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初夏妖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返1997之随娘改嫁 作者：筱习 　　文案 　　自强自立的苏敏创业失败，回到1997年。本想靠双手讨生活，不料却因为母亲改嫁，过起吃香喝辣的梦幻人生…… 　　PS：甜宠~ 　　内容标签：重生 传奇 励志人生 升级流 　　主角：苏敏 ┃ 配角：慕璟川，陈然 ┃ 其它： =================== 　　☆、第1章 　　1997年香港回归，亚洲爆发金融危机。 　　苏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重生回这个节点上，回来时，她是懵的。 　　她确认过很多次，这是公元1997年的中国南方的农村，地理位置没变，时间没变，大事件也没变。然而，人却变了 　　上一世的父亲居然死了、死了，而且死好几年了…… 　　原本兄弟姐妹四人，现在变成了独女，也就是说，苏敏现在和寡母相依为命。 　　苏敏的母亲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上一世婚姻不如意，现在却又落得如此下场，苏敏很是心疼。 　　从屋檐下往里望，家徒四壁就是这个仅有两口人的家的最好诠释。什么都变了，只有贫穷这一点没变。只是上一世活了那么多年，这并不可怕。 　　她没有传说中的金手指，连剧本也是被改过的，这是要闹哪样？ 　　“小敏啊，你怎么还坐在门口，鸭子都回来了，快点去把火烧上，猪喂上，你妈妈等一下就回来了……” 　　喊话的是苏敏的奶奶孙金香，头发花白，个子小小，做起事情却风风火火。她刚从地里回来，放下锄头，就去了小儿子家，帮忙烧火喂猪。 　　孙奶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好不容易给两个儿子娶上媳妇，以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不料，儿子走在了她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痛几乎让她活不下去。好在，她的儿子给她留了个孙女，也算是有个念想。一直支撑着她走下来的是要和媳妇一起把孙女养大成人。这不，小敏转眼这么大了，马上初中毕业，可以出门赚钱了。 　　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干甚，早点帮衬家里要紧。将来入赘个女婿进门，生个大胖小子，大儿子这一支的香火算是续上了。 　　孙奶奶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根深蒂固。对于这个奶奶，苏敏并没有讨厌，村子里的老太太都一样，对她们来说能有口饭吃就是恩赐了。上一世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教她洗衣做饭，教她缝缝补补，教她纳鞋。当然，纳鞋这样的事情，苏敏没有学会。她记得，奶奶的鞋子做得又快又好，结结实实。 　　苏敏应了一声，朝院子里看出去，一群鸭子大摇大摆的进来了，很是可爱。鸭子属于放养，早上自己出门，去田里找食，天黑了自己回家。这样的鸭子吃起来味道别提多鲜美。苏敏是纯种的食肉动物，看见那些鸭子就想到北京烤鸭，包裹在春卷皮里的油油肥肥的肉，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可怜她回来后还没吃上过肉。 　　喂鸭子时，苏敏满脑子都是鸭肉宴：烤鸭、啤酒鸭、清蒸鸭、白斩鸭、姜母鸭、鸭汤、鸭内脏煮粉丝、鸭内脏炒辣椒、鸭肠烫火锅…… 　　总共二十只鸭子，每只都有四五斤重，前些天听她妈讲要拿去集市卖掉，给她和奶奶添身新衣服。可在苏敏眼里，新衣服哪里有吃中用，她宁愿用她的新衣服换一只鸭子，美味的鸭子。 　　喂完鸭子，苏敏去烧火，把泔水热上，喂猪。喂猪这样的活是她从小就干的，算得上轻车熟路，但是上一世十几岁就外出，再回来干这些脏活，心里多少是有些嫌弃的。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为了给可怜的妈妈减轻负担，让她回来可以用上热水，有口热饭，只能干。 　　苏敏妈妈梁美清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乡下人都很黑，因为整日劳作，也因为乡下的太阳毒辣，即便不出门，很多人在乡下呆久了也比城里黑好几个号。然而梁美清却是个例外，她皮肤白嫩，身材高挑纤细，浓眉大眼，即使是粗衣粗裤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姿。 　　饭菜已经上桌。 　　茄子炒辣椒，加了油渣，青菜、煎鸡蛋汤，完全是盛宴。这女儿胆子太大，怎么能一下子做这么多荤菜？一会儿让婆婆看到又得被叨叨了。 　　梁美清很奇怪的是，最近女儿的厨艺可谓突飞猛进，总能变着法子做新鲜菜，让她胃口变好。 　　物质匮乏，她也要让妈妈吃好饭，对于苏敏来说，并不难。上一世因为某人一句话，她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厨艺，可惜的是他始终没有吃过她一顿饭。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油渣被奶奶藏起来，苏敏翻箱倒柜找到的。这一世虽然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但苏敏隐约觉得有些事情不会变，比如奶奶喜欢藏东西的性格。从60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那场饥荒有多可怕，从那时候起苏敏爷爷奶奶喜欢藏吃的，特别是珍贵的好吃的，比如肉类。他们喜欢把肉包好藏衣柜里，把小点心放在粮仓里。这次的油渣，苏敏是从奶奶的装衣箱里找到的。 　　苏家住的是老土房子，冬暖夏凉，这房子仿佛是个中央空调，从来不用风扇。所以找到油渣时，苏敏一点也不担心东西坏了，况且奶奶还抹了很多盐。 　　“你怎么把这东西找出来了？待会儿得挨骂。”梁美清给女儿提了个醒。 　　“骂就骂吧，反正不会痛。”苏敏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妈，快去拿衣服，我给你装洗澡水，洗好澡吃饭。” 　　她妈妈结婚早，十八岁春天嫁给她爸，冬天就生了她，所以三十三岁的妈妈有个十五岁的女儿。在这中间，为什么没生她的三个弟弟妹妹，苏敏还不知道。也许是他爸爸身体问题，也许是别的原因。 　　她见过父亲的遗照，长得和上一世一模一样，至于品性为人，她没敢打听，也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横竖她没有这一世的记忆，没有记忆就没有思念。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过吧，指不定哪天又去了哪里，她要好好珍惜这段母女情。 　　孙奶奶看到桌上的茄子炒油渣，果然是不高兴了，脸拉下来责怪苏敏道：“怎么把油渣拿出来了，有个把客人来我们家拿什么招待人家？啧啧，你看还煮鸡蛋……” 　　“妈，小敏正在长身体，我寻思着我们也很久没吃过肉了，得给孩子补补，所以就让她煮了一点油渣和鸡蛋。最近不是有好几个母鸡下蛋吗，所以吃两个蛋不要紧的。” 　　“不是我不让你们吃，都知道隔壁三婶的媳妇要生了，到时候不得送点礼，鸡蛋吃完了，再拿什么东西送？” 　　妈妈替她背锅，老太太较真了，苏敏马上拉过奶奶的手道，“奶奶，您坐，我给你盛一碗汤，我第一次做这个汤，可好了。我今天就煮了两个蛋，明天母鸡肯定还会再下的，把今天的蛋补上。我是觉得，您比我更需要补补。来，这块大的给您，您尝尝。” 　　孙奶奶看着自己孙女如此乖巧，嘴甜，也就不再说什么，也确实很久没吃过荤腥，坐下来三口两口的把汤喝掉了。 　　随后，苏敏马上又给她妈妈盛了一碗，把剩下的鸡蛋都给她。上一世，苏敏已经吃腻了鸡蛋，什么土鸡蛋洋鸡蛋的，她都不想吃。这汤倒是不错。 　　梁美清看着苏敏如此懂事，欣慰地笑着，趁她去盛饭，和她换了个碗。对这件事，苏敏很执着地把大部分的鸡蛋还给梁美清，一句不说地喝起汤。本来就是给她妈妈煮的蛋，不能都进了她和奶奶的肚子。 　　梁美清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儿，也就不再坚持。女儿长大了。她明天得买点肉回来，给这对老小打打牙祭。 　　“王小五家的鸭子少了五只，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被人下毒或者下锅了。”喝完汤的奶奶说道。 　　“啊，又是那家人？” 　　“除了他们家，还有谁。”奶奶一脸笃定。 　　“那明天我们家鸭子不要放出去。”梁美清吩咐着，她又问苏敏，“今天我们家鸭子全都回来了吧？” 　　“回来了，我特意数过的。” 　　苏敏大概知道是谁了，上一世恶霸，这一世还是恶霸。人性没有变。对于会拿刀砍人的恶霸，苏敏的策略是绕着走。 　　惹不起，躲得起。 　　农村人喜欢群聊，饭后几个老邻居准时准点地到苏敏家乘凉，聊八卦。东家长西家短，今天他们群聊的话题是王小五家的鸭子少了五只。 　　苏敏除了听鬼故事，对这些没兴趣。她进房看电视。 　　苏家还是老式的黑白电视机，经常下雪花片，侧面拍两下就好了。闭路偷的，就是邻居家的闭路线经过苏家墙壁，小叔在闭路线的中间扎个孔，牵进来，他家就也有了电视。能收好几个台，够苏家母子看的。很多人干这种事，只要没人举报，一般不会被抓。 　　苏强生孩子还小，暑假送去了丈母娘家。一男一女，男大女小，按照当时的政策属于超生，苏敏翻过户口本，堂妹珍珍的户口上在她家，农村头胎是女孩，允许生二胎，完美解决了户口问题。 　　湖南台的《快乐大本营》新鲜出炉，何炅还没来，李湘还嫩得能掐出水来。 　　苏敏百般聊赖地躺在摇椅上，想着今后要怎么办。她下半年上初三，但是上一世学校里的那点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然而，不读书也不行，上一世她就吃了没读书的亏，虽然活得也算体面，可发展空间有限。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有个堂姑在省城，她儿子学习非常好，进了北大，后来在香港干投行。堂姑嫁进的是高知家庭，和他们鲜少走动。不知道这一世这有没这姑姑，命运又如何？总该不会跟她妈一样倒霉吧。 　　可是问题又来了，即便姑姑还是上一世的姑姑，她一个远房亲戚，怎么好意思给她添麻烦？她要做不给城里亲戚添麻烦的农村亲戚。 　　苏敏犯难了。 　　她起身找出了初二的课本，翻了翻数学，那些公式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的。语文、英语、政治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对她来说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数学、物理怎么办？ 　　明年是中考，上一世她中考失利，只上了个中专，以至于一直没能够原谅自己。这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辙。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写文，手生得很~ 　　☆、第2章 　　第二天苏敏起得很早，她习惯性地去如厕。用过卫生间的人，再回去用农村的茅房，真的是一种折磨。 　　和很多农村家庭一样，苏家的牲畜棚和厕所在一起。苏敏拧着鼻子推门，鸭子们“嘎嘎”叫着蹦了出去，奔向自由，懵头懵脑的苏敏没多想，就冲进了厕所。 　　上完厕所，苏敏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看着院子的发呆。 　　才五点半，天已经大亮。天空湛蓝，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院子外传来赶牛的声音。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已经起床劳作，女人在家洗衣做饭，男人去田里干活，老人孩子放牛。比如她家，和叔叔家合伙养的牛，常年由她奶奶放。 　　还没有机械化的年代，牛是家里的重要的劳力。再过个十几年，村里几乎看不到牛的影子，土地平整，条条路都是机耕道，能过农用拖拉机，收割机，农民一下子从传统农耕里解放出来，节约出大量的时间与劳力。 　　苏敏也放过牛。穿着红色的衣服，被牛追着满山跑，苏敏吓得整脸煞白，后来妈妈才告诉她，放牛不能穿红衣服。苏敏学乖，之后都穿素色衣服放牛，牛变得温顺多了。 　　奶奶放牛去了，梁美清也早就扛着锄头出门。苏敏缓过来后，也开始忙家务，烧火做饭。农村人因为要干体力活，他们早上习惯吃干饭。 　　常年牛奶面包的苏敏，已经适应不了吃干饭的早餐，所以她会熬些粥。米下锅煮，煮熟后捞起放老式蒸锅里，等粥熬好，锅洗净放下蒸锅蒸饭。柴烧大锅蒸饭粒粒饱满、松软、香甜，熬的粥香稠。随着电子产品的普及，这些味道逐渐消失了。 　　97年，村里还有一条洗衣服的河道，后来因为土地平整也消失了。 　　饭放锅里蒸上后，妇女们会拎着一桶衣服走向河边，往往这时候，河道两边最好的位置已经被半大的少女们占满了。他们如果想要好的位置，就得排队等着，或者屈就蹲在后面洗，等洗完再排到前头过一遍。 　　这些半大的少女们的一天就是从这个宁静的早晨，从这条河道开始的。她们会讨论头一天晚上的电视剧，讨论马上到来的圩天该上街买点什么。等她们洗完全家的衣服，已经日上三竿，这时候妇女同志续场，开始转移话题，全村的八卦都在这里传起来。 　　十五岁的苏敏夹在这中间，显得有点突兀。她只是静静听着，不说话，也插不上话。偶尔有人跟她借个刷子，蹭一下肥皂，问问她家的农活。 　　她们又说起昨天被毒死的几只鸭子，苏敏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家的鸭子早上被她放出去了。 　　她把这茬给忘了！这可怎么办，大白天的，她上哪去找这群鸭子。这回要挨骂了。 　　苏敏匆匆把衣服洗完，连菜也顾不上做，抄起赶鸭神器，戴上草帽就去找鸭子。 　　赶鸭神器其实就是根长竹子，竹子末端系上塑料袋，鸭子会很听话地随着塑料袋的漂移而前进。 　　村庄门口的中稻已经长得葱郁了，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在茂密的稻田里要找一群鸭子并不容易。 　　苏敏“嘎嘎嘎”地学着鸭子叫，绕了一大圈也没找着。 　　早上出门劳作的乡亲们开始回家吃早饭，不死心的苏敏扩大范围找。苏敏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家的鸭子莫不是一出门就被毒死了吧，这可是二十只可以卖的鸭子啊。如果按照市价来算，一只大约12块，20只240块。97年的240块够苏敏半个学期的注册费，够她们家买一年的肉。 　　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他们家的鸭子也被毒死过，但是是2只，不是20只，当时两家大人还大吵了一架，并且抖出早年村霸曾经和一邻居因为两颗小白菜打官司的事情。年幼的她差点笑喷了，两颗小白菜打官司，是怎样神奇的存在。 　　苏敏从村头绕到了村尾，也不见鸭子的踪影，活不见鸭，是不见尸。多半凶多吉少。 　　村尾地势较高，一条很宽的灌溉渠道扫过村尾。夏天有小男孩在那儿摸鱼，捡田螺，遇到放闸的季节，有些胆子大的男生会下去游泳，被家长抓到就是一顿暴打。 　　有两个拎着小桶的男生从村尾方向迎面而来。早上八点的太阳已经变得毒辣起来，苏敏变得有些茫茫然。 　　那两个男生与她年龄相仿。走前面的男生是同村人，上一世低苏敏一届，与他不太相熟。后面的男生和她是小学、初中同学，苏敏记得。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个子高高，喜欢穿灰T。 　　十五岁的他，迎着晨风，迎着光，走向十五岁的她。 　　这不是恍如隔世，而是已经过了一世。 　　苏敏选择压低帽檐，从分岔的田埂走了进去。即便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即便他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人。 　　她有选择的权利，选择和什么人来往，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 　　那个男生其实也看见他了，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他想要越过表哥，快步上去跟她说几句话，可她却拐了个弯，头也不回的走了，真让人懊恼。 　　听说她前几天生病了，他想问问，好些了没有，也想问问，她拿着一根竹子，在找什么，他可以帮忙。 　　见到他之后，这个多活了十几年的苏敏突然变得蔫蔫的，她甚至不敢再“嘎嘎嘎”地学鸭子叫，难为情。赶鸭神器在她手中胡乱挥舞。 　　关于他，苏敏有做过设想，他会不会和她的弟弟妹妹一样，都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也许有些人注定的，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她说过，她有选择的权利。 　　此刻，鸭子显得不再重要，苏敏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后的生活。她想要摆脱这里，带着她的妈妈，去往别处。 　　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农村少女，别处是哪处？ 　　苏敏回到家里，菜已经上桌，奶奶在喂猪，妈妈晾完衣服准备碗筷吃饭。她们都问苏敏一早上跑哪里去了，苏敏把事情跟她们讲了，奶奶担忧地责怪道：“昨天我们都讲了一晚上，明天鸭子不能放，不能放。平时这个点，这些鸭子早就回来要糠吃了。” 　　梁美清也预感不妙，不由分说地吩咐道，“快点吃饭，吃完分头去找。” 　　祖孙三人吃完早饭，分头去找，但是连鸭毛都没见着。苏敏心生愧疚。鸭子多半是找不回来了，但是得找到尸体，还这些鸭子公道才行。这些鸭子该有多委屈，不过是像平时一样出去找食，结果集体死于非命。 　　鸭子找不到怎么办，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苏敏主动承担起做中饭的任务。今天地里有活，梁美清没去店里。早晨她托人从集市里买了一斤肉，苏敏切了半斤出来，加黄豆炖上。上一世，她连一丁点肥肉沫都不吃，如今她看着肥肉口水直流，柴锅里飘出的黄豆肉香蚀人心骨，苏敏突然变得饥.饿难耐。 　　苏敏帮妈妈和奶奶盛了一大碗肉，自己装了一小碗黄豆，汤上面漂浮着几块肥肉，她只要解解馋就好。 　　这顿饭有肉有汤有青菜，可吃得并不愉快，大家都怀着心事。妈妈和奶奶讨论着鸭子的各种可能性，实际上她们还抱着希望。 　　吃着饭，隔壁的三叔婆卷着裤腿，匆匆来她家，“王小五让我跟你们说，他看见李春成家田下死了一群鸭子，快点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的。” 　　李春成就是那个恶事做尽的村霸。全村七十户人家，跟他没过节的没有几户。这不，王小五和他刚结下梁子。 　　已成事实，苏敏有那么一丁点埋怨好心的三叔婆，应该让奶奶和妈妈把这顿饭吃完再来传话。 　　奶奶放下筷子，火急火燎地往外冲。苏敏和妈妈也只好跟出去。对于奶奶来说，这鸭子不仅仅代表着她孙女的学费，更重要的是，李春成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死去的老头要是知道这件事，不晓得会不会先开棺材板跳出来。 　　是的，苏家有恩于李家。 　　大.饥.荒时，李春成得了恶疾，差点丧命，李春成的母亲跑来跟孙奶奶哭诉，求苏爷爷给他想想办法。李家的人已经不抱希望，把李春成放在了猪圈里等断气，李母不忍心，把他抱出来送到苏家。略懂中医的苏爷爷是把死马当成活马来医的。他当时翻了翻李春成的眼皮，出去采了点草药，吩咐老婆把埋在地下的可以续命的参须拿出来炖上，再把家里仅有的半碗米送给李母，嘱咐她分三次熬成粥，喂他喝下。草药参须汤强行灌入李春成口中后，李春成就醒了。 　　为此，李母曾跪地叩谢苏爷爷大恩，两家关系日渐亲厚起来，两家有什么大小事，都会喊上一喊。 　　李春成的恶行是在李父去世后暴露出来的，此时李母已经老了，管不动他。李母自觉教子无方，抬不起头在村里做人，前些年出家念佛去了。 　　鸭子并没有死在李春成田内，而是在隔壁田。二十只鸭子，堆成了小山，触目惊心。 　　“李春成这个恩将仇报的猪崽子，我今天非得和这些鸭子一起死在她面前不可。” 　　孙奶奶怒不可遏地拎起两只鸭子往回走。 　　 　　☆、第3章 　　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在孙奶奶眼前，从她的老头救人到李家无钱葬父，苏爷爷牵头募捐，再到现在李春成的作恶多端，她不明白人性怎么能如此之恶。 　　梁美清看着那堆鸭子，忍不住地掉下眼泪。她没有孙奶奶的泼辣，但是到底气不过，也拎着两只鸭子跟在了孙奶奶后面，奔着李春成家去。 　　“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还有十六只鸭子，苏敏算了算，约莫80斤，她是能挑得动的。不过这么多鸭子死了，到底是吃了什么毒药死的？得有证据。她绕着李春成的田仔细找了一遍，在茂盛的稻田中央找到一个喂鸡鸭的小竹槽，里面盛满了谷子，散出很重的农药味。 　　她回家拿了一个装谷子的塑料袋，外加两个编织袋，一条扁担，把所有鸭子都挑到李春成家。 　　装鸭子时，苏敏发现，有几只鸭子的脚断掉了，鸭子毛上也沾了血。猜得没错的话，一部分是没有吃到谷子，被活活打死的。 　　毒打邻居的鸭子，还试图栽赃，全村也只有李春成和他老婆冯玉珍才能干出这样的缺德事。 　　远远的，苏敏就听到了吵架声音。记忆里熟悉的农村吵架的声音，孙奶奶有理有据，声音尤其大，各种村骂都出来了。 　　“你这个短命子、龟儿子、半世子，下世都不会投胎成人的恶棍，难怪你生出的儿子没屁眼，难怪你妹妹出嫁后再也没回过娘家，你以为你还能威风几时，等你老了看你儿子养不养你，小心遭报应，断子绝孙，去了阎王那，阎王都不收……” 　　儿子没屁眼，这等于直接捅了李春成的马蜂窝。他的的确确生了个没屁眼的儿子，没出五天就死了。当时村民们议论纷纷，认为这是现世报。 　　“你个死老太婆，克死老公克儿子，天生的扫把星，孤佬，如果你再不死，你全家都被克死了……” 　　前面奶奶骂人的话，苏敏听着还好笑，觉得奶奶好毒，后面李春成的话，忍不住让她脚步快起来，她想上去削了这个恶霸。 　　想比起他们的刻薄，梁美清和冯玉珍的骂战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她们骂来骂左不过那几句话：“你毒死了我家鸭子，赔钱！” 　　“你在谁家田里找的，去找谁！” 　　“你们这一家坏事做绝，也不怕遭报应！” 　　“有什么报应，有什么报应！” 　　梁美清见婆婆被人说克夫克子，马上调转枪头，去帮忙。 　　“你他妈不得好死，连我婆婆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你就不怕我公公半夜去找你，你个白眼狼，狗娘养的……” 　　头一回吵架，天性温柔的梁美清觉得自己也是天赋秉异，脏话就像机关枪一样蹦出来。 　　苏敏苦憨憨地把十六只鸭子丢在了李春成的院子里，院中吵架的人根本没受影响。围观的村民们倒是关注起她挑的鸭子来。 　　“啧啧，总共二十只，简直造孽哟！” 　　“我早上还看到这群鸭子在我田里，哎，可惜了。” 　　苏敏也不搭腔，任他们大人吵。她解开塑料袋，学着鸡“咕咕”叫，李春成家的鸡都被引了过来，苏敏把谷子洒在地上，让鸡鸡们饱餐一顿。她数了数，也有二三十只，个个都有三四斤重。 　　没有人再关心骂战，而是都关注着鸡的反应，他们内心都对苏敏竖起大拇指。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厉害。 　　不消两分钟，鸡一只只地在原地倒下。 　　“放了乐果还是敌敌畏呀？” 　　“可能是敌敌畏！” 　　有邻居捡起塑料袋来闻，纠正道：“闻着像乐果味……” 　　冯玉珍看自己的鸡全死了，傻眼了，哇地哭了起来，扑到梁美清身上，梁美清闪到了人群边，她扑了个空后，直接坐在地上，“小BIAO子故意毒死我家的鸡，故意毒死我家的鸡，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 　　李春成眼红起来，开骂道：“你们苏家他妈是老biao子娶了卖.淫的媳妇，生了个小biao子，一家子贱货，你媳妇还说要脱裤子给我看……” 　　苏敏才十五岁，但是她听不下去了，待李春成骂得起劲时，脱了鞋冲上去给了他两个鞋拔子，打完就跑，她知道自己在体力上斗不过李春成，跑回来站在了奶奶和梁美清身边。 　　李春成被小姑娘用鞋煽了！用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小姑娘在和邻居讲话。 　　简直吃了豹子胆。 　　“各位长辈们，来给我评评理。”苏敏撸起袖子，把编织袋里的鸭子扔了出来，“你们看看，这几只鸭子脚断掉了，这两只鸭嘴充血，分明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这些谷子我是从他们家的田里装回来的，不信的人可以去田里看，藏在田中央。我也是怕冤枉好人，所以把这谷子拿回来做个试验，如果他家的鸡没事，那说明我们找错人。李春成你是不是觉得谁让我们家的鸭子没长眼睛，跑去你家田里，还吃了你放的毒呢？有几只躲过一劫，刚好被你碰到，你气不过，就下手打死了？” 　　“放眼全村，谁家的家禽不是放养的，难道你家的鸭子没去过我们家田里？我们家放毒了，活活打死你家鸭子了吗？现在是刚插稻子还是出稻穗了，鸭子下田帮你捉虫，有损害到你家的利益吗？如果有，那你大可以写个公告出来，这块田不许放鸭子，否则毒死，毒不死就打死，那是我们的鸭子眼瞎，死了活该，我们一句话都不会讲。你这放毒，明摆着就是想要放倒全村所有的鸭子。你红眼病啊。别告诉我，你这谷子是拿来药老鼠的哟……” 　　最后一句，惹得大家哄笑。这稻穗还没出，满田都是水，哪来的老鼠。 　　谷子都找出来了，也容不得李春成抵赖，没有哪次吵架有这次爽的。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李春成就是全村的祸害，老鼠屎，大家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者跟着他娘去吃斋念佛，村里就清净了。 　　“你这个小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么小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了得。我得替你死去的爹教训教训你……”说话间，李春成抄起院子里的木棍，朝着苏敏砸来。 　　苏敏人小跑得快，一溜跑到了人群后面。李春成被那些叔叔伯伯们拦下，“一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孩子，传出去把我们村的脸都丢尽了。” 　　“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子吧，苏家鸭子死了，你家的鸡也死了，你们扯平了。欺负孤儿寡母就不像话了。” 　　“他家的鸭子就是该死，谁让它不长眼睛，我家的鸡是被她故意毒死的，怎么扯得平。鸭肉多少钱一斤，鸡肉多少一斤，我这有好几只都是纯种的乌鸡，乌鸡，你们晓得不……”李春成愤愤不平，可碍于他们人多势众，他也没办法动手。 　　“你的命都是苏老爷子救回来的，没有他家有你今天？人在做天在看，别觉得没有报应。你看你那80岁的老娘还在二八山替你吃斋念佛赎罪。”三叔婆语重心长地道。 　　李春成恼羞成怒，把矛头转向三叔婆：“你这死老太婆，要你多管闲事，小心你媳妇生不出孩子，难产死掉。” 　　“你家才会生不出孩子，你老婆难产死掉，你家才会生没屁.眼的孩子！”三叔婆怒目而视，又用这句怼了回去，“真是好心被狗咬，你这条老狗、恶狗！” 　　苏敏直接傻掉，老妇女放毒果然不是盖的。 　　“我就是老狗、恶狗又怎么样……” 　　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看你能横到几时，小心被雷劈死。”三叔婆真觉得被狗咬了一口，决定不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梁美清顺势推着婆婆和女儿离开，邻居们也渐渐散去。 　　“今天要是强生夫妻在家，看他敢不敢这么横……” 　　“那两家就会抄家伙干起来。这苏家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有本事，以后长大了不得了。” 　　“嗯，平时看她一声不吭的，倒是小看她了。那两巴掌打得好。” 　　几个邻居对此时评头论足，因为没毒死自己的鸭子，也就当个闲谈，真正肯出头的也就三叔婆。李春成都承认自己是条恶狗了，谁会去招条恶狗，万一被咬一口，连疫苗都没处打。 　　梁美清和这几个邻居想法一样，女儿突然之间长大了，会为家里出头了。刚刚一番话讲得有理有据，她很是欣慰。但同时也很危险，没想到她居然敢上去煽李春成耳光，要不是跑得快，就挨打了。 　　这件事，李春成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梁美清隐隐觉得还会有别的幺蛾子在等着她们。 　　梁美清的担心也是苏敏的担心。这个恶霸上一世一言不合就拿刀砍邻居，这一世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过没。他当时砍的人家是另一户和他因为两颗白菜打过官司的人家。 　　话说当年隔壁邻居种了一片的菜地，冬天可以拿到集市上卖钱补贴家用。李春成放牛放到菜地，觉得这菜不错，周围没人，他起了歹心，把牛绳放了，任它狂奔。他坐在一旁看好戏。牛看到那一茬茬的青菜，兴奋得不得了，于是一颗一颗地收割。 　　不巧，被邻居家的亲戚黄二看到。他出面阻止，没有效果，飞奔回去告诉邻居。邻居家没男人在家，老太太一瘸一拐地跑出去，青菜已经快要被收割光了，老太太坐地上哭了起来。然后这梁子就结下了。 　　当时也闹了个天翻地覆，吵得十分凶悍。赔偿要不回来，邻居家都是文人，气不过一纸诉状告到镇里，黄二出庭作证，李春成败诉。于是李春成和黄二又结下了梁子。 　　最后李春成被强制执行了赔偿。 　　☆、第4章 　　孙奶奶和梁美清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苏敏看着一桌的剩饭剩菜叹息，这大热天的，没有冰箱，饭菜过不了晚上。她把肉倒出来，放进装满水的脸盆里，应该能挨到晚上。 　　苏敏利落地收拾掉碗筷，倒了两杯大碗茶给奶奶和妈妈，解解渴。 　　“妈，不要气了，鸭子死了就算了，你看他们家的鸡也死了，碰到这种无赖，算我们倒霉，没其他法子。” 　　“你公公真是瞎了眼，当年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嗯，我们以后看到他们，绕着走。”这是梁美清的真心话，孤儿寡母的，已经很艰难了，她不想惹麻烦。 　　“奶奶，我叔和婶什么时候回来？”明枪好挡，暗箭难防。苏敏觉得，家里有个男人在，李春成总归会忌惮。 　　“应该就这几天了吧，他前几天打电话到小卖部说没找到活干。” 　　农闲时分，孙强生和老婆想着，去省城找活干，贴补家用。 　　金融危机到底是影响了农民的收入，大豆和稻谷价格近乎腰斩，就算今年大丰收，收入也远不及往年。 　　农村没有出路。 　　苏敏也想带妈妈和奶奶进城，离开这个鬼地方。在城里不用倚靠堂姑，也能生活得很好。租个早点摊，卖早点，或者开沙县小吃。沙县小吃刚刚兴起，收入不会差。她妈妈和奶奶，人手也够，顺道可以把叔叔婶婶也带进城。 　　要是能在城里读书，那是最好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凭借着重生的优势，苏敏不怕没有饭吃。只要有第一笔原始资金，好生活在后头。 　　苏敏回想起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因为欲望停不下的脚步，追逐着梦想，却失去了的本心。 　　重头来过，她不想再这样。 　　苏敏想起她死之前的想法，当时她累得不行，只想过轻松的平凡日子，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凭着对趋势的把握，对未来的知晓，苏敏并不担心钱，她最担心的是如何上学。明年中考，她真的跟不上。况且，农村的学校太差，就算能成学霸，考重点高中也难。比如她上一世，就以十分只差，被拦在了重点高中门外。 　　苏敏对着那些课本发愁。 　　上大学也是曾经的梦想之一，苏敏猛地坐起来，她得想办法找个学霸给她补课。 　　然而，有学霸在敲他的窗户。 　　苏敏起身去看，原来是他，早上遇到的学霸，可放城里就是妥妥的学渣呐，不过结局更重要，他最后上了大学，在二八分化的社会里，成为了20%的那部分人。 　　苏敏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不知道这个学霸和她发生过什么，上一世，他们这时候还没有交集。他们的纠缠不休是从十六岁开始的。 　　“喂，出来一下。”陈然小小声地说。 　　苏敏思量着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个学霸，让他帮忙补课？但是苏敏看过自己的期末成绩单，和上学期一样，也是属于和他同级别的学霸级人物，学霸给学霸补课，这不是露馅了吗？ 　　对了，她醒来时，病了一场，就说脑子烧坏掉了？ 　　“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情，就过来看看。”陈然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来意。他看着她，眼里闪烁着诚意。 　　“哦，没事了，谢谢。” 　　陈然笑了起来，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超级棒。” 　　苏敏反而不好意思地讪笑，她觉得自己当时一定像个泼妇。她在想作为十五岁的农村少女，不应该客套地说“让你见笑”这样的话。 　　少男少女站在通风的廊檐上，隔着恰当的距离，隔着悠远的时光。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提前跟我说。” 　　苏敏被逗乐了，就这小身板，还要英雄救美吗？他这张嘴，还真是和上一世一样，可惜，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人。 　　“对了，你的暑假作业做完没有？”苏敏岔开话题。 　　“还没有。” 　　“你快点写，写完借我看看。” 　　陈然不可思议地笑着看她，“我还想你写完借我看看。” 　　他长得并不是属于俊俏类型，但是有一双会电人的桃花眼。 　　“你看我家最近这么多事情，现在不想动脑筋。” 　　“好吧，我写好拿来给你看。” 　　“嗯，你先回去吧，我得回去了，一会儿被妈妈看见我跟男孩子说话，该讲我了。” 　　那个瞬间，陈然的脸红了。少年羞涩地低着头，仿佛真干了什么坏事。苏敏心里乐翻了。这样撩真的好吗，万一他真上钩了，那岂不是在作孽吗？ 　　回房间的苏敏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和年轻人打交道，自己也会变得年轻起来。有那么一刻，她仿佛真的回到了十五岁的少女时代。 　　她继续想着今后的人生，她需要作出决断，是呆在农村还是去城里投奔亲戚？ 　　经过刚刚的事情，妈妈对苏敏应该有了全新的认识，就好像刚刚的陈然，他的眼里明显有了欣赏的成分，且并未对她提出过性格上的质疑，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理所当然又出乎意料。 　　也是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况且苏敏没有父亲，作为孤女，适时地站出来维护老祖母和母亲这是天性，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村里很多姑娘16岁已经出门打工了，奶奶的意思也是等她初中毕业就出门打工补贴家用。既然16岁可以赚钱养家，那么15岁的年级，是不是也可以和妈妈商量一些事情？ 　　正当苏敏要进入梦乡时，隔壁又传来了激烈的吵架声。 　　李春成的老婆找三叔婆吵架来了，理由是她刚刚给苏敏家帮腔了。柿子挑着软的捏，面对强势的苏敏，李春成这口气就只好出在三叔婆身上，并且让他老婆当先锋。 　　神经病果然是神经病，连脑回路都这么清奇。 　　三叔婆家的儿子外出打工了，媳妇刚回来，马上要生产了，这一刺激，万一早产怎么办？这可是97年的农村，没有救护车。 　　苏敏既担心又内疚。这事情完全是由她而起，三叔婆一片仗义之心，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有了刚刚那一出，苏敏也没有了顾虑，跑出去扯开嗓子出去冲着冯玉珍喊了一通：“你是神经病还是有毛病啊，我婶子马上就要生产了，你这样一闹，万一动了胎气，人命关天的，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别到时候搭上你一家人的命都不够赔。快点给我滚，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 　　冯玉珍明显愣了一下，这黄毛丫头的还会吓唬人了。但是听到报警心里怂了，嘴还是硬道：“你毒死了我家的鸡，警察要抓你。” 　　苏敏给她做了个鬼脸，扭着屁股，“我还是受保护的未成年，未成年！” 　　他们这的农村人最怕警察了，一般人不轻易说警察，吵架打架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但是一说警察，他们就怕了。冯玉珍弄不清楚苏敏这野丫头的路数，灰溜溜地跑了。 　　苏敏过去安慰委屈的三叔婆，小婶从城里回来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跟这种乡野妇人较劲，和苏敏一起安慰着婆婆。 　　三叔婆突然觉得，苏敏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能来事儿了？不过话说回来，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她三叔婆都开始谈婚论嫁，要结婚了。 　　梁美清和孙奶奶也闻声赶过来安慰三叔婆，毕竟事情由她家而起，总是有歉意。 　　小婶婶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挺着肚子坐在高凳上，听她们几个年长的女人闲聊，扯家常。她快生了，水肿得厉害，整个人都变了形。 　　苏敏上一世活了32年，到死也没有怀过孩子。每次看见孕妇，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奇，想上去摸一摸。 　　“婶婶什么时候生？” 　　小婶婶低头摸着肚子，“预产期是下个礼拜。” 　　“那快了快了。” 　　“到时候是在镇上生还是去县里生？” 　　“你叔说在县里生，他说他过两天就回来。”小婶婶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他们很少人去县里生孩子，多半是在镇上的卫生所，或者来不及的直接在家里生，请个稳婆，甚至不需要稳婆，喊家里的老人帮忙接生。 　　苏敏就是在家里生的，所以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几斤，少了许多童年乐趣。 　　-- 　　农村宁静的夜晚并没有给苏敏带来好眠，好不容易睡了一觉，却被该死的狗叫惊醒。 　　她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自责起自己，疏忽大意，才给家里惹来麻烦。 　　希望这一切就此结束。 　　苏敏不知怎么地，满脑子是下午小婶婶坐在屋檐下摸肚子的画面，幸福的小妇人。 　　房间的窗帘没有遮光效果，月光透过薄花窗帘洒进来，简陋的房间，一室清明。 　　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地从外面传来，兴许是邻居家的猫在打老鼠，也可能是狗在翻东西，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苏敏反而有些害怕起来。小时候鬼故事听过很多，很邪乎的事情也听过很多。 　　辗转反侧的后果就是想上厕所。 　　回来后，苏敏最怕的事情就是半夜上厕所了，需要打着手电去隔壁的茅房。 　　但是人有三急，不起床不行。 　　苏敏的房间出来是大厅，她和梁美清的房间刚好对门，她隐约听到妈妈的房间有声音传出来。 　　 　　☆、第5章 　　苏敏隐约听到妈妈的房间有声音传出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里面不会有男人吧？卧槽！ 　　苏敏走过去，门是虚掩着的，顺着门缝望进去，床在剧烈抖动，推开一条缝，她清楚地看见梁美清被蒙着头在抗争！ 　　强、暴！ 　　梁美清的房间出来就是大门，农村人喜欢在大门后放置扁担、柴刀之类的工具，苏敏抄起一把奶奶打衣服用的棍子，杀伤力够了，也不会死人，冲了进去给了压在梁美清身上的男人一顿乱棍。 　　“啊……” 　　“你这个混蛋，混蛋，让你欺负我妈妈，让你欺负我妈妈……” 　　李春成正要动手，却在背后被闷棍乱打，毕竟他是男人，这几下算不得什么，摸了摸背，反手抓住木棍后艰难地起身，冲着苏敏一笑，原来又送上来个嫩的。 　　梁美清的嘴被堵住，手绑着绳子，衣服已经被解开一半，眼泪涟涟。动弹不得。 　　苏敏看到李春成邪恶的眼神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救命，李春成杀人啦……”为了保全梁美清的名声，她夸大事实，试图把李春成引出室外。 　　李春成一听就慌了，连忙下床想从后门跑掉，结果发现后门的门怎么也打不开。 　　“救命啊，救命……” 　　苏敏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半个村子都听到了，隔壁邻居的灯马上就亮了起来。 　　十一点才从省城回来的苏强生听到侄女的呼喊，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抄起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正好碰见拿着棍子衣衫不整的李春成从苏敏家出来，神色慌张。 　　苏强生大叫一声，“哪里跑……” 　　李春成看到拿着刀的苏强生吓得差点尿裤子，扔掉棍子拼命跑，苏强生理智尚存，他扔了菜刀，徒手去追。 　　邻居们从各路赶来，刚好包抄了外逃的李春成，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后生，恶霸李春成也认了怂道：“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那你大半夜的拿着棍子跑什么跑？” 　　苏强生一句没问，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在地上，暴打。 　　苏强生的老婆张芳芳出来时，他男人已经和李春成扭打在一起了。她凭着女人的直觉，进了嫂子的房间，只见母女二人抱着哭成一团。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猜得果然没错，应该是被苏敏撞到，大喊一通，把这事给搅黄了。 　　张芳芳捡起地上的破布和绳子，上前问道，“大嫂，没有吃亏吧？” 　　梁美清摇着头，哭得更加厉害。被张芳芳识破，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全村的人乃至全镇的人马上就会知道，梁美清被强暴，或者是说，她梁美清勾搭了野汉子，被抓包…… 　　她这辈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全村的女人，没有不嫉妒梁美清美貌的，张芳芳自然也不例外。平日里对这个嫂子说不上好，但是这一刻，人性里正义的一面完全激发出来：“嫂子，别怕，有我和强生在，没人敢欺负你们娘俩。” 　　张芳芳一把揽过寡嫂和侄女，竟然也哭起来。她不知道是同情心使然还是被自己的仗义感动了。 　　苏敏心里嘀咕着，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 　　苏敏从母亲和婶婶怀里挣脱出来，抹干净眼泪，把绳子和那块塞梁美清嘴的布抓在手上，去外面看个究竟。 　　此时，苏强生和李春成刚刚大战一场，被邻居们拉开，各自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 　　李春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恢复了往日的恶性，“你骚.货嫂子勾引我的，还给我留了门……” 　　“我X……”苏强生爆粗口，一拳挥到李春成鼻梁上，鼻血瞬间流出，摁倒他接着揍。 　　“我让你欺负我嫂子，我让你胡说八道！谁不知道你李春成干惯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谁家的门你撬不开？” 　　“别打了，别打了，强生，这样会出人命的……” 　　苏强生被几个年轻人强硬拉开，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苏敏冲上去把绳子和布直接扔在了李春成脸上，“叔叔，这是作案工具！我妈，差点被他掐死！” 　　“放.屁，你这恶毒的小妞，你妈就好这一口！” 　　仗着叔叔和各位邻居，苏敏踹了他一脚：“我呸，我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你，你总有一天会栽在我手里！” 　　苏敏没搭理他，而是进了屋子找了一副绳索出来，递给苏强生，“叔叔，帮我把他捆起来，我明天要把他送到派出所。” 　　苏强生诧异地看着侄女，仿佛不认识似的。这是15岁的姑娘么？可明明就是15岁的姑娘啊。 　　苏敏知道私自绑人犯法，但是在这种乡下地方根本没人管这些，在97年甚至没有人用电话报过警，都是直接骑自行车或者摩托车去派出所报警。 　　普法还没有普及到这个穷乡僻壤。 　　苏敏想去借电话报警，但是她这两天已经够出格了，不宜太过，毕竟她只是个15岁的，连县城都没去过的丫头。就算报警，深更半夜也没有人出警。 　　这个空档，看到绳索的李春成真的怂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这么多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其实岂是说跑就能跑的，不肖一分钟，几个人就把他团团围住。 　　这村里凡事目睹过中午的事情的人，无不感到痛快。在一个15岁的女孩面前，他们感到自惭形秽。 　　从来没有如此多的人联起手来对付李春成，梁美清事件是个催化剂，欺负孤儿寡母，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粘合在一起，打倒李春成这个恶霸。在之前每一次势单力孤的吵架里，他们都没有想过要如此强硬。这种恶人其实就是欺软怕硬，得寸进尺。 　　李春成被绑了起来。 　　暴脾气的孙奶奶从媳妇屋里出来，上去就戳着李春成骂：“禽兽啊，禽兽，你这个禽兽白眼狼，你当我们苏家人都死绝了是不是，这么好欺负？今天就算你爹从坟墓里爬出来，你娘从山上下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李春成被扔在苏家粮仓边上，丢人的事情做多了，也没觉得这有多丢人。他骂骂咧咧地诅咒着孙奶奶，“你这死老太婆，不得好死的老太婆，克夫克子克全家的死老太婆。” 　　接着是没完没了的对骂。 　　人群渐渐散去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家一家人坐在厅里安抚梁美清。 　　梁美清并没有寻死觅活，只是变得沉默寡言。 　　她自小在镇上学裁缝，嫁给苏敏爸爸后，在街上的小合作社里租了个摊位，做衣服。赚不了多少钱，但好在都是现金交易，时间自由支配，地里忙时回去帮丈夫，闲时多接几件衣服，贴补家用。　 　　她和丈夫关系说不上多恩爱，但也还过得去。丈夫好赌的毛病，他常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种说法，梁美清不赞同，谁知道哪天你就从小赌变大赌了。再说了，家里经济本身就不宽裕，哪来的钱让你小赌？ 　　当然，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做了十年夫妻，基本的依赖和感情总是有的。一个农村妇女突然死了老公，还欠下一屁股债，就等于没了主心骨，天塌突然塌了，女儿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一件衣服两块，三块，村子里人口本就少，加上成衣的快速扩张，梁美清的收入急剧下滑。她开始每天起早贪黑，田里摊位两头跑。早上天不亮去干农活，白天在合作社车衣服，傍晚回村里后继续干农活。和她一样中年丧夫的婆婆，身子骨硬朗，能够帮衬到她，地里的收成刚刚够她们祖孙三人解决温饱，其他开支完全靠裁缝收入。有时候，接不到衣服，她便跟着建筑队到处帮人盖房子，挑砂浆，干点苦力活儿。辛辛苦苦这些年，她总算是把丈夫治病欠下的债务还清了。村里的人，说起她，无不对她竖起大拇指。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是梁美清门前没有是非。徐娘半老，仍旧掩盖不了风情，又正值狼虎之年，这些年不是没有汉子撩过她，苍蝇只盯无缝的蛋，她从来没有给过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机会，渐渐的也就没有人再去碰钉子。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年轻的寡妇可以一直坚守节操。 　　这不，果然，她就招惹上了李春成。强奸？谁他妈的信呀。然而农村人就热衷于谈论这些倒灶的风流韵事，此时早躲在各自的被窝里聊着这事。 　　苏敏想，也许她做错了，当时把李春成吓跑就行，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 　　可是，李春成不是善茬，倘若放过他这次，绝对还会有下次。到时候，她妈妈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论爆发点，这是最好的时机，况且还有作案工具。 　　小叔子苏强生早年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梦想一群哥儿们一起闯荡江湖，自从他哥死后，他突然一夜之间长大，像个男人一样保护着苏家的女人们。他的想法和苏敏基本一致，把李春成送派出所是最好的办法。这件事情现在捂着，也捂不了多久，一旦有了风言风语，那黑的白的就任凭别人说了。届时，梁美清可能会被流言逼死。　 　　正当他们在谈论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时，隔壁的三叔婆家传来年轻女人的大叫声。 　　苏敏第一个反应就是：莫不是婶婶因为这件事动了胎气吧？ 　　苏强生第一个跑出去，苏敏也跟着出去了，迎面碰上颠颠赶来的，脸色惨白的三叔婆。 　　“丽珠恐怕是要生了，要生了，前几天检查医生说胎位不正，我都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庆生又还没回来……” 　　“啊……”苏敏都懵了。 　　“别着急，别着急。”苏强生赶忙安抚三叔婆道：“苏敏喊你婶婶一起去陪小婶婶，我去找车，我们马上把她送进县里。” 　　苏敏马上自责起来，若不是刚刚这一出，小婶婶绝不会提前生产，这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梁美清也一同跟着苏敏和张芳芳过来陪丽珠。 　　苏敏第一次目睹生孩子，多少有点激动和好奇。只见丽珠躺在客厅的躺椅上，哀嚎。梁美清妯娌二人嘀咕着是阵痛开始了。 　　突发情况，梁美清马上从之前的抑郁里抽离了出来，她张罗着给丽珠整理产包，问这问那，张芳芳给她打下手。 　　丽珠开始声撕竭力地叫着，额头渗满薄汗。 　　这阵仗，苏敏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她记得上一世听人说生孩子要吃巧克力补充体力，可这穷橡僻壤的，上哪买巧克力去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小婶婶身边，任她捏着自己的手，喊小叔叔的名字：“庆生，庆生哥……” 　　三叔婆也是手忙脚乱，梁美清让她先把鸡鸭和猪喂上，一会儿好直接去医院。 　　苏强生很快就把车叫来了，梁美清跟着苏强生、产妇婆媳四人一起去医院。 　　苏强生这样的安排也有他的考量，让嫂子离开几天，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三叔婆家没男人，他得跟着去办入院手续什么的，办完再回来处置王八蛋。 　　折腾完，天也大亮了。 　　苏敏回到自己家里，发现粮仓边上李春成跑了！跑了！ 　　 　　☆、第6章 　　趁着丽珠阵痛，苏家乱成一锅粥，李春成被人放跑了。不消说，肯定是他的老婆。苏敏气得直跺脚，这一跑，肯定抓不到了，等她小叔上午回来再商量吧。 　　经过一个早上的发酵，这件事已经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七嘴八舌，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这天早上苏敏在家洗衣服，她不想去小溪边听那些妇女议论她的妈妈，她们甚至会想法设法从她这个15岁的孩子嘴里挖得更多的料，添油加醋一番，再次进行传播。 　　在这个早晨，苏敏再次见到了陈然，他站在晨光里，看她洗衣裳。 　　“你没受伤吧？” 　　“没有。”苏敏感激地笑。 　　“我们要是都有手机就好了……”陈然想象着苏敏焦急而勇敢的样子，在16岁的少年眼里，苏敏是个女英雄。他喜欢这样的女英雄。可是假如他们俩都有手机，并且只有他们有手机，那苏敏就有可能向她求救，他会赶来救她，这样的事情就该由男人来做。像苏敏的叔叔那样。 　　这是97年，村里只有几部固定电话，而手机，是只出现在港台电视剧里的东西。 　　少年，再过几年，手机会普及的。 　　“我相信再过五年，我们大家都会有手机和电脑的。”陈然期待地道。 　　苏敏诧异地看着一脸笃定的陈然，到底谁才是重生过来的！！ 　　哎，这就是差距！ 　　上一世15岁的苏敏还在玩泥巴，陈然却能看到未来趋势了。她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陈然如此熟络的。 　　剧本被改过，时间对不上，所以似乎和上一世没什么关系了。不过优秀女生吸引陈然，这点没变。 　　“过几天我要去省城，你有东西要带吗？” 　　“要去省城？”苏敏的眼睛变得清亮起来，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多想带着妈妈离开，却要从长计议，她只能羡慕地道：“真好。” 　　“有什么好的，你也以后也可以去呀。” 　　显然，他很了解苏敏。他又说：“有什么要带的，告诉我，我帮你带回来。” 　　“有啊，好多，可惜我没钱……” 　　“我可以先借点给你。” 　　“你有很多钱？要利息吗？” 　　“当然不要。”陈然羞涩起来，咬着唇思忖片刻才道：“我只有一点点。” 　　苏敏不禁笑起来，为他的爽快和迟疑，还有其中折射出来的小心思。这性格像极了上一世的他。 　　其实很多东西没变。 　　“好，我跟我妈妈申请一下，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我下午就回家了，你怎么告诉我呀？” 　　上一世用惯了手机、微信等即时通讯的苏敏显然被问得有点懵，是啊，要跟陈然保持联系，有以下几种途径：跑2公里路，去他家找他；去小卖铺给他打电话，但是大人们会好奇地看着你，这是给谁打电话呢，隐私有被泄露的风险；托人捎口信；还有去村里寄信…… 　　苏敏还在感叹自己上一世没有手机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那边厢就听陈然在讲：“要不然这样，我继续在我舅舅家住几天吧，直接从这里出发。万一你找不到我……” 　　啧啧，苏敏想着，这很显然之前给他灌迷魂汤了。她很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眼前这人可是个傲娇。 　　既然这么上心，苏敏也就不再泼冷水了，他高兴就好。 　　陈然走后，苏敏干了一个早上的活儿，洗衣服、做饭、喂猪、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等闲下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孙奶奶放牛回来，蹲在路边的小沟旁刷牙，有路过的老头老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问起来：“李春成这个短命子跑掉了？” 　　“跑了，下次要是让我看到，非要用扫把打不可。”不喜欢用牙膏的孙奶奶，随时可以停下来跟邻居表达自己的愤怒：“他二八山的娘听到这个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气死过去，那么好一个人，你说怎么就养了这个禽兽！老李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以前就听说，这李春成不是李家的种……”那已经七十几头发花白的邻居八卦起来一点不含糊，她故意压低声音，可扫院子的苏敏听得一清二楚。 　　苏敏从来没听过这八卦，不免好奇得很，想听老太太把重点的说出来，结果她和孙奶奶默契的不讲了，扯开其他话题。苏敏好生失望。 　　不过这种事情在农村也算不得稀奇，早古的事情就不讲了，比如什么兄弟□□、私生子、绿帽离婚等等，现在仍有儿子不育，婆婆暗示媳妇去借种，苏敏当时听到，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在农村，只要儿子姓你家的姓，那续的就是你家的香火，是亲生还是野种不重要，最多被人在背后笑话，但是被人笑话没有香火来得重要。笑话你的人不会给你养老送终，不会给帮你祭祖坟。 　　所以农村人有农村人的逻辑。 　　说话间，苏强生就回来了，他惦记着家里的一堆破事，还得把李春成那个王八羔子送警察局去。 　　李春成跑了，苏强生气得骂娘，张芳芳跑出来安慰了他几句，毕竟是妇道人家，说要罩着那对孤儿寡母，不过是一时义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李春成对他们没好处。她还有两个孩子，她不想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苏强生跟他妈一样喜欢蹲在门口的沟前刷牙，边刷牙边想事情。 　　要怎么去抓李春成这个狗崽子，先报警呢还是先抓人？不对，抓人应该是警察的事情，而且昨晚那么多人证在，还有物证。苏敏这小丫头也算机灵，长大了。 　　但是□□未遂，警察管吗？ 　　李春成不会认怂，跑路，不敢再回来了吧？ 　　苏强生不愿意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的内心里是希望李春成跑路，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他虽然当过二流子，但是从没有进过警察局，更没有处理过这么大的事情。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背上袭来，一刀，两刀，三刀…… 　　“我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李春成握着菜刀，疯狂地砍向苏强生，苏敏举着扫把更加疯狂地扑向李春成，竹扫把上的细竹签戳向他的脸部，他马上就分了神，要对付的人应该是眼前这叫嚷着“李春成砍人了，砍人了，救命啊，救命啊……”的小丫头。 　　昨天到今天，这小丫头让他颜面扫地，他非得把她砍死不可，这一家人都该死。 　　李春成转身开始攻击苏敏，拿着长扫把的苏敏并不吃亏，胡乱往他脸上拍打就没错，今天就要拍死这个混蛋。 　　左邻右舍很快闻声赶来，女人们扶起已经趴在小沟里浑身是血的苏强生，男人们阻拦李春成，但是这是一条疯狗，死咬住苏敏不放，而叔叔的血腥味让苏敏失去理智，已然忘记了对面的人举着的是刀，只管要打死他、打死他！ 　　刷完牙去牛棚放稻草的孙奶奶，路上听闻儿子、孙女被人砍了，把稻草撒了一地，小跑着回去，苏敏和李春成仍然僵持不下，外人近不了身。 　　孙奶奶见此情景，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把锄头追过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孙奶奶的锄头来了，快跑，快跑！” 　　 　　☆、第7章 　　李春成一听孙奶奶的锄头，吓得扔了刀，抱着头跑了，几个男人拦下孙奶奶，这一锄头下去，真会出大事。被夺了锄头的孙奶奶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哇”地大哭起来，边哭变骂李春成，骂李春成的祖宗十八代。 　　苏敏扔掉扫把跑进屋去，几个女人把苏强生的衣服脱掉，用土办法给他止血。原本的白色衬衫染满鲜血，苏敏眼泪汹涌而出，这是她叔叔，亲叔叔，为了她们孤儿寡母，竟受如此之苦。 　　很快，苏敏就回过神来，现在没有时间悲伤春秋，她得把她叔叔送医院去，不然叔叔会死的。她去外面求那些叔叔伯伯：“各位叔叔伯伯，麻烦你们找辆车，帮我叔叔送医院去吧，他要止血、拍片、缝合、消炎……” 　　张芳芳匆匆从田里赶回来，老公被砍成这样，一向强势的婆婆坐在地上哭，她瞬间也没了主意，跟着婆婆坐在地上哭起来。 　　苏敏知道她家的钱藏在哪里，进房间把她妈妈压在衣服下的小包给找了出来，她拉开拉链瞄了一下，有几张毛爷爷，也不管具体数目，连包一起拿走了。 　　邻居们暂时没弄来车，把村里唯一的一辆拖拉机开了进来，苏敏拉起坐地上骂娘的张芳芳：“婶婶，叔叔去医院，要人照顾，这是我妈的钱，如果不够，我再去借。你跟着拖拉机去医院，我打电话报案，在家里等警察来。” 　　张芳芳才意识过来，都是这对母女惹的祸。她看着苏敏狐狸精一样的双眼，跟她妈一个样，小小年纪，就会勾魂。此刻她理智尚存，众目睽睽之下不至于骂苏敏，但是心里着实记恨上了。这若是她男人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落下什么暗疾，她跟这对母女没完。 　　张芳芳夺过钱包，上了拖拉机。 　　苏敏并不怪婶婶，换位思考，假如是今天被砍的是苏敏男人，她也未必能做到更大度。 　　苏敏没上拖拉机，也没有空安抚奶奶，而是直奔小卖铺，找电话，报警。 　　“苏敏！” 　　有人在身后喊她，是陈然。 　　苏敏看到陈然，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像被人欺负了的孩子，见到了大人，眼泪汪汪。 　　显然，陈然也像是受到了某种触动，他走到她身边，抬起手又放下，他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 　　“你要去哪里？” 　　苏敏吸了吸鼻子，“去报警。” 　　“报警？” 　　农村人，只在电视上看过打110报警，所以陈然有点吃惊。 　　“我去找电话。” 　　“好，我跟你一起去。” 　　小卖铺的老板同情地看着苏敏，听到她打电话报警，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是电视剧里的戏码，不去派出所报案，真的会有警察来？这小妮子电视看多了吧！ 　　报完案出来，苏敏估算着时间，警察大概二十分钟就会到，她得回去跟奶奶讲，别搞卫生，破坏了现场。 　　陈然问苏敏：“那个人会不会跑了？” 　　陈然问的这个问题，也是苏敏担心的问题，是人都会跑，除非李春成是猪。她家没有男人，否则之前就应该抓住他，等警察来。 　　“哎，跑了也没办法，我想偷偷去他家看看情况。” 　　“你不用去，我去。如果看到他跑了，就算抓不住，我也可以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不要，太危险，那是个疯子。” 　　“我是男人，不怕。” 　　一句男人，把苏敏逗笑了。不管上一世有何恩怨，至少这一次，苏敏由衷地感激陈然。 　　陈然也没有再给苏敏说话的机会，在三岔路口兀自地和苏敏分道扬镳。苏敏不再坚持，一个和李春成无冤无仇的孩子，不会有危险。她在心里喊：“小心呀！” 　　孙奶奶还坐在地板上发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对自己的恩人家下杀手呢？ 　　苏敏扶起奶奶，给她倒了杯水，安慰她说：“奶奶，叔叔不会有事情的，一会儿警察就来了，会把坏人抓走。所以，你别怕。” 　　孙奶奶喝了一口水，狐疑地看着孙女：“警察来有用吗？” 　　“有用的，警察会抓坏人。” 　　孙奶奶一辈子也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喝了一口水后，算是缓了过来。想了想说：“我要给你姑姑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情，也要告诉那个禽兽，我们在城里有人。” 　　“姑姑？”苏敏想起来了，她有个远房堂姑，嫁进省城高知家庭，长得非常漂亮。 　　“我可是她的奶娘，把她带到三岁。”孙奶奶强调道。 　　苏敏不记得上辈子有这档子事儿了，就知道这远房堂姑和他们家不怎么走动，这也是他们在城里唯一的亲戚。 　　孙奶奶把碗里的水喝完，起身整了整衣服，颤巍巍地走向小卖铺。 　　小卖铺的老板娘再次同情地看着孙奶奶，谁家遇上这样的事情都值得同情。孙奶奶报了个号码，让老板娘拨好号码，有人接听了，孙奶奶才接过来。 　　“飞虹啊，是我呀，你大伯母。”孙奶奶讲得很用力，生怕对方听不到，听到侄女声音的那一瞬，又觉得委屈，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组织，哽咽起来，“强生被人砍了，进了医院……” 　　孙奶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着电话哭诉一番后说，“飞虹，你说这可怎么办呐？小敏说她报警了，但是我不相信那些警察，就相信你！” 　　对方和孙奶奶说了许久，似在安抚她，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仿佛挂了电话，拿唯一的依靠就没有了。 　　我们家城里有人，我侄女认识很多大人物，你李春成家有什么？只有个上山当尼姑的老娘，哼！孙奶奶如此地想着，心里舒服多了。这次别说是他老娘，就算天王老子来，她也不会饶过李春成。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那受苦的儿子，就变得伤感起来，她多想能替儿子受这个罪。 　　两辆三轮摩托车在她身边停下，几个年轻小伙子都穿制服，孙奶奶虽然没出过门，但是她认得，这是警察，顿时老泪众横。 　　“奶奶，苏强生家在住哪儿啊？” 　　 　　☆、第8章 　　“奶奶，苏强生家在住哪儿啊？” 　　“是我家、我家。”孙奶奶擦着眼泪，“我儿子被李春成那个坏人给砍了……” 　　“那他现在人呢？”其中一个警察问。 　　“被邻居送到医院去了。” 　　“刚是谁报的警？” 　　“我孙女。” 　　“那我们先到您家去看看吧。”年纪大一点的警察讲，他跳下车嘱咐其他几个人把摩托车靠边停好，搀扶着孙奶奶朝苏家走去。 　　“别怕，您把事情的经过给我们讲讲，该抓的马上就会抓。”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俨然一副我们是人民的警察的样子。 　　看警察如此和蔼可亲，孙奶奶的心踏实了大半，断断续续地把昨天和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她刻意隐瞒了梁美清被强暴未遂这件事。她觉得跟外人讲这件事，苏家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虽说村里都知道了，但是她还是选择打死不说。 　　老警察心里琢磨着，这逻辑对不上啊，和李春成有正面冲突的人是苏家母女，和小叔子没关系，怎么会去砍小叔子。他也没功夫细问这件事情，先去现场看看再说。 　　一个小女孩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看他们走来，马上站起来迎接。 　　老警察姓林，他一看便知，应该是孙奶奶口中的孙女小敏。农村孩子，营养不良，刚刚发育，有点干瘦，但是皮肤白，个子高挑，浓眉大眼的，很漂亮。 　　“是你报的警吗？”老警察问。 　　“是的。” 　　苏敏想着和奶奶一起回来的，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就不再赘述，直接带着他们到了现场，对着那一滩血说：“警察叔叔，我叔叔就是在这个位置被砍的，我去拿凶器。” 　　苏敏把藏在粮仓底下的刀找了出来，递给警察，“我叔叔现在在医院，我想应该是在镇上，你们可以派人去看一下。” 　　“我们会的。”林警官道，“你们留一个人在这做笔录，其他三个跟我走，去抓人，奶奶，您带路。” 　　听说有警察来，邻居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还有人主动给警察带路。 　　抓李春成，想想都觉得刺激。 　　躲在围墙角落的陈然听到一群人过来，明白是警察来了，胆子很大地跑到警察面前：“那个人一直没出来……” 　　林警官看到如此勇敢的少年，很是高兴地夸起来：“原来是个小侦探啊，不错不错。你说他一直没出来？” 　　“对的，他们家应该没有人，连只鸡都没看见。” 　　说完，陈然就闭了嘴，忘记他们家的鸡昨天都被苏敏毒死了。这事情可不能让警察知道。 　　“好，我们进去看看。” 　　门上一把锁，早跑了。 　　农村厨房一般不上锁，林警官进厨房瞧了瞧，饭还是热的，剩菜没有倒掉，没跑远，至少他老婆还会回来。他又到牲畜栏看了看，猪可以出栏了，饿不得，鸭子马上可以上市，狗居然也关起来了。 　　“他老婆冯玉珍在田里干活呢。”有人向老警察提供线索。 　　“好，田在哪里？小邱，小沈，你们两个跟老乡去田里先把他老婆抓回来再说。” 　　举报人是王小五，他像条汉子，不怕被报复，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李春成怕是再也跳不起来了。王小五没有犹豫地就领着那两个年轻的警察往田里走，几个好热闹的邻居也跟着去了。 　　林警官带着一帮人折回苏家。 　　孙奶奶很是生气，居然没有抓到坏人，假如他又回来残害他们家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恐慌，她自己不怕,老命一条豁出去了，可她的孙女苏敏怎么办？ 　　苏敏在大厅里做笔录，邻居们被赶出去，围在院子门口，不敢靠近。 　　林警官开始向邻居们询问李春成的情况。包括平时为人、家庭情况、生活习惯、有可能去的地方等等。 　　早对李春成不满的邻居们仿佛终于找到了个说话的地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过去李春成的种种恶行一一讲了出来，连哪年哪日哪家少了一只鸡，疑是李春成偷的都讲了。 　　最后，有个老太太感叹说：“他那二八山当尼姑的老娘知道这件事，准会被气死！” 　　林警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还有个娘？刚刚怎么没说，怎么回事，来说说！” 　　老太太又一五一十地把因为李春成作恶，把老娘气出家的事情说了一遍。林警官想着，应该去山上走一遭。 　　做笔录的警察还在盘问细节，比如她是什么时候醒来，怎么发现她妈妈房间里有动静的。孙奶奶回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想也不想地对着苏敏凶了一句：“不要乱说！” 　　“奶奶！” 　　苏敏自然是知道奶奶的想法，早晨一家子坐在这里商量怎么办好时，她不同意将李春成送往警察局，觉得这样公之于众，本来只限于这个村的留言会扩大到整个镇，大家不会认为自己的儿媳是清白的，反而会认为他们反咬一口。苏敏不理解老人这样的奇葩思维，她无非就是觉得会让人说长道短，可是不报警，难道就没有人说长道短了？事情已经传开了呀！ 　　苏敏不再理会她奶奶，继续跟警察讲细节，并且拿出当时的作案工具。 　　笔录还没做完，王小五上来喊林警官：“警察同志，冯玉珍被抓回来了。”他显然很兴奋。 　　林警官不由分说地往李春成家走去，后面又是跟着一大帮村民。 　　冯玉珍蔫头蔫脑地站在人群里，皮肤黝黑，头发油腻腻的，目光茫然。吵过那么多次架，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警察，不过她老公告诫过她，不要害怕，只要不供出他在哪，就没事。 　　“冯玉珍是吧？我是派出所的，姓林。知道我们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知道。” 　　“你老公去哪里了？” 　　“不知道。” 　　林警官知道这样问没有效果，突然就严肃起来，“请你配合，知情不报是包庇罪，会连你一起抓！” 　　 　　☆、第9章 　　冯玉珍的声音软下来，还带着些许哭腔，“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 　　林警官注意到，冯玉珍的眼神一直往自己的大门方向飘，“把你家的锁打开，我们要搜。” 　　冯玉珍乖乖去开门。 　　三个警察夺门而入，各个房间搜了一遍，自然是无功而返，继续审问冯玉珍，无论什么问题，冯玉珍都以“不知道”来回答。 　　林警官收警回了苏家。 　　目睹全过程的陈然颇有些失望，这样就结束了？不是应该继续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寻找线索吗？ 　　做完笔录，警察并没有呆多久，只是交代苏敏说：“我们现在去医院，还有得尽快想办法通知你妈妈回来做笔录。我留一个电话给你，一旦有动静，马上给我们打电话，别再打110了，明白吗？” 　　林警官老奸巨猾地又道：“对了，小兄弟，你很能干，没事干的话可以继续盯梢，但是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让个小朋友盯梢，苏敏彻底无语。 　　“我们现在得回去立案，布置警力，要抓到这个犯人，得做好长期攻坚的准备。你们当时应该把他抓到的，这样跑了，如果一直不露面，很难抓……” 　　“……” 　　“不过你们放心，要相信警察，我们一定会尽快把嫌疑犯抓到的。” 　　孙奶奶还是很相信这些个穿着蓝衣服的小伙子的，至少人家她家调查了。心里充满了希望，把他们送出去，握着他们的手道：“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 　　苏敏和陈然都有些失望。警察说不上给力不给力，他们只是走了正常的办案流程。 　　这不是电视剧，没有神转折。 　　两个孩子坐在屋檐下探讨起李春成有可能的去向。 　　“他会不会还在家里，只是不肯出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陈然猜测道。 　　“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他最终还是会跑。比如半夜深更走路去县城坐车到大城市，根本抓不到嘛。”苏敏说。 　　“我继续去盯梢，看看她老婆有没什么动静。” 　　“不用了，”苏敏对陈然笑，“你先回去，还是把这个事情交给警察吧。” 　　说话间陈然的舅舅就来喊他了，“陈然，你妈妈托人来叫你回家收拾东西了。” 　　苏敏小声说:“先去吧。” 　　陈然点了个头，冲他舅舅喊道：“好，我马上来。”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陈然不放心地道。 　　“我？没关系的。”苏敏笑着摇头安慰他，“有警察在。” 　　陈然一步三回头，渐行渐远，苏敏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苏敏！” 　　突然他回过头喊她，“我以后要考军校，当警察！” 　　他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苏敏笑了起来，说：“好。” 　　她不能说不好，因为这是少年人的志向，每个人都有，至于最后到底成为了什么人，并不重要。 　　想不到这一世的陈然讲要当警察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苏敏想起上一世的陈然也对她说过要当警察，她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路灯下的少男少女谈论理想，一个说要当警察一个说要当翻译。那时远不如今天心惊动魄，却多了美好和浪漫。 　　上一世触发陈然当警察的又是什么，苏敏早已没有兴趣深究。反正他们谁也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年少的理想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环境而改变，从最初的警察到最后的资本家，中间经历过多少吞噬与洗礼，只有他自己知道。 　　- 　　村口有拖拉机的声音，苏敏跑出去看，是几个邻居回来了。 　　苏敏询问了一下叔叔的情况，说是左肩肌腱断裂，镇上做不了缝合手术，当时只是止血和其他伤口的消炎缝合，现在已经去了县里的医院。 　　肌腱断裂！ 　　苏敏不是学医的，但是她听过肌腱断裂这个词，很多运动员都会肌腱受伤，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也有修复不了的概率。假如修复不了，那么叔叔就不能干重活，不能干重活…… 　　作为家里的男劳动力，苏敏不敢想象！ 　　苏敏回去跟奶奶交代了几句，身上没钱，找小卖铺老板娘借了20块钱。小卖铺老板娘是个胖女人，人很好，慈眉善目，上一世苏敏也经常找她借钱急用，等爸爸回来，再还她。 　　哎，这一世，没有爸爸。 　　她没有时间感叹这些，走两里路到小集市上等车去镇上，再从镇上转车到县城。车程一个小时。 　　镇里车站边上都是小吃店，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汤面，苏敏才感觉到饿，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她捏捏口袋里的钱，还剩19块，之前花了从集市到镇上花了1块钱坐车。 　　苏敏不争气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走到小吃店边上的馒头店，买了一个5毛钱的白馒头，啃起来。甜甜的，是小时候的味道。 　　有吃就不要嫌弃了。 　　老旧的中巴车散发出浓烈的汽油味道。 　　苏敏选了个后座，这是她上一世年轻时候坐公交车养成的习惯。 　　车一颠一颠地驶向县城。 　　都在一个镇上，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免碰到熟人。于是有人就聊了起来，聊什么呢，当然是今天镇上的新闻咯。听说某村庄发生了一起砍人事件，而且和桃色新闻有关。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被砍的人那个人我认识的，他老婆和我同村。哎，你说好心还被挨了几刀，听说已经被送到市里的医院去了，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 　　“送市里医院去了？有这么严重吗？我听说是送到县医院去了。是我表弟的连襟开拖拉机送他来卫生所的。不过我说那寡妇搞不好就是给人留门了，不然有那么好撬的门，也没有那么傻的人，对吧？” 　　苏敏努力克制自己，心里骂了一百遍长舌妇、长舌妇、长舌妇！她想着自己是个15岁的孩子，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那男人是出了名的坏，要多坏有多坏。” 　　终于有人道出了真想，苏敏给他点一百个赞，好人好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寡妇那么多年，哪会不偷汉子。”长舌妇又反驳，“这女人可不一般，一个人做衣服，养活孩子，手艺好，你都不晓得，有多少男人找她做衣服。” 　　是可忍孰不可忍，苏敏走过去，给了那长舌妇一头盖，“阿姨，话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排我妈妈，作为女儿，这一掌是给你的警告，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之前是顾虑自己15岁，现在苏敏是仗着自己15岁，15岁的孩子，血气方刚，做事不会瞻前顾后，反正未成年，你敢那我怎样？ 　　长舌妇是个胖女人，被十几岁的小丫头当众羞辱，脸涨得通红，“你这小丫头，哪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居然敢打我，你、你……” 　　苏敏有些恶狠狠的，“以后嘴巴放干净一点，就不会有人打你！” 　　胖女人左右是气不过，伸手想打她，被身旁的人拦住，苏敏也被售票员护着，劝回了座位。 　　“算了，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邻座安慰着这个胖女人，但更多的人陷入了窃窃私语中。 　　苏敏平息着怒气。其实这是典型个农村八卦，或者说是中国八卦，在农村长大，她本见惯不惯。听别人的事情，可以一笑置之，但有人恶意诋毁自己的母亲，为人子女，这绝对不能忍。 　　死胖死胖，死丑死丑的女人，一定是在嫉妒她的妈妈。她妈妈生得那么美，没有几个女人不嫉妒。 　　经过这么一出，苏敏想着一定要想办法带妈妈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10章 　　破破烂烂的县城，苏敏来过。上一世经常在这转车去市里，但是县医院在什么地方，苏敏没去过。 　　下车时，胖女人还不甘愿地骂了两句苏敏，苏敏没时间搭理她。 　　苏敏在车站门口买了几个包子和油饼，顺道向老板问了一下去县医院的路，花2块钱叫了辆黄包车过去。县城通公交车，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 　　经过和黄包车师傅的攀谈，苏敏顺利地找到了医院的门诊，并且在那找到叔叔和婶婶，还有她妈妈梁美清。梁美清红着眼眶，显然哭过。他们都很是吃惊地看着苏敏，这孩子没来过县城啊。 　　“谁带你来的？”梁美清问。 　　“我自己来的呀。”苏敏笑着，“你们不要这么看我，我已经15岁了，懂得借钱，懂得坐车，懂得问路，我已经长大了。” 　　“你问谁借的钱啊？” 　　“小卖铺的胖阿姨。” 　　也对，经过昨晚的事情，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苏敏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孩子。 　　趴在病床上等缝合的苏强生侧过头对侄女竖起大拇指：“我们家小敏好样的，听说是你报的警？” 　　“警察来过了？”苏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叔，你怎么样，疼不疼？” 　　“疼，一会儿医生得给我打麻药呢，听说是叫局部麻醉。”苏强生假装龇牙咧嘴，“警察来过了，说是李春成那王.八蛋跑了。这王.八羔子，要让我找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行了吧，命都差点没了，还收拾他。”张芳芳没好气地道，提起这茬，她心里就烦躁得很。 　　苏强生精神不错，他比苏敏想象的好多了，而张芳芳就显得情绪暴躁，当着这母女二人的面，她连面子功夫也不想做了。苏敏完全接受并且理解张芳芳的心情。 　　“我叔最棒了！”苏敏转移话题，递了个包子给苏强生，“你们肯定没吃饭吧，我没钱买饭，就在车站门口买了几个包子和油饼。先充充饥。婶婶，你要包子还是油饼？我放这了，自己拿。” 　　苏敏把包子搁在床边的一条方凳上。 　　张芳芳没有接食物，梁美清都看在眼里。 　　从产房下来看到趴在病床上的小叔子时，梁美清泪如雨下，想去死的心都有了，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弟媳妇责怪她，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妈，小婶婶生了没有？” 　　“生了个男孩，是顺产，你庆生叔叔下午会到。” 　　“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你们去看看丽珠出产房没有，过去帮忙一下。”苏强生打发她们走，免得她老婆给嫂子脸色看。 　　梁美清心领神会，“我先去买点饭给你们吃吧，早上又没吃饭，这几个包子哪里够饱。妇产科在3楼，小敏，你先上去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 　　说着就拉着女儿往外走。 　　苏敏挽着梁美清的手出来，她跟妈妈道：“妈，我自作主张把箱子底下的钱给婶婶了，你不会不同意吧？” 　　“妈妈怎么会不同意，做得好，做得好。”梁美清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一点，比起她欠小叔子的，那点钱又算什么。 　　苏敏在来时的路上算了一下，按照当今的物价，结合叔叔的伤势，那些钱也差不多够了。但是恢复期需要营养费，那就另外再想办法吧。如果可以的话，还得请个律师。刑事诉讼不需要律师，但是民事诉讼这块，需要律师。她要申请赔偿。她苦恼的是，要怎么跟家里说这件事情。 　　请律师要钱，要钱！ 　　“妈，钱都给了叔叔，那我们家还有钱吗？”苏敏打听着。 　　“我兜里还有一点。”梁美清拍拍口袋，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妈妈是个裁缝，虽然赚得不多，但是饿不着我们小敏。你想吃什么，妈妈去买回来。” 　　“刚刚来的路上吃过了。” 　　“都吃什么了？” 　　“在街上吃了一碗面，味道真好。” 　　“傻孩子，面哪能吃饱。”梁美清看苏敏的刘海有些乱，她帮忙抬手理了理，“小婶婶估计差不多要出来了，你快上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好。” 　　苏敏顺着她妈妈指引的方向走到三楼产科，在护士站问到了小婶婶的床位。病房没有人，她在产房门口找到三叔婆，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天。 　　医院对面有个快餐店，梁美清打算在那买饭。她故意逗了一圈才回来，买了四份快餐，在隔壁下了份营养面给产妇补身子。她半上午吃了两个包子，现在还不饿，一点不饿。 　　张芳芳见有梁美清送饭进来，气色才缓和了一些。接过饭对梁美清道：“嫂子，要不干脆在这吃完再上去吧。” 　　“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我把这个饭送楼上去。丽珠不知道从产房出来没有。你们吃完饭就得手术了吧？我送完饭就下来。” 　　“不用下来，这里人多拥挤，嫂子你就在楼上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张芳芳难得地说了几句贴心话。 　　“好，我先上去看看情况吧。” 　　梁美清上得楼来，产妇刚刚出产房。 　　三叔婆和苏敏着实手忙脚乱一通，三叔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和苏敏一起搀扶产妇上床。刚生完孩子的丽珠脸上满是疲态的喜悦，声音微弱地问苏敏：“小敏，怎么来了？” 　　苏敏笑笑没说话，接过三叔婆手中的孩子，很是怜爱地看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刚出世的婴儿，前世她兄弟姐妹多，见证过侄子、外甥、外甥女的出生。想到这些，她就满是遗憾。若不是有妈妈在，她都认为自己不是重生的，而是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叫苏敏的人。 　　梁美清进病房看到苏敏抱孩子的姿势相当老练，惊诧极了：妞妞没弟弟妹妹，她不会抱孩子的呀！这难道也可以无师自通？ 　　“妈，你看小宝宝，多可爱！他睫毛好长，睡得真香，你看还在笑……” 　　苏敏不自觉地摇起来，梁美清凑过去，果然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长得和他爸一样俊。 　　三叔婆见苏敏摇得起劲，连忙制止：“小敏，不能摇，不能摇，成习惯了，以后他都得摇着才会睡。” 　　梁美清母女和吃东西的丽珠都笑起来，隔壁床的产妇们、家属们也笑，附和着：“这么小就开始摇，以后怎么了得咯……” 　　苏敏不得已才把宝宝放在了儿童床上，让他自己睡。 　　丽珠的肚子还是隆起。 　　苏敏上辈子第一次见产妇从产房出来时，吓了一跳，以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她当时觉得生孩子真可怕，所以到最后也是孤身一人。 　　病房是八个床位的大通铺，比起楼下的急诊科，这里显得热热闹闹，一团喜气。苏敏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即便只是坐在那，听那些陌生人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没有愁苦，也没有打搅，静静地聆听，脑子里编织出各式各样的故事。 　　这个炎热的午后，苏敏见证过新生，也仿佛听见过急诊病房里针刺穿皮肤的声音。 　　梁美清结账，费用比她想象的少，可她担心后遗症。假如落下什么病根，她这辈子要怎么还？ 　　几个人回到家里，刚歇一会儿，就听外面狗在乱叫，有人用微弱的声音在喊：“金香在吗？” 　　正坐在客厅里剥豆子的孙奶奶一听便知是谁，跑了出去，果然是十几年没见的人。不管有何恩怨，面对这位故人，孙奶奶还是很热情地把她迎进了门。 　　毕竟他妈不是坏人。 　　苏敏上一世没见过这老太太，但是知道眼前拄着拐杖，穿着尼姑服的光头老太太就是李春成的妈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吃斋的缘故，老太太瘦骨嶙峋，脸上布满皱纹，咋一看，着实有些吓人，若是晚上突然出现，苏敏会做噩梦。 　　不消说，这是警察上山跑了一趟，老太太得知儿子犯浑，砍了恩人，来给他求情了。 　　七十几岁的老太太，动作有些迟缓地把包放在桌上，拐杖靠墙放着。苏敏端了条椅子给她坐下，她和善地对苏敏笑，“这是林生的孩子吧？都好大了，长得真俊。” 　　苏敏不好意思地低头去厨房给她倒茶水。 　　回忆起过去几十年的邻居情分，孙奶奶不忍心地问：“老姐姐，你这是走了多少路啊？从庙里到这得走三四个钟头吧！”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吃完午饭动身的。”老太太接过苏敏的茶，一口气喝完。 　　农村的大碗茶，解渴。 　　见此，梁美清又吩咐女儿：“小敏，再给老奶奶倒一杯。” 　　小敏又倒茶去了。 　　孙奶奶拉起家常：“十几年不见，老姐姐，这可过的还好？” 　　“挺好的，挺好的。山上有吃有住，挺好的。” 　　老太太乐呵呵的，连续三个“挺好的”，这背后又藏着多少无奈和心酸。 　　“那就好，那就好。” 　　“这几年，你们过得怎么样，庄稼收成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 　　尬聊中。 　　“美清，你去给我这老姐姐煮点吃的。”孙奶奶吩咐道。 　　老太太连忙拖住梁美清，“不忙不忙，我不饿，不饿。说会儿话，就得赶回庙里。” 　　“不打算在这住一晚再走吗？我们姐俩叙叙旧，你这一走，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面。你看，平时也忙，都没空去看你。”孙奶奶客套着。 　　“我呀，十几年都没有出过庙，已经不习惯在外面住了。这趟要不是……”老太太眼眶突然红了，转过身去抽泣。现在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要回来求恩人，放过她儿子。 　　 　　☆、第11章 　　孙奶奶明白这老姐姐是个好人，但是这事一码归一码，毒死她家的鸭子，欺辱儿媳，砍她儿子，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许久，老太太才擦掉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拉过孙奶奶的手道：“大妹子，我这次是舔着脸来求你，求你们一家的，我知道我儿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全村。可是儿大不由娘啊，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让他给逼到庙里去了。我总想着自己早点死就好了，就见不到那个孽畜干这些坏事，去害别人，害自己的恩人……你说，大妹子，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该让他死掉……” 　　老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他造孽太多了，我去寺庙出家一是觉得没脸见人，二是觉得吃斋念佛可以给自己减轻一点罪孽。都是我教子无方，没有教好啊……” 　　孙奶奶本就是良善之人，生平最见不得人哭了，本想要怼这老太太两句的，可见她如此模样，心软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姐姐，我们一码归一码，别因为你儿子的作为影响了我们的关系，也别因为他气坏了身子。”孙奶奶避重就轻地安慰着。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用，他去坐牢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可怜我那两个孙子，爸爸去坐牢了，他们兄弟两个怎么办嘛，你说大妹子，他们兄弟两个怎么办？” 　　梁美清见此，决定做次坏人，她出面说：“伯母，这件事情已经交给警察了，我们也没办法的。” 　　“我听说，只要你们不追究，就没事的。是不是？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好不好？” 　　梁美清没有回话，孙奶奶心里想着，你要是不砍我们家强生，就光光儿媳妇这事情，私了就私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砍我儿子，私了，不干！况且飞虹说要回来。 　　这时，苏强生二人闻声而来，看到这老太太也是颇为无奈，苏强生不像女人那么心软，他对老太太正色道：“要看事情大小，这已经是刑事案件了，伯母，不能私了。” 　　“强生，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爸爸去世的时候，你和我家春成还睡过一年呢，这么快就忘了？”老太太打着感情牌。 　　“所以说，我爹还救过他的命呢，就这样的关系，他都下得去手。伯母，送他去坐牢，改造，重新做人，对你的两个孙子才是最好的。” 　　作为小孩子的苏敏，不插话，听得她叔怼这老太太，心理十分爽，给他点赞。要是苏强生不来，她可能就会上了。她走过去叔叔身边，跟他耳语几句，告诉老太婆嫌犯如果自首可以减刑。 　　苏强生对侄女赞许地点了个头。 　　老太太见此说情无效，“扑通”一声给强生跪下了，苏家老小吓了一跳。苏强生即使再恨李春成也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么一跪，赶紧去扶她：“伯母，您这是干什么，您做这些也是没有用的，不如放宽心在庙里吃斋念佛。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说呢？假如春成能自己回来认罪，我们也会跟警察说，轻判。” 　　这老太太不好好在山上念经，跑出来干什么。 　　“真的吗，可是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呀！”老太太呜咽着。 　　“美清，你去给老姐姐煮点吃的，怕是饿坏了。”孙奶奶拉过老太太道，“我说老姐姐，你晚上要是住这，就跟我睡间房，还是要回去看看你的两个孙子？如果要回山上，我就叫个人，把你送回山里。强生有伤，不会骑车子。” 　　老太太也很是矛盾，她想着要回去看看两个孙子，又碍于别人的眼，怕别人说六根不净。 　　苏强生断了老太太的念头，“那两孩子回外婆家过暑假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坐下来，想着这苏强生是不肯松口了，怎么办？ 　　梁美清煮了一碗米粉出来，放了过年才用的菜籽油和青菜，老太太可能着实饿了，也不客气地吃起来。边吃边流眼泪。 　　老太太吃完米粉，也没有再说什么，拄着拐杖默默地回自己家看了一眼就要回二八山。 　　临行前，老太太拿出一包钱给强生，说：“强生啊，这是我这些年庙里发的钱，给你补身子用，是我那个不肖子对不住你，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伯母，您这又是干什么，我哪能要你的钱呢，收起来收起来。真要回去，你等一会儿，我去找人帮你送回去吧，这走路，走到天黑都到不了二八山。” 　　苏强生把钱强塞回她的布袋里，去找人，他自己有摩托车，但是肩膀刚做完手术，不能使劲。 　　“你们都是好人啊，我这老太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老太太又哭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泪这么多，“不要麻烦你们了，我走回去就行，我带了一把手电，你们看呢——”说着她掏出手电给大家看。 　　苏强生自然是不会依着她的，去找了个年轻人来，把她强拉上了车。 　　老太太想着也好，这再走一程真的吃不消。再者儿子要是坐牢了，就把她们客气不要的钱留给孙子吧，孙子更需要钱。 　　年轻人是苏强生发小李文涛，他载着老太太到村口，碰到一辆警车、一辆轿车。路小，他把摩托车停在岔路上，让警车先过。老太太识字，她知道肯定是去抓她儿子的，她得折回去。 　　李文涛也知道这肯定是去苏家的警车，老太太回去指不定又要出啥幺蛾子呢，但是终究是拗不过尼姑的唠叨和自己的好奇，带着她折回了苏家。 　　除了一辆警车之外，后面还跟着两辆三轮摩托车，有四五个警察，李文涛兴奋起来，搞事情了。 　　老太太提前下车，又拄着拐杖回了苏家。 　　苏家满院子都是人。 　　来的人是警察，和苏敏的堂姑苏飞虹，飞虹还带了个人，说是律师。 　　苏敏的堂姑和梁美清一样，是个美人，远近闻名。更重要的是，这个美人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有才有貌。据说当年在大学也是校花，校花毕业就结婚了，夫家是高知家庭，公公是医院院长，婆婆是教授，老公是国企高管，而她自己在电视台做制片人。 　　四十多的飞虹的美与梁美清的柔弱和风情不同，属于气质型，而且保养得极好，淡妆、齐耳短发，一身湖蓝色无袖连衣裙露出雪白的胳膊，身姿曼妙。夕阳下，她整个都在发光。 　　苏飞虹此次带着律师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跟李春成打官司。她爹妈死得早，哥哥也跟她一样早年就去了省城，这边的亲戚就剩这个伯母了。除了春节会回来，平时工作忙，鲜少走动。刚出生那会儿她妈生病，不能奶娃，此时孙奶奶诞下死胎，于是就当了飞虹的奶妈，这一带就是三年。所以，这对飞虹来说是莫大的恩情。 　　农村的亲戚从来没有求过她什么，上午听孙奶奶哭着讲又是菜刀又是血的，还报了警，农村人报警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她以为苏强生受了重伤。堂哥没了，一家人没个男人在，所以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她找大学同学派了个小律师来，小律师就够农村人喝一壶了，不用出动大律师。到了县城，打了个电话给县里的高中同学，说起来，顺道让他来看一趟，没想到他还真的带了个下属，开了辆警车来。 　　镇里来了四个警察，两个熟面孔，其中一个是林警官，县里的局长亲自过问了，派出所所长不敢怠慢，亲自带队一起来了解情况。 　　林警官好生怨念，这种不过是二级轻伤，居然惊动了局长，看不出来这家人居然有背景。早知道如此，上午就该卖力一些，他现在好后悔早上让那两个小屁孩去盯梢了。万一她说出来，就尴尬了。 　　孙奶奶像看圣女一样看着自己的侄女，不敢相信，飞虹真的来了，还带了那么多人。上午，她一直以为这侄女只是安慰她这个老人家罢了。 　　苏敏看着这一院子的警察，觉得这漂亮姑姑的作用比上一世大多了，不只是亲戚，完全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在领导面前，林警官显得没有上午从容了。 　　警察们又一了解了一遍情况，这次说话的是苏强生，把事情的头尾讲了一遍，添油加醋地讲，一众警察也非常给面子地义愤填膺，说马上行动，一定要找到李春成。 　　飞虹掀起弟弟的后背看了看，到处都是缝针，惨不忍睹，心疼不已。 　　这么多的警察，自然又是引来了一群围观的邻居。站在门口的尼姑老太太认为丢脸极了，可是又十分想救自己的儿子，怎么办？这苏家明显是要逼死自己的儿子。 　　她颤巍巍地走进院子，院子里的人齐刷刷地盯向她，孙奶奶走过去扶住她说：“老姐姐，你没走啊？” 　　☆、第12章 　　“老姐姐，你没走啊？” 　　老太太也没回答，就径直走到飞虹面前说：“你是飞虹吧？你看我眼睛都要瞎了，认不出来了。以前我还给你扎过辫子呢，真是有出息的孩子。你妈死那会儿，我还帮她赶过寿衣呢……” 　　飞虹站起来给她让座，“对，是我，伯母，您的恩情我一直都记着呢。来，您坐这。” 　　老太太也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苏敏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太打得一手好感情牌。 　　“记着就好，记着就好，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孩子都很大了吧？” 　　“18岁了。” 　　“嗯，很大了。过些年，你都可以做奶奶了……” 　　飞虹笑起来，大家也跟着“呵呵”地笑起来。 　　“老奶奶，您能把您儿子有可能去的地方都告诉我们吗？早抓到对他有好处。”林警官见过这老尼姑一次了，这是第二次询问这个事情，他这也是当着领导的面，例行公事。 　　老太太也是怕了，没想到苏家这么绝，可是她儿子也不能躲一辈子吧。她想起刚刚苏强生跟他讲说自己投案会轻判，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还是苏家诓她话呢？她衡量了片刻讲：“我在山上那么久，哪里会知道他的去处，我对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你可以好好想想，没关系，不着急，慢慢想。最好呢，是让他自己回来，这样的话，可以减刑。”局长毕竟是局长，一眼就看穿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太太的眼神果然是放出光来，警察的话应该是可信的，看来苏家也没有诓人了。 　　“得让我想想啊，想想……他丈母娘家你们去了没有，山里头还有个姐姐，你们去了没有？” 　　这一问，林警官支支吾吾地道：“还没有，打算明天去！” 　　“我觉得更有可能去那个姐姐家里，不是亲姐姐，是我认的干女儿。我是腿脚不灵活，不然我就自己去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得，我先回家一趟吧，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我媳妇回来没有！” 　　林警官道：“那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问话比你们应该管用。”老太太又颤颤巍巍地回家了。 　　一直觉得老太太可疑的苏敏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从后门溜走了，尾随着老太太。 　　李家依旧大门紧闭，老太太熟门熟路地从小窗台上摸出一把小钥匙，她左顾右盼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从侧门进了室内。 　　躲在围墙后的苏敏透过缝隙观察院子里的情况，从老太太一系列的动作来看，她是个知情人，而且李春成就在家里。老太太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娘俩得谈判，李春成不愿意坐牢，老太太呢，自然也不情愿，可苏家不会放过他，强生不过是轻伤，左不过关他几个月就会放出来了，总比一辈子不敢回家强。 　　太阳渐渐落山，处于村里主干道上的李家门口有了行人，蹲在墙脚的苏敏过于扎眼。苏敏躲进李家的草垛，那里隐蔽的同时，可以掌握院子的动向。 　　草垛，是孩子们过家家、玩游戏的好场所。通常是几堆草垛堆一起，中间会有缝隙，缝隙里可以躺两个人，隐蔽而又安全。在缝隙中架上棍子，铺上稻草，就成了一间房。苏敏对这样的细节记忆犹新，坐在里面看外面飘着细雨的，灰蒙蒙的天，闻着稻草干枯的味道，小小年纪的她竟生出一种安全感，当时她想，以后长大了有一处这样挡风遮雨的地方就满足了。现在细细回忆起来，那种感觉还是很棒，这便是她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可始终没能够实现，不仅没有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可以让她停留的人。 　　过去她从来没有觉得遗憾，现在却可惜起自己，那么年轻漂亮，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从没有感受过人生的喜悦与感动，就挂了。 　　苏敏坐在草垛里，熟练地用稻草编辫子，来到这世上，应该尽量让自己的人生圆满。她想遵循一回大众的轨迹，结婚生子，平淡到老，这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你把钱给我，给我！” 　　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春成果然躲在家里。苏敏马上扔掉手上的稻草，探出头去，院中的老尼姑和李春成母子二人推搡起来，李春成抢下他老母亲的背包道：“想让你儿子送死，门也没有！” 　　“儿啊，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老母亲吧，我都马上要入土的人了，你这样我怎么去见你爹，这些钱是我留给你儿子读书用的！” 　　“可怜你，谁来可怜我！你给我闭嘴，小点声，别嚎了，一会儿把警察嚎来，我要你的命！” 　　对自己的母亲尚且如此，还指望他能对旁人好吗？苏敏没工夫看戏，一溜烟地跑回家通知警察去抓人。老尼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再说了，她自己生养的孩子，该她受。 　　听得这消息，众人都惊呆了，局长领队小跑着去了李家，正看到李春成对八十岁的老母亲挥拳。 　　“住手，李春成！” 　　人高马大的局长一声喝令，李春成愣在当场，看到一行穿着制服的警察进院子，他吓得拔腿就往家里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狗娘养的，人家说虎毒不食子，这死老太婆还真把警察招来了，以后看谁帮她收尸……” 　　“李春成，站住，看你哪里跑……” 　　几个警察追了进去，坐在地上的尼姑老太太悲从中来，大哭起来，她知道她的功夫是白费了。 　　苏敏箭步过去把老太太搀扶起来，平生她最恨的就是不孝子，刚刚若不是要先抓李春成，她必定会冲进院子，和他干一仗。 　　李家院子瞬间围满了人，老太太低着头对苏敏道：“小丫头，进去告诉警察，要是找不到人就去地窖，他躲在地窖里。” 　　“……” 　　这房子不过盖了二三十年，也没听说他们家是地主呐，瞧瞧人家这防范意识！全村居然就没有人知道这事情？ 　　果不然，李春成在地窖里被捕，当场被审，怂了，认罪，归案。 　　冯玉珍涉嫌包庇罪，从地里被传唤到场，听说媳妇也要被抓，老太太瘫软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哭哭啼啼地求情，苏家怕闹出人命，放过了冯玉珍。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命案，可大可小，警察就不再追究。 　　村子里沸腾了一个晚上，当然也包括苏家。 　　警察们谢绝了共进晚餐的邀请，直接收队，回了派出所。 　　警察走后，苏家一家人进了里屋说话。 　　苏飞虹的意思是绝对不能私了，否则她嫂子的名声就毁了。本来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的孙奶奶，听侄女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那就打官司。 　　既然不打算私了，苏飞虹带来的律师就派上了用场，并且他是法律援助，不需要费用。这也解决了苏敏的担忧。 　　这律师很年轻，被派来乡下，应该是应届毕业生或者刚入行不久的新人，他在苏家和苏飞虹一样被奉为上宾。 　　鸡不是下蛋就是毛没长齐，梁美清苦于鸭子被李春成毒死了，不然可以宰只鸭子招待客人。张芳芳两夫妻杀了一只鸡，梁美清去田里采了新出的豆角和黄瓜，孙奶奶把本要送给丽珠坐月子的鸡蛋和猪油渣也拿了出来，这样能凑出一桌像样的晚饭。 　　这是苏敏重生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热闹。苏强生还让苏敏去小卖铺买了几瓶饮料和啤酒。 　　在小叔家吃的饭，他家是刚盖的小洋楼，屋里亮堂。苏飞虹看着一桌子谈不上多丰盛，却是倾他们所有的家乡菜，感怀颇多。和嫂子、弟妹几杯酒下肚，说起了知心话。 　　律师姓沈，很知趣的青年，知道他们一家子有家事要说，早早上了楼，进了他们给安排的房间休息。 　　苏飞虹看着对面双颊绯红的嫂子，不是滋味，心里突然一动道：“嫂子，跟我去城里吧，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说起这茬，苏强生和苏敏都来了兴致，“真的，真的吗？” 　　苏敏和苏强生的想法一样，他们都觉得梁美清还年轻，应该再拥有自己的家庭，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梁美清低着头：“你嫂子我已经老了，我哪都不去，在这里把妞妞养大就好。” 　　“妈，我已经长大了，你别管我。”苏敏道。 　　“嫂子，你在我面前说老，在我面前说老，”苏飞虹笑起来,“罚酒，罚酒！” 　　“可不，我给嫂子满上……”张芳芳起哄，她又打听道，“姐，你给嫂子介绍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看我们嫂子长得多漂亮啊，才33岁，是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纪，我当然要给她介绍个好的，大律师，怎么样？人长得又帅，跟我同年，也就是跟我哥同岁，我哥活着也41了吧！”想起她那短命的堂哥，苏飞虹喝了一口闷酒。 　　大律师！全桌人都傻掉了，张芳芳更是暗地里笑着：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梁美清也喝掉杯中酒，自嘲一笑，“飞虹快别说笑了，大律师哪能看上我这样的。” 　　“怎么不能了，我说能就能。不过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结婚跟我一样早，男孩子嘛比我儿子大一岁，女孩子和妞妞差不多大。但是人很不错，我看准的，没错。嫂子，你要相信我。” 　　孙奶奶发话了：“两个孩子！飞虹，咱不兴给人做后妈的……” 　　“婶子啊，这事你不能拦着，会耽误我嫂子的。她还年轻，又漂亮……”苏飞虹趁着酒劲，把以前想说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嫂子，你晚上就把行李收拾好，带着妞妞，跟我一起进城，如果不成，就当去玩几天好了。小敏，你说呢？” 　　苏敏当然求之不得，就算相亲不能成功，只要进了城，好处很多，可以让表哥给她补功课，也可以想办法和妈妈在城里落脚，妈妈会裁缝，可以出去做工，也可以开个小铺子，再不行，开沙县小吃。至于资金，总有办法的。 　　“我觉得可以。可那男人的老婆呢，死了还是离婚了？” 　　“离了，离了好些年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先去看看人再说。”飞虹拍板。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圆月，月光洒在院中，洒在每个人身上。几个人低低地讲述着往事，偶有欢笑，偶有虫鸣。 　　苏敏坐在中间呆呆地听着，那些她已经听过的或者没听过的事，而另一个世界的那些人又怎么样了？ 　　 　　☆、第13章 　　临睡前，已经躺下的苏敏被她妈妈叫起，苏敏刚刚还想着这姑姑是真心做媒还是酒后说说呢？做媒这种事不好判断，尤其是这种听着就不靠谱的媒。见她妈妈进房间，她就觉得有戏了。 　　“妞妞，你姑姑又过来跟我说收拾行李了，你怎么看呢？”梁美清内心犹豫，这么些年，不是没有说媒的人，然而除了婆婆的因素之外，她确实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一个是没有时间，每天为了养家忙得跟陀螺一样，再一个是怕妞妞受委屈。带着女儿再婚尤其要小心。 　　吃饭时，她婆婆讲，不兴做人后妈，她的想法自然不同。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农村妇女，假如找，只能找条件和她对等的人，找个没孩子的好人，简直痴人说梦。 　　“妈，那我们就去一趟城里吧，假如那个男人真的很好，又喜欢你，你嫁也不亏；假如不好，我们再回来也可以的呀，是不是？就当去玩一次，我还没进过城呢。” 　　“瞎说，五岁那年，你爸爸还不是带着你去过姑姑家，你还把别人家的手表弄坏了。” 　　“五岁的事情，我哪里还有印象。我说的是，懂事以后还没进过城。”苏敏抗辩道，上一世的五岁她都记不得了，更不要说这一世，完全没有记忆好伐。这以后还是少提过去的事情为妙，说多错多。 　　“好，就当去玩吧。”梁美清轻松起来，回去收拾娘俩的衣物。由于自己是裁缝，也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在乡下还过得去，要是穿去城里未免寒酸了一些。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撑门面了，横竖就这样子吧。 　　店里还有接的活儿没做完，不是太多，但是也不能拖着。两天都没干活，得早些回来才行。 　　这次去城里，她也有她的打算，一是看看有没有可以做的事情，进城读书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晚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如果能让妞妞在城里读书该多好。 　　- 　　天刚刚亮，苏敏就醒过来。这一夜，她并没有睡好。 　　她在想即便不能够留在城里读书，那么这个暑假如何让表哥给他补课。主动开口，总归是不好的。主动要求住下，也不好，会让人认为你是极品的农村亲戚。可是呢，她的课业怎么办？还是认命，不读书了，连初三也不要读，直接出来赚钱？ 　　宁静的夜晚，就着夜光，她回想起上一世的零零种种，内心缺失的那部分除了感情还有什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是她来自骨子里的自卑心，而这种自卑心源于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文凭是块很重要的敲门砖，她局限了你的发展，让你没有自信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 　　如果有可能她想把硕士、博士读个遍。一边赚钱一边读。 　　博士读完，也快30了，她想创业，还想要谈一场像样的恋爱，想结婚生孩子，她不想像上一世那么早死，想要和喜欢的人厮守到老。 　　人总是很贪心，重活一世还是这样。只是她可以尽可能地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苏敏起了个大早，帮忙着把家务干完。 　　孙奶奶并不开心，心里责怪飞虹，胳膊肘往外拐，给她嫂子入赘个男人回来还差不多，怎么能往外嫁？这万一要是成了，孙女如果不跟去，她就得养孙女，孙女得看她婶婶的脸色，这要是跟着去了，她不甘心，搭进去个儿媳，还要搭进去一个孙女不成？ 　　不过飞虹说那男人是大律师，大律师是干啥的，她不太清楚，但是听他们讲很厉害的样子，很厉害的人能看上农村妇女？别痴人说梦了。她得提醒儿媳，别上赶着。 　　走时，孙奶奶拉过梁美清耳语了几句，梁美清频频点头。 　　苏飞虹开的是一辆桑塔纳2000，价值十八~九万，在97年算得上豪车。 　　梁美清母女二人坐后座。 　　第一次坐轿车的苏敏表现得很兴奋和新奇，这摸摸那看看。苏敏真的是第一次坐桑塔纳，这摸摸那摸摸是想研究一下，这车到底哪好了！内饰一般，性能什么的，苏敏就不知道了。 　　苏敏上一世是出车祸死的，但是奇怪的是，她对车一点恐惧也没有。 　　她是被撞死的。酒驾，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死得其所，毫无怨言，只是对不起她的老母亲，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给被撞的车添了麻烦。不能亲口说抱歉，真是抱歉。 　　前排的苏飞虹透过后视镜看到苏敏神采飞扬，问她说：“妞妞，高兴吗？” 　　“当然高兴。”苏敏回道。 　　“那就在我那多住几天，让秦铮哥哥带你去玩，比如去吃肯德基、游泳、去图书馆看书，姑姑负责带你妈去逛街，买几件漂亮衣服。” 　　“嗯嗯，好，要把我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相亲……” 　　梁美清不好意思起来，捂住女儿的嘴，“小孩子家家，别瞎说。” 　　苏敏挣扎了一下，把梁美清的手甩开，义正言辞地道：“妈，我已经十五了，不小了！” 　　苏敏看着后视镜里的二人直笑：“就是的，我们家妞妞已经十五了，不小了，我们要一起把你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嫁掉……” 　　“飞虹，你们真是的……”这还有旁的人，梁美清真是难为情。 　　副驾驶的沈律师也笑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 　　飞虹看他笑，也转头问他：“对吧，小沈！我嫂子长得多漂亮呀，不比你律所的那些大学生差吧？” 　　“那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不好，这要是在香港，嫂子完全可以去参选港姐。” 　　苏敏和苏飞虹应和着：“就是就是。” 　　被她们这么一夸，梁美清臊得连钻地洞的心都有了。 　　“小沈，你家老慕出差到底哪天回来？” 　　“昨天我听他们说，晚上就回。” 　　苏敏猜测，他们谈论的这个“老木”就是她妈妈的相亲对象。 　　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到达省城知州时，刚好是中午时分，饭点。 　　飞虹早上就打过电话回家，吩咐家里阿姨准备中饭。小沈谢绝了飞虹一起午饭的邀请，在他公司门口下了车。 　　车子驶进环境清幽的别墅小区，90年代建起来的小区，绿树成荫，花草绽放。 　　出来迎接她们的是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白发老太太，站在玄关处非常热情地接过行李，不消说这一定是她姑姑的教授婆婆了，苏敏甜甜地叫：“奶奶好!” 　　嘴甜总没有错。 　　秦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嗯，真乖真乖！” 　　梁美清和她寒暄着，奉上准备好的特产，老太太接过来道：“哟，舅妈，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还带这么些东西。这些啊，其实应该拿去集市上卖了，补贴孩子读书用。” 　　瞧瞧，这秦奶奶多暖人心，即使是假话，苏敏也愿意听。 　　飞虹的老公出差了，院长公公上班，没回家吃饭，秦奶奶放暑假去旅游，刚回来。她十分热情，这让没有见过世面的梁美清略有些紧张，她紧紧地捏着水杯。 　　“来，小姑娘，多吃点水果，长个儿，看你这么瘦。我去厨房看看，今天都有什么菜，让你姑姑陪你们聊，小姑娘，遥控器在这里，想看什么电视自己来。” 　　苏敏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白发奶奶。和蔼、文雅、有涵养。 　　兴许是农村人的自卑心作祟，过去，苏敏从长辈口中听到的院长和教授是轻慢的知识分子形象。耳听是虚，眼见为实。老头没见过，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从秦奶奶身上可以想象，秦爷爷也应该是个头发花白，和蔼的老院长形象。 　　苏敏表哥秦铮抱着个篮球，满头大汗地回来。这时候正流行灌篮高手，可惜她没看过，乡下资源有限，没有报纸没有杂志，甚至闭路电视也并非家家都有。苏敏没什么体育细胞，但几年之后她却成了足球迷，喜欢拜仁慕尼黑，钟情于德国队。 　　秦铮去冲了个澡出来，在苏敏身边坐下，和苏敏一起吃葡萄。他笑着道，“小敏，好久不见，胆子变大了嘛。” 　　十五岁的乡下孩子，性格又内向，胆小也正常的。只是，秦表哥，要知道苏敏比你多活了十几年呢，生理年龄15岁，心理年龄嘛…… 　　“有吗？” 　　“有啊，都敢跟着舅妈来我家了。以前让你跟我来我家，怎么都不愿意来。”秦铮削了个梨给梁美清。 　　飞虹捶他，“这孩子，哪有这样说妹妹的。” 　　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你看，他表现得多落落大方。 　　“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我带你去逛街。”秦铮睥睨着苏敏，“啧啧，你看你，头发也不留，让我妈带你去买两件衣服。” 　　“要你管！”苏敏向他吐了个舌头，梁美清和苏飞虹都怔怔地看着她。 　　“耶耶，小妞不仅胆子变大，脾气也见长了嘛。恩，我喜欢，在这过暑假，我带你见识见识我们省城的人文风情。” 　　“不行呀，得回家，家里好多事情没做呢。”梁美清道，来这已经很叨扰了，她不想给小姑子添太多麻烦。 　　“嫂子，现在又不是农忙，能有什么活呀，我看苏敏留下就挺好的，你看这房子空房间很多，最好是你也留下来。”飞虹意有所指。 　　“那怎么行，苏敏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明年就中考了……” 　　“暑假作业算什么，舅妈，你就放心，包我身上了。”秦铮给苏敏打了个响指，“苏敏，晚上我要测试一下你的水平……” 　　苏敏笑着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这件事算是有结论了。进展很好，符合她的预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这里了~~ 　　☆、第14章 　　吃完午饭，姑嫂二人在房间说体己话，苏敏也被叫了进去。 　　飞虹知道梁美清没有几件衣服，而且即便她自己是裁缝，也做不出多洋气的款式，她从衣柜里找了几件以前买的没穿过的裙子，都是品牌店的衣服，不会过时。 　　梁美清一看衣服还簇新，住这么好房子的人，衣服必定也是不便宜的，她怎么能处处占便宜呢。于是回绝道：“这么好的衣服给我们乡下人穿可惜了，你留着自己穿。况且，我也穿不惯裙子。” 　　“你这么好的身材，不穿长裙，太浪费了。” 　　苏敏看那颜色和款式很显年轻，默默地坐在一旁的软塌上欣赏起来。 　　梁美清扭扭捏捏地去是试衣服，姑侄二人就着衣服闲聊起来。 　　“我这衣服只能平时穿穿，你妈适合穿裙子，晚上带你们去逛街，买相亲衣服。”苏飞虹道。 　　“我妈打扮一下就和姑姑一样，是个大美女！” 　　这话很受用，苏飞虹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个小马屁精，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会哄人呢，长大了还了得呀！” 　　“哪里拍马屁了呀，我说的是实话嘛，我姑姑就是大美女。” 　　说话间，梁美清从试衣间出来，两人都觉得很棒，飞虹对她竖起大拇指。 　　V领的花色雪纺波西米亚长裙，腰收的刚刚好，V领处露出雪白细长的脖颈，很是性感，并且显身材。之前苏敏一直担心衣服过于老气，但是这一身衣服让她整个人瞬间洋气和年轻起来。 　　波西米亚长裙什么时候都流行。 　　“我嫂子就是衣架子，你看看这走出去，哪个男人不喜欢呀！要配高跟鞋、高跟鞋，人就更加高挑了。” 　　飞虹在衣帽间挑了一双半高跟，她嫂子本来就高，长裙，焦点在裙子上，不需要太高的鞋。 　　“可是我不会穿高跟鞋呀！”梁美清捂着胸口的空白处，羞涩地道，“这前胸露了一大块，怎么能穿得出去嘛。” 　　“亏你还是个裁缝，这是一种美，嫂子，要习惯，这里不是乡下。人靠衣装马靠鞍，以后不仅要学穿高跟鞋，还得学化妆，你看我天天化妆。”飞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精神哪，连我儿子都说，女人到了年龄就该精致，穿高跟鞋，化淡妆。” 　　“哎，飞虹，我们乡下哪有那个条件嘛，要是敢化妆，穿裙子出门，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别回去了。嫂子，来试试鞋子。等妞妞长大了，也要买高跟鞋，买口红，跟姑姑一样化淡妆出门……” 　　梁美清穿上鞋子，人又高了几分。 　　“化个淡妆，简直完美。嫂子，你再试试其他的几条，穿了好看，全部拿走。” 　　“我还是不要了，在家里没有机会穿，不要浪费。”这是实情，还有就是梁美清仍旧觉得不该占便宜，她们不是亲姑嫂，也不是好朋友或者闺蜜。 　　“嫂子，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这些衣服你不穿，我也是要扔掉的，我每年都扔掉好多衣服……” 　　姑嫂二人还在聊着什么，苏敏觉得她妈妈的长相本身就古典，眼如秋水，腿长、腰细、胸大，脖子也好看，穿旗袍再合适不过了。 　　“要我说，嫂子这身材长相最适合穿旗袍了，而且也只有旗袍最能显你们这些三十来岁的女人的韵味儿。我拿条旗袍你试试看？” 　　很好，姑侄就是姑侄，连眼光和口味都一样。苏敏也不便发表太多，附和道，“对对，妈妈穿旗袍肯定好看。” 　　“不要，不要。”穿了好看她也不会去买，旗袍这种衣服肯定很贵。婚姻这种事情，什么锅配什么盖，她也不想去高攀人家。要花那么多的钱去置办自己，到头来也不会有结果，这是何苦来的。 　　真的去相亲，她的衣服要是觉得寒酸，那就穿小姑子的好了，这里随便一件都比她自己做的好看。 　　梁美清看着这条波西米亚长裙，倒是萌生了自己扯布来做样品的打算。 　　这次相亲，完全是苏飞虹临时起意。这么多年，一个省城一个农村，她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大律师同学和寡嫂联系在一起过。觉得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突然把他俩人联系在一起，她这任督二脉还真通不了。 　　这不，她还没来得及和大律师讲，以他们的交情，大律师是不会拂了她的面的。 　　受婆婆影响，苏飞虹有好几件旗袍，她挑了一件暗咖色，花色浅白粉红相间，绿色点缀其中的旗袍出来，让梁美清试上。 　　穿上旗袍的梁美清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韵，苏飞虹比她胖几分，所以腰部略宽，但依旧遮不住她凹凸的身材。盘纽扣在脖根，整张脸有一种禁欲之美。 　　这样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 　　-- 　　傍晚，秦铮去游泳，邀请苏敏一起去，没有泳衣，苏敏婉拒了。 　　客厅的矮几上放着一本《东周列国志》，苏敏随手抄起来，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 　　不多一会儿，秦铮就在铁栅栏外面喊：“小敏，小敏！” 　　苏敏大声地应着。 　　“帮我把我床头柜上的学生证拿出来，两本哦！”秦铮强调道。 　　苏敏忙不迭地上楼，很顺利地在秦铮房间的床头柜上拿到了学生证。一定是个女生，她想，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女生呢？出于好奇，苏敏翻开了学生证，一本是秦铮，另一本也是个男生。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黑白寸冠照的少年隐隐笑着，眉清目朗。 　　慕璟川。 　　好熟悉的名字，苏敏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边走便琢磨，但始终没想起来。 　　和秦铮在门外等的人正是慕璟川，他们各自骑着一辆山地车，随时准备出发。 　　慕璟川身穿黑色Polo衫，牛仔裤，单脚着地，大腿修长，很是帅气。 　　他冷面地看着苏敏，“秦铮，这是你那把我手表弄坏了的表妹吗？” 　　“是的，转眼都变大姑娘了。”秦铮一副老成做派，从苏敏手中接过学生证。 　　卧槽！她真的把人家的手表弄坏过？ 　　“小姑娘，开始赚钱没有？记得还欠我一块表。”慕璟川的目光越过苏敏的肩，落在她身后的爬满蔷薇的栅栏上。零星的几朵蔷薇花挂在枝头，竟也赏心悦目。 　　“……” 　　大家都是熟人，这样子真的好嘛？苏敏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有这么一回事情吗，我怎么不记得？” 　　小孩子家家还想从她这讹一块表，门也没有！电子表、石英表、机械表，表的种类五花八门，万一给他弄坏的是一块百达翡丽，她这辈子岂不是栽这块表上！当然，她也就是条件反射，那么一想，十岁的孩子，哪来的百达翡丽。 　　“秦铮，不认账是你外公家家训？” 　　表兄妹异口同声：“你外公家家训！” 　　“……”慕璟川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不常见面的表兄妹竟然有如此默契。不知怎么滴，他突然来了兴致，“走，小姑娘，一起游泳吧！” 　　大男孩叫小姑娘去游泳？我呸！ 　　有秦铮在苏敏不怕他，不，就是没秦铮在，她也不怕他。作为十五岁的乡下女孩应该是十分保守，但是苏敏忍不住地骂道：“去你的……” 　　苏敏转身进门，“砰”的一声，防盗门发出巨响，栅栏外传来笑声。 　　苏敏想着她的骨子里是不是还有青春期的残余，她也想着刚刚那个眉宇间似曾相识的男生。 　　她蒙头蒙脑地进了花园，秦奶奶坐在石凳上，翻看她刚刚看过的书。见她进来就问：“小姑娘，还看《东周列国志》啊？不错，不错。” 　　苏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眯起眼笑了起来，笑容可掬，“那继续看，如果对历史感兴趣，我书房你还有好多，你随便去拿，《史记》《资治通鉴》《三国志》这些书都可以看看。” 　　“好的，谢谢。”苏敏嘴上应承着，可是心里觉得好苦。她从小就对历史感兴趣，但是眼下哪有时间看这些书，补救数学、物理还来不及呢。 　　“多乖巧的一小姑娘。下学期该上初三了吧？” 　　苏敏点头。 　　“好好念，要是能来市里念书就好了，以后可以住我们家来，最好是市一中。” 　　市一中……这件事无疑比登天还难，能上重点高中就不错了，哪还敢期望全市最好的中学。再说，就算成绩过关，也不符合招生标准，除非她妈真的嫁到了城里，顺便也把她带来了。 　　苏敏的目标不过是能上重点高中，避免悲剧重演，顺利上大学。然后在已知的大环境下，轻松地赚点小钱讨生活而已。至于读硕读博那是后话，梦想可以有，万一实现了呢。 　　她这辈子不要什么宏图大志了，就算有，纵然是会飞，也成不了马云、马化腾。往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 　　晚饭过后，飞虹开车，带着秦铮和梁美清母女出门逛街。 　　秦铮又和飞虹说起了慕璟川，说他明年暑假要去一趟欧洲。 　　别说1997年，就算20年之后，去欧洲也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 　　听到慕璟川的名字时，苏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人逛商场，在飞虹的要求下，秦铮带着苏敏去吃肯德基。 　　城里人认为，乡下来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城市的繁华和看似高大上又新鲜的吃食。盛情难却，苏敏跟着秦铮去了肯德基。 　　这家肯德基，苏敏知道。后来无论城市如何变迁，这家肯德基依然都在。门面翻新过，扩大过，服务生换过不知道几茬，但是最初的味道却还在。 　　苏敏愣愣地跟在秦铮后面，以至于有人喊她，她许久都没反映过来。 　　“苏敏，苏敏！ 　　是个女孩子，身旁站着一个男生，白白净净，灰色的衬衫，黑裤子，背着个很土的帆布包，用同样惊讶的眼神看着苏敏。 　　 　　☆、第15章 　　他是陈然。 　　苏敏回来后，并非第一次见到他，然而只有这一刻，苏敏仿佛被拖进了上辈子的岁月里，风尘仆仆。 　　她和某人第一次吃肯德基就是在那里。当时他们都是没有钱的穷学生，他却掏出两百块钱，豪气地点了一桌子东西，“我们要吃就吃个痛快，这钱是我自己赚的，所以安心吃。” 　　“苏敏，他是谁呀？”女孩问，她明显对苏敏身旁的这个哥哥感兴趣。 　　苏敏笑起来，“我表哥。” 　　可是苏敏一直在想，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呢？初中同学？她和初中同学甚少来往，一时想不起来，待会儿叫不出名字，该多尴尬。 　　秦铮问：“你同学？” 　　“嗯，是的。” 　　“那一起吃吧。你领他们找个位置坐下，要吃什么，我给你们点。”秦铮环视了一周，没有空位置，“去楼上看看。” 　　“不用不用，我们有钱、有钱，自己来。”那女孩道。 　　陈然也说：“对，我们自己来。” 　　这是乡下人特有的拘礼，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可爱之处，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尤其是没有关系的人。 　　秦铮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笑起来，“没事，你们去坐着好了，我随便点了。” 　　此刻苏敏无心理会这些，她着急知道这同学叫什么。 　　“那我们先去楼上找个位置坐下来吧！”苏敏道。 　　她领头走在前面，寻了一个窗边的四人位置，和女孩并排坐着，陈然坐在她对面。 　　“苏敏，你怎么会来知州的，这么巧，还碰上了。” 　　她话里透着浓浓的优越感，苏敏笑着看她，没有答话。她记起来了，当时班上有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成绩一般，脾气挺大的。应该就是她了。 　　“林璐璐，就你能来知州吗？”陈然怼她。 　　对，叫林璐璐，苏敏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差点要想起来了，可偏偏还是从陈然的嘴里说了出来。 　　“当然不是，我就是好奇嘛，没想到她也来了。正好啊，我们可以一块儿玩。”林璐璐道，“苏敏，你什么时候来的，打算去哪里玩？” 　　“我今天下午才到的，还不知道呢，等大人安排吧。你们呢？”苏敏问，“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我们也是昨天在车上遇到的，没想到两家亲戚住同一个小区，就一起来出来吃肯德基了。”林璐璐很兴奋地道：“苏敏，我们去动物园好不好？” 　　苏敏答道：“我还不知道呢，陈然你呢？” 　　“刚来，我也还不知道，”陈然说：“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你们都是尖子生，要和你们做朋友，我也得努力才行。”林璐璐嚷着。 　　苏敏和陈然都笑了。对于苏家的事情，陈然不知道解决得怎么样了，碍于林璐璐，也没有问。他想着，今日要是没有旁人就好了，可以请她吃肯德基，两个人聊一聊下半年的学业，明年的打算。 　　秦铮点了一些东西上来，撕开番茄酱，招呼几个孩子吃起来， 　　面对陌生的城里人，陈然和林璐璐明显有些拘谨，这种自卑感是每个从农村初到城里的人都会有的。 　　他们捏着薯条学着苏敏的样子，沾番茄吃，都在怀疑苏敏是不是来吃过。 　　秦铮的BB机响，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号码，安排苏敏道：“这里不会赶人，你们在这玩，别出去，有同学找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敏笑他说：“你女朋友吗？” 　　秦铮拍她脑袋道，“小孩子家家的，爱管闲事。” 　　苏敏冲他做鬼脸。 　　林璐璐和陈然奇怪地看着苏敏，她在家人面前是这样的款？ 　　苏敏不以为然，她要让大家都看到她的改变，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十五岁的乡下丫头了。 　　林璐璐是个八卦，她马上问苏敏，“你表哥上高几了，有女朋友吗？长得真帅。”她的目光尾随着秦铮出去，久久不肯收回。她觉得城市里的男孩子和他们乡下就是完全不一样。 　　“你也爱管闲事。”陈然又怼林璐璐。 　　林璐璐也学着苏敏做鬼脸。 　　林璐璐再次被怼，喝着饮料的苏敏差点被呛到。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明明不是亲戚关系。 　　都是林璐璐在说，问这问那的，苏敏和陈然就是帮腔罢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和陈然说好了，过一个礼拜就回去，我作业一点没写呢，苏敏你的呢？” 　　“我也没写，你们带暑假作业了吗？”苏敏正为这事情发愁，能不能留在城里是个未知数，但是一定要把成绩搞上去才行。 　　“我带了，我带了。”林璐璐道：“来的时候，我妈检查了包包，一定要让我带作业。你说我们马上都初三了，她还这样，我真是讨厌，作业写了就能跟你们一样会读书吗？” 　　陈然回道：“不能。” 　　“为什么？” 　　“太笨了。” 　　林璐璐快哭了。 　　如果这是看小说，苏敏会怀疑，陈然和林璐璐是一对，可现实是，陈然不喜欢笨女孩，能吸引他的是学霸和白富美。 　　“我想和你们写作业。”林璐璐啃着鸡翅，她心有不甘，明明每天很早到学校，很认真地读书，但成绩为什么就是上不去呢？每次看同桌苏敏写卷子，刷刷刷的，就恨自己不用功。 　　“我们每天来肯德基写吗？”苏敏问道。 　　“这个提议不错，每天买点吃的，不买吃的，肯德基也不会赶人，是吧？或者去图书馆，也行。” 　　“……” 　　面对陈然的回答，苏敏竟然无言以对，脸皮挺厚的一人，而且图书馆那么安静，能讨论问题？当她也是林璐璐那么好骗嘛，虽然心里真的很想一起写作业，但是一写作业就露马脚…… 　　见苏敏不说话，林璐璐又问：“苏敏，你不觉得陈然说得很有道理吗？” 　　“嗯，那我们为什么不回乡下写作业呢？买肯德基要钱，我没钱呀，不买东西整天占他们便宜总是不好的吧，图书馆的话，不能讨论问题，和在家里写没有区别。” 　　林璐璐是个墙头草，她觉得苏敏说得有道理，附和道：“对对，苏敏说得有道理。” 　　“林璐璐，你不是有钱吗？你来请客好了！我负责辅导你功课，怎么样？”陈然开玩笑地道：“这样还蛮划算的，是吧？” 　　林璐璐有点懵了，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璐璐，别听陈然瞎说，你相信他的水平，还不如相信我的呢，是吧？”苏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把掉陈然坑里的林璐璐捞了起来。 　　“可是你们都很会读书呀。”林璐璐一脸崇拜地看着这两人，“苏敏，我也可以请你吃肯德基，只要你和陈然肯教我，让我和你们一样成为尖子生。” 　　“……” 　　陈然笑着看苏敏，看她如何下台。 　　“一山不容二虎，你还是找陈然吧，你们俩来肯德基，可以不买吃的，就坐着写作业，还可以培养感情。” 　　林璐璐觉得苏敏分析得很有道理，“那也行，陈然，明天开始，我们一起来写作业。” 　　“苏敏，不要误会，不是这样的。”陈然开始向苏敏解释，他有点高兴，又有点着急，他对林璐璐真的一点意思没有的。 　　很明显，陈然对苏敏已经有了爱慕之情，时间点不对，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吗？苏敏在心里说抱歉：我只是想甩掉你们而已，没有其他的，真的没其他！ 　　林璐璐则继续吃她的东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秦铮回来了，“苏敏，吃完没有，我妈和舅妈在楼下等你们。” 　　“好。”苏敏回道，转而对两位同学道：“你们继续在这吃吧，把东西的吃完再回去，我得先走了。” 　　“那我们也走了。”陈然先起身，也拉着林璐璐起来，说：“林璐璐，我们走吧。” 　　秦铮看他们还有话说的样子，先下楼在门口等她。林璐璐吃着薯条，又对秦铮犯起花痴，她把最后一根薯条塞进嘴里，拿着饮料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哦，好的。” 　　桌上剩下一些零星东西，苏敏去前台要了一个塑料袋，把东西打包回去，她想带回去给她妈妈尝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农村人总是稀罕的。 　　“苏敏，你好聪明哦，还知道把没吃的东西装起来带走。” 　　苏敏笑了一下，低头往前走。 　　林璐璐羡慕苏敏有个聪明的头脑，还有帅气的表哥，她也有表哥呀，但没有苏敏的表哥帅。 　　苏飞虹几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陈然知道分别在即，如果没有行动，下次见面很有可能是开学后了，他不想浪费这样的机会，走过去直接问飞虹道：“阿姨，我是苏敏的同学，我们可以去找苏敏出来玩吗？想和她一起讨论作业。” 　　经过了一世，苏敏仍旧觉得陈然比他聪明，你看他现在马上就能分辨出两个大人话语权在谁的手上，知道一句话改怎么说才有效用。 　　飞虹看她是个朴实孩子就道，“行啊，你们来找她玩，一起写作业，我们住在丽池小区，也可以打电话，你记一下电话——” 　　陈然迅速从包里掏出笔和本子记下来，然后既有礼貌地道谢，道别，带着林璐璐离开。 　　秦铮低声笑问苏敏说：“这男孩子对你是不是有意思？” 　　苏敏暗暗地给了秦铮一脚，“表哥，你胡说什么呢。” 　　“跟我说说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告诉她们的。”秦铮指了指前头的两位长辈，毕竟他是过来人。 　　“那我们交换秘密好了，怎么样？”苏敏狡黠一笑。 　　秦铮直接无视她，看来不能小看这乡下丫头了。 　　 　　☆、第16章 　　两个妇女逛街，买了一件带裙摆的泳衣和一副泳镜给苏敏，这个款式刚刚时兴，很是漂亮。苏飞虹偷偷付的钱，梁美清十分过意不去。她之前和飞虹说过自己的情况，希望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但是不表示她想要占飞虹的便宜。 　　梁美清想留下来，不是以相亲的名义，而是自己的能力留下来。逛街一路走来，都在观察周边的环境，看看有没有要招工的，裁缝有点难，但是进餐馆洗碗、或者商场扫地总可以。乡下人到城里，没有文化，不进工厂就是干这些给人刷盘子或者扫地，这不丢人，因为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而且不需要风吹日晒，比在农村轻松许多。 　　回到家里，苏敏大方地拿出肯德基跟大家分享，有医院院长的高知家庭对肯德基自然是排斥的，都笑笑说：“你自己吃了。” 　　趁着他们各自回房，苏敏把东西拿进自己房间，拿了块翅膀送到她妈妈嘴边说：“来，妈张嘴，尝一块，我刚刚吃的很饱，很好吃的。” 　　梁美清嘴歪了一边去，“不要了，你吃吧……” 　　她想说吃了上火，嘴就被女儿塞满了。 　　苏敏得意地跟她妈妈讲着在肯德基吃过什么，例如第一次喝可乐、吃薯条要沾番茄酱，她说等她赚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带她妈妈去吃肯德基。 　　梁美清被逗笑了，她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又乖又懂事。 　　吃肯德基这样的话，肯定是用来哄她妈妈的。经历了这么些糟心事情，她想让她妈妈开心一点，她甚至不想让她妈妈再回乡下。 　　苏敏知道乡下那些妇人的嘴有多毒，转而又想到叔叔的伤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说是轻伤，但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苏飞虹进来催促母女二人去洗澡，有了洗手间和热水器，苏敏才觉得她生活的是现代社会。 　　客房没有卫生间，她们用的是二楼的公共卫生间。很老很高级的阿里斯顿热水器，水压很大。热水溅在苏敏的皮肤上，微微的疼痛，苏敏享受着这种被冲刷的快感。 　　前路就如这满室氤氲一般迷茫。 　　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留在城里，跟着妈妈改嫁或者和她一起吃苦，读城里的学校，1997年到处都是机会，她们总会有机会的，即便现在没有，熬几年就有了；回乡下，读渣学校，继续农村鸡零狗碎的生活，倘若没有考上高中，那么明年带着妈妈进城，一起打拼…… 　　这样分析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只要熬过这一年。 　　当务之急是抱紧秦铮的大腿，让他补习功课。 　　第二日，苏敏起了个大早，在花园里看昨天没有看完的《东周列国志》。 　　秦爷爷和秦奶奶去晨练归来，看见苏敏用功的样子，十分喜欢。 　　昨晚回家，秦爷爷已经睡觉了，所以苏敏是第一次见这老人家。和她想象的一样，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她连忙起身打招呼。 　　秦爷爷笑着摆手示意她坐下，老夫妇并没有多加打扰。秦奶奶跟他讲述着昨天这对母女来以后的种种。 　　人们对弱者总是保有一份天然的同情与亲近。比方说老夫妇二人，他们的儿媳是乡下来的，但是却很少和她的娘家人打交道，听说了这对母女的遭遇，作为经历过苦难的知识分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想要去帮助她们。他们可以资助贫困生上大学，如果亲戚有需要，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当然，这只是他们心里的盘算，并没有谁说出口过。 　　无论要与谁深交都看品行，亲戚也不例外。 　　早饭后，苏敏抓住不知道要上哪去的秦铮，公开缠着他辅导功课。一家人都看着秦铮表态，迫于压力，秦铮只好答应下来。 　　哎，自己夸下的海口，喊着泪也要兑现。 　　秦铮自然是要考考苏敏的，但是苏敏的数理化早就还给老师了，她只记得圆周率π3.1415926&3.1415927，其他全忘光了…… 　　苏敏拿出之前从家里带的卷子，考得不怎么好。对于知州一中的学霸，看到如此简单的数理试卷考成这样，秦铮很是无语地道，“你这书是怎么念的？据说期末考还是年段前三？你们学校太差劲了。” 　　呵呵，苏敏只能呵呵，她真恨不得拾起小学课本重念。 　　“除了数学、物理，其他的呢？万一数学物理跟上了，严重偏科怎么办？语文和英语呢，把语文和英语卷子给我看看……” 　　“我，我没带。” 　　“……” 　　“语文和英语成绩很不错啦，不用补。”苏敏不无得意地补充。 　　“数学、物理这个鬼样子都能前三，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你不会是发烧，脑子烧坏了吧？” 　　苏敏真是百口莫辩。 　　“就这成绩，怎么辅导啊？我得从小学开始教吗？还想上高中？得得，现在也不用补了，吃好玩好，明年跟你村里的那些哥哥姐姐一起去打工吧。” 　　苏敏无语凝咽：表哥，我可指望着你救我于水火。 　　“表哥，我不想打工，我真的想跟你一样上高中，将来考大学。”苏敏托着腮坐在小凳子上，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要干什么我都愿意，我给你洗衣服吧，给你收拾卧室，我做你的小长工。” 　　秦铮噗地笑出来，“得，得，我家有阿姨。” 　　“表哥……”苏敏拉长音，撒起娇，“表哥……” 　　秦铮皱了皱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行，行，我想想办法吧……” 　　苏敏上一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好的表哥？真是资源浪费，严重浪费。 　　但，秦铮一脸坏笑，苏敏似乎、仿佛闻到了一股阴谋 　　傍晚苏敏被秦铮喊去游泳。 　　秦铮换了一辆有后座的自行车，载着苏敏走街串巷，去游泳馆。 　　这个点，暑气正在逐渐退去，偶有一丝凉风吹过。 　　昨天那个叫慕璟川的男孩没有和秦铮同行，苏敏在想他是不是也会去游泳。 　　游泳馆门口没看见慕璟川。 　　苏敏换完泳衣站在镜子跟前看自己，皮肤黝黑，胸部刚刚隆起，被泳衣的弹力压得扁平，毫无美感可言。接着往下，她看到腿部的疤痕，忍不住地伸手去抚摸。疤痕没有变，还是这个位置，大小一样，是被高空砸落的厚玻璃溅到留下的。 　　出得更衣室，苏敏看到秦铮抱着个游泳圈在等她，身旁站着慕璟川。 　　两个少年，平角泳裤，身材同样精壮。苏敏低着头，出于女性本能，她竟有些紧张地扯起裙摆。 　　苏敏如此地安慰着自己：她是刚从乡下来的刚刚发育的黑丫头，没什么好丢人的。 　　秦铮把泳圈丢给苏敏，苏敏哭丧着脸道：“表哥，我已经十五岁了，可以不要游泳圈吗？我不去深水区。” 　　“可是你不会游泳啊，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苏敏一想到身上要套一个粉色的圈圈，就浑身难受，她据理力争：“我可是乡下来的，我下河摸过鱼，你下河摸过没有？虽然没有来过游泳池，但是淹不死我的。而且我保证不去深水区，我自己也害怕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要不换个浮板好了？”慕璟川建议道。 　　秦铮和苏敏都没意见。 　　日薄西山，游泳池人山人海，有真游泳的，也有像她一样来泡水的，当然同样有秀身材和恩爱的，苏敏还看到几个穿比基尼的美女。97年的中国城市已经开放到这个程度了吗？ 　　苏敏拿着浮板自己去浅水区玩，事实上一下水，她就把浮板扔在岸上，她得先泡泡，一会儿去深水区才用得着。 　　苏敏学过游泳，但是很久没游，有可能忘记了。她先试了试潜水，戴着泳镜，呼着气，水里到处是光光的大腿，感觉毫无压力。 　　她连续试了几次，被呛了一次，感觉难受，但是这种难受很快就过去。之后开始尝试在浅水区游，游不起来。 　　苏敏靠在岸边回想上一世是如何学游泳的，怎么样才能让手脚动起来，怎么才可以顺利熟练地换气？身边刚好有男生在教女生游泳，女生扶着浮板，男生扶着她的身体，练习蛙泳腿和换气。 　　学过蛙泳的苏敏，一下子就领悟到了其中的要点，又灰溜溜地上岸拿浮板，有模有样地跟着旁边学起来。 　　练习的间隙，苏敏试图找她表哥和慕璟川，要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找人，也着实是难了点。 　　苏敏在浅水区练了一下，扔掉浮板也游了几圈后，胆子大起来，扶着浮板游向深水区。 　　这个泳池很大，很长，苏敏一口气游到底，又转头游了回来，要不是心疼押金，她都想把浮板扔掉了。 　　换气时她不小心瞄到了慕璟川，他也看到了她，明显的惊讶。苏敏内心生出了满满的成就感。 　　他就在她前面呢。 　　苏敏继续往前游，突然之间，她被什么人撞了一下，浮板飘出去很远，她失去了重心，着急地抓住什么，不然会往下沉。 　　泳裤，谁的泳裤，救命稻草是泳裤，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泳裤不自觉地往下滑，泳镜下是白花花的屁.股。 　　太晃眼了！ 　　☆、第17章 　　太晃眼了！ 　　而裤子的主人正往上提，形成了一股反差力，在这个当口苏敏的脚抽筋了，她脑子里盘旋的仍旧是白花花的肉。 　　她拼命挣扎着，可是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往下沉，一直到不了底，她感觉自己要溺水了。 　　这大庭广众的，被扒裤子，并且露了肉，慕璟川的尴尬可想而知。泳池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看，还有不少是异性，有人发出哄笑，他都想把头蒙上走人了。 　　起初他以为是苏敏的恶作剧，一个乡下丫头，胆子不小。他提起裤子回头一看，没有人，指不定游哪里去了呢。 　　不远处漂浮着一块木板，他迅速潜入水中，看到蜷缩在泳池底部的苏敏，她明明是会游泳的，这是在潜水？ 　　慕璟川走过去，拉了她一把，不动，马上把她抱出水面，其他游客也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事故，叫起来，整个泳池乱作一团。 　　“让开，让开！”慕璟川叫起来。 　　几个男人过来帮忙，把苏敏抱上岸，将她平躺着，慕璟川想也没想地俯身给她做人工呼吸，做完，拍压心脏，再继续人工呼吸…… 　　秦铮赶过来，拨开人群，看到如此情景，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脑子一片空白。 　　身边围观的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默默地给苏敏加油打气！ 　　动作很娴熟，然而无论怎么按压心肺，怎么人工呼吸，躺在地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铮捏紧双拳，手心湿濡。 　　有人开始喊：“加油，小姑娘！” 　　“加油，小姑娘！”响彻了整个泳池。 　　就在慕璟川都以为要放弃时，苏敏一口水喷出来，缓慢地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是慕璟川那张俊俏的脸庞，额头冒着些许薄汗，微微地笑着。这是苏敏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容，这一刻，她的眼里看不见别人。 　　苏敏仿佛15岁的灵魂附体，回到少女时代，变得羞涩。 　　一直呈跪姿的慕璟川一下坐在了地上，他的目光无意中从苏敏的腿.部扫过，一枚硬币大小的疤痕从他眼前略过，不知怎么地，他的目光又倒退回去寻找那块疤痕，在大腿中部，不规则的形状牢牢吸住了他，想要伸手去触摸，伸在空中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没有邪念，可那么多人看着他呢，不合适。 　　慕璟川收回目光，转头望着一池碧水，和乌压压的人群。 　　围观的人群鼓起掌，那些救生员和工作人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以为自己进过一次鬼门关的秦铮扶起苏敏，拍着她的背问：“妞妞，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情急之下，他叫了大人才叫的乳名。 　　苏敏看着脸色依旧发白的表哥，很是歉意，“不用不用，表哥，我没事，刚刚脚抽筋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傻丫头，你真的吓死我了。”秦铮摸着她的头道，“那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鼻子不舒服，感觉气管里还有水，一会儿就会好的。”苏敏靠在秦铮的肩头，享受大哥哥带给她的温暖。 　　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不过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并不害怕，这次死了指不定又穿哪里了呢，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的妈妈，也不忍心给两个少年留下心理阴影。 　　对了，她还没有感谢眼前的救命恩人，但是救命恩人好像在发呆。他大概也被吓到了吧，可是他仍旧勇敢而伟大。 　　许久，慕璟川才回过头，苏敏笑着看向她，发青的面庞露出一排白牙，她说：“谢谢你！” 　　慕璟川只是回了她一个无声的笑容。 　　秦铮伸手，慕璟川默契地与他两手相交，紧握在一起，而后相视一笑。这是一种友谊，更是一种力量。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也没有闲情再玩下去，草草收官。 　　三个人走出游泳馆，本不同的路，秦铮提议去喝杯东西，慕璟川同意，便一路同行。 　　苏敏坐在秦铮后座，秦铮嘱咐她说：“小敏，我们不要跟大人们提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而且让他们知道，我们以后就再也去不了游泳馆了。刚刚真的太凶险了……” 　　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以后再也不敢带熊孩子来泳池了，让她在浅水区玩，浅水区玩，她偏要逞能去深水区。你说这女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刚刚若不是慕璟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过他这急救措施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回头要跟他讨教讨教。 　　“好，我知道了。”其实这也是苏敏的本意，不要告诉家人，免得节外生枝。 　　“小敏，你要吃什么晚上随便点，哥哥请你吃，给你压压惊。”秦铮道。 　　其实是要压压惊的是他自己吧。 　　苏敏笑出声来，秦铮纳闷，“你笑什么？” 　　“没什么。”苏敏踢踏着脚，迎着晚风，再次穿梭在知州的大街小巷。 　　前面是慕璟川。 　　许久她问道：“表哥，以前我真的把慕哥哥的手表弄坏过吗？” 　　“这个是真的，我是证人。” 　　“那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了呢。”这是苏敏的疑问，上一世也有弄坏过？永远没有答案了。 　　“还小，你当然没有印象。他后来还跟我念叨了好久，因为那块表对他意义特殊。” 　　苏敏深感内疚，豪爽地道，“等我赚钱了，第一件事就是赔偿一块表给他。” 　　“哈哈，好，我告诉他，那表可不便宜啊。” 　　“什么表啊？”苏敏心里想着别真跟我说是百达翡丽就行，百达翡丽岂是她想弄坏就能弄坏的。 　　“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他父母？” 　　表哥笑了起来，“不是!” 　　“谁呀？他爷爷奶奶？” 　　“不是。”表哥仍旧笑。 　　“那是？” 　　“圣诞老人。他说是圣诞老人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卧槽…… 　　苏敏笑得差点就要掉下车了，“该不会是圣诞老人从丹麦带来的吧？” 　　“哈哈，有可能的。” 　　慕璟川慢下来，和他们一起前行，他侧头好奇地问他们：“你们在笑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两人笑得更加厉害，好一会儿秦铮才道：“一会儿你可以问小敏。” 　　被推入火坑，苏敏责怪地打了秦铮一下。 　　三个人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停下。这时候珍珠奶茶刚刚开始时兴，苏敏随大流地点了一杯珍珠奶茶，其余的让他们两个发挥。 　　店内坐满了中学生模样的人，苏敏挑了一个空位坐下，把桌子擦干净。 　　他们叫了关东煮和炸鸡翅。 　　秦铮在苏敏身边坐下，见她唇色依旧发白，抚摸着她的脑袋，“刚刚是不是被吓到了？” 　　苏敏不住地点着头，“嗯。” 　　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一次，必须尽早拿下游泳，毕竟今后她还想靠有游泳保持身材。 　　“没事，我们小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铮内心很是歉意，他有监管不到位的责任，为了缓和紧张感，他举杯，三人碰了一杯珍珠奶茶。 　　珍珠很Q，奶茶很正，苏敏轻轻吸了一口，经历刚刚那一劫，她怕吸太猛，珍珠会跑肺管里去。 　　对面坐着慕璟川，对于他给她做过人工呼吸这回事，她是没感觉的，但想起真有这么一回事，她略有些尴尬，尴尬就用吃来化解。 　　慕璟川看到那张苍白的小脸，低头猛吃的样子也是十分可爱，不知怎么地，她腿上那块疤痕又浮现在她的脑子里，那里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他岔开话题，和秦铮开始地聊起足球，比较着英超的老牌教练弗格森与新秀教练温格，新的赛季，谁能夺冠；明年的法国世界杯卫冕冠军巴西队能否干掉东道主，继续卫冕。 　　全程，苏敏都抿着嘴或者吃东西，她怕自己忍不住参与到他们的话题里去。 　　她曾经也看球赛，她知道温格后来一直都在阿森纳，法国世界杯巴西队被东道主干掉了，外星人罗纳尔多被黑；八分之一决赛，贝克汉姆被红牌罚下，英国败在了阿根廷脚下…… 　　她还知道2014年巴西世界杯，巴西队被德国队灌了7个球，血洗，赛后她喝了一瓶啤酒庆祝。 　　是的，她是德国球迷。喜欢拜仁慕尼黑，钟情于德国队。 　　苏敏必须承认自己有德国情结。对于德国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关注的，是因为德国而喜欢上了德国队，还是因为德国队从而开始关注起这个国家的。她十分欣赏德国人的行事风格、欣赏日耳曼人的民族精神，喜欢他们的建筑和啤酒。 　　韩日世界杯，卡恩凭着一己之力将一支破败不堪的球队送进决赛，在决赛中受伤的他终于没能抵挡住外星人多纳尔多潮水一般的进攻，与冠军失之交臂。当卡恩颓败地坐在球场久久不愿意起身时，全世界都为之动容，也俘获了无数女粉丝的心。同情心泛滥，输了比赛，但赢得了尊重。 　　同年的年底，苏敏独自一人去逛街。古朴的步行街上有个人摄影展，引起路人的驻足。欧洲风景摄影，很美。她突然被一副街景吸住了。穿着浅咖啡色长风衣的女人，背着一个挎包，行色匆匆地从一栋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边走过，青藤爬上建筑，这幅画到现在还印在她的脑海中。画面也许称不上美，只是落日余晖下的苏敏，从这幅画上仿佛感觉到了德国的文化。 　　身后，残阳如血。 　　从那一年起苏敏开始关注德国，关注德国队。 　　然而，苏敏却没有守在电视机前看巴西世界杯决赛的直播，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德国队捧起大力神杯的光辉时刻，她只是隐约在睡梦中听到窗外有人喝彩，有人欢呼。 　　对于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敏已经想不起来。 　　现在是1997年，上一世的事情并不重要。 　　☆、第18章 　　 　　到家门口时，秦铮还不住地提醒苏敏千万不要说漏嘴了，苏敏和他击掌盟誓，他才放下心来。 　　原来1997年的城里孩子流行盟誓。 　　门口停着一辆奔驰S320，这车无论什么时候都壕。 　　秦铮嘀咕了一句：“慕叔叔怎么来了。” 　　苏敏听见“慕叔叔”三个字了，慕叔叔开奔驰，那她妈妈没戏。她妈虽然有点姿色，但是毕竟农村妇女，富豪律师哪能看得上。 　　玄关处放着一双干净的男士休闲鞋，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正在办相亲宴呢。 　　出差的姑父还是没回来，一屋子三个女人，一个男人。 　　秦奶奶、苏飞虹、梁美清，还有慕培松，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背对着玄关，梁美清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笑而不言。 　　飞虹见孩子进来，忙叫道：“妞妞回来了，来来，快过来。” 　　作为有过相亲经历的苏敏，她很是清楚媒人的心情：那个着急上火，恨不得她认为的这对璧人马上结婚领证，才不会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 　　秦铮一边换鞋一边喊：“是慕叔叔来了吗？” 　　慕培松站起来，转过身和秦铮打招呼：“对对，我来了，和璟川去游泳了吗？” 　　“嗯嗯，早知道您来，我会让璟川也一起来吃饭。” 　　很高大，英俊的一个男人，有四十来岁成功人士所拥有的儒雅与气度。单从轮廓来看，与慕璟川有几分相似，难怪都姓慕。 　　苏敏大方地走过去，站到她妈妈身边，叫他：“叔叔好。” 　　慕培松很高兴地点头说：“嗯，真乖，游泳好玩吗？” 　　好玩个鬼，差点命都没掉。苏敏想着，她故意瞧了一眼秦铮，秦铮很紧张地看着她，直到苏敏不紧不慢地回答“好玩”，他提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随后慕培松又问了苏敏一些寻常问题，例如几岁，上几年级之类的，苏敏一一作答。 　　作为律师的慕培松很健谈，并且谈吐谦逊。就着孩子这个话题，吃着茶和妇女同志聊起来，聊他的女儿如何捣蛋，聊他的儿子怎么度过了叛逆期。这样的家常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适。 　　保姆出来喊吃饭，慕培松笑嘻嘻地道：“我已经有日子没有在家里吃过饭了，今天托你们的福，我的胃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梁美清话很少，对于她来说，慕培松是一个不可企及的存在。用十几年后的话说就是：老的高富帅。灰姑娘这种剧本只适合十几岁的孩子做梦来用。 　　一行人走进餐厅，慕培松走在最后，他观察着梁美清的身材，穿着长裙，个头也有，三十来岁，脸也过得去，可能刚刚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显得有些紧张，这点略小家子气了一点。所以他并不心动。 　　越是到了年龄，越是显得挑剔。不知道这是他一个人的毛病，还是中年单身男性的通病。 　　饭吃得很愉快，饭后梁美清帮忙保姆收拾碗筷，洗水果。秦奶奶和飞虹陪着慕培松闲聊。 　　苏敏被秦铮拖到一边，小声问她，“这是跟你妈在相亲？” 　　苏敏笑着点头，男生这方面反应比较迟钝。 　　秦铮继续问：“那么，你早就知道了？” 　　苏敏继续点头。 　　秦铮给了她的头一个板栗，“以后我们是一国的，有什么事情及早跟我讲，听到没？你们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什么意思嘛。” 　　“知道啦，知道啦。” 　　两人又嘀咕了一阵才回到客厅，慕培松没有要约梁美清出去散步的意思，吃了点水果，稍作休整以有事情为借口，走了。 　　显然，这不是一次成功的相亲。 　　但人走后，除了当事人以外，都很兴奋。秦铮怪家里不告诉她，秦奶奶觉得两人挺合适的，飞虹认为两人简直是天生一对，苏敏认为她妈的意见比较重要，当事人没说话。 　　头一回做媒的飞虹算着时间，等半个小时她会打电话给老同学，问问他的意思。她嫂子是大死不会主动的人。 　　苏敏暗中观察过慕培松：喝茶，连茶几上的一滴水都要擦干净，爱干净，并且有轻微的强迫症；会去花园抽烟，会给坐在身旁的自己布菜。与人交流，眼神并不躲闪，也没有在不经意间流露过凶狠的一瞬……当然，人品方面，有姑姑一家子把关不用担心。 　　至于心思方面，这个年龄和职业，很重是一定的。这并不是坏事，除非你与他为敌。 　　不管从苏敏的观察来看，还是姑姑他们对他的评价，都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他们彼此好像也兴趣缺缺的样子。 　　感情这种事，最勉强不得。 　　半个小时后，飞虹打电话给慕培松，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什么意思，慕培松也没有打哈哈，就直接说了他的想法：“我感觉挺好的，就是觉得会没有共同话题，毕竟环境太过悬殊了。飞虹，你说对不对？” 　　飞虹是个极聪明的人，作为梁美清的娘家人，她也有她的傲气，不必上赶着。挂了电话后，出来跟大家宣布结果，最为失望的莫属秦铮了。 　　“切，还以为要和慕璟川做亲戚了呢。” 　　飞虹凶他：“不许乱讲话。” 　　秦铮立马噤了声，乖乖听他们聊天。这种事对于十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是新奇的。 　　秦奶奶安慰梁美清道：“舅妈，相亲不成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不要放在心上。缘分没到，来了谁也挡不住。” 　　虽然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什么，但要说梁美清心里一点波动没有也是假的，毕竟被别人嫌弃。心里也难受了一会儿，那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听完秦奶奶这几句话，她就豁然开朗了。 　　她来城里的目的不是结婚的，而是想让妞妞留在城里，供她读书，让她出人头地的。女儿好，她才会好。 　　飞虹也忙着安慰说：“就是，嫂子，不要气馁，总会遇到合适的。” 　　“没事的，这种事本来就随缘的，强求不来。”梁美清笑着，她笑起来尤其美。女儿蹲在她跟前，她捋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 　　睡觉时，母女二人聊起这件事情，梁美清坦然地道：“妈妈不结婚了，就我们母女两个人一起过，好不好？” 　　“不好，妈妈一个人太辛苦了，你还很年轻。而且妞妞已经长大了，你看我已经十五岁了，在从前，再过几年都可以结婚了。所以如果有合适的，又对你好的人，那妈妈就嫁吧，不要担心我。我马上就初中毕业了。” 　　苏敏鼓励母亲再婚，不代表她支持母亲倒贴，不合适的就算了，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能找个高富帅固然是好事，但苏敏更希望母亲能遇到一个知冷知热，有上进心和担当，对母亲好的人。经济条件差也一些也不要紧。 　　婚姻里钱、社会地位这些外在的东西不是第一位。 　　“我们妞妞果然是长大了。”梁美清很是欣慰，这件事之后她就要做出选择，是留在城里还是回乡下，“妞妞，妈妈问你，想要留在知州还是想回乡下？” 　　“我想留在知州。”苏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无论是上学还是摆摊，都应该留在城里。 　　母女二人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今看来，她妈妈也是想留在知州的。 　　梁美清望着天花板犹豫了片刻，城里连天花板都更好看。本来还有顾虑的她当即做出决定：“好，我们就呆在城里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敏开始和母亲一起规划起未来：“暑假我跟着表哥补习作业，这件事情我们得跟姑姑商量，以后真的少不了要麻烦他们的，对不对？得托他们帮我们找关系上学。” 　　“嗯，我明天就去找活干，我会做衣服，但是城里好像没有做衣服的店了。如果找不到衣服店，找个餐馆洗碗也可以的，工钱肯定比在乡下做衣服高，所以饿不着我们妞妞。我们家的债务都还清了，本来想着攒钱盖房子，看来要缓几年了。刚来城里，肯定是要吃苦，不过我们都是苦惯了的人，不怕，总不至于比前几年苦吧……” 　　“妈妈，把奶奶也一起接来吧。” 　　“这是当然的。” 　　这么些年，婆婆都是跟着梁美清过，给她带孩子，替她种庄稼，她怎么忍心把婆婆一个人扔乡下。虽说，小叔子两口子也在，可梁美清良心上过不去。 　　说着说着，梁美清又回忆起这些年走过的艰难以及婆婆对她的帮衬，婆媳二人的心心相惜，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但是看到女儿天真无邪的脸庞，马上又收住了眼泪。 　　“妈妈不要哭，”苏敏伸手给梁美清擦拭眼泪，“有我在，不怕的，我已经长大了，会保护妈妈和奶奶。” 　　梁美清破涕为笑，她的妞妞真是长大了。 　　苏敏仿佛看到了上一世那个脆弱又渺小的自己，无枝可依，随风飘摇。 　　“妈妈，我们还有多少钱？家里还有没有可以变现的东西？比如农作物，豆子，谷子，家禽之类的。我们得出去租房子，我看到肯德基后面有一片破房子，表哥说那是城中村，我们就去那里租房子吧，肯定便宜。我们祖孙三人光吃饭，吃不了很多钱，但是城里的学费好像挺贵的。” 　　苏敏给梁美清分析着，她最担心的还是经济问题。没有钱，她就想办法去赚，哪怕去弄个早点摊也好，这年头饿不死勤快人。 　　奶奶虽然头发花白，但是身子骨硬朗，做早点摊可以搭一把手。而且她们都是乡下人，纯朴得很，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正，比如锅边糊、豆浆、炸油条、做泡菜…… 　　梁美清突然觉得苏敏像个大人，比她还有主心骨，心里很是不忍。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思虑起大人才干的事情。 　　“嗯，妞妞只管好好读书就行了，其他事情妈妈会安排好。” 　　“我知道。” 　　苏敏开始憧憬起未来，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是：功课、功课！她明早五点就得起床读书。还有一件事情给忘记了，秦奶奶说傍晚陈然给她打过电话，当时家里有客人，没及时回话。 　　号码写在了电话机旁的便签上，出于礼貌，她明天要记得给他打电话。 　　半梦半醒之间，苏敏又说：“妈，明天我陪你去找工作。” 　　她妈妈一个农村妇女，没有独自出过门，她不放心，得陪着。她心下已经有了主意，去窗帘店、婚纱店，这些店铺需要车工，还有她姑姑的旗袍是手工旗袍，应该是在知州买的，那么就是说，这里有旗袍店。学做旗袍也是一条出路，比窗帘店当车工好。 　　没底气的梁美清回了一声：“好。” 　　有妞妞给她作伴，她不怕。 　　☆、第19章 　　第二日清晨，苏敏起来得很早，整个人精神抖擞地坐在花园里啃初一的代数。 　　有些题略微有印象，但是有些完全不同。她先挑简单的看，看完拿张草稿纸做后面的题目。她内心清楚，其实靠这样是不行的。进度太慢，不要说留在城里，就是回了乡下，也是个学渣。 　　秦家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大家都早睡早起，自不必说院长夫妇，他们看到苏敏做功课，称赞有加。这丫头嘴甜，心细，还勤快，讨人喜欢。 　　秦铮看到苏敏在做功课，看不下去地去给她辅导，看她不知道哪弄来一本初一的代数，气不打一处来，苏敏很无辜地道：“听说初三都要复习初一初二的课程，我提前复习不行吗？” 　　“好好，行行。”秦铮真是服她了，“你且自己先看着，不懂的来问我，作业写完拿过来我检查。” 　　秦铮心里想着，得去哪里弄几本好的题海给她做才行。他本是想找慕璟川帮忙的，他成绩好不说，而且有大把的时间，而且他名下有一处空房，他跟着慕璟川去过，适合补课用，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不好意思开口，加上昨天他爸和舅妈相过亲，再提这事，就不合适了。只好作罢，还是他来辅导吧。况且，他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来医。 　　见两个孩子在做功课，喝咖啡的飞虹找嫂子梁美清聊天。 　　梁美清想着昨晚的事情，要怎么和飞虹开口说，就现在说吗？虽然，飞虹建议过梁美清留下，可亲戚之间总会客套地说说这些事情，假如真的留下，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飞虹。” 　　“嗯？” 　　擦拭着电视柜的梁美清横下一条心，跟眼前穿居家服，一边喝咖啡一边翻报纸的贵妇小姑子道：“我昨晚和妞妞商量了一下，我们想留在城里，你觉得怎样？” 　　飞虹差点被咖啡呛到，慌忙放下报纸，去找抽纸，擦拭干净才抬头笑说：“我以为我嫂子不开窍呢，原来不是啊，很好很好。那我帮你打听看看有没什么合适的事情可以做。” 　　“真的吗？” 　　“当然的，人要走出来才有希望，对你，对妞妞都好。我跟强生也是这么说的，说过好几回了，他总是觉得来城里没谱，其实没有什么谱不谱的，只要你肯干活，都饿不死，对不对？” 　　“嗯嗯，”看到飞虹是发自内心地赞同她呆在城里，她悬着的石头算是落地了，“所以我今天想去找工作，妞妞陪我去。” 　　“嗯，也好，或者等周末，我陪你们去？你们两个都刚来知州，会迷路。” 　　“不会，不会，我们都识字，所以不用担心，不会丢的。” 　　梁美清这么说来，飞虹也就不再坚持，妞妞这小鬼头，聪明着呢。 　　“我这边也打听着，嫂子，不要担心，能找到工作的。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不像从前，一切都会很好。”飞虹道。 　　“嗯嗯。我们今天顺便去看看房子，听说城什么村的房子很便宜，去租一间，够我们母女俩住就行。而且我也想把妈妈接来跟我们一起过，到时候他们祖孙俩睡床，我睡地板。”虽然是亲戚，梁美清觉得该表态的还是要表态。 　　“嫂子，你不要着急找房子，我公公婆婆都是很好的人，而且——”飞虹四处望了望，靠近梁美清小声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在这个家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别怕……” 　　两人都笑起来，梁美清只听懂了后半句，小姑子的意思是说她说得上话，但是也不好，一大家子人的，即便就是小两口自己过，她也不好太过打扰，这样会破坏家庭关系。 　　“回头你如果要找房子，不用自己去，找中介，什么样的需求，什么样的价位跟他们一说，我们等着去看房就行了。”飞虹普及道。 　　“那个什么中介，得花钱吧？”梁美清弱弱地问。 　　“啊，那是当然的。”飞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用自己的思维和做事方式去度量思考与她经济条件差距甚大的嫂子的事情，她们没有余钱去找中介，只能花时间自己去找房子。 　　她歉意地笑了一下，对梁美清道，“不找中介也没关系，我们慢慢找，不要着急。” 　　“好的。”梁美清很高兴，她感受得到苏飞虹的真心实意，其他的一切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还有，如果接你婆婆来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根据我的经验，农村老人来城里多半不习惯。所以慢慢来，你们先稳定下来再说。” 　　“嗯，我会和妈妈和强生商量的。” 　　看着花园里埋头苦读的苏敏，自亡夫走后，梁美清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吃早饭时，飞虹在饭桌上当着公公婆婆的面，说起了这件事情，院长和教授都十分赞赏。秦奶奶深知这不是难缠的亲戚，了解梁美清的顾虑，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当场表态道：“舅妈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要留下来，妞妞的学校也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下来。不要着急找房子，先安心找工作，你们愿意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苏敏真的很感激这一家人，但是人家说归说，她们这些穷亲戚也要有自己的自觉。 　　白天母女两个去找工作。 　　飞虹上班前，苏敏跟她聊过旗袍店，飞虹在感叹她真是个鬼精灵，连她都还没想到这边去，这丫头倒是想到了。 　　苏敏并没有得到地址，飞虹说她跟老板熟悉，不用大老远跑一趟，她会去打听。 　　梁美清看苏敏坐公交车熟门熟路的，假如女儿不是在她身边长大，她还以为苏敏来过城里。苏敏看出了母亲的疑虑道，“出来之前表哥教过我。” 　　“我们妞妞就是聪明。”梁美清夸赞道。 　　她们在报摊买了一份地图，这样不会走冤枉路。 　　两人打听到知州有条婚纱街，直奔那里。做婚纱也挺好的，但是不能总是只会踩缝纫机，得去想办法学设计，才有出路。 　　这时候国内婚纱刚刚兴起，影楼门面普遍不大，这是后来大影楼的雏形。苏敏知道，他们很多婚纱都是从苏州进来的，有一些大影楼也会自己做婚纱。 　　第一次见婚纱店的梁美清显然是被玻璃橱窗里的婚纱吸引了，白色婚纱，露出肩膀，穿在模特身上都那么好看，更不要说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了。不过像她这样的人，也就是看看而已。 　　苏敏也会跟着看看这些婚纱的款式，和十几年之后的比，有哪些不同。 　　她们一家家婚纱店看过去，基本都是招门市和化妆，没有人招车工。在婚纱一条街的尽头，有一家专门卖婚纱的店铺，并没有贴出招工，但是梁美清不甘心地上前去询问，“老板娘，您家要招车工吗？我会做衣服，懂裁剪，也会量尺寸……” 　　约莫四十岁打扮入时的老板娘打量了她一会儿，道：“你留个联系电话吧，马上入秋要招人了，我晚上回去合计合计，给你回话，怎么样？” 　　梁美清很高兴地留下了电话，这个看来有戏。 　　她出来跟苏敏说半天，苏敏不敢打击她，还得跟着一起高兴，现场找这样的临时工种，留电话等通知基本等于没戏。 　　母女两人继续找。 　　太阳很是毒辣，梁美清怕苏敏中暑，买了一瓶水，两人一起喝。 　　她们走到一片民国时代的西式建筑前，苏敏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这里后来应该成为了国内著名的旅游景点。巷子里到处是小店，已经有了商业的氛围，卖古玩、买特色小吃、花店…… 　　青藤爬墙，窗子里开出红艳艳的三角梅。 　　宁静的小巷里，充满历史与烟火的气息。人们絮絮地用本土方言低声谈笑着。 　　梁美清和苏敏到处到处逛了逛，权当光观。踩在青石板上，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苏敏倒是喜欢这样的地方，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没有热烈与张扬，也没有焦躁和浮沉，有的只是恬淡安然。 　　巷口有家旗袍店，苏敏惊喜地发现他们的玻璃窗上贴着“招学徒”二字，梁美清想也没想就进去问工，苏敏也跟着进去参观。 　　店铺装饰得古色古香，很有格调，《斯卡布罗集市》的歌声从留声机里倾泻而出，店里有几个富太太模样的人在量尺寸，穿着旗袍的店员和她们低声谈论什么。 　　年轻时候做学徒那会儿，梁美清听师傅讲过做旗袍，很讲究的事情，从面料到设计再到裁剪都十分费工夫。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学是否还来得及，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嫌弃她年龄太大。 　　老板娘是个约莫六十岁的老人，但保养得极好，她给苏敏一种错觉，以为她和这些建筑一样，是从民国时候走过来的。不过掐指一算，六十几，也确实是在解放前长大的。她化了浓妆，玫红色的口红配上玫红大花色的旗袍，身材略有些臃肿，却一点也不违和。盘发，加上夸张的珍珠耳饰，更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梁美清开口就问：“老板娘，您这是招学徒吗？” 　　老板娘也搭腔，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女人是刚从乡下来的，但她前前后后还是把她打量了一翻才用软软的声音道：“大妹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是做裁缝的，会裁剪，也会量尺寸。” 　　老板娘笑了起来，满脸皱着，看着却很是亲和，“很好很好，今年多大了？” 　　“三十三，哦，这个是我女儿。”梁美清如实相告。 　　“女儿都这般大了啊，我当是妹妹呢。”老板娘看了一眼苏敏后道，“那是想在知州长呆吗？” 　　“对的，长呆。” 　　“嗯，”老板娘点着头，“那我们来这边谈。” 　　老板娘把她引到会客室，这里安静。苏敏没有跟过去，这等于正式面试了，她不宜参与。而且她看得出来，这老板娘的脸上写着大写的满意。 　　“那我跟你讲哈，我们这里上班呢是需要晚班的，工资一开始的话，不高，一个月给你600这样子，假如你勤快，活又干得好，又会拉生意，那我当然会给你高的工资；那么假如说，你不会干，又懒，还整天成天给客人脸色看，那就我也会不客气的。我们是丑话先说在前头，明白的吧，大妹子？” 　　梁美清频频点头道，“嗯嗯，是是。” 　　“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底子又好，如果想学做生意，又想学这门手艺，那就明早来上班吧。”老板娘道。 　　“好的，那我明天来。” 　　来得太突然了，梁美清都没来得及思考，她居然找到了工作，而且600块一个月，这么多的工资，以后还可以加钱。她有一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 　　出去后，母女二人平淡地交流了一下，走到老远，两人才大肆欢笑，拥抱在一起。真的太值得高兴了，梁美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巷太多，路况复杂，苏敏自己本就是个路痴，吃够了认不到路的苦头。她怕自己的妈妈也跟她一个样，所以提醒梁美清要记住沿途的一些标志。 　　事实上，让苏敏再来一次，她肯定找不到这家旗袍店。 　　 　　☆、第20章（捉虫） 　　梁美清找到工作，秦家老小都跟着高兴。 　　梁美清稍微讲了一下环境，苏飞虹就明白，他们找的是同一家店，她下班时还打电话去问了问，说是要招人，本打算让梁美清去面试，现在看来不用了。 　　这么说来，她和这家旗袍店有点缘分。 　　下午，苏敏继续补功课。 　　梁美清想着的是，得去找房子，该搬出去了，还有她要回一趟乡下，回去把以前接的活儿给做完，做人做事理应有头有尾。 　　第二日梁美清起了个大早，她不熟，怕走错路，坐错车之类的事情发生，耽搁了上班时间。毕竟第一天上班，迟到不好。 　　结果，她到得很早，在门口站了很久，才有个店员模样的人来开门。那人不住地打量着梁美清，好一会儿才招呼她进去。 　　旗袍店总共有三个店员，连老板娘四个人。在梁美清看来是个大店了，店内挂着各式各样的旗袍，另一个门面里陈列着各色布匹，里间的案板上堆满了等待裁剪的料子。 　　城里原来这样流行旗袍吗？街上都没有人穿过。 　　梁美清不懂这些，也没敢问，刚来只管做事情就好。 　　老板娘十点多了才来店里，几个店员管她叫梅姨，梁美清也跟着叫，总没有错。梅姨看到梁美清来上班，心里很是高兴，挑了一条旗袍，让她换上，让一个叫阿凤的店员帮她化妆盘发。 　　梅姨站在化妆镜前给梁美清讲课：“手工旗袍，整个知州就我们一家店铺，我们的客户都是高端客户，有品味和追求，并且有钱的人才会选择旗袍。我敢说这个城里80%的富太太衣橱里至少收藏了两件我家的旗袍，为什么？因为漂亮、好看、有气质，不仅她们喜欢，她们的老公更喜欢……” 　　梅姨笑得意味深长，她继续道：“来店里上班的首要任务是服务好这些富太太们。首先我们要有仪容，衣服要卖给人家，自然得我们先穿得好看，好看不仅是身材，还有妆容、头发、配饰。旗袍最能体现的是女人的气质、韵味和风情……” 　　梁美清化好妆出来，所有人都被惊艳到了。 　　盘发、珍珠耳环、红唇、妆容精致。暗咖底色配上浅红浅白的大花，随意点缀着一抹墨绿，胸前挂着一串珍珠链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自不必说，高叉，既秀了身材又秀了长腿。但是她整个人看上去端庄优雅。 　　店员们纷纷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一截，称赞梅姨眼光毒辣。 　　梅姨得意地笑着，她俨然已经把梁美清当成了活招牌。 　　店里规定，上班必须穿旗袍，梁美清觉得这样真好，可以省下一笔衣服购置费。她第一次穿这么紧绷的衣服，也是第一次化妆，浑身难受，嘴不住地舔着唇，老想着把口红抹掉。 　　带她开店门的是小青，她年龄在所有店员里最小，资格却最老，负责教她一些最基础的东西。梁美清知道，万事都要靠自己，边学边做。 　　正在裁剪的梅姨，烟瘾犯了，可烟没有了，她拿了二十块钱，向外面喊道：“烟没了，你们谁去给我买包烟。” 　　这女人能抽烟？在农村妇女梁美清眼里，能抽烟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坏女人，一种是了不得的女人。她想着这老板娘了不得。 　　跑腿的活儿自然是新来的干，梁美清很自觉地去接过钱，梅姨笑嘻嘻地嘱咐道：“前面一个巷子有小卖铺，买包红塔山。” 　　“好。” 　　梁美清穿成这样，是不情愿出门的，感觉自己是个怪物。奈何，她是新来的，得勤快些才是。 　　巷口有家小卖铺，她要了一包红塔山，老板娘对她呵呵笑道，“新来的吧？这衣服穿着好看。” 　　巷子呈T字型，小卖铺是直角，老板开了两个门。就在这个当口，正回老母亲家吃中饭的慕培松抬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那身着旗袍的女人对着小卖铺老板嫣然一笑，点头离去。 　　转身的瞬间，慕培松只觉得风情万种，红唇微舔，让他喉头发紧。玲珑有致的身段，旗袍下若隐若现的白皙大腿，高耸的胸.部，紧致的臀. 部，没有一处不要了他的命…… 　　性感之余还带着一点女性特有的柔弱，这让他有一种想要上去拥她入怀的冲动。 　　慕培松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本能驱使，他追了上去，想要叫住那个女人。但是离她只有一步的距离时，他刹车了，笑自己，怎么像个毛头小子。 　　可能太久没女人，荷尔蒙在作祟。 　　他立在原地，等着这个女人离去。她走得慢，细.腰翘.臀扭得特别好看。慕培松想起刚刚的画面，盘扣扣到脖根，紧紧的，配上她柔和又古典的面庞，有一种禁欲之美。他的喉咙再次发紧。 　　他见过很多穿旗袍的女人，可是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把旗袍穿得这么美。 　　可是那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慕培松在记忆里搜索着，突然一张已经模糊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个看到他略有些紧张，他认为她太过小家子气的农村女人，两张脸重叠在一起，现在的慕培松有一种戳死自己的冲动。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女人，当时怎么没看出现在的风情？ 　　慕培松看着梁美清的背影发愣。 　　她定是在那家有名的旗袍店上班了，他母亲和店铺老板娘是好朋友，他可以近水楼台。 　　可是他突然想到，他的高中老同学季一庭，是梅姨的儿子，人品正直，鳏居多年，见如此尤物，他不会下手？说自己近水楼台，好像还有更近的？可不能让他捷足先登了。 　　季一庭同慕培松一样，子承父业，并且都把父业发扬光大。 　　季父曾经是制衣厂的厂长，80年代初期，制衣厂改革，他承包下制衣厂，开始大干一场。起初也是想养家糊口，夫妻二人都是裁缝起家，一人管生产一人管销售，相得益彰，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到了80年代后期，季一庭加入到制衣厂，在他的建议下，厂子开始注册商标，走高端品牌路线，早在前些年就拿到了驰名商标，商品陆续进入百货商场。 　　自从季一庭接手制衣厂不久，季老爷子去世，梅姨也退下来，重操旧业，做起自己的旗袍小事业，并且干得相当不错。得到全家老小的支持。 　　每一次季一庭出现在那间小小的旗袍店里，这些店员们不管结婚没结婚，她们的小心肝都要颤抖一次。人长得好能力强不说，关键还长情。这种男人魅力无法挡。 　　没有结婚的小青，也爱慕过他，但也仅仅是停留在爱慕阶段。后来移情别恋到了风流倜傥的慕培松身上，她觉得慕培松比季一庭好搞定，毕竟你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 　　季一庭进店时，梁美清正在给客人拿料子。很美，很舒服的一张生面孔，身材属于那种男人见了就想扑倒的类型。当然，他也是男人。 　　禁欲多年，他有些蠢蠢欲动。 　　刚刚长途奔袭，从意大利回来，到店里取东西，匆匆一瞥，没有过多停留。 　　梅姨一直在里屋，外面的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起来。 　　阿凤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惋惜，低声道：“你说这么年轻，血气方刚的一个好男人，怎么就不找女人呢？” 　　“没有遇到喜欢的呗，再说前两年两个孩子又小，找个后妈，怕委屈了孩子吧……”已婚的秋姐说着，可抬头看到情愿做后妈的小青，顿觉失语，又补充道：“当然，这世上还是好女人多。” 　　“谁说不是呢，”小青生怕别人觉得她恶毒，接过话茬举例道：“你看我那表嫂，待表哥的孩子多好，简直比自己亲生的还亲，不知道的人哪会认为她是后妈。” 　　“养育之恩重于生育之恩，所以只要在自己身边长大，一般比亲妈更亲厚。”见过真实案例的阿凤说：“但是这种家庭，你付出的自然更多。” 　　“嗯，”小青点着头：“事在人为，我相信以真心换真心。” 　　梁美清只是听着，不插话。如果有朝一日她再婚，那么她也会成为后妈，那种没有孩子的男人，她想也不敢想。后妈本就是恶毒的代名词，经过这几个女人解释和修饰一番，倒是充满了正能量。 　　梁美清一直相信，付出就会有回报。可说得轻巧，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后妈对继子女除了最基本的生活上的照顾，遇到原则问题，是该管还是不管，若没有有求必应是否会遭人非议？想到这，她觉得自己带着妞妞生活就挺好。 　　像慕培松那样的家庭，她不想高攀，也高攀不上。 　　 　　☆、第21章（捉虫） 　　慕培松回了母亲家吃饭。慕老太太是旧时候的官家小姐，痴迷旗袍，夫家曾经是当地响当当的商户，慕老爷子是留洋归来的青年才俊，学律法，慕老太太嫁给他时，已经解放了，所有财产上缴充公，过起清苦日子。慕老爷子才华横溢，后来给政府做事情。 　　改革开放后，慕老爷子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很快赚得第一桶金，再利用专业知识，开了知州市第一家律师事务所，并且培养出慕培松这个大律师。 　　慕培松擅长打经济官司，在慕老爷子的点拨下，一出道便声名鹊起。 　　慕培松和前妻应梦雪是娃娃亲，所以称得上青梅竹马，两人大学前几个月怀了慕璟川，一毕业就结婚。 　　一开始自然是神仙眷侣。应梦雪出生富商家庭，在生意上颇具天赋，并且独立，生完孩子自然是要出来施展抱负的。两人强强联合，着实积累了一些家业。渐渐地，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两人开始貌合神离，最后分道扬镳。 　　离婚时，闹了一些不愉快。在他们分居两年后，应梦雪外面有了人，并且被慕培松抓奸在床。那么一顶绿帽子，慕培松自然是戴不下去的。有一个大律师的老公，并且过错是你，离婚时能分得一条内裤都算你赢，所以应梦雪就这么净身出户了，并且没有得到一儿半女。 　　丑陋的事情，慕培松没有让孩子知道，怕影响他们的成长。而应梦雪，也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出走国外。 　　当时的慕璟川13岁，叛逆刚刚开始萌芽，面对父母的离异，他十分不解。漂亮的母亲是哭着离开的，没有带走他们任何一个人，不管她有过什么样的过错，父亲这样对母亲都太过残忍。 　　所以他们父子关系并不融洽。 　　所以慕培松不喜欢太过厉害的女人。 　　显然，梁美清并不厉害，她看上去很美，很柔弱，他喜欢并且能够掌控这样的美。 　　对了，她还有个孩子，昨天那个乖巧的女孩。在这点上，他考虑到更多的是家庭关系的处理，和他的儿子、女儿。儿子慕璟川已经19了，女儿慕水微15，和那女孩同岁。男孩好说一点，女孩这个年龄攀比心重，嫉妒心强，而且他的女儿一直被他宠着，脾气并不好。 　　基于这些复杂的关系，所以他不愿意找有孩子的女人，后爸后妈并不容易。况且像他这样的条件，根本也不用去上赶着找带孩子的女人，有大把未婚女性扑向他，他不要罢了。 　　可，这个女人他想要。 　　这是他的决定。 　　穿旗袍的慕老太太，是个很美很温和的老太太。她虽没有出过国，但做派有点西式，坚持独居，自由自在，也给年轻人们留了空间，两不相干。想他们了，一个电话过去，他们就来了。有个保姆，不仅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而且还能给她作伴。 　　当然，她心疼儿子，人到中年，虽然有儿有女，但是没有妻子，终究是不行的。人最最需要的还是爱情。只有爱情才会让你觉得有了归属，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慕老太太不叨叨，但是她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地提点他说：“都这么多年了，该找一个人给你操持这个家了。” 　　慕培松总是应承着，却从来也没有见她带回过什么人。慕老太太心宽，她常常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今天也如往常一样，慕培松陪她吃了个中饭，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凭着老女人的直觉，这里面有文章，她等着就好了。 　　慕培松走在巷子里，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旗袍店门口。 　　他往里望去，那女人真在挂衣服，动作有点笨拙，几次都没有成功。慕培松觉得这样的她很是可爱。 　　怦然心动。 　　已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那天听飞虹说她几岁来着，30出头？应该是的。她拥有三十来岁女人特有的韵味儿，连带着她刚刚拿的那包红塔山也变得韵味起来。 　　慕培松走到小卖铺门口也要了一包红塔山，外搭一个打火机。 　　他很少抽烟，这包很有名的红塔山没有抽过。撕开包装盒，倒了一支出来，抽起来，他竟觉得味道不错。 　　他用刚换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阿姨喊慕璟川，他问儿子：“下午还跟秦铮去游泳吗？” 　　电话那头的慕璟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怎么啦？” 　　“没事，”慕培松接着又问：“是你不去？” 　　“嗯，不是，他说今天想辅导一下她表妹功课。” 　　说的就是这茬，慕培松道：“表妹？” 　　“对的。”慕璟川道，“还有事？” 　　“没有了。” 　　慕璟川“啪”就把电话挂了，慕培松骂了一句臭小子。他暗搓搓地想着，要帮帮这乡下丫头才行，秦铮那点功夫比他儿子差远了，而且宜早不宜迟。 　　于是他又往秦家打了个电话，秦铮接的。慕培松开门见山：“我听璟川说你在给你表妹补课？” 　　“是的。” 　　慕培松清了清喉咙道：“是这样的，我看璟川最近没什么事情可干，整天不是游泳就是打球，今天给你打电话呢，是想找点事情给他做。这样吧，让他和你一起给你那个表妹补课，怎么样？” 　　秦铮下巴都惊掉了，他不是没看上舅妈吗？难道大人流行没看上人家，就给她女儿补课作为补偿？男生没那么多弯弯绕，他直白地问道：“叔叔，这是为什么呀？” 　　对着电话，慕培松略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给璟川找点事情干，我看他太闲了。” 　　“嗯，也有道理。”秦铮赞同，“璟川同意吗？” 　　“我一会儿回去跟他说，你暂时帮叔叔保密，我亲自跟他谈。” 　　秦铮答应下来。对于他来讲，这件事情是求之不得的，苏敏由慕璟川辅导肯定比他强，他认得清现实，人家是清华保送生，并且他可以以帮忙的名义去摸鱼，谈恋爱，岂不美哉。女朋友抱怨自己最近被冷落了。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奶奶在午睡，家里没大人，秦铮兴奋难耐，想打电话给慕璟川，既然已经答应慕叔叔保密了，再告密就不好了。原则问题。 　　秦铮幸灾乐祸，干这样的活儿，慕璟川非疯了不可。 　　被蒙在鼓里的苏敏继续她艰难的补课之路，秦铮时不时地进来看看。练习题总是做错，她恨不得把小学的数学课本找出来练过。而且经常走神，不知道她妈妈上班怎么样了。 　　这条路含着泪、跪着也要走完。 　　客厅的电话刚刚响过，她耳朵尖，听到秦铮叫“慕叔叔”了，慕叔叔不就是慕璟川她爸，昨晚刚和她妈相过亲嘛，她八卦心四起，这是又唱的哪出？而且刚刚姑姑和表哥在外面嘀咕了很久。 　　不一会儿，客厅电话又响了。 　　这次阿姨过来叫苏敏，苏敏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给陈然回电话。 　　既然留在城里，苏敏想着她和陈然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一码归一码，上次欠他的人情，要怎么还？ 　　苏敏接起电话，果然是陈然，苏敏抱歉地道：“昨天游泳太累，忘记给你回电话。” 　　“没事，没事。”陈然的声音很高兴，“昨天你去游泳了吗？我还没有去过游泳池，好玩吗？” 　　差点淹死，你说呢？苏敏当然没有这么讲，顺着说了下来，“还不错。” 　　“你有在做暑假作业吗？”陈然道。 　　“没有，我现在就是在看闲书。”苏敏不敢说自己在补课，也不敢说自己在写暑假作业，万一他跟自己对起作业怎么办？ 　　“是吗，什么闲书？” 　　“历史类的。” 　　“那什么时候借本给我看吧。” 　　“行啊，等我有钱买了书以后一定借你看。”苏敏道，她为了结束这无聊的通话，提醒道：“陈然，电话费很贵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别、别，苏敏，别挂。”陈然有些焦急起来，“我能去找你玩吗？不进你姑姑家里，我们在你姑姑附近玩一下，好不好？” 　　苏敏思虑了一下道，“好，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傍晚可以吗？今天晚上我要跟大人一起去吃饭。”陈然解释着。 　　“一个人还是和林璐璐一起？” 　　陈然反问：“你想我一个人，还是和林璐璐一起？” 　　这句话太暧昧。苏敏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是写过情书吗？这真是为难人。 　　“可以，带林璐璐一起过来吧，她一定也想来看看。这里很多好玩的地方。” 　　陈然答应下来，语气颇为失落，问过地址，就收了线。 　　既然没有办法继续或者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苏敏如此地想着，这样对她，对陈然都好。 　　挂了电话，苏敏坐在落地窗前看远处的蔷薇花发呆。絮絮地想起一些事，好的、坏的，她安慰着自己，别怕，这一世不会再纠缠下去了。 　　她没有想过要报复，因为陈然对她谈不上辜负。 　　如果他真的有心，作为他的初恋，就让他永远放在心里吧，做他一辈子的白莲花，就像曾经的她那样，把他当成白月光。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苏敏不想再回忆。 　　她心烦意乱，进书房找出《三国志》翻看起来。她只看过演义，不曾看过正史，经过各种的讲坛以及评论书籍的洗礼，她很快就入戏，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书真是好物，很容易让人的心静下来，之后，她放下闲书，又开始了艰难的补课历程。 　　慕培松回到家里，慕璟川在倒腾电脑。慕培松过去看了一眼，这玩意儿他不懂，儿子想要就给他配置，台式机、笔记本、手机…… 　　他总觉得没有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欠他们良多，就尽量在物质上满足他们的需求。所幸，儿子并没有让他失望，不仅聪明，学业也很好。 　　慕培松倚在书柜边，叫道：“儿子……” 　　慕璟川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回答。 　　“儿子，秦铮在给她表妹补课，你要不要也去帮帮忙？”慕培松用商量的口吻，和慕璟川讲。 　　慕璟川直接懵了，猛地抬头，问他父亲：“你是让我报师范大学吗？” 　　“不是，不是。”慕培松连忙摆手，“我是受你苏阿姨的委托，让你给她侄女补课。你苏阿姨说她侄女下半年要在知州上学，怕跟不上，秦铮肯定没你厉害，所以让你帮忙一下。怎么样？我知道你不喜欢去别人家里，就在自己家吧，除了书房以外，再腾一间房给你用。” 　　“……” 　　“儿子，苏阿姨的侄女家，也就是秦铮的舅妈家出了点变故，很值得同情。我们反正每年都做好事，那今年就帮一帮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吧。” 　　慕璟川看了父亲一眼道，“你是看上我苏阿姨还是看上秦铮的舅妈了？” 　　“……” 　　慕培松被儿子怼得一时语塞，片刻才道，“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我之前就欠苏阿姨良多，想要还她人情。” 　　慕璟川犹豫了片刻，在这中间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块疤痕，挥之不去的疤痕。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答应下来。 　　“我去考驾照，你买辆车给我，奔驰轿跑。”慕璟川谈起条件。 　　慕培松眼都没眨就答应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反正高中毕业也是要买辆送他做礼物，就算礼物提前吧。 　　这完全是瞒天过海，两头骗。 　　慕璟川在想着，父亲这么做的缘由。他虽说没见过秦铮舅妈，昨天那小丫头长得也算周正，可凭他对父亲的了解，他还不至于看上农村妇女，总不该真看上苏阿姨吧？ 　　他本不爱管闲事，但这件事情的逻辑是死的。 　　 　　☆、第22章{三合一}（捉虫） 　　苏敏几乎是被扔在慕璟川家门口的。 　　干这事情的是她表哥秦铮, 苏敏站在慕家门口,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前面是一个群山环绕的湖泊, 湖畔一排小别墅。雾气未散, 太阳刚刚升起, 整个湖泊笼罩在淡淡的金光中，湖面上白鸟鸣笛, 风景美不胜收。 　　别墅不是那种大别墅, 而是一栋栋白色的小建筑, 这种房子即便在20年后也不过时。 　　苏敏想着, 秦铮不会那么好心地请他来欣赏这湖光山色的吧。 　　“苏敏，知道这是谁家吗？” 　　苏敏一脸懵，家在省城可就他那么一家亲戚，没有第二家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学习, 我每天负责接送。你别问为什么，只管念就好, 我保管你明年能上重点。” 　　秦铮一本正经，苏敏却觉得他在讲冷笑话：“这到底是谁家？” 　　“慕璟川家里, 他闲着没事干, 然后一合计, 就给他找了个这活。” 　　“！！” 　　苏敏当然不会相信秦铮所言，她只是秦铮的穷亲戚，和慕璟川半毛钱关系没有，城里人能好到给穷亲戚免费补课的地步？她家可没钱付补习费, 再说，慕家也不是赚补习费的家庭。倘若那晚她妈妈和慕璟川爸爸相亲成功还说得过去…… 　　她突然缓过神来，问题不会就在这里吧？无功不受禄，她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表哥，把话说清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表兄妹在聊什么？”还没听到秦铮的回答，话就被插了进来。说话的人是慕璟川，他刚晨跑回来，喘着气，黑色运动套装，白色的护腕，额头上些许薄汗，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表妹的前途就交给你了。”秦铮对慕璟川吩咐完，又指着他对苏敏道，“你的疑问，他有答案。他是全国奥数冠军，马上保送最高学府，水平不知道比我高哪里去了，好好念。” 　　随后，他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苏敏愣在当场。 　　“还想不想读书了！”慕璟川喝道。 　　苏敏条件反射地道：“想！”可话一出又觉得不对，读书归读书，但也没有这样糊里糊涂的读法。 　　“先进去。” 　　慕璟川头也不回地开门进了花园，苏敏本能地去摸口袋，一毛钱没有。她表哥真绝，是什么原因让他一定要留在慕家？莫非是，慕璟川的爸爸又改变主意了吧？不然这件事情逻辑是死的。 　　她十分好奇，本着这样的好奇心，她跟着慕璟川进入花园，再到慕家客厅。 　　大气的美式装修风格，符合慕家的定位。沙发边上矮几上是电话机，苏敏悲催地发现自己没有记住姑姑家的电话，前两天出门都是她妈妈带着。 　　“听说我爸看上你妈了。” 　　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苏敏着实被吓了一跳。说话的人自然是慕璟川，他刚喝完水从餐厅出来。 　　这怎么可能？那天不是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难道这样的事情还会临时变卦，一会说不合适、不喜欢，过了一会儿又说她不错？岂不是在胡扯吗？ 　　“你不用惊讶，我也想不通。”慕璟川又说。 　　“这种问题也不用想，让你读你就读，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你姑姑是好意，我们家也没恶意，这样不就挺好的吗？他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情义。” 　　“听秦铮说你成绩很差，很差还想留在知州读书？知州虽然不比首都，教育水平可不是一般地级市可以比的……” 　　慕璟川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说到苏敏的痛处。但是苏敏也不能为了读书，把她妈卖了吧！ 　　以苏敏对梁美清的了解，梁美清对这事肯定不知情，苏飞虹也是知道她嫂子的犟脾气，所以才出此一招，先斩后奏。梁美清若是知道，女儿被送来这占别人便宜，岂不是要气绝身亡。 　　开始说没看上你，后来又说看上你，这……？ 　　“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可以先给你上一堂课，倘若觉得我的确能给你带来提高或者比你表哥差，你再走不迟，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回家。” 　　果然是律师世家出身，口才了得，苏敏真的甘拜下风，针对的地方不一样，可都是要害。 　　反正没钱回家，倒不如留下听高材生一堂课，她又不损失什么，听完就走。 　　慕璟川属于行动派，说干就干，他领着苏敏进地下室。一大屋子的书，散发出陈普的味道。分门别类，并且有标记。苏敏不得不感叹，没有人的成功是随随便便。 　　慕璟川挽起袖子开始挑书，之后，苏敏开始搬书。从地下室到二楼的书房，一趟又一趟。 　　终于搬完，慕璟川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过地下室的书，苏敏再看书房，一点也不震惊。能把书保存得那么完整的人家，有什么样的书房都不奇怪。 　　活了两辈子的苏敏第一次见实物版，书房梯子。是的，慕家的书柜高得需要梯子才能够着。窗边放着两个米白色布艺沙发，一张矮圆桌，落地玻璃窗，米色的纺纱窗帘，整个书房充满文艺气息。 　　“过来！”慕璟川叫苏敏，然后对这两堆书划了一个圈，“把这堆整理到书桌上，这堆搬回地下室。” 　　为什么不在地下室挑完再搬下去？苏敏瞬间觉得自己是干苦力的。 　　“我在地下室呆不惯。” 　　“……” 　　这小破孩还懂读心术了。 　　搬最后一堆书时，苏敏再楼道里遇到慕培松，他笑嘻嘻地跟苏敏打招呼：“来了？” 　　苏敏屈着腰，对慕培松笑了一下叫道：“慕叔叔好。”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基本礼貌还是要有。 　　“怎么在搬书，我来我来。” 　　慕培松挽起手，要抢苏敏手中的书，苏敏慌忙拒绝道，“不用，我来就好，已经搬完了。” 　　“慕璟川这臭小子，还指挥起妹妹干活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苏敏客气道，“叔叔，那我先忙去了。” 　　“好，你去吧，好好念，不要有心理负担。” 　　苏敏点头离去。 　　这追女人也是够拼的。 　　苏敏回来时，慕璟川已经坐在他那台老古董前敲敲打打了。 　　书房的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上面放了几本书：初一代数以及各类题海战术。 　　“今天上午先把这本初一的代数书配合这本题海战术过一遍，下午我要考你。” 　　卧槽！这么大一招，她怎么接。 　　“现在是六点二十，每40分钟休息五分钟，上厕所，看看这青山绿水，到十二点。下午考试，先把基础打好。” 　　窗外确实风景绝佳，不远处就是湖泊、青山。倒是符合青山绿水的描述。 　　慕璟川找了个闹钟放在他自己的桌子上，他已经不敲敲打打了，在看书，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这样，苏敏也不好意思东看西看，很快进入状态。 　　“小川，小敏，下来吃早饭。” 　　慕培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慕璟川没有答应，苏敏也没敢吭声。 　　慕培松见着俩熊孩子没回应，索性把头探进书房看个究竟：“吃早饭了。” 　　慕璟川抬头看苏敏，“要吃吗？” 　　“吃点，吃点。”慕培松吆喝着，“大早上的，不吃怎么行。” 　　“不用，叔叔，我吃过了。”苏敏拒绝道，她不想吃这顿不明不白的早饭，况且老师在说：你敢吃个试试看！ 　　慕璟川真的是个很严肃的老师。 　　不一会儿，楼下汽车声音响起，老师的爸爸上班去了。 　　题海战术艰涩难懂，苏敏咬着笔头，姑妈把她一个姑娘家扔慕家就不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吗？还是她让秦铮来作伴，结果秦铮跑得影子没了？ 　　“啪”地，一把圆珠笔落在桌上，苏敏抬头看去，那眼神好凌厉。 　　“这笔给你备用。” 　　苏敏看了看慕璟川，这习惯很多人都有吧！可她还是收敛了，乖乖把笔放桌上，正襟危坐，免得惹老师生气。 　　看着他的背影，苏敏神游了一会儿。 　　这男人自从秦铮走后就没对他笑过，难道他对秦铮……不然逻辑不通，这么傲娇的一个人，难道会为了帮他爸追女朋友，而给准继妹补课？不应该才对。现在的人虽然都不可能极端到拆散这桩姻缘，但是也同样不用花这么大精力去讨好。如果他性取向是男，喜欢秦铮，那么就说得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爱。苏敏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被上一世满世界的卖基卖腐深深荼毒了，所以才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咚咚咚！” 　　苏敏被敲桌子的声音拉了回来。 　　慕璟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敏瘪瘪嘴，继续低头看书。 　　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看书。 　　不知道从哪飘来一阵浓香，咖啡的香味，作为一个咖啡佬，苏敏一闻便知这是好咖啡。没吃早餐的她，馋虫被勾了出来，变得饥肠辘辘起来。她舔了舔唇，这时候若能喝上一口这个咖啡，岂不是一种享受。 　　这时，闹钟刚好响起，苏敏按捺不住地寻味而去。 　　慕璟川在厨房煮咖啡。 　　上好的牙买加咖啡从咖啡机里倾泻出来，散发出诱人的优雅气息。苏敏舔了舔唇，脑子里全是蓝山的味道，这是她喝过的唯一不需要加糖的咖啡。 　　端着咖啡的慕璟川转身看到厨房门口探出头的苏敏，愣了一下，“来一杯？” 　　苏敏紧了紧喉咙，说：“好。” 　　粉红色的马克杯，正适合她15岁的年纪。 　　芳香、顺滑、醇厚，就是这个味道，完美的味道。 　　酒可以让很多人忘掉一切烦恼，而且对于苏敏而言让她忘掉一切烦恼的是咖啡。她仿佛又回到了2014年的某个早晨。 　　“你喝过咖啡？” 　　慕璟川冷冷的声音让苏敏一下子惊醒过来，她现在一脸享受地喝蓝山可不就是喝过咖啡么？可是她没喝过啊，她才15岁，是个连蓝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丫头。 　　苏敏很快地摇头道，“没有喝过，但是这个味道太好了。” 　　“算你识货。” 　　慕璟川端着咖啡上楼，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喝起来，苏敏自然是不能如他那般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品咖啡，只能乖乖坐回原坐。 　　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是一种享受，即便那是枯燥乏味的代数。 　　老式3P空调发出很重的嗡鸣声，冷气很足，苏敏甚至感觉有些冷。 　　不知不觉，咖啡杯空了，苏敏对还留在咖啡机里的咖啡浮想联翩。沙发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但苏敏还是忍住了。品过咖啡的味道就好。 　　白天大人上班，家里只有慕璟川一个人？不应该才对，这样的家庭，至少会有保姆，可没见动静。或许买菜去了吧。苏敏想的是，中午饭怎么解决，在他家蹭饭，太过尴尬。可在这温习了一个上午的功课，怎么也得听他把下午的课讲完才划算吧。 　　这么想着，慕璟川就来到她跟前，拿起时钟瞧了瞧：“喝咖啡花掉5分钟，咬笔头5分钟，走神至少半个小时，接下去和下午的休息时间取消了。” 　　“……” 　　这哪是补课，完全是掉进了周扒皮的传销窝。 　　苏敏愤恨地想着，你是学霸，你上课就不走神、不咬笔头？说不定还给女孩子写情书呢。 　　给女孩子写情书的慕璟川又坐回电脑前聚精会神起来，苏敏也就不好意思再走神，也一本正经起来。老师是最好的榜样，在榜样的带领下，她很快进入状态。 　　这一个上午效果出奇的好，苏敏觉得自己吸收了很多，功劳要归功于咖啡的提振。 　　第二十三章 　　临到中午，楼下有汽车的声音，想必是慕培松回家了。 　　很快，慕培松就上楼来喊吃饭。 　　这次，慕璟川不再反对，说，“差不多了。” 　　苏敏如释重负，跑到客厅呼秦铮，这中间路过厨房，里面果然有阿姨模样的人在忙碌着。 　　电话很快就回过来，是飞虹姑姑。 　　苏敏还没开口，飞虹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小敏，这大热天的，中午就别回来了，在你慕叔叔家吃点，下午你表哥会过去。” 　　“姑姑，这样不好吧。” 　　蹭姑姑的饭，她尚且觉得不好意思，更何况陌生人。 　　电话那端的飞虹看穿了她的心思，马上道，“别怕，我跟慕叔叔是好朋友，到时候我会算生活费给她。” 　　这话苏敏当然不信。成人的世界，并不会计较什么。假如苏敏现在是30几岁的年龄，那又有什么担心的。可他毕竟才15岁，而且又事关她妈妈，她没有办法按照承认的世界来。 　　她不想让人看低梁美清。 　　“乖，听话，我去接你，一来一回，会耽误上班，你也会影响学习，而且你口袋也没有钱。对吧？” 　　见飞虹如此说来，苏敏也不好再说什么，应承下来，“好吧，知道了。” 　　这完全是在赶鸭子上架。 　　被赶上架的鸭子在慕培松的热情盛邀之下，进入慕家餐厅。 　　卖相很好，很丰盛的一桌菜，可是这四个人吃得完？ 　　慕培松替她拉开椅子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阿姨随便做了几个菜。” 　　苏敏差点笑起来，这是不是太那啥了点，这不是招待她妈呀！ 　　既然人家好意请你吃饭，苏敏也就不再逆拂慕培松，坐落下来，默默吃饭，慕培松问一句她答一句。 　　全程慕培松都在给她夹菜，坐在她对面的慕璟川则一言不发，有那么一刻，慕培松觉得自己可能厚此薄彼，冷落儿子了，也给儿子夹了几筷子，收获的是慕璟川奇怪的眼神。 　　吃完饭，她很自然地帮厨房阿姨收拾碗筷，并不是她要表现什么，而是一种习惯。在慕培松看来，却是一种家教。 　　这个小女生他越看越喜欢，文静乖巧，又好学。 　　他又在想，自己的讨好意味是不是太过明显了？也不知道他儿子会怎么想。人家都说后妈难当，现在看来后爹也一样难当。 　　可只要一想到梁美清那张脸，他的心就软成一团，他的小可怜儿。 　　今天上午他去了旗袍店，但是没看见人。难道换工作了？应该不可能吧。他不好意思打电话问飞虹，难为情，毕竟昨晚他们通电话只交流了孩子的学习问题。不如问小朋友，比起老妇女，小女孩显然好对付得多。 　　见小女孩从厨房出来，坐在餐厅吃水果的慕培松冲她招手，“来，来，吃点水果。” 　　苏敏在慕培松对面坐下，他叉了一块哈密瓜递给苏敏，“以后这些事情不用帮忙。” 　　“哦。” 　　慕培松咬了一口哈密瓜，今天的哈密瓜真甜，“你妈今天没去上班？” 　　“”苏敏也纳闷起来，没去上班？ 　　“是这样的，我今天去旗袍店，没有看到你妈妈。” 　　卧槽！！难道飞虹姑姑已经告诉他，梁美清在旗袍店上班了？以苏敏对姑姑的了解，不应该才对的，她至少得买买关子。 　　“我一大早就被表哥送来这里了，所以也不清楚情况。” 　　这是实情，慕培松显然不信，“你妈昨晚没和你说要去哪里？” 　　“我妈昨晚回来，我已经睡了，我早上起来，我妈还没醒。” 　　“你姑也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 　　慕培松想着看来小女孩也不比老妇女好对付，这小女孩嘴严。 　　慕培松让阿姨给苏敏整了一间客房午休，苏敏一直在想她妈不在旗袍店，那去哪了？莫不是走丢了或者被炒鱿鱼了吧？ 　　趁着他们在午睡，苏敏下楼呼秦铮，她得问问情况。 　　这次回电话的是秦铮，“别担心，你妈回家了。” 　　“你妈说要回去跟小外婆商量来城里的事情，还有一些衣服还是什么的要收尾，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没走丢也没被炒鱿鱼就是了。” 　　苏敏这就放心了。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你午睡完就过去，你也去午睡。” 　　窗外是青山绿水。烈日下的湖泊，波光粼粼。 　　苏敏想着妈妈一个人回乡下，顺利吗，现在到哪里了？没有手机，不能语音更不能视频，距离感很容易产生，觉得几百公里都是很遥远的距离，若干年以后，随时随地可以视频聊天，即便是在北美洲，也会让人觉得你就在身边。 　　从21世纪过来的人觉得没有手机和网络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用手机联络，看书、电视、电影、拍照、买卖东西，一切社交，还有闹钟，枕边没有手机，苏敏只觉得自己沉沉睡了很久，她醒来时第一反应是睡过头了。 　　看了一下闹钟，果然睡过头。 　　苏敏赶紧洗漱一番，进了书房，慕璟川已经坐在电脑前浏览着什么。对于这装着DOS系统的台大屁.股台式机，苏敏很是手痒和好奇，真想摸一摸，毕竟这是太回来以后接触网络最近的一次。 　　“我们开始考试，准备好了吗？” 　　苏敏点点头，她也想测试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慕璟川严肃得让她产生错觉，以为他真的是个老师。 　　“考试时间一个小时，考完休息十分钟，之后我给你批卷子讲题。” 　　已经很多年不考试的苏敏，心情雀跃起来，真的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但是拿到A4纸的卷子时，她是懵的。这些题到底是什么鬼？ 　　上午慕璟川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打的就是这些？ 　　监考老师总是在苏敏跟前踱步，生怕她作弊似的，可她写不出来。 　　天气太热，老式空调不太奏效。 　　考试结果可想而知，苏敏真想回到2014年。 　　卷子发下来，红彤彤的38分。 　　慕璟川似乎很高兴，嘴角挂着笑，而苏敏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只想挖个地洞赚进去。 　　偏偏是38分，耻辱性的38分。 　　苏敏都怀疑慕璟川是不是在恶搞了，算了一下分数，确实是38，没有错。就这分数，还想留在城里读书，简直痴人说梦，不如早点回家卖红薯算了。 　　“以后每天一考，就定在这个时候吧。” 　　慕老师把我国的教育理念传承得很好，万恶的应试教育被他发扬光大。 　　他搞来一张小黑板，煞有介事地开始讲课。 　　慕璟川手中只有一张卷子，凭着这张卷子衍生出无数的公式，然后告诉苏敏各种解题技巧，浅显易懂，苏敏居然听了个大概，一个下午净忙着瞎点头和抄笔记。 　　苏敏觉得慕老师的讲课的样子，有模有样。她终于是摸清了一点头绪，不像在姑姑家里，自己瞎看。 　　下课时，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不愧是奥数冠军，苏敏很好奇，他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竟能装下这么多东西，他的记忆一定是惊人的。 　　课程紧张而刺激，激起了苏敏的求知欲望。 　　这中间，秦铮来过一趟，见他们在讲课，露了个面就溜了。莫不是谈恋爱去了？ 　　飞虹姑姑把她往慕家送的原因应该不全是因为她妈妈吧，一半是为了她能留在城里读书？确实，秦铮和慕璟川是有差距的。 　　傍晚时分，她那该死的表哥没有出现，在等回复的过程中装好资料，在客厅里整装待发。这些资料都是宝贝。明天不知道还会不会来上课，她得回去和姑姑、母亲商议。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前程，给母亲造成负担。 　　电话很快响了。 　　她问他去哪儿了，秦铮“嘿嘿”两声也不回答，让慕璟川接电话。 　　“慕老师、慕老师，电话。”苏敏喊他，他是她的老师，即便只有一天也是。 　　慕老师应了一声，说在楼上接。 　　苏敏都快忘记固定电话还有分机这一茬，挺好的，苏敏拿着听筒，待楼上接起后才挂，结果，她不小心听见慕璟川的怒斥声：“你TM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我这不是又责任心才给你打电话的嘛……” 　　两个人在鬼扯什么，苏敏没去听，偷听电话总归是不好的。 　　苏敏已经做好一个人回家的准备，但是得跟慕老师借两块钱，乘公交。 　　慕璟川很快就下来，他操起玄关柜子上的自行车钥匙，往外走。 　　“慕老师，借我两块钱坐公交或者自行车借我也可以，我自己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你。你跟我表哥说，让他在小区门口等我就好。” 　　“附近没有公交车，而且丢了，我有连带责任。”慕璟川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 　　97年的公交系统不成熟，况且这种偏远的高端小区，在20年后也未必会通公交。苏敏认了。况且，她像是会走丢的人？ 　　慕璟川在花园等他，苏敏不敢耽搁，跟着出了门。 　　第二十四章 　　夕阳给湖泊镀上一抹金色，山光水色间仿佛飘着一幅画，瑰丽无比。 　　坐秦铮的自行车，她会时不时地抓住他的衣服，而慕璟川，苏敏没有逾越半分，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东街口的秦铮载向他们招手，苏敏跳下车，斜睨着他，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咦，就你一个人，怎么没见表嫂？”苏敏故意打趣他。她是料定他肯定谈恋爱去了，那个青梅竹马真成了他表嫂，不过这一世不知道换人没有。 　　没想到她这么一叫，脸皮厚的秦铮索性承认下来，“我已经把表嫂送回家了。” 　　从他嘴里说出“表嫂”，让苏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不过是要诈他一诈……少年们在一起，不都这样么？ 　　慕璟川在一旁淡淡地笑着。 　　“表哥，你请我们喝可乐还是吃雪糕？表嫂她应该还没见过我姑姑吧？” 　　“呀，你这小丫头骗子，还学会敲诈了？慕璟川，她今天考几分？明天继续给我考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中午不要给她饭吃。” 　　“表哥，无耻！”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敏依旧不依不饶地摇秦铮请吃雪糕，她很怀念小时候五毛钱一根的雪糕的味道，一个人吃又不够味儿，零食需要分享。 　　秦铮一副败给她的样子，终于是掏出钱来，递给她说：“你自己想吃什么，自己买，我们俩一人一瓶可口可乐。” 　　秦铮特意强调是可口可乐，不是百事也不是别的牌子。 　　这三个人里，除了她，没人会去跑腿。所以苏敏很自然地借过五块钱，深棕色的五块，前面印着钢铁工人，背面的图案是花。苏敏回来摸钱的次数不多，全都是已经淡忘在记忆里的旧版钞，每看一次，她心里都会暗叹一番，原来的版本是这样子的？ 　　“过马路慢一点、慢一点……” 　　苏敏听到秦铮冲她喊道，她侧头看到花圃边上的两个少年，还有慕璟川淡漠的脸，她晃了一下神。 　　一辆摩托车从她面前窜过，险些把她撞倒。司机一个急刹车，回头，大声骂咧咧，“走路不看，你找死啊？” 　　苏敏差点跪在地上，拍着胸脯缓不过神来，然后她感觉到有人过来搀扶着她。 　　“你再敢说个试试看！！”慕璟川气势骇人，转而关切地问苏敏：“没事吧？” 　　“没事。”苏敏摇头，不过是被吓到而已。 　　慕璟川几乎是飞向她。 　　秦铮很快也站在了摩托车面前，“骑车不看路，不想活了？” 　　司机看两个少年血气方刚，不再接口，悻悻地走了。 　　苏敏被秦铮牵着过马路，第一次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但是接着就是秦铮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走路不看路，不想活了？连马路都不会过，车这么多，还敢一个人回家，胆子不小！” 　　“我错了，对不起，表哥。”泪目，苏敏确实错了，该认错就得认错，“我以后会注意的。” 　　“要是还有以后，你就直接回乡下。” 　　一说到这茬，苏敏就不吭声了，毕竟乡下来的，没有底气。 　　苏敏赶紧递了一瓶可乐给他，“表哥，来请你喝可乐，很贵很冰的可乐，可以降火。” 　　表哥被苏敏气岔了，接过可乐笑了出来，“你还真会做人情。” 　　苏敏也跟着乐呵呵地笑起来，把另一瓶可乐给慕璟川，她低眉顺目，“慕老师，请您喝可口可乐。” 　　“谢谢你的可乐。”慕璟川看着她，那个瞬间，他有一种想去摸她头顶的冲动。 　　“不客气。” 　　然后苏敏看见她表哥抓狂的表情。 　　“小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表哥拧开瓶盖问她。 　　“因为我们以前不熟，你又不跟乡下孩子玩。” 　　秦铮被噎到了，“谁说的，是你们都太小了。” 　　“好吧，你这借口太牵强了。” 　　苏敏突然意识到，买雪糕实在是个错误。女孩子站在路边吃雪糕很不雅。可是这个时候的苏敏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孩子乡下孩子哪来那么多讲究。主要是这雪糕太诱人了，她想念了十几年，在乡下这可是顶级雪糕，完爆后来的小布丁、冰激凌。五毛一根，曾经对于苏敏是奢侈品。 　　三个孩子傻傻地站在花圃边喝饮料、吃雪糕，讲笑话。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苏敏觉得自己形象尽失，却有一种久违的畅快。 　　夕阳落在慕璟川那块素净的表带上，金属表面反射出的光芒直射进了苏敏的心里，让人无从抵挡。这一刻，苏敏只看到他。意识到这点时，苏敏打了个寒噤。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几岁的女人，她不清楚这种感觉源自哪里。 　　当苏敏看到小区门口的陈然时，她才恍然想起，今天约了陈然。 　　秦铮看是之前在肯德基见过的那男孩，也就放心下来，嘱咐苏敏道：“快吃晚饭了，不要跑太远，一会儿就回来。” 　　秦铮进去后，苏敏歉意地对陈然一笑，“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打电话去你姑姑家，他们说你补课去了，我以为要很久呢。” 　　“是的，林璐璐呢？” 　　“她有事。”陈然摸了摸鼻梁，“现在补课不在你表哥家？” 　　摸鼻梁是陈然的习惯，撒谎后来掩饰尴尬的习惯，但是后来他改了。可不要紧，苏敏并不介意这些，当然，她也不打算和陈然在补课上深究，“我们去公园坐坐？我没有太多时间。” 　　从小区出去不远处有摆摊卖奶茶的，一块一杯，物美价廉。陈然请苏敏喝奶茶，苏敏觉得来杯奶茶也不错，关系不熟的两个人，干巴巴地坐着多尴尬。 　　公园边上是个球场，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在踢球，虽然没有观众，可看上去依旧激情四射。苏敏喜欢这样的运动。 　　两个人很默契地往球场边走，陈然真喜欢这样的傍晚，有夕阳有高楼大厦还有喧嚣，更重要的是和他走在一起的人是苏敏。 　　他刚刚撒了个小谎，因为他根本没有叫林璐璐。他内心是责怪苏敏的，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为什么要叫第三个人？ 　　他看着球场上奔跑的大哥哥们，心里既欣喜又羡慕，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足球。学校里只有篮球，而且并没有篮球课，那些篮球是老师们业余时间锻炼用的。 　　“这里真好，苏敏，我喜欢这里。”坐在球场边的陈然对苏敏道。 　　“嗯，我也喜欢这里。陈然，我要留在这里。” 　　陈然扭头看苏敏，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苏敏觉得自己应该早些和他说这件事情，让他断了对自己的念想，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要留下来，”苏敏重复了一遍，“和妈妈一起。我妈妈在这里工作，我在这里念书，姑姑他们已经同意了。” 　　陈然失望之情明显：“那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放寒暑假我还是会回家过。”苏敏安慰他道。 　　“苏敏，真羡慕你。” 　　“陈然，你不用羡慕我，你这么优秀，无论在哪里都会出类拔萃。”苏敏讲着实情。 　　如此高得评价，陈然并不领情，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躺在草地上，天空湛蓝，“我觉得你变了。” 　　苏敏不知道陈然口中的“变”指的是什么，是感情变化还是苏敏的性格？ 　　“有吗？” 　　“有。从你家出事开始就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你家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变得。我们都在长大，对不对？” 　　陈然坐起来，无声地点着头，他说的并不是这个。 　　“苏敏，能让我和你一起补课吗？” 　　“抱歉，这个不行，因为是亲戚帮忙补课，我已经给他们添麻烦了，你说对吧？”苏敏一口回绝，她不想管太多闲事，更不愿意给亲戚添麻烦。林璐璐放哪都没用，读不进去，陈然则相反，他放哪都发光。 　　“嗯，也对。” 　　陈然又问：“那你不能和我去图书馆了吗？”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苏敏知道自己看上去很无情，可不无情怎么办，玩弄他吗？这没有意义。 　　今天的谈话，也算是苏敏给他的一个交代，无论之前他们有过什么样的纠葛或者交情。但她隐隐觉得，陈然并不会就此作罢，他不会放过任何提升自己的机会。 　　此时，不知怎么地，足球朝他们这飞过来，差点砸到苏敏，幸好，陈然眼疾手快，拉着她闪开，才躲过一劫。足球堪堪落在她脚下，她捡起来，愣神看了好一会儿，才用脚背踢传给来捡球的少年。那少年皮肤黝黑，频频向她致歉，她笑着摇头。 　　她已经好些年没摸过足球。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明天会开船~ 　　☆、第25章（捉虫） 　　苏敏回到秦家, 饭菜刚好上桌。 　　飞虹自然知道苏敏担心什么, 见侄女回来, 马上告诉她说：“小敏, 你妈刚来过电话, 她已经安全到家。去，洗个手, 吃饭。” 　　听说母亲已经到家,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饭桌上, 秦奶奶先挑起话头问苏敏：“小敏, 今天去试学，觉得怎么样？” 　　“我成绩太差了，感觉在哪里都一样……”苏敏如实相告。 　　“知州的教育环境和乡下不一样，会感觉到有差别很正常，但是也不要妄自菲薄, 况且人家璟川是奥数冠军，标准自然会高很多, 你表哥不如他。”秦奶奶继续道。 　　飞虹给侄女夹了一筷子菜，“所以我才把你送到他家去补功课, 今年初三最关键, 抓紧时间, 考得进好高中才能上好大学。” 　　这是一定要把她往慕家送的节奏啊。 　　“可是……”苏敏顿了顿，“我和他们非亲非故，而且一个女孩子家的，去他家补课, 总归不好吧！” 　　“谁说你一个人，这不是还有我吗？”秦铮马上跳出来。 　　“呃……”苏敏无语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要是去别人家，我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慕叔叔家不是别人，他是你姑丈和我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这点忙他愿意帮。你就安心读，小孩子别有那么大负担，你是我侄女，璟川我一直把他当侄子看，我侄子给我侄女补课，这也没毛病吧！”飞虹讲到最后竟然笑起来。 　　“……” 　　苏敏一时竟无言以对。 　　“以后每天让秦铮陪着你，负责接送，陪你一起上课。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留在知州，也得进好学校才行，不然来这里干什么呢，对不对？再说，璟川那孩子真心不错，好好跟他学，他比你表哥强。” 　　“奶奶……”老拿慕璟川和他比，秦铮提出抗议。 　　“好了好了，我不说，吃饭、吃饭。”秦奶奶给孙子添菜，“我孙子最棒、最棒。” 　　“可是……” 　　苏敏还没可是出来，话就被那同一阵线的祖孙三人打断：“别可是了……” 　　一桌人顿时笑喷。 　　苏敏也就不再提这茬。 　　饭后，苏敏单独找飞虹聊了这件事，其他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她觉得这样对她妈妈的影响不好。 　　“苏敏，你多虑了，补课就是单纯的补课，没有什么影响不影响。至于慕叔叔那边，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没关系，一切有我在。况且你妈根本不知道这事情，我怕她担心，就没跟她提这事情。你先以学习为主，其他的一切等你妈回来再说。还有午餐的问题，你以后就在他家吃午饭，我会算伙食费给慕叔叔，放心好了。” 　　参与她们谈话的秦铮补充道：“听说你今天的测试38分？这什么水平，别指望我能救你，我真救不了。你要是不去他家，我绝对不会给你单独补课的，会砸我招牌……”　 　　这样真的好吗？ 　　苏敏似乎没招了。 　　她拿着那本笔记本发了一个晚上的呆。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傍晚差点砸中自己的足球，突然很想知道1997年的这个时候，球坛发生了什么。 　　苏敏起身去书房的报刊架上随手拿了一叠报纸，找到体育版面，浏览起来。 　　7月9日的报纸，意大利、法国、巴西、英格兰四国友谊赛，英格兰夺冠，苏敏笑出声来，英格兰居然把1998年、2002年、2006年的世界冠军给干掉了。这是1966年世界杯之后英格兰拿的第一个冠军，也是未来20年唯一的冠军。 　　一手好牌，总是打得稀烂。 　　因为英格兰，苏敏笑着入睡。 　　苏敏做梦了，春、梦。 　　还不待梦做完，她就急切地醒来，因为她知道接下去的剧情，她有了答案。 　　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汹涌澎湃。 　　前世，慕璟川。 　　2014年，苏敏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名字，从凌乱的衣服、包包里抖落下来的枣红色本本上。 　　本子的封面上印着硕大的三个字：离婚证。 　　于是她知道了他的热烈和占有来自哪里，她知道了当他熟睡后眉宇间浓郁的忧愁来自哪里。 　　好奇心促使苏敏翻开，“慕璟川”三个字赫然引入眼帘，如同这一世的前几日翻开学生证一般，不同的是免冠照由彩色变成了黑白，年龄从青年回到少年。 　　苏敏开始同情起躺在床上仍然沉睡的男人，他英俊非凡。两排信息，苏敏下意识地扫下去，他和一个叫季忆的女人离婚了。 　　季忆，记忆。 　　太深刻，可终究他们都和她无关。 　　是的，她一夜情了，一夜情的对象是慕璟川。在他还没醒来的清晨，苏敏离去。 　　这仅仅是一场艳遇，虽然他给予过苏敏从未体验过的欢乐和满足。苏敏把这归结于常年空窗、敏感、容易喂饱。 　　自从和男友分手，整整六年的时间里，苏敏从没有一个男人，甚至连相亲、普通恋爱也没有过一次。倘若告诉她的那些好友，她一夜情了，她们一定会为她开香槟庆贺。她们总是骂她眼里只看得见一个男人，并且遵守着狗屁原则。她们骂她死脑筋、有病，该上医院看看，可是苏敏怎么都不醒。 　　于是苏敏陷入事业的低谷，颓败得一塌糊涂。她突然意识到，她需要被怜悯，被疼爱，需要被呵护与包容。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化了妆，挑了一件蓝色露肩小包裙。好友塞给她的，她们说女人的衣柜里该有一件这样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果真是不时之需，苏敏穿着它去了夜店。 　　苏敏是个乖乖女，从来不去夜店那种地方，但是她这次奔着目的而去：找男人。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陌陌、微信上摇摇一大堆，她知道。不过她觉得总得看看人长什么样把，万一来了个秃头大叔或者毛没长齐的学生，多尴尬。 　　苏敏随便在网上收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夜店，进去时已经人声鼎沸。 　　她在吧台边坐下，要了一杯鸡尾酒，等男人找上门。她有意无意地用iPhone扫着自己，那个时候的她状态非常糟糕，没了人样，即使化妆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 　　应该没有男人会对这种女人感兴趣吧，她想着。 　　事实上她多虑了，很快就有男人上来搭讪，请她喝酒，一看就是老手。不知道为什么，苏敏矫情地回答他们：我在等人。 　　直到慕璟川的到来。 　　他同样在苏敏身边坐下，把玩手机，苏敏偏头看向他。好一会儿他才抬眼，笑容有些勉强，“能请我喝杯酒吗？” 　　苏敏愣了一下，“要什么酒？” 　　“威士忌。” 　　苏敏跟酒保要了酒。在昏暗的灯光下聊了好一会儿天气后，默契地一口气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他道，“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聊一下？” 　　他很顺眼。 　　苏敏没有再做作，心领神会地点头，他拉着她的手，疾步往外走。 　　很快，苏敏坐着他的车到酒店，开房。 　　苏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男人了，久到忘记男女之间还有Make love这件事。她空前饥渴。可是他进洗手间的瞬间，苏敏对着灯火阑珊的窗外又矫情地哭了。她一直禁欲，克制自己，她认为这样的事情只能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做。 　　她安慰着自己，这不过是一次419，天亮以后就分手。她没有男朋友、没有老公，这样的事情你情我愿，并没有妨碍到谁。至于里面的男人，他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女朋友，她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她没想一夜之后就把他占为己有。 　　他出来，苏敏擦干眼泪才转身。见她红着双眼，他迟疑了。 　　苏敏十指交缠，向他微笑。 　　他拉上窗帘，从背后环腰抱住她，轻声说：“要是不愿意，还可以走。” 　　苏敏无声地摇了摇头，转身勾住他的脖子，开始所谓的调.情。 　　“你很帅。” 　　“你很美。” 　　苏敏说他帅没错，他的确帅还有型。 　　“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是哪个帅？蟋蟀？” 　　“蟋蟀过时了，据说现在流行小鲜肉。” 　　“唔，看来我这种老腊肉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老腊肉，嗯，是的，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一只手搭在苏敏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搂住她的腰的手紧了紧，苏敏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生理反应，她的脸上火烧火燎。 　　他轻笑着，“你真性感。” 　　“我哪里性感了？” 　　“唔，今晚我的唇要到达的点，都是你性感的魅力所在。” 　　调.情高手，苏敏跟他一比就是菜鸟级别。她撅起了嘴。 　　“你不仅可以性感，还可爱。” 　　他低头吻住她，时而像细雨，时而如飓风，让人迷醉。 　　在这个不安的夜晚，苏敏终于褪去了“纯情”的外衣，释放出嘴原始的欲望。他们都急不可耐，彼此啃咬、撕扯。 　　“唔，你真敏感。” 　　在一个老手面前，苏敏很快败下阵来，她根本无法抵挡他娴熟的进攻，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从不知道，男女之间还可以这般亲密，也不知道这般亲密的感觉如此美妙，让人□□。而在他的不断攻势下沦陷下来。那一刻，他让她干什么都愿意。 　　苏敏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欲所欲求。在他粗鄙的言语刺激中颤栗了，然后和他一起相拥达到顶峰。 　　他点了一根烟，然后拥住她问，“刚刚吓到了吗？” 　　“什么？” 　　“我说的那些——”他低低地笑起来，“情话。” 　　“呃……”苏敏羞得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 　　“我没别的意思，事实上，我自己也从来没有那样过，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这样，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我发现彼此都越说越兴奋，所以胆子就大了起来……” 　　苏敏的头埋得更低，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抚摸着她的头，像情侣那般，“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能。”苏敏拒绝道。她不想发展成跑友，她的放纵只有一次。天明后，各自珍重。 　　“结婚了吗，还是有男朋友？” 　　“都没有。”苏敏顿了顿，“那你呢？” 　　他沉吟片刻才道，“也都没有。” 　　苏敏再黑暗中笑起来，可是这种男人大抵都是不能相信的，就好比他内心也一定认为随便和男人开房的女人怎么能信。说的全是鬼话。 　　他们都在说鬼话。 　　她的腿修长白皙，大腿中部有一块很深的疤痕，小时候被从天而落的玻璃溅伤，鲜血喷涌，险些丧命。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敢穿短裤。他不断地摩挲这那块疤痕，问她：“怎么受伤的？” 　　“小时候被玻璃划伤。” 　　“疼吗？”他礼貌性地问，“我刚刚看到，很深很长。” 　　“当时有点。” 　　“你让我有罪恶感。”他说。 　　苏敏不解，“为什么？” 　　“感觉像是在破chu。” 　　苏敏轻笑，“感觉好吗？” 　　他对苏敏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很好。” 　　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揽过苏敏：“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苏敏没有打算走，她不要回去独自面对漫漫长夜，不要面对冰冷的四壁。她想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只要一点点就好，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苏敏转身吻他，热烈而缠.绵。 　　那是个疯狂的夜晚，她被蹂lin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这种蹂lin和疯狂中，苏敏失去了自我，认不清自己。可是又似乎在心灵上得到某种慰藉。 　　什么样的慰藉，至今苏敏仍然不得而知。 　　清晨，苏敏被窗外的狂欢吵醒，德国队捧起了大力神杯，德国球迷的不眠夜。 　　苏敏，这个德国队十二年的伪球迷，没有守决赛，而是跟陌生人上了床。德国队队徽是他的手机屏保。 　　她身边的人仍然熟睡着，他的眉心充满忧愁，她试着伸手替他抚平，可是却无能为力。 　　即便放.纵如昨晚，也没能释放出他内心的苦闷；即便美好如昨夜，也只能是过去式。时间不会静止，生活还是会继续。于他于她，都一样。 　　一本枣红色的离婚证从一堆凌乱的衣服里抖落下来。 　　慕璟川。 　　2014年7月13日。 　　他很快被苏敏甩再脑后，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他。濒临破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就如她曾经深爱过的某人，也终究成了过客。 　　苏敏在想，如果她知道慕璟川和她有着某种联系，她是否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毕竟他们那么契合。 　　也许会，也许不会。 　　苏敏没有答案。 　　当时的她已经三十多岁，不是打不死的小强，飞蛾扑火这样的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第26章 　　闹钟响起, 苏敏想也没想地摁掉, 继续睡。 　　她以为自己还在2014年, 直到秦铮敲她的门才不情愿地睁开眼, 可怜她失眠一晚上, 头疼欲裂。 　　在秦铮的催促声中，上了他的自行车, 苏敏都还没缓过来, 到底在干什么。 　　哦, 对, 是去慕璟川家补课。 　　慕璟川。 　　苏敏吸着秦铮塞给她的一袋温牛奶，再也无心踢踏着脚，沉默着。 　　早点摊刚刚出，晨跑的人稀稀落落，知州白日的繁华从这冷清的早晨开始。 　　见到慕璟川时, 苏敏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敢正视她。 　　此慕璟川非彼慕璟川，苏敏跟自己说, 她是重生的、重生的……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地多看了他两眼，看看他和梦里的他有什么不同。少年到中青年, 从冷峻到温雅, 清澈傲娇的眼神蒙上一层忧郁, 这中间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苏敏慌忙调整坐姿，聚精会神起来，给她授课的慕璟川大概把她当成花痴了吧。 　　课间休息，保姆阿姨很贴心地喊她下去喝咖啡, 咖啡能解苏敏百忧。 　　这时，秦铮跟两个兄妹模样的人回来。男孩子和秦铮差不多年纪，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十分阳光，女孩子略小一些，模样清秀。 　　书房里一下子热闹开来。 　　当那男孩喊女孩“记忆”时，苏敏惊呆了。 　　季忆、记忆。 　　这是青梅竹马的节奏。 　　“听秦铮说你在给人补课，季忆闹着非要来看看。”那男孩道。 　　季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走过去拉住苏敏的手，“听说这位姐姐也跟我一样下半年上初三，璟川哥哥，我可以和她一起听课吗？” 　　苏敏笑笑，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慕璟川挑眉问季风，“你妹妹还需要补课？” 　　“我看不需要，她就是瞎闹。对了，晚上的烧烤，你到底去不去？” 　　“我要看情况，你们玩就好。”慕璟川一副很忙的样子。 　　“行行，如果来，随时呼我，不妨碍你们上课了。”季风拉着季忆要走，还不忘给苏敏打气，“小妹妹，加油！” 　　苏敏冲他点头。 　　季忆跺着脚不肯走，被季风连拉带拽地弄出门。 　　慕璟川很快就归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秦铮还继续站在书房中央翻阅苏敏的笔记。 　　慕璟川冷眼看了秦铮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回看他，感觉利剑嗖嗖嗖从他耳畔刮过。 　　“还不打算走？” 　　秦铮赶紧扔下苏敏的笔记，出去。 　　莫怪他不留下来帮忙补课，他根本是被嫌弃的那个，所以他还是追他的风逐他的浪吧。 　　看着自家表哥狼狈的样子，苏敏忍不住捂嘴笑，同样吃了慕璟川一记冷眼，苏敏才收起表情，正襟危坐，听他讲课。 　　慕培松依旧回来吃中午饭，他从苏敏这里仍然得不到太多信息，问一句，答一句，而且非常简略的那种。礼貌倒是有，乡下孩子，认生，很难和她熟络起来。 　　饭后，慕培松掏了两百块出来给苏敏，“小敏，叔叔给你点零花钱，自己拿去买吃的，买书。” 　　这钱苏敏当然不会接，“叔叔，我在这已经给你们添很多麻烦了，怎么能拿您的钱呢？况且我妈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钱更不行。” 　　“叔叔给的，没关系，你知我知就行了，好不好？” 　　苏敏摇头笑道，“您的心意我领了，谢谢。” 　　两张百元钞票在餐桌上推来推去，正好慕璟川路过，二话不说把钱装进自己口袋，“你们这么客气，那就给我好了。” 　　“苏敏功课有进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知子莫若父，他的眼下之意是这是奖金，慕璟川不说话挠了挠后脑勺，“哪天喊上你姑姑，一起去给你买几身衣服吧。” 　　“再看吧。叔叔，我先上去写作业了，慕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苏敏转移话题。 　　“以后叫哥哥，”慕培松纠正道，“别老师、老师的，给他长辈分。” 　　“好。”苏敏笑起来。 　　“行，去吧。” 　　慕培松是越发的喜欢这个懂事的小丫头了，兴许是长得像她妈的缘故？他不像水微那么鬼精灵，会撒娇，但是关系亲厚以后，肯定很贴心。有两个女儿，也不错。 　　傍晚秦铮同样没有如时来接苏敏，苏敏想着应该整一辆自行车，来去自由。 　　苏敏呼秦铮，秦铮没回。不过没事，她今天带了钱。梁美清走时留了50块钱给她零花用，别看钱不多，在1997年50块钱的购买力可是杠杠的。 　　之前她有留意过公交站，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一公里不算远。 　　苏敏找不到慕璟川他人，她跟保姆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走了，保姆和她一样从农村来，所以见到苏敏就觉得见到了自己的亲戚一样，“你一个人敢回去不？” 　　“敢，阿姨您放心，我丢不了。慕老师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我就不等他了，我认得路。” 　　保姆阿姨想了一会儿，觉得问题不大，就让她走了。十几岁，不小了，又认字，还能找不着家吗？ 　　苏敏迎着夕阳，边走边哼《传奇》，心情舒畅。 　　一辆拉风的红色飞人摩托从她身边窜过，停在远处，司机加油门，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小毛孩子甩酷，司空惯见。苏敏走路只看风景，从不看路上的人，直到有人冲她的背影喊：“喂！” 　　慕璟川！！ 　　他手拿头盔，扔给苏敏。 　　苏敏感觉接到的不是头盔，是一团怒火。 　　“上车！” 　　几乎是命令，苏敏想说点什么。 　　“上车！” 　　摩托的轰鸣声又响起，苏敏不得已上了他的车。 　　“送我回家？” 　　“坐稳了。” 　　慕璟川根本不理她，启动摩托，飞驰而去。苏敏一个没扶好，差点没被甩出去，赶紧拽住慕璟川的衣服。她这把老骨头不禁摔。 　　“抱住、抱住。” 　　他的声音从风声里传来。 　　抱就抱吧，这时候命要紧。再说了，他又不是老腊肉慕璟川，而是小鲜肉慕璟川。 　　其实苏敏根本没心思想这是老腊肉还是小鲜肉，而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命丧黄泉。她感觉自己是上了一艘下不来的贼船，嘴里一直在喊：“慢点、慢点……” 　　然而你越喊，车速越快。飞车一族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吧。苏敏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体验速度与激情。 　　人生不是拍电影，或许她来到的就是个虚拟的世界。在虚拟的世界里穿越隧道，驰聘在海边的公路上。 　　远处有浓烟。 　　慕璟川把车停在路边，领着苏敏朝浓烟走过去，有人冲他们打口哨。 　　苏敏在一群少男少女里看到了表哥秦铮，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他未来的老婆。她这才发现，他们全是情侣模样，只有一个落单的小女孩，就是上午见到的季忆。想必她跟着哥哥季风来。 　　哦，并不，现在落单的是苏敏。 　　苏敏对秦铮心有不满，也不管管自己的妹妹，就不怕她一个人丢了，回不了家 　　对此，秦铮也很自觉地上前和表妹解释：“小敏，是我让慕璟川带你来玩的，你还没见过海吧，烧烤也没吃过吧？” 　　苏敏点头笑起来，事实上看到海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不快、上一世这一世的委屈都消失了，自然原谅了她的小表哥。她现在就想脱了鞋子，在这绵长的海岸线上撒.欢。 　　太阳落山了，海面变成墨色，波涛汹涌。 　　可苏敏更担心晚上能不能吃到这群金贵孩子的烧烤，他们会烧烤？她很是怀疑。 　　“需要帮忙做什么吗？”苏敏问。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胖子，拿着一块五花肉，打算放砧板上切，他看苏敏细胳膊细腿儿，很是不以为然地道，“首先你得告诉我们，你会什么呀？” 　　苏敏笑了笑，“比如你手上的，是要切了，烤串对吗？要不让我试试看？” 　　“你行不行呀？” 　　接着是秦铮的质疑声，“对呀，小敏，你行不行？” 　　实际上小胖子也是想有个人接他的盘，他在家连碗都没摆过一个，更别说切肉了。这要不是赶鸭子上架，他肯定不干。 　　“我们乡下，十五岁的孩子还不会切肉，是要让人笑话的。”说着，苏敏就干起来，切了一块，刀太炖，她找了个不锈钢的盆，在底部唰唰几下，用水冲干净，刀马上变得锋利。看得一众孩子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磨刀。 　　很快，一盘五花肉切好，手法娴熟，苏敏顺着这个活干下去，开始腌肉。问他们要来调料，结果又引来一片质疑声，到底是大家伙晚上的口粮，万一砸在这丫头手上了怎么办？ 　　“放心好了，我保管你们吃到流口水，不好吃不要钱。” 　　大家都笑起来，小胖子给小敏撑腰，“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家里做饭啊，你看看人家切菜那水平，会比你们家阿姨更差？不过我就奇怪了，小丫头，这哪学来的，居然还会腌肉……” 　　小胖子给她撑腰的原因之一是，如果苏敏不腌肉，全都得他来腌。这下子，他只需要打下手就行了。 　　“我们到年底，家家户户都要灌腊肠，原来差不多，无非是放淡一些，香一些。” 　　别看这群孩子不会做饭，功课倒是做得很足，调料该有的都有：孜然粉、花椒粉、五香粉、辣椒粉、黑胡椒、葱、姜、蒜、麻油、料酒、生粉等等。 　　苏敏按比例放好调料，之后扔给小胖子，让他负责抓匀，腌制半小时，起串。时间虽然不够，但是这味道也不会太差。 　　眼看就要天黑，另外几个男孩子堆起了篝火，不然他们得摸着黑吃烧烤。 　　苏敏转了一圈。 　　手工烧烤架已经做好，勉强能用，但是太少，那么多东西，得烤到几点？她吩咐几个男孩子，再做了两个烧烤架，烤蔬菜、烤猪肉、烤牛肉。 　　几个小姑娘在洗蔬菜，没有她最爱吃的韭菜；牛肉还没切，鸡翅、鸡爪、鱿鱼都还放着，生蚝壳没撬……牛肉、碳烤生蚝，他们倒挺会吃。没见羊肉，估计是没买到生羊肉或者觉得生羊肉膻味重吧。也好，这一没洋葱二没鸡蛋的，没办法去膻。 　　大家忙得团团转，什么也不干的慕璟川独自坐在不远处看海。 　　秦铮和季风在加碳，那活儿一个人干就行了。别人不敢叫，秦铮没问题，苏敏叫来表哥，给他分配任务，洗鸡爪、和鸡翅，把爪子上的指甲剪掉，剪完剥蒜，烤生蚝。 　　秦铮女朋友见他在洗菜，也凑过来给他帮忙，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苏敏上一世没见过。见苏敏如此麻利，十分好奇，不时地往她这边瞟。 　　小女孩的心思是，我将来也要给秦铮做饭，做一个贤妻良母。 　　看苏敏这么利索，颇是令秦铮刮目相看，但是分配给他的活儿太多了，让慕璟川来剥蒜。 　　剥蒜！ 　　慕璟川一般不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今天是怕苏敏那丫头丢了，把他送给秦铮才来的。可他们喊他来，并没有叫他干活。 　　他可以跟季风一起加碳，也可以和卫林他们一起点篝火，秦铮这坑货偏叫他来剥蒜。 　　可这蒜该怎么剥？ 　　本扎在女孩堆里洗菜的季忆，见慕璟川看着一堆蒜头发愣，拎着裙子走过去道，“慕哥哥，需要我帮忙吗？” 　　长发披肩的打扮，及地白色长裙，她比一般的女孩早熟。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慕璟川拒绝道。 　　季忆不是那种厚脸皮的女孩子，既然让你走就走好了，谁稀罕。 　　慕璟川拎着蒜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徒手剥，结果可想而知了。满手蒜味不说，指甲简直疼到不能再疼。 　　这是谁买的蒜、谁买的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争取日6000，我们每晚八点不见不散~ 　　☆、第27章 　　苏敏腌完该腌的, 五花肉那边起串好的也可以上架, 先烤着, 苏敏怕这帮熊孩子没经验, 特别叮嘱他们架子上刷油, 肉分开放，变色以后才能放一起。 　　一群没做过饭的孩子都懵了, 这乡下也有烧烤, 还是说烧烤是从乡下开始的？但是她说得好像头头是道。 　　接着, 苏敏开始调制撒料和涮料, 涮料缺蜂蜜，条件艰苦，凑合着用。但是当她要用蒜时，发现剥蒜的慕璟川正艰难而又愚蠢地撕鳞叶。 　　苏敏噗地笑出来，奥数冠军是生活白痴。 　　“来, 我教你。” 　　慕璟川也是着实剥得有些恼火，“怎么剥？” 　　苏敏把蒜头放在砧板上, 切头去尾，鳞叶一剥就掉, 慕璟川觉得自己终于被拯救了, 还有这样的神奇方法。于是他们师徒二人一个切头去尾, 一个剥鳞叶，配合得十分好。 　　烤肉的味道慢慢散发出来，那群负责烤肉的小伙子们，在苏敏的指导下刷了两遍涮料, 味道愈发浓郁，整个海滩都飘着肉香。 　　正当剥蒜的慕璟川觉得可以告一段落时，苏敏分了一堆的生蚝给她，“拿去烤，烤熟以后它会自己裂开，你们把壳撬掉后，叫我。小心手。” 　　她怎么什么都会？这内陆农村也有烤生蚝？ 　　那边厢，烤肉的同学已经开始吃起来，味道刚刚好，不咸不淡，撒上苏敏自制的撒料，简直是人间美味。 　　秦铮对她这表妹也充满好奇，这手艺哪里学来的？他敢肯定乡下还没这玩意儿。 　　季忆拿了一串刚出烤架的五花肉，送到慕璟川面前，“慕哥哥，你尝尝，可好吃了，苏敏姐姐的手艺可真好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烤。” 　　香喷喷的五花肉，着实诱人。看大家吃的有滋有味，慕璟川也不是圣人，接过五花肉吃起来，外焦里嫩，确实不错。 　　苏敏端着一盆腌制好的牛肉到碳火边，“来，我来烤牛肉。牛肉边上可以烤生蚝，慕老师，慕老师，生蚝快点。” 　　一个晚上那么长，谈恋爱有的是时间。 　　前面有同学细声细气地打趣慕璟川，“慕老师、慕老师快点……”惹得全场哄笑。 　　还没见慕璟川被谁使唤过。 　　苏敏心里腹诽这慕璟川真是无趣，难怪日后老婆要跟他离婚，这样无趣的一个人怎么生活。这种氛围下，还能沉着个脸，把生蚝放她面前。 　　可前世那晚，他并非如此…… 　　“慕老师帮我把生蚝放架子上，这边全部放满，看着他，自动裂开后，你把生蚝壳撬开。”苏敏眼也没抬，她正忙着给牛肉涮料，马上就可以起锅了。 　　抹不开面的慕璟川终于是把生蚝放在了架子上，看着一旁的苏敏娴熟地把牛肉翻面，难道她上辈子是卖新疆考羊肉的？ 　　“来、来，牛肉好了，拿个盘子过来……” 　　正值饭点，那些懂吃的孩子，怎么会放过牛肉，一窝蜂地上来，一人两三串，根本不需要什么盘子。 　　本以为没有锡纸烤牛肉，牛肉会老，但看那些孩子吃得欢，也就放心了。牛肉最重要的是嫩，入口即化，加上香味，味道不会太差。 　　可怜慕璟川，竟没有人想过要递一串给他，他的学生也没想过他这老师的感受，只能看架子上的生蚝在煎熬中慢慢死去，听那群没同情心的同学对牛肉品头论足。 　　“你们也别光顾着吃呀，把蔬菜、鸡翅烤起来，几串牛肉能吃饱吗？那些生菌不要浪费了，烤着可好吃了，涮料边烤边涮。”苏敏叫道，俨然一副大姐的样子。 　　“小敏，生菌是什么？”有人问。 　　“就是你们买的新鲜香菇、平菇的统一叫法。”苏敏解释着。 　　“小敏，你有去采过也香菇吗？我听我妈说野香菇很好吃。” 　　“采过，跟我妈作伴去的。山里会下雪，下完雪一段时间去，保证满载而归。” 　　“听着很好玩的样子，有机会也带我们去玩玩。” 　　“行啊，有机会带你们去。” 　　苏敏边和他们聊天，边撒香料，慕璟川真怕她手抖，料下多了。 　　烤牛肉其实很快，看着马上又要起锅的牛肉和已经爆裂的生蚝，慕璟川又陷入了悲哀之中，这是要撬生蚝？ 　　“慕老师，要不要来一串？”苏敏问。 　　这才像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慕璟川欣然接过牛肉，三两下吃完，比五花肉好吃。他得开始撬生蚝壳，看看她还有什么做生蚝的招。 　　烤完牛肉的苏敏把袋子里剩下的生蚝，放在烤架上，往慕璟川撬开的生蚝里倒芝麻油，放上调制好的蒜末，继续烤。慕璟川看着她娴熟的手法，越发的怀疑起她是否真的才15岁，是否真的是从山里来的小丫头。 　　“你不饿吗？一会儿留几个给自己。” 　　专注的苏敏半天才反应过来，慕璟川这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道，“还好，我过饭点了，所以不饿。” 　　那群人烤的烤吃的吃，很是欢乐，连秦铮也一样。 　　慕璟川看不下去，去隔壁烤架的冷碳区拿了两个中翅和几串烤肉给苏敏填肚子，师徒二人一边烤生蚝，一边吃烤串。 　　烤架上的生蚝发出哔啵声，芝麻油混合着蒜的香味，吃货们闻香而来，光卖相就让人垂涎欲滴，个个对苏敏竖起大拇指。 　　等忙差不多，苏敏才在那群孩子的招呼下，停下手中的活儿，让她好好吃点东西。 　　总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慕璟川拿出刚刚私藏的生蚝，师徒二人坐在沙滩上慢慢享用起来。 　　毕竟，她是教过他剥蒜的人。 　　苏敏吃着烤香菇，虽然香，可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对，酒，吃烧烤怎么能没有酒。她起身找了两瓶酒，打开易拉罐，塞了一瓶给坐在地上的慕璟川，慕璟川惊奇地看着她。 　　会喝酒的女生他见过，但是一个15岁的女孩子自己找酒喝，他还是头一回见。 　　“慕老师，别跟我说你不喝酒。”苏敏举起瓶子，“慕老师，敬你，谢谢你肯给我补习，我很蠢，我知道。” 　　她主动和慕璟川碰杯，仰头喝起来。 　　这样才够味儿、爽。 　　慕璟川呐呐地喝了一口，她其实还好，并不算笨到没药救的那种，他出的题刁钻，有些已经超出了初中的范畴。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头顶星光熠熠。 　　季忆在不远处和季风、秦铮他们一块，苏敏很自觉地起身，免得招人讨厌。 　　“慕老师，你慢慢喝。” 　　苏敏脱了鞋，在黑暗的沙滩上狂奔、呐喊。松软的沙滩直抵人心。 　　飞车摩托、喝酒、聊天、奔跑、呐喊。 　　她回来后还没这么畅快过。 　　秦铮在喊她，她折了回去，毕竟自己是个孩子，不能让表哥担心。 　　他们成双成对地坐在沙滩上，窃窃私语。季忆也做在慕璟川身边，两人说着什么。 　　苏敏满嘴狗粮，后悔回来了。 　　见她回来，所有人都笑着看她：这是个很会做饭的疯丫头。 　　秦铮和女朋友起身向她走去，他良心发现，觉得冷落了这个表妹，所以她才会像个野丫头，去沙滩上大喊大叫。 　　“喊够了没有？”秦铮问。 　　苏敏咬着唇，点头。 　　秦铮走过去拨弄她的刘海，“怎么这么调皮……” 　　这时小胖子起身拍掌，“来来，私人时间结束，按照原计划，现在大家围在一起，一人表演一个节目。” 　　有一对情侣坐在篝火边上，小胖子就乐了，“我说韦林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是觉得不够热，还是想热死大家伙？”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大家围在篝火旁，唱歌跳舞、喝酒。” 　　大家笑起来，小胖子骂道：“瞧你，见识没有连常识也没有了。快点，过来，这边坐下，一会儿你们俩夫妻先上。” 　　韦林牵着女朋友的手悻悻的走过来，一群孩子围着圈子坐下来，苏敏坐在秦铮边上，只有慕璟川和季忆不听指挥。 　　“慕璟川，怎么回事呀，你把人家季忆小姑娘都带坏了……”小胖子不满地喊道。 　　“这回该他做开场嘉宾了吧。”韦林幸灾乐祸。 　　“那你来跟他说！”小胖子和季风异口同声道。 　　“我说就我说，你们真怂。” 　　看慕璟川慢悠悠地过来，在空位置坐下，季忆坐在他身旁，显得有些羞怯。 　　“慕璟川，我们全票通过，请你来做开场嘉宾。”韦林站起来，鼓掌，“下面有请我们知州一中的高材生，奥数冠军慕璟川出场，你们说他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结果慕璟川无动于衷，一点也不给面子。 　　“慕璟川、慕璟川、慕璟川……” 　　大家击掌，齐声起哄叫道，慕璟川坐在那巍然不动，他竟然一点也不尴尬。苏敏深深地感受到学霸的特立独行。 　　他身旁的季忆站起来，“那要不我先给大家跳一支舞吧……” 　　兴许大家都觉得慕璟川着实难搞，季忆既然给他们台阶下来，他们就赶紧下吧，掌声四起，小胖子站起来有模有样地道：“下面有请欣赏季忆给我们带来的舞蹈——” 　　“天鹅湖。”季忆微笑道。 　　掌声四起。 　　一袭白裙的季忆，舞姿婀娜，像极了白天鹅。 　　苏敏不懂舞蹈，但是她看得出来季忆是练过的，她打心眼里羡慕这样的女孩，良好的出身，家里有实力和意识让她们上各种辅导班，培养她们的兴趣爱好、挖掘她们的天赋。 　　当然，苏敏本身也没什么天赋可言。 　　一曲舞毕，季忆躬身退下，掌声、口哨声四起。 　　☆、第28章（修文） 　　小胖子不打算再去碰慕璟川那颗钉子, 从季忆开始, 一个个轮下去, 到慕璟川结束。 　　唱歌居多, 苏敏觉得自己进入了老歌金曲回放环节：《心太软》《大海》《阿莲》《站在高岗上》《东方明珠》等等, 苏敏不自觉地轻声哼唱起来，尤其是季风的《大海》, 迎着涛声, 很是应景。一度把“晚会”推向高潮。 　　轮到苏敏时, 苏敏也不扭捏, 大大方方地唱了一首张惠妹的《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97年正当红。前世苏敏有几年经常去唱K，但是清唱又是另外一种感觉，只能说无功无过吧。 　　轮到慕璟川时，他自知这次是逃不过去了, 不就是做游戏吗，并没有定游戏规则, 那就来他擅长的好了，给他们出一道奥数题, 让他们练练脑子。 　　结果题目还没出, 就被他们打了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季忆没有再站出来为他解围，只是笑吟吟地坐在他身边。 　　“兄弟们……” 　　小胖子似在发出口令，随后一群男生蜂拥而上，摁住慕璟川, 挖沙把他埋了，女生们在一旁笑，这是她们见过的最狼狈的慕璟川。 　　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离开时，小胖叫了两辆车，苏敏跟着秦铮上了同一辆，季风季忆两兄妹站在慕璟川车前，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接着的几天里，苏敏生活并无变化，继续她的补课生活，每天早出晚归。但是让她高兴的是，从38到50再到60，总算及格了，她看到了自己一点一点地在进步。 　　慕培松还是很关心她，当然更加关心梁美清那边的情况。他在苏敏这里依旧没有斩获。 　　梁美清回去后，苏敏打过几次电话回家，梁美清说家里很好，叔叔伤在养着，一切都很好。 　　她向来报喜不报忧。 　　梁美清回家那天是苏飞虹送她去的车站。 　　飞虹给她买好票，当时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她有急事，赶回单位，留下梁美清独自等车。 　　一个多小时，干等，时间难熬，况且梁美清对这个城市充满好奇。她拎着个小行李袋，四处走走看看。 　　车站外到处是小摊小贩，有些人眼里是杂乱无章，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是一派生机勃勃。梁美清属于后者，她觉得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地方，到处都可以赚到钱，只要你肯吃苦。而这些苦，比起种地，比起没有饭吃，又算得了什么。 　　走着走着，她便走出了车站，在一处高楼大厦下停住，仰望着那栋发光的写字楼，如蝼蚁一般。 　　只顾昂着头走，迎面走来一个老妇人，撞了上去，那一下着实有些重，老妇人倒在地上，面色如纸，嗷嗷地叫起来，很是痛苦。 　　梁美清突然慌了，想也没想地扔掉东西，要去搀扶老妇人，老妇人根本不予理会，只顾着痛苦地叫唤，并且有越来越大声之势。 　　梁美清半跪着问：“老人家，你怎么啦，很疼吗？” 　　“疼死我了，膝盖骨感觉裂开了。” 　　“……” 　　梁美清懵了，膝盖骨裂开？ 　　“那我们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梁美清着急而诚恳，半跪在地上，要把老太太抱起来。 　　那妇女又道：“我帮你叫辆车吧，不然怎么送医院？” 　　真是个热心人，好人。梁美清感激涕零：“好，好。对了，不是有120吗？” 　　“120太麻烦了，等她来，老太太说不定都疼死了。” 　　梁美清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她得先顾人，但怎么也拉不动老太太，有个中年男人弯下腰给她搭了把手，老太太才坐在地上眼泪直流。 　　这个男人她认识，尽管只有匆匆一瞥，却太过深刻。 　　只见那男人不疾不徐地掏出手机，“老太太，我们是不是先该报个警，叫上120。我先给你打110吧！” 　　谁知那老太太一骨碌地爬起来，拍拍屁股跑了，梁美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热心的妇女也不知去向，留下几个路人在品头论足。她这才反应过来，是个骗局。 　　梁美清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感激，“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是该好好感谢我，不然今天可是要被敲一笔或者让那叫车妇女给卖了。”他笑起来。 　　他的笑如沐春风。 　　“请问你又是怎么看出来，这是骗子的？” 　　“我刚好路过，看到那老太太主动撞到你身上。”他听说这一带有人用这种方式敲诈，亲眼见到是第一次。 　　梁美清羞愧地笑着，低下头，自己确实不该边看建筑物边走路。她还没有适应城市的繁华。 　　“我真的是太笨了。” 　　“不、不，这和笨、聪明没什么关系，她铁了心要碰你，你是很难避开的。”季一庭安抚道，“怎么，要回家吗？ 　　“是的。”梁美清点头。 　　季一庭昨晚从母亲那听说了梁美清的事情，是个寡妇，而他是个鳏夫。这是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同是天涯沦落人。他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然而，今天能这样遇到，也是一种缘分。 　　“几点的车？” 　　梁美清报了开车的时间。 　　季一庭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不多了，这个点怎么还在这里晃悠？ 　　“走，我送你去车站吧。” 　　季一庭很自然地伸手，要接过她的行李袋，梁美清慌忙拒绝：“怎么能帮我一次又一次呢，我自己去车站就行，我认得路。不用送。” 　　“认得路也不行，我怕你丢了，我妈会损失一枚得力干将，再说了好人就该做到底，万一又碰到一起这样的讹诈，你怎么办？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想我这样的好人！” 　　“那也不行，这样会耽误你事情的。” 　　季一庭两手一摊，“我现在没什么事情。” 　　梁美清拗不过，不仅被他送去车站，行李也被抢去。她突然有点适应不过来，这唱的是哪一出？这些城里人。 　　可是她的内心升腾出一种久违的温暖，觉得自己被保护了。尽管很短暂，从写字楼到车站，两百米的距离。 　　季一庭目送她上车，他才转身离开。梁美清的内心无限感激，假如刚刚没有他，后果不堪设想，耽误车程不说，还得赔掉一大笔冤枉钱。 　　他不是坏人，对于一个乡下女人，她知道，他也不会有其他居心。他只是出于一种对弱者的同情，看不下去，才出手帮忙。 　　回老家的日子里，小卖铺隔三差五来喊她去听电话。 　　远远的大喊，梁美清听到就往小卖铺跑。一定是妞妞打回家的，电话费很贵，她跑得飞快。 　　小卖铺老板娘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笑得意味深长。 　　梁美清接起电话，是个男声，声音富有磁性，她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是谁。 　　季一庭听着电话里气喘吁吁，不自觉地笑起来，“季一庭。” 　　“季一庭？” 　　季一庭才想起来，梁美清有可能不知道他的名讳，解释道，“我是旗袍店梅姨的儿子。” 　　少东家！ 　　“电话号码是昨晚我母亲给的，冒昧地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有点事情想拜托你。” 　　“？”梁美清心里思索着这些城里人还有什么事情拜托她的么。 　　“是这样的，听说你那个地方盛产红菇，想让你帮忙带几斤过来，送人用，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需要几斤？”听到可以报答恩人，梁美清满口答应下来。 　　“3斤。” 　　“好的，我给你挑花骨朵，价格虽然高一点，但是好看，味道也更好。” 　　“行，那就辛苦你了，给我挑最好的，不要在意价格。” 　　“嗯，好。” 　　对方又寒暄了几句，收了线。 　　小卖店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梁美清，看周围没人，她凑近梁美清，压低声音，“是个男的，声音真好听。”胖乎乎的脸上笑开了花。 　　“在外面找相好的了？真有你的呀，才没几天，有人了就赶紧嫁，趁现在还年轻，有几分姿色。”这无疑是爆炸性消息，把胖老板娘的内心燃爆了，她居然弄得了第一手消息，这可是梁美清耶，守寡五年的梁美清。兴奋之余，又暗自腹诽：她也不过尔尔，哪那么清高，不过是诱惑不够而已。 　　梁美清一本正经地否认道：“可别乱说，没有的事情。” 　　“还死鸭子嘴硬，瞧你刚刚接电话那样，和那男人没点事情，我才不信。。” 　　“我老板的儿子，让我帮忙买两斤红菇而已，真别乱说。”梁美清辩白道。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更甚，解释就是掩饰，“行啦，大家都是女人，我会替你保密的。下次有电话，再叫你。”说完冲梁美清眨了个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了，明完8点更新，么么哒~~~ 　　☆、第29章 　　千万不要听信中年妇女所谓的保密, 在农村根本没有秘密。 　　两次下来, 老板娘恨不得用个喇叭在喊, 寡妇梁美清在城里找相好, 有男人了。梁美清羞得想找个地洞钻。 　　当然, 梁美清并不是傻子，可她觉得太突然了, 并且他一个城里的有钱人, 和她仅有两面之缘, 打过一次交道而已, 他没有理由会喜欢一个农村寡妇。 　　婆婆孙奶奶听到这个消息，一肚子的火气。吃饭时，自然就问起来，梁美清解释着：“别听人瞎说，那是我老板的儿子, 托我买红菇而已。” 　　“那怎么要经常打电话，电话那么贵。” 　　“这红菇对他很重要, 他送人的，所以很关心。我们说了什么, 老板娘也听到了。再说, 人家城里人, 条件又好，哪会看得上我这样的穷乡下人……” 　　孙奶奶瞧了梁美清一眼，想着也对，城里的体面人家哪里会喜欢上乡下寡妇, 飞虹给她介绍的那个不就没看上她吗？没看上就对了，免得她癞□□想吃天鹅肉。就算你长得再漂亮，一个农村寡妇也是癞□□。 　　对于要把婆婆带进省城这件事，梁美清已经和孙奶奶讲过，孙奶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一没出过门，只会种地的老太太，进城干什么去？ 　　然后觉得这女人胆子真大，一个寡妇带着个半大的孩子进城讨生活，能行？ 　　孙奶奶很是惆怅，如果大媳妇和孙女进城后，小儿子小媳妇也跟着进城，她该怎么办？养儿防老，防老，防到哪里去了…… 　　所以她对大媳妇和孙女进城提出明确反对，她对梁美清道：“飞虹介绍的那个对象又看不上你，你还留在城里做什么？小敏在家里也能读书呀，你看飞虹，不也是从农村考出去的吗？” 　　“你在这里做衣服也有工钱，我也能帮你干点活儿，我们娘仨也够吃了。况且现在小敏长大了，明年初中毕业还不让她出去打工赚钱，给你减轻一点负担吗？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些书作甚，她以后是要招进门的，书读多了，谁还来你家？” 　　对此，梁美清不理会。她要是和婆婆辩起来，两人又得吵一通。刚刚才和李春成大干一架，没几天自己人又吵起来？让别人看笑话。 　　张芳芳那边对她既羡慕又嫉妒，听说梁美清相亲没有成功，当时心里就想了，城里的大富翁，能看上农村的寡妇才怪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可她又觉得这寡嫂，去了一趟城里，整个人感觉就不一样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她照着镜子端详自己，她也是进过城的人，是不是在别人眼里也会不一样？ 　　上回他们去城里，住的是她自己的亲姊妹家里，苏强生总觉得，苏飞虹家里门户太高，不好亲近。他就没有梁美清母女的厚脸皮，你看人家一进城就要留下来了，他们却没找到工作，灰溜溜又回来。 　　一个女人哪那么大能耐，进了省城就找到合适的工作，还打算在那安家？看来有个相好的，这并非传言。这寡嫂改嫁后，苏敏这鬼丫头怎么办，是跟着改嫁还是留在农村？以她婆婆的性格，是拼死也要把她留农村的了，马上初中毕业，可以进城打工了，不再需要出钱抚养。 　　那婆婆呢，婆婆是跟定他们了，要给她养老送终？凭什么呀？自从大哥一死，婆婆就一心一意为她们娘俩着想，替她们养鸡喂猪、除草种地，给梁美清养孩子，到头来，还得他们来养老送终？ 　　张芳芳胸口堵得慌，真想找梁美清理论一番，或者真有能耐就把婆婆带进城去，别假惺惺的说一套做一套。 　　张芳芳又恨起自己老公来，苏飞虹都不知道讲过多少回了，让他们进城进城，他偏不听，说什么舍不得老娘和孩子，瞧他那点出息。 　　如今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张芳芳就觉得气。 　　隔壁大厅的灯总是到深夜才灭掉，缝纫机一大早就开始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李春成的案子也还没有判下来，沈律师来过两次电话，打到小卖铺，了解情况，顺便信誓旦旦地和苏强生说，要给他们争取到至少5000块的营养费、误工费；还要帮梁美清争取5000元的精神损失费。 　　张芳芳当时听了就想啐一口唾沫，梁美清又没损失什么，她是留了一滴血还是真被强.暴了，凭什么可以得到那么多的精神损失费？ 　　可她表面上还是得对着梁美清堆满笑，这娘俩如果真的进了城，以后他们进城，少不得要麻烦她们的。再说，小敏现在这么聪明，读书又好，万一以后跟着改嫁，真的考了大学，嫁了个好人家，对自己的亲叔叔多少也会帮衬一点吧。 　　回到乡下，对于梁美清而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代表她又不得不去面对难堪的过往和流言蜚语。 　　她太了解这个地方了，就那么大，人们除了八卦没有其他的消遣方式。承受能力弱一些的人，会生生被逼死。城里就没有这么多是是非非，关了门，谁都不认识谁，即便在小区门口或者楼里遇到，熟脸的打个招呼，不熟的各走各的。 　　自在。 　　这些天，她除了去合作社拿衣服外，极少出门。田里的事情也扔给婆婆，不打算管了，只顾着没日没夜地把衣服做完。 　　自从告诉婆婆要进城后，婆婆频频给梁美清脸色看，梁美清就当没看见。这点气，她忍得了。 　　她清楚婆婆的固执，所以找来小叔子强生说情。 　　苏强生自然是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妈跟着寡嫂进城，有他这个儿子在，怎么能让头发花白的老娘进城去？当然，这点上，他和张芳芳存在分歧，但是他坚持自己的意见。 　　“嫂子，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我们妈要是跟你进城，让我脸往哪里搁？假如你纯粹因为我妈这些年一直跟着你，你就要把他带进城，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一个是你本身也不稳定，二一个是老妈去了干什么呢？我觉得还会影响你再嫁。” 　　“强生，我去城里的目的不是要嫁人，我就想赚钱让妞妞读书，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跟了我们这么多年，我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而且妈也舍不得妞妞。再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妈妈的。” 　　“嫂子，你这份情我领了，妈就让她留在乡下，给我做做饭，喂喂猪，让我们从地里回来也有一口热饭吃。周末帮忙看看孩子，你说呢？” 　　“嫂子，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现在妞妞也长大了，你就让妈跟着我过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梁美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弟媳妇张芳芳的脸色愈发的沉。 　　张芳芳自然是生气，无论怎么说老公，他都听不进去。这倒好，婆婆就这样被揽下来了。强生说什么给他们喂喂猪、坐坐饭、看孩子，她一直不都是自己做这些吗？ 　　固执己见的孙奶奶则十分恼火，她原本拒绝进城的原因之一是想拦着梁美清，以为她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在乡下，跟她做个伴，结果这下倒好，她还是要带着自己的孙女进城。 　　一想到她那没了爹的孙女，孙奶奶就想抹眼泪。 　　“美清，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在家里种地吗？我们娘仨好好过，攒些钱，等苏敏二十几岁时就给她盖房子，入赘个女婿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轻松了。” 　　“妈，你看我们现在拿什么盖房子。现在盖一栋小洋房得好几万，我们在乡下一年攒不下几块钱，去城里打工，我现在一个月能拿600，管一顿饭，如果做得好，还会加工资，和我一起上班的都能拿1000块一个月了。虽然一开始会比较难，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而且妞妞可以在城里上学，你说呢？” 　　梁美清夸大了同事的工资，目的不过是要说服婆婆。 　　“上学、上学、上学，整天就知道上学……”正在用编绳做篮子的孙奶奶把篮子一扔，气哄哄的走了。 　　这件事情，僵持不下，梁美清只好请小叔子再次出面。 　　苏强生兴许是受了张芳芳的枕边之风，嘴上说着理解、支持嫂子，但内心并不是那么痛快。上次他说梁美清带他老娘进城是在打他的脸，其实打得更狠的是，他一个大男人在城里没找到工作，然而他的寡嫂带着个孩子不仅在城里找到工作，并且要留下来。 　　苏强生给自己做了一夜的思想建设，才说服自己，让他嫂子走，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她铁了心要走，不如顺水推舟。 　　于是，苏强生当着梁美清的面，给自己的妈摆事实讲道理，其实话还是那些话，但是儿子说一句顶媳妇十句，孙奶奶才让步。她真真是舍不得那个孙女，现在没有留在农村，今后招不招赘婿，由不得她了。往后他儿子这一脉香火也是传不下去了，坟恐怕也没人扫了。 　　 　　☆、第30章 　　孙奶奶突然伤感起来, 几天不见, 也不知道孙女现在在干嘛呢？虽说在侄女家里不会被欺负, 吃好喝好的, 总是不会有家里自在吧？ 　　这城里是不是就跟电视里讲的一样呢？到处都有高房子, 晚上没事也点着灯，人人都有飞虹手里拿着的随时可以讲话的那东西？叫什么来着, 对了, 叫手机。 　　她去小卖铺给飞虹家打了个电话, 是飞虹的儿子秦铮接的, 他甜甜地喊道：“小外婆好。” 　　孙奶奶这心都化开了，铮铮，铮铮地叫着。 　　要找苏敏，电话这头的秦铮有点懵，苏敏还在慕璟川家补课呢, 他跟小外婆说苏敏上厕所，让她在原地等着, 一会儿就给她回电话。 　　秦铮立即给慕璟川家打电话，知会苏敏。 　　这是在慕家, 她心里想着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如果真有什么大事, 以她奶奶的性格早就先找姑姑了。肯定是她奶奶不让她留城里，这事情等回姑姑家或者出去用IC卡再好好跟她讲吧。她跟秦铮说：“回头我再给奶奶回电话吧。” 　　“啊，小敏，我跟她讲你上厕所了, 难道让我跟她说你掉厕所了吗？小外婆会冲过来知州捞人的。反正我不管了，你回个电话。” 　　“……” 　　“我挂了，你给回个电话。” 　　苏敏感叹，男生这脑回路没救了……好歹也先给她打听一下谈话内容再甩过来吧。 　　苏敏还是给小卖铺打了电话，她怕真有什么急事。 　　孙奶奶坐在小卖铺的电话机前等，突然电话机就响了，她紧张得不知所措，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之前都是来打电话或者接电话的。 　　小卖铺老板娘接起电话，听到苏敏的声音后，把电话递给了孙奶奶。 　　“喂，喂……”孙奶奶大声地喊着，“小敏吗？” 　　两人问了几句日常，孙奶奶果然是期期艾艾起来，“小敏，回家来，不要留城里好不好？奶奶一个人怎么办呢？” 　　慕培松拎着个公文包进来，正在玄关处换鞋。 　　苏敏瞟了一眼门口，这问题没办法回答，太尴尬。虽然她压根不觉得慕培松和她妈会有结果，但是当着人家的面哄奶奶说在城里能赚更多的钱，城里条件好、读书好，还是说话说半截，要把奶奶接来城里一起过，人家会怎么看他们母女二人？ 　　虽然苏敏没想过要靠谁，但是她必须维护自己的母亲。 　　见电话那头苏敏不答话，孙奶奶继续诉起苦：“你爸就你这么个女儿，今后要是远嫁了，坟都没人给他上，他的香火谁续下去？” 　　苏敏只好支支吾吾地嗯、啊、好。 　　孙奶奶终于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小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奶奶讲话？” 　　“在听，在听。奶奶，这事情我会和妈妈好好讲的，你放心好了。”苏敏哄着她，“晚上我给我妈打电话。” 　　“好，好。一定要跟你妈妈好好讲讲，你妈妈太倔了，不肯听我的。” 　　“知道了。”苏敏苦笑不得。 　　苏敏挂掉电话，慕培松正端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眉眼间都是笑，“怎么，家里有事情吗？” 　　苏敏也笑着，“没有，没有。” 　　“那你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慕培松也没有多问，算算日子也好些天了，应该快回来了。他下午问问飞虹，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没什么不好用意思的。至于刚刚那通电话，人家的家事，不便问太多。 　　对于梁美清，慕培松势在必得。 　　他知道，这个农村妇女可能有点傲，可是他掌握了她的命门就是女儿。他听说她之前就想留在城里，无非是想给女儿一个好的环境和前程。她唯一拥有的就是女儿，而跟着他，他可以轻松帮她实现所有的一切。 　　所以得知梁美清回知州的时间和车程之后，他本想亲自开车去接人，但是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谈，只好作罢。 　　不怕，来日方长。 　　但他还是派了司机去车站。可以想象，舟车劳顿的她一定很累，下车后，有一辆舒适的车可以一路回飞虹家，这种感觉应该不错。他本想让补课的苏敏跟着司机一起去，奈何家里电话一直占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慕璟川那小子给拔了，呼他也不回。去家里接，保姆说，几个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所以只好把这个十分重要的任务分给了老张，他相信老张能办好。 　　司机老张刚刚上岗，他根据老板的指派去接人，奔驰车停在汽车站门口有点扎眼。 　　他虽是个司机，但是司机也分好多种，开红旗的司机、开桑塔纳的司机、也有像他这样开奔驰的司机。他自认为自己属于司机中的贵族司机，所以自带优越感。 　　老张摇下车窗透气，兴许这样能碰见几个熟人，可以显摆显摆，即便没有人会认为这车是他的，对于他来说这辈子能摸上奔驰车就是一种荣耀。 　　已经是傍晚，但热气未散。老板让他去接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也是脑子坏了，万一没接着怎么办，又或者万一没接到怎么办？可他也不笨，他做了一个牌牌，一会儿举得高高的，一边喊：梁美清女士，梁美清女士！ 　　据说这位女士是个大美人。 　　老张突然感到口渴，在摊位上花一块钱买了瓶哇哈哈纯净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喝完水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他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四处乱转。突然，他看到一辆丰田皇冠停在不远处，漆黑的车身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皇冠也是好车，但是跟他的比，差了好几档。车里的人倒是人模狗样儿，跟他一样是司机？老张打起精神，整了整衣服，他看着真的那么像司机？ 　　季一庭自然不知道有人将他比划了一番，他在等梁美清。 　　之前托她买了几斤红菇，买东西是真的，今天来接她也是真的。他的借口是晚上红菇要用，虽然拙劣了一些，但她好歹给了回程的时间。 　　40来岁的季一庭一身休闲装扮，气质从容，与周边的市井之气格格不入。他也注意到了老同学慕培松的车，司机来接人。新来的，他没见过。 　　在出口，他一眼就看到梁美清，个子高挑，清丽脱俗。几个小时的长途班车，她的脸上写满疲惫。 　　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梁美清女士，梁美清女士……”有人扯着嗓子喊。 　　朝着声音望过去，是慕培松的司机老张，很巧。 　　季一庭来接梁美清之前知会过梁美清，她有所准备，意外的是慕培松居然也派人来了，司机说他的老板有事走不开。 　　这唱的是哪一出？ 　　梁美清想也没想便谢绝道：“替我谢谢慕总，有朋友来接我，就不麻烦你了。” 　　事情没办成，司机自然很窝火，但人家这么说了，总不好强拉上车吧。只好作罢，悻悻地走了。有人跟他老板抢人，看着各方面也都不错的样子。他有点幸灾乐祸。 　　司机走后，梁美清打算从一堆行李里拿出红菇，不料季一庭把包塞进了后备箱，“不着急，一会儿再拿吧。” 　　“可是，你不是晚上有急用吗？我自己可以回去，别把你的事情给耽误了。” 　　季一庭看着梁美清一本正经的样子，笑起来，觉得她甚是可爱，“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你也累了，先送你回去吧。” 　　梁美清笨拙地开着后座的门，这车门感觉和飞虹的不一样，怎么也打不开。最后还是季一庭帮忙她，并且很有耐心地示范给她看，“用力一些，别怕他疼。” 　　梁美清笑笑，上了车，她并没有觉得丢人。农村妇女，不会开车门，再正常不过。 　　坐在后座，她觉得有安全感，心里也很暖，至少这个男人尊重她。 　　狭小的空间，略微有些尴尬。片刻过后，两人就聊开了。后来梁美清发现，他们勉强算同行，话题就多了起来。当然，他们一个是服装厂的老板，一个是裁缝铺的小裁缝。 　　云泥之别。 　　“到你小姑子家还有一段路程，你要不要睡一会儿？”一个话题过后，季一庭体贴地问道。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英文歌，梁美清心情也跟着舒缓起来。她随了季一庭的意，靠在后座上，闭起目来，还能避免尴尬。 　　可她哪能真的睡着。 　　马上就要见到妞妞了，她太想女儿了。自从亡夫走后，母女二人从没分开这么久过。 　　而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和慕培松一样奇怪，竟对一个农村妇女大献殷情，她十分不解。 　　汽车宽大的后座很舒服，梁美清渐渐竟然有了困意，但是她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这次来自骨子里的警惕心，虽然她知道他是好人。 　　一路顺畅。 　　下车时，梁美清把红菇找出来，递给季一庭，就着路灯，季一庭提起袋子佯装看品相，夸道：“据说这样的红菇最好了？” 　　“嗯，好几户人家家里挑出来的，相当不错。” 　　“非常感谢你，帮了我大忙，这些红菇晚上会派上用大用场。多少钱，我明天送店铺给你，或者让我妈转给你。”季一庭一直深谙“借书”理论。 　　“不急不急，您先忙去吧，这个回头再说了。” 　　“好。行李很多，很沉，我送你进去吧。” 　　梁美清慌忙拒绝，“对我们乡下人来说，这点行李算不得什么，所以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也好，今天就不送，一路辛苦，早点休息。”季一庭没有勉强，那是她的小姑子，这样贸然进去会给她添麻烦。 　　“谢谢你。” 　　鬼使神差地，两人还像个男人一样在马路上握起手来。很短暂，在梁美清的认知里，握手就是同志，同志代表没有任何意思。 　　这样就好。 　　☆、第31章 　　 　　梁美清进门不久, 慕培松就到了, 他不请自来, 并且把苏敏给带回来了。 　　梁美清有点懵, 自己女儿怎么跟着慕培松一起进来的？ 　　对于慕培松的到来, 秦家上下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欢迎。 　　秦家今天满员，出差的晚归的都回来了。苏敏出差很久的姑父秦嘉钰终于出现了, 再不回家, 苏敏都以为飞虹跟她妈一样是个寡妇。 　　一同和慕培松出现在小姑子家的客厅里, 梁美清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甚至是不好意思。上回和慕培松见面，秦家只有女人，这一次生生挤进两个成年男人来，并且大家都知道，之前慕培松看不上她。 　　飞虹见嫂子面露疲惫, 让她上楼洗漱整顿一番再下楼一起吃饭。更重要的是，现在慕培松来了, 一会儿他应该会有所行动。一般情况，饭后总会约她嫂子出去散步。这时候, 她有必要给嫂子透个底：妞妞在慕培松家补课。让她有所准备。 　　飞虹见梁美清拉着侄女一起上楼, 她也后脚跟了上去, 把苏敏赶下楼，关上卧室门。 　　“嫂子，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我把妞妞送慕家补课了, 慕培松的儿子是全国奥数冠军，明年还会被保送，秦铮肯定不如他的。当时你回去了，而这事情电话里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妞妞送到慕家去了，秦铮陪着她。” 　　梁美清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小姑子这段话，这是说妞妞在慕家补课？那岂不是让她欠下了个人情，这怎么还？ 　　见梁美清面露难色，飞虹自然知道她的担忧，“嫂子，你别担心这些，一切有我在。这个人情是算在我头上的，和你不相干，你不必有负担。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要是喜欢你就和他继续，不喜欢就算了。我们也不用上赶着。” 　　“可是，飞虹，这……” 　　梁美清抱着一堆衣服很是茫然。 　　“别想那么多，你先去洗澡。一会儿如果他叫你出去，你就跟他出去外面聊一会儿，看看他是什么个意思，我们回来再说其他。” 　　梁美清咬着牙点头。 　　做媒也算是积德，秦家所有的人都对这对男女充满期许。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慕培松陪着秦老爷子下棋，待梁美清帮阿姨把厨房收拾完，一盘棋也差不多下完了。秦家几个都给他使眼色。 　　慕培松对厨房出来的梁美清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虽然飞虹给她提过醒，梁美清还是迟疑了片刻，周围怂恿声四起：“去吧，一起去走走，吹吹江风。” 　　梁美清允应下来，不出去走走，哪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人出了花园，并排走着，不远处就是知江，那里有刚刚修好的江滨路和花园。和心爱的人吹着江风，漫步其中，也算是没有辜负这良辰美景。慕培松如此地想着。 　　“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慕培松先开口。 　　“嗯，差不多了。” 　　梁美清始终是低着头走路，现在的慕培松反而理解她了，不是他有优越感，而是刚从农村来，面对他自然会有些拘谨。 　　他又问：“明天开始上班？” 　　这话匣子不容易打开。 　　“是的。” 　　“不要这么着急吧，休息两天。坐长途汽车很累。”慕培松体谅地道。 　　“假期到了，没办法。”梁美清抬头冲他笑了一下：“如果不去，老板以为你不干了，随时会请新的人。我这刚上班就请长假，她已经格外开恩了。” 　　这点慕培松倒是赞同，工作态度一定要端正，农村妇女有这样的觉悟，不容易。 　　刚刚那么多人，他没敢好好看她，借着这昏黄的路灯，他倒是可以大胆地瞧个够。刚进门时，她穿的应该是自己做的衣服，难免有些土气，而且疲惫，没精打采。现在经过一番洗漱休整，换上V领的时兴长裙，整个人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慕培松也不清楚那裙子到底是不是最新款，可穿在梁美清身上就是好看。树下影影绰绰，梁美清嘴角微微噙着笑，这样更显出她的柔和、端庄。 　　前面有张石凳，两人在那坐下来。 　　两人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许久梁美清才开口说：“刚刚飞虹告诉我说，我女儿在你家补课，之前我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孩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这哪有添麻烦，我儿子暑假刚好闲着，就找点事情给他干，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对我们来说是大事情。我明天就去找房子，要从我小姑家搬出去住，小敏成绩以前也不差，我想让她回家自己学就好了。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 　　慕培松有点懵，这是在拒绝她吗？作为农村妇女的骄傲，还是作为寡妇的骄傲？ 　　他很快调整过来，单刀直入地道：“美清，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们差距太大了……”梁美清仿佛知道她会这么讲一般。 　　“差距，男女之间从来也没有什么差距，只有喜欢不喜欢。”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现实也应该正视，对不对？如果结婚，得在一个锅里吃饭，我们如果连话都没有得说，那生活怎么过下去呢？”梁美清有理有据。 　　“你看我们现在不就聊得挺好的嘛？我有见过博士娶了小学毕业生的，也见过女职工嫁给教授的，他们都生活得很好，我觉得一点也不稀奇。你看，你也不小了，也不要干耗着。你前夫都走好些年了吧？” 　　梁美清点点头，“好些年了。” 　　“你一个人就不觉得难吗？如果不结婚，以你的姿色，像上一次那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的。” 　　此话一出，慕培松觉得失语，看到沉默不语的梁美清，他马上道歉道：“抱歉，说到你的伤心之处了。” 　　慕培松深知能戳到痛处，也就能直抵她灵魂的最深处。 　　梁美清摇摇头说：“没事。” 　　“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难过。这世界，人渣太多了。”慕培松好言安慰着，“事关名誉，所以我让小沈一定要索要精神抚养费。” 　　梁美清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想打乡下那些流言蜚语，那些被颠倒的黑白。除了家人，那些八卦妇女个个事不关己，恶意地凭空想象着。 　　“谢谢你。” 　　“不要这么客气。我呢，对你也不是开玩笑的，我也不是说马上就要和你怎么样，我们可以先处处，如果性格各方面合适，再结婚不迟。”慕培松道，“我有两个孩子，男孩子马上高三，女孩子上初三，都跟在我身边，两个人都很懂事，女孩子虽然被我宠坏了，但是我们家出来的孩子都是心地善良，有教养的孩子。” 　　“我上面还有一个老母亲，老母亲年事已高，我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照应的人，她又是那种西洋做派，喜欢自己生活。以后我还是会把她接来的，不过你放心，我母亲是官家小姐出身，很有教养，绝对不是恶婆婆。你假如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那就在家里打理家事。你的女儿可以一起带来，我也一样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她。我会解决你的一切后顾之忧，让她上和我孩子一样的好学校，供她念大学、研究生，甚至出国留学……” 　　“这就是我的基本情况和我能做到的事情。” 　　慕培松抛出了饵，这也是他最大的诚意。他知道开皇冠的是谁，所以庆幸自己没有亲自去接人，避免了尴尬。季一庭，他的中学同学，一起打过架、抽过烟、泡过妞，而今看上同一个女人…… 　　和他比起来，鳏夫的故事似乎更加动人，没有撕，更没有仇恨，有的只是怀念和温情。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并且直截了当。 　　梁美清也是女人，整整五年，都是她一个人在奋斗，一个人在承受，现在突然有人跟她讲，他愿意替你承担这一切，护你周全，为你挡风遮雨，她的内心怎么会不触动？ 　　但是她没有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晕。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富豪这样的词汇让梁美清这个农村妇女本能地抗拒。然而，这究竟又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的呢？ 　　梁美清充满困惑，知江两岸灯火璀璨，夜景极美。 　　慕培松看出了她心里的迟疑，“你不需要这么着急回答我，没关系的，慢慢考虑。” 　　迂回，有时候不太急反而会坏事。 　　“好。”梁美清缓缓地道，“谢谢你。” 　　这个夜晚，他的内心充满柔情，对身边这个女人，也对未来。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第32章 　　慕培松把梁美清送到小区门口, 没有进去。刚表过白, 而且没被接受,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那一家老小。 　　梁美清到家, 客厅里只有女儿和小姑子, 想必是在等她了。 　　飞虹见梁美清脸色不太自然，就知道有戏, 拉她坐在沙发上, 开口盘问：“嫂子, 你们都聊什么了, 培松表白了没有？” 　　梁美清顾虑周边的环境，飞虹道，“我公公婆婆去散步了，儿子出去了，老公在书房。” 　　苏敏觉得她在场, 有些话，她们姑嫂二人可能聊不开, 毕竟是大人的事情，很自觉地去看书。 　　阿姨进进出出。 　　“得, 我们进房间说。” 　　飞虹有点兴奋, 及拉着拖鞋走在前面, 梁美清也只好跟了上去。 　　关好门，飞虹又重复地问道：“嫂子，培松到底表白了没有？我都快急死了。” 　　梁美清垂着头，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这么大年纪还被问这样的事情，多少有点难为情。 　　“那你答应没有，答应没？” 　　“没有。”梁美清摇着头。 　　飞虹拍着掌道：“嫂子，你做得好。别那么轻易答应她，且给他点苦头吃吃。” 　　“我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喜欢我了？”梁美清讲出自己的困惑。 　　“既然他都说了，那我明天也就去给你问个清楚、明白。” 　　梁美清犹豫着，半天没说话。 　　飞虹很快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嫂子，我是你的媒人，自然是希望你们俩好，这没错，培松这个人呢，也不错，人品没有问题，虽然有时候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到他那个层次的男人，很多都有。不过，你是我嫂子，我的初衷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和妞妞有个依靠，能够有个人疼你，你看你这么些年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债还完。可是，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你明白吗？” 　　“所以，你不要着急答复人家，好好想清楚。没关系的。相亲这种事情司空惯见，也不要因为他儿子给妞妞补课就给你造成什么心理负担。可能这是个加分项，可这在我们眼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至于他是如何说服他儿子的，那是他的事情。” 　　“好，我知道。”有个如此理解人的小姑子，梁美清真的打心眼里感激。 　　“嫂子，”飞虹拉过梁美清的手，“如果你对人家有点意思，你也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说他多有钱，条件多好，而是在我们看来他是会对老婆好的人，对妞妞自然也不会差，你看他一听说妞妞补课，马上就张罗起来了。他以前的那位，我们也认识，大家都是同学，刚开始的时候很好，但是后来他们都很忙，东奔西跑，孩子都顾不上，后来老婆在外面有了人，离婚他不是过错方。他妈妈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所以，你不妨考虑考虑。” 　　“其实人都是要相处的，合适不合适，喜不喜欢，都得多接触才行。有些人，你很喜欢，可是接触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情；有些人你可能一开始觉得有差距，不合适，被外在的这些条条框框束缚，接触一下，两人也还行啊，并不是你想的那么难或者糟糕。” 　　小姑子这番话，梁美清自然是听得懂，她在极力撮合她和慕培松。可，梁美清的感觉仍旧不太好。 　　没错，他的条件的确很好，跟着他，她和妞妞就会有依靠，这样妞妞就有一个名义上的父亲。然而，可以就单纯看条件结婚吗？ 　　飞虹又扯开了别的话题，聊起了家里，梁美清告诉她，婆婆态度很强硬，不同意他们进城。飞虹让她放心，这事情有她在，难不了，她说说话比苏强生还管用。 　　“飞虹，我打算这两天抽时间去找房子，要搬出去了，不好一直麻烦你们。”梁美清道。 　　“你急什么呀，家里空房间很多，等你这件事情定下来再说吧，怎么样？” 　　“我总感觉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梁美清道，“可飞虹，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嫂子，有时候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但是你得伸手接呀，对不对？你放心，培松绝对靠得住，我明天找他出来聊聊。至于找房子得事情，等你工作稳定下来再谈，好吗？” 　　“谢谢你，飞虹。我们中午有休息两个小时，所以明天我利用午饭时间去找，怎么样？” 　　飞虹见梁美清一再坚持，她也就不好勉强，“如果这样的话会耽误你的事情，我帮你去打听一下，有合适的话，一起去看看？” 　　“好吧，房子我们自己找就行了。”梁美清对飞虹意有所指，她不愿意与慕培松有更多的牵扯。 　　飞虹了然地点头，上回那件事情已经不地道，没经过同意就直接把人家闺女往慕培松家里送，多亏她嫂子宅心仁厚，不计较，要换成她的火爆脾气，早就把小姑子骂上了。 　　梁美清当然知道他们一家子是为了她母女二人好才弄了这么一出，她起先是有些生气，但吃晚饭时静下心想想，人家都是出于一片好心，换成别人，谁管你。 　　所以当飞虹开口跟她道歉时，她说没关系，她还说谢谢。 　　她们默契地相视而笑，没有人去戳破这件事。 　　梁美清想起他们上班要化妆的事情，向飞虹请教起来。 　　“你们用的那个化妆品哪里买的，以后每天上班要化妆，我又不会，你得教教我才行。” 　　“行，行。我有一套不用的，拿来给你试试。” 　　飞虹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拿，在走廊看到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苏敏，她道，“来看看，我教你妈化妆呢。” 　　“好啊，我也学学。”苏敏笑道，也不知道这姑嫂二人谈得怎么样了，她瞄了一眼飞虹手上的彩妆——雅诗兰黛，原来她姑姑97年就开始用雅诗兰黛了。 　　苏敏没用过雅诗兰黛的彩妆，但是喜欢他家的护肤品，眼霜、精华液用了很多年，无限回购。 　　飞虹进门把东西递给梁美清，“来，嫂子，这套送你。” 　　“不用啦，你给我试试就行，我自己去买一套。”整天蹭这蹭那，梁美清着实不好意思，而且这东西肯定不便宜。 　　“我这人喜新厌旧，打开就不爱用了，你不用我也得扔掉，多可惜。所以，别跟我客气。”飞虹在她身边坐下来，“来，我给你化个，你心里就有个底。苏敏，你看着点哟，以后你妈的妆，你来负责。你们等我一会儿，东西忘记拿了。” 　　“好勒。”苏敏应道，这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飞虹回房间拿了一瓶爽肤水，开始给梁美清拍爽肤水，底妆、定妆、眉毛、眼线、睫毛膏、唇线、眼影、口红、腮红、高光，手法娴熟，一气呵成，边化边讲解。 　　“化完妆，我们通常会觉得脸和脖子有色差，那就往脖子上抹一点粉底，这样就OK了。来看看——”飞虹抬起梁美清的下巴，满意地点着头，“很好。” 　　苏敏也不住地点头，本已经很好看的梁美清，化妆后自然没话说。但是97年流行厚重妆容，大红唇，远看还好，近看容易给人一种渣画质的感觉。明早她来给梁美清化个淡妆。 　　“你妈就是个美人坯子，天生丽质，化妆是锦上添花。苏敏，你学会没有？” 　　“学了一点点，”苏敏用手捏着一点点，“明早我来化。” 　　好大口气，两个大人无语地笑起来。 　　睡觉前，梁美清跟苏敏说了慕培松的事情。 　　苏敏的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她希望梁美清找个真心对她好的人结婚，不要因为是想给她还小，需要一个家就随便嫁了。 　　“妈，慕叔叔后来在哪见过你吗？” 　　“从来没有。” 　　苏敏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慕培松这样的男人不存在反反复复，除非后来遇到梁美清，觉得梁美清惊为天人，于是二见钟情。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的委婉表达，二见钟情，难道就不能见色起意了？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可是以色侍人，能侍几时？ 　　苏敏自然是看出来了梁美清内心的不愿意，她道：“妈，我明天就不去慕叔叔家补课了，把他们家的书借来看就行，况且有表哥在，不懂的问他就好了。” 　　“可是你姑姑说他儿子很厉害……” 　　“表哥也不差的，所以，你就放心好了。而且勤能补拙，我勤快一些就好了。还有刚刚说要找房子的事情，我明天去找。明早让表哥帮我去借书，我去找房子。” 　　“你？”梁美清质疑道。 　　“对，我去找。”苏敏又强调了一次，“你放心好了，我丢不了。上次去过的肯德基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后面有一大片的城中村，就像招工一样租房子的人都会贴出来，我一个个去问就行。那边的房子既便宜，离你上班还近，走路就可以到，你到时候就不用坐公交车了。我们找个单间，带卫生间的房子，够我们俩住就好了。到时候如果奶奶也来的话，你们睡床，我睡地板。” 　　“妈，你放心，我丢不了的。你看，现在有地图也有电话，要是迷路了，我可以给姑姑家打电话，让你们来接我。” 　　“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有警察，怕什么，而且我会跑。” 　　梁美清见苏敏一副大人模样，又贴心，十分欣慰，觉得母女二人也挺好的，彼此依靠。　　 　　 　　☆、第33章 　　第二日, 苏敏从花园里看完书回房间, 只见刚洗完脸的梁美清看着那盒化妆品发呆。 　　苏敏索性道：“妈, 我来帮你吧。” 　　“你会不会呀？”梁美清显然不相信苏敏, 昨天看了一次化妆, 今天就会了？天才还差不多。她自认自己生不出天才女儿。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苏敏放下书本，去洗了个手, 开始化妆。 　　她虽不是什么化妆师, 但是日常妆还是没问题。 　　远山眉、薄粉、内眼线, 没有唇线、口红很淡, 昨晚姑姑给了她妈一套羽西试用装，保湿不错，雅诗兰黛的彩妆加成，使得妆容服帖、淡雅，这样的梁美清清丽脱俗。 　　“化好了, 妈你看看。” 　　梁美清睁开眼，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和昨晚上的化过妆的那个人又不一样了, 红唇变淡，脸上的粉也薄了, 眉型有点奇怪, 但是和整张脸搭配起来也不错。讲真话, 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我不敢挤太多粉，怕化妆品很快用完，而且妈，你有没发现, 这样更好看？” 　　梁美清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还真是聪明，一学就会。 　　苏敏一早就跟姑姑说了不去补课，要自己去找房子的事情。 　　飞虹的第一反应和梁美清一样，“你？” 　　“嗯，姑姑，我可以的。我有地图在手，丢不了。” 　　“不安全，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会干这样的事情。” 　　“姑，我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听奶奶说，你也是一个人骑着几十里的路去上高中，对不对？”苏敏以理据争，“况且现在很方便，有公交车、有电话，如果有事情我会打电话回家的。” 　　“你如果真想去，那就让你表哥带你去转转。” 　　“表哥也忙，我自己去就行。” 　　“他忙什么呀，整天到处瞎跑。”飞虹道，“还有你补课的事情，今天就不要去了，回头我跟你妈商量后再决定，要听话。” 　　“知道了。” 　　谁也没有把苏敏租房的事情放心上，以为她就是想去玩而已，也没人给她钱，不能让她胡来。 　　上回梁美清回家，留了50块钱给苏敏应急用，苏敏揣着这50块钱，坐着秦铮的自行车往城中村进发。 　　今天没去补课这件事，已经通过秦铮转达慕璟川，秦铮隐隐觉得这补课的任务又要落自己身上了。 　　兄妹二人骑着车子在城中村转了一圈，住习惯了别墅小区的秦铮看着这环境眉头直皱。 　　房子都是解放前大户人家盖的，设计规划得不错，但毕竟历经了雨雪风霜，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都变得破败不堪。但是住过土房子的苏敏，也没觉得这里差到哪去。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打工者，房租不贵，生活方便。 　　她们没有条件去住小区套房。 　　苏敏的要求是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卧室，采光好，最好价钱还得便宜。这样的房子就有点难了。 　　凡事有贴了租房的人家，两人都一一问过去，没有人在家的，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一会儿打电话约时间。遇到性价比高的房子，即使和苏敏讲的条件差一点点，她也会留下号码，作为备选项。 　　俩人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并没有太多收获。 　　带着表妹找房子的秦铮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对妹妹也升腾出一种保护欲望。但是，这种欲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女朋友call他了。 　　回完电话，秦铮抱歉地看着苏敏，笑笑说，“小敏，有同学找我，你去肯德基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怎么样？我给你买吃的。” 　　“不用了，表哥，我再看两家，如果有事情，我会呼你。” 　　“那不行，你一个人不安全。” 　　“大白天的，不会不安全。所以，你放心去吧，早去早回，我们在肯德基见。”苏敏道。 　　“要不这样我把call机和IC卡留给你，这样我随时可以找到你。”秦铮把call机和IC卡塞苏敏手里，欲言又止，“还有，我妈那边……” 　　苏敏自然是懂的，“放心好了，我保密，绝对不会告诉姑姑的。” 　　听着这话，秦铮才转身离去，还不忘回头叮嘱，“小心一些……” 　　“知道、知道……” 　　苏敏也想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 　　凡是看到老得掉渣的“新鲜”事物，她就不由自主地笑。 　　路过一家CD店铺，挂在橱窗上的电视里放着HOT的歌曲，韩流刚刚来袭，之后不仅仅是唱片，还有各种衍生的周边产品，火遍全亚洲。 　　苏敏不由得感叹，97年到处都是商机，只要有本钱，一点点的本钱。 　　苏敏拿着秦铮给的IC卡给那些房东打电话约时间，正好有个房东就在附近，喊苏敏过去看房。 　　很大的一个四合院，房东是个中年男人，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把他家每间房子都装修成单身公寓的套间，完全符合苏敏的预期，房租自然高于其他房子。 　　房东一看来了个小毛丫头，不打算搭理她。但是苏敏讲道：“我和我妈刚来知州，她刚上班，没时间来看房，所以我先来看看。您这房子租多少钱呀？我已经看过好多家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让我妈来跟你谈。” 　　他犹豫了一下，兴许人家真的能做主呢。 　　他开价200，苏敏迅速盘算了一下：她妈妈工资600-房租200，娘俩靠400块的生活费过活吗？ 　　“我这里租房子也看人的，不像其他房子干什么的都有，你看我这边，南面是哪家杂志的摄影师，北边那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一间是工程师……现在只剩下这一间，我们明码标价。” 　　“老板，剩下的这一间呢是朝西，会西晒，我们乡下盖房子都不要这个方向的，房间面积也比别的小了吧，这边墙都进去一个柱子，面积小很多，住着就没有那么舒服了，这个地板是水泥的，我还得买一块塑料纸盖住，才能拖鞋进去。您看我们也是刚来知州，也打算长期住下去的，我妈才刚找到工作，一个月工资600块，还要养活我，所以能不能少点？150，怎么样？” 　　老板看着小丫头口才了得，一套一套的，但是150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又觉得这房子一直都租不掉，是不是因为房价太高的原因？她说孤儿寡母的，又让他这个老单身汉，起了恻隐之心。在钱和情义之间，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钱，“不行，这个太低了，哪有这么还价的呀。” 　　苏敏一看，还是有机会的，跟他软磨硬泡起来，“叔叔，要不您看，我们给个什么价钱合适？我想租你这里是因为您说，这四合院干净，而且不租闲杂人等……” 　　“180，不能再少了。况且，你能做主？”那房东怀疑道。 　　“我可以先付定金给您。我跟您说，一口价160，也不再多加了。如果不行，我就再找找，那头上有一家也不错，才130，省30块钱，这可是我们娘俩一个礼拜的伙食费了。”苏敏佯装要走的样子道，“叔叔，您考虑考虑吧。” 　　“小姑娘，你看我这房子装修这么好，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多少时间吗？” 　　“不知道，所以，叔叔，您考虑考虑吧。”苏敏转身就走，“这年头，省一块是一块呀。” 　　看你租不租，租不租！ 　　“小姑娘，回来回来。”房东喊着，“回来商量商量。” 　　苏敏假装没听见，继续走，“好了，好了，给你了。” 　　苏敏这才偷笑着回头，一本正经地走过去道，“叔叔，真的答应了？” 　　“看你嘴皮子这么能说，就给你了。你真能做主？”房东还是一口不相信的语气。 　　“行的，咱们说好以后，我下订金给你，然后让我妈来跟你签合同。”苏敏道。 　　“我们这房租是押一付三，老规矩了，大家都一样，我每家每户都有安了水表和电表，这些你们自己负责。家具自己买。” 　　“叔叔，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现在给我们一月一付好了，我给你100块押金，你也没有家具，我得把这些钱省下来拿去买家具，等我们经济宽裕一点了，再给您按季度付。我们初来乍到的，这安家费都要花不少钱了，您说是不是？”苏敏言辞恳切。 　　“小姑娘哟，我怎么碰到你这么丫头，不行不行，价格已经够便宜了。” 　　“我倒不是说压价格之类的，刚刚都没想到没床铺的问题，还得去买床，电视总要有一个吧，哪怕黑白的也好，您说呢？这样我真不如去租全套的。您自己看好了，如果行，我现在就给你50块订金，下午还得去买东西。” 　　房东没见过如此凌厉的丫头，明显被震了一下，“不是，丫头，你打哪来呀？” 　　“叔叔，我从乡下来的，穷人孩子早当家。您看看，行不行吧，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不行我就找过一家。这也是做买卖对吧，你情我愿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行，行，我怕你了。”房东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上班去了。” 　　苏敏利索地从兜里掏出50块钱，房东看到那50块钱，眼睛亮起来。欲伸手去拿。 　　苏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叔叔，给我写个收条吧，还有，傍晚我会让我妈来把合同签了，剩下的钱也给你，你把合同拟好吧。” 　　“还写合同啊？我这里租房子都不写合同的。” 　　“没关系，那从我们开始写，我来写，你签字就可以。” 　　“真是个鬼精灵，乡下丫头都如此厉害？” 　　房东感叹着摇头的同时心疼他的50块钱，每个月活生生少了50块的收入。他走进里屋从包里翻出笔和纸，给苏敏写了个收条，苏敏才把钱交到他手上。 　　交出那50块，苏敏口袋里还剩下2块钱。 　　☆、第34章 　　还剩2块钱的苏敏在肯德基旁边的商场晃悠, 等秦铮call她。 　　似乎无论哪个年代商场一进门都是护肤品。苏敏没钱, 但也想去看看有没有合适她妈用的, 她姑姑给的试用装, 用不了多久, 这些小事情总不好一直麻烦姑姑。 　　索芙特、小护士、李医生、梦妆……苏敏倒是没想到，梦妆这么早就进入国内市场了。十几年后, 索芙特不见了, 小护士被收购, 只有李医生还健在, 梦妆本就不是国产品牌，它倒是口碑越来越好了。 　　李医生说是买一百送一百，这个折扣倒是不错。可这样的折扣方式这么早就有了吗？不过前世97年她压根就没进过城，当然也无从知晓了。苏敏没用过李医生，不知道使用感如何。她站在柜台前, 拿起瓶子看了看，那些营业员压根不理她。 　　苏敏丝毫不奇怪, 因为自己年龄小不说，还穿得土土的。回来后, 她没有讲究过穿着, 身材都没有, 讲究衣服干什么，穿得干净整齐就行了。 　　其实她的衣服都是梁美清自己做的，也谈不上多土，但显然不是城里货。 　　此刻, 苏敏多希望能有个彩票号，不对，现在貌似连彩票都还没开放……所以，她注定是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了。 　　秦铮终于呼她了，这个熊孩子，终于知道中午了，该回家了。 　　看到押金条，秦铮才相信，苏敏把房子租下来了。 　　这丫头胆子真是大。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去跟舅妈说一下，先把合同签下来。钱都交了，不要夜长梦多。”秦铮建议道。 　　这也是苏敏的意思。 　　兄妹二人拐去了旗袍店。 　　秦铮自然是没有去过旗袍店的，所以他不认得路，然后他觉得自己被表妹坑了。绕来绕去，两个人愣是没找着旗袍店，问了路人，路人比他们还痴，估计也是刚来的。 　　然后在某条巷子里，他们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慕璟川。 　　“房子找到了？”慕璟川问，显然，秦铮跟他通过气了。 　　“找到了。”秦铮道。 　　“那明天上课吗？”慕璟川问苏敏。 　　“我晚上答复你，明天可能需要搬家。”苏敏道，实际上她的想法和昨晚一样，补课要停了，借书就行，自己读。 　　“你上哪去？”秦铮问慕璟川。 　　“去奶奶家吃饭。” 　　“听说这里有个旗袍店，你知道在哪吗？”秦铮道，不能再指望她表妹了。 　　“跟我走吧。” 　　慕璟川领路，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清幽的小巷里，时而传来钢琴声，时而是老人在唱黄梅戏，这都到中午了，好兴致。 　　到旗袍店时，慕璟川停下来问苏敏，“你妈在这里上班？” 　　“嗯。” 　　此时，季一庭刚从外面回来，碰到三个孩子在店门口聊天，他看见慕璟川，喊道，“小川。” 　　“叔叔好。”慕璟川打过招呼后，小声跟秦铮道，“季风的爸爸。” 　　秦铮和苏敏也跟着打招呼，“叔叔好。” 　　苏敏笑起来，原来这慕老师还在见老丈人。 　　“你们好。”季一庭笑得温暖，“小川是要去看奶奶吗？” 　　“是的。” 　　里面的人显然是看到了外面的动静，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外望。梁美清看到自己的女儿，就走了出来。 　　“叔叔，我先走了，再见。”慕璟川见有人出来，蹬车就走。虽然他很想停下来看看，那个女人的样子。 　　“慢点。”季一庭叮嘱道。 　　“知道了……” 　　慕璟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梁美清只看见了个背影，当着季一庭的面，她也不好意思问。 　　季一庭一看便知，这两人和梁美清的关系，邀请道：“天气热，进去里面说话吧。” 　　“不了，谢谢叔叔，我在这跟我妈说两句就走。”苏敏婉拒道，虽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人家不过是跟你客套两句，可别傻兮兮地当真，给自己妈添麻烦。虽然这叔叔看着就不是个小气的人，但作为员工，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守。 　　季一庭也不再勉强，看了看秦铮，又看了看苏敏，夸她是个乖孩子。 　　见她进去后，苏敏把梁美清拉到一旁，“妈，我和表哥把房子租下来了，需要你去签合同。” 　　梁美清看向秦铮，“真的？” 　　“真的，舅妈。” 　　“你们哪来的钱？铮铮，你的钱？” 　　秦铮慌忙摇头。 　　“上回你给了我五十块，我没花，交定金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把合同签了，就准备搬家吧。离你这里挺近的，走路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你们俩孩子，也不等我或者你姑姑去看看，万一不合适怎么办？” 　　秦铮不敢吭声，他怕自己说多错多。 　　“放心好了，保管你满意。除了姑姑家，你还住过带厕所的房子吗？还有独立的厨房。”苏敏信心满满地道，“表哥，你说是吧。” 　　秦铮慌忙点头。 　　梁美清不太相信，可这俩孩子不会骗人，“多少钱一间？” 　　“160，我们对比过了，就他家最合适，我们俩住刚好。” 　　早上说是出来看看，怎么就把房子租下来了？有秦铮在，梁美清这个做舅妈的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孩子胆子真大，居然能自己做主把房租就租下来了，回头非得好好教育一下自己女儿不可。 　　孩子走后，季一庭把梁美清叫到休息区，他是来给她送钱的。 　　说好今天要来送红菇钱。 　　除了季一庭要的东西以外，梁美清还买了一些其他特产，不知道当时是太累还是被慕培松的困扰，竟然忘记给恩人。今早带来，准备让老板转交，既然他来了，那就直接给他吧。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聊表心意而已。 　　季一庭客气一番，还是收下来，道：“那回头请你吃饭。” 　　“不、不，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还您了。”梁美清连忙推拒道，她可不是为了让人请吃饭的呀。他们乡下人就是这样的，人家帮了你大忙，你总得表示一下吧。难道表示过了，城里人还要请吃饭，岂不是又要让人家破费？这种事情她可不干。 　　“那就不用还。”季一庭看她越发觉得可爱，“刚刚你女儿来找你是有事情？” 　　“嗯。我外甥和女儿一起把房子租下来了，所以我们很快就要搬家。”虽说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梁美清内心是高兴的。 　　“恭喜你，什么时候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不用。我们母女二人，没什么东西。” 　　梁美清想着，哪还能再麻烦他了。 　　季一庭看梁美清如此纯朴，又不自觉地笑起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本打算和梁美清吃个饭，看来也不可能了，搞不好最后是她要抢着付钱，请客。 　　刚刚他看到她孩子了，长得和她很像，能自己去租房子，这孩子真不简单。若是自己的女儿儿子，肯定不敢。 　　也不知道情敌慕培松那边有没什么动静，看他儿子刚刚的表现，他们应该也还没开始吧。 　　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动心，尤其是现在，在和梁美清有过两次短暂的接触之后，她身上除了漂亮以外，还有很多优点：比如自立和感恩，比如不贪便宜。 　　他其实也没有一定要怎么样，甚至有点宿命论：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可人生在世，凡是都得努力不是？ 　　他想要知道其实易如反掌，比如搬家这件事情，总得请假。 　　嗯，然后梁美清请了两个小时假去租房签合同，这样的事情就会传到季一庭耳朵里。 　　约在傍晚，母女二人一起去签合同。 　　住习惯了乡下陈旧的土胚房，能有一间敞亮的，有卫生间的土胚房，梁美清当然满意。前面可以晒衣服，也能做饭。 　　房东看到租户是个美少妇，人看着又温柔，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心里乐开了花。就是这小妮子厉害了点，你看还会拟合同。他的租户也都是文化人，从来没人跟他提过租赁合同的事情。 　　既然是租房子，总归要有个正规的手续，苏敏才能安心。上辈子，她因为这事吃过亏。 　　合同签完，房东恋恋不舍地离去。 　　屋里除了一条矮长凳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但是母女俩仍然很兴奋。她们坐在窗前的凳子上，环视着这间敞亮的屋子，可能坐不下一个客人，但这里会成为她们的落脚点，也是她们的家。 　　她们都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却是必须的。这里除了西晒，都很好。可他们住过土胚房，散热很快，冬暖夏凉，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况且夏天很快就结束了。过去，他们家甚至连风扇也没有，也这么过了几十年。 　　梁美清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第35章 　　对于梁美清和慕培松的事情, 从早上苏敏不去补课开始, 飞虹心里已经有数了。 　　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能怪谁, 只能怪慕培松自己作。 　　飞虹找慕培松聊了一会儿, 都是好朋友，慕培松也不藏着掖着, 他承认自己后来见过梁美清一次, 为此动的心。这把年纪的人了, 也不需要把话说的那么明, 飞虹自然明白，慕培松是看上梁美清什么，四十几岁的女人了解男人，也理解男人。这也是现实。可对梁美清，她终究没有提。 　　所以对于这两人最终是何走向, 她也不打算再掺和进去。随缘吧，昨晚该说的她都说过了。做媒人本就该这样, 牵线搭桥，适时推波助澜, 但是在梁美清并不是十分愿意的情况下, 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虽然她觉得遗憾。 　　人各有命。 　　所以苏敏补课这件事，飞虹也就不再勉强，让秦铮这个臭皮匠上阵吧。 　　之前和梁美清谈话时，她有提过搬家的事情, 慕培松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不过是那么一说。今日飞虹来电话，他顺道问了问，飞虹也说了实情，她们母女二人的确在找房子。 　　慕培松掐好梁美清下班的点，在必经的路口等她。他白天和飞虹说过，要准备一套空房子给他娘俩暂住。 　　梁美清看到他时很意外，也有闪躲的意味，可终究是要面对，不如早点说的好。她白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原因改了主意，既然一开始就注定无缘，那就这样吧。 　　她的目光变得坦然起来，很大方地和他打招呼。 　　慕培松从她充满笑意的目光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不饿。”梁美清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 　　“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成年人之间，似乎一句话就能表达彼此所有的心思。 　　“没事，我送你。” 　　慕培松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站在门边，等她上车。 　　梁美清犹豫了一会儿，去开后座的门，“我坐后面就好。” 　　虽然这样很尴尬，但这是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 　　慕培松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已经知道结果，可谁又能说这是最终的结果呢？ 　　慕培松车开得很慢，他不住地看着后视镜里的梁美清，“听说你们开始找房子了？” 　　“是的，已经找到了，下午去签了合同。” 　　“这么快，在哪里？”慕培松很意外。 　　“是挺快的，在肯德基后面的村里。” 　　城中村，慕培松本能地皱起眉头，“我那边有套空房子，小两室，你们母女俩住正好合适，城中村环境太糟糕了。” 　　“我们觉得挺好的，谢谢你。” 　　“就算我们租给你的还不行吗？你现在租的房子多少，就给我多少。” 　　“那怎么行，套房听说很贵的。而且我们从乡下来，也住习惯了有院子的房子。” 　　不被接受，慕培松心里既高兴又失落。高兴，这个女人确实不错，失落，人家拒绝了你，拒绝了你…… 　　慕培松突然不想说话，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冷气的声音。 　　“慕大哥，我——” 　　许久梁美清先开口，她觉得既然答应考虑，是死是活都应该给人一个答复。 　　这称呼的距离让慕培松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一句话堵了回去，“你不用那么着急给我答复。” 　　“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我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们差距太大了……” 　　第一次被拒绝，被一个农村妇女明明确确地拒绝，慕培松心里并不好受。 　　“如果我说你可以，你配得上，我们之间并没有差距呢？”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慕培松沉默下来，他很想问，季一庭和她的差距就不大了吗？不对，按照季一庭的个性，他还没开始下手。 　　慕培松岔开话题，“你不打算让女儿去我家学习了吗？如果要想在城里立足，就应该多替孩子想想。能进知州重点，上大学就稳了。” 　　慕培松打算曲线救国。 　　“读书的事，靠天分也要努力，就跟我们种庄稼一样，你勤劳必定有收获，如果把种子撒下去不管，等秋天时肯定是没有收成的。况且，我不好太麻烦你。” 　　“这算不得麻烦，就是作为朋友，我也愿意帮你这个忙，所以你放心，不要有负担。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并非拿这件事情来牵制你。我不需要这样做，明白吗？” 　　“知道的，谢谢你。我回去和孩子商量一下，看她个人意愿吧。” 　　“嗯，这就对了。”慕培松道，虽然他知道梁美清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下而已。 　　慕培松执意地把梁美清送到家门口，对着开门的梁美清道，“你有拒绝我的权利，同时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 　　梁美清回头想说点什么，然而慕培松只给她留下个背影。 　　梁美清回到家，小姑子什么也没问，苏敏很乖地开始整理东西。 　　母女二人商量了一下补课的事情，两人都决定不再去慕家补课，失去了个飞升的机会，虽然觉得遗憾，但苏敏觉得这和她妈的事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天道酬勤，她下功夫去读，就不信成绩上不去。 　　苏敏列了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打算第二日去把该买的买了，房子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 　　她谎称要拉秦铮一起去置办，跟她妈要了点钱，去二手市场。 　　梁美清想着这俩孩子连租房子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干，对比起来，买东西就是小事情了，那就由着她去吧。瞧这购物清单，比她想的详细多了。 　　打听到二手市场，俩表兄妹结伴出门，送苏敏到二手市场后，秦铮按照老规矩，跑了。 　　苏敏也不在意，梁美清给了她300块钱，她也没多要，就按照300块来置办。 　　她花30块钱买了一张脏兮兮写字桌和两把塑料凳子，写字桌也可以拿来吃饭用，一面穿衣镜，她妈妈用得着。改装的旧液化气灶，火很旺，让老板试好，确定没有安全隐患…… 　　二手市场也有新床。旧床，有几张非常不错，款式价格都很好，但陌生人睡过的床，苏敏睡不下去。她挑了一张简易型新床，几块木板钉起来，包上一块布，一块靠垫。一米五，70块钱。这样已经很好了，她没敢嫌弃。 　　这次梁美清回家，有所准备地带了两套被罩出来。这样，也省下了一笔。这天气，盖被单就可以了，等过一段再买棉被。 　　二手市场边上有卖锅碗瓢盆的，等于说，苏敏一站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购置齐了。为了图方便，大件全在同一家买，不仅可以谈价钱，也好配送，顺道着把她也拉了回去。 　　买完这些，她的兜里只剩下一块钱。 　　到家后，苏敏累得够呛，找了个小卖铺，用余下的一块钱call秦铮来帮忙，秦铮很快就到了，后面跟着慕璟川。 　　慕璟川环视着四合院，环境虽然很差，但他有一种熟悉感，像他们家的祖屋。 　　秦铮看着一院子的东西，着实佩服起这个妹妹来，“这真的是你自己一个人去买回来的？” 　　“难道早上不是你送我去市场的？累死我了，表哥，我口袋还剩5毛钱，没钱吃中午饭了，连去你家坐车的钱都没有，所以才叫你的。” 　　“哦，我中午请你们吃饭。” 　　“嗯，那我们开始干活吧，洗地板。两个人扫，一个人冲水。怎么样？” 　　干活！慕璟川顿时有一种被坑的感觉。 　　苏敏也不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地从找出地刷和扫把，扔给秦铮，自己拿着桶进去放水，往地上撒洗衣粉。这地板应该从来都没洗过，一层污垢。 　　秦铮把扫把扔给慕璟川，自己进了房间，和苏敏一人刷，一人冲，配合得很是默契。 　　慕璟川拿着扫把站在屋子里，不知所措，这环境真的差，可看里面的人却那么快乐，不能理解。 　　很快，两兄妹的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来，不知不觉他也进了那间屋子。目测20个平方，一间房子里包括了卫生间、厨房、卧室、客厅！空荡荡的房间，外面那一堆东西就是她们母女二人全部的家当。而这些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独自置办回来的。 　　水从慕璟川的脚下漫过，他连忙抬起脚来，可鞋子终究是湿了。低头一看，苏敏和秦铮二人都是打赤脚。 　　“来来来，水来了。”秦铮叫着，“老慕，我要冲水了，你赶紧把鞋脱了吧。” 　　“哦。”慕璟川走到廊檐上，脱了鞋子和袜子，挽起裤脚，也加入到他们当中去。 　　“慕老师，你的脚真白。”苏敏感叹道，难得的是脚型还那么好看。她低头再看看自己的，虽然白，但脚型不好，好嫌弃。多亏她没有恋足癖。 　　“你慕老师全身都很白。”秦铮笑道，“老慕，你是不是除了学校值日，从来没扫过地呀？真是好命，我们家每个周末都要大扫除一次，不是阿姨大扫除哦，是我们自己一家人大扫除，大家都参加。” 　　“就你话多。”慕璟川骂道。 　　“好吧，你们俩快点扫，扫完我请你们吃饭。等吃完饭，地板也差不多干了，回来就可以搬东西，一起布置舅妈和妞妞的家了。” 　　“表哥，我搬家，你是不是得送点礼呀？”苏敏讹诈道。 　　“你请我吃乔迁宴不，请的话，我就送。” 　　“切，小气。等我赚钱再补不行吗？” 　　“等你赚钱，我头发都该白了。” 　　兄妹俩干的火热，也聊得火热，慕璟川默默扫地，时不时地还会被苏敏吆喝两句：“慕老师，这个角落扫扫，还有那个角落……” 　　秦铮说到做到，在对面的小炒店炒了两个菜一个汤，请苏敏和慕璟川饱餐一顿。 　　苏敏趁着这股干劲，拾掇他们继续把剩下的活儿干完。 　　铺地板、搬床、整理厨房和卫生间。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屋子收拾好了，被填充的屋子变得温馨起来。 　　从没布置过房间的秦铮和慕璟川也颇有成就感，装饰真的有神奇功效。 　　苏敏继续在里屋收拾厨房，等她出来，两个男孩吹着风扇，躺地板上睡着了。 　　苏敏也着实累，本打算坐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竟然也睡着了。 　　这样一觉睡到几点，苏敏不知道，醒来时，秦铮和慕璟川已经走了，写字桌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台灯和呼机，还有便签，便签里包着五块钱。 　　恭贺乔迁之喜，落款是秦铮和慕璟川。 　　好贵重的礼物！ 　　她得问问秦铮，这台灯和呼机分别是谁送的。 　　☆、第36章 　　当季一庭告诉梅姨说, 他对店里新来的寡妇有意思时, 作为母亲的梅姨心情复杂。 　　讲真话, 她挺喜欢这寡妇, 生的好、勤快, 还聪明，最要紧的是心地善良。善良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做后母的女人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虽然是农村来的。农村来的又怎么啦, 谁家往上属三代不是农民？而他的儿子年纪轻轻承受过丧妻之痛, 一直不愿意走出来, 如今想某个女人了, 她理应支持。 　　可，昨天梅姨看见她上了慕培松的车。 　　慕培松是谁，城里鼎鼎有名的律师，他妈是她的老顾客，她的干姐姐, 他尊称她一声姨。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盘问了一下儿子，他们两人并没有开始, 不过是你帮了我个小忙，我回你一点礼的关系。但在她看来这就很不寻常了, 男女之情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而能上一个人的车, 这已经是一种暧昧关系。 　　生得美, 人人都想要，这很正常。可假如你一脚踏两船，就很要不得了。 　　她是时候去打听打听。 　　第二日梅姨观察了梁美清一个上午，没未发觉她有异动。一般来说, 恋爱的女人异于常人。梅姨这个行动派，下午便拿着件旗袍去找慕老太太。 　　慕老太太恰巧在喝下午茶，见小姐妹来访，高兴得很，连忙招呼保姆给她上一杯红茶，配着小点心坐在客厅里闲聊。 　　两人都有个让人操心的儿子，今日这话题就围绕着儿子。 　　她们唉声叹气，家里没个女人也不行。 　　梅姨试探着，“培松还没遇到合适的？” 　　“前两天说是打算带个人回来给我看，今天中午来我这吃午饭，问他又什么都不说，垂头丧气的，我看是玄了，应该没戏。我还高兴了一阵，想着总算是等到了吧……” 　　那她这是误会了？培松的性格她了解，在外人面前可能会藏着掖着，但是在她这个老姐姐面前，他从来都是个孩子，有什么说什么。 　　“哎，姻缘这种事，勉强不得，也总会有的。我看我们呀都别操这份心了，孙子都那么大了，您说对不对？” 　　慕老太太听出来了这话有玄机，“怎么，一庭是有人了？” 　　“我也跟您一样，是操心的命呀！” 　　慕老太太笑起来，很是和蔼，“随他们去吧，我们都这把老骨头了。” 　　梅姨也这么想，假如梁美清是个正派的女人，她就随他们两人去，不反对，倘若不是，那就对不起了。他们季家虽不像慕家那么门第高，他们就是个生意人，但想进他们家的门，必须家世、人品清白。 　　梁美清有个女儿，听说和季忆同岁，这点她不太满意。要么大很多，要么小很多，姐妹之间就会少一些摩擦，加上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都处于叛逆期，她怕处不好。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她还是了解的。 　　可这也好过个带儿子的，儿子长大了，和季风季忆还不得争家产，女儿终归往外嫁，最多给点嫁妆。 　　为了这个儿子，梅姨也是操碎了心。 　　梁美清请了晚班的假，说是回去收拾屋子，梅姨准了。打听到她租住在城中村，梅姨在内心衡量了一把，至少从表面上看，她是靠着自己。 　　一个女人家独自抚养孩子，也不容易。 　　梁美清赶回秦家时，苏敏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只等着搬过去就是了。 　　秦奶奶很是舍不得，“真的是，不要那么着急搬呀，再住些日子好了，你们一搬，我就觉得这屋子怪冷清了。” 　　“奶奶，您放心好了，我们会常回来蹭饭的。” 　　“好，好，得常回来。小敏啊，过去以后好好读书，过两天我去帮你问问学校，争取上个好学校。”秦奶奶贴心地道。 　　“谢谢奶奶。” 　　母女二人带着感激搬家了。 　　在农村长大的飞虹，对四合院的环境并不抵触，看到妞妞和他儿子把房子布置得很温馨，不由得对侄女竖起大拇指，“妞妞真棒，干得漂亮。” 　　梁美清笑道，“飞虹，再这么捧她，她会上天的。” 　　“我们赏罚分明，该表扬就得表扬，布置得确实不错。”飞虹摸着苏敏的头，“我来看看还缺点什么东西，明天给你去买。” 　　飞虹转了一圈出来，缺的东西当然很多，没有冰箱、电视、热水器，但这算不得生活必需品，电饭煲的确需要一个。 　　97年，电饭煲还属于高档电器，而苏敏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买它了，煮饭的方式有很多，母女二人，隔水蒸饭也很好，同时还可以炖汤，一举两得。 　　穷有穷的过法。 　　苏敏送飞虹出去，一辆黑色皇冠停在她的车边上，里面下来个男人，他喊苏敏，“小姑娘。” 　　苏敏认出来了，慕璟川的老丈人，昨天在旗袍店见过。 　　飞虹低头问苏敏，“这人是谁啊？” 　　“表哥同学的爸爸。”苏敏只能这么解释。 　　“……” 　　和飞虹咬完耳朵，苏敏赶忙和季一庭打招呼，“叔叔好。” 　　“正巧在这里遇到你，你妈在家吗？” 　　“……”苏敏晕了，怎么是找他妈来了，“在。” 　　妇女的八卦之心顿起，飞虹马上决定不走了，一个男人天黑了还来找她嫂子，她有必要好好瞧瞧这男人。 　　“您找我妈有什么事情吗？”苏敏最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季一庭从后备箱搬了个电饭煲出来，道，“听说你们今天搬家，我来祝贺一下。” 　　飞虹以她做过记者的眼光来看，她要给这男人打8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生意人，略带书卷气息的生意人。 　　你看看这手段，慕培松差远了。他那套可能对付小姑娘还行，对像她嫂子这样内心千疮百孔的女人，就得采取怀柔攻势。 　　飞虹接过话茬，“谢谢您了，我嫂子在里面呢，我们领你进去吧。” 　　梁美清的小姑子，季一庭也暗暗将她打量了一番，浑身透着精明能干。 　　季一庭带着礼物来，梁美清颇为意外，“这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总是麻烦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且，这个礼物这么贵重，不能收，不能收。” 　　“小事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慕培松出局了，这是飞虹的定论，连她都觉得季一庭很贴心和舒服。 　　飞虹和苏敏二人不想做灯泡，姑侄很有默契地走到院子里闲聊，各自心里都在感叹变成炮灰的慕培松。 　　飞虹偷偷问苏敏，“这叔叔你喜欢么？” 　　“我妈喜欢，我就喜欢。”这是实话。 　　飞虹指着她的脑门道，“你这鬼丫头。” 　　姑侄闲聊着，不时地瞟着房间，飞虹掐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冲里边喊了一句，“嫂子，我先走了。” 　　季一庭很识相地马上也跟梁美清道别，“我也走了，就不打搅你们母女二人休息了。” 　　“那我送你出去。” 　　正巧这时，灯“啪”地灭了。 　　飞虹和苏敏暗搓搓地想着，没电了，这男人会不会趁机亲一口梁美清什么的？ 　　然而并没有，男人很快就走到外面，“这是停电了还是跳闸了？” 　　“没有停电，别家都好好得。”飞虹回道。 　　“那就是保险丝烧了或者跳闸。”季一庭说：“知道闸刀在哪吗？” 　　“不知道。” 　　季一庭去隔壁家敲门，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探出头来，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问道：“新来的？停电了？” 　　“对的，停电了，知道闸刀在哪吗？” 　　“不是跳闸，是保险丝烧了，你们这户人家，保险丝老断。有工具的话，修修就好了。” 　　“我们刚搬来，也不了解情况，没准备工具。你有螺丝刀和保险丝吗，先借用一下，好歹让我们把晚上对付过去，明天再去买个还你。” 　　“还就不用了，我的也不是什么好货，你们先将就着用一下，明天去买个好的吧。之前他们那户人家三天两头换保险丝。”这长头发的男人就是房东嘴里的摄影师，摄影师不住地打量季一庭，看他就不像住出租屋的人，而且还是这么破旧的出租屋。 　　“可以的，谢谢了。” 　　季一庭借来保险丝和电笔、螺丝刀，按照摄影师的指导，三下两下就把保险丝换好了，房间重获光明。 　　这对于梁美清而言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往日家里水管、灯泡坏了，不是找小叔子就是自己亲自上阵，而今，居然有人主动帮她修理，真的是说不出的感动。 　　“季大哥，今天多亏你在，不然我们母女二人就得点蜡烛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那改天有空请我吃饭好了。”季一庭开玩笑道，实际上也不是开玩笑，因为他知道梁美清会当真。 　　“那就说好了，等你空了，请你吃饭。” 　　站在院子里的飞虹在偷笑，她这嫂子哟，还是太嫩了点。 　　你看他们这你一句我一句，还没完没了了。她冲着屋里喊道：“嫂子，我走啦！” 　　看你走不走！ 　　☆、第37章{二合一} 　　 　　秦铮帮苏敏借回了资料, 整整一大摞, 还带来了两张卷子。 　　苏敏对慕老师感激涕零。 　　苏敏问起台灯和呼机的事情, 秦铮嘿嘿直笑, 什么也不肯说。 　　“你用就好了, 别管那么多，台灯和呼机都希望你能用到高中毕业。” 　　苏敏卒。 　　台灯可以, 呼机……她屈指一数, 高中还没毕业, 这东西就该淘汰了。这期间, 她非得赚笔钱，给自己和妈妈添置个手机不可，虽然手机还不能上网，好歹联系起来方便。 　　按照秦铮的指示，苏敏写完两张卷子后, 他又把卷子收走了。 　　苏敏奇怪，“又送去慕家吗？表哥, 你不能帮忙看看，讲解一下？” 　　“能啊, 但是我并不清楚慕璟川的出题思路, 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包办, 只有他才知道问题所在。”秦铮道。 　　“这样老是麻烦人家，多不好。” 　　“没事，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并且他的思维跟我们常人不一样, 比如现在，他已经不是单纯的、完成任务一样的要给你补课了，他想要挑战自己，看看能把一个这么差的学生提高到什么样的程度，他现在还有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觉得有义务要把你教好。”秦铮挑了挑眉，“高尚吗？” 　　责任感、使命感，苏敏顿时觉得好狗血，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你早去早回吧。” 　　现在苏敏除了早上能和妈妈吃顿饭外，其他时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 　　她们早起习惯了，苏敏还能看书，梁美清觉得无事可干。五点起床，八点上班，早饭做好、卫生搞好以后，就闲着了。这很让人觉得发慌。以前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苏敏拾掇她去晨跑，锻炼身体、打发时间。梁美清一想觉得有道理，坚持了两天，可又觉得这样不行，得把早上的时间利用起来，干点什么才好。 　　农村人终究是不习惯锻炼，劳作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足够的锻炼。 　　早上，自然是卖早餐咯。 　　“这里是群租区，人很多，在门口摆个早点摊，就算只摆夏天，也能赚些钱。甚至比在裁缝店打工更多。”苏敏道：“可是做早餐太累了，稀饭、豆浆2-3点钟就要起床，除非卖现成的包子馒头，或者现做的——锅边。” 　　锅边简单，只需要一个炉灶，食材是淀粉和香料，精华在于香料。 　　苏敏不想她妈妈那么累，赚钱并不着急这一时。 　　而梁美清的想法则是，只要能赚钱，让她干啥都愿意。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不仅仅是妞妞上学，她还得寄钱回乡下，还想回老家盖房子。 　　梁美清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苏敏拦不住。她后来一想，那就母女二人一起干吧，只做梁美清拿手的锅边糊，多下料，市场绝对有。苏敏她可以牺牲掉早上的读书时间，白天和晚上来凑。 　　做锅边早上五点起床就行。 　　苏敏给自己整了辆自行车，在附近最大的早市转了一圈，那儿有专门买油条、包子，可以倒卖。 　　苏敏建议她妈多放料，这样成本虽然更高，但是可以赢得口碑和回头客，只要有客流，不愁没有钱赚。母女二人买了一些材料回来，忙活了一个早上作为试验，每个邻居送一盆，让他们品鉴，说出他们的看法。毕竟她们是外乡来的，做的东西不一定是大众口味。 　　借过她们保险丝的摄影师对梁美清赞不绝口：“梁姐，你的厨艺和你的人一样美，以后我的早餐就你们承包了。有这手艺，不怕没生意，把早点摊开起来吧。” 　　在邻居中获得了好评。 　　梁美清还买了两个带盖的盆，一盆带去店里，一盆送给季一庭尝尝，她不忘恩情。 　　季一庭给梁美清留过号码，抄在电话本上了。梁美清找出电话本，出去打电话。季一庭很快就到了。 　　面对一大盆的锅边和梁美清的想法，季一庭除了震惊就是心疼。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可以有其他选择。但是她并没有，而是选择起早贪黑地赚钱养活自己和孩子。他不相信梁美清过去没有过机会，哪怕找一个农村的男人，也强过现在。 　　季一庭没有耽搁太久，他得把这锅边带回家，和家人一起品尝。这是家的味道。 　　季风季忆已经很久没吃过除了阿姨以外的女人做过的饭了。 　　店里的人吃过梁美清的锅边糊后也是赞赏有加，并且对她的想法竖起大拇指，“美清，你真的好拼。” 　　“我不拼不行啊，什么都得靠自己。以前在乡下不觉得，现在来城里以后，真的花钱如流水，这也要钱，那也要钱。早上起早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孩子大了，能搭一把手，不像你们的孩子，都需要人照顾。” 　　“美清，讲真的，要我像你这样，肯定找个人改嫁，不然太累，感觉没有依靠。我有个远房亲戚的表哥离婚好几年了，要不要见见？他是居民户口，是三化职工，以后有退休金，很老实一个人，带着个男孩，跟你正合适，我去打听打听。” 　　梁美清就是笑笑，没答话。 　　媒人阿凤来了兴致，喋喋不休，“女人一辈子啊，最要紧的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你别看我给人做裁缝，我老公可疼我了。每天早上他早饭做好，送孩子上学，而我没婆婆，可以睡到临上班，吃吃早饭就跑。我也是很晚结婚的，但是人家就说我命好。” 　　几个女人喝着锅边，有说有笑间，梅姨来了，她今日来得格外的早，见她们在吃东西，也没说什么。她的管理向来松散，只要不耽误活儿，她一般不管她们。 　　梁美清给梅姨盛了一碗，“梅姨，我做了点锅边，来尝尝。” 　　梅姨接过梁美清的碗，徐徐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料下得也足。” 　　听说梅姨一向嘴刁，能获得如此评价，梁美清对早点摊信心十足。 　　实际上出门前，梅姨已经喝过一碗，并且听季一庭讲起梁美清要做早餐的事情，不由得对梁美清多了一分赏识。 　　本可以靠脸蛋吃饭，她偏要靠双手，好一个自强自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人品差不到哪里去。 　　阿凤又道：“我刚还说要给美清介绍个人家，有正式工作，人品又好。” 　　“那挺好挺好，女人家最后还是要有个家，不要那么累。”梅姨持鼓励态度，暗暗观察着梁美清的反应，“你们大家伙都帮美清留意留意，能在城里安家落户最好了。有没有钱其次，人品最重要了，美清，你说对不对？” 　　见梁美清点头，梅姨又继续道，“像你这么能吃苦又持家，谁能娶到是他的福气。” 　　“哪里的话，我是没办法才这样的。” 　　梅姨心想着，且再观察观察，莫着急，看她这早点摊是个幌子还是真能开起来。 　　结果，在苏敏的张罗下，早点摊很快就开张了。 　　开张那天，秦家一家老小连带着阿姨都来捧场。季一庭也来了，带着两个孩子。 　　邻居们门口多了个早点摊，抱着尝鲜的态度，纷纷都来吃一碗，反正一块一碗的锅边，不贵。酱料也很足，有辣椒水、辣椒酱，醋、酱油，吃油条还给配小蝶，而且看着很干净。 　　季风看到是苏敏很高兴，季忆跟多的则是惊讶，她知道苏敏是从农村来的，可她竟跟着妈妈一起摆早摊，所以那天的烧烤也就不足为奇了。 　　季一庭就当是带孩子们出来吃躺早餐，并没有过多的介绍。生意不错，梁美清也没空招呼他们，看他们母女忙前忙后，季一庭心里很是为他们高兴。 　　对锅边本身，季忆并没什么兴趣，况且昨天吃过了，味道还行，可她并不喜欢。她在想着爸爸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吃早饭，难道因为这个阿姨？ 　　他想娶这个阿姨吗，那她就要和苏敏成为姐妹咯？ 　　和苏敏成为姐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比城里的强。 　　她好奇地观察着苏敏，做事情很利索，收钱手脚很快，好像干过这活一般。还有那个阿姨，很漂亮，总是在笑，其实她不喜欢太漂亮的女人，除了她妈妈以外。 　　有时候奶奶和他们提起来，要给他们找个新妈妈，她总是会感觉烦躁，那到时候她该叫新妈妈“妈妈”吗？而哥哥这个蠢货，却十分赞同，所以她也不得已地要赞同，不然显得不懂事。 　　季忆对自己的妈妈的记忆其实已经慢慢开始淡去了，不像刚开始那几年，没日没夜的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这些年奶奶忙，爸爸忙，她跟随保姆长大，和家人比，保姆阿姨更亲。 　　假如爸爸要娶这个女人做她的新妈妈，她不会反对，反正她知道爸爸迟早都要娶的。就像她班上其他的单亲家庭一样，都有了新的爸爸和妈妈，这很正常。 　　你看，璟川哥哥就有了新爸爸，他将来和她一样也会有新妈妈。 　　说起来，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璟川哥哥了，苏敏在卖早点，忙着赚钱了，她还有时间补课吗？ 　　走的时候，她真的去问了苏敏，苏敏笑说，“没有，我最近在家补课，搬了家后太远，不太方便。” 　　季忆不知道为什么，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好起来。她想约苏敏去玩。 　　“姐姐，你有空吗，我们下午去逛街吧，我想去买条裙子。” 　　“抱歉，我得复习功课，没有时间呢，等我空了吧，好吗？”苏敏道，她现在可没空跟小女孩去逛街，再说了一个城里姑娘找农村姑娘去买裙子，开什么玩笑，她难道不嫌弃自己的眼光吗？ 　　“好吧，等你空了约我。”季忆从她的小包里找出纸和笔，“这是我的呼机号，记得要呼我，我会等你的。” 　　“好的，但是我不一定哪天有时间，你可以先找你的同学陪你一起去买。”苏敏怕这小女孩真等，把话先说透亮了。 　　“嗯，可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去。” 　　“我尽量。” 　　那边又来了一桌人，苏敏赶忙和他们告别，忙去了。 　　季一庭倒是没想到孩子们已经认识了，这样也好，他得鼓励这些孩子多在一起相处相处，为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打基础。 　　已经早上七点多，梁美清围着锅台转，定是热得很。若不是孩子们在，季一庭真想上去帮忙，或者拿把扇子帮她扇风，当她的空调，当她的风扇。 　　生意比他们母女俩想象要好很多，苏敏买了个塑料小桶装钱，梁美清一锅一锅起来，小红桶里的钱也越堆越高，她一点都不觉得累。真想这个早上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临收摊之际，慕培松来了。 　　他出差很多天，昨晚刚到，飞虹告诉他的。 　　他发现，每一次，这个女人都能给他一个意外。 　　比如现在，她满脸是笑地在刷锅洗碗，见他来，也热情招呼。 　　梁美清本着来者是客的精神，给他盛了一碗锅边，外加一根油条，“来，尝尝我的手艺。” 　　西装革履的慕培松，与这早点摊，这城中村格格不入，可他依旧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看着梁美清忙碌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过去自己太自大，太武断了，凭什么就一定以为这样能吃苦的一个女人会跟着自己？ 　　慕培松感到懊悔，可他现在并清楚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他吃完早餐，打算帮忙他们母女二人收拾早点摊，梁美清连忙拒绝，“不敢、不敢，像您这有的大忙人，快去上班吧，公司里肯定一堆事情等您处理。这种粗活，我们母女二人就可以了。” 　　慕培松收拾起简易桌，看了看表，“你不也要上班吗？” 　　“老板人好，允许我八点半上班，所以时间来得及。” 　　最后慕培松还是帮着他们母女二人把早点摊收拾了，他说顺路送梁美清去上班，梁美清拒绝了，他也不再勉强，怕梁美清反感。 　　梁美清觉得既然拒绝人家了，那就不要再有来往，什么搭别人的车上班？让人家怎么想自己呢。 　　苏敏虽对梁美清的事情保持沉默，但对于两男追一女的局面，她其实也是暗暗比较了一番的。慕培松霸道，季一庭温和，霸总小说里看看就好，现实相处其实并不容易，而季一庭显然更适合她妈妈。 　　不过她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反正还没有走到要结婚的地步，都是试探性的，交个朋友而已。一些话等要结婚了再说也不迟，况且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再杀出个程咬金，形成三国局面。 　　现在苏敏对这个小桶里的钱更感兴趣，虽然都是五毛一块，数着也累人，可别看这些小钱，一个早上也卖了一百来块。苏敏粗粗算了一下利润，能赚六十块钱呢。 　　六十块啊！ 　　这仿佛给梁美清打了一针强心剂，这是她两三天的工资呢，过去她在乡下，得接多少件衣服才能有六十块？不行，这活儿一定要干下去，她真的打心眼里第一次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如果真的每天都像现在这么能赚钱，喊你叔叔婶婶一起来干吧。”梁美清道，她对小叔子总是怀有愧疚之心，而且她知道他内心实际上也想进城讨生活。 　　“妈，今天的人都是抱着尝鲜的态度来的，真正的生意还得看明后天，如果继续这样，才是真的好。所以这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别急，慢慢来。” 　　苏敏有想过，假如苏强生两夫妻肯进城，要干什么。她原先觉得可以干早点，干小吃店，现在她改主意了。小吃店、早点摊，都是小成本，可赚的都是辛苦钱。她和妈妈没有本钱，只好先干着。 　　院子里堆着一堆的早点工具，虽然邻居们暂时不说，但也终究不是个事儿。苏敏在隔壁租了一间小房子当仓库，这样进出方便，也不怕下雨天。 　　她们添置了二手冰箱，储备材料用。 　　苏敏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白天写作业，傍晚抽空去买早点食材回来弄好，放冰箱第二天备用。 　　慕璟川和秦铮三两天来一次，给她辅导功课。秦铮是她表哥，帮衬亲戚这个人之常情，可慕璟川和她非亲非故，况且他爸和她妈已经掰了，他还能如此上心，苏敏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慕璟川的感激。 　　苏敏觉得她也是有金手指的，重生后变得如此幸运。 　　很久不见的陈然，突然出现在苏敏面前，和季忆一起。 　　此时苏敏正在忙前忙后，看到他们俩坐在她的早点桌前等早点，她蒙圈了：这两人是亲戚？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陈然了，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她甚至很少想起这个小男孩。她以为他早已经回了乡下。 　　陈然见到苏敏显然更加吃惊，季忆嘴里所谓的味道很好的早餐就是苏敏家的？ 　　“嗨。”苏敏打着招呼。 　　“嗨。”陈然笑得僵硬。 　　季忆这小姑娘很是热情，“苏姐姐，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陈然，听说他是和你同一个地方的，所以我就带他来了。陈然，这是我的苏姐姐。” 　　“……” 　　苏敏皮笑肉不笑，直接无视了她的介绍，对他们道，“你们要吃点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给你们免单。” 　　“那怎么行。”季忆道，“陈然，你要吃什么？我来碗锅边。” 　　“一样。” 　　苏敏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碗锅边，另外上了一些油条和包子，让他们慢慢吃。 　　陈然很想和苏敏说几句话，但是她总是没空，忙着擦桌子，擦椅子，收钱，洗碗。 　　他和季忆前些天刚认识，不知道为什么分外投缘。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会唱歌、会跳舞，长得也很漂亮，她说她将来想进演艺圈，当演员、当歌手。她和他聊起港台明星、韩国HOT，陈然一个不认识，她说没关系，她会教他。陈然总是那么羡慕这些城里的孩子，离潮流这么近，可以有梦想。像他这样的乡下孩子，连演艺圈这三个字都没听过。 　　当然，他从来也没有明星的梦想，因为他和苏敏说过，长大后他要当警察，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他一直想和苏敏说这样一件事情，但是她觉得苏敏变了，况且他一直找不到她。 　　原来她是搬家了。 　　除了季忆，他还想和苏敏说他要留下来过暑假，和她一起看这繁华世界，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来帮她一起出早点摊，两人一起写暑假作业。 　　可是苏敏变了。 　　他看着身旁的季忆，吃得很享受的样子，也大口吃起来。味道确实很好，更何况是苏敏妈妈做的。 　　季忆吃完早点起身付账，梁美清一见这孩子不是季一庭的么，哪里肯收钱，但是季忆甜甜地叫着，“阿姨，您就收着吧，我这是第一次请朋友吃饭，怎么好意思不付钱。” 　　这样一来，陈然觉得自尊心受挫，他对季忆道，“哪有让女生付钱的道理，我来。” 　　收着碗的苏敏，看他们僵持不下，连忙过去道，“你们都别客气了，刚刚说了免单，妈，记我账上。” 　　“苏姐姐，那我怎么好意思。”季忆道。 　　“大家都是朋友。”苏敏也跟着客套，这丫头并不简单。单亲家庭的孩子，兴许都这样吧。 　　“苏姐姐，我还记着要跟你一起去买裙子呢。”季忆说，“不然哪天一起去吧。” 　　苏敏实际上已经把这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每天那么忙哪有空去想这些，见季忆如此执着，不忍伤少女的心，答应下来，“好吧，那晚上一起去？” 　　“行。” 　　☆、第38章 　　梁美清请了晚班的假, 去菜市场买了几个好菜, 匆忙往家里赶。 　　着实忙了一阵, 她打算请季一庭吃个晚饭。海口夸出去了, 总得兑现诺言。 　　苏敏看着这又是鱼又是肉的, 又听说季一庭晚上要来吃晚饭，这两人看来真有情况。趁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她得替她妈好好观察观察。 　　这种时候, 苏敏只有打下手的份, 母女二人配合着以最快的速度把这顿“大餐”端上桌。 　　季一庭掐着点过来的, 不仅带了水果，还送了苏敏一个小霸王点读机，另外带了两个好的保险丝，一个还给隔壁邻居，另一个吃完饭给她们母女换上。 　　点读机风靡了九十年代末和两千年初期, 苏敏看了看，很是喜欢, 连忙谢过季一庭。 　　小姑娘嘴甜，季一庭很是喜欢。 　　梁美清见季一庭又带了礼物, 她本是想还掉一部分, 没想到越欠越多了, 这可怎么整？ 　　“每次都让你破费，我都不敢再和你打交道了。”梁美清道。 　　“别这么想，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而且小孩子也用得着。”季一庭笑道。 　　“来, 坐，稍等片刻，马上就有饭吃了。”梁美清端了条塑料凳，用手抹了抹，招呼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马上就好了。” 　　透过隔帘是梁美清忙碌的身影，闻着油烟味，季一庭心里不由得升腾出一股温暖。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矮小的餐桌，摆满了菜，写字桌上还有两瓶啤酒，小丫头站在屋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走出去，和苏敏聊了一会儿天，无非是问一些基本情况。其实之前这些都知道，他不过是想套个近乎。 　　“我本想着要请你出去吃饭，可又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不知道去吃些什么好，就买了一些菜回家里煮。我手艺不好，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这是吃饭时，梁美清的开场白。 　　“家里吃挺好的，干净，而且以你做锅边的手艺就知道，厨艺肯定了得。”季一庭看着一桌精心准备的菜肴，很是感动，他起筷子夹了块肉，“我得尝尝味道到底如何。” 　　梁美清担忧地看着季一庭，生怕他做出难吃的表情，直到他对她竖起大拇指才放下心来，要给他倒酒。这是她们乡下招待男客人的必备环节，否则别人会认为招待不周。 　　季一庭看着还冒着泡的啤酒道：“我们不一起喝一杯吗？” 　　“我不会喝呀，你喝就好了。” 　　一个经常应酬的人，能不能喝酒，他从言谈和性格中能看出个大概，显然梁美清属于会喝酒的那一类。季一庭主动起身道：“我给你倒一杯，喝一杯不要紧的。” 　　他并不是要梁美清喝多少，只是需要一点氛围。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梁美清不得已地去拿杯子，两人小口地对酌起来。 　　小餐桌，小凳子，季一庭生平就没这么委屈地吃过饭，可是这比在哪吃饭都舒心。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家常，苏敏坐在一旁，生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应该溜掉或者让秦铮来把她拉走。 　　季一庭自然是很贴心的，绅士风度尽显无疑。全程给梁美清母女二人布菜、装汤，搞得苏敏都以为自己是客人了。梁美清一杯酒下去，他也没有丝毫勉强；饭后还帮忙着收拾碗筷，不过被梁美清拦下来，“我们两个女人在，怎么能让你干活儿。” 　　“谁说不能干的，小时候家里都是我爸爸干家务，我妈到现在还时常念叨。” 　　有爸爸帮忙干家务是种什么样的体验？苏敏深深地觉得，那旗袍奶奶真是命好。 　　如果说布菜装汤之类的不能说明什么实质问题的话，苏敏觉得季一庭主动帮忙换保险丝这个事情就很赞了。之前因为没再停电，保险丝容易坏这样的事情，她们母女二人已经抛到脑后去了，甚至已经忘了要还邻居一个保险丝。 　　大家都混得很熟，今天你来我家找个姜，明天我去你家借个盐巴，而且梁美清经常把早餐剩下的东西分给那些邻居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扔了怪可惜，他们也高兴。所以一个院子相处得很是融洽。 　　送保险丝那邻居是个摄影师，苏敏第一次见他是就觉得这人充满了浓浓的艺术家气息，长发飘飘、脸大，还满脸是痘印，经常举着个相机，随便拍，时不时地会给她咔嚓一张，然后对着她咧嘴笑。 　　有时候，苏敏会跑过去看他的相机，看看是不是照坏了，坏了让他删掉。她从来没见过洗出来的照片，兴许这个时候艺术家已经把照片存电脑了吧。 　　苏敏的呼机响起来，季忆在呼她。 　　季一庭马上递上手机，苏敏拒绝了，她觉得很奇怪。 　　她跟梁美清找了个借口溜掉去给季忆回电话。 　　可季忆就在城中村门口等她，和陈然一起，站在她爸的皇冠车边上。 　　苏敏走过去，季忆很自然地问她：“我爸在你家？” 　　苏敏只得点头，“是。” 　　季忆小声地道，“苏姐姐，你说我爸和你妈，是什么情况呀？他们会结婚吗？” 　　“大人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苏敏道，她现在想了解了解这小女孩的想法，“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爸爸喜欢就好了。” 　　“嗯，我也觉得我妈妈喜欢就好。” 　　季忆显得很兴奋，“那你说我们是要变成一家人了吗？” 　　“不知道呀，大人的事情我不太清楚。”苏敏还是那句话，她可不会上这丫头的当，“我们走吧，一起去买裙子。” 　　季忆挽着苏敏的手，很是亲密，还不忘叫上陈然，“你要跟上我们。” 　　听着这样的对话，陈然一头雾水，刚刚他们是说他们的爸妈要结婚了？如果是这样，苏敏以后不就变成有钱人家的孩子了…… 　　他这个陪逛跟在后面，心情复杂。 　　苏敏已经不是从前的苏敏了。可他又觉得奇怪的是，季忆叫他出来一起逛街，他就跟着来了，是因为苏敏吗？他不清楚。 　　他们进了一家叫佐丹奴的专卖店，季忆在挑裙子。他看了一下吊牌，一件200多的T让他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小孩子的衣服要那么贵吗？ 　　季忆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出来，用陈然的眼光来看，是很……洋气，人又显得清纯。 　　苏敏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年纪要去哪买衣服，城里的孩子这么小就开始穿佐丹奴了？她前世刚工作那会儿，倒是佐丹奴的常客，当时她都觉得这样的衣服不便宜。 　　可是呢，季忆也确实适合穿这样的白裙子，很清纯。 　　“姐姐，你要不要也买一条？”季忆道。 　　“你买就好了，我暂时不买。”如果要买，苏敏也要等过一段打折再来，虽说她压根没有打算买。没有其他原因，就是价格，辣么贵的价格。况且以后读书，有校服，每天穿校服就OK了，可以省下一笔服装购置费。 　　“如果真的有喜欢的，我送你一条好了，我带了钱。”季忆拍着腰包。 　　苏敏被季忆大方爽快的样子逗笑了，“不用了，我改天来，跟我妈要钱。” 　　“好，到时候叫上我，我跟你一起来。” 　　“行。” 　　买完衣服，苏敏和陈然还被请去吃刨冰，在一家设有卡座的时尚奶茶店里，她道：“上次苏姐姐请，这次我请，下次轮到陈然咯。” 　　这俨然是个小团队。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这样聚一聚。哦，不对，苏姐姐你要复习功课，等你觉得可以休息的时候，来约我们吧。”季忆道，“还有就是陈然，你不是也要复习功课吗？你们其实可以一起复习呀，我可以把书本借给你们。” 　　陈然的眼睛突然亮了，他对苏敏道，“可以这样吗？” 　　“我们各读各的，不是挺好的吗？”虽然苏敏真的很想用陈然来测测自己的水平。 　　季忆笑起来，“陈然，你真的很没面子，那你就读你的吧，乖一点。” 　　苏敏不了解季忆，但是她了解陈然，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用意，心思深沉的种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发芽的。 　　而季忆，假如季一庭和梁美清在一起，她希望两人能够好好相处，似乎也没有相处不好的理由。她们不会有利益冲突。 　　最多到高中毕业，日后不管能上什么样的大学，苏敏都会脱离家庭，独立出来。 　　当然这些只是假设。 　　 　　☆、第39章 　　阿凤是个热心人, 上次说做媒, 一刻也不耽搁地去打听, 得知男方还是单身, 马上张罗起来, 要两个单身男女见面。 　　地点设在阿凤家里。 　　阿凤也并没有和梁美清挑明是相亲，就说跟几个同事一起, 去她家吃顿便饭。 　　梁美清隐约感觉到是相亲宴, 可阿凤在家里准备了一个下午, 她也不好推脱, 便跟着去了。也不是第一次相亲，没什么可怕。 　　阿凤的老公是钢铁厂职工，一家三口住在钢铁厂分的宿舍，一室一厅，孩子刚刚六七岁。 　　飞虹家的大别墅, 梁美清并不羡慕，因为太遥远, 但是阿凤家这有厅的房子，梁美清是羡慕的, 宽敞明亮, 真的很好。 　　阿凤家里除了她老公以外, 果然还有个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微胖，憨厚老实, 跟阿凤老公一起在厨房忙活。 　　大家都夸阿凤有福气，嫁了个好老公，阿凤笑嘻嘻地道，“我们当年也是相亲认识，去媒人家里，我看他在帮忙做饭，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阿凤意有所指，几个妇女冲着梁美清，笑得意味深长。 　　憨厚老实的男人叫阿翔，梁美清的基本情况他是清楚的，并且很满意。至于媒人说的，女方长得美若天仙，他刚开始不信，因为媒人都这样，喜欢夸大事实，实际上也就一般般，况且像仙女一样了，还能看得上他？ 　　他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在一众妇女中，一眼就看中了笑吟吟的梁美清。通过媒人点拨才知道，那真是他的相亲对象。 　　可这么漂亮的女人会守寡这么些年吗？应该大把男人追才是，倘若，他们并非相亲认识，他是不敢追梁美清的。人家不仅漂亮，阿凤说还很能干，上班、还跟女儿一起开了早点摊。 　　不知道为什么，阿翔不敢正眼看梁美清，虽然想多看两眼。 　　妇女们都是过来人，一看便知这阿翔对梁美清有意思，这八字一撇是撇出去了，就看梁美清要不要接那一捺。 　　在她们眼里，阿翔这样持铁饭碗的居民户，配带着孩子的寡妇梁美清是绰绰有余。农村户口拿什么和居民户口比？你就算现在再能干，老了也没有退休金，看病没有报销，没人给你分房子。你看，他们单位还分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比阿凤这个还大。假如结婚后，一家四口，挤挤也能睡。至于怎么睡，他们已经帮忙谋划好了：两夫妻睡主卧，女儿睡次卧，十几岁的儿子睡客厅。 　　而阿翔则不这么认为，从乡下来，能在城里立足的女人，应该都不稀罕他这样的男人。 　　吃饭时，又来了个孩子和老人，听那口气应该是阿翔的孩子和母亲。 　　那孩子跟苏敏差不多年纪，长得和阿翔很想，沉默寡言，老母亲约莫六十，很瘦，皮肤很黑。一圈妇女看过去，最后停留在梁美清身上。 　　“就祖孙二人在家，所以我就喊他们过来一起吃了，更热闹。”阿凤打着圆场，起身给他们拿碗筷。很显然，应该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老母亲很不客气地在阿凤的空位上坐下来，正好，隔壁就是梁美清。 　　她开口便问，“听说你是乡下来的？” 　　梁美清笑着回道，“是的。” 　　“乡下挺好的，就是没工作，以后没退休金。孩子没有退休金可靠，大家说对不对呀？” 　　在场的人都笑得尴尬。 　　“孩子几岁了，是女儿还是儿子？” 　　“十五岁，是个女儿。” 　　“你几岁了？” 　　“33。” 　　“年纪不大，女儿倒是不小了。” 　　梁美清笑笑，“结婚早。” 　　很显然，阿翔的妈对她充满敌意。 　　本低着头的阿翔，头更低了。 　　阿凤回到餐桌，生硬地插进去，“阿姨，我给你装点汤，这鱼是我老公去河里钓的，味道很美。” 　　老母亲接过碗，想要继续盘问，另一个同事机智地就着阿凤的话题展开下去，“我把以前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去钓鱼，但是从来没钓过这种，你是在哪里钓的？阿凤真有口福。” 　　“在新桥那边，我和阿翔上白班和夜班就会去放杆，阿翔比我勤快，上白班时还会去现钓。吃不完拿街上去卖。” 　　几个人聊得火热，不让老母亲有插话的机会。 　　阿翔老母亲对这个女人不满意，长得太漂亮，他儿子镇不住，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寡妇。 　　阿翔的前妻，老太婆当时就不同意，因为命太硬，必须二婚，果不然，害她儿子二婚了。寡妇更要不得了，把人都给克死了…… 　　所以一早阿凤说这个事情，她就不同意。他这不听话的儿子，一听有女人，魂都没有了。 　　都怪她自己，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 　　所以她今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她非得让这女人知难而退不可。 　　饭后，梁美清被阿凤拉到一边，抱歉地道，“刚刚是不是很难为情？哎，我就是怕你难为情才拉着秋姐一块来的，没想到这老太婆来了。你别管她，她这人就是那样。她跟她大儿子过，在这小住几天，不跟你们过，所以你别怕。” 　　“这么问也正常，没关系的。” 　　“美清，我是看你人好，这个阿翔真的非常老实的一个人。这老太太自己也说过，要跟大儿子过，小儿子这没地儿给她住。我呢，也不是要你表态，你们都不容易，就想着想要撮合你们一下。” 　　“谢谢你，阿凤，阿翔人挺好的。” 　　讲真，除开老太婆以外，梁美清真觉得阿翔挺好的，就是话少。 　　他们俩坐得老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在场的关系，除了偶尔会和和阿凤老公会言语几句外，其他时间阿翔都在低头吃饭。 　　相比慕培松，她觉得阿翔离她更近，就如他妈所说的一样，人家有铁饭碗，未必会看山她。 　　村里但凡嫁了铁饭碗的，都被人羡慕得不得了，这意味着会有好的生活，老了有保障。 　　老太婆吃干抹净后就走了，她觉得自己后来虽然没有再找到机会和梁美清搭话，但是她已经表明过态度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在大家的怂恿下，阿翔骑着自行车送梁美清回去。 　　阿翔话依旧很少，梁美清问一句，他答一句，到最后，梁美清也不想说话了。 　　她倒不是要怎么着，而是觉得相识一场，聊聊天没什么吧。 　　自行车是凤凰牌单车，很高、很稳。梁美清坐在陌生的单车上，看着陌生的风景。 　　知州真的很大，还有这么多她没有去过的地方。 　　到家里，苏敏还在读书，食材如往常一样已经整好，她开始着手准备明天的早点。屈指一算，这个月赚的钱已经远远超过她的工资了。 　　等妞妞上学后，如果直接收掉，那多可惜，之后是该请人还是怎样，那请人要发多少工资合适？她得去打听打听。 　　母女二人因为这事情商议起来，台灯下看书的苏敏想也没想地道，“请个人，妈，旗袍店的事情也可也辞掉。这样你才不会太累。以后我最多周末帮忙一下，其他时间没办法去买材料。这种事情要亲力亲为，不能托别人。” 　　“旗袍店的活儿不能辞，不然你说我白天那么空去干嘛？旗袍店和我们现在比，工资可能会少点，可是胜在稳定又清闲。” 　　“时间太长了。每个人都要吃早点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干不下去，我们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做更大，赚更多的钱。”苏敏道。 　　除了裁缝铺子，梁美清没有做过再大的生意。裁缝铺子，面向的就是几个村子，她赚的不过是几块加工钱。最近几年，市场是不断收缩的。 　　“那你说要怎么做更大？”梁美清追问，她又道，“而且我觉得我们母女俩这样生活就挺好的，工钱就当贴补家用吧。早点卖的钱存起来，到时候你开学了，我们再请个人，比较稳妥一些。心不要太大。我算了一下，我们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等你高中毕业，你读书的钱我肯定攒够了，我呢到时候就回老家盖房子。” 　　苏敏想着，到时候真攒到了这笔钱，我才不会让你回家盖房子。 　　母女二人规划着未来，确切地说是梁美清在规划，苏敏在边看书边听，等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梁美清辗转难眠。 　　她只是个普通妇女，被人嫌弃并不好受。 　　突然有人敲门。 　　梁美清母女二人并未出声，门持续响着，并不是很大声的那种。 　　“美清，睡了吗？” 　　是季一庭的声音，梁美清开灯，一骨碌爬起来，隔着门问，“季大哥，怎么啦？”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他不会半夜三更找来。 　　“嗯，有点事情，我在外面等你。” 　　梁美清慌忙穿上拖鞋，急匆匆就要出去，被苏敏拉住，“妈，把衣服换了。” 　　梁美清这才发现，还穿着小姑子给的无袖睡衣，多亏了女儿提醒，急忙找来衣服换上。 　　“你睡，妈一会儿就回来。” 　　“嗯，”苏敏看了一下钟，11点，也不算晚，外面还有人。再说，季一庭一副君子模样，应该不会行流氓事，但她仍旧提醒梁美清道：“妈，你们不要走太远，有话就在院子里讲，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知道，你把门锁好，我去去就来。” 　　男人半夜找女人，能有什么事？ 　　 　　☆、第40章{二合一} 　　院子的感应灯开了, 季一庭站在院子门口。 　　梁美清看见他的背影, 小跑着过去, 心里焦急。 　　“季大哥, 这半夜的,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季一庭缓缓转过身，他喝了酒, 满脸通红, 对着急的梁美清笑了一下道, “没有。” 　　梁美清这才放下心来, 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是打哪来呀？” 　　“从家里过来。”季一庭道，“能陪我走走吗？” 　　梁美清回望了一下家里，她不放心孩子，“妞妞一个人在睡觉呢。” 　　“好。”季一庭尊重她, “那我们就在这站一会儿。” 　　两人走到大门侧方。 　　路灯下，偶有行人。 　　“季大哥, 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梁美清关心的问，她一开始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管穷人、富人, 每个人都有愁苦, 难处, 假如真是如此，她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季一庭见梁美清如此的单纯体贴，更加坚定了来时的决心，他笑起来,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微红的脸让梁美清觉得柔和。 　　“听说你去相亲了？” 　　“是的。”梁美清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想，这大半夜的来，就因为这事情？不会也是要给她做媒吧。 　　“那人怎么样？” 　　“挺好的一个人，老实、又有工作。”梁美清如实回道。 　　“比我还好？” 　　梁美清想也没想地回道，“那哪能跟你比。” 　　“他看上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有铁饭碗的城里人哪能看上我一个带孩子的女人。” 　　“那你看上他了吗？” 　　“……”梁美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今晚的季一庭话有点多，而且问的都是这么隐私的问题。他以前不问的。 　　“嗯，怎么不回答我？”季一庭继续追问。 　　梁美清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破房子的瓦片上，双手交缠，“我只想和妞妞在一起” 　　“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 　　梁美清愣住了，抬头望着他，一丝念头从她脑子里闪过，但是很快又清除了，他和慕培松一样，他们都不是同一个实际的人。 　　“季大哥，你喝醉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早点回去吧。” 　　“我没醉，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请你回答我。”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一刻气势逼人。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季一庭。 　　“季大哥，我……” 　　不待梁美清我下去，她的唇就被封住，混合着高度白酒的味道，强势又霸道，仿佛要把她吞掉。梁美清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刚的意思是在说想和自己在一起吗？她本能地推拒他，反而被他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凹凸不平的土墙，硌得她生疼，他就像一堵墙，压着自己，怎么也推不开，最后连双手也被他扣住。 　　最后，梁美清狠狠地咬了下去，季一庭才放开，帮她抹了抹唇角，目光迷离，“从现在开始想。” 　　梁美清明显还没回过神来，面对如此的梁美清，季一庭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或者安抚的欲望，一把拉她进怀，抚摸着她的头，“从现在开始想，听见没有？” 　　“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活，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庭，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美清，每次看见你、每次、我都想和你呆久一点，哪怕一分钟也好。总想听你说话，看见你笑。” 　　她的发间散发着很好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他不想放开她。 　　他刚刚是在说喜欢她，要和她在一起吗？可是，梁美清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些，她一直以为，季一庭对她不过是出于一种对弱者的同情，或者是说，她即便知道，也自动忽略了，因为理性告诉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比，慕培松，倘若不是相亲，梁美清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会看上自己。 　　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久，梁美清才从季一庭的怀里挣脱出来，她发现自己的眼眶竟然变得湿润。 　　季一庭想要抚摸梁美清的脸蛋，她低头闪躲着，下巴一把被他捏住，可是他的眼神真挚，又分外温柔，“美清，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跟我一样，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过去，你难道没有想过要见到我吗？” 　　梁美清无言。 　　季一庭再次地吻住她，仿佛要用吻来惩罚她的沉默，他仅仅地拥住她，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情义。 　　这一次，梁美清没有反抗，她听着他喃喃地叫自己，“美清、美清。” 　　唇齿缠绕，天旋地转，季一庭舍不得放掉。 　　不知道哪个不识相的路人，故意“嗯哼”几声，打扰了沉浸在美妙之中的男女。梁美清慌忙醒过神来，推开季一庭，季一庭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嘴角挂着笑。 　　梁美清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对他道：“很晚了，快点回去吧。” 　　季一庭拉过她的手道，“你只需要带着妞妞来我身边就好，其他事情我来解决，知道了吗？” 　　他言辞恳切之余，又像是在哄一个小女孩，梁美清却一脸茫然，“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后天来找你，可以吗？” 　　“好。” 　　“你先进去吧，好好休息。”季一庭帮她别过耳边的一缕发丝，“今晚睡这么晚，明天就不要卖早点了，母女两个好好睡一会儿。” 　　梁美清只是说：“快点回去吧，太晚了。” 　　“好，你先进去。”季一庭道，“快点，乖，看着你进去我才能安心离去。” 　　梁美清心里一阵甜，何曾有人如此对她说过话？ 　　回到家里，苏敏居然还没睡，见她妈脸上红晕并未褪去，猜出了七八分，可还是得佯装问道，“季叔叔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还没睡，快点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 　　“等你呀，万一你这小白兔被大灰狼抓走了，我得去救回来。”苏敏躺下盖上被单，等着梁美清和她坦白。 　　被女儿取笑，梁美清嗔怒道，“你这鬼丫头，胡说什么呢，关灯睡觉了。” 　　“睡觉吧，妈，你可不许吵我哟。”苏敏看她妈能忍到几时。 　　梁美清难以入眠。 　　不消说，这种事情，第一个商量的自然是自己的女儿。 　　她忍不住地叫了一句，“妞妞，睡着了吗？” 　　“没有。妈，您有事情就说。” 　　“你说季叔叔怎么样？” 　　“我觉得他挺好的，可更重要的是妈，你怎么看。他跟你表白了吗？” 　　梁美清在黑暗中点头。 　　“妈，我只要你喜欢、愿意就行了。” 　　“虽说这样我们母女二人会有个依靠，可是我又怕他们家两个孩子，家庭关系太复杂，到时候委屈你。”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看得出来，季叔叔对你是真心的，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多不容易。而且只有妈妈你好了，我才会好。况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放心吧。” 　　女儿如此懂事，梁美清很欣慰。 　　“奶奶那边肯定不同意的，她一直想招一个上门。” 　　“别怕，有姑姑在呢，我也会好好和奶奶讲的。”苏敏道。 　　老人家古板一点可以理解，只要能放她妈走，她愿意答应奶奶的所有条件。 　　她妈真的太苦了。 　　这俩世都没过过好日子，这世年纪轻轻成为寡妇，前世则更不堪，嫁了个赌鬼丈夫，她除了独自抚养孩子外，还得还赌债，一辈子就在还赌债中度过，永无休止，直到丈夫死为止。可那是她头发已经花白了。 　　所以，苏敏对妈妈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所以她希望能有个真心对妈妈的人，爱她疼她，替她挡风遮雨。这是做儿女无法替代的。 　　次日，母女二人仍旧早早起来做早点。 　　季一庭料到梁美清会不听他的话，本说好第三天来找他，给他们母女考虑和商议的时间，可还是忍不住地来了。 　　实际上他一晚上没睡。 　　现在恐怕只有和梁美清结婚后，他才能睡个好觉。 　　昨晚应酬回去，她妈在看电视，看似随意地和他提了一下，晚上旗袍店歇业，都去阿凤家吃饭了，他们在给梁美清张罗对象。本不着急，觉得顺其自然的他，抄起车钥匙就来找她。 　　路上他也想过，太晚了，会打扰她睡觉。可他不能等，不想等，他知道，梁美清是个很坚定的人，一旦下决心是不容易改变的人。万一她看上了他妈嘴里的化肥厂职工怎么办？ 　　梁美清对他一直都客客气气，把他当热心大哥，所以在他和化肥厂职工看似差距很大的条件里，他并不占优势。正是因为如此大的差距，按照梁美清的个性，她对他没敢有心思。 　　其实这是可以有心思的，可以有。 　　今日阳光明媚。 　　见季一庭来，梁美清都不敢正眼看他，昨晚是晚上，现在是白天，不一样。 　　季一庭走到她身边，笑着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听话。” 　　梁美清顿时觉得自己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这大庭广众的，怎么能这样说话。 　　“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刚起我就跑出来了。”季一庭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坐，我给你装一碗锅边，要油条还是包子、馒头？”梁美清问道。 　　季一庭有点不满意的是，她还像过去那么客气，亲吻过的男女，不应该是多点暧昧吗？ 　　“我自己来。” 　　季一庭不客气地自己装了一碗，见苏敏收碗过来，脸上笑嘻嘻，他便知道，母女二人已经有过商议了。 　　“叔叔，早上好。” 　　“早上好，妞妞。” 　　瞧，这称呼变得够快的，但是苏敏喜欢。为了不妨碍这对中年那女恋爱，苏敏麻溜地滚开了去干活了，没活干也可以找活干。 　　桌子多擦几遍，擦完擦凳子。 　　季一庭看着甚是满意，这丫头不仅聪明，还勤快。虽然去他们家，不需要多勤快。 　　他帮忙梁美清收拾早点摊，送她去上班，美其名曰：顺路。 　　在路上，季一庭说了他的想法：“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马上会安排你和妞妞去家里吃顿饭，正式的见见我妈，虽然你们俩天天见面。另外，我还得去你婆家和娘家拜访，跟他们把这事情说一下。我们年纪也摆在这边了，都不要再拖下去了。” 　　梁美清没有表态，她想约小姑子中午一起吃个饭，跟她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季一庭把车停在路边，把梁美清送到店门口才离去。在门口碰巧见到阿凤，阿凤觉得好奇怪，兴许是路上遇到了吧，总不能是少东家看上梁美清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梁美清才来没多久呀。 　　阿翔，那昨晚的阿翔，岂不是就没戏了？差距那么大，瞎子才会喜欢阿翔。 　　进店里，她把梁美清拉到僻静角落，问道：“昨天晚上阿翔送你回家，都说什么了吗？” 　　“阿翔话比较少。” 　　“他人就那样，少言寡语的人比较靠得住。他跟我说她很喜欢你，又怕配不上你。我就跟他说，男女之间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呀。你说对不对？” 　　“替我谢谢阿翔，是我配不上才对，他是个好人。” 　　阿凤是个聪明人，话到这里，她也就明白了。可是这阿翔到底是栽在了老太婆这里还是少东家这里？ 　　姻缘天注定，没得勉强。 　　若是少东家，阿凤难免有些酸味，你一个乡下来的，带着孩子的寡妇，居然还能嫁这么好的人家。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熨衣服的小青，你看人家年纪轻轻，未婚、居民户，倒追季一庭没追上，慕培松也没追上，假如事情属实，她岂不是会上吊？ 　　不如一个寡妇。 　　可往往寡妇才是厉害的主。 　　中午，飞虹来店里找梁美清，梅姨见梁美清是老顾客的小姑子，更是分外惊喜，拉着飞虹把梁美清夸赞了一通。两个即将要成为亲戚的人，相互吹捧了一番。 　　飞虹带梁美清去吃西餐，教她用刀叉。 　　“嫂子，你特意约我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梁美清把事情的原委简单讲了一遍，飞虹听得津津有味，梁美清口中的人就是上次那个开皇冠的电工。 　　飞虹后来回家通过秦铮打听到，这人是旗袍店老板的儿子，还是慕培松的高中同学！ 　　她当时都被绕晕了，这狗血剧情，真想采访一下慕律师输给同学是什么感觉。 　　当然飞虹也没忘正经事，还去打听了一下慕律师这同学的人品，以及过往，都说很好，没有不良史，还重情重义，她才放下心来。当然，也没跟她嫂子提，真有什么进展了，她肯定会讲。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难道真的应验了那句话：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嫂子，最主要的是你自己喜不喜欢这男人，我看着是相当不错，如果我是你，就不管那么多了，先嫁了再说。好男人可遇不可求，要抓住机会。” 　　“我当时给你介绍培松也是想让你和妞妞有个依靠，这样你也就不用每天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虽然和他没成，现在这个姓季的也好，反正我的初衷没变，只要你和妞妞好就行了。况且我看他妈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点很重要。至于两个孩子，和妞妞差不多年龄，会有更多共同语言，应该不难相处。” 　　“你就答应下来吧，我们速战速决，争取这个暑假就把事情定下来。他既然主动说要去我们家，那就去好了，婶子的工作我去做。” 　　既然女儿和小姑子都没有意见，梁美清心下也有了主意。 　　摸着良心说，她对季一庭也是喜欢的，可过去她真的不敢喜欢，甚至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彼此认可的两个人也就定了下来。 　　季一庭第一次去接梁美清下班，等他们一走，如阿凤所预料的那样，旗袍店炸开了锅。 　　其他人也就是说说这寡妇方方面面都很厉害，少东家鳏夫多年，没见他动过心，梁美清一来，魂就被她勾走了。将来这铺子就是她的了，多亏之前没得罪过她。最受伤的当属小青，要知道小青是追过季一庭不得才是转追慕培松的，她一黄花大闺女还不如个寡妇，这脸往哪搁？ 　　假如哪天小青要是知道梁美清还甩过她现在迷恋着的慕培松，户不会真如阿凤所言，要气得上吊？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慕培松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慕培松感觉万箭穿心。是因为自己是被甩的那个，而不甘心吗？ 　　是啊，被一个农村妇女甩掉了，太丢人。而预感又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在他看上梁美清的那一刻，他脑子里闪现的就是季一庭。 　　他失眠好几个晚上，在反省自己，是错在一开始不该回绝飞虹还是自己太急切，而又做得不够好、不够多。 　　都有吧。 　　要见家长了，来得太快太突然，给了慕培松当头一棒。大概在他跟她表白，以为可以先下手为强时，他们两个已经搭上了线了吧，所以她才会拒绝得那么决然。他等忙过这一阵，就重新对她展开攻势，让她看到自己不同的一面。 　　没有机会了。 　　罢了，事已至此，难过也没有用，终究是缘分不够，总不好再去横插一脚吧。 　　唯有祝福，他想他也会像一庭那样，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 　　是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季一庭很快安排了梁美清母女到家里吃饭。 　　梁美清难得地全天休息，没做早点、也没上班，睡到自然醒才起床，觉得精力充沛。 　　昨晚苏敏还特意给她用黄瓜敷了个脸，说是第二天妆会更好吸收，脸看上去更自然，梁美清已经习惯了化妆。她不知道苏敏这些东西是从哪学来的，有时候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生的那个女儿。可横看竖看还是苏敏。 　　今日的梁美清穿了一条米色的收腰长裙，虽然不及旗袍惊艳，但也很是素雅和端庄。苏敏觉得这样的装扮最适合见家长。 　　母女二人收拾停当，季一庭也就来了，带着季忆。 　　季忆的嘴还是甜甜地叫“阿姨”，打完招呼去挽苏敏的手，道，“苏姐姐，我们真的要成为姐妹了。你高兴吗？” 　　“高兴。”苏敏道。 　　见到这一幕，梁美清忐忑的心总算是平和了一些。之前季一庭虽说，他的孩子同意他再婚，可是也不知道对她这后母终究是什么态度。女孩的态度尤其关键。 　　能主动来接她们，并且和苏敏如此亲近，也是某种程度的接受吧，至少表面是这样。 　　梁美清信奉将心比心，以真心换真心。 　　她准备了给梅姨的补品和一些水果。至于两个孩子的东西，她真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季一庭心情愉快地把东西提到后座，给他们母女仨开好车门，服务无微不至。 　　两个孩子坐在后座，窃窃私语，前排季一庭看了一下后视镜，将梁美清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梁美清抽不出来，又怕影响他开车，只能由着他了。 　　这个人越发的放肆了。 　　 　　☆、第41章{二合一} 　　季家也是两层楼的宅子。 　　一到家里, 季忆就拉着苏敏上楼, 参观她的房间。苏敏才知道, 公主房原来这么早就有了, 房间里贴满了时下流行的明星海报、明信片。房间很宽敞, 有个飘窗，季忆指着飘窗道, “苏姐姐, 以后我们可以坐在这里看书, 聊天。” 　　“好啊。” 　　“我带你去看看我家书房, 虽然没有慕哥哥家的书多，但是也够我们几个读了。我隔壁有个空房间，我跟我爸说，让他装修起来，跟你一起住。你说好不好？” 　　“好。” 　　“那你要像我那样的公主房吗？我很喜欢。” 　　“那样太麻烦了, 简单点就好。”苏敏道，她本身并不喜欢粉色的公主房, 太繁杂，给她一种压迫感, 还有一个是, 她想尽量避免冲突。虽说表面上看两个女孩子东西都一样, 可她这样一个拖油瓶，哪好意思要求这要求那的。到时候，为难的是自己的妈妈。 　　“好吧，你如果喜欢简单就简单吧。”季忆道。 　　季忆带着苏敏上上下下参观了一圈。一楼的大厅里放着一台钢琴, 吃饭前，季忆还给大家弹了一首，给大家助兴。季忆嚷嚷着要苏敏也唱首歌，被苏敏拒绝，“你们都知道，我唱得不好。” 　　季风和季忆道，“谁说的，明明很好，我们都听过。” 　　苏敏无言，只好唱了一首学生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季风季忆黑起脸，大人们倒是听得滋滋有味，还跟着哼起来。这种场合，唱情歌总归不好吧。 　　气氛很好，梅姨心里十分高兴。 　　是在她的点拨下，她那个榆木脑袋的儿子才有所行动，没想到的是两人进展这么快。 　　自从梁美清摆早点摊开始，梅姨就对她刮目相看，之前质疑人品的疑虑也打消了。长得漂亮、又自强的女人，就算带这个孩子也是抢手货，若是不助攻，她那傻儿子又不知道要等几年。 　　你看她儿子看梁美清的眼睛都能掐出水来，看得她这老太太都嫉妒了。孤单了那么久的两个人终于遇到，真的很好。 　　梁美清那丫头和季忆看样子倒是相处得不错，这点她尤为满意，而且看那丫头很懂事，比季忆强。 　　之前梅姨也跟季忆长谈了一次，跟她说，“不要抵触新妈妈，也不要想着苏敏那丫头抢走了你的爸爸，而是要想你现在多了一个新妈妈。亲情当然很重要，可是跟你爸爸最亲近的人并不是我、或者你、你哥哥，而是他喜欢的女人。以后长大你就会明白，我们都陪不了你的爸爸，奶奶会死，你们两兄妹会长大，会成家，到时候你的爸爸怎么办？你妈妈已经走很多年了，所以你爸爸现在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在身边，他的生活才会变得更有意义。而且你梁阿姨很好，如果不好的女人我也不会让她进咱家的门，明白吗？” 　　季忆毕竟还小，她反问奶奶说，“奶奶，爷爷走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呀？” 　　梅姨笑起来，“我也在找啊，你看我经常跟那些老爷爷去喝下午茶，如果哪天有遇到个喜欢的老爷爷，我就去追，和他来一段黄昏恋。” 　　季忆笑起来，“那我将来又要有个爷爷了吗？” 　　“有可能啊。所以，你跟自己哥哥抢什么都没关系，但是跟这个姐姐就不要抢着抢那的，相互让着点，别让你爸爸为难，知道吗？” 　　季忆点头答应，“知道了，我会和苏姐姐像亲姐妹一样的。” 　　再婚家庭矛盾难免，所以她没有别的祈求，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 　　在梅姨的催促下，季一庭和梁美清带着苏敏回了乡下。 　　之前，梁美清有打过电话给小叔子通过气，苏家早有准备。 　　苏强生心情有点复杂。他本该高兴，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本是他家的嫂子，改嫁后就再也不是了。 　　还有他妈，已经两天没起床了，勉强喝了几口水，嫂子改嫁给她带来致命打击，连飞虹劝她都没用。仿佛孙女已经被抢走了一般。 　　季一庭把车开进村时，整个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村民们纷纷奔走相告。 　　虽说之前早有传言，梁美清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但是没想到还是开汽车的。有去过大城市的人知道这车，说一辆车得四五十万，啧啧，这怎么能够，这辆车可以盖多少洋房啊。 　　村子里酸的、眼红的人很多，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出去没多久就带回来个开汽车的有钱人，况且人模样还长得好，这是给人下了降头吧？不然怎么说寡妇都是厉害角色呢？ 　　张芳芳表面上热情招待，买了好酒好菜，暗地里也和那些村民一般，想着这梁美清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钓到这老板鳏夫。有汽车、住洋房，听说还开了厂子，她妈还有旗袍店，这没手段能捞到这么好的男人？ 　　苏强生也是忙活了一个下午，之前听飞虹说了两人差距大，可没想到如此之大，而且人长得比他哥好看多了。他不是滋味儿。　 　　一到家，梁美清和苏敏就进去看孙奶奶，什么也没说，婆媳二人就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婆婆连续两日米粒未进，双眼凹陷，瘦成皮包骨，梁美清很是心疼。 　　“妈，你这是干嘛，来，”梁美清抓住婆婆的手，要扶她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婆婆断然拒绝，“不要去花冤枉钱。” 　　见状，苏敏慌忙解围，支走她妈道，“妈，你去给奶奶弄点吃的，酸菜米粉吧，我记得奶奶最爱吃这个了，放点酸酒。我陪奶奶聊聊天。” 　　见梁美清出去，孙奶奶才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拉着苏敏的手道，“妞妞啊，你可算回来了。” 　　“奶奶，我说过我会回来的。”苏敏知道她奶奶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来医，而她就是那个心药，她倒了一杯开水递到奶奶嘴边，“来，喝口水，看你嘴唇都裂了。” 　　孙奶奶喝了一口水，顿觉病好了一大半，拉住苏敏的手道，“妞妞，别跟你妈进城了好不好，跟奶奶在乡下过。你看跟你妈嫁过去，还有个后爸，万一他对你不好怎么办？” 　　“奶奶，你先别担心这些事情，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些，好不好？” 　　“你奶奶我也没几天活头了，要是能看到你长大，再入赘个女婿进来，我就能瞑目。”说着，孙奶奶又抹起眼泪，她知道现在说啥也没用了，唯有眼泪才是武器。 　　“你姑姑也跟我讲过，不能拦着你妈改嫁，说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奶奶我不懂那些啊，我只要我的孙女。你说对不对？进城有什么好的，我们祖孙二人在乡下过，奶奶赚钱供你上学，好不好？” 　　这些天，孙奶奶真的愁坏了，这件事简直是个晴天霹雳，毫无准备，听说她媳妇，哦不是，马上变成别家的媳妇了，她们娘俩已经去男方作客了？ 　　在农村里，处对象时，倘若女方去了男方家里，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基本是板上钉钉了。这咋这么快，两人就搭上线了呢？这次不像从前，连飞虹都站出来替她说话，看来是真真好了，那她还怎么反对？ 　　这要是没孙女，她铁定不会拖着梁美清，可是她有个孙女呀，这可怎么办。愁得她一夜没睡，茶饭不思，就病倒了。 　　见苏敏坐在床前，没说话，孙奶奶沉思片刻，又道，“男方是什么人啊，要是我让他入赘，他会不会肯？” 　　苏敏差点笑出来，“奶奶哟，别想这些了，我倒是有个主意，既能让你我不分开，又能让我妈安心和季叔叔在一起。” 　　还有这样好的事情？ 　　孙奶奶来了精神，“什么样的主意？” 　　“那你要不要吃饭啦，吃了东西我就告诉你。” 　　这鬼丫头。 　　孙奶奶又狐疑道，“别蒙你奶奶。” 　　“不会、不会，我蒙谁也不敢蒙奶奶您呀。您躺着，我去看看酸菜粉做什么样了，一会儿我们好好叙叙。” 　　苏敏出去了，她这奶奶果然是个老顽固，连姑姑的话都不听，她这主意不知道大人们会不会同意。 　　梁美清在强生家里跟弟媳一起煮米粉，季一庭正和苏强生闲聊。 　　梁美清和季一庭提过家里的生活，但是现实远比轻描淡写残酷。他不知道带着孩子和婆婆的梁美清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小叔子两口子人倒不错，早早就在准备晚饭，杀鸡宰鸭，笑脸相迎。 　　厨房里烧火的张芳芳在抚慰梁美清：“嫂子，你别管咱妈，就跟他走吧，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就好了。” 　　张芳芳也有她的打算，就如飞虹所说，梁美清改嫁个好人家，对妞妞有好处。在她看来，不仅仅是妞妞，对他们也有好处。除了个老太婆要扔给他们。 　　这人看着不错，听说开服装厂的，要是进城，给他们俩安排个活干，应该不难。 　　服装厂不就是车衣服嘛，很多去广东打工的也是去做衣服，据说有包教的，而且工资也不低，这样总比在乡下好。 　　还一个事情就是，听说他们娘俩还摆了个早点摊，每天能赚不少钱，假如梁美清改嫁有钱人，肯定不能再干这活了吧，那到时候，让给他们做，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还没决定是要去服装厂打工还是要那个早点摊，回头得好好和强生商量一下。至于老太婆，就呆乡下帮忙她看孩子吧。谁的话，她都可以不听，但是儿子的话不能不听吧。往后她可是只能指望他们的。 　　这么想着，之前的不快，张芳芳都消失了。她真心实意地对梁美清好起来，甚至带着点谄媚。 　　苏敏进厨房端酸菜粉，妯娌二人也跟了过去，被苏敏拦下来，“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就别进去了。去煮大餐，我哄她起来吃。” 　　张芳芳才不信，这丫头能让她奶奶起来吃饭，她又不是飞虹。 　　苏敏进得屋里，孙奶奶看见那盆酸酸的米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饿，恨不能一口气吃了下去，可她还得问问她孙女，莫不是哄她的吧？ 　　“妞妞，乖孙女，你快告诉奶奶，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好法子。” 　　“奶奶，我说过了，你得吃东西，快点吃。” 　　“奶奶我用这破脑袋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奶奶，你先吃东西。” 　　苏敏坐在床前，看她三口两口地把米粉吃完，站在门外的妯娌皆是送了口气。 　　“隔代亲，隔代亲，我们这些做儿子媳妇的都不如孙女。” 　　梁美清道，“是啊。” 　　季一庭见这梁美清脸上有了笑，就问，“是吃饭了吗？” 　　梁美清点头。 　　季一庭刚到那会儿，听说老太太因为这事情卧床不起，当时心想这可怎么办好？之前梁美清给他打过预防针，他以为就是个刁蛮婆婆，会和梁美清吵一架什么的，结果来了这样一个狠招，真的狠。 　　要是老太太一直不同意，按照梁美清的性格，这事情应该就无限后延了，所以还真是棘手。 　　倘若你提出条件，还真比现在好办。 　　强生也走过来，安慰他们道，“你们别管我妈，我看她呀就是喜欢作，作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她舍不得孙女也情有可原。”季一庭说：“要不等她吃完饭，好好劝劝她，我送她去医院看看。” 　　“不用去看，她没病，主要就是没吃东西。”强生道：“凡事要有个度嘛，对不对？我早就跟她讲过了，是孙女在哪都是你孙女，难道她还能换个人不成，她听不见去。” 　　“老人家的思想就是这样，我妈妈也一样，慢慢跟她说好了，一会儿我来讲。”季一庭觉得这是一种诚意。 　　“行，我们来喝茶、喝茶。”强生招呼道。他看这男人脾气不错，讲话也很有水平，心下替她嫂子和妞妞高兴。 　　事已如此，强生只希望他能对嫂子和妞妞好。 　　也不知道妞妞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竟下了床，走出房门，来到厨房。这看看，那看看的。 　　饿了好几天，真的需要一些荤腥来填肚子。 　　妞妞这葫芦里也不知道卖了什么药，还说要等她吃完晚饭再讲她的主意。这不是蒙人是什么？真是鬼丫头，罢了，都让她骗一次了，那就吃完晚饭再讲好了。 　　院子里的男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要做妞妞继父的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但看着就很精明，她得去会会他。 　　孙奶奶拄着拐杖到院子，季一庭慌忙站起来搀扶，“阿姨，您慢一些慢一些……” 　　“不碍事，不碍事。” 　　孙奶奶寻了一条靠背竹椅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打量起季一庭，“你是想要娶我们家美清？” 　　“对的，阿姨，这次我就是专程来提亲的。” 　　“嗯，我同意。我们家美清年纪很小就嫁过来，没几年就守寡，之后替夫还债，照顾我们祖孙二人，可以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今天要改嫁，我没有理由不同意，我会当她是女儿一样嫁掉。” 　　这番话，尚在“病”中的孙奶奶说的中气十足，季一庭道，“感谢您的成全，我会好好待她们母女的。” 　　“母女？美清改嫁我没资格拦着，但是我孙女不能带走。” 　　“母女连心，您想想，假如这样一来，她们谁都过不好，这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对吧？” 　　“哪会，我们这母亲改嫁不带孩子的多得很，甚至有些孩子才两三岁，妈就走了的。放心，没人说什么。” 　　“您也知道美清绝对不会这样的，对吧？所以我今天来，也是带着诚意来的。以后您要是想来看孙女，我随时欢迎。我家里同样有两个孩子，我会一视同仁，把妞妞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您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 　　“我也没其他要求，就是要把妞妞留下。” 　　这时候，苏强生插进来，“妈，你不要胡搅蛮缠了，嫂子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决定。” 　　孙奶奶觉得自己怎么生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她真想一拐杖敲下去，敲死这儿子算了，“妞妞的事情不是你嫂子自己的事情，是我们苏家的事情。” 　　苏敏恰巧从自己家里过来，看到奶奶动了怒气，本想着为了不影响晚饭，才没说出自己的想法，结果这倒好，老太太一起床就开战，还不如让她躺着、饿着呢。 　　可是苏敏到底是个孩子，她不想掺和到大人们的谈话里去，你看连她妈和婶婶都没出面呢。 　　她绕过叔叔的院子，从后门进了厨房，这妯娌二人也在商议着什么，苏敏跟她婶婶道，“婶子，你把叔叔叫进来吧，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两个大人俱是一愣，“什么事？” 　　“你去叫他进来就好了，季叔叔和奶奶两人就吵不起来了。” 　　“也对。”张芳芳赶忙去喊自己的老公，这老太太真的是老不死，瞎操心。 　　见张芳芳出去，苏敏把梁美清拉到里屋，和她商议道，“妈，看奶奶是死活不会同意了，我倒是有个主意您看行不行：我去跟叔叔商议，过一段让他们也带着奶奶进城，可以跟我们学做早点。叔叔婶婶俩夫妻可以换个大点的地方，我们那个今后不做了，给他们也行，这样稳扎稳打，多一些花样，比如自己磨豆浆、稀饭之类的，叔叔白天还可以去打点零工。现在赚的虽然不多，但也比在农村强吧。我奶奶不同意，无非是见不到我，觉得孙女被抢走了，这样一来，我可以经常去看她，她就会觉得孙女还在身边，没被抢走。” 　　“这样话是没错，我怕她还是不同意……” 　　其实除了早点摊以外，苏敏还想有其他发展，而这块肥肉，她又没处送，所以不如当一个顺水人情送给她叔叔，以弥补她前一段的过失。当然，她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只要她叔叔婶婶过好了，以后就不会有麻烦事找她妈。 　　她不想梁美清被打扰。 　　“这种事情你去说不合适，妈，我去讲，只要叔同意了，奶奶就不会反对。” 　　“可是……”梁美清犹豫着，她婆婆的性格她是了解的，这么强硬，没人说得动。 　　“妈，别可是了，让我试试看。” 　　强生被苏敏叫到房间里，听完苏敏说的事情，眼睛都亮了，之前听说嫂子和侄女在卖早点，当时就想着娘俩真有两下子，他和张芳芳就从来没想过这问题。现在他可以接手早点摊，而且侄女还跟他透露了每天的利润，很客观，自然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叔，我们农村人进城，想要在城里立足、买房，得能吃苦。就像我妈，打两份工，每天起早贪黑，不眠不休。我虽然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不懂，但是我知道天道酬勤，这年头不是60年代了，只要肯干，都饿不死人。” 　　苏强生被侄女这番话讲得热血沸腾，满满是干劲，感觉新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他可以带着老婆孩子、老娘一起进城，将来买房，孩子和外甥一样在城里读书，上好的大学。 　　他非得和老太太好好说说，孙子、孙女她到底要哪个。 　　 　　☆、第42章{二合一} 　　苏敏作为心理的成年人, 在要不要和母亲一起嫁进季家这个问题上, 她有过很短暂的矛盾。事实上, 苏敏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可她妈并不是如此。 　　假如她不一起嫁, 梁美清是不会结婚的，苏敏怎么忍心。 　　前世不堪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 永无休止的逼债, 没完没了的搬家…… 　　是她妈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兄妹几个拉扯长大, 前世没能好好报答, 那就在今生尽自己的力。 　　叔叔和奶奶正在房间里商议着什么。 　　一切的根源都是要给苏家老大留个后，作为孙女的苏敏并没有这样的强烈使命感，她很抱歉。 　　苏强生和母亲可以说推心置腹地谈了一个小时，谈的是什么？当然是利益。现在苏强生是孙奶奶唯一的儿子，只要对她儿子有利的事情, 她肯定愿意。就像儿子和飞虹所说的，要是把妞妞强留在乡下, 和她一起过，妞妞没了爹又没了妈, 多可怜。现在一起进城, 好像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但是孙奶奶才不管这些, 她就知道得留住自己的孙女，留住大儿子的唯一血脉。 　　这些人就知道哄她，蒙她。 　　苏强生对自己这个轴妈没辙，放下狠话：“随你随你, 老婆孩子我全带进城，你就留乡下看家，这些孙子孙女到头来你一个都看不着。” 　　孙奶奶慌了神，老太太一个人留乡下，这种事情村里有的是，没办法呀，年轻人得出门打工，赚钱，但是没人把孩子带身边。如果那两个小的也被带进城，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孤苦伶仃地在乡下，种地，生病了没人管，死在家里发臭才被发现…… 　　孙奶奶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凹陷的双眼里满是眼泪。 　　“所以，妈，你就跟我们进城吧，让妞妞跟嫂子走，一切都是为了妞妞好。这样你能常见到妞妞，我们一家人也能在一起，你说多好。而且我们年轻人跟你讲，因为你是长辈，要征得你的同意，不要觉得你不同意了，他们就真的成不了婚，妞妞就能留你身边。他们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至少我和芳芳支持。” 　　在这个瞬间，孙奶奶觉得自己老了，真的老了。她再也管不动这些年轻人了，孙子孙女也管不动了。当年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是被儿子逼着同意的，没办法，她怕自己一个人死在这乡下。 　　吃饭时，不知怎么的，说起户口问题，季一庭的意见是，把他们母女俩的户口都迁走，他会帮他们都转成居民户。 　　“我不同意。”孙奶奶沉下脸道，要迁她孙女的户口，门都没有。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人可以带走，但是户口留下。 　　季一庭费尽口舌跟孙奶奶说城镇户口的种种好处，但是孙奶奶哪里管这些，以后她还得靠着户口让苏敏入赘孙女婿呢。 　　眼看着好好的一顿饭就要黄了，苏敏站出来表态，“叔叔，就依我奶奶吧，不迁户口，把我妈的迁过去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她妈的必须迁，转成居民户，能享受到不少城镇福利，而且户口上到季家也更有融入感，否则将来万一有了家庭矛盾，人家一句“你户口不在我家，没资格说话”就能把你噎死。 　　苏敏自己的倒无所谓，反正她又不靠这户口过活。况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年后农村户口就成了香饽饽。再说了，真想要知州户口，将来买套房，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季一庭总是想为他们娘俩多争取一些，知州户口对她以后的方方面面都有利，尤其是工作安排。 　　苏强生也站出来当和事佬，“那就先不迁吧，将来妞妞考大学，考去哪里就迁哪里去好了。” 　　孙奶奶听不懂这些，厉喝道，“说不行就是不行，不管考大学还是考什么学，都不行。” 　　“好好，都依你吧，不迁就不迁。”苏强生道，“大家来吃菜、吃菜、季大哥，我们喝一个。” 　　见如此情况，季一庭也不再说什么，等以后看机会吧。 　　孙奶奶心想着，若不是看在强生夫妻也要进城，并且还能多点收入的份上，她才不会同意他们把妞妞带走。她得跟妞妞说好了，将来要回来入赘。妞妞会听她的吧，万一她一口回绝怎么办？是放她走还是不放？放她走了，苏家老大没后，不放，自己难道真的能养活一个孩子？ 　　哎。 　　对了，得让妞妞立个字据，让苏敏和她妈在字据上签字画押，到时候就不怕她反悔了。 　　孙奶奶这想法遭到了儿子苏强生的反对，“妈，到时候妞妞返悔你是能去告自己孙女不成？等妞妞真的长大了，要结婚了，我会和妞妞讲，让她生两个孩子，一个随我们姓，不就行了。你当妞妞进了城，还真能由着你来吗？全部都得靠她自己愿意才行。你想啊，假如她留在乡下，明年就没学上了，肯定得出去打工，万一打工不回来了，你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多为她着想，她才会感念你，懂吗？而且这事情，嫂子也知道轻重，她一早就跟芳芳说过要怎么处理了。” 　　“你嫂子真有说过这事？” 　　“你可以问问芳芳。” 　　经过儿子这么一说，孙奶奶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了，村里好几个姑娘出去打工就跟人走了，别说聘礼，家都没回。妞妞要是将来也这样，岂不是更糟了，还不如随她去吧，反正户口还留在家里，她就还是苏家的人，还是她孙女。而且她也要进城了，可以经常看到孙女。 　　孙奶奶想开了，她憧憬起城里的生活，每天跟着儿子媳妇去卖早点，她会帮忙着洗碗洗菜，炸油饼、擦桌子，一家人好好赚钱。 　　苏敏几个走的时候，孙奶奶还偷偷把自己攒的两百块钱塞给苏敏，含着泪和她说，“妞妞，把这钱留着，想吃什么点心了自己去买，以后奶奶也会进城，没钱花了就来找奶奶，知道吗？” 　　苏敏顿时鼻子一酸，“奶奶，这个您自己留着，我和妈妈卖早点也赚了几个钱，所以不怕，我有钱用。” 　　“别哭啊，傻丫头，以后我们都在城里，会天天见面。你可别忘了，你姓苏，不姓季，明白吗？” 　　苏敏点着头，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听她奶奶吩咐着。 　　“我们去人家家里，得勤快些，嘴甜一点，别跟那边的兄妹吵架，有事情我们就让着一点，吃亏是福。要是想奶奶了，就来看看奶奶，如果有些话没人说，就来找奶奶讲。奶奶我呀，小时候也是跟着妈改嫁的，所以知道那个苦。不干活没饭吃，每天四五点就得起床下地，天不黑不能回家……” 　　苏敏听着奶奶讲往事，说她和自己的妹妹如何被后奶奶打，被后爹虐，说到最后祖孙二人哭成一团。 　　回知州后，生活照旧。 　　梁美清依旧上着班、出早点摊，苏敏依旧出早点摊、补习功课。 　　季一庭和梁美清已经商议好，等季一庭忙完这一阵就去领证结婚，不办婚礼，到时候请双方的亲朋吃顿饭。 　　梁美清的娘家人都去北方谋生，去娘家提亲这个环节，在梁美清的坚持下没有去。 　　季一庭心疼梁美清太累，本不让再出早点摊，梁美清想着这还没结婚呢，能赚一块是一块，母女俩人手上总要点私房钱吧。 　　季忆知道苏敏回来了，她拉着陈然来找苏敏，正巧慕璟川在给她讲作业。 　　陈然听着慕璟川的解题思路，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也不管季忆，自顾自地端了条小凳子坐下来，听课。季忆自然也是没空顾陈然的，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慕哥哥了。 　　她的慕哥哥。 　　早知道他来给苏敏上课，她就得天天来，蹲点等着。 　　这两人正好各取所需，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半个小时下来，慕璟川的卷子也讲完了，又发了一张新卷子给苏敏，便走了。 　　陈然看着慕璟川的背影很是羡慕，他问季忆道，“这人是谁啊？” 　　“是我哥的同学，他可是知州一中最厉害的人，全国奥数冠军……” 　　陈然听得两眼放光，他也参加过镇上的奥数比赛，当时考了28分，老师说他发挥挺好的，没给他丢脸。当时他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真的应该是蛮厉害的，毕竟全年段只有两个同学去。现在想想，真的丢人。 　　季忆还在看着门口发呆。 　　苏敏发现，只要慕璟川在，季忆就变得格外安静，再也不叽叽喳喳。 　　陈然走到苏敏跟前，想看看苏敏的卷子，结果苏敏敏捷地把卷子翻了个页。 　　“别那么小气嘛，我就是想看看题。” 　　苏敏其实是想盖住分数，虽然现在已经有65分了，比起38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苏姐姐，听说你们是同学，那就让他看看嘛，要一起进步。”季忆帮腔道。 　　这样不给看，就显得苏敏小气了，她只是怕陈然这个真学霸，识破，穿帮而已。她也豁出去了，她人又没换，怕啥的。 　　陈然一看有65分，对她竖起大拇指：“真棒，我以前只能考28分。” 　　“……” 　　很显然，陈然没看题，这不是奥数。 　　季忆明显被吓到了，28分是什么鬼？她提议道，“陈然，你来跟苏敏一起补课吧，我去打电话跟慕哥哥讲。” 　　“这样不好吧，我跟他又不是亲戚。” 　　“没什么的，我去说。”季忆很积极，“他要是不肯，我就跟你来这一起偷听，你准备好纸和笔。哎，考28分，将来怎么考大学呀？” 　　季忆很是担忧。 　　这是双赢，苏敏知道。 　　季忆想接近慕璟川，借道陈然，而陈然呢，即便季忆不创造这样的机会，他也会寻找别的办法。 　　苏敏好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无所谓了，就让陈然听吧，她拦不住，也损失不了什么。 　　季忆马上就跑去呼慕璟川，苏敏觉得这丫头真的好着急。 　　苏敏和陈然两个人倒是讨论起题目来，明显，陈然比她强很多。 　　有了对比，苏敏心里就有了底，知道自己属于什么水平。 　　“我听说你回老家了？”陈然突然问道，这么久没见，他觉得自己得问问苏敏的近况。 　　“是的。” 　　“真好，苏敏，以后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敏相信，这一刻的陈然对她的祝福是真心的，“谢谢你。” 　　“希望你不会忘记我们说过的话。” 　　这…… 　　苏敏看着他，他们不会已经有过什么海誓山盟了吧！她真记不起来了，那他今后不会说是她背弃了诺言吧？不过看他和季忆的样子，苏敏猜想着，陈然现在的内心指不定已经矛盾重重了，是她好呢，还是季忆好？ 　　季忆垂头丧气地回来，她抱怨道：“等了好久，慕哥哥都没回电话，真的好气。” 　　“他可能去游泳了，或者没听见吧，别着急，等回去再呼他。”苏敏安慰季忆。 　　“嗯，我一定要帮帮陈然。” 　　“谢谢你，季忆。” 　　“别客气，谁让我们是朋友。”季忆道。 　　陈然觉得，季忆真是个好女孩，能遇上她，真的很幸运。 　　“不然，我们去游泳吧？”季忆建议道，“陈然，你带钱了吗，我们去买泳衣。” 　　鉴于上次的事故，苏敏近期打死也不会去泳池了。 　　“你们去吧，快傍晚了，我得去买菜。” 　　“苏姐姐，我和陈然在你这吃饭可以吗？你做的东西可好吃了。” 　　姐姐叫那么甜，苏敏哪里能拒绝，更何况她们马上是一家人。 　　陈然一脸不相信，“苏敏很会做饭吗？” 　　“会啊，你不知道啊，那你肯定也没吃过，我们一起学学。我奶奶说女孩子得样样都会，不然以后会被人嫌弃的。” 　　“谁说的，哪有人会嫌弃季忆你的呀。”在他眼里，季忆简直是完美的女神形象，而且还很聪明，除了苏敏外，他最喜欢她了。 　　两个孩子跟着苏敏去菜市场买菜，看着苏敏熟练地挑拣菜、算账、付钱，他们都觉得和苏敏是两个世界的人。 　　既然在这吃饭，苏敏也就不客气地让他们帮忙准备早点食材，摘菜，洗菜，苏敏切菜，整整一大盆。 　　季忆已经给家里去过电话了，她爸肯定是会送新妈妈回来的，到时候她可以和爸爸一起回家。 　　季忆很是担忧，慕璟川肯定会拒绝陈然补课的事情，还是索性不打电话，直接带着陈然来吧，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听，她也得带本子。这又不是他的地盘，说起来她和苏姐姐关系更亲近呢。 　　慕璟川自然不会轰他们，相反，他发现陈然很聪明，是颗好苗子。 　　季忆总是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慕璟川早习以为常，这种小女生太多太多了，他从来没有回应过。 　　每天来来回回，给苏敏讲讲课，骂骂她，好像也成了习惯。这里面除了慕培松的要求以外，也有他自愿的成分，帮个妹妹而已。他真的一直以为，和苏敏会成为一家人，谁知结果却成了季风的妹妹。 　　也好，两个妹妹，非得吵死不可。 　　他爸真的好挫，追不到一个女人，看他最近被打击得食不下咽，也是很悲惨，作为儿子的他只能同情一把。 　　和妈妈去旅游的水微回来，秦铮那个大嘴巴告诉她说，她本可以有个姐妹的，被季风抢走了。季风就是季忆的哥咯，一想到季忆这个“女人”她就生气！ 　　是谁不好，偏偏是季忆，季忆！ 　　她们势不两立！ 　　她慕水微非得去会会那个姐妹不可，于是吵着闹着。 　　慕璟川根本不理她，补课就是补课，这么严肃的事情，你掺一脚，她掺一脚，还怎么进行了。 　　可是，她慕水微也是个鬼丫头，人家不是秦铮的妹妹么，缠住秦铮就行了。 　　秦铮想着当时怎么没有封住自己的大嘴巴，和慕水微扯这些干嘛，被吵得不耐烦了，就带着她去了苏敏家。 　　苏敏简直要疯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引来这么多少男少女！房东知道，非得把她们娘俩赶走不可。 　　慕水微看到季忆，没给她好脸色，倒是对那个长得不错的苏敏很感兴趣，甚至幸灾乐祸地想，以后这两姐妹会吵起来吧！季忆的性格，谁受得了。 　　季忆也没理会慕水微，她们已经两个月没说过话了。别以为我喜欢你哥，就会怕你。 　　秦铮放下慕水微就走了，慕璟川看这小小房间里又挤进一个妹妹，当即就轰她，“你来干什么？” 　　“我来上课呀，你给别人上课，还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听听吗？”慕水微道。 　　季忆在一旁捂嘴偷笑，慕璟川训斥道，“你也一样！” 　　季忆连忙收起表情，免得被赶出去。 　　然后慕老师走了，卷子还没讲完，卷子还没讲完，苏敏心里在呐喊。 　　慕水微自靠奋勇，“没关系，我和你们同年级，我来帮你们。” 　　她看着陈然，不知道这个男孩又是谁，是苏敏的兄弟，那和季忆也是一家人咯？ 　　慕水微内心又不舒服起来，他们俩兄妹为什么要给季忆的家人辅导功课，季忆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干吗，让她自己来。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既然说了，那就今天勉为其难地教教她们吧，这俩可怜孩子。 　　这地方真的太小了，也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教书的，她当即下令，把桌子往外挪，她得开始给他们看卷子。 　　这是慕璟川的妹妹，水平肯定也不错，苏敏和陈然都很是期待。 　　只有季忆，嗤之以鼻。 　　陈然把桌子椅子抬到阴凉处，几个人开始讨论起题目来。 　　季忆坐在一旁望着天空。 　　长发飘飘的摄影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脖子上挂着个貌似高级的相机，镜头对准他们几个，“来，姑娘们，看这里、看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浪啦，明天圣诞+生日，据说会下红包雨，嗯，要留爪哟~ 圣诞快乐~ 另外基友的快穿文，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快穿之虐死渣男不偿命》 超级玛丽苏 　　☆、第43章 　　临近暑假末, 苏敏学校的事情也基本定下来了, 季一庭托关系进了知州最好的中学。 　　梁美清母女二人终于放下心来。 　　秦老太太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 原本一直是她在张罗这个事情, 后来听说梁美清有了对象, 她就主动让贤了，把这功让给季一庭, 反正他也是个有能耐的人, 最后如果真不行, 她再上也来得及。 　　秦铮老说皇帝不急, 太监急，他妈就是那个太监，因为她总是希望梁美清快快结婚，宜短不宜长，怕夜长梦多。能找个品相好的男人, 多不容易。她总催梁美清早点去把证领下来，她好喝上这杯喜酒。 　　嫁嫂子, 跟嫁女儿似的。 　　苏敏最近心情很好，学校落实了, 妈妈的好日子也马上临近。 　　季忆和陈然仍旧天天来找她写作业, 慕水微不怎么来了, 兴许是被慕璟川说，或者家里长辈阻拦，苏敏不清楚其中原委。 　　这两个小丫头，开始拉帮结派, 都想要拉拢苏敏。慕水微深知苏敏和季忆是两姐妹，但是出于青春期少女的逆反心理，她偏要去和苏敏套近乎。苏敏一眼就看穿了，她站中间，谁也别想靠近。她不属于她们俩的团体，既没兴趣也没工夫和这两人玩那些女孩子的小心机。 　　就算今后和梁美清进了季家，苏敏也是这个态度。她知道季忆是个心思多的孩子，指不定哪就是个坑，引着你往里跳，苏敏要做的并不是一位的忍让，由着她来，这样季忆只会得寸进尺，苏敏只要不睬她就行，她一个人也闹腾不起来。 　　季家在装修婚房和苏敏的房间，季一庭接他们母女过去吃晚饭，顺便让他们看看装修进度。 　　季一庭装修之前，问过苏敏喜欢什么样的风格，苏敏懂事地说简单就好。 　　季一庭请人做了专门的设计，最好的材料，最时兴的装修。 　　有个独立的房间，苏敏就知足了，能有如此厚待，她哪还敢说什么。 　　季忆看着这房间，也很是羡慕，偷偷和苏敏讲：“苏姐姐，你的房间真漂亮，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房间就好了。” 　　“你不是喜欢公主房吗？” 　　“但是现在发现你这个房间更漂亮。” 　　苏敏当然听得出话中有话，没有理会她，只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周六晚上来跟我一起睡好了。” 　　季忆的眼神黯淡下来。 　　见两个妹妹在说悄悄话，神经大条的季风跑过来横插一脚，“季忆，你和苏敏在一起，睡得着吗？” 　　是了，苏敏之前就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人在边上，季忆睡不着。 　　季忆凶季风，“女孩子的事情，要你管啊……” 　　季风自觉撞枪口，摸摸鼻子就跑了，跑之前还不忘用嘴型叮嘱苏敏：“别理她。” 　　“姐姐，你的心意我领了，好可惜啊……” 　　季忆叹了口气，苏敏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实际上苏敏比季忆大不了几天，得知这个消息时，季忆是震惊的。当初秦铮给她报错生日，她以为苏敏比她大整整半年，半年是理应叫姐姐。 　　可这才大几天，凭什么姐姐的位置让她占了。 　　她跟季风抱怨过此事，季风说她，“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早几天从妈肚子里出来，再说了，能做妹妹多好，大家都疼你，我还巴不得自己最小呢。” 　　季忆可不这么认为，妹妹有什么好的，姐姐明显高半个头好不好，他这个傻子。 　　对于父亲的婚事，季风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已经18岁的成年男性，应该欢迎她们母女二人。这两人可以让季家变得完整，让他爸爸身边有个人女人。 　　这个妹妹他也很喜欢，长得有点像漂亮的继母，性格比他妹妹不知道好哪去了，是个好相处的人，所以整体来说他还是高兴的。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他妈的位置被取代了。 　　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俩兄妹左右不了。 　　他跟季忆讲，要跟继母继妹好好相处，这样爸爸和奶奶才能开心。 　　比如今天这事情，他一会儿就得批评季忆，这明显要跟人家换房间，看人家新的就想要了吗？以后买两件不一样的新衣服，明明自己的漂亮，你就想要别人手上的吗？这不是你的孩子气，而是你心坏，这今后让别人怎么看他们季家人？ 　　这天正好是七夕，这事情是梅姨提起的，意思是，这两口应该出去过二人世界。 　　“那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电影。”季一庭提议。 　　当着孩子的面，说过情人节，梁美清不好意思地低头扒饭。 　　“去吧，去吧，”梅姨帮腔道，“妞妞留这里，我们沏一壶茶，坐葡萄架下讲故事。” 　　苏敏自然是得成全继父，“好的，奶奶。” 　　90年代末，七夕还没有兴起，梅姨倒是走了回潮流前锋。 　　后来坐在葡萄架下，才知道原来梅爷爷还在的时候，每年都和梅奶奶过七夕。 　　所以梅奶奶是个很浪漫的人。 　　葡萄架下，梅奶奶给季忆和苏敏个讲着许多的往事，讲60年代的饥荒，也讲80年代的改革开放，季家盘下来的厂子差点倒了，她和梅爷爷是如何艰难地把厂子盘活的。 　　他们今天的好生活并非来得一帆风顺。 　　季风早就跑得没影了，可能跟女朋友去过七夕了吧。 　　这些故事，也就苏敏在认真听，季忆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院内略有凉风，夜空中挂着一弯半月。 　　季忆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眼睛不时地往外瞟。 　　“季忆、季忆……” 　　有人在小声喊她。 　　男孩子的声音。 　　“奶奶，我同学喊我了。” 　　“这孩子，不在这陪姐姐，你干什么去？” 　　“姐姐，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季忆拉着苏敏道。 　　“我在这陪陪奶奶，你去玩吧。”苏敏道，“玩得开心一点哟。” 　　“你真不去啦？”她附身和苏敏讲，“我们晚上去卡拉OK。” 　　苏敏笑起来，她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你快点去吧，一会儿同学该等急了。” 　　见苏敏无动于衷，季忆也没法子，只好失望地走了。 　　“这疯丫头，早点回来……” 　　梅奶奶知道女孩子这般大了，也拦不住，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随她去了，这点上，她对苏敏甚是满意，“还是妞妞乖。” 　　“奶奶，我去倒壶水。” 　　不待苏敏起身就“啊”地叫起来，低头一看，差点昏了过去。 　　梅奶奶不明所以，赶忙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蛇、蛇！” 　　受到惊吓的黑蛇，一溜烟跑了。 　　全身发软的苏敏，瘫坐在椅子上，脚上的伤口生疼着。 　　纵使身经百战的梅奶奶也是吓到了，又是查看伤口又是打电话，报警。 　　保姆也出来帮忙，梅奶奶跑去喊邻居，“谁家有车，谁家有车，我孙女被蛇咬了，快点来救命……” 　　院子里一下子涌进来一群人，季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见此情况，背起苏敏就往外跑，梅奶奶跟在后面。 　　这时间段，邻居和他们家一样，车都不在家。 　　身后的邻居们在帮忙找蛇，得把蛇找出来，这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跑进自己家了。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蛇！ 　　“都说不能种葡萄，不能种葡萄了，葡萄招蛇啊，就是不听……” 　　有人不同意，“你看我们这好几家种葡萄，都种几年了，也是头一回进蛇呀。” 　　“别是毒蛇啊，要是毒蛇，可要命啊……” 　　“梅姨说是黑花，应该是菜花蛇。” 　　“院子里七嘴八舌说起来，苏敏则趴在季风的背上，觉得那肯定是条毒蛇，自己肯定又得挂了。 　　死前，她要见见妈妈呀。 　　季风小跑着到马路门口，梅姨跑到马路上随便拦了一辆，“我孙女被蛇咬了，帮帮忙，送医院啊。” 　　那辆桑塔纳，一听被蛇咬，这可是要命的事情，马上调转车头，开到季风面前，季风把苏敏放在车上，安慰她说，“别怕，马上到医院了。” 　　苏敏感觉自己的脚肿起来了，她用微弱的声音跟季风说，“哥，帮我看看脚是不是肿起来了。” 　　季风低头看了看，“没有、没有，那蛇肯定没毒。” 　　“谢谢你，哥。” 　　这一刻，苏敏真的以为自己又要死了，她感觉自己的脚麻麻的，没有知觉。 　　“你说刚刚我怎么就不让你跟季忆去呢，都怪我这个老太婆……”梅奶奶自责道，她着急，甚至带着哭腔，“都怪我这老太婆。” 　　苏敏安慰梅奶奶，“奶奶，没事的。” 　　“都怪我，都怪我!你爸早就不让我种葡萄，我偏不听……” 　　“奶奶，你别叨叨了行不行，”季风牵过苏敏冰凉的手道，“妹妹，你也不要说话，安安静静。” 　　“好。” 　　司机一句话也没说，把车开得飞快，去了最近的医院。 　　梅奶奶跳下车，跑到里面去找医生，“医生、医生，我孙女被蛇咬了，”一边往后喊季风，“季风，快点、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这么多啦，去吃饭了，明天再来哈~ 　　☆、第44章 　　“医生、医生……” 　　两个听到呼救的医生跑出来, 搀扶着苏敏进急症室, 一边问梅奶奶情况：“知道是被什么蛇咬的吗？” 　　“眼镜蛇, 很毒啊, 所以赶紧帮忙看看, 怎么办。”梅奶奶十分焦急，额头上冷汗直冒。她下生产队时见过这种蛇, 听说这种蛇能咬死人。 　　“什么时候被咬的？” 　　“刚刚, 就半个小时前。” 　　“怎么这么不小心。”医生抱怨了几句, 心里嘀咕着, 这大城市的，哪来的眼镜蛇，抓到非得拿来顿小母鸡不可，又吩咐随身护士，“去准备软管和血清。” 　　“家属在外面等着。” 　　梅奶奶和季风被拦在门外, 季风安慰奶奶，“奶奶, 坐下来，没事的。给爸爸打过电话里了吗？” 　　“打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在这儿呀, 肯定着急死了。你带钱了吗, 快点去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在这里。” 　　“知道了。” 　　季风跑出去通知季一庭。 　　送软管进去的护士出来说要给患者办入院手续，梅奶奶不敢耽搁，赶紧去办了, 现在医院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要了最好的单间，她不要什么通铺。 　　季风回来找不着奶奶，本就焦急的他，变得更加不耐烦。 　　护士们进进出出，他拉着一个就问，“我妹妹怎么样了，毒清出来了吗？” 　　“没那么快，医生在清理伤口。” 　　“知道我奶奶干什么去了吗？” 　　“刚刚穿旗袍的那个阿姨吗？交钱去了。”护士道，“坐那等就是了，别着急。” 　　季风不得已地坐下来，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来着？哦，呼机忘记了，回家拿呼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生死，可他还是很害怕。就像很多年前爷爷临终，就像很多年前妈妈走了。 　　他听说有被蛇咬死的，这样想着越发地害怕起来。 　　奶奶终于回来了，季风觉得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也许是终于有人可以说说话，也许是觉得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担。 　　梅奶奶看出了孙子的紧张，拉着他的手道，“别怕，别怕，这蛇虽然毒，但是我们送来得及时，应该没事的。” 　　其实梅奶奶心里也没底，这不过是宽慰孙子和自己。 　　家里怎么会有蛇、有蛇！梅奶奶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房子住了也好些年了，葡萄每年都种，这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个这七夕来，不咬她这把老骨头，去咬小敏那丫头，她的孙女啊，乖孙女，可别出什么差池才好，不然她怎么跟儿子和媳妇交差。 　　季一庭和梁美清匆匆赶来。 　　梁美清脸色煞白。 　　“医生怎么说？”季一庭问儿子和母亲。 　　“在清理伤口。”季风回道。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哪来的蛇？”季一庭有些责问的意味。 　　“我们坐在葡萄架下喝茶，可谁知……”梅奶奶站起来转向梁美清道，“美清，我对不起你啊，早知道让她跟季忆出去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我的错。” 　　梁美清走过去握住准婆婆的手，和她一样冰凉的手，“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这话也是她对自己说的，这是意外，论责任摊不到梅奶□□上，只能说她家妞妞倒霉。可她现在真的无心安慰梅奶奶，眼睛死死地盯住急症室，期待着穿白大褂的人快点出来。 　　一分钟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季一庭想着一会儿他要是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拆葡萄架。好好的，种什么葡萄。 　　半个小时以后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一家人蜂拥上去，医生道：“送来得及时，没什么事情了，但是需要留院观察一个礼拜。一会儿就可以转到病房，打点滴。病房开好了吗？” 　　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梅奶奶赶紧道：“开了，开了。那我们现在能进去看我孙女吗？” 　　“不能，现在还在包扎。你们就别挤在这了，去病房等就好。” 　　“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梅奶奶念念有词。她拉过美清的手道：“媳妇啊，对不住，让你受了惊吓。” 　　“妈，都没事了。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不长眼睛的蛇。” 　　“那蛇有眼睛，有眼睛，还是四只呢，头上还长了两只。眼镜蛇啊，当时我都差点没晕过去，妞妞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这丫头福大命大，福大命大……”梅奶奶说着说着差点又要哭了，结果又自己破涕为笑，“媳妇，我们去看看病房还缺什么，得住一个礼拜，要去准备准备。” 　　梅奶奶从包里掏出缴费单，上面写了几楼几号病房，又吩咐道，“儿子、孙子，你们一会儿送妞妞上来，我跟美清先上去。” 　　季一庭对她们扬手，“去吧，去吧。” 　　季风看着奶奶和继母手挽手，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以前没见奶奶和她妈这样亲近过。 　　季一庭这才想起小女儿，他问儿子：“季忆哪去了？” 　　“肯定玩去了，那个疯丫头。” 　　“你去呼她，让她回家去，这丫头看来不收拾是不行了，整天不着家。”季一庭心里有股无名火，刚好季忆撞枪口上了。 　　梅奶奶和梁美清在病房转了一圈，出来后去超市买了些日常用品，梁美清觉得这些东西家里都有，回家拿一趟就是了，又不碍事，不要浪费这个钱，梅奶奶不依，“万一孩子马上就要用呢，再说了，出院后也可以拿回家用，算不得浪费。” 　　梅奶奶抢着付钱，梁美清之前没发现她老板这犟脾气，看来老人都差不多，犟的时候，你拗不过。 　　梅奶奶还买了好几种水果，梁美清拦都拦不住。 　　她高兴就好。 　　婆媳二人回到医院，苏敏已经转入了病房，手臂上挂着点滴，季一庭在调空调温度，季风正和苏敏夸张地聊着那条蛇，敢情他见过似的。 　　见梁美清和梅奶奶拎着一堆东西进来，苏敏对她们笑了笑，喊了句“奶奶”。 　　“宝贝孙女，你可吓死奶奶了，还好没事，来来，让奶奶看看。”梅奶奶扔下东西就过去看苏敏的脚，“疼不疼？” 　　苏敏摇摇头，她的嘴唇发白，没精打采。 　　“奶奶给你买了梨、香蕉、芒果、荔枝和龙眼，对了还有桔子，你要不要，奶奶给你剥，我买的时候尝过，可甜了。” 　　梅奶奶盛情难却，苏敏真不忍佛了她的好意，“好，奶奶给我剥一个。” 　　梅奶奶笑开了，连忙去找桔子，剥开，掰了一瓣放她嘴里，“刚上市的，可新鲜了。” 　　整个病房的人都盯着苏敏，生怕她眉头皱起，说不好吃说酸。 　　“甜吧？” 　　苏敏点着头，“很甜。” 　　“好，吃完我再给你剥龙眼。”梅奶奶还不忘她身后的人，“来来，你们也陪妞妞一起吃，吃完我明天再买。美清，你去把芒果削一下。” 　　季一庭慌忙拦住，“妈，刚医生说了，妞妞要休息，所以我送你和季风先回去吧。” 　　“这样吗？”坐在病床上的梅奶奶连忙站起来，“那你送美清和季风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妞妞。” 　　“那怎么行，我留下来就好了，妈您回去吧，明天店里还有一堆事情等您决定呢。”梁美清道。 　　“我就想陪陪妞妞，而且这里有两张床，可以睡觉。耽误不了明天的事情。” 　　梁美清看向季一庭，向他求救。 　　“妈，我送您回去好了，明天再来。美清呆在这就好了。” 　　梅奶奶不依，“你们别嫌弃我老呀，我可以的。你看上班、干家务，好像没什么落下的。” 　　“奶奶，要不我们让小敏决定吧。”季风出来调停。 　　“行。”梅奶奶把目光转向苏敏，“妞妞，你说，让奶奶陪着你吧。” 　　苏敏笑起来，“奶奶，就让妈妈陪我吧。” 　　梅奶奶败下阵来，不再坚持，千事万事都依着苏敏吧，只要孙女高兴就好。从鬼门关走一遭，母女二人可能也有话要说。 　　“宝贝孙女，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奶奶，不用麻烦了，楼下买点吃就好了。” 　　“楼下的哪有你奶奶的爱心早餐好吃呢，我给你熬蚝干粥吧。” 　　“那就谢谢奶奶了。”苏敏道。 　　“小敏，拖你的福，我们明早也有蚝干粥喝了。奶奶牌蚝干粥，是这个——”季风对苏敏竖起大拇指。 　　“你这小子是病人吗？”梅奶奶嗔怪。 　　“奶奶，您就多熬一点吧，别光让我和季忆吞口水。” 　　梅奶奶没再理会孙子，而是收拾好包包对美清道：“媳妇，那就辛苦你了，我明早送早饭来。” 　　“谢谢妈。” 　　一一和苏敏道过别，季风挽过奶奶的手，继续缠着她往外走去，“奶奶，奶奶，您就给我们也熬点吧……” 　　他们走后，梁美清才在床头苏敏床边坐下，“你真是吓死妈妈了。” 　　“妈，我自己也快要被吓死了。我连小虫子都怕，更不要说是蛇，到现在我还觉得那蛇在我身边呼气。”苏敏感觉自己的汗毛又起来了。 　　梁美清掖了掖被角，“没事就好，你睡一会儿，我给你看点滴。” 　　“我睡不着，怕闭上眼，到处都是蛇。” 　　“不会的，傻丫头，妈妈在身边，别怕。” 　　苏敏点着头，刚从死神那回来，她被浓浓的幸福感包裹着，每个人都在关心她。 　　季忆听说苏敏被蛇咬了，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被蛇咬呢，哪来的蛇。多亏她跑得快，不然被咬的就不知道是谁了。苏姐姐真是可怜。 　　回到家，季一庭正在院子门口浇雄黄酒，以免再有蛇入侵。季忆觉得很惊奇，原来《新白娘子传奇》里的桥段都是真的，蛇怕雄黄酒。 　　季一庭见女儿回来，板起脸训斥道，“一个晚上跑哪里去了？” 　　“我同学生日，大家去玩了一会儿。” 　　“看看，都几点了。” 　　她知道这时候是绝对不能顶嘴的，于是咬着指甲盖，一声不吭地进去了。 　　梅奶奶刚从浴室里出来，季忆一把把她抱住，梅奶奶吓了一跳：“你这鬼丫头，一晚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奶奶，我都听说了，苏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梅奶奶挣脱开来，斜了她一眼，“现在没什么事情了。” 　　“季风说要住院，一会儿爸爸还要去医院吧，我跟爸爸一起去，然后在那过夜，陪姐姐。” 　　“你这咋咋呼呼的毛病，会被医生赶出来。” 　　“医生看我这么可爱，会赶我出来才怪了。”季忆道，“奶奶，你看见那蛇了吗？” 　　“看见了，你要是当时在呀，肯定也的晕过去。” 　　“那么说苏姐姐昏过去了吗？” 　　“没有，谁说苏敏昏过去了，我说的是你会昏过去。”梅奶奶懒理她，吹头发去了。 　　“我有那么胆小吗？”季忆自己言语起来，虽然听着真的很可怕的样子。 　　她不知道多感谢今天办生日宴的同学，否则现在躺病床上的也有可能是她了。 　　季忆没想到的是，季一庭居然同意带她去医院看苏敏。 　　被蛇咬的苏敏、可怜的苏敏。 　　季一庭要送梁美清回家拿换洗衣服，所以这中间想让季忆陪陪苏敏，万一有什么状况，好及时通知医生。 　　季忆看苏敏脸色苍白，小腿上肿了一大块，还打着点滴，很是心疼。大人走后，她坐在一旁陪苏敏聊天，聊最多的还是那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蛇。 　　她突然想起来，苏敏住院了，学习怎么办呢，马上就开学了，得跟上才行，看来明天她得喊慕哥哥来补课。 　　医院也不知道让不让补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但是会很晚，小天使们不用等了，明早再来~ 　　☆、第45章 　　一晚上没睡的梅奶奶, 天刚亮就起了, 帮着保姆一起打扫卫生, 之后亲自去菜市场买材料给苏敏熬粥, 医生说了要忌食辛辣刺激, 她顺道把中午的菜也买了，给苏敏另开小灶, 煮奶奶牌病号饭。 　　熬好粥已经8点, 季风季忆俩兄妹闻着粥香而来, 苏敏的稀饭已经装好, 见锅里还有，两人马上坐下来喝了两大碗。 　　季忆嚷嚷着要去，被季风拦下来，“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吗，现在爸爸和奶奶都去了, 加上阿姨，要是再加你病房里有四五个人, 苏敏还怎么休息了？” 　　季忆觉得哥哥说得也有道理，那她白天自己去。 　　梅奶奶母子二人送早饭到病房时, 苏敏正在看书, 梁美清去打开水。 　　季一庭昨晚送梁美清回家拿衣服, 顺便把苏敏的书本带来了。 　　梅奶奶一见到苏敏便关切地问：“妞妞，感觉怎么样？” 　　经过一夜修整，苏敏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常，她放下书本, 矫正半躺的姿态，“感觉好多了。” 　　“来，让奶奶看看脚消肿了没有。”梅奶奶掀起被子，左看看又看看，笑着道，“消了不少，真的太好了。” 　　“所以奶奶，您可以放心了，我没事了。” 　　“放心了，放心了。”梅奶奶把保温桶里的粥倒出来，盛了一碗给苏敏，“来，吃早饭，尝尝奶奶熬的粥。” 　　苏敏接过来，闻了闻，道：“真香，谢谢奶奶。” 　　“要是喜欢，奶奶再给你煮。吹吹，小心烫。” 　　“嗯，奶奶，果真是很好吃。”苏敏夸赞道。 　　“你妈去哪里了？”插不上嘴的季一庭在找女朋友。 　　“去打开水了，马上就回来。”苏敏回他。 　　“我去看看。”季一庭出了病房。 　　见季一庭如此，梅奶奶笑道：“你发现没，你叔叔和你妈一刻都不想分开。” 　　“嗯嗯，他们正处于热恋期。” 　　“得让他们赶紧结婚，趁你妈还年轻，生个小崽子吧。” 　　“……” 　　“妞妞，不想要吗？”梅奶奶问。 　　苏敏不是不想要，是从来没想过这事情，再说了，孩子这么多，再来个小的，她妈岂不是要累惨了。 　　“妞妞，奶奶跟你说呀，他们俩属于再婚家庭，现在感情再好，以后慢慢都会淡掉，万一变平淡了，怎么办呢？孩子，虽然有你们在，但是总归是不一样，明白吗？只有再生一个，他们共同的孩子才能成为纽带，明白吗？再说了，我们家又不是条件不允许。” 　　梁美清还年轻，完全还可以再要一个。 　　苏敏点着头，她没什么意见，再说她的意见也不算数。最重要的是他们俩夫妻怎么想，继父不会嫌孩子多，太闹吗？ 　　季一庭拎着两个热水瓶进病房，梁美清跟在后面，就如梅奶奶所说，两人恩爱得紧，而且季一庭十分细心和体贴。 　　见祖孙二人有说有笑的，她们也很开心，就该这样，一家人和和睦睦。 　　半上午，季忆和季风来了，他们负责半上午的班，来陪苏敏解闷。 　　季忆一来，整个病房就变得叽叽喳喳，吵得很。 　　他们到没多一会儿，慕璟川和秦铮也来了，两人带了好些水果。 　　秦铮是听慕璟川说的，他当时急死了，赶忙打电话通知她妈，之后感觉全世界都知道苏敏被蛇咬了。 　　如此一来，苏敏感觉一天都在接待客人当中。 　　姑姑、姑父自不必说，还有慕水微、陈然、据说苏敏的奶奶也要从老家赶来，苏敏快疯了。 　　之后全都被苏敏赶走了，除了季忆，赶不走。她说要陪陪苏敏。 　　苏敏觉得唯一能治得了季忆的人是慕璟川。 　　慕璟川第一次来是被秦铮拉着来的，身为老师的他，还是带了两张卷子给苏敏。 　　他看到季忆在那，吵得很，于是轻描淡写道，“苏敏需要个安静的环境把卷子写完。” 　　“哦，好，写完我再回来。”在慕璟川面前，季忆没办法厚脸皮，只好撤退了。 　　“哥，秦哥哥，我们走吧，苏姐姐也写作业。”季忆邀请两个哥哥，也不忘提醒慕璟川，“慕哥哥，难道你不走吗？” 　　慕璟川横了她一眼，没答话。 　　他本就打算走，和小女生独处在如此“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总是不太妥当。 　　“秦铮，你留下陪苏敏吧。” 　　“刚好，我来监考。”秦铮道，他虽是个粗线条，但也觉得表妹身边需要一个人，最合适的季忆被赶走了，只有他上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哥呢。 　　秦铮觉得他妹真可怜，一会儿差点被水淹死，一会儿又差点被蛇咬死，这到底什么命啊。 　　“我如果当时在，一定要把那蛇打死。” 　　“哥，得了吧你，没和我一样瘫软在地上就不错了。”苏敏笑秦铮，“除了动物园以外，你到底有没有见过蛇？” 　　“没有。”秦铮道，“那也不代表我就怕蛇。” 　　“我哥你最厉害了，你妹妹我要写作业了。” 　　“打着点滴，你这样真能写作业么？”秦铮觉得真要这么拼命吗？她那老师也不知道什么人，学生被蛇咬了，还得考试。 　　“点滴在左手，右手毫无压力。”苏敏摆动着自己的右手，“哥，现在计时吧，还有叫姑姑不要来看我了，我没什么事情。我得快点写，一会儿中午季忆奶奶送饭来看我写作业，会挨说的。” 　　苏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之前写卷子，写得那个累，很多空着或者胡写，现在基本能写完，也能得个七八十分，慕璟川不再像从前那样讲她，偶尔还夸一句。 　　第二天，肿完全消了，点滴也停了，苏敏完全可以下地走动，但是医生仍旧要求她要呆医院，留院观察。 　　这就限制了苏敏的人身自由，虽然真的很闲，除了写作业就是写作业。 　　她已经不需要人陪着，所以来的人都被轰走了，包括梅奶奶和她妈。她们都有各自的事情，等饭点给她送点饭就好。 　　马上开学了，她还想出去摆早点摊，能赚一块是一块，以后就要跟这行说再见了。 　　与此同时，苏敏收获了满满的幸福感，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的水果、零食。季家人对她的好都是发自肺腑的，除了季忆有点吵。 　　慕璟川跟秦铮又来了。 　　秦铮给苏敏送粥，飞虹熬的，姑妈牌爱心粥，和奶奶牌略有不同，她用虾仁熬的，味道一样棒。 　　慕璟川这次来是给苏敏讲头一天的卷子的，开讲之前，他把苏敏夸了一通，苏敏怀疑地看着他，这是病号待遇吧，病号待遇吧？ 　　之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讲卷子。 　　苏敏很认真地听着，并且做好笔记。 　　秦铮的呼机响，他偷偷地出去回电话。 　　女朋友说想吃冰淇淋。 　　女朋友重要还是表妹重要呢？ 　　反正表妹现在也没事了，而且也放过她好几次鸽子了，不差这一次。于是溜去给女朋友买冰激凌，一会儿回来给她也带一个，这样也不算过分。 　　病房里的人正聚精会神地上着课，拿着本小本子的慕璟川讲得有声有色。 　　医生例行查房，见一对小年轻在里边，吃饭桌上又是卷子又是笔记本，好奇地打量起他们来，是老师和学生？这么敬业，课都上到病房来了，别是有什么企图吧？ 　　一向不理会别人目光的慕璟川，被这医生看得发毛起来，他的行为很怪异？索性站到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其实没风景可看，楼下到处是匆匆的行人。 　　慕璟川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敏白皙的侧脸上，她抬头微笑，和医生说着什么。 　　他真的很怪异吗？ 　　可他昨晚做了个很清晰很怪异的梦。 　　秦铮呢，秦铮去哪了？ 　　 　　☆、第46章{二合一} 　　执意要进城看孙女的孙奶奶, 终于在儿子苏强生的安排下进了城。 　　飞虹去接的人, 一到知州就嚷嚷着要去看苏敏。 　　孙奶奶背着个自己做的布袋, 里面装满了各种吃食, 全是个孙女的, 这中间还匀了一点给秦铮。 　　听说城里小偷多，苏强生给了她一百块钱, 她塞进了裤子的小口袋里, 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下车, 孙奶奶就感到一阵眩晕, 这大城市真的和电视里一样呀，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人。这是该往哪里走？ 　　孙奶奶虽不识字，但到底不笨，去问路人或者驾驶员, 再说了，美清没来接她, 飞虹总会来吧。 　　她果然在出站口看到了自己的侄女，站在一群人种很醒目, 她生怕飞虹没看见她, 大喊：“飞虹。” 　　“婶婶。”飞虹快步上前接过孙奶奶的包。 　　孙奶奶继续仰望天空, 周边的楼房真高，城里真是漂亮，难怪媳妇和孙女来了不肯走。 　　两人一路到了医院，进了苏敏的病房, 感觉不可思议，住医院还能有这么好的房间。 　　祖孙见面，分外亲密，看苏敏精神状态不错，才放下心来，但仍然不住地摸着苏敏的脚，“这该有多疼，吓坏了吧，多亏菩萨保佑。我听你姑姑说是被毒蛇咬的，觉都睡不安稳，我们隔壁村的李瞎子，就被毒蛇咬死的。” 　　“婶婶，都跟你说没事了，你非不信，现在看到你宝贝孙女，安心了吧？” 　　“安心了。”孙奶奶道，又摸了摸苏敏的脸和手臂，生怕她别处还有伤。 　　大城市就是好，连被毒蛇咬，都能救活过来。 　　孙奶奶刚到不多一会儿，梅奶奶带着季忆也来了。 　　两个前后婆婆俱是一愣，通过苏敏一番介绍才恍然大悟，相互客套一番。 　　“大妹子，听说孙女被咬了，我就来看看，顺便来瞧瞧这城里。多谢你们最近对我家妞妞的照顾。”实际上孙奶奶在年龄上未必大过梅奶奶，但是城里人保养得好，再加上一头黑发，自然减龄。所以孙奶奶根本猜不出梅奶奶的年龄。 　　而梅奶奶呢，也就顺着她好了，称呼无所谓。 　　“应该的应该的，老姐姐，妞妞也是我孙女呀，对不对？” 　　孙奶奶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嘴上还是得应和，“是、是。” 　　季忆凑到苏敏耳边道，“两个老太太在抢孙女。” 　　“一边去。”苏敏小声喝道。 　　季忆坐在床的另一边，想看俩老太太如何斗法，结果两人大妹子、老姐姐地拉起家常，感觉像是亲家。 　　对此，季忆有点失望。 　　她想着苏敏的功课到底怎么样了。上午来蹲点，又被慕哥哥赶走了。 　　她其实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并不会妨碍他授课。 　　苏敏见季忆和她一样无聊，递了个苹果给她，两个孩子缩在床角吃水果，反正她们也插不上话。 　　飞虹眼看差不多了，拉着自己的婶婶走了。 　　孙奶奶道：“是得走了，可是我还没看见美清呢，她什么时候下班？” 　　她不舍，怕强生打电话来问情况后，就催她回去。她还想多呆几天呢，给孙女送送饭，老麻烦别人家也不好。毕竟自己的孙女姓苏。 　　和苏敏一起吃水果那丫头就是她的姊妹吧，两姐妹争抢东西最常见，别吵架才好。 　　“老姐姐，您来了，得请您到家里来吃个便饭，到时候啊我们姐俩在好好叙叙。您看怎么样？” 　　“别麻烦啦，我就是来看看孙女，过些天得回去。”孙奶奶客气道，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十分想去季家看看，孙女以后到底在什么样的家里生活。 　　“等喝完喜酒再走吧，也不差这些天，对吧？” 　　“行，行。”孙奶奶满口答应下来。 　　苏敏把奶奶送到停车场，恨不能就这样出院。 　　梅奶奶每天变着法子给苏敏做吃的，水果换着批来，还给她量尺寸，做旗袍，和季忆一人一件，等他们父母结婚时穿。 　　孙奶奶假意要回村里，在飞虹的再三挽留下，终于留了下来，住在飞虹家里，跟着保姆忙里忙外。 　　她本就是想着来看孙女，顺道帮忙儿子看看城里的情况。 　　见苏敏住院，梁美清一个人打理不了早餐摊，她觉得好可惜。听说一天可以赚不少钱。梁美清来看她时，孙奶奶把梁美清拉到一边，自告奋勇地道，“现在妞妞也没什么事情，不需要人照顾，我来帮忙你一起摆早摊吧，你不得多攒几块私房钱呐？” 　　“妞妞马上出院了，等她出院了再帮我吧，摆早摊太累了。” 　　“能累过割稻子还是能累过砍柴？别嫌我老了，实际上我还能干得很。”孙奶奶不满地道，“顺道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城里人到底是咋做生意的。” 　　梁美清答应下来。 　　婆媳二人住在了一个屋檐下。孙奶奶对出租屋甚是满意，虽然小小的，她们祖孙三人也够住。到时候妞妞出院回来，她睡地板，他们娘俩睡床，刚刚好。 　　城里人真能干，能把厕所安家里去。 　　过一段，她们母女二人去了季家，她得把这房子留给儿子媳妇住。至于她自己的话，再租一间，带着孙子孙女一起睡。 　　孙奶奶在这，唯一觉得碍眼的就是老看见季一庭，来接梁美清上班，送梁美清回家，还帮忙收早摊。俩人就是这样勾搭上的吧？ 　　得忍者，为了儿子、为了妞妞都得忍着，等强生他们来喝喜酒，就别回去了，不然一天不卖早餐，得损失多少钱。 　　苏敏出院这天，梅奶奶请她和奶奶到家里吃饭。 　　季一庭特意去请孙奶奶，孙奶奶心下对季一庭的不快都消失了。她的不快也就是觉得自己的儿子被替代了。 　　这城里人真好，还特意开车来接她，她几时有过这样的待遇？ 　　当然她去也不能给媳妇和孙女丢面，早早就备好礼品，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怕他们看不上。 　　苏敏安慰奶奶，“礼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孙奶奶想想也有道理，反正他们都知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没钱的老婆子，肯请就是看得起她了。 　　一行人到了家里，梅奶奶到门口来迎接，她完全是把孙奶奶当成亲家来看待，况且人家把孙女教你手上，你总得让人来看看，你家什么路数，让人家放心不是。 　　梅奶奶笑容满面地接过孙奶奶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一小篮子，“老姐姐，您来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呐。来来，里边请——” 　　“就是些小点心，别嫌弃才好。” 　　“哪能呢，我最喜欢这些小零嘴了。” 　　院子里的葡萄被铲干净了，新砌了个小池子，里面放了个小假山，凉亭，很是漂亮。 　　孙奶奶不知道这地方原本种过葡萄，眼下正四处寻葡萄。听说孙女就是在她们家的葡萄架下被蛇咬伤的，难道城里人把葡萄种家里去？不能吧。可，她转了一圈，屋子也没有呀。 　　这次来城里，孙奶奶感觉自己来到了个新的世界。城里人都这么有钱吗？家家户户都有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家里冰箱、彩电、洗衣机什么都有。 　　要知如此，她早该催着强生进城了。 　　苏敏和季忆领着孙奶奶上楼看苏敏的房间，整修得很漂亮，房间里有壁柜、写字桌、大窗台。地板铺的是木头，窗台上铺了瓷砖，她高兴啊，梁美清和自己的孙女要过好日子了。 　　楼下还有台黑漆漆的家伙，苏敏告诉她说那是钢琴。她连听都没听过。但是吃饭前，季家的小丫头给他们弹了一首曲子，还挺好听的。 　　饭后，两个老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天。虽说一个城里、一个乡下，但同龄人总能找到共同语言。 　　电话响，季一庭去接，找的却是梁美清，是店里找她。 　　梁美清很是奇怪，阿凤告诉她，“你哥说他现在火车站，要你去接她。” 　　梁美清前几日有跟在北方的哥哥通过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带着妞妞改嫁了，请他回来喝结婚酒。她娘家就这么一个哥哥，不是十分亲厚，距离又远，她觉得没必要登门拜访，但至少得通知一下。当时他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复，以梁美清对他哥的了解，多半是不会回来的。 　　可、没想到，回来了，招呼也没打一个，还提前了这么好几天。 　　她一个女人家在城里，你总得给她一个准备的时间吧。 　　季一庭见她面露难色，低声问她，“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哥来了。” 　　“来喝酒吗？这是好事，好事，他现在在哪，我们去接他过来。” 　　“先别跟妈说，接我那边去吧。”梁美清小声道，她不好还没进门就叨扰婆婆。 　　“也行，一会儿在那附近给他开个房间。” 　　季一庭拿起车钥匙，对二老道，“你们在这聊一会儿，我和美清去趟车站。” 　　“怎么，去接人吗？”孙奶奶道，她很有自知之明地起身，“那顺道把我和妞妞送回去吧。” 　　苏敏之前见这两口子窃窃私语，就猜到应该是有事情，并且是她妈的事情。于是也附和道：“嗯嗯，我们也得回去了。” 　　“那也行，妞妞刚出院，得好好休息。对了，你那边住不下吧，要不妞妞今晚就在这住下吧，房间也弄好了，我给她铺下床就行。”梅奶奶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能睡得下。”孙奶奶拒绝，她得争取多一些和孙女在一起的时间。 　　“也行吧。”梅奶奶理解地道，送客至门口。 　　趁着两老人道别之际，苏敏问她妈，“这是要去接谁啊？” 　　“你舅舅。” 　　舅舅？苏敏都忘记这茬了，自己原来还有舅舅的。 　　季一庭先把祖孙二人送回家，再拐去火车站。 　　苏敏跟孙奶奶说，他们小两口去接舅舅了。 　　孙奶奶当即不高兴，“他这是来喝喜酒吗？” 　　苏敏回来以后，从来没人提过舅舅，所以她自然也不明白个中恩怨。 　　“这个节点来，肯定是了吧。” 　　“你爸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赶回来，过年过节，也没见他给你颗糖，现在就记起有这么一个妹妹了？”孙奶奶愤愤不平，“我要是你妈，就当没有娘家人。”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苏敏分析着，这次来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一会儿他来，我非得好好和他说道说道不可。” 　　苏敏给奶奶倒了杯水，“奶奶，您别激动，等他来了看看怎么一回事吧。” 　　“怎么一回事，就是看你妈嫁了个好人家呗。” 　　“……” 　　没多久，梁美清就回来了。 　　舅舅拖家带口，老婆、三个孩子，外加小舅子和一堆的行李，连锅和棉被都带来了。 　　苏敏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半路冒出一门这样的亲戚。 　　见这么一群人进门，孙奶奶当即黑下脸来。 　　梁临清笑呵呵来了一句：“亲家奶奶，您也在这呀。” 　　“谁是你亲家奶奶，我儿子早死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季一庭出来调节，“大家还没吃晚饭吧，你看，孩子都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 　　他们走后，屋里又只剩下祖孙二人，要不是当着季一庭的面，孙奶奶早把这群人哄走了。 　　这明显是投靠亲戚来了。 　　她和孙女商议着怎么办，“妞妞啊，你忘记了吗？你爸刚死那会儿，你舅舅回过一趟家，你妈那个高兴啊，以为有了依靠，在家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舅舅，就带着你，娘俩走了二十里路去找他，结果他连杯水都没给你妈喝，你妈带着你哭着回来的。” 　　“……” 　　“你妈是觉得啊，这世上最亲的人除了你就是他了吧，所以结婚就请他来喝杯酒，结果他倒好，恬不知耻地贴上来，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你们母女俩的呢？”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和你妈躲在厨房里哭的样子。你妈也不是要他钱，就是觉得老公都死了，总是去找娘家吧，结果娘家人这般对她……” 　　苏敏的眼睛突然就蒙了，心疼她妈妈，她哪有什么舅舅。 　　“妞妞，看他们一家子人就是穷凶恶极的样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况且这人没人味儿，可不能让你这就舅舅毁了你妈的婚事。你看姓季的一家，多好的人。” 　　苏敏现在就想出去把那群人赶了，但总归不是办法，他们都找到这来了，没那么好对付。 　　祖孙二人等了很久，季一庭才又领着那群人进来，把行李拿去酒店。 　　梁美清没跟去，她对着孙奶奶，红了眼睛。 　　苏敏觉得这一刻，奶奶才是梁美清的娘家人。 　　“怎么，美清，”孙奶奶明知故问地道，“你这哥哥不是来喝喜酒的？” 　　梁美清摇摇头，想起那些往事，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别怕，美清，有我在。”孙奶奶拍着胸脯道。 　　“我就说，几年不联系的兄妹，怎么突然就这么亲起来了，千里迢迢地要来喝喜酒。可是，他们一家子在北京还是什么地方的，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听说我哥做生意亏了很多钱，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呢，我打电话给他，只说在城里，其他什么也没讲，他留了个电话去，就直接来了。” 　　“他欠债关你什么事情，明天我来出面和他讲。要是好亲戚，你落难了，妹妹帮一把是正常的，你这哥是恶亲戚，可别让她讹上你。” 　　“所以，他是来躲债来了？”苏敏插道，“然后要在这里安家落户还是在这里喝完喜酒就走人？” 　　“肯定想在这里安定下来，刚刚还问你季叔叔有没事情可以做。你季叔叔说会帮忙安排。” 　　“妈，你之前和季叔叔说过你和舅舅的关系吗？”苏敏问。 　　“没有。”季一庭问过，梁美清也就是随口带过。 　　“所以季叔叔把他当大舅哥看了。妈，你夹在中间难做，明天让我和奶奶出面跟他们谈，要么他们自己去租房子、找工作，他们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赚钱，要么就滚回老家去。” 　　“我看你舅妈是不会轻易走的。” 　　“就冲他以前这么对我们，刚刚季叔叔那顿饭我都觉得可惜。而且现在这么多亲戚来投靠，我怕梅奶奶会给你脸色看。” 　　“小敏说得没错，明天我们祖孙俩去，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他们赶走。你那嫂子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当时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他们就行了。” 　　第二日早上，她们早早出摊。 　　梁美清眼睛黑了一圈，苏敏知道她没睡好。 　　一把年纪的奶奶，干起活来还是和乡下一样风风火火，装早点、洗碗，还会算账。 　　很久没见苏敏的邻居们，纷纷跟她打招呼。 　　住隔壁的摄影师也来吃早餐，苏敏给他端了一碗锅边后，被他叫住。 　　“来，小姑娘，给你作为留念。” 　　是张照片。 　　上面是慕水微在给她和陈然讲课，季忆双手托下巴在一旁看着。 　　镜头给了苏敏一个正脸。 　　很有纪念意义。 　　“谢谢哥哥。”苏敏喊摄影师哥哥，他刚从学校毕业，年龄不大。 　　“我把这张照片拿去参赛了，所以你收好了，万一要是得奖，就值钱了。” 　　苏敏眼睛都亮了，这哥哥有才。 　　“好嘞，那到时候要是得奖，是不是该分我们点肖像费用，现在不是有肖像权这一说吗？” 　　“这丫头，还懂得挺多。那回头得奖了，请你们吃顿肯德基，作为费用，求你们不告我，行吗？” 　　“那可说好了，不许耍赖。”苏敏笑道。 　　“你哥哥我说一不二。” 　　苏敏跑着把照片拿回家里放好，好像真是得奖似的。 　　等她出来，梁临清一行，坐在了早点摊前。 　　舅妈看到昨晚小姑子那未婚夫如此帅气又能干，还有那么好的车、给他们住那么好的酒店，她当时就下决心要留下来。 　　活了三十几年，她从没住过那么好的房间。 　　她看了一眼对面穿得抠抠搜搜的人，寡妇还能找到那么好的男人，她怎么就瞎了眼遇到个这主儿呢。 　　没人招呼他们，但是他们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去拿碗打锅边，包子油条，装了三四个盘子。 　　几个孩子包括那尖嘴猴腮的小舅子都狼吞虎咽起来。 　　清一色女孩，最大的比苏敏略小些，最小的约莫四五岁。 　　没有生儿子，所以一直生了三个的？ 　　擦着桌子的孙奶奶在他们隔壁桌故意磨磨蹭蹭，擦了很久，给他们脸色看。他们就当没看见。 　　舅妈看着这早点摊生意红红火火，盘算着，要是梁美清结婚了，就让她送给他们好了。让他弟弟把弟媳妇接来，两个人把这早点摊开起来。 　　至于他们的话，再问问小姑子未婚夫有没其他活儿干，得工资高点的，不然养不活这一家三口。 　　舅妈喝了一口锅边糊，味道真不赖，得再来一碗。 　　☆、第47章 　　梁临清一家子吃完早点, 抹抹嘴走了。 　　收完早点摊, 苏敏和孙奶奶一合计, 得去找那舅舅好好聊聊。 　　头天晚上, 苏敏心里就想着这事, 所以她向梁美清打听了酒店。祖孙二人到了酒店，问前台, 说是房间没人, 都出去了。 　　两人在大堂坐了下来、等。 　　孙奶奶暗骂梁临清这龟孙子, 居然有脸白住这么好的酒店, 这酒店感觉墙壁都贴着金子，她现在都觉得自己整个人是飘着的，着不了地。 　　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影。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这群人去了哪里, 祖孙二人先回去吃了个中饭，再去蹲点。 　　这大热天的, 就不信这群人不回酒店睡觉。 　　苏敏看到酒店价格，想想那钱就替准继父心疼。 　　稍作休息之后, 返回酒店, 果然回来了。 　　97年酒店业还不是很规范, 前台看祖孙二人等了很久，就放她们上楼。 　　楼上舅妈迎出来，看上去很高兴，笑嘻嘻地道：“亲家奶奶、小敏, 听说你们等了我们一个上午，我们正好去给美清买结婚礼物了。” 　　说着，舅妈折回房间拿出她买的礼品，一床红被套。 　　“这东西可贵了，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娘家人穷，其他东西买不起，妹妹出嫁，就买一床被子吧。” 　　苏敏想着，上午不会是光光去买被子了吧？况且以舅舅这经济条件，会舍得送被子给她妈？ 　　也没见她舅舅，苏敏好奇地问，“舅舅上哪去了？” 　　“哦，他在楼下和人谈点事情。” 　　“哟，舅妈，你们在这还有亲戚吗？” 　　她大女儿从厕所出来，听到有人提到父亲，积极地插嘴道：“是姑父。” 　　姑父，不就是季一庭吗？孙奶奶心道不好，这舅妈如此热情还送礼，一定是已经从季一庭那得到了好处。 　　舅妈不好意思地承认，“是，他们在谈点生意。” 　　“舅舅打算在这做生意？”苏敏问。 　　“对啊，刚好托你妈的福，我们就在这安定下来了。” 　　呸，吃了顿饭就能谈生意了？这么容易就可以谈生意，何苦一家子跑来找妹妹，生意哪里都可以谈。看她舅舅那样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他们这是谈多着急的生意啊，不能等喝完喜酒，真正成了一家人了再谈。”苏敏道。 　　“生意人，当然争分夺秒，哪有时间去管喝不喝喜酒。” 　　“不会跟我说，是要卖我妈吧！” 　　舅妈想着小姑子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尖牙利齿，咄咄逼人的丫头，她心虚地抬头，“哪能啊。” 　　瞧瞧，说准了吧。 　　谈彩礼么？ 　　季一庭不会就那么把钱给了那舅舅吧？ 　　“舅妈，说说看，你们要了我叔叔多少彩礼，你们又打算给多少嫁妆？” 　　“什么，你们跟季家要彩礼了吗？”孙奶奶算是听懂了这两人的对话，起得发抖。 　　舅妈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哪来的什么彩礼。” 　　“十万。” 　　黑黑瘦瘦的大女儿又插嘴。 　　“十万！”苏敏叫道。 　　这是97年的十万，十万嫁妹妹，这恐怕是他们欠下的债吧。如果她妈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想钻地洞。 　　舅妈一不做二不休，承认下来，“哥哥嫁妹妹，要彩礼有什么不对？” 　　“要彩礼也轮不到你们来要，你这妹妹已经嫁过我们家一回了，要嫁也是我们来嫁！真是黑心肝的两口子，存心不让人过好日子是吧？当初怎么把我美清赶出家门的，一口水都不给喝，今天怎么还有脸来嫁妹妹。你妹妹是善良，才喊你们来喝喜酒，你就当成她是软柿子了，是吧？” 　　孙奶奶拿出了干架的气势，“告诉你们，有我在，一毛钱你们都拿不着。” 　　十万啊，十万。孙奶奶都不知道十万到底是什么概念，就知道她们那嫁个女儿才一万的彩礼，还得随陪嫁。这样要十万块钱，苏敏母女俩过去，哪里还有好日子过，非得让人嫌弃死不可。 　　“亲家奶奶，你这是着什么急，我们也会分你一份。” 　　祖孙二人同时对她吐唾沫，“我呸！”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两人转身便走，苏敏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喊助攻的表妹，“走，我请你去吃珍珠奶茶。” 　　表妹看了看她妈，有点怕。 　　“你敢去，就不要回来了。” 　　那表妹却逃窜似地跑了出去。 　　舅妈追了上来，苏敏和表妹却没了踪影。 　　她边找边骂：“这挨千刀的，居然敢拐我女儿，一会儿让我找到，非得打死你不可……” 　　苏敏用一杯珍珠奶茶收买了这表妹，问她什么她都答，“我看见我爸和姑父进了对面的店里，我爸和我妈来之前就讲好来的，带了钱就走，去其他地方，可是他们又改主意了，说要拿钱也要留下来……” 　　苏敏想着这表妹，莫不是个傻子吧，怎么一股脑儿什么都倒出来了。 　　“姐姐，你不要把钱给他们啊，这样不好。” 　　“……” 　　不是傻子啊，这可怜的孩子。 　　舅舅舅妈怎么会生出一个如此有是非观的孩子，可惜了。 　　“一会儿别跟你妈说这些，快回去吧。” 　　“姐姐，我不想回去。” 　　苏敏只能抚慰她，“等你长大了，等姐姐也长大了，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那孩子吸了一口奶茶，眼眶红了一圈，点着头说：“好。” 　　人各有命。 　　孙奶奶和苏敏赶去对面的餐厅“谈生意”。 　　季一庭和梁临清果然在那，看到祖孙二人出现，均是一愣。 　　孙奶奶开门见山，“苏敏他舅舅，听说你来跟我女婿要聘金？”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梁临清毫无愧色，他明显没听明白孙奶奶的话。 　　“美清早就嫁到我们苏家，丈夫早逝，现在要嫁也是轮到我们苏家来嫁，我们把她当女儿嫁掉，还轮不到你。” 　　苏敏低声问他继父：“钱还没给吧？” 　　季一庭摇头，看着孙奶奶火力十足，心里暗爽。 　　本身给十万聘金也没什么，就是这吃相太难看。 　　梁临清眼看事情就要被搅黄了，心有不甘地道，“美清姓梁，不姓苏。” 　　“你欺负我老太婆不识字是吧，我有个香港亲戚嫁了人，前面都要加老公的姓。再说了，女婿，你不知道这人以前怎么对美清的吧？孤儿寡母，找上门去，连水都没给喝一口的，你说说有这样做兄弟的吗？美清带着孩子两人来回走了四十里路，就为了见你一面，你现在居然还敢这样来讨彩礼，你良心莫不是被够吃了？” 　　这件事情，早晨梁美清和季一庭说过这事，所以他才更加心疼梁美清，想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给他一笔钱，打发走就是了。假如让他闹老太太那，就比较难堪了。 　　梁临清低着头，不言语。 　　“户口本在我手上，我一会就喊我儿子把证明打出来，明天送进城里给他们打结婚证。你一毛钱别想拿到。我看你喜酒也不要喝了，如果你还念一点兄妹情的话，就赶紧走吧，别让美清伤心。” 　　梁临清缓缓抬头，仿佛发了狠一般，“既然各位不同意，我会和美清断绝关系，永不来往，我亲自跟她说。” 　　威胁！ 　　此言一出，苏敏鼓掌：“很好很好，放心，我妈一定会和你断了的，断得一干二净。” 　　“天上雷公，地下舅公。小敏，我是你舅舅，我最大，你懂不懂。”梁临清怒斥道。 　　“你是我哪门子舅舅。我可还记得我妈抱着我在厨房里哭得多伤心。我是不懂事的孩子，你那大孩子可比我懂事多了，她刚刚跟我说，你和她妈这样拿着彩礼就走，不好。” 　　梁临清的脸越发的难看起来，头越埋越低。 　　被别人羞辱就算了，还被自己的孩子出卖、羞辱…… 　　苏敏口袋装了三百块钱，她推给舅舅，“你拿着这三百块钱走吧，你不知道她昨晚想起往事，哭得多伤心，要是知道今天你要卖她，说不定会和你拼了的，到时候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我妈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是非观的人。她善良没错，但是有底线。底线，懂得吗？” 　　季一庭把钱包掏了出来，但是被眼疾手快的孙奶奶拦了回去，连苏敏那三百块她都心疼，别说再给了。 　　“舅舅，好好赚钱，努力培养孩子吧。” 　　这是苏敏对梁临清说的最后一句话，而那三百块钱并非给梁临清，是给小表妹的。 　　孙奶奶拉着苏敏和季一庭走了，留下埋着头的梁临清。 　　经过这么一出，梁临清真的觉得自己没法做人了，可拿着这300块回去又怎么跟老婆交代？ 　　梁临清一群人是什么时候走的，苏敏不清楚，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们。 　　本来季姑爷不让他们说这件事情，但是孙奶奶还是忍不住地讲了事情的经过。梁美清气得差点没把杯子摔了，有个这样的哥，都没脸见人了。 　　孙奶奶安慰道：“傍晚我和苏敏去酒店问过了，说是退房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可能走了。” 　　“他们不是来讹钱的吗，讹钱哪有那么容易走，万一他们又找到季家去要钱，怎么办？” 　　“怕什么，那家的奶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又不是你胡搅蛮缠。回头他们要真来，我去跟他们拼了。” 　　梁美清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第二日上午，她接到他哥的电话，就说了一句：“妹子，我走了，对不住。” 　　这个小时候吃过苦、患过难，也真心疼过她的哥哥，就这样没了吧。 　　这时候的梁美清说不上难受还是心安，早在当年带着妞妞去投靠他们时，她的心就被伤透了，这次不过是事隔经年，念点旧情罢了。 　　这样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像那个懂事的表妹。苏敏常常会想起她，想起分别时，她笔直而倔强的背影。 　　希望她的人生一路坦途。 　　那日下午，苏敏的叔叔以火箭的速度，送来了证明和户口本。 　　季一庭为了夜长梦多，拿到户口本就拉着梁美清领证去了。 　　苏强生听说嫂子差点被讹上，气不打一出来，“他怎么不等等，等我来了后好让我揍一顿啊，没脸等了吗？这龟孙子……” 　　他听说这次，苏敏和自己的妈居功至伟，对她们竖起大拇指：“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 　　苏强生打算继续在这呆几天，喝完酒席再回去把老婆孩子接来。这几天在这可以跟嫂子一起学学早点，给孩子找学校。 　　既然都打算呆城里，那就撸起袖子，加油干，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第48章 　　季一庭和梁美清结婚这日虽说没有大请, 但也在酒店摆了七八桌。 　　路途遥远, 弟媳张芳芳本不想去, 梁美清好说歹说地把她请到知州, 如此盛情相邀, 张芳芳心里很是高兴。 　　妯娌一场，梁美清认为理应如此。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顿饭。 　　女方这边, 就是苏家和秦家两家人。 　　季一庭专程为梁美清定做了一件白色婚纱, 新婆婆亲自做了一件红色旗袍给梁美清当敬酒服。有人说二婚不能穿白婚纱, 季一庭才不管这么多, 结个婚，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一大早的，飞虹就来接梁美清去影楼，化妆、换婚纱。 　　换上旗袍的苏敏也跟着一起去了。 　　虾粉色的旗袍，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虽说身体还没长开，不能像成年人那样前凸\\后翘, 但倒也有模有样。 　　张芳芳见着这旗袍质地精良，很喜欢, 对苏强生道, “你什么时候也买件这衣服给我穿穿。” 　　“买买买, 等你的身材变成飞虹或者嫂子那样，我就给你买，要多少件都行。”苏强生挤兑道。 　　“你这个死鬼，现在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开始嫌弃我身材不好了, 是吗？” 　　“讲得跟你身材什么时候好过似的，打从你嫁给我开始就是胖胖的，”苏强生比了比腰，“之后一年比一年胖……” 　　惹得众人哄笑，苏强生嘴虽毒，但两人更像打情骂俏。 　　张芳芳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是有点微胖，肚子上肉也多，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不都说胖点有福气吗？而且晚上、晚上…… 　　想到此，她打死也不减肥，不是说有些男人就喜欢女胖子嘛，比如她老公，每晚趴在她肚子上不想动。 　　苏家的女性同胞先去了影楼，包括苏强生那只有几岁大的女儿，一车塞满满的，苏强生和儿子等下一车。 　　孙奶奶影楼里那么多白色婚纱，就奇怪，城里人结婚为什么穿白色。她当时听说梁美清也穿白色婚纱，要阻拦，飞虹和她讲：“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来那么多说头，外国人结婚全都穿白色，人家也好好的。你没见过，总看过电视吧。” 　　孙奶奶只好作罢，反正季家婆婆都没说话。 　　孙奶奶掏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给梁美清置办了一个戒指，苏强生两夫妇送了条手链，飞虹买了条项链。 　　在97年的乡下，这是顶体面的礼了，孙奶奶和苏强生商量了一番，让苏强生借点钱给她这个老婆子，好让她给美清买点箱子、被褥，总不好让她空手进门。将来她攒下钱，再还儿子。 　　苏强生二话没说，就跟着孙奶奶去买，借钱给老娘办嫁妆，这讲出去不是会让人笑话嘛，这些事让他来就好了。 　　既然他妈对季一庭，一口一个姑爷的，那他就得把美清当姐姐，按照乡下的规矩，该买的都买了，反正横竖就这一次。以后在城里，还需要他们夫妻照佛。 　　梁美清记得之前和女儿来过这个店铺，当时站在橱窗外看婚纱，还感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衣服，如今却穿在了自己身上。 　　简单的无袖款式，同样显得梁美清美丽端庄，帮她穿婚纱的门市小姐不住地夸她身材好。 　　这情景之下，是个女人都想穿上婚纱，连孙奶奶都觉得这儿媳妇真漂亮，可惜的是已经变成了别人家的儿媳。 　　张芳芳见嫂子穿上婚纱如此迷人，恨不能自己也再嫁一次，可怜的她从前结婚就是粗衣粗布。将来赚了钱，她一定要拉自己的老公来拍个婚纱照。 　　飞虹芳心荡漾，她摸着自己的脸，老都老了，可谁说老了就不能拍写真，穿婚纱拍写真的多得很。她得趁没孙子之前来拍一套。她说干就干，马上翻起影楼的写真价格。 　　苏敏也是个女人，她前世活了三十几年，干过很多事情，却没穿过婚纱。现在的婚纱流行裙撑，她喜欢一字肩的鱼尾婚纱，露出肩膀和锁骨，蕾丝半袖，那样一定很美。 　　来了两辆婚车接梁美清。 　　因为是二婚，梁美清在这又没有房子，所以就在影楼出门。 　　按照老家规矩，已婚妇女不能送嫁，孙奶奶、张芳芳随飞虹回了秦家。苏强生几个跟着新娘一起去了季家。 　　院门口几个人拎着篮子，里面装满了彩带，准备进门时候撒。 　　季家布置得十分喜庆，大门口贴着大红“囍”字，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鞭炮声不绝于耳，有人来牵梁美清进门，进门时家人统统回避，包括新郎自己。 　　新娘进门后，作为婆婆的梅奶奶站在院门口撒红包，小孩子们疯抢一通。 　　热热闹闹，但又铺张。 　　季家请了厨师在家里做了一顿便餐来招待中午的客人。 　　新娘一直呆在房间里，季忆拉着苏敏去看新娘，小女生觉得穿婚纱的继母真是太漂亮了。 　　季一庭忙完一阵才迫不及待地进了婚房，苏敏见继父进来拉着季忆往外跑。 　　“姐姐，你跑什么呀，我还想跟妈妈说会儿话呢。” 　　昨晚奶奶和他们说过了，今天要改口，季忆很听话地改口，连带着把苏敏的姓也去掉了。 　　这小女孩，苏敏也是没辙，“爸妈新婚，他们有好多话要说。” 　　“可是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季忆道，而后又见苏敏不讲话，了然地道：“我明白了，姐姐，你懂得真多。” 　　苏敏没接她这一茬，只道：“我们去楼下看看。” 　　季忆只好跟着她去了。 　　见孩子们都逃窜出去，季一庭顾不得那么许多地关上房门。 　　两人坐在床沿上。 　　大红的被子。 　　季一庭伸手抚过梁美清的面庞，轻声道，“真美。” 　　他吻她。 　　两个人谈了这么久，季一庭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原本领完证，他有此打算，但之后一想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不差这一时半刻。 　　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梁美清推开了季一庭，面色潮红。 　　季一庭捏着她的下巴打趣道：“你看你，脸都红了，我晚上再来收拾你。” 　　梁美清更是羞得不敢抬头，感觉真的头一回嫁人似的。 　　正餐时，慕培松也来了，在他母亲的带领下，外带着两个孩子。可以说是全家出动。 　　着正装的季一庭和一袭婚纱的梁美清站在门口接客，宛如一对璧人，慕培松很扎心。 　　他知道，来心里会难受，可不来，心里一样难受，还不如大方一些来送份礼，喝杯喜酒。 　　有些日子没见，梁美清还是那么漂亮，笑吟吟地面对每一个人。假如、假如，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梁美清没想到慕培松会来，还特意带了一份礼，和季一庭握手，对他们说：“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慕培松特意拍了一把季一庭的手臂，故作轻松地道：“你这小子，命好。”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梁美清也低着头，她由衷地感谢，谢谢他来参加婚礼，谢谢他能如此地看得起自己。 　　作为胜利者的季一庭，也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只能说他运气比慕培松好。他鼓励慕培松，“你也加把劲儿！” 　　梅奶奶见慕老太太携全家来，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两人寒暄一番，招呼他们入席。 　　慕老太太打心眼里羡慕她这个多年好友，都娶上媳妇了，再看看她，媳妇在哪呢？儿子啊儿子，倒是给她争口气。 　　慕水微去找季忆和苏敏，看她们都穿同样的旗袍，很是羡慕，早知道她也穿旗袍了。 　　见慕水微来了，季忆马上扔下苏敏去找慕璟川，结果慕璟川和季风、秦铮他们在一块，她根本插不进去，又只好悻悻地返回去找苏敏。 　　和苏敏在一起也有个好处，她可以炫耀给慕水微看，这是她姐姐，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小场面酒席，热闹、不累。 　　在场的亲朋，苏家的替梁美清高兴，季家的替季一庭高兴。鳏夫、寡妇，终于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 　　宾主尽欢。 　　慕培松喝了很多，飞虹怎么劝也不听，最后醉了，被飞虹的老公和慕璟川驾着送回去。 　　慕璟川把慕培松塞进后座，自己进了副驾驶，飞虹的老公开车。 　　妹妹回了奶奶家。 　　车窗外灯火阑珊，慕璟川想起刚刚婚礼上穿旗袍的少女，坐在主桌安安静静，跟着季风和季忆出来敬酒又落落大方。 　　那个梦，清晰得可怕，一直缠绕着他。 　　已经成年的她和自己在床上翻滚，热恋缠绵，难舍难分。 　　醒来后他遗精了。 　　就算是个梦，他也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毕竟她还小。 　　假如之前她的妈妈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了，那他们岂不是变成兄妹了？ 　　兄妹，想想都觉得可怕。 　　幸亏，她的哥哥是季风。 　　可季风不会跟他一样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吧？他有女朋友。 　　难道他自己这样是因为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他不知道，他也不想有。 　　**** 　　散席之后，苏敏和奶奶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跟着梁美清回了季家。 　　大家都疲乏，各自整顿后就休息去了。 　　况且春宵一刻值千金，即便有事也不好打扰新婚夫妇。 　　梁美清将婚纱挂进壁橱，把今日大家送的金银细软收拾好后，坐在梳妆镜前解发，卸妆。 　　不知什么时候，镜子里多了个人，她被那人墩身拦腰抱住，头趴在她的肩头，略带酒气。 　　梁美清轻声问：“累了吧？去洗洗，早点休息。” 　　他不肯离开。 　　梁美清有手肘捅他，“一庭？” 　　“嗯，好，我去洗洗。” 　　季一庭的手却不规矩起来，在她身上游移。 　　镜子里，被红色旗袍紧紧包裹着的、高耸的胸部，还有盘扣里的如长颈鹿般优雅的脖子，都是他渴望的。 　　他想起初见梁美清时，她穿着一件花色的旗袍，他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她的开衩有多高，而是脖子上的盘扣，让他觉得有一种禁欲之美。 　　“先去洗澡吧。”梁美清抓住他的双手，想要挣脱出来，不料整个人被扔在了婚床上。 　　红色的旗袍、红色的被子和白皙的脸庞、脖颈形成强烈反差，再往下，是梁美清修长的美腿。季一庭只觉得血脉贲张。 　　这个时候谁还有工夫管什么洗澡不洗澡。 　　他揽过她的腰，俯身吻她，压着她。 　　梁美清忽觉得喘不过气来，而身下的被子却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试图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他用深吻来表达对她的感情。 　　他双腿夹住她的身体，心焦又笨拙地开始解盘扣。 　　梁美清抬眼看他，似乎只能任由着他了。 　　季一庭半天没解开盘扣，恼火得很，梁美清看着实觉得好笑，起身要自己来解，却被季一庭误以为是要跑，一把又被按在床上。 　　“我就是想解扣子而已。”梁美清又好气又好笑。 　　季一庭不相信地道：“女人的话都信不得。” 　　上半身攻不破，那就下半身吧，他开始撩拨她，待她双眼迷离之际，才道：“把扣子解开。” 　　几乎是命令。 　　而后季一庭看着她起身，低头将扣子一个个地解开，本就高涨的欲望，瞬间爆棚，把她推倒，压在身下，问她：“愿意吗？” 　　起初她不吭声，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意？ 　　之后仿佛是个游戏一般，他一遍一遍地问，一个动作大过一个，在他九浅一深的攻势下，她才启开双唇颤抖着说愿意。 　　最后两人大汗淋漓地瘫软在床上。 　　梁美清想起身去洗澡，季一庭拥住她道：“躺一会儿吧。” 　　两人静默相拥。 　　他很享受她的身体，回味着刚刚的每一个瞬间。 　　“喜欢这样吗？”他问她。 　　梁美清将头埋进他的咯吱窝里，这男人，怎么能什么都问。 　　见她害羞，又勾起他的欲望。 　　于是刚刚清理完的战场，再一次地被沦陷。 　　第二天早上，梁美清很早就醒了，只觉得腰酸背痛。 　　她的腰上搭着一直手，身边的人还在睡梦中。 　　微弱的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天快要大亮了。 　　她轻轻地把大手从身上挪开，没想到季一庭就醒了。 　　他本能地去看床头柜上的钟，发现才五点多。想起昨晚两次酣战，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一把拉过梁美清，将她置于身下。 　　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相对，梁美清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这么早起来干嘛？” 　　“早起惯了，我去帮忙做饭。” 　　“有阿姨，这些事，不用你来做。” 　　“反正我也没事干。” 　　“不如我们干点别的吧？”说着，季一庭就往梁美清光溜溜的怀里钻。 　　梁美清真是哭笑不得，“你不累吗？” 　　“累，但是我还可以更累一点。” 　　“……” 　　 　　☆、第49章{二合一} 　　和梁美清一样早起惯了, 苏敏也很早就醒过来。 　　阿姨在打扫卫生, 做早饭, 梅奶奶早已梳妆打扮好, 坐在餐桌前, 喝咖啡、看报纸。 　　浓香的咖啡太诱人，苏敏凑上前去想跟梅奶奶讨一杯来喝, “奶奶, 在喝咖啡吗？” 　　梅奶奶的眼神从老花镜里探出来, “对呀, 妞妞想尝尝吗，可香了。” 　　苏敏不住地点头。 　　“好，奶奶给你倒一杯。” 　　梅奶奶要起身，苏敏连忙拦住：“奶奶，我自己来就行了, 在咖啡机里吗？” 　　“妞妞还知道咖啡机？” 　　“以前在慕叔叔家补课，慕老师有煮过, 味道很好。” 　　“慕叔叔家的咖啡可都是好咖啡，你一开始就喝这么好的咖啡, 以后嘴得多叼。奶奶的咖啡可没他们家的好, 我们妞妞会不会嫌弃？”梅奶奶开玩笑道。 　　“哪能啊, 奶奶，闻着我们家的咖啡也跟他家没什么区别。我去倒杯来尝尝。” 　　有咖啡喝，苏敏已经很满足了，哪还敢挑三拣四。她倒了一杯, 尝了尝，虽比不上慕家纯正的蓝山，但也是不错的，随即对奶奶点头道，“味道真好。” 　　“好喝就行。喜欢喝咖啡的话，以后都这个点起来，我们祖孙二人，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聊聊天，陪陪我这老太婆，怎么样？” 　　“好。” 　　苏敏当然求知不得，有咖啡喝、有报纸看，还有人聊天，日子如神仙。 　　季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了，揉着个惺忪的睡眼，“奶奶、姐姐，早上好。” 　　“早上好。” 　　“这么早就起了？”梅奶奶问。 　　“嗯，昨晚没睡好。”季忆的脑子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你们在喝咖啡吗？姐姐，咖啡好喝吗？我也想、想喝。” 　　苏敏点着头，梅奶奶瞧她一眼，“快点去梳洗，穿戴整齐再出来喝咖啡。” 　　“奶奶，这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在外面。”季忆抱怨道。 　　“这是一种习惯，你以后出嫁了，就这样穿着睡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见你公婆吗？” 　　苏敏眯着眼啜了一口咖啡，家训。 　　“知道了，知道了。”季忆不高兴地转身进门，嘴里嘟囔着，“扯那么远干嘛。” 　　“这丫头怎么教都不会。”梅奶奶摇着头，她看苏敏倒是越看越喜欢，“你看你多乖。” 　　苏敏笑笑，她也想撒娇耍赖呀，但她没有这个命。 　　随后新婚夫妇也起床，梁美清见女儿和婆婆坐在那悠闲地喝咖啡，而且看苏敏一脸享受的样子，梁美清很是诧异，咖啡这种城里的东西，苏敏居然能喝得惯？婆婆在店里也煮过，她尝过一口，再也不想喝第二口，太苦了。 　　这些高级玩意儿，她喝不来。 　　“我这老太太是人老了，觉少，没办法，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起得这样早？连季忆那个懒虫都起床了。” 　　“我和妞妞早起习惯了，而且现在人多，早上怕阿姨忙不过来。” 　　勤快的人谁不喜欢，就算不需要她干活，嘴上这么一说，梅奶奶也高兴，“其实就是添两双筷子而已，以后早上不用那么早。对了，你也忙了这些天了，这几日就在家里好好歇歇，别去店里了。” 　　“店里能忙得过来吗？妈，我没觉得累，就让我去店里帮忙吧，还有好多活儿没做呢。” 　　“你呀，就是劳碌命。”梅奶奶笑起来，“要不这样，你让一庭抽几天时间陪你去玩，就当蜜月旅行了，不然他一年到尾也是忙得很，没时间休息。两个劳碌命好好休息一阵。大家都有婚假，你们也得有。” 　　“也可以，我一会儿去公司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一下，我们就出发。”季一庭赞同地道，问梁美清，“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还真去啊？耽误工作不说，还花钱。”梁美清小声地道。 　　“我很长时间没休息过了，放松是为了将来好好地工作。所以好好想想要去哪里，今天把这事情定下来，行程安排好。” 　　“去吧去吧，媳妇，别扭扭捏捏的，你就当是陪老公，现在才刚结婚，以后你就会明白他有多辛苦了。” 　　“知道了，妈。我就来过知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如果要去，就一庭来定吧。”梁美清太头对季一庭道，“你想去哪，我就跟你一起去。” 　　这小两口简直羡煞旁人，梅奶奶的芳心差点也要荡漾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要不就去杭州和苏州吧，那两个地方都很漂亮，我们自己开车去转转，方便。” 　　去这两个地方，梁美清没意见，但是开车她不同意，“开车去，你会很累的。” 　　“不会，过一段你也去考个驾照，以后换个大点的车，一家人去玩。” 　　梁美清点头，两个月前一个连轿车都没坐过的人，现在要考驾照，想想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梁美清想去学，她觉得学了就肯定就会，不学永远不会，最重要的是有驾照，以后出门能让季一庭放松一点。 　　她别了一把头发，道：“我看季忆起床了，季风几点起来，我去准备早饭。” 　　季一庭看了看表，“差不多了，我去叫。” 　　梅奶奶见儿子神采奕奕，媳妇走路缓慢，暗想着，这不久季家又该添新成员了吧。 　　苏敏真心实意地替妈妈高兴，找了个这么好的婆家，也算是苦尽甘来。这咖啡喝差不多了，她赶忙起身进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 　　不能只等吃，不干活，这样会被嫌弃。 　　季忆下楼来，见苏敏已经去厨房干活了，也跟着去厨房，倒了一杯咖啡，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继母和继姐姐在干活，自己却站在一边喝咖啡，好像有点不好，她又拉着苏敏道，“姐姐，我们出去和奶奶聊天吧。” 　　“你去吧，我帮忙摆一下碗筷。” 　　季忆真的很不喜欢苏敏这一点，她一会儿准是又要被奶奶说了。 　　果不然，在餐桌前，屁股还没坐热，梅奶奶就开口了，“你得跟姐姐学学，看她多勤快。” 　　“奶奶，下次这个咖啡能不能煮甜一点，太苦了。”季忆顾左右而言她。 　　“活该。” 　　刚下楼的季风看到妹妹在喝咖啡，像发现新大陆，“季忆，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吗？” 　　“我从今天开始喝不行吗？要你管。” 　　“谁爱管你……” 　　梅奶奶扬手呵斥道，“好了，一大早的，别吵了，都准备准备，吃早饭。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家人好好吃早饭。” 　　季忆这小丫头真是让人糟心，但是梅奶奶想到里面勤快的新孙女，又顿时心情畅快，“季忆，你也不小了，以后多跟妈妈和姐姐学学，做家务和生孩子是成为女人的基本条件。” 　　“就是，小心嫁不出去。”季风道。 　　“奶奶，我看你就不做家务呀。”季忆不满地道。 　　“谁说的，你问问你爸，奶奶以前干不干家务。奶奶现在是老了，干不动了才请的阿姨。再说了，蚝干粥谁给你们熬的，过年过节谁给你们做饭？阿姨请假，没有小时工的时候，是你们收拾的屋子？” 　　“所以，有钱就可以了。”季忆抗争道。 　　“我才不会找一个什么也不干，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婆。”季风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自己会赚。” 　　“不好说。”季风笑道。 　　“要不要干是一回事，积极的态度又是一回事。”梅奶奶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吃早饭去。” 　　季忆三口两口把咖啡喝完，苦得眉头直皱，季风想笑她，被奶奶止住，只好作罢。 　　梅奶奶寻思着再请个保姆，多了两个人，这阿姨的活儿确实会加重不少，老让新孙女干活，被人看到该说闲话了。 　　她得好好和媳妇商量一下。 　　早饭时，大人们在聊蜜月行程，季风俩兄妹兴致勃勃，苏敏没说话。 　　说什么呢，总不能给他们意见吧，在他们眼里她连苏杭在哪都不知道。 　　季一庭夫妇决定，明天回一趟出租屋，看看孙奶奶，也算是非正式的回门，顺便把衣服拿回家里。之后直接上路去杭州-上海-苏州。玩一个星期。 　　苏敏担心的问题是：97年从知州去杭州的高速通了吗，如果没有，这在路上得浪费多少时间。 　　不过新婚燕尔，应该感觉不到累。 　　早饭后，季忆要拉着苏敏去找陈然，她好几天没见到陈然，惦念得很。 　　苏敏以要回奶奶那拿学习资料为由，拒绝了。 　　季忆有点不高兴，“那我自己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对了，这几天慕哥哥还会来给你补课吗？” 　　“不会。”苏敏道，上哪补课，总不好再去他家，或者把他带回来补课吧，所以还是自己刻苦努力好了，不懂的就问季风哥哥。 　　然而说到曹操，曹操的传呼就来了。 　　苏敏本不知道是谁，但是季忆一看那号码便道：“是慕哥哥的，快回个电话。” 　　这是慕璟川第一次call苏敏，以往这事都是秦铮在干。 　　苏敏回过去，那边就说了一句，“三十分钟后到小区门口拿卷子。” 　　“好的。谢谢慕老师。” 　　“不客气。” 　　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挂掉电话，季忆很兴奋地追问苏敏，“慕哥哥找你干嘛？” 　　“写卷子。”苏敏耸了耸肩，总有写不完的卷子。 　　“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行啊。” 　　季忆其实想说：我帮你去拿吧，但是觉得这样太过明显。她对苏敏简直有点嫉妒了，慕哥哥怎么老想着给她补课呢。 　　两人按约定时间去取卷子，慕璟川骑着山地车，单脚着地地等在小区门口，见苏敏和季忆手挽着手出来，本能地蹙了一下眉头，他本想和苏敏说点什么的，虽然具体说什么并没相好。 　　他从包里掏出卷子给苏敏，“我中午来取，下午再写一张。” 　　“好，谢谢。” 　　苏敏还想说点客套话，结果他一蹬自行车就跑了。 　　季忆这丫头，见慕璟川还会来取卷子，她门都不想出了，一会儿再和苏敏去送卷子。 　　陈然被她抛到了脑后。 　　家里就梁美清一个大人，她正和阿姨商量着做午饭。 　　一个为了生计整天忙碌奔波的人，突然闲下来，就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保姆阿姨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在慕家少说也有十年了吧，不为别的，就为工资待遇不错，东家人好。 　　她可以说是看着季风季忆两兄妹长大的。 　　季风妈刚走那会儿，都是她在帮忙带这两兄妹，尤其是季忆，年纪小，整天要找妈妈，每天晚上睡不着，又是哭又是闹。这些年长大些才接受，妈妈已经离开的事实。 　　少东家现在总算找了一个回来，看着就是善良人，她这个打工的也高兴。做后妈的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善良就好。 　　这不，一嫁过来就帮忙做饭，到处收拾，她拦都拦不住。 　　她带来的那个女孩也不错，同样是单亲家庭，她倒没有季忆的古怪，看着挺好。 　　苏敏写卷子，季忆也是不知道干什么好。苏敏让她看书，她才不要，得抓住暑假的尾巴，好好玩。 　　本以为来了个姐姐，她就有人说话了，没想到她总有功课要写，所以又只好去找陈然，陈然会陪她的。 　　陈然最好了。 　　梁美清看季忆一个人出门，不放心，问道：“去哪呢？” 　　“妈，我去找个朋友，很快就回来，姐姐知道我去哪的。我走了，一定会赶回来吃中午饭的，你放心好了。” 　　“路上小心。” 　　她不是要赶回来吃中午饭，而是要回来送卷子。 　　季忆骑着单车到陈然亲戚楼下喊了一句，陈然果然在家。 　　他也在复习功课，同时也很期待季忆来找她。 　　这几天，他们家办喜事，很忙的样子，所以他没去找季忆。 　　两人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季忆拉着陈然往奶茶店跑，“好热，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那还是我请你吃吧。” 　　“我昨天抢了很多红包，所以不要跟我客气。”季忆总是很豪爽。 　　“那也不行，哪有总让女生请客的道理。”陈然很严肃地道，“我都觉得自己脸皮厚了，以后只要我在，都让我来付钱。” 　　这话让季忆感到温暖，同时她又觉得陈然土冒，“谁说女生不能请客的，我们现在要男女平等。” 　　“这是两回事情，男生要有男生的风度。” 　　季忆喜滋滋的，觉得陈然对她很特别。 　　“可是你口袋里也没多少钱啊。”季忆担心地道，他一个乡下孩子，而且家里也不富裕，不能让他乱花钱，回头会被家里讲的。 　　“我有。”陈然拍着口袋道，“你今天尽管点。” 　　季忆就点了个冰激凌，但是这个冰激凌是她迄今为止吃过的味道最好的冰激凌。 　　两人又在奶茶店聊了一会儿天，陈然说他快要回去了。 　　季忆看他一脸不开心，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问道：“寒假还来吗？” 　　“不来了，我得在家好好念书。” 　　“陈然，你加油。我们以后考同一个大学，或者同城大学，好吗？” 　　“好啊，你要考什么大学？” 　　“我想上电影学院，我要当演员。” 　　“去北京吗？” 　　“对的。等上高中我就跟我爸说这个事情，让他送我去培训，慕水微你知道吧，她也会去培训。北京有很多好大学，慕哥哥明年也去北京，所以你也去吧。” 　　“嗯。”陈然点着头，虽然他仍然搞不明白季忆和慕水微之间是真吵架还是假吵架，现在说起来她们又好像很好的样子。 　　当陈然在见过慕璟川和秦铮这么耀眼的人之后，他对于理想开始动摇。 　　听说慕璟川的父亲是大律师，秦铮的父母是国企老总和电视台制片人，都是了不起的、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他答应过苏敏要做警察，可现在觉得正义的道路也不一定只有警察这一条路。 　　他跟着季忆去过一次慕璟川家里，没有进去，就在湖边玩了一下。房子很大，门口的车也很豪华。他当时看到那栋白房子就想，假如他当警察，清廉正直的警察，这辈子能在知州这样的城市买一栋这样的楼吗？ 　　他现有的认知告诉他，不能！ 　　可是行正义之事，不一定只有警察吧！可以从事其他行业，赚到钱以后再反哺社会，不也是一种责任心和正义之举吗？ 　　陈然还没下决心，但是以后去北京读书是一定的，他有这个信心，所以他可以答应季忆。 　　苏敏会考什么学校呢？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问问。 　　季忆回去时，陈然特意再买了个冰激凌，让季忆捎回去给苏敏，季忆道，“这么热的天，而且还远，冰激凌会化的。” 　　“不会吧，你家不是有冰箱吗，放冰箱冻一冻。”陈然厚脸皮地挠着头道。 　　这个冰激凌算是陈然理想动摇后，对苏敏歉意的补偿，而且他还想把苏敏的卷子借来看看。 　　陈然如此坚持，季忆只好勉为其难地把冰激凌带回去。 　　回到家里，苏敏早把卷子写好了。 　　季忆看慕璟川还没来，放心下来。 　　苏敏把冰激凌吃了，大老远的送来，她干嘛不吃，味道还不错。 　　季忆和苏敏说起跟陈然聊天的事情，季忆很自然地追问苏敏，“你以后考哪里？” 　　“只要能考上，哪里都行。”她可没有挑学校的本钱。 　　“别啊，我们都打算去北京，你看，我哥想去北京、秦哥哥和慕哥哥也去北京，你也去吧。” 　　“等我们去，这三个哥哥都毕业了。所以我就近，能上个知州大学就满足了，还能经常见到两个奶奶。”这是苏敏的真实想法，知州大学虽不是985，但好歹211，按她现在的水平，很可能就去不入流的野鸡大学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考电影学院吧，那我们就是电影学院的姐妹花，这样文化课要求没那么高。” 　　苏敏“噗”地笑起来，“你让我考体育大学还差不多，你别看我笨手笨脚的，我可会跑了。” 　　“姐姐，别闹，我在和你聊正经事情呢……”季忆道，她又细细琢磨了一下，“其实考体育也不错，将来当个体育老师。” 　　重生一回来当体育老师，这也是个有创意的想法，问题是，她除了对足球有兴趣以外，其他都没兴趣，难不成真去踢足球，整天晒得乌漆嘛黑的？而且她听说女足联赛，一个月工资几千块，哪怕你进了国家队也拿不了多少钱。她干嘛要去遭这个罪啊，又不是真爱。 　　这都哪跟哪啊。 　　苏敏不再搭理她这茬，下楼看看有没要帮忙的地方。 　　季忆不忘提醒，“姐姐，你的呼机。” 　　呼机忘写字台上了，苏敏连忙回头取。 　　季忆把呼机塞给苏敏，“到底你是姐姐，还我是姐姐。” 　　苏敏顺口道，“谢谢姐姐。” 　　厨房阿姨已经开始淘米，梁美清在择菜，苏敏习惯性地过去搭一把手。季忆颇为奇怪地看着她们，可又觉得似曾相识。 　　是了，她妈妈以前也这样过，空了帮忙阿姨煮饭、拖地。 　　奶奶早上说的话到底该不该信，做家务和生孩子真的是成为女人的基本条件吗？ 　　鬼使神差地，季忆也挤进去帮起忙来。 　　长这么大以来，她真的是第一次干活，她这个连筷子都不拿一根的千金小姐也开始择菜了，这是不是很搞笑？ 　　如果爸爸和奶奶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表扬她的吧，她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于是她跟阿姨邀功，“阿姨，你看，我也会干活了。” 　　阿姨心领神会，“是、是，我们小忆也会干活了，一会儿吃中饭我跟你奶奶和爸爸讲。” 　　“阿姨，你最了解我了。” 　　如此率真，也是少见。梁美清两母女反而觉得季忆很可爱，比如苏敏她就打死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呼机响了，季忆比苏敏还着急，要去回电话。 　　苏敏觉得这就不用回了吧，反正都说好了的，这就是个暗号而已，算好时间送出去就行了。 　　没想到，继续来了第二个。 　　苏敏只好回过去，没想到他找季忆。 　　“一会儿让你姐姐自己送出来，我有事情和她讲。” 　　季忆瞬间生气了，砰一声把电话挂掉。 　　她越想越气，慕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凭什么这样，她和陈然见面，紧赶慢赶地回来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啊。这次慕哥哥真的太过分了。 　　她差点哭了。 　　“怎么啦？” 　　“姐姐，你快送卷子出去把，慕哥哥说有话跟你讲。” 　　“……” 　　就因为这事情生气了？ 　　看时间还早，苏敏坐下来安慰了季忆一会儿，“你慕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很冷又很拽，貌似不太讲情面，也不懂人情世故。你看上次去烧烤，你都看到了，大家让他当开场嘉宾，最后你站出来解围。” 　　季忆想想也对，她就是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榆木疙瘩，哪里像陈然那么贴心。 　　她下午还要去找陈然。 　　☆、第50章 　　季忆还在生闷气。 　　苏敏一个人出去送卷子。 　　慕璟川同样站在上午那个位置, 骑着山地车, 单脚着地。 　　两人默默交换卷子。 　　慕璟川浏览了一下苏敏写完的卷子, 马上发现一个问题, 之后顶着大太阳, 跟苏敏讲了半天。 　　然后她看着慕璟川把卷子收进斜挎包里，踩着自行车走了。 　　走了。 　　苏敏站在原地发懵, 这孩子说有事情跟他讲, 就是给她讲卷子, 脑子是不是坏了呀？ 　　或者, 要躲开季忆？ 　　季忆这丫头，虽然小心思多，但没什么坏心，假如现在的情况是女追男，男不理, 那最后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苏敏很好奇。 　　中午吃饭，一家人都在, 保姆阿姨果然是当着大家的面，讲了他们家季小公主择菜的事情, 季忆得到了长辈们的表扬。季风则是一脸质疑地转问苏敏, 苏敏点头, 他才肯相信。 　　“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阿姨，阿姨几时骗过人？”季忆不满地道。 　　“我当然相信阿姨, 只是不相信你而已，这太让人意外了。” 　　“哼、哼……”季忆得意起来，恰巧梅奶奶想装一碗饭，她马上接过碗，“奶奶，我来我来。” 　　“哟哟，我有生之年还能吃到我孙女给装的饭，你说我这该是多大的福气啊。” 　　嘴上说着，但是梅奶奶心里门清，这是新媳妇带来的改变。不管季忆是出于和苏敏竞争好表现，还是因为看到苏敏的勤快而感到惭愧，决心改变自己，梅奶奶都高兴。 　　好表现固然不好，但是她希望梁美清母女的自强自立能够让季忆成长。 　　没旅行过的梁美清跟婆婆请教起旅行该准备的东西，梅奶奶笑着说：“你别操心这个，你老公会准备好。他是一个月有半个月出差的人。” 　　“那也不行，现在是两个人，女人家总要为男人准备好这些才好。” 　　如此贴心，梅奶奶真心觉得儿子找对了人，孙子孙女们都大了，这余生她也没什么可操心了。 　　梁美清按照婆婆的指点，下午准备叫上两个女儿，一起出门买点东西。 　　季忆不去，虽然被表扬了，但是心里还有股气没消，她得去找陈然，况且他马上要回老家了。 　　梁美清只好随她了，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苏敏早早写完卷子，并且打电话跟慕璟川改约交卷子的时间，慕璟川则道：“我去百货门口取，顺便给你讲一下卷子，有几题错了。” 　　母女二人远远就在百货门口看到了慕璟川，梁美清除了感激慕培松以外，对慕璟川的印象非常之好，真的是个模范少年，天天跑来跑去给她女儿补课。 　　听说外面这样请个老师补一节课要二十块钱呢，这给她节约了多少钱。 　　梁美清见两个低头在讲作业，掏出50块钱给苏敏：“苏敏，你们还要很久吧，不然我先进去买东西，你跟慕老师去对面的肯德基坐一会儿，两人去买点吃的，我买好东西去接你。” 　　慕璟川应道，“也行。” 　　“妈，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苏敏还是有点不放心。 　　梁美清笑起来，“你当我刚来城里吗，快点去吧。” 　　苏敏跟着慕璟川去对面的肯德基。慕璟川问她，“你要吃点什么？” 　　苏敏抢着去排队，“我去买，慕老师你找个位置坐下就行。” 　　“……” 　　慕璟川无语，他拿下背包塞給苏敏，“去那边坐下。”之后迈着大长腿去了前台。 　　慕璟川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想吃什么，于是都买了一点：薯条、汉堡、甜筒、鸡腿、辣翅……直到服务生善意地提醒她：“几个人吃？” 　　服务生明明看到他们是一男一女进来的，两个大胃王吗？ 　　苏敏看到满满一桌的东西，直接给跪了。 　　这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没有生活经历的少年，所以原谅他吧。 　　可是这到底是来吃肯德基还是来看卷子的，买瓶可乐不就完了吗？ 　　“吃啊……”慕璟川提醒她。 　　苏敏举着个甜筒，只能从甜筒开始，“不如、我们边讲边吃？你也吃啊。” 　　慕璟川拿了可乐，吸了一口，开始讲题。 　　空气中飘荡着炸鸡的味道。 　　他们中间隔着一堆的垃圾食品。 　　慕璟川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苏敏吸甜筒的动作，他呆滞了一下，很快又摇着头清醒过来。 　　玻璃窗外车水马龙。 　　苏敏速战速决地吃完甜筒，开始记笔记，时不时地塞一根薯条进嘴里。 　　最后，卷子讲完，两个人也只吃了一份薯条。 　　“你不吃了吗？” 　　“我吃很饱了，你如果不吃了，那我就去拿袋子打包回去给水微吃。” 　　“你带回去吃吧，水微我再买点给她。” 　　“别、别，都带回去给水微吧，她肯定喜欢。”苏敏起身去拿打包袋，这个给她补课又让他破费买肯德基已经让她很过意不去了，哪能还打包带走。 　　苏敏有时候想不明白，慕璟川这图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秦铮嘴里说的责任感？ 　　她真不懂城里的孩子。 　　等几天，请他吃顿饭，当然得说好，她来买单，不然就算了。怎么也得犒劳一下这位恩师，到时候叫上秦铮和季忆、季风几个。 　　她请不起大餐，请顿小餐还是可以的。 　　之前给舅舅的三百块钱是奶奶给她的两百加上自己平时积攒的一百，她真对不住奶奶，拿出来应急用了。这次梁美清结婚，她也跟着季忆去抢了几个红包，另外继父和梅奶奶各给她封了个大红包。 　　所以她口袋里也是有几块余钱的。 　　明天趁她妈和季一庭去旅行，她得开始和叔叔谈正经事情了。 　　第二日回门，梅奶奶从房间里拿了一篮子点心出来，让新婚夫妇带过去给孙奶奶，聊表心意。 　　他们到时，苏强生几个刚收完摊子，歇下脚来。 　　孙奶奶高兴坏了，这亲家真是好，还想着她这老太婆，美清是个有福气的人。 　　出租屋里充满欢声笑语。 　　季一庭夫妇带了一些喜糖，分给邻居们，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孙强生在隔壁又租了一间屋子，不带卫生间，他们俩夫妻自己住，原来这间留给老人和孩子，方便一些。 　　他们从婚礼第二天开始摆摊，还添加了现炸油饼的，很多人喜欢，收入不错。张芳芳很主动地去买菜做午饭，多亏了这个前嫂子，才让她觉得生活这么有劲。 　　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收摊回来数着现金的喜悦，在赚的一百块钱里，豪气地给了20块钱让婆婆去买点点心。 　　孙奶奶推拒一番，还是接了下来，她也需要钱，她有她的人情世故，比方说季家那边的奶奶，这么客气，她也总得客客气气地往来才行。还有，偶尔总要给苏敏一些零花钱，才不会让她觉得亲奶奶对她一点也不亲。 　　大人们坐在廊檐上聊天，苏敏自己整理东西。 　　除了衣服鞋子和学习资料以外，她只带走了那盏亮度、高度都刚刚好，做工精良的台灯。 　　饭后，新婚夫妇把梁美清母女的日常用品运回家，带着甜蜜与期待上路了。 　　苏敏午睡完继续写卷子，她感觉自己重生后就是在不断地写卷子、写卷子！ 　　家里没人，季风季忆两兄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苏敏带着卷子又返回了出租屋。 　　正巧，叔叔和两个孩子在，据说奶奶和婶婶买东西去了。 　　叔侄二人先聊了一会儿，苏敏问起叔叔今后的打算，想在城里立足就得有长远的打算。 　　“我跟你婶子先干着早点摊，我再去找份工作，我估摸着，就你婶子和奶奶两人也能把早点摊扛下来。这样慢慢积累，以后再租个好点的房子，一家人可以住在一起……” 　　苏敏继续等着苏强生说下去，结果，没了。 　　“就这样？” 　　“嗯，不然你还想怎样，反正一步一步来吧。” 　　“叔，我觉得梦想可以大一点，反正又不花钱，对吧？” 　　苏强生笑起来，“当然，当然。可我们毕竟是农村人，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这还是托你和你妈的福。” 　　“叔，我们一家人就不说这些了。”苏敏笑笑，又问：“你就没想过要在这城里买房？” 　　“买房，丫头，你知道买房子要多少钱吗？” 　　“知道啊，知州中心区的房子3000一平方吧，买个100平方的房子，只要30万。” 　　“只要……”苏强生原本觉得苏敏很成熟了，像个大人，可这口气还是个孩子啊，她不知道30万到底是多少。 　　“你这傻丫头啊，你知道我卖早点，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买这里的房子吗？我们现在一个月满打满算赚三千块，一年就是三万六，得八年多，除去刮风下雨，少说要十年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得吃喝吧。” 　　“嗯，我知道，如果想买房子，就不能总卖早点啊。” 　　叔叔，苏敏心里在叫，你要知道你现在10年不吃不喝能买得到市中心的房子，等十几年过后，你100年也未必买得起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是是，所以我得另外再找点活干，不过你婶婶说等几年，再回家盖一栋大房子，给你们留一间，以后还是得回家养老的。” 　　“别管以后了，我们还是顾好眼前吧，争取这几年在城里买套房。” 　　“等孩子再大一点吧，大一点总能买的。” 　　“叔，我倒是有个发财致富的门路，你要不要试试？” 　　苏强生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小丫头能有致富门路？别是教你叔叔抢银行吧。” 　　“哪能呢，讲正经的，叔，你知道义乌吗，那里有个小商品城。”苏敏提醒他。 　　“这你怎么知道的，懂得不少啊，妞妞。” 　　苏敏接着往下说，“我们可以去拿点东西回来卖，赚个差价。我从报纸上看到，说这个叫贸易。” 　　她瞎忽悠。 　　“贸易什么呀，这不是就叫个体嘛，我们租个门面房就是了。”苏强生思量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不知道卖什么好，而且我们连个做生意的熟人都没有，得有个带路的不是。” 　　“我和妈妈做早点哪有人带路，还不是买了东西就干。” 　　“那不一样，早点亏了赔不了几个钱，去义乌那么大的地方把货进回来，卖不动，不得亏得血本无归啊。” 　　“所以找对路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丫头，脑子挺好用的。”苏强生夸起侄女来，“那你跟我说说什么路？” 　　关键时刻，苏敏卖起关子，“不然叔，我们先谈谈合作吧。” 　　“你这小丫头，你有钱吗，你不上学了，要去做生意吗？” 　　“叔，反正我有点子、有点子，我还知道怎么做，就看你想不想赚钱了。”苏敏耍起赖来。 　　苏强生才不信她的话，不过闲着也是无聊，就跟她鬼扯一下，“那你说说看，假如有赚钱的项目，想怎么跟叔合作？” 　　“我嘛，你也知道我既没有钱又没有时间，所以我给叔当顾问，回头赚钱了，按照百分比分点给我就成，怎么样？” 　　“那这百分比是多少呢，万一你狮子大开口，你叔我可不干。”苏强生半开玩笑道。 　　“这主动权就在叔您手上了。” 　　“我哪有什么主动权，主意都是你出的，你是老板。” 　　“这晚上你可以和我婶商量。” 　　苏强生发现，聊着聊着，被这丫头带沟里了，要上套了，他马上调转枪头，“叔不和你扯了，我得去转转。” 　　还真忽悠上了，也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 　　苏敏见这事情有希望，她马上跟了上去，“叔，我也跟你去，顺便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要带叔去哪？我可没带钱，钱都被你婶婶卡得紧紧的。” 　　“真是小气的叔，我请你吃碗冰沙吧。” 　　苏强生不理他，踩着自行车就走，苏敏眼疾手快地跳上自行车，作为创业者就得有死皮赖脸的精神去缠住投资人，你看马云当初吃过多少闭门羹，才找到的孙正义。 　　“叔，我们往前走，从巷子里拐进去，那边有个小百货店铺，在他的对面呢，有个新开的刨冰店铺，我们去里面吃冰沙，你肯定还没吃过吧？” 　　苏敏点了题，苏强生也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他也是好奇，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如果真的可行，在知州做点小买卖也挺好的，说不定哪天就发财了呢。 　　人生充满未知，看他哥说死就死了，看她嫂子，说嫁人就嫁人了。话虽然难听了点，但就是这么个理。 　　可是，苏敏小丫头，一没钱二没时间，他才不会信。 　　权当没事干，去看看吧。 　　苏敏进了店铺，找了个靠窗位置，指着对面：“叔，你看对面的小百货店里，卖内衣包包，但是在旁边隔了一个柜台卖小东西，比如女孩子的发卡、皮筋之类的，不过东西精致，我去看过的，他们店铺人流量很大，我们下午就坐在这看有多少人会买那个柜台的东西。” 　　“……” 　　苏强生真的对苏敏刮目相看起来，这种细节都能观察到，他也不管其他了，坐下来盯着对面看。 　　苏敏点了一碗刨冰，叔侄两个吃起来。 　　苏强生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兜里有钱吗？” 　　苏敏嘿嘿直笑，“有啊，前几天抢了好几个红包。一会儿吃完，换你去买了，叔。” 　　“行行。”苏强生又看着对面，“我刚刚已经看好几个人进去了，都看了一下你说的那个柜台，那柜台真的是卖这些小东西的吗？” 　　“你等等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好骗的。” 　　“要是有笔和纸就好了，得把几个人记下来，不然这哪记得住进去多少，买了多少。” 　　苏敏发现他们果然是一家人，她叔叔也是个做生意的料。 　　“我带了。” 　　苏敏背来的小包包里拿出笔和纸，这斜背包是季忆不用的，看她没有包包，她好心地送了苏敏一个。苏敏不嫌弃，有包包用就万分感激了，还管新旧。不把你当姐妹，谁送你。 　　苏强生拿过纸和笔，道：“你是不是早预谋好要带叔叔来这啊？” 　　“没有啊，我是有用才带的。叔，你别讲得我跟什么似的。”苏敏佯装生气地看向对面，指着道，“叔，快记，快记。店里有四个人，有人买了包，还有人买了一个小东西。” 　　苏强生慌忙低头记上一笔。 　　苏敏的呼机响了，一定是慕老师要来催卷子。 　　果然是，她去回电话，不多一会儿慕璟川就来了。 　　“叔，这是我老师，来拿我中午写好的卷子。你继续记。” 　　慕璟川之前在婚礼上见过她叔叔，所以知道，礼貌地叫了一句：“叔叔好。” 　　苏强生看这传说中的慕老师生得很是俊俏，和他家苏敏听般配的，可惜苏敏还小。于是热情地招呼道，“慕老师、坐坐。” 　　“没有妨碍到你们吧？” 　　“不打紧不打紧，你们聊，我继续记数。”苏强生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妞妞，你再去买点吃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慕璟川转身就去服务台。 　　苏强生催促：“妞妞，别愣着，快去啊，人家还是学生。” 　　“没关系，回头我请他吃大餐。” 　　经过肯德基后，苏敏也不抢着去买单了，反正抢不过。 　　慕璟川这次学乖了，只点了三杯饮料。 　　苏强生见这后生如此懂事，心里很是喜欢，客气地道：“这怎么好意思让慕老师来破费。” 　　“都一样，客气了。”慕璟川回道，他好奇这叔侄二人在这干什么。 　　“我叔想开个店，对面店里有个柜台是卖小东西的，我们在计数，看看他一个下午能卖多少，再决定开不开。”苏敏解释着。 　　“是什么样的小东西？” 　　“一些很精致的女性用品，比如带钻的头饰之类的。” 　　慕璟川一下子来了兴致，“这主意谁想出来的？” 　　苏敏笑着喝了一口西瓜汁。 　　“我就说不能干吧，慕老师你比苏敏大几岁，又是城里人，是不是觉得不能做？”苏强生问道。 　　慕璟川瞧了一眼苏敏，果真是她想出来的，看来不能小看这丫头。 　　“我觉得有市场。”慕璟川对苏强生道。 　　“……” 　　叔侄二人都没想到慕璟川会这么说，苏敏势必要重新审视慕璟川，除了会读书以外，还懂生意？ 　　也对了，听说他妈很会做生意，遗传基因不容忽视。况且对数字敏感的人做生意本就有天生的优势。 　　“真的吗？”苏强生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女性天生爱美，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越来越有钱，会开始注重这些。现在也不是不注重，但是相对来说卖的人少，东西匮乏。做生意就要敢于吃螃蟹。” 　　苏敏惊了一惊，他真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慕老师？ 　　☆、第51章 　　“做生意就要敢于吃螃蟹？”苏强生纳闷起来。 　　慕璟川给他解释：“就是先下手为强, 敢于尝试的意思。” 　　苏强生想想, 也是这么个理。 　　但是他忽然觉得, 这师生二人是不是商量好来忽悠他的？这俩小屁孩, 竟然懂这么多？ 　　见苏强生不说话, 慕璟川也不再多言，对苏敏道：“我们把昨天的卷子讲一下。” 　　师生二人一板一眼地开始讲课, 两人都时不时地瞄一眼苏强生。 　　苏强生计数计得很认真, 而且进去几个人, 出来几个人, 到底成交没有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他真的很困惑。 　　到底该不该听这两人的？况且开个这样的店铺，得花不少钱吧，张芳芳肯定不同意。 　　纸上的数据倒是很漂亮，这家店铺生意真好，时不时地就进去一个人, 成交一笔。 　　苏强生本想再跟慕璟川说点什么，结果他讲完卷子, 居然没有多停留半刻就走了。 　　叔侄二人临傍晚才收工，苏敏得赶回家吃晚饭, 不然梅奶奶会惦记。她不能刚进门就像个野孩子, 到处乱跑。 　　夜里, 苏强生和张芳芳说起这事，张芳芳就当个笑话听了，“苏敏才几岁，她的话你也信, 跟她妈摆了两天早点摊，就以为自己能做大生意了么？再说她哪来的钱，她要是有钱并且敢投下去，我们再跟着少投一点还差不多。” 　　“可是我看那店里生意真不错。” 　　“人家有生意，你去开就不一定了。况且我们哪来那么多钱？总得几万块吧？万一砸了，我们怎么办？” 　　苏强生一想也有道理，但是他心有不甘，想等苏敏来找他，叔侄二人再去一次刨冰店。 　　昨晚苏敏回去后，他去了一趟对面商店，右手边的柜台确实摆满了女人用的一些小玩意儿，他看不出来漂不漂亮，但是挺舒服的，本还想买个给张芳芳，一问价格还挺贵的，镶钻的那种发卡要四五十块钱。 　　四五十块钱呐。 　　四五十块钱都能买十来斤肉了，猪肉吃进去至少会长肉，你整天带着个那么贵的东西在头上，能长出花来吗？ 　　真搞不懂这些城里人。 　　当然，他常常被张芳芳念叨：“你看看，别人什么都有，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我要什么没什么！” 　　“过几天赶圩，给你买根牛链子，你要不要，那个又粗又沉、还显眼。” 　　张芳芳起得骂娘，她常常和人说，她这辈子是不指望苏强生给他买金子了。 　　这么想来，也不是城里人农村人的问题了？城里人要漂亮买镶钻的发卡，农村人也是要漂亮要炫才都嚷嚷着要买金项链。 　　真还跟慕老师那小子说的一样，女性天生爱美？ 　　左等右等，等不到苏敏，他只好自己去了。 　　鉴于昨晚进过那家店铺，他换了个隐蔽的位置，以免被发现。 　　做贼心虚。 　　事实上苏敏是故意不去找苏强生的，她正呆家里，写作业、吹空调。她得让苏强生着急起来，即便着急，也并不代表说她婶婶张芳芳就答应了。 　　钱还在张芳芳手里呢，他们肯定会反反复复。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季一庭夫妇一走，季忆就开始放飞自我，去找陈然，之后又把他带回了家。 　　到底是谁的意图，苏敏不知道。 　　陈然一到季家，就开始找苏敏要卷子，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吧。 　　苏敏借给他了，但是不许他带走，只能在季家看，季忆给他出主意道：“我们可以把卷子拿去复印一份，这样你们俩都有了。我知道就在小区前面的广告店里有复印机，我们去问一下吧。” 　　陈然一听说有这样的机器，眼睛都亮了，一脸恳切地询问苏敏道：“可以让我复印一份带走吗？” 　　陈然很好学，苏敏知道，陈然心思重，她也知道。 　　苏敏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爽快地让他拿走了。 　　两个孩子飞一般地走了。 　　陈然看着那机器刷刷地出来几张一模一样的卷子时，他感叹如果他们学校能有一台这样的机器就好了，复印卷子多方便，老师们就不用油印那么麻烦了，写卷子也不沾手。 　　他越来越羡慕苏敏，有这样好的老师，还能跟着她妈嫁进这样的家庭。 　　为此，他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要和苏敏一样留在城里上学。 　　难度有多大，他知道，但是总要试试。 　　他现在交的朋友，比如季忆，也是一个关系网。离开了这里，就等于关系网破了，尽管日后可以书信往来，也约好了一起去北京，可未来的事情哪说得准的。 　　他只想扩张这个关系网，而不是打破。 　　他也要上知州最好的中学。 　　季忆又拉着他回去了，要他跟苏敏一起多讨论学习。 　　于是跟出租屋一样，三个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季忆觉得三个人不够，她可以再找一些同学来，更热闹，反正家里没大人。有什么关系的。苏敏马上制止道，“要是再带人回来，那我可出去玩了，我下午还有正经事情呢。” 　　“姐姐，你有什么正经事情啊，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你还是跟陈然在家里玩吧，我叔那边有事情需要帮忙。” 　　季忆太闹了，而她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就算真的十五岁她也没这么闹过，她没有闹的资本。 　　“好吧，如果需要我，一定要跟我讲，我已经闲得发慌了。” 　　“马上开学了，好好闲几天，过几天就不会发慌了。” 　　“姐姐，陈然要回家了，我们要不要办个派对，给他饯行啊？”季忆问道。 　　又来了。 　　办派对饯行，这些城里人还真洋气。 　　“陈然又不是出国，或者回乡下不回来了。”苏敏道，这办派对还不是得季忆来张罗，浪费的也是家里的钱，“陈然你说对不对？” 　　陈然见苏敏不同意，很识相地道：“对的，办什么派对，我请你们吃顿饭就好了。” 　　你看，陈然反应多块。 　　“不啊，陈然说他暑假才会来了，还要整整一年呢。”季忆嘟着嘴，“而且人多才热闹嘛，我请几个同学来一起唱唱歌，跳跳舞。” 　　“其实你可以在寒假的时候去乡下看他呀。”苏敏给他出主意。 　　“这也是个办法，我考虑考虑。” 　　苏敏看着季忆一脸天真烂漫，想着季忆这丫头该不会喜欢上陈然了吧？陈然可不是良人。如果小时候玩玩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也就无所谓，来真的，还是避开为妙。 　　不过，马上一个城里一个乡下的，季忆这样的小丫头，应该很快就会把陈然抛到脑后的。她没有乡下朋友嘛，也就图个新鲜。 　　季忆的朋友圈不缺乏聪明上进的孩子。 　　午休过后，苏敏终于等到了苏强生的电话。 　　苏敏不紧不慢地回了出租屋，苏强生泡了一壶茶正等着她。 　　他中午又被老婆骂了，连带着他老娘孙奶奶也开始骂：“好好的日子不过，开什么店？做做早点不就蛮好的，别搞这些幺蛾子，手里的几块钱留着以后回家盖大房子不好吗？” 　　他内心痛苦，必须和这侄女诉诉。 　　“妞妞，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奶奶和婶子都不同意，我也没招了。” 　　“那叔，你觉得这个店铺有钱赚吗？” 　　“有啊，肯定赚钱，关键是看别人家好赚，到自己头上就不一定了。而且你没时间，又没钱。要是你现在已经不上学了，我也就拼了这条老命，我们叔侄二人干一票，管他赚还是亏钱，大不了从头再来，大不了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苏敏赶忙拦住他，“叔，扯远了扯远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要去干要命的事情呢，这问题的关键还是没钱对吧？” 　　“有钱就好办了，我直接大手一挥，干！” 　　这问题不是没钱，是她没钱。苏敏当然清楚，她早就料想到了，但是她也真真没钱，她才十五岁，去哪弄这笔钱呢？ 　　“叔，我们先不谈钱的事情。反正也黄了，就算了。你今天上午有去店铺？” 　　“没事干，我就去看了看。” 　　“你把数据给我看看。就算不开店，我们叔侄两个也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开辟一条新路来。” 　　苏强生把数据从抽屉里拿出来，他把这份数据当宝贝，人生头一回呀，去记录别人做生意的过程。 　　苏敏算了算，购买率达到80%以上，并且买的并不止一样东西。也就是说，进这家店就没有空着手出去的。 　　老店无疑。 　　经营了起码五年以上，这些客户都是回头客，是长期积累的结果。细心的苏强生还记录了买小柜台的销售情况，很不错，这是最重要的。 　　恰当的时机，做恰当的事情。 　　“叔，我们干吧，我保管你过两年就能在知州买房，真的。”苏敏劝起他来。 　　“妞妞，不是我不肯，而是真没钱。” 　　“那这样，你和我各出一半，你和婶婶负责干活，当然，这个是有工资的，就按照市价来，怎么样？” 　　苏敏已经不指望拿干股了。 　　“你哪来的钱，叫后爸投吗？”苏强生就奇了怪了，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呀。他以为没钱，她就会退缩了呢。 　　“哪能啊，我妈又没钱，而且刚嫁过去，就让人投资，别人还以为我们一家是骗子呢。”苏敏看着苏强生，突然笑得阴测测的，“叔，不然你跟婶婶商量一下，借我一点吧，到时候我给你们写借条，算利息给你们。” 　　“好你个丫头，亏你想得出来。这还一样是我的钱，我还得分你更多，不干、不干。”苏强生差点呕血，真是个鬼丫头啊，主意又打他头上来了。 　　苏敏也就那么一说，哪能真的期望苏强生两夫妇。 　　“叔，这事情你跟婶婶和奶奶交代好，等我妈回来，叫她们千万不要多嘴告诉我妈，万一被季家知道了，他们会觉得我们是在变相要他们的钱。再说，他们也和你们一样，不会相信我的。” 　　苏强生点头，但是那些妇女的嘴，他哪能管得住。 　　苏敏早就下定决心，要干，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行启动本钱小，利润又高，资金流动也快，不消几年肯定盆满钵满。等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她可以再换一种经营模式。 　　苏敏只恨自己小。 　　这年头既没有网贷又没有信用卡，咋整呢？ 　　借，只有一条路！ 　　可是谁会借钱给她这十五岁的小女孩，还是拿去做生意，不被人笑掉牙就不错了。 　　当然，在还没开始时，你啥也不是，你就是小女孩，一旦这件事情成功以后，那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届时别说找人借钱，钱会找上你。 　　这个资金难题，实际上是最简单的难题，假如事情做上路，还不知道有多少难题需要解决。 　　一件一件解决就好了。 　　“叔，你负责去说服婶婶，可别我的钱借来了，你又不干，那到时候我可找别人去。” 　　“你口气还不小，要是你能把钱借来，我就自己拿钱出来和你合股干。” 　　这小姑娘进了城就不认识妈了，口气真大。那可是好几万块钱呀。苏强生才不信，苏敏能把钱借来。 　　“那我们叔侄可一言为定了，反悔就不能怪我到时候把肥肉分给别人咯。” 　　“你这小丫头，你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快去筹钱吧。” 　　苏敏骑着自行车离去，她一路上在想，去哪弄这我四五万块钱？ 　　之前她已经盘算过了，按照知州店面的行情，最好的地段是3000一间，半年一付，那就是一万八。届时看情况，还能和房东商量一开始季度付款，尽量把合同期签长，免得到时候做起来被撬墙角。 　　装修的话，也是大头，她得画个大概的草图，找好材料才行，要区别于现在一般店铺沉闷又简单的装修，得装修出明亮又温暖的感觉，最好来点小清新，灯光很重要，别舍不得钱。按照现在的物价大概需要两三万。 　　按他们总投资十万算，余下的钱拿去进货，周转。 　　进些中学生喜欢的，精良一些的小东西。韩流来袭，这就是一个风向标。她也是当初租房子时在街上瞎逛，受了CD店，H.O.T的启发。 　　她中心区转悠，看店铺，马上要开学了，得着手安排这些事情才行。 　　有两间店面要招租，她记下电话号码，回头让她叔叔来看看。 　　一个小女孩，问了也白问。 　　幸好这年头还没开始流行转让，否则这投入资金20万都不止。 　　苏敏看着这一座座黄金一样的楼，等有钱了她第一件事就是买买买、买楼！ 　　今天的卷子还没交，慕璟川说他有点事情。 　　苏敏把秦铮呼了出来。 　　姑姑飞虹，她是不敢开口借的，开口了只有挨骂的份。虽说平时做事情，姑姑很支持她，但她一向主张，小孩子家家就应该读书。所以这不仅不能开口，还得背着她，被她发现就黄了。 　　话说回来，好像被哪个长辈发现了都要被骂，所以想想也是很苦。 　　总有一天会曝光的，那就在曝光之前把事情搞定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从秦铮口袋里挖点出来，哪怕合伙也行。他口袋里会有多少银子？三五千，最多不会超过一万吧！ 　　想到此处，她脑子里立即萌生出另一种办法，就是入股，写招股书，让秦铮去募资。 　　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哪个口袋没有几千一万的？ 　　能不能募到钱就看秦铮的游说能力和这些人的眼光了。她表哥可不是一般人，将来会在大公司干投行的，虽然现在才十八岁，还是个愣头青。 　　秦铮很快就到了，仍旧是昨天的刨冰店。 　　苏敏简单地和秦铮说了一下事情，秦铮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然后又大笑，“小敏，你这脑子怎么这么好使，可是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夜你个头！苏敏真想给他后脑勺一掌，人家慕璟川一听说，马上就觉得这是商机，不过她也没跟慕璟川说自己要干，不然估计也是秦铮这表情。 　　你们这些大人啊！ 　　“表哥，马上上大学了，节日生日的，你想不想给我嫂子送点体面礼物了？稍微体面一点的礼物好像都不便宜吧，上次你妈跟我说她一副墨镜就得几百块，一个包好几千，这还是便宜的呢。这些就不说了，说实际点的，你们男生看得到的吧，手机，你不想自己买一个给自己，再送个给嫂子，每天短信来短信去的，然后永远告别呼机时代？这些需要钱，现在就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而且是用表哥你亲手赚的钱，这意义就大不相同了吧。” 　　“我可以去做家教……” 　　“……” 　　苏敏卒。 　　“谁说妨碍你做家教了，这投资又不要你花时间，花精力，只要等着收钱就好了，不出一年就能收回本金。你真的觉得这样的机会很多吗？” 　　“还投资，你倒是一套一套的。说，哪里学来的？” 　　“母胎里带来的。” 　　“……” 　　秦铮卒。 　　苏敏继续努力着，“怎么样，表哥，要不要我写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给你？” 　　这真的是从母胎里带来的？难道苏家祖上有生意大亨，遗传下来的？ 　　秦铮开始哭穷，“可是我没钱呐……” 　　“你没钱没关系，你的那些同学肯定有的。这样，我明天写一份计划书给你，然后我跟你的同学们募集，他们以后都是股东，赚钱了分红，亏了算我的，以后我长大了赚钱还他们，附带利息。到时候可以写字据。” 　　这原来还有招在等着，她倒是聪明，他的同学口袋里都有几片钱的呀。 　　“那谁给你担保啊？” 　　“当然是哥你呀，他们肯定不相信我，但是相信你呀，怎么样？” 　　秦铮好想哭，他真的想把这丫头的脑颅锯开，看看里面到的装了啥，怎么这么多鬼主意，还有板有眼的。 　　“你别逼你哥我呀。” 　　“没没，哥，我真没逼你，全凭你自愿，但前提是，不能和姑姑讲，不然我会被打死的。”苏敏提醒道。 　　“难道舅妈也不晓得？” 　　“连你都看我像个怪物一样，我妈岂不是会觉得自己生了个怪胎？她会崩溃的，所以这种小生意，我们几个孩子做做就好了。我保管你上大学以后想给嫂子买啥，买啥。” 　　“才知道自己是个怪胎呀，真的是个怪胎。”秦铮摇着头，“我怎么会有个这么聪明的表妹，要我，打死也想不出可以跟我表妹的同学募集钱的方法。” 　　“电视剧没看过呀，真的是少见多怪。” 　　秦铮18岁了，虽然还是学生，但具备独自思考的能力。细想下来，苏敏的思路是可行的。所以他对这个妹妹是大写的“服”字。 　　他自己是没几块钱的，难道他真的要去帮这小丫头四处求人吗？会被那帮家伙笑话的吧。 　　秦铮也是个热血少年，这么一想下来，他决定帮一帮这妹妹，自己先投。自己手上的5000块压岁钱拿出来，再找十个像他这样的人就好了。 　　十个啊，那他就要做十份担保。 　　可他这妹妹，到底明不明白担保是什么意思，到时候别把他给坑了，问清楚为妙。 　　苏敏见十分担心，就给他解释了一遍：“担保人就是，假如这笔钱我还不上了，就得哥你来扛着。”解释完，苏敏狂笑不止。 　　“你还笑，还笑……”表兄妹小打小闹起来。 　　“小敏，你不觉得你是在坑你哥吗？” 　　“不啊，要是哥能给我担保，我这辈子都会感谢你的。当然，我才不会让你给我担保，你马上要上高三了，万一因为这个事情没考上好大学，那我罪过不就大了吗？他们要投就投，不投就算了，毕竟这事也不好勉强。” 　　秦铮这才放下心来，又不相信地问：“真的能赚钱吗，你就那么自信？” 　　“当然的，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晚上回去写计划书，怎么样？” 　　秦铮佯装勉强，“好好，算是怕你了，你得写好了，不然募集不到钱，我不管的。对了，万一钱弄来了，舅妈还是不肯怎么办？” 　　“再想其他办法咯。” 　　秦铮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真希望张芳芳不同意，看她后续还有什么招。 　　计划书这种事情对苏敏而言是so easy，她甚至能现场写一份，但是该装还得装，不然真会被认为是怪胎。并且写计划书的时候得收着，只写最基本的东西就好。 　　“今晚上要还是明天再给你……” 　　“这么着急吗？你得让表哥我缓缓。”秦铮亲亲拍着胸脯。 　　“表哥，我没时间啊，你要知道我马上开学了，你高三重要，我初三也同样重要。而且我课本身就跟不上，得抓紧，是不是？” 　　“行行，你抓紧时间，我也抓紧时间。就这么定下来吧。” 　　分开后，秦铮又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脑抽了，怎么会答应给一个小姑娘去找钱呢？要是被他妈知道，还不被骂呀？ 　　可是都答应了，怎么办？ 　　她明天真能写一份计划书出来？ 　　不过在计划书上，他可以行使否决权。 　　哼哼，小样~ 　　然而，他表妹还会再写呀。 　　果然是脑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来一波红包，要留爪哟~ 新年快乐！ 　　☆、第52章 　　秦铮拿到计划书后, 他居然忘记行使他的否决权了。他没见过计划书, 所以不知道这两页纸规不规范, 反正让规范见鬼去, 他看了那内容就想投钱干。可惜他只有5000块。 　　秦铮拿着那两页纸直奔慕璟川。 　　慕璟川是个财主啊, 这些同学里，他最有钱了。 　　在路上他想着, 得好生说服他才行, 能一炮打响, 再去拉别的同学时, 把慕璟川往他们面前一甩：慕总投资了一万，哥几个不真不考虑考虑？ 　　他们肯定大跌眼镜，慕璟川居然投资，跟投跟投…… 　　秦铮一阵幻想，所以他一定要拿下慕璟川, 并且让他占到股本的20%，秦铮自己投10%, 这就有30%，这样他在找7个头5000的就行了。 　　让秦铮万万没想到的是, 慕璟川看过计划书之后, 眼都没眨一下说：“我全包了。” 　　“……” 　　“跟你表妹说, 这五万我全包了，另外再追加一万，就是六万，占总股本的60%, 六万里借两万九给她，亏了算我的，赚了连本带利还给我。有一个条件是，我们必须捆绑在一起，也就是说，我们实际上是一个股东，我给她的一半是我们私下的协议。我全权委托她管理。” 　　“……” 　　秦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不是，那我的那5000块钱呢？” 　　他跑东跑西的，居然把自己的股份给丢了？这不能够啊，他还指望这这笔钱盈利以后，送个手机给女朋友呢。 　　“你可以找你舅舅匀一点给你。” 　　“别找我舅舅了，你这大头匀一点给我就好了。5000块才占十万股本的5%。” 　　“你先去找你舅舅，他肯定愿意的。”慕璟川一副不容商量的口气。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这人到底是认真还是闹着玩的，秦铮满是质疑，“你不会说着玩的吧？” 　　“你见我说过胡话吗？” 　　秦铮想想也对，他这好朋友确实说一不二，连玩笑都不怎么开的人，这么大的事情更不可能随便答应。 　　从慕璟川家里出来，秦铮脑子里还是懵的，这么容易就把事情搞定了？之后一个人在马路上傻笑，笑出了声，路过的人都看着他，心想着：“这么俊的孩子，莫不是傻子吧？” 　　他直接去了季家找苏敏，苏敏起初觉得是他表哥又反悔不干了，所以她得再继续游说。 　　家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骑着自行车出去，老远秦铮才一本正经地告诉苏敏：“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苏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说我找到钱了。” 　　苏敏吓得直接停下自行车，下来推着走，“哥，你找姑姑借了？” 　　“那还不被她打死。” 　　“那你哪弄来的钱？”苏敏不相信。 　　秦铮卖起关子，“你要的钱是多少来着？” 　　“五万，我都在计划书上写了啊，哥快告诉我。” 　　“我给你找了六万，但是我把自己的5000丢了。”秦铮好想哭。 　　“真的假的，总共找了几个人？你快急死我了，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吧。” 　　“你的慕老师一个人承包了六万。”秦铮好伤心，苏敏居然不关心他也要投5000块，5000块就不是钱吗？ 　　“啊，真的吗？慕老师这么干脆？” 　　两人顶着个大太阳，边走边说，都忘记要走到树荫下了，听说慕璟川要借两万九给苏敏时，苏敏差点把自行车扔了，去抱着秦铮庆祝。 　　慕老师不仅有眼光，还是个大善人，去哪找这样的大善人啊。一般投资人只会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碳的。 　　秦铮看着苏敏一脸兴奋，再次强调：“但是，小敏，我把自己的5000块股份弄丢了。” 　　苏敏半天才缓过来，“哥，你昨天不是说没钱吗？” 　　“我、我把我十几年没动过的老婆本拿出来不行吗？” 　　“好、好，行，那你去找你舅舅吧，去他那抠一点出来，你舅妈肯定同意，并且感谢你。她恨不得一分钱不掏，上班就好。” 　　秦铮一脸鄙视，“啧啧啧，你们师徒果然是一丘之貉。” 　　苏敏没空理他这茬，她得确认一下这件事，建议道，“哥，我们把慕老师约出来吧，一起庆祝一下，怎么样？” 　　“我的事情还没搞定呢！” 　　“你放心放心，我会帮你跟叔叔说的，他巴不得你投呢。”苏敏安慰着表哥。 　　他们打电话给慕璟川，三个人继续约在刨冰店。 　　慕老师还带来两份卷子，一份是批过的，一份是要写的。 　　秦铮夺过来看了看，道：“苏敏，可以啊，进步神速。” 　　“那是，名师出高徒。”苏敏得意起来。 　　“你以后做生意了，这成绩能跟上吗？马上可就是初三哟，考不上重点高中，看你怎么上大学。”秦铮提醒她。 　　“我有空会辅导一下。”慕璟川回道。 　　秦铮也没话说了，这表妹命好。 　　“真的吗，慕老师，这是真的吗？”苏敏很激动，毕竟在九七年，六万块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对一个高中生而言，啪的一声就甩出六万块，很难让人相信。 　　“补课吗？”慕璟川问。 　　“不是，我说的是六万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苏敏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真的太感谢您了，慕老师。” 　　“别感谢我太早，我是要写合同的，并且借给你的钱也是要收利息的。” 　　“算、当然得算，假如亏了，我也得算利息，等我将来赚到钱了再还给你。” 　　“也行啊，就按照银行利息来算吧。”慕璟川道。 　　这是什么感觉？被大馅饼砸中的感觉，而且这馅饼是加牛肉、羊肉，不是猪肉的。 　　苏敏猛点头，“可以可以。合同就慕老师你来起草吧，毕竟你们家是开律师事务所的。” 　　不是苏敏不会起草合同，但她没有出一毛钱的现金，在资金划分上，理应由慕璟川分配。借多借少，是她的事情。哪怕一毛钱不借，她也觉得没问题，她可以争取干股。 　　慕璟川没有异议。 　　很快苏敏就跟他们说起了街上有个店面的事情，对于位置，师徒二人开始讨论起来，秦铮时不时地插上一句。 　　他们这是真要干起来了？ 　　秦铮还在惦记着他的股份，5000块呀。 　　慕璟川发现，苏敏在做生意上有惊人的天分，这完全不像个十五岁的孩子，或者说是刚做生意的人 　　当然，她是摆过早点摊的人，所以她说她知道人流量的重要性。 　　“你看我跟我妈在城中村门口一天卖100多碗锅边，其他的东西包子馒头因为是倒过一手的，利润也就降了很多，所以一天也最多赚个一百来块钱，但是如果这个早点摊，在西山市场门口（知州最大的菜市场)门口，那利润肯定能翻三倍，因为人流量大，而且那边都是卖早点的。形成了一个人流圈子，尽管竞争大，吃的人也自然很多。我当时是觉得离我们住的地方太远了，而且我妈又还要上班，就没有过去那边。” 　　“那两家店面转角那家应该贵很多，可位置也好很多，到时候可以开两个门，所以我们宜早不宜迟，得先下手才行，免得被人租了。” 　　慕璟川点头道：“那我们先过去看看吧，回头约一下房东。” 　　此刻的秦铮只恨自己为什么拿不出六万块钱，哦不，他连六千块都拿不出来，就只能跟在他们两位大股东后面混了。 　　他跟着两位大股东去了全知州人流量最大的老街，一到节假日，人潮汹涌。苏敏想要的铺面还没租出去。 　　门开着的，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 　　这排店铺都是卖中低端的衣服鞋子，楼上是高端的百货商场。 　　三个人转了一圈，很满意，出于对比心态，也去了另一家店铺看了一眼，最后决定要转角那间。 　　临近中午，苏敏没有心思一起吃饭，她拉着秦铮去了叔叔家，得说服叔叔才行，不然谁来给他们干活。 　　苏强生见苏敏又来了，头有点大，况且张芳芳还在呢，可能要开战。 　　孙奶奶见孙女外孙都来了，高兴坏了，赶忙张罗他们一起吃饭，这菜刚下锅，饭虽然煮上了，但是可以下点面条。他们俩人也就不客气地留下来蹭饭。 　　苏敏去给家里打电话，说在奶奶家吃饭，免得她们担心。 　　打完电话回来和秦铮对了个眼，两人开始和苏强生说这个事情。 　　苏敏先开口，“叔，我们昨天商量的事情还算数不？” 　　苏强生想都没想就道：“算、算。”她才不信这鬼丫头能找到钱。 　　耳朵灵敏的张芳芳听到他们在讲事情，这不肖说，肯定是讲开店的事情，念头还没打消呢，她得好好出去给苏敏上上课，得投资好几万块钱，哪是闹着玩的，况且，去哪找这些钱去？让季家投资，苏强生昨晚都说了，不能够啊。 　　她翻炒着锅里的回锅肉，冲外屋喊了一声：“妈，进来一下。” 　　苏敏知道，她婶婶要来了，也好，反正都要面对的，倒不如现在沟通好。 　　很快，张芳芳就出来了，端了条矮凳做到他们中间去，“妞妞，我听说你想跟叔开店？” 　　“是的，婶婶，我已经把钱找来了。”苏敏说。 　　苏强生两夫妻直接傻眼了，这、这，不可能吧，这小屁孩一个晚上时间去哪找的钱，抢银行差不多。 　　苏强生半天才缓过劲来，“妞妞，你找了多少钱啊？” 　　“六万！如果叔觉得太多了，那我就退回去一万，我拿五万出来，你们拿五万，我们各占一半。” 　　苏强生骑虎难下地看着张芳芳，张芳芳道：“不是，妞妞我跟你叔没钱啊，真没钱。” 　　“那，舅妈，我也投5000块钱，搭在苏敏那边。”秦铮赶紧插话。 　　苏强生：“……” 　　“那现在就有六万五了，我们原本说的是投资十万块钱，叔，你现在只要出三万五就好了。”苏敏给苏强生算账。 　　“那你跟叔叔说说，那六万块从哪来的？” 　　苏敏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叔，我们现在是真干，不是说说而已，现在要把事情定下来。如果你不干的话，就得去找别人了，现在在找店面。耽搁不得。” 　　张芳芳插道：“三万五也不是小数目，得让我们俩商量商量不是。” 　　“当然、当然，你们下午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行，慕璟川说他去找他的亲戚。我是希望叔叔和婶婶来做，毕竟这是赚钱的生意，我想让你们早点在这买房。”苏敏尽量把话往漂亮了说，这个除了慕璟川要找亲戚，其他也是事实。 　　这群孩子怎么这么精明？苏强生真是痛心疾首，后悔没有早答应苏敏拿出5万块来合作，这样他至少可以占50%，现在倒好，生生地把15%让给了别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 　　张芳芳还是舍不得那钱，一群孩子的话能信吗？她道，“我觉得我跟你叔买买早点，他再去找份工作就挺好的。” 　　“可是，你那六万块真的会到账吗？”苏强生还是不太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我下午让慕璟川把钱取出来拿给舅舅看看，怎么样？”秦铮道，这舅舅真的好墨迹。 　　“那倒不用。” 　　“怎么不用？”张芳芳脱口而出后，发现有点过了，笑笑说：“我就是觉得一个小孩子家的，哪来那么多的钱。” 　　“舅妈，他每年压岁钱可以收五六千，平时他爸、妈、奶奶都会给零花钱，每次比赛得奖还有奖金，买大件的东西家里会掏钱，你算算，他这一年得存多少钱。去年光奖金拿了有两万吧。”秦铮道。 　　“苏敏，那干脆让你那慕老师多投一点，我跟你叔投个2万块钱吧，怎么样？” 　　苏强生终于被这老婆给激怒了，“够了，这事情就这么决定吧，按照十万块钱算，我们拿出三万五，其他的慕老师给6万，秦铮给5000块。秦铮你妈同意吗？” 　　“舅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 　　张芳芳觉得被苏强生在小辈面前，驳了面，心里不痛快地进了厨房，跟孙奶奶叨叨一番。 　　孙奶奶拿着锅铲冲了出来，“强生，你就别开什么店了，好好卖早点，安生过日子吧。” 　　苏敏和秦铮一脸同情地看着苏强生，他这日子过得也是很苦。 　　“行了，妈，就这样吧，这个家我是户主，我决定了，干一番，大不了回家种地。”苏强生摩拳擦掌地道。 　　苏敏给了苏强生个大拇指。 　　孙奶奶真的差点背过气去，这倔儿子就跟他爹一个德性，什么都不听，以后有他苦日子过。气呼呼又进了厨房，婆媳二人在里面把苏敏骂了一通。 　　苏敏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是要被嫌弃了，等赚钱以后，才会被人奉为上宾。那吃完这顿，以后就少来这吧。 　　苏敏和秦铮还是厚脸皮地吃了一顿饭，他们觉得这顿饭特香，真带劲，秦铮还不忘跟小外婆献媚，“还是小外婆家的饭好吃，真好吃。” 　　孙奶奶的气顿时全消了，“乖孙子，好吃多吃点。” 　　张芳芳喉咙里还是有口气咽不下去，她准备等着俩小破孩走了，跟苏强生大干一场。 　　当面开战？她毕竟也是人家的舅妈，婶婶，总要有点形象吧。 　　吃完饭，苏敏和秦铮麻溜地走了，留下苏强生面对两只母老虎。 　　这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天。 　　苏强生还得阻止这俩婆娘跟飞虹和梁美清告状，免得事情黄了。 　　他这个做舅舅叔叔的也是心累。 　　苏敏回家午睡，顺便写卷子，下午得催她叔叔把店铺的事情定下来，之后还有很多的事情，比如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而且后两样得走流程，过程很漫长，虽然也不妨碍开店。 　　届时有人来检查，跟他们说正在申报就好了，一般也不会为难你。 　　陈然也在季家。 　　见苏敏回来，很高兴。 　　苏敏知道他肯定是来拿新卷子的，很主动地把卷子给陈然拿去复印。 　　季忆对苏敏道，“姐姐，陈然明天就回去了，晚上想请我们两个吃饭。” 　　“你们俩去吃就好了，我晚上还有点事情呢。”苏敏推托道。 　　“姐姐，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呀？”季忆这两天都没和苏敏在一起，她有点抱怨。 　　“就是我叔叔那边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苏敏摸着季忆的头道，“乖啊，你和陈然去吃饭。陈然，好好照顾我妹妹。” 　　在看卷子的陈然应了一声，“好。” 　　陈然其实很失望，他已经快不认得苏敏了，以前两个人好的时候，说过的话她忘记了吗？两人在小树林牵过手的事情，她也不记得了？ 　　虽然只有一次，牵过之后，大家就当没事发生过一样，可是不都得记在心里吗？ 　　“可是，”季忆不甘心，“我也可以帮忙的。” 　　“小忆，谢谢你，如果要帮忙我会跟你讲的。所以你们俩就开开心心去吃个饭吧。” 　　季忆无可奈何地去找陈然，和他嘀咕一番，两人出去复印卷子，之后各回各家，午休，打算晚上好好吃一顿。 　　季忆真有点舍不得。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苏敏到底在忙什么呢？ 　　晚上临吃饭时，季忆还呼了苏敏，让她出来一起吃，苏敏没去。她正和叔叔、秦铮、慕璟川在老街等房东。 　　苏敏估摸着，上一个租客为什么不续约，很大可能上是因为房东要涨房租了，并且涨了不少。 　　房东很快就过来，果不然，他开的价钱比周围贵了两成，也就是别人一年3万，他们3万6。 　　“我的面积本身比别人大，况且可以开双门，这个价钱不能再少了，所以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这是房东的理由，看他们全是小兵，还剩一个半洋不土的乡下男人，这真是来做生意的嘛？ 　　几个人站在一边嘀嘀咕咕商量一番，苏强生不同意，觉得这店租太贵了，另一间肯定没这贵，苏敏看向慕璟川，慕璟川表态道，“我们家在这旁边也有两个店面，我听说也要涨了。这是趋势，就算今年不涨，明年肯定涨。” 　　“叔，租下来吧。”苏敏，“这个位置真的不错。” 　　“舅舅，租下来吧。” 　　苏强生觉得自己是被几个毛孩子着绑架着租下这间店面的。 　　说好以后，房东又问，“你们到底是谁签合同？” 　　慕璟川不缓不急地道：“我叔叔。” 　　苏强生顿时来了精神，就他一个大人，理应他来签。 　　“合同签几年？”苏敏问。 　　“签三年。” 　　“我们可以签六年吗？” 　　房东看了看着小姑娘，看着人小，口气倒不小，“当然可以，但是三年后房租要再涨20%。” 　　“好的。”苏敏爽快答应下来，这比逐年递增百分之十，人道多了。 　　“还是你们再商量一下？”看着人多，房东觉得这小姑娘肯定做不了主。 　　“叔叔，就这么定下来，怎么样？” 　　慕璟川意思性地问苏强生，苏强生也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付了定金，苏敏想起个大问题，这装修找谁啊？他们叔侄二人在这都人生地不熟的，慕璟川和秦铮又是学生，也不敢去问大人，她拉着房东道：“老板，你认识装修队吗？做事情细心的那种。” 　　“有啊，我有个远方亲戚是做装修的，要不要介绍给你们认识？”房东也热情，有生意自然会想着亲戚，“我家里就是他装修的，还不错。” 　　“可以的，只要他按要求施工就行。”苏敏道。 　　“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你们自己跟他联系，我也会跟他说一下。” 　　“那要算便宜一点哟。” 　　“会的会的。” 　　房东走出去还不住地回头，这丫头还挺厉害的。 　　秦铮打算拉着这几个人去搓一顿，扫兴的慕璟川不去，“我还有点事情。” 　　“不行，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商量呢。而且你有女朋友吗，你有女朋友吗？我都没说要走，你说要走，简直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你有女朋友吗？ 　　这句话瞬间把慕璟川戳到内伤。 　　☆、第53章 　　 　　（接上） 　　“慕老师, 走吧, 一起去吃顿饭, 要是没你支持, 我们这个店哪里开得起来。”苏强生也邀请道。 　　“反正我都要请你吃顿大餐的,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我带钱了, 我请客。”苏敏拍着口袋, 示意她真的有钱, “说好了，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着买单，谁买我跟谁急。尤其是你，慕老师。” 　　慕璟川突然有点抹不开面，就跟着他们去了。 　　秦铮找的馆子, 生意好到爆的大排档，去得早, 他们挑了个好位置。 　　点了一桌菜，来了一件啤酒。 　　“你们说今天会不会把苏敏吃破产掉。”秦铮笑着道。 　　“要是我的钱不够买单, 就拿我表哥在这当。”苏敏咬牙切齿。 　　苏强生颇为忌讳, “呸呸, 大吉大利，我们生意还没开始做，铮铮你说什么破产。” 　　秦铮赶忙承认错误：“嗯嗯，大吉大利、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大家都笑起来。 　　服务员上了开水, 苏敏把几个人的碗和杯子烫了一下，开始挨个倒酒。这中间，上了一盘田螺，喝啤酒配田螺，乃人间一大快事。 　　苏强生好奇地问苏敏，“妞妞，你几时学会喝酒的？” 　　“叔叔，你说我们家的人哪个不会喝酒的呀？你看从爷爷到我爸再到你，现在算上我妈和婶婶，甚至连奶奶都能喝几口。”苏敏抗辩。 　　苏强生想想也是这么个理，现在这丫头干啥，她都不奇怪了，但还是叮嘱，“女孩子家家，不要喝那么多。” 　　“知道了，今天不是难得高兴吗？我就喝一点点，一会儿改喝饮料。” 　　秦铮其实想提醒叔叔，这表妹酒量了得，可是又怕被表妹暴揍就算了。 　　苏强生邀大家举杯，“来、来，我们几个合伙人干一杯。” 　　“干杯！” 　　大家一饮而尽。 　　苏强生看这苏敏，喝一杯酒真不带眨眼的，难道真的是遗传基因作祟？ 　　苏敏又给各位满上，然后挨个敬过去。 　　先是站起来敬慕璟川，“慕老师，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我就大恩不言谢，喝了这杯酒，你随意。” 　　苏敏又是仰头喝完，太急，差点呛到。 　　坐在她身边的苏强生，赶忙给苏敏顺顺背，“不要急，慢慢喝。” 　　见苏敏如此豪爽，慕璟川也举杯把酒喝完了，什么也没讲。 　　秦铮一阵猛鼓掌，又问苏敏：“你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啊？” 　　“跟你们这些大人学的。” 　　“……” 　　秦铮自拍额头，他脑抽了，好好的，问苏敏这问题干嘛，她昨天说了，从母胎里带来的，母胎啊…… 　　这样说起来，不是苏敏厉害，而是他的舅妈厉害。 　　“来，哥，我敬你一杯，谢你帮我找了个好老师，更谢你给我拉了投资。”苏敏道。 　　这么说着，秦铮都不好意思了，“我们俩谁跟谁嘛。” 　　“那好，我们随意就好了。” 　　苏敏就抿了一小口。 　　秦铮不服气，“妹妹，我告诉你，区别对待，这样不行的。” 　　“你是苏敏的老师吗，你借过钱给苏敏吗？”慕璟川怼他。 　　秦铮想去撞墙。 　　苏敏最后跟叔叔碰了一下，“谢谢叔叔，太多太多啦。” 　　“好啦，别喝了，抿一口就好。” 　　苏敏听从了叔叔的话，抿一口，大人不让喝就不喝了。 　　苏强生喊来服务员，上了一瓶饮料。 　　秦铮酒量不行，慕璟川不怎么喝，就剩苏强生一个人，感觉少了些喝酒的氛围。苏敏和秦铮侃大山，也会带上苏强生和慕璟川，所以整体气氛还可以。 　　正在聊未来聊得起劲之时，被人打断了，“姐姐，原来你是来和慕哥哥一起吃饭了呢。” 　　是季忆。 　　苏敏有片刻的尴尬，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仰头问季忆，“你和陈然在这吃饭吗？” 　　“是的，我们刚来，就看到你们了。” 　　不远处的陈然也走过来。 　　“那就别点菜了，跟我们一起吃好了。”苏敏邀请道。 　　“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苏强生记得这是季家姑娘，也道，“不会、不会，来，再点两个菜，人多吃饭热闹。” 　　季忆也就拉着陈然落座下来。 　　她坐在苏敏的身边，对面是慕璟川。 　　今晚的季忆不再叽叽喳喳，陈然要走了。 　　不知是谁又说起了店里的事情，苏敏下意识地看向季忆，一会儿得交代她，别跟家里讲。至少这段时间得替她保密。 　　季忆听了半天才明白，他们是在说一个店铺，他们合伙开的店铺！ 　　那么苏敏姐姐也是合伙人之一？ 　　慕哥哥也参与了？ 　　她哪来的钱，爸爸给的？不可能吧，爸爸明明跟新妈妈去旅游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家里怎么不知道？ 　　那么就是苏敏瞒着家里了。 　　季忆和陈然两个只静静的听，最多私下嘀咕两句。 　　在谈话之初，陈然就明白了个大概，他们是在合伙做生意。 　　得知，苏敏也参与其中后，先是惊讶，后来又释然。陈然只能羡慕地看着她，这么小就能干这些事情了。 　　饭后，苏敏打算和季忆一路回家，但是季忆说对陈然有话要说。 　　苏敏把季忆拉到一旁，叮嘱她道，“要替我保守秘密，开店的事情，先不要跟家里讲，等爸妈回来以后，我会跟他们讲的。” 　　季忆点着头，和陈然走了 　　两人经过一处公园，季忆喊着前面的陈然：“我们进去走走，好不好？” 　　陈然同意。 　　兴许觉得累了，他们在路灯下找了个石椅坐下来。 　　各怀心事地沉默了许久，季忆才抬头看着天空，星光闪烁，感叹道：“天空真美。” 　　“是的。”陈然又想起了苏敏，他们曾经坐在草地上看过一次天空，也是这样星光熠熠。 　　天边挂着一轮弯月。 　　季忆看过一本名为《花季雨季》的小说，里面讲道有个叫莎士比亚的人说：“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莎士比亚是谁，季忆不知道，但是季忆很讨厌今晚的月亮。 　　她要跟陈然表白，但是和今晚的月亮无关。 　　季忆似下定决心一般，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而后不明所以的陈然也占了起来。 　　陈然比季忆高一点，所以季忆抬起头看他。 　　路灯洒在陈然的脸上，季忆这一刻觉得陈然真好看，比慕哥哥还好看。 　　“陈然，我喜欢你。” 　　陈然愣在了那里。 　　“陈然，我喜欢你。” 　　季忆又说了一遍。 　　面对这个天真的城市女孩，陈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喜欢吗？难道不喜欢？ 　　“陈然，是不是没有女孩子跟你表白过，然后你被我吓到了？”季忆一步步往后退，一步一步远离陈然，“没关系啊，回去以后慢慢想，我会等你的来信。” 　　“陈然，我喜欢你。再见。” 　　季忆转身就跑。 　　陈然奋起直追，然而，季忆不知道去了哪里。 　　自行车还在。 　　陈然到处喊着，没人应，她肯定又跟他玩捉迷藏了。 　　所以陈然就坐在自行车旁等着，苏敏和季忆不断地在他脑子里交错而过。 　　可是等了很久，季忆都没有回来。 　　她不要自行车就回家了吗？ 　　也有可能的。 　　他得回家收拾行李，赶明天一早的车。 　　转学的事情，他和家里说了，家里正在给他想办法，虽然希望渺茫。 　　他想了想，还是电话呼一下季忆，她肯定是躲起来了。 　　但是没有人回电话。 　　她生气了吗？生气他没有回应她？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然又折回去取单车，然而季忆的单车不见了、不见了。 　　他终于明白，季忆是生气了，躲着他的。 　　陈然不死心地又等了一会儿才走。 　　回到家里，洗完澡，他呼了苏敏，又怕苏敏会给他回电话。 　　这一刻他不想去面对苏敏，但又急于知道季忆到底回家了没有。 　　很快，电话就回了过来，是苏敏的声音。 　　陈然直截了当地问，“季忆回家了吗？” 　　“刚到家。怎么啦？我叫她。” 　　“不用，苏敏。没什么事情，我就是问一下到家就好。”陈然绕着电话线沉吟半饷，“苏敏，我早上要走了。” 　　“一路顺风，陈然。” 　　苏敏似乎没有其他话要说了，陈然挂掉电话，如释重负。 　　似乎也没有这么难。 　　陈然整理行李，最重要的就是那堆从苏敏那讨来的卷子，多亏了季忆给他出好主意。 　　他收起来之前，下意识地翻了翻，看到有一张卷子上写了好几个“苏敏”，什么时候写下的？ 　　下午季忆来过家里，陈然很担心，季忆看到过这个名字。 　　他呼苏敏的事情，苏敏跟季忆讲过没有？ 　　陈然很困扰。 　　苏敏、季忆；季忆、苏敏；苏敏季忆…… 　　等回家后，他就给季忆写信。不，今晚就写，明早拿去寄，这样季忆很快就会收到他的信。 　　***** 　　季忆回来时，刚好听到客厅茶几上的呼机响，她去看了一眼，是陈然。 　　她去喊苏敏：“姐姐，呼机响了。” 　　“我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苏敏从房间里出来翻看呼机，“这个电话是谁的？” 　　季忆站在一边没说话。 　　苏敏拿起电话回过去，没想到是陈然。 　　通完电话，苏敏不解地问季忆，“你和陈然吵架了吗？找你怎么呼到我这边来了。” 　　“哪有吵架，就是回来的路上拌了几句嘴，他明天要走了，我明天写封信给他就好了。”季忆笑起来，小脸上露出一个小酒窝，很是好看，“姐姐，我洗澡去了，明天再聊。” 　　苏敏也就没有再追问，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事。 　　但是苏敏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他们也不是三岁孩子，懒得管。季忆那孩子本就阴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再说，陈然都回去了，两人基本不会再有交集。 　　第二日，苏敏一早就出了门，他们和房东约好了今早要去签合同，还得把昨晚连夜画好的一个装修简图给他们几个看看。 　　梅奶奶跟季忆念叨，“苏敏这几日经常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啊，她呀，忙得很呢。”季忆脱口就来。 　　梅奶奶倒是颇为好奇，“都忙什么呢？” 　　季忆塞了一块面包进嘴里，改口道，“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这孩子……”梅奶奶笑着抱怨，不过她还是挺放心苏敏这孩子的，不像季忆，乖起来很乖，疯起来很疯。 　　“我听说苏敏的表哥，秦铮他们在干点什么事情，苏敏去帮忙了吗？”季风也八卦起来，他的同学圈子这几天在传，说是在做生意？ 　　“也许吧，反正我不知道。”季忆咬紧牙关。 　　“得了，季忆，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和奶奶还不知道你吗？知道什么就痛痛快快告诉我们，别让我们瞎猜。” 　　“哥，我真不知道。”季忆在抗争，这些人太坏，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来。 　　“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打听。”季风道。 　　梅奶奶也好奇起来，“季风啊，小敏的表哥到底是干什么呢，别是干坏事吧？” 　　“应该坏不了吧，听说是做生意，具体我也不知道，奶奶，回头打听再给您回话。”说完，季风还给奶奶眨了个眼。 　　梅奶奶顺嘴夸道：“哟，那么小年纪就做生意了啊？看来还挺能干的。” 　　快点来我这打听、来我这打听！季忆内心在呼喊他们的同时又道，你们来了也没用，我这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好奇害死猫，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争取继续一万字~ 　　☆、第54章{一更} 　　签合同时, 慕璟川拿了一张存折给苏敏, 里面是他投资的6万块钱, 看到了这笔钱, 苏强生才放心下来。 　　秦铮也赶快把自己的老婆本拿出来, 上交给苏敏。 　　苏强生的钱呢，是从张芳芳手里抢来的, 张芳芳真的气极了, 但是也没辙。男人真的强硬起来, 想干什么事情的时候, 你是拦不住的。 　　几个人把苏敏的装修图看了一遍，苏强生还是不太放心一个小女孩，在他看来那装修图就是花里胡哨的，还不如简简单单来得好，能省钱。 　　但是苏敏一定要按照她的意图来装修, 和叔叔差点掐起来。 　　最后，苏强生还是去征询慕老师的意见, 慕老师表态：“叔叔，以后苏敏的意见就是代表我的意见, 我全权委托她。秦铮你呢？” 　　“我也一样, 舅舅。”秦铮道。 　　这也是一场较劲, 在苏强生知道自己只有35%的股份之初就觉得以后会处处受制，结果真的受制于自己的侄女。 　　他竟斗不过一帮孩子。 　　算了，能赚钱就好。 　　“叔叔，那这几天你和婶婶有空就来店里帮忙, 这样进度会快一些，我们得安排进货的事情了。还得买架子、灯，好多东西。”她得拉秦铮去找找镭射灯。 　　慕璟川开始安排一些苏敏不好开口的事情：“以后我们的钱都存这张存折里，钱账分开，账目由叔叔负责，钱让苏敏来管。店里的事情就指望叔叔婶婶了，毕竟我们还要念书，况且我和秦铮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工资奖金照算，还得招两个小女孩来卖货。” 　　苏敏心想着，你本就是甩手掌柜，就算不要念书也是个甩手掌柜。 　　苏强生心里略微有点不高兴，“苏敏有时间管钱吗？” 　　慕璟川道，“她可以放一笔备用金在你那，每次你需要钱，就跟她报账，每天晚上她去店里拿钱去存。其他的事情，你们怎么安排，我就不管了。” 　　好精明、又条理清晰的人。 　　在没有钱买昂贵的电脑系统时，合伙生意，这种管理方式是有必要的。 　　苏敏感激地看了一眼慕璟川，道：“招人这个事情我同意，我们招来的小女孩主要不是卖货，因为我们的货就像超市一样，他们可以看得到摸得着，不用介绍，只要看住东西就行。” 　　“现在就要招人了吗？我们还没开始盈利呢，万一做不起来呢？” 　　“叔叔，要是做不起来，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工资，可是你也要做好万一生意很好的准备，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消费人群是中学生到大学生还有刚工作的女孩子，你说如果你和婶婶站在那卖货，合适吗？ 　　当然，这不是说叔叔和婶婶不重要，叔叔婶婶你们有你们的事情要做，叔叔你得负责进货，婶婶整货，前期还要帮忙收钱之类的。我们出货还要记账、盘点库存。 　　因为都是小东西，后面还得用电脑才行，就跟超市里面那样的。所以这些工作远远比卖货更重要，卖货又没技术含量的。所以我们几个都要仰叔和婶的。” 　　苏敏讲了一遍店里的分工，也把苏强生的重要性凸显出来，苏强生这才高兴起来，一种崇高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从没有干过这样的大事情。 　　慕璟川这个甩手掌柜回去了，苏敏和秦铮骑着自行车跑小百货批发市场，找镭射灯、展架，以及一些装饰性的小东西。 　　没有找到镭射灯，可能现在还早，市场还没有打开，知州这种小批发市场不进。 　　她得带叔叔去一趟义乌，叔侄二人要进货。等下次，就只能让叔叔自己去进货了。 　　她得去趟义乌，用什么名义去？跟叔叔去玩？ 　　然而，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的，季忆知道了、婶婶和奶奶那边迟早得捅出去，即便和慕璟川商量说以她的名义，也是瞒不了的。 　　都开始做了，这件事情也不会有变，索性等季一庭两夫妇回来，就跟家里坦白吧。 　　苏敏回家吃饭，阿姨刚把饭端上桌，苏敏的呼机就响了，是季一庭的电话，苏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让家里先吃饭，自己去回电话，接电话的是梁美清，她嗓子有点哑地叫了一声：“妞妞。” 　　“妈，我在，怎么啦？” 　　“妞妞，我听说你跟你叔叔要开店？” 　　还是晚了一步。 　　“是的，妈，您别担心，事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苏敏承认道，她知道她妈妈伤心，只能如此抚慰她，她真恨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开店，影响了妈妈蜜月。 　　“怎么能不担心，”一向柔弱的梁美清暴怒起来，带着哭腔：“谁借你的胆子，这么干的？小小年纪就去学别人做生意，还去借了一大笔钱，万一亏了，你拿什么还？” 　　“还趁着我不在，就把事情办了，你很能干啊你？” 　　“妈，我错了。”这时候如果硬碰硬，只会伤害妈妈，苏敏低头承认错误，毕竟真的是错了，她还这么小，也没征得家人同意。 　　可若不先斩后奏，哪里开得了店，她可不能白白放过这样的好时机。 　　“说，错在哪里了？” 　　“错在不该擅自做主去找叔叔开店，不该和慕老师借钱。对不起，妈妈。” 　　梅奶奶见苏敏半天没出去吃饭，到客厅瞧了两眼，见苏敏低身下气地讲电话，又听到说开店、借钱，直接愣在了当场，这丫头好胆量啊。 　　她就喜欢好胆量的人。 　　“那行，你现在就去跟慕老师说，把钱还给他，让你叔叔自己开店，你不要掺和了。” 　　“妈，您别这样，就让我开店吧，我保管不会影响学习的。”苏敏苦苦哀求着。 　　“不会影响学习，你当你是圣人啊，你三头六臂还是有几个脑袋。如果你要开店也行，那就不要读书了，好好跟叔叔做生意吧，你真是想气死妈妈呀？你如果不去跟慕老师说，我会打电话跟他爸爸讲，让他把资金收回去。” 　　“妈……” 　　梅奶奶把电话从苏敏耳边拿过来，“美清啊，我是妈妈。” 　　梁美清一听是婆婆的声音，收起哭腔，吸了吸鼻子道，“妈。” 　　“一庭在吗？” 　　“他出去买东西了，妈，你找他吗？” 　　“没有，没有，这两天玩得好吗？” 　　“挺好的，上午去了拙政园，真漂亮。” 　　“那好好玩几天再回来。”梅奶奶换了一个手，“我们有什么事情等回来好好跟孩子说，你看她都快哭了，而且呢也不要因为此事影响了旅行。一会儿我也会好好问问她。” 　　“妈，这孩子真的很不听话。” 　　“妞妞跟季忆一比呀，就是很听话的了，所以别担心了。两夫妻好好玩。” 　　婆媳二人又说了几句，梅奶奶收了线过去安慰苏敏，“别不开心了，我们吃饭。” 　　“奶奶，我是做错事情了。”苏敏准备向奶奶求救，刚刚她也听了个大概，都没有责怪她，代表她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这件事情。不过也有可能是梅奶奶觉得她是个继孙女，不好发火吧。 　　梅奶奶是个生意人，她一定能更能体谅她。 　　“我们边吃，边跟奶奶说说怎么一回事，我才能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季忆看着苏敏一脸闷闷不乐，就猜是不是事情暴露了？她心里竟有点高兴。 　　这大胆的姐姐该挨批了吧。 　　季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问苏敏，“这怎么啦？” 　　“吃你的饭。”梅奶奶敲季风脑袋，季风摸着脑袋，喊疼。 　　在梅奶奶的指引下，苏敏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是好事啊，好事，你看我们家都做了十几年生意，季风季忆也没学会你的胆大、敢干。就冲这点，奶奶支持你。”梅奶奶笑着说，她真的打心眼里高兴，做生意就得下手快，等别人反应过来，这行业都糊了，还有什么做头。然而，你到时候已经做到了龙头或者全身而退。 　　多亏了这是个女孩子，将来要出嫁，若是个男孩，她是不敢要这母子二人的，否则他们老季家的一点家业非得改姓不可。 　　季风嘴巴张成了O型，一下子无法消化这件事情。季忆则是在心里暗骂这奶奶老糊涂了，小小年纪不是该读书吗，做什么生意。 　　“季风、季忆，你们俩得好好跟苏敏学学。尤其是季风，将来要接你爸的公司，就得早点学学怎么做生意。” 　　苏敏知道，梅奶奶这话里有强调只有季风才能继承家业的意味，以后她得避嫌，虽说她只是个女孩子，但人家难免会忌惮。 　　“知道了，奶奶。”季风道。 　　“苏敏，你妈妈呀，就是生气，你怎么不跟她商量一下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奶奶理解你，要是商量了这件事情很可能就黄了。不过奶奶可以拿钱给你，你把跟小川借的钱还上。” 　　“奶奶，不用了，我们已经协商好了，我要付利息的，而且如果亏损，以后长大了还给他。所以您放心好了。” 　　“这小子果然很精明。好，随你。”梅奶奶也不勉强，“如果要还钱，随时跟奶奶拿，知道吗？” 　　在这个事情上，季风有点生气，“苏敏，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先跟哥哥说，哥哥也有一点私房钱的。” 　　季忆则看的是另一面，这也是她昨晚一直困惑的问题，苏敏和慕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的？他平时看她不都是冷冷的吗，就算是他老师，也是给完卷子走人呀？真的只是出于有钱赚，慕哥哥才会大手一挥，借了两三万给苏敏的？ 　　她感觉慕哥哥有点傻。 　　从昨晚在那吃饭开始，季忆就很不舒服。 　　慕璟川坐在她对面，他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全是在聊什么做生意的事情。 　　做生意有那么重要吗？他家又不是没钱，听奶奶说他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对了，她差点忘记一件事情了，她昨晚跟陈然表白了，陈然还到处找他，那个傻瓜还呼苏敏，问她到家了没有。 　　可是他呼的是苏敏，为什么呢？因为他喜欢苏敏呀，在卷子上写满了某个人的名字，就是喜欢，就好比她也在某本书里写过慕哥哥一样。 　　然而，她才不相信，她季忆说喜欢陈然，陈然内心会没有一点波澜。 　　反正他要回家了，回家以后就没有交集，更不会纠缠不休。 　　这样他会记住她一辈子的，而不是苏敏。 　　季忆并不觉得这样子做有什么不好。 　　她起初并没有一定要跟陈然表白，可看到慕璟川和苏敏二人的交流后，她就决定这样做了。 　　她是喜欢慕哥哥的，至于陈然，没有谁规定说表白就一定要真的喜欢。 　　她对苏敏也很仗义，没有告密，至于今天这件事情，继母是如何知道的？肯定是苏敏那边的亲戚了，那个妇女。 　　妇女就是喜欢乱八卦。 　　显然，她是被继母训斥了一顿，继母还没回来呢，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她挺同情苏敏的。 　　这件事情，苏敏知道是婶婶告诉妈妈的，因为奶奶没有继父的手机，季忆不知道这么多细节。她没有责怪的意味，就觉得是不是可以缓几天，等她妈回来再说这个事情？ 　　她妈现在肯定不玩，要赶回来了。 　　都说知女莫若母，她这做女儿的也很了解母亲，季一庭夫妻果然提前把行程结束，启程，回家了。 　　这一路下来都很愉快，梁美清从没享受过男人如此般的照顾。 　　每日他先起床，给她倒一杯温水在床头柜；刷牙，刷着刷着给她一个后抱，并且低头去吻她的头发；想吃什么，去哪里总会先征求她的意见…… 　　梁美清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半辈子。 　　她比季一庭小上许多，所以有时候她会有一种自己是个小妹妹的感觉，被照顾着。 　　炎炎夏日，她却春光灿烂。 　　他们计划是再玩两天就回程，结果被张芳芳一通电话过来，她哪里还有玩的心思。 　　她趁着季一庭下楼买东西，才拿他的手机打给苏敏，跟她核实这件事情，她当时的怒火真的压不下来。 　　一向以为乖巧懂事的女儿，居然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三万块钱是闹着玩的吗？而且听张芳芳那口气，苏敏是牵头人，这万一赔了怎么办？让她们母女二人怎么去面对季家？ 　　季一庭进酒店，看梁美清情绪不对，走过去摸着她的头问道，“怎么啦？” 　　梁美清说了个大概，季一庭很惊讶，“妞妞有这本事？” 　　“本事？小小年纪应该好好读书，像季忆和季风一样才是。好好的去做什么生意，我跟她说，如果一定要做生意，那就别念书了，以后让她自立门户，我们还省了心。” 　　季一庭捏着她的小下巴：“哟哟，你这当妈的还真狠心，别着急，等我们回去看看再说，如果真是那么一回事情，就让她折腾去，这也是一种历练，对她的成长有帮助。” 　　“你说我来城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她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吗？她倒好，倒腾起生意来了。苏梁两家都没有做生意的人，她哪来的本事啊，就像她婶婶说的，卖卖早点就认为自己能做大事了吗？” 　　“苏梁两家没有，我们季家有啊，一家子都是做生意的。你嫁过来以后，马上把这股基因通过无线电波传给苏敏了。所以她才这么能干。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能有这个想法和胆量，我是相当看好的。没关系，回去以后我会给她把把关。” 　　“把什么关啊，他们都要开张了。” 　　“那更好，我们送个花篮过去，得庆祝啊。”季一庭现在真恨自己那儿子，怎么就没这样的慧根，他甚至连做生意的门在哪都不知道。 　　季一庭拉着梁美清午睡了一会儿，之后拉她起床，开车去镇湖，逛苏绣。 　　每次来苏州出差，季一庭都会带点绣品回去给他妈，一是生意需要，看看有没什么时兴的绣品，可以借鉴到旗袍上，二是他妈本身也好这一口。 　　梁美清也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她完全不在状态，即便她知道不应该让季一庭扫兴。 　　季一庭看她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勉强，两人买完东西，就打道回府。路上不时劝慰梁美清：“不用太担心，妈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然我给妈打个电话，让她去看看什么情况？” 　　“千万不要，妈每天那么忙，够累的了，别麻烦她。” 　　“那要不这样，我们明早开车回去，五点出发，到家里差不多一点多。怎么样？”季一庭提议，“刚好厂里也有点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真的有事情？”梁美清不相信地问，她不想因为苏敏的事情，坏了季一庭精心安排的行程，可自己又真的心不在焉。 　　“如果你还想玩的话，我可以继续陪你。” 　　梁美清突然笑起来，伸手要佯装打季一庭，扬在半空的手尾被他抓住。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对女儿的气消了。 　　爱情真的能让人忘记忧愁。 　　“你别担心，我会把钱给璟川，就当是我们投资的好了。” 　　“不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犯的错，就应该让她自己负责。不然她会养成习惯，闯祸了有家里兜着，这样永远都不会长大。”梁美清气愤地道。 　　“看来我老婆教子有方，以后家里教孩子的事情就都归你管了，帮我顾好大后方，我在前方好好赚钱。” 　　“你这人，跟你说正经事情，又扯远了。”梁美清嗔怪道。 　　季一庭拉起小手猛地亲了一口，“好啦，好啦。苏敏这孩子很成熟，我看未必是错的。” 　　梁美清把手抽出来，佯装生气，“好好开车。” 　　“收到，老婆大人。” 　　惹得梁美清又笑起来。 　　梁美清暂时要把苏敏的事情抛到脑后，跟季一庭过个甜蜜的二人世界，今后这样的日子并不多。 　　季一庭带着梁美清去松鹤楼吃松鼠鱼，给她讲松鼠鱼的来历。 　　吃完饭，两人去山塘街看夜景，小桥流水人家，两人手牵着手沉浸在江南水乡的温柔里。 　　八月末苏州的夜晚，已有了些许凉意。 　　微风吹乱了梁美清的发，季一庭伸手帮她理好，梁美清抬头笑着看他，季一庭低头就是一吻。 　　新婚如蜜，连空气都充满柔情。 　　两人回到酒店，季一庭被梁美清赶去洗澡，她开始整理房间。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梁美清把两个行李箱打开，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去，两个人的衣服、洗漱用品、买来的小礼品、给老人的糕点。 　　刚好满满两大箱子。 　　整理完，一抬头，只腰部寄了条浴巾、半裸的季一庭堪堪出现在她面前。 　　梁美清虽已经不如刚开始般羞涩、被动，到底是太直白了些，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笑骂道：“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谁不要脸了，我是不是该全摘了？” 　　梁美清看他欲解浴袍，想跑，结果还是没能套出他的魔掌。 　　季一庭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一会儿看谁更不要脸。” 　　梁美清被他这么一说，联想起前几夜，臊得想钻地洞。 　　他是不喜欢吗？ 　　“好啦，放开我、放开我，明天还要开车，我们今晚好好休休、不，休息了。”梁美清抗争之际，不小心舌头打了个结，讲错话了。 　　这是季一庭教过她的暗语，夫妻之间的情话。梁美清知道，这下糟了。 　　季一庭坏笑起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你是在说羞羞吗，我们要怎么个羞羞法呢？” 　　“休息、休息……一庭，我说错了。” 　　两人像孩子一样笑着扭打在一起，梁美清喘着气道，“一庭，那先让我洗个澡，行吗，一身臭味的。” 　　“那行，我刚好也想洗个澡。” 　　“……” 　　结果，梁美清被季一庭扛着进了浴室，季一庭的浴巾散落在地上。 　　梁美清从来没跟男人共浴过，面对季一庭的精壮的胸膛，梁美清低下头，没想到……她马上捂起脸，“出去啦，出去！” 　　“不要不好意思，慢慢就习惯了。”季一庭把她的双手挪开，她的脸真红了。 　　见她不愿意动手，那就只好他动手了。可是女人的衣服总是这么麻烦，裙子的拉链在哪里？ 　　梁美清也不再动了，指引他找到拉链。 　　暖黄的灯光下，两人□□相呈，季一庭逗她，“我们要开始羞羞了。” 　　梁美清又羞红了脸。 　　季一庭再一次把她的手从脸上挪开，“你怎么还跟个小女孩一样，动不动脸红的？” 　　季一庭本想马上就吃了她，可又觉得这样会少了些许乐趣，于是两人站在花洒下，给彼此搓泡泡。 　　进而是一室的旖旎。 　　从卫生间到卧室、在卧室的换衣镜前，梁美清不能自己。 　　“羞不羞？”季一庭在背后问她。 　　“嗯？” 　　他双手握住她的腰，再一次地问道：“羞不羞？” 　　梁美清不得已地，回道，“羞。” 　　真的很羞。 　　他总是一次比一次地让她更羞耻。 　　最后两人才转战到床上。 　　“给我生个宝宝好不好？” 　　迷离时刻，梁美清想也没想地回答道：“好。” 　　事后，季一庭下颚抵着她的头，很认真地问她：“刚刚答应我的事情，是真心的吗？” 　　梁美清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指生孩子的事情，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是半路夫妻，今日的恩爱甜蜜，但并不代表明日也能如此。倘若哪天感情淡了，是不是就散了？ 　　然而他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会不会太闹了点？而且…… 　　“不想吗？”季一庭追问道。 　　“想啊，怎么不想，可是孩子们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梁美清说出心中所虑，尤其是季忆。 　　“你别管孩子们，我们生我们的，他们都长大了。趁你我还年轻，生一个。” 　　那是不是可以有所期待？梁美清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场妈妈的感情戏，以后没有了~ 　　☆、第55章{二更} 　　季一庭夫妇到家时是中午一点多。 　　苏敏和季忆坐在客厅等他们。 　　季忆安慰苏敏, “别怕, 要是他们说你, 我就叫奶奶回来。” 　　苏敏笑起来, 摸着季忆的头, “没关系的，本就做错事, 挨骂也是应该的。” 　　“姐姐, 你胆子还真的挺大的, ”季忆也说起她来, “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说服慕哥哥借钱给你的？” 　　“是你慕哥哥主动要借钱给我的。”苏敏如实道。 　　季忆瘪了瘪嘴，“慕哥哥什么时候也能借钱给我就好了。” 　　苏敏笑着，“你缺钱吗？” 　　“缺啊，谁还钱多吗？哼。” 　　“鬼丫头。” 　　“别丫头丫头的行不行啊, 姐姐，我只比你小几天而已呀。”季忆心有不甘。 　　“知道啦, 鬼丫头。” 　　季忆佯装生气地扭过头去，而后又转过头来扯苏敏的胳膊, “姐姐, 我们到时候一起办成人礼好了, 请你的朋友我的朋友，大家一起玩。” 　　是了，知州有一种风俗，就是给女孩子办18岁成人礼, 有钱人家大摆宴席，没钱人家，寒酸一点也要请几桌人吃个饭。 　　她们今年才15，还早着呢，这种事情苏敏连想都没想过，到时候肯定随大人安排，她只口头上应和着，“好啊。” 　　季忆却不同，她甚至已经在谋划18岁时要请哪些人，是中式还是西式，怎么玩，吃什么、喝什么。 　　院子外，防盗门响起。 　　两姐妹都起身迎了出去，果然是新婚夫妇。 　　季一庭在外面泊车，梁美清先拿着行李进来。 　　季忆兴高采烈，因为肯定会有礼物，她嘴甜地叫，“妈，蜜月怎么样，是不是甜如蜜？” 　　“你这鬼丫头。”梁美清笑道。 　　“你们为什么都叫我鬼丫头，我哪里鬼了。” 　　“你就是鬼丫头。”苏敏又去逗她，然后看了一眼梁美清，被梁美清狠瞪一眼。 　　苏敏乖乖提过一只箱子，有点沉，季忆也帮忙她，两姐妹把箱子抬着进屋。 　　“妈，你这里面装了什么宝贝呀？”季忆问。 　　“一会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母女三人前后脚进屋，之后季一庭也进来了 　　这么长时间，梁美清气已经消了一大半，打算先去整理行李，再来收拾这个女儿。 　　“爸，累了吧，我去弄饭，马上就能吃。” 　　“好。”季一庭对她笑了一下，以示鼓励。 　　季忆也跟着苏敏去弄饭，苏敏端菜，她摆碗筷。 　　季一庭看到这一幕，心里很高兴。 　　其实上一回，苏敏帮着他跟梁临清交手，他已经看出来苏敏并非一般的15岁的女孩，懂事成熟，口才很好，而今看来远远不止这些。 　　姐妹俩嘀咕一番，苏敏知道她已经逃过这劫了，一番盘问是有的，她妈妈私下里的责难也是免不了的。 　　但是幸灾乐祸的季忆，有点失望，她以为会看到一回来就兴师问罪的继母，原来不是啊。 　　他们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后的结果如苏敏所料，就是被梁美清盘问了一番，季一庭和季忆也站在一边。 　　苏敏把她那份简略的计划书交给季一庭，季一庭看完觉得惊讶，这不像是一个孩子的手笔，哪抄来的吗？不可能才对，他道：“若是能按照计划书执行，那一点问题没有的。” 　　既然丈夫都这么说了，梁美清只好作罢。 　　季一庭再次说起资金的事情，苏敏婉拒，梁美清也不答应，她还是那个态度，一人做事一人当。 　　季一庭只好作罢，回头他得着慕璟川谈谈这事情。 　　梁美清私下里讲苏敏好好训斥了一通，无非是上次电话里说的那些，苏敏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她和苏强生讲好要去义乌进货，苏敏后来又觉得广州货可能会更好一些，最后打算两个地方都去一趟。 　　苏敏去买了两张卧铺票，晚上11点出发，第二天半上午就能到，第一天先逛一天，了解整体市场，第二天再下手，进一天的货，然后邮寄回家。两人直接再去广州。 　　说了这个计划，梅奶奶跟季风季忆讲道，“你们好好跟小敏学学，你看看人家，做生意多老道。” 　　事情已经这样了，梁美清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就得又是火车、又是汽车地去进货，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苏强生也是个没做过生意，没出过远门的人。 　　她实在不放心。 　　季忆和季风站出来，“要不我们和苏敏去吧。” 　　梅奶奶倒是挺乐意的，她也想让这两个孙儿去见识见识，什么是所谓的生意。 　　但是苏敏不同意，“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玩好了，马上要开学了，时间太赶。” 　　“也好，那你们下次再去吧，等寒假时候，再跟苏敏一起去进货。”梅奶奶道。 　　临走前，苏强生问苏敏，“我们是不是该把钱取出来，带去义乌，那边取不是还要手续费吗？” 　　他心疼手续费。 　　“叔，安全第一，别心疼那点钱。” 　　苏强生只好作罢。 　　苏敏跟慕璟川通报了一声，他们要去进货，慕璟川问了一下时间，让她一路小心。 　　对于合伙人，她有必要告诉他，事情的进展。 　　鉴于前世出门的习惯，苏敏带上了户口本。她户口本刚好她妈之前用过。 　　叔侄二人就这么启程了。 　　秦铮被安排在店里监工，让装修师傅严格按照图纸来。 　　苏敏已经定了几百张的VIP卡，届时开业时，搞个声势浩大的酬宾活动，吸引她们来办会员。 　　绿皮火车。 　　苏敏想起硬座的拥挤和那股浓浓的中国春运的味道。 　　苏强生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卧铺，他觉得很好奇也很高级，到处走走看看，兴奋得一晚上没睡觉，来知州短短十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这些事情足够他回村里说个一年半载了。 　　这火车真如村里的二狗子说的，跟坐在家里一样，只是会响动而已，比汽车舒服多了。 　　苏敏那丫头好像睡着了，她怎么就那么平静呢，跟坐过火车似的，还能睡觉。 　　到了下班呀，苏强生终于睡着了一下，等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花生、瓜子、矿泉水……” 　　早就醒过来的苏敏打开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水，这真是亘古不变的叫卖声。 　　“叔，去洗漱一下，我们买点早饭吃。” 　　苏强生抹了一把脸，下床看窗外的景色。 　　这就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啊，都是山！ 　　苏强生伸了个懒腰，拿起杯子，毛巾去排队。 　　真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叔侄二人到义乌时是十点半，两人顺着人群出站。苏敏跟出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批发市场的车，两人兴冲冲地往公交车站走。 　　一点也感觉不到累。 　　“苏敏！” 　　卧槽，这不是慕璟川的声音吗？ 　　苏敏回过头，果然是慕璟川，他来干嘛的？和他同一车，明显不是？ 　　苏强生看到慕璟川，远远的打起招呼，“慕老师、慕老师。” 　　他们俨然已经是熟人。 　　慕璟川背着个小旅行包，一惯的Polo衫+黑裤子，领口挂着副墨镜。 　　他是紧赶慢赶终于赶上这班车的。 　　“慕老师，你跟我们同一趟车？”苏敏好奇地问。 　　“不是，我坐早上的飞机过来，也是刚到。” 　　“……” 　　“你这孩子，想要一起来，就跟我们说，一起坐火车来多有趣。”苏强生道。 　　“我是临时决定的。” 　　苏敏有些不敢相信，“你要跟我们一起进货？” 　　“对的。” 　　慕璟川跟那些大人一样，始终有点不放心、不放心这两个人的安全问题。 　　“那就一起走吧。”苏强生吆喝着，“我们去前面坐公交车。” 　　苏敏见慕璟川默默的，一脸嫌弃的样子，她心道，这财主是想打的吧。 　　“我们打的过去吧。” 　　苏敏拍着大腿，正好，好累了，就蹭一蹭这财主的车，反正也蹭这么多了，多一次又何妨。她邀上苏强生，“走，叔，一起打的吧。” 　　前面两人走了，苏强生也只好跟上，他是在心疼打的的钱，打的过去到底要多少钱？ 　　义乌火车站门口到处都是的士，而且没有秩序，混乱得很，慕璟川随便找了一辆车，叫他们跟上，打开前门钻了进去。 　　苏敏比较有价格意识，她怕被宰，先打开车门问司机，“师傅，这边去小商品批发市场是打表吗？” 　　“不打表，60块钱。” 　　这么贵！ 　　97年的60块可不是十几年后的60块，她略心疼，虽然不是她的钱，“不能便宜一点吗？” 　　“已经便宜了，一般都是80的，我是看这小伙子干脆，才喊60的。” 　　“上车吧。”慕璟川在前排叫道。 　　苏敏也不说话了，钻进去。 　　一路上，司机和苏强生攀谈起来，两个小的一句话没说。 　　快到目的地时，路过一酒店，慕璟川指着路口道，“前面停吧。” 　　司机奇怪，“你们不去小商品批发市场了？” 　　“先去酒店。”慕璟川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一万~ 　　☆、第56章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苏敏仰头看了一眼酒店, 上面打着四颗星, 不知道这酒店是真的四颗星还是冒牌四星。不管什么四星, 价格都不便宜。 　　出差算公款, 但是也不能这么浪费, 他们打算住招待所来着。 　　苏强生也疑惑，前头这酒店这么高级, 肯定很贵, 他见慕璟川付了钱, 急了, “慕老师，你要住这里？” 　　“是的。”慕璟川下了车。 　　苏强生和苏敏也跟着下车，苏强生对慕璟川实话讲，“我们生意还没开始做，出个差还是住招待所的好, 出门在外，也就是凑合一两个晚上。慕老师, 你说呢？” 　　“我知道，这次行程, 费用我来掏吧。” 　　苏强生和苏敏对了个眼, 苏敏道,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还是公事公办，你自费住这间酒店，我跟叔叔乘公交车去住招待所。” 　　“是是, 慕老师，我跟小敏去住招待所，我们都休整一下，在哪里集合吧？” 　　哪能把人当冤大头。 　　“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麻烦你们，这点花销不算什么。”慕璟川看了看手表，“一起走吧。” 　　苏敏想着也是，出差可是个体力活，苏强生以后一个月至少得跑一趟吧，现在又没网络，电话总是没那么方便，很多东西要现场看好才行。 　　叔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那就走吧。 　　然而，这样蹭真的好吗？ 　　酒店大堂豪华气派，装修很新，他们要了三个普通单间。 　　在来酒店的路上，苏强生本想着，可以和慕老师同住一个房间，省点钱，现在他学乖了，这样的人哪能和他住一个房间呐？ 　　三人各自回屋整顿了一番，下楼吃饭。 　　酒店里住的都是全国各地来进货的人，个个步履匆匆。 　　隔壁有餐馆，三人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回去睡午觉。 　　这回，苏强生说什么也不能让慕璟川再付钱了，不然他们叔侄二人成骗吃骗喝的了。慕璟川也就不再勉强。 　　外面日头毒辣。 　　苏敏和慕璟川说起，这边进完货可能要去一趟广州的事情。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慕璟川答应得爽快。 　　苏强生问：“我也要一起去吗？” 　　“叔，以后都只能麻烦你去进货，所以得一起去看看，不然你哪知道怎么走？” 　　苏强生想想也是，赚点小钱也不容易。他躺在洁白的大床上，很兴奋，因为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还因为他真的开始做生意了。 　　他还要去广州。 　　人生真的有很多想不到。 　　而苏敏也睡不着，她在火车上买了一张列车时刻表，研究起路程来。 　　浙江去广州其实有点尴尬，一千多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特快列车要二十几个小时，但胜在便宜。 　　如果和十几年后一样，遍地打折机票，他们果断要坐飞机。 　　只怕是没有的，97年，交通并不发达，飞机是最昂贵的交通工具。 　　楼下酒店有代售机票业务，她跑下去问了问，一千多，比火车票翻了N倍。 　　那个贵公子不知道坐不坐绿皮车，他的行程随他自己安排。店里装修并没有那么快，所以他们叔侄二人就坐火车，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现在她是没钱人，有的就是时间。 　　约莫二点左右，他们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小商品城。 　　二点钟，是个很适合摸底的时间，不像批发城的早晨，跟打仗一样。 　　闻名于世的义乌小商品城，97年只是一栋并不起眼的大楼，里面商铺林立。 　　商品城门口还有人在打包，把要的货寄出去，苏敏很庆幸自己选择了这么一个轻便行业，要是干批发，冬天不得累死。 　　三人直接略过批发服装和鞋帽的市场，直接找到饰品批发。 　　这时候，这个行业刚刚起步，并没有大规模爆发。 　　他们一家一家看过去，不是次货，就是款式不够时尚，并不是苏敏心中理想的货品。 　　走了一圈下来，苏强生有点抱怨，“小敏，你的到底要卖什么样的货？我看很多东西都很漂亮呐。” 　　“叔，别着急，这里大得很，我们要找的东西不仅要时兴，质量还得要好，价格略高一些无所谓，质量过关了才会有回头客。最好卖一些周边国家流行的东西，比如韩国、日本，当然国内很热的也可以卖。” 　　韩流悄然开始，很快会井喷，必须找到好的货源。 　　“有这样的东西吗？再说你哪里晓得韩国、日本流行什么？” 　　“叔，我们看电视、看报纸的呀。” 　　慕璟川在具体进具体的货品上没有发言权，因为他根本不懂女孩子到底喜欢什么，但是他赞同苏敏的观点，“叔叔，就听苏敏的吧。” 　　苏强生只好跟着这里两人走。 　　全国的小商品基本都从义乌发出去，苏敏就不相信找不到她要的东西，没有的话，以前那些精品店是如何起家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三人在一间小店里，发现了不太一样的货品。 　　老板模样的人正忙着计数，两个小工在整货，走道上堆满了货品。见她们进来，一个小工停下手中的活儿，上前招呼，“老板，看看要什么货。” 　　玻璃架上放了个包扣，图案是中学生最喜欢的，刚刚开始流行的十二星座，印刷清晰，略萌。 　　“这是我们前几天刚到的货，出得很好。”小工介绍道。 　　“什么价格？” 　　“九毛钱。” 　　来这种地方一般没有两个价格，除非你明着和人说，你是零售，否则就是批发价。苏敏很满意，盘心里盘算着价格，这个至少可以卖到四五块钱吧？ 　　按照事先说好的，苏强生聪明地拿出笔记本开始记价格，苏敏低声告诉他：十二星座。 　　“这是《天桥风云》的杯子，刚刚到的，要不要看看，还有其他一些列的货。” 　　苏敏问一个，苏强生记一个，临走前，苏敏跟老板要了名片，对那个卖货的小妹道：“谢谢你，我们明早来拿货。” 　　这样的店铺，他们又找到两家，再加上两家日用品和小饰品，分别记下了店面号和货品名称，拿回酒店再做对比。 　　进个两三万的货，够他们卖一阵子了，以她的速度，明天上午就能搞定。 　　这样又节约出了很多时间，可以早点启程去广州。 　　广州必定又会和义乌有所不同。 　　开这种店铺，就得货多，种类多。东西小，琳琅满目，库存不要太多，这样周转会很快。 　　三人又四处逛了逛，慕璟川觉得自己就是个没什么用处的陪衬。当然，这点他订机票的时候就想到了。 　　明天总要拎包吧？ 　　他就拎包好了。 　　“我们六点就要起来去拿货，中午就能弄完，吃完中饭，去广州，你们觉得怎么样？”苏敏开始安排时间，“其实前面那几家货也可以，都说广州货更好，我们得去看了才知道。如果广州没货，那下次也就不用惦记了。” 　　“广州靠近香港，肯定也有不同于义乌的风格。”慕璟川补充道。 　　“都听你们的，都听你们的。”苏强生附和着，他脑子还有点懵，这地方太大了。 　　“叔，你以后来进货，除了款式以外，就是要看质量，我们不卖地摊货。回头我们找找一些流行杂志，也可以从里面找出流行元素。总之我们就要走在知州的潮流尖端，这样才会有钱赚。” 　　苏强生猛点头，他现在十分相信苏敏，你看这里这么多的货，都是发往全国各地的，这些东西能卖掉，他们肯定也能卖掉。而且他还看到很多外国人。 　　“我们如果明晚去广州，要不先把火车票买了吧，这样就不会匆匆忙忙。”苏敏建议。 　　“坐火车——”慕璟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丫头知道浙江去广州有多少公里吗？就算特快也要二十个小时吧？二十小时可以做多少事情？说不定到广州，他都能把事情办完，回知州了。 　　“慕老师，你如果要去的话，也可以先飞过去，在广州喝喝下午茶，我奶奶说，广州的东西可好吃了。” 　　“要走一起走吧。” 　　“那就坐火车吧，你们回酒店，我去买票。” 　　“不能一起坐飞机吗，我出钱。” 　　苏敏一脸血地看着慕璟川：“……” 　　有钱真是任性，三个人的机票，好几千块钱，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觉得这钱不是钱呐。 　　苏敏打算继续搭理他，抬头看见个银行，才猛然想起，他们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钱。 　　苏敏也是忙晕了，忘记这是97年，不是遍地刷卡机、支付宝、微信的21世纪。 　　刚好和慕璟川给的存折同一个银行，叔侄二人也不顾的那么许多，进去取现。 　　慕璟川没有跟进去，自己站在外面等 　　不远有机票代理点，他走过去买了三张机票。 　　待那叔侄二人出来，把机票递过去。 　　苏敏一脸血地看着慕璟川，“你哪来的我们的身份证号？” 　　“我有透视眼。”慕璟川难得地看玩笑道。 　　苏敏回忆着自己在哪个环节透露了身份证信息，只有中午在酒店登记，她的户口本和叔叔的身份证是通过他给前台的。 　　可是只是过了一下手而已。 　　难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过目不忘！ 　　太可怕了。 　　慕璟川也没解释太多。 　　天才果然是有过人之处才行。 　　苏强生从来没有见过机票，好奇地瞧起来，上面还印有身份证号，“咦，慕老师，你怎么知道我身份证号的？” 　　“我出来时跟酒店前台要的身份证。” 　　苏敏才不相信这个解释，前台看他长得帅就能没职业道德地出卖信息了？ 　　“小敏，这票能退吗？”苏强生问道。 　　慕璟川替苏敏回答：“能，但是只能退一半的钱。” 　　“那还是别退了，可惜了那一半的钱。慕老师，机票放你包里吧，我包里都是钱。”苏强生拍了拍，晚上可不能大意了，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 　　苏敏还在想慕璟川过目不忘的事情，她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半响，惹得慕璟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 　　三人在外面吃完饭才回去。 　　苏敏打开门，发现地下有一张小卡片，原来小卡片的历史这么悠久，而且连这种四星级酒店都能渗透进来。不知道她的老师看到卡片作何感想，小男孩肯定惊呆了吧。 　　苏敏好一番整顿后，去找慕璟川和叔叔确认明天最后的工作。 　　他们在苏强生的房间集合，大概说了十来分钟，对明天的安排达成一致后，两人各自回房。 　　走廊有两个人在热吻、热吻，而且他们两个都看见了。 　　苏敏眨了眨眼，赶忙回了房间。 　　这些人，竟然这么开放了。 　　倒是慕璟川，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卡片和热吻到底是什么鬼。 　　他就不该来这该死的义乌。 　　而苏敏也失眠了，她倒不是被个热吻影响了，而是在想慕璟川到底有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过目不忘，她只在金庸小说里听过，然而射雕里过目不忘的冯蘅因为心力交瘁，难产死了。 　　过目不忘的人会很累吗？ 　　苏敏回想起前世他紧锁的眉头，是因为离异还是另有原因？ 　　这些上辈子的事情去哪找答案去，谁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第二日，三人按照原计划去批发市场，苏强生被人头攒动的批发市场吓到了，这么多的人，他小心地护住钱包，这比她的命还重要。 　　三人忙活一个上午，事实证明，慕璟川也派上了大用场。搬箱子、拎东西。 　　到八点多，苏敏见东西拿差不多，三人也又累又饿，在市场的拐角处，买了豆浆和包子，三人将就着吃了个早饭。 　　苏敏三下两下吃完，打算继续再去扫荡点货。 　　苏强生摇着头笑说：“感觉跟不要钱似的，大家都在抢。” 　　苏敏也只是在传说中体验过这种感觉，真的累，而慕璟川，只要停下手里的活儿，他一秒变回公子哥儿，恢复他一惯的清冷，与这嘈杂的市场格格不入。 　　他们在一家拥挤不堪的头饰店里，好货大家抢，苏敏怕拿不到货，挤进去开始拿。 　　义乌这些批发商一看她就是个开小店的，但也并不因此欺客，她看中几款头花，“这个给我拿三包，这种拿五包……” 　　突然，苏敏觉得自己的包有响动，低头一看果然拉链打开，装户口本的夹子没了。 　　苏敏扔下东西就喊：“小偷、小偷……” 　　眼疾手快的慕璟川一听有小偷，马上追出去，刚刚就一个男人从店里出来。 　　慕璟川是练过的，跑步速度很快，伸手也很快，一个飞步踹过去，自己倒地上的同时，对方也摔地板，他马上爬起来，揪住小偷的衣领，“东西交出来！” 　　苏敏和苏强生也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她想说，不用那么拼命去追，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户口本没有了可以回去再补打一本就是了，至于机票，大不了他带着叔叔去广州。 　　“东西交出来！”慕璟川再次厉声喝道，他的声音有几分震慑。 　　小偷老老实实地交出来，慕璟川还是不肯发放开他，“你把今天偷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我没偷。” 　　苏敏连忙上去从慕璟川手中接过户口本，扯着他的胳膊小声道，“算了、算了！” 　　“看看，东西有没少！” 　　“没有，没有，就一本户口本。”苏敏又劝他，“算了。” 　　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虽然马上要走了，万一这人杀个回马枪回来寻仇怎么办？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慕璟川可是慕家的宝贝。 　　苏强生也上来劝慰，“慕老师，东西拿回来就好了，放开他，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得去广州。” 　　苏强生倒不是怂，觉得没必要跟个小偷计较。小偷改不了的，就算进去关几天出来，你以为他会长记性？还不是照样出来偷。 　　一大批的人围观，很快引来市场的保安，慕璟川把人交给保安才算作罢。 　　苏敏十分歉意，都是她不小心才惹来这个麻烦事请，她伸手去扶慕璟川，慕璟川也不客气地搭她的手爬起来，忍不住地骂了句国骂。 　　他的背上、屁股上都是尘土，苏敏下意识地去帮他拍干净，“下次不要再冒这个险了，万一他有刀怎么办？” 　　慕璟川道，“这种小偷，只要钱不要命，哪会带刀。” 　　“都怪我，一时大意了，真抱歉。”苏敏向慕璟川道歉。 　　“傻瓜，这里人多嘈杂，在所难免。”慕璟川道，“来，把包给我，我帮你拿着。” 　　呃…… 　　“没事，我会注意的。” 　　“拿来。” 　　慕璟川强硬地要把苏敏的包从她背上卸下来，苏敏没辙，只好给他了。 　　“你快去拿货吧，拿回来打包好，我们回酒店退房，去赶飞机。”慕璟川道。 　　这人怎么啦，突然怎么变这么细心起来了？ 　　拿完货，他们把货打包好，拿到早就打听好的托运处，托运回知州。 　　义乌运输业很发达，发往哪里的零担货运或者直接拼车都有，否则也撑不起这个市场。 　　苏强生有点担心，这万一丢了怎么办？可是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难不成要让他背着那一大麻袋的货，赶飞机？飞机也不要你呀。 　　能给苏敏背包的慕璟川很高兴。 　　能坐在苏敏身边，看她睡觉，慕璟川更高兴。 　　他选的座位。 　　苏敏一上飞机就睡着了，他们俩的座位挨着，他旁边是苏强生。这样一来，这叔侄二人就不会叽叽呱呱一直聊天。 　　结果她睡着了，而且一睡就是两个小时，还有几次靠在他肩上了。 　　他们好像除了工作和学习，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那秦铮和他女朋友到底聊的是什么话题？总不能天天聊学习吧。 　　他家里有很多书，那天看她十分羡慕的样子，要怎么才能让她主动开口找他借书？ 　　这是个问题，他得好好想想。 　　☆、第57章 　　三个在广州就进入了闲散状态。 　　到那已是傍晚, 三人去吃粤菜, 欣赏珠江夜景。 　　第二日起床去批发市场, 看货。 　　这趟的收获是公仔, 有搪胶, 有毛绒，大大小小, 各式各样, 由香港传入, 便宜好看。苏敏打算进一些, 搪胶的摆下面，毛绒的摆在挂柜顶端，那样会让人觉得温暖。 　　这是日后火遍大街小巷的公仔，知州还没登场。 　　除了这个意外，三个在广州把店面给定下来了, 叫阿斯。 　　为什么叫阿四呢，苏敏的理由是, 这个店铺是四个人开的，所以叫阿四。 　　苏强生想到的是, “阿四, 四谐音死, 阿死、阿死不好不好。” 　　“叔，四季发财也是这个四。” 　　以后希望阿四能够扬名知州，乃至全省、全国。 　　慕璟川本想约苏敏喝个下午茶，再走, 没眼力劲儿的苏强生阻止道，“别喝什么下午茶了，得快点回家，这次就听叔的，坐火车回去吧，不远的路。” 　　慕璟川：“……” 　　“是啊，走吧，等下次再来喝。我们得先回家看看装修得怎么样了，而且义乌的货马上也会跟着就到，我们得回去看看。”苏敏也道。慕璟川再怎么厉害，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心很重。 　　慕璟川只好作罢，这次火车他也认了，左右不过是□□个小时。 　　为了回报慕璟川，苏强生很大方地买了卧铺，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又是一点多上车，晚上十一点就能到知州，肯定得买硬座。 　　慕璟川拿到火车票看到是卧铺，也好，不是很累，他看了一眼苏敏的票，what，不在一个车厢！他再去看苏强生的票，也不在一个车厢！ 　　这什么火车票。 　　“都不在一个车厢，可能票很紧张。慕老师，没关系，我们睡一觉就到知州了。”苏强生安慰他。 　　慕璟川还能说什么！ 　　“苏敏，你不会丢吧？” 　　“……” 　　慕老师真的是多虑了，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女孩子拐跑呢。 　　“丢不了，丢不了，我们家小敏都能出来进货，谁还能把她卖了不成。” 　　“就是的，叔叔。” 　　于是叔侄二人高高高兴兴地奔向回家之路，只有慕老师看着那张火车票好想哭。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三人一车，慕璟川先送苏敏回家，临下车前和她说，“明天还有空做卷子吗？” 　　“你那还有卷子？”学霸就是学霸，累趴了还不忘学习。 　　“没有，我晚上给你做一张，明天带过来。” 　　“你晚上先早点休息，这事不着急，等你空了再说。这几天到处跑，也够累的。” 　　“没事。” 　　苏敏下了车，习惯性地道，“到家呼我一下。” 　　其实这就是个暗号，示意说，他已经到家了。苏敏发现，她跟慕璟川师徒这么久，一点默契没有，因为慕璟川像上次一样，连续呼了两次，难道又有事情。 　　苏敏不得已地回过去，那边只说了一句，“我到家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这什么鬼。 　　一直在等苏敏回家的季忆还继续等在客厅里。 　　她看着继母给苏敏弄宵夜，苏敏吃宵夜，她很主动地给苏敏洗碗，还不忘讨赏：“姐姐，我棒不棒？” 　　苏敏给她立起大拇指：“棒，一级棒。” 　　“什么一级棒，味道吗？” 　　“噗。”苏敏一口茶喷出来，这个妹妹真的是活宝。 　　活宝妹妹不肯睡觉，非要跟苏敏聊聊这几天她不在，都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他收到了陈然那个傻瓜的来信、季风和他女朋友吵架了，在闹分手，她和继母、奶奶一起去新店看了看，奶奶还夸了苏敏。 　　报告完毕，才肯去睡觉，苏敏终于觉得自己解放了。 　　睡了一个下午，苏敏还精神得很，考虑店铺要如何摆位的事情，还有开业那天的安排，如何能够一炮打响。 　　第二日，苏敏起床时，季忆已经和梅奶奶坐在餐厅里一起喝咖啡。 　　难得的早。 　　她想起昨晚，季忆跟他说，陈然给她写信了，据说是情书？这两人够可以的，这就好上了吗？ 　　梅奶奶见到苏敏，一脸高兴，“我们家小老板出差回来啦，感觉怎么样？” 　　“就是有点点累。”苏敏笑着去倒咖啡。 　　“快坐下来跟奶奶说说，都见到什么新鲜事物了？” 　　“新鲜事物倒是没有，就是看到了批发市场黑压压的人群。” 　　祖孙三人闲聊一番，梅奶奶真心希望，苏敏能够带带季忆，便道，“等寒暑假了，让季忆去店里历练历练，打下手。” 　　“行啊，没问题。季忆，给你发工资。” 　　“切，才不要呢。”在季忆心里，给苏敏打工，是在给自己自降档次，还不如让家里投资，她也开个店的好。可惜她好像不会，然而，苏敏到底是怎么学会的这些？ 　　吃完早饭，苏敏直接去了店里，季忆也跟去了。苏强生比她早到一步。 　　店铺已经基本成型，正在定门外的小木框。苏敏打算漆成清新的草绿色，上面留了个排小空栈道，可以种些长青的藤萝，店铺里面的铁架用黑色，这样看上去整体文艺又雅致。 　　义乌进来的大镭射灯下午会到，得让师傅赶紧装上去，里面基本上可以开始打扫卫生。 　　苏强生问苏敏，“出门一趟，累不累？” 　　“还好。” 　　“年轻人就是好啊，我昨天回去一晚上没睡觉。腰酸背疼。” 　　“叔别搞得你很老似的，明明你才三十多一点，三十正青春，你还敢说累，说明你缺少锻炼。” 　　“你这小丫头，怎么跟叔说话的。”苏强生笑道，“也不知道慕老师起床没有。” 　　“慕老师……”季忆想了一圈，莫非是，“慕哥哥也和你们去进货了？” 　　“是的。”苏敏知道她又要不高兴了。 　　季忆低着头，一只脚抬起来回轻踢。 　　苏敏把季忆拉过一遍，正经地问起她关于陈然的事情，“你跟陈然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呀。”季忆理所当然。 　　“那就是跟他玩玩，然后再把他甩了？” 　　“谈不上吧，我又不打算跟他恋爱，就是表个白而已，反正他都已经回家了。”季忆道。 　　“他跟你说他喜欢你了？” 　　“对啊，他回信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总想见到我。那个傻瓜，又见不到。” 　　“那你怎么回的？”苏敏追问。 　　“我就跟他说，我也想见到他。” 　　苏敏真真有点同情陈然起来，这回算是栽了吧。 　　“陈然还跟我说，他为了我，一定要来知州读书。管他呢，他来了再说。” 　　苏敏马上收起同情心，他哪是为了季忆来知州，明明是为了自己。他们也算棋逢对手，挺好的。她才不信，季忆这老司机能栽陈然手上。 　　慕璟川和秦铮骑着骑行车也来了，看到这装修，慕璟川眼前一亮，虽然只是个雏形，但已经可以预见，一定很不错了。 　　秦铮把自己的表妹乱夸一通，连带着把自己也捎上了，季忆笑他，“秦哥哥，你好不要脸。” 　　秦铮笑嘻嘻，“脸值几个钱啊。” 　　慕璟川又给苏敏整了一章卷子，还附带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初中必读书籍，还都是名著，托慕璟川的福，她是要开始温习名著了吗？或者，慕老师要开始辅导她的语文了？ 　　季忆探过头去看了一眼，“这几本书我们家有。” 　　慕璟川：“……” 　　“这两本好像没有。”季忆又指出。 　　慕璟川低头看表。 　　季忆问慕璟川：“慕哥哥，你家肯定有《巴黎圣母院》和《牛虻》吧？” 　　“有的。”慕璟川满心喜悦。 　　“那改天我去你那借来，我跟姐姐一起看，我们都是同年级呀。”季忆道。 　　慕璟川：“……” 　　“这两本书我家也有，”秦铮插嘴道，“改天我给你们拿。” 　　季忆内心在诅咒秦铮：你个不识相的，不识相的！ 　　慕璟川：下次我一定要写一本只有我家有的，只有苏敏才能看懂的书！ 　　之后的几天，该准备的都准备差不多了，苏敏开始理货。 　　她从义乌带回来个高级打码机，可以同时打小条形码和价格，没电脑条形码不能扫，但是可以用来分门别类。再者以后卖出个东西，就把条码撕下来用来统计库存用。 　　否则，这一麻袋的小东西，没电脑，账目怎么做，库存怎么清点？ 　　苏敏把季忆季风也叫上来，帮忙整理，加上季风、慕璟川、苏强生和张芳芳、梁美清也来帮忙，几个人弄了一天才勉强整好。 　　摆好后，大家都叫好，但是还远没达到苏敏的要求。 　　等他们回去之后，苏敏又折回店里，拉上玻璃门，来调整。 　　有人在拍玻璃门，苏敏惊喜地发现，客人上门了。 　　是两个中学生模样的人，要给同学送生日礼物。 　　问了一下，他们羞涩地承认，是送给女孩子的。 　　苏敏看得出来，这两天家庭都不错，送出去的礼物自然不能太寒酸，这时大大小小的公仔就派上了用场。 　　两个孩子商量一番，一人买了一个。 　　没开张，营业收入一百二。 　　苏敏很满意。她特意交代两位同学过几天开业，届时来，免费送他们一章VIP卡，客户号001、002留给他们。 　　两人见还能送VIP卡，他们很高兴，他们也不知道VIP是什么，感觉很牛的样子，而且还是001-002号，他们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要来领，又不花钱。自己不要，送女朋友也好。 　　这让苏敏信心倍增，继续调整货架。 　　又有人拍门，苏敏高兴地去开门，以为又来客人了，原来是慕璟川。 　　“还没走？”苏敏问。 　　“骑车转了一圈，看店里还有灯，就过来看看。还不走啊？” 　　“我调整一下位置，总感觉有点别扭。”苏敏道。 　　“要帮忙吗？” 　　“不需要了，我一个人就好。你先回去吧，挺晚的。” 　　慕璟川还是进去了，苏敏摆位，他在一边做参谋。 　　“对了，我们刚刚开张了，卖了两个公仔，120块钱。”苏敏和他分享喜悦。 　　“真的吗，那很好。” 　　苏敏看远不如他兴奋和激动，也许这就是投资人与创业者的心情吧。 　　其实慕璟川在想的是，怎样才能再一次地让她可以有机会开口跟他借书，他们没有的书。 　　他们家的刑法，秦铮家肯定没有，季忆也肯定没兴趣！ 　　然而，苏敏应该也没兴趣了。 　　都怪他自己，应该趁没人的时候给她，这样季忆那丫头也不会跑去偷看了。 　　两个人公事公办地弄完店铺，慕璟川问苏敏：“要不要去吃点宵夜，有点饿了。” 　　“走吧，我请客。”苏敏的激动心情还没下去。 　　慕璟川冷冷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有如此喜欢买单的女孩子。 　　老街路口有夜宵摊，卖豆浆、花生汤，吃的人很多。 　　“我来这么久都还没去尝过你们知州最著名的花生汤呢。” 　　慕璟川听出了话中含义，“走吧，那去喝花生汤。” 　　两人很默契地推着自行车到街头，苏敏大喊一声，“老板，来两碗花生汤，再来两根油条。” 　　慕璟川愣了愣。 　　苏敏看着他，想着这小公子是被她的粗鲁吓到还是没来吃过路边摊。不对啊，以前他们家卖早点那会儿，他来吃过的。 　　她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来，用纸巾把另一条凳子擦干净，再擦桌子，一层污油，的确很脏。不过来这种地方，吃的就是不讲究。 　　“慕老师，来、坐下。” 　　慕璟川才慢吞吞坐下。 　　热气腾腾的花生汤端上来，很烫，油条却是冷的。 　　苏敏把油条撕开，浸在花生汤里，这样油条好吃，花生汤也冷得快。 　　慕璟川不知道还有如此吃法，也学起来，味道竟然不错。 　　“我给你开的书单能看完吗？”慕璟川终于启开话题。 　　“不会啊，我挺喜欢看小说的。以前在乡下，没地方借书，现在家里刚好有书，可以看个过瘾。” 　　“看完我再给你开，你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以前有书看就不错了，哪敢挑类型。” 　　假如告诉慕璟川，自己喜欢看推理书，不知道他什么反应。比如什么松本清张、东野吾圭，当然村上春树她也是喜欢的。 　　“现在可以挑，每个人都有爱好。你家有书、秦铮家有书、我家也有。” 　　“你家的书房，我十分喜欢。”苏敏如实道。 　　“欢迎来借。” 　　“真的可以吗？” 　　“当然，随时欢迎。” 　　讲真，鉴于之前大人的事情，苏敏没什么要紧事也不会去慕璟川家了。 　　苏敏的脸上洋溢着微笑，慕璟川想的则是，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来？ 　　苏敏的呼机响，家里在呼她，肯定是她妈，不能耽搁，得回家了。 　　“我送送你。”慕璟川道。 　　“不用、不用，慕老师你也回去吧，再见。” 　　慕璟川道，“那到家给我来个电话。” 　　“好的，我呼你，就表示我到家了，我们别浪费电话费。” 　　苏敏提醒他，骑上自行车头也没回的往家跑。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第三天，希望明天继续~ 太晚了，明天再来修，各位晚安 　　☆、第58章 　　苏敏回到家里, 梁美清在等着她。 　　锅里还有汤, 如果苏敏饿了, 得给她煮点宵夜。 　　苏敏才吃完宵夜, 再一碗排骨汤, 她怎么能吃得下，说什么也不吃了。 　　她去呼了慕璟川, 呼完去洗澡。 　　然后电话响了, 几声之后就停了, 外面有人接。 　　苏敏的第一反应是：该不会是慕璟川那个呆瓜吧！是也没辙了, 谁让他电话费多。 　　洗完澡出来，梁美清还在等她，并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来她妈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了。 　　苏敏擦着头发，在梁美清身边坐下来, “妈，怎么还没去睡？” 　　“刚刚你慕老师来电话, 说他也到家了。” 　　“哦。” 　　她妈不会因为这事情忧心忡忡的吧？ 　　“妞妞啊，马上要开学了, 你得收收心, 好好念书。你爸爸花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弄进那所学校, 可别辜负了人家。” 　　“我知道，这几天是店里的事情忙，等过几天开业，店铺走上正轨, 我就不管了，好好读书。” 　　“你知道就好。”梁美清沉吟片刻，又道，“听说你上次和慕老师一起去出差了？” 　　苏敏马上意识到，这妈不会以为她要早恋了吧，他们只是单纯的搭档关系，搭档！这慕璟川那么高冷的人，怎么会看上她这样一个乡下丫头，他们只是师徒情分+捆绑在一起的股东关系。 　　“妈，你别多想了，我最近忙着呢……” 　　“你这孩子，我都还没讲，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梁美清笑起来。 　　“家长们的想法无非就是怕孩子学习跟不不上啊，怕孩子早恋之类的，你看我有空早恋的样子吗？你看你女儿连个作业都不会写，脑子笨得跟猪一样，人家城里的高材生也能看得上你才行啊？” 　　梁美清这才放心下来，她是觉得苏敏和慕璟川走得会不会太近了点？这年龄的孩子，别说她不懂，实际上懂得比谁都多。但是看苏敏贬低自己，又不忿起来，“你差哪了，虽说是从乡下来的，这年纪就敢自己去进货，做生意的，你倒是找个出来给我看看！” 　　苏敏眯着眼笑起来，“有你这么夸孩子的吗？” 　　“这哪是夸啊，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作为母亲，梁美清其实挺满意慕璟川的，可惜苏敏还小，才十五。 　　苏敏倒是从没想过这问题，慕璟川不可能看上她的，因为他前世明明和季忆是夫妻，可她好奇的是，他这样一个男人是如何和季忆走到一起的？ 　　按照现在这个模式看，明显不是青梅竹马。 　　倒不是说季忆差，而是他应该眼高于顶才对。或者季忆长大后优秀异常？苏敏开始脑洞大开，还是说，两家联姻？季家现在从事的是服装行业，在国内小有名气，但是按照趋势，将来会有一波服装寒冬，处理不好就直接倒下。苏敏不知道就季家日后会如何，但以慕璟川的性格，不可能联姻才是。所以这个脑洞是不成立的。 　　那么最后又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苏敏也是闲得淡疼，有这时间想这些不如想想店铺开业的活动策划。 　　宣传单、折扣、礼品、VIP、买满就送、摸球抽奖。 　　97年摸奖很流行，要是能有金蛋就更好了，砸金蛋这种新鲜玩意儿，肯定能吸引很多人。 　　对，先就这几样吧，虽说简单了一些，但是也够用了。 　　苏强生打电话回老家，让人挑了个好日子，恰巧是九月一日，开学季。 　　还有三四天时间，在苏敏的建议下，店铺开始试营业。店里人还没招到，因为还没开学，苏敏可以先上阵顶店员，刚好可以教教叔叔和婶婶。 　　听说昨晚卖了120块钱，婶婶很高兴，突然就对这个店铺充满了信心。苏敏这丫头有两下子，你看他们家的店铺，装修得多漂亮，连邻居都来参观，看看她家店铺生意如何，假如这装修行，他们也马上要效仿。 　　孙奶奶负责给他们送饭。 　　苏敏早就安排下去的条幅已经送来了，言简意赅：阿四开业酬宾，你敢来我就送，送、送、送！ 　　到时候门口摆抽奖箱，礼品堆在一旁，买一定额度就能抽奖，最低也是幸运奖。 　　买东西就送VIP卡，没有电脑系统，一开始全部用人工操作，把客户的姓名和相应的VIP编号登记下来，这就是最初的客户档案。苏敏打算在VIP上贴金灿灿的红星标志，红星越多，就说明等级越高，如果积累到五颗红星，可以成为皇冠。由此进入，VIP。 　　等级越高，相应的福利越多。 　　说起这个，她得借季风的电脑来一用，看看有没有类似于Excel的软件，如果有，可以大大地提高工作效率。那她这电脑就必须买了，买不了，借也要借一台。 　　财主家有，笔记本，多方便。 　　由此，苏敏觊觎上了慕璟川家的电脑。 　　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一点，光想着用电脑记库存的事情了，瞧她这笨脑袋。 　　她这笨脑袋给叔叔和婶婶把事情安排了一下，马上回了家。 　　这事情必须马上解决。 　　季风不在家，苏敏偷偷潜入他房间，琢磨电脑。 　　桌面上并没有office软件，那这office到底是哪年出的，是跟着微软一起诞生的？ 　　她得下一个软件，但是要拨号上网！ 　　上辈子就没用过这玩意儿，况且没有账号密码。 　　苏敏火急火燎地出去，找季忆，季忆一定懂得。 　　季忆正在给陈然写信，见苏敏进来，赶快把信件收起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 　　即便季忆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苏敏也顾不上，“我是想问问你，你会拨号上网吗？” 　　“就是哥哥那台电脑？我去看看。” 　　两姐妹倒腾半天，也没弄上网，季忆奇怪地看着苏敏：“你会用电脑？” 　　苏敏道，“我哪会，但是自己摸摸就好了。” 　　“那你现在用电脑来做什么？” 　　“听说电脑很神奇，我有个想法，电脑肯定能帮我实现。” 　　“我们去找慕哥哥吧，他肯定能帮忙。”季忆建议道。 　　那还不如找秦铮呢，让秦铮连上网，就把他支走，然后自己试验一番，再把痕迹删除。省时又省力。 　　苏敏去呼秦铮，结果秦铮这斯在慕璟川家里，并且暂时不打算回去。 　　所以苏敏和季忆就赶去了慕璟川家里。 　　其实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苏敏不得不绕弯弯，费力地和慕璟川跟秦铮解释一通，“就是VIP客户，我们要登记起来。得记录客户的等级，但是用手工没有办法马上查找实现，我想电脑是不是有这个功能，输进去后就能马上出来，谁谁谁在我们家买了多少钱东西，到了什么个登记，该送什么样的礼物了，这样的。” 　　电脑皮毛都没有搞懂的秦铮自然不知道，但是慕璟川很快就反应过来，“有的，你跟我来，我找给你。” 　　于是，慕璟川带着她上二楼书房。 　　路过厨房，里面飘来一阵咖啡味道，苏敏嘴突然馋了。 　　慕璟川都说了有软件，那肯定是有，所以也就不用那么担心。 　　她停下脚步，喊了一句：“慕老师！” 　　走在前头的慕老师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啦？” 　　“你在煮咖啡啊，能不能赏我一杯。”苏敏笑得不怀好意，现在如此熟络，也不用顾忌什么脸皮不脸皮了。一杯咖啡而已。 　　“好啊，我给你倒一杯。” 　　见慕璟川要折回来，苏敏连忙阻止道：“我自己来，你先上去找东西吧，我马上就到。” 　　“好吧，杯子在柜子里，自己拿。” 　　她这是很喜欢他家的咖啡，那回头送点给他好了。 　　原来除了借书，还能送东西。 　　苏敏倒完咖啡，季忆也进来了，“姐姐，怎么没看到慕水微呀？” 　　“我哪知道呀，你们吵架和好了？”苏敏问她，这些小女孩。 　　“谁跟她和好了，就是都来她家了，总要打个招呼。”季忆也闻到了咖啡味，这味道和家里的完全不一样，“姐姐，你这是在喝咖啡？我也要。” 　　“杯子在柜子里，你自己倒，小心烫。” 　　苏敏享受般地喝了一小口，舍不得喝太多。 　　久违了的咖啡味。 　　季忆也跟着苏敏上了楼，她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自己喝自己的，不管那两个商量工作的人。 　　这么小做什么生意嘛，应该享受生活才是。 　　苏敏站在一边，看慕璟川找资料，这时候的网络资源并不好找，就算找到，这网速慢得和蜗牛一样，那文件又大得跟饼一样，下到猴年马月去。 　　这咖啡真好喝。 　　慕璟川也是找得有点烦躁了，直接翻出电话本，拿起无绳电话，“你那有office的软件吗，我一会儿让人去帮我拿一个。” 　　买软件。 　　秦铮觉得自己就是跑腿的命，这不，被二位大股东派来跑腿了。 　　谁让他闲着呢，可是他们没这软件也没法干活吧，他这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摔！ 　　多亏电脑店也并不是很远。 　　跑个来回也就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苏敏很悠哉，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清闲过了。 　　她在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翻阅。 　　欧亨利的短片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她本想让慕璟川装好软件，直接把电脑给她就好，可又想了一下，别人会觉得很奇怪吧，能做生意可以说遗传，会电脑这个祖上基因不带的呀。 　　再加上，慕璟川也说，一会儿他教她一下。 　　他会？ 　　都能过目不忘了，凡事皆有可能。不知道他的卷子是用什么软件打出来的。 　　慕璟川的解释是：“我昨晚刚刚重新装了系统，所以还没来得及装这个软件。” 　　慕璟川出去，季忆也端着咖啡跟出去。 　　不料，马上就传来了慕璟川的呵斥声：“自己玩去，别跟着我。” 　　苏敏在书房听到也不过是笑笑。 　　季忆有哭丧着个脸回来，问苏敏：“姐姐，你说慕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他找不到软件，所以不要去烦他。” 　　“你是不是也让我不要烦你啊，感觉你跟他一样，都是大人。”季忆感叹道，这个方面来看，还是陈然好。 　　“鬼丫头，”苏敏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你也个跟我一样找本书去，安静看。” 　　“我还是去找水微吧，阿姨刚刚说是去邻居家了，马上就回来。”季忆边走边喝咖啡，还不忘道：“这咖啡真好喝。” 　　苏敏也在笑着。 　　真是个鬼丫头。 　　秦铮回来后，慕璟川很快就把软件装上，自己研究了一会儿后，打量着身边的苏敏，“在我教你之前，是不是得先学会打字？” 　　“学啊，那你可以把电脑借我嘛？我自己摸索一下，应该就是会了。打字就是这个键盘，对吧？之前表哥跟我说过，这键盘有五笔和拼音之分，这两个哪个学起来更快？” 　　“看个人了，拼音不用被字根，但是打字没那么快。如果没有速度要求，就用智能ABC吧，简单一些。” 　　“好。”苏敏道，“那你先教我一下这个东西的基本操作吧。” 　　慕璟川在Excel表格里，随便输了几行字，使用查找功能查找，需要的字符就会跳出来。 　　昨天还在为做账发愁的苏敏，瞬间觉得解决了大问题。 　　看来电脑这笔钱省不了，但是出于风险考虑，苏敏还是厚着脸皮跟慕璟川道，“慕老师，这台电脑如果暂时没什么用的话，能不能借我们放在店里用用？” 　　“等赚钱了第一件事就去买电脑。”苏敏也很不好意思，毕竟笔记本这么私人的东西，而她就是图个方便。而慕璟川就是不同意，她也能理解。 　　“行，你先拿去用着，家里还有台式机。” 　　“那谢谢了。” 　　“不懂的你给我打电话。”慕璟川道。 　　慕璟川很失望的是，苏敏那丫头并没有因为电脑的事情给他打过电话。 　　难道她真的能无师自通？ 　　实际上苏敏把电脑房家里就去店里了，晚上回家再把数据输到Excel，回头空了再教叔叔怎么使用，毕竟她现在还处于电脑小白阶段。 　　回到店里，张芳芳正在数钱，苏强生在看账本。 　　张芳芳喜不自禁，“苏敏，我们今天已经卖了五百多了，这还没开业呢。你说的VIP卡，他们都很喜欢呢，我都给他们贴上了金光闪闪的小星星。” 　　“婶婶，等开业了，我们能卖更多。” 　　自从收到钱开始，张芳芳就改了之前的嘴脸，把苏敏夸上天，觉得苏敏这孩子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喜讯很快传到孙奶奶耳朵里，孙奶奶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她除了怕苏强生的钱亏没了以外，也怕由此她孙女被张芳芳记恨一辈子。 　　要是真能赚到钱，她下次回去得去烧高香，感谢菩萨保佑。 　　张芳芳开始盘算着，要是赚了钱，可以租个小套房，一家人一起住，她的房间也不用再放夜壶了。 　　苏家一家人都巴巴地等待着开业，好看看这生意究竟会如何。他们很奇怪，苏敏除了风风火火地干活以外，脸上怎么就没有表露出一点得意或者期待的表情？ 　　慕璟川来给苏敏送咖啡。 　　很大一罐，没有拆封的咖啡豆。 　　苏敏不客气地笑纳了，这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所以也不要客气。万一人家看你不想要，收回去了，那岂不是没得喝。 　　“电脑学得怎么样了？” 　　“勉强能应付。” 　　慕璟川：“能应付打字还是能应付Excel？” 　　刚好有客人进来，苏敏没理他，放下咖啡忙去了。 　　苏强生和慕璟川站在一边收银台前看着苏敏熟练又灵活地给客人介绍产品，感觉以前干过这活儿似的。 　　苏敏上辈子虽然没干过营业员，但是她对自己进来的每一个东西都了如指掌，产品性能，缺点和长处。卖东西就得扬长避短。 　　没几分钟，成交了两样东西，送给客人一张VIP卡，告诉他，以后每次只要出示这张卡就有折扣，客人喜滋滋地离开。 　　毕竟97年，VIP这种东西，大规模运用还是少数。 　　开业这天正好8月31日。 　　苏敏很早就起来，换上梅奶奶送给她的旗袍，她今天得做两件事情，一是店铺开业，二是学校报名。 　　刚在煮咖啡的梅奶奶夸苏敏有做老板的样子。 　　今日开学，又是店铺开张，算得上是苏敏来季家以来很重要的一个日子，梅奶奶特意封了个大红包给苏敏，“奶奶希望你生意兴隆，更希望你学业有成。不要因为店铺，在学习上分心了。” 　　苏敏也不客气地把红包收起来。 　　季一庭给苏敏的除了报名费以外，还有几百块的零花钱。她虽然表面上看是自己开店了，但是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分到她头上。而这么大的女孩子家，总会有要花钱的地方，她肯定也不方便跟他拿钱。 　　妈是妈，继父是继父，不一样。 　　季风季忆有的零花钱，她也要有。 　　苏敏满心欢喜地谢过奶奶和继父。 　　季忆见此完全是羡慕嫉妒恨，对奶奶撒娇道：“奶奶，我也要红包，我也要红包！” 　　“行，行，等过年了，奶奶也给你封个大的。”梅奶奶笑道， 　　“切，过年了，姐姐也有。我也开学，姐姐也开学，你这明明是偏心。”季忆心里多少有点不忿。 　　此时刚好梁美清拿着两个红包袋进餐厅，奶奶对季忆道：“你的红包来了。” 　　季忆高兴得直鼓掌。 　　“来，给你们两兄妹，一人一个，没有多少，是妈妈的一点心意。”梁美清道。 　　季忆季风谢过梁美清，原来新妈妈进门，还有这个规矩不成？ 　　皆大欢喜。 　　吃完早饭，季家一家送苏敏去店铺，顺便捧捧场，塞了满满一车。 　　苏强生已经早到一步，把门开开，鞭炮已经放在门口。 　　店门口放着几盆花篮，分别是梅奶奶、季一庭夫妇、飞虹夫妇、飞虹公婆、还有慕培松送来的，一人两个，这样就有十蓝，摆在门口很喜庆。 　　苏敏十分感激，虽然大家都有股份，但是她明白，这些花篮是对她的鼓励。 　　其他两个股东也陆续到场，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家长们。 　　飞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苏敏，过去就看好她，现在一见到店铺打理得如此清楚，就给了她一个拥抱，她真是爱死这个小侄女了，怎么会有这般本事。 　　慕培松又见到了梁美清，不知为什么，心里高兴。 　　她过得好就好。 　　这次主要是来捧苏敏这丫头的场。这件事他还是从飞虹那听说的，自己儿子没给他透露半分。当然，他也很赞赏儿子的果断。不是大数目，但对孩子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决断。 　　他的人生才刚刚拉开序幕，他这个做父亲的理应支持。 　　在长辈们的一片寒暄和赞誉声里，迎来了吉时。 　　苏强生去烧香、点蜡、放鞭炮。 　　双响炮，噼里啪啦，十分响亮，孙奶奶说这预示着生意红红火火。 　　在秦铮的要吆喝下，四个创始人在阿四门前留了一张影。 　　这盘生意是小生意，都无法和这三个少年日后要干的事情相比，可他们却觉得只有这个时候弥足珍贵。 　　长辈们各忙各的去了，八点后，陆续有了客人。 　　店铺人手不够，苏敏把季忆季风拉来凑，下午再和他们一起去学校报到。 　　她的堂弟堂妹和婶婶、奶奶被派去发传单。 　　传单上有写，凭此单可以抵2元钱。在97年，2元钱也是一笔钱，而且上面写着可以抽奖，奖品有电饭锅、微波炉，最差也有一包纸巾。冲着这个他们也要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抱歉，十二点前还有一更，等不了的小天使就明天来看吧~ 　　☆、第59章 　　活动空前成功, 冲着奖品来的人非常之多, 因为真的有人中了电饭煲, 并且领走了。 　　苏敏没有时间管外面, 她负责收钱和VIP登记, 季忆负责撕条形码，装袋子。 　　苏敏运用电脑之熟练, 惊到了季忆。 　　“姐姐,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这几天晚上都在练, 这个好像也不难, 只要会拼音就可以了。” 　　季忆不得不服，真的神人，她再也不要学什么破五笔了，她要跟苏敏学拼音打字。 　　一个上午下来，他们卖了两千块钱。 　　苏强生夫妇惊呆了, 这只是一个上午，还有下午和晚上。 　　“叔叔, 婶婶，你们别高兴太早, 今天是因为活动效应, 还有奖品, 算下来我，我们也赚不到钱。但是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把客人圈进来再说。看今天的情况, 这个活动可以持续三天，之后营业额会回落，不过利润会升高，那时候才是赚钱的时候。” 　　“我统计一下缺货的商品，得马上叫义乌那边发货才行，不然跟不上。我们总共才进了几万块货，别看没卖多少钱，有些货品很快断货，断货后，店铺就空了，这样会后续销售。如果生意一直不错，叔叔你得受累，跑广州义乌跑勤快一些。” 　　“没问题，只要能赚钱，我不怕累，累了才有钱赚。”苏强生笑呵呵，这比卖早点刺激多了 　　前几日苏敏把Excel的几个诀窍告诉了苏强生，打字什么的就不指望他能那么快上手了，会用软件输数字，懂得保存就好了。其他都用手工记。 　　苏敏迫不得已地把梁美清从她奶奶那叫过来，上午有人来面试，她看人还不错，马上就把她拉上岗，这时候要什么岗前培训，忙起来，就什么都会了。 　　中午，季忆在店里等苏敏一起去学校，他们学校分初中和高中部，季风、秦铮、慕璟川在高中部。 　　季忆的目标是要考上本部高中，那才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现在这个目标也变成了苏敏的目标。 　　苏敏和季忆分在同一个班，季忆生气的是，慕水微这个死对头，又跟她同一个班。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那么将来是高中三年也要同一个班？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敏是转学生，见她生得漂亮，很多人都跟季忆打听她是谁，季忆不无得意地告诉大家，“这是我姐姐。” 　　“以后谁欺负我姐姐，就是欺负我。”季忆叉着腰仗义地道，她还不忘拍着苏敏的手背，“别怕，有妹妹我在。”　 　　俨然一副姐姐的样子。 　　苏敏哭笑不得，她难道会害怕这些小毛孩？ 　　和大多数学校一样，这节课除了让大家熟悉一下学校氛围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搞卫生。 　　苏敏很机智地从家里多带了一套衣服，避免了穿旗袍干活的尴尬。 　　为了早回家，苏敏干得很卖力，但是她后来发现个要命的事情就是，她被一致推选为劳动委员。 　　不是班长、不是学习委员、不是宣传委员，是劳动委员。这是意味着日后没人干的活儿，都要她这个劳动委员来干，还是觉得她可以更好地安排、指挥别人干活？ 　　她去跟班长反应，不能胜任这个任务，但是呢班长说，他们是民主班级，就跟美国总统一样，票选结果还能更改吗？ 　　但是、但是她没有报名参选总统、哦，不，参选劳动委员。 　　这真的是，说多了都是泪。 　　店里连续搞了三天的活动，营业收入一万四千多元，对一个新行业，新店来说这是给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始。 　　苏强生又踏上了进货之路。 　　张芳芳做梦都在笑，就恨自己当初没多投点钱。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他们过两年就可以买房子了。 　　这么说起来，她下个月就不要住城中村那个破房子了，她要另外租一套两居室，他们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了。 　　苏敏每天和季忆一起上学，晚自习后去店里算营业额、扎帐，第二天让叔叔把钱转到慕璟川给她的银行卡上。 　　那日，听说班里来了个转学生。 　　之后上课，苏敏就看到了陈然。 　　苏敏突然有一种见到牛皮糖的，甩也甩不掉的感觉。 　　在全班的注目下，陈然走向最尾排。 　　季忆坐在苏敏前排，她回过头去看陈然，又看了看苏敏，满心欢喜的样子。 　　课间休息，陈然没去找那两姐妹，主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两人。 　　季忆见陈然不找她，她便自己走向后排，坐在了陈然前面的空位上，趴在桌子上看她。 　　后排都是男生，其他男生见此状，起哄起来。 　　季忆才不怕他们，散着手把他们赶走，“陈然是我朋友，你们谁要是敢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季忆，你朋友真多。” 　　“关你们什么事！” 　　季忆又趴在了陈然的桌子上，“你要转学，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的。” 　　“你不去跟姐姐打招呼吗？”季忆道。 　　“没事，一会儿放学了再打招呼。” 　　“好，那我们一起回家。对了，你住哪里呀，还是你亲戚家吗？” 　　“是的。”陈然道。 　　苏敏的同桌是个胖胖的很开朗的女孩，她看季忆在和陈然嘀嘀咕咕，好奇地问苏敏：“季忆认识那个转学生？” 　　“我们几个都认识。” 　　“哦，长得还挺好的。”胖女孩趴在桌子上，佯装没事地把头埋进胳膊里。 　　这个胖女孩名叫蒋知馨，据季忆的说法是，学习不太好，人还有点傻乎乎的，家里也没什么钱。季忆的话里有点嘲笑的味道。 　　她对苏敏一脸同情，“你怎么分到跟她同桌了。” 　　苏敏也觉得哪里不好，相反，几天接触下来，感觉这孩子还行，就是太跟周边的同学互动，对苏敏倒是整天笑嘻嘻的，有时看上去还真有点傻大姐的味道。 　　有些孩子小时候内向、傻，并不代表长大了也这样，即便长大了还是内向，甚至傻也不应该嘲笑。 　　放学后，苏敏和季忆一起回去，陈然在门口等他。 　　蒋知馨也在他们后面，她又看到了陈然，不自觉地笑起来，这一幕被季忆看到，季忆很凶地说了一句：“笑什么笑！” 　　蒋知馨抱着课本，逃也似的走了。 　　苏敏以很严厉的口吻跟季忆道，“以后不许这么跟人说话。” 　　季忆不以为然，“我们大家都这么跟她说话的，成绩最差，还总傻笑。” 　　“那也不能笑人家，就因为你们这样笑，她才只能傻笑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考进来这学校的。” 　　“跟你姐姐一样我一样咯，靠关系进来的。”苏敏道。 　　陈然也是咯，季忆闭了嘴，不再说话。 　　陈然走到他们面前，他叫了一句苏敏。 　　同班同学对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看来季忆这丫头还真认识陈然了。 　　虽然觉得他向牛皮糖，但苏敏还是很真诚地恭喜陈然。 　　“你会觉得现在的课程吃力吗？”陈然问。 　　“还好吧，不过像我本身就笨，自然也就没有感觉有多轻松。”苏敏道，她觉得自己考试最多只能中游水平，所以她想要求救慕璟川了。 　　自从开学后，她就没见过慕璟川。 　　季忆曾经想拉着苏敏去高中部看看，找他们的哥哥，她说也可以看到慕哥哥，苏敏不想动。 　　很快就月考，苏敏和陈然都处于中不溜秋，季忆和慕水微名列前十。 　　这个成绩虽然在苏敏意料之中，但作为异乡人的陈然和她都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他们上这所中学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能上本部的高中，而不是再去读一个普通高中。 　　班主任老师是个中年男人，瘦瘦高高，平时说话和蔼可亲，但是到了关键时候，真的毫不留情面。他不知道哪听来了苏敏在做生意的消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讲道：“有些同学，成绩不怎么样，小小年纪还要学人家做生意。我们人生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责任，比如你该上学的时候就上学，注意不要越过了本分，否则你一辈子都是干上不了台面的工作，做个小商贩。你要是能把做生意的精力用到学习上来，相信你成绩肯定很好。” 　　苏敏臊得脸都抬不起来。 　　可是她心里到底不平，小商贩很丢人吗，老师大概不知道很多大亨都是从小商贩做起的。 　　被批评的那天傍晚，苏敏给慕璟川打电话，让她给他补课。 　　假如暑假没有慕璟川，她现在的成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大约就和同桌蒋知馨一样了，挂倒数了吧。 　　慕璟川一点不意外，他知道苏敏会来找他。 　　两人约在了之前常去的刨冰店。 　　看苏敏一脸闷闷不乐，纵然慕璟川再不解人意也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了，于是关切地问：“怎么啦？” 　　“月考出来了，被老师批评说不该做生意。”说完，苏敏就笑起来，突然觉得还是蛮开心的。 　　不是都说能笑着说出来的委屈都不算委屈吗？ 　　“你们班主任是哪个，张建忠？” 　　苏敏点头，“你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别搭理这个老师，他就是这样的人。明天开始我给你辅导功课吧，有我在，你放心。” 　　“你也高三，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课程？” 　　虽说之前秦铮有跟他说过，慕璟川保送最高学府的事情板上钉钉，但苏敏还是有点担忧。万一真的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 　　“……” 　　慕璟川无语。 　　见此状，苏敏只好道，“那就麻烦慕老师了。将来赚了钱，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财迷。”慕璟川笑起来，“看来老师的批评还是不够。” 　　“够了，够了，再批评下去，我可能就会哭了。” 　　“你还会哭？”慕璟川一脸玩味，他还挺想看看什么事情能让她哭。 　　苏敏做了个假哭的动作，为了补课，她也是蛮拼的。 　　中断了一个多月的送卷子、讲卷子的生活，又要开始，慕璟川心里高兴。 　　苏敏太小了，除开此方法，他竟不知该如何接近她。 　　再等她长大一些吧。 　　快点长大吧。 　　回到家里，季忆在等苏敏，陈然也在。 　　全班同学都知道老师说的是苏敏，他们很担心苏敏，中间一直呼她都没有回。 　　苏敏很感谢他们，道，“我去找慕老师了，让他给我补课，成绩好了，才能堵上班主任的嘴。” 　　陈然很羡慕地看着苏敏，季忆道，“要不姐姐，让陈然也给慕哥哥补课吧，我自己读还行，不会教。” 　　“我明天跟他说说。”苏敏并不是因为季忆求情才想把陈然一把，是因为陈然今天和季忆在这里等她，关心她，苏敏才会拉一把手。事实上，她本也打算把卷子复印一份给陈然。 　　她对陈然的感情，跟多的是一种曾经相互依赖过的亲情，即使断绝了关系，在关键时刻还会拉他一把；也有出于同乡人在同一个学习圈子里，惺惺相惜，要携手共进的情分。 　　他们属于同一种人，出身草根而不断奋斗的那一种类型。只是大家在达到目的的方式和手段上并不相同，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人成功了，有人不小心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完啦，各位，晚安~ 　　☆、第60章 　　初三的课程紧张, 除了周末以外, 并没有很多补课时间。所以, 慕璟川给苏敏安排的还是卷子, 让她用课余时间把卷子写完, 傍晚两人都没回家吃饭，而是约在常去的刨冰店里, 慕璟川给苏敏讲一个小时的课。 　　苏敏在见到慕璟川的第一时间里问过让陈然加入补课的事情, 慕璟川沉着个脸,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 　　因为这是他的自由。 　　“那我可以把卷子复印一份给他看吗？”苏敏问。 　　“这个没问题。” 　　他拒绝第三人的加入, 不管是谁。可是，这丫头，这么为陈然着想，不会是喜欢上陈然了吧？ 　　这丫头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去喜欢陈然吧, 因为他这么金光闪闪，这么有存在感地站在她身边呀！ 　　事已至此, 苏敏觉得自己尽力了，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笨鸟先飞, 想要进步就得多花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 除了日常的补习, 苏敏起得早、每天很晚才入睡，忙得跟陀螺似的。 　　陈然的事情，季忆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慕璟川拒绝陈然, 而是觉得慕璟川太偏心苏敏了，这样他们天天在一起，让她没有安全感。 　　毕竟她是喜欢慕璟川的。 　　她和陈然的事情呢，就那样了。 　　似乎在陈然眼里，这种事情上不得台面，不能明着说。他转学来这么久，没有跟她提过一次，信收到没有的事情，仿佛没这事一般。他总是跟季忆说要好好读书，争取赶上他们这些学霸。这正合了季忆的意。 　　季忆没想过陈然会杀个回马枪，起初还担心了一下，怕陈然缠着她，结果并没有。那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当好朋友吧。跟他表白，季忆只是想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让他永远记住她而已。 　　在这点上看，陈然真聪明。 　　周末，苏敏去慕璟川家补习功课，季忆也嚷着要跟着去，她说她要去找慕水微。 　　刚开学之初，苏敏就发现这学校的小团体氛围比她浓厚得多，拉帮结派。季忆也有她的帮派，而她和慕水微不是一个团队。季忆起初想把苏敏拉近她的帮派里，但是苏敏不干，她不需要什么团队。当然，慕水微也来拉拢过苏敏，无功而返。 　　也有少数人持中立，游走在各个帮派之间。 　　苏敏的同桌蒋知馨是个例外，因为长得胖、成绩不好，被各个帮派嫌弃，她有想过要加入她们，但是怎么也挤不进去，就只好继续一个人行走，每天看着苏敏傻笑。 　　苏敏空了也会帮帮她，但发现基础比她还差，真的无从下手，只好作罢。也不知道怎么塞进来的。 　　慕璟川依旧在书房给苏敏讲课，季忆看他家又煮了咖啡，便不客气地喝起来，和慕水微在客厅里看黄日华版《天龙八部》。 　　影碟机放的片子，看着很爽，一集一集地过，用遥控器还能掐头去尾，不知不觉，一下子就能看三四集，看到慕家的阿姨都开始做午饭了，才发觉是不是应该上楼看看慕璟川和苏敏补课补得怎么样了？ 　　季忆邀慕水微一起上去，慕水微不去，说懒得动，季忆自己走了。 　　兴冲冲地上楼，季忆在门口探出个头，想要偷听他们两个到底讲了什么，接着季忆看到了这一幕，慕璟川举起的手，这动作应该是想要抚摸苏敏的后脑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放下了。苏敏毫无察觉，依旧唰唰唰地写着什么，然后抬头问他：“是这样吗？” 　　季忆不傻，在她的认知里，这就是喜欢，尽管慕璟川的手并没有摸下去。 　　这一刻，季忆嫉妒心四起。这不似陈然那般，知道陈然喜欢苏敏，她可以轻易地把陈然拿下，那慕哥哥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季忆一直以为他们俩就是简简单单的补课关系，合作关系。合伙做生意的人，满眼都是利益，哪来什么感情。而且她仔细观察过两个人的眼神，她觉得两人并没有什么问题呀。 　　刚刚还觉得自己不傻的季忆，很快就觉得自己太傻了。 　　那天大家一起在餐馆吃饭，见他们要合作，季忆就很不舒服了，所以她才去跟陈然表的白。这样做，她心里瞬间就爽了。况且她还收到陈然的回信，这个回信里也婉转地表达了对她的倾慕和喜欢。 　　但是她不要陈然，她真心想要的是慕哥哥。 　　慕璟川看到季忆缩头缩脑地站在门口，冲门口喊：“你站在那干嘛？” 　　季忆才不高兴地出来，“都快中午了，还在补课，想叫你们来着，又怕你们嫌我吵。” 　　苏敏停下笔，伸了个懒腰，“几点了，差不多要回去了。” 　　坐在书桌上的慕璟川看了一下表对苏敏道，“中午这里吃饭吧，休息一下，下午再继续。” 　　苏敏站起来，整理书卷，“不、不，得回去吃饭，不然大人会讲。” 　　“那就快点，我去楼下等你。”季忆气呼呼地下楼。 　　苏敏问慕璟川，“她怎么啦？” 　　慕璟川耸耸肩膀，“谁知道。” 　　苏敏下得楼来，正好在楼道里碰到慕培松，慕培松看到苏敏这丫头也在，很高兴地挽留，“在叔叔这吃饭吧，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谢谢叔叔，下次吧，今天我得回去，刚刚家里打电话来催了。”苏敏找了个借口，笑着往门口走。 　　慕培松在他背后叫，“骑车小心一些。” 　　“知道了。” 　　季忆早已将自己的车子推到门外，见苏敏出来，自己骑着车就走了。 　　苏敏莫名其妙。 　　到了家里，苏敏问季忆，“跟姐姐说说，你今天生的哪门子气，又跟水微吵架了？” 　　“才没有，谁有功夫跟她吵架。”季忆烦躁得很，“快去吃饭啦。” 　　苏敏也懒得哄她了，以后每次都这样，还有完没完了。 　　梁美清见季忆一脸不高兴，低声问苏敏，“怎么啦，两个人吵架了？” 　　苏敏摇头，表示不知道。 　　梅奶奶知道自己孙女，保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坏脾气终于又闹上了，得骂也得哄。一会儿吃完饭她再来收拾。 　　自从梁美清母女进门，她还以为这孙女的毛病已经根治了，看来并没有。 　　实际上，孙女的改变她看在眼里，争强好胜，什么都要抢在苏敏前头，她也看在眼里。 　　这次莫非是因为苏敏？ 　　他们俩除了学习，好像也没冲突，最近又没买什么，而且如果有买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双份呐。况且学习上，是季忆领先苏敏一大截，为此她表面上是鼓励安慰苏敏，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因为苏敏哪都比她好，除了学习。 　　饭后，梅奶奶把季忆单独叫到了房间，开始套季忆的话。 　　这回季忆嘴严，讲什么都不肯说，她独自里还憋着一股子气呢。 　　梅奶奶让她下午跟她去买东西，季忆一口回绝，“我要跟苏敏去慕家补课。” 　　季忆偏要去，而她今天下午还要坐在书房里，看住他们。 　　你不让我爽，我也不让你们爽。 　　萦绕在季忆脑子里的另一个问题是：苏敏到底喜不喜欢慕哥哥？ 　　肯定喜欢了，哪有人会不喜欢慕哥哥的？据季忆所知，高中部追他的人一大把，只是慕哥哥不喜欢他们而已。 　　但是为什么苏敏看慕哥哥的眼神就那么纯洁呢？ 　　她季忆也是讲道理的，只要苏敏不喜欢慕哥哥，她的气就会消一些，至少不应该全怪苏敏。可这件事情，她也不好直接开口去问，那么找谁好呢？ 　　当然是陈然了。 　　要怎么问好？ 　　后来他找到陈然，是这样试探的：“你觉得苏敏喜欢慕哥哥吗？” 　　“不知道，都有可能吧。” 　　“我都快好奇死了。” 　　这个问题，陈然实际上也考虑过的，就像他一样，他和苏敏相互喜欢过，现在呢他也会喜欢季忆，这个很正常的吧，每个人都差不多吧，他就不相信，季忆以前没喜欢过别人？ 　　然而，一想到苏敏喜欢上了比他更好的慕璟川，陈然就心有不甘。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变成下一个慕璟川。他相信，只要他足够优秀，自然就能赢回苏敏的心，甚至得到比她更加优秀的人。 　　而今，季忆这么试探他，又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苏敏到底喜不喜欢慕璟川？他想目的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被利用一回又何妨，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也很好奇。 　　所以当苏敏听到陈然问他这个问题时，苏敏笑了起来，她当时心里很快盘算了一下，要不要耍陈然一回，可这需要承担风险，想想作罢，就道，“没有的事情，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就是突然好奇，慕老师对你那么好。” 　　“嗯，他是对我蛮好的，因为我帮他赚了钱。” 　　“以后如果我有钱了，也投资你。”在这件事情里，陈然学了一招，就是做慕璟川那样的甩手掌柜。有钱了，生意还能这样做。 　　“谢谢，那你得先赚钱才行。” 　　苏敏心里想着，呸，等你有钱了，我避你还来不及，就算重活一世也未必能算计得过你。 　　陈然想了想慕璟川对苏敏这么好的理由似乎也站得住脚，他原话讲给季忆听，季忆将信将疑。 　　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好闹得太僵，更何况自己奶奶都出面干涉过了，那就暂且放苏敏一马，以观后效。 　　恢复邦交，但是继续疏远，就是冷冷地对苏敏，不对她有情绪，也不像从前那么亲密无间。 　　苏敏被弄得莫名其妙，还好她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不然还不被季忆整成精神病。 　　她忙得很，也时间理会季忆的小心思，等她明白过来，自然会来找她。 　　有一日下晚自习，季忆跟苏敏讲，让她先回家，她还有点事情。 　　苏敏不免担心，“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办，我们俩一起回去，不然家里该担心了。”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去。”季忆淡淡地道，转身就走了。 　　苏敏跟上去，“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回去吧。” 　　季忆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苏敏又折回去，找陈然，问问他，总不会两人出去了吧，如果这里两个人出去也不用太担心。 　　苏敏在教室里找到陈然，他还在温习功课，看到苏敏很吃惊。 　　苏敏跑得气喘吁吁，“你知道季忆跟谁走了吗？” 　　“好像听说是跟曹凌霄几个去吃东西了吧。” 　　原来是小团体，偶尔几个要好的女孩子出去说说知心话也正常。 　　“你不回？”苏敏问陈然。 　　“我再看一会儿书。” 　　真是勤奋。 　　她的同桌蒋知馨也在，蒋知馨怎么突然变这么勤奋了？这傻孩子不会是在等陈然吧。 　　苏敏先回去了，到半路才发现，她的呼机忘记在教室了。 　　据说有同学晚自习到很晚，苏敏又折回去拿。 　　教室里果然还有同学，蒋知馨和陈然已经走了，苏敏拿完呼机就走。 　　有两个未回电话，一个是店里呼的，一个是慕璟川。 　　都是在刚刚。 　　莫不是店里有什么急事要找她吧？ 　　苏敏在校门口找了个IC卡电话亭，回完电话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就是他叔问她今晚还去不去店里，慕璟川问她到家了没有。 　　回完电话，苏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别打了，别打了……” 　　苏敏的第一反应是不要短管闲事，赶紧走，否则搞不好，自己可能也被打。可是她始终管不住自己的腿，向着那个声音源靠近。 　　电话亭旁边是一排小卖铺，小卖铺后面应该是小竹林，那里偏僻，鲜少有人。 　　声音越来越清晰，那女孩的叫声越来越大，伴着哭声，“求求你们，别打了……” 　　正好是月中，月亮浑圆。一小丛的竹子后面，一群女孩在对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 　　苏敏躲在一旁压着声音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那群女孩撒腿就跑，留下那个孩子伏在地上痛哭。 　　苏敏跑过去，定睛一看，是同桌蒋知馨！ 　　可怜的孩子，脸都肿了。 　　看到是苏敏，蒋知馨本能地闭上眼睛，哭得更大声。 　　苏敏义愤填膺的同时，又觉得应该先把她安抚她，把她扶起来，送她回家。 　　蒋知馨很胖，苏敏拖不动她，只能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我们起来，回家去。来，自己起来，我送你回去。” 　　蒋知馨不相信地摇着头，哪有那么好的人。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又是什么原因要殴打她？还是说那群孩子看她不爽了就殴打？ 　　校园暴力哪里都有，前世的学校也发生过，可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我是你同桌苏敏啊，别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打不过你。所以你要相信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或者，我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好不好？” 　　但是蒋知馨十分抗拒，“不要、不要！” 　　“好，好，我送你回家。”苏敏道，“来，我扶你起来。” 　　苏敏伸手去搂她的胳膊，蒋知馨“啊”地叫出了声，苏敏又去换一边，才吃力地把蒋知馨扶起来。 　　蒋知馨害怕回家，怕受到父母的责难，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父母失望，想到这里，她又呜咽起来。 　　“别哭了，乖。” 　　苏敏顺着她的背，蒋知馨心里感觉舒服了一点。 　　苏敏问蒋知馨，“你家住哪里？” 　　“没关系，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你看你路都走不稳吧，哪里能自己回家。腿会很疼吗？” 　　“嗯，全身都疼。” 　　想起刚刚拳打脚踢的画面，苏敏又怒火中烧，一定要把她们揪出来才行。她很自然地问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问我、别问我。”蒋知馨又嚎啕大哭起来，要是事情闹到老师那去，她又会被报复。 　　这是受了多大的威胁和刺激，苏敏心疼地看着蒋知馨，她到底是怎么招惹道他们了？是同班的孩子？不应该的，同班的，她并没发现有什么坏孩子。或者她不拉帮结派，就没人跟她八卦？ 　　“知馨，我跟你讲，你得把他们举报出来才行，学校一定会出面处理的。如果不举报，以后还会挨欺负。” 　　“她们说，举报了就会打死我。” 　　“那你知道是谁打了你，对不对？” 　　蒋知馨想着想着又哭起来，“苏敏，求求你，别问了、别问了。” 　　见蒋知馨反抗如此强烈，苏敏不再吭声。 　　她这样回去，他家里肯定也不会放过那帮孩子吧，让她家人出面更好。 　　苏敏看她是骑不了自行车了，得走很远一段路，去打车才行。她帮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包，一枚米白色的包扣从书包上遗落下来，苏敏弯腰捡起，接着月光，她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巨蟹座图案。 　　这个包扣是她店里的，季忆有一个，天天扣在包上，她刚刚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联想到此处，苏敏不由得心里发毛，紧紧握住那枚包扣。 　　苏敏安慰着自己，这枚包扣是个爆款，很多人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二更~ 　　☆、第61章 　　两人走到路口, 等了好一会儿才拦了一辆的士, 苏敏问蒋知馨：“你家住哪里？” 　　“政府大院。” 　　“……” 　　“区政府、市政府、省政府？” 　　“市政府。”蒋知馨答道。 　　官二代无疑, 看来这是头一回了, 否则, 家里看到女儿这样子回去，哪个不会找学校算账？ 　　苏敏把她送到大院门口, 蒋知馨怯怯地道：“苏敏, 我不敢上楼, 怎么办？” 　　这时候普通人的反应不是应该马上找家长吗？ 　　“我陪你上去, 好不好？” 　　蒋知馨沉吟半响，说：“算了，我自己上去，你先回去吧。” 　　“好，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呼我。”苏敏掏出笔和纸, 写了个呼机号给她。 　　“谢谢你，苏敏。”蒋知馨又哭了。 　　苏敏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擦干, 蒋知馨嘶地叫起来，“轻一点。” 　　“别哭了, 再哭该不好看了。”苏敏道, “快点回去吧。” 　　“好, 你先走。” 　　苏敏不放心地道，“不然我送你上楼吧，家迟早要回的，要懂得面对, 知道吗？” 　　蒋知馨无声地点着头，苏敏陪着她上楼。 　　一个中年妇人开的门，应该是蒋知馨的妈妈，看到蒋知馨的刹那，哇地叫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蒋知馨道，“不小心摔倒了。”接着就哭起来。 　　“老蒋，老蒋，快快出来看看小馨。”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出来，“大呼小叫的干嘛了？” 　　那中年男人把女儿好好看了看，也叫起来，“这么回事？” 　　“她说摔倒了，我才不信，能摔到脸。”蒋妈妈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她读个普通学校就好，你……” 　　蒋爸爸给了蒋妈妈个脸色，蒋妈妈立即闭上了嘴。 　　蒋爸爸走到一边问苏敏情况，“是你送小馨回来的？” 　　“嗯，我是她同桌，刚好在路上碰到她，所以就送她回来了。” 　　“那谢谢你了，来坐，喝杯茶。” 　　“不了，叔叔，很晚了，我得先走。”苏敏跟他们道别。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而且她更怕的是季忆也卷入到这个事情当中来。 　　“那我送送你。”蒋爸爸和蔼地道。 　　“不用，不用，你们忙。叔叔阿姨，知馨再见。” 　　蒋爸爸还是把苏敏送到门口，给她叫了一辆车，“小姑娘，谢谢你把我女儿送回家，路上小心。” 　　“不客气。”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蒋知馨，蒋知馨的父母。 　　一套简单装修的房子，家具简陋，也许季忆口中的家境清贫就是从这里来的。 　　假如一个清官，就算做到□□也是没有几块钱的。 　　可从父母的反应来看并不像对孩子漠不关心的人，忌惮她这个外人也正常，蒋知馨的反应为什么如此之大？ 　　还有季忆，一想到这里就头疼，那枚米白色的包扣，在她的手心里渐渐变得潮湿。 　　回到家里，季忆和梁美清都在等她。 　　见苏敏进来，梁美清站起来，“怎么才回来？” 　　“我去店里一趟，所以才回来的。”苏敏随口扯了个谎。 　　“我们打电话去店里，他们说你不在，呼机也没回。”季忆当面拆穿。 　　苏敏看了季忆一眼，也不在乎，“路上遇到个同学，两个人去奶茶店喝了杯东西。” 　　“妞妞……” 　　苏敏沉下来对母亲和继妹道，“好啦，我不是回来了嘛，很晚了，睡觉吧。” 　　听见响动的梅奶奶和季一庭都下楼来，“这是妞妞回来了吗？” 　　“是的，奶奶，我回来了，别担心。” 　　“回来就好，赶快洗漱，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这些孩子读点书怎么会弄这么迟。”梅奶奶嘀咕着折回了房间。 　　季一庭也下楼来，苏敏叫了一声“爸爸”就上了楼。 　　梁美清生气地跟季一庭说起小敏撒谎的事情，季一庭轻声劝慰说：“等空了再好好问问，很晚了，先睡觉去。季忆，你也睡觉去。” 　　季忆瘪了瘪嘴，去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自行车不在，那她是坐车回来的！ 　　曹凌霄说她看见苏敏时，她不信，可是苏敏刚刚撒谎了，一个从没撒过谎的人，突然撒谎了！ 　　而且，苏敏刚刚对她一脸冷漠，她从没有这样对过自己。 　　这些都充分说明了问题所在。 　　她真的看到她们了，真的看到了？ 　　啊，怎么办？她会去举报吗？ 　　季忆突然有点害怕。 　　苏敏上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季忆的房间，找她的书包。 　　果然什么也没有。 　　苏敏坐在房间里等季忆。 　　季忆回房时，看到阴沉着个脸的苏敏，吓了一跳，“姐姐，你不去洗澡，坐在我房间干什么？” 　　苏敏把握在手里的包扣放到写字桌上，“我今天捡到个包扣，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我包扣掉了？我怎么没发觉。”季忆装作没事的人一样，去看书包，“果然掉了，谢谢姐姐。” 　　万一一会儿要是真对峙起来，她就打死不承认。 　　“我在小卖铺后面的小竹林捡到的。” 　　苏敏起身把门关上，才在季忆对面坐下来，这若是她的亲妹妹，肯定先给她两个巴掌吃，再暴揍一顿。 　　“怎么啦？” 　　“你说怎么啦？”苏敏控制不住地大吼一声。 　　“你干嘛怎么大声，我又没做什么。” 　　“那你给我找出证人，你不在场的证据。”苏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忆起身把门打开，“我要睡觉了，姐姐也早点睡吧。” 　　“不想让我叫爸爸和奶奶就把门关上。”苏敏巍然不动。 　　季忆很怂地把门关上了。 　　“季忆，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依我看，蒋知馨的父母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不如听我的，明天去自首，先跟家里坦白，再去学校，免得到时候被家里训。小忆，做错事情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敢于面对和改正，承担起你该承担的，明白吗？” 　　季忆低下头，一句话不说，她心里很害怕，可是又不想承认。 　　“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见她不吭声，苏敏继续道，“姐姐是在帮你，不是在害你，明白吗？我们现在要解决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蒋知馨的父母实际上是很厉害的人，他爸爸在市政府工作，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职位，但是能把一个这样的孩子塞进我们学校，肯定很厉害。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情？” 　　季忆点点头，可是谁说蒋知馨的父母是当官的，她家明明很穷。 　　“姐姐刚刚跟你说过了，每个人都会犯错。我小时候偷过妈妈的钱，但是被妈妈发现了，之后被她吊起来打，后来我再也不敢了。这就是一种成长，对不对？这件事我本不该插手，也不归我管，可是我需要先听听你的看法才行。跟我说说，行吗？我们得抢在蒋知馨父母之前承认这个错误，去求得蒋知馨和他父母的谅解，不然你会很被动的，明白吗？搞不好会被学校开除的。” 　　苏敏不信，蒋知馨父母真的会相信自己的女儿是摔倒的，除非他们真的不把这个女儿当一回事。 　　若不是季忆牵扯进这件事情，她绝对不会管。这已经不仅仅是校园暴力的问题，而是季忆已经被带偏了。 　　“姐姐，等明天再说好吗，明天早上早读课之前，一定给你一个答复。”季忆道，她需要和她的小伙伴们商量。 　　苏敏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十一点了。 　　“好，那先睡吧，明天老师上班之前，一定要把事情解决，明白吗？” 　　季忆点了点头，把包扣捏在手里。 　　“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可以先不要跟家里讲吗？”季忆祈求道。 　　“好，但是你要尽快，否则等老师去叫，就迟了。” 　　季忆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抱着侥幸心理，蒋知馨父母应该不会跟家里说吧，以前也欺负她呀，就是没动手而已，没回还不都是相安无事。 　　这事情都怪曹凌霄，是她提的动手，她季忆才想不到这样变态的方法。 　　哎，可是怎么办呢，真的有苏敏说的那么严重吗？如果蒋知馨不说，苏敏也不会说出去吧。 　　季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学校。 　　苏敏见季忆已经走了，心里着急，洗漱一番，匆匆忙忙就走了。 　　到了学校，季忆和曹凌霄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见到苏敏从她们身边走过，又是害怕又是讨厌，她们的命都捏在她手上。 　　蒋知馨还没有来，苏敏预感大事不妙。 　　出操回来的路上，曹凌霄几个看到苏敏在和班主任说着什么，她们马上去找季忆，“你姐是不是在跟老师告状？” 　　“不可能的，她答应过我，等我们一起商量好再说的。” 　　“那就是我们不同意，她还是要告诉老师了？”曹凌霄道。 　　“这个我到时候会跟她讲好，让她不要声张。” 　　“你这姐姐靠不住……” 　　“不会吧。” 　　紧接着，还不等她们散去，就被班主任喊进了办公室。 　　然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出来，苏敏第一时间上去问季忆什么情况，季忆却用愤恨的眼神回敬她。 　　苏敏把季忆拉到一边，“快说说，老师怎么说？” 　　“是你告诉老师的吧？亏我还这么相信你！” 　　“季忆，用你的脑子想想，如果我要说，我昨晚第一时间就告诉爸妈了，你以为还会等到现在？蒋知馨今天没来上课，足以说明了问题，你当他们家人是吃素的吗？哪个住省会城市市政府大院的人家里没两把刷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我以前以为你拉帮结派，就是怕被孤立，现在好了，被带坏了吧！” 　　“别当我是傻子，老师前脚和你说过话，后脚就把我们叫进办公室，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是你那帮坑货混蛋同学告诉你的吧？以前还觉得你挺聪明的，原来一点主见和脑子都没有。别人我不管，你给我去跟蒋知馨道歉，我待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跟爸爸说这件事情，让他出面处理。反正我不说，老师马上也会叫。别以为你能躲得过。给你时间自己反省，你还当是能容忍这种错误吗？” 　　“你真以为自己是我姐姐吗？你管太多了！” 　　“你要是跟我同姓，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和我说话？”苏敏真是被气到了，“我管不到你是不是，那我就去叫季风哥哥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苏敏转身就走了，季忆气得在原地跺脚，她这次死定了，死定了！ 　　苏敏还是给季一庭打了个电话，和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下，季一庭在电话那边就开始暴跳如雷，放下电话，二话不说地赶到学校。 　　马上找班主任了解情况，班主任张建中一脸严肃，“我本来想等上班再跟你讲的，没想到就来了。事情挺严重的，昨晚我是半夜接到电话的，太晚了，我也没好意思给你们打电话。这些孩子真的无法无天了。” 　　“是是，我现在想带着孩子登门道歉。” 　　“嗯，最重要的是态度问题。你知道他们家住哪里吗？”张建中看了一眼季一庭，似笑非笑，“市政府大院，孩子叫蒋知馨。” 　　季一庭差点给跪了，市政府的一把手就是姓蒋。 　　“谢谢老师，我现在就领孩子去他家，其他家长，你也赶紧通知一下吧，这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季一庭又回头问张建中，“老师，依您看这会给什么处分？” 　　“这不好说，有可能开除也有可能记大过，全部取决于你的态度。快去吧，别耽搁了。” 　　张建中见他走远了，又喊道，“季忆爸爸，地址、地址有吗？” 　　季一庭没工夫搭理他。 　　季一庭把季忆和苏敏都叫了过来，季一庭都懒得搭理女儿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打又打不得，训又训不得。他跟苏敏了解了一下情况，厉声对季忆道，“还不跟我走！” 　　季忆低着头跟季一庭走了。 　　不知道谁讲出去的，这件事一下子在班里就传开了，几个施暴的同学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她们恨死苏敏了，真想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有些八卦的同学来跟苏敏打听，一律被苏敏赶走了。 　　车里，季忆对女儿道，“能跟爸爸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吗？” 　　“就是就是……”季忆突然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哭，还不把事情说清楚！” 　　季忆被季一庭的声音吓得颤抖了一下，停止哭声道：“因为那个同学太笨了，而且总对一个男孩子笑，又送东西又写信的……” 　　她说不下去，又开始哭起来，“对不起，爸爸，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快点说完！” 　　“就是这样，有个同学提议说要去教训教训她，然后我们把她引到小竹林……” 　　“就因为这一点小事情，你们就要群殴她？”如果现在季一庭的手里有一根棍子，他肯定会毫不犹豫一棍子敲死这个女儿，他吼道：“你不要上学了，跟我上门道歉，之后回去收拾东西，滚出家门。这些年的书都念进哪里了？你看你的哥哥姐姐，他们两个会像你这样？要不是你姐姐及时跟我说，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从季一庭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姐姐，季忆都觉得那么刺耳，她对苏敏的恨就更多了一分，可她的嘴上还得说着，“爸爸，绕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那你说，你要怎么跟那个同学和父母讲？” 　　“向他们认错，求得他们的原谅，以后一定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也不会再去嘲讽谁，对每个人都一样，再也不拉帮结派……” 　　“这些你要说到做到才行，明白吗？” 　　季忆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季一庭去水果摊买了两提水果，一箱牛奶，必须在家长上班之前赶到蒋知馨家。 　　 　　☆、第62章 　　上课铃响, 季忆才匆匆忙忙赶回来。 　　其他几个施暴的同学陆续被老师叫出去。 　　这件事影响极大, 波及到了全市, 几乎所有的学校都在第一时间针对暴力展开排查, 并且设立匿名举报信箱。 　　下午开全校师生大会, 对施暴者进行通报、处罚。 　　初中部、高中部的学生、老师全部聚集在操场，校长亲自主持。 　　季忆始终低着头, 郁郁寡欢, 苏敏一直陪在她身边。 　　校长以一副长者的姿态, 时而义愤填膺、时而谆谆教导, 最后几个施暴者被叫上讲台，面对全校师生。 　　班主任张建中觉得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这几个学生中游五六个学生，有两三个学习都很好的，他做梦都没想到也能和那些坏学生一般, 干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来。 　　今年的奖金想也别想了。 　　几个老师研究了一下，这五六个人里, 单亲家庭和留守家庭居多，所以家庭教育非常关键。但是有些孩子表面上看着又很乖, 比如季忆, 她很聪明, 平时也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嘴还甜。 　　这里面最坏的是曹凌霄，听说她哥是混社会的，老师们猜想着一个小团队里, 曹凌霄是带头大姐，平时一起玩，有什么事情都是她来拿主意。 　　这次，曹凌霄的哥来了，走路跟螃蟹似的，霸气十足，但是张建中和他聊天时，一不小心就觉得他面露凶光，让他这中年男人都不由得心颤了一下。 　　最后据说，他也没去道歉，似乎这根本算不得事儿。 　　曹凌霄脑子好用，成绩也不错，怎么就摊上个这样的哥了。 　　教导处在商量给这几个人处分时，教导处主任就讲了，五六个人全部开除是有点可惜，但必须对上面摆个严肃处理的态度。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把曹凌霄放了进去。 　　张建中觉得可惜，他后来和曹凌霄谈过，让她自己登门去道歉，曹凌霄死活不干，骨子里倔得很，即便她认识到了错误，也不愿意低头。张建中和其他老师感叹，这就是所谓的问题少女。 　　可惜个好苗子，那么好的脑子，走正道就好了。 　　台上的几个施暴者被轮流介绍了一遍，按照校长的说法就是：你们必须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好比你以后走向社会，你想要去杀人放火，行，你得想到这个后果，那就是要坐牢、要偿命。不要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要给自己的行为订一个准则，严格遵守这个准则，这就是原则。 　　校长balabala讲一通，接着把话筒递给教导处主任，教导处主任也是语重心长一番道，“今天这个不仅仅是通报会，还是个表彰会，表彰初三三班的苏敏同学，是她不畏恶势力，见义勇为，很机智地救下了蒋同学，并把她送回家。下面我们掌声有请苏敏同学。” 　　苏敏一片茫然，怎么还有这招。 　　“苏敏同学，初三三班的苏敏同学，请到台上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敏身上，站在尾排的班主任也在叫。 　　不得已苏敏走上讲台，台下几千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教导处主任道，“苏敏同学，能给我们说几句吗？” 　　讲真话，突然面对这多人，苏敏有一点怯场，但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接过教导处的话筒，大方地道：“我很惭愧，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做了我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希望日后校园再无暴力。” 　　台下掌声雷动。 　　台上对比鲜明，同样是两姐妹，一个因为表彰被全校人所熟知和称赞，一个却因为处罚被全校人熟知和唾弃。这一幕重重地刺进了季忆的心里，永生难忘。 　　季忆觉得自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低着头的她可以想象站在另旁的、自己的姐姐是多么的趾高气扬，她一夜间成了全校的红人，季忆的内心受到巨大冲击。 　　她一个成绩优秀，总被老师表扬的学生要如何去面对周边的人的目光，要怎么回去面对奶奶和继母、哥哥？ 　　继母应该很高兴吧，自己的女儿那么优秀，奶奶和哥哥对她也少不了一顿臭骂。 　　还有，学校会开除她们吗？如果会开除，她怎么办？她还想去考电影学院的，这下她爸爸绝对不会同意了吧。 　　教导处主任公布处罚结果：开除曹凌霄，其他几个同学分别是记大过、留校察看处分。 　　季忆是记大过，因为季家去得最早，并且认错态度诚恳。 　　台下的苏敏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开除，一切都可以重来，记大过、甚至留校察看处分都不会伴随他们的一生，老师一般在毕业之前会把档案撤销。 　　况且季忆考本部高中十拿九稳，只要她不再作死，就没事。如果再作死，老天也救不了她。 　　足足开了一个下午的会。 　　散会时，苏敏找季忆一起回去，季忆郁郁寡欢，连句话都没有。 　　学校的停车场，很多人都盯着这两姐妹，季忆更是不舒服，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苏敏从这个世界消失。 　　季忆讨厌苏敏，苏敏也理解她的心情，她需要一个调整期。 　　回到家里，先到家的季风坐在院子里等季忆，打算好好批她一通，他今天丢的脸，苏敏那份是涨不会来的。 　　早上他就听说了这件事情，学校里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见，大家也没大惊小怪，但还是沸沸扬扬地讨论了一番，并且季风和秦铮都参与了讨论，结果没想到，施暴者是自己的妹妹，救人的也是自己的妹妹！ 　　季风当时脸上真是白一阵红一阵，坐在他身后的秦铮拍着他的肩膀，以平息他的怒气。 　　季忆见到他，头也不抬地走进去，季风欲跟进去，被苏敏拦住，“季风哥哥，你别去说她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等她想通了就会出来。” 　　“我本想扇她两个耳光的，真的是气死我了。中午回家，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 　　她又不是大喇叭，况且季忆还在，苏敏直接跳过这茬道，“哥，她已经被爸爸训斥过了，当着那么多师生的面，被通报，而我当时又是被表扬的那个，她会更觉得难堪。” 　　一说起这个，季风火气一下子又窜上来了，“难堪什么呀，看看她自己做的事情，你说我们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妹妹！我说被开除都是活该的。” 　　“哥，你息怒息怒，现在我们要聊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完全没发现季忆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要是早知道她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那我早就出手干涉了。哎！”季风重重地叹了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所以选择朋友也很重要，而且平时长辈工作也忙，对她难免疏忽，再加上一个，成长期没有母亲在身边，她觉得自己缺乏安全感，她在学校怕被孤立，所以才会去混那些小团体。” 　　“屁，那么多单亲家庭、家长忙碌的更多，也没见谁像她这样。就拿你我来讲，难道我们也是单亲家庭，我们怎么就不会去干这样的事情了？你反而还去救人了。平时作，有时候又耍点小可爱，也就算了，大家就当她还是个孩子，去参加群殴，简直是脑子有病吧，谁能容忍？” 　　“每个人都会犯错的，现在重要的是要纠正她这个错误，给她做心里建设，帮助她走出这个阴影，我们都还小，以后的路还长……” 　　说着，大门被砰的打开，季忆站在台阶上发了疯一般地指着季风道：“你说谁作了、说谁脑子有病了！就你们是圣人，是道德楷模吗？难道你小时候就没错过事情？还有你，昨晚还跟我说投了妈的钱，你这个小偷、小偷、小偷……” 　　季忆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起来，苏敏和季风都惊呆了，苏敏跑过去抱住季忆，却被季忆一把推开，差点阶梯上滚下去，好在季风从背后托住她。 　　两人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里面的阿姨出来一把抱住季忆，“乖孩子，别哭，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阿姨拍着她的肩膀，季忆没有推开她，哭声慢慢小了，肩膀依旧在耸动。 　　阿姨对苏敏和季风摆了个手，他们悄悄地进了屋。 　　季风再也不敢骂这个妹妹了，也许苏敏是对的，应该采取怀柔攻势。 　　晚上梅奶奶回来，发现孙女没出来吃饭，季风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梅奶奶当时就炸了，这让人怎么看他们老季家？炸了的同时，在想，怎么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孙女会去打人！这到底是谁借她的胆子！ 　　“不要吃，谁都不许给她送饭。” 　　梁美清听到这事情也很吃惊，气愤归气愤，她这个做后妈的还是端了一份饭给季忆，坐在季忆身边，打算好好跟她聊聊。 　　然而，季忆却一句话都不肯说，不看书也不写字，屋子里连灯都不让开。 　　黑灯瞎火，娘俩坐了一会儿，梁美清也跟她说了很多，开导她安慰她，告诉她只要认识到错误，改正了，仍旧是好孩子。 　　季忆不是没有在听，她只是不愿意说话。她知道，好孩子这样的称呼再也回不到她头上了。 　　梁美清出去后，全家人都坐在餐厅看她，梅奶奶问：“怎么样，吃了没有？” 　　“没有，连灯都不肯开。” 　　梅奶奶叹了口气，“别担心，她性格我还不知道嘛，真的饿了，即使不吃那碗饭，她也会偷偷进厨房找吃的。她要是能饿两天，我就改姓季。” 　　“奶奶，你本就姓季，女人都是冠夫姓的。”季风道。 　　梅奶奶看了一眼季风，“你这小子，哪学来的这么多道道，以后让你老婆冠夫姓试试看。” 　　季一庭也道，“不要管她，以后她不主动吃饭，就不要吃。她这样，都是我们惯的。当时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堪。就差没给人家跪下了。养不教父之过，我作为父亲真的有罪。” 　　季一庭和梅奶奶开始检讨起自己，整天忙于工作疏忽了管教，他们一向觉得，女孩子要宠，大概是宠坏了吧。母子二人都很自责。 　　蒋知馨转学了。 　　季忆变得沉默寡言。上课、吃饭、睡觉，她的生活除此没有其他。 　　她很抗拒苏敏，每次苏敏想要上前对她表示关心，她立马像刺猬一样竖起刺。 　　苏敏求救于陈然，想让他帮忙看看能不能解开她心里的结。 　　陈然去了。 　　他想起前两天去找过季忆，但是季忆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再和他说真心话，他很心痛。 　　再次找到季忆时，季忆居然还对陈然笑了一下，让陈然信心大增。 　　陈然知道，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对，但是作为朋友，应该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何况他们是相互表白过的人。 　　有人说蒋知馨是因为喜欢他，才导致了季忆几个去打人，陈然有点不相信这件事情。他从结论上来倒推，如果是他们几个因为他才去打蒋知馨，那么季忆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最应该开除的是她才对，被开除的曹凌霄难道会那么仗义地去干这种蠢事？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陈然心安理得。 　　也有人讲陈然的闲话，因为他毁了几个女孩子，可他一点也不惧怕这些流言和压力。别人干的事情，凭什么让他背锅？ 　　陈然和季忆坐在操场上的枫树下。 　　季忆突然开口感叹：“秋天了，叶子变黄了，时间过得真快。” 　　陈然很高兴地附和：“是啊，都要半期考。” 　　“我想起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秋天，快半期考的时候，家里的保姆突然跟我说，我妈死了。”季忆说的很平静，脸上还略带这一丝笑容。 　　陈然想开口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季忆却秒懂他地道，“你不用安慰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季忆，都会过去的，就像你妈妈去世那样大的事情都过来了，更何况这样的小事情呢。” 　　“是啊，都会过去的。我有时候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来约束。为什么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果没有条条框框，那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虽然我也和你一样，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可是我想，哪一天我要是能成为这个条条框框的制定者，就好了。” 　　季忆对陈然微笑起来，“你想当总统吗？” 　　“不、我想当主席——”陈然开玩笑道，“董事会主席、再不济也要当个工会主席。” 　　“你的理想真伟大。” 　　“你的理想呢，变了没有？” 　　“没有，这次事件，更坚定了我的理想，我要当演员，做个顶级的演员，演各式各样的人物，来满足我内心需求。”季忆道。 　　什么样的内心需求？ 　　站在最高处被众人仰望和膜拜的荣光。 　　陈然是理解季忆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有理想、有奋斗目标都是好事情。 　　“我支持你，未来的大明星可要给我这个主席签名哟。”陈然道。 　　“到时候会不会大明星见主席，需要先预约？” 　　“你见我，永远不需要预约。” 　　陈然说得很认真，好像他真的已经当主席了一般。 　　陈然把这次愉快的谈话转达给苏敏，苏敏终于放心了下来。这都需要时间，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这对于季忆来说，未必是见坏事。 　　每个人都会成长，每个人都需要成长。 　　季忆回去以后，在饭桌上，她正式向家里提出，以后要报考电影学院的事情，从初三暑假开始她希望自己能正式报名培训班。 　　见季忆如此一反常态，像个大人一样说这番话，大人们默契地对了一下眼，梅奶奶第一个站出来鼓励她：“行，只要你愿意去做，肯定能成。奶奶支持你，费用我来出。” 　　“谢谢奶奶。” 　　“但是，小忆你要知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你本可以轻轻松松上个大学，愿意的话读个研究生，出来想去工作就去工作，愿意来厂里学做生意，我也会教你，直接在家里呆着，我们都觉得OK。爸爸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事情，明星如果红了当然很风光，而红的不过是凤毛麟角，非常少数，更多的人则是在底层苦苦煎熬。当然，如果这是你的理想，爸爸支持你，哪怕不成功也没关系，追求理想的过程跟重要。” 　　“谢谢爸爸，我知道。” 　　实际上他们并不赞同她要当什么明星，外面大风大浪，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早点嫁个好老公还来得实在一点。 　　季忆想起，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慕璟川了。 　　发生这样大的一件事情，他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反倒是他的妹妹慕水经常来找她说话，放学后陪她一起回家。 　　也许他真的从来也没有在意过自己吧。 　　现在这不重要了。 　　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仰望自己。 　　作为哥哥的季风，为了逗妹妹开心，策划了一场秋游。 　　人没有多少，就是季风自己两口子、秦铮两口子、苏敏、慕水微，他随口叫了一句慕璟川，不过也没指望这尊佛能来。 　　季风和季忆说这个事情时，她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当然，也没反对，甚至还主动说：“我能不能邀请个同学？” 　　“能、能。”季忆能同意，季风就谢天谢地了，哪能不同意。 　　订在知州下辖的一个县区的一个山庄，那边刚刚开始搞旅游开发。周六下午启程，周日午饭后回来，一个晚上的时间。费用季一庭报销。 　　通过秦铮的口，季风得知慕璟川也去，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去玩的准备工作季风约苏敏一起准备，两人去买吃的，一起编排节目，苏敏建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听苏敏解释一通，季风觉得不错，至于不说真心话的人要怎么惩罚，季风说他要和秦铮商量一下，想个变态的出来。他主要是想整慕璟川。 　　想要从慕璟川嘴里套出什么真心话，应该很快。 　　几个人在约好的时间到火车站，季忆邀请的陈然来了，但是慕璟川没来。慕水微说他哥临时被老师叫走了，让慕水微转达。 　　“还是没来吧。”季风不以为然地道。 　　季忆暗地里观察着苏敏的表情，看看会不会有变化，她笑了，因为季风的话。 　　季风的女朋友林欣欣私下里问季风，“慕璟川没来，你妹不会不高兴吗？” 　　“季忆？” 　　林欣欣点头。 　　“她现在要是还有少女情怀，想这事情，我就不花这个钱请大家去玩了。你以为我老子的钱，不是我的钱吗？” 　　“好吧，也是。”林欣欣道。 　　陈然一来，慕水微觉得自己就显得多余了一点，她自动地和苏敏站在了一起。他们班谁不知道季忆喜欢陈然啊？喜欢他哥？那是老黄历了。只有林欣欣和季风这老一辈的人，老思想才会这么认为。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小团体活动，陈然心情雀跃，高年级的学长们胆子真大，就这样公开的出双入对了？ 　　他还要好几年才能上高年级。 　　兴许是适应了新的环境，半期考，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一跃进了前五，苏敏则挤进前十。 　　为此，班主任张建中在私下里还夸苏敏，“这小姑娘能做生意也能读书，前途不可限量。” 　　能有这么长足的进步，功劳都是慕璟川，所以苏敏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才好。 　　总不好又请顿饭说大恩不言谢了事吧。 　　苏敏本不想再打扰慕璟川，她可以自己下功夫，但是慕璟川表示：“关键时刻，不要再掉链子，况且你还有进步空间。” 　　“……” 　　慕老师要求很高。 　　“我给你补的课，课本上肯定没有，课堂里，老师也未必会讲。” 　　说的也是，既然慕老师都不嫌麻烦，苏敏接受就是了，万一就差那么一点点呢。 　　季忆对他们的进步表面上漠不关心，暗地里却十分意外。这是她在苏敏面前唯一的优势，现在似乎正在慢慢消失。 　　她一直以为这两个转学生，想要进步其实会很吃力，没想到却如此轻而易举。不过没关系，他们在努力的同时，她也会更加努力，力争全班第一。班里的名次排完还有年段。 　　看来慕哥哥的课非常管用，她也得去弄一份卷子来做做。 　　按照原计划，他们在山庄吃晚饭。 　　山庄环境优美，入口处有个人工湖，配套很好，有酒店、独栋别墅、也有小木屋，可以烧烤、钓鱼，这在97年实属难得。 　　晚饭自然是苏敏准备，秦铮女朋友李静和林欣欣一起给苏敏打下手。 　　她们对苏敏充满好奇，这女孩子是生来什么都会的？ 　　李静想起秦铮的母胎说，那就是生来就会…… 　　看来娘的肚子比较重要。 　　林欣欣对于这个男朋友的继妹，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从朋友的立场来看是很好的，但是从家人，就难说了。一个她并非亲妹妹，二的话这么能干的一个小姑娘，以后季风的爸爸难免不会让她参与到公司的管理，届时势必会对她的男朋友有不利影响，更或者会形成两虎相争的局面。 　　季风以后反正是要回去继承父业的，无论他想不想干。 　　当然，如果他的继母的肚子里，又冒出来一个男宝宝，那就更复杂了，那她现在就可以断言，苏敏也会进公司，干嘛，帮她弟弟抢家产啊。 　　她亲戚家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她妈老念叨，重组家庭太复杂、太复杂。 　　她看着苏敏做的菜，尝了一块，那味道，完全是她家阿姨的水平，真的很好很好。 　　苏敏也没煮什么新鲜菜，不过是他们家乡的家常菜，改良了一下，料味放得重一些。前世得出的经验是，只要料味放得稍重，味道都差不了。 　　反正又没好食材吃原味。 　　两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女人，做了满满一桌的菜。 　　看着卖相相当不错。 　　啤酒、饮料上桌。 　　正当大家要下筷子的当口，慕璟川背着个包，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说过要来，他就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再码一章试试看，不一定能码得出来，所以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再来~ 　　☆、第63章 　　慕璟川仿佛从天而降, 大家都看呆了。 　　“你不是不来嘛, 不来嘛？”季风挤兑他。 　　“谁说我不来, 只是临时有事, 迟了而已。” 　　秦铮好奇地道：“这个点还有火车？” 　　慕璟川看了他一眼, “走路来的。” 　　大家大笑，苏敏起身去给慕璟川拿碗筷。 　　慕璟川放下包加入到餐桌, 在慕水微和秦铮中间的空位坐下, 也就是苏敏的位置上坐下。 　　秦铮敲桌子提醒他, “这是苏敏的位置, 自己去茶几那边吃。” 　　慕璟川也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但是谁也别想把她赶走。他把椅子往慕水微那边挪了挪，“那再加个位置。” 　　大家都很自觉地挪了挪位，慕璟川也很自觉地去找了一把椅子。 　　这家伙故意不会是看上我表妹了，非要挤进来吧？还是说看这都成双成对的, 中间插哪都不合适，只好坐自己妹妹身边了？对了, 就是这个理，秦铮觉得这是最合理的推断。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他表妹还小, 那么小怎么下得了手？就好比他, 打死看不上初中的小女孩，这不是在犯罪么？ 　　而且以他对慕璟川的了解，慕璟川的口味应该喜欢成熟型吧，当然这个成熟指的是生理上的成熟。嗯, 熟…… 　　拿碗筷的苏敏出来，秦铮对他道，“你老师鸠占鹊巢。” 　　“作为学生，老师来了，我得去边桌吃饭。”苏敏笑着坐下。 　　“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慕璟川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红烧五花肉，“李静，你有责任。” 　　秦铮立马给李静装汤，“来，宝宝，喝汤，表妹这汤做得可好了。” 　　“呀呀呀呀，秦铮，你当我们空气呀？”季风叫起来，立马转动桌子也要给女朋友装汤，“来，欣，喝汤，这汤听妹妹说滋补得很。” 　　慕璟川顿时就想掀桌，“你们都当我是死人吗？” 　　“有种你就来一个。”秦铮和季风一起叫道。 　　慕璟川当时就给慕水微和苏敏一人装了一碗。 　　“切——”秦铮和季风一脸不屑。 　　季风当时想的却是，慕璟川不会是喜欢他这继妹了吧？ 　　季忆和陈然都很安静，汤到他们面前，陈然低调又绅士地给季忆盛汤。 　　慕璟川已经好久没见季忆了，小姑娘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太好。 　　上次听秦铮说，是为了哄季忆开心才组织的这次秋游，季家上下也是够宠的，他才不信，这种事一下子能够扭正过来。 　　他听过苏敏的观点，说是青春期，怕起反作用。家里想先把她的心结打开，再去找出问题所在。没有找出问题所在，是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的。 　　实际上，对于问题的结症，梅奶奶很清楚，季一庭也很清楚，乃至于苏敏都知道。 　　因为单亲家庭，安全感的缺失，渴望被更多的关注和爱，但是父亲和奶奶总是让她失望。新继母带着个姐姐进门，她的内心更加惶恐不安。过去她是家里的公主，现在来了个和她争宠的大公主，她怕所有的关注度都集中到了新继母和苏敏身上。 　　季忆总是卖乖，卖可爱，苏敏知道，苏敏更知道，她一直在和自己一争高下。看她的房间漂亮，马上想换；看她喝咖啡，季忆马上开始学；看她会做家务，她也加入进来；苏敏会做生意，季忆不会，这是她的一个痛点；合伙人是慕璟川，也是一个痛点，所以季忆才会开玩笑似地直接问她是不是喜欢慕璟川。 　　关于慕璟川，苏敏不想多说什么，他们俩的交集纯属工作和学习，她没有必要为了去成全季忆而牺牲自己。按照这个走法，慕璟川喜欢季忆的概率是0。 　　所以前世，是怎么在一起的，苏敏想不出来。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最初就是没可能。除非这个季忆和前世的季忆不是同一个人。 　　作为一个心理上的成年人，苏敏只看破不说破，她没有时间也不屑于和一个未成年人去争什么，更何况这个人是她的继妹。 　　家里对这件事情也有讨论。 　　梁美清发表了她的看法，她虽然是继母，但是在此事上她属于强硬派，觉得应该用强制的手段来让季忆端正态度，当然还是得由季一庭出面。 　　季一庭和梅奶奶就温和了很多，他们怕季忆走极端，他们了解季忆的性格，尤其是梅奶奶，吃软不吃硬。如果你来硬的，她就跟你对着干。你看平时叽叽喳喳一个人，现在性情大变，拒绝所有人。 　　苏敏和季风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发言权，只是听听，作为继母的梁美清，人家母子俩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照他们的来。也许他们的是对的，因为他们知道问题所在。 　　苏敏心里也是赞同继父和梅奶奶的处理方式，可是如果要拔掉季忆心里的那根刺，谈何容易？根源不在梁美清也不在苏敏，而在于长年累月的不安。 　　今天就是换一继母，甚至没有继姐妹的情况下，或者比她差很多的情况下，季忆也是这个样子。在她内心里，她是排斥家庭成员里在添加哪怕一员的，因为新成员势必从她身上夺走关注度，哪怕一点点。 　　这是很多重组家庭都面临的问题。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在抗拒她的情况下，她能做的只是让慕水微去跟她玩，让陈然去走进她。她需要朋友，好朋友，能吐露内心的朋友。 　　有时候对家人的不满，没地方吐槽，只能找朋友，吐槽一下就会好很多。 　　比如今晚的季忆，苏敏看她和陈然的互动明显多起来，吃个饭都在笑。 　　饭差不多之后，秦铮见几瓶酒都没喝，当然在坐的都是学生，高年级低年级都有，但是喝一汤匙应该没关系吧，出来玩最重要的是气氛。 　　于是秦铮提议，“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用汤匙喝酒，也就用这小汤匙转，汤匙指到谁，谁和一汤匙。” 　　“一汤匙多没劲，要喝就喝一小杯，怎么样？反正明天周日。”季风道。 　　“行、行，你都同意，我这运气王，没问题。一会儿肯定你喝最多。” 　　“谁怕谁。” 　　季风去厨房找了个红酒杯，把啤酒倒上小半杯，“来，汤匙指向谁，谁就把这酒给喝了。” 　　“女孩子是不是喝一半就好啊？”慕水微道。 　　秦铮笑道，“水微别瞎闹，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事。就算喝醉了，有你哥在，怕什么。” 　　“就是就是，别闹了，这如果再一半下去就是一汤匙了，来，我先开始了，转起来——” 　　季风拿起汤匙转了个圈，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把汤匙上。 　　“来来来，停下，停下！” 　　汤匙转到了季忆和陈然中间位置，陈然敏捷地把身体偏了偏，被季风当场抓住，“陈然，开场嘉宾，喝了。” 　　陈然撇了撇嘴，把酒倒杯子里，一饮而尽。 　　“好、好、好！” 　　季忆笑得合不拢嘴，“活该，谁让你作弊。” 　　季风和苏敏默契地对了个眼，继续转汤匙，“这回该是谁了呢，来来来——” 　　林欣欣！ 　　哎，这也是坑自己女朋友，林欣欣酒量不好啊，刚刚没说话，人家是为了配合气氛。 　　季风也干脆，“我来替，怎么样？” 　　秦铮搞怪，“交杯、交杯！” 　　大家也跟着起哄，“交杯酒、交杯酒！” 　　到底还是十八九的女孩，林欣欣脸都红了。 　　季风见此，是躲不过了，心里对秦铮骂道：好小子，你等着！然后挽起袖子，给自己和林欣欣杯子里各倒了半杯，挽过手臂道，“来，宝宝，我们喝一个给他们看看。” 　　“快、快、快！” 　　林欣欣不得已地和季风喝了个交杯酒，喝完一副给季风占便宜的眼神。 　　气氛很燃。 　　一个晚上，运气最差的是季忆，连续喝了好几杯，她酒量本就不好，脸颊喝得通红，看人已经重影了。陈然本想替她和，被她拒绝。 　　几瓶酒很快见底，季风收了场，几个女孩子把餐桌清理赶紧，男孩子把椅子搬到外面，准备烧火堆。 　　夜晚的深山很凉，烧火堆正合适。 　　秦铮和季风把桌子搬出院子，一会儿真心话大冒险，如果不愿意说真心话的就钻桌底十圈。 　　他们都等着看慕璟川钻桌底。 　　慕璟川一脸无所谓惧。 　　慕水微跑过去和季忆、陈然聊天，季忆问她，“你一会儿要问谁呀？” 　　“我吗，才不会告诉你呢。” 　　其实慕水微谁也不想问，她没什么好奇的事情，所以就来凑个热闹好了。 　　同样来凑热闹的还有苏敏，她觉得没什么好问的，虽然游戏是她策划的，那就问自家表哥好了。 　　谁都不好坑，表哥可以随便坑。 　　见季忆他们在聊天，苏敏也走过去问季忆，“季忆，你还好吧，醉没醉？” 　　季忆跟她笑了一下，摇摇头。 　　苏敏伸出两个根手指头，“这是几？” 　　“3……”季忆故意道。 　　“鬼丫头，”苏敏摸摸她的头，“真没醉，脸蛋红扑扑的。冷不冷？” 　　季忆还是摇摇头。 　　“来来来，出来了，大家都出来了。”秦铮在外面拍着掌喊道。 　　大家都在篝火旁找位置坐下，季风开始讲游戏规则，“真心话大冒险，你可以随便选一个人问一个问题，问什么都可以，被选中的人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不回答的人去钻桌底十圈，请对着你的良心发誓，不要撒谎。撒谎小心有雷公。” 　　“听见没有？” 　　大家附和着，“听见啦。” 　　“那就从秦铮先开始吧，顺时针轮过来。” 　　“去你的，干嘛让我先开始，怎么不从自己先开始。”秦铮站起来跺着脚，“那我就问了，季风，林欣欣是你喜欢过的第几个女生，对着良心发誓，不要撒谎。” 　　“……” 　　秦铮真的好坑。 　　林欣欣看了一眼季风道，“谁没喜欢过几个女孩子呀，大胆地说出来，怕什么。” 　　“……” 　　秦铮暗爽，反正据他所知已经有不下五个了吧。季风想着这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说吧，这太伤感情了吧，不说吧，林欣欣更会生气，女人心，海底针。 　　“快点、快点。”其他人起哄。 　　季风对着秦铮一副算你狠的神色，道，“五个、五个。” 　　秦铮当场拆台，“才五个吗？” 　　林欣欣沉下脸。 　　“这有什么的呀，又没牵过手，又没喝过交杯酒，来来，下一个。”季风也聪明地挽回局面，告诉林欣欣，牵手和喝交杯酒的人就她一个。 　　李静也问秦铮，“我是你喜欢过的第几个女生？对着良心发誓、不要撒谎。” 　　“……” 　　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三个，又没牵过手，更没喝过交杯酒。”秦铮如实交代，并且当众表忠心，“见过你以后，我就没再看过其他女生一眼。” 　　慕璟川简直看不下去。 　　这个结果，李静很满意，林欣欣马上对季风道，“你看看人家，哼……” 　　“你这么说，好像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看过其他女生一眼似的。” 　　林欣欣才满意下来。 　　接下去是苏敏，苏敏站起来，问秦铮：“女朋友和妈妈掉水里，在都不会游泳的情况看下，你先救谁？” 　　秦铮要哭了，这什么问题，这什么表妹…… 　　好坑。 　　“以我的游泳技能，两个同时救应该没问题。”秦铮道。 　　篝火边嘘声一片。 　　慕璟川道，“救一个都够呛，去钻桌子。” 　　大家起哄：“钻桌子、钻桌子……” 　　季风对苏敏竖起大拇指，两兄妹默契地狂笑。 　　秦铮老老实实钻桌底，其他人不忘帮他数数，“一、二、三……” 　　十圈下来，秦铮觉得自己的老腰都要断了。 　　接下去是慕水微，她也学苏敏，实力坑哥，“哥，你喜欢的人吗？” 　　慕璟川想也不想地回答，“有。” 　　季忆的眼睛瞬间就黯淡下来，这事情是真的了。 　　“哇喔！”大家都尖叫起来，这可是头条、头条。 　　“那喜欢谁。”慕水微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慕璟川嘴里的那个名字，回答不出来，就钻桌底。 　　但是，慕璟川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问题超标了，这种游戏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不能追问。追问了还没完没了了，下一个。” 　　秦铮道，“不行、不行，水微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这我是不管的，你们又没说可以追问。” 　　“我们也没说不能追问啊。” 　　“这种游戏默认肯定是一个游戏。” 　　“真扫兴，这次就原谅你了，放心这问题跑不掉的。来，林欣欣，你上。”秦铮道。 　　林欣欣刚刚注意了一下季忆的表情，才不会那么傻地去追问慕璟川，再说了，慕璟川喜欢谁关她什么事，于是她就问季风，“你第一次喜欢女孩子是什么时候？” 　　“这个绝对是幼儿园。”季风想也没想地回答。 　　“从幼儿园开始算，你才喜欢过五个？去钻桌子去！”秦铮道，“不然我就开始帮你算了……” 　　什么是损友，这就是。 　　在秦铮的强烈要求下，季风去钻桌底了，他打死也不能说曾经喜欢过女朋友的发小啊。 　　慕璟川想的是，一会儿如果有人问起他喜欢谁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呢？ 　　这种表白，他想想都觉得尴尬，万一以后苏敏不来补课了怎么办？ 　　钻桌子，同样丢人。 　　这游戏谁出的，真损。 　　然后他呢，要问什么问题好呢，问苏敏有没有喜欢的人？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接着，马上就有人问他了，是季风。 　　“慕璟川，说说看，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慕璟川看着季风：“你们能不能成熟一点，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好吧，只有一次回答时间，去钻桌底。” 　　秦铮开始起哄，大家也跟着叫：“钻桌底、钻桌底……” 　　于是，慕璟川去钻桌底了。 　　这么富有纪念意义的一刻，秦铮怎么会放过，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客厅拿相机，多个角度咔咔咔，慕璟川一脸狼狈。 　　季风还不忘大声和秦铮道，“照片洗出来，别忘了挑两张好点的给我。” 　　爬桌底的慕璟川心里想着一定要先把秦铮的底片搞到手，毁尸灭迹。 　　季风和秦铮两人还在嘀咕，“你说慕璟川到底喜欢谁啊？班花温妙芙，还是隔壁班的校花裴晓曼？” 　　“不知道啊，这两人都对他垂涎已久，不会是上演女追男，慕璟川就从了吧？” 　　“有可能，改天抓来好好拷问拷问。” 　　苏敏暗暗地观察着季忆，刚刚第一个问题时，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可能是接受了现实，现在反而很开心地看慕璟川钻桌子。 　　慕璟川有喜欢的女孩子很正常啊，也好，早点说开，让季忆早点死心。 　　慕璟川钻桌子结束，游戏继续，轮到季忆时，季忆问苏敏，“苏敏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她其实是想问，她到底喜欢谁，可是先得问有没有喜欢的人才能追问。 　　“没有。” 　　秦铮这个坑货表哥也来凑热闹，帮腔，“你得摸着良心，对天发誓。” 　　“我以我表哥的名义发誓，没有。” 　　秦铮卒。 　　大家快要笑死了。 　　慕璟川有点失望，又有点高兴，她不喜欢自己啊，可是他也没喜欢别人，果然是还太小的缘故，大概还不知道情为何物吧。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季忆这个问题，她是帮慕璟川问的，就是想让他知道，她心里并没有他，可是她却看不透慕璟川。 　　轮到陈然时，陈然其实不知道该问谁好，他当然有想知道的事情，关于苏敏。可是因为这里和苏敏、季忆的关系又比较特殊，这样他问势必引起季忆的猜测和不满。而挑慕水微，怕是会引起更多的误会，或者问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苏敏问她表哥那种，女朋友和他妈掉水里，你救谁？ 　　在要想哪个都不得罪的情况下，他只好向给他授过课的老师开炮，问学业上的事情，“慕老师，你明年要报考什么专业？” 　　“没劲没劲，陈然，换题、换题。”季忆和秦铮嚷道。 　　慕璟川对着二位损友挑了个眉，满意地道，“金融管理方向的。” 　　这其实也给陈然提供了一个方向，跟着优秀的人走，不会错。 　　轮了一圈过来，最后一个是慕璟川，慕璟川摸着下巴，他的问题都被季忆问完了，所以好像没什么要问的。 　　“可以弃权吗？” 　　众人一脸懵，还有这种操作，这越发地勾起了他们的欲望，想要知道他这样的脑袋会问些什么问题。 　　“如果弃权就钻桌底，不然就表演个节目，三选一。”季风道。 　　“没有别的选择了？” 　　季风和秦铮道，“没有了！” 　　“那就还是问吧。”慕璟川道，“苏敏，你摸着良心说——” 　　慕璟川故意停顿了一下，大家都等着他的后半句，之后就听得慕璟川一字一句地问：“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大家当场晕倒，不带这么玩的。 　　多亏这是最后一个，否则这游戏没法玩。 　　慕璟川很无辜，“你们又没有划定问题范围。” 　　比如只能问情感八卦之类的，那他可能有得钻一回桌底了，毕竟他不八卦。 　　游戏结束，开始自由活动，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要给大家一点私人空间。 　　谈恋爱的谈恋爱，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 　　升级拖拉机，当时很流行。 　　苏敏问季忆会不会打，季忆说会打，然后她组织起来，叫了陈然和慕水微。 　　苏敏知道陈然从小牌技就很好，他和季忆做一国，苏敏跟慕水微一国。 　　没有人叫慕璟川！ 　　他们不可以打三人牌吗，季忆、陈然、慕水微三个，苏敏腾出来跟他聊天！ 　　然后他走过去，把自己的妹妹慕水微强行撸了下来，理由是牌技太烂。 　　慕水微敢怒不敢言，她的队友苏敏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把自己撸下来？霸道。 　　慕璟川自然是知道妹妹的，“坐在我身边学，下次别人才没有换你的理由。” 　　慕水微一想也对，乖乖地端了一把凳子坐下来。 　　这样的对战，季忆和陈然连扑腾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慕璟川和苏敏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一路高歌猛进。 　　可季忆和陈然二人年纪虽然小，但是属于越挫越勇型，不服输，输了继续，并且渐渐能找到一些牌感。总算偶尔也能赢个两把，两个人高兴得不得了。 　　对他们来说，慕璟川是不可企及的存在。 　　那两对情侣进来时，苏敏眼见也差不多了，建议收了排，早点睡觉。 　　房间安排是这样，除了季忆一人一间以外，其他人自由组合。 　　苏敏和慕水微一间，房间在慕璟川和秦铮的隔壁。 　　窗外是湖泊，星空下，熠熠生辉。 　　季忆的房间，灯还亮着，想必没有睡。 　　经过游戏和牌的互动，季忆已经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敏想找她聊聊天，可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聊些什么好，季忆一定也是这样的。那些大的问题，继父会去谈，她和季风只负责反馈。 　　刚刚的游戏可以看出很多问题，季忆还是非常忌惮她。所以，只有她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才能从根源上解决好。 　　这次山庄之行也是有收获的，至少季忆主动和苏敏说话了，而且总是笑嘻嘻的姐姐前姐姐后，仿佛回到了从前。 　　季一庭下班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十分高兴。 　　观察季忆几天之后，大家认为她处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时，季一庭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小忆，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聊天吗？” 　　“知道的，爸爸。”季忆笑着。 　　“爸爸就不拐弯抹角了。爸爸一直想跟你说，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大大小小，但是你要知道什么是原则性错误，就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给自己界定一个这样的标准，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又不能做？” 　　“爸爸，我这段时间也在反省自己，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季忆很是真诚，“能做的事情是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从大的范围来说就是不合法的事情，不能做，对不对？” 　　“对的，而且你要知道你要对自己做得每一个决定、选择负责，这是承受力和责任心。这并不是空话。我打个比方，比如爸爸现在投资了一笔钱，五百万，那这五百万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可能给工厂带来更带的利润，也可能造成我们家负债累累，甚至破产。这就是你爸爸我必须承受的。再比如之前发生的这件事情，给你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也是你必须要坦然去面对的。” 　　“还有就是，我们作为一个人，首先得善良，要行得正坐得端，多为别人考虑。这样你的路才会越走越宽，受到别人的尊重和尊敬。有时候小聪明是很管用，但是小聪明也会让人吃大亏，让你只看到眼前的得失，看不到长远，明白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学过没有？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自己不愿意的东西，不要强加给别人；你帮别人越多，你得到的也越多；还有一个词叫舍得，人生必须敢于舍弃才会有所得，就是说有时候你要放弃自己的利益，你才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这些话我不仅对你说，也会对你哥哥姐姐说。小忆，别怪爸爸说你，你之前的行为是不善良的行为，是一种恶，明白吗？为什么家里还会一直哄着你？因为爸爸和奶奶爱你，而且我们也在检讨自己，过去工作太忙忽略了你。但是你要知道，在我们心里，这个家，你和哥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忙于工作也是为了让你们过得更好，对不对？” 　　“妈妈和姐姐虽然刚刚加入我们，可是你看她们同样很爱你，你妈妈每天变着法子做东西给你吃，你姐姐也一直在默默地陪着你，关心你，去秋游也是她和哥哥一起策划的。他们都希望你好，你要把她们当成一家人，明白吗？只有一家人扭成一股绳子，才能让我们季家更加强大。我们要学会看别人的长处，遇到问题纾解自己，才能过得更快乐，开心，明白吗？” 　　季忆不断地点着头，这么久以来，今天的这次谈话，是最让她觉得舒心的。 　　“我有个提议，我朋友在一个义工团里，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去做志愿者，很有意思的事情，你有兴趣吗？”季一庭道。 　　“是去干活吗？” 　　“对，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季忆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去干这样的事情，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季一庭很欣慰，无论季忆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去做义工，他都高兴。这总算是迈出了一步。 　　以后的路很长，让她做出什么样的口头保证，都不如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和态度，同时也让她感受到被尊重。 　　所以，季一庭也一直从细微之处观察她，要消解她的戾气和心中的不忿，形成正确、并且不可扭转的三观。 　　讲真话，即使参加了义工团，也不会马上就扭转心态，至少内心不会。 　　之后，季忆每天早出晚归，学习上十分积极，而且一有时间就去做志愿者，还喊苏敏一起去。 　　苏敏一般周末不是呆店铺就是补课，抽空去过两次，发现季忆真的变了挺多的。 　　比如去福利院做卫生，非常积极，总是主动捡最脏最累的活干，换成苏敏都未必办得到。所以苏敏反而觉得很不安，义工的感化能力有这么强？ 　　而季一庭朋友那边的反馈也是给了季忆非常高的评价，肯承担、不怕苦不怕累。 　　在家里，她也不再是那个为了邀功干活的小女孩，每次看到活，总是顺手就干了，哪怕是收拾碗筷这样的小事情，以前每次都要等苏敏去干了，她才会跟着。 　　那日，两姐妹一起放晚自习，经过一条空无一人的僻静小道。 　　在路口，突然冲出两个男青年，她们一个急刹车，双双摔倒在地板。两人一骨碌爬起来，拔腿就往大马路跑，一边大喊救命。 　　季忆跑得更快，还往后拉苏敏，苏敏大喊，“你快跑，快跑，去找人……” 　　季忆说什么也不肯，拉住她的手，两只手都是湿的。 　　街边没有一个人。 　　苏敏脑子里马上浮现的是曹凌霄，被学校开除的曹凌霄，这不会是来寻仇的吧，他们要打的是她，她得让季忆先走。可是还没等她甩脱季忆，两姊妹就滚做一团，苏敏下意识地去护住季忆的脑袋。 　　两男人揪住他们的头发，翻过脸。 　　“哥，是这个。”揪住苏敏的头的那人说。 　　抓季忆的人马上放开季忆，过来要打苏敏，季忆下意识地一个猛扑过去，那拳头刚刚挥在了季忆身上，两歹徒也不管那么许多，对这两姐妹一顿爆踢，边踢边说：“谁让你管闲事、谁让你多管闲事……”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见有人在喊，那两人不忘在两姐妹身上补上两脚后，撒腿就跑。 　　两姐妹满身是伤，抱做一团，季忆痛哭起来。 　　这是来寻仇的。 　　 　　☆、第64章 　　这是来寻仇的。 　　苏敏摸着季忆的头, 跟她说：“别哭。” 　　那个喊人的大叔, 小跑着过去, 拍她们的肩膀道, “小姑娘, 来来，快起来。” 　　两姐妹这才放开, 苏敏扶着季忆起来, 心疼地问她, “疼不疼？” 　　季忆摇着头。 　　“小姑娘, 伤势怎么样，要不要紧？”好心的大叔问道。 　　苏敏摇着头，幸好两人的头部和脸上没有伤。 　　“这两人是混混啊，经常在这带出没，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大叔询问。 　　苏敏依旧摇头, “谢谢大叔。” 　　苏敏倒回去捡书包，从书包里掏出IC卡, 去路边的电话亭报警。 　　如果你忍气吞声，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些混混最怕的就是警察, 说不定身上都背着不少事情。 　　季忆站在路边等苏敏, 大叔一直陪着她们，后来听说苏敏是去报警，忙说，“我陪着你们吧, 等警察来了再走。以后啊，别两个人回来，至少得找两个男孩子跟你们一起。现在世道太乱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大叔愿意陪着，两姐妹感激不尽。作为心理成年人的苏敏，此刻说一点不害怕也是假的，万一又杀回来了，怎么办？ 　　警察很快就出警，见到两个学生被伤也是吓了一跳，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把他们带回了警局做笔录，并且通知父母。 　　季一庭夫妻很快就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派出所的所长，他是季一庭的同学。 　　梁美清看到两个女儿被打得浑身是伤，心疼得掉起眼泪，骂道，“这帮混蛋。” 　　季一庭火冒三丈，和穿着便衣的所长道，“这是明显的打击报复，一定要帮我把人抓回来。” 　　“这伙人，我们也正想抓呢，你们放心好了。人抓到之前，我们为了孩子的平安着想，下晚自习最好是亲自接送。”派出所所长道，“一会儿去医院验个伤，到时候我们才好处理。” 　　“大概什么时候能抓到？”季一庭问。 　　“老同学，都已经立案了，肯定很快就能抓到，一有进展我会通知你。” 　　“你们要是抓不到人，我就去找别人了。这帮孙子，我非得宰了他们不可。”季一庭咬牙切齿。 　　“我们是人民警察，你必须相信我们。” 　　一家四口从警局出来又直奔医院。 　　季一庭启动车子后，看了一眼后视镜的两个女儿，对季忆道，“现在知道暴力是什么滋味了吧？” 　　季忆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梁美清用眼神拦住季一庭，示意他这时候别说了。 　　季一庭虽然愤恨，可从另一个侧面来看，对季忆是有好处的。可以让她从根本上认识到，过去她做过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苏敏伸手握住季忆的手，对她用唇语说了一声：“谢谢！” 　　季忆替她挨了打，还边喊边叫：“别打我姐姐，别打我姐姐。” 　　就如季一庭所言，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经历同样的事情，才能让季忆深切地体会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自己被揍和曾经对蒋知馨的拳脚相加两个画面在季忆脑子里交错着，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痛苦，那也是蒋知馨的痛苦。 　　刚刚扑过去替苏敏挨的那一下，她是下意识的，也是真心的，就像最初，苏敏死命抱住她的头一样，她感受到了被保护。 　　过去她很努力去改变自己，有强迫的意味在里面，甚至是在粉饰自己。可这一次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内疚和惭愧。 　　验伤结果出来，是轻微伤。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轻微伤的量刑标准是罚款+拘留。 　　回到家里，梅奶奶、季风、保姆都坐在餐厅眼巴巴地等着。 　　梅奶奶看到两个孙女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和梁美清一样直抹眼泪，“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走走，我们去房间奶奶和妈妈给你们上药，季风，快去拿药箱。” 　　季风小跑着去拿药箱，边跑边骂。 　　梅奶奶给季忆上药，一边问季忆，“疼不疼？” 　　季忆咬着牙说：“不疼。” 　　祖孙二人全过程都无话，上完药，季忆穿上衣服，低着头剥着指甲，嘴一扁，对奶奶道，“奶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梅奶奶抱过季忆，拍着她的背，“知道错了就好，知道错了就好。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我们以后要好好的才行，听见没有？” 　　季忆无声地点着头。 　　这次主动的认错，梅奶奶感到很欣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后来私下里听苏敏说了季忆替她挨打的事情，并且季忆一点邀功的意思都没有，连提都没提过，梅奶奶觉得季忆真的在成长。 　　经历过一件这样的事情，季忆反而变得比前一段那么积极向上的态度来得更加真实。 　　刺进心里的那根刺，也许不能一下子□□，但是可以慢慢软化它，苏敏相信，只要季忆愿意，总有一天会消失。 　　慕璟川从季风的口中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情，课间时间，找了个送卷子的借口去看苏敏。 　　高年级的高材生慕璟川谁人不识？那些小女生看慕璟川给苏敏送卷子，简直是羡慕嫉妒恨，难怪她学习进步那么快，人家有家教。 　　看季忆和慕水微现在的关系就知道了，两家关心近得很。 　　走廊上人来人往，慕璟川也就是问了苏敏一句，“你还好吧？” 　　“还好，谢谢慕老师。”苏敏无声地笑着，脸色苍白。 　　“刚刚我和季风说好了，晚上我们俩送你们回家。你爸也挺忙的，这样也不费事。” 　　“不用这么麻烦了，有我哥陪着就没事。”苏敏拒绝道。 　　“没事，多一个保镖，安全一点。”慕璟川把卷子递给苏敏，“我走了。” 　　看着慕璟川远去的背影，苏敏突然联想起这前前后后的种种，这厮上回说有喜欢的人，不会是自己吧，不然乱献殷勤干嘛？ 　　不可能，苏敏马上把这想法否定掉，除非慕璟川恋童，她连胸部都还没发育完全。 　　当然，也不是没胸，最近貌似开始慢慢隆起了。 　　最后季一庭为了安全着想，还是每天让司机车接车送。 　　慕璟川很怨念，为什么要有司机这种生物。 　　小混混没几天就被抓到了，但是他们死活不肯招供主谋，派出所只好拘留他们。至于罚款，他们没钱，就只能多关他们一关。 　　这件事结束以后，也迎来了苏敏重生后的第一个寒假。 　　寒假也就意味着店铺迎来了一个高峰期。 　　苏敏考完试后的第一时间就去店铺帮忙。 　　街上已经有人开始卖春联，年味逐渐开始显现出来。 　　在1998年初，阿四精品店交出了一份漂亮的年报，仅仅四个月的时间，他们盈利14万。这让这个小团队兴奋了一下。 　　寒假她终于可以放下读书的心思来规划规划这个店铺，她约了慕璟川，聊聊未来。 　　这个行业才刚刚开始，她的目标远远不止这些。 　　两人约在老地方——刨冰店。 　　苏敏先到，点了一些吃的 ，她现在也是会赚钱的人了，必须要知恩图报，反哺反哺老师。 　　他已经成功保送最高学府，所以同班同学正在水深火热，每天来去匆匆，而他还能悠哉悠哉，站在桥上看个风景，坐在操场看看夕阳。 　　秦铮和季风这种高一、高二、高三的正常学生，对高三高三、高一的慕璟川是十分嫉妒的。谁让人家有才，这没得吐槽。 　　实际上并不，他们是高一、高二、高三，慕璟川还是高三、高三、高三。慕璟川的书桌上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比如《中国哲学简史》》《西方翻译简史》还有各种建筑系书籍，他将来要选修建筑学。 　　慕璟川到后，看到满桌刚刚上来的小点心和热饮，对苏敏会心一笑。 　　从暑假到寒假，仅仅半年时间，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像大姑娘了。 　　慕璟川为这个想法羞耻了一下。 　　“慕老师，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把盈利的钱拿去在开一家店，趁现在做的人少，还能吃一点肉。等再过个两三年，就只能喝汤了。”作为生意人，苏敏开门见山。 　　原来找他就是这事情。 　　“可以，现在对我们来说就是复制一样的店铺而已，找好位置，再开。假如管理跟的上的话，甚至可以全省覆盖，不过显然，你叔叔不行。”慕璟川道。 　　这也是苏敏头疼的问题。 　　“我叔叔管理上不行，但是他这种模式可以复制。就是说再找一些人群来加盟我们，给他们稳定的工资和分红，店面费用我们来出，我们除了店铺这一块能赚钱以外，还能优化供应链，可以以更低的价格拿货。单纯看一个这样的店铺真的太简单了，完全没有技术含量，门槛很低，到时候肯定能吸引很多人。 　　“这倒是的。但是找店面，后续进货上，都需要投入人力和财力。不过我们也不需要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或者我们就先按你说的，再找一个店铺，试试看。” 　　“嗯，如果要实施连锁的计划，得尽快把阿四这个商标注册了，如果以后被人抢注就不好了。”苏敏现在想的是，阿四这个品牌注册在谁的名下？如果以个体的名义注册，这个商标自然是在叔叔婶婶名下，那她以后基本享受不到这个商标给她带来的任何好处。 　　不是她不信任叔叔婶婶，现在只是蝇头小利，将来涉及到巨大利益时，人很难说到底会怎样。她得防一手。 　　“可以，这些事情你看着处理。关于这个商标，如果以个体的名义注册，就会在你叔叔名下，这样的话，以后事情不好展开。我们现在没有注册公司，所以作为阿四的发起人，可以以你个人的名义注册商标。” 　　苏敏记得这个时候自然人可以注册商标，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能马上十八岁，注册家公司，亲自来管理这个店铺，把它发张成连锁店。 　　这两个捆绑股东的意愿基本一致，所以两人就直接去找了苏强生。 　　苏强生两夫妻每天都在算账，一天营业额多少，赚了多少钱，他们能分多少，还记起来了呢。 　　苏家现在日子过得很滋润，他们早就搬进了套房。 　　苏强生算着，这样下去，他们明年就能全款买套小房子，再过几年可以买车。 　　张芳芳每次都在睡梦中醒来，她不知道有多感激苏敏和梁美清，她们简直就是她生命中的贵人啊。她现在就等着年底分红，能拿一笔钱出来。 　　结果，慕璟川和苏敏这俩小小孩说，又要开一家店。 　　再开一家店生意能好？张芳芳不信，苏强生也不太信。 　　现在这生意能这么好，全靠他们两夫妻，早起贪黑，尽心尽力。说得好像这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没有他们能有这14万不成？ 　　按照苏敏的说法，14万，他们家能分到四万九。前期投入下去的钱不仅能收回来，还能有一万四的富余。这样再投入一家店铺，他们一毛钱也摸不着，还担着风险。 　　苏强生也不是不理解他们的想法，理解、当然理解。当时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开了这家店的，现在起来了，又开始折腾？ 　　就像张芳芳所说的，客户群体就那么大，你再开一家，不一定会多赚钱，但是开销是一定会多的。 　　慕璟川和苏敏摸了摸鼻子，走了。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工作不好展开。 　　这样一来，苏敏就决定自己去注册商标，如果她的叔叔不开，他们来开。总要两手准备。 　　思想工作还是要做，毕竟，苏敏暂时离不开叔叔。苏敏又开始软磨硬泡地拉他叔叔，给他叔叔摆事实讲道理，跟他说这个市场的体量有多大，而他并不用费多少心思就又可以分很多的钱。 　　再或者，他甚至可以把本钱拿回去，把盈利的那部分钱再投下去，这样风险就降低了，而且对于苏强生而言，并不会增加多少工作。 　　苏强生和张芳芳商量了一个晚上，觉得店铺交给别人做，真的靠谱吗？万一人家把钱卷走了怎么办？ 　　“叔，可以回老家，找靠谱的值得相信的人，像你们一样，有钱赚，有工资拿，还不卖命啊？再说而来不靠谱的人，我们可不要的。” 　　苏强生一想，也对了，这种合作共赢确实很好，反正在同一个城市，很好监管。 　　于是，这样紧锣密鼓地，在苏敏的张罗下，知州第二家阿四诞生了。同时苏敏请慕璟川帮忙找人，做logo，注册商标。 　　她一直在给苏强生做思想建设：“叔，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要开店，不断地开店，找靠谱的人，合伙开，这样让别人帮我们赚钱，才能赚大钱。你看你和婶婶两个人，只有两双手，能干多少事情？我们要引进库存系统，就是一种软件，只要做好前期的工作，后面在电脑上一打，就可以看到我们还有多少多少货，该进什么货了。这样就会轻松很多，之后要租一个专门放货的仓库，请仓管来管理。” 　　“你暂时不用担心市场，人们才刚刚开始接触这些，知州几百万人口，市场大得很，我们开十家店铺都有生意，而且你真开十家就有了一个品牌形象。人人都知道，阿四就是卖精品店的，他家东西质量好，价格公道，人家要买小东西，脑子里第一个就是来你家。这就是口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个。” 　　苏强生又被洗脑了，但是张芳芳死活不让老公把所有赚来的钱都投下去，所以苏强生没辙，投了一小部分，占个股东名额。 　　苏敏和慕璟川、秦铮则把所有钱都投下去了。 　　过年时，苏敏本打算四个股东聚上一聚，结果苏强生一口回绝，他才不像这些甩手掌柜，啥事不管，就等分红的人，他连年都不舍得回去过，过年生意好。 　　结果，其他三个股东聚在一起。 　　也没另外找地方，就去了慕璟川家里的书房。 　　冬天的书房，真是个温暖的地方。 　　苏敏解下围巾，坐在飘窗前，晒太阳，暖洋洋的。 　　慕璟川递了个包装盒给苏敏，包装盒上写着西门子，苏敏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手机。 　　苏敏惊讶，“送我的？” 　　“奖励，也是新年礼物。”慕璟川道。 　　苏敏马上合上盖子，还给他，“我哪有脸皮收你的礼物，要送也是我送。对了，我想起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说我还欠你一块表吗，等下次分红我去买块表还你，或者我不收这个手机，就当还你表了。” 　　慕璟川没有接，他笑着：“秦铮跟你说圣诞礼物的事情了？” 　　苏敏把手机盒子放在沙发边的柜子上，“一早就讲了，你也是够可以的，拿圣诞礼物来讹我。” 　　慕璟川出去了，再回来时，又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苏敏想着又不会是什么礼物吧？ 　　苏敏打开一看，很精美的一块石英手表，还在走动，但是时间明显不准了。 　　“这是我给你弄坏的那块表？” 　　慕璟川点头。 　　“哇哦，你还保留到现在，真的很难得。”苏敏摸着那块表，据说她小时候摸过，并且把这手表弄坏了？ 　　“这是我的第一份圣诞礼物，我爷爷送的。后来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那很有纪念意义，苏敏赶忙把手表收起来还给人家，万一被她摔碎了，她可拿什么赔人家？ 　　手机她也是不会收的，平白的得了人家那么多好处，还拿人家手机，太不像话了。 　　“下半年，我就会去外地，所以你有个手机，到时候我找你也方便一些。”慕璟川见苏敏不想手礼物，解释着。 　　“慕老师，我有钱，我可以自己买，而且我也有呼机呀，你可以呼我。”苏敏突然想起呼机的事情，“对了，上回那个呼机不会是你送我的吧？” 　　慕璟川慌忙否认，“是我和你哥一起送的，一起！” 　　想想从慕璟川身上获得的这些，苏敏想着，这可要怎么还呀？ 　　可是这次，他为了过个新年就送这么贵的礼物？奖励，这是哄小孩的话。 　　那个念头又冒出来了，眼前这个面庞清俊的少年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不然真的没理由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地对她好。就算合伙人，也有个界限。 　　苏敏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又想起了前世那个荒唐的夜晚，干的那些荒唐事情。 　　她又摇了摇头，那是前世、前世！ 　　苏敏把这个念头强压了下去，季忆配不上他，她自己更配不上这样的少年。 　　这样下去委实尴尬，苏敏起身打了个哈欠道，“这表哥怎么还不来，我去找本书来看。” 　　苏敏踱步到书柜前，随便找抽了一本，翻开看到慕璟川有做笔记，字迹潇洒，她道，“慕老师，看书还有做笔记的习惯吗？” 　　慕璟川走过去，突然就环过苏敏的肩膀，帮她翻书，“我看看，哪本书。” 　　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有意无意地翻动着书页，那么自然。 　　头顶的气息明显，苏敏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可是她的意识不受控制，就是这双似曾相识的手，曾经、曾经…… 　　苏敏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高一看的这本书，当时觉得好，就写了两行字。” 　　接着，突然闯入的秦铮看到了这辣眼睛的一幕。 　　秦铮呆了几秒，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在他揉眼睛之际，两人已经分开了。 　　刚刚他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假的？眼花了吧，人家慕璟川明明在旁边抽书。 　　苏敏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谁来告诉她，这只是她的错觉！ 　　 　　☆、第65章 　　认定自己眼花的秦铮, 走到沙发边坐下, 嗯哼两声道, “不是说来聚聚的吗, 你们俩这是来看书的？” 　　苏敏趁机走过去, 做在秦铮对面，“在等你不是, 磨磨蹭蹭的, 半天不来。” 　　“家里来了一堆亲戚, 总要招待一下嘛。”秦铮道, “被你们找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动向？如果有赶紧说说，我得去筹钱呐。” 　　“有，但是你筹不到那么多的钱。” 　　慕璟川也加入进来。 　　苏敏见慕璟川神色如常，内心也就平静下来, 讨论事情要紧。 　　秦铮看他好大口气，不服, “小样，小看我了吧, 我已经有了成功的投资经验, 还怕筹不到钱？” 　　哼哼, 筹个两三万应该没问题。 　　“西郊有块地一百万拍卖，你来！” 　　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秦铮当场吐血而亡，这得多少零, 他还掰手指数了数，六个零。 　　苏敏倒是眼前一亮，就恨自己没钱，她不禁问，“你要拍？” 　　“没有，开玩笑而已。”慕璟川道。 　　秦铮大笑，“我就说嘛，你就是故意蒙我年少无知的，敢情你能拿出一百万来似的。” 　　慕璟川没说话。 　　杯子里的咖啡没了，苏敏下楼去添，顺便给她表哥也来一杯。 　　书房的小桌子上放着许多茶点，秦铮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但是好奇心促使他探头靠近慕璟川，“刚刚我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慕璟川很是淡定，“什么？” 　　秦铮俩食指对了一下，“你跟我表妹……” 　　“？”慕璟川仍一脸不解，“我们怎么啦？” 　　必须得装，不装怎么整？喜欢个幼女！ 　　刚刚他也不知怎么地，就围了过去，实际上他现在内心充满罪恶感。 　　他发誓，他小心翼翼的，只碰到了她的衣服。 　　等她长大吧，她还那么小。 　　“看来我真的老眼昏花了。”秦铮道，若是有什么，这慕璟川也不能这么淡定吧，小敏一个小姑娘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不像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秦铮联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李静亲密接触，其实也就是牵了牵小手，心脏砰砰直跳，李静脸都红成苹果了。小敏没理由不脸红啊。 　　还是说他们早就开始了？ 　　若是这样，这还真劲爆了，慕璟川口味真重，喜欢个小丫头。 　　从慕璟川这里也撬不出什么来，他必须得问问苏敏。 　　苏敏想的却是慕璟川说的那块地，是真有其事还是逗秦铮玩？如果真有这样一块地，那是大大的机会，精品店和这地一比，瞬间就被秒成了渣渣。 　　以她对慕璟川的了解，他不是个随便说话的人。 　　可是，他刚刚那一举动，是何解？她不想跟这人有任何感情瓜葛啊，她只想和他成为商业伙伴、纯纯的商业伙伴，外加她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所以，暂时除了有钱赚以外，她拒绝和慕璟川有任何接触。 　　况且除了刚刚那个动作外，她并没有从慕璟川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 　　她把三杯咖啡端上来，两个男生聊足球聊得正嗨。 　　慕璟川说他明年打算去法国看世界杯，顺便去德国走走，他现在正在攻法语。 　　秦铮心里痒痒的，想和他一起去，但是得回去申请，他妈肯定是看他成绩，再给审批，等高考成绩出来，茶都凉了，还世界杯。 　　可他还是决定试试，并且怂恿苏敏，“不然，我们跟他一起去？” 　　“我？想也别想，家里不会同意，我自己有没钱。如果表哥帮我出费用，我倒不会反对。”苏敏笑着贼兮兮。 　　她要是跟家里说去法国，还不炸开锅，哪怕说是花自己的钱，季风、季忆难道不会嚷着要去，即使不说，心里也会有想法。 　　“呸，你这丫头就像讹我是吧，等暑假分次红，你就有钱了。”秦铮道。 　　“即使分红了这钱也不能乱花，得在找别的门路再赚才行。” 　　慕璟川很自然地接过话，“又有新的想法了吗？”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苏敏略有些尴尬，喝了一口咖啡掩饰。 　　她本和慕璟川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人家19岁就开始要买地皮了，她还在开精品店，而且还是用别人的钱。 　　地皮呀，现在真的是好时机，要是能囤几块地，几年以后就发达了。 　　这梦也就是做做罢了，她离原始资金的积累，还很远。 　　三人聊了一会儿，慕璟川家来了客人，苏敏和秦铮起身告辞，一起去苏强生家吃晚饭。 　　从楼上下来，苏敏发现手机被放进了自己包里，她趁慕璟川不注意，把它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下。 　　等回去以后再告诉他。 　　两兄妹骑着自行车走了一段，秦铮忍不住地问，“小敏，跟哥老实说，你和慕璟川是不是在谈恋爱？” 　　“哥，你哪只眼睛看我们在谈恋爱了？我才几岁啊，要是传到大人的耳朵里，我还要不要活了？”苏敏道。 　　“真没有？” 　　苏敏斩钉截铁，“没有！” 　　“那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莫非真的眼花了？” 　　“你看到什么了，说自己眼花？”苏敏一脸淡然，她才不会上秦铮的当。 　　秦铮单手推车，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不会真是眼花吧！ 　　两兄妹到苏家，苏家小小客厅里，坐满了人。 　　飞虹两夫妻、季一庭两夫妻，还有苏家两个孩子，苏强生在给他们泡茶。 　　季风兄妹去了外婆家，所以没来。 　　这是年后苏家第一聚，并且季一庭带来个好消息，梁美清怀孕了。 　　一听说这个消息，苏敏和秦铮都很兴奋，苏敏兴奋要有弟弟了，秦铮自己也不知道兴奋什么，这明明不是他表弟，那就兴奋苏敏有弟弟了。 　　不过之前没听他们有怀孕的打算，苏敏有点担心季忆。虽说她真的变了很多，可这突然来了个弟弟，她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这个事情，季一庭是想着，孩子们都那么大了，也不存在照顾不照顾的问题，而且他们也没有说特别备孕或者避孕，一切顺其自然，有了就生，没有也没关系。 　　秦铮推飞虹说，“妈，要不你也生个弟弟妹妹出来给我玩玩？” 　　“去、一边去，”飞虹道，“我要是再生一个，饭碗都得丢了。再说，我一把年纪生个孩子，还不如你帮我们生个孙子来的实在。” 　　秦铮碰得一鼻子灰。 　　大家大笑。 　　厨房里，孙奶奶和张芳芳两婆媳忙得不可开交，今日他们做的全是他们家乡流水宴上的名菜，飞虹对这些菜很怀念，想得口水直流。 　　苏强生一家都搬知州了，以后回家乡吃这些菜的机会渺茫，所以她才拾掇孙奶奶弄一桌菜来让她饱饱口福。 　　孙奶奶做梦都没想到，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她家儿子和孙女能开上店。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做饭、打扫卫生。活了几十年了，从来没这么轻松过，闲的她都快发慌了，成天想着，要是能找点地种种就好了，还省了买菜钱。 　　可这大省城的，去哪里找地？ 　　但孙奶奶打哪来的，农村啊，她自带变废为宝的功能。年轻时候开垦过多少荒地，虽然都做了无用功，被队里收回去了，但好歹也挣来几个工分。 　　他们现在住的小区没有物业，楼下有一块不小的空地，都快要变成垃圾堆了。孙奶奶寻思了一下，去弄了一把锄头，开始垦地，要是有人说她就不干，没人说，她继续，重点青菜小葱什么的，够他们一家人持，不用再上街买蔬菜，还能送点给飞虹和美清。 　　年轻人赚钱不容易，蔬菜可贵了。 　　结果真没人说，有些邻居甚至拍手叫好，免得有些人乱丢垃圾。 　　新菜出来，还有邻居要跟她买，可把孙奶奶高兴坏了，不仅自己能吃，还有钱赚，虽然少得可怜，但是她能用这点钱给苏敏买支笔，买点零食。 　　每次苏敏都很领情，收下她给买的笔和小点心。 　　之前听说被坏人打了一回，火急火燎地去季家看她，又是买药又是买补品。真想亲自去揍那两个混蛋一顿。今年他们家也不知道是犯了太岁还是官非，老惹到一些混蛋。 　　李春成那个王八蛋终于去吃牢饭了，判了五年，他媳妇还给了梁美清五千块钱，这口恶气算是出了。这还得感谢飞虹那个律师朋友，没他指不定怎么样呢。 　　说起这些糟心事情，孙奶奶心里就冒火，可是说起这小日子，却是舒坦得很，虽说苏敏跟过去季家了，现在一个礼拜能见一趟，她也很满足。再说了那家的奶奶和继父都很好，苏敏也听话，她也就没什么祈求了。 　　算命的说她老来享福，说得还真准了，她就等着苏强生再干几年，孩子们也长大后，她回乡下养老去。没进城之前想着要跟儿子来城里，有个靠，进了城才知道，这跟个鸟笼一样，哪哪不能去。她还是喜欢乡下的八卦邻居，想念家里的鸡鸭。 　　看着这一厅堂的人，她就高兴。听说梁美清肚子里有个小的了，虽然不姓苏，但该准备的东西她也得帮忙着准备准备。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苏强生高兴，多喝了几杯，开始跟两个姐夫掏心掏肺，几个女人闪一边吃菜聊八卦，两个孩子缠着苏敏和秦铮不放，非要跟他们学超级马里奥，这是飞虹刚给他们买的新年礼物。 　　秦铮觉得没意思，苏敏却兴致勃勃拉着秦铮一起玩，这太怀旧了。秦铮没辙，只好当孩子王，跟着一起玩。 　　聚会到很晚才结束，回到家里，苏敏才想起，要给慕璟川打个电话，告诉她手机在茶几下，正月里人来人往的，别给弄丢了。 　　接电话的也恰巧是慕璟川，他哦了一句，道，“我看到了，对了以后如果有事找我，可以打手机，号码你记一下。” 　　苏敏找了一支笔把号码记下来，原来这厮买了两个手机。 　　其实慕璟川认为自己的想法还是很单纯的，只是想用手机给苏敏发发短信，他真没想干嘛的。 　　但是下午那一下，苏敏那么聪明，会不会想多了。 　　他本想解释一番，但是又觉得没必要解释，越是解释越是掩饰。 　　然而下半年他就要去北京了，要是万一她在这谈个恋爱什么的，这可怎么办是好？毕竟他身边的朋友没有不恋爱的，所以他在他们眼里是个奇葩的存在。 　　这个奇葩决定要收买自己的妹妹，让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通知他。 　　挂掉电话，苏敏收起电话号码，去客厅。 　　季风俩兄妹在外婆家呆了两天，刚回来。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讨论即将要到来的新成员。 　　在季风和季忆看来突然要有个比自己小十七八岁的弟弟或者妹妹，是有点奇怪的事情。当然，他们还是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高兴和期待，反正也不要他们养或者带。 　　梅奶奶在之前就私下里和季忆讲过，她的爸爸和继母应该还会要个孩子，要她理解。再过个两三年她和苏敏都读大学去了，刚好有个孩子可以填补她们的空白。季忆听了梅奶奶的话，尽量的理解这件事。 　　这次去看外婆家，大家都夸她沉稳了不少，像个大姑娘了。 　　大姑娘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也确实的，过完年她和苏敏十六了，在古代16岁的女孩子早已经结婚生子去了。 　　最高兴的当属梅奶奶，多孙多福，这样再来个孩子，儿子和媳妇也能更和睦，瞧把他们俩幸福得哟，那媳妇简直像个小姑娘了。 　　真是羡煞旁人，羡煞旁人。 　　本就很疼老婆的季一庭，自从梁美清怀孕后就变成了老婆奴，奴得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每天的早饭，宵夜、上午下午的点心，全部由季一庭包办，车接车送，恨不得出门的鞋子都帮她穿了。各种小心翼翼，有时候季忆嘴馋，厚着脸皮也能去讨得一份宵夜来吃。 　　要知道季一庭可是从来不下厨的。 　　刚开始兄妹三人和梅奶奶还会拿他们来调笑一番，惹得梁美清十分不好意思。可久而久之，他们就习惯了，以为孕妇就该受到这样的礼遇。 　　梁美清怀孕六七个月就开始水肿，听说水肿泡脚很好，梁美清已经不好弯腰了，季一庭每天帮她洗个热水脚，好让她舒舒服服地睡觉。 　　可怀孕的人，六七个月实际上已经睡不好了，每晚都起来数次解手，每次季一庭也会跟着醒来，帮忙开灯倒水。 　　他的工作很忙，所以梁美清也很心疼，恨不得马上把肚子里的货生出来。 　　季风很是怨念，他参加高考也没有这样人照顾他，宛如放养一般，自己去自己回来。 　　季一庭道，“男孩子，搞那么娇气做什么？你看你两个妹妹中考，谁送她们了吗？” 　　季风表示他只是想趁着高考撒个娇而已，这是他撒娇的最后的机会，高考完就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中考、高考，一溜地结束了。 　　接着放榜，季忆、苏敏、陈然都成功被本部高中录取，秦铮和他前世一样被北京大学录取，季风也上了北京某重点大学。 　　然后他们要去北京了。 　　季忆想起曾经和陈然说的话，哥哥们都会去北京，现在果真都去北京了。她和家里说起暑假要报培训班的事情，她已经和慕水微约好了。 　　两个姑娘邀苏敏一起，苏敏不干，这不是她的特长，也不是她的兴趣。她不想当什么明星，只想做生意赚钱。 　　当然，也没人说当明星就不能做生意了，这两者本身也不冲突。 　　但是苏敏知道自己的斤两。 　　慕璟川去法国了。 　　这半年来，他们没有发生什么故事，他们就像最初的普通合作伙伴和师徒关系一样，慕璟川没有给过她任何明示或者暗示。所以其实是苏敏想多了，正月那次也许就如秦铮所言，是他花了眼，而她产生了错觉。 　　这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 　　年初说的地，慕璟川去买下来了，以他个人的名义。 　　苏敏真真佩服慕璟川的勇气和胆识，他秒杀了一众同龄人。 　　苏敏问过他资金从哪里来的，她不相信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能有这一笔庞大的现金。慕璟川道，“跟我妈借来的，也不是白借的，要利息。” 　　要利息，也划算。 　　“那你准备拿来干什么，倒卖吗？”苏敏问。 　　“先放着，过一两年看情况。反正只会升值，不会贬值。小姑娘，好好赚钱，以后有这样的事情，老师喊你。” 　　这样的机会，苏敏岂会放过，连忙点头答应。 　　要是能在这中间分哪怕一小调羹，苏敏这辈子也吃穿不愁了。 　　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努力赚钱从没有错，机遇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中考过后，苏敏一直在店里帮忙。 　　这一日，店里来了个老邻居，长头发的摄影师大哥——郑佳闻，背着一袋子的装备。 　　郑佳闻进门就问，“小敏，还记得我吗？” 　　“哪能忘记，摄影师郑哥哥。” 　　“嗯，瞧你，快一年没见，出落得亭亭玉立，变成大姑娘了，跟你妈一样，是个大美人。”郑佳闻对苏敏竖起大拇指，“而且还能干，跟你叔一起开这么大一个店铺。” 　　苏敏笑道，“哪里，过奖了。” 　　“前几天就想来找你的，结果有点事情，给耽误了，你叔搬走时又没你电话，所以就找上门来了。” 　　“怎么，找我有事情？” 　　“还记得我们以前的约定吗，照片获奖的约定。” 　　苏敏马上想起去年他曾给她和季忆、慕水微、陈然四人拍了张合影，听说拿去参赛了。当时他们在早点摊前约好，如果获奖，要请他们几个模特吃肯德基。 　　“怎么不记得，这是获奖了？那这意思是我们有肯德基可以吃了？” 　　郑佳闻笑着点头，“是是，获得了大赛一等奖，我得兑现承若。” 　　这郑大哥可真是个厚道人，苏敏想着，但直觉告诉她，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还有就是，我朋友认识个导演，他们看了那张获奖的照片，托我问你们一下，他们剧组招小演员，问你们想不想去试镜。”郑佳闻一本正经地道，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骗子。 　　有这么好的事情？ 　　苏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季忆，她将信将疑地问道，“是吗，那去哪试镜？” 　　“隔壁的云岛，很近。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找大人陪着。你放心，有你郑大哥做担保，肯定不会有假。”郑佳闻道。 　　“相信相信，那这样得我们请你吃肯德基了。” 　　“那这是答应了吗？” 　　“不不，我得回去跟我家人商量一下。这说的是叫我们几个都去面试？” 　　“对，拍的一个学生戏，要招很多演员，当然，也别指望多大的角色，具体情况我得去问问才知道。” 　　“好的，我得先跟家里商量一下，晚上给你回话吧，怎么样？”苏敏道。 　　“行，我电话给你一个，回头第一时间给我电话，我好给人家回话。好好把握机会，机不可失。” 　　“谢谢，郑大哥。那我能问问，是什么片子吗？” 　　“好像叫什么《十六岁的烦恼》，具体的我也得再打听打听。” 　　卧槽！这部电影曾经风靡一时啊，她记得这部片的女主演得了最佳新人奖，而且电影被评为当年最受欢迎电影，女主演也因此进入电影学院。 　　对真想当演员的季忆而言，绝对是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 红包说：请让我看到你们！ 　　☆、第66章 　　机会归机会, 苏敏深知, 这个圈子不好混。 　　但苏敏还是跟家里说了这件事情, 反正试个镜而已, 谁说这就进娱乐圈了？ 　　季忆整张脸都发着光, “这是真的吗，我要去。” 　　季一庭和梅奶奶脸色变了一下, “会不会是骗人的？” 　　这样一质疑, 苏敏知道, 长辈持反对意见。 　　“邻居大哥还是蛮实在的一个人, 事情有假的可能性很小，但是现在什么人都有，也不好说，得去看了才知道。”苏敏道。 　　“就是，现在世道这么乱。”梅奶奶道, “季忆，好好上学, 将来考个好大学，出来找份工作不好吗？不然来奶奶的店里帮忙或者去你爸爸公司上班也行。” 　　“奶奶, 如果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做事情, 我还读书干嘛？而且, 我只想当演员。如果一个人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季忆说得头头是道。 　　“话是没错，可是做演员这条路可不像你想那么简单，你要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压力, 而且并不一定能成功。” 　　“我不怕，不成功我也认了。” 　　苏敏等大人去决定这些事情，大人说去，那她就陪着季忆一起去，大人说不行，她也不掺和进去。 　　就如梅奶奶所说的，个个都想当歌星、影星，可是真正成名的才多少？你除了实力上的比拼以外，还得拼心计，博出位，豁得出去才行。 　　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红起来。 　　许多人一辈子都在底层熬着，跑龙套、去夜总会卖唱，拼死拼活也就是讨个生活。运气来了，可能让你爆红一把，之后如果没有持续的热点或者真材实料，很可能又让你回到原位，或者三四线徘徊着。 　　这就很考验一个人的心态和毅力了，没有良好的心态，很容易被带偏掉。 　　季忆虽说变了很多，也成熟了不少，但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苏敏相信没那么容易改变。比如争强好胜，而且在尔虞我诈的名利场，很容易把她的小聪明激发出来，小聪明往往会让人吃大亏。 　　但是，有这样一个机会，季忆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她不明白家里答应给她报培训班，结果真正机会来临时，他们又不同意了？ 　　看来报培训班只是暂时哄哄她而已？这很让人失望。 　　在奶奶和季一庭没表态之前，季忆向苏敏求救，苏敏很直白地说：“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征得家里的同意才行，毕竟我们都还小，你说呢？” 　　“姐姐，你也不理解我吗？” 　　“当然理解。”苏敏道，“可是有时候你也要理解家长们的用心良苦，他们走过的路比我们吃过的盐还多。” 　　“但是他们又没有闯过娱乐圈，怎么知道那条路一定走不通呢，人总要试试才知道，对吧？” 　　“季忆，我们经常都看报纸，最喜欢看的就是娱乐版，对不对？报纸上是不是会经常报到一些花边新闻，然后歌星影星的隐私就没有了？他们常年生活在聚光灯之下，狗仔甚至每天都蹲在他们的家门口。这种情况就是成名以后的情况。 　　没成名是什么情况呢，长得好看点的，就得为了角色去应酬，很多人为了上位不惜把自己卖了，可就算卖了也不一定红；长得不好看的，你连出去应酬的机会都没有，就老老实实磨炼演技，一直跑龙套，等运气，有些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你看看你墙壁上贴的这些明星，哪个没吃过苦头？” 　　一知半解的季忆，迟疑了一下，抬头又坚定地道，“姐姐，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一定会去报名培训班的。我哥哥同学的一个姐姐就被电影学院录取了，她现在都开始拍戏了，听说演了个丫鬟。” 　　“嗯，我知道，我们现在还未成年，爸爸妈妈是我们的监护人，需要他们同意才行，对不对？而且你要记住姐姐刚刚跟你说的话，这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并不好走。” 　　季忆点着头，又去找梅奶奶和季一庭。 　　同样的话，季一庭、梅奶奶各和她说了一遍，季忆发觉自己在家里完全是被孤立的状态，这件事情没有一人是支持的态度。 　　后来季忆去缠季风，让季风跟家里说，最后季风被季忆弄得烦死了，就跟他爸爸和奶奶道，“不就是试个镜吗，搞得好像马上要红了似的，就让她去吧。说不定导演马上把她送回来，让她好好读书了。” 　　“就是，如果试镜完，导演不要我，我就回来，不再提什么当演员的事情。”季忆很聪明地为自己争取机会。 　　季一庭一听也有道理，这小孩子，又不是专业出生谁要的，要是当个群众演员，跟没演差不多的。 　　“季忆，你说的啊，这回要是没成功，以后就好好读书，不要再瞎闹了，将来跟慕璟川、秦铮哥哥一样，考个清华北大比什么都强。” 　　“收到。”季忆不敢有异议。 　　她也想过苏敏说的话，话虽然没错，但是她不怕，不当演员她是不会开心的。 　　如果她注定要走这条路，既然家里都同意了，苏敏觉得也不妨一试，总比懵头懵脑地要考电影学院好。 　　2000年前后，电影学院的录取率苏敏不知道，但是等2010年之后，电影学院的录取率比清华北大残酷，竞争惨烈。不仅要有实力，还得有颜值。 　　假如试镜成功，并且参演电影，这是加分项。 　　得到家里的同意，季忆兴奋得不行，她马上打电话给慕水微，听到这样的事情，慕水微自然也一样兴奋，季忆传授经验给她，让她先别和家里说试镜的事情，直接说去玩。慕水微听此，当然是不会说的，瞒着家里，反正哥哥不在，老爹忙得很，没人管她。 　　季忆也通知了还在乡下的陈然，在知州呆了大半年，家里不同意他一回来又进城，所以只好作罢。况且他一向对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这也不是他的抱负，就没去，但是精神上支持季忆。 　　而这次云岛之行，苏敏也有她的盘算。 　　云岛是个特区，同省份里，经济排在知州之上，城市知名度也远压云岛一头。 　　现在云岛刚刚开发，将来房价飞上天。 　　当然，苏敏现在也没钱买房，她想在云岛转悠一下，看看有没什么商机。 　　至于进娱乐圈，她从来也没想过，但是投资拍电视剧、电影这样的事情，她倒有兴趣。可是最重要的钱，哪里来？ 　　前世，《十六岁的烦恼》火了，导演曲仲生也因此声明鹊起，后来拍了几部文艺片，拿了许多大奖，影片在日本、北美上映均取得不俗成绩。 　　三个女孩子在市中心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要了两个房间，季忆睡一个，苏敏和慕水微一间。 　　季忆只有自己才能睡着。 　　慕水微每次看到苏敏都忍不住想问问她对她哥慕璟川是什么想法。但鉴于和慕璟川的约定，忍着没有说。 　　上次去秋游，慕璟川说有喜欢的人，居然是苏敏。这让慕水微大跌眼镜，不过在她眼里除了年龄以外，他们也挺般配的，他哥高材生，长得又好看，苏敏也很会读书，而且漂亮又聪明。 　　说起聪明，慕水微觉得自己十个脑子都不够苏敏一个，她怎么想出来要自己开店的，要是当初她妈和自己爸爸结婚就好了，就变成她姐姐，让她教自己做生意，岂不是很爽的一件事情？ 　　慕水微和季忆不同，小时候大家不都有梦想吗，当演员，但是现在她的梦想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她这次也是好奇心驱使，能见识见识怎么拍戏的机会，哪能放过。 　　季忆真是命好，有个这么好的姐姐。这要怪都怪自己的爸爸，谁让他不如季叔叔了，可是她也觉得自己的爸爸挺好的啊，哪不如季叔叔了？ 　　但是回过头一想，这要是季忆的继母变成自己的继母，他哥和苏敏姐姐就成兄妹，想想也是蛮可怕的。 　　要去试镜，季忆嚷嚷着要苏敏跟她一起去买衣服，三个女生去逛街，去逛有名的中山街。 　　出门之前，家里有交代，试完镜，不管有没结果都马上回去，别让人给骗了。 　　不过有苏敏在，梅奶奶和季一庭稍微放心一些。 　　这时候的云岛，城市建设已经相当不错了，慕名来中山街的游客很多。 　　苏敏想着在这开一家奶茶店，或者露天咖啡厅，生意应该火爆。但是这里租金不菲。 　　而前世这条街上知名某小吃店铺居然还没开业？ 　　苏敏一条街从头走到尾，没有找到，本来她想去尝尝味道。 　　那不是一家有自己独家秘方或者特色的店铺，他不过是请厨师，把这个城市的特色小吃集中在了一起，想到这一点，苏敏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目前这条街上并没有类似的店铺。 　　这并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只要管理跟得上，味道尚可，日进斗金，完全没问题。而且你在知州的旅游区，同样可以复制一个这样的店铺。 　　苏敏又开始心痒痒了。 　　如果要干，又得拉投资。有了前面成功经验，她倒不用担心资金，现在缺的是团队。 　　这个才是愁人的事情，没有团队，以后什么也干不成。 　　慕璟川要去北京，秦铮也要去北京，而她还在上高中，而将来还有四年的大学，这七年正好是经济发展的黄金期，毕业后是05年，她记得05年的八月，股市6000点的牛市启动。 　　没有什么钱比那波牛市更快，你只需要准备一笔资金，放在那，静静等它翻几倍，然后在高点抛掉就行了。 　　苏敏决定开一家这样的店铺，名字就叫阿四，不需要很多的连锁，暂时在著名的旅游城市云岛和省会城市知州，各来一家，选知名度最高的，游客必去的街道就行。 　　当然，苏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主要是口味的问题。 　　她现在想联系慕璟川，商量事情。 　　似乎，一有商机，她马上想到的就是慕璟川，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土豪财主，更重要的是眼光独到。 　　三个女生走在熙熙攘攘的中山街上，一家一家女装店逛过去。 　　十六七岁的年龄最显尴尬，适合她们的衣服，少之又少，最后在一家青少年品牌店里，慕水微和季忆一人各买了三条裙子，导购小姐乐得合不拢嘴。 　　季忆和慕水微都好奇，为啥苏敏不买衣服。 　　“我又不试镜，穿那么漂亮干嘛？”苏敏笑着道。 　　“不试镜就不要穿漂亮吗？”季忆反问，苏敏竟然无言语对。 　　“姐姐，说真的，你为什么不想试镜呀，我们虽然未必能选上，但是都叫你了，你就试试呗。你真不想当演员？”季忆觉得苏敏真奇怪，他们班上十个女生有八个都想当演员或者歌星，苏敏偏偏不想。 　　苏敏摇着头，那是十几岁孩子的梦想，不属于她。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慕水微追问道。 　　“我的梦想是赚钱，赚很多的钱。”苏敏开玩笑地道。 　　“当演员也可以赚很多的钱。”季忆理所当然地道。 　　“也有不当演员的人赚了很多钱，每个人的梦想不一样。” 　　“对呀，”慕水微道，“我爸爸因为哥哥不学法律，跟他吵了一架，我哥说每个人想做的事情不一样。我爸好气，觉得应该像他一样子承父业。” 　　苏敏第一次听慕水微说这事情，还觉得蛮稀奇的，想象不出，慕培松和慕璟川吵架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我爸爸就让我将来念法律，我才不念，不知道我爸爸会不会气疯掉。”慕水微大笑起来。 　　以前听说慕水微很骄纵，现在苏敏觉得她挺可爱的，大概就在家里骄纵吧。 　　季忆也在笑，“我哥将来要是不做生意，我爸肯定也气疯掉。” 　　季忆有时候也会想，苏敏这么会做生意，将来爸爸说不定会让她和哥哥一起进公司，帮忙打理。她可没兴趣。 　　几个人买完东西就打道回府，苏敏算着慕璟川回来的时间。 　　法国世界杯是月底结束，据说他还要去德国呆个半个月，等他回来都开学了。 　　两个人在睡午觉，苏敏试问慕水微，“你哥有没有邮箱什么的？我有一点店铺的事情想要问他。” 　　“邮箱？不知道。但是我有他酒店的电话，好像在笔记本里，我帮你找找。” 　　说着慕水微起床找笔记本，翻出号码递给苏敏，“你抄一个去，但是要去哪里打国际长途？” 　　“先抄着。”苏敏把号码记下来，一会儿她得去邮政局打电话。 　　慕水微笑得贼兮兮的，“找我哥，真的只有这个事情？” 　　苏敏把笔记本还给她，“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浪费国际长途费？” 　　“苏敏，问你个事情，你有喜欢的人吗？” 　　“那我们交换秘密，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又好像没有。”慕水微傻兮兮地笑着。 　　这表情明明就在告诉苏敏，我有喜欢的人。苏敏顿时八卦之心四起，追问道，“谁啊，谁啊，告诉我一下，你姐姐我的嘴很严，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你都还没告诉我呢，我干嘛告诉你。” 　　“你先说，我肯定告诉你。”苏敏道。 　　慕水微思索了一会儿，狡黠地道，“我还是不和你交换了。” 　　“切，真是没劲。”苏敏笑起来。 　　慕水微躺下去，翻了个身，“你也没劲。” 　　这季忆一个人睡觉，得少了多少乐趣。 　　苏敏心里装着事情，没怎么睡踏实，满脑子都是小吃店的事情，该如何装修铺面，小吃的种类、选材、该如何管账，等等。 　　现在是夏令时，和法国时差六个小时，现在的法国是上午十点？他不会出去玩了吧。 　　外国的电话她从来没搞懂过，万一这前台要还要转房间，咋整呢？一句法语也不会。或者用英语来凑？ 　　慕水微还在睡，酒店附近刚好有个邮局，她拿着钱包和本子，去打电话。 　　97年的邮局还很热闹，邮局有人寄包裹、有人汇款、还有人寄信和明信片。 　　这里是旅游胜地，很多人买了当地的风景明信片，盖个戳，寄给朋友，很有意义。 　　苏敏跟柜台说要打电话，他们给她开了个电话机，她进去亭子里打，苏敏有种进包厢的感觉。 　　慕璟川去哪不好，非得出国。 　　电话很快就接起来了，多亏传来的不是她听不懂的法语，而是一句很熟悉的，“喂。” 　　“你好，我是苏敏。” 　　电话那头的慕璟川显然很意外，“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她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他不由得担心。 　　“哦，没有没有，就是有个想法，有点紧迫，所以想和你商议一下。”苏敏厚着脸皮道，“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刚好从外面回来，你说。” 　　苏敏将事情说了一遍，慕璟川已经不再和从前一样眼前一亮了，因为这丫头鬼主意太多了，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 　　“这个可以干，你预算一下需要多少钱，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行程，和你一起去找厨师和店铺。这个事情比精品店复杂一些，得花一些心思才行。” 　　“如果我们要干这件事情，必须建立一个团队，不然长期很难坚持下去。你看之后我们都的上学，你在北京、我上高中，没有人管理，也是不行的。虽然我们可以把制度建立得没有漏洞，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人。” 　　“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情。”慕璟川现在后悔来看世界杯了。 　　“行，知道了，其他也没什么事情，你忙吧。”苏敏本想挂掉电话，又忍不住地道，“怎么样，世界杯感觉如何？” 　　“挺好的，”慕璟川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整个法国气氛都相当浓烈。” 　　“见到齐达内、贝克汉姆、罗纳尔多他们了吗？” 　　“你还看足球吗？”慕璟川从来不知道，她看足球。 　　然而，那个梦，也的的确确是在一个足球之夜。 　　“没有看，偶尔看报纸会关注一下。” 　　“下次有机会一起去看。” 　　“好的，那你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安全。” 　　“嗯。你不在知州吗？”慕璟川从来电显示看到，区号是云岛的。 　　“不在，我现在和你妹妹、季忆一起在云岛。” 　　于是苏敏又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慕璟川听完后调侃说：“所以，你要去当明星了吗？” 　　“噗……”苏敏忍不住笑起来，“对啊，我要当明星了，以后我给你签名。” 　　“好。” 　　两人挂掉电话，苏敏干劲满满。 　　而慕璟川在电话那头有点怅然，苏敏真不会也跟那些小女生一样想成为明星吧？他不希望是这样，他希望他们可以成为长远的商业伙伴，还有…… 　　慕璟川其实是知道，一个团队里，不应该存在情感关系，这样容易感情用事。可是他忍不住！ 　　以后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苏敏回到酒店，慕水微和季忆都醒了，季忆过来他们房间，和慕水微聊着什么。 　　“苏敏，你是去给我哥打电话了吗？”慕水微问。 　　“嗯，怎么啦？” 　　“我就说了吧。”慕水微得意地对季忆道，“苏敏打国际长途去了。” 　　季忆表情淡然，心里也没什么想法，反正慕璟川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苏敏喜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苏敏会化妆，两人央求明天苏敏给他们化个妆再去试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就为难苏敏了。 　　“什么也没有，你们让我徒手化吗？”苏敏道，“况且明天让你们演的是高中生，又不是什么成年人。高中生要的就是自然、纯真，你们明天过去以后本色出演就好了。” 　　她们想想也对，万一化了妆去，导演把他们当成妖魔鬼怪怎么办？ 　　第二日，三个女生按照约好的时间到达面试现场，直接找到之前接洽他们的人。 　　试镜门口聚集了大量的中学生，个个都有身材有脸蛋。 　　这戏是在这选角的吗？ 　　接洽她们的人很快就出来了，听说是个副导演，高高瘦瘦，年轻英俊。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三人，招呼道，“你们先去前面登记一下，然后在这排队等，会叫你们。” 　　登记完，她们坐在走廊里排队。 　　见到这么多人，季忆的心里压力骤然增大，她还天真的以为她们这三人是空降的呢。 　　原来不是。 　　苏敏也没有表演经验，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到她们，只能和她们聊天，舒缓压力。 　　试镜不该是有剧本或者台词之类的，难道是即兴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友文80年代寡妇日常 　　☆、第67章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 　　她们后面又来了一拨人。 　　先喊的季忆, 后来才是慕水微。 　　季忆进去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 哭丧着脸, 搞得慕水微紧张兮兮。 　　慕水微问季忆, “都考什么了？” 　　“让我表演喜悦。” 　　慕水微哦了一句就进去了, 一边想着，那是不是会让她表演悲伤？ 　　季忆跟苏敏诉苦, “我感觉自己虽然很努力, 也被夸了, 可是他们交头接耳的时候, 其中有个老师一直在摇头笑。” 　　苏敏安慰她，“那就说明有戏的，至少人家交头接耳了，如果你不行，马上就下一个了, 而你还被夸了呢。” 　　“哎，没想到这么多人。”季忆都快哭了。 　　“那你会以为让你来, 你马上就能演啊，将来你如果要考电影学院, 和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全国多少人想挤进电影学院啊。” 　　《还珠格格》马上来袭, 赵薇爆红，电影学院开始被挤破头。 　　“等结果，就算选不上也没事，你还小, 机会多得是，而且也不一定非要当演员。长大后你就会知道，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季忆低着头不说话。 　　苏敏摸摸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抚。 　　苏敏说的那些大道理，季忆不是不懂，但是演员并不是苏敏的梦想，她又怎么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很快，慕水微也出来了，慕水微倒不似季忆那么悲观，笑嘻嘻地道，“我进去时想，不会让我表演悲伤吧，进去之后，果然是这样。” 　　“那你感觉有希望吗？”季忆问。 　　“不知道啊，我们留了联系方式，老师跟我说让我等通知。我觉得没关系的，以后我们不是要报培训班吗，报了培训班就好了，再有这样的机会，肯定能好很多。” 　　苏敏越发地喜欢这个慕水微了，很乐观和淡定，也许她和季忆此次出行的目的不一样，她更多的是凑热闹的心态，而季忆只有一个目标：当演员。 　　“哪来那么多的机会。”季忆不高兴地道。 　　“会有的，会有的，等你上了电影学院还怕没机会。”苏敏道。 　　慕水微也附和着，“就是，就是。” 　　她们正要走，就有人喊他们，“你们几个小姑娘，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是刚刚接待她们的副导演，季忆心里一阵窃喜。 　　“你们不是来了三个人吗，怎么才进去两个？” 　　“……”苏敏，“对的，就她们两个试镜。” 　　“小姑娘，来都来了，进去试试，机会难得，导演点名要见你呢。” 　　卧槽！这是什么鬼？ 　　“你在这等等，一会那个出来就到你，耽误不了几分钟时间。”副导演推了推眼睛，“你心可真大。” 　　苏敏笑笑没说话，她这看上去是会演戏的样子？ 　　她本想走，可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抹人家的面子，反正也没多大事情，万一季忆选上了，还得仰仗他们呢。 　　很快，里面的人出来，苏敏就被请了进去，慕水微和季忆也壮着胆子趴在门边看。 　　屋子里包括副导演，四个人，其中一个拿着照片对着苏敏看了看，点头道，“嗯，你学过表演吗？” 　　“没有。” 　　“那能给我做个吃惊的表情吗？” 　　苏敏按照他的要求，随便捂着嘴做了个表情，这么多人看着，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 　　摄像机后面的人是大导演曲仲生。 　　可在曲仲生眼里却不是这样，这孩子表情很有张力，眼睛里都是内容。而且，她只往那一站，镜头感就来了。还有一点，她看上去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而这点和女一号非常吻合。 　　他当即拍板，“我这边有份剧本，如果有兴趣的话先看看？” 　　苏敏懵了，这是说让她演戏？ 　　No，不是她矫情，她重生一次并不想当演员。 　　“谢谢，我需要考虑一下。” 　　趴在门边的季忆和慕水微听到苏敏拒绝，都傻了，这姐姐是想干嘛？ 　　这么不给面的拒绝导演，坐在台边的三个人都笑了。 　　“行，你先把剧本拿回去看看，如果考虑好跟我联系，你的电话也留一个。”曲仲生道。 　　苏敏留了个呼机号给他，再次感谢一番，拿了剧本走了。 　　苏敏拿着剧本，招呼两个小丫头，“走了。” 　　季忆和慕水微很是激动又不解，“姐姐，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我和你们的梦想不一样啊。” 　　慕水微道，“梦想不一样也可以试试，比如我不一定要被选中，可是选中了，我是一定要去的，干嘛要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季忆说过，人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不会开心的。”苏敏笑着说。 　　原本满怀希望的季忆有点失落，不想试镜的苏敏居然当场就被选上了，她却前途未卜。而且她还是不能理解苏敏，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苏敏真的太骄傲了，给她机会就应该抓住才对。 　　“我是说过，但是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变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要想万一成名了呢？”季忆道。 　　苏敏没有接话，她对这种事情丝毫提不去兴趣，除非现在给她一个戏精金手指，一上来就有周迅、章子怡一样的演技，她好靠着演技去赚点钱，继续做生意，否则免谈。 　　现在的市场，还是香港娱乐圈的天下。 　　TVB如日中天，经典电视剧扎堆，电影业也还处于黄金期的尾巴。 　　而内陆才刚刚开始。 　　几个小女孩回酒店，整顿一番，去吃了个饭，下午打道回府。 　　季忆一直处于焦虑状态，惴惴不安。 　　苏敏和慕水微一直劝她，但是效果甚微。 　　家里听季忆讲面试的经过，得知苏敏当场被选中，然而苏敏拒绝，都十分惊讶的同时，又暗暗希望季忆被pass掉。 　　第二天晚上，苏敏的呼机响，是剧组副导演。 　　他先是拉了拉家长，问安全到家没有之类的事情，之后才慢慢切入正题，“你剧本翻过了吗？” 　　“坐了一个下午的汽车，还没来得及看。” 　　“那我就直接和你说吧，我们导演想让你演女主角，机会要好好把握。这也是巧合，命定的，要是没有那张大赛照片，导演哪能发现你这样的好苗子。” 　　苏敏想着，未必哟。 　　当年这部剧的主演后来都销声匿迹了，那女主角可是拿过大奖的，所以即便是好苗子也不一定有好前程。 　　“替我谢谢导演，他真的过誉了。我没有学过一天的表演，未来也不打算走这条路，还希望你们能理解。” 　　“理解理解。其实这部戏讲得就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所以你本色出演就好了，而且片酬也不少。”副导演金钱诱惑。 　　苏敏好奇起来，“能有多少？” 　　“四五万块钱吧，拍摄期到明年春天。” 　　苏敏虽然缺钱得很，但是为了这几块钱，得荒废学业，还得把她跟慕璟川约好的事情搁置一边，这是因小失大。 　　“我怕耽误学习，所以还是谢谢你们了。”苏敏果断拒绝，“还有问一下，我妹妹季忆和慕水微的面试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季忆小姑娘可以来演个小角色，慕水微的话，抱歉，被刷下来了。” 　　“好的，谢谢你了，那能透露一下，季忆演的是什么角色吗？我好让她准备起来。” 　　“范思琪。”副导演道：“行，你让她看看。季忆这事情，你们能做主吗？回头得让大人来。” 　　“知道的，我会跟家里说。谢谢了。” 　　副导演颇有些失望地收了线。 　　苏敏告诉季忆，她获得了一个角色。 　　正忐忑不安的季忆，一下就跳起来，高兴得不知所措，“真的，真的吗？” 　　“真的，真的，别激动。” 　　大人们也因为季忆的叫声都从二楼的小客厅进来，“怎么啦？” 　　季忆都快哭了，“刚刚姐姐说我被选中了，我可以演戏了。” 　　“瞧把你高兴得。”梅奶奶笑道，“那就恭喜你了。” 　　看季忆如此渴望演戏，梅奶奶既高兴又担心，这是拦着她好还是顺着她的意，让她走这条路好？ 　　哎！大概也是天意了。 　　季一庭也一样，看季忆那么高兴，他都不忍心说个“不”字，就随她去吧，圆她一个梦。演个戏又不是马上就红了，然后进入演艺圈。 　　苏敏倒不像十六七岁的普通孩子，还能拒绝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可是这一刻多希望苏敏也能跟着季忆一块去演戏，这样跟季忆也好有个照应。 　　季忆拉过苏敏的手，“姐姐，他有没说什么时候开机，我要准备什么？” 　　“没说具体的，既然要去，就好好准备吧，别想其他的。” 　　“对、对。”季忆点着头，“我要去给慕水微打电话，好可惜，她没选上。” 　　季忆蹦蹦哒哒地出去了，几个大人在一旁摇着头。 　　苏敏回房间翻剧本，她虽说看过原著，但是时隔多年，范思琪这角色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家里的大人们，因为季忆演戏之事又讨论了一番，梅奶奶和季一庭的想法居然惊人的一致，要是苏敏能跟着一起去演戏就好了，两姐妹她们就放心多了。 　　这件事情，他们母女两个问梁美清，梁美清表示，她尊重苏敏的自己的意愿。 　　梅奶奶找了个机会试探苏敏，看看她愿不愿意和季忆一起去剧组。 　　“奶奶，这件事情很抱歉。我和季忆不一样，因为我以后没想往这方面发展，所以才拒绝导演的。季忆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了，那这对她来说大小也是个机会，至少能试出，她是否能走这条路。如果不行，我们回头，还来得及。” 　　如此这般，梅奶奶也不好再勉强，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孙女委屈别人。 　　这几天季忆心情好到爆，季风直接说她，“感觉好像你马上就要成为大明星似的。” 　　“耶耶耶，”季忆叉着腰，“怎么样，怎么样？” 　　苏敏看得一脸血，前一段沉稳的季忆哪去了！ 　　真是个孩子。 　　季忆还会缠着苏敏，“姐姐，跟我一起去拍戏吧，你如果真不喜欢，大不了拍完这个戏就不要拍了，好让我有个伴。” 　　“别闹啦，姐姐也有姐姐的事情要做，而且我又不像你，以后是特长生。我得加把劲，参加高考。” 　　“好吧，好吧。” 　　“那你以后要来探班。” 　　“会的，有空我就去。”苏敏捏着她的小脸道，“赶快去看剧本，背台词，你戏份也不少。” 　　“收到。”季忆蹦蹦哒哒地去了。 　　慕璟川很快就回来了，他在第一时间把苏敏约了出来。 　　大概在法国晒日光浴的缘故，慕璟川黑了一些，但是苏敏觉得这样的慕璟川更加成熟。 　　慕璟川给苏敏带了礼物，施华洛世奇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天鹅，天鹅上镶着一颗宝蓝色的水晶。苏敏仔细看了一下，是S925，价格几百块的样子，不会很贵，款式她很喜欢，施华洛世奇也正适合她这样的年纪。 　　“谢谢啦。”苏敏不客气地收起来。 　　此刻她也是少女心满满。 　　慕璟川只难得地对她笑了一下。 　　刨冰店老板早已认识他们，老主顾多日没来，在他们点的冷饮之上，还特意送了一份小水果。 　　苏敏吃得心花怒放。 　　慕璟川道，“有那么高兴吗？” 　　“这大夏天的，有免费水果吃，能不高兴吗？”苏敏叉了一块哈密瓜放嘴里。 　　慕璟川觉得苏敏很是可爱。 　　苏敏也不急着谈工作，她更想听听他讲法国这一路来的见闻，世界杯呀，这辈子，她一定要努力赚钱去巴西看世界杯。不，去德国，巴西要2014年，她头发都等白了，2006年去德国。正好去看看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世界杯有没带个足球回来？”苏敏问。 　　“没有，足球不是到处都有吗？” 　　“从世界杯举办地带回来的足球当然更有意义。” 　　“我带了套德国队的球衣回来。” 　　听到德国队的球衣，苏敏马上星星眼起来，她前世还让秦铮从德国给她带过一套球衣，相当漂亮。 　　不过，慕璟川还真跟她一样，是德国球迷呀，就从现在算起，1998年到2014年，十几年的时间，也是死忠粉了。 　　“有签名吗？”苏敏好奇地问。 　　“有。” 　　“谁的，克林斯曼？” 　　慕璟川得意地点了个头。 　　“慕老师，你行啊，早知道也让你帮我搞一套了。”苏敏道，年轻时候的克林斯曼帅到爆炸。 　　“嗯，帮你带了一套，卡恩签名的。” 　　苏敏才不信。 　　卡恩可是她最喜欢的球星，他能知道她喜欢卡恩？除非他也是重生的，即便他重生也不知道她喜欢卡恩啊，他们前世只顾着交流肉体了，没有空交流足球。 　　想到这，苏敏又觉得自己好邪恶。 　　然而，慕璟川真的变魔术一般的变出了一套球衣，上面潦草地写着Oliver Kahn，这一刻，苏敏的心像被炸开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卡恩的？” 　　“你喜欢卡恩吗？”慕璟川反问，并且有些奇怪地看着苏敏，卡恩只是个三号门将。 　　“嗯，对的。”苏敏美滋滋地收起球衣，突然想，这不能聊下去了，聊下去她就露馅了。卡恩现在都还没成名。 　　“总之，谢谢你了。我要把这球衣收藏起来。”苏敏道，“你看德国队的比赛了吗？” 　　“看了，看完我就回来了。” 　　果然是这样。 　　两人就比赛聊了一会儿，慕璟川突然意识到，聊足球这样的热血运动，不利于发展感情，于是很果断地咔嚓掉这个话题。 　　慕璟川话峰一转，聊到了工作，“上回你打电话跟我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苏敏赶忙收心，拿出自己做的方案和预算，递给慕璟川。 　　慕璟川过了一遍，道，“可以，很好。那我们先从知州开始入手还是云岛？” 　　“云岛吧，因为接下去我们没有时间呆在云岛。最初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来把握。你那边有没有靠谱的人？” 　　“有一个，但是我得先和他谈谈才行。” 　　“假如这个人能行，我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合作？” 　　“股权激励吧，这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方式，当然，他如果愿意投钱下来最好，我们两个拿大头。” 　　苏敏不知道97年是否就有了股权激励这样的感念，反正她是没钱的，于是她两手一摊，“我还是没钱。” 　　“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合作方式，等赚钱了，连本带利地还给我。” 　　苏敏觉得自己重生后，真的运气爆棚，虽说他们的合作称得上互惠互利，共赢模式，但她仍旧感谢慕璟川对她的信任。 　　“那我们如果要干就动手吧，等我去北京就没时间了。”慕璟川道，“忙完这边，我在知州还有不少事情。” 　　苏敏点着头，“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去云岛的时间，定一下，定好通知我。” 　　“好的。”苏敏道。 　　于是两个行动派，决定第二天就出发。 　　苏敏回家跟跟家里说了她的计划，家里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孩子简直和生意杠上了，她才十六岁！ 　　梁美清觉得自己这肚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生出一个如此不走寻常路的孩子。 　　和上次开精品店的态度不同，梅奶奶觉得这苏敏是要搞大了，一个小孩子侧重点错了，别给做生意耽误了学习，而且这次比上次的投入大得多，风险也更大。 　　倒不是说他们家出不起这个钱，她是觉得孩子的压力太大了，况且你让别人怎么看他们家呀，因为是继女就放任她，这么小在外面做生意？ 　　“妞妞，你高中了，可得想清楚了，这样做生意很容易分心，万一高考考砸了怎么办？”梅奶奶侧面提醒。 　　“考砸了再考，”苏敏开了个玩笑，“奶奶，你们放心，我保证不耽误学习。我们只是准备前期工作，后面的事情都交给别人来做。而且我去年上毕业班，学习都没有落下，今年肯定更不会了。” 　　“那你的钱从家里拿吧，总不好一直和璟川借。”季一庭插道。他倒觉得这模式可以，有一定风险，但是一旦盈利，也很可观，虽说他真的不赞同小小年纪就去做生意。 　　“爸爸，我跟慕老师已经说好了，和上次一样，它借钱给我，我算他利息。就算亏，也是亏前期这点钱。而且餐饮业没有库存，所以您放心好了，我自己能解决的。” 　　苏敏是成年人，她认为资金这个事情一定要她自己来解决，否则以后会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情，这是可以预见的。 　　季一庭当然也知道借慕璟川的钱，对苏敏来说是个好事情，但是商人都是逐利的，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里面有大商机，而且他们之间的合作也不仅于此。慕璟川也是利用这笔对他来说很微小的资金来绑住苏敏的头脑而已。 　　苏敏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应该也门清，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季一庭就不好再说什么。 　　季风若有苏敏一半的商业才能，季一庭就满足了。 　　晚饭后，苏敏再一次接到剧组的电话，这次打电话来的是导演曲仲生，很诚意地邀请她去出演女一号。 　　苏敏的态度不变，说的也还是那些话。 　　坐在一边的季忆都看不下去了，替剧组打抱不平，“姐姐，你真的是，人家曲导都亲自打电话来了，你就不能给个面子。我看都市报的追踪报道，人家剧组马上要开机了，现在就等你点头答应。” 　　“你哟，”苏敏真是哭笑不得，“就不怕我把电影搞砸了啊……” 　　“怎么可能，搞砸了也是他们的事情。” 　　“快点去背台词吧，别瞎操心了，人家哪里可能就一个女一号人选。” 　　接着的季忆的呼机响了，她回过去，是剧组打来的，通知她明天开机。 　　“难道真的如你所说，女一号不止一人？”季忆还是觉得可惜，“要是你是女一号就好了。” 　　苏敏眼睛瞟着电视，没接话。 　　“对了，明天开机，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去云岛，就不用爸爸送了。”季忆兴奋地道。 　　“对对，我去洗澡。” 　　苏敏起身去拿睡衣洗澡，洗澡出来，瞟见桌子上的球衣和施华洛世奇盒子。 　　她打开盒子，照着房间的小镜子把项链带上了。 　　16寸的项链，对16岁的她来说，略长了一些，但依旧很漂亮。 　　苏敏对着镜子好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这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开，整个人略显单薄。前胸倒是又隆起不少。 　　“姐姐，你在干嘛呢？”季忆推门进来。 　　“哇塞，”她眼尖地看到桌子上的蓝色首饰盒，“施华洛世奇……” 　　季忆很自然地把目光转到苏敏的脖子上，镶着蓝色水晶链子正好露在睡衣外面，她感叹道，“真漂亮。” 　　“是慕哥哥送你的吗？”季忆问。 　　苏敏没有否认。 　　季忆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还是嫉妒。 　　 　　☆、第68章 　　季忆回到房间, 耀眼的蓝色水晶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埋藏了很久的感情似乎又有复苏的迹象。 　　季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感情, 一边是对她很好的姐姐, 一边是喜欢很久的男生。 　　苏敏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慕璟川？ 　　今年她们已经16岁了, 按理说这个年纪情窦初开, 不可能没有喜欢的男生才对。就连以前的蒋知馨都知道喜欢陈然，苏敏难道就没有喜欢过谁？ 　　或者说, 连慕璟川都看不上, 那到底什么样的男生才能入她的眼？ 　　不知道慕哥哥和她表白过没有, 难道送这条项链的意思是表白吗？还是仅作为普通朋友出了一趟国, 所送的礼物？ 　　而且季忆十分不理解苏敏，为什么送到她手里的女一号，她居然不要、不要！这说不定能一举成名！ 　　相比之下，她却没有这样的好运。 　　带着这些疑问，季忆辗转难眠。 　　同样难眠的还有苏敏。 　　她想的却是明天的行程安排, 送季忆到剧组，之后去找店面, 还得走街串巷，吃东西, 挖出云岛的最特色小吃才行。 　　中山路的店面从来都很紧俏, 并不好找, 他们那天从头逛到尾都没有见过有店铺转让或者出租。 　　苏敏只想要这条街上的店铺，只有这里才是每个游客必去的地方，无论散客还是导游团。 　　这条街上已经有很多高级专卖店，大型百货公司也刚刚开业,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客流一年比一年多。 　　得为她这个店铺找个卖点才行，没卖点开端会比较难。 　　阿四这个商标已经处于审查阶段，她可以使用，但是到颁发商标证书之日，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希望不会出什么篓子。 　　第二天，季忆和苏敏都起了个大早。 　　之前季一庭带着她女儿去剧组把合同签了下来，这合同严重影响课业，他本不愿意签。可看着季忆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影响课程，又可怜兮兮地祈求季一庭，最后他还是答应下来。 　　季一庭放下狠话，如果这次影响了课程，电影学院的事情，她想也不要想。 　　季忆知道，爸爸说这话，电影学院的事情有戏，她信心满满。 　　季一庭当着两姐妹的面，一人给了一笔钱，蛮厚的一碟百元大钞，季忆开开心心地接起来，苏敏拒绝了。 　　自己出差，哪好意思拿家里的钱。 　　“爸，我自己有一些钱，再说了，我出门是办公事当然用公费，哪能用家里的钱，你们就别为我操心了。”苏敏道。 　　季忆才不管那么些的，都收进口袋了，休想让她吐出来，虽说她这次去也就拍一个礼拜，剧组有吃有住的，但是那么多人，她总得应酬吧，打点一下。 　　梁美清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迟缓，但她还是早起，特意为第一次出工的继女做了一顿早餐。 　　季忆感动地道，“谢谢妈妈，将来我要是成了大明星，是不会忘记这顿爱心早餐的。” 　　“我就不谢谢妈妈了，要谢谢大明星，蹭了她的爱心早餐。”苏敏道。 　　刚起来的季风坐在餐桌前掰了个馒头，“说起来，我也想跟你们去云岛，去见识一下剧组怎么拍戏。” 　　说起拍戏，季一庭就像一棍子敲醒他这个傻儿子，“你要去看的不是怎么拍戏，而是去看看这剧组是怎么运作起来的。明天开始，你不要到处瞎逛了，去厂里上班。从做衣服开始，以后每年的寒暑假都去厂里打工，最基层开始做起。学做服装生意，得先了解一件衣服是怎么来的，甚至布是怎么染的。” 　　“……”季风无语，“爸，你怎么不干脆跟我不要念大学了，去工厂上班吧，学做衣服的得多少年啊，老实讲，你会做衣服吗，会做衣服？” 　　一桌人都看着季一庭，季一庭真的一筷子敲在了季风的脑袋上，“还学会顶嘴了，让你顶嘴……” 　　一桌人哄笑。 　　季一庭挠着脑袋，很是委屈，这完全是□□型的暴力家长，他都多大了还用这样的方式教育，真是为继母肚子里的孩子担忧。 　　“季风啊，你爸说得没错，你也不小了，马上都上大学了，也该学学怎么做生意。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去厂子里帮忙做事去了。他可能做不出一件成衣来，但是衣服流程他懂，干一行就得精通，花心思去专研，这样才能取得成功。”梅奶奶语重心长，她多希望苏敏是自己的亲孙女，这样日后如果季风不肯做生意，也不用发愁厂子没人管了。 　　季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嘴里还得答应着：“知道了。” 　　一口一个生意的，还要不要让人好好吃饭了？ 　　饭后，一家子把她们送出门，苏敏跟慕璟川一起还好说，反正她出差也不是第一次了。而季忆之后要一个人呆在剧组七天，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想到这，梅奶奶就不忍心，她想家了想朋友了怎么办？ 　　看梅奶奶不舍，苏敏主动过去安慰奶奶，“奶奶放心好了，戏是在市区拍的，我们会找季忆剧组附近的酒店，甚至是可以住同一个酒店。” 　　有了这句话，梅奶奶放心不少，但仍旧不忘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打电话。” 　　“知道啦，奶奶，别担心了，妈，你也进去吧。”季忆冲他们挥手。 　　这对她来说是里程碑意义的一个早晨。 　　季一庭把两个女儿送到车站，她们在那和慕璟川会合。 　　苏敏和季忆一人拎着一小袋行李去售票厅，慕璟川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捏着三张票。 　　季忆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慕璟川了，甜甜地喊他，“慕哥哥。” 　　正看票的慕璟川抬头看了她一眼，“听说要去演戏了？祝贺你，好好演。” 　　“谢谢。”季忆道，不管慕璟川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觉得好听。 　　已经好久没有和他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可惜她不会做生意，如果她能像苏敏那么能干就好了。 　　苏敏站在一边，没有说话，慕璟川留意到她的脖子上仍然空空的。 　　项链不喜欢？ 　　他送给慕水微的，她一拿到手，就带脖子上了，还一直问他，“哥，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慕璟川想过这样的场景，或许哪天苏敏也会拉着她的手臂问她，“好不好看嘛，到底好不好看？”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嘴唇微翘，可爱的样子。 　　不似眼前这般冷静。 　　“几点的车？”苏敏问。 　　“再过二十分钟。”慕璟川撕下两张票，递给她们，“我们先进去吧，马上检票了。” 　　季忆拿到票，去看了一眼苏敏的位置，她们俩是联排，她在前面，苏敏在后面。那苏敏到底是和她坐一起呢，还是和慕哥哥？ 　　季忆不忿，慕哥哥这一定是故意的吧！ 　　要是一会儿让她一个人坐，她才不干，要跟慕璟川换位置；如果他不同意，那她就跟苏敏换！ 　　鉴于此，他肯定会是会换位置的。 　　上车后，对号入座，季忆果然分到了前面的位置，苏敏在后排和慕璟川坐在一起。 　　季忆马上就提出来，要跟慕璟川换位置，“我不要一个人坐，不然我就跟姐姐换，我跟你坐一起……” 　　季忆笑起来，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威胁，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我就要跟你坐一起，看你换不换。 　　这一招让慕璟川马上投降了，处心积虑也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到了云岛，三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苏敏和慕璟川直接把季忆送到了剧组，找到副导演。 　　副导演对苏敏拒绝演女一号的事情，仍旧是一脸惋惜，“看早上的都市报没有，你拒绝后，现在的女一号马上上了新闻。曝光率就有了，真是个傻孩子。” 　　“不是我拒绝，是我真不会演戏，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们，我妹妹就拜托你们了。” 　　“行了，放心吧，这丫头看着就挺机灵的。导演说了，你哪天要是想演戏了，就直接找他。”副导演道。 　　“好的，谢谢。”苏敏没想到自己的脸面这么大，但是正事要紧，得赶紧走了，“对了，你们住哪个酒店，我们也要在这呆一段时间，住近一点方便一些。” 　　“在云天酒店，要不要我帮你们订一下？应该还有房间。”副导演也是热心。 　　慕璟川马上插话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多谢了。” 　　副导演不由得多看了慕璟川一眼，这家伙有个性，给他省钱他不知道吗？ 　　苏敏又不好去拆慕璟川的台，只好道，“我们再看看。” 　　“季忆，你乖乖听话，有什么事情给姐姐打电话，听见没有。”苏敏走过去低声对季忆吩咐着，十几岁的孩子，第一次独自出门在外，到底是不放心。 　　季忆点着头，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慕璟川，至于那么讨厌自己吗，连住同一个就点都不愿意！ 　　两个人出来先去找酒店，她问慕璟川：“为什么不愿意跟季忆他们住同一个酒店？” 　　“有个剧组，应该很吵吧。而且云天酒店很难叫车，出行不便。” 　　这个理由，苏敏勉强可以接受，她第一感觉也是，偏！但是离拍摄地很近。 　　“况且季忆一个人可以的，你就放心好了。凡是都有第一次，要演戏，这只是个开始，得让她历练历练。不然你以后每次都陪她住同一个酒店？” 　　嗯，就像我们第一次可以单独住一个酒店一样的道理，虽然住同一个房间……是不可能的。 　　苏敏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走吧，我以前住过一家酒店，还不错，可以看到海。” 　　“……” 　　苏敏彻底服了，这是来出差的，OK？不是来度假。 　　她对慕璟川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节约一点？” 　　“费用不用担心，我来出。”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们是来出差的，并且处于创业阶段，方方面面来说都应该节约成本。”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好的环境会给你一个好的思路，说不定你就会因此而拥有一个好idea，进而帮助你赚到了更多的钱。那你说这个成本该节约吗？”慕璟川言之凿凿。 　　这是什么鬼理论，难道说她过去失败，是因为出差没住星级酒店的原因？ 　　这回，苏敏不会再同意继续消费他了，她道：“要不你去住海景酒店，我自己找个招待所住？” 　　“招待所……”慕璟川觉得很晕。 　　最后两个人各让一步，找了一家环境尚可，出行方便的商务酒店。 　　可慕璟川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反而觉得苏敏有别于她人。 　　办完入住手续，两人各自回房整顿。 　　下午两人在约好的时间准时向中山路进发。 　　但是两人走了一圈发现一无所获，并没有店铺要招租，至于小巷子里的店面，不要也罢。 　　慕璟川觉得这样是找不到店面的，倒不如向他爸爸求救，他有很多朋友的铺面在这条街上。如果没有，就买个店面，投资的同时还能经营，并且没有被撬墙角的风险。 　　这块肥肉比之前的精品店还要肥，它面对的是不断发展的旅游业和呈井喷式的游客。 　　两人放弃大街，开始走访小巷，找吃的。 　　海边，自然是吃海鲜。 　　而云岛最出名的莫过于富有地域特色的卤面和海蛎煎，卤肥肠。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挂着海蛎煎牌子的店铺，点了一份卤面，一份海蛎煎。 　　隔壁桌几个人在聊刚刚竣工的会展中心，说有多漂亮，多大。 　　苏敏一下子想起了，明年要在会展中心举办第一届云岛国际旅游展，政府相当重视，每年一届，越办越大，他们其实也可以利用这的平台来展销自己。 　　苏敏游神了，慕璟川这个老师的当然知道，马上敲桌子道：“想什么呢？” 　　“回去再跟你说。” 　　“是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苏敏也不避讳，“那是自然。” 　　卤面和海蛎煎端上来，苏敏让老板拿了两个小碗分面，老板不知他们只是尝个味道，有些惊愕，显然在说：这么小一碗还要两个人分？ 　　卤面里放了鲜虾和鱿鱼，并且放了云岛本地的酱，看着让人垂涎不已，海蛎煎看这样不错的样子。 　　老板一走，苏敏便道：“要是这么吃一个礼拜，我非得变成大胖子不可。” 　　“多运动，就不会了。明天要跟我一起晨跑吗？” 　　“你出差也晨跑？” 　　“难道出差就不吃饭了？” 　　苏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持之以恒，这确实是个好习惯，她要向老师学习。 　　两人默默吃东西，吃完后的评价就是：味道还不错，其他没了。 　　慕璟川和苏敏一商量，觉得这样找不是办法，得找当地人，来探路才行。 　　他们不仅是要挖掘菜品，更重要的是味道。 　　慕璟川马上翻开电话本，着手打听。 　　两个人没什么事情，又逛了几条街，吃了几家店铺，苏敏把菜品、店名、详细的口味都一一记下来。 　　但是作为饮食业的外行人，他们吃不出名堂。 　　两人吃了一下午，没有心情，也装不下晚饭。 　　中山街外面就是海滩，慕璟川跟苏敏提议，“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扩散一下思维？” 　　这正中苏敏下怀，这小吃店真的很愁人了。 　　傍晚时分，沙滩上满是游客。 　　夕阳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苏敏的呼机响了，是云岛的区号，“应该是季忆。” 　　慕璟川很不情愿地把手机递给苏敏回电话，果然是季忆。 　　“姐姐，我的戏拍完了，刚吃完饭，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想要找你们玩。你们现在在哪呢？” 　　苏敏看了一眼慕璟川道，“在中山街的沙滩上。” 　　“我就在附近，马上就来。” 　　慕璟川十分不满，这丫头简直阴魂不散。 　　两人都还没把工作上的一个细节聊完，季忆就到了，远远地喊他们，朝他们飞奔而去。 　　苏敏看着季忆一脸的兴奋，问道：“发生什么了，这么高兴。” 　　“我第一场戏，你知道和谁拍的吗？刘雯老师，大名鼎鼎的刘雯！她演我的妈妈。第一次叫个陌生人妈妈，好奇怪的感觉。” 　　刘雯，大名鼎鼎的老戏骨。 　　“姐姐，我真的好高兴。你们晚上住哪儿？” 　　“住在一个离你很远的酒店，云天酒店太远了，出门不方便。”苏敏道。 　　“哦，也确实不方便，我也很想和你住一个酒店。”季忆可怜兮兮地祈求着。 　　慕璟川又插话了，“你住的酒店条件不是蛮好的？” 　　“我没去，不知道好不好，但是最重要的没有伴。” 　　“难道你以后每次都要人陪吗？”慕璟川道。 　　“慕哥哥，你干嘛这么凶我，我又不要花你的钱。”季忆道，她突然感觉到委屈，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苏敏多呆一会儿，一个人太孤独了。 　　苏敏安慰她说，“你呢，以后是要上电影学院的，今后一个人出去拍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所以要历练历练自己。而且我还在云岛呀，白天也没空，晚上回来你又是一个人睡一间，所以我住哪个酒店，都不妨碍的，对吧？” 　　“如果你忍过了这一星期，之后就会习惯这样的生活，不会再觉得孤独。这一步迟早都要迈出去的，越早越好，懂吗？” 　　“好吧，我懂了，听你的吧。” 　　但是季忆心里还是不死心的，她心心念念的慕哥哥，真的就这么远离她了吗？ 　　三个人在一起，慕璟川觉得索然无味，见他两姐妹聊的欢，他一个人去沙滩上走走，顺便捋一捋接下去的工作安排。 　　如苏敏所说，他需要开始招兵买马，把团队建立起来。 　　中国经济迎来一个重要的拐点，接下去，最重要的事情是买地、买地、买地，囤积不动产。比如小吃店这样的小生意，他只牵个头，之后都交由苏敏负责。 　　“慕哥哥！” 　　季忆在叫他，他回过头，并没有看见苏敏。 　　慕璟川走过去，“你姐姐呢？” 　　“买东西去了。” 　　“那我们找她去吧，也该回去了。” 　　季忆有点不高兴，但是她鼓起勇气道，“慕哥哥，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吧，我有事情跟你讲。” 　　“……” 　　慕璟川没有坐下，只道：“你说。” 　　季忆咬着下唇，思量再三，她觉得不如就豁出去吧，反正总要死一回，断了自己的念想，以后去电影学院了，好男生多得是。 　　季忆看着慕璟川，他是她见过的最俊俏、最有才华的男生，而如此一表白，实际上等于断了这后路，值得吗？ 　　“慕哥哥，我喜欢你。”季忆说得很小声。 　　慕璟川兴许是听惯了这样的表白，并没有显得多震惊，只道：“我不喜欢你。” 　　季忆追着慕璟川的脚步，“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呀，我喜欢你就行了。” 　　“我喜欢你姐姐，”慕璟川索性挑明，“所以你不要来喜欢我。” 　　“可我姐姐不喜欢你！” 　　“这和你没关系！” 　　季忆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的同时，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慕璟川头也不回地远去。 　　而季忆坐在原地，她只是为了听到这句足以把自己打进十八层地狱的话而已。 　　这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交代。 　　爱情本就是盲从的，她知道慕璟川不喜欢自己，她也一度变得很淡然，可没有听到他的明确拒绝，她是不会死心的。 　　从初二她就开始表白，所以这已经是第N次表白，可唯有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失恋了。 　　我喜欢你姐姐。 　　直接了当，没有转圜的余地。 　　意料之中的答案，意料之中的难过。 　　今后她再也不要看慕璟川一眼。 　　她希望，慕璟川从此在她心里死去。 　　 　　☆、第69章 　　慕璟川粗暴地拒绝季忆之后, 他有过一刻的懊恼, 怕这样的拒绝方式会让姐妹两个产生矛盾。 　　但是他很了解这些小女孩的心思,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被纠缠, 季忆一定也会这样, 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一直和她保持距离，也公开表示过, 自己有喜欢的人, 这样方式她还不够清楚吗？ 　　他不想让人误以为, 自己和两姐妹牵扯不清。 　　这对季忆也好。 　　他走到马路上, 和拎着个小塑料袋的苏敏遇个正着。 　　苏敏看他形色匆匆，“季忆呢？” 　　“在后面，我去买点水。”慕璟川找个借口离开了。 　　苏敏去找季忆，发现季忆正在垂头丧气地踢傻子。 　　苏敏想到之前慕璟川一脸严肃，这孩子该不会是表白慕璟川被拒了吧！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季忆, “怎么啦？” 　　季忆转过头看到是苏敏，倒说不来有多恨, 但是不喜欢也是事实。她没好气地道，“我不想说话。” 　　苏敏识相的闭了嘴, 也许这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陪伴。 　　季忆突然觉得慕哥哥真的好傻, 也不怕她因此欺负苏敏。 　　慕哥哥莫不是要通过她的嘴告白吧, 她偏不能如他的意，这辈子都休想从她嘴里说出，他喜欢苏敏的事情。 　　两人一句话没有，走到岸边, 慕璟川正坐在石阶上仰头喝水。 　　气氛有几分尴尬。 　　“现在怎么安排？”苏敏问。 　　“送她回酒店，我约的人来了，去谈工作的事情。” 　　季忆一句话不说，生气地扭过头。 　　苏敏站在中间，两头为难，但是站在工作的立场，需要职业精神，况且这件事情是她挑起来的，她对季忆道，“我先送你回酒店，等姐姐空了，我们再一起吃饭。” 　　季忆低着头，踢踏着脚。 　　苏敏也不管那么许多，去叫车。“失恋”这样的事情和前一段发生过的事情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慕璟川玩着手机，季忆也没觉得有多尴尬，就是对他哼了几句。一个只能打电话的破手机有什么可玩的？ 　　这“哼，哼”的几声倒让慕璟川放心下来，根本没什么事情。季忆就像他遇到的那些女生一样的，没有人会寻死觅活，也没人把这当一回事情。 　　毕竟，季忆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 　　车很快就叫来，苏敏冲他们招手，季忆“呸”地往慕璟川跟前吐了口口水，又哼了一声，冲着苏敏走去。 　　慕璟川也跟出来，问苏敏：“你一个人行不行？” 　　“没问题，约好在这里见面是吗？” 　　慕璟川点头，“我就在这块大石头这等你。” 　　苏敏把季忆塞进车里，自己也钻进去。 　　季忆从袋子里掏出一张面巾纸，不断地撕扯着，以此来祛除心中的苦闷。 　　两姐妹相对无言，在云天酒店门口，苏敏让司机等她一会儿，她和季忆一起下车，送她进去。 　　“别不开心了，我答应你，明天一定抽时间和你吃饭，好不好？”苏敏道。 　　“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姐姐请客，怎么样？” 　　季忆终于开心了一点，反正开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要过，还不如开开心心宰她姐姐一顿，谁让她会赚钱。 　　“我要吃哈根达斯。” 　　“好，哈根达斯。可是云岛有哈根达斯吗？”苏敏道。 　　“我听说有的，我去问问剧组的朋友。” 　　“行，我得走了，有事情记得给姐姐打电话，明白吗？” 　　“知道啦，你真是婆婆妈妈。”季忆把她往外推。 　　16岁，季忆还真的是个孩子，苏敏转身摇着头离去。 　　上了出租车，直奔中山街。 　　和慕璟川站在大石头边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两人在聊着什么。 　　苏敏走过去，那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两个小屁孩开店！ 　　好吧，他这是头一回见。 　　慕璟川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后，建议道：“前面有个咖啡厅，我们去里面谈吧。” 　　中年人憨厚老实，厨师，本地人，苏敏跟着慕璟川喊他祥叔。 　　慕璟川虽才刚刚开始做生意，但是从小受家庭的影响，耳濡目染，已经懂得如何防一手，他和苏敏默契地没有把核心的东西透露给祥叔。 　　毕竟他们卖的就是核心，而且这种事情谁都可以做，比的就是谁快。 　　慕璟川的本意是想借祥叔问个道，祥叔却比他们想象的热心，几乎把他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一个晚上下来，聊得很愉快。 　　慕璟川和苏敏自然也听出了祥叔话中有话，如果他们需要他，他随时可以抽出时间出来。 　　祥叔和慕璟川非亲非故，是托他爸爸的朋友介绍的，所以祥叔对慕璟川的底细也了解一二，加上他现在的餐馆并不能让他放开手脚去干，他很憋屈。 　　听得出来，他们要开的餐馆并非是什么大餐馆，但是怎么说，按照他朋友托的底，不应该啊。那么有钱的人家来开小吃店？ 　　中山街的店面高昂的店租，在这条街上开小吃店，他闻所未闻。 　　所以他先抛个橄榄枝，以观后效。 　　慕璟川和苏敏回到酒店，慕璟川洗漱完后，又去找苏敏，想继续聊工作。 　　苏敏已经换了睡衣，她开门卡了个头，问他：“有事？” 　　“嗯，想和你聊聊祥叔。怎么，不方便吗？” 　　“嗯，明早再聊吧，我有点累。”苏敏随便找了个借口。 　　慕璟川了然地点头离去。 　　这是苏敏一直坚持的界限。 　　这并不是第一次独处，然而酒店的环境和大庭广众的刨冰店、慕家的书房，完全不一样。 　　上次书房的事情，她不希望再发生。 　　这和年龄多少有点关系，更重要的是，合伙人之间有感情纠葛是大忌，而忍耐和克制也是创业者的基本素养。 　　她也不是个木头，自从书房那次以后，她不得不承认，慕璟川对她是存了心思的。 　　只是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要。 　　慕璟川还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以后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人，比她漂亮、可爱、聪慧，肤白、貌美、大长腿…… 　　而慕璟川和季忆的事情，她不想去管，不管结果如何，都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掺和的事情。 　　她一直把前世的事情和今生剥离开来看。 　　苏敏把空调开到最大，趴在被窝里。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曾经和他有过一夜纠缠的慕璟川并不是她眼前这个慕璟川，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孩子。 　　前世压抑得要窒息的夜晚，一个个黑漆漆的，无法入眠的夜晚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然而，和死比起来，那些都不是事情。 　　她想对前世的自己说：不怕，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她在想，假如前世的她没死，后来会怎样？当然是寻找机会，卷土重来，创业的人都有一颗不死的心。 　　隔壁房间的慕璟川同样不能入睡。 　　慕璟川在想，今天他们两姐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季忆和她说过自己喜欢她了？可是以他对季忆的了解，她藏着的那点小心思，应该不可能才对。 　　或者是，十点多进一个女孩子房间的确不太合适？ 　　嗯，应该是这样的。 　　他没有别的想法，真的只是聊工作而已。 　　以后再也不能找女生合作，假如是个男生也就没有这么多说法了，可以畅聊到天亮。 　　他打算动用外公和爷爷给他留的遗产，这钱之前他爸帮他放进股市里，盈利不少。委托云岛的中介以及熟人，在中山街买一个店面，再抵押出去作为将来公司的流动资金。 　　慕璟川辗转难眠，不知道苏敏睡着了没有？ 　　明早是不是要叫她起来跑步？ 　　算了吧，还是，不如给她买点早餐合适。 　　带着这样的想法，慕璟川终于入睡。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很早，自己去跑步，顺便买了面线糊，当做早点。 　　慕璟川跑步回来的苏敏，正在刷牙。 　　她很聪明地，一起床就把衣服给换好了，即便还没洗漱，也比穿着睡衣示人强，虽然她的睡衣保守得很。 　　苏敏满嘴泡沫地出来开门，看慕璟川手里拎着早点，给了他一个笑容。 　　这回慕璟川学乖了，给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示意她早餐在那边吃。 　　苏敏点着头，进去继续刷牙。 　　两人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早餐，苏敏在早餐时就开始聊起慕璟川昨晚要聊的祥叔。 　　“能不能吃完再聊？”慕璟川一脸黑线。 　　苏敏掰了半根油条，“好吧，好吧。不过这面线糊不错，在哪买的，明天我也一起去买，我要看老板全程制作，说不定能有什么秘方，被我偷师过来。” 　　“别三句话不离工作了。”慕璟川道，“我去北京，万一你学习下降了，怎么办？” 　　“哪能啊，我会加班加点，怎么也得把这个高中糊弄过去。” 　　“你想去北京吗？” 　　“并不想，呆在知州就挺好的，能考上知州大学我就满足了。” 　　慕璟川一脸“瞧你那点出息”的样子，但是上知州大学，于他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左右他以后是要回知州发展的。 　　上午，苏敏和慕璟川跟着祥哥走街串巷，在他的带领下，终于见识到了正宗的云岛小吃，有几家还挂上了中华名小吃的金字招牌。 　　祥哥一走，苏敏和慕璟川很默契地开始讨论金字招牌，有这样一块金字招牌，噱头就来了，加上来年的旅游展会，只要口味不是太偏，这生意就活了。 　　中午，苏敏约了季忆吃饭，慕璟川识趣地走开了，他也约了人谈店面的事情。 　　季忆打听来哈根达斯，两人找了家餐馆炒了两个小菜。 　　苏敏坐在一旁看季忆狼吞虎咽，一边叫她，“你慢点、慢点。” 　　“中午要吃便当，我赶紧溜出来了，昨晚的便当真难吃。” 　　“拍戏都是吃便当的，所以你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的，我打算把这个片子赚的钱，留着下次拍戏吃饭用。这样就不用跟家里要钱了。”季忆道。 　　苏敏给她装了一碗汤，“拍戏好玩吗？” 　　“好玩，所以姐姐，我觉得你不来，亏大了。今天拍的镜头，一次NG都没有，被导演表扬了。”季忆脸上写着得意，表白失败那样的事情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好好努力。” 　　“嗯，副导演跟我可好了，他说以后要是有戏要试镜，会叫我。” 　　“小忆，娱乐圈很混乱，他们存在着很多交易，上次和你说过的，你懂我的意思吗？”苏敏提醒着季忆。 　　“就是那个……”季忆对苏敏眨了一个眼，苏敏会意地点头，这也算是女孩子之间的默契。 　　“对的，这是他们行内的一种不成文的规则。别人的事情我们不管，但是我们任何时候都要留个心眼，懂得保护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懂吗？” 　　季忆想了想，点头道：“知道了，我觉得他们都挺好的。” 　　你说季忆小心思多，到这又变单纯了，她的新鲜劲还没过去呢。 　　苏敏像个老妈子一样，在一旁谆谆叮嘱，季忆觉得有道理，又觉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她比自己还上心。 　　一个礼拜时间过得飞快，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季忆那边也早一天结束了拍摄，三人结伴回了知州。 　　这是季忆在沙滩一别后第一次见到慕璟川，慕璟川几乎把季忆当空气。 　　说实话，季忆心里还会痒痒的，但是她还是想呸他一脸，她高傲地认为他才配不上自己。 　　等我红了，看我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季忆观察着慕璟川和苏敏，两人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暗搓搓地高兴着。 　　反正我姐姐不喜欢你！ 　　一回到家里，季忆就成了焦点人物，一家人对拍戏还是很感兴趣。剧组里的那些事情，季忆可以讲三天三夜。 　　苏敏继续忙着她的店铺、生意。 　　和慕璟川找来的小年轻见了个面。小年轻生得眉清目秀的，刚刚大学毕业，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学毕业就开始倒腾一些小生意。这样的人脑子转的快，正好适合他们这样的创业团队。 　　而像祥叔和苏强生这种实干型，也是他们这个团队需要的。 　　苏强生守着自己的一某三分地过得很滋润，对于再开店铺，也有一定的野心，年初说的另一个店铺生意可好了，对老店也并没有产生影响。他又开始后悔自己投少了。但是对于跨行业的事情，他不打算参与进去。 　　他觉得人生总是在后悔中度过，这才是常态。 　　每个人都这样，他就不信苏敏没有做过后悔的决定。 　　对于叔叔主动表示不产于自己的新版图，苏敏也觉得很好，他只要帮他们打理好精品店就行，她力劝苏强生，“叔，等分红了，去买房子吧，最好按揭了多买几套。” 　　97年开始，政府正式开放按揭买房，所以98年按揭还是个新词，苏强生很陌生，甚至抵触。 　　“按揭不是得付利息，还背一身的债。全款买一套就好了。” 　　“你一套全款的房子，按照现在的按揭方式，能买两套多，按揭年份长一些，月供又少，这样也没有压力。房价是呈上涨趋势的，通货膨胀，钱会一直贬值，你看以前的一千块能买多少东西，现在的一千块呢？所以买吧，我的话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慕璟川，他的话总该信了吧。” 　　苏强生视慕璟川为神一般的存在，知州高材生，懂的比苏敏多多了。 　　“我们在城里买房子，还借钱，说出去不是被人笑话吗？” 　　“你管别人那么多干嘛，听我的，以后有分红，都拿去买房子。”苏敏道。 　　而家里，饭桌上季一庭和梅奶奶谈到想要买块地，盖厂房的事情，貌似管理层出现分歧，现在还在犹豫阶段。 　　这种事情，苏敏不好插嘴，但是她暗地里和梁美清说了，把土地的价值和她分析了一通，让她吹枕头风劝继父把地皮买下来，至于盖不盖厂房，再另说。 　　不知道是不是枕头风的原因，事情的结果是：季一庭公司买了一大块土地。 　　慕璟川和苏敏租不到店面，慕璟川通过各种渠道打听，终于买下一家铺面。等合同到期，他们收回店面，自己经营。 　　所以云岛的事情暂时搁置，唯一跟进的是中华名小吃，他们想到的办法是花钱买一块牌匾。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们又把目光转回到知州，当地人熟门熟路就容易得多，他们同样请祥叔参与进来。并非他们在知州找不到人，而是要让祥叔产生一种认同感，毕竟日后在云岛的店面主要还得靠他。 　　找店面的同时，按着云岛的流程再走一遍，想办法弄一块匾。 　　新的合伙人张允是个执行力很强，慕璟川当初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力邀他参与的。 　　苏敏的表哥秦铮突然有一种被边缘化的感觉，找苏敏哭诉一番，好在他志不在此，他家人也都认为他不是做生意的料。 　　所以苏敏觉得他表哥就是要走他前世的路了，去美国、再回香港干投行。 　　张允进来后，慕璟川基本不再过问小吃店的事情，所以苏敏和张允走得近一些。 　　说是合伙人，张允更像是帮慕璟川的助理，张允有时候也会和苏敏开玩笑说：“我就是来跑腿。” 　　“我跟你也差不多。”苏敏道。 　　张允没有资金，慕璟川从小吃店里拨了一点干股给他，并不是每个人都适用借钱这种方式。 　　从张允口中得知，慕璟川最近频繁出入国土资源局，苏敏看到了波澜壮阔的前景，那是属于慕璟川的波澜壮阔。 　　有了张允，苏敏轻松很多，很多事情也不再找慕璟川，和张允商量着就决定下来。 　　一番努力下，知州的阿四小吃店终于在暑假末期开了起来。 　　苏敏的打算是，第一年能保本就行，毕竟饮食行业靠的是口碑和积累，爆发需要时间。 　　生意比想象的要好一些，新开一家店，很多尝鲜的人很多，只要味道不太差，回头客会有。而且他们的优势是，品种多，几乎集合了知州本地所有的小吃。 　　苏敏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来。 　　苏敏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以后到底要以什么为主业，而三年后又应该报考什么样的专业？ 　　职业炒房、等牛市？这好像也可以，但是总是缺了一点干劲。 　　而现在距离她前世的创业项目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将来是否重新捡起来做还是个问题。 　　所以实际上，这时候苏敏有点迷茫。 　　开学前夕，苏敏收到一张从法国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印着埃菲尔铁塔，制作得很唯美。 　　是慕璟川的字迹。 　　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张明信片长途跋涉，来到她的手中。 　　背面写着一排她看不懂的法文。 　　现在没有百度、没有翻译器，所以她破译不了法文。 　　苏敏突然想起上次在云岛给慕璟川打电话，邮局里，很多人在寄明信片，上面盖着云岛的戳。 　　那时候她觉得那是很浪漫的一件事情，收到明信片的人心里一定很暖，很幸福。 　　就如现在的她一样。 　　☆、第70章 　　10月初, 梁美清终于卸货了, 给季家添了个小公主。 　　头一天晚上, 梁美清腰酸, 预感不妙, 和季一庭说了这个事情，季一庭着急地说要送去医院。 　　梁美清和婆婆一脸淡定, 不慌不忙。 　　梁美清找衣服, 去洗了个澡, 把自己收拾了一通, 还和婆婆聊了一会儿天，恰巧两个女儿回来，都嚷嚷着要一起去医院。 　　梅奶奶拦着，“你们就别去添乱了，明天还得上学, 我和你爸爸、阿姨去就行了，你们等生了再去。” 　　二胎很快。 　　结果刚到一医院没多久, 梁美清就被推进了产房，并且顺利生产。 　　在产房时, 季一庭给苏强生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孙奶奶婆媳二人闻声就跑来了, 还用保温杯装了一桶的排骨面线。 　　孙奶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不住地盯着产房门口看，跟苏家生孩子似的。 　　现在的人生孩子真讲究，她们那会儿生孩子, 都在自己家生，临生了才去请个稳婆，如果稳婆没来，妯娌之间谁在，谁给拿把剪刀，用开水煮一下，咔嚓下来就是了。 　　当护士出来通知家属，生了个7斤的女儿时，孙奶奶很失望，心里嘀咕着：怎么又是女儿。她是希望梁美清能够生个儿子的，嫁那么好，也得生个儿子。继子，毕竟不是自己生的，谁懂能不能靠得住。 　　有儿子的人生才算完整的人生。 　　她真提梁美清可惜，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再生了。 　　她姑爷季一庭和亲家母梅奶奶倒是高兴，说女儿好，女儿好。孙奶奶觉得这梅奶奶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很装，她就不想他们季家能够再填个孙子，好开枝散叶？ 　　可能这就是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区别？ 　　从产房出来得一阵子，季一庭劝孙奶奶和张芳芳先回去睡觉，孙奶奶年纪也大了了，而张芳芳明天得上班，他们孩子还要上学。 　　孙奶奶道，“我精神得很，这几天就在这陪床了。” 　　“那哪行，大嫂和我在这就好了，你们回去吧。”季一庭说，他口中的大嫂就是保姆阿姨。 　　“姑爷，你别倔，生孩子的事情还是我们女人懂，你和大嫂都回去吧，你明天得上班，大嫂回去早点休息，早上给美清做点吃的，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小的得伺候吗？所以一会儿美清出来，你就回去。芳芳也回去，明早还得去店里。” 　　“也行，那我就跟老姐姐在这陪床，你忙都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梅奶奶顺了孙奶奶的意，作为婆婆她是必须留下的，否则要被人戳脊梁骨。 　　见季一庭有些犯难，孙奶奶道，“生孩子，多大点儿事情，没事的，我们两个老太太能应付。两个孩子还在家等着吧，打个电话回去，跟她们说说，好让睡个安稳觉。” 　　季一庭一看，十一点钟，这时候他们应该也睡不着，于是就按照老人的意思，打了个电话回去。 　　听到电话响，苏敏和季忆都同时从床上跳起来，两人几乎是同时拿起分机，挂完电话，同时冲到走廊里，碰个正着，“生了、生了！” 　　苏敏也像孩子般地兴奋，和季忆抱在一起。 　　两人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都起了个大早，要跟季一庭一起去医院看宝宝，在从医院去学校。 　　季忆一起来就缠着她爸爸问，“我妹妹像谁啊，皮肤白不白，7斤这个大胖子……” 　　到了医院，看到那个有些丑的小妞，季忆都快哭了，偷偷和苏敏说：“怎么这么丑，一点都不像我们，眼睛还那么小。” 　　耳朵尖的梅奶奶听到，笑着说，“别嫌她丑，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季忆突然被噎住了，这怎么可能。 　　苏敏由不得笑，确实丑，但是苏敏看到婴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和紧握的双手，还有睡梦里的笑容，苏敏突然母爱爆棚，想要去抱她。 　　两个奶奶慌忙阻止，“她睡觉，别抱，不然习惯了，以后每天你负责带妹妹。” 　　苏敏只好作罢。看来享受是人的天性，还在手上抱就懂了。 　　季忆看梁美清盖着一条小辈子，肚子依旧鼓起，好奇地问：“妈妈，你肚子里还一个吗？为什么肚子还那么大？” 　　梁美清：“……” 　　一屋子人都笑了，梅奶奶道：“刚生完哪那么容易恢复。” 　　难怪那些个明星都不生孩子，如此影响身材，她以后也不生，打死不生，看她继母，还跟个大水桶似的，浮肿都还没退下去。 　　苏敏和季忆一出来就开始讨论刚刚出生的妹妹，季忆不住地笑着，“真的好丑，好丑。我爸和你妈都长得那么好，怎么生个真丑的孩子。” 　　苏敏无语地看着季忆，又提这茬，“奶奶都说了，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才不信，你看我现在白白嫩嫩的，哪里像她了。我倒觉得神态有点像你，也就是说，实际上是像妈妈的吧，和我打不着边。” 　　“现在丑，往往会越长越漂亮，因为会张开嘛。” 　　“那姐姐，你看我张开了吗？”季忆道。 　　“请想象一下妹妹的样子，你觉得呢？” 　　季忆沮丧得很，居然说自己像妹妹，辣么丑的妹妹！ 　　姐妹两个去给远在北京的哥哥打电话，给他报个喜。 　　季风听说继母生了个妹妹，很高兴，但也没激动到马上要飞回来的地步，最近女朋友闹情绪，没精力。 　　季忆八卦得很，“哥，听说你和林欣欣分手了？” 　　“谁跟你说的分手，胡扯。” 　　“两地分居，早晚的事情。”季忆很老道地说着，敢情好像自己也异地过一样的。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季忆怕被揍，赶紧挂掉电话，吐着舌头。 　　苏敏抱着看戏的心态，笑着问，“被骂了？” 　　季忆点着头，可依旧笑容灿烂，她皮厚惯了，骂一句又不会疼。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林欣欣。 　　这年头，谁还不谈几次恋爱嘛，哪个像苏敏，跟个尼姑似的。 　　这尼姑不知道有没跟慕哥哥联系。 　　她倒是给慕哥哥写过信，也就是讲讲学习生活，但是从来也没收到过回信，慕哥哥真是小气。 　　苏敏和慕水微一个班，季忆和陈然一个班。 　　从初三到高中，上本部高中的占比不多，更多的同学去了其他高中，所以在手机还不普及的年代，他们开始流行书信往来。 　　慕水微承担了双重间谍的功能，一个是她哥慕璟川，收买她让她帮忙留意苏敏的动向，再一个是季忆，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人给苏敏写信，特别是男生。 　　当然有男生给她写信，从北京来的，秦铮。他来信还挺频繁的，偶尔还夹带着几张照片。 　　但是她一次也没见过自己的哥哥给苏敏写过信。所以，她很怀疑，他哥哥是不是还喜欢着苏敏。 　　去了清北，那么多人漂亮的女高材生，肯定被迷晕了吧。 　　所以他哥也不是什么圣人，就是个俗人。 　　季忆得知这一消息，觉得言之有理，这才是正常的走向。 　　她暗搓搓地高兴了一下。 　　她已经好久没有拍戏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剧组都没联系她去拍戏，按理说还有几场。 　　她得去联系一下其他演员，这部戏别给黄了。 　　听说经常有电影中间没钱或者其他各种原因，导致流产，也有拍出来没上市的。 　　所以就像苏敏所说的，这圈子不好混，哎，看来明星梦有点渺茫。 　　她和陈然依旧走得很近，两个曾经相互表白过，写过情书的人，现在并不是恋人关系，却能处得如此愉快，也是罕见。 　　季忆其实越来越搞不懂陈然了，她不像慕璟川那么干脆，可以义正言辞地和她说：我喜欢你姐姐，你不要来喜欢我。在季忆眼里，虽然这句话很讨人厌，但是也很带感，而陈然则不然，他貌似喜欢拖泥带水的。 　　他已经不是刚从乡下来的傻瓜了，在班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被推选为学习委员。 　　学习委员可比季忆这个宣传委员高一级，而且很多女生对他趋之若鹜，季忆看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就很讨厌。 　　苏敏见此，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季忆，别走了她的老路。当然，一个喜欢过慕璟川的人，应该看不上现在的陈然。未来，不好说。 　　有一次傍晚苏敏坐在操场的树下看书，季忆也过去，拉着苏敏说悄悄话，苏敏借机侧面提醒季忆，“你最近还和陈然走得很近？” 　　“嗯，我们就是很单纯的同学关系。” 　　“你得把心思花在学业上，高中别谈恋爱，况且你是要考电影学院的人，得保持良好的形象，以后大把男生等着你挑，明白吗？” 　　季忆敷衍着点头，她算是听出来了，可这话里的意思是，苏敏和陈然有那么点意思？感觉他们完全没交集啊。 　　但是三班的两个同学，平时完全零交集，之后两人偷偷在学校的茶山约会，被老师逮个正着，还请家长谈话了。 　　所以不要忽视零交流。 　　况且他们本就是同乡，零交流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卷子上的名字还清晰地印在季忆的脑子里。陈然和她是同一种人，可以一边喜欢着苏敏，一边答应自己的表白。所以他对苏敏未必死心。 　　季忆搞不明白，也没敢问，因为苏敏连慕哥哥都看不上，说她看上陈然，还不被骂。 　　苏敏给自己配了一台电脑，注册了邮箱，她和慕璟川平时用邮件沟通。 　　你来我往，从来也没断过，说的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事情。 　　有一个周末，苏敏题不会做，她本能想到的是去问慕璟川，把题目发过去，捉弄了他一番，来个在线等，急！ 　　然后，苏敏收到了秒回。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是，这是…… 　　解答玩，他又补了一条：刚想给你写信。 　　苏敏在屏幕这边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就退出了电脑。 　　慕璟川其实回来得很频繁，2-3个礼拜一次的样子，每次回来也都会抽空和苏敏见个面，开个小会，了解一下工作进展。 　　他每次见苏敏都有那么一点变化，头发长了、或者变瘦了，女性特征越来越明显。 　　他想起上次从法国寄回来的明信片，不知道收到没有，还是寄丢了？ 　　她看懂那句话的意思了吗？ 　　也怪自己脑抽，写英文就好了，非得写什么法语，她身边并没有懂法语的人，可是，她就不会来问自己吗！ 　　然而问自己了又如何，以她工作狂一样的性子，是不会跟他谈恋爱的吧！ 　　说起工作，她的眼睛都在发光。 　　慕璟川想了个方法，他主动地把《源氏物语》接给了苏敏，在那句话上标注上法文，这样她该懂了吧。 　　而且，看这书应该能让她更女人一点。 　　所以当苏敏收到慕璟川的《源氏物语》时，懵了一脸。 　　慕璟川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这本书能提升你的写作能力。” 　　“那为什么不先让我看四大名著？” 　　“《源氏物语》比四大名著更早，而且通俗易懂。” 　　苏敏勉强接受这个理由，但是要告诉他，她已经看过《源氏物语》了吗，虽说是名著，但也不可否认，是本滥情的种马文。 　　所以苏敏收到源氏物语以后，就把书束之高阁了。 　　自从她妈生了小妹妹之后，每天早上起来、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妹妹。 　　季一庭给小女儿取名季洁，冰清玉洁之意。 　　小孩子一天一变，原来丑丑的丫头，越看越顺眼。 　　单眼皮，居然偶尔会变双，眼睛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两姐妹对这小宝宝爱不释手，小宝宝成了新宠。 　　看得出来，小宝宝的诞生，季忆从内心感到高兴和好奇。之前苏敏有所担忧，怕小妹妹又会挑起季忆的心里的那根刺，可是并没有。 　　苏敏的担忧也是几个家长的担忧，他们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季一庭回来一直坐在梁美清床头，看梁美清，梁美清则看两个女儿逗宝宝。 　　苏敏觉得自己和季忆是两个大大的灯泡，赶忙拉着季忆出去写作业。 　　季忆还是没有去拍戏，问其他演员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苏敏也觉得奇怪，这不会中间出了什么幺蛾子吧，苏敏怂恿她去给副导演打电话，问问情况。 　　季忆去了，之后哭丧着个脸回来。 　　“我命好苦啊，副导演说，剧组超支，没钱了，导演和制片正在想办法。” 　　“……” 　　这确实是个噩耗，但是不对啊，按照前世的路线，这部戏是上映的，而且红了，盈利多少不敢说，至少不会亏钱。而且本来就是小成本制作，又没什么特效，也没有国外取景，主角都是新人。现在的片酬又不像十几年年后，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 　　不过现在的钱也值钱就是了，电影业很低迷，并未走向真正的商业化。 　　苏敏想知道这剧组到底是缺了多大一笔钱，才导致了断拍。 　　中间被抽掉，还是资金没有到位，预算不足，或者真的是副导演的解释，剧组超支？ 　　副导演自然也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 　　苏敏起身给慕璟川发了一封邮件，给他分析了一通电影业的前景。她并不想从中获利，只负责给她的恩师提供一个信息，让他自己做决断。 　　这个投资只赚不赔，但不会是个小数目。 　　电影业和房地产同样都是呈井喷的产业，苏敏曾经看过一组数据，说的是传媒行业的立足期要比传统产业短得多，做大一个传媒行业只需要8-9年的时间。 　　做好一个项目，然后用这一项目去融资，拥抱资本，这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商业套路。结果只有两种：双赢，或者被资本吃掉。 　　可是很少人能抵挡得住资本的诱惑。 　　第二天中午，慕璟川直接呼她了。 　　苏敏找了个借口去外面打电话。 　　慕璟川开门见山，“那是说现在还不知道剧组资金缺口，对吧？” 　　“是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就去问问。” 　　“可以，你去问问，顺便问问公司在哪里，我去看看。”慕璟川知道大部分影视公司都在北京这边。 　　苏敏应承下来。 　　苏敏回去找出副导演的电话，第一时间给他去了电话，副导演很是意外，“是问拍摄进度的事情吗？” 　　“拍摄进度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们家有个亲戚托我来问问你们的资金缺口。”苏敏开门见山。 　　“你家亲戚不会也是和你一样的小孩子吧，别捣乱。”副导演道。 　　这是苏敏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家亲戚不是我，他成年了，所以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苏敏就是抛个饵，不再说什么。 　　副导演知道，知州那一带很多土豪，但是托一个小孩子家家来问资金缺口，还一副很老成的样子，他实在没法相信。 　　“不是，你家亲戚对这行业感兴趣吗，他懂电影吗？” 　　“嗯，他不懂电影，但是他懂钱。你只需要把预算、前期的成本投入还有后期的发行计划给他就行了。” 　　副导演听得有点懵，这丫头还有点门路，之前听季忆说她们是继姐妹，而且家里是开服装公司的，那牌子在国内还小有名气，会不会是为了捧自己的女儿，来投资的？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现在剧组也确实尴尬，老曲都快跑断腿，愁白头了。 　　“我是看跟你这么熟的份上，就跟你交个底，300万的缺口。”副导演套着近乎道。 　　“行，我去跟亲戚回话，谢谢你了，你那边要是复工了，也跟我妹说一声，免得她担忧的。” 　　“好的。” 　　“先这样了，再见。” 　　“再见。” 　　其实副导演还想再了解一些情况，但是苏敏很快地挂了电话，虽说是他们找到剧组，但是慕璟川才是握着主动权的一方。 　　苏敏这个中间人很快地给慕璟川回了话，听到苏敏说300万时，慕璟川犹豫了一下。 　　对于这样的一个小剧组而言，300万是很大一笔资金。按照苏敏的理解，应该不是前期准备不足，而是中间投资方撤资了。 　　“我需要先看他们的预算和发行计划，你回头帮我约一下时间。” 　　“行，我看这个事情不着急，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你也可以充分考虑再做决定，但是在我看来，这笔买卖不会亏本。” 　　能不能赚钱，苏敏并不知道，当年很火。当然，很火的背后也有可能只卖了口碑，而没有票房，但收回成本应该不成问题，就看怎么发行。 　　苏敏一点不着急，她等着副导演主动找上门。 　　校园名人的季忆垂头丧气了几天，有同学问起，她怎么不去拍戏了，她也拉不下面子说剧组没钱，不拍了，只好敷衍，“我的戏还没到呢。” 　　她天天和家里抱怨，怎么这么会怎么倒霉，碰到这样一个剧组，以后要被同学看笑话了。 　　梅奶奶安慰她说：“你的剧组比你还急呢，人家投了那么多钱下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吧。” 　　季忆想想也对。 　　季一庭心里还高兴了一下，希望就此打断了季忆的明星梦。 　　苏敏是在四天后才收到了副导演的传呼。 　　副导演当然也是一脸淡定，开玩笑地询问：“小敏，你那亲戚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说要看你们的预算、前期投入成本和发行。” 　　副导演喜上眉梢：“行，没问题，怎么见面？” 　　“你们是在北京吗，还是在云岛？” 　　“公司在北京，怎么你们需要来实地考察吗？” 　　“对的，投资人会去你们公司，你们当面谈吧。我会把你的电话给他，到时候他会跟你联系。”苏敏道。 　　没有直接把慕璟川的电话给剧组，也是一种技巧，为以后谈判，争取利益打基础。 　　☆、第71章 　　慕璟川本想叫苏敏一起去北京, 但奈何苏敏要上学。 　　这件事情他也没拖着, 把张允叫到北京, 两人去见发行, 再和制作方拉锯。 　　这部电影总投资500万, 按照和影院的分账，票房就得在1500万左右才能收回成本。作为一部学生电影, 实际上是遥不可及的, 这恐怕也是前投资方撤资的原因之一。 　　不过, 除票房外, 这部电影还获得了政府补贴，后期可以开发周边产品、发行DVD，版权都归投资方所有，假如影片获奖，又会给影片收益加成。 　　慕璟川是学金融的, 这次投资电影不过是试水，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能收回成本。在和发行方谈的过程里, 他要求发行方作出保底要求，保底这部分就是他的固定收益, 风险也随之下降。 　　发行方对保底这一说法, 闻所未闻。 　　当然, 对发行方也是个诱惑，假如超过了慕璟川定下的保底，他们将是获益的一方，获得更多的票房分成。 　　这是一把双刃剑。 　　只有利益驱使, 才能让你卖命地去干活。 　　现在最着急的莫过于另一个资方和制作方，听说制作方和发行方也是深度合作关系。 　　慕璟川扔下合同，就回了学校，而张允也直接让他回知州。 　　张允回来，第一个见的就是苏敏，着实把慕璟川夸了一把，把他如何拟合同、如何冷静谈判说了一通。 　　苏敏的第一反应就是对赌。 　　她真的对慕璟川佩服得五体投地，强烈怀疑他才是重生的。 　　要不什么时候找他对个暗号？但是他们之间也没暗号可对啊，真的愁煞了人。 　　“小敏，你以后也学金融去吧，你看人家才学金融几个月，马上就运用上了。”张允道，他从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能像苏敏这么精明能干，关键是还漂亮。要不是看她还小，他就打算下手了。 　　“人和人不能比，我就是重读一百年，也未必能考上清北。而且考上了就个个都像慕老师了吗？” 　　“也对，毕竟天才那么少，既然我们不是天才，那就后天努力吧。” 　　张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不说将来，慕璟川现在所做的事情，靠张允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到。 　　他自己做点小生意很好，但是加入一个创业团队，大家合伙干，这样才有机会做大，做大以后，他哪怕只能分一小汤匙，也是不错的。 　　比如买地皮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只听人家吹牛皮吹过，电视上看商战片看过，而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跑了几趟土地管理局了。 　　开了几个月的小吃店，生意也明显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他们用了苏敏提出的，前台售票的方式进行结算，在对账上省了不少事情，并且一单也别想漏掉。 　　这对据说是师徒的奇人碰在一起，火花擦得砰砰直响。 　　张允以前不认识苏敏，所以不知道这是严师出高徒呢还是说，苏敏也和慕璟川一样，自带生意属性？ 　　张允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中了头彩，要好好干。 　　这份协议拉锯几天后，还是按照慕璟川的意思签了下来。 　　季忆很快就收到了重新拍戏的通知，十分高兴，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学校里宣传：“我季忆又要开始拍戏了，又要开始拍戏啦，你们别在背后说我啦！” 　　梅奶奶笑她说：“别得意忘形了，万一哪天又没钱了……” 　　“呸，奶奶，瞧你这乌鸦嘴，你应该预祝影片顺利收官，然后大卖，预祝我能拿个最佳女配角或者最佳新人奖之类的，将来为登顶影后做准备。” 　　苏敏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少女的明星梦哟，她前世怎么就没有做过这种梦。 　　也是当时两个月搬一次家，整天被逼债，哪还有什么明星梦的心思，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梦想不过是要个没有债务的，安安稳稳的家罢了。 　　梅奶奶摇着头，“瞧瞧，还真以为自己能成大明星呢。” 　　“为什么不能啊，奶奶，以后你每天早上翻开报纸，在娱乐头版看到的肯定是我。” 　　这个大明星她季忆是当定了。 　　“奶奶每天看你被狗仔追，某天和季风哥哥吃饭，带着个口罩，人家以为你们俩在谈恋爱，奶奶是该哭还是该笑？”苏敏打趣道。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哼哼，哪天我带着小妹妹出门，说不定会怀疑是我的私生女。” 　　苏敏马上过几年大红大紫的某明星，点头道，“这完全有可能的。” 　　季忆的脑洞，她也是服气。 　　“想想就好玩。”季忆很兴奋。 　　对此，苏敏专程去找季一庭谈过一次话，告诉她，慕璟川已经成为了季忆那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她的意思是，如果家人同意让季忆进演艺圈，可以就此开始铺路。 　　假如不同意，那她也就不费这个心。 　　季忆很想继续拍戏，苏敏知道，但是她并不想过多的参与这件事情，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 　　季一庭思量片刻之后道，“我是不赞同季忆拍戏的，之前也和她说过了，我们家既不要她还债也不要她赚钱，以后不工作，在家做千金小姐，也可以的嘛，对不对？所以这件事情就不要让她知道了，省得她瞎吵吵。” 　　苏敏在知道了季一庭的立场之后，就没有再过问此事，也没和季忆提过。 　　不过她去剧组以后，那副导演肯定会巴拉巴拉跟她讲，是苏敏去牵线搭桥的，甚至可能都不需要进剧组，这么大的事情，慕家该知道吧，慕水微定是会和季忆讲的。 　　果然，几天后，季忆在课间时分找到苏敏，拉住她问：“慕水微和我说这次剧组是慕哥哥投资的？” 　　苏敏点头。 　　季忆激动得蹬脚，“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慕水微，我可能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呢。” 　　“告诉你干嘛，这事情和我们家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在剧组啊，这样剧组的人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吧，因为我才有的这笔投资。”季忆理所当然地道。 　　“你别想太多了。”苏敏提醒她。 　　“早知道暑假的时候不去得罪慕哥哥了，好好的表什么白，还冲他吐口水……”待季忆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巴，怎么一着急把这么这么隐私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苏敏笑着给了她一记白眼，“以后改改这毛病，再这样下去，会得罪人的。” 　　“知道啦。”季忆低着头，又开始跺脚，“这下要还怎么去求人家了……” 　　“求他干嘛？” 　　“求他帮我争取片约啊，他是出钱的人，老板啊，只有他才能做到，我比以前更加崇拜慕哥哥了，怎么办？”季忆道，又十分懊恼，“我为什么要去得罪他啊，他难道是我的劫数吗？” 　　“姐姐，你跟慕哥哥那么好，要不你帮我去跟慕哥哥求情吧，好吗？”季忆开始祈求苏敏。 　　“你别求我，这事得和家里商量才行，家里如果不同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姐姐，你那天才和我说要保持良好的形象进演艺圈，今天又不同意了？”季忆生气起来，她明明是和奶奶、爸爸一伙的。 　　“……” 　　苏敏那天不过是想给她找个和陈然保持距离的借口而已。 　　“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说，演艺圈很复杂，人生有很多的路，为什么非要选一条这么难的路走呢？” 　　“我偏要，因为那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就像你要做生意一样的道理。” 　　苏敏竟然无言以对。 　　季忆回家，都没逗妹妹，直接找了季一庭，气呼呼地道：“爸爸，我一定要去演戏，反正你如果不让我上电影学院，我高中毕业就去北京，从群众演员做起，我不念大学了。” 　　季一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这孩子简直是被宠坏了，竟然威胁自己。 　　“行啊，那你就不要念大学，还给我省了一笔费用。” 　　季忆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这觉得自己就是个天生的演员，哭着道：“爸爸，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会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这一招简直是杀手锏，季忆突然也是很想自己的妈妈，虽然有些记忆已经渐渐淡掉，但是那张清丽的面容仍旧时常浮现在她面前。她偶尔会想，自己的妈妈还在，现在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季一庭的心马上就软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宠这个女儿，七八岁就没了母亲，从小保姆带大，以至于骄纵得不行，可她又偏偏很懂得讨人欢心。 　　他不是不同意她走那条路，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那么辛苦。 　　季忆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只要软磨硬泡，在卖几句可怜，就能从这场战争中获胜。 　　“爸爸，我求你了，不当演员我感觉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听见声响的梅奶奶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孙女哭得可怜，拉过她，替她擦干眼泪道：“不是在拍戏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吵起来了？” 　　“奶奶，你们就让我继续演戏吧，我真的会努力的，如果将来我不红，再回来跟爸爸和姐姐学做生意，不行吗？”季忆转而哀求奶奶，“再说了，我就算学不会做生意，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不是你们最愿意看到的吗？” 　　梅奶奶母子二人真是被季忆的这番言论弄得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一庭，既然孩子想做这件事情，就让随她去吧，她也马上十七岁了，都长大了。” 　　梅奶奶深知，他们是拦不住的，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你越是如此地压制她，反而会助长她的逆反心理。 　　转而下一秒，季忆就破涕而笑，阳光灿烂，季一庭真想暴揍她一顿。 　　季忆回到剧组，确实受到了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剧组核心人物都认为季忆是个福星，是她给他们带来了好运。 　　季忆一下子就飘飘然起来。 　　副导演一开始以为真是季家投的钱，结果来签合同的居然是那天见到的，给他省房费，他却不要的傻小子。这脑回路不同一般人呐。 　　听说是清北高材生，出手果然不凡。 　　在保底这件事情上，老曲差点没把自己的房子抵押上，真真可以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发行方答应这件事情，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笔从天上掉下来的投资又飞了。 　　发行也有他的理，你片子都没出来，怎么让人家保这个底？可是发行又不止你一家，片子都出来一半了，而且老曲在圈内也是有口皆碑，又不是第一次合作，难道他哪次没收回成本吗？ 　　合同签完，大家才算睡了个安稳觉。 　　这行看着风光，实际上有多苦，也就他们自己知道。 　　不过知州果然是出土豪，一个孩子都能自己做主，啪的就把钱甩出来了。 　　曲导演还惦记着苏敏，他始终认为苏敏不演戏有点可惜。至于季忆嘛，得历练，至于能到什么程度，得看她的造化。 　　如此一来，季忆更加想要和慕璟川修复关系，而曲线救国的途径是苏敏。 　　她从剧组回来，就找苏敏，跟她讲了这次回剧组后的种种变化，她又老话重提，“姐姐，要不你去帮我跟慕哥哥说说呗，我跟他赔礼道歉也行啊，让他跟导演美言几句，让导演下部戏帮我找个角色。” 　　“你这么久没上课，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问题，赶快去补课吧，也不怕期末考试不及格。”苏敏道。 　　季忆给她做了个鬼脸，跑了。 　　关于这件事情，苏敏自然是会去找慕璟川的，季忆现在要的不是一炮而红，而是慢慢磨练演技，有演技傍身，才能有发展的空间，和红的可能性，否则也是即便红也是昙花一现。 　　这中间又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云岛的店面即将到期，苏敏抽出周末的时间和张允准备那边的工作。 　　临近寒假，慕璟川回来了。 　　他第一个见的还是苏敏。 　　透过刨冰店的玻璃墙，慕璟川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围着黑白格子围巾的女孩，她把齐腰的长发捡成了齐耳的短发，抬头露出白皙的面庞，眼神清亮。 　　苏敏看见他，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到的？” 　　“上午。” 　　老板见老顾客又来了，急忙给他们上东西，心里嘀咕着，按照时间算，这两人怎么都该恋爱了吧，但是这么看着又不像，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小声地谈着事情，那女孩还不时地一笑。 　　这小女孩笑起来，尤其好看，眼睛大大，皮肤白白，清丽脱俗。 　　慕璟川又想起了他那本《源氏物语》，就问苏敏：“我借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苏敏只好说：“看了，我下次带出来还给你。” 　　慕璟川心里高兴了一下，看过了，总该明白什么了吧，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苏敏心里想着，这人不会是想要考她书的内容吧，她只记得男主和后母乱伦生了个皇帝，之后就把女主养大，跟她过了，当然这中间并不影响他建个后宫，安置他的猎物。 　　慕璟川见她半天没说话，就知道她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又不便直说，心里闷闷的。 　　“对了，上次张允和我说你签约的事情，你真是太棒了。”苏敏话峰一转，到了工作上。 　　“没有，就是正常的工作而已。你对影视传媒业有没有兴趣？这次我去了解了一下，很多商机。” 　　“嗯，我在考虑要不要读相关专业。” 　　两人竟然不谋而合，相视而笑。当然，相关专业并不是指要跟季忆一样去演戏，而是做制片方。 　　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苏敏知道。 　　过去他们做的事情都是小打小闹，只要是做生意重生的人，她相信基本都能看到这些，不过是愿不愿意去做的问题。 　　她是没有钱，只好从小开始做起，赚点小钱。 　　而影视传媒，是她前世从来没碰过的行业，你说她完全不懂，她也略知皮毛。 　　制片方钱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资源。 　　导演、编剧、演员，这些缺一不可。 　　但是她看到了趋势，内地影视圈蓬勃发展，香港的艺人纷纷北上寻求发展机会，韩国人说没钱了就来一趟中国，捞金。 　　毕竟内地是市场体量庞大。 　　苏敏想到自己的姑姑飞虹，她是新闻制片人，从她那里也许可以获得一些信息。 　　慕璟川要做的事情，苏敏已经略知一二，听说他选修建筑，大概在他的内心早就开始规划了吧。 　　苏敏觉得自己跟他一比就是没有野心的人了，虽说她也想要做一番事业。 　　想想她的恩师将来是个地产开发商，并且掌握到了房地产行业黄金的十年，真的带劲。 　　“你去读吧，上大学后我们就开始筹备公司。”慕璟川道。 　　“可是，你准备做这个行业吗？” 　　“不。”慕璟川喝了一口热饮，“我的主业还是盖房子卖，你来负责影视这一块。” 　　“可是我怕自己不行啊，这个不是开小吃店也不是开精品店。” 　　“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就凭你现在的眼光和胆识，你行的，我支持你。”慕璟川对她投来欣赏的眼光，也是她告诉他，可以去探寻这个行业。 　　喵了个咪的，她真的没干过这行，但是这行真的机会很多。 　　苏敏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道：“或者等这部剧之后看看什么效果？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是的，拍摄会应该会如期结束，暑假上映，现在正在铺广告。” 　　苏敏举杯和慕璟川碰了一下，“恭喜你。” 　　“季忆的事情，我跟导演说过了，等下一个剧本出来，会给她个合适的角色。” 　　“谢谢你。”苏敏道。 　　“不过她真的要进演艺圈？” 　　“看她是下了决心的，怎么劝都不听。” 　　“也许并不是坏事，重要的是她要有平常心，把这当成一份工作，我觉得就很好。” 　　苏敏怕的就是季忆没有办法以平常心面对名利。 　　慕璟川岔开其他话题，“我给张允打电话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苏敏显得很高兴。 　　慕璟川马上黑线：这什么意思，是跟他吃饭高兴，还是和张允吃饭高兴？ 　　慕水微这个间谍来报，说苏敏在异□□往上没什么特别情况，他们班的男生看她这么小就会做生意，都有点憷她，觉得镇不住她。 　　也有些不怕死的去撩她，给她写情书什么的，她理都不理。 　　对这个结果，慕璟川很满意。 　　但是张允，比他年纪还大，这就不好说了。 　　他们两个去两个精品店走了走，苏强生将近半年没见慕璟川，热情地挽留他吃饭，慕璟川说已经约了张允谈事情。 　　苏强生是知道张允的，他们的新合伙人，他转头问苏敏，苏敏证实是真的，才放过慕璟川。 　　其实没有什么张允，不过是慕璟川用张允来约苏敏，想和她单独吃一顿饭而已。 　　所以最后张允自然也没出现。 　　慕璟川喜欢苏敏偶尔撩动头发的样子，更加喜欢她撩动头发后，露出的白皙面庞。 　　晚餐很愉快，结束后，慕璟川要送苏敏回家。 　　“我自己打个车就好了，不要送。”苏敏道，哪好意思让人专程送。 　　正直腊月，外面颇有些冷，慕璟川下意识地伸手给苏敏整围巾，苏敏略尴尬。 　　“有些歪。”慕璟川解释着，“一起回去吧，刚好顺路，我从那边过去同学家，有点事情。” 　　如此一来，苏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头上一轮弯月，月光清冷，可是月色真好。 　　慕璟川正色道：“你什么时候能认真地把《源氏物语》看一遍？” 　　苏敏：“……”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文： 电脑戳：花心者大大最新力作《丞相之子》穿越宅斗存稿中 手机戳：花心者大大最新力作《丞相之子》穿越宅斗存稿中 　　☆、第72章 　　回到家里, 苏敏特意把书架上的《源氏物语》找了出来, 翻了翻。 　　前世看过的书, 她真心没兴趣了。 　　苏敏还是辜负了慕老师, 要不把《源氏物语》还给他吧, 他那么宝贝这本书。 　　秦铮回来了，苏敏去了一趟秦家, 带了一些小点心过去给秦家二老。 　　秦奶奶十分高兴, 对苏敏赞不绝口。 　　秦铮见苏敏来, 马上就猜出这中间应该有道道, “你这大忙人，真是来看我的？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找我干嘛来了，找我融资？” 　　融资，苏敏一口水差点喷在地上, 上次找他融了5000块钱。 　　“谁说来看你的，我找我姑, 顺便来看看爷爷和奶奶。” 　　“嗯哼，可惜我妈不在, 你应该电话预约的。年底, 我妈忙着呢, 这个会那个会的。”秦铮道。 　　“嗯，但是你妈跟我说她一会儿就回来。”苏敏一副得意的神色。 　　“看来你是要在这蹭顿饭了。” 　　秦奶奶看秦铮说话不知轻重的，自家表妹也不行，马上打断道, “铮铮，你怎么跟妹妹说话呢！” 　　苏敏大笑，一副活该的样子看着秦铮。 　　秦铮挠着头不满地道，“奶奶，这不是自家人吗，别人我哪能这么说！” 　　“自家人也不许这么说，会养成习惯的。” 　　秦铮闭了嘴，心里嘀咕着，要成习惯早养成了，他这都几岁了。 　　秦奶奶坐在沙发上吃着苏敏送的小酥饼，异常满足，和苏敏拉起家常，“小敏，高中课程紧吗？” 　　“我觉得还好。” 　　“嗯，好好念，争取和铮铮当校友。”秦奶奶道。 　　苏敏笑起来，“奶奶，这个我可不敢想呐，我的目标是进知州大学，所以这次来就是问问姑姑，专业上的事情，得开始计划。” 　　“怎么着，想进电视台吗？这单位不错。”秦奶奶热心地道，“你这是要干幕后还是前台？” 　　“幕后吧，像我这样的也不适合前台。” 　　“怎么不适合，你看你形象多好，像你妈，美人坯子一个。经过专业训练，肯定了不得。” 　　苏敏笑笑，“哪里有。” 　　秦铮插话道，“奶奶，你看苏敏这么小就懂得做生意，她才不会稀罕什么体制单位……” 　　“电视台哪不好了，谁说在体制单位就不能干一番事业了，你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往上爬，爬到中央电视台台长。”秦奶奶道，“只要你有心干事业，哪都能发挥，看你妈就干得挺好的。” 　　秦奶奶对飞虹十二分满意，像个新时代女性。 　　“每个人理想不一样好不好，不信你问问苏敏。”秦铮不识相地掉头就问苏敏，“苏敏你说对不对？” 　　苏敏只好和稀泥，“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 　　这表哥把天都聊死了。 　　“小敏，以后的报考问题，问你哥我就行了，还问什么我妈呀，老一辈的人了，哪里懂新形势。” 　　“……” 　　苏敏不愿意和这表哥沟通了。 　　秦奶奶也道：“别听他瞎说，考个北大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饼真好吃，还是小敏有心。” 　　这天没法聊了。 　　秦铮怨念地掏出手机，开始给女朋友发短信，闲聊。他们几个老同学晚饭后约好聚聚。他自己的手机是上大学，家里奖励的，而后省吃俭用，终于从零花钱里省了个手机，送给女朋友当生日礼物。 　　终于结束了一接到呼机就找电话机的日子。 　　秦铮在和女朋友说苏敏在他家的事情，李静力邀苏敏一起参加晚上的聚会。 　　秦铮打断苏敏和秦奶奶的闲聊，“小敏，我们同学聚会，你晚上去不去？” 　　“我去干什么呀，又不是我同学聚会。” 　　“就是上回烧烤那几个，人还没那么多。” 　　“不去了，你们玩吧。”苏敏道，她就从来没想过和他们会有什么交集，年龄层不一样。 　　“上次那个小胖子，还记得不，他对你的厨艺念念不忘，还想着要见你一面呢，他也在北京上学。” 　　苏敏好奇地问：“你们扎堆北京吗？” 　　“哪能啊，遍布全国，别把我们想象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窝蜂闯首都。晚上一起去呗，你哥也在。”秦铮力邀。 　　“别，我晚上还得去小吃店一趟。” 　　“小吃店能有什么事情，我一回来就去给你贡献了营业额，味道不错。” 　　苏敏假兮兮地笑，“谢谢表哥。” 　　“瞧你这表情，别看不上我吃的这十块钱好不，十块钱也是钱。” 　　“哪能啊，一分都是爱，真心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斗嘴，甚是有趣。 　　飞虹回来时，已经接近傍晚，一进门看见祖孙几个坐在沙发上侃大山，苏敏来了很久的样子，抱歉地道，“我又被抓去开了个小会，来晚了。” 　　“妈，要不这样，你晚上就请我们去外面吃一顿好了，你看我刚回来，嘴馋得很。” 　　飞虹撸起袖子，想给儿子一个暴栗，发现儿子都这么大了，好像不适合这种教育方式了，逐收了手，“去一趟北京别的没学会，学会贫嘴了。” 　　“走吧，妞妞，我们去书房聊天，别听你哥在这耍嘴皮子。” 　　“我感觉受到打压了！” 　　苏敏笑着同情地看了一眼秦铮，跟这个姑姑进了书房。 　　苏敏没有老实和飞虹说自己的想法，只问如果想进入影视公司幕后制作，大概的专业方向是什么。 　　飞虹之前听说了慕璟川投资电影的事情，慕培松告诉她是苏敏牵线搭桥，给出的意见，她现在对自己这个侄女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小小年纪懂得真多。 　　对自己的侄女，飞虹也是知无不言，她虽说是做的是新闻制片，但是和台里的连续剧频道的同事很熟，他们也会说一些内幕，这行业其实是有发展前景的。 　　读广告学或者国际贸易专业，前者属于广告范畴的管理学，和影视也有一定的关联性，而传媒经济方向的国际贸易专业，其核心是经济学，会带给你不同的思考方式。 　　“才高一，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做出决定。”飞虹道，“这两个方向看上去都很大，实际上也只是看上去。所以最后要靠的都是你自己。当然，你能有个清晰的目标和规划，这很好。” 　　苏敏点头，“知道了。” 　　这翻谈话，让苏敏获益颇深，至少让她确定下了方向。 　　苏敏留下来吃晚饭，吃完饭和秦铮一起出门。 　　秦铮的同学聚会在一个小酒吧里，两人打了一辆车，苏敏更远，顺路一起把秦铮送到酒吧。 　　知州刚刚兴建的酒吧一条街，带着点小资情调，这些小年轻们兴趣正浓。 　　酒吧门口，恰巧碰到上回那小胖子，小胖子看的士后面坐着的是很久不见的小厨娘，赶忙拉开后座门：“来来，下来一起玩一下，我记得你能喝酒的。” 　　“谢谢了，我还有事情呢。” 　　小胖子一眼就看出就是找个借口拒绝而已，这伎俩他见多了，“来来，你哥也刚进去。” 　　苏敏很是为难，把目光投向秦铮求救，秦铮正打算卖这妹妹，就道，“跟你说了，来吧。反正都放假了。我又不会告诉你老师，这种酒吧，就是纯聊天的地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乱七八糟。” 　　坐在前头的司机有点不耐烦起来，“你们到底要不要走？” 　　“不走了，师傅结算一下吧。” 　　小胖子拉着门不松手，前方传来“唰唰”打印车票的声音，秦铮掏出钞票付了钱。 　　苏敏哭笑不得，几乎被绑着下了车。 　　“这就对了，今晚你慕老师请客，所以你莫失良机，好好K他一顿。”小胖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全是肉，很是讨喜。 　　呃…… 　　万一慕老师又叫她看《源氏物语》怎么办？ 　　既然都下车了，苏敏也就不作了，跟着两个小年轻进了酒吧。 　　季风和林欣欣早就到了，坐在卡坐上，对门口的三人招手。 　　林欣欣见到苏敏，有些意外，但是仍旧热情地拍着旁边的位置道，“来，小敏坐我边上。” 　　小胖子道，“行，她坐你边上，我坐她边上。” 　　他最近空窗，嗯，怎么说呢，苏敏除了年龄小点，其他都很好。而且这次见面，明显比上次更加水灵了。 　　这年龄小怎么办？ 　　他们宿舍倒是有个重口味的，高三勾搭上个初三的妹子，他上大一，女朋友可不就是高一？而且两人感情好的很，用那哥们的话说是，他大四，她大一，年龄差正好。 　　所以他心痒痒的。 　　秦铮出去接李静，看着这一对一对的，小胖子挪了挪屁股，好让自己和苏敏靠的近一点，伪装成情侣。 　　听说一会儿裴晓曼要来，她和慕璟川凑一对刚好。 　　秦铮接到李静的同时，慕璟川和裴晓曼也进来了。 　　苏敏居然也在！ 　　上次的全校大会，裴晓曼自然知道苏敏，传说中的苏敏，第一眼给她的感觉就是挺漂亮的一个小丫头。 　　兴许是苏敏和慕璟川走得太近的原因，出于女性本能，她不太喜欢苏敏，尽管她勇敢又能干。 　　没人介绍苏敏是谁，也没人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似乎出现在这里理所应当？ 　　苏敏也是知道裴晓曼的，校花嘛，季风也常提起她，听说她很喜欢慕老师。 　　校花漂亮自不必说，但给人感觉有点冷，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气。 　　听季风说也在北京，至于什么大学苏敏忘记了，读的是建筑。 　　和慕璟川口味倒是趣味相投。 　　一个圆桌，慕璟川和苏敏是对角，然而《源氏物语》她到底看没看！ 　　几个男生叫了些东西，小胖子拿过酒，苏敏眼疾手快地捂住杯口，笑道：“我喝饮料。” 　　“你不是会喝酒吗？”小胖子道。 　　“喝饮料。” 　　不是每次都是烧烤，不是每次都有海，而且她也不是酒鬼。 　　季风马上出来护住妹妹，“小胖，你昏了头了吧，高中生，喝什么酒，欣欣给她倒饮料。” 　　在家，他就没见苏敏喝过酒。 　　那就是会喝酒了，不能见人的黑历史？ 　　裴晓曼想到同样在大会上亮过相的季家二女儿，他们家的人都不简单。 　　秦铮也站出来，“倒饮料。” 　　在两个哥哥的虎视眈眈之下，小胖子只好放弃给她倒酒的念头，人家上头有人，没辙，他吆喝起来，“来、来，为我们的重聚干杯。” 　　“那是和你重聚，我们几个一两个月还能见次面。”季风纠正道。 　　小胖子举着杯子，手都酸了：“不管怎么说吧，我今天看到你们很高兴。” 　　几个人聊起大学生活，又回忆起高中往事，苏敏只撑着脑袋听他们说话，喝饮料，喝了一肚子的水。 　　裴晓曼也在北京，言谈之中，她和清北离得不远的样子，并且回去清北转悠。 　　她和慕璟川紧挨着坐，暖黄的灯光下，似一对璧人。 　　裴晓曼生得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肤白、头发披肩、个子高挑，略施粉黛，赚足回头率。 　　像下胖这等男生，心里就把她当女神一样供着，实际行动迟缓，知道会没结果，人家看上的是慕璟川。 　　你见过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吗？没有吧，是什么锅就配什么盖，别好高骛远的，到头来竹篮打水还是一场空。 　　你看她，看别人是冷冰冰，而看慕璟川的眼神充满柔情蜜意。 　　但是高傲如女神，也有她的苦衷，遇到个慕璟川这种不解风情，还同样冷冰冰的主儿！ 　　慕璟川离席，一直没回来，之后不久女神也离席。 　　小胖子道，“这两人是不是有暗号啊？” 　　秦铮想到年初慕璟川书房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地看向苏敏说道：“不可能吧！” 　　不了解情况的季风赞同小胖子的想法：“这很可能啊。” 　　“我们上回去山庄，慕璟川说有喜欢的人，不会真是裴晓曼吧？”林欣欣道，“也行啊，郎才女貌。” 　　李静听秦铮说过书房的事情，当时她就跟秦铮分析了一通，慕璟川对苏敏八成是有意思的，或者两人早就背地里谈上了，可是这一幕又怎么解释呢？两人都出去了！ 　　李静不由得为苏敏揪心起来，毕竟她是秦铮的表妹，再说她本就和裴晓曼不对付，当然是站在苏敏这边了。 　　她拍了拍秦铮的手臂道，“我去上洗手间。” 　　小两口默契地点头。 　　李静在洗手间没发现裴晓曼的身影，上个厕所出来就在门口看到他俩了，慕璟川在接电话，而裴晓曼则站在镜子前开始补妆。 　　慕璟川渐渐地往外走。 　　这就很不寻常了。 　　李静过去洗手，两个女人站在洗手台前，也是无话，裴晓曼礼貌性地问李静：“要补吗？” 　　李静素颜！ 　　但是她抽了一张纸，笑笑说，“不用。” 　　李静回了座位，慕璟川已经回归原位了，她心里琢磨着，如果真谈恋爱也不应该啊，比如她和秦铮刚恋爱那会儿，两人有什么亲密举动后，他是会全程陪着自己的，不似慕璟川这般冷淡。 　　总之要是慕璟川敢一脚踩两船，她家秦铮是不会放过他的，作为继兄的季风也该一样吧。 　　八卦的小胖给坐隔壁的李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打探得怎么样了。 　　李静从桌下给了他一脚，小胖马上哎哟起来，至于为什么要给小胖一脚，纯属看不惯。 　　慕璟川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群人肚子里都在揣测他的情感问题，他就觉得苏敏很无聊，也没什么事情，不然早点散了吧！ 　　这个小胖是不同意的，这才来多一会儿啊，而且之后他们除了正月，能聚一起？ 　　“别、别，哥哥姐姐们，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空窗期回去也没个人说话的，就权当陪陪我聊聊天，或者慕同学你可以先走，我一点意见没有！” 　　他是想先走，很想先走！ 　　但是有季风在，苏敏肯定是要跟哥哥一起回去了吧，而且他又不好意思当着苏敏两位哥哥的面说，和苏敏有事情要谈，意味太明显了！让他们识破后，搞不好被揍。 　　毕竟人家还是高中生。 　　裴晓曼又神采奕奕地回到了座位上，小抿了一口酒，“你们聊到哪里了？” 　　“聊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小胖道。 　　好奇心害死猫，没去探听情报的林欣欣，一直给李静使眼色，这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李静就对林欣欣扬了个头，让她自己去猜，因为她也在猜。 　　慕璟川电话很多，接着电话离席，裴晓曼又离席了。 　　走之后，林欣欣和小胖开始问李静，“你刚刚到底看到什么没有？” 　　“你们真八卦，我什么也没看到。”李静道，“我们这样好像不好吧！” 　　苏敏撑着下巴听饶有兴致地听她们八卦。 　　“高材生和校花就像明星一样的公众人物，嗯，娱乐大众的。”小胖道。 　　“就是。”林欣欣附和着，又把枪头调转道苏敏这边，“小敏，你和你老师交流最多，有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们交流的是工作，不谈私事。”苏敏道。 　　小胖和林欣欣颇有些失望，“你们真是死板。” 　　“我怎么突然想起杨过和小龙女。”小胖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本还想试着看能不能追上一追的，如果真是如此，这还没开始追就要熄火了！ 　　“你到底看过神雕侠侣没有？”季风不禁问，并且纠正道，“人家小龙女才是师傅，杨过是徒弟。” 　　“对哦，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们那么较真干嘛。”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你们无不无聊啊，这有什么可八的。你们了解慕璟川吗？要是他想和裴晓曼在一起，用得着等现在？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喜欢裴晓曼，以他的性格，会藏着掖着？” 　　作为慕璟川最好的哥们的秦铮，分析得头头是道。 　　众人似乎有点懂，可是这频频空出来的两个位置又该如何解释？ 　　作为局外人的苏敏，觉得他们俩如果在一起也很正常，就如林欣欣说的，郎才女貌，而且还有相投的专业，对日后慕璟川的事业也有帮助。 　　而慕璟川对苏敏，她以为过去应该是错觉，或者慕璟川对她曾经有过想法，但是很短暂，然后就去追求校花去了。他对她现在更多的应该是师生间的情谊、工作上的火花、还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意味吧。 　　苏敏是这么理解的。 　　她环视着这个酒吧，和前世来过的酒吧不一样，可是却让她想起了前世某个夜晚，和那段最后的时光。 　　这次是裴晓曼先回到座位上。 　　她刚刚不小心听见了秦铮的高谈阔论，她就不好马上回到座位上，为了避免尴尬，故意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 　　这很扑朔迷离吗？ 　　可是秦铮刚刚给了她当头一棒，如果慕璟川真的喜欢裴晓曼，以他的性格，会藏着掖着？ 　　慕璟川很优秀，她也并不差，他是哪一点让她看不上了？ 　　高中三年，她没有看过别的男生一眼，对慕璟川也算是痴心一片了吧，但是他却跟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 　　学校里，她接触到了一些新鲜的事物，比如同性之爱，慕璟川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据说天才都有怪癖！ 　　她终究是不甘心，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是同性恋？ 　　不过她不会表白，因为没有胜算，表白后可能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可跟他却又暧昧不起来！ 　　发信息、写信从来不回，更过分的是有时连电话都不接。 　　她虽然看着冷，可是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人家给你写信，你至少得回一个，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嘛，也好开口掏真心呀！ 　　除非他是个男同，否则她就不信，攻不下来！ 　　慕璟川很久才回到卡座上，这次他是真的不想留了，“我得走了，你们呢？” 　　众人看向裴晓曼，裴晓曼难得甜甜地笑了一下，“是要回家吗？” 　　慕璟川点头，马上问苏敏，“苏敏，有点事情想问你，一起走吗？” 　　裴晓曼顿时觉得下不了台。 　　季风不识相地问，“要谈很久吗？是你送苏敏回去还是我来送？” 　　“我送吧，跟她去店里转转。” 　　苏敏知道自己该招人恨了，但是无所谓啊，她和裴晓曼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 　　可是苏敏同学又瑟瑟发抖，不会再问她《源氏物语》看了没有吧！ 　　 　　☆、第73章 　　慕璟川和苏敏一走, 在座的几个都有点憋不住, 但是又碍于裴晓曼在, 不便多说什么。 　　人家只是工作关系, 师生关系, 都保持一年半了。 　　很纯洁。 　　小胖摸摸下巴，这要是慕璟川喜欢小敏, 他是不是就不好下手了？朋友妻不可欺, 但万一又不是呢？ 　　就像秦铮说的, 以慕璟川的性格, 喜欢能藏着掖着？ 　　所以，好哥们秦铮说得没错，肯定不喜欢苏敏。他们曾经讨论过，慕璟川喜欢熟的，很熟的那种, 比如裴晓曼。 　　裴晓曼被冷落了，她现在虽说没表现出什么, 但内心未必吧。 　　同情一秒他们的女神。 　　女神不仅面上下不来台，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精心打扮, 推掉饭局来赴这个聚会, 她容易吗？ 　　本想着，要是聚会完能让慕璟川送她回家，她再适当的有点和他制造一点肢体接触，在行为上给他一点暗示, 让他觉得和自己其实已经很亲密了，日后好继续，结果他就这样走了，还和一个小丫头。 　　借口是谈工作。 　　不就是开了两个小店吗，有那么多工作要谈？ 　　嗯，所以苏敏也等着慕璟川和她谈工作。 　　走出酒吧一条街，街口车水马龙。 　　苏敏已经想好了，如果慕璟川再问她有没有看《源氏物语》，她就和他讨论书的剧情，也不晓得他自己看过没有！ 　　种马文，和后妈乱伦、养成什么的，以他的性格，和小女孩讨论这些，他不嫌尴尬？ 　　开不了口的吧。 　　苏敏先开了口：“今天怎么突然想去店里转转了？” 　　平时也没见他有那么积极。 　　“我突然有点饿，想去吃点宵夜，顺便以顾客的心态去体验一下，看看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慕璟川道。 　　“……”苏敏无语，“你别告诉我以前没去店里吃过东西。” 　　“很少。” 　　“对了，我们要开始筹备明年的春季展览会，打算报名两个展位，云岛和知州两个店铺都参加，地域口味完全不同。”苏敏道。 　　真的正儿八经地谈起了工作，慕璟川满脸黑线。 　　“寒假我会把参展的方案做出来，你那边人手紧张吗，我打算让张允年后开始筹备。” 　　“没问题，你去安排吧。” 　　“电影快要拍完了吧，季忆说她的戏份已经拍完了，真想现在就能看到这部电影，看看季忆演得如何。” 　　“导演对她的评价还可以，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将来我们如果做这行，她的机会很多。”慕璟川道。 　　苏敏点着头，两人走了一段，慕璟川随手拦了一辆车，苏敏很自然地钻进后排，把门带上。 　　慕璟川看了看坐在后座的苏敏，不得已地坐到前排去。 　　就不能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坐后排…… 　　到了店铺，慕璟川很自觉地去前台买票。 　　不是饭点，但是吃的人仍旧不少，都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学生，想一站吃遍知州小吃。 　　小吃店的员工不认识慕璟川，但见是苏敏领来的，也不敢怠慢，在分量上特意多给了一些。 　　那些个服务员，灶台上忙碌的叔叔阿姨，平时和苏敏也混得熟，拉着她问：“这你谁啊？” 　　“我哥。”苏敏随手就来，“怎么啦？” 　　“哦，长得跟你一样好。” 　　苏敏：“……” 　　大家都忙着，也没人关注他们，托慕璟川的福，她喝了一碗苦肠汤，最近读书太辛苦，需要清清火。 　　吃完小宵夜，慕璟川按照流程把苏敏送回了家。 　　从头到尾，慕璟川都没有问她《源氏物语》的事情，大概他这个大忙人，已经忘了这个事情了吧。 　　阿弥陀佛。 　　季风回到家里，发现苏敏已经回家了，林欣欣跟他八卦说，她和慕璟川会不会有情况。 　　季风自己是高二开始谈恋爱的，如果苏敏谈恋爱，作为过来人，他也不反对。可假设和慕璟川，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思来想去，是觉得慕璟川把他妹妹拐了吧？ 　　就是这样，年龄差那么多，大一的男生把高一的不懂事的小女生给哄骗了！ 　　但是他妹妹不会不懂事啊，她挺懂事的。 　　莫不是苏敏这精明的丫头，把慕璟川给拐来了吧？ 　　算了，季风觉得自己也想不明白，就不去费这脑子，反正苏敏这么聪明，吃不了亏。 　　季忆看季风回来，又跑过来卖乖，然后很兴奋地跟他说：“哥，我接到第二部片约了，去演个民国时候的小丫鬟，大约明年暑假开机。” 　　“看来真要当大明星了。”季风捏着她的鼻子道，“你赶快让爸爸给你报名个培训班，练练演技吧，过两年好去电影学院。” 　　说到这个，正合了季忆的心意，她才不管季风是真心还是假意，开口祈求道：“哥，要不你去帮我催催爸爸？” 　　“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学学小敏，她什么时候求过别人了？” 　　季忆吐吐舌头，跑了。 　　说苏敏没求过别人？季风真是睁眼说瞎话，苏敏肯定求慕璟川了吧，求她拿钱投资，不然她开店的钱哪来的，那可是不少钱。 　　不过有新片拍了，这件事情她得好好谢谢人家苏敏，一定是苏敏替他在慕璟川面前美言过，否则冲慕璟川那脾气，指定是不会给她找什么机会的。 　　她刚刚也跟苏敏说了拍戏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也就那么淡淡地恭喜她一下。明显她是提前就知道消息了。 　　每次都是这样，关于她的好消息，她都是比别人晚知道的，这点她真心感到不爽。 　　她去找苏敏，苏敏正在看书，见季忆进来，她把书本合上。 　　季忆在苏敏的床边坐下：“姐姐，我们年初一去庙里吧，我要去许个愿，许明年能有两个片约，你许什么愿？” 　　苏敏笑起来，“你怎么还这么迷信？” 　　“什么迷信啊。”被苏敏说得，季忆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奶奶也去好不好，而且还能爬山，说不定山上有桃花。” 　　“那得祈祷能有个好天气。” 　　“这天应该不错吧。” 　　“不好说。”苏敏道，“而且去庙里这种事情，不是不能提前说么，万一你到时候没去，岂不是会得罪菩萨？” 　　“所以，我已经夸下海口了，一定要去，反正我是要拉着奶奶一起去的，你也一起去呗。” 　　“我到时候看看吧。” 　　下了一段时间的雨过后，年初一居然是个好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所以苏敏也凑了个热闹，跟着季忆和梅奶奶去了庙里。 　　香火很旺的莲山庙，建于莲山的山顶，的士一路到到门口。 　　祖孙三人打算烧完香，走路下山，锻炼身体，陶冶情操。 　　庙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庙里面更是人头攒动，个个手上拿着一把香。 　　季忆和梅奶奶拎着一袋子香烛进去了，苏敏则是庙侧面的亭子里欣赏风景。 　　莲山庙除了香火旺盛以外，风景也很好，后来政府把它开发出来，变成一个4A级景点。 　　有几个摄影爱好者在亭子边取景，这里可以俯瞰全城。 　　“苏敏！” 　　有人叫她，苏敏回过头，是慕水微，跟她一样一身簇新，不远处站着慕璟川。 　　苏敏走过去，“你们怎么也来了？” 　　“对啊，陪我奶奶来的。”慕水微道，“就你一个人吗，季忆呢？” 　　“她进去烧香了。”苏敏道。 　　“那我去找她。”慕水微抱着好玩的心态跑了，当然，她也不能那么不识相地站在这当灯泡啊，否则他哥该扣她零花钱了。 　　他哥这感情也是不顺，和苏敏这么久还没进展，她看着都着急。在她看来，他们各方面都正好，年龄、外貌、品性。而且她爸爸还老在他们面前夸苏敏，对她喜欢得很。 　　苏敏觉得奇怪，以前听说慕家老奶奶是西式做派，西式做派的人难道也喜欢烧香拜佛？她还以为他们家是基督徒呢。 　　只剩下慕璟川和苏敏，站在凉亭前。 　　“新年好。” 　　“新年好。” 　　“今天天气真好，很暖和。”苏敏道，经验告诉他，聊天没什么可聊的，那就聊天气。 　　“嗯，是不错。”慕璟川抬头望望天空，“你们一会儿怎么下去？” 　　“我们走路，你们有车在等吗？”苏敏问。 　　“那就一起好了。”慕璟川道，“第一次来这里吗？” 　　苏敏点着头。 　　“我带你去逛逛？” 　　“行啊。”苏敏道。 　　慕璟川领着她从亭子穿过去，走到寺庙的后门，苏敏惊见一小片桃林。 　　山下一片竹林。 　　今年立春早，加上知州天气暖和，桃花竟然开了，一阵风吹过，粉色的花瓣随之飘落在地上，让人不忍心下脚。 　　此情此景，苏敏不禁呆了呆，“真美。” 　　“听说日本的樱花也很美。” 　　说起日本樱花让人浮想联翩的同时，苏敏又想起那该死的、最近和她很有缘分的《源氏物语》，里面有句诗特别凄美：“山樱若是多情种，今岁樱开墨色花。” 　　不知哪钻出来一个拿着照相机的人，对着桃树一阵咔咔咔地拍，拍完才注意到两个孩子，莫不是在谈恋爱。 　　他看见女生伸手去攀桃花，站在她身后的男生伸出手大约是想置于女生肩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干扰的原因，他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只听他道：“以后有机会一起去。苏敏，我们走吧！” 　　摄影爱好者真恨自己居然拍下刚刚那一幕，只好捶胸顿足地看他们离去。 　　两位奶奶还没出来，慕璟川和苏敏站在凉亭等他们。 　　鞭炮声不绝于耳，苏敏喜欢这样的味道，是小时候，春节的味道，里面有浓浓的喜庆氛围，就如现在这样。 　　慕水微蹦蹦哒哒地叫他们，“你们要去吃点心吗？后堂有斋的点心，挺好吃的。” 　　慕璟川看向苏敏，苏敏摇头不去，香都没进去烧，哪好意思去蹭点心。 　　“快点去吃吧，我们在这等你们。”慕璟川道。 　　“好的，对了，刚刚季忆求了个上上签。”慕水微八卦地道。 　　苏敏笑起来，“你没求一个吗？” 　　“有啊，我也是上上签。”慕水微一脸灿烂。 　　慕璟川一本正经地打趣她：“是说你在新的一年里会找男朋友吗？” 　　慕水微瞬间觉得被慕璟川羞得没边了，回击道：“哥，你才要去求一支签，看看今年会不会走桃花运。都二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慕璟川：…… 　　苏敏在一旁乱笑。 　　慕璟川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要不去求一支？ 　　于是他拉着苏敏去求签，他要求姻缘。 　　慕璟川很虔诚地求了一支，看了一眼签文：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曾知枉费己功夫。 　　都不用问解签人了，自然不是什么上上签，字面上理解就是凡事不要强求，费尽心机，到头来可能是一场空。 　　这…… 　　苏敏好奇地问他：“求了一支什么签啊，我帮你看看？” 　　慕璟川把签文折了一折还给师傅，“天机不可泄露。” 　　他又问苏敏，“你不求一支？” 　　“明年才高考，现在求太早了点。”苏敏道。 　　“你就不想跟慕水微一样，求个男朋友签什么的？”慕璟川试探着。 　　苏敏抿嘴一笑，算是否定回答，往庙里张望着，“她们怎么还没来？” 　　而后她就看见，两个奶奶从寺庙的侧门出来，慕奶□□发花白，矫健却不输梅奶奶，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的孙儿和他身边的苏敏。 　　苏敏甜甜地问候了一声：“奶奶，新年好。” 　　慕璟川也跟着苏敏，对着梅奶奶喊：“奶奶，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走了，下山。” 　　季忆已经很久没见过慕璟川了，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慕哥哥，新年好。” 　　“新年好。” 　　“谢谢你，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季忆嘴甜地道。 　　慕璟川马上会意，应该是说电影的事情吧，他点了个头算是回应，“谢谢。”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荡下山。 　　沿途风景极佳，季忆和慕水微慢慢悠悠地跟在老太太后面，苏敏和慕璟川走得比较快，很快就把老人甩在身后。 　　前头有颗光了叶子的树，刚刚发出新芽，苏敏在琢磨那棵树到底是什么树，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个台阶，脚崴了，直接“啊”的一声叫起来。 　　这是大年初一啊，居然崴脚，还异常的疼，会不会这一年下来频繁崴脚？ 　　慕璟川慌忙扶住她，“怎么啦？” 　　“崴脚，好像肿起来了。”苏敏感觉钻心的疼，这才半山腰，可怎么办？ 　　慕璟川索性让她坐在台阶上，“把鞋子脱开，我看看。” 　　苏敏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脱开鞋袜，脚踝肿的老高，动都不敢动。 　　雪白的小脚暴露在空气中，微微的凉。 　　慕璟川轻轻地按了按，“疼吗？” 　　苏敏嘶着嘴，“疼。” 　　“应该是伤到筋了。” 　　苏敏点着头，从他们身边路过的行人不时地看着他们，好心人还会来两句：“呀，脚受伤了啊，这得背下山了……” 　　她想着自己刚刚好像没有对神灵不敬吧，难道是因为到了寺庙不上香的缘故？可是慕璟川也没上香啊，他怎么一点事情没有！ 　　这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怎么整？这山上要是有轿夫就好了。 　　鞋子是穿不上了，但是大冬天的，袜子怎么也得穿上，于是忍者疼，穿上袜子。 　　“我背你下山吧。”说着慕璟川已经蹲在了苏敏面前。 　　“要不我先试试能不能走？” 　　“快点吧，别浪费时间了。你看看这是一级一级的台阶，怎么跳？” 　　苏敏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拎着一只鞋子上了他的背。 　　除开不记事的小时候，苏敏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让人这样背着走。 　　她伏在慕璟川肩头，低头看见灌木丛中的迎春花，黄色的花在温暖的阳光下，开得正艳。 　　慕璟川从来没想过，能在苏敏未成年前和她有这么自然、紧密的肢体接触。 　　苏敏的气息不时地从他脖颈扫过，梦里翻滚的画面一下子从慕璟川的记忆里激活过来。 　　大年初一想这个，太邪恶。但这种邪恶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压制。这不是他的本意，可背上的正是和他交缠过的那个人啊，怎么能没有想法？ 　　他总是忍不住地去想到梦中的一幕幕，毕竟他是个纯洁的热血青年。 　　之后，他想起那支签，切勿轻举妄动，否则一场空。 　　慕璟川走得很慢，苏敏想着自己是不是很沉。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来，现在若是在家逗妹妹，什么事也不会有。这脚一两天是不会好了，她本还说下午去给奶奶和叔叔拜年，这倒好，只能电话拜年了。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收了不少注目礼。 　　季忆和慕水微在后面追了上来，远远看到慕璟川背着苏敏，大喊他们。 　　慕璟川闻声回过头来，慕水微想着，这两人不会这么浪漫，还背着下山吧。 　　季忆比较着急，跑下去，“姐姐，你干嘛了？” 　　“脚崴了，肿了个包。”苏敏把鞋子递给季忆。 　　季忆接过鞋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苏敏的脚，苏敏疼得龇牙咧嘴，“别碰了。” 　　“多亏有慕哥哥，不然你怎么下山啊！”季忆道，可是心里又想着，也便宜他了。 　　慕水微想的则是，这个脚崴得真好，不会因为崴脚定情吧？ 　　她很识相地拉着季忆往前走，“我们走快点吧，不然你慢悠悠，我哥在后面都急死了，他还背着个人呢。” 　　两人疯丫头飞奔着下山。 　　“慕老师，累不累？” 　　“不累，你应该多吃一点，很瘦、很轻。” 　　“……” 　　“对了，看《源氏物语》了吗？”慕璟川又问。 　　“看了。”这回苏敏要主动地证明自己看过这书，“最后男主角娶了他侄女，太恶心了，日本人的思维真不能理解，找了那么多女人，活该他最后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 　　这的确是看过，结局就是这样子，慕璟川不甘心地问：“就只有这些？” 　　“你是说前面吗？” 　　“对的。” 　　“前面男主也很混蛋，和后母——”苏敏在想着如何措辞，不伦、乱伦…… 　　慕璟川很后悔问她这个，果断地岔开话题：“脚还像刚刚那么疼吗？” 　　“甩动的时候有一点点。”苏敏如获大赦，这以后没有类似的问题了吧！ 　　慕璟川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他只恨这不是夜晚。 　　那日吃完晚饭出来，看到那弯玄月时，就该告诉她的。 　　遇到个翻页跳剧情，不看细节的也是没有办法。 　　可能是她真的太沉了，苏敏觉得这段山路真真漫长，连后面的两个奶奶都赶上来了。 　　两个奶奶见苏敏这脚不仅肿，还淤青了一块，心疼得很，连忙叫了一辆车，回家去。 　　为此，苏敏在家里足足呆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这个年也差不多要过去了。 　　除了写作业以外，她也无事可干，某天突然看到搁在一旁的《源氏物语》，鬼使神差地，她竟然又翻开看起来。 　　兴许，这次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准备拉时间进度了…… 　　☆、第74章 　　听说苏敏脚受伤, 这让一直跃跃欲试, 想约苏敏一起出去的小胖很郁闷, 但是同时他也觉得这是个机会。 　　何不去季家看看？ 　　这么想着以后, 小胖一不做二不休, 就去了季家。 　　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去，这样冒冒失失地去看人家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会不会被季风家打出来？ 　　这正月天的, 和他家也非亲非故, 就说串门么？ 　　小胖拎了一袋水果, 直接上门，他的借口是，刚好在隔壁小区的亲戚家拜年，顺路过来看看。 　　梅奶奶和季风都在家，季风看他客客气气地还拎了东西, 心想着，这小胖今天是怎么啦, 以前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献殷勤呀。 　　苏敏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脚横放在一条沙发凳上, 见小胖来, 连忙把脚放下来, 她的整个脚盘乌青，肿也没有消掉。 　　听说苏敏去庙里没上香，回来被梁美清责怪一通，这哪有都到庙门口了, 不上香的，活该脚受伤。 　　苏敏也无话可说，自认倒霉。 　　季忆出来见小胖来了，高兴坏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小胖，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小胖哥哥，新年好！” 　　“新年好，季忆。”小胖扶了扶眼镜，“你们家怎么都在家，亲戚走完了？” 　　季忆笑着道：“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今日小胖哥哥要来，所以我们几个在家等你了。” 　　小胖虚点季忆，“就属你嘴甜。” 　　梅奶奶泡着茶，招呼小胖坐下，“来来，坐下喝茶。” 　　“好的，谢谢奶奶。”小胖对苏敏的脚很是关心，“小敏，听说你脚受伤了，怎么样，现在好些没？” 　　“比刚扭伤哪会好些了。”苏敏答道。 　　“你们几个年轻的聊，老太太我也走亲戚去。季风，招呼一下客人。”梅奶奶说着就进房换衣服了。 　　“好嘞，您忙去。”小胖道，他天上就讨喜，没有长辈不喜欢的。 　　梅奶奶走后，季风发现虽然小胖和季忆姐妹两人聊着天，他的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苏敏。 　　好小子，看来不是拜年的，是打他妹妹主意来的。 　　小胖很能侃，长得又一副慈眉善目无公害的样子，但是他最擅长设的就是温柔陷阱。前女友和他完全因为地域原因分开，你想啊一个西安，一个广州，感情这种东西哪能靠书信来维持，就算天天煲电话粥，也不抵不过一个三五天来找你一次的人，那才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不着的人。 　　高中分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季风和秦铮这两对没分开，是因为他们命好，都在北京，否则，指不定怎么着了呢。 　　季风当然也没觉得小胖能和苏敏怎么样，西安和广州没能持续，西安和知州就能？这话鬼才相信。 　　慕水微呼了季忆，想问问苏敏的脚到底怎么样了。 　　季忆当场就给慕水微回了电话，“小胖哥哥在我家呢，要来一起玩吗，我家大人都走亲戚去了。” 　　“等我过去，小胖哥哥肯定回去了吧。”慕水微也是想去凑这个热闹，她和季忆都很喜欢和小胖玩。 　　“我跟他说说，我们一起打牌好了。” 　　于是，正合了小胖的意，小胖顺理留了下来。 　　过年就是吃吃喝喝，同学之间也是这样。除了大型聚会，有些同学也会把关系紧密的同学请到家里来。 　　季风看小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想着要不就请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来，热闹一下？反正横竖也是要回请的。 　　慕水微走后没多久，慕璟川就接到了季风的电话，很快秦铮的电话也来了。 　　慕璟川没多犹豫，拿了一瓶他妈从香港带回来的药，去季家。 　　小胖其实很郁闷，本来他可以众星捧月，让三个女孩子围绕，结果来了这么一帮子人。 　　慕璟川到季家时，该来的人都来了，季家很是热闹。 　　苏敏旁边坐着的是小胖，一脸殷勤的样子。 　　苏敏坐在沙发里头，小胖坐在外头，慕璟川把药给她，小胖接过来。 　　“谢谢慕老师。”苏敏道。 　　“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 　　“这个药擦擦，看看会不会更快。” 　　“好的，谢谢。” 　　来的人看苏敏受伤，都对她慰问一番，就去玩了，八十分或者麻将，大家纷纷抢占自己的强项，小胖以人多为借口，魏然不动，要陪苏敏聊天。 　　作为表哥的秦铮，对苏敏十分同情，同时又笑话她，“烧个香还能把脚给崴了，哦不，没烧香才会把脚崴的。所以以后去寺庙心得诚。” 　　“慕老师也没烧香，你说他心诚不诚？” 　　“我心中有佛祖。”慕璟川悠悠地道。 　　这件事情得被笑话一辈子了。 　　苏敏也不想呆在客厅里，既不能给人端茶也不能给人倒水，坐在这还得让客人伺候，不像话了点。她喊自己的表哥道：“帮我一把，我上楼午睡一下。” 　　坐在旁边的小胖，很自然地搭一把手，“我来好了。” 　　“你跟他们去玩吧，让我表哥来。”苏敏笑笑。 　　秦铮听见叫喊，干嘛跑过来，当面批评小胖：“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我来！” 　　“你难道是女的？”小胖懊恼。 　　“我们有血缘，你有么，你有么？” 　　小胖卒。 　　据说那天是慕璟川背她下山的，这又怎么解释？ 　　苏敏被秦铮一瘸一拐地搀扶着上楼。梅奶奶早上说应该多走动，才好得快，所以她才下楼的，但着实很疼。 　　慕璟川一直没吭声，把药给季忆，让她送进房间。 　　他知道，这时候除了秦铮，哪个异性靠苏敏太近都不合适。 　　他一直把这些人情交往看得很淡，不会去讨厌什么人，此刻却突然觉得小胖有点不顺眼。 　　慕璟川目的是来送药的，见苏敏去休息，找了个借口走了。他退场，其他人见怪不怪，他本就是个大忙人，即便不忙也这样。 　　苏敏的脚慢慢好起来，从能下地到会走，花了好几天时间。 　　脚好以后，苏敏第一时间去了奶奶和姑姑，给长辈们拜年，开始着手准备云岛的开业计划和春天的参展方案。 　　年后，张允上班第一天，他打电话约了苏敏和慕璟川，苏敏笑他，“今天终于有空了。” 　　“搞得你好像什么时候约过我吃饭似的。” 　　三人吃了一顿开年饭，谈的也自然是工作，今年张允的主要任务还是跑土地，然后甄选专业人才。至于影视这一块，苏敏还在上学，而核心的资源都在北京，他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先由他自己负责。 　　张允到现在才明白慕璟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约是想盖房子卖吧。 　　他有个拐着弯的亲戚在干这行，房子盖了卖不掉，现金流出现问题，日子熬得很苦。他的确很佩服慕璟川的才智，但会不会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知道这个事情是很大的事情，但是万一砸了怎么办？他自己倒是没事，就算是慕璟川，他也心疼。 　　张允担忧地道：“我们这个事情是不是转卖地皮风险更低一些？” 　　“张允，一个国家的发展之后，城市化是必然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马家庄，有可能是将来的市区。远的不说，近的好了，香港，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的房价是随着城市建设一路上涨的。按揭、土地流转，商品房买卖，这些我们已经政策就说明了一种趋势。说白了，有钱以后，大家最迫切的需求就是一个家，对不对？” 　　慕璟川用最简单通俗的方法给张允讲述未来城市的变迁，房子的需求，就是人内心的需求。 　　张允点着头，“话是没错，但现在确实很不景气。” 　　“不要怕，现在低迷，是因为我们才过上几天好日子？等日子好了，兜里有钱了，自然会想着要买房子的事情。而且也不是现在就马上盖房子，熬着吧。”苏敏补充道。 　　连苏敏都这么说了，张允也不便再说什么，他们在思想上真的高度统一，难怪能合伙做生意。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听老板的指示，老板说是对的，那肯定是对的。 　　饭后，慕璟川送苏敏回家。 　　餐厅出来正好是江边，慕璟川建议苏敏，“我们去河边走走？” 　　苏敏看着他，隐隐感觉他有话要说，可是她真的希望他别说、别说！ 　　就这样一起成为工作搭档，不好吗？ 　　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初春的江风，很冷，路灯却很暖。 　　对面灯火阑珊，夜景灯映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 　　许久，慕璟川才叫了一句，“苏敏。” 　　他从来都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苏敏停下脚步，应了一声，“嗯。” 　　他似鼓足了勇气一般地道：“我喜欢你。” 　　有些事，第一次做，没有经验，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内心甚至有点忐忑，深怕苏敏没有听见，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这是苏敏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你让她如何去回应？ 　　她一直避免和慕璟川在工作以外有过多的接触，就是怕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不得不回应。 　　苏敏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慕老师，我还小，才十七岁，明年要高考，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情。而且……” 　　“而且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慕璟川粗暴的打断她。 　　苏敏低下头，“对不起，我必须要考虑。”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苏敏缓缓抬头，望着他，“对不起。” 　　看着这张眉清目朗的脸，还有他卓绝的才智，苏敏问自己，就不动心吗？ 　　动心。 　　假如苏敏今天已经二十五岁，或者三十岁，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她今天才十七岁，她要高考，要创业，她不想失去一个优秀合伙人的机会。 　　她很清楚自己假如现在一头扎进爱的海洋，会陷入爬都爬不出来的感情漩涡，将会对她的学业和事业带来致命的灾难。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的规划里不是没有感情，但不是现在，所以她只能说抱歉。 　　慕璟川想起年初一那天求的签，果然是不应强求。这也是他想过的结果，他并没有因此就气馁。 　　小胖，小胖…… 　　他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敏摇头。 　　“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过吧，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工作关系。” 　　慕璟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苏敏并没有躲避，而是说：“谢谢你。” 　　没关系，我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大学毕业。 　　虽然漫长，但我会看着你长大，会把你牢牢地绑在我身边。 　　到家后，苏敏回到房间，坐在写字桌前，借着窗外的余光把台灯打开。 　　在搬家很久以后，秦铮才告诉她说，这盏台灯是慕璟川送的。 　　她每天在台灯下看书、写字。 　　她的脸有些凉，抬手抹了抹，是眼泪。她竟然矫情地哭了，某个地方有点疼，钝钝的那种。 　　为慕璟川吗，还是为自己？她不知道。 　　慕璟川还小，他会长大，会遇到比她更优秀的人。 　　届时，她会替他高兴，也会难过。 　　人生之中哪有那么多的圆满，她要的并非金钱，也不是一时的快感。 　　这样也好，她不必再装聋作哑，不必再自欺欺人。 　　时间就在这年复一年中过去。 　　2001年季家的两朵金花高中毕业，顺利进入大学，小金花季洁小朋友也即将进入幼儿园，至于大公子季风，已经接受现实，等毕业后回家继承父业，学做生意。 　　原本上知州大学的苏敏，被北京某211大学录取，顺利就读她之前规划过的传媒方向的国际贸易专业，而季家二女儿季忆，终于如她所愿，进入了电影学院。 　　梅奶奶甚感安慰。 　　通过曲仲生的推荐，季忆陆陆续续拍了几部电影，虽然都是一些芝麻小角色，但是季忆异常珍惜机会，听苏敏的话，好好磨练演技。 　　《十六岁的烦恼》和苏敏预测的一样，票房大卖，慕璟川第一次电影投资的收益达到80%，大大鼓舞了他的后续动作。 　　这80%的收益，慕璟川本想与苏敏这个牵头人分账，但是苏敏没有接受。这不过是对他曾经对她的支持和信任的一种回报而已。 　　慕璟川索性拉拢她一起投资电影，哪怕钱少一些也不要紧。 　　他和曲仲生已经达成深度合作。 　　曲仲生拍的都是小成本电影，拿过不少奖，每部电影都有口皆碑。 　　苏敏也不扭捏，既然慕璟川都不嫌弃她投资小，她就投。她把小吃店和精品店分红赚得来的钱投入到慕璟川的电影当中去。 　　慕璟川如此做的原因当然简单，就是看中苏敏的能力和眼光。 　　这两年慕璟川也很忙，地产公司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马上启动。 　　慕璟川的公司不是什么大公司，就是十个人的小公司。他们拿到土地之后要办的事情是，上图纸、审批拿施工证、找银行贷款、找扎实的承建商，之后筹备预售，定制方案。 　　苏敏记得前世楼市是从2003-2004年火起来的，当时很多楼盘，一放盘就被销售而空。 　　苏敏不懂盖房子，但是她觉得做任何生意都是一个道理，定位和产品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一个品牌，核心是产品，后续才是如何维护和客户的关系。 　　在没有品牌优势的情况下，你要凸显出产品的优势，才能在价格战中突围出来。比如你在设计上下功夫、在房子的细节上下功夫，甚至可以做精装修楼盘。 　　所以她建议慕璟川先做足前期的准备工作，再利用现在廉价的建材成本和劳动力把房子盖起来，捂盘待售。 　　等待的过程有点长，但是回报会很丰厚。 　　2001年，精装修这个概念还是个新词，慕璟川打算在这方面下功夫。 　　两年前的表白事件过后，他们就像两个大人一般成熟，工作关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连慕璟川自己都感到惊讶，他居然真的可以当作没有表白过一样。 　　公私分明得很。 　　两人都在北京，偶尔也会见上一面，谈工作。 　　慕璟川把注册影视公司的事情正式提上日程。 　　苏敏没干过影视公司，但是她很清楚影视行业是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背后拼的就是资金运作。 　　有钱，投资。 　　最快的方式是收购现有的团队，制作、发行、经纪公司为一体。 　　有资源自然就有钱，有钱自然就有资源。归根结底，还是在钱上。 　　比如日后赫赫有名的H公司，现在才刚刚起步，他的套路就是不断地收购，扩张，整合成全产业链。 　　现在让苏敏发愁的是钱，慕璟川的钱都压在了地上，影视公司的钱只占一小部分。 　　问谁要这笔钱，她所知道的是：固定资产、版权抵押、版权预售。 　　嗯，什么也没有。 　　那就用现有的资金，小小的开始做吧，H公司的财大气粗，她没有。 　　慕璟川把影视公司的事情委托苏敏全权负责，苏敏把张允从慕璟川的身边调了过来，两人开始闯北京。 　　他们的优势是和曲仲生资深合作，苏敏和慕璟川商量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应该把曲仲生导演签下来，成为利益共同体。 　　签下了曲导就等于是签下了他的整个团队。 　　当然一个曲导远远不够，但是他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有他在事情就会容易一些。 　　苏敏知道，未来是治愈系搞笑电影的天下，他们完全可以培养一批有创新精神的导演和编剧，这才是电影的根本。 　　演员方面，苏敏首先想到的当然是自家丫头——季忆。但是季忆很难成气候。 　　两姐妹约莫半个月见一次面，都是季忆来找她。 　　听说他们要注册影视公司，季忆很是高兴，她对苏敏道：“我可以给你介绍演员。” 　　“那你先把你们班的照片拿张来，我看看。” 　　苏敏觉得自己重生一回容易吗，即便不干熟悉的事情也要好好利用这一优势，“还有，交代个任务给你，你把你们学校最近几年毕业的导演名录给我一下。” 　　“你要这个干嘛？”季忆好奇。 　　“这你就别管了。” 　　“对了，姐姐，陈然问你下个礼拜有没空，说想我们三个一起聚聚。” 　　陈然很牛逼地和秦铮成为了校友，读的是金融，这和他前世很像，苏敏不得不再次提醒季忆，“没空。我都和你说了，你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你还想不想和我们公司签约了？” 　　“我不能有普通朋友吗？” 　　“老实说，陈然是不是跟你表白过，高中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暧昧过？” 　　“但是我又不喜欢他，暧昧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也没伤害到谁，我们俩乐在其中。”季忆坦白。 　　苏敏对她这言论也是服气，“你早晚要在栽在这种事情上面。” 　　“才不会。”季忆道，“我们学校门口一到周末就停着好多的豪车。” 　　苏敏沉下脸，很严厉地看着季忆：“你没见过豪车吗，你家没有豪车吗？好好读你的书，听见没有。” 　　“我们家的没有那么豪。” 　　“那只是爸爸不想买而已。”苏敏道，“你如果想要，我买个玩具车给你，你要法拉利还是保时捷？” 　　“我错了还不行吗，就是看看而已。” 　　“季忆，你现在的事情就是要好好的磨练演技，不然我们将来就是有资源给你，你也不会红。你要做好一辈子不会红的准备。” 　　季忆心里不服，她都能走到这里了，一定会红。 作者有话要说：　　求轻拍~ 　　☆、第75章 　　苏敏给自己配了一台笔记本, 安排了大量的看热门电影和电视剧的时间。 　　2001年, 网络资源匮乏, 所以她都是租碟片回去看, 看好莱坞的经典电影, TVB的经典剧集。 　　作为影视公司，必须具备看剧本的眼光, 懂得分析热点, 一个剧本放在你手上, 你必须知道这个剧能不能做, 会不会火。而她这个门外汉，要学的还很多。 　　苏敏和慕璟川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曲仲生签下来。 　　除了电影，苏敏想找导演拍一些女性受众的小投资电视剧。电视剧的市场是女性市场，比如韩剧《来自星星的你》受到多少女观众的追捧, 而韩国家庭剧前世在中央台重播无数次，收视率仍然能排得上号。 　　韩流是有原因的。第一她们剧本过硬, 知道观众的需求，韩剧虽说讲的还是老套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 但接地气, 给了在平淡红尘中的我们一点希望, 再一个俊男美女养眼，服装考究，营造出很梦幻的氛围；婆婆妈妈的家庭剧同样有看点，无论多曲折, 都充满温情，虽然像裹脚布，但是你就是想追着看…… 　　远的不说，近的，风靡亚洲的《流星花园》《还珠格格》也是这样的。 　　所以他们现在要挖掘的是导演和编剧，这才是核心。 　　苏敏突出了导演和编剧的重要性，这对于曲仲生来说很受用，但是文艺片的导演，一下子难以接受她的商业思考方式。 　　“但是我们想要赚钱，就是要商业化。将来可能会花一个亿去拍一部电影，好莱坞式的商业大片。不去尝试，你便不会知道，这个市场有多大。口碑当然很重要，但是口碑和钱往往很难两全其美，这个也是看你个人的选择和需求。” 　　曲仲生也没有被她的一个亿吓到，这种片子，好莱坞很多。 　　“我们先一步步来吧，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曲仲生指的是钱。 　　“你不要有后顾之忧，这个我和慕老师、张允来想办法。你就安心制作，找本子、带导演。回头我们一起去学院招几个人来。” 　　实际上苏敏也是打鼓，一个公司，哪、哪都要花钱，但是硬着头皮也要上。哪个公司不缺资金，别说你刚创业，就是做到上市，也是一直在融资的。 　　季忆这次动作也快，给苏敏把电影许愿的编剧、导演名单都弄来了，好几张4A纸。 　　苏敏不熟悉这个行业，但是她前世看电视剧、电影，大火的编剧、导演总认识几个。当然，这只是一个渠道而已。这中间哪怕挖掘到一个，也是宝贝。 　　她一目十行，看看有没有眼熟的人，并没有！ 　　季忆带来的照片倒是有三四个熟面孔，演技很好，但是后来也没有大红大紫。 　　苏敏想起前世突然爆红起来的作家、编剧赵真，现在还默默无名把，现在说不定还到处投稿，递本子呢。 　　她跟曲仲生打听了一下这个人，曲仲生道：“没听说这个人啊，但是也有编剧用笔名，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我之前买过一本杂志，在杂志上见到的，写的东西印象深刻，但是后来那本书不知哪里去了，不然可以联系出版社的。”苏敏胡诌道，笔名谁都可以用，万一下次真的遇到，就说不同一个人好了。 　　因为曲导的关系，影视公司注册下来，没多久，就有人编剧开始投稿，每天都能收到不少稿子。 　　苏敏和曲导两个人一起看，空了就坐下来研究。 　　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可行的卖点在哪里，不可行的遭点在哪里，她全部记录下来，给曲导。她是后辈，门外汉，必须虚心求教。 　　为此，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通宵是家常便饭。 　　她在办公室给自己搭了个简易床，没课的时候就睡办公室。 　　办公地点并不大，他们租了个一百多平方的商用套房，寸土寸金的北京城，他们必须得省着点花。 　　苏敏怂恿慕璟川在北京购置一点固定资产，尤其是学区房，买上两套。 　　看了北京现在的房价，苏敏常常就不想干事业了，真的太便宜了。4000左右，5000都不到，手里的现金拿来买房，一切稳稳妥妥，将来真的什么也不用干，躺着就有钱。 　　为此，苏敏鼓动家里人在北京买房，季一庭的服装公司正如火如荼，他全身心地扑在事业上，没工夫买什么房子。 　　苏敏只能努力奋斗，希望趁房价还没涨上去之前，能实现财务自由。 　　对于她这样的创业狗来说，人生的目标从来也不是房子，虽说她之前真的想过，要炒房。 　　陈然还是来学校找苏敏了，身边跟着季忆。 　　见到他俩时，苏敏狠狠地瞪了一眼季忆。 　　陈然提出要请她们姐妹俩吃饭。 　　本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他们，现在差距越来越大，面对远远把他甩在后头的。自信的苏敏，即便考上清北，陈然的内心还是生出了些许自卑。 　　人同命不同，有些人出身就含着金钥匙，有些人后天通过父母同样可以改变命运。 　　而他好像完全只能靠自己。 　　自从进城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苏敏一直把他当空气，使得他没法接近她。 　　难道女人会因为实力、钱就变脸了？ 　　看她对慕璟川和对自己，完全是两种态度。 　　然而，苏敏的优秀是无法否认的，而优秀女生对他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他认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和他在心灵产生共鸣。 　　为此，他几乎隐形了三年，拼命读书，追赶着苏敏的脚步，考上清北，追随着慕璟川读金融，成为了全校、全村人的骄傲。 　　而苏敏还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突然发现人的占有欲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越是对你冷淡、不理睬的人，你越是想要去接近，甚至征服。 　　他们中间的桥梁是季忆，所以季忆领着他来见姐姐。 　　季忆虽然很多小心思，但是在他看来，她比苏敏单纯得多。 　　三个人坐在餐厅里，陈然点了一桌菜。 　　苏敏的心态是这样的，你既然都来了，这么殷勤地要请我吃饭，那就吃好了。至于想在我这得到什么好处，门也没有。 　　季忆其实也不是很懂，苏敏和陈然到底有什么恩怨，反正从一开始，苏敏就对他很抵触。 　　她知道，陈然喜欢过苏敏，难道因为这样，她才开始讨厌陈然的？ 　　季忆很不理解，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做朋友啊，多个朋友多一条路嘛，何况，现在陈然已经上了清北，高中那些女同学都对他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不错，陈然比慕璟川是差了些，但是人家多励志，一个从农村来的人考上了清北。 　　席间，季忆向苏敏问起上次的导演、编剧名单，“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没什么斩获。”苏敏摇着头。 　　“当然啦，你都没看过他们写的东西。”季忆很上心，“要不要我帮你收点稿子？” 　　这句话突然点到了苏敏，她觉得可以搞个征稿大赛，奖金十万块，说不定可以从中捡漏。 　　苏敏说：“可以，你帮我看看有没有。” 　　“苏敏，你公司还招人吗？”陈然插嘴，“我可以不要钱，帮你们干活。” 　　陈然在季忆处听说了慕璟川和苏敏在北京开公司的事情，陈然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办法加入这个团队。 　　苏敏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以后争取出国深造。” 　　“我不打算出国，现在的规划是也想和你们一样自己创业，所以想跟你们学点经验。”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16岁就开始做生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你，你的爸爸妈妈送你来北京读书，多不容易，当然应该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你看我现在这样，都很怀疑自己，期末是不是会挂科。” 　　季忆呵呵笑起来。 　　陈然自然是听得出，苏敏只是把话往漂亮了说，他们不想要他。 　　他没有再坚持。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陈然和季忆坐在最后排，他问季忆：“你将来想和你姐姐一样，自己做老板，开公司吗？” 　　“我不想，你知道我的，我就想做演员。做老板有什么好的，你看我姐姐每天熬夜，熬得都有黑眼圈了，很操心的。”虽说演员也要熬夜，但是苏敏觉得演员的熬夜是看得到报酬的，她姐姐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 　　“嗯，是很操心，想要做一番事业，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呀，你还是先好好读书吧，不要想那么多，我听我爸爸说，你读的这个专业，将来赚钱很容易的。”季忆道。 　　“希望如此吧。” 　　他曾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家里把他转到知州念书，寄住在亲戚家里整整四年的时间，虽说是很亲近的关系，他们也没把他当外人看待，但总归于是寄人篱下，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想达成一个远大的目标，就得有牺牲，有付出，忍常人不能忍。 　　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学习处于什么样的水平时，他给自己制定目标，挑灯夜读。能有今天，靠的不仅仅是聪明，更多的是勤奋。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有野心和抱负的人，当警察的梦想也并没有忘记。 　　然而，苏敏的梦想是什么，他从来也没有问过她，于是他好奇地问季忆，“你姐姐的梦想是什么？” 　　“我姐姐，赚钱呗，做个有钱人，是不是很俗气？”季忆道。 　　陈然摇着头，“不俗气。” 　　是因为他们的出生和季忆不一样，导致了追求不同吗？他不清楚，至少他们的目标一致，充满了对成功的渴望。 　　他们走后，苏敏一个人回了宿舍，继续她的工作，看剧、看剧本。 　　整个宿舍都对苏敏充满了好奇，除了上课，不是窝在宿舍就是不见人影。 　　她长得好看，虽说并不是那种绝色美人，但属于看着非常舒服的那种，很多男生都会冲她打口哨。看得出来，家境很好，刚上学就有笔记本，还化妆，有知道的室友说，用的都是进口牌子。 　　经常夜不归宿，尤其是周末，和她们交流也很少，感觉她总是很忙，很忙。 　　当然，她很友好，又很大方，经常买了东西，扔桌子上，大家一起吃。你倘若和她说什么，她也会静静地聆听，给你适当的意见，仿佛是个知心大姐。 　　但是做知心大姐并不是苏敏的初衷啊，那些小女生总是逮着机会就跟她吐槽宿舍的事情、班级的事情。 　　宿舍有好几个小团体，苏敏属于中立。所以没事，谁也不会想到她；有事，谁都找她。 　　当然，她们也有可爱的地方，经常会开玩笑和苏敏说，“苏敏，你这样不怕挂科啊？也不跟我们出去走走，难道就不想来一场校园恋爱？或者已经有男朋友了？” 　　苏敏无言，她的确有点担心自己会挂科，还跟张允吐槽过这事情。 　　“挂科有什么可怕的，补考呗。再说了，你这么聪明，等快考试了临时抱佛脚也来得及。” 　　“敢情挂科的不是你吧，所以才说风凉话吧。”苏敏不忿。 　　成立影视公司，多亏了张允东奔西跑。 　　张允实际上并不愿意来北京，你想他在知州呆得好好的，并且眼看着工地要开始动工了，然后老板大手一挥：你去北京和苏敏一起打天下吧。 　　可以想象他是什么心情。 　　辛辛苦苦两三年，眼看就可以收获了，你说被发配到首都了。说是首都，谁稀罕啊，他刚找的女朋友在知州。 　　他为了一份前途未卜的事业，就得和女朋友异地，值得吗？ 　　可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没办法，慕璟川和苏敏的人格魅力太大。说白点呢，是他真心想闯一闯。 　　苏敏给他出主意：“让你女朋友也跟过来，两人一起生活，这样的话就稳妥了。” 　　“这主意哪要你来说，问题是人家不愿意。你们这是在棒打鸳鸯。”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你们要是真爱，哪能打散。”苏敏阴险地道，以她看，两人感情浅着呢。慕璟川又没有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来北京。 　　他们两人的分工是，苏敏负责找资金和制作组沟通，张允负责联系发行以及公司的其他杂事。 　　曲导最近推荐了个编剧，写反应婚姻题材的剧本，苏敏觉得她名字很耳熟，不知道在哪听过。她看了看剧本，没有大开大合，但是充满现实，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苏敏和曲导说好一起见见这编剧，约在咖啡厅见面，听听编剧的想法。 　　苏敏最先到，脱下外套后，习惯性地去摸口袋的手机，好看时间。 　　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莫不是刚刚在公交车上被摸走了吧。 　　她急起来，得去找电话，打一个看看，匆匆忙忙跑出去，不小心撞到人。 　　真是越是着急，越是出问题，她赶忙低头道歉：“抱歉，抱歉！” 　　“怎么走路的，赶着投胎吗？”那人语气很软，可都是刺，“道歉管什么用啊，我鞋子都脏了。” 　　“……”苏敏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带着墨镜的女人，“真的抱歉，我有急事。” 　　那人摘下眼镜，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苏敏只觉得她很面熟。 　　“我说我鞋子脏了，你就不该看一眼吗？” 　　苏敏低头看了一眼，鞋头有一点脏，她刚刚也确实踩到她的脚了，苏敏想也没想地从前台抽过一张纸，蹲下给她擦掉。 　　苏敏捏紧纸头问道，“还满意吗？” 　　女人抬脚看了一眼自己蹭亮的皮鞋，得意一笑，再次带上墨镜，“挺好的。” 　　她们这一吵，引来不少注目礼。 　　苏敏顾不得那么许多，她一心惦记着自己的手机，又急匆匆地去前台借电话。 　　前台的服务生将她打量了一番，才把电话机拿上来，给她。 　　电话很快通了，有人接，苏敏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居然能通。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苏敏道，“我是这个手机的机主，能告诉您在哪里吗？” 　　“左安路的星巴克。” 　　“我也在这。” 　　有人轻拍了她一下，转头是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人，手上扬着她手机。 　　苏敏挂掉电话，这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刚刚和那女人的不愉快一扫耳光。 　　都说人丑多作怪，可同样是两个漂亮的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苏敏接过手机，连忙道谢，“谢谢，谢谢。你在这喝咖啡吗，我请你！” 　　这么好的人，理应酬谢，这是最自然的方式。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他走了，苏敏惊奇地发现，他和刚刚那女人坐在一起！ 　　物以类聚，这两人不属于一个物种吧。 　　不管怎么说，手机找到就好。 　　苏敏满心欢喜地坐回卡座，不多一会儿，曲导和编剧也来了。 　　之前曲导就和编剧说过苏敏的情况，见到她后，她才相信，千禧影视的负责人竟然这么年轻。 　　真是后生可畏。 　　这是一家新公司，但是像她这样，还没卖过一本剧本的无名编剧来说，能被约谈就是一种幸运，更何况听说他们老板和曲导一家合作过两三回了。 　　她刚刚离婚，还等着这钱来养孩子呢。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开始进入正题。 　　“啊，这不是曲导吗，好久不见！” 　　“你好，以琳。” 　　是刚刚被苏敏撞的那女人，苏敏坐在曲导身边，没说话。 　　卓以琳显然是认得她的，看了她一眼，想必也是想进圈子，找曲导牵线搭桥来了？ 　　她余光瞟见桌上放着剧本，就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戏，角色定了吗？” 　　“没有，先休息一段时间。” 　　卓以琳虽说只是个四五线的小明星，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小明星对于刚起步的千禧来说也是资源，所以曲导给苏敏介绍道，“这是演员卓以琳。” 　　苏敏道：“你好。” 　　“这是千禧影视的负责人苏敏。” 　　“……”卓以琳只觉得自己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她终究还是笑着道：“你好。” 　　这不就是个小丫头吗，最多二十一二，怎么会是影视公司的负责人！而她刚刚还让这个负责人帮她擦鞋！ 　　她肠子都悔青了，虽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影视公司，可是她和曲导坐在一起啊！ 　　此时，和她喝咖啡的男人走过来，道：“不然我们走吧。” 　　“好。”卓以琳道，“那曲导，我们走了，改天电话联系。” 　　那男人礼貌地和他们三个点头致意后离开。 　　三人谈了两个小时，下午苏敏有课，所以她和曲导买了一份便当，回办公室继续研究剧本。 　　研究剧本的同时，她心里已经开始算账，拍这部戏大概要多少钱，要怎么发行。 　　曲导的新片还没有上映，所以他们抽不出现金来拍电视剧，但是也得干。 　　苏敏想到的是两点：贷款和植入。 　　银行是最难缠的，你一没有抵押，二没有担保人，就凭着营业执照放贷的时代还没有来临，而植入广告，同样不容易，很多公司对植入广告还没有真正认同起来，会认为这钱砸下去后可能水花都没有。 　　苏敏发邮件给慕璟川，和他说了买剧本，并且去拉贷款和广告的事情。 　　慕璟川知道其中的辛苦，张允一个大男人就算了，可苏敏要去干这样的事情，他不忍心。 　　“要不等等，我这边资金周转过来后，马上拨给你。” 　　慕璟川用的是句号，他这是在心疼她，她知道。 　　但是这是做事情，不能感情用事。 　　他的资金有更大的用途。 　　所以苏敏觉得以后除非遇到她尝试过，真的无法解决的问题，否则不能轻易找慕璟川。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 （电脑戳）撩人的她{快穿} BY北宫锦锦，超级玛丽苏，万人迷女主虐渣男 （手机戳）撩人的她{快穿} BY北宫锦锦，超级玛丽苏，万人迷女主虐渣男 　　☆、第76章 　　很快, 苏敏便把电视剧的版权买了下来。 　　适当的价格, 编剧张恒马上就出手, 她的初衷很简单, 仅仅是赚稿费而已。 　　嗷嗷待哺的孩子, 要交的房租，有人要稿子而且在她看来, 是很好的价格, 还不赶紧卖了, 留着过年吗？ 　　苏敏虽说是负责人, 但是年纪小，人又随和，张恒在讨论工作之余，偶尔会和她聊起家常，透露一些生活信息。 　　于此, 苏敏决定把张恒签下来，给她一份保底工资, 之后她写的所有剧本，版权属于千禧影视。 　　这个版权不一定要自己拍, 也可以卖给其他公司。 　　接下去是找拍电视剧的导演。 　　苏敏和张允从曲仲生介绍的导演里筛名单, 而这些导演还不一定会拍你, 怕你没钱，怕你干涉太多等等。 　　导演找投资人，主动权在你手上，投资人找导演, 恰恰相反，人家导演才是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每个人都有拿乔的本领。 　　总之万事开头难。 　　但你至少得确定一个制作班底，你才能去拉投资。 　　都是一些陌生的名字，但是这堆名字里有个非常特别的姓氏——卞，苏敏一下子想起了卞亚俊，未来赫赫有名的电视剧大导演，莫非这两人是兄弟，或者近亲？ 　　实际上卞亚俊长什么，苏敏压根不知道，看电视的，谁还会去关注导演长什么样子么。她记得，卞亚俊的老婆袁兰清是土生土长的知州人氏，同样有一定知名度，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认识了没有，否则可以叫慕璟川挖掘一下。 　　知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指不定是哪个熟人的亲戚呢，牵线搭桥一下就容易得多。 　　不管怎么说，苏敏决定会一会这姓卞的导演，据说之前一直干副导演。 　　同样是在上次的那家咖啡厅，苏敏和曲导一起约见卞州导演。 　　卞州70后，高高瘦瘦，不太说话。做过摄影师，干过多年的副导演，主要拍生活剧。 　　苏敏对他的工作经历很满意，多个大导演都曾经有过摄影师的工作经历，可这是千禧影视正式成立以来的第一部电视剧，如果把这部电视剧给一个没有正式上岗的导演，风险很大。 　　所以之前张允持反对意见，他们现在应该求稳当。 　　实际上卞州看不上这小影视公司的，在他看来这就是个皮包公司，什么也不懂，靠着手里的几片钱，和曲导有过几次合作，试着进入这个行业，可哪有那么容易？ 　　他虽说想转正导演，但是也不着急，慢慢等机会，这次来，他是给曲导一个面子。毕竟在这个圈子混，也不好太得罪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也想看看这家老板，也就是他对面这个比他小很多的黄毛丫头，是否对导演横加干涉。 　　他最讨厌对导演横加干涉的老板，以为自己有钱了不起么？ 　　苏敏一看卞州，便知他高傲，但是才华也是有的。 　　对于有才华的人，你不需要发表太多的意见，只需要静静听就好了。 　　于是卞州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对剧本的看法，然后和曲导这个从没有拍过电视剧的导演讨论起来。 　　谈论了一个下午，双方并没有很强烈的一定要合作的意识。 　　苏敏对卞州还是看好的，即便十分想要这个人，可也得端着，不能急哄哄地一说就拍板，尤其是在他看上去并不十分情愿的情况下。假如，你想要表现诚意，也得等两天，否则人家觉得你完全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抓一个导演就是。 　　是啊，他们只是一个小公司，而剧本也并不是他一定要非拍不可的剧本。 　　讨论完后，三个人闲聊一阵，工作之余的闲聊才是拉近关系的最好方式。 　　卞州听说苏敏来自知州，突然眼前亮了一下，“你们从知州来的吗？” 　　很淡的一句话，但是苏敏捕捉到了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她道：“听卞导的口音也是南方人？” 　　卞州点头：“在你们隔壁省份。” 　　苏敏确实也不知道卞亚俊到底来自哪里，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她这么问只是套个近乎而已，总不好直接问你认识袁兰清吗，知州的袁兰青。袁兰青此时还名不见经传呢。 　　她仍旧觉得这里有玄机。 　　苏敏恨自己，没有去好好做功课，至少得把袁兰清的底摸一遍，才好有应对策略。 　　她紧挨着窗边，在卞州上洗手间之余，她不经意地往外望了一眼，窗外人来人往，上次还她手机的贵人，行色匆匆，再次进了这家咖啡店。 　　他也一眼看到苏敏，向她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卞州出来后，小坐一会儿就散了，苏敏把贵人那桌的咖啡钱给付了。 　　回去之后，苏敏第一件事情就是委托慕璟川找袁兰清。 　　慕璟川自然是知道，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要查这个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为什么找这个人？” 　　“你认识她？” 　　“不认识。” 　　“那你就帮我找吧，别管那么多了。” 　　“要是光查户籍，知州那么大，应该能查出不下20个袁兰清吧，所以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详细信息？” 　　“……”这把苏敏给难倒了，“我只知道是70后，具体哪年不知道，你那边先帮我查着，有信息了告诉我就行。” 　　她不是什么追星族，一个不红的演员，哪能记住这些细节。 　　袁兰清是科班出身，哪个学校毕业，她不知道。全国专业戏剧学院就那么几个，先用排除法把，两边一起找。 　　她把这任务交给季忆，也没多说什么，只问她要一份电影学院历年的知州老乡名单，最好把高中毕业学校也找来。 　　这在季忆看来，没毛病，她和苏敏从知州来，而苏敏又是干这行，了解一下从知州毕业出去的老乡，好拉拢关系。 　　很快，季忆就把一份老乡名单奉献给了苏敏，电影学院总共在他们省份也没招几个人，于是乎，季忆把最近几届全省的老乡名单都列出来了。 　　苏敏结结实实地把季忆夸了一顿，办事情就得有这样的精神和效率，你看她还把地区给分门别类出来了。 　　苏敏在这份名单上真的看到了袁兰清，但是意外的是，她还从中发现了一个未来的超级红星，这个人和他们居然是同一个省份的！ 　　为什么从前一点苏敏一点也不知道？ 　　她正在上大二，比季忆高一届，现在正四处找片拍吧！ 　　苏敏二话没说地和季忆讲，去约这个姐姐，让她来聊聊，他们马上有新戏了呀，要找演员。 　　她必须得替未来的超级红星安初争取个角色。 　　主角就算了，先从配角开始吧。 　　苏敏很兴奋，当即就给慕璟川打电话，“我这边托季忆查到了袁兰清。” 　　而此时，慕璟川手里也捏着一份信息，她正核对苏敏提供的信息，基本一致，没想到，季忆比他更快。 　　“季忆值得表扬。”慕璟川道，“袁兰清，你是要见她吗，要不要我找人去问问？” 　　“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兜了个圈子，实际上，苏敏也就是想挖一下卞州，是否有料。 　　曲导是个不爱八卦的人，但是苏敏试探着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些信息。 　　比如，卞州是否是真名，或者是否有曾用名，甚至是有没有女朋友这样的隐私。 　　曲导看着苏敏，这丫头不会是看上卞州了吧，问这么细致，他道：“的确是有一女朋友的，是个小演员。上回听文峰说起过，也是刚谈没多久。” 　　文峰，就是《十六岁烦恼》的副导演。 　　苏敏和文峰关系一向不错，马上就把他约了出来，套出不少信息。 　　卞州女朋友果然是知州的袁兰清，苏敏一下子信心大增。 　　卞州早晚是要火的，先拿下再说。 　　这期间，如果用恋爱来形容卞导演和苏负责人的话，就是处于暧昧状态，双方都有意思，但是谁也不着急，看谁先捅破窗户纸。中间如果一拍两散也是正常行为。 　　这窗户纸是苏敏捅破的。 　　苏敏和张允，跨过曲导，直接杀到卞州家里，随了一份知州的手礼。 　　礼轻情意重。 　　巧的是，袁兰清正好也在。 　　他们的突然到访，卞州的内心被小小冲击了一下，连忙招呼起来，“来、来坐。” 　　居家的卞州，完全把自己的傲气收了起来。 　　这是一间约莫四十平方的出租屋，有点杂乱，没有女性用品，看得出来，是卞州独住。 　　苏敏内心有一点点抱歉，“我们不会打扰到二位吧？” 　　袁兰清听卞州说起过苏敏，同是知州人，她倍感亲切，忙道：“不会、不会，我去切点水果，你们聊。” 　　她知道这档子事情，和两个知州老乡套了套近乎，便自己在阳台上呆着去了。 　　苏敏不清楚卞州的家底，但是以他现有的条件来看，他除了高傲以外，苏敏找不出他会拒绝的理由。 　　三十岁的年纪，会想要给女朋友一个家，和张编剧一样，北漂一族最需要的还是钱。 　　有钱才能安定，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据慕璟川那边的消息，袁兰清家里只是普通的职工家庭，想要帮他无疑是不可能的。她反而有可能劝卞州签下这份合约。 　　这次兴许是环境原因，他们谈得比较愉快，苏敏除了说出对他才华的欣赏以外，也在合同上表现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她给的价格，明显高于入行导演的市场价。 　　苏敏是在曲导给的参考价上，加了一些。 　　卞州还是端着架子，并没有要签约的意思，苏敏下了通牒，“你可以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我们也不是找不到人，只是觉得最合适的还是卞州导演您。假如您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本子，可以和我们直说，我们好物色人选，毕竟时间宝贵，耽误不起。” 　　苏敏是吃准了，卞州会同意才这么说的。 　　回去时，袁兰清也出来送，苏敏道：“我们同乡又是同行，也是缘分，有空大家一起聚聚。” 　　袁兰清点着头，“好啊。” 　　在她心里，是想卞州签下这份合同的，先混点经验再说呀，再端着就继续干副导演吧。而且这事对她也有帮助，能捞个角色不说，和千禧影视关系近也没坏处。虽说是个刚起步的小公司，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就变成一棵大树了呢。 　　刚好又这么巧，是同乡。 　　于是，一番周折过后，苏敏拿下了卞州。 　　签卞州也有个弊端，这是新导演，谁给你贷款。 　　苏敏想了想这个组合也是心惊胆战，新公司、新导演、新编剧，大家都是第一次干这事情，真有可能亏得妈都不认。 　　这前台的班子算是搭起来了，后台的钱得去找来才行。 　　她拿着剧本去找银行，谁见她呀，一个刚注册的企业，一本破剧本，就算有拿过很多大奖的曲仲生又怎么样，人家曲仲生又不拍电视剧。 　　这条路很难走，但是很难也要走，苏敏连续失眠好几个夜晚，夜夜想着，怎么办。 　　也不能去找慕璟川啊，他有他的事情，日后如果北京这边稍微有一点事情就找他，那她和张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张允也在帮忙，虽说当时说好，他们一人管发行一人管资金。可资金这事情你让还没出社会的女孩子家一个人去跑，总归是不厚道的。 　　有时候他也想过要找慕璟川，但被苏敏拦下来了，她说得也有道理，不能一有挫折就求救。 　　张允负责去找广告商，做植入广告。其实他是第一次听说植入广告，以前看电视他从来都没意识过，那些个眼熟的牌子，居然是广告。 　　假如拉来了广告，还得让编剧改剧本。 　　这事情，苏敏早就和张恒通过气，改得不着痕迹。 　　苏敏几乎把北京城的银行都找了个遍，客气一点的就是让你等通知，不客气的就是直接把你轰出去了。 　　多亏苏敏是有过创业经历得人，换成初出茅庐，没闯荡过的人，肯定坚持不下去。 　　在跑断腿后，终于有一家银行给苏敏来了电话，说是行长想找她谈谈。 　　苏敏记得这家银行，她跑过四次，但是和她对接的为什么不是贷款部经理，而是行长？ 　　苏敏还是答应下来，“是去贵单位吗？” 　　“对的。” 　　好歹有个回应的，虽说基本没什么希望，但也得去试试。 　　她拿着资料，单枪匹马的过去，在约好的时间到达行长的办公室。 　　独立的办公室。 　　幸好和外面隔着的是磨砂玻璃墙，这让苏敏安心不少。 　　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所谓的行长才出现。 　　中年男人，看似和蔼，但是却对苏敏不住地打量。 　　苏敏本就是个严肃的人，见他眼神不善，也冷下脸来，把资料递给他道:“夏行长，这是我们根据你们的要求提供的资料，我们的贷款金额是300万，期限是一年半。您看看这条件够不够放贷。” 　　夏行长象征性地翻了翻，问道：“小苏，你是公司的负责人？” 　　“是的。” 　　“真是年轻有为，不错不错。但是我们贷款要考量偿还能力，你们的这份资料肯定是不合格的，半年报里都还没盈利呢。” 　　苏敏点着头，继续听他看看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也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夏行长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这样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事情也比较好谈。” 　　“行，您看定在哪里比较好？” 　　“我看的话，就进吧，边上有家酒店，口碑一直很好，你说呢？” 　　“行的，夏行长，您订就好。”苏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他们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要不这样，夏行长，我先去点菜，在那边等你，如何？” 　　“我看行。”夏行长很满意。 　　于是，苏敏一溜烟跑了。 　　苏敏很清楚这行长不是要钱就是色，达成了心愿，就给放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敏出去后，马上给张允和曲导打电话，让他们一起过来，她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曲导早上刚回了老家，明早才能回来，他把文峰叫了过去。 　　于是这样还是有三个人。 　　进酒店前，苏敏瞄了一眼停车场，都是豪车，酒店又装修得豪华大气，这顿要挨宰了。 　　也没辙，这放的只是第一批血。 　　张允和文峰火速赶来支援，姗姗来迟的夏行长一看包厢里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男的，而且苏敏还坐在了两个男人的中间，心道：这丫头果然还是个丫头，不上道，不上道就办不了事情。 　　很快，夏行长接着电话的功夫出去了。 　　张允和文峰之前已经听苏敏说了个大概，此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看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苏敏，弄得这两青年想把他眼珠子都挖出来。 　　但是为了钱得忍。 　　张允寻思着，要不是因为慕璟川那边要弄工地，区区这点钱，还用找银行？这如果要是在知州，慕家的招牌打出去，区区这点钱，还不是跪着来贷。 　　今天要是他胆敢对他家这小丫头不敬，他张允就跟这什么破行长拼了。 　　夏行长很快就回来，坐在主位上和他们三个年轻人谈笑风生起来。 　　不多一会儿，来了一个小年轻和一个中年人，夏行长道，“吃饭就是吃个氛围，多点人热闹一些，所以我下班就叫了这两个同事一起过来，你们不介意吧？” 　　张允道，“不会、不会。” 　　桌面上有白酒、红酒、啤酒。 　　张允客气地问道：“诸位喝红的还白的？” 　　“白的、白的。”夏行长道：“要不，大家都和我一起喝白的。小苏，你说呢？” 　　“好。”苏敏爽快答应，她知道要喝酒，之前已经和张允和文峰先把肚子填饱了。这样就会好很多。 　　“我就是喜欢小苏的豪爽。” 　　于是乎，一来二去，白酒很快就见底。 　　张允见势又上了两瓶，夏行长几个看苏敏的酒量，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这小女孩酒量怎么这么好！ 　　酒过三巡，苏敏把贷款之事提到桌面上。 　　夏行长道：“这个事情可以慢慢谈，不着急、不着急，喝酒喝酒。来，小苏，敬你一杯，我先干了，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苏敏又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应酬银行这种事情，哪个创业者没经历过？听说以前某大佬为了贷款两千万，天天去人家家门口堵，就为了见行长一面，吃饭喝酒就更不要说了。 　　坐在一旁的张允又给夏行长满上。 　　一杯接着一杯，越喝夏行长越觉得恼火，晚上居然连苏敏的手都没摸着，结果这三个年轻人还不识相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贷款。 　　他想要回扣，同事又在场，你让他怎么答应。 　　今晚喝了最多的要数苏敏，她真的有些醉了，肚子有点难受。卫生间里有人，她捂着嘴跑出去，到公共卫生间吐掉。 　　心里骂着这混蛋行长！ 　　但是还得回去应酬，刚刚看他嘴貌似有所松动，苏敏猜他是要钱的，但是当着同事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满身酒味，她轻捂着嘴，低头走回包厢。 　　包厢内还在喝得正尽兴，苏敏又被灌了几杯，多亏张允和文峰帮她抵挡，否则她可能早就趴下了。 　　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样喝。 　　夏行长道，“这里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再换个地方，去唱歌？我请客。” 　　“行，我和文导陪你们去，我们苏总已经差不多了，女孩自己家，让她先回去，如何？我们两个会奉陪到底。” 　　“那不行，要走一起走。这点事情都做得不干脆，你们还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们的能力，还怎么给你们放款！”夏行长也喝的七八分了，越说越兴奋，甚至高声训斥道：“你当你们是国企吗？就这也敢来找我们贷款！让你们陪酒，还不愿意……” 　　被如此羞辱一通，张允年轻气盛，趁着酒劲想要和这行长吵一架，被苏敏和文峰拉住。 　　这时，包厢内进来一个男人，喊道：“夏行长！” 　　夏行长马上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拨开人群，伸出双手，“哟，陆总、陆总。” 　　陆总也伸出手，“这么巧。” 　　刚刚趾高气昂的夏行长，完全变了一副嘴脸，谄媚起来，“是是，您也在这应酬？” 　　“对的。”陆总的手好容易从夏行长的紧握双手里抽出来，看了一眼一旁微醉的苏敏，“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就是谈工作、工作！”夏行长道。 　　“那行，也不早了，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敢不敢，我自己能走。” 　　陆总转身就走了。 　　老远，夏行长还对着陆总低头鞠躬，看得一旁的苏敏几个直发笑。 　　夏行长不知道是因为听了陆总的话，还是已经忘了要去KTV的事情，最后大家就散了。 　　有两个男人在，夏行长也不敢对苏敏怎么样。 　　苏敏去前台买单，发现单被买了。 　　刚刚那人个贵人？ 　　还真是豪爽。 　　在出租车上苏敏跟张允说：“我们这贷款还是要继续跟，这行长只要给回扣就行。张允，这家银行以后由你来跟进吧。” 　　张允也是服了，“你喝醉了还不忘工作，这些事情明天再谈。刚那顿饭到底谁买的单啊，那个狗屁行长吗？” 　　“才不是，但是我也不认识这人。” 　　“不认识，还给我们买单，真是出门遇贵人。” 　　“是啊，真的是出门遇贵人。”苏敏含含糊糊。 　　文峰真的被苏敏和张允的拼劲打动了，他们的工作和这些投资人比，似乎就不算什么了。 　　两个男人把苏敏送回公司，张允还不放心地道：“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文峰笑道：“不行，你还能陪着她不成！” 　　“陪就陪，有什么关系，我和苏敏是哥儿们，哥儿们，你懂吗？” 　　“懂、懂，我和苏敏也是哥儿们！” 　　两个男人对了一会儿牛角，苏敏哈哈笑道：“快点回去吧，我得睡了。” 　　张允和文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苏敏躺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翻出电话，想也不想地拨了一串号码出去，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卧槽，一个女人！ 　　“你谁啊，慕璟川呢？” 　　“裴晓曼，璟川在上厕所！” 　　苏敏立即挂掉电话。 　　电话那端的裴晓曼，有点无语，笑笑就也按下电话。 　　苏敏明显是醉了。 　　她想了想，翻开手机，把刚刚的通讯记录删掉了，继续研究图纸。 　　慕璟川出来时，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来电，他问裴晓曼：“刚刚是有电话响？” 　　“没有。”裴晓曼，摇着头。 　　慕璟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大概太累了。 　　他看了看时间道，“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你不一去回去？” 　　“我就睡办公室。” 　　裴晓曼成了慕璟川的同事，刚刚进公司没多久。 　　她走后，慕璟川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给苏敏打电话，没有人接。 　　他捏着眉心，是睡着了吗？ 　　☆、第77章 　　裴晓曼是作为实习生的身份进入慕璟川公司的。 　　她才华横溢, 但是招进公司并非慕璟川的本意, 而是被强塞。 　　裴晓曼的父亲供职于省政府, 管土地出让, 官衔看似不大, 只是副处级别，但整个部门的实权都在他手中。 　　他是慕璟川现阶段的主攻对象, 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说：“璟川啊, 晓曼现在正在找单位实习, 我给她物色了好几个单位，但是她偏不去，说学不到东西，想去个创业型的公司，你看你那边有没有位置？你们本就是高中同学, 大家彼此又熟悉，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一些。” 　　“她不是要出国深造吗？” 　　“对、对, 出国深造也得把毕业证拿到不是，而且她又死心眼, 一定要学点什么再走。看来看去, 只有你公司最合适了。” 　　慕璟川只好答应下来。 　　谁都可以得罪, 唯有资源这尊佛你得罪不得。 　　裴晓曼喜欢慕璟川，慕璟川自然是知道的。对这些女孩子，他向来都是冷处理，跟她们没有任何瓜葛。 　　而且裴晓曼仅仅是以设计师的身份进入他公司, 并没有进入核心团队。 　　裴晓曼有才能、肯干也是事实，但建筑师在一个地产公司里的流动性强，可以随时被替换也是事实。 　　她并非无可替代，尤其是在按标准生产商品房的当下。比如他自己，在这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 　　慕璟川知道裴晓曼在他公司待不了很久，除了出国这个原因外，他给不了很好的待遇。裴晓曼是优越惯了的人，她不会屈居于他这样的小公司。 　　他的任务就是安排进来，之后让她自己开口走掉。 　　他们公司有设计师，但是以后更多的项目会给设计院或者事务所 　　夜很深了，这个城市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滨江长廊还灯火璀璨。 　　城市的夜景，也是一张名片。 　　站在玻璃窗前的慕璟川，远眺的并不是这座城，而是心里的蓝图。 　　放在桌上的手机，静静的，没有再响起。 　　第二日，苏敏在头昏脑涨中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屏幕上有个未接来电。 　　慕璟川。 　　苏敏又翻了一下通话记录，昨晚有一条拨出去的记录。 　　她想起来了，接电话的人是裴晓曼。 　　他们是在一起了吗？是的吧，不然怎么会去接慕璟川的电话。 　　酒精的作用，苏敏的肚子十分难受，嘴巴干渴得很，她起床烧了一壶开水。 　　在这中间，慕璟川的电话进来了，她不疾不徐地接起。 　　“昨晚睡着了吗？”慕璟川问。 　　“嗯，后来很困，就睡着了。” 　　后来，从这句话里，慕璟川隐约感觉到什么，他继续问道：“又睡办公室了？” 　　“嗯，昨晚比较晚，所以没回学校。” 　　“在公司附近租套小房子吧，这样生活方便一些。” 　　“好，我会考虑的。” 　　苏敏又和他说起工作上的进展，导演编剧巴拉巴拉一堆，但是没有提资金，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末了，慕璟川又道：“我一会儿和张允说，让他再租套小房子。” 　　“其实不用，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再说我们钱本来就紧张，能省一块是一块。”苏敏道。 　　慕璟川也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他自然是个张允去了电话，张允睡得迷迷糊糊，头又疼得很，看到老大的电话，也是一脸不高兴。 　　想起昨晚应酬的事情，就窝火，怎么办呢，还不是得装孙子，去求人家。 　　张允平时早睡早起，今天的他让慕璟川觉得奇怪：“怎么这时候还在睡？” 　　“昨晚应酬，大家都喝醉了……” 　　“跟谁应酬，大家又是谁？”慕璟川追问。 　　张允猛然之间清醒过来，坐了起来，文峰正躺在他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想到昨晚夏行长那张恶心的脸，就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刮子。 　　“怎么不说话？” 　　“我和文峰，他还躺在我沙发上呼呼大睡呢。”张允下床走到沙发边，踢了文峰两脚，没反应。 　　“就你们俩？” 　　“嗯。” 　　慕璟川换了个思路问：“资金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被这么一问，张允憋不住了，索性都兜了出来：“昨晚我和文峰、苏敏就因为这事情去应酬的，一个小支行的行长，大家都被灌醉了。” 　　“那最后结果呢？” 　　“没结果，就是继续跟踪。” 　　“以后你来跟踪，凡是和银行有关的事情，都由你去办。” 　　“我哪拦得住啊。”张允也是委屈，坐在沙发上巴拉巴拉地把昨晚的事情讲了一通，而且还绘声绘色。 　　“停止跟踪，我来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你怎么解决啊，手上能抵押的不都抵押出去了吗？”张允道。 　　“这你就别管了，我会和苏敏说，让她停止。” 　　苏敏很快就接到了慕璟川的电话，他直接问：“你昨晚喝醉了，有给我打电话是吗？” 　　他会这么问，苏敏也是奇怪，除非他真的没看到，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 　　“怎么不说话了？” 　　“嗯，我在听，你说。”苏敏道。 　　“从现在开始，资金的事情我来解决，不要再去喝白酒了，OK？还有就是，我和裴晓曼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昨晚一起加班，仅此而已。”慕璟川解释着。 　　张允那个大嘴巴，又什么都跟慕璟川说了。 　　后面那句话，苏敏就当没听到，他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他无需解释什么。 　　当年慕璟川和她表白过，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她说过，他们之间属于一个团队，不要牵扯感情，至于他选择和谁在一起，是他的权利。 　　“资金的事情，我会让张允继续盯着，昨晚请的客，我们三个受的罪，你当白受的吗？而且你现在比我更需要用钱。慕老师，”苏敏喊他，“我们现在口头拟一个君子协定，不许你擅自干涉北京方面的事情，你早已经把这个权利让渡给我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慕璟川挂掉电话，他也直接无视了苏敏的后半句。 　　慕璟川马上把自己的手机设置上密码，并且随身携带。 　　这些女人真的十分十分…… 　　真想马上把她炒掉。 　　以后他的公司除了文员和前台以外，一律只要男的，团队里除了苏敏以外，一律都是公的。 　　他订了一张飞北京的机票。 　　和慕璟川小怼了一下，苏敏心情瞬间好很多，泡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开始看片。 　　张允真是大嘴巴。 　　大嘴巴的张允，在苏敏的催促下，又去跟进贷款的事情。 　　苏敏则是准备演员的事情，也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未来的超级明星安初，得让她在自己的公司出道，练一练演技，然后在为她量身打造一个角色。 　　季忆很快来了信息，安初晚上在礼堂演话剧。 　　电影学院是允许外人进入，于是苏敏顺利地见到了安初。 　　刚下舞台的安初，扎着两条马尾，皮肤雪白，灵气十足，比荧幕上还好看。 　　她红也有她的道理，脸蛋够，演技够，灵气也有；反观季忆，虽说长得还行，但是放在以颜值著称的电影学院里，就变得普普通通了。 　　所以苏敏一直强调，季忆要稳扎稳打，磨练演技，才会有出路。 　　季忆和安初有过两面之缘，老乡这块牌子也是格外好用。 　　安初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听说苏敏是影视公司的人，马上表露出了她的高兴。她虽说是出了名的漂亮，但是目前还没拍过戏。 　　所以她特别羡慕季忆这样，有这众多拍戏经历的“前辈”。 　　苏敏也直接表态，“我是特意来看你的话剧的，演得非常好。我们公司正好在拍个电视剧，里面有个角色，非常适合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 　　安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落自己头上了？她一再追问：“这是真的吗？” 　　“真的。不信的话，可以来我们公司看看，给你看剧本。” 　　“信、信。”安初使劲地点头，看苏敏年纪和自己相仿，又不安地问：“如果我去，有什么条件吗？” 　　据说有些剧组给女演员角色，需要牺牲一些…… 　　“有的，需要去试镜，通过导演的试镜才能进剧组。”苏敏微笑着道，“我说的并不算，所以有没有信心？” 　　安初都快哭了，“有信心，有信心。” 　　“行，那我先回去和导演说，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或者我让季忆来约你。” 　　安初不住地点头，想着自己真的是走大运了，同时又觉得季忆真的命好，可以有这么好的资源背景。 　　哪怕是小公司也好啊。 　　季忆姐姐开影视公司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于是，和季忆套近乎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 　　季忆自然是很开心的，但是她才不理会这些人，这回她得听姐姐的话才行。 　　她问苏敏道：“姐姐，我给你干了这么多的活儿，是不是也要给我安排个角色？” 　　“少不了你，所以你要好好磨练演技，不要偷懒，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季忆点头。 　　苏敏乘着公交车回到办公室，已经十一点了。 　　洗漱一番，睡觉。 　　然后，滴滴的短信声音响起，慕璟川：开门。 　　苏敏回了一条：？ 　　随后，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慕璟川。 　　苏敏笑了，“你怎么来了？” 　　“嗯，有点事情。要睡觉了吗？” 　　“刚从电影学院回来，打算睡了。”苏敏埋怨道。“都不先说一声，如果我不在办公室，你不是跑空了。” 　　“我会直接去酒店。” 　　苏敏给他倒水，“要叫张允过来吗？” 　　“不用，明天再说吧。”慕璟川道，“我坐一会儿就走。” 　　屋内暖气很足，慕璟川脱了外套，里面是深色衬衫配V领的线衣，显得清爽又精神。 　　他适合穿深色衣服。 　　“酒店订了吗？” 　　“订了。” 　　两个人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苏敏总觉得怪怪的，于是坐下来和他说了一下刚刚去电影学院的事情。 　　“钱我弄到了，过几天就会到账。”慕璟川突然道。 　　苏敏愣了一下，“怎么弄到的？” 　　“总之，不要再去找那家银行了。” 　　“那好，我会和张允说，以后我们俩就不操心钱的事情了，不管大钱小钱，我都找你，反正你总有办法。”苏敏生气地道。 　　慕璟川见她说气话，只觉得好笑：“你何必这么生气，反正这次我钱给你弄来了，过几天给你转进来，用不用是你自己掂量着办。”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时候不早了，我得去酒店，明天中午的飞机，明早一起吃早饭吧，你早点休息，晚安。” 　　对于这种不正面回复的方法，苏敏也是服气。 　　她给张允打电话，约一起吃早餐的时间，张允觉得还是他家老大牛，说来就来，然后资金问题就这样解决了、解决了。 　　可是那顿饭钱也不能白花，罪不能白受，那笔贷款他和苏敏一样，死活是要拿到。 　　这不，昨天去堵夏行长，愣是没见到人。 　　明早再去。 　　第二日，慕璟川看到张允和苏敏一起出现在酒店的餐厅。 　　张允这不识相的。 　　他昨晚为了不和苏敏冲突，才早早闪开说和她吃早饭，就算是苏敏邀请，他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苏敏刚刚通过张允的嘴，知道了裴晓曼的事情，裴晓曼实际上是空降部队，很多事情这些小企业也很无奈。 　　苏敏无所谓这些事情，因为一个优秀的男人，要面对的诱惑太多了，今天没有裴晓曼，明天就有吴晓曼、张小曼。这也是她当年拒绝他的理由之一。 　　不是她不相信慕璟川，而是他们要走的路那么长。 　　有共同利益的合伙人，比情侣来得更加久远。 　　合伙人终有一天也会散伙，可现在他们至少有共同的目标，有相互帮扶的心。拥有这样一段历程，其瑰丽程度并不亚于爱情。 　　颇为郁闷的慕璟川不得不面对张允和苏敏没完没了的工作，早饭过后，苏敏回了学校。 　　两天后，她的账户到了一笔钱。 　　同一天下午，张允给她来电话，银行的贷款居然批下来了。 　　两个人其实都是懵的，连人都见不着的银行，为什么会突然就批了贷款。 　　张允和苏敏两个人一起拿着材料赶去银行，和贷款经理签完合同，苏敏掐了张允一把，张允啊的叫出声来，苏敏才相信，这是真的。 　　没有要回扣，而且利息最低，这中间不会有诈吧？ 　　可她仔细看过合同，就是普通的贷款合同，字面上并没发现什么陷阱。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这样她能名正言顺地把钱还给慕璟川。 　　苏敏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忐忑不安地等放款。 　　张允跟贷款经理套近乎，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经理算是送了口，说是有个叫陆正谊的人帮他们谈下的贷款。 　　“苏敏，你认识正谊这个人？” 　　“不认识。”苏敏摇着头。 　　“这活雷锋啊，做了好事不露面。但是好歹知道了放贷的原因，可气的是，这并不是我们的原因贷到的款，我真是不服。”张允高兴又心有不甘地道。 　　苏敏在脑子里搜索带有陆正谊字样的人，无果。她突然想起，那天应酬接近尾声，出现的那个姓陆的男人，这不可能吧…… 　　又不是演电视剧、拍电影，她也不是绝色美女，如此狗血的剧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再理性点讲，他们非亲非故，她才不信一个见了三次的人，会那么好心地帮他们批贷款。 　　要是下次还能偶遇那个男人，她会问问。万一真是他，这人情就欠大了。 　　当然，既然贷款都批了，也就不用纠结，他们用着便是，先不管陆正谊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有了这笔贷款，剧组的工作开始快速往前推进，正式选角。 　　因为是婚姻剧，在男女主角上，卞州导演和曲导两个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了两个口碑很好的知名中年演员，所以这部剧也就像模像样起来。 　　千禧影视在演员上第一个签的是季忆，之后是安初。 　　苏敏知道，别人的演员是流水的，自己的演员才是铁打的。所以必须得充实这方面的人才，而他们现在阶段也确实没有钱去挖什么大牌，只能苦哈哈的自己培养。 　　安初来试镜时，卞州看到镜头下的安初，惊为天人，问苏敏：“你哪里找到的人？” 　　“电影学院。”苏敏略得意地道。 　　卞州不得不对苏敏竖起大拇指。 　　和卞州混熟以后，苏敏发现他高傲的外表也不过是装X而已，内里实际上是个逗比。 　　“多去找两个这样的人，以后我们都不用愁没有饭吃。” 　　好大口气，全国只有一个安初，她不具备可复制性。 　　但是苏敏想着，他们的确应该有这样的机制，不断培养人才往前台输送，不要依赖于某一个导演或者演员，否则以后即便做大也会很尴尬。 　　没有哪个公司可以永远圈住一个人，人才流失不可避免，届时断档、青黄不接，公司就会走下坡路，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挽救一蹶不振可能比你要做起一家公司还难。 　　所以必须防范于未然。 　　苏敏提出的这个机制，获得了慕璟川的支持，未雨绸缪才是长远的考量。 　　嘴上说着简单，但是要实施这间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部电视剧开机后，一直没时间弄的征稿大赛，被苏敏提上日程。 　　苏敏是面向全社会征稿，在几大杂志和报纸上打广告，同时这样的讯息也迅速在圈内传播着。 　　十万块钱的奖金，并不多，但对新人是一种诱惑。 　　每天雪片搬的稿子像他们砸来。 　　苏敏把曲导和张恒编剧请来，一起帮忙看稿子，她自己的话，只有抽空瞄一眼大纲和编剧名称。 　　挖地三尺，她也要把赵真这个金牌编剧找出来。 　　但是，在还没发现赵真之前，苏敏发现了一个令人捧腹大笑的电影剧本。 　　这电影当年以小投资大回报扬名，在众多的好莱坞片子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苏敏把这部剧本推荐给曲导，拍文艺片著称的曲导，自己本身并不接受这样的本子，一是没经验，二是觉得没内涵。 　　苏敏就想问他，内涵能吃吗？ 　　而被投资人绑架，并不是曲导的初衷。 　　苏敏知道曲导在前世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她相信今生他也同样具备这样的才能。 　　他是拍过很多鼎鼎有名的商业大片的导演，他的片子曾经问鼎过年度票房冠军。 　　不管怎么说，她得先见见这个一文不名的编剧独眼怪。 　　好奇怪的名字，苏敏前世没注意过这个编剧，光记得那部搞笑电影了，她在想会不会真的是个有缺陷的男人。 　　同样和曲导一起，约在了常去的咖啡厅。 　　苏敏突然想到，不知道会不会好运地遇见，捡她手机的男人。 　　而给为他们批贷款的人，真的是他？ 　　她在北京就认识这么一个姓陆的人，张允曾经也问过慕璟川，他并不认识一个叫陆正谊的男人。 　　于是这就成了悬案。 　　照例，还是苏敏最先到。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真的在角落里发现了这个男人，在和人谈事情。 　　苏敏也不好去打扰，在等人的过程里时不时地关注他那边的动向。 　　幸好，独眼怪并非真的独眼，然而写出诙谐的文字的人，不是她想象的那么乐观幽默，言谈之中中规中矩。 　　他似乎也没什么想法，写出这个剧本，就是纯粹为了卖钱。 　　初入这一行的专职编剧，貌似都混得有点惨。 　　一个行业，往往要做到顶级，才能光鲜亮丽。 　　独眼怪并不知道自己的这本剧本，能卖多少钱，他和张恒的想法一样，能卖掉就是好事情。如果能卖，就说明有奖金，所以他觉得这样很好。 　　角落里的人谈话的人起身离开了。 　　“失陪一下。”苏敏对正在讨论剧本的曲导和独眼怪打了个招呼，急忙往外走。 　　“陆总，请留步！” 　　☆、第78章 　　“陆总, 请留步！” 　　陆正谊闻声回过头来, 看是苏敏, 他和身旁的男子低声说了几句, 男子快步离去。 　　苏敏又上前几步, 叫了一句：“陆总。” 　　“怎么啦？” 　　“上回酒店的事情，总得亲口和您说声谢谢,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苏敏开门见山, 拿出手机准备记录电话。 　　陆正谊也没有多意外, 只道：“举手之劳而已。” 　　见他不报号码, 苏敏继续捏着手机，拇指按在键盘上，对他微笑。 　　如此搭讪，陆正谊也很是无奈，但似乎心情愉快, 报了一串号码给苏敏。 　　苏敏又厚脸皮地问道：“敢问大名。” 　　她就不信，他会不给。 　　“陆正谊。” 　　“……” 　　卧槽, 真的是这个人！ 　　苏敏顾不得想其他，把姓名录入进去, “有时间的话, 能否赏光, 请您吃顿饭？” 　　陆正谊掏出车钥匙，对不远处遥控了一下，“那回头约一下时间？” 　　“好的。” 　　苏敏返回咖啡厅，细品着他刚刚所说的“举手之劳”四个字, 实际上他心里也该跟明镜似的，知道苏敏指的并非只有应酬帮忙买单这回事情吧。 　　如果说，他帮忙解围这件事情只是凑巧，认识的人被刁难，他去卖个人情说上几句，是有可能的。但又是买单又是帮批贷款的，不符合逻辑。 　　就算苏敏是个绝色美女，做这种事情也是超出常规的，更何况她不是。 　　后面这几次，倒是没再见到那跋扈的小明星卓以琳。 　　在曲导的提点下，她后来才想起卓以琳，属于前世死活不红型。 　　现在苏敏更想知道的是刚刚这个人的来历，在谢人家之前，总要搞明白他为什么帮你吧。她阴谋论一下，这背后还有别的意图？ 　　“怎么，你认识刚那个人？”曲导问。 　　“谈不上认识，有过几面之缘，曲导知道他？” 　　上回和卓以琳一起，曲导和他并不像认识的样子。 　　“不认识，但是知道，家里很有背景，据说卓以琳和他关系密切。”曲导笑得有深意，“能结识她，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敏了然地点头，混这行，拼的就是钱和人脉。 　　“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那就麻烦曲导了。” 　　先不说结交不结交，但是人情总归是欠下了，不能当不知道处理。 　　苏敏把这事情和张允一说，张允最近帮忙看剧本，脑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狗血桥段，马上就道：“这男人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聊正经的，别说这些没用的。大手一挥就能给我们贷款的人，你认为会看上我这样货色？” 　　“什么叫你这样的货色，我看让你去演电影都行。”张允不服，“不许妄自菲薄。” 　　“我们现在先找个好点的地儿，请他吃个饭，其他事情日后再说了，这种人情债也不是一次就能还清的。你说呢？” 　　“行，就先这样吧，我去找地方。还有就是，我去合适吗？” 　　“叫我一个人去，难道张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万一他对你有意思，你从了便是。”张允笑道，可是他又有点心疼慕璟川。 　　慕璟川对苏敏的感情，张允多少能看出一点，但是他并不十分确定，因为他们整天一副工作狂的样子。私下里怎么样，他就不清楚了。 　　对了，慕璟川交代他要去租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他得去中介转转。 　　起先他不明白，苏敏一个人住，要两居室干什么，后来一想，也许慕璟川另有打算呢。出差美其名曰省费用，这样两人住在小套房里，成年男女，想不发生点什么都难。 　　张允想到这茬，也没和苏敏商量，擅自做主地租了一套两居室。 　　苏敏拿到钥匙时，恨不能打死张允，他们的钱本来就紧张，还胡乱花。 　　“你要想，好的休息环境能带来好的睡眠，睡眠好了对脑子有好处，而你的脑子是用来工作的，说不定那天就在这套房子里想出了个金点子。还怕赚不回来这点房租吗？” 　　这长篇大论，苏敏简直败给张允了。 　　看房子很舒适，而且电器、家具都很齐全，直接拎包入住，苏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给自己添置了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季忆看苏敏在外面租了房子，也很想搬过来和她一起住，苏敏道：“你偶尔过来住住就行，等空了煮饭给你吃。你要是一直住，这不就是占用公司资源了吗，让人家怎么看我们？还是你打算出一半钱？如果出一半钱，我没意见的。” 　　还要她出一半房租！季忆才不干，每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她都不够用，幸好以前拍戏自己也攒了几块小钱。 　　有时候她会和爸爸抱怨生活费不够用，季一庭每次都会顺口来一句：“都买什么了，报过来听听。” 　　这时候，季忆就很怂，不敢说话。 　　“你看看你姐姐，给她钱，她从来都不要，给了也不用。她自己虽然会赚，但是也没见她乱花，她还会给你零花钱吧，你哥也会给你吧？要是再敢乱花钱，你就自己去拍戏赚钱，养活自己。” 　　每次提起这茬，季忆就很心塞。苏敏就是个标杆，参照物，似乎自己哪哪都比她差。但是她真的很讨厌总是拿她来比，就算明里不说，暗里也是这样！ 　　就算她开店、开公司，会赚钱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吃他们季家米长大的吗，还不是她爸爸找的关系才上那么好的高中，才有了今天的大学？ 　　有时候想起来，她真的不服气，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她又不得不靠苏敏。 　　谁让苏敏开的是影视公司，谁让她有影后的梦想。 　　为此，每周末她便去苏敏的小公寓，和苏敏同睡一个房间。 　　不能一个人睡的毛病，上了大学后，自然而然改掉了。 　　她原本是想让家里在外面给她租一套房子，但是家里不同意。这不是钱的问题，大家都认为她应该学会群居，这样一方面是可以克服内心的障碍，另一方面就是未来要面对的婚姻问题。 　　用苏敏的话说是，“这得克服，不然以后结婚怎么办？和老公分居吗？” 　　季忆当时就笑出来，苏敏想得真远，而且口气和大人一模一样。 　　苏敏交代给她的任务就就是，打扫卫生，这个用来抵消房费。在她这没有白吃白住。 　　季忆一开始是噘嘴不高兴，但后来看苏每天那么忙，从来没拖过地板的季忆也就帮忙干起来。 　　苏敏打电话约过陆正谊，但是陆正谊在外地，说回去后会跟她联系，并没给出确切的时间。 　　张允和苏敏只能耐心地等着。 　　一段时间后，并没有任何消息。于是苏敏只好继续再打。 　　毕竟他是恩人，毕竟是你要酬谢别人。 　　这次，陆正谊马上就答应下来：“我刚回来，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如何？” 　　苏敏自然是答应下来，“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朋友说友谊路有一家私人菜馆不错。” 　　“行，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不用，我们到时候见。” 　　事情定下来后，张允把曲导的车借了过来，总得撑撑门面。 　　约好了六点半，两人六点就到餐厅等候。 　　陆正谊是准点到的，看到餐厅里还坐着张允，他就知道，这是一次公式化的感谢。 　　当然，也有可能是防色狼。 　　苏敏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同事张允。” 　　陆正谊和他握了个手。 　　他一直以为，眼前这个和他年纪相当的人是法人慕璟川。 　　那天在酒店，似乎还有个男人，但是并不像创业者。 　　刚刚兴起的私房菜馆，氛围还不错，服务员上了龙井。 　　两位主人很客气地把菜谱递给他来点菜，礼仪上做得十足。 　　苏敏根据他点的菜，要了一瓶红酒。 　　曲导那边的消息还没有打听来，所以对陆正谊的了解仅仅是传说中的家里有点背景这样子。 　　苏敏补脑不出陆正谊批贷款的事情，她只知道陆家和那家银行一定有着密切的合作，陆家是大客户，不然怎么可能凭着一句话就给你放贷？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去探究原因了，受人恩惠，就报恩好了，反正她公司才刚起步，他们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当然，他如果说要帮那天的小明星拿角色，苏敏认为一点问题没有，并且马上就会答应下来。 　　只要不是让她来演女主角。 　　让卓以琳来演女主角还不如不要那笔贷款。 　　整个过程比苏敏和张允想象的要轻松很多。 　　都是年轻人，不缺乏话题。 　　陆正谊问道：“你们都是从知州来的？” 　　“陆总，也去过知州？” 　　“严格来说，我也是知州人，爷爷那代才开始迁到北京来的，我母亲在知州长大。” 　　苏敏和张允了然地点头，“看来我们缘分不浅。” 　　陆正谊问苏敏：“你还是学生吧？” 　　苏敏点头。 　　他目光欣赏，“真的不错，小小年纪就敢这样创业，你们公司还要人吗？我给你们当副手。” 　　“陆总说笑了。”张允举起高脚杯和他碰了一下，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多亏了陆总您的帮忙，我们才能渡过眼前这个难关。今后如果陆总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效犬马之劳。” 　　“你们严重了，就算那家银行不给你们批贷，我想你们也有别的办法。” 　　陆正谊明白，真正想做事情的人，是不会被那两片钱难倒，他不过是为他们行了个方便而已。 　　“那会难很多。”苏敏举杯，看着陆正谊，“不管怎么说，都得感谢陆总您对我们的帮助。” 　　一顿饭下来，聊聊知州聊聊学校，很是愉快。 　　苏敏把他当恩人来看待，但是并没有想要攀附之类的，毕竟有些人不是你想攀附就能攀附的。 　　这是京城，底也不是你想摸就能真正摸得到的。 　　她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是想要为女朋友谋“福利”，也不会急于或者亲自开口，甚至不用找他们这样才刚开业，什么也没有的小公司。 　　饭后，陆正谊问他们：“需要我送你们吗？” 　　显然，他对他们的底细了解的很。 　　“不劳烦陆总了，我们开了车过来。”张允道。 　　三人道了别。 　　张允和苏敏上了车，张允看到前面的保时捷，“哇哦，陆总的车酷毙了。” 　　苏敏白了他一眼，笑起来，“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就是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 　　跟陆正谊一比，他们显得寒酸不已，很快张允就给自己订了个目标：“以后我也要买辆保时捷。” 　　“张允，我才发现你好庸俗。”苏敏调侃他。 　　“苏敏，我就不信你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如果以后赚到钱了，看你第一个买的是什么！” 　　苏敏不假思索：“房子。” 　　“理论是一样的，房子和车有区别？都是满足内心的需求而已。” 　　“别说房子、车，我们不要打道回知州就是万幸了，这圈子没那么好混，所以得好好干才行。” 　　“知道，知道。”张允附和道，“对了，你说这个陆正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还是没搞懂他为什么帮我们？难道帮老乡，没那么好的人吧！” 　　“反正都挑明了，我们静观其变吧。” 　　两人回了办公室，继续他们的工作。 　　他们现在要干的事情是屯版权，看到好的剧本就买，即便自己不拍，也可以卖给同行。 　　同行可以是竞争关系，也可以是合作关系。 　　关于拍喜剧电影的事情，她一直在做曲导的工作，如果他同意的话，可以先安排前期工作。 　　等即将上映的电影，资金收回来后，马上启动，拍摄行程也要压缩，形成高效率、高周转。 　　产品做出来后，反响只要不是太差，他们的资金链就不会断。 　　比如这一笔电视剧的资金，到期后把本利还清，继续再贷款一轮，轻而易举。 　　那日，苏敏突然收到陆正谊的短信：你会做知州菜吗？ 　　苏敏很纳闷，回过去：怎么？ 　　收到的回复是这样：我妈妈喜欢知州菜，过几天过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苏敏：会的，但是我怕做得不好。 　　陆正谊：没关系，味道不重要，我只是想表达心意。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苏敏也就顺着他的意，不就一桌菜吗，她在知州生活了那么些年，还能难倒她不成。刚好，借着这个好机会，还人情。 　　但是苏敏也纳闷，八大菜系之一，为什么不叫个大厨，做上味道美美的一桌？ 　　有钱人的世界她真不懂。 　　陆正谊想在给他妈妈做晚餐，所以在生日那天的傍晚请苏敏过去。苏敏根据陆母的口味，准备食材。 　　通常情况下，这种时候，知道朋友的妈妈过生日，都会准备一份礼物聊表心意。但苏敏很清楚自己在这中间扮演的是保姆的角色，所以她除了食材以外，什么也没带。 　　她约定的时间到达陆家。 　　到了才知道，这根本是陆正谊的小家。 　　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高档，除了他并没有看见别人。 　　陆正谊解释说：“家里都是请钟点工，所以平时就我一人。” 　　“我本来是说，和你一起去买食材的，结果你已经帮忙买回来了，真是太感谢。” 　　苏敏笑了笑，没说什么，陆正谊帮忙着把食材拎进厨房。 　　一个人住的房子，厨房用品倒是一应俱全。 　　苏敏算着时间，做完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于是她卷起袖子就开干。 　　办公室还好多活儿等着她。 　　“需要我帮忙吗？”一旁的陆正谊道。 　　“不用，不用，您先出去把，我一个人就行。” 　　菜谱，苏敏事先就和陆正谊沟通过了，得到他的肯定她才去买的食材。 　　陆正谊站在一旁，看苏敏在整菜，手边有一小袋蒜，于是拿了一个在手上：“要不要帮你剥蒜。” 　　“您先出去吧，如果有需要我，我会叫您的。”苏敏道。 　　“可不可以不要您、您的叫？” 　　苏敏轻笑了一下，“好的，陆总。” 　　她把陆正谊赶了出去，和个陌生男人呆一套房子里她都觉得奇怪，更不必说是呆在一个厨房。 　　苏敏想起了远在知州的慕璟川，她曾经教过他剥蒜的方法，他们还在一起做过烧烤。 　　如果此刻，要给她打下手的人是慕璟川，她一定不会拒绝。 　　苏敏手脚麻利地整了一桌菜，陆正谊时不时地站在厨房玻璃门外看看，看那些菜的搭配，很好吃的样子。 　　这小女孩真的很神奇，能下厨又能做生意。 　　她家开餐馆的？ 　　而开影视公司，又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因为法人慕璟川？ 　　他见过慕璟川的身份证复印件，24岁，年纪比他还小上几岁。查了查，清北保送生，各种花式拿奖。 　　除了这个清新脱俗的，又非常有韧劲的小女孩以外，他对这家小小的影视公司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低头给以琳擦鞋，在他看来肯弯腰替人擦鞋，这本身就很不一般。 　　后来一次她从卫生间哇哇吐出来，恰巧他在公共区域洗手，她视而不见。他怕她要跌倒，尾随了一段，结果听到夏行长的训斥声，他看不下去才进去解围。 　　之前他一直以为苏敏是和卓以琳一样的小明星，得知她是影视公司负责人时，他不得不眼前一亮。 　　今天请她来做菜，是真的，和她拉近关系也是真的。 　　他本还想给她打下手，结果人家嫌弃他。 　　大概都觉得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吧。 　　苏敏炒完最后一个青菜，包好保鲜膜，终于大功告成。 　　看了一下时间，按照陆正谊的说法，她妈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她打开厨房门，陆正谊才迎上来，对她竖起大拇指，“效率很高。” 　　“你可以先尝尝味道，万一不好吃，叫外卖还来得及。”苏敏笑着说。 　　陆正谊也不客气地进去，掀开一道菜，尝了尝，家常的味道，是他想要的味道。 　　他很满意地对苏敏点头，“厨艺不错。” 　　苏敏解下围裙，穿起外套，“伯母也应该快到了吧，那我先走了，替我祝伯母生日快乐。” 　　“马上到，不一起吃了再走吗？” 　　“怎么好打搅你们母子用餐，祝你们晚餐愉快。”苏敏拿起包包，往外走。 　　陆正谊抄起车钥匙，“我送你。” 　　“我自己走就行了，打个车，很方便。而且这一来一回，多费时间，伯母该着急了。” 　　陆正谊还是坚持要送苏敏，他觉得这是礼仪。 　　苏敏边走边推辞：“陆总，真的不用客气，如果因为我做了一顿饭愧疚的话，那就给我30块钱打车吧。” 　　婆婆妈妈也挺让人讨厌的，还是根本没过生日？ 　　陆正谊被苏敏这话逗得笑了一下：“好吧，那你一路小心。” 　　苏敏一个人下了电梯，从一楼出来时，一个打扮贵气的中年妇女进电梯。 　　回到办公室，她给慕璟川打了个电话，正在通话中。 　　办公桌上放着当年精品店开业照的照片，照片里的慕璟川嘴唇微抿，眉清目朗。 　　 　　☆、第79章 　　签下独眼怪的剧本后, 曾经看过电影的苏敏, 觉得这个剧本仍然有可以改进之处。 　　情节不够紧凑, 主线不够清晰。 　　所以, 如果要启动这个剧本, 需要精修。 　　她从电影学院找来两个应届编剧，和独眼怪一起再创作。 　　集思广益, 添加一些更接地气的元素和卖点。 　　张允并不理解, 苏敏是为何一定要拍这个片子, 喜剧电影过去有良好的表现, 属于那种幽默型的电影，而今这个令人捧腹式、近乎荒诞的电影一定会红？ 　　而曲导的电影一直以口碑著称，但票房表现一直是中游，两者结合，能有好的效应？ 　　曲导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剧本。 　　苏敏也给了独眼怪压力, 假如这部剧本改不好，公司找不到好的导演, 没好导演怎么拉投资，于是这电影肯定就黄了, 黄了他自然拿不到征稿比赛的奖金。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 电影成功上市, 还有另外一笔奖金奖励给她们这个小团队。 　　苏敏把宝都押在了这部剧上。 　　三个年轻人也是豁出去了，关在一间小办公室里，除了敲打键盘，就是讨论, 经常到很晚。 　　苏敏能为他们做的就是给她们煮点宵夜。 　　租的房子，在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能吃到老板亲自为下厨做的宵夜，编剧们自然十分受用。 　　认识这么些年，第一次吃苏敏做的饭，张允才知道苏敏厨艺居然这么好。 　　于是很无赖地经常央求苏敏做饭，以填饱他的胃。 　　单身狗的日子，想想就知道，天天外卖、外卖，要多腻有多腻。 　　张允甚至和苏敏商量着，两人搭伙过日子算了，这事情，苏敏是不会干的。 　　要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谁有空花那个时间去做饭？ 　　在上回的“保姆”事件过后，苏敏还接过两回陆正谊的电话，邀请她再上他家做饭。 　　用陆正谊的话说是，吃了一顿就上瘾了。 　　苏敏拒绝了。 　　还人情，这种方式一次就够了，多了就变味，谁知道人家怀着什么目的。 　　张允比较滑头，他觉得，人家请你你就去呗，万一真傍上他了，以他的手腕，以后再也不用愁资金问题。 　　苏敏“呸”他，“转头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 　　当人家真是天天帮你忙不求回报的傻白甜吗？ 　　傻白甜吃了两回苏敏的闭门羹后，他开始转战张允。 　　张允比苏敏就好说话得多，喊他去吃饭，他就跟着去，要他去喝酒他也从来不客气。 　　苏敏问张允，“吃吃喝喝这么长时间，难道没发现什么异常？” 　　张允摇头，“暂时还没发现，不过他和我们慕老大同行，他们家做房地产的。” 　　“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种人本是我们应该去巴结的，现在他有倒过来拉拢我们的意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惦记我们公司吗？不可能啊，以他的实力，开十家八家我们这样的公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感觉陆总也没那么坏吧！而且他还天天惦记你做的饭。”说到这里，坐在沙发上的张允一下跳起来：“他不会冲着你来的吧！” 　　苏敏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最近剧本看多了，魔怔了，他冲着你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玩笑可开大了，你张允哥哥我是要结婚的人。” 　　苏敏没有再理会他，心里在想着剧本的事情，又马上要期末考试，她隐隐觉得自己要挂科。 　　她临时抱佛脚，开始复习功课，经常读着读着，趴在办公桌上睡着掉，醒来后已经是半夜。 　　后来干脆没回学校，就在出租屋里念。 　　慕璟川偶尔也会回北京，张允给了他一副出租屋的钥匙，但他一次也没住过。 　　这个夜晚，慕璟川从天而降，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而苏敏浑然不觉，正趴在餐桌上会周公。 　　慕璟川见她睡得香，把书从她的脸上轻轻拿掉，不忍心叫醒她，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把她抱进卧室。 　　慕璟川借着客厅的灯光，把床头灯打开。 　　这盏床头灯他记得，是很多年前他送她的乔迁礼物，居然还没坏，质量倒是挺好。 　　从知州到北京也算是长途跋涉。 　　刚躺下去的苏敏，发出嘤咛的声音，熟睡的面容像个孩子。 　　慕璟川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他手指忍不住地碰了碰她白皙的面庞，苏敏似有感触地动了动，睫毛微颤，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慕璟川起身，再次掖了掖被角，拉上窗帘，关掉台灯出去。 　　半夜苏敏起床上厕所，发现厨房里居然有灯，有灯！而且厨房门紧闭。 　　她记得自己今天没有用过厨房。 　　里面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苏敏防范之心顿起，她这屋子里的武器可都在厨房，怎么办？ 　　这么一紧张连上厕所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记得次卧有一根棒球棍，可是真要是匪徒，她也干不过人家，怎么办？ 　　她马上就想起，已经吃上牢饭的李春成。 　　眼睛在客厅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门口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定睛一看，慕璟川的！ 　　苏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书桌上的书，还摆在那。苏敏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睡觉的，大概梦游了吧？ 　　而他又在厨房干嘛？ 　　苏敏轻轻敲了一下厨房门，身着居家服的慕璟川转身推开，一边打开洗手间的门，熄灭烟头。 　　慕璟川尴尬地笑了一下，“怎么醒过来了？” 　　整个厨房都是烟味，连带着慕璟川说话也带着烟味。 　　苏敏想起前世他是会抽烟的，而今生之前从没发现他有抽烟的迹象。 　　最近事情不顺利吗？ 　　“不用熄灭，想抽就抽吧。” 　　慕璟川关了厨房的灯，带上门，“抽完了。” 　　“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叫醒我。” 　　“十二点，太晚了，就没叫你。” 　　苏敏看了一眼客厅的钟，指针指向两点，“是睡不着吗？” 　　“没有，刚刚忙点事情，你快点去睡吧，我也睡去了。” 　　苏敏双手插兜，很认真地道：“需要和你聊聊吗？” 　　“不要，明天再聊了，快去睡吧。” 　　见慕璟川一脸倦容，苏敏也不再勉强，只是苏敏后半夜眼再也没合过。 　　慕璟川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他讲，他总把苏敏当成个孩子。 　　烦心事，慕璟川自然是有，但是在这样的夜晚，更多的是荷尔蒙作祟。 　　所以很多时候，他更愿意回学校或者住酒店。 　　一开始他就知道，苏敏是个想要做事业的人。 　　她和他的妈妈有几分相似，属于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那种，而用他奶奶的话说，他们父母婚姻破裂的根本愿意是感情不够好，他奶奶说，不管多厉害的女人，都有感情需求，在你这处得不到，那就在别处。 　　当年的表白，他的确鲁莽了，而且她那时才刚刚17岁，而今她马上21岁。 　　21岁，大概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吧。 　　大概是困了，慕璟川终于睡着。 　　第二日早早醒来，慕璟川照例去晨跑，回来后，苏敏正在厨房做早餐。 　　这对慕璟川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 　　除了保姆和奶奶，从没有人给他做过早餐。 　　坐在餐厅里，隔着玻璃门，里头身影晃动，手法似乎很娴熟。 　　苏敏的厨艺，他早已领教过，如今独享，心情别样。 　　所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吧。 　　烤箱、咖啡机、豆浆机，什么也没有，所以苏敏只好煮稀饭，煎了两个鸡蛋，一小盘鱼干，也能对付一下。 　　苏敏端着菜出来，“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你呢？” 　　苏敏点头，实际上她现在顶着两只熊猫眼。 　　他们并非第一次独处，也一起出过差，隔着一堵墙睡过觉，但似乎今天有些不同。 　　大约太居家了，反而有点拘谨？ 　　苏敏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其实有点不自在。 　　张允的及时到来，缓和了这种情绪。 　　慕璟川去晨跑时，苏敏喊他过来的。 　　见他们俩早餐还没吃完，张允就觉得自己来早了一点，应该直接去办公室等的。 　　但是办公室人也多，如果要谈点私密的事情，在这里也挺好。 　　闲谈之中，张允不可避免地谈到了陆正谊，说昨晚被他叫去KTV，多喝了几倍。 　　慕璟川敏锐地问道：“陆正谊是谁？” 　　“苏敏没跟你说起过？你还记得上回批贷款的事情吧，就是他帮的忙，可好的一个小伙子了。” 　　“……” 　　慕璟川转向苏敏。 　　苏敏道：“你看着我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一会儿晚点再补一章~ 红包红包红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要的请留爪~ 　　☆、第80章 　　“你看着我干嘛？” 　　慕璟川眉头一挑：“不解释一下, 怎么回事吗？” 　　“我也跟你一样, 到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苏敏颇为无奈。 　　慕璟川又掉头转向苏敏：“那你继续说, 把你了解到的情况说一遍。” 　　“也没什么情况, 房地产小开, 然后拉着我认识了一堆他们圈里的朋友，还有两个小明星。” 　　“是不是有个叫卓以琳的？”苏敏问。 　　张允点头。 　　“上回这个小明星和曲导要角色, 当时我刚好在场, 问题是不是就在这里？”苏敏说。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是很小。苏敏, 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得了你自己？按照张允的说法，要捧个小明星，他不需要来找我们这样一个刚开业的小公司。实际上，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慕璟川道。 　　苏敏不得不点头，但是她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张允你可以继续跟进, 有什么进展，随时跟我汇报。”慕璟川道。 　　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不为财就是为色。就好比他当年帮苏敏补课，什么责任感、使命感不过是骗自己、骗别人的鬼话而已。 　　“昨晚上, 我其实见到了……”张允看着苏敏欲言又止。 　　“别告诉我说你见到了季忆！” 　　张允点着头。 　　“在哪里, 夜总会还是KTV, 和谁在一起？” 　　“夜总会，跟陆总的朋友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电影学院的小女生。” 　　苏敏想起曾经季忆和她提起过，学校门口有很多豪车。这也就是被张允看到, 好心来告诉她，要是被其他熟人撞见，这指不定人家心里怎么想呢。 　　“苏敏，你告诉季忆，结交朋友可以，但是作为公司艺人，有义务保持形象，如果哪天有不好的报道出来，我们会和她解约，你不好出面的话，我来。”慕璟川道。 　　“不需要你，我到时候会来和她谈解约。”苏敏真的恨铁不成钢。 　　“……”张允听着这番对话，无语的同时也心情复杂。他到底是做错了呢、还是做错了呢！ 　　昨晚季忆还特意交代他，不要跟苏敏讲，这转头，苏敏就去教育她，他多尴尬。 　　他的目的是想让苏敏侧面提醒一下季忆，不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有钱的小开，和你玩目的很清楚，而他们哪个会和你玩真的？ 　　苏敏很快就给季忆打了电话，让她马上到家里来。 　　当时季忆觉得大事不妙，一定是张允那个贱人把事情告诉苏敏了。 　　课后，季忆摸摸拖拖地到办公室，苏敏和张允刚好在会客。 　　她等了一会儿，才从她办公室的抽屉里拿了家里的钥匙，自觉地去打扫卫生。 　　季忆在次卧里发现了慕璟川的行李，橱柜里挂着他的衣服！这是要常住了？ 　　那就是这张床，昨晚慕璟川睡过的？之前，苏敏不让她睡这张床，也是为了留给他？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苏敏好假，明明想和慕璟川在一起，却又装纯。 　　甲醇，就是个甲醇。 　　她突然想躺躺这张床，毕竟她曾经也那么喜欢过慕璟川，至于现在…… 　　虽说自己已经考上了电影学院，但是他压根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有时候，季忆觉得很受伤。 　　门锁突然转动起来，季忆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扫把假装一本正经地开始扫地。 　　苏敏一脸严肃。 　　季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似地扫地。 　　“你过来！” 　　苏敏坐在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气势汹汹。 　　对这样的苏敏，季忆突然有点发憷。 　　“怎么啦？” 　　“你跟我解释一下昨晚去夜总会的事情。” 　　“就是和几个朋友去玩了一下。”季忆低声道，谁知道那么倒霉地遇到张允。 　　“还喜欢你门口的豪车吗？” 　　“姐姐，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利，再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道昨晚和你一起玩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知道。”季忆道，她们班的女生谁没几个这样的朋友，他们也没有苏敏和张允想的那么可怕。 　　“那你说说他们带你去夜总会干嘛的？” 　　“去玩。” 　　“玩？对啊，他们就是找你们去玩的。夜总会的小姐多不上台面，有几个学院的小女孩陪酒，多好的事情。开着跑车去接，送你们一点小礼物，甚至有些连礼物也不用送。哪天你们可能就主动爬上他们的床了，是不是？” 　　季忆恼羞成怒：“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然你让我怎么想你？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们家家境不错，能住别墅，能买豪车。是不是觉得和北京这些人比，我们家差远了？他们能让你当上少奶奶，还是能直接把你送上影后宝座？” 　　“我没有，没有！”季忆急得哭起来，“我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你别假单纯了！”苏敏眼尖地看到季忆脖子上小钻项链，“脖子上的项链谁送你的？别告诉我你自己买的！” 　　“你才假单纯，项链就是我自己买的，怎么着！” 　　苏敏真想给她一个耳光，她拿起电话，随便拨了个号码，季忆急了，去抢她的电话。 　　“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季忆双手合十，就差跪地求饶了。 　　“你认错态度有问题。” 　　“我一会儿就把项链还给人家。” 　　“终于承认了？我要是不在北京，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兴风作浪呢。我们家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我也一直在给你提供资源，虽然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是你如果不珍惜，我是不会再给你的。你要知道，不是白给你的，我们也不是白签你，你要表现出你该有的价值。慕璟川今天说了，如果你不保持形象，公司会跟你解约。” 　　“你这么快就告诉慕哥哥了！” 　　“注意你的关注点，不要扯这些没用的。这套房子我们租下来，你以后就跟我住一起，每天除了拍片，和上学，其他事情必须跟我报备。” 　　“姐姐，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等于要禁足我。” 　　“这次我是不会姑息你的。把项链给我，我替你拿去还！” 　　“不要这样行吗，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这样真的太丢人了。” 　　苏敏当然不会相信，季忆回去还项链的鬼话，就算去还，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她道：“老实说，你和送你项链的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季忆低头不语。 　　“说是不说！” 　　“见了三次面而已。” 　　“三次面，第三次送的东西？” 　　季忆点头。 　　“那第四次就该送你房卡了。” 　　“不会吧！”季忆连头也不敢抬。 　　“你当他们是高中的陈然吗？任你捏扁捏圆，就算高中时候的陈然，这些事情他也门清。”苏敏道，没有陈然还有李然、张然，对季忆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 　　她真想穿回上辈子，问问慕璟川，他们到底怎么结的婚！ 　　“其实陈然也……” 　　季忆想解释着什么，苏敏打断她：“你闭嘴闭嘴，别说了。以后就这么办，如果不想和我住，那你就解约。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任何事情，反正你也成年了。这房子以后一半的房租由你承担。” 　　“……” 　　季忆觉得苏敏真的是专横跋扈。 　　“不服吗？那我就给家里打电话。” 　　“爸爸每个月总共给我那么一点生活费，我还得租房子，还得坐车，你当是美金啊！” 　　“这是你的事情，自己去解决，想想那些靠贷款过日子的同学吧，你不觉得自己生活在天堂吗？” 　　“为什么总跟自己差的人比？” 　　“这样你才能调整好心态，明不明白？心态不好，就算可以送你上影后的宝座，也是白搭。做人做事都一样。”苏敏也不想在费口舌，“项链摘下来给我。” 　　季忆快哭了，“不能让我自己去还吗？” 　　“你别给我来这招，你当你才15岁吗？快点摘下来。” 　　季忆才乖乖地把链子摘下来，然后敷在沙发上哭。 　　“你在这哭吧，哭完把卫生做一下，我先去忙。” 　　苏敏仔细看了看这条项链，卡地亚，三万都不一定买得下来。 　　出手好大方，这男人花了钱，没吃到肉能甘心？ 　　苏敏对季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办公室，张允看她还是一副愤怒的样子，安慰她道：“都是姐妹，有话好好说。” 　　苏敏连槽都不想吐了，没法吐。 　　苏敏跟张允打听那男人的来路，张允道：“就是跟陆总一样的小开，比较会玩，事情也在做。听陆总讲，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明显不会跟你认真，所以我才跟你说的，慕璟川也是自家人，当时我就没避讳。” 　　“诱惑太多了，女孩子家会被带偏很正常，好好和她说说，没事的。” 　　“嗯，我知道。” 　　毕竟张允也是好心。 　　苏敏给张允，想让他代为还掉，张允很为难：“这样不好吧，再说这点小礼物，对他们来说也不值多少钱，没关系的。” 　　“不这样做，他们还会有下次，就算季忆不去找他，他必定还会找来。所以这次必须我们来出面才行，否则我妹妹……况且我们季家清清白白，在知州也算家喻户晓，不想到时候爆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来。” 　　“但是让我一个人去……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苏敏想了想道，“不然就让陆正谊转交吧。” 　　“我看行。” 　　这件事情，最郁闷的是慕璟川，原本他可以和苏敏继续吃早饭，然后季忆一来，他兴趣全无，当天就搬到酒店。 　　好不容易才赢得的同处的机会，就被这么给搅黄了。 　　他是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忆不作不会死系列，晚安各位~ 　　☆、第81章 　　苏敏逼着季忆把包装盒交出来。 　　拿到包装盒, 苏敏才算是松了口气。 　　原本想找慕璟川聊聊天的苏敏, 因为季忆这事情都给耽搁了。 　　慕璟川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无论作为老师、拍档还是朋友, 苏敏都不忍心看慕璟川一个人承受压力, 有时候人需要释放。 　　苏敏也有压力, 但是和慕璟川比，显然小很多。 　　而且作为死过一次的人, 苏敏看得开, 就算什么都没了, 她念完大学也能好好生活。 　　慕璟川却不一样, 他生来就耀眼，顶着各种光环和压力在做现在的事情。 　　楼市还没有火，他所有的钱都压在了土地和建筑上面，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无法翻身。所以可以想象，这段时间有多难熬。 　　苏敏给慕璟川打了个电话, 他刚好在酒店，苏敏把他约到楼下的咖啡厅喝咖啡。 　　慕璟川很快就下来了。 　　两人坐在咖啡厅一隅, 点了一壶时下刚刚开始流行的水果茶，主要是这个点喝咖啡, 苏敏睡不着。 　　两人坐下来以后, 慕璟川问苏敏：“今天怎么想起和我喝茶来了。” 　　“敢情我们好像没一起喝过茶似的。”苏敏唇边漾着笑意, 低下头去。 　　“季忆情绪怎么样？” 　　“我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如果反省不过来，就让我爸爸来接她回去。”苏敏叹了口气，“这两年先把她栓在身边吧, 不能放任她，任她胡来，手把手的教，控制她的生活费。其他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主要还是她自己，这么大了，作为姐姐也好，家长也好，已经管不了太多了。” 　　“以前她也这样吗？”苏敏意有所指。 　　“以前？你没来之前？” 　　苏敏点头。 　　“她有时候会跟着季风来玩，我跟她很少接触，那时候看就是个好表现的小女孩。” 　　然后因为她的原因，把季忆这部分性格充分激活，甚至走极端了？ 　　“季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今天找我就为了说这个吗？”慕璟川转移话题，面露些许期待。 　　“没有，很久没和你聊天，找你随便聊聊。” 　　“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期末考了，需要帮忙你补课吗？”慕璟川笑着。 　　“现在大学了，你还能补？”苏敏才不信，“再说了你马上又得回去，哪来补课的时间。” 　　“时间挤挤还是有的。” 　　“谢谢你，我已经对学业没要求了，能考个60分，心满意足。所以就不劳您老费心了。知州的事情还顺利吗？” 　　“已经正式动工，接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等房子开卖，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其实不然，房子卖了，还得开发新楼盘，地还是要继续拿，资金还是压着，但是蛋糕会越做越大。不说全国，假如能在知州本地座上龙头位置，那日后千禧影视也算是有了大靠山。 　　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暖黄的灯光下，窃窃私语时，即便聊工作也显得格外暧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生活和彼此的工作穿插其中。 　　原本内心一直紧绷的苏敏，突然就觉得放松下来。 　　之前接过她电话的裴晓曼，听张允八卦说，前一段时间犯了个原则性的错误，自动请辞了。 　　具体是什么样的错误，张允没说。张允要表达的就是空降的裴晓曼走了。 　　苏敏知道，这兴许是慕璟川借了张允的口，说给她听。 　　这件事苏敏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必定是裴晓曼用了女人的小伎俩，让慕璟川发现不了苏敏之前给他打过电话。说起来，她应该感谢裴晓曼，假如没有她，那晚喝醉了酒，指不定她会和慕璟川胡言乱语什么呢。 　　据张允讲，那天他们是在一起加班。 　　苏敏很想问慕璟川，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可终究没有开口。 　　连日来四处奔波，慕璟川略显疲惫，胡渣微青，但男人味尤甚。 　　苏敏托着脸，似笑非笑，灯光下的脸庞犹如瓷肌般光滑，让人想要触摸。 　　慕璟川隐忍着，内心反而觉得温暖。 　　两人坐了约莫一个半小时，苏敏才道：“时候不早了，得走了。” 　　慕璟川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很晚了，虽说他仍旧觉得没有聊够。 　　到了门口，苏敏抬头对慕璟川说：“你上楼吧，我自己走就行。” 　　“走吧，我送你。” 　　冬日的月光清冷，苏敏抬头看了一眼。这时候的北京，有月亮也有星星，真幸福。 　　北京的天着实有些冷，在室外，说话间都能哈出白气。 　　慕璟川问：“冷不冷？” 　　“还好。” 　　似乎为了证实苏敏说的还好，慕璟川伸手抓了抓苏敏的手，可能刚从暖气房里出来的原因，的确还蛮热乎。 　　他在想是不是应该顺势地牵住他的手，然而，苏敏却敏捷地抽回手，不着痕迹地远离他几步。 　　慕璟川有点懊恼自己，为了缓解尴尬，便道：“没有买手套吗？” 　　“买了，在学校，上次忘记带出来了。” 　　苏敏把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 　　其实她在北方呆不习惯，天气太干。知州虽然有南方的湿冷，但冬天冷不了几天。 　　回到家里，季忆还没睡，正躺在床上期期艾艾。 　　苏敏采取冷处理的态度，一句话也没和她讲。 　　第二日为了郑重起见，苏敏约了陆正谊。 　　她本想中午，但陆正谊说他晚上才有时间，约在他们常去的咖啡厅。 　　早到是苏敏的习惯。 　　陆正谊姗姗来迟。 　　一人点了杯喝的。 　　起先陆正谊对苏敏的来电，也颇为奇怪，后来才知道，魏平那天带来的小妹是苏敏的妹妹。 　　这就有点好玩了。 　　但是是亲的、还是表的？这不同姓啊。 　　他本可以亲自上门取一趟东西，但是呢，他偏不，不然哪来和苏敏接触的机会？ 　　他费尽心机和张允套近乎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能和苏敏搭上线？ 　　自从上次让她煮过饭后，他就再没见过苏敏。好几次主动邀约，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今日托了魏平的福才能见她一面，还是主动，他当然不能放过。 　　尽量拖延时间，然后想办法送她回家。 　　苏敏见到陆正谊后，二话没说就把卡地亚的包装盒给他，“陆总，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装盒转交给魏总，他应该会明白我妹妹的意思。” 　　陆正谊瞄了一眼桌上的盒子，“其实东西可以让你妹留着做个纪念，魏平那边我会跟他说说，没多大的事情。” 　　“那不行，既然不打算发展男女朋友关系，怎么能随便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替我谢谢魏总的一番心意，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陆正谊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小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条链子，下次不知道会落到谁手上。 　　陆正谊对苏敏这番态度倒是蛮欣赏的，如今社会，这样的女人不多，或者说是家教问题，但是这两姐妹差别有点大。那日看到季忆，明显觉得她很主动、很黏人。 　　大家都知道，魏平他们只是玩玩而已，当然也许季忆纯真，把这种感情当爱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然而，魏平这样的浪荡公子，才不会吃这套。 　　这件事情陆正谊应承下来，魏平没有季忆，马上就会有新的猎物，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算不上损失。 　　可也不是白干的，他还心心念念苏敏做的知州菜。上回，他母亲吃过那菜以后，一直说要见见这个女孩子。 　　陆正谊也是苦恼，不过在帮苏敏之初应该就要知道苏敏实际上是块硬骨头。 　　别看她对卓以琳低头擦鞋，对夏行长低身下气。 　　最近和张允一接触才知道，她是个工作狂，从初中开始就开店做生意，并且运作得不错。 　　慕璟川和她是拍档关系，而且据说他们曾经还是师生关系，慕璟川是她的补课老师。 　　慕璟川知州人氏，家里在知州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徒手做房地产，这让陆正谊小小的佩服了一下。将来，他们公司要把分公司开到知州去。和本土的企业，届时不知有没有较量的机会。 　　较量也是要看等级的，即便你在知州再有人脉，如果不是一个体量，彼此也就没有交锋的机会。 　　在这点上，陆正谊颇感遗憾。 　　陆正谊对苏敏道：“我又帮了你一个忙，你该如何感谢我？” 　　“今天的咖啡我买单。” 　　陆正谊着实被苏敏的豪气给逗笑了，索性道：“要不再给我做顿饭，知州菜。” 　　“……” 　　陆正谊对这件事情简直是有执念啊，不依不饶，苏敏笑着说：“这北京城没有知州菜馆吗？我回头搜罗一下，请你吃一顿，如何？自己做饭麻烦得很，洗菜煮菜，刷锅刷碗。” 　　“不麻烦，我有请钟点工，吃完饭扔一边就好了。” 　　“……” 　　“重要的是，我厨艺并不好，不如哪天你有空去知州，请你去我家吃吧，我家阿姨做的菜那才叫一个好。” 　　“……” 　　陆正谊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也不想浪费如此机会，便道：“做饭的事情就饶过你吧，但是请我吃饭这个事情不能放过。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我都可以，看陆总什么时候方便吧。” 　　“行，我到时候给你电话。”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苏敏打算回去。 　　出来门口，陆正谊的车就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很是扎眼。他压了压遥控器道：“我送送你，正好顺路。” 　　让张允流口水的保时捷敞篷跑车，双人座。 　　陆正谊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她上车。 　　苏敏知道再推拒就显得惺惺作态了，上车后，马上把安全带系上。 　　陆正谊瞧了一眼，道：“系安全带这习惯真好。” 　　苏敏笑笑。 　　车是好车，但是她坐着并没有其他感觉。前世她记得有个男明星痴迷跑车，但是他妻子很不理解，于是他说：“我们男人痴迷车就好比你们女人喜欢包包。你们也不是看见一个包就想买回家吗？” 　　苏敏对包包也没有研究，也没闲钱买什么名牌包包，所以无法体会。 　　陆正谊直接把苏敏送到办公室楼下，临别时还不忘记提醒苏敏：“你记着还欠我一顿饭。” 　　“忘不了，陆总安排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三楼的慕璟川正巧站在窗边，看到这一幕，似乎那男人正低头给苏敏解安全带。 　　这本身并没有什么，男人送女人，一种礼节而已。但是慕璟川联想到前面帮忙贷款的事情，直觉告诉他并没有那么简单。 　　好比这回，苏敏是去求人帮忙，然而他却殷勤地送苏敏回来。 　　苏敏上得楼来，张允和慕璟川都在。 　　慕璟川明天要回知州，苏敏寒假后和张允继续坚守岗位，等大年三十再回知州。 　　“我回来了。”苏敏道。 　　张允问她，“事情顺利吗？” 　　苏敏点了个头算是回应，她脱了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小圆桌旁坐下。桌上堆满A4纸，她随手拿起一张来看。 　　张允又自顾自地道：“人家贷款的事情都帮了，这点小忙肯定不会拒绝。” 　　慕璟川觉得张允十分之燥舌，看他哪哪不顺眼，可张允偏偏还继续说下去，仿佛故意的一般，“他一直念念叨叨你的厨艺。” 　　这还给人做过菜，为什么要给人做菜！ 　　喝着功夫茶的张允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慕璟川，解释道：“上回陆总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后来请我们苏敏去他家做了一顿饭，就一顿饭而已。” 　　“……” 　　“这泡新茶好像更好，慕总，再给你倒点。”张允自觉可能说错话了，他又大喊一声：“小敏，过来喝茶！” 　　“你们先喝着。”苏敏继续翻看手里的A4纸，是编剧留下的废稿，她把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觉得曙光就在前方。 　　前一段投入拍摄的电视剧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卞州果然是个极致主义者，对拍摄非常之严格，很多在其他导演那里能过的镜头，再他这却要重来。 　　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 　　苏敏把预算给了他，给他时和他说，只有这么多钱，如果中途不够，不好意思，只能你自己去拉投资了。 　　所以，他把每一笔钱都用在刀刃上，让它发挥其最大功效。 　　苏敏觉得自己运气蛮好的，一来北京就遇到如此负责的导演。 　　苏敏拿着A4纸开始和张允、慕璟川讨论独眼怪的剧本。 　　这个剧本已经把前世爆红过的电影丰满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些细节。 　　在导演的问题上，除了原导演以外，苏敏最推崇的是曲导，因为曲导在后期拍过很多成功的喜剧作品，至于最先拍的哪部她已经忘记了。 　　而曲导如果选择这部戏作为转型之作，肯定能成功。 　　但是他们并没有很多经费。 　　当然，苏敏并不知道原导演还在哪里，就比如找赵真大半年了，还没半点音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倒是挖到了独眼怪，完全给她开拓了一个新思路。在限有的条件下，就拍小成本电影吧，只要周转高，回报就快。 　　研究观众的口味，踏实、用心地做好没件事情，观众会买账。 　　他们又讨论起曲导的事情，慕璟川道：“要不我找个时间跟曲导谈谈吧，实在不行，我们只有另外找人了。” 　　苏敏回来后，情绪上并无明显变化，但是慕璟川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尝到了传说中的醋的味道。 　　他这一回去两人又得一两个月见不着面，给她打个电话还得想好要谈什么工作，慕总觉得自己很苦。 　　他就是想谈个恋爱而已。 　　从高三到大四，世界杯都又办了一届了。 　　过去，苏敏觉得自己还没长大，那么如果现在说，她会不会又用什么借口来搪塞他？ 　　慕璟川想过这样的一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今这个程咬金却有先天的地域优势，他在北京、北京！ 　　慕璟川后悔要开什么影视公司了，何苦来的。 　　张允一直没走的意思，苏敏也继续研究剧本，啃着笔头。 　　这个习惯，这个毛病一直没改掉。 　　慕璟川走到窗前，恍然想起好多年前，第一次见她咬着笔头，而后他给了她一把笔，让她咬。 　　编剧室的几个人陆续下班，出来看见三个老大都在，耸耸肩，打个招呼便走了。 　　张允也终于起身说：“我先走了，明早要去片场。” 　　慕璟川对他点了个头，苏敏则是头也没抬，“哦”了一声就是。 　　慕璟川一直没走，也从征稿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剧本来看。 　　苏敏抬头好奇地看着慕璟川，“你好像很闲的样子。” 　　“明天要走，事情都办差不多了。” 　　“那就早点回酒店休息，我也要走了。” 　　“我等你吧。” 　　苏敏放下剧本，把会客室的东西收拾起来，“是有事情和我说吗？” 　　慕璟川沉默着没有说话。 　　苏敏突然有点害怕，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她利索地收拾好东西，道：“慕老师，我们走吧。” 　　她关灯，锁门，走在前头，慕璟川走在后头。 　　在楼下，苏敏对慕璟川道：“我自己回去好了，很近。” 　　“走吧！” 　　今晚没有月亮，夜空一片黑暗。慕璟川借给她的书，她后来没有还。 　　苏敏又把头发留长了，很柔很顺，披散下来，在慕璟川眼里，这样的她温柔如水。 　　她的头顶分了一条清晰的路，细碎的小短发在寒风中飘荡。 　　“苏敏。”慕璟川叫她。 　　苏敏总是害怕，慕璟川如此的一板一眼地叫住她，她只“嗯”了一声。 　　慕璟川停下脚步，前面的绿化树修整得十分平整，里面种满了草坪。 　　苏敏停下脚步，抬头问他：“怎么啦？” 　　慕璟川嘴唇微抿道：“你现在长大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表白，你们觉得有戏么？ 　　☆、第82章 　　“你现在长大了吗？” 　　苏敏摇着头, “我还没有大学毕业。” 　　“苏敏, 你已经成年了。”慕璟川道。 　　苏敏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别过脸, 而后又低下头, 看着自己的脚尖，“慕老师, 我们能只谈工作, 不谈其他吗？” 　　慕璟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道：“严格来说, 我们已经不属于一个团队。” 　　“但是我们这个团队的核心成员还是你。”苏敏强调。 　　“如果你因为工作关系拒绝我，我不接受；如果因为我没有明确说那三个字，那我现在就说，苏敏：我爱你。” 　　那三个字慕璟川说得铿锵有力，苏敏愣在当场。 　　“我爱你。”慕璟川又重复了一遍。 　　夜色清冷, 路灯映在她脸上，却格外温柔, 她的眼神并非像她的态度那么冷清。 　　前两日，她来找他, 他从她眼里看到的分明是关心。 　　苏敏很快就清醒过来, 马上回复道：“可是……” 　　还不等苏敏可是出什么, 她的腰肢和脖颈都被死死搂住，唇落下来，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谈感情。 　　苏敏完全是懵的，她明明是在拒绝他的呀,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理智在推拒慕璟川，然而你越是挣扎，他把你箍得越紧，紧到她都以为慕璟川是要将她吃掉。 　　他的吻霸道又青涩，完全不同于他前世的纯熟，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了慕璟川的热烈和纯真。 　　她差一点要迷失了。 　　很久以后，他才放开苏敏，占有欲使得他满脸涨得通红，后退几步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问道：“你还要可是什么……” 　　苏敏抹着自己的嘴，她还是要说：“可是现在我并不想谈感情。” 　　慕璟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她。 　　他很清楚，苏敏对自己并不是没感觉，有一刻她甚至回吻了他。 　　这个吻温柔又短暂，慕璟川放开她后，他道：“还想可是吗？” 　　不想谈感情是什么鬼借口？ 　　倘若真是讨厌你，他刚刚是要吃耳光的，而不是还能继续封住她的嘴。 　　苏敏沉默着。她的内心却哭笑不得，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尴尬，以为吻了她，就一定要接受吗？或者，吻了她就可以确立恋爱关系？她现在不要谈什么恋爱。 　　可是她必须承认，自己对他的觊觎，包括喝醉那晚，如果不是裴晓曼，借着酒劲，她可能会倾诉衷肠。 　　前一次300万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谈恋爱。 　　苏敏退后，退得远远的，“我们以后不要谈这些了好吗，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飞机。” 　　苏敏逃也似地跑了回去。 　　回到家，苏敏收到一条短信：我不想对今晚的事情说抱歉，因为你心里并非没有我，而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 　　她没有回。 　　季忆还没睡，不知道在台灯下看着什么。 　　她们继续冷战着，苏敏回来，她连个招呼都没打。 　　苏敏找来睡衣，打开浴霸，冲澡。 　　温水溅在皮肤上，微微地疼。 　　她很混乱，前世纠缠过的画面，时不时地从她脑中跳脱出来，清晰得可怕。 　　苏敏摸着自己腿上的疤痕，他曾经亲吻过那里。 　　有时候苏敏觉得自己内心如铁。 　　可你想要达到某种目的，必定就要有所牺牲和付出。 　　他们这些年亦师亦友，相处得十分和谐，有一段时间，苏敏都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会如此地走下去了。而今晚，又是什么使得慕璟川表白，并且行为冲动？ 　　苏敏不清楚。 　　很显然，慕璟川这个吻是初吻。 　　苏敏这个心理年龄一大把的女人，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小高兴，慕老师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她。 　　可是这样的小高兴，很快就被日后的关系给压制下去了，她为今之计，只有冷处理。 　　冷处理，你能拿我怎么办？ 　　以后她绝对不会和他私下见面，绝不和他多说一句工作以外的事情，这样他就会死心了吧。 　　于是之后，苏敏对慕璟川奉行三不原则：工作以外的邮件不回，工作以外的短信不回，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谈。 　　慕璟川没谈过恋爱，所以并不明白这样子的态度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态。 　　他打电话问秦铮，并没有说谁，秦铮笑得牙都要掉了，“老实说，这人是不是我表妹？” 　　慕璟川发现秦铮在情爱方面是很有天赋的，“你就别管是谁了，跟我讲讲这女人到底想怎么样吧！” 　　“就是不喜欢你呗。” 　　“那回吻你又是什么意思？” 　　“正常的生理反应吧，或者是说只对你有生理需求，没有心理上的需求。” 　　这结论，慕璟川也是醉了，“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那你能不能说说这女人到底是谁？承认是我表妹有那么难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去探探口风。而且我早就知道你们俩有一腿了。” 　　“请注意你的措辞，哪里来的什么有一腿？” 　　“那就是承认了，承认就好办了。” 　　“我跟你说，这两个人的感情呢，是比耐力的，看谁忍得住。看你的描述，她也不是不喜欢你，你就冷他一段时间看看，说不定她主动来找你了。” 　　慕璟川对秦铮这智商也是服的，过去三四年的时间，苏敏都忍得住，现在对她难道就有难度？冷着冷着，可能他这女朋友就冷没了。 　　当然，现在还谈不上她的女朋友。 　　陆正谊正在后面虎视眈眈呢。 　　“你就相信我吧，我在感情这条路上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秦铮想到假如慕璟川和苏敏在一起，今后慕璟川得叫他哥，他心里就乐得不行。 　　这前面十几年都被他压着，后面几十年要压他，他当然爽得很。 　　慕璟川虽说不同意秦铮的看法，但他也没有表现得多殷勤，顺其自然好了。 　　之后，苏敏就接到已经回知州的秦铮的电话。 　　秦铮才知道，原来之前他并没有眼花，是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人抵死否认而已。当然他也没有傻兮兮地干出什么出卖哥们的事情。 　　他是想极力促成这件事情的。 　　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问：“回知州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苏敏道，“哥，你有什么事情就别支支吾吾的，快说吧，我忙着呢！” 　　“我想说啊，慕璟川最近好像不太好，作为你的老师、朋友、同事，多关心关心他。” 　　苏敏电话那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工程上出了什么纰漏，一个不注意，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他出什么事情了吗？”苏敏言语里透着焦急，连秦铮都知道了，那必定不是小事情。 　　“是有点事情。”秦铮卖起关子。 　　苏敏一下子就急起来，“你倒是说啊？慢慢吞吞的。” 　　“就是关于公司的事情，具体什么，他也没说。” 　　这等于没说，苏敏挂了电话去问张允，张允道：“这几天我也有跟知州的同事通电话，没听说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苏敏想着，莫不是她哥忽悠他的吧，但是她仍旧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给慕璟川。 　　是真是假，问问便知。 　　慕璟川一听，知道事有蹊跷，应该是秦铮那边动的歪心思，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还好，工作上的事情。” 　　“问题很严重吗？” 　　“有点棘手。”慕璟川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喉咙问：“怎么啦？” 　　“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帮忙的地方。” 　　“没事，我能解决。”慕璟川道。 　　“感冒了吗？” 　　这句问候，真让慕璟川分外感动，他顺势回道：“有点。” 　　“买点药吃，别太累了。” 　　“好的。” 　　慕璟川还好说什么，就听张允那边在喊她：“吃饭了！” 　　慕璟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立刻心疼起来：“已经八点了，还没吃饭？” 　　“没，马上吃。”苏敏不忘叮嘱，“记得买药，有事就吭一声。” 　　苏敏收了线，心稍微安了一些。 　　吃饭时，张允问她：“知州那边真出事情了？” 　　“不知道，慕璟川说他能解决，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苏敏道，她又想着，她哥和慕璟川该不会那么无聊地要作弄她吧。 　　不能啊，这不是慕璟川的性格，她哥现在似乎也没那么闲。 　　“那就好。”张允道：“对了，陆总出差回来了，跟我念叨要让你请吃饭的事情。” 　　“我一早说过了，等他电话，他没打电话，能怪我咯？”苏敏也是委屈。 　　这段陆正谊有给她发过信息，拉家常，很多时候她选择不回。 　　陆正谊不过是看她和季忆那些艺术生女孩不一样而已，才产出了兴趣。 　　若不是上回欠他一个人大人情，苏敏是不会答应去他家做饭的。 　　她对慕璟川冷淡了一段时间后，算是恢复了邦交关系，不得不承认，两人的关系变得更淡了。 　　是她的错觉吗？也许吧。 　　在张允和苏敏说过的当晚，陆正谊就给她来了电话，约吃饭。 　　苏敏都怀疑，张允是不是把她给卖了。 　　他们讲电话时，季忆就在一旁。 　　季忆最近很消沉，因为苏敏冷淡她，更因为魏平真的再也没和她联系过。 　　她对魏平也是投入过感情的，不能说是爱吧，但至少她以为这次恋情可以保持得更久一些，没想到如此无疾而终。 　　苏敏知道，她不过是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人，不甘心而已。 　　假如，今天是她甩了魏平，她肯定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吃薯片。 　　季忆辗转反侧，苏敏道：“这么些天，那人是跟你表过忠心，还是给你发一个短信？翻来覆去也没有用，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季忆不知怎么地，又哭起来了。 　　苏敏看不过去地去安慰她，拍着她的肩膀道：“花这么小的代价，认清一个人，你应该万幸。以后不要去仰慕别人，更不要去眼红别人，姐姐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小聪明是没有用的，因为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 　　“以后跟老师好好学演技吧，演技其实也是有技巧的，只要把技巧学来了，即使以后不红，我们也不怕。如果你不学，我真帮不了你。” 　　“我跟你讲，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管你了，随你怎样都好。人生的路从来都是自己选的，你这么大个人了，应该知道这些。好不容易考上电影学院，离梦想近了一步，应该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季忆点着头，她听没听进去，苏敏不知道，反正该说的都跟她说，一直都跟烂泥一样扶不上墙，那她也没辙。 　　苏敏也累，每天工作、上学两边跑，最近为了新片《不由自主》导演的事情跑断了腿。 　　即使慕璟川出马，曲导也不愿意拍摄《不由之主》，于是苏敏又得重新开始找导演。 　　她想把原导演挖出来，再请前世的原班人马合作，这样风险就小得多，她真的恨不得能贴张寻人启事出去。 　　在她认识的人中，寻了一圈也没人认识张成。 　　她回忆着前世有关《不由自主》的蛛丝马迹，丝毫想不起来这个导演除了名字以外的其他信息 　　这样撒网也不是办法，2001年搜索引擎百度才刚刚开始，苏敏抱着试试的态度，去搜索张成，导演张成、编剧张成、演员张成…… 　　出来一堆信息，她逐条核对过去，果然发现一条貌似导演助理张成的信息。 　　这时候还是个助理！ 　　也就是副导演了。 　　苏敏并不确定就是这个人，从百度出来的信息里去找这个剧组，再去找张成这个人。 　　找到张成时，他很诧异，自己不过是个助理导演，居然有人来找他拍戏。 　　好谜。 　　虽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才，但遇不到伯乐。 　　苏敏和他聊了聊电影，张成坦白自己最欣赏的导演是盖里奇，于是乎这就对上号了。 　　盖里奇的影片充满黑色幽默，喜欢多线叙事和快速剪辑。 　　但是张成经验有限。 　　苏敏鼓励他说：“盖里奇也是处女作就成为巅峰，所以要有信心。大家都有第一次。” 　　有人主动让你试水，何乐而不为。 　　“但是制作经费有限，我只能给你280万，如果你觉得心就接，不行就算了。” 　　张成也是个认真的人，一开始觉得这才280万，可怎么拍？但是在看过苏敏给他的剧本之后，他马上就拍板下来，同时还加入到了剧本的讨论。 　　他十分喜欢这个剧本，能不能卖座，他不知道，但他和苏敏、张允表示，他会尽全力去干。 　　280万就280万。 　　能省的地方绝对不浪费，器材不好，就用一般的，取景太贵，那就取便宜的，重要的是影片能带给观众什么样的体验。 　　现在进入的环节是选角。 　　《不由自主》不管主角还是配角，都火了，于是她罗列了一大串名单出来，让导演去找。 　　有几个生面孔，还有的这个助理导演根本没听过。 　　苏敏开始奔波找演员的事情。 　　知道这电影能火也不能掉以轻心，后期的宣传、发行一点都不能含糊。 　　和陆正谊约好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苏敏照例提前到。 　　这回陆正谊提前到，结果没想到苏敏更早，于是对她道：“你这样每天提前，会让我感觉自己没有时间观念。” 　　“哪里，你今天并没有迟到。”苏敏道。 　　陆正谊看了看表，“搞得我好想掐着点来的一样。” 　　吃的是西餐，两人一人要了一客牛排，陆正谊点了一瓶红酒。 　　“虽说是你请客，但是我吃这家的牛排，必须配红酒，不介意吧！”陆正谊问道。 　　“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喝一点。” 　　“是吗？我记得你酒量很好。” 　　“上次让你见笑了。”苏敏笑着。 　　“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 　　“那怎么经常不给我回信息？”陆正谊一本正经地问。 　　这原来是个坑，苏敏笑笑就算应付过去了。 　　谁那么无聊，天天跟你拉家常。 　　陆正谊又接着道：“原本还说你们已经忙都忙到要招人了，我就去面试。可别嫌弃我，我虽然不懂影视行业，但是我能给你们拉贷款，给你们跑腿买外卖。” 　　“陆总说笑了。” 　　陆正谊话里有话，听着并不像开玩笑，可为什么偏偏选中他们这家小公司？ 　　服务生把红酒端上来，帮他们开瓶，倒酒。 　　苏敏轻摇着杯中的红酒，品酒的同时，也在品他的话。 　　也许他正等着她放勾呢。 　　陆正谊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话峰一转道：“上次把东西还给魏平，他说你棒打鸳鸯呢，还想见见你。” 　　“都成仇人了，哪还能见面。” 　　“我也这么说，他后来没再联系你妹妹吧？” 　　“这我不太清楚。” 　　见苏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陆正谊便问：“几时回家过年？” 　　“年三十。” 　　“我们过年也会回知州，我表哥结婚，所以你上次给我许下的请我去你家吃饭的事情，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 　　“没问题，欢迎你来我们大知州。” 　　苏敏真想摔桌，她当时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啊，一说啊！ 　　陆正谊抿了一口红酒，点头笑起来，“大知州，很大吗？” 　　“嗯，挺大的。”苏敏点头。 　　“那到时候就请你当导游，带我去逛逛。” 　　苏敏应承下来，届时她也要回老家，他们已经好几年都没回过老家了，今年约好，和姑姑、奶奶两家一起回去。 　　两人点的牛排品种不一样，陆正谊尝了一口，觉得很嫩，切了一块给苏敏：“你尝尝，还不错。” 　　“谢谢。”苏敏道，“你自己吃就好。” 　　“好东西要分享。” 　　苏敏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较真起来，说不定会让她切一块还他。 　　交换食物，是密友或者恋人等关系亲近的人才有的行为。 　　“刚刚和你说的事情，你其实可以和你的合伙人商量一下。”陆正谊一本正经。 　　“那我能问问，陆总为什么选择像我们这样刚起步的小公司吗？”见陆正谊不玩文字游戏，苏敏也就顺嘴问起来。 　　“没有别的原因，看好你们这个行业，更看好你们。” 　　“全北京，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大大小小几百家，我们从哪方面看都没有优势。” 　　“我投资向来都是投人的。或者你问问你的老板，姓慕对吧，难道除了这个产业以外，投的不是合伙人吗？” 　　苏敏竟然无言以对。 　　“你们需要钱，而我的钱需要有地方去。所以何乐而不为？”　 　　一顿饭后，陆正谊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送苏敏回家。 　　这次苏敏，还没到就解开了安全带。 　　苏敏打开车门，陆正谊一把抓住她的手，苏敏想也没地甩开。 　　陆正谊仍旧微微笑，觉得她像只猫，有意思的猫。 　　“谢谢陆总。”苏敏甩上车门，没给好脸地道：“再见。” 　　陆正谊在她身后喊道：“别忘了刚刚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事情超级多，抱歉晚了~ 　　☆、第83章 　　对于陆正谊这样层次的人而言, 想要追女孩子, 不过是招招手的事情。 　　给他甩脸色, 这还是头一回。 　　人的犯贱心里就是这样,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 你越是抓心挠肝、费尽心思地想要去得到。 　　对千禧影视而言，过去他帮的那个忙也不算小了, 虽说没想过要回报, 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待遇呀。 　　正常人不都是不管虚情也好, 假意也罢, 都得扯着这条线不放才对吗？ 　　不过也对，想想魏平那事情，她是个有节气，很较真的人，他喜欢。 　　想要接近一个人, 就给予她最需要的，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钱, 有钱才能把公司做强、做大。 　　影视也是块肥肉，随着互联网的发展, 必定会有个爆发期。 　　他现在就等着千禧影视找上门去。 　　至于苏敏, 她如此抗拒, 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魏平一样的人了吗？ 　　这顿饭是托了魏平的福，给她脸色看也归咎于魏平？ 　　这是不是有点成也魏平，败也魏平的意味？ 　　看来交友需谨慎啊，但是她看不出来自己实际上和魏平不一样吗？ 　　还是因为知州高材生慕璟川？ 　　但是他们分居两地, 自己才是有优势的那个人。 　　关于陆正谊主动投资的事情，苏敏也不是不动心，钱来了，什么都好办，不用挖空心思拍小成本电影。 　　即使小成本电影，即使从未来而来，也有风险。 　　制作电影本身是很复杂的事情，任何一环都不能掉链子。 　　投资人向来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她才不信什么不是投资公司，是投资人的鬼话。 　　至于刚刚那个不礼貌的行为，她一点都不认为那是出于陆正谊的真心。 　　即便是真心，也代表不了什么。 　　她不是小女孩，更不是季忆。 　　一把年纪的苏敏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她也有少女心，但是并不是谁都能激发出来的。 　　上大学后，她开始把施华洛世奇的项链戴在脖子上，并不值钱，但是她喜欢。 　　《不由自主》的剧本正在慢慢推进，苏敏做好了预算，她本想要明年暑假的档期，但是这显然不可能了，争取国庆或者贺岁档。 　　卞州的电视剧已经杀青，早前张允就开始接洽发行。 　　一般有实力的制片公司自主发行，而小型制片公司采用的是委托发行，而在委托发行中，大部分制片公司会选择买断的方式。 　　买断的好处是，能够快速收回投资成本，但是今后这电视剧是火是扑都和你没关系。 　　扑还好，假如大火，作为制片公司也就只能眼睁睁看别人赚钱。 　　苏敏和张允选择后者，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得把公司维持下去，高效率，高周转。钱要流通起来，才能快速地生钱。 　　如果电视剧大火，除了有点酸以外，好处也是多多，导演演员会火，他们公司也能马上在业内打出知名度。 　　现在最火的莫过于清宫系列剧，拍一部火一部，但是苏敏仍然热衷于现实向的婚姻题材。她知道，日后因为房价上涨，社会矛盾日益加剧，势必要带一拨。 　　而且爱情、婚姻本就是永恒的主题，顺势打造出属于自己公司的国民媳妇、国民老公！ 　　军旅转业婚姻题材，一度很流行，她接到几个这样的剧本。 　　文工团的女主演，高干家庭的男主演，从年少浪漫的爱情走向走向婚姻、历经转业下海经商的大潮流和婚变，反应的是时代和社会的变迁。 　　这样的题材，受众广，而且容易成为经典。 　　而在女主角的人选上，苏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初，完全可以找个好的剧本，进行修改，让她大放异彩。 　　拍过一部婚姻剧后，卞州这个还没结婚的男人，对婚姻题材近乎着迷。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誓要拍出一部成功的婚姻剧来作为他的代表作。 　　安初是个小女孩，听说自己有可能当女主角，心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她觉得老板们对她真好。 　　相反，演了好些年戏，都没能演上正儿八经的女二号时，季忆听到这个消息，很受伤。你想想，那是她姐姐的公司，但看在安初比她漂亮、演戏又好的份上，她忍了。 　　季忆知道，公司是要捧安初了。 　　这次她格外地听苏敏的话，好好学演戏，总会有机会吧，在不哭不闹的前提下，至少得帮自己争取一个女二号来演，女主角的好朋友？ 　　学校放假了，但是季忆没回家，在公司里晃荡着，看看有没有帮得上手的地方。 　　剧本还没确定呢。 　　她和魏平那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苏敏仍旧不怎么理她。她就奇怪了，明明那天晚上她们已经和好了，为什么还是对她爱理不理？ 　　魏平是同学介绍认识的，那女同学跟了魏平的一个朋友，对她挺好的，每周末来接他。女同学听说了她和魏平分手的原因，觉得季忆的姐姐真可怕，人家又没女朋友又没老婆，谈个恋爱碍着谁了吗？ 　　也许是受魏平的委托，也许是她的本意，女同学又找过季忆几次，但是季忆一想到有可能被苏敏遣送回家，也就作罢了。重要的事，魏平自己根本没来找过她！ 　　季忆留下来，苏敏也乐得，至少季忆在，能给她搭把手，家里的卫生有人搞，偶尔还能给她做上一口饭。 　　苏敏当然也知道季忆心里的小算盘，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飞回去了。 　　能这么想，也是一个改变，至少证明她真心想演戏。 　　陆正谊投资的事情，苏敏思量再三，和张允说了一说，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考量，现在引进资金都不是好时机，因为他们没有话语权，再说电视剧版权正在商谈中，他们的资金是活的。 　　年三十，苏敏和季忆、张允一起回了知州。 　　慕璟川去接的机。 　　豪华版的凌志，后来更名雷克萨斯。2000年初，国内相对少见，虽然不如保时捷耀眼，但也有自成一派的低调。 　　喜欢保时捷的张允，对凌志也是赞不绝口，保时捷不好借来耍耍，但是这凌志总是有机会的吧。 　　三人把行李塞进后备箱，上车，苏敏和季忆在后排落座。 　　慕璟川启动汽车，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苏敏，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苏敏了。 　　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苏敏居然不敢正眼看他。 　　是不想面对，还是那个吻在她心里记忆犹新？ 　　“中午要一起吃个饭吗？”慕璟川问。 　　“不行，我还得赶回家贴对联，我妈从上个礼拜就开始念叨了。”张允道：“要不等初一过后再聚？” 　　“行，你们看着办。” 　　季忆插嘴道：“我们初三回乡下。” 　　“回哪个乡下？”慕璟川不禁问。 　　“跟我妈还有秦铮哥哥他们回去。” 　　慕璟川问：“你们都回去？” 　　季忆在后排点着头，“我和我哥没去过，正好去转转。” 　　“那什么时候回来？”张允问道。 　　苏敏道：“初五六吧，总得在乡下住几天。” 　　“初七八我们就得回北京了。”张允叹息着，又表现出了对乡下的浓厚兴趣，据说乡下的年味浓，于是问道：“乡下好玩吗？” 　　“乡下过年就是吃吃喝喝，但是初五开始会有花灯，我们看完花灯就回来。”苏敏说。 　　“也是吃吃喝喝啊。不过花灯那么早，挺有意思的。” 　　“张允哥哥，你想去吗？”季忆问道。 　　“我得走亲戚，不然还真想跟你们去一趟。” 　　慕璟川一直没插话，专心开车。 　　张允发现，今天的慕璟川和苏敏都很不一样，他八卦地想，这两人是发生过什么？ 　　先把苏敏和季忆送回了季家，季忆很甜地和慕璟川、张允拜了个早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慕璟川下车帮忙把行李拎进院子，梅奶奶和梁美清闻声出来迎接，看到慕璟川，梅奶奶乐开了，热情地道：“璟川就在这吃中饭吧！” 　　“不了，奶奶，我得送同事回家。” 　　“那行，这孩子真乖，正月早点来玩。” 　　“好的，奶奶，阿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见到慕璟川，梁美清也很高兴，以前她还担心过苏敏和他早恋，现在上大学也不用操心早恋不早恋，想当年她那会儿，20岁，孩子都生了。 　　现在她反而希望慕璟川能成为她女婿。 　　这女婿真俊，彼此知根又知底，还能能干，和苏敏越开约般配，两人又志同道合，一起做生意。 　　慕璟川看了一眼苏敏，正巧，苏敏也抬头看他，两人对了一眼，苏敏笑了一下。 　　“姐姐、姐姐！”小季洁跑出来，看到这个小可爱，苏敏的烦恼都抛九霄云外去了。 　　半年不见，又长高不少，白白胖胖的，扎两个小辫，很是神气。 　　她小心翼翼地下楼梯，跑到苏敏跟前，求抱抱，苏敏抱起她猛亲了一口，“来，跟哥哥拜拜。” 　　“拜拜，哥哥！”小季洁挥动着小手，心里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大哥哥，因为长得好看。 　　慕璟川也冲她摆了个手才离去。 　　季忆看小季洁完全是把她当空气，佯装生气地道：“小季洁，你都不爱我。” 　　苏敏小声问她：“你有没有爱二姐？” 　　小季洁点着头：“有爱，有爱。” 　　“那你去亲一口二姐，好不好？” 　　小季洁点着头，苏敏把她放下来，小季洁飞奔向季忆。季忆也如苏敏一般抱起小季洁，小季洁在她脸上波波两口。 　　季忆也低声问妹妹：“有没想姐姐？” 　　“有、有。” 　　“哪里想了？” 　　小季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心里想。” 　　季忆这才算是心满意足，放下小季洁进屋。 　　苏敏经常打电话回家，梅奶奶和梁美清也天天提起这两姐妹，所以小季洁对这两姐姐即便分开小半年也不陌生，甚至从一个礼拜前就开始数时间，盼着两个姐姐回来。 　　梅奶奶早已准备好午饭，一家人简简单单地吃了个饭，下午女人们开始准备年夜饭，男人贴春联。 　　跟往年一样，阿姨回家过年去了。 　　这半年不见，季忆和苏敏看上去都变了好多，梅奶奶着实想他们。国庆节时本想叫她们回来聚聚，苏敏说走不开，季忆又忙着拍戏。 　　苏敏也是操心的命，边读书还边做生意，虽说梅奶奶自己也要强惯了，但是没这孙女那么不要命。 　　梁美清在厨房忙碌，梅奶奶和苏敏、季忆祖孙三人围在一起包烧麦，梅奶奶就力劝苏敏，“一个女孩子家家，别那么累，做点小生意就好了，大生意让男人去做就好了。以后毕业了，还是回知州来，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要做什么也方便一些。家里会支持你。” 　　“嗯，我知道，现在刚好在北京读书，等毕业以后，如果那边稳定了，我就回来。”苏敏也是哄哄梅奶奶，除非做不下去，否则铺好的人脉，哪能就那么放弃了。 　　“季忆你也回来，演戏的事情，过过瘾就好了。你有电影学院这块招牌，加上我们家的家境，还怕什么。” 　　现在季风已经进服装公司上班了，可梅奶奶总是想，一家人都在身边才好。 　　梅奶奶对季忆的这番话，也是话中有话。她希望的并不是季忆红，而是日后能够找个好婆家，做她的好太太，相夫教子一辈子。 　　季忆默不作声，她不混出个名堂来，怎么有脸去面对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爸爸的公司生意怎么样？”苏敏问道，梅奶奶店里的生意一直比较稳当，她一直担心在不久的将来爆发的服装库存危机。 　　“挺好的，听季风现在处于高速增长期，今年是赚得最多的一年。”梅奶奶很高兴，“所以过年得让你们爸爸封个大大的红包给你们。” 　　这就是问题所在。 　　现在服装公司的运营方式一般是开专卖店、扩张、高库存，如果一旦实体经济不好，库存消化变缓，将会给企业带来致命打击。 　　和季一庭不好谈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可以实时地给季风敲敲边鼓。 　　一说有大红包，季忆满眼星星，她最近经济着实紧张，已经过了很久的苦日子了打算过年收一笔红包来缓解一下。家里可以收一笔，外公外婆也能收一些。 　　梅奶奶想起慕璟川，孩子小的时候，她和慕奶奶还说可以定娃娃亲，梁美清没进门之前，梅奶奶是暗暗期待过的。现在看情况，是不可能了。 　　苏敏和季忆的差别，明眼人都看得到，怪只怪季忆自己不争气。即使考上了电影学院那又怎样。 　　季一庭和季风忙得差不多了，一直跟着季风贴春联的小季洁换了战场，去找奶奶和姐姐们，她也要学做烧麦。 　　“乖，去找哥哥玩。”梅奶奶道。 　　在看手机的季风听到，忙过来把妹妹抱在手上，站在一旁观战，对烧麦品头论足。 　　厨房里炸大虾的香味飘出来，季忆忍不住地放下烧麦进去，她可是足足半年没吃过这东西了，用个小盘子装了几头出来，大家一起享用。 　　几个人说说笑笑，逗小季洁，很是温馨。 　　忙活了一年的梅奶奶，觉得这一刻最值了。 　　吃完年夜饭，苏敏和季忆帮忙着收拾厨房和餐厅，梁美清给小女儿洗澡，穿新衣戴新帽。 　　在小季洁眼里，这过年真的太好了，有好吃的好玩的，还能见到姐姐们。 　　苏敏很晚才回到房间，房间还是她走前的样子，卫生梁美清已经打扫过。 　　从下午开始，拜年短信就没停过。她摸出手机，也编辑了一条，选了一部分人，群发出去。 　　然后坐在床头饶有兴致地一条条翻看过去。 　　翻到一条慕璟川的短信，下午三点发的：明天去庙里吗？ 　　苏敏瞬间就想起17岁时看过的桃花和倒霉的崴脚，回道：怕崴脚。 　　慕璟川几乎是秒回：我背你。 　　苏敏的嘴不自觉地抽了一下：现在不是从前，太重了你背不动了。 　　慕璟川：可以试试。 　　慕璟川：你在干嘛？ 　　苏敏：准备洗澡，等长辈的红包。 　　这是小时候过年的必备节目，穿新衣等红包，嗑瓜子，看春晚。 　　苏敏打了一行字：老板，是不是应该发个红包，慰劳我一下。她想了想，觉得不是很妥当，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 　　若是现在有微信红包就容易得多了，随便发个表情包，撒娇打滚。 　　慕璟川：我也要红包。 　　苏敏：…… 　　他这排字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在这中间，陆正谊的电话进来了，响了很久，苏敏才接起来：新年好，陆总。 　　“新年好。”陆正谊道，“吃完年夜饭了吗？” 　　“刚吃完。” 　　“我现在在知州的古宁街，要出来吗？” 　　我去，还真的来了。 　　苏敏回道：“年三十要在家里守岁，不方便出门。” 　　“我可以去你家里守岁吗？”陆正谊道，“人生地不熟的，太难熬了。” 　　“……” 　　这真是个狗皮膏药。 　　她再也不敢满口答应了。 　　“行啊，你来，我打电话个张允，让他过来陪陪你，大家一起守岁，才有意义。” 　　“你家有麻将不，不然一起麻将如何？” 　　“可以，那来吧。” 　　陆正谊要真敢来，她就奉陪到底。 　　陆正谊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苏敏报上地址，和家里说了一声，反正知州这地方，过年就是打麻将，吃吃喝喝。年三十通宵麻将很常见的事情。 　　苏敏马上给张允和慕璟川打了电话，她的意思是，既然他那么想贴上来送钱，他们就照单全收，不要客气。 　　管他对她存了什么心思，这乾坤朗朗的，她不愿意，他还能把刀架他脖子上不成。 　　当然，也就是那么一想，事实上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慕璟川一听是陆正谊，他正想会会他，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张允则是觉得生活真的好苦，好不容易过个年，还得去陪客户。 　　苏敏和家里说了一下，要来几个客人，打麻将。 　　季风正摩拳擦掌，很久没打，想练练手，听说有四个人，自己也就站在一边吹凉风了。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年三十来人家家里打麻将。 　　季忆是见过陆正谊的，想不到他也在知州，还要来家里。 　　不同寻常。 　　慕璟川是第一个到的，苏敏把慕璟川拉到一边，给他透了个底，说他原本是想给公司解决财务问题，至于他能投多少，苏敏不清楚。 　　北京大土豪，慕璟川知道。但是慕家在知州也是排得上好的，这也就是他自己创业，除了他妈有给过他部分金钱上的支持以外，他还没有动用过家里的分毫。 　　慕培松对他这个不继承祖业的儿子有气，你说这么个优秀的儿子，给他打好的大好江山不要，非得去干什么房地产。一个小年轻，从头到尾都靠自己，这是何苦来着？ 　　这爱折腾的基因，随了他妈吧。 　　慕培松一直不出手帮他，也是想着，这事情黄了，你就乖乖回来帮老子，把事业壮大起来吧。慕水微倒是很听话地去学了司法，这是他这么些年来最感安慰的事情。 　　慕培松依然单身，眼看着儿子都快娶媳妇了，他对自己娶媳妇这事情也就不再上心了。要是他当年能和梁美清在一起，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吧。 　　偶尔路过旗袍店，会遇到季一庭和梁美清的女儿，很可爱的小娃娃，每次他都觉得倍感亲切。 　　大约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吧，慕培松每次看到梁美清，还是会有喜欢的感觉。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他相信，如果他们在一起，他也会让梁美清幸福。 　　 　　☆、第84章 　　季家没有棋牌室, 这样打麻将太吵了, 慕璟川提议到他家去。 　　苏敏没意见, 张允也肯定没意见。 　　张允被派去接陆正谊, 所以慕璟川给张允打电话, 说改道了。 　　陆正谊听到这话时，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本以为去苏敏家, 可以增进一下感情, 没想到被安排到了慕璟川家里。 　　有棋牌室了不起啊, 他就喜欢客厅里热热闹闹打麻将的氛围。 　　但是他还是得表现得一副寡淡的样子，“能打麻将就行。” 　　张允还是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失望两个字，心里暗骂：活该，谁让你不在家里呆着好好过年的。 　　“陆总，带钱没有？”张允调侃他。 　　“谁付钱不一定呢。”陆正谊道, “我可是看着知州麻将长大的，你们得多备点钱, 前面有取款机，要去取点吗？” 　　“像你说的一样, 谁付钱不一定呢。” 　　张允开着他哥的车, 熟门熟路地拐到慕璟川家里, 慕璟川的车已经停在门口，这两人速度够快的。 　　慕家装饰得很喜庆，门前又是山川湖泊的，陆正谊觉得这样的地方生活还是蛮惬意的。 　　慕家奶奶也被接过来过年了, 正坐在客厅和苏敏拉家常。 　　慕璟川吩咐保姆弄果盘，自己则煮咖啡。 　　听到外面有响动，迎了出去，只见一个个头和他差不多的青年站在客厅观看他家的壁画。虽不是什么大家之作，但构图巧妙，气势磅礴。 　　慕璟川主动过去伸出手来，“陆总，久仰大名。” 　　陆正谊也伸出手，“慕总，幸会。” 　　“来，坐，喝茶。”慕璟川招呼道。 　　慕奶奶见都是年轻人，识相地上了二楼的小客厅看春晚。 　　慕培松刚好从外面回来，苏敏看见他，第一时间打招呼：“慕叔叔，新年好。” 　　“小敏新年好，今天刚回来的？” 　　“是的。”苏敏道，“中午刚到。” 　　张允也跟慕培松主动打招呼，见还有一位年轻人便问：“这位是？” 　　慕璟川介绍道：“从北京来的陆总。” 　　陆正谊站起来和慕培松握手，主动地道：“我本也是知州人，这次刚好有机会回来看看。” 　　慕培松顺势和陆正谊拉起家常，知州这么小，往前数几代，说不定大家都是亲戚。 　　即便不是亲戚关系，普通人也就是从这打开切入口，开始聊天。不消几分钟，慕培松就把陆家的底给掀了出来。 　　陆正谊其实也没透露什么信息，不过是报了个爷爷的名讳而已，但是老一辈有谁不知道知州的陆家曾经风风光光地迁往北京。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的位置，所以他们一度以为会往上走，这中间居然从了商。 　　说的也是，从来zheng商不分家。 　　结合之前张允给过的信息，慕璟川从他们的言谈之中也猜到了七八分。在地产行业，得尊他一声前辈。至于谁能笑道最后，现在不好下结论。 　　实际上他们一个创业一个守业，没有可比性。 　　慕培松喝了两杯茶也就起身道：“你们年轻人聊，我去陪奶奶看春节晚会。” 　　闻声而来的慕水微看到苏敏，兴冲冲地过去要和她聊聊天，苏敏也借机会离开客厅，和慕水微进了餐厅。 　　咖啡的香味真真诱人，她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纯正的咖啡味了。 　　即便晚上失眠，苏敏也是要喝上一杯的。 　　客厅里的男人泡着茶，陆正谊心里对苏敏恨得牙痒痒。 　　他观察了一下慕家，也是有点家底的。 　　之前他跟他妈打听过开律师行的慕家，她妈妈直说，这家人在知州有点来头，底蕴也不错。还八卦说，姓慕的之前娶了个富商的女儿做老婆，被戴了绿帽子。 　　陆正谊自动把这顶绿帽子送到了慕璟川头上，要不给他戴顶？ 　　看着苏敏和他家关系很近的样子，这是师生加青梅竹马？ 　　这两人聊天看似平和，但是总是暗暗地透着一股子劲儿，坐在一旁的张允只能和稀泥。 　　张允搓着手道：“两位老总，要不我们开战怎么样？” 　　于是两人起身，慕璟川把他们引进棋牌室。 　　小桌上已经准备好水果和小零食，苏敏见他们进了棋牌室，过去问道：“你们要咖啡吗？” 　　“这个点喝咖啡，是不想睡觉了？”张允道。 　　“怎么，怕了？今晚机会难得，怎么也得决战到天亮啊。”苏敏笑道。 　　慕璟川道：“给我来一杯吧。” 　　“陆总呢，要不要？” 　　“来一杯，也行。”陆正谊道。 　　苏敏倒了三杯咖啡进来，位置已经坐好。苏敏没得选，就只好坐下去，她的上家是慕璟川，下家是陆正谊。 　　几个人正儿八经地说起筹码问题，到底是两块一张牌还是五块一张牌的问题，知州麻将，能补花，并且翻倍很厉害，即便打一块钱一张牌，一个晚上输赢也能几千块。再打五块钱，苏敏不干，玩玩而已就算了，而且她只带了200块钱、200块呀。 　　面对三个男人，久不打麻将的苏敏心里发怵，她这种只适合玩输赢几百块钱的麻将。 　　所以，在苏敏和张允的一致反对下，他们玩起一块一张的麻将，苏敏掏出两百块放桌上，输了打白条。 　　“输了就拿人来当。”陆正谊道，他有点嘚瑟，“怎么，你们知州人打知州麻将也这么没信心？” 　　“我们只是不赌钱而已。”苏敏更正道，“是吧，张允。” 　　“对，要有点娱乐精神嘛。” 　　苏敏不太会算牌，但是她把排打得很硬，下家陆正谊吃不到牌，加上手气不怎么好，老摸不着牌，两圈下来，陆正谊还没胡过。 　　慕璟川和苏敏倒是配合默契，吃、碰，吃、碰，这让张允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暗号，在作弊了。 　　陆正谊一点也不奇怪，身为奥数冠军的慕璟川肯定能算牌，但是他又有心喂苏敏，于是，这牌桌就是他们两人的菜了。 　　张允和陆正谊一个晚上都在掏钱，此时此刻，苏敏恨不能打一块一张的。 　　张允见苏敏乐得合不拢嘴，笑她，“财迷。” 　　“我是很财。”苏敏承认道。 　　慕璟川和陆正谊只是笑。 　　“陆总，看来我们两个是陪打。”张允哭丧着脸道。 　　陆正谊说：“我是久未回乡，水土不服，张允你这个知州土著打成这样就有点菜了。” 　　也别说什么知州不知州，若不是慕璟川让着苏敏，他们这就是一家吃三家。 　　悲催。 　　谁让这是慕璟川的主场！ 　　“可能我在北京呆太久，被你们感染得不会打麻将了。”张允瑟瑟发抖中，“慕总，为了我们知州的麻将事业，我申请调回知州。” 　　“那你就直接下岗。”慕璟川一点情面不留。 　　又一次的点炮声中，张允阵亡了。 　　张允和陆正谊的惨痛经历告诉他们，和谁打麻将，都不能跟奥数冠军打麻将。 　　最后张允和陆正谊输得连子弹都没有，苏敏开玩笑道：“慕老师，你家应该装个POS机。” 　　“这是个好主意。”慕璟川道。 　　麻将嘛，有输有赢，纯靠手气，这次输了，还有下次。 　　但是他绝对不会再和慕璟川打麻将了。 　　所有他要的牌都抓在手上，非得等他拆了，才出来，而苏敏这个坏人又从来不给他吃一张牌，所以他的处境就很凄凉了。 　　麻将桌上的博弈也是博弈，偶尔陆正谊走狗屎运，赢上一把，他都觉得自己可以翻身了，之后又被打得趴下，最后都麻木了。 　　他是客人啊，好歹给些面子？ 　　但是慕璟川无动于衷，苏敏也无动于衷。 　　四个人奋战到两点，陆正谊有电话进来，才收了场。 　　他妈叫儿子回家睡觉。 　　慕璟川问苏敏：“很晚了，不然晚上就和水微睡一晚，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了，张允他们顺路，我坐他们的车走就好。”苏敏道。 　　张允也说，“嗯，我先送她回家。” 　　慕璟川真想一个麻将敲死张允：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 　　“我送你回去吧，这样的话，你可以送陆总早些回去休息。”慕璟川道。 　　他已经表达得够明显了吧。 　　陆总却说：“我没事啊，差不了那几分钟。” 　　慕璟川没再说话，送他们出门，抄起车钥匙往外走。 　　到门口还和陆正谊握了个手，“陆总，下次有机会再切磋。” 　　“去北京一起吃饭。” 　　“一定，一定。” 　　慕璟川按了一下遥控器，对张允道：“安全把陆总送到家，我送苏敏就好。” 　　这是宣示主权的意思吗？再明显不过了。但是陆正谊却认为，不是你宣示就能代表什么的。 　　慕璟川径直走到凌志的副驾驶座上，把车门打开，喊道：“苏敏，上车。” 　　苏敏只得乖乖地坐到副驾驶上去，系上安全带。 　　车窗上全是雾气，慕璟川上车先启动车子除雾，苏敏看着车窗外迷蒙的张灯结彩的小院子。 　　车内灯光暖黄。 　　张允驾着车冲他们安了个喇叭，缓缓离去。 　　慕璟川突然一个欺身过来，苏敏屏住呼吸，他弯腰又起身，掂了掂手里的抹布，擦驾驶座前方的挡风玻璃，边擦边问：“你刚刚那么紧张干嘛？” 　　“谁紧张了？” 　　慕璟川回头望她：“脸都红了，还不紧张。” 　　苏敏顺手就去摸自己的脸，“乱讲，我有吗？” 　　想姐姐我都活过一辈子了，什么没干过，还能被你唬住？ 　　慕璟川擦完玻璃，故意把抹布塞回副驾驶的门把下，起身问她：“真的没有？” 　　一个锁落下的声音。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吗？” 　　苏敏没吭声。 　　慕璟川的手指轻轻划了一下她前额的刘海，手指扫过她的脸颊，苏敏除了一脸淡然以外，不知道还能如何回应。 　　慕璟川坐正，手握方向盘，苏敏才松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慕璟川轻笑着道。 　　“……”苏敏无语，只道：“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前面路口，慕璟川将车子拐了一个方向，并非回季家的路。 　　苏敏问他：“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慕璟川丝毫不理会。 　　苏敏记得这条路，初到知州，他们两人曾经开着摩托车，在这条路上飞驰过，穿过隧道，再走一段，便是大海。 　　但是谁他么这么大冷天的去海边。 　　“我们……” 　　慕璟川立即打断她：“别说话，如果想睡，就睡一会儿。” 　　“你家咖啡太好了，睡不着。”苏敏道。 　　慕璟川打开音乐，《斯卡布罗集市》倾斜而出，音质完美。 　　苏敏闭上眼，不去想其他，享受着内心片刻的安宁。 　　恍然间才发现车子停靠在了路边，睁开眼后打开车窗，咸腥味扑面而来，涛声阵阵。 　　慕璟川也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车窗竟然能开，那么门也能开了，苏敏下了车，站在堤岸上，吹着冷风，看一片漆黑的大海。 　　绵长的海岸线，潮水涌动。 　　苏敏更想要阳光下柔软的沙滩，水漫过脚面的感觉。 　　有人从身后环住她，抱得那么紧，生怕她跑了似的。 　　此情此景，她竟然都不忍心推开他，可是放任下去的后果呢，难道不管了吗？很可能她就要离开团队，重新开始，很可能最后，两个人还是没有在一起。 　　两个恋人起创业，因为利益分道扬镳的不胜枚举，因为带着情绪做出错误决策的，也是数不胜数。有个大佬说过，当团队里发现存在恋人关系时，这对中间的一个人必须马上被踢出团队。 　　慕璟川的脸埋在苏敏的头顶，呼吸喷在发间，刚刚洗过的头发，散发出很好闻的芬芳，让人迷醉。 　　学过管理的慕璟川难道不懂这些吗？他懂，但是事实并无绝对。 　　良久，他才放开她，把她翻转过来，面向自己，“冷吗？” 　　苏敏低下头，“不冷。” 　　头发倾覆下来，她低头看地板，水泥地上有细细的沙子。 　　慕璟川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头，宽大的大衣，似乎马上就要脱落下来。 　　“回去吧。”苏敏道。 　　慕璟川根本不理会她，而是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吻住她。 　　慕璟川本就是个悟性很好的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不再是那个木讷的青年。他的招式就是拥着她，吻她，让她没有反抗的空间，乖乖就范。 　　实际上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感情，所以苏敏一直克制自己，拒绝慕璟川。 　　这迫使得苏敏不得不去面对。 　　慕璟川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抚摸了一下苏敏的脸颊，手指冰凉。 　　两人回了车上，苏敏脱下外套，还给她，系上安全带。 　　慕璟川再一次的欺身过来，苏敏心想着，又找毛巾吗？ 　　只听着啪的一声，苏敏的座位落了下去，而他还倾在她身上，苏敏下意识地抱住前胸。 　　“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干。”慕璟川笑了起来，一脸玩味地看着她，“那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苏敏看着他，“……” 　　“以前没发现，现在觉得你思想也蛮龌蹉的。” 　　“……” 　　看着越来越近的唇，苏敏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实际上她的唇是肿的。 　　慕璟川把她的手掰开，轻啄了一下她的唇，但又十分不舍地去吻她。苏敏捶打他的胸膛，慕璟川却很享受这样的瞬间。 　　翻滚的身体从他脑子里闪过，那么完美的契合，他觉得龌蹉的同时，却想拥有更多。 　　他整个人都抵着她，苏敏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生理反应。 　　苏敏的内心瞬间升腾出一种渴望，这种本能反应将她的理智击得粉碎，她的脑子变得混乱不堪。 　　上辈子紧紧贴合过的身体，慕璟川充满磁性的嗓音和他充满力量的身体，甚至他眉宇间的忧愁，她都想独占。 　　她多想回去抹平他微蹙的眉头，多想和他说：“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手机声音响起，苏敏才清醒过来，猛力地推开慕璟川。 　　慕璟川的眼里布满□□，手机不依不饶地响着，他回过神来去接。 　　苏敏的唇火辣辣地疼。 　　慕璟川侧身接着电话，还不忘抚摸她滚烫的脸和唇，苏敏拍掉他的手指。他轻笑起来，对着电话说：“爸，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先睡。” 　　他很快收了线，苏敏顺势道：“回去吧。” 　　慕璟川把她的安全带解开，自己也放下靠背，半躺着，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空气中飘荡着暧昧又略显尴尬的气息。 　　刚刚那么热烈的回应，算是对感情的一种默认吗？ 　　他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深聊的机会，“我们聊聊好吗？” 　　“好。”苏敏道。 　　“说说你的想法。” 　　“我需要好好考虑。”苏敏直接了当，正是因为刚刚过于热烈，热烈到让她害怕，害怕扎下去后，到头来一无所有。 　　没有几个女人能对感情保持理智，倘若理智，那便称不上感情。 　　“我知道你的顾虑，认为如果我们是恋爱关系，就会影响到工作，会感情用事？” 　　“这难道不是创业的大忌吗？” 　　“没错，对于内心不坚定的人来说，就是这样。可是如果不坚定，根本就不该走创业这条路。很多人恋人创业不成功，把原因归咎为感情，实际上，他们团队本身出现了问题。而且我觉得我们根本属于两个团队，事情基本上都是你和张允在处理。你不要拿上次300万的事情来说，这个和感情本身并没有直接关系。这家公司我的股份更多，我理应出手援救，我只是在救自己。” 　　慕璟川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假如换了一个人，苏敏知道，慕璟川才不会管他死活，该你做的事情，你就要去做。 　　况且，日后难免有利益纷争，有纷争就会有猜忌，猜忌以后，这段感情也算完了。这不是信任问题，是人性。 　　“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也足够了解彼此，即便有分歧也不大。况且本就是利益共同体，假如捆绑在一起，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加紧密。” 　　“那我先在就问你一句，我们俩现在是不是异地？影视公司这边现在是以北京为主，而你的公司是以知州为主，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等公司稳定了之后，我去北京或者你回知州，这件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妥协的，而且我认为并不是矛盾点。我现在的规划是，将来把总部定在上海或者北京，这样容易吸引人才，辐射全国。” 　　“那肯定是上海，不用说。上海和深圳一样，都是很开放和包容的，高速发展的城市。” 　　“我还没想好。再一个就是，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想太多了吗，等你大学毕业，这家公司还不能稳定的话，它还有救吗？没救了，那你还留在北京干什么？或者说，真的发展起来后，还需要你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呆在岗位上，每天看剧本看到天亮，拼死拼活地干，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 　　苏敏笑起来，“你倒想得挺开的。” 　　“不是我想得开，事实本就如此。假如一家公司没有你或者张允，就运转不下去，这本身就不健康。所以你要换一个角度去看问题，什么异地不异地的，假如你真那么不放心我，等你到法定年龄了就领证去好了。” 　　“……” 　　“是觉得年龄小了吗？我爸妈也是大学没毕业就结婚了。” 　　“但是他们最后离了。”苏敏反驳。 　　“那秦铮父母呢，他们总没离吧。”慕璟川严肃起来，“你只是生理年龄小，心理年龄并不小。假如有一天你想走了，你跟我说，我绝对尊重你，放你走，当然，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来。所以你完全不要有顾虑。以后的事情，让我来想。” 　　前世沉沉浮浮，无枝可依的苏敏，因为一句“以后的事情，让我来想”，她的心时而像被炸开一样，时而却又柔肠百转。 　　对成功再多的渴望，都不及一句话，不及他对自己的怜惜。 　　以后的事情，让他来想，真的可以这样？ 　　慕璟川抓住她的手，苏敏欲挣脱，却抽不出来。 　　只听得他又道，“还有今后不要单独见陆正谊，这人对你心思不纯。” 　　慕璟川从陆正谊看苏敏的眼神就知道，他对苏敏藏了心思。 　　“难道你的心思很单纯？”苏敏反问，带着嗔怪的意味。 　　慕璟川摸着鼻子，呐呐地道：“我不一样。” 　　嗯，他真的不一样。 　　抓住她的手，始终不肯放开，似乎非要听到什么。 　　“好，以后的事情，你来想。” 作者有话要说：　　好抽，终于登上了～ 家有喜事，红包伺候，要的来～ 　　☆、第85章 　　季家的规矩是, 每年年初一大家要在一起吃早饭。 　　这对凌晨四五点点才睡的苏敏, 简直是折磨, 但还是被梁美清拖着起来, 梁美清跟她说吃完可以继续睡。 　　听说她昨晚打麻将算是应酬？哪有人大过年的还应酬。所以看她顶着熊猫眼, 也着实心疼。 　　苏敏洗漱一番后，跟长辈们摆过年, 才折回房间拿手机。 　　手机上很多短信, 拜年、慕璟川、陆正谊…… 　　想到慕璟川, 苏敏心里很是温暖, 她看着短信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其实短信也没说什么，就说她又大一岁了，新的一年要乖乖听话，不要调皮捣蛋…… 　　真是, 把她当小孩子了。 　　季忆看苏敏在傻笑，也凑过去道：“你怎么一大早的跟个傻大姐似的。” 　　苏敏敏捷地把手机盖上, 笑着说：“是啊，你姐姐我就是傻大姐一个。” 　　一旁的小季洁听到也跟着笑起来：“傻大姐、傻大姐。” 　　季忆对着小季洁道：“对吧, 我们大姐就是傻大姐。” 　　小季洁一脸天真, “二姐, 你是傻二姐。” 　　苏敏“噗嗤”笑起来，坏坏地看着季忆，这大年初一，季忆差点哭了, 她捏着小季洁的脸蛋道：“你才傻二姐、你才傻二姐。” 　　小季洁不明所以，都是姐姐，大姐是傻大姐，二姐自然是傻二姐啊，她有什么错。 　　咖啡机里还有咖啡，梁美清倒了一杯给苏敏醒醒神，苏敏可不敢喝了，昨晚就是被这咖啡折腾得，到家很久才睡着。 　　她还想继续睡呢。 　　季忆小声问苏敏道：“那姓陆的来干嘛？” 　　“说是来喝结婚酒，家族大聚会。”苏敏很警觉地看了季忆一眼，“你想干嘛？” 　　“哪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苏敏看季忆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和魏平没有牵扯了，那根筋可别又被挑起来了。 　　一家人坐下来高高兴兴地坐下来吃了一顿饭，席间，梅奶奶又提起天气好，要去庙里烧香，大家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想到前些年苏敏不烧香，崴脚的事情。 　　季忆盛情邀请苏敏一同前去，苏敏以要补觉为由拒绝了。 　　季忆有点失望，不过今年和往年一样又会遇到慕哥哥和慕水微兄妹吧。 　　这么好的天，不出去走走，多可惜。 　　除了苏敏，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苏敏吃完早饭又滚回去睡觉了，被季忆和小季洁骂懒猪。 　　睡觉前，苏敏给慕璟川回了条短信：吃完饭，继续睡！ 　　慕璟川也回了个：懒猪，好好睡，什么时候睡好了再给我电话，我们一起出来逛逛。 　　苏敏回了个：好。 　　苏敏再次醒来是被陆正谊的电话吵醒的，她十分不想接，任电话一直响着。 　　之后陆正谊改发短信：你在家吗？我和张允正在来你家的路上。 　　很快，张允的电话就跟着进来了：“听你这声音，是还没起来？陆总说想去你家吃地道的知州菜。” 　　这借口简直了，来知州去哪没有知州菜吃？早知道昨晚就该在自己家里打麻将，让她妈和奶奶煮点宵夜，这样就能送走这尊神了。 　　张允也是可怜，大过年的，不能陪家人，得陪朋友。 　　想起上回在北京已经答应过陆正谊，请她来家里吃知州菜，苏敏也就只好答应下来。 　　她给慕璟川打了个电话，让他一起过来作陪。 　　苏敏看了看时间，都已经下午了，这是要吃晚饭的节奏。 　　赶忙起来洗漱一番，好迎接客人。 　　听苏敏说有客人要来尝菜，梁美清和梅奶奶忙活起来，得给客人准备一桌子知州菜。 　　幸好，正月，备的菜都是知州地道菜。 　　季忆觉得这很奇怪啊，哪有人天天来来回回地又是打麻将，又是吃饭的。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照例是慕璟川先到的，梁美清和梅奶奶一看到慕璟川就格外的热情，招呼他喝茶，吃点心。 　　小季洁记得这个长得很俊的哥哥，最近来过两次呢，今天还会逗她，所以跟他挨得很近。 　　季忆和慕璟川今天在庙里也遇到了，但是慕璟川今天行色匆匆的样子，陪玩慕奶奶烧完香，很快就开着车下山了。 　　经过昨夜，慕璟川和苏敏见面仍有点害羞的意味，但更多的是甜蜜，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这样就很好。 　　张允和陆正谊姗姗来迟，陆正谊带了一些新年礼品。 　　见慕璟川也在，陆正谊就觉得自己有点傻了，但是后来一想，又觉得，这是苏敏答应过她，来知州要招待他的，他不过是在帮她践行承诺罢了。 　　张允倒是没有多意外，昨晚的事情就是苏敏的套路。 　　陆正谊你说他不要脸吧，其实也蛮要脸的，向来苏敏家，还拉上了他张允作陪。 　　不过就算不拉，陆正谊也知道，苏敏会叫上他，这也算得上一种明智之举。 　　慕璟川负责招待陆正谊，和昨晚一般，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主动泡茶、陪聊天。 　　在来的路上，不太八卦的张允才告诉陆正谊，苏敏的身世。她和季忆原来是继姐妹关系，没有血缘。 　　这是个重组家庭。 　　陆正谊见到了苏敏的母亲，很端正得体的一个女人，苏敏和她有点像，但是又多了几分知性。 　　陆正谊顶尖的美人看多了，但他也得承认季家又一屋子的漂亮女人，包括那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和三四岁的孩子。 　　慕苏两家似乎关系密切，连孩子都和慕璟川有互动。 　　这点，陆正谊无法改变。 　　陆正谊和季忆打招呼。在如此家境下看季忆也是不错的，就是不如苏敏聪明，又没有她的果敢和泼辣劲儿，就缺乏了很多的味道。 　　若是季忆听说，魏平知道她姐姐之后，为此很是着迷，嚷嚷着要见苏敏，她作何感想？ 　　梁美清和梅奶奶手脚麻利地整了一桌菜出来，招呼着几个客人来吃饭。 　　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晚餐，应该说这个点离晚餐还早呢。 　　过去的知州，风俗就是来了客人，就得做上一桌子菜来招待，不管几点。这些年来，逐步简化，以喝茶的形式替代掉了。 　　慕璟川觉得这个点吃饭刚刚好，早点送走陆正谊，好早些和苏敏出去逛街。 　　今天，陆正谊看慕璟川和苏敏的眼神明显不对劲，两人总是含情脉脉，苏敏眼里装满了笑。 　　他很懊恼，看来这两人有情况啊！ 　　但在他眼里，还没结婚，这些都不是问题。两人异地，又才刚刚开始，故事还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一起吃饭，免不了喝酒。 　　2000年初，酒驾还根本没开始查，但是作为酒驾出车祸后重生的苏敏，是不允许她在意的人酒后开车的。为了招待客人，她还是拿出酒来，给陆正谊满上。 　　陆正谊见苏敏不让慕璟川和张允喝酒，也就兴趣缺缺，和苏敏勉强碰了个杯，就算过去了。 　　这知州菜的味道和苏敏上回给他做的有几分相似，想必苏敏师承她妈妈和奶奶了。其实他就是想吃个心境而已，心境没了，就觉得吃什么都不是滋味。 　　饭后，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张允送陆正谊回去。 　　在路上，两人就着这知州菜聊了聊，不知怎么的，陆正谊就想起慕璟川和苏敏。 　　陆正谊真心想投千禧公司没错，除了这行有潜力以外，他也看中张允和苏敏两人，至于慕璟川就是扮演着和他一样的角色。 　　“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上班？”陆正谊问。 　　“初五六吧。”张允道，“你呢？” 　　“我也差不多时间吧，机票还没定。” 　　没几天了，还不定机票，不过头等舱的机票永远卖不完，张允如是想到，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很任性。 　　“今年你们公司事情多不多？”陆正谊问。 　　“排挺满的，怎么，陆总有想法吗？” 　　“想法是有的，但是你们苏总和慕总好像不太欢迎的样子。” 　　“哪里可能啊，我们公司缺的就是陆总这样的人，当然，我就是说说，陆总你也不可能来我们公司。不过，你可能误读了苏敏和慕总，他们俩都是开放、拥抱式的创业者。虽说我们公司才刚开始，我相信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嗯，这个我知道。讲真，我很看好你们这个团队，尤其是你和苏敏。” 　　“陆总，过奖了，其实我们团队的灵魂人物是慕总。”张允强调着。 　　“但是，你觉得这样一个小团队里，有人谈恋爱真的好吗？这样不会影响到事业的方方面面？”陆正谊有所暗示。 　　“陆总的意思是，慕总和苏敏在谈恋爱？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不知道。” 　　“得了吧，张允，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兄弟一场，你别在我面前装聋作哑了。” 　　“没有，没有，是真的。至少在我面前他们并没表露出什么来，我跟他们已经是好几年的关系了，很了解他们。”张允当然知道，慕璟川对苏敏有些许意思，你看昨晚连遮掩都没有，至于苏敏对慕璟川，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也许有，也许没有。女人心海底针呐。 　　这一番探测，张允大概也明白了陆正谊的心思，似乎想投资，又忌惮慕璟川和苏敏，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 　　但如果他入股，这是基本的吧，至少现在他们仨才是一国的呀。 　　这似乎太直白了一点。 　　不过慕璟川的意思也是见机行事，也不用求着他。 　　对于千禧没有接他这个诱饵，陆正谊也感到奇怪，别说小公司，就算有点实力的公司，哪个会拒绝财团的钱。能和财团扯上一毛钱的关系，都是他们的无上荣光。 　　处于博弈阶段，就看是谁扛得住了。 　　当然，陆正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他若诚心挖张允，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张允才多少股份，慕璟川又是多少？对比太明显了。 　　“对了，我有个远房表妹是个小演员，跟我说过好几回，特别崇拜曲仲生，想和曲导合作，现在曲导要拍新片了吗？你帮忙问问，怎么样？” 　　“是吗？陆总也有表妹是演员啊，这自家人，肯定是资源相互利用，没有外流的道理。等回头曲导的新片定下来，我告诉你，让她来试镜。” 　　“那这事情得帮我上上心。” 　　“这是自然的。”张允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事情超级多，一会儿晚点再来一更~ 　　☆、第86章 　　张允盘算着这一顿饭的功夫, 这小陆总的态度怎么就天翻地覆了？难道真的因为慕璟川和苏敏两人谈恋爱, 把他打击到了？ 　　按照生意人的逻辑思维来看, 这根本就是扯淡。 　　不过陆正谊这么一说, 倒是提醒了他, 似乎他们在一起对于他来说是弊大于利的。 　　不过，现在才刚开始, 想那么多干嘛的, 真能把这摊子事情坐起来再说别的好了。他们目前只卖出了一部电视剧, 净利润35%, 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全国每年有多少电视剧卖不出去。 　　送完陆正谊，张允开着车直奔家里，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他瞄了一眼前面的凌志，莫名觉得熟悉, 再定睛一看，那不是慕璟川的车吗？ 　　他拨了个电话给慕璟川, 电话是苏敏接的。 　　他告诉苏敏自己在后面，过了红绿灯, 慕璟川把车子停靠在路边, 自己下了车。 　　张允见状, 也把车停下来，下车。 　　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但是人流稀稀落落。 　　见苏敏迟迟不下车，张允觉得很不习惯, “苏敏呢，怎么不下来？” 　　慕璟川避开他的询问，“怎么，有事情吗？” 　　“有一点，也可以说没有。”张允犹豫起来。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陆正谊跟我们推荐了一位小演员，苏敏好像知道这事情的，所以你说用还是不用？”张允并没有说要点，而是避重就轻地道。 　　“这个回头再商量吧，如果是无关痛痒的角色，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们曾经也欠他一个大人情。” 　　张允点着头，有点八卦地看着慕璟川，“你们去玩？” 　　“嗯，朋友聚会，我们去看看。”慕璟川道。 　　“好好玩，我也得去玩了。”张允打着口哨走了。 　　慕璟川上了车，苏敏正在悠闲地听音乐。 　　“是有情况吗？”苏敏问。 　　“他说陆正谊给我们推荐了个演员，问用还是不用。”慕璟川道：“看他那样子，似乎有事情瞒着我们。” 　　演员，想必是上次遇到的卓以琳？她一直在等着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苏敏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 　　“这个还不好说。陆正谊一直想往我们这边靠，一定不那么单纯，所以等有空了，你扯扯张允。”慕璟川做了个拉绳子的动作。 　　苏敏突然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了，“知道了。” 　　慕璟川侧头看了一眼苏敏，她笑得可爱，“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他能和可爱沾边？慕璟川正色道：“谈工作呢，可以正经一点吗？” 　　“大年初一，谁跟你谈工作？” 　　慕璟川拉过苏敏的小手，放置在自己的腿上，“那你说谈什么呢？” 　　“还是谈谈张允这事情吧，话别说一半。” 　　“……” 　　慕璟川不再理会她，专心致志地开车，左手搭方向盘，右手牢牢抓住苏敏的手，以防她挣脱。 　　她的手修长、白皙、柔软。 　　“好好开车不行吗？” 　　“你觉得我不是在好好开车吗？”慕璟川道，“你也去考驾驶证吧，回头买辆车给你，公司也需要一部车。这样我们以后自己开车去旅行也方便一些。” 　　“开车旅行的事情，你去想你去安排吧，我不打算想的。去玩，我只管玩，只管吃。”苏敏道。 　　慕璟川笑了，这丫头，昨晚和他讲完，以后的事情他来想，这就来践行来了。 　　“也行，怕你去学，也是拿不到驾驶证的，方向感也差。” 　　“哼，你这招用来激激小女孩差不多。”苏敏颇为得意。 　　“什么小女孩，感觉你很大了似的。” 　　“昨晚是谁说我心理年龄大了来着？”苏敏嗔怪道。 　　慕璟川抵着赖皮，“是吗，有人这么说过？” 　　“嗯，大约我听到的不是人话吧。” 　　慕璟川把她的手指放嘴边小咬了一口，“这骂人可不可以再狠一点？” 　　苏敏把手抽了回来，手指微微的疼，嘴边却荡漾着笑意。 　　到了闹市区，慕璟川找了个车位停车，两人去看电影。 　　慕璟川在窗口买票，苏敏在一旁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看电影的标配。 　　慕璟川票买好出来，轻拍苏敏的头道：“这种事以后是不是该由我来做。” 　　“好，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管了。”苏敏塞了一块爆米花在他嘴里，两人皆是一愣，这动作感觉那么自然。 　　慕璟川想着，大概谈恋爱都是如此的吧，秦铮和李静谈的时候，也会当众喂食。 　　旁边也有一对小情侣，高中生的样子，两人边走边聊天，女生也给男生喂爆米花，但是有几次男生吃得异常艰难，他暴怒道：“跟你说了你不会喂食，你还不信。” 　　女生把可乐和爆米花往他身上一塞，“那你来，你来喂我吃一个试试看。” 　　慕璟川和苏敏两人对看了一眼，无语地笑起来。慕璟川一只手拿爆米花，一只手拿可乐，他好像腾不出手来牵着苏敏了。 　　真恨不能把这两样东西扔了，专心牵手，和别人一样，相拥着走路。 　　两人走得很近，苏敏抬头在和他说着什么，结果他一个吻就下来。 　　虽说是蜻蜓点水，可是这大庭广众的，前前后后都是人…… 　　饶是心理年龄一大把的苏敏也不好意思，慌忙低下头来，生怕有人认出她。 　　旁边的人看到，对这对小年轻也是既羡慕又诧异，边走边亲，还可以这样！ 　　可是怕什么，偏来什么。 　　秦铮和他女朋友也来看电影了，并且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秦铮对着慕璟川啊了一声，眼神在问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秦铮和李静牵着小手，李静就突然捏了一下秦铮，她刚刚就说不要八卦地叫他们，他们明显刚刚在一起没多久。不过李静看到他们俩在一块儿，还是很高兴的，原因之一是裴晓曼没得逞。 　　去年裴晓曼空降道慕璟川公司，她一度以为，这两人有可能在一起了呢。还是她表妹厉害。 　　秦铮看着这两人明知故问地道：“你们俩看电影？” 　　苏敏吸了一口可乐，“哥，你来这难道是来散步的？” 　　“啧啧，果然是年轻人，还浪费钱去买可乐和爆米花。”秦铮说着的同时，手还不忘往慕璟川端着的爆米花桶里捞爆米花。 　　慕璟川腾不出手来拍他，结果苏敏上了，拍着他的手背道：“那么嫌弃，就留给我们好了，我觉得嫂子真可怜。”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李静一副哀伤的神色。 　　“你呀你，我们走吧，得省点钱给孩子买尿布。”秦铮拉着李静的手往里走，“我们都快七年之痒了，还买什么年轻人吃的垃圾食品。” 　　慕璟川看到秦铮和李静手挽手往里走，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心里竟然有点小羡慕。 　　遇到秦铮，苏敏突然在想，家里发现他们恋爱是迟早的事情了，她这还在上大学，家里该不会反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的很短很短，但是日更6000的目标总算是达成了，啦啦啦~ 　　☆、第87章 　　随着人群鱼贯而出的秦铮小两口在电影院门口找慕璟川和苏敏。 　　半天没看见人, 他们看的是同一场电影, 难道看完之后又继续第二场了？不能吧。 　　秦铮拿起电话, 正要拨给慕璟川, 随机发现慕璟川和苏敏正手牵着手, 你侬我侬地往停车场走。 　　那情景，秦铮只觉得比上回在书房辣眼睛多了, 柔情蜜意, 真的肉麻。 　　秦铮还是给慕璟川打了个电话, 李静拍着他的手臂笑他坏, 故意去打扰蜜月期的情侣。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秦铮问。 　　慕璟川牵着苏敏的手不曾放开，他用嘴型在征求苏敏的意见，苏敏只觉得秦铮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这样。 　　秦铮索性挂掉电话, 拉着李静的手走过去。 　　秦铮故意道：“难得一聚，去吃点宵夜吧, 耽误不了你们多长时间。” 　　他其实也不是真想吃什么宵夜，就是觉得兴奋, 又好玩。 　　说起来, 他是他们之间的媒人呀, 若不是他每天累死累活地骑着自行车载着苏敏去慕家补课，他们现在恐怕都还不认识吧，别说在一起了！ 　　当年舅妈没有和慕叔叔在一起，是老天为了成全这一对？嗯, 人生本就充满玄妙。 　　“大年初一的，去哪吃宵夜？店家也休息。” 　　“谁跟你说的，跟我走就是了。”秦铮道。 　　在秦铮的带领下，四个人去了秦铮高中常去的烧烤店，这家烧烤店号称365天，全年无休，店内满席，三五人一桌，都是年轻人。 　　老板也是够拼的。 　　刚好有人离席，他们四个补了过去，点了一桌子菜。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在海边烧烤的事情，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秦铮感叹道。 　　李静说：“到现在那个小胖都还在念叨苏敏的烧烤。” 　　“小胖跟我说，他当年还想过要追你呢。”秦铮对着苏敏道，“结果你一直没搭理他。” 　　“有这回事？”苏敏惊讶，她完全没感觉到小胖要追她。 　　“或者觉得你太小，他不好下手。”秦铮道，他和李静同时默契地憋着笑，看向慕璟川。 　　慕璟川装没听到、没听到。 　　才还没上，四个人先聊着。 　　有客人走，也有客人来，之后，苏敏悲剧地发现，季风来了。 　　季风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进来，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敏，她和慕璟川坐在一起，格外亲密的样子。 　　有几个高中同学也看到了慕璟川和秦铮小两口，很自然地过去打招呼。 　　那几个人，苏敏不认识，大约不是和慕璟川、秦铮一个圈子里的人。 　　季风属于比较活泛的那种，可以同时混很多个圈子，但是相对于来说，他和秦铮几个走得近一些。 　　今天相聚也是临时起意，然后他便跟着来一起喝几杯。 　　店里桌子有限，又没有空间拼成大桌，所以他们还是各吃各的。 　　季风在苏敏这桌坐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看了慕璟川和苏敏一会儿。 　　苏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哥，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点一些。” 　　“不用，不用，我吃点现成的就好了，一会儿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苏敏给他拿了一串烤韭菜，“喏，这个你最喜欢的。” 　　秦铮要了一杯酒，给季风满上，“慕璟川开车，我们的妹妹说开车不能喝酒，那我们喝两杯吧。” 　　“开车不能喝酒，还这么严格？” 　　苏敏道：“开车本就不能喝酒，以后你要是开车也不能喝酒。这我早就跟爸爸讲过了的。” 　　“好好，听小敏的。”季风和秦铮干了一杯，他跟着季一庭去应酬了几次，酒量貌似好了一丢丢。 　　作为过来人的季风，当然知道慕璟川和苏敏这是谈恋爱了，他举双手双脚赞成。苏敏好样的，居然从众多的校花、班花各种花里脱颖而出。 　　单纯从感情上讲，季风赞成，再从生意层面来讲，他更应该大力支持。 　　假如两人日后真在一起，能带给季家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真真从没想过，慕璟川会和苏敏在一起，只当他们是单纯的合伙人关系，看来日久生情呐。 　　之前他的女友，哦不对，前女友一直觉得慕璟川和裴晓曼般配，现在看来，苏敏和慕璟川更般配才对，郎才女貌，他越看越喜欢。 　　以后慕璟川要喊他大舅哥了，想到这点，他就觉得爽。 　　他和林欣欣分手了，可能谈太久了，分歧渐多，最后走不下去了。 　　过去他很爱林欣欣是真的，现在不爱林欣欣也是真的。君不见，多少和他一样高中开始谈恋爱的人，到现在还在一起的又有多少？谁没失恋过一两回呢。 　　当然，秦铮和李静例外，这对就没吵过架，属于月老特别关照型吧。 　　他们都说初恋是用来怀念的。 　　所以，不适合的人，怀念就好。实际上，对于已经不爱的人而言，怀念的应该是那段清纯的岁月吧。 　　宵夜之后，慕璟川先把秦铮和李静送回了家，再送苏敏。 　　刚陷入恋爱的人，恨不能每时每刻的在一起，慕璟川也不例外，总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总希望，送苏敏回家的路，没有尽头，车永远你不要停下。 　　他把车速减到20码，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苏敏感觉自己坐的是电动车。 　　不对，好的电动车也比这车快。 　　“你明天打算去干嘛？”慕璟川问道。 　　“去奶奶家、姑姑家拜年，后天早上一大早回老家。” 　　“得回去几天？” 　　“应该初五下午或者初六早上回来吧，看大人安排了，初六晚上的飞机回北京。” 　　也就是说，剩下总共五天时间，其中还有四天回老家，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慕璟川不甘心，往后工作起来，各忙各的，聚少离多，怎么能如此地浪费一个假期？ 　　“我明天白天也要拜年，明晚上家里有聚会，你要不要来？” 　　“家庭聚会？”苏敏问。 　　“对的。” 　　“这不合适的吧。”苏敏道，“而且我明晚家里也有客人的。” 　　在慕璟川眼里，这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他一点都不介意，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席。但是苏敏不愿意，他也就不勉强。 　　能到这一步，慕璟川已经很高兴了，其他的慢慢来。 　　至于家庭聚会，他不可能缺席，所以这就意味着，明天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 　　到了季家门口，慕璟川抓着苏敏的手不放，眼里满是不舍，看四下无人，苏敏亲了慕璟川一口，慕璟川却借此机会，不肯放开。 　　初尝情滋味，慕璟川总是心心念念。 　　苏敏不敢太放肆，今天连续遇到秦铮和季风，有第三次是大概率事件，万一碰到长辈就不好了。 　　苏敏推开慕璟川后，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才开门下车。 　　慕璟川也跟着一起下车。 　　季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吓苏敏一跳，她淡淡地和慕璟川打着招呼，“慕哥哥。” 　　苏敏不知道季忆看到了多少，可事情已经如此，她也不想解释什么。现在不知道，日后回了学校，和她一起同吃同住，也马上就会发现。 　　苏敏跟慕璟川挥了挥手，领着季忆进了门。 　　进得院子，苏敏才发现季忆浑身充满酒气，就问：“你喝酒了？” 　　“喝了一些。”季忆在玄关换鞋子，差点坐到地板上，“你们俩去干嘛了？” 　　“和我表哥几个吃了点东西。” 　　季忆刚好看到他们亲吻的全程，不得不说，很震撼，然而，苏敏似乎不想承认。 　　“跟谁喝的酒啊？”苏敏问，又道：“难受吗，要不要给你做点热汤？” 　　季忆没回答，她酒量不好，看上去面不改色，但是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苏敏只顾自地去厨房，煎了个鸡蛋，放救再加水，滚开后，装碗，端过去给坐在餐厅发呆的季忆。 　　“来，把热汤喝了，洗漱一下，去睡觉。” 　　季忆很听话地喝了汤，苏敏牌的鸡蛋汤，很香，热热的汤到肚子，瞬间就好受多了。 　　但是季忆不开心，更不甘心。 　　她一直以为苏敏这个工作狂根本不理解情爱是什么，管她管得那么严，肯定也是不想谈恋爱的。可并不是啊，她终于还是接受了慕璟川么？ 　　那么他们之间是谁主动表白的，而陆家公子频频找上门来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她过去也那么真挚地习惯过慕璟川，结果人家从来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下。如果没有苏敏，又会如何？ 　　季忆不知道，她只知道，热汤只能缓解片刻，那股子劲儿过去以后，却又比刚刚更加难受。 　　也许睡眠可以帮助她想通这些吧，反正她知道自己喝醉了，倒下去睡便是。 　　她突然想起陈然，很想找他说说话。 　　季忆要回房间，苏敏不放心地跟上去，到了门边，她一把将苏敏拦在门外，“好姐姐，你也去睡吧，晚安。” 　　苏敏和她说：“你妆没卸，脸没洗，脚没洗，想就这么睡了吗？” 　　季忆根本不听，强行把门关上，连衣服也不想换，就直接上了床。拿出电话，想也没想地给陈然打了个电话，心里在笑他，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用着座机，联系起来十分不方便的呀。 　　是个中年妇女接的电话，季忆想着，应该是他妈吧，于是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陈然在吗？”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了一番，妇女大喊了两句，陈然的声音慵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听是季忆，一个激灵就醒了，“怎么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 　　“我就想找你聊聊天，怎么你已经睡觉了吗？” 　　“嗯，乡下睡得早。你喝酒了吗？” 　　季忆无声地点着头，仿佛陈然能看到似的。 　　“我心里难受，就想找你说说话。” 　　“行，你等一会儿，我穿一下衣服。” 　　“啊，你没穿衣服吗？”季忆痴痴地笑起来，“你真傻，不会躺被窝里听电话？” 　　“大小姐，分机在楼上的客厅里。” 　　季忆搞不懂，分机装客厅干嘛的，也不想搞懂：“好，你快去穿衣服吧，顺便把裤子也穿上，光这腿多冷。” 　　陈然没理会他，回房间利索地穿好衣服，跑去客厅。 　　季忆迷迷蒙蒙之间又听到陈然的声音，突然就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陈然突然慌了，“怎么啦，大年初一，不能哭啊。” 　　听到这个老土的说法，季忆破涕为笑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哭起来。 　　“你到底怎么哭了，倒是说话呀？” 　　“失恋了。”季忆道。 　　“你不是才失恋不久吗，这么快又谈上恋爱，再次失恋？” 　　“上次的失恋还没好，不行吗？” 　　“行行，我们每个人都会失恋的呀，所以你习惯就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要那么脆弱，那个人不好，我们就再找一个，总之，年初一不许哭。” 　　“说得你很有经验似的。”季忆吸了吸鼻子，“陈然，老实说，你失恋过没有？” 　　“失恋过呀，我们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时，我就失恋了。” 　　“你少哄我了，我知道肯定不是那个时候。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过我姐姐。” 　　陈然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白皙的面庞和干练的身影，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今天回想起来，却有点感慨和不甘。 　　把他远远甩在脑后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对他疏离的人，和曾经那个与她在小树林里说心事，和他山盟海誓的人是同一个吗？ 　　这些年，陈然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变得这么快，一点缓冲都没有。这反而在他内心埋下了很深的烙印。她就像挂在夜空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季忆见陈然沉默着，在电话那端笑起来，“怎么不说话了？喜欢就喜欢过吧，承认有什么，反正我是早就知道的。” 　　“……”陈然突然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这么大了，说这些也并不丢人，况且，喝醉的人，明天说了什么，她保管已经忘记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个暑假吗？我天天陪着你去找我姐姐补课，后来我给你要到了很多的卷子，你要走的头一天我们约好去吃饭，我去你的亲戚家里，在卷子上看到了苏敏的名字。写了好多啊，一大排，写得那么用力，当时很喜欢她吗？” 　　“没有吧，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请了。” 　　这是真的，但是陈然肯定不会承认。 　　“有，你当时是不是同时喜欢我们两个？”季忆又问，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你当时是不是特别痛苦，说说看，你更喜欢谁？” 　　“当然是你了。”陈然毫不犹豫地道。 　　季忆痴痴地笑起来，“谢谢你这么说，哪怕是假话，我也愿意听。” 　　“真话，现在也是的。” 　　“那我问你，你现在谈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吗？不许骗人。” 　　“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陈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嗯，我知道，你最最最好了。” 　　季忆和陈然说了她也要跟着苏敏回老家，陈然很高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很有耐心地陪着季忆，她说什么他都听着，直到电话那边没了声响。 　　南方的山村，深夜很冷，挂掉电话，陈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季忆要来，他心里也十分高兴，届时请她和苏敏一起来家里坐坐。 　　第二日，季忆被季风的敲门声吵醒，头昏脑涨，想起昨晚好像给谁打过电话？ 　　她翻了翻电话，是陈然，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完全记不起来。 　　季忆顶着个鸡窝头出来跑厕所，狗鼻子的季风马上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扇了扇鼻子道：“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呀？” 　　季忆抬了抬袖子，是有点酒味，她昨晚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睡着了。 　　隐约记得，好像苏敏有送她回房间？忘记了，忘记了！ 　　苏敏这时也刚好上楼来，见季风兄妹在楼梯口不知道说什么，她关切地问季忆：“好点了没？” 　　季忆闷头闷脑地点头道：“好一些了，哥，你等等我，我洗个澡就来。” 　　她知道自己没卸妆，太恐怖了，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更恐怖的事情是，她昨晚好像和陈然讲了一个多小时，到底说了什么呀？ 　　她不会酒后就原形毕露了吧。 　　不过她和陈然也没什么秘密可言，本质上他们是属于同一种人。虽说陈然不会什么事情都跟他讲，但从陈然第一次给她写信开始，她就知道他们有共同的爱情观，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刷着牙的季忆努力地回忆着昨晚和陈然的对话，他们到底说了写什么？季忆觉得自己问过陈然，有没有喜欢过苏敏，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反正是承认了。 　　但是现在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敏就像慕璟川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样，苏敏也没看过他。 　　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季忆又想起昨晚看到苏敏和慕璟川接吻的事情，到现在心里还是酸的，很酸。 　　她洗漱完出去，季风和苏敏站在窗边，不知道说这什么，苏敏的嘴角微微地泛着笑意。 　　按照时间推算，她和慕璟川在一起还不到24小时，就遭遇连环撞，这到底是一种幸还是不幸？但是她还不想要那么早让家里知道，毕竟才刚刚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而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嘴严的，迟早有一天会被卖。 　　苏敏只好顺气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按照原计划，苏敏先去奶奶家拜年，再去秦家。这两年苏强生干得也着实不错，买了房子，买了车，生活过得很恣意。 　　孙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女一天天长大了，去北京读书，她也一天比一天老了，听说还开起了什么拍电视的公司。 　　按孙奶奶的想法，拍什么电视也比不上苏敏的终身大事重要，她这样的年纪，要是搁在以前乡下，孩子都满地跑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有精力，管不了这些年轻人了吧，孙奶奶时常感到哀怨，怕苏敏一直不结婚，又怕她将来不愿意入赘个孙女婿回来。 　　但是她现在也只能心里想想，在等两年，找梁美清和苏强生说说，她这孙女可不能外嫁。 　　苏敏在苏强生家里等秦铮过来吃午饭，之后，在一起去秦家。 　　这期间和慕璟川一直短信不断，其实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无非就是日常。现在在哪里，刚刚去干了什么…… 　　以前苏敏一直认为，这有什么可说的，太无聊。结果现在却觉得很有趣，她很鄙视自己。 　　没有智能机，苏敏着实心疼这短信和电话费，一来一回两毛去掉了，电话一分钟六毛钱去掉了。 　　然而，智能机的时代还很远。QQ倒是开始用了，但是，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坐在电脑前陪你聊天。 　　孙奶奶和张芳芳忙活一个早上，做了一桌好吃的。 　　今天他们家除了季家和秦家也没别的客人。 　　孙奶奶和苏敏说想回老家了，想念家乡的山山水水，想和邻居们聊聊天，坐一坐，反正现在孙子们也长大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苏敏早点成家，给她入赘个好的孙女婿回来。 　　听着这话的还有秦铮，秦铮一直憋着笑，敢情这慕璟川是要入赘到小外婆家不成？ 　　这小外婆真是想多了吧，但是又觉得这真真好玩。 　　“小外婆，你不要那么较真啦，将来小敏结了婚，让她生两个孩子，一个姓苏，一个姓……” 　　苏敏的眼神向冷箭一样地飞过来，秦铮识相地闭了嘴，又道：“一个随她老公家姓，那不就是万事大吉了吗？你说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万一一个儿子一个女人，两家不是会打起来，怎么办？”苏奶奶又担忧起来 　　秦铮卒。 　　这非要生儿子的想法也是可怕，他非得转诉给慕璟川听不可，让他早有心理准备。 　　第二日，季家一家起了个打早，和苏家、秦家约好在秦家楼底下集合。 　　苏敏在秦家小区门口意外地发现了慕璟川的车。 　　额，不会他也去吧！ 　　☆、第88章 　　苏强生眼尖, 发现前面是慕璟川的车, 觉得奇怪, 这一大早的, 他怎么也来了？ 　　同样疑惑的还有季一庭两夫妇, 大约慕璟川是想跟着秦铮去玩？ 　　季风一看就知道慕璟川打的什么主意，对苏敏直笑道：“老慕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乡下, 苏敏, 我们车太挤了一些, 你去跟慕璟川坐一起。” 　　不明所以的季一庭训斥儿子道：“要去也是你去, 让你妹妹跟个男孩子一车，像什么样子。” 　　季风很委屈。 　　苏敏坐在一旁对季风吐了个舌头。 　　见慕璟川下车来，苏强生和季一庭、季风几个也下车，苏强生不禁好奇，“慕总这是要去哪里？” 　　“闲着没事, 跟秦铮去玩一下，叔叔不会不欢迎吧？”慕璟川道。 　　苏强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高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开店的事情不说，之前多亏了他爸帮忙打官司, 才能让李春成进监狱。所以, 苏强生完全把慕家当恩人。 　　说起李春成, 苏强生还是牙痒痒，算着日子，快要出来了吧。 　　这牢饭不知道有没有成效。 　　他的尼姑老娘也还俗回家帮忙看孩子去了，听说最近中风, 怕是不行了。 　　季一庭看着慕璟川，心道这小子怎么突然也去乡下？感觉不像慕家人的作风啊，而且正月天，你不在家应酬，到处瞎跑。 　　季一庭道：“刚好，璟川，我们车太挤了，一会儿就让季风坐你的车吧。” 　　季风笑看慕璟川，这样真的好吗？ 　　慕璟川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这时候似乎也不好直说，让你女儿坐自己车上吧，搞不好被揍。 　　“行，刚好有个人跟我聊聊天。” 　　季一庭对季风说：“回头你也去把驾驶证考下来。” 　　说话间，秦家的车就上来了。 　　慕璟川也要跟着去，飞虹是知道的，这事情秦铮和他说过了，秦铮说慕璟川还没去过乡下呢。 　　飞虹心里嘀咕着，这二十几岁的人了，是还能对乡下感兴趣？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几辆车很快便上路，看季风上了慕璟川的车，秦铮也过去凑热闹，同龄人有话可以说啊，和父母有什么可谈的。 　　秦铮想着慕璟川自己开车的来的目的也是想和苏敏单独上路吧，嗯，结果却被长辈坑了。 　　在有那么多空位的情况下，哪个长辈能让你和他们家的黄花大闺女单独一辆车？ 　　秦铮和季风两人言语对慕璟川坏笑了一阵后，又开始在慕璟川面前以大舅哥自称一番。 　　这种便宜怎能不占，毕竟他们俩在慕璟川面前憋屈了很多年。 　　一路畅通无阻，到老家时，恰巧中午刚过，几个人在镇上吃了中饭。 　　苏强生家里没有那么多空房间，而苏敏家里的墙恐怕都塌了，住不了人，于是从城里来的人，全部住镇上的招待所。 　　苏强生又想起前几年去义乌出差，慕璟川不肯住招待所的情景，他对慕璟川道：“慕总，我们这乡下地方可没有酒店住，而我家也是破破烂烂，所以只能委屈你住招待所了。” 　　“不会、不会。”慕璟川客套道。 　　飞虹笑着，“现在有招待所就不错了，前些年我回来，连招待所都没有。” 　　“这边现在也建设得不错，你看街道熙熙攘攘。”季一庭插嘴道。 　　“嗯，这是过年，若是平常，也是没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一般是中老年人在家里。不过现在家家户户盖新房，日子确实比前两年好多了。感觉大家腰包都鼓了一些。”苏强生道。 　　从城里来的几个孩子，对这个山清水秀的小乡镇感到十分好奇，不可否认的是，和大城市一比，这街道小，房子还破。 　　秦铮和苏敏则熟门熟路地去买东西。 　　开店的就是那么几个人，十年不变地卖着同样的东西，生活悠闲自得。 　　一行人几乎要把一家招待所包下了，老板看到乐得合不拢嘴，苏强生豪气地买单。 　　多亏了他们的照顾，他苏强生才能在城里安家落户，买车买房。 　　如今开着车回乡，在他看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面子足足的。 　　回老家，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计划，所以张芳芳和孙奶奶特意回来整理过一趟，不仅搞了卫生，还做了一些腊肉、香肠什么的，寄在三叔婆家里让他们帮忙晒晒。 　　车一路进村子，村子里小孩子的玩的炮竹声不断，和过去几年比起来，确实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就是进村有了水泥路，家家户户修房子。 　　村中心的小卖铺里人声鼎沸，打麻将、赌大小的声音，孩子们到处跑。 　　季风和慕璟川对这宛如赌场一般的小卖铺，很是兴趣，在秦铮的带领下，三个男孩子去看了看。 　　进得小卖铺，外面还有个院子，起码摆了十几桌，每桌都拥挤不堪，男女老少都有，甚是壮观。有些人看不到桌面的情况，甚至站在凳子上。 　　见来了几个生面孔，村里人纷纷问这几个是谁，秦铮也好些年没回来过了，竟然没人认出来。 　　庄家看有人来，赶忙吆喝，“来了来了，开老虎、老虎，通赔……” 　　季风看有人一块、两块的押，觉得很神奇，还能这么玩，也掏出十块钱打算玩一把，甩搭着手里的钱道：“你们要不要合股。” 　　慕璟川摇着头，他就是没见过，来瞧瞧而已。 　　秦铮则一脸不屑，掏出两张十块，甩搭了两下，“你们要不要合股？” 　　这里空气污浊，慕璟川懒理他们，出了小卖铺。 　　他给苏敏打了个电话，苏敏从家里过来接他。 　　一路过来，很多人都认出了苏敏，纷纷打招呼。 　　这梁美清一人改嫁，全家都鸡犬升天了。你看他们家，一进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连孙奶奶看着都年轻不少。 　　该他们家的，命好。 　　看到苏敏和一个长得一表人才的男孩子走在一起，都纷纷揣测，这莫不是苏敏的男朋友吧。 　　虽说人家还在上大学，但是上大学就把男朋友带回家的例子他们村也是有的。 　　慕璟川本想和苏敏到处走走，但是苏敏道：“我刚回来，先歇一会儿吧，大家都在三叔婆家泡茶，喝完茶我带你去玩。” 　　“这里能有好玩的地方？” 　　苏敏笑起来，“有啊，看你是要逛田埂还是爬小山包了。” 　　慕璟川也跟着笑，真想刮一下她的鼻梁，但是这是在农村的大庭广众，他也就不敢放肆。 　　两个人到三叔婆家里，三叔婆和其他邻居一样，看着这小年轻以为是苏敏男朋友，私下里偷偷问梁美清，梁美清忙澄清道：“不是、不是，是铮铮的同学，一起来玩。” 　　梁美清想着，若真是男女朋友关系倒好了，慕家这孩子真真不错。 　　张芳芳和孙奶奶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锅开灶，烧开水泡茶。 　　农村人很是热情，三叔婆听见苏强生这边的响动，马上过去请他们道家里喝茶，吃点心。 　　大家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天。小季洁看着那些鸡和狗，兴奋得不行，非要季忆带着她一起追。 　　茶过三巡，苏敏带着慕璟川去看她家破旧的屋子。 　　经年失修，真的只能用破败不堪来形容，墙根下都长满了杂草。 　　苏敏推开大门，一股霉味铺面而来，“以前有人想买这块地，我奶奶不肯卖，说要留着给我盖房子。” 　　“那还不简单，推掉了重新盖起来就是。” 　　“何必浪费那个钱。我叔叔都不会回乡下了，别说是我，除非日后回来养老，但是交通也不方便。” 　　苏敏四处瞧了瞧，又退出来把门关上，指着一块石凳道：“听说后面的墙都塌了，以前我们院子里有很多老人和邻居，一到中午或者晚上就坐在这里聊天。” 　　石凳曾经被蹭得光亮，而今上面已经长出了苔藓。 　　苏敏领着慕璟川从村口走去，路过邻居家后院的小竹林，竹林边种着两颗小桃树。这种桃树结出来的是小毛桃，并不好吃。 　　已经立春，天气又好，粉红的桃花开满枝丫，地上铺满了一层薄花。 　　慕璟川想起有一年年初一，他们在寺庙遇到，一起看桃花，心里一阵暖意。 　　村外是大片覆盖着薄膜的田野。正月初十过完，烟苗就会被种下去，劳作两三个月后，就有收成。 　　正月初二，没人干活。 　　两人在田埂上走了走，见四下无人，慕璟川牵过苏敏的手，“你不是要带我去爬小山包吗？” 　　苏敏指着远处的山，“看到没有，就是那座山，可惜不是秋天，采不到野果。这山可不比知州的山，有可能没有路了。” 　　“为什么会没有路？” 　　“没有人上去砍柴就没路了。” 　　慕璟川看着光秃秃的山上，自然是没人砍柴的，看着彼此牛仔裤、旅游鞋很适合爬山，拉起她的手往前走道：“走吧，我们去爬野山，万一崴脚了，我就再把你背回来。” 　　苏敏笑着骂他，“呸呸，你这乌鸦嘴。” 　　小山包真的只是个小山包而已，爬上去只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但是站在小山包上看小山庄，视野却极好。 　　在山顶上，两人寻了一块小平地坐下来，慕璟川揽过苏敏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微风阵阵，太阳暖暖，一切宁静又美好。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聊工作也聊生活，有一句没一句。 　　慕璟川时不时地对着她的唇亲一口，偶尔抓过来深吻一番。 　　苏敏现在发现谈恋爱还可以这样，大庭广众、随时随地地吻。被慕璟川传染后，她竟然也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吧。 　　前世她和陈然恋爱，可没有这么亲昵过。不能否认当年对他的感情也是深，但他对自己并没有如此的难舍难分。 　　或者说，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融洽。 　　苏敏不知道今后和慕璟川的走向会如何，至少应该珍惜当下吧。 　　谁也没法看到以后。 　　苏敏的手机响了，是张允。 　　张允在电话那边道：“你猜猜看，我现在在哪？” 　　苏敏从慕璟川的怀里挣脱出来，“你都这么说了，不会是在我们镇上吧？” 　　苏敏对慕璟川点了个头，听着电话那头的张允夸道：“最聪明的真莫过于苏敏呀，所以你要来接我们不？” 　　“我们……还有谁？”苏敏明知故问道，这是陆正谊的主意吧，张允在家休息还来不及呢。 　　“陆总啊。” 　　这陆总也是够拼啊，他难道也和季风、慕璟川一样，对乡村充满好奇？ 　　“我们现在在爬山，马上回去。你们先在镇上转转呗，一会儿带你们去开房，安置住处。”苏敏道。 　　“行的。”张允收了线。 　　慕璟川也起身，拍拍屁股道：“也跟着来乡下，陆总这次回知州，是一定要达成什么目的吧。” 　　“我看是着魔了吧。”苏敏把沾在慕璟川身上的一根茅草拿掉，“难道还有人硬给你塞钱不成。” 　　“不为钱，就为色。”慕璟川笑着看苏敏，手撩动了一下她的脸颊，“他是看上你这张脸了。” 　　苏敏也不避讳，“怎么，吃醋了吗？” 　　“什么醋不醋的，他以为你还能朝秦暮楚么。” 　　“这可不一定哦。他明显比你有魅力，你看人家一路追过来了。” 　　“你这是明着是夸人家，实际上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苏敏大笑，可又正色道：“陆总看着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吧。” 　　“谁知道呢，永远不要胡乱猜测一个能为你解难的人。”慕璟川道：“还有，张允和他过从甚密，回北京以后一定要留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有被撬墙角的危险？” 　　“这个完全有可能，说不定人家要的不仅仅是张允，包括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导演。” 　　“但是你不觉得人家完全可以找一家更有实力的公司来撬，更有意思吗？”苏敏道。 　　“人这种东西哪里说得清楚呢，说不定他真打算看着我们慢慢变得有实力以后再动手，现在真不遗余力地抛个饵出来。”慕璟川分析道：“还有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卓以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演员？” 　　“一个没有潜力值的演员，哪怕给她个配角我都觉得可惜。” 　　“别觉得可惜，该给的就给吧，得还这个人情。” 　　“这个我当然明白的。怕就怕，他开口，恐怕是要主角的。”苏敏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会请导演来拒绝的。” 　　“我已经和张允表达过这个意思了。” 　　两人一路往家里奔，都没进去，直接就把车开到了镇上。 　　晚上是在三叔婆家吃饭，这得两大桌人吧，这番招待下来也要花费不少。幸好，飞虹和梁美清礼数向来做得足，应该不会让她吃亏。 　　车随便停在路边，前面是一条长长的水果摊和小超市，苏敏看见了季忆，她和陈然在一起从超市门口出来。 　　季忆和陈然也看见了他们。 　　陈然过去打招呼。 　　慕璟川和陈然很少接触，也几乎没有听苏敏提过陈然，但是因为他是秦铮的校友，他对陈然也多了几分赏识。 　　陈然在过去的一个学期，只见过苏敏两次，她似乎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当然，也有可能不愿意见她。 　　她又变漂亮了不少，虽是那么亲和，但总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陈然礼貌地喊慕璟川，“慕老师，新年好。” 　　慕璟川点了个头，“新年好！” 　　季忆也跟着上去，“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张允来了，我去看看。”苏敏道。 　　季忆四处看了看，之前对面的水果摊道：“张允和陆总在那！” 　　几个人过去，陆正谊和慕璟川又是一番握手寒暄。 　　“陆总，要知道你也想来乡下，我就该在知州等你们的。这一路过来很远，吃过午饭了没有？”苏敏道。 　　“我和张允刚刚在那边的小店吃了一点。我昨天吃完酒席，后天的机票回北京，想着没什么事情，就让张允跟我作伴，一起来你家乡看看，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陆正谊说，“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哪能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苏敏笑着，“那你们是要在镇上逛逛，还是去我村子里坐坐？我们这没什么好的，就是空气新鲜，人很淳朴。” 　　“山清水秀，很适合生活。”陆正谊道，“要不我们一起去村子里转转。” 　　“刚刚我们从上面那条街过来，一条街上都是赌桌，好像赌什么的都有。真有意思。”张允道。 　　“我们村也有。”苏敏道，“那一起去玩玩？季风和秦铮已经玩上了，不知道从赌桌上出来没有。” 　　苏敏痛恨赌博，但是她知道这些人都不嗜赌，他们不过是趁着过年，过过手瘾罢了。 　　她带着张允和陆正谊去登记，对陆正谊道：“陆总，我们小乡镇，条件简陋，只能委屈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以前去西藏，比这简陋的地方都住过。” 　　出了招待所，霜风四起，刮得脸生疼。 　　季忆和陈然也跟着苏敏回去了。 　　苏敏和慕璟负责把张允、陆正谊引到小卖铺，至于他们玩不玩，就不归苏敏两个管了。 　　季忆受不了里面的乌烟瘴气，跟着苏敏回到苏强生家里，陈然陪着张允和陆正谊进“赌场”。 　　苏强生家里已经支起麻将桌，苏飞虹和秦铮、季一庭与季风，两母子对两父子。飞虹见慕璟川来了，拉着他来，“璟川，你来把这两父子灭了。” 　　慕璟川看着季一庭和季风眼前俩叠的人命币，很快便落座下去，苏阿姨母子输得惨烈。 　　他们当中的人都知道慕璟川是麻神，季风轻轻咳两声，笑而不语。意思是，你敢赚我们父子的钱，你看着办！ 　　慕璟川直接无视，战场还无父子呢。 　　几局下来，慕璟川一直处于收割状态，状态爆棚。 　　一群人围着麻将，说说笑笑。 　　陈然很快领着陆正谊和张允过来，慕璟川马上停下来，招呼这几个人泡茶。 　　陈然道：“慕老师，陆总，张总，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吧，因为知道苏敏和季忆要回来，我妈从早上就开始准备晚饭。” 　　“……” 　　陆正谊对眼前这个青年倒是眼前一亮，看他赌牌的样子就明白，身手不凡。和他聊了一番，从这村旮旯考到清北，本身就具备非凡的实力。 　　而且看得出来，他情商颇高，所以倘若他日能为我所用，必定会是个得力干将。 　　陆正谊觉得这趟没白跑，可以和他深聊一下，说不定会有别的发现。 　　陆正谊开玩笑道：“有什么山珍吗？” 　　“我爸爸擅长打猎，每年都能打到不少的山羊、野兔、山鸡，前几天还有穿山甲。” 　　“那看来一定要去吃了，真是借了苏敏和季忆的光。”陆正谊道，事实上他什么没吃过，在坐的也知道他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罢了。 　　“我刚刚已经答应说去苏敏家的亲戚家里吃饭，所以很遗憾，没这口福了。陈然，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慕璟川笑着抱怨。 　　晚上，他们很自然地分拨。季忆跟着张允、陆正谊去了陈然家里，其他的几个留在三叔婆家吃晚饭。 　　陈家不是有钱人家，房屋还是土墙，设施简陋，但是招待客人却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陈然早已通过电话，把家里最好的酒和山货拿出来。 　　陈母看到季忆，一脸是笑，这女孩莫非是前几天给她儿子打电话那个？ 　　长得真漂亮，还有礼貌，城里的孩子就是不同，听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倒不是陈母贪钱，她觉得只有这样家庭的孩子才能配上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 　　季忆看着这土墙土瓦的房子，比苏强生家里都不如，若她是陈然的老婆或者女朋友，那肯定会嫌弃死的。不会回来，打死不会回。 　　可是换个角度想，可以在外地买房子呀。 　　幸亏她没有这样的烦恼。 　　陆正谊发现陈然看季忆的目光不太一样，而季忆看慕璟川那也是□□裸的喜欢。 　　他需要和陈然深度交流。 　　☆、第89章 　　在乡下的这几天, 苏敏跟着苏强生去走亲戚, 季、秦两家跟慕璟川都在镇上、村子里游玩。 　　隔壁镇上刚开发了一个小型的旅游景点, 一行人包括张允和陆正谊都在那边转了转, 赶圩、喝擂茶、吃兜汤, 感受乡下浓浓的年味。 　　陆正谊要回北京，所以张允和他提早回了知州, 一起回去的还有陈然。 　　剩下的人打算看完初五晚上的花灯, 初六早上再走。 　　乡下的花灯并不如城里那么鲜亮, 但也做得惟妙惟俏。每个小自然村都会有自己的代表作, 大家约好某个时间点在哪里集合、□□，在街上拜年。 　　鞭炮声不断，有些有钱的人家时髦地放起烟花。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苏敏和家人也穿梭于其中，小季洁骑在季一庭的头上, 看得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兴趣盎然。 　　季忆和季风两个看着这农村的花灯, 的确有不同之处，居然可以挨家挨户拜年, 还能分得红包。也算是劳务费吧？过年嘛, 就是图个喜庆。 　　人太多, 容易走散，苏敏和慕璟川靠得很近，但是慕璟川怕被冲散，索性牵起苏敏的手。他不喜欢这样的嘈杂, 却又觉得周围满满的烟火气。 　　的确是烟火气呀，你看，放烟花了。 　　两人也不去找大人，苏敏拉着他到边角找了个空位看烟火，听炮竹声。 　　慕璟川站在苏敏身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这是头一回一起看烟花。虽不是知州元宵之夜的大烟花，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不知哪家土豪，连续放了好久，长长的花灯在街上舞动着。 　　龙灯、船灯、莲花灯，船灯的艄公甚至在大街中央吆喝起来，把街上的氛围推向高潮。 　　苏敏知道，接下去也没什么可看了，就拉着慕璟川退了出来，带着慕璟川去了她的学校。 　　一座很小的学校，供周边几个村庄的孩子上学，设有小学和初中。教学楼刚刚才盖起，校领导多方筹资的结果，为的是能保住学校。否则这周边几个村的孩子都得花更大的成本去很远的镇上念书。 　　接下去孩子越来越少，所以实际上中学还是没保几年就被兼并了。 　　校门紧闭，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里面是个大操场，设有篮球场和舞台。 　　围墙不高，并且没有防盗措施，慕璟川一跃就爬了上去，坐在围墙上，“要上来吗？” 　　苏敏看里面黑漆漆的，有什么可爬，她一本正经地道：“赶紧下来，要是被校长抓到，可是要请家长来的。”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爸爸，号码没有吧，我报给你。”见苏敏在一旁笑，慕璟川又道：“你们学校这个围墙就是让人爬的吧，谁家围墙做成这样。” 　　“我们都是文明人，哪像你，还爬围墙。”苏敏道，“快下来。” 　　“上来，这里也能赏花灯。远远的比近看好许多。”慕璟川索性跳了下来，抱住苏敏托她上去，接着自己也跳上去，还不忘抱怨，“这围墙怎么设计的……” 　　“我们这地方穷啊，哪有什么设计不设计的，就是防止动物进来而已，什么牛啊，猪啊之类的。”苏敏道：“要不，慕总干好事，捐点给我母校？” 　　“这还发起募捐来了，跟你回来一趟成本不小。” 　　“做好事还算成本，你俗不俗气呀。”苏敏道，远处的花灯很是绚烂。 　　两人踢踏着脚，微弱的灯光下，她的脸上荡漾着微微的笑意，柔和又妩媚，让慕璟川想要伸手轻轻去抚摸。 　　苏敏躲闪了一下，道：“差不多要散了，我们也要回镇上，明天还要早起。” 　　慕璟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啊。” 　　“虽然都是北京时间，但是知州和我们乡下不一样，我们冬天□□点就该会周公了。” 　　慕璟川无奈，只得跳下围墙，伸手去接她，两人差点摔在一起。 　　“不然，在知州多呆几天，再回北京？现在去，也没有太多事情。” 　　“不行，虽说没有大事情，但是零零星星的事情很多，而且这过了个假期，得好几天才能进入工作状态。”苏敏道。 　　慕璟川知道，苏敏马上就要和他开口谈工作。而在这树下，又是校园的，虽说没有月亮，但也不能辜负了这番夜色，所以想也没想就把她刚要张开的嘴堵住了。 　　苏敏觉得这慕璟川越发放肆，并且轻车熟路起来。不得不说，吻技进步神速，只比前世差了那么一丢丢。 　　可这毕竟是农村，不是无人的山顶、不是知州的海边，万一被熟人看到，或者长辈们找过来，怎么办。 　　马上要沦陷的苏敏，一个激灵醒过来，推开慕璟川，抹了抹自己的唇道：“走吧，我爸妈该找我们了。” 　　慕璟川很是无奈，想牵她的手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 　　苏敏很快就把手插进自己的口袋，慕璟川绷着脸道：“这么不愿意让我牵？” 　　“不是，我只是觉得被长辈看到不好。” 　　“那你是怪我没公开咯？”慕璟川道，“我一会儿找你爸妈说去。” 　　“别、别。我才上大一啊，万一他们不同意，棒打鸳鸯。那我们岂不是没戏了？” 　　“喂，我说，你就这么不坚定？”慕璟川有些恼，“现在女生领证的法定年龄是20岁吧？你过了年21岁，也就是说等生日过了就满20周，可以去领证了？所以，大一不大一有什么关系，法律又没规定说，大学不能结婚。” 　　“……” 　　怎么说到这来了。 　　“不愿意吗？”慕璟川又问。 　　“……” 　　这是在求婚？苏敏好囧。 　　“如果说法定年龄领证，现在去和你爸妈说的话，也不早呀，这叫提亲，总要有个准备不是。”慕璟川又道。 　　慕璟川想等苏敏的回答，结果电话却响了，是秦铮。 　　苏敏多谢这表哥，帮她逃过了如此尴尬的话题，谈恋爱就好好谈，她才不要那么早结婚，因为结婚后就意味着要生孩子。说不定慕家奶奶正等着抱曾孙呢。 　　接完电话，她对慕璟川道：“要走啦，他们在等我们。” 　　两人很快就走到停车的地方，大家都站在车边等他们。 　　几个大人站在一块，看着俩孩子走过来，心下都有了数。 　　他们可都是过来人，太明显不过了。 　　然而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苏敏也大了。比起秦铮，和季风，苏敏这算是不错的了，大一了才开始恋爱。而慕璟川在各方面都没得挑。 　　但是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没个准数，说不定哪天就分了。 　　季一庭想着的是，这两人是合伙人+恋爱关系，虽说锦上添花，但是弊端也不是没有。万一要是和这小子没谈成，日后还怎么工作了？ 　　这些年，苏敏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着实心疼。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她不赚钱，他一样会给她生活费，和季忆一般，要什么给什么，毕业以后也会给她安排好的工作，想读书便读，想出国就出国。 　　跟梁美清来季家这么多年，除了第一年他替她缴过学杂费以外，剩下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赚来的。他也会给零花钱，但苏敏送长辈的礼物，远远超过了那些零花钱。 　　苏敏很强，但是又不同于季忆的好强，她的强似乎是天生的，敢闯敢拼，敢十几岁就开始做生意。而季忆的性格则是天生就好表现，嫉妒心比较强，而且他们又觉得这个孩子自小没有母亲，宠惯了。 　　这样被宠惯了的孩子，总是不容易成长。所以他才希望季忆不要去做什么明星，也不期盼她有什么大成就，大学毕业后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顺带着做她的千金小姐就好。 　　可是季忆却倔强得很，原本想呵护她，结果她不要。她大约是想证明什么。季一庭索性也不管了，出去外面让她吃吃亏，也许能长大。 　　至于慕璟川和苏敏，他会让梁美清作为母亲去侧面给她一些善意的提醒。 　　毕竟女孩子，需要懂得保护自己。 　　回过头去，飞虹就跟秦铮证实，秦铮笑着：“你们眼睛都没瞎嘛。” 　　飞虹敲了一把自己的儿子，“说说看，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们真八卦。”秦铮道：“我哪知道这些的，应该刚没多久的事情吧，没看他们处于热恋之中吗？怎么，你们要提反对意见？” 　　“谁说的，他们俩郎才女貌，再说了我这做姑姑的，提哪门子的反对意见。”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飞虹又不禁担忧起来，“苏敏才上大一，这离毕业还好远呢……” 　　“妈，你现在应该担忧的是小外婆，她前几天还拉着我说，要给苏敏入赘个女婿。” 　　飞虹噗地笑出来：“我看行，就让璟川入赘到小外婆家吧，你慕叔叔非疯了不可。” 　　她这婶子也是操心的命，全国那么多独生子女，难道都入赘了不成？ 　　回知州她非得去说说不可。 　　第二日他们天没亮就出发回知州。 　　到了知州后，苏敏火速整行李，吃中饭。 　　小季洁和苏敏腻腻歪歪起来，觉得姐姐又要走了，舍不得呀。 　　嘴甜的孩子都招人喜欢，苏敏低头亲着小季洁暖暖呼呼的小脸道：“姐姐空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小季洁一副大人的样子，“可是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啊，妈妈说你要上学又要上班。” 　　苏敏快要被逗得笑死了，“五一回来，好不好？” 　　小季洁当然不知道五一是什么时候，反正姐姐说五一就等五一吧。 　　慕璟川和张允在外面等，她和家里告别，最不舍的要属梅奶奶，她这总共才回来几天时间，还去了乡下，总觉得她们祖孙俩都没怎么聊天。 　　孩子总归是长大了，有忙不完的事情，她这老太太也没辙。 　　这两年她把店里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梁美清，轻松不少。有空就约几个老头老太太喝喝下午茶，生活过得潇洒恣意。 　　人嘛，都到这把年纪了，该放手就放手。她也可以说辛苦一辈子了，眼看都入土的人了，还不许享受享受生活嘛。 　　梅奶奶听说慕璟川这回也跟着去了乡下，现在又主动帮忙搬行李，甚至开车门，忙里忙外的，凭她这火眼金睛断定两人是好上了。 　　她这个做奶奶也高兴。虽说私心希望他能和季忆，但这种事情也是勉强不得，苏敏也是自己孙女，好歹没有流到外人田里去。 　　一家人在门口送别，小季洁挥手挥得最欢。 　　车里，张允伸了个懒腰，道：“我回北京得好好睡一觉，你们谁都别烦我。” 　　“怎么，那么早回来，没睡觉？”慕璟川问。 　　“哪能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得走亲戚。” 　　“提前回来，陆总没让你陪吗？” 　　“再陪下去，我都成三陪了。他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吧，后面没叫我。昨晚的飞机回的北京，所以也没多少时间。” 　　慕璟川道：“这两天让你受累了。” 　　“所以你得给我家工资，陪吃陪喝也是体力活儿。” 　　“苏敏记上。” 　　“收到。”坐在后排的苏敏不禁问：“我那个同学，是去亲戚家拜年了？” 　　“应该是吧，我也不懂。他和陆总聊得蛮好的，陆总夸他是个人才。”张允道：“既然是个人才，我们要不要把他招为己用？” 　　“暂时不用。”苏敏说。 　　这就有点奇怪了，苏敏向来视人才如生命，甚至不惜花工资养着，说迟早能产出。这遇到陈然怎么就拒绝得这么果断？ 　　“说说你的理由。”张允道。 　　“他还在读书。” 　　“这什么理由……” 　　慕璟川瞄了一眼苏敏道：“苏敏和他同学多年、又是同乡，应该比我们了解他吧。” 　　见慕璟川如此说，张允也不再追问，附和一句，“也是。” 　　到了机场，慕璟川把车停好，拿出行李，送他们进去。 　　张允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大大的灯泡。 　　这一刻的张允，突然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仿佛他们两个是一家人，而他融入不进去。 　　当然，张允很早就意识到两人是会走到一起的，甚至给慕璟川提供过不少情报。所以他也看得开。 　　这些天，陆正谊来找他，言谈之中有投资，更多的是拉拢。 　　面对陆正谊如此体量的人物，张允也有过动摇，毕竟他也是人，是生意人，会衡量利益多寡、得失。假如跟着陆正谊过去，同样是干一件事情，陆正谊在资金方面对他的支持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后来，陆正谊遇到了陈然，他看陈然这个小男生的眼神是发光的。 　　张允突然意识到，陆正谊可以给他充分支持的同时，也能随时把他替换掉。不出意外的话，陆正谊还是会拉拢他，甚至会把要投资千禧影视的事情提上议程，如果成功了，他应该会安插自己的人。而陈然貌似就是他的人选之一。 　　除了让他进千禧影视，也有可能让陈然去接手别的项目。总之，看他的眼神，陆正谊是要定他了。 　　所以陈然后来是去拜年还是和陆正谊去吃饭，这就难说了。 　　同样作为生意人，张允也理解陆正谊，他当然会选择风险较小的人，又不用花费什么金钱的人了，而他张允也是一样，为什么要背骂名，去投靠一个风险大得多的人。 　　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 　　同样的，慕璟川正是看到了这点，才要苏敏有空时扯扯张允。 　　慕璟川把苏敏和张允送到安检口，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张允对着苏敏眨眼睛：“这么依依不舍，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关你什么事情？”苏敏怼他。 　　“记得回来的时候，他去接机，你们俩都感觉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我想想看……”张允佯装回忆了一通，“那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他送你回家？那么晚了，孤男寡女的。” 　　张允笑得贱兮兮的，苏敏用脚去踢他，张允闪躲着。 　　“可怜我，一把年纪，只能看着你们眉来眼去。” 　　“你也找一个去呀，剧组大把漂亮的小女生。”苏敏开玩笑道。 　　“剧组的女生哪个会看上我这种穷鬼，算了，我还是回家相亲吧。” 　　苏敏坏笑着：“你至于嘛。” 　　“怎么不至于，我也老大不小了。这趟不是因为陆总，我的日程就是相亲、相亲、相亲，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应该感谢陆总。相亲太他么尴尬了。” 　　“这有什么尴尬的，该面对的就要面对。”苏敏道。 　　“你变得真快。” 　　张允年纪比慕璟川大三四岁的样子，其实是黄金年龄，长得周正，能力又有，只要想谈恋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他不过是卖惨而已。 　　安检口很快就排起长龙，张允突然就对她扬了扬头，苏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慕璟川正在过VIP通道。 　　慕璟川也正好看着这边，冲苏敏挥了挥手。 　　苏敏懵了，他这是要一同去北京？ 　　终于过了漫长的安检，慕璟川早已在另一端等候。 　　苏敏拿着登机牌，冲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慕璟川同样也挥着手里的机票，头等舱的机票仿佛永远卖不完。 　　张允看着他们狂撒狗粮，大感熬不住、熬不住，他道：“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看张允那个眼神，慕璟川便知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也就不再惺惺作态，搂过苏敏，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好的。” 　　原本分离有点伤感，因为下次见面不知何时。苏敏被这突然起来的巨大喜悦淹没，她也不顾什么张允不张允了，被慕璟川拥在臂弯里，她抬手摸着慕璟川的下巴，上面胡渣微刺，“为什么突然去北京了？” 　　“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和你一起去北京走走。” 　　“不上班了？” 　　“年都还没过完，上什么班？”慕璟川道：“我们好像还没一起逛过北京城。” 　　“这样会玩物丧志的。” 　　“那你可要想好，下次我们见面可说不准什么时候了，到时别说我没时间陪你，不谈这个恋爱了。” 　　“我有那么不讲道理吗？” 　　“难说，据说女人是那种说不讲道理就不讲道理的生物。” 　　你侬我侬，张允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当空气呀，“喂、喂、喂，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好歹是一起出来的。” 　　苏敏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被慕璟川拉回去，慕璟川道：“别理他。” 　　“……”张允无奈地只好去看停机坪上的飞机。 　　热恋的人真可怕，幸好飞机不晚点，马上就能登机，他和苏敏位置是隔壁，所以他还能讹一个头等舱坐坐。 　　慕璟川没有理由不同意。 　　所以张允去了头等舱，而他则和苏敏坐在了一起。 　　苏敏靠窗，他坐中间。他把苏敏的位置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苏敏觉得自己要溺毙在慕璟川的眼神里。难道平时一副冷冷样子的人，谈起恋爱来都会变这样？ 　　慕璟川发现，她很喜欢摸自己的胡子，他顺势将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啃咬。 　　“我明天在北京呆一天，后天中午回知州，所以跟我说说，明天要去哪里。” 　　“北京天气不知道怎样，要不去颐和园？” 　　“行，你说去哪就去哪。”慕璟川笑得坏坏的，“如果天气不好，我们就呆家里吧。” 　　“嗯，好，刚好一起工作，把今年的事情理一理。你说呢？” 　　“……” 　　慕璟川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那天气应该不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要独处了啊233333 　　☆、第90章 　　 　　北京温度很低, 据说有雪。 　　下了机, 三人打了辆车回家。 　　慕璟川不打算住酒店了, 有空房间不住, 多浪费钱。 　　但是因为魏平的事情, 苏敏把房间腾给季忆住了，后期房租是苏敏两姐妹交的。 　　慕璟川坐了坐软软的沙发, 道：“晚上我睡沙发。” 　　他这高个子, 睡沙发不觉得憋屈吗？见慕璟川死活不走, 她只好让慕璟川睡自己的床, 自己则睡季忆的房间。 　　才刚恋爱，饶是慕璟川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说两个人睡一张床。 　　这天寒地冻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外面连开门的面馆都没有，苏敏喊来张允, 三人一起吃火锅。 　　张允也不客气，做灯泡总比在家吃泡面强吧。反正都这么熟了, 有什么关系的。 　　离家不远有沃尔玛，苏敏拉着慕璟川去买菜。 　　苏敏找了两把伞出来, 张允笑道, “外面雨又不大, 撑一把伞就好，可以手牵着手，真是傻子。” 　　苏敏拉过慕璟川，“别听他的馊主意, 一会儿感冒了，生病的又不是他。” 　　慕璟川还是扔了一把雨伞在家里，张允笑嘻嘻，“就是，哥我是过来人了，听我的没错。” 　　于是两人共撑着一把伞，漫步在雨中。 　　慕璟川一手拦着苏敏的肩膀，一手撑伞，两人一路有说有笑。 　　一过年，大城市仿佛成了空城，超市里买东西的人寥寥无几，但好在生鲜区，菜品不少。 　　两人其实都不了解彼此的生活，比如你喜欢吃什么，我喜欢吃什么，但只随了知州的口味，都不喜太辣。 　　苏敏先去买了包重庆红油火锅料，她前世去过重庆，虽说火锅料牌子不记得，但是大抵上不会出错。 　　慕璟川对她的厨艺十分放心，她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苏敏怪道：“你都没一点自己的意见的吗，有没特别喜欢吃的？” 　　“有啊。” 　　“什么？” 　　“你……”慕璟川本想单说一个“你”字，可又觉得两人似乎也没有亲密到那一步，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 　　“这叫什么回答。等会儿没东西吃，别怪我。” 　　小情侣一人推车一人买菜，慕璟川看着苏敏这挑挑那选选，他突然有一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超市里也不乏一家三口逛超市，孩子坐在手推车里，看着那场面倍感温馨。 　　自小，慕璟川的父母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然后离婚了，所以他们兄妹二人的家庭感来自于奶奶和外公外婆家。如果将来他有孩子，他一定要带他来逛超市、带他去动物园、亲自去开家长会。 　　因为那是他不曾体验过的。 　　他的父亲慕培松，也许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但是架不住前次失败婚姻的阴影，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没有再婚的打算了。 　　他再婚唯一的契机是和苏敏的母亲。 　　慕璟川真是谢天谢地，多亏他们没有结为夫妻，否则他和苏敏可怎么办？ 　　她的奶奶似乎对他父亲再婚也不抱希望了，也许年纪大了的缘故，现在开始跟他念叨要找女朋友的事情，说最大的心愿就是抱重孙。 　　不需要奶奶说，他也想早结婚的，是遗传基因作祟还是其他，他不懂。 　　成家立业于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了稳固的大后方后，至少将来打拼事业时，不需要分心。应酬回家后，有人给他一碗热茶，晚归，有人替他留一盏灯。 　　他要的仅此而已。 　　多少次，他见过半夜归家的父亲，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帮他洗衣服、端茶递水的永远是保姆。 　　年少时，他曾经恨过父亲，那么不留情面，把他母亲扫地出门。随着年纪渐长，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上一辈的事他不予置评，但是对他的父亲渐渐改观，甚至有了理解和同情。 　　同样的早婚，秦铮父母的婚姻就非常成功，至今恩爱如初。从他和秦铮的性格就能看出，家庭对孩子的重要。两家是故交，所以慕璟川从这两对夫妻身上看到很多，从而汲取经验和教训。 　　慕培松总是把问题归咎于，工作繁忙才毁了他的婚姻。实际上真是这样吗？苏阿姨也可以算得上高知，女强人一个，每天忙里忙外，秦叔叔出差是家常便饭。他们一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慕璟川始终认为，这是父母彼此的感情出了问题，才会有第三者。而他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失了原则和底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恋的关系，他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和苏敏的感情。 　　即便聚少离多也没关系，因为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 　　苏敏做事业，他支持，两人可以齐头并进，将来她想回家，做一个米虫，他也没意见，她可以成为他温暖的大后方。 　　“你想吃什么鱼？”苏敏问慕璟川。 　　“这些鱼有什么区别？”慕璟川压根不懂，他看价钱，随意挑了个最贵的，“这个好了。” 　　苏敏白了他一眼，拿主意道：“吃鲈鱼吧，切成鱼片，烫一下，应该不错。” 　　“行。” 　　苏敏自己找来一个网，捞了一条鱼递给杀鱼的师傅，师傅把鱼打晕、称鱼、刮鳞、去内脏，手法娴熟，一气呵成，动作之快让慕璟川呆了呆。 　　他想了想，以后捞鱼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他来，这是男人干的活儿吧。 　　两人拎了一大包东西回家，苏敏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出门了。 　　苏敏撸起袖子，把今晚不需要煮的东西扔进冰箱，张允在客厅看电视，慕璟川很自觉地去给苏敏打下手。 　　这正合了苏敏的意，其他不懂，剥蒜、洗青菜总会吧。 　　苏敏煮了一锅排骨汤做锅底，把要洗的菜全部拿出来，交给慕璟川。自己把鱼洗了，开始片鱼。这鱼据说可以做生鱼片，但是没杀菌，苏敏不敢。 　　慕璟川看苏敏娴熟地片鱼，而且刀工确实好，就问她：“你这招也是从你们老家学来的吗？” 　　“对啊，我老家学的，怎么样？”苏敏半开玩笑，“我老家四川滴。” 　　这时候，水煮鱼刚刚开始兴起，慕璟川也吃过，但是并不对他的胃口，他喜清淡。 　　这点，苏敏知道，别说慕璟川，知州菜就是以清淡出名。所以在放火锅底料时，她只是调了个味道。 　　苏敏用蛋清和地瓜粉抓鱼肉，地瓜粉黏了一手，看慕璟川洗菜专心致志，苏敏冷不丁地给他手上划了一道，脸上留下一道白白的印记。 　　慕璟笑起来，用衣服袖子去蹭，黑色线衣上白了一块，刚沾过水的手指去弹苏敏的脸，苏敏慌忙躲避。 　　“弹、弹、弹，看你还敢不敢调皮。” 　　“我只是用地瓜粉而已，你用的是水……”苏敏举起抓鱼的手在他面前挥舞道：“怕不怕、怕不怕……” 　　两人笑着抱做一团。 　　玻璃门外的张允看到如此情景，只觉得收到了一万点伤害，这两人完全把他当空气啊啊啊…… 　　他就该乖乖呆在家里吃泡面。 　　可是，餐桌上的排骨锅底又分外诱人，桌上还放着重庆火锅底料，看着更饿了。里面的人还继续抱在一起，锅里也不知道在煮什么。 　　他随口哼起了《单身情歌》，“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 　　厨房里的两个人听到张允的歌声，都笑起来，慕璟川只道：“张允唱歌还蛮好听的。” 　　就算苏敏再怎么厚脸皮，她也是要从慕璟川的怀里挣脱出来，推了他一把，“跟你说了别这样、别这样，快把这些菜端出去，下锅，就能吃了。” 　　张允看着那些菜，他突然就不生气了，牛百叶、牛肉、鱼、虾、鸭肠等等，都是吃火锅必备呀。 　　他把火锅料剪开，放了一点下去，红油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慕璟川把两个卧室门关上。 　　三人坐在一起爽爽地吃了一顿火锅。 　　吃完后，张允识趣地走了，这大冷天的，回去补觉比较合适。 　　苏敏刷碗搞卫生，慕璟川竟然也帮忙起来，若是从前，苏敏还会客气一下，怎么能让慕老师干活呢，然而现在，其实可以□□一下。 　　什么都女人干，还不累死。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等第二次开口时，就会顺理成章得多。没刷过碗，多刷两次会习惯；不会做饭，学学就会了。 　　收拾完，已经八点多了。慕璟川去关之前打开透气的窗户，发现外面下雪了。 　　他喊苏敏道：“下雪了。” 　　苏敏闻声跑过来，“真的吗？” 　　鹅毛般的大学飘下来来，前一段一直没下雪，所以这算得上是2002年的初雪了吧。苏敏很不应景地想起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自顾自地笑起来。 　　慕璟川从后面拥住苏敏，问她，“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苏敏道，“也不知道会不会铺起来。” 　　慕璟川低头用脸轻蹭着苏敏的侧脸，“应该会的，温度很低。明天是想呆家里吃火锅还是去颐和园看雪景，嗯？” 　　“不是可以从颐和园回来后，再吃火锅吗？” 　　“可是这么冷的天……” 　　“听说颐和园的雪景很美，所以想和你一起看。”苏敏撒娇道，可是这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五雷轰顶，这技术是什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她前世可是个从来不知道撒娇为何物的，顶天立地的女汉纸。 　　慕璟川轻笑起来，关上前面的窗户，拉着苏敏坐在沙发上，捏她的脸道：“行行，去颐和园看雪景。” 　　从佛香阁往下望，俯瞰昆明湖一定很美。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都亲吻过了，苏敏也就不客气地把头枕在了慕璟川的腿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完全不知道电视在播什么。 　　慕璟川时不时地拨弄着她的耳朵，苏敏则喜欢去摸他的下巴，拔他短得不能再短的胡渣。 　　每每这时，他就会抓住她的手，用胡渣去扎她的脸。 　　满满胶原蛋白的、稚嫩的脸。 　　在有床、有沙发、又如此温馨的环境下，男女共处，想让人没有邪念都难。 　　慕璟川摸着她的耳垂，低头轻吻她，接着再是深吻，想要攻城略地。 　　每一次和苏敏独处，都会想起曾经做过的梦。 　　把他压在身下，亲吻她的面庞，脖颈，仿佛像丧失理智一般，想要脱了她的衣裳，看看衣服下的驱壳是否和梦里的一般，光洁白皙。 　　出于本能的驱使，他的手探进了衣服的下摆，在手指接触到皮肤的刹那，苏敏一个激灵地清醒过来，推开慕璟川，默默地平复着心情。 　　慕璟川双眼迷离地愣在当场，自觉似乎越线了。 　　苏敏什么也没说，只是坐正身体，这是作为女孩子最起码的矜持，虽说她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有最起码的生理需求。 　　然而，有的一点很重要，她来大姨妈了。飞机落地时发现的。 　　慕璟川抬手理了理苏敏的发，“时候不早了，要不去洗个澡休息？” 　　苏敏点头，很快地去冲了个澡，出来对慕璟川道：“你就用我的毛巾吧，然后没有睡衣怎么办？” 　　“我打算裸睡。”慕璟川坏坏地笑着。 　　“能不能有点正经。” 　　“我一个人裸睡，有什么奇怪吗？这本就是非常健康的行为，是你太龌龊。莫非你想和我睡不成？” 　　“真是不要脸。”她嗔怪地白了慕璟川一眼，推着他进卫生间，“你快点去洗澡吧。” 　　苏敏洗了两个苹果，回趟在沙发上，看新闻。 　　兴许太累了，慕璟川出来时，她都快睡着了。 　　慕璟川仍旧穿着刚刚的裤子，线衣脱了，只有衬衫。深灰色的棉麻衬衫，裁剪刚好，并不像白衬衣那么正式，但也衬得他精神奕奕。 　　敞开三颗扣子，隐隐露出精壮的胸膛。 　　慕璟川有锻炼的习惯，除了跑步以外，还经常四处练哑铃，所以身材很有型。 　　苏敏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愣愣地看了几秒，从电视柜下拿出电风吹。 　　“来，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慕璟川乖乖地过去，坐在一旁，让苏敏给他吹头发。 　　苏敏道，“这样穿着会难受吗？明天去买衣服吧。” 　　“没关系了，后天就回去。” 　　男人头发短，两分钟就吹干了，慕璟川抱过苏敏，摸着她的小肚子道：“肚子疼不疼？” 　　“……” 　　慕璟川又补充道：“不是来那个了吗？” 　　苏敏记得自己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呀，就是为了避免尴尬，他这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问得那么自然。 　　“受凉了才会疼。”苏敏道。 　　“家里有没有红糖？” 　　“好像没有，你要给我煮红糖水吗？” 　　“你们女人家不是都要吃这个东西的吗？”慕璟川问。 　　“你很有经验的样子。”苏敏笑着质问起来，“说说看，是不是帮别人煮过？” 　　慕璟川捏着她的脸道：“不要乱扯，这明明是常识好不好。” 　　苏敏想着这样也好，总比他冲动起来，她亲口说自己来姨妈的好。 　　慕璟川也老实了，老老实实睡觉吧，这才在一起几天时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两人吻别，互道晚安。 　　慕璟川提出了个看似还很久远的事情：“以后我们睡觉都要有晚安吻。哪天没有了，就证明我们要分手了，好不好？” 　　“那你在知州，我在北京怎么办，隔着电话吻吗？” 　　“那是自然的，要习惯，明白吗？” 　　苏敏勉强同意，这样一旦形成习惯，真的很难改掉。 　　窗外还在下着雪，苏敏十分期待明天的颐和园。 　　第二日苏敏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开窗户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她来北京以后，已经下了好几次雪了，但是仍旧兴奋不已。 　　去准备早餐，吃完早饭去颐和园。 　　吃完早饭，慕璟川又道，“你这样外出不会着凉吗？” 　　苏敏看了看自己的大长羽绒服，雪地靴，还有帽子，这怎么也和着凉没关系吧。 　　慕璟川拉了拉她的衣服拉链道：“傻瓜，我是说，来月经的事情，你不是说受凉就会肚子疼吗？” 　　“穿这么厚，不会啦。”苏敏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你看，我还有这个，要不要借一只给你？” 　　慕璟川捏了捏苏敏的鼻子，“傻瓜。” 　　两人乘地铁到颐和园，而颐和园的雪景也如苏敏期待中的一样美。 　　正应了那句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两人先是去了气势恢宏的佛光阁，如慕璟川所愿，站在最顶层俯瞰昆明湖的同时，也感受着历史的厚重与庄严。 　　远处，十七孔桥上，游客稀稀落落。 　　温暖的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迷人的光芒。 　　沿着长长的门厅，一直走下台阶，来到湖边。 　　脚边都是积雪，苏敏突然来了兴致，摘来绿叶，要做个小雪人。 　　慕璟川拦着她道，“你不是不能受凉吗，还堆雪人。” 　　“我就堆个小小的，哪那么娇气，”苏敏用叶子去弄拨弄他的脸，“要不要跟我一起做？” 　　“不要，我们围着湖走走吧。” 　　童心未泯的苏敏不依，她道：“你等着。” 　　于是她用最快的速度捏了个小雪人，找了根小棍子做鼻子，叶子插头上，倒也像模像样起来。 　　“送给你。” 　　“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你就把它当成是我好了。” 　　苏敏把小雪人交到了慕璟川手上，戏谑一般地去抓了一把雪，慕璟川预感不妙，马上就跑，苏敏追着不放。 　　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这么调皮。 　　最后，你一团我一团地打起雪仗，两人差点睡在雪里。 　　才和苏敏在一起几天的时间，慕璟川的内心似乎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具体是什么，他并不十分清晰，但是他知道，那是他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时间 《万人迷改造计划》盛世流光 简介： 被虐“小白花”变身美颜盛世“万人迷”，一路开挂的苏爽甜文。 电脑党请戳这个链接: 手机党请戳这个链接： 　　☆、第91章 　　千禧影视年初八开工。 　　头一天慕璟川就走了, 知州公司也同一天开工。 　　这天能来的大家都来了, 发红包、开会, 安排一年的计划。 　　去年半年收益和开支基本持平, 这对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来说, 很难得。所以新的一年个个摩拳擦掌。 　　负责电视剧的导演，基本定下来, 大概的方针就是主攻现实主义的婚姻题材, 这个可以作为将来公司的一个招牌, 以张恒编剧和卞州导演为核心, 可以外面买剧本，或者买原创的小说。 　　这时候原创小说悄然兴起，之后产量一年比一年高，经典之作频出，版权成本较低, 而影视化走红的概率却很高。但现在时机并不成熟。 　　随着网络的普及，各大门户网站的寡头之争也基本尘埃落定, 论坛、社区开始流行。后来一度成为娱乐圈风向标的TY社区开始走红。 　　爆猛料、挖猛料，开始有人肉搜索, 很多明星成于TY, 更多的明星败于TY。 　　所以苏敏尤其注意艺人的形象, 他们开始尝试聘请经纪人，建立经纪人制度。导演、编剧、艺人核心产品缺一不可。 　　经纪人就像业务员，可又比业务员干的多，他们除了能拉到演出外, 还得干助理、保姆干的活儿。 　　对于千禧影视而言，这也是公司盈利的一部分，他们负责培训、策划艺人的发展，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演出机会和媒体曝光率。 　　很多影视公司采取的是发死工资的形式招聘经纪人，但是苏敏深知，这样没有弹性的方式，很难招到人才。 　　她和张允二人商议，同样以保底工资的方式找人，责权分明。公司负责钱，经纪人负责方案，给艺人找活儿，一起切蛋糕。 　　如果有钱最好的方式是收购一家现成的经纪公司，然而他们没钱。 　　苏敏和慕璟川两人商议过，要不要找陆正谊。 　　慕璟川投的是否决票，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他从长远的角度看，并非明智之举。 　　慕璟川在影视公司上，没有想要一跃冲天，他们的公司也还没有稳定下来，没有盈利增长点，也就是他们的公司甚至拿不出很好的估值，这样他们在谈判桌上并没有话语权。 　　他们两人的还一担心就是张允，但是据苏敏的观察，张允似乎与陆正谊的关系日渐稀落，大概陆总又有了新宠吧？ 　　苏敏有个大胆的猜测，陆正谊已经把陈然招入了麾下。 　　假如这是事实，那么陆正谊显然放弃了张允。 　　季忆回京之后，苏敏从侧面打听了一下陈然的情况。 　　季忆道：“他早就回北京了，具体什么事情，他没说。” 　　苏敏再次提醒季忆，“姐姐跟你说的话，一定要听，别和陈然搅合在一起。你看这么多年，如果他真想和你在一起，以他的性格，难道不会表白吗？” 　　季忆不承认人，“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我和他根本什么事情没有，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没有就最好。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演戏，给你争取了个电视剧的角色，虽然不是主要角色，但是这个角色很有爆发力，练演技，好好珍惜。” 　　“你别觉得姐姐不让你演主角，这是导演的决定，在这事情上，我一点主都做不了。只要演技好了，有的是机会，明白吗？” 　　季忆心有不甘，但是苏敏都如此说了，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陈然有跟她说过，他可能会和陆正谊一起做事情了，他还交代先不要声张，大约是不想让人知道吧。所以季忆也就不敢多嘴。 　　安初真是运气好，才演过一部戏，就开始演主角。 　　但是她脸蛋漂亮、演话剧出身的，演技好也是事实。 　　季忆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身形和脸，哪里也不比别人差多少，总有一天能演一部主角。 　　曲导在苏敏的游说下打算拍喜剧，这是趋势，不要和趋势作对。理想很好、文艺片也很好，可是你拿什么来撑起票房，你拿什么来赚钱？ 　　他们开办公司的目的是赚钱。 　　张成的《不由自主》还在选角阶段，苏敏和他在选角方面存在冲突，而苏敏的思路是前世的思路，衡权利弊之后，苏敏决定不插手这件事情，由导演全权负责。 　　在这期间，陆正谊通过张允，送来了卓以琳。 　　苏敏完全是把剧本给卓以琳，让她挑角色。 　　这个人情是一定要还的，至于怎么还，就看张成的了。 　　见苏敏这么爽快，卓以琳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对她低了个头，把剧本拿走了。 　　事实上她今日是不愿意来的，上次那么不愉快，抹不开面呀。但是陆正谊让她要珍惜这样上大银幕的机会，想她卓以琳几时上过大银幕，也就厚着脸皮来了。 　　实际上剧本都不用看，哪个当演员的不想演主角。 　　倘若这是曲导的戏，她不敢开腔，但是现在这剧本的导演是第一次拍戏，第一次！ 　　苏敏这女人胆子也蛮大的，将来能不能上映还是未知数呢。一年有多少电影被咔嚓掉啊，不过听说是个喜剧题材。 　　千禧影视的拍戏的原则是不能触红线，要跟着政策走，坚持拍娱乐大众的戏。剑走偏锋，容易玩脱，那可都是钱，冒不得这样的风险。 　　张允在没几天之后就接到了卓以琳的电话，“张总，这个剧本很有意思，我真的可以自己挑角色？” 　　“当然，苏总都答应你了不是，她向来一言九鼎，说让你选你就选。” 　　“我可以选女主角吗？” 　　“当然。”张允吸了吸鼻子，这女人他见过，长得是不错，但是他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叫：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可花瓶也要脑子不是。 　　“既然这么说好了，那我是不是得去试试镜什么的？” 　　“这个是的，过场总要走一下。到时候会统一安排试镜，我会电话通知你。” 　　韩以琳愉快地收了线。 　　张允早就给导演交代过了，如果是来演主角，不用给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因为还人情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而张成导演也是个有性格的人，曾经和苏敏在选角上有过冲突，两人差点吵起来了，但是苏敏做出让步。如今又空降个艺人来要演女主角，开什么玩笑。 　　试镜那天，和韩以琳一起的，还有好几个演员。 　　有两个她认识，但是韩以琳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结果还是由张允来传递的，理由是导演不满意，觉得她更适合演配角。 　　韩以琳当时就火了：“如果要由导演来定角色，为什么不早说？” 　　陆正谊说过，要拿就拿主角，而苏敏和张允也同意了，这明摆着是合着伙来骗她。 　　“我们这导演年轻，都没正经拍过戏，但是才华横溢，脾气自然也很大。他现在要撂挑子呢。韩小姐，那你说怎么办吧，你让我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导演？现在就等着开机呢。” 　　“那我怎么办？” 　　“其实那个女配角也是可以的，很出彩，而且对剧情有推动作用。所以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张允道。 　　“我需要考虑考虑。”韩以琳道。 　　“行，兵贵神速，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好给我答复。” 　　张允收了线，对苏敏摇着头：“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呢。” 　　“你觉得陆正谊还会给我们送钱吗？” 　　“不好说，反正他钱很多，有钱人的想法我们压根摸不透。对了，上次和他见面，看到你那个同学了。他似乎要跟着陆正谊做事情了，也算攀上高枝了。你这同学待人接物什么的，一流啊，而且格局不小。” 　　“是吧，我就说他是个干大事的人。”苏敏道。 　　“那我就很奇怪了，为何不拉和我们一起做事情？” 　　苏敏点到即止：“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允似乎猜出了些许，但是又不确定，也不好继续打听，说起别的话题叉过去。 　　这件事他们认为是陆正谊的一次试探，假如送钱来，他们答应，以后什么事情都得听别人的了吧，想做什么样的公司，走那条路，完全没有说话的分。 　　后来陆正谊倒是正儿八经地找过一次张允，对于让韩以琳演配角的事自然是揭过不提，这种事情上不得台面。陆正谊和陈然在一起，然后直接把话说白了，想入股千禧，他知道千禧也缺钱。 　　去见陆正谊之前，张允私下里有找苏敏商议过，假如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的态度是什么。 　　苏敏的意思是看他提什么条件，假如他要走了控股权，还要安插人选，就免谈了。他们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来得实在，做好了，还怕没钱吗？再说了，慕璟川学金融的，只要把公司做好，不愁没钱。 　　张允也就问得直白，“陆总，您得告诉我，您的价码，我才好回去跟他们说不是。” 　　“我也没什么价码不价码，就是按照你公司的估值来投，然后陈然作为我们公司的代表过去你那边学习学习，毕竟他还是个学生。” 　　张允马上明白了，“那我回去跟他们说说。你也知道我公司的情况，他们俩才是大股东。” 　　“嗯，是的。所以如果我打算开一家这样的公司，让你来打理，你愿不愿意？我说了，我投你们公司就是投你和苏敏，投你们公司的前景。” 　　“陆总，您说笑了，我哪来那么大的能力。其实我现在也就是跟在苏敏身边打打杂，反正小公司，打打闹闹。” 　　见张允如此说，陆正谊没再说什么。 　　张允又回过头来道：“单纯送我的角度来看，我是十二万分的欢迎陆总的，大家都知道做生意就是要钱啊，你看这一年有两三部电影在计划，电视剧要拍的也好几部，这都是要钱的，对吧！所以我会向慕总和苏敏转达您的意思，尽力说服他们。” 　　陆正谊点着头，说得尽是一些漂亮话。 　　张允心里想着，终于是要开口挖我了么？我过去以后的能让我来打理，而不是旁边的陈然？别到时候被他们用完，直接扫地出门了。 　　很早以前，张允确实也是动过心的，毕竟陆正谊有钱。而今他却要感谢陈然，正因为他的加入，才让张允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动摇。 　　毕竟背叛别人并不是光彩的事情，日后成功还好说，失败的话，会被耻笑。 　　张允回去就和苏敏说了这件事情，苏敏当场否决，“跟我们想的一样呀。如果现在真的要这笔钱救命，也就答应了，我们现在自己能撑就撑着吧，实在没钱，先发动员工众筹，让他们人人都是股东。我这边还有好几个精品店，两个小吃店流水都不少，所以维持日常没有问题。大笔资金的话，另外再想办法。” 　　“嗯，我也这么想。他应该也想涉足这行了，有钱做什么都来得快。”张允语气里莫名带了点情绪。 　　“每天都有人注册影视公司，他们都比我们有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怕，我们一步一个脚印来吧，你看我们去年不就干得挺好的。”苏敏安慰着张允，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好在她有一个优势，是知道趋势。 　　某大佬不是说过，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他们现在就站在风口上。 　　每天忙忙碌碌，学校公司、公司学校。 　　苏敏和慕璟川一般从早上起床开始发短信，有一条没一条，想起来就法，都是日常，真有工作上的要紧事情时，直接用电话联系。 　　在苏敏的要求下，他们俩一人买了个摄像头。苏敏没晚把笔记本带回家，放卧室，上QQ视频。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各干各的活儿，但是依旧在彼此的视线里。 　　慕璟川经常会来一句：“人呢，人呢……” 　　声音满屋子都是，连隔壁的季忆都听到了。 　　季忆偶尔也会过来凑个热闹，说上两句就走。 　　自从魏平那事情以后，季忆变得很安静，可最近有愈演愈烈之势。 　　苏敏觉得很奇怪，是又恋爱了吗？或者不会又跟魏平联系上了吧。 　　她和慕璟川说了一番，慕璟川不以为意地道：“长大了吧，女大十八变不是，性格也会变的吧。” 　　“但是太奇怪了。” 　　“那你多留意留意，有空找她聊聊天。” 　　苏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总是担心季忆和陈然会恋爱，如果只是恋爱倒是不要紧，怕的是，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 　　而且听张允的口气，陈然是陆正谊投资的影视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两家公司算是竞争公司，千禧在这方面又比较有经验一些，难保陈然不会跟季忆套商业机密。 　　这行业实际上没什么机密不机密，规则大家都知道，唯一的是要抓住潮流和消费者的心。这也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季忆如果懂得看，早已经看明白了。 　　所以苏敏这段时间一直暗中观察季忆，每天都很乖，并没有背着她接电话，不上课时，外出见谁也会跟她报备，至于去干什么，苏敏也不可能跟踪。 　　苏敏有时候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点。 　　慕璟川的房子快要封顶，貌似很忙的样子。 　　视频拉近了异地的距离。 　　有时候慕璟川出去应酬回来，喝了几杯酒，也会吵着要视频，像个孩子。 　　每每这时，慕璟川看着视频那头穿着睡衣的苏敏，他便开始各种浮想联翩，若不是半夜真想冲到北京去。 　　有一回他的车都上高速了，才反应过来，掉头回去。 　　五一节，黄金周，苏敏本答应小季洁要回知州的，但是因为工作忙，她没有兑现承诺。 　　当然，小季洁早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 　　五月份，慕璟川会回北京参加毕业答辩。 　　这次分别了很久，苏敏在笑自己，数着时间过。 　　这真是个美好的季节，慕璟川去年投资的电影上映反响不错，投资回报率达到百分之一百，苏敏和张允瞬间送了一口气。他们公司的困境暂时算是过去了。 　　有了这笔钱，他们可以更好的运作，做更多的电视剧和电影。 　　他们加快推进了经纪人制度，并且在招募艺人，培养艺人。苏敏尽可能地去挖掘那些前世很红，有正在实力，可塑性很强的尚在默默无闻当中的演员来，帮他们策划、包装。 　　事实证明，经纪人是十分必要的，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给他们带来了收益，虽然不多，但是让他们看到了前景。 　　比如安初，之前名不见经传，凭借良好的外形，经纪人为她争取到了服装公司走秀的机会，被该公司老板一眼相中，成为他们的代言人。 　　苏敏感叹着，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安初拍广告代言时，苏敏去探班。这是他们公司接的第一个广告，钱不多，但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安初见苏敏还给摄制组带了小礼物，受宠若惊地对苏敏道：“真是让您费心了。” 　　安初人美，性格也好，软萌软萌，这样的女孩子谁见了都喜欢。 　　拍摄间隙，安初出来和苏敏聊天，有人给她们送水。 　　苏敏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给她倒水的小妹，约莫十七八岁，长得蛮标志，苏敏晃一眼觉得在哪见过。 　　她看了一眼苏敏，低头匆匆走了。 　　苏敏觉得好生奇怪，大约是大众脸的缘故？但是她并不大众脸。 　　安初随口说了一句，“苏总，刚刚那个小妹妹，长得和你还真像。” 　　对的，苏敏就觉得，哪不对，和她有几分相似？ 　　莫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不可能吧。 　　苏敏问道：“她在剧组干嘛的呀？” 　　“打杂的吧，看她年纪挺小。这么小不上学，也真是可惜。” 　　苏敏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和安初聊了几句。 　　临走时，苏敏特意回头寻了一下刚刚那个小女孩，恰巧，这时她也在往苏敏这边望。 　　苏敏走过去，还没到她跟前，那女孩就对她笑着叫了出来，眼眶微微湿润，“姐姐。” 　　“你是，你是——舅舅家的小表妹？”听着那声音，苏敏惊呼出来。 　　小姑娘点着头。 　　苏敏真的好惭愧，竟然没有认出她来，她突然很感慨，眼泪差点就落下来。 　　这偌大的北京城，她们俩居然能遇到。 　　而这个小表妹终究还是没能上大学吗，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出来讨生活吗？ 　　她把小表妹拉了出来，问道：“你是跟着舅舅舅妈来的吗？”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反正也没钱上学，就出来打工了。”梁春花道。 　　她的名字又土又俗，就如她的命运，她奈何不得。 　　苏敏鼻子一酸，“你回去上学，姐姐给你出学杂费。” 　　“姐姐，不用了。要是回去，我爸妈会打死我的，弟弟妹妹还要供养。你帮不过来的，而且我也不想念了，我根本不会念书。” 　　“瞎说，你这么聪明，如果下功夫，哪能不会念。” 　　“真的，我脑子笨得很。”梁春花笑笑。 　　里面有人在喊：“春花，春花……” 　　“哎，来了来了……” 　　苏敏这才知道，自己的表妹□□花，梁春花。很俗的名字，可是苏敏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姐姐，我得走进去了。” 　　苏敏拉住她，“春花，你在这里干什么工作？” 　　“就是做清洁，然后打打杂。”梁春花道：“姐姐，能见到你太好了。我听他们说你是安初的老板，我都不敢认你，以为就是长得像你呢。能见到你真好……” 　　她喃喃地重复着。 　　苏敏看着她一阵心里一阵发酸，“跟姐姐走吧，我给你找事情做，你这样学不到东西。” 　　梁春花的眼睛里充满喜悦，“真的可以这样吗？” 　　“可以。”苏敏点着头。 　　梁春花想也没想地答应下来，“好，但是我得干到十五号，我工资还没发呢，不能便宜了老板。” 　　“我们不要工资了，你去跟管事的说一声。” 　　“不要，我这样突然走不好，做事情得有始有终。”春花道，“姐姐，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回头去找你。” 　　苏敏赞赏地看了一眼小表妹，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苏敏再三叮嘱：“一定要来找我！” 　　梁春花点头离去，笔直的背影，苏敏一直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花心者太太的文《奸臣之子》正在存稿中，欢迎预收。 　　☆、第92章 　　梁春花找到苏敏时, 季忆正好也在。 　　季忆并不知道苏敏有这门亲戚, 觉得好奇怪。 　　她让梁春花暂时和自己一起住, 她正好缺个办公室打杂的人。 　　本两姐妹住一起, 突然多了一个人, 季忆有点不习惯，却又十分同情梁春花, 听说只念了一年的高中就出来打工了。 　　见苏敏每天要和慕璟川视频, 她主动让梁春花跟自己住一起。 　　这件事情让苏敏对季忆刮目相看。 　　梁春花从心里羡慕这个表姐和季忆, 因为她们有良好的家庭, 能上自己想上的大学，干自己想干的活儿。而且她们本身也那么优秀。 　　季忆还上了电影学院，现在都开始拍戏了。 　　实际上她和他们也差不了几岁。 　　她没敢把自己遇到表姐的事情跟人说，万一传到她父母那儿，又借口找上来, 太难堪了。 　　苏敏很心疼梁春花，她一个女孩子家无力改变什么, 好在她很正直，又聪明, 还肯干活, 这样的人遇境通常不会太差。 　　她和梁春花说：“你先这样干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熟悉一下公司的流程。然后考虑一下自己想做什么，再跟我说，我给你安排。” 　　梁春花点着头，感激涕零, 对于她来说，能跟着苏敏打杂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敢要求再多。 　　公司里来了个标致的小姑娘，几个导演看见后，竟然觉得和苏敏有几分相似，十七八岁，正当年。 　　曲导替苏敏不肯演戏感到惋惜，但是人家志不在此，你也没办法。现在人家小小年纪，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不得不佩服。 　　见到梁春花之后，觉得她除了名字土以外，哪都挺好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可以改，不是科班出身也没关系，演技可以练。而且她满脸真诚，看着让人非常舒服。 　　听说苏敏的妈妈就是个大美人，而苏敏像妈妈，现在俩表姐妹又这么像，不得不说，遗传基因很强大。 　　看着苏敏便知，梁春花只需稍稍打扮一下就很漂亮了，假如和苏敏一般上镜就很完美。有些人并不需要非常好看，只要有天生的镜头感就行。 　　曲导没有直接问梁春花，而是找到苏敏，问她的意思，苏敏心里一动，“我得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彼时她是反对季忆进这个圈子的，因为觉得季忆的心智不够，此时，苏敏又觉得，假如能让小表妹有更好的发展也未尝不可。毕竟现在，她也在这个圈子里，能够提供给这两个妹妹更多的资源，给她们保驾护航。 　　但做演员辛苦是事实，红不红完全靠运气。 　　所以苏敏在这件事情上，她不给任何意见，完全看她自己的意愿。 　　苏敏将这件事情和梁春花说了说，梁春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你现在是在说我可以去做演员吗？像季忆姐那样去拍戏？” 　　“是有这样的机会，可是春花，你得知道，演员很辛苦，不一定能红。虽说我能给你一些东西，但是这也不能保证你就能得到什么，明白吗？所以你自己要好好考虑，不要这么着急地做出决定。你先在公司呆一段时间，多少会明白一些演员的生存状态，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光鲜，明白吗？” 　　梁春花点着头，“我什么苦日子没过过，还怕当演员吗？所以，姐姐，我不怕的。我虽然刚来北京没多久，但是听说过跑龙套，群众演员的。要是没遇到你，我可能就去做群众演员了。工资和打杂差不多，就是不稳定，我有朋友在干这个。” 　　“嗯，我知道你不怕吃苦。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仍然有效，你想回去读书，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学费我来出。至于这个事情，你先呆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梁春花点点头。她是不打算回去读书了，回去非得让她妈打死不可。她得努力赚钱，供弟弟妹妹上学才行。 　　季忆最近经常对着手机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她很想问问季忆，学演戏是不是很难，但是看她忙碌的样子，又想着下次再问吧。 　　听说安初只演了一个配角就去演主角了，她不贪心，假如演戏的话，只要有钱拿，不让她衣服就行，才不管什么主角配角。 　　见季忆终于把手机合上，她才小声问季忆：“演戏很难学吗？” 　　季忆很奇怪梁春花为什么会这么问，道：“也不会吧，反正靠个人悟性了。” 　　梁春花无声地点着头。 　　“怎么，你要学演戏吗？” 　　在季忆眼里，梁春花不可能去演戏，不是科班出身，长得还算可以，但是如果把她往电影学院里一放，就不出挑了。而且她姐姐没道理去花钱培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啊，电影学院大把想要演戏的美女。 　　难道就凭着她是苏敏的表妹吗？这公司也不会答应啊。 　　因为还没有板上钉钉，所以梁春花也没有直接表态，只道：“我就是问问。” 　　“嗯，你年纪那么小，完全可以捡起来再学。我们班有个同学高中毕业好几年后来报考，竟然让他考过了。所以你不要气馁。”季忆好心安慰道。 　　人似乎天生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理，季忆把这个小女孩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瞧她多可怜，连学都没得上，还得打工赚钱养家。 　　有一回苏敏私下里和季忆闲聊，苏敏就问她：“看了我表妹，你有没有感到自己很幸福？” 　　季忆老实承认，“我现在觉得自己在天堂。” 　　苏敏希望这么强烈的反差能够让季忆调整心态，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 　　慕璟川终于来了，继续住在常住的酒店。 　　梁春花看到这么帅、又这么能干的男人，居然是她的姐夫，她打心眼里替表姐感到高兴。她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表姐。 　　工程马上就要完工，有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慕璟川心情大好。 　　毕业答辩后，他和苏敏去吃北京烤鸭。 　　这是苏敏一直央求的，她就想两个人去吃北京烤鸭。 　　当鸭子上桌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刚重生时，被李春成打死的那群鸭子。 　　可怜的鸭子。 　　然而，没有那群鸭子，她和慕璟川会不会认识，就是个问好了。 　　苏敏觉得慕璟川很好的一点是，在做任何事情他都会先考虑她，比如现在用春卷皮包鸭肉，先给喂到她嘴里，再才是他自己。 　　每每这时，苏敏就觉得自己前世白活了，谈了那么多年的哪里是恋爱。 　　他们现在看着彼此都是满满的情意，苏敏突然觉得自己在情感的世界充满天真，她竟然觉得他们是会如此长长久久一辈子下去的。 　　是用前世的不圆满换来今生的圆满吗？ 　　苏敏两辈子都在拼命的赚钱。钱是因为陈然比他爬得快，而他喜欢能与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所以她一直自强自立，一直在追赶，以至于分手后还心有不甘，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的结果。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前世能一眼看到结局，她是否会改变初衷，去寻求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港湾？ 　　她会的吧，预先知道了结局，所以避而远之。 　　苏敏又想到了季忆，她知道陈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因为季忆有利用的价值。 　　她的话，季忆表面上点头，但是内心并不一定接受。苏敏知道，季忆一直不服她。 　　早上梁春花开玩笑说，季忆晚上经常发短信，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 　　她当时有事，而季忆也早上学去了，她必须得找季忆好好谈谈，免得被陈然的糖衣炮弹蛊惑了。 　　倘若是个不错的青年，两人谈谈恋爱也没什么关系，但是陈然她绝对不答应。 　　想来坑她的妹妹，门都没有。 　　苏敏和慕璟川吃完烤鸭，街上花灯初上。 　　五月的北京，夜晚很是舒适。 　　苏敏把什么季忆、陈然都抛到了脑后，两人牵着手压马路。 　　槐花香味沁人心鼻。 　　被慕璟川的大手包裹着，苏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此时此刻，慕璟川想找个地方，两人可以小憩一下。 　　什么，酒店？慕璟川又不是□□狂。 　　宿舍？原本一个妹妹他都不想去，现在又多了一个妹妹，慕璟川只觉得苏敏是开托儿所的。 　　慕璟川觉得自己谈个恋爱也是蛮苦的，让张允租房子本是为了方便自己，最后自己却被赶去了酒店。 　　看在季忆年轻不懂事，看在小表妹在北京城无依无靠的份上，算了吧。 　　他迟早要在北京为苏敏安个家，这样就名正言顺了吧。 　　要回去时，慕璟川接到个电话，苏敏看他一声不吭，神色凝重，就说了一句：“我马上回去。” 　　苏敏问他，“出什么事情了？” 　　“工地上出了点事情，我得赶回去处理。抱歉，下次来我再多呆几天。”慕璟川捧起苏敏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很严重，对吗？” 　　慕璟川点头。 　　苏敏的脾气一下子急起来，“你倒是快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而且大晚上的，不是不施工吗？还是白天就已经发生了？” 　　“白天发生的。” 　　“不会是工地上死人了吧？”苏敏问道，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故。 　　慕璟川无奈地点了个头。 　　“那刚刚是承建商给你打电话吗？” 　　“对，白天就发生了，他们不认承建商，直接找开发商。” 　　苏敏拉过慕璟川的手，“那我们回去吧，我记得晚上还有一般机回知州，别怕，这样的事情就是赔钱。哪个工地没有事故的。” 　　苏敏怕的是，出了事故后，假如家属在工地现场闹，势必对日后的房子销量有影响。 　　毕竟住在一个死过人的小区里。 　　这也是慕璟川所担心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安慰苏敏道：“没事，只要积极处理，就没问题的。” 　　“承建方怎么说？” 　　“现在我人还没回去，他们自然是说正在积极商量赔偿方案。” 　　“我跟你一起回去好吗，张允送我们去机场。”苏敏道。 　　慕璟川刮了一下苏敏的鼻子道，“不用，我可以应付得来。” 　　苏敏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可能她什么也干不了，但是至少可以陪在慕璟川身边，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持。 　　对于慕璟川来说，这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赔偿是小事情，就怕事情被曝光。 　　为了节约时间，苏敏早已让张允打车到半路等他们。 　　之后，是由张允开车。 　　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张允也是瑟瑟发抖，这房子还没开卖呢。 　　虽说这责任应该属于承建方吧，但是买房子的人，谁认承建方？ 　　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闪失，万一房子卖不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有可能他们这刚刚干起来的影视公司也得滚回去，资金链说断就断啊！ 　　三个人沉默无言，慕璟川和苏敏坐在后排，两人双手紧扣。 　　慕璟川道：“你们也别担心了，还没干这事情之前，我就想过可能发生的事情，自然这件事情也是被我算进去的。也没那么严重，所以别都板着个脸的。” 　　“干什么事情都有风险，出了事情就解决。能用前结局的事情，都不是事情。我们最多是连带责任。” 　　苏敏和张允都明白不过是安慰他们的话而已，他们都知道重点不在这里。 　　下了车，慕璟川让张允把苏敏载回去，“你又得上学，又得工作，哪有时间啊。” 　　“我会跟学校请假，要是学习落下了，回头你来帮我补。”苏敏道。 　　张允也道：“让苏敏跟着你去吧，北京这边我盯着呢，你多个人搭把手也好啊。” 　　慕璟川也就随他们了。 　　到知州时，已经是深夜。 　　慕培松让司机去机场接慕璟川。 　　对于他这个儿子，慕培松很是心疼。 　　他一直反对慕璟川做开发商，撇开房地产不景气，另一方面是因为房地产这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慕培松多想让儿子子承父业，以慕璟川的聪明才智，把他打造成知名律师轻轻松松。他偏要劳什子，去盖房子。 　　在这中间慕璟川也很硬气地没有跟慕培松要过一分钱，全靠他自己和他妈背地里的支持。关系也是他自己去拉的，当然他这张老脸也是被用过无数次了。 　　干就干了吧，眼看要封顶，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这件事情，他是傍晚通过飞虹知道的，据说家属闹到了电视台。 　　慕培松马上给台里打了电话，希望帮忙压一压。 　　飞虹的意思是，得尽快给承建方施压，除了电视台还有报纸，就算这些渠道都封锁，万一家属去施工现场闹呢。 　　知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是让家属闹上几天，这房子还卖不卖了。 　　所以他才马上给儿子打电话，催他回来，但是还没和他说家属闹到电视台的事情。 　　慕璟川公司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呢。 　　两人坐在后座，一路十指紧扣。 　　慕璟川吩咐司机，先把苏敏送回家。 　　苏敏问他：“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慕璟川对她用唇语笑道：“晚上跟我一起睡吗？” 　　苏敏拍他的胸，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慕璟川整了一套房子出来，在外面自己住，但是今晚得回家商量事情。 　　季家院子的灯是亮着的。苏敏飞机起飞前，和家里通过电话要回来。 　　季一庭两夫妻很是奇怪，苏敏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梁美清也一直没敢睡，坐在客厅灯苏敏，听到门铃响，赶忙跑出去开门。 　　她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门外是慕培松的车，慕璟川一直站在苏敏身后不远处，神情肃然。 　　见梁美清探出头来，慕璟川喊了一句：“阿姨。” 　　梁美清出门对他笑了一下，“慕老师，你们是一起回来的？我给小敏下点面条，你也进来吃点？” 　　“不用，不用。你们进屋吧。” 　　苏敏也心疼慕璟川，这一路颠簸，回去肯定又得和他爸谈到很晚，“要不一起吃一点？” 　　“你们快点进去吧，司机还等着呢。” 　　梁美清见这两人很是不舍，心里一阵高兴，就是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回来。 　　一直没睡的季一庭也爬起来，坐在餐厅和苏敏聊天。 　　他们都问苏敏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敏只道：“有点公事。” 　　苏敏一直担心慕璟川的事情，随便扒拉了两口面，就上了楼。 　　慕璟川发消息过来说到家了。 　　之后一直没有再来短信。 　　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赔钱，说复杂也复杂，刑事责任。但是这个刑事责任怎么也划不到慕璟川头上来。唯一担心的也就是怕捅出来，影响了房子的销量。 　　不是他们漠视生命，而是发生这样的不幸后应该如何积极的面对和解决问题。 　　换个角度来看，就算被大肆报道，知州人尽皆知，这样黄金地段的房子，过个两年，一样被抢光。好处是，两年后能卖个好价钱。 　　现代社会，信息量太大，这件事情慢慢会被遗忘，但是要熬。 　　对于生意人来说，资金链是生命，是多米若骨牌，如果倒下了，可能再也爬不起来。房地产行业的资金基本来自银行，每个月贷款的利息就能把人拖垮。 　　如果有钱，苏敏甚至希望慕璟川这个楼盘能熬到四年五年后再来卖，可是面对庞大的贷款，没人能熬那么久。 　　慕璟川是个骄傲惯了的人，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没有经历挫折和打击。看他刚刚忧心忡忡，苏敏担心他心态失衡。 　　苏敏知道慕璟川接下去这几个月的工作是，把两栋小户型装修成精装修，来作为这个楼盘的卖点。到明年开春，房子差不多就能开卖，而那时候楼市刚刚火起来，操作一番，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凌晨两点，苏敏才收到慕璟川的短信：睡觉了，晚安。 　　苏敏一夜没睡，起了个大早。 　　喝咖啡的梅奶奶看到苏敏突然出现在客厅，吓了一跳，问她道：“怎么回来了？” 　　“嗯，有点事情。”苏敏笑得有点勉强，“奶奶，我也喝杯咖啡醒醒神。” 　　“你看你，眼睛都肿的。昨晚没睡好吗？” 　　“嗯，没怎么睡。”苏敏点了个头，进去倒了杯咖啡，跟梅奶奶坐一起翻阅报纸，没发现什么关于慕璟川公司的消息。 　　梅奶奶看苏敏心神不宁，不时地瞟着桌上的手机，猜到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孩子大了，也不好开口问。 　　苏敏想给慕璟川打个电话，又觉得还早，怕打扰到他。 　　她早早地出了门，直奔慕璟川家里。 　　在车上，接到慕璟川的短信：“起床了吗？” 　　苏敏马上回过去，“起了，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 　　到了慕家，慕璟川正在家门口等苏敏。 　　慕培松也还没出门，见苏敏一起过来，心情大好。和她寒暄一会儿，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有你慕叔叔在，出不了什么事情，这个责任是承建方的。如果他们不想认，那就打官司，打官司我们不怕的。” 　　“来来，还没吃早饭吧，我们一起吃个早饭。”慕培松招呼道，先进了客厅。 　　苏敏点着头。 　　慕璟川对苏敏说：“我们今天先给承建方施压，让他们安抚死者家属，积极协商赔偿，尽量和解。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发生了那就好好解决问题。如果承建方态度不明朗，我爸会派律师过去。这些人最怕律师。” 　　“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看你，脸都肿了。是不是一夜没睡？” 　　“等这件事情解决完，不要你说，我自己会回北京的。”苏敏道。 　　慕璟川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走吧，吃饭去。” 　　慕培松是个瞎子也看出，自己儿子和梁美清女儿好上了。原本以为是女儿，结果成了儿媳妇。 　　他对这样奇妙的缘分也是没办法。 　　不过两人般配得很，有事情也愿意一起分担着，这样挺好的。 　　慕培松内心感叹了一下自己，岁月不饶人啊，儿子都找女朋友了，看看自己，还是个老光棍。再过两三年就是别人眼中的老年人，该唱夕阳红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讲着大道理，“我跟璟川说呀，做事业哪里有一帆风顺的，这只是个开头，以后的难处还多着呢。就看你有没有心去解决这些问题。” 　　“你们两个都敢闯敢拼，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劲儿。成败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得学会享受这个过程。” 　　苏敏心里腹诽，这是你们成功人士说的话。等你失败，举步维艰的时候，还谈什么享受，搞不好搭上一条命，就比如她自己。 　　☆、第93章 　　早饭后, 苏敏跟着慕璟川去了公司。 　　公司一起照旧, 没什么异常, 慕璟川派了几个人过去盯梢。 　　这大概是苏敏最悠闲的一天, 慕璟川坐在办公室工作, 她在沙发上休息。 　　苏敏闲得有点发慌，在外间找了空位上网, 通过QQ工作。 　　她和慕璟川隔着一块玻璃门, 抬头就能看到彼此。 　　创业初期, 慕璟川实行精简、效率办公, 所以他们公司实际上没几个人，今天还被外派出去两三个，现在办公室显得更加空荡荡。 　　同事们看到苏敏和慕璟川情意绵绵，他们也知道了个大概，私下里纷纷表示, 还蛮登对的。 　　记得去年辞职的裴晓曼，难怪和他们老板成不了, 原来他是有主了。 　　半上午时，前方的助理来报, 家属果然来闹事了, 承建方鬼影没见到一个。 　　慕璟川马上给慕培松打电话, 让他派两个律师，一个到现场，一个去找承建方。承建方需要承担这次不良影响的给他们造成经济损失。 　　这不过是策略。 　　慕璟川让苏敏呆在办公室，自己赶赴现场。 　　按照苏敏的性子,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哪里坐得住，非得一起跟着去才行。 　　慕璟川赶到时，律师也恰巧感到。 　　是从前帮苏敏家做过援助律师的小沈，他们见面就认出了彼此，就点了个头，也没空寒暄。 　　有死者家属已经跑到了楼顶，扬言如果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进行赔偿，这个工地将再多一个冤魂。 　　一下子让工地现场围满了人，有人报警，很快警车就响了。 　　慕璟川和小沈上楼去救人，上楼前，他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分头办事。这群闹事的，肯定有个为首者，苏敏先找他问赔偿金，慕璟川让她先稳住家属的情绪，他们要什么都给。 　　苏敏在一群民工中看到一个穿着体面人的中年人，这个应该就是为首者。 　　她走过去询问他们到底要了多少赔偿金额，承建方不肯给？ 　　那人道：“两人一百万，要的并不多。” 　　无论哪个年代，出了事故都有赔偿标准，没有这样张口就来的。这是2002年，依照法院来判，承建方陪不了这么多钱，这也许就是承建方不肯拿钱出来的原因吧。 　　苏敏先表示歉意：“我们对这个事情也很悲痛和惋惜，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你们节哀。慕总一听说这个事情马上就从北京赶回来了。刚刚上楼的律师是免费为你们提供法律援助的，同时早上我们公司也派了律师过去替你们争取和协商这件事情。逝者为安，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垫付一部分的丧葬费和抚恤金。我们可以现在马上让财务把钱带过来，或者给您开现金支票。” 　　中年人看了看苏敏，明显不相信这个小丫头片子，道：“你到底是什么职位的，先让你们管事的上来说！” 　　“你放心，我是总经理助理，上去楼上的就是慕总。我们如果没有诚意解决这件事情，也不会半夜从北京赶回来。我现在给慕总打电话，让他派财务过来，怎么样？” 　　苏敏转头就给慕璟川打电话，按了免提。 　　声音嘈杂，苏敏自然是听得出来，苏敏说什么，慕璟川都说好，马上。 　　“你是慕总的助理，你没有财务电话吗？按理说总经理助理，职位很高了。” 　　“大哥，我们公司有公司的制度，我们公司的财务只归老板管，我们没有调动的权利。”苏敏看了看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就会过来。” 　　其他几个人又上来，在那人耳边低语几句后，中年男人对苏敏道：“既然你们公司那么有钱，不妨先把这笔钱都垫上吧。这两个都是青年劳力，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靠他们来养活，你要想想两个家庭呢，所以我们要得并不多。” 　　“是、是，我知道。大哥，一看您就是个明白人，谁家账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金闲置呐，钱这个东西是讲究利用率的，而且我们也是小公司。警察也来了，承建方也在赶来的路上。如果楼上的人跳下去了，这个人算自杀，捞不着任何好处，何必白白搭上这条命，不值得。我们会派两个律师免费协助你们，帮你们争取权益最大化。” 　　苏敏仰望了一下高楼，那人还在楼顶，他们三个正在僵持。 　　楼上的人，应该是没有楼下的人的指示，不妥协。 　　“都说你们是小公司了，哪来那么多律师。骗谁呢？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们和承建商是不是一伙的。” 　　“说白了，我们和承建商只是合作关系，更往白了说，承建商的钱卡在我们手里，也就是说他们要听我们的。我们是两个不同的公司，没有任何利益瓜葛。别看我们公司小，但五脏俱全，和律师事务所常年合作，所以这方面您放心，保证不收您的钱，而且比援助律师好用。”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把承建商的钱扣掉不就完了吗？” 　　“那不成，一码归一码。如果你不让楼上的人下来，我就让律师和慕总下来，你们继续闹吧，打官司需要一大笔钱不说，还耗时耗力。如果我们从中调解，达成庭外和解的话，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们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名，也没有办法。” 　　苏敏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要给慕璟川打电话，中年男人才软了下来道：“你等一会儿。” 　　他给楼上打了个电话，楼上喊着要跳楼的人是个年轻妇女，多亏没一定要跳楼，否则要真跳的话，老公才死，孩子谁来养。 　　那个慕总和律师口才太好，说得她都晕了，早就不想呆在上面，她恐高。 　　她腿软地坐在地上，慕璟川和律师搀扶着她下楼。 　　警察本来还想叫消防，但观察了一阵没什么事情，也就走了。 　　这时候，承建方的人也来了，被慕璟川劈头盖脸的一顿乱骂，把苏敏和闹事者都看呆了。 　　过后，一群闹事者和跳楼的妇女又开始攻击起承建方，情绪激动，十分凶悍，那中年男子威胁道：“今天若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把尸体搬到现场来，叫上电视台。你们电视台有人是吧，我们不怕，又不是只有一个电视台，省电视台不行就市里的电视台，电视台上不了我，我们就叫报纸，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苏敏猜测，应该是承建方一毛钱都没给，可能连言语上的抚慰都没有，看到承建方代表才会如此激动。 　　差点打起来。 　　慕璟川赶忙把苏敏拉到一旁，自己过去劝架。 　　加上两个口才一流的律师，说半天，总算是抑制住了这群要暴动的人。否则承建方的两个代表可能小命不保。 　　他们要的不过是钱。 　　这种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是两条命。 　　在慕璟川看来，没有再次捅到媒体那边去，就是胜利。 　　幸亏天热，不然这群人真有可能把尸体抬到现场来。 　　承建方这次倒是装孙子了，什么都听律师的，而律师在这里面扮演的是和事佬的角色，面上看着是帮家属，实际上也不能把承建方得罪太狠了。毕竟属于意外事故，按照国家法规来赔偿，没什么毛病。 　　就和苏敏猜测的一样，承建方不同意家属的赔偿计划，并且一毛钱没给。 　　真干的不是人事。 　　慕璟川一直在场监督，在律师的调解之下，承建方的财务拿着二十万块钱到现场，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两拨家属，一拨拿着十万块钱，才肯离去。 　　慕璟川生怕他们又杀个回马枪，看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和苏敏驱车离开。 　　这样闹腾了一下，慕璟川心里的石头反而落地。 　　这桩事情解决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但是不知道日后开盘会不会受影响。 　　慕璟川看了看表，临近中午，“要吃点什么？” 　　“现在有胃口了？我看你早上都没怎么吃。”苏敏微笑着看他。 　　慕璟川拉过她的手，放自己的腿上，“看到你，我就有胃口。不如你做饭给我吃？” 　　“但是上哪煮，你家吗？” 　　“我们的家。” 　　苏敏笑起来，他知道他是指他自己的小房子里，“你家有工具吗？” 　　“怎么没有，我老早准备好了。” 　　然后两人手挽着手去菜市场。 　　不夸张地说，慕璟川真的第一次来菜市场。 　　苏敏笑着看他：“别那么一脸嫌弃，菜市场的菜品种比超市多，而且更新鲜。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慕璟川瘪瘪嘴，没说话，跟着他走就是了。 　　买了条鳜鱼，下面垫豆腐蒸着吃，红烧肉、青菜，菌菇汤。 　　这也算是大鱼大肉了。 　　慕璟川的小房子在市中心，几年前的楼房，没有电梯，两个人爬着上五楼。里面装饰出乎苏敏的意料，是暖色调，很温馨的感觉，却不乏格调。 　　苏敏很喜欢。 　　这应该是女人装修的吧，慕璟川的母亲吗？ 　　慕璟川照例给苏敏打下手，给她洗菜，剥蒜，在厨房看她炒菜。 　　有个人说话，苏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于是炒着炒着，慕璟川又从后面抱住她，苏敏哼起小曲，慕璟川笑她：“你到底在唱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瞎哼。”苏敏道，接着唱起邓丽君的《甜蜜蜜》，这首歌总听过吧。 　　慕璟川亲了亲她的脖颈，“很应景嘛。” 　　接着他也跟着哼起来。 　　苏敏拍了一下围在腰间的手，“差不多就行了呀，让我好好炒菜，一会儿水平没发挥好，可别怪我。” 　　慕璟川这才不情愿地放开苏敏。 　　“我吃晚饭得回家一趟，看看是下午回北京还是晚上回去。” 　　“明天回去吧。”慕璟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为什么要明天回去，我还得赶回去做事情呢。” 　　“事情还没解决，万一他们又杀回来，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慕璟川完全是在撒娇卖萌。 　　苏敏真是哭笑不得，“我就不该和你一起回来，让他们吃了你才好。” 　　“晚上有个应酬，和我一起去吧。” 　　“什么性质的应酬，还得带女宾。” 　　慕璟川双手反撑在流水台上，“如果我说是家庭聚会，你去不去？” 　　“我去合适吗？” 　　“我说合适就合适，你如果不去，我就找别人去了。” 　　“那你找去吧，我也找别人去。”苏敏道，“谁怕谁。” 　　“我发现，你是吃定我了，是吧？” 　　“哪敢，我只是说在彼此知情并且同意的情况下，我们还有选择权。” 　　“苏敏，谁说我给你这个权利了？” 　　“男女平等，凭什么你能去找，我就不能了，哼。”苏敏有理有据。 　　说着，慕璟川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做饭，直接过来抓她痒痒，“看你敢不敢，敢不敢了？” 　　苏敏最怕的就是痒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这个命门的，她马上举手投降。 　　在没有正式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可之前，苏敏觉得这种聚会还是不参加为妙。 　　两人吃过中饭，两人窝在沙发上。苏敏枕在慕璟川的腿上，断断续续地讨论着刚刚发生过的这件事的后续影响。 　　知州人重视这样的事情，比如医院拆了盖房子，可能导致房价低而且滞销。 　　苏敏安慰慕璟川：“那是因为外地人口少，买房子的人也少，不用怕，我们这个位置是黄金地段。现在政府在换届，每届都会有大动作，说不定会出台政策，刺激经济。你也说过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吃和住，只要口袋里有钱了，大家肯定都会想着买房子，小房子的换宽敞的，大房子的再来一套。” 　　“这个我知道。这种意外事故，虽然事先有想过，但真正发生后，感觉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苏敏伸手抚摸慕璟川的脸，道：“让律师盯住两边的动静就好了，只要承建方钱给的及时，家属就不会再找媒体，别担心。” 　　慕璟川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苏敏伸手勾住慕璟川的脖子，凑上去索吻。 　　他为什么要说谢谢？这一世，没有他，哪来现在的她？ 　　从15岁开始，到现在21岁，从老师到合伙人，再到现在的恋人，他给予她太多太多了。 　　除了陪伴，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 　　而他的初衷，是要报答吗？ 　　并不。 　　他不过是想要她，要完整的她。 　　分别在即，这个吻炽热而缠绵，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正当，慕璟川在思考着，他们的关系是否该更加亲近时，大门的锁在转动。 　　热吻的他们不得不停下，苏敏问，“谁呀？” 　　“可能是我妈。”慕璟川懊恼得很，为什么当初要把要是给他妈。 　　苏敏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慕璟川也起身冲着门外喊了一句，“妈。” 　　应梦雪开门，拿了一堆生活用品进来，见到儿子跟个女孩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样子，道：“你在家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只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苏敏和慕璟川很快就起来，苏敏喊了一句：“阿姨，你好。” 　　慕璟川介绍道：“以前跟你提过的苏敏，现在是我女朋友。” 　　慕璟川如此干净利落，苏敏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慕璟川的妈妈。 　　打扮入时、干练的中年妇女，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儿。 　　应梦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苏敏，这完全是传说中的女人啊，多少年轻就听他儿子提起她，过去还是生意伙伴，这蹭一下子就变成男女朋友了。 　　以她的经验来看，两人一起做生意挺好的，至少天天能沟通，有沟通的婚姻就不容易出问题。 　　“你好，小敏。我给璟川送点生活用品，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没。”苏敏略有些尴尬，看她两手都是东西，赶忙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杯。 　　“我上午给你男朋友炖了点汤，”应梦雪笑着道，“拿进去吧，装出来，你们俩一起喝。” 　　苏敏应了一声好，提着保温杯进厨房。 　　唉呀妈呀，真是岁月不饶人，这儿子都找女朋友了，她回头一不小心是不是该做奶奶了。 　　奶奶…… 　　应梦雪感觉顿时受到暴击，转眼竟然是要做奶奶的人了。 　　可能因为经常听慕璟川提起的缘故，加之跟自己一样是个大美人，所以应梦雪还挺喜欢苏敏的。 　　她拎着一袋子东西往卫生间走，而后又回头问慕璟川：“对了，儿子，你那个事情解决了没有？” 　　“工地的事情吗？”慕璟川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应梦雪拍了拍胸脯，“我还担心半天。” 　　“我爸告诉你的吗？” 　　“对，他早上特意跟我说这个事情。” 　　慕培松让她多关心关心这个儿子，搞得好像她几时没关心过一样的，不过还是亲自煲了一份汤送过来，表示关心。 　　两个孩子一直跟着慕培松，她拿不到抚养权，年轻那会儿又净忙着生意，现在觉得亏欠他们颇多。所以两兄妹做什么，她都倾力支持。 　　找女朋友这事情自然也是这样，只要孩子喜欢就好，其他不重要。 　　苏敏在餐厅打开保温桶，满满一桶，冬瓜薏米老鸭汤，夏天喝最好了。 　　刚吃过饭，苏敏实际上已经吃不下了，她分别盛了三碗出来，自己的那碗只装了小半碗。 　　苏敏喊来慕璟川和应梦雪，应梦雪边往客厅走边客气道，“我回家喝就好了。” 　　应梦雪见苏敏只喝小半碗，“你们年轻人平时学习、工作又忙，多喝一点这汤，对身体很好。” 　　“妈，我们才刚吃过饭。”慕璟川道。 　　“行行，晚上再喝。” 　　懂事总是讨人喜欢，应梦雪心里想着，这孩子是因为五一回家，还是说听说了这事情，跟璟川一起回来的？ 　　倘若是后者，儿子若是和她结婚，很稳妥，应梦雪心里很欢喜，就是年纪小了一些，还在上大学呢。 　　喝完汤后，应梦雪很识趣地走了。 　　苏敏收拾完餐厅，打算去订机票，傍晚走，下午去看看奶奶。 　　慕璟川一把抱住苏敏，“你还是打算走吗？” 　　“对啊，不然呢，呆在这干嘛？” 　　“不能多陪陪我？” 　　“还有蛮多事情没处理的，我怕张允一人忙不过来。” 　　“现在你不是来了个小表妹，我看人挺机灵的，让她给张允搭一把手。” 　　苏敏噗地笑出来，“亏你想得出来，小表妹能干什么呀，带两年还差不多。” 　　慕璟川岔开话题，“累不累，不打算午休吗？” 　　“你不去公司？”苏敏问道。 　　“去，先送你去看奶奶，再回公司。”慕璟川道：“要不先睡一会儿，好吗？” 　　苏敏看了他一眼，慕璟川马上会意，竖起手发誓：“我没任何想法。” 　　苏敏被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给逗笑了。 　　“你去我房间睡，我睡沙发。” 　　苏敏也没客气地进了房间，睡了他的床，慕璟川被关在客厅里。 　　深紫色的床上用品，到处都是慕璟川的味道。 　　昨晚睁着眼睛到天亮，确实很累，苏敏一躺下就沉沉睡去，连梦都没有。 　　再次睁眼时，苏敏发现，慕璟川就躺在她的身边。 　　这是人家家里，反锁了也有钥匙。 　　房间昏暗，慕璟川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苏敏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面庞。 　　慕璟川侧了个身，牢牢抱住她的身体。 　　只着裙装的苏敏，不敢动弹。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异常难受。 　　半响过后，苏敏看慕璟川并没有要醒的样子，轻轻把他的手挪开，想要下床。刚刚做到床沿，脚都还没垫到地板，就被慕璟川从后面抱住，把她摁在床上，直接压在身下。 　　厚重的窗帘，光线勉强够看到彼此的表情。 　　慕璟川半撑着身子，直直地看着苏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有喉结在律动。 　　那一刻，苏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慕璟川狂风暴雨般的吻就落下来，落到她身体的每一处，就如前世一般。 　　白皙的身体在昏暗中发着光，慕璟川记得她的腿部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困扰过他很久的疤痕。 　　他轻轻摩挲着，不知道这块疤痕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可他却没有心思想这些，顺着这块疤痕往前，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他去发现。 　　她的身体如同梦里一样柔软轻盈，她的声音也如同梦里一般婉转动听。 　　慕璟川技巧青涩，但每一次都让苏敏忍不住想要呐喊。 　　她记忆错乱地把他和前世的慕璟川重叠在一起，她是那么地疼惜他，她想要让他快乐，只要他快乐就好。 　　是不是同一个不要紧，她不会再让他重复前世的路，不会再经历那些不开心了。 　　她真的感谢上苍，把如此幸运给了她。 　　“喊出来吧，没关系的。” 　　在他的诱导之下，苏敏再也忍不住地喊出声。 　　这仿佛是对前世不幸的叫喊，也是出于一种终于得到的叫喊。 　　2002年夏日的午后，在这个充满檀香味道的房间里。他笨拙地把她占为己有，而她忍着处子的疼痛，他们真正的融为一体。 　　事实上，他们已经无比地熟悉彼此，他们欲所欲求，彼此啃咬，热烈地拥抱在一起，攀向幸福的顶峰。 　　他们久久不肯放开彼此，很久以后，慕璟川才起来，为她清理身体，之后才是自己。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两人汲取着彼此□□的余温。 　　苏敏像个孩子一样窝在慕璟川的怀里，不愿意动，仿佛这是个避风港，接纳了漂泊无依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汹涌而出。 　　前世那些痛苦的记忆仍然在她脑子游游荡荡。 　　慕璟川感觉到自己的某块皮肤湿了，慌忙问道：“怎么了？” 　　苏敏眼泪像决堤的霸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慕璟川慌了，捧起她的脸，道：“快告诉我，怎么啦？” 　　苏敏摇着头，收起情绪，看到慕璟川的脸，却又不知怎么地，笑了起来。 　　慕璟川吻着她的眼泪，不住地叫着她：“傻瓜、傻瓜。” 　　傻瓜，苏敏心里也喃喃地叫着，那她以后就做个傻瓜吧，慕璟川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不知不觉就写到这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第94章 　　两人抱着躺了很久, 苏敏才从慕璟川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红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慕璟川顺手就把床头灯打开, 看到慕璟川赤身裸体, 瞬间不好意思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视线。 　　慕璟川笑起来, 拿掉她的手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看了吗？” 　　苏敏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精壮的胸膛, 转过身去。 　　慕璟川从身后抱住她, 抚摸着她的柔软，低声说：“我去抽根烟。” 　　“就在房间抽吧，没关系的。”苏敏道。 　　“这样不会影响到你吗？” 　　“不会。” 　　苏敏翻过身，看慕璟川点燃一根烟，然后吞了个漂亮的烟圈。 　　前世那晚抽事后烟, 也没见他征求过自己的意见。 　　“你腿上的疤是怎么受伤的？”慕璟川终于问，这个问题似乎在梦里问过了千百遍, 可总不见回答。 　　苏敏愣了一下，“小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慕璟川搂过苏敏, “疼吗？” 　　“现在不疼。”苏敏笑起来, 她开始伸手去把慕璟川胸口的毛, “手机给我一下。” 　　慕璟川被她心痒痒的，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不会又要会北京了吧。 　　果然，下一秒, 苏敏就道：“已经三点多了，我得走了。” 　　“不走不行吗？” 　　有个声音在苏敏的耳边回响，“今晚留下来好吗？” 　　最后苏敏还是走了，并且再见就是下一辈子。 　　而今她也得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有理由相信，这辈子能活到老死。 　　“我有空就会回来，你有空也可以去北京看我。”苏敏攀上他的脖颈，去亲他的脸颊。这一世和前世不一样，连谈恋爱的心境也变了，她总是那么无意识地想亲近他，像电视里演的最亲密的伴侣。 　　原来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爱情甜如蜜也是真的。 　　慕璟川虽恋恋不舍，可苏敏如此，他也没辙，掐灭烟，和苏敏一同起身。 　　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去抱住她，想要拥着她入眠，从此永不分离。 　　这样磨磨蹭蹭，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两人去订机票，之后买了点补品去看孙奶奶。 　　慕璟川本想一起上楼，结果被苏敏赶回去上班了。慕璟川心里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刚刚才验证过，他会怀疑眼前这个不是女人。 　　孙奶奶看孙女来了，自然是高兴坏了，打开冰箱，忙这忙那，要给苏敏弄吃的。 　　苏敏拦下奶奶，道：“奶奶，我就过来看看，陪您聊聊天，一会儿就得回北京。” 　　“就走啊，那么快做什么，吃顿晚饭，奶奶叫你婶婶回来做饭。你喜欢吃她做的菜。”孙奶奶，说着就拿起电话机。 　　苏敏抢过电话，“家里有水果吗，如果有的话，就洗一些吧，我现在特别想吃水果。” 　　“好好，我去洗，给你切点西瓜，你叔中午刚买回来的。”孙奶奶又念叨着：“你以后来呀，别买东西了，家里什么都有，别花那个钱。” 　　“奶奶，您跟自己的亲孙女还客气什么，我要是没钱也没法给您买，既然买了您就安心吃。”苏敏道。 　　孙奶奶嘿嘿笑起来，原来觉得自己是个没福气的人，老公早死，儿子也早死，可如今小儿子儿媳孝顺不说，你看飞虹和梁美清两家子对她多好，以前想都不敢想。孙女也长大了，又很有出息，在北京上大学，关键是还这么孝顺，每次回来都会来看看她这老太婆，连带着买了不少好东西。 　　强生和芳芳都说是好东西，那一定是好东西。 　　听强生讲，这孙女在开公司，拍电视剧，就是电视里放的那个电视剧。以前她一直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经过儿子媳妇的耐心解释，才明白过来。那孙女干的也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了不起的大事情。 　　但是这么能干的孙女也有苦恼，以后这样就不好入赘了吧。 　　飞虹劝她说，“说是城市独生子女多得是，没见几个人入赘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所以几次，话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 　　她切了一大盘西瓜，又去切拿枇杷和芒果。她房间的柜子里还藏着飞虹他们买她吃的小零嘴，全都搬出来让苏敏吃。 　　苏敏想着，奶奶柜子里藏东西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孙奶奶和往常一样，不停地催促苏敏吃水果，做了一会儿，又寻思着，还是得给这孙女煮点小点心。 　　“妞妞，我给你泡碗擂茶，炒个米粉好吗？奶奶虽然老了，手脚还是很快的。” 　　说着，孙奶奶就去找材料，花生、芝麻、茶叶…… 　　苏敏见奶奶如此盛情，她也不好再拒绝，老人家高兴就好。 　　于是吃完这个小点心，也差不多傍晚了，要去机场。 　　慕璟川电话早就来了，在楼下等着。 　　苏敏问他，“要不要上来吃点东西，我奶奶泡了擂茶。” 　　慕璟川二话不说地上了楼。 　　孙奶奶对慕璟川有点印象，就是以前经常给苏敏补习，后来又出钱帮她开店的小伙子，好些年没见，越来越精神了。 　　孙奶奶拉过苏敏偷偷问他：“跟奶奶说实话，你和这慕老师是不是在谈朋友？” 　　苏敏“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孙奶奶也是明白人，她心里默念着，这小伙子生得一表人才，跟他孙女在谈朋友。 　　第一次被家里这么直白的问，还是资格最老的奶奶，苏敏心情复杂，以她奶奶的性格，不消两天功夫她妈就该来电话打听这事情了吧。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慕璟川都跟他妈承认她这个女朋友了，而且这次回来，真真太明显了。 　　迟早要面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孙奶奶看着慕璟川打心眼里喜欢，他会对他们家妞妞好的吧，以前都对她那么好，以后肯定更好才对。 　　她又给慕璟川添了一筷子的米粉，道：“小伙子，会喝酒吗？我儿子泡了一小缸的药酒，喝了对身体很好，给你倒点要不要？” 　　慕璟川看着这奶奶，心情复杂，这药酒是补肾的吧？奶奶到底几个意思，他看着腰不好？ 　　他真想问问苏敏，他的腰到底好不好？ 　　苏敏根本没想到那边去，她拦着奶奶“奶奶，他一会儿要开车，不能喝酒。” 　　“好，好，那下次来再喝。” 　　慕璟川频频点头说好。 　　孙奶奶又把他们送到楼下，看他们车开走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慕璟川拉过苏敏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你奶奶真热情，本想跟你去吃个饭的，但是我真的好撑。你要吃晚饭吗？” 　　“难道你以为我奶奶会放过我吗？” 　　“老人家高兴就好。我忽然有一种孙女婿待遇的感觉，很幸福。” 　　“吃点米粉而已，瞧你这点出息。孙女婿待遇是要杀鸡宰鸭，吃鸡腿的。”苏敏笑他。 　　“下次提前通知一下，应该有的吧。” 　　“不好说哟，万一我奶奶不同意呢。” 　　“不是吧，我看她很喜欢我的样子，就差没牵着我的手说，我的孙女就托付给你啦。” 　　苏敏笑着给了他一记白眼，“脸皮真比城墙还厚。” 　　慕璟川正了正身体，“你看我像腰不好的样子吗？” 　　苏敏没反应过来，“你腰不是挺好的嘛，谁说你腰不好了吗？” 　　慕璟川一脸得意，“是吧，我看也挺好的，毕竟你刚刚才亲身体验过。” 　　苏敏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放在他腿上的手，抽了回来，“不要脸。” 　　于是慕璟川把奶奶让他喝酒的疑惑说了一通，苏敏笑得差点直不起腰，这脑补得，太过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慕璟川才道：“现在要去哪？” 　　“你不是得去聚餐吗？送我回家，让季风送我。” 　　“你爸妈现在也不在家，所以等什么季风，我直接送你去机场吧。如果觉得还早，我们就在机场附近开个钟点房，或者现在去我家？”慕璟川对苏敏挑了个眉，坏笑着。 　　苏敏轻打他，“去你的。” 　　“我又没说干什么，纯休息而已，你思想不行，太龌龊了。” 　　“呸呸，你的龌龊都写在脸上了。”苏敏道。 　　慕璟川直接把苏敏送到机场，时间还早，两人坐在车里聊了一会儿天。 　　为了不耽误慕璟川的事情，苏敏催促他回去，初尝情爱滋味的慕璟川怎么肯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光，他恨不能把她留下来。 　　“这个聚会没那么重要，一会儿去露个面就行，所以你就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吧，一个人进去多无聊。” 　　苏敏发现，在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之后，坚持和原则是不存在的。 　　所以她很苦恼，感觉自己真的沦陷了，可是这种沦陷却那么幸福，那么心甘情愿。 　　两人又不知不觉地吻在一起，难舍难分。 　　慕璟川把她送进安检口，直到见她进入候机厅才离去。 　　两个小时候，苏敏到了北京，张允在慕璟川的安排下来接机。 　　听说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张允也松了口气。 　　张允看着苏敏神清气爽，调侃她，“苏总情场得意呀。” 　　苏敏“哼”了一声，“你要是羡慕又嫉妒的话，就去找个人得意一下，老大不小了。” 　　“哟呵，你这个小屁孩，谈了个恋爱，了不得了，要飞上天了。我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你怕是还在穿开裆裤吧。” 　　“那又怎样，到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唱《单身情歌》，你得谈一次开花结果的恋爱。” 　　于是张允又开始哼起来，“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孤单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 　　苏敏笑着对张允摇头，一脸无奈。 　　回到办公室，梁春花还在加班，其实她做不了什么实质的事情，但是觉得办公室还有人，她就想呆着，学习看剧本什么的。 　　苏敏看到梁春花的工作态度很欣慰。 　　整个公司的人没有不喜欢梁春花的，因为性格好，人聪明，勤劳肯干，大家都把她当小妹妹。 　　苏敏回来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梁春花事先并不知道她回来，见她出现在办公室，她得想办法通知季忆回来。 　　季忆说这两天课很紧张，住在学校，但是又吩咐梁春花，不要告诉苏敏，因为苏敏管她管得太严了，怕被骂。假如苏敏回来，就偷偷通知她。 　　梁春花搞不懂表姐为什么对季忆这么严，可她觉得，苏敏是为了季忆好才这样的。而季忆也不够光明正大，真正住学校又怕什么。这中间怕是有问题。 　　不过都答应人家了，她也不好反悔，也不能背叛季忆。她趁着苏敏上洗手间的功夫打了个电话个季忆，让她赶紧回来。 　　此刻和陈然正如漆似胶的季忆，接到电话，脸色都变了，对陈然道：“我得走了，过两天再来找你，我姐回来了。” 　　陈然拉住季忆，“你那么怕你姐姐干嘛，她能吃了你吗？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不能谈恋爱吗？还是觉得我见不得光？” 　　“不是的，陈然。我家里觉得我还小，不让我谈恋爱。” 　　“你姐姐和我们同龄，她都能谈恋爱，你为什么不能谈？她和慕璟川在一起了，对吧？” 　　季忆点着头。 　　陈然又道：“你呀，要有自己的主意，别什么事情都被你姐姐牵着鼻子走，明白吗？” 　　季忆再次点头，觉得陈然说得其实蛮有道理的。 　　至少，陈然想要公开关系这点上，证明了他心里是有她的。 　　季忆安抚陈然道：“你别难过了，一有空我就会来陪你。而且除了晚上的时间，我白天是自由的，对吧。” 　　“好，明白了。” 　　陈然送季忆到地铁口，“你自己小心一些。” 　　“知道了。”季忆飞奔回去。 　　自从春节后，陈然就在外面租了房子，现在帮陆正谊做事情。 　　季忆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苏敏总是三番五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和陈然来往，陈然这人不坏呀，又有上进心。他家不过没钱而已，如果换成了慕璟川的家庭，他恐怕也不会输慕璟川太多。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崇拜陈然了，他甚至给自己做起职业规划，在几年内要拍多少戏，拿到什么样的角色，有机会的话要争取登大银幕，反正她姐姐也拍电影。如果没有电影，回头他们公司有电影，他们会向千禧要人。 　　季忆相信陈然的话，这半年来，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她什么事都会找陈然说，而陈然总会宽慰她，帮她找到解决办法。他们现在是恋人关系，也是知己关系。季忆她从来没有如此信赖过一个人。 　　陈然偶尔也会问她，她们公司最近拍什么戏。这事情是公开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季忆觉得同行之间交流一下也没什么。 　　反正她和陈然正儿八经的谈恋爱，她犯了哪门子法了，所以苏敏管不着。 　　苏敏回到家里，季忆刚好早了那么一会儿，她和梁春花眼神交流了一下。 　　有个假表妹也挺好的。 　　苏敏继续加班，和慕璟川QQ视频，浓情蜜意。 　　隔壁房间的小女生也在睡前谈心，直白的梁春花对季忆道：“今天多亏是姐姐来办公室，要是晚一些的飞机，直接回家，岂不是露陷了吗？课程紧张也没办法，你倒不如直接和姐姐说，住宿舍好了。姐姐肯定不会讲你的。” 　　梁春花说的这个方案，季忆不是没考虑过，可是半年前她暴跳如雷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敢提。万一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和陈然恋爱，非被她扒皮不可。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你得继续帮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姐姐这件事情。” 　　“知道了。”梁春花道，她也没工夫管别人的先是，自己演戏的事情还没有落实下来呢。 　　她是下定决心演戏了，打算找个时间跟表姐说这事情，反正她还年轻，多学点东西多条路。 　　第二日，照例是梁春花起来做早饭。 　　三个表姐妹坐在一起吃早饭，苏敏一边浏览报纸。 　　季忆短信好几条，忙于吃早饭的她，一条没回。 　　“业务挺忙的嘛。”苏敏随口说了一句，开玩笑道：“这两天我不在，有没有夜不归宿？” 　　季忆面不改色，“你可以问问春花咯。” 　　“问你就可以了，问春花干嘛？” 　　这句话倒是让苏敏起了疑。但是大半年来，她一直挺乖的，乖得都有点反常了。 　　从这天起，苏敏留意起季忆的一举一动。 　　她虽还像往常一样随时报备，也似乎没有在她面前接过什么可疑电话，但是偶尔会看到她对着手机屏幕笑。 　　2002年的手机，仍旧只有通话和短信功能，所以季忆傻笑，只有一种可能，看短信呢。谁会花钱给你发短信，自然是对你有想法的人，想和你恋爱的人。 　　恐怕已经陷入情网了吧。 　　假如真谈恋爱，只要不是陈然，不是魏平直流，苏敏绝对不会拦着，也没资格阻拦。 　　 　　☆、第95章 　　梁春花一个上午都忐忑不安, 她就要跟表姐说自己想要演戏的事情了, 可偏偏表姐却十分忙碌。 　　她知道表姐不会反对自己演戏, 但还是紧张得不行。 　　还是得说, 不然下午她又得去学校。 　　终于到了中午, 梁春花像往常一样去买饭，之后俩表姐妹坐在会客桌前吃饭。 　　张允出门了, 其他工作人员都出去吃, 活动活动筋骨。 　　梁春花犹豫再三后, 才开口对苏敏道：“姐姐, 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情，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试一试。” 　　苏敏夹了块卤豆腐，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点头说：“行, 你如果真想干这行，姐姐我也不拦着。就像之前姐姐跟你说的, 你来了一段时间，应该也看到不少事情, 干这行如果想一直往上爬, 就会很辛苦。所以看你怎么想了。” 　　“我也不是要成为什么大明星, 就是觉得演戏可以让我多赚一些钱，以后弟弟妹妹上学也要花不少钱，他们也长大了，还跟爸爸妈妈住一间房, 我想赚了钱就给他们一人租一间房子。再说，我还小，多学点东西也没坏处，对吧？而且我会很努力的。” 　　苏敏看着春花，很是心疼，小小年纪却要扛起家里的重担，她都不忍心再说什么，只道：“姐姐相信你，好好努力。过两天等曲导从外地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他和你聊聊。我到时候给你报个培训班。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所以，加油。” 　　“嗯，谢谢姐姐，加油！”春花道，“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幸运了，做梦都没想到来北京能遇到姐姐。以前我经常想起你，就想着，你这会儿应该上大学了吧，会在哪里上呢，北京还是上海，你和姑姑又变成什么样了呢。” 　　事实上，有一次春花的爸爸梁临清听个老乡说梁美清生了个女儿，家庭十分幸福，回去和他们讲了一讲，春花的妈妈又蠢蠢欲动起来，日子过得这般苦兮兮，不得去找点钱？ 　　春花的妈妈尤其讨厌春花，都是她搅黄了当年的聘礼，这次主意一出，春花又站出来反对。还好的是，梁临清感觉自己再也丢不起这个人了。穷有穷的过法，等孩子长大一些就好了。 　　三个孩子要供养，还有一屁股的债，牺牲老大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于是春花辍学，外出打工。 　　一开始是去工厂上班，毛衣厂做学徒，一个月工资300，每天关在工厂里，早上七点上班，晚上十一点下班。每个礼拜天晚上休息，等同于坐牢无异。春花不怕苦，但是她怕的是禁锢。她虽没读多少书，可也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 　　她和工厂签订了三年的合同，工厂不放人，也不让把行李搬出去。春花索性工资也不要了，行李托那些合同到期，正式离场的老乡，给运出来。 　　这两年她什么都干过，做过保姆、当过营业员、也做过服务员，但口袋里仍旧一分钱没有，每个月发了工资准时寄回去给家里。家里等着她的钱过日子呢。 　　苏敏也了解她的情况，她经常提点春花，“你得多为自己想想，别总是一有钱就寄回去。不要和家里说你能赚多少钱，把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算好了寄，否则永远都是个无底洞，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榨干的。” 　　春花也懂苏敏说的，所以“表姐”两个字，她从来也没在父母面前提过。她现在工资也比较稳定，也比从前高不少，按照苏敏说的，只给一部分，和家里说只有这么多。 　　她从来不敢和老乡说，现在在表姐这上班，怕他们走漏了风声。 　　春花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也不可能像表姐苏敏一样精明地去学做生意，当老板，也没有手艺。之前苏敏和她提过，她其实可以去学化妆，以后做造型师。这好歹是技术活儿，然而女孩子的天性，当演员更吸引她。 　　她希望在弟弟妹妹上大学之前，可以把他们的学费、生活费给攒下来。 　　季忆得知春花也要学演戏，十分惊讶地看着春花：“你真的也要演戏，可是这行没那么好混，而且你又什么都不会呀。” 　　“我又不指望成为大明细，就是想赚点钱而已。演戏就算龙套工资都不少呢，每天能有龙套演，我也很开心。” 　　季忆点头，“也对。” 　　季忆和春花的出发点完全不同，一个是成为大明星，一个不过是想要多赚点钱而已，再加上春花毫无基础，季忆根本不把春花放在眼里。 　　她现在和陈然每天见一次面，在白天，有时候在外面，有时候会去陈然的出租屋里。 　　季忆有时候觉得自己生活在谍战剧里，每天和苏敏斗智斗勇。苏敏似乎有所察觉，但是貌似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其实她现在特别希望，陈然会拉着她很硬气地站在苏敏面前，告诉苏敏：“我和季忆在谈恋爱，季忆是我女朋友。” 　　可每一次陈然只会和她说，你就应该不要理会你姐姐，不要听你姐姐的！她没有资格干涉你的人生。 　　季忆也理解陈然，毕竟苏敏是她的家人，而且一直不欢迎他，甚至连表面的敷衍都没有。陈然自然不待见她。 　　所以陈然和苏敏就成了彼此不待见的关系。 　　季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高兴的是，陈然待她很好，她感受得到那种彼此的信任。 　　从前的暗恋都不算数，陈然也说过，小时候的事情哪里算数，现在的感情才是真的，所以他们要珍惜现在。 　　季忆和陈然很认真地讨论过是否要公开关系的事情，陈然觉得她是公众人物，而且还在上学，单身有利于她事业的发展。 　　季忆想想也是，光光这一条就会被苏敏掐住不放，想想当初她拍第一部戏的时候，苏敏就告诫过她，要保持形象，不要和陈然来往。 　　艺人也很无奈，谈个恋爱都要偷偷摸摸，但季忆又乐在其中。 　　曲导又要拍新戏了，剧本基本已经定了，拍的是部喜剧电影，女主角是个二十岁左右，很单纯的女生。 　　现在正在选女主角，陈然让季忆争取女主角。 　　季忆一开始不敢，后来不小心听张允说，曲导把毫无演戏经验的梁春花列为了备选，听到这件事情时，季忆肺都要气炸了。 　　这不用说，肯定是苏敏推荐给曲导的，不然曲导眼瞎吗，会冒这样的风险，去用一个根本不知道电影是什么的人来挑大梁，当主演？ 　　梁春花去培训了，季忆知道，女主角人选不可能是她，但到底不服气。 　　这凭什么、凭什么！ 　　如陈然所说，这个趋势很明显了，他们要捧梁春花。 　　而她季忆才是第一个签约千禧影视的艺人，第一个！ 　　还是他们觉得梁春花年纪小，好摆布，又是那么亲的表妹？ 　　季忆从张允那讨得了剧本，看完剧本后，她自靠奋勇，找了曲导。 　　她也算是曲导一手带出来的，从芝麻小角色到现在，能眼上配角，这一路走来容易吗？ 　　曲导理解季忆的心情，对她道：“现在还处于选角阶段，公平竞争，你回去好好准备，大家都有机会。” 　　于是季忆一头扎进剧本里头，她得去争取角色，至少不能输得太丢人。 　　苏敏听闻此事，还是很赞赏季忆的勇气和决心，成败不重要，至少你努力了。 　　苏敏不知道季忆心里的小九九，她之前问过季忆是否谈恋爱的事情，季忆抵死否认，苏敏也没找到什么证据，不好说什么。 　　也许是她多心了吧。 　　季忆即使谈恋爱，也不会总在这几个男人里打转吧，电影学院那么多的美男帅哥，瞎抓一个也比他们强。 　　又到一年期末，苏敏忙得不可开交。 　　临时抱佛脚地苦读，考试，她的要求不高，仅仅是六十分而已。 　　如此一来，她完全没有时间去管季忆，连男朋友都没空搭理了。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张允。 　　她本想借着重生，好好享受一下大学生活，结果她的大学完全是在工作。 　　没办法，路是她自己选的。 　　安初主演的军旅题材电视剧《幸福时光》正式开机，作为配角的季忆正式进入剧组。 　　所以这段时间，季忆觉得自己像个飞出囚笼的鸟，自由了。 　　可以随心所欲，反正不在北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然偷偷来探班，安初正好也在。 　　初见安初，陈然惊为天人。从单纯的□□关系来看，陈然一向认为智慧更重要，但看到真正的美女时，也会感叹一番，投胎是个技术活儿。 　　不过就是看看而已，当然，作为同行，挖墙脚的基本想法还是要有。 　　季忆给安初的介绍是：我同学，陈然，大家也是老乡。 　　安初没把这件事情放心上，一头扎进在演戏上面。 　　她上不了大银幕，那就好好把握电视剧吧，多亏苏敏看中，才能有如此机会。 　　眼下公司的艺人多了好几个，除了梁春花以外，都是科班出身，非常优秀，所以可谓竞争激烈。 　　有一回她不小心听到卞州导演和摄影师聊天，他们特别看好苏敏的表妹梁春花，觉得她适合大银幕。 　　安初不认为这是裙带关系，她们公司有点特别好的地方就是，在选主角上没有人情可以讲，比如像季忆这样的空降部队，只能给她演配角。 　　所以假如梁春花真如导演和摄影师所言，接下去应该要力捧梁春花了。 　　而梁春花却对机遇浑然不觉，她也和安初一样，一头扎在培训上。 　　来的时候，苏敏跟她说，公司花了大价钱给她报的这个班，她想着不能辜负了公司，更不能辜负了表姐。 　　每个礼拜放半天假，这半天，梁春花通常会赶回家里，在家住上一个晚上，给苏敏做餐饭。 　　她知道表姐忙，忙着考试，外卖肯定吃腻味了。 　　她做了一些泡菜，酱肉放在冰箱里，苏敏可以下面条吃。 　　苏敏夸梁春花，“你真是姐姐贴心的小棉袄，等姐姐通关了，也好好做顿饭回馈你。” 　　“好的，我等着。”梁春花道，很晚了，她见季忆还没回来，随口问了一句，“季忆姐姐今晚是不回来了吗？” 　　“去拍戏了，在外地呢。”苏敏回道，心里却反复琢磨着梁春花这句话：今晚是不回来了吗，今晚是不回来了吗？ 　　似乎季忆夜不归宿过似的。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苏敏总是格外敏感。 　　盘亘在心里的疑问，又扯了出来，苏敏直接问梁春花：“我回知州那次，季忆住学校了？” 　　梁春花也正在想这事情，突然之间被杀个措手不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啊，一直在家里。” 　　朋友不能出卖。 　　“姐姐，你为什么管季忆姐姐管得那么严啊，她都上大二了。”梁春花颇有些抱怨，而且一直很纳闷这个问题。 　　“你也觉得我管季忆管太严了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真的是累死我了。我管这么多干嘛呀，随便她干什么去都好。” 　　“我看季忆姐姐挺好的呀，你们两个不是同岁吗？她不听家里话？” 　　“不要管她了，你忙你的去吧。” 　　苏敏知道，这中间应该有问题。 　　期末考试过后，苏敏第一件事情就是拉着张允去剧组探班。 　　季忆没什么异样，没戏的时候在很用功地背台词。 　　苏敏也不是单纯为了季忆来探班，但是她私下里和安初聊天是，还是开玩笑地问了一下安初：“来这里，和季忆出去玩过吗？” 　　“没有，哪有时间呀，倒是季忆有朋友来探班，出去玩了两趟。” 　　“有朋友来探班？” 　　“对，听说是清北的……”安初笑着就没有往下说，这个人隐私呀。 　　那就是陈然无疑了。 　　陈然作为另一个影视公司的负责人，公然来他的剧组，几个意思？真的是探班？ 　　这事情是安初透露给她的，苏敏也不好直接去问季忆。 　　她千叮万嘱，不要和陈然搅和到一起去，还是搅和到一起去了吗？ 　　苏敏出于工作考虑，拉着季忆去外面聊了一会儿。 　　先从工作聊起，说到电影的选角，季忆毛遂自荐，苏敏以公司的立场，好好鼓励了她一番。 　　而后又问道：“陈然最近怎么样？” 　　季忆第一反应是，她已经知道陈然的事情了？不应该呀，保密措施做得怎么好，哪里可能知道。 　　她喝了一口奶茶，面不改色地说：“应该挺好的吧，怎么啦？” 　　“陈然现在和我们是同行，同业竞争的关系你应该懂吧，和这样的人不要走太近，更不能谈恋爱明白吗？姐姐和你说过很多次了，陈然不像我们，他是个有远大抱负，并且会实践的人。他喜欢聪明的人打交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目的性很强，所以在他接近你时，你要想想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季忆自己分析着苏敏的话，她觉得苏敏说的话不无道理，陈然这个人不是空谈家，他是个抓住机会不放的人，这样的人会成功的，至于后半段，季忆自动忽略了，陈然接近她怎么可能带有目的性。 　　他们明明是在恋爱，谈恋爱。 　　这么说来，慕璟川和陈然又有什么两样吗？慕璟川接近苏敏难道不是想要利用苏敏的感情，帮他打江山吗？慕璟川也没有高尚多少嘛。 　　而且陈然说过了，爱她，也会娶她的，所以她才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他甚至在规划他们的未来，说到要生几个孩子，将来要住什么样的房子。他现在帮陆正谊做事也是暂时的，毕业后就会自己出去单干。 　　季忆知道他很努力，所以她也倾力支持他。 　　她知道，这是爱情。而过去的那些，不过都是过家家而已。 　　自从和陈然在一起后，季忆再也没有看过慕璟川一眼，甚至都很少想到这个人。现在他对她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季忆很久才回了苏敏一句：“姐姐，你和陈然接触不多，你并不了解他呀。我觉得你这样说他，对他太不公平了点。” 　　“这么快就袒护起他来了。”苏敏道：“我从初中就开始叮嘱你，不要和他走太近，你当我随口说说，好玩吗？跟我说说看，现在你们俩走到哪一步了？” 　　“苏敏，你管太宽了点。以前和魏平的事情就算了，他的确可能不是个好人，但是和陈然，你为什么要拦着呀？我都搞不明白了，虽然签了你的公司，但是谈恋爱的权利应该有吧？合同上直说要保持形象，我谈恋爱也没有破坏形象呀，一直和陈然在一起不就好了。对不对？” 　　“季忆你怎么这么天真啊，你以为陈然会和你白头到老吗？我是心疼你，怕你被人利用。你知不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她跟我表白的同时，也跟你暧昧不清？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呀。” 　　“他跟我说过这个事情了，他说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不算数，现在的感情才是真的。” 　　“你让他滚。”苏敏气得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少年时代的感情不是才是最真最纯的吗？脚踩两条船这种技术，他玩得炉火纯青呀，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愧疚感。” 　　季忆不以为意，“都说了，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苏敏差点气绝而亡，“季忆，现在我郑重提醒你，如果你继续和陈然恋爱，公司会和你解约，因为继续这样会面临商业机密泄露的风险。” 　　“苏敏，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要出卖公司吗？我只是要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来阻扰我。陈然是哪辈子得罪你了吗，要被你这样针对。” 　　“我是怕你被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苏敏道，“你敢说，你和陈然没有讨论过一丁点关于你事业方面的问题和困惑？” 　　“我有那么傻吗？我们谈论的都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和公司一点关系没有，不要给我扣个这么大的帽子。” 　　苏敏觉得多说无益，对季忆道：“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倘若你有做出哪怕一点对公司不利的事情，我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 　　苏敏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饮料喝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打算再管季忆的事情，季忆已经被陈然迷住了，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只有她自己看清楚陈然这人，她才会真正醒悟过来，谁才是真正为了她好的人。 　　苏敏和张允一起回北京。 　　张允看苏敏一脸倦容，而且心情低沉，就问道：“突然之间怎么啦？和季忆吵架了？” 　　苏敏没说话。 　　鉴于上次对魏平的事情，张允对他们两姐妹的关系，多少知道一些，“季忆看着就是个孩子，而且姐妹之间，有什么好吵的。吵完和好就是了。” 　　“对啊，她就是个孩子。所以以后对孩子不要说太多，尤其是很重要的事情，拍完这部戏就让她休息吧。” 　　“怎么，不打算让她拍戏了？以你妹妹的性格，有可能跳到你们同学公司去哟。” 　　“能跳过去，那是她的本事。”苏敏道。 　　张允看苏敏话里有话，明白了一些。 　　陈然看到安初，就不信他不会没想法，所以苏敏又道：“反正最近盯紧一点，保不齐别人来挖人。导演、编剧、经纪人，我们花了多少钱培养，可别让人挖走了。” 　　“那是，我们建立起这个团队，容易吗，谁要是敢来挖，我跟他急。” 　　“等有钱了，我们还是得做这一块，多多培养人才，因为流失是免不了的，保证自己不会青黄不接就行。” 　　张允算是明白苏敏说的是什么了，就是过年时他见到的那个陈然吧，因为陈然，想要雪藏季忆。 　　看来陈然真不是个东西。 　　那么说，季忆和陈然是在恋爱了？这不合适的。 　　张允马上道：“那以后核心的东西，掌握在我们三个人手里就行了，别的人，无论谁都不要透露。” 　　苏敏点着头。 　　“别不开心了。期末考试结束了，你男人又要来探班了吧？”张允逗着苏敏。 　　“他哪有空啊，最近听说很忙。” 　　“慕总爱妻狂魔，哪管什么忙不忙的，听说他最近已经被你晾了很久了，想要找你算账。” 　　想到这，苏敏的心中一阵暖意，同时也有点小愧疚。 　　这段时间，她每天给慕璟川的时间大概是十分钟，就是瞎聊几句，慕璟川觉得她十分不走心。 　　见此，苏敏都要哭出来了，“老板，期末挂科你帮我去补考吗？将来比不了业，你给我发毕业证吗？等我考试完，再陪你行吗？” 　　慕璟川看她一脸倦容，又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原谅她了。同时他也感到内疚，这一年下来，她跟个陀螺一样，没有停过。 　　慕璟川只好强按思念，让苏敏静心学习。 　　异地恋，这是常态，所以当初就不该怂恿苏敏去北京。他这也算是自酿苦果。 　　倘若在知州，两人都可以过起小日子了。 　　他扳着手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期末了，他再也安奈不住，飞到北京来，和她团聚。 　　回到公司，苏敏看到慕璟川坐在办公室，苏敏的烦恼消失了，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他总是让人感到惊喜。 　　张允见两人开始眉目传情，捂上眼睛，给他们泡茶。 　　慕璟川和苏敏喝着茶，心思却同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恨不能现在就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一番。 　　☆、第96章 　　慕璟川仍旧住在原来常住的酒店。 　　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格外有默契。两人吃晚饭, 去逛超市。 　　慕璟川看到收银台展架上一排排的安全套, 走过去挑选一番, 拿了两盒杜蕾斯。 　　足足两盒, 两人聚少离多，这两盒还没用完怕是过期了。 　　苏敏冲他眨个眼, 悄声和他说：“不是有小盒的吗, 换小盒吧。” 　　“有小盒的吗？我都没注意。”慕璟川又折回去, 换了两盒小的, 捏了捏苏敏的脸蛋，“你还蛮有经验的嘛。” 　　“这和经验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眼睛好罢了。”苏敏冲他做了个鬼脸。 　　慕璟川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苏敏都觉得自己脸肿了。 　　苏敏又想起季忆，嘴上说不管, 可是到底不忍心。不知道两人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如果和他们一般, 已经有过亲密关系，得提醒她务必做好措施, 保护自己才是第一位。 　　小两口回到酒店, 窗帘还没来得及拉, 两人就吻上了，边吻边往床边走。苏敏趁着好不容易分开的机会，让慕璟川去拉窗帘，慕璟川看着只剩底裤的她, 坏笑着去拉埋天窗。 　　事后，两人还就安全套讨论了一番。慕璟川特意买了两种型号，体验一番，才好决定以后长期用哪一种。 　　“怎么样，要不要一会儿再试一种？” 　　苏敏语重心长状：“年轻人，纵欲是不好的。” 　　“呀呀，还年轻人——”慕璟川覆在她腰间的手开始挠她痒痒，苏敏笑声止也止不住，反手挠他，这也是他的弱点，但无奈的是男女差异太大，苏敏抵不过，两人只好扭作一团。 　　渐渐的，又变成□□无边，缠缠绵绵。 　　累极了的两人才睡过去。 　　一阵浅眠之后，苏敏又醒过来，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了。 　　她想起之前在超市买安全套想过的事情，给季忆发了个消息：“要懂得保护自己。” 　　前世，她和陈然是和平分手，没有错。因为到后期，苏敏已经感觉不到他的爱，索性放手。那时候的苏敏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于是不断地审视自己，让自己进步，要求自己成功。 　　后来陈然结婚了，娶了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事业飞黄腾达。 　　再后来，出轨了，苏敏破产之前，据说私生子都有了。 　　至于和她在一起时，有没有暗中背叛过他是，苏敏已经无从查证了。 　　苏敏一直对陈然念念不忘，直到听说他出轨，并且坐享齐人之福，她的三观轰然倒塌，简直是白瞎了自己十几年的时间。 　　多亏没和他修成正果，否则她重生可能就得换一种死法了。 　　从此，陈然变成了路人。 　　之前，陈然一直以道德标榜自己，满嘴仁义，之后，却以自己和原配没有感情唯有出轨。在借助原配势力的时候，怎么不说，和人家没有感情，在跟人家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和人家没感情？ 　　苏敏相信，前世的陈然是爱过自己的，可到后来变了。与其说是成长之后的环境改变了他，不如说他一直就是如此之人。 　　就拿初中时候，想在他们两姐妹之间周旋这件事情来说吧。苏敏没有今生之前的记忆，只能大概从他的表现来推断，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小孩子之间的情书来往一定是有的，可后来他和季忆明显也暧昧不清。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主动来勾搭他，他绝对不会拒绝，并且一直心安理得。到头来，他会倒打一耙，觉得是你主动的，我不过是回应你，我并没有做什么呀。 　　才华横溢，又给自己塑造了一副好形象，不知道多少女性扑倒在他的面前。 　　情商高，心机深，擅长往上爬。 　　苏敏一点也不否认，陈然是有能力的，但是苏敏并不欣赏这样的能力。 　　不是良配，更不是好的合伙人。 　　苏敏头疼的是，季忆那个傻瓜该怎么办？ 　　苦口婆心劝没有用，要让她认清现实才行。 　　最好是这个渣男，现在就现出原形。 　　苏敏想着想着，想到了钓鱼法，人选是谁？ 　　安初？他们私交并不算太好，感情还没到那份上，而且安初出马，风险极大，说不定就被拐到陈然公司去了。 　　梁春花，太小了，信心不定。 　　苏敏突然想，对付这种人，是不是用个小姐就可以了？ 　　作为前世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人，苏敏顿时内心一顿恶心。 　　倘若他不来招惹季忆，这辈子他们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毕竟前世他们前世也算好聚好散。 　　第二日，苏敏和慕璟川说了这事情，慕璟川对陈然的评价是聪明绝顶。 　　是不是良人，不好说。 　　慕璟川给苏敏出主意：“先不要那么大费周章，他和秦铮是校友，还是同一个系的。让秦铮托人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说不定人家在学校有女朋友呢。” 　　“不会做得那么蠢，那么明显吧。” 　　“这个不好说，因为完全不同圈子，只要不介绍给相同的人认识，好像找不出破绽吧。”慕璟川道。 　　“嗯？”苏敏道，“你很有经验的样子，老实说，是不是这么干过！” 　　慕璟川好无奈，“我好冤，明明好心给你出主意，结果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苏敏笑起来，“没事，你要是敢这么干，我就把你阉了没商量。” 　　慕璟川也笑起来，“最毒妇人心。” 　　“无毒不丈夫。” 　　苏敏联系了秦铮，帮忙调查陈然这个人，秦铮道：“哥哥我都毕业了，还让我干这事情，很掉价呀。而且这放暑假了，我去哪找人呀。” 　　“哥，你就别谦虚了，妹妹知道你神通广大，这件事情十万火急，所以务必帮帮忙，回头来北京请你吃饭。” 　　但是这帮人办事不说理由，秦铮八卦下四起，“他不是你同乡吗，大家知根知底的，好好调查他干嘛呀？莫非你要脚踩两条船，绿了慕璟川？” 　　“我现在强烈怀疑你的智商，怎么考上清北的呀？”苏敏道。 　　秦铮笑哈哈，“清北只需要我这样的智商，然而你考不上，足以说明问题。” 　　苏敏没心情和他扯，自然也不会告诉他调查陈然的真实原因。 　　一个月后，季忆的戏份告一段落，回了北京。 　　因为工作，陈然也一直在北京，没回知州。 　　苏敏见季忆没有要回知州的意思，对她道：“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回去陪陪奶奶吧。” 　　季忆哪里肯听，直接好几天没回家。 　　苏敏看这样子，是早和陈然在一起了。 　　过了这么久，秦铮也该出结果了。 　　正这么想着，秦铮电话就进来了，“你这个同学很厉害呀，听说暗中和系花有一腿，没公开，至于为什么不公开，没问出来。” 　　“有证据吗？” 　　“我去哪找证据啊，这都是传闻。” 　　“有系花的联系方式吗？QQ、电话都行。” 　　“有，但我总要知道为什么吧，你哥我托了多少人，才挖掘到的□□消息。系花不仅仅人美，学习也好，可以说是智慧与美貌并重。” 　　“谢谢表哥，你就别那么管闲事了。” 　　拿到系花钟念容的联系方式，但是电话关机，加QQ好友没回应。 　　这也很坑。 　　苏敏继续纠缠秦铮，要联系方式，秦铮道：“你就等着吧，还一个月开学，人家就现身了。但是，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接着秦铮电话那端又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苏敏打电话给季忆，不接，她只好让张允借口工作把季忆喊回来。 　　这天晚上，季忆倒是很乖地呆在家里，大约是陈然有应酬吧。 　　苏敏也不再苦口婆心，只对季忆道：“止损吧，和陈然分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季忆很反感苏敏如此的干涉自己，“那你和慕璟川分手吗？姐姐，我们各过各的吧，相安无事挺好的。” 　　“我是不忍心你被骗，你要不是我妹妹，谁管你。”苏敏道，“我托人找到了清北系花的电话，不知道你们俩谁是第三者。你可以联系看看。” 　　季忆拿过电话，马上拨了一个过去，关机。她一脸讥讽，“电话关机，让我怎么证实？好歹拿个不关机的电话来呀。”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就是零。 　　“你就那么相信陈然？” 　　“是的，他最瞧不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怎么会去干这种事情呢。而且你本身做这件事情的动机就不纯，你不过是因为工作，不想让我和陈然走这么近罢了。” 　　“你呀，是不是非得等陈然甩了你，你才甘心？傻妞啊，我问你，陈然有要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我本就是艺人，怎么公开？” 　　“他说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呀，正好让他钻了空子，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和你地下恋情。真正爱你的男人是，恨不得跟你在大街上拥吻。” 　　季忆把这件事情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没错。 　　但是，季忆并没有轻易下结论，她还是不信，陈然会干这样的事情。不公开也的确是为了她好，毕竟她才刚刚起步，需要营造一个好的形象。 　　“好好把你们相处的细节联系起来想想，推敲一下。” 　　季忆拿着联系方式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揣进了兜里。 　　她第一次如此忐忑不安，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陈然这个事情。 　　一方面十分信任陈然，又怕这件事情变成现实，然后再跟那个系花抢陈然吗？ 　　凭借这多年的深厚情谊，要抢应该能抢得过。 　　季忆回到房间，给出差在外的陈然发短信，直接问他：你认识钟念容吗？ 　　陈然很快就回过来：认识，挺熟的，怎么啦？ 　　季忆：我就问问，有人说她是你女朋友。 　　陈然：鬼话，我女朋友只有一个，叫季忆。 　　季忆的嘴直接翘上天了，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苏敏太多心了。 　　季忆又拨了一次手中的号码，仍旧关机。犹豫再三，她还是打开笔记本，加了手中的QQ号。 　　梁春花的培训暂告一段落，回到家里看到季忆也在，兴致勃勃地和季忆讨论起演戏的技巧来。 　　在季忆眼里，梁春花的演技还出于小儿科阶段，她建议梁春花去跑跑龙套，找感觉。 　　梁春花觉得也是这样，她问苏敏，苏敏跟她说：“别着急，看曲导怎么安排。” 　　梁春很听话地点头，表姐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 　　这次回来，梁春花觉得家里的气氛很奇怪，两姐妹吵架了？ 　　梁春花在房间问季忆，“你和姐姐怎么啦？” 　　“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季忆道。 　　梁春花闭了嘴。 　　在季忆眼里仍然是小儿科演技的梁春花，在曲导的镜头下，却变得生动起来。她和苏敏一样极具镜头感，而且总是让人有一种细腻的感觉。 　　曲导开始经常来公司，为的是给梁春花开课，传授一些实用的技巧和方法。 　　错过了一个苏敏，曲导不想再错过梁春花。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迹多年，老天爷赏饭吃这样的人见过不少，但最后成功的人还是凭借努力和专研。梁春花年轻，悟性又好，只要肯下功夫，红应该不是问题。至于多红，红多久，那是命数了。 　　梁春花已经踏上这条路，很快就会出道，至于以何种方式出道，还在商讨之中。 　　苏敏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乡土气息，要给她改名字，她询问梁春花的意见，“想改吗？” 　　梁春花想也没想，点头道：“改，我已经受够这个名字了。” 　　苏敏被逗乐了，真是难为这孩子，“当初到底是谁刚给你取的名字？” 　　“我妈娶的，她说好养活。” 　　“那就改吧，改个你自己喜欢的，你想要的名字。” 　　“梁素，怎么样？我特别喜欢素这个字，朴素、素雅，姐姐，你觉得好听吗？” 　　“……” 　　苏敏呆了呆，梁素如雷贯耳的名字，前世红得发紫的大明星，是她家亲戚，是眼前这个小丫头？问题的关键是，她前世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亲戚啊。 　　“行，你喜欢就好。” 　　“你们以后都叫我梁素吧，不要春花春花的叫我了，我终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哈哈哈哈……”梁春花心情激动地一个人在狂笑不止。 　　“春花，你真会用成语，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苏敏一起笑。 　　“我叫梁素，请叫我梁素、梁素……” 　　“好的，春花。” 　　梁春花气绝身亡。 　　☆、第97章 　　千禧影视的最新喜剧电影最后定名《久负盛名》, 讲的是一个刚进城的小村姑, 为了报恩, 遇到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人和事, 有爆笑也有感动, 传递着正能量。 　　在苏敏看来能传递正能量的电影，都不会太差。 　　经过试镜, 曲导选定梁春花为女主角, 除了觉得她有灵性之外, 这个人物本身也和她的出身非常契合。 　　季忆很失望。 　　副导演文峰告诉季忆, 她差一点就被选上了。 　　季忆不忿，倘若这次被选中的是个演技令人信服的演员，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梁春花，为什么是梁春花。 　　她苦苦熬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演过女主角, 好命的梁春花，处女作就是大电影的女主角, 曲导的电影，完全是挑大梁。 　　季忆想起之前陈然说过的话, 公司要捧梁春花了。 　　梁春花是谁, 是苏敏的亲表妹, 而她是谁，苏敏的继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是压倒季忆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憋屈透了。 　　季忆给陈然打电话，告诉他, 她要离开这家任人唯亲，没有前途的公司。 　　她受够了，这个自以为是的，控制欲强烈的假姐姐，她想要呼吸新鲜的，自由的空气。 　　电话那头的陈然劝慰她，“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这次没有，那下次再争取，我这边有电影，也会替你争取的。” 　　季忆感动地点着头：“好，谢谢你陈然。如果，我说如果，我跟公司解约，你会要我吗？” 　　“干嘛那么冲动解约，现在解约对你没好处呀，你在一家公司呆了，总得学到什么，或者获得了什么才能离开，不是吗？不然你的合同有何意义？” 　　“我就是说说而已，何必那么激动呢。” 　　“我这是为了你好。” 　　季忆心里自然明白，可是她若是真和公司解约，才不信陈然会真的不管她。 　　季忆真的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暴躁，尤其是看到苏敏和梁春花坐在一起说笑，她怎么也融入不进去。 　　她想去找陈然，只想要陈然。 　　季忆不高兴地摔门而去，苏敏在后面叫住她，她就当没听见，跑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去陈然的住处。 　　陈然租了一套公寓，小小的一室一厅，但是她没有钥匙。 　　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后，还是转身走了。 　　偌大的城市让季忆感到孤独，觉得无处可去。 　　她又给陈然打电话，但是陈然直接按掉了，大约是在忙着，短信马上就过来：现在在忙，晚点给你电话。 　　季忆一个人在陈然的小区里坐了很久，正抬脚要走，她便看见一对有所有笑的男女从她跟前走过，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陈然和谁？ 　　季忆当时脑子是懵的，她翻出苏敏前一段给过她的号码，是这个人吗？或者那个女生只是陈然的亲戚而已？ 　　苏敏和秦铮，表哥表妹不也是很亲密，经常说说笑笑吗？ 　　季忆尾随着他们，到陈然的公寓门口，她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陈然掏出钥匙，打开公寓门，两人一起进去。 　　和外面隔着一个世界。 　　季忆蹲下来，等了很久，那个女的还没出来。她是要睡自己和陈然睡过的床吗？ 　　季忆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她去拍门，一直喊着陈然、陈然，可是没有人回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大约刚刚真的是她的幻觉吧，他没回来过，不然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呢，里面的女人也不会放过他呀。 　　拍门声，把隔壁邻居引了出来，“小姑娘，对门这几天都没见人，还没回来吧。” 　　季忆点头对邻居道了个歉，走了。 　　路上随意拦了一辆的士，也不知道要去哪，司机问了好几次，“小姑娘，到底要去哪啊？” 　　季忆随便报了个地址，司机就把她往目的地拉。 　　她现在特别想知道，清北那个系花长什么样子的，去哪里能问道？问苏敏吗？对的，问苏敏，她托人调查的陈然。 　　司机把车听了，“小姑娘，到了，70块钱。” 　　季忆掏出钱，付给司机。好心的司机看了一眼季忆，问道：“小姑娘，没事儿吧？” 　　季忆摇摇头，大滴大滴的泪珠晃动而下。 　　她下了车，抬头一看，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她竟然又回来了。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直直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钥匙转动的声音下意识让她停顿住，她又想起了陈然。 　　听到开门声的梁春花觉得纳闷，为什么开门开一半，不开了。 　　梁春花起身去开门，顺便叫了一声：“谁呀？” 　　季忆没应，推门而入，突然的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 　　梁春花看季忆满脸泪痕，眼睛肿成桃子，吓得直问：“季忆，你怎么啦？” 　　听见动静的苏敏从房间跑出来，看到季忆的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拉过她的宝宝就问：“这是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吗？” 　　季忆目光呆滞，摇着头没说话。 　　苏敏约莫猜到了几分，“是不是陈然欺负你了，还是你看到什么了？” 　　季忆还是摇头。 　　“那你倒是说到底怎么啦呀？”梁春花在一旁急着跳脚。 　　苏敏回房间，抄起手机打陈然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梁春花把季忆牵到沙发上，季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我看到有个女的跟他一起回来，而且后来敲他的门，他不开。” 　　梁春花递了一张纸给季忆，“会不会你看错了？还是那个人只是他的表妹？” 　　季忆擦了擦鼻涕，把手指卷成一团，“我也想过，是不是我看错了，花眼了，产生幻觉了，或者那个人只是他表妹。” 　　苏敏道，“醒醒吧，我的大小姐，你真是脑子有病还是有坑啊，亲眼看到的事情，还能编出这么多理由来。” 　　“但是我不相信啊，他对我很好，而且说过爱我，说过娶我的。”季忆又哭起来，“我明天要去找他。” 　　“这种男人还不快把她甩了，还去找她干嘛？”苏敏气不打一处来，“你应该庆幸这么快就认清她了，等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才发现，你哭都没地方哭。”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啊。” 　　“你是非要看到他和别人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才会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他都为你做了些什么了，让你这么相信他？” 　　“很多啊，每天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出去，他会给我买外卖，会从北京到香河给我过生日，早上醒来会给我挤牙膏，而且帮我做职业规划，我精神上真的很依赖他的。” 　　“那他有带你进入他的圈子吗，带你去认识他的朋友吗？他有说要公开关系，来见我这个姐姐吗？他是不是藏着掖着，不想公开关系？” 　　“不是的，她不过是为我着想，我是艺人，公开关系对我不利呀。”季忆哭着。 　　“我知道你难过，但是要认清现实，我一早和你说过，这个男人不行，你不要去靠近。现在信我说的话了吗？” 　　季忆茫然地摇着头。 　　“季忆，别不甘心，他这种男人叫渣男，就是玻璃渣子的渣，谁年轻时候还没爱过个把渣男。既然知道错了，就要认错，汲取教训，明白吗？” 　　“是啊，姐姐，别哭了。好男人有的是，干嘛要为这种男人伤心难过，不值得。” 　　季忆抬头看了一眼梁春花，更是觉得心里刺刺的，她感觉自己丢人又丢面，连一个乡下丫头都不如。 　　这两个表姐妹重影在了一起。 　　打从苏敏和梁美清进门的那天起，季忆就觉得自己没有舒心畅快过，什么事情都被苏敏压着一头。 　　苏敏会干家务、有乖巧懂事；苏敏不会读书吗？可是进步起来比谁都快；苏敏懂得讨别人的欢心，爸爸和奶奶、甚至哥哥都对她好得不得了，而且苏敏还懂的做生意，而今还做起了她想也没想过的大生意，在这点上，季忆一点脾气都没有。 　　苏敏抢走了她曾经喜欢的男孩慕璟川，若是她和慕璟川在一起了，还会和陈然在一起吗？不会的、不会的！ 　　慕璟川对苏敏百般呵护，疼进骨子里，可如果苏敏没有出现，这些疼爱原本属于她季忆的，是她季忆的！ 　　想到这里，无论苏敏再说什么劝慰的话，季忆都听不下去。 　　有一刻，她甚至认为，苏敏才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季忆再也做不下去了，跑了出去，但是开门时候，被梁春花和苏敏拦下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陈然、陈然！” 　　歇斯底里的人很可怕，她甚至会和你动起手来，“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 　　“你疯了吗？去找陈然有什么用，他哄你两句，你又跟他和好，是不是？”苏敏训斥道。 　　“苏敏，你以为你是谁，比我大几天，你就可以管我吗？你没资格！” 　　“对，我是没资格管你，我也管不了你。但是，陈然这件事情，你就听我一次劝，不要一意孤行了，”苏敏的声音突然就软了下来，“止损吧，妹子，止损！这在人生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吃一堑长一智，好不好？” 　　“可是，我为什么要输给那个系花，为什么，我要去把陈然抢回来，他是我的，我的呀……” 　　“我这么讲，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些呢：你输给系花，系花可能又会输给另一外一个校花、班花，校花班花说不定又会输给哪个野花、村花……” 　　听到村花，季忆破涕为笑，“春花……” 　　梁春花觉得自己莫名躺枪。 　　“农村的村，不是春天的春。”苏敏解释着，“而你是最早的输家，也是最大的赢家，明白吗？因为你及时止损了，你赢回了时间和青春。万一你们俩谈个几年，才发现这是个垃圾，你是不是会想死？” 　　季忆点了点头。 　　“所以姐姐一直和你说，别不甘心，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任何的付出，即便你付出再多也是喂狗。你看着好了，他即使和那个系花还是班花能开花结果，也不会长久。陈然会给自己找各式各样的出轨理由，又或者，他根本觉得这个系花配不上自己。至于他先勾搭上你还是系花，没有什么区别，他可能看中了你的资源，也可能看中了我们家的钱，觉得对他日后做事业有帮助……” 　　苏敏说到这里，汗毛立了一下，继续道：“失恋，难过很正常，但是你心里要坚定和清楚，一段时间就过来了，明白吗？前面有大把的男人等着你。” 　　季忆愣愣地杵在那，回想起陈然想让她引荐公司的张恒编剧，他觉得张恒编剧很有实力，季忆当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她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春花见季忆情绪不再激动，扯了扯她的衣服，“我们沙发上坐吧。” 　　苏敏倒了一杯水给季忆，季忆一口气喝了下去。 　　此时季忆的电话响了，三个人同时看向电话，是陈然。 　　苏敏拿起电话，“我来接！” 　　季忆从她手里抢电话，眼泪又流下来，“不要，不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苏敏松了手，“分手，听见没有！” 　　季忆点了点头，跑到我是接电话。 　　苏敏和春花贴在房门口听，貌似，只听得季忆嗯嗯啊啊几声，她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儿，季忆才出来。 　　苏敏问她：“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 　　季忆的心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你还不想分手吗？” 　　季忆顶着一双桃子眼，声音沙哑，“没有，要分手，我明天要当面和他说。” 　　“姐姐，一定要分手啊，这个男人不是好人，如果真在一起，你以后会很苦的。”春花道。 　　季忆进屋拿了睡衣出来，“我去洗个澡。” 　　苏敏觉得自己白做了那么久的工作，趁着季忆洗澡的功夫，拿着手机下了楼。 　　她给陈然打电话，这次陈然很快就接起电话：“苏敏。” 　　“陈然，我现在以季忆姐姐的身份警告你，以后不要来招惹我妹妹。” 　　陈然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此话怎讲？” 　　“少给我装傻，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才好吗？如果你再敢来找我妹妹，我见一次打一次。” 　　“一直以来，都是你妹妹来招惹我的呀，我什么时候招惹她了。而且你似乎对我有偏见，一直在排斥我，讲真话，小时候的事情你真的忘记了吗？” 　　“……”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但是陈然能说出这话，苏敏一点也不惊奇，“你现在想怎么样？” 　　“是我问你想怎么样？你好像管太多了，凭什么来干涉我和季忆的事情。” 　　“季忆没跟你说吧，她看着你带女人回家，别跟我说那个是你表妹还是堂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然索性不承认，“我压根没回过家。” 　　“难道季忆见到的是鬼吗？” 　　“也许吧。” 　　“你真的是个混蛋。”苏敏道，“其他的事情也不要再说了，你滚远一点就好，好自为之吧。” 　　苏敏回到楼上，季忆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你去给他打电话了吗？”季忆又哭起来，“不是说了，我的事情我来解决吗？” 　　“这个混蛋居然不承认自己回过家，从来没见过这么混的人。” 　　“他跟我也不承认，会不会真的是我看错了，产生了幻觉？” 　　“不是、不是，这样的人最擅长的是睁眼说瞎话，你去敲门了呀，他没开，所以他肯定不会承自己回过家，你错就错在，当时没有叫住他。不过没关系，看清楚一个人就好了。”苏敏上前安慰，擦掉季忆脸上的泪。 　　苏敏心里骂着自己，上辈子到底看上个什么样的人渣！ 　　“他刚刚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明天回来，让我去找他。” 　　“所以他早就猜到是你，或者只有你知道他的住处，早就做好打算了呢。”苏敏道：“我刚刚和他说了别再来找你，所以你不要心软去见他，他的口才你又不是不知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把你当成睁眼瞎了。” 　　季忆不知不觉眼泪又涌了出来，苏敏揽过她，“没事，没事，过去就好了。” 　　“可我还是想见他怎么办？” 　　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苏敏道：“忍忍就好了，失恋初期据说都这样。” 　　季忆越哭越大声，她真的要和陈然分手了吗？ 　　“我舍不得呀。” 　　“傻瓜，现在舍不得，以后会更痛。”苏敏忍不住地骂了一句国骂，“真想让季风来收拾他。” 　　“不要啊，千万不要让家里知道这件事情，否则我还怎么做人了？” 　　“知道，知道。但是你要听话，一定要和这种混蛋断干净。你还有价值，他还会来缠着你的，所以内心一定要坚定懂吗，如果他来找你，你可以让我去，我来对付他，明白吗？” 　　季忆又哭起来。 　　春花洗完澡出来，看季忆已经不成人样，觉得爱情真可怕。 　　☆、第98章 　　季忆一晚没睡。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春花也跟着起来。 　　见季忆要出门, 她道：“要不要我跟你作伴？” 　　季忆对春花笑了笑, “不用了, 谢谢春花。” 　　春花一本正经, “我改名了，叫梁素, 以后叫我梁素。” 　　“好的, 梁素。” 　　春花又问, “要不要跟姐姐说一声？” 　　“不用了,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春花点了个头，去做早饭。 　　季忆去堵陈然，然而，却发现，还是没有人开门。 　　季忆都怀疑自己昨晚真的产生了错觉。 　　她给陈然打电话, 陈然关机。 　　昨晚，后来陈然并没有给她来过电话, 连条解释的短信也没有。 　　他大概是吃定自己了，大概想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 　　季忆又打车回去了, 春花的早餐刚端上桌, 苏敏正洗漱完, 在擦脸。 　　“回来啦，怎么样，见到那个王八蛋了吗？”春花问。 　　季忆摇摇头。 　　“先过来吃早饭吧。” 　　季忆又是摇摇头，进了卧室。 　　从卫生间出来的苏敏对春花道：“别管她了, 让她自己呆着吧。” 　　苏敏想起昨晚陈然说是季忆招惹的他，她就火冒三丈，这话她要是告诉季忆，她说不定会疯的。 　　要是陈然现在在她面前，苏敏肯定非撕了他不可。 　　瞧瞧他那样，哪里像个男人了？除了有能力以外，还有什么？可是偏偏就一项，就会有很多女人前赴后继。 　　苏敏重重地叹了口气，“哎！” 　　不明所以的春花问道，“姐，你叹什么气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嗯，我昨晚也感慨来着，爱情到底是什么呀。” 　　“长大后谈一个就知道了。”苏敏咬了一口馒头，春花做的红糖馒头，十分松软。 　　“才不要呢，我要赚钱、赚钱！” 　　“等爱情来了，看你还要不要钱。”苏敏笑起来。 　　“要啊，爱情也要，钱也要，不行吗？” 　　“那你就是人生赢家了。” 　　“就像你这样的吗？” 　　苏敏差点没一口稀饭喷出来，“我还差的远呢，既没有成功，爱情也没修成正果。” 　　“会修成正果的。” 　　卧室门没关，餐厅谈话的声音，传到了季忆的耳朵里，奇怪的是，现在的季忆心里出奇的平静。 　　大约心如死灰就是这样，对什么都没反应吗？ 　　陈然的电话来了，她说他下午回来，季忆说好。 　　他们约好在常去的咖啡厅见面。 　　季忆也会撒谎，但是只会撒小谎，不会撒这种没法圆的弥天大谎。 　　也许一直咬住谎言，就变成真的了吧。 　　这样就变成了季忆是在撒谎，季忆疯了，产生了幻觉。 　　柜子上放着一本台历，季忆不小心撇了一眼，突然想起自己的例假。 　　她过去拿起来翻了翻，上面有春花做的记号，那是春花的例假。她的呢？ 　　好像没来，又好像是这几天的例假。 　　她的脑子突然之间不够用了。 　　他们采用安全期避孕，万一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季忆拿着钱包，往外跑，苏敏和春花都没去搭理她。 　　苏敏想这段时间就让她自己静静吧，总不会再和陈然和好吧。 　　苏敏先去了公司，春花在家整理家务。 　　春花见季忆又匆匆回来，脸色煞白，她问季忆，“怎么啦？” 　　季忆没说话，拿着手提包进了卫生间，上厕所，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她闭上眼，细数时间，这一分钟，仿佛比一年还漫长。 　　一条杠，一条杠，一条杠！ 　　不会这么倒霉吧。 　　睁开眼，看到测纸上是一条明显的杠，另一条则是隐隐约约。 　　她也没经验，不知道这到底是两条还是一条。 　　此刻，她恨不得拉过春花来问，春花不懂啊。 　　苏敏懂吗？可是不能让苏敏知道。 　　她想起之前苏敏给她发过的短信：要懂得保护自己。 　　但是他们都算安全期的呀，不是安全期，也会体外，不会怀孕才对，而且一个月在一起的时间，总共没几次。 　　季忆真的很后悔，没有坚持要去买安全套。 　　春花还没走，季忆又匆匆出去了，她非得搞个清楚不可。 　　春花觉得好奇怪，季忆为什么又走了。 　　她进卫生间瞧了一眼，卫生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就是洗手台上多了一个小塑料条，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春花没见过。 　　去了公司，她把疑惑和苏敏说了一番，因为季忆实在太奇怪了，回来又出去，出去又回来。 　　“塑料条你扔掉了没有？”苏敏问。 　　“没呢，还在洗手台上。” 　　“这事情不要和其他人说，我回去一趟。” 　　春花点了个头。 　　苏敏赶回去，季忆还没回来。 　　那根验孕棒，果然还静静躺在洗手台上，虽然第二道杠很微弱，但这应该是怀孕了。 　　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季忆很久才回来，脸色蜡黄，见苏敏再家等她，她滑座在沙发边上：“姐，怎么办啊？医生说我是怀孕了。” 　　“姐姐跟你去医院吧。” 　　“下午我约了陈然见面，我和他商量一下吧。” 　　此刻的季忆陷入了无比的恐惧之中，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想要这么早当妈妈的。 　　不知道陈然又会如何说？ 　　苏敏也不再多言，摸着季忆的头道，“要早点去医院，明白吗？” 　　季忆点着头。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没事，我一个人去。”季忆道，“不要跟家里说这件事情。” 　　“放心好了，不会说的。但是你真的要和那个混蛋分手，明白吗？” 　　“可是，我现在怀孕了。”季忆又哭起来。 　　“别怕，你还年轻。” 　　苏敏自然是主张不要孩子，这个孩子会拖累季忆一辈子，但是她没有办法替季忆做决定，只能安慰她。 　　中午，季忆一点东西都没吃，就等着下午了。 　　她本想先去躺医院，做个检查，但是又想先和陈然说说看，让他陪着去医院。 　　下午，陈然如约出现在了季忆面前。 　　陈然看季忆的眼睛哭成桃子，伸手摸她的头道，季忆躲闪了一下。 　　“怎么啦？” 　　季忆没说话。 　　“什么事情让你哭得这么伤心？”陈然问。 　　季忆道：“我好像怀孕了。” 　　“……”陈然心里咯噔了一下，思量片刻道：“我们不是都有算日子的吗？会这么巧？”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咯？” 　　“昨晚你姐姐才来跟我说要我们分手，今天你又来跟我说你怀孕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说我要生下孩子，你怎么看？”季忆道。 　　陈然下意识地道：“不会吧，我们还这么年轻，是不是晚几年生更好？” 　　季忆的心都寒到了北极圈，“晚几年让你跟别人生吗？” 　　“想哪里去了，我只有你，没有别人。”陈然信誓旦旦，“最重要的是我法定的结婚年龄都还没到。” 　　“嗯，我知道，可是你让我怎么办，打胎很伤身体的。”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我们一定注意，好不好？” 　　季忆哭起来，“我一直跟你说去买安全套，你偏不听。” 　　“对不起，季忆，别哭了，别哭了。”陈然过去安抚她，他也很懵，突然怎么有孩子了？ 　　但是他不想那么早当爹。 　　陈然道，“要不我跟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好。” 　　似乎所有的问题都不重要，现在的才是最要紧的。 　　季忆的心里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她甚至觉得她看到的都是幻觉。 　　陈然很男人地马上带季忆去医院，排队，做B超。 　　妇科门口排人不多，有大肚子的孕妇，也有几对像他们这样的小年轻。 　　陈然一直对季忆体贴关照，但是季忆心里感受不到甜美。 　　很快就排到他们，季忆自己进了B超室，坐在B超床上，医生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医生说，“有个很小的胚胎。” 　　季忆“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医生看她年纪小，眼睛都肿的，也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打完B超单子，给她就是。 　　季忆拿着单子直接去了妇科医生，医生看了一眼单子，问道，“是生还是流掉？” 　　季忆看了一眼陈然，陈然没说话，季忆道：“流掉吧。” 　　“药流还是人流？” 　　季忆不懂，没说话的看着医生，医生见惯不惯地给她拿主意，说：“才三十天，吃药吧，去拿药，早晚各吃一次，三天后再来医院吃另外一种。你们年轻人，应该做好措施，这样多伤身体。” 　　季忆道过谢，走了。 　　取完药，陈然送她回家，在楼下，季忆问陈然：“要跟我一起上去坐坐吗？” 　　“你姐姐会把我轰出来的。”陈然笑笑，“以后有机会再上去坐吧，那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明白吗？” 　　季忆点头，上了楼。 　　她看着那几包药，一点犹豫都没有，喝了下去。她才不管什么早晚不早晚。 　　她以为那药吃下去就会血流成河，然而，什么感觉都没有。 　　傍晚，苏敏和梁春花没加班，早早地回了家 　　苏敏看季忆一脸呆滞，大概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什么也没问，和梁春花一起去做饭。 　　吃饭时，季忆主动说：“我刚刚吃了药。” 　　苏敏还是愣了一下，她没遇到过这一种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道：“那这些天好好在家休息，别出门了，然后听说不能碰冷水，好好养。这么年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医生让我三天后再去医院。” 　　“我跟你去吧。”苏敏道，大约吃完要，还要去复检的意思？没有亲身经历，她不是特别懂这方面的事情。 　　“好。” 　　梁春花觉得很奇怪，难道不是吃完药，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医院。 　　之后的几天，季忆并没有感觉身体的异样，但也一直没出过门。 　　陈然偶尔会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季忆央求他：不能来看看我吗？ 　　陈然的回答永远是：你姐姐会骂我的。 　　季忆鼓起勇气问他：明后天，还要去趟医院，你几点有空？ 　　陈然：我得看看，安排好告诉你，好吗？ 　　季忆：好。 　　最后，季忆还是在苏敏的陪伴下去了医院，医生给了她药，让她当场吃下去，等结果。 　　去医院之前因为一直没反应，也没有落红，苏敏猜到去医院的这环才是最紧要的一环，准备了卫生巾，让春花去买了只鸡炖上，给季忆补身体用。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季忆开始腹痛，落下一大滩的血。 　　苏敏搀扶着她进卫生间，再从卫生间里出来，去B超室。 　　B超医生眉头略皱，“没有清干净。” 　　脸色煞白的季忆手心直冒汗。 　　“那是要清宫吗？”苏敏道。 　　打印机里，唰唰打着单子，B超医生面无表情，“看医生怎么说。” 　　两人又去找妇科医生，医生看完单子，“里面还有蛮多的，你们看看是要清宫还是打针？” 　　医生看这两人还小，又解释道：“清宫更快，一次性的，马上就能做，打针看运气，有时候打一个礼拜也不一定能清干净。” 　　“清宫。”季忆马上就拿了主意，她再也不想来这家医院。 　　这时候的苏敏很佩服季忆的勇气，换成了她，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决断力。清宫，想想都觉得可怕。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苏敏问。 　　季忆摇摇头，她不想别人看到那一幕，连她自己也讨厌的一幕。 　　她上手术台之前，给陈然发了个短信：我现在在做手术。 　　冰冷的器械在她的身体里打转，季忆麻木得感觉不到痛。 　　短信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 　　在医生的一句“好了”之下，季忆突然松了一口气，仿佛医生放下器械的那一刻，也就她季忆的重生之时。 　　她和陈然纠纠葛葛好几年，似乎用这件事做了了结。 　　好残忍，但这就是现实。 　　回到家里，苏敏让她上床躺着，春花把汤端到她跟前，让她喝了。 　　季忆勉强喝了两口，平日里吵吵闹闹，看她这样，苏敏也着实心疼。 　　“把汤喝了吧，春花炖了一个早上。你还想吃什么，我们再给你买？” 　　“不用了。”季忆边喝汤边掉眼泪，床头的手机短信声音响了，她没看。 　　“姐姐，这时候不能哭的，会哭坏眼睛。”春花提醒道，“老家的人都这么说，所以你至少得在家里躺一个礼拜才行。” 　　季忆把碗递给春花，不住地点着头。 　　苏敏拉着春花出去了，让她一个人好好呆着，过两天就好了。 　　季忆还是忍不住地看了一眼短信，陈然发的：坚强的女人，你真的很棒，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罪了。 　　季忆笑笑，没有再回。 　　把所有的心思和希望都托付于他，然而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万念俱灰大概就是这样吧。 　　晚上，季忆想要苏敏陪着她，于是两姐妹睡在了一张床上。 　　黑暗中，季忆道：“姐，我想出国。” 　　“怎么突然想出国了？” 　　“不知道，就是不想呆在国内了，不想再见到陈然。”季忆的眼泪又像自来水一样，哗哗直流。 　　“别哭了，这时候哭了对眼睛不好。”苏敏拉开台灯，替她擦掉眼泪，“而且如果只是为了躲避陈然出国，完全没必要。他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 　　“我想尝试一个人生活。” 　　苏敏听着季忆继续往下说。 　　“我身上掉了一块肉下来，我痛啊，姐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我现在后悔没有听你的，还跟你吵架，陈然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事到如今，他还想跟我在一起，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还有价值，可他却一点一滴都不想付出。他是吃定我了，以为我没了他就不能活了。是啊，如果不是这次事情，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也许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吧。爱情让我盲目得已经没有脑子了，大概我原来就没有脑子吧。” 　　“今天下午，我又想起以前因为陈然的事情，被我打过的蒋知馨，我突然惭愧得都不想去回忆。我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个人，去伤害别人。恨不能回去扇自己几个耳光，打醒自己才好。” 　　“太不应该了。”季忆泣不成声，“你从高中就开始提醒我，不要靠近陈然，当时我心里还想着，你真的管太多了，而且好阴暗，陈然有那么坏，多好一个男生。后来看到你和慕哥哥在一起，说实话，我真的很嫉妒啊，嫉妒你怎么可以得到一个这么优秀的男生。以前我也喜欢他的，我那么喜欢他，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目光全在你身上。真的，你来我家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嫉妒你，嫉妒你比我漂亮，比我能干，嫉妒你抢了我喜欢的男生。所以我也去抢喜欢你的男生，陈然以前喜欢你的，你知道吧？” 　　苏敏点着头，把她的额头挂到脑后，“我知道，所以当时才提醒你不要靠近陈然，他心思太多了。” 　　季忆笑了一下，“对，你之前说过给我听的。可是陈然否认说，小时候的事情都不算数。你看，你那么早就看出来了，我就跟个傻瓜一样，你提醒我了，我还自己送上门被骗。大概我是不服你的吧，当时心里想着，别以为你什么都懂，别以为你什么都是对的，然后我就交出了惨痛的学费。” 　　“尽管我是因为你和慕哥哥在一起感到失落，才去接近陈然的，因为那段时间我都要疯了，我感觉自己很失败，没人要，没人爱。但我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了陈然，他太聪明了，经常给我解答各种疑问，和他深交之后，我一点点地被吸引、沦陷，然后无法自拔地爱上他。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男生，以为可以和他一起奋斗，携手并进。就像你和慕哥哥一样，你们能做到的事情我，我也能做到。” 　　“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傻瓜，傻得不能在傻了。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可以为他去死，可是我打胎，他却不愿意来看我一眼。其实之前也能找出蛛丝马迹，比如他不愿意公开关系，他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都会事先给自己找好理由，那就是为了我好，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临头来还要送我一句，坚强的女人。我呸，我去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坚强你妈呀坚强……” 　　说着说着，季忆忍不住地爆起粗口，然后又哭起来，“姐，我不该和你吵架的，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的。”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傻孩子。”苏敏安抚着她，心里对她道，遇上这样的男人，没几个女人能抵挡，她不过是多活了一辈子而已。 　　面对爱情，女人都犹如一只扑向火的飞蛾，明知有可能灰飞烟灭，但还是一往无前。 　　季忆难道之前就没有怀疑？有吧，不过只是感情占了上风，淹没理智罢了。 　　“你现在懂得这么想就好，可不能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我们每个人都是跌跌撞撞着长大，今天遇到渣男、贱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长记性，之后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以后学乖点，学聪明一点就是了。” 　　季忆点着头，“我会和爸爸说出国的事情。” 　　苏敏觉得这对于季忆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国外的环境和国内不一样，可以让人更放松，让人学会乐观与平和。 　　她有理由相信，有一天，总有一天，季忆会把这些事情跟讲笑话一样说出来，那时她就真的长大了。 　　两姐妹可以说彻夜长谈，季忆把这些年对苏敏的不满都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她不管苏敏能不能原谅自己，她都想说。她并非想求得原谅，而是想要解脱。 　　季忆想要从对苏敏的嫉妒中解脱出来，她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她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审视自己，也重新再回去看苏敏。 　　一直都在牵着她往前走的姐姐，怕她误入歧途，一有偏路马上就把她纠正过来的姐姐。 　　季忆对苏敏的心结打开了，可突然却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过去的自己。 　　这要如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交给时间吗？ 　　苏敏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也许吧。 　　☆、第99章 　　在修整几天之后, 季忆终于开始下床, 但一直没有出门。 　　陈然给她打电话, 季忆没有接, 发短信, 陈然没回。 　　有一次，陈然竟然跑到楼下, 喊季忆。 　　正好是晚上, 梁春花在客厅里泡脚, 苏敏闻声出来, 看季忆躲在房间，没有动静。 　　苏敏在阳台边看了一眼，可不是陈然，一副痴情种的样子。苏敏回客厅让梁春花把脚抬起来，她把洗脚水端到阳台, 看准陈然所在的位置，泼了下去, 把陈然泼了个透心凉。 　　苏敏骂道：“你就该喝洗脚水。” 　　蹦到阳台上看热闹的梁春花，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拍手叫好, “喝了我梁家祖传的脚气水, 可是大补的。” 　　两姐妹坐在沙发上笑，过了两分钟，梁春花又去阳台上瞄了瞄，道：“人走了。” 　　“还敢来, 就不是洗脚水这么简单了。”苏敏道。 　　也许是洗脚水不好喝，也许是季忆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从此，再也没见过陈然找来。 　　苏敏陪了季忆几天，之后，季忆很体谅她和慕璟川的异地恋爱的艰辛，想多留点时间给他们。于是就让春花陪着她了。 　　她会趁着晚上睡觉的时间，教春花一些演技方面的常识和方法，以便于她更快地融入到即将演的电影人物当中去。 　　在过去，季忆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即便苏敏要求，她也不会这么干。 　　这是对春花真心实意照顾她的一种回馈，她希望这假表妹能够凭借她的天赋和自己传授的科班技巧，去征服观众。 　　季忆和家里说了自己要出国的事情。 　　季家在英国有亲戚，季忆打算准备雅思考试，报考艺术电影类院校。之后早点过去那边适应一段时间。 　　即便想改变自己，但是也不能放弃最初的梦想。 　　季家一片哗然，纷纷打电话问苏敏，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敏随便找了个学习的借口搪塞，让家里不要管季忆的事情。 　　季一庭觉得，季忆的觉悟突然这么高了，还跟他说家里暂时需要暂住她学费，至于生活费，她自己会想办法赚钱。 　　梅奶奶就搞不懂这些孩子了，越跑越远，去北京也就算了，突然又要去什么英国。你以为国外有那么好呆的吗，听说她家亲戚，刚出国那几年苦得很，没钱，语言又不通。 　　季忆倒是变得有骨气起来了，居然不要家里的生活费。梅奶奶心想着，这季忆能养活自己？ 　　在季忆的一再央求之下，家里算是同意她出国了。 　　季一庭和梁美清商量了一番，觉得这样对孩子也没什么坏处，出国谁也没得靠，自然得学会独立。能独立的人，都不会没出息。 　　这段时间，孙奶奶又给梁美清打电话了，说苏敏男朋友的事情，催着要给两个孩子订婚。 　　梁美清也是哭笑不得，这年轻人都还没跟他们吭过气，她怎么好开口让他们订婚？至少得让把苏敏的男朋友带回来，她才能去张罗这个事情。 　　虽然大家都知道，苏敏的男朋友就是慕璟川。 　　这过暑假的，苏敏和季忆也不回来。 　　在梅奶奶和孙奶奶的合力夹击之下，梁美清终于给苏敏打电话了，像她探听情况。 　　梅奶奶其实不着急，现在的人不想他们那时候了，结婚都很晚，但是被苏奶奶拉为盟友了。再说，慕家小公子确实不错，早定下来早好，免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慕奶奶听说这事情后，也双手赞同，觉得苏敏这孩子靠谱，主要要理解一下她作为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的心情，儿子都快五十了，打着光棍，不能指望他了，所以只能指望孙子。娶不了儿媳妇，那就娶个孙媳妇吧。 　　希望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 　　于是她也和慕培松说了此事，慕培松闻言，原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呀，于是俩母子合计了一番，最后还是得看慕璟川自己的意思。 　　苏敏和慕璟川几乎是同时接到家里的问询电话。 　　梁美清问得委婉，就说：“妞妞，听说奶奶说你找男朋友了？” 　　苏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不再逃避，道：“嗯，怎么啦？”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你们就别装了，不是大家都知道吗，都是老朋友了。” 　　“这不一样，得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正式上门啊，你两个奶奶都着急了。”梁美清道：“她们都很赞同你们在一起。” 　　“难道爸和妈不赞同吗？” 　　“赞同赞同。” 　　“那就好啊，先让我们好好谈恋爱吧，我还在读书呢。” 　　“两个奶奶也不是要催你结婚，他们的意思是，想让你和慕老师订个婚，这样在一起也名正言顺一些。” 　　“这个……不订婚就不能谈恋爱了吗？” 　　“可以啊，订婚了就是未婚夫妻，那意义可不一样。” 　　苏敏也没有一口拒绝，“这事情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好好，不着急，你们慢慢商量。如果有结果，早点跟我说，我好去给两个奶奶回复。” 　　慕璟川那边呢，慕培松就很直白了，没有兜圈子。反正慕璟川都已经和他妈承认，自己的女朋友就是苏敏了。 　　慕培松道：“什么时候让苏敏回来一趟，双方父母见个面，吃个饭，你们这事情就算定下来了。之后要走什么流程，就看女方怎么说了。” 　　慕璟川本想，等苏敏过年回来再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结果，家里比他们还着急，他自然没理由反对。 　　慕璟川给苏敏打电话说这个事情。 　　苏敏道：“这些大人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呀？” 　　“这个有可能的。”慕璟川说：“怎么，你不想回来吗？” 　　“不是不想，没时间而已。你看工作排得满满的，怎么回去？” 　　“这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了，又不是没有你就运转不了了。而且现在是暑假，又不上学，把事情暂时都交给张允吧。” 　　“这样好吗，不然等过年回去吧，热闹一些。” 　　“现在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办，先回来吃个饭，安老人家的心。整天工作工作，我都怀疑你男朋友到底是工作还是我了。” 　　“你你，当然是你的。我男朋友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苏敏撒娇道。 　　“好吧，为了证明，你的男朋友只有我，所以请回来一趟吧。如果你不回来，我明天去北京接你，如何？” 　　苏敏没辙，只好妥协。 　　那就回趟家吧。 　　和两个小女生说了一下这件事情，两个人都很高兴，感觉跟自己要订婚了似的。 　　梁春花心心念念，“那如果真的订婚，我能去参加吗？” 　　“能啊，我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季忆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感觉苏敏都才来他们家，转眼就要订婚了。 　　她正好没有戏，一起和苏敏回了知州。 　　慕璟川去接机，季忆没有在喊慕哥哥，而是改口叫“姐夫”。 　　慕璟川颇为意外，觉得季忆这次整体变的沉静了很多。苏敏和他说，季忆前一段和陈然分手了。大概失恋真的会让人成长吧。 　　慕璟川把他们送到家门口，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那是个晚上，长辈们都在。 　　大家也默认了这层关系，梁美清眉眼都是笑，对这个女婿十二分的满意。 　　苏敏和季忆没吃晚饭，梅奶奶和梁美清忙活了一阵，给她们弄饭。慕璟川则在客厅里陪季一庭泡茶。 　　慕璟川和季一庭正式提了，慕培松将正式登门拜访的事情。 　　虽说私下里，两个亲家早已商议过了，但是慕璟川礼貌上也应该通知一声。 　　苏敏从梅奶奶那了解到，知州的风俗是，订婚时，男方会送来结婚的日子。她大感上当，居然还能这么操作。 　　结婚的日子，难道能挑出后年，大后年吗？ 　　梅奶奶又说，“我们女方可以驳回去的，送日子不过是表示他们结婚的诚意而已。” 　　“好吧，原来是这样的。” 　　“你别紧张，两家父母先吃了饭再说了。” 　　苏敏觉得也是有道理的。 　　苏敏吃完饭，慕璟川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要走。 　　梅奶奶看了看表，十分善解人意地对苏敏道：“时间还早，两个人出去兜兜风。” 　　于是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在奶奶的权威授意下去兜风。 　　鉴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两人心情都十分愉快。 　　慕璟川提议道：“要不去我家开瓶红酒庆祝一下？” 　　苏敏点了个头。 　　分开这么久，苏敏自然是知道慕璟川想要吃的是她，当然，她必须承认，自己的目的也不是红酒。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虽算不得久别，但也大大超过了小别，所以还在楼梯口就开始咬耳朵，说着一些属于情人间的私密话。 　　进得门，红酒还没来得及喝，他们就先把彼此给吃了。 　　事后，慕璟川还是很有情调地裹着一条浴巾去开红酒。 　　苏敏也起来，整理满室的凌乱，她顺手拿起慕璟川的白衬衫，套在自己身上，衬衫刚好遮到大腿处，露出两条光洁笔直的大腿，尤其诱人。 　　把葡萄酒倒入醒酒器的慕璟川，头一回见苏敏如此穿着，进忍不住地聊起衬衫，底下什么都没有。 　　苏敏拍掉他的手，从床上找出内裤，穿上。 　　慕璟川靠在墙边，抱住胸，坏坏地笑着，“其实可以不用穿的……” 　　苏敏把手上内裤扔他脸上，“转身跑了。 　　慕璟川马上就追出来。 　　他根本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于是两人又把沙发变成了战场，最后苏敏累得趴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慕璟川撩起她长发，挂在耳后道，“要不今晚别走了，就在这睡吧。” 　　这倒提醒了苏敏，“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回家，现在就不回家，会被家里打断腿的。” 　　“所以，你看订婚有好处吧，以后留宿没有人会说你的。” 　　“你真是坏人！”苏敏骂道。 　　慕璟川半趴在她身上，手指拨弄她的耳垂，“难道你是好人吗？” 　　苏敏翻过身，两人四目相对，慕璟川清拨她的小下巴，“我们明天去海边玩好吗，我们从来没有度过假，现在天气又适合。” 　　“家里吃饭的时间订好了吗？” 　　“总不可能是明天吧，按照知州的风俗，说好以后，好像也有蛮多东西准备的。” 　　“行啊，你看着安排吧。”苏敏道。 　　第二日，慕璟川快中午了才来接苏敏。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季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两个人开着车，一路到酒店，慕璟川订的是海景房套房，落地玻璃窗外是观景阳台。 　　苏敏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悠闲而浪漫的时光了，此刻她什么也不愿意不要，只想一头栽在慕璟川的温柔乡里。 　　陈设一流的五星级酒店，舒适惬意，两人午休过后，慕璟川打算去游泳，但是苏敏不愿意去，太阳太毒了，再多的防晒霜照样把她晒成黑炭。 　　他们又说起，两人第一次游泳，慕璟川泳裤被扒，他说：“实际上我在19岁时就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了你。” 　　“得了吧，我当时就看到两团白花花的肉在我眼前晃悠，那肉和菜市场的猪肉没什么区别。” 　　“难道后来就没想过？” 　　“这个意思是，难道你有想过？”苏敏笑骂道：“你好龌龊。” 　　慕璟川覆在苏敏的耳边，“是的，我足足想了好几年。” 　　“原来这一切，你预谋已久了。” 　　“嗯，誓死要把你骗到手。”慕璟川舔舐着苏敏的耳垂，“永远不会让你逃跑。” 　　苏敏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慕璟川的甜言蜜语给迷魂头了，只想赖着他，赖着他。想和他享受如此宁静的午后时光。 　　但是慕璟川还是坚持要游泳，不顾苏敏的反抗，拎着一条游泳裤走了。 　　苏敏是个懒人星，哪也不想去，只想坐在阳台吹海风发呆。 　　手机出奇的安静，张允和梁春花今天居然没有给她打电话。 　　不远处的沙滩上貌似在搭台，晚上有演出的样子，有点嘈杂，但是晚上一定很热闹吧，她要拉着慕璟川一起去看演出。 　　苏敏又想起正月时，两人在老家看花灯，两人坐在学校围墙上的情景。那时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两人恨不能每时每刻地在一起。 　　可是现在两人在一起大半年，似乎也没有太大改变，一见面就是黏在一起，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太阳渐渐西沉，慕璟川才回来，苏敏看他觉得好奇怪，“你怎么头发还是干的，而且没被晒黑的样子？” 　　慕璟川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明我耐晒，晒不黑。” 　　“少来了，才不要信你的话。”苏敏跑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果然是干的，“快说，到底去哪了？” 　　“外面那么大太阳，在沙滩上坐了一会儿就干了。” 　　这个理由算是把苏敏糊弄过去了。慕璟川又道，“我去洗个澡，你也准备一下，我们去看夕阳吧。” 　　“好。” 　　苏敏化了个精致的装，穿着小吊带裙，原本带了一条披肩，但是这个点用不上。 　　她准备了两双沙滩拖鞋，一人一双。 　　慕璟川洗个澡出来，苏敏刚好收拾完，两人手牵着手出了门。 　　这个沙滩是全国有名的沙滩，以沙滩细软，海水干净著称。2000年初期，旅游业还没有全面爆发，所以游客并不是很多。 　　两人把鞋子扔在花圃边上，手牵着手，奔向海水。 　　慕璟川发现，苏敏一旦看到大海就会格外兴奋。他仍然记得很多年前的海边，苏敏还是个小丫头，她像个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奔跑在黑暗的沙滩上。 　　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她与众不同，也仅仅是与众不同而已。 　　海风吹得人十分舒服，苏敏沿袭了她一贯的作风，沿着沙滩奔跑，边跑便喊他。 　　他知道，她累了自然会停下来等他，于是他慢悠悠地走向她，苏敏在沙滩上坐了很久，都有些着急了，双手拢住嘴，大喊：“慕老师、快点！” 　　这一喊，引来不少人侧目，猜想着这一对果然是师生关系？ 　　慕老师仍旧不徐不疾，踱步过去，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苏敏靠在他的肩头，“我都等了好久了。” 　　慕璟川捏着她的鼻头，“我本打算让你再等一会儿的。” 　　“你要是再让我等，我肯定跟别的男人跑了。”苏敏道。 　　“那你试试看。” 　　“试就试，哼。”苏敏嘴硬地道。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慕璟川又捏着苏敏的鼻头，很是宠溺。 　　苏敏问：“晚上要吃什么？” 　　“这种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来想就好。” 　　苏敏又想起慕璟川说过的那句话：以后的事情，我来想。心里一阵甜蜜。 　　两人有一搭没一塔地聊着，夕阳慢慢地落到了地平线上，天边出现一抹绮丽的彩霞。 　　苏敏靠在慕璟川的肩头想，就这样吧，在他面前做个小女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女人。 　　天渐渐黑下来，慕璟川牵着苏敏去吃饭。 　　可是慕璟川并没有走上岸，而是沿着海岸线走。 　　苏敏问他：“你到底带我去哪里吃饭？” 　　“我带你去海边吃饭。” 　　“我且信你，别把我卖了。” 　　渐渐的，苏敏看到不远处有鲜花，有桌子，布置得很浪漫。 　　“你不会告诉我，要在这里吃饭吧？” 　　“不可以吗？” 　　苏敏的内心瞬间少女心爆棚，这是颗老少女的心。 　　餐桌前，站着一个服务生，见他们来，开始往酒杯里倒红酒。 　　慕璟川替苏敏拉椅子，替她切牛排。 　　天渐渐暗下来，夜空中布满星星，此时餐桌上亮起暖黄的灯管，连带着整个餐桌都被暖黄的灯光围住，形成一个大大的心。 　　苏敏刹时愣愣了，她只顾着看漂亮的餐桌和鲜花，完全忽视了周边的小灯。 　　此时，周围小小的烟火四起，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秦铮两口子还有季风、季忆，拿着彩色的气球。 　　慕璟川单漆下跪，对苏敏奉上戒指，“Will you marry me？” 　　苏敏双手捂着唇，耳畔响起“答应他，答应他”的话语。 　　苏敏笑着伸出手，“Yes，i will.” 　　她点着头，眼泪汹涌。 　　慕璟川替她带上戒指，卡地亚的戒指在夜幕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两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肯放开。 　　看到烟火，沙滩上的游客很快就往这边涌，看到的是温馨浪漫的求婚成功的场景，这对情侣正在拥吻。 　　大家都被感染着，纷纷送上祝福。 　　抬头看天空，月色正好。 　　正所谓，人圆月圆，花好月圆。 　　☆、第100章 　　由已经连续爆红了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的千禧影视投拍, 知名导演曲仲生执导的《久负盛名》正式上映, 排在了贺岁档。 　　军旅题材电视剧《幸福时光》创下高收视率, 但这部戏属于委托发行, 所以千禧影视并没有得到红利, 不过他们仍然是赢家，捧红了安初。 　　广告代言蜂拥而至, 让千禧影视小赚了一斗。不仅火了安初, 火的还有导演卞州。连续两部婚姻题材积累下的口碑, 让他在业内马上有了知名度。千禧影视打算让他继续和编剧张恒合作, 打造出金牌口碑。 　　于此同时他们公司的《不由自主》以280万的投资拿下了2800万的票房，算不得多大的票房，但是称得上是全年投资回报率最高的电影。 　　这是张成的处女作，张成导演瞬间被誉为鬼才导演。 　　千禧影视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些导演、演员也是名不见经传, 然而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火遍了全国, 媒体评价是得益于千禧影视对作品质量的严格把控。 　　这不，马上曲导的《久负盛名》又要上映, 众人都擦亮眼睛看, 这次会是什么结果。 　　尤其是女主演梁素, 听说是个没任何演出经验的小妞，曲导的路数真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他们全公司上下都对这部电影充满了信心。 　　一步电影一步电视剧，让千禧影视生机勃□□来。 　　之前一度靠大股东慕璟川的支持，才能运转起来。现在似乎完全摆脱了这样的困境。 　　当然钱越多越好。 　　他们大股东慕璟川, 据说是知州的地产商，年纪不大，但是他高瞻远瞩，在90年代末期就囤下不少地，要知道现在马上是2004年了，房子一天一个价，土地自然也是一天一个价。 　　听说，他在知州的第一个楼盘，正赶上政府出台购房政策，他砸下重金做宣传，于是房价很快售罄。你想想，用九几年的地价，2002年的材料，卖03年的价格，而且因为地段好，房子格局好，创下了全城最高价。 　　六栋房子，外人纷纷猜测，这桶金不小。 　　之后又紧锣密鼓地开了两个楼盘，但是他没有采取第一个楼盘的较迟缓的运作方式，而是用高效率、高周转的方式，盖好房子，捂盘待售。他知道，房价还会涨，会飞上天。 　　他的公司不大，还是那几个人，但是效率却很高。他喜欢花高薪请高效员工，高效对高效，公司才能成长 　　国企是怎么死的，臃肿至死的。 　　又有人说了，这个慕璟川和千禧影视的老总是未婚夫妻，未婚夫妻，所以他才会如此地支持千禧影视的发展。 　　所以说，千禧影视和陆氏文化一样，后面站着的都是地产公司。 　　21世纪，什么最火，房价最火，房地产才是黄金产业。 　　得益于地产公司的支持，千禧影视根本就不用愁资金方面的问题。 　　听得此言的慕璟川抽了抽嘴，谁不愁资金，他比谁都愁资金。有了资金才能干更多的事情。 　　他也需要融资，通过银行、基金、信托或者其他资金放谈融资，甚至用股权去换“便宜的债”，哪个行业都需要钱，只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才能赚得更多的钱。 　　影视行业也是这么个道理，他教苏敏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去和银行谈判，和银行分享股权，在你运营了一两个成功的项目之后，银行或者其他资金会纷纷来找你，届时你手上拥有的是主动权和选择权。 　　当然，背后靠着一家地产公司，自然更好办事。 　　苏敏何乐而不为？ 　　比千禧影视要晚一些城里的陆氏文化，得益于资金的雄厚，也开始在影视行业占得一席之地。但陆氏影视并没有形成自己真正特色的东西。 　　他们的负责人之一陈然，也是一个把资本运用得如火纯青的人。然而，资本是把双刃剑，尤其是对艺术这个极具创作性的行业，除了钱以外，更需要的是质量。 　　所以他们还没有打造出真正的口碑之作。 　　陆氏老总陆正谊常常感叹自己的独居慧眼，认出千禧影业这块金子，可惜还是没能投资成功。 　　他最近试图与千禧影业联姻，但是被千禧两个负责人一口拒绝。 　　不就是去年去他家挖人了吗，行业之间挖角难道不是常事？何必这么介怀。 　　所以，陆氏觉得，千禧影视格局小了点，不如他们陆氏文化的大格局。 　　说起陈然，就必须要提一下远在英国的季忆，他前女友啊。 　　陈然有时候仍然会想起她，要是她还在千禧影视，一切就容易得多。 　　可是季忆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快就出国了呢，苏敏洗脑那么厉害？ 　　不过上回他约谈千禧影视的编剧，被她撞个正着，最后当然没有成，她仍旧把那个编剧当成宝一样的供着，所以此编剧一直感怀于心，忠心耿耿。 　　季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也拿不到她的联系方式，大约她是永远不愿意再见到他了吧。 　　这对陈然来说，并没有什么。 　　感情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说散就散，并没有谁对谁错。 　　他日再相逢，希望两人一笑泯恩仇。 　　然而，对于季忆而言不是。 　　她开始的时候恨陈然，但后来不恨了，释然了。自己傻，怎么能怪别人。但并不代表就会原谅陈然，她永远不会选择原谅。否则怎么能对得起曾经在她肚子里呆过的孩子？ 　　她出国将近一年了，但是一次也没回过家，因为还没有赚到机票。 　　她和苏敏说，等什么时候打工赚到机票钱，再回去。 　　她希望曲导的电影《久负盛名》大卖，希望那个假表妹梁春花大红，那样就有钱给她的父母买房子，可以供她的弟弟妹妹读书。 　　季忆对过去的事情，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是这件事情让她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她从一个从来只知道挥霍的人，只知道索取的人，变成了现在懂得节俭、懂得付出的人。她觉得自己的心境从来没有如此的平和过，不争不抢真好。 　　现在有人男孩子追她，可是她已经不喜欢玩暧昧了，不喜欢，就拒绝；再追，那就再拒绝，没什么。 　　追求是人家的权利，拒绝是她的权利。 　　周围的每个人都很友好，她学到的东西也和国内不同，所以她呆在伦敦竟然不想回去了。 　　伦敦什么都好，除了经常下雨，成天都是雾以外。 　　苏敏说：“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吧，姐姐给你订机票。” 　　“好。”季忆笑着。 　　他们视频，季忆看到了她身后的姐夫，她喊着：“姐夫，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结婚，你就回来吗？”那个姐夫喊着。 　　“对啊，当然要回的。” 　　“可是，你不是没有机票吗？”慕璟川道。 　　季忆闭了嘴，可是又觉得哪不对劲，等脑筋转过来才道：“那等我赚到机票钱，你们再结婚吧。” 　　但是屏幕黑了，摄像头被关了，无论怎么按，都无人接听。 　　大概滚床单去了吗？ 　　重色轻妹呀，重色轻妹，可怜她一个在异国他乡。不行她也要找个男朋友，相亲相爱的男朋友。 　　摄像头的这边，正如季忆所言，两个人已经滚上了，□□无边。 　　早已彼此熟悉的两个人，正在彼此索取，并且默契地探索着新的“奥秘”。 　　巅峰过后，两人相拥躺在床上，苏敏才发现，他们没拉窗帘。 　　幸亏这是高楼。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苏敏倏地想起他曾经送过她一本《源氏物语》，还放在她的书房里。 　　苏敏看着地上的月光，道：“今晚的月色真美，也曾和你如今日一般看过月亮，每每想起你我昔日共渡的悲欢时光，就会莫名为光阴的流失而落泪伤感，从今而后……” 　　慕璟川眼睛亮了起来，缓缓接过，“从今而后，和你的一切都会慰藉我一生的美好回忆，在我剩下的岁月里，我都会怀念今晚和你在一起看过的月亮。” 　　他们相似而笑，借着月光，拥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还会有前世的番外，如果有想看的其他番外，可以留言，我会适当满足。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谢谢！要过年了，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么么哒！ 本书由 初夏妖娆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