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徐小冰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姑奶奶在五零》 作者：大团圆 文案： 林芳重生成自家三年饥荒时饿死的二姑奶奶。 爷爷成了哥。 见到了传说中的二爷爷和大姑奶奶! 我要肿么破？ 当然是改变命运啊。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年代文 主角：林芳 ┃ 配角：宋建安，林家众人 ┃ 其它： ================= 第1章 　　林芳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从破烂的房顶上巴掌大的洞口、射进来一片阳光。 　　我了个大草！ 　　这是什么地方？根本不是她熟悉的房间！ 　　虽说租的房子老破小，可从来没听说过睡着睡着换地方的！ 　　林芳扭头看了一圈房子，破房顶，裂缝墙，硬邦邦的大土炕。她是被卖到山旮旯给人做媳妇儿了？ 　　不会吧！ 　　震惊到捂脸的林芳下一刻直接吓到了，这黑瘦小的鸡爪子根本不是她那双白皙的手！ 　　不等林芳震惊完，突然一个男孩惊喜的声音冒了出来。 　　“二丫！你醒了！” 　　二丫？ 　　丫丫丫？ 　　这什么鬼地方竟然说的她家乡话！ 　　一个黑壮的六七岁？七八岁？林芳大姐二姐家孩子还小，她实在分不清这个小孩子多大了。 　　小男孩蹿到床头，伸手在林芳脑门上摸了摸，随即露出一口大白牙：“太好了！二丫你不烧了！” 　　林芳也不知道自己是重生还是穿越了，更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沉默的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突然眼圈红红的抽了抽鼻子，“二丫，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芳不知道说些什么，继续沉默。 　　见二妹呆愣愣的，林田又摸了摸林芳的额头，“桌上有米汤，你饿了记得吃。吃完了再睡会儿，大哥去搂草了。” 　　小男孩说完拿起地上的土黄色的草编绳子走了，徒留林芳躺在床上。 　　“这到底是哪里啊？” 　　回答林芳的是一串响亮的肚子咕噜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林芳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桌前，看到碗里飘荡着疑似锅底灰的小米汤，吞了吞口水，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大问题。 　　“哎呀！二丫你醒了？” 　　在林芳犹豫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灰黑色土布衣服的小女孩。因为背着光，林芳看不清她的脸。 　　“二丫，这米汤你不喝？我喝了啊！”小女孩说完端起碗咕嘟咕嘟像喝水一样吧小米汤喝的一粒米不剩。 　　这时，林芳也能看清小女孩脸了。 　　大眼睛、小鼻头、红嘴唇，巴掌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林薇见林芳一句话不说，无趣的撇撇嘴，又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林芳：这又是谁啊？ 　　林芳揉着肚子往外走，低头越过门槛的时候看到裤脚上扎着的白布忍不住心里一惊，按着她老家的习俗，家里有近亲去世才会扎白布。 　　林芳接着往外走,院子很长很大，零零落落种了几棵槐树和梧桐树，还有一颗挂了小青枣的枣树。除了身后两间相连的土胚房，院子左边还搭了两间简陋的棚子。 　　林芳直接朝大门外走去，说是门也不尽然，只是几根手臂粗的槐树扎成的篱笆，还没一米高。 　　“二丫醒了？快过来，红星摘了菱角回来。” 　　对门同样是篱笆门土胚房，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见林芳出门笑着招呼她过去。 　　林芳盯着对方院子里的一棵大树直直的走了过去。 　　这棵树，她认得。 　　她家对门邻居家的树。 　　林芳记得小时候对门住着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老夫妻离世后房子被隔壁买了去，院墙推掉变成了一家。然后这个邻居家开始陆续有人死亡。林芳小学的时候全家死光了。 　　有人说是报应，也有人说这座大宅子是阴宅，不吉利。后者的说法来源于大宅子里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槐树。 　　林芳初中的时候县里把上百年的老树保护起来，树上挂铭牌，围上几层红布。 　　这棵树作为周边唯一一棵百年老树出了名。 　　村里的老人过年过节也要过来拜拜保平安。 　　林芳从小到大见到这棵树不下万次，绝对不会认错。 　　“二丫，怎么了，快过来吃！”红星娘见林芳呆呆的，抓起几个菱角塞她手里。 　　真是个可怜的丫头，没了爷爷爹娘，一家子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活。 　　哎，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谢谢大娘。”林芳下意识的道谢。 　　红星娘古怪的看了林芳一眼，伸手在林芳眼前晃了晃，“这是烧傻了？咋叫大娘，我是你国富嫂子啊！” 　　林芳一脸懵逼。 　　这人明显三十多了，她下意识的以为是长辈，没想到竟然是同辈。 　　“我，我忘了。” 　　“哎呀，你这倒霉孩子，咋这么倒霉呢！” 　　见林芳依旧呆呆的，红星娘忍不住碎碎念：“你爷爷爹娘才走了几天啊！大田子要养活你们仨，你还傻了，以后这可怎么活啊！” 　　大田子？ 　　林芳爷爷叫林田，小辈儿喊他大田叔，大田爷爷。 　　“林田？” 　　红星娘大喜：“你还认得你哥啊！” 　　“我家里人去窑坑拉土盖房子被埋了？” 　　“你都记得？没傻就好，没傻就好。” 　　林芳是真傻了。 　　她爷爷说过，太爷爷太奶奶是家里准备盖房子去窑坑里拉土的时候被埋了。他八岁就成了孤儿，拉扯弟弟妹妹长大。最后也不过剩下他一个人。 　　林芳记得听爷爷说过，爷爷原本有两个妹妹。大妹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仇人老死不相往来；二妹妹闹饥荒的时候活生生饿死了，死的时候肚子鼓鼓的，一晃一晃还能听到水响；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实在养不活送人了，后来生活好了，找了几十年也没找到。 　　她是二丫？ 　　她这是变成饿死的二姑奶奶了！！！ 第2章 　　红星娘见小丫头一惊一乍，觉得她还因为爹娘的死没反应过来，放柔了声音哄她：“二丫别想太多，快回家睡一会儿吧。” 　　林芳点点头，蒙蒙呼呼的回到穿来时的屋子。 　　她要好好理一理。 　　林芳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小辈中爷爷最喜欢她，对她最好，就连大伯家的小堂弟都比不上她。当然，林芳也最喜欢爷爷。 　　小时候爷爷喜欢说些以前的事情，林芳林林总总知道不少。 　　爷爷是个苦命人，儿时变成孤儿，努力养大三个弟妹，最后只剩自己。好不容易熬过饥荒，却被路过的车压断了脚变成了坡子。娶了脾气不好的媳妇儿，老年又得了心脏病。一辈子苦难又平凡。 　　林芳握拳，既然穿成了姑奶奶，说什么也要改变爷爷的命运。 　　不过，说到心脏病，她不会是因为这个穿越的吧。 　　林芳高三的时候突然昏倒过两次，送到医院说心脏有毛病。家里爷爷有几十年的心脏病，医生说可能是遗传。她不会是在出租屋里睡着睡着睡死了吧？ 　　林芳也是心大，想着能够改变爷爷的命运，也不说什么穿回去了。 　　不过！ 　　为毛我没有传说中的灵泉、空间、系统、随身老爷爷？粗粗壮壮的金手指你去哪儿了？ 　　要是有个能放东西的空间就好了！ 　　刚刚这么想，林芳一阵天旋地转坐在地上，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再睁开眼，林芳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 　　‘小仙女我真的有空间了！’ 　　对门的红星娘听着林芳哈哈的笑声一阵心惊肉跳，这是疯了！ 　　林芳心神沉入脑海中，环视有五六百平空荡荡的空间，得意的恨不得甩尾巴。 　　有了空间，多存粮食，二姑奶奶饥荒的时候还能饿着吗？ 　　饥荒？！！！ 　　林芳大惊，现在是几几年？ 　　爷爷是建国后一年出生，爷爷八岁成了孤儿，所以现在是五八年。 　　五八年！ 　　马上就是三年饥荒！ 　　更糟糕的是他们这里灾难远不止三年，而是到六三年才结束！ 　　随后就是十年动、乱，熬过去，等到改革开放日子才好过。 　　“二姐，你坐门口干嘛？” 　　一个两岁大的小萝卜头跑进来。 　　这个应该就是被送走的二爷爷吧。 　　黑黑瘦瘦小萝卜干一个！ 　　“不干啥。” 　　林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菱角，仗着她坐着他站着送到林芳脸前，“二姐，给你吃！” 　　菱角这玩意儿，林芳小时候没吃过却听过。 　　爷爷讲故事的时候听过。 　　嗯，一个鬼故事。 　　一个采菱角被水鬼抓住的故事。 　　据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村子里的坑里还有菱角、芦苇、好运气还能抓到鱼。等林芳记事的时候，村子里的坑不是垃圾坑就是早被填平盖房子了，只剩下村外的几个大窑坑。 　　林芳不客气的抓过菱角，掰开壳子咬了一口白色的果肉，脆生生的甜，还挺好吃！ 　　见旁边的疑似二爷爷的弟弟眼巴巴的看着，林芳大方的还给他一半。 　　林芳是第一次吃，觉得味道不错，“窑坑里菱角多不多？这个挺好吃。” 　　林水头也不抬，“都被摘完了，我觉得还是煮着好吃。” 　　没吃过，不评价。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顺便把刚才红星娘给的一把也消灭掉。林芳觉得自己肚子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好了许多。 　　“大哥去哪了？” 　　“给猪搂草了。” 　　“哦。”林芳才想起来刚刚哥哥走的时候说过了。 　　林芳想去村子里看看，“咱们去找大哥吧？” 　　“行！” 　　林芳跟着林水出门，家里没人，林水没忘记大哥的嘱咐，让二姐把门口的栅栏抬起来堵上门。 　　林芳跟在林水身后慢慢走，六十年前的农村和六十年后的农村简直天差地别。 　　随处可见的低矮土胚房，路更是大土路，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是一身土布。这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林家在围城村东边，现在村子还没扩建，顺着土路往东走就是县城通往下面乡镇的石子路。 　　石子路也没以后宽，路面坑坑洼洼满是土。 　　石子路两边是一米多深的土沟，沟里长满野草。林水一路走也不闲着，偶尔看到黑姑娘忙窜到沟里摘下来。 　　小孩儿还挺懂事，知道给姐姐留一半。 　　夏收没多久，地里麦茬短短的，刚下种的玉米还没出苗。炎炎烈日，让林芳觉得比以后的夏天热多了。 　　走了大概几百米，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高高的拉拉秧慢慢沿着路走。 　　“大哥！”林水看到哥哥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林芳自从知道眼前的小孩是爷爷后，心里复杂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二丫，太阳这么晒，你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眼前的小男孩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可爱又真诚，不像爷爷那么沉默寡言。 　　林芳见林田背着拉拉秧的绳子在他背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忍不住说：“我来背吧。” 　　林田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你病还没好。我们快点回家，给你煮个鸡蛋补补。” 　　林水听了吞吞口水，却没说他也要吃。 　　三人慢慢走回家，林田去喂猪，林芳热的去饭棚子找水喝。进去的时候发现林薇也在，林芳眼尖的看见林薇突然把手背在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自从知道林薇是自己大姑奶奶，林芳的感官比对林田更复杂。 　　爷爷说过很多以前的事情，弟弟二妹，却从来不提这个活着的大妹，两家从林芳有记忆开始从未来往过。少有的几次听说，也是奶奶哭自己命苦，说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什么也没有，连双筷子都被林薇那个搞破鞋的贱人拿走了。 　　林芳不知道奶奶说的是真是假，可一向老好人的爷爷不跟她来往。肯定是林薇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 　　没错！林芳就是这么爱爷爷！ 　　就是这么相信爷爷的人品！ 第3章 　　“生病了不在床上躺着，乱跑什么！”林薇眼神躲闪一下，对着林芳质问道。 　　大概先入为主，林芳对她印象不好。拿葫芦瓢喝了口水，慢吞吞的说了句,“哦，知道了。” 　　“喝完了，还不走！”林薇见林芳放下瓢，直接赶人。 　　林芳也不反驳，应了声往外走，走到门口不经意回头见林薇还在直直看着她的方向。 　　*** 　　“嘞嘞嘞！嘞嘞嘞！” 　　林田和林水正站在石头上踮着脚尖喂猪，林芳好奇的凑过去。 　　猪圈里一只成年土狗大小的猪正哼哧哼哧的吃着拉拉秧。 　　林芳看了几眼觉得没啥好看的，跟在林田身后看他喂完猪喂鸡，接着洗手洗脚。 　　林家院子很大，靠西墙的地方种了不少菜。林田摘了两根黄瓜往饭棚子走，林芳和林水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薇不在这里，刚刚回了屋子。 　　“大哥，我们又吃米汤和黄瓜吗？”林水有些可怜兮兮的问。 　　林田点火的动作一顿，他除了煮米汤拌黄瓜，其他也不会做，他知道弟弟妹妹肯定吃烦了。 　　林田点燃火柴，“等过几天，我去找国富嫂子她们学学怎么做饭。” 　　林芳听了赶忙道：“大哥，我去吧。我是女孩子，我去学来做给你们吃。” 　　上一世爷爷因为腿脚不好，娶了脾气不好，长的更不好的奶奶。奶奶天天在家里骂这骂那，做饭干家务全部是爷爷的事情。 　　林芳爸妈跟大伯在外头东跑西跑，林芳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相对于重男轻女天天拐弯抹角骂她的奶奶，当然和爷爷最亲。 　　林芳从小跟在爷爷身后耳濡目染早学会了做饭，可惜上学时不在家，工作后又太忙，一年只能回家一两趟，做饭的机会都被大伯爸爸他们抢了去。爷爷还没吃过几顿她做的饭。 　　不过，今后她都包了！ 　　二丫平时话少，不像大丫嘴甜讨人喜欢。听林芳这么说，林田显得很高兴，“二丫，想学就学，学不会也没事儿。” 　　“嗯，我知道。” 　　之后的几天，林芳尝试偷偷从小弟嘴里套话，大致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林芳，对，原来的二姑奶奶也叫林芳。虽然据爷爷说她俩长的像，也不用起相同的名字吧。 　　感觉小心心受了伤。 　　原来的林芳因为夜里守灵的时候发烧没了，这才被她穿了过来。不过，上一世大伯发达了，林芳听同学说过有人说她家坏话。 　　一个瘸子，一个傻子，还有一个搞破鞋。林家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瘸子说林田，搞破鞋说林薇，她就是那个傻子吧。 　　这次高烧烧傻的傻子。 　　林芳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爸爸和大伯给老太爷太爷他们迁坟的时候，爷爷对着二姑奶奶的小坟大哭：“你都这么傻了，她还要害你。” 　　所以，二姑奶奶很大可能是个傻的。 　　*** 　　林家刚刚办完丧事，一家四个小孩子，除了几个邻居偶尔来看看没什么人。 　　林芳一直在研究空间。 　　空间大概有五六百平大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面和四周雾蒙蒙的，高度不清楚，林芳抬头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天空。 　　林芳只有意识能进入空间，身体无法进入，也不清楚空间里有没有空气，能不能养动物种东西，只能慢慢摸索。 　　林家院子很长，种了几垄常见的蔬菜。林芳选了几棵韭菜，掐掉上面的叶子带着一大捧土送进空间里，几天之后能明显看出韭菜长高了一点。 　　空间里可以种东西，棒呆！ 　　林芳又挖了一条蚯蚓扔空间里，蚯蚓竟然能活！ 　　空间里还可以养东西，更棒呆！ 　　现在刚过了夏收不久，村子里也没通电，吃完饭没事儿干大家都早早躺床上歇着。 　　林芳上辈子经常接外快，熬夜是常事，躺着根本睡不着。干脆心神沉浸在空间里，想着怎么改造空间，怎么存粮食好在饥荒时保命。 　　林芳记得爷爷说灾害好像是因为干旱引起的，粮食又被收走了，什么吃的也没有，野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他们这里是大平原，没了吃食，又不让逃荒，只能饿着等死了。 　　别人家有大人有长辈，他家就四个小孩，虽然周围都是本家的亲戚，可真到了灾荒年间自家保命都不容易，谁还愿意帮几个毛孩子。 　　林芳咬咬牙，现在五八年，还有时间，她还有空间，说什么也要保住四个孩子，让爷爷一辈子不留遗憾。 　　今天在沟里看到的野菜都可以摘一些存起来。最主要的还是粮食，利用空间多种些粮食。空间里没有土壤，她要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挖土运进空间，改天去窑坑看看，那边的土虽然不好，好在一般没什么人。 　　林芳正琢磨着突然听见一阵咯吱咯吱有点像老鼠啃东西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太近了，就像在她枕头边。林芳猛的坐起来，吓了旁边的林薇一跳。 　　“二丫，你大晚上干什么不睡觉？吓死我了！”林薇拍拍胸口怒道。 　　林芳盯着林薇看了一会儿，带着点随意的说：“我刚刚好像听到老鼠啃东西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林薇赶苍蝇似得挥挥手，“没有！你快睡吧！”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 　　林芳面对林薇躺下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不知道多久，背对着她躺下的林薇小声喊林芳,“二丫？二丫？” 　　林芳假装没听见，接着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拍了几下。林芳依旧没动静。 　　林薇确定林芳睡着，掀开枕头拿起什么东西下了床，林芳听着有点像纸被抓在手里的声音。 　　林芳微微睁开眼，借着月光见林薇把东西放在了墙角的柜子里。 　　这个大姑奶奶天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搞什么！ 　　嘿嘿嘿，管她呢！既然被我发现了，就别想混过去。 第4章 　　第二天，林薇依旧睡到日上三竿。在饭棚子里逛了一圈，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芳在对门红星娘家帮她晒豇豆，晒干了放起来冬天吃。见林薇走了，林芳捂着肚子对红星娘说了句“嫂子，我去下茅房，等会儿再回来。” 　　“你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上个茅房还专门回你家。” 　　林芳傻笑一下，飞奔回家。 　　林芳直奔墙角的大木箱，大木箱没有锁。林芳打开发现里面装了些冬天的厚衣服。林芳把手伸到柜子底，果然摸到一个油皮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江米条。 　　江米条而已，用的了这么藏着掖着。 　　林芳把油皮纸包放回原处，关上箱子，往林红星家走。 　　走到半路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江米条在这个时候肯定是好东西，林薇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家里原本就有，林薇根本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如果是别人给的，为什么不给林田这个老大，或者林水这个老小。毕竟在这个年代，男娃才是一家的根本。 　　所以，这个江米条林薇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她自己出钱买的？ 　　买？ 　　钱？ 　　她哪来的钱？ 　　林芳突然想起家里翻盖楼房的时候，爷爷叮嘱过爸爸好几次，一定要把钱放好了。他小时候家里准备盖房子的钱就被缺德的给偷走了。 　　那么，之前家里准备盖房子的钱去哪了？ 　　有没有可能是林薇监守自盗拿走了？ 　　林芳皱着眉头回到林红星家，等到林田背着拉拉秧带着林水回来，跟着进了家门。 　　林芳想问问林田知不知道家里盖房子的钱在哪里？又怕林田打草惊蛇。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她再观察林薇几天再说。 　　*** 　　接下来几天，林芳发现林薇每天都要去饭棚子好几趟，有时候喝口水，有时候什么也不干，接着出去往西边走了。除了饭点，能一天不见人影。 　　这天，等林薇走了，林芳又暗搓搓的进了饭棚子，不停打量里面的东西。 　　做饭的活儿这几天渐渐被林芳接手，里面的摆设她一清二楚。 　　东西少的可怜，洗干净的锅碗，几双用了很久的筷子，水缸和灶眼，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林芳转了好几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地上的柴火堆。 　　林芳早晨准备端着刷锅水喂猪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板凳绊到，差点摔一跤。人没事儿，不过陶盆里的刷锅水泼出来不少，淋湿了几根墙根的柴火。林芳专门把湿的几根往外凉了凉，现在全被踢到墙角乱成一堆。 　　林芳把柴火挪到旁边，见墙根的地方有一块土明显有翻动的痕迹，伸手扒开土一看，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破陶罐。 　　林芳忍不住啧啧两声，难道这真的是遗传？ 　　记得小时候林芳缠着爷爷买了一棵葡萄树，在花池子里挖坑准备种下的时候挖出一个黑塑料袋缠了好几层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满满都是钱。后来她爸回来认领，说是怕放在房间里被小偷偷走。 　　看来她老林家的人很喜欢在稀奇古怪的地方藏东西！ 　　把陶罐取出来，地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柴火堆回原处。 　　林芳拿着罐子回房间。 　　砖红色的罐子和家里大陶瓮一个材质，不值钱，打开罐子，里面有小半罐子纸币和不少硬币。 　　最大面值是2张一块，剩下都是一毛两毛。罐子最底下还有一个红布包，包里一对儿农村老奶奶常带的银耳环。 　　钱有多少林芳也没数，直接扔空间里。 　　林芳咂咂嘴，看来她这个大姑奶奶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笔钱应该就是家里原本盖房子的钱吧！ 　　林芳现在是成年人的思维，从爷爷从整个家的角度看林薇这么做非常不对。林芳不知道以一个六岁小女孩的角度来看，突然有了一大笔钱自己偷偷藏起来买喜欢的零食，这种表现正不正常。 　　林芳也不想知道。 　　*** 　　林芳拍拍屁股出门顺着大路去找林田和林水。 　　快走到河滩地的时候终于碰到两人，林芳从空间里把罐子拿出来，欢快的冲着两人跑去。 　　“哥！哥！” 　　见林芳笑的见牙不见眼，林田有点好奇怎么了。 　　“哥！小弟，你们看我在饭棚子里找到个罐子，里面都是钱！” 　　林田见过家里的钱罐，家里办完丧事的时候他还找了好久。原本以为是哪个缺德的趁着家里乱偷走了，原来是爹娘没放在屋子里。 　　“太好了，原来在饭棚子里，我还以为丢了。” 　　林田抱紧钱罐子高兴不已。 　　在这个几块钱就能盖个房子的年代，罐子里的钱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二丫做的好，今天给你煮鸡蛋！” 　　林芳见林水都要馋的流口水了，笑眼弯弯，“都吃，都吃！” 　　三人开开心心的回家，林田放下拉拉秧，抱着罐子进屋打算先把钱罐放好。林芳和林水屁颠屁颠的跟着。 　　门大开着，三人一眼看到了正翻箱倒柜的林薇。 　　见炕上的东西被扔了一地，土炕直接露了出来。衣箱子里爹娘的衣服也扔了一地，林田气的怒吼：“大丫！你在干什么！” 　　林薇正趴在地上看柜子底下，听到林田的声音吓的一哆嗦，白着脸看向林田，目光触及林田手里的钱罐脸上下意识露出喜意，接着好像明白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林薇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答非所问的反问林田，“哥，你手里是什么？咱家的钱罐？” 　　林田看着大妹的表现好像明白了什么，也不是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林薇气恼的尖叫：“别叫我大丫！我叫林薇！”吼完推开门口的林芳跑出了家门。 　　林田关上门把钱罐放在桌上，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衣服拍打干净，叠好放进衣箱里。林芳和林水默默的跟着忙前忙后。 　　收拾好后，林芳小声的跟林田解释了经过。 　　从她发现林薇晚上偷吃江米条，到饭棚子里的钱罐。一点也没有隐瞒。 　　不知道是受上一世的影响潜意识觉得林薇不好，还是同性相斥，反正林芳觉得林薇就是个祸头子。她可没好心到帮她瞒着搂着。 　　林水还不到三岁根本不明白林芳在说什么，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林田沉默了很久，脸上有些沮丧难过，却没说什么。 　　林田很快平静下来，藏好钱和林芳一起收乱糟糟屋子和饭棚子。 　　林芳听林田絮絮叨叨才知道，原来林田和林芳两姐妹跟着爷爷住在这间房间，林水和爹娘住在另一间。爹娘都没了后，林田搬到隔壁和林水一起睡。 第5章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 　　除了林薇偶尔发神经不满意这不满意那。 　　直到过了没几天，林芳又一次发现林薇悉悉索索的的偷吃东西。 　　第二天，林田黑着脸来找她。 　　“二丫，你觉得哪个地方放钱罐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昨晚的小老鼠，林薇又偷钱了？ 　　咋这么没脸没皮不争气呢！ 　　林芳气过后，凑到林田身边小声说道：“哥，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哪里？” 　　林芳故作高深的轻咳一声，“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哥，要不你把钱数好，我来藏钱？用的时候找我拿？” 　　关于空间如果有需要林芳只打算告诉林田一个人，却不会仔细说明白。至于林水以后再说。 　　林芳也不担心林田把她的奇怪之处告诉别人。一方面相信自家爷爷，另一方面告诉谁啊！ 　　马上就是长达五年的自然灾害，随后破四旧，接着就是十年文、革。等着彻底稳定下来已经几十年后。再等着空间这种神奇的言论出现，他们都七老八十了。 　　都要进棺材，哦！不！都要进骨灰盒了，她哥还把他这个老妹儿扔实验室解剖。 　　嗯，说不定她活不到那个时候就嗝屁了。 　　所以，不用想太多！ 　　林田显然很信任妹妹，没多说什么把钱罐从屋子抱出来交给她。林芳去屋子里转了一圈，直接扔空间里。 　　接下来的几天，林芳明显感觉林薇暴躁了很多。偶尔她俩的房间还会被翻的一团糟。 　　林芳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他的爱怎么扔怎么扔。大多数时间天天跟在哥哥身后跑，哥哥搂草她找野菜。至于林薇，略略略，谁管你！ 　　*** 　　一场雷阵雨后，田里的玉米苗冒出头，同时还有除不尽的杂草。 　　“大田！大田！在不在？” 　　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直接进了林家，见林芳从屋子里出来，高兴的招呼：“二丫，你哥呢？” 　　林芳没有二姑奶奶的记忆，不认得这人，“我哥去渠北的地里了！” 　　汉子摸摸头，“那吃了午饭我再来找他。” 　　林芳把他送到门口发现他直接进了左边邻居的家门，这家上一世是兴旺爷爷家。两家的老太爷的爹是亲兄弟，林太爷又没有亲兄弟，所以两家的血缘关系在整个林家本家中最近。 　　林田在渠北玉米地里转了一圈，发现莎草长的快有玉米苗高。回来的时候愁的不行。 　　家里三半亩玉米地，他好像干不完。 　　“哥，左边那家来人找你，说吃过饭再来。” 　　林田神色淡淡，“怎么喊人呢？那是成才叔家，没说什么事情？” 　　“没有。” 　　吃过午饭男人又来了。 　　两人在林田屋子里说话，林芳借着端水的功夫直接坐在床边开始缝林水的破洞裤子。 　　不要怀疑林芳的针线活。 　　林芳从小生活在农村，家里地里的活儿虽然不常干，大致上却难不住她。林芳小学毕业的时候村子里有一种外包活儿，给出口到国外的牛仔裤上缝亮片，一条裤子两块钱。 　　当时妈妈正好在家和很多人都接了这个活儿。林芳闲着没事干，天天坐在旁边看她们干活。一个大娘见她看的津津有味，开玩笑的对林妈说让林芳试试。 　　亮片洞挺大，只要按着颜色缝到绣好的花上就可以。林芳很轻松上手。 　　林妈大方的说了句，‘要是挣了钱归你自己。’然后，林芳一发不可收拾，和裤子亮片杠上了。 　　等到初中开学，林芳挣了两百多块。 　　可惜，老妈说话不算话，根本没给她，而是给她买了一件波司登羽绒服。还是林芳觉得一点不漂亮，老妈认为非常耐脏的深蓝色。 　　不管怎样，反正林芳从那时起缝衣服缝被子不在话下。 　　言归正传，这个被林田称为成才叔的人喝了口水，开始道出过来的目的。 　　“大田，你看你家地不少，光靠你们几个孩子也整不了。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下，我们家帮你种了怎么样。公粮我家交每年再给你们四个人口粮。你看怎么样？” 　　林田沉思了一会儿，“口粮怎么给？” 　　成才叔摸摸头，“你家四个小孩也吃不了多少，还有两女娃，一天一斤就够了。我家每年给你家三百斤粮食，你看怎么样？” 　　一天一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共三百斤，看这账算的！ 　　建国后土改分地的时候，林家太奶奶、奶奶还在，再加上林爷爷、爹娘，还有正好在肚子里的林田，大人一亩六分地，小孩八分，总共八亩多地，才给三百斤，这三百斤中可能还包括高产量的玉米、红薯。这就不是一般的少了。 　　已经搞清楚家里几块地，种什么的林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是她没算错，这个成才叔的儿子就是兴安爷爷和兴旺爷爷。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她哥。 　　看这做爹的，兴安爷爷的遭遇，看来有迹可循。 　　林田也觉得少，没敢马上答应。“成才叔，让我想想，我回头再告诉你。” 　　林田打算回头先问问几个对他家不错的本家爷爷再说。 　　等着林成才一走，林芳叠好早已缝好的裤子，笑眯眯的对着林田说：“哥，我觉得太少了，一天才一斤根本不够咱们四个人吃。至少也要三四斤吧。” 　　林芳一点不反对把地给林成才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年下半年开始实行人民公社化运动，田地收归集体，吃大锅饭。这一茬的地种也是白种，粮食到时候都会被收走。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呀呀呀！我肿么可以这么坏！ 　　林田不知道林芳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太少。他又明白，这么多地，他们几个孩子干不了，要找人帮着种。不过给的粮食肯定不能才三百斤。 　　之后几天，林田东跑西跑，把本家爷爷叔叔跑了个遍。终于和林成才家商量好，林成才每年给林田家六百斤粮食。其中细粮小麦不能少于一百斤。因着刚刚夏收，等到今年玉米和红薯收获的时候再给林田家三百斤粗粮，花生、豆子若干。 　　林田在一张简易的租赁书上按完手印，彻底无事一身轻。 第6章 　　林芳偷偷摸摸的去窑坑收了不少土，空间里种满了玉米。菜地里的菜也不能放过，晒干放空间里一部分。林芳不敢放新鲜蔬菜，一是空间不保鲜，二是家里的菜都是有数的，少一些都能发现。剩下的时间林芳几乎全部用来跟着哥哥搜罗野菜。 　　于是，村子里的人就见林家三兄妹，天天在渠边，坑边转悠，院子里晒满了蔬菜野菜。 　　四个小孩能吃多少，也不知道晒那么多干什么？ 　　没个大人管着，小孩也是可怜。 　　*** 　　八月初 　　村长频频去县城开会。 　　八月末 　　家家户户被通知去村委大礼堂开会。 　　村长程卫国站在两张桌子拼成的台子上，慷慨激昂：“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赶英超美不是梦！乡亲们！为全面支持大炼钢，三年超英，五年赶美，快速向社会主义过渡，我们有必要生产线上来一个大的跃进！主席同志提出我们应该进行一次全民大炼钢！” 　　村民们忍不住低声议论，前几年为了支持大炼钢，他们这里唯一一片几百年的老林子都快被砍光了。他们这里又没有铁矿，还能怎么支持？ 　　“全面大炼钢！男女老少齐上阵！建高炉，炼好钢！ 　　为了全面保证全民大炼钢，党组织决定成立为人民的‘人民公社！’从今天起土地收归集体！吃饭在集体！看病在集体！家畜归集体！吃一样的饭，干一样的活！早日实现共产主义！” 　　村民们还在议论什么是‘人民公社’，程卫国已经开始带人收归集体财产。 　　铁锅、铁门、铁床，甚至是铁丝，铁钉，凡是铁器全收走。粮食收走，家畜带走。 　　*** 　　林田望着没了铁锅的灶眼，傻了眼：“没了粮食，没了锅，咱们怎么吃饭啊？” 　　林芳一点不着急，“村长不是说成立人民公社，以后咱们就在大礼堂和所有人一起吃大锅饭了。” 　　林水听到吃饭肚子咕噜咕噜开始叫，见哥哥姐姐看他，害羞的直揉肚子。 　　林薇扫了林芳一眼，“我看大锅饭挺好，再怎么难吃也比猪食好吃！” 　　林田和林芳没理她，林水眨眨眼睛，“大姐，咱家猪被抓走了。” 　　“懒得理你！”林薇扭头跑了。 　　天快黑的时候，村民们奔走相告终于要去大礼堂开饭了。 　　带上碗筷，三兄妹直奔大礼堂。半路碰见回来拿碗筷的林薇，林田把专门给她带的碗筷给了她。 　　大礼堂前乱哄哄，村长程卫国不停敲锣吼着让安静，排好队吃饭。 　　林芳正好看见林红星一家，拖着哥哥弟弟跟他们一起，林薇则跑去跟她玩儿的好的一个女孩那里。 　　夏收不久，今天是大锅饭的第一天，饭菜挺不错。 　　玉米面、豆面和白面做的三合面馒头，成年人两个，小孩一个；一人几块炒鸡蛋，大半碗烧茄子，外加一碗玉米糊糊。两岁下的小娃娃还能领一份鸡蛋汤。 　　林芳默默吃着属于她的东西，吃了七分饱，把剩下的小半块馒头和小半碗的玉米糊糊推到林田面前。 　　“哥，你吃。我吃饱了。” 　　林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着领的东西挺多，可没什么油水的东西根本不顶饿。 　　林水见了也把自己面前的玉米糊糊往哥哥身前推，奶声奶气跟着学，“哥，你吃。” 　　林田看着弟弟妹妹，心里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接过饭碗大口吃起来。 　　吃过饭，程卫国又敲锣把村民聚集到一起。 　　程卫国宣布围城村成立生产大队，从明天开始全民大炼钢，每一个社员都要积极响应号召。以后吃大锅饭，共同劳动，共同分配。 　　村民很多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程卫国已经宣布解散。 　　这天夜里，不少人家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根本，今天把地和粮食都收走了，不少老人家忍不住哭起来。分到手的地都能给收走，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可千万别再乱起来啊！ 　　第二天，天没亮。 　　程卫国咣当咣当敲着锣一条街一条街走，把所有人喊去大礼堂。 　　“这是我们平关市钢铁厂派来支援我们围城村生产队炼钢的吴宝刚同志！” 　　八、九十年代是平关市钢铁厂最辉煌的时代，林芳上高中的时候钢铁厂早就因为本地铁矿枯竭，环境污染严重，走上下坡路。 　　程卫国在台上解说着关于大炼钢的具体安排，轰轰烈烈又那么激荡人心。 　　林家四个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大人炼钢，孩子也不能闲着。林田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去地里拔草。5岁以下的小孩放牛放羊，给家畜搂草。 　　村子南边窑坑附近的齐腰高的玉米苗被连根铲掉，建起一座座比房屋还高的高炉。 　　村民们把收集来的铁器融化成一个个铁疙瘩，在吴宝刚的指点下尝试炼钢。 　　天空弥漫着呛人的胶臭味儿，周围的村子全部在炼钢。 　　林芳才4岁，每天只要带回五斤草就可以。 　　每天做完任务，林芳满村子转悠。不停的收集野菜，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忙忙碌碌不敢停歇。 　　偶尔看到地里疯长的杂草，却也无能为力。自从全民大炼钢开始，社员们天天起早贪黑去高炉炼钢，已经没人种地。哪怕林田他们一群孩子天天被赶着下地干活，也抵不住疯长的杂草。在疯狂的个人崇拜下，林芳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无人种地，今年的粮食大减产。可安平县公社依旧拉走同去年一样多的粮食。 　　秋去冬来，终于平关市传来喜讯，今年钢铁任务1070万吨超额完成，钢产量赶超苏联成为世界第一。 　　到处是狂呼欢叫的场面，这其中也有他们的功劳。 　　第二年，平关市传来消息，因为土高炉土法炼钢炼制的土钢土铁很多不合格，今年不再炼钢。 　　村民们的重心再次回归田地。 第7章 　　平关市位于华北平原南部，每年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春旱。 　　谁也没想到今年会特别严重，自从开春就没下过几场雨。村民们只能没日没夜从沟渠里挑水灌溉。等到四月小麦灌浆，围城村北边近两米宽的水渠已经干涸。 　　这种现象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上次出现还是那场让人谈之色变的河南省大、饥、荒。他们平关市同河南省相邻，当年同样受灾严重。 　　这样的情况让上了年纪的人心里又慌又怕，恨不得天天守在地里。 　　随着夏天的来临，往年常见的雷阵雨依旧没有踪影。 　　火辣辣的太阳烤的人心焦。 　　村民们看着干瘪的麦粒嚎啕大哭，十几年来产量从来没有这么低过。他们可怎么活！ 　　程卫国是大、跃、进的忠实拥护者，明明是个灾年，依旧‘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上报一个3200斤的亩产。 　　要交的公粮几乎是今年所有的小麦。 　　程卫国觉得再过几个月，玉米红薯就能下来，现在靠着各种蔬菜完全能撑下去。这些粮食就应该拿去全面建设国家。 　　林芳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公社来拉粮食的前天夜里，偷偷把粮食收走一半。 　　这个决定林芳犹豫了很久，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爷爷曾经说过，三年灾害的时候他们这里饿死很多人。 　　大平原，除了田地什么也没有。野草早就被啃光，树皮剥下煮水喝。最后实在饿的受不了，守在村子唯一的一口井边使劲喝水等死。 　　林芳的空间靠意念操纵，可以隔着几米的距离收放东西。等到大锅饭因为没有粮食解散的时候，她可以把今天收进去的粮食还回集体粮仓，这样哪怕能延缓大食堂解散的速度也可以。 　　至于第二天，程卫国发现粮食突然少了一半，会怎么焦虑震惊林芳不知道。 　　哇的一声哭出来最好，谁让他报那么高的产量，打肿脸充胖子！ 　　林芳感觉时间越来越紧。 　　空间内气候好像和外界同步，去年冬天几乎什么也没种成，上半年种的玉米哪怕她偷偷浇水依旧产量不高，大概是没有授粉引起的。现在正种的红薯看长势还行，希望能有好结果。 　　家里院子里被她种满了耐旱的红薯，林田每天被她赶着去打水浇水。林芳依旧满村子找能吃的东西，不过能找到的很少了。 　　农历八月，秋收开始。 　　果然，因为连续几个月的干旱，今年的粮食产量低的让人难以想象。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因为受灾，今年秋粮不用交。 　　这一年是一九五九年。 　　这一年冬天的某一天，林芳趁着感冒发烧嗓子哑的时候，走了大半天到七八里外的村子，给了算命的老瞎子五十斤粮食，让他对别人说这次旱灾会持续好几年，会饿死很多人。 　　几日之后，林芳果然听到了类似的传言。 　　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家家户户都坐不住了。 　　今年的天气本来就异常，粮食大幅度减产，听到这种消息，再联系到入冬这么久，今年竟然只下过一次不算大的雨夹雪。这根本不正常。 　　担忧害怕的社员们，甚至主动要求减少饭量。 　　大食堂的饭菜减量了，却没人抱怨什么。 　　*** 　　转年开春。 　　因为缺水，返青的麦田露出稀稀拉拉的绿色，大片麦苗直接枯死。 　　“这要怎么活啊！” 　　皮肤黝黑的老农跪在地里痛哭，经历过十几年前那场大灾难的人怕啊。 　　安平县几百年来一直是冬小麦和玉米轮种，一年两熟。眼看着小麦不成了，现在只有两个办法。马上补种小麦，这势必会影响下一轮玉米的种植；等到一个多月后，气温彻底回暖，直接种玉米。 　　围城村一千多人，主要由林姓和程姓构成。程卫国是大队队长，林有福是大队支书。在上面没下达指示之前，两人因为种什么吵了好几回。最终也没统一意见。 　　程卫国支持马上补种小麦，能保一点是一点。 　　林有福坚持一个月后直接种一茬玉米，玉米地里套种大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直接闹掰。 　　程卫国带着姓程的把一半地补种了小麦，林有福带着姓林的挖坑准备种玉米。 　　林芳知道后只能庆幸不是文、革期间，就这两人搞分裂的做法，分分钟被批、斗。 　　干旱依旧持续。 　　之后的几个月，零星下过几次小雨。 　　社员没日没夜的挑水浇地，依旧没能挽救地面越来越大的裂痕。 　　七月，补种的小麦零零散散总共收获不到一千斤。 　　十月，玉米地里的玉米枯死,已经结出的玉米棒子只有小孩巴掌大，大豆开花期枯死。 　　地里的玉米杆、豆杆全部收回，加上野菜和极少量的玉米面做成窝头。 　　靠着各种杂粮窝头，他们熬过了六零年。 　　*** 　　旱灾在继续，六一年如期而至。 　　地里的裂缝越来越大，村里水井水位下降很快。 　　龟裂的田地，不见一丝绿色。 　　多年以后，林芳想起六一年的夏天，依旧感觉炎热到冰冷。 　　一个月前，集体食堂的野菜窝头变成了看不出原样的汤。外面的村子开始有人剥树皮。 　　林芳觉得集体粮仓里的粮食应该见底了。 　　这天 　　林芳趁着月初没什么月亮出了门，挨着墙根脚下向村子的东面走。 　　虫鸟好似灭绝了，整个村子极其安静。 　　林芳越过马路，接着走到地里，在距离不到路边十米的地方停下。 　　这里有围城村的土地庙。 　　林芳几天前来踩过点，这间庙高不到一米，用土胚堆砌，看着很破败。不大的空间里坐着一个笑的很和蔼的黑衣白胡子土地公。 　　林芳双手合十拜了拜，心神一动，土地庙前的地上出现一地麦子和红薯。麦子是前年林芳偷走的原本要交的一半公粮，红薯是林芳空间里的成果。 　　林芳原本想着把粮食送回集体仓库，想到要是因为集体粮仓里突然出现粮食，以后不解散大锅饭就不好了。后来又想着放到大队长他们办公室里，正入门的地方贴着主席相，又觉得这样做太敏感，太引人注意。干脆扔土地庙门口得了。 第8章 　　林芳回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在一片欢呼声中醒来。 　　原来是村里一个奶奶想着今天初一，按着以往的习惯去庙里拜拜，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地的麦子红薯。 　　土地爷显灵了！ 　　老奶奶信佛，根本没想过独吞，直接扯着嗓子喊人。路边几户人家听到声音，以为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跑过去，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村里人很快得了消息，程卫国和林有福急急让人把所有粮食捡回粮仓。 　　粮食搬走了，老太太们在土地庙前虔诚的跪拜。 　　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个人精，一眼就估摸出这些麦子大概是前年丢失的公粮。至于多出来的红薯，还真不好说。 　　当时县里的公社来拉粮食，程卫国见粮食突然少了一半，整个人吓傻了。那么多粮食，搬也要搬好久，怎么就没了。最后还是林有福帮着好说歹说剩下的一半先欠着，以后慢慢还。身为大队长的程卫国才没被拉走打一顿。 　　想到这些，两人相视一笑，又嫌弃的扭头看向旁边。 　　有了这些粮食，撑过这一年没问题。 　　今天村民们吃到了久违的窝头，虽然里面磨碎的玉米杆花生藤依旧拉的嗓子疼。 　　围城村的村民守着集体粮仓过日子，偶尔能听到那里有人饿死了，那里有人吃小孩了。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总会落在村子大礼堂边的集体粮仓和村东边的土地庙。 　　靠着土地公给的粮食和唯一的一批救济粮，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六一年和六二年。 　　在不少省份灾情缓解的时候，平关市因为地理位置和常年缺水的气候，旱情依旧没有缓解。 　　转眼六三年。 　　已经过了新年，仍然没下一场雪。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今年还是灾年。 　　村民们每天从食堂领一点点吃，吃完之后躺在家里睡觉。一方面太冷，另一方面太饿，能不动就不动。 　　林家不一样，每天都能吃到加餐。 　　今天依旧一人一个蒸熟的红薯野菜团子。 　　林芳端着菜团子进屋，三人立马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林薇见林芳靠近眼疾手快抓了一个就啃。 　　林田端住碗，见林芳拿走一个后，给弟弟一个，自己最后吃。 　　林薇吃完，见三人慢吞吞的吃觉得更饿了。 　　狠狠的瞪了林芳一眼，盖上被子背过身闭眼接着睡。 　　旱灾之前，林薇知道林芳喜欢往家里捡东西，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捡回来。当时只是看不起她的穷酸样。旱灾开始后，林薇见林芳经常能拿出来吃食，就想找出来自己慢慢吃，结果翻遍全家怎么也找不到。 　　去年每天还能吃两个窝头，今年变成了一个，林薇猜测林芳存的东西不多了。 　　上个月她实在饿的没办法，哄了林水的窝头填肚子。反正他那么个小孩儿，能有多大胃口，一天喝点集体食堂的杂菜汤就够了。 　　连着好几天她都能吃两个窝头，肚子都不怎么闹腾了。谁知道林芳发现她吃林水的窝头，跟发神经一样大吵大叫。之后十几天一点吃的也没给她。 　　要不是现在靠着林芳找吃的，林薇早就打人了。 　　林芳发现林薇哄着林水把窝头给她吃，却让林水喝一点碎渣泡水的时候直接气炸。 　　又不是没给你吃，竟然去抢小孩子！更何况这些野菜里还有林水一份，林水天天跟她跑来跑去，吃的都没他采的多。你这一次没动过手的倒是好意思！ 　　林芳甚至阴暗的推测过，上一世集体食堂早早解散，三个小的靠爷爷养活，林薇为了多吃点骗走了高烧烧傻了的二姑奶奶的食物，这导致二姑奶奶饿死了。后来过了好些年，爷爷才知道真相，同林薇老死不相往来。否则林芳实在想象不出来林薇能做了什么事情，让好脾气的爷爷都无法原谅。 　　因为这样的推测，林芳看林薇不顺眼极了，一点吃的也不想给她。最近偶尔给她个窝头还是看不得林田把他的窝头偷偷分林薇一半，自己却饿的肚子直叫。 　　林芳永远不会知道她猜到了上一世爷爷和林薇决裂的真相。 　　*** 　　三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村民们疯了般在冰冷的雨水中又蹦又跳。 　　林芳冷眼看着。 　　这不过是另一个灾难的开始。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外面下雨，屋内也在下雨。雨水透过房顶的茅草，滴滴答答的落在碗里。 　　林芳静静的听着落雨敲击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 　　上一世林芳高中在市里读书，同宿舍有一个好朋友苏来宝。两人是老乡，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感到比别人更亲切，后来关系越来越好。苏来宝经常吐槽自家的奇葩事情。 　　苏来宝的重点永远是她家重男轻女的一大家子，不过08年地震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五楼的教室能明显感受到震动。当时有人感叹幸好他们这里是大平原不会发生地震。苏来宝当即反驳，谁说咱这里不地震。具体例子就是苏来宝亲爸爸。 　　苏来宝说她爸爸出生的时候可惨了，平关市的灾难从58年持续到63年，她爸爸正是生在63年，什么吃的也没有，还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这已经够可怜了，谁想到还会地震！ 　　地震的时候苏来宝奶奶正怀孕，受到了惊吓，因为害怕有余震，谁也不敢回家里，苏来宝奶奶只好在一辆架子车下面躲雨，顺便生下了苏来宝爸爸。 　　林芳现在急的恨不得穿回去！她高中的时候怎么那么不尊老爱幼，至少应该问一问苏来宝‘你爸几月几日生日啊！' 　　现在，林芳只知道大概下一段时间雨后会有地震，地震的程度应该不是很大。 　　雨水哗啦啦的下了几天，地里的裂口早已喝饱了水闭上了嘴，村子南边的几个土窑坑都灌满了水。 第9章 　　还沉浸在旱灾结束，他们活下来的村民们也渐渐察觉到不对。 　　在他们这里连着下两三天的雨都算顶了天的长，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六七天不停的。 　　“久旱必涝！”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人群彻底一静。 　　涝，洪水！ 　　他们这里是北方大平原，整个县城连座山都没有，周边的大树大炼钢的时候被砍了当柴烧 ，村子里会水的大概除了那些喜欢偷偷跑去窑坑游泳的没几个。 　　真要发洪水，想跑都没地方。 　　林芳皱眉，洪水？ 　　应该没有吧？真要有过洪水，老一辈应该也会同感叹三年灾害一样感叹洪水，顺便勉励下一辈珍惜现在的好生活。 　　三月下旬，程卫国和林有福白着脸宣布，集体粮仓几乎没有粮食了。剩下一点大家按人头分分，能撑多久就靠自己了。 　　村民震惊害怕哭泣，却改变不了结局。 　　“社员们放心！我和林有福每天都去人民公社，一定会想办法申请到救济粮！” 　　程卫国和林有福也不知道说这些话是安慰大家还是安慰自己。 　　城市粮食也紧张，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虽然有些地方灾情已经缓解，可周围的河南、山东、黑龙江几个产粮大省洪灾、冰雹不断。没有人知道灾难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林家四个小孩，分到了不到一斤红薯叶、玉米杆、花生秧子、玉米芯还有一些认不出来的树皮磨成的碎粉末，难得的是里面竟然藏着一根指头粗的红薯。 　　过了几天，有的人家开始断顿。开始剥村子里的树皮。 　　四月上旬的一个雨夜，大地突然小幅度摇晃起来。 　　所有人吓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站在大雨中不知所措。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地震。 　　愣愣的站在树下，空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已经安静下来，却没人敢进屋子躲雨。 　　林芳看着滴滴答答的雨幕，想来这就是苏来宝爸爸出生时的那场地震吧。 　　地震过去好几天，程卫国扯着嗓子通知确定没有余震后社员们才敢回家。 　　旱灾、大雨、地震，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 　　“大田！大田！”一个声音响亮到尖利的声音响起。 　　林芳站在门口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成才婶，找我哥什么事情？” 　　成才婶看了会儿林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二丫，别人一个个都瘦成骨头架子了，你家还能长个儿。我记得你早两年特别爱晒野菜干，现在还有不少吧？看在咱们一个老祖爷的份上，借给婶几斤保命！家里你两个哥哥可是饿的快不行了！” 　　林芳一脸为难，“成才婶，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家这么多人都不够吃，可不敢借给你。你家要是熬不住就把家里的树皮剥了吃。等吃完了，说不定救济粮就到了。” 　　“树皮那么硬，你两个哥哥根本啃不动！” 　　“那就多煮一会儿。” 　　成才婶见林芳好言好语不听话，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忍不住了，“前两年，我们家还给你们家白种了两个月地，现在咱们算算这个账！我们家不能白干，至少要给我十斤粮食！要不我一会儿就把你家有粮食说的全村都知道。我看你们四个小娃娃守不守得住！” 　　“那你去吧！”说完林芳啪的关上屋门。 　　林田一个好伙伴拉了几天肚子，林田带林水去他家了。家里只剩下林芳和林薇。 　　成才婶刚才说的话林薇听的一句不落，见林芳一点不在乎，林薇有点坐不住了。 　　“二丫，要是野菜还多，你就给成才婶点儿，她要真告诉别人怎么办？” 　　“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你说的啥意思？” 　　“你猜？” 　　*** 　　林芳找出林田和林水的脏衣服扔进接满雨水的盆子里，从饭棚里抓了把草木灰慢慢搓洗。 　　林薇听见声音抬眼，“二丫，我床脚下还有两件，你也给我洗了。” 　　林芳头也不抬，“你没手还是没脚，懒得你！” 　　林薇气的直拍床，“有你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有，就是我啊！” 　　“林二丫！” 　　“干嘛？” 　　“我跟你是不是有仇？你干嘛一直针对我？” 　　“我乐意，你管得着？” 　　洗好衣服搭起来，林芳找了一个麻袋折成三角形戴在头上，冒雨出了门。 　　“有福叔！” 　　屋子里的林有福听见小孩的叫声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生怕是谁家来借粮食。他家也要断顿了！ 　　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林有福赶紧往旁边站了站让林芳进门。 　　“成诚家的二丫？”林成诚是林芳爹。 　　“我大名叫林芳，是金海爷爷给起的名字。”林金海是林有福他爹。 　　林有福内心吐槽他爹给那么多人起名字，怎么就没给自家儿子起个好听点的。 　　“林芳，找叔有事儿？” 　　林芳也不卖关子，“前两年我摘了好多野菜晒成干，晒的有点多，一直没吃完。我看村子好多人饿的走不动了，有福叔你分给他们吧！” 　　“真的？”林有福一脸不可置信。 　　这时候竟然舍得把吃的主动拿出来，这闺女平时也没看出来是个傻的啊？ 　　“有多少？” 　　“差不多一屋子。” 　　林有福顾不得还在下雨，一把抱起林芳就往她家跑。 　　距离家里七八米的时候林芳把空间里早就准备好的野菜放进原来她和林薇住的屋子。 　　林芳和林薇原本住在一张炕上，后来因为爹娘留下的盖房子钱闹矛盾，林薇动不动给她甩脸子，林芳干脆把屋子一分为二，用玉米杆隔开一道墙，外面留给林薇，里面自己住。 　　冬天太冷，四人在林田屋子里一起挤大炕，之后林薇没怎么回过这个房间。林芳突然把东西放里面也不怕林薇发现。 　　林有福跑的很快，抱着林芳直接进了院子，“哪间屋儿？” 　　林芳指指左边的一间，林有福直接推门进去。 　　屋子被一排厚厚的玉米杆隔成两间，外面窗户下一张土炕干干净净，里面什么情形看不到。 　　林芳挣扎着下地，推开玉米杆做的门。 　　林有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一捆捆的野菜干占了大半，只有门口放着一块压着很多干草的门板床，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这么多的野菜干，有几百斤了！ 　　“二丫！我喊人过来拿！” 　　林有福原本想去办公室拿锣，让社员过来，又觉得太远了，干脆大喊起来，“林志高！林红伟！林成才！林国富！” 　　住在旁边几家当家人都被一嗓子喊了过来。 　　“你们通知各家各户过来领东西！” 　　林有福大手一挥赶着几人去跑腿儿。 　　林有福可没想过把东西拉到大礼堂去分，他可不想让姓程的那家伙沾光。 　　听说领东西，社员第一反应真的申请到救济粮了！ 　　下一秒带着木桶布袋子冒雨冲了出来，不过为啥要去林成诚家？他家不是没大人，只几个小孩子，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第10章 　　不过几分钟家家户户能跑来的都跑来了。 　　林有福红光满面的站在变小的雨中，指着站在房门口的林芳自豪的说：“大家都看看！这是咱们林家的林芳！” 　　认识不认识的齐齐点头。 　　“这丫头喜欢菜干，以前晒了不少，这不是看好多人家开始啃树皮了，今天专门找到我说要把她晒的菜干分给大家伙！” 　　不少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一人能分一根吗？ 　　林有福睁眼瞎般接着自说自话：“现在境况大家伙也知道，林芳能把她辛辛苦苦晒的菜干拿出来，大家伙也记她个情。她家也没个大人，咱们这做叔伯大爷的可不能欺负一家孩子！” 　　“没人欺负！” 　　“肯定没有！” 　　林有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回答最快嗓门最大的林成才两口子，点了几个小伙子跟他进了房间。 　　“这么多！” 　　惊呼声响起，引的其他人好奇的看向屋子里。 　　“你们几个把这些全搬出去，按照种类放好。” 　　几个小伙子响亮的应了声，兴奋的跑进被玉米杆遮住的地方。 　　一捆捆菜干被带出来，几分钟后正琢磨怎么分的林有福听到几个小伙子的惊呼声，赶过去一看，一堆红薯埋在菜干下。这可比菜干好多了！ 　　“搬出来！快搬出来！”林有福兴奋的直搓手，转头问林芳：“芳丫头你哪来的红薯？还这么多？” 　　林芳异常淡定，“前两年在院子里种的，不过这些都是我哥的功劳，他每天要挑好几趟水。我们一直在大食堂吃，这些就没怎么动。” 　　“不错！大田也是个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所有的东西搬出来，隔着窗户围观的社员们也跟着震惊了。一个小姑娘竟然攒下这么多东西，真不容易。在那么多人饿死的时候还能把东西拿出来，更不容易。 　　东西收拾好，挨家挨户上前领。 　　一家几大捆野菜干，搭上两斤红薯。 　　所有人笑的合不拢嘴，见到林芳兄妹几个总要使劲儿夸几句。 　　林芳已经变成大家嘴里漂亮心善又能干的好姑娘，以后肯定能嫁个好婆家。 　　Σ(っ°Д°;)っ宝宝我满打满算才九岁！！！ 　　东西领完了，各家陆续离开。 　　走在后面的成才婶手里拿着明显超过十斤的东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等着人走光了，程卫国和林有福代表村民表达了感谢之情，拍着胸口直说有什么事情找他们。 　　送走两位大佬，四兄妹神色各异。 　　林田不知道马上灾难就会过去，对这些东西难免不舍，又明白有了今天这事儿，在村子里以后谁也不会来欺负他们家。林薇气的火冒三丈，可今天被林芳怼了好几次，知道说也白说，只能瞪了她一眼自己躺床上生闷气。林水通常都是哥哥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不会反对。 　　分到蔬菜干后，社员们又发现了一件喜事。 　　雨变小了。 　　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他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田间地头冒出草芽，灾难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 　　*** 　　雨停后半个月，他们终于等来了救济粮，同来的还有马上要补种的各种粮食蔬菜种子。这些种子算生产队借的，以后还要慢慢还。 　　程卫国站在一块石头上，把最近的工作要求一一念出来。 　　大食堂解散，实行工分制度，以后粮食按照‘人六劳四’分配。除了集体统一交的公粮，各家各户每年还要交规定数量的任务猪任务鸡。 　　程卫国絮絮叨叨念了许久，宣布了许多没听说过的规定。 　　“今天还有两个事情，队上的会计以后去做仓库保管员，要选个人接替他记工分。” 　　实行工分制度之后按理会计直接去做记工员，可队上的会计已经五十多岁，腰又有毛病，不能跟在田间地头监督。干脆去做仓库保管员，每天守着仓库分配记录农具。 　　程卫国话落，气氛立即热烈起来。 　　这个记工员既然顶替的会计，肯定和会计一样，每天轻轻松松，只收粮的时候忙活几天。这么轻松又体面的活儿，谁都想干！ 　　程卫国见一群人跃跃欲试，赶忙补充：“记工员要会写字！” 　　瞬间浇灭了九成九的喜悦。 　　虽说前两年办过扫盲班，可后来因为旱灾停了。旱灾的时候所有人脑子里只有“吃”和“下雨”，那些方方块块的字早认不得了。 　　少数几个上过小学的乐颠颠的举手，“我！我！我！” 　　林芳看了眼身旁的林田，见他满脸羡慕的看着几个举手的人，忍不住着急起来。 　　上一世老家不管红白喜事都会找爷爷做账记礼金，一是爷爷辈分高，另一个就是儿子能耐。 　　林芳听爷爷说过，家里老太爷做过账房，他从小就跟着学打算盘。不过因为腿脚不好，办事的人家嫌不吉利从来不请他，这种现象在大伯发家后才改变。 　　林田现在才13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做记工员最好！ 　　林芳伸出手指捅捅她哥，小声问：“哥，你不是会打算盘吗？” 　　林田点头，“可我才上到小学二年级。” 　　围城村没有小学，想要上学只能去县城。家里大人出事的时候林田正上二年级，同其他小学毕业的根本没法比。 　　兄妹两人的对话，站在旁边的红星娘正好听见了，她想也不想的喊道：“我看就选大田吧！他爷爷是老账房，他也会打算盘还上过学！这不挺好！” 　　人群一静，齐齐看向林田。 　　林田紧张的握握拳头，想想家里的弟弟妹妹，咬咬牙说：“我会打算盘！我爷爷教我了！” 　　林芳赶紧笑着对林有福道：“有福叔，我哥真的会打算盘！” 　　林有福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瞬间心领神会。 　　“我同意林田当记工员！林田上过学又会算账，本身就符合要求。他家只有四个不大的孩子，我们这些叔伯婶子能帮一点是一点！林田家的孩子受灾的时候能拿出来吃的分给大家，可见这孩子无私又善良。如果他当了记工员肯定会好好工作，全心全意为社员服务！” 　　林有福就差直接点明咱们刚吃了人家给的东西，可不能没良心欺负一窝小娃子了。 　　听了这话，谁敢反驳。 　　没有林家给的菜干和红薯，保不齐人多的人家真有人会饿死。 　　“就该大田！他爷爷给人当了几十年的老账房，他肯定也不差！” 　　“对！他才多大，下地也干不了什么，还是记工员好！” 　　“嗯嗯，我们没意见！同意选大田子！” 　　吃人的嘴短，这时候没人会不同意。 　　林有福对着程卫国嘿嘿一笑，程卫国一阵牙酸。 　　围城村就两个大姓，什么事情都是对半来。程卫国是村长，林有福是支书，会计姓林，妇女主任就得是程家的。反正不管什么事情，双方都要插一脚。这次选记工员，原本应该姓程的来，不过看这场面，真是便宜了老林家！ 　　程卫国轻咳一声，“既然社员们都同意，以后就由林田来担任咱们围城村生产队的记工员！大家都是做叔伯婶子的，可别欺负林田年级小，脸皮薄！” 　　既然已经决定由林田来，程卫国也不介意说几句好话。 　　“哥！太好了！” 　　林芳忍不住小声欢呼。林田三人也喜笑颜开。 　　程卫国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还有一件事情，扫盲班要重新开了！大家下工后都去听一听，学一学！” 　　对于扫盲班结了婚的大多兴致缺缺，下了工，男的要忙活自留地，女的做饭洗衣服，哪有那么多精力。倒是小年轻和家里的孩子们可以多学学。 　　说完主要的两件事，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发救济粮！ 　　新上任的记工员林田也被林有福喊过去跟着老会计学习怎么分配。 　　忙忙碌碌大半天，林芳领到了属于自家的救济粮。 　　八斤玉米面，两斤高粱面，还有十斤红薯十斤土豆。 　　靠着这些东西，他们要撑到下次收粮。好在，现在天气好，蔬菜野菜长的快，勤快些，饿不死。 　　四兄妹开开心心回了家。 　　林田直奔屋子，从箱子里找出爷爷常用的大算盘。 　　老式的十三档七珠算盘，包角的铁皮有点生锈，算珠依旧光亮，能看的出来用的人很爱惜。 　　林田拨了拨算珠，算珠相撞，发出啪啪的声音，稳重又清脆。林田摩挲着算盘开心的笑了。 　　林芳看着林田笑，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上一世，林芳上小学时要学珠算，每个人都要带算盘去学校。林芳带的就是爷爷给的老算盘，后来在学校忘记什么原因算盘坏掉了，算筹和珠子落了一地。林芳哭着回家，最担心的也不过是下节课没有算盘要被老师骂。 　　后来爷爷走了好几家给她借了个更新的算盘，林芳又变得高高兴兴。当时看爷爷小心的把坏掉的老算盘修好放进老柜子里，林芳不懂。 　　现在才明白这个算盘的意义。 　　真好！ 第11章 　　过了没几天，程卫国从县里公社拉回来一批毛绒绒的小鸡，还有三只小乳猪，一只小羊羔。 　　家家户户没存粮，小羊羔和三只小猪由生产队统一养，小鸡发到各户。 　　林家领到两只小鸡，等着过年的时候需要交给生产队一只任务鸡。剩下一只可以自己处理。 　　想想快三四年没吃过鸡蛋，林芳看着两只小鸡也忍不住眼睛放绿光。 　　你们可要争气点！ 　　千万是母鸡啊！ 　　林芳对两只小鸡热情极大，荒废的猪圈收拾出来，嫩菜叶子扔几片，就连林小弟都被她赶着去挖蚯蚓。 　　“大富嫂子！大富嫂子！在吗？” 　　“二丫，有什么事情？”红星娘眼睛红红的从屋子里出来，能明显看出刚刚在哭。 　　林芳见屋子里还坐着个老太太在抹眼泪，不敢多问忙道：“我想借剪刀。” 　　家里的剪刀大炼钢的时候收走了，前几年也没什么需要。这几天林芳打算把林水不能穿的衣服拆洗一下，等冬天地里不忙了让人给哥哥他们做双鞋。 　　红星娘进屋拿了剪刀给林芳，林芳拿着剪刀忧心忡忡的回了家。 　　林芳拆完衣服，端上盆子正打算去井边洗，出门便看见林红星在家门口树下哭鼻子。 　　“红星！你来一下！” 　　林芳去饭棚子找了一个个头挺大的红薯洗好递给林红星，“这个给你吃。我刚刚借了你家剪刀，等下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现在的红薯都是当正经饭吃，若是平时林红星早就大口啃起来，今天却怏怏的接过红薯看都没看一眼。 　　“二丫姑姑，我太姥姥和妹妹饿死了。”林红星说着豆大的眼泪落下来。 　　林芳转身去拿剪刀的动作一顿，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两年吃大锅饭，家家户户没有存粮，想借粮食都没有。家里有人没了，只能用草席子一卷埋了。亲戚离得近了还会说一声，离的远了通知一声都没机会。人饿的走不动路，一个人更不敢随便在路上走。 　　现在稳定了，今天林红星姥姥才能来看闺女。 　　送走依旧抽泣的林红星，林芳沉默的去井边洗东西。 　　这次灾害围城村有两个老人去世，因为不是林家熟悉的人，林芳并没有太大感觉。 　　最近走亲戚的人多了，关于灾害时候其他村子的消息也多起来。饿死的，卖孩子的，抢粮食的，吃树皮的，甚至吃香肉的。每一件都让人触目惊心。 　　上一世，这个时候林芳已经饿死，林水也被送给别人家养。 　　这一世，因为空间，因为自己，家人的命运已经改变。 　　林芳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尝试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76年地震，98年洪水，08年地震。 　　听说每一次都有几十万人死亡，她要不要去试着做些什么？ 　　大炼钢和三年、自然灾害，还有那场地震已经证明该发生的还会发生，她该怎么办？ 　　犹豫了几天，林芳一咬牙！ 　　娘的！干了！ 　　她有空间，反侦察的东西也从电视上知道一点，这样都能被抓住！ 　　那就抓吧！ 　　林芳没打算暴露自己，自然要好好谋划一番。 　　用什么方法能让上面的人重视，让更多的人知道？ 　　写信太容易暴露，又影响不大。 　　再找一趟老瞎子？老瞎子肯定能卖了她。 　　头发掉了一大把，林芳终于确定了初步计划。 　　宣传单！ 　　偷偷收集家里的草纸和白事用的黄纸，在空间里控制着铅笔写字，等攒到足够多的数量，找机会扔到学校政府部门这些识字的人多的地方。 　　至于管不管用，林芳一点都不担心。 　　只要有一件事证明是真的，其他的自然有人会重视。 　　从这一天起，林芳开始了小老鼠生涯。 　　自此，林田发现自家厕所纸用的好快，又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情说弟弟妹妹，只能每次多买一些。 　　*** 　　“二姐！快点去上课了！”林水扒着门催了又催。 　　林芳往灶头下泼了一瓢水，又用烧火棍捅了捅，确定没了火星才洗了手急急走出来。 　　扫盲班重新办了后，林家四兄妹天天去学认字。 　　大哥已经13岁，现在又是记工员，目前不用担心。林薇不想学，就想每天和供销社售货员家的闺女玩儿。林芳假装自己是初学者，每天按时报到。至于林水是四个人中兴趣最大的，天天没到时间就催着人快点去，生怕前排的位置被人抢了先。 　　林水已经7岁，围城村没有学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办起来。林芳打算和大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今年送他和林薇到县城上公社小学。 　　至于自己，林芳有想过自己的路，等到十年动、乱结束，她已经二十多，这个年纪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 　　林芳上一世虽然在农村长大，因为爷爷宠着，还真有点娇养着的感觉。家里做饭洗衣服各种活儿有爷爷和姐姐们，她几乎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林芳还真没打算种几年地然后嫁人。 　　林芳的想法是先跟着扫盲班老师学习，过两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直接参加考试拿小学文凭。有机会的话参加城里的招工，先做个工人。 　　至于改革开放后下海发家致富还是安于现状到时候再说。 　　四人早早到大礼堂占位置，扫盲班的老师已经到了正在黑板上写等下要学的字。 　　林田和林水上前帮忙，林田记工分有的字不会写多亏了扫盲班老师和老会计帮忙，哪怕现在村子里人的名字都会写了，林田依旧每天过来上课。 　　林薇见哥哥没注意她，转身出了大礼堂没了人影。林芳想都不用想，她八成去找供销社家的闺女了。 　　林芳低头看手上写满字的本子，表面看是在认真复习，其实就是在发呆。 　　村里没通电，天色昏黄的时候扫盲班结束，大家依依不舍大的搬着板凳回家。 　　平常的一天结束。 　　*** 　　今年后半年风调雨顺，秋收成果喜人，交完公粮，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不少粮食。 　　林田这些天连轴转整个人黑瘦了一圈，幸好家里的母鸡已经开始下蛋，可以补一补。 　　等着收了玉米，林芳把林水林薇上学的事情提上日程。 　　“哥，今年送林水和大姐去县里上学吧？” 　　林水听了眼睛亮亮的看着林田，林薇没说话暗自琢磨起来。 　　林田有些震惊，“你不去？” 　　在林田看来，林薇已经11岁，再上小学已经有些晚了。她又不爱学习，每天去扫盲班都是坐在最后面和其她小姑娘叽叽喳喳，根本没有林芳认真。无论是年龄还是对学习的热爱程度，要去也该是林芳和林水去。 　　林芳不在乎的笑笑，“一个学期要好几块钱，咱家没那么多钱。再说我觉得扫盲班老师教的挺好，我平时可以看林水的课本，有不懂的可以问他们。等过两年看看能不能直接参加小学毕业考试。” 　　林芳觉得自己毕竟学过一遍，上过大学的人了，完全可以自学。省钱又省时间挺好。 　　林薇想想村里去县城上学的人，他们每天只用背着书包去县城什么也不用干，还能认识县城的人，比在家好多了。听林田这么问，林薇怕林田让林芳去不让她去，急忙对着林田说：“哥，我要去上学！我不要待在家里！” 　　林田看看急切的脸都红了的林薇，再看看一点不在乎的林芳，过了好久才开口：“让我想想。” 　　林田这半年做记工员，迅速成长起来。 　　他明白，上学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小学的学费一个一学期至少一两块，爹娘留下的钱根本支撑不了几年。家里有他做记工员，每天十个工分，一年能发多少钱还不确定。确实一下子供不起三个人。 　　相对于天天不着家不爱干家务的林薇，林田更喜欢林芳。可他也知道，如果让林芳去上学不让林薇去，林薇绝对会闹翻天，她去不成别人也去不成。 　　作为当家的兄长，他想要对弟弟妹妹公平。 　　第二天，林薇出去了一会儿，急急的找到正向老会计学习的林田。 　　“哥！我要上学！林水能上！我也要上！你不能重男轻女！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不能不让我上！” 　　这什么跟什么。 　　林田皱着眉赶人：“晚上回家再说！今天你应该去摘棉花，你摘完了？” 　　“我不要干活！我要上学！” 　　林薇对着林田吼了一声转身跑了。 　　林田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今天队里摘棉花，下工的时候直接根据每个人的斤数定工分，原本想着可以不用去地里监督他们，可以多问老会计一些知识。现在看来还是要去看看。 　　林薇一口气跑回地里，拿起空荡荡的筐子开始摘棉花。心里却在想着上学的事情。 　　供销社的售货员王阿姨是县城里的人，王阿姨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坐在店里，偶尔有人来了卖卖东西就行。王阿姨说她还是混的差的，在农村里守着个小到不行的供销社。那些真正的城里人，每天穿着很贵的衣服，闪亮的皮鞋，上班就是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喝茶，比王阿姨还要轻松安逸。 　　林薇眼睛亮的放光，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嘶！” 　　一不小心棉花壳子锋利的尖端在手背上划出一条白痕。 　　林薇盯着那条白痕看了一会儿，猛的用另一只使劲去搓那条白痕。 　　像她这样白皙漂亮的手，根本不应该在地里干活！ 第12章 　　“我要去上学！” 　　“我就要上学！” 　　“你不能不让我上学！” 　　接下来半个月，在林薇各种闹腾中度过。 　　林芳默默做好两个书包，用的是林水以前的旧衣服拆下来的布料，剪成大小相同的菱形，按照颜色有规律的拼接起来。 　　这视觉，让林芳想起上辈子老妈做的布帘子。 　　等了半个月，林田终于松口。 　　“大丫、小水，你们后天准备下，我带你们去学校报到。” 　　见两人露出笑容，林田接着道：“咱家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根本供不起三个人一起上学。我要是公平点，应该你们三个抽签，抽到谁谁去！ 　　三个人只能去两个，剩下的一个是谁我都不愿意。今天我话放这里，你们两个能读书是二丫主动放弃了机会，以后你们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记着她！都要孝敬她！谁要敢看不起二丫，就别再进咱林家的门！” 　　在林田看来，他现在是记工员，林薇和林水上学，说不定以后能留在城里做工人，不管怎么样都比林芳强。既然现在林芳牺牲了，林薇和林水以后就要回报她。 　　林芳满头黑线，孝敬她？ 　　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林奶奶。 　　林薇达到目的心里得意的不行，要不是现在大哥看着，她一定要向林芳显摆显摆。她以后可是要做城里人的人，林芳却注定是个农村妇女。 　　啧！真可怜！ 　　林芳要是知道她想什么，肯定给她个大白眼。 　　“姐，小弟，我做了两个书包，你们试试行不行，不行我再改改。” 　　林芳拿出书包给两人，林薇拿着看了看没什么表现，林水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左看右看，一会儿斜着挎一会儿拎手里一会儿套脖子上，玩儿的不亦乐乎。 　　“二姐！你真好！” 　　小家伙美够了，颠颠的拍林芳马屁。 　　接受了小弟的赞美，林芳美美的看向哥哥，“哥，我明天也想去县城。” 　　林田正为不能让妹妹上学愧疚，现在听林芳这么说，这样简单的愿望自然不会拒绝。 　　“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听有福叔说县里供销社有一种很好吃的玉米糖，明天给你买点。” 　　林芳乐呵呵的点头，“好呀！” 　　第二天，林田一早在队里请了假，托老会计帮忙计一天的工分，准备好了弟妹们入学需要的东西。 　　等到报到这一天，四兄妹早早起床。使劲儿搓过脸，穿上最好的衣服出发了。 　　到村口的时候同其他家长会和，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直奔县城。 　　村后有一条石子路，这条石子路经过围城村延伸到各个乡镇。围城村只要顺着大路直走，很快就能到县城。 　　沿着大路往西走，出了村子便是一片刚收获完的玉米地，玉米杆已经分给各家各户，现在地里空荡荡的等着过些日子犁地后就能下种冬小麦。 　　林芳踮着脚尖看隔着田地的县城，想起以后的村子，忍不住感叹一句变化真快。 　　再过十几年会有一条省道从村子和县城中间穿过，之后村民们盖房子都会下意识向县城的方向靠近。林芳初中的时候，这边已经没有农田，全部变成了小楼，两边已经没太大差别。 　　林田左手拉着林水，右手拉着林芳。林薇和一个同样要去报到的小女孩一起说说笑笑的走在最前面。一行十几认朝着县城走去。 　　过了农田很快进到县城，林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周围几乎全部陌生的场景。 　　法院还没搬过来，电视塔还没建起来，派出所和县医院应该就在前面。林芳突然发现原来县里重要的机构竟然都在一条直道上。 　　进县城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一群人路过红色木头栅栏门的镇中学拐进旁边的小道里，社区小学正好在镇中旁边。 　　林芳看了看旁边的镇中，上一世她在这里上过两年学，初三的时候爸妈说在市里中考好才转到市里，说起来在这个学校还有很多难忘的回忆呢！ 　　林田见林芳看了学校好几眼，心里更加愧疚了。 　　“今年秋粮交了吗？”负责招生的老师看完户口本接着问。 　　“交了，欠公社的粮种也补交齐了。”林田把大队证明递过去。招生的老师确认无误后写下林薇和林水的名字。 　　林芳才知道家里没交公粮不给上学。 　　林田很有大家长的风范，同几个婶子大娘不停叮嘱老师，“他们要是不听话，老师该打打该骂骂，我一句话都没有！这俩孩子麻烦老师费心了。” 　　林芳看着林田的样子忍不住抿唇笑起来，真像个操心操肺的小老头。 　　报到完，同行的几个婶子大娘要去供销社，林田带着弟妹同去。 　　县城的供销社是个二层小楼，一楼是粮油米面，二楼布料衣服，听同行的婶子说这里过节的时候甚至会有自行车手表这些高档货，不过要票。城里人都很难买到手更别提农村社员。 　　林田带着弟妹在二楼转了一圈回到一楼，家里有爹娘留下的衣服很长时间不用买。想要买布料的话也不用来这里，农村可以自己纺线，让有织布机的人家帮忙织成布，再把布料送到城里的公私合营染坊上色，价格比县城卖的要便宜三分之一。 　　“二丫，想吃什么？” 　　硬糖、江米条、核桃酥、麻花、白面做的油炸馒头片，东西少的可怜。 　　“哥！买这个，这个可香了！”林薇开心的指着麻花。 　　林田没答应看着林芳等她的回答。 　　林芳无所谓，见林水眼巴巴的看着有三四种颜色的硬糖，“要糖吧。” 　　林田干脆的买了二毛钱硬糖。 　　一人分了两颗，剩下全给林芳。 　　“二丫，留着慢慢吃，吃完了哥再给你买。” 　　这个场景仿佛回到了前世，爷爷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留给自己。 　　“嗯，哥，你也吃！” 　　林水含着酸甜的糖块跟着一起笑。 　　林薇见林芳笑的开心嘴里的硬糖一阵咯吱咯吱响，还没吃出味道就被她吞了。 　　*** 　　天还没亮，林薇和林水兴奋的睡不着，早早背着书包等着天亮。 　　公鸡打鸣了，林薇见林芳还没起床忍不住急的来掀林芳被子。 　　“二丫！二丫！你快点起来做饭！我们今天要去上学！” 　　林芳慢吞吞的刷牙洗脸，慢吞吞的生火做饭。 　　“大丫！大丫！”林芳把四个鸡蛋洗干净放锅里对着屋子里等吃的林薇大喊。 　　林薇气急败坏的走出来，“都说了别喊我大丫！我叫林薇！” 　　林芳眨眨眼：“你先喊我二丫的！” 　　“你到底喊我干什么？” 　　林芳灿烂一笑，“以后你和小弟上学走的早，我怕我起不来耽误你们上学。我想了个好办法，你从今天起跟我学做饭，以后自己做饭就不怕迟到了。” 　　林芳重生之后接手了做饭的活儿，她心甘情愿给自家爷爷做饭，至于林薇和林水就两张嘴巴的事情，她还没小气到这都计较。 　　不过这是以前，林薇他们在县里上学，一群毛孩子短胳膊短腿儿的差不多要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夏天还好，大冬天的林芳可不想爬起来。林薇要是学会做饭她就不用专门早起了，棒呆！ 　　“你要是能顺便把哥哥和我的饭做了，就更好了。”林芳如是说道。 　　“你想的美！” 　　林田打着哈气从屋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我觉得二丫说的对！大丫你平时在家除了洗自己的衣服什么也不干，家里的活儿大部分靠二丫，以后不能这样子。你先学做饭，以后你和小弟的早饭你来做。” 　　林薇敢吼林芳，对林田却不敢大小声，弱弱的反驳“我还要上学，哪有时间！” 　　“和今天一样早点起就有时间了。” 　　哥哥好棒棒！啪啪鼓个掌！ 　　“我不管！反正我不学！”林薇抓起书包跑了。 　　早饭玉米糊糊、杂面馒头、凉拌黄瓜，隔几天还能一人一个煮鸡蛋。大火上来，没几分钟就能搞定。 　　林田吃完看着剩下的一个煮鸡蛋对林水说：“小水，把剩下的鸡蛋给你大姐带过去。” 　　林水应了一声，抓起鸡蛋和书包急急朝院外跑，“我要迟到了！走了！” 　　林田等林芳吃完，动手收拾碗筷。 　　林芳看着他进了饭棚子忍不住叹里面口气。 　　林芳每天做做饭扫扫地洗自己的衣服，刷锅洗碗喂鸡打扫鸡圈茅房，这些活儿全靠林田。他把整个家抗在身上，林芳看着都累。 　　林芳很想对林田说，你只是比我们大两岁大四岁大六岁，并不是十岁二十岁！整个家不该靠你一个人！你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既然是四个人的家就该四个人一起扛。 　　林芳哼哼两声，想不干活！就没饭吃！ 第13章 　　林薇气冲冲的出了门，时间还早，一起上学的人还没出门。没地儿可去的她只能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生闷气。 　　等了十几分钟，村里大礼堂的钟声又敲了一遍才有人陆陆续续过来。 　　林水挎着书包跑到她跟前，“大姐，你的鸡蛋！” 　　家里就两只母鸡，差不多一天能下一个蛋，林芳每次都是攒够四个煮了一人分一个。 　　林薇愣了愣，接过还带着热气的鸡蛋没说什么。 　　*** 　　一路快步走到学校，林薇满怀期待的走向教室。 　　因为之前的旱灾，这一届入学有不少十岁左右的大孩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林薇和林水没有分到一起。 　　林薇满含期待的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有十几个同学，除了几个原本认识的坐在一起小声说话，大多数人孤零零的。林薇一进教室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她，扫了一眼又接着各做各的事情。 　　林薇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紧张的差点同手同脚，愣愣的走到教室靠后的一个空位坐下。林薇抬头默默打量其他人，班级里男生比女生多一倍，年龄都和她差不多大。林薇的目光最后落在教室最中间两个女生身上。 　　她们扎着麻花辫带着闪着亮光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发夹，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专门为她们做的，不像她的，娘以前的衣服改了又改。 　　林薇下意识摸摸自己磨出毛边的袖子，她什么时候也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就好了。 　　*** 　　林薇和林水走了没多久，林田收拾好鸡圈林芳跟着他去上工。 　　刚收完玉米，剩下的就是清理完玉米杆，犁地之后种小麦。靠县城的地已经收好了，这两天的任务是渠北地。 　　前些年大炼钢砍掉太多树，旱灾的时候旱死的被剥皮死的又是一大批，现在能看到的大树已经不多。 　　这个年代，树木可是一家的重要资产。 　　大到盖房子上梁做椽子，小到柜子桌椅板凳，还有不能忽视的寿材。那个都缺不了。 　　社员们烧火做饭需要柴火，村子里的树不能动，社员们又没有煤球票，只能从其他地方找柴火。 　　麦茬、棉花杆、高粱杆、玉米杆这些都是重要的物资，不是谁家想要就能随便拿，要统一按照人头分配。 　　林芳家和红星娘、成才叔还有右边的邻居利国大伯，红星娘家隔壁的邻居志高大伯几家是一个小组。拿好分给他们的农具，一行人直奔分给他们的地头。 　　红星爹成才叔几个大男人拿着锄头铁锹把立着的玉米杆铲倒，林芳红星娘成才婶几个负责捆成捆拖到地头。 　　“二丫姑姑，给你一个！”林红星把一根细长的甜杆伸到林芳跟前。 　　“谢了！” 　　林芳接过直接开啃。 　　这种细细的甜杆通常没结出玉米，嚼起来带股甜味，是玉米收获时小孩子的最爱。 　　“二丫姑姑，大丫姑姑上学了，你咋没去啊？”林红星一屁股坐在林芳旁边好奇的问。 　　大丫都11岁了，过几年就能嫁人了。林红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是年纪小的林芳去而是老大不小的林薇。 　　“我觉得扫盲班的老师教的挺好的，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她。我还要跟着我哥学算盘，没时间去县城。” 　　“哦。”林红星随意的应了声，算是接受这个回答。 　　“喏，这个给你吃。我哥昨天给我买的。”林芳从空间里拿出两颗硬糖给林红星。 　　林红星眼睛放光，直接扔嘴巴里一颗，接着满脸陶醉的感叹：“还是这个甜！甜杆怎么也比不了！哎！你哥对你可真好，我娘一年到头都不舍的给我买一颗。” 　　林芳翻个白眼，你咋不说前两年没饭吃的时候你吃窝头你娘喝清汤呢！ 　　林芳手里的甜杆还没啃完一节，已经招人眼了。 　　“有的人啊，一点自觉性也没有，咱们五家人分这些杆子，家家户户都来了，二丫，你家就来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干一会儿歇三会儿。” 　　“二丫，不是婶说你。大姑娘就要勤快点，你家又没爹娘照应，还这么好吃懒做，以后可找不到好人家。你要是嫁不出去了，多难为你兄弟！” 　　成才媳妇儿看着林芳在那儿坐着吃东西就来气，就来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要分四个人的玉米杆，剩下三个人的份儿谁干？还不是他们！ 　　林志高媳妇儿也不高兴，不过林芳哥哥现在是记工员，说不定以后就真变成了会计。她家和林家早出五服，她不能和成才媳妇儿一样大喇喇的表示不满。 　　“二丫！你成才婶说的对！姑娘家还是勤快点好！” 　　红星娘见不得两个大人挤兑一个孩子，“我说你俩也别太过了，二丫还没坐着歇两分钟至于吗？” 　　林芳笑眯眯的吐掉嘴里的甜杆，一脸赞同的点头，“我觉得成才婶和志高大娘说的怪对的，女孩子就该勤快点，不应该老想着靠别人！” 　　不等两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林芳手里的甜杆唰的指向面前放着一堆甜杆，正一个个试哪个最甜的林兴旺。 　　“不过！我是女娃大不了以后嫁不出去让我兄弟养活。男娃这么懒可不成，好吃懒做的大懒汉哪个姑娘愿意嫁！从咱们到地里到现在已经有2、3个小时了，兴安哥一直埋头干活，兴旺哥除了刚开始兴冲冲的去找甜杆子，其他时候一直在吃？这可不行，总不能像我一样，以后一辈子靠兄弟养啊！” 　　林芳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阵鄙夷。 　　可不是靠兄弟养！ 　　上一世兴安爷爷一辈子没结婚（也可能有过媳妇儿后来没了），打工挣钱养活弟弟一家子，老了回老家，给侄子盖好房子，说好负责给养老的侄子扭头就不管了。最后落得个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白事都没办，直接连夜偷埋的结局。 　　林芳上辈子只是不喜欢他这一家子，这一世才知道这不过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林兴安的娘生病没了，林兴旺的娘是后来的。 　　“好了！好了！干活！一群老娘们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年龄最大的石头爷吼了一声，一群人瞬间安静如鸡！ 　　小娘们林芳对着正瞪着她的林兴旺龇龇牙，扬了扬手里的玉米杆。 　　看什么看！ 　　再看敲你狗头！ 　　*** 　　林田转了一圈，这关系到家里几个月用的柴火，林田不但心大家不积极。 　　林田远远的走过来，看着林芳和林红星一人抱着一捆玉米杆往地边走，不知道怎么想起在县城明亮的教室里坐着的林薇和林水。 　　林田快走几步一把接过来，“让我来，二丫歇会儿。” 　　林芳顺势松手，跟在林田后边走，“哥，我刚找了好几根甜杆，等会儿你尝尝甜不甜。” 　　“嗯，好。” 　　林芳得到满意的答案，指了指不远的水渠，“哥，我去捉小鱼！” 　　“小心点，别下水！” 　　“嗯嗯！走了！” 　　林芳正干活的这片地叫渠北地，正好在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渠的北边。 　　大人们在地里干活，不少小孩子在水渠边玩儿。 　　林芳前脚走，林红星几个小子丫头跟了上来。成才婶和志高大娘看了眼正挥着铁锹铲玉米杆的林田，到底没说什么。 　　水渠不是很宽，渠沟里长满野草，河水清澈的可以看到水底的泥沙，偶尔一两只手指头长的小鱼从眼前滑过。 　　“红星，要怎么抓小鱼啊？”林芳不懂就问。 　　林红星早过了抓小鱼的年纪，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耍水。 　　“抓鱼干嘛？那么小塞牙缝都不够！” 　　前两年水渠干过后，大点的鱼早没了，只能看到小鱼。男孩子都不愿意来这里玩儿了。 　　“我想养着看看。” 　　说不定能养成大鱼嘞。 　　林红星一撸袖子，“看在糖的份上！我给你抓！” 　　“多谢了！红星大侄子！” 　　林芳转头看向正玩泥巴的林兴旺，“林兴旺来帮我抓小鱼，我给你一颗糖要不要！” 　　“要！要！” 　　不用林芳忽悠，一群孩子齐齐应声。 　　你一块，我一块。 　　林芳把昨天哥哥给买的糖发的差不多，收获了小半桶品种不一的小鱼苗。 　　中午回家的路上，林田拎着小木桶，“今天吃鱼汤？” 　　“不吃，我要养！” 　　“养哪里？” 　　“缸里。” 　　家里有几口放粮食的大缸，个头比林芳还高，可惜家里没那么多粮食装满他们，一直空荡荡的倒扣在墙根的角落里。现在正好给林芳养小鱼。 　　林田到家把几口大缸洗涮干净装了水，看着在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苗和碎叶子，不确信的看向林芳。 　　“能行吗？” 　　“能！” 　　不能就算了。 　　*** 　　林芳刚做好午饭，林薇和林水回来了。 　　林水叽叽喳喳的说着老师怎么样，同学怎么样。林薇默默吃饭。 　　吃过饭两人待了几分钟又匆匆返回学校。 　　林芳午睡醒来，洗把脸也跟着林田上工去。 　　过几天把玉米杆分一分，家里一个月的柴火就有了。 第14章 　　林芳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林芳喊林薇一起做饭被拒绝后，林芳什么也没说。干脆的做了林水一个人的早饭。等林水吃完，林芳施施然的回屋接着睡。 　　“二丫！你什么意思？” 　　林芳露齿一笑：“姐，你还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啊！” 　　不等林薇回答，林芳一点不留情面的直接说：“你都不想给自己做饭，凭什么我要给你做？不做就没的吃！就这么简单！” 　　林薇跳脚的看着林芳回了房间却又无可奈何。 　　林薇也是硬气，之后愣是没愿意跟着学做饭，过上了不吃早饭的日子。 　　*** 　　收完玉米杆，开始犁地，麦种下地后，终于可以歇几天。 　　“二丫，你帮我把这两件衣服改改。”林薇拿着一件九成新的红色印花褂子和深蓝色裤子给林芳。 　　林芳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哥哥说过，这一套衣服是过世的林母结婚时的喜服，平时爱惜的很，只有过年和参加喜宴的时候才会穿。 　　林芳还没说什么，林田已经问了出来。 　　“你拿咱娘的衣服做什么？” 　　林薇上前晃了晃林田的胳膊，“哥，我总共就三身衣裳，身上穿的这套都小了，就把这套改改嘛！” 　　林薇身上穿的是过世林母的衣服改的，这年代布料不便宜还要布票，谁的衣服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说是改的衣服也不过是收了袖子和裤脚，等着人长高了再放下来，又能接着穿几年。这样改过的衣服，袖口裤脚和腰间鼓囊囊的，还真说不上好看。 　　林薇这几天非常羡慕同班的女同学，她们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专门给她们做的，不像她自己都是捡别人剩的。 　　林薇也想穿合身的新衣服，可她没有。 　　林薇琢磨了很久，想起娘有一身不错的衣服正好可以改改给她穿。这几天都忙着下地，今天见林芳没事儿了，林薇才有机会把改衣服的事情说出来。 　　林田不懂小姑娘爱美的心思，听林薇这么说点点头，走过来拿过这套衣服小心的叠起来，接着说：“我记得咱娘还有几身衣服，我给你找出来，这身这么好看，说不定你以后结婚的时候还能穿，先别改了。” 　　说完林田从衣箱里找出两身旧衣服给林芳，对林芳说：“二丫，你给大丫改一身，也给自己改一身。” 　　林薇鼻子都快气掉了，九成的衣服变成四成新，不气才怪。 　　“知道了，哥！” 　　林芳点点头，“我这马上改出来。”缝几圈线的事儿，快的很。 　　林田看向林薇，“大丫，你马上就有新衣服了。” 　　林薇…… 　　林芳…… 　　不解风情的男人啊！ 　　林芳还真不在乎衣服怎么样，大概上辈子穿过各式漂亮衣服，现在的衣服在她看来都是又肥又大，又丑又挫。穿不穿新衣服还真没什么可在意。 　　林芳花了十几分钟把衣服改好，林薇接过依旧鼓鼓囊囊的衣服气的想打人。 　　这件事林芳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又过了几天，林田正听林芳背珠算口诀，志高大娘拿着套衣服笑盈盈的来了。 　　“大田，这是大丫托我改的衣服，你回头给她说声儿我送来了啊！”把衣服给林田的同时志高大娘不忘苦口婆心的说：“你们家没个大人，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改衣服怎么能只图好看啊，袖子裤腿全剪掉还要收腰，这穿不了两年就不能穿了，一点不实用。” 　　“知道了,大娘。”林田黑着脸接过衣服。 　　这身衣服正是前两天林薇想改的衣服，娘的喜服。 　　*** 　　“大丫！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薇一进门一套衣服兜头扔过来。 　　林薇拿起衣服看了看欣喜的发现正是自己让志高大娘改的衣服，林薇在身上比了比，大小刚刚好。 　　林田见她的样子，心里更气了。 　　“大丫，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哥。”林薇急着去试衣服，随意应了一句。 　　“二丫不是给你改了衣服？你干嘛还把娘的衣服拿去改了？不知道这是娘最喜欢的衣服？” 　　面对林田的质问，林薇并没有回答。林薇红着眼睛扯扯自己缝起来的袖子，哪怕林芳用了同色系的线，粗大的针线依旧显眼。宽大的衣摆快到大腿上，又丑又难看。 　　“哥！我同学穿的是背带裤绿军装，鞋子是胶底鞋黑皮鞋，一个比一个漂亮好看，只有我穿着又肥又大这么难看的衣服！她们看我的眼光就像一个穷山沟出来的乡巴佬！你知道他们有多看不起我!我不想丢脸！我不想让人看不起！我有错吗！” 　　林薇吼完跑进屋子嘭的关上了门。 　　林田张张嘴，难受的捂着脸蹲到地上。 　　林薇只知道同学们穿的漂亮好看，想要和她们一样，却从来没想过她和她们是不同的。 　　林薇班级都是同龄人，十岁左右才上一年级的同龄人。 　　林薇同学上学晚是前两年的灾害造成的。经过灾害之后还舍得让十岁的孩子上学的，不是家里有这个条件，就是真心爱孩子。 　　普通的农村有几个舍得让十岁多的女娃再去上学？这个年纪的女娃都能家里地里一把抓，再养个几年就能收点彩礼嫁人了。 　　就像今年围城村入学的学生，八成是男娃，剩下的几个女娃也是七八岁正该上学的年龄，唯有林薇这一个十一岁还去上学的大龄女娃。 　　偏偏学校为了好管理，按年龄分了班，这就造成了林薇她们班只有她一个是来自农村。 　　林薇心气高，本身就在意自己的特殊，被同学明里暗里看过几次后更是觉得她们是在嘲笑她是个村姑。因为这个，开学快一个月了，和同学们相处的并不愉快。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穿的漂漂亮亮，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好好看看。这才有了死活要改衣服的事情。 　　林芳在饭棚子看了整个经过。 　　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个心气高的穷人和一群比她条件好的人生活在一起，简直就是折磨。 　　叹了口气，林芳故作轻松的对外面笑着喊道：“哥，小弟，饭做好了，快来吃饭。” 　　林田搓搓脸，过来端饭。 　　吃完饭，林芳和林水同平常一样凑在蜡烛前学习，林水这个小老师负责把今天学到的知识讲一遍，林芳这个假初学者认真的学一遍。 　　林芳表示：她还是很想要一个国家认证的小学毕业证哒！ 　　“二丫，你把晚饭给大丫送去。” 　　“啊！好！” 　　林芳应声接过两个碗。 　　到了门口，林芳用后背顶顶门，果然里面插上了。 　　“姐！开门，吃饭了！” 　　屋子里，林薇刚穿上新衣服正高兴的左看右看，听到林芳的声音想也不想的说：“我不吃！别来烦我！” 　　“你真不吃啊？” 　　“不吃！” 　　林芳对着林田耸耸肩。 　　林田接过碗，声音闷闷的：“不吃算了，一顿不吃饿不死。” 　　林芳接着听小水老师讲课，等两人‘一起’做完家庭作业，又让哥哥随便说了几个题试着用珠算得出结果才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 　　推门。 　　门没开。 　　再推。 　　还是没开。 　　“姐，我回来了。” 　　林芳对着屋子喊了一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姐！姐！你睡着了吗？”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应。 　　林芳啪啪使劲儿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这时候林芳再后知后觉也知道林薇是故意不开门，走到窗户旁边使劲在窗户上拍了好几下，“林薇！你把门打开！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屋子！你凭啥不让我进去！” 　　里面的人继续装死，林芳也来气儿了！ 　　屋子里的炕就在窗户下面，就是睡成死猪都能被吵醒了。 　　“林薇！你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没睡！” 　　林芳把窗户拍的啪啪响，林田在背后站在看了会儿，许久叹了口气对林芳道：“算了，二丫今天到我们屋睡吧。” 　　林芳看了眼一脸颓丧的林田，狠狠拍了窗户一下，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林薇，你个猪！睡死你！” 　　林芳虽然好脾气，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 　　林芳前世被爷爷宠的厉害，家里她就是隐形的老大。 　　别看奶奶天天拐弯抹角的骂赔钱货，可她奶奶从来不敢指名道姓点着林芳骂。 　　林芳小时候家里穷还干点活儿，等着初中家里条件好了，她没下过地没干过重活儿更没受过气。 　　她爷爷宠她到哪种程度呢？ 　　亲姐姐给她下跪。 　　林芳不记得具体原因了，只记得小时候她二姐把她打哭了，她哭着去找爷爷。爷爷知道了非常生气，让二姐给她下跪道歉，还让二姐在墙角跪了好几个小时。 　　被这样宠着养成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包子。 　　林芳现在这么任劳任怨，一切也不过因为林田是宠爱她的爷爷。几年下来林水也才在她心里占了个小小的位置，至于林薇，连个搭头都算不上。 　　她又不是出气筒，凭什么给她气受！ 　　林芳气哼哼的跟着林田回屋，被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消气。 　　等着林水睡着了，林芳心神沉入空间开始整理里面被她改造的一亩三分地。 第15章 　　空荡荡的空间早已大变样。 　　最中心的地方是几块整理好的地，这几块地现在和村子里的地一样都是收获了玉米，刚种下小麦。地的四周挨挨挤挤放着不少东西，最显眼的是一堆玉米杆。林芳每次做饭的时候会偷偷用一些，可不敢把这么多都拿出去。 　　林芳抬头看着上方雾蒙蒙的天空，没有木架子铁架子，不能放东西，那么高的地方纯属浪费啊！ 　　这个空间很神奇，没有太阳月亮却同外面气温同步。 　　外面是夏天里面也是夏天，外面是冬天里面虽然不会下雪却也跟着变冷。白天气温高一点，空间里也高一点。晚上低一点，空间里哪怕依旧明晃晃的也会变冷。 　　林芳原本想把空间当冷库储存蔬菜水果，当温室大棚一年四季种菜，这样想法自然落了空。 　　林芳只能把空间单纯当成放东西的地方，顺便家里多了一亩没人看的到的地。 　　林芳整理好东西回过神，发现林田正翻来覆去还没睡。 　　林田听到林芳动了下，还以为她因为林薇锁门的事情气的睡不着，林田有点迷茫的问林芳：“二丫，你说是不是不该让大丫去上学？” 　　林芳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前世大姑奶奶搞破鞋，具体怎么回事儿林芳不清楚。 　　前世大姑奶奶是肯定没上过学的，林芳觉得上学能改变她的命运吧。 　　林薇早饭没吃，中午吃的早消化完了，肚子饿的受不了出来找吃食，路过窗户的时候正好听见林田的话。 　　林薇静静的站着，双手握的死紧。 　　等听到林芳的回答林薇沉默了一会儿，饭也没吃，转身轻手轻脚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林薇咬咬牙。 　　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让所有人看看！ 　　第二天 　　林薇开开心心的穿着新衣服去上学，开开心心的回来。 　　见到林田依旧甜甜的喊哥哥，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 　　冬天来了又去，春天到了门口。 　　日子平静的到了64年春天。 　　林田记工员的工作早已上手，林薇和林水每天上学下学，林芳偶尔跟着赚赚工分，大部分时间想做什么做什么。 　　阳春三月 　　围城村生产队大队长程卫国和支书林有福往安平县公社跑了好几趟，没过几天宣布一个大消息。 　　平关市下属几个县将大面积种植苹果树，安平县也在其中。 　　围城村要拿出一半的地来种苹果树，以后任务棉花任务粗粮将变成任务苹果。 　　听到这个消息社员们愁死了，好好的地不种粮食种什么苹果！ 　　旱灾过去没几年，才刚缓过来又开始瞎折腾！如果再来一灾害，全都去啃苹果树吗？ 　　呸呸呸！ 　　瞎说什么！ 　　程卫国见不少社员露出抵触心理，他刚开的时候也这么想，毕竟种了一辈子的地改去种苹果，这简直就是闹着玩儿！ 　　程卫国在公社学习之后才知道他们种苹果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是给守卫边疆各地的人民子弟兵补充营养！”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能从苏联交易武器和先进的技术！” 　　“我们种出来的苹果能给城市营养不良的人补充营养，增强国民身体素质！” 　　“我们种苹果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子弟兵！为了人民！是利民利国，强民富国的大好事！” 　　这个年代交通和保鲜技术不行，很多地方水果缺乏，边疆的战士和城市的人维生素补充不足，很多人出现严重营养不良。 　　苏联因为气候的原因更是如此，在边境一代的人甚至能用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暗地里换取枪支弹药。两国签订互助条约，其中就有要求我国每年给苏联多少农产品的规定。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觉悟特别高，听程卫国这么一说，社员们也意识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多么重要。 　　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管他以前种没种过树！不会就去学！说什么也要圆满完成任务！ 　　村子里热火朝天的开始挖坑等着果苗到来，县里农机站的工作人员和老果农来科普如何种苹果的时候，不管听懂听不懂必定人人到场。 　　林芳跟着忙来忙去，她也是才知道种苹果竟然这么重要。 　　前世围城村有大片的苹果林，林芳家还有一个村子里分的两亩多的苹果园，不过后来因为品种和产量的原因实在不挣钱，这一批苹果树被陆陆续续砍掉。 　　林芳不知道苹果种植的时候这么重要，反而在他们老家广泛流传着国家和苏联闹掰的时候还苹果的故事。 　　据说两国签订互助条约的时候有规定我国每年给苏联提供多少水果，闹掰的时候，苏联要我们还苹果。 　　这个还不是一般的还法，不是按照斤数和数量还，而是苏联人做了很多大小相同的木头圈儿，用这些木圈儿去套苹果。 　　大的不要，小的不要。只要木圈儿能刚好套住的苹果。 　　苏联人想用这种方法让毛爷爷服软承认他们领导者的地位，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毛爷爷当然是硬抗下来没答应。 　　这个说法不知道真假，反正听过之后林芳对毛爷爷的崇拜多了一点。 　　苹果苗陆续运送过来，一棵棵落地生根。 　　林芳同龄的孩子们也多了项任务，隔三差五去给苹果树浇浇水。 　　与此同时，林芳开始偷偷摸摸发小财了。 　　为了保证社员的口粮，村子里除了种苹果的地，剩下的最肥沃的渠北地全部用来种植小麦玉米。苹果地里也趁着果苗还小，套种了少部分红薯花生。除了这些只剩下各家的自留地。 　　这意味着棉花小米大豆这些将供不应求。 　　林芳感觉空间里的一亩多地瞬间增值了！ 　　林芳琢磨了半天，决定九成种棉花，顺便家里自留地里也种些棉花。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增值了，毕竟这个年代，谁家结婚不做几条新棉被。 　　每天忙忙碌碌，干活，学习，挣工分，林芳觉得自己是只勤劳快乐的小蜜蜂。 第16章 　　来年空间里的棉花能摘第一波儿的时候，林家迎来一个意外的人。 　　“你找谁？” 　　林芳疑惑的看着眼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这个奇怪的人在她家门口站了好久。 　　女人看到林芳上前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林芳挣扎了下没挣脱，见她哭的这么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人慢慢平静下来，抹了把脸对着林芳扯扯嘴角，“我是你姑姑。” 　　“姑姑？” 　　林芳没有原来的记忆，反正自她重生过来后没听说过有个姑姑。 　　林美娟急切的点头，见侄女好像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忍不住又泪崩了。 　　等到女人终于不哭了已经到中午，结果见了下工回来的林田忍不住又哭了。 　　见到林家有人来，邻居们都过来看了看，生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祸害几个孩子。 　　“你是美娟？是娟子回来了！” 　　“原来是娟子！” 　　“娟子，你怎么才回来，你爹娘爷爷奶奶都没了！” 　　不知道谁这么一说，林美娟又忍不住抱着林田哭起来。 　　七嘴八舌中林芳也知道了家里人为什么没有提起过这个亲姑姑。 　　很简单，两家闹掰了。 　　50年土改的时候统一按人口分地，当时姑姑已经定了亲，婆家为了多分地想让她早点嫁过去，林家也想多个成年人的地自然不愿意。一来二往，两家因为结婚时间这件事矛盾越来越大，后来干脆说出不结亲的话。 　　偏偏姑姑和姑父秦明订婚后有了感情，两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开。 　　林家这边不同意办事，非要把时间拖过分地之后不行。秦家自然不会这么干等着，转头打算高价给儿子买个媳妇儿。林美娟以死相逼，最终早早嫁到秦家。 　　这是林家对外的说法，事实是林美娟和秦明偷尝禁果，林家没办法了，只能同意。 　　土地就是农民的根本，分到手里的地就没想过会被收回去，林家当时还在的太奶奶觉得因为林美娟不检点，林家平白丢了一亩多能传几百年的地，生生气的大病一场，等病好了说什么也要和这个孙女断绝关系。 　　因为太奶奶和地的事情，林爷爷直接宣布和林美娟断绝关系，从此不让她进林家的门。 　　林美娟嫁去秦家后日子并不好过，丈夫是不受宠的三儿子，结婚没两年丈夫又被推出去当兵。生完儿子好不容易安稳点，又遇到了三年灾害。 　　秦家在安平县下面的另一个乡，两家隔着大半天的路程，以至于林美娟根本不知道娘家大人都没了。 　　三年灾害一结束，林美娟被立了几次大功的丈夫接走随军。今年秦家婆婆没了，林美娟和丈夫从军队赶回来奔丧。没了婆婆的管束，丈夫又能耐。林美娟觉得自己有了回娘家的底气，正准备回娘家。结果从嫂子那里得知娘家的噩耗，顾不得其他，直接跑了回来。 　　邻居们陆续离开，林美娟也终于平静下来。 　　林田还没出生的时候林美娟已经嫁了，林田没见过她，林芳更没见过，双方就是陌生人。 　　林芳端了一碗水给林美娟后坐在哥哥身边，双方相对而坐，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林美娟喝了口水，看着林田问：“大侄子14了吧？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 　　林田干巴巴的应了声。 　　“大侄子叫什么名字？这是侄女吧？长的挺好看。” 　　“林田，这是二丫叫林芳，大丫林薇和小弟林水上学去了。” 　　林芳对着林美娟笑了笑喊了声姑姑。 　　这简直就是尬聊啊！ 　　林芳乖乖坐着听林田和林美娟说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大致也了解了林美娟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林美娟虽然婆婆妯娌不好处，运气却不错。丈夫是个能拼能干的，从一个小兵走到现在的连长，儿子乖巧伶俐已经上了小学。日子是越来越好。 　　林芳见时间差不多了，说了声去做晚饭。林美芳主动跟过来帮忙，林田也跟着过来。 　　三人在不大的饭棚子里做好饭，林薇和林水也回来了。 　　吃过饭，五人围着一张桌子落座。 　　林薇缠着林美娟说话，林水给林芳讲今天学到的东西，林田坐着旁听。 　　天已经黑了，林美娟家又在另一个乡，只能在林家留宿。 　　林芳和林薇的房间依旧被一道玉米杆做的墙隔开，林薇热情的拉着林美娟在外面的大炕睡，林芳回自己的小隔间。 　　心神沉入空间，收完棉花，用意念控制着铅笔把这几天搜罗的纸写好。林芳看着空间角落里几摞快到她腰间的‘宣传单’，这个数量不少了，可以发出去了。 　　当然，这个时间还要等等。 　　回过神的林芳在林薇和林美娟小声的低语中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林芳照例起来给林水做早饭。 　　林芳到饭棚子的时候林水正乖乖坐着烧水。 　　林芳洗完脸刷完牙，搅拌好玉米面倒进锅里，看着坐着乖乖烧火的林水忍不住心里一软。 　　林家的孩子皮肤白，眼睛大，牙齿齐整，总的看长的都不错。8岁的林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乖巧文静的让人忍不住直呼软萌。 　　林水还是个特别体谅人的孩子，林薇拒绝学做饭，林水觉得林芳每天已经够辛苦了，不想让二姐早早起来给自己做饭，干脆主动跟着林芳学。不过显然这小子没什么厨艺天赋，煮个玉米糊糊还能溢的满灶台都是，明明一个锅里出来的小米汤竟然能做到有生有熟。 　　林水转头看正搅锅的林芳，“二姐。” 　　“怎么了？” 　　林水软软一笑，开心的说：“我听刚子说现在天热了，他娘都不给他做饭了，只吃一个凉馒头就行了。要不你以后也别起来了，我随便吃点就行。” 　　林芳忍不住想逗他，“光吃馒头不噎得慌啊？” 　　林水小鼻子皱了皱，“就着冷水喝。” 　　林芳嘿嘿一笑，得意的拍拍胸口：“放心了！姐一点不觉得麻烦，真要不想做饭，你早跟着你大丫姐喝的是西北风，吃的是大哥做的猪食！” 　　林水做贼似的往外面看，生怕大哥和大姐听到。 　　大夏天，林芳懒得做两回饭，干脆做了一大锅，等大哥醒来正好不烫口。 　　林美娟和林薇一起醒来，林薇收拾收拾同林美娟道别后拿着书包走了，林水三两口吃完跟着走了。 　　林美娟有些奇怪，“大丫不吃早饭啊？” 　　林田张张嘴没说话，他总不能说大妹不学做饭二妹就不做给她吃吧。 　　“我姐怕胖，她减肥！” 　　林芳老神在在，剩下两个人直接给镇住了。 　　从来只听说过挨饿的，第一次听说有人减肥。 　　吃完饭，林田去上工，林美娟同林芳一起收拾院子。 　　“美娟！” 　　林芳扭头，门口站着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高壮男人，男人一身绿军装，身板挺直，给人一种非常正气的感觉，这个应该就是便宜姑父秦明了吧。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正在大喘气的十多岁的男孩，应该是姑姑的儿子秦征。 　　“你们来了！二丫这是你姑爹和哥哥秦征。这是二丫，大名叫林芳。” 　　林芳喊过人，两人进门来。 　　秦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着林芳一个小丫头也没什么可说，坐着说了几句，见院子里晒了不少玉米，主动扒起玉米粒。 　　秦征长的和秦明有八分像，一样黑，一样壮。笑呵呵的对林芳说着昨天发亲娘不见了，想跟着找来的时候又怕天太晚了不好。还抱怨他爹天没亮就把他喊醒，跟撵狗似的一口气把他赶到这里。 　　林芳听他说些趣事，被他逗笑好几回。 　　秦明和秦征过来的时候已经半上午，林田听说后早早赶回来。 　　见林田回来，林芳主动去饭棚子做饭。 　　林芳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哪怕是亲人，头一次见面还是尴尬的很，都不知道聊些什么。要是没有秦征活跃气氛，刚才能尴尬死。 　　林芳和林美娟做好饭，林田同秦明已经谈好了。 　　秦明亲娘刚下葬，家里还有一滩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两人商量着下午去看看家里长辈，他们先回去，等着过几天家里的事情完了后再过来看看。 　　吃过午饭，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林芳带着大姑一家子去村里供销社买上供的东西。一捆厚厚的黄纸，几摞厚厚的元宝纸，糖和核桃酥。 　　回到家里，秦明把黄纸剪成一串串的铜板纸钱，林芳三人叠元宝。 　　“二丫，你怎么没上学？”林美娟忍不住问。 　　林芳笑笑，“学校太远了，我在家里跟着小弟学，以后试试直接参加毕业考试。” 　　林芳总不能说家里没钱或者她都会。 　　等到林田下工，林薇和林水放学回来，一行人带着几个装元宝的麻袋和专门做的吃食去地里。 第17章 　　围城村这边老人没了都是葬在自家地里，田地收归集体后，为了方便管理，田垄变得又直又长。一垄垄的庄稼里隐藏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土包。 　　上一世因为统一规划、三年、灾害和之后的破四旧，很多人家慢慢分不清哪个是自家坟头，只记得大概位置。等到再分地，很多没人迁走的小坟头慢慢被人平了。 　　上一世林家太爷爷的坟地就属于知道大概位置，却分不清具体在哪里的。爷爷不仅一次感叹过，什么时候有钱了，好好找找，把老人家迁回自家地里，以后过年过节怎么也能有人看看。 　　这一世，趁着还没破四旧，林芳早早鼓动哥哥把坟迁到自家自留地里。 　　一行人沉默的到地里，林美娟扑在坟上嚎啕大哭，秦明和秦征跪着默默烧纸。 　　火光明灭，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元宝银元宝燃烧干净。 　　踏着夜色，一行人返回家中。 　　第二天一早，林美娟三人踏着月色离开。 　　过了几日，林美娟三人大包小包的又来了。 　　“我们买了后天的火车票，在家里住两天，到时候直接从这里走。” 　　放下东西，林美娟对着四兄妹道：“正好今天大丫和小水不上学，姑姑带你们去县城转转。” 　　有林薇积极响应，一群人转战县城。 　　姑姑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进了供销社二话不说给四兄妹一人一身新衣服，林芳和林薇还一人得了双小皮鞋。崭新的铁皮文具盒，漂亮好用的钢笔，外加一大把铅笔。临走时还不忘买了一大堆吃食。最后出了供销社，转战国营饭店，美美的吃了一顿红烧肉。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同前两天一样林芳和林薇去林田兄弟屋子里睡，两人的屋子给姑姑一家三口。 　　林芳三人正做作业，林田突然被叫走了。 　　“大田，我们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林美娟拉着林田坐下，秦明和秦征坐在旁边。 　　“什么事儿？”林田很是疑惑。 　　姑姑一家马上就要离开，他们一家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专门找他。林田想不出来。 　　林美娟看了秦明一眼解释道：“我身体不好，这辈子也就秦征一个孩子了。你在家里养活三个孩子太不容易了，我和你姑爹商量了下，我们想收养林芳。我在部队里还没工作，平时洗衣做饭都有时间。林芳去了家里的活儿也不用干，直接跟着秦征去上小学。姑姑在这儿可以给你保证，以后绝对把林芳当亲闺女看，秦征有什么她有什么。” 　　林田有些震惊。 　　家里长辈刚去世的时候他也懵懵懂懂，每天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周围的人说‘大田，以后你家就靠你了。’‘大田，你是你家的顶梁柱。’‘大丫二丫小水你们要听你哥的话，你哥不容易。’ 　　好多人这么说，说这个家是他的责任，养活弟弟妹妹是他的责任。 　　年少的林田慢慢认同了这个观点，开始用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个家。 　　现在有人告诉他，要带走林芳，减轻他的负担。 　　林田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想想。”顿了顿林田又道：“我去问问二丫。” 　　林薇见哥哥被叫走的时候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还是扔下作业偷偷跟了上去。 　　林薇蹲在窗户下把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等着听姑姑说要带走二丫，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林薇这几天已经向同学打听到连长在部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不过姑爹还年轻，以后肯定还能再升好几步。 　　林薇一直讨好姑姑，也不过是想让这个姑姑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鞋子和文具。这几天同学们知道她有一个三十多岁已经是连长的姑爹，看着她的漂亮衣服和文具不知道多羡慕。林薇以为这已经够好了！ 　　没想到还可以被姑姑家收养！ 　　一个农村会计的妹妹怎么能和连长甚至是营长团长的闺女比！ 　　可是为什么姑姑想收养的是二丫而不是她林薇！ 　　明明她和姑姑关系最好，姑姑给她说好多事情。怎么要收养的时候却是二丫！ 　　二丫有什么？ 　　长得没她好，手粗脚粗。没上有过学，文盲一个。二丫注定就是个农村妇女的命！ 　　凭什么是二丫而不是她！ 　　肯定是二丫趁着她上学的时候和姑姑说她坏话了！ 　　平时家里就二丫和她不对付，肯定是她！ 　　林薇想到这里忍不住恨恨的看向林芳。 　　林芳正练习林水今天带回来的数学作业，已经由去年的几加几变成了现在的几乘几。嗯，再过几年她就可以小学毕业啦！ 　　突然感觉到脑门上一股灼热的视线，好像跟放大镜似的能把她头发给烧着，林芳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林薇狠狠瞪着她的凶狠眼神。 　　又发什么神经了？ 　　林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接着做自己的数学题。 　　林薇见林芳的反应简直要气炸，要不是姑姑他们在屋子里，她一定打死二丫！ 　　林田出了屋子见林芳和林水正低着头凑在一起写作业，林薇站在门口不知道干什么，心里有些复杂的林田转身出了家门。 　　天已经有些黑了，村子偶尔传来娘骂儿子的声音和狗叫声。林田突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沿着路走到村口，林田上了大马路。 　　林田没有发现他出门的时候，有个人影悄悄跟着。 　　林田知道去姑姑家对二丫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以后可以上学，可以不用做家务，可以像县城的女孩子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可他舍不得。 　　相对于平时和他交流很少的大丫，年龄还小的弟弟，二丫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两人的兄妹情也最深。好几次林田以为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是二丫在身边陪着他，鼓励他。一想到以后二丫离的远远的很难再见面，林田不舍得。 　　可二丫这么好，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才对。 　　林田做出决定的瞬间，整个人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哥！” 　　“大丫，你出来找我？走，咱们马上回去。” 　　林田以为妹妹发现他没在家，专门出来找他回家。 　　林田大步往回走，林薇咬咬唇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我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儿？”林田有些奇怪，林薇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几乎从来不和他们说。 　　“我听到你和姑姑的话了，姑姑想收养咱家一个女娃，哥！让我去吧！我会比二丫做的更好！以后也不会忘记咱家！” 　　林田突然感到有些冷。 　　大概是天太晚了。 　　“姑姑和姑爹选了二丫，我说了不算。” 　　林薇抓着林田胳膊的手紧紧的，声音像在嘶吼，“哥！你不能这么偏心！我也是你妹妹！你去和姑姑说换成我成不成？咱家不能没了二丫！二丫要做饭洗衣服干活，她走了这些都没人干了。咱家不能没有二丫！而且我走了，就可以让二丫上学了。她也能上学了，和在姑姑家没得差别！哥！你去和姑姑说换我吧！” 　　林薇太想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说到后面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林田觉得自己不仅手臂疼，心里更疼。 　　这就是他辛辛苦苦供着养着的妹妹啊！ 　　甩开林薇的手，林田大步往家里走去。 　　“哥！我也是你妹妹！你不能光想着二丫，也想想我啊！” 　　“哥！我求你了！” 　　林田走的越来越快，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 　　林田回到家里，林芳已经做好作业洗好脚丫子，正坐在床上打算盘。 　　算珠相碰，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心安。 　　“哥，你回来了。” 　　林芳抬头对他笑了笑，接着认真拨弄算盘。 　　林田忍不住笑起来，他这么努力认真勤劳的妹妹就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在家里太耽误她。 　　林田在床边坐下，缓缓道：“二丫，哥给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儿？” 　　“姑姑今天跟我说想收养你，你跟着去部队里，以后能上学，不用做这么多活儿。你跟着走吧！” 　　林芳惊呆了！ 　　这个，这是要把她送走的节奏啊！ 　　可她不想走啊！ 　　姑姑家也不过是才见过几面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哪里有熟悉的家里好。 　　上学什么的，是她不想好不好，重新学习一遍加减乘除真的好痛苦！ 　　至于家务，也就做个饭，洗洗自己衣服，其他的事情哥哥和弟弟都抢着干。真的不辛苦！ 　　总之，她不想走！ 　　“哥，我不去。我要在家里！”林芳语气坚定的给出答案。 　　“二丫，听话。姑姑家可好了，今天姑姑不是给你买好看的衣服了吗？你到姑姑家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你想要什么有什么。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有空了我会去看你，你放暑假寒假了也能回来住几个月。二丫，姑姑家可好了，你就去吧。” 第18章 　　她哥这是把她当小娃娃哄了？ 　　林芳忍不住笑了笑，“哥，我才不走。” 　　林水也跟紧从床的另一头爬过来，拉着林芳的胳膊摇了摇：“二姐，你别走！要走就让大姐走！” 　　林薇在门外听到林芳的回答心里松了一口气，林芳主动拒绝了，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姑姑家根本不会收养男孩子，男孩子要分家产，姑姑家有儿子，肯定不会选林水。 　　林薇怕林田接着劝下去会让林芳改变主意，赶忙推门进去。 　　果然她进屋子后林田没有继续劝说。 　　“二丫，你好好想想，哥希望你去。” 　　林芳见林薇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随意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晚，四个人的大炕上，两个人辗转反侧。林芳收完空间里最后一批棉桃没心没肺的秒睡。 　　第二天为了送姑姑一家人，林薇和林水请了假没去上学。 　　吃过早饭，林美娟对着林芳招招手，“二丫，进屋来，姑姑有事儿跟你说。”林芳应了声跟着进屋。 　　秦明和秦征都在，秦明坐在炕边盯着儿子做俯卧撑，见林芳进来笑了笑，“二丫来了。” 　　“姑爹，秦征哥。”林芳喊了一声回应。 　　林美娟拉着林芳在炕边坐下，笑盈盈的问：“你哥跟你说了没有？姑姑家想收养你，以后跟着姑姑生活怎么样？” 　　林芳摇头，“我哥跟我说了，我不想去。” 　　林美娟以为她小孩子不懂，细细解释道：“在姑姑家能上学，不用干活。以后寒暑假还能回来住，想你哥哥他们了还能给他们写信寄东西。你哥哥养你们三个太辛苦，你要去了姑姑家，你哥哥就轻松多了。” 　　林芳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被哄住。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走的。” 　　顿了顿，林芳建议，“要不你们把我姐带走吧？” 　　姑爹看起来挺凶挺能耐的，应该能治住林薇。 　　林美娟看了看秦明，见秦明没有说什么，还是对林芳道：“你再想想，要是想通了咱们下午就去办手续，明天就来不及了。” 　　林芳再次声明，“我不会去的。” 　　林芳出了屋子见林薇在门口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避过她走了。 　　这天下午，林芳没改变主意，没有去找姑姑。 　　夜里 　　林美娟推推丈夫，“要不我们就带大丫走？” 　　秦明还没回答，秦征从林芳的小屋里伸出个脑袋赶忙道：“娘，你可别了，我不喜欢林薇，你别带她到咱家里。”那丫头对他爹娘的态度，就跟赵连长媳妇儿对团长媳妇儿的态度一样，忒让人烦得慌。 　　秦明点头，他虽然不是侦察兵，也知道那丫头好几次偷听他们说话。从大丫看他媳妇儿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跟着他们走，今天大丫要是敢走到他面前主动说想被收养他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可连一点行动勇气也没有，能有什么能耐。 　　秦明能明显感觉到林田四兄妹从昨天开始气氛就变了，这种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不努力，却只会对着家里人横鼻子竖眼的窝里横，带回去就是个祸害，他可要不起。 　　“那丫头太活泛，还是算了吧。你要实在想帮他们，回头每月给他们汇点钱吧。” 　　秦明对于妻子提议收养一个丫头的事情也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在军队里没有根基，家里又只有一个儿子，有个女儿帮衬着也好。林芳这丫头性子不错，林薇就不成了。既然林芳不愿意，这事儿就只能算了。 　　一向以丈夫为主的林美娟见秦明这么说也只能歇了心思，“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秦明三人大包小包的离开了。 　　下午的火车，他们要先到县里再到市里，要早早去市里候车。 　　林美娟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带走眼巴巴看着她的林薇，反而给了林田50块钱，“让二丫也去上学吧。” 　　林芳：二丫！二丫她不想啊！ 　　林美娟三人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留下表面平静，内心却狂风过境的林家兄妹。 　　林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上学放学，好像她根本没想过离开。 　　林芳却明显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 　　林田对林薇突然严厉起来，以前林薇不想干的事情撒撒娇林田就帮她做了，这几天林田却没答应。气的林薇生了好几天气，在家根本不和他们说话。 　　气也白气，林田和林芳却没空理她，村子里的苹果要收了。 　　公社里送来的果苗有两种，小部分今年就能挂果，大部分还要等明年。 　　今年作为收获的第一年，自然让人激动不已。 　　社员们一大早赶到成熟的苹果地里，树上一个个红灯笼正等着他们采摘。孩子们站在树下巴巴的看着，小娃娃更是口水连连。 　　“摘苹果了！” 　　程卫国大手一挥，人群涌入果林里。 　　一个个红灯笼入筐，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跟现在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不同，这个年代人觉悟很高，交给公社的任务苹果都是挑红的圆的最好的一批，留给自家的都是裂口小的。就连孩子们也是自觉地先捡掉在地上的吃，哪怕看着筐里又红又大的苹果流口水也不会伸手去拿。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核算好斤数，任务苹果被县里公社的人拉走。剩下的苹果按照人头分到各家。 　　林芳一直在跟着哥哥学算盘，正好在旁边帮忙。 　　不是林芳夸张，这个时候的姑娘会算账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声。没有上过学的人太多，很多人计算几十之内的数字还好，再大一点就不行了。林芳上一世邻居家的一个大伯娘就是这样，没上过学，一个字不会写，每次卖粮食都要把林芳妈拉过去帮忙算一算。当然林芳没想把这个当卖点，只是想着以后能进工厂当个会计也不错。 　　林芳这边热火朝天的收苹果分苹果的时候，林美娟一行人也上了火车。 　　秦明看着林芳专门给他们带的煮鸡蛋烙大饼和小咸菜，最终道了声：“这闺女，可惜了。” 　　*** 　　林芳家分到一筐苹果，把磕坏的有烂点的捡出来，还剩下大半筐好的。林芳把好的放起来，先把外面的吃完再说。 　　这年头苹果也是个稀罕物，烂掉一半林芳也舍不得扔。把几个烂苹果削好了放碗里，林芳随手拿起一块吃起来。 　　以林芳后来人的眼光来看，现在的苹果品种和味道真不咋地。不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也没得让她挑嘴。 　　收完苹果，集体田地里的事情暂时完结，社员们却更加忙碌。 　　自留地里的萝卜白菜收起来，家里有喜事的办起来。林芳忙忙碌碌的打算挣点小钱。 　　现在还不像后面十几年管的那么严格，县城还是有专门的地方让农村社员买卖的集市。 　　今年家里种了不少萝卜白菜，自留地里和空间里也收了不少棉花，正好趁这个好时机卖掉。 　　林田正忙着计算社员的工分，只能趁着早上把排子车推到集市，留林芳一个人卖。好在周围的几个邻居都要去集市，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白菜萝卜作为过冬的主要蔬菜，虽然卖不上什么价钱却很好卖。林芳的主要目的是卖掉空间里七八十斤的棉花，不过这些超级能砍价的老太太和大娘不是她的目标。 　　花了三天时间把家里多余的萝卜白菜卖出去，林芳直奔供销社。 　　这里是要结婚的青年男女的必来之地，林芳跟情人节卖玫瑰花的小孩一样目标直指青年男女。 　　“要棉花吗？” 　　林芳等面前的男女买完一对印着大红双喜枕巾忙上前问。 　　安平县的习俗结婚时娘家要给闺女陪嫁棉被，这些陪嫁的棉被要用一辈子，娘家陪嫁的越多表示对这个闺女越重视。棉被的数量最好的成双成对，2、6、8、12、16、18是常选数目，图的就是吉利。哪怕再穷的人家凑不够两条新棉被也要用新被罩裹住一条旧棉被给闺女带走。 　　王秀秀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沮丧。爹娘已经说好结婚的时候给自己陪嫁两条棉被，可其中一条芯子是她盖了十几年的老棉被。王秀秀也知道爹妈尽力了，今年的棉花实在不好买。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王秀秀听林芳这么问，简直惊喜极了。 　　“你要卖棉花？有几斤？我全要了！”王秀秀的声音有点大，周围不少人听到了。好在农村社员来卖自家产的东西管的没那么严，没人来管她。倒是几对同样需要棉花的青年男女主动走了过来。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林芳往旁边站了站，指指门外不远处树下，“我们去那里说？” 　　王秀秀和其他人赶忙跟上。 第19章 　　“哎！小姑娘你家有多少斤？什么价格？”有心急的忍不住边走边问。 　　林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摘的干干净净的棉花展示给众人看，“都是这样的，今年新产的籽棉，白白净净的绝对不掺和老棉花。 　　等着他们看完了，笑眯眯的报价：“不要棉花票，一块二一斤。有肉票的话，五毛钱一斤。” 　　这也太贵了，几人见林芳一个小孩子希望说两句软话她能便宜些，“一块二太贵了，猪肉才四毛六，你便宜点吧，我们这么多人便宜点就全买了。” 　　林芳摇头，“姐姐也许不知道今年咱们安平县村村要求种苹果树，剩下的地还要种粮食，除了家里一小块自留地根本没地方种棉花。附近县里哪怕不种棉花也要交任务棉花给市里棉纺厂，农村很多人家自家用棉花都不够，更不可能拿出来卖了。今年还是种苹果的第一年，很多人家有存货能拿出来卖，再过两年想找卖的地方都没有。” 　　林芳再接再厉，“姐姐也说了猪肉才四毛六一斤，猪肉吃两顿就没了，棉花做的被子可是要用几十年。我家还不要棉花票，这个价钱真不贵了。” 　　见林芳明显不是个能说动的，王秀秀又怕量少被其他人抢走，赶忙道：“一块二就一块二，我要二十斤。” 　　王秀秀说的时候有些肉疼，二十四块钱相当于自己一个半月的工资。不过二十斤棉花去掉棉籽能有十三四斤，凑活凑活加上家里的一条新棉被可以做6条新棉被，好看又吉利。剩下的棉籽直接榨油也不算浪费。 　　见王秀秀一下子要了二十斤，其他人立马坐不住了，纷纷报出自己想要的斤数。 　　林芳大致计算好斤数对着众人道：“明天上午我会在集市东边入口等你们，先到先得。记得自己带装棉花的口袋。” 　　“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对于林芳说的明天再来的事情众人没有不耐烦，毕竟随身带着几块十几块的还是少数。 　　林芳回家给林田说了卖棉花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兄妹两个推着一排子车棉花去集市。车上的棉花包括空间里产出棉花的三分之一，林芳每次摘完自留地里的棉花就把空间里的拿出来一些，林田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今年是自留地第一年种棉花产量特别高。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林芳一进集市便被等在街口的王秀秀认了出来。 　　林芳抬头一看，这么早已经有七八个人到了，看来等下不用等了。 　　价格都是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田称斤数，林芳收钱。 　　很快车上的棉花去了大半，剩下的一点也被几个想砍价却怎么也砍不下去的大娘包圆了。 　　林田愣愣的拉着排子车往回走，林芳坐在车上摆弄得来的肉票。 　　总共六两肉票，原本以为今天能去供销社抢点肉吃，结果猪尾巴毛儿都没看到。 　　嗷嗷嗷！姑娘我想吃肉啊！ 　　林田还是有点懵，棉花竟然这么值钱。今天竟然挣了快一百，能顶上喂三四头猪了！都可以给家里盖好几次房子了。 　　“二丫，咱家有钱了，要不要盖房子？” 　　当然不能啊！ 　　未来十几年乱的不行，他们四个半大娃子盖个新房子还不招来一群红眼病，到时候被当典型就不好了。而且现在盖的都是黑瓦片的土胚房，还不如再低调的熬一熬，到时候直接住红砖大瓦房，说不定还能住上二层小洋楼呢！ 　　当然这些肯定不能说，林芳掰着手指给哥哥分析。 　　“哥，咱们手里加上姑姑给的钱，总共有一百五十多块钱，看着多，可非常不经用。大姐和小水每年差不多六七块，等过几年肯定花的更多。而且咱家今年刚修的房顶，这还没一年就拆了多可惜。再说了马上要冬天了，咱家什么也没准备，挑大梁的木头都没有，一时半会儿盖不起来。” 　　至于明年，明年就到了66年，以后有的折腾了。应该没空盖房子了吧。 　　林田点头，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项，明年开春要把二丫送进学校，这又是一笔开销，看来他要更努力了。 　　*** 　　天渐渐冷了 　　林芳跟着红星娘准备过冬需要的东西，萝卜白菜和咸菜这些都要早早准备，棉衣棉被提前拆拆洗洗。等着彻底收拾一圈儿，已经入了冬。 　　靠近年关喜事多，林田不出意外作为村子里的预备会计和林家的当家人，办喜事的时候都会喊他过去，林芳也跟着参加了几场喜宴。 　　林薇和林水也已经放寒假，腊月里家里两只母鸡中的一只被一个本家婶子换走了，林芳把换来的公鸡交了任务鸡。程卫国和林有福外加林田带着一群鸡和两只大猪去公社交了今年的任务牲畜。本来还有一只任务羊，不过村里的羊去隔壁村配种后有了小崽子，队里直接打了申请，今年可以不用交。 　　等着三人回到村子受到极其热烈的欢迎。 　　算工分，发工钱；宰了大猪来分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热热闹闹几个小时过去，林家分到了二十一块八毛一，外加一斤肉。 　　分肉的林三叔和自家关系不错，割的这一块肥的流油。林芳利落的练好油，就着锅里来了一道油渣炒白菜。 　　吃到肉了，好像过年都近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时候，裹着大棉袄的林芳收到了姑姑寄来的大包裹。 　　“姑姑给的什么？” 　　林薇和林水也忍不住凑上来。 　　东西很多，一大罐麦乳精，两大瓶水果罐头，一盒鱼罐头。六尺蓝白红的格子布，六尺军绿色布料，外加一双胶底解放鞋。鞋子看大小正适合大哥，不过鞋子是薄款的，现在明显不合适。 　　最上面还放着一封信，姑姑在信里叮嘱他们好好学习，特别提出别忘了送二丫上学，最后又说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记得找她。 　　林芳怨念了两秒钟，转头开开心心的准备过年了。 　　有了姑姑给的美食，这个年好像过的特别有滋有味。 　　过了年，林芳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二丫，准备准备，明天去报到。” 　　“哦。”林芳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 　　一点也不期待的小学森学习生涯要开始了。 　　第二天，林芳一大早被大哥捉去了学校报到，临走的时候还被林小水小不点安慰“二姐，学校可好玩儿，同学们可好了，你别怕。” 　　林芳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怕。 　　不怕不怕了的林芳在老师准备把她安排到一年级的时候，大胆的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家跟着姐姐弟弟学习，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就读三年级，作为祖国的花朵，祖国的未来，完全可以节约国家资源的同时，提早两年为国家做贡献。 　　听林芳这么说，老师当即报告领导，于是林芳经过一番考试顺利就读三年级。 　　回到家，林芳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家小弟，“嗨！小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姐上三年级下学期了！” 　　林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佩服的五体投地，“二姐，你好厉害！” 　　林芳小下巴一样，“那是！” 　　林薇在旁边气到肝炸，“你就不能去一年级？”妹妹上三年级，她这个姐姐却上二年级，说出去多丢人。 　　林芳小下巴抬的更高了，“当然不能！一学期能省二块多，我少上两年能省差不多十块钱，当然是能省就省了。” 　　被噎的脸色发臭的林薇只能窝了一肚子火。 　　自此林芳开始了背着书包上学堂的美好生活。 　　时间在上学下学中很快过去，林芳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村子里来了六个人。三男三女，平均年龄不过十六七的知识青年。 　　知青下乡了！ 　　六个人被安排进了两家荒废很久的院子，据说六人来自天南地北的大城市，说话都跟咱们不一样，村子里很多人一辈子县城都没出过，一个个上赶着去看西洋景。林芳也随大流的跟着去了，然后瑟瑟发抖的回来了。 　　六个人里有一个熟人，全村的小朋友看到就两腿发软的老熟人。 　　他们村的老唐医生唐爷爷，因为每次打完针唐爷爷都会给他们一颗糖丸，又称糖爷爷。 　　当然他现在还是青春年少的小唐少年，可林芳忘不了那些年被扎屁股针的痛。 　　糖爷爷的一颗糖丸根本拯救不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林芳大致扫了一眼，其他五个人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是后来离开了，还是男女大了十八变，以后换做另一个模样。 　　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人都是初中毕业，对六个高学历的高中，中专人才还是非常敬佩。作为第一批响应祖国号召来支援建设农村的人，他们都是经过慎重选择出来的，本身就拥有能够在城市立足的根本，却依旧选择到农村去，他们的精神无疑值得所有人敬佩。 　　小唐同志和同来的一个医学院的女学生果断被送到县里的卫生站，据说学习一段时间后就会回到村子里开个小的卫生站，为村民们解除病痛。 　　至于剩下四个人，程卫国专门打了申请，围城村和隔壁两个村子的孩子每天要走快一个多小时去上学，县里的小学一个班级又人太多，干脆打了申请在围城村成立小学，以后三个村子的孩子就在围城村上学。 　　国家正大力普及小学教育，狠抓初中高中。县里的领导接到围城村三个村子的申请当即同意。四个高中毕业的高材生直接成为围城村的小学老师。 　　夏收后，村子里热火朝天的在村子最东边建造学校。围城村隔着一块地同其他两个村子成“△”型，学校建在这里距离其他两个村子最近。 　　学校渐渐成型，大哥已经说了，等学校建好之后他们这些在县城上小学的都会转回来。对此小同学们举双手鼓掌，大冬天的再也不想冒着大雪去上学了，中午也不必为了吃顿饭来去匆匆，简直不能更好了。 　　学校渐渐成型的时候，林芳预谋已久的计划也终于成行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鬼风了！ 第20章 　　搞事！搞事！我们的目标是搞事！ 　　林芳表示自己要搞事了！ 　　三年、灾害后林芳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以后会发生的灾难的信息传播出去。林芳当然不想做圣母被抓去切片，这两年多一直在暗暗做准备，现在终于可以实行了。 　　林芳用两年多的时间偷偷积攒能接触到的一切纸张，学生作业纸，厕所纸，上坟用的黄纸，两年下来剪成的巴掌大的纸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张，林芳觉得是时候发出去了。 　　关于怎么发出去，林芳也有周密的计划。 　　时间慢慢来临，七月半到了。 　　七月十五的月亮也挺圆，林芳等着外间的林薇睡着后，从空间里拿出准备好的‘化妆品’开始倒腾自己。 　　家里灶眼上的大锅凭空出现，林芳淡定的把大锅反过来锅底朝上，然后双手在锅底上摩擦几下，直接在脸上抹起来。 　　哪怕没照镜子，林芳也能想象自己锅底黑的小黑脸。 　　等着抹完脸，林芳又从空间里找出一件过世的爷爷的黑色褂子拼接成的斗篷，长长的斗篷拖地，帽子一戴，全身只露出黑漆漆的小黑脸。 　　林芳觉得自己的伪装超赞！ 　　偷偷摸摸出了门，林芳也没走大路，直接从路边的玉米地里穿过，一路顺利到了县城。 　　七月半，万鬼游。整个县城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林芳直奔早就踩好的几个作案点，学校来一波儿，县委来一波儿，农机站来一波儿，武装部来一波儿，还有最主要的人民大街也来一波儿。 　　县城的文盲也不少，林芳可不想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被捡走当厕所纸。林芳发‘宣传单’的几个地方，都是文化人比较多的地方。 　　撒完了几个重要地点，林芳往回走，时不时扔一些‘宣传单’。 　　“酒！酒！好喝！” 　　“哈哈！我们喝酒！” 　　林芳正走着，路口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胖子，嘴里嚷嚷着接着喝。 　　林芳一惊，她专门挑的七月半出门，就是想躲开人。对方人高马大，要是被捉到，她就完蛋了！ 　　幸好是个醉鬼，林芳垂着头准备默默路过，可林芳太紧张了，忘记了还在下意识的从空间里撒着的‘宣传单’。 　　醉鬼朦胧间看到一个黑影，惨淡的月光中黑影身后一片纸张翻飞的哗啦声。 　　一张纸正好掉在脸上，醉鬼下意识的拿起一看，正是上坟时专用的黄纸，因为醉酒和月光朦胧他并没有注意到上面有字。 　　黑影，黄纸，七月半，万鬼游。 　　“鬼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县城，难得亮着的几盏灯听到惨叫声马上啪的熄灭了。 　　林芳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醉鬼，既然你都喊鬼了，我不顺着阶梯下坡好像有点不礼貌。 　　双手伸直，林芳学着九十年代港地电影里的小僵尸，一蹦一蹦到醉鬼跟前。 　　压低嗓音哑着嗓子无辜又期待的问醉鬼，“爹，你给我烧纸了吗？” 　　林芳说话的时候空间里的‘宣传单’依旧纷纷洒洒的落下来。 　　醉鬼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没有脸，没有脚。 　　喊他爹！ 　　还要烧纸！ 　　“鬼啊！！！” 　　“救命啊！！！” 　　又一次凄厉的惨叫过后，醉鬼白眼一翻彻底吓晕过去。 　　“不，不会是吓死了吧？” 　　林芳懵了一下，走上前手指在醉鬼鼻子下探了探。 　　还好，还有呼吸。 　　有些心虚的林芳也顾不得其他，飞快的把空间里的‘宣传单’沿路撒完，匆匆回到家里。 　　卸了黑脸锅底妆，耗费太多精力的林芳倒头就睡。 　　嗯，她已经能预料到明天一定很精彩。 　　第二天一早，林芳打着哈气起床，还没吃上大哥给做的爱心早餐，林有福大叔已经敲着锣咣当咣当的从门前走过。 　　“注意了！注意了！紧急会议！紧急会议！” 　　“社员们！各家各户！不论大小！全部去大礼堂开会！” 　　“一个人都不能少！少一个人扣半个月工分！” 　　竟然要扣半个月的工分，谁还敢耽搁，林芳跟着大队伍急急赶到大礼堂。 　　大礼堂前的空地上，很快聚集了一群人。林芳眼尖的发现，程卫国和林有福身后站了一个面相普通的人，这个人她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 　　程卫国下意识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喊道：“昨天晚上趁着七月半没什么人，咱们县城混进了敌特分子，咱们村是去县城的必经之路，昨天晚上有没有谁看见不对劲儿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不对劲儿都说出来！” 　　敌特分子！ 　　好似一个炸、弹落下来，社员们忍不住喧哗起来。 　　“是老蒋的人来搞破坏了？” 　　“说不定是小日本儿。” 　　“来咱这儿干嘛？咱这儿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没有！咱县里不是有个监狱，要是把那些罪犯全放出来，那得多吓人。” 　　“程叔还是你想的远，这也太吓人了。” 　　“对了，这快秋收了，他们不会想烧咱们粮食吧？” 　　“这也太缺德了！真要这么干，老子和他们拼命！” 　　不用程卫国解释敌特分子的危害，社员们已经自动补脑了。 　　程卫国轻咳一声，大声喊道：“都静一静，这些以后再说，咱们先说说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大鬼节的，谁敢晚上出门啊。” 　　社员们忍不住点头，自从村东头的土地庙显灵后，老太太们更信鬼鬼神神的了。 　　程卫国问了几遍也没人回答，其实他心里也觉得问了白问。县城周边都是玉米地，从玉米地里穿过去肯定比走大路安全多了，那些敌特分子也不是傻叉肯定是选玉米地啊。 　　见没人回答，程卫国忍不住又道：“这几天大家都注意点，谁家有什么不对劲儿就来告诉我，敌特分子的危害不是咱们能想象的，听说他们有一种病毒，能传染很多人，染上了就是个死。社员们可要注意些，发现陌生人立即上报！” 　　听了程卫国的话，社员们忍不住又把祸害人的小日本提留出来骂了个底儿朝天。 　　程卫国见实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最后宣布：“马上秋收了，社员们专心搞生产，没事儿不要去县城瞎逛，被抓起来我可不去领你们！” 　　等着人群散开，又忍不住自动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些什么。 　　林芳怕程卫国身后的陌生人发现什么，默默的跟林田站在一起，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如林芳所料，县里对于一夜间突然出现的遍地‘宣传单’简直吓呆了，等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更是第一时间怀疑是敌特分子故意散播流言，想要造成恐慌趁机搞破坏。 　　县城里马上戒严起来，紧急通知送到最近军区和市里领导面前。 　　镇定下来后，领导们开始研究纸上写的东西。 　　【1966-1976，文、革期间会死很多人。】 　　现在是66年，未来十年吗？ 　　【1976年夏季唐山大地震。】 　　唐山？唐山在大平原怎么会地震？ 　　【1998年，长江流域特大洪水。】 　　洪水？长江流域那么大到底指哪里？ 　　【2003年，非典型肺炎，一种传染病。】 　　传染病？会死很多人吗？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 　　汶川？汶川又在哪里，根本没听过。 　　领导们被上面罗列的几十年后的时间和灾难震惊了。散布这些信息的人好像为了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紧接着在背面罗列了很多具体的信息。 　　【我国是原、子、弹和氢、弹研制成功间隔最短的国家。】 　　【我国第一个奥运冠军许海峰。】 　　【2008年北京奥运会。】 　　【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 　　…… 　　大部分是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和事件。 　　不过所有人都被第一条吸引了。 　　前年国家终于成功研制出原、子、弹，这个喜讯被通报全国，但后面的氢、弹的消息知道的人应该有限。这个人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 　　领导忍不住一阵迷茫，这个人如果是敌特分子应该把这些东西散发到发生灾害的地方，造成恐慌，而不是这个丝毫不相关的小县城里。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了！先找到人再说！ 　　安平县进入戒严，那些纸上写的东西却快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作为当晚县城唯一一个在街上晃荡的人，醉鬼直接被秘密带走。 　　“同志！我看到黑无常了！” 　　“黑无常啊！没有脸！没有脚！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蹦的！他走路的时候一片黄纸钱开道！哗啦哗啦的响！我捡到纸钱了！我不会死吧？！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啊！！！他喊我爹！让我给他烧纸！你们快放了我！我要去烧纸！” 　　“求求你们快点带我去烧纸啊！” 　　醉鬼彻底被吓到了，嗷嗷叫着去烧纸。 　　负责审讯他的人走出来，对着门外的领导报告，“他被吓到了，什么也不知道。” 　　“密切监视。” 　　“是。” 第21章 　　很快，秋收来临，社员们视线被转移，投入轰轰烈烈的大生产中。 　　林芳跟着大部队忙忙碌碌，心里雀跃极了。 　　村子里街道上甚至秋收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多了不少陌生人，这表明她写的那些东西受到重视。上面越重视以后的损失会越少，通过这种方式让一些人幸免于难，林芳觉得自己的重生也算是非常有意义了。 　　林芳开开心心的忙碌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暴露。 　　发‘宣传单’的时候她专门选了七月半，除了那个醉鬼一个人没有。她还专门化了锅底灰黑脸妆，站在面前都看不到她的脸。至于发的‘宣传单’，纸张是这两年多她一点点积攒起来，厕所纸，黄纸，学生作业纸，好几种，很难从纸的来源找到她。写字的时候她是在空间里用意识控制着铅笔写的，不存在指纹笔迹的问题。再加上年龄是她最好的保护色，谁能想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所以，林芳想象不出来有哪里会暴露自己。 　　*** 　　林芳不知道她做的事情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这个发‘宣传单’的人无论是敌是友，必须找出来。 　　为了找到她，平关市进行摸底彻查，意外的发现平关市钢铁厂附近的农村中来支援的知青中，有两人是真正的敌特分子。另外还发现了几个隐藏了几十年的间谍，以及一个为祸百姓的大毒瘤被趁机拔除。 　　更长远的来看，因为上层领导接下来对安平县甚至是平关市的关注，接下来十年安平县几乎没出什么大动荡，想要闹起来的人立马被拍了下去。 　　至于那些消息被证明真实性后，经济开放后对安平县政策的暗中扶持又是另一个新篇章了。 　　*** 　　秋收完，围城村小学紧赶慢赶建好了。 　　林芳林薇林水还有其他在县城上小学的学生，顺利转回围城村小学。 　　暑假过去，开学啦！ 　　林芳背着书包上学堂，入学后她就是四年级了，距离小学毕业又迈进了一步。 　　林芳看着前面的学校忍不住感叹一句，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学生啊！ 　　现在的围城村小学还只是简单的三排土胚房，最后一排的房子还是老师们住宿和办公的地方。简简单单的房子，没有围墙，没有一排排的大杨树，甚至茅房都没有。 　　谁能想到这所学校，几十年后会变成三层小楼，成为县城内数得着的公办小学。 　　林芳和林水一起，等到老师分好班级，各自去自己班级。 　　林芳走进教室，不大的土胚房里，桌子是大队集体免费提供的梧桐树木板，木板大概是刚劈开不久，上面毛刺茬茬的，连打磨都没有，还能看到两边的树皮。木板用土胚支撑着，长长的横在教室里，林芳数了数总共有五块木板。 　　林芳扫视一圈，果断选择了最后一排最边上。 　　这种木板搭成的桌子，无论坐在中间还是两边都非常不方便，最后一排最好，不存在里边的同学要出来的问题。 　　同学们陆陆续续找好位置，老师也跟着进来了。 　　“同学们好，我是周丽红，以后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周老师转身在涂黑的墙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林芳：给跪！ 　　周老师！ 　　这是前世教了她六年的小学老师！ 　　胖胖胖胖的周老师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苗条，还扎着两条青春靓丽的麻花辫，以至于她从长相上根本没认出来。 　　林芳眼睛亮亮的盯着周老师，心里很是高兴。 　　重生前她在外面上学上班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周老师了，听小学同学说她身体还不错。林芳记得周老师家在村子的西边，应该是最后嫁到村子里了。 　　在村子里任教一辈子，村子里的两三代人几乎都是她和另一位老教师教出来的，八成的男娃更是被她打过。林芳想起前世班里一个小痞子说一个女生长的丑，‘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最后被周老师拿着棍子追到男厕所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周老师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让同学们从第一排开始自我介绍。因为还有另外两个村子的学生，同学们听的很认真，没有因为熟人紧张到结巴笑场。 　　介绍完，发新书。之后各自回家，等着下午来继续上课。 　　“二姐，我们老师说话好奇怪，和咱们不一样。”林水屁颠屁颠的跟着林芳往家走。 　　这年代广播、电视还不普及，很多人听都没听过普通话，自然觉得奇怪。 　　“我们老师说话也跟我们不一样，不过挺好听的。” 　　林水认同的点头。 　　*** 　　历史的脚步缓缓前进，林芳按部就班的上学下学。破四旧了，县城的奶奶庙被砸了，隔壁村口的牌坊被推到了，村里程家一个奶奶去县城卖鞋垫耳朵上的银耳坠子被红小兵拽走了。 　　“快来人啊！红小兵来了！” 　　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整个小学都听到了。 　　同学们一个个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怎么都坐不住，周丽红见一群学生心早飞了，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好了，既然学不下去，就练练上次教你们的歌儿。” 　　“《北京的金山上》预备起！” 　　北京的金山上光茫照四方 　　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 　　多么温暖 　　多么慈祥 　　把我们农奴的心照亮 　　我们迈步走在 　　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哎，巴扎嘿 　　…… 　　孩子们响亮的歌声响起，声音传到其他班级，同学们也跟着唱起来。 　　童稚的歌声响彻校园，隔绝外面的纷纷扰扰。 　　中午回家后，林芳才从林田那里得知红小兵把村子里的菩萨庙给砸了。 　　之后两天平平静静，又过了几天上学的时候林芳发现路边的土地庙加了层盖子，不知道是谁用土胚给土地庙盖了个房子，从外面不仔细看就是一堆土胚。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爱。 　　破四旧轰轰烈烈闹了半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被压了下去。 　　林芳不止一次听村里的老奶奶们念叨，‘还好，还好，土地庙保住了，那些孩子真能瞎闹腾。” 　　***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 　　放寒假啦！ 　　同学们欢欣鼓舞，结果还没高兴两天，又要集体上工了。 　　地里的庄稼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往年这时候都猫冬了。今年县里农机站的人过来指导说苹果树要修剪，要保暖。 　　在农机站和老果农的指导下，社员们把苹果树精心修修剪剪，又心疼的用麦秆和玉米杆给所有的苹果树穿上衣裳。等着所有的事情忙完，也到了年关。 　　分完猪肉和钱，社员们又过了一个安稳富足年。 　　眨眼新学期开始了。 　　周老师带着一个个头挺高的男生进来。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宋建安，他家也在围城村，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同学们都很好奇，特别是围城村的，围城村外姓人很少，这到底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林芳支着下巴看了眼宋建安，浓眉大眼，白白嫩嫩，一身帅气的绿军装，带着点不耐烦的来回扫视，林芳忍不住心里感叹‘小伙儿长的挺帅！’ 　　新生宋建安的小插曲过去，同学们苦着脸上交寒假作业。 　　林芳表示‘我最喜欢的人’‘我的一天’‘我的好朋友’什么的小作文好难写啊！ 　　下了学，林芳拽了一根早就干枯的狗尾巴草往家走，走着走着发现新来的同学正好走在她前面。 　　然后林芳看着他进了村口的第一户人家。 　　这家是林芳家本家，关系远的很，虽然同一个姓却几乎没接触过。不过这户人家村子里几乎人人知道，皆因为别人家还是土胚房的时候他家已经是敞亮的红砖大瓦房。 　　林芳前世上小学天天从他家门口经过，记忆最深刻的是他家开着一簇簇白色花朵的沙果树，他家偶尔打开的大门。 　　林芳知道这一家不一般，九十年代别人为家里能盖上红砖大瓦房开心的时候，他家已经是安上了门铃的小洋楼，虽然门铃后来被好奇的小学生们你一下我一下给摁坏了。 　　林芳甩甩头接着往家走，想这些干什么，又和她没关系。 　　林芳没想到回家就听自家哥哥感叹，知道了宋建安的具体消息。 　　宋建安娘林胜男是村口林三爷夫妻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再大一点更是作为村里唯一被选上的女兵被征走了。林胜男可以说是同辈和小她一点儿孩子们的榜样，没想到前两年上前线没能回来。 　　据说宋建安的爹也是部队的，今年要去其他地方不方便带着宋建安，宋建安就被送到姥姥家来了。 　　程卫国和林有福是林胜男的同辈，两人今天感叹可惜了林胜男的时候林田也在，林田听了也忍不住向弟弟妹妹说起来。 第22章 　　班里因为新转来的小子热闹极了。 　　林芳同桌胖胖的小姑娘林白雪告诉她班里的小姑娘好几个暗暗喜欢宋建安，觉得他长得好看。 　　林芳：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 　　宋建安出了风头，班里的小子们不服气了，一群人追着一个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学期。 　　暑假的时候村子里又来了一批知青，不过学校老师已经够了，这批人就没有周老师他们待遇好了。没有新房子住，还要跟着社员们下地干活。一时间怨气沸腾。 　　转眼到了68年，林芳顺利考入县城初中。 　　林田高兴极了，在县城供销社排了半夜队抢回来一斤肉，还买了甜甜的鸡蛋糕奖励给林芳，开学前几天更是借钱给林芳买了一套新文具和一只上海牌钢笔。 　　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林芳收下东西好笑的让林田去还钱。 　　. 　　林芳班里23个人，考入初中的只有四人，林芳，同林芳一直并列第一的一个学习非常好的男生程学文，半途转进来的宋建安，还有一个林芳不怎么熟悉平时存在感挺低的程学兵。 　　村子里还有两个上初三，一个上初二的姑娘，林芳说定了以后和她们一起上学下学。 　　新的学期开始了，林芳背着书包走到教室，等着学生到齐自我介绍的时候发现竟然和宋建安一个班。 　　两人对视一眼，淡定的转头各忙各的。 　　宋建安听见林芳自我介绍的时候忍不住撇撇嘴，他和林芳同学一年没说过几句话，对她哥哥倒是挺熟悉。 　　姥姥经常会唠叨看看人家林田，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供着三个弟妹上学，自己还把记工员的工作做的有声有色！再看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你就不能向人家学学！ 　　宋建安每次笑嘻嘻的哄人，放心吧，他肯定把姥姥姥爷养好。扭头恨不得把别人家的孩子暴打一顿。现在和林芳同一个班宋建安也没什么感觉，不就是一个村里的嘛！ 　　林芳一直担心十年、动乱学生们闹起来学校没办法正常进行，入校后才发现比自己想象的好的多。听说几个月前有学生想要批、斗老师，在课堂上公然打老师，县里武装部抓了几个典型后，再也没人敢闹腾了。林芳隐约觉得这可能和她有点关系。 　　确实和她有关系人。 　　自从‘宣传单’的事情后，各路人马都在暗暗找她。特别是去年氢、弹爆炸成功后，更是证明上面说的事情可能都是真的。 　　林芳毕业太久，不记得两弹的具体爆炸时间，只知道大概是六十年代，便直接在上面写‘我国是原、子、弹到氢、弹爆炸成功所用时间最短的国家。’谁也没想到短短三年中国就能研制出氢、弹，更没人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那张纸上的东西就得到了证实。 　　因为这个证实，知道那张纸上信息的人都快翻了天。 　　有人想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有人想知道哪个派系能上位，有人想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有人是纯粹的爱国者想知道外国会怎么样，用什么方法能快速实现祖国的强大。 　　总之，必须找到散布这些信息的人! 　　一群研究者对着纸上的信息钻研很久，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无论是草纸黄纸作业纸都是安平县和附近几个县常用的纸，从收集上来的纸张上没有找到丝毫其他痕迹。笔是铅笔，从笔芯来看是隔壁市一家厂子制作的，没有任何指向性。至于笔迹，林芳在空间里用意识控制着铅笔写字，写的全是方方正正的正楷。 　　总之，寻找林芳的人没有任何头绪。 　　最后没办法，只能圈定一个大致范围。 　　这个人肯定是知识分子，至少会读书写字。七月半当天撒的‘宣传单’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东西想要分开一点点撒出去，不是一个人短时间内能搞定的。结合当夜唯一的见证人‘醉汉’的话，对方至少还带着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孩子。多方综合下来，发‘宣传单’的至少两个人，而且很大可能原本就住在县城或者周边的几个村子。 　　又要识字，又要住在县城，家里可能还有孩子。这个范围还是很大。 　　只能接着全县排查为主。 　　等到学校的红小兵闹着要批、斗臭老九老师，各方人马一看这些老师几乎都是住在县城的文化人。害怕要找的人真的在里面，干脆直接给压了下去。 　　各种因素综合之下，安平县大概是动乱中周边最平静的地方。 　　林芳安安稳稳的上学下学，宋建安在班里却出尽了风头。 　　长的好，经常穿绿军装，每天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性子又痞又爽朗，惹眼极了。 　　“林芳，你和宋建安一个村子的啊？”课间休息，几个女生笑着围上来。 　　林芳本来准备趴桌子上装睡，把空间里长好的棉花摘一下，见一群人围过来，知道睡不成了。 　　“嗯。”林芳笑笑回答。 　　见林芳回应另一个女生马上接着问：“他家里有人是军人吗？我看他经常穿军装。” 　　林芳没打算把别人的事情随便往外说，直接说：“不知道，他家离我家比较远。我跟他不熟。” 　　一群人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等着接着问了几个问题，林芳一问三不知，只能怏怏的离开了。 　　站在教室外琢磨着怎么给姥姥姥爷搞斤肉吃的宋建安听到林芳的话当即点点头。 　　他们当然不熟。 　　第二节课的时候窗外突然下起雨来，林芳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滴犯起愁来。 　　这雨，快点停吧。 　　没有伞，怎么回去啊！ 　　空间里放着几个装粮食的大麻袋，折一折戴在头上就行，可同行的还有三个人，自己怎么解释突然冒出来的麻袋。 　　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下学的时候依旧哗啦啦。 　　“林芳！走了！回家了！” 　　林巧英怀里抱着书包，哆嗦着身子在教室外喊林芳。 　　林芳见她冻的脸色发白，忍不住说：“要不我们等一会儿，雨停了再走？” 　　林巧英跺跺脚接着催促：“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等下天黑了更难走，程先丽她们两个还在等着，我们快走吧！” 　　“好！马上就来。”林芳不好耽搁，抱着书包低头向外跑去。 　　程先丽和程雪梅在大门口等着，见两人过来忙不迭的跑起来。 　　四个人抱着书包垂头往家跑，跑着跑着；林芳突然有些纳闷，为什么她没想过把书本留在教室，宁愿在雨中把书包紧紧护在怀里防止被雨水打湿，也没想过把书包直接留在学校教室里。一点儿也不像大学时对待书本的轻松随意。 　　大概是珍视吧！ 　　宋建安一手撑着伞，一手抓着二八大杠的把手,顶着风雨往家赶，还没骑出县城就看到四个缩着身子的身影。 　　一阵冷风吹来，宋建安抖了抖。 　　路过林芳身边的时候宋建安顿了顿，直接把手里的伞扔给林芳，大声喊了一声：“不熟的林芳同学，伞借你！” 　　林芳慌手慌脚的接过伞，再抬头宋建安已经像脱缰的野狗只剩下残影了。 　　林芳举着土黄色的油纸伞，心里忍不住高呼‘好重啊！’ 　　林巧英赶忙躲进来，不忘招呼剩下的两人，“先丽，雪梅快进来。” 　　好在撑起来的油纸伞空间极大，四人两两一排站着，除了主动站在风口的林巧英，其他三人都没怎么淋到。 　　“林芳，刚刚那个就是宋建安吧？以前经常听说他和村子的男生打架，没想到还挺助人为乐。”程雪梅帮林芳撑着伞，边走边念叨。 　　林芳笑笑，想起宋建安刚才故意强调的‘不熟’的林芳同学，今天他肯定听到那些女生问她的话了，幸好她不是个多嘴的人。 　　走在前面的林巧英揉揉眼看着前方惊呼一声，“林芳，前边是不是你弟弟？” 　　林芳抬头去看，清瘦的少年撑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大概因为风太大，整个人差不多是被风吹着走。 　　风雨中缓缓前行的正是林水。 　　“二姐！” 　　林水听到动静看到林芳后赶忙小跑着上前。 　　林芳把手里的伞交给程雪梅，等林水靠近顺势钻进他伞下，“小水，你怎么来了？大哥呢？” 　　林水把伞往林芳的方向偏了偏，不紧不慢的说：“大哥跟着有福叔他们去县城开会了。” 　　“他可别跟我一样冒雨往家赶。” 　　两人说着话往家走，很快到了村里。 　　程先丽和程雪梅家靠近县城的西边，快到家门口的路口把伞给了林巧英。 　　“林芳，等会儿你们从路过我家的那条路走吧？你和宋建安同班，正好明天把伞还给他。” 　　从林巧英家门口过不过多了几分钟的路程，“好啊。” 第23章 　　回到家里，林田还没回来，林薇在写作业。 　　林薇见两人回来抬头看了看，没说什么接着咬着笔头写作业。林芳和林水忙着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也没说什么。 　　自从上次林薇闹着要和姑姑一家离开却没成功后，林田待她明显不同了。林田对她的态度很坚决，哪怕林薇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和其他人说话，也没能让林田放弃纠正她。比如吃完饭刷锅洗碗，现在四个人一人一天轮着来，原本林薇想接着耍赖混过去，林田干脆留出来一只碗给她，看她能坚持几天不洗。 　　接着被林田强硬要求过几次，林薇现在都不对着林田撒娇了。在家跟个租客一样，同其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 　　林芳换完衣服，林水已经在饭棚子里烧水。 　　见林芳找出两块老姜切碎扔锅里，林水闻着辛辣的味道立即苦了脸。 　　安平县煮姜汤习惯切成碎末，姜末要嚼吧嚼吧吃进肚子里，林水每次喝都有种全身火辣到发麻的刺激感。家里没有糖，只有姜末的姜汤更是酸爽。 　　看着林水的小苦脸，林芳好笑的建议，“你去石头爷爷家捡几颗枣回来？”家里原本的小枣树旱灾的时候没留住，平时想吃的话只能去别人家，林芳琢磨着什么时候再种一棵。 　　林水眼睛一亮，扔下烧火棍跑了。 　　枣子成熟的季节，小孩子们最盼着刮风下雨。树上的枣子大人们要留着过年做枣花糕，家里有孕妇的时候要留着补身子，平时不让孩子随便吃。刮风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枣子却能随便吃。 　　林水颠颠的跑到石头爷爷家，他家的孩子正巴巴的抬头看枣树，见林水过来和他玩的不错的林建军赶忙招呼他过去。 　　于是，变成四个娃一起等大风吹过。 　　等了十多分钟，只看到一些青青黄黄的叶子掉下来。林建军哥哥林建国是个急脾气，见他娘没注意这里，跑上前对着大腿粗的枣树就是几个连环踢。 　　看，枣子掉了！ 　　林水三人兴奋的叫着扑过去，林建国娘听见动静在窗户边探头一看恨不得把大儿子捉住吊起来打一顿，“林建国！老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些枣子是给你大姐补身子的！你再踢枣树，就等着你爹回来踢死你吧！” 　　林建国苦哈哈的跑到窗户边，就差指天发誓了，“娘，您放心，这肯定是最后一回。”说完贼眉鼠眼的左右瞅了瞅，又小声接着说：“我过两天看看能不能捉到兔子，到时候您给大姐送过去，给大外甥补补！” 　　林水捡了六颗枣子回来，挑出最大最红的两颗给林芳。大哥也要两颗，他和大姐没怎么淋雨，一人一颗好了。 　　林芳收好，打算喝完姜汤甜甜嘴。 　　林水捏着鼻子喝了属于自己份儿的姜汤，飞快的嚼完枣子，苦着脸洗干净碗。林水把剩下的一颗枣子放到林薇跟前，“大姐给你吃，石头爷爷家的枣儿，可甜了！” 　　林薇见她面前的枣子又青又小，一脸嫌弃的扔回林水怀里，“不要！你自己吃吧！往旁边挪挪，你挡着光，影响我写作业了。” 　　“哦。”林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顺便一口咬掉了半颗枣。 　　真甜！ 　　大姐真是没口福！ 　　林田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脚上裤子上全是泥水。 　　“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芳去饭棚子看留给林田的饭凉了没。 　　林田洗了脸冲完脚，连着喝了两碗热水，一脸兴奋的说：“咱们村要通电了！” 　　“真的？！” 　　林芳不禁惊呼一声，终于要通电了！ 　　县城早就通电了，周边的村子用的还是煤油灯，社员们早就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安上明亮的灯泡了。 　　林田见妹妹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是接着说道：“现在县里刚提出来，全部弄好至少半年后了。” 　　“这次是全县一起通电，从县城往下面乡镇一个个来。咱们围城村紧挨着县城，在第一批的名单里面。离的远的村子等的时间还要更长。” 　　林芳点头，“希望能快点!要是能把路修一修就更好了。”土路一到下雨天真是糟糕的不行。 　　一场秋雨一场凉，第二天醒来空气里都带了凉气儿。 　　林芳早早醒来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学的时候想起宋建安的伞，想起班里的一群女同学，想了想还是拿起伞提早出门直接去宋建安家。 　　“三奶奶，我来还伞！” 　　林芳站在门口对着院子里正喂鸡的老人喊道。 　　正乐呵的哼着戏段子的和蔼老太太看到林芳当即笑着招呼进来。 　　“二丫来了！来还伞？我还说来着昨天专门让臭小子他姥爷给他送伞过去，咋还淋着雨回来了。问他臭小子说借同学了，还以为他又讲义气借给那些臭小子了。原来是给二丫了，臭小子也算长进了！” 　　老太太接过伞笑眯眯的拉着林芳往屋里走，“你三爷爷昨天顺路买回来一斤鸡蛋糕，你拿两个上学路上吃。” 　　林芳被一路拉着进了屋子，很快手里被塞了两个散发着香甜诱人味道的鸡蛋糕。 　　“二丫，你和建安在一个班不？程学文和另一个小子有跟他一个班的没？”老太太笑眯眯的问。 　　“我俩一个班，程学文和程学兵在另一个班。”林芳不知道三奶奶要干什么，还是认真回答。 　　“哦。”老太太笑的更开心了，“那臭小子啥时候在学校打架了，你回来告诉三奶奶一声啊！” 　　原来重点在这里。 　　林芳欣然点头，“好的，三奶奶我知道了！” 　　送走林芳，刘香兰转身就看到外孙子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从厕所出来，刘香兰笑眯眯的问外孙子，“哎呀！臭小子你咋不告诉姥姥你和二丫一个班？昨天你把伞借给她了，这事儿做的好。二丫是个好闺女，她家也没个大人，以后在学校你有啥事能帮忙就帮着点。” 　　宋建安在他被堵在厕所里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已经深感后悔，等听到姥姥让林芳监视他的时候只觉得昨天脑子进多了雨水，现在听姥姥一阵念叨更不好了。 　　宋建安敷衍的嗯嗯应了两声飞奔回屋子里穿衣服，急慌慌的吃完早饭，骑着他的二八大杠飞奔出门。 　　一路风驰电掣，出了村子正好看见围城村四个上初中的女生正往学校赶。 　　宋建安路过她们的时候缓下速度，“林芳，你要是敢当告状精，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弟！” 　　林芳先替林水感叹了一下无妄之灾，接着心里的小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小学生。 　　“知道了！谢谢你昨天借伞给我们！” 　　林巧英三人也跟着齐声道谢。 　　“没事儿！我先走了！”说完宋建安嗖的窜了出去。 　　过了几天，宋建安跟人干了一架后发现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知道林芳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宋建安瞬间觉得这姑娘挺好，不背后说人，不告人小状。 　　*** 　　程卫国宣布村子即将通电后，社员们一阵欢欣鼓舞。围城村距离县城很近偶尔晚归的社员们看到县城明亮的灯光心里总是羡慕不已，现在咱们也要通电了，也能和县城的人一样用上电灯了。 　　县城周边四个方向有四个村子，经过一番讨论后县里决定按照顺序来，围城村排在第三个。 　　电线杆的钱要生产队自己掏，生产队决定直接扣除各家各户工分抵账。因为这个林田这几天和老会计忙成老黄牛。 　　等林芳放寒假的时候，几十根电线杆已经运来了。供电局的工作人员在村子里转了两圈儿指定了栽电线杆的地方，村子里的汉子们马上热火朝天的忙起来。当天就把电线杆都栽好了。 　　来年春天，雪白的苹果花如火如荼的时候供电局铺设电线的人终于来了。 　　林芳下学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挂上两个崭新的灯泡，不过要过些天才能通上电。 　　通电的这天夜里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大人们嘴角含笑的看着又蹦又跳的孩子们。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过了没两天，只在第一天试过音的村委大喇叭突然响起来。 　　“社员们请注意！社员们请注意！围城村生产大队接到群众举报，有走资派公然享乐主义，私自破坏公共财物。社员们请全部到大礼堂，我们要公开公正的求证。” 　　正在忙碌的家家户户懵了，村里亲戚连着亲戚，哪怕看到谁占公家小便宜只要不过分也当没看见。这公然举报，还要开大会审判的还是头一回。 　　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饭都不吃了，一个个拖家带口全赶到大礼堂。 　　大礼堂前的空地上，几批先后来的知青正分成两派怒目而视一副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程卫国和林有福黑着脸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林芳知道因为第一批来的知青在村里小学当老师，后面来的知青只能跟着社员们去地里干活，因为这个两边渐渐生了不少矛盾，看样子是他们又闹起来了。 第24章 　　等着人到的差不多了，程卫国对着脸红脖子粗的知青们大吼一声，“行了！都给我安静点！” 　　一群人瞬间焉了。 　　程卫国指着后来的一群知青说：“你们不是要举报吗？现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知青中站出来一个瓜子脸一脸傲气的女青年。 　　吴菲菲抬头挺胸无限崇拜的对着首都的方向高呼：“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万寿无疆！ 　　毛*主席说过打倒一切反、革命的资本主义分子！今日我发现响应毛*主席号召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中竟然有人敢公然违反毛*主席的指示！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够能忍受这种人喝人民的血！食人民的肉！啃人民的骨！因此我要向党组织举报王小雨这个走资派！” 　　被她指着的王小雨吓得连连摇头，嘴里喊着：“我没有！我没有！” 　　吴菲菲不为所动，接着大声说道：“我和王小雨来自同一个地方，她的父母都是臭老九！没想到她自己也是资本主义小姐做派！” 　　吴菲菲转身从同伴的一个女知青那里拿过两支开满雪白花朵的苹果树树枝。 　　“这两支苹果花是我今天在王小雨三人住的地方发现的！王小雨亲口承认她觉得苹果花好看，专门放在屋子里装扮房间！” 　　“社员们种苹果是为了边疆的人民子弟兵！为了广大营养不良的人民！是为了我们伟大的祖国！这么重要的苹果树刚开出花朵却被她折下来装扮房间！王小雨这是牺牲广大人民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是资本主义小姐的做派！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脚！薅社会主义羊毛！是人民的蛀虫！是反动的走资派！王小雨这种行为我们必须严肃的批判！” 　　吴菲菲把手里的苹果树树枝扔到王小雨脸上，举着拳头连连高呼。 　　社员们看的简直目瞪口呆。 　　整个安平县不知道什么原因动荡并不大，听说别的地方动不动就搞批、斗，打老师打汉奸打工贼。他们安平县批、斗了几次工贼，枪毙了几个汉奸就没啥大动静了。 　　围城村又差不多都是自己人，有啥问题都被村委的几个大佬私下解决。县城审判大会都一个流程，看过几遍就没啥新鲜感了。社员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不就是两枝苹果枝吗？冬天的时候他们要修剪下来不知道多少。这都能和伟大的主席同志扯上关系了？ 　　被指控的王小雨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没有摘花！那两枝是我在地上捡的！前两天风大，它自己掉下来了！” 　　吴菲菲大声反驳：“你说它自己掉下来就自己掉下来？资本主义的走狗就是这么不诚实！妄想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企图掩盖自己的错误！” 　　“真的！我没有说谎！” 　　“你就是在狡辩！你的行为就是贪图享乐主义的资本主义小姐做派！” 　　后来的知青中，有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出言声援吴菲菲。 　　王小雨很快被怼的哭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丽红几位老师看不过去，当即帮忙反驳起来。 　　两方人马再次吵的不可开交。 　　“够了！别吵了！” 　　程卫国大吼一声，场面瞬间一静。 　　被人齐齐注视着，程卫国一点也不紧张，缓缓道：“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姑息任何有歪心思的人！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不能凭借吴菲菲同志的话判定王小雨同志毁坏公家财物！但王小雨同志也有一定的嫌疑。现在我宣布围城村生产队的决定：扣除王小雨同志三个月的工分！若有再犯必加严惩！” 　　“你这叫什么生产队的决定！明明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根本没有经过林支书和所有社员们的同意！你这是独、裁！这是专政！这是官僚主义！”吴菲菲脱口而出。 　　程卫国四十多岁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看了吴菲菲一眼，直接对着众人问：“林支书还有所有社员们怎么看？” 　　林有福憨厚的笑了笑，“我同意程队长的话，咱们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社员们当然同意了！ 　　扣了王老师的工分，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平分到其他人头上了。所以社员们最喜欢扣工分这个惩罚了。 　　见无人反驳，吴菲菲几人显然很难接受这个决定，当即炸了锅：“你们怎么能这样姑息走资派？你们这是被资本主义腐蚀了！我要向党组织检举你们！” 　　程卫国的脸黑的不能更黑，就连一向笑眯眯的林有福都沉了脸。 　　“那就请组织裁决！在组织的意见没下来前围城村生产队的决定依旧有效！” 　　程卫国黑着脸说完，大吼了一声散会。 　　人群渐渐散去，徒留一群知青依旧怒目相对。 　　程卫国和林有福并排着往办公室走，林有福见老伙计脸都不能看了，乐呵呵的劝人：“县里最近忙着通电和找人，没工夫理会这些小蚂蚱。” 　　从去年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面开始疯狂找当年散发宣传单的人。他们这些生产队的队长支书也被暗中关照了找人的事情，还有重点监视这些知青，据说其中可能有敌特分子。 　　林有福一点不担心这些知青去告状，上头儿的头头脑脑都忙翻了，哪里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更何况只要他们没犯错误，那些人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外地来的小知青，去折腾他们这些地头蛇。 　　吴菲菲一纸举报信把程卫国挂在了公社墙头，等程卫国知道的时候恨不得撕了她。 　　哪里都不缺不嫌事儿大的，程卫国在县公社被想像别的地方闹起来，却怎么也闹不起来的农宣队副队长训斥了一顿，阴沉着脸回来宣布了公社对王小雨的最终判决。 　　撤销王小雨围城村小学教师的资格。 　　对于这个决定除了后来的知青们欢欣鼓舞，没人高兴。 　　吴菲菲兴奋的直接问：“学校少了一个老师，是不是要补充一个！” 　　程卫国点头，“吴菲菲同志说的不错！我和林支书打算推选程晓燕！程晓燕去年初中毕业，参加了一年的集体劳动，即能深刻体会到社员的艰辛，本身也是个勤劳能干的女孩子。她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也不用担心以后因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人举报撤下去，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程晓燕一家听到后惊喜极了，早些年上完初中还能去县城当工人，前几年开始收的人越来越少。程晓燕初中毕业快一年了还没找到工作，家人都绝望了，没想到今天天降大馅饼。 　　吴菲菲一群人直接傻眼了，他们千辛万苦往王小雨头上扣帽子，就是想把王小雨拉下来，他们好上位。 　　同样是知青，凭什么就因为比他们早来一年就可以坐在教室里，清清闲闲的拿十个满工分。他们这些后来的只能跟着老农民干苦力，还要被各种嫌弃。 　　整个村子没有比他们知青文化水平更高的人了，原本想着把王小雨拉下来，补上去的肯定是他们，谁知道半道上出了个程咬金！ 　　站在吴菲菲身后的知青瞬间沸腾了，他们鼓动性子最急的吴菲菲来闹，就是害怕给程卫国几个留下不好的印象，想着暗暗在后面摘棒子。他们的目的可不是便宜村里人。 　　“我不同意！程小燕只是初中文凭，有点低了，祖国未来的花朵应该找更优秀的人来教育！” 　　程卫国眼皮子都没抬，“没事儿，村里的孩子没那么娇贵，都是狗尾巴草，初中生给他们当老师已经够了。” 　　一群人更急了。 　　“我们应该用公平公正的办法选老师！这样对所有人才公平！不能因为程晓燕和大队长你沾亲带故就选她！这是任人唯亲！这是官僚主义！” 　　程卫国扫视了看大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社员们一眼，喊了一嗓子，“你们同意选程老五家的程晓燕当老师吗？” 　　不管是真心还是面子情，社员们齐齐高呼：“同意！” 　　程卫国对着知青们摊摊手，“社员们都同意了！你们也看到了，这绝对是现场公平公正选举出来的！” 　　说完程卫国挥挥手，“散了！散了！明天还要上工嘞！晓燕！明天记得去学校报到！初中课本还留着没？有啥不会的找你巧英妹子！” 　　程晓燕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卫国叔！” 　　人群散去，徒留气的肝炸的一群人高呼不公平。 　　林水一路闷闷不乐的往回走，拉着林芳的手一脸委屈的控诉，“我们王老师可好了，唱歌好听，教的东西我们都能学会，上次我考双百还奖励我一支铅笔。我不想王老师走！” 　　林芳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短期内王小雨是不可能回学校了。 　　后来据大哥说知青们又给公社写举报信了，公社对生产队这次的决定没什么异议。最后知青们只能愤愤的不了了之。 第25章 　　很快，村子里不知不觉间已经通电一个月了。 　　供电局的人来收电费的时候村子炸了锅。 　　总共2块多的电费，分摊到各家各户差不多一家一毛多。 　　因为这一毛多，林田被吵的头都大了。 　　整个村子只有几个电表，十几家共用一个。因为电费的事情，几十年的老邻居急的差点动手。 　　他家人多，我家人少，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三个灯泡，我家两个灯泡，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他家灯泡度数大，我家灯泡度数小，怎么能掏一样的钱！ 　　林芳家也被成才婶子家抓着不放，理由是‘他家孩子晚上要学习，开灯时间长！’ 　　林芳：emmmmmmm 　　林田和程卫国林有福几人商量了很久，又借鉴了其他村子的做法，最终决定按照家里的灯泡个数和灯泡的度数收费。 　　为此，老会计拍着林田的肩膀连连给他鼓气。 　　事实证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少缴电费，社员们开始了斗智斗勇。 　　平时装两三个灯泡等来检查的时候只剩一个，平时装大灯泡，检查的时候换小灯泡。总之是想尽各种方法，少交电费多用电。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林田跟着程卫国几人隔三差五就在村子里晃荡，看谁家有没有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逮到了，这个月电费就按最贵的来。 　　林芳初一下学期结束，暑假到了。 　　林薇和林水也五年级毕业，进行了升入初中的考试。 　　二十多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林水顺利考上县镇中。 　　林薇没有收到入学通知。 　　等着学校的老师离开，林薇一把夺过林水手中的入学通知，怔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不是她！ 　　不是她！ 　　这么会不是她！ 　　她怎么会没考上！ 　　林水紧张的盯着大姐手里的入学通知，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扯坏了。 　　林芳有些可惜，林田脸色很不好看，林薇一直和他说自己的成绩不错，林田以为她也能考上镇中。 　　初中毕业还是有机会在县城找到一个工作，不用像村里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林芳和林水都考上了，有福叔也说了，这几年他工作上没出过错，等年底宣布一下，明年打申请，他将正式成为围城村的会计。 　　林田希望弟弟妹妹们都能过的好，哪怕林薇这个从来不和他们一条心的大妹，他依然希望她过的好。 　　现在这个结果，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努力。 　　林薇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三门功课平均才七十多，然而考上镇中平均下来至少要九十多。 　　县城和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上初中，一个是去县城的镇中，一个就是看其他的乡镇初中收不收。 　　现在县城只有一个镇中，没有扩招，也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想要考上非常难。林田也没有本事把妹妹送进去。距离围城村最近的乡镇是下属于安平县的大丘乡，步行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林薇去那边上学根本不现实。 　　林薇慌了！ 　　她不要下地！ 　　她不要干活！ 　　她不要嫁给老农民！ 　　她不要变成农村妇女！ 　　她的人生应该和那些县城里的人一样光鲜亮丽，而不是待在农村！ 　　林薇思考了一晚上，决定再上一次五年级！ 　　第二天一大早，林薇早早起床，等着林芳和林水各自出门后，林薇直接找上林田。 　　她才不要让林芳和林水看她的笑话。 　　夏收已过，地里暂时没什么活儿，林田正打算什么时候推两袋小麦和玉米到县城的磨坊磨成面。 　　林薇走到林田跟前，一脸坚定的看着他，“哥，我想上学。” 　　林田以为她想上初中，耐心解释道：“县里考不上不收，大丘乡那边也不知道收不收，而且那么远，你能坚持每天走几个小时？” 　　“不是上初中，我要再上一年五年级！” 　　林田有点惊讶，村子里的学生都是考不上镇中就默认这个人读书不行，直接不上了留在家里干活。特别是女孩子，大多数是上个两三年级，识些字，会算数就不让接着上了。村子里还没人上过两次五年级。 　　“还是别上了，咱们村就没这样的。” 　　林薇急了，“哥！你让我再试一次！我肯定好好学，这次一定能考上！” 　　林田依旧摇头，“可你老师昨天送通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数学没及格，偏科太严重了。” 　　林薇心里把多嘴的老师骂了个底儿朝天，摇着林田的胳膊撒娇，“哥，我这一年主要抓数学，成绩肯定能上去！哥，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林田想起前些天有个大娘来给林薇说亲，林薇已经16岁，这个年纪已经不小。再上一年小学，如果考上初中，上三年出来都要20了。年龄太大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就不好了。 　　“还是算了，你都16了还上小学，太丢人了。” 　　丢人！ 　　哪里丢人？！那些不上学的才丢人！村里不知道多少同龄人羡慕她！一点也不丢人！ 　　见林田怎么也说不通，林薇的火气也憋不住了，“我就要上学！我不花你的钱行了吧！姑姑每个月给十块钱！平分下来里面还有我两块五！你把属于我的钱给我，我自己去找老师！” 　　林田一脸震惊，姑姑给的钱确实没指名给谁，可林薇怎么能下意识的你的我的分的这么清楚。 　　他们是兄弟姐妹啊！ 　　是没了父母，一起从灾难里熬过来的兄弟姐妹啊！ 　　原本林田以为林薇就是懒，他逼着她干家务，让她参与这个家里，这段时间她也改了好多。 　　可现在一个大冰块砸他脑袋上，林薇她的心是冷的！她根本没把他们三个放在心上！ 　　林田失望的看了林薇一眼，心里难受的不行，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转身出了门。 　　林薇见林田走了，气的狠踹了门一脚。 　　林薇知道家里的钱一直是林芳在管，她提出过几次她也要管，林田不同意，林芳不给她。 　　林薇知道林芳没把钱带在身上，她偷偷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林薇打算等会儿林芳回来直接跟她要。 　　林芳干什么去了？ 　　林芳偷偷摸摸去了！ 　　空间里这一块一亩多的地林芳一直在种，地里没肥，庄稼长不起来。 　　家里和学校厕所倒是很多农家肥，家里少一点就会被发现，学校里林芳每次都是被臭出来，梁静茹给的勇气都让她不够勇气去尝试。 　　肥力不足，东西长的越来越差，林芳只能每隔几年偷偷换一批土。 　　林芳今天就是借着挖野菜来踩点。 　　咳咳，整个村子都知道林家的二丫林芳爱吃野菜。 　　林芳：悲伤辣麽大！ 　　村子里的地不是种着粮食，就是种着苹果树，林芳实在刮不出来一层土。只能回到窑坑这边，就算有人发现少了一片土也会以为谁家盖房子拉走了。至于用过的土，直接倒进没了顶的土窑里，风吹雨淋不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安平县夏天雷阵雨比较多，偶尔还会遇到暴雨。前几天一场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过去，窑坑这边很多大坑都蓄满了水。林芳是个旱鸭子，不敢靠太近。 　　这片窑坑原本有七八个，后来周边的村子和县城盖房子都来这边挖土，渐渐就挖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坑。林芳的爹娘和爷爷当年就是在坑底挖土，被上面突然塌下来的土给埋了。 　　再往那边走林芳是不敢去的，县城每次开完公审大会，要枪决的人都在那边法场执行。林芳没胆子过去，不过村里的男孩子们倒是喜欢去捡遗落的子弹壳当废铁卖。 　　沿着靠近围城村这边的几个窑坑走了一遍，路过一个坑的时候正好碰见村里的男孩子们正瞒着大人偷跑过来游泳。一群光屁股娃看到林芳吓得哇哇大叫，缩着脑袋躲在水里生怕她偷看。 　　切，一群小屁孩！姐姐才不看！ 　　林芳踩好点，拎着满篮子野菜往回走。 　　等着一会儿社员们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二丫，去摘你最喜欢吃的野菜了？’ 　　林芳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尖叫声，接着就是乱七八槽的惊呼声。 　　林芳忽然想到前世村里发生过好几次男孩子游泳淹死的事情，可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林芳是个旱鸭子跑过去没用，她现在处在距离窑坑三分之一，距离村子三分之二的地方。林芳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撒丫子朝村子里疯跑。 　　“快来人啊！有孩子淹着了！” 　　“快来人啊！有孩子淹着了！” 　　林芳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希望住在村边的人家能听到。 　　不负林芳的期望，村边有两户听到动静立马有人出来，听林芳喊有孩子淹到了立即知道什么意思，直接拼命朝着窑坑跑去。 　　“在东边第二个窑坑！” 　　林芳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声，接着朝村子边跑边喊，等着一群人听到动静跟着喊叫着朝这边跑，林芳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第26章 　　林芳扶着膝盖喘了几口大气，转身跟着人群朝窑坑跑。 　　等林芳跑过去的时候，窑坑边已经站了大半圈人。 　　七八个男娃依旧吓得哇哇大哭，大人们会游泳的都下水了，不会的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水面。还有年老年轻的女人趴在坑边大哭。窑坑本来就是黄土坑，现在水浑的什么也看不到，想在几千平米宽的水下找一个小孩子太难了。 　　“还有几个在里边？！” 　　气喘吁吁赶过来的程卫国急切的问。 　　“还有俩！找到三个了！” 　　一群小娃子在水里玩，不知道谁发现突然少了一个。等着确定真少了一个，一群小娃子吓得钻水里找起来。人没找到，等过了几分钟再报数又少了一个。 　　年纪小点直接被吓哭了，年纪大点的几个怕再出事，把他们赶上地面，自己接着钻进去找人，等着大人们过来他们才上来。 　　“小宝啊！你快出来！” 　　“小宝！娘求求你快出来！” 　　“小五！小五！你应娘一声啊！” 　　“我的小五啊！你别丢下奶奶！” 　　林芳站在坑边看着几人痛苦的哀嚎，也跟着忍不住红了眼。 　　突然，林芳灵光一闪，对！她有空间！ 　　她可以把窑坑里的水收进空间里！ 　　来不及多想，林芳紧紧盯着浑黄的水面，调动所有的精力尝试把眼前的水收进空间里。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窑坑里的水一点点消失。 　　由开始很少的一点，变得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水在下降！！！” 　　不知道谁先发现。 　　“水在下降！！！” 　　“真的在降！！！” 　　“老天爷显灵了！”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求老天爷救救这两个孩子吧！求求老天爷了！” 　　老奶奶们跪下了求老天爷救人，其他人不管信不信纷纷跟着真心祈求起来。 　　林芳所有的心神都在窑坑的水里。 　　多收一点，再多收一点。 　　水面神奇下降的时候窑坑里正在寻找的男人们即惊又怕，等反应过来一个个立马憋着气儿钻水里找起来。 　　老天爷都站他们这边，有什么好怕的！ 　　也许一分钟，也许几分钟。 　　水面下降一半的时候男人们突然叫起来，“找到一个！” 　　一个光溜溜七八岁男孩紧闭着眼睛贴在坑边，他的脚陷在坑壁上的一个泥坑里。 　　男人们飞快把程小宝抱上来，早就等在旁边的唐医生和杜医生马上把程小宝放地上抢救起来。 　　林芳回神看了一眼，接着把心神放在水面上。 　　窑坑里的水以可见的速度下降。 　　突然一阵欢呼声传来，被唐医生和杜医生急救的程小宝终于吐了一滩污水后醒了。 　　所有的人的目光再次落在窑坑里。 　　浑黄的水面下降到大人脖子高的时候，地面上不少不会水的都跳了下去，弯腰在水里摸来摸去。 　　闭着眼的男人摸到头发样的丝状物，猛的蹲下身把手下的孩子从坑底拽出来。 　　“找到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雀跃。 　　林芳听到男人的声音噗通一声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现在的她，脸色白的不能看，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刚被抱上来的程小五身上，没人注意到她。 　　林芳感觉自己脑子里经过一番狂轰乱炸，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电钻一样钻的她头疼。连连大喘气很久，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人影。 　　唐医生和杜医生满头大汗的进行急救，所有人静默着不敢出声，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影响他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过了也许半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 　　唐医生颓丧的松开了手，杜医生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安静到可怕。 　　“小五啊！娘的小五！” 　　“我的孙子啊！” 　　“你让娘怎么活啊！” 　　痛苦的哀嚎让在场的人心酸落泪。 　　程小宝的娘一巴掌拍在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身上。还发蒙的程小宝哇的哭了出来。 　　其他孩子的家长反应过来，一个个对着不听话的儿子拳打脚踢。 　　哪怕再心疼再不舍，现在态度必须做出来。 　　林芳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竟然，没有救活。 　　没有救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芳被看到她傻坐着一动不动的红星娘拖回了家。 　　“二丫，别怕！睡一觉就啥事儿没有了。” 　　红星娘以为林芳这样傻愣愣是被吓到了，一路上安抚了她很久，临进门还给她喊了两遍魂儿。 　　林薇在家里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林芳回来了，她见林芳的脸跟鬼一样难看也没放在心上，高兴的跑到林芳跟前。 　　“二丫！家里的钱你放哪儿了？给我三块！”二块五交学费，还能剩五毛自己留着花。 　　林芳脑子疼的爆炸，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大睡一觉，看也没看林薇接着往屋子里走。 　　“二丫！我跟你说话！你听着没有？！”林薇走上前一把抓住林芳的胳膊愤怒的看着她。 　　林芳用尽全力推开她，踉跄着走进自己屋子扑在床上昏了过去。 　　林薇被林芳推了一个屁股墩儿，气到爆炸的林薇马上站起来追了上去。进屋一看，林芳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林二丫！你给我起来！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林薇踢了一脚床沿，林芳一动不动。 　　“林二丫！你快点给我起来！” 　　“说你呢！装什么装！” 　　林芳早已陷入昏睡中，根本不知道林薇在床头又叫又跳，甚至故意踢的房门哐当哐当响。 　　林田在自留地里干完活，回来的时候才听说程根家的小五在窑坑玩水淹死了。 　　林田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干部，自然要去看看，家也没回直接去了程根家。 　　程根家门口，女人孩子哭成一片。程小五的娘和奶奶扑在梧桐树做的薄棺材上哭的眼睛都要瞎了，一个被水泡肿的七八岁孩子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安平县这边的风俗，夭折的孩子不能进家门，当天就要入土。 　　村子里已经有人去通知程小五姥姥姥爷，等着舅家的亲戚来看过就要马上埋。 　　林田跟着忙前忙后，等着从地里回来，天都黑了。 　　林田进了家门，林薇和林芳屋子里的灯亮着，林田揉着酸疼的胳膊直接走了过去。 　　林薇已经睡了，林水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欣喜的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 　　“二姐发高烧了。” 　　林田记得林芳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差点烧没了。听小弟这么说急忙跑过去。林水跟在他旁边碎碎念。 　　“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二姐发烧了，怎么也叫不醒。跑到林红星家，国富嫂说二姐在窑坑吓到了，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凉着了。国富嫂帮着给二姐换了衣服，还找了唐医生给二姐喂了退烧药。唐医生说二姐是睡着了，明天睡醒就好了。” 　　林田走到床边看到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的林芳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林田拿起林芳额头上的毛巾，摸了摸林芳的额头感觉不是那么烫心里松了口气。 　　蹲下、身在洗脸盆里重新打湿毛巾给林芳盖好，林田看向林水，“小弟，你吃饭了没有？” 　　林水浅浅一笑露出小虎牙，“吃了，国富嫂给做的饭，还给二姐喂了半碗小米粥。大哥，你吃了没？锅里还有，我去给你热一下。” 　　林田揉揉眉心，“你先去睡，我等会儿随便吃点。”今天一下午他只喝了几口冷水。 　　林水见大哥一脸疲惫不堪，想了想还是去饭棚子把剩下的饭热了一下。 　　“大哥！你吃饭，我去睡了！” 　　林水把饭端给过来见大哥吃了才放心回屋睡觉。 　　吃完饭，洗干净碗筷林田再次回到林芳屋子里，又换了遍毛巾，确定林芳体温没有升高，才趴在床边休息起来。 　　心里实在不放心，林田一整夜醒来好几次，直到天亮了林水过来看着林田才放心回房间补觉。 　　林芳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上午，头有点针扎样的疼，还有些肚子饿，其他不适倒没有。 　　“二姐，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林水给林芳端了一碗热水。 　　林芳口干的不行，咕咚咕咚连喝了两碗才好些。 　　林芳看到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我睡了这么久啊！” 　　“你昨天从窑坑回来就发烧了，国富嫂给你换了衣服又找了卫生站的唐医生开了退烧药。”说到这里林水一拍脑袋，“对了！二姐，今天的药你还没吃！” 　　林田从床边拿起一个白色的折叠纸包展开，里面有一颗大点的黄色药片和两颗小白药片，“唐医生说吃完这个还发烧就去找他打针。” 　　林芳夺过药片扔嘴里，喝了一口水全吞下去，信誓旦旦的看着林水，“我好了！不信你摸摸！” 　　她才不要打针！ 　　就老唐医生那手艺，疼的人屁股都能掉半个。 　　林芳左看右看没看到林田，“大哥呢？” 　　“大哥昨天守了你一夜，早上才去睡。” 　　“哦，那我也再睡会儿。小弟你不用守着我了。”林芳把林水哄出房间，躺回床上，心急的心神沉入空间。 第27章 　　看到空间里的场景，林芳哀嚎起来。 　　毁了！全毁了！ 　　她简直看到了灾难现场！ 　　所有的东西都泡在水里！ 　　林芳空间里种的棉花，储存在边上的粮食、蔬菜水果，备用的衣服鞋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全部泡在水里！ 　　经过一夜静置，浑黄的泥水已经分成明显的上中下三层。 　　最上面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最下面是厚厚的泥土，地里种的棉花大部分陷进泥土里，长得矮的花生藤干脆全被泥土埋在了下面。 　　林芳哭笑不得的看着中间的部分，在清澈的水中有几条一尺长的鱼欢快的游来游去。这几只大概是最高兴的家伙吧，住的地方一下子由水缸变成了五六百平的豪华大池塘。 　　林芳苦着脸把漂着的玻璃水果罐头瓶子捡起来放在一块漂浮的木板上，罐头瓶子里装着全家的家当，幸好瓶口拧的紧，里面的钱没出事儿。 　　收拾了一会儿，林芳想着什么时候把空间里的水给放出去。 　　传说中的空间被搞的这么惨的，大概只有她这一个吧！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几十年后看都没人看一眼的东西，能换一条人命，非常值！ 　　林芳精力还没完全恢复，自我安慰完，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回过神后，马上睡着了。 　　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林芳正准备随便做点吃的，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林芳，在不在？” 　　林芳走出来一看是她小学同学林白雪。 　　林白雪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林芳，“你的篮子昨天掉路上了，我奶奶捡到了让我给你送过来。里面有两串葡萄是我奶奶专门给你摘的，你快点吃，别放坏了。” 　　林芳接过篮子，“回头记得帮我说声谢谢啊。” 　　“这又不是啥事儿，有什么好谢的。”林白雪随意的摆摆手，见林芳脸色白的不正常，“你咋了，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昨天回来发烧了。” 　　“吓到了？”林白雪说着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了看，“我给你说，我弟昨天也在，他也吓到了。夜里跟被鬼追一样在床上扑腾吱哇乱叫。” 　　林白雪凑到林芳跟前声音更小了，“我给你说，那些知青可讨厌了，昨天又给县里写信。今天早上还有个县城的女干事来我家，问我弟昨天水面下降是咋回事儿？我弟哪知道，他吓都吓傻了，又被我爹抽了一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林芳心里一惊，不动声色的问，“窑坑里的水怎么回事儿？我昨天也看到了，真的好奇怪，自己就降下去了！” 　　“我奶奶说是老天爷显灵了，可以前咱们老师不是说世界上没有神仙鬼怪吗？今天早上女干事刚问完我弟坑里的水咋回事儿，回头去被救回来的程叔家，人家问她反而说可能是坑底下有个暗河啥的，水自己漏下去了。她自己都前后矛盾，还跑来问我们。” 　　说完前后矛盾的女干事，林白雪又说了几个以前同学最近的情况，最后看天不早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林芳想起林白雪说的女干事忍不住又一阵头疼，看来最近还是小心些，别想着把空间里的水放出去了。 　　林芳见林水和林薇不在，林田还在睡，做了面条喊林田起来吃饭。 　　林田吃完收拾好碗筷把林芳赶回屋子，“二丫，我等会儿去县里磨面，你在家多休息一会儿。” 　　林芳乖乖点头，送走林田后躺回床上。 　　心神进入空间，林芳头疼的看着灌满水的空间。原本想着把水放出去恢复原样就好，看来她还是等个合适的时机吧。昏昏沉沉中林芳睡着了。 　　“二丫！二丫！你快醒醒！” 　　林芳迷迷糊糊睁开眼，林薇正站在她床头气恼的喊人。 　　林芳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给我三块钱！” 　　林芳有点奇怪，林薇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她要过钱，需要钱的时候都是找大哥，大哥如果不够的话再从她这里拿。 　　“要这么多钱干嘛？” 　　“你给我就是，管那么宽！” 　　“我还懒得问，你去找大哥，大哥同意了再给你。”林芳见外面天有点暗了，把被子理好打算去看看大哥和小弟回来没。 　　正是因为大哥已经拒绝，她才拉下面子来找林芳要钱，林薇一把抓住林芳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我说把钱给我！你听到没有！” 　　林芳拍开她的手，“你不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我为什么要给你？你要是乱买东西怎么办？” 　　“你给不给？不给我打你！” 　　林芳对上林薇愤恨的眼神也跟着起了火气，“来啊！打就打！谁怕你！” 　　林田推着排子车进门，听见两人的话直接把车一扔，嘭的一声，车上的面袋子都差点掉下来。 　　林田板着脸看着眼前两只愤怒的小母鸡，怒吼一声：“打什么？你们要打什么？啊？！” 　　见两人不说话，林田指着林薇问：“大丫！你说为啥打二丫？” 　　林薇梗着脖子大声反驳：“谁打她了！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怎么了！我要去上学！让她把姑姑给的属于我的那份钱给我有什么不对！” 　　林田直接冒火，“你都16了上什么学？谁家闺女你这么大还上小学！家里又不是没让你上，你自己不争气没考上怪谁？以后就在家待着，别再提上学的事情！” 　　“你休想！”林薇狠狠的剜了林田一眼，捂着脸跑了。 　　林田扭头看了看，最终没有跟上去。 　　林芳帮着哥哥把车上磨好的小麦和玉米面放好。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做晚饭了，正打算尝尝今年新磨的白面做的疙瘩汤，突然有人来了。 　　程小宝爹娘拉着鼻青脸肿的程小宝来了。 　　“二丫，婶儿听说小雪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说着程小宝娘递过来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十几个鸡蛋。 　　程树家和林白雪是邻居，听林白雪说林芳昨天吓得生病了，夫妻两个一直想来看看，到现在才能来。 　　自家孩子能获救说什么也有二丫的功劳，要不是二丫机灵知道跑回去通知村里人，等着大人们发现出了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程树和程根是堂兄弟，现在程根家的小五出了事情，两家气氛正不对头，说不定以后兄弟都做不成。毕竟最先出事的是程小宝，程小五是去找他才出的事情。现在程小五没了，程小宝还好好的。哪怕亲兄弟心里都会隔阂。 　　程树两口子怕程根家里看见不舒服，趁着快天黑了才敢来谢林芳。 　　现在家里的鸡都是任务鸡，一家才两只，程家这十几个鸡蛋还不知道攒了多久，林芳可不好意思要。 　　“程叔程婶不用了，昨天小宝吓到了，你们还是带回去给他补补吧。” 　　见林芳推拒，程树一脚踹在程小宝屁股上，“快点给你二丫姐磕个头。” 　　林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的看向旁边站着的林田，林田没阻止程小宝。 　　“二丫和大田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叔，只要叔能帮忙肯定帮！” 　　留下掷地有声的承诺，程家夫妻拖着哭兮兮的儿子离开了。 　　林田看着程树有些沧桑的背影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一辈子的兄弟情，会这样起了隔阂。 　　*** 　　林薇哭着跑出来，想了想直接朝村子西边的供销社跑去。等到了供销社门口才发现王阿姨已经关门走了。林薇忍不住坐在门槛上哭起来。 　　“你谁家的啊？怎么坐在这里哭？” 　　几个女知青从县城回来，见一个女生坐在村里供销社门口哭。这天都快黑了，几个女知青互相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吴菲菲走上前问。 　　林薇抹了把脸，抬头见是村子里的几个女知青。 　　“原来是你呀，林记工员妹妹。” 　　林薇不自然的点点头起身往家走，女知青们正好有一段顺路，跟着走在她旁边。 　　“林家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跑这里来哭？” 　　“林薇！”林薇淡淡回了一句，她心里是看不上这些女知青的。大城市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下地干活！ 　　吴菲菲接着问：“林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有什么要帮忙吗？” 　　林薇原本不打算搭理她们，听到这里脚步顿了顿，“你们有钱吗？” 　　钱？她们当然有，可惜一点也不多。 　　生产队每年给的工分钱也就够她们平日的开销，父母兄弟姐妹们虽然在城市，能够提供的帮助却有限。她们手里的钱也是紧巴巴，拿出来支援别人根本不可能。 　　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吴菲菲大喇喇的问：“你借钱做什么？几毛钱的话我借你，再多就不行了。” 　　林薇想给姑姑写信，让姑姑同意她读书。 　　大哥不同意，不会给她钱，她只能想别的办法。原本想找供销社的王阿姨借钱买邮票，现在听吴菲菲这么说当即改了主意。 　　王阿姨太嘴碎，回头要是把大哥不给她钱读书的事情往外一说，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还是找这些知青好，村里人也不会知道，还会以为是大哥愿意供着她接着上学。 　　林薇笑着走到吴菲菲身边，“姐姐叫什么？能借给我两角钱吗？我想我姑姑了，想给她写信。过几天钱再还给你，可以吗？” 　　吴菲菲他们也听人说过，林家有一个姑姑嫁给军人，多大官不知道，反正能带着老婆孩子随军的不是一般小兵。 　　吴菲菲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两角钱给林薇，“叫我菲菲姐就行了。不够用，再给我说。” 　　“谢谢菲菲姐。”林薇开心的接过钱向吴菲菲道谢。 　　等着到了分开的路口，知青们看着林薇的身影消失，吴菲菲身边的姑娘摆弄了下长辫子好奇的问：“菲菲，你借她钱做什么？” 　　吴菲菲抱着东西快走两步，“看她哭的可怜呗！快走！渴死了，我要回去喝水！” 　　吴菲菲想起林薇的哥哥眼睛闪了闪。 　　她来到围城村已经有一年，家里父母只是普通工人根本没能力把她弄回城里。她很可能和以前的几批知青一样，不知道要留在农村到什么时候。 　　经过社员们选程晓燕成为老师的事情后，吴菲菲就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前些日子又听说有个村子的老畜生奸、杀了一个他们村的女知青。吴菲菲有些被吓到了。 　　吴菲菲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城，不想几年后和之前来的那些知青一样，年纪大了，只能两个人随便凑活，甚至是嫁给村里的庄稼汉。 　　吴菲菲想找一个县城的工人做依靠，可围城村的几个工人都已经成家了。挑挑拣拣后，吴菲菲发现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林田。吴菲菲还正想着怎么接近林田，现在机会送上门来，简直老天爷都帮她。 第28章 　　林薇回到家，也没吃晚饭，直接回自己屋子。 　　第二天等着其他人都走了，林薇找出自己的书包开始给姑姑写信。 　　一封长长的信中表达了自己对姑姑的思念，想要继续上学的期望，哥哥的不理解，以及自己如果能再上学一定考上镇中的决心。最后写了希望姑姑支持她上学，希望姑姑可以借给她五块钱让她继续上学。她会感激姑姑一辈子。 　　林薇认真看过一遍后拿着吴菲菲给的两角钱直奔县城邮局。 　　*** 　　林美娟收到信的时候，听说是老家寄来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婆家公公婆婆都不在了，妯娌之间很少有书信往来。林田每次给她寄东西也是到了深秋，寄一些不好买的红豆绿豆。这还是第一次这个时候给她寄信。 　　林美娟认字不多，等秦明回来赶忙让他念信。 　　秦明原先也只跟着扫盲班学过一阵子，后来还是在部队慢慢学到很多东西。 　　接过信从头到尾给林美娟念了一遍。 　　林美娟没上过学，现在认一些字还是秦明教的。她小时候也幻想过能像林三叔家的胜男姐一样可以上学。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 　　林美娟看向秦明，“明哥，我看大丫挺有决心，还是让她接着上学吧。” 　　秦明对林薇的事情不感兴趣，反正一年也就几块钱的事情，他还不至于跟个小妮子计较。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 　　林美娟开心的笑起来，“还是让大丫接着上吧。考不上也断了她的念想，省的惦记一辈子。” 　　林美娟让秦明写了回信，嘱咐林薇好好学习，还在信封里放了五块钱让林薇交学费。 　　林薇寄走了信，在家里勤快很多，林田以为她想通了，不再想着上学的事情了，正逢要催社员们交电费接下来没怎么关注她。 　　等着过了大半个月，林薇接到回信，看到里面的钱得意的笑了。 　　哼，你们不肯给我钱，我也能想办法上学。 　　林薇把信藏起来，没有和家里人说姑姑来信给钱的事情，默默等开学。 　　等林芳和林水开学，林薇后脚也拿着书包去了村里的小学，自己熟门熟路的交了学费，进了五年级上课。 　　林田知道自家大妹又去上学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气的他狠狠骂了林薇一顿，知道姑姑同意林薇接着上学，学费也是姑姑给的，林田最后到底没把林薇从学校带回去。 　　林薇最终如愿以偿。 　　*** 　　新的学期，班里换了一次位置。林芳被调到了最左边靠窗的一排，林芳在挨着过道的一侧，里面靠窗的是个高高壮壮的姑娘高楠。高楠以前是林芳的后桌，两人关系还不错。林芳右边是过道，隔着过道是宋建安。 　　宋建安见林芳看过来，挑眉一笑，“林小芳，巧啊！” 　　林芳转过头，暗叹倒霉，怎么和这招蜂引蝶的家伙离这么近？ 　　宋建安没趣儿的撇撇嘴。 　　林芳的同桌高楠非常崇拜宋建安，据高楠说宋建安会打架，她想向他学打架，毕业后报名去参军。 　　林芳有点怀疑，打架和参军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因为这个高楠对宋建安非常关注，十句话里有五句是关于他的，如果不是她个子太高，坐在外边影响身后的同学，老早就和林芳换位置了。 　　学校的生活规律又轻松，课本上的知识比前世初中简单很多，林芳成绩不错，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除此之外一个月中还要参加几次，学农、学工、学兵。 　　这天早上，林芳刚刚到学校没多久，大喇叭里传来广播让所有人去操场上参加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有两种，一种针对全县人民，所有人都可以围观参与，通常被审判的人会很多。还有就是人少的时候在镇中，教育警醒所有学生。 　　林芳和高楠搬着高凳子往后面操场走，到了石子浇筑的水泥台前，高楠急不可耐的坐到了第一排，林芳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把凳子放在了靠后的位置。 　　胖乎乎带点秃顶的校长照例是一番激情昂扬的政治感言，教育同学们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要诚实守信，遵纪守法。 　　汽车轰鸣的声音渐渐临近，校长快速把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大门口。 　　军绿色的大卡车缓缓靠近，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两辆军用大卡车在主席台旁边停下，车上下来几个军官模样的人。他们健步走上主席台，在右边角属于领导的座位坐下。 　　接着卡车车厢的一侧被放下，头戴钢盔胸前斜着长、枪的战士两两拖着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反压着男人的胳膊走上主席台。 　　今天被审判的总共四个男人，他们在主席台中央站成一排后，身后的战士一踢膝窝，齐齐跪在地上。 　　跪地的四人背后插着一块高高的木牌，牌子上写着名字，名字上有血红色的‘×’，名字下面是他们所犯的罪行。四个人都是低着头，除了验明正身时被身后的战士抓着头发扯着抬了下头，一直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一个中年军官模样的人在四人验明正身后，宣布审判大会开始。 　　“郭大力！谷郭村生产大队大队长，1968年9月强、奸杀害下乡知青丁玉玲，郭大力对其行为供认不讳，经过人民公审现判决执行枪决！” 　　之后三个人分别以“杀人罪”，“企图叛国投敌罪”“现行反、革命罪”经过公审后宣布执行枪决。 　　审判结束，四个人被拖回车上，两辆大卡车直奔法场。 　　同学们高呼着党和人民万岁，毛、主席万岁，追着大卡车往法场跑。 　　“林芳！快点！要不就跟不上了！”高楠把凳子扔回自己位置转身拉着林芳就要往班外冲。 　　林芳使劲挣脱高楠的手，“我害怕！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高楠很难理解，看到罪犯罪有应得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我真害怕！你跟其他同学去吧！我先回家了。”说完林芳匆匆跑开了。 　　“真是个胆小鬼！”高楠嘟囔一句追着同学跑了。 　　整个学校空荡荡，老师同学都跟着去了法场。林芳去林水教室看了看没看到人，背上书包出了校门。 　　县城路上也没什么人，一路空荡荡的。 　　林芳有点不知所措的直直往家走。 　　上一世初中的时候学校也举行过公审大会，审判完那些人被拉走枪毙。当时林芳什么也不懂，也不觉得害怕。后来长大了，回想起来反而怕的很。 　　围城村南边窑坑往南走上几里地有个安平县的监狱。窑坑靠近监狱的地方有个法场，经常有人在那里枪毙。学校里的人正是去法场看行刑。 　　林芳承认自己胆子小，她反正是不敢去看。 　　宋建安见过很多次处决人，对看热闹没兴趣，干脆趁着县城人少跑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买点紧俏的东西，结果县城的人也跟着跑光了。宋建安无趣的骑着车回围城村，半路看到慢慢走的林芳，扯扯嘴角跳下车，推着车和林芳并排着走。 　　“林小芳！你怎么没去法场？” 　　林芳抬头看了宋建安一眼，“你不也没去？” 　　宋建安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害怕？不敢看？” 　　林芳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坦然的点头，“害怕，不敢看。”说完扭头看宋建安，“你也害怕？你是男生啊！胆大的男生啊！” 　　宋建安被噎的万分后悔停下来，跨上车子准备走，蹬了一下又停下来，扭头问林芳，“林小芳，要不要我带你回去？” 　　林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笑眯眯的答应，“好啊，不过你慢点，我跳不上去。” 　　二八大杠这种有横杠的自行车，要是腿足够长，可以直接从前面跨过，这时后面的人可以先坐好，否则只能骑的人先从后面座位上跨过骑着走一段，后面的人小跑着跳上座位。 　　宋建安个子还不够高，自己一个人腿还能勉强从前面跨过去，带人的时候就不行了，只能骑慢点让林芳自己侧身跳上去。 　　“你慢点！” 　　“这都不够慢？再慢就站不住了！” 　　“啊！你回来，我还没上去你就走了。” 　　“你是蜗牛吗？跑不起来跳不起来！” 　　折腾了好几分钟，林芳终于坐上了免费自行车。 　　坐上了也没消停。 　　“你怎么这么重？比我姥姥都重！” 　　“瞎说！你刚刚明明说我是跑不起来跳不起来的蜗牛，蜗牛能有多重！明明是你自己力气小的蜗牛都带不动！” 　　宋建安深深觉得自己刚才提议带林芳回去肯定是风太大，智商被刮走了。 　　哼哧哼哧把林芳带到村口，怕被人看见，宋建安扔下林芳就跑了。 第29章 　　林芳慢悠悠的回家，家里栅栏门拦着，一个人也没有。大哥不知道是没下工，还是去法场了。 　　林芳正琢磨着中午吃什么，林田三人白着脸回来了。 　　“哥，你们有想吃的吗？” 　　林田一想到刚才见到的场景就反胃，连连摆手，“不用管我，你先吃吧！” 　　林水和林薇也没说什么直接缩回房间。 　　下午到了学校，不少女同学精神萎靡，男生们反而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见到的经过。 　　高楠兴致高涨的要和林芳细说被林芳摆着手拒绝，只能不高兴的和后桌的男生说起来。 　　林芳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暖暖阳光洒在身上，林芳不禁满足的露出惬意的微笑。 　　宋建安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画面。 　　俏丽明媚的女孩浅浅笑着，七彩的阳光在她身上跳舞，弯弯的睫毛上好像落了只小蝴蝶，一下一下轻轻扇动翅膀。乌黑的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毛茸茸的让人想要撩一撩。 　　宋建安的目光最终落在微微嘟起的红唇上，小小的，红红的，像以前在他爹那里吃到的一种诱人的红樱桃。 　　想吃！ 　　宋建安猛的扭过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想什么呢！操！ 　　*** 　　宋建安觉得自己最近奇怪极了。 　　总是想偷偷摸摸看隔壁的林芳。 　　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他管不住自己那对儿不听话的眼珠子。 　　趁着上课林芳没注意他，宋建安暗搓搓的瞟了林芳一眼又一眼。 　　这姑娘怎么这么白？跟敷了面粉似的。 　　眼睫毛可真长，比蚊子腿儿还长。 　　鼻子可真小，磕一下还不得掉了。 　　还是嘴巴好看，红红的看着就喜庆。 　　宋建安看的正起劲，突然看黑板的林芳猛的扭头瞪了他一眼。 　　宋建安摸摸鼻子，有些心虚的看向黑板。 　　嘿！还别说，瞪人的时候还挺有气势！ 　　下了课，林芳扭头看向宋建安。 　　“你上课不看黑板偷看我干什么？” 　　宋建安脸皮堪比城墙厚，当然不能承认他干过偷看女同学的事情，气势特足的指指窗外，“你想太多！我看的是我的自行车！我怕它被人偷走！” 　　林芳向窗外看了看，宋建安崭新的二八大杠确实放在外面。 　　难道是她误会了？ 　　为什么这几天总感觉这小子在偷看她？ 　　林芳还真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尴尬的愣了会儿才说：“那你接着看吧。” 　　宋建安见林芳转过头，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很快又想把自己啪啪打一顿，他这到底是干什么！ 　　偷看人家小姑娘，还被发现了。真是丢脸到姥姥家了！ 　　接连几天，林芳老感觉隔壁的小子在偷看她，可她看回去的时候宋建安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窗外。次数多了，林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宋建安的举动林芳察觉了，周围的人更是长着一双双擅于发现真相的眼睛。 　　等林芳和高楠结伴出了教室去上厕所，宋建安同桌和身后的两人赶忙扒着他的肩膀严刑逼供。 　　“我说，宋老大，你不会是看上林芳了吧？上课的时候跟个贼一样一直偷看人小姑娘！” 　　宋建安怎么可能承认，“胡说什么！老子是在看老子的自行车！” 　　身后的男生捣了他一下，“得了吧！宋老大！您没发现今个儿您的座驾被我们搬到后边窗户去了？” 　　宋建安往窗户的方向一看，还真是，他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宋建安把挂在他身上的人甩开，在众人的注视中堂而皇之的把车子搬回原处。 　　弄好了，见林芳还没回来，虎视眈眈的看向几个男生，一脚撑在凳子上，手指一阵噼里啪啦响，“谁要是胆肥了，胡说八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几个男生一阵努嘴使眼色儿。 　　宋建安一点没接收到信号。 　　等着隔壁位置的主人坐好，宋建安怂哒哒的把腿放下来，心里想骂娘。 　　下学的时候，宋建安骑车路过小蜗牛，看着她和弟弟慢悠悠往家走，恨不得一脚踹了弟弟把小蜗牛送回家。 　　*** 　　林芳这几天烦躁极了。 　　前世奶奶的基因非常强大，无论是大伯姑姑还是林芳这一代孙辈全部遗传了奶奶的大龅牙。 　　从小作为龅牙妹，大学时是牙套妹的林芳根本不知道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林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总觉得隔壁的小子看自己的目光诡异极了。 　　瞅一下，再瞅一下。 　　跟眼馋别人家肉包子的狗一样。 　　这种感觉，不禁林芳有，周围的同学们也感受到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纷纷起哄，三句话里有两句能把两人凑到一起。 　　举个栗子：林芳考上初中的时候姑爹奖励了她一个军用水壶，宋建安也有一个同款。就因为这个同学们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儿。 　　药丸！ 　　*** 　　宋建安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睛总是不自主的落在林芳身上，看见她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想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耳朵和脑子总是下意识捕捉她的声音。特么的甚至回家路上看到林芳和她弟弟走一起，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某天早晨，从一个有他还有她的光溜溜的梦里醒来，宋建安捂着脸低吼一声。 　　操！老子栽小村姑手里了！ 　　主席同志都说了遇到危险要迎难而上，宋建安当然是不能怂，就是干！ 　　宋建安踢开被子换好衣服，在姥姥和蔼的目光中三两口吃完早饭，骑上车子夺门而出。 　　顺着大路出了村子，宋建安停下车，直挺挺的等在路边。 　　过了十几分钟，林芳和林水一起快步走过来。 　　林芳看见宋建安没好意思和他打招呼，反而拉着林水没话找话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建安见她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怂样儿，恨不得直接站在面前让她想躲都不能躲。 　　“林芳，我有话和你说！” 　　宋建安直接走到姐弟两人跟前。 　　林水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林芳得罪他了，上前一步直接挡在林芳跟前，“你找我姐做什么？” 　　宋建安对着林水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和你姐有点事儿，你先去学校吧！” 　　林水当然不可能丢下林芳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肯走，“我等你们说完，再跟我姐一起走。” 　　宋建安好想给这个未来小舅子一脚，直接把人踹到学校。有林水在这里直挺挺的站着，他怎么好说和林芳的革命友谊。 　　好在，宋建安今天走运，程向阳和程学兵啃着馒头走了过来。 　　“程向阳程学兵你们带林水走！” 　　两人虽然是书呆子，也知道宋建安这个曾经打遍围城村无敌手的小霸王。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想看热闹，两人二话没说，上前一人扶着林水一只胳膊，连拖带抬把人带走了。 　　“你们放开我！再不放开回家我告诉我大哥，让我哥揍你们！” 　　程向阳把嘴里叼着的馒头咽下去，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人，“我们都是初中生了，怎么能跟小学生一样动不动告状。” 　　程学兵弱声弱气的接话，“宋建安五年级的时候已经打的过程大胖了。你哥连程大胖都打不过，还是别跟你哥说了。” 　　“你们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一起走！” 　　“走了！走了！马上要上课了！” 　　三人渐行渐远。 　　宋建安走到林芳身前，轻咳一声，“林芳同志，我有话和你说！” 　　林芳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在气势上被压下去，直直的看向宋建安。 　　“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建立革命友谊！”？？？ 　　林芳一脑门问号。 　　见林芳装傻，宋建安干脆特别直白，“老子要跟你处对象！” 　　林芳反应过来，处对象也叫建立革命友谊。 　　见林芳没有马上回答，宋建安忍不住催促：“林芳同志，你的回答？” 　　“你看，你十五，我十四”林芳期待的看向宋建安，“等两年再说？” 　　等两年黄花菜都凉了！ 　　宋建安见她拒绝心里急起来，“主席同志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眉来眼去都是耍流氓，你要对我耍流氓？” 　　“我什么时候跟你眉来眼去了？！” 　　宋建安坦荡荡到不要脸，“上课的时候，我看你一眼，你就回看我一眼，不是眉来眼去是什么？” 　　“我看你是想看看你看我干什么？” 　　“那还不是眉来眼去！” 　　“我跟你说不通！我要去上学了！” 　　林芳绕过他打算离开。 　　宋建安推着车不紧不慢的走在林芳旁边，意有所指的建议：“林水是个男生，还是多跟着程向阳他们玩儿比较好，以后让林水跟程向阳他们走，我带你好不好？” 　　“想的美！” 　　“你只能算漂亮，算不上美！” 　　“宋建安！你离我远点！” 第30章 　　宋建安一路跟到学校也没成功和林芳建立革命友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宋建安是个有毅力有决心的好小伙，当然不会被拒绝后就放弃。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追求之路。 　　不能骑车带小姑娘去上学，没问题！ 　　宋建安把二八大杠往家里一丢，陪着林家姐弟肩并肩步行上学，顺便还带上了同村的程向阳和程学兵。每天程向阳哥俩拖着林水在前面三人行，他跟着林芳在后面成双成对。 　　林芳学校里热热闹闹，回到家后也不能消停。 　　从林薇再次入学开始，村里的知青吴菲菲开始以帮林薇补课的理由出现在家里。 　　刚开始林田以为林薇是真的找吴菲菲来给她补课，还觉得她舍近求远，明明家里有林芳和林水两个初中生，还专门找外人来帮忙。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合着人家是看上他了，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田对吴菲菲没什么好感，毕竟上次她们把学校的王老师通报批评弄下来，表明这姑娘不是个安心过日子的主儿。林田更没想过找一个外地知青过日子，他还是想找一个本地有娘家帮扶的姑娘做媳妇儿，知青们家那么远，出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感觉到吴菲菲的刻意接近，林田直接表明自己不会和知青在一起。吴菲菲却没她平时表现出来的直爽直接离开，反而三番两次借着给林薇补课的理由进出林家。 　　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最难缠，最后林田干脆直接对着林薇说，如果非要找知青补课，让她自己去青年点。连着在她们补课的时候赶了好几次，吴菲菲才终于不上门。不过上工的时候依旧找到机会就往林田身边凑，一副他俩处对象的样子。 　　林田烦的不行，林芳跟着吵吵骂骂几回根本不管用。 　　红星娘看不过眼，提醒兄妹两个，这种贱皮子只能打一顿，让她知道厉害了才会消停点。林田做不出打人的事情，红星娘只能气哄哄的提出另一个法子，给林田找个媳妇儿。她就不信了，有主的男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知青都能跟苍蝇似的凑上去！ 　　林田考虑几天后，同意了这个方法。 　　宋建安知道后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一家都是老实人，活该被这种没脸没皮的玩意儿缠上。 　　没几天，宋建安带着几个小子套了吴菲菲的麻袋，把一个漂亮姑娘打成了猪头。 　　打人的时候宋建安直接声明吴菲菲要是再缠着林田，回头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吴菲菲去找程卫国告状，林田有不在场的证据，吴菲菲又没看到是谁打的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接连被打了三四次，吴菲菲终于不往林田身边凑了！ 　　果然，恶人还要恶人磨。 　　吴菲菲不来了，村子里热心的大娘们突然发现她们看着长大的林田已经长大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林田已经是村子里公认的会计，这个工作一辈子吃香，本身长的又不差。虽然有三个小的拖油瓶，可林薇和林芳都不小了，过个几年就嫁出去了，林水性子好，也好相处。加上林家还有一个在军队里当官的姑爹，这完全够弥补林田的不足。 　　林田经过一群叔叔爷爷的劝说最后没有拒绝，在大娘大婶的安排下开始相亲。 　　直到这时候林芳才慌了！ 　　她爷爷要是不娶她奶奶，岂不是没她爸爸了！ 　　咋办？ 　　虽然她不喜欢奶奶，可喜欢爸爸呀！ 　　林芳胡思乱想好几天，想明白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傻。 　　前世奶奶嫁给爷爷是好几年后的事情，现在的林田有好工作，腿又没毛病，根本不是前世那个又穷又瘸腿的老光棍。林田能不能看上她又丑又坏脾气的奶奶，这才是重点！ 　　不过，林芳还是想去看一看前世的奶奶。 　　如果奶奶过的不好，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过的好，大家各自安好。 　　奶奶家在王家寨，在县城的另一边，正好和围城村相反，林芳走过去至少两三个小时，想来想去还是打算找宋建安帮忙。 　　刚开始林芳担心宋建安缠着她只是青春期来了，看到谁都忍不住蹭一蹭撩一撩。林芳拒绝之后，这家伙跟前跟后缠了几个月，林芳心里也有了些改观。 　　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的女孩子，被这么全心全意的追求，很难没有感觉。 　　想来想去，林芳还是决定给自己给宋建安一个机会。 　　相对于几年后经人介绍，找一个没见过的人接触几个月结婚，林芳更喜欢日久生情的恋爱长跑。 　　最后，林芳和宋建安约定毕业之后再说在一起。 　　现在只是观察阶段！ 　　“去王家寨？”宋建安随口问了一句：“你去那边干什么？找亲戚？” 　　借口林芳早就想好了：“有个大娘给我哥介绍了一个他们村的姑娘，我想去偷偷看看她长得好不好看。” 　　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给林田介绍对象的事情宋建安也知道，毕竟他姥姥也是热心人之一。 　　宋建安带着林芳哼哧哼哧赶到王家寨，林芳站在村口突然不知道怎么办。 　　林芳前世没跟奶奶来过这里，奶奶好像和娘家关系不太好，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自己回去一次。林芳知道奶奶家在这里，还是前世王家寨拆迁的时候奶奶和娘家因为两间房子闹翻了。 　　当时大伯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大老板，大伯又是个孝顺的。林家真不缺那两间房子的赔偿款。 　　奶奶和娘家闹翻，最终拿到了两间房子的钱。这个过程闹的轰轰烈烈，林芳也记住了奶奶娘家在王家寨。 　　现在要怎么办？ 　　找个人随便问问？ 　　这种打听人家年龄正好的大姑娘，八成是两家要说亲。没结仇的情况下肯定是帮着自己村里人说话。再说了林芳就是想来看看她奶奶过的怎么样，并不打算做什么。 　　宋建安一眼看出林芳在为难什么，直接推着车子往王家寨走。 　　“我认识一个同学家在这儿，咱们去他家！” 　　林芳点点头跟上。 　　刚走到村口，林芳顿住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一对青年男女。 　　男青年高高瘦瘦，看起来有些文弱，女青年笑颜如花，很是亲密的揽着男青年的胳膊。两人路过林芳和宋建安的时候，女青年还瞪了林芳一眼，一脸不屑的对身边的男青年说：“现在的女同志真是，这么小就知道处对象，也不怕乱搞男女关系被批、斗！”男青年没说什么，歉意的对林芳笑笑。 　　这个，就是她奶奶啊！ 　　那标志性的大龅牙，她不会认错。 　　林芳还在愣神，宋建安早炸了！ 　　“你特么说谁乱搞？！” 　　“大白天就差钻男人怀里了！还好意思说别人！批、斗也是找你们这种当街拉拉扯扯的不正当男女！” 　　宋建安穿的好，还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一看就不是普通老农民家的孩子。 　　被当场骂回来，女青年脸色很难看，气的伸出手指着林芳就要开骂被身旁的男青年抓回手指拽了回去，“对不起！她心情不好，你们别介意！”说完拖着骂骂咧咧的女青年走了。 　　“有毛病！” 　　宋建安骂完扭头见林芳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还以为她被吓到了，气的在她脑门敲了一下。 　　“人家说你，一句屁话都不敢回！怎么这么个老鼠胆子！怂不怂？” 　　“怂。” 　　宋建安被噎的脸上一阵扭曲，推上车子就走。眼角瞟到林芳没跟上，没好气的说：“走了！” 　　林芳扭头看了一眼拉扯着走远的男女青年，快走几步跟上了宋建安。 　　七拐八拐到了宋建安说的同学王勇家里。 　　“宋建安你怎么来了？”王勇正在院子里掰玉米粒，看见跟着进来的林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声，跑回房间找来两个板凳给他们坐。 　　宋建安没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意，“找你打听个人，有人给她哥介绍了一个你们村的姑娘，来问问你咋样，你可别因为是一个村儿的只说好话。” 　　王勇啪啪拍了几下胸口，“废话！兄弟是那种人，肯定有啥说啥！”转头看向林芳，“谁家的？叫什么？” 　　“不知道哪一家的，叫王巧珍。” 　　王勇瞬间脸色古怪起来。 　　宋建安咂咂嘴，“你俩一个姓儿，别是你姐吧？” 　　王勇跑门口看了看，见没人，招呼两人去屋子里，“哪能啊！那是我们大队长家的闺女。我们大队长小心眼，我可不敢在院子里说他家的事情。” 　　进了房间，王勇直接骂了声娘。 　　“谁这么缺德跟你家说了王巧珍！她和我们村一个知青处对象一两年了！她对那个知青宝贝的跟啥似的，怎么可能和别人家说亲？”说着说着王勇反应过来：“对了！你会不会是记错名字了，真要是王巧珍介绍人肯定会告诉你们她是大队长的闺女，应该是她堂妹王巧珠吧？”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王勇脸上依旧有些一言难尽，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她堂妹王巧珠吧，人还挺好，就是，就是她们这一大家子都长的磕碜。都是小眼睛大龅牙，难看的很。” 第31章 　　从王家寨回来，林芳不再纠结前世奶奶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她为什么要强求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 　　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日子忙忙碌碌，临近过年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两件大喜事。 　　一是程卫国大队长已经宣布由林田来接任大队会计，等到明年开春申请报告批准下来就是响当当的铁饭碗了！二是经人介绍林田相中了一个姑娘，不出意外接触几个月后会定亲，就是家里的大嫂了！ 　　踏过七零年，又是新的一年。 　　今年林家的年夜饭有一道特别引人注目的菜，一条一尺多长的清蒸鱼。 　　说到鱼，林芳直接给她的空间跪了。 　　夏天救人后，空间里的东西都被水泡了。林芳如果一下把水倒出来，泡在水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会被带出来。加上当时县里有人来查，林芳怕被人察觉出什么，干脆没管这些水。 　　等着过了一个月再去看，林芳已经有了空间变成臭泥塘子的准备，结果空间直接变成了鱼塘。 　　以前放在水缸里的几条鱼直接把这个广阔的天地当成窝，想怎么浪怎么浪，还生出来两窝小鱼苗。 　　林芳能怎么办？ 　　干脆过段时间往里面扔点菜叶子就不管了。 　　年前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的时候，林芳拿了一条草鱼出来，打算年夜饭做了吃。 　　过了年，大哥的对象鲁秋云第一次来家里。 　　林芳感觉鲁秋云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姑娘，长相一般，笑的很腼腆，对他们很客气。其他的她也看不出来，不过林芳知道哥哥应该很喜欢她，对着她笑容都比平时多。 　　这就足够了。 　　*** 　　新的学期，林芳已经是初二下学期。 　　林芳的学习压力依旧不是很大，唯一讨厌的是宋建安开始发愤图强，一路从中游窜到上游，次次和林芳争夺前三名，说什么也要压林芳一头。 　　气die! 　　咳咳，除了这个宋建安还是不错的。 　　宋爹寄回来的稀罕吃食会偷偷给林芳一两个，哪怕回礼是林芳自己做的馒头也能一脸满足的夸好吃；学农学工的时候会抢着帮林芳做重活累活，哪怕被一群男同学笑话也不动摇。最让林芳觉得好笑的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家里沙果树刚开花的时候摘了一大捧开的最好看的给林芳，结果放学回家被三奶奶追着跑了两条街。 　　这半年里，准嫂子鲁秋云偶尔会来家里。双方都是真心交好，相处的一直不错。 　　林芳也渐渐了解到鲁家的基本情况，鲁家所在的村子正是和围城村合建小学的国泰村。两个村子中间隔着一大片地，地里不种玉米的时候站在村口能远远看到对面的房子和树。 　　鲁秋云父母健在，有一个刚成家的哥哥，一个在镇中读初一的妹妹，弟弟学习不好，还没上完小学自己跑回家帮忙了。整体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 　　家里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林薇也再改变。 　　林薇大概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学习比以前刻苦很多，晚上经常开灯学习到很晚。 　　林芳初二结束的时候，林薇进行了第二次考初中。 　　这次等来的依旧是老师一脸遗憾的回答，并没有林薇期待中的入学通知。 　　林薇听到后跑回房间关上门哭起来。 　　林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林芳心里也有些复杂。 　　大概学习真的需要天分吧，林薇这半年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一个这样的结果，谁也不想看到。 　　林薇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没有提要接着上学。林田也没提这个话题，好像都默认了以后林薇留在家里。 　　林薇消沉了几天，很快又开开心心起来。林田让她干的事情也会干，集体上工的时候也会去，虽然总是挑最轻省的活儿，做的时候也少不了嘴上抱怨几句。 　　夏收完，林田和鲁秋云的婚期终于定下。 　　商量好嫁妆彩礼，鲁家通过介绍人提出希望林家能翻盖一下房子或者再加盖一间。 　　林田以前有过盖房子的念头被林芳劝过后没提了，不过父母是因为盖房子没的，林田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家里一定会盖大房子，大瓦房。 　　家里能住人的总共两间房子，成家后两口子总要住一间，弟弟妹妹也大了总挤在一间屋里也不好，以后还会有孩子。林田和弟弟妹妹商量后，决定今年开始准备，明年盖房。 　　决定好盖房，林田比以前更忙了。 　　不上工的时候请人打土胚准备东西，鲁家人也过来帮着去窑坑拉土，去别的村子运瓦片回来。 　　忙忙碌碌中暑假过去，林芳顺利进入初三。 　　这天下午下学，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家，路过大门口的时候看大门的老大爷喊住宋建安，说有人寄给他一封信。 　　“谁寄的啊？”老爹寄的信和东西都是直接到姥姥家，他还是第一次在学校收到信。 　　边走边拆信，建安看着看着直接笑脸变黑脸。 　　“我操他，他爹的！” 　　“怎么了？”林芳看他脸色实在难看，还是问了一句。 　　宋建安看了林芳一眼，三两下把信塞书包里，“没啥事儿。”接着催促众人“走了！走了！” 　　林芳明显感觉到宋建安回去的时候走的比平时快多了，可到底没好意思问出了什么事情。 　　宋建安匆匆赶回家里，看到正乐呵呵的凑在一起一个洗衣服一个晾衣服的姥姥姥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 　　“臭小子，回来了！刚蒸了包子，快趁热去吃。”刘香兰招呼外孙子一声接着忙起来。 　　宋建安扯着嘴角笑了笑，去厨房叼了一个包子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这小子今天怎么了，这么听话？” 　　“饿了呗，让吃就吃。” 　　屋外姥姥姥爷的声音就在耳边，宋建安冷静的把书包里的信掏出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在心里把他爹骂了个底儿朝天。 　　写信的是他小时候一个院子里的好兄弟何大庆，事情非常简单，他爹宋向华有第二春了。 　　他爹宋向华前两年一直在外执行任务，去年挨了一枪子回部队修养，在部队医院里认识了照顾他的护士，一来二去，两人慢慢有了感情。 　　按着何大庆的说法，现在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何大庆他爹也说过不了一年半载两人就要结婚了。何大庆不知道宋建安知不知道他爹的事情，便偷偷给他写了信。 　　宋建安已经不是小孩子，见多了升官发财换老婆，气他爹管不住自己，替他娘不值。 　　当年那么好的两个人，竟然这么轻易被替代。 　　这晚上翻来覆去很久，宋建安还是没把这件事告诉姥姥姥爷。 　　第二天到学校，林芳发现宋建安和以前一样，看着不像有事，终于放下心来。 　　有盼头的日子过的极快，很快到了金九银十的喜庆季节。 　　林田的婚期是十月二十八。 　　林家大半个月前就开始忙碌起来，从里到外收拾一遍，林水搬到林芳的小屋，林芳和林薇一起睡大炕。 　　姑姑姑爹有事情不能来，专门寄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家里没个长辈，什么东西都要提前弄好。接亲那天准备的吃食，管事的婶子大娘，和邻居们说好借桌子凳子碗。一通忙碌下来，好日子也到了。 　　林芳在前一天把空间里的存钱的罐头瓶子拿出来，递给林田：“大哥，这是这些年家里存下来的钱，以后就让大嫂来管了。” 　　家里的钱一直放在林芳这里，林田有需要的时候会找她。现在大嫂马上要进门，林芳再拿着就不合适了，还是早早给大哥好。 　　林田想了想没拒绝，“想要什么跟哥说。” 　　林芳笑笑，“那当然！” 　　这天林田一大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等着管事的婶子和一起迎亲的小伙子过来，被打趣了好一阵儿，一群人笑着出了门。 　　林田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其他人乐呵呵的跟着。 　　林芳看着大哥走远的身影，心里的小人有点黑线。 　　自行车是个好东西，家里办喜事通常会借一辆来接亲。林田用的就是宋建安的二八大杠，一切很完美，可到头了竟然忘了大哥不会骑车。只能推着车过去，再把新娘子推回来。好在大家都这样，也没人笑话。 　　两个村子离的近，这边刚做好席面，林田已经到了村口。 　　大哥带着大红花推着自行车带着一脸娇羞的新娘子在前面走，后面的小伙子们抱着被子扛着箱子，带着新娘的嫁妆在后面走。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进了村。 　　林芳静静的看着，看着林田笑容满面的招呼客人，看着家里有了女主人。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爷爷的命运彻底不一样了。 　　真好！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林芳起来的时候鲁秋云已经在饭棚做饭，林田拿着大扫帚在扫院子。 　　“哥，嫂子，你们起的好早！” 　　林田没说什么鲁秋云脸红了下，“睡不着就起来了。” 　　昨天席面上没剩东西，倒是好几样切好的青菜还剩不少，鲁秋云干脆放一起乱炒，顺便蒸了几个昨天剩下的杂面窝头。 　　林芳和林水要上学，两人先吃完早饭走了。林田收拾过院子喂完鸡林薇也起来了，三人才一起吃了饭。 　　吃过饭林田带着鲁秋云去认认本家的长辈们，留林薇一个人在家看门。 　　昨天来吃席的有不少人送了鸡蛋，林薇见鸡蛋挺多干脆冲了碗鸡蛋花喝。 　　“林会计！林会计在不在家？”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薇急忙笑着跑了出来，笑盈盈的看向来人：“丁健哥，你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推着一辆崭新凤凰牌自行车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见林薇应声熟络的走进林家，“你家谁办喜事了？怎么贴着红对联？” 　　“我哥昨天结婚，今天一大早带嫂子认亲去了。” 　　“你哥也真是，怎么不早说！我昨天来还能蹭顿喜酒吃。”丁健说着打开带来的工具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大账本和一个油纸包。 　　“小薇，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看到刚做的鸡蛋糕，买了一包你留着吃。”丁健说着把油纸包给林薇。 　　林薇伸手接过，笑盈盈的道谢：“谢谢丁健哥了，供销社的鸡蛋糕特别香！” 　　丁健微眯着眼睛在林薇肩头拍了一下，“你要喜欢，下次来的时候还给你带！” 　　两人说笑了一阵，丁健见时间不早了，拿过账本确认了一遍对着林薇说：“你哥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了，我还要去其他大队。等你哥回来你告诉他你们大队这个月电费二块八毛六，我后天上午过来收。” 　　“二块八毛六，我记住了，丁健哥！” 　　“那行！我先走了！小薇妹子多谢了！”说着丁健拿起工具包推着车子往外走。 　　林薇把人送到门外，笑着挥挥手，“丁健哥，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回去吧！太阳大别晒到你！” 　　林薇一直看着丁健的背影消失，喜滋滋的拿着鸡蛋糕回屋子放了起来。 　　*** 　　家里多了大嫂，林芳觉得最舒服的大概就是她了。 　　大嫂是个典型的农家大姐，勤劳能干又会照顾弟弟妹妹。自从多了大嫂，做饭轮不到她了，家务早早做好，如果不是林芳强烈要求，说不定大嫂顺手把她的衣服都洗了。 　　大哥大嫂忙着准备盖房子需要的东西，林芳在学校里热热闹闹的也快毕业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宋建安一脸嫌弃的把林水三人踢走，顺便把两人的书包也扔给了他们。 　　等着三人走远了，宋建安一把抓过林芳的手，前后摇了几下拉着林芳往家走。 　　路两旁的麦田金灿灿的，长长的大马路上两个人并肩而行，两人背后的火红的晚霞洒满天空。 　　宋建安握着林芳的手稍稍紧了一下，最终缓缓开口：“我想毕业了去参军！” 　　宋建安从小生活在军队里，他爹是军人他娘是军人，他自小立志也要当保家卫国的军人，抛头颅洒热血，或许某天像母亲一样战死边疆。 　　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宋建安这个信念从未变过。 　　林芳不禁停下脚步，有些不知道怎么办，过了许久才问出口：“你要走了？” 　　宋建安急忙表忠心：“我会回来娶你！” 　　“哦！”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差点把宋建安逼疯。 　　“林小芳！你到底什么意思？”不等林芳回答宋建安直接作出了决定：“不管了！反正老子没死之前你不准看其他男人！要是让老子知道了，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狗男人！” 　　好幼稚。 　　见林芳还没表态，宋建安也懒得管了，拉着她就往家走。 　　身后夕阳西下，林芳发现他们斜斜长长的影子紧靠在一起。 　　林芳突然笑了笑，拉着宋建安的手摇了摇。 　　“好啊，我等你。” 　　好像天大的惊喜砸下来，宋建安跟着扯着嘴角傻乐呵。 　　“老子就知道你喜欢老子喜欢的不行！哈哈哈！” 　　“臭美到没边儿！” 　　*** 　　过了没几天，县城突然疯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平关市决定在安平县建一个水果罐头厂。 　　安平县到目前只有两个大点的工厂，火柴盒厂和下属于平关市钢铁厂的零件厂。县里的工人绝大部分在这两个厂工作，还有一些运气好的能够进了平关市的大工厂。 　　不过前些年开始工厂工人数量饱和，周围村子的社员想要进工厂非常难。这次新建的罐头厂应该会大量招工，不知道会不会招农村社员？ 　　班里的同学们因为这个消息都有些心浮气躁，林芳也忍不住跟着心焦起来。 　　县里的高中早几年就停了，毕业之后不能进工厂就只能回家里。这次绝佳的机会说什么也要抓住。 　　林田也听到了消息，跟着找人开始打听，毕竟家里有一个小学毕业的林薇，林芳又马上初中毕业，紧跟着明年就到了林水。辛辛苦苦上了这么多年学，林田自然希望弟弟妹妹们能有个铁饭碗。一辈子安安稳稳有工资拿，怎么也比在村子里好。 　　过了小半个月，林芳这一届正式毕业的时候县城里终于传来了准确的消息。 　　罐头厂此次招工对象要求只要小学毕业即可，招工面向整个安平县，以县城居民优先。 　　这个消息不亚于大炸、弹，村子里毕业几年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林芳和林薇也开始积极准备起来。 　　让林芳开心的是这次罐头厂会招两个会计。林芳一直跟着哥哥学打算盘做账，虽然不是专业出身，大致的方面难不倒她。这个应该能成为她的加分项。 　　林芳忙，宋建安也在忙着准备征兵需要的材料，两人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招工考试这一天，林田和鲁秋云早早起来给林芳和林薇做了鸡蛋面条，每人碗里专门放了两个荷包蛋，希望能好事成双。等着两人吃完林田亲自驾着大队的驴车送她们去刚建好的罐头厂。 　　驴车上还有同村的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三人都是这两年毕业没找到工作，趁着这个机会去试一试，说不定就能进工厂。 　　驴车上了大路，一个人影从路边窜出来。 　　“大田哥！带我一路成不成？我也去县城！”宋建安不等林田答应，快跑几步跳上车。 　　都是一个村的，车上又有位置，没什么不行。 　　“建安，你车子呢？” 　　村子里自行车没几辆，崭新崭新的更是只有宋建安家里的一辆。林田看着都羡慕，就是太贵了，还要票！ 　　“我姥爷骑着出去了。” 　　听他这么说也没人接着问了。 　　林田专心赶车，林薇低头看小学的课本，其他三人个人讨论等下可能考什么。 　　宋建安跳上车的时候专门选了林芳旁边，现在见大家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暗搓搓的往林芳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等着两人的距离近的不到一尺了，在林芳的瞪视中宋建安终于不动了。 　　贼眉鼠眼的看了一圈儿，见没人注意，宋建安伸出手指在林芳虚扶着车边的手心挠了一下。 　　林芳一瞪他，宋建安立马跟蜗牛似的缩回触角。 　　再挠一下，再瞪！ 　　见林芳要冒火了，宋建安赶忙把一个东西塞到林芳手心，讨好的对她笑笑，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周围金灿灿的麦田感叹。 　　“今年的麦子长的真好！又是一个大丰收年！” 　　驾车的林田听了跟着感叹：“马上就要收麦子了！这时候可千万别下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林芳低头去看，手心里放着一颗玻璃纸的糖果，上面一串英文字母还有简体字的‘巧克力’三个字。 　　林芳把手放进口袋里直接把糖放进了空间，对着宋建安笑了下，心里感觉甜甜的。 　　宋建安见林芳笑了，也跟着嘿嘿直乐呵。 　　进了县城走了一段，宋建安同林田说了一声下了车。 　　“大家好好考！肯定都能过！” 　　好话谁都爱听，众人纷纷笑着谢过宋建安。 　　林田驾着车穿过县城最长最宽的人民路，一路到了县城西边。到附近的时候人明显多了很多，等到了新建的罐头厂外更是人山人海。 　　驴车过不去，林田把车停在旁边。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都好好考！别紧张！” 　　“小薇！小芳！你们也去吧！别怕！” 　　林芳和林薇点点头，拿着各自的东西走向罐头厂。 第33章 　　罐头厂招收的工种总共有八个，林芳报考的会计和其他人不在一起，一起走了一段后各自分开。 　　林芳到了会计考核的地方，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待了。 　　前些天报名的时候厂里已经核实了他们的学历和家庭成分，这次过来直接考核。 　　笔试计算题占比分很大，林芳答的不错。接下来的珠算，林芳由林田手把手交出来，计算速度和正确率都是第一。 　　考核完毕，林芳彻底松了口气，若无意外肯定能留下。 　　林芳考核完走出罐头厂，林田还在街边等着，宋建安也在，两人站在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见林芳出来一起迎了上来。 　　“怎么样？还行吧？”林田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没确定的事情林芳也不好说大话，“还好，大部分是同龄人，我算盘打的最好。” 　　听林芳这么说林田放心了，小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算盘，可怎么能和练习几年的人比。 　　林田看了看正喝水的林芳，心里还是担心一直没出来的林薇，“小芳，你在这儿看着车，我去门边等等你姐。”上初中后，怕她们爱面子，林田在外人面前开始喊名字，不再喊大丫二丫。 　　“好，哥你往墙根站站，别晒到了。” 　　林田点点头戴上草帽直接去了大门边等着。 　　宋建安等着林田走了，立马显出原形，从背包里掏出两根绿油油的黄瓜递给林芳，“饿了吧，我专门给你带的！快吃！”说着一手一根塞到林芳手里。 　　忙了一上午还真有些饿了，林芳也没拒绝。 　　两根黄瓜洗的干干净净，林芳直接开吃。 　　宋建安坐在旁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闻着黄瓜的清香也有些想吃，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伸头咔嚓咬了一口。 　　林芳吓得四周看了一圈儿见没人看这边，气的抬腿踢了宋建安一脚：“没看到那么多人啊？逮到了，抓你去批、斗！” 　　宋建安嚼吧嚼吧咽下去，“我有那么笨吗？” 　　见宋建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手里的黄瓜，林芳赶紧把另一根没吃过的给他，“你吃这个，别跟我抢。” 　　“不要！跟人抢着吃才嘎嘣脆！” 　　两人你一口我偷吃一口的把两根黄瓜吃完，罐头厂内突然涌出来一群人。 　　过了没多久，林田带着红着眼睛的林薇回来了。 　　林薇左手缠着手绢，手绢上有明显的血迹渗出来。 　　“怎么了？”林芳刚问出来，林田对着她摇摇头，林芳不好再问。 　　林薇坐在车上一个角落里不说话，过了会儿剩下三个人回来了。 　　三人都是以前的毕业生林芳只是眼熟。林芳同届的程向阳和程学兵两家有人在火柴盒厂，已经进了厂子做临时工。 　　三人中，年纪大些的男生和唯一的女生都是一脸兴奋，剩下的男生则是一脸沮丧。 　　女生刚上车就兴奋的问林芳：“林芳你考的咋样？你考的什么？肯定是跑不过打算盘！”不等林芳回答她接着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我们刚开始是笔试，题目很简单，我当时就心想，完了，完了，题目这么简单还优先招县里的人，咋轮的到我啊？” 　　见众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女生有些得意的说：“结果你们猜第二轮让干啥？” 　　“管事的干事一人发了一筐子桃子让我们给桃子削皮，然后挨着核儿切成半月形的块儿。这事儿咱们农村姑娘干的肯定比县城的姑娘顺溜。半个小时下来，我们那一屋，我切的最多，形状还好！那个女干事还夸我做的好，让其他人跟我学。” 　　难怪她这么得意，这已经是预定她的意思了。 　　女生炫耀完，接着问同样一脸喜气的男生，“程文强，你呢？” 　　程文强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我们以后好像主要是扛东西，当场挑的全是力气大的人。” 　　怪不得同他一起去的另一个瘦瘦的男生一脸沮丧。 　　在女生一路得意的炫耀中，一行人回到了村里。 　　林田去队里还驴车，其他人下了车各自离开。林薇没等林芳下了车自己回家去了，原地只剩下林芳和宋建安。 　　宋建安双手插兜，喊了林芳一嗓子，“走了！快点跟上！” 　　两人并排往前走，宋建安不停地自说自话，“我说，林小芳，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毕业了就要在一起。这都快一个月了，你不让我上你家门，也不让我告诉姥姥姥爷我们的关系。你打算把我藏着掖着捂到什么时候？还嫌我不够白不能见人是吧？” 　　你当自己是小白脸呢！ 　　林芳心里嘀咕，面上接着装傻：“这不是我家比较忙吗？我哥我嫂子天天忙盖房子的事情，我又要参加罐头厂的招工。这不是没时间吗？” 　　怂就怂吧，还非要找理由，谁不知道谁！ 　　“那我明天就上门，我力气大，正好给你家干活。” 　　林芳看他嘚瑟的脸特想上去就是一拳，“你没看到我姐刚才脸色不好啊？她手还受伤了，还不知道在罐头厂发生了什么。你这两天可别去我家凑热闹。” 　　“我都当兵去了，不告诉别人咱俩关系，回头我回来媳妇儿没了，我找谁要去？不带你这么耍流氓的，给个准话，否则等会儿就让我姥姥去你家提亲！” 　　宋建安不动了，大有林芳不给个准话就不走了的架势。 　　林芳踢了他一下，“过两天再说，我进了罐头厂你就来。” 　　“那要是没进呢？” 　　“你会不会说话？找打是不是？” 　　宋建安敲了林芳脑袋一下，自顾自的宣布：“我不管，罐头厂出了结果我就去！” 　　到了路口，一个左拐一个右拐，各回各家。 　　走之前宋建安还是没忍住手贱的在林芳头上揉了一把。 　　宋建安一路晃荡到家里。 　　林大有夫妻已经吃了中午饭，见外孙子这个点才回来，林大有忍不住说了一句：“去哪儿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刘香兰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笑眯眯的接口：“这还用问，肯定是去找林家那丫头去了。” 　　宋建安接过刘香兰手里的碗筷，一脸恭维讨好：“姥姥您真是火眼金睛，不仅做饭好吃看人也忒准！” 　　“行了！行了！吃你的吧！” 　　林大有也不离开饭桌，拿着烟斗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过了会儿才问外孙子，“就二丫了？” 　　“那当然。” 　　林大有又吸了两口：“那就趁着你走之前定下，你可别跟你爹一样，没看见人才几年就跟个漂亮小护士跑了。” 　　宋建安三两口扒拉完饭菜，站起身往厨房去刷碗，不冷不热的说：“没事儿提他干嘛？烦人的慌！” 　　刘香兰瞪了林大有一眼，恨不得拿烟锅子堵住他的嘴。 　　年头他们收到了宋建安他爹宋向华的信，信里告诉他们老两口他和一个女护士要结婚了。 　　老两口也明白，宋向华还不到四十岁的人又是个副师长，孤身一辈子的可能性不大。可老两口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很，以前女婿经常写信过来，还老说等他出完任务回来就接外孙子回部队。现在他回来北边快大半年了，也没见他提过。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更何况是不在身边的孩子，老俩口就怕自家外孙子以后有爹跟没爹一样。 　　宋建安洗完碗出来，装作没看到姥姥姥爷的脸色，笑呵呵的问：“姥姥，过俩天二丫进了罐头厂我去下老林家，您给我准备点东西让我拎过去。” 　　刘香兰乐起来，“哎呦！你终于能上门啦？” 　　“那是！谁让咱是您孙子！” 　　这边说说笑笑，林家气氛算不上好。 　　林薇一回家直接进了屋子把门插上没出来。 　　鲁秀云原本还想问问结果怎么样，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不好也就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林芳回来听说她还可以，鲁秀云也跟着高兴。 　　林田一脸难看的回来，大家才知道林薇发生了什么。 　　林薇给桃子削皮的时候旁边是个干活特别利落漂亮的女生，林薇见人家一个一个削的飞快，自己手里的桃子坑坑洼洼速度还慢，好胜心强的她自然心急的不行。 　　林薇削桃子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过一会儿就去看旁边的女生削了多少。结果一分心削到了自己的手。 　　罐头厂招工除了几个特殊些的岗位，要的就是干活干净利落，每天负责处理大量水果的女工。林薇本来手上功夫就不行，还当场马虎的削到自己的手。这肯定没戏。 　　见一家子跟着愁容不展，林田叹了口气，“算了，这也怪不得别人，她自己不争气。” 第34章 　　等了几天，终于到了罐头厂出招工结果的日子。 　　林田一大早走去罐头厂，看到预料中的结果又是欢喜又是心烦。 　　两条腿怎么快的过两个圈儿，林田回来的时候林芳已经从宋建安那里知道了结果。 　　“大丫没选上。二丫选上了会计，后天开始报到上班。”隔壁县的桃子刚熟，罐头厂正忙的缺人，这才在夏收的时候急急的招人。 　　虽然林薇还在屋里生闷气，可林芳被选上的消息明显更让人高兴。 　　鲁秀云高兴的做了鸡蛋卤子白面条，炒了足足几个大鸡蛋，香喷喷的闻着让人流口水。林田把自己用惯的算盘擦了又擦，决定让林芳带着上班用，林芳知道后立马以自己想要一个新算盘为由拒绝了。她知道大哥对这个算盘的珍视程度。 　　这边喜气洋洋，林薇听着他们的声音烦躁极了，可她又没有地方可去。林薇狠狠的摔了几下枕头，用被子捂住了头。 　　吃完午饭，帮着嫂子收拾了桌子，林芳和大哥大嫂说了声自己出了门。 　　到了村口，宋建安已经等着了。 　　“怎么这么慢？” 　　“刚吃完饭。” 　　两人沿着大马路出了村子，这条大马路一个方向通向县城，另一个方向通向各个乡镇。两人今天走的方向和平时相反。 　　走出村子没多久，到了河滩地附近周围种满了苹果树。 　　马上就要夏收，苹果林里的苹果刚落果还没枣子大，地里一个人都没有。 　　宋建安干脆牵着林芳一路溜达溜达进了苹果林。 　　“我大概还有两个月走，这两个月我接你上下班。等你拿了工资先别交给家里，我给找辆旧点的自行车，你以后骑车上下班。” 　　说到这个林芳也愁。 　　以后去罐头厂上班，她要先到县里，再穿过县城到另一头，步行到罐头厂至少要两个多小时，一来一回能把人累瘫。 　　宋建安说的的确是个好办法，可她不会骑现在的二八大杠啊！ 　　林芳自暴自弃的实话实说：“自行车太高了，我上不去。” 　　林芳前世会骑小点的女式自行车，现在的二八大杠要从后面伸过一条腿上车，她根本上不去。 　　绝对不是腿短，是恐高！ 　　对！就是恐高！ 　　“没事儿，趁这两个月我教你，这个简单的很，学学就会了。” 　　林芳能怎么办？ 　　只能苦着脸同意了。 　　那种坐在车上就能用脚撑地的女式小车什么时候出现啊？想要！ 　　宋建安摸了把林芳的马尾辫，整个人兴奋的不行：“我明天去你家？” 　　“拜托！过不了两天村里就收麦子了，你就不能过段时间？” 　　宋建安气的踢了旁边的苹果树一脚。 　　踢了一脚还不过瘾，眼珠子转了转猛的低头在林芳唇上点了一下，“收点利息！” 　　“宋建安！你找打是不是！” 　　*** 　　林芳回家的时候，鲁秀云正在准备过两天夏收用到的麻袋。林田去找村里的几户老赖要这个月的电费去了。 　　林芳帮忙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老鼠咬个洞，发霉之类的。 　　快吃晚饭的时候林田才回来。 　　鲁秀云端着碗筷出来，见林田脸上不好看就知道又没要到。 　　“还是林大赖家？” 　　“他家大人不知道又去哪儿了，一窝孩子也拿不出钱。” 　　林芳和鲁秀云听了都恨不得把林大赖拖出来揍一顿。 　　每次到林大赖家收电费跟要命似的，两口子躲着不见人或者干脆躺地上耍赖说没钱。 　　他不交钱，村里也不能由着他。电工直接把他家的线给剪了，结果横的怕不要命的，林大赖偷偷摸摸自己去接电线把自己给电着了，如果不是他老婆正好在旁边看着说不定直接成了焦炭。 　　村子里怕他自己再去接线，只能给接上了。这几个月林大赖又开始找借口不交电费，林田都已经替他垫了快一块钱了。 　　鲁秀云想起那邋邋遢遢的一家人就来气，“明天就把电线给他剪了，我就不信他有胆子再去接一回！” 　　林芳也跟着出主意，“哥，你别替他垫钱，回头走大队里的公账，过年的时候用他家工分抵钱，省的被他们缠上。” 　　“再说吧，真要扣了他家工分，那一群孩子还不得饿死。” 　　第二天一早，林芳约了宋建安去隔壁村子一个老木匠家拿新做的算盘。林田一大早去林老赖家堵人，鲁秀云去自留地里干活。林水早早去上学。 　　林薇起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洗漱后打算去饭棚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林会计！林会计在不在家？” 　　听见是丁健的声音林微笑着走了出来。 　　“我哥去林大赖家要电费了，他家又赖着没交钱。丁健哥你先进来坐着等会儿！” 　　丁健熟门熟路的把车停在院子里，坐了没一会儿，连连看了林薇好几眼，最后好像终于下了决定，丁健打开带来的大工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林薇。 　　“小薇，我在市里看到一双鞋，一眼就觉得你穿上特别好看。” 　　林薇满脸通红的拿着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会儿才害羞的问：“丁健哥，你好好的怎么给我买东西？” 　　丁健脸上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我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过几天要调走了，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林薇惊讶的看着他，心里慌起来。 　　丁健轻笑一声，“小薇，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找个人好好过日子。”说完丁健站起身，“我去程队长和林书记家一趟，跟他们说一声我要走了。我等会儿再来找你哥。” 　　林薇看着丁健离开，愣愣的拿着鞋回了屋子。 　　丁健工作好，又会讨女孩子欢心，还经常给她带各种小礼物。林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他有朦胧的好感。 　　原本坚信自己能成为城里人的林薇被现实连连打击之后已经有些气馁，她知道错过丁健，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人了。可丁健也要走了，难道她就注定只能留在村子里吗？ 　　林田把林老赖堵在家里半天才要了五毛钱，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丁健便带着他去办公室交接这个月的电费。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田看了看林薇，“大丫，你明天跟着我们上工，该学的慢慢学起来。你年龄也不小了，收完粮食让国富嫂子给你相看相看。” 　　林薇面无表情的吃着，没反驳也没应声。 　　林田又看了看林芳，“二丫，你明天第一天上班，好好干。算盘拿回来了没？算珠扎手不扎？” 　　“拿回来了，老大爷专门把算珠子磨过，一点不扎手，好用的很。” 　　林芳还没说完，林薇一扔筷子回屋里去了。 　　桌上的人都停顿了一下，林田弯腰把地上的筷子捡起来放在桌上，“吃饭！管她干嘛！” 　　众人沉默着吃饭。 　　屋子里林薇气的眼睛发红，凭什么林芳能去县城她就要去地里干活！ 　　大哥就是偏心林芳！什么好的都给林芳！让她跟着姑姑走！让她学算盘！ 　　都是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把枕头摔打了好一会儿，林薇趴在床上哭起来。 　　*** 　　鲁秀云听着隔壁的动静看了眼一脸愁容的林田，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大丫这性子是不是有些拧巴？” 　　结婚前鲁秀云一直以为大姑子只是因为和她不熟悉才没什么话说，婚后才发现她和家里谁话都不多，性子还大的很，一不高兴就耍小脾气。根本不像别人家照顾弟弟妹妹的大姐。 　　鲁秀云觉得大姑子有些不好相处，她娘劝她反正林薇年龄也不小了，在家待不了多久，嫁出去就好了。可这三天两头在家闹脾气，跟个拧巴精似的，看着就糟心。 　　林田叹了口气，“别管她了，过几天就好了。” 　　家里一下午都是阴沉沉的，好在明天就要下地收麦子，林芳也要去上班，没时间太在乎这些。 　　林芳前世上过几个月的班后穿了过来，到底经历过没那么激动，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哪怕有宋建安送她去上班，路上也要快一个小时，明天还是要早起。 　　躺在大炕另一边的林薇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着以前姑姑喜欢林芳要带她走，想着林芳明天去城里当工人她却要下地干活，想着以前羡慕她的人笑话她。 　　越想越难以接受。 　　林薇翻身的时候看到林芳专门放在炕头准备明天穿的一套新衣服，眼睛怎么也无法从那套衣服上移开。 　　平时装的一点不在乎，还不是想穿新的要好的。 　　我偏不让你如意！ 　　林薇跳下炕翻出剪刀，抓起床头林芳的衣服咔擦咔嚓剪起来。 第35章 　　林芳摸黑醒来去拿旁边的衣服穿，往身上套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拉开灯一看上衣和裤子破了好几道口子。 　　衣服上的口子整整齐齐，再看看扔在旁边的剪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林薇！你有病啊！” 　　林芳怒气冲冲的把手里的衣服扔到林薇身上。 　　土炕另一头的林薇早醒了，听见林芳气的要死的声音高兴的偷笑了下，裹着被子翻个身不动了。 　　林芳要气死了！伸手去掀林薇的被子，“你给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嘛？有病是不是！” 　　林薇裹着被子一动不动装死。 　　林水听到声音从里屋跑出来，见二姐站在炕头拽大姐的被子，旁边还扔着有几道大口子的衣服。林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跺跺脚跑出了屋子。 　　“大哥！大嫂！你们快起来！大姐二姐打架了！” 　　林田和鲁秀云被林水咣当咣当的敲门声吵醒，听见他说的什么两人急慌慌的跑了出来。 　　“怎么了？” 　　两人跑过来一看，林薇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卷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林芳一脸气愤的骑在林薇身上打她。 　　鲁秀云见了赶忙去拦着林芳：“小芳，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林芳踢了林薇的屁股一下，“哥！你看林薇！她把我衣服剪烂了！” 　　林芳话落，林田两口子齐齐看向扔在旁边的衣服。 　　“这怎么能这么干？”鲁秀云有些难以相信。 　　四兄妹好点的衣服都是姑姑寄来的，村里的人平时穿的都是自己做的粗布衣服，跟这些款式料子漂亮的衣服根本没法比。鲁秀云实在难以相信林薇竟然敢这么做。 　　相比林薇，林田更相信林芳。这个房间就三个人睡，除了林芳就剩下林薇和林水，林水听话的很，除了这几天一直阴阳怪气的林薇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情。 　　“大丫！你给我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林田对着林薇吼了一声。 　　林薇依旧卷着被子当没听见。 　　不知道谁家的鸡打鸣了，鲁秀云看看外面的天色催促林芳，“小芳，你快收拾收拾，今天第一天上班别迟到了。” 　　看到床上扔着的衣服，鲁秀云有些担忧的问林芳：“小芳，你还有别的衣服穿没？没有先穿我的。” 　　林芳昨天下午洗的衣服还没干，屋子里有一套穿了好几年打着补丁的衣服，林芳今天真要穿到罐头厂能被人笑话死。还有一套放在空间里备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 　　想了想，林芳看向旁边的衣箱子，“没事儿，我穿林薇的，反正我俩身高差不多。” 　　两人的衣服都是姑姑寄的，款式大小差不多，林芳也不担心穿不上。 　　林芳去开衣箱子拿衣服，林薇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向林芳：“你别动我的东西！别动我的衣服！” 　　林田一把抓住林薇大声质问她：“你怎么不装死了？我问你林芳的衣服是谁剪坏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放开我！林芳你敢动我东西试试！” 　　林薇不管不顾的想要甩开林田去阻止林芳，挣扎中被林田一使劲儿甩在了地上。 　　林田拿起床上的衣服扔林薇面前：“你给我说清楚，这衣服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说了！我不知道！不关我事！你别问我！” 　　两人争执间，林芳已经在林水的小屋里换好了衣服。 　　见林芳出来，林薇猛的扑过去想要拉扯林芳身上的衣服，“跟你说了，别穿我衣服！你给我脱下来！” 　　林田看着林薇，好像在看一个疯婆子，他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够了！” 　　一巴掌重重的落在林薇脸上。 　　林田脸色铁青的看着林薇，“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林薇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林田，突然哇的大哭起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鲁秀云轻轻推了推林芳示意她先走。 　　林芳背上包出了房间，在饭棚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顾不得吃饭跑出了家门。 　　一口气跑到村口，宋建安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才来？” 　　“睡过了。快走！快走！”林芳跳上车，催促他快走。 　　宋建安也没纠结这个问题，“你中午怎么吃饭？厂子里管不管饭？” 　　“还不知道，管饭就在厂子里吃，不管以后我自己带，中午随便加热一下就行。” 　　两人说着话进了县城，宋建安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下，很快带着一个小纸包出来。 　　“刚蒸好的肉包子，快吃。” 　　林芳接过一看，只有两个包子，“你吃了没？” 　　“没，先把你送过去，我回来路过再吃。” 　　“好吧，你回来记得吃。” 　　林芳吃完两个包子，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终于到了罐头厂。 　　“我白天帮着姥姥收麦子，下午你下班了再来接你。下班了别乱跑，就在门口等着。”宋建安户口跟着他爹，每个月县里会发粮食，不用参加大队里的集体劳动。不过他总不能看着林三爷两口子辛辛苦苦干活，自己闲着当大爷，这两年干脆顶了姥姥的工帮着干活。 　　“知道了，你也别太累了，等会儿回去记得吃饭。” 　　看着林芳进了罐头厂的大门，宋建安一蹬自行车转身走了。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想起林芳的话，宋建安乐呵呵的进去买了六个包子出来。两个自己吃，剩下给姥姥姥爷。 　　*** 　　林芳离开后，林薇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好一会儿。 　　鲁秀云不想管她，出了屋子去饭棚里做饭，做好后催促林田和林水快点吃饭。 　　今天收麦子，之后几天能把人累死，谁有空理林薇的臭脾气。 　　三人刚吃完饭，队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催促着社员去上工。 　　林田做为干部自然不能耽搁急急出了门，鲁秀云没时间烧水，带上昨天壶里剩的水和林水赶紧跟上。 　　家里人走光了。 　　一点动静也没有。 　　林薇哭了很久，想起林芳把她的衣服穿走了，林田还动手打她，心里委屈的不行！ 　　都怪林芳！要不是林芳她怎么会被打！ 　　林薇哭饿了站起身去饭棚里找吃的，看到锅里没饭，壶里一点热水也没有。心里的委屈怎么也压不住了。 　　这个家里根本没人把她当回事儿！根本没为她想过！ 　　林薇跑回房间看到放在地上的白球鞋，想起一直对她很好的丁健哥，林薇脑子一热穿上白球鞋拿起书包收拾起自己的衣服。 　　她要去找丁健哥，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家里！ 　　林薇收拾了一堆东西，去推林田房门的时候发现挂了锁，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林薇不屑的哼了一声，鲁秀云也就看着老实还不是没把他们当弟弟妹妹看。 　　村里大人小孩都去地里了，林薇一路出了村子也没人看见。 　　沿着大路到了县城，林薇直奔供电局。 　　丁健正在员工宿舍收拾东西，听说有人来找他还有些奇怪，他已经被调到另一个县，马上就要离开了。 　　“小薇，你怎么来了？”丁健看到林薇眼睛一亮。 　　林薇咬咬唇，“丁健哥，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待几天？” 　　丁健看到林薇脸上的红痕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些上什么，想了想说：“我住的是集体宿舍不能带你过去，要不你先在招待所待一会？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去喊你哥过来？” 　　提到林田林薇就来气，“你别提他！我没有他这个哥！” 　　“好，好，咱不提他。我先带你去招待所洗把脸。” 　　丁健和招待所里的人挺熟，直接用自己的介绍信开了房间，等着林薇收拾好又带她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接着去供销社买了几件小东西便把林薇送回了招待所。 　　从招待所回来，丁健有些兴奋，因为突然调动要离开，原本以为之前的东西都白撒了，现在看来不一定了。 　　第二天一早，丁健带着林薇吃了早饭提出送她回家。 　　“我不回去！丁健哥，我过几天再回去行不行？”她回去之后大哥肯定会让她下地收麦子，傻子才回去。 　　丁健有些为难的看着林薇，“我今天中午就要走了，调到另一个县城供电局去。” 　　林薇不知道怎么办了，她不想回家，可又没地方去。 　　“小薇，今天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本来不想说，看到你又实在忍不住。”顿了顿，丁健直直的看着林薇，“小薇，我喜欢你，你以后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一定要幸福。” 　　林薇脸色爆红，想起丁健对她的好，过了好久咬咬唇小声说：“丁健哥，我也喜欢你。”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丁健的声音既欢喜又急不可耐。 　　林薇想着招待所里干净的枕头被子，国营饭店里好吃的饭菜，供销社里各种漂亮的东西，又想起林田面无表情的喊她下地干活，林田凶狠可恶的打她，还有什么都和她争的林芳，什么也帮不了她的林水。 　　林薇眼睛亮亮的看了眼丁健，小声说了句：“愿意。” 　　“太好了！” 　　坐上车离开的时候林薇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风景，总有一天她会风风光光的再回来。 　　她会比谁都过的好。 第36章 　　林芳直接到财务科报到。 　　科长李爱蓉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利落能干的女人，是从市里其他厂子调过来的老手。除了她之外，一个出纳，两个会计员都是新人。 　　李爱蓉让大家互相自我介绍后，干脆利落的分配了工作。 　　林芳和另一个会计员周晓珊主要负责计算审核员工的工资，制定出每月的工资表，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考虑到她们并不是专业出身，李爱蓉带着她们做了一上午。 　　忙忙碌碌到12点，厂子里宣布下班的大喇叭响起，几人各自离开。 　　厂里每月提供粮票，可以到大食堂吃三餐，不过因为是新建的厂子，各个部门还没落实好，过几天才开始发粮票吃食堂。 　　林芳出了厂子，正想着吃点什么凑活一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脑袋。 　　“大太阳底下发什么呆？”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收麦子吗？”林芳看到宋建安惊喜极了。 　　“我不来，你吃什么？走了，带你去吃饭，吃完回去接着干活！” 　　“宋建安，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直奔国营饭店，一人一碗鸡蛋面搞定。吃完饭没说两句话宋建安急匆匆走了，他下午还要替姥姥上工。 　　林芳直接回了罐头厂，财务科门锁上了，只能坐在门口趴着眯一会儿。 　　下午李科长主要指导出纳周雄，林芳和周晓珊把各部门送过来的名单整理出来，一一登记造册。 　　下班的时候感觉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林家。 　　今天麦收，林田三人早早去地里抢收。中午的时候回来吃了饭，歇口气又到了上工的时间。 　　鲁秀云做好饭喊了林薇几声让她出来吃饭，没听到回应还以为林薇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三个人都累瘫了也没去屋子里找她，反正肚子饿了她会自己出来吃。 　　吃过饭三人又去了地里，等着下午把割下来的麦子在大礼堂晾好，天已经快黑了。 　　三人回家的时候家里灯暗着，林水去房间里拿换洗的衣服发现林薇没在屋子里和林田说了一声，林田和鲁秀云以为她去谁家玩儿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也没当回事儿。 　　等着吃了饭，天黑了，林芳都下班回来了。大家才发觉不对劲儿。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林田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鲁秀云安慰她：“可能还生着气，在谁家待着。我去国富嫂子他们家看看。” 　　鲁秀云催促着林芳先吃饭，自己出了门去邻居家问问。 　　等着林芳吃完收拾好碗筷，鲁秀云跑了回来：“我问了和咱家还有林薇玩的好的几家，没人看到她。” 　　林田彻底急了。 　　“她到底去哪儿了？大晚上还不回来！”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以前林薇发脾气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理人，这是第一次没在家待着。 　　林芳想了想提议：“哥，要不去大喇叭里喊喊，让她快点回来？” 　　林田听了，过了会儿才说：“先等等，你姐快说亲了，大晚上不回家这名儿不好听。” 　　林芳有些急，“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名声不名声？” 　　林田转身出往外走，边走边说：“等我先去找找看。” 　　林田出去了，林芳他们也坐不住。三人跟着出了门。 　　熟人家，青年点，大礼堂，学校里找了一遍没找到人。林田坐不住了，急急去了办公室开了大喇叭喊人。 　　喊了几十遍，村子里最边缘的角落都听到了依然没看到林薇的人影。 　　“大田，我娘说上午在自留地里看到你家大丫背着个包了沿着大路应该去县城了。” 　　过了大半天，住在西边的一个大娘过来通知他们。 　　林田知道这个大娘家自留地在马路边，听说林薇可能去了县城心里更没底儿。 　　林家在县城没有亲戚，林薇又没介绍信她能去哪里？ 　　“我去县城看看！”林田提着油灯要摸黑去县城，林水和林红星还有宋建安一群年轻人一起跟着走了。 　　鲁秀云和林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看不见人影儿才转身回屋。 　　“这大丫，到底想干什么？”鲁秀云又气又担心的感叹了一句，转头又催促林芳：“二丫，你快去睡，明天还要上班。” 　　林芳回了屋子看着林薇乱糟糟的床铺叹了口气。 　　林田结婚后，林芳和林薇又睡到了一张炕上，一个睡东边，一个睡西边。林薇叠被子喜欢卷成一个卷放在墙边，衣服随意的扔在炕上衣箱子上。鲁秀云和林芳也不可能跟着给她收拾，她睡觉的地方经常乱糟糟的。 　　林芳往桌子上看了眼，突然发现林薇放在桌上的很多小东西不见了。 　　脑海里想到些什么，林芳跑过去打开衣箱子，里面林薇最喜欢的几套衣服没了，林薇放两双最喜欢的小皮鞋的袋子也没了。 　　“嫂子！你快来！” 　　鲁秀云听到声音急慌慌跑了过来，“怎么了？” 　　“林薇好多东西不见了！” 　　鲁秀云刚才见林薇东西乱七八糟的放着也没多想，以为是她早起没收拾。现在听林芳这么说也有些意外：“什么意思？大丫她自己带走了？” 　　林芳不确定的摇摇头，“还不知道。” 　　林芳想起上辈子关于大姑奶奶的传言‘搞破鞋’，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知道。 　　大姑奶奶要是真跑了的话，跟谁跑了？去哪儿了？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听奶奶骂大姑奶奶时候的意思，大姑奶奶应该后来回来过，但爷爷没认她，把她赶走了。 　　林芳捶了捶头顶，她还是想不起来。 　　真的是跟人跑了吗？ 　　林芳和鲁秀云相对无言等到半夜，林田一群人终于回来了。 　　县城的武装队见一群男人进县城还以为他们要干什么，直接把他们带走了，询问了半夜才放人，警告他们有事白天再过来现在赶快回去。 　　其他人不敢在县城多待，同林田说了声先回来了。林田和林水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回来了。 　　“睡吧！我明天去她以前同学家问问。”林田哑着嗓子同林芳和林水说了声满脸颓丧的回屋去了。 　　这天夜里，林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四个人眼里都是血丝。 　　林田看看林芳，“二丫，你快去上班，刚上班就不去不好。” 　　林芳点点头没说什么。 　　林家大丫不见了的事情昨天晚上村子里都知道了，宋建安帮着找了大半夜，现在见林芳一脸疲惫也知道安慰人的话没用。 　　“你在车上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林芳应了一声，跳上车靠在宋建安背上闭上了眼睛。 　　快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宋建安轻声问林芳：“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芳一点胃口也没有，“不想吃。” 　　两人穿街而过，闭着眼睛的林芳没看到正在国营饭店里开心吃早餐的林薇。 　　*** 　　林田三人直接请了假，随便吃了点东西一大早去了县城。 　　先去在围城村供销社当售货员的王大姐家问了一下，没得到任何消息。林田又去了学校，找校长要了一份林薇以前在县城上学时同班同学的名单，挨家挨户的问林薇有没有来过。 　　“大田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林田失望的从一户人家出来，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喊住了他。 　　“张大哥，是你啊！” 　　张先锋是供电局的电工，刚通电的时候一直是他去围城村收电费，后来听说升了一级，收电费的就换成了年轻些的丁健。 　　张先锋见林田一个人，高兴的招呼他：“走！好久没见了，去我家坐坐！” 　　林田摆摆手，“不了，张大哥，今天有事儿，过几天我请你。” 　　林田转身打算离开去下一家问问，张先锋无趣的摸摸脑袋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妹子跟丁健处对象分了没啊？丁健都要调走了，可别把你妹子耽误了。” 　　林田一惊，“你是说林薇还是林芳？” 　　张先锋不明所以，“你家大点的那个妹子啊！叫啥来着没记住。我以前好像听同事说，丁健经常给你们村会计的妹子买东西，你们村会计不就是你吗？难道我搞错了？是说的以前那个老会计？” 　　“张大哥，其他咱先不说，你先带我去找丁健！” 　　张先锋见林田急的不行也没推脱，直接带着他去了供电局的集体宿舍。 　　“什么！走了？” 　　和丁健一个屋子的电工点点头，“是啊！上个月下了通知他被调到其他地方了，今天上午刚走。” 　　“他一个人走的？昨天有没有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来找他？” 　　“还真有！昨天一个女孩子来找丁健，他一天可高兴了。” 　　“那女孩子去哪儿了？今天上午有没有跟他一起走了？” 　　“不知道啊！我没看到人。” 第37章 　　林田在供电局里拿到了丁健调走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回家拿了粮票匆匆赶过去，找了几天没找到人只能回来。 　　围城村正在抢收麦子，林田不能离开太久，只能心焦的等夏收忙完。 　　隔壁县的桃子正是成熟期，罐头厂忙翻天，林芳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天天回家倒头就睡。 　　这天下班宋建安送林芳回家一本正经的建议：“林小芳同志，我觉得你家最近比较倒霉，需要喜事冲一冲。你看我怎么样？” 　　“哈哈哈，宋建安你真逗！”林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给我明天上午在家等着！”宋建安带着些得意的说完，猛的加快速度疯跑起来。 　　林芳回家后向林田三人说了和宋建安处对象的事情，除了林水一脸吃惊，林田和鲁秀云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嫂子，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鲁秀云打趣的看着她，“没人接送，你每天能提前一个小时回来？” 　　好吧，确实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林家刚吃完早饭，宋建安就大包小包的上门了。 　　“大舅哥好！嫂子好！小舅子好！” 　　林芳看着他笑的见牙不见脸忍不住想捂脸。 　　鲁秀云喊了红星娘几家过来吃糖，一群人打趣了两人很久才离开。 　　现在是一周上六天休一天，两家离这么近等到下星期再上门也不好。在林家吃过午饭，宋建安直接拉着林芳回了家。 　　老两口早在家等着，见着林芳过来刘香兰拉着她高兴的直笑。 　　上了门，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宋建安每天高兴的飞起。 　　等着农忙过后，林田又去找了一趟林薇还是失望而归。 　　看着因为自责有些消沉的林田，林芳想起前世。 　　说起来前世家里其实脾气最倔的应该是爷爷，平时很好说话，遇到他坚持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前世爷爷找了二爷爷一辈子，小时候还好，爷爷每年会去领养二爷爷的那个村子问问有没有那家人的消息。后来报纸电视登寻亲启事，有人来认的时候每年都要进行几次血缘鉴定。 　　林芳突然想林薇回来，她不想看到前世那个自责一辈子的林田。 　　*** 　　林芳在罐头厂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每周唯一休息的周日还要被宋建安赶着去学自行车。 　　哪怕有前世的基础，林芳坐在二八大杠上，能骑，能走，就是最后停车的时候下不来车。 　　药丸！ 　　等着宋建安走了，她要怎么活？ 　　这天宋建安送林芳去上班，路上再次说起了林芳学骑车的囧事。 　　林芳气的拍了他好几下。 　　想起前世轻巧简便的女式自行车忍不住跟宋建安感叹，“要是自行车前面的横杠变成弯的就好了，上车下车多方便。” 　　“想太多，老师都说了三角形最稳定，弄弯了车子承受不住人的重量怎么办？” 　　“设计合理的话肯定没问题。” 　　“那也没有现在稳定，就像自行车没有三轮车骑的稳当。” 　　林芳想揍人了，“宋建安，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 　　宋建安歪歪脑袋想了会儿，“有了！两条腿的人走的就挺稳当。”不等林芳表态，宋建安低头看了一眼，接着说：“也不对，男人都是三条腿儿。” 　　等林芳反应过来，迎接他的是背上的连环拳击。 　　没几天，宋建安也开始忙碌起来。 　　今年围城村生产队有三个征兵名额，村子里的人都不够分，宋建安这个半道过来的机会更小。 　　村子里的证明材料办好，宋建安在县城的武装部备案后，直接参加了县城的征兵。 　　体检过了，政审过了，武装部来家里了解过情况了。 　　眼看着宋建安离开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宋建安是抓紧时间往林芳跟前凑。 　　一想到以后要很久才能见一次，林芳也不舍起来。 　　宋建安笑嘻嘻的建议：“我们先定个婚吧！” 　　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什么也要先盖个戳。要不是年龄不够，他老早赶着林芳去领证了。 　　林芳歪着头看了宋建安一会儿，笑着点头：“可以啊！” 　　“答应了！！！” 　　宋建安兴奋的跟吃了骨头的狗似的，一把背起林芳跑了几百米。 　　晕晕乎乎的被放下来的时候，林芳突然有些后悔了。 　　*** 　　这个时候定亲很简单。 　　宋建安和林三爷两口子带着糖和瓜子去林家，喊上关系好的亲戚邻居，分分瓜子和糖。大家纷纷笑着说些祝福的喜庆话，等着人走了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林芳和宋建安相视一笑。 　　县城里 　　负责到安平县征兵的王金生审核了一遍这次要带走的新兵，看到宋建安档案的时候停了下，宋副师长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想了想王金生还是拨通了军区的电话。 　　“喂，宋师长，我是王金生。” 　　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找我了？” 　　王金生也没绕弯子，“宋师长，我正在平关市安平县征兵，看到您家建安也过了。打电话就是想问问，用不用把人送到您那边？” 　　电话另一端的宋向华愣了下，想起几年没见的儿子，又想起现在的形势，过了会儿才说：“让我想一想，过后打给你。” 　　孟洁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出来，浅笑着问宋向华：“怎么了，接完电话就皱着眉头？” 　　“建安这孩子要当兵，也不和家里说一声，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孟洁心里一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未鼓起来的肚子，笑容依旧温柔，“建安有十七八了吧？他要是进了部队几年不回去一次，留在家里的叔叔阿姨年纪那么大了要怎么办？” 第38章 　　宋向华靠在沙发上皱眉沉思。 　　儿子想当兵，他当然知道。身边的孩子那个不是跟着大人的脚步，从小看的多了也想成为这样顶天立地的人。 　　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才知道什么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以前在前线还好，自从受伤回来修养才知道很多老伙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人撸了下去，走运的不知道下放到哪里改造，不走运的直接玩完。 　　他都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坐的稳不稳。 　　孟洁浅笑着走到宋向华背后，轻轻帮他按摩着头部，声音温柔入心：“你们父子也很久没见，建安那孩子能来也好，至于叔叔阿姨我们可以接过来一起照顾。”孟洁暗自懊恼自己刚才说话太急了。 　　宋向华表情慢慢舒缓，岳父岳母年龄确实大了，身边又没个孩子照顾，建安这孩子留在他们身边也是好事。 　　就这样吧！ 　　宋向华起身给王金生通了电话说出自己的决定。 　　孟洁站在他身后依旧温柔浅笑，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 　　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管几个孩子，以后注定只能有一个走的更高更远。 　　宋向华要是年纪大了，她会支持宋建安，和他搞好关系，为自己的孩子找个好靠山，好哥哥。可宋向华还年轻，她的孩子还有成长的时间和机会。 　　宋建安的年龄和他牺牲的母亲是他的优势，等她的孩子成长起来，宋建安早就扎根十几年，她的孩子再努力都很难超越。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做被压下去的那一个。至于断送了宋建安的梦想，只能说抱歉。以后她会尽力补偿，虽然他们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王金生挂掉宋向华的电话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就他个人来看宋建安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可惜了！ 　　王金生划掉宋建安的名字，开始安排代替他的人。 　　身为叔叔辈儿，王金生觉得应该去看看大侄子，干脆第二天自己到了围城村。 　　王金生到的时候宋建安和林大有夫妻刚从地里回来，见他一身军装还以为又来家访忙热情的把人迎了进门。 　　刘香兰端了碗红糖水过来，笑呵呵的说：“解放军同志，你们放心，小安这孩子绝对根正苗红。小时候跟他爹娘在部队里长大，这几年在我们老两口身边也是上学，帮着我们下地，绝对没做过什么有损人民利益的事情，更不可能是敌特分子。” 　　王金生有些尴尬的笑了下，看了眼一本正经直挺挺坐着的宋建安，轻咳一声说道：“经过组织决定，宋建安同志不符合我们这次征兵要求。我来通知你们，宋建安同志没通过。” 　　“什么！” 　　刘香兰直接炸了，上前抓住王金生的衣领子质问起来，“开什么玩笑！体检过了！政审过了！家访也来过了！都要走了告诉我们被刷下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县城里哪个当官的儿子把我外孙子顶了下来！我告诉你我闺女是烈士！你们这么对待烈士子女，回头我就去市里告你们征兵有黑幕！” 　　林大有和宋建安也脸色沉沉的看着他。 　　王金生好不容易解放了自己的脖子，听刘香兰老太太这么说赶忙解释：“不是，大娘您误会了。这中间绝对没有黑幕！是宋建安真不符合征兵要求。我们招的是家里至少两个孩子，您家就一个。这当兵就要上战场，出了事情多不好啊。” 　　刘香兰想一脚踢死他，“你骗谁呢？我就一个闺女你们都给征走了！那时候咋不说我家一个孩子！” 　　“那是女兵，不一样，不一样。” 　　“咋不一样！还不都是人！不都是兵！” 　　宋建安安抚的扶了下刘香兰的胳膊，直直的看向王金生，“招兵点的公告根本没这条，你说的理由不成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大有磕了磕烟锅子跟着说：“我闺女是烈士，我女婿在部队里也是个人物，你们说不出个一二三，我和老婆子就是死也要到市里到省里到天、安、门去问问，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烈士子女的？” 　　王金生摸了把头上的虚汗，你都要去天、安、门告我了，我还能咋样。 　　“事情其实是这样子，宋副师长是我以前的领导，我看到建安这孩子的名字，想着送他爹手下怎么也比到别人手上好，我就给宋副师长通了个电话，宋副师长说还是等一等，等过两年形势好点了再说。” 　　见三人明显愣了，王金生干脆絮絮叨叨的开始劝：“哎呀，大娘大爷，你们不知道部队里这几年可不稳当了，好几个领导被人折腾下去劳改了。宋副师长都是为了这孩子好，建安这孩子还年轻，再等两年再去怎么也比现在好。” 　　林大有夫妻面面相觑，这些东西他们不懂。 　　“我宁愿跟他一起去吃劳改饭！也不接受他问也不问就替我做决定！” 　　宋建安怒吼一声，骑上车子跑了。 　　刘香兰见外孙子没了转头过来追着王金生打。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你个大男人跟个婆娘一样八婆！谁让你烂好心！谁让你多管闲事！你不给那个王八蛋打电话哪有这回事儿！” 　　王金生简直吞了黄连，心里都是苦。 　　“大娘，大娘，您听我说，真是为了建安这孩子好啊！您不知道咱们南边和美国佬打的正欢，那多危险啊！让建安这孩子上战场你们不得担心死！” 　　听王金生这么说，刘香兰到底打不下去了。 　　她闺女打小想当兵，也被征走了，他们老两口天天提心吊胆。本来以为她成家了孩子都生了，以后也安稳了，谁知道还是没了。现在外孙子和他娘一样，一心想着当兵，老两口就是担心又能怎么办？不让他去？让他难受一辈子？ 　　王金生最终被沉默之后又爆发的刘香兰赶了出来。 　　说到底老两口心里还是不想让宋建安走的。 　　顺其自然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刘香兰想通了，乐颠颠的哼着小曲儿去早饭。 　　哼！最好走不成！ 　　反正有那个王八蛋背锅！ 　　宋建安怒气冲冲的赶到邮局。 　　电话一接通，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为什么把我刷下来？” 　　宋向华被儿子的大嗓门震的脑子疼，揉揉额头严肃的说：“我是你爹，你就这么跟你爹大小声儿？” 　　“你还知道你是我爹啊？有你这么一句话不说就断儿子前程的爹？你快点给我改回来！” 　　宋向华皱眉，耐心的说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现在形势不好。”接着补充道：“你等两年也不迟。” 　　“那也是我的选择！我自己要走的路！你不该替我做决定！”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道理都讲不通？” 　　“你讲道理，你接着别管我！你给我改回来！” 　　宋向华叹了口气，“就这样，我在忙，过段时间给你寄点东西过去。这事儿你别管，以后再说。” 　　宋建安被他爹淡淡的语气给气死了，直接对着电话吼了一嗓子：“去你爹的！老子不认你了！” 　　宋建安吼完啪的挂断了电话。 　　宋向华许久才放下电话低声说了句：“这孩子。” 　　气哄哄的回到家里，林大有两口子安慰了他两句没再接着劝。 　　宋建安气不过，在家待不住，午饭都没吃骑着车子跑回县城，赶到招兵点逮到了王金生。 　　“事情到底怎么说？” 　　王金生拿着馒头欲哭无泪，只怪自己当初太多嘴。 　　“大侄子，你听我说，你爹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姥姥姥爷那么大年纪了，你留在他们身边孝顺孝顺让他们享享天伦之乐，多好啊！当兵多苦多累啊？对不对？” 　　见宋建安眼珠子都要瞪掉了，王金生到底心虚，“那啥，人已经招够了。要不，明年？” 　　“来，咱俩打一架！” 　　宋建安挥拳给了王金生一拳头，馒头都掉了的王金生反应过来赶紧躲开冲着另一只眼睛飞来的拳头。 　　王金生到底是专业出身，宋建安这种有点小基础的拳头在他看来就是三脚猫。不过到底心虚的很，默默挨了好几下。 　　等着宋建安打累了，一声不吭骑着车子走了。王金生默默捡起地上的馒头龇牙咧嘴的吃一口。 　　被人打的疼不疼？ 　　疼。 　　谁让自己多管闲事，长了张八婆嘴。 　　活该被揍！ 　　宋建安回到家里直接对着林大有两口子说：“姥姥姥爷，我当不成兵了。” 　　老两口心底里还是有些高兴，刘香兰虎着脸开骂：“都是你那个不靠谱点的爹！别生气，回头姥姥写信骂死他！” 　　骂完了，刘香兰小心翼翼的把碗推到他跟前，“小安，吃饭不吃？” 　　宋建安拿过碗低头苦吃。 　　宋建安在屋子里闷头睡了一下午心里的气儿消了一点。 　　“小安，小芳要下班了，你去接不去？” 　　“去！姥姥你要不要什么？我路过供销社顺便带回来。” 　　刘香兰摆摆手，“不用，你路上小心点就行。” 　　宋建安出了门，一路冲到罐头厂，等了小半天林芳才揉着手腕出来。 　　林芳坐上车后，宋建安一路沉默的往回赶。 　　“怎么了？不高兴？” 　　“没啥，我没爹了。” 　　“啊？！”林芳惊呆了。 　　如果她没记错，宋建安他爹应该在部队里。没想到正值中年，竟然没了。 　　愣了愣，林芳问宋建安：“那我们要不要赶过去看看？” 　　宋建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看什么看？人家有老婆看着，用你看！” 　　一路沉默的回到村里。 　　宋建安也清醒了。 　　“我当不成兵了？” 　　“怎么了？”林芳是知道宋建安初中的时候就宣称自己以后要当军人保家卫国，做军人是他的梦想。 　　“我以前那个爹把我撸下来了，他不让。” 　　所以，你爹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走不成了？那你怎么办” 　　宋建安的户口跟着他爹，粮食还有烈士子女抚恤每个月领一回，村里不发他粮食。以前上学还好，现在他都快成年了，总不能和以前一样。 　　“先试试能不能找个工作再说吧。” 第39章 　　林芳回家之后和林田三人说了宋建安可能不去当兵的消息，林田觉得很可惜，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听宋建安的话应该是他爹不让他去当兵，林芳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评价。知道宋建安最近心情不会好，林芳有空陪他走走看看。 　　新兵离开这天，宋建安一早把林芳送到罐头厂。之后哪里也没去，静静的坐在距离招兵点不远的人民路路口。 　　不断有一家几口簇拥着穿着新军装一脸兴奋笑容的青年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招兵点各种依依不舍的告别声远远的他都能听到。 　　快到中午的时候整个县城都沸腾了。 　　招兵点开出几辆大军卡，车上一排排站着胸前带着能遮住整个胸口的大红花的新兵，新兵们伴随着激昂的军歌笑着同追着军卡走的亲人挥手告别。 　　宋建安看着军卡和人群从他眼前经过，然后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 　　宋建安突然踹了一脚路边的电线杆，“去他爹的！以后求老子去老子都不去！” 　　这天下班的时候，林芳发现宋建安好像想开了，突然变回原来那个嘻嘻哈哈喜欢气她逗她的宋建安。 　　到家门口的时候宋建安一脸沉痛的拉着林芳的手，深情的不得了：“媳妇儿，以后我没工作，你会养我吗？” 　　林芳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抬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大概，不会。” 　　“林小芳！你休想！” 　　*** 　　半个月过去，邮局的人带着一大袋东西到了宋建安家门口。 　　“宋建安有你的东西，来收一下！” 　　宋建安出来一看袋子的包装就知道是谁寄的，直接对邮递员说：“以后他寄来的东西我们都不收！打哪来送哪去！” 　　邮递员每个月都要往这家送东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宋建安，你咋了？你不收，让我咋办呢？” 　　刘香兰听到声音走出来，笑呵呵的赶人：“我们家和这家的人结仇了，以后他的东西可不敢收！”说完拉着宋建安回去哐当关上了门。 　　邮递员又喊了两声见没人出来，只能郁闷的把东西又带走了。 　　农忙过后，林芳家开始准备盖房了。 　　家里准备盖的是地基是砖头，墙面是土胚，房顶盖瓦片的半砖瓦房。虽然比不上宋建安家的砖瓦房，在村里也是让人艳羡的存在。 　　林家住房只有两间，林田打算堂屋住的两间先不动，把东边的饭棚拆了，在饭棚的位置盖三间房。以后他们全部住东边的新房，堂屋的两间一间用来做厨房，一间用来装粮食放杂物。等着林水年龄到了再重新给他盖房子。 　　林芳和林水觉得这样安排挺好，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材料家里早已准备好，林田去本家走了一圈说了一下开工的日子。 　　宋建安作为林家的女婿自然屁颠屁颠的跑来帮忙了。林田和宋建安带着大嫂在开工前几天把原地的饭棚子拆的干干净净。 　　家里开始挖地基打地基，林芳每天上班下班也帮不到什么忙，只能趁着周日休息的时候帮着做做饭。 　　等着砖头的墙面垒了一米高，家里盖房子的事情先停了下来。这时候秋收也到了。 　　安平县盖砖瓦房习惯夏收后建好地基，放置一个冬天。如果冬天的时候地基打的不好，经不住冻，出现裂缝坍塌之类就要拆了重新建一遍。地基没问题，开了春再接着垒上面的墙体和上梁加房顶。 　　期间林芳也收到了姑姑的来信。 　　宋建安的事情林芳自己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写信给姑爹看看能不能有转机。 　　姑姑的回信说姑爹和宋建安爹不是一个军区，招兵的区域不一样，起不了什么作用。另外让林芳以后别多管闲事，以后不要问有关部队的事情，部队有保密条例。 　　林芳接到信后就放在了身后，反正宋建安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意志消沉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林芳没当回事儿，却不知道因为她的信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林芳信里的内容被审查的有心人记下，两边军区虽然说不上敌对，竞争总是有的。抓住对方征兵上的问题，趁机要了不少好处。也因为这个宋向华一系虽然没被降职，也受了不少挂落。 　　宋向华受了几天气，给儿子送过去的东西又被原封不动的扔了回来。整个人都要气炸，你不稀罕，老子还不送了！本来还想着给他安排个工作，现在也懒得管了。他倒要看看谁先服软。 　　王金生更是惨，好好的一个连长，差点被赶去训练新兵蛋子。 　　宋建安在家里待了几个月，帮着林家打完地基接着忙秋收，等着麦种下了地，已经入了冬。 　　闲下来后，宋建安思考了下人生，突然发现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这么过啊！ 　　在县城几个工厂溜达了一圈儿，现在大冬天早过了招工时间。县里又到处打击投机倒把，卖个红薯都要偷偷摸摸。 　　难道真的要靠林小芳养了。 　　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啊！ 　　过了年，踏入71年的大关。 　　林家的房子开始垒墙上梁加房顶，宋建安跟着忙完，林大有两口子笑眯眯的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给你找了个活儿，在零件厂当临时工。” 　　安平县县城算上新开的罐头厂一共才三个大厂子，其中零件厂因为下属于平关市钢铁厂，最受重视，效益好工资也高，在三个厂子中是最难进。 　　“姥姥姥爷，你们干了啥？我记得咱家没亲戚在里边吧？”宋建安生怕姥姥姥爷为了他付出什么大代价。 　　刘香兰哼了一声，“看你说的，谁家还没门富贵亲戚？我有个表妹在零件厂当小领导，她家孩子多，前些年闹灾都快饿死了，求到咱家，我给了她家半袋粮食。现在把你弄进去是她家还咱家的救命之恩。” 　　刘香兰没告诉外孙子，她的表妹其实只是零件厂的一个普通女工。她到了退休年龄，家里的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等着接亲娘的铁饭碗。刘香兰这时候找上门当了拦路的程咬金，刘香兰表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犹豫了几天决定把她的名额给宋建安，不过，刘香兰要给她家一百块钱做补偿。 　　宋建安不知道其中的缘由，高兴的跑上前亲了刘香兰一口：“姥姥，你太能耐了！” 　　刘香兰颇有些小得意，“那是，谁让我是你姥姥呢！” 　　宋建安认同的直点头：“对！我就是您孙子！” 　　下午接林芳下班的时候，宋建安向林芳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两人坐在车上一阵乐呵。 　　“零件厂距离你们罐头厂就五分钟的路，我以后先把你送过去再去上班！” 　　林芳点头赞同，点完了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拍宋建安的后背：“这是不是说，我不用接着学自行车了？” 　　“想的美！” 　　“你为什么非让我学？难道想着以后我学会了带你？你好意思啊？” 　　宋建安表示他还要脸，他根本没这么想过。 　　“爱学不学？不就是仗着你的小短腿吗？”说完背上迎接了一拨儿连环拳击。 　　没等几天，宋建安顺利进了零件厂。 　　中午下了班，宋建安穿着一身蓝工装高兴的跑到了罐头厂。 　　“林小芳，走着！今天发了粮票，请你尝尝我们厂的大食堂！” 　　偶尔宋建安中午来看林芳，林芳会用自己的粮票带他吃食堂。这次终于能反过来了！ 　　林芳当然不会拒绝，一路跟着宋建安到了零件厂。 　　零件厂比罐头厂面积大了两倍不止，几乎遍地都是男同志。走在路上宋建安高兴的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没人的时候林芳忍不住问：“这么多人，你这么快就认识了？” 　　“都是一个车间的，看着眼熟。多招呼几次，就熟了。” 　　到大食堂换了两份饭，林芳发现零件厂的饭菜量明显要比罐头厂大点。味道上倒是没什么区别。 　　“以后咱俩在你们厂吃几天，再来我们厂吃几天。咱们换着口味来。” 　　林芳笑笑，“可以啊！”说完看看宋建安碗里快吃完了，“你们这里给太多了，我吃不完，你要不要？” 　　宋建安不客气的看着林芳给他拨了小半碗。 　　吃完饭，宋建安带着林芳简单逛了一圈儿便把她送回了罐头厂。结果发现林芳一路把他领到了食堂。 　　“怎么不去你们科？跑这儿来了？”食堂里不少女工吃完饭三三两两趴在桌上休息或是说话。 　　“里面放着钱，当然要锁门。就是开着门，我一个人也不敢进。我在这儿趴会儿，等到上班就好了。” 　　“那好吧，我陪你趴会儿。” 第40章 　　趴在桌山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厂里打铃的时候两人去旁边水池洗了把脸。 　　“走了！” 　　宋建安把林芳送到财务科门口，伸伸懒腰快步赶回零件厂。 　　到车间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上工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宋建安笑眯眯的和一群人打了招呼，熟门熟路的跑到一位老钳工大师傅跟前帮忙。 　　忙忙碌碌到下班，宋建安替大师傅把东西收拾好，这时候几乎人都走光了。 　　骑着车子赶到罐头厂林芳已经等在门口，见他来了忙快跑着过来。 　　上了车，一路说说笑笑的回了家。 　　林芳回家后发现今天家里的气氛特别好，每个人都笑眯眯的。 　　“有什么好事？” 　　鲁秀云笑笑，“我们小芳要当姑姑了？” 　　“真的？太好了！”林芳拍拍凳子，“嫂子你快坐，以后重活累活让我哥来干！我就等着小宝宝出生当姑姑啦！” 　　开开心心等着林芳吃完饭，一家人围着桌子各忙各的。林芳拿着借来的书看完今天的章节，说了声先回房间睡了。 　　家里盖好三间新房，中间一间当客厅，左边的林田两口子住，右边一间大点的中间砌墙做了套间，林水住外面的房间，林芳住里面。 　　林芳关了灯，闭上眼，心神沉入了空间。 　　空间里依旧大鱼小鱼扎堆，最早扔进空间里的几条鱼现在已经有半米长。可附近没河没湖，大鱼更少见，林芳解释不出鱼的来源，一年能拿出来一两条已经不错。时间长了，空间里的鱼已经几条变成了几百条。 　　要是有个借口能拿出来几条就好了。 　　日子平平淡淡，转眼到了六月里。 　　林水初三毕业了，县里的高中依旧没有招生，实在没办法只能先回家里帮忙，看以后能不能想办法先找个工作。 　　鲁秀云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全家都在期待这个小生命来到。 　　腊月里，鲁秀云生下了一个五斤多的小皮猴，林田给儿子取名林壮壮。 　　林芳听到“林壮”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跳了一下，无他，前世大伯就是这个名字。没想到提前了几年出生，林田的孩子还是叫这个名字。 　　小壮壮刚满月，县里开始疯传一个消息，要实行计划生育。 　　村子里因为这个消息轰动起来，鲁秀云抱着小壮壮又高兴又难过。 　　轰轰烈烈中到了1974年，林芳已经十九周岁。 　　宋建安告别工友从厂里出来推着已经不那么崭新闪亮的二八大杠直奔罐头厂。 　　回想这几年，宋建安觉得自己苦逼极了。 　　原本十八岁就可以扯证了，可突然搞晚婚晚育提倡二十岁后结婚。差一年就要到手的媳妇儿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 　　到罐头厂的时候林芳已经俏生生的等在门边的树下了。 　　大秋天的风大的很，两人干脆推着车子慢慢往回走。 　　“林小芳，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宋建安说起这个有些兴奋。过了林芳的生日再满打满算一个月就能结婚了，他终于可以做有人暖被窝的小狼狗。 　　林芳想起去年宋建安亲手做的坦克模型，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觉得她会喜欢。 　　“不告诉你！”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惊喜？ 　　宋建安一点也不在乎，有些得意的往林芳身边站了站用高大的身形给她挡风，“我今年准备的东西，你肯定会特别喜欢！” 　　林芳斜了他一眼，“是什么？” 　　宋建安原话奉回：“不告诉你！” 　　“你找打是不是！” 　　两人打打闹闹进了县城，有了建筑物遮挡路上的风小了很多。宋建安拉上林芳哼哧哼哧往家赶。 　　林芳进家门的时候鲁秀云在拆黄瓜架，小壮壮拿着做架子的木棍在院子里挥来挥去。 　　林壮壮看见林芳回来丢了木棍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姑姑，你回来了，给壮壮买糖了吗？” 　　林芳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晃了晃，“壮壮小猪，你今天吃糖了吗？” 　　小壮壮眼珠子跟着林芳手里的糖走，奶声奶气的骗人：“没吃。” 　　鲁秀云直接拆儿子的台，“小芳你别听他的，他自己都算不清自己吃了多少。” 　　林芳把糖塞到小壮壮的小胖手里，起身去屋子里放东西，出来的时候小壮壮还在和糖块上的玻璃纸奋战。 　　林芳上前帮着鲁秀云把黄瓜架子的木棍收拢在一起，鲁秀云赶忙阻止：“你都累了一天了，快去吃饭。” 　　林芳把木棍捆好放回屋子，洗了手去厨房吃饭，正吃着鲁秀云收拾好剩下的秧子过来了。 　　鲁秀云抱着小壮壮坐在旁边和她话家常。 　　“十二条被子已经做好了，一个大立柜、两个衣箱子还有洗脸架子这些已经打好了正在上漆，过几天就给送过来。脸盆热水壶这些你和建安自己抽空去县城买齐了。对了，记得买一个手电筒，不要黑色，要那种亮亮的铁皮手电筒，虎头牌的最好。” 　　林芳再过两个月就要嫁出去了，两家早就说定了日子，今年农历十月二十三。 　　鲁秀云拍拍有些瞌睡的小壮壮，接着说道：“你哥给你弄了个收音机，正在看看能不能弄到缝纫机票。手表你和建安的还都挺新就不给准备了。你回头想想还缺什么，让你哥尽快帮忙找找。” 　　林芳边吃边点头，吃完了笑了笑说：“收音机买就买了，缝纫机三奶奶家隔壁林辉媳妇儿有一个，我要用去借她的就行。其他的不用管了，我自己去买就好。” 　　这几年林芳的工资都是自己留着，手里也有三四百，除了偶尔给家里人和林建安林大有夫妻买点东西，几乎没怎么用过。 　　两人说着筹备婚礼的事情，林田和林水也回来了。 　　林田和林水铁青着脸坐了下来，林芳眼尖看到林田脸上一道血印子惊呼出声：“哥，你脸上怎么了？” 　　林田摸摸脸，疼的嘶了一声，“林满仓他媳妇儿一大家子又来闹了。刚刚打了起来，被挠了两下子。”说完倒了温水去洗脸。 　　林水见林芳看向他赶忙举手示意：“我听大哥话站在后面，没被打到。” 　　说到林满仓家的事情，林芳也有些不齿。 　　前几年开始计划生育，林满仓媳妇儿李秋英连着生了两个女孩，林满仓和他娘说什么也要离婚，还要把两个孩子扔给李家，自己一个也不管。李秋英家肯定不同意，林满仓直接把李秋英娘仨赶出家门，说什么也不让进门。李秋英娘家兄弟也不少，断断续续打上门好几次。 　　林田作为村干部只能跟着程卫国他们去劝架。 　　“哥，你以后远远看着就行，反正打不死，别管林满仓，他就是活该！”林芳见到过林满仓的娘几次，她那个指着孙女鼻子骂的劲头看着就让人恶心。 　　鲁秀云把睡着的小壮壮送回屋子，没好气的瞪了林田一眼，低声训起来：“你往前凑什么？不是还有那几个管尽天下事的知青吗？他们举报这个举报那个。现在怎么不和林满仓讲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了？咋就看着李秋英被赶回娘家不管了？” 　　这些年来到围城村的知青顺利回城的只有两个，剩下年纪大了，不是和村里人互相嫁娶就是两两作伴过日子。 　　知青们和社员以前算是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日子，结果去年有一家小媳妇儿偷偷怀孕被人举报了，大着肚子被拉去县城回来孩子没了。 　　这几年安平县周边村子里计划生育管的并不严，孩子偷偷生下来关在家里或者交够罚款上了户口。都是沾亲带故的，林田这些村干部也不可能真去举报人。村子里好几户都是这么偷摸着生了三胎。 　　去年出了举报的事情后，社员们都在猜到底举报的那个人是谁。猜来猜去怀疑到了那些知青身上，知青们指天发誓不是他们干的，指责社员们污蔑他们。一时间两边的关系又紧张起来。特别是之后又出了一次被举报的事情后，简直结了仇。 　　因为这个社员们提到知青就恨得咬牙。不过程卫国他们反而不这么认为，怀孕的女人都是偷摸着藏在家里那些知青住在村头很少过来，还真不好说是谁举报的。 第41章 　　宋建安这几天有点兴奋过头！ 　　上班之后宋建安明显变得沉稳很多，在外人看来是个能干又上进的好小伙。见他这么高兴也归结于毛小伙终于要结婚，高兴的憋不住了。 　　等等等等，宋建安终于熬到林芳生日了。 　　提前一天宋建安愣是拉着林芳要死要活请了一天假，第二天林芳刚起床宋建安已经跟只大狗似的守在了家门口。 　　在林家蹭了一顿饭，宋建安乐颠颠的扯着林芳出了门。 　　“去哪儿？”林芳摇了摇拉着的手。 　　“带你去看生日礼物！”宋建安恨不得拉着林芳飞奔过去。 　　沿着小路上了大马路宋建安直接拉着林芳进了旁边的苹果林。 　　走了一段时间，一堆高高的玉米杆出现在眼前。 　　宋建安兴奋的拍拍林芳的脑袋，“林小芳，闭上眼？” 　　“干什么？”虽然这么问林芳还是乖乖闭上眼。 　　宋建安低头在红唇上啄了一下飞快离开，在林芳睁眼前挡了一下她的眼睛，“等会儿睁眼！”说完转身跑到玉米杆堆里翻腾起来。 　　过了几分钟，宋建安得意的招呼林芳：“好了！可以看了！” 　　林芳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辆小小的女士自行车停在那里。 　　自行车整体小了一圈儿，车身是最常见的黑色，没有二八大杠常见的大横杠，车座放的低，带着小小的黑色车筐和车铃铛，前弯杠上还画了一串别致的金花。 　　林芳惊喜的看向宋建安，“你买的？”这么早就有小的女式自行车了？ 　　宋建安脸上的表情有些憋屈，把车子推过来塞林芳手里气哼哼抱怨：“也不看看你男人是干什么的！用的着买吗？老子费了两年的功夫一个一个零件给你做的！你就这么打击我？” 　　宋建安前两年死缠烂打外加不懈努力终于拜在了厂里的老钳工王师傅手下，王师傅是16级工，是整个零件厂最牛逼的存在。林芳记得听宋建安科普过，王师傅的师父是8级工，是那种敲一下机器的外壳凭着耳朵就能听出是哪个零件坏了的国宝级大师的存在。 　　宋建安这几年跟在师父身边学手艺，经常和林芳说的也不过是今天学会了做什么零件，师父好能耐只用矬子就能打出什么东西。平时也会给她做些小东西，去年还专门做了一个坦克模型给她当生日礼物。 　　可林芳不知道宋建安已经这么能耐了！ 　　竟然可以徒手造自行车了！ 　　“宋建安！你太棒了！么么哒！”林芳扑过去在他脸上印了一下。 　　宋建安有些难为情又有些不满的扭了下头，“一点诚意都没有！亲个脸算什么？” 　　“么一个！” 　　林芳挂在他脖子上晃了晃，“好了吗？大少爷！” 　　宋建安脸红了红，推着车子往大马路走，“走了！带你去骑车。这个车你还学不会，以后就地奔儿走吧！” 　　两人走到大马路上，宋建安把车子放旁边让林芳试试。 　　这个车大小和前世的共享单车差不多，加上林芳有基础，很快像模像样的沿着路边骑起来。 　　宋建安在旁边看着她骑了几圈，确定她能顺利上下车，再也不像以前上去了跟只爬高的蠢猫一样没胆儿下来。 　　“有没有觉得哪儿不好？” 　　林芳停下来想了想说：“座位还是有点高，能在降降吗？还有车头有点低，弓着腰费劲儿，能不能高一点。” 　　“就你事儿多！”宋建安绕着车头看了一圈才说：“我推回去再改改，过几天就能好！” 　　林芳笑眯眯的夸人：“宋建安，你太好了！” 　　“还有呢？” 　　“么一个！” 　　两人开开心心的往家走，一路上几个社员看到了新自行车还以为是两人马上要结婚了才买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车子以为是新出来的高档货，见了没说不好看的。 　　林芳美滋滋的把车推回家里，让大哥嫂子他们看过夸过之后才让宋建安推走。 　　啦啦啦！想要每个人都知道我很幸福！ 　　过了几天，宋建安又把车子送回来了。 　　比上次更好看，更方便。 　　鲁秀云红星娘试过之后忍不住连连夸赞，要不是知道这是宋建安费了两年功夫才做出来的，她们都忍不住也想要一个了。 　　过了林芳生日，不到一个月就是结婚的日子。 　　挑了一个三奶奶说的百年好合的好日子林芳和宋建安去领了结婚证。 　　结婚证的小本本打开有点像奖状，可惜不是林芳想的那种贴着照片的样子。 　　宋建安听了林芳的嘀咕，趁着周日带着林芳走了一趟县城，找到照相馆拍了这辈子的第一张照片也是第一张合照。 　　宋建安专门让照相馆的师傅洗了十张，两边家里各放一张，两人随身各带一张，剩下的全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保存好。 　　家里忙忙碌碌准备着林芳的婚事，亲戚朋友能通知的全部要通知一遍。 　　美好的日子终于来啦！ 　　结婚前半个月开始，鲁秀云三天两头把林芳扒光了摁澡桶里洗白白，每次用刷锅的丝瓜瓤和香胰子反复搓，恨不得把她扒层皮。 　　林芳哼哼的没敢反抗，到时候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二十三一大早，天没亮林芳被鲁秀云拖出被窝又洗了一遭。换好姑姑寄来的绿军装，头发盘起来，插上一朵红红的大红花。修修眉，涂上雪花膏，再用红纸染下唇，就是美美的新娘了。 　　林芳坐在屋子里，红星娘带着几个结婚不久的小媳妇儿在旁边打趣。院子里小孩子们拿着糖果开心的又笑又叫。大队的喇叭里放着欢快的革命歌曲。 　　林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迎亲乐队欢快的唢呐声响起。 　　“来了！来了！” 　　小孩子们叫着跑了出去，没等多久院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传来一阵哄笑声。 　　宋建安被人拥着坐在堂屋里，林田一副老丈人的架势坐在上首，旁边还陪坐着几个本家爷爷，叔叔大爷更是站了一圈儿。宋建安扭头看了下，林芳的房门关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林田眼里透着水气，高兴的给宋建安倒了杯酒，“以后好好过日子。” 　　宋建安一口闷，斩钉截铁的说：“好！” 　　院子里一个婶子高呼：“搬嫁妆啦！” 　　来吃酒的人纷纷扯着孩子站在旁边让开路，看着林家给准备的嫁妆一点点搬出来。 　　“一条！两条！三条！” 　　小孩子们拍手数着有多少被子，等到第十二条齐齐喊着：“一二！一二！要儿！要儿！” 　　立柜衣箱子过去了，看到水桶尿盆也要数一数。 　　“一个盆儿！一个娃儿！两个盆儿！两个娃儿！” 　　最后林水搬着新自行车出来，已经知道是宋建安亲手给林芳打的车子的众人纷纷感叹林芳好福气，宋建安有本事。 　　热热闹闹的搬完嫁妆，宋建安终于被训导完的长辈们放过了。 　　宋建安被人簇拥着进了房间，看到坐在床上的林芳，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宋建安上前拉着林芳就往外走。 　　“新郎脸红了！脸红了！” 　　林芳听了忍不住低着头偷笑。 　　在堂屋鞠躬告别林田，宋建安拉着林芳出了门扶着她坐在拖拉机驾驶员的位置。 　　宋建安专门借了厂里的拖拉机来当婚车，村子里没人会开只能他这个新郎来。 　　两人挤在不大的座位上坐好，林田站在门口对着两人挥挥手：“好好过日子！” 　　林芳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田林水笑着说：“好！” 　　宋建安对着众人挥挥手，安慰的拍了下她的后背，转头笑呵呵的开了车。 　　拖拉机在村民的欢呼声中从西头出了村子绕着村后的大马路走了一圈回到了村东头的林家。 　　林大有夫妻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两家是本家，不少人刚刚还在新娘家现在已经到了新郎家。 　　拖拉机在欢笑声中在大门口停下，宋建安跳下车一把抱起林芳冲进了屋子，在一阵哄笑声中被轰出了新房出来陪客。 　　林芳坐在新房里被打趣，宋建安被拉着灌酒。 　　热热闹闹一整天，天黑了人群才散去。 　　刘香兰端着两碗菜和白馒头鸡蛋汤进来，笑眯眯的看了看林芳：“小芳，饿了没？再吃点。” 　　“奶奶，我来就行。”林芳接过托盘放在桌边， 　　刘香兰笑呵呵的点头，“吃点，多吃点。”说完又笑呵呵的出了门顺便扯着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林大有回了屋子。 　　宋建安有些脸红的进来见林芳在吃东西，拿起另一碗吃起来。 　　吃一口，看一眼林芳，吃一口，再看一眼。 　　跟下饭菜似的！ 　　等着林芳慢吞吞吃完，宋建安一把把人抱起扔在了铺着厚厚喜被的床上。 　　“啊！你别压我！重死了！” 　　“被子！要盖被子！” 第42章 　　第二天还没亮，林芳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半个身子被压住动不了。扭头一看，宋建安就差整个人扒她身上了。 　　接连踹了好几下才把人踹开，宋建安懒洋洋的趴在床上不满的问她：“大早上的，林小芳你干嘛踹我？” 　　林芳穿好衣服瞪了他一眼，“你睡相是不是不好，压的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宋建安从来都是自己睡，又是个在媳妇儿面前死要面子的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睡相不好：“明明是你主动凑过来！” 　　林芳给了他一个高冷的呵呵哒。 　　宋建安穿好衣服凑过来亲了林芳一口，眼里满是笑意的小声说：“今晚咱俩还睡一个被窝。” 　　林芳难得羞红了脸，伸手推了他一下：“去把尿桶提出去。” 　　宋建安又在她脸上偷袭了下，吹着昨天结婚时唢呐的欢快调调跳下床拎着尿桶出了门。 　　林芳收拾好床，梳好辫子，宋建安已经洗漱好回来，两人一起把桌上的碗端到厨房。 　　宋建安家是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林大有夫妻住东边，林芳和宋建安住西边，中间是客厅。东厢还有两间房子，靠北的一间放着粮食杂物，靠南的一间做厨房。家里院子只有林芳家一半大，没有菜地，只在西墙跟的地方养了几只任务鸡。 　　林大有夫妻还没起，林芳洗漱好宋建安已经坐在灶头前烧水，烧好之后主动拿起昨天的碗洗起来。 　　林芳看了看昨天剩下的东西捡了几个馒头放进蒸笼里，低头问宋建安：“我把昨天剩下的几个菜一块炒炒，再做个玉米糊糊还是小米汤？” 　　“玉米糊糊，煮的稀一点。” 　　林芳点头，麻利的舀了玉米面搅拌起来。 　　做好饭，林大有夫妻也笑呵呵的起来了。 　　林芳和宋建安一起磕了头领了大红包，四个人和和乐乐的吃了早饭。 　　吃完饭简单收拾一下，对门的桂花嫂子一身喜庆的过来了。 　　林芳和宋建安处对象这几年和周围的人都熟悉了，桂花婶子打趣了两人几句接过一条红褥子抱在怀里，带着两人去认亲。 　　哪怕都认识，该走的流程还要走。 　　按着安平县的习俗，新婚夫妻要给关系好的爷爷辈儿的长辈们磕头。 　　桂花婶子一家家带着他们走，一圈儿下来林芳感觉自己腰都断了。 　　回到家里，刘香兰笑眯眯的把两人赶回屋子：“小芳累了吧！快回屋躺会儿。小安，你也去睡会儿。” 　　林芳没拒绝，宋建安跟着进了门。 　　林芳趴在床上不想动，宋建安把一堆红包掏出来整理好。老人家没什么钱给的通常是一毛两毛，关系很好的五毛一块。宋建安把钱放好，洗了手回来给林芳按了两下腰。 　　“看你这娇气样儿！” 　　林芳往他怀里蹭了蹭，伸手扯他脸皮：“既然这么嫌弃，离我远点，我要睡觉了。” 　　宋建安拉住林芳的手亲了一口，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抖开被子把两人一裹，“睡觉，睡觉。” 　　补了一觉起来，两人神清气爽。 　　刘香兰正在做中午饭，林芳去帮忙，宋建安见了也跟着挤过去说要烧火。 　　吃了饭，宋建安带着林芳去县城王师傅家。 　　宋建安的手艺几乎是王师傅手把手交出来，林芳和王师傅只简单打过几次招呼，现在结婚了要正式上门拜访。 　　王师傅是个高高胖胖弥勒佛一样笑呼呼的和气人儿，家人都在平关市，他自己在零件厂支援指导这边的工作。 　　陪着王师傅说了会儿话，宋建安和林芳告辞。 　　忙忙碌碌一天结束，新的一天以宋建安被踢出被窝开始。 　　新婚三天回门，大包小包回娘家。林芳和宋建安跟着鲁秀云又磕了一圈儿头。吃了回门饭，林芳拖着有些醉的宋建安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芳有些想笑，这才几天她有了自己的家，原来的家也成了娘家。 　　婚假只有三天，宋建安还没浪够就被赶着上班去了。 　　以前都是宋建安带着林芳，现在林芳有了自行车开开心心的骑上了。 　　并排向县城走的时候，宋建安突然有点后悔。 　　送什么车子啊！ 　　说个话都离一米远！ 　　想揍自己一顿，想吃后悔药！ 　　林芳的小自行车不出意外成了一路的风景。 　　现在大城市早已有了轻便的女式自行车，不过整个安平县的女式车一个巴掌都能数得着，更何况林芳的小车更加精致小巧。如果不是看两人正骑着车赶路，都要人想要上来问问她在哪儿买的。 　　宋建安把林芳送到罐头厂转身离开，林芳推着车进了厂子。 　　路上碰见几个熟人知道林芳请了假结婚，纷纷走了过来。 　　“恭喜了！” 　　“恭喜恭喜！” 　　“喜糖！喜糖别忘了！” 　　林芳笑笑招呼她们：“等会儿就发。” 　　几个年轻些的同事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眼睛亮亮的问林芳：“你这车子真好看，在哪儿买的？市里吗？多少钱？” 　　林芳有些自豪的摇摇头：“是我爱人自己帮我做的。” 　　罐头厂的人都知道财务科的一个漂亮会计员已经名花有主，每天有个帅小伙在大门口雷打不动的接送，也知道帅小伙是隔壁零件厂很有前途的钳工。 　　听林芳这么说，在场的女同志们羡慕的不行。 　　林芳敢这么说出来也不怕别人割宋建安资本主义的尾巴，宋建安买材料的时候专门批了条子，打磨组装都是在家里。就算是有人想找茬也无话可说。 　　林芳在大家打趣中放好车子，分了喜糖，一群人各自散去。 　　林芳到办公室后又发了一波儿糖，最近厂子里在赶年前的最后一批货，财务科都忙的不得闲，以至于结婚那天科室内的三个同事都没能去。 　　周雄刚才在路上见了林芳的车子，不过一群女同志围在一起他没好意思过去，现在到了科室笑着问起来：“林芳，你爱人能不能再装一辆你那个样子的自行车？我妹子差不多明年这时候出嫁，我想给她也买一辆。” 　　林芳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建安他手上慢，做这辆车用了两年多，肯定赶不上了。”虽然说买打磨好的零件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定，可真要卖出去，不用几天宋建安就能被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 　　周雄闻言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 　　婚前婚后没什么太大差异，宋建安依旧粘人的紧。 　　林大有夫妻两个很好相处，林芳和宋建安每天上班下班在家的时间也不多。让林芳担心过的婆媳关系不好处的情况也没出现。 　　日子平平淡淡，很快入了冬，过了年。 　　林芳看着窗外纷纷洒洒的鹅毛大雪，1975年了！ 第43章 　　上班下班，偶尔收到宋建安亲手做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礼物。 　　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在一个清晨被打破。 　　林芳睁开眼把扒着她睡的正香的宋建安推开，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好像很久没来例假了。 　　“宋建安！我上次来那个什么时候？”怕自己记错了，林芳连着拍了好几下把人弄醒。 　　宋建安在林芳肚子上蹭了蹭，小声嘟囔了一句：“让我再睡五分钟。” 　　“别睡了，有事儿问你！” 　　宋建安无奈的睁开眼，把林芳捏着他鼻子的手拿开，想到什么忽然嘿嘿一笑压在林芳身上动了动，“想要了？” 　　林芳一巴掌拍他背上，“要你个头！我例假上次什么时候来的？”不等他回答接着问：“是不是两个多月了？呀呀呀！都怪你！要搞出人命了！” 　　宋建安被小拳拳捶了好几下胸口，听到林芳的话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不会吧？” 　　他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啊！ 　　两人都是新手也不确定，林芳摸摸肚子一点感觉也没有。宋建安伸手跟着摸了下很快被拍开。 　　起床后宋建安乐颠颠的跑了出去，对着正在做饭的刘香兰一阵连说带比划。 　　林芳出来的时候刘香兰端了碗鸡蛋面给她笑眯眯的说：“快吃，吃完去程婆婆家看看。” 　　程婆婆是附近挺有名气的接生婆，哪怕现在有了卫生站，在接生这块程婆婆依旧是权威，村子里的小孩几乎都经她的手。林芳的小侄子小壮壮也是程婆婆接生的。 　　吃了饭，宋建安忙前忙后的带着林芳去程婆婆家，摸了脉，问前问后好一通，已经基本可以确定。 　　林芳比宋建安这个傻爹接受的快多了，转道就去了村口的卫生站。 　　几年过去，唐医生已经结婚生子，另一个杜医生前两年调走了，据说去了市里。 　　唐医生学的是西医，在女人方面不怎么精通，“回家多吃点肉，多吃点菜，多吃点水果就行了。如果能弄到奶粉的话可以多喝点。” 　　宋建安在旁边直点头，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了。 　　林芳却有些小失望，她记得前世姐姐怀孕的时候好像要吃钙片还是什么，看来这里没有。过几天还是去县里看看。 　　两人回到家里，见他们点头，林大有夫妻两个高兴的直笑。他们老林家已经很久没有小孩的笑声了。 　　林芳立即被当做全家宝给保护起来。 　　为了让她多睡会儿，刘香兰一天三顿饭不让做。刘大有每天拿在手里的烟锅子被放了起来。傻爹宋建安更是说什么不让林芳每天骑车去上班，细心的在车后座绑了个棉垫子又开始了带林芳上班的生涯。偶尔傻爹犯蠢了还会乐呵呵的抢着给林芳洗头洗脚。 　　五月的时候林芳肚子里的小宝宝已经三个月了。 　　林芳正上着班门卫大爷突然喊她出去说有人急着找。 　　走到大门口，林田正焦急的走来走去。 　　“哥！你怎么来了？” 　　“村子里出事儿了！张小玲被举报了，计生办的人来拉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扯出了举报人是林志高媳妇儿，两家当场打起来，结果不知道怎么伤到胖墩儿了！张小玲肚子也见了血。队里钱不够，我来找你借钱！” 　　张小玲是林红星媳妇儿，胖墩儿是两人儿子。林芳还是上个月去他家找鲁秀云的时候发现张小玲怀孕了，捂了一个冬天，现在都有七八个月了。 　　“哥，你去找建安，让他回家拿存折。他们在县卫生站？我马上去看看！” 　　林田当即反驳，“你怀着个孩子去看什么？现在卫生站里乱死了，碰到撞到了怎么办？在这儿好好待着，我去找建安。”说到这里林田有些后悔，以前林芳管钱，今天他下意识的来找林芳，忘了直接去找宋建安。 　　林田来去匆匆留下一个大炸、弹，林芳在办公室里急的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卫大爷又来说宋建安来找。 　　李爱蓉也感觉出林芳家应该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干脆让她先下班了。 　　宋建安气喘吁吁的扶着车，见林芳出来推着车过来：“累死我了！让我先喘口气儿！” 　　林芳摇了摇水壶见里面还有枸杞红枣递给他：“喝点？” 　　宋建安这时候也不嫌弃是女人喝的甜唧唧的玩意儿，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拍拍坐垫示意林芳上去，“走了，先回家。” 　　林芳估摸着他应该是匆匆赶回家又赶了回来，自己男人自己心疼，“先慢慢走会儿。” 　　“行吧！” 　　宋建安推着车子走在外边，走着走着实在没忍住还是说了起来。 　　“林志高他媳妇儿陈金花简直不是人！她把林红星媳妇儿举报了！林红星拿着铁锹追着她，陈金花她儿子拿着锄头帮她，不知道早怎么搞的一锄头敲在胖墩儿头上，胖墩儿昏了过去，林红星媳妇儿急的见了红。现在两人都在卫生站没醒过来！” 　　“计生办的人被村里的围住，被逼着说了以前村子里举报的都是陈金花！她就为了举报那两块钱！” 　　这几年偷偷摸摸生孩子的不少，只要没被发现，生下来了又不能塞回去。县里有政策举报一个人奖励两块钱，大多数人虽然眼馋这两块钱也没人真会这么干。毕竟被人知道就是结仇的事情，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发现点不对头也跟着通风报信帮着遮掩。有过几次计生办的人直奔某个人家里后，社员们就知道有人偷偷举报了。社员们甚至一度怀疑过是知青，后来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没想到竟然是对谁都笑盈盈的林志高媳妇儿。 　　林芳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张小玲和胖墩儿现在怎么样了？” 　　“我去卫生站的时候张小玲孩子早产没了，胖墩儿还没醒。” 　　林芳努力回想前世，突然全身发冷。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对门住着一对老夫妻，老夫妻死后他们的宅基地被旁边的人家买了，两家成了一个大院子。林芳再大点的时候，这家人也全死光了。 　　从年龄上算，那对儿老夫妻应该是林红星和他媳妇儿张小玲！ 　　那胖墩儿呢？ 　　“建安！我们先去卫生站看看！” 　　宋建安看了看林芳的肚子有点不想去，见林芳一脸坚定改了方向，知道最后他肯定熬不过这个倔驴子，只能捶了下车座跟了上去。 第44章 　　林芳和宋建安急匆匆赶到卫生站。 　　长长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程卫国和林红星在和医生焦急的说着什么，红星娘一脸绝望的守在病房门口。 　　林田刚交了钱过来就看到林芳来了，直接走了过来：“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林芳也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过来，不过来都来了，何必纠结那么多。 　　“胖墩儿和张小玲怎么样了？” 　　林田回头看了病房一眼摇摇头，“孩子没了，医生说胖墩儿砸到脑袋不好说，现在没什么办法，只能等着看能不能醒。” 　　“怎么没去市里医院？” 　　林田看了林芳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说：“大队帐上只有几百块钱，全村的人都看着，不可能全用到他家身上。现在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二百多，去市里还要花的更多。不敢去，还不起。” 　　社员们一大家子辛辛苦苦一年分几十块钱。家里欠上大几百块的窟窿，可能几十年都还不清。 　　可能林芳是后世来的对钱反而没那么看重，咬咬牙直接走到门口的红星娘身边。 　　“嫂子，把胖墩儿送到市里去吧！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听人说送到医院肯定会管，欠医院的钱我借你，实在不够记在大队账上，以后慢慢还！” 　　红星娘红着眼睛刚要说什么，屋子里冲出来一个一脸气愤的短发中年女人，“闺女说的好，你们家怕欠钱，我老张家不怕！我自己的外孙子我自己心疼！张小冬快点去看看今天车走了没有我们把你大外甥送市里医院去！” 　　老张家表了态，林国富只能走了过来，“去市里！砸锅卖铁都去市里！” 　　市里只有周日的时候会有一趟车来安平县，现在这个时间根本没车。 　　宋建安见一圈人愁眉苦脸的想办法叹了口气说：“我去看看厂里的拖拉机在不在？”说完蹬上自行车走了。 　　宋建安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开着拖拉机回来了。除了宋建安没人会开车，最后送人去市里的也只能是他。 　　一群人抱着昏迷的胖墩儿上了车，程卫国和林田作为大队长和会计去担保。 　　宋建安走之前训了林芳一顿：“你给我在家等着，别乱跑！” 　　卫生站安静下来，来帮忙的林兴安左右看了看，见他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了，打算和照顾张小玲的红星娘说一声离开 　　出卫生站的时候见林芳一个孕妇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招呼了林芳一声，“林芳咱们一块儿回村吧？” 　　林芳回过神，指指宋建安的自行车，“兴安大哥，你会骑车吗？” 　　林兴安憨憨的挠挠头，“我借你哥的车子学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芳笑笑：“好啊！” 　　回去的路上，林芳看着林兴安的背影笑了笑。 　　一切都在改变。 　　林田娶的媳妇儿变了，林田没有变残疾。林兴安借林田的钱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孤老一生。前世没有被人发现的林志高媳妇儿陈金花被发现了。她相信，林红星一家的命运也会改变。 　　林兴安把林芳送到门口回家去了。 　　刘香兰没在家，林大有一直在门口坐着等着他们。 　　“小芳，回来了，快去屋里歇歇。” 　　林芳推着车子进了院子，“姥爷，姥姥没在？你吃中午饭了没有？” 　　“吃了！你吃了没有，锅里还有。你姥姥去林志高家了，现在村里人都去他家了。你怀着孩子别往他家凑。建安去哪儿了？咋没跟你一块回来？” 　　林芳还没来得及吃饭，回屋子里放了包去厨房边走边回答林大有的问题。 　　“建安借了他们厂里的拖拉机送胖墩儿去市里。我先吃饭，等会儿再睡了。” 　　林大有点点头，“那你吃吧，我去林志高家看看。”说完出门走了。 　　林芳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刘香兰在院子边洗衣服边小声骂着什么。 　　“小芳醒了？喊了你几声没喊醒，你姥爷去厂子里给你请假了。” 　　林芳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看了下手表，“都三点多了，我说怎么感觉睡了好久。” 　　“饿了没有，屋里鸡蛋糕还有没有？等会儿你姥爷回来看看能不能抢到点肉。” 　　林芳摸摸肚子，“还不饿。” 　　“姥姥，陈金花那个事儿怎么说？” 　　刘香兰不屑的撇撇嘴，“以前被举报的人全去她家了，家里被砸烂了，陈金花好像被谁拿凳子砸了腿，腿断没断还不知道，凳子倒是断了。一家子老小都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林志高家这是完了啊！” 　　在农村，你家可以和一家结仇，两家结仇，老辈儿小辈儿不说一句话都行。可成了全村公敌，根本没的混。 　　“她家嫁出去的大闺女上午给人送回了，大家都知道那家就是借着这件事想换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儿，可你看村子里谁会去帮她家说理。她家两个小子还没结婚，看着吧，以后谁敢嫁他们家！” 　　“做人要有点底线，缺德事儿干多了，总有一天会有报应。陈金花吃人血馒头，她这辈子下辈子就别想好过。” 　　宋建安是大半夜回来的。 　　林芳白天睡的多，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拖拉机的声音赶紧起来。 　　宋建安刚准备跳墙头进来见院子里亮了灯，在门口等了等，林芳的声音响了起来：“建安，是你吗？” 　　“我回来了！开门！” 　　宋建安进了院子直奔厕所，边走边说：“大哥他们都回家了。锅里给我留饭没？饿死我了！” 　　林芳去厨房看了看，找出几个馒头又拿了两个鸡蛋出来打算给他个炒馒头，再煮点鸡蛋汤。 　　宋建安过来的时候林芳已经切好馒头，随手拿了一块扔嘴里吃起来，“不是很硬，就这么吃吧！” 　　“切都切了，大晚上的吃热点好。” 　　做好之后，宋建安三两口吃起来。 　　见林芳眼巴巴的看着夹起一块裹了鸡蛋的馒头喂她嘴边，“我儿子是不是饿了？” 　　林芳翻他一个白眼，“你闺女一点都不饿，你快吃，我有事问你。” 　　不等林芳问宋建安主动说起来，“市里的医院治不了，让我们去军区医院。军区医院说要做手术，我回来的时候手术做完了，胖墩儿还没醒。能不能醒就看命了！”说着宋建安从怀里掏出两人的存折：“借了咱们一百块钱，手术的钱走的队上，先欠着，慢慢还。” 　　“还没醒啊？” 　　见林芳小脸纠结起来，宋建安开始赶人，“快去睡觉！别瞌睡着我儿子！” 　　林芳坐着没动，打算等他一起睡。 　　宋建安吃饱喝足，赶着林芳回了屋子。自己抱着被子转身出去了。 　　“你不睡觉去哪儿？” 　　宋建安抱着被子又走回来啄了她一下，“人家说一孕傻三年，看来一点也没错。哎！以后可得对你好点。”在林芳伸手打他的时候跳开走了。 　　“拖拉机在门口扔着，我不去看着点，回头丢了，把你男人卖了都凑不齐！” 　　家里门小，拖拉机进不来。虽说现在小偷少，可真要被偷了，确实一家要完蛋。宋建安只能自己去车上睡，顺便看着。 　　第二天，宋建安把自行车扔拖拉机上，突突突的带着林芳去上班。 　　同事们关心林芳家里怎么了，林芳到底没好意思把陈金花的事情说出来。 　　之后的几天，村子里几乎都在骂林志高家。 　　有一天林芳下班的时候听刘香兰说林志高和陈金花离婚了。那个敲了胖墩儿一锄头的儿子被不知道送去哪里当学徒工了。刘香兰骂了几句林志高不男人，没担当，没怎么骂陈金花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被整个村子嫌弃的恶毒女人，离婚后是怎样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大半个月后林红星一家终于从市里医院回来了。 　　可喜可贺，胖墩儿醒了。 　　林芳听到消息后和宋建安去看一下。胖墩儿头上的纱布还没拆，听红星娘说头上的骨头好像掉了一块，有一块凹进去了；还有孩子说话不利索了。医生说可能是伤到管说话的地方了，也可能是孩子被吓到了。叮嘱他们多和胖墩儿说说话。 　　从红星娘家出来，林芳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动荡过后，村子里安稳很多。平平静静中林芳的肚子一点点变大。 　　九个多月的时候林芳已经向厂子里请了产假。关于在哪儿生孩子，林芳和宋建安也讨论过。虽然村子里有接生婆，可林芳还是决定去县里卫生站。 　　这天，林芳正在院子里晒娃娃的小垫子和尿布。刘香兰端着小半盘晒干的红枣回来。 　　“小芳，你屋里还有红枣没有？大山家的枣晒的可真好，一个虫洞也没有，到时候熬腊八粥肯定好喝！” 　　腊八粥！ 　　林芳手里的尿布突然掉了下去。 　　“怎么了？小芳！” 　　“姥姥，我肚子疼！大概要生了。快喊建安回来！” 第45章 　　刘香兰匆匆去门口喊了林大有回来，趁着收拾东西的功夫林大有去喊了林田兄弟。 　　林田赶来队里的驴车和林水一路护着林芳到了卫生站，林大有去零件厂找宋建安，鲁秀云做了糖水鸡蛋随后赶过来。 　　林芳发动很快，吃完糖水鸡蛋后马上被推进了产房。 　　宋建安满头大汗赶来的时候，林芳已经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痛生下了孩子。 　　“生完了？”宋建安站在门口有点难以相信。 　　林大有乐呵呵的推了推他，“快进去，我去买些东西。” 　　宋建安慌手慌脚的掀开帘子进房间，林芳还在睡，刘香兰正笑眯眯的看着床头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 　　“回来了，快来看看你闺女。”刘香兰小声招呼宋建安。 　　宋建安看了眼床头的小襁褓愣愣的走过去，一个个黑黑红红的小猴子正睡的香甜。 　　这就是他闺女了？ 　　他有闺女了！！！ 　　直勾勾的看了会儿，宋建安到底没胆子上手去摸。 　　“姥姥，小芳什么时候能醒？”宋建安俯身看了看林芳见她还在睡忍不住问。 　　“才刚睡着，你小声点别吵着她。” 　　“哦。” 　　宋建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简直忙的不亦乐乎。 　　林芳醒的时候一动不想动，又疼又累。 　　宋建安见林芳睁开眼忙凑过来，小心翼翼的伺候：“醒了，还疼不疼？想吃什么？要不要看咱闺女？” 　　“先让我看看孩子吧。” 　　宋建安小心的把襁褓往上挪了挪，指着闺女的小脸给林芳说自己看了一下午总结的结论，“你看，这眼睛像你，又大又亮。这鼻子像我，高高挺挺。这脸也像你，瓜子脸。这头发像咱姥姥，又多又黑。”说完了又不满意的咂咂嘴补充：“这脸皮像咱姥爷，黑红黑红的。” 　　坐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的刘香兰和鲁秀云噗的笑了出来。 　　“你懂个什么！刚生出来的小娃娃越红以后长的越白，现在还没退干净奶皮儿！” 　　鲁秀云也跟着帮腔，“我家壮壮刚生下来的时候不也一样红，现在也好好的。” 　　林芳侧着头看了会儿闺女，越看越觉得像她。 　　没过多久宝宝醒了嗷嗷哭着讨食，林芳手忙脚乱的在刘香兰和鲁秀云的指导下学喂奶。 　　趁着刘香兰和鲁秀云出去做饭，林芳捅捅宋建安，“我要上厕所。” 　　宋建安转身去插上门，弯腰去床底下拿盆儿，“我刚去厕所的时候脏死了，咱们就在屋里。” 　　老夫老妻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宋建安扶着林芳下了地，等她收拾好看盆儿里的水还带了红顿时吓到了，“怎么还流血？我去找医生！” 　　“你回来！过几天自己就没了，你别去医生跟前让人家笑话你。” 　　“真的啊？” 　　“废话！” 　　从厕所回来，宋建安坐在床边脸上有些古怪的问林芳：“小芳，你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没生出来？我看挺鼓的。” 　　林芳给气笑了，如果不是她现在不想动肯定扑上去挠他一通。 　　“你死心吧！那是肥肉！你媳妇儿以后就是个大胖子！” 　　反应过来自己点了火、药、桶的宋建安急急忙忙的安抚，“不胖！一点也不胖！” 　　“哼！” 　　卫生站病房紧张，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医生通知出院。宋建安借了厂里的拖拉机把一大家里拉了回来。 　　回到家里，林芳开始坐月子。 　　宋建安要上班，主力只能靠姥姥刘香兰，鲁秀云每天也会过来帮着洗洗涮涮。 　　这个年代好像没有满月酒，林芳从医院回来后陆陆续续有亲戚朋友上门，带块红布几个刚专门蒸的带花馒头或者一个小红包。出月子的时候娘家婆家一起吃了顿饭，也没请亲戚朋友。 　　宋建安有了闺女更有干劲了，整个人精神头儿都不一样了。 　　下了班正乐颠颠的洗闺女的尿布，刘香兰坐了过来。 　　“小芳那丫头这几天是不是听了什么不高兴？你开导开导她，咱家可不重男轻女，闺女儿子都一样！” 　　姥姥不说宋建安还真没发现，林芳这几天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儿。 　　“知道了姥姥，我回头说说她。” 　　宋建安收拾好进了屋子见林芳正低着头逗闺女，想了想还是说：“林小芳，是不是林卫星他娘给你嘀咕必须生儿子的事情气着你了？姥姥姥爷不看重这个，老宋家也不用传宗接代，生男生女都一样！咱家不兴这个，你可别有那老思想。” 　　林芳连连点头，“放心！一点没有！” 　　“那你咋不高兴？” 　　“明天要上班了，不想去，不高兴。” 　　宋建安想了想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宋建安总觉得林芳生完孩子还没恢复好，哪怕出了月子上班的时候依旧车接车送。 　　过了小半月，这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看到姥姥煮好的腊八粥林芳突然害怕起来。 　　心神恍惚的被宋建安送到厂子里，一个小时内算错了好几次帐，被跟她一起对账的周晓珊笑话了好几次。 　　快中午的时候厂里的大喇叭突然传来哀乐，林芳心头一跳，真的来了。 　　广播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宣布完，厂子里各处传来大哭声。林芳的眼泪也跟着止不住。 　　周总理逝世了。 　　林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县城村子里一片哭声。林大有和宋建安去大礼堂搭灵棚，所有人对着画像哭的不能自已。 　　林芳上辈子的小学老师也是现在村子里的老师周丽红曾经给他们说过这个难忘的腊八节，印象太深刻，林芳一直记得。 　　伟大的人哪怕离开也会有人记得，像几十年后的周丽红老师，像被她教育过的孩子们。 　　除了他们，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记得。 　　*** 　　时间好似会消磨一切，几个月过去路上的人不会再突然痛哭出声。 　　天气一天天变暖，有一天李爱蓉拿着一份报纸进来，看完之后传给林芳几人。 　　林芳看到上面的标题冷汗直冒，县里在公开寻找当初那个发宣传单的人。 　　这些年，当初那些纸上的东西被证明了几条，随着天气变热，越来越多的人目光落在即将到来的地震上。 　　纸上只写了夏季，具体哪一天没写。 　　所有人想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林芳确实不知道具体时间，她记得是夏天是因为看《唐山大地震》的电影的时候记得里面的人穿的很凉快，在北方只有夏天会这么穿。 　　李爱蓉关上门感叹起来：“真希望这个大师能站出来。” 　　现在的人没有穿越重生这种意识，绝大多数人认为知道这些消息的人是个能掐会算的老神仙。 　　“是啊！真希望他能站出来！”众人纷纷感叹了一番。 　　天气一天天变热，人也跟着焦躁起来。 　　7月末的某天深夜大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宋建安抱上胖丫拉着林芳就跑了出去，到大门口把胖丫塞到林芳怀里转身去屋子里喊林大有夫妻。 　　等着两人出来，一家人赶紧踉跄着跑到了不远处的大马路上。 　　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跑了出来，不少人大喊大叫或是拿着盆子敲的梆梆响提醒还没跑出来的人。 　　这次地震比63年那次强烈很多，没人敢回家里。 　　程卫国和林有福见只有几个不小心被砸了下，两人闷闷的坐在靠近村子的马路边抽烟。 　　“这还来真的啊！” 　　林有福知道他是说那张纸上写的东西，闻言深吸了一口烟屁股笑着说：“挺好。” 　　有人提醒总比没有强。 　　前些天感觉到家里的鸡狗不对劲儿，村子里大喇叭强调了好几回，这不这次大家都好好的。那边应该会更注意，也会好好的吧。 　　实在坐不住，程卫国和林有福拿着手电筒连夜去县城打听消息。 　　睁着眼睛到天亮，社员们没人回家没人上工，林芳和宋建安也没去上班，就这么坐着等县里的消息。 　　中午的时候程卫国两人回来了。 　　“提前有准备，伤亡不是很严重。” 　　听到这句话林芳低头埋在胖丫的襁褓里笑了起来。 　　真的挺好。 第46章 　　76年注定是让人难忘的一年。 　　等到一系列的动荡平静下来已经是77年。 　　胖丫也由一个黑红小猴子变成了白白胖胖的小丫头。 　　胖丫出生后宋建安把书翻遍了也没想好叫什么，看着越来越压手的闺女，干脆小名就叫胖丫了。又经历了几个月的纠结，胖丫的大名终于出炉了，宋歌，希望我们的胖丫头每天都开心如歌。 　　胖丫刚生下来的时候五斤多点，瘦瘦小小的像只小红皮猴子，结果没半个月，在母乳和宋建安想办法换来的奶粉的双重攻击下，小瘦猴子没半个月就越来越胖越来越胖了。 　　胖丫的胃口还非常好，从长牙开始每天扒着饭桌流口水，现在还不到一岁半碗小米粥加菜她能呼噜呼噜一会儿喝完。每次给她换衣服林芳都要感叹一句这丫头的大腿都快有她小腿粗了。 　　林芳和宋建安要上班，胖丫平时都是跟着林大有夫妻，好在这丫头乖的很，整天露着小米牙高兴的不行。 　　夏收过后，市里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恢复高考了！ 　　林芳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她并没有提前做准备。 　　因为迷茫。 　　林芳前世成绩在班里是中上游，不过在高考大省这个成绩根本不够看，最后在省内读的文学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偶尔会帮忙写些东西赚点外快。 　　现在林芳在厂里当了几年会计，这几年专业方面的知识已经自学的差不多。 　　林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考一次大学。 　　纠结中，林芳突然发现她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合理的规划。以前只想着罐头厂不会长久，未来肯定会被淘汰，她肯定也会离开。改革开放后她会抓住机遇成为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可从哪一方面着手，林芳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过。 　　她果然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 　　林芳还在纠结的时候宋建安已经兴奋的决定了，他要考大学！ 　　宋建安听师父说有好几所大学有和机械相关的专业，教授的是国内最先进的知识和技术，他在零件厂学到的根本不能比。 　　看着宋建安拿起以前的课本埋头苦读，林芳纠结了几天突然下了决定。 　　她不考大学了！ 　　她要在罐头厂窝到明年改革开放！ 　　宋建安听了林芳的决定也没什么反应，会计专业的知识林芳在结婚前就抱着书啃透了。现在又有稳定的工作，她不想上宋建安也不强求。 　　林大有夫妻听了林芳的决定很高兴，在他们看来林芳在罐头厂的工作非常好，上了大学现在的工作肯定有人接替，等她毕业了说不定分配的工作还没现在好。 　　宋建安在努力，村里的知青们和林水这些以前毕业的人也在努力。 　　上了大学，国家就会分配工作，就有了铁饭碗。就是改变命运！ 　　“宋建安！围城村的宋建安！有人找！来接电话！” 　　厂里的大喇叭响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打电话，宋建安有些疑惑的放下锉刀摘了手套朝广播室走去。 　　“喂？” 　　对面的人轻咳一声：“是我！” 　　宋建安翻了个白眼，听出了是他那断绝关系的后爹。宋建安不想让他如意，故意疑惑的问：“同志请问你是谁？” 　　宋向华被气了个仰倒，怒吼一声：“我是你爹！” 　　宋建安震惊的不得了：“原来我还有爹？！”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宋向华清楚的很，连连深呼吸压下了心里的怒吼，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准备考大学，有几个军校不错，你可以试试。” 　　宋建安歪歪脑袋咂咂嘴：“当兵那么危险，我才不去！好了，我忙的很，没空跟您话家常！” 　　宋建安啪嗒挂掉电话，心里舒爽的不行，原话奉回的感觉真好。 　　头悬梁锥刺股，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决定太多人命运的时刻。 　　林芳和林田把宋建安和林水送进考场，心怀期待的等待着。 　　考完那天，宋建安回到家里捧着林芳的脸亲了一口吐槽了一句‘理化真特么难！’ 　　这一次考试不公布成绩，宋建安也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只能估摸着报了学校，等着最终的结果。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了年，终于陆陆续续有学校发来通知书。 　　村里的知青们和参加考试的社员们天天守在村口等着邮递员路过，期待着薄薄的通知书送到自己手中。 　　林水是第三个收到通知书的幸运儿，林田拿着弟弟的通知书高兴的哈哈大笑，拉着林水喝的酩酊大醉。 　　宋建安收到通知书已经到了2月份，被省会的一所工业大学录取，虽然不是理想中的最高志愿，宋建安依旧很开心。 　　林水和宋建安的开学时间差不多，两家一起吃了一顿饭后林田送林水去了南京读历史系。 　　深夜里，吃饱喝足满意的不行的林建安抱着林芳蹭了蹭，又探头亲了口睡的四仰八叉的宝贝闺女，感叹起来：“林小芳，我突然不想走了。你们要是想我怎么办？” 　　林芳哦了一声推开他把闺女抱过来放中间，闭眼睡了。 　　宋建安白伤感了，隔着闺女揉了林芳一把跟着睡了。 　　开学前一天，林芳送宋建安去上学。 　　宋建安抱着胖丫亲了又亲，“爹上学去了，胖丫头，回来可别忘了你爹啊！” 　　胖丫扯扯他脸皮咯咯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喊他，“爹！” 　　“哎！胖丫头，爹走了！” 　　宋建安扛着行李，林芳背着几个小点的包，两人被林田送到通往市里的路口。 　　市里每周日会有一辆汽车往返，最近因为大学生开学时间不定变成了一天一趟。 　　乘车到了市里，两人背着行李去汽车站转乘长途汽车。 　　宋建安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已经没了火车票，好在平关市距离石家庄不远，长途汽车半天能到。 　　林芳看到车的时候有点没想到。 　　不知道是这辆车太破，还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上了车以后才发现竟然有车窗没有车玻璃！ 　　宋建安见了赶忙从行李里翻出自己的一件棉大衣，顺便拿了一条被子，这才把行李放到车顶，拉着林芳带着几个小包上了车。 　　怕林芳坐在窗口被风吹着，宋建安坐了靠窗的位置让林芳坐里面。 　　“快穿上，别冻着。”宋建安等林芳把自己裹成熊坐好，把被子盖在两人腿上。 　　等了快半个小时，车满后师傅才发车。 　　汽车一路摇摇晃晃，还没现代的公交车快。林芳和宋建安说着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建安知道这几天他缠的厉害，笑着把林芳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把被子掖了掖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芳被宋建安喊醒了。 　　“到了吗？” 　　宋建安点头，“前面就是了。” 　　汽车一路驶进车站，两人静静的看着属于这个年代的繁华。 　　到车站后，转乘了一趟公交车，终于到了宋建安的学校。 第47章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宋建安回身对林芳浅浅一笑：“我的大学！” 　　林芳回以微笑，看着这样激动的宋建安林芳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老阿姨心态。 　　这是要失去小狼狗的节奏啊！ 　　这个不好，不好。 　　“又想什么？走了！”宋建安在林芳额头弹了一下，背起行李拉着林芳快步走进学校。 　　两人被高年级的学生引着报到后搬着行李去了宿舍。 　　学校里以红砖平房为主，有几栋三层的小楼，宋建安被分到了一栋小楼的三层。 　　“到了！” 　　报到的时候老师说他宿舍里已经有人到了，宋建安见门关着没直接打开屈指敲了敲。 　　宿舍门被打开，露出一张黑瘦的脸。 　　“同志你也是这个宿舍的？欢迎，欢迎！”里面四个男生站起来齐齐看向他们。四人见宋建安东西不少，热情的帮着把东西拿进去。 　　六人间的宿舍还有两个空位，左侧两张上下铺，右侧一张上下铺和一个同上铺差不多高的黄色柜子。 　　“你们好，我叫宋建安，这是我爱人林芳。”把东西扔上床，宋建安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和林芳。 　　等着其他人介绍过一遍，宋建安笑着同其他人告别。 　　回去的汽车已经没有了，林芳要走只能等明天。两人已经向老师打听清楚附近的招待所。 　　拿着结婚证开了一间房，吃了碗面，林芳直接扑床上不动了。 　　“好累！” 　　宋建安伸伸懒腰，拿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轻轻拍了拍林芳：“睡吧。” 　　林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宋建安还在睡。 　　在宋建安鼻尖上偷吻了一下，林芳乐颠颠的跳下床。 　　林芳提着水壶下来，问过服务员发现还有饭，找出饭票要了两份饭。 　　端着碗回到房间喊醒宋建安，吃过饭后两人又懒洋洋的瘫在了床上。 　　“你在学校别舍不得花钱，有肉菜就买来吃，别饿着自己。回头找找附近有没有集市，看到水果记得买点。缺什么东西记得给家里写信，到时候寄给你。” 　　宋建安嘿嘿一笑，“放心，我可是有媳妇儿养的人，饿不着！” 　　“又耍嘴皮子！” 　　林芳东一句西一句说了很久，宋建安等着她说完马上跟上。 　　“记得天天给胖丫说她还有个爹，别让她给忘了。家里有事找你哥帮忙，也别忘了给我写信。下班回家骑车小心点。” 　　“明天一个人坐车不要和别人搭话，到车上也别睡。我后天给你们厂里打电话，记得去接。” 　　说了好久的话，林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匆匆赶到车站，宋建安见车站边有个专门卖吃食的店，跑进去买了两个刚出锅的包子和两个煮鸡蛋。 　　“路上饿了吃！” 　　上了车，宋建安让林芳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塞给司机师傅一包烟托他照看着点林芳。 　　“我走了！” 　　宋建安下了车见林芳扒着车窗看他忙走过去，“路上小心点，好好待在车里，别乱看！” 　　林芳眨眨眼，“你帽子歪了，过来我给你弄弄。” 　　宋建安不疑有他，往前站了站。 　　林芳弯腰抓住和他的大帽子整了整，见周围没人注意探头亲了他一口。 　　“在学校好好学习，不准沾花惹草！不准打架斗殴！不准不想我和胖丫！” 　　宋建安瞬间觉得自己老司机的家庭地位没了。 　　“你给我等着！” 　　“哦。” 　　气die！ 　　汽车发动起来，宋建安彻底看不到车影才转身离开。 　　回到学校，看时间差不多宋建安赶去教室，领完课本自我介绍后回到了宿舍。 　　宋建安爬上床整理东西，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 　　六个人重新自我介绍后，大致了解了各自的情况。 　　六人同省，宋建安和另外两个人原本是工人，还有两个是下乡知青，剩下一个往届毕业生。除了年龄最小的葛文龙，其他五人已经结婚。 　　宋建安的学校生活步入正轨，如同一块海绵全力吸收着知识。 　　林芳顺利到达安平县，在县城下了车一眼看到等在路边的林田。 　　“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早来等着了？鼻子都红了。” 　　从市里来县城的汽车有时早有时候晚，林田还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林田摸了摸鼻头，“估摸着你差不多回来了，来看看，刚过来没等多久。” 　　林田推着车上前，“我们快点回去，胖丫看不到你们两个嗓子都哭哑了，你到家好好哄哄她。” 　　林芳也想自家的胖丫头，急匆匆回了家。 　　小丫头昨天没看见爹娘，好不容易被林大有夫妻哄睡了。今天早上还没看到，糖块饼干的攻击也没了效果，嚎啕大哭着说什么也要爹娘。 　　实在哄不住，刘香兰抱着胖丫去找壮壮，希望壮壮这个小哥哥能转移胖丫的注意力。 　　林芳回去的时候小家伙正抱着壮壮的积木抽抽噎噎，刘香兰在旁边哄她。 　　林芳小跑上去从背后抱起胖丫一把举起来：“胖丫！胖丫！猜猜我是谁？” 　　胖丫高兴的叫起来：“娘！娘！” 　　林芳把小丫头抱好，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胖丫头咋又哭成鼻涕泡了？咱不哭了，好难看。” 　　胖丫抽噎着往林芳怀里拱，小声哭着喊娘。哄了好一会儿胖丫才抽抽搭搭睡了。 　　刘香兰捶捶腰站起来感叹：“终于睡了。” 　　林芳小声和鲁秀云她们说了下宋建安学校的情况，抱着睡熟的胖丫回家。 　　到家后把胖丫放床上，林芳收拾好房间，支着下巴思考起来。 　　想到些什么从抽屉里拿出纸笔一一写下来，想想不合适再划掉，写写画画到了天黑。 　　第二天，林芳独自去上班。 　　远远看到零件厂忍不住想起宋建安，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学校里怎么样。 　　家里少个人，哪怕有粘人的胖丫仍然觉得清净很多。 　　忙忙碌碌中到了暑假，短暂的相聚后又是分离。宋建安哭丧着脸又走了，他家胖丫头都不记得他这个爹了。明明每天都有看照片！怎么没认出来！ 　　年底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要改革开放了。 　　大概早些年抓投机倒把造成的阴影太严重，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 　　趁着宋建安放寒假，林芳把这段时间写的厚厚的计划书拿了出来。 　　“林小芳，你可真胆大！” 　　宋建安翻完了，实在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还是个有点头脑的聪明媳妇儿。 　　“你看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趁着寒假我先试试水，回头给你找人！” 　　宋建安学校不少同学原本就是各行业的干部工人，消息灵通很多。自从去年革委会撤销后，县里的情况好了很多。在大城市更明显，宋建安还见过穿各种颜色长裙，烫洋头的时尚女青年。 　　林芳的计划很简单，但能不能成功靠的还是宋建安。 　　林芳打算卖自行车。 　　上辈子林芳家有一辆三无自行车，主要车体用铁管焊接，不用涂漆，没有品牌。这种简简单单，粗暴至极的自行车，在八十年代买不起品牌自行车的人家极其受欢迎。 　　当然，家里有个大能人，林芳不打算卖丑丑的铁管车，她想让宋建安组装车来卖。 　　具体票证制度什么时候取消她不记得了，不过近几年是不可能。自行车市场还是供不应求，市场广阔。 　　宋建安说干就干！ 　　整理好需要的东西，第二天就去零件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又带着林芳去市里采购了几次，开始动手了。 　　当时给林芳做自行车，宋建安每个零件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断断续续用了两年时间。现在用现成的速度不要太快，几天就搞好了两辆车。 　　“怎么样？” 　　宋建安装的是和林芳的车差不多的女式车，不过一眼能看出来没有林芳的精致好看。 　　林芳在院子里试了试，数起大拇指：“非常棒！” 　　宋建安得意的嘿嘿两声，“那咱们明天把他们卖了？” 　　林芳早就想好了，“咱们去市里！” 　　“行！正好我再去弄点东西回来。” 　　第二天一早，林芳和宋建安推着两辆新车摸黑出了门，等着市里的汽车过来把车绑在车顶上，顺顺利利到了平关市。 　　林芳上辈子在这里上了一年初中三年高中，这辈子偶尔和宋建安过来玩儿，大体知道现在带的格局。宋建安比林芳知道的更多，直接带着她去了黑市。 　　两辆相同的新自行车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等着林芳和宋建安停好车，一副卖家的架势不少人走了过来。 第48章 　　一下子过来七八个人，林芳也不怯场。 　　林芳见一个穿工装的中年男人看了车子好几眼，笑着主动问：“同志，觉得这车怎么样？最新式最小巧的女式车，特别适合女同志。” 　　林芳这话一说，中年男人已经确定他们这是来卖车。 　　“什么牌子？” 　　现在自行车最好的是凤凰、永久和红旗，其他地方产的也有，不过不如这三种受欢迎。 　　林芳早有准备，指指弯杠上的两个花体字毫不脸红的开始瞎掰：“平安牌自行车，一路平安，路路平安！平安牌自行车，专门为女同志设计的知名自行车！轻便小巧，安全易学，女同志结婚嫁娶的不二佳品！” 　　宋建安脸皮抽了抽，原来‘平安’是这个意思。 　　“大哥，您看这车比永久牌的女式车还要小一号，把手高，座位低，把手到座位的距离短。女同志骑着的时候不用老弓着腰，腰板直直的，看着好看还不累人。车条粗，能承重，后座不管是带人还是带东西都不会压坏。您家要是有上学上班要嫁娶的女同志买这个最合适了。” 　　中年男人显然没把林芳的忽悠全听进去，站在车前扶着车头看了看，接着蹲下身转了转车轱辘，来来去去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定。 　　“这车多少钱？” 　　“大哥我们的车主要是卖给快要结婚的女同志，价格一直是长长久久299块，现在过了金九银十的好日子，快过年了，大家都图个好彩头，288块！” 　　一张自行车票差不多能卖120到150块，自行车根据牌子价格在130到180块，没有票的话通常买一辆车要三百块左右。 　　“266块！我马上买。” 　　林芳点头：“成交！” 　　“行，我回去拿钱，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中年男人说完匆匆走了。 　　林芳报价后有几人离开，还剩下三个女同志围着车子看来看去。其中留着粗长辫子的年轻女生咬咬牙问林芳：“我能试一试吗？” 　　“你原来会骑的话就可以。” 　　林芳扶着另一辆车站在旁边，宋建安在旁边看着。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直接“试”走了也不是没可能。 　　长辫子女生骑了十多米开心的跳了下车，：“这辆我要了！我马上回家拿钱，你们可别卖给别人！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急匆匆跑了。 　　眼见着两辆车都有人要了，其他人想要也没办法，只能怏怏的离开了。 　　等了十多分钟，长辫子女生带着她爹回来了，当爹的看了车子点头后，女生爽快的给钱笑盈盈的推着车子走了。 　　半个小时后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三四的女生回来，宋建安扶着车让她试着骑了几圈，女生兴奋的对着父亲夸了又夸。中年男人也干脆的给了钱。 　　拿到钱，宋建安拉着林芳直接出了黑市。两人兴奋的忘了去买其他东西，直接到车站坐车回安平县。 　　回到家里，林芳再也憋不住兴奋之情，跳到宋建安身上尖叫起来。 　　胖丫正在喂林田逮给她的野兔子，巴掌大的灰兔子圆滚滚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胖丫每天都要喂它点菜叶子。 　　自从革委会被撤销后没人来查家里养的家禽数量，刘香兰今年一口气养了十多只鸡，每个月都要炖一只给全家补补。 　　胖丫包子脸皱起来，大眼里满是控诉：“娘，你吵到兔兔吃饭了。” 　　林芳从宋建安背上跳下来，走过去拨了一下闺女的朝天辫，“兔兔吃饭了，胖丫吃了没吃？” 　　胖丫摸了下灰兔子的耳朵，气哼哼的说：“当然吃了！不像娘和爹只知道出去玩儿，不知道回家吃饭，不知道带胖丫一起玩儿！” 　　感情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宋建安捞起闺女开始哄：“乖胖丫，爹娘下次出去玩儿一定带你。咱们去看看你太姥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刘香兰和林大有早就知道两人卖自行车的事情，前几年投机倒把要坐牢，严重的还要枪毙。谁知道这个改革开放做不做准，两人在家里提心吊胆生怕出事。 　　“没事儿吧？” 　　宋建安有些兴奋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卖出去了，这个数！” 　　“这么多！”林大有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林大有夫妻两个有钱，两人勤劳能干是一方面，绝大多数还是靠国家对烈士家属的抚恤。两人一辈子也攒了一千多块，外孙子竟然一天就挣一半！ 　　宋建安也有些难以相信，以前在零件厂上班，他和林芳辛辛苦苦一个月，两人能留下三四十块钱已经不错。现在他用了几天的功夫就挣够了一年的钱。 　　这钱真是太好赚了！ 　　宋建安心里震动不已，如果不是还要上学，他都想天天去卖自行车了。 　　三两口吃完午饭，林芳和宋建安回了房间。 　　两人爬上床，盘着腿面对面坐着，林芳把收到的钱放在中间。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和几张零碎的纸币看的人眼晕。 　　林芳从抽屉里拿出账本算起来，“总共买了五次东西，再加上给你同事的几包烟，总共成本不到五十块。相当于我们赚了快四百五！” 　　宋建安捞过林芳狠狠亲了一口：“林小芳！你太聪明了！” 　　林芳不甘示弱若：“么一个！最能耐的还是你！” 　　两人互相赞美了一会儿，林芳眼见着大白天要被这家伙带进被窝立马喊停。 　　“你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没了你这生意没办法做下去，你能不能找个会做的，到时候能他做我来卖就好了。” 　　宋建安沉思了一会儿，“让我想想。” 　　这种赚钱的法子零件厂上了几年班的人几乎都能上手，知道了其中的巨大利润，几乎不可能让林芳这个外人参与。毕竟只是卖东西，谁不会？ 　　接下来几天宋建安紧赶慢赶又做了几辆车，同第一次一样非常顺利的卖掉了。只是之后宋建安没再动手，反而和林芳要了几块钱买了一堆东西去了以前一个同事家里。 　　“宋建安，你怎么来了？”不过三十多岁却有些沧桑的男人打开门，见到宋建安大包小包的来找他感到很奇怪。 　　“找你商量点事儿。” 　　两人在客厅坐下，能听到隔壁屋子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郑宏伟倒了杯热水推到宋建安前面，“你不是上大学了吗？现在正放假吧？” 　　宋建安把水喝了大半，点点头：“过个十几天开学，这次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儿？” 　　宋建安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想不想挣钱？” 　　郑宏伟愣了愣又苦笑起来，“想！做梦都想！” 　　郑宏伟老娘瘫在床上一天离不开人，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月子没做好三天两头生病，家里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一大家子的开支全靠他一个人在零件厂的工资。县城里吃的喝的什么不要钱，一大家子扣扣索索衣服几年都没买过一件，全是捡他快烂的工作服。 　　郑宏伟做梦都想挣钱！挣大钱！ 　　郑宏伟盯着宋建安看了会儿，声音有些干哑的说：“只要不是违法犯纪，对国家和人民有害的事情我都干！” 　　有了他这话，宋建安也不藏着掖着。 　　“我以前给我媳妇儿林芳造过一辆自行车你知道吧？” 　　郑宏伟点头，当时厂子里的人一个个夸宋建安会讨好小姑娘。 　　“前些天我买了东西又造了几辆，一辆卖出去净赚这个数儿。” 　　郑宏伟没有太震惊，搞这一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成本。 　　“过些天我还要去上学，这么个挣钱的机会放弃又可惜，所以想和你合作。” 　　“怎么说？” 　　“你负责造，林芳负责卖。一辆车266块，去掉成本价，两家平分。如果被人发现了，我能保证林芳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 　　造自行车并不是简单的组装，如果是这样宋建安可以直接找林田或者其他人来接替他。最关键的焊接步骤没有零件厂内的东西根本完不成。所以这个接替他的人必须是零件厂的人，还必须是家里很需要钱又没有多余强壮劳动力的人。 　　借用厂里的机器偷偷做东西，往小了说没什么，往大了说工作直接玩完，说不定还要吃牢饭。 　　郑宏伟想着刚才宋建安说的一辆车就能分一百多，相当于他三个多月的工资，这个诱惑他拒绝不了。 　　“好！我同意。”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商量好之后，宋建安在郑家留了顿饭喝了酒优哉游哉的回来了。 　　“臭爹回来啦！”胖丫闻到宋建安身上带的酒味，嗖的躲到了太姥姥身后。 　　宋建安摇了摇手上的袋子，笑呵呵的看着她的伸出来的小脑门：“姥姥，我买了蜂蜜蛋糕，可软可香可甜了！您快来尝尝！” 　　胖丫啪嗒啪嗒跑过来抱住宋建安的大腿摇起来，“爹！我要吃蛋糕！” 　　宋建安把袖子往她脸前凑了凑，“你闻闻，爹是臭的，爹买的蛋糕也是臭的。咱胖丫不吃臭的！” 　　“爹是臭的！蛋糕是香的！” 　　“都是臭的！” 　　“好了！你就别逗她了！”刘香兰说着夺过袋子拉着胖丫去厨房拿碗筷。 　　宋建安两手空空的站了会儿，对着厨房里吃的正香的爷孙俩喊了一声：“胖丫可别吃完了！给你娘留点！” 第49章 　　林芳下班回来后宋建安和她说了郑宏伟的事情，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起去了郑宏伟家里。 　　互相介绍后，约定了以后郑宏伟每星期负责造一辆自行车，林芳负责购买材料和售卖，所得利润两人平分。三人在简单的手写合同上按了手印，平安牌自行车最初的小集团问世了。 　　之后几天，宋建安日日往郑宏伟家跑，带着他做了一遍女式小车。做好后，林芳和宋建安又去了一趟市里顺利卖掉。郑宏伟拿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坚定了跟着他们干的决心。 　　转眼又到了开学的日子，宋建安依依不舍的走了。 　　开春的时候林芳突然想起几句歌词。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 　　祖国开始腾飞了！ 　　林芳白天依旧在罐头厂上班，周末休息的时候去市里买材料卖自行车。像只存粮的小仓鼠，看着小金库一点点变多。 　　这两年村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知青们考大学，返乡回城，陆陆续续的离开，现在青年点已经没几个人。学校的周丽红老师和另一位王老师留了下来，卫生站的唐医生也没有离开。可能是十几年生活在这里，结婚生子后他们已经扎根在这里，可能是践行当初下乡时的伟大理想；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可敬可爱的人。 　　社员养家禽没人管了，不少人养了鸡鸭和兔子去县城卖掉，生活好了很多。 　　林芳不记得施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这几年。 　　县城里也不再是黑灰蓝的世界，开始出现鲜艳的颜色。 　　*** 　　这天，核完账后办公室里几人开始话家常。 　　王丽华去年来的科室，比较爱说话，闲下来整个办公室都是她的声音。 　　“那些知青缺德死了！我们村好几个知青考上大学就跑了，找都找不到，生的孩子都不管了！我们村大队长家的闺女更惨，正怀着孩子，他男人要去上大学，女的不愿意说什么也不让他走，结果两人打起来，不知道怎么把孩子打掉了。那知青竟然什么都不管自个偷跑了！我就好奇了，没有队上的介绍信他怎么跑的？” 　　林芳手下一顿笔尖划破了面前的纸，如果她没记错王丽华家在王家寨。前世的奶奶正是王家寨大队长家的女儿。 　　当年从王家寨回来后，林田结婚生子，林芳再也没关注过前世奶奶的事情。 　　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日子平静无波，转眼又是一年。 　　一年的时间，林芳和郑宏伟加上宋建安放寒暑假时帮忙，陆陆续续出手近百辆车。 　　到手的钱留下来一部分，剩下的全部被投了出去。 　　前世安平县一直是个一百八十线的农业小县城，林芳只在供销社附近买了两家院子。平关市里，林芳在一中旁边买了几间房子和一家院子，最后一家院子定在市中心供销社附近。 　　林芳买东西也没瞒着宋建安，宋建安知道媳妇儿把自家原本万元户折腾成千元户的时候一阵牙疼。 　　能咋办？ 　　你挣的钱，随你高兴。 　　牙疼过后宋建安也跟风在学校和市中心买了几间房子。 　　受到林芳卖自行车的启示，宋建安突然觉得放着自己的手艺不用简直是浪费青春。 　　大件的自行车别想了，收音机这些小东西不在话下。学校里有训练中心各种设备都有，宋建安和老师关系不错，经常去做点东西。一年下来也攒下不少，原本想着过年了给媳妇儿一个大惊喜，干脆也换成了房子，直接把两张房产证明甩林芳怀里。 　　林芳收到的时候惊喜极了，省会的房子有了，是不是该畅想一下北上广了！ 　　又到周日，林芳推着车子去黑市。 　　现在应该算不上黑市了，长长的一条街俨然最繁华的交易市场。 　　林芳把车推到老地方，上次说好价的女同志已经在等着，对方看过车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年多的时间里，市里突然出现百辆同款的女式车，哪怕不是名牌，也会想当然的以为是不错的牌子。林芳每次刚落脚，用不了多久就能卖出去。 　　收好钱，林芳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儿，拎着几样东西回了火车站附近落脚的小院子。 　　简单吃过午饭，睡一觉后提着东西赶下午返回县城的车。 　　林芳提着一条鱼进院子，刘香兰和胖丫见了赶忙走过来。 　　“娘，你又买大鱼了！” 　　家里人爱吃鱼，以胖丫为最。每次看到林芳带鱼回来都高兴的不行。 　　刘香兰接过掂量了一下，乐呵呵的说：“这鱼怎么着也有十几斤！可真大！” 　　林芳汗颜，她空间里还有几条一米多的巨无霸，林芳看到都怕，更别说吃了！ 　　空间里的鱼经过这几年繁衍，已经大大小小数不清。林芳原本还每天扔些菜叶子喂它们，后来找来一些水生植物扔进去，这才慢慢实现自给自足。空间里的植物有限，鱼的数目渐渐自己控制下来。 　　林芳没想过在市里卖鱼，只偶尔拿出几条不大不小的谎称在市里买的留着自家吃。 　　林芳也不打算一辈子随身带着一个鱼塘，想着以后有机会去那条大江大河，把空间里的鱼群、淤泥这些全扔进去。还她一个干干净净的空间。 　　林大有提着刀去杀鱼，胖丫抱着刘香兰的大腿撒娇：“漂亮的太姥姥！我们吃鱼丸吧！胖丫最爱鱼丸了！” 　　“好！好！今天吃鱼丸！”刘香兰满口答应。 　　林芳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就你嘴甜！吃个饭劳动一大家子。” 　　“嘴甜好，像她爹，打小会哄人。”刘香兰一夸，胖丫更得意了抱着太姥姥一顿蹭。 　　林大有把鱼处理好，片了约莫两斤鱼肉放盆里，把盆子给林芳：“给你哥送去。” 　　林芳接过喊了胖丫一声：“胖丫！去舅舅家不去？” 　　胖丫站在桌边头也不回：“不去！我要看太姥爷剁肉肉！” 　　林芳找了块白色蒸笼布把鱼肉盖住，一路端着去了林田家。 　　“哥，嫂子，我来了！”林芳自顾自去厨房把鱼肉倒进另一个盆里，洗干净盆子走了出来。 　　小壮壮和胖墩儿在院子里打陀螺，“姑姑，爹没下班，娘去地里了，就我在家看门。” 　　“我拿了点鱼肉过来，记得跟你娘说一声。” 　　林芳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给他们，两人坐在地上你一个我一个分起来。 　　林芳出门的时候碰见红星娘从地里回来，以往经常笑的人脸上满是愁容，隐隐能看到头顶的白发。 　　胖墩儿当时在市里医院前前后后花了好几百，林红星家现在还没还清，背着这么大的窟窿，一家人都消沉起来。 　　“小芳，回来了，来家坐坐？”红星娘见了林芳笑着招呼。 　　“不了，嫂子我回家做饭了。” 　　回家路上，林芳想起帮她家很多的红星娘一家，想到说话磕磕绊绊的胖墩儿叹了口气。 　　*** 　　今年放暑假宋建安没能回来，他被分配到一个工厂里学习。 　　不能回家，不能见老婆孩子，宋建安觉得自己可怜极了。苦巴巴的写了好几封信让林芳带着胖丫去看他。 　　见他这么可怜，林芳带着胖丫去住了一个多星期，爬爬山，逛逛街，玩够了才回来。 　　回来之后林芳决定把县里和市中心的房子修一修，改成后院前店的店面。 　　市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了各种小店面，去吃饭还能碰到不收粮票的小餐馆。第一批个体户已经以各种形式出现。 　　林芳打听后才知道为了解决回城知青的就业问题，市里已经允许发展个体经济。不过这是工人最光荣的时代，干个体会被人看不起。市里在集市上做小买卖的有，真正开店的却不多。 　　林芳现在还是罐头厂的工人，不能在外面挂名，和林大有夫妻商量后决定先让林大有挂名。 　　既然决定要开店，店里的商品自然不能太单一。林芳和郑宏伟商量后决定增加常见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和三轮车。 　　两家店面整理好的时候，营业执照也办好了。 　　考虑到成品不多，林芳打算先开县里的店，看看效果怎么样。 　　林芳要上班，看店的人原本打算在村里或者县城找一两个人。刘香兰知道了直说浪费钱，和林大有商量后两人决定带着胖丫去看店。反正都是明码标价，也不担心算错账。至于村子里，不干活没工分，只能等着分粮的时候向别人买。 　　一家四口，三个人住县城，林芳干脆也搬了过去。每天上班都能节省半个小时。 　　金九银十好日子，紧赶慢赶等所有手续弄好，开店的时间定在了农历八月初八。 第50章 　　八月初八，开门大吉！ 　　一大早一家人穿上最好的衣服，早早起来准备。 　　林芳考虑到开业前几天最关键，直接请了三天假。林田一家三口也来帮忙，一群人兴奋的等着。 　　图个好彩头，林田用竹竿挑着鞭炮等到八点零八分点燃，噼里啪啦一阵响亮的鞭炮声过后，地上落了一层红纸预示着开业红红火火。 　　今天周二，路上的行人不多，不过这条街另一头连着集市最热闹的十字路口。听到这边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门口左边摆着一大一小两辆自行车，右边是一辆车斗很大的三轮车。三间相连的大门面里面摆了十几辆车，亮堂堂的看着就不错。 　　林芳见围着不少人，用力敲了敲手里缠着红布的铜锣。 　　“各位同志们好！今天是我们“平安车店”开业的好日子！欢迎大家来捧场！” 　　“一路平安！路路平安！我们平安牌女式自行车是平关市知名女式车品牌，很多去过市里的同志肯定见过这种小巧简便的自行车，就是我们平安牌！最受女同志欢迎的平安牌自行车！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同样受欢迎的男式车和三轮车。” 　　“我们平安牌自行车，不要自行车票也可以购买！不要自行车票！不要自行车票就能买！” 　　“开业大吉！为回馈新老客户，我们一星期内会举行巨大的优惠活动！” 　　“第一个！原价388的三轮车现价358！358！原价318的男士女士自行车，本周只要288！288！没错就是288！288您就能带回家！” 　　“第二个！开业七天内结婚的男女同志，凭借结婚证购买男女式自行车能享受更大优惠，一辆266元！266元祝您婚后生活顺顺溜溜，圆圆满满！” 　　“第三个！我们平安车店现有男士女士自行车三轮车三种车型。本周内同时购买任意两辆可再优惠10元！购买三辆可优惠20元！” 　　“第四个！抽奖活动！” 　　林芳拿起旁边的红纸箱子，“这个箱子里有288张纸片！其中特等奖一张！特等奖是买的一辆车费用全免！不要钱！不要钱就能带走一辆车！一等奖两张！您买的车一辆半价！二等奖100张！二等奖获奖纸片上有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多少！我们返还您多少现金！返还现金金额不等，最小是2毛！最大58块！” 　　林芳一口气说完，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围观人群热情的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间有限数量有限，今日店内共有18辆车！售完为止！大家还等什么！售完即止！” 　　林芳扯着嗓子说完，拿起旁边的水壶大口喝起来，围观的人群已经惊呆了。 　　不能怪他们少见多怪，县里的店面一共没几个，大多数都是小摊小贩卖完就走。少数几家店开张的时候也就点个鞭炮说点吉祥话，送点小东西都不错了。 　　像这家车店又是减价又是结婚证减钱还抽奖的店，根本闻所未闻！ 　　“真的不要自行车票？”人群中一个大娘有些不敢相信。 　　“对！不要自行车票！” 　　“凭结婚证真能266块钱买一辆自行车？” 　　“对！不过一对新人只能买一辆自行车！第二辆还是288！” 　　“那个红箱子里真有你说的那么多奖？真有一张写着不要钱？” 　　“当然，咱们可以打开箱子确认。” 　　人群你一我言一语问起来，林芳耐心的一一解答。 　　林大有笑呵呵的招呼大家进店看看，见有人要试车，林田赶紧在路边指导。 　　过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开了张。 　　“我们要这一辆。”一对青年男女试过女式自行车后决定要买一辆。这种车他们在市里见过几次，应该是个不错的牌子。 　　刘香兰负责收钱，接过钱数了数见没问题把柜台上的抽奖箱子推了过去，“可以抽一张。” 　　女青年还是第一次抽奖，手伸进箱子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 　　拿出小孩巴掌大的纸片看了眼，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满是惊喜：“三等奖！6块钱！这个是要给我6块钱吧？” 　　刘香兰接过纸片看了看，心里肉疼面上带着恭喜的笑容：“你中了6块钱！”说着数了6块钱退给她，把收回来的纸片撕成碎片放在旁边。 　　“还真有钱啊！” 　　“哎呀！不是说有一个特等奖不要钱吗？好可惜没抽中。” 　　两人接过钱喜滋滋的推着车走了。 　　刘香兰对着还在看着的其他人大声招呼：“二等奖被抽走一个！还剩99个！特等奖还在！一等奖还有两个！手气好的快来试一下！免费自行车推回家！” 　　见抽奖是真的，当场有人心动起来。 　　“大娘，您等等我，我回家拿钱，等会儿就回来！” 　　刘香兰笑眯眯的点头：“好嘞！”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几个拿钱的回来了，其中两个人正好脸熟，看着贴在墙上的优惠条件其中一个主动朝另一个走过去。 　　“咱们两个一起付钱怎么样？还能省五块钱！”另一个人一拍脑袋：“这个好！” 　　两人身边的一个人听了想了想凑了过来，“兄弟，加我一个怎么样？我也要买一辆。” 　　三个人能便宜二十，一个人能省差不多7块，当然好。 　　三人说好了一起来到柜台前，刘香兰早被林芳嘱咐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笑呵呵的便宜了20块钱。等着三人抽完奖，其中一个中了2块，一个8毛，最后一个没中。 　　没中奖的人虽然有点可惜，可想到已经便宜了很多，依旧笑着推着车走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看着一辆辆车被推走，一家人高兴极了。 　　等到关门，一天下来竟然卖出了12辆！ 　　“一天就卖这么多！可真好！”刘香兰惊喜过后又忍不住心疼起来：“又降价，又抽奖，有点亏了。” 　　林芳笑着解释：“姥姥，看着是亏了，可现在出门一打听整个县城都知道咱们平安车店，以后买自行车首先想到的也是咱家点的店。亏的是钱，赚的是名声！” 　　林大有跟着点头，“小芳说的对！名声最难买。” 　　吃过饭，刘香兰带着胖丫看店，林芳和林大有一起去把自家得的部分存起来，又带着剩下的钱去了郑宏伟家。 　　郑宏伟下班后一直在家等着，一路回来都是在议论县里开了一家很大的平安车店，里面的车又好看又不要自行车票，还能抽奖还有钱拿。郑宏伟心里紧张极了，盘算着今天能分多少钱。 　　这一年多和林芳合作卖自行车，家里条件大翻天。如果不是不能跟人说，他都想宣布他家已经是万元户。 　　“林芳妹子，林大爷你们来了，快请进！”听见敲门声，郑宏伟赶忙开门把两人迎了进来。 　　到了客厅，林芳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推给他。 　　“今天卖了12辆车，这是你的。” 　　郑宏伟也没客气，打开信封当场数了一遍，数完后抬头问林芳：“这是不是多了？今天不是搞活动减价吗？” 　　林芳笑笑：“搞活动是我自己决定的，要扣钱也是扣我的部分，没的让你跟着亏钱。” 　　想到连续七天，用林芳的方法可能扔出去快一千，郑宏伟到底心疼钱没再说什么。 　　林芳今天来除了给钱还有更主要的事情：“郑大哥，车子好卖你也看到了，现在总共还有三十多辆存货撑不住几天，你看能不能再找几个可靠的一起干！条件还是和原来一样。” 　　郑宏伟琢磨了一会儿点了头，“我先找找人，找到了告诉你。” 　　郑宏伟也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他每个星期最快能造出来两辆车，林芳找再多的人，他挣得钱不会多也不会少。 　　郑宏伟以前是厂子里的困难户，厂里为了照顾他家让他和其他几个人轮流晚上看厂，每个月能多挣点钱。这一年多趁着轮到他的时候偷偷摸摸用厂里的机器，每次都担惊受怕生怕被人发现。 　　现在林芳多找一些人才好，有人作伴，等事情真被发现了也不至于那么害怕。 　　从郑宏伟家出来，林芳和林大有回店里。 　　林大有有些疑惑：“怎么给小郑的钱和以前一样多？” 　　林芳笑笑：“姥爷，这次搞活动是给咱们店里打名声，出名的也是咱们店，咱们‘平安’这个牌子，郑宏伟也捞不到好处，总不能让人家也跟着吃亏出钱。” 　　林大有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林芳心里还有点其他想法，郑宏伟现在相当于给她打工，计件拿工资，没听说过老板搞活动扣员工工资的。少了郑宏伟的钱就相当于把他放在了同等的管理者的位置上，以后容易掰扯不清，还不如一开始就分的清清楚楚。 　　在林芳心里，‘平安’这家店这个牌子是她的，和郑宏伟无关。 第51章 　　第二天如预料般火爆。 　　县城里听说过平安车店的人纷纷过来看热闹，看过之后发现果然便宜实惠，抽奖的时候一个老奶奶抽中一等奖半价，用一百多块钱推走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直接把现场推上高潮。 　　没到中午店里放的18辆车销售一空。 　　林芳笑着向还未散去的人群解释下午两点会补充新货继续开门营业，等着围观的人走了顾不上吃饭匆匆去了郑宏伟家。 　　店里的存货不到二十辆，明天的货还没着落，她不能不急。 　　郑宏伟一家正在吃饭，桌上有菜有肉，在县城里绝对算日子过的不错。 　　见林芳过来郑宏伟爱人急忙请她上桌，林芳摆摆手推辞：“不用麻烦了，等你们吃完再说。” 　　郑宏伟知道林芳过来什么事情，饭也不吃了直接告诉她结果：“找了五个人，都是晚上守厂子的车间工人，人品信的过，手上的活儿没话说，今天晚上就能开工。” 　　林芳点头：“那行，你把他们的名字先给我，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说。” 　　拿着写有五个人名字的纸条出了郑家，林芳直接转道去了邮局拨通了宋建安学校的电话。 　　“林小芳！你终于想起我了！”等宋建安被找来，扑面而来一阵抱怨。 　　林芳轻咳一声，“上个月刚去看过你，上周刚打过电话，别说的一年没看你似的。” 　　宋建安被怼的跳脚：“你这女人！算了，大中午的吃饭没有？” 　　“吃了。”林芳眼睛都不眨的说，“找你有事儿，店开起来了，车子卖的太好存货不够了，我让郑宏伟又找了五个人，你帮我看看。” 　　林芳念完五个人的名字，宋建安很快给了答复：“能用，都是老实人。” 　　得了宋建安的话林芳立即放心了，“对了，让你帮忙找的东西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端的宋建安一阵得意：“最慢下个月就能给你送过去。怎么样？你男人能耐吧？” 　　“能耐!你最能耐！”林芳一点不敷衍的应和。 　　宋建安嘿嘿一声，“我下个学期申请了去市里钢铁厂实习，到时候你想办法调到市里，咱们又能住一起了。林小芳，高不高兴？” 　　“太好了！你再不回来胖丫都不记得她还有个爹了！” 　　“扎心了，林小芳不带你这样的。” 　　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宋建安眼看着到了上课时间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出了邮局，林芳回家路上随手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 　　宋建安去市里钢铁厂实习，九成以后会留在钢铁厂。林芳想着要不要辞职。 　　以后随着交通、种植、保鲜技术的进步，市面上出现各地的新鲜水果，罐头的市场越来越小。安平县附近果树品种单一，罐头厂的产品也没什么竞争力。罐头厂的结局几乎可以想象。 　　以后市里的店开起来会越来越忙，还是辞职吧。 　　回到店里，三人已经吃过饭，刘香兰在哄胖丫睡觉，林大有正把后院屋子里的车子搬到前面店里。 　　“姥爷，让我来吧！” 　　“不用，你快去吃饭。” 　　林芳把车子搬完，吃饭的时候和林大有夫妻说了宋建安明年要去市里钢铁厂的事情，又提了提自己想辞职。 　　“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 　　刘香兰有点难以理解。 　　林芳会计的工作挺好，每天在办公室里打打算盘写写算算就行，和队里的社员和罐头厂车间的工人相比，轻松不累人还工资高。这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太可惜了。 　　“姥姥，姥爷，你们要照顾胖丫还要看店每天太累了，而且建安明年在钢铁厂实习，以后差不多定在钢铁厂。我们罐头厂虽然也归市里管，可想调过去特别难。我们科长家里就在市里，建厂的时候过来帮忙搞建设带新人，现在都没能调回去。 　　我想着建安以后住市里，我们把市里的店也开起来，我开店，建安上班。到时候咱们都去市里，一家人住一起。” 　　刘香兰听了不反对了。 　　两口子不住在一起，时间长了再好的感情都淡了。反正小芳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卖一辆车多，这样也不错。 　　林大有皱着眉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说：“以前吃大锅饭没两年就解散了，前两年投机倒把被批、斗现在都能开店了。这政策一直变，也没个准，谁知道过两年会不会又变回来。罐头厂这么好的铁饭碗丢了就找不回来了，我看等等吧？” 　　很多人知道干个体挣钱，可真敢干的没几个。怕的就是过几年再来一次禁止投机倒把，现在这些冒头的就要倒大霉。 　　林芳知道以后会越来越好，她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 　　“姥爷，我会考虑的。” 　　下午开店后陆陆续续又卖出了十多辆车，林芳看着到了零件厂下班的时间收拾好东西去了郑宏伟家。 　　林芳到的时候郑宏伟正在和五个穿着零件厂蓝工装的男人说着什么，见林芳过来几人齐齐看过来。 　　郑宏伟给两边介绍完，林芳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郑宏伟面前：“这是今天的钱。” 　　郑宏伟能感觉到林芳专门现在把钱拿出来是想镇住其他人，也没扫她面子打开信封数起来。 　　三千多块钱厚厚的一沓大团结看的其他五个人眼睛都红了。 　　郑宏伟起身去房间里放钱，林芳从包里拿出五份简单的合同。 　　“要做什么大家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这是合同大家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直说。” 　　“以前我手里没什么钱，都是像今天一样卖完车子再给钱。现在不是郑大哥一个人了，我想着以后你们出货的时候可以直接结算，你们也不用担心车子卖不出去白做了。” 　　五人刚刚看到郑宏伟手里的钱早就心动不已，现在听林芳这么说当然高兴。只要有钱拿，怎么都好说。 　　“这法子好！” 　　“以后就托你福了！” 　　林芳等郑宏伟回来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情，我已经托建安找了切割机这些造车子需要用的机器，差不多下个月就能运回来。我在零件厂不远有个院子，材料都放在那边，你们以后下班可以直接过去，以后不用厂子里的机器也不怕出事。” 　　这几个月林芳一直心虚的很，虽然被发现后倒霉的是郑宏伟，可林芳心里总有一种偷偷摸摸不安定的感觉。 　　听宋建安说他在好几个厂学习过后，林芳想着他能不能弄到用的着的机器，没想到真搞到了。 　　见几人明显高兴起来，林芳接着说：“以前给郑宏伟开的价格是自行车卖出去后利润平分，给这个价除了造车辛苦，还有一点就是需要用到零件厂的机器，你们担着随时被发现被辞退的风险。现在不用厂子里的机器了，场地材料全是我出，也要改改分配方法。” 　　听林芳这么一说，郑宏伟脸上明显不好看了，其他五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用厂子的机器才好，能一边吃着铁饭碗，一边挣着外来钱，再好不过。 　　林芳从包里拿出另一份合同，“等着机器运过来，到时候就按着数量来算，你们出一辆车我给六十。这两天店里在搞活动你们也知道，车子需求量大，麻烦你们赶点工。也不能让你们白辛苦，这几天的车子全部150一辆。你们觉得怎么样？” 　　郑宏伟脸上虽然不好，但林芳这几天提了价，以后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到底没说什么。其他五个人则是直接被这么高的价格震到了，一个个高兴都来不及也忘了讨价还价。 　　在合同上签了字，郑宏伟爱人准备了一桌子菜庆贺一下，林芳跟着吃了一会儿，见他们匆匆吃完去开工便先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芳和林大有早早赶到零件厂附近的小院子。 　　林芳早些时候在零件厂不远买了套大院子，买来的材料全放在这里，郑宏伟拿材料什么也方便。 　　“来了！” 　　见是林芳六个人赶忙开门让他们进来。 　　“昨晚赶了一夜，一人做了两辆，总共十二辆。” 　　林芳见他们眼睛里都熬出血丝，从包里掏出钱递了过去，见六人数完钱都高兴的不行，林芳叹了口气还是劝道：“你们累了一夜，白天还是请假吧！” 　　他们当然知道在机器边最危险，六人已经决定趁着林芳这几天给高价，白天请假在院子里装好其他东西，等着晚上搞完关键的焊接部分。说什么也要趁着这几天多造点，多挣点钱。 　　“放心吧，建安他媳妇儿，我们知道休息。” 　　“那好，你们别累着了。我先带着这些车走了。” 　　几人帮着把自行车放在排子车上，林芳和林大有赶在天亮之前推回了店里。 第52章 　　把车子放好，吃过早饭，简单准备过后又开张了。 　　有了前两天的宣传预热，今天的销售依旧可观，一天下来店里的车子销售一空。 　　最近罐头厂比较忙，林芳只能请到三天假。开店的第四天只能一大早去推了车子回来又匆匆去上班。 　　去厂子里的路上林芳想着要不要找两个壮实小伙来店里，店里老的老小的小，时间长了也不好。 　　心里担心着林大有夫妻能不能应付的过来，想着胖丫有没有人管，林芳到了厂里。 　　同平时不一样，厂里的人看她的眼光奇怪极了，林芳甚至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一路到了办公室，其他人已经到了。 　　几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看到林芳过来停了下来。林芳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没多久，王丽华跑过来坐在了旁边。 　　“林姐，这几天最火爆的那个平安车店是你家开的？你这三天请假去开店了？” 　　厂里的职工不能在外面有其他工作，林芳笑笑：“是一个亲戚开的，我过去帮帮忙。” 　　王丽华有些不相信，拉着林芳的胳膊摇了一下，“林姐，我看你家亲戚店里女式车很好看，能不能跟他说说给我便宜点，我想把我那辆破车换了。” 　　“我回去问问。” 　　一上午在或是好奇或是鄙视的打探中度过，林芳有些心累的下了班。 　　自从家里搬到县城后，林芳一直中午回家吃饭。 　　到家的时候林大有夫妻带着胖丫一脸疲惫的歇着，林芳把从隔壁小饭馆带来的几个菜放桌上。 　　“姥姥姥爷，我买了菜，煮点面条就着吃吧？” 　　“你看着办吧。” 　　胖丫站在桌边探头看了看，“娘，你买了烧鸡吗？我要吃鸡胸脯。” 　　“去洗手！让太姥姥撕开了喂你。” 　　林芳做好面条端出来，几人边吃边说着今天店里的情况。 　　“今天上午卖了十辆，店里还有七辆，也不知道下午够不够卖？” 　　林芳笑笑，“姥姥，卖完了就提前关门，你们也能歇歇。”说完林芳想了想还是说：“姥姥姥爷，我们要不要找两个年轻点的小伙来店里帮忙？你们只管收钱就行，其他不用管。” 　　林大有没有拒绝，“这两天不行，正浇地种麦子，过段时间地里不忙了我去找找。” 　　吃饭完，林芳匆匆赶回厂里。一下午平静无波。 　　下午回去的时候店里的车已经卖光，次日一早林芳和前一天一样拿完车去上班。 　　下午核账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喊她说门口有人找，林芳疑惑的跑过去便见刘香兰在门口急的打转。 　　“姥姥，你怎么来了？” 　　“小芳，店里出事了！你快点回去看看。” 　　“怎么了？”不等刘香兰回答林芳转身往回跑，“我先去请假！” 　　林芳推着车跟着刘香兰匆匆往店里赶，路上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午还好好的，下午的时候有个中年大妈没抽到奖，一直嚷嚷着店里这个抽奖是假的。刚开始说的免费的特等奖和半价的一等奖根本不存在！ 　　除了第二天的时候一个谁都不认识的老太太抽到了半价，之后连着两天抽到的最大的是八块钱，根本不像店家说的最高58。说不定抽到半价的老太太是店里找人假扮，故意搞出来骗人！ 　　中年大妈闹着要退钱，不少人觉得她说的对。一群人围在店门口不是大骂店家黑心就是要店家给解释。 　　赶回去的路上林芳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 　　林芳赶到的时候林大有在店门口满头大汗的安抚人，见林芳回来瞬间松了口气。 　　林芳跑进屋子把开张那天的铜锣拿出来，搬着一个板凳出来放在门口自己站了上去。 　　“静一静！都静一静！” 　　林芳连敲了几声铜锣，等着人群安静下来大声说道：“大家先安静一下，我们平安车店想要在安平县立足，靠的是品质和信誉！弄虚作假这种自毁招牌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做！ 　　我知道大家对抽奖的事情很疑惑，但这本身就不是人为能决定的事情！ 　　为了证明我们平安车店抽奖没有作假，我们愿意当场验证！” 　　林芳把柜台上的红色抽奖箱和店里的账本拿出来，屈身把抽奖箱放在地上在账本上扫了一眼后抬头说道：“今天是我们平安车店开业第五天，到目前为止共销售72辆车！这72位车主中抽到一等奖1个！二等奖25个！剩下46人没有抽到任何奖项！” 　　林芳转身指指贴在墙上的大红纸，“抽奖箱里共准备了288张纸片！现在被抽走了72张，所以箱子里应该还有216张纸片！这216张中应该有1张特等奖！1张一等奖！75张二等奖！” 　　林芳放下账本拿起抽奖箱，“现在我想请现场的两位朋友当场打开这个抽奖箱，看里面的纸片数和所剩奖项的数目和我说的对不对！如果不对！我们平安车店直接把店里剩下的车全部免费给在场的大家！” 　　林芳的口气太大，闹着要退钱的大妈和围观的人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不过什么时候都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就打开看看！不对了，我们还能白得一辆车！” 　　林芳脸色不变，扫视全场，走到大门右侧一个短发女生身前笑着问：“请问这位女同志，能不能帮一下忙？” 　　短发女生一脸跃跃欲试的快步走过来，“我需要做什么？” 　　林芳笑笑：“多谢了！我们先过去。” 　　林芳又从左侧找了另一位一脸正气男同志，三人一起站在门口。 　　“这位女同志和男同志和我们平安车店并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请两位打开箱子，帮忙做下见证。”林芳说完递给男同志一把剪刀。 　　等着箱子被剪开，露出里面的纸片后，林芳接着说道：“请两位先帮忙数数里面的纸片是不是还有216张？” 　　两人点点头，当场一张一张数起来。 　　“213！” 　　“214！” 　　“215！” 　　“216！” 　　数到最后，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大声念起来。 　　男同志对着人群点点头，“确实216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林芳接着说道：“请两位接着帮忙把里面所有的奖项找出来！确认是不是特等奖1张！一等奖1张！二等奖75张！” 　　两人低头整理起来，突然女同志惊喜的叫了一声：“我找到特等奖了！上面写着所购买的一辆车费用全免！” 　　这时男同志也举起另一张纸片，“这是一等奖！上面写着所购买的一辆车半价！” 　　围观的人忍不住骚动起来。 　　“原来是真的啊！” 　　“太好了！还没被抽走！后面买的人机会不就更大了！” 　　“我要不要再等等啊？可是要是被抽走了怎么办？” 　　议论纷纷中，被林芳请来的男女同志已经把剩下的奖项数好，两人互相笑了笑齐齐宣布：“二等奖是75张！” 　　林芳谢过两人，把刚才写的纸条给他们，“多谢两位帮忙，凭着这个纸条来我们店里买车可以优惠十元，这次多谢两位了！” 　　两人没想到随手帮个忙还有答谢，不管用的着用不着皆是收下了纸条。 　　林芳三两下把纸片放回没了盖子的抽奖箱内，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平安车店绝对诚信可靠！绝对没有弄虚作假！今天是活动的第五天，等到第七天活动结束就要恢复原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家还等什么！” 　　闹着要退钱的大妈灰溜溜的推着车走了，因为现场验证抽奖箱这一场，店外几乎围满了人。听林芳这么一吆喝，不少人跟着进了店里。 　　当天下午店里剩下的二十多辆车直接销售一空。 　　次日一早是周日，林芳不用上班，一大早和以前一样去零件厂附近的院子里把车子推回店里。考虑到今天是一周唯一休息的一天，街上的人肯定比平时多好几倍，林芳和林大有往返好几趟把院子里存的车子全推了过来。 　　现在实行的是一周工作六天，周日可以休息一天。难得休息天，不少人都跑来看这个被传了一周都说不错的平安车店。 　　林芳从一早上几乎没停歇的回答各种问题，中午的时候正喝口水歇歇，一老一年轻两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大侄女你是这个店里的？你们店里真的不要票？” 　　年老的男人饱经风霜的脸林芳猜测他们不是县城的人应该是某个村子的社员，林芳笑着点点头：“对！大爷我们不要自行车票！现在搞活动自行车288一辆！三轮车358一辆！” 　　“爹！咱们要三轮车吧！这个车斗做的结实，可以多装东西！”年轻男人指着三轮车说。 　　两人在三轮车边看了很久，过了快半个小时老大爷才下定决心，“大侄女，我们要这辆三轮车。”老大爷从怀里掏出一个褪了颜色的手绢一层层打开，把一卷厚厚的钱放到林芳跟前。 第53章 　　林芳接过钱粗略的数了一遍，把柜台上抽奖箱子往他们面前推了推，“大爷，我们店里可以抽奖，您抽一个看看。” 　　老大爷抽出一张纸片给林芳看，对上面的字一点反应也没有，很显然父子两个不识字。 　　林芳接过一看，小孩儿巴掌大的纸片上赫然是她亲手写的“特等奖”。 　　林芳上辈子听说过厂家忽悠不识字的老人家的事情，老人家不识字，更分不清大写的壹贰叁，中奖之后无良商家把一个电饭煲换成一条毛巾。面前的父子两个不识字，林芳这么做他们也不会发现，不过林芳的底线让她做不出这种事情。 　　“大爷！您手气太好了！特等奖！这辆三轮车您免费推回家！我们店里不要钱！” 　　“不要钱？！！！” 　　父子两个惊呆了，店里不多的几个客人听到后赶紧围了上来。 　　“对！不要钱！一分钱不要！” 　　林芳把刚刚收起来的一卷钱退还给老大爷，老大爷过了好一会儿才敢伸手接住。 　　林芳笑着问还没从巨大惊喜中反应过来的父子两人，“大爷，能不能耽误您一会儿时间，帮我们店里做做宣传。也不用做别的事情，就是说说您家哪儿的您叫什么，今天来我们平安车店买三轮车，没想到竟然不要钱。还有就是能不能把您获奖的消息写在红纸上，在门口贴几天，告诉其他人我们店里抽出大奖了？” 　　老大爷攥紧一卷钱高兴的有些哽咽，听到林芳的请求想也不想的答应：“好！好！你说啥就是啥！” 　　林芳赶紧对着后院喊了一嗓子，“姥爷，拿挂鞭炮来！” 　　林大有听到前面的动静已经开始准备，听林芳喊用竹竿举着鞭炮笑呵呵的出了店门。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大中午集市上的人也不少，听到这边的鞭炮声和高呼声不少人被吸引过来。 　　林芳把三轮车推到店外，对着围观的人笑着解释：“我们平安车店开业七天进行抽奖活动，特等奖是所购买的一辆车免费，今天这位大爷幸运的抽到特等奖，获得一辆免费三轮车！现在我们有请大爷说说两句！” 　　见林芳鼓掌，其他人纷纷跟着鼓掌。 　　老大爷大概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激动的张了张嘴带着颤音用很大的声音说：“我是东仙乡仙人沟的石守德，听说县里有车子不要票，我带着全家所有的钱和儿子来买车。买完后这个店里的大侄女说可以抽奖，我抽了一张，大侄女说我买的车子不要钱！把钱退给我了！就是这么个事儿！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事儿！” 　　林芳笑着接话：“大爷放心，这么多人看着绝对是真事儿！是大好事儿！您现在就能把车子推回家！” 　　林芳看向围观的人群：“同志们！我们平安车店开业五天已经抽出特等奖一张！一等奖一张！现在还有一等奖一张！一等奖可半价购买一辆车！除此之外还有返还58元现金等数额不等的二等奖！” 　　“我们的活动明天就要结束，结束之后恢复原价！金九银十好日子，要结婚的男女同志千万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 　　林芳强调了一遍活动明天结束，转头对着还愣着的父子两人说道：“大爷，多谢您帮忙宣传了！现在您可以推着三轮车走了，回家了多帮忙宣传一下我们平安车店！名字特别好记，就是咱们安平县的名字反过来，平平安安的平安车店！” 　　老大爷看了看林芳试探的问：“我们真的推着车子走了？” 　　“好嘞！记得帮忙宣传啊！” 　　老大爷坐进车斗里，他儿子推着老大爷离开，两人走出几米老大爷突然对着林芳喊：“谢谢大侄女了！我回去一定告诉所有人县城有个特别好的平安车店！” 　　“多谢了！您一路顺风！” 　　不少人听了林芳的话进店看了起来，林芳抽出几分钟空闲把老大爷中奖的消息写在红纸上贴了出去。 　　忙忙碌碌一下午，店里的存货卖完后，当天卖出的数量直接突破新高，卖了32辆！ 　　第二天是周一，林芳和林大有照例把车子运回来，林芳再去上班。 　　考虑到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天，店里应该没什么事情，林芳一早上的心情很不错。 　　经过一星期的强力推销，平安车店已经在县里有了不错的口碑，以后会越来越好。 　　林芳到办公室的时候王丽华和周晓珊叽叽喳喳的问起来。 　　“林姐，听说昨天你家店里抽出一辆免费车，是真的啊？” 　　“林姐，你家店里一天能卖几辆车？一天下来能挣多少钱？能有咱们工资的好几倍吗？”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林芳说笑着给转了话题。 　　上午十点多林芳正在算账，突然科长李爱蓉从外面回来走到林芳旁边。 　　“小林，厂长喊你过去。”见林芳一脸疑惑，到底是几年的同事李爱蓉提醒了她一句，“你当心点吧。” 　　林芳不明所以的去了厂长办公室。 　　林芳在厂里开大会的时候远远见过几次厂长，上班几年话都没说过一句，实在不清楚找她做什么。 　　“请进！”林芳敲门后听到办公室内的回应推门进去。 　　厂子冯犁见林芳进来放下手里的书，“林芳同志，坐吧。” 　　“厂长，您找我什么事情？” 　　冯犁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听说你家里开了一个店，你家有人搞个体？” 　　整个安平县不大，县城里有什么事情都能传的谁都知道，更何况平安车店这几天活动搞的很大。 　　林芳点头，“对，家里亲戚开了家店。” 　　冯犁接着说：“林芳同志，你上个星期接连请了好几天假，不在厂里上班却跑去亲戚的车店帮忙。这个事情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厂里的人议论纷纷，非常影响厂内的稳定。” 　　林芳有些尴尬，却不好反驳什么。 　　“我们吃着社会主义碗里的饭，就不要想着资本主义锅里的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参与你亲戚店里的事情。另外经过组织的讨论，决定对你进行通报批评，你回头写份检讨给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林芳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辞职，听冯犁这么说当即下了决心。 　　林芳果断无比的说道：“我决定辞职！” 　　“什么？！” 　　冯犁吃了几十年的铁饭碗从来没见过有人舍得主动丢了铁饭碗，以为林芳是对通报批评难以接受一时冲动忙劝她：“你这孩子乱说什么？辞职是能随便说的？以后改了就好了，没人会说你了。” 　　林芳站起身对冯犁鞠了一躬，“对不起，厂长，我已经决定辞职，多谢您的好意了。” 　　冯犁连喊了林芳几声，林芳还是匆匆出了厂长办公室。 　　回到财务科，林芳快速写了辞职信给李爱蓉，收拾收拾自己私人的东西准备离开。 　　王丽华和周晓珊惊呆了，“你家有人搞个体又不是你，怎么能把你辞退了？” 　　“哎！林姐，你先别伤心，要不我们去找厂长说说请。” 　　林芳背起自己鼓鼓的背包，对着几人笑笑，“不用了，是我主动要辞职，家里店里太忙，我正好回去帮忙。大家以后买车可以去我家店里，看在老同事的份上给你们优惠。” 　　说笑几句，林芳背上包去车棚推着车离开了这个工作几年的地方。 　　此刻的林芳没想过她以后会回来。 　　到底心里有点委屈，林芳一路推着车子进了邮局。 　　宋建安正在给媳妇儿加班加点的忙活，听到学校广播室喊他，心里嘀咕林小芳这个点儿正上班不会给他打电话，不会又是他那三天两头叽叽歪歪的‘后爹’吧？ 　　宋建安不紧不慢的走到广播室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宋建安，我没工作了。” 　　听到林芳带着哭腔的声音宋建安吓到了，整个人急的不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你别哭啊！” 　　林芳哼哼两声有些委屈的反驳：“我才没哭！咱家开店我请假回家帮忙，厂里说我做的事情是吃着社会主义碗里的饭，看着资本主义锅里的肉，要通报批评我，我嫌丢人，不干了！” 　　宋建安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听林芳说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没事儿，不就是不干了吗？以后有我养你，咱不哭了。” 　　“你都没工作还养我？” 　　宋建安赶忙顺杆爬：“咱家小芳那么能耐开大车店，当然是你养我。” 　　“又耍嘴皮子！” 　　“好了，不难过了。”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大半天，林芳心情好了很多，见负责看电话的工作人员斜着眼睛看了她好几次，林芳才挂了电话。 　　回到家里，林芳和林大有夫妻两人说了辞职的事情，两口子听说厂里还要通报批评她，也不说什么了。 　　第二天，林芳去厂里办手续，认识的人纷纷安慰她。他们无法理解林芳会主动辞职，一致认为是林芳家里干个体的事情影响到她，厂里把她辞退了。 　　从厂里回来，林芳回到店里看店。 　　开业七天的活动已经结束，今天又是中秋节，店里的生意虽然没前几天好，但名声打出去了，来看车的人还是比较多。不过很多人看过之后首先问林芳店里什么时候才会再搞活动，等林芳回答再过一个多星期后的国庆节后，纷纷表示到时候再来。 　　于是，一整天下来，一辆车也没卖出去。 第54章 　　看着时间差不多，林芳起身去锁店门。 　　关门的时候听见拖拉机的突突声，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大惊喜。 　　“你怎么回来了？” 　　林芳惊喜的看着宋建安越来越近。 　　宋建安把拖拉机停在门口，跳下车在林芳额头上弹了一下，“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哭鼻子！” 　　“找打是不是！” 　　林芳见拖拉机车斗里用雨布盖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问他：“车上什么东西？” 　　宋建安有些得意的嘿嘿一声：“当然是你要的东西。” 　　林芳想要你什么？ 　　想要全套的机器！ 　　“真的！宋建安你太棒了！” 　　“你不表示表示？”宋建安低头示意林芳。 　　林芳笑嘻嘻的伸手在他微微嘟起的唇上盖了一下，“么一下！” 　　宋建安气的咬牙切齿，“林小芳！你晚上给我等着！” 　　两人斗着嘴进了后院，刘香兰已经做好晚饭等着林芳关了店门开饭，抬头见外孙子回来高兴的不行：“你小子怎么回来了？学校放假了？” 　　宋建安把手里的大包放桌上，上前抱了刘香兰一下满嘴都是哄人的好话：“当然是回来陪姥姥姥爷过节！” 　　刘香兰高兴的满脸带笑：“好！过节好！家里做了好些月饼，等会儿多吃点！” 　　宋建安洗了手脸开始从大包里掏东西。 　　“胖丫，过来看爹给你买了啥？” 　　胖丫扭头看了眼正在厨房端菜的太姥姥和林芳，从凳子上下来走到宋建安的大包旁边蹲下。 　　宋建安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一双红色的小皮鞋，“好看吧？这是爹找了好几条街才找到的，他们都是黑色的就咱胖丫是红色。” 　　胖丫伸手摸了摸，乖巧的点头：“好看。” 　　宋建安接着掏出一套白毛衣黑毛裤，最后是条红色小裙子。 　　拿着裙子在闺女身上比了比，宋建安满意的直点头，“咱胖丫真好看，等会儿让你娘给你换上。” 　　胖丫站起来往袋子里探头看了看，对着她爹发射萌萌光波：“爹，好吃的呢？你上次说要买好吃的？” 　　宋建安给闺女带绒布大红花的手顿了顿，没忍住抓了她的头上的小啾啾一下，“就知道吃！” 　　宋建安翻出另一个包，“都在这里，等会儿和太姥姥一起吃。” 　　刘香兰端着碗筷出来喊蹲在地上的一大一小：“先吃饭，东西等会儿再看。” 　　今天过节，天上月亮圆圆，院里家人团圆，干脆搬了桌子在院子里吃。 　　说说笑笑吃过晚饭，宋建安献宝的拿出几块包着白色防油纸的月饼一人分了一个，“这是南方的酥皮月饼，豆沙馅儿的，都说好吃，咱们也尝尝。” 　　防油纸上画着嫦娥奔月，打开之后露出奶黄色的酥皮。林芳拿起桌上切石榴的刀子把自己的月饼切了四分之一放到胖丫面前，在胖丫惊愕委屈的小眼神中拿走了她的月饼。 　　“娘？” 　　“才刚吃了饭，一个月饼胖丫吃不完。这个先放着，明天再吃。” 　　胖丫嘟嘟嘴，“好吧。你们不许偷吃。” 　　一群人大人忍不住笑起来，林芳连连保证：“不吃！绝对不吃！” 　　吃完月饼又吃了一片宋建安递过来的苹果，一家人围着桌子说话。 　　宋建安又抛出了一个大惊喜。 　　店门外的大拖拉机不是借的是咱自家的！ 　　虽然是宋建安从别人手里买的淘汰的拖拉机，不过经过宋建安修整用个几年不成问题。 　　林芳对他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拖拉机有了！咱也是有豪车一族了！ 　　等胖丫睡着被刘香兰抱进屋子里，林芳和宋建安拿了点东西起身回围城村。 　　无论是这个院子的大门还是零件厂附近院子的大门拖拉机都进不去，车上一堆机器也不可能一直放在大街上。林芳和宋建安商量好后，决定先送回围城村。 　　告别林大有夫妻，宋建安载着林芳突突突的出了县城。 　　今晚的月色特别漂亮，就连蟋蟀都好像为他们歌唱。 　　一路说说笑笑进了村子，惊起一片狗叫。 　　宋建安直接把车停在林田家门口，等着林田出来讨好的递过去一包东西。 　　“大哥，今晚帮我看着点车！多谢了！”说完不等林田答应，转身拉着林芳就跑，跑出去没一百米干脆把林芳扛起来跑。 　　“呀！你放我下来！” 　　宋建安奸笑一声，“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月光皎洁，夜正好。 　　*** 　　林芳醒来已经是大中午，把扒着她还在睡的宋建安踢开，林芳穿了衣服起床。 　　简单的做了点午饭，宋建安乐颠颠的跑过来吃，吃的时候也不忘夸林芳手艺好。 　　两人先去和林田说了一声便忙碌起来。 　　宋建安找来的机器大多是被大厂子淘汰下来的东西，新的机器没有过硬的关系私人根本弄不到。 　　都是几十年老东西，为了安全，宋建安需要全部检修一遍。该换的换，该扔的扔。原本想着把所有机器都弄好，回来给林芳一个惊喜。接了林芳电话后也顾不得这些，急慌慌的回了家。 　　宋建安这次中秋连着国庆请了大长假，不过检修机器本来就是费时费力的事情。怕时间不够用，吃过饭就把拖拉机开回来，搬下来一台机子忙起来。 　　林芳也有事忙。 　　找林田联系了村里几个手艺好的泥瓦工，说好价钱后林芳带着一群人去了县里。 　　宋建安要把拖拉机放家里让她用，家里没地方放，林芳决定把零件厂附近的院子重新修一修。大门扩一扩，以后把拖拉机放那边。 　　林芳先把人送到零件厂边的院子里，看着他们拆了大门忙活起来，和一个本家的叔叔说了一声回了店里。 　　店里人不少人，不过听说过几天国庆还要搞活动，买车子的几乎没有，刘香兰也不怎么忙。 　　林芳进店的时候胖丫正用小肉手捧着酥皮月饼慢慢吃，见林芳进来生怕她抢走似的小嘴一鼓一鼓，三两下吞了下去。 　　林芳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忙给她倒了水，生怕噎着了。 　　刘香兰得知林芳和宋建安这两天回村里住，忙着修机器修院子，拿了一堆东西塞车上让她带回去。 　　零件厂的院子要换一个大铁门，过几天才能装好，林芳干脆先回了围城村。 　　宋建安还在修机器，见林芳回来让她离远点别不小心伤到她。林芳也怕给他添麻烦，便准备了热水和吃食放旁边。 　　在村里住了几天，和几家说好买车给他们优惠，等着零件厂院子的大门装好，宋建安开着拖拉机转移了阵地。 　　检修好的机器一台台被搬进屋子里，等着最后一台搞定，宋建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招呼了郑宏伟几个开工试试，顺便给窗户安上了防盗的铁棍。 　　几人加班加点的忙活，林芳忙着写国庆七天的活动计划。 　　转眼到了国庆节，大概有了林芳这家大店面的出头鸟，今天县城里如春笋般突然冒出十几家店，衣服鞋子糕点蔬菜各不相同。不少店里还借鉴了林芳搞活动的方法，抽奖返现金送小礼物。一时间整个县城都热闹起来。 　　平安车店名声已经打了出去，这次活动期间销量特别好，最少的一天都超过了20辆。 　　活动七天过后，宋建安又走了。 　　走之前，宋建安帮着找了十几个零件厂的熟人。 　　现在有了自己的机器自己的地盘，林芳也不心虚了。多找些人也好，几个人轮着来，也不怕郑宏伟他们一直熬夜累到了。 　　以前林芳去市里买材料都是高价雇人送货，现在家里有拖拉机不管是拉材料，还是等市里店开起来把车子拉过去都方便。 　　考虑到这些，宋建安走之前和以前厂子里会开车的一个工友说好，以后可以帮着林芳运送东西。 　　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零件厂的院子也走上正轨，每天都能稳定出20辆车。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宋建安走之前亲手给闺女做了辆儿童车，粉红色的小车特别可爱，胖丫爱的不行，从后院到店里都要骑着来回。林芳见了让郑宏伟他们也开始造小三轮。 　　存货逐渐多起来，林芳琢磨好元旦把市里的店开起来的时候宋建安放寒假回来了。 　　宋建安接下来会在市里钢铁厂实习，实习过后定在钢铁厂里。 　　一家人一合计，干脆全家搬去市里，县里的店请人来帮忙看着把。所有的人过了一遍，最后决定找林兴安和他媳妇儿杜梅。林兴安媳妇儿杜梅能说会道为人泼辣爽利，是个挺适合做生意的人。杜梅听林芳说找她管店，除了每月固定的工资，每卖出去一辆车还能提五块钱，当即高兴的满口答应。 　　临近元旦，在林田家吃了一顿饭后，宋建安开着拖拉机把一家人拉到了平关市。 　　新的征程开始了！ 第55章 　　市里的房子早已修整好，考虑到这里以后是市中心，林芳专门买了两家前后相邻的院子，前院一排大三间的门面，侧面开了一道大铁门直通后院。 　　宋建安开着车直接从侧门进去，停车后先把胖丫抱下来，接着扶着林大有夫妻下来。宋建安见两大一小忙着看房子，伸手就就把在车上整理东西的林芳拦腰抱了下来。 　　“你干嘛！”林芳被吓了一大跳，没忍住在他腰拧了一下。 　　宋建安一本正经脸的训她：“大白天的，别动手动脚！” 　　林芳气结，立马赏他一脚。 　　院子前前后后翻修过，正房亮堂堂的大五间，厨房餐厅应有尽有，院子里的厕所也是能锁门的男女两间。 　　院子是水泥地，林芳把胖丫的小车拿下来让她在院子里骑着玩儿。大人们把房子扫了一遍开始搬东西。 　　简单收拾好，做晚饭时用的是煤球而不是柴火。吃过饭后，累了一天的几人倒头就睡。 　　第二天，林芳和宋建安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下午带着林大有夫妻在附近逛了逛。接下来两天，两人每天一大早从市里出发回县里，装了整整一车自行车再回来。 　　等着把车子分门别类停好，店里收拾好，很快到了元旦。 　　元旦这天依旧采用县里开业时候的优惠活动。 　　这一年多来，市里繁荣很多，这条街上店铺不少。听见这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大群人走了过来。 　　平安车店店面大，车型多，看着就专业可靠，不少人感兴趣的进店看来看去。 　　胖丫头戴两朵大红花，小红袄小红裙小红皮鞋，眉间还点了圆圆的小红点，打扮的大红包一样骑着她的小粉车在店里转了几圈，瞬间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光。 　　店里的儿童小三轮和小车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红色粉色浅蓝色，都是鲜艳好看吸引孩子目光的颜色。一群孩子骑着走了一圈，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小车的价格最贵的88元，最便宜的十几元，大人们缠不过孩子，几乎出店门的时候人手一辆。 　　一天下来，关门的时候林芳发现小车卖的钱竟然比大车还多一千多。 　　果然，女人孩子的钱最好赚。 　　接连七天的活动，虽然已经过了结婚高峰期，好在市里职工多，购买力强，几乎每天都能卖出五六十辆。抽出半价车的那一天更是大爆，一天卖出一百多辆。小车更好卖，宋建安回去装车的时候专门让郑宏伟他们赶了一天的儿童小车。 　　开业七天活动结束，宋建安骑着自行车一大早去钢铁厂报到，林芳和林大有夫妻带着胖丫看店。 　　快中午的时候林芳去后院拿了菜篮子过来。 　　“胖丫，要不要跟妈妈去买菜？” 　　到了市里后林芳发现现在已经开始流行叫爸爸妈妈，干脆让胖丫赶时髦学着改口，不过胖丫还是习惯喊爹娘。 　　“要去！娘答应给我买蛋糕吃。” 　　蛋糕是前些天搞活动时胖丫骑着小车在店里勾引小朋友们的报酬。 　　“好嘞！咱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这就去买！买个大的！太姥姥太姥爷爸爸妈妈还有咱胖丫都有！” 　　胖丫在前面慢悠悠的骑着小车，林芳不紧不慢的跟着。 　　走出这条大街，拐个弯不远便是菜市场，长长的一条街都是市区附近来卖菜的社员。 　　“小皮鞋，嘎嘎响，资产阶级臭思想！” 　　“资产阶级臭思想！臭思想呀臭思想！” 　　突然从旁边的街道里窜出几个熊孩子，围着胖丫拍着手又唱又跳转了一圈，见林芳跑上来嗖的跑远了。 　　“一群臭小子！下次被我逮到保管你们屁股开花！” 　　林芳气的想骂人，见胖丫还在看着跑远的熊孩子忙蹲下来看她。 　　“胖丫，不怕不怕，娘在这里啊。” 　　胖丫哦了一声，有些不高兴的问林芳：“娘，壮壮哥去哪里了？” 　　林芳愣了下，笑着摸摸她肉肉的脸蛋，“壮壮哥在舅舅家里，等着过几天你爹放假就能看见壮壮了。” 　　“那爹什么时候放假？” 　　“再过五天，周末的时候。” 　　胖丫有些低落的应了一声，蹬着小车慢悠悠的走了。 　　林芳心不在焉的买完菜回来，吃过饭哄了胖丫去睡，忍不住坐在店里沉思起来。 　　胖丫生下来的时候林芳和宋建安要上班，白天几乎都是林大有夫妻在带她。后来开了店，比以前更忙，住到县城后胖丫的小伙伴壮壮和胖墩儿也见不到了。 　　林芳突然发现她忙着做生意却忽略胖丫太多。 　　晚上宋建安回来，林芳向宋建安忏悔了自己的不称职，宋建安听完后发现自己更混蛋，前几年他一直在外地上学，对胖丫的陪伴还不如林芳。 　　熊爹熊娘互相忏悔完，决定好好带胖丫，给她一个快乐美好的童年。 　　之后只要宋建安有时间，一家五口偶尔一家三口把市区有趣的地方玩了个遍，偶尔还要看看电影逛逛公园。 　　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整个市里除了几个国营的供销社只有平安车店有车卖，只有平安车店不要自行车票。又有了儿童车的畅销，平安车店在市里也有了不错的口碑。 　　过年的时候一家五口大包小包回围城村过年，年后再回到市里，开店的开店，上班的上班。 　　开春的时候，林芳把胖丫的教育提上议程。 　　在围城村和安平县小孩子都是到了六七岁直接送进育红班，学前几乎受不到其他教育。 　　林芳偶尔会教胖丫数数唱歌，其他的她也不知道教些什么。考虑到胖丫也需要小伙伴，和宋建安商量后两人决定送胖丫去托儿所。 　　市里双职工家庭很多，很多大的企业有专门的托儿所，厂里没办法照顾孩子的职工可以上班时把孩子放托儿所，下班的时候再接走。 　　宋建安所在的钢铁厂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自然有自己的托儿所。不过宋建安刚到厂里，厂里调查过后得知他家在市里有房，以员工宿舍紧张为由拒绝了他的宿舍申请。 　　宋建安天不亮就要起床上班，一家子根本不可能舍得这么早就把胖丫弄起来让他带走。林芳想着能不能在店附近找一家托儿所把胖丫送进去，以后接送也方便。 　　林芳前前后后打听了好几家，最后决定把胖丫送进离家步行半个多小时，最大最好的一家名为红太阳的托儿所。为了把胖丫送进去，宋建安还找了关系塞了一千块钱。 　　一家人心甘情愿，无他，红太阳里都是市政府科员家的孩子。 　　胖丫去托儿所开始几天有些不适应，之后好了很多，每天会和林芳讲在学校里学到什么，和同学们玩儿了什么。 　　1981年，胖丫上了学，宋建安毕业后成了钢铁厂的正式员工，平安车店越来越好。 　　1982年的春天，林芳再次怀孕了。 　　胖丫出生后，林芳和宋建安都在有意识的避孕。大概是过年两人喝了酒有点兴奋没注意，结果搞大了。 　　对于林芳怀孩子，林大有两夫妻高兴极了，一个孩子到底有些少，两个作伴刚刚好。胖丫倒是没什么反应，听说家里以后会多一个小宝宝陪她玩儿，大概以为和托儿所那些和她玩儿的小伙伴一样，开开心心的接受了。 　　林芳罐头厂辞职后户口迁回围城村，现在属于农村户口，按政策头胎是女孩可以生二胎，不过宋建安的户口毕业后落在钢铁厂里，宋建安按政策只能有一个孩子。 　　宋建安打听过，他这种自己是国企正式员工，爱人不是国企员工的情况原本厂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足罚款也能保住工作。今年三月份的时候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据说要严抓严打，厂里一时也没定好怎么办。 　　一家人讨论过后，决定先瞒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入夏后，林芳的肚子大起来，干脆回围城村养着。刘香兰回来照顾她，林大有在市里看店。 　　林芳在村里养胎，社员们也没觉得奇怪。县里计生办的人来查看过户口，走访过后确定林芳头胎是女孩后也没再来过了。 　　村子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今年元旦的时候县里发了文件说要进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要把土地分给社员，以后各干各的，不统一种地了。公粮还是要交，以后种什养什么都不管了。 　　等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彻底落实，已经到了夏收分粮后。 　　林大有夫妻和林芳属于农村户口，胖丫户口跟着宋建安。成年人每人可以分一亩五分地，三人能分四亩半。 　　程卫国挨家挨户统计人口的时候笑呵呵的提醒林芳，孕妇肚子里的也算小孩子，也能分六分地。 第56章 　　村子里分地的行动很快，丈量，埋石头划分边界，之后按照小队抓阄。 　　林大有抓阄之后分到两块地，一块三亩种粮食的肥地，一块一亩半的苹果林。 　　夏收刚过，林大有急的不行，急慌慌的想要犁地种下麦种，又担心店里新招来的两个人没人看着不知道靠不靠谱。 　　林芳赶忙把人阻止了，提出把地给别人种的想法。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林大有夫妻都上六十的人了，没得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 　　林大有想了想同意了，在村子里寻摸了一圈儿决定把地给一户孩子多的人家种。对方不用给租金粮食，只负责替林家交公粮就行。 　　三亩肥地容易找人种，苹果林却有些难办。社员还需要继续交任务苹果，不过以后要自己打理，自己采摘。苹果林又麻烦又没什么收获，没人愿意帮着管这块苹果林。 　　“什么！把苹果林砍了？”林大有和林田惊呼出声。 　　上辈子村里的苹果林在林芳小学时陆陆续续砍光，当时已经不用交任务苹果，社员们又舍不得砍树，一直是上面种树下面种花生红薯，双方争夺肥力，产量也不怎么样。 　　林芳想过怎么帮林田改善生活，原本想着让鲁秀云去县里管车店，鲁秀云试过几天觉得自己招架不来，最后没去成。 　　林芳点头：“把苹果林砍了，种大棚菜！” 　　大棚菜在北方地区哪怕几十年后都有市场，现在市里冬天简单的韭菜蒜苗能卖到几毛钱一斤，种出来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林芳和两人细说了大棚菜现在的行情，说的两人都有些心动。 　　一冬天吃惯了白菜咸菜，偶尔吃点别的换换口味，哪怕贵点也能接受。他们老农民都能接受，更别提每个月都有工资的工人了。 　　“那任务苹果怎么办？” 　　“买！向村里其他人家买，就跟咱家人向其他人家买粮食一样。” 　　人多的社员家分的苹果林也大，交完任务苹果剩下的也多，自己全吃了肯定心疼，不担心到时候买不到。 　　林大有和林田虽然心动，到底没马上答应。这一季的苹果马上要收了，两人决定过后再看看。 　　林芳点点头没强求，这种事情只要有人赚了，不用宣传都有人跟风。林芳不介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沉甸甸的苹果挂满枝头，走在树下透着清甜，等着苹果林里的苹果摘完，林芳直接找人砍苹果树。 　　社员们都惊呆了，怎么好好的给砍了？ 　　全村的人跑去围观，得知林芳要种什么大棚菜，不少人摇摇头。 　　看来林家这丫头也不是那么会挣钱，看看现在又是砍树又是给菜地盖房子，折腾下来能挣什么钱！ 　　林芳不管别人怎么说，依旧我行我素，在市里请了一个会建大棚的人过来，不出半个月顺利建好，当月大棚里种上了韭菜黄瓜。 　　林芳大部分时间在市里，便找了村里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一个大娘帮忙看大棚。每天负责卷草帘子通风换气，照看地里的菜。 　　大棚里的菜冒出嫩芽的时候，林芳家的二宝出生了。 　　一个六斤整的小子！ 　　沿袭了姐姐的小名，二宝的小名林芳决定叫胖胖。 　　宋建安和林大有夫妻唇枪舌剑几天终于抢到了儿子的大名命名权。 　　宋鹏，希望你如同大鹏展翅越飞越远。 　　胖胖满月的时候不少长辈来看，当场有人拉着宋建安的手感叹，“做爹的起名字不能太懒，不能因为家里种大棚菜就给孩子叫宋鹏。这也太不走心了。” 　　宋建安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满头黑线，林芳憋笑憋的肚子疼。 　　胖胖过了满月，宋建安开始跑胖胖户口的事情。 　　林芳上辈子是家里第三个孩子，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林芳上小学前一直被关在家里，很少出门。每次计生办的人来家里搜孩子，她就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躲在老屋的大缸里从缝隙里看那些人来去匆匆。 　　大概是那段经历太深刻，林芳觉得自己后来看着温柔实则冷漠的性格也有这些原因。 　　怀胖胖开始，林芳就决定自己的孩子绝不做黑户。他应该和他姐姐一样，在阳光下快乐自由的成长。 　　出了月子，林芳过几天要参加一个本家妹妹的婚礼，三人便决定婚礼过后再回市里。 　　“三嫂子！我来看你家胖小子了！” 　　刘香兰在看着睡着的胖胖，林芳正在烧水打算洗胖胖的尿布。 　　林芳起身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是一个关系比较远的本家奶奶。 　　“铁树奶奶，我这儿在烧水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去看孩子吧。” 　　笑盈盈的老太太眯着眼点头，指指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小媳妇儿说：“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孙媳妇儿燕子，小芳你也认认人。” 　　叫燕子的小媳妇儿抬头对着林芳笑了笑又低下头，林芳笑着招呼她们：“铁树奶奶，燕子快进屋去吧。” 　　林芳接着烧水，两人掀帘子进了房间。 　　“三嫂子，听说你家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来道喜了！” 　　刘香兰虽然纳闷这平时没怎么接触过的人来找她干什么，到底是来道喜的，笑呵呵的把两人迎了进去。 　　王秀花弯着腰看了眼胖胖，连声夸好：“这孩子眉眼亮堂堂，以后肯定会是个俊小伙！” 　　刘香兰最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好，笑的直点头：“像他爹娘。” 　　“对！像建安和小芳，长大也是有大本事的人！” 　　“哪里，哪里，你家儿子也才好，一个个多孝顺。” 　　两人互相夸了会儿对方的孩子，王秀花一把拉过旁边安静坐着的王燕。 　　“燕子，瞎坐着干啥！快来看看你三奶奶的大孙子！你也沾沾喜气争气点！” 　　王燕听话的上前盯着乖乖睡觉的胖娃娃看起来，小声夸道：“真好。” 　　“哈哈哈，我这儿孙媳妇儿嘴笨！三嫂子我们今天过来还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刘香兰没太在意，自从小芳在县里开了店，每次回来都有人上门想便宜点买自行车，刘香兰以为他们过来是说这个事儿。不过这毕竟是林芳的店，她也没一口答应。 　　“什么事儿？” 　　“你家重孙子要上户口了吧？” 　　刘香兰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点了点头：“是啊！” 　　王秀花心里一喜，嘴上连声抱怨：“今年的罚款又多了！我家要交三千！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刘香兰在店里帮忙收钱哪怕见过不少钱，也觉得多的不行，认同的点点头。 　　“你们家建安是吃公家饭的，听说只能生一个，你们要交多少？” 　　这个没什么不能说，“三千！这还不算，建安还要给他们厂里的领导走关系防止被抓了当典型，怎么也要再花不少。” 　　两人诉了会儿苦，王秀花见差不多了才说：“三嫂子，这几千块钱实在太多了，咱们掏不起啊！我有个法子，咱们两家都能省点钱，你看怎么样？” 　　刘香兰有些好奇：“什么法子？” 　　王秀花伸手拧了一下身边的王燕一把，“这不！我这不争气的孙媳妇儿又生了个丫头，我想着反正孩子差不多大，要不一起上户口，我家这赔钱货和你家重孙上报一个龙凤胎，吉利又好看。孩子也不用你们养，不吃你家一口饭一口奶，长大了还把你们当亲爹妈走动怎么样？” 　　刘香兰看了眼王燕的抱着的孩子，有些无语，“我看你家孩子至少一两岁了吧？还是算了。” 　　王秀花以为她答应了，笑呵呵的解释：“没事儿，报户口那天我去借一根跟你家胖小子差不多的大的丫头就行，那些人又不知道谁是谁！” 　　刘香兰没想到自己在县城待了没几年，这种骚操作都有了。 　　“算了！我家建安吃公家饭查出来不好。” 　　“三嫂子放心，你家都在市里住我们一家子老农民，谁知道啊！绝对查不出来，我见过好几个人这么干了，一点事儿也没用。” 　　刘香兰摆摆手，“不行，这事儿不成。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吧。” 　　“这有什么不成，我家出二百成了吧？赔钱货不值钱，二百不少了！” 　　刘香兰站起来往外赶人，“我家不答应，你们走吧！我家不缺那俩钱！” 　　王秀花被赶了几回也恼了，“你嘚瑟个什么劲儿！有钱了不起啊！不行就不行！我还看不上你家！自个儿生不出儿子，生个闺女命短！谁知道你家孩子是不是个倒霉货！” 　　林芳正刷尿布，原本屋里说说笑笑她也没在意，后来听着声音越来越大感觉到不对便进屋看看怎么回事儿，正好听到王秀花骂自己儿子的话。 　　“我让你长了张臭嘴！” 　　林芳把手里尿布扔王秀花脸上，拿起墙根的扫帚追着她打起来。 　　“死老太婆！让你骂人！让你骂人！” 　　刘香兰转身去厨房拿了刀来，“王秀花！你个生个儿子没□□的烂货！看老娘砍不死你！” 　　“杀人了！杀人了！” 　　尖利的女声划破高空，王秀花尖叫着抱着脑袋跑了出去。 　　邻居们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到这边又是拿刀又是拿扫帚的一群人赶忙劝架。 　　“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别伤到人！” 　　“三婶子，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小芳，你听是不是你家孩子在哭，快回去看看！” 第57章 　　林芳跑回家看胖胖，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带着水气，正张着嘴巴哇哇的大哭。擦过手解开包被一看，果然成尿包了。 　　等着林芳给胖胖收拾好，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林芳不放心把胖胖一个人留屋子里，抱着还在哼哼唧唧的胖胖出来。 　　场面已经安静下来，程卫国和林有福几个干部都在。 　　林田直接走到林芳身边，“她打你哪儿了？”小芳从小到大骂人都很少，更别说打人了，这是头一回。 　　林芳见他一副撸袖子就要打回来的架势，心里一暖笑了笑：“哥！她没打到我！是我追着她打！” 　　见林芳不像受了委屈，林田放心了。 　　程卫国听说俩老太太打架就一阵头疼，等着知道是刘香兰和王秀花，更是想扭头往回走。 　　忒大年纪了，一个个不在家看孩子，闲的没事儿找事儿。 　　程卫国两边看了看，“谁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邻居们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睁大眼睛看向三个当事人。 　　王秀花扒拉几下自己被扫帚弄乱的头发，冲到程卫国他们面前喊冤：“大侄子，我来看他家孩子，那俩疯婆子发神经又是拿刀又是拿扫帚追着我打！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放你娘的屁！满嘴喷粪活该被打！”刘香兰红着眼睛冲上去被人群拦住。 　　林芳抱着孩子往后退了退，“卫国叔，有福叔，王秀花想让她家孙女和我家胖胖一起上户口，往上报龙凤胎，说是我家孩子，我们不愿意，她就撒泼骂人！满嘴喷粪活该被打死！” 　　林芳说完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现在管的严了，县里双职工还会丢工作，为了保住工作有人会给点钱把孩子户口挂在亲戚家里，也有亲戚间合作的，两家孩子报个双胞胎龙凤胎，这样另一家的名额能省下来还能再生一个。 　　林芳这两年在县里不清楚这些事情，在场的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林田看着王秀花问：“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分地你家说这孩子要上户口，怎么着地拿到了，孩子户口不想上了。” 　　黑户没有地，按理来说王秀花孙女当时没上户口没地，当时她在办公室又是打滚又是哭闹说家里正在借钱马上就上户口，程卫国被烦的没办法，到底是长辈闹的太难看不好便同意了。 　　现在王秀花地拿到手了，把孩子挂别人家户口，到时候再生一个依旧是第三胎。安平县这边罚款几乎是翻倍，三千六千一万，三胎和四胎的差的可不是几百块。 　　王秀花这么做不管其他，至少是白占了村里的地。当场大家的脸色不好看了。 　　刘香兰想明白了，可不管这些指着王秀花冷笑一声：“王秀花你给我等着！” 　　“小芳！回家！” 　　刘香兰赶着林芳回家，自己骑着车子出门了。 　　外面的人还在闹腾，既然王秀花不打算给孩子上户口，分给孩子的地就该还回来。 　　林田也不管他们，直接过来找林芳。 　　“那家人脑子有毛病，你以后别搭理她们。” 　　林芳想起王秀花的话还是气，气哼哼的说：“跟个神经病一样，嘴巴臭死，一句人话不会说！” 　　“回头哥给你出气！” 　　林田虽然没什么权利，整个人还是能做到。比如浇地的时候把她家安排到晚上，不伤筋动骨却让人知道他这是故意膈应人。 　　林芳撇撇嘴，“算了，为了那种人犯不着。” 　　两人说了会儿话，林芳还知道了一件林小弟的事情。 　　林水学习一直不错，去年毕业后留校当老师，以后一辈子大概定在南京了。 　　林水性子有些安静，林芳觉得他当老师挺好，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大学老师都是不错的工作，安安稳稳，受人尊敬。 　　林田告诉林芳，林水处对象了，好像是林水大学同学，也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大概过年的时候会带来见家长。 　　两人正说着话，鲁秀云拿着一把豇豆过来了。 　　“今天摘了不少，给你拿了点过来。” 　　鲁秀云去自留地里摘菜，回来听说这里打起来，赶紧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林芳简单解释了几句，两人说起开始上学的壮壮。林田还要去办公室守着便先走了。 　　门口的声音渐渐小了，又闹了十几分钟自己散了。 　　林芳和鲁秀云正说着，一个比较熟的小媳妇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哎呀！林芳，三奶奶带着计生办的人去铁树奶奶家抓人了！你快点去看看，别让三奶奶被打了！” 　　林芳心里一急，当场打起来怎么办。 　　林芳顾不得其他急忙赶过去，半路的时候正好碰到刘香兰。 　　“姥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快走！快回家！” 　　刘香兰赶着林芳往回走，等着进了家门直接把大门锁住。 　　“咱们回屋里，别出来。” 　　“老太婆回来的时候计生办把她儿子拖走了，到时候给他结扎了，看她还生什么孙子！” 　　刘香兰高兴的去厨房做饭，林芳叹了口气。 　　两家以后是结仇了。 　　两人正吃着饭，大门突然被砸的咣当响，王秀花在门外破口大骂。 　　“小芳，回屋里去，别出来！” 　　刘香兰掐腰站在堂屋门口，时不时对骂回去。 　　“躲开！” 　　半块砖头砸在玻璃上，堂屋门上的大玻璃碎了一地。 　　刘香兰被林芳拖着进了里间，过了没几分钟听着是程卫国他们赶来了，一群人又哭又嚎，过了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林田隔着大门喊林芳，“小芳，我给建安打了电话，等着他来接你！你们别出门！” 　　“知道了！哥！” 　　林田走后，林芳和刘香兰相顾无言，两人看着胖胖沉默了会儿，刘香兰独自回自己屋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熟悉的拖拉机突突声响起，大门被拍了几下，宋建安的声音响起来。 　　林芳跑出去开门，发现林大有和胖丫也在。 　　“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芳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宋建安转身去厨房拿了擀面杖。 　　“我去她家一趟！” 　　“你别去！她家那么多人！你打的过来吗？”林芳拦着他不让走。 　　刘香兰也从屋子里出来把人拉住，“小安你别去！姥姥已经收拾她了！” 　　林大有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宋建安被三个人拉着，到底没去成。 　　跟着林芳进了屋子，两人正收拾东西，隔壁传来低低的吵架声。 　　“你看你干的叫什么事儿。”林大有一想到今天的事情就头疼。 　　“王秀花敢骂我闺女，老娘折腾不死她！” 　　“哎！你这破脾气。” 　　睡觉的时候宋建安隔着中间的胖丫和胖胖问林芳：“今天怕不怕？” 　　“有点。”怕他们冲进来不管不顾的打人。 　　“以后我陪着你再回来，自己别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入睡，第二天宋建安早早起床出去，大中午才回来，说是找以前的兄弟们吃饭。 　　宋建安只请了一天假，吃过午饭一家人坐车回市里。 　　林芳回县里之前招了一男一女帮忙看店两人都是村里亲戚家的孩子，上过初中没找到工作，家里长辈来找林芳问问能不能帮帮忙，正好店里忙，林芳打听过听说性格不错便都留下来帮忙。 　　“三爷爷三奶奶，林姐宋哥！” 　　林露和程文东见他们回来，打完招呼接着跑回去看店。 　　林芳午睡醒后去店里看看，查过账后把两人喊了过来。 　　开业这么久，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宋建安前些天又签了零件厂一批工人，现在库存不少，林芳想着什么时候在平关市其他县里再开两个店。 　　林芳给两人讲过账单上的不足，等着两人明白后，回后院拿起书看起来。 　　恢复高考的时候觉得自己不用考，现在真开了店才知道有太多不足。 　　林芳把手里关于商业管理的书放下，揉揉眉心，决定什么时候去本地的大学看看有没有相关专业，能不能蹭个课。 　　成为甩手掌柜的林芳很清闲，每天带胖胖，查查账，看看书。 　　平静悠闲。 　　这天林芳收到林水的电话。 　　“姐，你给我寄的东西收到了，家里的苹果很好吃。” 　　林芳笑笑，“还缺什么东西不缺？姐给你寄过去。钱够不够？” 　　“够了，我有工资。我给胖胖和胖丫买了玩具，姐你记得收。还有下次给我寄一张胖胖的照片吧，我还没见过他。” 　　说了会儿家常，林芳好奇心没憋住，“听说你处对象了？也是个老师？” 　　“嗯，也是老师。”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林芳知道不少消息。 　　女生叫何慧，南京本地人，父母都是老师。林水和她是同班同学，刚入校的时候学校吃饭还没饭票，是按照班级小组的八人桌。八个人有男有女，林水和何慧正好一桌。 　　林水斯斯文文，八个人轮着分菜和饭，轮到林水的时候他不像其他三个男生总给自己多分一点好菜好肉，一直很公平。林水长的好，学习好，性格好，班里不少女生对他有好感。何慧追了他一年多，两人才开始处对象。 　　林芳有点小得意，她弟弟也是校园小男神了。 第58章 　　决定了要扩大店面，林芳开始忙碌起来。 　　参考了宋建安的意见，实地考察过后决定最后在钢铁厂附近开一家新店。这里是市里工厂最集中的地方，钢铁厂，棉纺厂，十几家厂区零散分布，每天人流量非常大。另一个地方是市郊的常县，以后平关市人口扩张，常县也会纳入其中。 　　林芳跑了几趟把房子买到手，还没开始修整先接到了林田的电话。 　　“你家大棚夜里大概是被王秀花家砍了几道口子，已经让你嫂子缝好了，还贴了层胶布应该没事儿。我找上她家不认账，村里已经警告过了，再干这种事情把她送看守所。” 　　林芳听了气的想骂人，结果被林田接下来的话弄的哭笑不得。 　　“她家也没得好，第二天晚上不知道谁把她家的麦苗铲了。你家人都不在，也怀疑不到你们头上。王秀花现在正满村子找人！” 　　“还有一件事，马大娘说大棚里的韭菜和蒜苗有半尺高了，过几天就能割了，问你怎么办？” 　　韭菜几天就能出苗，只要水够，不到一个月就能割一茬。林芳回市里后忙着开新店的事情，差点忘了这事儿。 　　“哥，我回头去看看。” 　　挂了电话，林芳琢磨起韭菜的事情。 　　大棚建好之后，林芳主要种了三种东西，韭菜黄瓜和蒜苗，韭菜和蒜苗催过种，现在差不多能收第一茬了。 　　三个大棚里的出产不少，林芳没想过以后种菜卖菜，当初提出种大棚也是希望林田和村里的人一起，不说挣多少钱，至少比苹果林好。 　　林芳见快中午，回后院和刘香兰说了一声提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 　　来回转了一圈儿，开店的很少，一家粮油店，一家肉店，一家豆腐豆芽店，一家调味品兼卖锅碗瓢盆的杂货店，还有一家味道不错的熟食店。街面上摆小摊子的很多，大多是农家自产的萝卜白菜，鸡鸭蛋类。 　　林芳买了肉和豆腐，见有卖柿饼的也买了一些，走的时候还拎走一捆海带。 　　林芳原本想着找几家店谈谈合作定期供货之类，现在看有点悬。 　　回家的路上正好碰见林大有接胖丫回来。 　　“妈妈，你买了豆腐？”胖丫小鼻子动了动高兴的问林芳。 　　上学之后大概同学们都喊爸妈，胖丫也跟着改了口，不过偶尔撒娇的时候还是会喊爹娘。 　　“嗯，胖丫想吃炒的还是煮汤？” 　　“炒的！”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家里。 　　吃过饭，林芳和林大有夫妻说起大棚里韭菜和蒜苗要成熟的事情。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两人这辈子经历过太多，大多时候看问题也比林芳成熟。 　　林大有听了反而觉得林芳想太多，三个大棚里有两个种韭菜蒜苗，还不到一亩地的地方能产多少，慢慢卖就行，不愁卖不出去。 　　刘香兰知道林芳这几天在忙着开店的事情，笑呵呵的说：“小芳，你在店门口给我摆个摊子，我来卖！” 　　店里招了林，和程，后，刘香兰每天在家带胖胖，林大有接送胖丫，偶尔买个菜做个饭，忙活一辈子的两人突然清闲下来，还真不习惯。 　　林芳有点犹豫，“姥姥，你每天那么忙，行吗？” 　　“忙什么？天天闲的胳膊腿儿都生锈了，以前我还去县里卖菜卖苹果，一点事儿没没有。” 　　“好吧，先试试再说。” 　　决定了让刘香兰试试，大冬天的林芳也不能真让她在冷冰冰的门口卖菜，干脆腾出末尾一间门面入门的地方用来摆摊子。 　　市里处理好，林芳回县里和林兴安夫妻两个商量了一下，两非常愿意顺便卖点蔬菜。 　　等着第一批韭菜上来，直接送到县里一部分，剩下的大半被去拉货的宋建安带回市里。 　　平安车店在最繁华的大街上，虽然一群各种店中冒出一个蔬菜摊子有点突兀，不过刘香兰卖价不高，又是不怎么多见的韭菜。开卖几天效果还不错。 　　韭菜卖完，蒜苗接上来，两者卖第二茬的时候正好是腊月底，趁着过年屯年货，又小赚了一笔。 　　正月里蒜苗割第三茬，黄瓜终于上来，虽然种的有点晚错过了春节的高峰期，好在大冬天的稀罕，刚摆上架子几个小时就卖光了。 　　原本等着看看笑话的社员，看着东西一趟趟往外拉，有那细心的偷偷算过账，发现这才三个月卖菜钱比种地赚多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马上会有跟风的人。 　　不少人找林田打听林芳挣了多少钱，盖一个大棚要多少钱，种大棚难不难好不好种。 　　林田已经和鲁秀云商量好种两个大棚试试水，社员们都能过好点大家都愿意，林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九成的社员心动了，刚过了年开始砍树大棚，建好之后马上种上了各种蔬菜。 　　过年的时候林水带着何慧回来了。 　　何慧化着淡妆，大衣长裙短靴，能看出是个很新潮的女性。 　　林芳见她的时候觉得这个姑娘开朗大方，虽然可能对家里有些不习惯却不见嫌弃。林芳给她红包的时候何慧也给林芳准备了礼物，一条上海产的丝巾。何慧给家里几个小孩的礼物也恰到好好处。是个很会办事的姑娘。 　　接触几天后，林芳忍不住摸着下巴围着林水逛了一圈。 　　看不出来啊！她弟魅力挺大！ 　　林芳被她看的毛毛的，直问怎么了。 　　林水和何慧都是老三届，两人现在都二十六七了，在村里绝对算是老光棍老姑娘了。林田考虑到弟弟年纪不小了，问过林水后确定两人以后会结婚，便打算同林水一起回南京。两家大人先见见，也好以后定日子什么的。 　　林田一家三口要过去，林田觉得自己见的市面不多，想让林芳一起去撑场子，林芳干脆喊了宋建安一起。 　　等着林水学校开学，林芳一行人跟着踏上火车。 　　咣当咣当大半天到站，林水先把他们带到学校的单身宿舍，等着他们参观过后又把他们送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招待所。 　　当天晚上，何慧爸妈做东给林芳一行人接风。 　　何慧爸妈五十多岁的样子，大概因为是老师，两人身上自带一股严肃的气场，虽然一直笑着劝他们多吃饭吃菜，总有一种面对老师的感觉。 　　这次见面双方感觉不错，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林田和何爸爸喝了几杯，两人大感欣慰的催促林水何慧快点决定结婚的日子，家里好给他们准备。 　　第二天，林水何慧带着她们在南京玩了一天，林芳本来没想多待，因为买房的事情耽搁了几天才回来。 　　问过林水后林芳得知林水何慧两人工龄短，学校教师住房又紧张，结婚后已经只能住现在的小单间。不过据说学校过两年要盖新的家属楼，何慧爸妈老资历到时候走走关系能给他们申请一套。 　　林芳和宋建安商量了一下，决定直接在学校不远买三套房，大哥小弟还有自家一人留一套。林田听了说什么也不要，说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来南京住，买个房没用。林田还拿了三百块钱出来，说是以前姑姑给的钱剩下的，正好给林水添上算是家里的心意。 　　林水想要拒绝根本不管用，直接被林田和林芳镇压，只能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看着两人。 　　买房子的过程中听说有不要票的电视和电扇，林芳干脆的一式三份，外加林大有夫妻一台电扇。回家的时候真是大包小包。 　　从南京回来，两家店面修整好后顺利开张，林露和程文东被派过去当店长。市中心的店里又重新在村里招了两人。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林芳给的工资高，锻炼一段时间还能和林露他们一样出去当店长，吃提成，家里有孩子的非常积极的报名。不愁招不到人。 　　以前回县里拿货都是宋建安开拖拉机去，考虑到这次送货的地方多了，林芳干脆招了一个会开拖拉机的小伙子专门送货。 　　一系列销售活动后，两家新店稳步走上正轨。 　　处理好店里的事情，围城村又忙起来了。 　　蒜苗收完后，林芳没接着种蔬菜，改种了一个大棚的西瓜。现在别人家的瓜还不到巴掌大，大棚里的已经熟了。 　　提前一个多月上市的西瓜是个稀罕物，林芳给大哥和愿意买的社员们留了些，给林水寄了两大麻袋，剩下的全部拉到市里卖了个非常不错的价格！ 　　忙过了这段时间，林芳打听的事情终于有消息了。 　　平关市只有一个教育学院，一个技术学院，学校里没有林芳想学的商业金融管理之类。不过林芳运气不错，刘香兰去公园运动的时候认识一个以前在省里教经济的退休老师，答应有不懂的可以去问。 第59章 　　夏收过后，家里开始准备林水的婚事。 　　林水何慧的婚期定下来，趁着学校放暑假正好办婚礼。 　　两家商量过后决定办两场，按着安平县的习俗大办一场，之后再在女方那边办一场。 　　通知亲戚朋友准备酒席这些林田一手搞定，林芳负责确定好何家要来的人数，提前和招待所说好要入住的时间，准备需要的东西。 　　林芳来回跑了几趟干脆决定回村里住，胖丫正放暑假喊着要一起，林大有夫妻觉得市里热的慌干脆抱着胖胖跟上。宋建安回来的时候得知家里就剩他一个人，气的收拾了林芳一顿，眼巴巴的等着周末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婚礼前两天何家的人过来，林芳和林水早早等在火车站。 　　“叔叔阿姨来了，小慧一路上累不累？”林芳迎上去问好，林水打过招呼帮忙提行李。 　　何爸爸何妈妈笑着不停说好，拉着旁边的一家五口给他们介绍。 　　“这是我弟弟一家，他们一家在上海，上次没能赶回来，这次一起过来。” 　　林水第一次见他们，打过招呼过后由林芳引着先去家里。 　　“我家在车站不远，大家先过去坐坐，等车到了再回县里。” 　　一群人都很好说话，林芳看见何慧叔叔家的小女儿不停的拉着姐姐不屑的对着车站指指点点，好在没跑到大人面前说什么扫兴话。 　　火车站到市中心只有几百米，一群人说说笑笑气氛不错。 　　“到了！” 　　林芳打开大铁门让一群人进去，店里的几个人听到动静过来看是林芳笑着打了招呼回店里去了。 　　“小芳，外面的店都是你家的？”何慧婶婶一改先前的沉默主动问起来。 　　林芳有意替自家弟弟撑场面笑着点头，“是啦！开个小店挣点小钱。” 　　从市里到县里的长途汽车非常挤，林芳怕他们不习惯专门找了一个师傅今天走一趟。 　　何家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等着车过来，一行人带着行李回到县里。 　　县里招待所早就准备好，入住之后，当晚林田一家三口，宋建安也从市里请假回来，几家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 　　安平县这里有婚前一天，女方家里来男方家吃婚礼席面的习俗。第二天，林水带着何家一群人回村里，认门的同时吃席面。 　　林家准备的席面鸡鸭鱼齐全，热菜凉菜总共十二个，虽然比不上大城市，在县城里绝对算不错。何家人能感觉到林家的诚意，何爸爸何妈妈很满意。 　　次一日举行婚礼。 　　林田在家主事，林芳在招待所陪何慧。 　　招待所外一大早热热闹闹的点鞭炮放礼炮，十点多的时候迎亲的车队来了！ 　　六辆崭新的自行车开道，每辆车前挂着红纸剪的大红花，骑车的人专门请了村里长的不差的小帅哥，各个打扮一新精神头十足。车队中间是一辆挂着红布的小轿车，小轿车后又是六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种豪华的迎亲阵容引得招待所外汇聚不少人，何爸爸何妈妈没想到林家会有这么大阵势满意的直点头。 　　林水从小轿车里下来，白白净净，一身书卷气的大男孩立即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这小伙长的俊！” 　　“哎呀！都脸红了！” 　　林芳听着外面的动静提醒何慧，“出了招待所，记得把手电筒打开，一路开着别关。” 　　何慧眼巴巴的看着门外面，连连点头：“姐！记得了！” 　　早几年安平县开始流行新嫁娘出门的时候手拿一个一直开着的手电筒，象征着新人以后的路亮亮堂堂，光明美好。 　　林水拿着一个红布做的大红花进来，把大红花给何慧，两人手牵手给何爸爸何妈妈磕头，在一阵礼炮声中一对新人坐进小轿车。 　　林芳确定何家人都坐上自行车后，在车队启动前跳上宋建安的车后座。 　　欢乐的迎亲曲中，车队出发了！ 　　林芳招车队骑手的时候专门让林田找的长的俊的小伙，看见最后面跟着的宋建安差点笑出来。 　　“跟在一群小年轻里，也不怕别人笑你！” 　　宋建安特坦荡的笑起来，“哈哈！我驮着我媳妇儿高兴着呢！” 　　宋建安跟着迎亲的唢呐哼起来，一路得意的不行。到村口的时候扭头对林芳说：“林小芳！感觉又娶了你一回似的，高兴！” 　　林芳不知道怎么直想笑。 　　村口的一群小娃子见车队回来拍着手跟着跑。 　　胖丫拉着胖胖看见宋建安和林芳，乐颠颠的跑上来，“爸妈我也要坐！” 　　“好嘞！听咱闺女的！” 　　宋建安支着脚把车一停，捞起胖胖放车筐里，胖丫自从跳到车后座给林芳抱好。 　　“走喽！” 　　一片欢笑中跟上大部队！ 　　到家里，林田和鲁秀云主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仪式后新人被送入新房。 　　吃过酒席，林芳和宋建安把何家人送回招待所，两人骑车赶回村里。 　　月光洒满小院，宋建安把睡着的胖丫和胖胖抱到刘香兰屋里，爬进林芳被窝里蹭了蹭。 　　“林小芳，我感觉我的心在骚动！” 　　林芳脑海里突然冒出最近传唱很广的一首歌，没忍住对着宋建安唱起来。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哈哈哈，宋建安你可以等待！” 　　宋建安嘴角抽了抽，默默开始扒衣服。 　　*** 　　林水在家住够三天，林芳和林田两家人跟着何家人启程去南京。 　　南京比平关市繁华很多，何家人准备的酒席直接在一家酒店里。 　　吃过酒席之后，两家人并未多停留，第二天便回了平关市。 　　火车站里，林田拍拍林水的肩膀：“成家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哥！我会的！”林水突然红了眼。 　　坐上火车，林芳抱着胖胖靠在宋建安身上，胖丫眯着眼吃着南京特产的小糕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林芳觉得万事静好。 　　*** 　　生活回归平静。 　　三中全会后林芳从报纸上看到一个消息。 　　“全面进行经济体制改革。” 　　林芳知道之后会有一批下岗潮，前世家里在农村她也不清楚具体时间，只希望影响不大吧。 　　腊月里，回围城村过年的时候林芳得知有一条省道要从围城村和县城之间的地里通过，修到围城村附近的时候村子里要出人去修路。宋建安要上班，林芳到时候肯定是出钱找人帮忙。 　　想到村村通还要等差不多二十年，林芳问林田：“哥，能不能顺便把咱们村里的路也给修了。” 　　土路在下雨天的时候简直不可忍受！ 　　现在穿的千层底还好，林芳小时候穿那种没有黑胶底防滑的白色泡沫底鞋，下雨天简直就是灾难。 　　林田没想过这个，听了林芳的建议也忍不住心动起来。 　　县城里到处是石子路水泥路，社员们哪个不羡慕。 　　“我去趟办公室！” 　　林田起身走了。 　　林田到办公室的时候，程卫国和林有福两人正一人一把摇椅坐在办公室门前眯着眼睛晒太阳，两人中间的小桌上放着一台收音机正放大戏。 　　“卫国叔，有福叔！” 　　林田拿了个板凳坐在两人跟前。 　　“叔，我有点事儿跟你们商量。” 　　林有福掀了掀眼皮，“大侄子，啥事儿啊？” 　　他们两个现在几乎是养老状态，村子里的事情慢慢交给正在培养的几个小年轻。 　　“不是有条省道从咱村里过吗？小芳说能不能顺便把咱们村的路也修了。我觉得还真行，两位叔怎么看？” 　　程卫国和林有福齐齐坐起来。 　　修路难的是没有设备和材料，至于人，村里多的是大老爷们小伙子。 　　林有福拍了林田肩膀一下：“这个可以有！” 　　程卫国点头：“我觉得可行。” 　　“行！我去打听一下咱们这一段儿的负责人是谁？看看成不成！” 　　两人起身刚要走，门口冲过来一个人。 　　“程叔！林叔！铁树奶奶和宝柱奶奶打起来了！你们快去看看啊！” 　　程卫国林有福简直要气倒！ 　　“三天两头吵架打架！老子都成专门劝架的了！” 　　林田跟着一起往外走。 　　小伙子不用问直接说起来。 　　“我听婶子们说，好像是有个人要买宝柱奶奶的菜，铁树奶奶她降价了！然后那个人去了铁树奶奶那里买菜！然后好像两人因为这个打起来了！” 　　大棚菜确实挣钱，今年村里八成的人家跟风，可他们不像林芳能把菜运到市里去卖，全部扎堆在县里。 　　壮劳力在家里干活，去卖菜的大多数是爷爷奶奶辈儿的。老人家担心带来的菜卖不掉，不少人不顾约定好的价格会偷偷降价。因为这个你降价抢走我的客人，我也降价抢你客人，村子里已经打过好几次了。 第60章 　　“死老婆子！让你打我娘！” 　　“葛多金你放开我婆婆！” 　　几人赶到的时候，两家的儿媳妇已经打作一团，男人们拿着铁锹菜刀在旁边看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架势。 　　“都干什么吃！给我拉开她们！” 　　程卫国大吼一声，两家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武器，围观的女人们上前劝架。 　　彻底安静下来，程卫国开始训人。 　　“宝柱婶儿，说说怎么回事儿！” 　　程宝柱媳妇儿瞪了王秀花一眼：“还不是王秀花抢我家生意！说好了韭菜两毛一斤，王秀花在旁边喊一毛九！她再抢我生意试试！老娘掀了她家大棚！” 　　村里发生过几次抢夺买家起口角后，程卫国几个村干部联合给几样比较多的菜定了价格。 　　程卫国转头问王秀花：“林铁柱媳妇儿，你韭菜一毛九卖了？” 　　王秀花毫不在意的拍拍衣服，“咋的啦？我卖不出去，剩下一堆明天不新鲜没人要，你赔我啊？” 　　见她这样，围观的人气的想打人。 　　“我说今天韭菜怎么这么难卖？原来又有老鼠屎降价！” 　　“你家怕卖不出去别人家不怕啊？” 　　“你家再降价！老子也去掀你家大棚！” 　　“娘的！我也去！” 　　王秀花见一群人枪口对上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站在程卫国和林有福旁边的林田眼睛一亮。 　　“你们怨我干啥？要怨也怨林芳！要不是她村里怎么会种大棚菜？要不是她怎么会那么多菜卖不出去？” 　　一群人目瞪口呆。 　　林田走到王秀花跟前气愤的大声说：“你别攀扯林芳！林芳一没让你种大棚！二没让你降价！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到底是种苹果挣得多还是种大棚种的多？” 　　村里除了几家老鼠屎，家家户户老一辈儿记林芳的恩，不少家长还希望林芳带他们家孩子出去开店，当即帮着林田说话。 　　“王秀花鬼才信你的话！谁不知道你们两家有仇！不过你家儿子被结扎还欠了好几千的罚款是你家的自找的！你要不贪心村里的地，没想过占人家林芳的便宜，哪有后来一堆事！” 　　“林会计，你理她干嘛？她都没良心！” 　　“良心被狗吃啦！” 　　“林芳招你惹你了？关人家林芳什么事儿！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不能做点好事！” 　　林有福看了眼王秀花儿子一眼，“大勇兄弟，你娘脑门被驴踢了还是门夹了？大白天开始说胡话！” 　　林有福虽然比王秀花小一辈儿，可他做了几十年的村支书，王秀花儿子林大勇是一句话没敢反驳。 　　“哈哈哈！我知道！是脑子有病没吃药！” 　　“你没学人家林芳种大棚，现在还在卖苹果，几分钱一斤都没人买！” 　　“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王秀花你恶心不恶心，林芳让你种大棚了吗？林芳让你卖菜了吗？林芳让你□□你去不去？” 　　“去呀！肯定去呀！” 　　“哈哈哈……” 　　王秀花没能成功转移注意力，一拍大腿坐地上哭起来。 　　“我的那个主席老爷啊！一群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的那个……” 　　一群人差点风中凌乱，您家老头走了没三年，您家儿子都快四十了，这都好意思说自己是孤儿寡母。 　　林有福嘴角抽了抽直接打断她，“得了吧！王秀花我把话撂着了，你要是再随便降价，回头我立马带人掀了你家大棚！你要不信，咱们就试试！散了！都散了！” 　　人群散去，王秀花坐在地上依旧哭嚎不止，“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告你们！” 　　走在最后的一个小伙好心的回答她：“嘿！政府门朝南，爱咋告咋告！咱村在城边，半个小时到！得嘞！老太太您快去告吧！” 　　林田觉得这种糟心事没必要告诉林芳，回家后也没告诉她，不过最后林芳还是知道了。 　　几个小媳妇儿来找她聊天的时候气愤的说了这件事情，林芳才知道原来自己在王秀花心里还成罪魁祸首了？ 　　听过这件事后林芳没立即忘在脑后，支着下巴想了半天，找出本子写写画画一下午搞定了。 　　林芳拿着本子去找林田，林田看过之后整个人震惊了！ 　　“小芳，这个想法太好了！”林田难以想象竟然还可以这么做。 　　林芳有些小得意的笑了笑，想到些什么哼了一声，“哥，你到时候宣布的时候加上一件事，王秀花那一家子不准参加！要参加的话在村里大喇叭里给我道歉，还有去年往我家扔砖头砸坏了堂屋玻璃，后来把我家大棚塑料布给砍坏了的事情都要给我道歉，还要赔给我一块一米的大玻璃，三个大棚的塑料布！” 　　林芳一想到去年的事情就气的慌，虽然宋建安说王秀花儿子被他打了一顿，王秀花家的地也是被他兄弟们铲了，可林芳心里还是气不过。这次非要明晃晃的给她个教训！ 　　林田拿着林芳写的本子去村委办公室，程卫国和林有福又在坐着摇椅晒太阳听大戏。 　　听到脚步声，林有福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接着一晃一晃的听戏，程卫国以为林田是来问修路的事情。 　　“大田来了！自己找凳子坐。” 　　等着林田去办公室里搬了凳子过来，程卫国不紧不慢的说起来：“你是来问修路的事情吧？我已经去县里打听过了，咱国家正大搞基础建设，各地都在修路，从咱们村里穿过去的这条路是省里的施工队在搞。咱们这一段儿听说外包给市里的施工队了！施工队的领导还没过来说怎么搞，等他们来了再说。” 　　林田点点头，这种事情管事儿的没来，他们想再多也没用。 　　林田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这是小芳听说了村子里大棚菜不好卖后给做的计划书，二位叔看看能不能行？” 　　程卫国伸手要接被林有福一把夺了过去，“这是我们老林家姑娘写的，当然我先看！” 　　程卫国气的头顶冒烟儿，恶狠狠的瞪了眼自己的老伙计，“你姓林了不起啊！有种跟着我姓程啊！” 　　林有福翻了个白眼，傻蛋才接话。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探着头一起看。 　　越看是越惊喜。 　　“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 　　“小芳这脑瓜子真好使了！我怎么没想到。” 　　“哎！小芳当初就不该便宜姓宋那外姓小子。” 　　程卫国深深的赞同：“我侄子程学文就不错！可惜这孩子不争气，明明他也和小芳是同学咋不知道先下手为强。”说完很是可惜的感叹：“他这种笨蛋也只能去上北大了。” 　　想炫耀没门！ 　　林有福一脸深有同感的感叹：“是啊！笨蛋一个，这不毕业了一个月工资都没咱小芳卖一辆车挣得多。” 　　程卫国气到爆炸！ 　　你炫耀完，我接着来！我夸小芳会挣钱，你夸我侄子会读书。咱们不应该互相捧臭脚？老伙计不带你这样的！ 　　“咳！咳咳咳！” 　　见两人越来越不着调，林田连着咳了好几声。 　　“二位叔，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两人齐齐点头：“非常好！” 　　林有福起身拍拍林田的肩膀：“大田，你回去准备下，明天喊大家来商量这事儿。这计划里好多东西写的太笼统，我没搞懂。明天你和林芳来主持这事儿。” 　　林田也不懂！ 　　虽然他能看出林芳的计划非常好，可有些时代性的东西很难突破。 　　林田回家干脆和林芳说了这件事，林芳当即表示没问题，有事情可以问她。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 　　“全体社员请注意！全体社员到大礼堂来开会！” 　　林芳听到广播喊了宋建安几人一起过去，到了大礼堂外一群小孩子在玩游戏。 　　“壮壮，等下看一下胖丫和胖胖！” 　　“知道了！姑姑。”壮壮三两步跑过来一手一个把胖丫和胖胖带到小伙伴中。 　　早些年大锅饭解散后集体粮仓被改成了开会的地方，林芳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林芳把林大有两夫妻的板凳放在属于他们的老位置上，她和宋建安坐在他们身后。 　　等着人到齐了，院子里一些不管事的老太太看着孩子，程海杰把大门关上。 　　程卫国和林有福老神在在的坐在最前面，林田坐在林有福旁边，他旁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林子健。林子健和程海杰是村子里正在培养的接班人。 　　人群乱糟糟，大早上的正是卖菜的好时候，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喇叭里说非要让大家都过来。 　　程卫国拍了下桌子，“都安静！今天有大事商量！” 　　“村里开始种大棚，大家今天都挣了不少。可眼见着好几家因为这事儿打架，周围的村子也开始跟风砍树种大棚。以后这菜多了就跟苹果一样几分钱都卖不出去。所以这事儿咱们得有个章程。” 　　周围村子跟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毕竟菜价放在那里挣多挣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社员们也怕其他村子都种大棚，可这有什么办法。 　　程卫国敲了敲桌子，等着人群安静后接着说：“这事儿，林芳给咱们提了个法子，我觉得非常好，你们听听怎么样。” 　　众人齐齐扭头看林芳，林芳笑笑，宋建安昨天已经得知这件事情抬头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样儿。 第61章 　　“县里市场有限，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比如市里！” 　　“村子里可以把所有的菜收起来，专门找一些人去市里各个菜市场卖菜。这几个卖菜的人手里不再是一种菜，而是十几二十多种，这种绝对比卖单一的一种菜更能吸引人。” 　　“这些出去卖菜的人，价格统一，时间长了人家都知道我们围城村的大棚菜品种又多质量又好。” 　　“有一定的效益后，村子里可以在各个菜市场开店，以后就像我家的平安车店一样，提起这个名号别人就知道围城村的菜又好又便宜。” 　　“等村里的菜卖完，可以收购其他村子的菜扩大市场。这个时候还可以和各种商家合作，比如饭馆，蔬菜店。” 　　“总之，现在想挣钱靠个人不行！我的意思是趁着其他地方大棚没建起来，我们先建立供销一条龙的市场。做的好，以后买家卖家都要经过我们的手！” 　　好吧，林芳也知道自己不会写计划书，一群社员们更是听的云里雾里。他们不关心什么一条龙两条龙，只想知道现在这个菜怎么卖出去能挣大钱。 　　一个本家的爷爷直接问：“去市里卖菜？” 　　林芳点头：“对！去市里！县城的韭菜2毛都卖不出去，等到其他村子的大棚建好都来县里卖，菜多了肯定更便宜。现在韭菜在市里能卖到两毛多三毛，其他的菜也比县里卖的贵。” 　　虽然很心动，可几十里地的距离，村子里很多人家自行车都没有，怎么去？ 　　林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村子里可以租我家的拖拉机，也可以集资买一辆。每天早上把菜收起来，负责卖菜的几个人早上坐车去市里，到一个菜市场放下一个人和菜，等着卖完了再统一拉回来。” 　　社员们大致已经明白。 　　“把菜收走了一起卖，那和以前吃大锅饭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以前每天挣的工分都差不多。卖菜的话，肯定要根据你家出了多少菜分钱，你出的菜多菜品好卖的上价，分到手的钱就多。出的菜少当然分的就少。一句话，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那选谁家去卖？” 　　林芳笑笑，“当然是村里能说会道的人，以后村子里种大棚的各家合作，有搞生产，有搞销售。村子里统一给负责卖菜的人发工资。” 　　这种方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一时间不少人犹豫不决。 　　程卫国干脆的一拍桌子，“我觉得这法子好使！不过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说太多废话也没用，咱们干脆从明天开始试几天！真要是好法子，咱们参加的人就签一个协议，以后一直这么干！” 　　其他人也没反驳，打算先观望观望几天，看看效果怎么样。 　　林芳轻咳一声，“卫国叔有福叔我提出这个法子也不要什么好处，毕竟种菜卖菜辛苦活都靠大家，可大家也知道我家和王秀花家有矛盾，我就一个要求，王秀花家要是想跟着一起卖菜，要在大喇叭里给我家道歉，承认骂我姥姥不对！骂我儿子不对！还有去年砸我家玻璃弄坏我家大棚塑料布都给我赔回来！” 　　林芳话刚落，程卫国还没说什么，坐在不远处的王秀花先跳了起来：“谁弄坏你家大棚了？你逮到人了还是看到人了？我还说我家地是你铲的！没证据的事情别瞎说！你一个小辈儿好意思让老太婆道歉，小心折寿！” 　　林芳冷笑一声，“我折寿不折寿不知道，您老大年纪了看着也蹦跶不了几年了！” 　　“老娘撕了你的臭嘴！” 　　王秀花冲上来还没靠近林芳被站在旁边的宋建安一手推回她儿子坏里。等再冲过来，程卫国已经走了上来。 　　“王秀花你给我消停点，不管是种大棚还是这卖菜的法子都是林芳提出来的，她没收咱们钱没收咱们东西，就这一个要求我做主答应了。王秀花你要想一起卖菜就给林芳道歉！” 　　程卫国说完不再理会骂骂咧咧的王秀花，开始在人群中指派起来。 　　“林成功你们两口子，林栋梁媳妇儿祝小荷，程满仓媳妇儿刘山桃……”程卫国一口气点了十个人，“你们都是咱们村里能说会道的爽利人，明天你们先去卖一天菜，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干活，到时候给你们开工资！” 　　被点到的人没一个笨的，都乐呵呵的表示愿意去。 　　“其他人明天早点把菜收好，早上统一称斤数，等着他们卖菜回来再算账。” 　　大致这么说好，几个小媳妇儿不放心的拉着林芳问这问那，大部分社员放心的搬着板凳走了。 　　去市里卖不掉也没事儿，大不了带回来在县里接着卖。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家家户户灯泡亮起来。 　　林芳担心去市里卖菜的事情早早起来，宋建安在被窝里叹了口气跟着爬了起来。 　　他这媳妇儿管天管地管的忒宽。 　　寒风里，林芳被宋建安捂着手两人沿着大马路走，没多远看到地里一闪一闪的光亮，走近了才发现是社员们开着手电筒摸黑在大棚里收菜。 　　路边停着林芳家的拖拉机，程卫国几人已经在等着。 　　有几户人家比较心急，这么早就把菜摘好了正在过称，林田在旁边记下具体的斤数。 　　林有福正在给要去卖菜的十个人说话，让他们记住每种菜的价格，客人买的多的时候给根葱给个蒜当搭头也行，做事儿别那么死板。 　　社员们抬着一筐筐菜过来，登记好后分门别类的装到车上，等着所有菜上了车，被选中的十个人背着小包坐到了车斗里专门给他们留的空地上。在所有人的瞩目种，拖拉机缓缓启动，远去。 　　开拖拉机的程卫东和身后的十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市里，按照林芳给的市里十个最热闹的菜市场，一个个把人和菜卸到地方。等到第十个地点他干脆也不走了，站在旁帮着招呼客人。 　　大棚里刚摘的菜还湿漉漉的带着露水，大冬天的害怕一路过来把菜冻伤了不好吃，社员们还专门在上面盖了棉被。一筐筐菜看着特别新鲜水灵！ 　　当初林芳怕社员们种的菜品种相同卖不出去，专门叮嘱他们别都种一样的，多种点别的。这也带来了非常好的结果。 　　市郊也有种大棚菜，不过来卖菜的人顶多三四样，根本跟他们围城村二十多种无法相提并论。 　　不少人见这边一下子都能买全，价格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干脆直接在围城村的摊位上全解决了。 　　一筐筐菜被清空，卖菜的林成功觉得他的小包都撑爆了，有一天这些钱都是他的就好了！ 　　赶在中午前其他的菜全卖光了，只剩下半筐子种的比较多的韭菜，程卫东和林成功干脆不等了，装车走人。 　　两人到下一个地点，发现管这一片儿的刘山桃已经守着一摞空筐子等着了。接上人，三人激动的往下一个地点去。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个好消息，等到第十个地方一群人欢呼起来。 　　拖拉机欢欢快的向县里驶去，车上的人激动不已。 　　“这菜太好卖了！我刚站那儿都不用喊一个个都走了过来！” 　　“他们给钱也大方，不会为了根葱能跟你拉扯半小时！” 　　“以后天天这样就好了！” 　　“说起来，还是林芳提的法子好！” 　　“对啊！听我奶奶说林芳姐心善，是有大福气的人！” 　　“可不是有福气！她在市里还有好多县里卖自行车，一天都比咱们一辈子挣的多！” 　　说完会挣钱的林芳，又说起村里会给开多少够工资，今天能分到多少钱，到最后一群人也不怕冷，在车斗里高唱起《东方红》。 　　快到村子的时候一群人兴奋的大喊大叫。 　　“我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社员们吃饭晚的正吃饭，吃过饭的三三两两坐在太阳底下做鞋底，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通往县里的路。 　　听到欢呼声一群人赶紧跑了过去，等着看到车上一个个空筐子也跟着欢呼起来。 　　林芳家在东边听到大喇叭才知道他们回来了，赶到大礼堂的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林芳你来了，菜都卖完了！” 　　“林芳你太聪明了！这法子真好！” 　　“咱们都要谢谢你啊！” 　　林芳笑着跟众人招呼，程卫国乐呵呵的指指旁边的桌子：“好了！都去排队领钱！” 　　社员们自觉的在桌子前排成了长条。 　　今天卖出的菜价和林芳给的价格没什么差别，林田白天的时候已经把谁家多少钱算好了。也没说废话，直接分钱。林田说钱数，旁边的人数钱给钱，分钱的速度非常快。 　　等着最后竟然还剩下几块钱。 　　“这钱哪儿来的？林会计你算错账了？” 　　问话的人刚说出来就被人拍了一下脑袋，“就算林会计能算错，你自己能算错！说话不过脑子。” 　　摘了多少菜能卖多少钱谁家不是老早就算好了。 　　林田把剩下的几块钱整理好，“今天早上称斤数的时候偶尔多一点少一点都是按整斤算的，这个应该是零零散散加起来的钱。” 　　众人没话说了，总不能那点东西都抠吧。 　　“好了！我们先说事儿！” 　　程卫国大声说道：“第一个，这一天天算钱也麻烦，我觉得以后可以五天或者十天发一回！” 　　“第二个，这十个人还有开车的程卫东也不能天天白干活，说好了给工资！咱们商量下给多少钱合适！” 　　“第三个，这拖拉机还有烧的油都是林芳家的，咱也不能天天占林芳便宜，这借车的钱要给买油的钱也要商量商量。” 　　人群中静了静，很快又热闹起来。 　　市里的菜价整体比县里高一点，社员们今天挣的比平时多了不少。以前自己去县里卖菜可能冻一天都卖不完，现在不用自己受罪受冻就能拿到钱。出点油钱工钱也是应该。至于负责卖菜的几人的家人更是希望工资越高越好。 　　参照县里工人的工资，讨价还价后大致都定了下来。 　　村里每天给林芳五块钱的借车费，油钱他们自己解决。林芳本意也不是为了挣钱笑着同意了。 第62章 　　恰逢年前，家家户户大采购，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是满满一车菜离开空空大箩筐回来。 　　阵阵爆竹声中迎来新春，新的一年开始了！ 　　红红火火过大年，高高兴兴挣大钱。这个新年村子里到处欢声笑语，一片喜乐融融。 　　年初二从林田家回来，林芳开始整理东西，市里县里的店初八开门，宋建安也要上班，一家人决定初七回市里。 　　“小芳！在不在？” 　　林芳听见声音忙回了一声：“在的！国富嫂子，快进来！” 　　红星娘掀开棉布帘子进了房间，见屋子里只有林芳一个人，“胖丫和胖胖没在？” 　　“一大早去我哥家看电视去了。” 　　红星娘点点头坐下，接过林芳端给她的红糖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起来。 　　“小芳，今天过来想找你帮个忙？” 　　林芳笑笑，“嫂子，能帮上我肯定帮，不说别的以前帮了我家那么多，真要能帮上说什么也不会不管。” 　　自从出了胖墩儿的事情，林红星家欠了大窟窿不说，林红星媳妇儿身子坏了，胖墩儿说话磕磕巴巴带着憨气儿，不知道往事的人还以为他是高烧烧傻的傻子。不过几年红星娘的头发都白了。 　　“红星去年跟着人家去工地干活，说好了盖完房子给钱，等到散工也没给钱，工头当时说主家还没算账算完了一起给。年前我们去找人，工头跑了，他家里老婆孩子说家里没钱。红星白干了大半年！” 　　工地上做工的最怕老板包工头卷钱跑了，林红星一群人当初愿意跟着工头干就是因为他是县城里的人，有家有口不怕拿不到钱，谁知道那人能爹娘老婆孩子全不要了。 　　红星娘抹了把眼泪：“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帮帮忙，看能不能给红星找个靠的住的工作，苦点累点没事儿，他干的了！” 　　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当初找人管县里的店林芳想过林红星一家，不过出了当年的事情后林红星媳妇儿张小玲身体一直不好，林红星也变得木讷沉默。林芳考虑过后找了更适合的林兴安两口子。 　　闲着无事的时候林芳还真琢磨过，现在做什么能挣钱，想到一个法子后林红星已经去了工地上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嫂子，我还真知道一个赚钱的法子，一个人就能干好，就是太苦太累，不知道红星能坚持下来不能？” 　　红星娘对林芳挣钱的本事深信不疑，听林芳这么说整个人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干！都能干！不怕苦不怕累！我们都能干！” 　　家里太需要钱了！ 　　这几年窟窿还的差不多，可一家五口人，两个老人，儿媳妇儿身体不好，孙子被人当傻子，全家的重担都压在林红星身上。他们太需要钱了！ 　　“嫂子，可以试试让红星买台照相机给别人。” 　　红星娘有些不理解，“那么好的东西咱怎么学的会啊？我在县里已经见过一家照相馆，再开一个能行吗？” 　　林芳摇摇头：“不是在县里开店，在县里开店去照相的差不多都是年轻男女，小娃娃过百日这些，客人太少了。” 　　红星娘更不明白了，“不在县里开难道去市里开？” 　　林芳接着摇头，“可以先不开店，让红星主动去找客户而不是等着人家上门。嫂子你想想每天有多少孩子出生过满月，有多少老人过生日，有多少人结婚。咱们村子离县城近，有什么事儿直接去县城，那些离的远的可能一年到头都不来一次县城。 　　等着有了相机，你让红星一个村子一个村子上门去给他们拍照。去的时候把谁家老人什么时候生日，什么时候孩子满月，什么时候结婚都记下来，提前问好要不要拍全家福满月照这些。到时候肯定有人愿意拍！咱们县里这么多村子，不怕挣不到钱！” 　　红星娘沉思起来，是啊！小芳说的对！他们都以为想要挣大钱就要去县里去市里去大城市，原来挣钱的机会就在身边。 　　别的不说，老人家生日的时候嫁在各处的闺女难得回来，一家子大团圆的好日子，这时候要是能有人上门给拍张全家福，多掏点钱她都愿意！还有结婚的时候，放到她身上肯定愿意拍照留念！ 　　红星娘越想越激动，“小芳，你说的这个法子太好了！我回头就告诉红星！”说完红星娘又有些紧张的问林芳：“就是这个照相机那么先进的东西，要多少钱才能买？” 　　林芳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照相机的事情好说，我在市里认识一个人年前买了一个不到二百块。钱的事情先放在后面，想照相还有个不好弄的是照好了要洗胶卷，这个我也不懂，你们先商量商量找人先学会还是找个照相馆谈好，给点钱让人家帮着洗。” 　　红星娘不懂这些，听林芳这么说决定先回家问问儿子。 　　“那我先回家问问红星，要是能行，我家可能还要向你借一百块钱。” 　　林芳笑笑，“借钱的事情好说。嫂子你们好好考虑一下，行的话来找我。” 　　“小芳，太谢谢你了！嫂子都不知道说些啥了，太谢谢你了！” 　　送走红星娘，林芳哼着歌儿接着收拾东西。 　　就像村子里卖菜一样，她只说个想法，能不能受苦受累挣的了钱还是靠自己。 　　中午的时候不用林芳去喊，胖丫姐弟俩屁颠屁颠自己回来找饭吃。 　　“妈！给你看舅舅给我做的萝卜灯！”胖丫举着一个胡萝卜做的灯送到林芳眼前。 　　胖胖不甘示弱的往前挤了挤，“舅舅给我做了白菜灯！” 　　萝卜灯，白菜灯，蔓菁灯，土豆灯之类的差不多都是用刀掏个碗状，在萝卜、白菜根里定根蜡烛，上头穿上三根绳子，再把绳子系在木棍上。点燃蜡烛，挑起来就是一盏简易的小花灯。 　　“你们舅舅做的灯最好了，绳子都不怕烧断。”林芳接过看了看，突然想起回来的时候宋建安也买了几个灯。 　　林芳从背包里翻出一包彩色的圆盘。 　　“过来看，你们爸给买的灯笼。” 　　林芳拿起一个圆盘抓住两头拉长，扁扁的纸片变成一个圆柱，一位提着灯笼的月下美人跃然纸上。 　　胖丫和胖胖跑过来一人拿起一个圆盘小心翼翼的拉起来，等着成功的看到两个不一样的美人高兴的欢呼起来。 　　林芳翻了翻没看到灯泡，应该还是要自己安蜡烛。 　　“一共四个灯笼，你们选完了，剩下两个一个给壮壮一个给胖墩儿。下午去的时候让你们舅舅帮忙安上灯棍和蜡烛。” 　　“妈妈，知道了。”两人左边一个白菜灯右边一个风琴灯，高兴的头都没抬。 　　第二天，红星娘和林红星一起过来了。 　　林红星有些拘谨的说：“林芳姑，你说的给人照相的事情我觉得能行。昨天去县里照相馆问了，人家不收学徒，给钱也不教怎么洗胶卷。” 　　林红星家辈分小，哪怕比林芳大几岁也是侄子辈儿。 　　县里的市场有限，照相馆的老板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无可厚非。 　　林芳想了想说：“你可以跟老板说你以后不在县里开照相馆，还可以说好了，以后胶卷之类都在他那里买。先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行！我再去问问！” 　　又说了会儿话母子俩才离开。 　　看着林红星微微佝偻的身影林芳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想起当年一起在地里收玉米杆，那个露着一口白牙笑着问她吃不吃甜杆的小男孩。 　　过了没两个小时，林红星又过来了。 　　看他满头大汗应该是去了县里又急匆匆回来了。 　　“还是不行，老板说不教。” 　　林芳从他脸上的愁容已经猜出来答案，只能先安慰他：“你先打听打听，我回市里也帮你问问。” 　　林红星谢过林芳后没精打采的离开了。 　　下午胖丫和胖胖回来吃饭的时候依旧一手提着一个灯。 　　“妈，舅舅给安好蜡烛了。”胖胖提着灯给她看。 　　林芳顺势看了眼，“挺好看的！晚上点亮了看看。” 　　一家人吃过晚饭，天快黑了宋建安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回来。 　　“一股子酒味，洗澡去！”林芳推着人往洗澡间赶。 　　今天宋建安去请郑宏伟那些人吃饭，吃吃喝喝到现在才回来。 　　宋建安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见闺女儿子正一手提着一个花灯商量着去找壮壮一起玩儿，顺手在闺女儿子头上呼噜了一把。 　　“妈妈！你看爸爸又欺负我！” 　　胖丫习惯了没说什么，胖胖当即大声告状。 　　“你小子就是个告状精！”宋建安顺手又呼噜了儿子一把。 　　等两人蹦蹦跳跳的逃出门，宋建安掀帘子进屋。 　　宋建安见林芳坐在床边叠衣服，走到柜子里把背包翻出来。 　　“林小芳，咱们也去点灯笼玩儿。”说完宋建安有些奇怪的嘀咕：“我买了四个灯笼，应该还剩两个。林小芳你看到剩下的两个灯笼了吗？” 　　“哈哈哈，那啥，那俩灯笼是你自己玩儿的啊？我以为你给壮壮买的，给他了。” 　　宋建安原本想和媳妇儿一起看花灯的小浪漫立马被炸成了渣。 　　“林小芳！我今天特别想收拾你！”宋建安直接把人扔到了床上。 第63章 　　初六这天林芳突然想起来说好的全村合作的合同怎么还没签。 　　大过年的村委也不上班林芳直接去了林有福家。 　　林有福见林芳过来还以为是为了租拖拉机费用的事情，“听你哥说你们明天就回市里了？这个月的租车费你直接去你哥那里领就行了。” 　　林芳应了一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有福叔，怎么村里还没签合作卖菜的合同？” 　　林有福没想到她来是问这个，愣了会儿才说：“年前本来说要签，负责卖菜的人里有几家不同意。我和你卫国叔原本还商量着换人去卖菜还是怎么办，今天你来了正好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林芳想了想还是问：“不同意的几家是什么意思？不同意哪里？嫌工资低还是太累了？” 　　林有福冷笑一声：“我看都不是，大概想学你当大老板。” 　　林有福活了半辈子一直和县里的兵兵将将打交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卖菜的几个人反对的时候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心思。这几个人也不过是想着在市里做熟了，以后自己开店自己收菜当老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起早贪黑给村里打工。 　　“既然里面的门门道道有福叔都明白，我也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林芳笑笑，“当初提出这个想法也不过是想让村子里以后能直接去市里卖菜，少了中间的二道贩子菜价也能卖高点。我还是觉得以后以村子的名义去开店好，还是那句话村里早一步占领市场，以后不管是收别的村子的菜还是往外卖，价格都是我们说了算。” 　　林有福哈哈一笑大声说：“就是这个理儿，谁当老板都没自己当老板好！林成功他们想当老板，门都没有！” 　　出了林有福家里，林芳去林田家里领了两个看电视的娃回家。 　　第二天一家人回市里，初八热热闹闹开业后，宋建安苦巴巴的去上班了。 　　林芳还记着林红星的事情，想了想买了一包糕点去了一个比较熟的照相馆。 　　大概每一个妈妈都喜欢记录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林芳喜欢带着一大家子去照相。每次家里人生日都要去一回，时间长了也和街角的照相馆的老板熟络起来。 　　“林老板，你来照相了？我爸去上海的时候带回来几身衣服今天试试？”坐在柜台边低头看小人书的张小超抬头见是林芳笑呵呵的问。 　　“我今天不是来照相，有事找你爸妈，他们在不在？” 　　“他们在暗房里洗胶卷。”张小超说完对着后院大喊一声：“爸！妈！开自行车店的林老板找你们有事儿！” 　　很快后院走过来一个笑盈盈的年轻女人，“林芳，有什么事儿你还专门过来？” 　　林芳知道李玉梅两口子做主的是李玉梅，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店里收学徒不收？” 　　林芳话还没说完，李玉梅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我家男人天天带我儿子学手艺，哪有时间教别人。” 　　“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说再做决定。想学照相的是我一个侄子，现在三十多岁了，看年纪你也知道他不是来学很精细的东西。就是想来店里学学怎么照相，怎么洗胶卷。你放心，他学完后肯定不会留在市里开店。照相机胶卷也能自备。” 　　李玉梅没有马上回答，眼珠转了转问：“你家开那么多店，随便放一家店里就行了，那么大年纪了干什么辛辛苦苦学这行？” 　　林芳也想过让林红星来车店帮忙，可是让他做什么？ 　　卖车子？口才不行。运车子，不会开拖拉机，而且开拖拉机的小伙已经干了几年，不能自己亲戚来了人家就要走人。林芳倒是想过让林红星去学组装自行车，不过零件厂的人忙着挣钱，不愿意带他。 　　林芳真要把人塞进去也容易，可让一个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人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拿着不多的工资。有几个人男人愿意？ 　　“我这个侄子特别老实，心眼实在，很多东西不适合，家里想给他找个吃饭的手艺。” 　　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李玉梅，她笑了笑，“那行吧，先把人领过来看看再说。” 　　林芳笑着道了谢接着说：“我回头给他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林芳回家后给村里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林田。 　　林田在大喇叭里喊过林红星后，拿起电话和林芳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前两天村里开会说要签合同，把以后怎么卖菜怎么定价定下来。林成功两口子还有两个人闹着不答应，说现在这样挺好，反正也没少谁家的钱。 　　程叔和林叔说怕他们以后做熟做大了，以后就跟以前的供销社一样低价收了咱们的东西，高价卖给县里的人。签了合同，以后菜价由咱们来定，也不怕被压价。” 　　“哥，结果怎么样？” 　　“程叔说林成功他们要是不签，干脆换人去卖菜，最后决定都要签。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你们家的三个大棚也要签，你后天能赶回来不能？” 　　林芳当初建大棚就是想起个示范带头作用，告诉别人这个能挣钱，挣多挣少她还真没放在心上，“哥，你帮我签就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算了，还是给你留个地方，回头你自己来签一个。” 　　“对了！王秀花家怎么说？她家会不签？” 　　“她说愿意在大喇叭里道歉，不过你家现在没人等你们回来再道歉。”林田说着忍不住笑了声，“结果社员们都说上次分地的时候她家也说要上户口，后来还不是不想上。都觉得应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她道了歉再让她签。” 　　“活该！” 　　两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林红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林芳和他说了李玉梅想先看看的话，林红星高兴的不行，“我明天早上就过去！” 　　第二天一早，店里开门的程阳光看到门口坐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红星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吓死个人了！”认出来人是林红星后程阳光赶忙把他拉进店里。 　　“你看你嘴唇都冻紫了怎么不喊门啊？我就在旁边屋子睡觉，你一喊我就听到了。”程阳光把他带到炉子边赶紧给他倒了杯热水。 　　林红星哆嗦着连着喝了半杯水，“我怕你们还没起来。” 　　“哎呀！你先烤烤吧！我去找三奶奶说一声。” 　　林芳听到他竟然这么早过来还有些惊讶，问了林红星才知道他坐的是一大早村里来卖菜的拖拉机。 　　刘香兰叹了口气招呼一群人，“好了！先吃饭！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 　　吃过早饭，等着街角的照相馆开门林芳带着林红星过去了。 　　一路上林芳不断安慰他，“你别担心，现在能挣钱的工作那么多，这个不行再找一个。不用担心不行，不行了也没事儿，我们再想办法。” 　　林红星默默的觉得了林芳比他紧张多了，话比平时多多了。 　　“来了！”李玉梅正在摆弄正对门那几件最显眼的漂亮裙子，见两人过来上下打量了林红星一番，最后还是说了声：“快进来了吧！” 　　李玉梅的爱人张军显然已经知道了有人想学照相的事情，见到林红星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这人听说才三十多岁怎么看着比他还大。 　　李玉梅上前拉了拉林芳的胳膊，“老张从上海带回来几只口红，你帮我看看怎么样？”林芳顺势跟着她去了后院。 　　等着过了半个小时林芳拿着一只口红出来，张小超指指后院，“我爸和那个叔叔说着说着去照相的屋子里了。” 　　林芳觉得应该是成了的意思，笑着告诉张小超：“那可不是叔叔，你要喊叔叔的话，你家都要小我一辈儿了！” 　　“呀！那我要喊老大哥了！” 　　林芳先回到家里，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红星才回来。 　　“怎么样？成了没？”一群人激动的看着他。 　　林红星黑瘦的脸上带了笑，“成了。张师傅说我学的不要求那么精细，先跟着学两个月怎么照相，洗胶卷的事情慢慢来。张师傅还说他去进胶卷的时候会给我留意有没有别人不用的照相机，看能不能便宜点。” 　　程阳光一脸惊讶，“我上次去照相李老抠两分钱的零头都不给我舍，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林红星嘿嘿一笑。没有说他故意把家里的事情说出来后不知道触动了张军什么，张军抱着他哭了一会儿哪怕他老婆嫌弃他年龄大，依旧坚持留下了他。 　　李玉梅毕竟不是搞慈善，林芳也搞清楚了后续的待遇问题。 　　张军坚持不收学费，李玉梅也不会给工资，包住宿不包三餐，想要上手练习照相机胶卷自备，平时还要帮店里干活。这么苛刻的条件林芳都想劝林红星放弃，他竟然答应了。 　　刘香兰听说不包饭直接喊林红星来家里吃，这几年用了化肥后粮食产量比以前高了很多，谁家也不缺那顿饭。不过林红星还是没答应在林芳家吃，而是让家里送了一袋粮食来，在李玉梅家搭伙吃饭。 　　之后几天林芳很少看到林红星，买菜从照相馆外路过偶尔看到的也是他忙碌的身影。 　　希望付出都有收获吧！ 第64章 　　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元宵节后宋建安玩的不错的同学聚会，回来的时候给林芳带来一个好消息。 　　宋建安一个好哥们的姐姐在上海摩托车厂供应部工作，林芳寻找已久的发动机终于有了消息。 　　店里现在卖的依旧是男女式自行车，儿童车，三轮车，同前几年相比最明显的变化是颜色款式多了些。可林芳并不满足这些，她想把平安车店的牌子做大。单纯的自行车已经无法满足她。 　　林芳想着从这几年最火爆的摩托车着手，结果天南海北跑了几趟，现在比较有名的几家不是中外合作生产，就是整车进口国内组装。林芳想要单独购买关键的发动机之类的零件，然后自家加工组装成新的品牌很难。 　　三年前宋建安三十岁生日，林芳大方的给他买了一辆大红色的幸福牌大炮当坐骑，把宋建安高兴的不行。回头这家伙手痒痒的把摩托车拆了，告诉林芳这玩意儿的发动机他能弄出来。 　　虽然宋建安经常给他科普高级的技师导、弹都能组装出来，林芳还是没敢让他尝试。 　　摩托车和自行车不同，发动机这些出了问题能要人命，在没掌握技术之前林芳不会乱碰。现在先看看能不能买到关键的东西，剩下的自己组装。实在不行只能先等等。 　　林芳算着时间打了电话，余庆春听声音是个爽朗大气的年轻女人，大致说了下情况两人约定林芳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 　　林芳也没耽搁，和家里人说了声安排好店里的事情，考虑到安全问题带上店里的大小伙子程阳光直接出发了。 　　平关市没有直达上海的火车，林芳干脆先到南京看了看林水，待了一天后转道去上海。 　　程阳光是第一次出平关市看哪儿都稀奇，一路上兴奋的东张西望。 　　林芳早已向余庆春打听好路线，下了火车坐上公交直奔上海宾馆。 　　两人同周围的人一样站在大楼底下仰着脖子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林姐，这楼好高！”程阳光依旧抬着头惊叹。 　　“据说有九十多米！跟一百米差不多了！”林芳跟着感叹一句，整理好帽子喊了程阳光一句：“走着！我们这几天就住这儿！” 　　“住，住，这儿！”程阳光整个人激动的都结巴了。 　　“对！就住这里！” 　　在这个美好的年代里，见证太多事物崛起的林芳想把前世没有机会走过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程阳光看着眼睛富丽堂皇的大宾馆，见林芳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吞了口口水赶忙拎着箱子跟上。 　　在大厅定下两间房间，服务员带着两人去房间。 　　从久违的电梯出来，林芳脚下的皮鞋踩在长长的走廊上，清脆的哒哒声，有种穿梭在现在和前世的神奇感。 　　“两位同志房间到了，您们有事情可以打前台电话。” 　　服务员温和的声音让林芳回过神来，“谢谢你，辛苦了。” 　　等着服务员走开，林芳正打算打开门，程阳光激动的凑到她旁边：“林姐！我今天坐上电梯了！嗖的就上来了！跟飞似的！好神奇！我刚才在大厅里还见到一个绿眼珠子的外国女人，她的头发和市里那些烫卷毛狗头的女人一样都卷着弯儿！” 　　林芳嘴角抽了抽，“说话注意点，人家头发生下来就是卷的。没听懂还好，听懂了你就等着挨揍吧。” 　　程阳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知道了。” 　　“先去休息，晚上想吃什么打电话喊前台。想去逛就去，记得宾馆的名字别走丢了就行。” 　　“好！知道了！” 　　林芳在房间里歇了一会儿，询问了前台怎么给外地打电话，先给家里和林水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她已经平安到达上海了，接着给摩托车厂的余庆春打电话看看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余庆春明天正好无事，两人便约在距离宾馆不远的咖啡店见。 　　第二天林芳提前到咖啡店，几分钟后一位带着眼镜，留着黑色披肩卷发的三十多岁女青年缓步走来。 　　“林老板？” 　　“余部长，我是林芳，多谢你能前来。” 　　两人落座，余庆春点了一杯咖啡后，两人不紧不慢的交谈起来。 　　据宋建安说余庆春毕业于北大外语系，无疑是个超级大学霸。摩托车厂的很多配件从外国采购，全靠她谈下来的。 　　“余部长，我也不说没用的废话，这次来是想买一些摩托车的发动机，价格好商量。” 　　余庆春早就从堂弟那里知道了林芳的底细，她因为会外语一直是对外采购的主力。帮林芳弄几个可以，大批量肯定不行。 　　“你想要多少？” 　　第一批组装出来，检验测试安全性能之类又要一段时间，林芳心里也没底，第一次没敢开口太多。 　　“十组。” 　　余庆春见林芳并没有没脑子的狮子大张口，想了想，“可以，你明天去厂里找我，给三辆摩托车的价格，大概二万。” 　　摩托车是奢侈品，从德国日本全进口的有的能卖到一万出头，便宜点的也要几千块一台。发动机又是最关键的地方，自然不是一般的贵。 　　林芳来的时候已经做足准备，笑着点点头，“多谢余姐帮忙了。我来的时候路过南京，在店里看到一个从香港过来的皮包很漂亮，正适合余姐这样能干的女性。” 　　林芳把一个黑色手提包推过去，余庆春审视的看了眼，笑着赞道：“果然不错，多谢。” 　　“还是要谢谢余姐。” 　　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余庆春提着包先走了。 　　林芳起身脚步轻快的出了咖啡店。 　　回到宾馆，林芳扑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心里万分想念万能的宋建安。 　　次日，有些兴奋的林芳一早爬了起来，看着时间差不多带着程阳光直奔摩托车厂。 　　在门卫处登记后，余庆春很快来了。 　　余庆春昨天看到包里的信封就知道林芳是个知道规矩的人，今天过来直接把事情安排妥当，等林芳过来不过半个小时搞定所有流程。 　　东西可以直接从摩托车厂发到平关市，谢过余庆春后林芳拿着收据回了宾馆。 　　难得来一趟上海，林芳给程阳光放了一天假，自己也跑去给家里人买了一堆东西。之后林芳没有多做停留，次日上了回家的火车。 　　林芳从出口出来一眼看到等着前面的宋建安，乐颠颠的跑上去被宋建安拉着往家走。 　　“你来接我啊？” 　　不等宋建安回答林芳说起在上海的事情，“发动机已经搞定了，过几天应该能寄到家里，总共搞到十个。都是靠你同学姐姐才搞定，咱们回头谢谢人家。” 　　林芳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回到家分完礼物，一大家子围着程阳光听他说高到天上的大楼，能嗖的飞上飞下的电梯，金毛绿眼睛的外国人。 　　林芳累的不行干脆回房间睡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 　　“你干嘛？” 　　任谁睁开眼发现被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也会吓一跳。 　　宋建安嘿嘿一声，“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周叔当选副厂长了。” 　　“真的？”林芳忍不住惊呼起来，“太好了！也恭喜你荣升为副厂长的狗腿子了！” 　　“呵！说我狗腿子，先让我看看你的狗腿！” 　　“开玩笑！你别挠！哈哈哈，好痒！” 　　宋建安毕业后进入钢铁厂这些年，作为技术性人才虽然勾心斗角比较少可也不少。出了几次事情后，宋建安也站了队，一直跟着周叔。 　　宋建安算是比较幸运，一路平平安安没出过什么事情，他一个同学因为站错队好好一个大学生被派去扫厕所看大门，熬了三年时间才出了头。 　　*** 　　几天后在林芳的期盼中，几个大箱子终于被寄来了。 　　宋建安回来后确认都是正宗的德国货，两人开始围着这些东西忙碌起来。 　　县城零件厂附近的院子早在几年前就被林芳申请成了工厂，自行车利润大，看在林芳属于纳税大户的份上县里的大小领导也没追究，靠着厂子里几个退休的零件厂工人能干什么。 　　发动机有了，宋建安结合搞来的摩托车构造图加上自己把家里的摩托车拆拆装装好几遍的经验，自己动手搞一辆还真不在话下。 　　接下来一个多月，林芳和宋建安县里市里来回跑，忙忙碌碌这么久终于把需要的东西都弄好了。林芳找人制的坐垫皮、前后灯这些塑料配件也陆续送了过来。 　　两人正跃跃欲试的准备组装试试，胖胖举着一张东西跑了过来。 　　“妈！爸！快看胖胖！” 　　两人特别给儿子面子齐齐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张小家伙儿抱着宋建安给他做的玩具卡车的照片。 　　林芳张口就夸：“咱胖胖真好看。张叔叔又给你拍照了，等下记得让太姥爷给人家钱。” 　　胖胖鼓了鼓嘴，“是红星哥哥给照的。” 　　林芳惊喜的拿过照片看了看，从正脸能认出是自家胖胖，整体上有些模糊，也不知道是照相时候的原因还是洗照片的原因。不过在林芳看来，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希望林红星再努力努力能早些出师。 第65章 　　宋建安花了几个小时将摩托车组装好，亮眼的宝蓝色一眼就能抓住人的目光，整辆摩托车并不比停在院子里的那一辆小一万的幸福牌大红袍差。 　　宋建安整个人有些兴奋，加满油就想上手骑几圈，被林芳眼疾手快的拖了下来。 　　“你等等！要先检查！” 　　林芳匆匆跑回屋子拿了一张写满的纸给宋建安，“这是我向余庆春问的他们厂的安全监测步骤，你先看看。” 　　宋建安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不相信我吧？” 　　“哪里？哪里？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您呢！”林芳赶忙递上毛巾捶背捏肩哄人。 　　宋建安哼了一声乖乖按着纸上的步骤一个个检查起来。 　　等着重新过了一遍，宋建安把工具箱收好，单手扶着车身对林芳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 　　“可以邀请美丽的林芳小姐去兜风吗？” 　　林芳憋着笑把手放宋建安手里，“好啊！” 　　“哈哈哈哈！宋建安你好逗！” 　　宋建安坐上车，林芳扶着他肩膀刚跨上去坐好，胖胖听见声音从屋子里跑了过来。 　　“爸爸！我也要坐车！” 　　三岁大的小皮猴扒着宋建安的大腿就要往上爬。 　　林芳弯腰把儿子抱到两人中间，喊了屋子里的胖丫一声：“胖丫！要不要出去玩儿？” 　　胖丫踩着小皮鞋跑过来，被生无可恋的宋建安捞起来放在身前。 　　林芳嘱咐两人，“胖丫抓紧了别松手，建安你开慢点看着点胖丫。” 　　得了！ 　　两口子二人兜风变成一家四口出门散步了！ 　　摩托车出了门，慢悠悠的从大街上穿过，一路吸引目光无数。 　　“走喽！兜风去喽！” 　　摩托车沿着大马路出了市区，宋建安左拐右拐下了一条土路，不过几百米一片油菜花出现在眼前。 　　到了油菜花田附近，宋建安停下来推着车和林芳并行往前走，胖丫和胖胖在小路上追逐着跑来跑去。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说不出的惬意。 　　两个孩子跑跑跳跳，林芳和宋建安笑着说什么。 　　一路安宁美好。 　　等着两个孩子玩累了，不舍的爬上老爸的摩托车，叽叽喳喳的回了家里。 　　*** 　　摩托车成功装好一辆后，林芳并没有立马投入生产。 　　去年厂里发生过两个工人合伙把造好的自行车拿出去偷卖的事情，虽然人后来被赶走了，也让林芳更深刻的知道现在这种生产模式不可取。 　　现在厂里造自行车配件的主力还是零件厂的工人，发生了去年的事情后，林芳对这些人发出正式聘请。最终有十几个人选择辞掉零件厂的工作，正式成为林芳厂里的工人。其他大多数人大概觉得这样两边都能赚钱，或是舍不得零件厂的铁饭碗选择了拒绝。 　　厂里目前生产跟不上还需要他们，可这种模式林芳不会允许太久。 　　林芳一方面尝试在市里的技术学院招人，虽然只有小猫三两只因为工资比较高选加入厂里。另一方面林芳找了几个零件厂退休的工人，让他们教村子里愿意学的年轻人。这批人虽然精细的配件还做不好，组装已经不成问题。 　　摩托车利润更大，林芳只打算让自己厂里的人参与分肉吃。虽然可能会引起零件厂一些人的不满，林芳也不可能迁就他们。 　　林芳早已把厂子周围的地买了下来，打算先扩建一下，看看能不能再买一批机器，单立一个造摩托车的车间。 　　*** 　　自从村子里集体卖菜后，林芳把家里三个大棚里的菜一起卖。刘香兰和林大有还想开个卖菜的门店，好不容易被两人劝了下来。 　　附近的菜市场也有村里人来卖菜，刘香兰经常搬个小板凳去拉家常。林大有则喜欢带着胖胖去不远处的公园散步听戏，带着胖胖到处玩儿。 　　大棚里的西瓜成熟的时候林芳收到了林田的消息，村里决定集体出钱买一辆拖拉机。 　　林芳的拖拉机要运货运材料，偶尔不方便的时候一天都不能来市里卖菜。加上市里卖菜的地方多，程卫国他们想多安排几个人来卖菜，便决定集体出资买一辆拖拉机，林芳这辆也先租着。等着村子里有能力再买一辆的时候就不租了。 　　“咳咳，还有一件事，你听了别生气。”林田有些尴尬的说起来。 　　“王秀花家想和村里一起签合同了。她同意在大喇叭里给你道歉，三个大棚的塑料布还有大玻璃都送到家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着她道歉？” 　　自己起早贪黑的卖菜，还要天天担心卖不完，哪有村子里统一卖省心省力。王秀花折腾了一年，最终看着大棚里积压的西瓜答应赔东西道歉。 　　看一个个老太太道歉有什么意思？ 　　“算了，哥，让她在大喇叭里道歉就行了。我就不回去了。” 　　“也行，省的被人说得理不饶人。” 　　拉拉杂杂说了些家常，林田照常向林芳吐槽了一下壮壮成绩不好，不像她和林水。 　　挂断电话，林芳看着时间差不多去院子里推了车子打算去接胖丫。 　　这几年社会有些浮躁，小偷小摸的多起来，这种事情在几年前根本不敢想象。去年过年后回市里听说有人家丢了孩子现在都没找到，家门口就是最热闹的商业街，几百米外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汽车站。 　　害怕出事情，胖丫一直是家里接送上下学。 　　林芳走到门口，刘香兰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拉着胖胖走进来。 　　“你姥爷看你忙着已经去接胖丫了，小芳你不用去了。” 　　“哎！知道了。” 　　林芳把车放好，给出去玩了大半天的小皮猴洗了手和脸，和刘香兰一起准备中午饭。等着宋建安下班，林大有和胖丫回来正好吃饭。 　　刚吃过饭，林红星提着个大口袋来了。 　　胖胖当惯了林红星试手的小模特，颠颠的跑过去抱着林红星的大腿摇了摇，“红星，红星，等我去换身衣服咱们照相。” 　　林红星跟着张军学了两个多月，大致上手之后马上回了县里开工。现在隔几天来一趟市里，让张军帮着洗胶卷顺便学习。 　　林芳提的法子还是不错，林红星回到村里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找他照相。虽然没有照相馆专业也不给化妆，好在社员们也不在乎这些，能看清楚大家的笑脸就行。 　　林红星连着跑了不少村子，除了当场拍照的也有不少老人约定生日的时候让他再过去给拍全家福。一天天忙下来，加上家里大棚的收入，短短一个多月照相机的钱已经还上了。 　　心态好了，人也显年轻。 　　林红星放下口袋抱起胖胖掂量了一下，对着胖胖解释：“今天先不照相，下次再来找胖胖照相好不好？”见胖胖点头后笑着对众人说：“我过来送胶卷，我娘说林芳姑喜欢吃野菜让我带了一些过来。” 　　林芳想要DuangDuangDuang以头抢地！ 　　都是当年惹的祸！ 　　有口无言的林芳只能笑呵呵的道谢。 　　“我还要去跟着洗照片，先过去了。” 　　林红星走了，胖胖扒拉着大口袋把头伸进去往里看，从里面抓出几串槐花问林芳：“妈妈，这是什么？” 　　胖丫跑过去直接替林芳回答了：“槐花，能生吃还能做馒头做饼。很好吃！” 　　“胖丫，你懂的真多！” 　　胖丫义正言辞的纠正她：“你要叫我姐姐，不能叫胖丫！” 　　“姐姐！” 　　胖丫拉着胖胖去洗槐花，刘香兰把口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乐呵呵的说起来：“马丝菜晚上凉拌了吃，槐花和面条草晚上烙饼，灰灰菜明天中午包饺子，剩下的全做成菜馒头。以前吃的时候嫌弃的不行，现在吃一顿还挺新鲜。” 　　林芳默默的帮着洗菜。 　　晚上果然吃上了凉拌马丝菜和各种菜叶饼，刘香兰还感叹了一句胖胖和程阳光几个太能吃，快把槐花吃光了。 　　林芳咬着松软的槐花饼对明天的饺子也期待起来。 　　吃过饭，小睡一会儿，宋建去上班，林芳把胖丫送去学校。回家后去自己的小办公室看几个店里送来的帐。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把林芳吓了一跳。 　　“喂，你好。” 　　“咳，是我。” 　　林芳听出对面声音的瞬间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谁让你接电话了！让你接电话！ 　　宋建安他爹打电话来了！ 　　林芳到现在都没见过宋建安他爹，只知道是个师长还是副师长？后来娶了个老婆两人有个女儿。她和宋建安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对面是不知道还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是没来人。结婚后家里人不提林芳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宋建安在外上学的时候偶尔吐槽他爹给他打电话，烦人的很。来到市里后刚开始收到些东西，宋建安直接把东西拉走不知道扔哪儿了，之后林芳就没见过了。 　　前几年算是风平浪静，有什么事情都是宋建安出头，一切在家里安装电话后变了。 　　宋建安他爹给家里打电话了！ 　　这个公爹林芳见都没见过，都不知道怎们应对。林田和鲁秀云说这是林建安父子的事情让她别管，林芳当然不想管。可这电话都打到家里了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第66章 　　林芳特别尴尬的呵呵笑了一声：“是您啊，找姥姥是吧？我马上去叫。”说完林芳不等对面说话放下电话跑了。 　　林芳一路跑到客厅，刘香兰正在剥花生，胖胖在旁边骑着小车转来转去。 　　“急慌慌的跑过来，怎么了？” 　　林芳讨好的笑笑，“姥姥，建安他爹又打电话来了，您去接个电话。”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老将出马了！ 　　“这王八羔子天天闲着没事儿干是吧！”刘香兰嗖的站起来去接电话。 　　果然没两分钟传来一阵骂人声。 　　“宋向华你是脑子被门夹了？知道什么是老死不相往来？你当你的大官，我们当自己的小老百姓！别天天跟苍蝇一样烦人！” 　　“你还五十过寿！老婆子七十都没看到你一根毛！吃个屁饭！噎死你得了！” 　　“我告诉你建安他哪儿都不去！就留家里给我养老了！你自个儿守着棺材板过吧！” 　　“看屁孩子！孩子生下来也没见过你一回，能跑能跳了你倒是好意思来当爷！” 　　胖胖骑着小车到林芳身边抬着头一脸好奇的问她：“太姥姥在骂谁？” 　　林芳摸摸一脸坦然的骗小孩，“大概是不认识的人打错电话了，太姥姥在教育他。” 　　胖胖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骑着小车围着她转起来。 　　林芳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隔了大概十几分钟刘香兰啪的挂了电话。 　　刘香兰走过来对着林芳摆摆手，“好了，你去忙你的，他打电话就来找我，我不在你把电话线拔了。” 　　“好嘞！姥姥听您的。” 　　林芳恭维完刘香兰，默默回去干活了。 　　电话另一端，宋向华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或许当初他真的错了。 　　傍晚宋建安回来后话少了很多，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不高兴了。 　　晚上两人面对面躺在一起，不用林芳问宋建安主动说了。 　　“今天气死我了，糟老头打电话到厂子里说他要过50大寿了，让我带着你们过去吃个饭。我呵呵他一脸。他怎么就不能跟村里的大柱子和二柱子学学，看看人家亲兄弟两个，断亲了，走在路上碰见都能当没看见。跟只癞皮狗似的整天往你跟前凑，烦的你想打爆他的狗头！” 　　林芳安慰的拍拍宋建安的胸口告诉他一个噩耗，“今天也往家里打了，被姥姥骂了一通挂了。” 　　宋建安无力的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林小芳，你说这老头想干啥？都这么多年了，还想着一起扮演个相亲相爱一家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建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卧槽，恶心死我了。” 　　絮絮叨叨吐槽了一会儿两人相拥沉沉睡去，第二天糟心事一忘，又是美好的一天。 　　之后两天在林芳心惊胆战顺利度过，还好没再接到打电话。 　　过了几天刘香兰买菜回来告诉林芳村里要修路了，正商量着每家每户要出多少钱，大概过几天就会通知他们。 　　林芳打电话回去问了林田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现在路已经修到隔壁县，施工队第一批人来划线圈范围的时候程卫国几人去打听情况。 　　和以前修路不一样，这次市里承包给了施工队。施工队有自己的队伍，一路修过来也不用沿路的人出钱出力。 　　程卫国和工头谈了几回，对方终于同意帮着围城村把路修一修，不过材料费人工费，这些该掏的还是要给。 　　一番讨价还价现在已经敲定价格，村民们正商量这个钱要怎么出。 　　让林芳感到好笑的是，原本工头说什么都不同意给修路，说他们是给省里干的高级工程，给一个村子修路同行知道了会笑话。 　　之所以答应是有一次程卫国和林有福几人去的时候开着拖拉机，拖拉机里装了一头猪和一车的菜。工头见了立马爽快的答应了。 　　林芳听了直接笑起来，这让她想到前世，村村通修路的时候县城周围几个村子离的特别近，当时都在争着抢着先给哪个村子修。最后花落围城村。 　　据几个村子里的传闻，当时围城村的干部直接抬着一头猪给施工队。用这种不光明磊落的方式围城村才抢到了第一。 　　*** 　　胖丫放暑假的时候，一家人如临大敌的一起去少年宫。 　　市中心成立的少年宫在前几天正式开始招收孩子，不少家长决定送孩子过去学习。林芳和宋建安专门去看过，在少年宫不仅有绘画舞蹈乐器之类艺术方面的东西，还有一些科技方面的活动室，乒乓球羽毛球体操之类的体育活动也有。 　　林芳前世是个农村娃，没学过这些东西。宋建安小时候在部队里学了点打架的招式文艺细胞只限于对着林芳哼几首跑调的小情歌。两人唯一的特长大概是能带孩子打几个来回羽毛球。 　　夫妻两个问胖丫，胖丫很多同学都要去少年宫，她也愿意去。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于是一家人决定先去看看，到时候让胖丫自己选。 　　少年宫和家里隔着一个公园，一家人干脆步行，溜溜达达的穿过公园走过去。 　　到了少年宫，外面的大广场上人来人往都是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家长。 　　少年宫大概也怕家长们不了解以后改动麻烦，今天开放了不少活动室家长们可以带着孩子远远看一下。 　　一家人跟着人群走，到了一个地方老师会简单介绍几句，林芳一直注意着胖丫的表情发现她看什么都是一脸好奇，到最后转了一圈儿也不知道她想学什么。 　　“胖丫，你想学哪个？” 　　胖丫已经快十岁了，拉着林芳的胳膊摇了摇，“妈妈，你在外面要喊我小歌。” 　　林芳立马知错，“是我叫顺嘴了，小歌想学什么？” 　　“画画，刚刚老师画的大熊猫特别可爱，和电视里的一样可爱。” 　　“除了这个想学别的不？我看好多小姑娘学钢琴，刚才碰到的你同学就学钢琴去了，小歌要不要一起学？” 　　胖丫直接拒绝，“不要了。” 　　决定了要学画画，林芳带着胖丫去报名，交完钱确定好暑期和以后周末的课程，又在老师的推荐下买了画具。 　　胖胖跟着看了一圈儿这个想摸摸那个想试试，知道姐姐以后要经常来这里玩儿也闹着要一起。林芳问过老师人家不要三岁小屁孩，小家伙只能可怜兮兮的回去了。 　　三天后国画班开班，胖丫开开心心的去了少年宫。 　　林芳看着教室里乖乖听老师说话的胖丫，油然而生一种培养白富美的赶脚。 　　不错！不错！ 　　我要努力做富一代！ 　　把我的娃培养成白富美高富帅！ 　　*** 　　八月初，林水开心的通知林芳他要当爸爸了。林芳高兴的嘱咐了他一堆注意事项，乐颠颠的等着小侄子小侄女出生。 　　林水和何慧都是大学老师，若无意外这个孩子会是他们这一辈儿最小的孩子了。 　　林芳转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田，林田也收到了林水的电话，兄妹两个干脆在电话里商量给林水他们寄些什么东西过去好。 　　好消息接踵而来。 　　村子里开始修路了，厂子里摩托车的准入申请书通过了，宋建安升职加薪变身技术部的二把交椅了。 　　林田打电话过来说施工队的人来看过，林芳家门口砖头铺的一段路要挖掉。还说了一件让林芳不知道怎么评价的事情。 　　前几天夜里有人把一个女娃扔在了林田家门口，好在天不冷没出什么事情。 　　林田也知道大概是什么人看着他家里日子不错，又只有一个孩子才把孩子扔他家门口。虽然生气这种没良心的父母，还是把孩子抱回了家。鲁秀云看过孩子长得白白净净，身体也没问题便打算把孩子留下。 　　结果当天林红星一家知道后也想收养这个孩子，两家商量过后便决定先找找孩子的父母，找不到就给林红星家养了。 　　小孩身体没问题，九成又是重男轻女惹的祸，林芳感叹过后和刘香兰说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 　　刘香兰反而看的开，现在对于那个小女孩不见得就不好。 　　林红星家因为胖墩儿受伤后说话慢吞吞带着憨气儿，不懂事的人还会说胖墩儿是傻的。林红星死命的挣钱也不过是想让儿子以后有保证。现在收养这个女孩大概也是想让胖墩儿以后有个帮扶，林红星东跑西跑给人照相家里条件已经好了很多。这种情况下以后应该会对女孩不错。 　　过了几天林芳回县里厂子里处理事情，顺便回村子里看看林田一家。 　　到家的时候林红星媳妇儿张小玲正好抱着孩子过来，几个人热热闹闹的织毛衣聊家常，见着林芳回来问起她市里的一些事情。 　　林芳坐着跟着说了会儿话，听了一耳朵家长里短，正准备去办公室看看林田的时候突然传来小娃娃响亮的哭声。 　　“小芳，这是我家养的二丫头林佳琪，你看看好看吧！”张小玲确定孩子不是尿了后，抱着孩子过来让林芳看一看。 　　林芳看到孩子长相的一瞬间有些惊讶，很快笑起来，“好看！我听人家说眉心有痣都是大富大贵的命，这孩子以后肯定不错。到时候你就跟着一起享福吧！” 　　张小玲笑起来，“我倒是希望。” 　　去村委办公室和林田说了会儿话，林芳估摸着县里装好货要发车了，便匆匆赶回了县里。 　　坐上车林芳想起那个小女孩忍不住笑起来。 　　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 　　她想起一件事情。 　　前世她一直以为对门的老夫妻无儿无女，今天看到女孩后她突然想起来，他家有孩子，有一个养女。 　　林芳记得有个眉心有颗黄豆大的痣的女人曾经来看过爷爷，因为这个女人是林芳唯一见过的眉心有那么大一颗痣的女人，所以林芳记得很清楚。有人说她是对门的养女，当时老夫妻已经没了，对门那一家陆陆陆陆续续死了好几个，林芳根本没把她和老夫妻联系到一起。 　　前世大概林红星家出了事情，胖墩儿也没了，女孩的父母便把她扔在了没孩子的林红星家。这辈子林田是村里的会计，日子过的不错，又只有一个儿子，女孩的父母把她扔到了林田家，没想到林红星家想收养这个女孩想让她和胖墩儿相互扶持。 　　兜兜转转，女孩还是成了林红星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 　　让林芳好笑的是，如果她没记错，当时这个女人来她家的时候坐的是小轿车，有人说局长之类的话。具体是她是局长还是她老公是局长林芳想不起来。 　　她有点好奇以后女孩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后悔？ 第67章 　　厂里生产摩托车的准入申请已经通过，林芳的重心放在了生产摩托车上。 　　通过余庆春介绍，林芳联系到一家机床厂，一番讨价还价后预定了一批新机器。 　　县里的厂子已陆陆续续扩建好，负责做摩托车配件的工人已经上手。林芳联系余庆春后又拿到几十台发动机。现在就等着机器到货开工。 　　林芳偶尔和宋建安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儿，偶尔回县里村里看看，日子温馨平淡。 　　过了大半个月机器终于到了。 　　林芳要回县里盯着，宋建安也专门请了假跟着一起回去，检查机器安装运行情况。 　　两人互相靠着坐在大货车里，晃晃悠悠中回了县里。 　　“平安车厂”经过扩建占地面积已经有小操场大，虽然不及不远的零件厂和罐头厂大，这几年在县里也绝对是发展最好的私人厂家了。 　　大货车一路开进厂内，在新建的大车间前停下。 　　林芳去隔壁装自行车的车间喊了一声，一群人过来帮着把崭新的机器抬进去。 　　宋建安盯着机器安装好后，开始一台台检查运行情况，林芳亲自把运货的师傅送到大门外，转身回去找宋建安。 　　“林芳！你等等！” 　　林芳回头看见郑宏伟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怎么了？” 　　几年前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愁苦男人早已大变了模样，哪怕一身工装依旧能从郑宏伟脸上看到漫不经心的得意。 　　郑宏伟在林芳不远处站定，指着她身后新建的摩托车车间问：“厂里以后要造摩托车了？” 　　林芳点头：“对！审批下来了，很快能开工。” 　　早在宋建安组装好第一辆摩托车，林芳让厂子里的熟手开始练习制作摩托车配件。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厂里的人都知道。 　　郑宏伟也不关心审批的事情，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跟着造摩托车？” 　　林芳招揽员工的时候郑宏伟和他身后这些人并没有选择加入平安车厂，依旧是零件厂的工人，只不过零件厂效益越来越差，这些人依旧来厂里造自行车挣外快。 　　平安车厂越做越大，林芳现在需要大批量的人搞生产，也没有把这些老手赶走，不过等以后厂里的工人训练出来产量能跟上销售。林芳肯定会只用自己的员工。 　　林芳摇头：“不是，摩托车打算流水线生产，一个人专门制作一两种配件，组装、检测都有专门的人。做熟了，效率提高了，生产效率才能加快。你们都是单个组装，不适合。” 　　还有一个谁都知道的原因林芳没说，摩托车比自行车的利润翻几倍，这个钱当然要自己人挣才好。 　　郑宏伟显然很难接受这个说法，“我们也能跟着做统一的配件、组装。钱按照以前说好的分配方式给就行。”一辆自行车他们能挣几十块，换成摩托车至少好几百。 　　林芳突然有些想笑，“以前签合同上面的分配方式指的是自行车，可不是摩托车。摩托车这个没的商量，我只会有自己厂子里的人。不可能教会别人，让人拿出去偷偷去卖！” 　　林芳提到偷卖，几个男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学会造自行车后，不少人偷偷做了拿出去卖，林芳厂子里原料管的严，这些人占不到便宜便偷着用零件厂的材料。不过零件厂材料有限，他们一个月也弄不出来一辆自行车，还是会来林芳厂里干活挣钱。 　　这种事情林芳管不了也不想管，就等着新招的小伙子们手艺可以了，不再和这些人合作。 　　郑宏伟讪讪的笑了笑：“别人做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住。林芳我们这些人也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挣大钱了，也得让我们跟着喝口汤啊！” 　　“什么汤不汤的？郑哥是要一起吃饭还是咋的？”宋建安笑眯眯的走过来揽着林芳的肩膀问几人。 　　郑宏伟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儿，我们就随便说说，先回去忙了，改天请你们一起吃饭。”说完郑宏伟带着身后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前两年有人偷了林芳厂子里的车子去卖，宋建安让人赔了钱还不算，还不知道怎么把零件厂的工作搞没了。郑宏伟他们不怕林芳，却不能不怕宋建安。毕竟零件厂是市里钢铁厂的附属工厂，宋建安又是部门领导，他们不得不怕。 　　宋建安把林芳脸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顺势揉了下她的耳垂，“他们来干什么？” 　　林芳歪歪脑袋，“想跟着一起造摩托车配件，我没同意。” 　　“猜着就是，别理他们。厂里多招点人，把人培训出来，生产线做出来，以后那还有这些人蹦跶的地方。” 　　两人说着往车间里走，到了地方林芳一一安排好车间里的工作任务，宋建安也不打扰她，乐滋滋的撑着下巴坐在旁边看了大半个小时。 　　等着事情处理好，接他们的车还没来，两人干脆手牵着手沿着县里最宽的人民路散步。 　　以前工作的时候宋建安每天骑车带着林芳穿过这条路上班下班回家，几年过去四周的风景没什么变化，路两边的杨树倒是胖了一圈儿。 　　一路溜溜达达到了镇中门口，正好学生放学，趁着看门的老大爷没注意，宋建安拉着林芳偷偷溜了进去。 　　两人逆着人流走进学校里，学校还是老样子，门口的两棵大柳树依旧摇摆摇摆。 　　走着走着到了以前的教室，两个带着红领巾的女同学正在锁门，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说笑着走了。 　　宋建安走到窗户边站定，指指里面的两张桌子。 　　“林小芳，快来看都这么久了，桌子还没换！” 　　林芳站过去探头往里看。 　　“靠窗这边的是你的，里面那张是我的！哎！那时候我就想怎么没把咱俩分成同桌，中间隔着条路跟牛郎织女隔着条银河，班主任就是那恶毒的王母娘娘！” 　　“哈哈哈……”林芳忍不住扶着他笑起来。 　　“你别逗了好不好，那时候你天天打架跟个小痞子一样，谁会看上你。” 　　“当然是你呀！” 　　“我才没有！” 　　“我有就行了！” 　　两人乐颠颠的说着以前班里的事情，宋建安描述了一番当时阳光下的林芳漂亮的像个小仙女。 　　小仙女正开心的等着宋建安接着花式夸她，突然被一声大吼打断了。 　　“你们是谁？在那儿干什么？转过身来！” 　　守门的老大爷拿着根棍子慢慢走过来，警惕的看着两人仿佛在看两个不法分子。 　　林芳斜了宋建安一眼，两人同时转身吓的老大爷往后退了退。 　　宋建安轻咳一声，“咳咳，我和我爱人来接孩子。哈哈，孩子已经下学了，我们也走了。”说着宋建安拉着林芳就跑。 　　徒留老大爷在背后恨铁不成钢，“不知道晚婚晚育啊！才多大点孩子都上初中了！” 　　一口气跑出镇中，林芳忍不住扶着宋建安笑起来。 　　“宋建安，你刚才好怂！” 　　“走走走！回家！” 　　宋建安一把揽住林芳的肩头往回走。 　　走到罐头厂外的时候正赶上下班，工人们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 　　“林芳？” 　　一声熟悉的惊呼让林芳回头。 　　“林芳！真的是你！” 　　王丽华惊喜的看着林芳和揽着她的宋建安，忍不住连连惊呼：“哎呀！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林芳，你现在都成大老板了吧！我看到零件厂旁边有个平安车厂听说老板是你，是不是真的啊？” 　　林芳笑着刚想打招呼，王丽华已经自顾自的感叹起来，“你真是太聪明了！林芳你不知道，咱们罐头厂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干一个月歇三个月，一个月发的工资都不够买菜。还是你聪明，早早出去打拼，咱们现在这点死工资根本没法比！” 　　王丽华的大嗓门引过来几个以前关系不错的老同事，看见一身时髦连衣裙配风衣靴子的林芳，几人跟着艳羡的感叹起来。 　　一会夸林芳有眼光，一会儿感叹现在厂子困难。林芳笑着应付了一会儿，不远处厂里跑出来一个小伙子，左右看了看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老板！接你们的车来了！” 　　林芳笑着和王丽华告辞。 　　远远的依旧能听到她的感叹声：“那时候都说林芳是干个体被开除了，看看人家现在！再看看咱们！哎！当初咋没把我也开除了！” 　　“得了吧！你也得有人家的本事！” 　　“谁能想到当初人家灰溜溜的走现在会这么风光！听说市里县里好多店，一天能挣好几千吧！” 　　“我看能上万！” 　　“娘哎！每天都挣一个万元户了！” 　　“你们看到她旁边的男人没？人家是市里钢铁厂的领导。” 　　“这命可真好！” 第68章 　　厂里生产摩托车一切顺利，陆陆续续几十辆摩托车全被组装好。 　　已经过了金九银十结婚高峰期，林芳决定趁着年前把平安牌摩托车全面推出。 　　林芳专门找来十几个大背头皮夹克鼻子上搭着蛤、蟆镜的时髦帅小伙，摩托车开售这天，这群帅小伙组成一道亮丽的摩托车车队从市里的各大街道招摇而过，留下响亮的广告声。 　　“一路平安，路路平安！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平安车店为回馈广大新老客户的厚爱与支持，自今日起至元宵节隆重推出新春特惠活动。一：活动期间，平安车店所售车辆一律九折！一律九折！二：平安车店隆重推出平安牌摩托车！活动期间凡购买一辆摩托车可赠送一辆自行车和一辆儿童车！优惠多多！欢迎新老客户速来抢购！” 　　抢眼的宝蓝色和大红色摩托车紧紧抓住行人的目光，别有特色的广告方式让人知道市中心的平安车店开始卖摩托车了！ 　　摩托车对于年轻男人的吸引力无疑巨大，市里如今的摩托车大多靠倒爷从外地运回来，通常还没落地已经找好买家。目前还没有一家能大批量供应摩托车的店面。广告一打出来，感兴趣的人直奔平安车店。 　　林芳带着程阳光几人早已在店里严阵以待。 　　店里最显眼的位置早已替换上了宝蓝色大红色亮黑色的摩托车。 　　第一批过来的是街上其他店家的老板们。自从宋建安组装好第一辆摩托车，换下林芳从上海买回来的大红袍摩托车，宋建安天天骑着宝蓝色的新摩托去上班，街上的人知道林芳要开始卖摩托车，不少人已经提前和林芳说过话。 　　照相馆的李玉梅一家三口笑盈盈的进门。 　　“林老板！恭喜！恭喜！” 　　林芳笑着招呼了她几声，李玉梅乐呵呵的和张军一起去看摩托车。 　　林芳把林红星介绍到照相馆，李玉梅刚开始因为林红星没交钱白学手艺心里不满，后来发现林红星勤快的很，什么脏活累活抢着干。之后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林红星在县里村子里给人照相，胶卷在照相馆进，照片在照相馆洗，大半年里照相馆的收益翻倍。李玉梅每次看见林芳都热情的很。 　　张军围着几台摩托车转了又转，在大红色和宝蓝色中踌躇不已，觉得哪个都好看，哪个都想要。夫妻两个低头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做了决定。 　　“我们要这辆大红色！好看又喜庆！” 　　李玉梅拿着棕色的皮包到柜台边交钱，林芳笑着说道：“摩托车六千八百八十八，送一辆自行车和儿童车。送的车子你们要是用不到可以退现金。” 　　李玉梅不在乎的摇摇头，“算了，家里的自行车都七八年了，送的这辆正好给小超骑，也让我儿子骑骑新车。那辆小车正好给我娘家侄子骑着玩儿。” 　　林芳给她舍掉零头收了六千八，李玉梅见了笑着说起来：“我们先走了，不耽误你挣大钱了。” 　　张军推着摩托车往外走，张小超也选好了赠送的自行车和儿童车。一家三口喜滋滋的一人推着一辆车出了店门。 　　几个刚进店打扮的很时髦的男女青年听到价格当场有人惊呼起来。 　　“六千八！这么贵！日本进口的车子才八千多，你们一个小牌子卖的也太贵了！” 　　店里的人听他们这么说纷纷停下选购围观起来，要是这些人能砍下来几百块，他们也跟着省钱了。 　　林芳笑容不变的站起来，走到几人跟前笑着解释：“你们说的日本进口的八千多，差不多是已经一年前的价格，现在市面上日本德国进口运到平关市差不多能卖到小一万。 　　我们平安摩托车用的发动机从德国进口，和上海市的大红袍同一种发动机，质量安全上绝对有保证。各位想必之前都了解过这方面的价格，平安摩托车到底卖的贵不贵，大家心里也有数。” 　　“那你们也卖的太贵了！又不是嘉陵这种国外大牌子！” 　　八十年代国家还没发展起来，很多电器都是从其他国家进口。就像摩托车，市场上几个有名的品牌大多是日本德国和国内的厂家联合生产。 　　现在还没经历过严打，年轻的一代受到各种思想影响很大，一些人崇洋媚外觉得国外的东西就是比国内的先进，比国内的好。 　　林芳心里有些生气，“是！我们不是国外的大牌子！我们是安平县的牌子！是平关市的牌子！是自己国家的牌子！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生产的摩托车不如外国的摩托车！哪怕现在不如，只要用心，只要钻研，总有一天也会赶上能超越！” 　　林芳直直的看着几人，“我现在用德国的发动机，说实话我心里不满意，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发动机！不让外国人挣一分钱！” 　　林芳说完也不看他们转身回到柜台后坐下，几个小青年被众人看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一句话没说齐齐跑了。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的选购起来。 　　对！咱们的东西不比外国人差！不让外国人挣一分钱！ 　　店里一位带着儿子来看车的老大爷结账的时候笑着对林芳说：“你刚才的话说的好，你家车子好用的话，以后我家的车子都从你们店里买！” 　　跟在老大爷身后的男人听了心里也一阵感叹，他爷爷是和小日本打仗的时候没的，他爹恨死了日本人。谁知道这几年怎么回事儿，年轻的小辈儿追捧日本货，好像几十年前的仇恨一下子忘的一干二净。这家店主的话可是说到他爹心里去了。 　　林芳谢过老大爷，亲自把老大爷送出店外转身回店里。 　　平安车店这几年在市里已经有了不错的口碑，新出的摩托车颜色好，车型时髦，现在又买一赠二，来看车的人不少当场决定要买。 　　一天下来，店里的摩托车卖了十几辆。林芳给几个分店打过电话后得知其他店里最差的卖了两辆，安平县的卖的最好，卖了有九辆。林兴安告诉林芳他自己留了一辆，其他八辆中有三辆是围城村的村民买的，种大棚这么久，大家都不差钱！ 　　摩托车如预料之中好卖，之后的几天每天都能卖出去好几辆。 　　林芳有了资金，联系余庆春定下一百台发动机，转头催促厂里的人抓紧生产。 　　摩托车销售火爆，林芳每天忙忙碌碌，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林芳和宋建安在围城村待了不到十天又匆匆回了市里。 　　“小芳！接电话！” 　　刘香兰在后院喊了林芳一声，林芳急忙从店里跑了过去。 　　“姥姥，是谁啊？” 　　“村西头考上北大的程学文。”刘香兰说完还嘀咕了一声，“他找你能有啥事？” 　　林芳想到些什么，眼睛亮了亮。 　　“喂，我是林芳！” 　　电话另一端的程学文下意识的点点头，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的说起来。 　　“林姐，你托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我一个清华的朋友认识一个朋友叫苏正南正好研究发动机，他毕业后和同班同学分配到一个厂里，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不对付，这几年苏正南被打压的厉害。我去问过他了，他有离开厂子的意思，能不能成要先和你们谈谈再说。” 　　林芳老早就想着自己制造发动机，一直在托宋建安的同学朋友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年碰见程学文林芳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快有了消息。 　　能够考入国内顶尖的大学，林芳对苏正南这个人的专业能力丝毫不怀疑。程学文既然把人介绍给她，大面上的人品也能相信。 　　“行！我过几天去北京见见人。这次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林芳琢磨起去北京的事情。 　　宋建安从外面回来见林芳忙个不停，直接把她捉去一起吃中午饭。 　　吃了饭，宋建安得知林芳要去北京当场拍板全家一起去！ 　　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首都呢！ 　　趁着过年有时间，一家人去看看长城故宫！ 　　说干就干，宋建安乐颠颠的跑去找林大有老两口。 　　“姥姥姥爷，小芳过几天要去北京咱们一起去吧！看看故宫长城，看看毛、主席，再吃吃烤鸭！” 　　刘香兰高兴的直拍巴掌，“这主意好！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北京！我要去爬长城！” 　　林大有默默出声：“大冬天的，老胳膊老腿儿乱跑什么？小芳去干正事，你们跟着凑过去干什么？” 　　林芳笑笑，“姥爷，没啥正事！就是咱们一家去玩儿！” 　　胖丫和胖胖听说去北京，缠着林大有欢呼起来，老两口立马笑呵呵的答应跟着一起去看看。 第69章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决定好要去北京，林芳安排好店里的事情，一家人热热闹闹出发了。 　　刚过了年后返程高峰，学生返校还要几天，宋建安正好买到了火车卧铺票。现在绿皮火车还没提速，一路咣当咣当速度和汽车差不多，从平关市到北京差不多要十个多小时。 　　火车出发时间是下午七点多，一家人早早吃了晚饭，大包小包走着去火车站。 　　宋建安背着几人的行李，林芳拿着背包吃食，林大有刘香兰一人拉着一个孩子。走到车站外宋建安见有卖烤红薯炒花生的喊了胖丫一声：“小歌！去买点红薯花生，咱们车上吃！” 　　胖丫应了一声松开扶着刘香兰的手颠颠跑到宋建安跟前拿了钱跑到烤红薯的摊子前挑选起来。 　　刘香兰跟着在后面连连喊着：“别给我买红薯，以前吃伤了，我不爱吃！” 　　等着胖丫抱着两个大包回来，一家人进了车站，不到半个小时顺利上了火车。 　　四个大人两个孩子，胖丫买的儿童票，宋建安买票的时候专门买了同一个隔间的票。林大有夫妻睡下铺，林芳带着胖胖睡中铺，宋建安睡在对面，胖丫一个人睡上铺。隔间里还剩下一个上铺。 　　胖丫和胖胖没坐过火车，一进隔间两人兴奋的一人爬上一个中铺，两人对坐着玩闹起来。 　　林芳边往外掏东西边叮嘱两人：“都往里面坐点儿，别掉下来。说话也别大吵大闹，影响别人休息不好。” 　　“知道了，妈妈！”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胖丫乖乖坐着看林芳整理东西，胖胖不乖的抓着护栏想去摸胖丫，结果被宋建安一巴掌拍了回去。 　　“你小子安生点！掉下来摔到你自己没事儿，砸到你太姥姥我隔着窗户把你扔出去！” 　　胖胖嘟嘟嘴乖乖缩了回去，没过两分钟探着头和胖丫一起看林芳掏东西。 　　“到了！就是这里！” 　　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响起，林芳转身看了眼，隔间最后一个上铺的人来了。 　　“哎呀！你是怎么买票的？咱俩怎么没在一个隔间？”皮肤有些黑的短发女人冲着身边的男人一阵抱怨。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把背上的包咚的扔地上，白了短发女人一眼：“你能耐，你怎么不买票？” 　　短发女人跺跺脚没再说什么，伸着脖子在左右两个隔间看了看。 　　左边的隔间下铺是个带着一个奶娃和一个两三岁鼻涕虫的妇女，妇女的对面大概是她婆婆，两人大声逗着孩子，短发女人看的一阵皱眉，脏孩子看着就烦！ 　　右边的隔间正是林芳一家人，短发女人见两个上铺空着，两个中铺坐着两个孩子，剩下的两个老人一个女人看着体体面面应该很好说话。 　　短发女人走过来对着林芳笑了笑：“同志，这个隔间都是你们的位子吧？”见林芳点头女人接着道：“我和我爱人不巧没分在一起，你看能不能跟我们换个位置？或者让你家孩子和你一起睡，腾一个铺位出来？” 　　林芳轻笑一声，“我爱人打水去了，实在抱歉，我们大人多孩子也不小了，腾不出来位置。你可以去问问别人。” 　　“咱们可以换位置呀！那丫头是你闺女吧？她可以去隔壁睡！” 　　林芳伸出一只手指把抓着护栏看的津津有味的胖胖戳回去，不咸不淡的回道：“不行！我家孩子还小，她一个人睡我们不放心。你爱人老大个头，想必不用担心这个。” 　　“哎呀！大姐！我怀孕了，隔壁离厕所太近了，我受不了那味儿，我爱人还要照顾我，你就和我们换个位置吧！” 　　林芳往后站了站，依旧拒绝：“我们一大家子分开不方便，你可以和隔壁的人说说，换个人过来。” 　　短发女人又好声好气说了几句见林芳明显无动于衷，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去了隔壁。接着很快传来短发女人和其他人商量的声音，过了没多久一个扛着大包的三十多岁的小平头男人过来了。 　　“我换到这来了。”小平头笑着和林芳一群人打了招呼，把大包塞好后利落的爬上了上铺。 　　刘香兰笑呵呵问起来：“小伙子去哪儿？我们去北京。” 　　“巧了，我也是！” 　　“这辆车可真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正好到北京。” 　　“大娘说的对！我以前坐过一趟车到的时候正好半夜，真是难为死人！” 　　正说着话，宋建安拎着家里的大铝壶回来了。 　　“排队的人真多！幸好我去的早！” 　　考虑到家里人多喝水不方便，林芳来的时候专门带了家里烧水的大铝壶，这样也不用一趟一趟去接水。 　　宋建安把铝壶放好，掏出一包橘子味儿的果珍问几人：“姥姥姥爷你们喝白水还是橘子汁？胖胖你们呢？” 　　“我和你姥爷喝白水。” 　　“谢谢爸爸，我要喝橘子汁，爸爸多放一点，要甜一点。”胖丫笑眼弯弯的看着宋建安。 　　胖胖听了赶忙阻止：“我的放一点点，不要太甜了！我也谢谢好爸爸了！” 　　宋建安给林大有夫妻倒好水，耐心的按照两个小家伙的要求给他们冲水喝。 　　林芳把装吃食的袋子放桌上，找出胖丫买的烤红薯分起来，“先把红薯吃了，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香兰直接摇头，“我不吃，刚吃了饭没多久胃涨得慌，你们吃吧。” 　　林大有也跟着摆手，“让胖丫吃吧，她爱吃这个。” 　　胖丫和胖胖捧着红薯乐颠颠的吃起来，宋建安和林芳也一人拿了一个。见还剩下两个，宋建安拿起一个递给上铺躺着的小平头，“兄弟！一起吃个红薯吧！” 　　烤红薯的魅力在于诱人的香味勾的人走不动，香甜软濡的味道让人无法拒绝。 　　小平头低头看了看，确定真的还有剩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谢谢了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林芳低头正吃着，宋建安在她旁边坐下小声问：“你的甜不甜？我的这个甜，跟你换换？” 　　林芳生怕他大庭广众之下虐狗，赶忙小声回他：“甜甜甜！不用换！” 　　不等宋建安咬一口确定到底哪个更甜一点，隔壁响起小孩子的喊声。 　　“妈！我也要吃烤红薯！” 　　“不是刚吃了饭吗？等到站了再说。” 　　“奶奶！我要吃烤红薯！” 　　“哎呀我的大孙子！这在火车上哪里去买？” 　　“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桌上还剩下一个烤红薯，林芳刚想问胖丫还吃不吃，隔壁的奶奶便一脸不好意思的过来了。 　　“大侄女，你们还有红薯没？能不能卖我们一个？” 　　一个红薯不值什么钱，林芳自己有孩子也知道孩子嘴馋起来的闹腾劲儿，直接把桌上的红薯递了过去，“一个红薯又不值钱，不用买，给孩子吃吧。” 　　“谢谢了！” 　　中年女人拿着红薯回去，没一句话的功夫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捧着红薯过来，“谢谢阿姨的红薯！”说完小男孩啪嗒啪嗒跑回去了。 　　林芳笑笑抬头问胖丫：“小歌，够吃吗？不够妈妈这里还有。” 　　胖丫轻轻摇头，“我吃饱了，妈妈不用给我。” 　　林芳低头还没吃两口，换走位置的短发女人又回来了。 　　“你们这烤红薯真好闻，这怀孕的人啥都想吃，我也来买一块！” 　　短发女人笑眯眯的看向林芳，林芳因为刚才换位置的事情对她没好感，淡淡的回道：“不好意思，我们刚吃完，没了。” 　　短发女人来回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了才一脸不高兴的走了。 　　火车哐当哐当的向前驶去，两个孩子扒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等着天彻底黑下来什么也看不到了，才依依不舍的坐回来。 　　林芳见八点多了，催促两个孩子早点睡，“小歌胖胖，明天要早起，我们要早点睡，要不要去上厕所？” 　　“要！” 　　两人齐齐应了声，爬下床跟着林芳走了。 　　林芳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短发女人端着个茶缸正笑呵呵的和宋建安说话，见林芳回来短发女人笑着说道：“锅炉那儿排了老长的队，借你们点水喝。” 　　林芳笑笑说了句没事儿。 　　等着林大有夫妻从厕所回来，一家人伴着火车的哐当哐当声准备入睡。 　　在隔壁短发女人叽叽喳喳声中林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别说话了行不行？大晚上你家孩子不睡别人还要睡！” 　　林芳被短发女人突然的高声呵斥声惊醒，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宋建安还没睡，探头小声回答她：“刚路过一个地方灯很亮，隔壁小孩声音大了点，这女人就炸了说吵到她睡觉了。” 　　“哦。”林芳打了个哈气看向宋建安，“我刚刚都睡着了，睡的好快。” 　　“像个小猪，秒睡。” 　　“你才小猪！” 　　两人正小声斗嘴，突然被打断了。 　　“我来借点水！”短发女人突然跑过来吓了林芳一跳。 　　宋建安指指地上的铝壶，“没水了，你去锅炉那边看看吧。” 　　短发女人明显不相信，走上前拿起铝壶摇了摇确定没水了才转身离开。 　　“可真能喝！” 　　短发女人嫌弃的说了一句爬回了隔壁的铺位。 　　林芳见宋建安猛的坐起来一副要干架的架势，忙劝起来：“算了，和这种人不值得。” 　　壶里的水大家分着喝了喝，剩下的被林大有夫妻两人拿去漱口，两人年纪大了，牙齿受不住冷水。宋建安现在真后悔刚才给这女人一茶缸水，他宁愿给姥姥当洗脚水。 第70章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你不知道前一刻还笑盈盈的人下一刻是人是鬼，宋建安也知道现在闹起来只会把其他乘客吵醒引来更多人的不满，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水，有尿你喝不喝？” 　　宋建安声音不小，隔壁隔间肯定能听到。短发女人听出宋建安话里的凶意，一时间安静如鸡。 　　“噗！”头顶上传来小平头的憋笑声。 　　林芳躺在床上捂脸，形象啊形象！男人啊你不要形象了！ 　　宋建安见隔壁彻底没了声音，爽呼呼的伸手揉了林芳的脑袋一把轻声说了句“睡觉！” 　　“唔。”林芳应声乖乖睡了。 　　火车走走停停一路咣当咣当向北，林芳转身抱住胖胖很快入睡。 　　“到台庄了！台庄的乘客下车了！” 　　林芳迷迷糊糊中听到乘务员在车厢门口喊了一声，接着一阵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响起来。 　　“你干什么！”忽然一声暴喝把林芳惊醒了，接着从头顶传来小平头的喊叫声：“抓小偷了！抓小偷！” 　　林芳猛的坐起来，宋建安已经跳到地上，紧跟着她上铺的小平头也嗖嗖下了地。 　　半夜三点多车厢里早已熄灯，走廊里的灯昏蒙蒙的看不清楚。 　　林芳安置好胖胖从铺位上下来的时候，车厢门口已经吵成了一团。 　　“我没偷东西！你们别污蔑人！”短发女人尖利刺耳的反驳声让人恨不得捂上耳朵。 　　“我没偷！我都说了是太黑了！不小心拿错了！你们别乱冤枉人！” 　　林芳找了一圈没找到鞋，转到隔间里先穿了刘香兰的鞋子。林芳快步走过去挤进人群便见宋建安还有上铺的小平头正和短发女人相对而立，地上扔着林大有夫妻两人的包。 　　小平头轻叱一声，“我刚才喊你干什么，你要不是偷东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要是小偷早把包扔了！怎么还会拿着东西让你们抓！天黑我急着下车拿错了！” 　　围观的乘务员和乘客看了看地上扔的包，不少人觉得短发女人说的有道理。真要是小偷肯定就把东西扔了，怎么还会乖乖拿着被抓住？ 　　宋建安冷笑，“我看是想趁着我们没反应过来，快点跑下车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短发女人听宋建安这么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前面要下车的几个人听到有人喊小偷停下来看热闹不走了，门口的乘务员听到动静来看情况，她一下子被堵在了车厢口又被后面的宋建安和小平头追了上来。 　　林芳左右看看大致闹清楚怎么回事。 　　短发女人趁着半夜都睡了下车的时候想顺手牵羊，没想到被小平头发现正好被逮到。 　　“我没偷东西！你们有病啊！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别乱污蔑人！都别挡着火车要开了！我要下车！” 　　正要下火车的几个人听到火车要开了也顾不得看热闹，拿起东西准备走人。 　　林芳看向乘务员不紧不慢的说道：“她和我家原本一个隔间，后来换到旁边去了。她的东西在旁边，天再黑也不能跑到我们这边拿东西！我的一双皮鞋不见了，偷没偷找一下就知道了。” 　　偷东西可不是小事情，前几年严打小偷被判死刑的可不少，这两年虽然没以前紧了，偷东西被抓住依旧能关好几年。 　　短发女人显然也知道这个，见乘务员一脸怀疑的看向她，突然抱着肚子哀嚎起来。 　　“我怀孕了！我肚子好疼！你们吓到我孩子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短发女人的爱人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站着现在听到女人喊孩子，冲到女人眼前焦急的问起来：“我儿子怎么了？怎么回事儿啊！” 　　乘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男青年见短发女人又哭又叫吓的一下子慌起来，急急忙忙的跑到短发女人身边，“同志，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围观的人这时也顾不得看热闹纷纷好心的给建议。 　　“你别哭，深呼吸！深呼吸！” 　　“要不要喝点热水？” 　　“有医生吗？有谁是医生吗？这里有孕妇肚子疼！” 　　林芳和宋建安被人挤到旁边，两人面面相觑。 　　这里动静闹的这么大，乘客们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下车，门口几个想上车的乘客只能干等着。附近的列车长和几个乘务员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情，纷纷跑过来帮忙。 　　乘务员把门口等着上车的乘客引导到旁边的车厢上车，对着车上的乘客喊道：“火车马上出发了！下车的旅客请不要堵在门口，请有序下车！” 　　门口的乘客到底赶时间，匆匆拿着行李往外走。 　　等着门口没了人，列车长带人进来见短发女人坐在地上小声哭着直接问起来：“怎么回事儿？” 　　年轻的乘务员站起来急忙解释事情的缘由：“这个女同志要下车，她隔壁隔间的人说女同志偷了他们的包，女同志说天黑拿错了，她怀孕了现在喊肚子疼。” 　　列车长在车上跑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大概。 　　列车长没管坐在地上的女同志，直接问宋建安和林芳：“地上这个包是你们的？” 　　宋建安点头，“我家的！上车的时候塞在床底下，刚才被她拿了出来。” 　　林大有夫妻早就醒了，不过两人七十多的人了不敢往人群里凑害怕被撞到，干脆在隔间里看着被吵醒的胖胖怕他掉下来。两人一直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见管事的终于来了，刘香兰穿着林大有的鞋子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同志，这个包里是我和老头子的衣服，里面有啥我都清楚，要我告诉你们吗？” 　　列车长见刘香兰一副我要给你数个一二三四五的架势，赶忙阻止了，“不用了，除了这个还少了其他东西吗？” 　　“我家孙媳妇儿还少了双皮鞋，这不，她穿的我的鞋子，我穿的老头子的鞋子。大冬天的不把鞋子给找回来，我们怎么下车！” 　　宋建安看向列车长，“我爱人的皮鞋没了，这位女同志嫌疑最大，查看一下这位女同志的行李没问题吧？” 　　列车长见短发女人脸上闪过的惊慌叹了口气，“列车马上出发，事情需要尽快解决。我会查看这位女同志的行李，若是没找到鞋子这件事就这样，若是找到这位女同志我们会交给站点的相关部门处理。” 　　说完列车长走到短发女人身边，“这位女同志抱歉了，我需要确认一下，请您配合。” 　　“我没有的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短发女人抱着她的大行李包不松手，她爱人也走过来拦着。 　　列车长没时间和他们理论，直接喊了其他乘务员把人拦住，拽过短发女人怀里的行李包一把拉开拉链。 　　一双女式皮鞋出现在众人眼中。 　　林芳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我的鞋。” 　　“我没有偷！我就是不小心拿错了！真的！天太黑我不小心拿错了！” 　　“我的孩子啊！我肚子好疼！” 　　一切不言而喻。 　　列车长对着众人道：“后续的事情我们会给站点的相关部门，你们要留下来看看吗？” 　　宋建安摇头，“不用，我们赶时间。” 　　“我没有偷！我没有偷！” 　　在短发女人的哭嚎声中她被带下了火车。 　　其他隔间的乘客早已回去默默检查自己的东西，乘务员见没事儿了去巡视其他车厢，林芳也回了隔间。 　　“兄弟！多谢了！要不是你还真没发现！我叫宋建安，这是我爱人林芳，我们家是平关市的到北京去玩儿。” 　　小平头抓抓脑袋嘿嘿一声：“我叫田峰，家就在北京。” 　　三更半夜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几人随意介绍了下便打算接着休息。 　　之后的几站林芳没怎么睡着，火车六点多到站，五点多的时候林芳和宋建安早早醒来。 　　田峰也醒了，收拾好东西后三人小声说起话来。 　　林芳知道田峰是个倒爷，主要从香港广东倒卖一些收音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因为以前火车上被人偷过东西晚上睡觉特别警醒。田峰也知道了林芳家是卖摩托车自行车。 　　田峰是个很健谈的人，介绍了北京很多不错的地方，让他们有有时间去看看。 　　见火车快到站了，林芳把林大有他们喊起来，收拾好准备下车。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火车到站了。 　　“有缘再见！” 　　田峰背起他的大行李包潇洒的挥挥手转身离开。 　　一家人把两个孩子簇拥在中间顺着人流向外走去。 　　“三爷爷三奶奶！林姐宋哥！这里！这里！” 　　几人抬头看去，带着有酒瓶底厚眼镜片的程学文正对垫着脚对他们使劲挥手。 第71章 　　程学文从小就是小学霸，恢复高考后一举考进顶级学府北京大学，成了村里县里的骄傲。 　　程学文毕业后分配到一家银行工作，之后留在北京结婚生子，平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围城村住几天陪陪父母。 　　得知林芳一家子要来北京玩儿程学文早早来火车站接人，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又是老同学，出门在外格外亲香。 　　刘香兰笑呵呵走上前，“程家三小子麻烦你这么早来接我们了。” 　　程学文扶了扶眼镜，这么多年过去身上仍然有一种‘我是书呆子，我好欺负’的气质。 　　“三奶奶你别客气，都是一个村的。” 　　一行人寒暄着出了火车站，程学文看着宋建安问：“我家只有单位分的两间房子不够住，我带你们住酒店怎么样？” 　　宋建安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差点把人给打偏，“有什么不行！兄弟给选家不错的酒店，你林姐是个小富婆，不差钱！” 　　程学文点头带着几人拦了一辆黄色的面包车。 　　坐车上，等着车子缓缓启动，一群人忍不住感叹起来。市里大多数人还在为能买一辆摩托车兴奋的时候，北京现在已经有了统一的大面包出租车。 　　刘香兰在宽大的面包车里看了看，“这么好的车子专门用来拉客啊？还是北京的人有钱，真舍得。”在平关市有一辆私家车都让人羡慕的不行，拉客用的都是三轮车。 　　林芳用胳膊碰了宋建安一下小声问他：“我们要不要买辆车？” 　　宋建安上下班一直骑摩托车，林芳回县里大多坐市里到县里的长途汽车或者自家专门运货的拖拉机。现在想想买一辆车也不错？ 　　宋建安瞥了她一眼，“首先，你得有个驾照。”否则买了车也开不回平关市。 　　林芳垂死挣扎，“你不是有一个吗？” 　　“那是拖拉机，不能共用。” 　　林芳上辈子只会骑自行车，大学时考了驾照，不过感觉和考试突袭差不多，考过就忘。这辈子小轿车都没摸过几回。 　　林芳抓着宋建安的大手玩他的手指头，想了想抬头问开车的司机：“师傅，你这辆车多少钱？桑塔纳呢？” 　　司机师傅爽朗的笑了笑，“这车真是我的就好了！这是我们公司的车，我就是个开车的！” 　　说完这个司机师傅轻咳一声字正腔圆的来了段广告语：“‘想要发！买大发！发发发！’这辆面的是天津产的大发，听说一辆三四万。至于你说的桑塔纳，那是外国进口的小轿车，怎么着也要十几万。” 　　林芳现在的资金大部分压在摩托车生产线上还真一下子掏不出来十几万。 　　“买不起呀！” 　　宋建安揉了她脑袋一下，“那就不买。” 　　司机师傅很热情，一路上向他们介绍必去的几个好地方。 　　到了酒店开好房间，程学文让他们先休息。等着中午的时候程学文爱人和儿子过来，两家一起吃了顿饭。 　　程学文说苏正南一直都有空让林芳定一个时间先见一面。林芳想了想干脆敲定在明天上午，早解决这件事情之后也能尽情的玩。 　　第二天，林芳和宋建安早早到了约定好点的咖啡馆。 　　两人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工装带着眼镜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苏正南？” 　　苏正南点头淡淡的笑了笑，略有些沧桑的脸上微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纹路，“你们好。”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双方都心知肚明，林芳简单介绍了平安车厂，表明她想请苏正南是为了研究发动机。林芳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如果不是现在搞发动机的人少，苏正南这样的人才绝对被抢着要，轮都轮不到她一个地方小厂。因此林芳给出的工资和其他待遇绝对对得起苏正南的学历。 　　苏正南早已结婚生子，在厂里被打压的厉害，他的收入仅够一家人生活，女儿想学点才艺都做不到。苏正南现在也不在乎厂里的铁饭碗了，他想挣钱！ 　　两人有心，一拍即合。 　　简单的商量过后苏正南同意加入平安车厂，等他处理好现在厂子里的事情马上赶往平关市。 　　解决了苏正南这件当头大事，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下午回酒店，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好去哪里玩儿，林芳扑在大床上满意的睡着了。 　　第二天五点刚到一家人早早起床坐面的赶到天、安、门广场，一想到去看升国旗几人激动的睡不着。原本以为自家去的够早了，结果到广场上的时候升旗台边已经远远围了一圈人。 　　林大有赶紧下车带头往升旗台边走，生怕去的晚了站后边看不到。 　　刚出正月北京的天气依旧冻的人不想出被窝，一家人和周围的人一样哪怕已经冻的哈气跺脚依旧不舍得离开。 　　“来了！” 　　六点多的时候不知道谁激动的喊了一声，所有人踮着脚尖齐齐望向长安街的方向，哪怕只能看到高高低低的人头。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缓缓而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齐刷刷的脚步声直击心灵深处，心脏都忍不住跟着一起跳动。 　　三个挺拔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林芳的眼睛不自主的跟着他们前行，简简单单三个人，甚至没有林芳前世初中高中时升国旗时人多，可只是简简单单三个人就能让人感受到庄严肃穆，激情澎湃。 　　一人擎旗，两人护卫。 　　万众瞩目，与日同升。 　　东方冒出一点红晕的瞬间国旗缓缓上升，直至升到最高点肃穆的人群齐齐欢呼起来。 　　林芳激动的跟着一起鼓掌欢呼，哪怕因为忘记自己带着手套鼓掌也发不出响亮的声音。 　　“这感觉可真好！”刘香兰感叹了一句。 　　宋建安眼睛里也闪着亮光，“可真特么帅！” 　　林芳眉开眼笑的揽住他的手臂，两人抬头看看迎风飘扬的红色旗帜，转头相视一笑。 　　人潮散去，一家人看过人民英雄纪念碑后又去瞻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 　　不枉此行了！ 　　“我们去全聚德吃烤鸭！” 　　“妈妈真好！” 　　胖丫和胖胖当即欢呼起来。 　　一行人兴头十足的直奔全聚德，传说中的北京烤鸭我们来了！ 　　没有林芳担心的排队，一家人顺利的在一楼大厅期盼起来。 　　“我同学说可好吃了。”胖丫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胖胖不知道想到什么跟着吞口水。 　　一道道菜上来，最后是片好的鸭子。 　　“好吃！” 　　“果然名不虚传！” 　　在其他客人的赞美声中，林芳满足的大快朵颐。 　　全聚德你真的不考虑在平关市开分店吗？ 　　我们平关市也是有着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呢！ 　　一想到下次吃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林芳好想哭唧唧。 　　吃饱喝足，一家人满足的起身离开。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下午的时候再去逛前门大街。 　　林芳拉着胖胖正往外走，门口旁边突然停下一辆吉普车。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色呢大衣短靴长裙，大约十七八岁青春靓丽的漂亮姑娘从车下来，接着扶下来一个长的和她有些像气质宁静温婉的中年女人。 　　林芳看了眼也没在意，拉着胖胖打算绕过车子往前走。 　　“爸妈？” 　　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林芳一行人没人在意接着高兴的往外走。 　　“宋建安！” 　　宋建安的名字突然被喊起，一行人好奇的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正是吉普车边一脸严厉头发有些白的男人。 　　林芳看了眼男人和他身边的两个女人，非常确定她没见过，不认识。 　　宋建安回头看了眼，感觉瞬间吞了翔脸直接拉了下来，随意的说了句：“不认识的人，大概同名吧，咱们先回吧。” 　　刘香兰咋看咋觉得眼前这人眼熟，没等她想起来是谁被外孙子扶着往前走。 　　宋向华看着对面的一大家子直接一副我不认识你转身就走的架势，气的头上冒火。 　　“宋建安！你给我站住！有你这么对待你爹的？” 　　宋向华身边的气质温婉的女人一脸凝重的看着林芳一行人，另一个漂亮姑娘则是满脸好奇。 　　哪怕被点名，宋建安也不打算搭理他。 　　宋建安不想搭理，刘香兰不干了！ 　　“我说看着你这老头眼熟！原来是宋向华你这个王八蛋！” 　　刘香兰突然甩脱了宋建安的手，嗖的冲到宋向华跟前摘了帽子往他身上打。那教训王八蛋的气势让林芳觉得如果不是冬天太冷不好脱鞋，招呼在宋向华身上的就是姥姥脚上的大棉鞋了。 　　“哎你这老太太，你干嘛打我爸！” 　　孟洁和宋建宁见宋向华被打赶忙阻拦。 　　林芳和宋建安也跟着冲上去，老人家大冬天要是不小心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刘香兰一帽子甩在宋向华头上，没好气的呵呵，“谁打你爸了！我这打我几十年没见过的半个儿子呢！丈母娘打女婿天经地义！更何况我打的是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 　　孟洁早在宋向华说出宋建安名字的时候就知道眼前的一大家子是谁，宋建宁也知道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生活在老家照顾他姥姥姥爷。反应过来眼前的老太太是谁，两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宋建安快走过来拦住刘香兰，“姥姥，跟个陌生人生什么气，走了！” 　　宋建安夺过刘香兰手里的帽子给她带好，搀着人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或生气或沉重或好奇的目光。 　　宋向华来的时候坐的吉普车，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坐的，突然被一个老太太冲过来打，已经有不少人路人停下来围观。宋向华到底是个好面子的人，只能气的要命的看着宋建安头也不回的坐上一辆面的开走了。 第72章 　　上了面包车，宋建安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见两个孩子好奇的看着他，扯着嘴角强笑了一下问起林芳下午的行程转移两个孩子的注意力。 　　胖丫和胖胖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爷爷这回事儿，宋建安直接对他们说爷爷奶奶是烈士，已经去天上守着他们了。两个小的也没怀疑过，真的以为家里就围城村这些亲戚。 　　林芳说起下午给姥姥姥爷买什么，给两个孩子买什么，几人瞬间忘了刚才的事情。 　　碰见宋向华丝毫不影响一家子对北京的热情，小睡了一会儿一家人直奔前门大街。 　　买买买！！！ 　　买东西的时候林芳还看到有卖传呼机也就是bp机，可惜这个要传呼台，他们平关市还没有，买了也不能用。还有几家卖汽车的店，看过之后林芳又心动了。 　　林芳相中一辆三万多的三排座白色面包车，虽然看起来没小轿车高档，好在位置多空间大，无论是坐人拉货都方便。 　　宋建安也觉得不错，家里有了车以后老人孩子回县城方便，也能当林芳的专车使，省的她来回跑不是等长途汽车就是做拖拉机受罪。 　　想的非常美好！ 　　可惜没带钱！穷家富路虽然带了不少钱，也不可能一下子带几万。林芳空间里倒是放着一本存着，可她没办法解释来源。 　　买买买！把能买的都买了，开开心心的回酒店。 　　等看到停在酒店外的吉普车，瞬间感觉不好了。 　　宋建安推了林芳一下，“你先带姥姥他们回去。” 　　林芳不好掺和这些事情，接过东西喊了胖丫扶着要冒火的刘香兰进了酒店。林芳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宋建安一脚踹吉普车的轮胎上。 　　回了房间，林芳和刘香兰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收拾东西，林大有给两个小的找吃食热水。 　　林芳实在理解不了宋向华是怎么想的，想要恢复关系为什么不早些年就关心儿子？虽说偶尔会打电话寄东西，可宋建安明显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做这些也没用。 　　还好就像宋建安说的，两家隔着几百里地，宋向华不可能追着他们回平关市，自家也不会往他跟前凑。 　　距离产生美啊！ 　　酒店外，宋向华降下车窗看向车外怒目瞪着他的儿子。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上，一时间都无话可说。 　　宋向华轻咳一声问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宋建安沉默了几秒，冷冷的说了句：“和你没关系！闲着没事干不要在我跟前晃，看着烦！”说完扭头就走。 　　宋向华看着宋建安快步离开的脚步叹了口气，这孩子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驴脾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向华叹了口气对着前排的司机说了句：“走吧！” 　　…… 　　宋建安回来的时候笑嘻嘻的，帮着收拾好东西兴致勃勃的说起今天看的那辆白色面包车，说他想过些时候有假期了再来买一辆，到时候开着车带着全家去爬山玩水回老家。 　　接下来的几天游故宫爬长城，该玩儿的全玩儿了一遍。宋建安假期的前一天，一家人才大包小包的告别程学文回了平关市。 　　让宋建安很高兴的是，他那个爹没再出现。 　　一路顺利回到家里，宋建安回厂子里上班，林芳等了几天苏正南包袱款款的过来报道。林芳把人送到安平县租好的房子里，苏正南也没嫌弃小县城设施简陋，休息一天后直接进了厂子开工干活。 　　安置好苏正南，林芳按照他的要求东奔西跑的采购东西。期间宋建安单独跑了趟北京第二天直接开了一辆大面包车回来，这辆车在四周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忙忙碌碌到了三月里，林芳刚让人在市里和省会几个对口的学校发完招工的宣传单，还没歇口气林水报喜的电话来了。 　　何慧生了，是个头发乌黑眼睛又大又亮的小闺女。 　　安平县这里儿媳妇生孩子做婆婆的要伺候月子，林芳爹娘早不在了，这个人任务就落在鲁秀云这个嫂子和林芳这个小姑子身上。 　　林芳和林田通了电话，约定好他们过来的时间，趁着间隙去采购了不少产妇和婴儿能用的东西。 　　林田和鲁秀云背着大包小包来的很快，宋建安要上班，两个小的上学，只有林芳三人去南京。 　　到南京下火车林水已经在等着，林水高兴的扛着东西带着他们回家。 　　“来了！快进来！” 　　何爸爸热情的把他们引进门，又是忙着倒水又是准备了一大盘子水果。 　　“小慧和孩子还在医院，明天就回来，你们先在家里歇一歇明天就能看到她们了。”何爸爸高兴的说着，林水把他们的行李搬进客房。 　　这套房子两室一厅，是林水和何慧后来学校分的房子。林芳和林田当初给他买的三室两厅的婚房两人新婚时住了一段时间，分了这套学校内的房子后便搬了过来。何爸爸何妈妈的房子离这里挺近，何慧月份大了后两人一直在这边帮忙。 　　林田笑着拒绝了，“何叔，我们不累！先去看看孩子。” 　　何爸爸也没拒绝，虽说两家离的远可亲家重视自家闺女谁都高兴。 　　“我正好去给他们送饭！咱们一起去！” 　　“何叔，孩子取名没？” 　　“取了，林水说你家孩子是个单名，也取了一个单名叫‘林曦’，孩子是早上生的，正好是早上出生的小太阳！” 　　“林曦，这个名字取的好！” 　　一路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的到了医院。 　　何慧和何妈妈见到他们也很高兴，小宝宝林曦则从头到尾呼呼大睡。 　　林芳看了小林曦一下，像林水说的一样是个头发乌黑浓密，白白胖胖的小家伙。 　　“真可爱！” 　　林芳和鲁秀云一人给小家伙包了一个大红包，何慧谢过之后收了起来，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说起话来。 　　天色稍晚的时候，鲁秀云和林水何妈妈留下来照顾何慧，林芳和林田跟着何爸爸回家。 　　“家里就一个空房间，你们看小田去我家住，你们姑嫂住客房怎么样？” 　　林田笑着点头，“听您的，都行！” 　　林芳也跟着点头。 　　第二天，林芳他们去医院把何慧母女两个接回家，林芳让鲁秀云去休息自己跟前跟后照顾两人。 　　林芳坐过两回月子，照顾何慧也算驾轻就熟，再加上有鲁秀云和何妈妈两个主力倒是不怎么累。 　　“哥!嫂子！我们来看小慧了！” 　　何妈妈听到来人的声音脸上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去开了门。 　　“哎呀！你们是林水这孩子哥哥姐姐吧！我们是小慧叔叔婶子，咱们以前见过。” 　　林芳接过她递到面前的半篮子鸡蛋，笑着打了招呼把鸡蛋放到了厨房里。 　　林水结婚的时候这一家人去过家里，不过两家离的太远，何慧叔叔一家又好像都在外地，两家这几年几乎没联系过。 　　何慧叔叔婶婶看完孩子，拉着林芳说起家常。 　　“小芳，你家现在在县里还是市里住啊？” 　　林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回到了她：“在平关市里。” 　　“还在开店？这几年生意好不好做？挣得不少吧？” 　　“还行！” 　　“你这么会挣钱，以后想没想过去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定居？高楼大厦，电梯电话，小城市是没法比了！” 　　“发达是发达，消费水平也高，各有各的好处吧。” 　　何慧婶婶拉着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林芳也没搞明白她想干什么。 　　“我和她叔叔现在工作调回南京了，听说你在这边有套房子，小芳你看你们也住不到，干脆卖给我们得了。” 　　原来是为了房子。 　　当初给林水买婚房的时候林芳自己也买了一套，当时也就是个投资，这套房子之后林水一直帮着她在出租，林芳每年只要收房租就可以了。 　　这么大一个城市没必要盯着她这一套房子啊？林芳如果没记错何慧叔叔婶婶是双职工，应该不缺买房子的钱。 　　虽说距离房价大涨还要好些年，林芳还真没打算卖房子，不图其他，就图这房子位置好，和南京大学就隔着一条路。 　　林芳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这个不卖。”林芳开玩笑似的笑着说起来，“孩子亲舅舅舅妈在这里当老师，说不定以后咱家孩子还能考过来上大学，正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听林芳这么说何婶婶脸上有些不好看，正打算再劝说她一下被何妈妈打断了。 　　“小芳，跟我去菜市场看看吧！正好你们在，教教我做点你们的家乡菜，我看林水这孩子就是吃不惯我们这边的菜才这么瘦！” 　　林芳笑着应声：“好嘞！阿姨！” 　　两人匆匆出了门，气的何婶婶鼻子都要歪了。 　　出了门，何妈妈带着林芳去菜市场，路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林芳说起刚才的事情。 　　“你别放在心上，现在建了好多新房子，小慧婶子买房很容易。” 　　何妈妈没说何婶婶之所以看上林芳的房子，一是他们家工作单位离这里近，想找个近点的房子，二是想着林芳他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这边这几年房价涨了，想趁机占便宜。 　　何婶婶自从调回来就说起这套房子的事情，一直被林水以林芳是房主她不在不能做主拒绝，没想到她会现在说出来。大好的日子真是伤和气。 　　林芳满不在乎的笑笑，充其量也就一个亲戚的亲戚，以后见面都很少何必放在心上。 　　林芳和林田有工作要忙，两人在何家待了一个星期便回了平关市。鲁秀云要留的久一点，差不多还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回来。 　　两地风俗不同，何妈妈说他们这里小孩子要办百日邀请他们到时候再过来，林田和林芳欣然答应。 第73章 　　回到平关市，林芳查过几个店里的账，回县里厂子里转了一遍。 　　自行车三轮车的销量一直很稳定，现在林芳已经不用像最开始的时候一样在平关市的其他县里买店，然后自己雇人去卖。随着市场越来越活跃，各个县里的店铺变多，很多人开始抓住商机自己当老板。 　　有头脑灵活的人已经开始在林芳这里进车子自己回去卖。这种扩大影响力的机会林芳当然不会放弃，双方直接签订了供货合同。到目前平关市里几乎每个县都有店面卖平安牌的车子。 　　上一批发动机已经用的差不多，林芳回市里要从余庆春那里再多定些回来。 　　查看过几个车间，林芳到旁边的小车间里看了下苏正南，结果他正忙的满身油污理都没时间理会林芳。 　　发动机这个东西，说明白了，现在他们正处于仿制阶段，等能做出来才能说改进、创新，有属于自己的优势和技术。 　　林芳也知道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她等的起。 　　生活回归平静，林芳的事业稳步上升，宋建安所在钢铁厂却并不平静。 　　“回来了！” 　　宋建安推着摩托车进门。 　　林芳见宋建安脸上有些凝重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建安把包扔沙发上，靠着林芳坐下，脑袋一歪整个人靠在她身上。 　　死沉死沉的，要不是看他不高兴林芳早把人推开了。 　　“今天厂里开会确定了一件事。”宋建安叹了口气接着说起来，“厂里要从沈阳进一批机床。” 　　“好事啊！” 　　“确实是好事，都是大型的新机器，以后效率会提升很多。不过机械化水平高了，需要的人工也少了。” 　　宋建安又叹了口气，“厂里决定慢慢把周边几个县里的零件厂工人减少，最后大概会关闭。” 　　当初搞大生产，平关市不少县里建了很多大厂子的附属小厂，就像的零件厂和火柴盒厂，现在县里落后的生产技术和速度已经被淘汰，相同性质的下属小厂又多，导致很多东西卖不出去，钢铁厂不打算留着这些没什么效益的下属小厂了。 　　林芳拨弄他头发的动作一顿，没忍住抓了把，“也就是说零件厂要辞退一批人？” 　　平安车厂一直很缺人，零件厂大批工人失去工作对她确实是好事，林芳却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 　　“嗯，厂里缺人的话看着谁还行就用了吧。” 　　宋建安见过几个被辞退的工人，混的好的自己开店搞个体，混的差的去工地做苦力捡破烂。宋建安现在的一身本事很多是在零件厂学的，看着它走向没落很难无动于衷。 　　林芳笑着点头，“反正咱家厂里还缺人，没事儿！” 　　前几年搞国有企业改革，市里不少厂子搞改革，据林芳所知‘子承父业’这种接班的现象在变少，已经开始有工人被辞退。 　　林芳前世小时候在村子里长大，父母也是跟着大伯在外地搞工程，她只是知道有下岗大潮，具体什么时间开始结束不清楚。 　　看来，现在已经开始了。 　　林芳歪着头想了想，或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 　　六月，林芳和林田几人去参加了林水家小宝宝的百日宴。 　　九月，胖胖小朋友也要上小学了。 　　“林姐，零件厂的陈叔几个人被辞退了，他们来问厂里还收不收人？” 　　接到林露的电话，林芳想了想，“我等下就过去，你让他们到时候再来。” 　　“好！林姐！” 　　挂了电话林露看向一脸愁容的几个中年男人，笑着给他们加水：“林姐说了，等下就从市里回来了。” 　　陈刚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一脸期盼的看着林露，“林经理，你一定给我们说说好话啊！我们也给厂子里做了几年的自行车，能力绝对没问题。” 　　坐在陈刚身边的几人皆是满脸期盼的看着她。 　　林露连连点头，“各位叔放心，大家都这么熟了，就是不能进厂子也能接着做车子。林姐的为人大家还不清楚。” 　　陈刚几人又说了些好话才一脸愁容的离开了。 　　林芳之前有劝说零件厂的工人直接加入平安车厂，林芳给的工资高，当时一部分人跟着她干了。陈刚从几年前一直给厂子里做自行车，林芳招工的时候他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反正能跟着挣钱也没这个必要。谁想到四十多了反而被厂子里辞退。 　　林芳这几年一直在各个村子里招工，去对口的学校招技术工人，厂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陈刚生怕林芳不收人。 　　林露看着几人离开再次庆幸自己跟着林芳干太对了。 　　刚开始林露在县里的店里卖车子，等着来厂里进车子的店家多了，林芳觉得她口才不错能说会道，干脆把林露调回厂里让她做销售经理，专管对各个县里销售这块。 　　林芳和刘香兰说了一声，拿了皮包开车回县里。 　　前世有基础，宋建安又手把手教了她一遍，现在考驾照一点不难，林芳驾照到手后干脆自己开车来回跑也没专门请司机。 　　穿过安平县的省道早已修好，路上没什么人，一个多小时后林芳顺利回了县里。 　　“林老板回来了！” 　　林芳刚停好车，坐在院子里等着的陈刚几人便快步走了过来。 　　林芳对他们笑笑，“陈叔，咱们去屋里说！” 　　把几人带到办公室，食堂里管烧饭的张婶提着两壶热水过来。林芳一人给倒了一杯水，问起事情的经过。 　　“陈叔，零件厂这次是怎么回事儿？” 　　陈刚脸上有些气愤，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满的说：“听说市里钢铁厂买了一批什么机器，只用几个人操作机器，一个小时做的零件比我们一天还多。厂里说我们效率太慢了，不用我们了。” 　　“这次辞退了几个人？” 　　“9个，听说还要接着考核，可能还要淘汰一批人。”陈刚说完怕林芳以为他们是做的不好被淘汰的赶忙解释：“我们几个不是做的不好，是没想过这么大年纪会被辞退，就没走关系。” 　　林芳接着问了一些零件厂的现状，大致心里有了底儿。 　　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林芳看向几人公事公办的说起来，“林叔你们也给厂里做了几年，知道大致情况。你们年龄放在这里，现在签只能算合同工，除了基本工资主要还是多劳多得。生病了这些厂里会管管，却不会像零件厂一样管一辈子。” 　　几人听林芳这么说几人心里也明白，连连笑着点头，“行！行！能让我们接着干活就行。” 　　把几人送出门，林芳支着下巴坐了会儿。 　　前些天她有一个想法：收购零件厂。 　　不知道能不能行？ 第74章 　　当然目前只是个想法。 　　零件厂少说三四百人，林芳现在还一口吃不下。 　　家里有宋建安这个内部人员，加上林芳的估测，大概之后几年零件厂的工人会陆续被辞退，极少部分会转入市里其他厂下。 　　林芳打算先吃下些人，等着条件成熟再把零件厂拿下。 　　处理好厂里的事情，林芳开车回围城村。 　　“小芳回来了！” 　　几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叔伯看到白色的大面包车远远停下来。 　　“回来看看我哥他们！” 　　林芳笑着应了声接着往家走。 　　“林芳这丫头可真能耐！都开上大车了！” 　　“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啊！” 　　“哎？听说你家也要买车了？买啥车？拖拉机还是和林芳一样的面包车？可真好，我家刚盖了房子就不行了。” 　　“嘿嘿，我家几个兄弟凑钱买辆货车，听人说跑车挣的不少，正好家里种大棚攒了点让孩子去试试。” 　　“说起大棚，听说老村长和孔村他们签好合同了，咱村帮着他们卖还能抽钱，今年过年咋的也能多分点嘞！” 　　村民们满足的说笑声渐渐变小，林芳一路和人打着招呼回到家里。 　　家里除了过年回来住住一直没什么人，怕招了小偷林田偶尔会过来转转，大多的时候都空着。林芳转了一圈儿直接去了林田家里。 　　家里还是老样子，正房两间老房子林芳提议过翻盖，林田觉得家里房子够住，现在不早不晚的盖了没用。打算等壮壮十七八了再盖，到时候孩子说亲看着好看。 　　壮壮成绩不行，林田已经有了儿子考不上高中回家种地的心理准备。 　　林芳倒是觉得那小子看着老实憨厚，骨子里透着精明。虽然和前世的大伯长的一点都不像，性子倒是一样。贼精，贼精，以后吃不了亏。 　　“回来了！”鲁秀云把一个半人高的大袋子放下，旁边已经堆了四五个。 　　袋子里有米有面还有菜，林芳每次回来都会被塞半车。 　　“嫂子，这次怎么这么多？家里的东西都吃不完，用不了这么多！” 　　鲁秀云接着从厨房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新下的小米给你带了十几斤，还有点豇豆回头给胖丫他们蒸豆包，家里被子够不够？要不要棉花？” 　　“嫂子，真不用！家里旁边市场都有卖，不用专门准备！” 　　鲁秀云接着拿东西，“外面卖的多贵，家里的又不要钱，还不用担心东西不好。” 　　林芳也知道她阻止不了，扭头看了看没见到人。 　　“我哥和壮壮没在？” 　　“听说你回来去地里刨红薯了，看着也快回来了。” 　　红薯差不多大半个月才刨，林田知道胖丫和胖胖爱吃小米红薯稀饭，每次还没成熟就要给他们先带点回去。 　　正说着他们，林田扛着铁锹，林壮背着半袋子红薯回来了。 　　林壮把东西往地上一放直冲到林芳跟前，脸上笑成了花，“姑，你回来了！” 　　林壮讨好的又是拿板凳又是倒水，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芳，“姑，让我开车转一圈儿呗？” 　　林田一巴掌盖他脑门上，“有个摩托还不够你折腾！作业写完了没？快去写！。” 　　林芳坚决拥护哥哥的决定，无情的打破了林壮的期望。 　　“快去写作业，其他的等你初中毕业再说吧！” 　　“嗷！不要啊！亲姑！” 　　家长里短说了会儿话，林芳带着半车的东西回市里。 　　到了家里，刘香兰和林大有正从外面回来，见林芳大包小包的卸东西忍不住又说起鲁秀云太客气。 　　“小芳，你走了没多久邮局送来两大箱子东西，好像是从林水送来的，给你放客厅了。” 　　“大概是看着中秋了！给买的吃食！” 　　虽说离的远，家里的亲戚一直在走动。 　　林芳姑姑林美娟这些年一直住军区里很少回来，林芳上一次见他们还是几年前秦征孩子满月。几家平时偶尔打打电话，林田给林美娟和林水邮寄些家里产的东西。 　　两个大箱子有半人高，林芳试着去搬了搬没搬动，打算留给宋建安回来收拾。 　　林芳给林水回了电话，林水说了没几句听见宝贝闺女的哭声匆匆挂了电话照顾孩子去了。 　　等林芳做好小米红薯稀饭，胖丫和胖胖正好放学，宋建安也带着半袋子葡萄回来。 　　“路上碰到了，看着新鲜买了两斤。” 　　“先吃饭，等会儿再吃。” 　　吃过饭，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葡萄话家常。 　　林大有老两口听着胖丫和胖胖说完学校的趣事，溜达溜达去公园听戏歇凉。两个小的乖乖回自己房间写作业。 　　“我弟寄了东西过来，咱俩一起搬到屋子里。” 　　“用不着你！我自己来！” 　　等着把东西搬到房间，宋建安揉了揉胳膊有些好奇，“什么东西？这么重。” 　　林水以前也会寄些当地的烟酒茶叶特产，这还是第一次跟扛石头一样重。 　　林芳乐颠颠的拿着剪刀拆箱子，神秘的对着宋建安眨了眨眼睛，“绝对的好东西！” 　　打开箱子上面是烟酒茶叶，一部分留着自己用一部分给宋建安走礼，底下是几个旧报纸包着大纸包。 　　宋建安坐到她旁边伸手拿起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块奇形怪状的破石头。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林芳小心的把东西包好，“我弟有个朋友搞考古的，这是他托朋友帮忙看好的，都是西边来的和田玉。” 　　林芳偶然得知林水一个朋友搞考古收藏，托林水从他那里买过几次古董。虽然不懂这些，知道以后肯定会升值就行了。 　　“呵！”宋建安一阵龇牙，“这可真能耐。” 　　宋建安在一个十几万人的钢铁厂混，里面的门门道道数不清。自然知道玉石古董这些可不便宜。 　　宋建安帮着把东西放保险柜里，乐颠颠的感叹，“以后留着给咱闺女做嫁妆。” 　　收拾好东西，两人靠在床上看《西游记》。 　　西游记第一次播出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空巷，一到播出的时间齐齐蹲守在电视机前。今年是第三次播，宋建安依旧每集必看。 　　趁着广告，宋建安看了看林芳，“下周末部门里一起吃饭，有空没？” 　　“当然有！” 　　林芳嗖的坐起来，一巴掌拍宋建安胸口：“我要时时刻刻宣布主权！省的你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勾走！” 　　宋建安直接把人摁床上，“要担心也是我担心！” 　　说多了都是泪！ 　　去年有个刚进厂的大学生表达了对宋建安这个已婚老男人的欣赏爱慕之情，宋建安当即表示自己只是个每月领十块钱零花钱的妻管严，家里挣钱的管钱的全是老婆大人。苍蝇小姑娘转身飞走了。 　　可这件事情还是让林芳知道了，林芳当即对家里这朵招蜂引蝶的老花进行了一番教育，顺便去钢铁厂里转转秀恩爱。 　　宋建安压着林芳蹭了蹭，结果反而把自己蹭出火了。 　　“林小芳，去洗澡？” 　　林芳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眨眨眼，“准了！” 　　宋建安一把把人抱起直奔洗澡间。 　　电视里歌声依旧。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 　　愿今生常相随。 　　*** 　　9月17号，韩国汉城奥运会开幕，国内进行转播。 　　举重赛场上鲜艳的五星红旗缓缓上升，随风飘扬。 　　激昂的国歌响彻赛场，领奖台上强壮的运动员眼含热泪高唱国歌。 　　林芳看着电视里的画面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 　　当时发‘宣传单’，因为高中的知识遗忘太多，很多事情搞不清楚发生的具体年份。为了让上面的东西有更多人相信，林芳上面写了几个人名，比如第一个奥运冠军许海峰。 　　后来林芳想过自己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会不会影响他们的人生轨迹？把属于他们荣誉光芒蝴蝶没了。 　　“恭喜举重队的许海峰！这是继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后他获得的第二枚奥运金牌！目前和射击队的许海峰，体操队的许海峰均获得两枚奥运金牌！让我们恭喜三个海峰再次夺金！” 　　没错，林芳的蝴蝶翅膀还是刮出了不小的风潮。 　　不知道选人的时候是按照宣传单的名字选的还是怎么回事儿，各大运动会的赛场上一下子多了很多同名同姓的许海峰，上届奥运会的时候更是出现三个同名同姓的奥运冠军许海峰。 　　大概是从众心理，觉得那张宣传单上被提到的名字必定功成名就，不少人给孩子起名字都是按照上面来。 　　好在，第一个奥运冠军没变。 第75章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胖丫上高中了，胖胖依旧是小学生一枚，平安车厂走进周边的县市越办越大，宋建安依旧是部门二把手，比以前清闲多了。 　　林芳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九零年了！ 　　经济腾飞的九十年代！ 　　宋建安停好摩托车摘下头盔往房间里走，当年冲动爱笑的大男孩早已变得稳重能独当一面。 　　见房间里没人，宋建安倒了杯水端着直接去了林芳办公室。 　　“大忙人，下班了！” 　　宋建安走到桌前放下杯子。 　　林芳鼓鼓嘴巴有些沮丧的看着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啊啊！！！” 　　林芳气的想打人！ 　　去年九月多安平县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厂，同样卖自行车三轮车。 　　做生意这种事情，一个人挣了钱肯定会有人跟风。林芳也早有这种意识。可这个‘安平车厂’气死他了！ 　　‘平安车厂’‘安平车厂’名字就换了个顺序！ 　　林芳对外宣传一直在塑造一个形象：这是安平县自己的品牌！这是平关市自己的品牌！ 　　‘平安’这个牌子就是把安平县的名字反过来，现在出来个和安平县名字一模一样的，也对外宣传是安平县自己的牌子！ 　　安平车厂没卖摩托车，其他的自行车三轮车款式相同。很多人一下子分不清楚。 　　林芳查过安平车厂的底细后更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安平车厂的老板叫周坤，县长的侄子。据说以前在县委待过几年，前两年下海搞工程。因为质量问题工地出了事情，死了两个工人，工程赔了不少钱。 　　周坤赔钱后回到安平县，发现安平县的纳税大户平安车厂，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平安车厂和零件厂的关系。周坤转头注册了一个安平车厂，从零件厂工人的手里买自行车，换个名字直接卖出去。 　　林芳之所以气的跳脚，负责帮周坤联系零件厂工人的正是郑宏伟！之前郑宏伟还好声好气的希望林芳能把他们也招进厂里，害怕被零件厂辞退失业下岗。结果没过几个月直接和人坑她！ 　　宋建安也知道林芳气什么。 　　原本看着时机差不多，两人正准备把收购零件厂的事情提上议程。结果突然冒出个周咬金，还是县长的侄子。 　　宋建安身为钢铁厂的领导阶层倒是可以指出零件厂的工人用厂里的机器做了东西去卖，损害了国家集体利益。不过自从零件厂的工人陆续被辞退，工人们的情绪一直很激动，害怕工人集体闹事，厂里对工人拿厂里东西偷偷去卖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些下属的小厂子也挣不到什么钱。 　　宋建安这时候去举报他们，也没人去理会。 　　宋建安摸着林芳的脑袋把她揽到怀里，柔声安慰：“不气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他也就蹦跶这几天，等着零件厂解散，没材料没设备没工人，看他怎么蹦跶？” 　　“还是好气呀！” 　　林芳在宋建安怀里蹭了蹭闷闷的说起来，“周坤竟然给我来价格战！脑袋瓜子进了水吗？到底是怎么想的？” 　　“零件厂的材料、人工都要钱，压低价格挣钱少了他图什么？” 　　周坤虽然除了第一笔资金之后做的几乎算是无本的买卖，可降低价格对他并没有好处。相对的，林芳有宋建安这个大内部人员在，购买材料的价格绝对够优惠。机器工人全是自己厂里的，利润空间绝对比周坤大。加上有摩托车这挣钱的大头在，就是搞价格战，林芳也不怕。 　　许久林芳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降就降吧！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把谁拖垮！” 　　开年之后，不少人发现‘安平’和‘平安’两个牌子的自行车价格一降再降。 　　现在最新款的女式车价格268，比原来少了快三十块钱！ 　　周坤降了两次价，林芳也追着降了两次。 　　一个月后林芳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周坤靠着零件厂的工人扣扣索索一个月顶多卖一百多辆车，林芳一个月能卖近千辆。 　　对比起来，明显是林芳亏死了！ 　　林芳后悔的想打爆自己的狗头，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跟着降价！ 　　心塞塞的林芳干脆利落的不理会周坤了，爱怎么降怎么降！有种你十块钱一辆当玩具车卖！ 　　安平县，一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楼内。 　　一个宽额窄脸，吃了瘦肉精一样精肉精肉的年轻男人靠在躺椅上，惬意的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 　　周坤声音中微微有些诧异，“大婶竟然不跟着降价了？”接着一脸可惜的摇摇头，“好可惜，我的雕跑了一只。” 　　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顿时满头雾水，没明白老板在说什么。 　　被喊大婶的林芳此刻没在平关市，正在赶往上海的火车上。 　　到站后林芳找到酒店蒙头大睡了一晚，第二天精神奕奕的直奔约定好的地方。 　　“林老板，别来无恙，风采依旧！”余庆春依旧一副都市精英丽人样子，大概常年和外国人谈判看起来格外有气势。 　　跟在余庆春身后进来一个带着黑框眼镜，一脸笑意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礼貌的笑了笑。 　　三人落座，余庆春笑着为他们介绍。 　　“林芳，平安车厂的老板。” 　　“杜志远，前火炬火柴盒厂的经理。” 　　两人笑着点头，寒暄一番后余庆春拎着小包告辞。 　　林芳此行来上海正是为了眼前的杜志远。 　　林芳一直有招几个管理阶层智囊团的想法，不过经验老道脑子活的人直接下海趁着经济快速发展捞金捞银。林芳招过几次人，应聘的也只有刚毕业的小猫三两只。 　　杜志远以前是火柴盒厂的厂长，待人接物成熟老练，遇见的人和事不知凡几。 　　“不知道平安车厂是什么情况？” 　　“主营摩托车、自行车，厂内工人三百多人，车辆主要销往平关市和周围几个市，整体销售量还不错。”林芳并没有隐瞒对方的打算，接着说了平安车厂和安平车厂最近在打擂的事情。 　　杜志远问了林芳是怎么做的，听过之后没有明显的点头摇头。 　　接下来杜志远又问了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奇怪问题，林芳一一回答。 　　等到杜志远问完，林芳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脉有人脉，为什么不自己投资办厂？” 　　杜志远淡淡一笑，眼睛里也带了些无奈。 　　“因为，没钱啊！”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芳回到平关市没几天，杜志远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了。林芳把人安顿好后，杜志远走马上任平安车厂的总经理。 　　厂里虽然有人对杜志远这个突然冒出来，厂长之下的二把手有点奇怪。却没人找到林芳说什么。 　　杜志远花了几天时间闹明白平安车厂的处境后，作出了第一个决定。 　　“保持现状。” 　　“周坤之所以降价是一箭双雕之技能。” 　　林芳知道她肯定是其中一只雕。 　　“平安车厂是其一，零件厂的工人是其二。” 　　“想要收购零件厂，不仅你想，看来周坤先生也很感兴趣。降低价格，工人相对分到的钱也会变少，长时间保持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工人们习惯较少的钱，等着零件厂彻底倒闭，周坤则用一个低水平的价格签下这些工人。” 　　“既打击了平安车厂也能签下一批低工资的工人。” 　　林芳张了张口还是接着问：“所以，我们现在还是维持原样？” 　　“以不变应万变。” 第76章 　　杜志远是个非常合格的管理者，杜志远进厂之后林芳的工作量大减，不用像以前一样大小事都要跑回县里亲自处理。不过林芳现在也不会完全放心，厂里真正的决策者当然还是自己，否则不知不觉间她这个老板被架空就好看了。 　　‘平安车厂’和‘安平车厂’依旧处于一种胶着状态，林芳死守着价格不动，周坤也把价格稳定在一个比林芳少十多块钱的线上。 　　同样的商品价格低的一个自然更受进货商欢迎，不过零件厂现在工人数量有限，机器不对口，白天还有各自的工作任务，能够抽出时间造的车子有限。出产的车子上，造成的影响也有限。 　　让林芳心烦的是周坤现正购买机器，肯定奔着成立自己的生产线，降低成本去。 　　哎！烦烦烦！ 　　“想要发！买大发！发发发！” 　　电视里，一辆面包车在一条笔直的高速路上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黑色墨镜长相俊俏的男青年。男青年靠在身后的面包车上，潇洒的摘掉墨镜高冷的说：“想要发！买大发！发发发！” 　　广告的右下角有一竖行字，香港著名歌星，接着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因为写的太随心所欲，广告结束林芳都没认出来写的什么。 　　看完这个尬直尬直的广告，林芳突然一拍脑袋。 　　又想打死我自己！ 　　既然现在的广告这么尬直，她就来个不一样的！ 　　林芳相信一个好的广告不仅能让一个品牌如虎添翼，甚至可能造就一个品牌。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广州好迪！”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 　　“想要皮肤好，早晚用大宝！” 　　“农夫山泉有点甜！” 　　好的广告语，有近乎洗脑的功效，提到某句广告语能让人瞬间会联系到产品。 　　平安车厂想要发展林芳自然不会忽视广告的力量，最初的自行车车队，摩托车车队绕城发宣传单，之后增加了报纸、广播上的印刷广告。 　　电视台方面，前年安平县电视台彻底落成，周边的几个县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陆续建成。这些电视台目前主要转播中央电视台，平关市电视台以及周边几个电视台的内容，并未对外广告招商。 　　平关市电视台有招商广告，不过大多是‘平关市钢铁厂’‘纺织厂’之类的国企为主，外加外地的国企大品牌，私人个体想要加入很难。 　　林芳通过宋建安认识的一个电视台朋友拿到了一个广告名额，市里没有设计广告的地方，林芳便和其他人一样交给电视台处理。结果电视台只向林芳要了几张照片，广告播出来却是，‘一路平安，路路平安，平安车店现销售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儿童车。车型多，价格低。欢迎广大新老客户前来惠顾。’之后连着几张车子的照片。 　　林芳第一次看到自家广告的时候好想哈哈哈。 　　真像上辈子自己第一次做幻灯片，图片插入都不会，直接罗列在后面了。 　　广告怎么播放都是电视台说了算，林芳就是不满也没办法。所以之后广告一直这么播着。 　　原本林芳没什么想法，现在她有了！ 　　电视台制作播出的广告简单可能是做不出更好的，也可能单纯就是嫌麻烦。毕竟他们卖的是时间段，收到钱就好。 　　林芳觉得干脆自己拍好了！ 　　林芳回忆上辈子的广告，一种是有着朗朗上口，广为流传的广告语。林芳觉得‘一路平安，路路平安’符合这个要求，可以接着使用。一种是请明星代言，现在正是港台影星歌星大行其道的时候，林芳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还有一种广告本身故事讲的好，让人看过就难忘记。过了这么多年林芳还记得‘妈妈洗脚’公益广告中的孩子和妈妈。 　　明星请不起，那就讲故事。 　　故事怎么和车子联系起来？ 　　林芳拿出几张车子的照片希望能找到点灵感，盯着一张自行车的照片看了会儿，突然想起林水结婚的时候。 　　新郎用自行车载着新娘在所有人的祝福声穿过，这个画面简直幸福的冒泡。 　　嗯，这个可以记下来，说不定有用。 　　爱情感人，也可以是亲情、友情。 　　亲情？友情？又要从哪方面入手呢？ 　　宋建安回来的时候林芳依旧全神贯注的写写画画，桌子上凌乱的扔了许多写满的纸。 　　宋建安打开灯，随手捡起地上两张纸放回桌上，食指微屈在桌上轻轻敲了下。 　　林芳猛然惊醒，眯了眯眼睛喃喃道：“天都黑了啊。” 　　宋建安双手支着桌子俯身问她：“在写什么？这么专心。” 　　林芳有些兴奋的在桌上找起来，很快翻出几张写的工工整整的纸。 　　“我今天想着给咱家的车重新拍个广告，你来帮我看看怎么样。” 　　林芳拉着宋建安坐下，有些兴奋的描绘了一番自己想象中的广告。 　　宋建安看着灯光中好像发光一样侃侃而谈的姑娘，嘴角也染上了微笑。 　　“怎么样？” 　　林芳歪着头期待的看向宋建安。 　　宋建安看着她笑起来，“非常棒！” 　　“真敷衍。” 　　宋建安刚打算洋洋洒洒的赞美一番，胖丫敲了敲门探头看过来。 　　“爸妈，太姥姥喊吃饭了。” 　　宋建安把几张纸从林芳手里拿出来放回桌上，伸手把她拉起来，“走了，吃饭去。” 　　两人肩并肩去餐厅吃饭，吃完饭胖丫掐指一算今天该自己洗碗，收拾好碗筷端着去厨房，胖胖颠颠的端着几个盘子跟上。 　　看着姐弟两个在厨房说说笑笑一起洗碗，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在教育孩子方面，林芳一直有些小心翼翼。 　　上一世爸妈跟着大伯在外打拼，林芳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长大，后来从初中开始住校。这一世穿过来的时候父母长辈已经不在。林芳两辈子没有在正常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父母对待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她没体会过，也不知道。等自己有了孩子，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错了对他们不好。 　　小时候照顾孩子林芳几乎是按照刘香兰的指令来，直到后来胖丫上学了和其他家长的交流多了这种情况才慢慢好转。 　　为了培养他们的责任感，两个孩子大点后也加入了家庭劳动。 　　打扫房间，扫地扫院子，轮流刷锅洗碗，两个孩子都有认认真真做好。 　　又乖又听话。 　　接下来的几天林芳忙着构思拍广告的小故事，刘香兰和林大有知道了还倾情奉献了几个他们知道的老故事，“老人和老鼠”“香豆屁”“大狗”，虽然用不上，林芳还是收获不少。 　　十几天后，林芳的初步成果终于出来了。给宋建安看过之后得到一根竖起的大拇指。 　　有了大框架，开始拍广告！ 　　平关市只有照相馆，拍广告的好像只有电视台，林芳正想着去电视台请人帮忙还是去北京的影视学校请人来拍，没想到家里有了意外之喜。 　　林红星来照相馆进胶卷，过来家里和林大有两人闲聊的时候得知林芳要拍广告，还要去北京请人来拍，当即表示他能帮上忙。 　　林芳听林红星解释后也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 　　林红星学会照相之后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一直在各村跑着给人照相，胖墩只是伤到了语言中心并不影响智商，见爸爸这么辛苦胖墩不上学的时候经常跟着林红星到处跑。 　　这个过程中，林红星发现儿子对照相挺感兴趣，想着儿子说话不利索以后很多工作做不了，干脆让儿子跟他学照相得了，怎么也是一门糊口的手艺能养活自己。 　　胖墩虽然比林壮大几岁，两人却是最好的朋友。林壮有一次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摄影比赛，想着说不定能得奖便找了胖墩，两人选了一张白发老太太过九十岁生日的全家福照片投到报社。没想到竟然得了一等奖有一百块钱的奖励。 　　胖墩得到了肯定之后更加热衷照相，高考之后考进北京电影学院学摄影。 　　红星娘和林芳说过这件事情，当时说的是“胖墩去北京学照相了。”林芳就真的以为他去学更先进的手艺去了。没想到竟然是北影！ 　　胖墩和林红星说过他平时学的东西，其中就包括给厂家拍广告。得知林芳正为拍广告的事情犯愁，当即拍板说能帮上忙。 　　这么多年了，终于能为林芳姑姑做点事儿了。 　　林芳听林红星说完来龙去脉后没有拒绝，北影啊！虽然现在很多人觉得唱歌跳舞不务正业，林芳却是知道这个学校绝对是业内最好。 　　见林芳答应，林红星笑的特别开心当场就要给胖墩打电话。 　　接通之后，林红星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见儿子应下，立马扭头看向林芳。 　　“林芳姑，成了。你来和胖墩说。” 　　林芳接过电话，另一端立马传过来一个慢吞吞带着憨气的声音：“林芳姑奶奶。” 　　辈分儿大的林芳已经习惯别人喊她姑奶奶了。 　　林芳笑笑，“小奇，我想着给家里的车厂拍个广告，会不会很麻烦你？” 　　胖墩也就是林奇连连摇头，“姑奶奶不麻烦，我平时也要给别人拍。” 　　林芳听胖墩这么说也不再客气，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胖墩听过后声音里带了兴奋连连表示过几天他会带着东西回来。 第77章 　　胖墩回来的非常快，第三天就坐着一辆面包车赶了回来。胖墩回来的时候有两个同学一起来帮忙，车上则装满了拍摄的器材。 　　“我同学丁木，刘传洲，来帮忙。” 　　胖墩介绍完之后，两人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三人一路换着开车回来，考虑到他们累了林芳已经给他们收拾屋子好打算先歇一下再说，没想到三人比谁都着急。 　　“姑奶奶，说广告的事情吧？”胖墩明明脸上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声音依旧慢吞吞像大舌头又像有很重的鼻音不仔细听有时候都听不清楚。 　　丁木和刘传洲显然也很感兴趣，不过到底是小年轻感觉喊林芳姑奶奶好像一下子矮了两大节，两个大男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芳。 　　林芳见三人精神奕奕也没推辞，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办公室。 　　三人在沙发上坐好，林芳给他们倒好水，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发给他们，同他们说起自己的想法。 　　“家里现在主要卖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还有儿童车，我想着做几个短片合成的广告。” 　　三个人的专业是摄影，拍摄照片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广告短片小电影都要学习，林芳一说出来三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芳见三人点头接着说起来，“我想了几个小短片你们帮我看看。” 　　林芳把几张照片放在桌上，一一说给他们。 　　“摩托车这个，一对新婚夫妻结婚当天新娘爸爸妈妈祝福两人‘一生平安喜乐’，然后送亲的是个摩托车车队，新郎载着新娘在车队最前面，两人表现的很幸福。” 　　“自行车这个，邮递员骑着自行车爬山涉水把通知书送到考生手中，离开的时候考生感谢的说‘一路平安’。” 　　见三人明显很感兴趣，林芳接着说起来。 　　“三轮车这个，可以是男主人骑着三轮车载着一车东西出门去卖，女主人对他说‘平安回来’，或是拉人力三轮车的车夫把人送到地方，客人道谢之后说‘一路平安’之类的。” 　　“儿童车这个，可以是一群小孩子骑着各式的儿童车在一起玩耍，唱着儿歌童谣，‘家平安，国平安，家家都平安。爸平安，妈平安，我也平平安。’” 　　林芳说完一脸征求意见的看着三人。 　　丁木连连点头，大夸特夸：“阿姨，你这个想法太好了！你特别适合写剧本拍电视！我都没想到车子还能这样卖！” 　　胖墩则有些好奇的问林芳，“姑奶奶，这个儿歌我怎么没听过？” 　　林芳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脸上难得有些红，“那啥，我自己瞎想的，要是觉得不好可以换一个。” 　　为了给自家打广告，林芳是费尽了脑子想把‘平安’塞到每一句台词里。 　　胖墩和丁木连连点头表示这个儿歌好，朗朗上口，寓意还好。 　　三人中刘传洲听完林芳的话后一直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 　　“姑奶奶！阿不！林阿姨！你的想法非常好！但我们还能更好！” 　　刘传洲兴奋的说着把桌上的几张照片排了一个顺序。 　　摩托车，儿童车，自行车，三轮车。 　　刘传洲指着几张照片激动的说起来，“我们可以这样拍！一对新人结婚了！就像林阿姨说的那样，新娘的爸爸妈妈祝福两人一生平安喜乐。接着这对夫妻年纪大一点了，有孩子了，又像林阿姨说的，夫妻两个一脸幸福的看着玩耍的孩子，一群孩子在旁边唱林阿姨说的那首儿歌。再接着这个孩子长大了，考大学了，邮递员来送通知书，一家三口感谢的对推着自行车的邮递员说一路平安。最后夫妻两个年老了，孩子用三轮车载着他们回家说‘爸妈，平安到家了。’” 　　刘传洲刚说完立马被丁木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怪不得老师总说你适合当编剧，这脑子转的溜溜的跟狗似的！” 　　刘传洲一巴掌呼回去，“你骂谁狗呢！傻狗！” 　　不得不说刘传洲这样简单换了一个顺序就把几个没关联的短片变成了一个连贯的故事，做的非常棒！ 　　胖墩没理会身旁已经打成一团的两个朋友，对着林芳憨厚的笑了笑，“姑奶奶，这个好。” 　　林芳当然能感觉出来后者更好，好像没看见两个小伙子正在打闹，笑着夸起来，“不愧是专业的，一出手就变好了百倍！就按你们的意思来。” 　　拍摄这些林芳也不懂，打算全权交给胖墩，“小奇，拍广告我也不懂，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跟我说。” 　　胖墩憨厚的笑了笑，“我知道。” 　　丁木和刘传洲拍拍衣服一本正经的坐好，和林芳说了几句三人要了一些纸笔打算去林芳准备给他们休息的房间就详细细节再讨论一下。 　　三人走出办公室正好碰见刘香兰走过来，刘香兰和蔼的招呼三个大小伙子，“胖墩还有这俩同学，屋子里给门放了西瓜草莓，还有想吃啥没？我正好去菜市场看看。” 　　现在才农历三月多，西瓜草莓这种水果卖的可一点不便宜。丁木和刘传洲还以为是家里专门为他们买的连忙拒绝：“老奶奶！不用买这些稀罕东西，家里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就行了！” 　　刘香兰知道他们误会了，摆摆手连忙解释：“都是自家大棚种的！不稀罕！想吃什么别客气。” 　　听说是家里种的水果丁木和刘传洲虽然有些惊讶，还是连连说随便吃点家常菜就好。 　　送走刘香兰，三人直接去房间。 　　林芳路过他们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林奇你竟然叫胖墩儿！胖墩儿胖墩儿小胖墩儿！哈哈哈笑死我了！” 　　丁木带着点鄙视的帮胖墩说话，“别光顾着笑话林奇，也不看看你自己，洲洲洲，稀饭！稀饭！稀饭！呼噜呼噜呼噜喝光你这碗稀饭！” 　　“烂木头！看拳头！” 　　胖墩三人在房间里闭关两天后探讨出了最终方案。 　　经胖墩提议，三人决定回围城村拍广告。 　　林芳要跟着回去，林大有两口子一辈子没见过拍广告也兴冲冲的跟着回去看热闹。要上班的宋建安哭唧唧的留在家里给两个同样去不成的孩子做饭。 　　林芳开着车带着林大有夫妻，胖墩三人开着回来时候的面包车，一行人回了围城村。 　　林芳原本想着让他们来家里住，林红星两口子以她这里要啥啥没有，直接拉着胖墩他们回了自家。 　　胖墩三人还是学生不能留太久，安排好住处之后立马着手拍摄。 　　首先选男女主角。 　　这个事情林红星提供了绝对的帮助。 　　林红星这些年在各个村子来来往往，谁家闺女儿子好看比谁都清楚，听林红星媳妇儿说很多人家说亲都会来找林红星打听打听，林红星比村子里的媒婆还受欢迎。 　　林红星提议了几家的孩子，胖墩三人一一看过后最后选定了一对特别有夫妻相的漂亮姑娘和帅小伙。两人听说能上电视直接二话没说高兴的答应下来。 　　主角找到了其他都好办。 　　开拍！ 　　第一幕！ 　　结婚啦！ 　　一片喜庆中新娘爸妈握着新人的手给予最好的祝福“平安喜乐，长长久久。” 　　新郎骑着车前挂着大红花的摩托车带着新娘行驶在刚修没多久的省道上，新娘双手揽着新郎的腰，头靠在新郎背上眼角含泪露出幸福的笑容。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队骑着摩托车的帅小伙。 　　注：女主爸妈由村子里一对长相特别和蔼的夫妻友情出演。 　　第二幕！ 　　有孩子啦！ 　　已经显得成熟的年轻夫妻含笑看着不远处的一群骑着儿童车玩耍的孩子，孩子们齐齐说唱着儿歌。 　　“家平安，国平安，家家都平安。爸平安，妈平安，我也平平安。” 　　“家平安，国平安，家家都平安。爸平安，妈平安，我也平平安。” 　　注：孩子们由村民们友情提供。 　　第三幕！ 　　考上大学啦！ 　　邮递员爬山涉水骑着自行车把通知书送到长大的孩子手里，不再年轻的中年夫妻带着孩子真诚的感谢邮递员，“谢谢你了，回去的时候小心，一路平安！” 　　注：邮递员由县城邮局的邮递员友情客串。 　　再注：安平县是个大平原，连个山包都没有，为了体现邮递员送通知书跋山涉水的辛苦，一行人辛辛苦苦跑到隔壁县拍摄。 　　第四幕！ 　　我们都老了！ 　　已经人到中年的儿子骑着三轮车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扭头对身后并排坐着已经满头白发的父母笑着说：“爸妈，平安到家了！” 　　注：漂亮姑娘和帅小伙长的太好，这个老年妆好难画啊！ 　　在村民们热情的围观中，终于顺利拍摄结束。 　　胖墩三人休息了一晚上，匆匆拿着东西回北京剪辑处理。 　　这是三人最满意的拍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成果。 　　后续：后来的后来，漂亮姑娘和帅小伙结婚了，生下一个更漂亮的宝宝。 第78章 　　胖墩三人离开后，林芳在村民们热情的欢送中带着林大有夫妻回市里。 　　村民们表示拍广告太好玩了，下次还来啊！ 　　接下来几天一直风平浪静，林芳听说周坤一直在买机器还没买回来。 　　莫名感到开心。 　　胖墩走的时候告诉林芳他们剪辑好大概需要半个月，结果没两天就传来了好消息。 　　胖墩他们剪辑做后期借的学校的设备，偶然被他们老师看到。老师看后虽然没有惊为天人，还是一脚把三个学生踹开，撸着袖子表示：渣渣让开，我来！ 　　胖墩憨厚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我们老师觉得广告的构思好，老师让我问问姑奶奶能不能广告做好之后用来做上课教学案例？” 　　教学案例？ 　　林芳诧异后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林芳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胖墩慢吞吞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大惊喜。 　　“老师还说姑奶奶要是答应，老师有一个弟子在省电视台做总编辑，老师可以推荐这个广告在省电视台播放。” 　　林芳忍住想要尖叫的欲、望欢呼起来，“太好了！答应！肯定答应！” 　　现在电视台频道少，也不是24小时全天播放。林芳想在平关市插一个几秒钟的广告都费了好大劲儿，能把广告打到省级的电视台简直可遇不可求。 　　电话另一端的胖墩听到林芳高兴的声音也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林芳平静下来想起刚才要说的话：“对了，你们那天走的急没来的及给你们。我给你寄了一张汇款单，你帮我好好谢谢你两个同学。” 　　原本寄了一张汇款单，现在胖墩老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林芳决定再寄一张。 　　“不用了姑奶奶，这次拍摄我们学到好多，老师还夸我们拍的好。不用给钱的。” 　　林芳笑笑，“不是给你行了吧，你替我带他们两个去饭店吃顿饭，有哪儿想去玩儿的一起去玩儿。别跟我客气，这次我可要多谢谢你们了。” 　　胖墩闻言没再推辞，嘱咐林芳接着等他的消息后挂了电话。 　　林芳挂了电话，高兴的快要飞起！ 　　突然有一种要走上人生巅峰的赶脚。 　　耐心的等待了两天，胖墩打电话过来告诉林芳他老师已经和弟子说好了，留给林芳一个电话号码让她自己去联系，顺便提醒林芳省级电视台的广告费非常非常贵。 　　林芳马上给总编辑阮晓静打去电话。 　　阮晓静已经从老师那里知道了林芳，在商言商又不失温和的告诉林芳台里最近一个到期的广告要等到六月，到时候她会通知林芳前来商讨广告的事情，并大致告诉林芳需要的广告费。 　　这本来已经是天降馅饼的好事，林芳虽然心焦广告还要等几个月才能播出，依旧高兴的谢过阮晓静。 　　得到了阮晓静确切的消息，林芳立即打电话给杜志远。 　　杜志远得知广告大致的内容后，已经做好马上会迎来一波销售热潮的准备。听林芳说了广告将会在省里电视台播放后，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电视台覆盖区域有限，广告在平关市的电视台播放辐射的是平关市，顶多加上周边离的近的一些市县。省级电视台的辐射能力可以说是平关市的几十倍。 　　杜志远可以想象接下来会面对的销售狂潮，哪怕其他地方不会有很多人来订货，可平关市内一定会销量大增。毕竟平安的车子一下子从市级变成省级，瞬间更高大上了。 　　林芳和杜志远商量好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务必赶在广告播出之前有足够的存货。工人们接下来三班倒，该加福利加福利，该发奖金发奖金。 　　安平县里平安车厂工人们连夜加班加点的工作，周坤得知之后也没太大反应。 　　林芳大张旗鼓的拍广告，县城里不少人去看热闹，周坤听说后也理解平安车厂为何攒存货。 　　面对这样的情况周坤没太大反应，零件厂的工人几乎现在都在他手下干活，几种车子的销量一直不错，前天又联系到厂家马上能买到机器，过些日子也能造出摩托车来卖。 　　哪怕大婶拍了个广告，来订货的人非常多，可到时候他们生产不出来交不出货才好笑。 　　周坤依旧心里美滋滋。 　　在林芳焦急的期待中终于得到了胖墩的消息。胖墩老师已经带着三人剪辑好广告，已经把磁带邮寄给林芳。 　　林芳等了几日终于收到磁带，播放的时候看到的人没人说不好。 　　考大学，结婚生子，孝顺父母几乎是所有老一辈对孩子们的期盼，这个广告播出来很容易得到年长的老人的好感。 　　收到磁带，林芳联系上平关市电视台的熟人广告部的韩艳。 　　韩艳在市电视台做广告播放员，主要负责播放广告。韩艳爸爸是钢铁厂一个干部，之前林芳正是通过韩艳才拿到电视台的广告。 　　两人约在市里一家挺有名的私人餐馆吃饭，据说餐馆的厨师是民国时期市里最有名的万福园掌勺的传人。林芳觉得味道很棒，经常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来吃大餐。 　　吃完饭韩艳拿着磁带离开，她要帮着林芳疏通一下广告部里的关系。 　　原本的广告时长不到五秒，现在快一分钟，想要播放还要进行其他调整。 　　第二天韩艳便回了林芳的消息，让她来台里一趟。据韩艳说广告部的老部长很喜欢这个广告，所以才能这么快通过，不过该补的广告费还是要补。 　　林芳去电视台重新签订合同，第三天便换上了新的广告。 　　上午十点多，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带孩子的老头老太太们看电视的时候突然发现介绍某某产品某某明星的广告一下子变了样。 　　飞扬的红布，头戴红花的新娘，开心满足的新郎，正是结婚时的场景。 　　新娘父母含泪送别女儿，不少人联想到当初自己出嫁，自家女儿出嫁时的场景。婚后孩子聪明可爱，考上了大学，仍旧不忘孝顺家中白发苍苍父母。 　　一时间不少人感慨万千。 　　等广告最后写出‘平安车厂’，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市中心的平安牌的车子，这广告做的可真好，想来车子也不错。 　　广告一经播出，林芳出门去菜市场买菜的一段路碰见的人齐齐说这个广告拍的好。刘香兰和林大有在一群老伙计中也是与有荣焉。 　　当天来店里看车的人明显比以前多了一倍，杜志远打电话通知林芳这一天下来他已经接了十几个其他县里打来的订货电话。 　　看着翻了几倍的销售额，林芳更期待广告在省电视台播出了。 　　安平县里。 　　不少其他县里的店主来进货，厂里负责装车的工人忙个不停，等着拿货的店主也排了老远的队。 　　周坤站在自家安平车厂门口看着对面长长的队伍，再看看自家门口冷冷清清感觉一阵牙疼。 　　不带这样做广告的啊！ 　　厂里销量大增，工人一天三班倒忙个不停，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 　　林芳现在需要大量的工人！ 　　林芳原本想着收购零件厂，顺便接收工人机器地皮。周坤出现后林芳也看开了，零件厂能被她用的人早就进平安车厂，剩下的不是快退休了不想折腾，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谁给的钱多就跟着谁干！ 　　咱国家什么时候也不缺人，林芳又不是非指着他们。 　　下岗大潮虽然还没来临，可这些年陆陆续续有大厂子调整关闭，职工失业没了铁饭碗。 　　八十年代是最容易挣钱的年代，九十年代大大小小的个体户已经发展起来，这些失业的人想下海挣钱已经没几年前容易。 　　林芳的目标正是这些人。 　　林芳和杜志远说了招工的事情，杜志远派了两个年轻人过来给她帮忙，急慌慌的准备起能让很多人暂时住的地方。 　　林芳写了一张招工启事，问过宋建安钢铁厂的附属厂子有哪些后让两个小年轻复印了一些粘贴到这些工厂外。 　　这些附属小厂子的工人一直面临失业的风险，现在干一个月能拿到几十块已经不错。看到贴出来的招工启事后工人们一个个不淡定了。 　　基本工资快两百，额外的任务计件奖励提成。招工启事上举了几个例子，这些人虽然之前不一定是制作零件，却几乎都是和钢铁打交道。不少人暗自一琢磨就能估摸出做一个配件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效率快的话，一个月五六百不成问题。 　　不少人心动了，与其留在这个半死不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辞退的厂子里，还不如去这个平安车厂看看。 　　招工启事上电话和地点全部留的是厂里，广告过后平安车厂的名声更大了，一些人跑来问过林芳后还是不放心专门跑厂里看了下，从其他工人口中得知工资确实非常高后狠狠心一咬牙干脆把原来的工作辞掉。 　　“已经招了六十多个人，现在正在培训，看着都是接触过这方面的老手应该马上就能上手。” 　　杜志远向林芳报告了招工情况，林芳心里松了口气“厂里还要再进一批机器，我试着联系一下。还要新招的这些人毕竟是新手，先别让他们碰摩托车。车子做好了该有的安全监测一定不能省，摩托车不像自行车，出了事儿谁也承受不起。” 　　接下来一个月厂里陆陆续续从市里招到一百多人，这些人经过培训后很快上手。 　　每个人只负责一个或两个配件制作，单一的流水线虽然枯燥，生产速度却毋庸置疑。有了奖金的激励，工人们热情高涨的加班加点。 　　林芳接到阮晓静的电话去省里的时候，厂里的几个仓库已经堆的满满。 第79章 　　火车到站，林芳让车站外的师傅把她送到电视台附近的酒店。 　　宋建安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受到林芳的启发和同学们搞了一些电子产品来卖，陆陆续续也买了几套房子和店面。 　　这些房子一直在出租，林芳原本也没什么想法，得知广告能在省里播放后便想着收回一家店面做成专卖店。 　　小县城里以后各种品牌代理店是趋势，所以林芳这几年没继续在每个县城都买店面，不过大城市里肯定是要设立专卖店。 　　林芳打算处理好广告的事情后，按照宋建安给的地址把房子和店面转一转。 　　在酒店小睡一会儿，林芳整理好资料精神抖擞的直奔电视台。 　　阮晓静身为电视台总编辑是个大忙人，见到林芳后同她寒暄一番便让人把她带到了广告部。 　　广告的事情阮晓静已经提前安排好，只等林芳来签合同。 　　林芳在广告部顺利签好合同，合同为期半年，林芳倒是想签个十年八年，可惜电视台不干。 　　签好合同林芳原本想请阮晓静下午一起吃晚饭感谢她的帮忙，可惜不巧阮晓静不知道什么原因外出了。 　　从电视台出来还没下午四点，看着时间还早林芳便打算去几家店看一看。 　　拦住一辆面包车，按照宋建安给的简易地图打算由近到远把自家几个地方转一下。 　　坐在面包车上林芳心里一阵感叹，在北京南京还有这里看到的面包出租车都是‘大发’这个牌子，什么时候厂里也能开始造汽车。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去年年底摩托车发动机的审批已经通过，现在厂里产的摩托车已经换上自己产的发动机，一下子节约了大半成本。 　　林芳笑了笑，虽然现在的发动机几乎可以说是复制德国的发动机，不过，咳咳咳，消化吸收再创新，现在还属于吸收阶段，慢慢来，总会有自己的东西。 　　“到了！” 　　司机师傅停车，林芳谢过之后给钱下车。 　　宋建安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在市中心最大的供销社附近买了两间门面，剩下几间在他学校附近。 　　林芳问过路人后很快找到了第一个地方。 　　两间的门面是家服装店，林芳进去的时候发现生意还不错，一个老板模样的女人坐在柜台前，一个年轻些的姑娘在招呼店里的客人。 　　见林芳进来老板笑着说了声让她随便看看，有喜欢的可以试试试。林芳来店里也就看一眼，别介他们人在外地老板把他们的房子拆的全目全非就好。 　　林芳见店里的衣服看着样子不错，挑了两件适合胖丫穿的衣服满意的离开。 　　拿着衣服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另一家店，这一家店在最繁华的这条街的末尾，正对着一条大马路，也是林芳决定拿来当专卖店的地方。 　　三间大门面被改造成一个连通的大超市，店门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在收钱。 　　“小姑娘，你们老板在不在？” 　　被问到的小姑娘打量了林芳好一会儿好奇的问她：“你找我妈干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林芳笑笑，“这个店面是我家的，我有事情和你妈妈说。” 　　小姑娘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林芳一眼，“你瞎说什么？这店是我家开的，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 　　“我不是说超市，是这三间门面房。” 　　小姑娘依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还是对着超市里喊了一声，“妈！有人找！” 　　“谁啊？” 　　一个有些胖的女人慢慢走了过来，看到林芳后有些奇怪的问：“你谁啊？” 　　林芳笑笑，“我是宋建安的爱人林芳。”见女人明显没反应过来宋建安是谁，林芳接着补充道：“我爱人是这三间门面的房主。” 　　王梅知道这家房主是个外地人，虽然有些好奇林芳冷不丁来干什么还是笑着打了招呼，“哦，原来是你们呀！有什么事儿吗？” 　　林芳点头，“我们两家的合同九月多就到期了”林芳还未说完直接被王梅打断了。 　　“我们接着租！你是来签合同的吧？” 　　林芳有些抱歉的摇摇头，“实在不好意思，九月之后这个门面就不往外租了。” 　　“什么？” 　　王梅双眼一瞪尖叫一声，大声质问林芳：“什么叫不出租了？我家店在这儿开了这么多年，你说不租了就让我们滚蛋！我们怎么办啊？整个家都靠着这个店过活，不让开店让我们饿死啊？” 　　;“实在抱歉，不过你也别急，现在才5月底到9月合同到期还有三四个月，你们可以先找找房子。” 　　王梅依旧难以接受，嗓门越来越大，“你说的好听！找新房子不要装修？这么大的店面搬迁不费时间不费钱？我家攒了几年的老客怎么办？你一句话我家就要乖乖滚蛋！我们不干！不干！” 　　林芳也有些无奈，“合同到期了，我们按照合同办事。” 　　王梅激动的看着林芳，“我们又不是没按合同办事？该给的钱早给了！你要是想涨租金直接说！干嘛赶人？我家不搬！说什么也不搬！” 　　林芳看王梅的样子知道短时间内说不通，板着脸郑重通知她：“抱歉，房子到期我们会收回，希望你们都提前收拾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芳转身离开，依旧能听到身后的女人叫嚷着不会搬。 　　林芳突然有些明白前世办公室里几个年轻的同事说什么也要买房子的决心，不是自己的地方一点保障也没有，房主让你滚蛋就得滚蛋。 　　看着林芳拦住一辆面包车走了，超市里的女儿看向妈妈。 　　“妈，她什么意思？我们真要搬啊？” 　　王梅撇撇嘴，“搬个屁！她一个外地人能拿咱们怎么办？还能天天耗在这里等着咱们搬啊！到时候来收房子就说不知道，没收到消息！拖她个两三个月，看她还收不收房子！” 　　“能行吗？” 　　“咋不能行？到时候让你爸找一些朋友吓唬吓唬他们，说不定还能降点租金！” 　　林芳不知道她走后的事情，第二天去宋建安学校附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林芳在学校附近买了几斤宋建安念叨过好几次的驴肉，第二天上车前又在车站附近买了些大枣核桃之类的特产。 　　一路平安到家，宋建安看到媳妇儿竟然惦记着给他带肉吃，高兴的要飞起。 　　临睡前林芳和他说了超市老板不愿意搬走，到时候可能会麻烦点。宋建安当即表示没事儿交给他，实在不好弄大不了把这地儿卖了换个地方。 　　同电视台签订合同后，6月1号广告正式播出。 　　如预料般在一堆花大篇幅介绍产品的广告中，平安车厂以‘平安’为主题的广告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厂里的招商电话几乎让人打爆了，许多人询问过价格后立马拍板来拉货，得知下单到一定金额还能提供送货□□，虽然要多花点钱不少人当即决定多买点。 　　林芳在市里坐不住，直接回到厂里坐镇。 　　看着杜志远井井有条的安排出货送货，一笔笔交易顺利达成。林芳一直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这波销售狂潮在一个月后才稍稍回落，林芳看着翻了上百倍的销量，有种被财神的大红包砸到的感觉。 　　强迫自己淡定了好几天才淡定下来的林芳，当即表示开个表彰大会。 　　大家辛苦了，奖金来一波！ 　　这几个月三班倒累的手指头都疼的工人们看着翻了倍的奖金，瞬间百病全消。 　　累什么累！ 　　挣钱一点都不累！ 　　我们还能再干五百年！ 　　厂里各部门的大小领导更是搂着大红包乐的见牙不见眼，这一个月比一年的工资都多。 　　受到广告影响尝试着在平安车厂进货的外地店家，很快发现这个平安车厂别看以前没听过，厂里的车子质量倒是不错，车型比凤凰永久这些大牌还好看。等着开始售卖，店主们发现这个牌子的车还挺好买，当即决定下次可以多进些货试试。 　　有了大笔资金进账后，林芳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厂里下一步的重点是放在汽车还是电动车上？ 　　现在国内自主的汽车品牌并不多，大多是中外合资或者全车进口，不过国内众多厂家也能努力保住自家的市场。 　　至于电动车，林芳一开始以为还没发明出来。 　　后来问过宋建安又查了资料，哭唧唧的发现人家国外一百多年前就有了。那些电影里见到的无轨电车也是电车啊！ 　　林芳看过资料之后不得不感叹一句：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电动车在半个世纪前之后以没落很大原因是石油的开发和内燃机技术的提高，可等到十几年后因为能源、环境污染问题，电动车将会取代摩托车，卷土重来和汽车分庭抗礼。 　　当然，林芳现在纠结的是：去混乱的汽车市场上插一脚，还是趁着电动车没发展起来早早研发推广，以后带上‘我国第一家电动车厂’的大帽子。 第80章 　　细想一番过后，林芳选择先一步研制电动车。 　　汽车这个大东西短时间厂里肯定吃不下，现在汽车市场又不成熟，林芳就算辛辛苦苦几年搞出来汽车，也不一定能激起多大的水花。 　　咳咳咳，就算林芳能搞出来，现在又有多少人买的起。 　　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巩固已有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市场，一步一步来。 　　林芳还没把收集的资料和自己关于厂里接下来的决定告诉杜志远，宋建安一脸愤怒的告诉林芳一个坏消息。 　　他去收房子没收回来。 　　林芳支着下巴看他，“所以呢？你就灰溜溜的回来？” 　　宋建安面子有些挂不住，自暴自弃的吐了口气，“我报了派出所，派出所让我和他们再商量商量。” 　　“哦。”这相当于一点用没有。 　　林芳眨眨眼看他，“我来搞定？” 　　宋建安也要面子啊！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好吧。真当他在厂里待久了就乖成猫了！ 　　“我明天请个假再过去一趟，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是吧？” 　　林芳还真好奇他会怎么做，颠颠的凑上去抓着宋建安的胳膊直勾勾的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败给你了！”宋建安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 　　林芳忍不住捶了他一下，“老夫老妻的收敛点！” 　　宋建安委屈的看她，“老夫老妻了才要对你好啊！哪天你这个富婆不要我们了，我们爷仨还不得抱头痛哭。” 　　林芳被宋建安脸上的表情逗的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林芳崩住脸催促他：“快说！” 　　“对面不就是想拖着等着我们妥协吗？那我们就看谁拖过谁？” 　　宋建安接着说起来：“我打算找一帮不干正事的小孩去店门口蹲几天。” 　　林芳秒懂，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对面一副死活不搬的样子，报到派出所也是让他们私下和解。说理说不通，带着人去干一架回头自己人大概要去里面住几天。前些天在街上看到一群小青年林芳倒是有了想法。 　　这些十几二十多岁的孩子大多是初高中毕业，成绩不行，没学上，又因为现在就业形势严峻找不到工作，每天只能无所事事的瞎晃荡。受到电影的影响，不少人把自己穿的一身黑再带个墨镜，自以为是黑道大哥。 　　林芳的想法很简单，雇佣一群小混混去店门口坐着，也不打砸抢，也不骂人打人，就这么坐着。 　　林芳不信有这么一群人在门口坐着还有人敢进去买东西！ 　　不就是拖时间吗？ 　　看谁拖的过谁？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芳拉着宋建安感叹了一番夫妻同心，又忍不住叮嘱宋建安大热天的给人家小孩买点雪糕汽水，别介把一群小孩晒中暑了。 　　第二天宋建安请了假，开着车又回了石家庄。 　　宋建安在这里上了三年学，不少同学留在这里工作扎根。宋建安找了一个关系不错的舍友问清楚后，把行李扔在店面不远的酒店里，直奔目的地。 　　一家关闭的工厂外，一群小年轻坐在临街的墙头上排成一排，偶尔一个年轻姑娘走过总能传出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宋建安直接走过去，抬头看着墙头上的几个黄毛红毛。这时候的宋建安还不知道几年后会出现一个葬爱家族。 　　“小伙子们，咱们商量个事儿！” 　　一群人不大的小年轻齐齐看向宋建安，好奇他找他们能干嘛。 　　其中一个疑似领头的满头黄毛的小年轻弹了弹烟灰，大声问宋建安：“干什么？打架啊！” 　　宋建安笑笑，“谈笔生意！” 　　“生意？” 　　一群人古怪的看向宋建安，他们现在要什么没什么，老妈给几毛钱都要省着花，能谈什么生意。 　　宋建安看着坐了一墙头的人，缓缓说起来：“你们天天坐那么高也挺累的，这几天换个地方坐坐怎么样？” 　　宋建安接着说起来：“我有家店面合同到期了，结果现在住在里面的人说什么也不想搬走，请大家去我家店面门口坐坐怎么样也？不打架不砍人，你们坐门口顺便不让顾客进去就行。”宋建安接着补充道：“每天还有五块钱领！” 　　原本心不在焉的一群人齐齐看过来。 　　黄毛一跃从墙头上跳下来，跑到宋建安跟前一脸凶恶的质问宋建安，“嘿！兄弟！你说给钱的事情要是假的我们可是会揍死你！” 　　宋建安轻笑一声反问：“我消遣你们找打吗？” 　　宋建安看看几人，“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见一群小年轻跳下墙头一副马上要走的架势，宋建安接着说道：“听说你们道上都有自己的规矩，你们不会这头收了我的钱，回头再收店老板的钱反悔吧？” 　　听到宋建安用道上称呼他们，一群人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电影里义薄云天，威风凛凛的老大。 　　黄毛一巴掌拍宋建安肩膀上，哈哈一笑：“放心！大兄弟我们都是道上混的！怎么可能做自毁招牌的事情！” 　　“那行！走吧！” 　　宋建安一路把十几个小伙子带到超市外，“就这儿了！” 　　宋建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包开始发钱，一人一张五块，“你们就在门口坐着，等着四五点街上的人少了各回各家，明天上午看着时间差不多来就成！” 　　宋建安在店里老板娘一脸好奇懵逼中接着嘱咐一群人，“他们骂人，你们尽情的骂回去！他们打人你们可别跟着打群架，出了事儿我不管！” 　　宋建安见一群小年轻在超市门口的台阶前排排坐下，看也没看超市里一脸古怪的一家三口对着一群小年轻说了句“我等会儿回来！”扭头就走了。 　　王梅见宋建安走的不见人影了，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黄毛：“他让你们来干什么？你们坐我家门口干什么？” 　　黄毛把刚才没吸完的半根烟点燃接着吸起来，嘿嘿看了王梅一眼：“坐着就是坐着啊！晒太阳啊！看美女啊！再抽根烟啊！” 　　看着黄毛一个个吐烟圈，王梅忍不住跳脚：“这是我家门口！你们别堵着！” 　　黄毛旁边的红毛啧啧一声，“刚才那大哥还说这是他家呢！谁管你们是谁家！我们就爱坐这儿！” 　　一群小痞子坐在门口，这地方就算是派出所都不一定敢有人过来，更何况是个走不了多久就能看到的超市。 　　王梅眼睁睁的看着路上的行人远远的避开这边，过都不敢过，谁还会来买东西！ 　　王梅看向店里沉默不语的老公急的跳脚：“梁大海！你看看他们！这算什么事儿！快点去派出所报案把这群人赶走！” 　　超市里一个四十多岁闷头闷脑的男人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派出所。 　　王梅看着一群抽烟抽的烟雾缭绕的小痞子冷笑一声，“我劝你们快点走！我男人喊警察去了！” 　　“切！警察管天管地还要管我们坐大街上啊？我们又没坐你们店里！” 　　黄毛无所畏惧的坐着吸烟抖腿。 　　宋建安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超市男主人和两个警察一起走过来。 　　“哟呵！王警察李警察又见面了！”宋建安笑呵呵走向两人，“我说你们这里的派出所办事效率也太低了，这人赖着房子不走，都不管管啊？” 　　姓王的警察一阵头大，“不是让你们自己协商吗？这种事情不归我们管，你们应该找工商局问问。” 　　宋建安心里呵呵哒，“那您二位现在过来？” 　　两人看了眼梁大海：“你找我们过来干啥？” 　　梁大海看向王梅，王梅指着在门口排排坐看热闹的一群小年轻，“他们堵着大门口，我们怎么做生意？” 　　黄毛捂着胸口呀的叫了一声，“你可别张嘴就诬赖人！你问问我不让谁过了！自己东西不好吸引不来人，还要怨别人影响你生意了！我坐大街上也能碍着你事儿！脸比猪还大！警察叔叔她冤枉我啊！我都20了还没进过派出所，一看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小伙！” 　　两个警察懒的管这事儿，教育了王梅夫妻几句快点给房主腾房子，扭头便走了。 　　王梅恶狠狠的看向宋建安，“你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收回我自己家的房子。” 　　宋建安说完不理会王梅了，拎着手里的大袋子向黄毛一群人走去。 　　“大夏天的你们一群小孩子也不容易，来喝点汽水吃点瓜子。” 　　一群人围上来，宋建安一人发了一瓶冰汽水，最后掏出来一大包十斤重的五香瓜子。 　　黄毛一口闷了大半瓶汽水笑呵呵的给宋建安建议，“谢谢大哥了，下次能给我们换成一盒烟几瓶酒吗？” 　　宋建安呵呵一笑，“吸烟伤肺，喝酒伤肝！小小年纪伤了肝肺小心以后媳妇儿都娶不到！” 　　宋建安拍了黄毛的肩膀一下：“好了！帮我看着点啊！” 　　黄毛胸口拍的啪啪响，连连保证一定做到。 　　等着宋建安离开，黄毛一群人坐在超市门口嗑瓜子喝汽水，后来不知道谁摸出一副牌出来干脆玩起牌来。 　　哪怕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所有人不约而同靠着另一边走。 　　超市里王梅眼睁睁的看着大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等到中午看着一群人蹲在门口吃饭气的破口大骂。 　　事实证明，人多力量大。 　　哪怕王梅战斗力彪悍，依旧被十几个小伙子骂的关了门不敢出来。 　　两边骂战的时候路人们突然变大胆了，围成一圈儿看的津津有味，等着得知这家超市到期了占着人家的房子不走，路人们也跟着鄙视起店里的人。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第一天，超市一分钱东西没卖出去，王梅看到宋建安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出血了。 第81章 　　堵门堵了两天效果非常不错，不过宋建安还是不满意。 　　王梅他们是没挣钱，可他请一群小伙子蹲了几天零花钱都快花光了。 　　第三天晚上宋建安干脆亲自动手把超市的招牌和两个大窗户连带大门都卸了，顺便断水断电。 　　王梅一家三口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没了大门和窗户的超市，店里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而罪魁祸首宋建安正和一群兢兢业业赶过来‘上班’的小年轻边说边笑的蹲在一起吃煎饼果子。王梅怒火高涨的走过去听到他们的谈话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宋大哥，这窗户拆的好，晚上饿了随手就能拿东西吃。” 　　宋建安一脸淡定，“没办法，装修需要。” 　　“姓宋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建安细嚼慢咽的吃完煎饼果子，拍拍手笑笑，“我自己的房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放把火烧了重新盖个新的！” 　　王梅看了眼没了窗户的超市，真的怕宋建安一把火把超市给烧了。 　　想了想王梅掩下心里的怒意，强笑着对宋建安说：“不租就不租，可你看我们现在还没找好店面，能不能过几天再来收房子？” 　　“呵呵。” 　　宋建安看了王梅身后沉默的父女俩，瞥了眼王梅，“如果我没记错，我爱人五月份就告诉你们了。今天我就明确告诉你们，明天我再来的时候屋子里东西还在里面，别怪我直接扔大街上。” 　　宋建安笑了笑，“你们以后是不开超市了吧？我今天能让人堵你们一天，你们以后挪了地儿，我也能让人堵你们一年！不信，咱们就走着瞧，看谁熬得住谁？” 　　黄毛抖着腿撸了把自己的头发自荐：“我们谁都熬的过！” 　　王梅气的发抖，店门被堵几天她还能承受，被堵上十天半个月一分钱不挣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更何况宋建安的意思很明白，除非他们不在这里开店，否则以后不管在哪里开店，宋建安都会找人去堵他们家店门。 　　一直站在王梅身后梁大海默默转身，进到超市里开始整理东西。 　　王梅见了急慌慌的跑进超市，拽着梁大海的耳朵拧了一圈儿吼了起来：“你干什么？” 　　梁大海挣脱王梅的手，闷闷的说了句：“反正都要搬。” 　　“那也不能便宜了他！” 　　王梅没再理会收拾东西的梁大海，直冲到宋建安跟前：“让我们搬也行！我们找新店要装修要运货！你赔我家这些损失！” 　　宋建安看了她一眼，掏出小皮包掏出一叠钱一张一张数起来。 　　王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宋建安手里的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数好了，宋建安拿钱在王梅伸手要接住的时候拐弯给了黄毛：“这是你们今天的钱。” 　　黄毛一把接过乐呵呵的喊了身边的兄弟们过来分钱。 　　宋建安收好皮包，“希望明天来的时候你们的东西搬完了。” 　　宋建安施施然的走了，徒留王梅原地跳脚。 　　“妈，还真搬啊？” 　　王梅恶狠狠的回应：“搬！不搬等着被赶啊！” 　　“妈，你不是说让我爸找人打他一顿吗？” 　　打个屁！他们家在这儿跑不了，没听他说以后还来堵门吗？ 　　一家三口心有不甘的收拾东西，坐在没了玻璃的窗户上的一群小伙子也有些不高兴。 　　黄毛坐在窗户上直晃腿，好言好语的怂恿王梅：“老板娘，咱们本地人怎么能被个外地人欺负？不要怂！就是干！怎么才两三天就怂不拉基的搬了！说什么也要硬抗个十天半个月啊！” 　　红毛趁着一家三口不注意摸了一包糖放口袋，故意咳嗽一声引来一家三口的目光，然后当着三人的面拆开袋子给兄弟们发糖。 　　“谁让你偷我家糖了！” 　　王梅盯着他手上的糖吐血。 　　红毛捂着胸口一脸惊吓：“这位老大娘你可别冤枉人，这糖明明是我从家带来刚从兜里拿出来准备吃，怎么成你家的了？你可不要随便冤枉人！我19了都没去过派出所！一看就是个正直的好小伙！”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帮着红毛讨公道。 　　“就是！咱们都看着刚子从兜里拿出来的！” 　　“冤枉人还上瘾了？前两天还冤枉我们影响你家做生意！” 　　“现在的人啊！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红毛看着王梅跑过来把窗户边的东西往袋子里装，嘿嘿一声接着说：“这位老大娘，你们倒是坚、挺点啊！我们才挣几天钱你们直接给搬走了？我们损失好大啊！” 　　“一天有五块嘞！” 　　“宋大哥还给买汽水！” 　　“现在都没了！” 　　红毛嘴里的硬糖嚼的咯吱咯吱响，跟啃谁的骨头似的。 　　“所以？老大娘你们家是不是该赔偿我们损失啊？我们少挣了好多钱？挣钱了就能娶媳妇儿，现在你们一家子走了，我们没法挣钱了？媳妇儿也没了？老大娘你欠我一个媳妇儿啊！” 　　黄毛一拍红毛的大腿，兴奋的叫起来：“刚子说的太对了！一天五块钱！我一个月就能挣一百五！我妈说了就我这样帅的儿子一百块钱就能说个媳妇儿！你赔我媳妇儿！” 　　其他几人一下子被点醒了，一个个跟着要媳妇儿。其中一个小眯眯眼指着王梅的女儿，“嘿嘿！那儿不正好有个大姑娘可以做媳妇儿！” 　　王梅的女儿吓的啊的惊叫一声躲在了她爸爸身后。 　　黄毛一巴掌拍眯眯眼头上，“都说眼小聚光，我看你是眼小眼瞎！就她闺女那样子看着都想吐！” 　　王梅女儿哇的哭了出来。 　　“我跟你们拼了！”听到女儿的哭声王梅拿起门边的扫帚就冲一群人冲了过来。 　　黄毛红毛带着一群小年轻哇哇叫着跳进超市里，躲避扫帚的同时随手抱起一把东西跳窗的跳窗，走大门的走大门。 　　“老大娘！这些就当你赔偿我们的损失了！” 　　红毛抱着七八条烟喊了一嗓子，在王梅冲他跑过去的时候一群人四下散开眨眼跑没了影儿。 　　“你们这群生儿子没□□的死瘪三！把我家的东西还回来！” 　　王梅站在街口忍不住破口大骂。 　　过了十几分钟骂的口干舌燥的王梅依旧气的不行的回到超市，看到还在哭的闺女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还有脸哭！你要是个儿子，别人也不会欺负上门！” 　　超市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梁大海闷闷的问了一声：“还搬不搬？” 　　王梅踢了地上的箱子一脚，“不搬等着你闺女给小流、氓做媳妇儿啊！” 　　宋建安丝毫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事情，等着他下午办完事再过去店里已经空荡荡，不管是头顶的灯泡还是靠在墙边的窗户玻璃都不见了。 　　宋建安还以为他们能再撑几天，看来还是高估了他们的战斗力。 　　第二天，宋建安找好的装修队在店里敲敲打打。 　　黄毛红毛一群小年轻勾肩搭背的过来了。 　　“宋哥！修房子啊！” 　　宋建安对着几人笑笑，“你们来了，这几天多谢你们了，这些钱拿去买点吃的！” 　　宋建安掏出几张大团结给黄毛，黄毛伸手接住，“宋哥！以后有事儿用的着兄弟记得来找我们啊！” 　　黄毛说完带着一群人走了，宋建安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争论买什么。 　　宋建安又待了两天大致把店里修整好才起身回了平关市。 　　林芳听到院子里停车的声音跑出来看到宋建安笑着揶揄他：“回来挺快！” 　　宋建安笑笑，“全搞定了，我有个同学老婆在工商局，过几天去办营业执照。” 　　林芳毫不吝啬的夸赞：“宋建安！你太能耐了！” 　　宋建安意有所指的嘿嘿一笑，“你男人还能更能耐！” 　　林芳拍了他一下，“路上吃饭了没有？给你下碗面条？” 　　“别介，天这么热没胃口，我一会儿去买点凉菜。” 　　林芳推着他往洗澡间走，“你先冲个澡，我去买。” 　　“好媳妇儿，给来瓶啤酒呗？” 　　“准了！” 　　“谢谢好媳妇儿！” 　　林芳从菜市场回来，宋建安已经洗好了。 　　烧饼凉菜加冰啤，宋建安吃的美滋滋。 　　林芳见他吃的香没忍住跟着吃了不少。吃完了宋建安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两人又商量了下什么时候开店，这家店怎么开比较好。 　　宋建安回来第二天便回了厂里上班，林芳通知杜志远准备好办营业执照需要的资料，让他做好在省里开一家店的准备。 　　重新装修店铺，办理各种手续，等着所有事情准备好已经到了11月。 　　林芳带人过去准备了盛大的开业仪式，专门请了报社的记者拍了几张广告做宣传。在一系列优惠活动加持下，开业前几天各种车辆的销售额非常亮眼。 第82章 　　开新店，搞活动。 　　林芳已经熟门熟路，开业活动结束后林芳便返回了平关市，留下一个销售小队负责开拓这边的市场。 　　开业剪彩这天，林芳还看到了站在人群里围观的王梅。事后林芳怕她再使坏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王梅家的超市搬到了离这里两条街的地方。林芳特意嘱咐了几个店员以后要注意她。 　　王梅倒是想找茬想报复啊！ 　　她原本以为宋建安也不过是个有套房子的外地人，她找个借口拖着不搬，宋建安肯定不能一直跟她耗着，毕竟总要工作吧。 　　上次宋建安让一群小痞子堵超市门的时候王梅已经意识到这家不好惹。今天得知这家店要开新店王梅便来了，说不定还能闹一闹给他们找点晦气。哪怕今天不成，回头趁着夜里在店门口泼点粪，气不死店里的人还恶心不死他们！ 　　王梅设想了好几种整人的法子，反正只要不被人抓住，谁能证明是她干的。可王梅千想万想，没想到这家人来头这么大。 　　王梅有个妹子在汽车厂当工人，王梅大致也知道能卖摩托车这些东西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根本买不到这方面的机器。联想到电视里天天播放的平安广告，王梅觉得自己真相了，毕竟普通人能在省级电视台放广告？ 　　自己吓自己，王梅已经补脑出宋建安这一家子在平关市属于横着走的人物。当场吓的用手捂着脸偷偷跑了，生怕林芳看到她回头再找她家麻烦。至于报复，王梅更是想都不敢想。 　　林芳回到平关市休息两天，在厂里的例行总结会议上林芳提出了以后制造电动车的主要方向。 　　例行会议通常是杜志远和林露还有几个其他部门向林芳汇报最近半个月厂里的情况，原本一群人还奇怪天天窝在房间里研究发动机的苏正南怎么被叫了过来，没想到林芳不声不响的扔了颗大炸、弹。 　　杜志远搞管理，林露和程文东是林芳亲自提拔起来，两人自知不如林芳后来招过来的大学生，一直在自学销售相关的东西，说起自行车摩托车他们能说一箩筐专业的知识。至于电动车？还是第一次听说。其他人也一样听到林芳说以后搞电动车，一群人瞬间一脸茫然。 　　苏正南一直在旁边发呆，改进发动机这种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搞定的，苏正南已经做好了来走个过场的准备。等着听到林芳提起电动车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林芳把能找到的关于电动车的资料一人发了一份，“你们先看看，等下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下。” 　　除了苏正南，一群人听都没听过的门外汉默默拿起桌上的几张纸看了起来。 　　苏正南专业搞发动机，之前也学习过这方面的东西，迅速浏览完后沉默的没有说话。 　　林露虽然第一次接触电动车，但能感觉到这是种非常不错的车子。不说别的，一升机油两块钱左右，一度电两毛钱都不到。按着林芳给的资料，一辆充满电的电动车跑几十公里才需要一两度电。不管其他怎么样，从省钱这一点就能让大部分让放弃摩托车选电动车。 　　林露把手里资料放桌上，和坐在她旁边的程文东小声说着什么，等着其他人看完资料马上开口。 　　“我觉得林姐提的这个电动车非常好，按照资料上的说法，电动车不仅不吃油耗电少，还比摩托车轻巧简便更适合女人。咱们厂里真要搞出来这种电动车，绝对比摩托车还好卖！” 　　程文东跟着在旁边点头，一副支持林露支持林芳的样子。 　　会计安静的不说话，毕竟老板是会计出身，他就是个干活的！几个车间主任主要抓生产抓安全，对这个一窍不通，看过资料也觉得不错，不过他们是让生产什么就生产什么，干脆默默的看着等结果。 　　杜志远想了想一张口问出了关键的地方：“既然电动车并不比摩托车差，怎么被淘汰了？” 　　林芳以前还真不知道，刚开始她还以为电动车是在之后研发出来的，根本没想到一百多年就有了。 　　好在宋建安给了她答案，“据说是当年美国南部发现了大油田，中东产油国石油战争结束也稳定下来，美国想卖石油挣钱，大力支持汽油作为主要能源。” 　　林芳觉得有点不靠谱，应该和这个年代电动车自身有关系，不过这方面的资料太少，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杜志远一群人却是齐齐点头，十分认同她的说法。 　　美国嘛，霸权主义，这种事情还真能干出来！ 　　林芳看向安静坐着的苏正南，“苏大哥，你有什么想法？” 　　苏正南扶了扶眼镜笑笑，“电动车这方面我也不懂，厂里真要研发的话还是要靠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我这里帮不上忙。” 　　电动车虽然会对摩托车销售带来很大的影响，苏正南却一点不担心自己以后不被当回事儿。林芳以前问过他摩托车和汽车发动机方面的一些东西，苏正南知道林芳不是个靠着摩托车吃一辈子的主儿。 　　林芳见几人没有明确提出反对，笑了笑说：“电动车只是我对之后几年的一个想法，现在一个原型也没有。研发制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说太多也没用。总之，之后厂里会招一些冶金物理这方面的人才，其他的也会慢慢准备起来。” 　　一群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散会后，林芳处理完几个文件，之后照例开车回围城村。 　　穿过县城，再过了一片刚长出没多久的麦地便是围城村。 　　林芳路过省道穿过的十字路口的时候见省道右侧的方向开过来一辆小皮卡，便停下来等小皮卡过去。 　　小皮卡过去之后，林芳正打算接着走，刚起步突然听到一阵惊呼声。 　　林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不远处路边躺着一个人，小皮卡停了停加快速度跑了。 　　林芳不知道怎么想起前世爷爷的腿，是不是撞到他的司机也是这样当场就跑了？让他小小年年纪变成了瘸子。 　　林芳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气，让她眼睛发红的猛追了上去。 　　“滴——” 　　“滴——滴——” 　　汽车有些刺耳的鸣笛声连续不断的响起，省道距离村子最西边的住户不过几十米。一些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好奇的出来看，还有些在省道两旁的地里干活，认出不停响喇叭的是林芳的车，见她追着另一辆车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连惊呼喊着人，一个个拿着锄头往这边跑。 　　小皮卡车上拉满了货，林芳又凭着一股子狠劲把油门踩到底。 　　追上了！ 　　两车并行，林芳愤怒的看向小皮卡车里的司机“你撞到人了！给我停车！” 　　司机年龄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多岁，此刻正满头大汗浑身哆嗦，看到追着他不放的林芳吓的直接哭起来。 　　“你给我停车！” 　　“你别追我！我没钱！我真没钱！”年轻司机边说边哭。 　　林芳又气又急，对着他吼了一句：“停车！再不停我撞车了！” 　　“别撞车！我停车！我停车！” 　　年轻司机哆嗦着停下车，突然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 　　林芳把面包车挡在皮卡车前，伸手去拍司机的车窗户。 　　“你哭什么哭！” 　　男人没理她，依旧趴着嚎啕大哭。 　　林芳站着等了没几分钟，已经有跑的快的小伙子拿着家伙追了上来。 　　“程栋梁，谁被撞到了？人没事儿吧？”林芳刚才忙着追人没看清被撞的是谁。 　　程栋梁扶着膝盖连着喘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小，小脚奶奶！” 　　小脚奶奶是村子里一个裹小脚的老太太，老太太无名无姓夫家是村里一户姓程的人家，老太太儿女丈夫在建国前都没了，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前村里的小孩子喊她小脚老奶奶，后来小脚奶奶便成了她的名字。 　　程栋梁接着说：“我追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应该没啥事儿。” 　　小皮卡车里的年轻司机哭声停止，猛的打开门跳下车跑到程栋梁跟前：“真没事儿？真没事儿？我没撞到人！” 　　其他村民这时候也跑了过来，和林芳点点头便看向司机，“先把他带回去？” 　　一群人一拥而上抓着司机往回走。 　　林芳开着车跟上，小皮卡也被村里一个会开车的年轻人开着慢慢跟上。 　　到了路口，林田和程海杰他们也赶了过来，已经退休的程卫国也眯着眼睛站在旁边。 　　唐医生正单膝跪在地上给小脚奶奶检查。 　　“我没事儿，没受伤。”小脚奶奶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向周围的人解释。 　　“不怪人家的车，我从路沟子里捡东西上来没看车，见车过来往后退的快了摔到了，人家的车没撞到我。” 　　小皮卡司机听到老太太的话哇的大哭起来。 　　程海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哭什么？” 　　年轻司机眼睛有些红的看着众人：“我怕呀！我们村有人开车路过一个村子，冲出来一群人说他撞到人了，抢了货还扣了人，花了一千才把人赎回来。我还以为我也遇到了！我家没钱！我怕呀！” 　　一千块钱是一家几年的收入，那户本来因为跑车挺富裕的人家一下子变的愁云惨淡。年轻司机是替别人开车，家里根本没多少钱，看到撞到人以为是碰到讹人的了，吓都吓死了。 第83章 　　唐医生仔细把老太太检查完，边收拾东西边说：“老太太没什么大问题，大概是躲开的时候动作大了手上擦流血了，包一下过些天就好了。” 　　唐医生话落，不仅年轻司机松了口气其他人也放心了。 　　年轻司机心里庆幸没有倒霉的遇到专门抢劫过路车的村子，刚才他也看到了老太太手上擦掉一块肉皮流了不少血，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要不是他开的快没看到从路沟里捡东西后爬上来的老太太，人家也不会因为躲车受了伤。 　　年轻司机想到这些从怀里的口袋里拿出五块钱放到程老太太手里，“这个给你买点东西吃补身体。” 　　程海杰见没事儿，对着年轻司机一阵念叨：“以后开车过村子的时候开慢点，又没人追着赶着。” 　　司机连连点头，“知道，知道，以后一定注意。” 　　“那你先走吧！” 　　年轻司机急慌慌跳上车走了。 　　“武子，你把老太太背回家，其他人散了吧！” 　　程老太太被一个壮实的小伙背着走了，其他人拿着锄头各回各家。 　　程卫国笑着看向林芳：“小芳，来看你哥哥？” 　　林芳笑着点头：“回来看看。” 　　笑着同程卫国程海杰说了几句，林芳载着林田一起回家里。 　　林芳和林田穿过村子到家，鲁秀云已经焦急的等在门口。 　　“刚才怎么了？怎么听说小芳追着辆车跑，没事儿吧？” 　　林芳从车上搬下来给他们带的东西，“一辆车路过吓到了路边的小脚奶奶，我以为是撞到人了就追上去把车拦住了。没出事儿，小脚奶奶也没受伤。” 　　鲁秀云听了跟着林芳感叹了几句。 　　“老太太也不容易，她一个人天天去路边捡大粪，捡点路过的车上掉的螺丝铁钉卖废铁。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活到老太太这个年纪，太难受了。” 　　虽然村子里找了一户和老太太家关系比较近的人家照顾她，可毕竟不是亲奶奶，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鲁秀云笑笑，“看我，说这些干什么！”转头问起林大有夫妻和胖丫他们最近怎么样。 　　等着林芳说完，鲁秀云叹了口气说起了壮壮。 　　“这孩子前几个月闹着和一个朋友去给人当小工，搬砖提泥那么累，还不如在家种大棚。” 　　林壮高中毕业如众人所料没考上大学，他死活不愿意复读，林芳原本想让他进厂里慢慢锻炼起来或者去学点东西。 　　林壮主意大的很，直接用自己年纪小拒绝了。被鲁秀云强留在家里种大棚快一年终于憋不住，跟着以前的同学要出去闯一闯。 　　鲁秀云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大事闯一闯，结果就是去工地给人当小工，还不如去他姑姑厂子里干活轻巧！ 　　林芳听了忍不住愣了一下，笑着对鲁秀云说：“说不定壮壮还真能在这一行出人头地。” 　　“我倒是希望。”鲁秀云随口回了一句根本没当回事儿。 　　在家里吃完饭又装满一车东西，林芳开车回市里。 　　晚上林芳和宋建安靠在一起看电视，想起林壮忍不住心生感叹。 　　前世大伯林壮是个有钱人！ 　　嗯，至少是村民们眼中的有钱人。 　　怎么说呢？前世她们一大家子真是槽点满满的一家子。 　　前世大伯初中不知道毕业没有去工地给人当小工，后来自己当包工头给人盖房子，再后来接到县里一个政府工程，之后一路到市里，最后进了北京。 　　大伯是个运气非常好的人，当时好像在北京给人盖完楼不知道什么原因老板把几栋楼抵给他。后来赶上房价暴涨，然后靠着几栋楼变身暴发户的大伯开起房地产公司。 　　大伯哪怕有钱后也有一点让人议论不休，很多有钱人的通病，有钱了找小三换老婆。 　　第一个大伯娘生了三个女儿，林芳家也是三个女儿，林芳很小的时候大伯搞婚外情生了一个儿子。 　　老林家的根有了，之后就有了第二个大伯娘。 　　林芳知道的不是很清楚，第二个大伯娘好像是县里税务局还是什么局的一个小领导。反正因为第二个大伯娘的关系大伯的生意越做越好。 　　林芳爸妈刚开始跟着大伯在外打拼，后来回了围城村，大伯为了帮扶兄弟一家给了公司的股份还开了个厂子让他们家白拿红利。林芳作为一个受益者就是对大伯的事情有什么不认同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 　　这辈子，林田的儿子也叫林壮，虽然年龄不同，长相不同，但在林芳有限的和大伯见面的记忆里，两人给人的感觉很像，内里油滑的不行。 　　没想到林壮又走上了前世的路。 　　林芳翻身靠在宋建安怀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到哪里也是自己负责。 　　心里有些烦躁睡不着的林芳心神沉入空间。 　　空间里依旧老样子，几条两三米的鱼王，剩下一些大大小小的鱼。林芳以前放在里面私人的东西都被陆陆续续拿了出来。林芳已经有两三年没有从里面拿鱼出来吃。 　　大概她是唯一一个把空间养废了的穿越女吧。 　　林芳的意识扫过空间里大大小小的鱼群，它们好像感觉到她的存在，一下子静止下来。 　　林芳笑笑心神退出空间，盘算了下以前坐过的几趟火车，决定什么时候路过黄河的时候把它们放出来。 　　一夜好梦，两人交换了一个早安吻，又是幸福美好的一天。 　　过了几天，杜志远告诉她一个消息，周坤买的一批机器到了。林芳知道过后很淡然的表示知道了，突然没了当初得知安平车厂出现时的愤怒。 　　提出研制电动车后，一个模型都看不到，杜志远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林芳先让他们在各大高校发布招聘信息，现在只要待遇好大学生们也会选择合适的私人企业。 　　林芳想了想拨通了余庆春的电话，几年前林芳自己能造出合格的发动机后便不再通过余庆春从国外进口，不过几年的接触两人也成了不错的朋友。 　　“林老板，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我们厂长可说了北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广告打的非常好的平安摩托车，厂里的销量一下子大减，正催着销售部去拍个好广告。”电话另一端传来余庆春带着笑意的调侃声。 　　林芳笑笑，“你可别揶揄我了，怎么也比不过你这样漂亮的空中飞人潇洒。” 　　两人说笑一阵，林芳问起她电车的事情。 　　余庆春想了想才回答：“你说的单人电动车在国内我还没听说过，国外的话，客户请我们玩网球的时候在网球场见过几次，路面上没怎么注意过。不过上海还有东北那边倒是有不少有轨的电力公交车。” 　　国内还真不好找。 　　余庆春顿了顿问：“林老板，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芳爽朗的笑笑，“当然是感兴趣啊！” 　　余庆春对电动车也不怎么了解，听林芳的语气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接着说起其他的事情。 　　林芳听到余庆春下个月要去英国出差急忙打断她：“你下个月去英国能不能带我一起？” 　　余庆春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出国做什么？” 　　林芳轻咳一声：“买电动车啊，顺便参观一下他们的技术，说不定以后还要和他们抢夺市场哈哈。” 　　“好吧，服了你了。”余庆春问她：“你不会说英语吧？” 　　林芳心里的小人害羞的搓搓手，对不起前世的英语老师，她差不多都忘光了。 　　“咳咳，我们以前学俄语，没学过英语。” 　　“我一猜就知道，你要是去的话到国外可以找一个留学生做导游，他们有人做导游之类的兼职。还有出国需要护照，你记得办好。” 　　余庆春接着和林芳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到时候再具体通知她。 　　林芳挂了电话，等着宋建安回来乐颠颠的通知他，“我要坐飞机去英国了！” 　　宋建安心里的小人掰掰手指，突然发现自己没坐过飞机，没出过国，还没时间陪老婆坐飞机出国。 　　不开心。 　　林大有夫妻得知后感叹过好几次让她注意安全，生怕飞机飞着飞着掉下来。 　　胖胖非常替林芳捉急，“妈妈，我同学的叔叔在美国上学，他说美国的饭可难吃了，你要不要带点馒头过去？” 　　林芳差点被这熊孩子噎死，没忍住扯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训人，“儿子，你都快九岁的人了，别学三岁小孩说话。” 　　胖丫是几个人中最正常的，“妈妈，你回来的时候能给我带几张国外的画吗？” 　　胖丫是一家人中最有艺术细胞的一个，小时候去少年宫学画画后一直没中断，现在除了绘画还在学习书法。家里过年的对联都是胖丫的大作。 　　“当然，我的大宝贝！” 　　林芳在一大两小羡慕的眼神中准备东西，护照不到一个月就拿到了，林芳猜测是可能出国的人太少了。 　　很快余庆春通知了她具体的时间，林芳拎着小包坐火车去上海，到上海后再乘坐飞机去英国。 第84章 　　哐当哐当，火车一路向南。 　　很快到了林芳想过很多次的地方。 　　“黄河啊！”第一次见到黄河的人忍不住对着宽广的大河惊叹起来。 　　“妈妈，这条河好宽好长啊！”可爱的孩子扒着窗户看向下方滚滚东去的大河。 　　“这是黄河，我们的母亲河！宝宝知道另一条母亲河叫什么吗？” 　　“不知道，妈妈。” 　　“长江！长江，黄河，都是我们的母亲河。” 　　“知道了妈妈，长江黄河我们的母亲河！” 　　林芳趴伏在中铺上看着窗外的大河，下铺的母子两人进行着可爱的对话。 　　早已下了决定，不必再犹豫。 　　林芳心神沉入空间，空间里一条闭着眼睛的大鱼突然睁开了眼睛游荡起来，大大小小的鱼儿也跟着动起来。 　　是时候让你们回归自然了。 　　林芳最后看了空间一眼，用精力包裹住空间里所有的东西，眼睛紧紧盯着河水中的一个地方。 　　瞬间转移！ 　　针扎一样的疼痛在脑海中蔓延，好像有人拿着针线在脑子里缝来缝去，难以忍受的折磨。 　　林芳满头大汗咬牙准备入睡修养精力。 　　“快看！河里有大鱼！” 　　“好大的鱼！” 　　“天！好大！成精了吧！” 　　“跳起来了！快看！它们跳起来了！” 　　“出什么事情了？它们怎么跳起来了？” 　　坐在窗边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林芳探头看了一眼，几条大鱼王带着鱼群一次次高高的跃起好像在告别什么欢送什么。 　　林芳对着窗外的鱼群挥挥手，心里小声说：“再见了，大宝贝们！” 　　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景象，所有人围在窗边伸着脖子看着不断跃起的鱼群。 　　火车上广播员柔和的劝乘客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却没有人舍得离开，很快暴脾气的列车员走了过来大声怒吼：“都回自己位子上去！一个个看什么看？再看火车翻了，大家一起去河里喂大鱼！坐回去！快点坐回去！就差钻窗户眼里的那个小伙子说你呢！” 　　听到火车可能会翻，一群人不舍的离开窗边。 　　林芳盯着河里不断跃起的鱼群直到再也看不到，闭上眼安心入睡。 　　车厢里，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开始谈论今天见到的景象，所有人中以居住在黄河附近的旅客讲的各种神仙水怪传说最受欢迎。 　　林芳再次醒来，脑袋里像是点了风油精，清清爽爽的不行。整个人像吃了十全大补丸，精神饱满精神奕奕。 　　心神沉入空间看了一下，空间里已经上下四周皆雾蒙蒙一片，一滴水也看不到，如同林芳当初第一次见空间时的样子。 　　林芳看了眼空间笑了笑，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进入这里吧。 　　车厢里乘客已经换了一批，车上的乘客正向新来的乘客惊叹他们看到的鱼群跃起的神奇景象，换来一片惊呼声。 　　林芳大吃特吃一顿，吃完接着睡，等着再次醒来已经到站。 　　林芳和宋建安通了电话告诉他到站了，之后直奔和余庆春约好的地方。 　　在酒店住了两天便到了出发的时间。 　　余庆春大方的对着同事介绍林芳，“这是我朋友林芳，她也坐这趟飞机去伦敦，正好和我们一起走。” 　　林芳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几人寒暄几句便乘车去机场。 　　余庆春的同事看到林芳也没觉得奇怪，他们经常出国，亲戚朋友经常会让帮着带东西有时候跟着一起走。 　　到了机场顺利过了安检，候机时余庆春和林芳说了一些她的工作安排。 　　余庆春所在的摩托车厂是国企，刚开始主要制造销售摩托车，现在已经在生产中外合资的汽车。余庆春一行人正是去合作的一家汽车公司参观学习。 　　余庆春告诉林芳她们此行主要是学习，到了伦敦没太多时间和林芳一起游玩，到时候会帮她找一个靠谱的导游。 　　林芳谢过余庆春，两人说起伦敦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上了飞机，林芳正好在靠窗的位置，余庆春坐在她旁边。 　　林芳是两辈子第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新奇，飞机起飞时紧紧盯着窗外。看着地面上整个城市的轮廓展现在眼前，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林芳见入海口的地方有一块和其他地方明显不一样，好奇的问余庆春这个地方是哪里。 　　余庆春看了一眼接着看手上的一本英语名著，“据说是要开发的浦东新区，说了大半年了也没见有什么动作。” 　　林芳应了一声忍不住盯着那块区域看了又看，浦东新区啊！她一个外地人都知道，寸土寸金的地方。 　　林芳心里的小人兴奋的打圈圈，说起来她还没在上海买过房，不知道现在外地人可不可以买房买地？从国外回来一定记得看一看。 　　一路穿云过海，在薄薄的晨雾中顺利抵达伦敦。 　　余庆春厂子在这边的合作公司有派人来接机，刚走到出口便看到一个个子很高，金发碧眼的男人高高的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余庆春的名字。 　　“哦，亲爱的余！终于等到你们了！”杰克大步上前，用带着浓重地域风味的汉语和大家打招呼。 　　杰克和众人一一行完贴面礼，看到最后的林芳绅士一笑，“美丽的女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林芳和其他人当场没忍住笑了起来，余庆春走过来揽住林芳打趣杰克，“小杰克，肯定是在梦里了。” 　　余庆春简单向杰克介绍了林芳的身份，两人打过招呼一行人赶去酒店。林芳虽然跟着他们住同一个酒店，一应费用都是自己出。 　　杰克是个汉语学的非常不错的小伙子，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酒店。 　　林芳在车上有注意当地的车辆，小轿车比较常见，也能看到摩托车和一些看着比摩托车小些可能是电动车的车辆。 　　余庆春接下来几天要去学习，林芳自己跟着导游游玩，考虑到人生地不熟，杰克又是从事汽车相关行业，林芳决定向他打听一下电动车的事情，说不定不用走太多弯路。 　　“杰克，你知道哪里有卖电动车吗？不是用汽油的摩托车，是用电的车子。林老板对这个很感兴趣，想买几辆电动车。” 　　余庆春用英语同杰克说完，杰克惊呼一声上帝看向林芳。 　　“噢！亲爱的林！你真是太有眼光了！电动车是人类的光！汽车和摩托车是万恶的资本家斗争的恶果！” 　　杰克说的是汉语，因为激动和口音不到位林芳差点没听明白。 　　小伙子，你不是卖汽车的吗? 　　这样说你们老板是万恶的资本家真的好吗？ 　　杰克手舞足蹈的和林芳解说。 　　“该死的资本家燃烧煤炭石油，把我们的家园变的越来越糟糕！在以前伦敦被称为‘雾都’，The City Of Fog！Fog！天上是浓烟和让人恶心的黄雾，水里飘着白肚皮的可怜鱼儿，可爱的小鸟看不到了！ 　　这一切都是可恶的资本家斗争的恶果！他们想要把占领的煤矿和油田变成美元英镑！他们拒绝使用更洁净环保的电能！ 　　上帝保佑！恶势力终将被打败，我们正在减少燃烧煤炭和石油！我们的空气会越来越好！” 　　伦敦烟雾事件后，环境污染问题得到重视，一些列改善环境的措施开始大力实行。 　　林芳通过杰克知道从七八十年代开始英国很多小团体和个人支持更加环保节能的电动车，不过因为电池和续航能力电动车依旧不如汽车受欢迎。 　　杰克正是呼吁宣传使用电动车团体中的一员，得知林芳觉得电动车比摩托车好瞬间把林芳引为知己。 　　“杰克，我想买一些电动车，你知道在哪里购买吗？” 　　“亲爱的林！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很多节能又环保的电动车！”杰克说着一拍脑袋：“噢！我忘了，我要先完成我们心比石油还黑的老板交给我的工作！不过没关系，工作完了我可以带你去！” 　　在余庆春的帮助下，林芳同杰克约定第三天去买电动车。 　　谢过两人回到房间里，林芳觉得今天自己特别幸运，来的第一天就碰到知道电动车的人，不用像个无头苍蝇盲目寻找。 　　当天傍晚余庆春帮林芳联系到一个留学生做导游。第二天余庆春一行人跟着杰克回公司，林芳跟着江明明游览伦敦。 　　江明明是个看起来很时尚的女性，有种都市摩登女郎的感觉，据她说是厂里派来公派学习。 　　林芳早已在地图上标出自己想去的地方，江明明看过之后很快安排好行程。 　　白金汉宫，泰晤士河，牛津剑桥大学，大本钟，大英博物馆。 　　两天的时间林芳玩的非常愉快，拍下很多漂亮的照片打算回家让一大两小羡慕羡慕。 　　因为第三天和杰克约好去买电动车，林芳征得杰克同意后便带江明明一起同杰克汇合。 　　杰克是个非常热情的本地通，直接带着他们到一个专门销售汽车摩托车的地方，在最靠边的街上找到了林芳想要的电动车。 　　林芳想让人研究电动车，自然是型号越多越好。杰克得知林芳带这些电动车回去不仅仅是销售，还想自己研制让更多的人使用，不嫌麻烦的带着林芳走遍了所有的电动车铺子，把性能比较好的电动车都买了两辆。 　　等着终于结束，口干舌燥的三人终于可以离开。 　　“杰克！明明！我带你们吃大餐！” 　　“噢！太棒了！亲爱的林！” 　　欢呼一声，三人直奔附近最有名的牛排餐厅。 　　杰克还有工作，吃完饭依依不舍的告诉林芳等着她回国的时候会欢送她。 　　累断腿的林芳和江明明下午也没接着玩，约定好第二天要去古董市场，江明明便回了学校。 第85章 　　电动车的事情搞定，林芳这次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可以开开心心的玩耍了。 　　余庆春他们要学习一个星期，之后会继续停留两天再回国，林凡算好时间和江明明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 　　胖丫点名要一些画，东方的西方的都可以，林芳今天便跟着江明明去一条古董街看看。 　　坐在大巴车上，江明明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林芳解释：“林姐，我只带游客来这里买过几次东西，知道这边工艺品和古董比较多，价格也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东西怎么样就分辨不出了，等下可能要慢慢看。” 　　林芳笑笑，“没关系，看到合眼缘的再说。” 　　江明明点头和林芳说起她知道的一些小道消息。 　　“林姐，你要是带的钱多就多买一些，听说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战争年代从外国抢的古董，经常会有人来捡漏，可惜我看不出哪个真哪个假。” 　　林芳点头，前世看过寻宝之类的栏目，有过类似捡到宝的故事。不过林芳对这方面不懂，看缘分吧。 　　两人下了大巴车，路过几座很有特色的石雕到了一片很热闹的大街。 　　“到了！就是这里！” 　　江明明带着林芳走了进去。 　　街道两旁是大大小小的商铺，有的店家很小，有的占据着两三层楼。商铺边角和周围的小巷子里摆着一些小摊位，一眼看去这些摊位比旁边的商铺还要热闹很多。 　　街道上人来人往，可以看到不少肤色的人。江明明带着林芳走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 　　江明明看向林芳，“林姐，我们是先看看还是找家店？” 　　林芳见旁边一个摊子上摆着一套很好看的杯子，“我们先看看吧。” 　　林芳走到摊子前看了看，发现店主的东西非常杂，音乐盒，水晶球，印着明星的磁带，钢笔，还有林芳看到的一套杯子和一些贝壳做的工艺品，角落几把欧式的匕首和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堆在一起。 　　林芳征得摊主同意看了看发现杯子是只有五只的玻璃杯便没了兴趣。两人沿着旁边的几个摊位看了一下，正好遇见一家卖画的摊子。 　　几十副水墨画和油画被随意的挂在墙上，摊子前一对气质温和的男女正和老板商谈几幅水墨画的价格，林芳见他们时不时点头嗨一下，觉得他们应该是日本人便看向墙上的几幅画。 　　胖丫画出满意的画喜欢让大家欣赏，林芳看了不少欣赏水平也有了一点。墙上的画林芳也分不出真假，打算多给胖丫选几幅。 　　林芳选好三幅水墨画三幅油画，对面的日本人夫妻也谈好价格带着几幅画离开。 　　“看吧，我就说了假装日本人这些人态度好多了吧！” 　　见林芳看她，其中的女人小声的用中文告诉林芳，“等下你们假装自己是日本人，这些人就不会要太高价格了。他们知道咱们国家的人喜欢古董就喜欢要高价。” 　　女人说完拉着同伴去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摊位，林芳依旧能看到女人和摊主交谈的时候时不时躬身点头。 　　江明明看向林芳，“林姐？” 　　林芳转过头掩饰笑笑，“帮我问问这几幅画的价格吧？” 　　江明明小声问林芳，“要不要用她说的方法？ 　　“不用！” 　　江明明转头和摊主交谈起来，两人一番唇枪舌剑，过了好一会儿才商量出一个双方都同意的价格。 　　江明明问过林芳后，林芳爽快的给钱。 　　林芳提着几幅画跟着江明明继续逛，耳边是江明明又气又好笑的声音：“林姐，刚才摊主给的价格和那个女人一样，我还以为她会便宜点都做好了和老板砍价的准备了。” 　　林芳笑笑，没说什么。 　　“这些人也不知道图什么，就跟我两个同学一样天天和日本人同学混在一起，真以为自己就变成日本人让人高看一眼了。他们公司的领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送这种玩意儿过来学习能学到什么！” 　　江明明接着嘀咕了几句见林芳明显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和她说起周围的东西。 　　林芳零零散散买了不少小东西，之后便进店给家里人买东西。 　　宋建安的是一只看着特别精致的钢笔，林大有夫妻是一个烟斗和扇子，胖胖最好打发一个篮球搞定。给余庆春选了一件不错的礼物做这些天的谢礼，江明明也被林芳押着买了一个小玉坠。 　　之后看时间还早，两人便商量再逛一会儿，等下直接去周围一家海鲜餐厅吃大餐。 　　“去这里看看吧。” 　　林芳和宋建安走进一家卖玉石古玩的店。 　　既然没什么想买的，就多给胖丫买几幅画吧！ 　　不大的店里，墙上挂满了各种东西，中间的柜子上堆放着一些镀金的佛像，青铜炉鼎之类的东西。 　　江明明问老板字画在哪里，老板从门边的青花瓷大花瓶里抽出几幅画。林芳见这几幅画破破烂烂好像吃饭的时候拿来当垫子，上面落了不少油，有些嫌弃的把画卷好交给老板打算离开。 　　有些肥胖的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手把画扔回了花瓶里。 　　两人向外走，江明明在前面林芳背着一小包东西跟在后面。林芳正要走出店门突然背后被推了一下，一下子扑到门边摆着的几个花瓶上。 　　“林姐，你怎么样了？” 　　“哦！我的天！” 　　江明明和胖店主的声音同时响起，林芳捂着额头有些懵的被江明明扶着坐起来。 　　“哦！上帝啊！上帝啊！” 　　胖店主对着几个破掉的花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林芳却从对方肥胖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周围不少摆摊的人看到这一幕小笑嘻嘻的指指点点，其中几个人更是和胖店主说笑起来。 　　“老威廉，你怎么又这么对待年轻的女士，真是太不绅士了！” 　　“这个女人买了不少东西，老威廉有的赚了！” 　　“不知道这次老威廉会要多少英镑！” 　　几人说笑着，老威廉店主看向正忙着处理伤口的林芳。 　　“这位女士，你撞坏了我的花瓶！我看看，上帝！竟然有五个！这些花瓶都是来自遥远的中国几百年前的东西，每一个花瓶都价值上百英镑，这太心痛了！你必须赔偿我！” 　　江明明听周围人的话已经知道大概这是一个局，有些哆嗦的给林芳翻译了其他人和老威廉的话。 　　林芳摔倒时，手正摁在一块碎瓷片上，手掌直接被划出一条口子。林芳镇定的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干净伤口让江明明帮忙把手绢系好。 　　林芳看着一脸肥肉的老威廉，心里升起一阵厌恶，“报警吧！” 　　江明明以前听同学们说过类似故意碰瓷的事情，“不管用，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见林芳坚持江明明同老威廉说了喊警察过来，得到周围的一片哄笑声。 　　没多久，两个挺着大肚子的警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笑着问胖店主：“怎么了？威廉！” 　　“哦！上帝！莱恩！这位女士撞坏了我价值几百英镑的花瓶竟然不想赔偿！真是太坏了！” 　　林芳看向两个一脸看好戏的警察有些愤怒的解释：“我走出店门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林芳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江明明给林芳翻译完，一群人哈哈笑起来。 　　老威廉冷笑一声粗糙的手指指向林芳，“你这个说谎话的恶魔！你们华国人这样的东亚病夫走路都走不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污蔑我在背后推你！真是个丑陋的恶魔！” 　　林芳听到江明明的翻译想一脚踢飞这个死胖子。 　　林芳看向两个警察，两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劝说起来。 　　“撞坏了东西就要赔，你们快点赔偿。” 　　“我们可以帮你们说说好话，说不定可以少一些。” 　　两人同江明明商量起来，很快自说自话决定了一个价格。 　　还有些懵的江明明看向林芳，“林姐，他们说要二百英镑才让我们走。” 　　林芳冷笑一声，“我要求助我国的大使馆。”她就不信了，这些人能拿她怎么样。 　　老威廉满脸横肉的笑了笑，“那你们可能等不及了，虽然你们两个老女人一点也不年轻漂亮。” 　　老威廉示意两人看向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站着几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几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林芳两人，大有一言不合她们就再也走不了的架势。 　　两个警察耸耸肩，“女士们，我们奉劝你给钱，用你们华国人的话叫破财免灾。” 　　林芳深吸一口气，“好，我给！” 　　扔给老威廉几张纸币，林芳拉着已经吓的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江明明离开这里。 　　“哦!又是这样！” 　　“东亚病夫！” 　　“东亚病夫！” 　　林芳冷着脸带着江明明离开，只恨空间里没装满石头来一场石头雨砸死这些王八蛋。 　　走出这片林芳再也不想来的地方，林芳找地方第一时间给大使馆打电话报告了这件事，找了个诊所处理好手掌，林芳把明显有些吓到的江明明送回了学校。 　　回到酒店没多久，大使馆的人来问过情况嘱咐她注意安全后便离开了。随便吃了点东西，林芳又气又累的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老威廉恶心的嘴脸，两个警察冷漠的看笑话，周围的人齐齐喊着东亚病夫，这些画面反反复复的出现。 　　林芳猛的惊醒，看到受伤的手掌依旧气的不行。 　　一群王八蛋！ 　　气的再也睡不着的林芳起身走了走，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心里压抑又难受。 　　不知道怎么的，林芳的视线落在了酒店不远处的大英博物馆，想起那天在里面游览的时候江明明告诉她，博物馆里的宝物很多都是从其他国家抢来的，据说光中国就好几万件，还有埃及希腊罗马这些国家。 　　真是一群土匪！ 　　不就是抢东西吗？你们会我也会！ 　　一时气愤上头的林芳不管不顾的紧紧盯着博物馆的方向，心神沉入空间，空间中所有的意识延伸出来蔓延在博物馆中，博物馆里的东西一件件凭空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芳突然惊醒过来。 　　哦，脑袋有点疼，该睡觉了。 第86章 　　一觉醒来，天下大乱。 　　大概就是林芳现在感觉。 　　林芳伸伸懒腰打算起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一时气愤干了什么大事，果断缩回被子里。 　　躺平，闭眼，进入空间。 　　给跪，入目全是随意堆放在一起的各种文物，林芳还认出一顶据说是第几世女王的王冠。 　　请叫我全球第一偷！ 　　靴靴！ 　　林芳的空间看着不是很大，五六百平米左右，唯一的特点是上不封顶。重点：上不封顶！所以林芳看到的就是各种东西杂乱的堆放在一起，抬头看不到尽头，更神奇的是放在最底下的一些东西竟然没被压坏，好像上头的压力不存在。 　　林芳嘿嘿笑了笑，她比较好奇总共拿了多少？ 　　如果搬空了，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唔，现在最重要的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林芳睁开眼，走到窗边看了看，远处的大英博物馆外密密麻麻都是人，人群沿着道路向四面八方蔓延，甚至林芳住的酒店下也有激动的人群拿着牌子游、行。 　　林芳看了会儿，平静的刷牙洗脸，心里却想着这些人知道的好快。 　　林芳一脸平静的到餐厅吃饭，吃完饭刚回到房间里，余庆春过来同她打招呼告诉林芳她回来了，林芳才知道为什么没她想象中的戒严之类的检查措施。 　　“你们不是还有几天才学习结束吗？”林芳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问。 　　余庆春有些古怪的笑了笑，“昨天晚上伦敦爆发了一个大新闻，大英博物馆里面丢了一些东西。”余庆春有些看笑话的嘿嘿一声：“然后，今天整个城市的人都去罢工游、行抗议去了，我们在的公司人都跑光了，只能回来了。” 　　见林芳有些不解，余庆春干脆从头到尾说起来：“这个月正是英国首相大选的关键期，听说马上就要出结果了。昨天半夜博物馆的人发现东西不见了，好像因为丢的东西量太多直接排除小偷作案，怀疑是有人有组织有预谋的私吞盗窃文物。能偷偷摸摸运走那么多东西的人肯定是有实力有势力的人，博物馆的人一上报，这些竞争的党派直接闹疯了。” 　　“一个党派怀疑另一个党派私吞文物，甚至拿这些文物和外国做交易。另一个党派怀疑其他党派故意这么做，嫁祸别的党派。剩下小党派则一起攻击这些大党派，竟然能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不作为的饭桶！一圈儿下来狗咬狗，谁也不干净。” 　　民众们看到新闻直接炸锅，大英博物馆是国家的重要标志之一，现在丢了这么多东西，这些人不急着把东西找回来反而忙着吵架推卸责任，简直忍无可忍！ 　　民众们一怒，不用人组织纷纷跑到大街上罢工抗议。 　　余庆春耸耸肩，“所以，之后几天我们大概没地方去，只能天天看这些人闹腾了。” 　　林芳非常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奇宝宝，“到底丢了多少啊？闹的这么大。” 　　“谁知道，新闻报纸上都没说，应该不少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余庆春揉揉肩膀道别：“我先回去睡会儿，回来的时候送我们的车过不来，穿着高跟鞋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我腿都快废了。” 　　林芳把她送到门口笑着提醒，“记得泡个澡，应该会好点。” 　　余庆春离开，林芳没忍住在床上蹦跶了几下，老天都帮着她找好了理由！嘿嘿！ 　　整个城市大罢工闹游、行，游玩的事情自然作罢。 　　下午的时候警察开始对附近区域的人进行盘查，林芳住的这所酒店距离博物馆不是很远，很快排查到这里。 　　余庆春他们之前几天都是住在公司里，警察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林芳因为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博物馆的方向便被当做了重点询问对象。 　　林芳早早请了余庆春帮自己翻译。 　　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打量了一下林芳，客气的问起来。 　　“林女士，这是您第一次来英国？” 　　“对。” 　　“来干什么？” 　　“买电动车顺便游玩。” 　　“您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博物馆发生什么事情？比如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车子？” 　　“昨天睡的早，不知道。” 　　“您的手受伤了？什么时候？怎么受伤的？” 　　说到这个林芳立马炸了。 　　林芳一脸严肃的看向两人：“警察同志，我为你们国家首都的治安感到忧心。昨天上午我去艺术古董街买东西，一家叫做‘威廉古董店’的老板实在太坏了！” 　　林芳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伸到两人脸前，有些激动的谴责无良老板。 　　“那个叫做老威廉的老板在我出门的时候推了我一下，我摔倒在地上打碎了几个花瓶，老威廉敲诈我必须给二百英镑才肯让我离开！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在我们国家叫做无良商家强买强卖！碰瓷！我选择报警，警察竟然和他一伙儿让我给钱！还威胁我们不给钱要杀了我，让我走不出那条街！这简直就是土匪！是强盗！是王八蛋！当然，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人渣侮辱我的国家，侮辱整个亚洲，这是种族主义歧视！这是破坏世界和平！” 　　两个警察看着激动的林芳好想劝她停止这个话题。 　　林芳看着两人义正言辞的接着说：“我认为，一个人的素质从某种程度上能折射出一个国家的素质。在你们的首都竟然公然存在这种人渣，警察也和人渣同流合污，这种事情竟然没有被处理，这对一个国家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你们应该反思！” 　　“当然，我只是外国一个小小的工厂老板，可能你们根本不在乎我被不公平对待，不在乎我的死活！。” 　　林芳叹了口气，“我会把我遇到的这件事告诉我的家人朋友。我的五百多个职工，我的几千个亲戚朋友都会知道我的遭遇，他们每个人都会向认识的亲戚朋友诉说我的不幸遭遇。一个人认识几千人，几千人认识几万人，几万人又认识几万人。过不了多久，几百万几千万人都会知道我的遭遇，知道英国是个怎样恐怖的国家。哦！你们会失去几百万几千万人的好感！你们最终会没朋友！” 　　两个警察瞬间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当即保证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还林芳一个公道。 　　等着两个警察离开，余庆春和其他人哄堂大笑。 　　“笑死我了！林姐，你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 　　“哈哈哈，更好笑的是那两人竟然相信了！” 　　“英国最终会没朋友！哈哈哈！” 　　林芳耸耸肩，她只是偷换概念吓唬两人一下，没想到竟然管用。 　　出了国家级博物馆失窃这种大事，林芳他们也不能马上离开。之后的几天无所事事的待在酒店里，除了大使馆的人来看望安抚过他们，几乎没什么事情。 　　第三天的时候两个警察过来告诉林芳已经确定了老威廉这个不法商贩的不法行为，老威廉将会受到严惩，两人对林芳的遭遇感到抱歉，顺便退回林芳当初被讹诈的英镑。 　　群众的游、行示威一直持续，林芳他们能离开的时候依旧在声势浩大。听说因为大英博物馆失窃后一直没找回丢失的文物，找不到罪魁祸首，几个党派为了推卸责任狗咬狗暴露了一些事情，整个国家的大选都受到影响，很可能要推迟。 　　林芳丝毫不见心虚的上了回国的飞机。 　　飞机起飞，看着窗外的云海翻腾，林芳偷摸着看了眼空间里数不尽的文物，突然有点捉急，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啊！！！ 　　在线等！非常急！ 　　平静的下飞机，跟着余庆春他们回到市区。 　　余庆春厂里这次也会引进一批货，林芳买的电动车跟着一起报关，等着货物到达后还要进行结算。 　　趁着有时间，林芳打算看看房。 　　钱是挣不完用不完，林芳知道这些大城市的房价以后百分百会翻倍，不过她没想着屯太多，给孩子们一人买一套就好了。 　　两套房子刚办完手续，余庆春通知林芳去结算，之后把几十辆电动车发回平关市。 　　告别余庆春，林芳坐火车回平关市。 　　路过黄河的时候林芳不禁探头看向翻滚的河水，或许她也想再见一次陪伴了她几年的大小鱼吧。 　　可惜，见不到了。 　　回到家里林芳收到一片热情的关心，原来大英博物馆失窃的事情闹的整个世界都知道了，他们在家里的报纸上也看到了，生怕林芳正好赶上受罪。 　　林芳把礼物发给大家，欢快的讲了些游览中遇到的趣事把一家人哄的喜笑颜开。 　　“你手怎么了？” 　　一回到房间宋建安拉过林芳的手看起来，看到她手心贴着两条创可贴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林芳抽回手，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摇了摇，“小事啦，不小心摔了一下倒霉的压在一块玻璃上划了个小口子。” 　　“真的？” 　　“骗你干嘛？” 　　宋建安顺势抱着林芳好一会儿才叹口气：“下次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 　　“好呀！”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么么哒！” 第87章 　　从上海发来的电动车到货后林芳让人直接送到厂里，今年毕业季的时候招收到几个这方面的学生，希望这些成品电动车能给他们的研究带来帮助。 　　林芳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1991年的元旦，农历十一月多，安排好厂里过年期间的工作，给工人发完福利已经临近春节。 　　胖丫现在读高二，要等到过年前一个星期才开始放假，元宵节后马上回学校上课，从放假的时间已经能看出以后高考大省的影子。 　　一家人商量过后决定春节就在市里过，等着林水他们一家回来的时候林芳跟着一起回去，正好几家人聚一聚。 　　还有一件事就是搬家了！ 　　市中心这片规划后要建造大型的商业楼，林芳现在住的大院子和前院的店都在规划中。具体什么时候让搬不清楚，不过林芳决定提前搬到一中旁边，这边的店交给店员打理。 　　林芳之前在一中旁边买过几家店面和院子，不过这边的院子条件还不如现在住的院子，考虑到林大有夫妻的年龄，胖丫考进一中的时候一家人没跟着搬过去。去年一中附近建了一个小区，林芳手疾眼快的抢了一套。趁着年底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搬了过去。 　　搬新家，迎新春，过新年。 　　林水一家子回来的时候林芳也带着一家子回了围城村，难得团聚几天后又各奔东西。 　　胖丫新学期开始走读，林大有夫妻两个远离了原来的老伙伴们，林芳原本还担心他们不适应，两人很快恢复过来和周围的几家有考生的家长熟络起来，每天研究怎么给胖丫补身体补营养。老两口这副家有考生的态度比林芳和宋建安这对亲爸妈端正多了。 　　开年厂里再次忙碌起来，等着彻底清闲下来已经到了开春。 　　林芳突然想起来，空间里还有一大堆麻烦。 　　心神进入空间看了看，几个月不见天日，这些东西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林芳苦着脸出了空间。 　　这些东西怎么安排，林芳想过后最终还是决定有机会偷偷摸摸交给国家。 　　这些东西里国家级甚至世界级的宝物很多，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让林芳一辈子吃喝不愁。 　　林芳掰着手指盘算了一下，她好像一直吃喝不愁。这些东西给了她也没用。 　　林芳真要是个三观不正的，银行早被她偷摸着搬空了，哪里用的着辛辛苦苦开店办厂？ 　　钱这东西，自己挣的用起来才安心。 　　至于留给子孙后代？林芳觉得她和宋建安再奋斗个几十年，想办法把平安这个牌子做大。以后留给后辈的东西绝对不少，如果这种情况他们还需要卖古董过日子，呵呵，这种败家子还是吃土去吧！ 　　上交国家？ 　　怎么交？ 　　这是一个大问题！ 　　早些年搞出来宣传单后林芳一直打算沉默如鸡，所以林芳不想搞事，一心想做个土财主。 　　想了一个多小时没想出一个靠谱的计划，林芳决定不想了，以后总会碰到合适的机会，到时候再说。 　　把空间的事情放下，林芳掰着手指头算了下。 　　时间到！ 　　她要干一件想了很久的大事了！ 　　去见前世的亲妈！ 　　虽然老妈现在还是个比胖丫还小几岁的姑娘。 　　说起老妈，林芳想起这一世的娘。小时候林芳还好奇过，为什么当时家里一个大人都没了，娘舅家那边一个亲戚也没来看过他们。后来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起林芳才知道原身的娘当年是逃难过来的，已经没了亲戚。 　　林芳前世的妈妈刘玲是个普通又伟大的农村妇女。 　　妈妈是家里的老大，底下三个弟弟一个妹妹。这种家庭长大的老大，注定是几个姐弟中牺牲最大的一个。 　　妈妈给林芳最早的印象是奶奶天天骂她生了三个赔钱货，断了老林家的香火。再大一点的时候爸妈跟着大伯出去打拼，林芳在爷爷身边长大。 　　林芳一直知道妈妈是个能干的女人，第一次了解到她是多么优秀是在林芳小学的时候。 　　林芳小学的时候喜欢跟着小伙伴们去她们家玩儿，后来说起来才知道有一个同学的妈妈正好是林芳妈妈的初中同学。林芳到现在都还记得同学妈妈当时羡慕可惜的感叹。 　　从同学的妈妈那里林芳知道妈妈初中的时候学习非常好，次次年纪第一，妈妈很会写文章，每次开大会都会站在高高的讲台上自豪的朗读自己写的东西。 　　同学妈妈说，她永远记得妈妈刘玲那时风光的样子。 　　可是，没想到当年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女孩子也和她一样，嫁做村妇。 　　后来，林芳慢慢拼凑出了妈妈之前的故事。 　　因为家里孩子多，没钱供所有的孩子上学，妈妈初中毕业没接着上高中，后来为了供三个舅舅上大学嫁给了爸爸。好在舅舅们出息，也知道回报姐姐。 　　林芳和妈妈的感情林芳自己都说不清楚，小时候盼着爸妈回家，不要跟着大伯出去了；长大点林芳住校了，爸妈回来共同的话题都没有，住在一个家里大概所有的话题都是你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后来他们真的留在了老家，小心翼翼的补偿孩子，林芳回家的时候洗碗都不让她洗，可这时候林芳已经做不到向他们撒娇了。 　　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 　　村子里很多女孩上完初中出去打工，当年奶奶提出不让家里一窝子的赔钱货上学了。妈妈顶着压力说出砸锅卖铁也供孩子接着上的话。最终，林芳和两个姐姐都是大学生。 　　林芳穿越前正在和家里闹矛盾。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最小的女儿，奶奶他们提议让林芳大学毕业回家做养老女，招个上门女婿以后生了孩子跟着她姓林。 　　当时爷爷爸爸他们都被说动了，大伯一家定居北京，小堂弟这个林家唯一的根现在很少回来。家里的地房子厂子，爸爸不想留给侄子也不想留给外姓人。 　　安平县这里有最小的女儿做养老女招上门女婿的习俗，家里的长辈也一直默认林芳毕业后回来，根本没想到林芳毕业后根本不想回来。哪怕家里的东西都留林芳，一点儿不给她两个姐姐，林芳死活都不愿意回来相亲结婚。 　　家里只有妈妈支持林芳，被断了经济来源后，也是妈妈偷偷给她钱，让她不要管家里的事情。 　　妈妈说‘女孩子就该上大学，就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辈子，妈妈出生的时候林芳犹豫过要不要去看看她，给姥姥家一些钱让妈妈过的好一点，最终林芳还是没有去。 　　林芳想起同学妈妈的话，当年妈妈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啊！ 　　优秀到你想给她一个锦绣灿烂的人生。 　　林芳抹掉眼角的眼泪，就让我来帮妈妈圆梦吧！ 　　“什么？你要供县里的学生上学？”电话另一端传来杜志远惊讶的声音。 　　林芳的声音平静又带着一丝坚定的味道。 　　“准确的说是那些考上高中，家庭条件困难的学生可以申请我们平安车厂提供的资助。如果他们考上大学，依旧可以接着申请。” 　　杜志远顿了顿问她：“那他们工作了要还钱吗？” 　　林芳笑笑：“都可以呀。” 　　杜志远心里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问林芳：“你得到了什么？好名声？” 　　“大概还有我高兴。反正钱挣不完花不完，帮一下别人，改变一下他们的命运也挺好。” 　　杜志远一阵无语，老板大概就是别人说的钱多的没事儿干的人吧。 　　厂子是林芳的，她这个大老板决定了，其他人反对也没用，杜志远只能照办。 　　林大有夫妻得知林芳的决定后什么也没说，他们都这把年纪了好好享受生活就行，小辈儿怎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宋建安依旧举双手双脚支持，老婆挣的钱爱咋花咋花，花光了最好，他就可以体会养老婆的感觉了！ 　　得到家人的支持，林芳回到县里安排这件事情。 　　厂子的事情理顺之后，林芳直接去了县高中。 　　县高中老校长得知林芳的目的，整个人激动的热泪盈眶。恢复高考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孩子因为家里供不起退学，他们原本应该有着更好的人生，却因为贫穷不能走出去。 　　林芳笑着等老人家平静下来才接着说起来：“教育这方面我也不懂，所以请校长帮忙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县里的初中，请他们告诉所有的孩子，只要他们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平安车厂一天不倒闭就供他们上一天学。” 　　“好！好！” 　　“林老板，我代表所有的孩子们谢谢你！太感谢你了！我马上通知其他人，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林芳离开的时候老校长亲自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外，等着她的车彻底不见了急匆匆跑回办公室开始给县里每个初中的校长打电话。 第88章 　　林芳从县高中出来直接开车回围城村。 　　到家的时候林田还没从大棚回来，鲁秀云正准备午饭。林芳帮着一起摘菜，两人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鲁秀云前几天听林田说了林芳要掏钱供县里的学生读高中上大学的事情，见了林芳忍不住说起来。 　　“全县那么多孩子，到时候要花多少钱啊？你自己注意点别到时候钱不够了。” 　　林芳笑笑，“看着多，其实没多少。县高中每年考进去的还不到两千人，这些人里家庭困难的又是一小部分。高中的书本费也不贵，资助的伙食费也不会太多。等到他们考上大学，人数更少了，一年也就几辆摩托车的钱。” 　　鲁秀云不懂林芳，在她看来，有钱了攒起来留着以防万一，哪怕自己用不到留给孩子也好。 　　“我是不懂这些了，你自己看着办别吃亏就好。”鲁秀云不再劝她，转头说起其他事情。 　　“有个事儿上次回来大过年的没告诉你，你听了别生气？”鲁秀云抬眼看了眼林芳叹了口气说起来。 　　“上次你不是看到一辆车差点撞到小脚奶奶吗？老太太当时没啥事儿，可没想过后没多久她去大路上拦车了。拦住过路的大车非要人家买她的热水，一壶水一块钱。人家车主大概怕麻烦或者可怜她那么大年纪了，几乎都给钱了。” 　　林芳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受，九十年代初一壶热水一块钱，绝对是让人骂的高价。林芳能想象出来那些被拦住的车主心里的不满。 　　“老太太要到钱也不自己花，天天去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些小东西，等着学生放学了，老太太把东西给学校里的小孩子。铅笔本子有时候还有小孩喜欢的吃食。哎！你说图啥啊？” 　　林芳过了好久才说了句：“大概是喜欢小孩吧。” 　　鲁秀云叹了口气：“老太太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她卖水的事儿做的不地道，可都快九十岁的人了固执的很，谁说也不听。村子里管不住，谁也没时间天天跟她后边看着。” 　　林芳吃过午饭，带着哥嫂准备的新鲜大棚菜回市里，走到省道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林芳还放慢车速看了看，没看到卖水的小脚奶奶。 　　回到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林大有夫妻要去超市采购林芳干脆跟着一起去了。 　　大采购一番，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看着一家人吃的开心林芳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老校长没让林芳等太久，第二天下午便打了电话过来。老校长告诉林芳，他们这些校长已经开过会了，想看看林芳什么时候有空和她具体讨论一下。 　　资助学生的事情厂里和学校都没有先例，林芳问了不少人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正好和他们商量一下。 　　时间就定在这周末。 　　林芳挂了电话，开始准备一些能用上的资料。 　　周末这天，宋建安一大早起来刮胡子修脸，捯饬的特别人模人样，走的时候乐颠颠的挤上驾驶座一副专属司机的架势。 　　林芳没忍住扶着车门笑的花枝招展，“你这是干嘛？还穿西装了？” 　　宋建安一本正经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给你当司机啊！” 　　正经不过三秒，宋建安拽了拽领带喊她，“林小芳快来给我看看，领带是不是没系好？怎么这么勒脖子？” 　　林芳哭笑不得的上车给他整理领带。 　　两人到县高中的时候，老校长已经带着几个人等在大门外。两人一路被迎会议室。 　　会议室里，县里几十个高中初中的校长早已等在里面，见两人进来齐齐看了过来。 　　会议有老校长主持，林芳介绍自己和宋建安的身份后提出了资助学生大致的要求，其他校长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一番讨价还价，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架。 　　老校长刚开始以为林芳会提出一些帮忙宣传平安车厂之类的要求，没想到这方面林芳提都没提。心里感慨一番后老校长提出希望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林芳可以出席，做一场演讲，激励一下同学们。其他校长见了纷纷表示欢迎林芳到时候也去演讲。 　　林芳想也没想的答应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见到老妈。 　　会议结束，老校长请林芳和宋建安一起在学校的大食堂吃饭。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宾主尽欢。 　　同老校长们道别后，两人也没回家直接开车回了围城村。 　　难得不带老人孩子只有两个人，当然要好好玩一玩。 　　! 　　把车放在林田家，宋建安推了自行车出来，拍拍后座示意林芳上来。 　　两人在鲁秀云打趣的目光中嗖的出了门。 　　“去哪儿？” 　　林芳侧坐在后座，揽着宋建安的腰问他。 　　“坐好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加速度，出了村子，上了通往县里其他县乡的大马路。 　　几十分钟后拐到一条土路，坑坑洼洼走一段路，林芳觉得自己的屁股被颠成八瓣的时候终于到了。 　　路两旁的塑料大棚变成一片盛开的花海。 　　正是苹果花开的时节。 　　宋建安带着林芳一路穿行在乡间小道上，苹果花清甜的香气回荡，整个人都甜蜜起来了。 　　到达苹果林的劲头，宋建安拐回来带着林芳慢慢的往回骑。 　　路过一棵花开的格外大格外好看的苹果树时，宋建安单脚撑住地面停了下来。 　　宋建安下车绕着树看了看，转头看林芳。 　　“林小芳，给你摘束花呗？要哪个？” 　　林芳替他做贼心虚，左顾右盼生怕主人从苹果林里钻出来追着他们骂。 　　“算了，你摘了人家少收好几斤苹果。” 　　宋建安三两下折了一大把塞林芳怀里，拍了下她的脑袋带着人接着走。 　　“放心了，等着苹果熟的时候咱们一家来摘苹果，多买点就行了！” 　　林芳抱着一大束花又羞又囧。 　　“林小芳，还记得我第一次送花给你的时候不？咱家院子里的沙果花，白白嫩嫩的。” 　　林芳忍着笑意点头，“记得啊！姥姥追着你打了几条街，嫌你糟践东西。” 　　宋建安一阵牙疼，“沙果一点不好吃，个头小籽又多，也不知道姥姥为什么喜欢吃？” 　　两人说着话回到围城村，也没回村子直接去了自家种草莓的大棚，热热闹闹的摘了几十斤草莓才回家。 第89章 　　资助学生的计划在老校长们的帮助下很快得到完善，最终命名为“平安助学金”。资助的学生以家庭困难，学习优异的学生优先。 　　林芳也不来虚的，让每个学校送来困难学生的名单，简单核实过后第一批获得资助的学生名很快落实。 　　县高中开表彰大会的时候老校长打电话请林芳演讲，林芳高兴的答应。这几年每次厂里开大会面对几百人，林芳的胆量也慢慢练了出来。前世那个回答老师问题都有些紧张的姑娘，现在已经能做到在几百人面前侃侃而谈。 　　林芳鼓励学生们好好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回报父母，回报社会。演讲完毕，在学生们热烈的鼓掌中走下主席台。 　　林芳坐在校长旁边看着获得资助的学生代表发言，在他们的笑脸上能看到明天和希望。 　　县高中的表彰大会后，林芳陆续接到其他学校的邀请。在她的期待中，妈妈的母校终于来来了。 　　这天一早，林芳精心打扮后回围城村接了林红星一起，之后开车直奔大邱乡中学。看着路边有些熟悉的景色，林芳心里突然有些激动。 　　近了， 　　到了。 　　林芳把车停在学校的大铁门外，林红星跟着下车。 　　出来迎接林芳的刘校长笑着同林芳握手，接着看向旁边脖子里挂着相机的林红星。 　　“林师傅，你怎么来了？” 　　林红星在县里给家家户户照相，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 　　林红星笑着对校长点点头，“这是我本家姑姑，来帮忙照几张照片。” 　　林芳笑着解释：“最近厂里出了一批货，打算做下宣传，需要几张我的日常照片。希望刘校长别介意。” 　　刘校长忙摇头，“没事儿，没事儿，随便拍。” 　　说笑几句，林芳和林红星跟着刘校长走进学校。 　　不大的主席台前，学生们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好，见到他们出现齐齐看了过来。 　　林芳跟着刘校长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眼睛不自主的环视人群。 　　大邱乡中学只有初中没有高中，平安助学金资助对象是高中生和大学生，大邱乡的学生目前还不能申请，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同学们的热情和期待。 　　大邱乡离县城远，不像围城村就在县城边，计划生育的时候计生办的人把周围的村子当自家后花园，吃完饭没事儿干就在村里溜达，看谁家适龄的儿媳妇没在总要刨根问底把人找出来。相比围城村一家顶多两三个孩子，大邱乡当时抓的没那么严，一家三四个孩子很常见。 　　孩子多了，总会有竞争。四五个孩子里通常只有一两个能读高中上大学，剩下的孩子无论学习多好，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他们比县城的孩子更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刘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激动的鼓励学生。 　　“现在！我们有平安车厂提供的助学金，只要你能考上高中！只要你能保持成绩就能申请助学金！就能上大学！” 　　“孩子们！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努力考大学！以后去北京去上海去这些繁华的大都市过城里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像你们的爸妈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做个老农民！” 　　“你们能靠的只有自己！命运就在你们手中，未来怎么样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一番鼓舞学生们的话后林芳被请上了主席台。 　　“刚刚刘校长已经把我想说的说完了。”林芳那拿着话筒笑着调侃了一句，引得师生们跟着笑起来。 　　“空话我也不多说，现在只是想让大家回答几个问题。” 　　林芳看着台下的学生缓缓开口：“你们身边有考上大学的人吗？不一定认识，听说过也可以。” 　　同学们齐齐回答：“有！” 　　林芳笑笑：“那么，你们想一下现在你父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父母同辈的大学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大学生的孩子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人家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当然是让人羡慕无比的生活。 　　“如果考上大学的是比你们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姐姐，现在就来想一下这个大学生现在怎么样了？村子里和他同龄的人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一个干劲十足，一个到了年纪结婚生子。两人站在一起后者看着就老了七八岁。 　　同学们沉默下来，林芳接着说道：“就像刘校长说的一样，未来怎么样都由你自己决定，以后的日子过的是好是坏承受的也是你自己，没人会对你们的人生负责。同学们！为了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刘校长站起边鼓掌边走上主席台，“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感谢你给了很多人这个机会，谢谢林芳！谢谢平安车厂！现在让我们学校初三年级第一名名庞文龙和初二年级第一刘玲给林芳戴上红领巾表示感谢！” 　　热烈的掌声中，两个戴着红领巾的少年男女走了上来。 　　留着长马尾的少女带着甜甜的笑，看着林芳的眼里盛满了崇拜的小火花。 　　少女双手捧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走到林芳身前站定。 　　林芳微微躬身低头让少女帮自己戴上红领巾。 　　“林阿姨，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林芳从‘我妈给我带红领巾啦’的懵逼状态里出来，借着姿势顺势抱了抱少女，“我相信你可以。” 　　“谢谢阿姨！我一定会的！”少女显然没想到林芳会同她说话，激动的白皙的脸上都带了红色。 　　林芳对着她眨眨眼，“那么，刘玲小姑娘可以和我一起拍张照片做宣传吗？” 　　“当然可以！” 　　刘玲站在林芳身边看着林红星巧笑嫣然。林芳对着林红星点点头，林红举起相机拍起来。 　　咔嚓！ 　　美丽的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等着两人拍了好几张照片，被遗忘在一旁的男生拿着一个笔记本可怜兮兮的走上前把笔记本交给她。 　　从大邱乡中学回来林芳的心情一直不错。 　　同学们给她的笔记本里写满了每个孩子最美好的期望和祝福，让看到的人跟着暖起来。 　　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啊！ 　　林红星把照片洗好之后交给林芳，林芳选了一张和刘玲的合照小心的装进相框里，放进抽屉深处。之后林芳写了一封信鼓励刘玲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同时寄给她的还有两人的合照。 　　希望我们都能有美好的人生，哪怕彼此只是陌生人。 　　做完这件事，林芳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像前世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让林芳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收到了刘玲的回信，信里还夹着一片她亲手做的树叶书签。 　　小日子溜溜溜的过，高考尘埃落定的时候林芳收到了十几封来信，那些考上大学的孩子们向林芳分享他们的喜悦。 　　林芳把每封信看过后给他们写了回信，恭喜他们迈出人生重要的一步。 　　收获了满满的喜悦的林芳很快忙碌起来。 　　胖丫高三了，家有考生！ 　　考生的妈也紧张啊！ 　　胖丫从少年宫开始一直在学习画画，从小到大参加的比赛几乎次次得奖，老师们都说胖丫是个很有绘画天赋的孩子。 　　林芳和宋建安的艺术细胞大概是能哼跑调的小情歌，外加对着西游记都能笑的哈哈哈。所以专业方面两人根本提供不了多少帮助，要参加什么比赛，要买什么工具，要去哪里看风景画画，从来都是胖丫说了算，熊爹妈照办。 　　得知胖丫已经决定了大学要学美术相关的专业，并且要报考北京全国最好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后熊爹妈对视一眼。 　　完蛋了！ 　　北京还有个跟屁虫啊！ 　　以宋向华的性子，知道孙女一个人在北京读书，他要不凑上来才怪。 　　关键是胖丫和胖胖不知道他们还有个爷爷，还是活的那种！ 　　这天晚上，夫妻两个坐在被窝里面面相觑。 　　“怎么办啊？你们老宋家破事怎么那么多？”林芳直接大甩锅。 　　宋建安把扔向他的枕头接住抱在怀里，理直气壮的反驳：“是他们老宋家！和我没关系！” 　　林芳呵呵一声直勾勾的看着他。 　　宋建安扒拉了下头发，愁的脸都变丑了。 　　“我能咋办啊！” 　　“我也很绝望啊！” 　　他又不能把老头的腿给砍了。 　　林芳扭身躺下，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不管，你自己的搞定！” 　　宋建安愁的不行，难道要告诉闺女她化成灰的爷爷其实是个大活人，还特么又有了老婆孩子。 　　宋建安盘腿撑着下巴瞎琢磨，过了会儿嘀咕了一句"全国得大学那么多，要不问问胖丫喜欢别的地方不？上海广州都挺发达的，好学校不少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咱们离那老头远远的，看他能不能拄着拐杖追过来。” 　　宋建安话刚落下立马被林芳一脚踢下床。 　　林芳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宋建安我告诉你！你家老头住北京不代表北京是他家！凭什么他能去我闺女不能去？只要胖丫能考上，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就是想出国我都送她去！我闺女能考上数第一的大学，闲着没事干了去上个数第二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林芳前世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考的大学也是本市的学校。进入学校后像其他同学一样上课下课玩耍，刚开始林芳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学生活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好的大学和三流大学有什么不同。后来一个同学感叹她姐姐说过的话，才明白原来差别大了去了。 　　同学的姐姐学习成绩很好，高考成绩在他们市里算是不错，因为家庭条件一般，报考大学的时候考虑到北京的消费水平太高，便选了一个南方省会稍差一点的学校。 　　后来，同学的姐姐不止一次后悔过。 　　08年奥运会志愿者，09年大阅兵大学生方队，还有很多有意义的大型活动。同学姐姐选择北京的同学都参与了，虽然很辛苦，但得到的不仅是好看的履历，整个人生都变得精彩起来。 　　这次之后林芳知道大城市和小地方是不一样的！那里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平台，更精彩的人生。 　　这一世，林芳因为工作走过很多地方，更清楚的认识到北上广和平关市的水平差异。如果胖丫愿意，林芳希望胖丫去大城市，哪怕见见世面也好。 　　宋建安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的求饶，“我随便说说，说什么也不能委屈咱闺女。” 　　得了，又回到原地了。 　　想不出好办法，只能烦躁的念叨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装会儿蜗牛再来说。 　　…… 　　林芳开始带着胖丫各地跑来跑去考试，胖丫水平一直很稳定，文化课在班里也数的着，提前批几乎已经稳了。 　　宋建安和林大有夫妻说了一声，便打算向两个孩子坦白了。 　　这天吃过晚饭，宋建安把两个孩子叫进了书房一副要和他们谈人生谈理想的样子，林芳见了在关门前挤进去坚持做个旁听。 　　宋建安来龙去脉絮絮叨叨全说了一遍，胖胖表示对一个没见过的人不感兴趣，拿起篮球和小伙伴们打球去了。 　　儿子走就走了，两人的重点是胖丫。胖丫性子不知道随了谁，又软又听话的乖宝宝一个，偏偏长得还一团孩子气，让人看着就知道这姑娘单纯又好骗。 　　林芳和宋建安特别担心宋向华通过胖丫搞怀柔政策，直接略过两个大的投其所好搞定两个小的。到时候真是哭都没地方了。 　　胖丫歪头看宋建安：“所以，爸爸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在胖丫看来，爷爷真喜欢她，小时候就来看她了，哪里用的到她去北京上学后？难道她不去北京的话，就当她永远不存在吗？这样的爷爷还是爷爷？ 　　当然不是！ 　　林芳发现他们都被老头搞的神经兮兮了，管他呢！大不了凑上来一巴掌给他拍走！ 　　想通了，两人也不再纠结这个，开开心心的准备起来。 　　趁着年底有空，林芳和宋建安赶去北京买房。 　　胖丫的学校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听名字带着中央两字就特别有逼格，听胖丫说是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 　　林芳前世高中宿舍姑娘是美术艺术生，林芳记得她说最好的学校是清华美院，问过胖丫后得知清华艺术类很一般，林芳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干脆能买就多买几套。 　　两人在胖丫学校附近选好一套房子后，林芳和宋建安直奔清华北大。 　　两大学渣溜达溜达参观两所百年名校，看完后，林芳直接拉着宋建安开始找找房子。 　　“要不要换个地方？”宋建安一套都没看中。 　　林芳头也不抬的比较着：“不要！咱们买三套房，胖丫胖胖一人一套，咱俩一套。这套给胖胖，说不定他高考就考上清华了。考不上也没关系，多在这儿住住，受一下文化的熏陶，说不定人都变聪明了。” 　　宋建安想起家里调皮捣蛋的儿子，原来老婆对儿子的期望这么大。 　　买好房子，两人回了市里。 　　林大有知道两人在北京买房也没说什么，两口子根本不担心孩子被宋向华那个王八蛋拐走。 　　回家后，宋建安好心的告诉儿子，林芳对他考清华的期待，一连几天胖胖看到林芳就跟老鼠见到猫，恨不得靠着墙根走。林芳刚开始还以为儿子搞出什么事儿做贼心虚不敢见她，得知真相后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把父子两个提起来打一顿。 第90章 　　一九九二年那又是一个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 　　征途上扬浩浩风帆。 　　…… 　　开春花草冒出地面舒展腰身的时候，总设计师南巡，林芳和宋建安带着两个孩子飞往南方，一家人站在拥挤的人潮里远远的看到了这位伟大的老人。 　　能够见证历史，人生何其有幸。 　　1992年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的时候，林芳一家人送胖丫到北京上大学。 　　林芳专门在胖丫学校外买了房子，房子里家具电器早已准备好，一家人直接入住。 　　到北京的第二天，林芳邀请了在北京定居多年的程学文一家吃饭，拜托他们帮忙照顾着点胖丫。程学文连连拍着胸口让胖丫有空就来家里吃饭，还给胖丫留了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 　　上一次全家来北京两个孩子还小，这次一家人早早过来，打算趁着胖丫开学前好好玩一玩。 　　林大有夫妻身体硬朗，不过到底不比年轻的时候，两人不打算出门，在家里里外外的收拾起来，赶着四人出门玩。 　　“去故宫啦！” 　　看完升国旗和主席纪念馆，胖胖高呼一声奔向故宫。 　　林芳笑着跟上，心里已经琢磨好自己的小计划。 　　正值暑假，故宫里游客多的像下饺子，其中还夹杂着很多外国馅儿的洋饺子。 　　走走停停，听故事，拍照片，如同其他人一样。 　　“我有点累了，我们歇一会儿。”游览过大半的时候林芳拉着一家人坐在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上。 　　宋建安从背包里拿出几瓶水，一人分一瓶，小男子汉胖胖也从自己包里拿出几包零食递给林芳和胖丫。 　　林芳小口喝着水，回想着看过的故宫地图。 　　故宫除了对游客开放的区域，还有很多未开放的地方。林芳上次来北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可以把空间里的东西扔故宫。反正宫殿这么多，也不用担心没地方放了。 　　“让我靠着歇会儿。”林芳喝完水，懒洋洋的闭着眼睛靠在宋建安肩膀上。 　　宋建安调整姿势让她靠的更舒服些，慢悠悠的给两人打扇子。 　　林芳心神进入空间，精力包裹住空间里的东西，大堆大堆的东西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故宫一些偏僻的宫殿里。 　　把所有的东西移出去，空间里一片雾茫茫，干干净净的恢复了林芳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模样。 　　把文物放在故宫里是林芳再三考虑后的决定。 　　故宫有很多未开放的宫殿，有足够的宫殿放空间里的东西。这些未开放的区域也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等着这些东西被发现大概要好些天，林芳也不担心怀疑到他们这些游客身上。至于这批东西被发现后怎么处理？那就是国家的事情了！ 　　看到林芳脸上沁出汗珠，宋建安帮她擦了擦，见她脸有些白，有些担心的把她摇醒：“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中暑了？” 　　林芳睁开眼见一大两小一脸着急的看着她，笑了笑：“有点热，再坐会儿就好了。”说完掩饰的拿起水喝了几口。 　　“妈，你身体不舒服咱们先回家吧？”胖丫急的团团转。 　　“没事儿，就剩几个地方没去了，逛完了再回。”林芳不在意的站起身，示意三人跟上。 　　胖胖把东西收拾好，跟着劝她，“妈，故宫在这里又跑不了，以后再来玩了。走了，走了，你宝贝儿子脚疼肚子饿，我们回家吃饭了。” 　　宋建安一言不发的把林芳的小背包塞儿子怀里，拉着林芳往回走。 　　林芳无奈的笑笑，跟上他的步伐。 　　到家的时候林芳已经恢复过来，依旧被刘香兰压着喝了两大碗绿豆汤。 　　第二天生龙活虎的林芳接着去爬长城，兴致勃勃的带着三人疯玩。 　　吃喝玩乐这种悠哉的小日子持续到胖丫开学才结束。 　　胖丫入学前一天，一家人围着她传授人生经验。 　　胖丫打小跟着林大有夫妻长大，老两口不舍极了。 　　“想吃什么就买，别不舍得花钱。想吃太姥姥做的饭了就打电话回家，太姥姥坐车来看你。” 　　胖丫抱着刘香兰乖巧的点头，“知道的，太姥姥，我会想你们的。” 　　“哎！一眨眼胖丫都上大学了，姥姥还记得你刚生出来的时候跟只小红猴似的点点大。” 　　胖胖眨眨眼满脸好奇：“太姥姥，我和我姐生下来不是像小胖猪吗？怎么变猴子了？” 　　几个大人没忍住笑起来。 　　宋建安拍了他脑袋一下：“好了儿子，别故意卖蠢了。” 　　宋建安看向胖丫：“洗衣机，煤气炉都装好了，想吃什么自己回来做，衣服拿回来用洗衣机洗，嫌宿舍热了回来睡。我家姑娘可别委屈了自己。” 　　林芳看着一脸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笑了笑，“胖丫和宿舍的同学搞好关系，处不好也没关系，什么时候都别委屈自己。” 　　胖丫一直笑着点头，让人更担心她了。 　　第二天，一家人送胖丫去报道。 　　办好入学手续，学校有两种宿舍，四人间和六人间，宋建安想也不想的选了四人间。交了钱，一行人扛着行李直奔宿舍。 　　他们住的近，来的也最早，到的时候宿舍还没人。 　　林芳打开门，不大的房间里四张上床下桌的组合床，外面是小阳台和带着淋浴的洗手间。 　　柜子上贴着名字，胖丫的床在门后边。 　　刘香兰来回转了一圈，笑着直点头：“咱胖丫这位置还不错，开门的时候风吹不着，离厕所那边又远，就是离暖气有点远，冬天的时候记得多盖层被子。” 　　宿舍应该提前简单打扫过，桌子上落了一层薄灰。宋建安拿着胖丫洗衣服的盆子去阳台接水，端着水回来接过林芳递过来的毛巾洗了洗，爬上床从头到尾擦起来。 　　宋建安擦了两遍，林芳又用干毛巾擦了一遍，挂好蚊帐，床面也干透了正好铺床。 　　林芳行收拾好床上宿舍门被推开，有人来了。 　　一家三口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其中的妈妈笑着主动打招呼：“你们来的好早。” 　　刘香兰笑着往旁边让了让：“快进来。” 　　简单交谈几句，对方也开始收拾起来。 　　对方家的小姑娘带着粉色边框的眼镜，穿着一套粉色的裙子，脚上的鞋子也是粉粉的，看着像个粉色的大娃娃。林芳见她也帮着给爸妈递东西，看着乖巧听话。希望是个好相处的姑娘吧。 　　收拾好东西，同一家三口道别，胖丫跟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同学还没来。 　　胖丫今天跟着他们住一晚，明天他们回平关市胖丫就要回学校住。 　　“大宝贝，今晚跟妈妈睡？”入睡前林芳提议，宋建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了下来。 　　“好呀！”胖丫乐颠颠的跑回房间拿枕头。 　　“小宝贝也来！”胖胖欢呼一声跟着去拿枕头，结果直接被拿着枕头的宋建安堵在了门口。 　　“小宝贝，今天爹陪你睡！”宋建安说着把胖胖推进门，自己跟着进门，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入夜，林芳看着胖丫乖巧的睡颜心也跟着柔软起来。给胖丫理了理耳旁的头发，林芳笑着闭上眼睛。 　　孩子长大了，总要出去飞一飞闯一闯。 　　第二天一起吃了早饭，胖丫背着小包回学校，林芳一行人回平关市。 　　火车上，刘香兰吃饭的时侯忍不住叹了口气：“胖丫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北边的饭？” 　　宋建安和林芳对视一眼，笑呵呵的开始哄人：“姥姥，咱们不是去食堂看过吗？食堂里什么地方的菜都有，还能想吃什么点什么，您就别担心了。” 　　林芳跟着劝：“胖丫自己会做饭，学校不远正好有个菜市场，胖丫吃不惯肯定会自己做。” 　　胖胖端着饭盒吃的津津有味，“太姥姥，你再不吃，肉就被太姥爷吃完了！” 　　刘香兰瞪了林大有一眼，“医生都说了少吃肉！怎么这么不听话！” 　　林大有闷闷的来了一句：“都这么大年纪了，管东管西的肉都不让吃。” 　　“还不是为了你身体好！” 　　“我的身体告诉我想吃肉。” 　　看着老两口斗嘴，原本忧的气氛一扫而空。 　　回到平关市，给胖丫打了电话告诉她他们已经平安到家。 　　总设计师南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掀起巨大波澜。 　　上海证券所开售股票，几天之后某些股票成交价格翻了一百多倍。一个破产的中外合资企业首次被拍卖。经济飞速被推动，每天都能从电视报纸上看到各种消息。 　　林芳撸袖子奔向南方打算抢购几只牛股。这天在酒店里看新闻联播的时候老到了一个超级大新闻。 　　“今日我台记者从考古部门得到可靠消息，几日前故宫某处雨后发生地面坍塌，工作人员维修时发现巨大地下宝库。据考古专家推测该宝库很可能是前清时期隐藏的藏宝库，其藏品之丰富，涉及多个朝代。从目前出土文物来看，此次发现将是建国后我国最大的考古发现。我台从故宫办事处得到消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发掘这批文物，故宫近期将停止对游客开放。” 　　林芳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发掘现场，她明明是放进地面上的宫殿里，怎么全跑地下了？ 　　林芳看见其中眼熟的藏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已经能想象的出英国人看到这个新闻忍不住吐血的画面。 　　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国家的东西，能出土一个就能出土第二个，你凭什么证明是你丢的？你喊它，它说Yes了吗？ 　　厉害了，我的祖国！ 第91章 　　林芳回到平关市的时候还有些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国家这操作真特么让人喜欢。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立带来的浪潮很快从南刮到北，平关市也跟着掀起波澜。 　　市里陆续有工厂宣布倒闭，林芳有一天上楼的时候听到楼下一对中年夫妻的哭声叹了口气才接着上楼。 　　林芳听宋建安说钢铁厂将准备彻底关闭一些半死不活的附属小厂，工人解散，工厂拍卖。 　　林芳同杜志远几人商量后决定趁机拿下零件厂。 　　两家厂子离的太近，以后发展肯定不方便。零件厂占地面积大设施齐全，如果能顺利拍下零件厂的厂房和土地，以后不管是扩建还是搬过去一部分都很方便。 　　三个月后林芳顺利拿下了零件厂房屋和土地的使用权。 　　之所以这么顺利，很大原因是零件面积大，市里没人跑这么远买一个倒闭的厂子，县里没几个人能一下子吃下。林芳从钢铁厂买了这么多年材料一直合作愉快，再加上宋建安在钢铁厂里属于不大不小的领导，负责拍卖的人没有半分为难她。 　　拍下零件厂之前还发生了一件让林芳不知道怎么说的事情。 　　郑宏伟联合几个钢铁厂的小领导把零件厂的一些机器以报废淘汰的名义用废铁的价格卖给了安平车厂的周坤。 　　当年她和宋建安之所以选择郑宏伟作为一开始的合作对象，就是看中他老实能干，谁又能想到最后会面部全非，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零件厂拍卖的钱大部分用于安置失业的工人，这些工人据说大部分被郑宏伟带着跟周坤一起干活。林芳带人去收厂子的时候厂里的人已经走的只剩几个了。 　　推开零件厂有些破旧的大铁门，一行人沿着厂里的水泥路走了进去。 　　宋建安以前在这里上班的时候林芳经常跟着过来，厂里大致的情况她也清楚。把几个重要的地方逛了一遍，比林芳想象中好了很多。 　　“这几个车间还不错，重新粉刷一下能马上搬过来。” 　　“宿舍楼房间挺多，工人们能都搬过来住这边。” 　　“这里有几个乒乓球台，以后我们能一起过来打两圈。” 　　“这边还有个守门的师傅和食堂的一些人没走，我觉得可以接着用。” 　　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转了一遍。往外走的时候几个年轻的工人正搬着梯子和焊接好的‘平安车厂’的大广告字往这边走。 　　“要换名字了，我们走快点，别耽误他们。”林芳笑着加快了脚步，一行人跟着快步从厂里走出来。 　　林芳在大门前站定打算等看他们换完名字再走。 　　几个工人同他们打了招呼放下东西开始拆卸原本的‘安平县零件厂’几个有些锈蚀斑驳的大字。 　　抬头看着零件厂的牌子被一点点拆下来，厂里的人和几个停下围观的路人忍不住心生感叹。 　　零件厂，当年安平县三个厂子中最好的厂子，能够进厂里当工人说出来整家人脸上都有光。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三个厂子一点点败落，火柴盒厂早已倒闭，零件厂也被卖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罐头厂硬撑着。 　　时代变了啊！ 　　看着‘平安车厂’闪着金属光泽的四个大字一点点被安装好，路人们感叹过后有些羡慕的看了林芳这群人一眼说着什么走了。跟着林芳的人中一些人原本是零件厂的工人，看着原本让他们骄傲自豪的地方变成这样，心里难免有些伤感。伤感过后，想想现在的工资生活，看着平安车厂四个崭新的大字不禁对未来的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希望平安车厂能越来越好！ 　　看完换牌子，一行人接着往回走。 　　路过两个厂子中间的地方，林芳同几个说了下过后几个找人过来把两个厂子的外墙拆掉打通，彻底变成一个大厂。 　　考虑到之后的发展，林芳已经把附近的地拿下。厂里扩建和建员工家属楼之类的都非常方便。 　　平安车厂不远处的安平车厂前，周坤停下摩托正好看到不远处在换名字。 　　看看‘平安’，再看看‘安平’，竟然比我家大了一号，在阳光下还会bilingbiling闪光，好气啊！ 　　平安这个牌子越做越大，安平也跟着沾光。虽然很多人闹清楚两者的区别后少不了嘀咕一句‘又不是福字还能倒着来’，可毕竟贪小便宜的人不少，周坤还是挣了不少。 　　林芳要竞拍零件厂的厂房和地皮的时候周坤也知道，不过他大伯以前是县长他当初批地的时候地盘就挺大，手下的工人又大多数是零件厂有家有口的老人，也不用解决他们的住宿吃饭问题，零件厂拍卖的事情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着平安车厂两个厂子合起来变大了，咋心里这么不是滋味？ 　　跟在周坤身边的人见老板盯着人家的名字看了又看，再看看自家有些破旧的招牌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小声提议道：“老板，要不咱们也把牌子换个新的？” 　　周坤回头看了小弟一眼，心里憋屈脸上淡淡的问：“嗯？” 　　“咱换个比他们更大更闪亮的新牌子！” 　　周坤的脸瞬间变大的比锅底还黑。 　　见老板脸色难看的不能看，小弟小心的瞄了他一眼，更加小心翼翼的问：“要不，换个名字？膈应死对门？” 　　周坤觉得安平已经把对门膈应死了，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更膈应，盯着小弟缓缓开口：“换个什么名字？” 　　“如意啊！好听又吉利！” 　　周坤气的一阵气血上涌，“滚你个蛋！如意！如谁的意？如平安的意？气死老子了！走走走，今天别让我看到你！” 　　林芳丝毫不知道不远处发生的事情，回到会议室就刚才的几个主要问题做了决定，接着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开车回围城村。 　　刚在家门口停下车，一个高壮的身影颠颠跑了过来。 　　“姑，你回来了！” 　　林壮一脸笑的守着林芳下了车，接过林芳带回来的东西跟着她往回走。 　　林芳看他一眼心里还有点纳闷，平时这孩子早缠着她要开着车转两圈了。 　　进了屋子，林壮把东西放好，殷勤的跑前跑后给林芳又是端水又是洗水果。 　　林芳笑着看他，“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献殷勤？” 　　林壮嘿嘿一声拖了把凳子坐林芳旁边搓了搓手问：“姑，能借我点钱吗？” 　　不等林芳细问林壮巴巴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姑，我不是跟人在工地上干活吗？待了这么久里面的门门道道也搞的差不多了。这次老板跑了，工头没尾款没拿到欠我们的钱还不了，眼看着一群人就散了。姑，我想借你些钱自己带着人干。”林壮脸上闪过一丝气愤和难过。 　　似乎怕林芳不支持他，林壮有些急切的接着说：“姑，我们队伍盖过三层楼房，六七层楼房，还去市里给盖过工厂。做过的活儿主家没说不好的，而且做这个也来钱，我想试试！” 　　林壮眼巴巴的等着林芳的答案，林芳想起前世大伯的发家史笑了笑问他：“你打算先在哪儿试试？” 　　林壮指了指窗外，“咱家！咱家堂屋几十年看着都快塌了，我想直接翻盖成两层小楼。”见林芳脸上闪过趣味，林壮有些气馁的说道：“不过，我爸不同意。他竟然不相信我！” 　　家里的堂屋还是林芳小时候的老土胚房子，林田原本打算等林水结婚的时候翻盖一下，后来林水上大学留在外地就算了，之后打算等林壮再大点盖好了直接结婚用，结果林壮包袱款款的跟着施工队跑了，结婚的事儿影儿都没有。 　　得知儿子想给他盖楼房住林田心里很高兴，不过儿子连个对象都没有盖什么房子，林田还是想着等林壮婚事定下了再盖楼。毕竟新媳妇儿都喜欢新盖的房子，时间长了还容易被挑剔。 　　林芳一脸欣慰的拍拍林壮，“小伙子，想法不错！” 　　林壮嘿嘿笑了笑，拿了一个桃子塞林芳手里，讨好的问：“姑，你看借钱这事儿？” 　　林芳咔嚓咬了口桃子，一下一下的点头，缓缓说道：“借钱这事儿好说，就当提前给你结婚上礼了。不过我手里正好有个活儿，你先试试，做好了一切都好说，做不好什么也别说了。” 　　林壮闻言有些紧张的看向她，“什么活儿？” 　　“我不是拿下了零件厂，现在打算把两个厂子之间的墙拆了，打通成一个大厂，还有一些地方要动动。你回头带人过去，工资我出饭我管。你们队里盖过厂房和家属楼没？这件事做好了，这些事情都找你。” 　　林壮乐的猛的站起身，双脚啪的一碰举起手对着林芳敬了一礼，“yes sir！姑姑！” 　　收回手脚，林壮跑上来给林芳捶背捏肩，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计划。 　　“姑，等下吃了中午饭我就去找人通知这件事儿，明天就能去厂里报到。咱们都是自己人，我肯定把活儿干的漂漂亮亮，绝对让您满意！” 　　两人正说笑着，鲁秀云推着自行车从大棚地里回来了。 　　鲁秀云停好车子把车后座的袋子解下来，把袋子里的菜倒了出来对着两人喊道：“壮壮，我摘了香瓜，你去拿个盆过来洗洗。你姑喜欢吃面点的，等会儿把黄点的那个给你姑。” 　　林壮应了一声去厨房端盆子，林芳走过去跟着一起摘菜。 　　“林奶奶，我来吃香瓜！” 　　林芳刚想问林田什么时候回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笑着跑了过来，小女孩子眉间嫣红的红痣让人一眼认出来人是谁。 　　“小丫来了，你壮壮叔正在洗，自己过来拿。”鲁秀云笑笑着招呼小女孩。 　　小女孩也就是林红星家收养的女孩林佳琪跑进院子，同两人打了招呼跑去蹲在了林壮的水盆前。 　　林壮笑笑捡了两个香瓜塞她怀里，“这个给你吃，这个带回去给你奶奶他们吃。” 　　林佳琪乖巧的点头，“知道了壮壮叔。” 　　等着林佳琪抱着香瓜离开，鲁秀云有些羡慕的叹了口气对着林芳感叹起来。 　　“这孩子可乖了，刚才在路上碰到让她跟着来吃香瓜，她还专门跑回家告诉她妈一声，我呀都有点后悔当初答应把孩子给他家了。” 　　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有着传统观念的鲁秀云还是喜欢多子多福，不过当年县里计生办的人三天两头来村里转悠，为了林田的工作两人没敢冒险只生了林壮一个。看到林佳琪这么乖巧可爱，鲁秀云不羡慕是假。 　　说完鲁秀云立马笑笑，“看我说这个干嘛？被红星媳妇儿听到就不好了。” 　　鲁秀云很快转移了话题，“胖丫打电话了没？什么时候回来？她一个人在北京还好吧？” 　　“元旦的时候回来住几天，小丫头日子过的可惬意了，她们老师天天带着他们到处画画。上次还说要给厂里设计一个比现在好看多了的车标。我和她爸都等着呢！” 　　“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看看。” 　　摘完菜，林芳和鲁秀云拿起壮壮切好的甜瓜吃起来，林芳看看时间，“我哥怎么还没回来？” 　　“市里来了一个什么领导，你哥领着他们去大棚地里转悠了。” 　　林芳点点头知道今天是等不到林田了。 　　村子里的大棚菜这些年发展一直不错，现在很多种大棚的村子集体向围城村供货，然后再由围城村直接供应到市里和周围的几个县乡。围城村的菜价格合理菜又新鲜量足，市里的菜贩子很多来这里拿货。现在已经隐隐的有点垄断的意思，围城村要是改变菜价整个市场都能跟着动起来。 　　村子里修路盖房子买摩托车，家家户户日子都不错。这也导致了县里拿围城村当示范村，每次有领导视察都是直接带到围城村转转，再到大棚地里溜溜，拍几张照片后就可以回县城开会吃饭。今天这顿饭还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林田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第92章 　　吃过饭，林壮再三保证明天带着大队伍去厂里找她，之后骑着摩托车匆匆走了。林芳和鲁秀云说了会儿话便回了市里。 　　林芳到家的时候刘香兰正笑眯眯的和胖丫打电话，林大有坐在电话另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见林芳回来刘香兰忙招呼她：“小芳快过来，胖丫打电话来了。” 　　林芳接过电话，另一端传来胖丫欢喜的声音：“妈，你回来了。” 　　“嗯，今天不上课吗？现在在学校还是在外面？” 　　“今天没课，林奇从外面回来了，今天中午请我吃饭，才刚回来。” 　　胖墩和两个同学拍完平安车厂的广告后在广告商那里是大受欢迎，三人合作接广告接到手软。后来被老师推荐到剧组学习，听说现在正在跟着拍电视剧。上次林芳他们去胖丫的时候胖墩跟着剧组去外地拍戏，最近才回北京。 　　林芳想到努力又有毅力的胖墩，不禁笑了笑。 　　两人说了会儿话，胖丫又和刘香兰说了几句才不舍的挂断电话。 　　胖丫抽出电话卡，整理好画板，背着东西慢慢往回走。 　　走到宿舍楼下同宿管阿姨打了招呼正准备上楼，宿管阿姨指指她身后不远处大树下，“宋歌同学，你家里人又来看你了。” 　　胖丫叹了口气，扭头看了远处树下的吉普车一眼。 　　一位头发有些白的老人站在车边正看着她。 　　胖丫有些慌乱的和老人对视一眼，扭回头背着东西飞快的上楼跑了。 　　宋向华看着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走，在车边站了几分钟，让司机把一包东西交给宿管阿姨，叹了口气上了车。 　　胖丫在阳台上看着树下的吉普离开，走回宿舍爬上床烦躁的拱了拱。 　　还真被爸爸说准了，那个爷爷来找她了。 　　入学开始几个星期胖丫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直到爷爷来看她，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明显对她比以前好多了。 　　胖丫对这个所谓的爷爷没有感情，也不想让爸爸难过为难，从一开始一直在拒绝。送来的东西分给别人，人来了不见面不说话。胖丫也打算一直这样，可还是被一件事情打乱了。 　　前些天辅导员带着她去见了一位她很喜欢的国画大师，吴大师看过她的画后有意让她跟在身边学习。胖丫当时高兴不已，回来的路上听辅导员说吴大师之所以同意见她都是那个爷爷的原因。 　　胖丫被泼了盆冷水，冷静下来后纠结又难过。放弃这次机会，可能到毕业她都不会再接触到国画方面的大师，可接受了，意味着她接受了那个人的好意。到时候人家再来找她，避开不见底气都不足了。 　　当时胖丫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没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 　　太姥姥说：“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抓住！那王八蛋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回头还不知道便宜了谁！你先跟着那啥大师学习，那老头能咋地？还能让人把你踢回来啊？” 　　宋建安冷笑一声，“去！怎么不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林芳想了想也支持闺女先跟着大师学习，怕宋建安不高兴的话可以保持以前的态度。好处到手，态度依旧。没错，就是耍赖！ 　　于是，胖丫就耍赖了。 　　之后愿意跟着吴大师学习，不过宋向华来看她的时候依旧有多远躲多远。开学都几个月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胖丫一直是个乖小孩，从来没做过这种是事情，每次看到宋向华站着等她心里总是很愧疚。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呀！ 　　胖丫纠结的时候宋向华回到了大院里的小别墅里。 　　推开家门，孟洁正坐在沙发上一脸笑容的整理一些小婴儿穿的衣服，见宋向华回来笑着招呼他：“快来看看，这是我给小宁宝宝准备的东西，你看好看不好看？” 　　宋向华看了眼沙发上的东西点点头，“挺好。”说完上楼去了。 　　孟洁依旧坐的直直的直到看着宋向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孟洁没说什么接着低头整理东西。 　　孟洁知道宋向华去找胖丫去了，都五六十的的人了孟洁也没了争夺什么的心思。 　　当年因为自己的私心间接毁掉了宋建安的人生，孟洁从来没有为这件事后悔过。如果可以重来，她还会这么做。怨只怨自己竟然只生了小宁一个，之后没有生出个儿子。 　　宋向华越来越老，小宁一个文艺兵也没什么靠山，最终只能嫁了一个不是特别优秀的军人。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小宁现在已经快要生产。孟洁也懒的管宋向华亲近宋建安一家子是出于人老了想要儿女都在身边和和乐乐，或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亦或者是更喜欢亲儿子亲孙子。反正有价值的东西她都放好了，以后留给自己外孙子。 　　这些事情远在平关市的林家人一无所知，林芳正看着林壮带着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 　　“这两堵墙要拆了，两边打通之后横着还要再砌墙把两边连起来。砌完墙，1号车间旁边还要盖一个展示厅，窗户要大。西边的洗澡间不能用了，要拆了重新建一个。” 　　林芳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要求，林壮非常庆幸队里几个老师傅经验丰富，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搞好。 　　等着林芳说完林壮把胸口拍的啪啪响：“姑！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搞的漂漂亮亮！要是哪儿有点不顺眼，咱立马拆了重新弄！姑，今天咱先把墙拆了重新砌一个，其他的慢慢来。” 　　林芳点头，“行，你看着还缺什么，直接和程阳光他们说。” 　　“知道了，姑。” 　　林芳看着他们拆完一面墙，转身回办公室接着处理事情。走到测试摩托车性能的大操场的时候见苏正南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在测试电动车。 　　林芳从英国带回来几十辆样品电动车，苏正南他们很快便仿制了出来，不过老问题依旧存在，电池储电能力不行导致电动车续航能力差，车子上路跑不了多久就因为没电歇菜了。 　　针对这个问题苏正南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可惜目前还没有明显改善。好在林芳等的起。 　　林芳在围栏外站着看了会儿，和场内的几人挥手打了招呼慢悠悠往回走。 　　审完这个月的报表，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林芳来回看了一圈，胖胖正挠头抓耳的写作业，林大有夫妻在看电视。走到厨房，宋建安正系着围裙炒土豆丝。 　　“回来了，洗手吃饭。”宋建安对她笑了下，转头继续翻炒起来。 　　林芳听话的去隔壁洗手又回来，看着宋建安认真炒菜的模样心里美的不行。 　　林芳走到宋建安身后抱了他一下，笑眯眯的蹭了蹭他，“辛苦了！宋大厨！” 　　“不辛苦！懒婆娘！” 　　“有勤快的宋大厨就够了！” 　　宋建安点头，“还是要请懒婆娘帮忙拿个盘子一起盛菜。” 　　林芳双手捧着盘子过来，宋建安一下一下把菜铲进盘里。 　　“好了！去吃饭！” 　　“得令！宋大厨！” 　　吃饭的时候胖胖发现爹妈今天特别不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笑眯眯还动不动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真正的宝宝在这里啊！你们夹错方向了！ 　　饱暖思□□，吃饱了滚床单。翻滚完的林芳伏在宋建安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画圈圈。 　　“再动？小心让你吃撑了！” 　　宋建安一吓唬林芳立马安静如鸡。 　　没过两分钟林芳兴冲冲的看他：“我们出去玩儿吧！最近太忙，好久没去玩儿了！” 　　“去哪儿？” 　　“去南方看看吧？还没去南方好好玩儿过，我想去河里逮鱼逮虾，还想去山上采蘑菇湖里采莲子，听说可好玩了。” 　　宋建安把被子拉了拉把她摁进被窝里，“都快冬天了，哪来的蘑菇？睡觉！” 　　扭动间不小心碰到某人的大蘑菇，林芳伸手拉了一下特淡定的回他：“这儿！” 　　宋建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们来玩儿个采蘑菇的小姑娘的游戏？” 　　“误会！哈哈哈，一时手滑！手滑！”林芳试图往被子理缩，可惜马上被捉了出来。 　　污力滔滔的夜晚过去，两人商量好去张家界玩儿，去看看西游记中风景如画，奇峰秀水的张家界。 　　没错！不带老人孩子！就咱俩出去过二人世界！ 　　林芳安排好厂里的事情，宋建安干脆的请好年假，在儿子怨念的小眼神中两人包袱款款，一路向南。 　　胖胖看着爹妈决然而去的身影，深深的感觉自己是冲BP机费送的！ 　　这次的目的是为了可劲儿的玩儿，宋建安直接买了大巴车的票，到一个地方玩一天半天，就这么溜溜达达往南走。 　　路过黄河的时候车上的人说起几年前黄河几条大鱼齐齐跃龙门的神奇传说。林芳不禁想起被她放出去的几条鱼王，也不知道它们游到了哪里？ 　　几日之后走到了长江边，一个个施工队沿着长江两岸排开，直到远处彻底看不见。 　　“要修大桥吗？”有人好奇的问。 　　“这个我知道！长江全线修堤坝啦！北边一个地方不是出了个宣传单上面写着长江流域有洪水？这光写了年份，到底什么地方也没写，国家干脆全线修啦。” 　　说到长江流域全线修堤坝的事情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个可是报纸上经常提到的大新闻。 　　刚刚替他们解惑的人小声说起来：“那张宣传单不是说有地震吗？结果北边果然震了。又说以后有洪水，人都怕死啊！我老家好多人都决定过几年就先住到山上去，过了这事儿再说。” 　　一群人纷纷小声发表自己的见解，林芳也跟着听了一耳朵各种奇闻异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挺相信宣传单上的东西。” 　　“我同事他们老家的人也跑了不少。” 　　“希望这次全线修堤坝还有那些水库到时候能起作用。” 　　“肯定能！离我家不远修的水库可大了！我一点都不怕！” 第93章 　　奇峰三千，秀水八百，群峰竞秀张家界。 　　林芳和宋建安在张家界足足待了一个星期，之后转道长沙坐飞机去看看胖丫，然后从北京坐火车回平关市。 　　下了飞机，走出接机口便看到了踮着脚尖看向这边的胖丫和她身旁的胖墩儿。 　　“爸妈！我好想你们！”胖丫飞扑到林芳怀中，抱着她的腰不撒手。 　　林芳怜爱的摸摸她的头发，“好了，这么大孩子了，还这么爱撒娇。” 　　胖丫听话的站起来改为亲密的一手揽着她的胳膊，一手帮着拿东西。 　　“小奇也来了。”宋建安高兴的拍了下胖墩儿也就是林奇的肩膀。 　　当年林奇和两个同学拍过‘平安’广告后小火了一把，林奇毕业后在老师的帮助下顺利到了一个剧组去学习，到现在林奇已经跟过不少剧组。 　　上次林芳一大家子来送胖丫上学的时候林奇正在外地，这次听胖丫说林芳要过来当即和胖丫一起来接他们。 　　林奇上前接过行李箱，对着两人憨厚的笑了笑问：“姑奶奶姑爷你们这次住多久？我正好没事儿可以带着你们看看。” 　　“我们刚去南方玩儿了大半个月，住两天看看胖丫就回去了。” 　　“好吧，不过一定要去我家认认门。” 　　一行人一路说笑着回了胖丫的房子，放下东西，看时间还早便坐着一起说话。 　　得知家里一切都好，胖墩儿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林芳听他说完工作上的事情，想起在家的时候红星娘得知她要来北京专门嘱咐了她的事情，笑眯眯看他：“小奇，你奶奶让我问你处对象了没有？” 　　林奇一脸憨气儿的笑了笑，“不着急，不着急。” 　　林芳也没追着问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说着说着说到电视剧。 　　林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姑奶奶姑爷，我有个事儿和你们说。” 　　见一家三口齐齐看他，林奇有些紧张的说起来：“刘传洲，就是以前一起拍广告的同学现在当编剧，他写了一个特别好的剧本，我们想自己拍出来。” 　　林芳点头，“这是好事儿！” 　　“可是，我们没钱拍。” 　　九零年代电视电影还是港台的天下，内地的影视业刚刚兴起。林奇虽然拍广告在业内有点名头，拍电视和电影赞助商们更喜欢港台的明星和导演。 　　看过刘传洲的剧本，林奇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拍下来。 　　林奇和刘传洲联系了很多赞助商，得知是悬疑刑侦类，并不是时下流行的赌王僵尸武打片之类的电影，最终这些人婉言拒绝了。 　　林奇原本想着把刚装修好没几个月的房子卖了拍电影，得知林芳要过来突然反应过来，卖什么房子？自家姑奶奶可是个大老板！ 　　“我想借五万块把电影拍出来，以后钱会慢慢还的。”林奇眼含希望的看着自家姑奶奶。 　　“行啊！你小子都能自己拍电影了！”林芳替林奇高兴，“五万够不够？我先给你十万，不够了再和我说，也别提还钱的事情，我们直接赞助，谢幕的时候写个厂里的名字就行。” 　　林奇见林芳不是说笑，高兴的直点头。 　　见时间差不多，林奇带着他们到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小餐馆吃饭。 　　在北京住了两天，浪够了的两人坐火车回平关市。 　　回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刘香兰回来做饭的时候两人才知道林大有住院了。 　　两人都八十多的人了，每次有个头疼脑热全家都吓的不行。 　　“姥姥，下次记得告诉我们啊！” 　　刘香兰看着两人慌里慌张的准备跟着一起去医院，不在乎的摆摆手，“你们好不容易出门玩儿一趟，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老毛病，输两天液就好了。” 　　林大有年轻的时候抽烟抽的凶，林芳怀胖丫后才慢慢戒了。最近几年经常犯咳嗽，咳起来十天半月都不见好，只能住院输液。 　　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大有正乐呵呵的向隔壁的老大爷炫耀胖丫和胖胖，见林芳和宋建安回来了更是高兴的不行。 　　陪着说了会儿话，林大有两口子赶着他们回家休息。宋建安直接把林芳和刘香兰推出病房一副一定要留下来守夜的样子。 　　林大有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才回来，等着他病好出院，一家人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林大有出院后，林芳才抽出时间回厂里。 　　林壮带着一队人马依旧干的热火朝天，围墙已经按着林芳的要求建好，正在建职工大澡堂。 　　林壮看到林芳过来，颠颠的拍过来给她开车门。 　　“姑，你回来了！墙头都搞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林芳笑笑，“不去看了，我还有事儿，今天不回家了。车里有些东西，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好吧。”林壮应了声转身跑回工地忙起来。 　　建好澡堂，修好车间，又建了一个展览厅，之后又陆陆续续改造了一些地方。等着这些地方都弄好，已经到了93年。 　　时光如流水，平淡悠然的向前走去。 　　之后的几年趁着国家大力发展经济，作为纳税大户县里也给与很大支持，平安车厂渐渐走出平关市走向全国。 　　1995年，经过几年的努力，以杜志远为首的一群人终于有了重大突破，电动车已经能做到充满一次电行驶三十多公里。经过认证之后，平安牌电动车作为国内第一家电动车厂家正式生产销售。 　　在一系列广告的暴风宣传之下，国人很快接受了比汽车物美价廉，比摩托车小巧节约，比自行车方便快捷的电动车。 　　扩大城市市场的同时林芳也没放弃最广大的农村市场，不过半年的时间平安牌电动车已经取代自行车成为农村女方婚嫁的首选。 　　一波波的销售狂潮下平安车厂一步步壮大，平安车厂真正走向世界已经是九零年代末亚洲金融危机时期。 　　以国内广阔的市场和政策支持做后盾，平安电动车销往国外市场的同时趁机收购了日本韩国的两个知名汽车品牌，在泰国和印尼收购了几个大型橡胶园，平安车厂正式踏足汽车制造业。 　　1999年元旦，平安集团挂牌上市。 　　一颗商业巨星冉冉升起。 　　期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宋向华早年受伤损了身体，在医院打电话让宋建安带着一家人来看他，当时林大有正在住院宋建安没去，结果没想到这个电话竟是永别。当天夜里宋向华去世了。收到消息的时候宋建安愣了好半天，许久才缓过神来。之后宋建安还是带着一家人出席了宋向华的追悼会，只是以客人的身份。追悼会上，宋建安并未和孟洁宋建宁说一句话。 　　对门的‘安平车厂’因为出产的一批摩托车刹车有问题出了安全事故，被受害者家属追着打着没办法，最后宣布倒闭了。听说他们的老板周坤赔了不少钱才没坐牢，最后跑外地卖电脑搞IT做新兴产业去了。 　　道一句世事无常也不为过。 　　2000年千禧年，林田生日这天几家人齐聚围城村林家。 　　时间过的好快，大哥都五十岁了，他们也不年轻了。 　　得知林芳林水回来不少邻居过来和他们说话，孩子的笑闹声，大人的欢笑声，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姑！上桌吃饭了！” 　　林壮端着托盘喊了一声，小跑到林芳身边小声说：“姑，咱家门口停了一辆车没走，也没人下车，你看看是不是找你的？” 　　林芳跟着他下楼到门口，一辆黑色奥迪停在门口，两人正打算走过去，车突然启动开走了。 　　“应该就是看个热闹吧？”林壮嘀咕一声端着托盘接着帮忙上菜去了。 　　林芳只隐隐约约看到车里一个女人的身影，觉得有点熟悉，一时间又没想起是谁，听到楼上大哥喊她应了一声转身回家。 　　奥迪车渐渐远去，离开。 　　“大哥，生日快乐！” 　　“爸爸，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齐齐唱完生日歌，一群孩子簇拥着林田切蛋糕。 　　切完蛋糕，林田看看身边的弟弟妹妹和小辈们，大口吃了一口蛋糕。 　　真甜！ 　　（正文完。） 第94章 　　她会比谁过的都好！ 　　想起当年离开时的决心，林薇看着自己艳红的指甲忍不住低头嗤笑出声。 　　年纪大了后，林薇经常想起以前，想起几岁十几岁还在围城村的时光。 　　能干的大哥，软弱的小弟，看她不顺眼的妹妹。 　　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其实最不懂事的是自己才是。 　　如果可以重来，林薇希望自己从来没有一气之下跟着丁健离开。 　　可惜没有如果。 　　*** 　　当年跟着丁健离开围城村，林薇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富足美好的城里人生活，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像老农民一样，以后每个月都会轻轻松松有工资拿。 　　现实却给了她一大耳光。 　　丁健并没有带着她直接去要调过去的县里，而是把她带回了老家。 　　一个同省不同市的贫困山区里。 　　又脏又穷，还不如围城村！ 　　更让林薇无法接受的是丁健结过婚，有孩子！ 　　丁健以前有过一个没扯证的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后来得病死了。 　　穷，太穷了！ 　　穷的当地的姑娘都往外嫁，丁健哪怕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搭上一个厉害的妈和两个孩子，也没有适龄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丁健也看不上山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姑娘。 　　丁健工作后就动了心思，想骗一个城里姑娘结婚。 　　以前在老家结过婚的事情，又没扯证，孩子也没户口，鬼知道。 　　可惜，碰到的几个城里姑娘听说他是外地人又不是正式工，没把他当回事儿，直到遇到林薇。虽然是个村里姑娘，但年轻漂亮又上过学。 　　林薇想回围城村的时候已经跑不了了。 　　死老太婆天天看着她，整个村子里的人像看犯人一样盯着她。 　　生下女儿后林薇放弃逃跑了。 　　这样狼狈可怜的她还回去干什么？让认识的人嘲笑她，看她笑话吗？ 　　见林薇已经接受这样的生活，丁健工作稳定后把她带到了城里。 　　林薇每天在家里带孩子，送孩子上下学，有时候会安慰自己，现在她已经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了。林田他们还在辛辛苦苦干活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改革了，开放了。 　　丁健像只苍蝇，一刻不停的钻营着。她的日子也越来越好，像当年村子小卖部的售货员说的那样过上了人上人的好日子。 　　林薇想，我要穿金戴银漂漂亮亮的坐着小轿车回围城村，让所有看看，我现在过的有多好！让所有人羡慕我！ 　　这时候，林薇在电视上看到了林芳。 　　优秀乡镇企业家林芳，原来整个省里都有名的平安摩托车是林芳的厂子！ 　　哈哈哈，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的日子最好过，结果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男人是副局长又怎么样？ 　　自己还不是一个没儿子只能替别人养儿子的后妈！ 　　林薇没有回去。 　　她这样的日子和大老板林芳比起来，所有人肯定会笑话她，笑话她年纪轻轻跟着人跑了，结果日子过的还没妹妹好。 　　她才不要回去被人嘲笑，被人看笑话。 　　林薇没有回去，哪怕后来林田辗转知道了她的消息过来找她，林薇选择了避而不见。直到后来林田死心了，再也没来过。 　　林田五十岁生日的时候，林薇已经成了他们所在县电力局的局长夫人。 　　林薇穿着自己从国外买来的名牌衣服鞋子，让家里的司机开着奥迪车回到了围城村。 　　车在林家门口停下，三层楼的农家小楼并不比县里的小别墅差。 　　林薇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院子里热闹的欢笑声，心里的志得意满变成了悲凉。看到林芳走过来，林薇突然没有面对他们的勇气，慌慌张张的让司机开着车离开了。 　　就这样吧！ 　　她还在期待什么？ 　　回到家里，林薇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又想起了小时候。 　　“宝贝儿，我明天就给你买包！” 　　已经中年发福的丁健醉醺醺的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打开门，两人嘻嘻哈哈的调笑声惊醒了林薇。 　　林薇冷笑一声走到客厅，拿起垃圾篓扔向两人。 　　“丁健，给老娘滚！” 　　丁健被林薇吼的酒醒了一些，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人带回来了，骂骂咧咧几句带着女人走了。 　　哐当！ 　　巨大的关门声震的人耳朵疼，林薇不疼不痒的回到阳台。 　　她可不怕丁健！ 　　哪怕丁健嫌弃她生不出来儿子找了小三小四，哪怕那些贱人生出来好几个儿子。 　　她手里握着要丁健命的把柄，她不怕！ 　　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欢快的铃声响起，林薇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脸上不禁带了笑。 　　“喂，琴琴。” 　　“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拿到Offer了！啊！！！好激动啊！！！” 　　林薇闻言高兴起来，“太好了！你一个人在国外钱够不够？我给你打点钱，回头在工作的地方买个房子，自己的房子住着方便。” 　　“妈妈！不用啦！我都要工作了！能挣钱了！妈妈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发了工资给你买！丝巾好不好？口红呢？还是包包好？” 　　“都好！都好！” 第95章 　　2040年，华国某穿越重生论坛。 　　一个飘红贴高高挂起。 　　楼主：林奇大拿又获得奥斯卡了!撒花！表白我林大拿！ 　　1楼：哦，这是第十几次了？ 　　2楼：十二？ 　　3楼：对哒！ 　　4楼：凑一起能演十二生肖了。 　　5楼：有史以来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次数最多的大拿了！ 　　6楼：是吧！是吧！我就说老爷子是重生人士！ 　　7楼：那个脑壳有坑的老导演？ 　　8楼：对哒！对哒！是他！是他！就是他！ 　　9楼：绝壁不是重生就是穿越！我去安平市暗访过了，老爷子小时候被人用锄头锄脑门上，昏迷大半个月突然活过来了！七八十年代那时候医院什么条件？脑袋上缺了那么大一块根本不可能治好！老爷子竟然除了说话慢点竟然一点事儿没有！这不科学！原主被极品打死了主角穿越过去，这简直就是小说里主角穿越重生的标配！ 　　10楼：强排楼上！奥斯卡多排外啊！歪果仁得的最多的导演顶多凑一桌麻将，咱老爷子都三桌了！这绝壁开了挂！ 　　11楼：每次老爷子得奖我都爽歪歪。 　　12楼：爽歪歪+1 　　…… 　　69楼：爽歪歪+10086 　　88楼：想当初那部《照相师傅》看的我想起我爸，哭唧唧。 　　89楼：同哭唧唧！ 　　90楼：《大黄狗》当时看的我哭惨了，回来的路上看到被人丢弃在路边的狗子立即抱回家，我家狗子七岁了，我爸妈爱它胜过爱我！ 　　91楼：楼上善心人，好人有好报。 　　…… 　　267楼：歪个楼，我还是觉得姑奶奶是穿越者，毕竟姑奶奶是林奇老爷子姑奶奶啊！ 　　268楼：楼主快粗来！隔壁楼主又来宣传姑奶奶啦！ 　　289楼：让我说！让我说！姑奶奶一手创建了平安集团，趁着亚洲经济危机大力推出电动车，趁机走出世界，又凭着这股电动风收购几个汽车品牌！到现在平安集团一直称霸国内的高中低端汽车市场，国风尔雅系列畅销国际！电动车更是领头羊！安平市一个原来屁资源都没有的小县城凭着平安集团升成地级市！人生赢家非姑奶奶莫属！你们可别忘了姑奶奶是老爷子家邻居外加姑奶奶，说不定就是姑奶奶把老爷子救了！ 　　290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291楼：楼楼上，姑奶奶都被扒过了！凭着卖自行车一路发家，世界上凭着一两个小店做大的富豪不少，这个比较常见了！而且我记得有人科普过姑奶奶能成功都是靠老公啦！ 　　当时姑奶奶卖自行车是因为她老公是零件厂的工人，两人算是投机倒吧！她老公退休前是钢铁厂的二把手，造电动车汽车用的最多的是什么？当然是钢铁啊！有这么一个实权老公占多大便宜？而且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姑奶奶老公的爸爸是军队里的官儿！能成功太正常了！ 　　292楼：求科普，为什么喊老太太姑奶奶啊？ 　　293楼：据说是因为辈分大，被参访过的人都喊老太太姑奶奶后来都这么喊了。 　　294楼：姑奶奶女婿是个军三代？ 　　295楼：儿媳妇是哪家？怎么没见扒过？ 　　296楼：总之是个关系户了！ 　　298楼：嘘，老太太还活着呢！ 　　321楼：(ˉ▽￣～)切~~跟谁死了似的！ 　　322楼：……楼下来 　　323楼：楼下来不了，楼楼下吧。 　　324楼：求问安平市什么时候开国际汽车展啊？想去给媳妇儿买辆尔雅。 　　325楼：惊现土豪！上千万的尔雅系列！ 　　326楼：求嫁！ 　　…… 　　350楼：咳咳，其实我觉得姑奶奶不像重生的，真正的重生者是俺嘞爸爸周坤周爸爸！ 　　351楼：楼主快出来！隔壁的隔壁周爸爸楼主来了！ 　　352楼：我也要说！我也要说！你们不觉得周爸爸很邪门吗？周爸爸最先去给人当包工头，工地出了事情没办法接着干了！接着周爸爸造摩托车，又出问题破产了！接着周爸爸炒股票，赔的卖房子了！周爸爸还造过电脑，开过网站，拍过电影！ 　　虽然！！！每次刚捞点钱就赔出去了！但是！！！你们看看周爸爸干的事情：房地产、摩托车制造、炒股、网站、影视！同志们！这些都是最捞钱的行业！ 　　所以！！！我合理推测！！！周爸爸前世是个刁丝，知道干什么最挣钱却没接触过，所以这辈子总是失败！最后周爸爸总结经验才搞出了俺嘞爸爸！最后过年了，周爸爸，致富宝明天能让我抽中99块钱红包吗？ 　　353楼：话说淘宝贝今年的答题分红包好难啊！周爸爸明年能简单点吗？ 　　254楼：人生知识储备最高峰的高三生美滋滋，已经抢了好几百块红包了！感谢周爸爸！ 　　255楼：确实很可疑！是不是重生的时候把运气用光了，所以周爸爸前边几十年才这么倒霉？ 　　256楼：这波分析六六六 　　267楼：哈哈哈，为毛我想笑。 　　268楼：嘘！小心你们致富宝里的小钱钱。 　　269楼：(ˉ▽￣～)切~~说的我好像多在乎每天那一毛钱似的！ 　　270楼：……楼下来 　　271楼：楼下，楼下，每天也是一毛钱，还是楼楼下来吧。 　　272楼：怎么老是你们！ 　　…… 　　417楼：咳咳，我也来歪个楼。大家还记得当年安平县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宣传单吗？ 　　418楼：楼主你再不出来你的江山都不保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高人楼主来了！ 　　419楼：公平点啦！他们都说了我也要说。我还是觉得安平县当年有一位玄门高人坐镇。姑奶奶林老爷子周爸爸这些都是高人的徒子徒孙！ 　　我有证据！八、九十年代安平县突然冒出很多人才，同一批的处长局长厂长非常多！听说他们对安平市都很维护，里面绝对有猫腻！ 　　我还有证据！有视频为证！周爸爸曾经在某个政府会议上喊姑奶奶大婶，还有一次喊老爷子老弟。这肯定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喊们师门内的称呼，才这么喊着让外人看！ 　　周坤周爸爸：嘴贱，怪我咯？ 　　420楼：楼上，高人还收徒弟吗？上过大学会打农药的那种。 　　421楼：前排打滚求狮虎虎！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暖的了被窝，买不起房。 　　422楼：说的我也想拜师傅！高人看我！看我！我辣么可爱！ 　　423楼：本人是安平市隐士高人第三十八代弟子，林女士是我派祖姑奶奶，周爸爸是我师伯，老爷子也是我师伯。如有信徒想加入我派，请扫下图二维码，随意输入一个数字，验证码为你的密码。如果这串数字和祖师爷有缘，我派会联系你。人数有限，速来速来！ 　　…… 　　427楼：师兄！师兄！你还在吗？为毛我输入9999999999再输入验证码后显示‘账户余额不足’？ 　　428楼：emmmmm 　　429楼：楼楼上没看出来是骗子吗？ 　　430楼：智商堪忧 　　431楼：智商堪忧+1 　　432楼：不！不！是真哒！我输入了我最喜欢的数字9，成功了！开心的转圈圈，撒花花！高人一定要看到我呀！ 　　433楼：楼下来 　　434楼：楼下，楼下致富宝里的6块钱已经没了，哭晕在厕所，你们怎么不早说是骗子啊！ 　　435楼：已报警。 　　436楼：(ˉ▽￣～)切~~不就是明天周爸爸的一毛钱没了吗？我哇哇大哭！ 　　…… 　　529楼：歪楼了！歪楼了！说说宣传单呗！ 　　530楼：楼主你不用粗来了，此楼已变成公共楼。 　　531楼：宣传单到底是谁发的啊？ 　　532楼：高人呗！ 　　533楼：听当年的目击者说是黑无常。 　　534楼：不是说那个胖子当年是个靠着那啥批、斗起家的大坏蛋吗？好像是让人打过胎，大鬼节的出现幻觉自己吓自己了。 　　535楼：郭嘉都没把人找出来，咱们就别瞎猜了。 　　536楼：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当年捡到宣传单没上交的？我想收购一张留作传家宝。 　　537楼：铜球！ 　　538楼：铜球！ 　　549楼：铜球！ 　　557楼：科普一下，当年郭嘉为了追查高人已经把宣传单全部收缴，据见过宣传单的人说单子上面的字不是手写，是打印字体。网上当地售卖的宣传单大多是当时人们偷偷誊抄下来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578楼：嘿嘿，楼上说的对，外面的都是假的啦！我家祖宗八辈子都住在安平，我爷爷当时偷藏了一张，前几年还有个土豪要用套房子换，我爷爷没同意，已经准备当做传家宝保平安了。 　　579楼：羡慕！ 　　580楼：嫉妒让我质壁分离！ 　　581楼：我用两套房子和你换。 　　582楼：土豪总是离我辣么近又辣么远。 　　583楼：(ˉ▽￣～)切~~反正我又买不起！ 　　…… 　　666楼：说起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怎么能不提另一件。 　　667楼：本楼是公共楼，欢迎大家随意转移话题。 　　668楼：首先谢谢楼上的支持和肯定。当年故宫藏宝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为毛鹰国那群歪果仁老说是他们的了？ 　　669楼：的了你个母鸡！有什么可说的，棒子还天天喊着地球是他们的！理他们干嘛？ 　　670楼：可他们发了好多照片，好多和故宫藏宝库里的东西一样。人家丢了东西，咱们这儿就发现了，太巧合了吧？ 　　671楼：见识少就不要出来秀。请不要怀疑我国人民自古以来的创造力，出现几个相同相似的东西很常见好吧了。指路周爸爸的淘宝贝，博物馆里一模一样的东西我能找出几万件。找不到我喊你粑粑！ 　　672楼：点头认同，故宫啊！藏点东西太正常了，听说藏宝库在地下好多米，好深，好深，怪不得之前一直没被发现。 　　673楼：对哒！对哒！我去故宫的时候见了，要坐电梯下去，好深！好深！那些古代人真能耐，挖那么深竟然没把自己埋了。 　　683楼：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这些无知的凡人，让大神我来告诉你们真相吧！我爷爷当时在故宫里维修宫殿正好碰见这回事儿。那批文物大白天突然出现，郭嘉不想还给鹰国就让人在地下挖了个洞假装藏宝库，然后重新挖出来说是自己的，郭嘉用这种方式把这些东西合法了！鹰国那边除了几张照片什么也没有，除了比比还能干啥？ 　　我跟你们说，我爷爷这些知情人都被警告了要封口，我还是趁着我爷爷喝酒说胡话的时候听说的。我跟你们说咱郭嘉干的事情可不止这点！我爷爷说当时那批文物里还有好多其他国家的东西，咱郭嘉有关部门联系了外国的那些古董商，用手里的文物和他们交换，把当年被抢走的东西换回来好多！要不你们以为文物部这么能干，一下子找回来那么多东西！都是郭嘉干的啦！ 　　684楼：楼上开门，查水表。 　　685楼：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爷爷，老爷子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686楼：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干嘛非要说出来。 　　687楼：嘻嘻，我看看这楼还能说话吗？ 　　…… 　　700楼：683楼说的什么呀？被和谐了，看不到了。 　　701楼：683说鹰国人碰瓷咱们郭嘉太坏了，骂了好长一串被和谐了。 　　702楼：谢谢楼上，确实太坏了，骂死他们活该！ 　　703楼：不谢！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请大家文明发言！ 　　…… 　　…… 　　998楼：说到这个，周爸爸我还缺一张友善福！！！ 　　999楼：我的敬业！！！明明加班到二十九！为什么木有！ 　　1000楼：此楼已完蛋！ 　　****** 　　【绝密档案】 　　林芳（1954-2049），重生者，储物空间。危险性半颗星。 　　【全文完。】 本书由 徐小冰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