闷里,赵枫忽然开口,赵衍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飞快的划过一道狠意:“既然他们步步相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殿下可是要……” 凌安听出异常,忽然抬起头,对上赵衍决然的眼神,心间一凛:“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阴沉的天空上乌云翻滚,天地间一片昏暗。雷声轰鸣间,半空上的千军万马忽然出招,大雨倾盆而下,似要压制住世间的所有尘嚣。 大雨肆虐中,整个青山寺都变得模糊不清,萧阮倚靠在门框上静静不语,远处唯有庄严的大雄宝殿在雨幕里露出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个撑着伞的人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雨水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滴落,不一会儿脚边便留下了一滩水迹。 “夫人,奴婢刚刚听说了一件大事!” 雨声哗哗作响,佩儿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迹,顾不得萧阮有没有听清便气喘嘘嘘地道:“京中皇帝被人下了毒,大家都传是太子下的毒,现在夏郡王要带兵北上,清什么君侧呢!” 佩儿语罢,一道雷声忽然在两人耳边炸响,萧阮心头一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奴婢听说现在大家都争着跟殿下一起北上,夫人,您说我们是不是……” 佩儿的话没有完,萧阮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战争一旦爆发,男人只想着建功立业,女人则想着能有一处安稳之处。佩儿恐怕是担心家中爹娘,所以才询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当初佩儿担心赵衍会惩罚他,所以便跟着她来到了青山寺。而萧阮以为他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帮手,便没有反对,如今战争发生,她一心顾念的只有家人。 既然留不下倒不如放她离开。 “王爷既然已经说了要北上,我们这里自然是安全之地,不过,你若是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拦。”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佩儿被猜中心事,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连忙摇头否定,但萧阮却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直接离开。 回到房间,萧阮平静的面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焦急。 她在王府之时,便已经料到赵衍近期很有可能要起兵谋反,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再者,皇帝远在京城,身边有无数人把守还会突然被人毒杀,显然是被身边熟悉之人加害,而这下毒之人极有可能就是赵衍的残党。 赵衍起兵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不知霍恂有没有把这些传递到京中,太子他们又有没有想到应对之策?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屋檐滚落,在窗前边成了一个透明色的珠帘,整座青云寺似乎都被笼罩在一层白茫茫的水雾里。 僧人饮食清淡,但给萧阮送来的饭菜却依然十分丰富,只是萧阮眉头紧锁没有半点食欲。。 天色渐黑,雨势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见半个人影。 昏黄的油灯里,萧阮侧着耳朵听着轰隆隆的雷鸣怎么也无心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窗台处忽然响起几声清脆的叩击声,萧阮猛然坐起身静听了片刻,立刻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不期然的,窗户外面果然是霍恂熟悉的身影。 “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萧阮连忙将人请进房间,但见他身穿黑色夜行衣,衣服上下全都是水迹,立刻要去寻找毛巾为他擦拭。 霍恂一把拉住萧阮,阻止她离开:“不用了,你快些收拾一下随我离开。” “你……怎么……” 霍恂语气坚决,萧阮忽然明白霍恂今日前来的目的就要带自己离开:“这怎么能行?我已经和你说过我还不能离开……” “阮儿你听我说,赵衍不日便要北上,我担心他会把你带走,到那时,我便再难将你救出来,所以趁着今夜侍卫守卫松懈,你赶快随我离开!” 萧阮白日里已经从佩儿口里听说了夏郡王与赵衍起兵造反之事,如今从霍恂口里听来,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但一想到孩子,还是选择了拒绝。 “相公,我不能这么做,我们的孩子现在在赵衍的手上,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忍心她被赵衍杀死?” 昏暗的光线里,萧然面带苦涩轻轻摇头,眼睛里虽有对霍恂浓浓的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坚决。而霍恂却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语气笃定:“赵衍不会轻易杀了圆儿。” 但见萧阮惊讶的抬起眼睛,霍恂这才解释道:“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圆儿的消息,但却怎么都寻不到,我之所以要救你离开也是为了逼迫赵衍暴露圆儿的踪迹!” “你……你这是……”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迷茫,但很快便想清楚了霍恂的计划,只是并没有半点喜色。 如今霍恂遍寻不到圆儿的踪迹,若是她忽然失踪,赵衍必然会因为气愤将怒火迁到孩子的身上。 这么一来,孩子或许能够找到,但却更加危险。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暗中派人跟踪赵衍,只要他去见我们的孩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把孩子救出来。” 看出萧阮的疑惑,霍恂抬手抚向萧阮的脸颊:“阮儿,你相信我,圆儿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也不希望他受到半点伤害,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危险,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对着霍恂愧疚的眼神,萧阮心间越发犹豫。 如今孩子生死不明,想要找的他的踪迹,似乎也只能用冒险的办法。 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萧阮紧紧地握了握手心,终是冲对面满脸期待的男子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看她是否忍心 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赵衍带人来到青云寺的时候,里面的主持慌慌张张迎出来,神色极为难看。 “殿下,老衲惭愧,您送来的那位贵客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 赵衍眸光里猛然爆发出一道精光,直直射向对面的主持,但见对方惶恐的低下头,一脚将对方踢开,慌忙带人冲进萧阮的房间。 雨后的青山寺里面空气清新,成群的鸟儿在枝头上鸣叫,万物重新焕发出生机。但房内的气氛却是紧张的能拧出水来。 众位守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头也不敢抬。 赵衍愤然的看着萧阮空空的房间,回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几名守卫,猛然发出一声厉喝:“夫人怎么会突然不见!” 他将萧阮送到青山寺的时候,足足派了两队侍卫前来护卫,无论是萧阮的房外还是青云山的进出口全都有人把守,可如今竟还是让人将萧阮劫了去! “回……回殿下,属下……属下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群废物!” 赵衍怒极,一把抽出长剑,对着侍卫的脖子猛然一劈,他的头颅便应声掉落。脖颈处的血液四处飞溅,房间里立刻便涌起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越发缩着身子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便被赵衍当成活靶子。 “殿下!您看这里!” 就在这时,凌安的声音突然响起,赵衍寻声看过去,发现他站在窗台处,一脸凝色。 “殿下,这里有一个男子的脚印,分明是有人进房劫走了夫人!” 赵衍顺着林恩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发现窗台内侧有一个明显的泥印。从泥印的大小来看,那人至少也是一名成年男子。 萧阮的房间临渊而建,那人能够从外面跳进窗里显然是身手不凡,武功极为高强。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赵衍的脸色顿时大变。 “可恶!” 赵衍愤然的握紧拳头,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脚印,里面的怒火几乎要把着整个房间都烧了。 难怪他最近一直都得不到霍恂的踪迹,原来他竟是找到了萧然的行踪,暗中隐藏形迹,将萧阮救了出去! 而当初萧阮要死要活非要离王府来到这偏僻的青山寺,极有可能便是为了从自己身边逃离。 “阮儿,你口口声声说会安安分分留在我身边,现在却跟着那人私自逃离,难道在你眼中我这人就是如此的好骗吗?” 安静的房间里陡然响起一阵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赵衍眼睛里面墨色翻滚,暗潮涌动。 “殿下!大军出发时辰已到,我们该走了!” 赵衍面上阴晴不定,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意,众人看的一片紧张,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忽然间从门外闪进来一人,打破了房间里面的寂静。 缓缓抬起头,赵衍神情莫测的看了一眼门口,忽然抬脚径直离开房间。 …… 孟城郊外的一处院落外面,一队看不见尽头的大军等在外面。 站在门口,隐隐能够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赵衍大步跨进院里,脸上一片阴沉之色。房里的一对夫妇看见赵衍进来立刻缩起身子跪在角落里。 不理会瑟瑟发抖的两人,赵衍眼睛盯着床上的婴儿径直走过去。那孩子似乎是感觉到危险临近,哭声戛然而止,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直直看向赵衍,面上泪水未干,但眼睛里却看不出半点害怕。 男婴嘴角微微上翘,身子依然瘦弱不堪,但去依稀能够从他脸上看出霍恂和萧阮的影子。 “阮儿,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赵衍猛然伸手捏住男婴的脖子,那男婴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男婴哭声洪亮,赵衍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脖颈出血管的跳动,想到萧阮对自己的背叛,赵衍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间便增大了几分。 不过片刻,那男婴的哭声便变得微弱,原本白皙粉嫩的一张脸很快便浮现出一抹青紫之色。 就在这时,一道隐忍的哭声忽然从身后响起,赵衍愣了片刻立刻转过头,这才发现刚才的哭声竟是角落里的那对男女发出。 男子注意到赵衍回头,慌忙捂住妇人的嘴巴不住地向赵衍磕头。那妇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低下头,但赵衍却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一抹不忍。 赵衍回头看了看手里气息奄奄的男婴,眸光里忽然闪过一抹异色,终是慢慢的松开了他的脖颈。 “圆儿?” 赵衍嘴里轻轻的重复了一声男婴的名字,嘴角处忽然露出一抹狞笑:“连一个养了你几天的外人都不忍看你死去,本王倒要看看你的亲生娘亲忍不忍心看着你死在她眼前!” 语罢,赵衍猛然丢开手里的孩子,指着角落里的女子冷声道:“你,立刻抱着孩子随我走!” 女子听得声音,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见赵衍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吓得险些昏倒,几乎是打着颤走上前抱起男婴…… “将军,据可靠消息,叛军赵衍已经率领二十万军队北上,赵枫暂时镇守云中,但云中易守难攻,我们此次恐怕是胜算不大啊!” 曹州知府张培良子长官曹州事务已经有十年之久,他虽然是云中的官员,但其实却是皇帝安排在此的一颗暗桩。 他面色凝重的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重要地方,顿了片刻,忽然摇了摇头。 “张大人切莫这么悲观,云中虽然被赵枫掌控,但此次他起兵造反却是有违天命,有上天保佑,我们自然能够铲除逆贼,还天下一个清明。” “将军说的是,可眼下……” 张培良因着霍恂的话面上多了一抹宽色,但心间的忧虑却依然没有消除,而霍恂深知次事情棘手一时间竟也没有什么好的提议。 “将军,夫人已经醒了,她想要见您。” 沉默间,门外忽然有人前来通禀,霍恂面上一喜,带着歉意朝张培良点了点头,立刻赶回房间。 “阮儿,你今日可好了些?” 暴雨那夜,青山寺守卫松懈,霍恂与萧阮冒雨逃离,虽然成功逃出,但萧阮却因为淋了大雨,身子受寒,一连病了几日。 病床上的萧阮面色依旧苍白,但嘴唇上却多了几分血色。 “相公,圆儿可有消息传来?” 听得萧阮一醒来便询问孩子的事,霍恂神色一暗,犹豫着摇了摇头:“我们确实找到了圆儿的踪迹,但遗憾的是赵衍已经将孩子随着大军转移走,并没有得手。” 萧阮心间一颤,眼睛里立刻涌出了泪珠。 “相公,赵衍一定会把圆儿杀死的,他一定恨透了我……” “阮儿这和你没有关系,就算你留在他身边,你也不能保证他会留下圆儿的性命。” 萧阮面上的泪水晃疼了霍恂的眼,他将对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但见萧阮不仅没有好转,面上的眼泪越来越多,不禁更加心疼。 “虽然我们没有救出圆儿,但至少能够确认圆儿还活着,赵衍为了对付我,绝不会轻易杀死圆儿,我们一定还有机会将他救出来。” “我们真的还能救出他吗?” 萧阮心间悲痛不已,想到今后这孩子将会成为赵衍对付他们的软肋,更添担忧,看向赵衍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茫然。 “太子已经下令穷极所有兵力一定要拿下赵衍,即便他不肯放了圆儿,到那个时候也会用圆儿换命,所以你放心,待我们拿下赵衍,必然会将圆儿安全救出来。” “对,只要拿下赵衍,一定能逼他交出圆儿。” 霍恂声音透漏着坚定,萧阮像是被他说服,茫然的眼睛终是慢慢变得清明起来:“那如今战争状况如何?太子命你驻守在云中莫非还有什么安排?” 霍恂闻言不觉叹了一口气。 云中是赵枫的大本营,更是赵衍的稳固后方。赵衍起兵之后,北姜国也在边境处蠢蠢欲动,牵制了朝廷一大部分兵力。 若是想要尽快拿下赵衍,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攻占云中,拿下赵枫,断了赵衍的后方,让他再没有躲藏之地。 可云中固若金汤,他空有定国大将军之名,一时之间也实在想不出好的破解之法。 “不,云中并非你们以为的固若金汤!夏郡王与大少爷秦子川两人关系微妙,我们可以从秦子川入手!” 萧阮听得当今局势,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便想到了多次在暗中帮自己的秦子川。 虽然她不能确定秦子川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她却隐隐有着一种感觉,认定对方对夏郡王和赵衍抱有一种隐隐的敌意。 如果此人能够被他们所用,说不定还会成为攻破云中的重要因素。 “你当真确定秦子川会与我们联手?” 霍恂在云中暗自调查许久都不曾知道秦子川与夏郡王不和,此时不觉诧异至极。 “相公只管放心,若是你不信,我愿亲自面见秦子川说服于他。” 萧阮想起赵衍曾经与自己说过的关于秦子川的一切,越发认定秦子川是占领云中的关键。而霍恂犹豫了许久终是点头应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说服秦子川 桐城某条繁华的街道上,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正在街道上行驶。 周围的人群看见上面醒目的夏郡王王府标识纷纷闪开一条道路。 “大少爷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已经让开的人群忽然又躁动起来,无数年轻女子纷纷扬起手臂冲马车上面人呐喊:“大少爷,奴家喜欢你好久了,你就娶了奴家吧……” 这些女子的呼喊声并没有让马车里面的人撩开车窗,更没有出来对她们问好,倒是马车在原地停滞不前,车夫似乎是等的不耐,招呼周围的守卫立刻清退人群。 被驱赶的女子一脸不情愿,马车依旧行进困难。而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忽然跳了出来,指着秦子川的马车大骂。 “秦子川,你这个无耻之徒给我出来!今日我定要为我家小姐讨一个公道!” 众人被这一声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去看究竟是何人竟敢辱骂云中城夏郡王得独子。就连车夫也因此人的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愣了片刻,才冲那人扬着马鞭怒斥:“大胆刁民,你可知这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老子不仅知道这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还知道他做的丧尽天良的事!秦子川!你给我出来!” 男子对着马车不依不饶,倒好像真的受了秦子川欺负似的。 眼见周围人议论纷纷,车夫考虑要不要将这人直接赶走的时候,马车里的车帘忽然撩开。 “大少爷!我见到大少爷了!大少爷我在这里……” 秦子川刚刚叫人打开车帘,忽然听得外面一群女子的呼喊声。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这才将又将视线投向冲自己叫喊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家丁服,容貌虽是生的平常,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与一般家庭并不太一样。 秦子川眸光里闪过一抹异色,淡淡道:“这位壮士,我秦子川自问做事无愧于天,敢问我如何得罪了你家小姐?” “秦子川,你休要狡辩!半个月前,我家小姐在出城游玩,你却将她带来桐城,如今你依然在此逍遥快活,我家小姐却生死不明,你必须随我去见我家老爷和夫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家丁的声音中气十足,从气势上明显压制了秦子川,但周围的人群却响起一阵嗤笑之声。 “有没有搞错,以大少爷的身份,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拐走你家小姐吗?” “可不是吗!大少爷,这一定是这家小姐想要嫁给你设下的陷阱,您可千万不要跟他去……” 人群里面说什么的都有,那男丁却面不改色,直盯着秦子川,似乎秦子川若是不跟他走,他就一直挡在前面不让开。 秦子川见此眼睛里划过一抹玩味:“既如此,这位壮士你便带路吧,说不得我去见了你家老爷,你家小姐还会自动出现。” “这明明就是一个陷阱,大少爷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太客气了,究竟是谁家的小姐这么不要脸!竟然都跑到咱们桐城来抢大少爷了……” 议论声越来越浓,众女子一脸愤愤的盯着男丁,恨不得将他身后的那名小姐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但见秦子川已经放下车帘命车夫跟随男丁离开,当即又是一片失望。 男丁带着秦子川七绕八绕,最后竟还让秦子川下了马车。在小巷里面穿梭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家极其安静的青楼门前停下。 “我道你家小姐是谁,难道还是这青楼里的头牌不成?” 此时还是上午,青楼尚未开门。男丁不理会秦子川的疑问,敲了敲院门,很快便有人出来接应,将秦子川带上了楼。 “我都已经到了,霍夫人是不是也该出来了?” 男丁将秦子川带进房间便离开,秦子川在房间里打量了一遍不见有半个人影,唯有桌上放着一泡好的清茶,眼睛一闪,当即缓缓开口。 秦子川刚刚在座椅上坐定,忽听珠帘一阵晃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袅娜的身影。女子衣衫素净,面上未施粉黛却给人一种眉眼如画的感觉,尤其是一晃眼睛黑白分明,宛如湖水一般沉静。 确实是萧阮。 “大少爷怎么就知道是我要与你见面?” “普天下能用这种方式见我的人恐怕也只有夫人您了。” 秦子川扫了一眼珠帘后,随即又转向萧阮道:“夫人这般急着见我,不知是有何事?淮王殿下四处探寻您的踪迹,你该不会是想要我送你去见他吧?” 提到赵衍,萧阮面色稍稍有些难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她缓步走上前,给秦子川斟了一碗茶水这才面有愧意的道:“用这种方式将大少爷请到这里也实在是情非得已,大少爷向来宽宏大量,想来您一定不会计较。” 秦子川眸光一闪,不置可否的端起茶碗轻呡了一口,这才道:“夫人与我也算是熟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免得霍将军久等。” 萧阮因着他的话再次一怔,回头看了一眼珠帘处,霍恂果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秦少爷竟一早就知道是我们要见你。” 秦子川手里觉着茶碗,视线在霍恂身上一阵打量:“若非将军派出一个士兵引我来这里,我也猜不到是将军救走了夫人。” 其实在那名男丁拦住自己说半个月前自家小姐被自己骗走时,秦子川已经隐隐猜到对方身后的人或许是萧阮。 待打开车帘后,秦子川看到男丁便越发确认这一点。 他从小跟在夏郡王身边,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军队出身,那男丁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站姿挺立,面对他车夫的质问,不见有丝毫惧意,分明就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 秦子川根据这一点,心里略微一猜测便识破了对方寻自己的目的。 “既然秦少爷已经猜到,那本将军也不再废话,今日我来见你,其实是有一件事情与你相商,倘若秦少爷能够同意……” “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我不过是一个做买卖的生意人,实在帮不上您的什么忙。” 秦子川眸光微闪,不等霍恂将话说完,便将茶碗放下,起身就要离开。 “大少爷!” 萧阮见此连忙叫住秦子川,几步拦在他面前:“大少爷,您在云中如此受人爱戴和喜欢,难道您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云中的百姓因为战乱无家可归,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吗?” “霍夫人,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一个商人,百姓的事情轮不到我管,我也不想去管。” 秦子川嘴角的似笑非笑忽然收起,眼神变得格外冷漠,似乎真的不愿与萧阮和霍恂有半点牵扯。 但萧阮却挡在他面前没有移动分毫,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大少爷你根本就不是这种冷血无情之人,何必说这种无情之话掩饰自己对夏郡王的失望?” “呵!霍夫人你与我也不过只有几面的交集,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秦子川犹如被人踩到了痛脚一样,忽然间,全身都竖起寒意,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我当然了解你!你的母亲因为夏郡王郁郁而终,你恨极了夏郡王却又因着对方是你父亲的身份无可奈何,而今你又发现在你这个父亲眼里,在意的人只有赵衍,并没有你时,你自然就觉得彻底失望!” 霍恂想要上前护住萧阮,然而萧阮浑然不在乎秦子川已经被自己激怒,继续出言相激。 “说起来你也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不敢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也就罢了,如今天下就要因为你父亲的野心而生灵涂炭,享受着云中百姓爱戴的你竟然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流离失所无辜枉死,夜深人静之时,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实在窝囊吗!” 随着萧阮的声音落下,秦子川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浓,甚至于眼睛里似乎都带上了血光。 霍恂实在担心萧阮这般相激会适得其反,快步将其护在身后,牢牢看向秦子川。 “秦少爷,就算你不为云中百姓着想,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想一想吗?皇上一早便看出赵枫与赵衍的野心,早早就步下了安排,否则你以为为何宫中会传出太子就要继位的消息?而且我还要告诉你,皇上并没有被毒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迫赵枫和赵衍现形而已。” “云中的官员有一半已经暗中投降,大少爷如此聪明,难道就甘愿因为他们的野心白白丢掉性命吗?”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谁也不知道萧阮和霍恂的话犹如一双灵巧的手,早已将秦子川深埋于心底的隐痛一层一层剥开,露出原本脆弱的模样。 母亲的死,赵枫的欺骗,外祖一家的恳求,云中百姓的笑容…… 秦子川的眼前一一闪现过无数个画面,身上的冷意也一点点慢慢消散,当充满了忧愁的眼睛里终于恢复清明时,萧阮与霍恂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声音。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北姜撤兵 广袤的大草原一望无垠,从空中看去,地上那些装饰精美的帐篷犹如一颗颗珍珠串联在一起。 北姜国皇帝端木浩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骏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高扬的马鞭抽在马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风将他的发辫高高吹起,明亮的日光下,端木浩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似乎也散发着一抹银光。 帐篷前的众人看着那那抹火红的身影走近,全都屏紧了呼吸不敢说话,好像那抹红色是一团火要将他们燃烧掉一样。 而人群当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则满脸骄傲的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男子,眼睛里充满了得意。 “吁……” 随着几道嘶鸣声响起,端木浩与身后的几人勒住缰绳,等在帐篷前面的一群人全都躬下身子冲他行礼。 端木浩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并没有理会那名衣着华贵女子的火热的视线,反而将目光投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男子脸上。 “蒙葛大人,公主现在何地?快带我去见她!” 说着,端木浩便腾空跃下马匹,直冲男子跟前。 “回陛下,公主路途劳累,此时正在帐篷里休息,您随我前来便是。” 被叫做蒙葛的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立刻带着端木浩朝远处的帐篷走去,而方才那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却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走回自己的帐篷。 “阿瑶,你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莫不是他们晋国有人欺负了你不成?” 端木浩走进端木瑶所在的帐篷,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软榻上喝水的端木瑶。 “皇兄如今是我们大姜的皇帝,那晋国人又怎么敢欺负于我?只是妹妹如今却被一人欺负的在晋国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端木瑶看见端木浩面上一片欢喜,正要说话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露出愁苦。 “何人竟敢对我端木浩的妹妹如此不敬?你且与我说说此人姓甚名谁,皇兄一定替你做主好好教训他一番!” “皇兄此言当真?” 端木瑶似乎就是在等端木浩的这句话,脸上立刻便露出了期待之色。 端木浩与端木瑶本就是一母同胞,见自家妹妹如此,下意识的道:“皇兄何曾欺骗过你?你且和我说说可是萧家的那个小子?” “萧大人才没有欺负我!” 端木瑶一口否定端木浩的猜测,放下茶碗对着他迷茫的眼睛,立刻撅起了嘴巴。 “皇兄,欺负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公主,陛下远在北姜,对你更是牵肠挂肚,怎么会欺负于你?莫不是你在说笑吧?” 端木瑶刚说完,一侧的蒙葛大人便诧异出声。而端木浩则眼睛里划过一道暗光,摸了摸鼻子,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我道妹妹突然回来是受了什么委屈,原来竟是替那晋国说项来了,难不成妹妹去了晋国,当真忘了本国不成?” 端木浩声音渐冷,蒙葛很快便反应过来,抿紧了嘴巴站在一侧再不敢插话。 “皇兄只说妹妹忘了本国,却不知皇兄又可曾经把我北姜将士的性命看在眼里?” “阿瑶你怎么敢和我这般说话?” 不理会端木浩的质问,端木瑶直视端木浩的眼睛,声音忽然变得凝重:“父皇在位时已经答应与晋国说和,而皇兄你刚一继位便命人偷袭晋国,难道这就是贵为人君的承诺?不知皇兄又让外人如何议论父皇……” “国家之间本就没有永久的和平,阿瑶我看你是被那萧仲恒灌迷魂汤,忘了当初前往大晋的目的!” 端木浩打断端木瑶,声音里又多了一份严厉,完全不同于往日风流亲和的模样,端木瑶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片刻后,眼睛里顿时蓄满了眼泪。 萧仲恒收到霍恂的来信,立刻请她与端木浩写了一封急信,可一连过了几日都没有得到回信,端木瑶意识到事情不对,当即决定赶回北姜面见端木浩。 如今她亲眼听到端木浩这般不可理喻,这才明白霍恂为何会要她出面。 此人分明是陷入了权势里面无法自拔,竟然生了妄图吞并晋国的野心。 “皇兄做了皇帝之后,果然是变了,再也不是阿瑶所认识的那个皇兄了!” 端木瑶深吸了一口气,见到端木浩的好心情瞬间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皇兄大可以和赵衍勾结,继续助纣为虐,但若是等将来吃了败仗,那就别怪妹妹没有及时提醒!到时候我且看你如何与父皇,与大姜所有百姓交代!” 端木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时之间竟让端木浩也觉得有些陌生。 不久之前霍恂暗中来到北姜,已经与他分析了利害关系,但端木浩因为赵衍开出的条件太过优厚,不仅没有在意,还将其讽刺了一番。 考虑到端木瑶当时还在大晋,只是在边疆地区进行小范围的骚扰,并没有答应赵衍出兵。 而现在端木瑶为了萧仲恒已经与他离心,这不觉让端木浩太过失望。 “蒙葛大人,既然阿瑶已经回来,你便告知赵衍本王答应出兵!” 端木浩转头看向侧立一旁的蒙葛,话音刚落,端木瑶便急声叫住蒙葛,冲端木浩大喊:“皇兄你不能这样!” “公主,如今晋国内斗,正是我们攻占他们的绝好时机……” 蒙葛见状正要劝说,却得了端木瑶一个狠狠的白眼,不觉摸着鼻子一脸无奈的垂下头。 “我看皇兄是利益熏心,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端木瑶一把掀开身上的毛毯,怒视着端木浩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到端木浩眼前一字一顿道:“云中已经被皇上控制,皇兄你竟然还不知道,你若是将我北姜二十万大军派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端木浩不以为然的打开手里的那封信,快速看了一遍,顿时神情大变:“这封信是你从何处得来?霍恂给太子的信怎么会送到你的手里?” “皇兄实在愚笨,霍将军就在云中,他与我传信难道还不简单吗?” 端木瑶轻蔑的看了一眼端木浩,怜悯道:“皇兄若是依然觉得我说得一切都不是真的,大可以让我二十万大军前去送死!” 端木瑶的斩钉截铁的声音让端木浩与蒙葛皆是浑身一震。 蒙葛从端木浩手里接过密信看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沉默许久终是忍不住道:“陛下,倘若霍恂真的已经控制了云中,那云中的五十万精兵就极有可能被他用来对抗我大姜,以二十万应对五十万甚至更多,恐怕我们没有胜算啊!” 闻言,端木浩的眸光里暗潮涌动,死死盯着蒙葛手里的信封一言不发。 当初他与端木瑶以和亲的名义前往晋国,明面上他四处留情一派风流倜傥,可实际上他却将晋国的派系摸的一清二楚。 霍怡萱勾引他,他自然是来者不拒,但当他摸清楚霍怡萱背后隐藏的竟然是淮王赵衍时立刻动起了心思,更准许端木瑶与太子一系的萧仲恒接触。 当初他收了霍怡萱,便是打着明面上与太子交好,暗中与赵衍联系的心思,更是借由没有北姜皇帝准许,不得让端木瑶和萧仲恒成亲。 赵衍主动跑来向他求援,他料定时机已到,狮子大开口,不肯错过这个千载一逢的机会。 眼见他筹谋了许久的计划就要实现,却出现这种意外,端木浩实在不甘心,心中暗恨赵衍不争气,可事实已然如此,他又无可奈何。 “皇兄!晋国太子德才兼备,深得百姓爱戴,而且晋国国力强盛绝非我北姜能够轻易吞并的,之前我们已经毁约在先,但晋国太子已经答应只要我们肯退兵,他们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之前两国商议的合约也依旧算数。” 端木瑶看出端木浩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看着眼前男子英俊的脸颊,再一次轻轻道:“皇兄,我从未忘记我是大姜的女儿,实在不愿我国百姓再受战争之苦。” 大姜的女儿。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端木浩,他缓缓抬起桃花状的眼睛,在端木瑶面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心头几番涌动,又见一侧的蒙葛大人同样面有希冀,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想不到我端木浩千般心思用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蒙葛大人,您且传朕旨意下去,命边疆所有将士退回本国,原本派给赵衍的二十万精兵也尽数收回。” “是!陛下!” 蒙葛应声而去,端木瑶立刻露出欢喜之色,扑到端木浩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怀抱。端木浩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轻轻将其拥进怀里。 帐篷内回的气氛恢复成一片祥和,而里面的两人却不知他们的对话早已被人悉数听了去。 “皇后娘娘,奴才听到的这些。” 另一个帐篷里,一个身穿晋国服饰的男子听了下人对北姜皇后的回话,金属色的面具冷光更甚,沉默了许久之后,终是颓然坐下,对那女子低声长叹。 “苍天不公,我霍渊此生怕是只能流落异国他乡了!” ……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擒拿赵枫 端木瑶在第一时间就派人通知了霍恂端木浩答应撤兵的消息。 霍恂收到信件后将其看了一遍之后眉头立刻扬了起来:“师傅曾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想来赵枫父子已经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 “如此说来,端木浩可是答应了太子的要求?” 萧阮正在研墨,瞧见他面有喜色,不觉停下手中动作,但见霍恂冲她点头,眼睛里也不觉迸发出惊喜。 “真是想不到,你和哥哥轮流跟端木浩交涉,都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最后竟还是公主出马才说服端木浩。看来他们兄妹二人确实感情深厚。” 霍恂瞧了萧阮一眼,对她的说法不置一词,但眼睛里却满是怜惜。 起身捉住萧阮的手,霍恂满是深情地道:“如今北姜局势已定,太子定能够集中精力对付赵衍,而你又帮我说服了秦子川,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就好,你身子虚弱,这些日子便好好休息。” “我倒是想要好好休息,可……圆儿一日未回,我便是想要安定下来也没有办法啊!” 萧阮心知霍恂担心自己,但想起至今都只见过一面的孩子,脸上的喜意尽数化成了忧色。 “相公,你说赵衍能将圆儿转移到什么地方呢?会不会就在云中?” 霍恂心间一动,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探子说是赵衍随军带着,恐怕在云中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万一呢?” 萧阮不死心:“赵衍最恨的人是我,既然他知道我们都在云中,又怎么会把圆儿带走?难道他就不觉得麻烦吗?” 霍恂很想说赵衍不会觉得麻烦,但话到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赵衍带兵北上直奔京城,太子就是担心对方用孩子威胁于他,所以才命他攻占云中。 再者,探子已经来报赵衍离开孟城时已经将孩子带走又怎么会再送回孟城? 对着萧阮期待的眼睛,霍恂犹豫了许久,终是不忍萧阮失望轻轻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番道理,待我们擒得赵枫,说不定就能问出圆儿的踪迹。” 闻言,萧阮的一颗焦灼的心这才慢慢的放了下来,暂时将所有的期待全都放在赵枫身上。 没有了北姜的羁绊,霍恂很快便带带领着集结的队伍正式朝孟城进发。 许是因为秦子川的暗中相助,这一路竟是无比的顺畅,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霍恂的军队便已经攻到了孟城城门外。 烈日当头,霍恂身上的银色铠甲照的熠熠发光。他头戴红缨,身披红袍,脚踩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数万英姿勃发的军队,远远看去可谓是气势雄浑,犹如一柄利箭出了剑鞘。 与此同时,对面的城楼上,赵枫神色冷峻,一双厉眼散发着冰一冰一样的寒光。 一阵急促的擂鼓声响起,霍恂盯着城楼上的一个黑点,忽然扬起马鞭,直奔两阵正中间,高声疾呼:“叛贼赵枫,你还不快快开门投降!” “霍恂小儿,你不自量力,竟然敢来攻打我云中,今日我便叫你好好见识见识我云中儿郎的厉害!” 回应霍恂叫阵的乃是一名身穿黑色将袍的老将。 霍恂眼睛一眯,见对方双鬓已有白色,似乎已经有了龙钟之态,当即发出一声嗤笑,举起手里长枪迎了上去。 刺耳的兵器撞击声响彻在城门外的决斗场地上,两军士兵全都紧紧地盯着各自的主帅,间或为之击鼓助威。 顷刻间,场上一红一黑两个身影便缠斗在一起。 霍恂的军队前面,一个身材娇小的士兵静静盯着场上的两人,眼珠不敢错开分毫,生怕错过一幕。 此人正是萧阮。 萧阮袖子里面的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心头担忧无比,但眼神里却全都是信任。 这半个月来,她随着霍恂一路攻打到孟城,虽说重新回到这个老地方,但这一次的心境却只有期待。 只要拿下孟城,云中将会被他们彻底占领,赵衍也将会彻底失掉救援,这一仗几乎已经成了决胜的关键。 而另一边的城楼上,赵枫神情冷峻,双眼紧紧胶在中间的两人身上,眉间的沟壑越皱越深。 此时正欲霍恂纠缠的将士乃是他手下忠心耿耿的一名老将。 霍恂的军队在云中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虽然他想不明白铁桶一般的云中怎么会被他这么快攻克。但他却十分清楚,只要守住孟城,云中三省其实还捏在自己手心。 待时机得当,霍恂依旧会像是一只卑微的蚂蚁一样被他掐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角斗场中间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分开,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扬着马鞭,快步逃离,而他身后的霍恂却在突然之间掷出手中长矛。 日光下那支带着鲜红色红缨的长矛,在半空中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毫无意外的朝前方急射而去。 顷刻间,天地一片寂静,只听噗的一声,长矛刺入皮肉,黑袍将军嘴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身子一斜,从马背上摔倒在地上。 “霍将军!霍将军!” 身后士兵的欢呼声如雷声一般响彻在耳边,萧阮手中提在心口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霍恂开了一个好头,已经激起了所有士兵的斗志,今日攻下孟城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将军小心!” 眼角处闪过一抹青色的身影,萧阮心头一凛,慌忙朝霍恂看去竟忽然发现远处城楼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忽然射出一支利箭,直袭霍恂。 而霍恂毫无察觉! 心头一慌,萧阮抬脚就要冲过去,霍恂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异响,慌忙调转马头,终是堪堪避过了那支利箭! “兄弟们冲啊!” 夏郡王如此名目张胆的实行暗算,霍恂手下的将士全都义愤填膺。不知是谁高声叫了一声,所有的士兵立刻响应,全都举着兵器朝城门口冲了过去。 “相公!你怎么样!” 厉岩护着霍恂返回萧阮身边,她立刻紧张的上前检查霍恂的身体,但见他确实没有受伤,这才长舒一口气。 “阮儿不必担心,为夫我可是战场上的不败将军,敌得过我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原本一片紧张的气氛,因着霍恂的话突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远处却又传来一阵咒骂呼喊之声。 萧阮与霍恂对视了一眼,朝远处看去,这才注意赵枫竟忽然下令退兵,所有的士兵全都退回城内。而随着孟城高大的城门被人关闭,霍恂这边追上去的士兵全都被隔绝在了城门之外, “可恶,这个夏郡王竟然完全不按照规矩出战!”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赵枫竟会如此无耻,愤怒的朝城楼看去,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了赵枫的身影。 “将军!我们这下可怎么办!可要准备云梯等物强行攻城?” 对着众人期待的眼神,霍恂凝眉看了看远处紧闭的城门,沉默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赵枫之所以会突然退兵,一定是没有料到他手下的大将竟然会失败,我们暂且不急,只管在此安营扎寨即可。” 众人闻言纷纷立即按照吩咐下去准备,而萧阮却从他口里听出些微异样,缓缓将目光转向了城门处。 “秦子川,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眸光里闪过一抹凝色,萧阮缓缓眯起眼睛,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是夜,孟城上上下下极为难得的全都一片安静,再没有往昔夜间灯红酒绿的糜烂景色。 夏郡王府的客厅里面,空气几乎凝结成冰,赵枫冷冽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来回回巡视了一圈之后,忽然神情莫测的坐了下来。 “云中的情况你们可有汇报给淮王殿下?” 下首的男子听得声音,慌忙站出来恭敬道:“回王爷,属下已经早在昨日便已经命人将云中的情况传了出去,想来不出三日,淮王便能够得到消息!” “好,不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在淮王没有到达京城之前,绝不可以让孟城失守!” 赵枫声音凝重,但房内的其他官员却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终是坐不住,小心翼翼的出声道:“王爷,咱们确实应该严守孟城,可如今的情况……恐怕……” 男子声音刚落,便觉得身上多了一道冷冽的视线。对着赵枫几乎要将自己吃掉的眼神,那人心中一凝,嘴里的话便只得咽了下去。 “本王再一次警告你们,如今正是我们淮王夺得皇位的绝好时候,一旦错过,你们将永远失去封王拜相的机会,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们!” 赵枫半眯着的眼睛像极了一个钉子直直的钉在那人的身上。一时间,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再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王府都被霍恂的军队包围了!” 静默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神色惊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众人闻言,全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送别秦子川 “这!这……王爷!霍恂的军队冲进来了,这可怎么办?” 听得房间里一片喧哗之声,朝身边的桌子狠拍了一下,厉声喝问:“我们孟城易守难攻,那霍恂不过是一个侥幸打了几次胜仗的黄毛小儿,又怎么可能会攻到我王府!” “王爷,这件事千真万确,那霍恂真的是打了进来……” “来人,立刻把这谎报军情之人拖下去乱棍处死!” 未等前来报信的侍卫将话说完,赵峰一声厉喝便要将其拖下去。剩余的人见此,面上越发惶恐却轻易不敢出声。 “诸位,倘若城门被人攻破,怎么会没有侍卫前来通报?此人必是霍恂派进来的奸细,想要迷惑我们!” 赵枫也不看地上下已经被吓成一团的侍卫,正欲和众人辩解,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紧接着一队拿着长刀的侍卫便从外面冲了进来。 一脸震惊的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个男子,众人全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为首的那人身穿银色盔甲,头盔下是刀刻一样的俊美面容。油灯映照下,这人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叫人心里一阵发毛。 而当众人看清他身边跟着的一名身材颀长,五官俊秀的男子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赵枫。 “你……你……” 赵枫眼睛里闪过震惊,看清他身边的男子时,所有的震惊悉数化成了愤怒,上前就要对那名男子动手,却被霍恂拦下。 “夏郡王别来无恙,见到我也不必太多惊讶,不过,你们既然都在这里,这倒是免去了我四处奔走寻找之苦。” 霍恂勾着唇角,视线在众人面上划过之后,手臂一抬,立刻有人上前将这些还在讨论如何守城的官员全都拿下。 “原来竟是你串通了霍恂,害的我云中三省这么快就被人攻占!” 赵枫一脚踢开前去缉拿他的官兵,视线如刀一样刻在秦子川的脸上,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蹿出来将其烧死。 在他的治理下,云中三省早已如铜浇铁铸一般。 赵枫有十足的信心相信霍恂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将其攻破,然而对方却势如破竹,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不过半个月时间,云中各省竟悉数投降。 这是赵枫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他想尽了所有可能依旧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死死守着孟城。 然而霍恂攻城的第一天,他手下最得意的一员大将竟然就血洒城外。 赵枫心间深受打击,但却总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今夜原本是要做一番动员,重新鼓舞一下军中低迷的士气,却不料秦子川竟然会带着霍恂闯了进来。 外面火光冲天,饶是赵峰再过迟钝,此时也该明白究竟是谁出卖了他! “我还道父亲早就该发现是我动了手脚,原来父亲直到现在才发现,看来您确实是老了啊……” 不理会赵枫的愤怒,秦子川淡淡地勾起唇角,叹息般得摇了摇头,清冷的眼睛里却是没有半点感情。 “你,你这个逆子!我是你的父亲,你居然胆敢做出这种弑父的行为!若是我不把你杀了,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秦子川这般冷漠的态度无疑是激怒了赵枫,他一把挣脱霍恂侍卫的钳制,伸开手臂直扑秦子川。 然而他刚刚抬起胳膊便觉得身上力气尽数消失,身子一软,竟颓然倒在地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枫惊恐的看了看周围,见周围的侍卫全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立刻明白自己早已被人下了药。 “秦少爷,赵大人是朝廷要犯,稍后还请你将他亲自押送出来。” 霍恂冷眼看着瘫软在地上的赵峰,对秦子川打了一个招呼,立刻带着将房间的其余人等全都押了出去。 房门外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传来,但赵枫此时却没有心思猜想霍恂带走了什么人,只是恨恨的盯着眼前的男子怒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子川抬起脚步照着赵岩走了一圈,这才居高临下的朝他看过去:“你问我这样的问题难道不觉得可笑吗?十年前母亲问你这句话的时候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十年前? 赵枫因着秦子川的话,身子一震,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面带哀愁,与秦子川有七分相似的秀美面孔。 十年前的那些被他已经忘却的记忆也纷纷回到脑海里。 眼前的这人与那女子的影像相重叠,赵枫猛然从回忆里惊醒,愤然伸出手指厉声怒斥:“秦家的人果然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本王早知你也随了你外祖一家的性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将你的性命留你到现在!”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做些什么,还真是对不起你对我的期望啊……” 秦子川冷漠的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抹失望,嘴角的弧度也变成了浓浓的讽刺:“当初母亲就不应该嫁给你,更不应该对你动情!这么多年来她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害死了她的家人,若不是秦家的产业只肯交于我打理,你又如何会将我的性命留到现在?” 似是说中了心思,赵枫神色一变,眼睛里多了几分躲闪。 秦子川见此又一次冷笑出声:“亏得父亲还对外界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儿子,让其所有秦家人都以为你起兵造反成功之后,将会把皇位传给与我。难道我秦家人就该这么活该被你利用吗?” “你少在我面前将秦家人说的那么可怜,我如今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夺下皇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他们野心太大早就不满于云中所有的生意,想要把你推上皇位,我如今暗中筹备……” “哈哈……原来父亲是想告诉我你这些年暗中囤积军队,勾结朝中官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秦子川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大笑,赵枫抬起眼睛,这才注意到他的面上全都是一片讽刺。 “父亲,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皇后的私生子赵衍吗?” “你休要胡说!” 赵枫紧张的看了一下门外,忽然扶着一旁的座椅,慢慢的撑起身子,语重心长的看向秦子川。 “川儿,你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帮助赵衍这个外人?我如今帮他不过是想利用他的身份看着他和太子相争,待时机成熟便会将他二人一举歼灭,到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这大晋的皇帝,你怎么能误会为父的良苦用心呢……” “这还真是一番良苦用心啊……” 秦子川忽然之间露出恍然之色,赵枫立刻重重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川儿,你快快将我放了!只要我没有被他们抓到,整个云中便依然在我掌控之中,到时候只要赵衍攻下京城,父亲就拥立你为皇帝!” 赵枫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秦子川而到最后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就在赵枫以为已经把他说服了的时候,秦子川却忽然冷下脸,面上一派愤怒。 “父亲你究竟还想要骗我到何时?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藏在书房里面的那幅画像,我早已叫人做了调查,至于赵衍——” 秦子川忽然凑近赵枫的耳边,目光怜悯的道:“祠堂走水那天晚上,你以为只有萧阮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吗?” “你……你……原来你早就……” 耳畔似乎响起一道炸雷,赵枫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难以置信的指着秦子川久久说不出来,最后面色陡然一白竟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将他带给霍将军吧!” 直起身子,秦子川轻蔑的看了一眼赵枫,随即叫人将其架起来拖走。 院子外面的火把将整个王府映的如同白昼,而秦子川却看着赵枫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祠堂走水那夜,秦子川早就注意到是赵衍的人动的手脚,一路跟踪他们到书房,隐在房顶不仅将赵衍的举动看的真真切切,还将赵枫与赵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情有多复杂。 母亲死亡的真相已经让他对赵枫失去信任,赵衍是赵枫亲生儿子的身份更让他一下子便看破赵枫对他和秦家的所有欺骗。 觉察到一切另有原因之后,秦子川立刻暗中试探赵衍对他的态度。 赵衍退回他给萧阮的贺礼暴露出他对自己的防备,更让他彻底明白秦家人还在做着皇亲国舅的春秋美梦的时候,等赵衍攻下京城之时,便是他们秦家灭门之时。 想通了一切,秦子川立即暗中告诉萧阮她身边孩子是假的消息,企图让萧阮牵制赵衍,另寻机会。 他本来还计划暗中通知霍恂,但霍恂踪迹难觅,怎么也寻找不见。 就在他着急之时,却不想萧阮已经先一步与霍恂见面,还找上了自己。 秦子川心知自己复仇的时机已经成熟,刻意在萧阮与霍恂面前犹豫了许久才答应与他们合作。 利用秦家的生意网暗中将皇帝没有死,设计抓捕赵衍的消息散播出去,云中这才被霍恂不费一兵一卒轻易拿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那个孩子我杀了 “王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已经在没有其他的出路,我劝你还是将孩子的下落说出来,这样也算是做的一件好事。” 阴暗的刑房里面,空气里面还带着某种潮湿腐烂的味道,霍恂眼睛紧紧盯着型架前被吊起来的男子,声音一片冷凝。 那男子形容潦倒,身上的囚服上血迹斑斑,但眼睛里却是一片看破生死的平静。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扫了一眼,或许身后阴影里面站着的一个娇小人影,忽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事已至此,我赵枫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你们若是想要从我嘴里得到什么消息,那就是白日做梦。” “啪!” 赵枫声音刚落,寂静的刑房里便响起一道异常清脆的破空之声。伴随着低低的呻吟,赵枫身子一缩,一双眼睛隐藏在披散的发隙发出两道阴晦冰冷的狠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霍恂见此,阴沉的目光在赵枫脸上停留了许久,忽然发出一声怒吼:“赵枫,你当真以为我们是真的找不到孩子吗?我告诉你,若是你现在不说,待赵衍落马之时,便是你们父子共赴黄泉之时!” “哈哈哈……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我已经不可能有活着的希望,还想用这个来威胁我,还真是把本王当成了傻子!”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赵枫脸上闪过浓浓的讽刺,再度看向那片阴影:“还有你这个女人!衍儿对你情深义重,你不仅不记得当初在我面前立下的保证,还想那个让我告诉你孩子的下落,呸!不要痴心妄想了,那孩子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霍恂未料赵枫会突然将矛头对向萧阮。 但见萧阮身形一晃,眉头忽的便皱了起来。 赵枫对他们抱有憎恨情绪,即使再这么问下去,也不可能从他口里得到孩子的下落。 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赵枫大笑着被人带出刑房,直到他离开许久,刑房里面似乎还回荡着他的笑声。 “阮儿你没事吧?你不要在意赵枫的话,他说这些完全都是为了故意气我们。” 霍恂上前担忧的搀扶着萧阮,生怕她会因为赵枫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生气。 怀中女子的双手冰凉,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霍恂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揽在怀里:“赵枫决不会把我们的孩子杀死,如今他一定还在赵衍的手中。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我们的孩子安安全全的救出来!” “可是我们怎么救呢?我们占领云中断绝了赵衍的后路,他一定恨死了我们,会不会对圆儿下手来报复我们?” 萧阮痛苦地摇了摇头,想到赵枫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间越来越担忧。 当初她在赵枫面前确实有说过自己会记住赵衍对自己的好,但这都是有前提的。如今赵衍把她的孩子难得下落不明,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险,已经将他曾经的好全都抹杀掉。 但也诚如赵枫说的那样,在他对赵衍恨之入骨的时候,赵衍对她又起没有恨意? 他们已经彻底成了敌对的两面,霍恂又怎么将孩子安安全全的救出来呢? “我要北上去见赵衍!” “阮儿你,你难道疯了不成?你若此时去见赵衍,无异于羊入虎口,别说是救圆儿,恐怕你自己都要折进去!” 怀中女人久久没有说话,突然开口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霍恂大惊。而萧阮却从他怀里出来,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相信赵衍不会轻易杀了我,我去见他还要查出圆儿被他困在什么地方,你叫人暗中跟着我,只要找到圆儿,我立刻通知你,这样不就……” “不行,这样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等赵衍知道云中被攻占之后,穷途末路之下极有可能会性情大变,根本不会如你想得那么简单。” 霍恂厉声打断萧阮的话,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萧阮冷静下来。 “阮儿,你明白吗?我不能没有你,我再也不能忍受你不在我身边,整日为你担忧的日子。即使……即使圆儿可能会真的出事,我也不能让你涉险!” “你……” 萧阮面带震惊地看着霍恂,似乎难以接受他宁愿放弃孩子的说法。但又心知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火把跳跃,阴影打在霍恂的脸上,时的对方的面孔忽隐忽暗,萧阮对着霍恂担忧的目光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伏在他的肩头低声啜泣起来。 女子的呜咽声如泣如诉,更如一只小兽,撕咬着霍恂的心,他眸光闪过一抹哀色,忽然抬起头,看向漆黑昏暗的房顶,揽着萧阮的手臂也情不自禁的收紧。 赵枫落网之后,霍恂与秦子川联手很快便将整个云中控制在自己手中。 然而半个月后,秦家却传出了一个令人感到意外的事情——管理秦家一切生意事务的秦子川将手头的一切全都交给了舅舅,自己则选择离开云中四处云游。 萧阮得到消息之后专程跑来见秦子川,而这时秦子川已经收拾好行李,到了江边渡口。 江边风声极大,秦子川一身白衣,发丝随风舞动,整个人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色蝴蝶。 看到萧阮前来送行,秦子川稍有愣怔,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想不到夫人对我如此情深,竟然亲自来送我离开,秦某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萧阮面色如常的对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他们便退到了远处。 而萧阮将手里的一个包袱递上前,语含深意地说道:“大少爷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我,那就帮我一个小忙便是。” 女子手里的包袱极为普通,看起来也不过是装了几件衣服而已。 秦子川的目光在那个包袱上停留了片刻,眸光里闪过一抹暗色:“夫人对我倒是不客气,只是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帮你的忙?” “大少爷向来宽厚待人,又怎么会拒绝我的请求?” 萧阮面色依旧平静的伸着手,但秦子川却并没有接过。 顿了片刻她忽然轻笑一声,将包袱收回来,走到一旁的围栏前站定:“既然大少爷也不肯帮我的忙,不如我们就站在这里叙叙旧你觉得如何?” “夫人倒是有几分雅兴,但在下却实在没有心情,还请夫人恕罪。” 秦子川语罢,头也不回的踏上甲板。 眼见对方就要钻进船里,萧阮忽然高声道:“秦少爷,你这么离开,难道就不怕霍将军反悔吗?” 这句话犹如一个定身符,秦子川的脚立刻便停了下来。 萧阮紧张的看着秦子川的背影,足足等了许久见他终于转过身缓缓地走回来,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挺起脊背,努力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大少爷难道不清楚吗?霍恂当初是与你达成了约定,但你现在离开,我不保证他还会不会继续信守承诺。” 萧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秦子川,但见他脸色忽然一变,眸光里又多了有几分坚定。 当日他们三人在同城那家青楼里秦子川向霍恂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可以尽全力帮霍恂他们一道对付赵枫,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正整个云中,但他同时要求秦家在云中的地位保持不变。 云中局势复杂,朝廷只会另派官员接手,但却不会插手此地的各项生意,而霍恂他也没有控制云中的打算,所以便一口答应下来。 而秦子川当时是秦家的掌舵人,谈判内容里并没有提到秦子川卸任之后,这个约定还是否生效。萧阮便是利用此处的漏洞笃定秦子川一定会答应自己。 “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是我秦某忽略了这一点!不过,我当初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脱身而已,只要秦家以为自己还是云中的老大,我还真是对此毫不关心!” 秦子川向来云淡风轻的一张脸,突然变得一片黑青,萧阮心底稍有愧疚,只得放缓了语气。 “大少爷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我如此逼你,难道你就不想报复我吗?” 似乎是觉得萧阮的话太过出人意料,秦子川一怔,眸光里多了几分探寻:“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阮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侍卫,这才又将视线转向秦子川:“秦少爷,我其实只是想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小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恶意,如果你想报复我,那就答应我的请求。” 语罢,萧阮再次将手里的包袱交到了秦子川手里:“我听说你要出去远行,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盘缠,希望您能先行北上,将我和霍将军即将押送赵枫回京的消息传出去。” “原来你是想要赵衍知道你的行踪?” 秦子川眸光微闪,不一会儿便明白了萧阮的心思,但很快又露出嘲讽之色:“夫人这般行为倒是真是叫我好奇您心里在意的男人究竟是谁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赵衍兵败 “随便秦少爷如何猜想,只要你帮我把消息传给赵衍,秦家的事情我自会让将军照顾一二,但秦家自身没有能力,那就不在我们的约定以内。” 不理会秦子川话里面的讽刺,萧阮盯着秦子川的眼睛说清利弊。 这一番话下来,秦子川面上的讽刺渐渐消失,只见他眉头皱了片刻,忽然茅塞顿悟的道:“原来夫人竟是为了那个孩子。只是,您这么做确定能救出孩子吗?” 确定能救出孩子吗? 这句话犹如一柄利剑直刺萧阮的心口,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一定能够救出孩子。 但这样做总比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干等着赵衍束手被擒好上那么一点。 如同霍恂所说,现在的赵衍已经被快要被他们逼上绝路,性情不定之下极有可能会对孩子下手,她必须赶到赵衍跟前安抚他的情绪。 但霍恂为了护得她的安全,一直以来隐匿她的行踪,她思来想去只得求助秦子川离开时将自己的消息散播出去。 如果赵衍生恨,那就一定会来寻她,届时不管用何种办法,她都要找到孩子,而只有找到孩子还有救出来的可能。 “夫人这般反应,恐怕将军也不同意你的做法……” “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必须这么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被这么杀死!” 秦子川话未说完忽然被萧阮急声打断,他看了看远处的侍卫,忽然间觉得十分同情眼前的女人。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赵衍的控制,如今却又要因为孩子再次涉险。而这一次赵衍是真真正正的穷途末路,到时别说孩子,就连萧阮和霍恂或许都是他的报复对象…… 叹了一口气,秦子川终是接过萧阮手里的包袱,转身离开。 “秦少爷!” 秦子川突然听到身后再次传来萧阮的声音,回过头却见萧阮抹去了眼角里的泪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冲他道:“太子已经明确说过赵枫的事不会牵连到你,你何必再背井离乡?” “不,在你看来我是背井离乡,但与我却不是。” 秦子川怔了片刻,忽然望向远处的江面:“不瞒夫人,这天下山川才是我秦子川一生的向往之地,守在云中,我也不过是一只被困的鸟儿。” 语罢,秦子川回头笑着对萧阮拱了拱手,踏上船只,立刻叫船夫启程。 江水辽阔,挺立在船头的男子黑发雪衣,仿佛已经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而无尽的苍芎之上,正有雄鹰翱翔而过。 “夫人,江边风大,属下送你回去吧!” 江风将萧阮的额间的发丝吹乱,听得侍卫走上前来,她收回视线迈步离开…… 与此同时,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邙山山脚处,赵衍的二十万大军正驻扎与此。 “王爷,此事实在蹊跷,霍渊明明传来消息说北姜已经反水,可现在太子的军队却依然对我们畏手畏脚,似乎是故意把我们引到邙山来。” 营帐里面,赵衍手下的一员大将面有忧色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其余人听了皆是沉默不语。而他对面的一名彪形大汉却不以为然。 “张大人实在是过于胆小甚微。即便北姜不再支援我们,他们在边疆地区设置的军队还没有完全撤离,太子的军队又怎么能先行撤回?且我们手中这二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那小儿自然不敢与我们硬碰硬。” “赵大人此言差矣,太子不敢与我们有朋友,所以才叫我们引来邙山,这邙山地势复杂,他说他们在此处设置了埋伏,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张大人对这名彪形大汉显然不甚欣赏,对方话音刚刚落下,他便出言反驳,同时还不忘将视线看向赵衍:“王爷,依臣之见,我们还是应当退回去,另寻途径。” “张大人说的倒是轻巧!只要穿过邙山我们不出三日就能到达京城。但此时若是绕回去,我看你是将我们这二十万大军当成儿戏!” “你……” “都住口!” 与赵大人两人争论的面红耳赤,赵衍被吵得脑仁发疼,厉声喝止他们。 一时间营帐里面顿时鸦雀无声。 “赵大人说的确实有道理,而如今我们只求一击必中,决不可莽撞行事,稍事休息后便传我命令,退出邙山,从东部绕行!” “王爷……” 赵大人还要再次劝说,忽见周围大臣全都点头称是,只得垂下脑袋退回了原位。 此时天色尚早,赵衍从营帐里面出来,朝邙山山顶看去见那里树木郁郁葱葱将道路掩藏在其中,若是有人埋伏其中,确实很难分辨,然而他转过头朝后方看去时,面色忽然一变。 “那是怎么回事!” 周围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然看见远处一片狼烟滚滚同时意识到不对,赵衍正要命人迅速撤离,忽然听得一阵号角之声,无数条利箭从密林里面急射而出,周围惨叫声响起,赵衍身边的守卫很快便倒了一地。 “我们中埋伏了,赶快撤离!” 赵衍拔出长刀,连忙下令让军队撤离,然而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伴随着一片呼喊之声,邙山山脚下很快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邙山之战里,赵衍的二十万大军迅速缩水,而他逃出邙山前往东部时竟在一次遭到埋伏。 一时之间,赵衍的军队就如同丧家犬一般东躲西藏,待终于停下来时,队伍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赵衍听到手中精锐只剩下七万,双眼赤红,这才明白他踏入邙山的那一刻已经中了太子的奸计,无论是进是退,全都会被他阻截。 而这时,下面的侍卫又给她带来了一个更加想要发狂的消息——霍恂已经擒住赵枫彻底占领了云中。 “这绝不可能!孟城守卫几乎没有漏洞,霍恂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拿下赵枫!这一定又是太子的奸计,故意放出云中失手的消息好让我军士气低落,再没有能力作战!” 赵衍怒声看着前来报信的侍卫,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成为自己稳固后方的赵枫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人俘虏。 然而那个前来报信的侍卫却面有难色地低下头,小心翼翼道:“王爷,此事确实属实!属下已经探明孟城之所以失守是因为大少爷的原因,他暗中与霍恂勾结,出卖了夏郡王,所以……” 秦子川! 赵衍脑海里闪过秦子川那张恭恭敬敬的脸,心间猛然升起一股怒气,喉头一甜,竟从嘴里吐出一丝血迹。 他早有觉察到秦子川行迹可疑,但因为赵枫的缘故,以为他毕竟和自己是兄弟,所以便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可如今却正是这个他以为的好兄弟暗中给了他致命一击! 恍惚间,赵衍忽然便想起当初秦子川与萧阮一同返回夏郡王府的场景。 难道说他们二人从那个时候便已经暗中勾结在一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萧阮行踪泄密都有秦子川的功劳? “萧阮!本王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水性杨花!为了逃离本王身边,什么人都去勾引!本王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赵衍嘴里发出一声低吼,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几乎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冻住,侍卫越发缩起身子不敢抬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砰”的一声,竟是赵衍将他身边的一张桌子一脚踢翻,桌子撞到墙角瞬间破碎。 飞溅的碎木渣擦着他的鼻尖划过,空气里立刻便弥漫出一丝血腥之气。 侍卫清晰地感觉到脸颊有血液渗出,但却依旧不敢有任何动作。 “滚!”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终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怒吼,这才忙不迟疑的退出房间,而他刚刚停留的地上却多了一滩水迹。 “喔……乖啊……天黑啦,乖娃娃要睡觉了……” 夜色凄迷,某处小院里面一名妇人正抱着怀里的孩子轻哄。 忽然间,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妇人吓了一跳,但见怀里孩子没有惊醒,这才赶紧向来人行礼。 “凌大人……” “我告诉你,十天内若是没有收到新的命令,你便将这个孩子杀了,尸体一定要丢到定国候府门口,你可记住?” “凌大人,这,这种事民妇怎么敢……” 妇人被男子的话吓了一跳,她刚要说话便觉得周身一冷,一抬头便对上了男子冷漠的眼睛。 “若是不乖乖照做,那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家人!” 闻言,妇人又是一惊,面上瞬间布满了请求:“凌大人,求求您放了我的家人吧!奴婢的几个孩子都还小,丈夫又是个不成器的,你行行好放了他们……” “既然想要他们活命,那就老老实实照我的话去做!若是敢耍什么花样,那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民妇答应!民妇一定照您的话做!” 妇人顿时吓出了眼泪,哭着给男子磕头。那男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忽然之间他手起刀落,手里便多了一缕柔软的头发。 警告的看了一眼妇人,男子收起头发,几步走出房门,瞬间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妇人长舒一口气,颤抖着看了一眼怀里依旧在酣睡的婴儿,赶紧将门关上……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坏消息 对于晋国百姓来说,明德皇帝继位的这一年一切都很顺畅,可之后关于朝中某位将军和在皇位之争中失败的淮王却一直是茶楼说书先生的最爱。 这一年的夏天,被云中人视为保护神的夏郡王突然起兵造反,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英勇无敌的金吾将军不到一个月竟然就被定国候全线击溃,而定国侯就成为了大晋名副其实的战神。 拿下孟城之后,霍恂立刻便押着赵枫赶回京城。不过几天时间便离开了云中,但却因为一场暴雨搁置在了云中交界的易安城里。 “雨势已经变小,明日我们便可以启程了。” 注意到外面雨声变小,霍恂站在窗前看了看地上的泥水与身后座椅上的人道。 萧阮手里捧着一碗姜茶,听到他的声音却仅仅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子川从水路已经离开了整整七日时间,想来也应该把她的消息散播出去。她料定赵衍一定会寻自己,但却不清楚对方会用什么方式和她联系。 尤其是现在她和霍恂形影不离,她实在担心即使赵衍派人来也无法传递给自己。 她是不是应该…… “阮儿,你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 萧阮心中正想着,忽然觉得身边光线一暗,霍恂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掩饰般地低下头喝了一勺姜汤,萧阮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敲响房门,传来厉岩的声音。 霍恂歉意地与萧阮点了点头,立刻将视线转向门口。 “将军,京城传来的密信。” 厉岩走进,立刻将一封信件交到了霍恂手里。 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霍恂神色不觉一凝:“你立刻召集军中将士,我有要事需要宣布。” “相公,发生了何事?” 萧阮觉察到异常,不由走上前询问。霍恂眸光一闪,收起信件,神色复杂的看向萧阮:“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坏消息是什么?” 似乎早就料到萧阮会先问起坏消息,霍恂手指捏着信封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太子已经涉及歼灭了赵衍的二十万大军,但并没有抓到赵衍。现在……赵衍不知道躲在了何处。” 闻言,萧阮手里的茶碗啪嗒一声便掉落在地上。 她原本还想着借由秦子川让赵衍知道自己的踪迹,以便提前和他联系上,稳住他寻到孩子的下落。 赵衍显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却并没有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拿孩子保命,那如今,她的孩子又究竟是死是活? 萧阮的脸色十分难看,霍恂一眼便看出了萧阮的心思。 他叹了一口气,将萧阮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阮儿,你被担心,孩子一定会没事,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孩子!你总是告诉我说没事没事,可结果呢!这都已经一个月多月了,不仅没有半点孩子的消息,便是生死也不知道了!” 霍恂话未说完,萧阮忽然将其一把推开,眸光里一片愤怒。 但看见霍恂同样难过的面孔时,她心头的一股怒气再也发不出来,只得红着眼睛将身子转向一旁。 她知道霍恂与太子之间一直有联系,也知道太子在围剿赵衍的时候有提出让他用孩子换命的条件,甚至无论是云中还是京城,所有人都在帮他们寻找孩子的下落。 可问题是,他们寻了这么久依旧没有孩子的消息。 就像一个人不会游泳的人想要过河,他想尽了可以过河的的办法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得选择最直接也最冒险的一种办法——冒着溺水身亡的风险直接游过去! 下定了决心,萧阮抹了一把眼泪,忽然转过身子看着霍恂的眼睛决然道:“我要去见赵衍!只要你放出消息,他一定会出现!” “不行!这样太危险!” 霍恂下意识的想要出言反对,但萧阮却忽然抓住霍恂的手,目光里甚至还带上了恳求:“相公,即使有危险也要这么做,我们已经将孩子丢下一次了!若是再不想办法找到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到了最后,萧阮的声音里已经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她曾无数次的梦到孩子出现各种意外,只要一闭眼便是各种孩子惨死的模样,整日恍恍惚惚,甚至后悔当初跟霍恂一起离开。 女子的手指冰凉,因为哭泣,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霍恂心间自责不已将其紧紧搂进怀里:“都是为夫不好,是为夫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 霍恂也没有想到赵衍竟然能够这么沉住气。 赵枫被擒,赵衍手里的二十万大军也已经被俘,这个时候他难道还会将希望寄托在什么地方?难道说他还想隐藏起来以图东山再起? 忽然间,霍恂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眼眸里忽然涌起一团墨色。 “阮儿,你且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保证,赵衍马上就会被抓到!” 语罢,霍恂不等萧阮开口,轻轻在她额上落了一吻,立刻离开房间。 萧阮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追到门口忽然发现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势已经停歇,院子里一片水迹,萧阮咬了咬唇正要追上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有什么东西被人投射过来钉在了门框上。 萧阮寻声看去,这才发现门框上面的匕首上正插着一把飞刀。 而飞刀的下面则钉着一个信封。 心中一跳,小然迅速的看了一眼周围,见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的异常,立刻飞快的取下信封将房门关上。 “明日辰时后山树林见,只可一人前来,否则……” 信纸上形迹潦草的写着一句话,但里面却附着一撮细软的毛发。 萧然眼眶一红,瞬间意识到这是赵岩暗中叫人给他传来的口讯,而这撮毛发就是孩子的头发! 太子明明说赵岩失去了踪迹,难道说他其实就隐藏在同安的某个角落里? 萧阮心口处噗噗直跳,估算了一下时间,眸光里闪过一道凝色,紧紧握着那撮头发做好了决定。 翌日,暴雨果然已经停止,路面上的水迹也已经蒸发干净。霍恂下令全体押送招风的队伍立刻出发,再回到房间去接萧然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 霍恂心中一跳,立刻叫人四处寻找。 “将军,所有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但依旧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一炷香之后,李燕急匆匆跑来汇报。霍恂听了之后立刻露出了惊慌的神情:“这不可能!夫人绝不会离开这里,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立刻把保护夫人的侍卫给我找来,我要亲自询问!” 霍恂声音里的怒火十分明显,饶是谁都能一下子听出来。厉岩心知霍恂最是紧张萧阮,不但耽搁分毫,立刻去将看守萧阮的人叫了进来。 “夫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将军,夫人说您要求今日便出发,一大早就在马车里面等您,我们亲眼看见她进了马车,并没有见离开,实在不知时候她是什么不见的……”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同时低下头,赵衍见此心间不由一惊。 他起床上时萧阮还没有苏醒,怎么可能一早就去马车等自己?而他这这么久都遍寻不着她的的踪迹,难不成她真的如昨天夜里所说已经私自离开了? “报!将军,夫人有消息了!这是守城的侍卫特意送来的夫人的亲笔信!” 守城侍卫? 他们怎么会有萧阮的亲笔信? 霍恂匆忙接过信封里面的内容大略的看了一遍,面色突然变得惨白。 “厉岩,你立刻按照我昨夜的安排带着赵枫秘密藏起来,其他人跟我来!” 厉岩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霍恂神情凝重,连忙应下带着一队侍卫便朝前面的刑车走去。 霍恂见此,眸光在信纸上上的地址看了片刻,立即带着人匆忙往后山去寻萧阮。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身材纤弱的女子朝山上走来?” 距离同安最近的一坐山上,绵延千里,霍恂并没有寻到萧阮的半点踪迹,几番打听之下终于来到了一处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 “将军,我们在这里的草丛里找到了一枚玉簪。” 霍恂结果侍卫手里面的玉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城门口送来的信件里,萧阮说自己收到了赵衍的密信要在后山见面,担心引起对方的察觉,直到她出了城才敢将早就写好的信交给城门口处的侍卫。 可是他们一路追寻而来,不仅没有发现赵衍的踪迹,反而找到了萧阮掉落的玉簪。 想到这枚玉簪极有可能是萧阮与赵衍的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掉落,霍恂的心间犹如被人狠狠插了一刀,痛的说不出话来。 昨夜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却忽略掉了萧阮。 她不和自己交代一声便离开,恐怕也是担心他的阻拦。 “立刻给我调查同安城的所有外来人员,一天之内,我要得知道赵衍在什么地方!”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萧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反应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上被蒙着一块黑布,而且双手双脚全都被束缚在一张板凳上。 外面隐隐有鸟儿的鸣叫声传来,萧阮猜测现在可能是下午。 动了动嘴唇,她想要说话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人堵着,尝试了几次终是没有将嘴里的异物顶出去,只得放弃。 霍恂一大早便去安排众人押送赵枫出城,她便利用这个空隙立刻去他们乘坐的马车。 她告诉守卫说自己在马车上等着霍恂,可暗中却准备了一套寻常侍卫的衣服。在马车里面悄悄换了,臣侍卫不注意便迅速跳下马车在,匆忙赶往后山。 担心霍会阻拦自己,又担心赵衍看到她带了其他人一同前来会将其激怒,萧阮一直到了城门口才将自己的行踪告诉给霍恂,想要让他暗中接应自己。 然而,她刚刚到达约定的地方,还未看见赵衍就被人突然击晕,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赵衍行事如此出其不意,萧阮怎么也想不通他将自己骗来究竟是所谓何事,更不好推测自己在她面前是否还有什么可信度。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萧阮心中一惊,立刻将头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听错,那道冷哼实在像极了赵衍的声音。 难道说赵衍就在房间里一直看着自己? 意识到了这一点,萧阮心间犹如擂鼓,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隔着黑布直直的看向对面的赵衍。 房间里面静的可怕,空气里也似乎能够拧出水。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萧阮的心立刻便提到了嗓子眼。 那脚步声缓慢而沉重,熟悉里又隐隐带着陌生,萧阮屏紧呼吸,继续维持着“看”着那人的姿势动也不动。 “嗡……” 伴随着一声金属的震动声,萧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轻轻一划,眼前突然便是一亮。 萧阮迅速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柄散发着冷光的长剑。 心间一凛,萧阮立刻便意识到刚才在她脸上轻轻一划的东西就是这柄长剑。 “萧,阮。” 萧阮盯着剑尖的冷光正在发怔,那手提剑柄的男子忽然从嘴里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萧阮睫毛一颤立刻将视线投到对方脸上。 这名提刀朝她走过来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赵衍。 此时的赵衍满脸冰霜,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面恨意绵绵不绝,直逼的萧阮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脖间一凉,那柄长剑便横在了下萧阮的脖间,她嘴里的塞得布条也被人拿开。 听得男子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萧阮微微垂下眼睛却是一言不发。 在未看见赵衍之前,她恨不得赵衍立刻出现告诉她孩子的状况,可如今这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敢轻易开口。 因为她实在担心一开口便将这人激怒,不仅得不到孩子的情况,自己这条命也撑不到霍恂前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本王难道不是在问你吗!” 赵衍等了许久不见萧阮开口,面上怒气更甚,手中长剑又往萧阮净白的脖间近了一分,不一会儿,刀锋处便渗出来几丝鲜红的血丝。 许是觉察到疼意,萧阮咬着嘴唇,不让从嘴里发出一丝呻吟,而赵衍却被这抹红色刺疼了双眼,手臂一颤,竟直接将长剑丢在地上。 萧阮愣愣的看着地上掉落的长剑,下意识的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赵衍痛苦的眼睛,但下一秒赵衍的手便擒住了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本王问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赵衍犹如疯了一样掐着萧阮的脖子,逼迫她说话。萧阮被她掐的几乎喘不过气,一张脸很快便变成了青紫色。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又似乎是因为手上沾到了萧阮的血液,赵衍忽然松开她的脖子,身形摇晃的后退了几步,随后便跌坐在座椅上,房间内只剩下赵衍厚重的喘息声。 赵衍在邙山遭到太子的偷袭之后,本以为从东面绕行能够尽快赶到京城,却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已经将他们的行踪摸的一清二楚。 他的二十万大军不过几天时间便因为太子没有预兆的偷袭一次又一次变少,最后一次他的七万大军又一次被困,无奈之下他仗着兵马尚足孤投一掷,却又一次掉进太子的陷阱。 整整七万大军,只有他和数百人士兵逃脱。这之后他便成了过街老鼠再不敢轻易露面,只得暗中调查赵枫得踪迹,企图将他救出来,另谋出路。 他认定今日他所承受的这一切全都拜萧阮和霍恂所赐,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决意将萧阮骗出来。 可现在萧阮就在他的眼前,他却发现自己一看见萧阮心底依旧是割舍不断地爱意。 他最想知道的不是霍恂将赵枫关在了哪里,而是想知道萧阮最近过得怎么样! 强压下心头的挣扎和纠结,赵衍几次说服自己杀了这个女人,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个女人是她命里的一个劫,他挣不掉逃不脱,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 许久之后,赵衍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看向对面的女子,满是不甘心的道:“阮儿,本王究竟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背叛我?” 萧阮将赵衍的挣扎悉数看在眼里,心间有少须的诧异。 就在刚才赵衍举剑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命断于此,可这人却反反复复都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背叛,甚至还带着一丝委屈……委屈? 萧阮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细细看了一眼,依然发现对方眼睛里的确实是委屈。 霎时间,萧阮脑海里闪现过无数个念头,终是迎着赵衍的眼睛看过去:“你究竟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赵衍心中不甘,早已将小阮骗出来的原因给忘到了一边,此时听她说起孩子,忽然扬起头发出一阵自嘲的笑声。 “如果我保证孩子的安全,你愿意继续回到我的身边吗?” “那现在孩子究竟在哪里?” 萧阮并没有直接回答赵岩的问题,赵衍眸光一闪,面上立刻便浮现出一抹失望,再一次加重语气道:“阮儿,我说,如果我保证孩子安全,你可愿继续回到我身边?” 日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过来,恰好照在赵衍的头上。明亮的光线里,赵衍的面孔越发惨白,眼睛里面隐隐带着一抹血色,整个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这片光里消失一样。 莫名的,萧阮心间忽然有些不忍。 “赵衍,你如今已经没有退路,若是你肯将孩子平平安安的交出来,太子会答应看在霍恂的面子放你一马。但如果你执意一错再错,等待你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你怎么知道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向赵晗低头!” 赵衍等了许久,不料萧阮竟然张口便是劝他投降的话,顿时犹如受到了羞辱一般指着她怒斥。 “还有你和霍恂,你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阴谋我能不知道吗?你们不过是想从我手里将孩子骗出来而已!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若是你不肯回到我身边,那就永远都不要妄想见到孩子!而且……” 赵炎说到这里,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深情:“阮儿,我知道你心里面还想着霍恂,这一次我便让霍恂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你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一个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衍的神情不似说谎,萧阮心头莫名便闪过一丝不安,她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得。 “一提起霍恂你就这么紧张,看来在孩子和霍恂之间你在意的也并不是孩子。那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活着的价值了!” 萧阮面上的焦急让赵衍觉得极为刺眼,他声音越发冷凝。 然而这句话听在萧阮耳朵里又是浑身一震:“赵衍你不能这么做!你若是敢对我的孩子动手,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 “恨我?阮儿,那你还不明白吗?我现在不是要你爱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不仅会留下孩子的性命,还会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赵衍眼睛紧紧盯着萧阮,犹如逼迫她做出选择一般,嘴角忽然勾起一个阴沉的笑容。 “但如果你若是不答应,你的孩子还有霍恂他们一个都别想逃掉!” 谁都别想逃掉! 犹如回音一样,赵衍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萧阮的耳边,她不由自主便抿紧了嘴唇。 她还不太清楚赵衍为什么能够如此肯定一定能够杀死霍恂,但他们孩子的命却确确实实捏在他的手心。 如果霍恂看到她的书信,能够找到赵衍的行踪…… 心中暗自思虑了片刻,萧阮缓缓抬起头,对着赵衍胸有成竹的眼睛终是轻轻垂下眼帘:“我答应你,你让我见见孩子。”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往事重演 “不,你现在还不能见他。” 赵衍缓缓走到萧阮跟前,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缠着的绳索,眸光里划过一抹暗色:“等今夜我将霍恂抓到,自然会让你和孩子见面。” 今夜? 萧阮好不容易变得平静的心突然又提到了嗓子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难道还用猜吗?” 赵衍俯下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萧阮,极为认真地道:“霍恂知道你在我这里,一定会赶来救你 !到时候你可以看着我是怎么将他制服,怎么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边了。” “你,你原来是想要利用我设下陷阱!” 萧阮心中一凛,忽然就明白了赵衍的意图。 霍恂发现她不见之后一定会按照她留下了信件前往后山,一番排查之后总会发现赵衍的踪迹。 如果他一路寻来救自己,那就必然会落入赵衍设计好的陷阱里面。 不,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就将这件事想的过于简单。 她想接近赵衍知道孩子的下落,但同样的,赵衍其实也在想通过自己找到东山再起的机会。 即便当初她没有让秦子川散布自己的行踪,赵衍也会想尽办法找到她,让她成为他手里的制衡霍恂,甚至救出赵枫的一个重要棋子! “阮儿,你不要着急,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会擒住赵衍,找到我们的孩子!” 恍惚间霍恂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萧阮的耳边。 她突然意识到霍恂之所以连夜与手下安排商议,分明是想到了用赵枫来引诱赵衍出现, 而她暗中跑来将见赵衍的行为不仅冲动,还坏了霍恂的计划! “你这么快就开始担心霍恂了吗?” 突然间,赵衍嘲讽的声音传来,萧阮忽的抬起头:“我不管你想要怎么利用我,我现在只想见到我的孩子,只有确定他平安无事,我才能放心留在你这里。” “你没有和我商量的权利。我一定要让你亲眼看着霍恂死掉,让你永远忘记这个人!” 赵衍嘴角上扬,似乎很满意萧阮现在的态度。他轻轻挑起萧阮的下巴,眼睛在萧阮的面上看了许久忽然丢开她直接转身离开。 伴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明晃晃的太阳照进房间里,在地上留下一个刺眼的光斑。 萧阮木然地盯着那处光斑,紧紧地咬着嘴唇,忽然就想起前世那场让她刻骨铭心的事情。 上一世赵衍利用他擒住霍恂,现在仿佛一切又在重演,赵衍同样在利用她引出霍恂。 如果…… 一想到这,萧阮的身子忽然就颤抖起来,嘴唇上也被咬出了几个腥红的血印…… 是夜,当一切都被黑暗笼罩之后,萧阮被人解开绳索带到了一个院子里面。 月华不现,满天繁星却没有将天空照亮。 赵衍在院中的一颗树下布置了一桌酒菜,拉着萧阮入席。 “阮儿,你一定饿坏了吧?来,本王亲自喂你一口。” 今夜的赵岩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烛光映照下,原本如玉般温润的面孔竟多了几分妖异之色。 许是因为沾了酒的缘故,嘴唇显得格外鲜红,一双眼睛也比往日更为明亮。 但见他为自己已经布了满满一碗的饭餐,萧阮却并不动一下筷子。 这个院子里没有布置一个侍卫,四周安静得出奇,但萧阮却十分清楚赵衍已经在暗处安排了众多的人手。只要霍恂一出现立刻便会被擒拿。 而她,就是被赵衍拉过来当做他抓住霍恂的见证人。 心中暗潮起伏,脑海里思绪万千,饶是眼前的酒菜是天上的琼浆美味,萧阮也没有半点胃口。 “既然你这个做母亲的都吃不下饭,那我看做儿子也应该饿着。” 耳边突然见听到赵衍的话,萧然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赵衍幽深的眼睛。 对方的眼睛里直白白的写着冷漠无情,萧阮紧紧捏了捏自己的手,终是抬起筷子想要接过他手里面的菜,然而对方却直接将筷子到了她的嘴边。 焦酥诱人的鸭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在萧阮的眼睛里却犹如砒霜一样难以下咽。但见赵衍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俨然一副她不将这些吃掉就会真的叫人饿死她的孩子。萧阮只得忍住反胃的感觉,轻轻张口。 赵衍筷子上的那块肉就要放进萧阮嘴里,眼角处忽然飞快的划过一物,紧接着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东西便掉落在地上。 “霍恂他果然来了!” 不等小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边忽然响起赵衍兴奋的声音。她连忙抬起头往四周看去,却只看见黑漆漆的院子里,并没有霍恂的身影。 疑惑间,一阵刀枪撞击的声音再次响起,赵衍一把拉过萧阮挡在身前冲黑暗里怒喝:“霍恂,你若是再不出来,你信不信我手里的这把刀立刻就会砍到萧阮的身上!” 赵岩声音冷漠至极,萧阮突然变得十分后悔,再不顾喉间又刀,大声冲黑暗里大喊:“相公你快走,他不会杀我的,这个院子里有埋伏!” “你竟然还敢骗我!” 赵衍因着萧阮这一声为霍恂担忧的声音,心头极为愤怒。立刻用手肘勒住对方的脖颈,随时都随时都有可能将她纤细的脖子一把掐断。 “住手!” 就在此时,远处的房顶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萧然抬头看去发现竟然真的是霍恂来了。 “霍恂,你果然来了。” 赵衍一面拉着萧阮往后退,一面恶狠狠地盯着霍恂,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而霍恂却面不改色,一脸担忧的看着萧然,直直朝他们走去。 “赵衍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逃,我劝你还是尽快投降,若是你不肯将阮儿放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霍恂语气傲慢,瞬间便激起了赵衍的愤怒。 “是吗?那我们便看看今天究竟是谁的死期!” 赵衍嘲讽的声音忽然压低,对着暗处一伸手,房屋上立刻涌出来一群手拿着弓箭的人。 黝黑的夜色里,那些弓箭在房顶上散发着冷凝的幽光,萧阮心口突突直跳,前世与之相同的记忆忽然便涌出脑海,眼泪忽然便毫无预兆的掉落下来。 脸水迹顺着脸颊滴落,很快便流在赵衍的手臂上,眸光一暗,赵衍觉察到萧阮的心思,心中越发气恼,立刻冲那些弓箭手挥了挥手,那些弓箭立刻犹如流星一般朝霍恂急射而去。 眼见霍恂就要在他眼前被射成筛子,萧阮在赵衍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趁赵衍疼痛之时猛然推开他的手臂,朝霍恂飞扑过去。 “都给我住手!” 赵衍万万没有想到,萧然竟然会主动去寻死,心中气恼不已。可是却又但是那些弓箭手会伤到他,只得大声命令弓箭手停止,然而依然有许多利箭依旧直冲霍恂方向射过去。 无奈之下,他只得冲上去追萧阮。 而另一边,霍恂远远看见萧阮朝自己直扑过来,心头巨震。顾不得那些飞向自己的利箭,速度极快的朝萧阮扑过去。 与此同时,在箭雨里面穿梭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房檐上突然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很快便将那些弓箭手制服。 箭雨渐渐停止,院子里面的三人的局势却依旧十分紧张。 就在萧阮即将追上霍恂的时候,赵衍突然追了上来,霍恂拼尽全力将周身的弓箭击落,去追萧阮,终于赶在赵衍之前,将萧阮护在自己身后。 “阮儿,你难道忘了答应我什么了吗?我要你立刻回到我身边来!” 赵衍死死盯着霍恂身后的萧阮,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变成实质跳出来。 萧阮此时惊魂未定,正在检查霍恂身上的伤势,蓦然听得赵衍的话,原本乱纷纷的心头忽然便静了下来。 她来见赵衍确实是为了寻到孩子的下落,可就在刚才,他看见霍恂冒着箭雨往自己冲过来,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顶点。 对于霍恂,她从始至终感情里面都有一种来自于前世的愧疚。 前世的霍恂因为救他而死,今她如何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是身不由己的便冲了上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霍恂阻挡那些箭雨。 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刚才的一番检查她发现霍恂身上并没有受伤。 “赵衍,无论你怎么么做,我是不会到你身边的。” 萧阮话音刚落便觉察到一阵彻骨的冷意,她不用抬头便知道是来自于赵衍。 “好!很好!阮儿,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赵衍愤然看着萧阮,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立刻冲身后挥手,然而已经预备好的弓箭手却没有传来半点动静。 “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放箭,我要让这两个人死在弓箭……” 赵衍回头愤然怒喝,却看见凌安带着人忽然急急的朝他赶过来。 “王爷不好了,我们的弓箭手似乎都被人做了!而且,我们救出来的人根本不是夏郡王。”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你为什么救我 闻言,赵衍神情顿时一遍,他抬头看了看墙头的位置猛然看向霍恂:“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淮王一片好心告诉我,阮儿的下落我怎么能空手前来?自然要给你送上一份惊喜才是。” 霍恂揽着萧阮,将她护在怀里,神情坦荡的看向赵衍。 白日里他在后山遍寻不到萧阮的踪迹,可就在他着急上火团团乱转的时候,赵衍竟然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里面赵衍邀请霍恂前来一叙,并要求他单独前来。 霍恂暗中派人将赵衍所藏匿的地方侦查了一遍,发现赵衍实在是嚣张至极。 他躲藏在同安城郊外的一处民房里面,手中的残兵也不过百人,可即便这样他竟然还想要用萧阮来威胁自己。 毫不犹豫的霍恂便暗中布置了一匹人马跟在他身后,在他顺利进入赵衍的院子,引起所有人的关注之后,而另一队人则借此机会悄悄潜入院中,等候他的安排。 霍恂担心萧阮的安危,不敢轻易让那些人露面,却不料赵衍一看到他便命人放箭。 原以为从他手里将萧阮抢出来是颇为棘手,因为她没有想到的是萧阮竟然不顾性命朝他直奔过来,脱离了赵衍的控制。 霍恂见此当即立断,暗中吹了一声口哨,外面的侍卫便迅速赶来将墙头上面的弓箭手,暗中制服。 如今萧然就在他的身后,他在没有后顾之忧,看向赵衍的眸光里便多了几分冷然。 “赵衍,你手里也不过百名侍卫,你真以为能够从我手里逃出去吗?” 霍恂语罢,冲黑暗里做了个手势,只见墙头上的弓箭手立刻便将箭头对准了赵衍。 “王爷,属下掩护,您快从跟我离开这里!” 凌安注意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便向赵衍建议离开,但赵衍却像是被缠住了脚一样,双眼紧紧地盯着萧阮。 “阮儿,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乎那个孩子的生死了对吗?” 不等萧阮开口,霍恂立刻挡在她前面,阻断赵衍的视线:“赵衍,我劝你立刻把孩子交出来,只要你肯交出孩子,我可以放你一马!” 犹如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赵衍突然间放声大笑:“霍恂,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反正本王怎么都是死,带着你们一同上路才划算。” 赵衍双目赤红,猛然从腰间拔出利箭,立刻便朝霍恂冲了过来。 霍恂见此,立刻抽出佩剑朝赵衍攻了过去。 夜色漆黑,院子里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火把照亮。赵衍剩余的士兵与霍恂的手下很快便缠斗在一起,不过片刻,空气里便开始弥漫起血腥之气。 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赵衍的残部竟然变得格外强悍,萧阮瞧见赵衍与霍恂斗的不相上下,心中担忧不已。 赵衍刀刀都攻向霍恂的要害,但霍恂却因着要探出孩子下落不敢对他下死手,一时之间竟被赵衍不要命的打法困住无法脱身。 “都是你这个妖女!今日我便替我们王爷杀了你!” 萧阮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喊,这才发现有人举着长剑朝她直刺过来。 而举剑的那人竟然是凌安。 眼见对方手里的长剑闪着冷光,直刺自己的胸口。萧阮心口一滞,连忙往后躲闪,但身形却远远要比凌安显得笨拙。 心知自己不然索性便闭上眼睛,然而,随着一声刀尖刺入皮肉的声响,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 萧阮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凌安手里的剑柄依旧横在自己胸口,并没有刺进去。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凌安僵直着身子,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后一人,他的胸口处正有血水从里面涓涓的流出来。 “王,爷……” 火光下,那些血水闪着光,一点一点低落。凌安只来得及从嘴里发出一个声音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萧阮难以置信的顺着凌安瞪圆的眼睛朝他身侧看过去,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杀死凌安的人竟然是赵衍! 赵衍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把身边最为衷心的侍卫一刀杀了,愣愣地站在原处久久没有移动分毫,就连霍恂的手下上前将刀架在她的脖颈上都没有移动分毫…… 紧张的一夜很快过去,霍恂连夜审讯赵衍孩子的下落,而萧阮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黑茫茫的一切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夜将她救下的人居然是赵衍。 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有想过救他的人会是霍恂,或者是霍恂的手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赵衍直冲过来,一刀杀死了凌安。 凌安是赵衍身边是时间最长,最衷心耿耿的侍卫,而且不同于其他侍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 萧阮还记得前世里,凌安因为几次救下赵岩,赵衍在夺得皇位后直接将其封为护国将军是朝中的一品大员。 然而就在昨夜,赵岩却因为救她,将凌安一剑杀死。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鸟雀开始在枝头活跃,萧阮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眼眶。正要回床上休息,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竟是霍恂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阮见此,连忙压下心间的乱糟糟的思绪,拉住霍恂的衣袖:“怎么样?可有搜到圆儿的踪迹?” “赵衍将圆儿隐藏的很隐蔽,我并没有搜到圆儿。我想他恐怕是将孩子另外藏到了其他的地方。” 霍恂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失落。 昨夜赵衍被擒之后,他立刻便将此处院子细致的搜索了一遍,然而却一无所获。 最后拷问了赵衍一宿,依旧没有得到孩子的半点消息。 “你……你先不要担心,我今日会想办法撬开赵衍的嘴,让他说出孩子的下落。” “他现在连死都不在乎,你又能如何从他口里问出来?” 萧阮低着头,霍恂看不清萧阮的表情,但却感觉到今天的萧阮不同于往日。 以为她是担心孩子,霍恂想要劝说一二,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孩子在萧阮肚里时几经磨难,若非林天祈奋力抢救,早已腹死胎中。待他出生之时,萧阮又落与敌手,至今下落不明。 赵衍一直不肯说出孩子的下落,霍恂与萧阮表面上都相信孩子都还活着,可心里却十分明白,他们只是怀抱着希望,不敢承认孩子已经被赵衍害死。 他现在最害怕也是萧阮所说的,赵衍如今连死都不怕,如果他直到死都不肯说出孩子的下落,他们又该怎么办! “我要去见赵衍。” 霍恂心头一阵焦虑,猛然听到萧阮的声音,立刻抬起头:“你……不可!若是他看见你……” 霍恂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拦,可是萧阮的面上却是一片坚定。 想到昨夜赵衍被抓的经过,霍恂嘴角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之后,他终是叹了一口气冲萧阮点点头。 “我陪你一起。” 赵衍暂时被关押在同安城的地牢里,并没有与赵枫关在一起。 狱卒举着火把将萧阮和霍恂带到地方,立刻退了下去。 空气里潮湿腐烂的气味十分明显,赵衍低着头坐在一角的干草上,一张脸隐匿在黑影里看不清楚。 听到外面的动静,赵衍抬眼扫了一眼霍恂与萧阮,最后却是将视线停在了萧阮身上。 “赵衍,太子答应留你一命是给给你机会,若是你再不肯说出圆儿的下落,我绝不会再留给你任何机会!” 霍恂眯了眯眼睛,直接冲地上的赵衍怒吼,牢房里立刻便传出隐隐约约的回响声。 赵衍冷冷地扫了一样霍恂,忽然看着萧阮,嘲讽般道:“阮儿你来这里看我可是要送你我最后一程?” “相公,我想和他单独谈一会好吗?” 万万没有想到萧阮会将自己支走,霍恂当场就要拒绝,可看见萧阮恳求的眼睛时,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霍将军慢走不送。” 赵衍状似得意的冲霍恂抬了抬下巴,看着他离开之后,声音重新又恢复了冷漠:“你来见我还想要在我面前上演一次美人计,让我告诉你孩子的下落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的孩子早就被我杀死了,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赵衍牢牢的盯着萧阮的眼睛,想要看到她后悔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萧阮的眼睛里有疑惑,有怅然,有悲伤,有痛苦,以及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却偏偏没有后悔。 “滚!” 猛然间,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升腾起来,赵衍猛然站起身走到栅栏跟前紧紧地盯着萧阮发出一声嘶吼。 萧阮的耳朵被震得生疼,她却没有往后退缩半步。 就在栅栏内侧的男人情绪越来越趋于崩溃的时候,萧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对方的眼睛轻轻道:“赵衍,你为什么要救我?” “本王才不是要救你!我是想要冲过去杀了你!” 赵衍犹如被人戳中了痛脚一般,再一次发出怒吼但眼睛却躲闪到一旁不敢与萧阮对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了结前尘恩怨 “不,你说谎。” 赵衍被一语揭穿,当即恼羞成怒地抬起头。但当他愤恨的看向萧阮的眼睛时,脸上的愤怒忽然又变成自嘲。 赵衍这一辈子工于心计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面对萧阮的时候会变得异常迟钝。 任是他仔细回想也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萧阮便的这么执着,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他。 当他在批改公务,当他在执行公事,甚至于当他在筹谋大业,萧阮沉静美好的倩影总是不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她聪慧异常,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即便她背叛欺骗了自己,他也依旧是恨不起来。 昨夜他本与霍恂缠斗的难舍难分,可心里却依旧惦记着萧阮,眼睛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看她。 然而就那么一眼,他看见萧阮被人偷袭,马上就要死于一人的剑下,不加思索地便冲上去救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一剑竟然杀死了凌安。 直到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还能看见凌安难以置信的眼睛。 不仅是凌安,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萧阮在他心里竟然已经成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存在。 “对,我确实是在说谎。所以你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看看我有多落魄是吗?” 赵衍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视线从萧阮移开,颓然后退了几步,重新回到牢房的阴影处。低沉的声音里也变得有些嘶哑。 萧阮盯着阴影里面的男子看了许久,不管对方有没有看见,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也不会再问你孩子的下落,只是想来对我们这两世的恩恩怨怨做一个了结。” 似乎没有听懂萧阮的话,赵衍略为奇怪的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两世?” “你从前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会对你有敌意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为什么。” 萧阮声音十分平静,她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她再回忆起前世的一切,心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不甘,从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因为赵衍昨夜就自己的举动而变得可以原谅。 果然,赵衍一听到萧阮说起这个,立刻将所有的注意力投放在她的身上。 “从前有一个愚蠢的女子,他父亲宠妾灭妻,而她居然也天真地相信后娘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好……” 萧阮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一侧,以故事的形式说起了前世她所经历的一切。 “民间有一句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个女子因为错信了人,不仅毁了自己,还落得家破人亡。如果换做是王爷,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重新选择那个男子吗?” 赵衍不知萧阮为什么会讲这样的一个故事,隐隐猜出故事里的女子就是萧阮自己,而她故事里面骗了女子感情,利用女子的男人是从前的自己,但又觉得十分疑惑。 因为萧阮根本就没有嫁给自己,顾氏母女两个也已经全都死掉,萧阮难道是想说她当初是猜测自己不会善待她所以才一直敌视自己吗? “阮儿,我知道你是在说我。我也承认当初我想要得到你确实是看上了你身后陆太傅的势力。可我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冷血无情,我对萧盈根本就没有半点爱意,我爱的人只有你……” “不!赵衍你说谎,你就是这样的冷血无情!上一世你与顾氏母女狼狈为奸,榨干我身上最后一点价值之后,就在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任由萧盈设计将我毒死,还害死助你登上皇位的陆家!若非这样,我又怎么会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为自己讨回公道!” 萧阮听得赵衍的反驳,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前世的一幕幕已经成为极为遥远的记忆,可又一次完完整整的回想起来,心底某个地方依旧会隐隐作痛。 如今顾氏母女已经早早的得到了报应,可赵衍却对她不依不饶的的死命纠缠,还敢当着她的面说所爱的人只有自己。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前世的他又怎么会对自己不闻不问? 萧阮恨恨的看着眼前不明所以的男子,足足过了许久才压制住自己将其大骂一顿的冲动,但安静的牢房里却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 “阮儿,这不公平,你不能因为我上一世所做的事情而抹杀我今世对你的爱意,倘若我对你只有利用,又怎么会轻易原谅你的屡屡欺骗?” 赵衍重新走过来想要为自己分辨,而萧阮却忽然抬起头:“这就是我今日出现在这里告诉你这一切的原因。或许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只想告诉你!赵衍,今生你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你应有的报应,是你罪有应得!” 语罢,萧阮后退了几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赵衍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本该恨你的,可你却又偏偏救了我。也罢,今生就算我们已经两清,惟愿今后的生生世世你我都不要再相见!” 赵衍茫然的听着萧阮说完一切,脑袋里面一片千头万绪,隐隐约约间有一道快的抓不住思绪一闪而逝,却依然不明白萧阮为什么一心因为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就这样否定自己。 尤其是听到萧阮说什么前世,什么今生,什么已经两清之时,莫名觉得心头一阵慌乱,总觉得她说的也许是真的,可有觉得太过荒谬。 眼见萧阮转身离开,赵衍愣了片刻,忽然大声叫住了她。 “我不管你刚才说的一切是真是假,我只想再问你一句话!” 前面的萧阮没有回应,赵衍心中一急,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对着她的背影大声道:“阮儿!你今生究竟有没有对我有过半点动心?哪怕是一瞬间!” 哪怕一瞬间。 萧阮没有想到前世叱咤天下的淮王今生竟然最在意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问题,脚步稍稍一顿,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迈步前行。 而赵衍茫然的看着萧阮越来越远,最后与霍恂并肩离开的背影,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萧阮从地牢出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 霍恂几次想要问她和赵衍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萧阮却没有开口的打算。 回到院里,萧阮更是一片心神不宁,霍恂犹豫了许久终是将她叫住。 “阮儿你……” “我也不知道赵衍会不会说出圆儿的下落,我判断不出赵衍是不是已经真的把孩子杀了……再等等,如果他还是不肯说出来,恐怕……” 萧阮背对着霍恂,不等霍恂说完,语速极快的说了这番话,忽然捂着嘴巴说不出话。 霍恂见她这般,轻轻抬手捉住萧阮的手臂,让其面朝自己。 如今孩子的下落没有探出来,他早有预料,但…… 霍恂担心赵衍会对萧阮不利,两人在牢房里面说话的时候霍恂其实并没有走的太远。而且他武功高强,耳里也非寻常之人,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但却也将他们的听得八九不离十。 尤其是当萧阮离开时,赵衍那一句问话,更让他心潮涌动。 赵衍就对萧阮充满了野心,但他从前一直相信萧阮没有对他动过心,可刚才赵衍问出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分明看见萧阮有片刻的迟疑。 那也就是说,萧阮对赵衍并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或许,就是在赵衍昨夜救了他的时候,有了感动。 他承认,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些吃味,但他心中更为困惑的是萧阮说的那个故事。 与萧阮相识那么久,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萧阮说起这样一个故事。 但今天,她却特意要求见赵衍,与他说这样的一个故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你对赵衍说的故事可是真的?” “如果我说它是真的,你会相信吗?” 闻言,霍恂不觉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将孩子的问题放到了一旁。 赵衍没有听明白萧阮的故事,霍恂却听得很清楚。萧阮的话反斥里面有提到前世,和今生,甚至还有后面的生生世世。 虽然他不知萧阮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故事,但他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萧阮并没有说谎。 “那……我又在你的故事里面做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霍恂看向萧阮的眼睛,声音里竟然多了一抹不自信。 如就在他担心萧阮这个故事里面根本没有自己时,腰间忽然攀上一双细手,紧接着萧阮便依偎在他怀里。 女子秀发乌黑,身上还带着独有的馨香,低垂的眼睫毛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抖。霍恂下意识的将她拥紧。 “你在我的故事里面是一个大英雄,是值得我用尽一生去珍爱的人。” 萧阮抬起头,凝视着霍恂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踮起脚尖,轻轻的吻向霍恂的嘴唇。 霍恂还沉浸在萧阮突如其来的话里没有反应过来,嘴唇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再也忍不住捧着萧阮的脸颊,用力回应起来……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确实是我咎由自取 “今日是殿下您的登基大典,盈儿恭喜您达成所望!” 檀香萦绕,赵衍困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心头一阵疑惑。 他明明记得萧盈已经被抓,怎么会如今光彩照人的坐在自己面前。 而她刚才又说什么登基大典,难道说他真的已经成为了皇帝? 可是他不是已经被太子逼上了绝路,被霍恂擒住关押在大牢里了吗? 赵衍细细的将萧盈打量了一番,发现萧盈身穿正红色凤袍,无论是衣服还是身上的配饰全都是皇后的规格,而自己则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跑,头上还戴着帝冠,拇指上的玉扳指正是大晋皇帝的象征。 “你的姐姐怎么样了?” 赵衍心间疑惑,忽然听到一个自己突然出声,心中顿时一惊,他想要将怀里的女子推开,却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不仅将萧盈揉在了怀里,而且还十分宠溺的与她的嘴唇亲吻了片刻。 “唉,真是没有想到姐姐竟然真的和那霍恂有私情,还好咱们早有准备,将霍恂和陆太傅一家悉数拿下,否则将来必然是大患啊!” 赵衍一眼便看出了萧盈说的全都是假话,待他想要知道萧盈究竟把萧阮怎么样了的时候,对方伸手攀上他腰肢,一双柔夷慢慢的探向他的身下。 “如今姐姐被烧死在火海,还替我们坐实互霍恂与陆家意图造反的罪证,也算是死得其所。以后再也没有人暗红破坏臣妾与皇上的感情了。” 萧盈轻轻解开赵衍的衣服,眼睛里面的得意让赵衍十分清楚,萧阮的死必然没有那么简单。可他说不出话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信了萧盈的鬼话,并将她压在身下。 忽然间,眼前画面一转,赵衍发现自己单独待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凌安忽然从外面走进了进来。 “皇上,霍恂与陆家三百余口今日已经处以死刑,太子余党已经彻底肃清,皇上以后大可高枕无忧。” 凌安身穿着一片官服,整个人英姿勃发,赵衍急于问清楚凌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放下手中笔墨,满意的冲凌安点头。 “霍渊如今在朝中如何?” “霍渊此次帮助皇上成功捉拿太子余党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不过他倒也还算老实,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之事。” 凌安短短几句话让赵衍心间闪过无数的可能,他想要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忽然觉得头部疼痛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涌入脑海,无数的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忽然不停地在眼前浮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衍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而他的头却依旧隐隐作痛。 他缓缓地坐起身子,摸了摸身下的稻草确定自己还在牢房里面。将脑海里突然涌出来画面全都拼凑在一起之后,猛然变了脸色,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栅栏处大叫。 “来人!我要见萧阮!来人!我要见萧阮!” “吵什么吵!你现在就是一个阶下囚还以为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呢!” 牢头听到声音,不耐烦的将他骂了一顿,但赵衍却丝毫不以为意:“你立刻告诉你们将军夫人,若是他还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就让她再来见我一面!” 牢头早就知道赵衍挟持霍恂孩子的事情,此时听他要说出孩子的下落,心中一凛,不敢耽搁分毫,慌忙朝外面跑去。 与此同时,萧阮的房间里面,霍恂一脸忧色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急声向大夫询问。 昨日萧阮从牢里出来之后,心情一直十分低落,草草吃了些东西,便一直躺在房里不出门。谁知到了晚间,竟突然发起高烧,一直昏迷不醒。 “我夫人身体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突然病的这么厉害?” 那大夫收回诊脉的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这才道:“夫人这段时间忧思过度,生下孩子之后又没有好好调养,这才引发了急症。您不必太过担心,老夫写下一个方子,只要按时服用,三日内便会有所好转。” 闻言,霍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待那大夫写下药方之后,霍恂正要将人按药方去抓药,却看见厉岩匆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那赵衍答应说出孩子的下落,但是要见夫人……” 厉岩说着忽然看见萧阮面色潮红的躺在床上,房内的大夫还没有离开,剩下的话不觉留在了口里。 让下人送走大夫,霍恂安置好萧阮,立刻与厉岩一道走出了房外。 “他当真是要见到夫人才肯说出孩子的下落?” 厉岩点头:“牢头是这么与我说的,他还说那赵衍不知是发了什么神经,在大牢里又哭又笑。夫人现在的情况……” “夫人现在高烧昏迷,还没有清醒,罢了,我亲自去见他!” 霍恂犹豫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里间,神色一凝,当即抬脚带着厉岩前往大牢。 “……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哈哈……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霍恂见到赵衍的时候他正在牢房里面一步一踉跄的走动着,嘴里喃喃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及看见霍恂走过来,他猛然站直身体,在霍恂身上打量了一番,忽然露出失望的神情:“为什么是你,阮儿呢?我要见阮儿!如果不能亲眼见到她,我绝不会说出孩子的下落!” “赵衍,你还有什么脸面见阮儿?你知不知道你将孩子藏起来,阮儿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她整日闷闷不乐,郁结在心,昨日见了你一面更是发起了高烧,到现在还没有清醒!你若是不想再让她难过就应该快些将孩子的下落说出来!” “这不可能!昨日阮儿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得了重病?一定是你在骗我!” 赵衍丝毫不信霍恂的话,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抬手指向霍恂:“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昨日听到了阮儿与我的对话,心中嫉妒所以才不准她来见我!” 语罢,赵衍几步走到栅栏出,示威一样看着外面的霍恂,得意的道:“霍恂,纵然我今生栽在你的手里,可前世你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你若是不让我见阮儿,就休想知道孩子现在何处!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和看守孩子的人留下了口信,只要我十日之内没有传去命令,你孩子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你京城的府门口!” “你!” 霍恂心间怒极,可对着赵衍无耻的面孔却也只能压制住心口的怒气。 钉子一般的眼神在他脸上看了许久之后,霍恂身上的怒气忽然散去,露出了一副不再在意的神情。 “你只管将孩子杀死就是,实话告诉你,因为你一直不说孩子的下落,阮儿已经相信你已经杀死了孩子。至于你说明日孩子的尸体会出现在京城那又如何,如今阮儿又不知何时醒来,我自有千种种办法不让她知道。而你……” 霍恂的一番话还没有说完,赵衍脸上便忽然变得一片刷白。 他之前确实屡屡告诉萧阮孩子已经被他亲手杀死,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昨日才不再问他孩子的事? “我今日前来只是想要和你做个了结。” “惟愿我们今后生生世世永远不要再相遇。” 恍惚间,萧阮昨日见他时说的那些话又一次响彻在耳边,赵衍面上终于多了一丝惶恐。 “而你,我之所以愿意保你性命,只是看在阮儿舍不得孩子的份上。既然她已经相信孩子已死,你只管叫人杀了孩子也无妨。” 赵衍从梦里醒来之后,前世的记忆全都涌进了脑海。终于明白萧阮昨日说今生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什么意思,更明白为什么当初为何萧阮想尽办法都不愿嫁给自己。 前尘往事一点点拼凑齐全,赵衍想起自己前世对萧阮的利用和伤害,一次又一次纵容萧盈母女陷害她,心头后悔不已。 前世他的眼睛里除了权利,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萧阮对她确实一心一意,陆家也帮助自己登上了皇位,但她在他的眼睛里依旧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登基那日,萧盈毒死萧阮,陷害陆家和霍恂也是经过他的默许。 可今世他的心里,萧阮已然成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却未曾想到萧阮竟然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昨日说的确实不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要见阮儿,我要亲口向她道歉!我要让她知道我并没有杀死孩子!” 赵衍猛烈的要换着栅栏再一次朝霍恂怒吼,而霍恂却是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京城郊外,三阳胡同。孩子就在那里。” 霍恂刚刚迈出步子,忽然听到身后赵衍的声音,猛然回过头。但见赵衍颓然跌在地上,确实不像说谎的样子,心间大急,慌忙朝牢房外赶去! 依照赵衍所说,孩子明日就会被人杀死,他只剩下一天一夜的时间! “将军不好了!赵枫被人劫走了!” 霍恂三步并作一步刚刚跑出牢房,忽然看见一个侍卫急急朝他奔来,待听清对方说的话,瞬间变了脸。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结局(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枫不是让你们藏到了隐秘的地方了吗?怎么还会被人劫走?” 霍恂紧握拳头,眉头深锁。 他已经带着赵枫出了云中,怎么还会有人胆敢劫持赵枫?而且赵衍如今已经也被自己所擒,前来劫狱的人又会是谁呢? “将军,他们暗中将我们的人打伤,然后扮作我们的人带走了赵枫,所以我们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但从现场留下来的痕迹来看,他们劫持了赵枫之后并没有出城,属下猜想他们一定是躲藏在了城中!” 侍卫被霍恂一顿训斥,红着脸不敢抬头。 听到他们说人还在同安城,霍恂心中一凛,当即下令:“立刻派所同安城所有城门,严禁任何人离开,务必要给我找到赵枫和他的同党!”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派人通知下去,绝不会轻易放走一人!” 那侍卫离开后,霍恂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厉岩:“方才你想必也已经听到赵衍说孩子就在京城城郊的三阳胡同,我命令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将孩子救出来,待我找到赵枫立刻前去与你汇合!” “属下一定不王爷所托!” 厉岩应了一声,立刻离开,霍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牢门,亦匆匆离开。 “官爷,我给你们送饭来了!” 霍恂离开不久,有人便驾着马车出现在地牢门口,为首的车夫熟稔的与门口的侍卫打了招呼便担着饭菜与狱卒一道走了进去…… “阮儿,我真的没有杀你的孩子,我……如果我早知道你因为孩子焦虑不安,如果你早一点将前世的事情告诉我,我……我一定不会把孩子送到京城……” 牢房里面,赵衍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虚空一阵自言自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竟忽然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阮儿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可好?”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极为响亮,而赵衍每打自己一下,都要问上一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殿下,属下来救你了,你快些跟我走!” 身后传来异响,赵衍手中动作一顿,忽然回过头发现眼前出现的是那是一个杂役打扮的侍卫。 那人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也一眼身后,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借着墙壁上的昏暗的火把立刻上前撬锁。 “啪嗒”一声,牢门上的铁锁应声而落,那侍卫立刻走上去搀扶赵衍。 “是谁让你前来救我的?” 出乎意料的,赵衍不仅没有露出半点欢喜的神情。 “殿下,属下是奉夏郡王之命前来救你,您……” “夏郡王?” 赵衍缓缓直起身子,在对方面上看了许久,忽然摇了摇头:“我不会和你走,你且赶紧从这里离开吧!” “您,这……”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赵衍会拒绝和他离开,面上立刻露出了为难之色:“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现在若是不跟属下离开,等进了京城,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死路一条?事到如今,本王可不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吗?” 赵衍将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立刻发出一声自嘲。 视线在男子身上扫了一眼,赵衍忽然眸光一闪,将对方腰间藏着的一柄长刀拔了出来拿在手上。 “殿下,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赵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抢过自己的佩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黑呼呼通道,忍不住又一次劝道:“恕属下之言,属下已经进来多时,您若是再不跟我离开,恐怕外面的人就要发现了!” “你代我转告夏郡王,此次是天要亡我,我已经不想再逃了。” 赵衍声音低沉,看着长刀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心爱的女子,只见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刀面上抚摸了许久,忽然喃喃开口。 “阮儿,你要今生和我两清,我却不肯后世再不与你相见,来世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你,与你再结夫妻……” “殿下!” 前来营救赵衍的人还没有听清赵衍刚才说的是什么,突然看见赵衍手中长刀一举登时吓得心中一跳,然而他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为时已晚。 赵衍面部改色一刀插进自己的心口,身子抽搐了一下,便颓然倒在地上,一下子没了气息…… “这绝对不可能,衍儿绝不会自杀!你老实告诉本王,是不是你没有将人带出来!” 同安城里面一家极为隐秘的小巷里,赵枫听到下人的回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子,眼睛里面似乎已经有无边的墨色正在汇聚。 他如何也不能接受赵衍会自杀的事实。 在他眼里面,赵衍有胆识,有谋略,有气魄,只要运筹得绝对能够成为一代的帝王。 更何况他已经派人去解救赵衍,只要他们逃出去,再次举事也并非难事,他怎么就肯这么轻易放弃! “王爷,属下所言言千真万确,属下是真的已经找到了殿下。但他执意不肯与我离开,还拔出了属下的佩刀自杀,这……属下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侍卫暗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几乎不敢与赵对视,但见对方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一副要将自己吃掉的模样,不觉咽了一口吐沫将赵衍临死之前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萧阮!又是这个妖女!” 赵枫一听到萧阮的名字,一张脸立时变得铁青,手中赵衍贴身携带的玉佩应声而断。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小巷里,叫人一阵心惊胆颤。侍卫瞧见有血水顺着招风的手心低落,越发垂了头不敢言语。 片刻之后,耳边终于响起赵枫的低沉嘶哑,犹如死神一样冰冷的声音:“带上所有人,我要杀了萧阮那个女人为衍儿报仇!” 与此同时,牢房里面,霍恂正半蹲在地上检查赵衍的尸体。 得到侍卫传信,霍恂心中大为惊讶,匆忙赶回大牢,直到看见赵衍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面这才相信这个一心想要夺去皇位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而他将赵衍的伤口检查了一番,竟赫然发现赵衍并非他杀,而是死于自杀。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赵衍的自杀? 据看守的侍卫回话,他们之所以发现赵衍出事,是因为送饭的狱卒在里面停留时间比往日长了一些,出来时更是双腿颤颤,有些不太寻常,这才发现赵衍已死。 难道说是外界有人告诉了赵衍什么? 不,如果是外界有人进来,那必然是赵枫的同伙,而且还应该是为了救出赵衍而来,绝不会劝他自杀。 更叫人不解的是,赵衍死的时候神情平静,嘴角似乎还带着解脱似的笑意。 霍恂手沾了一点赵衍伤口处的鲜血,发现那里的血还带着温度,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可能,猛然站起身子。 “不好!立刻赶回去保护夫人!” 萧阮所住的院子里院子里面静悄悄的,空气里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略微苦涩的药味。 从敞开的窗户看去,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床上似乎有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趴在院墙上的几个人见此交换了几个眼色,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立刻从墙头跃下。 “王爷,这里情况似乎有异,怎么没有看见一个侍卫在此把手?” “本王杀了看守我的人,衍儿又突然死掉,那霍恂自然要倾尽全部人手捉拿我们,怎么会想到派人保护这个妖女!” 赵枫听到身后侍卫的声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立刻做了一个手势,直冲进房内。 房内的药香味似乎比外面更浓了一些,赵枫几步走到内室,看见床上的人背对着自己躺着,心头闪过一抹冷笑。 “萧阮,你这个妖女欺骗玩弄我儿感情,害我儿失去性命,今日我便亲手杀了你,告慰他在天之灵!” 语罢,赵枫举起手里长刀毫不犹豫的向床上的人砍去。 眼见长刀就要落与萧阮身上,只听“叮”得一声重响,萧阮却不知怎么竟突然坐了起来,手里一把长剑恰好挡住他的攻击。 赵枫身形一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中了霍恂的计,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萧阮,而是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快撤!” 赵枫心知上当,不肯再与女子继续纠缠,慌忙对着后面的侍卫吼了一声,想要逃走,却发现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不知何时霍恂已经带着人手从外面冲了进来将他彻底堵在了门里。 赵枫双眼发狠,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想要跃窗而走,只觉得身子一软,手中长刀竟忽然掉落在地。 “你,你竟然在这房里点了软筋香!” 赵枫后知后觉,看见自己带来的人陆陆续续全都倒在地上,顿时指着对面的霍恂怒斥。 霍恂冷笑:“夏郡王武功高强,非是一般人能比,我自然要弄些非常受到才是。带走!”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结局(终) 厉岩带着霍恂的吩咐快马赶到京城的时候,此时已经天色大亮。 远处的红日子从地平线上升起,散发出万道金光,带给人间以温暖和光明,然而此刻的立言却是心急如焚,心里一处冰寒。 昨夜赵衍说出小将军的下落,他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然而京城与同安城快马也要三天时间,他紧赶慢赶,中途换了近十匹快马赶到这里,天还是亮了。” 赵衍口里的三阳胡同是一个十分冷僻的地名,厉岩顾不上口干舌燥,沿路问了许多人才发现赵衍确实没没有说谎,这郊外确实有一个地方是叫做三阳胡同只是与他所在的位置恰好相反。 此时厉岩在城南,而三阳胡同就却在城北,也就是说他还要穿过内城才能赶到三阳胡同。 好在城中此时的人群不多,厉岩一路倒还算幸运。只是到了三阳胡同时,他再一次傻了眼。 这条胡同足足有二里地之远,里面的住户更有几百家,他又该如何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到小将军? “岩兄弟!怎么是你?” 厉岩站在三阳胡同上看着里面节次鳞比的房屋,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调转马头,看见了站在远处熟悉的身影,心间一喜立刻下马…… 同安城,萧阮睁开眼睛时发现许久未见的厉云竟然出现在自己床前,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夫人不必惊讶,奴婢一直守在京城,但几日前接到消息说将军和您已经到了同安,便自己做主赶了过来。想不到赶来时竟正好遇到夫人受袭。” 厉云比之从前身形瘦弱了许多,但看向萧阮的眼睛却依旧如往日一般关切。 看到厉云,萧阮就好像看到了往日还在霍府待着的时候,一时间忽然有些感慨,眼睛里面精液多了几分喜意。 “我只记得我似乎是发了高烧,竟不知何时又遇到了刺杀,这是怎么回事?” “是夏郡王赵枫,夫人昏迷那日,赵枫被人所救逃了出去,但因未能将淮王赵衍救出,便将怒气算到了夫人的头上,想要杀死夫人报仇。” 厉云并未刻意隐瞒,将赵衍自杀,赵枫因为想要杀死萧阮被再次擒拿的事情与萧阮说完,萧阮再次惊愕,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这件事有些出人意料,可她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 不同于前世,今生的赵衍已经日落西山,绝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他那般一个自傲的人,选择死在同安,倒也免得回到京城之后受人羞辱。 只是,萧阮沉思间忽然想到一件事,面色陡然变得苍白。 “圆儿!赵衍他临死之前可有提到圆儿的下落?” 萧阮紧紧抓住厉云的手,面上布满了焦灼,眼底还藏着一抹害怕。 她虽然已经接受赵衍说孩子已经被他杀死的说法,但或许是母子连心,一直没有看到孩子的尸体,她心底总藏着一股无法与人诉说的执念,总觉得她的孩子还没有死,很有可能是被人照顾着。 那日她虽说是与赵衍作个了断,但也未必不是以退为进希望换醒一点赵衍的良知,让他自己说出孩子的下落。 原但如果赵衍临死之前什么都没有说…… “夫人,那赵衍临死之前已经说出了小少爷的下落,哥哥已经前往京城去找寻了!今日已经是第三天,说不得您很快就会见到小将军!” “将军在哪儿!我要立刻见到他!” 萧阮手指不自觉将加大了力气,而厉云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一面安抚,一面道:“大夫说您今日便有可能清醒,将军猜测您一定最想要看到小将军,他正在召集队伍准备等你一醒就启程呢!” 闻言,萧阮立刻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萧阮的身体瞬间僵住。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萧阮便看见霍恂的身影从门外闪过,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身穿布衣的妇人。 那妇人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的进了门,一看见床上面色苍白的萧阮,立刻露出了似愧疚又似同情的眼神。 “圆儿!” 犹如心有灵犀一般,萧阮盯着那妇人怀里的孩子百感交集的喊了一声,原本在妇人怀里哭个不停的孩子竟瞬间停止了哭声。 滴溜溜的眼睛在房间里面寻了一圈,忽然冲着萧阮的方向继续裂开嘴巴哇哇大哭。 “快将孩子抱给我!” 萧阮顾不得和霍恂说话,伸手就要去抱孩子,那夫人见此,立时红着眼眶将孩子交给萧阮。 襁褓里面的小娃娃身上穿着一件粉白色棉布衣服,皮肤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细嫩,乌黑晶亮的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萧阮看了半响,竟止了哭声,略微上翘的嘴角一弯,咿咿呀呀发出一阵笑声。 看着怀中依旧瘦弱的孩子,萧阮眼眶忽然变得一片湿润。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近乎两个月,然而她却仅仅见过一面。 可从这个孩子递到她手里的那一瞬间,萧阮心里立刻便认出这个孩子正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因为他整个人分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霍恂! 萧阮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小娃娃似乎以为是要喂他吃东西,立刻便转过头含住萧阮的手指。 众人见了这一幕,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一声,房间里原本凝重紧张的气氛立刻破冰,萧阮更是抱着孩子又哭又笑。 “民妇照顾小少爷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高兴……” 就在这时,听得妇人的声音,萧阮忽然抬起头,视线在夫人面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转向霍恂和厉岩是,以及让她意想不到的陆涵睿与萧仲恒。 “你们……是怎么找到孩子的?他这么长时间又……” 萧阮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一句话未说完,眼泪便又一次潸然而下。 “属下赶到京城之后恰好遇到了陆大人……” 几人对视了一眼,厉岩便主动说起那日的情形。 三阳胡同人数众多,而那日正是赵衍所说的最后期限,他原本担心因为不能及时找到孩子,致使孩子出事,一看见陆涵睿立刻便请他同自己一起寻找。 陆涵睿本就带着一大堆侍卫在城中巡视,当即便安排人手一家一户进行搜寻。 而那妇人原本就不忍心杀死孩子,正在院中抱着孩子犹豫不绝,看见有人冲了进来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得知他们是为了寻找孩子而来,立刻吓得将赵衍要的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都说了出来。 厉岩和陆涵睿保证会救出她的嫁人之后,立刻便将妇人与孩子一同带到了同安…… 萧阮听完来龙去脉,眼泪再一次潸然而下,众人亦是心中感慨。 霍恂冲房间里的人挥了挥手,命他们全都退下,走到萧阮跟前,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忽然伸手将他们二人全都揽在怀里。 “这下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是啊,我们这一次终于团圆了。” …… 三年后。 定国候府张灯结彩,城中百姓得知定国大将军家里喜添第三子,皆来相庆。侯府门口处更是车水马龙。 “娘亲!娘亲!妹妹为什么有小鸡鸡?他不是妹妹!” 萧阮房里,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忽然叫了一声冲到萧阮床前,一脸委屈的的揪着萧阮的衣袖大叫。 萧阮听得声音,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然而还未等他回复,他后面又有一个胖娃娃子跟过来,同样一脸迷糊。 “娘亲,爹爹说有小鸡鸡的都是男孩子,那妹妹不是和然儿一样都是男孩子啦!然儿不要和我一样的小弟弟,然儿要像舅舅家里的一样的小妹妹!” 霍将军家的夫人一连生了三个男胎,最为苦恼的就是家中没有女孩。 而与之交好的陆蘅与端木瑶全都有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引得霍家的两个小少爷羡慕至极,一心以为自己娘亲肚里生下的第三胎也是个女娃娃。 府上下人知道萧阮想要女孩,不好反驳两个小少爷,但今日府上宾客满门,两人听到大家都说萧阮生下的是男孩,与他们辩白不过,只得跑来找萧阮诉苦。 “好圆儿,乖然儿,我跟你说,你娘生的真是小妹妹,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可不就是个女娃娃吗?” 两人声音清脆,房间里只有陆家女眷和端木瑶几人,听了这话全都掩着嘴巴笑了出了声,陆蘅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故意逗弄两人。 萧阮一早便知自己是怀的是男孩,却被这两个小魔王缠着要生女孩,此时见两人找自己要妹妹顿时一阵头疼。 是以明知陆蘅是在说笑,却也抿着嘴角不解释。 “表姨贵为皇后,所言必然不是骗我们,然儿,我们这便将表姨的话说给那些人,看他们还敢不敢说妹妹是男孩子!” 圆儿因着陆蘅的话若有所思,下达人一般点点头后,立刻带着二弟然儿趾高气昂的离开。 萧阮万万未想到自家孩子就这么被陆蘅一句话打发,震惊过后终是忍不住和众人一同笑的喘不过气。 殊不知之后十多年里霍家三少爷一直都被两个哥哥当成了妹妹宠到了长大…… 本书由 huying69113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