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儿子十四岁》 作者:诗尧 文案 前世在表彰教育界优秀工作者的颁奖台上,程婧娆被自己少时未婚先孕并没承认过的儿子一刀刺死,可谓悲催讽刺无以言表。 死后重生回五年前,程婧娆第一件事就是去少管所认儿子,她要让这个前世以杀死自己亲妈为人生目标的孩子今生发自肺腑地叫她一声‘妈’。 ==================== 章节目录 一、死亡与重生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礼堂里,专家学者名人满座,大红鲜艳的条幅下面,程婧娆站在主席台后面,面带微笑地接受着万众瞩目,她手里准备的演讲稿并没有几页,她对于青少年教育方面自成一体的理论已经演讲过许多次了,在学校试点时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得到业界大部分学者的认可。她今天要在这座礼堂里享受她人生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时刻。 她的演讲才开始,声情并茂、表情专注,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所以当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突然间向她刺来时,她还在讲着青少报犯罪日益趋向幼龄化的问题。 巨大的疼痛从被刺穿的腹部传来时,程婧娆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周遭嘈杂慌乱的人群如滚油滴入清水的锅中一下子炸开,众人惊慌失措地大叫奔跑,程婧娆扭头本能望向行凶的人,目光直直死死地逼视那张半隐在黑色兜帽里被冷漠快意凶残等等复杂神情盖住的还隐隐还有些稚嫩的脸。 看清这张脸孔,程婧娆被巨痛袭盖的头脑一瞬间反而清醒起来,她手中拿着的演讲稿已经洒了一地,一只手紧紧捂着胸腹的伤口,涂着淡色口红的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老话说儿子长得像妈,诚不欺她啊,隔着十几年她们母子的再会竟是这样一个开始一个结局,可悲可笑。 一切竟都释然,程婧娆心底一声长叹,作孽啊,她不甘地闭上眼睛,陷入无边的黑暗。 最后一丝意识里,程婧娆想她该是入地狱的吧!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却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痛了眼睛,这比她之前被捅一刀还难以让她置信,她久久不敢动弹一下,僵直地望着头上的菱块形天花板,地狱……地狱里是这样的? “程小姐,你醒了?” 极静连风丝刮过都能听到的环境里,忽然有人说话的声音惊得程婧娆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她的视线里,一张笑得温和的年轻女性面孔正从她的上方低头看她,要不是这姑娘带着一顶标志性的护士帽,程婧娆还糊涂着呢。 程婧娆微微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才声音嘶哑地问出一句,“这……这是哪家医院啊?”难道是她没死?那一刀扎偏了?要是真的,那个臭小子一定会很失望吧! “这是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您之前在家的时候昏倒了,您的父亲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把您送到这里的,您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了,有事请您摁铃!” 护士小姐解释完顺便调试了一下输液流量,就要离开。 程婧娆被她说的话震惊不已,挣扎着几乎要从床上起来,还站在床边的护士小姐连忙扶住她,“程小姐您现在还不能动的,您需要静卧输液!” 程婧娆哪里还能静卧得住,她已经被护士小姐丢出来的大雷击中天灵盖,整个人都焦蒙了,比她刚睁开眼睛以为身在地狱还难让她接受,她上下嘴唇颤抖在一起,哆嗦着问:“你说这里是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你说是我父亲打电话叫救护车送我过来的?”她父亲已经过世三年了,而她离开留原市也有五年了,难道是时光倒流了?或者是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她死后重生了,还重生回五年前了? 在护士小姐怪异的眼神里,程婧娆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整个人虚弱地一头栽向床里,像脱水的鱼儿兀自干涸着。 程婧娆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仅仅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TMD’,就再也躺不住。 无论是重生也好还是时光倒流也罢,既然上天格外仁慈,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自当格外珍惜——那一刀的刺痛深入灵魂,她怎能忘记。 她慢慢冷静下来,努力回忆,她已经渐渐想起曾经的她在五年前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的今天,她晕倒正是因为接到少管所一名姓陈的管教给她打的电话,提起她的儿子姜民秀因抢劫致人重伤罪叛了一年劳教,被送进少管所却没有监护人,多方查找才找到她,希望她能来少管所一趟。 那个时候是她刚回国的第二年,她父亲因肺癌做完大手术正休养的第三个月,说实话她当时狠狠地矛盾纠结了一阵子,凭良心讲她有那么一时三刻里是想去一趟少管所看看那个孩子的,可是她的父亲坚决反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们父女还因为这件事大吵起来,吵到最后她那个做过手术身体虚弱的父亲没有晕倒,反而是她先昏了过去。然后,她那个离婚后极少主动联系她母亲的父亲,给她母亲打了电话,她母亲急三火四地从国外飞回来,一如她十五岁那年刚生完孩子一般,强硬地要把她带走。 她抵死不同意,她讨厌国外那处地方,讨厌她母亲的家,她的态度使得她父亲母亲多少年都没有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两方夹击开始了,她苦不堪言也闹过一阵子,却也渐渐被父母说服,她刚刚开始的灿烂人生确实容不得有一丝污痕的存在,少不更事的错误既然已经过去,何苦再要逼着自己面对呢,她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躲去可能祸及一生的麻烦,大好的前程在向她招手,她就这么自私地第二次抛弃了她的儿子,可心底的难受毕竟是躲不过去的,她差一点儿得了抑郁症,后来还是靳紫皇专程过来,把她接去了香港休养了一段时间,直到她父亲突然去世,她再也没有回过留原市。 若是她没有记错,用不了多一会儿她父亲就会来看她,与她谈姜民秀的事,她要在这之前离开医院,先去见了姜民秀再说,哪怕见不到姜民秀也要见一见给她打电话的陈姓警官。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程婧娆约了给自己打过电话的陈警官在第一人民医院街口拐角的一家星巴克见面,她可以省些力气。 打过电话后,程婧娆自己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顶着还有些发晕的头开始快速地在病房里转了起来,还以为只有自己被送来医院穿的衣裤,却在衣柜里惊喜地翻到两套干净的衣服,应该是她父亲给她收拾住院物品时顺便给她带来的吧。简单洗漱后整理了一下,程婧娆换下病服,换好自己衣服,偷偷溜出医院。 程婧娆以为在她急迫的心情下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她到的时候那位陈警官已经到了。 虽然是两世里的第一次见面,但这位陈警官还是很好认的,哪怕是背对着程婧娆,陈警官那一身警服坐在落地窗旁边的位置里,在下午三点本就不多的客人中极是显眼了。 程婧娆深吸了一口气,她深知走出这一步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头了,不管好坏,那个孩子她都要带在身边一辈子,母子情或许会破镜重圆,但更可能会交恶更深重复前一世的结局,或者还不如前一世只痛一下的痛快呢。 许是她站在后面太久了,背坐着她的陈警官感觉到了什么,竟转身站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都愣在那里。 程婧娆是没有想到这位陈警官会那么年轻,看起来像是刚走出大学校门不久,至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而这位陈警官估计也是如此想的她吧。 “您好,我叫程婧娆,是姜民秀的母亲,您是陈警官吧,劳您久等了!” 程婧娆礼貌地伸手过去,手悬在空中好一会儿陈警官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过去,“没关系没关系,你好,我叫陈京飞,是负责姜民秀的管教!”语气竟然带出些紧张来。 两个人坐好后服务生过来,都只是象征性地叫了一杯咖啡,钱是程婧娆付的,陈京飞是抢着要付的,被程婧娆拒绝了。 “陈警官是为了我们母子的事情劳心劳力的,我感谢还来不及,怎好叫陈警官破费呢!” 陈京飞不好为了争抢买单与程婧娆撕扯,有些害羞地不知所措,只真诚地说:“你不用感谢我,我做的都是我的本职工作。”那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还腼腆地笑了一下。 替少年犯寻找失踪多年的母亲,管教的本职工作里应该没有这一条吧——遇到陈京飞,程婧娆深觉自己带儿子走回正路第一步的前景还算光明。 瞧了一眼见到自己后莫明局促的陈京飞,程婧娆感觉是自己吓到这位年轻的民警了,只得先开了口,“姜民秀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生的,那个时候韩剧刚进入中国,就给这孩子起了民秀这个名字,现在啊,崔真实都自杀了,想想当时真是少不更事,不知愁滋味!” 程婧娆开了头,陈京飞也从最开始见到程婧娆的惊讶中恢复正常,笑着说:“在少管所的时候,我第一次念到姜民秀的名字时,还觉得这名字挺特别的,原来是带有时代感!” 陈京飞很厚道地忽略掉程婧娆之前所说‘十五岁生孩子’这件事,哪怕这件事他之前也有所耳闻,可等他真正见到程婧娆时则令他更震惊。陈京飞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坐在对面娴静如花的女子,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母亲,所以说千万不要在见到一个人之前就先刻画好对方的模板,否则你不知道会吞一个多大的果子,撑得嘴都合不上的。 程婧娆没接话,微微垂着长睫看着面前那杯咖啡,陈京飞尴尬地勾了勾嘴角,他也觉察到自己带冷场了,这时提什么时代感,连忙补救道:“明天是周四,正好是少管所的探视日,你们母子可以先见一面,然后在按程序办理变更监护人的手续。” “好的,谢谢陈警官,”来见陈京飞的程婧娆,其实单纯地在等这句话,她也想抓紧见到姜民秀,好重新开始这一世。 章节目录 二、闺蜜与儿子 确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方式后,程婧娆与陈京飞在星巴克门口作别,程婧娆静静站立在星巴克门口看着陈京飞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后,拿出手机拔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号码,如果她真是重活回了五年前,那这个号码一定还能用。 程婧娆哽咽地说:“安安,快点来接我,我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面的星巴克门口……” 电话通了的那一刻,程婧娆眼里几乎涌出了泪水,但随后…… “怎么了,宝贝?我正准备和一名嫩嫩的小帅哥滚床单呢,要是没有什么事……可能要晚点,”安蔷亲昵又带风流的口吻,程婧娆甚至能感受得到那股子娇媚拉出的粘丝,穿破手机屏幕呼了自己一脸。 程婧娆心累地闭了闭眼,咬牙说:“我被雷劈了!”然后狠狠摁断了手机通话——无论是时光倒流还是两世更迭,反正只有安蔷的猥琐从没变过。 她刚挂断程婧娆的电话,她的手机铃声再次想起,她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直接摁断了。在没有见到姜民秀之前,她不想接她父母任何一方的电话。 二十分钟没到,安蔷已经驾驶着她那辆彪悍拉风的大红色切诺基出现在星巴克门口了,车还没停稳,裹着一身红色羊绒大衣的安蔷已经从驾驶室里飞奔出来。 “程程,你没事吧?让哪道雷劈了,脸色这么白!” 被安蔷一把抱进怀里的程婧娆,也紧紧地抱住了安蔷,清楚地感受到最好朋友鲜活的肉体还有结实的心跳,程婧娆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真好,安蔷还活着,她也还活着。 前一世她死的三年前,安蔷被对方代理人雇的杀手报复,死在了法院门口的那片空地上,鲜血顺着台阶流了下来,染了匆匆赶来的她一脚。她那时的绝望几乎高过了后来她自己死的时候。 坐进车里,程婧娆才发现安蔷红色大衣里面竟然是红色睡袍,这女人对她还真是没话说,她眼眶一热,刚抹完的泪水好像又要出来,随后…… “亲爱的,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谁强X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程婧娆再次心累地闭了闭眼睛,每次和安蔷这混球说话超过三句就会没有好结果,真不知道她们这十几年的友谊是怎么维持下来的。 安蔷觉得她和程婧娆之间,如果真有一个人会有非婚生子,还是十五岁未成年时的非婚生子,那也应该是她才对,程婧娆那种名门教育学院毕业的高级人才?安蔷狠狠地拍脑门,还是不敢相信。 安蔷拿起烟盒,叼出一根烟来了zippo打火机转了一下,细长的烟燃了起来,她狠狠吸了一口说:“明天我陪你去吧,不是要办理变更监护人等事宜吗?有我这个专业律师在,会办理得快些!”虽然她专业一直是打离婚官司的。 坐在安蔷身边的程婧娆一把抢过安蔷嘴里叼着的烟,在安蔷大叫抗议时叼进了她自己嘴里,深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来。 “喂,你不是一直劝我戒烟的吗?什么时候你自己也捡起来重新抽的呢?” 安蔷大为不满去抢程婧娆嘴里叼着的烟,被程婧娆灵活躲过了,她右手食指中指夹开嘴里的烟,意味深长地说:“我忽然觉得人太克制了不好。”说完又摁断了手里不停响着的手机。 “你要是不想接叔叔阿姨的电话,还是关机吧,它总是响很吵的。” 换个别人应该会劝她给父母回个电话吧,别让父母担心,可安蔷不是那种人,她绝对不会多那个嘴的。程婧娆不喜欢的事,她绝对不会提醒逼迫着程婧娆去做的。 关了手机的程婧娆把头倚在安蔷的腿上,担心地说:“那孩子或许会不认我吧,还会大骂我一顿,无所谓了,我反正是要把他带回来的。”前世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担心,但大部分还是为了名利,放弃了这个孩子。 那是她前世人生的另一重要转折,用不了多久,就是她被靳紫皇接去香港后,她会在香港邂逅她自己教育学理论形成的重要导师,在那人的启蒙指导下,她才会有前世的那番经历,这一世重生回来,那什么教育理论,滚去太平洋吧,她能把这一个教育好,算她没重活。 “要是没有地方落脚,暂时带到我这里也行,”安蔷嘻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小男孩儿下手的,特别是窝边草的那种。” 差点忘了安蔷这种爱好,程婧娆一把把她摁在沙发上,“不许再去勾搭小男生,尤其是不能勾搭对方代理人家的小男生。”上辈子就是死在这上面了,这辈子竟还敢死性不改。 “哪有,我哪有勾搭过代理人家的小男生,” 安蔷拼命反抗着程婧娆的压迫,两个人从沙发滚到了地板上铺的厚厚地毯里,仿佛回到年少第一次在亚特兰大那幢别墅相见的情景里。 留原市少管所在留原市市区边上的开发区一带,安蔷开着切诺基载着程婧娆用了四十分钟才开到,一边开一边忍不住骂,“这鬼地方是用来防止越狱的吗?” 程婧娆一句话没有,她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姜民秀,可距离少管所越近,她越是感到害怕,手紧紧捂着腹部,觉得那里似乎还带着前世的痛。万一她这个儿子不只是相貌随了她,要是性格也随了她,那肯定比她想像中还要难缠。她瞟了一眼被她随手扔在车座前面驾驶台上早已关了机的手机,疼的就不只是腹部了,妈的,搞不好他们母子间的关系会处得比她和她父母间的关系还要糟糕。 少管所每到探视的日子就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有人看的自然是欢天喜地,没有人看的就是各自的苦楚各自知了。 1407室住着六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年,知道有人来看的昨天晚上就睡不着了,一大早起来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见家人。 “大胖,你妈这次来看你会不会给你带上次给你拿的饺子啊,老子太爱吃了,给我留点!” 一个长得眼睛特别小的男生,正对着箍着钢筋的玻璃窗抹头发,今天他外婆也能来看他,虽然没有大胖他妈拿的东西多,但聊胜于无,那点自己家做的酱菜也不是里面能吃到的。 靠着门的那张床下铺坐着一个腰背挺得笔直的少年,冷冷地看着室内其他人的说说笑笑,一动不动,直到那个小眼睛男生贱贱地搂过来,说:“姜民秀,别一副死了爹跑了娘的哭丧脸,我外婆给我拿的肉酱等会分你点儿,你不上次不是说爱吃吗?” 姜民秀没理他,只是把小眼睛男生搂着他的手拍了下去,小眼睛男生锲而不舍地要再次搂上来,这时监舍的门开了。 监舍里的六个少年都停止了动作,整齐划一地站回了各自己的床边。 陈京飞和另一名管教走了进来,挨个点名字,被点到名字的都站到了门口排成一排,六个已经排出去了三个,大体都是以前经常有人探视的,小眼睛男生和那个叫大胖的都兴高采烈地站在那一边。 “姜民秀!” 陈京飞连着念了三遍,都没有人回答,还是那个小眼睛男生走过去推了他一把,姜民秀才反应过来的。 姜民秀抬头,陈京飞正嘴角含笑地看他,“是你妈妈!” 陈京飞以为姜民秀会高兴,至少会有些惊喜,谁知道姜民秀只是倒退了一步,冷漠地说:“管教你们搞错了,我没妈!” 陈京飞身后跟着的那个三十几岁的管教立刻粗鲁地训道:“没妈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让你出列你就出列!” “刘哥,还是我来吧,”陈京飞知道刘哥一向不喜欢姜民秀,他没来之前听说是由刘哥负责姜民秀的,姜民秀给刘哥惹了不少麻烦,最严重的那次害得刘哥的提干泡汤了,“你先带他们几个过去吧,我带姜民秀过去。” “哼,都是你惯的,越来越不懂事了,”姓刘的教官瞪了姜民秀一眼,带着先前被叫出去的三个先走,走在队伍尾端的小眼睛少年冲着姜民秀挤着本来就不大像条缝似的眼睛,用口型默默地冲他说:“他们说你有妈,你就去看看啊,先捞点好处又不吃亏!” 姜民秀假装没看到低下头去。 陈京飞没在乎刘管教说的话,他拍了拍姜民秀的肩膀,轻轻叹道:“人生总是要相信奇迹的出现,你还小,更应该相信!” 奇迹吗?姜民秀呲之以鼻,眼底掠过一丝嘲弄。 陈京飞敏锐地捕捉到,毫不犹豫地把手臂揽上姜民秀的肩头,有力并温柔地搂了他一下,姜民秀没再倔下去,顺从地跟着陈京飞走出监室,别人他可以顶着干,但陈管教对他有救命之恩,上次他阑尾炎发作,要是没有陈管教及时发现,他可能已经穿孔死掉了,他不能不知恩图报的。 比他们先出去的姓刘的管教带的那一队,也只是站在靠监舍走廊有窗的那一面等待着所有监室的人站齐,在一起出去。 这时候,小眼睛那男生忽然低乎一声,“哇靠,那车真牛B!” 周边太安静了,这一声低呼,前后站着的少年们都听到了,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走廊窗外。 四楼监舍走廊的窗户可以远眺到少管所外面的那片停车场,平时停过来的都是寥寥几辆小型车,这飘移大刹车‘嘶啦’一下顿停一辆红色大切诺基,当然是十分抢眼的,随后,更抢眼的出现了。 驾驶位走下一个上身穿黑色机车皮衣下身黑色紧身裤脚蹬长款黑色皮靴,披一头栗棕色齐腰卷发的高个女子,她背对着监舍的窗户看不到长相,只觉得身材是火辣到要喷出来,惹得上面正值青春期萌动的少年们一阵骚动,小声议论连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别吵吵,都安静,老实站好!” 刘管教大声地喝止着,又催促后面还没有排好队的监舍管教们快点,好不容易压制住,结果窗户外面那辆车又开始火上浇油。 ——副驾驶位走下来一位穿一身黑色职业西装内穿白色蕾丝边小翻领衬衣黑直长发垂肩的女子,她上身的西装是修腰长款漫过臀下,裤子是修型垂感度非常好的那种微喇,显得高挑的身材更高修长,下车后的她似乎感觉到了来自监舍的窥视,抬头仰望过来。 从监舍的窗户到少管所外面的停车场,这个距离不算近,视距并不是很好,标准视力下努力看过去,也仅仅是模糊的五官。 真正令这一排少年火上浇油的是陈京飞的一句话,“民秀啊,你看,后下来的那位是你妈妈!” 陈京飞是出于好意,想让抵触倔强的姜民秀对将要见到的妈妈先适应适应,谁知道这一句话引爆了整个场面,刚被刘管教压下去的小声议论再次连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群不明真相的少年纷纷冲着姜民秀点赞,赞的姜民秀的脸都绿了,连刘管教都黑面黑口,觉得陈京飞这是在搞事情啊。 章节目录 三、探视与监护权 程婧娆相当不满意安蔷在少管所门口那拉风的一飙,他们是来探视谈监护权的,又不是来砸场子的,要不要搞得那么隆重啊。 对于程婧娆的这种指责,安蔷一甩头发,“我的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每次登场必须隆重。” 程婧娆,“……” 真不知道她带个骚包的女人来,是对还是错,可等她们两个每人提两大包东西总算通过探视区前那处堪比飞机场安检的检查区,走进探视区的时候,还是招来比‘隆重’两个词程度还深厚的‘慰问’。 隔着巨大的玻璃镜,里面的外面的各种眼神和窃窃私语,环绕式立体形地扑向安蔷和程婧娆。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安蔷不无感慨地说完,程婧娆点头附和。 在一群平均年龄超过四十的大叔大妈以及岁数更长的大爷大娘们堆里,打扮不免过于光鲜、年龄未免不像姨和妈的她们两个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就算不像妈,有姐姐来看还不行吗? 然并卵她们两个不知道少管所监区走廊玻璃窗后的那一幕,陈京飞早已给她们的到来扔出一颗巨型彩蛋。 那边排队往玻璃窗后亲情电话处进入的少年们,比着玻璃窗外面的家长瞟过来的更多。 挨着姜民秀的小眼睛男生一看就是极其活泼捣蛋的,已经不止一次问姜民秀,“真是你妈?不会是陈管教花钱雇来的吧?要不是你姐?看着好年轻!” 姜民秀毫不留情地低声骂他,“滚!”眼神却止不住地掠过安蔷往程婧娆身上偷瞧着。 他忽然想起他死去奶奶和他说过的话,那时他还小,几次三番缠着他奶奶要妈,他奶奶百般无奈又有些凶狠地瞪他,“找她干嘛,她除了那张脸能看,一点儿当妈当人家媳妇的样儿都没有,都是她勾搭你爸学坏的。”他被奶奶当时的表情吓到了,以后没敢再问,却也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他妈是个坏女人的印象。 今天终于见到,陈管教应该不会骗他,那应该就是他妈,但是看起来不像是他奶奶说的那样,不知道当年他妈和他爸是怎么回事,反正他记事起也没怎么见过他爸,大牢里判的无期,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可不管怎么回事,当年都是他妈把他扔下了。 陈京飞亲自把他领过去,坐到了程婧娆已经坐好的位置对面,离着近了,他反倒不愿意去看程婧娆了,低下了头,也没去拿亲情电话。 程婧娆的眼睛发红,眼底阴湿出一片水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远远地看着姜民秀被陈京飞拖拉带过来,就忍不住心酸到想哭了。 十四岁的少年,正值青春期发育的阶段,身量往高处抽长,一搭眼得有一米七了,很瘦,肥大的监服与他十分不趁,梳着这里统一的短头发,皮肤呈着麦色,完全长开的五官简直是自己的翻版,刚刚他们那队穿着统一的少年一出来,踮脚扒眼的安蔷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还捅她的腰小声说:“那个,那个是你儿子吧!” 看,基因就是这么神奇! 程婧娆颤着手抓起亲情电话,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对面的姜民秀根本无动于衷。 程婧娆只能求救地看向站在姜民秀身后的陈京飞,探视时间一共才二十分钟,干耗着不是回事啊。 陈京飞拿起了亲情电话递向姜民秀,说:“你妈妈都来看你了,你总要听听她说些什么吧。” 陈京飞的电话举了足有一分钟,姜民秀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却仍是不愿意抬头。 程婧娆并不催促,她从昨天重生到来的一路上,确实想了许多个理由瞒过之前十四年对于姜民秀疏忽抛弃的责任,在演一出声泪俱下、身不由己、身肩柔弱、母子团圆的大戏,便可圆去许多过失,拉近和姜民秀处于冰点的感情,但就在刚才,在刚才见到姜民秀的那一瞬间,这些做作的事,她忽然就不想做了。 ——她重生这一回,难道只为了做这些浮夸置于表面的东西吗?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哀哀道:“民秀,对不起!”这是她两辈子最应该说的一句话,她晚了整整一辈子。 那孩子还是没有回她的话,她却敏感地观察到那孩子拿着亲情电话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连忙接着说:“民秀啊,从今以后,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负责的。”没有用‘妈妈’做称呼,程婧娆还是顾忌姜民秀的抵触心里。 姜民秀仍然是沉默着,隔着厚厚的彼璃可以清楚看见他长长卷曲的睫毛微垂轻颤,就是没有一句话。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安蔷急性子有些忍耐不住了,撇着嘴刚开口,“你这孩子……”就被程婧娆伸手阻止了。 程婧娆捂着亲情电话的话筒,低声对安蔷说:“宝贝,你能不能去帮我办正事?”眼瞧着安蔷瞪大眼睛递来质询的目光,程婧娆无力地叹气,一字一顿地提醒说:“监-护-权!”难道带她来是打酱油的嘛! “哦、哦,对滴,监护权、监护权,”安蔷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打了鸡血似地冲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名管教走去,“你好,我是安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想之于姜民秀的监护权问题找你们的领导谈一谈!” 可怜看门小管教骤然遭遇高品质美女撩搭,整个人都懵了,说话结结巴巴却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领导出卖个彻底,怕安蔷找不明白,还准备亲自送安蔷过去了。 全程目睹这一幕的程婧娆真正见识到了‘骚包’的力度,竟觉十分的无语凝噎。 都说万事开头难,走出了第一步,对于以后的路总是能认清些了。虽然全程没有听到姜民秀一个字,离开少管所时的程婧娆也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登登的了。眼泪湿着眼眶,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意的。 “陈警官,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民秀这里有什么事,请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随时都可以过来的。” 陈京飞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教官,探视过后还亲自把程婧娆和安蔷送到了大门口,程婧娆是非常想好好谢谢他的,碍于接触的还是少,没有适合的契机,也不好即刻表达。 安蔷显然不这么以为,她已经一沓媚眼抛过去,搞得腼腆的陈京飞与程婧娆说话时,羞涩得连脸都不敢抬,最后连客气几句都没有做到,落荒而逃。 直到坐进车里,程婧娆还觉得眼睛疼。她估计她重生这一世里,大约只有安蔷这总是辣眼睛的行事画风会维持经久不变的,其他人事大概都不会维持前世的模样。 “那小警官真有意思,”安蔷边发动汽车边调笑,“他看你的时候,眼睛在发光,可我一瞄他,他就像是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你注意到没?” 程婧娆鄙夷地说:“你说得对,安妈妈!” “呵呵!”感受到了程婧娆正强行抑制住的十万吨怒火,安蔷迅速转移话题,“监护权的事,你不用担心,已经和少管所的领导达成一致了,接下来正常走程序就是了,到是你那个不省心的大儿子,他连句话都不肯和你说,你准备怎么办?”落纸签字的死东西好弄,要命的是喘气有思想的大活人。 “要是你妈妈有十几年不来看你,她突然出现,你大约也不愿意和她说话的,”姜民秀对她的态度,程婧娆还是能理解和接受的,毕竟上辈子是被他捅死了,这辈子也仅仅是不说话,两相一比,待遇明显上升了呢,可发挥空间巨大。 安蔷不置可否地挑挑唇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哎,对了,宝贝,我有件事求你,我们事务所不是和广播台联手搞了一个什么大型情感类咨询节目嘛,我们事务所原先配合广播台的那个主播意外二胎了,反应特别强烈,说一句话吐三回,上次直播的时候接着电话就呕了,被咨询那个人投诉,说我们那个主播嘲笑他的悲惨经历到吐,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们那主播休产假后,我们领导特别惨无人道地把这项破任务交给了我,可你知道我的夜生活丰富到根本没有时间去那种寡淡无聊、隔着音波和人家叨逼叨的地方倾诉什么感情,所以亲……” 眼瞧着安蔷以八、九十脉速度飙车,还要一脸贱兮兮笑地把脸凑到她这里来,程婧娆连忙摆手说:“所以你准备把我推到那个惨无人道的地方吗?” 安蔷眨了眨眼睛说:“反正你晚上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听点别人的凄惨事还可以缓解你自己的糟心事,最主要的是有丰厚的外快可赚啊!”真把那么大的儿子接回来养,可是需要钱的。 程婧娆何其不知,这次为了姜民秀的事,她算是和她爸妈彻底闹僵了,到现在还不敢接她爸妈的电话呢,估计以她爸妈的行事作风如果她不能令她爸妈满意,她爸妈第一件事就是掐断她的经济源,虽然她成年之后的经济也没依仗着她爸妈多少,但和父母闹僵后最先摆在她面前的窘迫事就是会被扫地出门,她这些年国内国外地飞来飞去,也没想过置什么不动产,她自己一个人拎着箱子挤挤宾馆、投宿安蔷到是无所谓,可是用不了多久姜民秀就可以出来了,她总不能带着那么大的儿子四处漂吧——买个房子,事在必行。 “你说的对,我没必要和钱过不去,”程婧娆从善如流地应下了,“今天晚上开始吗?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以你的口才和学识,人到就行了,”自上次事件后,他们领导对这件事的要求已经低到只要说话不吐就OK的地步了,反正这个合约没有几个月就可以自动中止了。 章节目录 四、父母和打架 有些人和事是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的。当程婧娆把手机打开时,大量的短信和未接电话提醒,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堵塞得她的手机差一点儿死机。在旁围观的安蔷叹为观止,“儿女都是债啊!”这话说得到是挺贴切,一语双关,她是儿女她也有儿女、她为母她也有父母。 程婧娆硬着头皮,先给她爸打了一个电话,不出所料,她刚做完大手术没多久正在休养中的父亲,在得知她见了姜民秀还准备认回姜民秀后,大发雷霆,简直是把一辈子所学的古汉语组织出的恶劣语句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 程婧娆开着免提,一句不回。安蔷却已经把车停在路边,拿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抓紧记录程婧娆她爸程教授的语出精华,还悄悄小声地和程婧娆说:“伯父说的这些话,我真应该录下来,这对我以后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有大用处啊,这真不亏是主讲文学副讲哲学的人能总结出来的理论啊,骂人都那么有内涵。” 程婧娆揉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大动脉就要被她爸和安蔷气梗塞了。 最后她爸的观念总算是用白话文表示出来,要姜民秀没他这个爸,要他这个爸就没姜民秀,她要是敢带姜民秀回家,连她一起打出去,她不要脸她爸还要。 “老爷子太激动,至于吗?这排除法不成立啊,和自己外孙子搞得和情敌似的,程程,你不用太着急,等着过几天老爷子火气消一点儿,我去帮你劝劝他,”程老爷子那张嘴,脸皮厚如安蔷也不敢顶风上。 程婧娆还真不着急,经过一世,她早就想到她认下姜民秀会是什么后果了,众叛亲离也好过前一世被自己亲生儿子捅死。 有了她爸的前车之鉴,给她妈打电话的时候,程婧娆就淡定得多了,听着她妈中英法三国语言乱飞地教训她,她还有心情和安蔷说一会儿直接送她去广播台就行,她先熟悉熟悉。 “这个不用急,现在才刚刚中午,晚上八点才开始呢,我六点送你过去就行,没有什么可熟悉的,广播台那边的主播会教你的,以你的智商轻松上手。”安蔷对于程婧娆完全信任。 程婧娆也觉得自己没问题,她在著名出版社做编辑,说来也就是名声好听些,赚得钱勉强大约过得去,养儿子总还是差些底气,这辈子也不打算再弄什么教育理论了,她准备转项发展重新经营人生,向其他领域多多试水,一切不以养儿子为目的奋斗,都是浪费生命。 说到中午就饿了,安蔷正说着要和程婧娆去尝尝北城新开的那家鲁菜馆子,程婧娆刚安静没一会儿的手机再次响起。 “哎呦我去,二老这是没完没了啊!”安蔷正替程婧娆糟心,还以为程婧娆会拒接呢,谁知道程婧娆迅速接起电话,然后脸色就不对了。 “安安,快往回去,民秀和人打架了,陈警官说事情挺严重的,我得过去一趟。”程婧娆这回真心体味到了养个儿子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程婧娆走了,她留下的两大包东西和充到姜民秀在少管所帐号里金钱的数额,却是沉淀淀的留下来,分外令人眼红。 宿舍里本来就有探视日回来之后,得东西多的人给同宿舍的分福利的传统,一直没有人探视的姜民秀一直都是吃别人的,这回总算轮到他出血了,他自己一点儿没留,直接把程婧娆拿来的两大包东西扔到了共用的长条桌子上,然后像战败的驼鸟似的缩回自己的床上闷起来了。 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就是那个喳喳呼呼的小眼睛男生,叫刘涛,比着他大一岁,瞧着总是嘻皮笑脸的,进来犯得却是故意杀人,幸好是未遂,那也判了三年,他自己到是蛮不在乎,还说这里比着外面强多了。 “姜民秀,你亲妈真够意思啊,这东西买得相当好了,牛肉干,肉脯,噢,这还有进口的巧克力呢,这些这些都给你留着,你不是正好缺换洗的内衣物吗?” 在别的孩子从里面拿着东西分着吃时,刘涛帮着姜民秀把混在食物中的衣物提取出来,扔回姜民秀的床上。 姜民秀抬了一下眼皮,瞧了一眼,都是以前在电视上总见的牌子货,价钱不匪,他以前混街头的时候,只在隔着玻璃的橱窗里见过。瞧着这些,他妈应该过得不错吧?那怎么以前就没想着来看看他呢?这事越想越郁闷越郁闷也就越难受,越难受也就觉得越过不去。 “哎,谁让你动那个的,你没看到那就一份啊,”刘涛制止了一个把手伸向惟一一袋盐焗腰果的同寝一位叫柳特的少年。 “关你毛事,拿来不就是吃的吗?”柳特嘴不服气,明明之前他和姜民秀都是一样没有探视的,凭什么姜民秀忽然冒出一个妈还给姜民秀拿这么多东西来,“大爷吃他的,是给他面子,石头缝蹦出个妈就当真了,不一定是什么婊子货呢!” “你他妈的说谁呢?”姜民秀动如脱免,直接从床上抱团蜷缩状奔出一条直线来,就要往柳特的身上扑。他心里怎么不乐意他妈都行,可却容不得别人多一句嘴。 眼看拳头就要揍到柳特的脸上,被一旁的刘涛一把拉住,“别……别激动,他就是嘴贱,羡慕嫉妒恨!” 他们在少管所服刑期间,打架可是重罪,搞不好要加强管教或是延长时间的。 那边也有一个人把柳特拉住了,及时制止了柳特嘴里的嘟嘟囔囔。 “走了走了,可以去外面放风了!” 探视日这天,总是比别的日子松范不少,吃了姜民秀许多好处的同寝小伙伴一个接一个的从中周旋,不让姜民秀和柳特打起来。 柳特瞧着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转了转眼珠,没说什么,反而先一步走出了寝室。 大家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柳特不只是嘴贱还事多,直接把姜民秀的事添油加醋和另一个寝室外号叫熊胖的少年说了。 熊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父母在外面还有点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少管所一霸,看着谁不顺眼就想欺负欺负,而偏巧姜民秀和他一直都是互看不顺眼的。 别看姜民秀年纪不大,但论起打架来,还真没有几个能打得过他的,到不是姜民秀有多么强壮或是会什么拳脚功夫,不是说弱的怕强的,强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嘛。姜民秀就占个打架不要命。 姜民秀和熊胖之间的交恶,还是因为姜民秀刚进来不久,撞到熊胖在男厕里欺负刘涛,而刘涛自姜民秀进来后,一直都挺照顾姜民秀的,又是一个寝室的,姜民秀算是仗义出手,从此以后,姜民秀和熊胖算是彻底不对付了。 姜民秀他妈,熊胖刚才在探视室里见过,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青春期萌动发育,头脑里的思想黄的多绿的少红七黑八更是一堆,那怎么能是姜民秀的妈呢,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说是姜民秀的姐都不一定有人信啊,简直像海报里的当红女星,都够他自爽一把的。 所以当柳特不怀好意地来挑他和姜民秀找别扭时,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过程就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谁也不用怕尴尬。 等着程婧娆和安蔷急三火四地赶回少管所,正遇到在门口接他们的陈京飞。 有接有送,安蔷已经在心里默默地为陈京飞点赞,这小伙子有前途。 陈京飞简要地和程婧娆说了个大概,程婧娆听个糊涂,她一门心思只想见到姜民秀。 做为新时代的女性,还是活了两世,在教育学上有一定成就的女性,对于儿子打架这种事情,程婧娆是充分理解的。十四、五岁青春期的男孩子,哪个不好斗,哪个没点叛逆举动,做为孩子家长,程婧娆的想法还是相当朴实的,打是可以打的,别吃亏就行。 没想到她一进调节室,就看到有个身材丰满到用‘肥胖’来形容的女人,正对着姜民秀指手划脚,指尖甚至都要划到姜民秀的脸上去了,嘴里谩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姜民秀低着头也不回应,一旁有个中年管教也不知道拦一拦,明显是帮偏架,另一个管教也只是形式上的劝几句。 程婧娆嘴角挑出一抹冷笑来,杀气瞬间弥漫全身,冲进去的时候,简直都带着一股寒气。从前世被捅死到重生后刚刚被爸妈训,这短短几天受到的刺激叠加,她所有的不爽在瞧见这个女人欺负她儿子时达到了顶峰。 “你算干什么的,凭什么对我儿子动手,”程婧娆话到人也到,一把推开了那个她不用问都能猜到可能是对方家长的女人,把姜民秀护在身后,直视着对方话语严厉又冷肃地说:“孩子打架是孩子的事,你当大人的插手就没意思了吧,有本事别拿孩子出气,想打架咱们大人去少管所外面拉一场,看看谁厉害!” 紧跟着进门的陈京飞,整个人一副信息量太大堵塞了他反射弧的模样站立在那里僵住了,林妹妹秒变王熙凤,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法适应。 安蔷推开挡门的陈京飞,大步进去。程婧娆是她闺蜜,能有什么样的爆发力她当然清楚,就眼前这一堆一块的烂糟货,还真不是她姐们的对手,她只要抱膀看戏,精彩处鼓个掌就行了。 章节目录 五、护短与疼爱 一屋子的人,除了安蔷,都被程婧娆的精彩出手暂时惊住了。 程婧娆利用这个间隙,转身回头去查看身后的姜民秀,姜民秀下意识地想躲,却被程婧娆紧紧拉住,程婧娆一边检查一边低声说:“打架是不对的,但既然打了,就绝不能吃亏。” 姜民秀抬起头惊讶于程婧娆的说法和举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打架后,被人护在身后,心底涌出一阵奇异的温暖。 程婧娆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姜民秀青肿还带着血迹的嘴角,本能地一阵心疼,开好全副武装,准备怒而开撕。 “这位家长,你是姜民秀的母亲?”之前一直做样子拉架当背景的中年教官,最先从程婧娆带来的突变中反应过来,“我姓刘,我是这里的……” 程婧娆半分面子不卖给这位姓刘的警官,未等他说完,直截了当地说:“不用你和我说,找你们领导来,”他都可以拉偏架了,程婧娆哪还能信得着他来处理事情。 这位刘姓警官就是之前和陈京飞一起搭档的那位刘哥,他在少管所工作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程婧娆这么不留余地、做事直角戳的家长的,被程婧娆呛个半红脸。 程婧娆也不看刘警官,她抓紧扫了一眼室内,这才看到她进门那个方向右排竟站着七八个少年,皆是衣装凌乱、灰头土脸,有两个尤其鼻青脸肿,而这其中最肿的一位是与被她进来时推开的那个妇女站在并排一步远的地方,不用猜也能看出来,那妇女是他的家长。 这么一瞧,姜民秀的伤还不算重的,程婧娆心里多少平衡了些,不管前世她儿子对她做了什么忤逆的事,那也只许她来管教,别人还没资格在她面前欺负教训她儿子——从某种程度上,她和她儿子果真不负‘母子’两字。 那什么的‘当面教子、背后训夫’这种传承千年的老教育理论,修过教育学硕士学位的程婧娆是非常不赞同的。 孩子有孩子的自尊,无论孩子惹下什么样的事,做家长的教育引导是应该的,但更应该的是顾从孩子正在成长的心理,家长在别人面前对孩子的严苛或许对孩子起到了震慑作用,但带来的后患也是无穷的。若想真正走进孩子的心扉,首先要做的就是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就像眼前,打架肯定是不对的,但对方家长的盛气凌人显而更不对,程婧娆要是态度低了一分,沦落到姜民秀这里时,姜民秀低的就不是一分二分的事了。 孩子最早的尊严,都是家长帮忙撑起来,而后才会渐渐独立形成。 “你是谁啊,你敢推我!” 程婧娆刚呛完刘警官,那位之前被她一把推开的另一方家长也反应过来了,嗷嗷嚷了起来。 比嗓门的事,程婧娆敬谢不敏,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她是讲道理的,论嘴上功力她虽然不如她爸,但和眼前这个女人PK,她自觉没有输的可能。 程婧娆一副理所应当地摊手,“你儿子找我儿子打架,打不过我儿子,你当妈的就上,我也是当妈的,我也要上啊,我推你不是正常吗?这附合你的逻辑,没毛病啊!” “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儿子是个流氓小混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材‘丰满’的中年妇女,指着程婧娆的鼻子开骂。 这种直接带脏字的骂人,太没技术含量了,程婧娆向来不屑,要说论骂人的水平技巧及可观赏性,还得是她爸那类型,不浮于表面,直揭灵魂,连安蔷大律师都得甘拜为师,奋而记录。真挺可惜的,安蔷说得对,她刚才应该录下来,那现在她就不用开口,直接外放就行了,就怕眼前这位文化水平不够听不懂。 程婧娆淡定地伸手把指着她的手指打开,笑眯眯地说:“我是什么东西不麻烦你操心,但你出口伤人我就有理由告你诽谤了,我一直觉得孩子之间的事情孩子们自己解决就好,实在需要家长插手,家长倒也没有必要推脱责任,但这是什么地方呢?这是少管所,我的孩子被送到这里面,我首先是放心的,因为有国家和政府替我操心管教,但我刚才进来之后看到什么呢?我请问你,你做家长不是应该和我一样,等待管教讲述经过和调节矛盾吗?你一副慈禧老佛爷附身的姿态,是想让这里谁看起来像李莲英吗?” 程婧娆说完,眼神轻描淡写地瞟过之前被她呛红脸的刘管教和另外一位看起来也不像有作为的管教,只暗自庆幸姜民秀的直接管教不是他们两个而是责任心极强的陈京飞,否则依着姜民秀的成长经历和家庭情况后果不堪想像。 被程婧娆连篇的冷嘲热讽,就算那位家长还没太听明白,那两位心里有点鬼的管教哪能还没听出来。 姓刘的管教不敢直面程婧娆的锋芒,快步走到还有点发呆的陈京飞身边,推了一把,那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别看热闹了,奔跑吧,兄弟! “程小姐,还有这位熊夫人,你们都冷静冷静,事情没有处理好是我们工作失误,叫两位来也都是为了解决事情的,我们不如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说,看看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陈京飞开口了,程婧娆还是相当配合的,她拉着身后的姜民秀退了半步,再次露出温婉知性的神情,姿态放得很低,还轻柔说:“我是相信您的!”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她都是幻觉。 刘教官已经在心里骂娘了,暗斥程婧娆看人下菜碟,你这时候怎么不坚持要找领导来了呢! 陈京飞又客气了几句,“事情的经过我想两位都已经清楚了,因为姜民秀和熊林毅是这次群架事件的重要参与者,所以我们只单独叫了你们两位家长过来,希望你们体谅!”别看他年纪不大,刚出校门,处理这些矛盾纠纷反而比另外两个年长的有耐心。 “你看看,她儿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她儿子必须要给我儿子道歉,她也要给我道歉,还要赔偿医药费。” 在陈京飞刚说完,熊夫人就嚷嚷起来,她根本不管少管所会对这次打架事件、对他儿子做出什么样的处理,反正有她那个前夫在,总不会让她儿子吃亏的,但眼前这口气,她必须要出。她可是被那个小妖精似的女人推了一下的。 程婧娆根本没理熊夫人说什么,她指着对面那一排六、七个少年,正拉着姜民秀小声问:“哪几个是你这一伙的?” 姜民秀低低地拿手指指了其中两个,一个瘦另外一个还是瘦,程婧娆大为惊讶,“你们就三个人啊?”那对方人数岂不是他们的两倍,那边那个挑事的还那么壮。她儿子没有伤到内里吧?活了两辈子,她头一回深切体味到为母的忧心。 程婧娆连忙伸手摁了摁姜民秀的胸,“这,还有这儿,疼吗?”又要伸手去查看姜民秀的头,姜民秀连忙躲开,声音蚊子似的说:“不,不疼!”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长到这么大,还第一次与年轻女性这么近,被这么仔细认真地检查,哪怕对方是他的生母,他也有些不太适应。 猛然听到姜民秀开口,程婧娆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住,那一瞬间竟觉得眼眶被什么湿热了,重生到现在所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熊夫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打架这件事是熊林毅先动的手,”陈京飞真不是偏帮程婧娆母子,他只就事实说话,他觉得熊夫人要求姜民秀先道歉这件事有点不太合理。 显然有人不这么以为,刘警官就相当不同意,他开口说:“虽然是熊林毅先动的手,但姜民秀下手也太重了,你看看把熊林毅打成什么样了,小孩子互相闹闹,至于搞得这么大嘛!” “哎呦,你这话说得我就不赞同了,”一直看戏的安蔷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架这事各凭本事,既然敢先挑头,自己挑起的架跪着也得打完啊,怎么好最后就落到小孩子互相闹闹这种情节上呢,这严重是过程与事实不附啊!” “你,你又是哪根葱?”熊夫人见又有人插嘴,立刻跳脚。 安蔷妩媚一笑,“我是安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安蔷,我希望这位夫人和我说话的时候考虑周全,你之前和我朋友说话时,她只是警告有可能告你诽谤,我可不同,打官司是我的职业,谁要是敢对我出言不逊,我是一定会告他诽谤的,反正打官司对我来说就是顺带脚的事,不费什么力气。” 一句‘顺带脚’噎得熊夫人把脏话憋了回去,占地面积特别大的脸都气白了。 刘管教觉得这事情有点棘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本来是不想叫姜民秀的家长来的,他们私底下处理就是了,对于没有监护人的少年,他们一直是如此的,是陈京飞坚持要叫姜民秀的家长来的,还说姜民秀有了监护人,如果不叫监护人过来,他们是与规矩不合。结果可好,你看看,这简直闹到没法收场,熊林毅的家长不好惹,没想到这姜民秀新冒出来的妈,更是寸步不让。再这样下去,真得叫他们领导过来。 刘管教冲着另外一名管教使眼色,让他去外面找领导,那位心领神会,正要动作,却见他们领导竟与他们心有灵犀似地出现了。 两位正副主任一起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膀大腰圆一身名牌的中年男子,这男人一进屋,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处于他直角线位置的程婧娆,他呈斜三角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章节目录 六、师兄与新工作 刘警官在看到他的两位直属领导一同出现,竟有一种流浪娃见到娘的感觉,要不是被跟来的那名男人打断,他差点扑过去诉苦了。 “这位是程小姐吧,我是熊民武,您还记得我吗?去年在香港靳先生的私人酒会里,我有幸受邀,与程小姐打过招呼的啊!” 忽然遭遇如此热情的‘偶遇’,程婧娆有片刻的茫然,她刚重生没几天,就算是去年发生的事,对于来她来说那也是上辈子经历大约距今几十年的事了,任凭她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有点想不起来这个熊民武是谁来了,但熊民武提起的靳先生的私人酒会,她还是有印象的,她那位低调的师兄靳紫皇做生意的间隙里,爱搞个什么小规模party,沟通一下与客户的关系,她在香港的时候偶尔陪同参加过。 “是这样啊熊先生,我不太记得了,但我们能从少管所里再次相见,也真是缘份啊!” 想不起这人是谁不主要,但这人自称姓熊,那么与之前和她撕过的熊夫人必属一家。 熊民武面露尴尬地应着,“是啊是啊,”他还没太搞清楚状况,他是不可能想到程婧娆会与少管所里的少年犯有什么关系的。熊林毅要不是他亲儿子,他前妻又三番五次给他打电话,他才不愿意屈尊降贵总来少管所维持关系呢。 “民武,你来得正好,就是这女人的儿子打了咱们家小毅!”眼瞧着自己前夫进来后没搭理自己反而和那个小妖精搭上话了,熊夫人紧忙上前增加曝光率。 “你胡说什么啊,程小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还有,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注意言行,我们已经离婚了!”熊民武不耐烦地甩开熊夫人拉着他的手,但熊夫人连自己‘熊夫人’的名头都不舍得扔,怎么可能舍得扔了熊民武这棵大树,连忙嚷道:“真的,就是她儿子打了咱儿子,她刚才还推我,你可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被哗宾夺主的几位管教,“……”难道这里做主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连着那几个参与群架的少年们都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了。 程婧娆也不避讳,亲口承认,“熊先生,你夫人说得没错,我儿子叫姜民秀,就是和你儿子打架的那个姜民秀。” 熊民武瞬间有了一种吃屎的表情,他若没记错他去年参加靳先生的私人酒会时,可是见着程小姐挽着靳先生的手臂的,靳先生看程小姐的目光以他一个男人来看,那绝非一般,从而他又悟到一层更深的意思,难不成这个姜民秀是…… “那都是误会误会,熊林毅,你还不过来给人家道个歉,好不好的就会打架,进了少管所你还惹事生非,老子这些年怎么教育你的,一句你也没听进去啊!” 不管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和靳先生是什么关系,他费劲心思才和靳先生搭上的线,眼看着有些进展,可不能因为两孩子打架这种小事给搅和了。 这回不只是熊夫人和熊林毅吃惊了,连那几个管教和跟进来的两位领导都是惊讶不已,其中那个正主任的目光忍不住在程婧娆的身上打了好几个圈,能让留原市一霸的熊民武先低头认错,这女人也不简单啊。 哪怕熊夫人和熊林毅很是忿忿不服,奈何当家作主的熊民武发话,他们母子两个也不敢多嘴。 两方之中,既然有一方拿出认错态度来,这件事就好解决了,程婧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她之所以之前那么强硬,就是想给姜民秀竖立一个信心——姜民秀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也是有她可以给撑腰做主的,免得以后这孩子的性子更内向偏激,至于之后的教育那还是得慢慢来。 两边家长握手言和又都愿意主动承担牵连群架里的孩子的医疗费用以及设施损坏的赔偿费,就只差个少管所出个处分解决就行了,这场群架事件也算圆满解决。 程婧娆临走的时候,拉着姜民秀嘱咐几句,这孩子又恢复了不说话的沉默样子,但看着表情什么的比着之前柔顺许多,程婧娆还是颇感欣慰的。 能伸能屈向来是程婧娆性格里的优良美德,她可不愿儿子因着她之前的举动受牵连,亲眼看着姜民秀他们几个少年被送回监区后,她主动向那几位教官低个头,主要表示自己爱子心切,过于急份,有什么言语之失还请他们几个大男人不要和她这个小女子计较,说得那几位都不知该回什么话好了。反正撒泼的也是你、认错的也是你,你高兴就好! 程婧娆没想到自己和安蔷出了少管所,就碰到正从门口等着她们的熊民武,熊民武坚持要送她们回去,见她们自己有车,又笑脸递出名片,还想要程婧娆的电话,说改日要邀请程婧娆共进个晚餐,他这边有个生意项目特别好,不知程婧娆感不感兴趣。 其实一开始程婧娆是拒绝的,但她一想今生不打算抱着课本研究理论,再走学术研究之路,而开辟其他领域走向社会总得多认识点各方面的人才行。她与熊民武算是不打不相识,心知熊民武也不是奔着她来,估计是惦记从她渡向她师兄,怎么都是有利两方的事,何乐不为。 互相留了电话,打发走了熊民武,这么一折腾,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别说中午饭不用吃,连着下午茶的时间都过去了。程婧娆和安蔷坐回车里,都觉得胃里发空,眼前发黑,别吃什么北门的鲁菜馆子了,随便找个地方先吃一口才是正理,吃完还得去广播台,不能耽误正事啊。 简单吃了一口饭后,安蔷带着程婧娆到达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安蔷与程婧娆说的这档情感类节目的另一位主持人刚好才到。 安蔷拉着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给程靖娆介绍,“这位是小昭,可不是金大侠倚天屠龙里的小昭,他是姓昭名照,昭小照”这名字起得这个绕嘴“你以后就和他搭档了,这是我姐们程婧娆,名校教育系硕士毕业,来代替我串你们节目的嘉宾,你以后可得多照顾。” “安姐你放心,咱们这种小广播节目谈什么照顾,上次那事纯属意外,”虽然名字起得不那么主流,但小昭本人说话挺快人快语的,没用程婧娆多一句嘴,就从安蔷手里把她接过来了。 等着安蔷走后,小昭带着程婧娆熟悉了一下播音室,“程姐,你不用紧张,都好掌握,咱们是八点档,瞧着是黄金时段,但你想想这也是电视台的黄金时段,现在还有几个爱听广播的,都去追剧去了,我们只要在接听众电话的过程中,别说脏字别有违三观就行,噢,对了,有了上次事件后,也不能呕吐。” 程婧娆听得差点笑出来,“那要是有的地方接不上听众的问话怎么办?”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没关系,通常我们的做法就是放音乐,这事交给我就行,你主打我配合,我们的原则就是不管听众的问题有多奇葩也不能生气,宗旨就是不被投诉!” 小昭在后面一句话上尤其加重语气,程婧娆表示懂得后,他们的直播也正式开始。 小昭负责用音乐调节互动气氛,穿插空白,并在开始直播时就欢快地向各位听众隆重介绍了他今晚的新搭档一位主修教育学的大美女主播,说到这里时,他向程婧娆使了一个眼色,程婧娆秒懂接过话语权,自我介绍了一番。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程婧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将陪同各位在每周一三五晚八点档至九点档期间,与各位听众共同分享人生旅途中或喜或悲或留恋或失望或迷茫或执着的点滴心事,欢迎各位听众播打我们节目的热线电话……” 第一次出节目,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大半时间过去了,接了几个听众的电话也都是寻问些在程婧娆这里很容易处理的问题,果然像安蔷所说的,与别人聊聊天、听听惨,有利于排遣自己心中的郁闷。 还有十五分钟节目就要结束了,小昭那边都已经露出胜利闭幕的笑容来了,放音乐的间隙还向程婧娆说:“程姐你主持得不错,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第一次主持,有几个点处理得特别好。” 程婧娆笑着客气一句,“哪有,是你指导配合得好!” “还能接听最后一个,等着节目结束后,我请程姐去吃夜宵!” 小昭切断了音乐,冲着程婧娆比了一个‘OK’开始的手势,程婧娆对着话筒说:“现在我们接听今晚最后一位听众的电话,您好,我是音音知你心节目主持人程婧娆,请问您有什么心事要和我们分享吗?” 程婧娆问完后,对方那边没有声音,程婧娆以为信号问题对方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结果对方还是没有回答,要不是听筒里一直传来沙沙的声音,表示电话在接听状态,程婧娆已经要当断线电话处理了。 程婧娆问完第三遍后,对方仍然没有声音,程婧娆只得看向小昭,小昭冲程婧娆口型,“没关系,我处理!”通常处理这样的电话,就像走程序一样,当他恶作剧挂断后向听众解释几句就可以了。 章节目录 七、奇葩和调逗 就在小昭几乎要切断电话的那一瞬,电话那端的人竟然开口说话了,那是有些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像是打磨过后的磁石,声息间带出些凉薄来,夜深人静的直播间里听到,似乎还透出一丝不可言的诡异神秘来。 他开口就是,“主持人,你有亲身经历过强X吗?” 这问题太犀利也太不和谐了,程婧娆愣了,她回头去看小昭,小昭的脸色相当难看,向程婧娆示意可以挂断。毕竟直播没有十分钟就可以结束了。 程婧娆思量了几秒,并没有挂断电话,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这样的问题和问这种问题的听众,猛然遇到会觉得很奇葩,但要是处理好了,难保不会起到爆炸性的作用提高收听率。 “算是没有吧,”程婧娆正面回答了对方,顺带又问:“那么,先生您呢?您既然问这样的问题,想来是有切肤之痛!” “我是男人,”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语调没有什么波动。 “对,您是男人,发生强X的概率很低,那难道是先生您……您做过这样不道德的事吗?”程婧娆故意笑了一下,放松了气氛后又说:“我们栏目和110也是有密切合作的。” 足有一分钟,对方没有声音,程婧娆还以为对方是觉得受了自己言语上的奚落怒而挂电话了呢,程婧娆估计如果是这种情况,对方投诉也不会让自己刚上岗就失业的。 “我亲眼目睹了一场强X,在我很年幼的时候,发生在我母亲身上,”对方总是在你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时又再次响起声音,“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人是我父亲雇佣的。” 对方说的这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这个爆料却如惊雷一般震人心神,程婧娆心口一窒,做为系统学习过教育学以及配合教育学的部分心理学的学者,程婧娆相当清楚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发生在人的幼年时期会对人的一生产生怎样的阴影。 她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小昭却已经向她示意节目时间到了,要抓紧结束这个电话做收尾工作了。 “这位先生,我们的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但关于先生您说的这个情况,哪怕亲情难以割舍,做为局外人我觉得你最好的办法还是报警,还有,如果先生您愿意继续与我倾诉您心里的隐伤,我非常愿意倾听也愿意帮助您,在节目的最后,我把一首《天空之城》的主题曲《伴随着你》送给您,我想对您说,过去的事情在回忆里不会过去,时光在眼前奔腾沉淀出痛苦磨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将他尽可能的轻放,不去阴暗我们还未走过继续向前的人生,谢谢各种听众对我们栏目的支持,下一期见!” 音乐响起,程婧娆摘了耳机,全身陷入坐椅靠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去看小昭,就见小昭满眼放光地望着她,竖起两只大拇指,大叫道:“程姐,你太棒了,尤其最后说的,连我都感动了。” 程婧娆很想说感动你有毛用,每次直播要是都遇到一位这样累心的听众,她还不如继续回去研究教育理论,怎么说也是轻车熟路不用这么受刺激。 最后的夜宵是安蔷请的,她还算有些人道精神,顾忌着程婧娆九点多下班没车回家,推掉了新钩来的小鲜肉举荐的夜店计划,亲来广播台接程婧娆一起回家。 吃饭间,听小昭说起程婧娆直播时遇到的奇葩人的奇葩事后,安蔷大为庆幸,拍着胸口暗想幸好她没去接手这烂摊子,关键时候把程婧娆这位教育学硕士抓包顶上去了,这要是换成她碰到有问这种问题的,估计直接就呛回去了,第一天就得被投拆下岗,到时候她领导还不得叫她过去喝茶谈人生讲理想啊。 安蔷他们吃夜宵的这座大楼是留原市最高建筑,它以餐饮、娱乐、住宿等多方位经营,在整个留原市的商业领域占有重要位置。 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座大楼的最顶层有一处私人住所,全套跃层公寓外面跨平台伸展出一个大约有百坪的玻璃罩顶房子,周边堆砌着各式各样的绿叶植物,正中有一个巨大的藤蔓躺椅,铺着柔软舒适的棉置物,有个穿着白色纯棉条纹家居衣的男人躺缩在里面,躺椅旁的随手柜上散放着几样物品,老式诺基亚电话,巴掌大的调频广播收音机,小木质音箱,透出经久的年代感,一首淡淡悠悠绵长的音乐缠缠绕绕飘着,整个空间都显得宁静恬雅。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头花略有花白的男人,托着一个木质托盘,站在玻璃房的门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许是他来时候的脚步声已经惊动了里面躺着的人,他又站得太久,更让里面的人厌烦。 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像是打磨过后的磁石,声息间带出些凉薄来,简单地问:“有事吗?” “是,少爷,您该吃药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没经里面人的允许是不敢踏进玻璃房去的,只听到里面传出来那首显得过于清心宁幽的音乐,若是他没有看错,好像还是那台老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他家少爷这爱好品味,他越发琢磨不透了。 “送过来吧!”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发话。 门口的男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忙端着盘子缓步走进去,站到了躺椅的后面。 躺椅里的男人直到收音机里的音乐完全停止,才像是想起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似的,眼神冷冷地瞟过躺椅旁的小桌子,“放那儿吧!” “是!”男人遵命放下托盘,人却没有走。 躺椅里的男人一声冷哼,抬起头来,倦懒闭着的眼睛陡然全睁开绽出阴森寒凉的气息来,冷笑着说:“怎么的,是老爷子有命令要你盯着我吃完才行吗?” 老爷确实是有这样的命令,但是身份为管家的男人也不敢当着少爷的面前实话实说,给这两位本来就僵冷到一定程度的父子关系再添一层阴影。 “啊,少爷您误会了,”管家连忙俯身认错,“对不起,少爷,那我先告退了,您吃过药后,也早点休息!” 等着管家走远了,躺椅上的男人马上起身动作迅速地把碟子里的药倒进了旁边的一盆绿植里,挖坑埋好,把杯子里的水全部浇下去。 他看着水倒在花盆里溅起的泥沫,想起收音机里那位女主持说的最后那段话,缓缓眯起眼睛来,不去阴暗未来的人生吗?若没阴暗,他还有未来可言吗? 安蔷和程婧娆回到安蔷的公寓时,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多了,安蔷去洗澡的时候,程婧娆接到了靳紫皇打来的电话。 程婧娆都不用猜肯定是她妈见劝不了她就一个电话告到靳紫皇那里去了,在她妈的心中靳紫皇是最佳女婿人选,哪怕这些年她一直强调她和靳紫皇只是师兄妹的关系,可惜她妈根本不信。 有了前一世的经历,程婧娆更加确信这一点了——前世她直到死,也没和靳紫皇擦出什么火花走到婚姻这一步。不过,也是直到她死,靳紫皇也没结婚也没听说靳紫皇有过女朋友。 这一点,程婧娆觉得相当诡异。 凭着靳紫皇的个人条件,不说娶个各国公主也能娶个世界小姐、豪门名媛之类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一直单身,清心寡欲,瞧着好似要往孤独终老的道路上飞奔下去,谁也拉不回来了。 “师兄,”程婧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重生以后,她这还是第一次和靳紫皇通电话,眼圈竟有些抵不住泛红,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的问:“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 偶尔调逗调逗靳紫皇这样的高品质禁欲男,也是程婧娆的一大乐趣。 电话那边有一刻的沉默,换个别人肯定以为靳紫皇是生气了,只有程婧娆确定靳紫皇那是害羞了。 程婧娆都能想到靳紫皇的耳根一定是浮出了红晕来,这走高冷严肃范的男人,平生大约只有自己胆敢挑战他的帝王权威。 就在程婧娆想着要不要自己再说点别的缓解一下靳紫皇的害羞时,沉默的电话那端终于传来靳紫皇略有低沉的声音,毫不避讳地说:“是啊,想你了,夜越深越想,想到只能给你打个电话聊慰相思!” 咩?惊雷一道劈了下来,难道是这一世重生时打开的方式不对,不只是她要认回姜民秀,连着他师兄那里也懂得开窍了——她师兄这是在反撩她吗? 程婧娆一头黑线,抹了抹额间忽起的冷汗,快速地转移话题,“师兄?是……是你没错吧?那个师兄啊,我今天去少管所遇到了一位姓熊的商人,他说有桩生意正和你谈着,你要来我们留原市投资吗?” “姓熊的?不记得了,应该是集团下属公司的助理去谈的吧,”哪怕熊民武自以为自己是留原市一霸,但在靳紫皇眼里,‘姓熊的’三个字就可以代替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还不值一提。倒是考虑到程婧娆可能要在留原市久留……,他又说:“不过,你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考虑考虑。” “提议?”靳紫皇说得程婧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提议?” “去留原市投资的提议啊!”靳紫皇理所当然把这份功劳归到程婧娆身上了。 “……” 程婧娆额上的冷汗更足。 这就很尴尬了,她怎么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向靳紫皇提过这个提议啊。 章节目录 八、投资和离婚 经过一次撩与被撩,在随后的电话里,程婧娆学得乖了,没等着靳紫皇开口问,她主动交待了姜民秀的事。 说到最后,程婧娆浅浅地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他妈妈啊,总不能放任他不管。” 这不是一句搪塞的理由,却道尽了程婧娆两世的心酸,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自打今天白天亲眼见到姜民秀后,这种浓得化不开的感情越发地深刻起来。 “是啊,你说得没错,”难得靳紫皇第一时间表示同意她的想法,可随后靳紫皇又说:“有什么办法呢,我是你师兄啊,总不能放任你不管。”还是学着程婧娆的口气。 程婧娆嘴角抽了抽,真想一气之下挂了电话,可惜,她不敢。 她只能装傻说:“我都多大了,还用什么放任来形容,听了都让人家笑话。” “你有多大?在我这里还不是小女孩子儿一个,”这小女孩儿称呼说程婧娆牙都酸了,又听靳紫皇还在说:“姜民秀是你的事,我管不了,叔叔阿姨告到我这里,我也没应承,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我能管的不是姜民秀而是你,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来找我,我确实有想法去留原市投资,现在想想,我应该先投个学校。” 靳紫皇说到最后画龙点晴地指出的投资方向,使得程婧娆十分迷惑不解,“投资学校?师兄,你要捐助希望工程吗?”留原市这片土壤不合适啊,新型开发经济快速发展的城市,希望工程捐到这里好吗?这不是资源浪费吗? 程婧娆觉得以他们留原市的城市环境办个农民工子弟学校可能还算般配吧,但投资这种学校与他师兄不配啊。他师兄下属子公司随便来个老总管一管、在公司慈善投资积金管理处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吧。 “是啊,你就是我的希望工程,”靳紫皇见程婧娆没反应过来他要投资学校的真正目的,进一步循循善诱地说:“教育是万事根本,挽救即将失学和已经失学的少年儿童是我辈重任,这不是你们学教育专业的人,应该时刻谨记的吗?” “咳,咳,是,是,是我辈之责!”她还要不要告诉她师兄,她因为上一辈子的教训,这一辈子正打算转行呢。 “嗯,我这边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先不说了,至于叔叔阿姨那里,等我过一段时间去留原市时陪你一起负荆请罪!” 对于靳紫皇这么晚还会开视频会议,程婧娆习以为常,谁让这个时间段美国正是天亮呢,靳紫皇有大把生意在地球的那一端灿烂似火。 至于靳紫皇所说的‘陪她一起负荆请罪’她直到懵懵懂懂挂电话后的五分钟之内都没怎么反应过来,靳紫皇这意思是他不久的将来要驾临留原市,让她准备接驾? 安蔷蒙着巨大的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一眼看到的就是程婧娆抱着手机呆呆站在沙发旁,像根柱子要成精的样子。 “宝贝,你怎么了?又受什么刺激了?” 安蔷把浴巾扔回浴室门口的大木筐里,走到程婧娆的身边,推了程婧娆一把程婧娆才反应过来。 “我刚接了我师兄的电话,”程婧娆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我师兄可能要来留原市。” “靳紫皇?”程婧娆嘴里的师兄向来都只有这一位的,可惜和她不太对盘,“他来干嘛?还嫌你的生活不够瘫?给你加点面瘫?”靳紫皇那张脸连着他那个人就是个瘫货。 程婧娆白了安蔷一眼,“拜托你有本来当着我师兄的面前去说啊!”安蔷做为一个颜控,竟然不控靳紫皇,程婧娆十分难以理解。 她师兄单从外表来看,那电视上经常出现的什么什么鲜肉明星、型男帅哥都是比不上她师兄的。 安蔷反白程婧娆一眼,她要是有那本事当着靳紫皇面前说,靳紫皇也就不是靳紫皇了。要知道靳紫皇不只是个面瘫,他还是个腹黑冷酷的黑涩会大头头。 有了白日里的种种事情,这注定会是一个失眠的夜。 安蔷毫不吝啬地开了一瓶拉斐,倒满了两只高脚杯,递了程婧娆一只,她自己留着的那只也不喝,拿在手里轻轻地摇晃,看着红酒延着杯沿弧形地滑过,她情不自禁地哼出几句法国民谣小调来。 这首小调曲叫什么名字,程婧娆曾经问过安蔷,安蔷说她也不知道,小时候外婆哄她睡觉的时候爱唱这首,她就记住了。安蔷的外婆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不过,这曲调听起来确实安宁恬静。 “那个,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当初是怎么有勇气和一个男孩子私奔并能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为他生下孩子的呢?这到底是有多爱?我觉得依着咱们两个的知心程度,我根本看不出你有这种自虐作死的技能点啊!”更不会像是对谁痴情至此的模样。 许是小曲哼得开心了,安蔷端着酒杯兴奋地偎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程婧娆身边,蹭着程婧娆散在身前身后的长发,扬起天真又欠揍的脸孔盯着程婧娆的眼睛,等着听程婧娆的回答。 要不是有了多活一世的修养,程婧娆已经一巴掌把她pia飞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好模好样地回答她的问题。 “姜民秀他爸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别提长什么样了,”当年纯属年少轻狂,要说什么真爱,鬼都不信的,“现在想想,我那时的疯癫大约与我父母正闹离婚的那场撕逼大战分不开关系。” 所以说父母绝对是儿女能健康成长的重要壁垒。在孩子未成年之前竖立正确三观的标榜和指路人。 “叔叔阿姨?”安蔷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程婧娆的父母,很中肯地评价,“他们为什么会离婚呢?我瞧着他们很般配啊,一个典雅雍容一个儒雅温文,又都是高知,应该很合拍才对啊。” 安蔷说的并无道理,但婚姻缘份这东西,不是般配就能走到白头偕老的。 提起父母当年闹离婚的原因,程婧娆如今想来倒觉得像一场笑话,很多年过去了,现今的无奈反倒多于当时的气愤了。 “那时候我十四岁吧,我记得我父亲在一本国际知名论文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中国古代唐宋时期文学风潮分层化理论的作品,在当年广受许多业界同行的肯定和认知,” 那篇论文的名字具体叫什么、里面的内容具体写的是什么,程婧娆早就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是这篇论文导致他父母离婚的导火索。 “论文?叔叔作为一名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学者,发表一篇这样的论文很正常啊,我也发表过审视离婚案件总结离婚经验的论文啊!”安蔷不以为意,但凡是有点文化的人,都爱写点什么发表点什么咩。 “总结离婚经验?还有地方收这种论文?不怕被读者拍砖啊,”世界变化太怕,程婧娆表示理解无能。 安蔷催她说:“别管我发的论文叫什么、哪里收了,快说接下来呢?难道是你家叔叔这篇论文的稿费没有上缴给你家阿姨,偷偷藏了私房钱被你家阿姨发现了?” 果然是写总结离婚经验论文的专打离婚案件的律师,什么情节经安蔷一想,都能扯到离婚案的关键几点上去。可惜这种凡人的理论不适合她父母。 程婧娆抛弃了红酒杯,揉了揉额角,接着说:“哪有啊,活祖宗,按你这么说我爸妈离婚,我还不至于叛逆到与人私奔、未婚生子的地步,总归是贴近生活易于理解啊,可惜不是,我爸妈离婚是因为在那篇论文里,我爸在肯定了文化发展的同时,间接地否定了经济为文化发展带来的巨大滋养土壤,这作为一位研究古代经济学的我妈是绝不能忍受的,于是,我妈也在那本著名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唐宋经济推动当时文化起到重要作用的论文,也受到业界好评,我爸当然不能认输,这关乎到他多年知识体系和文化追求理念的原则问题,两个星期后又追加了一篇论文以巩固他前一论文提出的观点,我妈性格骄烈,也不是个让步的人,在我爸追加完论文后,她也毫不客气地追加,就这样,在这篇杂志上,他们夫妻两个口诛笔伐,开启了一场口水大战,撕了足有一年多,撕着撕着就把感情撕没了。” “这……”安蔷自以为入行几年,见过的离婚官司和打过的离婚官司也算得五花八门,但因为这种一言不和就撕逼到离婚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识,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程婧娆撇嘴,冷笑了一声,说:“我妈说我爸无情残酷无理取闹,我爸反过来说我妈无情残酷无理取闹,我妈说我爸说爱她都是骗她的,一点点小事也不牵就她,我爸说学问无小事,哪里就能让步,我就是天天看着他们两个互撕,觉得人生其实挺没意思的,刚好我妈又在那时认识了彼得叔叔,彼得叔叔是西方经济学领域里比较出名的学者了,又对我妈提出的理论表示一万分的赞同,我妈就在气恼之余,还没和我爸办完离婚手续就和彼得叔叔私奔大西洋了,我也算是有样学样了,放任了自己,现在想想也是自己活该,谁也怪不得,只是对不起姜民秀了。” 安蔷继续晃着红酒,没敢接话,她私心里觉得程婧娆能做出当年那事,也算得是遗传基因作怪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的,虎父无犬女,有一对那般彪悍的爸妈,程婧娆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不算出格了。 章节目录 九、吉祥物和同事 窗外艳阳高照,难得晚秋的最后一抹温暖丽色,斜斜地透过水白的玻璃窗反射进办公室,照得办公桌角的那盆米兰分外柔和。 这是程婧娆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因为长期照料生病父亲的原因,她在这家著名出版社任编辑其实是虚职大于实用的。 程婧娆相当清楚她自己在不出力的情况下,还能拿到工资,得益于靳紫皇撒了大把的广告费,长期包揽着这家著名出版社出版的几大杂志的头版头条彩页。 现下这个社会,网络日益发达,连带着电子产品滋生出的电子杂志、网站等等都大有超过传统媒体的趋势,在这个时候还肯为杂志投资广告的,那都是金主,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出版社里都流传着这么一条流言:程婧娆是被盛世集团某高管包养的。 当然,程婧娆自己并不知道她不在办公室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成为别人口中传说的人物,还是有点不太光彩的那种。 第一天来上班,程婧娆先去了主编室报道,想看看有什么工作任务要交给她做的,她怎么也是顶着某国际著名高校海归硕士的名头来出版社的,不能只做门卫望风的工作啊。 谁知道主编见到她后一脸惊讶的表情,不住口地关心着她老爸的身体问题,丝毫不提给她分配工作的事,那诚惶诚恐的态度,简直有把她当菩萨供起来并点上三柱香的趋势。 她上辈子的时候,请过长假后是没有来过出版社的,因着突发的姜民秀一事,她这个时间段正好被靳紫皇接去香港休养了,至此再没回过留原市。 所以,这活久见的事,从总编室出来,程婧娆第一时间和安蔷分享了一下。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总编指不定从靳紫皇那里要来多少广告费呢,哪敢劳动娘娘你大驾做什么工作啊,那苦巴苦累的活自有别人去干,你看过哪家摆着的吉祥物是用来做长工的。” 安蔷一番话说得程婧娆无话可说,她虽然早早知道靳紫皇对她无声无息的照顾,可这层纸若没有被人戳破,她倒也可心安理得装不知道,可眼下这情况,就不太好办了。 她和靳紫皇之间,不是一句简简单单地‘谢谢’就可以涵盖表达的。他们这些年来,还是有些复杂的。不过,说到底,她要是不娇情、耍把无赖,靳紫皇养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婧娆就是带着这种郁郁闷闷的心情,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处的。 虽然她来出版社大半年一件正事没做过,但是诚然如安蔷所说她在出版社的特殊地位,她的办公桌不但保留着,而且处于整个办公区域最好的地方。 ——阳光明媚,四季如春! 出版社可以把她摆在吉祥物的地位,但重活一次的人生不允许她这么做,一上午在程婧娆快速浏览网页中渡过。 距离元旦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元旦过后,姜民秀就到了出狱的时间了,她肯定要接姜民秀到身边的,除了住房问题,还有就是姜民秀的继续教育问题,姜民秀原先念的是哪所学校程婧娆不太清楚,但陈京飞肯定知道。 程婧娆敲着键盘想着,有时间还是要请陈管教当面谈一谈才好,十四、五岁的孩子不去念书,还能做什么呢?学一技之长、入社会,未免太早了些。 等着她觉得腹中饥饿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只有最背阴处的一个偏僻角落的办公桌前,还有一个人唉声叹气着。 哪怕程婧娆已经活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但程婧娆本人对于办公室的同事却并不认识几个的,仅有两个还算脸熟的人,走个碰头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交情,这其中就有这正唉声叹气的那位。 本着这一点点点头之交,程婧娆绕了一个弯走到那张办公桌旁,说:“尤菁菁,你不去用午餐吗?” 尤菁菁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说:“谢谢,我不去了,我不饿!” 听这声音怎么都不像不饿的样子。只是交情仅此而已,程婧娆又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转身正想走。 身后,尤菁菁失魂落魄又怨愤不甘地说道:“程婧娆,我真羡慕你,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一切。” “得到一切?你看着我得到什么了?”程婧娆顿足转首,看向尤菁菁的眼神已有些微冷。 “不用去采访就能得到工资啊!”尤菁菁重重地左右摇起头,生生把着一头卷发摇成了鸡毛掸子,哀嚎道:“哪里像我,自打来了咱们出版社以后,所有脏活累活难采访的活都给我,总编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我这饿三天了,也没见什么成果,胆量更是一点儿没饿出来啊!” 要不是多活了一世,修炼还算到位,程婧娆差一点儿就笑出来,这个尤菁菁啊,要她说什么好呢。 她和尤菁菁第一次见面是在出版社的电梯里,彼时,她初初回国,对着留原市一切都差不多淡忘,哪里哪里都不了解,拿着靳紫皇的推荐信来这里面试工作。尤菁菁和她的目的相同。不过,刚刚本科毕业、走出校门的尤菁菁是通过四层初试面试才走到这个终试的。 按原定计划,出版社最终通过面试,可以成为正式员工的名额有一个,但程婧娆举荐信上的签名人是他们实在得罪不起的,他们出版社自打九几年实行自负盈亏开始,经济已经决定上层建筑了。 可是只要程婧娆一个,出版社的实际工作谁来做呢?尤菁菁就这么被挖坑填萝卜了。 “你要是再饿下去,胆量饿不饿得出来我不知道,但你的胆差不多就能饿出来。”程婧娆拍拍尤菁菁的肩膀说:“走吧,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顺便听听主编降你的大任是什么,你吐吐苦水,也许就找到灵感了呢!” “真的啊?你真的请我吃饭啊?”尤菁菁忽然跳起,因为饿得时间长差点犯了低血糖。 程婧娆连忙一把扶住她,“淡定,一顿饭而已。” “你要我怎么淡定啊,你不知道能被你请一顿饭,比着吃主编一顿还高大上啊!”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尤菁菁眨着星星眼,闪闪发光,也不知道是饿出来的,还是真觉得与程婧娆吃顿饭有荣与焉。 程婧娆真想一巴掌拍过去,让她把脑子里的水甩一甩。 午餐的地方是尤菁菁选的,程婧娆对这一片不太熟悉,她只要不去出版社的食堂吃,其他什么地方都行。倒不是挑剔食堂饭不好,她只是觉得依着她吉祥物的身份,怕与那里格格不入,到时候别人是吃饭啊还是欣赏她啊,再说了,主动请人吃饭,请吃食堂……不太好吧! “程姐,这里的麻辣香锅可好吃了,就是有点小贵,你说明明就是串串的材质,偏要卖出西冷牛排的价位来,太不亲民了。” 尤菁菁这孩子还真实惠,程婧娆为了她这点‘实惠’,又往她拿着的小钢盆里夹了几份,“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应该吃点软和的,这种有刺激性的少吃才对。” 尤菁菁从旁拍着小爪子,“没事没事,我老家是四川那边的,越辣越嗨!” 程婧娆没办法,只得要了两杯蜂蜜水用来解辣,逼着尤菁菁先喝了几口,先给胃顺顺气。 “程姐,我一直觉得你人挺好的,真的,和他们说的一点儿不一样,”出版社里都快把程姐传成红颜祸水了,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祸国妖姬,可程姐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程姐,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你这人特别好,我装毕业证和简历的袋子丢了,你还帮我找呢,你明知道我们是竞争对手,你看当时另三位,哼,都恨不得我一辈子找不到才好呢。” 麻辣香锅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饿三天的人一但打开话匣子,那真是谁都拦不住了。 尤菁菁在她们等着上菜的短短间隙里,已经把她和程婧娆初相识,以及程婧娆不在出版社这段时间里,出版社发生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一与程婧娆说个清楚了。 凭心而论,程婧娆觉得尤菁菁在她们现在这家打着教育名头的著名出版社里工作实在是入错了行,埋没人才啊——尤菁菁应该去应聘一家娱乐杂志,现在没准已经成为著名娱记了。 香锅上来的时候,尤菁菁还没有八卦完呢,连着主编爱穿异色袜子都和程婧娆扒了一遍。 程婧娆真心对这些事不敢兴趣,她连忙递了筷子过去,“快吃吧,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饿三天还能说那么多话来,也是佩服。 “嗯嗯,我知道的,程姐,我必须要好好补充能量,下午我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我不管了,有你这顿麻辣香锅,多少勇气我也能吃出来了,哼,我就不信他白氏重工是龙潭虎穴不成?我一定能完成主编交行的采访任务。” 尤菁菁说完,还挥了挥她那小粉拳,一脸装出来的坚定不移,要不是程婧娆阅历尚可,还真被她瞒了过去。 章节目录 十、谈话与采访 留原市少管所的午餐在整个省都是名列前茅的,新修的食堂从南到北大通厅的结构布置,宽敞明亮,摆着九层新干净的桌椅,一入口处有托盘摆放处,排队进入的少年们有序地拿着托盘,沿着窗口可以自主选择饭菜,然后以寝室为单位,坐到划好的桌椅分区里。 小眼睛少年刘涛紧挨着姜民秀,边打菜边小声说:“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真不知道你妈是做什么的啊?” 依着刘涛快人快嘴的性子之所以昨天没问,是因为姜民秀昨晚被关了禁闭。不只是姜民秀,那个熊林毅也被关了。虽然少管所的领导叫了双方家长碰头调节,但打架在少管所毕竟是大事,肯定要按规定做出处罚的。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姜民秀才被放出禁闭室。刘涛这是才得了机会。 “陈管教不是说她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吗?”他哪里知道他妈的底细,他也是昨天第一次见到他妈啊。 “出版社做编辑?”因着个人阅历和学识的关系,少年刘涛虽然不是很懂编辑到底是个什么职业,但是过早混社会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熊民武会怕一个出版社编辑?”那可是留原一霸啊。 “谁知道!”姜民秀无所谓,能让熊林毅吃瘪,他就开心了。 “你这态度不对啊,”刘涛恨铁不成钢地说:“那是你妈,你怎么能不上心好好了解呢?你以后要和她生活的,昨天听熊民武还提起一个什么靳先生,好像是你妈认识的,据我分析,若你妈真只是个出版社的编辑,那熊民武怕的应该就是那个姓靳的。” 刘涛摸着下巴的模样,还真有一点诸葛孔明附体的样子,姜民秀听胖子说刘涛进来之前,在那个少年犯罪集团里处的就是相当于军师的位置,这传言不虚啊。 姜民秀脸上嘴上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到底是留下‘靳先生’这个痕迹,等着以后有机会再问他妈吧。他和他妈现在的关系,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昨天他妈护着他的态度,他怎会不往心里去,他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无条件的护着他,知道他打架了,问都不问理由,只记得把他护在身后,这种感觉和体会,是他以前没有过的。 他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他不能没良心,说他奶奶待他不好,可他小时候打架,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奶奶也会让他先向别人赔理道歉的,那种谦卑惶恐甚至带着点讨好他人的态度,让他印象深刻,记忆至今,所以经历昨天那一幕后,他对他妈从最开始听到有妈的抵触、讨厌、不想接受,微微变得……他也说不好,反正,听刘涛说他妈可能认识的靳先生,都会觉得心底一酸了。 “不是我说你什么,你难得找到一个妈,我看你妈对你挺好的,之前没准有什么误会,就像陈管教说的,你妈生你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她就是想管你也有心无力啊,”刘涛拉着姜民秀坐下时,还在小声劝着姜民秀,他觉得姜民秀他妈挺好的,让他想起他自己的妈。 姜民秀不满地瞥了刘涛一眼,什么叫他难得找到一个妈,好像任谁都能做他妈,他又四处认妈似的,“你怎么和张管教似的呢,出去后想当知心大妈啊!” 张管教是少年所里的健康生活心理管教,哪个少年心理有大波动,都会被张管教找去谈心,一谈小半天,都能把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生生谈醉了。 刘涛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混不清地说:“你才想当知心大妈呢,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姜民秀当然知道刘涛是为他好,没在说话。 这时,坐在刘涛对面的胖子插嘴说:“你看熊林毅刚才过去的时候,还往咱们这里看呢,肯定是不服,还想找麻烦,哼,不就是仗着他老爸吗?也不想想他老爸都和他老妈离婚了,听说他老爸找的小三也怀上了,马上就要给他老爸生儿子了,等人家的儿子生下来,他还以为他有多娇贵。” 昨天那场打架,他没参与到。正好赶着他吃多跑厕所了,别提有多遗憾了。 “这段时间都小心点儿,”刘涛提醒着,“咱们刚打完架,连续打就不好了,过完新年,你和姜民秀就能出去,别为这事影响到。”至于他自己就无所谓了,那还有个小一年呢。 别看刘涛平时一副不太正经、多言多语的猴模样,可他真说点什么,寝室里的其他人都会听他的。 等着柳特过来的时候,他们这桌,立时变得只听得到吃饭的声音了。 程婧娆没想到尤菁菁的节操值那么低,一顿饭的工夫就攀着她从一开始叫她程婧娆,现在亲亲热热叫她程姐了,仿佛自己真是尤菁菁的亲姐了。 麻辣香锅过后,又来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那简直是太爽口了,尤菁菁觉得她终于活过来了。 程婧娆不解地问:“不就是个采访任务吗?至于怕成这副样子吗?”白氏重工集团就算是名声在外,响亮了些,尤菁菁也有大半年的采访经验了,犯不着这么紧张兮兮的啊,再说人家这么知名的企业,也不会欺负尤菁菁一个小采编啊。 “哎,程姐,你不知道的,要是以前也就无所谓了,可是白氏重工这回在留原市洗底,总公司新派来的老总是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的大公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程婧娆没听出什么可怕来,“万一是一位帅哥,万一又刚好看你顺眼……” 依着尤菁菁的这个年龄,难道就没点对什么豪门贵公子的幻想吗?少女时期的青春片都白看了啊。这么单枪匹马去采访,搞不好又会是一出浪漫言情剧呢——霸道总裁小记者,想想都是一脸的狗血。 “帅哥有什么用啊,那可能是个蛇精病!”尤菁菁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脸的讳莫如深,把声音压低和程婧娆说:“我是听我师姐说的,我师姐在白氏重工集团总部做文员,这个消息的准确度很高,白氏的老员工都知道的,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白宪明的长子白清洋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养病,至于养的什么病……他们不敢细说,只说白宪明过世的夫人有精神疾病,这病遗传的,而这位白大公子之前从没有回过国,听说这次是病情好转执意要回国,谁也拦不住,他爸也不敢刺激他,就把他下放到留原市来了,要不好好的集团大公子会来咱们留原市?” 蛇精病?程婧娆微皱了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想起昨天晚上她遇到的奇葩听众?白氏集团那位大公子有没有蛇精病不好说,但昨天那位有这个潜质。 “程姐,你说怎么办啊?”尤菁菁怂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万一我采访的时候发生什么不好言说的事,我要怎么面对啊?” “不好言说的事?哪种不好言说的事啊?”程婧娆都被尤菁菁逗笑了,“人家一个集团公子,哪怕是下放了,在留原市也是老总级别的,你就确定你去白氏重工就一定能采访到人家?搞不好人家只派个秘书答对你呢?” 这倒也是,尤菁菁点头,她不得不承认程婧娆说得有道理,她之前陷入的害怕都是有点自己吓自己了,自己又凭什么肯定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蛇精病?那种人应该轻易都不怎么爱公开露面的吧? 至少到现在,白氏重工集团所有公开场合和对外宣传中,出现的都是白氏的二公子白清沣,没有半点这位大公子白清洋的影像。 程婧娆放下手里的酸梅汁杯,“这样吧,我闲着反正也没事,我陪你过去,”白氏重工集团留原市分部的位置,正好在安蔷所在律师事务所的对面,陪尤菁菁去完那里,她可以直接去对面找安蔷。 “真的啊?程姐,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麻辣香锅店里的桌椅紧凑,尤菁菁都已经可以蹦起来的同时飞奔给程婧娆一个大大的拥抱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我约的是下午两点。” “好,我先打个电话,”程婧娆得确定安蔷是否在办公室,如果不在,在她陪着尤菁菁办完事之后,从白氏重工出来的时候,安蔷也能回到办公室了。 程婧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安蔷确实不在办公室,而是在民政局。正在雷厉风行地办理着姜民秀的监护权问题。 “回去,我下午四点左右能到律所那边,那边我有个案子,推在那个时间段,要见一见当事人。” 程婧娆相当感动了,安蔷为了姜民秀的事,竟把她自己手头的案子往后推了,不愧是十几年的姐妹,一辈子血浓与水的感情。 “那好,我四点左右过去找你,等你一起下班,我这有两张香阁的卡,我们去放松放松。” 香阅是留原市最好的女士会所,提供的服务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一直被留原市女人奉为女王宫殿的福地。 安蔷最喜欢这个地方了,程婧娆一提,她马上赞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章节目录 十一、强迫症和见面 白氏重工集团位列于世界五百强,不说在整个国内,便是俯瞰整个亚洲,也是数得一二的,旗下各个子公司涉及各个领域,皆各有建树,市场成绩斐然。 处在留原市的白氏重工集团有自己独立的名字叫成泰发展有限公司,位于留原市的CBD中心位置,新建的高楼外层铺的玻璃幕墙格外光亮,站在下面都觉得有些晃眼睛,森森有种寒凉到高处不胜寒。 程婧娆抬头沿着玻璃幕墙望上去,不知是不是直觉,她总觉得那上面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而她身边——这座大厦门前的广场,周遭空荡荡的,和这CBD的定位有点不相符啊。 来的路上,程婧娆从尤菁菁那里得知了她们出版社采访白氏重工的原因。 这位新上任的白氏重工集团留原市分公司的总经理白家大公子,刚到留原市的第二天就给本市的孤儿院捐了一百万,随后,又与市民政局签属了一份为残障儿童投资兴建康复学校的协议,资金已经到位,准备年后开工。 这位白家大公子刚到留原市就开启这样的大手笔,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偏偏他自己又做事低调,所有事情都是由助理替他来完成,几乎从不出头露面,以至于他来留原市两个多月时间,竟没有一家媒体捕捉到他本人的一点信息,甚至连他本人长什么样子,还没有人知道,所以,尤菁菁之前的担心实在是杞人忧天,完全没有必要了,但白大公子的这番做为未免就有些神秘莫测了,而往往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令人遐想。 留原市各大媒体都憋着一股劲,想要第一时间采访到这位白大公子,以创高收视、高订阅、高点击,这不连着她们家以专注教育为名的著名出版社也耐不住寂寞,跟着参与进来了嘛。 用尤菁菁的话来说:“程姐,你说说,做这么伟大的事,只留名不留影,是不是挺可怕的?在想想那些传言……嗯,好吓人!”说完,还应景地打了一个寒颤。那紧张兮兮的神情,在她心里已经先入为主,基本判定白大公子就是蛇精病了。 程婧娆却不这么以为,这位白家大公子定是一个有意思的,蛇精病是做不出来他做的这些壮举的。 事实证明,程婧娆的感觉没有错。在程婧娆所站位置的上方,大楼最顶层三十五层处,确实有一双微眯着的眼睛正望向下面。只不过这人所处的高度,是不能看清楚程婧娆具体样子的,大约能分辨出个男女已经算是好视力了。 这人显然不喜欢有人站在他视野所达之处的大厦门前那片空阔的广场上,微眯着的眼睛越聚越紧,聚拢的光线也越加的冰冷。 站在这人身后正在汇报着项目进展状况的副总姓秦,主管分公司的经营,算是公司内比较有实权的高层领导,本来还以为原总经理被洗牌后,他自己有机会角逐总经理的位置,谁知道总公司不但空降来一位年纪轻轻的总经理,而且这位总经理还是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这就由不得他发酸嫉妒了,谁让人家投胎比他先进三十年呢。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噢。 这位新来的总经理到任后,根本不听他们的任何汇报,甚至没见他们这些人,就已经一气做出五、六个决定了,包括捐赠孤儿院、投资兴建残障儿童康复学校等等,所有决定他们拦都拦不住,也有人耐不住气愤或者根本就是想趁着新任总经理对留原市不了解站不稳脚的时候就把他挤走,而向公司总部做了汇报,等了许久不见公司总部回复,这几个人却等来了新任总经理给他们发来的遣退信。 经此一回,公司上下是没有谁敢对着总经理用心思了。 秦副总今年已经五十有二,到了一个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年纪,所以,因着他恭敬诚恳的态度,他算是留原市分公司原班子仅剩的几个高层中,比较得新任总经理白清洋信任的人了,这才有机会向白清洋当面做新进项目的汇报工作。 能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到分公司副总的位置,察言观色一直是秦副总必修的功课,在白清洋的注意力转移到广场空阔地里忽然站立的女人身上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但他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地汇报着。 秦副总私心觉得他们白总可能有病。不是他没当上总经理就咒他们白总,事实就是如此,没见过哪家老总像他们白总那样注意公司大厦门前空阔地的清爽程度,那真是恨不得那块地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 他对此事相当之不能理解,回家的时候还和媳妇唠叨过,他家夫人不以为意,反倒是他女儿说这叫强迫症。 不愧是有钱有闲的富二代,看看人家这病得的,他以前都没听过。 后来甚至发展到,他们白总为此,竟然还特意给公司的保安部队长下过命令,公司大厦门前绝不允许停车,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站立 就像现在站在他们广场处的闲杂人等,用不了三分钟就会有保安过来‘请’她离开的,只是这三分钟,对于他们白总来说似乎也有点煎熬,你看看这周身的气息都降了下来,开着空调暖风的办公室竟凉嗖嗖的了。 果如秦总所料,程婧娆站在那里还没有发呆三分钟呢,就有一名值班保安跑了过来,在她完全没有弄清状况的时候,冲她打立正行了一个礼,礼貌又严肃地请她离开。 程婧娆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确定眼前这保安真是和她说话时,她有一种误闯禁地的感觉,可这里明明不是公共区域吗? 好在这个时候之前进大厦登记的尤菁菁跑了过来,“程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快,快跟我去楼上,我已经办完登记手续了,成泰那边也派了接待我们的人。” 尤菁菁边说边拉起程婧娆的手,绕过保安,向大厦门里走去,边走边低声地说:“我也是听来过成泰大厦的人说的,那位新任总经理的白大公子不喜欢有人滞留在大厦门口的地方,车和人都不行,那紧张程度好像有人站在这里超过三分钟,他就会死似的。” “啊?还这样啊!”程婧娆愣了一下,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她所接触的心理学来说,这可不只是强迫症那么简单了。 “可不,”尤菁菁一脸庆幸地说:“我刚才已经和成泰的外事公关部门确定了,接待我们的是他们公司的一位副总,姓秦。” 这已经是相当给他们出版社面子了,据说也有别家媒体来采访,一般都只是外事公关部派个部长或是副部长应付应付就不错了。 程婧娆活过两世,见识肯定高于尤菁菁不只一点儿半点儿,她可没有尤菁菁那么乐观,依着她们这种小虾米,哪怕她们的出版社在教育领域里还算出名,最近新出版的教育杂志发行量也算可以,但像成泰他们这种公司会在乎这些吗? 等着漂亮的接待小姐,把她们两个引进三十五楼一间高档会议室时,神经大条粗线的尤菁菁也觉得不对了,这座成泰大厦一共层高三十五层,据说三十五层是…… 尤菁菁拉着程婧娆的手都紧上几分,掐得程婧娆疼得差点叫出来,幸好,那会议室的大门及时打开,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春风抚面的中年脸孔,尤菁菁的紧张劲才减了些。 “这是我们秦总,”接待小姐笑意吟吟地给双方引荐道:“这是青草青青杂志的两位编辑。” 尤菁菁在见到眼前这位秦总的年纪和他爸爸有一拼后,先前紧张焦虑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总算是放过了被她蹂躏得发红的程婧娆的手,不用接待小姐替她报名姓,她已自己笑着说:“秦总你好,我叫尤菁菁,这是我同事程婧娆!” 程婧娆暗呼一口气,偷偷甩了甩自己被尤菁菁握得发麻的手,真看不出来尤菁菁这小瘦体格子竟还有这种爆发力,人不可貌相,程婧娆决定以后离尤菁菁远点,伤不起啊。 就在尤菁菁开心地与秦总打招呼时,程婧娆甩完手后,视线不经意间绕过秦总,敏感地注意到了秦总身后那个豪华空荡的会议里,竟然还端坐着一个人,见她视线望来,毫不客气地与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程婧娆的心头一震,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端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个男人,身穿一套黑色西服,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西服外套也是敞开的,端正里带出一丝不羁,显得他整个人瞧上去都风流了些,没被这沉重的黑色压得沉闷。 这男人瞧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略长的头发遮着长额,扫过左眼眼角处,好似要敛住他一双过亮眼眸里绽出的寒光,偏偏怎么也遮盖不住,瞧上去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除此,这人长着一双唇型极优美的嘴,只是微微上挑的唇角,总感觉带着一点嘲讽,真是毁了这脸上最美的风景啊。 整个会议室里,他坐在主位的转椅处,却把椅子转到正对会议室门口的地方,支着长长的两条腿,好似在迎接她们,其实更像是方便他第一时间审视她们罢了。 怎么说呢?用尤菁菁的话来形容,这男人真是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蛇精病’的气质啊。 章节目录 十二、联系方式和猪队友 某些流言一旦成为真实,那必然会比传说中的还可怕些,至少,程婧娆在见到白氏重工集团这位大公子白清洋时,是这么觉得的。 哪怕接待她们的秦总向她们介绍时,只说这位是外事公关部的白副部长,协同他一起接受采访的,尤菁菁信了,她也不信的。 有谁见过一位外事公关部的副部长,比着一位公司握有实权的副总地位还高的吗?——副总去会议室门口接她们,这位副部长在会议室正中的位置稳座如泰山,而且他还姓白。 程婧娆拿眼神示意了尤菁菁一下,这位可能是你心心念念害怕着的白蛇精病,你不要一进会议室就紧盯着人家看好不好啊?别一副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帅哥的模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的节操在哪里呢? 可惜尤菁菁完全感觉不到程婧娆已到火辣辣程度的眼神提醒,只得眼前这位白副部长的俊美气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多看一眼都会吃亏的。 程婧娆无奈地暗暗轻叹,尤菁菁还是太年轻啊。 等着他们双方都坐好后,做为主采访人的尤菁菁开始和秦总自然热切地交流起来,说是承担记录任务的那位白副部长,却连根笔都没有拿,还没有程婧娆装得认真,至少程婧娆还把手机打开假装录音笔呢。 尤菁菁设置的采访问题都是有利于双方友好、互利互惠的,并没有任何特殊尖锐敏感性的东西,采访气氛一直都是很轻松的,除了偶尔几次尤菁菁想试图与白副部长说话,白副部长又视她为空气,被秦副总巧妙拦回做答后,尤菁菁也就不得以放弃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对尤菁菁冷漠无视的白副部长,自程婧娆进来后,目光却毫不避讳地停留在程婧娆的身上。 程婧娆活了两世,前一世忽略后来被亲生儿子捅死那一段,她也算得功成名就,被万众瞩目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可都没有眼前被这一个盯死的局促感。 她尽量避开白副部长的目光,往尤菁菁的身后遮藏,可惜尤菁菁那细瘦单薄的身材根本不能承担如此重任,白副部长的目光如影随性,如刀似剑,程婧娆陡然生出一种被他看光了的尴尬。脸颊不同自主地浮出一丝红晕来,头重得更低。 尼玛啊,著名大学毕业的教育硕士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她这是有多么闲着,竟主动要求陪尤菁菁来采访,这圣母的事,她以后可不管了,靳紫皇说得对管好自己的事,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回报了,至于别人的事,你都替他管了,他怎么回报世界?所以,不要剥夺别人回报世界的资格。 程婧娆无限懊恼到要发出蘑菇来时,尤菁菁那边的采访总算是结束了,程婧娆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间会议室,可她刚转身,就被叫住了,“程小姐,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程婧娆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叫她的人是谁,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说:“不方便!” “噢,这样啊,” 程婧娆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谁知那人反而转向了尤菁菁,“那这位小姐,你方便不方便把程小姐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呢?”他甚至连尤菁菁的姓都没有提一下,只用了‘这位’。 程婧娆听完差点吐血,诧异地转过头来,正好又撞上了他晦涩不明的目光,这人真是神逻辑啊。 害怕尤菁菁会被美色所迷,程婧娆连忙要去阻止,谁知道尤菁菁在卖队友这方面速度快得可以去追博尔特,程婧娆还没开口呢,她已经略显花痴地应道:“方便方便。”然后一串号码报过去,赫然是程婧娆的联系电话。 程婧娆这个后悔啊,她也不过是中午吃饭时,在尤菁菁的强烈要求下,才和尤菁菁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结果可好,下午就被这傻妞出卖了。 得到满意答案后,白副部长表现得相当优雅,还对尤菁菁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看向程婧娆说:“我会和程小姐联系的,关于这次采访,我很满意,可惜我忘带记录本了,到时候还请程小姐把你录下来的那份分享给我。” 程婧娆很想表示现在就把录音给他发过去,以后都不要联系了,可是白副部长并没有给她机会。秦副总显然也不是摆设,在接到白副部长的眼神示意后,立刻眉开眼笑地表示他们公司还有一个集团会议要开,吩咐在门口等候的接待小姐送她们出去。 人家已经礼貌地下了逐客令,程婧娆再想做什么挣扎都是无法的了,只得闷闷地跟在尤菁菁身后离开。 她原以为她陪尤菁菁来采访,只是个打酱油的呢,谁知道反而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她两世里的经验提醒着她,那位姓白的蛇精病,一定是极难缠的了。 出了成泰大厦,程婧娆忍无可忍地对尤菁菁说:“你说你是不是傻,你既然看着他顺眼,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他呢?” “啊!”尤菁菁吃惊地瞪大眼讷讷地说:“我完全没想到啊,我现在去给他还来得及吗?” “你是真傻啊!”程婧娆无力地长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位白副部长不仅仅是个副部长那么简单吗?” 那位秦总唯唯诺诺的样子,已经明显到要跪舔白副部长的地步了,尤菁菁就一点儿没觉出不对来吗? “白副部长不是白副部长,那他是谁啊?”尤菁菁还是不太明白程婧娆的意思,“程姐,我觉得他要你电话没什么啊,他长得蛮帅的,年纪轻轻做到大公司的副部长的位置,年轻有为,看起来和你挺般配的啊,程姐,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自觉做了红娘的某人,语气里还有点小委屈,她都已经这么大度地把看好的男人让给程姐了,程姐竟然还不高兴,她记得吃饭时,她问过程姐,程姐明明说她没有男朋友啊,瞬间,她想起公司里流传程姐被包养的流言,难道……是真的? “我是没有男朋友,”程婧娆都被尤菁菁给气乐了,“但是我也不想找个蛇精病做男朋友啊!” “蛇精病?”尤菁菁还没怎么太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位帅哥有神经病,怎么会呢?”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你说的啊,”程婧娆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她还要去对面律师楼找安蔷,没多余时间开通尤菁菁的大脑了,只提醒道:“你想想这位白副部长姓什么?你在想想那位被你说是蛇精病的白大公子姓什么?还有啊,你见过有副总对年纪轻轻的副部长那么友爱的吗?” 该说的话也算点到为止了,程婧娆没等尤菁菁真正反应过来,又说:“我还有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回出版社了,再见!” 程婧娆说完已经快步走向斑马线,趁着绿对,往对面那条路走去了。 单独站在那里的尤菁菁,好一会儿才应过来,一副仿佛见到哥斯拉的恐怖表情适时出现,恍然大悟地大叫,“原来白副部长就是白总经理,是那位新上任的蛇精病白大公子啊!” 这时,程婧娆已经走到对面律师楼里了。做了简单的登记后,程婧娆在会客室里等着安蔷。前台小姐还给程婧娆沏了一杯咖啡,程婧娆却一口也喝不下去了,她之前在成泰大厦的豪华会议里,为了掩饰尴尬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安蔷算是安杰律师事务所的半个当家人,处于律师事务所的副总位置,他们所的大领导是安蔷读硕士时的导师,当时筹备律师事务所时,因为缺乏资金,事务所一直没有张罗起来,后来安蔷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找上了她的这位导师,表示愿意投资合作,并拿出了筹备律师事务所的另一半资金,这才有了现在在整个留原市数一数二的安杰律师事务所。 安蔷与导师合伙开办这家律师事务所时,程婧娆还在国外读书。虽然安蔷和她是在国外认识的,但安蔷回国却比程婧娆早许多年,安蔷的大学和硕士都是在国内读完的,这也是为了尊重安蔷祖父的意见。 安蔷的祖父是国内法律界出名的学者教授,参与过许多国家大法的修订,安蔷是他惟一的孙女,他对安蔷自然是十分偏爱,在得知安蔷有与导师合开事务所的想法后,拿出毕生积蓄支持安蔷的创业。这也就是安蔷投资律师事务所的资金来源,与她的亲妈亲爹、后妈后爹都没有任何关系。 程婧娆等了安蔷半个小时左右,安蔷和客户一起从工作区的办公室出来了。安蔷看到程婧娆,冲她笑了一下,示意她再等一会儿,程婧娆点头表示明白。安蔷这是碰到难缠的案子了。 安蔷毕业从业这么多年,一直专注的都是离婚案件,在某些人看来,有点变态。只有程婧娆能理解安蔷,一个破碎家庭走出来的孩子,成长过程与大多数人不同,自然对‘离婚’两个字或多或少有些执念的。 章节目录 十三、香阁和VIP 离婚官司这种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的法律官司,打到最后避免不了的都是财产,只不过是财产多或少、值不值得争的问题。 安蔷这次接手的这桩离婚官司,就是涉及着大笔的财产,所以才会有些麻烦。 离婚双方当事人都是在留原市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商界名人,婚龄长达二十五年,一起创业至今,赚下万贯家财,以前一直以夫妻恩爱在圈子里出名,谁能想到这人啊,往往可以同苦却偏偏不能同甘。这不,也走到了离婚这一步了嘛。 这种事,安蔷见得多了。 安蔷偶尔悲观的时候,会觉得现在这婚姻法律啊,关键时刻还不如古时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好用些呢。 小三一来,携子逼婚,吵着嚷着就说自己是真爱,往往就会让某些以为自己处身云端里的男人看不清楚方向,置几十年夫妻情感不顾,想用个几百万买断夫妻情谊,另携年轻美貌的娇妻幼子过神仙日子去,简直是做梦,安蔷最见不得这种的了。 现在说什么没有爱情了,那当初呢?当初穷的时候就对着老婆有爱情了?现在有钱,有漂亮年轻的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就看着黄脸婆老婆不顺眼就没有爱情了?怎么不想想这二十几年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呢? 安蔷和程婧娆坐在车里,开车向香阁去的路上,安蔷还忍不住向程婧娆吐槽,再次重申了她这一生独身主义不结婚的观点。 程婧娆表示支持,以安蔷的个人能力和游戏人生的态度,一个人活到老也不会孤独,不结婚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那位当事人看着也不像糟糠妻啊,” 安蔷送她的当事人出来的时候,程婧娆是小瞟了一眼的,瞧那女人的架势很职业女强人,与这场婚姻大战里未见得吃亏。 “嗯,刘姐可不是一般下堂妻,我的当事人要都像刘姐这么警觉,知道小三的事后无声无息地收集证据,转移资产,我做律师的就省心了。” 女人和女人真是不同,糟糠妻和糟糠妻更是不同,不要以为黄脸婆都好欺负,看着她当事人的架势,搞不好能让那个‘陈世美’净身出户,她这个律师从旁协助、尽力而为就行了,没有什么勉强难做的。 程婧娆不置可否,没在说什么。谁的婚姻都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对错更是没有明显的界线。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侧头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看着落叶缤纷而下,北方城市那种特有的深秋初冬的萧瑟已崭露头角了。今早的天气预报还说后天将有寒流入侵,冷时候到了。 “哎,亲爱的,你说你们出版社把你当吉祥物供起来了,那你不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操持第二职业了吗?我有个当事人,原先我帮他打过离婚官司,现在我们的关系处得还挺好,她在网上办了一家关注母婴儿童的网站,正缺个专栏作者,你要不要试一试?不用坐班,每周定期更新文章就行,稿费优厚。” 安蔷知道程婧娆着急用钱,而程婧娆又是一个看起来随意、骨子里自带骄傲的人,要不然依着程婧娆和靳紫皇的关系,随便提一嘴,什么东西都送她眼前来了。正因如此,安蔷才会从别的角度尽量贴补程婧娆些。 她比程婧娆回国早,在留原市的人际关系更比程婧娆的圈子大,帮着程婧娆找点与程婧娆专业相附的兼职,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又有能赚钱的兼职,程婧娆当然高兴,她开心地应着,“好啊,咱们这关系我就不说谢了啊,等拿到稿费,请你happy!” “嗯,到时候再请我来一趟香阁就行!” 安蔷毫不客气地提着要求,她真是爱死香阁这个女人天堂的地方了。这刚来还没进去呢,就盼着下一次了。 “好,没问题!”程婧娆一口答应,“我奉陪到底!” 她倒是无所谓去哪里,这次请安蔷的两张香阁门票,还是他爸的学生去医院看望他爸时,见她也在,顺手给她的呢。 香阁在留原市算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主打女士休闲会馆的名头,区别于一般的娱乐场所,连所处位置都不选在留原市中心地方,而是位于留原市郊一处风景秀丽的自然保护区旁边,房屋建筑风格趋近于汉代,院内种植各色桃树绿竹,连着冬天都是引着温泉地热水的热气养着,一眼望去烟气缭绕,古色古香,仿佛世外桃源。 香阁接客的原则是只接女客,在大门最显眼的地方用一处桃木做底,清晰醒目地写着“男士禁止入内,请见谅!”的牌子。 有意思的是香阁这里虽然不招男客,但从接待人员到绝大多数的服务人员,都是清一水穿着汉服的年轻男性,只除了几个特殊项目的高级技师是中年女性外,这里可以说见不到年轻女性服务人员的身影。 程婧娆拿来的两张香阁门票是VIP级的顶级票,包括了香阁内的所有服务都可以使用,连着停车位都有单独的贵宾区域,不用停在一入口的普通车位处。 “我真没想到你家老爷子还有能给出香阁VIP票的学生呢,”安蔷这由衷的感慨是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家老爷子教出来的都是一板一眼的老夫子呢。” 哪怕程婧娆她家老爷子骂人的时候,那是口诛笔伐、引经据典无人能及,但是吧,也可以由此推断出她家老爷子的刻板程度,你看看,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对于自己的亲外孙子还是不能接受,觉得伤风败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大清都亡多少年了,能有这样想法的,和出土文物有什么区别。 程婧娆知道安蔷的意思,笑着说:“送我的票是欧阳师兄,前几年留美,回来办了一家软件公司,他不算得我爸的科班学生,只能算是旁听生,九几年的时候,我爸主教先秦文学,他做为成人教育班的学生旁听过几节,我爸就以为这学生勤敏好学,痴迷古文化,我爸知道他家条件不好,还资助过他,他去留美申请奖学金,还是我爸从中牵线的,但我爸后来见他选择了经济没有学文,气得半死,要逐他出师门,但欧阳师兄这人性子好,也不和我爸多计较,回国这些年来,也经常看我爸,哪怕我爸对他脸色不好,他也逢年过节拎礼物来……” “哈哈哈……”程婧娆的话还没有说完,安蔷已经开怀大笑起来,还拿手捶了程婧娆的肩膀一下,“我都能想到你家老爷子玻璃心碎一地的神态,不过,你师兄够意思,能弄到香阁VIP门票给你,可见他是十分感恩戴德的。” “你还笑呢,幸好我爸不知道香阁是做什么的,只以为是卖香的地方,要是知道是娱乐场所,下次我师兄去看他,不得把我师兄腿打折啊!” 拿着娱乐场所的门票勾搭她女儿,这事还了得,比当初欺师灭祖、弃文从商还罪过啊。 安蔷一边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车一边问程婧娆:“哎,你这师兄不是对你有别的意思吧?” 程婧娆那边已经下完车了,白了安蔷一眼,“别瞎说,我师兄儿子都有两个了,媳妇是美国人,是他大学同学,你以为他怎么会有香阁的门票,那是因为我这位嫂子是香阁的CFO。” “噢噢,原来如此啊,”安蔷表示受教了。 她们车停在这里的时候,车旁边就已经有一位服务人员等候了。要说香阁这里的服务人员颜值那真是没得说,随随便便一位接待小哥都是眉清目秀、赏心悦目的。 接待小哥引着安蔷和程婧娆往正厅里走,边走边礼貌地问她们:“两位小姐您们好,请问有没有熟悉的服务人员,我们可以为你们安排,如果没有,我们可以向您推荐。” 香阁有一套自己的待客程序,一般泊车处的接待小哥,只把客人引到正厅,而正厅那里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等候,会一对一的为每一位来香阁的人服务的,保证每一位来香阁消费的客人的消费质量。 “我有熟悉的,一百……一百零三号吧,”安蔷不是第一次来香阁了,她比较熟悉香阁的规矩,点了她每次来为她服务的一位服务人员后,转身问程婧娆,“你去选一个还是和我共用一个?” 程婧娆听安蔷说过,因为香阁的服务项目比较多,场地又修得比较大,外观虽为汉式,但内里却讲究个江南小庭院园林式九曲十八弯的美感,怕来这里的客人迷路,才设置的这种服务人员。 这类型所谓的服务人员,就是全程跟在你身后,为你指引各个项目的引导员,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你要是单独看中什么项目,还是要单独预约这里的技师才行的。 程婧娆懒得在这上面费心思,直接说:“共用一个吧,” 她们这边商量好后,接待小哥与服务台那边也沟通好了,刚好安蔷点的103号服务人员空闲,直接跟随接待小哥过来,与安蔷和程婧娆打招呼开始全程服务了。 章节目录 十四、小哥和技师 这103号服务小哥,是安蔷第一次来香阁时随手点到的,给安蔷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以后安蔷每次来,他如果空闲,安蔷也都是用他。 这种类型的服务小哥,在香阁只有号牌,他们是不可以擅自向客人透露姓氏和任何个人信息的,他们只是按香阁规定的程序,带给客人耐心的讲解服务,就算是完全任务。 可是安蔷觉得直接叫人家的号牌,显得不太礼貌,所以自第一次之后,她一直叫这位103号小哥‘小1’。 程婧娆没觉得这个称呼比着103号好哪里,但那位103号小哥好像很开心,觉得安蔷这么叫她很与众不同,他也是一口一个‘安姐’叫着安蔷,很是亲热,对着程婧娆才像是对待客人一样规矩有礼,这不同态度亲疏立见。 她们先选择的服务是泡红酒温泉汤,汤池在室外,挖于树木之间,玉石堆砌出一个仅容两三人左右同泡的小汤池,淡红色的汤水,淼淼烟气升腾,意境瞧着够位,爱幻想的人只不定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下凡呢。 在安蔷和程婧娆坐进汤池后,小1尽职地推荐着,“安姐,用不用我给你们放点音乐,我们这里新进来不少正版的美国乡村音乐和新录制的中国古典乐器名家汇,音响也是一流的,放出来特别好听。” 安蔷连忙摆手,敬谢不敏,“都不用了,听着那东西,我就想睡觉,你去给我们两个开瓶法国汽泡酒吧。”泡在红酒汤里,反而不想喝红酒了。 小1点头,“好的,”说完退出了汤池。 程婧娆望着小1离去的背影,说:“这小孩儿有十八岁?” “有了吧,他们这里做正规生意的,不用未成年人,” 嘻笑打闹还行,涉及到其他人个人隐私的事安蔷从来不问。香阁有香阁的规矩,她也有她的原则。 程婧娆不由感叹,“真年轻啊!” 这里入目的都是年轻好看男孩儿的脸孔,用以做为吸引女性客人的手段,也是够犀利的。就算不做些什么,看着也有一种时光倒流、青春还在的美感。 程婧娆想到了她的儿子,不知道前世姜民秀离开少管所落脚去了哪里,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也如眼前这少年一样,出卖着青春和颜值,辛苦生活。或是更直接地与不三不四的人在街头上鬼混…… 这样一想,简直是不寒而栗啊。 “可是,和他们一比,我们都显老了。岁月这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所以啊,我们还是趁着最后的好时光,抓紧嗨!”安蔷撩了一把汤池里的水,扑到脸下,让水珠自然顺下去,“你说你今天去成泰大厦采访了?我们前台小姐说成泰大厦新上任的老总是个蛇精病,你见到了吗?” 程婧娆甩给安蔷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岂止是见到了,我还领教了。” “真是蛇精病啊,”安蔷对这些异类都特别感兴趣,脸都凑了过来,要听程婧娆讲个仔细,“我可是听我客户说这位白总长得极俊,做事也是彬彬有礼的,和他们签合约的时候,还特别懂得礼让女性呢。” “礼让女性?这我倒没看出来,他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程婧娆把下午采访时发生的事和安蔷仔细说了一遍,安蔷听完后,很中肯地说:“他是不是蛇精病我没法确定,但他对你感兴趣了,这倒是真的,而且凭着我多年撩小鲜肉的经验,这种人一旦对谁感兴趣,就不太好撇清关系了。”对门前广场的干净度尚且那么执着的人,何况是对感兴趣的人乎。 程婧娆又何尝不知,那位白清洋白大公子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人物,只寄希望他千万不要打电话过来,毕竟拒接这种事情,她做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做得多了,她也会烦的。尤其现在她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实在没那个耐心安抚来撩他的蛇精病。 红酒浴后,安蔷和程婧娆点了全身按摩服务,若说之前,安蔷在单独点服务员小1时,神色还算平静正常,等点按摩技师时,她的目光就带出些兴奋来了。 “你们李技师在钟上吗?” 在香阁,服务人员虽然不能透露自己的隐私,但技师因为卖的是技术却可以留名留姓,这样可以方便取得客人更多的信任。 “好像在钟上吧,”服务陪同过安蔷好几十次了,安蔷的习惯小1很清楚,已经替安蔷提前打听过了,为了确认,他又去按摩部的服务台确定了一下,“安姐,李技师确实在钟上,才上没一会儿,你是等一会儿,还是再选一个呢?” “不想选,那我们先换个别的项目吧,”安蔷拉了拉程婧娆的手,“我们先去做脸好不好?” 程婧娆自然是随便,她来香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安蔷高兴,先做脸还是先按摩都无所谓了。 两个人商量好后,小1去帮着安蔷预约那位李技师的下一钟,程婧娆也随便点了一名女姓按摩技师,等着小1带他们去美容室那边做脸。 正这时,按摩室那边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音很大,连程婧娆这种不好管类似闲事的人,都忍不住皱眉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程婧娆还只是看了一眼,安蔷却在听到声音后,反应迅速地大步冲了过去,直奔传来吵架声音的那个按摩室。 程婧娆觉得不对,连忙跟了过去。安蔷遇事虽然比她爱凑个热闹,但还没至于急切到这种程度的。 负责服务他们的小1也紧随其后,程婧娆初来,听不出来打架人的声音,可小1是这里的员工,怎么能听不出来。 等着程婧娆他们一前一后赶到时,那间出事的按摩室前,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伸脖子看热闹。 有个散着一头卷发的瘦高女人倚在按摩室门口,正指着站在她面前的男技师破口大骂道:“你个死瞎子,你怎么搞的啊,你是不是傻啊,那地方能用那么大的力气吗?你看看,你是不是都给我按青紫了啊?你们经理呢?我要投诉!”说完,还用力地推了一直垂头不语的男技师一把。 那个男技师没有料到会被大力推搡,本身身体又偏赢弱,被冷不防的一下子推到,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向了后面,后脑撞到了墙上,身体顺着墙滑了下去,带倒了旁边放着的一个垃圾桶。 等他反应过来,摸索着想要站起来时,又被他之前带倒的垃圾桶绊倒,情况很是狼狈。 程婧娆赶到时,安蔷已经走到那位男技师跌倒的地方,伸手去扶他起来了,“你还好吗?” 那男技师眼睛不好,耳朵却是灵便的,听着安蔷的声音就知道安蔷是谁了,连忙应道:“安小姐,我没事,谢谢!” 这情形里,程婧娆要是再猜不出来那位男技师是谁,她重生后的智商就是有缺陷了。 “是那位李技师?”程婧娆低声问着旁边站着的小1。 小1点头,这种情形他也不知道是过去好还是不过去好。 按规定,他们服务人员是不能进入按摩区里的,他服务的客人进来时,他也要等在外面,这里有这里的服务人员,因着他陪同的客人强行进来,他这才跟进来的,而像这样的闹事,他却是万万不敢管的。 等着安蔷把李技师扶起来,之前大骂的女人也上前一步,逼到近前,见安蔷插进一杠子敢管闲事,更是气恼,嚷嚷着,“你是哪冒出来?装什么大瓣蒜!” 装大瓣蒜?呵呵,安蔷心底一阵冷笑,可能他们还不知道她从事的职业就是装大瓣蒜的。 “我就是平地冒出来管闲事的,”安蔷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大战将至的兴奋感,“而且我还和你说,这闲事我管定了。” 程婧娆最是了解这个时候的安蔷了,别人以为安蔷喜欢动嘴,那是因为安蔷从事的是律师职业,久而成了习惯。 其实不然,安蔷更喜欢的是动手。她亦然。 她们两个在国外时,因为是有色人种,没少被那些白人学生欺负过。她们两个又都不是认欺负的主儿,所以啊,那时的架真是没少打,一言不合就动手。 从最开始的挨打到后来的打人,那一拳一脚都是实战练出来的。能动手别吵吵,是当时她们两个的原则,而每次打架之前,安蔷就是像现在这样兴奋的模样。那真要是动起手来,谁也拦不住的。 不管安蔷是个什么意图,先打还是先骂,程婧娆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她一步就站到了安蔷的后面,以蔑视的眼神看向对面,给足了安蔷声势,一起恁对骂人的瘦高女子。 “哎呦呦,死瞎子,没想到你还挺招女人护着呢?一气来两,还总说什么不接特殊生意,我看这背后不干不净的事,你也没少做啊!” 没想到那女人面对着安蔷和程婧娆两个人,还能直接跨过,抓着被她推倒过的李技师不放,这真是什么仇什么怨。 程婧娆敏感嗅到一丝艳色,猛地回头,把站在她身后离她很近的李技师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心头一惊,还真是这样啊。 章节目录 十五、吵斗和暮阳 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程婧娆相当了解安蔷这人,安蔷为真正的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人够仗义,做事也够豪爽,但这不代表着安蔷什么事都愿意管、什么人都爱帮,安蔷可不是圣母教派出身的,更是不会轻易被谁利用。 之前看中的那些小鲜肉们,也都是两厢情愿,玩玩就好,别谈什么深交,更别提求她办什么事,那多影响兴致啊,用一句‘拔X无情’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可今天、此时,安蔷的表现确实失控了。 刚才,程婧娆管顾着注意安蔷了,把着引起这场吵架的另一主要方给忽略了,这回头仔细一瞧,程婧娆的心忍不住狂跳了几秒,倒不是这李技师长得有多惊天地、泣鬼神,而是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呢? 对面那女人咄咄逼人的大骂,直指安蔷和李技师之间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李技师怕自己连累安蔷,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陈太,请您不要乱说,安小姐和您一样,都是我的客户。” “客户?鬼信!”瘦高状似螳螂的陈太深信解释就是掩饰的道理,更恼,“装着清高的样子,背后不定多下贱,我要见你们经理,我要投诉!” “哎呦,说人家下贱,还点人家的钟,你不是更下贱!”安蔷回击得毫不留情面,“自己瘦得一把茼蒿菜似的,碰一下就能折,还学人家要按摩,别说青一块,骨折都是你自找的。” 程婧娆在旁边‘啪啪’拍巴掌鼓掌,附合着安蔷说:“可不就是这个理,猪八戒拱猪圈,自己不是个人,偏要怪周遭不是人。” 程婧娆这些俗头俚语都是受她爸熏染的,一般外面人很难听到,真要是随口弄一个出来,气得人吐血。 程婧娆轻松说完,收到安蔷鼓励的眼神,就应该这样咩,姑娘想想你爸是谁,骂架输了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的英名呢。 安蔷和程婧娆一唱一呵,哪怕有李技师一个劲的认错解释,也把陈夫人气得额头青紫要冒出白烟来了,几乎要祭出九阴白骨掌,冲过去抓安蔷个满脸花了。 幸好这个时候那个被陈太一直嚷嚷要见的按摩部经理过来了,看样子她也是跑得一脑门子的汗,脚下的高跟鞋鞋跟都有点跑歪了,赶到他们这出事现场后,没等站稳开始倒气。 “几位夫人小姐,您们好,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按摩部经理上任还没有几天,正是试用考察期之内,她自己尚在培训期间,刚刚就是被值班员工从中层管理人员培训室叫出来的,听说自己的部门里出了客户与员工的打架争吵事件,整个人都不好了。 做为职业律师,安蔷的嘴速那是超级快,未等那个已经抡开手臂的陈太开口,她先说:“我们做证,这女人不讲理,她伸手打人,把李技师推倒了,要不是我们拦着她,她还想要上去踹人呢。” 安蔷这恶人先告状的速度以及颠倒黑白的手法,饶是陈太这种真泼妇也被大大的震惊了,瞪直了眼睛看着安蔷。 安蔷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实话实说,大家都看到了,”安蔷扫视旁边围观的人,围观的人默! 她的忠实支持者程婧娆继续鼓掌,“就是这回事,没有什么可调查的。” “你们胡说,明明是他技术不好,按摩的时候把我这里按青肿了,我要他赔礼道歉,他还肯承认,还骂了我,”陈太转转眼珠,继续泼脏水说:“你们这技师还和这两个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他们都承认了,这两个女人包养他,大家伙都听到了。” 大家伙指的是围观的人,围观的人无故躺枪两次,继续默。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两边的女人都不好惹,虽然她们大多也都是女人,但徒惹一身骚的事,她们还不想做,看看热闹就好了。 正实习的按摩部部门经理:“……” 她可怎么办啊,她也很为难啊。客户惹不起,只能在自己员工身上找补。 她转而问已经从程婧娆和安蔷身后闪出来的李技师,“你,你姓……”她刚来,人头还不熟,好在还有工牌。香阁统一给技师类员工做的,佩戴在左胸前,惹事的这位技师叫‘李暮阳’。 “李暮阳,你说怎么回事?” 被经理点上名,李暮阳不好继续沉默,但刚才发生的事要让他具体说来,他又没着脸面说,一张惨白的俊脸胀得绛紫,仿佛能滴出血来。 哪知那陈太还得理不饶人地嚷着,“你看看,他是做贼心虚不敢说了吧!” “谁做贼心虚还不一定呢!”瞧着李暮阳难堪又不好说的模样,都是风月场打滚的,安蔷还能不明白他们两个没有打出按摩室之前,按摩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怕那女人青那一块不止是按摩技术的事,搞不好是李暮阳正当自卫也未尝不可的,那就有点不可原谅了,自己养了这么些年没舍得下口,这死螳螂竟敢提前摘,“也许是看人家李技师模样俊俏,偷吃人家,人家不从,这才恼羞成怒倒打一耙了。” 安蔷说完,李暮阳几乎是马上看向了她,那本能的反应使得安蔷更加断定李暮阳被眼前这女人调戏了。 “你胡说八道!”被人戳中爆点,陈太又一次火山爆发,吵嚷着骂出安蔷程婧娆小贱人之类的话,再次强调她们两个与李暮阳勾搭成女干。 一时间,场面又难以控制,围观众人纷纷表示可以再看一会儿,千万别停。 好在这位实习的按摩部经理总算稳住了最开始来时的慌张,不管这件事经过如何,也不好在继续曝光在众多客人面前了,“这样吧,几位客人随我们到会客室,我们坐下来细细谈,我们一定给几位客人一个圆满的解决。”再嚷下去,连着他们香阁也是跟着丢丑了。 安蔷和程婧娆对视一眼,她们两个无所谓,那个陈太看着自己也不像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到便宜,对经理的提议没有反驳。 李暮阳做为员工是没有选择权的,但他眼睛看不见,盲杖又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跟着走过去也是困难,总不能一路扶墙吧。 安蔷却不管那个,根本不避嫌,直接一把掺起他,见他还下意识地想躲闪,简单命令说:“跟我走!” 李暮阳就不敢挣扎了。 程婧娆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这两个人肯定有事啊。等着回去的,她在和安蔷好好聊聊,人死不能复生啊。 在他们离开按摩室这道走廊,往会客室那边去时,围观群众才渐渐散去,有两个穿着浴袍的女客悄悄议论着。 “你瞧着吧,那姓陈的女人这回是碰到硬茬子,还说人家包养,谁不知道她啊,赚那点钱都搭小白脸身上了,我听说啊,她刚被一个小白脸骗了五十万,哼,她儿子都气得不理她。“ 另一个说:“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姓陈的该不会是大发服装的那个姓陈的吧,见着年轻男人就往上扑,好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找男人还找到香阁来了,谁不知道香阁的路数啊,也不嫌丢脸!” 留原市的富贵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有钱的那些人谁没见过谁、谁又没听过谁,特别是能来香阁消费的女宾,不相知相识,大多也是有些耳闻的。 就比如陈太真是不认识安蔷,但安蔷又怎么会没听过陈太呢。 当年这女人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还找过她的律师事务所呢,指名道姓让她帮着打,她看了这女人的资料后,简直无语了,饶是多年接触离婚官司,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她果断拒绝,这女人还在她律师事务所门前大闹了一场呢。 安蔷识人过目不忘,在按摩室门口第一眼时,就认出陈太来了。 这女人的名声在整个留原都臭的熏大街了,还敢来香阁丢人陷眼,最可气的还敢调戏李暮阳,也不打听打听李暮阳是谁的人。 到了经理所说的会客室后,她们几个女客户分两伙坐好,经理坐在他们对面,李暮阳不好坐下,一是麻烦是他惹来的,二是他是员工。 会客室这边的服务员,给她们分别端来了咖啡,依次摆好后,这初始沉默的室内开始飘出一股浓香的咖啡味来。 经理先摆开姿态,“几位客人喝杯咖啡消消气,我们香阁一定会尽全力为你们解决矛盾的。” 安蔷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啊,也没有什么矛盾可言,这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之前在外面人多,李暮阳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这事啊,就是陈太见着暮阳长得好,伸了咸猪手,暮阳正当防卫没同意,陈太恼羞成怒,这才打了起来。” 程婧娆跟着点头说:“要我说这事也没有什么麻烦的,陈太给李技师赔个礼,我想李技师也不会和她多计较,下次来,还是主顾,你说是吧,陈太?” 是你妈啊!陈太如是想。 章节目录 十六、代餐粉和似故人 程婧娆的提议,嚣张跋扈的陈太怎么可能接受,她这些年过着一直被打脸从未停止过的生活,哪能在程婧娆和安蔷面前跌份。 “你们胡说,明明是他技艺不好,你看看我这里都被她按青紫了,都肿了,” 陈太撩开进入香阁后会统一给她们发的女式浴袍,确实在左边髋骨的地方有一处青紫的地方。 这伤情很明显,经理看到后,轻吸一口气,连忙对李暮阳说:“你怎么解释?” 李暮阳心知如果今天这事解决不好,他别说工作保不住,还可能被人污一盆脏水,是以比着之前说话冷静了些,也不敢再一味忍让。 “经理,你是懂按摩技术的,我们做技术的时候,是不会碰到女客的那种地方的。” 那种纯骨头的地方,连个穴位都没有,他们做按摩技师的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怎么会去按那里呢。 能当按摩部的经理,当然不会是花架子只懂管理的,业务能力也是有的。李暮阳说的没错,而且她又仔细看了看陈太那处的伤,总觉得是撞的,不像是按摩手法造成的。 “陈太,我们这里有专业验伤的医生,不如让他给您看一看?” 经理还算有良心,哪怕他们香阁信奉的是客户是上帝的原则,客户不好轻易得罪,但他们自己的员工,总得要护一护,要不一出事就往员工身上推,久而久之,他们这里的员工还不得离心啊。 陈太哪里肯让,立时嚷了起来,“让你们的医生验伤?怎么,你这是不相信我了,我是来消费花钱的,我有什么道理冤枉你们啊!” “谁知道你有什么道理,反正你的道理都很说不过的,离婚时的道理是爱上小二十岁的真爱,离完就被人家骗财骗色,追求十八线小明星非要捧红人家的道理说是真爱再次降临,可是人家一红立刻把你踹了,你倒也不伤心,马上又养了一个高中才毕业的,说来啊,好像还没你儿子大呢,这又怎么了,外面的小鲜肉不好把控,把手伸向香阁的技师了,以为人家眼睛不好用、心也不好用,啧啧……” 安蔷揭老底的功利那叫一个强悍,没个几句就把陈太说得脸和猴屁股似的,直指着安蔷,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也不知道真是气性大,还是想着就此机会下个台阶,竟然气着气着就气晕过去了。 这副戏做的,安蔷觉得,整个留原市都欠陈太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随着陈太的昏厥,整个会客室里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经理这次真是有点抓瞎了,一边联系保安部一边又要联系医疗室,她还要向上面总经理室请示汇报,倒是把人气晕的安蔷和程婧娆坐得比较稳当,安蔷还手急眼快一把拉过李暮阳,免得这人眼神不好的,被人来人往的撞倒。 “由着他们忙,我们等着就是了,真是扫兴,明明是来玩的,碰到这么一出事,”安蔷一点儿不在乎把人气晕的行为,她只是可惜了这次休闲玩乐没到位,“依着陈太那人品,我们走到哪里都能讲赢。”不作不死,陈太就是例子。 安蔷是律师,安蔷说能赢那就一定能赢,程婧娆又看了一眼被安蔷拉坐在旁边的李暮阳一眼,正想怎么问安蔷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因着刚才这鸡飞狗跳的事,程婧娆也就没有注意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没有标注的陌生号,等着她真接起来通了话后,她就有一种哔了屎的糟心了。 “程小姐,我是白清洋,”对方开门见山,“就是你白天见过的白清洋,”他到是笃定程婧娆一定猜到他的真实身份,连那什么白副部长的假身份提都没提。 哪怕心里烦死了,但做人的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程婧娆深吸了一口气,重生的生活如此美好,她不能现在就开始暴燥,“你好,白总,找我有事?” 程婧娆的潜台词:没事就挂了吧。 白清洋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电话都打过来了,他怎么可能挂。 “程小姐没有把今天下午录音的音频传过来,”白清洋先提了一下工作,但他知道这点事肯定难为不住程婧娆,程婧娆肯定会把这事推到与她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身上,马上又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有幸请程小姐共进晚餐吗?” “晚餐?”程婧娆‘呵呵’一笑,把手机隔得远些,瞄了一眼时间,“白总的晚餐是真晚,现在都十点了。” “那就消夜吧,”白清洋是个执着的性子,“要不明天的早餐、午餐、晚餐或是消夜,也都行,看程小姐方便。” 程婧娆好一会儿无语,那边也等得有耐心,程婧娆意识到她要是不弄个大杀招,怕是推不掉这共进各时间段餐的邀请。 “对不起啊,白总,我最近正在辟谷减肥,不进任何食物,一直用代餐粉的,怕是哪餐都不太方便了。” 程婧娆以为她自己这么说,白清洋一定会知难而退了,可她低估了白清洋的脸皮厚度,谁知道在她说完代餐粉后,白清洋仿佛一下子对代餐粉感了兴趣。 “是吗?原来程小姐如此重视养生,恰好我也是,不知道程小姐食用的是哪个品牌的代餐粉?” 去你个大头鬼牌子的代餐粉啊,程婧娆捂住了手机话筒,求助地看向一旁偷听电话已经忍笑忍到要晕过去的安蔷,用眼神示意安蔷快想办法,她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总不好对一个蛇精病发脾气吧,过于武断火爆的处理方式会不会让蛇精病病情加重,惹来更麻烦的事情呢。 安蔷也不知是真没有理解程婧娆的意思,还是故意没有理解程婧娆的意思,在程婧娆求助后,快速拿起手机摆渡了度娘,然后一串代餐粉的名字赫然列出,递到了程婧娆的眼前。 要不是多年姐妹情谊在那儿,她差不多已经一脚踹过去把安蔷PIA飞得要多远有多远了。 硬着头皮,程婧娆在度娘上选了一种代餐粉的名称,告诉给了白清洋,谁知道白清洋更感兴趣了。 “这个牌子啊,巧了,我也正吃着,不如约个时间一起吃啊,还可以交流交流心得。” 谁要和一个蛇精病交流代餐粉的吃后感受,程婧娆没拿电话的手捂着胸口,觉得心好累。 “白总,我们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对你没有兴趣,我也希望你对我大人大量,松松手把我放了吧。” 程婧娆觉得自己说的很够诚意,谁知道对方比她还诚意恳恳地说:“程小姐真是误会了,我真只是想和程小姐交流吃代餐粉的心得,还请程小姐不要拒绝,不知程小姐现在在哪里,我即时可以过去,表达我的诚心。” 程婧娆欲哭无泪,白清洋这行动力还真强啊,果然是神经病,也不看看什么时间段就敢要求来会一位单身年轻女性,这是诚心还是诚不要脸? 猛地她想到了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是香阁啊,这里可是禁止男士入内的,那么白清洋进不来也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程婧娆黠灵一笑,“那好吧,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我现在和朋友在香阁,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去,白总要是一定找我讨论怎么吃代餐粉,那就劳驾白总过来香阁吧。” “好,不见不散!” 程婧娆还以为白清洋得难为一会儿呢,谁知道白清洋极爽快地应下了,肯定是因为这人是初来乍到不知道香阁的规矩,才会痛快应下的,等他一会儿真来了,被拦在香阁外面,就知道厉害了。到时候别说什么代餐粉,打电话她都不接了,就说自己在蒸桑拿,根本接不了,哼哼! 挂了电话后,一直憋着的安蔷,终于哈哈大笑出来,气得程婧娆忍不住伸手捶了她的肩膀两下,“你还笑呢,也不替我愁!” “我没觉得这事到哭的地步啊,反正我从认识你开始,你招来的男人就没有几个正常的,我就想着这位白总无论怎么蛇精病也不会比靳紫皇更蛇精病的,以你的抗击打力,一定没问题的。” 安蔷对于程婧娆的能力表示充分的信任,程婧娆却只想再给她一顿拳脚,要她怎么说安蔷才能信,她和靳紫皇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程婧娆和安蔷你来我往时,李暮阳就安静地坐在她们对面,仿佛空气一般,程婧娆却没有把他视为空气,先看了李暮阳一眼,又瞟了安蔷一下,安蔷会意,以嘴型无声地说:“这孩子挺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去和你细说!” 还不是我想的那样?程婧娆心里暗暗地鄙夷,她就不信李暮阳这张脸要不是长得像Stone,安蔷会整个人都亮晶晶粉嫩嫩? 瞧着程婧娆的表情,安蔷猜到程婧娆是怎么想的了,但她真不是。 就像程婧娆总和她解释自己和靳紫皇没有那种关系她不信是一样的,她难道真不是因为李暮阳那张脸长得像她的故人而对李暮阳特殊了些吗?也许一开始认识是有些吧,至少现在绝对没有了。 章节目录 十七、碰瓷和吃醋 程婧娆能想到依着白清洋那强迫症的执着性格,一定会来香阁找她,她只是没有想到白清洋还能进入香阁。这里不是只招待女客、男客止步吗?说好的铁规矩呢,到蛇精病这里就可以放松一步吗? 无论是安蔷还是程婧娆,她们都清楚,陈太就算是名声再不好,臭满留原市,她晕倒在香阁这里,这事都不会被轻轻放下,但无论是安蔷还是程婧娆,她们又都很清楚这个处理结果,她们都不会太费力气搞定。 所以等有服务人员过来会客室这边,请他们几个过去总经理室那边时,安蔷和程婧娆一点儿不意外。 李暮阳有些担心,一个劲地和安蔷说都是他的错连累安蔷,念叨得安蔷直拍他的头,“你说你怎么现在还不如我初见你时有豪气了呢?那时你才多大,越长越回去了。” 安蔷说得李暮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挺麻烦安姐的,连着他的手艺和香阁这份工作也安姐给他寻来的,可他这非但没有做好,还连累了安姐,他心里非常不好过。 走出会客室的时候,安蔷和程婧娆才看到安蔷之前点的服务员小1一直在会客室不远的地方等着她们,也不知是职业操守够好,还是对安蔷的安危真不放心。 见她们出来了,小1连忙迎上来,急切地问:“安姐,你们没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好了,”安蔷大大咧咧,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你不用跟着我们,你去我订好的房间等我们,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去找你,还有几个服务项目要你领着我们去做呢。” 安蔷吩咐完,把挂在手腕上的号牌扔给了小1,小1也是服了他安姐了,遇到这事还有心情继续享受呢。 程婧娆、安蔷连带着李暮阳随着服务生,绕过两道走廊,上了直通香阁最顶部总经办的电梯,然后就在总经办的会客室里,见到了让程婧娆最意想不到的人。 白清洋这个蛇精病,体质一定是属阴魂的,到哪里都不散,竟真能游荡进香阁,还游荡进香阁的总经办会客室了,程婧娆只想真心地挑起大拇指对他说一句,厉害了,word哥! 最有意思的是这会客室里,竟然还没有别人,说好的要解决气晕陈太问题的人呢? 安蔷虽然不认识白清洋,但经验主义丰富的她,直觉不太对,转头看向引他们过来的服务人员,不爽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调解刚才的事吗?抓紧时间啊,我还预定了三个服务项目等着去做呢。” 程婧娆假装没看见白清洋,哪怕自打她出现在会客室后,仍是喜欢坐在会客室众多座椅主位的白清洋,就一直冲着她笑得像只傲娇的猫。 引领他们过来的服务人员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他是全程目睹了经过的。 原本解决安蔷他们和陈太冲突的人,根本不是白董事的——谁能拿这种小事情去麻烦公司最大的股东跑来一趟。谁知道这位董事大半夜的抽什么风,非在这个时候来香阁检查,结果这事就从原本的值班副总手里,落到白董事手中了。 服务人员干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冲他们介绍,“两位小姐好,这位是我们香阁的白董事,今天晚上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请两位过来就是告诉两位一下结果,之前有什么服务不周请两位谅解。” 这算什么,饶安蔷见多识广,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能自抑地看向坐在会客室中间的那位白董事,不用说,看程婧娆的表情就能猜出来这位白董事还是白总还是白蛇精病还是白清洋了。 程婧娆反倒是淡定多了,在白清洋面前,挖坑把自己埋的事,今天之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尼玛啊,教育硕士毕业的前教育界著名学者忍不住再爆粗口,她哪里能想到白清洋还能是香阁的白董事啊,要不怎么也不会傻到邀请白清洋跑这里来共进什么代餐粉好吧! “程小姐,我就说我们有缘,”白清洋缓缓开口,还顺手从衣兜里拿出两袋之前程婧娆电话里说的那个品牌的代餐粉,放到会客室桌面上,“不知程小姐何时赏光一起……嗯?”最后一个字拐了好几道弯,颇意味深长。 “既然这样,那我和李暮阳就不打扰你和白董事共进那啥了,我真还有三个服务项目要排,我们先走了啊!” 安蔷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未等程婧娆表态,先把闺蜜出卖了。程婧娆好想叫她去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身边的闺蜜都会在见到白清洋那张俊脸后,立刻把她出卖过去,还觉得是对她好呢?尤菁菁是这样,安蔷竟然也这样。 白清洋对于安蔷的识相,表示相当满意,当场赠送安蔷一张香阁的黑卡,喜得安蔷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香阁的黑卡,可是一卡难求,那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比着程婧娆之前带她来时用的那个VIP票还高档许多,且还是一卡终身制,随时来都可以的。 看在香阁黑卡的份上,安蔷看白清洋更顺眼了,至少比看靳紫皇顺眼。对于出卖好闺蜜的事,就更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安蔷拉着李暮阳光速撤离会客室后,那位带他们过来的服务人员也连带一起消失,会客室里就剩下白清洋和程婧娆两个人了。 两分钟左右诡异的静默后,白清洋翘着唇角开口。 “程小姐对于代餐粉,是喜欢干吃还是用水沏开吃?” 白清洋这个强迫症蛇精病,竟还不忘了提代餐粉,程婧娆才不相信白清洋没有猜出来她说什么代餐粉只是不想和白清洋吃饭的借口。 “随便!” 程婧娆索性破罐子破摔,拉开一把椅子,坐到白清洋的对面。 “恋爱心理学曾经说过,邀请一位女士共餐,最可怕的两个字不是‘不要’,而是‘随便’,随便的范围太不好琢磨了。” 白清洋说着,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来两袋同样的代餐粉,看似和程婧娆商量着说:“不如一袋干吃,一袋用水沏开吃吧,免得不好选择。”其实白清洋已经决定了。 白清洋动手能力超级强,根本轮不到程婧娆说一个‘不’字,他已经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马克杯,撕开代餐粉,用会客室里常备的饮水机中的存水沏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向程婧娆,当然,没忘了也把干吃的那袋递给程婧娆。 程婧娆:“……”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那个……”为了缓吃代餐粉,程婧娆决定先转移一下话题,“陈太那件事,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给白董事添麻烦了。”她很想知道白清洋是怎么解决掉泼妇一样难缠的陈太的。 “不算什么麻烦,对于敢来香阁碰瓷的人,我们一向不留情面的。” 白清洋微眯着他状似桃花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告诉程婧娆她想知道的事情。 碰瓷?程婧娆咋舌,白清洋不愧是蛇精病中的一朵奇葩,看看人家处理事情所用的理由,多么清新脱俗。 所以,然后…… “我们是讲理的地方,这种事情有警察来处理就好了。” 白清洋总结性地归宿了陈太今晚要去的地步后,程婧娆决定老老实实地把那两袋代餐粉吃完。 看着程婧娆相当乖顺地吃着代餐粉,白清洋嘴角弯里的笑越发深刻了。 程婧娆的代餐粉吃得不甘心,所以继续撩,“我记得白总刚来留原市的时间不长,而香阁好像开张营业有几年了吧?” “香阁的董事长是我大学同学,她大学毕业后回国,有了经营香阁的想法,我看了策划案后,觉得还行,就投资了。” 白清洋轻松地说完他和香阁的缘份后,程婧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噢,我记得香阁的董事长姓唐,是一位美女呢。” 没想到白清洋竟然在她说完后,也跟着轻轻松松,看似随口地接了一句,“嗯?是呢,我没觉出来啊,怎么,你吃醋了?” 程婧娆被这一个‘醋’字,酸得代餐粉的干巴味都忘了,目瞪口呆地看向白清洋。 白清洋还是笑着说:“我们真的只是同学和合伙人的关系,程小姐放心啊!” 放心个屁啊!关她毛事啊!还吃醋呢!吃个毛醋啊! 程婧娆只觉得头顶之上天雷滚滚,再也没有什么比着这个更哔了屎的了。 既然白清洋对她频放大招,也不要怪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她决定向白清洋扔过去一个姜民秀。 程婧娆平复一下过火的心情,微笑着说:“白总,你误会了,我儿子都十四了,我怎么会吃小男女的醋呢,” 程婧娆这话说的一副大家长的作派,老成的和白清洋说‘吃醋’有异曲同工之效,都是够对方酸掉牙的了。 眼瞧着白清洋微眯着眼睛傲娇猫似的表情一点点龟裂开来,程婧娆今天一天被白清洋搞郁闷的心情,终于好过了些。 ——儿子果真是大杀器啊,她的终极保护伞,早知道她早扔出来了。 章节目录 十八、神逻辑和神事情 可惜程婧娆低估了白清洋的蛇精病程度,白清洋一瞬间的震惊之后,马上又把之前碎裂的表情拼装在一起,恢复成程婧娆最开始看到他时——一只眯眼傲娇猫的模样了。 “程小姐何苦为了和我置气给你自己添个儿子呢?要说程小姐有个四岁的儿子,我还信,十四岁……这个年龄有点玄幻了吧。” 白清洋慢条斯理地表示着他的不信。 程婧娆稳如泰山,她捏着事实她怕啥,大不了带着白清洋去少管所看看姜民秀就是了,她的儿子她的依靠! “没办法啊,当年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真是再回首已百年身,回不去了啊,”程婧娆故弄一下玄虚,“我没到十五岁生的儿子,今年二十九,你说我儿子是不是十四岁?” “真的?” 不怪白清洋不信,这事任谁听了都不容易信的,更何况是发生在程婧娆身上——怎能想象像程婧娆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也有过那般恶劣的青春叛逆?与她现在的形象完全不相附啊。 程婧娆不理白清洋的神色再次崩溃,由自气定神闲地点头,“真的,我儿子叫姜民秀。” 这名字还是她亲自起的呢,好多年前初见韩国欧巴时的兴奋之情都在这名字里了,如今啊,她看到白清洋这样的姿色,都心如止水了,所以说时光真是可以添补一切心头的空虚。 白清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失去了焦距,心神一副受到重大打击将要吐血而亡的惨样。 程婧娆面上假装含着一丝淡淡忧郁的愁容,拿捏出一派林黛玉伤春悲秋的优雅动作来,其实内心都快乐开花了。 她的儿子真好,她前世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怎么就会听了父母的话,选择远远避开儿子呢?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地把儿子一扔就那么多年呢?这么一深想,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能见到她儿子了。 既然已经打击到了白清洋,那就没有必要再和白清洋从这里蘑菇时间了,程婧娆一口干了杯里的代餐粉,准备离开会客室,去寻说什么预定三个服务项目其实应该正安抚小鲜肉的安蔷——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程婧娆准备不打扰被她打破三观的白清洋,独自起身离去,可大门还没有走到呢,就听到白清洋在她身后说:“程小姐准备要走了吗?不知何时有时间可以与程小姐一起见见你的儿子呢?想必有程小姐这样有意思的母亲,程小姐的儿子也一定很有意思吧!” 咩?这回轮到程婧娆的三观不好了,这才多一会儿,白蛇精病的魔掌就打算从她身上转移向她儿子了吗?程婧娆真心觉得她和白清洋中间隔着一百个安蔷,沟通已经不能用距离来形容,那是马里纳亚海沟。 “我儿子可不是谁想见到就能见到的,连我去见他都还得申请排队、遵守时间呢,”程婧娆可没有忽悠白清洋,这是少管所的规定,她儿子现在归政府管。 “噢,是吗?”语气十分怀疑,“那我就先排个期吧。” 白清洋不是万能的神,当然想不到程婧娆的宝贝儿子正在少管所服刑,只以为是程婧娆如之前推辞他共同进餐的借口,他这个人向来是越挫越勇、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他能轻易让程婧娆忽悠过去,那自是不能。 程婧娆也拿这个粘歪程度可以拉粘丝的白蛇精病没有办法了,只得应下今后有机会一起去看她儿子的约定。 白清洋很明白万事不能握太紧的道理,有了这个约定,总算是肯放过程婧娆了,看着程婧娆头也没回去走了,心里还是觉得不甘不愿的。 意犹未尽! 不过,没关系,想想明天晚上程婧娆的直播,他又微眯起眼睛。 想起今天白天在成泰大厦,那位外事公关部的什么副部长来找秦副总时,他顺耳听到了来采访的记者名单里有程婧娆,忽然起了兴趣,把那个什么副部长替了下去,要亲自上阵。 惊得秦副总还问他这个来采访的程婧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是他自己心里有问题罢了。 他这个人啊,由不得对什么起兴趣,只要兴起,就必须有个结果。要不多少年,都过不了这个心结。 程婧娆是在按摩部找到安蔷的。 安蔷刚从美容部那边做完脸出来,她是掐着时间刚好赶着李暮阳从经理室汇报完今晚事故过程出来的,正好程婧娆预约的那位女技师也有空闲,便与安蔷凑到一间按摩室里做按摩。 原定的计划虽然因为种种意外推辞了,但好在结果还是美丽的——她们终于是躺在了按摩床上。 程婧娆望着天花板的棱形格子,感慨地说:“我觉得这一天过得比一年都辛苦!” “对不起,程小姐,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那边给安蔷正做按摩的李暮阳,连忙十分抱歉地认错。 “关你什么事,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辛苦吗?” 安蔷最见不得李暮阳什么错事都往自己身上认的行径,这孩子从她第一次见就让她心软心疼,这性子以后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对于安蔷又一次重色轻友的行为,程婧娆已经无力指责了,她只想静静。 这天晚上就睡在了香阁,直到第二天下午,安蔷和程婧娆才离开。 安蔷虽然总是重色轻友,但是办事极其利索,昨天说的网站的事,今天就定下来了。她先拉着程婧娆去见了网站主编,确定了程婧娆的专栏,随后把程婧娆送去了广播电视台,然后才去赴客户的约。 网站专栏这件事谈妥之后,已经是程婧娆的第三份收入了。 程婧娆利用节目直播前的空闲时间里,拿着手机里的计算器软件,仔细把三笔收入加了一遍,确实一下她每个月的固定收入,又把钱包里的几张银行卡查了一遍余额,对自己目前的财务状况做了一个整体了解。 ——在留原市买个宜居的房子还得需要努力啊! 在心里感叹完后,程婧娆扔了手机,对坐在她旁边整理稿件的小昭心有戚戚然地说:“咱们留原市的房均价竟也超过六千了。” 而所谓的房均价不过是逗比一样的统计数字,那是把市郊城乡一百里的地方都均上之后,像他们这种在城市主要街区生活工作的人,谁能把房子买到那边去。 正在被女友逼婚的小昭深有同感,摇头说:“新闻里天天说房价降了,我还信以为真,昨天正好休息,我起大早去逛了一遍房产市场,我怀疑我进了一个假房产市场,就咱们电视台周围的小区房价都在一万多一坪。” “是吗?真的啊?” 程婧娆是真的非常震惊,这是她活过两世里都没有关注过的事情。她之前还考虑过在电视台附近买房,现在想想真是想多了。等着姜民秀出少管所后,她要是还攒不够自己买房的钱,就先租一个吧。 前一世,程婧娆住公寓的时候比较多。念书的时候住学校的,毕业回国后,因照顾她爸与她爸同住,没多久就出了姜民秀的事,她被靳紫皇接走,然后受自己导师的邀请又回了自己的母校,研究教育理论,又是学校给分配的公寓。所以她前一世顺风顺水地学成书呆子的好处,就是没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考虑过。 “是啊,哎,程姐,你费脑筋想这些干什么呢,你这么漂亮,以后嫁个好老公就行了,不用自己辛苦买房子的。” 小昭的思想还是较为传统的。这也是社会大体主流导向,没有什么错,平时,他女友也是这么灌输他的。 “呵呵,”程婧娆干笑了两声,含糊应着过去了。 小昭是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她带着那么大的儿子真不太好嫁,基本已经绝了那种想法了——养儿子还是得靠自己。 直播开始后,一切都很顺利。 有了上次直播的经验,又有程婧娆的声音甜美柔润,说话轻缓有度,文化底蕴又足,听众们都很喜欢和程婧娆说话,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进来,很是火热。 直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就要到直播结束了,剩余的时间最多也就能接一个电话了,想起上一次直播尾声遇到的奇葩,小昭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今晚可千万别再出现这种情况了,顺顺当当的结束,阿弥豆腐! 只是事事难尽如人意,大约就是如此吧。 当最后一个电话接近来,那个人的声音一响,别说小昭了,连着程婧娆都觉得头皮一麻,因为她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这奇葩的声音竟有些像白清洋。 这一定是幻觉、幻觉,一定是被白蛇精病折磨得,并不是真的。 电波倾斜流淌,上次那位提‘强X’的奇葩听众的声音随之缓缓而来,“感谢上次程小姐播的那首音乐,我近来反复听了许多遍,果然心情好了许多,对于我母亲在我眼前被强X的事执念缓解不少,但我又添了另外一件烦心事。” “噢,是吗?那要恭喜这位听众,佛曰:放下执念,得无穷般若心自在,”程婧娆笑着往下问:“不知这位听众又添了另外一件烦心事是什么呢?” 电话那边语气轻松地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我也想强X她!” 难为他用那么轻松的语气,说这么变态的事情。 程婧娆再次醉了! 章节目录 十九、话剧和报备 程婧娆觉得她重生之后的人生就进入了一个魔幻的世界,她前世遇不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人类,皆数进入她的生活。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啊?” 安蔷一手拿着新做的水果沙拉一手拿着个大白钢汤匙,悠闲地看着她对面张牙舞爪、几欲癫狂的程婧娆。 “我还回答他什么啊?我能好脾气地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和去派出所一日游以增加内心对法律和道德的敬畏感,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程婧娆一口气说完,已经气竭地累得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面去了。 安蔷连忙快步走过来,盛了一大口水果沙拉递到程婧娆的嘴边,哄孩子似地说:“来,亲爱的,快补充点维生素灭灭火。” 程婧娆毫不客气地一大口含下水果,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嗯……嗯,市……高……纳里狗苗灵……” “啥?” 饶安蔷也算耳聪目明类的,竟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等着程婧娆把口中的水果沙拉咽下去后,她说:“咱们市附近,哪里有庙灵验,我抓紧去拜一拜,我觉得我最近真是太邪门了。” 哪怕程婧娆是在国外长大的,接受了先进的教育,但她本质里还是流淌着传统文化的血液——她不信基督天主,她信佛。 是该去庙里拜一拜了,平白无故多出来个儿子,是有点邪门,安蔷如是想,却和程婧娆心里想的邪门完全不对路。 “我过几天有时间,我们去市郊的那座和正庙看看吧。” 安蔷是没什么可求的,就当是顺道短途游了。 程婧娆拍手赞同,信仰还是要有的,万一管用了呢! 陈京飞接到程婧娆的电话时,正从少管所食堂吃完饭出来,听到程婧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陈警官,我现在打电话过来,不影响你工作吧?” 程婧娆是算着时间打电话的,十二点四十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大部分单位的午休时间,同时也是午休时间的后半段,正应该是吃过饭的时候。 “不,不影响,”陈京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接所长电话时都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每次接程婧娆的电话时却觉得有些心慌。 “噢,那就好,我……我想问问最近几天姜民秀的状况,” 距离程婧娆上次去探试姜民秀也有一个星期了,又多了那场少管所打群架事件,程婧娆很想知道姜民秀有什么心理变化没有。 陈京飞如实地说:“最近这段时间,姜民秀表现挺好的,上课和劳动都很认真,和其他同学相处的也很友好,您不用担心。” 就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不怎么活泼,少了这个年龄段少年的活力,要是姜民秀能和同寝的刘涛综合一下,那就天下太平了。 “那就好,”陈京飞有这么说,程婧娆才算放心,又提出要请陈京飞去看话剧,“我们出版社发的福利,很出名的一家话剧团队,讲的也是你们警察的故事,我一下子就想到陈警官你,一起去看好吗?” 一般情况下,程婧娆问‘好吗’,能直接拒绝她的人,几乎没有。这也算是程婧娆个人魅力的一种玛丽苏光环式辐射吧。要不怎么会在刚接触广播后,仅仅几期就可以做到无往不利,深得观众人心呢。 接到程婧娆电话都有些心慌的陈京飞,更是没办法拒绝,没来得推让,就答应了下来。 程婧娆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出版社的食堂,尤菁菁正好在她对面坐着。八卦因子很强的尤菁菁,已经在程婧娆的电话里听出了粉红色的泡泡。 等着程婧娆挂了电话后,尤菁菁连忙说:“程姐,这位陈警官长得很英俊吧?” 上次乌龙了程婧娆和白蛇精病的事后,尤菁菁一直在程婧娆面前很抬不起头来,正处于拼命讨好程婧娆的阶段。 对陈京飞没有半点多余旖旎想法的程婧娆,还没太反应过来尤菁菁的问话是什么意思,扒了一口饭后,顺口回答她,“还好吧!”她都不记得陈京飞具体长什么模样了。 在程婧娆的心里,陈京飞就是她儿子的管教,她需要重点搞好关系、可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帮她辅导照顾她儿子心里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需要她特意去记长得什么样子吗? “有没有那个白总好看?” 尤菁菁这种小姑娘,正是全心全意沉醉于颜值里的年纪,估计给她一沓吴彦祖,她能战胜整个地球。 要不也不会在上一回去成泰大厦采访的时候,看到貌美如花的白清洋,就忘记了之前一直担心的白蛇精病了。 只是还敢在程婧娆面前提,就有一点儿傻白痴了。 程婧娆毫不客气地回了尤菁菁一个大白眼,“你现在怎么不叫他白蛇精病了?罂粟花再美,也是带毒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和白清洋扯上任何关系了。幸好这段时间,白清洋没有再给她打来电话。 在程婧娆的凌厉眼刀上,尤菁菁没敢再说什么,吐吐舌头,继续吃饭去了。 也不知是尤菁菁的乌鸦嘴太有感召力了,还是程婧娆的庆幸太过华而不实了,反正当天下午,程婧娆再次触霉头地接到了白清洋的电话。 真不是程婧娆想接啊,而是对于像白清洋这种有强迫症的人来说,程婧娆相当了解如果她不接或是关机,白清洋搞不好会像在香阁那次一样找上门来了,那不是更恐怖…… “程小姐,最近这几天没有给你打电话是我公司临时有事,我出国了今天才回来,希望你见谅!”所以感动吧,一下飞机就给打电话,快来表扬我啊。 程婧娆:“……” 我去,什么情况!她是不是又重生了一回,把中间什么情节忘掉了呢。 “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想看到你拆开礼物后开心的样子……” 听着电话那边越说越跑偏,程婧娆连忙帮着白清洋打住,“谢谢白总了,您实在是太客气。”她都害怕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难道上次去和正庙那事没什么作用?明明最近几次直播,那位被小昭标示代号为YY客的变态奇葩听众都没有再打来电话的啊? “听程小姐叫我白总,总觉得怪怪的,”白清洋一嘴不满意的口吻,“太客气这个词用得也让我觉得堵心呢。” 你以为你不是小公举吗?还堵心?怎么不堵死你…… 程婧娆在心里暗暗地腹诽完,才意犹未尽地说:“你也不是叫我程小姐吗?” “是,是我的错,你提醒得对,但总觉得叫你婧娆不够亲切,我叫你程程怎么样?你可以叫我清洋,”白清洋一副有错必认、认过必改的乖宝宝样,连说话的声音都柔软了。 晴空平起一道雷,直直劈程婧娆脑门上了,程婧娆相当的不知所措——为什么她在白清洋这里就讨不到便宜,回回都是被埋坑里呢?怎么就从程小姐越过婧娆变成程程的了呢?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小名的呢?还让自己叫他什么清洋? 程婧娆几乎用了重生一世的力气,重整了自己被雷焦的三观和灵魂,说话时还带着战战兢兢,“那个……白总,我想我们还是先客气着吧!” “那怎么行!”白清洋几乎是当机立断地反对,“我怎么能对你那么不尊重,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是一起吃代餐粉还是一起吃西餐,我都听你的。” “对不起,没时间,”还说一起吃什么,那真是吃什么都会想吐的好不好,“我明天晚上约了朋友一起看话剧。” 同正寺还是管些用的,至少她冥冥之中先约了陈京飞在先,有警察震着,她心里有点底气。 “噢,这么不巧,”白清洋难掩失望,却还是不甘心地问:“整晚?”不知这两个字问出来夹带着什么意思。 程婧娆不敢多和白清洋计较,这可不是一般人啊,惹毛了他,程婧娆虽然也不怕,但搞得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应该会很晚,话剧演完也要十点多了,还要一起吃个消夜,很重要的朋友,”程婧娆很有耐心地和白清洋解释,听着语气都像是在安抚一个蛇精病。 可惜白清洋听不出来,“那好吧,”这三个字说得委委屈屈的,“程程,我很开心你有和我报备行程,我以后也会和你报备的。” “啊?” 程婧娆再一次被白清洋深入的理解能力打败了,她要不要直接说白总你以后都不要打电话来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啊?这样白清洋才能懂呢。 “那么我们大后天吧,我去你们出版社接你,”白清洋没等程婧娆回应他,好像是因为身边有事,又快速地说:“我这里有事,过后给你电话。” 留下程婧娆独自面对手机里传出来的阵阵盲音,犹不知所措。 她这是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以为重生回来只要好好养儿子就行,怎么就圣母地招惹上白清洋这个真?蛇精病啊! ——明明她前一世都没有这些个烂桃花,清清爽爽顺清清净净地活到被亲生儿子一刀捅死的啊! 章节目录 二十、安蔷的理论和白清洋的执着 白天的打击对于程婧娆就已经够深刻刺激的了,没想到晚上直播的时候,明明好几期没有出现的那位专注于强X的变态听众又出来了。 这位专注于强X的变态听众连着两期都出现在节目里,还是程婧娆刚开始来节目播出的头两期,可想而知其出现的效果,虽然其言语有些不易于常人接受,但也给节目带来了火爆的收听率,也算是有利有弊了。 小昭还按照这位听众的特点给他点了一个代号叫‘YY客’——患有意淫综合幻想症的精神病。没有哪个正常人,相信这位听众说的那些是真的, 随后的几期,这位特别听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再出现。上一期的时候,小昭还嘴欠地念叨过一回,结果如他所愿,今晚这期,这位听众就出现了。 最令小昭和程婧娆感到神奇的是,这位YY客听众总是能卡到节目播出的最后几分钟里打来,这时间段掌握的,连他们节目的导播都觉得汗颜。 “好几期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有点想,你想我没啊?” 这YY客还真是每期上来,都能说出带爆点的话。这问题问主播,你要主播怎么回答?程婧娆总不好说没想吧,这多伤听众的心,也不知道会不会扣薪水。 下午被白清洋虐过的程婧娆,脑速和神经双轨道发展,面对直播话筒可比面对手机听筒反应快多了。 程婧娆笑着回他说:“当然想,我们小昭昨天还念叨你,没听到你打来电话,他都夜不能寐了。” 旁边坐着的小昭,脸黑得像初一的午夜,糗得几乎要吐出来了。 程婧娆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小昭都被她这话堵得那副模样,电波那边的YY客还不得气昏过去啊。 可惜程婧娆低估了这位心理素质超强的YY客,她早应该想到一个专业爱好提起强X的人,怎么可能被她一句话打击到了呢。 “是吗?我这么有魅力,连男主播都这么惦记我了,”这话说得好不要脸,小昭刚才只是差点吐,现在是真要吐出来了,“可我不喜欢男人啊,我还是最喜欢你。” 被表白一脸血的程婧娆,艰难地自抹了一把,“亲,你不是已经有幻想对象了吗?你上一期还说喜欢她喜欢得想要……”做主播是不能提‘强X’两字的,免得被扣上一个宣扬黄赌毒的锅,程婧娆婉转地用别的词代替了,“喜欢她喜欢得想要进派出所了吗?” “喜欢她和喜欢你不矛盾啊,”YY客一点不觉得程婧娆说的喜欢她喜欢到进派出所有什么不对的,还抓紧直播的最后一点时间提要求,“你的直播又要结束了,我能点播一首《youlljustneverknow》吗?” 被糗得一脸屎状的小昭忙不迭地把音乐声拉进来,盖过去了YY客的电话。 程婧娆则诧异YY客读最后英文歌曲名时英语口感的地道,她是在国外呆过好些年的人,英语正不正宗,她听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她忽然觉得这位YY客,可能不似她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还有那似曾听过的声音,怎么都觉得有问题,就是一时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出了直播室,程婧娆就把从和正庙求回来的、挂在脖子上的红符扯了下来,真是一点儿作用没起啊,无论是白清洋还是这YY变态客,该存在还是存在,分毫没受影响。 程婧娆想把扯下的红符扔进垃圾桶,握了两分钟到底没舍得,毕竟是辛辛苦苦求回来的,还报着一丝侥幸——万一不是没起作用,而是没到起作用的时效呢。程婧娆又把它装回了随身的包包里。 回到安蔷家里,程婧娆又是一阵风一般的行走式抱怨,安蔷抱着瑜伽球正做瑜伽,对于程婧娆时而被白清洋气成哥斯拉已经习以为常。 最后,程婧娆问了一句,“和正寺这道符,要什么时候才管用?要等什么天机吗?九星连珠,还是火星撞水星?” 安蔷的眼珠都直了,“宝贝,你这种盼着天灾的想法很不对啊,和正寺的符怎么了,没管用吗?你又多出一个儿子来吗?” 程婧娆觉得她和安蔷沟通有问题,明明是烂桃花的事,怎么扯到儿子身上了,“我多什么儿子了,男人自己有多少个儿子他们自己不知道,我们女人还不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孩子吗?我这辈子也就是年少无知生了姜民秀,我以后都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有一个儿子我就够了,我说的是白清洋的事,我怎么能不让他再来烦我?” “这个显然有点困难,那位白总一看就是个很执着的人,这种人呢,很难轻易对什么人感兴趣,一旦对谁感兴趣了,我估计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安蔷很公正地说:“程程,我觉得白总这人看起来还行,长得不错,事业不错,除了性格有点小瑕疵,但人无完人嘛,你可以先和他试着来嘛,你都快三十了,就算不结婚,恋爱总是要多谈谈的啊,要不荷尔蒙、多巴胺、肾腺激素都会萎缩的,你想早更提前进入老妈子状态吗?我忠心奉劝你一句,儿子是要好好养,但人生也得好好过啊,不能把后半辈子全栓儿子身上,男人也很重要的啊。” 安蔷说的其它话,程婧娆或许都能认,只有一条,“白清洋的性格只能算是小瑕疵吗?他那明明是蛇精病好不好?有谁追求女孩子会堵着人家门口、逼人家喝代餐粉的?” 安蔷小小声地说:“那不是你自己想喝的吗?也怪不得人家啊。”人家还帮忙把陈太送进了派出所,这件事,她相当感激白清洋了,省了她不少麻烦。 对于安蔷的叛变,程婧娆无奈地吐气,反正在安蔷这里,她只要不和靳紫皇,换哪个男人来都可以一试的。真不知道她师兄是哪里得罪过安蔷,而且她和她师兄明明没有那种想法的。 程婧娆约陈京飞看的话剧,是晚上六点开场,要提前半个小时入场,程婧娆到的时候,陈京飞已经等在那儿了,还买了小零食和饮料。 陈京飞今天没有穿警服,换了一身休闲打扮,上面一件夹克,下面一条仔裤,颜色搭配得清爽干净,透着年轻人的朝气。 就这身衣服,陈京飞想了好半天的时间,还咨询了警校同寝室的好哥们,弄得他被好哥们好一阵子逗弄,追问他是不是谈恋爱,女神什么样子。他吱吱唔唔地哪里肯说,一切都是八字不搭一撇的事,至于女神长什么样子? ——他远远瞧着程婧娆从对面路走过来,真切地觉得女神就是随手的一动,都能让他的心跳加速。 时节已进初冬,程婧娆穿了一件红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松松散散地围着一条黑色羊绒围巾,隐隐露出她优美的锁骨和搭在那里的一条钻石项链。黑色立跟的羊皮小靴没有过多的花纹和装饰,简单朴素地提拔得本就将近一米七的程婧娆更显苗条修长,她随意散在肩头的乌黑秀发,风带吹起,丝丝缕缕地牵绊着过往路人的眼神。 真美啊! 陈京飞忍不住再次感叹,却不知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里,与此同时,有一个人与他的感叹一模一样。 白清洋坐在宾利车的后座里,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程婧娆笑颜如花地和在他眼里长得灰不溜秋的傻小子接头,眯起的眼睛绽出寒光阵阵,惊得坐在前排的司机心里一阵胆颤。 完了完了,他好像发现了他们总经理极不得了的秘密,他会不会被他们总经理灭口啊。公司上一个忤逆了他们总经理的那个人,已经被发配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看泵房去了。他可不想去那个地方开牛车啊。 “你说,我和那个人哪个看起来更好?” 就在司机忐忑不安时,又听到了他们总经理问他这样的问题,紧张的差点儿把心吐出来。 司机小心翼翼地回答,“当然是您更好!”他敢说不好? “说实话!”总经理还步步紧逼。 “是实话,您无论相貌还是事业一看就比那人好一百倍的,”马屁这东西在领导面前不抓紧拍,还等什么时候。 “那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不如我的男人来看话剧,而不是和我一起呢?” 白清洋表示不理解,他那个司机比他还不理解呢——那女人纯属疯了,还敢拒绝他们总经理。 司机不敢多说,只含糊着,“也……也许有别的原因呢?” “我想也有别的原因,”白清洋这句更像是自言自语,司机不敢再接话了。 白清洋望着那对已经走进剧场的背影,眼神越加复杂了。 他活了三十年,难得对某个女人感出男女之情的兴趣来,没有不战即退的道理。他已经着人去查程婧娆的事了,准备打一场知己知彼、有准备的战争。尤其要查查程婧娆说的那个十四岁大儿子的事。 喜当爹,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要当得明明白白才行。 章节目录 二十一 两种男人和两种约会 白清洋是一个非常有行动力的人,他要是想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当天晚上,程婧娆能被查到的资料,就出现在了他的私人IPAD里了。 “还真有一个儿子啊!” 白清洋不禁万分感慨,如果他非要和程婧娆扯出点男女之情来,他这个‘喜当爹’还真是当定了。 除此之外,程婧娆的履历还真是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除了程婧娆自己说的十五岁时一失足成千古恨,而那个让程婧娆失足的男人正在蹲大牢,如无意外这辈子基本就是在里面养老了。 其余时间,程婧娆似乎都是在学校里渡过的。回留原市是照顾她生病的父亲,进出版社是专业需要,看不出来个别的什么。而且,程婧娆的履历里显示,除了那个让程婧娆生儿子的男人外,程婧娆一直没有谈过恋爱。那今天晚上那个男人是谁呢? 白清洋撇撇嘴,有点不开森,不过没关系,他白总是什么人,这些年什么没经历过,他操起电话打给秦副总。 “你联系一下相关部门,我要以成泰总经理的身份,去少管所进行慰问。时间越快越好,就这两天吧。” 秦副总接到白清洋的电话时,正在搂着媳妇看勾心斗脚的宫斗剧,冷不丁的听到顶头上司这么奇葩的要求,他简直想学着电视剧里的女演员大呼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这都算什么事啊,他们白总这交际业务未免有些太非主流了吧,孤儿院、残疾儿童康复学校,这又开始关心起少管所来了,真是婴幼童少一个不放过啊。 难道他们白总就不能像别人家公司的老总一样,多多参加个酒会晚宴,搞搞慈善拍卖的名头,要不参加个经济论坛研讨会也好啊,这总扎根在民政口福利事业里,真的好吗? 秦副总自然是不敢正面反驳白清洋,硬着头皮接下任务,开始全方位的左右调动。 白清洋尤自折腾个不停时,程婧娆和陈京飞正看话剧,看得拍掌叫好。 不愧是著名话剧团体演绎的警察故事,经典又不落俗套,悲剧中又带着黑色幽默,看得观众笑里带哭,整场演完时,全体观众站起来给他们鼓掌致敬。 走出剧场,陈京飞还意犹未尽,“好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好的话剧了,我上一次看话剧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叫红灯记。” 程婧娆也颇为感慨,与电影电视剧相比,还是话剧这种艺术形式更直击人心,她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走到剧场外面,夜空已是繁星点点,街灯路影交相辉映,剧场对面的高层住宅灯火错落,烟火气十足。 近年来,留原做为北方城市,也渐渐兴起过夜生活来了,晚上将近十点,道路上也并不显得空落,有许多家店铺还是营业着的。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消夜馆子,粤菜类的,和我一起去尝尝啊,”程婧娆向陈京飞提起邀请,看话剧只是一个引子,只有坐下来吃东西才能谈点什么的。 “好啊,我请程小姐,”陈京飞连忙表示,“感谢程小姐请我来看这么好的话剧,程小姐千万不要和我推辞。” 程婧娆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等到了地方再说吧,吃货安蔷有那地方的会员卡,到时候说一声,也不用推抢的,直接就能消费了。 两个人打车到了那家粤菜馆子,别看已经将近午夜十一点,这里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两个人到了后,打了一处靠窗的位置,点了四样主菜一道汤,还要了几样小点心。粤菜量少,花式多,摆出来后,精致好看,让人看了平添食欲。 程婧娆和陈京飞面对面的坐着,想起尤菁菁问她陈京飞长相的问题,这个角度到是方便仔细看一看。 陈京飞这小伙子,长得规规矩矩的,说不上多么英俊,五官却非常明朗,让人看着心情愉悦,尤其笑得腼腆时,就有一种好想想欺负欺负他的冲动。 本来在程婧娆面前就有一些放不开的陈京飞,被程婧娆狠瞄了几眼后,更加不好意思了,脸颊像是挂着两个红苹果,眼睛不由自主地左右瞟着,比犯了错的孩子还摸不着头脑。 程婧娆没想到她几眼就把陈京飞看得羞成一片云,连忙收敛目光,假装看菜,顺便问了一句,“你们单位的伙食应该挺好吧?” “还行吧,吃着挺顺嘴的,”陈京飞虽然爱害羞但情商够用,他马上反应过来程婧娆的另一个意思,“姜民秀他们的伙食也挺好的,我们少管所在少年生活上,一直很用心。” 陈京飞能领悟到自己的深层意思,程婧娆相当满意,“谢谢你们,有你们管着我还放心些,那孩子这些年我都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我是很对不起他的,他这个案子我也细细地打听过了,我不能说他是年少无知,他也有责任,但总体错还是在我们家长,三字经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都在一个教字上啊,我们没教好。” “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明年二月份姜民秀就能出去了,你亲自带着,肯定会让他改变的。”陈京飞对程婧娆还是很看好的。 这种自信,程婧娆自己都不太足,所以才会巴上陈京飞找帮手的,“到时候还要陈警官多多帮忙才行,你知道姜民秀这年纪的孩子,父亲对于孩子有多么重要,影响力有多大,我怕只凭我自己还是心有余力不足……” 说到这里,程婧娆眼巴巴地看向陈京飞。 陈京飞连头脑一热的那一瞬间都没有,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程小姐放心,姜民秀的事我会管的,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陈京飞能这么说,程婧娆很感动,执杯以茶代酒敬了陈京飞一杯,两个人这才算是打开了之前陈京飞害羞尴尬的气场,自在地聊了起来。 程婧娆没避讳她现在的处境,和陈京飞有什么说什么,偶尔也会问两句少管所的事,大体了解了一下姜民秀的性格是偏内向的,但对他的好朋友又很义气,没人招惹他的情况下,姜民秀一般都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除此,程婧娆也问了问陈京飞的情况,陈京飞关于自己个人的事,和程婧娆聊起来时,就有些恢复羞羞答答的模样了。 过后程婧娆和安蔷说起,安蔷一句话就把她怼了回去,“你问人家这些,人家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能不害羞吗?或是你打算给人家介绍个女朋友?程大美女,谁都可以在男人面前当媒婆,惟独你不行,你给谁牵线搭桥都不会成功的。”十有八九,男方都会看上你,后面这句是安蔷在心里说的。 程婧娆:“……” 她也觉出来陈京飞对她似乎有点意思,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重生之后,新世界的大门向她打开——她两世未曾绽放的桃花,真是十里连成片地盛开啊。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帮她重生的神佛是月老? 陈京飞还好说,这是个含蓄内敛的小伙子,她如果不同意,她只要刻意避开就好了,她相信凭着陈京飞的段数,见着她还脸红的初等级,还不敢找她表白的。 现在麻烦的是白清洋,这蛇精病死缠烂打要送她礼物,还要在留原市最贵的高级西餐厅顶层旋转包房请她吃饭,她这是想推都推不掉啊。 “那地方消费一次以万计,白总大手笔啊!”安蔷拍拍程婧娆以示安慰,并不担心好闺蜜怯场,毕竟靳?黑涩会?紫皇,带程婧娆见世过更盛大的场面。 哪怕并不喜欢这次约会,程婧娆也没有在行头上失礼,这是她多年承受的礼仪规范,最基本的教养。 黑色的丝绒晚礼服配圆润的珍珠项链,松松挽上去的发髻横钗了一根银色的素钗,只在钗头有一颗和项链同款大小的珍珠,淡妆素抹,整个人看起来雍容优雅,气质清冷华贵。 本是坐在长条桌后面的白清洋,生生被程婧娆惊艳得站了起来,他喜爱微眯的眼睛陡然睁亮,谁会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美如天仙呢? 程婧娆的相貌谈不上到底美到何种程度,但美人这种生物是看骨不看相的,老人们爱说美到骨子里,就是指美这种东西,不能浮于表面,美人在骨不在皮,骨是什么呢?风韵、气质、姿仪等等,不可言说,混然天成。 “程程,你今晚真美!” 白清洋长到三十岁,这还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夸哪个女人,他徒然生出一种要为程婧娆打个天下的豪迈感,就算把整个世界都给程婧娆也是当配的。 “谢谢白总的夸奖!” 白清洋想给程婧娆一个世界,而程婧娆就是来惊艳世界的——你见着谁在大战之前不得披盔挂甲,拿出最好的状态,给对方一个心里震慑啊。 程婧娆来之前就想清楚了,依着白清洋那不太完美的性格和人格,她今晚必须要和白清洋说个明白,他们两个真心不合适,求放过! “叫我清洋,” 程婧娆一点儿都不乖,明明上回电话里已经说好了,要叫彼此的名字昵称,做对方的小甜甜的啊。 程婧娆:“……” 她可以选择不说话吗?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绝望啊。 章节目录 二十二、傻女人和傻儿子 与白清洋的约会,对于程婧娆来说,绝无半点趣味而言,用相当残忍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程婧娆组织了多少句语言,都被白清洋不着痕迹地堵了回来。程婧娆憋得都要吐血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拒绝一个人竟然也那么艰难。 白清洋这人真是一句话听不进去的啊,程婧娆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白清洋就是不往上搭话,等着一顿饭吃完了,程婧娆除了怀里多了一份白清洋塞给她的礼物外,想要达的效果却一点儿没达到。 抱着这份相当沉重的礼物,白清洋把她顺到安蔷家楼下,只说一句‘晚安’,并没有什么过份的动作,还一直目送着她上楼进了安蔷家里,站在安蔷家窗口还能看到他站在楼下,深情地往楼上注视,久久才离去。 陪站在程婧娆身后的安蔷忍不住替白清洋说了一句话,“亲爱的程程,你真的没看上他吗?那我为什么觉得白总这人不错呢!” “你觉得好,你可以痛快领走,省着我绞尽脑汁和他说不明白了,” 程婧娆瞄了一眼怀里还抱着的礼物,看着包装盒子不是那种总裁追妞常用的夸张奢侈品类的东西,心情还算顺当了些。 “不是我说什么,这种档次的男人,我无福消受,这也不是谁都能有运气征服得了的,这是命!” 安蔷撇嘴,她还是喜欢乖巧听话的小鲜肉,征服什么星辰大海的,留给程婧娆这种红颜祸水去做吧。 “上次那个李暮阳,我问你,你也不和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真是因为他长得像Stone,才恋恋不忘的吧!” 上次从香闺回来,程婧娆提了一嘴李暮阳的事,安蔷没接,程婧娆就没有深问,今天晚上,安蔷敢替白清洋说话,程婧娆当然要把李暮阳问个仔细了——好基友咩,就是要互相伤害啦。 “和Stone没有关系,他们是长得像,但明明是两种人两种性格,我怎么还能体会不到,我和李暮阳认识的时候,李暮阳才十几岁,好像和你儿子差不多的岁数吧,他妈是我第一桩离婚关系的委托人。” 安蔷其实挺不愿意提起李暮阳的事,在安蔷看来李暮阳一家子就是一桩悲剧。 李暮阳的父亲比着现代版陈世美也是差不多了,李暮阳的妈却比秦香莲还苦,好在陈世美在包公那里还被铡了呢,现实里,李暮阳他爸抛妻弃子可是过得比谁都逍遥。 “他妈也是傻,好好的农村妇女不当,非要供自己男人念什么大学,好了,男人大学念出来了,还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没见把他们娘几个接城里来,反而是在城里偷偷结了婚,娶个漂亮媳妇,等他妈发现时,人家那边的孩子都七八岁了,他妈拉着自己生的那三个孩子找他爸说理,这理是能说得清楚的吗?悔教夫婿觅封侯,从古到今的教训还不吸取,只坑了自己和孩子。” 这是安蔷回到国内、硕士毕业实习期间,接手的人生第一桩案子,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李暮阳的妈寻死觅活、又求又闹,接近于疯癫的模样,安蔷一辈子也忘不了。不是为了拉自己闯到街上去的母亲,李暮阳也不会被大货车撞飞,坏了一双眼睛。 “我只愿这世间的女人聪明点儿,我这就算帮她们打离婚也能省心些。” 身为女人,安蔷比男性律师更有感触,婚姻的不幸对于女人的打击远远高于男人的,毕竟女人的青春只有那么几年最珍贵,而男人只要事业成功,青春可以延续到七老八十,总还是能找到孙女辈的小女生愿意和他们共结连理的。 “所以啊,把最宝贝的青春浪费在某些男人身上,还真不如浪费在我自己身上,好好潇洒几年,不枉人间一场,你说,是吧,程程?”安蔷嘴角含着欠揍的笑,拿暖昧的眼神扫了扫程婧娆,“不如你和我一样抱着游戏的态度,和白总在一起当是享受了,白总怎么看着都是优秀男一枚噢。” 程婧娆很难在白清洋这件事上和安蔷达成共识,她决定不和安蔷继续下去,还是去洗澡吧。 留原市少年犯管理所的早餐段,食堂会用悬挂在高处的四台液晶电视播放新闻,但在这里吃饭的少年们,鲜少有谁会对那些新闻感兴趣的。 刘涛可能是少管所服刑学习的少年里,极少数对新闻感兴趣的另类,每天早上的新闻,他都会全神贯注地扒两眼,哪怕为此耽误了吃饭,也是乐在其中。 坐在他旁边的姜民秀和对面的胖子,都对好朋友的这一爱好,表示不能理解。 姜民秀不太爱喝粥,小的时候被他奶灌得太多,喝到想吐,但在少管所是不许浪费的,他打粥是为了顺馒头吃,等着馒头吃完,粥还有大半碗,他索然无趣地拿着小汤匙在粥碗里乱搅,搅得发混了,才喝下去一口。 还有几天又到探视的日子了,陈警官昨天与他说他妈妈是一定会来看他的,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当然还是高兴的——谁不希望被重视被疼爱呢。 姜民秀正想这事想得发呆,不防桌下面刘涛踢了他一脚,他这才不耐烦地把视线从粥碗里移了出来,“干嘛?” “你看新闻,”刘涛抬头示意电视里正播的那条新闻。 姜民秀对新闻真是比对喝粥还讨厌,好在他清楚刘涛知道他这一点的,还拿脚踢他让他看新闻,肯定有原因,他不情愿地抬起头。 电视里正播着一条很和谐很上进的新闻,打扮知性的女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本台最新消息,香港盛世荣耀集团董事长靳紫皇将于我市投资修建我市最大的一所私立封闭式管理学校,计划投资一个亿……”背景是一片高楼大厦,应该是那个盛世荣耀的公司大楼。 “关我们什么事?” 姜民秀没太明白刘涛叫他听这条新闻的意思,无论是私立学校还是公立学校,哪家学校还愿意接收他们这些进过少管所的。 “上次熊民武提过的,靳啊,那个姓靳的靳先生!”刘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狠狠瞪了姜民秀一眼,提醒说:“这个姓多古怪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过几个人姓的,而且还是香港来的,”见着姜民秀还是一副浑浑噩噩、没太懂的模样,刘涛忍不住拿勺子敲了姜民秀的头一下,“你咋就不长心呢!” 挨了一下的姜民秀要是还想不明白,就真是棒槌了,他连忙抬起头再次仔细盯电视屏幕,但那条新闻已经播过去了。 他还记得刘涛一直盯着新闻来的,“你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没出那人的样子,出来的是他下属,”随后,刘涛感叹道:“他下属来,还是新上任的市长陪的呢。”人和人真是不同啊。 姜民秀皱起眉来,闷闷的又不说话了。刘涛话虽多却也识趣,也没再多嘴。只有坐在他们对面的胖子,没太懂他们说什么却又在刘涛眼神的制止下,不太敢问,憋得脸痛红。 正这时,少管所的副所长带着之前不太喜欢姜民秀的刘管教和被称为少管所知心大妈的张管教,他们三个一起走进只供少年们吃饭的食堂来,肯定是有事才来的。 站在周围维持就餐制序的值班管教,看到领导来了,领头的那个走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那个值班的管教就拿来扩音器,冲着食堂里正就餐的少年们说:“大家停一下,有一件事临时宣布!” 胖子放下饭碗,顺便小声嘀咕了一句,“肯定不是他妈的好事!” 姜民秀一副冷漠脸,只是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位值班管教身上时,顺手把碗里的粥倒进了胖子的碗里,无声无息,手速极快。 刘涛眼利,暗笑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反正胖子不够吃,姜民秀吃不了,何乐不为。 就如胖子骂的那句差不多,对于少年们来说,那位值班管教接下来宣布的事情,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有上级领导参观,吃过早饭后,上午的课时取消,全体大扫除,下午各个班级都上课业规范。” 这要是在普通学校,肯定要听到底下的一片哀呼声了,但这是少管所,少年们心里不痛快,嘴上也不敢发泄出来,默默地忍了。 “你说那些领导是不是有病,好不好的总来咱们这里检查什么,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看咱们吃苦受罪,他们就能好受些?”表面不敢发泄的胖子,只敢小声地和姜民秀唠叨,低头一看自己碗里,“我操,姜民秀,你又把粥倒我碗里了。” 姜民秀没理胖子,反正他每次倒粥,胖子都能吃了的,他心里还想着靳先生和他妈的事,要不要等着他妈下次来看他的时候问一下呢?又觉得实在问不出口,他和他妈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互相知道的。这么一想,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值班管教宣布完后,心细如发的刘涛注意到了离着他们不远处那张桌旁坐着的熊林毅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还有早就背叛出他们寝室的柳特也俯在熊林毅的耳边,不知道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 刘涛暗暗记下,等着晚上回了寝室,一定得提醒兄弟一声,小心着了那几个怂蛋的道。 自上次打架过后,柳特就申请了调换寝室,刘管教批准了柳特的申请。柳特从他们寝室搬了出去后,就去了熊林毅的寝室,而他们寝室也搬过来一个从其他寝室转过来的小眼镜。 那小眼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进来的,和谁都不怎么说话,就喜欢读书,少管所图书馆的书可能都被他翻遍了。这在他们这种少年们里,实属另类。 听说他在原先寝室就是如此,所以很遭排挤,到了姜民秀和刘涛的寝室后,排挤倒是谈不上,姜民秀和刘涛都属于那种你不惹我我绝不惹你的人,可也没什么人喜欢他,连着刘涛这么爱说爱闹的,都和他说不到一起,可见这人有多么沉默寡言。 除此之外,到也没有什么了,走了柳特后,他们寝室比着之前和谐多了,再也没有什么人阴阳怪气地说话了,清静了不少。 大扫除的间隙,刘涛把发现熊林毅不对的地方,同姜民秀以及胖子说了。 姜民秀冷哼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怕谁!”别说他现在有妈,没妈之前他也不怕熊林毅。 “理是这个理,事不能这么做的,我们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别让他们阴着。” 刘涛总觉得熊林毅和柳特他们谋划的不是打架那么简单的事,眼瞧着就要到元旦了,这两个冒坏水的,别弄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来。 别说刘涛的敏觉力和观察力还真是不一般,到了第二天领导的视察团来时,还真如他所担心的,出了大事情。 章节目录 二十三、视察和事故 秦副总这人别看创新能力和进取能力,都随着年龄增长有所下降,但办事的稳妥能力却是与年龄成正比的。 对于白清洋交待下来的各种莫明其妙、在别人看来有所奇葩的指令要求,秦副总总是能在最短时间内办成。哪怕总是在心里默默吐槽白清洋,也从不在表面上置疑白清洋的决定。 ——这也是白清洋砍掉众多原成泰元老,把他留下来的主要原因。比如这次留原市少年看守所的慰问工作,白清洋就很满意秦副总的安排。 比着白清洋更满意这次视察工作的是留原市少管所的一众领导,他们正因为修复活动场地和盖建学习维修技术厂房的事,和市里民政局做着长久拉锯战,申请的资金始终得不到答复,而他们正在参与着全省最优少管所的评选活动,眼看就到年底,这真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就在少年所各位领导一筹莫展、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这不天上就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一下子砸到他们少管所的头上来了。 各位少管所的领导看着白清洋热切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财神爷,里外左右地陪着,就怕慢待了白清洋,白清洋的捐款就不到位了。 白清洋至始至终冷漠高深脸,你看不出他是高兴,也看不出他是生气来,好在有秦副总从旁周旋,两方的关系倒也是融洽,何况,白清洋这次来还不只是带来空口说的捐赠款的事,他还先期带来了五十台电脑和上千套的运动服等少管所急需的物资。 白清洋对于这种干逛少管所,欣赏什么少管所环境卫生和各项设施的事,根本不感兴趣,他的眼神始终在来来往往从他们身边经过,向他们礼貌打招呼的少年身上瞄来瞄去。 程婧娆所说的那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姜民秀,他收集来的资料里是有照片的,他是仔细看过照片的,那少年的相貌相当好记,与程婧娆大约有七分相似吧。 遗传基因摆在眼前的事实,不得不打消他之前怀疑程婧娆说谎搪塞他的想法,他若是想继续追求程婧娆就要接受这个现实。 ——有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十四岁有什么好不起,他白清洋活到三十岁,才算真真正正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他当然一定要娶到手。这不,他就跑来少管所了嘛,准备和未来继子打个照面,留个印象。 结果,从早上九点钟整过来,走到现在快十一点了,白清洋还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姜民秀,他有点不开森。 他觉得从他身边过过往往的那些礼貌规矩的少年们,肯定都是少年所安排来的,想着程婧娆那有点又倔又傲的小脾气,估计着她儿子的脾气也不好,这放在表面锦绣添花的事,估计是轮不到他的。 怎么才能达成所愿,看到姜民秀,顺便和这小子说上几句话呢?最好能让这小子为自己的个人魅力所感染,然后在他妈面前替自己美言呢? 看过程婧娆的资料,白清洋理性分析后觉得姜民秀这小子一定会在他和程婧娆之间,起到特别的作用——一个当妈的对儿子有愧疚感,肯定会把儿子的建议和喜好非常看重,拿下当妈的第一步,就要从儿子下手。 为了避免迂回路线失败、这次少管所白来,在少管所两位所长带着他第三次逛少管所宿舍楼前那破破烂烂的操场后,白清洋明确表示他会捐赠少管所一处最好的绿菌草坪式操扬,并且后期打理他都全包。 两位少管所所长笑得喜逐颜开,白清洋趁机冲着秦副总使眼色,秦副总当然明白他们白总的意思,他们白总是要做一件在他眼里更2B的事,那就是要挨个给少管所的每一位少年分发他们带来的运动服。 当秦总委婉地把这个意思告知给两位少年所所长时,两位少管所所长都愣了,其中一个下意识的反应直接顺嘴吐了出来,“可是……可是我们没有邀请记者过来啊?”那意思就是白总您这样受累作秀,没有人录播宣传,不是白费力气吗? 按常规来说,来他们这里捐款捐物的,如果想在社会上获得巨大的宣传力度,那都是自己带人带电视台来,直接通知他们一声就可以了,或者提前与他们联系,由他们找市台过来也不是不行,像今天来的这位白总这样的,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未免有些措手不及。 “邀请他们来干嘛?”白清洋凉嗖嗖地看了那位说话的所长一眼,“我做事一向低调,不喜欢拿这种事情多宣传。” 这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却是白清洋做事的一贯风格,他做了不少慈善捐赠,但他自己一次没出席过,都由属下代为处理了,至于公司公关部那边怎么宣传,他极少过问。 尤其今天这回来少管所格外不同,除了秦副总,他没报备公司,他自己私人出钱的。 其实,他是想他要是愿意带记者什么来,还用得着别人吗?直接给程婧娆所在的出版社打个电话,不就能把程婧娆带来吗? 依着他们目前的关系,不好第一次偷偷来看程婧娆的儿子,就告诉程婧娆,那就真的有在程婧娆面前作秀的嫌疑了,未免得不偿失。 “是,”那位所长讪笑了一声,“难得白总真正赤子之心,我这就去安排。” 别一位所长也表示很无语,偷瞧了一眼已经悄悄后退半步的秦副总,想让秦副总劝劝他们自己的老总,秦副总头低得比他看过来的快,变成一只完美的巴西龟了。 “白总,您看这也到中午了,不如我们用完午餐后,再给少年分发运动服,你看好不好?”所长怕着白清洋太过执着,连忙又加一句,“少年们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白清洋抬头看了看天色,入冬这段时间,天气都不太好,今天格外阴沉,好像要下雪的,北方的大风更是展现了它的肆无忌惮,去食堂这个提议不错,总比在外面逛来逛去得强。这破操场,他也是看得都要醉了。 “所长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吃完饭后,在食堂里分发吧。” 对于白清洋这份执着的提议,所长也是无奈了。 秦副总早已经习以为常,他这位主子就是这脾气,深度强迫症患者咩。 两位所长中的一位去安排食堂那边招待的事,另外一个陪着白清洋和秦副总绕过操场旁边的一条长廊过道,往后面食堂那边走去。 这条长廊过道,是没在原计划的路线中的,他位于少管所比较偏僻的地方,在两幢教学楼的楼侧中间,平时也会按排少年们轮班打扫,入秋之后,打扫的次数更多,因为这里总是窝风,堵出一堆的垃圾落叶来。 他们经过的时候,正有几个少年穿着少管所统一发的过冬用制服,挥舞着大扫帚和垃圾奋战着。 “妈的,真倒霉,今天明明该是熊林毅他们寝室的,也不知道他们和刘管教说了什么,怎么就换成我们的呢,这大风得有五级,我满嘴都是砂子。” 其中一个又高有胖的少年,正向旁边一个比他瘦出一个人的少年抱怨着。 瘦的那个少年甩出一个冷漠的眼神,“费什么话,灌你一嘴砂子你还说,快点干完,好去吃饭!” 不远处,有两个正把垃圾装袋的少年,也对着他们两个喊道:“胖子,姜民秀,你们快点,一会儿好饭菜都没了。” 按惯常的规矩,每次来上级领导视察,他们的伙食就能提高一个程度,多加好几道肉菜,少年们正是长身体、消耗量大的年纪,对肉那是赤果果的眼红,谁也不愿意少吃一口。 因着他们几个正积极干活,并没有看到从楼前绕过来的少管所所长及白清洋、秦副总三人,但白清洋却清楚地听到了那个装垃圾的少年喊‘姜民秀’三个字,这么奇怪的名字,少管所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再叫了吧,白清洋的眼睛刷的一亮,很好,很好的近距离接触。 显然那少管所所长的关注点与白清洋的不同,他首先听到那几个少年话里带了脏字,然后又听到那几个少年着急吃饭,这很会暴露他们迎接上级领导视察时的潜规则的。 少管所所长刚想要出言教训这几个少年几句,一阵急促猛烈的穿堂风忽然刮过,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没有谁知道那几个破破烂烂的瓦罐花盆,是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的,又借着风劲力道,一气呵成地往地面上砸来。 楼下几个人里在,站在最危险地段的就是胖子和姜民秀,而胖子的位置靠里,姜民秀的位置靠外,要是没有这股子奇怪的风,按坠落物的轨迹一定会是胖子的位置,但就是因为有这股风,坠落物才有了一点点偏离了轨道,向姜民秀的方向砸去。 这是说时迟、动时快的过程,姜民秀只听到有呼呼的东西刮下来,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等他看清楚东西再想躲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他大脑短暂时间的空白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小心,让开!”,然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二十四、重视和忽略 这场意外事故的来临,使得原本好好的视察工作不得不中断,少管所所长亲眼目睹事故发生的过程,整张脸都气黑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这事,是这股子歪风当他不存,还是那不应该出现的瓦瓦罐罐当他不存啊! 他上任少管所所长也有十年,一直兢兢业业致力于少管所朝向新风气、新形象、实现新作为而发展,这才什么形象都不顾地四处拉赞助,想把少管所建的更好一些,硬件设施和软件配套都有所提高,使被送到这里的少年们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改造和学习,别与正常学校的学生落差太大,结果呢,总有一些人看不惯他这里过得好啊。 “查!必须查!”正所长一怒之下,整个少管所都跟着颤抖起来,“什么歪风邪气都要给我挡下去,当我眼睛瞎还是以为我当年刑侦学都是还给老师了!” 缠着一脑袋绷带和一只托着档板的手的白清洋,坐在少管所那间配置还算不错的医务室,看着少管所所长对着另外两位副所长‘嗷嗷’发脾气,陪站在白清洋身后的秦副总一脑门子的冷汗。 哎呦我的天,出来一趟,把主子伤成这样,他这责任大了去了,回去以后能不能保住位置,他也是很担心啊。 在他家主子出了这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要带他家主子回市内最好的医院治疗,奈何他家主子硬是挺着说没事,就要从少管所的医务室里处理。 这倒是给少管所所长无形间增加了很大的压力,白大金主不但在危险时刻奋不顾身、英勇保护少管所的少年犯,还对少管所医务室如此信任,在受伤之际,仍然愿意留在少管所里,所长是相当感动的。 哪知道他这边刚吼完两位下属,按排完工作,那边白大金主就开口问他,“不通知一下受伤少年的家长吗?” 在危险时刻被白清洋保护过的姜民秀,还在里间的处置室里包扎伤口,白清洋已经有些着急,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了。 至于所长安排的什么大力调查,他一点儿不敢兴趣,也没有安排到他的心里——哪怕这里有什么阴谋诡计,他暂时也顾不上来了,他只知道程婧娆要是不来,他不是白忙乎了咩。 “呃,”所长没想到白清洋会这么问,一时有点不知措,直觉地说:“没,没这个必要吧。” 那孩子也没有伤到什么地方,他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吧。 白清洋示威一样展示了一下他受伤的胳膊,“怎么叫没这个必要呢?” “这……” 少管所所长其实很想说的是之前您不是说您自己很低调吗?记者媒体什么的宣传都不要么,这还需要用某位家长当面感谢一下吗? “所长,我头上缠了十六圈纱布,你总不好让我白缠吧?” 白清洋还好意思说,秦副总旁边都不好意思听了。 他家主子的手是真伤着了,替那孩子挡掉来的重物时砸到了,至于头,那只是蹭破了点皮,医生说抹点红药水、贴块纱布就行,可他们家子非让人缠纱布,好嘛,一圈还不行,这整整缠了十六圈,把头硬是生生缠大了三倍,看着都瘆人。 白清洋如此坚持,所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白总必竟是为了他们少管所受的伤,提出的要求也不过份,他们不好阻挡,只求白总大人大量,不要难为那位受伤少年的家长就好。 程婧娆接到陈京飞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出版社校稿子,这是她自己在网站专栏的第一篇稿子,写得极其仔细认真,没做过什么一炮打响的美梦,但至少不能显得平庸不堪、没新意。 听陈京飞说姜民秀在劳动中受伤,程婧娆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来了,哪还有心思管稿子,拎起外套跑出版社。 出版社楼底下打车打不到,程婧娆才觉得自己前世今生亏欠的生活技能实在太多了,她都没想过弄台车,她那驾照考来就是个摆设啊,幸好,她急得不行时,遇到刚做完采访回来的尤菁菁。 尤菁菁这姑娘很有忧患意识,毕业以后虽然一直租房子,但却用四年攒下的奖学金给她自己买了一辆代步用的小QQ。 “程姐,你不知道,挤公交和地铁太难过了,我有一次被一位大妈洒了一身的韭菜花,我当时就决定了,哪怕饿死,也要买台代步车,我绝不要再去挤公交和地铁了。” 这是尤菁菁对程婧娆讲述的买车所发生的刚需过程,程婧娆因着和安蔷一起住,安蔷有车,她出入都安蔷捎带,不觉得没车有什么不方便的。 直到今天,接到姜民秀受伤的消息后,她打不到车,需要截获尤菁菁的小QQ往少管所开时,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明天,明天我就去买台车,动力好马车足,至少从城区开往少管所,可以开出你那台车的速度来。” 程婧娆一边向安蔷咨询着姜民秀在少管所劳动时受伤后所发生的各种可能性的法律咨询,一边向安蔷抱怨着车与车的不同。 “你到是给我打电话啊,我接你过去多好,”安蔷也开始怀疑和正庙里求的那张福到底管用了么,程婧娆这儿子的事还是没顺当啊,“现在用不用我开车追你去啊?” “不用了,等我到那儿,看看什么情况,要是我处理不好,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程婧娆好久没开车了,心里急,也不敢太加快速度,只等着出了市区上了国道后,再赶车程了。 等着程婧娆匆匆赶到少管所,被等在门口的陈京飞直接带到少管所医务室的时候,白清洋已经养精蓄锐地小眯一觉了。 少管所的几位领导,看到白清洋一脸疲惫,几次提议要白清洋去招待客户里体息,白清洋都不同意。 他必须要第一时间看到程婧娆,用他自己身上的伤,给程婧娆已深刻的震撼,收获程婧娆盈泪于睫的感激才好。 结果却大大地让他失望,程婧娆如他想像中激动地跑了进来,却连看都没看到他,直接把他忽略过去,径直奔向坐在医护室最里端位置的姜民秀。 令他更不舒服的是随着程婧娆进来,跟在程婧娆身后的那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不正是之前他秘密跟踪程婧娆时,看到过的陪同程婧娆一起去看话剧的那个吗? 原来这男人比他还过份、还有心机,为了追求程婧娆跑来少管所当程婧娆儿子的管教,这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比他更占先机啊。 白清洋看向陈京飞的眼神里,眯出危险的目光来,看得陈京飞莫明其妙的一阵寒意,脚步都下意识地停下来,没有敢跟着程婧娆一起向医务室里面去。 ‘母亲’两个字,前世和今生重生之前,程婧娆虽然背负着,但却是离着程婧娆看着那么近,其实很遥远,在没与姜民秀接触之前,是深深体会不到为母的那种感觉的。 在她重生后,来到少管所,认下姜民秀后,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姜民秀之前的打架事件,眼前的意外受务,她却一点儿不觉得有半分麻烦,为之奔波却也觉得心甘。 冲进少管所的医务室里,她眼里几乎是看不到一切的,恍惚一圈人影,直到最后焦距定格在姜民秀的身上,她的视觉才恢复了一般,明亮起来。 “民秀,”程婧娆扑到姜民秀坐着的病床处,抱住姜民秀就要仔细检查,“伤到哪里了啊,告诉妈妈,哪里疼?” 姜民秀不太能享受得了程婧娆全身贴近的亲密举止,扭捏地躲了几下,“没,没事,就是头碰了一下。”少管所的领导也真是的,叫他妈来干嘛,他又没有真的伤得很严重。 少年敏感复杂的心思,几起波伏着,他妈才认他多久,又是在少管所里认的他,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丢脸。他小的时候,在他奶总在他面前说他妈不好的时候,他可是发过誓,以后一定要混得出人头地给他妈看的,让他妈看到他成功,后悔死当年丢下他的。结果呢?少管所里见第一面还好说,他此后还层出不穷地给他妈惹事,他妈应该更不会……喜欢他了吧? 那边全程关注的白清洋,羡慕嫉妒恨地直咬牙哼哼,他是空气吗?程婧娆竟然把坐在更靠门口的他给忽略过去了,姜民秀那臭小子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有多巴不得程婧娆对他温柔地检查伤口,想想他头上缠的那十几层的绷带啊……也是心酸。 “碰到了头?”程婧娆大惊,虽然她不是学医的,但她近一年多一直照顾生病的父亲,人体最重的要部位莫过于头部了,伤到头还能是小事?“做CT了吗?” 姜民秀都不知道CT是什么,他直觉那东西应该是很高档的消费,连忙摇头,“不,不用,我就是划破个小伤口,什么事都没有,都不疼了。” “什么不用,”脑袋的事能马虎吗?程婧娆坚决地说:“CT必须要做,要是伤到里面,眼睛是看不到的,一时也不会觉得疼,等以后发作起来,就不好处理了。”总要排除有没有脑震荡之类的啊。 “我觉得也应该做,托你儿子的福,我这脑袋也顺道一起做了吧,” 不甘被程婧娆长期当空气的白清洋,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觉得他要是再不说话,程婧娆能把他忽略到太平洋去。 章节目录 二十五、保外就医和最好建议 程婧娆一脸激动紧张地冲进医务室病房时,其中有一位少管所副所长就意识到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哎呦我去,这不就是上次探视日群架事件里的一方当事人家长吗?说起来,上次那事,还是他直接参与处理的呢,他怎么就忘记了上次那事里,打架的一方有姜民秀了呢?更不应该忘记姜民秀他妈的战斗力的啊?如此推算,今天这事有点不好办啊。 少管所负责接待白清洋的那位正所长,也森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那位受伤少年的家长提出要带受伤少年做脑CT时,他负责的这位白金主竟然也要去做脑CT,这不好吧?你说你身家上亿的土豪,去搭人家那点儿做CT的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只有程婧娆在听到白清洋的说话声后,反而淡定了。 “白总,你怎么会这里呢?”程婧娆瞧见白清洋一脑袋的绷带纱布,下意识地把姜民秀往她身后挡了挡,“竟然也受了伤?” “程程,你这话说得让我伤心,”任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此时的白清洋比着他来少管所这一天的任何一个时间段都兴奋,“我是来这里做奉献的,凭空掐指一算,刚好算到你儿子有危险,顺便出手相救了。” “白总真是好本事,”程婧娆要是信那才怪,“白总有这份手艺,何苦还做什么企业,直接去和正寺里辟一块地、摆个摊子,估计也会日进斗金吧。”反正那地方和白清洋一样不靠谱,没有比他们更配的了。 “程程说得有道理,我一直都想这么做来的,”白清洋似乎还对程婧娆的提议很感兴趣似的,“不如程程与我合伙怎么样呢?” 程婧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必了,”哪怕都知道白清洋是在开玩笑,也不愿意和白清洋扯上联系。 少管所所长从旁一看白清洋和程婧娆你来我往还聊起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啊。既然认识就好办。 “我是少管所的所长,这位家长,情况是这个样的。” 少管所所长很负责任地把中午那件意外事故的过程全部告诉给了程婧娆,包括姜民秀是为什么会受伤的,而白清洋是怎么救助的,后来他们又是怎么抢救的。 白清洋本来对所长打断他和程婧娆你来我往的逗闷子不太爽,但当所长提到他是如何英勇救下姜民秀,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把姜民秀挡在自己身下时,唇角终于微微翘了上去。 秦副总在程婧娆冲进来的时候,脑洞就已经大开了。 这不就是上次来采访他们公司的那个出版社编辑吗?他还记得他们家主子本来是对任何采访都不敢兴趣的。就是因为那个外事公关部的副部长找他汇报的时候,说来采访的人里,有一位编辑叫程婧娆,他们主子才临时起意,非要和他一起去接受采访的啊。 他当时还问过他们主子,这位姓程的编辑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主子没说什么的,今天瞧着,这位编辑肯定是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他们家主子身上,这怕是看上了。 他再仔细打量程婧娆时,难免对他家主子的口味点赞,就是……拖着那么大的儿子,真的好吗? 听了少管所所长讲述的经过后,程婧娆回身看了一眼姜民秀。姜民秀体会到他妈的意思后,点了点头,证实了所长所言不虚,是白清洋救了他。 那时的情况非常紧张,他都没太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掉下一堆,有一块碎瓦直接沿着他的眼角划下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谢谢你!” 这是程婧娆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向白清洋表达感情,也是第一次没叫他白总。 不管这男人怎么追求她,追求的过程又怎么样的虐心,但至少今天若没有这男人,她儿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果然走儿子路线是对的,白清洋为自己的机智欢呼点赞,顺道继续提要求,“不是说去做脑CT吗?正好也带我去吧,我缠了十几层纱布呢,还因为头晕一直没有吃东西。” 白清洋装可怜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犯了错的大二哈,可怜巴巴地望着程婧娆,等待程婧娆投喂。 所长站在白清洋的后面,很想表示这个锅他不想背。 他们少管所的伙食一向不错,对待像白清洋这样来捐赠的贵客,更是有他们所里自己制定的一系列标准,怎么可能饿着金主呢?是白清洋自己不吃的好咩,怎么劝也不肯吃,就说头疼,其实他那个头,自己是亲自和医生确定过的,根本没有伤到,好不好啊! 少管所的医务室里,是不可能配备昂贵的脑CT设备的,哪怕留原市少管所的配套已经是全省最好的了。 所长表明了少管所的医疗设施检查和医生会诊的结果,保证姜民秀头上的伤没有问题,程婧娆委婉表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出申请想担保就医。 “就今天下午和晚上,我带孩子去一趟市医院,要是孩子没有什么事,我保证明天就送孩子回来,” 脑CT是必须要做的,她可不信什么医生说的结果,脑子里的事,必须拍个片子,确定没有淤血、肿块、阴影这类的才行。 “我赞同她的想法,我也替他担保,”白清洋坚决站在程婧娆的身后,还提议说:“我的头也要一起做CT,要不所长你们出个人和我们一起去也行。” 所长,“……” 要他说什么好呢?他也很绝望啊。 这时,之前被所长安排去召集少年们集合,准备答成白清洋挨个分发运动服愿望的副所长,正好进来。 “那个……所长,咱们还挨个分发运动服吗?少年们这个时候可以集合了。” 这位副所长虽然是和所长说话,眼神却是看着白清洋的——谁让这出大力的劳动活是这位财神提出的呢。 想见的人都见到了,还提什么分发运动服,真没眼力,白清洋在心里默默给这位副所长的情商打零分,又不想自己的心思在程婧娆面前暴露的太明显太刻意,淡淡开口道:“由秦副总负责吧,还有之前商定捐赠的足球场地、蓝球场地以及草坪操场等等,你们和秦副总拟个合同,没什么要求,秦副总代我签署就可以了,走我个人的帐号。”后面这句是和秦副总单独交待的。 秦副总苦着一张冬瓜脸,硬着头皮也得答应下来,谁能想到他家主子泡妞,他是最大受害者呢。 保外就医这事吧,少管所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但这需要一连串的审批手续,看病情审定时间,而像这种临时出现的突发情况,少管所的所长批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这次在另一主动担保人白清洋面前,他们少管所是理亏的一方。 少管所所长沉吟了一下,“那好吧,既然两位都要求,我们也不是不尽人情的地方,陈京飞,姜民秀是你负责的,你陪同去吧,有什么事情再和我联系。” 有了少管所所长的同意,这件事就好办了。 程婧娆非常高兴,拉了拉姜民秀的手,姜民秀没躲过他妈拉过来的手,被他妈拉住后,微微垂下头去。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是白清洋瞧见这一幕的又一次感慨,他这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拉到女神的手呢。 白清洋他们来的时候开来两台车,秦副总和白清洋一台,还有一台是货运兼备的,拉来的捐赠物品什么的。 如今回去,秦副总要被留下来完成上午白清洋提出挨个给少年们分发运动服的要求,而白清洋要去医院拍脑CT,自然好车要跟着白清洋走,就得委屈秦副总坐那辆货车了。 出了少管所的大门,白清洋看到程婧娆拉着姜民秀,往那辆QQ车走去时,忽然觉得百密一疏,尼玛啊,有这辆小破车在,他如何实现与程婧娆共乘一辆车的目的呢? 看着不顺眼的,还有一直跟在程婧娆身边的陈京飞,怎么才能把陈京飞踢出去开小QQ,把程婧娆换回他的车里呢? 如果直接提出来,刚在程婧娆面前建立的好感,肯定又要消失,有些事还真不能过急。 好在情商不行,智商可以补一补。 “现在都已经下午二点多了,程程,你要是用那辆小破车往回开,我们什么时候能做上脑CT,人家医生也要下班吧?” 医院下班以后,不是没有值班医生,但是大部分重要的医疗器械用起来,怕是就不会那么方便了。 “那怎么办?车我是管同事借的,肯定要开回去还人家的。” 难得程婧娆出口问他求建议,白清洋扛着缠十几层纱布的脑袋也烁烁有神,一派指点江山地说:“让我司机把你的车开回去,陈警官应该会开车吧,你来开我的车,我们抓紧时间往市医院赶。”这样不但能把程婧娆安排进自己车里,还能把陈京飞安排到不能与程婧娆太过接触的地方,完美! 白清洋的提议,在目前的情况下,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了,几个人相视一眼,都没有意见,只是他们几个坐到车里之后,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了。 章节目录 二十六、这一路和VIP楼 这次来少管所,白清洋所乘的车是保时捷新款的SUV,陈京飞坐在驾驶位,白清洋自然不会让程婧娆坐在副驾驶,他把自己舍了出去,哪怕心里已经把陈京飞放到情敌的位置上,厌烦陈京飞不行,也选择了和陈京飞并排,把后面的坐位留给了程婧娆母子。程婧娆坐在驾驶位后面,姜民秀坐在副驾驶位后面。 白清洋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直接导致他上车之后,往左侧偏头都觉得心堵,又不能总是右侧望车窗玻璃,只好通过前面的后视镜,观察后面的程婧娆母子。 程婧娆的目光柔和,全在她儿子姜民秀的身上,而姜民秀却不太敢看他妈似的,偶尔低头,偶尔偏向右侧车窗看向车外,虽说一直以来装作很淡定沉默的模样,但毕竟年纪小,还是可以看出他有些雀跃的心思的。 毕竟有大半年多,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哪怕市郊国道两旁过往都是绿化树木,并没有什么风景,姜民秀还是被吸引着。 “民秀,你饿吗?” 坐进车里,程婧娆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忽然想起白清洋之前说因为意外受伤、包扎伤口等等,白清洋连午饭都没有吃,也不知道姜民秀吃没吃。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饭食。 “不饿,我吃饭了,”姜民秀听他妈问他,就不在往车窗外看,低下头规矩地坐好,在程婧娆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他竟又开口:“所长让食堂的人给我们送饭来了,白叔叔说他头疼,没吃,我们都吃了。”事实是他妈没来之前,白叔叔一直在睡觉。 难为她儿子一个沉默内向的孩子,因着白清洋的出手相救,还记得替白清洋说上一句解释,不过,‘白叔叔’这个称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呢! 前面坐得抓心挠肝却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嵌入去撩程婧娆才好的白清洋,听到姜民秀能在他妈面前主动提起他,心里简直乐开花了。 这孩子够意思,不负他舍命相救,如果程婧娆同意和他交往,给这个孩子喜当爹,他心甘情愿。 白清洋连忙抓紧这个机会说:“车载保鲜柜里有牛奶、面包、巧克力,对了,还有水果,你给孩子拿出来吃,别客气。” 堂堂白氏集团的总经理走到他这一步,也是不容易啊,都要靠哄孩子上位了,这要是叫他的那些对手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好在程婧娆不是一般女子,不与白清洋客气,在白清洋说完后,直接开了保鲜箱拿了几瓶水出来,挨个递了过去。 陈京飞正在开车,没办法亲手接,程婧娆还体贴地帮他把瓶盖拧开,把水瓶放到他伸手就能够到的插瓶处。 陈京飞竟还冲着程婧娆腼腆地笑了一下,还敢说‘谢谢’。 白清洋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也伤了手好不好,程婧娆怎么就没想到帮他这瓶也拧开瓶盖啊。他也是娇花,他也需要怜惜。 于是,白清洋毫不犹豫地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程婧娆,特意用伤手拿着矿泉水瓶,那股子怨念,十步必杀,何况这才在一步之内。 刚喝了一口水的姜民秀都感觉到不对了,小小少年过了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对某些事情比着大人还要敏感,他放下自己手里的水瓶就要去拿白清洋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他妈轻轻拍下去了。 他就见着他妈手更快地伸向了白清洋手里拿着的水瓶,然后,白清洋就笑出了一嘴的大白牙。 这么明显的表情动作,连着一直专注于开车的陈京飞都意识到了不对,这位白先生对于程小姐的目的似乎不那么单纯。 他偏头看了白清洋一眼,就见白清洋那张极俊的脸,正带着一种好像属于撒娇的神态,冲着程婧娆眨眼睛呢。 他不好意思看,连忙又把头转了过去,却觉得心口有一点儿不太舒服。 他这个人心性淳厚简单,向来随遇而安,想的事情不多,这若是换做白清洋,一路上都有一个人对他敌意那么深厚,白清洋早就发现并且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安蔷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非常合时宜地打了进来,把车厢里极为尴尬略有暖昧的气氛,缓解开来。 “怎么样了?用我去接你不?” 安蔷刚办理完一个案子,在法院庭外还未及走出去呢,周遭有不少散庭后离开,过往来去的人声脚步声,电话背景音显得有些吵杂。 “不用,民秀的头伤到了,我要带他去中心医院做个CT,晚上要带他回去住,你那里方便吧?” 哪怕与安蔷的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内裤了,但有些规矩和事情,还是必须要提前招呼、必须遵守的。 “方便,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怎么会不方便,书房有张单人床,正好够他住的,我今天早点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安蔷爽快地答应着,又顺便关心地问:“孩子头上的伤没什么事吧,用不用我去中心医院等你,我和中心医院的副院长沈姐,我们那是铁姐们!”一起离过婚的友情,总是特别牢固的。 “不用,没多大的事,” 程婧娆基本能猜到安蔷的那些友情都是怎么来的,这都无所谓,她主要是不想安蔷过来看到白清洋后,再给她添出点什么乱子来,她可是怕了安蔷那附带撺掇功能的嘴了。 “那就好,那我先回事务所,晚上我早点回去把屋子收拾出来,你带着你儿子吃完饭再回来,我就不准备接风宴什么的了,我亲自下厨,那就有点太失礼了,你懂我的手艺。” 安蔷这将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一半在西半球一半在东半球,这都不是重点,两个半球的菜都吃过的人,却是哪个半球的菜都做不出来,除了会拌水果沙拉,连个荷包蛋都煎不好,每次进厨房都像是和厨房有仇,不干它个七零八碎,都对不起这个战场。 “我懂,可不敢劳您大驾!” 程婧娆也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安蔷这个本领了,她要是和谁有仇,只要她去人家做顿饭,她这仇就算报完了。 挂了安蔷的电话,他们也将驶进市区里了。 这时候就看出白清洋的资源广阔来了,他一通电话打下去,医院那边就已经安排得妥当了。 最令程婧娆惊讶的是她一直以为白清洋是个顶着富二代总经理名头的蛇精病花架子,可等着白清洋出手安排事情时,他竟又是另一副脸孔,指令果断,游刃有余。 “等到了中心医院后,我们拐去侧门进,那边有个VIP医护楼,我们去那里检查。” 这应该算是特权地界吧,怪不得人人都想做有钱人,生平等、活不同,确实是有道理的啊。 可惜白清洋这副留给程婧娆的好头脸,还没有坚持到三分钟,转眼又变回了之前的二哈模样,挂了电话,还扭头去看程婧娆,卡巴着他那双接近桃花形状的大眼睛,弱兮兮地要求,“求表扬!” 程婧娆觉得自己也是好脾气,竟没有拿出水瓶子去砸他的头,算是给他那缠着十几层纱布的脑袋点面子了。还求表扬,这事她儿子都做不出来好不好? 程婧娆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头扭向一侧,生生把白清洋略过,转而对陈京飞说:“今天这事,麻烦你了陈警官,还要你跟着跑一趟。” “哪里,都是应该的,程小姐,你不必太客气,”陈京飞通过倒车镜和程婧娆说着话,“有什么用得到的,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程婧娆笑着应道:“好啊。”她当然不会客气,以后麻烦陈京飞的地方必然不少呢。 白清洋气得扭回头去,纳尼,这明明是他做的好不好,和那个姓陈的小警官有什么关系啊。 懵懂的姜民秀都觉出不对劲来了,悄悄地看向他妈,他妈这是……很讨人喜欢? 处于中心医院后面一角的VIP贵宾楼的安静堂皇,简直好像不是人来人往、吵闹堪比市场的中心医院的一部分,车驶进侧门,停在专用的停车位处,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着了。 “少爷!”白清洋刚走下车门,等候在楼前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连忙迎了上来,一看到白清洋的胳膊和手,脸色都变了,“您这……” “我没事,”白清洋一摆手,吩咐说:“黄伯,我带人过来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我爸也不行。” 叫黄伯的中年男人,这才顺着白清洋往白清洋身后看去,程婧娆已经带着姜民秀走下车来了。 他直觉这是一对姐弟两个,他家少爷可能对那个姐姐有点意思,因为他服侍他家少爷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家少爷主动带女人出现。 在他觉得,这是件好事。 不管那女人是什么家世什么背景,至少是个女人,这足可以肯定了他家少爷在性取向方面还是正常的,击碎了之前那些说他家少爷喜欢男人的流言,谢天谢地,不枉他看护他家少爷二十几年,总算对得起红颜早逝的太太了。 “是,少爷,您放心好了,里面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带您进去吧!” 黄伯的心头还有一丝小激动,连看着程婧娆的眼神,都有泪花闪动了。 章节目录 二十七、肩并肩和烤肉馆 有白清洋铺垫的关系在,来一趟中心医院就不只是做个脑CT那么简单的事了,做个全套全身检查那是必须的。 各项检查做到最后,连姜民秀都忍不住有些惶恐地拉他妈的衣袖,小声说:“我没事,不用再查了,就是碰了头。” 以前街头打架,胳膊打骨折了,也没像今天这样,从头发丝查到脚趾头啊。 这大架势,得了绝症快死了,估计就这模样了。白叔叔真是太夸张了。不知道会不会管他妈要钱。 程婧娆冷笑一声,淡定非常,她到要看看白清洋这只招摇的雄性花孔雀,展开了花枝招展的尾巴后,什么时候把屁股露给她看。 既然有白清洋帮忙处理一切,程婧娆乐得安闲,拉着神色不安的姜民秀坐在外面的休息椅处。 陈京飞始终跟在他们的身旁,他的职责既是要陪同姜民秀看伤,更多的还是要看着姜民秀,以备万一。 “我们一会儿取了结果,要去吃一顿好的压压惊,你告诉妈,你想吃什么?” 不管如今是个什么状态、什么情况,这是她和她儿子两世以来,可以一起面对面的坐着,共同吃过的第一顿饭,自然是不能含糊的。 姜民秀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条件允许他挑吃挑喝,吃什么都行,但是难得有人争取他的意见,这人还是他妈,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肉!” 程婧娆被她儿子这么粗暴简洁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肉’这个范围真是太广了,而且一问她儿子吃什么,她儿子就答肉,可想而知必是平时吃的太少,才会心心念念地记着。想到这些,程婧娆心口眼底都忍不住酸楚起来。 程婧娆拍拍他儿子的手,“行,就去吃肉!” 白清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肉’字,连忙说:“肉好啊,我知道有一家老式烤肉馆子特别正宗,说是蒙古传过来的,一起去尝一尝。” 医院一番检查后,白清洋缠在头上的纱布也是缠不下去了。 程婧娆永远忘不了医生打开白清洋头上纱布、查看伤口时,那鄙视地表情,要是白眼能翻死人,估计白清洋早就尸骨无存了。 白清洋头上的伤虽然包扎得过于夸张了,但白清洋的手臂确确实实伤得挺严重,竟是骨折了,连着给他检查手臂的医生都挺佩服白清洋的,断骨之痛仅是简单处理,却还能谈笑风生,也是一个十分隐忍的人物了。 接了骨、打了石膏之后,白清洋手臂上的伤口处理情况,自不是少管所那种单位处理出来的伤口情况能比拟的。 白清洋伤得这么严重,大大出乎了程婧娆的意料,看到白清洋的手臂,程婧娆更难想象那堆东西要是都砸到姜民秀的头上,会是一个什么样可怕的结果,再去看白清洋时,眼神难得的温柔许多。 程婧娆爽快地支持了白清洋的提议,“那好吧,我们去吃蒙古烤肉!” 白清洋这个人情她算是欠下了,她想和白清洋划清界线的想法,有了姜民秀这件事后,也只能是想法了。既然已经注定要纠缠不清,那还不如加油努力往朋友方向靠拢。 商定好了吃饭的馆子,那边各种数据挨个出炉,科学就医面前,证明姜民秀除了有轻微脑震荡之外,并没有任何其它病症,程婧娆才算放心。 拿了医生开的药,他们一起向医院门口的停车位走去,程婧娆的右侧跟着姜民秀,白清洋就见缝插针地占着程婧娆的左侧,不留痕迹地把着陈京飞往后面挤。 陈京飞无奈摇头,索性缓了一步,让开了白清洋眯眼看中的那一圈地盘,缓缓跟在三个人的后面,他看着白清洋殷勤地撩着程婧娆,程婧娆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他的撩,有意把话题往更纯洁友爱的方向扭转,任谁都看得出来,程婧娆暂时对白清洋无意,但谁又能说得准以后呢? 之于男女之情,有些腼腆的陈京飞总是很被动的,面对与身边大多数凡人人生经历不同的程婧娆更是如此,他怎么也做不到像白清洋那么肆无忌惮地表现追求的。 陈京飞心头隐隐暗暗升起的那一簇小火苗,有一种还未燃起,就要被一场意外而来的雷震雨浇灭的劫难。 走在程婧娆身侧的姜民秀,看似沉默,实则把他妈和白清洋的对话一句没拉地听地耳里、入进心里了。 别看他才只有十四岁,但成长轨迹毕竟与别的十四岁少年不同,在混街头混社会的日子里,看到的男男女女自然也就多得多,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这位救他一命的白叔叔是打算追求他妈的节奏啊。 虽然之前他也看出来了些,但是时间太短,没有办法肯定,不过,这大半天走下来了,他要是还看不出来,他就是瞎子了。 确定了这一点儿后,他心里也不太舒服起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股不舒服,总不好才刚刚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就转脸不认人啊,这不附合江湖道义。 姜民秀表示,小纠结,不开森。 许是姜民秀加上陈京飞,两个人的怨气太重了,终于震动了上苍,眼看着他们已经走到停车位处了,陈京飞甚至已经体贴地帮着大家把车门都拉开,就在这个时候白清洋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是白清洋的另一部手机,与他之前拿出来用的那部不同,这部款式很老,估计只能有接打功能,但白清洋见它响了之后,面色都变了,手速极快地接起电话后,并且只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程程,对不起,我这里有紧急的事要处理,不能陪你和民秀一起去吃饭了,下次有机会我请我们吃大餐,”白清洋说话的语速都加快起来,“这台车留给你们,我司机马上就能过来接我,我说的那家蒙古馆子在兴顺街,菜式随便点,记我帐上就行。” 难为白清洋在这个时候了,还能为她着想,仔细安排这些琐碎的事,哪怕程婧娆知道白清洋什么心思,也难免会感动的。 她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这是对白清洋对她好的方式最基本的尊重了,她含笑点头,“好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知晓程婧娆懂他的心意并愿意接受他的心意,白清洋欣慰地挑起唇角,他这一天的努力总算是见着些成效,这伤也是受地值得。 白清洋说他的司机马上过来接他,还真的是马上,他们才说完话,那边已经有一台黑色宾利停了进来,之前在医院VIP楼门前等他们的黄伯已经站在宾利旁了。 白清洋没在和程婧娆多说话什么,快步去了宾利车旁边,司机给他拉开车门时,他又转回头来,冲着程婧娆挥了挥手,才坐了进去。 程婧娆也下意识地冲他冲了一下,宾利车才快速地驶离了医院。 本是四个人吃饭,现在减少了一个,另外两个男人都轻松了不少,程婧娆也不能说不轻松,但她对白清洋的忽然离去,还是有些动容牵挂的——不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需要白蛇精病亲自出场解决?他还受着伤呢! 有了白清洋留下来的车,很快到了兴顺路那家蒙古馆子,三层楼的结构做成一个蒙古包的形式,程婧娆也是佩服了这家店老板的设计头脑。这蓝白草绿风的装修,不用进店,就有一股大草原的味儿了。 他们的车刚往里面停,还没入门呢,就有穿着蒙古袍的保安小哥来接待他们,指引他们停车进位,等他们下车后,又带他们进到店里交给店里的服务人员。 这还是姜民秀第一次正式意义的下馆子,他之前进过的最好饭店是沙县小吃,猛然进了这种风格强烈、服务到位得有点吓人的地界,他的眼睛和心脏都不太够用了。 正是饭点,楼上楼下的大堂,都是满员满桌,程婧娆可不想和儿子的第一次正式吃饭是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里,“给我们找个雅间,” “顾客您好,雅间只剩三楼的贵宾房了,小间最低消费988元起,大间是2988元起,”负责接待他们的服务人员,打量了一下程婧娆他们一行人的配置,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带一个少年,肯定是不能喝多少酒的,只凭正常吃饭,消费到988的程度很难,建议程婧娆说:“堂桌还有半个小时左在也会有空位换下来的,要不要我先帮你们排个号?” 程婧娆很明白,服务员嘴里说的半个小时,那就不一定是几个半个小时了。她抬手看看了腕表,时间不早了,吃完饭后,她还打算带着姜民秀去商场买换洗的衣物,她不愿意把时间耽误在排队上面。 就在程婧娆准备和服务员说让她按排雅间时,一个配带金色工牌、穿着一身整齐西装、瞧着与整个饭店风格都有些格格不入的貌似是高级服务人员的人走了过来。 果然貌似是真是,招待他们的服务人员见到这过来的人,连忙打招呼,“经理!” 这位经理冲着他们点了一下头,笑得极其礼貌,对程婧娆说:“请问你是程小姐吧?” 程婧娆点头,“是,我是程婧娆!” “白清洋先生为你们预定了四楼的星月同辉雅间,请跟我上楼吧!” 这楼竟然还有四楼?明明前台服务区只写到一至三楼的,程婧娆甚至在那位之前招待他们的服务员脸上看到了一种不可置信的玄幻感。 程婧娆:“……” 白清洋,你是蓝胖子机器猫吗?这本事都可以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章节目录 二十八、星座和乖巧 程婧娆怎么也想不到白清洋,竟是这样的一个白清洋,明明走的时候那么急,却还没有忘记给她安排一个圆满,这是一定要叫她这颗老芳心怦动的节奏啊。 陈京飞也觉得颇为尴尬,明明他想说他请客,不排队了,直接去那个988的小包间就好了,只是他向来在这种情况下嘴慢腼腆,还没等他开口说呢,那位经理就凭空出现了。 然后,他们就被带去了四楼。谁也不能忽视四楼门口那高高悬挂的大牌子,上面写着:私人空间,勿扰! “白总和你们饭店的投资人是朋友?” 都肯把私人空间割让出来了,这关系肯定不简单啊。 程婧娆不禁怀疑尤菁菁八卦来的秘闻到底准不准了,不是说白清洋刚来开原市没多久吗?一直蛇精病的处事风格,很少理人的吗?那香阁还有这家蒙古馆子怎么解释? “这个……”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正面回答了程婧娆,“事实上我们这里的投资人就是白总,这家馆子是他开的。据说是他以前去蒙古国时,偶尔吃过一顿这样的烤肉,觉得好吃,就把这种烤肉的方式引了进来,投资做了这个专做蒙古烤肉的馆子。” 这才对咩,程婧娆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这才是白清洋办事的风格,只是细听起来,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家蒙古馆子开多久了?白清洋又来留原市多久了?总觉得时间差不那么契合呢。 进入四楼顶的这间星月同辉特殊雅间,就知道了私人空间和楼下的大众堂食有什么不同了。 这四楼顶层大约有一百多坪米,罩顶就是那个蒙古包的包头处,彩色玻璃做成,在四楼特效灯光下有一种天高云淡的野外效果,而地上铺的是大片的白羊毛毡子,蒙古族式的桌椅布置,中间甚至还有一个火炉摆在那儿。 “程小姐,你可以点菜了,”经理顺手把入门处的一个菜单抽出来,递给了程婧娆,“第一页的几种肉是我们这里的特色。” “陈警官,你来吧!” 程婧娆私心里是想把菜单直接给她儿子的,但陈京飞在,她不好先闪过陈京飞的,这可是直接管理她儿子的管教啊。 陈京飞哪里不懂当妈的心思,“不用,不用,我什么都行,让民秀来吧!”接过菜单递给了姜民秀。 姜民秀还在观察这间雅间的布置,看得新鲜有趣,简直是打开了他对世界的另一扇大门,这种地方是他以前想都没想过会存在的,等着陈京飞把菜单送到他眼前时,他只是本能发愣地接了过来。 程婧娆看出儿子的窘迫,一边帮着他翻菜谱,一边说:“既然陈警官让你点,你就点啦,看看喜欢吃哪个?” 姜民秀不好意思和他妈说他连小学都没念完,念书的时候又总是有事,缺了很多的课,所以他只认识上面的图,不认识下面的字,而图片上的肉又看起来都一样,他甚至分不清楚什么是牛肉、羊肉和猪肉。 “我吃什么肉都行,”姜民秀把菜谱推给程婧娆,指了指右侧玻璃顶放置的高倍望远镜,“我想去那边看看。” “好,去吧,” 程婧娆哪里会难为自己儿子,接过姜民秀推来的菜谱后,从第一页到第三页共点了牛羊猪三种特色肉各一盘,还有蒙古特色风干肠等等其它含肉的配盘,最后又点了几种蔬菜和一桶鲜榨果汁饮料。 等着程婧娆布置完菜品,陈京飞已经和姜民秀围着高倍望远镜,欢快地讨论起来看到的星星是哪个星座的。 没想到陈京飞还知道小女生喜欢的什么十二星座,开心地告诉姜民秀说他自己是巨蟹座,问姜民秀是什么星座,姜民秀摇头,他哪里知道,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太记得,时而想不起来。 走过来的程婧娆很自然的答道:“水瓶座,我生他的时候外面滴水成冰,好冷!” 孩子的生日总是当妈的记得最清楚吧。哪怕前一世她没尽到过为母的责任,可是分娩那天的痛,却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姜民秀回头看他妈,他还以为他妈都不记得呢,像他爸就从没记得过他什么时候生日,他爸还和他一起生活过几年呢,他妈当年可是他一出生就…… 程婧娆不想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这样的话,在时隔十几年后再去说,姜民秀听在心里也不会舒服,他也会伤心,何苦他们母子两个都不开心呢。 “水瓶座,那是在年初啊,”陈京飞很懂帮着调节程婧娆和姜民秀之间的气氛,见着情况不对,连忙拉着姜民秀说:“民秀,你看,那边……那边那堆星星就是水瓶座。” 姜民秀被陈京飞提到的星星又转移了注意力,“啊,是吗?在哪里?” 但他回头之前,仍是忍不住看了他妈一眼,发觉他妈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是那么温柔如水,他的心头一跳,快速扭过头去假装去看望远镜了。 等着服务员上来的时候,程婧娆才知道那个摆在中间的火炉还真不是摆设,是用那东西烤肉的,围炉而坐的蒙古风情竟然真被白清洋照搬过来了。 火炉点上,菜品端上来,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帮着烤肉,肉香很快四溢起来,那个正宗的蒙古奶茶,姜民秀和陈京飞都不喜欢喝,而程婧娆更是连味都闻不得的,拿上来就可以直接拿下去了。 肉品确实不错,程婧娆害怕儿子吃不好,烤好的肉端上来,礼貌客气地让过陈京飞后,开始一样肉一块地往姜民秀的盘子里堆,更是亲自给姜民秀调了料,倒好了果汁。 “你正长身体,多吃些肉正好补充营养,我明天再给你多买些肉干奶粉什么的,你带回去吃。” 每一个当妈的都怕孩子饿着吧,以前程婧娆不信,现在换到她自己身上了,她是彻底信了——前一世给她别的家长上教育课时,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不用,上次拿的那些,还没吃完呢。”宿舍八个人帮他分着吃,他还有余,可想而知他妈搬了多少过去。 “行,那等我下一次看你的时候再拿过去,” 探视日没几天又要到了,程婧娆准备这回提前行动,不像上一次她刚重生时去少管所那么匆忙。 姜民秀没在说话,夹了一块肉塞到嘴里,闷头吃着。 嗯,是挺好吃的,比吃肉干好吃,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不知道刘涛吃过没?那小子总是和他吹,说什么去过特别好的清真馆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现在这个蒙古馆子好,他才不信呢,胖子上次揭刘涛的老底,说刘涛去的那家最好的清真馆子是回淮路边的兰州拉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 陈京飞看着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两个,心里很清楚他们母子两个若想像其他母子一般,还得些时间得些功夫才行。好在程婧娆是有那个耐心的妈妈。 无论上次姜民秀打架还是这次姜民秀受伤,程婧娆的处理方式和积极的做法,都是很能挽回姜民秀的心的,程婧娆确实相当聪明了。 程婧娆知道她和姜民秀欠缺的地方是什么,她正积极地弥补,步步为营地改善着,而姜民秀……这孩子是他进少管带的第一个孩子。 陈京飞看得出姜民秀这孩子的内心本质,还是非常纯正善良的,能不能挽回这孩子,拉他回正,就看程婧娆的了。 这顿蒙古烤肉吃得宾主尽欢,程婧娆尤其欣慰姜民秀吃得畅快,想结帐必是不太可能的了,白清洋开的馆子,能要她来掏钱吗?白清洋特殊关照过,经理哪里敢收。 推辞不过的事,程婧娆也不打算推辞了,她从钱包里抽出六张粉红男神来,递给经理,“给服务员的小费,很感谢他们尽心周到的服务!”除去经理,还有一直给他们烤肉服务的两名服务,正好是三个人。 “这个太客气了吧,”经理这么说着,但钱还是收下了,人家给服务员的辛苦费,他没理由再推了。 出了蒙古烤肉馆,连车都不用开,直接跨过街,拐个角就是留原市最大的商业街,商场店铺林立,想买什么都有,顺便还可以消食。 “陈警官要是不忙,和我们一起逛逛吧,我想给民秀买套洗漱用品,再买套睡衣,晚上去我朋友那里住,都是女式用的,他用不方便。” 程婧娆邀请着陈京飞,她心里清楚,她不开这个口陈京飞也会跟着的。 陈京飞看着与她关系好,却不是个假公寄私的人,上级领导命令他带姜民秀离开少管所,负责看管姜民秀并把姜民秀安全带回少管所的职责。 这一路上他是陪伴也是监视,怕是今天晚上都不会回家,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守着她家在车里趴一宿的。 顺着程婧娆的邀请,陈京飞答应下来,“好啊,买完东西后,我送你们回去。” 姜民秀是不管他妈和陈京飞说什么呢,他被关了大半年,时隔这么久才上街,哪怕他性子沉闷,必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难以抑制看到人来人往、街头缤纷缭乱景致的兴奋,这地方也愿意看看,那物件也愿意摸摸,并不真的喜欢什么,就是看到什么都新鲜。 虽是兴奋,但姜民秀却知好歹,他走的快与慢,都是跟在程婧娆身前左右的,不出陈京飞的视线,他不想让程婧娆担心,也不愿意给陈京飞添麻烦。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肯真心对他好,大约只有这么两个人了。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姜民秀的乖巧,程婧娆何尝感受不到。他们母子这才仅仅几次接触,哪里能抵得过这些年的抛弃,姜民秀就已经能懂得她的心意,知道照顾她的情绪了。 她前世到底是猪油糊了什么心,竟然没有回来认儿子,最后把儿子逼成弑母的杀人犯呢。 章节目录 二十九、逛街和遇抢 京兴大厦有家内衣家居店,是程婧娆和安蔷都喜欢并经常关顾的店。上次程婧娆去少管所,给姜民秀买去的内衣裤都是这家的。 程婧娆不是很注意牌子的人,她主要是喜欢这家衣物的质地舒服,姜民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贴身的内衣裤穿好的,对身体发育也有好处。 姜民秀瞟到价签上的数字,直摇头,“不用买了吧,就一宿,这家衣服好贵。” 上次他妈给他送进少管所的就是这个牌子的,那套睡衣他到现在还没拆封呢,要不是刘涛说那衣服是睡觉穿的,他都不知道晚上睡觉还要单换一套衣服的。 他还知道民进路那边有一家小店,东西便宜还耐用,就是离这里远一些,让他妈现在开车过去,有点……有点犯不太上。 “哪里是一宿,我都给你留好了,等接你出来了,还不是能接着用,换着穿呗,内衣要经常换的。” 一想到自己儿子以前都没有人教过这些,程婧娆的心里怪不好受的,这些都是生活的最基本常识,还没有涉及到教育最肤浅表面的问题呢,哎,她以后真是任重道远啊。 听他妈说以后会接他出来一起住,把他的东西都给他单独留着,姜民秀非常意动,没在纠结那套睡衣了,只想着他妈说得会不会是真的?真会把他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吗? 刘涛说他妈还年轻而且漂亮,特别漂亮,以后肯定会……会再找男人的,他今天也看出来了,那个姓白的叔叔对他妈很有意思,他妈要是以后嫁人了,还会像今天这样说吗?刘涛他妈就是再嫁后,把刘涛送去刘涛外婆那里的。 程婧娆没猜到她儿子在纠结她会不会再嫁的事,因为这事从来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她前世没有认回儿子的时候都没有嫁,重生后找回儿子,怎么可能还考虑那种无聊的问题?反正她儿子都有了,还这么大了,结毛个婚! 出了内衣店,又去了超市,给姜民秀买了洗漱用品,陈京飞还帮忙参考了一下毛巾的花色,姜民秀只自己选了根牙刷——她妈拿的那个价格在他看来贵的离谱,二十几块钱买根牙刷,他都不忍直视那价签上的数字,放以前他都能买回两大板同样的牙刷了。 又买了两大包的零食,其中一包是要送给陈京飞的,程婧娆真怕他万一睡在车上,睡到半夜又饿又渴的,连瓶水都买不着。虽然白清洋的车上留着东西,但估计着陈京飞这种有君子行径的人,不会去动的。 拎着这么两大堆东西,时间也不早了,陈京飞说他去取车,让程婧娆和姜民秀在街口等他就行,免得大家都过去,最后这车还是要绕一圈回到这里才能往安蔷家的方向开的。 这是一条光线有点暗的道口,为商业街的一条叉道巷口,行人比着商业街那边少许多,现在又是晚上九点多了,入了冬后的北方街头很冷,人更少,这里不免有点冷清。 两大堆东西,大部分都是姜民秀拎着的,程婧娆也想分担一些过去,姜民秀根本不许,他是男人啊,他干嘛要让他妈拿东西,他又不是拿不动。 程婧娆瞧着姜民秀倔强的样子,心里却是甜甜的,她这个儿子啊,还知道尊重女性,懂得孝道,这可比着大部分人强了许多。 就在这母子两个相看不厌、十分欢喜的关头,一道黑影忽然从程婧娆的身后闪出,程婧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她腋下夹着的包包就被人伸手拽走,抢跑了。 然后,又是在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她儿子扔下手里拎的两大包东西,箭一样的飞弹出去,去追那个抢她包包的人。 程婧娆的立刻慌了起来,大声叫嚷着,“民秀啊,不要去追了,小心你自己!”那包包里就算有万贯家财,都没有她儿子重要的。 出乎程婧娆的意料,那个贼竟然真被姜民秀追上了,姜民秀一个前扑不但把贼扑到,还躲开了那贼打向他的一拳,并还以颜色地打还了一拳过去。 等着程婧娆小跑着过去现场的时候,姜民秀基本已经把包夺了过来,正在制服那个贼。见程婧娆过来,还有空隙把包包递给程婧娆。 “民秀,”程婧娆哪还有心情管什么包包,下意识地接过包包,就往正和姜民秀搏斗的贼身上砸去,“让你抢我包,让你打我儿子,你让抢我包,让你打我儿子……” 姜民秀都没有被抢包的贼惊着,却被他那个在他印象里一直优雅端庄漂亮的妈,拿着包包疯狂帮着他打贼的形象惊着了。 那个之前被姜民秀打倒的贼,才觉得冤枉,他都懵了。这叫怎么回事呢?他不过是抢了一个在他眼里好抢的目标——柔弱女子和未成年少年。 结果可好,这未成年少年整个一街头混混,能跑能打,比他还能。那个柔弱女子就是一个疯婆子,拿着个破包包没头没脑地打他时,那娴熟动作都快比得上《古惑仔》里的洪兴十三妹了。 他这叫什么运气…… 世事总是无常,尤其运气这种东西,他以为他的运气够坏的时候,更坏的运气又扑面而至。 取了车回来,正停路边的陈京飞,一眼就看到了位于路口的这火爆场景。他是专业警官出身,身手利落,停车下车飞奔到位,不过是短短两分钟不到的事情。 有了专业人士到场,程婧娆反应迅速地也不用包包去砸那贼了,一把拉过自己儿子,楚楚可怜、柔弱万分地躲到后面去了,还不忘了查看她儿子身上的状况,“民秀,没伤着你吧?” 姜民秀摇头,看他妈的神色已经非常复杂了。他还没学会过什么叫‘动若脱兔、静若处子’这样的词语,不过心里大概是这么个想法,只是概括不出来。 做为一个警察,抓到了贼,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陈京飞让程婧娆帮忙报警,程婧娆当然乖乖去做。 姜民秀却有一点儿不想让他妈报的,他的想法是把包拿回来,揍那人一顿就好了,报警……做为一个正在少管所接收管教的少年,他思想还没有受教育后提高到那个程度。看那个贼想到自己,竟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 程婧娆时刻都在观察她儿子,哪能注意不到她儿子的表情变化,无奈叹息着,她儿子三观这事,她以后还需努力啊。 报警十分钟后,就有警车过来了。都是同一系统的人,陈京飞和对方沟通了一下,把贼交了过去,他们还要一起和对方回去录个口供。 “这么麻烦啊!”程婧娆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再去派出所折腾一圈,回去不得十一点啊,她虽然是个夜猫子,也不愿意为这些莫明其妙的事耽误时间啊,“能不能明天去录啊,这都快半夜了。” “用不了多一会儿的,也就十分二十分钟的事,”出勤民警的态度很好,程婧娆反倒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因为是内部人,他们也不必上警车了,陈京飞还是开着白清洋给他们留下的车,程婧娆和姜民秀坐上车后,他们这辆车跟着前面的警车一起走就是了。 等着这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走,这块本来就冷清的路口几乎没有人了。这时,在斜对面的小胡筒里钻出来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瘦得没几斤肉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比他略胖点的男人说道:“好险啊,幸亏我们刚才没出去接应,要不连着我们也得搭里!” 他们三个是一个小团伙的,被抓的那个今天晚上负责抢,他们负责接应。 可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接应,先不说那少年追得有多快,一脚把他们负责抢的同伙踢倒,又说那个后来追上的女人一顿乱捶,也可以看出至少是打过几次架的硬茬,可怕的是到最后竟然还出现一个穿警服的出来帮忙,看得他们眼花缭乱,真要命啊。 他们从这地方抢了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可不,谁知道他们还有警察!”略胖一点儿的男人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件事,他聚着眉毛说:“那个半大兔崽子,看着那么像姜民秀呢,他不是进去了吗?什么时候出来了?” “姜民秀?我刚刚是听那个疯女人叫他民秀来的,姜民秀是谁?”瘦的那个拍着胸脯一边压惊一边接话,“你们认识?” “谁认识那种小瘪三,以前在浑哥那里见过一次,这小子比其他小子长得好,打架上手也狠,就多看了一眼,我记得浑哥当时叫他姜民秀来的,上次见着浑哥,我还听浑哥说他进少管所了啊!” 略胖的男人略有所思,他心底有点子龌龊想法,记人也是挑着记,和他搭档久了的瘦子清楚这胖子的爱好,‘嘿嘿’了两声,一副我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又问:“浑哥不是跟着胡爷混的吗?” 这胖一点的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搭挡,只是把手里抽着的烟尾扔在地上,“走,回老巢,今晚这事没成,还把猫子搭里了,真他妈的晦气,咱们得找人要个说法去。” 两个人眼神一搭,想法就定了,像两条见不得光的游魂一样,一前一后匆匆离开了这处阴暗的道口,钻进了对面的一条小胡筒里。 章节目录 三十、回家和问答 就如程婧娆所料的一般,哪怕那位出勤民警说事情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可经这一趟折腾,走完必走的手续后,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近十一点的午夜了。 “困吗?”程婧娆心疼地摸了摸姜民秀还缠着绷带的头,“头还疼吗?”她儿子还脑震荡呢,都不能早睡,她这心里怪不舒服的。 姜民秀小声地回答:“不疼了,也不困。”他是男孩子,哪有那么娇贵,就一点点儿小伤口,他都不太在意了。至于熬夜,他这个岁数,正是能熬的时候。 他自进了派出所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程婧娆的身后,他不太喜欢派出所这种地方,他总觉得来了这里就像犯了什么错似的,他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连着刚才录口供什么的,都是他妈去说的,有警察问到他这里,他妈就替他回答,还说他是被贼吓到了。 那边扣着的那个贼听到他妈这么说,都忍不住朝他们瞪眼睛。 他们母子两个走到派出所门口时,陈京飞已经把车停到那儿了,程婧娆让着姜民秀先上,她后上,同姜民秀坐在了后排。 坐在车里,程婧娆忍不住抱怨说:“你说今天这事闹的,都够写集电视剧的了。” 这无外乎是她重生以来,最忙不可迭的一天,却也是最为有意义的一天——她和她儿子挨得那么亲近。 “可不是,谁曾想还遇到抢包的,我听我那几个师兄说,这伙子人在那地方抢了好几笔了,他们正抓人没抓到呢,就让咱们给遇上了。” 陈京飞说到这里还有一些兴奋,他本来学的刑侦,要去刑警队的,只是他家里人不允许,觉得刑警工作太危险,这才把他调到了少管所当管教,把他那抓贼卫民的英雄主义生生浇灭成半个教书育人的教师的活儿了。 程婧娆听出陈京飞话里的兴奋之意来,不好给他当头浇冷水,这种倒霉事,哪怕次次都可以抓到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这惊她担不起。 陈京飞把他们送到安蔷家楼下,还要把车钥匙还给程婧娆,这车毕竟是白清洋借给程婧娆的,与他没有关系的。 “你拿着吧,明天我们回少管所的时候也要用车,放我这儿干嘛,明天还不是要交给你。” 程婧娆没说陈京飞晚上回家要用车,就是猜到陈京飞可能不会回家,而是就地制宜,住在她家楼下守着他们,以尽做管教之职。 “那……那好吧,” 既然被程婧娆看出来了,陈京飞也没再推辞,收回了车钥匙,目送着程婧娆母子两个进了楼里,他才重新回到车里,这才看到程婧娆留在后车座的大包零食,他微愣了一下后,眼里慢慢浮出笑意来了,伸手够到后面,拿出一瓶水来,拧开喝了大半,觉得火热的胸口瞬间沁凉了许多。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刚到安蔷家门口,还没等程婧娆拿钥匙开门呢,安蔷就已经从里面把门推开了,一副着急的模样探出身来,“都急死我了,怎么会遇到抢劫的呢?快进来吧!” 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安蔷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给程婧娆,一再说要是程婧娆忙不过来她可以过去,像打架这活,她向来比程婧娆拿手,更何况进派出所这种事,她也是经验丰富。 程婧娆哪里敢让安蔷亲自出手,她跟着去都弄到十一点,要是安蔷过去了,那不得弄到下半夜啊。 “我们没事,就是事情都赶到一起了,”程婧娆把姜民秀往前推了推,笑着给他介绍,“快叫安阿姨,上次你们见过的,她陪着我一起去少管所看你来的,还记得吗?” 姜民秀怎么会忘,只是他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要带他来安阿姨的家,而不是带他回他妈自己的家?不是说过等他出来要接他一起生活的吗?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 可他还是顺从他妈的话,低着头闷闷地向安蔷打招呼,“安阿姨好!” “快别这么叫我,” 安蔷真有点接受不了,姜民秀虽说只有十四岁,但这个孩子已经有一米七多了,一般这样的少年,安蔷最多能接受的只有‘姐姐’这个称呼,阿姨什么的太显老了,她自认青春无敌永远十八岁的人,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你还是叫我安姐姐吧,”安蔷这样要求完后,又觉得不太对,她和程婧娆是平辈,互论姐妹的,要是姜民秀叫他‘姐姐’,那她和程婧娆怎么处,于是她一狠心,“你还是叫我安蔷吧。” 程婧娆懒得理安蔷这份矫情,拉着她儿子越过安蔷进了里屋,然后就看到摆在客厅茶几上的一盘水果沙拉——这是安蔷惟一能拿得出手的厨艺,如果这也算厨艺。 难得安蔷这一片心了! “洗澡水烧好了,你们娘俩准备谁先去?” 安蔷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却不管电视里显示的什么频道什么节目,她就是给这母子两个找点事做做。屋里有点第三方响动,不那么尴尬。 “民秀,你先洗吧,妈妈陪你过去,告诉你怎么用,” 程婧娆把姜民秀的洗漱用品、换洗的内衣内裤什么的挑出来,带着姜民秀去了卫生间,一一告诉姜民秀卫生间里的东西都怎么用,“洗完澡换洗下来的衣物放那儿就好,一会儿妈妈来洗。” “不用,我自己会洗,”姜民秀低着头,程婧娆觉出他有些不对,情绪比着刚才进派出所时还低落了,问他:“怎么了?民秀,有什么事要和妈妈说吗?” 姜民秀闷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他抬起头看着程婧娆问:“为什么带我来安阿姨家?为什么不带我回家?家里有别人是吗?” 程婧娆没想到她儿子会这么敏感,她颇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一边和姜民秀解释,一边安抚姜民秀说:“没接到你的消息之前,妈妈没想过要预备房子,这些年,妈妈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国外,没置过什么固定的产业,偶尔会租租房子,其它大部分都是住学校宿舍,去年回国后,一直照顾你外公,你外公得了重病,那时候医生说他不太好,我陪他在医院住了几个月,等他出院后,我去他那里陪他住了一段日子,你外公脾气古怪,得了病以后,更是喜欢安静,住到最后他连我都撵了出来,我就搬到你安阿姨这里来住了,不过,你放心,等你从少管所出来的时候,妈妈肯定已经把房子找好了,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单独住,不会和别人合住的。” 听了他妈这一大串的话后,姜民秀燥烦的心总算安下一些,不管他妈说的真与假,能愿意回答他,给他解释,他就觉得他问得值了,而且他相信他妈说的是真的。 “嗯,”姜民秀点点头,就抱着东西往封闭浴间那边去了。 这么大的儿子要洗澡,程婧娆即使做为亲妈,也不好亲自参观,她又嘱咐了几句注意水热水冷的话,才出了卫生间。 回到客厅,程婧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都说为人父母不容易,她算是渐渐体会到了。 “程程,我敢打保票,你儿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招桃花的小帅哥,”安蔷在程婧娆坐进沙发后,也凑了过去,还用银叉子叉了水果沙拉递到程婧娆的嘴边,“你看你现在当妈当得早,我怕你以后当婆婆会当得更早。” 姜民秀那张脸有六七分像程婧娆,程婧娆自己就是个有气质有风华的大美女,继承这张脸的六七分,还能不好看。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安蔷自己连被叫个‘阿姨’都不愿意,这就要给她按个‘婆婆’的称呼了,可饶了她吧,她这个‘妈’还没当明白呢。 程婧娆先看了一眼卫生间,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后,才小声地和安蔷说了刚才姜民秀问她的话。 “住我这里怎么了?你没和他说你在国外的时候就是和我住一起的吗?” 住得差点有人怀疑她们两个是拉拉。要不是靳紫皇从中作梗,她们估计还能多住一段时间的。 对于安蔷偏离关注点,程婧娆也是无力吐槽了,她只觉心累地说:“民秀明年二月份就能出来,我得抓紧时间找间房子,他要是个小姑娘,我们三个住在一起还好,他一个男孩子,住着确实不方便。” 房子暂时买不起没关系,她可以租,反正做为一个在外国久居并长期租房子的姑娘,程婧娆没觉得租的房子有什么不好的。 安蔷有点不爽,“你想搬哪里去?” 程婧娆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怨念无限循环。 “搬得离你近点,所以拜托你在你家附近帮我看看,你人头都熟,哪怕和物业打声招呼也行,让他们帮忙留意,最好是你这小区有人往外租。” 安蔷是程婧娆在国内最好的朋友,不只是国内,整个地球上都是最好的,她也不愿意离安蔷远的。 听程婧娆愿意住她的小区,安蔷的怨念才消了些,“好,我明天就和那个物业经理说一声,你最好租我楼上楼下,同一层也行。” 关于房子的问题,两个好基友拍拍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章节目录 三十一、洗澡和偷听 程婧娆和安蔷刚说完房子没一会儿,正讨论着程婧娆专栏稿子的问题时,洗完澡的姜民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他因为头部受伤,医嘱不能沾水,程婧娆为了怕他洗澡的时候溅湿头部,特意给他带了包住头上伤口的浴帽,又叮嘱他洗澡时绝对不能沾上水,他只是用洒花冲了冲身上,随便搓了搓,打了点香皂就出来了。 即使是简单洗洗,姜民秀的脸上还是被热水扑出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微微红晕着,好像刚刚破壳出来的小鸡雏,看得程婧娆心头软软的,诚如安蔷所说,他儿子长得真是好看。 “来,宝贝,坐这里,”程婧娆笑着冲他招手,“尝尝你安阿姨特意为你做的水果沙拉,这可是你安阿姨最出色的手艺噢。” 姜民秀听话地走到沙发处,坐到了侧位的沙发座位里。 安蔷怕他不好意思自己拿水果沙拉,还用小盘腾了一些出来,放了一根水果叉,递给姜民秀,“来,小帅哥,别和我客气,理论上我对你和你妈对你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嫌叫干妈太老了,你干妈的称呼必定是我的。” 安蔷说了一堆话,姜民秀接过他递来的水果,却只说了声,“谢谢!”还很懂事地没有叫她‘阿姨’。 安蔷一脸无奈地看向程婧娆,小声抱怨,“你儿子太无趣了,你得好好帮他改正,这样以后泡不到妞啊。” 安蔷被打败了,这孩子的性子好像不太像她闺蜜,该不是像他爸吧?她闺蜜年少时审美异常,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当年私奔的时候,是被父母撕逼影响出心理阴影来的,随随便便找一个,也未尝不可能的。 程婧娆无情地送给安蔷一个充满嘲讽的冷笑,“怪阿姨,你快歇歇吧!”然后对姜民秀说:“你和安阿姨坐一会儿,妈妈去冲个澡。” “嗯,”姜民秀点头,还贴心地说了一句,“我刚洗完,地擦完还没干,有点滑,你小心!” 程婧娆没想到他儿子会这么细心,展颜笑着说:“好,谢谢!”还以颜色地冲安蔷挑眉,看,我儿子这么会关心人,根本不用改正,以后会有大把女孩子追。 安蔷:“……” 她好无辜,好伐! 程婧娆进去洗澡间,才看到她儿子不只拖了地,还把之前用过的毛巾浴巾以及换洗下来的内衣裤都洗了干净,晾在了衣架上。 别的少年在他儿子这个年纪时,大概一双袜子都会缠着父母来洗吧,而他的儿子不知道是在少管所里受的管教还是更早之前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哎,过早的自律懂事等同于缺失的快乐天真,她真不知她以后做的这些,可不可以弥补。 走了程婧娆这个护娃的妈后,安蔷比着之前更轻松地调逗小鲜肉了,她本就是个没有什么节操的怪阿姨啊。 “小帅哥,给你,想看什么自己找,” 安蔷把遥控器递给姜民秀,姜民秀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看电视的习惯。小的时候家里仅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因为他爸打架的原因,被债主搬走后,他就再没有看过什么电视了。 “这个时间段也没有什么好玩意了,” 被小帅哥闪了面子,安蔷也不以为意,她抬头看了看时钟,已近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段的卫视就算还有播,也都是在她看来无聊的电视剧了。 “我妈说,我外公把她赶了出来,是因为我吗?” 姜民秀并不是傻子,他妈之前说是因为他外公脾气古怪,喜清静,但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没有哪个爸会无缘无故把侍候在病床那么久的女儿赶出来的,而且他妈生下他就把他放弃,他觉得不会是他妈想放弃他的,要不也不会在听说他进少管所后,还来找他,一般父母听到自己儿女进少管所,也会觉得丢脸,不愿意管了的,像小眼镜的父母,就是在知道小眼镜进了少管所后一次没来看过他,何况像他这种从生下来就没和母亲在一起的孩子。 “这个……”安蔷没想到在她眼里的小家伙,还能想到这一层,尴尬地笑了笑,“你外公怎么说呢?他不高兴起来,谁都敢骂,而且他一辈子沉浸在书本里,为人比较古板。”毕竟是程婧娆的爸,也算是她的长辈,她不好多说。 “噢,”姜民秀大体明白,没再继续问下去,反正他懂他是不讨人喜欢的。 室内的气氛暂时一滞,安蔷转手把电视摇控器扔在沙发上,她觉得她应该为程婧娆做点什么,她难得表情郑重,说:“小帅哥,你喜欢你妈吗?” 姜民秀低垂了头,好像没听到安蔷的问题似的,只在那里拿银叉子戳水果沙拉,就在安蔷以为会问不到结果时,姜民秀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意思?喜欢?又不像是喜欢啊。 就在安蔷想进一步确认的时候,程婧娆洗完澡出来了,安蔷就不好再问了,她怕姜民秀这小少年万一回答了‘不喜欢’,岂不是太伤她好基友的心了。 “民秀啊,去刷刷牙,准备睡觉了,”程婧娆一边拿着大块浴巾擦头发,一边瞧了一眼时间,真是太晚了。 有程婧娆的吩咐,姜民秀立刻放下水果沙拉盘,去了卫生间刷牙,等他刷完牙,程婧娆也把大部分的湿发抹干了。 “你住这间,你安阿姨已经给你铺好床被了,”程婧娆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能看到正对着高大的书架一侧有一张干净整洁的单人床。 看到这张床,不知怎么的程婧娆的心底竟又升出另一种想法来,她试探着问姜民秀,“要不……你和我一间卧室也行,我那是双人床。”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搂儿子是什么感觉了,那时,姜民秀还那么小,而她也是那么小,小到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姜民秀大了,她也大了,大到什么都能记得了,却又好像怎么也不能抱在一起了。 就在程婧娆还幻想着姜民秀能一如既往的听话时,姜民秀在程婧娆提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微红了脸颊,毫不犹豫地进了书房,给了程婧娆当头一棒,程婧娆瞬间清醒。 安蔷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我想搂我自己的儿子有错吗?至于你笑成这样吗?总比你想搂别人家的小鲜肉好。” 程婧娆恼羞成怒,但她不会冲姜民秀发火,只好安蔷承受她这股子憋屈了。 安蔷哪里不懂程婧娆的心思,一点儿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别笑了,帮我吹头发,”程婧娆给安蔷安排了任务后,顺手带上书房的门时,和已经躺在床上的姜民秀温柔地说:“晚安,儿子!” “晚安!” 姜民秀听到安蔷笑他妈,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把半张脸都埋到了被里。 等她妈把书房的门关上,书房只有地角处的小暗灯还有着柔和的暗光,整个房间的光线都跟着幽暗,适合入睡了。 姜民秀却有一些睡不着了,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床还有这样的家庭环境,是他小的时候做梦都想有的,如今就在眼前,他仿佛真是做梦一般。就怕一闭眼,都成了幻影。 房间的门虽然关着,但隔音并不是百分之百,外面还有吵杂的吹风机声和被吹风机声盖下去的说话声,明明声音不是很大,听在他的心里却吵杂万分,让他更睡不着了。 等着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外面那小声音的对话,更是挠得他的心痒痒,他索性也不在床上躺着了,下了床后,光着脚走到门口,偷偷地听他妈和安阿姨在说什么。 安阿姨该不会是把之前问他喜不喜欢他妈的事,告诉给他妈吧,他那个时候没有回答,可他点头了,不知道安阿姨看到了没有。 安蔷关了吹风机,顺手搂了两把程婧娆顺滑的头发,快言快语地问道:“喂,我说,你明天舍得把儿子送回少管所去吗?” 程婧娆把之前姜民秀没吃完的水果沙拉盘端过来,一点不嫌弃地接着吃起来,晚上吃的肉有点腻,正好用水果解一解,边吃边回答安蔷,“当然不舍得,可有什么办法,好在没几个月,我就能接他出来了。”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送他去学校?你那位好师兄已经把学校给你预备出来了。”这可真是靳紫皇一贯的土豪风格。 程婧娆把姜民秀接过来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难的是以后。 安蔷没把刚才和姜民秀聊天的事和程婧娆说,所以她更担心以后,这孩子的心思可不比正常成长中的少年啊。 靳紫皇旗下的盛世荣耀集团来开原市投资学校的新闻,安蔷和程婧娆都看到了,只是靳紫皇还没有给程婧娆打电话细说什么,程婧娆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这样的话安蔷之前就问过,说实在的,程婧娆心里也一片迷茫,孩子好养不好教,她是学教育的,怎么能不懂这些。 “一切顺其自然吧,我又不会强迫他做些什么,”只有这一点是肯定的,最后,程婧娆还是忍不住说:“书总是要念的,可以学历不高,但不能做文盲。”这是程婧娆对姜民秀最低的要求了。 门后面的姜民秀听着他妈说的话,更睡不着了,连床都不愿意回,斜着身子慢慢滑下,坐在了地板上。 章节目录 三十二、偷听和恋子 偷听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它不是什么好习惯,却又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听着自己愿意听的,肯定是满心欢喜,听到与自己不好的消息,又会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姜民秀双臂抱膝,整个人缩成团偎在门后,大脑一片迷茫空白,客厅里又响起小声的说话声。 “今天晚上你都没看到,我儿子超厉害,我包被抢,他一下子就扑出去了,直接摁倒了那贼,比什么超人、蜘蛛侠都高手,等他长大了,我这后半辈子算是有靠了。” 程婧娆颇感自豪地向安蔷讲述了当时惊险的过程,一种有子为荣的心态油然而生,连话都生生地说老了二十岁。 安蔷可不捧程婧娆的臭脚,专业给她拆台二十年,“怎么滴,颇有一种乃母之风呗?”不是刚才担心得要死要活,就怕儿子受伤的疯狂模样了。 “那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程婧娆全当安蔷是对她红果果的嫉妒了。 “是,等哪天你有时间和你儿子讲讲当年你在美国唐人街,拎着两把菜刀横扫一片的风采,你儿子也一定相当佩服你,觉得他妈真有范儿了。” 提起当年之事,程婧娆颇觉不自在,狠瞪了安蔷一眼,“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拎过两把菜刀,那么没风度的事,我怎么会做,更别说去砍人了。” “哎哟哟,不知道当年靳紫皇被绑架勒索的时候,是谁替靳紫皇出的头,我要是不知道你来自书香门第、就读教育学硕士,我都得以为你是精武门出来的,自幼练的是咏春拳呢!” 这是什么派和什么派给按一起了,程婧娆都懒得和安蔷细论了,当年那事是她冲动了,差点搭上一条命,如今想想也是后怕,可是当年还真没怕。 随着靳紫皇学业中断离开美国、回港接手家业,她很快把这件事给淡忘了,却是安蔷多年来耿耿于怀地记得,想想就为她鸣不平。 “哎,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程婧娆为免安蔷继续对她进行忆往昔、话今朝、小心靳紫皇、远离靳紫皇的教训,连忙转移话题说:“我这回真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了。” “什么?”安蔷显然是被程婧娆忽来的这句惊住了,尤其被恋爱两字刺激了神经,瞪大了眼睛问:“你是真被那位白总追上了?” 别说安蔷这等反应,连着里面抱膝而坐的姜民秀都差一点儿因为他妈这句惊得滚了出去,好在他如他妈所说功夫还行,生生用手掌撑住了。 本来之前他听到他妈和安阿姨说他的将来时,情绪是非常沉闷无力的,他的将来他自己都看不到的,一片黑暗,或许……他都没有将来。 可自从他妈从天而降到了他身边后,他的将来大概由不太得自己说的算了,这样也好,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打算,由他妈来安排也不错,只是希望到时候他妈不要对他失望就好。 后来又听到他妈向安阿姨表功他战胜抢匪,他迷茫低落的心情才有所回升,唇角边漾起一丝由衷的笑意来。 从小到大,他很小被人夸奖,哪怕是一点点小的说他好的话,他都特别开心。 特别是听他妈说以后有了他,他妈后半辈子就有靠的时候,他简直觉得周边都盛开起一簇簇的花来,明明是冬天,他却如沐春风,置身暖春般。 但他这股子明媚还未及多多品味,就听到他妈和安阿姨说一种谈恋爱的感觉了,顿觉如坠深渊,周围是更深的黑暗了。 不是说后半辈子指着他有靠了吗?这怎么马上就说有了恋爱的感觉呢?那人是谁?姓靳的?姓白的,还是…… 姜民秀竖起耳朵,觉得整颗心都紧张地提到嗓子处了。 “什么白总,白清洋那种性子的,结交个朋友还好,真要是当男朋友,还不得活活累死气死,你可别再和我提了,” 这世间能让她劳心劳力的男人,只有她儿子了,程婧娆可不想分个心去体味蛇精病的精神世界,哪怕她承认白清洋对她很好也很用心,但还情报恩,可没说一定要以身相许的。 “那不是会……可不行啊,” 在安蔷觉得,哪怕嫁十次白清洋,也不能嫁一次靳紫皇,那样的家族可不能进去,威胁生命啊。 “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和你说,我和靳紫皇就是师兄妹的关系,说得更好一些是兄妹,不会再有别的关系递进出来的。” 通过前一世直到她死时的时间验证,她都可以肯定她和靳紫皇之间,比喜玛拉雅山山顶的雪还清白。 “那是谁?该不会是楼下的那个小警察吧!”安蔷草木皆兵,打算把程婧娆身边的男人从头到尾地数一次。 “你可放过我吧,”程婧娆都佩服安蔷的想像力了,她说:“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里面有一句话,它是那么说的,它说女人这一辈子至少会谈一场恋爱,那一定是和自己的儿子的。我以前对这句话呲之以鼻,最近深有感触,看到民秀,我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心动,我想这就是恋爱了吧。”这是她前世从未体会到,并且重生的时候也没有会想到的。 安蔷怎么也没想到程婧娆说的恋爱是这种,简直都快要被气倒过去了,“那你就和你儿子谈恋爱去吧,走,睡觉去,祝你晚上春梦成功。” 安蔷转身打了一个哈欠,本已是十分困倦,又不想就此放过程婧娆,想起刚才程婧娆和引她要恋爱的儿子之间的笑话,她也倚在门口说:“我这卧室也是双人床,你要不要……” “滚!”未等他说完,程婧娆已经一拖鞋丢了过去,安蔷早有准备,一歪头稳稳躲过并大笑起来。 程婧娆不去理她,从沙发上起身,捡起拖鞋,往书房这边来了。 正躲在门后的姜民秀听到了脚步声音,连忙从地上快速爬起,连滚带爬地跑到床上,在程婧娆开门进来时,已经装作躺好熟睡的模样。 闭着眼睛的姜民秀感觉到他妈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边,把他没有来得及盖好的被子替他盖好后,坐到了他的床边,应该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发虚,难到是偷听被他妈发现了? 可是一想到他妈刚刚还和安阿姨说对他有了一种恋爱的感觉,他的心口就会忍不住地怦怦跳动——这傻小子可能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一种感情叫恋子,这世间大部分的妈,都会有,不只他妈一个的。 就在他相当忐忑不安的时候,他听到他妈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儿子真帅,”然后在他毫无所应的情况下,他妈竟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一下,“好梦,我的宝贝儿子。” 这种情况下,他真是实在忍不住继续装死下去了,他睁开眼睛,好在他妈已经起身离开了,他只看到他妈的一个背影。在昏黄幽暗的灯光里,是那样的美好。他的眼眶微微一热,几乎有泪水盈在里面了。 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别晚,导致第二天连大带小起得都晚,安蔷起来以后,连早饭都没有吃,抱住正往上端粥的程婧娆啃了一口,“亲爱的,不用管我了,照顾好你儿子就行,我上午十点有个庭要开,早饭不吃了,来不及了。” “你天天早上都来不及吃饭,”程婧娆冲着她的背影喊着,“小心你得胃!”她真狠不得一脚踹到安蔷的屁股上,这女人比她儿子还难侍候。 跑到门口的安蔷回身冲着程婧娆做了一个鬼脸,“真应该让靳老大和白总看看你这模恶婆娘的模样,也断了他们胡思乱想的心思,你以后就可以清静了。” “快走吧,”程婧娆又有扔拖鞋的冲动了,却还是忍不住叮嘱安蔷,“你开车小心点儿。” “知道了,孩儿他妈!” 安蔷终于飞驰电闪地离开了,姜民秀偎在书房门口,安静地看完一切——他妈和他安阿姨的生活好诡异啊。 程婧娆回头正好看到他,“宝贝儿子,早安,去洗漱,准备吃饭了。” “噢,”姜民秀还没太从昨天晚上他妈给他的晚安吻里缓过来,瞧见他妈仍忍不住有点耳根发红,兔子似地跑去了卫生间。 程婧娆不明所以,小心地唠叨了一句,“这孩子怎么了?”接着把早饭摆上桌。 这些年独自一人生活,程婧娆的厨艺锻炼的还是很拿得出手的,中西餐都会些,煲个汤、熬个粥、煎个荷包蛋,烤个面包片,再弄了两块她儿子爱吃的烤肉块,噢噢,对了,还要添了两杯牛奶。 等着姜民秀洗完漱出来,就见着餐桌上这一大桌子丰盛的早餐,他妈笑颜如花地站在旁边,恭候着他。 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磨蹭到餐桌前,他妈已经给他拉开椅子,等他坐好,就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他面前,“来,宝贝儿子,这是你第一次尝妈的手艺,每样都尝尝,爱吃哪个就多吃几口,你正长身体,营养耽误不得。” “噢,都好吃,” 姜民秀很给他妈面子,东西还没吃呢,就说好吃,程婧娆相当颇感欣慰。 “那你就多吃些,”说着把牛奶杯递到姜民秀眼前,“多喝这个,我给你买的东西里也有奶粉,你拿回去要按时沏着喝。” 姜民秀仍旧听话的点头,他是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的,不过他妈高兴就好,反正,他吃什么都无所谓。 章节目录 三十三、被暗恋和儿童套 母子两人的第一顿早餐,很刻意地吃得缓慢,好像两个人都不舍得过早地结束这一餐似的,因为他们母子心里清楚,吃完这一顿,还要好久才能在一起吃下一顿饭了。 程婧娆摸了儿子的肩膀一下,安抚姜民秀说:“我们晚点回去也没关系的,妈和陈警官打电话商量过了,我们下午二、三点左右回少管所就行,吃过饭,你还想做点什么吗?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时间还够看场电影的。” 姜民秀摇头,他没进少管所之前,是无家无处回,迫不得以流浪街头,跟着几个街头混混闲散混日子,招描斗狗打架生事,无非就是白天能有口饭吃,晚上能有个地方住,混到最后混进了少管所,和别的少年不一样,他反倒觉得少管所不错,虽然规矩多,但吃饭睡觉总算是有着落了。 如今他妈让他自己选择可以找个地方小小地散下心,他都想不到可以去哪里,他长这么大没进过电影院,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看电影,但他奶嫌电影票贵,没让他去,他除了失落了一小会儿,也没觉得生气,后来,他在街头混,游戏厅、台球室、网吧,这都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但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他不像别的少年那样有瘾头。 这样日复一日的成长,他长到现在这个岁数,竟真的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了,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有也可以,没有……也凑合着,他一样得活啊。 程婧娆看着自己儿子一副无欲无求、老僧入定的模样,觉得心塞嘴苦,这哪里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该有样子啊,不要求他活泼朝气阳光向上,可这也不能暮霭沉沉、老气横秋的啊。 “那好,你不愿意出去,咱就不出去了,外面天气也冷,最近也没有什么好电影,我们母子两个在家里坐一会儿,等着中午左右,叫上陈警官,我们吃过晌饭,一起回少管所。” 就是她心里再不愿意送儿子回去,也没有办法,不得不送儿子回去,好在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把儿子接回来了,到时候从头培养,先去去这一身的老气沉沉,定要养出个鲜活劲来。 姜民秀不是个多话的人,程婧娆和儿子接触时间短,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才好,还怕说错了惹得儿子徒生烦恼,母子两个就迎着午日的太阳,闲闲地坐在客厅的内置阳台处,偶尔搭一两句话,不多却又恰到好处。 这气氛倒也是难得的温馨融洽,等到中午,叫上了一直待在楼下车里的陈京飞,三人找处地方吃饭,程婧娆让姜民秀选,不知怎的他们的车正好经过一家麦当劳,姜民秀就顺手指了那里。 儿子点的东西,即使程婧娆不喜欢这些快餐食品,她也不会反驳的,陈京飞更是没说道的人,三人停了车,进了麦当劳店里。 三个人一前一后,才走进麦当劳标志性的铁门门里,就听到有一声娇嫩甜美的声音喊道:“京飞哥!”那股子惊喜可谓迎面扑来。 走在最前头的陈京飞自己都有些愣住了,缓了一下,仿佛才看清楚眼前叫他的人是谁,眉头下意识地微皱了一下,“美美,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买圣代啊!”与陈京飞搭上话后,叫美美的小姑娘笑得更甜了,“我们别站在这里了,堵人家门口呢!” 说完,她拉着陈京飞往铁门里面去,完全把跟在陈京飞后面的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自动忽略掉了。 姜民秀诧异地回头看他妈,他妈正冲他耸肩,还凑到他的耳边极小的声音说:“看样子是你们陈管教的追求者。” 他妈还真是什么都敢和他说呢,他想起他还上学时他那些同学的家长们,对着自己的孩子回避这些什么爱啊什么追求的,就如回避蛇蝎一样。 既然他妈对他这么信任,那好吧,他立刻表达了他自己的观点,嫌弃地说:“她长得好丑。” 没想到他儿子的评价竟然这么直接,程婧娆微有汗颜,她瞧了一眼那个正缠着陈京飞说话的小姑娘,勉强说:“还好啦!”然后由衷庆幸他儿子的审美观还是比较端正的。 女孩子的好看,不在那浮夸的五官,而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画虎画皮难画骨,根骨很重要的,心地品质比着根骨还重要。 “不管你陈管教了,妈带你去吃,你要吃什么套餐,巨无霸还是麦香鸡?”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准备非常有道德地脱离陈京飞——他们是非常好心、具有成人之美美德的母子噢。 还没等着姜民秀考虑完他妈的问题,给他准确答案时,这对准备逃跑的母子,就被陈京飞一把拦住。 陈京飞好像很好心地给他们介绍着,“真是好巧在这里碰到了,这是我家邻居尹美美,这是我朋友程婧娆。”然后,背着尹美美的目光,求救地看向了程婧娆。 程婧娆越过陈京飞,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尹美美,弯唇微笑表示友好,可是小姑娘好像并不太喜欢她,虽然面上也带着笑,但眼里隐隐含着敌意,所以,她只能对陈京飞表示无能为力了——她不太喜欢正面怼小姑娘啊。 程婧娆选择不战,却不能妨碍有人要战。 尹美美小姑娘在陈京飞给他们互相介绍完后,笑着说:“是啊,好巧,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就一个人,咱们并位一起吃吧。” 程婧娆怎么能说不好呢?她一大把年纪了,她惹不起暗恋如火的小姑娘啊! 麦当劳十好几种套餐里,姜民秀慧眼如炬,就相中儿童套了,任她妈怎么推荐更大的巨无霸,都不肯退换。 程婧娆说不动儿子,又怕那小小的儿童套她宝贝儿子吃不饱,当下四种儿童套餐全部买齐,这下不管他儿子吃得饱吃不饱,他儿子心心念念的那一套死牛B动漫周边总算是凑齐了,于是,摆弄着小玩偶的姜民秀,吃不吃汉堡,都觉得心满意足了。 因为意外碰到尹美美,程婧娆他们一行三人变成了四人,点过餐后,他们挑选了一个四人位。 尹美美自然是想和陈京飞坐在一起的,但陈京飞反应迅速,他知道程婧娆靠不住,只能自救,就一把拉住了还在沉迷于摆弄小玩偶的姜民秀,迫使姜民秀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与陈京飞坐在了一排。 这样落座的结果,造成了两个男人对面坐着的两个女人,眼神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幽怨——程婧娆当然想抓住最后的时间,和她儿子挨一挨;尹小姑娘也想和陈京飞更进一步,哪怕只是挨近坐着交谈。 “程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你不会也是和京飞哥一个系统的吧?”尹小姑娘见着陈京飞那边不好下手,只好从程婧娆这里插针了。 程婧娆背负着伪情敌的大锅,不好真冷落尹小姑娘,从而把这锅背得更严实,笑眯眯地说:“哪有,我哪里像个警察,我在一家以编辑教育类图书为主的出版社工作。” “噢,原来程姐你是编辑啊,” 通过寥寥数语,尹美美小姑娘已经把程婧娆的称呼,从程小姐换成了程姐,这进一步提升的亲密,让程婧娆颇觉惶恐。 正巧,对面吃着汉堡的姜民秀,嘴边蹭上了蕃茄酱,程婧娆连忙抽一张餐巾纸,很自然地去帮他抹掉。 “哇,你们姐弟的关系真好,” 尹美美这话不知是真羡慕还是真恭维,姜民秀的脸色古怪地一动。 程婧娆哪里不懂得儿子的心思,连忙更正道:“尹小姐说错了,民秀不是我弟弟,他是我儿子。” “噗!”尹美美大约是惊讶过度了,一口可乐喷出去,陈京飞倒霉地受了半脸。 这一时间气氛大范围的尴尬,还是姜民秀抽了纸巾给他尊敬的陈管教递过去,陈京飞才不至于顶着可乐等着风干。 对面两个女人互望一眼,只觉一阵凉风扫过,无话可接了。 好一会儿,尹美美才吭出一句来,“程姐,你真年轻,我都看不出你会有这么大的儿子。”既然有这么大的儿子,和京飞哥的岁数也应该差很多,那应该不是情敌了。 “也谈不上年轻不年轻的,和岁数挂钩的怕是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生得早。” 程婧娆绝不能在生姜民秀这件事上有一点迟疑,如果她有半分觉得这是污点,那叫他儿子觉出来,她儿子该如何自处呢? “噢噢,”程婧娆能如此坦荡地说她和她儿子,反倒让尹美美没法接话了,她转而攻向陈京飞说:“京飞哥,你有好多天没回老宅了吧,那天伯母还和我妈念叨你呢,说是想你了。” “最近单位忙,就没怎么回去,我这周末回去看看,”其实陈京飞不愿意回老宅的原因是他和他爸互看不顺眼,而他妈见着他就问他的个人问题,自是能躲一天就是一天了。 尹美美不知陈京飞这话是故意推辞,听说他周末能回老宅,又一想自己周末正好没事,也能呆在老宅,整个人都喜滋滋起来。 同样喜滋滋的还有姜民秀,他妈能在别人面前主动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承认他们是母子,他就格外的开心,比吃四个儿童套餐开心多了,不,比吃任何肉都开心。 章节目录 三十四、允诺和眼泪 麦当劳出来后,陈京飞说他要回少管所,尹美美就不好再跟着了,可当她看到程婧娆和姜民秀都纷纷上了陈京飞的车后,忍不住皱起眉、噘起嘴来。 她很想追上去问问为什么他们要一同走,京飞哥不是说要回少管所的吗?难道程婧娆他们母子也要跟着一起回吗? 陈京飞哪里能给尹美美机会,还没等尹美美追上来问,那辆价钱和性能成正比的宝时捷车已经发动起来,快速驶离开了。 程婧娆目睹陈京飞兔子似逃窜的动作,忍不住大笑起来,问他:“你不喜欢尹美美那小姑娘?我看她对你很是深情。” 听这话的意思,又是住在一个大院里,保不齐是青梅竹马,在如今这个浮燥的世事里,这是多么不容易的感情啊。 陈京飞没看程婧娆,他只专注前面的路况,却也没瞒着程婧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实话实说地说:“单纯做个小妹妹还行,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她做我女朋友。” “那是为什么啊?小姑娘看起来挺活泼的,”至于别的优点,程婧娆暂时真没看出来。 “我……我喜欢成熟一点儿的,” 陈京飞很隐晦地表达了心意后,又偷偷瞧了程婧娆一眼,见着程婧娆似乎没听出来,不免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太含蓄了,可他又做不来像白清洋那种炽烈的表达。说到底,脸皮还是得修炼。 程婧娆没有再接下去,成熟这个词,太不好把握了。陈京飞见程婧娆没有搭话,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快到少管所的时候,姜民秀把拿了一路的麦当劳儿童套餐赠的四个死牛B玩偶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递给了程婧娆。 他没有说话,程婧娆还能猜不到他什么意思,这是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么大的人喜欢这种小东西,少管所带不去进,还让自己妈帮忙收着有点丢人了。 面对陈京飞的失落和白清洋的追求,程婧娆都可以无动于衷,只有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她这钢铁般无坚不摧的心,才趋近于柔软。 程婧娆温柔地笑着,善解人意地说:“这些小玩意,妈妈帮你收着,等接你回家的时候,都放你书架上面摆着,你要是喜欢史努比这种狗,咱们可以养一只活的啊。” 姜民秀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天大福利,不敢置信地看着程婧娆,讷讷地问:“真有……活的?和动画片里一样的活的?” “是啊,”程婧娆鼓励地看着他儿子,说:“史努比这种狗狗,原型叫米格鲁猎兔犬,是十六、七世纪的时候,英国皇室狩猎时,用来抓兔子的,妈妈有位大学同学,是英国人,她家在爱尔兰有一座小牧场,养了不少这种犬种的狗狗,上大学时我们住一间女生宿舍,关系很好,妈妈可以帮你要一只纯种的,黑白色的,争取和史努比长得像一点儿的,但是呢,你得自己照顾它,妈妈不太会给狗洗澡。” 和别的男人,程婧娆惜字如金,对待自己儿子,程婧娆的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陈京飞羡慕地看了一眼姜民秀,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帮姜民秀找回来的妈妈,与他想象中对待姜民秀的方式,大有不同。 “嗯嗯,我洗,我会负责照顾它的,”姜民秀生怕他妈会反悔,连连点头,指着袋子里那四只玩偶说:“就……就要这种就好。” 程婧娆宠溺地摸了摸她儿子的头,“好的,妈妈保证等你回家就能见到它,”还半开玩笑地又说:“不过,估计它可能不会用两条腿走路。”哪怕中间手续复杂,只要他儿子喜欢,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姜民秀微红了脸,轻轻点头,狗用四条腿走路,他当然知道了,能自己养条小狗,是他小时候就有的梦想,终于快要实现了,多好。 关于养狗的问题,母子两个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车也已经开到了少管所的门口,这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 他们下了车后,程婧娆帮着他儿子整理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小心地抚平了衣角的褶皱,这身衣服还是昨天晚上,她给她儿子买的呢,舒适的纯棉运动装和同款厚厚的羽绒服,她儿子穿着又合身又帅气,至于少管所统一发的那身印着少管所文字的衣服,在提着的包包里。 按少管所的规矩,程婧娆只能到少管所门口,是不能陪着姜民秀进去了,哪怕知道用不了几天还能再见面,程婧娆的心里也抑制不住有些酸楚。 她一向是洒脱乐观的性子,向来不喜相见时难别亦难,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重生后,她也没想到她在与姜民秀接触下来,竟懂得多愁善感了,怪不得前世,她爸妈以及身边的人,死活都不愿意她认回儿子。这儿子真是她的弱点、她的克星啊。 “回去后,要听你们陈管教的话,上课好好听讲,做劳动的时候仔细小心,与同学友爱,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若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不许瞒着,他们欺负惯了你,总是会来找你麻烦的,所以该还给他们的教训还是要还回去的。” 程婧娆拉着姜民秀的手叮嘱着,旁边站着的陈京飞越听越黑线。 有这么教育子女的吗?都进少管所了,还给孩子撑腰告诉孩子被欺负是要打回去的啊,别人家的家长不都是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听话少惹麻烦的吗? 陈京飞现在都有点怀疑程婧娆可能读了一个假的教育学学位。 姜民秀也没有想到自己妈会这么告诉他,要说少管所里有没有人敢欺负他,那肯定是有,但要说他怕谁,对不起,那还真没有,不过他妈能给他如此承诺的保护,他听在心里觉得沉淀淀的踏实。 嘱咐完姜民秀,程婧娆转向了陈京飞,先是关于陈京飞对姜民秀的照顾表达深深的谢意,然后转入正题,“昨天那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我相信咱们少管所总会查得清楚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请务必告诉我,拜托了。” 程婧娆说完,十分真诚地给陈京飞轻轻一鞠躬,陈京飞连忙闪身躲过,“程小姐,你不必这么客气,我……”他本想说我怎么会瞒你什么,后来又觉不妥,连忙说:“有了结果,少管所这边一定会通知监护人的。”还是站在官方的角度吧,对大家都好。 程婧娆虽笑得含蓄,说:“那就好,麻烦您了,”心里却绝不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如果真是人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种算得是蓄意谋杀了,要没有白清洋的意外出现,恰巧救了她儿子,她还能不能见到她儿子活着,都是另一说法了,那她这辈子重生回来是干嘛呢? 陈京飞把他们开的那台车的钥匙交给程婧娆,嘱咐她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程婧娆一一应着,又说陈京飞闲着的时候可以给她要电话,一起喝喝茶什么的,程婧娆真的是客气,但陈京飞大约是挺上心的,很认真地应着。 目送着陈京飞带着姜民秀往少管所大门走去,程婧娆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抑住不住地大声喊道:“民秀啊!” 陈京飞和姜民秀齐齐地回头,程婧娆已经跑了过来,在姜民秀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一把抱住了姜民秀。 十四周岁、眼看着只有几个月就要到十五岁的姜民秀,身高比着他妈还要高出去半个头还多,被他妈抱在怀里,显得有些局促紧张。 程婧娆也只是一时的冲动,抱过了又快速松开,还勉强笑着冲姜民秀挥挥手,“去吧,和陈管教进去吧,过几天我来看你。” 没有几天就是探视日了,到时候,若少管所这边还不主动给昨天那事一个说法,她可就要自己寻个清楚了。 姜民秀对于他妈刚才的动作还有些懵懂,他自小没受过这样的疼爱,一时反应不及,但程婧娆转身过去时,眼里有点点闪闪的东西,他还是看得清楚的——他妈这是哭了啊,为了他?可为什么要哭呢?他惹他妈伤心了? 进了少管所的大门,那黑色的铁门还没有关合之前,姜民秀还回头望了一眼,他妈还没有走,站在原处,却只看得见背影,铁门慢慢关合,那背影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姜民秀却也觉得眼里湿湿的,有些发酸了。 姜民秀搞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为什么,陈京飞是他信任的人,他可以问陈京飞,“陈哥,我妈……我妈刚才是不是哭了?我惹她生气了吗?”他私下来都叫陈京飞陈哥的,而不是陈管教。 “你没惹她生气,她是心疼你,”陈京飞拍拍姜民秀的肩膀轻声地说:“所以你要好好表现,等出去后,好好和你妈生活。” 陈京飞的解释,自以为浅显直白,姜民秀应该能体味到,可惜这孩子自小缺乏这方面的感情,从未被爱过,他不太能理解爱的千方百种,但陈京飞说他妈心疼他,这他是可以感觉到的 ——心疼到哭……这让他想起昨天晚上,他装睡时他妈亲他那一下,他的眼里也酸酸的,他也是想哭的。 章节目录 三十五、议论和差距 姜民秀拎着东西回到自己寝室时,还没有想太通透他妈的眼泪,只有心底暖暖的感觉是真切的。 不管怎么样,他妈是真心愿意接受他,愿意给他一个家的。 这两天一宿仔细接触下来,他妈对他的疼爱溢于言表,每一分动作都是护着他,更是顾念着他心里的所有感受的。 从幼小长到年少,没有人给他如此特别的呵护,他忽然对出少管所的日子,格外地盼望起来了。 姜民秀刚一进寝室门,刘涛就扑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咋呼地嚷道:“你妈给你拿一堆什么好吃的啊?这么一大兜子!” 等刘涛把东西拿到寝室里惟一张桌子上面时,寝室另有两三个人也围了过来,都是平时跟在刘涛身边混,和姜民秀关系比较好的。 “肉干、肉脯、肉块、肉条……”刘涛一袋一袋地拿出来,挨个翻到最后,除了有一大袋全是外文的奶粉,其它全是肉,各种肉。 刘涛撕开一袋,随便挑出一块扔到嘴里,“姜民秀,你和你妈说什么了,你妈给你拿这么多的肉,是看你太瘦了吗?” “呃?” 姜民秀自进了寝室就坐回自己的床上发呆,还在回味这两天一宿和他妈的点滴,哪有心思注意他那点吃的都是什么,听到刘涛问他,反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我妈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肉。” 刘涛瞪大了眼睛,“于是就都是肉了?”这对母子不愧是母子,这思维模式都是直式衔接的,一点弯不转一点不差啊。 “是吧,我没看啊,” 他只顾着看他妈了,哪有心思看他妈都给他买什么,反正他吃什么都行,他对吃的没挑。 刘涛皱眉叹气,“你倒是要点别的啊,巧克力什么的难道不好吃吗?” 对于刘涛的抱怨,姜民秀置之不理,忽低头看到床边放着两套包装整齐的衣服,问道:“这是谁的衣服放我这儿了?” “你的衣服啊,”刘涛嚼着牛肉干,满嘴生香地回答他,“昨天来捐赠的那个什么什么总给发的,你不在,我替你收下的,一人两套。” “噢,我知道了。” 那就应该是白清洋他们公司了,想到那位白清洋白叔叔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他妈的追求者,他不免有些头疼,真烦人啊,为什么那些男人的眼睛都盯在他妈的身上呢,讨厌、太讨厌了! 他也没看那两身衣服,顺手塞去了床边摆的那排柜子里属于他的那个小柜子里。 刘涛见他兴致不高,得了新衣服也没太大反应,又瞧见他身上穿的那身属于他自己、还没换上少管所统一制服的衣服,是好料子、好牌子更是好样子,姜民秀他妈是用心了的,又那一大兜子的肉,那应该是对姜民秀不错啊。 刘涛凑到姜民秀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妈带你回家了?她家还有别人?”莫不是言语上给姜民秀气受了,像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多少都受过,反正他不喜欢去他爸家就是了。 “没有,她和安阿姨一起住呢,就是上次和她一起来看我的那个阿姨,”姜民秀实话实说,也没瞒着刘涛,“我听安阿姨说,我妈是因为我的原因被她爸赶出家来了。”姜民秀坚决不叫那老头子外公。 刘涛眨了眨眼睛,“赶出来了?她爸也够舍得的啊,”那么漂亮的姑娘。 姜民秀懒得对那老头子继续浪费口水,他说:“我妈说等接我出去的时候,她一定已经找到房子了,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住,没有别人,” 说到这里,姜民秀还是挺开心的,他又想起她妈说的狗的事,连忙和刘涛分享,“我妈还说等我出去,给我抱条和史努比长得一模一样的狗,英国纯种的,她同学在什么兰有个牧场。” 看到姜民秀兴奋起来,竟是因为条狗,刘涛一巴掌呼姜民秀肩膀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条狗乐这样,不过,你妈愿意单独和你住,倒是对你是真好的,你看我,我爸和我妈哪个也不愿意把我接过去,把我扔外婆这里,真TMD混蛋!” “嗯,”姜民秀何尝不知道,又有些发愁地说:“我妈好像读了好多书,连同学都是外国的,听那样子,等我出去了,她也想送我去读书。” 他早过了爱读书的年纪,小的时候爱学习爱读书,看到别的家长送孩子上下学,他是羡慕不已的,结果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又要他重新开始学习读书,他怕是读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妈看到一定会失望的。 刘涛也有些不知所措,“读好多书?” 学霸和学渣的对比,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个虐。 “是啊,我听安阿姨说我妈是教育学硕士,硕士是什么玩意?” 这是他蹲门面偷听来的,至于拎两把菜刀什么的,他觉得是安阿姨开玩笑,换他还有可能,他妈怎么可能。 “小眼镜,硕士是什么玩意?” 他们这一屋子八个人里,就小眼镜书读得好,听说以前还是什么竞赛的一等奖,估计应该能知道吧。 小眼镜是个带着一副眼镜的瘦弱少年,年纪比姜民秀长一岁,比刘涛小一点,他是后到这个寝室的,与寝室其他人的关系极其一般,好在他不爱说话不爱惹事,别人也就懒得理他,也就各自相安无事着。 刘涛大约是惟一一个爱找他说话的人,他一般都是三句就回答一句——还是因怕刘涛,不想和刘涛关系弄太僵的原因,他本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爱说话的,更不爱搭理他们这些人。 这又听到刘涛问他,缩在床里的小眼镜心里不情愿,也得接话,但他只顾着看书,没听清楚刘涛问他什么,“你……你说什么?” 刘涛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句,“硕士,硕士是什么玩意?” “硕士?硕士不是个玩意,它是学位的一种,”小眼镜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睛,看着斜对床的刘涛和姜民秀,解释道:“我们读小学、中学、高中,最后考上大学,正常大学毕业是学士学位,继续申造研究生,毕业之后得到硕士学位,然后是博士学位。” 听完小眼镜这一套说法后,刘涛和姜民秀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是连小学都没有顺利毕业的,姜民秀他妈竟然读到了硕士,对于他们来说,这未免有些玄幻了。 “你怎么会问硕士啊?”小眼镜觉得无论是刘涛还姜民秀,好像都不是对学习感兴趣的,这回怎么还起了这么的层次,问到了高等学位。 刘涛一脸的不可思议,带着梦幻感回答小眼镜,“姜民秀他妈是外国著名大学毕业的教育学硕士。”九九乘法口诀都背不明白的人。 “啥?”刘涛这话不但惊得小眼镜觉得刘涛是在说谎,寝室内其他少年也都一齐看向了姜民秀,从不多话的小眼镜忍不住对姜民秀说道:“那你妈是不是对你老大失望了?” 被同寝室这么多眼神质疑,特别是小眼镜这话问的又特别刺激姜民秀的神经,他胀红了脸嚷道:“才没有,我妈说我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你们都没有见过她有多喜欢我。”半夜睡觉前还会吻他的额头。好在他还有点理智,没把这句说出来。 “是,是,”刘涛顺毛抚着姜民秀,生怕他气个好歹,还引理引据地说:“你妈肯定喜欢你,要不怎么会允许你养狗呢,还史努比,咦,你妈怎么知道你喜欢史努比,你和你妈说的啊?” 母子两个聊天的范围够广的了,凭着他对姜民秀的了解,姜民秀还不至于和他妈见这几次面,就说到狗了吧。 “我妈带我去麦当劳吃饭,我要了四个儿童套餐,每一个都赠一只史努比,我凑齐了四种呢。”姜民秀一脸兴味地和刘涛说起他爱好得到肯定的满足,“我妈说先给我保存着,等接我出去后,我可以把它们摆我们家的书架上。” 刘涛已经被姜民秀的无邪打败了,他送姜民秀一瞥鄙视的大白眼,“你说你是不是傻,瞧你那点出息,出去一趟吃四个儿童套,你还儿童啊,白痴!” “你才白痴!”姜民秀懒得理刘涛,他就是喜欢史努比怎么了,而且他妈也带他吃别的了,“我妈昨天晚上带我去了一家蒙古烤肉馆,那家馆子的肉挺好吃的,还有一架望远镜,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我是水瓶座的。” “水瓶座?我还茶壶座的呢,”像大半部分男生一样,刘涛对星座完全不感兴趣,倒是对那家蒙古烤肉馆子兴趣颇深,又缠着姜民秀说了个大概。 姜民秀不会花言巧语,实实在在的复述完后,刘涛的眼睛倍亮,姜民秀这回肯定是认了个真妈回来。 “你妈还要给你预备个书架啊?” 这才是小眼镜关注的,他十分羡慕那种家里有大大书架的,他家原先也有的,但他后妈入住后,书架便被淘汰了。 他却一语点醒姜民秀和刘涛。 刘涛摸摸下巴,中肯地对姜民秀说:“你还是抓紧时间把九九乘法口诀和拼音字母表背背吧,别让你妈觉得你不是他亲生的。” 根据他的经验,父母子女之间差距太大,会加快父母要二胎的节奏的。 章节目录 三十六、好饭菜和好人缘 来的时候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就程婧娆自己开车,程婧娆开得很慢,今天晚上她有直播,她准备直接开去电视台,等着明天她休息了,把车给白清洋送去,当面道谢。 副驾驶位,放着一个小袋,里面装着她儿子寄存在她这里的四个史努比玩偶,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出她儿子喜欢什么,竟是这种小东西,她的心尖微微泛酸后,带出一丝欢喜。 ——她儿子还是非常可爱的小家伙的! 缓缓的行程开到一半儿,程婧娆的电话响起,她开车的时候一般都用蓝牙耳机的,也没去看号码,以为是白清洋打来管她要车呢,接通后,竟是靳紫皇略显低沉很有缥缈虚度感的声音。 “晚上有时间吗?我在伯父这里,准备做白灼虾、文昌鸡还有佛跳墙,你要过来,刚好够吃。” 靳紫皇淡淡然叙述的口气,听得程婧娆头皮一麻,她拿这个师兄,就像拿她亲爹一样没有办法,而他亲爹和她师兄忘年交,若不是顾忌着还有一个她,那关系好得都要焚香结拜了。 程婧娆打起精神来应付她师兄,对着后视镜努力笑了一下后,才说:“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去少管所接姜民秀的时候,我刚好到,”靳紫皇永远是淡泊的口气,不管说什么样的事,也不管对方听到以后是什么感觉,“你现在是不是刚好把姜民秀送少管所啊?应该有时间过来吧。” 程婧娆一脚刹车停下来,左右看看确实是没有什么人监视她,又一想起她师兄例来做事的风格,真不知是诸葛亮附体可以掐指一算了,还是孙猴子附身会七十二变了,反正,安蔷不喜欢她师兄,还是有点根据的。 一个人太过神叨,难免有点邪祟! “师兄都知道我这两天陪儿子,那也应该知道我晚上在电视台兼职个直播节目吧,”程婧娆对他师兄那种能洞穿一切的能力,非常鄙夷。 “噢,兼那个节目啊,我晚上和伯父一起听听,那你做完过来吗?我夜消预备了虾蛟,三鲜翡翠汤,还有……老婆饼。” 哪怕程婧娆这里有了突然的变化,靳紫皇依然是气定神闲,悠悠散散地说着。 程婧娆彻底被她师兄打败了,她师兄那手厨艺肯定是没得说,是肯做一道菜花大把心思的人,讲究吃的精致,吃的文化,吃的还要有内涵,这点特别对她爸的脾气胃口,让人一点儿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挥挥手、动动手指,就是几千万上亿资金来去的人物,更不会想他还是…… 哎,反正她是躲不过去了,不然她师兄能把明天早上要做什么也会一并告诉她的,直到她有时间回去。 “好吧,我直播完节目回去,”程婧娆不只是妥协,她师兄大老远地过来了,于情于理,她都要回去的。 前世今生,用安蔷的话说靳紫皇欠她的、她欠靳紫皇的,是没办法用一来一去的帐,算得清楚的。 挂了靳紫皇的电话,程婧娆抓紧给安蔷打电话过去,汇报一下靳紫皇来了,问安蔷要不要晚上和她一起回去混靳紫皇的消夜,毕竟在安蔷的心里,不管靳紫皇怎么混蛋,但靳紫皇做饭的手艺,还是让她心思神往、无法忘却的。 安蔷听完程婧娆所说的,一派慷慨就义的口吻,“回,必须回,我不陪你去战斗,谁陪你。” 程婧娆很想问安蔷一句,安蔷是有勇气帮着她战斗她爹还是帮着她战斗靳紫皇,不能仅仅是战斗消夜吧。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程婧娆大脑千思百结中,开出了两个多小时来,真是瞎了这台保时捷的性能了,等着程婧娆磨蹭到电视台直播室时,就看到她的搭挡小昭正忙得焦头烂额,一脑门子的汗。 程婧娆一把拉住他,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节目不是……”为了确定她的时间没有问题,她特意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呢。” 小昭看到程婧娆一拍脑门,汗珠子都被他震了下去,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程姐,你看看,都是我的错,我把你忘了。” “怎么了?”程婧娆有点懵,却还是找到了关键,“咱们节目有问题了?” “不是咱们节目有问题,是咱们节目要停一期了,今天白天市里招开了重大的经济招商会议,晚上征用咱们的时间段,给这次会议做立体式的宣传,中午下的通知,全台的人都跟着忙来的,我忘记通知你了,真是太对不起了,让你白跑一趟。” 这种突然来的紧急任务,时而会有的,因着程婧娆是电视台编外人员,所以她不用跟着参加跟着忙,只要接到通知,按安排行事就可以了。 小昭说话的速度都快赶上神七了,程婧娆心中暗翻了一个白眼,她师兄和她说晚饭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她能吃到的绝不只是消夜。她师兄那一番心意手艺,费起神事来,老天爷都不敢辜负的,何况她乎? “没事,没事,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当锻炼车技了,”程婧娆当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小昭生气,她还很客气地说:“你这里用帮忙吗?” 小昭连忙冲程婧娆摆手,“不用不用,程姐,拖我一个就可以了,不好把你也搭进来。” “那好,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程婧娆瞧着这忙上忙下的电视台,也不好在打扰他们的时间,和小昭知会了一声,离开电视台。 出了电视台,先给不要命也要吃的安蔷打了一个电话,“因为全市重大经济会议,晚上的节目停了,我过去找你吧,现在,恭喜你不但可以吃到我师兄的消夜,还可以吃到我师兄的晚饭了。” 听到这个消息,安蔷仿佛一点儿不意外,还说:“这才是靳紫皇做事的风格,你没问问那场重大经济会议是不是为了迎接他这个大财头才开的啊?” 这真是不太好说,从着靳紫皇气定神闲地给他打电话叫她吃饭,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头,但程婧娆却不想纠结了,和安蔷商定好了她去安蔷的事务所接安蔷,然后一起回她爸那里。 接上安蔷后,开的还是程婧娆开的这台保时捷,安蔷的车正好今天送去保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赶的这么巧。 “要说白总对你真是诚心一片,看看,这还没怎么滴呢,名车就送来了,追妞三大杀招之一,用的这么润物细无声啊。” 最主要的是白清洋竟无意间打通了追求程婧娆的任督二脉啊——把程婧娆的大人情抽拉出来了,还和程婧娆的儿子挂上救命之恩的关系,这很主要。 程婧娆开车绕过一个路口后,提醒着安蔷,“我求你少说几句吧,尤其在我师兄面前,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放心,我是那不晓事的人吗?”还远远没到说这些的时候,可是即使她们不说,靳紫皇就会不知道吗?安蔷很怀疑。 “你停前面那家超市,我去给叔叔买点水果带去,”安蔷指着下一个路口旁边开的大型超市说:“我这半年一载不去一回,空着两手去吃,太不像话了。” “不用了,我们两家还有什么客气的,”程婧娆不同意,准备开车就过去,安蔷连忙拦她,“可不行,礼不能废,我正在叔叔气头上,收留了你,不一定怎么刺激到他老人家了呢,叔叔冲着我拿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多念叨我几句的。”程婧娆她爸说话,她可承受不起,花钱免灾吧。 程婧娆被安蔷这话堵得无话可说,只好依安蔷所说,停车进了超市。 安蔷手快脚快,在购物这方面没有拖沓症,二十分钟不但搞定了一个大果篮,还抱出一捧鲜花来。 再次坐回车里的安蔷感叹道:“在你家老爷子面前,还是抱着点东西有底气啊!”程婧娆她爸未必贪她这点东西,但程婧娆她爸重礼,讲究多。 程婧娆向来拿她爸和她妈没办法的,不在忍气吞声中变态,就得在爆发中灭亡,都是死路一条,这就是命啊! 程婧娆的家在留原市大学园区内,她父亲程逸先做为留原市惟一一所登顶国内十佳大学的知名教授,他的居室是由大学按照学术、教育等等统筹排名后,统一分发的,处在大学家属楼区的越层区里。 大学校区内是不许外来车辆进入的,即使是内部的车辆,如果之前没有在保卫处备过案,也要统一登记的。 程婧娆向来遵守校区的规章,在校区门口,她把车停下,去门卫室登记。 正巧今天值班的校区门卫是一个做了十几年的老人儿了,和程婧娆认识,见着程婧娆回来,很高兴地和程婧娆攀谈了几句,顺便问了问程婧娆父亲的身体情况,知道她爸爱养花,还送了一盆形状端庄的君子兰给程婧娆带回去。 门卫大叔还很感激地说:“这盆花给程教授拿去看着玩儿,养眼睛,他上次送我儿子那本古言翻译讲座,我儿子看了以后文科成绩大有提高啊。” 程婧娆她爸虽然和家人的关系莫明其妙的僵硬紧张,但在大学里,人缘还是不错的,毕竟人家门卫大爷不会和他探讨上下五千年到底是文化推动经济还是经济带动文化的,更不会给他带出私生孙子等等问题。 没有这种之于原则性的问题,程婧娆她爸还是一个和蔼慈祥好说话的老教授的。 安蔷看到程婧娆签个字的功夫,就带回一盆花,也很惊讶,“老人家群众基础不错啊。” 程婧娆苦笑:“……” 大约除了和她这个亲生姑娘关系紧张,和前妻因为学术争论打到离婚,其他都还好吧。 章节目录 三十七、两个帮手和两种方式 进入大学校区内,程婧娆的车速更缓了,几乎还没有旁边大学生加速蹬过去的自行车快了。 安蔷许久没有回大学校园了,看到哪里都觉得新鲜,看到哪里又都觉得怀念,尤其看到路边一处凉亭里,有一对小情侣顶着冷冽寒风还在忘我地谈情说爱,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她不免得有些伤怀。 若是她没有记错,也不可能会记错,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猜得到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爱人没有负她,老天却负她,爱人的生命那么短暂,她甚至都没有想到办法去挽留,她如火似荼的初恋就结束了。 哎,自那以后,她是不是就有一点儿游戏人生的荒谬不羁了呢。 回头一看正仔细开车的程婧娆,想想程婧娆那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好吧,她的人生还算正常的。 到了程婧娆家楼下,程婧娆把车停好,和拿着大把礼物的安蔷往楼里面走。 这一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左邻右舍,都是同一学校的教授或其家属,见了面都要挨个打招呼,又都问问她爸的身体状况,还有两个同龄老教授邀请他爸闲时过去下棋,品一品他们新搞到的好茶。 “我有一种回到二千年前的感觉,”挨个过了那些邻居,快要到程家门口时,安蔷附在程婧娆的耳边低低地说:“盛世桃源啊!” 桃不桃源的,程婧娆不清楚,反正与她来说,这里绝非桃花源。 不用敲门,程婧娆虽然回来的次数有限,但家里的门钥匙却始终有着,这些年来,家里的大门就没换过锁,别说是她了,估计就是做为这家前妻的她妈偶有兴致想回来看看,拿着十几年前离家时那把钥匙,也是可以把门打开的。 老教授家属楼就是这点好,不锁门都不用担心被盗,上下几层,没有一家不是认识的,学一辈子书本的人,更是对安全什么的,没有寻常百姓家更敏感的。 程婧娆开门进去之前,先把安蔷一把推了进去,这个混吃混喝的好基友,既然抱了大推的礼品,当然是用来堵她爸的嘴、吸引她爸的注意力才好的。 安蔷和程婧娆先后进门的时候,程婧娆她爸程逸先老教授,正拿着一本连程婧娆那种硕士学历都未必能认满一页字的古籍,与坐在他身边的靳紫皇探讨着几个古字的历史起源。 安蔷听了一耳朵后,嘴角直抽抽,心中腹诽,程婧娆她爸这爱好,估计着也只有能鉴别出来七千年前木乃伊真假的考古系准博士靳紫皇能答对圆满。 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小声和后面换鞋的程婧娆说:“你师兄没把那个考古学博士读完,就去接手什么家族帮派和财团生意,真是考古界的重大损失啊。” 谁说不是呢,程婧娆也是这么觉得的,靳紫皇的弃文从商,对于整个考古界来说的,都是痛心疾首的,这是她爸的原话,她爸尤其如此,抑郁了三天,就喝了两碗粥。 据程婧娆估计着,即便她日后出个什么意外死了,她爸大概齐也就是这个沉痛表情了。 “你们回来了,”听着程婧娆和安蔷站在玄关那里嘀嘀咕咕,靳紫皇颇为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我刚才还和伯父说,安小姐一定会跟着过来的,菜怕是预备少了。” 气场不合这东西,果然没有任何理由,见面就互看不顺眼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张嘴过后就想动手,才是真个没办法。 “你说你师兄的保镖都藏在哪儿?”安蔷瞟了一眼四周,其实她在楼下的时候,就张望过,“他这么大的人物出现,总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那她一会儿真和靳紫皇动起手来,估计就不会吃亏了。 程婧娆暗暗白了她一眼,“我求你了,别和我师兄一见面就像杰瑞见到汤姆似的行吗?”又不是老鼠和猫,至于回回见面,回回吵嘛。 安蔷强忍着猫抓心肝似的斗意,说:“行,给你个面子!” 暂时放弃和靳紫皇的斗争,还有程婧娆她爸那块硬骨头难啃,为避免程婧娆先和她爸对上,安蔷很主动地凑了过去,“叔叔,好久没见,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想我?” 安蔷做为程婧娆半辈子的惟一好闺蜜,来程家的次数以及和程婧娆父母的熟悉程度,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相当于程家半个姑娘了,否则也不会程婧娆跑出去大半个月,住在安蔷那里,程婧娆父母半个电话打不通也不担心的。 “安丫头来了,”安蔷小猫似地蹭过来,程逸先不好再装糊涂了,不得不舍得把眼睛从古书里挪出来了,“你还记得来看我这把老骨头,可比着某个亲生的强多了。” 安蔷讪讪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好接话了。这都多久了,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啊。 那边那个刚换完鞋的亲生的:“……”难道她现在出现得是个鬼魂? 为什么自己和父母关系长期紧张这个深刻的问题,是程婧娆苦思冥想两辈子,除了自己儿子姜民秀外,惟二困扰她头疼不已的糟心事,追根究底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改善的办法,最后想来想去,程婧娆觉得她和她爸妈可能是属相不合,天生就不对头吧! 有安蔷凑到程逸先旁边,与安蔷也是属相不合、天生不对头的靳紫皇立刻让位,迎着程婧娆走了过去。 靳紫皇个子很高,他官方的身高是一米八八,但他无论穿上哪双鞋,都能过去一米九,肩宽腿长乍细的腰,无论长得如何,只是这身量气势,就挺压人的,反正他每次正面出现在程婧娆面前,程婧娆都觉得前方被堵得密不透风。 至于靳紫皇的长相吗?凭心而论,他不如白清洋长得俊美,但他长得极其风情都雅,一双秀长的眼睛狭长内敛,目光悠远深遂,又因着瞳孔略浅淡颜色偏棕琥色,直望过去,让人觉得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师兄,” 说起来,他们虽是一个大学的,但专业不同,叫着师兄很勉强,偶尔程婧娆也会叫靳紫皇一声‘哥’,他们之间差了七岁。 “来厨房帮我忙吧,” 靳紫皇单独叫她过去,怕是有话要和她说,也是避免她刚进门就和她爸来一场父女大战。 程婧娆先回了自己的卧室,换了一套家居的衣服,进厨房之前,安蔷还冲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放心,老爷子这里的火气,她先帮着慢慢安抚。 厨房流理台上,摆着一样样晚饭用的食材,大都已经处理好了,靳紫皇亲手弄出来的东西,那绝不只是简单的好吃就行,那必须色香味俱全,色字当头,还没做熟的东西,仅仅是盛在盘里,都够得上一件件的艺术品了。 他把双臂伸到程婧娆眼前,程婧娆立刻领会其意思,伸手帮着他挽起袖子,大厨嘛,得有谱有派,而她就是侍候大厨的小丫头。 靳紫皇拿起一个土豆扔给程婧娆,程婧娆利落接过,顺手从抽屉里拿刮刀,处理起土豆来了,仅仅这几个动作来看,两个人配合得相当娴熟了。 “伯父这几天要去帝都,我会陪着他走一趟的,”靳紫皇莫明其妙地来一句,好像闲话家长一样,程婧娆却听得心一惊,“我爸去帝都干嘛?还要你陪着?”她爸那身体状况…… “学术交流,”靳紫皇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摆弄土豆的程婧娆,笑意浅淡在双眼间流动,“南方新发现一座大型墓葬,怀疑是帝王墓,新出土一批文献,有许多古奥义文,怕是只有伯父能翻译,至于我吗?我完全是沾伯父的名气,才能有机会去参观参观帝王尸,听说保存很完整。” 后面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变/态,但前面…… “谢谢你啊,哥,”她精灵剔透,哪里不懂靳紫皇陪着她爸去帝都,那是在默默无声地帮着她忙。 她爸大病初愈,要乘飞机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没人照顾,她怎么能放心,而她爸又是那么一个古怪脾气,她和她爸正闹矛盾,必不可能用她,助手什么的,学问不够,她爸看不上,学问够了,又不可能一直当她爸的助手,更别提能不能碰上聊得意味相投的,是以她爸一直不怎么爱用,大约只有靳紫皇陪着她爸走一趟,才能把这次公差变成惬意的养病散心游,还能把她和她爸的矛盾,潜移默化地化解开。 靳紫皇那么忙,还要来帮她处理解决家庭矛盾,她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谢什么呢,你多听我几句,我就谢天谢地了!” 靳紫皇这话说得她无端小了二十岁,好像她人设智商倒退回幼儿园了,程婧娆不敢顶嘴,缩头,安心地刮土豆皮了。 程婧娆把刮好的土豆递给靳紫皇,靳紫皇刀功了得,不过是晃了晃刀头的功夫,土豆就成块,进了盆里备洗了。 一直到几道主菜挨个进锅,程婧娆也没等来靳紫皇关于她其它事的询问。 靳紫皇一会儿递她个胡萝卜一会儿递她根葱头,好像叫她进来,真是为了让她打下手的,但依着她对靳紫皇的了解,绝不会那么简单的,这是在等着她自己交待吗? 章节目录 三十八、追悼会气氛的晚餐和不得不认的孽种 论沉着稳重,程婧娆一向不输于人,不说她还比着别人多活一世、多修炼一生,只说她所学专业和这些年的修养,也让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比较淡定,不敢说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但还不至于受人压迫之下,就觉得气弱的。 除了在靳紫皇和她爹面前——前者让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和长不大似的,后者让她每每火山爆发,抑制不住洪荒之力。 在靳紫皇做的那盘文昌鸡快出炉之前,程婧娆主动向靳紫皇坦白了她对她儿子姜民秀那不可言说的爱,几近缠绵悱恻。 后面这词可能形容不当,确是靳紫皇对程婧娆说完母子之情后,给她的中肯评价,程婧娆听后一头黑线。 程婧娆小声地和靳紫皇念叨着,“民秀呢,长得和我好像,我看到他,心都软了,他又很乖巧听话。”哪怕之前这话她已经和靳紫皇说过一遍了。 她必须要和靳紫皇说通,还等着靳紫皇帮忙去她爸那里通融呢,她是和她爸沟通不明白了,要想调节好父女关系以及于后来可能发生的祖孙关系,全得靠着靳紫皇了。 靳紫皇拿小匙试了试汤头,觉得味道还是差点火候,遂又盖了锅盖,“等有机会我去见见他吧。” 用安蔷的话来说,靳紫皇要见某人,那真是给那个人天大的面子了,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想要见靳紫皇的人,排队可绕香港中环三圈。 靳紫皇一桌精挑细选的菜摆在餐桌上时,安蔷也缠着程婧娆她爹程逸先讲完半套全唐诗了。 坐到餐桌与程婧娆擦肩而过时,安蔷极低的声音与程婧娆抱怨,“为了你,我听了三个多小时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都快吐血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安蔷说这话的时候,俨然要疯了——她这辈子就算找情人,也坚决不找文科男,shit! 依着程家的规矩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无论多精美的一顿饭,他们席间都是不说话的,只能偶尔听到筷子碰碗碟的细小动静。 安蔷自以为她自己家也算得是高知家庭,她祖父那可是政法界泰斗,那在她家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把一顿家宴吃出追悼会的气氛来啊。 吃着多好的美味,伴着这样的气氛,也如同嚼蜡,若说之前和程婧娆她爸聊天是要吐血,那么现在就是要贫血了。 恰好这时,程婧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就像是乌云密布的低气压暴风雨天的第一道惊雷,把着阴暗的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程婧娆快速放下碗筷,去扔在里屋的皮包里翻她的手机。 程婧娆起身去里屋时,程逸先透过水白的玻璃镜片,偷偷瞄了他女儿一眼,这几乎是今天程婧娆自进屋以来,他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他女儿。 瘦了! 程婧娆接了电话就没有出来,一直在里屋回话,偶尔能听到几句,“是啊,今晚的直播停了”、“噢,那谢谢,我明天把车送过去”、“那好的,见面说!”等等。 安蔷已经猜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了,那位白总追的还是蛮勤快啊,瞧样子,有戏啊。安蔷给白清洋的机智点赞,脸上不免带出点了然于胸的笑意来,被靳紫皇一眼瞧见。 “安小姐,似乎知道些什么高兴的事,不如说出来,让伯父也开心开心。” 安蔷很想冲靳紫皇翻个白眼以示抗议,可惜她还没攒足这个胆量,她目前的战斗力,大约也就是与靳紫皇吵两句嘴的地步,对于靳紫皇不痛不痒,对于她能解解心头不爽。 靳紫皇如今问到她的头上了,她其实不太愿意搭理靳紫皇,更懒得回答靳紫皇,可她当想起白清洋是谁来,又对程婧娆是什么目的,及靳紫皇这些年来对程婧娆隐晦不明的心思,她就起了玩味的心。 “可不是件开心事吗?”安蔷冲着靳紫皇挑眉说:“有位青年才俊正在追求婧娆,又是送花又是请吃饭的,楼下的车也是他送婧娆的,噢,对了,还为了可以快速融入进婧娆的生活,特意去了少管所做慈善捐赠,看望婧娆的儿子,还为了救婧娆的儿子受了伤,一同去医院的时候,里外照顾着婧娆伤到头部的儿子,连着自己骨折的手臂都不顾了,哎哎,用伯父常说的话来形容,那真是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动容,连我都为之感动。” 靳紫皇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那真是不容易,难为他了。” 安蔷颇为惊讶,“是吗?靳先生也觉得他不容易?”以她的推断来了说,靳紫皇不该是这种反应啊。靳紫皇怎么会觉得谁不容易呢! 靳紫皇安然地说:“当然,连安小姐都能感动,天地君亲师亦不过如此。” 安蔷一派迷糊,根本没反应过来,“咩?什么意思?” 坐在餐桌正中的程逸先,沉了半晚上的脸,终于转晴,忍俊不住笑了出来,还拿筷头点了点靳紫皇,“东辰啊,你啊你啊,这脾气还和小孩子似的。”其实算起来他自己的脾气,也大不上几岁。 东辰是靳紫皇的字。清朝都亡了一百多年了,到了这个世纪还有人取字,就像刚才这句话似的,都是非常令安蔷难以理解的。 “叔叔,”靳紫皇那里讨不到便宜,安蔷只能狠瞪了靳紫皇一眼,凑到程逸先身边,小声撒娇说:“你看看,他尽是欺负我。” “没有,东辰是和你开玩笑呢,”程逸先刚想和安蔷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听到他女儿在里屋接的电话还没有聊完,又想到安蔷刚才说的那些话,话头就不由自主地转移了,“你刚才说有人在追求婧娆?是真的?”他女儿才出家门多久,就又被某些狂蜂浪蝶盯上了,简直是太让他操心了。 “是啊,一位怀有爱国主义情操、思想道德水准极高、几乎怀有白求恩精神的……俊美富二代。” 听安蔷说前面几句的时候,靳紫皇就觉着不靠谱,到最后那五个字时,连着程逸先的脸色都变了。 惹了大祸尤自不知的安蔷,还想再随便夸耀(涂黑)白清洋几句时,程婧娆正好挂了电话从里屋出来,重新落坐在餐桌旁她的位置处。 刚拿起之前她放下的筷子,她敏感地觉察到她爸和她师兄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对。如果不是她比较了解她师兄,还看不出来她师兄有什么不对,但她爸的就比较明显了。 偏偏她爸又属于越生气越不说话那种,非常憋气憋圆鼓了,寻着一丝极细微轻小的瑕疵,才能剧烈地爆发出来。如今,她瞧着她爸还没有气涨到那个点。 她以碗盖着眼睛,向着她的好闺蜜好基友安蔷瞟去,呲牙:怎么了?安蔷默默低头,她不敢承认她似乎不小心惹了什么事情,至于什么事情,她说不太好。 程婧娆放下拿高的碗,准备继续吃饭,一筷头子的饭还没头到嘴里呢,就听到她爸和她说了她进家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程逸先本来是想问追你那个小兔崽子是怎么回事的,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那个孽种受伤了?”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里看着,是程婧娆和她爸程逸先自上次争吵、程婧娆昏倒送医之后的第一句面对面说话的,但事实却绝非如此。 ——这几乎可以算得程婧娆前世今生,重生回来后两世里,与她爸第一次面对面吃饭,然后说了一句令她无奈又伤心的话,还要为这个话题不停地纠结下去。 “爸,我最后一次郑重和你说一遍,民秀是我儿子,是你外孙子,不是孽种,” 程婧娆的声音平稳但有力,情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淡定沉静,仿佛不是为了反驳固执的父亲,只是告诉他一件事实。 程婧娆这种毫无被激怒,甚至连无奈都没有的态度,使得程逸先憋得已经鼓鼓的‘气囊’,虽然再次充气,但却没有爆开的勇气,他直愣愣地看着女儿,好似不认识了一般。 等自己这一世与姜民秀接触,油然而生一种为母之后的从容,程婧娆就有了仿佛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归属, 程婧娆喝了一口汤,谁也没看,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一定要认他的,尽为母的责任,他在少管所的刑期到明年二月份,也就是过年前,他出来,我就会接他到我身边生活。” 程逸先听得简直要爆炸了,却又没法立时发泄出来,周身气压低得连他自己都喘不上来气,好在还有靳紫皇。 “伯父,婧娆认回她的儿子也是合乎论理纲常,”靳紫皇用公用的银筷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剃干净鱼刺,放到程逸先面前的小碟里,“让那孩子在外面流浪,真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与谁的脸上都无光彩,您说是吧?” 靳紫皇的话语听着平常,却是极其犀利,他的意思很简单,没有人会因为你不认回儿子或是外孙,就在这孩子犯错之后,不觉得那是你儿子或是外孙的,血缘这种东西,天生的纠葛,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这一点,程逸先哪里会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那优秀无比的女儿,在如此年纪轻轻的好年华里,背上这样的人生污点,简直比让他自己背上,还要痛楚。 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甚至没有对程婧娆说过——他的女儿,是他一生的骄傲! 他却在暮年,亲眼看着这个骄傲,被毁了! 章节目录 三十九、以身相许和侍候早饭 程婧娆原以为靳紫皇帮着她把姜民秀的事,在她爸面前先含糊过去今晚就算成功了,她刚想向靳紫皇致以感激的微笑,紧随其后的,靳紫皇就给了她另外一个攻击性很强的打击。 “孩子认回来了,对孩子有恩的人,我们总要回报一二,听安小姐说孩子这次遇险,在紧急关头,有位恩人对孩子舍命相救,按古往今来的惯例,回报这等大恩非要以身相许不可,婧娆,你不会有此意吧?” 靳紫皇慢声细语地问完,抬眼看了程婧娆一下,这一眼的眼神如伽玛线探测器射出的辐射形光环,程婧娆觉得她若是敢点头,估计着脖子一凉,搞不好血溅当场。 你说说,她明明和她师兄,之于男女私情上没有半分逾越,不知为何每次被她师兄拿眼神和话语一刮一挑,立刻浑身浮满了像期末考试考零分的小学生即将要见到家长的心虚害怕。 “哪有,哪就到那个地步,”程婧娆狠瞪了安蔷一眼,这个大嘴巴的基友,这是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吃都堵不住嘴,好不好的提什么白清洋。 安蔷在靳紫皇提什么‘以身相许’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把脖子扭向远离程婧娆的方向了——她发现了这桌子的人,她谁都惹不起,她就不应该嘴馋,跑这里活受罪来。 “噢,那就是说再救一次就到位了?”靳紫皇依然不依不饶,“还是说人家非让咱们以身相许呢?” 让她去死吧,尤其是她发现她爸在靳紫皇问完这两个问题后,竟然也目光炯炯地盯了过来,程婧娆觉得心好累,她拒绝回答这两个问题。 困境艰难地把这顿饭熬完,靳紫皇说的夜宵,程婧娆连想都不敢想了,安蔷心领神会地张罗着回家,程婧娆连连点头,安蔷今天晚上惟一做对的事,就是这件了,敌强我弱,抓紧撤退是惟一出路。 正喝着茶水的靳紫皇低头微笑不语,他似乎料定不用他开口,程婧娆也走不出去家门口。 果不其然,憋了一晚上气,已经气得鼓鼓却无处发泄的程逸先怒了,老爷子怒气冲冲地低吼说:“月余不归家,刚归就要走,你拿你老子放在何处?” 程婧娆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安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下一句了。 “都别回了,安丫头的屋子一直给她留着呢,你的东西她一应都能用,今晚都住下。” 程逸先发话,还是在气头上的,程婧娆和安蔷都没有勇气去捋虎须,双双垂头认命,耳尖地听到了靳紫皇传来一声低笑。 四只眼睛汇聚成一道幽怨的眼神,一起瞟向靳紫皇所坐的位置,只见得靳紫皇正动作优雅地给程逸先的茶杯里续茶呢。 有靳紫皇在的地方,安蔷绝不可能单独睡,她虽然是无神论者,但这个理论并不适合在靳紫皇所在的地方,她总觉得有靳紫皇在,她这一晚上都是神神鬼鬼的恶梦,绝不会睡安然,所以她抱着被子,厚着脸皮,钻进了程婧娆的房间。 程婧娆早就想到安蔷会有这一出戏,卧房门开着等她来呢。她一进门,程婧娆就是一阵冷笑,“还敢贪吃我师兄做的饭菜了吗?” 安蔷摇头如波浪鼓,下次就算是靳紫皇亲自上门请她并答应给她做法国五星级大餐,她都不会来的了。 程婧娆继续冷笑,“那还敢在他面前提有人愿意我以身相许或是我愿意以身相许别人吗?” 就她和白清洋这点没头没脑的破事,安蔷也好意思在靳紫皇面前提一提,也不嫌露丑,丢人现眼。 安蔷彻底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又有些不甘心的说:“有人愿意你以身相许怎么的了?反正我觉得白清洋比你师兄好多了,接地气!” 蛇精病的性子,也能说是接地气了?程婧娆懒得和安蔷理论。 安蔷抱着被子滚上程婧娆的床,巴着程婧娆的手,“哎,白清洋打电话来找你说什么?该不会是那么没品地管你要车吧?” 程婧娆摇头,白清洋倒是提了一堆的东西,就是没提车,“他问我今天晚上的节目怎么没播?” “他怎么知道你在兼职做广播?”这一晚上,安蔷总算是抓到了一个重点。 安蔷要是不提,程婧娆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微微拢了拢眉头,是啊,白清洋怎么知道自己在做兼职广播呢? 在抓住这句重点并提出来后,安蔷就有些后悔了,她今天晚上看来是不易说话才对,当真嘴欠,提这个干嘛呢,连忙补救地说道:“白清洋知道也没有什么,毕竟不是没有你师兄神叨吗?掐指一算,连你今天晚上的直播节目停了都了如指掌,就这本事,他说往你头上架台卫星,把你当月宫嫦娥似的专门观测,我都信。” 就靳紫皇这副神叨劲,别说安蔷信,就连程婧娆自己都信,她从最开始的质疑到有些逆反,直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已经顺从地认命了。 这么一对比,白清洋知道她兼职什么的,也不足为怪了。 她刚刚打电话的时候问过白清洋,什么时候有时间她亲自把车送去,当面还给白清洋并致谢。 白清洋说他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他那里出了情况非常紧急的事,最近甚至都不在国内,让她先用着车。依着他们两个之间的情份,都没关系的,送她都好。这么着,还真顺着安蔷的话去了。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们两个之间算什么情份……,最后却差点问出口的是白清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的事,幸好,她当时理智还在,并没有真的问出口去。 倒是安蔷觉得这事稀奇,忍不住向她问了口,“你说他是遇到什么样的大事,连你这位大美人都狠心舍下不缠了呢?” “我哪里知道,”程婧娆抚了抚垂在肩头的长发,开玩笑似地说:“许是相亲去了吧!” 安蔷差点被程婧娆这个玩笑弄得一口口水呛到,她轻咳了一声才说:“不会不会,这绝对不可能。”这无关乎节操,这关乎品味,像白清洋那种兼具蛇精病气质的富二代,绝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的。 管他有没有可能,程婧娆不想再纠结,她转了话题说:“民秀遇险,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那可不有问题,”安蔷一拍大腿说:“白清洋跑去少管所做慈善捐赠,那肯定是有大半原因知道咱儿子在那儿,又恰好遇到咱儿子遇险,刚巧就救了。” 程婧娆对安蔷这种非要把她和白清洋搓成一对的行为很不耻,她说:“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怎么就那凑巧,正好我儿子在楼下打扫的时候,楼上就飞下一堆杂物来,还砖砖瓦瓦的那么多,不过恰巧是一阵风罢了,又不是龙卷风,可以刮出一堵承重墙来。” 说刮来一堵承重墙有点夸张,但那堆东西,用白清洋的描述绝对不会存在于楼顶之上的。白清洋为了搏得她更多的感激,虽然对自己受伤的胳膊和没受伤的头部,加大了夸张,但刮下来的那些罪证,还不至于说得不附事实的。 “这就看少管所查出个什么结果来了,”安蔷主理的离婚官司多,却不代表着她不懂得其它案件,少管所的管教大都是警校出身,查这点家门内部的事,应该不难,“这结果若是不附事实,总得叫人提个异议不是?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不说别的,这不还牵扯着白清洋这位去少管所做捐赠慈善的人吗?” 程婧娆懒懒一笑,仿若夜半盛开的昙花,一晃而过,挨着她的安蔷被狠狠地晃花了眼,心里忍不住暗暗叹道,这妞是真美,怪不得要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 这一晚上睡醒,早饭已在桌上,还是靳紫皇的手艺,安蔷却宁饿不吃,以约了当事人为理由,起床后,就洗了一把脸,连妆都没上,就匆匆离去。 靳紫皇望着安蔷连鞋都没有提好就逃离而去的狼狈背影,笑得很是开怀。 程婧娆走出浴间,头发还淋着水珠没有擦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她也是相当无奈了。 “哥,早安!” 程婧娆先和靳紫皇打了招呼,然后看见她爸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大早的手里就拿着一本线装书,泛黄的书页宣告着这本书的年龄肯定要大于她N倍。 她放下手里的毛巾,又和他爸问了声好,他爸因还在回闷气头,只‘哼’了一声,算做对她的回答。 程婧娆无所谓,她觉得她和她爸能到目前这种相视而对,互点一头的地步,已经算好的,总比着前一段时间,只要通电话,就会被训个狗血喷头强上许多。 靳紫皇盛好粥,放到程婧娆的坐位前,“吃饭吧,尝尝我熬的银耳百合粥。” “谢谢哥!” 程婧娆乖乖地接过来,还未等把粥吃到嘴里,就听到她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爸冷声说:“一个女孩子还要你哥来伺候早饭,东辰百忙之中,从香港飞过来不得休息地陪我研究古文字,已是辛劳之极,你不能替他分忧,还时不时地与他添乱,作何感想,为父这些年的教育难道没起到半分作用吗?” 一头黑线的程婧娆:“……” 她爸那里她一定是捡来的,靳紫皇才是亲生的。 还有,她爸说的那什么多年的教育,她十几岁就生下了姜民秀了,她爸竟还没有意识到她爸的那什么教育早就打水漂了吗? 章节目录 四十、处理方式和家长们 少管所的中午,午饭过后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是可以回宿舍里躺一会儿的。 往常这个时候,在姜民秀所在的1407室,即使是不安稳如胖子也会躺在床上,用不着调的语言,闲撩一下同寝室的人,没有人理他后,辗转个五、六分钟就能睡过去了。 今天中午却格外不同,寝室八个人,有六个都没有躺着,而是抻长了脖子听姜民秀和刘涛说他们上午被叫去管教办公室那么长时间才回来的原因。 “熊胖太TMD傻B了,还敢听柳特的主意,MD,那小子一肚子的坏水,挖坑把人活埋了,那人做了冤死鬼都TMD未必知道。” 说话‘妈’必不离口,成批卖‘妈’的少年叫赵初一,他是这个寝室年岁最长的一个,眼看着没几个月就要到十八岁了,但刑期却没有服完,按规矩是要转到成人监狱那边的了。 赵初一与刘涛关系很好,上次姜民秀出事的时候,刘涛就在姜民秀不远的地方,也差点被砸到。大上次,他们与熊林毅他们打群架的时候,他也帮着刘涛和姜民秀出手了。 胖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也是上午被叫去管教办公室了解情况的那一个,得知那天的意外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造成的,胖子都狠不得立刻跑去熊林毅的寝室,撕了那几个混蛋。 玛蛋,也是他自己心眼子不够用,他怎么就忘记了,那天打扫分担区,他们是楼下,熊坏水他们是楼上呢,这事定是他们蓄谋以久的报复,前几天刘涛还提醒过他们呢,结果真是防不胜防,还是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差点把命搭里。 刘涛看了一眼缩在床铺里面眉头紧锁的姜民秀,“姜民秀,你怎么不说话,你想什么呢?” “我妈明天又要来了,”姜民秀半点儿没有要见到他妈的兴奋喜悦,反而满心的苦恼和不安,“她认我不到一个月,就来少管所好几次了,肯定挺烦的。” 这少管所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个人总愿意往这里来呢,他以前明明没这么多麻烦事的,或者那个时候有,他自己也不当回事,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了,可现如今一想到他妈又要为了他跑一趟这里,不知怎么的,心底就毛毛的发虚。他妈会不会觉得他是个麻烦惹事精呢?哎! “不会的,你不是说你妈喜欢你吗?你是她儿子,她怎么会嫌你烦,”这话刘涛自己劝得都有几分心虚,进少管所的人,有几个是得父母待见的。 姜民秀他妈这是刚认回姜民秀,正有几分热乎劲,要是这几分热情被折腾没了,还真不太好说,毕竟姜民秀他妈那么优秀又那么年轻。姜民秀对于他妈真是老大不小一负担,没有姜民秀,依着他妈那条件,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另组家庭都行的,到时候重新生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姜民秀没接话,头垂得更低了。 他妈要是知道那天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他在少管所打过几次架的仇敌伺机报复,一定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他又是抢劫伤人罪进来的,他妈……不知道怎么想他呢?大概不会再觉得他是后半辈子的依靠了吧。 “你别担心了,咱们几个人不是都被通知家长了吗?” 胖子想得开,他妈肯定会来了,而且他妈来了只要看到不是他打人、不用他妈赔钱,大概就不会发什么脾气了,没准还能挠熊坏水他那个泼妇妈一顿,顺便讹点钱回去。 说到家长来,刘涛有点愁,他外婆那一大把岁数,每回来都是挺折腾的,这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来呢? 至于他爸他妈,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他大约只有死在少管所,那两位才可能来露个面,帮他收个尸。 这股子压抑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少年们还没有缓过来,尤其是姜民秀,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忐忐忑忑的,有好几次他都想着去找陈京飞,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了,他这事不如就在少管所私下里处理得了,别在麻烦他妈了。 这一宿,他都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眼下有些乌青发黑,看起来精神不济,很是憔悴。洗漱的时候,刘涛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多想了,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们都做不了主的。 因为上午约见了家长,他们几个涉事的少年们都没有去上课,吃过早饭后,被带到了少管所的会议室。 共六个少年,分两伙两排坐到长长的大理石会议桌两边,分管各自少年的管教坐在两边排头的位置,会议桌正中间坐得是少管所的所长,所长后面还坐着两位副所长。 管教们的表情都是很严肃的,少年们的脸色则是各异。 行计未成的那三个一脸的气急败坏,不甘不愿、哪怕被批评了一天,竟也无半点悔过的意思,尤其是领头的熊林毅,一脸的无所谓,无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反正他有靠山爸,有恃无恐,他怎么作他爸都要给他处理,哼,他妈已经给他递过消息了,他爸那个小三生的是姑娘,目前为止,他还是他爸惟一的儿子,他爸不可能会不管他的。 险被砸到的胖子和主要被砸到的姜民秀以及不远处刚好旁观到一切做主证的刘涛,三个少年看着对面三个少年,一脸的愤恨,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得到杀气腾腾,要不是有管教震场,怕是早就撕打上去了。 九点钟一过,少年们的家长陆续来了。 先来的是熊林毅他妈和胖子他妈,两方家长一见面,那边管教才说个事情大概,两位家长就从张嘴吵到撕打上了。 熊林毅他妈本就是个不讲理的,哪怕错出在她儿子身上,她也是不觉得她儿子有错的,偏又碰到胖子他妈。 胖子他妈是只要错不在她儿子身上,不牵涉经济利益,不让她赔钱,那腰杆铁硬,何况熊林毅他妈还出言不逊,这位街头卖肉的妇女就更不能忍受了,于是,能打的时候千万别吵吵,不是她吹,这么多年街头打架,她还没输过呢。她可是轮两把杀猪刀的人。 连刘涛都忍不住对胖子他妈揪了熊林毅他妈一把头发的战绩,大肆点赞,“胖子,你妈够凶啊!” 胖子微笑不语,得意洋洋,他妈揍他爸那一米八大汉的时候都没输过呢。 至少这开头一局,他们这边不输。 这打打闹闹的开场局,是连几位管教也没有预料得到的,赶忙上手去拉架,还要有两个管教防着这边家长别没拉开呢,那边坐着的几个蠢蠢欲动的少年,又打起来了。 经此一役,会议室一团乱糟,两位女性家长好不容易劝开,其他家长也陆续地到了,等到十点多的时候,就差着姜民秀和刘涛他们两个的家长到场了,而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是必须双方家长都到场。 最后,直到秦副总和熊林毅他爸熊民武都来了,姜民秀和刘涛的家长还没有出现呢。 “我们白总有紧急事情去国外了,他这边的事,他授权我全权代理了。” 秦副总也是当天来捐赠的当事人之一,也是亲眼目睹了当时那场意外的人,现在又是见义勇为受伤的白总代理人,他没有坐到会议桌的两旁,而是有一位副所长亲自陪着,坐到了正座后面的位置。 听到门口有响动,姜民秀就会往门那边望一眼,看到不是他妈,他难免失望,一颗从昨天忐忑到现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刘涛开始也看,但他没有姜民秀盼得那么严重,他外婆那么大的岁数了,来不了也是正常的。 只是姜民秀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他们两个挨着坐,他还拉了拉姜民秀的袖子,让他别心急,低声安慰他说:“你妈肯定会来的。” “这是谁家的家长这么大牌,要这么多人等着,还来不来啊,我的时间可宝贵着呢,耽误不起。” 被胖子他妈抓散了头发的熊夫人,一脸的不高兴,正有气没地方撒呢,可下找到点事,不爽地嚷嚷起来。 本就坐立不安的姜民秀,被熊夫人这么一刺激,几乎要弹跳起来了,被刘涛一把拉住,这个时候可不能自乱阵脚,明明道理是占在他们这边的,要是忍不住坏了他们这边的理,对方还不得乐死啊。 这时候,有位副所长也有些等不起了,连看了两下手表,快十点半了,他正想着劝劝所长,要不别等了,先开始处理事情吧,万一那两个家长不想来了呢?也是没准的,必竟少管所里的少年,经常有被监护人弃管的。 可他的身子刚探起来,话还没等着说呢,会议室门口就又传来了说话声,门一开,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妇人蹒跚着走了进来。 刘涛一瞧,连忙站了起来,奔着老妇人过去了,一把扶住他外婆,说:“外婆,你……你怎么来了?”又一想他外婆为着他,本就该来的,心里既过意不去,又舒坦许多,“你,你不来也行的,管教们会帮我处理的,这大老远的,你身体又不好……” 刘涛虽然做过不少糊涂事,惹过不少麻烦,但他对他外婆一向都是孝顺之极的。 身边离了刘涛,姜民秀的心几乎沉到谷底,连着刘涛他外婆都来了,他妈还没有出现呢,他……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其实以前知道没有人会来看他的时候,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这也不知怎么了,自从知道外面应该有人来看他,他反而放不下了,难道是他想得太多了吗? “你们管教电话里说,你遇到事儿了,外婆怎么能不来呢?”刘涛是他外婆一手带到大的,哪怕顽皮捣蛋,给外婆惹不少事,外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刘涛,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的,“就是我这一把岁数了,腿脚慢,搭车的又不好找……幸好半路上遇到了他们……”刘涛他外婆岁数大,又没有多少退休金,一般来少管所这里,都是走来,碰到有路过的车,搭一搭的。 刘涛他外婆顺手往门外指着,会议室里的人才看到,又有人走了进来。 章节目录 四十一、来晚原因和大牌气势 程婧娆真不是故意来晚的,她是有苦说不出啊,她昨天接到陈京飞电话的时候,靳紫皇和她爸程逸先都在她身边,自然是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程逸先一听说他那个流落在外的‘孽种’外孙,又给他姑娘找麻烦了,态度非常激昂,表示要亲自去少管所,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外孙——既然注定甩不掉这个麻烦祸根,那还不如及早纠正才是。 程婧娆当然不能让她爸去,她揉着额头,和他爸解释,这次真不是姜民秀惹麻烦,是上次那个意外事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人家少管所要给他们这些家长一个交待。 程婧娆又重点强调,您说您一个满口之乎者也,说一句话普通大众要费三分钟去想的大学古文教授去掺什么热闹啊?何况您又是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是要好好养病才是,过几天不是还要去帝都搞研究吗?不好提前伤神。 在程婧娆摆足这两点道理猛劝过后,程逸先还是心有不甘,觉得他不去,定起不到说透教育的作用,好在靳紫皇关键的时候插言,也帮着程婧娆劝,这才打消了程逸先要陪着程婧娆去少管所的想法。 谁知道程逸先这边刚说不去,靳紫皇那里就表示要陪程婧娆走这一趟,毕竟他之前说过,有机会要见见姜民秀这孩子的吗?这不正好机会就来了吗? 刚被劝服不去的程逸先,极其同意靳紫皇陪程婧娆走这一趟,只有靳紫皇跟着去了,他才能真正放心,都由不得程婧娆多一句嘴,这事,人家爷俩个就给定下来了。 程婧娆一个头两个大,她倒不是不愿意靳紫皇去见她儿子,她只是觉得靳紫皇去少管所见她儿子,还是在去少管所处理事情的前提下见,真是不太好。 要知道她师兄这牌位大的,到哪里去都是压人一等啊,他要是跟着去了,这事情不一定怎么处理了。 但是,她师兄要去,那是谁也劝不下的,她硬着头皮也得让她师兄陪着去,只在心里暗暗求天求地求菩萨一切顺利,千万别节外生枝啊! 结果,这一大早起来,他们刚出门,事情就来了。 首先,她师兄拒绝乘坐程婧娆开来的那辆车,“我会坐别的男人为了打动我妹妹以身相许而送来的车吗?”当然不会。 可是,不坐怎么办?难道要走着去吗?现叫车也不好叫啊。 这么没品的事,靳紫皇怎么可能让它发生。 他不紧不慢地带着程婧娆步行到校区外面,他们刚刚出现在校区门口,还没等程婧娆看清楚那车是哪里开出来的呢,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靳紫皇解释说:“校园里不让进外面的车,我来看望伯父,自然要遵守规短,我进去的时候,就让他们都停在外面了。” 这个‘他们’是指这辆劳斯莱斯幻影后面还跟着有四五台辉腾,那几辆车里面,依次坐着的是靳紫皇这次出行挑选来的保镖和助理。 程婧娆抚去额上的冷汗,小声地抗议说:“哥,你不觉得开一辆千万名车去少管所,有点不太合适吗?”何况后面还要跟着一串不长不短的尾巴。 “不觉得啊,”一贯壕无人性的靳紫皇眼皮都没抬一下,抬脚进了保镖已经拉开车门的车里,见着程婧娆站在车门旁边发呆,还没有进来的意思,他探身出车门,顺从又体贴地说:“要是你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先找一家你以为合适的汽车销售门店,随随便便买一台你以为合适去少管所的车,那车以后就归你专门去少管所看孩子的时候开了,你觉得怎么样?”然后他又抬腕看了一下表,“我就是怕加了这一道程序,去少管所的时候会有点晚,你和孩子都会着急。” 无奈到恨不得长翅膀飞去少管所的程婧娆,竟无言以对。她就说带她师兄去少管所,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吧。 坐进这辆非常拉风的劳斯莱斯幻影里,在半路上又捡到了一路拦车也没有拦到去少管所方向的车,步行到几乎累晕过去的刘涛他外婆。 “尊老爱幼,是我国的传统美德,”靳紫皇对于主动停车,搭上老人的行为是这么中肯地给他自己下评价的,“我一向遵守传统美德!” 不明真相的刘涛他外婆,一直不停地向靳紫皇表示感谢,程婧娆一脸苦笑着,继续保持沉默。 刘涛他外婆得感谢她自己年岁见涨到老眼发花,不认得什么是豪车的境界,还有感觉迟钝到麻木的地步,换做一般正常人,见到靳紫皇的第一反应都是能躲就躲的,哪还会上赶着凑过来,安蔷在这方面有着充分被虐的经验,甚至可以出本书了。 这么一路磕磕绊绊的,等着他们来到少管所的时候,真应了那句老话: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直到跟在他们这辆劳斯莱斯幻影车后面那四五辆辉腾上挨个下来四五个黑衣人,并十来个地一块凑到靳紫皇身边等吩咐时,对着靳紫皇千恩万谢的刘涛他外婆才后知后觉地有所反应,悄悄地躲到了程婧娆的身后。 ——妈呀,她这把老骨头是遇到要来少管所劫狱的人了吗? 程婧娆终于忍不住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拉了拉老人家的手,安抚她紧张起来的情绪。 吩咐那些保镖和助手,自是用不着靳紫皇亲自来,有着与他们来时同坐在劳斯莱斯幻影车里的一位总助理处理就行。 靳紫皇表示要陪同程婧娆进少管所,其他人都从外面等着,总助理表示很担心,靳紫皇轻描淡写地说:“难道还会有人跑到小小的少管所来刺杀我不成?安心就是了。” 经这么一折腾,等着靳紫皇和程婧娆他们按规章进了少管所后,可不就十点多了吗? 程婧娆见到满会议室里,就姜民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身边没有家长时,顿觉心口一酸,狠狠地瞪了跟在她身后仍是慢慢悠悠动作的靳紫皇一眼。 她就说她一个人来就好吧,这么点小事,她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她师兄非要跟来,你看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就他们来晚了。她师兄这名字起得可真没有错,这仿佛满朝文武都在等她师兄这个皇帝一样。 程婧娆走到姜民秀的身边,这时姜民秀也已经站了起来,“民秀啊,等急了吧,是妈妈来晚了,对不起啊,遇到点小事情,路上耽误了。” 姜民秀哪里会怪他妈,事实是在他刚才见着他妈走进会议室时,眼眶烫得差点要流出泪水来了,他心里那些委屈都浮了出来,可当他妈急急忙忙冲着他走过来,又和他解释又和他说对不起,他就觉得之前所有焦急的等待和不安,都值了呢——他妈没觉得他烦,他在他妈心里是非常重要的啊。 他摇头的间隙里,拉住他妈的手,想让他妈坐到他旁边来,许是他第一次主动拉他妈,他感觉到他的手指碰到他妈时,他妈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反手就把他拉住了,笑得极温柔。 “民秀,叫舅舅,”程婧娆心里气着靳紫皇,也没忘了给靳紫皇和姜民秀介绍,要不她这一路忍耐不是白忍了吗? 靳紫皇是那种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被人忽略掉的存在,他和程婧娆在刘涛外婆之后进来,几乎算是最后进来的人,可当他一进会议室后,他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气势强大地生生屏蔽掉所有人的目光,超脱若神地站在那里,只看着程婧娆母子两个。 在程婧娆向他介绍姜民秀后,他在唇角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孩子长得好,像你!” 在靳紫皇这里,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他总不会心甘情愿地想关照一个长得像路人甲似的孩子吧,更何况这个路人甲多年前还占过他现在还只能暗搓搓肖想的便宜。 姜民秀冷眼看了一下靳紫皇,眼神只在靳紫皇身上打了一个转,就下意识地躲闪开了,往他妈身后磨蹭了一点儿,才有些懦懦地叫了一声‘舅舅’。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都害怕他’这种情况,靳紫皇早就习惯了。其实哪怕是见过他几回的人,再见他仍然害怕他,这也属于正常,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人还不怕他的,真没有几个。 少管所所长见家长都到齐了,向副所长和管教们递了一个眼色,他属下都懂他们领导的意思,这是叫他们分别安抚好两边家长,让他们都落座后,他们就该谈正事了。 这两边管教刚站起身,还没等开口呢,那边刚才还嚷着时间宝贵、不耐烦等人的熊民武,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似的,‘嗷’一声叫起,向着靳紫皇快步走了过来,那满脸堆笑的程度,快赶上慈禧身边的李大总管了。 到了靳紫皇面前了,熊民武又揉了一把眼睛,才小心翼翼地问:“靳先生,您是靳先生吗?” 靳紫皇在察觉到有人向他走来时,已经经验丰富地退后半小步,留出他以为的安全距离了。 由于他的身高因素,他看大部分的人,都需要低头,只是低头的程度不同,这就给与他站在一起的人,更多的压力,又兼他气势迫人,他若是小退半步,基本是没有人敢跟这一步的。 “是,在下姓靳,名紫皇,紫禁城的紫,皇帝的皇!” 章节目录 四十二、靳紫皇的光环和针锋相对 靳紫皇的霸气,绝不在于他彪悍到无敌的名字,他有一系列事情可以证明,他本人的王者气势和做事风格,比着他自己的名字霸气十万分。 例如:他走到哪里都能被人认出来这种堪比一线明星的光环度,偏偏他本人还一再强调作事风格的低调性。这种自相矛盾,大约只有在靳紫皇身上,才能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吧, 这不,在熊民武扑上去之后,还没和靳紫皇真正搭上话呢,那位副所长陪坐着的秦副总,紧随其后跟了上去。秦副总那副表情和架势,就像是见着痴迷的爱豆疯狂要签名照的粉丝。 其实,秦副总比着熊民武更早一步认出了靳紫皇,只不过,他性子比着熊民武要谨慎稳重许多,更有一点,他不太敢相信靳紫皇会突然出现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留原市少管所里。 “靳先生,你怎么来这里了?”秦副总强抑着激动,想保持他那一年龄段的稳定情绪,不过看起来有点困难,他说话时还是免不了的结巴,“我……我是……我是白氏重工的小秦啊,您还记得我吗?五年前,我陪着……我陪着我们白董事长去纽约出差时,在华洛克商交会上与您巧遇过。” 五十多岁的秦副总,在靳紫皇面前突然变成小秦,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风中凌乱了。 靳紫皇眯着眼睛看了秦副总一眼,点了一下头,“噢,我想起来了,白老还好吧?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前一段时间他还打电话给我助理,说要邀请我去英国打高尔夫,可惜那段时间我正在埃及研究一具刚出土的法老木乃伊,抚了他的好意,惭愧啊。” “是,是,我们董事长身体十分康健,让您挂念了,”秦副总满脸堆笑的程度,不比熊民武的少,却还是怕自己笑得不够真诚,“您忙,日理万机,我们董事长也是清楚的,您不必挂在心上。”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会议室里的人听得都云里雾里的,熊民武能明白个大概,这个秦副总对靳紫皇的巴结,大约和自己差不多。 只有程婧娆最清楚,她心知肚明,她也最懂靳紫皇,靳紫皇才不会把什么白老什么高尔夫挂在心上的。 被秦副总抢先,一直没有插上话的熊民武,硬挺着尴尬,终于等着秦副总说完,轮到他了,“靳先生,我……我是小熊,”他勉强吞咽一口唾沫,才能接着把话说稳当,“上次在香港您的私人酒会上,我远远见过您一面的,前一段又在这里偶遇了程小姐,还麻烦她帮忙给您带好,您在我市投资工业园区的事,我也是有想法想要有参与的。” 若说靳紫皇能耐着性子,优雅地和秦总搭几句话,那是给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白老爷子一个长辈份的面子,那和熊民武……靳紫皇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熊民武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靳紫皇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关于生意上的事,熊先生找我助理谈了就好了,我一般不太关心。”然后又转头对秦副总说:“我今天来,主要是当家长的,陪我妹妹来处理我外甥的事。” 靳紫皇表明了来少管所的目的之后,熊民武的表情就很尴尬了,秦副总其实也有些小惊讶——他家主子看中的女人,竟然是靳紫皇的妹妹,这事,不好办啊。 秦副总在白氏重工几十年,虽然职位一直忽高忽低,但却是在白老爷子面前留过名的,白老爷子可以随手点出来的中层干部之一,可见秦副总混得还是有些名堂的。 这些年,他托着白氏重工的福,走南闯北、国内国外的,也见过不少人和事,知道些隐私低调的家族,比如靳家。 靳家里里外外数数,他可不记得靳家这代有女性姐妹,靳家别说这代,就是往前数三代,也没有女性姐妹,是以这位姓程的小姐,定不会是因为姓氏与靳紫皇不同,就不是亲妹妹——而是,她绝对不可能是靳紫皇的亲妹妹。 既不是亲妹妹,那么这个妹妹的情份可就不太好说了。 为了一个不是亲妹妹的人,‘日理万机’寻常人如他们老董事长,排队一年都未必见得到的靳紫皇,竟然巴巴跑到留原市这么一个小小的看守所来帮着处理和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一个少年犯的小破事,这……老姜弥辣的秦副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回去得提醒他家主子一句才行,和谁抢妹妹都可以,但千万别和靳紫皇抢,那是嫌命长了,真要是闹起来,白家也保不住他主子的。 “咳,咳,在下姓丁,是少管所的所长,”一直被喧宾夺主的少管所所长,终于忍不住要站起来说话了,“各位家长,请大家先落座,我们还是先谈来此的正事吧。” 这叫什么事啊,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少管所所长放在眼里,他把这一群家长召集来,又不是让他们来联络感情、发展生意的啊。 靳紫皇先坐好,他挨着程婧娆坐下,熊民武和秦副总也就挨个回到原位了。 少管所所长抬眼看了一下正对着他的那面墙挂着的时钟,时间已经耽误太多了,也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了,他开门见山,并未多话,而是先让在座的众人看了一段录像。 录像是采自少管所的一个视频头,正好对着当时的出事地点,所以说这些犯事的少年们,想法还是太简单了,这都不用怎么取证,就可以直观地反应当时的情况。 视频播出完,会议室里一阵短暂的寂静无声的沉默,双方家长和少年各样脸色不同,靳紫皇与程婧娆对了一下视线,两个人虽未开口,心里却明白该如何处理了。 熊林毅狠狠瞪了柳特一眼,这小子果然TMD不靠谱,当初提供主意的时候不是指天发誓地说绝不会留下把柄吗?这录像是怎么回事?柳特脸色一阵发白,心虚地扭过头去,却又碰上坐他身边他妈那惶恐无助的眼神,心下更乱了。 见两边家长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坐在主座的少管所所长,扫视了诸人一圈后,郑重地说:“这件事如各位家长所见,它并非一般小打小闹之事,它性质十分恶劣,不只是少管所内部少年犯之间的寻衅滋事、打击报复,这还牵涉到外部捐赠人员带来的伤害,按正常手续,我们是要上报主管领导的,今天叫各位家长过来,一是想给各位家长把事情经过毫无保留地通报一遍;二是想听听各位家长的意见……” 这件事情是可大可小的,可大提到刑事案件,说是谋杀未遂也不为过,可是犯事的这几个少年本来就是在坐监了,要是罪上添罪,怕是这一辈子就毁了;可小呢?这件事里,毕竟没有谁真出人命、或死或残的,只要处理得当,对方家长肯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这几个未成年的少年,还是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少管所丁所长其心可悯,也是为着少年们多考虑了一些,他总是希望他手下管教的这些孩子,来他这里受过教育,改过自新后,出去之后,能有一个顺遂的前途,别真的又添罪行,送进了成人监狱,那这以后的人生可就不好说了,总归是抹杀不掉的污点的。 可怜丁所长这一片心意,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能领情的,他这话音刚落,那厢里骄蛮的前熊夫人熊林毅他妈就开口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赔钱吗?你们开价吧,我们又不是赔不起。” “哎呦,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什么都管啊,阎王爷收不收你家钱啊。” 熊夫人这态度,大有人看不上,哪怕是刚和她撕打过的胖子他妈听到要赔钱后眼前一亮,也不免要先说话刺上熊夫人几句,才肯接着谈赔偿的。 “这位大姐说的话,我觉得甚有道理,要是有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大概这世上也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对于熊夫人这种认不清形势、只知道砸钱的暴发户行为,程婧娆非常不耻,说到钱,好像谁没有似的,真论到砸的时候,熊夫人那点斤两,还不够看一看的。 如果说胖子他妈是熊夫人今天结的现仇,那程婧娆就是之前已经结下的死仇,熊夫人早就看程婧娆不顺眼了,这女人和她儿子好像天生就是与她结怨来的,上一次就是这女人和她儿子,害得她吃瘪的,这一次竟然又有她。 气恼当头,熊夫人一时忘记了之前她前夫老熊对她的警告,‘腾’地起身从椅子里站起,指着程婧娆大声质问,“那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怎么地?” 程婧娆不急不恼,端坐在位子里,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我什么也不要,熊夫人不懂法律没关系,手里不是有钱吗?趁着还有时间,多雇几个好律师,我或许没有你会用钱砸人,但关于雇律师,你怕是没我经验丰富,官司一旦打起来,我保证能你让儿子再做十年牢。” 程婧娆这话不是拿大,更不是开玩笑,之于打官司,再也没有比她好基友安蔷一家子更专业的了。 都不用麻烦安蔷去求安老爷了,只需她自己哭着过去,安老爷子就能在门下子弟里给她挑出一个国内最强律师团,保证打官司打到熊夫人当掉裤子,也保不住儿子。 章节目录 四十三、分别处理和不懂事 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熊夫人绝对是这其中的代表,她听到程婧娆叫她请律师,整个人都要炸了,要不是熊民武拦得及时,她可能就要叫对程婧娆破口大骂了。 “程小姐,我前妻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孩子这事,咱们好商量好商量,何必一定要到请律师打官司的地步呢!” 事到如此,熊民武真是一脑门子的汗了。 老人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他这半辈子的败笔,绝对是在年轻穷困潦倒时娶了林淑贤这败家女人,造成一连串不可挽回的反应,慈母多败儿地养了熊林毅这坑爹货,使得他现在事业成功也没觉出人生有多么成功来,幸好,他破釜沉舟,哪怕背上陈世美的骂名,并负担大笔抚养费,也要和这败家女人离婚。 “难道熊先生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先说好,我不接受赔款抵罪的处理方式,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我儿子的性命更宝贵的。” 程婧娆语气坚定地说着话,同时,又紧紧拉了拉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姜民秀的手,感受到姜民秀在她说到‘我儿子的性命更宝贵的时候’侧头偷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回过去无比温柔的目光,眼见着儿子耳根发红地又低下头去,心里忍不住好笑,又免不了一阵子怜惜。 熊民武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解决方式,如果真是遇到一般的人家,砸钱消灾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眼前人换成是程婧娆之后,他觉得这事不只是棘手,简直是要命。 熊民武顾忌的当然不是程婧娆,而是程婧娆身边坐着,却坐得深沉、始终不发一言的靳紫皇。 他前妻是无知者无畏,他可是知道靳紫皇身份的人,这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哪怕他现在在别人眼里也算得是留原一霸,是留原市数得上号的,但是在靳紫皇这里,真不够看一眼的。 两边主要涉事少年的家长,自由商讨陷入了陷局,丁所长继续不好旁观,他还是希望两边能把事情在少管所之内解决的,别真的闹上法庭去。 他与两边的管教和两位副所长交换下眼神后,丁所长开口说:“这样吧,我看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各位家长既然来了少管所,我们少管所略尽地主之谊,今天的午饭就请各位在这里用吧,也方便我们下午继续商量,这事……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在场的当事人,就算是之前胡闹了一场,在丁所长说完这番话后,也都明白了丁所长的心思,毕竟这件看似意外、实为谋害的事件里,并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几家在一起商量商量,还是要有的。 见众人没有反对,丁所长分别给两位副所长派了任务,一人领一边,他自己则单独陪同秦副总,他只在心里暗暗祈祷,经过这一中午,事情可以朝好的方向发展。 负责程婧娆他们这边的副所长姓于,又有陈京飞和另外一个管教,他们三个人把他们这边法律上可以定性为受害人的三个少年及家长领到了楼下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里。 从大会议室出来,程婧娆就拉着姜民秀小声地说话,“妈这次来得急,都没有给你带东西,好在探视日没有几天了,下次来,妈给你带肉过来,上次的肉吃着还顺口吗?”说完,还不忘了瞪他们身后跟着的靳紫皇一眼。 这事全怪她哥,明明她早早就按排了行程时间,哪知道她哥一路起妖蛾子,害得她什么正事都没办成。 靳紫皇走在他们这一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不只是身高鹤立鸡群,气势更是凌人一顶,偏偏要在程婧娆这里吃瘪,也是满心累的。他摸了摸高挺的鼻子,一脸无辜。 姜民秀听到他妈问他,还没有想出该说什么,与他们母子一侧行走的刘涛,是个机灵的,笑嘻嘻地说:“阿姨,你上次给姜民秀拿回来的肉干什么的,他还没吃完呢,连我们都分了许多呢。” “真的啊?”程婧娆愿意别人和她听到姜民秀的事,更希望姜民秀能和同寝室的人好好相处,不被别人孤立欺负,也就愿意和刘涛搭话的,“那你们多帮他吃些,下次阿姨来时再拿些,食品别放得久了,就不好吃了。” 刘涛是个给鼻子就能上脸的人,一点不见外地说:“谢谢阿姨,其实带点巧克力、糕点什么的也行,民秀也爱吃。” 姜民秀听到刘涛说他,连忙回头瞪了刘涛一下,就与刚刚程婧娆瞪靳紫皇那一下颇为神似,这母子俩个的基因都不用验证,就能知道是同出一炉的。 “我……我才没,” 他才没有那么贪吃好不好,他明明很好养,有饭吃就好了,他可不想让他妈觉得他是个吃货,刘涛真是多话啊,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刘涛话多好烦人呢。 “多吃些是好的,你这个年纪正是要多吃些的,”如果可以,程婧娆恨不得把整个沃尔玛搬给他儿子,让儿子自己选着吃,“也多跑跑跳跳,我看你们这里有体育活动课的,喜欢打篮球吗?” 和走在后面的胖子他妈,拉着胖子不停追问刚才视频里播放的那场意外事故的细节不同,程婧娆拉着儿子,完全只是关心他在少管所生活上的点滴,使得姜民秀之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这么大年纪的,除了像小眼镜那种掉到书袋子里的书呆子外,有哪个不喜欢去外面跑跳的,打篮球他自然喜欢,他打得还挺好呢。 见着儿子轻轻点头,程婧娆笑得更温和,“那好,等妈接你出来住的时候,我们选一处带蓝球场地的小区,能跑跳得开的,或是旁边有健身馆、体育场的也好,最好还能带游泳池的。” 这都是将来不远的事了,程婧娆早早做了打算,居住地方的环境很重要,它可以间接巧妙地于无形之中,帮着她板正他儿子以前一些不良的生活习惯和隔绝某些当初拉她儿子下水、带坏她儿子的那帮居心叵测的坏人。 靳紫皇跟在这对母子后面,听着程婧娆像老母鸡唠叨小鸡崽似的为姜民秀打算,不免觉得好笑,这般的教育方式,真对得起程婧娆修过的教育学硕士学位啊,目测那点子心眼学识,暂时全用在她儿子身上了。 程婧娆给他儿子描述了未来家里的大概模样后,微微叹息地说:“你最近还是不要多做运动了,”叹完,又仔检查了一遍姜民秀头上新换的纱布,关心地问:“头还疼吗?”一想到她儿子还轻微脑震荡观察期,她这更加意难平。 “不疼了,” 姜民秀没把这点小伤当回事,今天早上少管所的医生给他换纱布时,他看到伤口都已经长合了,他也不明白什么是脑震荡,但他妈紧张他的样子,他确实是蛮心动的。 “不疼也要好好养几天,药要按时吃啊,” 当妈的总是不放心的,程婧娆现如今是深有体会了,她年纪虽未到三十呢,但重生后把母亲这个责任抗在身上后,不免会觉得生命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等他们到了楼下那个小型会议室后,那里已经有人准备好了白水、茶水等简单的饮品,家长一人按两杯量地放在坐位处。 负责他们这批的于副所长,客气地让着他们坐好,趁着午饭还没有送上来,于副所长先开口说:“在这场事故里,各位家长的孩子都是受害者,各位家长商量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胖子他妈第一个忍不住了,开口就问:“要是对方赔钱,能给赔多少?” 胖子他妈问完,坐在他妈旁边的胖子的脸上都有挂不住了,拉了他妈一把,不愿意地说:“妈……”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胖子他妈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期待地看向于副所长。 有家长肯要赔偿,这就好办了,于副所长很积极的回答,可是他的口没有一直没说话的靳紫皇开的快。 靳紫皇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不管对方赔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说明白,长脑袋的人都明白靳紫皇什么意思——只要胖子他妈老实地跟着他们一唱一和,哪怕不唱不和,像刘涛他外婆似的不说话,对方许了多少好许,靳紫皇都能双倍给出。 对于靳紫皇如此的壕气风格,程婧娆早已经习惯了。哪怕她都不记得她哥上一次用钱砸人是砸谁,又为了什么事砸的了,大概齐都是她这次砸钱的小零头。 程婧娆是习惯了,别人可没法子习惯,胖子他妈没得到于副所长说的数字,反倒是让靳紫皇将了一局,一张胖脸未免有些讪讪然,但像所有人第一眼见到靳紫皇都会自动忽略靳紫皇的颜值而深怕靳紫皇的气势一样,她还真没那个胆子,像之前与熊夫人对擂那样直面靳紫皇的。 同样,被卷了面子的还有于副所长,于副所长也并未对靳紫皇插上的这一句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靳紫皇一眼,就被靳紫皇眼尾扫过的凌利寒光刺了回去,却还是有些不甘地说:“那这位家长觉得怎么处理您可以接受呢?”这么问着的语气未免就有些不好了。 章节目录 四十四、两种解决和两边商议 于副所长这是想把之前靳紫皇将他的那一局还回去,他以为靳紫皇大体也要念着这里少管所,给他这个副所长一个面子,可是他低估了靳紫皇的份量,在靳紫皇的字典里,压根齐就没有‘给谁面子’这几个字组成的动词短语。 “大概齐有两种方式,我比较好接受,”靳紫皇秀长的眼睛,终于肯正眼直视于副所长了,于副所长却免不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听到靳紫皇接着说:“一是咱们按法律程序走,我以谋杀罪起诉,最后法院判不判他个未遂,那就各凭本事各凭证据了;二是咱们再玩一次那个大风刮落重物的游戏,换他们三个在下面站着,我家孩子上去推一次,这也是各凭本事各凭运气,看看老天爷赏不赏他们命了,如果他们侥幸毫发无损,我保证此事绝不再追究,于副所长觉得,这两种哪个更好一些呢?” 靳紫皇这两个提议说完,就像重型炸弹一样,炸得整个小会议室里的人,各种脸色,或灰头土脸,或觉得不可思议,或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连着被害少年刘涛都觉得姜民秀真是撞了狗屎运,不知是积了几辈子德,上辈子可能拯救个银河系,不但找回一个顶配的妈,更带回来一个思路清奇、做事奇葩的舅舅,这简直太神奇了。 小会议室一时沉闷无声,好似有什么凉风从中扫过,几分钟后,于副所长才梗着脖子,问道:“这位……这位家长,您是在开……开玩笑吧?” 这前一种方式还算正常,按道理他们私下解决不了,终归是要走法律途径的,这事不可能高高抬起后,被轻轻放下,但也绝不可能出现靳紫皇所说的第二种处理方式就是了。 靳紫皇眼都不眨,“我一向不开玩笑,”这也就表示着,他这里绝无商量余地。 于副所长觉得经此对话后,他心力憔悴,俨然要得肺气肿了,他示意陈京飞和另一个管教想想办法,别干坐着了。 全只着他是不行的,他们是不是也要和几位家长细细聊聊啊,像靳紫皇这种奇葩家长的奇葩想法,偶有一个就够他们哭的了,而且他也从之前熊民武和秦副总着对靳紫皇的态度中看出来了,这位的背景……想来不那么简单。 他们少管所禀公办事,并不怕什么,但这是个人情与法规并存的世界,有许多事情并不是‘禀公’两字就是最好的,毕竟法内容情,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几个少年确实做错了,罚是要罚的,可要是再把他们送进去几年,他们这一生就毁了,否则,他们丁所长也不会劳心劳力地请诸位家长过来,想给那犯了错的三个少年一个机会了。 如今瞧着,这个机会不太好给啊。 陈京飞哪能不理解他们领导的苦心,他也不想看到最不好的结果,可让他开口去劝程婧娆,他张不开这个嘴,这才一直陪坐着没有一句话的。 另一个管教知道程婧娆这边不好惹,就把劝说点放在了刘涛及刘涛他外婆身上,奈何他说了一百句也有了,比猴都精的刘涛就是哼哈应着,一句完整话都没有,刘涛他外婆更是连嘴都不张的,人家不说,你又不好逼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家开口说话吧。 这边的调解一时陷入僵局,而原先留在大会议室的另一方的调解工作也是十分难办。 这几位少年按法律名词定义都算是加害人里的,动手的是熊林毅,出谋划策的是柳特,另外一个叫韩棋的少年帮着望风,而他们做的事往小了说是少年之间的恶作剧报复,往大了说那是谋杀的罪名,可这几个少年偏偏一副不自知的模样。 可笑可悲的是连他们的家长也是一副只知道儿子惹了祸却并不觉得这个祸有多么严重的样子,哪怕之前程婧娆已经说过可以让熊林毅做十年牢,熊林毅他妈也只以为那是程婧娆的威胁气话。 这几位无知无畏的家长和少年里面,大约只有熊民武算是明白人。 他颇是愁眉苦脸,想着怎么在靳紫皇那里圆个脸面,他还有一笔大生意要和靳紫皇下属的公司合作呢,若是因为他混蛋儿子这点小事给耽误了,简直是误了他后半生的前程了。 在程婧娆他们那一批人走后,丁所长也以邀请秦副总去他办公室小坐为由,随后离开了大会议室,如今,就留下他们这一边的人和一位姓林的副所长。 林副所长很清楚,他们这边三个少年的家长,熊家是那两家的主心骨,只要说服熊家,其他两家就好办了, 这位姓林的副所长与熊民武有几分交情,他虽不知道那位姓靳的名字起得压力山大的男人是什么来头,但见着熊民武都是十分谨慎的样子,便猜到那人不好惹,既然对方不好惹,那就不能在此事上有所拖延。 他提点熊民武说:“老熊啊,今天这事你想硬着处理怕是不好解决了,你这么多年也是风里浪里过来的,事情的严重性你应该知道,你总不好让你家小毅再去做个十年牢吧,硬的不行软着来吧。” “软着来,凭什么软着来?”做了多年熊夫人,熊林毅他妈横着走惯了,“我们家小毅就是胡闹了些,给他赔个礼道个歉已算不错,医药费多少,我们照赔就是了,他们还想要怎么样……” 熊夫人话还没有说完,熊民武再也忍不住气头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声骂道:“林淑贤,你个败家娘们,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你知道那位靳先生是什么来头,你就张嘴闭嘴提钱,你知道他身家多少亿吗?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家族三百年前就黑白两道通吃了?你是不是要我身无分文、被人追杀街头才好啊?” 熊夫人半辈子受熊民武掌控,不管在别人面前多么无知多么泼辣,到了熊民武这里立刻没了主意没了声响,熊民武一训她,她嚅嗫个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见着母亲被父亲训,熊林毅第一个不服地叫嚷起来,“你……你干嘛说我妈啊?祸是我惹的,你骂我就是了,” 熊林毅混蛋是混蛋,但和他妈的感情异常深厚,特别是在他爸一个小三一个小三地接着出现后,他深觉‘世上只有妈妈好’这话绝对没错。 熊民武一肚子闷气没地方出,不肖儿子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他,他这个气啊,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熊林毅的脸上,“你个混蛋玩意,你TMD要不是老子的种,你死外面老子都不愿意看一下。” 熊民武以前也是混街头的,手劲犹有,那一巴掌打得熊林毅当时肿了半边脸,熊夫人嗷地叫了出来,“他爸,干嘛打孩子啊,要打你打我啊!” 这一时间鸡飞狗跳的,林副所长正事没调解成,先得给熊家一家子劝了好一会儿的架,才算把这起内哄的一家子劝住。 林副所长十分心累,他决定把事情的严重性挑明了,“到了今年这个时候,无论是熊林毅、柳特还是韩琪,你们都已经年满十六周岁,按我国法律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即为完全负刑事责任,也就是说你们如果再上法庭,是没有法官会考虑你们的年龄而量刑了,只会考虑你们在刑期未过,又犯大罪,可称得上是罪上加罪,就如之前走的那位家长所说,你们犯的案件称得上是谋杀未遂,人证物证都有,真推上法庭,你们很难善了。” 有了林副所长这么直白的阐明,三位家长没法糊涂下去,柳特他妈第一个坐不住了,本就因长年生病苍白无血色的脸孔更加一点血丝没有了。 她惊惶地问林副所长,“那……那怎么是好?” “哎,”林副所长也不知道该出个什么主意,他只是凭经验提议说:“大约苦求人家原谅,比同人家争去法庭要强几分吧。” 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这起事故里真正受重伤的是那位来少管所做捐赠、结果却意外见义勇为了的白氏重工集团的白总。 之于白总在少管所受伤的事,上面领导知道后十分生气,责令他们务必要好好处理,不能因为此事影响留原市经济发展的大好势头,不能寒了来留原市投资的各家企业的心。 据陈京飞说,这位白总好像和姜民秀家长的好朋友,如果姜民秀家长执意告去法庭,想来这位白总那里也不会好劝服的,而如果姜民秀家长肯原谅这几个少年,那白总那里……同样就容易劝得多了。 “林所长说得有道理,这事我懂,”熊民武已经从刚才的荒唐中冷静下来了,“我们是绝不可能和靳先生打上法庭,我们再商量商量,想想别的办法。” 他转回头,分两边看了看与他那混帐儿子同盟的那两个少年的家长:一个是一脸苍白、二级风就能刮跑的病秧秧的妇女;一个是满脸皱纹、面容比年龄苍老一倍的寡言沉默的老男人。 这么一对组合,真是无敌猪对友,亏得熊民武也是脑子够用的,一刹那的灵光闪现,竟生出一个化废为宝、合理利用的点子来。 他深觉这个能成——成不成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能试了。 章节目录 四十五、谈心和计策 两边的调节看似都不怎么成功,但午饭还是得吃的,少管所没打算让家长们去少管所的食堂参观,免得他们参观不成反被关了许久没怎么见过外人的少年们参观了。 等着在少管所食堂打好的、装成一盒盒的饭菜,分别送到两处会议室时,两边会议室的情绪气氛俨然不同。 小会议室里,在于副所长调节失败后,把场面控制权交给两位管教,他不知道去向后,程婧娆就拉着儿子给儿子看她手机里,她之前说过的那位英国大学同学发来的一些米格鲁猎兔犬小狗狗的照片。 “是不是这只比较像?”程婧娆指着其中一只黑白色的说:“这是只成年雌性犬,已经配种成功了,我同学说它过几个月就能生小狗狗了,等着这窝出了满月,我们也能把家安好了,到时候把它接过来养,你从小养起来,感情会更好的。” 程婧娆说着姜民秀感兴趣的话题,声音柔和宛若春风,她是抓紧着一切时间修补着她和她儿子缺失的那十几年的情感。 姜民秀当然聊喜欢养小狗的事,但他目前心里更担心眼前这件事故的处理,可瞧着自己妈那欢欣鼓舞,却像是没有发生这件事故,仿佛她这次来少管所,只是为了陪他聊天似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想起四个字来——没心没肺。 等着他妈把照片都给他看完,他才低头对着手指,忧心地小声嚅嚅说:“今天这件事……我们……我们要怎么办……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姜民秀能当着她的面承认‘惹麻烦了’,而不是像一些孩子以为父母的付出理所应当,这已经令程婧娆十分惊喜了,喜过后,却又杂夹着难安,她的儿子终究是被亏欠太多了。 程婧娆拍了拍儿子的手,“今天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既然你们管教叫家长来了,就由着我们当家长来操心就好了,你还是孩子,还在成长,成长的路上总是会遇到许多的问题,妈妈做为家长要陪同你一起成长,陪你解决这些成长路上的问题,陪着你长大成人,妈妈已经错过你许多年,以后的路当然不能再错过,妈妈不怕你惹麻烦,真的,只要不是你故意惹来的麻烦,妈妈都愿意帮你处理,妈妈认你回来,不是让你挨欺负的。”她儿子又不是熊林毅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他爸的势,四处招惹是非,不明对错立场的熊孩子,。 程婧娆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里,姜民秀能否真正听懂,又能领会其中多少含义,她把每句必带的主语称呼换成了‘妈妈’两字,也是想给着姜民秀的头脑里加深一个印象‘她是姜民秀的妈’,哪怕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听到姜民秀开口叫他一声‘妈’呢! ——还是那句话,这声‘妈’,她不急。 一切到位,自然水到渠成,程婧娆对自己有信心,只要这孩子心里认她了,她的儿子早晚还是她的儿子。 姜民秀愣愣地看了程婧娆许久,终是低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恰好这时,少管所食堂的盒饭送过来了,一盒盒的摆在了会议桌上。 刘涛手快,先拿了两盒放到了他外婆的面前,“外婆,你尝尝我们这的饭,你不是总担心我吃不饱吗?我们这儿吃的还行。” 刘涛把饭盒给他外婆打开,又给他外婆拿了方便筷子,摆好后,整个人凑到他外婆身边去了。 刘涛亲手把饭菜推到他外婆嘴边时,老太太终于笑着说出了今天小半天的第一句,“臭小子,可不是怕你吃不饱吗?见着你能吃饱,老婆子我也能放心了,”一双老眼里满是怜爱痛惜。 被外婆笑嗔了一句,刘涛更是嘻皮笑脸地凑着过去,围着他外婆转了起来。 姜民秀眼角余光望去,也学着刘涛的样子拿了一盒饭一盒菜,递到程婧娆的面前,还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程婧娆会心地笑了,赞他一句,“我们家民秀,真乖!” 姜民秀立刻羞红了脸颊,肖似程婧娆的一张俊秀小脸好像一只新鲜水嫩的红苹果,他连忙转过头去又拿了一套饭菜,往靳紫皇的位置递了过去。 靳紫皇敛着一双秀长的眼睛,淡淡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却并未伸手去接。 程婧娆可不想儿子尴尬,忙伸手拿了过来,“别理他,你舅舅不吃外面的东西,我们来吃。” 勒紫皇这人一身臭乱病,细数起来比孙悟空身上的毛还多,吃个东西也是挑三拣四了,比他自己做东西的挑拣要求还多。 姜民秀偷偷瞧了一眼他那个奇怪又带着点可怕的舅舅,很想问他妈他舅舅不饿吗? 未等他问呢,他妈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先回答了他,“他不饿,他一天不吃也饿不坏的,你可不能饿,你多吃些。”说着还把自己饭盒里的两块肉夹到了他的饭盒里。 被称为‘饿不坏’的靳紫皇,忽然生出一种还是做人家儿子比做人家兄长要好的凄凉羡慕来。 于副所长离开他们这间小会议室后,去了楼上的那间大会议室找林副所长,他们两个做为两方主要的调节人,总得要在一起商量商量才行的。 于副所长来找林副所长时,林副所长正催促着熊民武赶紧拿出个建议来,抬头见着于副所长进来,也没避讳着这一方的家长和少年,直接开口问了:“那边什么意见?” 避着也没用,最后都得开诚布公的,还不如现在说了,也让这边的家长知道对方的想法后,给以回应。 于副所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边靳紫皇提出的两点要求说给了林副所长以及在场的家长们。 在说到第二点的时候,除了熊民武似乎早就想到靳紫皇的难缠度外,其他人连着林副所长都有些发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笑话。 林副所长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被刺激得有些发疼了,“这……这人倒底什么来历?”能说出这种手段的人,绝非善类。 “我哪知道,”于副所颇觉头疼,他看了看熊民武说:“熊先生应该知道吧?你们不是认识吗?” 熊民武一阵苦笑,“我哪里能算得认识靳先生,你们没听过他的名字,总看了前几天全市重大经济会议吧,投资五亿兴建留原市工业园区的盛世荣耀集团就是靳先生全额控股的。” 于副所长还有些想不起来,林副所长却神经突然一动,大声问道:“是那个要建留原市最大私立学校的盛世荣耀集团吗?” “是吧,”熊民武不能肯定,他对建什么学校并不关心,“反正盛世荣耀只有一个。” “是那个答应咱们少管所,每年给咱们少管所一定名额,可以免去一切费用,安排咱们这里出去的少年上学的私立学校吗?” 于副所长别的没记住,这件有利于少管所的好事,他却还是记住的。 他们丁所长上次去市里开会回来后,特意把这件事强调过好几回。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少管所要把这件事做重点宣传的。这是市里教育局好不容易从人家那所学校争取来的优待,要不有谁愿意招收他们这里出去的少年做学生呢,还不收任何费用,给增办就业特长班。 真没想到啊,那所学校的投资人竟然是…… 于副所长和林副所长对望一眼,相当的哭笑不得,这可怎么形容才好呢,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很复杂啊。 林副所长还神来一笔,总结说:“他在咱们留原市投资建个学校,该不会是给他外甥准备的吧?”有钱人的世界,他们真是不懂。 恭喜林副所长真相了,但放在靳紫皇那里,靳紫皇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大不了会淡淡地说一句,“我做此举,绝无半点私心,只为利国利民。” 不过,若真是如此,那这场事故里,赔钱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熊民武的脸,彻底黑如锅底了。 熊民武都抗不住,其他家长的脸色都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柳特他妈都吓得哆嗦了,少管所送来的饭更是一口吃不下了。 一直以为熊民武天下最有钱的熊夫人,一听说对方那位比他老公有钱得多,还肯各种砸钱,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了,紧紧拉着儿子熊林毅的手不肯松开了。 熊民武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道是他该提他那一计的时候了。 他提了提嗓子,对众人说:“拼硬的,我们是不可能拼得过对方的,哪怕今天靳先生不来,那位程小姐也不好惹,毕竟是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哪会为点儿钱折腰,人家又占理,为了咱们自己的孩子,咱们只能软着来了。有些人,欺软怕硬,有些人却是怕软不惧硬的。” 说到这里,熊民武免不了又瞪了前妻和混帐儿子一眼,让他们别嚣张,他们就是不信,总是告诉他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点势力且不够看的呢,他刚起步做大的时候也是信心勃勃的,后来去外面见识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这点还不行,今天算是让这对母子吃了教训、踢到铁板上了,估计以后能少给他惹点麻烦了。 林副所长欣慰地冲熊民武点点头,“老熊说得有道理,你们先商量着,我和于副所长还要去丁所长那里,看看那边的说法。”总不能把市里领导重点盘问的见义勇为者给忘了啊,这方面的意见也很重要啊。 林副所长说完起身冲着于副所长使了一个眼色,于副所长立刻心领神会,这个时候也不是他们该听的了。凡事,他们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的问题,他们坚决不能碰触。 章节目录 四十六、淑女和突发 若说这几方调解里,最好沟通的莫过于秦副总和丁所长这里。 秦副总还未等丁所长多说什么,直接代替他们主子表态了,“我们白总说了,只要程小姐表示不予追究,他那里就没有意见。” 一脸不明所以的丁所长:“……”这是什么道理。 秦副总也没打算替他们主子隐瞒着,笑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老祖宗不是也常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丁所长简直无言以对,尴尬了好久,才哼哼出了一句,“呵呵!” 带着个十四岁大儿子的也叫窈窕淑女,‘淑女’这个标准未免太低了吧,不过,你们高兴就好。 丁所长刚陪秦副总吃完午饭,被他派出去调解两方的两位副所长,几乎可以说是手拉手、肩并肩地找到他这里来汇报工作了。 “就这样?” 显然这个结果不能令丁所长满意,两位副所长也很羞愧,但他们觉得他们已经尽力了,尤其是陪同程婧娆那边的于副所长,他十分不愿意再去面对靳紫皇了。 看着两名手下为难的样子,丁所长只能叹气,“尽人事,听天命,到底落个什么结局,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了,我们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调解了。” 他不想那几个少年再入歧途,刑期未完又添刑期,转而毁了一生,但他能做的毕竟有限,他还要端正公私,不能亵渎他为警时的誓言和初心,这几个孩子的命运,就看他们家长最后这一把的成算了。 秦副总坐在旁边笑得弥勒佛似的,看着这三位所长头顶飘出愁云惨淡,他则悄悄给远在海外的他们家主子发送各种时时消息。 他主要是告诉他们家主子您心怡的那位程小姐忽然冒出了一位叫‘靳紫皇’的哥哥,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不信问您家老爷子,您好自为之吧。 既然饭也吃完了,两边也都拿定主意了,事情还是要抓紧处理,不好再拖下去了,他们少管所也没理由再供一顿晚饭了吧,他们又不是开饭馆的。 于副所长下楼去小会议室请程婧娆他们那边的受害少年和家长一起去大会议室,继续上午的协商,而丁所长和林副所长陪同秦副总先去了大会议室等着。 见到于副所长请他们过去,程婧娆猜到定是对方已经商量出了应对的方法,她却是不管对方拼出什么方法,她是以不变应万变的,从里到外,他儿子这个亏不能白吃。 如另一方的三个少年里,领头的是熊林毅,所以在解决问题上拿大头的也是熊林毅的家长熊民武一样,他们这头的三个受害少年里,真正受伤的只有姜民秀,姜民秀的家长又强势难惹,算得是他们这边的领头羊了。 因着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出了这一楼层的小会议室,刘涛及他外婆和胖子及他妈,都默认了姜民秀及他的家长走在前面。 程婧娆也没有谦让,靳紫皇更是习以为常,只有姜民秀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刘涛和胖子正冲他挤眉弄眼。 以往他出了什么事,一般都是灰溜溜地跟在队伍的最后,等着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跟着吃挂落的,这还是第一回。 噢,还有上一回,上一回他和熊林毅他们打群架的时候,他妈也这样带着他大步的往前走,仿佛从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那么娇傲那么仗义。 走到上下楼拐角楼梯的位置时,程婧娆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好像比自己慢了半步。 她停下了脚,侧头去看,见着姜民秀果然落了他半步远的地方,正定定地看着她,虽脚下步子没停,但也慢了几分。 “民秀,你看什么呢?”顺着姜民秀的视线,只能看到的是她,她有什么好看的,姜民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都没这么看过她,又一想可能是姜民秀担心一会儿的事故协商,小声安慰他说:“别怕,妈妈不是说了吗,解决问题那都是大人的事,妈妈不会让你白白挨欺负的。” 姜民秀知道他妈是误会了,连忙摇头,又加紧挪了一大步,走在了他妈的旁边,低声说:“我……我懂得,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 这表白的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后,他像害怕程婧娆再与他说些什么似的,竟先越过了程婧娆,先程婧娆一步上了楼梯。 这是怎么回事啊?程婧娆一头雾水地望向靳紫皇,靳紫皇假装没看见。 目前来看,他妹妹母子之间的事情,他还是装沉默最有道理。这小孩子和他之前盘算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程婧娆这一错神的时候,姜民秀已经比着他们先一步进了会议室,晚进一步的程婧娆就听到会议室传来他儿子的一声惊叫,她神经一秒崩紧,动作快速地跑进了会议室,本能地一把拽过姜民秀,挡在了她的身后。 程婧娆转身去看儿子吓得有点白脸,“怎么回事?” 姜民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们前面。 程婧娆刚进会议室,注意力只在自己被惊吓着的儿子身上,经姜民秀这么一指,这才看到在他们进入会议室门口的空地上,竟然有两位家长正跪在地上,一脸的泪痕,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母子两个。 姜民秀小小年纪自然是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依着他的年龄和成长环境,不逼着给人下跪,就已经算是幸运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吧,被两位家长一同下跪,可不得吓着? 可是程婧娆是谁,不客气地说,她是比别人多活一世的‘老妖怪’,这些年,她什么没见过。 见此情景,程婧娆心头一阵冷笑,这是硬的不行,和她来软的了。 她这些年,从前生到今世,从事教育事业里,什么样的家长没见过,什么样的阵势没经历过,想用这种方法让她屈服,哼,真是想得太好了。 “哥,你带民秀出去,” 这样直指人心的阴暗面,程婧娆不想让姜民秀看到,就像她到现在都没如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如愿地那般去扶他们一样。 这两个家长一定以为会是自己先进会议室来,所以先发制人,想给自己表演一出深情的一跪,以打扰自己的情绪和原定的计划,同时在道德上面给自己带来压力,可惜他们看错了人。 “走,跟我后面去,” 靳紫皇拉了姜民秀一把,姜民秀哪里肯动,紧紧地贴在他妈身后不肯走。他怎么可以把他妈一个人留下呢?是他惹来的祸事,他妈能一心一意护着他,帮他解决,他又怎么能不和他妈时刻在一起呢? “你妈要发威了,你真要亲眼看着,不怕吓到?” 其实靳紫皇想说的是你站在这里,会影响你妈的发挥,你妈总要顾忌着你些,不敢把她母老虎的形象真正展示出来的啊,怎么和那几位家长更好地谈人生呢。 姜民秀讶异地看向他这个没有半分血缘的山寨舅舅,他干嘛会被他妈吓到呢? 他妈多文弱的一个人,他都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他妈说话那么和气温柔。 他惹那么多的大事祸事,胖子他妈进来就骂了胖子,他妈都没有,还小声地和他解释,给他讲其中的道理,说不是他的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不心不可无,尤其小人,更要多防。 他听的虽然不甚明白,但心里却非常舒服,知道他妈是好意教他,他妈才不凶呢。 靳紫皇洒然一笑,“你儿子带不走了,你自己看着来。”这孩子还是有几分可调教性的,对得起他亲来一趟给掌眼。 把姜民秀还回给程婧娆,他大步绕过前面跪着的两个人,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进了大会议室,去了上午他坐过的那个位置。 这局面闹到现在就有些尴尬,连着出主意的人都赫然地咋舌,这两个蠢货,既然刚开始扑错了人,如今人进来了,就别在傻跪着了,这么干拖着,岂不是更不好运作了,还是得按原计划来啊。 熊民武重重地咳嗽两声,以示提醒,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家长这才反应过来,男的不好去抱程婧娆的腿,就由着柳特那瘦弱的妈冲锋向前,一把抱住程婧娆的腿,就开始哭上了。 这顿哭天抹泪的泣诉,无外乎是对自己儿子犯下的错误,进行着深刻的道歉,并请程婧娆大人大量,谅孩子们还小,放过他们一次,给他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至于要打要罚,是他们没教好孩子,都由着他们还承担就好了。 另一位跪着的男性家长像是得到了正哭诉着的女性家长某句话里的某个词的点拔启发,从地上爬起来后,把着站在旁边看得直愣眼的自己家的娃,那名叫韩棋的少年拉到程婧娆的面前,一巴掌打在韩棋的脸上,怒吼道:“你还不给人家好好赔礼,你想做一辈子的牢啊,我们老韩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猛然挨了一巴掌的少年,被他爸给打愣了,挨打的一侧脸上五个指印膨胀出来,才反应过来他爸打他了。 他梗着脖子,‘嗷’的一嗓子,情绪激动地大叫着,“你打我干嘛,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打我,你就知道说我给家里丢人了,你怎么从来不问问我,我为什么打架啊,我不赔礼,我宁愿去做牢,你也不用给人家跪,你走啊,你别来多好啊……” 章节目录 四十七、闹剧和三个条件 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家长对于孩子来说是第一领路人,是孩子人生的启明灯。 家长耐心的陪伴和悉心的教育,不敢说对于孩子以后的人生命运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也是成长的后天最大助力,可以轻易改变孩子人生的轨迹,向左向右,不过是家长一念之间的事,却会让孩子用一生来陪葬。 程婧娆不大看得上面前两位家长的所作所为,没遇到事的时候,对孩子的教育主观忽略,能过一天且过一天,遇到事的时候,又拿自己的尊严为孩子惹的祸做垫脚石、殉葬品,岂不知你随时可以丢掉的尊严,也正是孩子为之在乎的,那也是孩子的尊严。 “这个人向来是有理说理、就事论事的,我从来不喜欢咄咄逼人,你们这般以情压我、以德逼我,我是绝不会如你们愿的,你最好快点起来,我们还能商量,你要是一直跪下去,我转身就可以走了。” 程婧娆面色淡定,她连看都没看跪在她脚下的那位苍白着脸孔的家长妇女,不是她心狠心冷,要是所有的错过都能用一跪解决,法制机关还有什么用? 程婧娆如此清晰明朗的态度,不只是令在她面前大张旗鼓下跪、打儿子,实则演戏作假成份居多的两位家长没有想到,连着那边等待戏出结果的众人更是没有想到。 只有靳紫皇最为清楚,他这个师妹啊,就没被谁的眼泪和示弱威胁过,否则,出了姜民秀这事后,为什么他前任师娘要哭天抹泪地打电话到他那里,反而在程婧娆这里行不通呢。 事关程婧娆心里那杆秤的时候,谁的任何形式的威胁施压到她那里都不好用,亲妈都不行,何况乎别人。 出这一计策的人,大大低估了程婧娆的承受能力了。 “都是你,都是你闹的,让你认错你嚷什么啊?” 那名男性家长见着程婧娆的态度十分强硬,自己儿子又是一脸的不服气,冲着自己大嚷大叫,面上立即过不去了。 这个看着老实,当着别人连大气不敢喘的老男人,再次挥起了手掌,冲着儿子就打了过去。 只是这次不同上一次,他的手在半空中时,就被人一把抓住,拦了下来。 他顺着手抓的方向,往后望去,一张面对儿子时凶神恶煞的脸,在看到身后抓他手臂的人时,顷刻变得慌张惶神。 抓着他手臂,拦着他打孩子的人,正是程婧娆,程婧娆冷冷的说:“做家长的,不说以身作则,总得要懂什么是‘自重’吧。” 程婧娆最看不得家长打孩子,尤其是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少年,这时候的武力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如一剂毒药,堪称得深入骨髓的痛。 打人的家长,没太反应过来程婧娆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不太懂什么叫‘自重’,更不懂什么是以身作则,可是程婧娆一张俏脸上写着的怒色表情,他是懂的。 他不知该如何与程婧娆说话,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哪怕已经没有程婧娆相拦,还是僵在那里,没敢垂下去。 如此堪堪不往的场面,令程婧娆的头皮发麻,她不是怕,只觉得沉重,沉重到恶心,怪不得业界总有人说教育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大到一个社会、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家庭、每个人的事。 她前世在教育理论方面显然是非常成功的,可在教育实际方面,可以说比着面前这两位家长也强不到哪里,要不又怎么会重来一生,再接盘一回呢。 想到这里,程婧娆心中唉唉一叹,拉起站在她身后的姜民秀,想要绕过挡在她腿前的那位妇女家长,回到自己的坐位处,谁知道那妇女家长仿佛没有听懂她之前说的话似的,又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都是孩子父母,都是为了孩子,他姨,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小特吧,他不懂事,我这里给你磕头了!” 这女人说完,还真要给程婧娆磕一个三拜九叩出来,程婧娆可受不起这个礼,当时就有点炸毛,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马上就要接近爆炸。 幸好,还有陈京飞这位尽职尽责的管教。 陈京飞大步上前,凭着男人的力气,一把叉起跪在程婧娆面前的那位妇女家长,“大姐,可别这样,快点起来,要相信政府、相信咱们少管所、相信家长也是通情达理的……” 有着陈京飞这么帮着一拦,程婧娆拉着姜民秀快速脱身,擦身过之前挨打的那个少年时,那少年冷冷地冲着程婧娆说:“你原谅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我不用你们做假好人,我做过的事,我认,多大的罪,我担着。” “你……你担得起吗?你要是再去做牢,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手臂还悬在半空中的那位男性家长,听了儿子‘大逆不道’的胡话,立刻嚷嚷着训起来。 程婧娆只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敢正面和她说话的少年,小声问自己儿子,“他叫什么?” “韩棋吧,好像叫韩棋,” 不是自己寝室的,平时又跟在熊林毅的屁股后面混,除了打架,与他一句话没说过,姜民秀只记得这些人的长相,至于姓名……反正打架的时候,都是骂人话,不是你妈就是你爸、你大爷这类的,或猫或狗的。 程婧娆又问:“那个呢?” 姜民秀顺着他妈下颌挑过的方向,看到柳特正瑟瑟缩缩地往着熊林毅的后面躲着,偶尔低头偷眼瞄他们一下,像过街的老鼠似的,眼光胆怯中透漏着浓浓的怨恨,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提迈出一步去拉给别人跪着的自己妈一下了。 姜民秀相当鄙视柳特的行为了,那要是他妈为了他给别人跪下求情,他一定不会让的,他宁愿去做牢,也不要他妈那么屈辱。 所以,姜民秀连回答程婧娆的话时,回到‘柳特’两个字,都带出不耻的语气了。 “之前那个孩子还可交,”程婧娆抓紧机会给儿子讲解识人之道:“后面这个……你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实在不值交。” 一没担当,二没孝义,遇事只知道往后面躲,挑事出坏主意的时候还愿意往前冲,惟恐天下不乱,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他一百块的嘴脸,实在叫人看不起。 “我知道的,”姜民秀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反正那两个王八蛋,他哪个也不会交朋友的。他答应他妈,不过是让他妈放心罢了。 程婧娆坐回自己的坐位处时,陈京飞那边也把那下跪的柳特妈拉到离下跪的地方最近的一把椅里,那女人俯着在桌面上失声痛哭着,他儿子竟也没过去劝慰一句。 韩棋却拉着对他不停叫嚷、偶尔还打他两下的爸,回到了之前他们父子的坐位处,也不去看熊民武,更不看柳特,一副豁出去、想明白的样子。 坐在正座的三位正副所长,真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但分别负责各自少年的管教,开始分别安慰起来,怎么也得把哭得快昏过去的柳特他妈劝住啊。 这时候,熊民武搓着两只手,羞羞答答,如新婚上娇的新嫁娘一般,磨蹭着凑到程婧娆的面前,该说的都说了,该闹的也都闹了,再次面对程婧娆,这位也算得叱咤留原市的一霸,竟不知该与程婧娆说些什么了。 程婧娆瞥了熊民武一眼,这个狗熊似的男人,非要在她面前抖个机灵,结果这机灵没抖好,脸没赚着,屁股倒露了出来,是不大好看。 “这样吧,既然三位所长也想给那几个少年一次机会,我也不是难为人的人,这个恶人不做也罢,咱们法庭上不见也行,但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程婧娆也狠不下心来,一定要把那三个少年送去监狱,毕竟是三个孩子的一生,她也是从事过教育事业的工作者,又受过这么多年教育理论学习的人,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还是有条界线的。 熊民武听到程婧娆肯吐口,不和他们打这场官司,揪紧的心立刻松了几分,可又看到坐在程婧娆旁边的靳紫皇,挑着秀长的眼睛,绽出渗人的寒光,刚松下去的心,又紧了起来。 ——这万一程婧娆提的三个条件里,有一个是之前靳紫皇说的那个游戏…… 那还真不如去法庭走一遭呢,虽然去法庭要做牢,但是至少去法庭可以保命,那游戏要是开始,小命说好保不住,即使命保住了,人残了,也是活受罪啊。 可别的办法又没有,熊民武硬着头皮,答应着,“好说好说,程小姐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绝不二话。” 其他两家的家长,自然都是听熊民武的,他们两家私心以为要是没有熊民武他家孩子带头,他们两家的又怎么会扯上这事,即使是赔钱,那也得是熊民武掏才对。 熊民武之前厉害得什么似的老婆,在知道了靳紫皇的身份后,就如乡下小丫头似的,多一句话都不敢了,只紧紧把儿子护在身后,不让人抢去就行。 众人都看向程婧娆,只等着程婧娆说那三个条件了,连着三位所长都提着心肝,这事若能善了,也不枉他们这一番苦心,总算是挽救了三个少年一次。 但是,老话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等着程婧娆那里提完条件,他们少管所这边自然也会按着规章再做处罚的。 章节目录 四十八、具体内容和亲笔检讨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程婧娆决定听回我国二千多年前的古人言,给那个少年一次机会,并非为了谁的感谢,也不是为了自己良心好过,她只想借此机会给她儿子上一堂潜移默化作用的教育课,教育她儿子一个道理:你犯了错,人家原谅你是情份,人家不原谅你是本份,而原谅还是不原谅,你都要知道错就是错了。错了要敢于承担,要懂得面对后果,吸取了教训,以后不再去犯了,这才是真正的成长,这才是做了真正的男人该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地等着程婧娆说那三个条件,在这紧张的空气里,只有靳紫皇独自淡定着,还有心情开玩笑地和程婧娆说:“什么三个条件,多麻烦,得不偿失,不如你就试试我说的那个游戏多好,一了百了,以牙还牙,绝对公平。” 靳紫皇这般说完,众人的脸色一片惨白,心里素质不好的,差不多心脏都要跳出心口了。 程婧娆神色慵懒地瞟了她哥一眼,说:“哥,这不是江湖,不好用江湖规矩来,你还是留着你那游戏规范你身边的人吧。” 如安蔷所形容,靳?真黑涩会?紫皇,果名附其实。 靳紫皇摊手表示,既然不听他,那随你高兴就好了。 “我所提的三个条件,还是挺简单的,”程婧娆扫视了一圈会议室的人后,才缓缓地说:“第一、新发菜市场正要改建,工程是熊民武熊先生独自承包的,建成后的市场也是由熊先生总公司的下属公司经营,那么一个位置好一些的卖肉摊位对于熊先生来说并不是多大问题,是吧?” “当然、当然,”虽然熊民武不太明白程婧娆忽然提起菜市场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哪怕是程婧娆一时脑抽筋想去做‘豆腐西施’,熊民武都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他反应极快地应道:“只要程小姐喜欢,我愿意赠送程小姐一排摊位,不,两排。” 这手笔相当大方了。要知道正在改建的新发菜市场位于留原市的中心地段,又是中心地段里惟一一家准许经营的菜市场,处于五处新建小区的包围圈内,可想而知一旦开业,客流量那必会火爆异常。 程婧娆笑笑,“那倒不用,我又不打算进军农贸市场,两个相临着的卖肉摊位就行,你儿子扔下来的砖头差点就砸着人家儿子,人家儿子即使没伤着也受到惊吓了不是,是吧,胖大嫂?” 程婧娆要肉铺排档,当然不是给她自己要的,她还没有那个勇气用执笔的手换成手握两把杀猪刀。 她了解到胖子的妈和胖子有残疾的舅舅舅母是卖猪肉的,两个人合伙卖了这么多年,因为家庭种种变故,也没有给她自己攒下一笔钱可以够置一个固定的摊位经营,每日里蹬一台三轮车顶风冒雨的在路口耍单帮,被人欺负了也不够多说,日子是有够难的。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依着胖子他们的情况,胖子他妈在熊民武那里折了脸面,要了赔偿,估计也就是那几万的事,对于这一家子以后的生活无济与事,却又把胖子和这一家子的尊严都赔送在这次事故里了。 程婧娆总觉得用孩子的伤痛换来的赔偿金,只要家长心疼孩子、心术为正,这钱哪怕是用着,也会难受的,没有谁会理所应当用孩子险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钱的。 钱,对于熊民武不成问题,想来一、两个农贸市场里的肉铺,对于熊民武更不成问题了。 胖子他妈没有想到程婧娆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会是为他们家谋得的福利,惊愣得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了,好一会儿才接连不断的点头,兴奋紧张地只会说“是,是,谢谢,谢谢!” 胖子他妈满意就好,程婧娆继续和熊民武说:“第二个条件,幸福小区已经动迁结束开始回迁分房了,让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爬六楼,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 这处老旧小区动迁回迁工程,都是熊民武的建筑公司接手做的。 动迁时说的政策,回迁的时候也算执行,可总有几户人家落后于政策,除却真正想要些钱的钉子户,像刘涛他外婆那样的孤寡穷苦老人家,是真因为动不太起,晚凑够了钱,才耽误了动迁搬走时间的。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像几位劝我的时候,不也说法律是死的,情义是活的吗?我都没真正送几位加害人过一次法庭,那么,熊先生帮着一位老人,从六楼挪到一楼,应该不成问题吧?” 听姜民秀说,在少管所里,刘涛一直都很照顾他,而刘涛的父母早年离异,判给父亲的刘涛,被后妈赶出家门后找去母亲那里,母亲就把年仅五岁的他送回了外婆那里生活。 刘涛的母亲是他外婆的养女,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刘涛的外婆却待刘涛如亲生孙子一般的疼爱照顾。 老人一生孤苦,早年丧夫,为夫守节始终未嫁,未防老年寂寞,这才在中年的时候收养了刘涛的母亲,谁知道到了晚年这个女儿白养了一般,没怎么在她膝下尽孝,还把个小孩子送去给她养。 即使这般,老人家也半分怨言没有,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刘涛长大,哪怕刘涛犯了错误,进了少管所,他父母没来看过一眼,老人家也未寒了心,始终如一地待刘涛。 这位老人家一生所有的资产就是一间小平房,如今动迁又送进去一生的积蓄也才得了一室小居,要真是挪在大顶层,老人家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要她怎么往楼上爬,接下去怎么生活? 这都是熊民武力所能及范围内就做得到的事情,程婧娆一提这个条件时,熊民武有了上一条的经验后,立刻明白程婧娆这条件提的是为了谁了。 熊民武连忙大手一拍地表态说:“程小姐放心,一会儿我电话就过去,我亲自给老太太按排一个一楼,别一室一厅了,我给你个两室一厅,你看怎么样?”他顺便抬手一指刘涛说:“保证这孩子出去,也有自己的房间住。” 程婧娆满意一笑说:“熊先生爽快,这当然是最好的了。” 那边里,刘涛揽着他还没太反应过来的外婆,再去看程婧娆是,顿时觉得姜民秀他妈整个人都是闪着金光的。 这简直了……刘涛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赞美才好了,就是觉得姜民秀走狗屎运,天降神妈,捡着金元宝了。 程婧娆已经为那两个人提完了条件,最后这个条件肯定是为了他自己提的,熊民武额上有些渗汗了,依着程婧娆的家势和目前状况,她大约是一不缺肉铺二不缺动迁房了。熊民武有点害怕他招架不住程婧娆提的第三个条件。 谁知道程婧娆的第三个条件竟会是,“我的第三个条件,非常简单,三天之内,你们三个少年一人给我写一份道歉书,字数不得低于三千字,我要你们亲笔所写,不许参照任何资料,不许有任何抄袭和代写行为,我别的不敢吹虚,或许教书育人,我比同行差了许多,但关于鉴别道歉书的真假,我若敢称第二,我所学到现在接触过的所有从事教育事业的同学同事们没有敢称第一的。你们写完道歉书,在我这里合格之后,你们当面念给受害人听,当面道歉即可。” 程婧娆最自信的就是这一点了,她前一世醉心于教育事业,经手的文件资料和实例案件如过江之鲫,若连几个少管所的少年所写的检讨书都不出个真假所以然,她那前一世被儿子捅死的结果,真就是不冤枉了。 这回不只是熊民武,其他几位家长,连着那三位所长和几位管教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程婧娆,以为程婧娆提出的第三个条件,实在是太出乎他们所料了。 有脑子的人慢慢细品之下,立刻觉出了之前他们的行为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婧娆这个女人厉害是厉害,但却不霸道嚣张,做事做人,更是可以会从别人的角度考虑,权衡和拿捏出最好的结果来。既不为难人,也不轻易放过,然谁也不能否认,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呢。 至于那些没脑子的人怎么想她——已经没脑子,那还想他们干什么呢。 程婧娆也不看对面几位家长,除了熊民武还态度凝重之外,其余人怎么地欣喜若狂,还有那三个少年的神态又是什么,她只等着三天之后看检讨书。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完,程婧娆在他们还兴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猛然浇下一盆冷水下去,“同时,我保留我对此次事件的诉讼权。”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她不能满意这几位少年的检讨书,那对不起,咱们还是法庭见吧。 要是到这个时候,众人还不明白程婧娆是什么意思,那他们就是真傻了——程婧娆用事实明确表态度,她不缺钱不缺物,她诚心诚意地把陪着姜民秀受苦的两位小伙伴和其家长,从此次事情里立落地择拣出去,而她只要一份发自几位少年心底的诚挚道歉。 大约能明白程婧娆如此苦心的人很少,靳紫皇定是其中一个,他转头,对姜民秀说:“你妈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你记住,不管你所处的环境如何,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姜民秀一时还不能理解他舅舅与他说这句话里的含义,他只是顺从地点头,这话却是记住了。 章节目录 四十九、窃语和压力山大 夜深人静的冬夜,除了窗外呼呼的冷风,喧闹一天的少管所终于陷入沉寂里,安静下来。只有1407室,传出窃窃私语来。 “你妈真是读过书的,办事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啊!” 胖子偷偷偎去姜民秀的床上,一定要把这一天的激动心情和姜民秀分享一下,姜民秀烦他不行,又推不动他,只得缩在靠墙一边,尽量不挨胖子那肥大的身躯。 “可不,你妈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刘涛虽没有去姜民秀的床铺,但他也没有放过姜民秀的意思,很是星星眼地表示着他对姜民秀他妈的崇拜之情,还很有豪情壮志地说:“等老子出去了,要是混得好,能娶到媳妇,一定要娶你妈那样的,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姜民秀都懒得理刘涛说的这胡话了,他撇撇嘴,他那个还蹲大牢的老爸虽然没有娶到他妈,但是却和他妈生了他,也不知道他爸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有没有过这种感叹。 “你他妈的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还娶媳妇?对镜子照照自己吧,猪八戒似的,哪个妹儿眼瞎才可能嫁你。” 同样没睡着的赵初一和刘涛的关系不错是不错,但他最爱做的事是专业拆刘涛的台一百年啊一百年。 “我照镜子怎么了,我照镜子也长得比你帅,” 刘涛说完还自恋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越摸越觉得自己有明星相,等着出去了,实在不行,他就去混娱乐圈,没准那地方能混个出人头地呢。 听着这话题越跑越远,姜民秀打着呵欠地问:“你们都不困吗?快睡吧,明天要起早!” 哪怕是冬天,他们也要出早操的,围着操场跑圈。 曾经有一位前辈对着还没有升起太阳、只余星星和月亮的天空骂了一句,“他们在天上看着,都得骂我们SB。”他们一致以为,这话说得没毛病。 刘涛毫不隐瞒他此时兴灾乐祸的心情,“一想到熊胖子他们还在写检讨的路上苦苦挣扎,我就高兴得睡不着觉呢!” 那三个家伙可是好几年都不怎么拿笔的人了,别说三天之内写一篇诚意满满的三千字检讨了,就是让他们抄一篇,他们都未必能抄得诚意满满。估计得是满篇的错别字,搞不好还得用上拼音字母,哈哈…… “原来他们三个在写检讨啊,”很少主动说话的小眼镜也开口说:“怪不得晚上洗漱的时候,他们中的那个叫韩棋的,问我道歉的歉字怎么写呢!” 可把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他做错了什么事惹到那伙人,要倒霉呢。 “真的啊?” 刘涛更乐了,连‘歉’字都不会写,那岂不是‘道歉书’三个字的标题,都写不出来吗?哈哈哈……,他真是被爽到了,不过,他奶奶的,‘歉’字到底怎么写来的,他竟然也不会。 于是,这一晚上,全寝室惟一的学霸小眼镜教了他们寝室其余七个人一晚上的‘歉’字的写法。 学得尤其认真的是姜民秀,他最近一直专注于补习文化知识,比如背九九乘法口诀和拼音字母表,可还是觉得不够用啊。 一本书里,他能认识的字和能写出的字,还是少得可怜。 这可怎么办啊,离着出少管所的日子没有多少了,他总不好到他妈眼前,用不了一天就被他妈看出他是个半文盲吧。 姜民秀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很重,整个一个是压力山大,和他同样觉得压力山大的还有他一次没见过面的外公程逸先程老教授。 靳紫皇已经给了程逸先一个肯定的答复,那孩子不只长得像程婧娆,某些性格也像,可以接回来当他们程家的孙子好好养了。 养不是问题,对于程逸先来说,教才是大问题,显然这孩子之前在教的上面断档太久,如果由他们来接手,教就得从头弄起,而那孩子已经十四周岁快走完要到十五岁了,这未免有点太大了,不好教啊。 悟出程老爷子的担心后,靳紫皇淡淡然表示,这都不是问题,他已经着手准备学校了,造福一方的同时教养一个半大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程逸先听后表示十分欣慰,却还是提出了几点他的建议,靳紫皇一一记下,很是受用。 程婧娆看着靳紫皇轻车熟路地糊弄着她爸,心里十分鄙视,而且她觉得无论是她爸还是靳紫皇,他们都想多了,她的儿子她自己教养就好,什么学校什么读书,都可以放一放,她要带着她儿子去看世界。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多说,她经了这一天在少管所发生的事后,精力疲惫,可没有心情去招架她爸以及她哥了。 她吃过晚饭后,洗了一个热水澡,马上扑进被窝里去了,边等头发完全晾干,边拔拉手机屏幕,刷新微博信息。 没一会儿,手机就弹出了一条对话框,安蔷发了一张笑得好像一只成功偷油的老鼠似的表情,问她,“怎么样?” 程婧娆靠在床头,没有什么力气,懒懒地回了一个‘不爽’的系统自带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事情没有解决吗?不可能啊,你不是把万能的机器猫靳紫皇都带去了吗?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呢。” 安蔷打字速度是真快,随手一堆文字呱呱递了过来。 她哥这外号在安蔷这里,真是起了一批又一批啊,不知道她哥都挨个知道不? 一想到他们在处理完事情后,几位少年由着管教带走,他们从少管所出来,丁所长带着于副所长也跟着把他们热情送到大门口,看到靳紫皇停在大门口的那一排车时,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很是精彩之极。 而在见到随着靳紫皇出来,那四辆辉腾以及劳斯莱斯幻影里坐着的靳紫皇的手下立刻都纷纷下车,将近二十个人站成整齐一排、十分规矩、有礼仪地等着迎接靳紫皇,准备时刻冲锋第一线保护靳紫皇的阵势时,这边的家长和两位所长的脸上,就不只能用精彩的五颜六彩来形容了。 他们盯着靳紫皇的眼神复杂热辣,几近于梦幻,这……这确定不是来搞某些重大活动的?真的只是来少管所随随便便解决一件家里孩子的小纠纷的? 程婧娆都被盯得不好意思了,熊民武那边又要往她这里递名片,这人还真是聪明,不愧是商场混迹这么久的滑头,知道靳紫皇那里说不上去话,就来寻弯路找上自己。 她想起上一次来少管所,熊民武也给她递过名片,不过那时候那张名片好像是银边的,这次好了,镶24K金边了。 熊民武那个奇葩的前妻,则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躲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站着去了,更别说另外两位犯事少年的家长了。 搞得她都有一点好像欺压良民的不自在感了,可她明明没有啊。 程婧娆把这些点滴巨钿说给安蔷听后,电话那边的安蔷笑得更加放肆了,还说:“这才是靳紫皇的风格嘛,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碾压一众路人的眼球,炫富也要炫得张扬,却还总说自己就是行事作风低调,对外从不提自己真实身份,就说自己是研究考古工作的,哪怕任谁看他都不像是鉴别七千年以上木乃伊而像是强抢七千年以上木乃伊的人,人家也是爱咋咋地。” 安蔷对于靳紫皇的深刻分析,使得程婧娆额头垂下一排黑线,她直接说:“你怎么没当面和我师兄交流一下你的观点呢,让他有则改之多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足有一分钟后,程婧娆才听安蔷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有活腻。” 无话可说的程婧娆:“……” 挂了安蔷的电话后,白清洋的电话紧随其后的扑了进来,其实,在安蔷的电话还没有挂断的时候,听筒里就响过两声提示意,程婧娆没太在意。 “和谁聊这么久?”接通白清洋的电话后,白清洋就是一副查岗的态度,让程婧娆好不尴尬,又好不生气。 这人还真是一点不见外啊,程婧娆本来积攒一腔的感谢之情,尽然消失,她说:“白总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啊,我们就是朋友,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吧。” 可谁知白清洋的脸皮比谁都厚,“我觉得很有必要,就是朋友,才更有必要,这不算是管得太宽,我还觉得有点狭窄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勾人火气了,程婧娆念着由她儿子引起的‘血案’事故里,白清洋不只为了救他儿子受伤骨折,还忙前忙后,甚至最后把处理大权都绝对信任地交给她了,她不好真的发火。 程婧娆强压火气,转移了‘宽不宽、窄不窄’的话题,问道:“你怎么样了?你那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白清洋那边顿了一下才说:“就那样吧,这些年也都习惯了,我过几天就能回国了,秦副总和我说了车的事,你先开着吧,不用送我公司去,我想你当面还给我。” 今天少管所发生的事,秦副总当然是一点不敢拉地同音传递给他,尤其到最后他们离开少管所时,程婧娆特意去秦副总那里提了还车的事。没有他家主子的同意,秦副总哪里敢接手过来,连忙笑眯眯地婉拒了。直表示等他主子回来再说。 对于程婧娆最后的处理结果,白清洋也感到很意外,意外之余,又觉得这么办无疑是最好的。 果然是他喜欢上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管她是谁的妹妹,只要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妹妹。他必须追到手,娶到家才行的。 章节目录 五十、出版社和老太太 白清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清洋没仔细说,程婧娆也不会仔细去问,电话里只听得出白清洋的嗓音有些沙哑,程婧娆碍于面子,关心了两句,白清洋立刻精神起来。 未免引起更可怕的误会,程婧娆以太累要睡的借口,主动要求挂电话,谁知那边竟然厚脸皮的说要一个晚安吻,程婧娆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挂断电话,这不要脸的,自己怎么就和他牵扯不清了,这简直是她重生人生开篇之大不幸啊。 这一宿都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梦里场景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的,断帧似的出现,前一世的这一生的,数次发生的事情,似幻似真,等着程婧娆早上醒来时,一身的冷汗早就把被子湿透了。 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床头的小闹钟,这才看到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 ‘日上三竿,尤不离床’是她爸绝不允许的,程婧娆不愿意动,也得揉着头起来,在头疼和听她爸讲经的两者里,她宁愿选择前者。 出了卧室,来到客厅,才发现屋里似乎没有人,只有摆在厨房、给她留好的早餐,证明着这里早上绝对是有人吃过早饭后才离开的。 好在冰箱上留着一张靳紫皇写着的小条:我陪伯父去研究院了,有事电话! 程婧娆一下子神经松懈下来,早饭也不急着吃,先去冲了一个澡,洗完后,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才把餐桌上那碗放在保温盒里的养生汤喝个干净。 靳紫皇的手艺,真是不错啊,哪怕有一天他脱离帮派、不做生意、甚至不去考古了,他自己开个餐馆,也能混成这一行业里的皇帝。 早饭兼着午饭这一餐吃完,正好是十二点了,程婧娆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和她自己,下午还要去一趟出版社、晚上还有电视台的直播。 程婧娆若是印名片,她的正牌工作名衔肯定是某某出版社编辑,但实际上,她去出版社只是打个卡,毕竟哪个地方的吉祥物都是吃着供品当摆设就好的。 是以等着程婧娆到达出版社,整个出版社惟一能和她说得话的同事尤菁菁凑到她身边,说总编找她时,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极善八卦的尤菁菁,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楼梯间旁边的一处休息室里,悄悄地与她说:“今天上午,咱们出版社来了一位打扮得和电视剧里港商回归投资的老太太一样的客户,听说要写一篇宣传他们公司投资教育事业的文章,和咱们主编提要求、指定你来写。” 程婧娆更想不明白了,打扮得和港商似的老太太,她根本不可能认识啊,和香港贴边的人,她就只认识靳紫皇,而靳紫皇他们家由于家族性质的原因,他们家的女性就没有活过三十五的,没听靳紫皇说他们家还有熬成老太太的。 “那主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既然尤菁菁说这老太太上午就来了,主编也没有和她联系过啊,该不会一直坐着等她到下午吧。 尤菁菁一脸崇拜大牌的神情,说:“你是谁?你可是咱们出版社的财神,主编哪敢轻易给你打电话啊,已经把那老太太答对走了,就说你来了,去他那里找他就行。” 这么一说,那位老太太还是没有靳紫皇给的钱多啊,也是,像靳紫皇那样的大壕主确实挺少见的。 程婧娆先别过尤菁菁,去了总编室。 总编每次见到她都是同样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仿佛她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看着她就能透出满脸富贵来的。 “是咱们留原市本地的一家公司,资助过几十个贫困学生,以前也没说怎么高调过,没拿这事炒作过,这不知是撞了什么邪,非要咱们出版社给写篇宣传稿子,还指定了你,哎,那几十个贫困学生当年是咱们出版社和那家公司拉帮帮手活动时结成的对子,现在人家找到咱们出版社了,咱们实在不好推,要不……你要是不忙的情况下,顺手给她看看、写写?” 主编几乎是用商量的语气和程婧娆说的这件事,还说她在不忙的情况下,她忙不忙主编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一年多来,她在出版社光领俸禄、干吃烟火,根本也没忙过什么啊,主编这好不容易有事求到她这儿了,她哪里好意思说‘忙啊’。 程婧娆愉快地答应了主编,接手了这项任务,定好了明天去这家公司采访的计划。 主编主动承担帮她联系对方老太太的事,等联系好了,告诉程婧娆具体见面的方式和时间,又怕累着程婧娆这尊重大的吉祥物,还把和程婧娆关系看起来非常好的尤菁菁派给程婧娆当采编助手。 对方看似很着急,不知道写这篇文章、做这等宣传有什么作用,或许是股票上市?谁知道呢?总归是与经济利益脱不开关系的,主编也不愿意得罪这种给钱的客户,既然程婧娆痛快地答应了,主编也没耽搁,立即与对方取得联系。 等着主编那边联系妥当,也敲定了下午两点在凯伦咖啡厅见面的约定后,程婧娆开着白清洋借她的那台保时捷,拉着一听说可以去凯伦咖啡厅谈业务就兴奋、后又见着可以坐豪车,更是兴奋过度的尤菁菁同去。 “程姐,你不知道凯伦咖啡厅是咱们市最贵的消费场所了,我平时在那儿绕一下都觉得自己混身写满穷,这回竟然可以进去坐一坐,想想都爽,”好像吞了鸡血的尤菁菁一直在程婧娆的耳边唠叨不停。 程婧娆听得很耐心,她都不记得她两世里,在什么年龄段里,有过像尤菁菁这般因为某种事情和某个环境,就会特别兴奋的时候了,她好像一直过得都很沉默,像走在火车轨道上似的,人生只是无限的延伸,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沿路的风景。 尤菁菁第N次去摸保时捷的真皮坐椅时,再发感慨:“这车真不错,好拉风,比我的QQ强多了,我以后也一定要买一辆,我要好好奋斗!” “嗯,你一定能行的,”程婧娆真心地鼓励她说:“成为知名的红编辑,以后自己办家出版社,自己当老板。” 程婧娆喜欢这些年轻的小姑娘立志去当老板,而不是去当老板娘。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比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要高远许多的。 “我会的,”尤菁菁扬起青春无敌的下颌,“我要成为教育界最好的编辑女王。” 这一点程婧娆无法苟同,她劝说:“听姐的吧,教育界你没戏了,你可以换换娱乐界,你在贵圈肯定能发展出成绩来,真的。” 凭着尤菁菁无孔不入的八卦潜质,她只要入了这一行,用不了多久就能崭露头脚,最后发展到无人能敌的。 “才不呢,贵圈太乱!” 尤菁菁想都没想,一口否决,她还是专诸于教育一百年吧。 这么说说笑笑的,她们很快就到了凯伦咖啡厅,一看时间还早,提前了半个小时,程婧娆拉着尤菁菁找了一处清静的角落,等着那位喜欢打扮成港商投资状的本地土著老太太客户。 一进了凯伦咖啡厅里,尤菁菁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四处去看,直到落坐五分钟后,才有感而发地和程婧娆说:“现在的有钱人太可怕了,几十年前的有钱人暴发户出身,什么都不懂,就懂得砸钱奢侈,如今风水轮换三十年,有钱人的品味已经提升到一个质的变化了,瞧瞧这低调清幽的小环境,也是对得起这个价位了。” 程婧娆想的却不是这些,她若有所思地问道:“咱们出版社以前来客户,也会指定哪位编辑吗?” 今天这突然砸到她脑袋上的事,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尤菁菁觉得这事也有点奇怪,“咱们出版社以前有客户单点编辑的,不过那都是以前合作过的啊,双方都有一定的默契度了,像程姐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过。” 程婧娆做为出版社的第一吉祥物,自打入社以来,就没接过什么重大的稿件处理工作,仅有的一次出镜,还是主动自愿跟着尤菁菁去的白氏重工,当然,结局不太好,招惹来了白清洋这个蛇精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程婧娆的工作业绩几乎为零,这位港状老太太是怎么慕名而来的呢,该不会是白清洋给她介绍来的吧? 程婧娆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白清洋一看就是占有欲很强的蛇精病,不把她圈禁都算是她反抗强烈了,怎么可能把她介绍给别人呢? 程婧娆决定不费那个脑细胞了,等着人来了,她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她连着她儿子捅她的那刀都忍下了,何况别的人和事呢! 时间眼看着过两点了,老太太还没有来,尤菁菁有点坐不住了,这地方对于什么都不点,干坐着等待的人来说,压力是有一点儿大的。 程婧娆为了缓解尤菁菁的这点不自在,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两杯卡布其诺,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满这小小的隔间时,那位港商状本土老太太终于粉墨登场了。 时间刚好也指到了两点半,这位老太太迟到了半个小时,程婧娆以为她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谁知道接下来的谈话里,程婧娆才缓慢悟出,这老太太故意来晚,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啊。 章节目录 五十一、尴尬和挑明 这种被老太太刁难的经历,是程婧娆前世今生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哪怕她少年不羁,青春叛逆期里和姜民秀他爸私奔,曾在姜民秀他爸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姜民秀他爸那个极泼辣的妈,也没敢在她面前出言不逊过。 想想那时的自己,程婧娆都得给她自己挑拇指,厉害了我的人生! 当那个被尤菁菁称为港商状本土老太太,穿着一身英国女王最爱的蓝色套装,带着花冠帽子,用满眼探究的眼神,出现在程婧娆面前时,程婧娆已经觉察出来,这老太太找她,绝不是来谈出版社的那篇文章的。 “这位是程小姐吧?”老太太的眼光很精准,在程婧娆和尤菁菁里,一眼就认出来哪个是程婧娆了,“我本姓孙,我夫姓陈,程小姐可以称呼我为陈太。” 连说话的味道都有点港剧调了,只是不知道这份优雅从容是刻在骨子里,还是后天包装上去的,程婧娆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被忽略的小透明尤菁菁更别扭,那该死的还晚来的老太太,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害得她都不知道是该打声招呼,还就是继续装透明下去比较好,做彼此忽视的‘天使’。 “陈太,你好!” 程婧娆礼貌性地打过招呼后,为了避免和老太太有太多的牵扯,直接切入正题,说:“陈太与我们出版社合作的项目我们总编已经和我说了,提出由我们写的宣传稿子,您需要有哪方面的要求,尽管可以和我提,我会尽力满足的。” 老太太要了一杯蓝山咖啡,端着板板正正的后背,坐在程婧娆的对面,目光始终未离程婧娆,上上下下地打量程婧娆,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程婧娆觉得老太太这眼睛和装了X光线似的,可惜自己不是肿瘤。 “程小姐,今年有三十了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问程婧娆超高标准的年纪,正常来说,一般问程婧娆年龄的人,都是会如此问‘程小姐,今年有二十五吗?’ 老太太这么一问,连着尤菁菁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老太太,她家程姐这份气质和样貌,放在哪里都是不过二十五、令人惊艳到叹为观止的大美人啊。老太太这么问什么意思! “我今年正好二十九岁,”对于来者不善的人,程婧娆向来都是以牙还牙的,“我想着不急到三十岁,就是到了也说二十九,磨练着磨练着,等我磨到您老这岁数的时候,就该知道什么是而立了,那时在说三十也不急。” 程婧娆这话说的隐晦曲折,就如前几天靳紫皇说安蔷的那句一样,不深一步的想一想,大约是难以理解的。 她爸程逸先就好用这一口与人聊天,所以,一般的时候都是没有朋友的。 老太太虽然没太明白程婧娆说的是什么,但她直觉程婧娆这话里有深意,好像在讥讽她,可惜听不太懂,没办法回过去,只得干噎着,脸色都憋得更不好看了。 透明人尤菁菁被她程姐这话刺激得差点把喝在嘴里的卡布其诺吐出来,她程姐真是太狠了,可称杀人不见血。她最好还是乖乖闭嘴吧。 “听说程小姐膝下已有一子,那不知程小姐您儿子今年有几岁了?” 老太太决定抛弃自己的弱项,直接向自己所来的目的进军。 若说前面问程婧娆年龄什么的,已经涉及到隐私,这问到她儿子的时候,程婧娆头脑里的警铃已经大开了。 这老太太到底是谁,怎么会无缘无故问到她儿子身上呢? 比着程婧娆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是尤菁菁,她程姐竟然有儿子了?不,她程姐竟然结婚了?这叫毛事,她怎么不知道啊,那……那……那她上次有意牵线搭桥把她程姐和白总凑在一起的事,不是做得显起来很白痴吗? 程婧娆这辈子重生要来做的事,就是承认她儿子来了,不管老太太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身份来的,事关儿子的身份地拉,程婧娆当然不做任何避讳。 “没错,我确实有个儿子,今年十四周岁了,过完年就十五周岁了,” 这眼看着就要元旦了,过完年就是姜民秀的生日,这生日大的都不给她这个当妈的一点儿缓头,似乎转眼就要到成年了。 尤菁菁一直想喷都没有喷出来的卡布其诺,终于在听到程婧娆亲口承认有一个十四周岁的大儿子后,没忍住,虽未成喷射状,但也顺着两边嘴角流得好不凄惨,直接毁了自进凯伦咖啡厅就保持着的淑女形象。 “不过,我有没有儿子和我儿子多大,与陈太您要求写的宣传文章,没有什么关联吧?” 这一个工作上的问题,有必要牵扯出她太多的私事吗?她又不是要入选谁家做儿媳妇。 “现在瞧着是没有什么关系,”老太太拿着小银匙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咖啡,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但……我儿子是陈京飞。” 老太太把‘陈京飞’三个字一说,程婧娆更觉得这事好笑之极了,其中逻辑关系完全是她理不太清楚的。 程婧娆学着老太太的样子,也开始摆弄咖啡杯,直到咖啡杯里的咖啡转出了标靶圈,她才说:“真不知道您是陈管教的母亲,刚才失礼了,我儿子在少管所这段时间,多亏他帮忙照顾,我十分感激。” 要知道这老太太是陈京飞他妈,程婧娆之前也不会说那些有的没的,不过,也是这老太太自己没说清楚,还上来就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是直到现在,程婧娆依然觉得这场打着写宣传稿子见面的约会,怎么想怎么不对头的。 “只是感激吗?”陈老太太斜眼瞟向程婧娆。 程婧娆微诧,“那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她难道还应该去那什么不靠谱的庙上给陈京飞打个板、供起来吗?别闹了! “程小姐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吗?” 陈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程婧娆一直都是半装糊涂,想给彼此留个面子,哪里又会真的听不出来陈京飞他妈什么意思。 “陈太,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虽然这误会不知是谁传到你那儿的,但我和你儿子之间,真的除了管教和家长的关系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关系,现在不会有,将来更不会有,你完全可以放心,” 程婧娆这番表态,就差对着陈太说,我和你儿子半毛钱多余关系都没有,更不可能看上你儿子,上赶着做你家儿媳妇就是的了。 这打脸未免有点打得太狠,陈老太太哪怕心里要的就是这个承诺,但当程婧娆真正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时,她又不舒服了。 她那么优秀的儿子,凭什么被程婧娆这个带着那么大的儿子的女人嫌弃?应该只有她们家嫌弃别人的份,她们家哪能被别人嫌弃呢? “既然程小姐如此说了,我也乐得所见,那请程小姐以后离我儿子远一些,最好永远不要见面了。” 既然已经挑明,陈老太太这回说话的语气,有点冷了。 程婧娆觉得到目前为止,这事有些哭笑不得了,她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了,几乎是被气笑了。 “阿姨,这事吧,我说得不算,你说得也不算,他是我儿子的管教,至少在我儿子住宿少管所的这段时间,我肯定会和他见面的,阿姨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这话最实在不过了,但气人的成份也是有几分的。 陈老太太果然坐不住了,几乎要端不住她那固做的优雅姿态了,“那你想要怎么样,你不是说和我儿子没有别的关系吗? “就是没有别的关系啊,纯工作关系,”程婧娆不厚道地笑着,“陈太要是觉得有关系,大可以去找少管所的领导谈一谈,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给我儿子重新分配一个管教呢?” 她儿子还有三个月左右少管所的期限就满了,少管所是绝不会轻易给他儿子换调管教的,又有着她这几次光顾少管所的种种事迹在先,少管所更不会做出临场换管教的事了。 除非陈京飞主动要求不干了,提出调换的申请,但陈京飞会吗?凭着程婧娆对陈京飞的了解,陈京飞绝对不会的,而且凭心而论,程婧娆很欣赏陈京飞,她也不希望陈京飞换走的,她儿子多亏是有陈京飞这么一个尽心尽职的好管教,她们母子才能团聚的。 按着程婧娆原先的想法,就是等着她把姜民秀接出来,也不会断了与陈京飞的联系的,这个人品值爆表的小伙子,和他做一个好朋友,未偿不可的。 只是这个想法,自陈京飞他妈陈太找上门后,就可以悄然放弃了。 这都没怎么呢,就让人家误会了,这以后要是真交往上了,尴尬的事不是会更多?她还是别去讨那个嫌了。 “你……” 陈老太太指着程婧娆憋不出来第二个字来,她要是有那个本事能劝服她儿子,她儿子也就不会放着家里好好的生意不去管,去当什么警察、当什么管教了。 可她心里明白,头脑却不认从这个,又见得程婧娆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越发觉得程婧娆不顺眼、怀疑她和自己儿子关系不正常了,眼前这一切都是故作出来的。 这带着孩子的不正经女人,还是惦记她的宝贝儿子的。 章节目录 五十二、当局者迷和一句定音 一场既定的标有工作性质的约会,在性质发生改变后,就这么不欢而散了,留下对着只剩半杯卡布其诺默哀状的尤菁菁和嘴角眉梢皆挂着无所谓冷笑状的程婧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程姐好可怕,尤菁菁不禁在心里哀叹连连,她现在是相信她家程姐说的那句叫‘人不可貌相’的话了,可她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家程姐是个十四岁大娃的妈啊! “程……程姐,” 陈老太太走后,她们已经从这儿小坐半个小时了,她面前的半杯卡布其诺都快要被她盯化了,是不是该走了呢? “不急,” 程婧娆明白尤菁菁是什么意思,她走那么早去哪儿啊,回出版社那是万万不能的,她可不想和陈老太太再走个碰头,据她估计这时间段,这老太太一定在出版社总编室里,给她告状、上眼药呢! “再等一会儿吧,”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她就可以去广播电视台了,“现在吃晚饭有点早,你想想,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们去,要是吃西餐也行,我们直接在这里点了。” 尤菁菁莫明其妙地陪她挨了一场狗血剧,她怎么也得给这姑娘加点新鲜血,滋润滋润她的生气活力啊。 “啊?西餐就不要了吧?这里的东西死老贵的,” 哪怕是程婧娆答应请她,她也没有那个勇气真从这里点一套什么东西吃的,那陈老太太走了的时候,是带气走的,自己那杯蓝山咖啡都没付,何况她和她程姐的这两杯,恐怕要让她们自己掏了。 这叫什么事啊,以往和客户出来约见,是客户提出在外面会见,客户临走时都会付了费用,这次总不好要她们开了发票回去找总编报销吧? 也不知道能报不报,这三杯咖啡可不便宜啊,她小半个月的伙食费啊,想想心就滴血,哪还有心情吃晚饭啊,要是可以,她最近几天的晚饭都不想吃了。 程婧娆被尤菁菁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我也不想吃西餐,既然这里的东西死老贵的,那你就想想哪里有不贵又好吃的东西,我们去吃。” “那好吧,”尤菁菁也不是娇情人,她觉得自己和程婧娆关系好,不再推辞,吃什么不用想,她随口就能来,只是……“姐,你真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啊?” 这事她要是不亲口问问,再得程婧娆一个肯定的答案,她怎么都不敢信的。 “嗯,真有,”程婧娆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笑得弯弯的,“我儿子长得和我很像,用你们这些几零后的话来形容是……噢,对了,小鲜肉。” 程婧娆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落到尤菁菁的眼里,就是刺激过度,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程姐突然冒出个大儿子,把她的女神梦都给毁了,哎,那位白总可怎么办啊?但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这陈老太太的儿子就是了。 最讨厌那种什么眼看人低的人了,仗着有点钱,就以为天下她第一了。 哼,她怎么就没有像电视剧情节那样,先开一张过百万的支票扔在程姐面前,让程姐速度离开她儿子呢? ——这连三杯咖啡钱都省的豪门贵妇,尤菁菁也是第一回看到,深深的鄙视! 程婧娆没成想这三杯咖啡钱成了尤菁菁之于她有个那么大儿子之前的第一怨念,程婧娆考虑得则是陈京飞他妈来找她这件事,她要不要告诉陈京飞呢? 程婧娆大约已经猜到是谁把她和陈京飞认识并有‘密切’交往,甚至一齐带她儿子去吃饭的消息,透露给陈老太太的了。小姑娘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她这和陈京飞完全没有‘发乎情’那一步,一直‘止于礼’,就被人家小姑娘秘告家长了,这她要是真和谁有了什么,还不得引一场惊天动地的家族大纠纷啊。 她这捡来的一辈子,还是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带儿子过吧,别想那有的没的,上一辈子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找,这辈子两个人了,更不应该理那没用的烂桃花。 程婧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怨念着的尤菁菁和打定主意的程婧娆都微微一愣,程婧娆摸了一把额头,接起电话。 她还以为是她们总编的电话呢,接通竟是靳紫皇的。 “哥,怎么了?” 该不会是他哥又做了什么重大举动,影响了全市经济,她的情感类节目又要如前天一样,给人家让位吧。 “我和伯父要坐晚上的飞机飞江东市,饭菜什么都做好了,我开车给你送过来吧,放在家里,你也不会回去吃,我自己的手艺如果放烂了,我还满心疼的。” 通知是临时接到的,靳紫皇之前就答应程逸先,要陪程逸先去的,不管时间怎么调动。 但他辛苦一下午做出来的晚饭,绝对不能白白浪费了,今天晚上程婧娆有直播,肯定是赶不回来吃的,那他就送过去好了,顺便还能看看程婧娆。 “呃?给我送过来啊?那好吧,我现在凯伦咖啡,” 靳紫皇那里无论做什么事,都绝不可以拒绝,否则,严重后果可以问安蔷。 “怎么在咖啡厅?”靳紫皇的语气在尾音处有些婉转,这个时间段不是应该在出版社嘛。 “一个客户约在这里的,”为了避免她哥误会,乃至会延伸到她爸那里,程婧娆连忙又补了一句,“一位与我们出版社有合作关系的某公司老太太。” “噢,你在那儿等我吧,我有个二十分钟就能到了。” 靳紫皇正在去出版社的路上,而凯伦咖啡距离出版社没有多远,拐个弯,绕几个红绿灯就是了。 挂了电话后,程婧娆拍了尤菁菁的手一下,“不用想在哪里吃了,我哥给咱们送饭来了,等着他到了,我知道一处私房菜做的蒸香饭不错,也可以外带,我们去那里吃。” “你哥?还给你送饭?” 做为独生子女的尤菁菁,对于兄弟姐妹这些物种都很稀奇,尤其是那种能给妹妹送饭的哥,更是第一次见到。 “准确地来说,是我师兄,我们大学是同校的,我学的是教育,他学的是考古,我读本科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博士了。” 然后一直是博士到现在,没毕业! 那这种关系……还能来给程姐送饭? 尤菁菁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她大学同学,别说是跨系还跨级的师兄了,就是同班的男同学,都没有几个联系了的,偶尔打个电话的,那也是心中有点鬼心思,彼此心照不宣,暗自暧昧着的,根据她的亲身经验,所以…… 所以等着靳紫皇拎着一个三层保温盒,出现在凯伦咖啡厅里,招人眼目飞舞过去的,就不只是尤菁菁了。 她程姐就是与众不同啊,这才是大美女的魅力,环绕在她身边的,那就该都是白总和眼前这种品级的男人,至于,陈老太太家的儿子到底什么样子,估计怎么也不会超过眼前人的。 尤菁菁顶着一圈星星眼,看向靳紫皇好痴。 靳紫皇往她们这边走过来时,程婧娆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带着尤菁菁迎靳紫皇过去了。 “这是我同事尤菁菁,这是我哥靳紫皇,” 程婧娆一边给他们两个做个短小的介绍,一边接过靳紫皇手里的保温饭盒。靳紫皇这身高档位私人定制西装的穿着,与手里拿着的描黄花的保温饭盒,很是格格不入。 除了安蔷以外,靳紫皇对程婧娆的朋友一般都是很客气的,比着对他自己的朋友还会客气三分,他对尤菁菁勾起唇角,展颜,礼貌有风度地打了一声招呼,“尤小姐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尤菁菁这没有用的,差点没被靳紫皇这笑容晃得缺氧窒息,连个回礼的招呼都没打出来,就羞红了一张脸,垂头装娇羞去了。 靳紫皇这些年晃瞎多少人眼睛,他自己都记不住了,早就见怪不见了。 在服务生托着帐单盘,递到程婧娆面前时,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没有密码的黑卡,递到了托盘里,替程婧娆付了帐。 程婧娆和靳紫皇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他付就他付吧,结过帐后,他们一起出了凯伦咖啡厅。 靳紫皇又叮嘱了程婧娆几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程婧娆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他打电话,尤其不要再擅自作主,做出什么‘以身相许’的傻事,把程婧娆气得都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靳紫皇先她们一步离开,等尤菁菁看到靳紫皇优雅地坐进一台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里时,她的眼睛瞪得和ET有一拼了。 “程……程姐……程姐,你哥开幻影啊?” 尤菁菁这种夸张表情的,程婧娆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其实很想说那幻影后面的四辆辉腾也是靳紫皇的。哎,还是别刺激尤菁菁了,万一刺激出点毛病来,她还得负责。 “程姐,他真的对你没意思啊?真的只是你哥和你师兄?” 直到那台幻影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尤菁菁终于缓过精气神来寻问她程姐了。 程婧娆笑着点头,“真的啊,都是真的啊,” “那就奇怪了,”尤菁菁摸了摸她自己的下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在追求你吗?” 从小学开始就热衷于八卦的尤菁菁,对自己的这点直觉还是十分自信的,她绝对不会看错的啊。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在没有血缘的情况下,只有是情到深处了,才会有刚才的那些举动和言语来的啊。 章节目录 五十三、求情和认命 少管所的生活是十分有规矩律性的,晚上临睡前的洗漱时间虽然短暂,但安排的有条有理,许多个少年共同洗漱,也不会觉得集体洗漱间里有多么拥挤。 门口有几个值班管教,一边盯着里面一边聊着少管所工作上的事情。睡前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管教还是少年,都很放松。 姜民秀一边快速地挥动着牙刷刷牙,一边想着今天上午他们第一节课课前每班都通过班内大喇叭召开的广播会议。 眼看着元旦即将来临,新春的脚步一日快过一日了,迎新活动一直是少管所每年必有的项目。 今年少管所翻新重盖,又有了白清洋的慈善捐款,在来年可建活动场馆和大球场地,着眼之处尽是欣欣向荣,要不是外面有一圈高墙和铁门隔着,这少管所建的和一般的初中高中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少管所的几位领导一直颇以为荣,能把当初一个破破烂烂的少管所建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也算是对得自己国家的信任了。 既是如此,那今年新年活动就更是不可少了,而且今年比着往年又多了一项,可以由家长来陪同过新年,一同欣赏他们自编自演的新春联欢会,联欢会现场还可以互动、出节目。 今天早上做这个广播宣传,就是通知他们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探视日里和家长联系,确定一下家长能来与否,以寝室为单位,把能来的家长名字和人数,连同每个寝室必须出的一个节目,一起报上去。 要是以往有这种活动,姜民秀根本不去想,他连个监护人都没有,还能想哪个家长来陪他过节日吗? 可这次不同,他有妈了,就是不知道他妈有没有时间来陪他过元旦,碰上节假日,他妈会不会很忙呢,胖子他妈就是越到节日越忙,肯定是过不来的了。 姜民秀正想得出神,连牙都忘记刷了,牙刷叼在嘴里,整个人显得有点呆萌,连韩棋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韩棋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声音也有点急燥地问他,“喂,姜民秀,我说话你听到没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按你舅舅说的那个方法来吧,老子宁愿一死,也不要再写什么道歉书了。” 姜民秀这才反应过来,他身边竟然站了一个死对头,而刘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怕他吃亏,站在他的另一侧,正笑眯眯地看着韩棋呢。 “干嘛,让开,想打架啊!”姜民秀性子内向,平时和熟悉的人都不怎么爱说话,何况向是韩棋这种相看两厌的,那恨不得像扫苍蝇一样的赶紧扫走。 “打架我都不怕你,”但这次韩棋来找姜民秀,确实不为了打架,“你帮我和你妈商量商量,我不管柳特和熊胖子他们两个怎么样,我选择你舅舅说的那个方法,老子站那楼下,你拿砖在楼上砸老子吧,老子要是死了是老子自己倒霉,和你没关系,老子要是没死,那是老子自己幸运,反正老子不想写个什么狗屁道歉书了。” 就这两天,为了写这个狗屁的道歉书,他都快把头发揪光了,两天两宿都没合眼,一点儿觉都睡不下去,这份心血熬的,简直比他前十六年加一起过得都累都痛苦。 不知道柳特和熊林毅能不能憋出来,他自打回去之后就没和这两个人说过话,反正他是写不出来了,他再不找姜民秀来说道说道,他觉得他自己就要心肌梗塞了,还不如快点死了,早死早脱生,他是真活够了。 没想到韩棋是来找他说这个的,姜民秀拿湿毛巾往脸上抹了一把,面无表情地瞥了韩棋一眼,“明天我妈就来了,你自己和她说啊,找我干嘛。” 他才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去他妈面前浪费口舌呢,他觉得他都够给他妈丢脸的了,可不想再添坏印象。 “我不是不敢和你妈说吗?”韩棋回答得理直气壮,把旁边站着的刘涛都气笑了,韩棋瞪了刘涛一眼,又对姜民秀说:“你妈厉害得什么似的,教训起人来,一个脏字没有,却句句都和刀似的,让人听了比打一顿还难受,你就说你帮不帮我说吧?你要是帮了,我今晚不写了,明天早上咱们就楼下楼顶见。” 姜民秀肯帮韩棋才怪,今日种种,都是韩棋自找的,他以往又没有和韩棋有过过节,谁让韩棋非要信了柳特和熊林毅的话,跟在他们屁股后来来找自己麻烦的。 这时候事惹出来了,连封道歉书都写不出来,才想起来找他,哼,怎么不去找熊林毅和柳特啊,你们三个不是关系好吗?一起研究着写啊。干嘛找他来,要死要活的。 姜民秀刚想开口表达他的意思,就被刘涛一把拉住了。 刘涛笑嘻嘻地说:“你写的道歉书让我看看呗,要是行,我帮你劝姜民秀找他妈求情。” 姜民秀听刘涛要帮韩棋,有些不愿意,回头去看刘涛,见着刘涛正冲他挤眼睛,刘涛的心眼一向比较多,鬼主意更多,姜民秀一时半会也体会不到刘涛的意思,但他到底是没有反驳了刘涛。 刘涛要韩棋拿出道歉书,韩棋很是为难,以牙咬唇半晌不动,眼看着洗漱时间都要过了,他们就要回各自寝室了。刘涛忍不住催他,“你不会是两天一个字没写吧,那这情可是帮你求不来了。”这不是会不会的事,这是态度不端正。 听刘涛说他没写,韩棋可是急了,“谁说我没写,我这两天没干别的,就写道歉书了。”饭都没吃好,觉也没睡,只做这一项劳动来的。 “写了到是拿出来啊,光用嘴说有什么用啊!” 洗漱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刘涛不耐烦地催着韩棋。 韩棋也听到铃声了,知道不好再耽误下去,不情不愿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了刘涛面前,“给,拿去看,不准笑话大爷我。” 不笑话才怪,刘涛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快速摊开后,本不想笑得那么大声,却实在没有忍住,到底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那边正组织看管他们洗漱的管教,大声问道:“干什么呢,快点,快回寝室了。” 刘涛这才捂住嘴,把笑到一半的大笑生生憋住,韩棋的脸都气得青了,姜民秀凑头过去,他这个沉默性子、平时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差一点也笑出来。 姜民秀觉得不可思议,问:“你两天就写了九个字?” 还有三个字是题目‘道歉书’三个字,剩余的六个字分别是‘对不起,我错了’,然后就是圈圈褶褶,大片未成文未成句的涂涂抹抹了。 整张纸面来看,惨不忍睹!看出来是努力了,可惜自身墨水太少,实在是滴不出文章来了。 怪不得急得头长犄角,求到他这里来了。这么下去,真容易憋死了。不过,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换成是让他写个三千字道歉书,估计他也写不出来。 现在瞧着,他妈这个看似轻飘飘的惩罚,对于他们这种几年不写一个字的人,真是太狠辣了。 “喂,你们两个,道歉书你们两个也看了,行不行,给个准话啊,”那边管教催促着他们回寝室呢。 姜民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把拿过刘涛手里的道歉书,对韩棋说:“你的道歉书先放我这儿吧,明天我和你说。” 韩棋脑筋也不够灵活,没明白姜民秀什么意思,连忙追问:“喂,姜民秀你什么意思,那我今天晚上怎么办啊?” “什么今天晚上怎么办?你今天晚上睡觉啊!” 晚上不睡觉,难道还想拿着道歉书,绕着少管所裸奔啊。 姜民秀揣起道歉书,端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跟上前面的队伍,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寝室去了。 刘涛冲着还糊涂的韩棋笑了一下,做了一个鬼脸,“算你运气好,姜民秀是个心软的。” 说完也不看韩棋什么表情,转身去追姜民秀去了。 等少年们都各自回了寝室,各个寝室点名完毕后,熄灯的时间也就到了。寝室楼里,除了走廊和安全灯还亮着,其它一片漆黑。 刘涛捂着被,盖过了脖子,只露个脑袋,小声地问着,“姜民秀,你拿了他的道歉书是想帮他吗?” “没想帮他,就是直接拿给我妈看,”姜民秀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干什么,对还是错,但他觉得这么做大约是可行的,“我妈看完后再说呗。”他妈总是比他聪明、比他有办法的,拿出的主意也是最好的。 “你妈看了估计会很闹心,”刘涛直言不讳,“看韩棋画的鬼画符就像看到你的了。”这写作文的水平,也是没谁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姜民秀在心里暗暗叹气,他背了这些天的拼音字母表,舌头都背短了,还是搞不懂什么声母韵母的,最多是在小眼镜的指导下,会查字典了,可是有毛用? 他妈之前十几年没来认他是对的,他大约配不上有那么一个妈,他可能是随了他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辈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一块。 还是别等着他被他妈从少管所接走,送去学校后,才发现他这糟糕的文化水平,到时候唉声叹气后悔找回他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早暴露吧,他也就不用日夜担心,揪着心过日子了。 章节目录 五十四、将来和不期望 今天是少管所下月旬的探视日,也是程婧娆去检查她布置给少管所那三位少年写检讨验收成果的日子。 程婧娆一大早的就起来,亲手做了她自己最拿手的蜜制肉罐汤,封在保温盒里,准备拿去给她儿子尝尝。 因着她起得早,和她同住的安蔷也不得不跟着她制造出的响动爬了起来,“感动全国好妈妈,这才不到七点,你这未免折腾得有点太早了吧。” 靳紫皇和程逸先走后,当晚,程婧娆就搬回安蔷这里住了。依着她和安蔷的关系,比着亲姐妹更胜亲姐妹,两个人一起住也能相互照顾,有个伴儿、有个说话的不是? “早嘛,是你起得太晚了,快去洗漱,我早饭都做好了。” 程婧娆一边忙着手头装盒的活,一边头也不回地和安蔷说着话。 前几次去少管所都是太匆忙了,虽然她给姜民秀拿得东西也不少,但真正见她心意的东西还是不够,这次就拿点她亲手弄的东西,让她儿子看看,她妈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 安蔷坐在饭桌边,拿起一片程婧娆新烤的切片面包,把着一边抹满花生酱,塞到嘴里嚼个满口生香后,然后开始说起胡话来。 “我不是说什么,程程,你要是和靳老大凑成一家人,那你们家的伙食标准比着什么皇宫内院的,也不差什么了。” 两个人的手艺都那么好,做什么什么好吃,家里平常一顿饭都能弄出私房菜馆的效果,这日子还有得过吗? 程婧娆包着饭盒的手一顿,她想起那日尤菁菁说的看不出靳紫皇是在追求她吗?心头一阵烦乱,拢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松展开,讷讷地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靳紫皇是她哥,明明已经摆正两辈子了,可千万不要在她重生以后发生什么变故,她真的已经承受不起了。 安蔷觉得程婧娆这话说得语气里带着些古怪,一时间却又悟不出到底怪在哪里,反正这么多年程婧娆和靳紫皇对外的关系一直是兄妹,也算是一家人,这个说法也没什么错的。 她最近事也多,还有一件糊涂事没敢和程婧娆说呢,自己的事情理不过头绪来,自然也就理不清楚别人的事,这若是放在从前,安蔷肯定能一下子听出程婧娆这话里自带的毛病来,然后一气追问到底,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罢休。 程婧娆收拾好东西,坐到车里时,也不过七点钟,上午没有案子,程婧娆又不用她陪着去,安蔷决定再去补一个回笼觉,她最近严重缺觉。 开车走之前,程婧娆细数了一遍自己带去的东西,觉得还是缺点什么,开车绕去小区附近一家刚开门的大型超市,补了一些独立包装可以保持久一些的小零食,巧克力和小蛋糕什么的。 记得上次去的时候,那个小眼睛叫刘涛的少年说过,他们也爱吃这类的食物,不管姜民秀吃不吃,让姜民秀拿去送给他的小伙伴也行,孩子是需要同龄朋友的陪伴的,吃吃喝喝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厚的棉裤和保暖内衣什么的,上次带姜民秀出来就医的那回,已经买过了,这次应该不用了,还是忍不住挑了几双厚的羊毛袜子,一起结了帐。 去少管所的车程还是一个小时多,程婧娆这车技不会因为她开保时捷就比开QQ而强多少,她这才有先见之明地起大早,为了就是到少管所多看儿子一眼。 今天因着她是去检查那几个少年的检讨书的,顺带探视儿子,不用隔着玻璃和一个小口说话,可以面对面地坐着,还能看她儿子喝她炖的汤、吃她做的饭,也算是上次那件不幸的事故里附带的惟一的幸事了——给她和她儿子提前带来了更多的亲密接触。 因着程婧娆到少管所的时间挺早,还不够集体探视的时间段,而她又不用去集团探视那边走手续,直接去少管所办公区就行,她提前给陈京飞打了电话,陈京飞在少管所门口等她,接她一起进去。 再次见到陈京飞,迎着陈京飞那张自带温和滤镜的笑脸,程婧娆想起那天在凯伦咖啡厅,陈京飞他妈陈老太太见自己时的理直气壮和各种瞧不上,简直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陈京飞却没有一点儿的不舒服,他根本不知道他妈去找程婧娆的事,他还是待程婧娆和之前一样,有说有笑地和程婧娆比肩往少管所里面走去。 “最近这几天姜民秀学习特别认真,我看他还向同寝室的薛峰请教查字典呢。”薛峰就是小眼镜,整个少管所里学习第一名,名附其实的学霸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等着刑期到了,出去以后未必会有学校肯招收他。 “查字典啊,” 程婧娆从她儿子这个举动里,大约估算出她儿子的文化水平了,查字典这活计是她四、五岁的时候就会做的,她儿子现在有心向学,才开始学会,那她儿子的文化水平大约比她想像的还要低许多。不过无所谓了,她原就没打算把她儿子接出来之后,培养成一个大学生的。 陈京飞欢喜地把他以为姜民秀越发上进的地方,一一告诉着程婧娆,“昨天好像是学会了查字典后,姜民秀还在下午休息的时候去少管所的图书馆里翻了几本书呢!” 陈京飞根本不知道姜民秀昨天翻书的时候有多么想吐,竟然没有一本书,是他可以轻松就读下来一页的,妈的,翻字典翻到恶心,导致姜民秀晚饭都没有吃多少,直到晚上看到韩棋写的那封道歉书后,抑郁状态才略有回缓。 “我就知道这孩子是有心的,其实他不用那么急的,”还是当妈的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该打打篮球、踢踢足球,无忧无虑的好时光,反正这些年他学习也落下许多了,有心学自然是好的,却不能太过求急求快,他还这么小,可以学一辈子呢。”学习也是讲方法的,别现在一时急了,学伤到了,以后连书都不愿意碰,那才真叫追悔莫及呢。 程婧娆这番说法,陈京飞显然没有想到,一时有些惊讶,看程婧娆的目光又不同起来。 程婧娆笑了,说:“姜民秀离开我十四年,这十四年他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用去打听更不敢细想,也能猜个大概,他若真是那能天天进课堂、安心坐下学习,有人教有人管的,我们母子两个又怎么可能在少管所见第一面呢?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再向教一个六岁稚龄孩子那样的起蒙学习,已经晚了,年龄时间地点都不对,那就不能强求了,” “我从来没有向你问过姜民秀进少管所的那桩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没有必要去在乎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还有几个月就能出来了,生活在我这里重新开始,他今年的人生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着规划,他现在只要好好地做自己,开心些,我就放心了。” 这是程婧娆和陈京飞接触这么多回,第一次主动表明她的观点,而她的观点在别人那里,又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显得特例独行的。 对儿子没有望子成龙的期望,惟愿那个前十四年生活坎坷的孩子,即将和她在一起的人生里,平平安安,哪怕这份平平安安里,会藏着被世人觉得是不耻的頽废和庸碌无为。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最好的呢? 陈京飞把程婧娆安置在接待室后,又去少管所的生活区里带姜民秀过来。 这期间之于上次负责他们意外事故的少管所于副所长来接待室,陪程婧娆小坐了一会儿。 于副所长主要是想问问程婧娆什么时候检查那三个孩子的道歉书,程婧娆很宽宏大度,说可以等探视时间结束后,不好打扰人家家长和孩子的团聚,其实最主要的是她也想多看看她儿子。 于副所长很欣慰程婧娆在时间上的宽容,哪怕他心里明白那三个少年的家长估计今天除了熊林毅他妈,不会有谁来,但他们也仍是希望程婧娆检查道歉书的时间能往后推一推就推一推,还能给那三个少年容一些时间好好整理整理道歉书,不是说什么,他昨天特意过问了一次,看了一眼那三封道歉书,然后,他的后槽牙就疼了一天。 陈京飞把姜民秀带来接待室后,于副所长就找了一个理由走了,陈京飞不能走,按少管所的接待要求,他要做监听陪视的。 程婧娆看见儿子低头进来的那一刻,一张盛世美颜就笑得春暖花开了。 这几天没见,她儿子竟是又长高了许多,就是瘦,不见着长肉,整体看着显得单薄。那张脸却是越长着越像她这个当妈的了。 “过这边坐,” 姜民秀本想坐在程婧娆的对面,他刚拉开椅子,他妈就叫他过去,坐到他妈旁边的椅子处,他妈好像怕他会不过去,说话的时候,连着椅子都拉开了。 姜民秀看了陈京飞一眼,按探视规定,他们是不允许这么坐的,他妈可能不知道,他不想给他妈惹麻烦,陈京飞那边点头,他才走过去,坐到他妈拉开的椅子处。 章节目录 五十五、亲妈的理解和舅舅的压力 姜民秀和陈京飞的那点小眼神小动作,程婧娆尽收眼底。 她大体已经从姜民秀和陈京飞这点互动里看明白了他儿子的性子,他儿子是个守规矩也懂礼的,哪怕前十几年没有人好好地教养他,他在本质上也没有长歪,还是个可爱的乖孩子。 可能程婧娆这种认知,认同她的人并不会多,姜民秀都已经混进少管所了,还能算是可爱的乖孩子吗? 但程婧娆不这么看人看事情,犯错是孩子最基本的融入这个大同世界的方式,也算是一种本能吧,从不犯错的孩子,才是比较危险的,值得注意的。 及时纠正孩子的错误,减少孩子犯错的次数,教会孩子错误中的道理,这是监护人应该做的事,她儿子在长期缺失监护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现在这副心性,她已经很满足了。 姜民秀并不知道她妈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今天坐在这里有点局促和紧张。 谁让他的怀里还揣着韩棋托给他的那封亲笔写的道歉书,哪怕他不懂什么好文采,什么是好文章,但他懂得什么是美和丑,韩棋写的那封道歉书,丑到家了。 他都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接了这么个差事,事到临头,见到他妈,他有些不好意思把那道歉书拿给她妈看了。 刘涛说得对,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活。 姜民秀是沉默寡言偏内向的性子,经过这几次接触,程婧娆心里早就有了印象,姜民秀很少主动与她说话,她也不生气,更不会多想些什么。 程婧娆在姜民秀兀自沉默低头的时候,把着她带来的饭盒什么的拿出来,其中盛汤的那个打开,放到姜民秀的面前,一股子诱人的香味,立时飘满了整个房间,简直是克制不住地往人的鼻孔里面钻。 “正好是九点多,冬季里,早饭吃过后在这个时间段喝点汤,很滋补的,你太瘦了,尝尝,妈亲自熬的。” 程婧娆说完,没用她特别让,姜民秀就很给面子的捧起汤碗,吹着还飘着热气的汤,慢慢喝起来了。 确实好喝。 他这个不怎么爱喝汤的,竟也爱喝的。汤喝到嘴里不腻不咸,有一股鲜香味甜的滋润感,从舌尖一直到肠子,一路下来暖暖的,冬日里的寒气被尽数驱赶。 陈京飞在旁边看得很眼馋,羡慕起姜民秀来,这样的味道,他要怎么努力才能喝到呢? 他的职业素质和职业道德,让他不好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去追求程婧娆,在程婧娆的儿子姜民秀还没有出少管所,他以姜民秀管教的身份去追求,怎么都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嫌疑啊。 还是再等等吧,等着姜民秀出去了以后,他再去追求应该也不晚吧。 喝过汤后,姜民秀不好再拖着了,从衣兜里拿出韩棋托给他的那张皱巴巴的道歉书,递给程婧娆。 “是韩棋托我交给你的,” 姜民秀不瞒她妈,还把着韩棋昨天晚上找他并与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说给他妈听,他面部的表情虽少,但胜在学话的时候一字不漏,过程也是讲的清清楚楚,程婧娆一听就明白了。 程婧娆正要展开道歉书,姜民秀心里担心露大丑,条件反射似地一把摁住他妈的手,小声说:“写得挺寒碜的,你千万别笑。”笑太多,他怕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坐在这里了。 “他写得寒碜,你担心什么啊?”程婧娆好心情地逗着儿子。 姜民秀头垂得更低,却还是实话实说:“要我写……也未必写得比他好,也会一样寒碜的。” 原来是怕自己笑话这个叫韩棋的少年的时候牵连着他啊,程婧娆心头了然,这臭小子自尊心还是有的,他就说她儿子长得不歪,很乖巧吧。 “写道歉书尽心尽意就好了,”程婧娆安慰着姜民秀,“妈听陈管教说,你最近很爱读书是吗?” 听到‘爱读书’三个字,姜民秀的头几乎要插进胸腔里去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怨愤地瞥了陈京飞一眼。 真没想到陈哥竟是个大嘴巴,这种八字没一撇,他根本不可能学成功的事,这么急巴巴地告诉他妈干嘛啊,他妈要是知道他都认不足一百字,他不是好丢脸。 憋了好一会儿,姜民秀才从胸腔里‘呼’出一声,喃喃地说:“读得不好,都不认得。”他认命了,他妈爱怎么想他就怎么想他吧。 程婧娆柔声安慰着姜民秀,“没关系的,慢慢来就认全了,咱们别急于求成,学习是很漫长的事,不是说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嘛,有向学之心就是好的,不在于非要一时攻克。” 程婧娆另一只手摸了摸姜民秀摁在她拿着道歉书那只手上的手,姜民秀的手皮肤粗糙,有的地方避免不了的皴裂,还有两处似乎是往年冻疮留下的痕迹,现在仍微微红肿,但如此糟糕的皮肉状况,却仍是掩盖不住这只手的骨型修长,指骨均匀,带出青春少年独有的张力。 被程婧娆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手指手背,姜民秀不太舒服自然,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他想抽回手,却被程婧娆一把紧紧抓住。 “这两处要治的,”程婧娆指着那冻疮的地方,自责地说:“我上次带你去医院的时候,竟然没有看见,哎,就是带管蛇油膏来也好啊。”她这个当妈的还是不称职,太粗心了,手套都知道拿过来一副,竟不知好好检查一下儿子的手嘛。 “没,没事的,不疼,”姜民秀觉得自己的手跟着自己的脸一起发起烧来,“就是有点痒。” 那还是前几年冬天的时候冻坏的,那时候真疼,后来也犯过几回,这回进了少管所,反倒没有犯过了,可能是生活规律,没有冻到过的原因吧。 姜民秀抬起头,发现他妈的眼圈竟然犯红了,连忙又说:“啥事都没有了,你,你别……你别哭啊!”他可害怕女人哭了,特别是不敢想他妈要是拉着他的手哭起来的样子。 程婧娆吸了一下鼻子,克制地把情绪扭转,勉强又笑着说:“你舅舅那里有秘方药膏,又好闻抹上又清凉,治冻疮又美肤,等他回来,我管他要来后,给你送来,冻疮趁着你小的时候治,好去根儿的。” “嗯,”姜民秀乖乖的点头,至于他妈说那药膏管他舅舅要,他心里又乱起来,提到他舅舅,他就想起刘涛和胖子他们说过的话来。 那天晚上,他们的家长走后,他们这些当事的少年免不了要议论一阵子的。 其他人的家长还都好说,在一般人眼里也就是一般人,姜民秀他妈不用说了,那种高配档的妈,他们都是叹为观止的。 可这回姜民秀竟然又多出一个神一样的舅舅,别说依着他们这个年岁的少年来说没见过这种,连着他们的家长都觉得姜民秀那舅舅……神到不可思议。 “我外婆是搭你舅舅他们的车来的,我外婆非常感谢你舅舅肯搭她,但我外婆说了你舅舅就是笑着,也太吓人了,在少管所门口,他后面跟着的几辆车里下来一排穿黑衣服的人,围在你舅舅身后,那阵势她老人家只在电视里看过,至于是什么电视里的什么镜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她老人家猜你舅舅的身份绝非一般,熊林毅他爸看到你舅舅就和太监看到皇上似的,那巴巴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刘涛一阵吧嘴咂舌后,还不忘了很义气地在最后一句小心地提醒了姜民秀一句,“连着熊一霸都这样,你自己小心点吧,可千万别落到你舅舅手里,要不你以后这日子有得辛苦了。” “可不,我妈抡杀猪刀的,一般怕过谁,见着你舅舅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胖子从旁附和,“他不会真是你亲舅舅吧?我看着他看你妈的眼神,不像亲哥哥的样啊。” 他是有亲舅舅的,他亲舅舅现在还和他们家一起生活,他舅看他妈可没那样过,眼神里好像掺了棉花糖,缠缠柔柔的,说不清楚。 刘涛完全同意胖子的猜测,他以为胖子的智商终于有了一点儿进步了,他说:“他要是你后爸的后备人选,我对你未来的日子表示很绝望。” “我才不会有后爸呢,我妈说我们家以后就我和她,就我们两个,”姜民秀被胖子和刘涛说得眼圈都瞪出红光来了,心头‘腾腾’冒火,简直要烧起来了。 “没事,没事,”没见过姜民秀那个很可怕的舅舅到底什么样的赵初一,仿佛很有经验地安慰姜民秀说:“哥告诉你,你妈那么疼你,你就是多了一个后爸,以后也和亲爸一样,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有后妈就有后爸,有亲妈多个后爸基本比亲爸还好用,我亲爸不就是这么成为别人的爸的吗?” 他那个爸自从娶了后妈后,基本就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了。 “那我也不要后爸,”姜民秀后脖颈的汗毛都炸起来了。特别是他舅舅那种的。 “不要、不要,”赵初一顺毛摸着,然后快速转移话题说:“你们今天去调节去了,知道哥和小眼镜去打扫分担区看到什么了吗?一台劳斯莱斯幻影,那种豪车竟然会出现在咱们少管所的门口,也不知道是谁开来的,太TMD壕了,一千多万啊!”赵初一什么也不爱,就爱研究车,平时业余爱好就是看名车杂志。 上次他们分到扫楼下出事后,这回他们分到的分担区是少管后大门后面那块宽敞大空地,周围没有一处遮挡物,绝不能再发生高空坠物之事了。 “如果我外婆没有和我形容错,你说的那辆豪车,应该就是姜民秀他现在的真舅舅、未来的可能后爸的。” 刘涛一盆冷水泼下来后,赵初一同情地看了一眼还烧得火焰山似的姜民秀,立时闭了嘴。 章节目录 五十六、说清和陪伴 其实,已经虚十五、周十四岁,正在青春期以里的姜民秀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男女之间的事,他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偶尔上学的几回里,他由于颜值上的绝对优势,也是收到过冒冒失失的小女生给他写的几封情书的。 后来,他流落街头,跟着杂七杂八的人混时,更是有过被小太妹堵在街尾,当场向他求爱的情景,还有一个十七岁的某校大姐头表示以后非他不嫁,吓得他有段时间都是绕着那所学校走的。 不只在他看来,在他少管所这几位好朋友的眼里,还有更多人的心目中,他妈都属于那种可遇不可求的仙女级大美女。 他大约只遗传他妈七分长相,他处境那般落魄时,还有小姑娘愿意跟他,大声承认说喜欢他,何况他妈如今的气质风采,又远非是一张皮相上的那点美,他妈身前身后的追求者不要太多。 那个救过他命的白总,还有这个可能没有血缘关系的可怕舅舅,他甚至还发现连陈哥看他妈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头,他妈桃花太灿,且桃花的品相一个比一个好,给他带来的压力就如五行山带给孙猴子的那五百年一样啊。 许多年前,他爸是走了一个什么样狗屎运,才有可能和他妈这样的神仙级美女扯在一起,还有了一个他的呢?这在于他现在想来,就是一个没办法想通的迷。 他妈捧着他的手细细查看时,他心里像揣只猫一样,正挠得他的心痒痒,他是想问问关于他那个舅舅的情况的。 刘涛和赵初一都提醒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们两个的文盲程度当然说不出这么有文化的语句来,这是他们两个说完后,小眼镜替他们两个说的那一堆话做的总结。 他以后是想和他妈过日子的,他渴望有个家,他不想总是流浪街头,他也知道那样的日子没有什么出路,他要是一直混下去,以后最好的结局可能和他爸一样混进大狱。 他感受得出他妈是挺疼的,他要是问,他妈一定会和他说的,他就是怕他妈觉得他事多,明明还没在一起生活呢,他就处处都过问他妈的私事,这会不会引起他妈的反感呢? 纠结到最后,姜民秀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那个……那个舅舅,他……他不是我亲舅舅吧?” 还在心疼儿子手的好妈妈程婧娆,听到姜民秀问起靳紫皇,心跳反射性地闪过一拍。 最近这几天,靳紫皇的名字和事情,在她耳边被无意有意提起的次数太多了,几乎已经戳到她的敏感神经,她刻意闪避的、极力否认的东西,不知能不能回到从前,如果改变,她将如何面对呢? 这时,姜民秀又提起来,她觉得脑仁深处微微有点痛,但面对姜民秀,她还是有无尽的耐心的。 她眼含笑意地将视线从姜民秀的手上,移到姜民秀略带忐忑不安的脸上,温和地说:“他不是你亲舅舅,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胜似你的亲舅舅,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持续十年,他也是你外公认做的义子。” 这倒是真的,可不是欺瞒姜民秀,靳紫皇除了没叫程逸先一声‘义父’,程逸先向来看靳紫皇比看她这个亲生女儿,高兴一百分。 程婧娆这么端正地提出了程逸先和靳紫皇的关系,不只是安抚着姜民秀,更是安抚着她自己。 十年的兄妹情谊,又有上一世的二十年,这三十年下来,靳紫皇若想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应该是早就有了吧。 嗯,一定,一定是她重生以后,私心杂念太多了,又被白清洋纠缠得把男女之情看重了,才会徒然生出这些有的没的来,这不好,这是病,她得想办法治。 “噢,” 程婧娆以为的安抚却没有真正地安抚到姜民秀,那位好可怕的舅舅竟然真的不是他的亲舅舅,那就有可能成为他妈的追求者,还是伺机十年的那种追求者。 这都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这……这得用什么词呢,哎,哎,他词汇量有限,一时想不到,只觉得小时候听评书用来形容曹操的那个词最合适了——老谋深算,还有,对,那叫什么居心……什么测来的。 “那他……他将来会和我们一起住吗?”这才是姜民秀目前来说最为关心的,他妈许给他一个他盼望着的盛世,他不想他一天没有真正见到就要凋零。 “他当然不和我们一起,”程婧娆已经渐渐感知到她儿子敏感的心,“你舅舅他很忙的,我有的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他一回的,这回来是为了陪你外公去外地参加一个考古研究,你外公不是刚做过手术没有多久吗?他又不喜欢我陪他去,就把你舅舅叫回来了。” 程婧娆解释得合情合理,姜民秀安下心来,他觉得是他多心了,有点对不住他妈,耳尖泛起一点红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咱们家以后如果有男人,那一定就是你一个,”程婧娆松开一直接着的姜民秀的手,拿起那封道歉书准备看,忽然想起可能还会有个人偶尔来打扰他们,又说:“或许你外公会来住几天,他来住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你只要听就好了,左耳听右耳出,不用往心里去,你外公岁数越大脾气越古怪,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后来的事实证明,程婧娆关于她爹和她儿子的事真是多虑了。 等着程逸先真来她家住的时候,确实没少说教姜民秀,可惜啊,程逸先说人的风格,能真正领悟其中深意的,至少是大学文化本科以上水平的,像姜民秀这种在他妈全力补习几年文化课,文化水平仅提升到初中毕业的,根本听不懂他外公是在训他,说他坏话呢。 所以说啊,当文盲未必没有什么好处的。 “没关系的,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他说什么我都听着,”姜民秀可以和他妈保证,他绝对不会和他外公顶嘴的。 “我儿子这么乖,怎么会给我惹麻烦呢,”程婧娆边说着已经边打开道歉书了,快速瞄了一眼后,确实写得有点不堪入目,为了不笑出声来,她很有心得地转移话题,把她拿来的那一堆东西其中一包推到姜民秀面前,“这些小零食是给你的小伙伴带的,你一会儿拿回去给他们分着吃。” “噢,”姜民秀瞟了一眼那兜子吃的,是厚脸皮的刘涛曾经说过的什么巧克力、小蛋糕什么的,他妈真是太好脾气了,这都记得,“谢谢!”他都能预见到刘涛他们看到这些小零食,那嘻皮笑脸的模样了。 “和自己的妈说什么谢谢,”程婧娆爱怜地看着儿子,“你过得开心,妈就开心了。” 重生的这辈子,这是程婧娆惟一的心愿了。 不知为什么,有了他妈的这句话,姜民秀来时那不安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果然十分开心起来。 他妈真好,像朵解语花一般,从与他相认那一天开始,就让他觉得他的生活忽然布满了阳光,从无边的黑暗一步踏入到光明。 他无论有什么难事,到他妈那里都不是难的,他妈更是从来不责难他一句,处处为他着想,他是真正体会到了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块宝,他有妈以后才真正体会到了。 如果是这样,他可不可以更加得寸进尺一点儿呢,比如今年这个元旦,他想要他妈来陪他。 “今年元旦,我们少管所有个活动,”心里有了这个主意,嘴上就得加快速度,趁着接待室里只有他和他妈的时候,姜民秀决定抓紧时间表达他的愿望,“您有时间吗?能来……能来和我一起参加吗?” “活动?”程婧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京飞,陈京飞没和她说啊,“什么样的活动啊?” “是迎新联欢会,家长可以参加的,”没有用陈京飞帮着回答,姜民秀在他妈往陈京飞那边看的时候,快速说道:“我们要准备节目,你……你有时间来看吗?”还是先前的那句最主要,到底有没有时间来呢。 “当然有时间,”不用姜民秀问第三遍了,程婧娆点头,“只要能看到你,妈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元旦即使有别的活动、别的安排也都不重要了,陪自己儿子最重要,然后,她也就把她往年元旦要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得了他妈肯定的答复,姜民秀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我们寝室商量要唱首大合唱,还没定名字呢。” 有一点他没说,刘涛昨晚提议为了庆祝姜民秀找回亲妈,他们大合唱决定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被其他一众人等联合一起反对,连着姜民秀自己也觉得唱这歌好矫情,他即使心里这么觉得,也唱不出嘴。 胖子提议要不还唱《感恩的心》,去年唱的就是这首,中规中矩的挺好,省着浪费脑子挨个歌名去想。 赵初一觉得总唱一首显得他们寝室缺心眼,不如改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小眼镜薛峰颤颤微微地问:“这歌报上去,审核能通过吗?” 少管所也不是他们想唱什么就唱什么的,要不依着熊林毅的操蛋性子,他们那个寝室大合唱不得唱个十八摸啊。 你一言、我一语,这么一打乱,到最后,他们寝室这个合唱歌曲的名字也没有定下来呢,不过,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妈能来,他唱什么都行了。 章节目录 五十七、三种性格和最终结果 等着于副所长带着韩棋、柳特还有熊林毅三个少年一排挨个进来时,姜民秀那张越发育越俊秀、越长越像他妈的脸孔,正带着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的表情,冲着他妈傻呵呵地笑呢,他妈竟也是一脸的宠溺,看姜民秀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明明就是一个棒槌。 妈的,那场事故处理之后,三个少年只有此时鄙视姜民秀的心情是一致的,这种红果果秀母子情的场面,有必要让他们三个正霉字当头的人亲眼瞧见吗? 要知道今天这个探视日里,除了熊林毅他妈一如继往地来了,另两位的家长全都没有到。 哪怕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他们家孩子向对方交道歉书的日子,能不能取得对方的原谅全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了,他们只要别在沾手、别再被少管所叫来,就可以装一辈子糊涂了,仿佛连孩子都不是他们自己亲生的了。 熊林毅他妈在探视结束之后,也没有走,和于副所长商量,想跟着一起过来的,但于副所长没同意。 于副所长是出于好心,是为了他们考虑,他深深觉得以熊林毅他妈那个脾气,如果与程婧娆见面了,搞不好正面效果没起到,还得起到反作用,别到时候明明可以顺利通过的事情却弄砸了,不如就让那三个少年与程婧娆当面赔个礼,程婧娆看着是厉害些,但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她既然肯给这几个少年写道歉书的机会,那就是没想过要置这几个少年于死地的。 三个少年进到接待室里面,站到了程婧娆与姜民秀母子对面,两方中间隔着一个长条形的一米宽、两米长的会议桌。 走在三个人最前面、站定后站在最左面的韩棋,一抬眼皮就看到了压在姜民秀他妈手边,自己递给姜民秀帮忙转交上去的道歉书,看折开的状况,姜民秀他妈应该已经看过了。 尼玛啊,这脸丢的,韩棋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他打定主意了,一会儿就装死躺尸,不管姜民秀他妈说什么,他就当哑巴。至于柳特和熊林毅怎么想的,那和他没有关系。 这次的事情,让韩棋已经看清楚这两个混蛋王八蛋的真面目了,一点儿道义不讲,事情没出之前哥们长哥们短的,事情出了之后,恨不得立刻摆脱责任,把什么坏事都推到他身上来。 他也不是傻的,幸好他当初留了一手,留下了熊林毅写给他的一张纸条,证明那件事里他不是主谋,要不啊,这盆脏水就泼到他身上了。 相比熊林毅,柳特更不要脸。 平时跟在熊林毅身后,恨不得跪舔了,阴搓搓的挑拔熊林毅和姜民秀的关系,其实还不是他自己看不得别人好。 哼,这次出事了吧,还指望着熊林毅家里关系硬,可以摆脱责任呢,没想到姜民秀那天降的妈,自带保护伞,关系硬到熊一霸都不敢正面多一句嘴。 柳特见着攀熊林毅无望了,竟背后去管教那里捅熊林毅,说他自己是被熊林毅逼迫的,才被迫去害姜民秀的,这鬼话谁听了能信。管教又不缺心眼。 妈的,这种人最可恶,最TMD欠揍,两面三刀,等着这次事情了结的,有机会他一定让柳特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已经交给我了,”程婧娆指指韩棋,冲着熊林毅和柳特说:“你们两个的呢?我先看看,看完我们再说话。” 熊林毅和柳特在听说韩棋已经把道歉书给了程婧娆后,齐刷刷地向韩棋看去,那眼神一般无二的愤恨。 经此事之后,韩棋也不打算和这两个王八蛋交往了,既然已经看清楚这两个人的真面目,那就没有什么撕脸不撕脸的。 他们两个望过来,韩棋也毫不退让地怼了回去,妈的,谁怕谁,有种出去打一仗,他可能打不过熊胖子,但柳特那种孬货,他KO过去,分分钟的事。 三个少年之间的眼神和表情互动,程婧娆尽收眼底,但她仿若没看见一般,只接过柳特和熊林毅递过来的道歉书,挨个翻看起来。 姜民秀注意力不在那儿,他对任何带文字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哪怕那几封道歉书是写给他的。 他妈看道歉书的时候,他翻着他妈给他拿的东西,看到里面又压了几双厚厚的羊毛袜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些可以分给胖子和刘涛他们些,以前他没有人来看,最短缺这些生活用品穿用时,都是他们两个支援他,虽然那两个家伙也不富裕,但也没让他光着脚穿鞋的。 如今他有了,哪能不给他们,而且他看着他妈给他买东西都多带多买的意思,似是知道他以前的处境艰难,定是受了别人的恩惠,这才默默地帮他还情的。 刘涛那回还和他说呢,他妈是个奇怪的人,一般有家长半路过来认亲了,都不会喜欢自己认回的儿子还和以前的‘狐朋狗友’一起混着玩。 毕竟在那些正常家长眼里,他们这些进少管所的孩子都不太正常,可他妈竟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他朋友不好,不但没说过让他远离他朋友的话来,还每次见面都很尊重他的朋友,带东西给他们吃。 这么一想,他妈确实和别的妈不同,他觉得他妈比别人的妈都好多了,哎,他妈要是能早一点来找他就好了,他……或许不会混进少管所吧。至少不会在少管所和他妈见面的,让他妈看到他最不好的一面。 程婧娆没注意姜民秀在那里翻东西时,胡思乱想了什么。她正在仔细研究面前的两封道歉书,噢,不应该说是两封,应该是三封,还有之前她儿子代交过来的那位叫韩棋写的。 三封道歉书,经过程婧娆的专业手法辨析,确实是出自三位少年各自之手,正因如此,才能清晰地看出这三个少年的人格和品性来。 这三封道歉书里,无疑是托姜民秀带来的那封写得最差,不说字数差得遥不可及,一张纸更是皱皱巴巴、涂涂抹抹N次,一句‘对不起’更是翻来覆去地写完抹、抹完写,最后定格成那九个字,可以说是这位少年绞尽脑汁的‘精华’了,大约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他对于这件事,是真的表示知错,并且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估计以后像这样的傻事,是不会再做了。 写的最好的一封道歉书,是来自那位叫柳特的少年的。端端正正地写了三千多字,不但字数够,连着语言组织得也十分通顺规整,可是通篇看下来,并没有什么诚意,一切浮于字句表面,根本带不进人心里。 想起那日里,这孩子的妈跪在自己面前示弱,痛哭流涕的模样,说不出来的可怜,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女人到底有没有可恨之处,程婧娆不想去追究,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只有一点,程婧娆免不得在心里一声轻叹,这孩子怕是长得歪了,不好养回来了。 那日看着亲妈为了他在别人面前下跪,他竟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看着已让人寒心,事后又不真心悔改,写篇道歉书,又是花头百出,没有半分诚意,浪费她一片良苦用心,这小小年纪,如些不端的心计,何苦来的呢。 最后那封熊林毅写的,勉强是凑字数凑到三千字的,标点符号占了一半还多,省略号用的尤其之多。 程婧娆想着这少年的头皮可能都抓破了,才完成这封道歉书的,但他写的胜在描写的过程还算属实,该写到的责任也写到了,认错的态度虽然谈不上诚恳,难得语言实在,没有什么花花样子。 ——错就是错了,我或许没有诚心悔过,但是,我也没有不承认事实。至于将来怎么办,你看着办,爱怎么办怎么办,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程婧娆看完三封道歉书后,并没有于三个少年说话,她转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于副所长,笑着说:“三封信我看到了,我就不挨个点评了,写得好坏这是水准问题,我只看诚意,那天我答应过你们丁所长,只要我满意,我不会难为他们,现在我还是这么个说法,这三封信我谈不上多满意,但也谈不上不满意,可以看出是他们三个亲笔写的,我这里就算通过了。” 程婧娆说到这里,于副所长松了一口气,有了程婧娆这个肯定的答复,他对上面领导也有交待了。 “上次你们丁所长说过,你们少管所对这次事件也会进行严肃处理的,”程婧娆话锋陡然一转,“我觉得这封道歉书写得不错,你们开批评教育大会的时候,让写这封道歉书的孩子,上台做个代表吧。” 不是喜欢和自己打花边、做花秀吗?那她就给这孩子一个合适的秀场秀一秀啊,否则,她这份良苦用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教不直的孩子,不畏恩而畏恶,总是要给些教训和苦头让他记得的,哪怕他永远不懂得认错,在心里永远以为自己委屈、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他自己,适当的苦头和惩罚也可以让他心生些畏惧。 古语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敢说谁是君子谁又是小人,但对待各类人的方式总要不同,才能有所效果。 章节目录 五十八、杰克表哥和奇葩分析 澳大利亚,堪培拉,市郊某处单独的乡村别墅里。 周遭暗黄色的灯光,衬托着整个小而秀气的乡村别墅朦胧梦幻,仿佛随手翻开的中世纪老油画,带出沧桑的时间感,又不显得陈旧寡味。 巨大落地玻璃窗勾划出的客厅,铺着整张的白色羊毛毛毯,光脚踩上去,就像踩在云端,深陷下去,可以被恰到好处的温暖包围。 乡村式黄蓝格子弯转型沙发里,有个穿着白色T恤、发色是天然金黄的男人正晃着手中拿的红酒杯,对另外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黑发男人殷殷笑谈。 “white,我看过她的简历资料后,我觉得她非常不合适你,喜欢这样的女人,实在太累了,你根本没有完全的把握搞定她,她只会让你的病更疯狂。” 他英俊的五官是米开朗基罗大卫雕像般的立体,只有在下颌、眼眸深处的纯黑色里,能看出些许亚系血统来。 “闭嘴,Jack,我是让你帮我出主意的,不是让你给我泼冷水的,” 叫white的男人正是白清洋,他的神情带着难以掩盖的憔悴和疲倦,他不耐烦地说:“还有,我再重申一次,我没有病,那都是那个老妖婆子对我个人名声的污蔑,不过,程婧娆确实让我更疯狂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急到要找杰克这种情场老手,帮他出谋划策,想办法了。 白清洋从始至终都清楚追求程婧娆是一场艰难的战役,而他又是一个在这种领域里没有任何战争经验的白痴级入场选手,为了赢得女神的青睐,他迫在眉睫地需要得到高手协助打通任督二脉,加快追求的步伐。 杰克是白清洋多年的好友,也是白清洋为数不多的知心知交好友之一,他们之间还连带一些纠缠不清的亲戚关系,沾着上三代里的血缘,且还是白清洋生母那边的,也更是让两人亲近不已。 “做为一个冷静睿智的男人,遇到一个可以让你疯狂的女人,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做为你的亲表哥,我奉劝你远离,但你这种偏执狂,肯定不会听我的,” 杰克耸肩表示无奈,“但是,你要追求她,目前来看,难度等同于你搞定你爸和你嘴里说的老妖婆子,噢,不,或许高于你要谋夺家产的高度,毕竟你谋夺家产是有缝可插,而这个叫程婧娆的女人,天衣无缝,她似乎根本不需要爱情。” 一个女人不需要爱情,这在一般人眼中似乎根本不可能。 女人是天生的感性动物,比男人更痴迷一些虚虚幻幻的情爱,哪怕走到女皇武则天那一步的女人,不是也需要男人的爱抚滋润才行吗? 不需要爱情的女人,杰克深觉比魔鬼更可怕更难搞定。偏偏就是这种女人,令他铁树开花的表弟,深深迷上了。 白清洋抬眸,杰克那张略显玩世不恭的俊脸映在他的瞳孔深处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我先天性木讷又后天性情商缺失的表弟,表哥给你做一个透彻的心理分析,” 杰克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继续晃着,坐到了白清洋的身边。 冲着他形容自己那几句话,白清洋强力克制着他自己没有一脚踹过去,把他从自己身边蹬走。 “一位美丽、高贵又有高学历的女人,她们完美到看起来什么也不缺,但她们还是想嫁得更出色,与爱情有关也可以,与爱情无关也行,重要的是在于出色,她们的爱情和所嫁之人,不能把她们优秀的人生添上污点,她们这种女人在获得自身成功的同时当然是想嫁给一位优秀又有相当高社会地位的男人的,这是自然界的基本定律,如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故事永远流传一样,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女人是需要征服强大的雄性,以展示自己的魅力和风采的。” 白清洋一脸呆萌与隐忍地望着他的杰克表哥,内心的潜台词是这些狗屁定律关他毛关系?又关程婧娆毛关系?他实在没看出来程婧娆有征服他的欲望。 “这类型的女人,你只要拿出优雅、俊美的绅士形象去捕获她们,十之有九已经成功,不成功的那一个再晾出你白氏重工集团大公子兼可能继承人的身份,也就成功了。” 杰克表哥侃侃而谈,想来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对得起他堪培拉夜场第一花花公子的名头。 “还有一种女人,她们自身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她们平凡、普通或许略有姿色,却经历了人生许多磨难,知晓了生活中的种种坎坷,她们迫切地需要一个对她们好一点儿,把她们拉出水深火热、赋予他们公主一般生活的强大男人,改变她们的人生,把她们平淡无奇、淹没于路人的一生,点燃得灿烂起来,遇到这种女人,你只要树立起霸道总裁的身份和形象就OK了,那种遍布于中文网站的总裁小说随便抽一本读一读,保证三天就能搞定这种女人。” 白清洋脸上的隐忍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在白清洋打算挥拳去揍杰克表哥的时候,杰克表哥也意识到了他面临的冷气压、危险流,他这个表弟不是没有揍过他的,他还是别浪费唾沫挑战他表弟的耐性了。 “你喜欢的那位程小姐,兼具以上两种女人的优点,却不具备她们的弱点,重要的是她还在别人愁嫁恨嫁的年龄,有了一个十四岁的大儿子,她这个儿子是一个大杀器,几乎阻断了她再嫁再爱的所有心思。” 杰克表哥把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的同时,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但是,杰克表哥说的这些话在白清洋听来,就是一堆没用的废话,他是一句没有听懂的,他开始怀疑杰克表哥是来混他这瓶酒王的,而根本不是来帮助他追求女神的。 白清洋的眼睛微微眯起,绽出豹子扑食前危险的寒光来,他是把杰克表哥揍一顿扔出去,还是直接扔出去呢? 经常因为话唠和穷撩骚,被白清洋揍的杰克表哥,很有经验地快速起身,退去了以白清洋为中心一米以外的另一处坐处,顺手把高脚杯放到旁边的茶几处。 “white,冷静,”杰克伸出双手,冲着白清洋比划了一个手势,“我有的时候非常同情你,这世间两个最难搞定的女人都被你摊上了,你那个患有间歇性精神病以自杀和杀人为爱好的亲妹妹,还有你将会苦苦追求却已经封闭心门打算带着儿子孤独终老的单恋对象,噢,你真应该庆幸我姨母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否则你……” 可怜的杰克,话还没说完,早已经忍不住的白清洋,已经一脚踢过去了。 玛的,早就想踹他了,这欠揍的玩意,为什么每次都能恰好勾起他揍人的欲望呢。 被白清洋摁在沙发里,狠踹了好几脚的杰克,杰克没有还手,任由白清洋施展拳脚,他表弟那点力气打在身上,他只当是做拳脚按摩了,从小到大,哪次见面不得挨几下,但他还是以逗弄他表弟为乐,挨打也愿意。 “哈哈,好了,清洋,” 杰克表哥很大器地伸手推开大致已经发完怒气的白清洋,“我这段时间正好休假,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回去,见一见你这位心中的女神。” “不用了,你只会给我添乱、帮倒忙,” 经过之前一段的分析,白清洋已经对杰克彻底失望了,这个白痴是把他也当白痴了,“你还是滚回大西洋去捞美人鱼吧,祝你好运!” “别这样,我亲爱的表弟,” 杰克表哥发挥了他身体里西方血统的开放基因,他挥动手臂去熊狗白清洋,被白清洋利落地躲过了,同时躲过的还有杰克表哥糊成鲶鱼状的嘴——玛的,这家伙想吻他好多年了,就没让他得逞过,变态。 杰克表哥的心是钛合钢的,根本不会因为白清洋的嫌弃变得脆弱,“相信我,表弟,你带上我,有绝对的好处,一个经济独立、性格独立、连婚姻都不需要就已经有独立儿子的女人,你一个人根本搞不定的。” 白清洋冷笑,“带上你,不是会输得更惨?”搞不好还会挖他墙角,这混蛋以前也不是做有做过。 “NO,NO,NO,”杰克说了一连串的NO后,伸展着他的大长腿,搭到前方的茶几上,“带上我,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因为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如何帮你攻克那位无坚不摧的大美女的办法了。” 白清洋第一反应就是杰克在吹牛掰,这些年来,他没少见过杰克做这种事,吹牛掰吹得天花乱坠,但也有一点,他也得承认。杰克从来没有骗过他,只要杰克答应他能办得到的事,杰克一定会做到的。 “rose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明天就打算回国了,” 白清洋可不敢再耽搁了,从秦副总汇报给他的消息来看,对他很不利,他追求程婧娆的万里长征路,第一枪还没打响呢,程婧娆身边就出现了他的一个劲敌,这简直是说不出的悲摧。 杰克从容地点头,“明天吗?好啊,我签证还没到期,正好陪你,” 他必须要亲眼去见证他表弟的初恋从开始到结束的全过程,哈哈,反正初恋就是用来毁灭的,相信自这个女人之后,他表弟就能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章节目录 五十九、忙碌和意外 时临元旦,平时算得闲人的程婧娆也跟着忙了起来,兼职的广播电视台还有约稿的网站,甚至把她当做吉祥物一样供着的出版社,都挨个给她发来了元旦庆祝的邀请函。 可惜程婧娆的元旦早已经预约给了她的宝贝儿子姜民秀,她很不好意思,表示她实在分身乏术。 为此,程婧娆亲自登门向各个部门表示歉意,新年第一天就不与各位同事朋友同乐了,她要一心一意陪儿子,弥补她多年没有陪儿子过新年的遗憾。 直到靳紫皇的电话打上门来,程婧娆才恍惚想起,她每年的元旦好像不是她想像中过得那么轻松的。 她从前一世开始直到这一世的上一个元旦,每年的新年都是陪在靳陛下身边,做为靳陛下的惟一女伴,陪着他一起参加他们集团的迎新晚宴的。 由于靳紫皇的家世背景及个人成长经历等多方原因,靳紫皇时到今日,也没有处过一个女朋友,当然,靳紫皇也没有处过男朋友,他以禁欲修道士的标准严格要求着自己,不近任何颜色。 这个吧,平时来看,没有什么缺点,但以靳紫皇的身份,哪怕他对外一直坚称他作风低调、不喜任何商业活动和应酬,却也难免会遇到参加大型场合活动的时候,比如每年集团必需的迎新等。 这个时候,若是他一个人摇摆着上去,未免瞧着有点孤单,给其他人带来难以言说的压力,再有个开场舞什么的,那就更没办法周全,他总不好一个人跳个太空步吧。 如此一来,以大局着想,兼顾各位群众迫切需要领导性取向端正的心情,靳紫皇身边就需要有个人来陪衬点缀一下,在关键的时候,助他灵活应急,程婧娆的陪伴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对不起啊,哥,我答应了民秀,我不能食言,” 自重生以后,在程婧娆这里,任何人的任何事,都没有她儿子姜民秀重要了——靳紫皇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程婧娆和她儿子的蜜月期里,他也得知趣地避开锋芒。 “所以,你就决定抛弃我,是吗?” 靳紫皇温和的声线里,不带一丝的责备,却叫程婧娆无端起了一身的寒颤,更让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说抛弃这不合适吧,她可以介绍安蔷过去,临时给她哥串个场。 安蔷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和靳紫皇过不去,但安蔷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且长相、身材及学识具有一定的欺骗性,想来如此重大场合里,还是能给靳紫皇撑完全场下来,只要靳紫皇不嫌弃安蔷,少说两句明讥暗讽安蔷的话就行。 “这样吧,你几点陪完民秀?” 靳紫皇等不到程婧娆的回话,便心知程婧娆那里无法松动,只能由他开口安排折衷的办法了。 “大概要四、五点左右吧。” 联欢会是上午十点开始,中间有聚餐,下午还有亲子互动,按计划表上显示,结束的时候大约是四点,但这种活动……谁知道呢,往后延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那时间还是来得及的,我五点半左右派车去少管所接你,你坐七点钟我的私人飞机飞过来,集团晚会是八点开始,你中间还可以有换衣服、化妆的时间,化妆师、服装设计师,我都会按排在飞机上的。” 靳紫皇一系列的飞扬决断后,程婧娆的三叉神经都要爆了,她忍不住心中怀疑,小心翼翼地问:“哥,我记得你们往年的迎新会都是下午二点左右开始的啊。” 这时辰据说是靳紫皇他去世的老爸,找什么亚洲第一黄大仙算出来的良辰吉时,靳氏所属旗下的所有集团及子公司都是这一时间开年迎新的啊。 “我觉得数十年如一日的安排在同一时辰,未免显得不够创新,今年初的时候,我重新掐算了一下,夜观天相,与伯父同按周易算法推演,确定改为戍时中正合适,你又恰好属猪的,旺我。” 靳紫皇霸道大器地解释完毕,程婧娆黑人问号表情包状,再次无言以对。 好吧,你高兴就好! 挂了打给程婧娆的电话后,靳紫皇对身边的助理说:“香港主会场的联欢时间改为晚八点,记得通知他们一下。” 这个‘他们’具体指代多少人,不是靳紫皇关心的事,他的助理生硬板住愁眉苦脸,点头应‘是’。 做了好几十年的元旦新年下午二点迎新会了,靳先生为了程小姐一句话给改成了晚上八点,这真的好吗? 挂了靳紫皇的电话,程婧娆还未及喘一口舒心气,白清洋的电话来得遂不及防。 这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出现在程婧娆的生活里了,除了那台还未及还回去的保时捷时刻提醒着程婧娆,有那么一个人仿佛被命运安排,十分巧合意外地救了她的儿子,还准备追求她。 很怕白清洋也是来预约她的元旦的,程婧娆在白清洋刚打了一个招呼之后,立刻表明她的元旦已经有约,不是某个时间段的,而是从天亮直到午夜,都约出去了。 白清洋那边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好一会儿才语调低沉地说:“我不过元旦已经很多年了,那一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这么悲伤沉重的转折,使得程婧娆非常惊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清洋会和她说这些极度关系个人的私密事情,这回轮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婧娆讷讷了好一会儿,才声怯地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过去好多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之于自己母亲的事情,过去是过去好多年了,但习惯……大约只是一种掩藏的方式罢了,白清洋心里清楚,这件事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的。 感觉仿佛是自己说错了话,又有白清洋的那辆豪车在她这里,准备还回去,她决定还是由她先提议吧。 “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知道有一处粤菜馆子还不错。” 这正是白清洋给程婧娆打电话的目的之一,如今程婧娆主动提了,他自然不会推让,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拖油瓶杰克表哥,他说:“不如叫着安小姐一起来吧,我也有个朋友非要同我一起,希望你不会觉得太打扰,他是个外国人,来体验我国风土人情的。” 正专注偷听电话的杰克表弟,毫不吝啬地送了白清洋一个白眼,他有四分之一的国人血统好吗?他十岁之前都是在这边长大的好吗?用什么体验风土人情,是不是显得他太LOW了。 程婧娆当然不会觉得有人在是打扰,她甚至觉得这样更好,省着白清洋像上一次一样莫明与她说些胡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与白清洋商量好了时间,确定了地点后,程婧娆晚上还要赶去广播电视台的直播。 经过这一个月的磨合,她和小昭搭档得越来越默契了,除了偶尔会有那个奇葩观众给程婧娆找点不痛快外,大部分的时间还都是好的,小昭还要在来年给她介绍另一档节目的兼职广播呢。 那个目睹亲妈被强X的奇葩听众,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消失了,嘴贱唠逼如小昭也不敢轻易在提起,上一次就是他说那位听众怎么不打电话来了呢,当晚那位听众就打来了,乌鸦嘴不敢偿试第二回了。只愿今年的广播时间段都顺顺当当的过去了。 可能是因着小昭没有乱说话,再次消失的YY客没有打来电话,直播结束,程婧娆按往常习惯,开车回到安蔷家。 玄关的灯是亮的,安蔷应该在家。 程婧娆换了鞋进来后,才觉得室内有点不正常,客厅的灯和卧室的灯都是关着的,卫生间传来水声,而厨房竟然也有动静。 程婧娆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玄关,果然门边鞋架角落里,还有一双男士的布鞋。 安蔷敢带男人回家?程婧娆的第一反应是非常错愕的。安蔷这人在私生活上,虽然喜欢四处偷腥、荤素不忌,但却极少往自家窝里领,否则程婧娆也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住在她这里的。 这一定是有特殊情况了,连招呼都不敢和自己打一声,就直生生地把人带回来,这是打定主意要先斩后奏了。 形势逼人,这糊涂没法装了,程婧娆直接开口问:“安安,你在哪里?厨房还是卫生间?” 程婧娆问话的声音故意抬高八度,很是响亮。她保证人无论是在哪个地方,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卫生间里还传来淋浴头哗哗流水的声音。 然后,一分钟之内,这两个地方接连发出哔里啪啦的响动来,程婧娆看到头上还包着干发帽、身上围着宽大浴巾的安蔷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脸不好意思还带着难以言说的羞愧感,与程婧娆对个碰头。 这个二货女人,每次进厨房都像进犯罪现场一样,竟然还敢真去厨房一展伸手,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还是被爱情膨胀了信心,以为自己忽然间的一刻里厨神附体了呢。 “程程!” 安蔷连和她打招呼的声音,都带出甜甜虚虚的尾音,程婧娆一声冷笑,正待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浴室里传出‘嘭’的一声来,安蔷也就顾不得与程婧娆解释什么了,转身大步往卫生间那边奔去。 程婧娆则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闻到了厨房传出来的一股味道,在安蔷奔向卫生间时,她反身奔向厨房。尼玛啊,安蔷这是又偷情又要炸厨房的节奏啊。 章节目录 六十、始乱终弃和过河拆桥 程婧娆冲进厨房的时候,黑烟已经冒了出来,幸好,她有十几年与安蔷在一起的同居经验,反应迅速地拎起厨房门后的小型灭火器,拉开栓口,冲着黑烟一顿狂喷。 程婧娆觉得她自己心好累,这是什么样的男人,能给了安蔷洗手下厨煲汤的勇气,冒着让整栋大厦陪着她们一起吃瓜落的危险啊。 厨房一片狼藉,好在初起的火势总算被扑灭了,在残渣断羹里,程婧娆找到了一块烤焦了的肉排的尸体,一副死不瞑目状沉在一锅看不出颜色的汤里,诉说着他离世的不甘。 唉,程婧娆免不得长长地叹气,从她认识安蔷第一回,安蔷出现这样的事时,她就提醒过安蔷,不要报有任何侥幸心理,远离厨房才是正道,结果啊,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都是傻子。 等着程婧娆简单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时,安蔷已经扶着一个男人双双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摆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随她批判处理的样子呢。 程婧娆在刚才听到卫生间传来‘嘭’的一声、安蔷本能反应就奔卫生间去时,大概已经差到安蔷是把哪位偷情者带回来了。 ——毕竟如果是个身体正常的人在卫生间洗澡,传来跌倒等异常的声音时,安蔷完全没有必要抛下要着火的厨房和等着解释的同居好闺蜜亲自去扶的,大概吼一嗓子问问就行了。 “这是暮阳,这是程婧娆,你们之前见过的,我就不仔细介绍了,” 安蔷尴尬地笑了笑,又冲着程婧娆挤了一下眉眼,双手合十做哀求状,那意思很明显,有什么话咱们背地里说吧,别当着李暮阳的面前说,求放过! “程小姐好!” 上次还是在香阁里见过面的按摩技师,那张肖似故人的脸孔,程婧娆一直没有忘记。 她总觉得这个叫李暮阳的青年和安蔷之间,绝不会像安蔷说的那么简简单单的,安蔷当时的仗义出头,俨然有些过了,眼前情况还真是躲不过她这么一想啊。 “李先生好!” 程婧娆不知该如何称呼李暮阳才好,很程式化地叫了最普遍用的那一种了。 客厅略明的灯光下,被安蔷刚从浴间拖出来的李暮阳,脸色是被热气蒸出的白,又因着原本的底子就是苍白的那种,两份白叠加起来,显得整张脸更没有什么血色了。 他的五官面容清秀若芙蓉,与原先那位故人相比,却略显纤细单薄了些,也没有原先那人的阳光朝气了。 说句极难听的,眼前的李暮阳就像是她和安蔷突见到那人的尸体一般的僵硬凄凉,缺了九分生气,多一分死气。 程婧娆真不知道安蔷是出于哪种心态,到底是没舍得地和李暮阳,如同之前那些小鲜肉们一般玩玩乐乐就过去了,还把李暮阳领回窝里。 “那个……程程,我和暮阳还没有吃晚饭,你看……” 安蔷已经烧着一次厨房了,不好今晚再犯一次火险,只得求助程婧娆。 “我……我来吧,我会做饭的。” 李暮阳比较有自觉性,安蔷刚求完程婧娆,他就开口去应承,还打算起身赋予实际行动。 安蔷哪里敢让李暮阳去,就说她祸害完的厨房,有眼睛的尚且看不清楚哪里是哪里,何况李暮阳这种全盲的,进去之后,搞不好会弄个重伤出来。 程婧娆可瞧不得安蔷这副老母鸡护小鸡雏的样子了,都不用安蔷再哀哀眼神求她了,她快速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的狼狈不堪并没有阻拦程婧娆绝好厨艺的发挥,二十分钟后,两碗清汤素面,有色有味地端了上来。 安蔷也不知道是饿了多久,抱着碗,仗着李暮阳看不着她,吃相极其狼狈,一阵子狼吞虎咽,一碗素面吃个底儿光。李暮阳比她克制得多,她全吃完时,李暮阳还有半碗正吃着。 “啊,”安蔷满意地拍了拍肚子,把碗放回餐桌上,“程程,全天下面馆的面,都没有你做的面好吃,谁能娶到你,未来有福了。” 程婧娆冷哼一声,这一瞬间,仿佛靳紫皇上身,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许多年前,你不是说将来你娶我吗?”这话当年安蔷说的掷地有声地很。 那是她们之间少女初见时的许诺,美好得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抚在心头,痒痒的甜蜜。 那时的安蔷还梳着短发,拎一把短棍,混迹街头,嘴里叼着烟头做准太妹呢,连叔同还没有认识,心智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而那时的自己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了。 对于程婧娆的靳氏调侃,安蔷还没及反应,正吃面的李暮阳差点被一口刚入嘴的面汤呛地咳得差点吐出来。 安蔷伸手去拍李暮阳的后背,“你没事吧?快,快,喝口水压一压!” 贤惠状把水杯塞到李暮阳手里的同时哀怨地看了一眼程婧娆,程婧娆眯着眼睛笑得猫一样,她就是故意的,安蔷能把她怎么滴,‘始乱终弃’的女人。 “当年是我年少无知,现在你敢嫁,我敢娶吗?靳陛下得扒了我的皮,” 安蔷有一堆柴狗状白眼表情包要劈头盖脸地送给程婧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靳紫皇式的冷笑话。 提到靳紫皇,程婧娆就郁闷了,她越来越发觉她和她师兄正朝着一条她不想的道路走下去,这种关系是她越加没有办法把控的了。 因为没法把控,程婧娆暂时不愿意去想,她还是想想眼前能确定的吧。 “明晚约了白清洋吃饭,他要带个外国友人,怕我尴尬,主动提出邀请你一起陪我,”程婧娆挑眉,拿眼尾扫了一下李暮阳,“你不会……没时间陪我吧?” “不会不会,我当然有时间,你不介意我再多带一个人吧?”安蔷也拿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李暮阳,与程婧娆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 “不,安安,我……我不去,我明天当班,”李暮阳非常敏感地觉察出安蔷的意思,下意识里就觉得那种场合,非常不适合他,连忙推拒。 “当什么班,去白吃你们领导,你有什么好客气的,” 虽然程婧娆说是由程婧娆做东,但安蔷死活不信白清洋会那么没品地让程婧娆请客的,而白清洋做为香阁的大股东,称是李暮阳的领导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安安说得没错,”一想到这个属于她的专属称呼,如今已经有别的男人来叫了,程婧娆心底难免酸了一下,她终于有点体会为什么安蔷和靳紫皇会互看不顺眼了——最好的闺蜜不属于我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难言的酸爽,“你最好还是跟着一起去,席间不只有你们白总,还有一位男性外国友人噢。”程婧娆在‘男性’两字上咬得尤其重。 依着物以类聚的风俗传统,跟在白清洋身边的雄性,散发的绝对不会只是绅士风度,更多的应该是荷尔蒙泛滥后的不要脸。如白清洋莫明其妙地缠上她一样,谁知道那个外国男性友人,会不会对安蔷一见钟情呢? 李暮阳不管看上去有多么孱弱,到底也是个男性,只要做为一个正常的男性,在她这话语提醒下,应该就没有一个还敢推让的,否则,这煮熟的鸭子不就飞了吗——不,刚到手的女朋友不就有机会被别的男人勾走了吗? “啊,这,这样啊,”李暮阳剩下的一口面条怎么也吃不下去了,他略显忐忑地问安蔷,“我去了,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安蔷觉得这一晚上了,程婧娆总算给她干了一件让她满意的事了,她冲着程婧娆挥拳,做了一个‘干得漂亮’的动作后,温柔答复李暮阳说:“当然不会添麻烦,你知道我喜欢你和我一起去的。” 李暮阳性子内向,多少还带着些自卑,和安蔷在一起,总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这让安蔷十分不舒服,处男女朋友嘛,不提其他,至少在感情上是平等的才对,不好一方压着一方来的,相处起来才会不累才会如胶似漆。 感谢程婧娆的一激,让安蔷心里确定了李暮阳对她的在乎,这家伙只是看着棉软些,关键的时候也是不肯松口的小怪兽。 安蔷相当满意思,说完,还当着程婧娆的面,吻了李暮阳的脸颊一下,李暮阳羞羞涩涩地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小声地说:“别,别这样,程小姐还在,一会儿……一会儿回……”说到最后,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臭不要脸的秀恩爱,程婧娆冷漠脸以对,等着她过一段时间把儿子接出来的,哼,什么秀恩爱的她都不怕了,只有儿子才是真爱。 或许是在程婧娆面前还有些心虚,或许还是想给程婧娆解释解释,当晚,安蔷把着李暮阳扶回她自己的卧室后,磨磨蹭蹭大约四十分钟后,还是蹭到了程婧娆的卧室里,也不管程婧娆愿意不愿意,直接扑上了程婧娆的床,是程婧娆想撵也撵不下去的。 程婧娆百般无奈,很想把安蔷一脚踹回她自己的床,奈何安蔷坚定地扒住了床延,就是不走,嘴里还嚷嚷着,“我们多久没在一起睡了,以后越来越没机会了,你就不想想当年我们的好时光吗?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女人!” 程婧娆无语了,这过河拆桥的女人到底是谁,不用她说,她们心知肚明吧。 章节目录 六十一、夜聊和赴约 早些年前,程婧娆刚到美国,与一场家长聚会的大趴体里,和安蔷不打不相识,从此以后,结下了她们深厚的缘份。 那时的她们,一个是情窦初开,还不懂得什么是情爱,一个虽已经生过孩子,其实却对爱情浅淡相看,两个小姑娘抱着被子,偎在床上,抬头看窗外的星空,曾一起许过愿望。 如果今生不能和最爱的人相遇相守,那么就由她们两个牵彼此的手,共同过完一生,直到离开这个人世。 誓言这个东西,轻易是不能许下的,因为一旦许下,变故就会陡然增多,先是安蔷无可救药、疯狂地爱上了Stone。 欧阳叔同,一个智商高达一百八的华裔少年,在刚刚答应安蔷的追求,成为安蔷的男朋友后,当天下午就死于一场莫明其妙的车祸,这件事给安蔷以致命的打击。 自那儿以后,程婧娆就觉得安蔷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从精神上的恍恍惚惚、神神叨叨到身体的了。 她自己那个时候因为给考古队做翻译,认识了在考古队里实习的靳紫皇,几乎与安蔷认识欧阳叔同的时间差不多,并不知道安蔷和欧阳叔同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命运确实是抓弄人的。 在安蔷情伤最严重的那一个多月,她们两个都办了休学手续,程婧娆陪安蔷走遍了大半个美国。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李暮阳的时候,就有些把持不住地恍惚了,这和我有多久的空窗期都没有关系。” 并不是那个时候她没有找到合适玩的小鲜肉,才勾搭李暮阳的。 自打欧阳叔同离去,她的生命完全就是空窗期了,那些搞来消遣日子的小鲜肉,都是用来打发寂寞的,哪里真正动过心。 安蔷抱着被子终于肯向程婧娆承认她心底那最隐秘的心思了。 本来就该是如此啊! 像安蔷这个岁数,经历又那么多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对哪个男人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地帮着他平许多事情。即使那个男人有一张还不错的颜,也不是安蔷以前没交往过那种等级的,并不稀奇。 哪怕安蔷之前一直向她强调李暮阳母亲的离婚案是她接手的第一桩案子,程婧娆甚至怀疑安蔷当年接手那案子就是因为看在李暮阳和欧阳叔同那七分想象的脸孔上了。 安蔷肯承认这一点,程婧娆也就放心了,有些心事就是一辈子的魔障,这些心魔总是不好消除的。安蔷有,她又何尝没有呢。 “没想过今后会怎么样,得过一天且过一天吧,只觉得要是不这么做,会后悔的。” 安蔷把头歪向程婧娆的肩膀上,程婧娆挺直了些肩膀头,安心地接纳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 她深有感触地说:“我对姜民秀也是一样的,如你一般,割舍不了,明知道若是躲开他,这一生可能会简单许多,但我不能,真的会后悔的。”前一世,到最后,她不就是悔不当初吗?要不哪来这一世的重生呢。 “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将来哪个男人立志做你儿子的后爹,并保证比亲爹对他还好,你就可能考虑考虑嫁给谁呗!” 安蔷神转折后,程婧娆一把把她推离自己的肩头,才不让这种嘴贱的女人躺呢,她根本就没打算给她儿子找后爹好不好? “运气这东西,你是躲不过的,” 安蔷才不怕程婧娆生气,程婧娆把她推开,她又向不倒翁似的贴过来,再次硬靠在程婧娆的肩上,“我觉得还是伯父给你的名字起得好,婧娆,婧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竞腰,婧娆,有意思,引来的都是英雄。” 无论白清洋还是靳紫皇,那都不是普通人啊。 程婧娆敢对天发誓,她爸程逸先给她起名字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也就是安蔷这一脑子短路思想的女人能想到这一处的。 “你有本事,当面和我爸议论我名字的事啊,”程婧娆觉得还不够施压安蔷这张嘴,又说:“最好我哥也在场,你们三个可以讨论讨论。” 安蔷连忙摆手,“还是别了,我还想活得好!”程逸先的嘴加上靳紫皇的嘴,比包龙图的铡刀还好用,她可尝试不起。 “你是怎么把李暮阳搞到床上的啊,霸王硬上弓?” 程婧娆谈不上对那男孩子有什么偏见,但他配安蔷,确实有点配不大来,不管哪一方面,都相差太多。 安蔷认识李暮阳的时间又早,要是搞到一起,也不用这几天才搞到一起的,那么他们两个之间,依着李暮阳秀气内向的性格,肯定是安蔷主动才行,李暮阳大概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勇气的吧。 “还真是什么都被你猜到了,”安蔷撇嘴,“酒后那点事,我不说你也懂,李暮阳半点酒不能沾,沾了就醉,醉了就傻,怎么摆弄都行了。” 还有一点,安蔷把控着没说,李暮阳沾酒就和沾了某种药似的,在床上时,虽说神智不太清楚,但……那方面还是说得过去的,哈哈,安蔷觉得,她还算爽,比较知足。 ——正当年的小伙子,别看脾气性子多柔软,那处总是硬得无话可说的。 程婧娆不想气氛太沉闷了,调侃了安蔷一句,“你这算是拐骗纯良美青年吗?”她们关系虽好,但还不至于要去互相干涉私生活的,只要不关系到生命,人生还是随便点活,比较开心吧。 安蔷肯向她说出这些心底最深处不可能和任何人坦白的话,已经是她们关系最好的印证了。 “什么叫拐骗,暮阳心里是有我的,要是没有,男人是好拐的吗?” 安蔷可不承认她自己的‘罪行’,笑颜如花三秒钟,转而问程婧娆,“白清洋……你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吗?那你真的只能陪着靳陛下到老了。” 什么叫真的只能?说的这世界上的男人,好像除了白清洋就剩靳紫皇似的,她就不能选别的男人啊,啊,不,她就不能不选男人啊,她都有儿子了,还用男人干嘛? 程婧娆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安蔷分享后,安蔷拍了拍她的手,“姐们,你太天真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依你的美貌,你到七十岁大约能安静安静。” 安蔷觉得她自己这话一点儿不夸张,那些程婧娆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曾经追求过程婧娆和正打算追求程婧娆的,有多少都是被靳紫皇背着程婧娆悄悄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么多年,可算出来一个不怕死的白清洋了,知道了程婧娆和靳紫皇的关系,还敢冲锋陷阵,嗯,不是她说什么,这场好戏有得瞧了。 第二天晚上,程婧娆开着准备今晚就还给白清洋的保时捷车在前,安蔷开着自己那台红色大切诺基载着李暮阳在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往程婧娆订好的那家粤菜馆子驶去。 她们出来的已经算是提前了,没想到白清洋来得更早,她们到的时候,白清洋带着他说的那位外国友人,已经在包厢里等着她们了。 隔着几天再见到白清洋,白清洋比着上一次见面显得更加憔悴了些,显然这次国外之行,让他过得并不开心。骨折的那只手臂还悬着沙布,托在胸前,眼角眉梢看着程婧娆的笑意,却是一丝一毫都未减少。 白清洋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略显嬉皮士的金发男子,个子很高,比白清洋至少要高出半个头去,一双黑色的眼睛,在见到程婧娆和安蔷进来时,绽放出明亮的光来,像午夜山坳子里的狼。 今晚,无论是程婧娆还是安蔷,都没有特殊地打扮,但两个人都算得天生丽质的那种吧,没经过怎么修饰,简简单单的衣服穿在两个人的身上,也是气韵犹胜、浑然天成。 至于跟在安蔷身后,拉着安蔷手的那位之前没提过却也跟着一起来的男士,白清洋接受很良好。处理香阁那次打架事件时,白清洋就看出来这男人和安蔷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了,事又不关程婧娆,他看所有雄性都是如看路人的。 “程程,这是我表哥杰克,”对于白清洋自来熟的叫法,程婧娆已经无力更正了,这人是真改不过来了,她只能认命。 “你好,”程婧娆先和杰克表哥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向杰克表哥介绍自己带来的安蔷和李暮阳,“我好朋友安蔷以及她的男朋友李暮阳。” “啊噢,今晚能见到两位美丽的女士真是我的荣幸,” 杰克表哥在看到美女之后,爱沾花撩草的老毛病又犯了,俨然忘记了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他的情商有一缺的表弟追女神的,他自动张开花孔雀似的大尾巴,荷尔蒙、多巴胺极度泛滥地要给程婧娆和安蔷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当然,杰克表哥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 程婧娆还未等着自己躲呢,白清洋一把把程婧娆拉开,而跟在程婧娆身后的安蔷瞧这模样,很是机智地躲到了李暮阳的身后,结果就是懵懵懂懂还未搞清楚周边情况的李暮阳差点被杰克表哥搂个满怀。 好在杰克表哥的节操,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下限的,没有真正搂到李暮阳,否则,他就要中国美食没尝到,先尝到中国功夫了。 安蔷不揍他个满脸开花,算是年少时白混几年街头了。 章节目录 六十二、猪队友和神助功 原定四个人的晚餐,变成五个人的了,也并没有影响在座五人的好心情,没有任何推让地一个人点了一道菜,李暮阳那道菜是安蔷拿着菜谱挨个甜甜给他解说后,帮着他选定的了,那腔那调那秀恩爱的样子,酸麻了其他三人。 程婧娆尤其不忍直视,连着当事人李暮阳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只一个劲地和安蔷说‘什么都行、什么都好’,一张清秀的脸孔弄个里外通红。 杰克表哥特别感兴趣地盯了李暮阳好一会儿,依着他的交往圈子,可能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人类脸红是什么样子了。 做为一个伪外国友人,他点菜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一手点捞了泮塘五秀后,暗暗提醒白清洋点另外一道百花香鸡。白清洋心好累,又不能当着程婧娆的面提醒他:你此来的目的不在吃啊,我的哥。 菜点完后,五个人并没有因为大半儿人彼此并不熟悉,而使饭桌冷场,这主要归功于杰克表哥和安蔷的热烈沟通能力。 安蔷先是赞了杰克表哥一句国文很好,杰克表哥及时热情地赞美安蔷一句不及安小姐美貌半分。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雄性的赞赏,安蔷立刻笑得花枝招展了,听得李暮阳微微皱眉,在桌下伸手直拉她的裙摆,提醒安蔷自己还喘气没死呢。 安蔷拉住李暮阳扯她裙摆的手,就要送到嘴边亲一下,李暮阳保守内向,体悟到安蔷的意思后,哪里肯从,只死死地拉着安蔷的手,在他的膝盖处来回婆娑。 李暮阳羞涩不敢的,杰克表哥却做得相当优雅和迅速了,在安蔷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执起安蔷挨近他的那只手,轻轻落吻在安蔷的手背上,“能和美丽的女士,在今晚这样一个浪漫的气氛里结识,真是我的三生有幸,还望主以后能经常能给我这样的幸运。” 这是外国很流行的手背吻礼,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表示一位绅士对一位女士的尊重,但杰克是绅士吗?他竟然还好意思提‘主’,白清洋鄙视地想,从小到大,哪次杰克的祖母做饭前祷告时,杰克不是趁此把桌上能偷听的好东西,都先塞嘴里。 人家落落大方,安蔷虽然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也不好真的当场失礼发作,只得端着以前在国外学到的二吊子淑女风度,淡淡一笑,快速抽回了手。 幸好她家暮阳看不见,要不就这一下子,这醋坛子就得打翻一阵子,小白脸当时就得吊下来,回家就能不理她好几点,还一副楚楚可怜,能让她心痛不已的样子。 意识到杰克表哥的不要脸后,安蔷把手全部收到桌下面,杰克表哥不以为意,还是兴致满满地和安蔷搭着话。 那边被泼了一脸狗血的白清洋,到现在还没有和程婧娆说上一句话呢,菜已经上来两道了,玛的,信杰克表哥的话,果然就是傻B。 程婧娆只得深深感叹,这些年爱撩蜂惹蝶的安蔷,终于是遇到棋逢对手的人物了,要是没有和李暮阳先开始了霸王硬上弓模式在前,至此也算收心,那估计着今晚出了酒店,这两个人就能去宾馆滚床单去了。 被没良心的杰哥表哥抛弃的白清洋,不可能自己一直无视自己的,他决定还是靠自己吧。 “程程,你元旦要去少管所陪民秀吗?” 白清洋是极聪明的,他虽然不知道怎么追妞才能无往不利,但他知道从哪里入手最容易打开程婧娆的心防,就像他之前在了解到程婧娆的儿子在少管所后,直接选择去少管所做慈善项目一样。 他不是情圣,他是出色的商人,逐利与如何逐利是他自出生就流淌在血液里的基因,目前,程婧娆是他惟一的利,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程婧娆身上了。 元旦去少管所陪姜民秀,是程婧娆自己上次为了防止白清洋元旦约她,主动与白清洋说的。 “是啊,”程婧娆颇是感伤,“民秀今年十四周岁了,过了元旦又虚长一岁,可是仔细算来,除了他在我肚子里时,我们母子一同渡过一次新年,他长这么大,我竟是一次都没有陪过他的。” 前一世,上天让她亲生儿子捅死她是对的,是她自己作孽,好好的儿子扔了一辈子,这一世重生来弥补,她这条命应该是用来补偿那孩子前一世受的罪的。 “这没什么,父母亲没有陪过亲生儿女渡新年的,你又不是第一个,我记事起,也没见过我父母陪过我。” 白清洋颇为自嘲的一笑,若说程婧娆当时的处境还有情可原,那他家的情况对于他来说,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想起白清洋上次在电话里面说起他母亲的祭日是在元旦,这次又说起他元旦也没有父母陪,程婧娆难得与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感,问:“那你今年的元旦准备怎么过?一个人吗?” “他哪有一个人过元旦的时候,” 那边刚撩完安蔷未果的杰克表哥一出声,瞬间爆破了白清洋好不容易和程婧娆建立起来的氛围。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刀,杰克已经被白清洋的眼神千刀万剐了。杰克这个混蛋,他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专业插刀拆台的呢? 喝了一点点白酒的杰克,有些微微醺然,他长臂一伸,不顾形象地搭到白清洋的肩头,神情却不像是开玩笑地说:“我记得有一年清洋被他爸扔进了精神病院,那年新年他是在那儿渡过的,要不是我妈咪去接他及时,他说不定真被弄成精神病了,哎,那年你几岁来的!” “滚!”白清洋是真的生气了,他一把推开杰克表哥搭在他身上的半个身子,连忙冲着程婧娆解释,“你别听他瞎说,他脑子有病!”好不好的和程婧娆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嘛,还嫌他追老婆追得不够辛苦啊! 程婧娆才从白清洋慌乱的表情里,看出来几分事情的真相来。 她能认识白清洋,是因为一时好心陪尤菁菁去白氏重工做采访,那时候,尤菁菁听来的八卦消息里,就曾假假真真地说过白清洋是传言中的蛇精病,今晚杰克表哥也又一次提起,看来这事情不是空穴来风。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把这么隐秘到白清洋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消息,放风到留原这个白清洋从国外归来选定锻炼的小地方的呢?而且这地方还是白清洋第一次来,还是随他自己胡乱扔飞镖选中的。 “咱俩到底谁有病?” 杰克表哥不愿意了,怎么可能当着两大美女的面前说他脑子有病呢,他这么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帅哥,是绝不能失礼于美女的。 眼见着杰克表哥又要说一些不靠谱的话,白清洋算是怕了,抢话道:“我,是我,行了吧?”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把这混蛋带回国的…… “嗯,你一直有病,是你自己不承认,”杰克对于白清洋认错的态度表示满意,转而深情地望向程婧娆说:“这个蛇精病以后就拜托程小姐了,您不用特殊医治他,偶尔搭理搭理他就好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以后就拜托了,什么又叫搭理搭理,就算白清洋真有病,那也得找医生啊,程婧娆一头黑线,正找算婉转拒绝,不管白清洋以前经历了什么,她大概就是个同情而已,白清洋所想的那种更深层次的交往,她现如今真是一点儿那个想法都没有。 谁知道本桌第二专业插刀拆台人式,在杰克表哥的感召下,抢话飞快地替程婧娆答道:“好说好说,我们程程最喜欢助人为乐了,白总以后要多打电话多送花过来噢,我们程程喜欢白山茶。” 安蔷这副妈妈桑的作派,令程婧娆非常齿寒,人家都是神助功,她这里就是猪队友,她狠狠地瞪了安蔷一眼,“别听安蔷瞎说,我和白总的关系,不送花不常打电话,难道就不是朋友了?” 那意思就是送花和常打电话,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该是什么关系还是什么关系。 白清洋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就着安蔷这话头接了下去,“白茶花,我也喜欢,我刚好有一个专门培育这种花的花房,过几天我给程程拉来一飞机贺新年,还望程程笑纳。” 程婧娆:“……” 她还有机会拒绝吗? “论起元旦来,杰克没有说错,我今年的元旦尤其忙,刚到留原市来,商业聚会和各种活动比较多,没人陪也不会有多么清静的。” 这种在许多人看来很热闹的场合,白清洋心里是很抵触的,他一般叫这种是繁华的孤单,就是没有人陪。 他觉得的有人陪,应该是像程婧娆陪着姜民秀那样的陪,不是因为你处于什么地位什么阶层,陪你能获得什么利益什么好处,而就是单纯地想陪你,简简单单地出于爱你,这才是陪伴的意义。 但是今年不同,都是商业活动和各项应酬,因为里面多了某人,意义就变得不同了。 今年他的应酬里有一项是他非常盼望着的,他此时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若是程婧娆没有理解,没有听懂,那也没有关系,用不了多久,他们再见面时,只当是他送给程婧娆的惊喜了。 章节目录 六十三、白茶花和少管所 自打安蔷和李暮阳被程婧娆抓双在床后,第二天晚上,程婧娆就搬回了她父亲那里住,哪怕安蔷一再挽留,程婧娆也没敢吐口答应,只说不敢打扰他们的好事了,其实,那什么秀恩爱虐狗的事,她看一次眼瞎一次,真心不想时时观摩了。 程婧娆能搬回来住,她爸程逸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他上次的学术任务完成返回留原市,靳紫皇亲自把他送到家坐都未及坐,就因为集团年底事多返港了。 家里一时很冷清寂寞,虽然他自打离婚以后他的家里长年皆是如此,但也不知是他年岁渐长开始厌恶冷清,还是程婧娆回国来照顾他这一年多,把他养成个没有声音就闹心的习惯,一时之间竟还无法适应。 好在他女儿如靳紫皇所预言般地没过两天就从安蔷那里搬回来住,让他颇感老怀宽慰。 可是,当程逸先得知自己那个不孝女准备在元旦当天去少管所陪儿子而不管他这个亲爹时,一张脸沉得东海南海似的,从着前三天就开始不理程婧娆了。元旦当天更是早早起床,说是要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师生迎新联谊会。 程婧娆瞧着她爸倔愣愣地挺着背,走出家门,一时竟深觉无奈,她爸都多少年都不参加什么师生迎新联谊会了,今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为了和她堵气,竟好上这一口了。 她能说什么呢,她昨天晚上还在想着要不要和他爸商量商量,让他爸也跟着她一起去少管所见一见他的外孙姜民秀,幸好,她只是恍神间想了那么一下,没有真正说出来,要不然估计这个元旦无论老的还是少的,谁都过不好。 程婧娆先跟着她爸,确定她爸找到了迎新联谊会的大礼堂,看着她爸亲眼进去,程婧娆才开车往少管所赶去。 车还是白清洋的那辆保时捷。 那晚吃完饭后,程婧娆就打算把保时捷的车钥匙连着车一起还给白清洋的,可是还未等她开口,白清洋就好像知道她的意思似的,直接开口说:“程程,哪怕你拒绝我的追求,但是,你当我是不是朋友?用朋友一点儿东西就急着还,这不好吧?” 那是一点儿东西吗?程婧娆很想说那怎么也应该叫一台豪车吧。白清洋这朋友当得是不是过份壕了,不知他对他所有的朋友是不是都这样呢! “对啊,你就用着吧,白清洋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收集豪车,车库里的车排成一排,他又开不过来,放着也是招灰。” 杰克表哥这位神助攻,偶尔的一、两句帮腔,总是能恰到好处。 每当这时,程婧娆就不得不鄙视一下自己带来的猪队友了。安蔷扶着李暮阳扭头看天,哇,灰机! 杰克表哥没说的是白清洋自己的车,除了白清洋自己从来不让别人碰,连着他开一回白清洋都不允许,就放那儿积灰。这回终于肯出血,把车让给程婧娆了,他还能不帮着程婧娆祸害白清洋的车才怪呢。 “我表哥说的对,何苦我的放着,你还要去买呢,先开着吧,等以后你遇到合适的车你再买,到时候你再还我也不迟。” 白清洋并不知道杰克内心的真实并龌龊的想法,他满意地拍了拍杰克的手,表示他干得漂亮,回去有重赏。 就这个样子,程婧娆非但没有如愿以偿地把车还回去,与白清洋了结关系,还被白清洋缠上追加一个追求不成可以做朋友的论调,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呢,她不好忘恩负义啊。 元旦这天早上,忙的不只是往少管所赶来的家长,还有在少管所里翘首以盼的少年们。 今天是新年,他们可以换自己的衣服,不用穿少管所发的制服,姜民秀早早起来,仔细认真地洗漱后,换了他妈之前给他买的那身衣服,平时连镜子都不瞥一眼的人,今天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 胖子忍不住吐槽他说:“别照了,你就是邋遢三天,也帅得有一比,行了吧!” 都是娘生爹养的,玛的,他这是怎么长的,别说别人看他觉得他又胖又壮又丑,他自己看他自己也越发觉得他自己像天蓬元帅了。 刘涛也拿着木梳叨自己那平成一片的小短发呢,在外人看来,他根本没有用木梳的必要,不只是他,少管所的少年都统一的短发发型,谁都用不上木梳的。 “胖子说得对,姜民秀,你底子多好,就你这模样,就是在咱们这清一色的和尚区看不出来什么,你要是到了外面,大把女孩子追你屁股后面的。” 长相这东西那是羡慕嫉妒恨来不得的,爹娘给的样子什么德性,除非后天深加工,要不也就这样了。 提到被女孩子追,姜民秀还颇有些阴影,那些小太妹、大姐头什么的,他都是躲得远远的,向天再借五百年,也不敢和她们扯上关系的。 姜民秀对‘好不好看’这个概念的形成,比一般男孩子晚了一些,审美观确定相当不成熟了,他也没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好,再说了,他是男人,好不好看的还能指着脸活啊,以后混得好不好,那要凭真本事的。 “不过,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刘涛扔了木梳,“要不是你妈答应肯去接我外婆,把她老人家捎带过来,她老人家肯定是来不了少管所陪我的。” 这节假日打车都比别的时候贵,她外婆那点子养老金哪里舍得拿出来手,肯定又要走来,顺道拦顺风车求好心人捎带,要是那样,他都不能让他外婆来的了,老人家岁数到了,折腾不起的。 “你和我妈说就行了,咱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外婆又不是我捎带的。” 虽然这想法是他主动和他妈提的,但他妈答应了,那就是应该谢他妈才行的。 姜民秀回头冲刘涛笑了一下,嘴角边有一个浅浅的,和程婧娆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笑涡,时隐时现着。 刘涛被闪得差点花了眼,心里暗想姜民秀还是冷脸的时候比较好,要不然简直太招人了,幸好,这小子平时不爱笑。 他们收拾完了自己,吃过早饭后,还要去打扫会场,按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活儿开始劳动。他们寝室的活儿是搬花,然后按管教要求摆花。 “这是什么花?大冬天的还能看到这么娇嫩开着的花啊,为了开联欢会,咱们少管所下本钱了啊。” 胖子双手拎着一盆开着白色花的花盆,边走边和前面的赵初一嘀咕着。 他原本是打算一手拿一个的,但是被管教制止了,说这话值钱,一手拎一个对花枝不好,要双手捧着才行。哎,那样一来,他们还得多倒腾两趟腿。 “谁知道啊,你说挺喜庆的新年,非弄一堆白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谁开追悼会呢,晦气!” 赵初一也相当不满意明明可以拿两盆,非让拿一盆的规定,谁的腿不是腿啊,不值钱啊。 “你们懂什么,这叫白茶花,”他们寝室最有学问的小眼镜及时为两位半文盲普及基本常识,“这种花一般都开在南方,花期到也是这个时节,咱们北方可就少见了,古往今来,不少文人都喜欢咏它生情的……” 眼瞧着小眼镜说兴正浓,就要开始咏诗,一听到古诗就头疼的赵初一连忙打断他,“闭嘴,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就够了,可别念那听不懂的人话了,搬花盆都已经够烦人的了,哪有什么心情叫古人唠叨。” 小眼镜不满地看了打断他说话的赵初一一眼,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嘟囔了一句,“这花的花语好像是谦虚贞洁的爱。” 可惜前面赵初一和胖子已经走远了,只有跟在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姜民秀听得清楚。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花……花竟然还有语言啊,不知道他妈喜欢什么花?反正他是不喜欢这些花啊草啊的,瞧着就娇贵,肯定不好侍弄。 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他妈了,新年礼物也没有什么给他妈的,不如……姜民秀想趁着前面没人看着揪一朵白茶花塞兜里。 他后面紧跟着的刘涛眼急手快地制止了他,“别瞎弄,那烦人的老杨管教在后面呢。” 姜民秀这才注意到,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名管教徐徐跟着呢,他不得不放弃心里的想法,很遗憾地叹口气。 刘涛快走一步,与姜民秀肩并肩,低声地说:“我刚刚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说这些花是上次捐赠少管所体育设施、操场的那个大老板给送来的。” 姜民秀反应慢半拍,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涛说的这是谁,刘涛忍不住继续提醒他说:“就是上次在楼下救了你的那个大老板,我看那大老板好像对咱妈有意思。” 是他啊,姜民秀想了起来,不就是姓的那位叔叔吗?对,叫白清洋,那人哪是对他妈有意思啊,那简直就盯着他妈的一匹狼,比他舅舅还肆无忌惮呢。 姜民秀自知脑子不如刘涛来得快,不耻下问:“他干嘛新年的时候送花给少管所?”没见过哪位老板脑抽,捐东西捐大白花的,他们这儿又不是火葬场。 “谁知道呢,”刘涛也理解不了,他是早熟些,比着同龄少年想得多,但还不至于什么都能想得到,最后只能神来一句,笑嘻嘻地对姜民秀说:“没准是咱妈说她喜欢呢,咱妈一会儿不是来吗?肯定看得到啊。” 姜民秀深以为然,完全有这个可能啊,白清洋是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啊,那人做事多难以预测啊。 想到那人打他妈主意打到这个地步,哪怕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能容忍,他一会儿得好好提醒提醒他妈,别让那人占了便宜。 章节目录 六十四、领唱和礼物 不得不说,白清洋那点子阴搓搓的想法,不巧还真是被刘涛那小屁孩儿猜中了,也不知道他要是得知他的追妻神技五分钟内被个少年猜到,会不会觉得很糗。 白清洋说过要送程婧娆一飞机的白茶花,这一飞机的白茶花肯定不能送到程婧娆家里,不说程婧娆能不能收,这也会显得他做事没品味,于是,白清洋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既能让程婧娆看到,又能让程婧娆高兴,这事办得既不显山又不露水,还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在杰克表哥的点拔下,就把这一飞机的白茶花送到少管所来了。 程婧娆载着刘涛的外婆,开车到达少管所的时候,九点刚过,这个时间刚刚好,她们通过家长通道的简单检查,进入少管所提前准备的大型接待室里,程婧娆扶着刘涛的外婆,找了一处阳光充足的角落坐下,等着少年们过来。 姜民秀早早就想过去找他妈了,可摆花盆什么的还要一会儿时间,他都烦死白清洋了,打他妈的主意就不说什么了,还好不好的弄这么一堆玩意折磨他,就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这样啊。 要不是有两位管教从旁边看着,他都恨不得亲自上手把那破白花挨个撸下来,扔脚下踩几脚了。 他把这份暴燥的心情分享给同寝室的少年们后,得到大部分的语言支持和精神支持,一致表示这联欢礼堂本来挺好的,摆了这些白茶花后,越看越像灵堂。 等着他们把花按管教要求的设计地点摆好后,来到家长接待室时,果然已经有许多家长在此等候了,姜民秀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坐在迎着冬日暖阳那边窗口处的他妈了。 他妈真的挺好认的,首先是人长得白,在一众人里,白成翘楚,这一点儿,他长得不随他妈,他长得黑,刘涛说那不叫黑,那叫麦色,男孩子长得不白不显娘娘腔。其次,他妈长得美,至少到现在为止,姜民秀没见过比他妈更美的女人,还有就是气质好,气质到底是个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他妈的气质就是好,往那里一坐,都可以达到带动周围空气自然畅缓地流动起来,呼吸都那么舒服的地步。 哎,怪不得有那么多男人盯着他妈呢,之前他妈没来找他时,他还恨他妈入骨呢,可见到他妈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了,那些恨,好像会凭白无故的消失了,哪怕现在也叫不出一声‘妈’来,但心里是认着他妈,也不在恨了,当着别人面也是‘我妈、我妈’的叫着了。 “民秀,”他在门口愣神的那一会儿里,他妈也看到了他,笑得温柔地冲他招手,“我在这里。” “喂,姜民秀,你愣什么呢,没看到你妈啊!” 走在他后面的刘涛捅了他一下,把他推开,绕过他,满脸挂笑地奔向与程婧娆坐在一处的他外婆跑去。 姜民秀也跟着反应过来,不在多想,紧跟在刘涛的身后,一前一后地大步走到程婧娆所坐的窗前位置。 青春发育真是神奇的点金棒,几天不见就能是一个样子,她儿子又长高了,按照这样的生长速度,她儿子身高超过一米八就是这一年的事了。 “民秀啊,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姜民秀坐到程婧娆的对面后,程婧娆拿出一个淡蓝色、扎着蓝色绸带,包装精美的礼盒,推到姜民秀的面前。 “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是觉得这件小玩意挺精致的,你休息的时候,可以拿着消磨时间玩。”程婧娆示意姜民秀可以把盒子打开,还说:“我问过你们陈管教了,你可以把他拿回寝室去的。”这就是允许当私人物品存放的。 “哦!” 在程婧娆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姜民秀小心地拆着蓝色绸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他猜到他妈也许会送他一件新年礼物的,所以才会想着偷偷揪朵白茶花给他妈拿来当新年礼物的,可惜没做成。 后来又听刘涛说这些白茶花都是白清洋送给少管所的,更是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去TMD吧,等他以后出了少管所,他一定好好混,赚钱给他妈买件好礼物。 淡蓝色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架3D打印的飞机模型拼图,那架最新款的飞机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扎在碧蓝的天空里,那样的自由。 拿开这张3D拼图纸,下面是装得整齐却零散的飞机模型零件,伸手拿出一块仔细瞧瞧也没看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摸在手里轻轻的,质感却很好。 姜民秀抬眼看程婧娆,也不知道这玩意好装不,他没弄过,没什么底气。 “拿回你们寝室去,你们人多力量大,慢慢研究,装好以后啊,和这纸上的飞机一模一样。” 和姜民秀的信心不足不同,程婧娆对自己儿子给予大大的鼓励,深信儿子肯定能行,等着下次来接儿子出少管所时,一定可以带出一架拼装好的完整飞机来。 一听程婧娆说让他把礼物拿回去,和寝室伙伴儿一起玩,姜民秀大大地出了一口气,没有让他现场拼装就好,他怕装到明年都装不出一架飞机来,不过,这个新年礼物,他很喜欢。 飞机模型,哪个少年不爱的东西,他小时候的时候,捡别人一辆缺轱辘的小破车都能高兴好一阵子,何况现在有一架飞机了呢。 刘涛和他外婆说话的间隙里,斜眼看了一下姜民秀,姜民秀怀里正捧着那淡蓝色的盒子,呆萌地冲他妈展示一口大白牙呢。 这有亲妈真是不一样啊! 可是,亲妈和亲妈也是不一样,自己那个妈,自己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自己小时候她还总骂自己没良心,说得好像她有良心似的。 家长们和少年们,在大接待室里,只是暂时的说会话,等着时间快到十点,他们要陆续去布置成礼堂状、充当联欢会现场的阶梯教室去的。 刘涛扶着他外婆和程婧娆前后差一步,兴趣十足地和程婧娆说着,“阿姨,我们寝室这次有个大合唱,我们唱的是《男儿当自强》,姜民秀是领唱呢。” 既推翻了之前的什么《感恩的心》、《妹妹你大胆地向前走》,甚至还有《世上只有妈妈好》后,他们又推翻了《我的未来不是梦》这首原本觉得最合适的歌曲,因为他们寝室惟一资深学者小眼镜薛峰提出:唱歌人的未来都成梦了,咱们还唱这首歌,会不会步后尘? 后尘是什么?随后,赵初一就把关注点搞偏离了,无奈的小眼镜就把张雨生的一生给大家普及了一遍后,众人都觉得这歌不太吉利,于是,又在商量了一宿后,最终确定了大合唱的歌曲是《男儿当自强》。 负责他们的刘管教和陈管教都纷纷表示,这首歌选的好,积极立志还向上,带出的美好意义都没谁了。 姜民秀这张嘴啊,真是死硬,也不知天生性子使然,还就是不爱说话,程婧娆每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刘涛这里,连着这回姜民秀当主唱也是,刘涛要是不说,她估计就得等到这一群孩子站在讲台上,她儿子领头唱的时候,她才知道了。 毕竟是生疏了十几年,眼下瞧着一切都好,却还是差点意思的啊。 程婧娆心里宽慰着自己,姜民秀虽说是养在他奶奶那里,但其实这些年来,还不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有什么心思爱往心里藏,不愿意与人说,这也是正常的。 她这个当妈的本身也失职了前一世加这一世的十几年,哪能一来就要求她儿子和别人儿子一样,见着她就欢欢喜喜、事无巨钿地向她讲呢,好在时间长着呢,以后可以慢慢培养,都不急的。 姜民秀狠狠地瞪了刘涛一眼,这人的嘴真是大,好不好的和他妈说什么呢,他本来还想给他妈做惊喜呢,这回让他说出来了,,一会儿他妈看他上台唱了,哪儿还有什么喜不喜的了。 姜民秀颇觉懊恼地和他妈小声说道:“原本……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都怪刘涛大嘴巴……” 姜民秀这类似‘表白’一般的小声懦语,听得程婧娆心头一暖,她笑得更加温柔,“妈妈现在就很惊喜了,我儿子真棒!” 程婧娆夸儿子夸得干脆立落,别说姜民秀自己都觉得实在配不上,连旁边跟着的刘涛也跟着老脸一片红,这亲的就是亲的,真是自己家的看自己的家好啊。 他们都落到在少管所服刑的地步了,姜民秀他妈还说姜民秀真棒,也不知道他们棒在哪里。 “民秀唱歌好听是吗?” 程婧娆还没忘记刘涛这个大嘴巴,既然儿子寡言,但并不是心里没有她,那她就放心了,她可以和愿意说话的多套些话来。 “好听,”刘涛大力点头,不是他说什么,他觉得姜民秀唱的歌比某些歌星好听多了,至少姜民秀是真唱还是清唱,“男儿当自强这种表达不出来姜民秀唱歌的牛B程度,等有机会的,阿姨,你让姜民秀给你唱摇滚什么的,可在味了呢!” 还TMD在味?他唱的是歌,又不是周黑鸭,姜民秀默默地鄙视完刘涛的形容后,轻轻一把把刘涛推离开他妈的身边,提醒刘涛真的可以闭嘴了。 章节目录 六十五、好歌手和一杠子 进了布置成礼堂的阶梯会议室后,程婧娆最先就被满下子的白茶花扎了眼睛,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在心头,她拉过儿子的手,小声地说:“你们丁所长喜欢白茶花?” 虽然这是一个民主的年代,留原市少管所的风气也还算开化端良,但像这种半是娱乐半是政治性的联欢会,总有些布置是为了讨少管所领导的欢心而精巧设置的。 要是没有记错,程婧娆的印象里,上一次见到的丁所长还是一个国字脸、腮边略有薄须的糙汉子,这种男人大概不会玻璃心到喜欢白茶花的吧,他大概可能喜欢仙人掌会更多些才对。 “不知道,”姜民秀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丁所长喜不喜欢白茶花,但他还是把刘涛对他说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程婧娆,“是上次那个救过我的白总送给少管所的,还和丁所长说这花用来布置礼堂是极好的了。” 姜民秀悄悄看到她妈的脸色微变,想想之前自己心里的小猜测,更加不爽,忍不住又说:“我和我们寝室的人都觉得这花适合布置灵堂。” 以此表达内心深处,对于敢觊觎他妈的白清洋深深的不满——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想借此欺负他妈,他肯定不干。 白清洋还真是说到做到啊,说送他一飞机的白茶花,还真就送到让她看见的地方了,程婧娆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更惊喜更意外的还在后面,等着他们这些家长落坐后,少管所的几位领导陪同着来少管所参观慰问的上级领导,挨个进入了会场,其中……竟然还有穿得人模狗样的白清洋。 这斯不是说他从不过元旦吗?哪怕应酬都是商业性质的吗?来少管所参加联欢会难道就是他说的应酬吗? 这时候的白清洋也看到了程婧娆,还冲她点头笑了笑,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白茶花,意思是问她喜欢吗? 程婧娆无视地把头扭开,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了一分,这人啊,还真是的,总能做出些让她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少管所的联欢会,主题当然是以教育和人文关怀为主,每一处小细节都透露出这些来,包括可以走上台的节目,全都是积极向上、发奋图强的类型,一水的主旋律。 程婧娆对这类型的,一向都不太过敏,她只专注地等她儿子上场,等她儿子表演完后,拉着她儿子好好坐一会儿,这个新年就是圆满了。 姜民秀他们寝室的合唱节目,由于歌名的勃发进取,被安排得很靠前,除了前面三个更和谐更主旋律的,中间又夹杂一份诗朗诵后,第五个节目就是他们的。 《男儿当自强》这首歌,最流行最火的时候,也是大街小巷传放度极高的,似乎很多年了,程婧娆还未出国的时候就听过,那时,她还是姜民秀这个年纪呢,那时的她不喜欢这样的歌,也没觉这首歌有多好听。 可是今天,当她儿子做为主唱,唱出第一句时,她的神经忽然间就一下子无比愉悦起来,觉得这歌真是好听得不得了。 她都已经忍不住向旁边的一位家长炫耀了,“看,那个,那个站在中间位置主唱的孩子是我儿子,唱的好听吧,帅吧,我儿子真帅!” 旁边家长木着一张脸,假装没听到。 听到兴起的时候,程婧娆还冲着台上的姜民秀挥手,要不是条件实在不允许,她已经要去台上给她儿子献束花了。 在此之后的节目什么样子,她已经不关心了,在姜民秀从后台回到她身边之前,她一直在翻手机,里面全是刚才姜民秀表演时,她拍下来的照片。 姜民秀绕过其他人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妈正对着手机傻笑,他连忙凑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他妈手机屏幕上的他,正张着嘴在唱歌,也跟着傻笑起来。 母子两个一起傻笑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联欢会现场无法多说,等着余下的节目都表演完,少管所的几位领导还有上级领导也发过言,联欢会散场后,程婧娆带着姜民秀也不着急走,坐在阶梯会议室那处角落里,程婧娆把自己照下来的照片,挨个给姜民秀看。 有几张照片,姜民秀觉得好丑,磨着程婧娆删了,程婧娆哪里能同意。在她心里,自是以为儿子哪里都好的。 “没想到我们民秀唱歌这么好听啊,等有机会妈妈带你去唱棚,我们要去灌一张大碟,留做纪念,要是能发行就更好了。” 程婧娆做为新出炉的傻妈妈,正在为儿子的未来展开一片旖旎联想,不是她自夸,她儿子唱的歌,不敢说是天籁之音,那也是有一定天赋的,曲是曲、调是调,感情是感情,以后要是稍加调教,在这个领域里,未必没有出路。 程婧娆想的这些,姜民秀可不敢想,可是听他妈说说,他心里也是开了花一样的冒着兴奋的泡泡,只一个劲的点头应承着。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正好我旗下有家娱乐公司,民秀要是喜欢唱歌,可以来试试,” 白清洋站在这对母子的身后已经有一会儿了,但人家母子之间气氛正好,哪个也没有注意到他,他也不好擅自开口打扰。 好在等了好一会儿后,程婧娆总算说了一句他能插得上嘴的话了,快速表明他可以支持程婧娆一切想法的心情和实力。 程婧娆早就猜到白清洋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以这一飞机的白茶花打赌,他要是不找过来,他就不是白蛇精病。 “白叔叔好!” 姜民秀比着程婧娆先与白清洋打了招呼的,这一点都是出乎了程婧娆意料,她的儿子还是非常懂礼貌的,给着他妈留十分面子,哪怕心里一万个膈应这个打着他妈主意的白叔叔,但这位白叔叔毕竟救过他的命,他知晓分寸。 “民秀好,”白清洋露出一口大牙,笑得越发和蔼可亲,有要当继父的潜质了,“你的声色音域,唱这首歌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换成难度更高的摇滚,能更好地展现出来。” 白清洋虽然不玩音乐,但他自己旗下有娱乐公司的事确实没有虚言,他偶尔也去公司逛上一圈,考察公司新签的新人有没有潜力,久而熟之,积攒了不少经验,这时候,全部拿出用来忽悠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两个了。 程婧娆对她儿子进不进娱乐圈的事,一点儿没期盼,他儿子以后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她都支持。 姜民秀更是不去多想白清洋说的那些,他只希望白清洋别在这儿站着打扰他和他妈了,他还想和他妈单独呆一会儿呢,要不一会儿到聚餐时间了,又会是一大堆的人。 可惜白清洋来此根本不是为了成人之美的,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他是来追老婆的,怎么会顾虑老婆前任留下的拖油瓶怎么想?那肯定是能多粘一会儿就要多粘一会儿的。 对于白清洋这么执着的追求者,程婧娆两世里都没有遇到过。 依着她的貌美如花,自然不会两世里都没有人追求,先不说姜民秀他爸这个意外,只能说她过往的追求者都是比较有涵养的,被她几次三番拒绝,还能找到各种机会、见缝插针似地往她身边凑的,白清洋是惟一一个了,她好头疼。 其实,程婧娆并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那呼呼奔跑而上的追求者,大都被靳紫皇提前斩草除根了,能到程婧娆眼前的,那都是靳紫皇觉得没有什么威胁的,白清洋可算是靳紫皇千提防万提防之下,惟一的一条漏网之鱼。 要不然程婧娆的前一世哪来的那般清静,可以一心醉入知识的海洋里,专搞学问而不分心的呢。 “白清洋,谢谢你送我的白茶花,很美!” 那可是一飞机的白茶花啊,还是在时下隆冬,大老远的空运过来,又送到少管所,不论白清洋的居心如何,这番苦心,都当得起她一声‘谢谢’的。 “你我之间哪有用得着谢,”白清洋在程婧娆这里,是给根竿就上的角色,还一脸深情地表示,“只要你喜欢,只手摘星辰,我也尽力!” 这撩的话未免说得过大啊,她真要是一时兴起,让白清洋去给她摘星星,白清洋是准备拿一个派大星凑和她,还是抓只海星给她玩呢。 所以说啊,男人说的话,听听就好了,千万别当真,尤其是这鬼迷心窍时说的胡话,大多都是虚无缥缈的。 别看她两世里经历的感情不多,遇到可谈的男人更少,但她必竟是十五岁就当妈的厉害人物——有些事情不用经历多,足够精华就可以。 原本是母子两个人的中午饭,因着白清洋一定要横插一杠子,不开森地变成三个人的了,又因为这是少管所按排的新年特别午餐,来此看望少年的家长们和少年们的聚餐,大食堂里坐满了人,更加不开森。 白清洋开始后悔拒绝了丁所长单独给他开小灶的提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这聪明睿智的头脑,怎么会忘了大食堂之所以叫大食堂,就胜在一个‘大’上呢! 这地方人多的,他和程婧娆单独说句话,都未必能听得清楚。 姜民秀还紧紧拉着他妈不松手,一副誓死要当电灯泡的样子,少年,想想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四岁啊,要不要这么离不开妈啊,至少想想还有救命之恩的情份啊。 章节目录 六十六、饺子和懂事 在国人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饺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 所以,国宴家宴无论大小、无论性质、无论场合,饺子总是宴中之重,常常登堂入室,无比方便地被国人拿出,摆出一副阖家团圆、皆大欢喜的气氛来。 少管所在这方面自然是遑不多让的,既是元旦,又是亲子联谊,聚餐的主食那必须是饺子,最好是家长和少年们一起包的饺子,才更显亲近和有意义。 等着白清洋、程婧娆和姜民秀三个人到达大食堂时,正是一派热火朝天包饺子的场面,不只家长,不只少年,还有管教。这真是大家融为一堂,开启饺子宴前的大会战。 白清洋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很快又一闪即逝了,他是坚决不会承认他不但不会包饺子,他是连饺子都不吃的人。他要快速融入这种气氛里,至少要融入到程婧娆与姜民秀母子的气氛中——这娘儿俩已经找到一处地方,和先到的人一起包起饺子来。 刘涛和他外婆过来得早,老人家以为这种做饭的活计,她这做过大半辈子活计的老人不跟着出力,心里过意不去,难以表达对少管所各位管教平时对她外孙的照顾之情的感激。 程婧娆和姜民秀来时,他们祖孙两个已经包出一盖帘子来了,程婧娆洗过手,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后,立刻体现出程婧娆关于厨艺方面的实力来,毫不夸张,程婧娆竟然会双手一起擀三张饺子皮,那速度别说供着刘涛外婆、刘涛和姜民秀包,就是再来两个人,也是可以供得上的。 “你妈是全能啊!” 刘涛瞧着程婧娆手下轻松地弄着饺子皮,仿佛杂耍一般,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往这边瞧来,忍不住低声长叹,对站在他旁边的姜民秀说:“你压力好大啊!” 还是那句话,父母能力太强,对子女的压力实力太大了,子女不好发挥啊,根本没有上升空间。 “我干嘛要有压力,” 心肺一般不往这边用的姜民秀根本没理解刘涛的深意,他已经不向前一段时间觉得这是问题了,反正他妈已经明确和他表示过了,学习这回事,慢慢来,不要想太多,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白清洋身上。 姜民秀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对刘涛说:“你看看,你看看他的眼珠子都要掉到我妈身上了,饺子包的还不如我好,饺子馅都露出来了,还好意思让我妈欣赏呢,他一定娶不到我妈。” 他奶说过饺子包的好看,长大嫁人娶媳才会漂亮,看白清洋包的饺子那么丑,肯定娶个丑八怪,才不会和他妈有缘份。 拿着丑饺子正献宝似给程婧娆看的白清洋,还自我感觉良好呢,这可是他第一次包饺子,竟然包上了。 幸好他来之前,取掉了手臂上骨折用的医用套,要不然他还不知道他还可以点亮包饺子这项技能点呢。 程婧娆瞄了一眼白大公子包的四处漏的饺子,违心地赞了一句,“还好了,”后来一想这样的品项要是大锅煮,搞不好就煮成片汤了,建议他道:“不如,你和丁所长要个小锅,把你自己包的这份单独煮了,尝尝自己手艺,也挺有意义的。” 白清洋深感程婧娆的提议很好,他也不愿意吃大锅煮的东西,他自己包的小锅煮,拿来和程婧娆一起吃,岂不是美哉。 “你妈暂时对他没意思,”刘涛瞟了白清洋和程婧娆一眼,很有经验地断定,“可谁知道以后呢,我看他对你妈是真上心的,对你也挺上心的。” 懂得迂回战策的人,更不好对付啊,姜民秀想要保住他妈,任重道远,就目前前有狼后有虎的形势来看,希望不大,躲过眼前这个,不是还有一个没有血缘的厉害舅舅吗?那个好像比着眼前这个还难对付。 “我才不用他上心呢,上次莫明其妙欠他一份救命之恩,都不知道怎么还,借着这根梯子缠上我妈,踹都踹不开。” 姜民秀一提这事,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血憋着吐不出来。 “没有这事,也会有别的事,他是打定主意要追求阿姨了,” 刘涛宽慰着姜民秀,心里想着姜民秀有个后爹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就看是谁了,无论是眼前这位还是之前的那位,收拾姜民秀这么一个雏还不是轻轻松松。 已经深知此情的姜民秀,又得了好友帮着审看完的断言后,心情更不好了,母子连心的程婧娆马上就感觉到了儿子情绪的低落。 正好这时,饺子也全都包完了,刘涛和他外婆很积极地拿着包好的饺子去煮,而白清洋也去找丁所长申请小灶去了。 程婧娆瞧了一眼食堂外面那难得的冬日暖阳,估算着到吃饭的时候,还要有个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的,就拉着姜民秀的手,偷偷地溜出了食堂。 “我们母子两个去外面走一走吧,我来你们少管所好几次了,都没得机会仔细看看。” 其实,少管所有什么好看的,就像一个管制严格的高中学校,比着别的学校院墙多了一个高三层的城楼,多点铁丝网罢了。 程婧娆就是想抓紧一切时间,单独和她儿子呆一会儿。刚好,她儿子也是和她一样的想法。 “食堂楼后是篮球场,要是走累了,那里还有木椅子可以坐。” 走出食堂大楼后,身为‘地主’的姜民秀和他妈指点方位,之所以提食堂后面的这个篮球场,是因为这个时节里,只有这个篮球场四面有围挡,防得住冬风刺骨,又聚得住阳光,比别处暖。 “好啊,我们就去那儿,” 姜民秀的提议,在程婧娆这里是完全没有任何异议的,母子两个绕过食堂大楼,缓步向操场走去。 因为今天是元旦,有家长和学生的联欢,少管所在纪律管理上面是放小紧大,只要家长和学生不出少管所大门,在公共区域里的某些单独活动,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程婧娆和姜民秀去篮球场,有管教看到,申请一声,不会有人阻拦,最多是提醒一声,半个小时后回来吃饺子、用午餐。 “还有不到两个月,四十九天,我就能出去了,” 昨天晚上,姜民秀又仔细地数了一遍刑期,确实是四十九天,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感谢今年过年比着去年晚,要不然今年的春节,怕是还得要他妈来少管所陪他了。 刚进少管所的时候,他对他自己的刑期到底是多少,根本不会记得,他都恨不得一辈子关在这个管饭还管住的地方了,反正,他也没有地方可去。 刑期到了,没有监护人,为了防止他重蹈覆辙,少管所大约会把他送去什么福利院之类的地方,在他想来,那地方或许还不如少管所呢。 可是自打他有了妈之后,他对着去外面的世界,开始不知不觉地深深盼望起来,未来的日子,将会是他以前没有过的新日子,哎,要是他妈的桃花能少一点儿就更好了。 “过年这段时间,我们先去外公家里住,妈妈找好的房子,我们的家,暂时还不太能住,刚装修完,要散散味道。” 她答应要带姜民秀单独住的,房子她都已经找好了,订金也交完了,正在简单的装修中,装完后,还得放上几天散散味道,又恰逢年底,别管她爸平日里怎么看她不顺眼,春节这种国人最重视的节日,她还是要陪着她爸的。 听到程婧娆特意强调了‘我们的家’,刚刚在食堂包饺子时的烦恼,一下子随着这四个字消散而去,姜民秀顺从地应承着,“嗯,我懂,我不会惹外公的生气的。” 上次他妈来时,就和他提过关于他外公的事,在他看来,他外公大约就是一个性格孤僻的怪老头,和以前他们学校的历史老师差不多,古板又事多,爱罚他站,他为数不多的初中生活,一共就上过三回历史课,被罚了两回站,还有一次因为他睡觉,直接把他赶出去了,他都没和那个历史老师顶撞,怎么还能忍不了自己的外公呢。 再说了,又是过春节,即使他家房子不装修,他妈也得带他过他外公那里去过春节的吧,这点风俗他还是懂的。 “我们民秀真乖,你放心你外公就是嘴上的道理多,别的没什么的。” 程婧娆安抚着儿子,为了给儿子吃定心丸,还调皮地说:“从小到大,你外公念叨我的时候,我都装听不到的,哈哈……”后面跟着一串银铃般爽朗的笑。 要是有用的道理,听听也行啊,姜民秀诚恳地向他妈表示了这个意思,他再次表示他不会顶嘴,会静静地听的。 程婧娆怜疼地抚了抚儿子歪了的衣领领口,想起她自己小时候,她爸她妈轮翻给她讲道理时,她的痛苦。要知道那样的道理,有许多小孩子怕是活到老都听不到的,更是听不懂。 她的儿子为了能让她的父亲接受,竟然愿意去尝试,这份心情,真是让她甜到心里,也是酸楚到心里。 她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能在死后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大概是上天怜悯姜民秀吧,这孩子值得更好的对待,可恶的是她前世竟然一点儿没有来做。 章节目录 六十七、比赛和如舞 这界的少管所领导,虽然想致力于把少管所打造成与初、高中校园相类似的地方,但是少管所毕竟就是少管所,带有强制性质更多的管制类场所。 因此,少管所的篮球场地利用率并没有一般初、高中高,平日里,除了举办体育活动、安排体育课锻炼和偶尔休息时间可以见到有人使用,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空闲的。 姜民秀带他妈来这里,也是考虑了这里挡风、聚暖外加清静,却忘记了还有冤家路窄这句话,竟在这里碰到了和人打球的韩棋。 少管所举办的这次家长和少年之间的元旦联谊,并不是所有少年的家长都能来的,大概有一半儿的家长是缺席的,这些缺席家长到位的少年们,在参加完少管所规定必须一起参加的联欢会后,是可以选择自由活动的,或是同去大食堂一起包饺子的。 这些没有家长陪同的少年们,大部分还是跟着人流去了大食堂包饺子,毕竟每个寝室都会来两至三个家长的,家长们奉行一团和气,大体都会让着没来家长的孩子们一起,但也有极少数的少年不愿意和这个群的,比如:大中午饿着肚子在这里扔球玩的韩棋。 韩棋挑衅地冲着姜民秀喊着,“喂,姜民秀,我们比场篮球啊!” 他还记得上一次事故的事,尤其是让他丢大脸的道歉书,虽说最后上台更丢脸念道歉书的是柳特,他和熊林毅只是陪站,可他来找过姜民秀背后求情的事却是事实,这就很窝火气了。 像这种挑衅,姜民秀从来都是懒得理,只要不伸拳头到他眼前,他自己是极少主动找人打架的,更别提什么比赛了,他少年青春期的荷尔蒙根本高涨不到这个程度。 在韩棋向他下完挑战书后,他拉着他妈转身就走,连个字都吝啬于回给韩棋。 被姜民秀无视的韩棋,觉得深受侮辱,气极之下把手中的篮球冲着姜民秀的后背就扔了出去。 这一举动,按着平常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砸到姜民秀身上,少年们正是身子骨结实的时候,不会觉得有多疼,还能激着姜民秀与他大干一场,砸不到也就砸不到了,大不了把球捡回来再砸一次,只是这次不同,韩棋忽略了与姜民秀同行的程婧娆。 姜民秀听到耳后有风声呼来时,大致猜到了是什么,韩棋这傻狍子可以忽略程婧娆,姜民秀自己不能。 他连忙回头去看,灌着劲灌着风飞来的篮球,眼看就要砸到他们,他连忙拉着他妈就要躲开,他妈却在此时伸出手臂去,好像只是手腕转了那么一下,那个飞驰而来的篮球就像被点了魔法,稳稳地在他妈的手中转开了。 程婧娆甩了一下身后的披肩长发,英爽地笑问那边看得有点目瞪口呆的韩棋,“打篮球是吗?怎么个打法啊?” 没等韩棋反应过来回答程婧娆呢,姜民秀火气噌噌地窜着,已经开骂了,“打你妈个球,你是不是傻,扔个屁啊!”骂完韩棋,又转身担心地拉着程婧娆问:“没,没伤着吧?” 那么快速度的篮球啊,配上他妈那细细的手腕,他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刚才那球速,他接着都有些困难的。 “没伤着,”程婧娆用另一只没拿球的手,拍拍她儿子拉着她的手,“你放心好了,你妈我大学的时候是校篮球队的,代表过全校参加过全美大学女生篮球联赛。”不是她吹,当时,她大小也算风云人物呢。 “噢,这……这样啊!”姜民秀缩了缩肩,他妈还真是……想起刚才在食堂时,刘涛说他压力大,他现在终于又有深刻地体会了。 “问他,怎么比?”程婧娆撸袖瞄了一眼腕表,“还有十几分钟吃饭,我们在吃饭前和他来一场。” 母子两个对话的这个空隙间,韩棋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程婧娆,这女人不但能接住他扔的球,还敢要和他比篮球,要知道他可是整个少管所里所有少年中,在打篮球方面数得上一二的。 “不用他问,”在自己的权威优势方面,再次被程婧娆鄙视,这叫韩棋的面子很下不来,他说:“这样吧,你们母子两个一伙,我一个人,你们两个要是能赢我十个球,就算你们赢。” 程婧娆带着一脸轻松的笑意,开玩笑似地说:“这多不公平,让人知道了会说我以大欺小的。” 程婧娆往韩棋身后看去,那里还有三、四个原先一起与韩棋打篮球的少年,程婧娆指着他们说:“你可以从你的朋友里挑一个出来,咱们玩两人足球,也别说十个球几个球的,我手机计时,比赛时间十分钟吧,看谁进的分数多,谁就赢。” “你……”为什么有一种被王者蔑视的即身感,韩棋憋得更加气鼓了,“你这女人真是好大胆,你知道不,哥的外号是国版流川枫!” 程婧娆被韩棋突然提起的名字搞得一愣,转头对儿子不耻下问,“流川枫是谁?”没听篮球界里有过这一号啊。 “和他一样的傻B!” 姜民秀一时嘴快回答出来,马上就后悔了,就像刚才骂韩棋一样,他……他怎么能在他妈面前爆粗口呢,太难堪了,他妈得怎么想他啊。 程婧娆一副了然的神色,仿佛也没觉出他儿子话里带了粗口一般,“噢,这样啊,那咱们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一会儿还要吃饺子呢!” 姜民秀觉得他妈真是太淡定了,那话说得好像就是收拾一个挡在眼前的小昆虫,伸手一巴掌拍死就完事了。 他却是知道韩棋这人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打篮球还是有点水平的。哎,一会儿比赛的时候,他尽量保护他妈别被撞到伤到吧,好在只有十分钟,他应该能做得到。 程婧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发绳,把披在身后的及腰长发梳起,韩棋也在他身后之前与他一起玩球的几个人里挑出来一个搭挡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程婧娆把手机拿了出来,进入定时功能里,设置了时间,“没有问题,我就点开始了啊!” “点吧,别耽误你吃饭!” 韩棋早就准备好了,一定要一血前耻,找找以前丢在这对母子面前的场子,他就不信了还能哪样哪样都被虐吗? 程婧娆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不会耽误的!” 什么事都不会耽误的。 白清洋拿着他自己包的饺子去找丁所长要小灶,丁所长本来还想恭维恭维白清洋白总的亲自动手能力,可当他看到白清洋饺端来的饺子时,愣是一句好听的话都想不到了,只好‘哈哈’地干笑两声,连忙快速叫着身边的管教快给白清洋找个单独的锅的,这样的饺子要是进了大锅煮,那简直是一只饺子坏一锅汤啊。 煮饺子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白清洋也不放心,可他自己又没有时间亲自去煮——他端饺子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头好程婧娆是没有跟来的,他离开程婧娆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否则,他会浑身不舒服。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立刻拎出一直在他身边充当空气人的秦副总,“你看好锅,要是有一个饺子煮坏,我拿你是问。” 秦副总的脸顿时黑了,他很想说主子啊,老奴做不到啊,你那饺子想煮不坏实在是太难了啊,除非神仙来。可他不敢说。 白清洋更没时间懒会秦副总脸色变成会什么样子,他匆匆赶回大食堂,发现大食堂里已经没有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两个,他正想给程婧娆打电话,却瞧见和姜民秀关系似乎挺好的一位少年,正拉着另外两个少年,站在窗边扒眼。 他好奇,一边拔电话一边也向那几个少年聚堆的地方走去,程婧娆的电话拔了一遍,只有彩铃,没有人接,他有些急,可等他走到窗边,一眼望到窗下时,他手里的电话不自觉地放下了。 “姜民秀他妈一定是开了外挂了,”扒眼的那几个少年里,其中削瘦小脸挂一副眼镜的一个,不可思议地感叹,“没准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这辈子做人专门就是为了打人脸来的。” 另外一个站在他身边的瘦高少年,立刻附和,“可不,专治各种不服!”不管别人什么想法,反正他是彻底服了。 白清洋眯着眼睛,为了看得仔细,又往窗口处凑了凑。 楼下篮球场地里,程婧娆仿佛一条灵活跃动的鱼,篮球在她手里,粘来传去,投起灌下,都是那么的优美轻便,与比她身高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比赛中,避重就轻,扬长补短,整个一出完美技术流,明明该是热血拼杀的篮球赛场,因为有她的加入,竟有点像一场撩动轻风的舞蹈秀。 白清洋不自觉间弯了眉眼,挑起的唇角漾出一丝得意的笑来,瞧瞧,这就是他看中的女人,总是能在各种地点给他带来意外惊喜,而每次的意外惊喜又都是赏心悦目,令他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变换方法,才能把人牢牢地抓住。 十分钟的篮球比赛很短,但对于其中一方当事人来说,简直就是虐心虐身的折磨。 当程婧娆用一个远远的高投三分篮结束这场比赛时,韩棋泄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篮球场地上,这女人……这女人是怎么跳那么高的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十分钟的激烈运动,程婧娆的身体适应起来还是无压力的,她走到韩棋身边,把怀中的篮球扔给韩棋,“小伙子,今后的路还很长,做人要淡定,还要懂得人不可貌相!”以为她是女人,她就不会打蓝球吗?开玩笑,她不但会打篮球,她还会踢足球呢。 程婧娆说完,微笑着转身揽着儿子姜民秀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节目录 六十八、没有道理和看不顺眼 人家说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在于学霸的一张卷纸只有一百分,所以学霸答一百分,而学渣答八十分说明学渣只能答八十分。 用这句话换算到人生上来说,程婧娆早已经是满级的学霸,而还是幼儿园穿开裆裤水平的韩棋,显然连学渣的等级都算不得,在程婧娆面前耍大刀,就很有些不够看的了。 程婧娆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欺负小孩子之嫌,适时地给年轻人的成长道路添一些荆棘,这不叫打击,这叫磨炼。 这孩子要是聪明,就懂得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了,估计以后就做不出这种‘慌张打脸、以貌取人’的事了。 通过上次的事件,程婧娆看韩棋这少年还算顺眼,这孩子家长来不及教的道理,她来就行,若是换做那个什么姓柳的熊娃子,她大概会几个篮球砸那娃一个轻微脑震荡来给她儿子报仇的,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一笑泯恩仇的,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被他妈揽着肩头走出篮球场的姜民秀,直到打完比赛,还没有恍惚过来,连着赢了比赛,把着韩棋打得灰头土脑后的胜利愉悦感,都没有缓上半分来。 他仍是沉浸在他妈那一手非常不可言说,在他看来神乎奇神的篮球技艺里,不可自拔。 有那几个球,在他看来,必是救不回来的,也不知他妈是怎么看到又怎么伸手,就把那球捞到近身,反手还能传回来给她的。 直到最后那个三分,把韩棋彻底打败,他才些缓过神来,他妈之前和他说的在大学是校女队的,还代表全校去参加全美联赛这事,定不是与他说笑的。他妈到底有多少真实的本事,他怕是还没有知道几样呢。 “怎么了?赢了球怎么还有点发呆呢?” 程婧娆抬手抹去姜民秀额角渗出的汗水,儿子额上的汗水,透过她手心细腻的皮肤,沁得她整只手都有些湿意了。 姜民秀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说:“大学……大学还教打篮球吗?我初中一共就念了半年,我们的体育课总是被其它的课占用,也不教打篮球,都是自己摸着玩的。” 难得儿子愿意在自己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更是一次性说了一长串的话,程婧娆耐心地听着,眼神温柔地扫过儿子的面容,鼓励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得更多。 “后来不上学了,有的时候会和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去旧厂房后面打打篮球,”他的球技都是在那儿练出来的,“进了少管所后,每周有安排体育课,多是跑步什么的,打篮球的时候少。”更没有人教球了。 所以啊,韩棋自以为好的球艺,也仅仅是在这一小片地方,遇到他们这种只知道抱着篮球横冲直撞的人,等真碰到他妈这种世外高手,就不堪一击了。 又一会儿,确定她儿子是不打算说了,程婧娆才开口,“你若喜欢篮球,等妈妈接你出去了,妈妈教你怎么玩才好玩,你若有想法念大学,也不是不可以的,可你要吃些辛苦了。” 望子成龙这种期盼,是每位家长都有的,程婧娆偶尔也会有这种心思,但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很冷静自醒的,她以为孩子只要心性平和,能够认真地对待和看待这个世界,那就是成‘龙’了。 至于什么大学、什么功成名就,还有什么升官发财这类的事情,在程婧娆看来,都是浮云,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未必会是什么遗憾。 将来她儿子无论怎么想、怎么做,她都会表示支持的。 可是,姜民秀茫然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很小的时候或许还想过将来,那也都是极其幼稚说出来可笑的想法,渐渐明白事理,长大了后,却是连小时候那些极其幼稚和可笑的想法,也都没有,更想不出来的了。 他不知世间还有浑浑噩噩这个词,但却是如此渡日的。 “不知道没关系,”直视着儿子懵懂如小鹿一样的眼神,程婧娆释然,青春期本就是人生的叉路口,她儿子又一直没有什么人指引教导,选不好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等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妈妈会告诉你的。”前提是在她儿子感兴趣、喜欢的基础上。 “嗯,” 姜民秀应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抬头刚好看见陈大哥往他们母子这边走来,想说的就没说,身体却下意识地往程婧娆身边凑了凑,他现在好烦任何雄性靠近他妈啊。 走到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近前,陈京飞面上表情很不好意思,晒然说道:“饺子煮好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就没看到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两个,想着之前,姜民秀没少给程婧娆惹麻烦,招了不少明里暗里的仇怨来,心中难免担心,跟着找了出来。 他找到篮球场这儿有一会儿了,亲眼看完程婧娆母子实力虐对方的篮球赛后,再次对程婧娆刮目相看,又添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他在情感方面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程婧娆最近这些时日是极远着他的。 以往两个人走得也谈不上有多亲近,但程婧娆隔三差五总会打电话来,问他些姜民秀的琐事,顺带也会和他聊上几句私事,虽没在像之前那样去场话剧,可也没像如今这般冷得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这让他很不自在。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程婧娆好好聊聊,问一问程婧娆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两个明明正常的关系,忽然变得不正常了,可是直到现在这个机会他还没有找到。 程婧娆见着陈京飞倒没有陈京飞心里想的那些矛盾纠结,她只是觉得尴尬,毕竟人家的妈亲自上门找过她,让她离陈京飞远一点儿的。 不知是自己的命格有问题,还是重生以后被狗血淋了头,总之,身边的人和事,挨个排列起来,确实都变得有点莫明其妙的。 安蔷总说是她的春天来,她苦笑到不行,她还春天呢?她都万紫千红了好不好? 哎,像这样的人和事,她还是小心避着些吧,她一不想再被老太太找上门,她这拖儿子带口的,二不想让人总是误会她想勾搭男人。 陈京飞下来找程婧娆,除了担心程婧娆母子被人难为,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程婧娆谈一谈,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陈京飞向着程婧娆母子走去的时候,一直在楼上看得清楚的白清洋危机意识很强地转身大步向楼下跑去。 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挖他的墙角,他要是能忍,他就是男性荷尔蒙未发育完全。 “哎哟,好巧啊,陈警官也在这里啊,” 白清洋在办公楼与篮球场的转弯处,生生停顿下慌张的大步跑,变成了信步游庭,双手叉在裤子兜里,一副玩世不恭公子哥的夸张样子,走到陈京飞面前,挺了挺胸,笑得意味不明,“也是来找程程回去吃饺子的吗?那就不用陈警官操闲心了,我亲手煮了一锅我亲手包的饺子,足够程程母子吃的了。” 他特意用两个‘亲手’强调他对一锅饺子的所作所为,陈京飞要是还不懂他是什么意思,陈京飞就真是情商上的负数了。 对于白清洋每次见他,都是一脸敌视,他虽性子温和,却也不好受着这些,都是在一个起跑线上追女神的,谁比谁差。 陈京飞也没给白清洋好脸色,只拿出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是,我是来叫程小姐和民秀的,既然白总亲手煮了饺子,那我们就一起上去尝尝吧!” 白清洋包饺子那阵,他又不是没见着过,那样的饺子要是煮出来,不是一锅菜粥,算他这些年白吃饺子了。 提到自己包的饺子,白清洋骄傲地一扬下巴,他相信等他带人上去的时候,秦副总一定已经把他的饺子煮得好好的了,却不知秦副总为了白清洋那一锅饺子,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十根了。 “丁所长,你看看……” 秦副总为难地看了一眼丁所长,这么一锅子菜汤片,他要是原封不动给他家主子端上去,他家主子搞不好会当场发飚,他这条老命,不得被折腾掉七七八八啊。 丁所长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请来的贵客不但喜欢与民同乐包饺子,还手艺这么差。 一般肯下去露手的,都是以为自己手不错的,你看同是一起来参加少管所活动的市领导们,人家就讲究许多了,知道自己手不行,早早就撤了,就这位人傻钱多的白总,总是爱做与众不同的事。 “要不然这样吧,我让小杨换一锅来,隔壁所有两位女同志,饺子包得特别好,煮出来后和贝壳似的精致,” 想来这手艺差还自恋的人,估计也眼瞎,扔锅里煮出来后,就看不出来是不是自己包的了。 秦副总一抹额上的汗,也不推辞,“那就麻烦丁所长了,还请快些。” 用不了一会儿,他家那孔雀开屏的主子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家主子在程小姐面前丢脸,这等大罪他可承担不起。 一个到了发情期的雄性,是任何逻辑和道理都不会讲的,何况他家主子还是大器晚成、时至中年才开窍的蛇精病,别说他惹不起,就是他家老主子来,也未必惹得起啊。 章节目录 六十九、吃饺子和我等你 秦副总小心翼翼端给白清洋的那锅饺子,除了白清洋自己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头,其余的人都不是傻子,但大家都是看在秦副总确实为难,端饺子出来,都是忐忑难安的模样,就没有戳穿。 谁知道白清洋却越发得意起来,得寸进尺,还亲手夹了饺子往程婧娆的嘴边送,恬着一张在姜民秀眼里无比巨大的不要脸,炫耀说:“看,我是不是天才,第一次包,竟包的这么好。”原先刚包出来的时候,瞧着还不怎么样,没想到这么一煮完,全都支支楞楞,好看起来了。 秦副总不亏是活到五十岁的人了,这些年应该是没少煮饺子,才能帮他弥补之前的一点小瑕疵,等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好好表扬表扬秦副总,正好手里还有一个项目,可以交给秦副总去主理了。 感受到来自主子热切满意的目光,秦副总心虚地低下头,只盼着程小姐快点把那饺子吃下去,别被主子发现他偷梁换柱。 程婧娆怎么可能吃别人递到她嘴边的东西,何况还是对她有特别心思的异性,但程婧娆也不想新年第一天就扫白清洋的面子,对于谁来说,这都显得不太吉利。 “民秀,你来替妈妈尝尝你白叔叔包的饺子好不好吃?” 有着儿子在身边,大小也是个男人,适时地当挡箭牌还是可以的,程婧娆巧妙地偏开了头,刚好错过去白清洋送来的饺子,把那个空隙留给姜民秀添补。 姜民秀是他妈的贴心小棉袄,一直都有要为他妈做点什么的想法,这回总算见他妈要用他,哪有不上的道理,未等白清洋反应过来,白清洋手中筷子上夹着的饺子就被姜民秀干脆利落的叼走了。 这回轮到白清洋尴尬了,他瞧着空了的筷子尖,只得‘嘻嘻’笑着,不好对着姜民秀说什么,他还有自知之明,在程婧娆那里,儿子是宝,男人是草,尤其是他这种注定要缠上来的草,在没缠到程婧娆之前,可不敢得罪程婧娆心里的宝。 他之前就打定主意走孩子路线的,这时当然不会放松,还对着姜民秀问呢,“怎么样,白叔叔包的饺子不错吧?” 姜民秀说不出违心夸奖的话来,他与学业上可能不聪明,与生活上去是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会走路就开始做家务,哪能看不出这锅饺子被换过,要不然依着白叔叔之前包的饺子形状,不定煮成什么惨样呢。 沉默不言,总是不对的。白叔叔救过他的命,他只好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保持沉默。 未来继子太内向,白清洋很心累,只觉得老天爷就是来玩他的,他三十年铁树开花地心动一人,结果却是当妈的油盐不进,当儿子的顽石木讷,哪儿哪儿都不好出手,让他干着急没办法。 陈京飞乐得看白清洋触壁,他就是念着这里是少管所,而他是少管所的管教,不好因私废公,要不然他早就拍巴掌鼓掌,顺便揭穿白清洋那一锅饺子的蹊跷了。 有着姜民秀夹在其中,偶尔还有陈京飞借公之名,插一两句话,直到午间聚餐结束,白清洋也没有达到想要达到的目的,整个人挫败之极。 午餐结束,他下午还有事,就得走了,这个元旦他算是没有机会和程婧娆再进一步擦出火花了,好在程婧娆还念着他送的那一飞机白茶花,在他和秦副总要走时,带着姜民秀亲自送了送他。 “老秦,你说程程什么时候能看上我的真心?” 望着程婧娆母子离去的背影,白清洋忍不住一声叹息,问秦副总这个过来人,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等,而是他真得等不起了。 他筹谋了近二十年想要做的事,眼看着机会就来了,错过去了,不知还要再算计多久才行,他不能耽误。 “我看着程小姐是不急的样子,白总你又何苦急呢,您觉得比您更优秀的男人还能有几个,程小姐没看上你的真心,可能会看上那些凡夫俗子远不如您的男人的真心吗?” 秦副总这一记马屁拍得老道,该讲的道理也点通透了。 程婧娆明显没有谈恋爱的意思,换个谁来,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好。白清洋有想做的事,还不如先做事,依着程婧娆这份固执和铁了心要当好妈的心思,等着白清洋处理妥当要做的事回来,估计程婧娆这里还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变化的。 白清洋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远方,转回头又上下看了一遍秦副总,才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说完,白清洋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不远的前方,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呢。 没了白清洋在旁边捣乱,程婧娆和姜民秀的耳边顿时清静了不少,饭后闲余的两个小时,是少管所安排给家长和少年们自由时间,气氛比着之前更轻松活跃了,姜民秀还带程婧娆参观了自己的寝室。 少管所这种强制性管理的单位,哪怕是男孩子的寝室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比着一般学校的男生寝室可入目得多,然后程婧娆关心的不只是这个,在摸过姜民秀床上的被褥,确定厚度和保暖度后,程婧娆略微点下头,勉强满意吧。 跟在程婧娆身后看着的姜民秀,当然明白他妈是什么意思,他不冷的,何况,这个季节里,少管所的室内是给供暖的,暖器烧得挺好,有的时候摸上去都烫手。 “妈妈一会儿就要走了,”时间看着给的挺多,但过得快,眼瞧着就是三点多,好像还没说上几句话似的,不过好在没多久就能接姜民秀出去了,以后有都是时间,“妈妈要去香港出差,可能要留宿几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可以给你带过来。” 在姜民秀出少管所之前,程婧娆还有两次的探视机会,程婧娆不打算因为姜民秀没有几天就能出来而错过这两次探视,她还想用这两次和姜民秀接触的机会,再多了解些儿子的喜好,免得以后要住在一起时,还一片空白,母子尴尬。 如程婧娆所料,姜民秀连想都没想就摇头了,她心疼地摸了摸儿子微垂的脸孔,笑了笑,“港式茶点还是蛮出名的,就是不好带回来,不过没关系,等妈妈接你出来,亲自过去吃就好了,噢,还有些小糖果,南方那边的糖和咱们这边不同,这回回来给你带点糖尝尝。” “嗯,”姜民秀顺从地点头,他其实不怎么爱吃糖,但他妈惦记他,肯给他带,他还没憨直到驳他妈的面子。 眼看着到了时间,少年们和家长们依依不舍地分别,因着人多,出于安全和纪律方面的考虑,少年们最多可以送家长到距离少管所门口的那片广场,再往前就不可能了,已经有管教提前驻守了。 姜民秀也是送程婧娆到了这里,欢欢喜喜盼了好久,结果这大半天的时间过得比之前盼望的时候快了太多,姜民秀心里不舒服,头就一直低着,左手下意识地搓着棉衣角,不知道在短暂分离的最后一刻,该和他妈说些什么。 旁边送别的家长和少年们,有的家长已经开始抹眼泪了,他不想看到他妈哭,本来就是不值得掉眼泪的事情,他反正还有四十几天就能出去了,而半个月后的探视,他妈也是打算来看他的。 程婧娆也不知道说什么,儿子自带忧郁气息地站在她面前,她整个人连带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了,只想把儿子狠狠地搂在怀里抱一抱,说什么都是颓然的了。 母子两个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总是那么喜中带悲的。 最后,程婧娆到底还是一把把儿子揽在怀里,紧紧地搂了一下,才松开。这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她要是再不努力搂两把,以后能搂的机会就更少了。 “回去吧,别站在这儿了,这里风大!” 少管所门里的这大片广场没什么挡头,下午的时候,北方又起,站在这里简直就是迎风刀子,程婧娆把着儿子棉袄后面自带的帽子扣在儿子的头上。 “不,我看你走了,我再回去,”姜民秀执拗地说完,见着程婧娆还在看他,又说:“我等你!” 等什么?程婧娆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更笑得柔和,“嗯,你等妈妈。”这次妈妈一定会把你放在手心上的。 刘涛和他外婆也把该说的都说完,刘涛扶着他外婆走到程婧娆和姜民秀这里,刘涛很郑重地向程婧娆鞠了一躬,程婧娆知晓他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快速伸手把他扶起来了。 “你和民秀是好朋友,我照顾些你外婆也是合情理的,你一个小孩子,何必与我这么客气。” “那也要谢谢阿姨的,” 以前,刘涛还以为姜民秀找回妈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随着他妈的某些方面提醒疏远开来,没想到非但没有,反而关系更近了些。 姜民秀的妈妈,没有瞧不起他,更没在姜民秀面前说他不好什么的,只凭这一点儿,他就很尊敬姜民秀的妈妈了,何况姜民秀的妈妈后来知道他家情况后,还很伸援手地照顾他外婆。 刘涛这娃懂得感恩,是程婧娆最看重的,他还和姜民秀关系好,无论是在哪里结下的感情,只要孩子本质没有劣,她是本着能拉回来一个是一个的原则结交教育的。 章节目录 七十、难为人和好华丽 程婧娆扶着刘涛外婆出了少管所,就看到了靳紫皇那台劳斯莱斯幻影和一溜四台辉腾。 元旦当日,靳紫皇会比较忙,应该没有时间亲自来留原市接她的,之前也和她打过招呼,会派人来接她的,可这阵仗没必要搞得好像他亲自来了一样吧,她怕承受不起啊。 果然如程婧娆所料,程婧娆扶着刘涛外婆刚站定,四辆辉腾一齐开车门,下来一溜黑西装男,并成一排迎接她,搞得她好像不是去参加某宴会,而是要去古代皇帝的封后大典。 这时,幻影车里,下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大步向程婧娆这边走来,等这人走近,程婧娆看清楚这人模样后,竟还是个熟人,她笑道:“四叔,好久不见了!”靳紫皇竟然派靳四来接她,这是有多怕她会走丢啊。 “程小姐好,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往机场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靳四是靳紫皇身边类似于大管家的人,他做事的风格向来是简单明了,直达目的,绝不拐弯搪塞,更没有什么寒暄敷衍,程婧娆早就知道,还是有些适应不了。估计除了靳紫皇和靳四对话时,没有什么分节断章,其他人都得对不上频率。 程婧娆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好,那麻烦四叔安排个人,把我的车还有我身边的这位外婆送回留原市内,我的车帮我停出版社楼下的停车位就行。” 说话间,程婧娆把白清洋借她的那辆保时捷车的车钥匙递给了靳四。 靳四办事的风格和他的说话风格一样,能一句话搞定的,绝不多说第二句,他向着后面那一排站立的黑西装男随手一招,打头的那个立刻跑过来,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阿婆,我有急事,不能亲自送你回去了,”程婧娆向着身边的老人家解释着,“他们是我哥的下属,会安全把你送回家的,你不用担心。” 眼前这景况,就是想担心,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好在刘涛外婆上次已经见识过一回了,心里准备还是有的。 老人家略有担忧地看了程婧娆一眼,这姑娘是个好人,希望她一切顺利吧,哎,她岁数大了,也分辨不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愿上天公平,待她慈悲! 程婧娆亲手把刘涛外婆扶上她的那台车后,又叮嘱了几句接手她车钥匙的司机,“一路开车慢些,老人家心脏不好。” 司机恭敬应下后,程婧娆才关好车门,随着等得已经一脸不耐烦的靳四上了靳紫皇的幻影车里。 车里一片沉默,靳四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程婧娆更不想主动和靳四说一些驴唇对不上马嘴的话,一直到飞机场,幻影车内都是世界末日般的沉默。 靳紫皇的私人飞机安安静静地停在飞机场里,独候程婧娆这惟一的贵客,而满机室的服务人员却一个没少,还额外增加了服装设计师和发型设计师等等。 这种情况,程婧娆跟随靳紫皇两世了,不是第一次遇到,她已经很适应了,她只要舒舒服服地坐在巨大的几面镜子前面当小公举就好,会有各方面的人才把她打理得一切妥当,装饰成独一无二的女王。 少管所里,送走程婧娆的姜民秀抱着程婧娆之前给他带来的新年礼物,端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一脸的迷茫——飞机模型他虽然爱,但他怎么才能拼出来呢。 全寝室的人都围了过来,姜民秀收到的新年礼物,是他们寝室里惟一收到的新年礼物,小哥几个都很好奇,寝室一共八个人却只来了三位家长,三位家长里只有姜民秀他妈带来了新年礼物,刘涛的外婆带的只有些自己做的手工食品,另一位少年的家长带给儿子的只有一堆花式教训。 “这东西看着太高科技了,” 全寝室智商惟一在线的小眼镜薛锋,在看过飞机模型后都开始摇头,姜民秀他妈选一件新年礼物,都是来虐他们的,姜民秀以后跟着他妈过,这日子……他啜啜牙花子都不敢想像了。 “我出去之前,能装好吗?” 这才是姜民秀最关心的,他可不想他妈给他送进来是一堆模型块,他出去的时候拿给他妈的还是一堆模型,那他妈得多失望啊。 “我觉得我们最好在有时间的情况下,去图书馆翻一翻类似的书,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薛峰可不敢打这个保票,别人就更不敢了。 胖子直挠头,“这玩意肯定挺贵,你妈对你倒是舍得下狠手,给你送个高级玩意,让你消磨时间拿着玩。” 姜民秀给了胖子一个无比糟心的眼神,这段时间他要是消磨不好,他怕出去的时候都不太好。 刘涛是行动派,他已经帮着姜民秀打开飞机模型盒,一大堆零件堆在桌子,散开之后,竟然比装着的时候更难找到窍门,他忍不住低骂一句,“靠!” 这一声低骂,却引开了寝室的大门,几位少年慌忙往门口望去,进来的是笑得一脸和煦的陈京飞。 今晚是他值夜,他听到姜民秀这间寝室里有声响传出来,害怕孩子们白天太兴奋了,晚上会因为琐事争闹起来,这才推门进来的。 “陈管教!” 八位少年见进来的人是陈京飞,齐齐松了一口气。 陈京飞是他们寝室的直接帮管负责人,平时待他们就比一般管教温和,从生活和学习两方面,真心实意、细致入微地待他们,他们都是体会得到的,对待陈京飞也比对待一般管教都尊重。 陈京飞伸手摸了摸离他最近的一位少年的头,笑着问他们,“你们聊什么呢,还不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刘涛最机灵,“陈管教,我们在组飞机,姜民秀他妈送他的新年礼物,好像不太好弄,你帮我们看看啊。” 程婧娆送姜民秀一架飞机模型的事,他是知道的。送东西进少管所,要提前和管教打招呼的,情理之中的东西,他们不是允许的。 可是,当陈京飞真正看到那架飞机模型时,不免得也皱起眉来,真是件昂贵的礼物啊。 姜民秀站在桌子旁边,眼巴巴地望了陈京飞,“陈大哥,你会组吗?” “哈哈哈哈……”陈京飞摆弄两下飞机模型的零件后,一阵尴尬地大笑后,实诚地回答,“不会!”并不怕在这些少年面前丢了脸。 众少年:“……” 程婧娆还不知道自己一件新年礼物,难为住了不只少管所的少年,竟还有陈京飞这样的少管所管教,她坐在靳紫皇的私人飞机里,被人一路侍候着,眼皮渐渐有些发沉,人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 等着她醒来的时候,飞机也快落地了,而她整个人早被打理得美美哒,简直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了。 程婧娆眨了眨眼睛,驱赶还有些迷蒙的睡意,下意识地抬头望镜,忽然被镜中的自己震惊到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皮相颜色不错,平日里不仔细收拾都是挺唬人的,何况今天晚上被仔细收拾过,难免惊艳倾城些,但令她震惊的不是她自己这张脸,而是带在她头上的那顶白水晶镶全钻的金冠,她觉得那什么国的女王带的大概也就这个档次价位的吧。 “四叔,”不愿意和靳四多说话,也不得不说了。 听到程婧娆叫他,在隔舱门口站着的靳四稳步走了进来,“程小姐,有何吩咐?” “我师兄,不,我哥把如此贵重的物件扣我头上,是要有什么大手笔的举动吗?” 顶着好多钱的在头上,程婧娆的脖子都僵了。 “先生的事,我们不敢多问,” 就说过,问靳四就等于白问,程婧娆再次体会到心累的感觉,一低头,又看到了胸前和手腕上与头上水晶金冠同一系列的饰品,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压出一口老血,想呕也呕不出去。 她虽然对珠宝饰品研究甚少,但她毕竟是女人,前世也是跟在靳紫皇身边,见过N多大场面的女人,什么样的饰品值钱,大体值多少钱,她还是能猜得到的。 像她现在带的这套,没有个几千万怕是下不来。她以前跟着靳紫皇参加宴会,靳紫皇当然也会提供与衣装相配的各类饰品,但像今晚这么隆重的,她还是第一次体会,最主要的是她不记得前世见过这一套啊。 飞机落地,程婧娆一身华服,好在礼服是小拖尾款,走铉梯什么的倒也不怕踩到,即使这样,靳四还是传门安排了服务人员在程婧娆的身后,帮程婧娆处理拖拽裙子。 飞机场到靳家派来的专车,毕竟不比一会儿的宴会场地打扫得干净,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才行。 香车接美女,靳紫皇给程婧娆派来的车,自然配得上程婧娆这身打扮,当然,与此同来的,还有足够多的保镖。 程婧娆瞧着自己这出行架势,好嘛,就差警车开道了。 坐在车里,港城夜色正是绯色而上之时,程婧娆偏头透过车窗,瞄了几眼车外,相隔一世再来这里,眼前都是旧景,心情却不复从前了。 那时的她跟在靳紫皇的身边,除了偶尔陪靳紫皇窜窜场,每日里想的只有学问,似乎只有埋头学问,才能抹去她不敢去想的心伤,不敢正视的东西。 重生一世,隐私的心伤她已经正视,其它东西在她这里就显得不重要了,连看旧地,都没有前一世觉得它是保护地的感受了。 章节目录 七十一、晚宴和拍卖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这一夜的港城如歌词一般起了风雨,而程婧娆的人生也如歌词一般,前一世的往事她希望永远不再提起了。 坐在香车里,外面的冷风冷雨打扰不到程婧娆,等着香车到达宴会现场,她还没有探身出去,就是几把雨伞挡在头上了。 程婧娆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台队的红毯,又在台阶之顶、红毯的尽头,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私人订制款西装的靳紫皇。 靳紫皇那高大的身材、压人的气势,又配上这样庄重冷肃的衣装,整个人看起来威严无比,只是单单站立在那里,就有一种气吞山河、气势万钧之力,好似一盏定盘星,撑起身后那片灰暗的夜空。 “婧娆!” 他从高处伸手过来,程婧娆从低于他一个台阶的地方伸手去迎,丰润莹洁的手臂熟练地挽进他的手臂之中,“哥,你今年的阵势比往年大得多。” “心里有点事要做,阵势自然要配得上,”靳紫皇有事并不瞒着程婧娆,但也不会把事情说得太透。 程婧娆并不是真的很关心靳紫皇背后的那些事,就如安蔷屡次提醒她的一样,靳紫皇无论是家事还是公事,都不是她能帮着处理的,多年前的那次,已经是她挑战人生的极限了,她现在有儿子要养,那种风险再也担当不起了。 “所以哥的阵势就是连我配带的这些头饰手饰都换到千万以上计的?” 程婧娆还是不适应头上身上带的东西,太贵重的物件是要用福气去撑的,她可不想把福气浪费到这里。 “你想多了,一会儿的晚宴有一个慈善拍卖,你反正都已经来了,帮我客串一下名媛展示,替省我多少请那些花边女的出场费。” 靳紫皇似笑非笑地说着,程婧娆也只能似是而非地听着。毕竟这个理由是经不住推敲的——壕主靳紫皇会差那点儿零钱,开玩笑! 等程婧娆真正进了宴会场里,那盛大的场面如同一副华丽的油画,缓慢展开在了程婧娆的眼前,好一派盛世繁华、如花似锦、贵气逼人。 “哥,你要竞选港首还是想拼一下台督?” 程婧娆不关心政治,却也清楚这两个地方正在更新换代,但她不觉得靳紫皇有涉入这个圈子的野心,前一世里,靳紫皇可没有这么做啊。呸,说好不去想前一世了,怎么又会不由自主地代入了呢。 “我要是都想呢,”靳紫皇不否认不承认,“我平生总得做点对得起我名字的事吧。” 他叫靳紫皇,紫禁城的紫,皇帝的皇。 “我以为你已经做到了啊!”十万教众的帮派首领,还想怎么样? 其实程婧娆觉得靳紫皇最好做的还是去考古,顺便把她爸程逸先也带上,父子两个必会珠联璧合、妙世无双的。 靳紫皇摇头,“还差得太多!” 不是他想要更多的东西,而是他需要更多的东西,才能配给他想要给的人。 进入到宴会现场里面后,主动过来找靳紫皇说话的人那就是多如牛毛了,可真正能和靳紫皇搭上话的人,还是少之又少的,大部分人能得到靳紫皇一个点头一个眼神,都是受宠若惊了。 程婧娆承担的目光比着靳紫皇多得多,毕竟在这个时候,能站在靳紫皇身边的女人,招来的羡慕嫉妒恨还能少过靳紫皇自己招来的目光吗? 好在程婧娆随着靳紫皇出入这种场合多次了,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目光了。 哎,她有时候也挺同情靳紫皇的,某些性子开放些的名媛闺秀,看靳紫皇的眼神都闪绿光,仿佛看一块冒油的肥肉。 程婧娆得体有礼地陪着靳紫皇应酬着那些可以和靳紫皇说得上话的人,而她自己其实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的。 好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程婧娆挽着靳紫皇坐回到正中的主位,巨大的看台已经有人清台,准备开始今晚的宴会。 盛世荣耀集团主席靳紫皇,这是靳紫皇目前的名头,今晚的宴会主体也是盛世荣耀集团庆新年,除了商界同仁、政界名人,还请了大批的娱乐圈明星过来捧场演节目,甚至竟有记者和电视台的人,现场随着晚八点钟声响起,立时沸腾起来。 这种气氛很容易同化,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只有靳紫皇神色不变,偶尔和程婧娆说上几句话,也是与今晚的宴会没有任何关系的。 “小家伙见着你一定很开心吧?亲妈陪着过新年,这待遇我都没有过。” 靳紫皇是遗腹子,他出生他妈就过世了。 “还好吧,”想到儿子姜民秀,程婧娆绷了一晚假笑的脸,终于见了些真诚,“这些年,他也不是第一次吗?以前,我也没有陪过他。”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依你的性子,以后总是会长长久久地陪着他的。”靳紫皇有点淡淡的失落。 “那是自然,民秀是我儿子,今生惟一的儿子,我怎么能不陪着他呢?” 程婧娆这话里的意思,靳紫皇很不能苟同,却也不好此时明说,只别有深意地说:“惟一这种词,没个定数,就像万一,万里还有一,谁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再有儿子呢!”那一定就是我的。 靳紫皇向来冷静,他知程婧娆刚寻回儿子,又是一个疏懒恬淡的性子,这一时半刻肯定是没有心情被提及被追求的,他还要再忍一忍。 程婧娆想都没想就低声说:“肯定是没有了。”一个就要了她一回命,再来一个……她还不那么想死。 然后,靳紫皇就没在说话了。 连着整场宴会高潮部分的天王献唱,靳紫皇的脸色都平淡得仿佛一潭深水,不见一点儿笑意,把坐在他后面忙乎了好几个月组织这场宴会的负责人,吓得一脑门的汗水。 那也没有办法啊,这位姓王的宴会负责人,硬着头皮,走到只有靳紫皇和程婧娆坐着的主桌,先和靳紫皇打过招呼,靳紫皇点点头后,王总移步到程婧娆的身边。 做为不只是盛世荣耀的老人儿,也是靳紫皇身边的老人儿,王总自然是认得程婧娆的,他也知道程婧娆是靳紫皇身边这些年来惟一出现过的女人,更不敢轻慢了。 “一会儿节目结束的慈善拍卖会,您头上身上带的这套手饰是压轴拍卖的,还请您提前做准备,主持人念您名字时,你是需要上台的。” 程婧娆点头,她陪靳紫皇出席宴会就是为了配合的,王总出来打招呼,她含笑应着。 “喜欢这套首饰吗?”王总离开后,许久不说话的靳紫皇突然又开了口。 多么清高的女人都不可能免俗,华服美饰奢侈品,总是晃眼醉心的,程婧娆也是女人,有些东西不可否认,再说了,靳紫皇两个小时没说话了,这个气压太低,哪怕如程婧娆也有些承受不住。 见着程婧娆点头,靳紫皇的唇角终于扬了扬,“这套首饰是十四世纪法国一位国王送给他的王后的,皇冠上所有镶嵌的钻石都是当时在非洲开采出的一块钻石之王身上分割出来的,共十九处,又配上九十九块白色天然水晶石,雕成鸢尾状,寓意着爱情的长久与美好。” 难为靳紫皇一晚上的话,都在这一会儿说出来了,用来介绍首饰品了,程婧娆还没太理解他的意思 按道理,靳紫皇是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的。 这种名贵奢侈品虽是他出资捐献用来拍卖的东西,一般都是走个过场,这还是第一回见着靳紫皇愿意把注意力投过来,很耐心地诉说其中寓意,就如同靳紫皇有耐心把解剖分析木乃伊的历史价值拿出来讲一样。 靳紫皇一偏头看到程婧娆睁着一双不明所已的眼睛望着他,他的神情带出一种难言的忧伤,直到看台前两件物品拍卖完,他才似有若无地说:“我父亲和母亲订婚那日,我父亲送与我母亲的。” “噗!” 饶是程婧娆如此好的涵养,也差点被靳紫皇这句话惊的把嘴里刚喝进去的红酒喷出来。 这般贵重的东西拿出来拍卖好吗?你爸你妈知道不?能同意吗?不怕老爷子老太太半夜给你托梦,找你算帐吗? 对于程婧娆的反应,靳紫皇表示喜闻乐见,似乎很愿意见到他自己震惊到程婧娆,程婧娆无奈地看瞪了他一眼,轮到她不愿意说话了。 程婧娆头上身上配带的东西是本次慈善拍卖会的压轴。轮到她上台的时候,已经是晚宴最后的时候了,在她之前,拍卖出去八件藏品,价值都在一千万左右,靳紫皇一次牌子都没有举,似乎对它们都不敢兴趣。 等着程婧娆上台后,主持人隆重介绍了她头上身上配带的全套十四纪古董型华丽奢侈的珠宝,立刻闪亮了整个会场,惹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当然,同样闪亮的还有拍卖价格。 标底价是八千万!本次慈善拍卖的标王了,无怪乎会来做压轴。 站在台上的程婧娆一身桃白色的晚礼服,笑容端庄优雅,与她身上带的饰品交相辉映,仿若盛世美玉,衬得她色若桃花,竟一点不比她带的那套饰品失色。 坐在台下的靳紫皇一下子迷醉了眼睛,收敛了瞳孔,像是要把程婧娆整个吸进眼里,永永远远揣进心底,不让人看到,他明明是极度沉稳、不易动声色的人,忽地一眨眼,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了。 章节目录 七十二、都头疼和想静静 元旦假期法定假日是有三天,少管所也给少年们放了三天假,除了第一天少管所组织的新年活动外,其它两天是真真正正给少年们放的,停了课也停了劳动,除了必要的分担区要打扫,少年们是可以完全放松休息的。 早饭时间段,食堂里还是按照老样子放着留原市台的新闻,刘涛、姜民秀、胖子他们几个来食堂吃饭时,都是把能看清楚电视的那一面让给刘涛坐的——几个人里,只有刘涛有这种高雅爱好。 “我妈说我小的时候新闻联播的歌曲一响,我就哭,”胖子一边大口吞着饭,一边说着:“所以啊,我直到现在也不看新闻,这纯属是童年阴影。” “你童年阴影多了,”赵初一毫不留情地揭胖子老底,“尿床也是!” “滚,你才尿床!” 胖子在桌子下面踹了赵初一一脚,赵初一挨了胖子一脚,还是笑嘻嘻地,一点儿没生气,正打算继续挑战胖子的‘阴影’,就听到对面的刘涛一声惊呼,“哇靠,姜民秀,是你妈!” 刘涛这一嗓子声音不小,惹得旁边几桌的人纷纷往他这边看,连着值班巡逻的两名管教都侧目过来,刘涛连忙一缩脖子。 “我妈?” 正埋头吃饭的姜民秀猛地听到刘涛说‘他妈’,连忙放下饭碗,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程婧娆的影子,惊喜感瞬间消失,不满地对刘涛嚷道:“你瞎说什么,哪有我妈,我妈在哪儿呢!” “电,电视里,你看!” 刘涛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把姜民秀拉到他的位置,指着悬在他们不远处的电视,“那不是你妈吗?” 姜民秀抬头望去,刘涛最爱的节目留原市新闻里,他妈妈程婧娆宛如仙子一般站在一处星光灿烂的舞台里,明明就在眼前,事实却隔的那般遥远。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民秀一直就没注意过新闻,前半段后半段都没听清楚,只看到他妈的一个影,他拉住刘涛问着,“我妈怎么会上电视了呢?”还是新闻。 “你仔细看啊,”刘涛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姜民秀的后脑勺,“你没听说啊,那是什么什么集团的新年慈善晚会,你妈身上带的首饰拍卖了一个多亿,好像是你舅买的,你舅又送你妈了。” 刘涛说的姜民秀更糊涂了,他舅买了一套听起来很昂贵的礼物送给他妈?还是在某某集团的新年慈善晚会上?他妈和他说去香港出差的啊,难道是专门为了他舅舅出的差?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好像就是真的。 “一个多亿是多少钱,是几个千?” 对金钱完全丧失概念的赵初一,需要有个人指导一下,亿是什么概念,他看过的钱里,最多的就是千。 众人的目光立刻投向整个寝室惟一的学霸小眼镜身上,小眼镜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那个黑框眼镜,压力很大地拿出随身带着的草纸和铅笔,好在他理科比着文科好,但是也实在架不住姜民秀那个段数拉他十万光年那么远的妈,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啊。 “看见没,这是个,这是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十个千万就是一个亿。” 小眼镜普及完‘亿’的概念后,大家伙围在餐桌上,满眼里只有那一串零了。 胖子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抓急,他还是不太懂,甚至数不清楚那一串零,只得说:“那……那这是不是表示……这……这是很多钱!” 刘涛不自觉地点头,还十分感叹地拍了拍姜民秀的肩,说:“民秀啊,恭喜你啊,你一下子从穷小子变成富二代了,你舅送你妈一套首饰轻轻松松上个亿,还得播回新闻,这气势也是没谁了。” 姜民秀一把甩开刘涛搭在他肩上的手,简直是烦的不行了。一点儿没有天降富贵舅舅的惊喜,他只觉得他还没有到手的妈,就要被人抢走了。 刘涛一点儿不以为意,知道姜民秀心情不好,不去撩他,转而去问小眼镜,“喂,薛峰,你听到他舅舅念的那个古诗了吗?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酬一笑的,听起来情商就很感人的样子。 薛峰不愿意承认他没有听清楚姜民秀他舅念的是什么古诗,更不愿意承认他根本没听懂,为了保证自己在这个寝室学霸的地位,他含混地摇头,“没听着,光顾着算钱来的。” 那一串零的普及,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吧。 刘涛没看出薛峰的不自在,点头说:“嗯,那么多的钱,数起来是有头疼!”哪怕不是真正的钱,只是一串零。估计以后这样的事,姜民秀有的头疼的。 姜民秀哪里用等到以后,他看完这个新闻之后,头就已经忍不住疼了起来,或许真是母子连心,在这个时候,同样头疼不已的还有姜民秀他妈程婧娆。 一晚上过去了,已经是元月二日的上午了,一夜没睡,程婧娆也没觉出半分疲备来,她整个神经绷紧的程度,不压于十几年前那次雪夜临盆。 靳氏祖宅里,有一个专属于程婧娆的房间,而整个靳氏祖宅里,除了女性仆人,女性的主子只有程婧娆一个。 这就是安蔷苦口婆心总爱在程婧娆面前提起的嫁给靳紫皇的最大弊病之一——嫁入靳家的女性,平均寿命没有超过三十五岁的,而靳家也有四代没有生出过女孩子来了。 这是一个多么可悲又多么心凉的数据啊,简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但是这些并不是程婧娆此时头疼的原因。 昨天晚上的宴会上,靳紫皇最后搞的那一手,变相里几乎就是在像她暗示,和求婚好似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 那一套价值过亿的珠宝,她是在登台之前,靳紫皇才与她说那套珠宝是靳紫皇父母的订婚订情之物,她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甚在意。 可是,等着她登台之后,前几个拍卖品拍卖时,视若无睹的靳紫皇,在自己捐献的拍卖品上,却大打出手,那价格一路飙升,转眼几个回合就过了亿。 她刚上场,拍卖师刚出价的时候,看上她这套款式珠宝的,也有四、五家接着出价,人家都是正常出价,百万十万左右翻一回,轮到他哥举牌子可好,一下子就提了一千万,随后更是频频举牌。 那四、五家有意者,见着靳紫皇对自己捐出去的东西有志通过拍卖赎回来,跟了两次之后,都不太敢跟了——靳紫皇求取的意志太明显了。 最后,程婧娆配带的这套首饰,就以一亿二千五百万成交了,又被它的原主靳紫皇买了回来,然后,再也不必从身上摘下去,被别人拿走了。 这个时候,在场所有人就都明白靳紫皇的意图了,他不过是通过这么一个形式,给慈善会捐献一笔巨额钱财而已,东西还是要拿回去的。 重中之重是向众人宣布一件事情:他,靳紫皇的身边,将会有一个女人,她叫程婧娆。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程婧娆的头更疼了,昨天宴会散了后,她虽是坐着靳紫皇的车回了靳紫皇的老宅,但是这一路她都没有和靳紫皇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敢和靳紫皇撞上,更别提有勇气和靳紫皇探讨一下这件事情了。 回到老宅之后,她就兔子似的钻回自己的房间,好似整个人都惊呆吓傻了。 靳紫皇没有步步紧逼,目前他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穷寇莫追,放到程婧娆的身上,同样适用,只要程婧娆人在,并知晓他的心意了,以后的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程婧娆坐在自己卧房的大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那一片花连花的花海,盛开着这一季最旺盛的花朵,这等美景也没有办法让程婧娆沉静下来。 安蔷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我说什么来的,程程,靳紫皇那匹老狼终于忍不住要向你下手了吧,昨天晚上那出戏,半个地球都知道了,这手段用的,不愧是靳老大啊。” 电话一接通,程婧娆的耳边就响起了安蔷带着极度气愤以及极度兴奋的声音,也不知道安蔷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是想让自己和靳紫皇发生点什么,还是不想让自己和靳紫皇发生什么了。 “你和我说,那套首饰除了人前那些故事,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只有你和靳紫皇知道的事,要不然以着靳紫皇那老谋深算、老奸巨滑、老死不要脸的性子,不会做出这么夸张大手笔的事来的。” 对于安蔷一气用出来的那几个成语,程婧娆实在无法苛同,后面那个‘老死不要脸的’更是说得程婧娆一头的黑线,哪怕刚刚被靳紫皇装坑里去了,她也觉不得靳紫皇和这几个‘老’有关联。 “安安啊,你能和我说点能使我开心的事吗?” 她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安蔷这还给她火上浇油,她觉得头更疼了,快要炸裂开了。 “开心的事?你现在不开心吗?靳老大向全世界公开向你求婚,你这面子大得可以罩地球了,厉害了我的姐!” 程婧娆眨了眨眼睛,捂着被安蔷刺激得更加心累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掐断了安蔷的电话。 妈的,她现在就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 章节目录 七十三、好担心和打电话 此时的程婧娆还不知道她身在少管所的儿子,竟也通过电视看到了她被靳紫皇一掷千金的求婚大典,而她更不知道的是靳紫皇这么一个高调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八卦新闻,靳紫皇的风头一时可以直逼娱乐圈顶级天王。 但是,某些天王的新闻和八卦可以说说,靳紫皇这里,是绝不可能让它泛滥地说起来的,这件事连带出的各种花边,很快就在极短极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绝不会给靳紫皇和程婧娆带来任何来自外界的困扰了。 按理来说,留原市这种划不上前三线的城市,基本是不太会关注靳紫皇的,为什么会在元旦第二日新闻上就播报了靳氏盛世荣耀集团的联欢会和慈善拍卖会呢?那与靳紫皇拍在留原市三个多亿的投资有着绝对关系。 靳紫皇如今做为留原市经济发展能不能飞黄腾达的最大投资商,直接关系着留原市未来几年的经济走向,留原市的各大新闻媒体怎么可能不把这位财神爷关注到底呢! 元月三日,靳紫皇再次上了留原市新闻,这次不用刘涛拉姜民秀了,姜民秀自己的眼睛都快扔到电视机里去了,只觉得这新闻听得无比糟心。 “哇,怪不得你舅舅牛B到天际啊,熊胖子他爸看到你舅舅,哆嗦地话都说不出来,你舅竟然是什么三竹帮的,十万帮众呢!” 刘涛张大了嘴,不停地感叹,舌头都要被这个新闻辣出火来了。 “滚一边去!” 姜民秀正闹心呢,说话当然不客气,一把推开刘涛,“十万帮众个屁,这话你也信,你真以为是古惑仔呢!” 妈的,他以前还混过街头,以为自己是陈浩南呢,这怎么听说他舅有可能是黑涩会大头子,反而觉得黑涩会这玩意不靠谱不可信了呢。 “那有什么不能信的,这可是新闻说的,” 刘涛撇撇嘴,一脸大无畏地说:“难道新闻还能说谎?你还是趁早接受现实吧!”不过,有一个这样的舅舅,也是够受的,难怪姜民秀闹心。 “他还说你舅舅家有好几百亿呢,一个亿都好多零,要是好几百亿,那零可怎么数啊!” 胖子担心的着入点,令赵初一很是牙疼,妈的,这傻蛋,管它几个零,难道还嫌钱多咬手啊。 赵初一毕竟是比他们多吃几年饭、多混几年社会的老大哥,连忙动作娴熟地一拍姜民秀的肩膀,诚恳地说:“姜民秀,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兄弟!” 姜民秀很想说别和他提发达,这样的发达他伤不起,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就看到一向和他不对付的熊胖子朝着他走过来。 刘涛和赵初一他们也看见了,对视一笑,把着姜民秀拉到旁边,两个人挡在前面,“喂,熊胖儿,新年过得怎么样啊?又想找人松松骨啊!” “松松骨又怎么样?”熊胖子扬着一张大饼脸,鄙视的目光透过赵初一和刘涛,看向姜民秀,“怎么滴,还没当少爷呢,就先雇上保镖了啊!也不照镜子看看,你有没有当少爷的样儿,别人给你装狗,你还真当自己是人了。” 上次事件过后,虽然他妈耳提面嘱地告诉他,不要他去惹姜民秀,再惹一回姜民秀,他爸就要不认他了,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看不得以前那个穷小子姜民秀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但有一个厉害漂亮的妈,更有一个厉害无敌的舅。 昨天和今天早上的新闻,他也听说了。 关于靳紫皇和程婧娆的流言,因着程婧娆是姜民秀的妈,而在少管所的少年里面私底下都要传出花边来了,传的简直五彩缤纷、丰富多采,听得熊林毅更不淡定了,这才忍不住找上姜民秀来,寻他一点儿晦气,哪怕说上几句带刺的话也好。 “你说谁是狗!” 姜民秀被新闻的事扰得脑子一团糟,一时没太听明白熊胖子话里的意思,直觉熊胖子是在骂人,立刻不让份地要反扑回去。 被骂做是狗的那几个反应比他还快,刘涛一个眼色,胖子一把抱住姜民秀,不让他冲出去,还有几天就出去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犯浑,这种事情交给刘涛处理就行,反正刘涛气死个巴人的功力也不是吹的。 刘涛眼睛一眯,露出个凉凉的笑意,刚想全力开攻熊胖子,却眼神到位地瞧见了陈京飞正往他们这边走来,笑模样连忙一转,“陈管教,您早啊!” 早饭刚结束了,这时候说早,还在时间之内。 “你们吃完早饭了怎么不出去活动活动,都聚在一起,是在干什么呢?” 陈京飞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正被胖子抱着的姜民秀身上。胖子快速地松开了姜民秀,把手臂搭到姜民秀的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了。 陈京飞就当没看到,又把目光收回,落到了熊胖子和刘涛他们身上。 熊林毅知道他自己在陈京飞这里讨不到好处,讪讪地笑着打了声招呼,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挑衅的人走了,只剩下他们自己的人,也就闹不起来了。 陈京飞又规劝了他们几个少年两句,转身就要走,却听姜民秀在他身后叫他,“陈大哥,噢,陈管教,我……我找你有点事!” 开口第一句称呼‘陈大哥’时,姜民秀注意到了旁边还有其他人,嘴快地改成了‘陈管教’。 “嗯,”陈京飞点头说:“去我办公室吧。” 姜民秀跟着陈京飞要往他办公以,与刘涛擦身而过时,刘涛提醒了他一句,“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他感激地应声,“我知道,你放心,没事的!” 一路无话,跟着陈京飞从食堂到了办公楼陈京飞的办公室后,陈京飞指着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让他坐,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姜民秀很听陈京飞的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捧起水杯,却没有喝。 陈京飞坐在姜民秀的对面,看着姜民秀安静乖巧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陈京飞想起他刚来少管所,第一次见到姜民秀的样子,少年的脸上带着狠厉的神色,刚打完架的嘴角还溢着鲜血,被罚去禁闭室,也一句‘对不起、我错了’的话都不肯说、不肯承认。 后来,他成了这少年的直接负责人,与这少年慢慢接触才发现,那些所畏的狠厉不过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罢了,少年有一颗柔软的心,真实的性子就如此时他眼前般的安静乖巧。 所以,在了解了少年的家庭情况后,他才要一心帮着少年找回妈妈,还以为这个过程会无比艰难,毕竟当初生育和抛弃少年的女子,还是那么的年轻,谁曾想一切会那么简单。 他替少年找去了,那位年轻的母亲就认下了,似乎就是等着有人去她,她就会立刻飞回去接走少年那般。 惟一的差错是他竟对着那少年的母亲,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当真可笑。 “民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民秀不开口,肯定是要说的事情不太好说出口,他向来颇为体谅和心疼姜民秀,他自己先说话了。 “我……我想给我……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他不知道这个要求合不合理,在少管所,他们这些少年未经允许是不能和外面联系的,更不允许留任何通讯设备,他们要是有事,只能和管教提。 “给你妈妈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这才刚见没超过两天,姜民秀就要给他妈打电话,难道是因为这两天的新闻?那么哄动的事,陈京飞不可能没有关注到。 上次跟着程婧娆来少管所处理姜民秀出事故那件事自称是姜民秀舅舅的男人,气势之凌人,他是深有体会的。 万没想到的是这男人和程婧娆的关系,竟真不只是兄妹,哎,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被他们丁所长看出来了。 “我……” 姜民秀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怎么说出口,他又有何理由干涉他妈的私生活,他妈会不会闲他事多,厌烦了他呢。 吞吐到了最后,姜民秀只干巴巴地说:“我想我妈了!” 这话说不附实也是附实的,他确实是想他妈了,当儿子想自己的妈,有什么错吗?可在外人听来,他两天之前才刚刚见过他妈,这就想了,未免有些太过娇情了。 陈京飞是善解人意的,笑着说:“是担心你妈妈吧?” ‘担心’这词,比姜民秀自己用的‘想’要合理许多,姜民秀不可否认,他确实是担心他妈程婧娆的——谁知道他舅舅是不是逼迫他妈的! 他妈那性子多温柔和缓,可他舅呢?自从上次那个事故后,少管所坊间传闻里,他舅就是阎王爷! 能把熊胖子他爹熊一霸逼着差点下跪的人,那手段能好得了吗?他妈一个弱女子,不定怎么受委屈呢! “打吧,”陈京飞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姜民秀的面前,“我手机里有你妈的号码,我帮你过去,还是你自己来?” 姜民秀心头一喜,感激地冲着陈京飞点头说‘谢谢’,又看了一眼陈京飞的手机,是他没见过的款式。没进少管所之前,他都没用过几次手机这玩意,何况进来一年,更没有接触过什么电子产品,他哪里会用。 他尴尬地抿了抿唇说:“我不会,陈大哥,你帮我拔吧!”再给人家弄坏了,就说不过去了。等电话那边接通了,他再与他妈说话就行。 章节目录 七十四、儿子和男人 这时候,程婧娆已经闷房里两天了,好在当初靳紫皇为了她住的舒服,给她挑她的卧房是套房,里面什么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就是有些吃食她不愿意做,老宅里也会有仆人定时给她送上来的。 这两天里,在拒接了N个电话后,早晨八点多时,她的手机屏上显示出陈京飞的电话号码来,而在此之前,她刚拒接了她妈的电话。 实在是没法接啊,昨天接过后,她发觉她妈有红娘附身的可怕征兆,说的话比安蔷还惊悚气人,所以,这之后她妈再打来电话,她直接放置留言信箱,等着她这理智、感情和心态平稳些,再去应付她妈吧。 陈京飞的电话,她当然不能拒接,更不能留言信箱,哪怕她知道陈京飞对她有点小心思,而且陈京飞他妈来找过她的事让她很头疼,但陈京飞本人做事是极得体的,还从未因私事给她打过电话呢。 “你好,陈管教,” 电话一接通,程婧娆勉强自己舒展出一个笑意来,电话的那边或许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但说话的语气里总是能感知得到的。 好一会儿,电话那边都没有声音,程婧娆都打算继续问了,那边才传来令她神经一跳的说话声。 “不是陈管教,是我!” 是她儿子! 声音竟然还有一些闷闷的,这是怎么了,又在少管所挨欺负了吗? 程婧娆不觉得经过上一次事件后,还有谁不要命的,敢来欺负她儿子。 “怎么了,民秀,有什么事要和妈妈说,是不是少管所里有小伙伴对你不友好了,还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妈妈给你拿的?” 听到程婧娆话语里抑制不住的关心,姜民秀浮燥着的心,终于平稳下去,眼眶微红,却还能控制得住。 “没,没有,我看到新闻了,” 姜民秀把‘新闻’两字说出来,程婧娆的头顿时大了一圈,她是真没想到她和靳紫皇那点子破事,竟然连少管所长年只播留原台新闻的小频道也播上了。果然如安蔷这个乌鸦嘴所说,半个地球都知道这事了。 “那个……” 程婧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解释,这么大的事,必竟也是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简直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最难想像的麻烦,没有之一。 明明前一世与她好好的靳紫皇,这一世怎么会突然发难呢?就没有想过他们两个这十年的情份吗?还是就如安蔷以前说的,是她情商空档,没有发现靳紫皇一直以来都对她有狼子野心啊! 听到母亲难为的声音,姜民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个劝法,他嘴一直笨,要是有刘涛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帮自己说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感觉出来自己说的话令她妈不好受了,姜民秀不会劝,只好找个别的话题岔开,“我不想要糖吃,你回来能不能先来看看我?我……”吞吐了好一会儿,姜民秀终于还是说了,“我想你了!” 没到探视时间,一般情况少管所是不允许家长探视,但要是家长有合适的理由,主动要求,法内还容情呢,何况是以人情关怀为主、禁制规范为辅的少管所 让个半大的少年,对着母亲撒娇,这是极为难的事了,何况又是姜民秀这样倔强的,他能说出这话来,大大出乎程婧娆的意料,看来靳紫皇搞出来的这个大动静,不只是吓到了她,更吓到的是他儿子。 “妈过几天就能回去,最晚不过六号,等妈到家第二天就去看你,” 儿子的心比她还脆弱敏感呢,她这里没必要自怨自哀了,她还有儿子等着她安抚,至于靳紫皇出的妖蛾子,让靳紫皇自己折腾去吧,她不接手就是了,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靳紫皇总不能把她绑去结婚吧。 “噢,那我等你,”姜民秀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日子,他妈还有三天就能回来,回来就能来看他,他终于放心了些,要挂电话的时候,还是和他妈说了一句,“你……你别怕,等我出去了,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还没等程婧娆反应过来,他立刻把电话挂了,还了陈京飞。 留下那边程婧娆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她的乖儿子知道安慰她、知道要保护她了,明明是那么好的孩子,上一世却捅了亲妈一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刺激到了她的儿子呢? 程婧娆无法参透前一世的结局,她前一世确实做得不对,好好的儿子说扔就扔了,二十年没问一句,再见就是生死一刀,她哪里知道儿子是什么性情,又是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呢? 可凭着重生后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她大约已经了解儿子的性情和以往的生活轨迹,苦、挨欺负自不必说,还容易受骗上当,有人稍稍对他好一点儿,就愿意拿命回报,说好了是仗义,说不好,那就是缺爱。 是自己为母的失责啊! 有了儿子的全力支持和鼓励打气,程婧娆不愿意躲卧房里继续装缩头乌龟了,该面对的人和事,她总要面对,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程婧娆甩了甩头发,离开了坐了两天的窗口,进了浴室,她决定好好洗个干净,下去找靳紫皇好好谈谈。 若论沉得住气,这普天之下,也难找几个如靳紫皇一般的。 她两天没下楼,靳紫皇也没上来,若不是吃得出由靳四亲自给她送上楼的饭食是出自靳紫皇亲手做的,她还以为她元月元日那晚遇到的事,是她的幻觉呢。 凭着这送上来的饭食,程婧娆肯定靳紫皇就在楼下等她呢,之所以没上来亲自找她,估计是想让她自己冷静冷静,怕逼得她太急,事得其反。 事实就如程婧娆所料的一样,等着她下楼后,一眼就见着靳紫皇正坐在与楼梯相对的小客厅里,拿着一份报纸,桌角边一杯咖啡,迎着上午初升的太阳,仿若神祗、稳如泰山。 要不是靳紫皇拿着报纸的小手指在看到她下楼之后,微微地颤了几下,程婧娆还真就以为她哥是雷打不动、发生什么都可以处变不惊呢。 “肯下来了?见得人了,还是觉得我能见人了?” 靳紫皇慢条斯理地把报纸折上,放在桌头处,他其实根本没看报纸上写的什么,他瞧着脸上沉默,心底却是百爪挠肠的。 他元旦那一击,算不得临时起意,但也不是筹谋太久,全都是因为程婧娆那里生了太多的变数,让他不好掌控,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了,哪怕白清洋不足为惧,还有他那伪外甥姜民秀难对付。否则,事情一定会被他弄得更加周密没有破绽,当场就能让程婧娆应了他的婚事。 姜民秀难对付的地方不在于这孩子本身,而在于程婧娆对这孩子多年没抚养教育愧疚的心,万一真为了这儿子终生不嫁,他去哪里哭?他这些年的苦等,不全成了泡影?遇到事关自己心上人的事,再淡定的人也是淡定不起来了。 靳紫皇能那么信口雌黄地和她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还一本正经,没好气地回着靳紫皇,“我这不是应劫闭关,等着飞升上神吗?” 靳紫皇挑眉,好笑地问:“那你现在出来,是飞升上神成功了?” “哪有那么容易,”程婧娆走到桌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了进去,“我儿子一个电话打来,上神不上神的就不重要了,我还是好好地做我的凡人,顾着我儿子吧。”她那么乖的儿子,她可是再也舍不下了。 “噢,还是民秀有力度啊,” 靳紫皇抑制不住带出一丝酸气来,吃小孩子醋,是有点丢人,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血缘这种东西谁也替代不了啊。 “还好吧,”程婧娆不可否认,“我儿子说了,要是有人欺负我,等他出来,保护我。”说完,还斜了靳紫皇一眼。 靳紫皇假装没听懂,“这种事哪用得着他小孩子来管,谁敢欺负你,自有我出手就是了。” 这话说得,程婧娆牙根直疼,她也不避讳,直接就说:“那要是你呢,你欺负我呢?” “我?我怎么会?”靳紫皇心虚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连忙岔开话题,“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呢?刚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自己吃没吃饭,他这个天天从楼下守着的还能不知道?程婧娆没理靳紫皇,靳紫皇却已经吩咐下去了。 不一会儿,丰盛的早饭摆了满满一桌子,程婧娆拿起摆位离她近的随口就吃,入嘴后不免觉得这顿早餐差些味道,不是靳紫皇做的,味道自然不如前几次。 不过,无所谓了。 她得吃饱,吃饱才有力气和靳紫皇谈事情,吃饱才力气离开靳家老宅,吃饱才能坐飞机回留原市看她儿子去。 程婧娆吃饭的样子难得凶狠,凶猛小兽似的,惹得同在一旁吃饭的靳紫皇免不得多看她几眼,他自己倒是吃得依然斯文,脑子里却盘算得精密,一会儿怎么好见招拆招地把程婧娆哄住,进而再实行他接下来的计划。 这就好比一只蜘蛛打网,欲速则不达,但要是太拖延了,免不得被人截糊。 他这些年来,阴谋诡计、多方算计见得多,他自己出得更多,他还就不信了,他这无敌的头脑、他这丰富的经验,还算计不回一个从小就看在嘴边的老婆来。 章节目录 七十五、理由和心塞 这一顿早饭,程婧娆和靳紫皇两个人都吃得牙塞胃胀,尤其是靳紫皇。 靳紫皇这个人向来对吃食讲究,因此反倒不贪腹欲了,奉行少吃多餐、食不厌精的道理,结果今早被程婧娆突变的吃饭风格看噎着了,一时觉得肠和胃都被堵得满满的,明明他根本没吃几口。 “吃完了吗?” 好在靳紫皇忍功够好,终于忍到了程婧娆抽着纸巾抹嘴巴,他又说:“吃完了,我们就去花园子散散步、消消食吧。” 哪怕港省处于亚热带,元月的温度比着留原市那种纯北方城市高出不少,花园子里也谈不上多么温度宜人,但好在那里鲜花满盛,不知靳紫皇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些耐寒的娇花,正对着程婧娆下榻的套房,每天早起,拉开窗帘就是一片华丽丽百花齐放的美景。 花园子不算大,中间有一个暖亭,靳紫皇和程婧娆一路走过去,那里早有人准备好了消食的茶果,两个人进去后,围着还散着花香的盘桌坐下来。 “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程婧娆随意地拿起水晶果盘里盛着的油桃,也不吃,就是拿在手中转来转去,“我再过两日就打算回去了,”之所以腾出空余的这两日,是因为她那个长年宿居英国的妈要来,还带着她继父彼得叔叔。 “什么叫我怎么打算?”靳紫皇不满地看了程婧娆一眼,“我事情已经做了,自是你有什么打算?” 他总不能白做吧,半个地球的人都知道他求婚了,被求婚的人却一直装糊涂,未免对他有点太不尊重了吧。 “东西我还是还给你吧,那么贵重的物件,我也不敢真往头上带,” 一个多亿带头上,出门就得被人绑了,程婧娆可不想给自己招祸,她现在惜命的狠,她还有儿子要养呢。 “我既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靳紫皇不满地勾勾嘴角,直视着程婧娆问:“还是说你想拒绝我?始乱终弃,想要退婚?” “打住,哥,你是我亲哥,我求你了,你快别说话了,你我之间用始乱终弃这种词真的好吗?” 程婧娆被这四个字雷得外焦里嫩,连着什么婚不婚的都暂时顾不上了。 “那用什么呢?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还是……” 没等靳紫皇再说出一个同等成语时,额上一片黑线的程婧娆连忙出言阻止他,“哥,闭嘴,你不觉得我们更好似霸王硬上弓和逼上梁山吗?” 她明明就是不愿意的好不好?当天晚上,她有多么懵逼,靳紫皇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反过来说她‘始乱终弃’,这是多大一张脸啊,我的哥! 靳紫皇哪管那个,他既然敢做,总是能想到挽留住程婧娆的办法的,他怎么可能拿觊觎了十年感情的人开玩笑呢。 “我想要竞选海苔国总统,” 靳紫皇忽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弄得程婧娆的头脑短路了一般,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我三十多年没有任何异性们交往经验,与我从政非常不利,我的对手会以此做为攻击点,扒我同性恋的。” 靳紫皇抬起修长的手臂,优雅地捏起桌上的水晶茶壶,给程婧娆倒了一杯。 “那你是不是啊?” 程婧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上身了,竟还问了一句。 靳紫皇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了一下,甩给程婧娆一个‘你要死吗?’的眼神,程婧娆立刻闭了嘴,乖乖地喝了茶。 靳紫皇给她的这个理由,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虽然早就知道靳紫皇绝对不会安于现状,守着目前的成就渡完一生,但她也没有想到在江湖与商海里叱咤风云的靳紫皇,终于有一天安份不住了,要往政治里移步了,哪怕她元旦陪靳紫皇参加宴会时,还开过靳紫皇的玩笑。 ——那种地方,用她爸程逸先的话来形容,就是泥潭污沼、无间地狱,而现在靳紫皇竟然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还要拉着她一起,她真是何其有‘幸’,她一万分想拒绝,不知道可不可以、来不来得急? “我在海苔国经营多年,我们靳家发迹也与海苔国关系匪浅,我竞选上总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如果成功,也算是我们靳家从黑彻底洗白,绵延子孙后代的好事。” 靳紫皇慢声细语地与程婧娆解释着。 程婧娆却在心里暗暗的腹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说得好听,首先你得有子孙可以绵延啊!不过,你高兴就好。 她的这位哥自己都承认三十几年没有接触异性了,而她这位哥又是靳家目前为止仅剩的一条血脉,真不知道她这位哥要继续保持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要到哪年才可能完成他自己设定的鸿图大业。 “哥,那你为什么要……” 程婧娆想说的是你为什么要可我祸害,我可是你妹啊,哪怕不是亲妹,这么多年的师兄妹下来,也和亲的差不多了吧。 对于两个比较亲近的人,有些话是半句,另外一个也能听得懂。 “我都说过了,我三十多年身边没有异性,很容易被政敌拿来怀疑我同性恋,但这只是在于我知道和你知道之间,毕竟,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是吧,我的婧娆,我们又刚刚求过婚,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么无耻的话,从靳紫皇嘴里说出来,程婧娆一时半会儿还有些适应不了,当然,若是安蔷在这里,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对你那么好,你真以为是兄兄妹妹啊,他就是攒着时机准备对你耍流氓呢,就你自己以为好! 这是安蔷五年前,就对靳紫皇与她在一起的这种关系的大胆猜测及总结,可惜当时她没信啊。 “哥啊,我真的……真的做不到,” 这种假戏,她实在不愿意去做,后患无穷,若是可以,她希望靳紫皇抓紧时间组织一个选美比赛,万一就对哪位佳丽一见钟情了呢,她愿意帮忙做红娘。 “做不到也得做,你不帮我,谁来帮我呢?换个别人,我又如何放心?” 靳紫皇长叹一声,“我是孑然一身,你知道我家状况,我父亲我两位异母弟弟是怎么死的,那年要是没有你,我也逃脱不了一死,那我们靳家是真绝了香火,彻底断种了,如今,以我此时的实力,瞧着以往的事情是绝不能再发生了,但谁又能说个绝对呢?若真有一天,我有个三长两短,靳家可能就要拜托给你了。” 靳紫皇那情深意重,好比着三国时期刘备托孤诸葛亮的神色,使得程婧娆坐都坐不稳了,她压力山大好伐?一身冷汗,一秒流出。 她内心是十分拒绝的,“哥,你太抬举我了,我,我怕我做不到啊!”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啊。 “你要是都做不到,那我还能信任谁呢?当年我还没有出生,我爹年少轻狂地给我起这个名字时,就有一位高人说过,这个名字注定我要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你看看,我出生我妈咪就过世,我学业还未完成,我就先死爹地后死兄弟,我到三十几岁,人生一半路途过去了,可不一直是一个人,除了你,我身边还有谁?” 靳紫皇最是了解程婧娆,在程婧娆这里,硬的从来不行,只能软来。他能屈能伸,开始打苦情牌。 程婧娆差点脱口说出,你还有四叔啊,就是靳四,靳家大管家。 “要是连你都不帮我,我还有什么信心把着靳家彻底洗白,那就让它继续在外面十万教众地传着吧,搞得我这双博士学位的学者,好像是哪个黑涩会的教父是的,我也很委屈啊!” 可你明明就是啊,程婧娆内心的激呼,适时止住,并没有说出来。 “就算我现在发个澄清公告出去,我怕外面也不信,还得以为是我变相和你秀恩爱呢!” 靳紫皇打定主意无赖到底了,他这一辈子要是不把程婧娆赖在他自己的身边,这辈子算他白活。 秀你一头狗血啊,程婧娆几乎捶桌了。 “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靳紫皇呢?” 一切都悔不当初,程婧娆承认她这一生最爱犯的错误,还是连续犯的错误,就是在感情路上识人不清、冲动任性、还总听不进去劝,所以,总能犯傻坑自己。 姜民秀他爹是一次,这回连着靳紫皇都是了。这辈子重生重的,她都应该直接出家。 靳紫皇解释得冠冕堂皇,“以前你单身一个人,在感情路上有大把前途,我怕你遇到良人,耽误了你的一生,如今,你既然认回姜民秀,并打定主意抱着儿子不结婚了,我才敢出此下策的啊,你不是也有如此顾虑,讨厌总有人打你主意吗?刚好可以拿我顶一顶,我不在乎这些的,有我做你的未婚夫,我敢保证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你带着姜民秀可以随意而为地生活,不是很好吗?连伯父和阿姨那里,我都是最好的挡箭牌。” 这倒也是个理由,听起来好像不错,但是,真的……真的这么简单,这么如此吗? 聪明如程婧娆,一时竟也盘算不过来了,毕竟无论程婧娆怎么说,靳紫皇那都有他的道理能给程婧娆完美无缺地解释过来。 结果是说到最后,连着程婧娆自己都不得不信,靳紫皇这招假婚约,并不是之前她想的那么猥琐不堪、难以接受了。 章节目录 七十六、接不通和听不懂 晚上的时候,安蔷的电话又打来了,有着白天与靳紫皇的谈话,程婧娆也是迫切需要一个人帮着她分析分析,她现在的头脑那就是一团浆糊,都被靳紫皇说糊涂了。谁能想到安蔷还有一个更加令她头疼的消息,急着要与她分享呢。 “你说白清洋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程婧娆忽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摸不到头脑,“因为我这边的电话,他打不进来?” 怎么可能,虽说自己在接电话这方面有时候确实挺混蛋的,一旦有事情令她心烦头疼,她都是碰到愿意接的才接,不愿意接的就任由它响,但是大部分时间,她自己对于打来的电话,都会有个记忆的,怎么就不记得最近这几天里,白清洋有打电话进来呢。 为此,程婧娆又翻了一遍电话记录,未接的和已经接的,包括已拒的,都没有过关于白清洋的任何记录。 程婧娆再次肯定了一遍,“他是不是弄错电话了?我这里没有显示过他打来电话啊!” 电话那边的安蔷一阵沉默,靳老大果不愧是黑涩会的大鳄,看,这对未来老婆的控制,都可以做到用黑客过滤电话的地步了,把每一个追求者无形碾压到不死不休,但这件事要不要和程婧娆说呢? 安蔷才只这么一想,就觉得后脖梗子发凉,就这样吧,说不说也没有什么用,谁还敢当着面去质问靳老大不成?反正,她只敢背后说说,还没那个胆量当面去挑战靳老大的权威。 程婧娆肯定是有那个胆子的,靳紫皇也舍不得说程婧娆什么,但是靳紫皇在程婧娆那里吃了数落,稳定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的,安蔷可不想做第一个被靳紫皇盯上的人。 “那可能是他弄错了吧!” 在强大的恶势力面前,我们的美女律师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安蔷深感自己堕落了。 “嗯,” 程婧娆也没有多想,忽略掉了安蔷话里的犹豫,抓紧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和安蔷说了一遍,“你觉得我哥的话可信吗?” 当然不可信,安蔷十分想甩这五个字过去,但是她不敢。 靳紫皇弄了一个影响半个地球的求婚,这声势浩大到恨不得对全天下的雄性吼一嗓子:程婧娆是有主的,却在程婧娆这里解释说只为了参加竞选,这有脑子的必然都不会信的啊,程婧娆当然是有脑子的,但程婧娆在感情方面,智商是欠费的,靳紫皇大约抓住了程婧娆这一点儿,才能一骗程婧娆十年。 安蔷长叹一声,该说的话这十年间都说过了,程婧娆还能和靳紫皇走到现在,她觉得她就没有必要再浪费口水了,还是让这两个人顺其自然吧,万一能成呢? 这么想来,程婧娆也算是替天下女性做了一件好事,收了一个老妖孽,惟一让她十分担心的是靳紫皇那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有靳家成百年来没有女性成员能活过三十五岁的铁条定律,她实在是为了她好闺蜜的长命百岁担忧,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了。 靳紫皇虽然对别人冷心冷肺、心狠手辣,但是凭心而论,对程婧娆那绝对是没话说的,都肯放下身段去讨好程婧娆那食古不化、没人能沟通得了的老爸程老教授,可见用心良苦。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程度,大体是爱得够深了。 除了对程婧娆之外的人的人品成疑外,靳紫皇的家势、靳紫皇的实力、靳紫皇的长相等等,俱都是人中龙凤,对于大部分的女人来说,可望不可及。 为好姐妹思量颇多后,安蔷才意有所指地说:“那你就试着信信呗,万一是真的呢?”她实在是没法昧着良心说,只好模棱两可。 “什么叫试着,什么又叫万一?” 程婧娆有些恼火,她此时抓狂的很,她妈明天就要来了,搞不好见着靳紫皇的第一面,就得管人家叫女婿,她妈有这个想法很多年了。 “程程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远离靳紫皇才是正道,安蔷仔细想想,和征服全世界都想征服的男人被我征肯这条荣誉相比,还是命要紧。 “六号吧,我六号回留原,我儿子说想我了,我七号的时候要去一趟少管所,” 程婧娆万分欣喜地把她儿子给她打电话的事,分享给安蔷,盛世美颜总算是舒展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在她们这个年岁里,秀恩爱就已经很可恶了,程婧娆还给她秀母子情,安蔷简直要呕血三升了,这都什么事啊,这世道啊,难道连着当妈都要趁早吗? 安蔷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坐在她旁边,捧着一本盲文书缓慢阅读的李暮阳,喜欢这个人是真的,但真要给这个人生娃,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啊。 “是了是了,为了你的宝贝儿子,你也要早点回来,至于其他的事,你现在想挽回也挽不回来了,还是随遇而安吧,你还是想想明天阿姨要来,你该怎么应对吧?我劝你最好和靳紫皇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来,不管真假,你这么做了,可以省不少麻烦。” 程婧娆的爸、程婧娆的妈,那都不是一般人物,他们还有一个统一特点,就是这些年里,都被靳紫皇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了。 女婿要是靳紫皇,这对离异了的夫妻,才可以达到统一共识,都没得说。 “可……” 程婧娆却有不同理解,但她的不同理解,安蔷根本不容她说出来,只一招点了她的死穴,“不想想你那宝贝儿子,你就节外生枝,看你什么时候能回留原来?” 程婧娆立时没了言语,甚至觉得安蔷出的这个计策挺不错的。 不就是装装样子吗?骗整个世界都是骗了,何苦在乎多一个亲妈。 随后,姐妹两个又说了一些闲话,才挂了电话。 和程婧娆通完电话后,安蔷迅速给等着她消息的白清洋回话,主要意思是告诉白清洋彻底死心吧。她不觉得白清洋的命硬到可以和靳紫皇碰一碰的地步。 “白总,” 安蔷笑得说不出的客气,凉不防听到,竟有些毛骨悚然,连着正摸着盲文书的李暮阳都顿了手指,回望了安蔷一眼,安蔷一手拿电话一手摸了摸李莫阳的手,示意李暮阳没事,她这还要接着和白清洋说话。 “怎么样?程程那边没事吧?为什么我的电话打不过去?” 白清洋仿佛没听出来安蔷的笑声透着古怪似的,仍是自顾的追问。 “程程在靳紫皇那儿能出什么事,靳紫皇的安保措施,数整个地球都能数上前三,”靳紫皇要是没有这个自保能力,哪能活到现今这个岁数,“至于白总的电话为什么打不过去,咳咳,这是一个日新月益、科技无限发展的时代,以靳紫皇的实力,想让某个情敌的打电话打不进他未婚妻的电话里面去,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白总,你说是吧?” “他,他这是犯法!”白清洋他他了半晌,最终扯出一句让安蔷差点儿笑破肚皮的话出来。 “犯法?他家祖根就是犯法出来的,犯了接连好几个朝代的法了,越犯家势越大,谁敢去说?” 安蔷懒得和白清洋纠结与此,太没有意义可言了,她还是喜欢把时间用在必要的事情方面,比如告诉白清洋一声,程婧娆的主意还是别打了。 “情已到此,心已妄动,我如何放弃?” 白清洋挂电话之前,与安蔷如是说,说得安蔷以为白清洋被靳紫皇附身了。 “你好自为之吧,我该说的都说了,看在你当初送我一张香阁金卡的面子上,我只能透露你一个消息,程程说她六号回来,七号要去少管所看她的宝贝儿子。” 就目前情况来看,无论是白清洋还是靳紫皇,在程婧娆的心里,都比不得姜民秀,这么一想,安蔷竟然觉得浑身上下都身心舒畅了。 “谢谢你安小姐,希望我们还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白清洋倒是聪明,懂得顺杆上,未等安蔷拒绝呢,又快速挂了电话,弄得安蔷听电话盲音的脸色,十分不好。 “程小姐要结婚了吗?” 许是眼盲,其他感观就会特别好,安蔷停止了打电话后,李暮阳也放下了手中的盲文书,凑到了离安蔷更近的地方,搂住了安蔷腰肢。 “早着呢,美人是那么容易娶的吗?何况还是一个有半大帅儿子的美人妈,有他们磨的呢!” 这场大戏,安蔷已经准备好茶水小板凳位列前排观看了,不到最后谁赢谁输不好说,她拭目以待。 “为什么有个半大帅儿子的美人妈,不容易娶呢?” 在李暮阳的家乡,一般带孩子的妇女都愿意找个经济条件好的可靠男人嫁了,以方便一起养家糊口的,当然,这条定律换到程小姐身上肯定不适用的,以程小姐的条件和自身实力,又怎么会考虑什么经济不经济的,她自己完全可以养得起儿子的。 安蔷和李暮阳解释着,“按心理学来说,大部分女人结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身体里压抑的母性,女人都有天生做妈妈的愿望,婚姻多磨难,有的不只是爱情,还有柴米油盐和磨合争吵,为了孩子的成长女人可以忍,但到了孩子已经快成年,知道谁是亲爹,有爹和没爹有什么区别的年龄段里,男人就不是必需品了。” 程婧娆又是一个丢失了母爱十四年的母亲,在她寻回儿子后,还能有谁比她儿子更重要呢?靳紫皇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儿,才要给程婧娆一个措手不及吧。 安蔷觉得自己解释得很清楚,李暮阳却仍然没太听懂,也没再追问下去,安蔷说的话里,他总有许多是听不太懂的,要是处处都问,怕是会……问烦了吧! 章节目录 七十七、家事和亲妈 这个元旦过得不轻松的不只是程婧娆和靳紫皇,白清洋亦是如此。 前两天在白氏老宅的周旋已经让他觉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熬出白家老宅,靳紫皇元月元日当晚,在靳氏盛世荣耀集团的慈善新年晚宴上,向程婧娆的求婚,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然后,他发现他联系不上程婧娆了。 好在,他反应极快,联系不上程婧娆后,马上想到了安蔷。 安蔷和程婧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要不是彼此的脸上都明晃晃地写着‘性别女、爱好男’,这一对都很容易被怀疑成同性女玻璃了, 安蔷果然不负他所托,很快就给他带来程婧娆的消息,以及他打不通程婧娆电话的原因,结果更令他郁闷了。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靳紫皇就是那个靳紫皇?” 杰克表哥一个外国人都听过靳紫皇的名字,白清洋未免脸色更糟糕了。 他如今正是和他继母所生的异母弟,较劲到关键的时刻,确实容不得出一点差错,理智告诉他,他更不应该去得罪像靳紫皇这样的人,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的心动。 “小白,”杰克表哥难得收起不正经的神色,很正经地对白清洋说:“你为了今天,做出多少努力和牺牲,你自己比我更清楚,这世间并不只有爱情,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想想含冤未雪躺在墓里的母亲,被吓成真精神病,生不如死的你的妹妹,难道都比不得让你再忍一时去追老婆吗?” 是啊,难道都比不得吗?白清洋的手摁在太阳穴处,抑制着脑心深处传来的一阵阵抽悸的疼。 可是,有些事情,真是抵挡不住内心,明明知道不可为,还是想去为之的。 程婧娆的妈妈有一个好听的中文名字叫胡亦晴,可程婧娆总会大逆不道地想她妈这个名字谐音于‘狐狸精’有什么区别,所以,一般在某些场合里,她都会叫她妈的英文名字‘莉莎’。 毕竟女人都怕老,想当妈,又怕当了妈之后就真成了老妈子,特别是对像胡亦晴这样颜值与才华兼备,被众多男人众星捧月了N年,从不觉得自己老的先进女性,总是叫她‘妈’,也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母女两个见面,也就成了下面这般与众不同的打招呼的方式。 “嗨,我青春永驻的美丽莉莎!” “噢,我漂亮的程程大宝贝,我好想你!” 不管想是不是真的,母女两个大大的拥抱还是要有一个的。 陪在两个女人身侧的两个男人,永远绅士的彼得叔叔和永远高深莫测的靳紫皇,则隔空远远地相视一笑就好了。 要想活的好,女人的事情,男人永远不要掺合,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了,多少历史事件告诉男人,在女人面前,闭嘴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起一大早,靳紫皇陪着程婧娆来机场,接胡亦晴和彼得夫妇,无论靳紫皇有多忙,投资到程婧娆身上的感情,他从不敢耽误。 这自然包括程婧娆的父母。 胡亦晴多少年都不飞亚州了,这一次为了他向程婧娆求婚的事,特意破例,他怎么能不巴巴地赶过来,求丈母娘支持呢。 然,他的努力和殷勤是值得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胡亦晴看靳紫皇更是如此。 一个肯在她女儿身边守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还是那么优秀的男人,胡亦晴觉得她女儿的好运气一定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救了全宇宙积攒了的,不像她,非要经历一个程逸先,才能遇到彼得。 靳紫皇接母后架的车队,很附合他身份地位的出行方式,也给足了胡亦晴的面子,胡亦晴更满意了。 一行车队离开机场,驶向靳家老宅时,靳紫皇知趣地给了胡亦晴和程婧娆母女单独说话的空间,他邀请了彼得去了另外一辆车。 “我早就和你说过,妈妈的眼光不会有错的,紫皇是个好男人,你跟了她,活得会像女王。” 胡亦晴老生常谈,程婧娆无奈应着,这种话她妈以前就说过,不过那时她自以为和靳紫皇清清白白,只当她妈这话是耳旁风。现如今她虽然还是和靳紫皇清清白白,但她妈这话她是不得不听了。她得承认,论感情经验,她不如她妈。 见程婧娆静默地听着,没有和自己还一分嘴,胡亦晴的整颗心都跟着舒畅起来,女儿难得有如此乖顺的时候,从小到大,她们的母女情份,比着程婧娆和程逸先的父女情份,好像总是差着什么,虽说程婧娆和程逸先斗嘴打架的时候更多。 程婧娆小的时候,程逸先正轻闲,而她刚好遇到考博、考职称等等事业上的问题,她生了程婧娆后,都是程逸先一把屎一把尿带到大。 等着她这把该过的坎过完,又赶上国家大批发展经济,她这个经济学家的应酬屡屡增多,是专心研究文学的程逸先的N倍,程婧娆自然还是由程逸先带着。 她几乎都忘记女儿是怎么从呀呀学语的一个小不点,转眼就长成了十几岁的大姑娘,她和程逸先闹离婚去了国外,再接到女儿消息的时候,竟然闹出了一个孩子来,当时,她几乎都气疯了。 她胡亦晴的一生可以碾压多少女人,但她胡亦晴的一生却只有一个女儿,她是绝不能让女儿的一生毁掉的。她与程逸先大吵了一架,当机立断地把女儿从国内带出了国外,把女儿与国内的生活完全的隔离,就是不想女儿再与年少犯错生下的孩子有什么接触。 结果呢,程逸先一场要死的病没死了,倒是把她女儿骗回国内了,这还不说,竟还把那放弃十几年的孩子又认回来了,哎,想想,她也是堵心。 之于她那个没见过面并且永远也不想见面的外孙,她是力劝过她女儿的,可她女儿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死认着也要认回那个孩子来,她在国外是有心无力,想拦也拦不住。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给程逸先打过电话,为了这事,她是硬着头皮找了程逸先,不知道这老家伙老古板,喝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为了和她对着干,竟然还同意了她女儿认回那孩子。 她气得在电话里没忍住,就和那老家伙打了起来,对骂了三十分钟,竟有点找到年轻时的感觉了,这个死老头子! 老的靠不上,就只能找小的,靳紫皇和她女儿的关系浑厚,十年的感情那不是凭嘴说说就行的,靳紫皇对她女儿又有什么心思,她是过来人,还能看不出来? 谁知道她这和靳紫皇提了那孩子后,靳紫皇立刻表示他愿意从舅舅变后爸,让她这个想当丈母娘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有什么好说的,随他去吧,这孩子的事,她也就不提了。 自靳紫皇当着她的面表示,愿意当后爹后,她就没在给女儿打电话时提过那孩子,可现在靳紫皇的婚都求完了,她女儿这里什么打算,真准备把那孩子带到靳紫皇身边碍眼吗? 对于前任留下的孩子,现任的男人也就是嘴上痛快痛快,哪个还真能视若己出,半大儿子杵那儿,心里肯定膈应着烦。 想当初,她刚把程婧娆接来时,彼得也没说什么,事实是直到现在彼得也没说什么,可有些不自在的事,不能言传只能意会,好在她女儿也不愿意和她们住,第二年就考走,去了学校。 世事一个轮回,如今这事再次发生了,胡亦晴决定为女儿牺牲一把,反正她也一把年岁了,牺牲得起了。 “你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原谅她之前一直都在和程逸先吵架,重点的事情没想起来问,所以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那‘外孙’叫什么名字呢。 “姜民秀!” 程婧娆听到她妈提起她儿子,瞬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神不自觉的一亮,闪得胡亦晴直摇头。 ——要是她每次提到靳紫皇,她女儿能有这种精神状态就好了。 “还姓姜呢?没考虑给他改个姓吗?” 胡亦晴有些不太理解,就是不改姓靳,也得改回姓程啊,姓什么姜,叫着就让人不爽。 “改姓?没考虑,”程婧娆实话实说:“姜家毕竟养了民秀一场,我刚把孩子接过来,就让人家改姓,不道义不说,而且我还要考虑民秀的感受,叫了十几年了,总是习惯了,不好再改了。” 姜民秀也好,程民秀也罢,还不都是她儿子。 “紫皇也同意?”胡亦晴婉转地提示了一声,“他也愿意你的儿子继续姓姜?没个别的想法吗?” “别的想法?”程婧娆似乎没太懂,“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我儿子愿意姓什么就姓什么了。” 瞧着程婧娆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胡亦晴几乎无语凝噎,为什么她这么聪明的女人,会生出程婧娆这么不让她省心的傻孩子,她还要怎么说程婧娆才能懂呢?侧头顺着倒车镜看到后面跟着的那辆车,她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傻人有傻福,好在有个靳紫皇愿意兜底。要不然,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你儿子出来后,送我这里来吧,我最近正好清闲,有空帮你带孩子!” 直到胡亦晴说出这句话来时,程婧娆才彻底懂了她妈是什么意思,她强压心底的那丝噌噌上窜的怒火,冷声说:“不用,民秀是大人了,不用谁带,他和我生活正好,我们母子还能彼此照顾。” 她从小到大,都没在她妈身边享受多久母爱,她就不送她儿子去她妈那里烦她妈的心了,而且她也不相信她妈会对姜民秀好,她妈是什么性子她最是了解了。 章节目录 七十八、改姓和血拼 等着这一行车队到达靳氏老宅,靳紫皇殷勤有礼地给着丈母娘拉车门时,他一下子就敏感地扑捉到了这对母女再一次陷入到不欢而散的境地里了。 彼得叔叔过来,接手靳紫皇照顾胡亦晴的工作后,靳紫皇慢走一步,到了程婧娆身边,小声地问:“怎么又惹伯母不开心了?” 程婧娆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回他,“我妈的意思是让我儿子改你姓,她不开心,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当然不开心! 这么强人所难的要求,靳紫皇连想都不敢想,他未来丈母娘竟然如此心疼他,刚见面就敢在程婧娆的面前提,他都不知道是谢谢丈母娘好还是觉得丈母娘好多事了? “我绝没有这种想法,”靳紫皇快速向程婧娆表白,又怕程婧娆误会他不喜欢姜民秀,又说:“不过如果你想,民秀也愿意,改我的姓,我是会十分高兴的。” “不用,我不想,民秀也不会愿意,”程婧娆毫不客气地捅刀说:“姓你的姓有什么好处吗?我才不要我儿子做孤家寡人!” 姓靳有什么好,说起来是好大的家族,却人丁凋零的连十个带有靳氏血统的男人都凑不出来,女姓更是一个没有。 程婧娆说得有理,靳紫皇竟无言以对,姓他们靳家的姓,确实没有什么好的。 哪怕母女因为姜民秀的事沟通不利,又一言不合互相不理了,但靳紫皇为胡亦晴准备的接风晚宴,还是很令胡亦晴这个丈母娘发自内心的开心喜欢的。 胡亦晴拉着靳紫皇的手一个劲的表示感谢,程婧娆冷眼旁观,要不是中间还隔着一个自己,她妈都要认靳紫皇当儿子了。 哼,也不知道她妈知道不知道靳家那点事,想做靳紫皇的妈,那命格得硬到和孙猴子有一拼,否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这一点儿倒是和她爸不谋而合的一个想法,当初两个人的婚姻要是有相中靳紫皇这个默契劲,也不会因为几篇论文就离了。 晚宴结束后,胡亦晴和彼得原是想去订好的酒店下榻的,世界级好女婿靳紫皇哪能同意,连说都到家里来了,怎么能住外面,全力邀请胡亦晴和彼得留宿靳家老宅,并连房间都提早吩咐靳四收拾好了。 除此之外,靳紫皇还表示明天他正好空闲,要陪着胡亦晴去港省各大商场转一转,再陪着彼得叔叔打场高尔夫。 任何一个女人,对不可能对‘买、买、买’有抵抗力的,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年岁、什么阅历,胡亦晴也不可免俗。 港省是全世界都有名的奢华之都,几乎全世界的各大奢侈品牌都在这里有汇集,女婿愿意主动孝敬丈母娘,她只有受之不恭了。 程婧娆是相当佩服靳紫皇了,明明给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清冷样子,却在收服人心方面,拿捏得十分到位,瞧把她家这三位老人给摸得个个底透,哪个都喜欢他、哪个都愿意把他当良人待。怪不得可以一己之力,把靳氏捅到天顶上,谁也不敢招惹。 等着夜深人静,繁华了一天的靳氏老宅终于回归平静,胡亦晴和彼得也去睡了,程婧娆才找到正站在封闭式大平台上摆弄一棵长春藤的靳紫皇。 “怎么办?我妈是把咱们两个的事当真了。” 她妈要是把什么事当真,那就可怕了,想反悔都困难,她妈能作死作活作天作地的一直闹妖下去,她倒是都习惯了,她怕以后靳紫皇受不了。 谁知道靳紫皇比她更光棍,直接说:“当真就当真呗,本来就是真的啊!” 迎上程婧娆狐疑的眼神,靳紫皇觉得自己不能太心急,笑笑解释说:“要是咱们自己都不觉得真的,那凭什么让人家相信呢,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确实是这个道理,程婧娆无法反驳,只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我没空陪你折腾太多,我六号要走,七号要去见儿子,我儿子想我了,我之前和我说过,至于我妈那里怎么摆平,你看着来了,反正,你总比我有办法。” 对于程婧娆要甩锅在自己身上,靳紫皇并无异议,他更不敢拦着程婧娆去看儿子,姜民秀那臭小子暂时不好得罪的,等他出来,程婧娆送他去念书,他会慢慢一步步规正这孩子的,早晚有一天得让这孩子改口叫自己‘爹’,叫舅什么的,在程婧娆这里,名份总觉得差一些啊。 “好,伯母交给我,你放心好了,”靳紫皇轻松应着,更没有出口半分阻拦程婧娆,程婧娆这才松口气。 前一天虽然和胡亦晴的母女关系再次升上冰点,但是第二天的买买买,程婧娆做为女儿还是得跟着去的,不能同仇敌恺地共同血拼,也得跟在她妈身后帮着拎包提供建议。 要说靳紫皇手下办事的水准那都不用说,胡亦晴每到一个地方,那地方就会提前清场,所有服务人员都跟在胡亦晴一人身后,侍候老佛爷似的侍候胡亦晴,严重满足了胡亦晴的虚荣心。 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女王,胡亦晴自然也是,前半辈子没得到过的荣耀,终于在女婿这里体会到了,当不了皇后,当太后,更爽! 最后,连着她亲生女儿都看不下去了,程婧娆跟在胡亦晴身后,小声地提醒道:“妈,你买的这些东西,就是一天换一身,也够穿到下一世纪去了。” “哪有那么夸张,”胡亦晴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回头一看,跟在她身后的一串二十几人里,人手都是各大包装袋,不由得也脸色一红,嗯,好像是有点多。 “没事,伯母,只要你喜欢,把商场搬回家都行!” 壕气冲天的靳紫皇在乎这点东西?开玩笑,他只当这是在拉升港省的GDP。 “呵呵,那倒不用,商场搬回家阿姨也没有地方装这些东西啊,” 胡亦晴还是很讲理的,在某些方面颇有自知之明,她搬个商场回去干嘛,她只要搬得住女婿,以后要什么还都是有什么。 靳紫皇哄丈母娘的心日月可鉴,在丈母娘以家里地方小装不下为借口,不打算再继续扫货时,仍然笑着说:“只要伯母喜欢,我肯定有办法在商场外面给您起个新房子,把您相中的商场变成您的衣帽间。” 这漂亮话说得胡亦晴眉开眼笑,程婧娆的牙都酸倒了,她哥要不要这么拼啊,这以后想把戏收回来都难啊,她觉得她妈看靳紫皇比看亲儿子还要亲。虽然她妈没有亲生儿子,但恭喜她妈,她妈现在有了。 拎着大包小袋,专门用两台车拉着胡亦晴扫货后的成果,终于可以在下午茶之前,找个地方休息了。 下午,靳紫皇还要陪着彼得去打高尔夫,程婧娆已经累得一滩泥,靳紫皇的精神状态却好得打了鸡血一般的好,程婧娆给他点个赞后,就找休息室去睡觉了。 临走时还听她妈在她身后和靳紫皇说:“程程就是这个样子,都是她爸爸惯的,紫皇啊,你以后要多包容。” 靳紫皇答应得特别欢快,“那是当然,她是我的心头好,我会一辈子疼她的,伯母你放心!” 听完后,程婧娆的三叉神经开始疯狂地痛起来了。 程婧娆没想到的是令她更痛的还在后面,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和她妈说她六号要回留原,她妈竟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当年离婚的时候,她妈不是发过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踏上一寸留原市的土地吗?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竟然要怒悔誓言? “哎,妈还都是为了你,你这孩子,真是让妈操心,悔了誓言又怎么样,大不了少活十年,为了你,妈还是值得的,” 胡亦晴这番口吻说完,程婧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刚想要说句‘你可别这么牺牲,我承担不起’,胡亦晴又抢她之前说:“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上次遇到的那位高僧说我寿命能到整百,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我活一百和活九十,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妈妈离世的时候才能真正闭眼。” 要不是知道她妈是个什么性子,程婧娆都要被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可那是谁,那是她亲妈,那是胡亦晴,那说什么都要打折听了。 她是真不敢让她妈和她一起回留原的,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彼得。 这位身高一米八的英国绅士,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一直都爱吃醋吗?你媳妇和别的雄性说句话,你都要不高兴好几天吗?现在你媳妇要回留原,可能见到你的前任情敌啊?你怎么不酸一酸,留你媳妇、不让她去呢? 彼得在接收到程婧娆的目光后,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向了另一侧,你当他没有劝过她媳妇吗?但她媳妇是听劝的人吗?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媳妇去哪儿他就要跟着去哪儿,他也要一起回留原。 十几年前他打败过程逸先,十几年后他见着程逸先依然是可以挺胸抬头,没有任何畏惧的,仍然可以力压程逸先。 大势所趋,带两个拖油瓶回去的阵势,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程婧娆觉得自己都快方了,不知道她爸在得知她妈要和她一起回留原的消息后,会不会也和她一样的方,毕竟相对于见到前妻的尴尬,不比见到给他带绿帽子的情敌的愤怒,但愿她爸HOLD住。 章节目录 七十九、传消息和爸妈事 程婧娆回留原市靳紫皇是没办法陪同的,他还有好些事情要逐一处理,一旦埋藏已久的雄心壮志被激发,总是要有强硬的手段去配套才行。 程婧娆一个人回留原市,他也不放心,好在有胡亦晴主动跟着回去,他的未来丈母娘那是绝对占在他这边的。 他这些年早就在丈母娘面前刷够好感度了,就算有哪个胆大的敢趁着他不在程婧娆身边撬他墙角时,他未来丈母娘肯定会替他还回去的,而且他未来丈母娘的战斗力,他是绝对信得着的。 靳紫皇亲自送胡亦晴、程婧娆以及彼得上了飞机,飞机当然还是用他靳家的专机,保镖仆人一应俱全,都是准备给她们母女带去留原市用的。 对于靳紫皇的安排,胡亦晴十分满意,程婧娆即使有些非议,在她妈的强权之下,也根本不敢提出来。 不但如此,靳紫皇甚至连胡亦晴在留原市那边下榻的地方都给胡亦晴找好了,那就是靳紫皇初到留原市时,在位于留原市市郊不远处的风景区里置下的一处别墅,风景好、空气好还清静。 胡亦晴再次对准女婿表示了深厚的喜爱,还用眼神示意程婧娆,快点给她的好女婿一个离别的拥抱和深吻。 程婧娆觉得心好累,转身就走了,什么拥抱什么深吻,做梦去吧。 她还是把这方舞台留给这对非亲生却胜亲生的母子用于离别吧,至于她?她是灰姑娘,她找地方扫灰补觉去。 “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胡亦晴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地嗔怪了程婧娆一句,靳紫皇却笑着护道:“哪里,婧娆这样子最好了,女孩子害羞也是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坏的也是好、好的也是坏,女婿能这么爱重女儿,胡亦晴这个当妈的,简直无比舒心了。 港城飞留原市用不了多久,程婧娆一觉醒来,飞机已经准备降落,带着靳紫皇派来的那十几个人,程婧娆只用背她随身携带的小包就好,噢,还得带着她妈。 这回就是不用安蔷来接,他们出了专用的贵宾通道口,也是有车等着的,靳紫皇的标准配置——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后跟四辆大众辉腾。 明明安蔷是来接机的,最后反而是程婧娆他们多等了安蔷一会儿,安蔷才找到这个专用通道口。 程婧娆的妈,安蔷自然是认识多年,也领教过多年,说起来,程婧娆的妈胡亦晴和她的妈妈还是好闺蜜,都属于那种爱好奇葩、花钱不手软的主儿。 “伯母好,好久不见,伯母依然美丽如故啊!” 对于一个爱美的人,最不能吝啬的就是赞美对方的美貌,这无关年纪、身份和地位,你只要想在这人面前活得顺当些,该说的话就是要说,该走的场面也必须要走。 安蔷是不敢得罪程婧娆她妈的,就像不敢得罪程婧娆她爸一样,她有的时候挺为程婧娆感到悲哀的,爸和妈都是难对付又不讲理的,程婧娆这么多年的压力好大,青春期私奔弄出私生子来,想来是好理解的。 “哎呦呦,这不是安安吗?这么长时间不见,嘴巴还是那么甜,比我们家程程乖多了。” 收到来自晚辈的赞美,胡亦晴照单全收后,也略给薄面地夸了安蔷一句。 安蔷‘呵呵’一笑,算是在胡亦晴这里过关了。 等着胡亦晴和彼得往前面去坐车时,安蔷才一把拉住程婧娆,极低的声音说:“白清洋也来接你了,没想到你妈也和你一起回来了,他不太敢来见你妈,让我带声好给你,说这几天来找你。” 程婧娆真不知道白清洋许给安蔷什么好处了,可以令安蔷这么无惧无畏地帮着白清洋传递消息,还敢在她妈的眼皮底下暗渡陈仓,也不怕她妈一个不小心告诉给靳紫皇,靳紫皇给小鞋穿。 “他最好还是别来找我,”一趟香港行,程婧娆已经够累的了,她不想回了留原还要继续烦,“让我安生几天吧!” “你还想安生?你妈都跟来了,你还能安生得了?” 安蔷毫不犹豫地戳了程婧娆的痛处,遭来程婧娆的一记白眼也不在意,又接着戳,“你妈跟来,不会是想看姜民秀的吧?也是,这么大的外孙,十几年不见,想来看一眼也是对的。” 就没有比安蔷更糟心的人了,要不是看在这十几年的感情,程婧娆都想揍安蔷一顿解解气了。 好在她妈没有那个心,她妈要是有那个心她才担心呢,被她妈看完后,她儿子还能好吗?就她那性子她妈那嘴,她儿子不得受什么样的刺激呢。 “你要是再拿我妈提我儿子,还有给白清洋通风报信,就别怪我不讲姐妹情份,把你和李暮阳的喜事告诉给你妈了。” 像程婧娆拿自己妈胡亦晴头疼一样,安蔷同样也头疼她妈,一听程婧娆要对她放大招,她立刻装乖乖兔,在程婧娆面前萎了。 安蔷相当了解自己妈了,要是让自己妈知道自己兜兜转转地又找了一个和初恋男友一模一样却是盲人,还处处不如自己的小男人,自己妈得疯。 这无关于她妈多久之前就不管她了,这关乎到她妈保持N多年的尊严和面子,如果在她这里让她妈在众人面前丢失,那她安逸的生活大概就要灰飞烟灭,比着程婧娆现在的日子还得鸡飞狗跳了。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我不提就是了,”安蔷见好就收,还表示着程婧娆明天看儿子,她正好有空闲可以陪她一起去。 程婧娆当然是敬谢不敏,她至今都没有批准安蔷想当干妈的提议,就是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不靠谱的,还是别让她做的那些不靠谱的事,影响到她儿子吧。 未来丈母娘出行,如太后例行一般的重要,靳紫皇没跟来,却也把该办到的事情都办到了,该安排的更是一样没拉。 车队接机后,直接把胡亦晴他们一行人送到了之前早就预定好的景区别墅,别墅那边在他们到来前,已经预备好了餐宴。 这份殷勤度和周到劲,连着安蔷都破天荒地忍不住对程婧娆挑起拇指,“瞧这样子,靳老大要做你家女婿的决心日月可鉴啊,不是我涨人家的志气灭咱们的危风,你要想全身而退,怕是困难。” 至于程婧娆之前说的靳紫皇是因为要竞选总统才做假戏的,大概只能骗骗情商不在线的程婧娆,反正安蔷是不信的。 靳紫皇做成这副样子,程婧娆心里也发慌,可她不敢多想,事情已经被逼着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想要往回退,又何其容易,她只能硬着头皮了。 安顿了亲妈胡亦晴和继父彼得,程婧娆还得要顾虑亲爸程逸先。 自元旦那日到今天,她六天没在留原,也就六天没有看到程逸先。 元旦那日她去陪儿子的事,程逸先知道,随后又要去港城陪靳紫皇,那是每年都有的节目,程逸先更不会提议,等着元旦那晚的事对外发布成新闻后,程逸先就算一时没看到,隔着一段时间也被传了满耳朵了。 程逸先打电话的时候,正是程婧娆处于非常焦燥的那两天里,程逸先听出程婧娆的语气不好,竟破天荒的没有在女儿面前多说什么,只发表了他的意见:他不干涉儿女的婚事,但他中肯地表示靳紫皇做儿子行、做女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要说还是亲爸呢,看事就是有远见、靠谱,哪怕心里多么得意靳紫皇,哪怕嘴上总说程婧娆不好,可当他带入岳父心态时,对于准女婿还是会看不顺眼、百搬挑剔的,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这种与生俱来的血缘联系,是没有办法由其他情感代替的。 这也算是程婧娆那几天混乱时日里惟二的慰寄,PS:另一个是她儿子。 程婧娆打通程逸先电话时,程逸先正在摆弄他新买回来的一条三色锦鲤,鱼儿欢快地吐着泡泡,在白瓷底的老式大圆鱼缸里游得自如,看得程逸先的兴致也跟着高起来,女儿的电话打来后,他的那点好兴致跟着全没了。 “爸,我妈回来了,你们……你想不想和她见一面?” 程婧娆斟酌着语气,想要缓缓地把她妈单方面回留原市,还想和她爸见一面的消息告诉给她爸。 程婧娆的心是好的,思量也够多,但这消息对于程逸先来说,实在无法平静,他在听完他前妻回来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倔又火爆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爆了,仿佛坦博拉火山爆发,势头无可阻挡。 “她说回来就回来,她说想见我就想见我,她当留原是什么地方、她当我是什么人,当年她抛夫弃女,不但害了我、更害了你,她这个当妈的哪里合格……” 她爸发火的时候,程婧娆是半句不敢接的,把着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任由她爸对着话筒发泄,她偶尔配合地‘嗯、哼’接一声,心里不由感叹,她妈果然是她爸的痛点,提起来就撕心裂肺的,可想这当年是爱得有多么轰轰烈烈。 大约二十分钟后,程逸先的火气才算平静下来,程婧娆安抚几句后,又问了电话开始时的问题,如她所料,她爸不管背后多大火气,听起来对她妈有多么恨之入骨,等到真需要决定时,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见,怎么不见,我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你让你妈约地方吧,我准时到,还有啊,她要是真记得和我有一个女儿的情份,你让她来的时候,别带上那个洋鬼子。” 吼完,不等程婧娆反应,程逸先那边已先挂断了电话,一阵尴尬的盲音听得程婧娆哭笑不得,她爸和她妈这辈子,没得正常了。 章节目录 八十、广告和夜会 安排好亲爸亲妈这边的事,程婧娆开始捡起她在节前的各项工作,比如网站的兼职编辑、比如出版社的正牌编辑、还有广播台的兼职主播。 程婧娆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之前兼职的栏目一直由小昭一个人代班,搞得小昭十分疲劳,等着程婧娆当晚回归时,小昭都要手脚并用地打拍子欢迎她了。 “程姐,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每一位打进直播间的电话,都是寻问你的,我光顾着解释你为什么不来,每期都要解释五、六次,更有甚者,听不到你的声音,竟然不和我说话了,还要去投诉我,你说我屈不屈!” 又配上小昭那副愁眉苦脸的哭诉表情包,程婧娆哪怕这几天心气不顺,也被他逗笑了。 “那不知道这几盘港式点心和香酥糖,能不能弥补你受伤的心啊!”程婧娆给广播台认识的同事都带了小礼物和港城特产,给小昭带的尤其多。 “能,能,那必须能,” 小昭笑嘻嘻伸手接过礼物,左右瞧瞧见着没人,小声地问程婧娆,“程姐,不是我八卦,实在是大家都好奇,你那价值一个多亿的首饰送哪里藏着了,安全不?还有啊,你什么时候准备结婚嫁入豪门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啊,那盛大奇观我要是不见识见识总觉得白活一辈子。” “怎么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她正为这事愁得苦胆都溢汁了吗?竟还敢当着她的面问,也不怕她心情不爽挠你个满脸花。 “呵呵,堵得上堵得上,”小昭还是很有眼色的,看出程婧娆不开森,连忙转移话题,“最近咱们节目的收听率一直有所上升,领导在新年总结大会的时候还表扬了咱们,噢,对了,竟然还有一个大型企业准备投咱们节目的广告呢,这真是稀奇,我当主播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大单的广告投资,我觉得这家企业可能是冲着程姐你来的。”小昭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有多少斤两,他自己清楚。 “怎么可能,”程婧娆想都没想就回拒,“我才来节目多久,小昭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做节目的用心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没来节目之前,都是小昭一个人顶上去盯着的,收听率一直没落别的节目多少,可见小昭的能力还是有的,她来了,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 “哎呦我的程姐,你可别夸我,我自己多少斤两我自己知道,你没来之前,我自己主持节目的时候,接收的最高也是最好的一份投资广告是某商场品牌的裘皮大衣,除此之外,接的都是正气水、脚气膏和各种虎皮膏药保健品,我这都快成假药铺子了,你看,你一来就扭转了咱们这的局面,广告层次一下拉高九度以上,连我都跟着交好运,得了不少年终奖。” 给栏目拉广告什么的都只是争口气,能拿到软妹币才是真实惠,广播台当然不会少了程婧娆那一份,早早打到程婧娆卡上去了,只是程婧娆最近事多忙乱,并没有注意。 经小昭这么一说,又有靳紫皇独揽她原先出版社广告在先,程婧娆微皱眉头,不得不问一句,“那家大型企业叫什么名字啊?” “白氏重工集团留原市分公司成泰发展有限公司,”给自己栏目投资了这么一大笔广告费,小昭怎么可能记不住,一串的名字脱口而出,程婧娆的头皮已然开始发麻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她正牌工作的地方被靳紫皇早早拿下了,她兼职工作的地方又被白清洋攻下,这种两面夹击的生活,她深感自己很被动啊。 小昭在旁边很清楚地看到程婧娆在他提到白氏重工时,脸色变了又变,他已经明白了这家肯往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栏目投资广告的企业和程婧娆的关系了。 他不由得唏嘘感叹,美女效应啊,他这辈子是及不上了,毕竟他这张脸和气质,也不会有哪个富婆能看得上他。 要是他颜值够好,当初走出校门时,还能沦落到广播台,早被电视台挑走了——对于他们这种专业学广播出身的科班毕业生,能不能露脸,是对这张脸最大的肯定。 新年过后的第一次直播,程婧娆受到了许多老听众的欢迎,直播气氛一片良好,程婧娆也特意选了比较轻松的话题,与听众们聊得十分畅快,一扫最近几日的晦气,除了中间接一个莫明其妙一言不发的断线电话,直播有几分种的中断外,这一晚上,都还是很顺利的。 下了节目后,小昭还和程婧娆打趣,说那个电话一定是那位长久没有打来电话的意淫YY客打来的,还好心提醒程婧娆,让程婧娆小心一点儿,因为在他自己直播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程婧娆很是无语。 她这都是什么命,重生之后,儿子是找回来了,可惜遇到的男人们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了,她睁开眼睛重生的那一刻里怎么不知道会是这样的重生呢。 晚上,程婧娆回了安蔷那里。 无论是她爸程逸风的家,还是她妈暂时住的靳氏别墅,都不如安蔷家离着广播台近,这么晚了,她也不愿意折腾回去面对父母那张脸了,而她自己订下的房子还在装修放味中,暂时也不能住。 安蔷就怕她有心理负担,中午接机的时候就和她说了,李暮阳今天晚上夜班,家里就安蔷自己,让她晚上过去住,那她就更不会客气了。 在安蔷家楼下遇到白清洋,是程婧娆没有想到的。 白清洋这招守株待兔还是他的杰克表哥给出的主意,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见上一面更好的了。 其实在杰克表哥知道程婧娆和靳紫皇的关系后,就曾力劝过白清洋放弃程婧娆,天下间的女人有都是,但天下间像靳紫皇那样的对手,却极其难过,真要是把靳紫皇惹毛了,白清洋别说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怕是小命都不好保了。 但是,谁叫白清洋天生属于一根筋的那种,前三十年没女人也不把女人放心上,这一旦碰到了一个上心的女人,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杰克表哥见劝不住,又怕影响了白清洋的心情,真惹得这家伙蛇精病发作可就麻烦了,只得继续帮着白清洋出谋划策。 “清洋,”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好假装见不到,程婧娆缓缓走到白清洋的面前,淡淡微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这个好久并没有多久,元月元日那天,他们还在少管所见过,时隔六天不到,却觉得已经有好久了,可想这六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纷繁杂乱,让人接受不了,连日子都过得度日如年了。 白清洋认同程婧娆的感知,于是也顺着说了一声‘好久不见!’,听到程婧娆称呼自己的名字,开心地笑了笑,总算是躲过那句难听的‘白总’了。 打过招呼后,两个人反而一时无话了,站在车旁还算躲风的地方,静静默默地站了足有五分钟,白清洋来时那一腔想要说的话语,在见到程婧娆时反而说不出来了。 明明是很想问问程婧娆和靳紫皇的关系,明明更想问问程婧娆对他的态度是否有所转缓,已经从朋友已满、恋人涨多的方向转去,可当他面对程婧娆向他望来的如水目光时,心就静止了,不想知道答案,只要继续做下去。 “我没什么事,外面挺冷的,你上楼去吧,” 白清洋的声音,在这个冬夜里,显得格外的温柔,带着质感的沙哑里,那股子温柔都能溢出来似的,眼瞳里绽出的光芒,比着今夜的星,仿佛还要亮,轻轻地,极轻轻地说:“我就是想见见你,没事!” 程婧娆一恍神间,片刻动容,弯转起的眉眼也不自觉地带出些许柔情来,“谢谢!”感谢你对我的青眼相看,是我不好,不能珍惜,对不起。 这一分钟这一时刻里,白清洋似乎读懂了程婧娆,又似乎没有读懂,有些事情却不必纠结,心意是认定的,无法徘徊,只能一直往前走了。 白清洋转身走了有几步了,程婧娆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他,“白清洋,你是不是给我节目打过电话?” 那奇怪的YY客,从第一次打来电话的时间和今天晚上那中断的几分钟,都无一不显示着和白清洋的出现息息相关。 虽然总觉得这种类似于恶作剧似的事,似乎不太应该会由像白清洋这种霸道总裁做出,但谁知道呢?白清洋做事向来不拘一格,做出来什么过格的事,都挺好理解的,要不然外界会传言他有蛇精病吗? “什么?”白清洋停住转身,神色一片茫然,“什么电话?” 程婧娆也只是突然的好奇联想,见白清洋好像没有听懂,她摆手,“没什么,我上去了,太冷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晚安!” “好的,晚安!” 白清洋目送着程婧娆跑上楼梯,快步走近单元门里,在程婧娆转身没有看到的地方,收敛了目光。 他微微朝右上翘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带出一丝冷酷的讥讽,杰克这看似不靠谱的混蛋,还真是说对了一句话:那些看似聪明的举动,往往是最傻的。 章节目录 八十一、好看和见儿子 程婧娆去少管所之前,先和陈京飞做了联系。陈京飞替她向他们少管所的丁所长做汇了报。 少管所虽然对探视时间有所规定,一般时候不许家长随意探望,但法理可容情的地方,还是可以适当考虑的,比如:少年的情绪出现波动,强烈要求要见家长时,少管所会适当考虑放宽规定的。 陈京飞汇报完后,得到丁所长肯定的答复后,电话通知了程婧娆可以过来,已经按排好了时间。 为了见儿子,程婧娆对镜贴花黄,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翻,扫扫从港城回来的晦气,不能让儿子继续为自己担心了,免得这孩子心里有什么波动,在少管所里情绪不好时做出糊涂不理智的事来,耽误了出少管所、他们母子团聚的日子。 “你要是去见靳老大或是白清洋的时候,能这么用心,那两个男人做梦都能笑醒,” 去见自己儿子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又不是去见情人,安蔷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别和我提他们,除了我儿子,我不想见任何异性,”程婧娆实话实说,在她妈胡亦晴来了留原市后,她连她亲爸程逸先都不想见了。 自打她和她爸敲定了与她妈约见的时间和地点后,她爸就像提前了更年期,或是更年期一直没过似的,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和她唠叨她妈那点事,磨磨叨叨的程度几乎让她怀疑她爸被谁穿越了,这和她爸以往高冷儒雅、高深莫测的程教授形象实在不搭。 程婧娆不得不佩服她妈的魅力,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能折磨得她爸欲死欲仙的。她觉得她比她妈差远了。 当程婧娆心有戚戚然地把她对于她妈和她爸之间的感悟和安蔷分享后,安蔷瞪直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说:“程程,你太谦虚了,你比你妈可是有过之无不及,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程婧娆:“……” 她觉得她和安蔷越来越无法沟通了,更别说达到共识。 程婧娆去少管所,还是开白清洋那辆还不回去的保时捷,用着这辆车,程婧娆再去回味安蔷对她的评价,莫明竟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但是她必须说明,这绝对非她所愿啊,为什么搞得她好像欲擒故纵似的呢?她真是冤死了。 上一世没有的麻烦,这一世都出来了,难道这就是重生认回儿子的代价? 程婧娆到少管所的时候,陈京飞已经在门卫处等着她了。程婧娆想起安蔷说起陈京飞,每次她来少管所,陈京飞都能做到‘来时接、走时送’,可能比对待自己亲妈还上心,不免有些心虚起来。 陈京飞的亲妈她是见到过的,老太太估计是对陈京飞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在觉得陈京飞可能和自己这个带着十四岁大娃的单亲母亲在一起,才会巴巴跑来找自己耀武扬威,逼着自己知难而退的。 等着自己被靳紫皇坑得半个地球都知道的‘风光事’一出,陈老太太应该也能看到,大体能放心了,算是自己做的惟一对得起陈京飞的事吧。 经历炒得沸沸扬扬的新闻那件事后,陈京飞再见程婧娆,总觉得程婧娆比着之前看起来添了一丝忧郁,但不能否认就是这丝忧郁,让程婧娆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动人了。 陈京飞轻叹一声,像他们丁所长说的,如程婧娆这种女人,注定与他们这种平凡普通的经济男没缘份的,程婧娆十四、五岁少年时犯的错误,这辈子不可能犯第二次,让陈京飞趁早打消不该有的念头,免得陷得太深,最后自伤。 丁所长的劝告,陈京飞知道自己应该听,丁所长不但是他的领导更是他爸爸的好友,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人生把把关,不但是好意,也许还是他父母的意思。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人、有些感情一旦触发了,却很难收回,他也不想、他也知道不合适,怎奈得住内心里的不舍,总难被理智压得下去。 程婧娆和陈京飞进少管所的时候,正在教学楼里课间活动的刘涛一眼就看到了,他一把拉过来正准备回教室的姜民秀,“看,你妈来了!” 姜民秀从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好,心里一直惦记他妈说今天要来的事,还以为他妈只是说说而已。他妈看他,是肯定能来看他的,可能不会这么赶,没想到他妈竟然真的说话算话,昨天下飞机,今天就赶来少管所看他。 刘涛好奇地问他,“喂,你怎么见着自己妈脸还红?”比着旁边扒窗户那几个怀揣贼心、一脸春心荡漾的混蛋,还不可理喻。 不过话说回来了,姜民秀他妈长得是好看,一身红色的羊绒大衣,从远远的地方走过来,就似一片灿烂的朝霞,微卷的栗棕色头发,随风飘起,美得像幅画。 姜民秀不肯承认,反怼了刘涛一句,“你才脸红!”他这是感动得好不好,却发现刘涛是真的脸红了,又一看旁边趴窗户的好几个半大少年都和刘涛似的,脸边酡红,不由得气恼起来。 姜民秀嚷嚷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离他不远的赵初一斜了他一眼,幽幽地回了他一句,“可不就是好看嘛!” 要是长得和胖子他妈似的,谁还能冒着被管教训的风险,不好好听课跑这里扒窗户来。 陈京飞陪着程婧娆进了一间小型接待室后,又去了教学楼里,把姜民秀带了出来。 “你妈来看你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姜民秀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道这是又受了什么刺激了。 “没,没不高兴,” 要他怎么和陈京飞说,自己妈长得太好看了,自己压力太大,总得提防着那些想给他做后爸的人——陈京飞自己就是一个啊。 “那你有什么心里话一会儿和你妈说吧,”陈京飞乐见得姜民秀和程婧娆母子关系和谐,又叮嘱了一句,“你也看到新闻上的事,你妈心情难免会烦燥,你别再和她提那件事了。” 陈京飞不说还好,陈京飞说完,姜民秀的头垂得更低了——总有人处处显得比他更懂得关心他妈,让他这个儿子怎么做才好。 程婧娆见着儿子还是极其开心的,姜民秀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灿如春花,“民秀!” 这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惟一不同的只有儿子,见着儿子,她空缺惶恐多日的心底,终于被添得满满的,踏实起来。哪怕她这个儿子时至今日,还没有亲口唤她一声‘妈’。 和程婧娆的感觉一样,姜民秀在见到自己妈后,来时与之前的不安,皆尽消失,还难得意外地问了一句,“给我带糖了吗?” “当然带了,”程婧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几日没见竟又觉得儿子长高了,这一年龄段的少年真是一时一个变化,身高就似雨后春笋似的,长得噌噌快。 等着姜民秀坐到她对面后,程婧娆从带来的袋子里挑了一块糖,亲手包开递到姜民秀嘴边,“这个口味最好吃,你尝尝,特别香。” 姜民秀本有些泛红的脸颊,烧得起来,却还是乖乖地张嘴,把她妈递过来的糖吃在嘴里,浅浅淡淡地笑了笑,确实香甜可口,一下子满嘴都是糖的味道。 他自小因为生长环境条件所限很少吃糖,渐渐长大后,觉醒了某些男孩子的青春特性后,糖就更少吃了,竟忘记了糖是这种味道了。 “你也吃,”姜民秀伸手也给程婧娆扒了一个,学着程婧娆喂她吃糖的样子,送到程婧娆的嘴边。 从不吃糖的程婧娆很给面子地把她儿子送到她嘴边的糖一口吞掉,一边含着吃一边捡些外面稀奇有趣的事说给姜民秀听。 比如她昨天晚上的直播有多么受欢迎,还比如她最近更新的几篇博文很受读者喜欢,网站给了她奖励,她把这笔奖励存放起来,等着姜民秀过几天出来,她们娘俩去吃西餐。 姜民秀可能是被她妈轻松的语气感染了,也顺着她妈说的话,破天荒和她妈聊起少管所的事来。 什么刘涛恶作剧胖子,害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就是勉强能穿在身上的裤子被这么一折腾,彻底报废,裤裆开个彻底。什么小眼镜学习特别好,他也想向小眼镜一样看书,可是看到字多的地方就想睡觉,他觉得自己真笨。 姜民秀说刘涛时,程婧娆跟着笑出声来,说他自己笨时,程婧娆连忙温柔阻止,“我儿子哪里是笨,不过是没有习惯,等着以后看书看习惯了,什么都看得下,不急于一时,那个什么小眼镜打篮球肯定没有我儿子打得好。” 那倒是的,姜民秀害羞地垂了垂眼睫,若说打篮球,整个少管所也就韩棋能和她较量较量。 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何况姜民秀目前处于的境地,更是应该多鼓励才行的,自卑这种魔鬼似的东西,一旦根植在孩子的心理,有了阴影,就是不好除掉的。 她儿子的成长轨迹并不好,最怕不适时的火上浇油,若是处理不好以后发生的每一件看似小的事情,甚至每一句应该不应该说的话,都会带来控制不住的后果。 所以,她才会答应她儿子的事都一一办到,绝不做任何拖延,在儿子面前从来都是积极阳光的,只说喜不说忧,因为……她还远远没到能和儿子说忧的时候。 章节目录 八十二、道理和相见 在少管所里,程婧娆和姜民秀轻松地渡过了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母子两个都只提高兴的事,刻意避免了令彼此不开心的事。 程婧娆还记得儿子给自己打电话时说会保护自己的事,临走时,程婧娆再次紧紧抱了抱儿子,柔和地说:“妈妈等你出来陪伴、保护妈妈,妈妈把我们的家都安好了,只等你回来了,所以啊,这段时间,不管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些什么,无论怎么地挑衅你,你都不要理会他们,没有几天我们母子就可以团聚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从第一次见到程婧娆,被程婧娆认回,直到现在,程婧娆还是很少用这样语重心长的语气和他说些什么呢,他自然明白他妈的意思,他点头,“我知道的,我会忍着的。” “不是忍着,是不要冲动,”程婧娆才不要她儿子被人欺负呢,连忙纠正她儿子的错误想法,“要是有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或是敢对你动手,你不用亲自动手,去找管教,这不是告状,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这阶段的少年都有些叛逆心,前世做为一个教育学家,两世又都经历过同一青春期的程婧娆,比谁都明白,像老师啊像管教啊告状和举报,都是被这一年龄段的少年所不耻的,程婧娆这才要提前给她儿子做点心理疏导的。 姜民秀明白他妈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真让他这么做,他又有点犹豫,为了不让他妈担心,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程婧娆哪里看不出她儿子的心理来,等着和姜民秀分开,她被陈京飞送出少管所时,她非常不好意思地特意拜托了陈京飞,请陈京飞帮忙多关注关注姜民秀,若是这孩子有什么心理波动,请及时与她联系,为了她儿子能好好地出少管所,她随时都可以过来少管所配合的。 陈京飞自然答应,不只是因为程婧娆的拜托,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姜民秀的刑期马上就要到了,他当然不能让这孩子在这个时候出问题的。 眼看着程婧娆就要走了,陈京飞仍然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揣在衣兜里那两张歌剧票早被揉皱了,从年后揉到年前,日历都过了一个新年历了,他这勇气还没有攒出来呢,他鄙视自己。 程婧娆自从情商被靳紫皇被迫点亮之后,对着身边的异性比着之前可是敏感了不少。 她今天刚到少管所见到陈京飞时,就觉得陈京飞有什么话要和她说,见着陈京飞送自己出来又是吞吞吐吐的,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为了避免尴尬,程婧娆可不敢给陈京飞说出口的机会,在陈京飞还在犹豫的时候,她匆匆说了一句‘再见’,慌兔子似的逃回自己的车里,那慌张的背影落到陈京飞的眼里,甚为无奈,他苦笑了一下,到底也没有叫住程婧娆,就那么看着程婧娆开车离去了。 程婧娆为自己的道德底线再次刷新下线而羞耻,反正在陈京飞这地方是彻底没脸了,就不好拉着陈京飞继续下水了,但愿陈京飞能理解她,当妈不容易,就不要在给她拉别的仇恨值了,她的人生角色已经到位,其她不做考虑了。 程逸先和胡亦晴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在程婧娆看完姜民秀的第二天,为什么定得晚一天呢,是因为这两位老人家都想跟着程婧娆去少管所看看姜民秀。 虽然这个他们都不愿意承认却莫明其妙出现的外孙,在此之前一直被他们以为是女儿人生的污点,但女儿现在执意要认,他们也拦不住,到不如一起跟着去看看,万一看到后比脑海里想像的时候顺眼呢? 可惜他们的苦心,程婧娆根本不领。 开什么玩笑,她妈的嘴配上她爸的嘴,她和安蔷都承受不起,她儿子正在成长发育的心灵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想法快快打住吧。 程婧娆如此不经大脑的快速拒绝,很伤胡亦晴和程逸先的心,这对前夫妻先后打电话过来,指责程婧娆不孝。 不孝就不孝吧,她都被不孝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件事上了,当妈的当然要先护着自己生的,至于生自己的这一对,他们都有一个钛合钢的心,真不差她这一次忤逆了。 程婧娆给她爸妈安排相会的地点,不在她爸程逸先要求的留原大学小花园,更不在她妈胡亦晴要求的留原市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VIP。 前者的地方,程婧娆觉得过酸,后者的地方,程婧娆觉得过奢。 经多方考虑,程婧娆把她爸妈约到了留原市新开的一家印象书吧,这家书吧自带环境清幽小包间,很适合她爸她妈一辈子知识分子又一辈子互怼的气氛。 最正统的英国绅士这个时候也绅士不起来,彼得叔叔强烈要求跟过来,程婧娆又没办法劝,只得让她妈劝。 她妈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要不是程婧娆敏锐地发现她妈眼神里那一丝得意,她还就真信了,她怎么就忘记了她妈半辈子得意于炫耀被众人追捧的感觉,又怎么会错过让前任丈夫和现任丈夫面对面为她吃醋的情景呢。 程婧娆是真怕她爸和彼得叔叔不顾半百的年岁,一时场面控制不住地喷口水战,那就尴尬了。程婧娆只能拉帮手。 “啥?陪你去观摩你爸、你妈和你继父的三角战?你可放过我吧,”安蔷一口拒绝,并十分实在地指出,“我可不想被事后灭口,亲爱的,我这里还有案子等着开庭,不是我不仗义噢,实在是工作难以脱身。” 安蔷说完都不等着程婧娆说话,快速掐断了电话,顺便关机。 这不够意思的女人,还说愿意同生共死、两肋插刀呢,这点小事都不愿意陪她,程婧娆无力地摇头,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爸妈不靠谱、继父不着调,她快成奥利奥的那一点白了。 就如程婧娆之前所想的,真实见面的场面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火爆。 本来她爸在见到她妈的时候,情绪还算可以控制,可是看到她妈身后还跟着彼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张脸拉的快和阿尔卑斯山似的,又长又挂霜。 彼得的脸色也不好,谁见到老婆的前任丈夫心情能好?还总是一副你欠他八百万英磅似的表情,有没有搞错,当初他和莉莎在一起的时候,莉莎已经和他处于离婚的边缘了好不好?怎么搞得他好像男小三似的,他很冤枉的。 程婧娆为了避免她爸和彼得叔叔真的斗起来,快速先把她妈和她爸让到了包间里面,在彼得叔叔也想跟着进去时,她很巧妙地挡在了彼得叔叔的前面。 “彼得叔叔,我们在外面坐一会儿吧,他们家书店新进了一本卡耐基的书,原版的,”那本书是程婧娆进门的时候顺手拿的,刚瞟了一眼,她运气不错,是本彼得能看的,“我再叫杯咖啡吧,彼得叔叔还爱喝蓝山的吗?” 彼得哪有什么心情看书,更别说咖啡了。他的眼睛在胡亦晴跟着程逸先进了包间后,就粘在了包间的门上,现在别说是卡耐基了,除非卡巴斯基,能帮他防住程逸先,他才可能有心情喝点什么。 “彼得叔叔,你放轻松,我爸和我妈这么多年没见,至多就是叙叙旧,说说我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别的发生的,你还不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吗?” 程婧娆快要被彼得叔叔的慌张,弄得哭笑不得了。 彼得叔叔这么多年和她妈在一起,竟然还没有适应她妈的风格,这就是彼得叔叔的不对了。 不过,再想想她爸……她爸见着她妈也是那副德性,都是好几十岁、半百的人了,还一副争风吃醋、年少青葱的模样,叫她们这种做儿女的情何以堪。 程婧娆在包间外边安抚着彼得叔叔安抚得很辛苦,包间里面,却是一片气氛和谐。 程逸先和胡亦晴这对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前任夫妻,在没有第三人在的情况下,在不涉及彼此的专业领域情况下,还不至于剑拔弩张的,只是一时无话,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沉默就成了惟一的语言了。 好在知父母莫若女,程婧娆在安抚住彼得后,还不忘给她爸妈叫了一壶茶进去。西湖龙井,他爸比较得意的口味,她妈喝着也行,这么多年在英国很少能喝到,偶尔喝一次,应该也会怀念的。 “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捧着一杯茶盏,程逸先习惯性地感叹,“这一晃都三十年过去了。” 未免想起他和胡亦晴刚认识时,那真是在西湖旁边,第一回共饮的茶也是龙井,从当地茶农家买回来的,他们自己拿回去加工,上山打了泉水,亲手煮茶,那一壶色绿、香郁的龙井定了他和胡亦晴的缘份。 这么多年来,每次回忆当初,都不免对现在的结果唏嘘感慨,明明他们是才子佳人,从古到今话本里最搭的那一种,却经不住现实生活的波折,吵吵闹闹地熬到后来还是分了手,所以说啊,爱情这东西要能长久,大约仅存在于话本和传说里,不存在于人间。 胡亦晴没有程逸先那么多愁善感,学经济和学文的,在感情方面的认识程度和理解深度,总是不同的。当初迷才子,是小女人的小资心态,现在成熟了,在留恋什么诗啊干的,就是真缺心眼了。人生短短数十年,见过真繁华才值得一生。 章节目录 八十三、父母观点和意外车祸 程婧娆在外间勉强安抚住彼得叔叔,又担心内间她父母会出什么意外状况。 从小到大,在她有记忆开始,她爸和她妈的谈话,美好只能维持半个小时,过了半个小时,就会为了某种她每次都不觉得是事的事,吵得不可开胶,一吵就能吵个天荒地老——她的心好累,真是从小就被锻炼出来的。 彼得同样也担心着包厢里的那一对,和程婧娆害怕里面再次吵起来,他是巴不得里面吵起来他就有机会进去了。 两个人各揣心思,还得表面相安无事,自然是难以聊到一块,程婧娆说西彼得接东,这就很尴尬了。 好在尴尬的时间并长,包间里的那一对前任老夫老妻,连叙旧都没能完全,以往的半个小时都没有坚持到,就传出了大段的吵嚷。 书吧里包间的隔音效果哪里可能做成KTV的包间,一般音量就可以传到外面,何况里面那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胜过一声,必要分出个高低胜负的争吵呢? 程婧娆和彼得连对视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先后拉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程逸先已经被前妻胡亦晴气得脸色脖子粗了,胡亦晴比着程逸先好一些,还端着一副知性美女的优雅雍容,如果不是她的嘴唇已经颤抖出五线谱的节奏了。 “妈,爸,”程婧娆大声叫住他们还没有停止的争吵,并且对于他们之间争吵的原头感到无力,“我和靳紫皇之间的事,交由我们自己解决好吗?我们一个是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另一个已经是超过三十岁的成年人,你们能不能给我们留点余地,让我们来做成年人做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有时间为了我和靳紫皇来争吵,不如用这时间专心做你们的学问,不是更好吗?” 年轻的时候她的这一对父母不就是因为醉心学问,忽略了对她的教养陪伴,那时可以是口口声声说要给她一个自由的成长空间,任由她随便发挥。 如今她快三十岁,她的这一对父母却又忘了年轻时他们的坚持,双双插入她根本不需要再由别人来替她做主的人生,她怎么觉得那么可笑呢?她能用本末倒置来形容吗? 怪不得她的前世就是一个悲剧结尾。 “我们还有什么心情研究学问,我们半辈子就攒下一个你,我们怎么能不在你的人生大事上把握好方向?” 胡亦晴‘嗷’的一嗓子,连风度都不端了,拿出自己当妈的霸道风姿。 刚才还和前妻吵得不可开胶的程逸先,竟赞同前妻的说法,对着程婧娆说:“我虽不赞同你妈说的让你和靳紫皇尽快结婚的观点,但你妈这次说的还是很对,我们半辈子就攒下一个你,做出多少学问又有什么用,哪里抵得上你的幸福,你年少时经犯过一次错误了,那次是我们做大人的疏忽,这次的婚姻大事,勿必不能草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程婧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心态去面对自己的父母了。 这两个人接受过高等教育,在彼此的领域里都是拔尖的学术专家,但本质上他们是没有脱离国民原生父母心态的那一种,在孩子该管的时候不管,在孩子不该管的时候又放不开手,觉得之前对不起孩子,愧疚之情上来了,连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住,又要拼死去管了。 这算不算是国人教育的悲哀,至少程婧娆觉得,这是属于她的悲哀。 她实在不想就靳紫皇的问题和她的父母再继续讨论下去,只向父母明确表态,她和靳紫皇之间,短时间之内绝不会有任何进展发生的,让他们暂时不要做杞人忧天的担心,都可以歇一歇了。 说完,她也不管父母各自都是什么表情,拎起自己的包包,转身就走了。 不是她要把父母扔下不管了,是她必须及时逃离,否则,等着她父母反应过来,一起怼她时,她根本不用活了。 程婧娆刚离开书吧,坐进保时捷车里,钥匙刚插进去,还没有起动车,安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 安蔷隔着电线,都能展示出一副红果果的八卦神情,程婧娆抚了抚胸口,勉强把一嘴的妈卖批扔出去,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自己这位好姐妹关键的时候没陪自己来奔赴战场,稳定自己父母浮燥的心和激烈的争吵,却有兴趣在事后打听一下双方战果,这简直就是人品碎渣渣的意思。 “能怎么样,我妈巴不得我明天就嫁给靳紫皇,我爸提出反对意见,以为靳紫皇做儿子、做徒弟行,做女婿绝对不行。” 程婧娆有气无力地把自己父母关于她和靳紫皇之间的看法,告诉给包打听安蔷,最后还总结一句,“三十年了,哪怕两个人都相中同一件东西,但只要有一个说喜欢,另一个肯定反对,不管心里之前多喜欢。” 不知道靳紫皇是不是踩了这个雷区,明明之前她爸还喜欢靳紫皇什么似的,转眼就嫌弃得不行,这么快就把靳紫皇陪着他去做考古项目的事抛脑后了,男人啊,果然心狠起来,什么都可以顾忌,老的少的都一样,与年龄无关。 “伯父反对你嫁靳紫皇?伯母却十分同意?这男人和女人考虑的不同,眼光不同,对选女婿的想法也不同,你觉得哪个更对?” 安蔷也颇感意外,她每次见到靳紫皇和程逸先在一起时,都有一种靳紫皇是程逸先私生子、程婧娆是捡回来的即视感,可真发生这大是大非问题时,程逸先的态度又完全不一样了。 她之前在机场接程婧娆时,偶尔听程婧娆提起还有些不信,那时只感叹了一声血缘生生相连,今天再次得了程婧娆的确认,她不由得在心底发出感慨,这亲爹就是亲爹。 至于胡亦晴那里,就比较好理解了,亲妈也不是不爱亲女儿,但胡亦晴是学经济的,难免什么事都带有职业习惯进去。 若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靳紫皇简直是24K纯金打造的最前途无量的女婿了,胡亦晴当然看这个女婿无比欢心鼓舞了。 “我觉得他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争吵,我谁也不嫁,我在你小区里选的房子,装修已经近尾声了,一会儿我就去找个保洁公司开始收拾整理放味,我儿子出来了,我们母子也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了。” 程婧娆表明完态度后,安蔷不想即时泼她冷水,但程婧娆想要的那种只有她和儿子的安宁生活,是绝不可能有的。这一点,程婧娆怕是心里也清楚,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目前来看,靳紫皇摆出的计谋是一步步蚕食程婧娆,他并不急于一时,他是个狩得住猎物的好猎手,就看什么时候把程婧娆真正网罗进怀里。 “靳老大要走仕途,你就有可能当第一夫人,那一定是海苔国有史以来最美的第一夫人,我拭目以待。” 安蔷继续调侃,她刚赢了一场官司,心情正好。 “我觉得我们可以中止谈话了,”程婧娆不想刚从她爸妈的狼穴里出来,又落到安蔷满嘴不着调的虎窝里,她还要去一趟出版社,没功夫和安蔷这里磨叨嘴皮子,还是浪费在这种她根本不考虑的无用功上。 “好,谈话可以中止,但功要庆,我赢了官司,你从港城归来,我晚上请你给你洗尘,给我自己庆功,怎么样?还是香阁!” 今晚李暮阳的班,她还可以趁机和李暮阳约个小会,调点小情,想想也是美。 程婧娆也想洗一洗自己最近的晦气,去香阁放松一下未免不可,还可以躲躲她爸和她妈,遂答应了安蔷今晚的相邀。 挂了安蔷的电话,程婧娆发动保时捷,往出版社去。 虽然她只是那里的挂名吉祥物,没什么实际项目,但也不好总不露头啊,尤其是经历了上一次陈京飞他妈来找她后,又告去出版社、出版社领导对她极其维护的事,她怎么地也得领这个情啊。 眼看着还有两个路口就要到出版社了,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正好赶上红灯,她瞄了一眼号码,是白清洋。 想起上一次大半夜的时候见白清洋,白清洋略显反常的神色,程婧娆的眉间跳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清洋,有事吗?我正开车前往出版社呢。” 潜台词就是她现在不太方便说话,有什么事快点说,没空暖昧。 “我是杰克,清洋出事了,你能来一趟第一人民医院吗?” 猛然听到杰克表哥说白清洋出事了,程婧娆一个急刹差一点撞到前面的路边石上,好在刚才红灯切断了她与前车和后车的关联,她急刹并没有影响到别人。 “什么?杰克,你说什么?清洋出事了?他出什么事了?” 程婧娆连忙把车停好到路边,心口跳得更厉害了。 “一个小时前,他出了车祸,现在正在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呢!” 杰克的语气很急,一改他之前说话轻浮、玩世不恭的态度,听得程婧娆更加紧张起来。 “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程婧娆挂了杰克的电话,调转车头,往第一人民医院赶去。 她和白清洋的关系,不只白清洋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还是从始至终一直只维持在她希望的‘朋友’这一层面,在白清洋出事后,她也必须要赶过去。 白清洋,之与她,必竟是不同与其他人的。 章节目录 八十四、抢救和结果 程婧娆挂了杰克表哥的电话,开车匆匆赶往市第一人民医院。 她从没有怀疑过杰克表哥拿这种事情和她开玩笑,哪怕她是知道杰克表哥背后给白清洋出谋划策如何追求自己的,但车祸……杰克表哥又不脑残,怎么也不会给白清洋指这条路的。 程婧娆开车到达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杰克表哥已经在约定好的医院大门口等她了。 程婧娆还记得每次见着杰克表哥,杰克表哥都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可是今天的杰克表哥显得极其狼狈。 那未经打理的头型随风飘散,一身简约的西装更是多处褶皱,好像刚刚被谁蹂躏过似的,本就沾了白种人血脉的脸色,此时瞧着更是惨白惨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程小姐,你可来了,我总算是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了,”杰克表哥见到程婧娆就像见到主心骨了,程婧娆刚向他走过来,他就紧紧拉住程婧娆的手不放了。 要不是确实情况紧急,就冲着杰克表哥这一动作和杰克表哥平时的人品表现,程婧娆非得以为杰克表哥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呢。 “清洋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会出车祸呢?” 依着程婧娆的想法,像靳紫皇和白清洋这种有钱的土壕一族们,出门那必定是前拥后护才行的,除非撞到了动车,要不车祸这种事怎么也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啊。 你看靳紫皇出趟门,前两趟后四趟的车,把他自己坐的车护在中间,那得是什么样的车祸,才能祸害到他的身上。 “谁知道呢,就是今天上午的事,人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抢救,清洋的管家黄伯正守在外面呢。” 市第一人民医院,白家是有投资的,自然是有关系在里面。上一次程婧娆带着姜民秀来这里看受伤的头时,就是白清洋陪他们一起来的,所以程婧娆对于抢救等工作的安排并不担心。 她只是有一点疑惑,“只有黄伯陪着白清洋吗?”白清洋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及时通知他的家人吗?还是他的家人太远,一时没法赶过来呢? “嗯,别人暂时也信不着,”杰克表哥回了程婧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程婧娆沉默了,一时间脑补出一系列的豪门恩怨来。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别说人际关系和人情关系复杂的白家,就是普通人家何尝不是如此呢。 程婧娆随着杰克表哥到达抢救室门口,就见着之前见过一面的黄伯正扒着抢救室的门往里面看呢,门口还站着零零散散的三四个人,应该都是白清洋的保镖和亲信,其中有一个还是大熟人。 “程小姐,你可过来了,”这位大熟人在程婧娆来了之后,立刻满脸感伤地迎了过去。 “秦副总,你太客气了,”她又不是观世音菩萨,她可来了管什么用,她又不能普渡众生。 “没有、没有,程小姐,你不知道,我们白总半昏迷状态被推进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你呢。” 秦副总说着,竟还抹起眼泪来了。 杰克表哥略有怀疑地盯了秦副总一眼,“白清洋发生车祸的时候,秦副总也跟在身边,不过是坐在后趟车上。”说得话也显示意味深长了。 秦副总也是个人精子,哪里听不出杰克表哥这半洋鬼子的话里有话。 他才懒得和杰克表哥解释,和外国人说话哪里能说得清楚,他只能和程婧娆诉苦水,“我对白总的忠心青天可见,白总这事发的太突然了,我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那个大货车会从半山腰的地方冲出来,直接就奔着白总的车去了,要不是白总的司机闪得快,后果不堪想像啊。” 秦副总寥寥几句已经把车祸的惊险大部分承现出来,程婧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应该不是简单的车祸,“报警了吗?” “报了,交警第一时间到了现场,在他们来之前,我们自己人也已经把大货车的驾驶人控制住了,” 秦副总的处理方式还是很应急很正确的,程婧娆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杰克表哥就是看秦副总不顺眼,总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某种地方,这个秦副总肯定做了让他不爽的事,才会导致白清洋的车祸,要不然一趟好几台车,出事的为什么是白清洋的车,而不是秦副总坐的那台呢? 白清洋正在抢救室里,给白清洋开车的那位司机也在抢救,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清醒,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当面就说是秦副总的错,没有直接证据的重要性,杰克表哥还是明白的。 程婧娆暂时不关心车祸的具体细节和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车祸已经出了,已经抵挡不住了,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白清洋的伤势,人没事了才好去追究谁对谁错的。 “医生有出来过吗?医生怎么说?” 程婧娆看了一眼腕间的表,她来都有一会儿了,之前又一直进行抢救,这么长时间,里面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一直趴门口的黄伯听到程婧娆问,抹了抹眼角旁还挂着的泪珠说:“刚才有个医生出来一下,我问了问,他只说还在抢救呢,没有脱离危险,其它的什么也没说,哎,我们大少爷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这个时候程婧娆最见不了眼泪了,再说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依着白清洋那种作天作地的性格,是最适合那种‘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定律的,但愿他……能得上天庇佑,可以‘遗害’千年。 抢救室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交警大队那边的效率到是挺高,其间还派人来过一次问寻,这都有秦副总是去答对,杰克表哥不放心秦副总,也会跟着过去,但一般他是不插言的。 他明白他做为外国人的弊端,他不甚懂得国内的法律和办事流程,但这代表着他缺心眼,这其间有没有猫腻和漏洞,他自以为火眼金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程婧娆和黄伯专心在抢救室门口等待消息,又大约两个小时过去了,抢救室的灯总算是灭了。 别看黄伯人老年迈,但关键的时候扑身还是很快的,抢救室的大门刚推开,医生还未及跨出大门呢,他第一个冲了过去。 医院安排给白清洋做抢救的医生,是整个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最好的医生,一场紧急的抢救手术下来,这位时近四十的中年医生也是满脸的倦容,又不好不答对家属。 他看着黄伯年岁大了,在回答黄伯的时候,顺便把也守在抢救室门口的程婧娆叫来,一起说了抢救的情况。 “病人抢救过后已经无大碍了,请你们家属放心,他伤的最严重的地方是有一根肋根断裂插进了脾里,我们进行了部分的摘除,锁骨骨折和右腿腿骨骨折……” 每听完医生说完一项,程婧娆和黄伯的眉头就会皱紧一分,等着医生全都说完后,程婧娆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黄伯更是老泪纵横,这场天灾人祸是要了白清洋半条命。 推出抢救室的白清洋,先是被送去了重症监护病房里的VIP。 程婧娆他们也一起跟了过去,看着白清洋被推进去,安顿好后,就被那里的护士客气地请了出来。 黄伯一定要陪第一夜,这个谁劝也没有用。 白清洋自小就是黄伯带着长大的,名义上是主仆,形同父子,他留下来陪护白清洋,无论是秦副总还是杰克表哥,都放心。 说是由黄伯留下来,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走,他们不能都待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却可以等在家属区。 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的VIP区里,那是真的VIP,为达到某些高需要病人的要求,全区匹配的物件可堪星级宾馆。 杰克表哥和程婧娆坐在宽敞的纯皮沙发里,跟着过来的保镖把沏好的咖啡端过来,顺便还拿来了配咖啡的西点和水果。 “真不好意思,让程小姐跑来一趟,” 也不知道杰克表哥是在听到白清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冷静下来了,还是觉得适时应该客气客气了,竟说了这么一句完全不附合他风格的话来。 程婧娆端起咖啡,小口喝了一下,味道还行,略苦,但她喜欢这种风味。 “清洋和我是好朋友,他有事,我怎么可以不过来呢?” 程婧娆猜不到杰克表哥是什么意思,缓慢地和杰克表哥打着太极,敬等杰克表哥接着往下说。 “是啊,你在他的心中,不只是朋友,更是他的白月光。” 杰克表哥竟然还懂白月光,简直大大出乎程婧娆的想像,这位外国人的学识很丰富嘛,对得起那点子中国血统了。 只是这个称赞和称位,程婧娆实在不敢担当。 “杰克,你知道我的,我早就和清洋说清楚了,我们不合适的,我有个儿子要养,我不想给他找继父。”所以别再纠缠这些没有的说辞了。 “可是清洋愿意啊,我相信他会对你的儿子很好的,”杰克表哥一点不怀疑这一点儿,对于一个有偏执症的人来说,他认定一件事就不会放弃了,“你不知道清洋是有多么渴望家庭,你看看他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半条命没了,能陪在这里守着他的,除了黄伯就是你我,其他人即使在这里或是过后即使来,那也是各怀鬼胎的,不知图谋些什么的。” 杰克说到这里时,一张英俊的脸孔忽然萧瑟起来,瞳孔深处竟有了几许晶莹。这些年来,白清洋过得真是太不容易了,明明豪门出身,生活却过得无比艰辛,那些苦痛却无法与别人倾诉。 章节目录 八十五、白清洋的家事和相似的豪门 程婧娆以为《雾都孤儿》和《基督山伯爵》两本书加一起的悲惨程度,都不如杰克表哥和她讲得白清洋的身世更惨,而且她还知道了一件原本她早就心里怀疑却一直没有机会经过确定的事。 她还记得上一次她和白清洋夜半见面时,她问过白清洋,白清洋好似没听见地给她否认了,当时她还庆幸过不是白清洋,可就在今天,就在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前,杰克和她说了白清洋就是她在直播时,总给她莫明其妙电话的那位被小昭称为YY客的奇葩听众。 这其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杰克说白清洋与她说的那些事,竟都是真的。 白清洋的母亲真得是被强女干的,而且就如白清洋直播电话里和她说的那般,他亲眼所见。 这种极度黑暗的事情,被一个少年看到,还刺激得这个少年的妹妹疯掉,确实人间惨剧。 白清洋背负着这样的惨剧活到现在,心灵怎么可能没有阴影呢,但外界传言他有蛇精病,那就有点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了。 “上次清洋去国外,就是处理rose的事,rose从每年都会发病,到现在每个月都会发一次,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再这么下去,怕是……” 这个怕是后面跟着什么样的话,杰克不忍说,程婧娆也能猜得到。 “rose是清洋惟一同父同母的妹妹了,清洋小的时候答应过他的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妹妹的,自他妈妈去世后,他无论多么艰难,都一直把rose护在身后,但他妈妈离世那件事,确实刺激到了rose,从六岁开始这孩子就没在正常过,其实清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不过是勉力支持着呢。” 白家的事,杰克看得最清楚,也是最了解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白清洋兄妹一度是住在他家的,他还记得白清洋最多的时候有一个月不说一句话的,他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好奇这是什么病,才脑抽筋地跑去学医的。 学医后,他知道了那病叫做忧郁症,全世界难题,几乎没有根治的可能性。 白清洋这个病,就这么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地过了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家里的仇恨常走常新地刺激着他,他凭着一股子要替母报仇的信念支撑,他现在的结果怕是还不如他的妹妹呢。 “都说豪门恩怨,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内里可复杂着呢,程小姐怕是不知道,清洋的那个继母可是个厉害角色,小三上位不说,还能把正房用卑鄙手段搞死,这二十几年来把着清洋的父亲荤素不敢沾,这不……瞧着清洋没疯了,又把黑手伸到这里来了……” 杰克从最开始就怀疑白清洋的这场车祸,与他那个心怀叵测的继母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抓不到这个女人的把柄,揭不开这女人狠毒的真面目,徒有一腔怨愤,却无法发泄。 对于别人家的家事,程婧娆实在不想介入,而且比着白清洋更复杂的豪门,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想当年,为了帮着靳紫皇,她稀里糊涂地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前车之鉴,她是有多倒霉,这又让她碰上了一桩。她这注定是和豪门有缘还是怎么滴呢。 程婧娆垂下了头,放下手里一直握着的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她听得仔细,也深有感触,但有些事情却不是这样就可以的。 她不觉得她能帮白清洋些什么,大约只能在精神上支持白清洋一下,或是在白清洋现在这种状况下陪陪白清洋,杰克可能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在白清洋出了车祸后,要把自己叫过来的吧。 “我哥,你知道吧?就是靳紫皇,他当年还不如清洋呢,也不是一步一步的闯过来了吗?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程婧娆也不知道她这话说得杰克能不能听得懂,被人算计就要算计回去,被人欺负当然也要还击回去,总是忍着肯定不行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诉苦有什么用,这次不是有半条命吗?那就把这半条命养好,养成整条命,全力还回去。 杰克果然没有听懂,至少他的重点错了,因为他随后就问了程婧娆一句,“程小姐,你真的答应了靳先生的求婚吗?清洋很受刺激,要不是我拦着,他当天可能就去港城找你了。” 杰克没有夸张,如果不是他拦着白清洋,白清洋在看到新闻的当天肯定飞港城了,他到是不怕白清洋做个什么现场抢婚的事,他是怕靳紫皇啊,这位未婚新郎可不好惹。 惹毛了靳紫皇,白清洋就不是什么车祸不车祸的事了,搞不好会被丢进太平洋里喂鲨鱼。 “我和我哥之间的事,就没有必要说了,” 程婧娆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提起靳紫皇,并不是她心中对靳紫皇怎么个想法,她是答应过靳紫皇的,靳紫皇的事,她知道的不管多大多小,重要与否,都不会和任何人多一句嘴的。 若说白清洋的危险只有后妈,那靳紫皇那里就是无数个后母盯着,腥风血雨的,她不能再给靳紫皇招灾了。 靳紫皇与她说的求婚是政治需要,她暂且也就相信这是政治需要,那就更不能和别人说了。 就让那新闻播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吧,那种舆论的风向标,都是靳紫皇控制的,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程婧娆的态度,在杰克的预料之中,程婧娆不愿意说,他也不敢强行提靳紫皇,这两个人,他哪个也惹不起。 “你要不要告诉清洋的父亲?清洋出这么大的车祸,他家里人不知道总是不好的吧。” 无论这车祸的性质是什么样子的,背后又是什么人主谋的,白清洋还有亲爹在,他们这么不管不顾的强行不告诉人家消息,与情与理说不过去的。 “你放心,不用我们通知,白清洋他爸也会很快知道的,但是……最快也得明天能到的。” 这一点杰克敢肯定,有白清洋那个后妈在,好事变坏事,坏事就不一定变成什么事了。 亲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亲爹在接到消息后,还要缓个时间才能来看儿子,这父子情啊,真是尴尬到无以复加。 杰克撇嘴,冷笑说:“清洋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最好是他家老爷子来时,他也没醒,这样省着再受什么刺激了。” 对白清洋家事并不了解,程婧娆没有发言权,不好接下去,正这时,安蔷的电话打来,她才记起她之前和安蔷约定去‘香阁’放松的事。 安蔷一脸懵逼状,“白清洋出车祸了?” 这消息真是太突然了,要不是程婧娆此时就在医院重症监护病房门口守着,她还以为程婧娆受了白清洋的圈套,这是一个追妞的新玩笑呢。 “是啊,”程婧娆拿着电话转到楼梯口边没有人的地方和安蔷说话,“上次咱们见过面的那位杰克表哥和我说起他家的事,可能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不怎么省心吧。” “话不能这么说,没钱的人家也未必省心,你看看你我哪里是什么有钱人,你看看我们两个的原生家庭,也就是一般的知识分子成份,是你爸妈省心还是我爸妈省心?” 确实是个这道理,程婧娆竟无言以对。 “那你别过来了,我过去吧,怎么好留你一个人在医院里,旁边还跟着那位杰克表哥,想想我都头疼。” 好好的闺蜜放松行约会变成了医院相会,安蔷为了不能和李暮阳玩小偷情而感到遗憾,但程婧娆更重要,她要是不去,程婧娆一个人连个帮忙回旋的人都没有,搞不好又会发生当年靳紫皇那样的事,被人拉坑里埋了都反应不过来。 程婧娆这人哪点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傻实惠,情商又不在线,很容易被人套里,她不能睁着眼睛看好姐妹吃亏。 安蔷能过来陪她,这是最好的,程婧娆没有推辞。 她想着等着白清洋醒了、确定白清洋没事了再走,可现在瞧着白清洋一时半会醒不了,她也进不去重症监护室,只能和杰克坐在门口,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安蔷要一会儿才能过来,程婧娆接完安蔷的电话就准备回重症护病房门口了,这时,电话竟又响了起来。 “哥,”是靳紫皇的电话,程婧娆的神经一下子紧了起来。 自打靳紫皇决定从政后,就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好几天没有和她联系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的。 “我三天后有一个很重要的外事公议,见几位非常重要的国外政要,别人我信不着,我派人去接你,你陪我参加。” 程婧娆听得很清楚,靳紫皇在和她打电话的时候,身边还有人在,不知道要签署个什么文件,有刷刷的翻纸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程婧娆能听得出那是靳四的声音。 “好啊,有几个国家的?” 程婧娆在学习语言方面有天赋,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学过多门语言,她精通的语言就不下五种,熟练可以使用的还有好几种,当年和靳紫皇认识,也是因为要赚生活费,去了靳紫皇修博时所在的考古队当翻译。 “四个国家的,都是你非常精通的语言,” 靳紫皇提笔签署完一份文件后,又和靳四说了两句话,程婧娆等着他说完,才说:“那好吧,别派专机来了,我自己飞过去就好了。”虽然靳紫皇比较壕,但每次都专机这待遇,她也有点承受不起。 “不,还是专机,现在是非常时刻,这样安全,我会安排的,” 既然靳紫皇已经决定了,程婧娆只好听从。 章节目录 八十六、撒狗粮和不要脸 靳紫皇的电话没有挂,程婧娆就一直等着他,这是他们两个多年来的默契。 随后,靳紫皇好像处理完了他的紧急文件,也打发走了靳四,这才神情专注到她的身上,有闲心问她在干嘛呢?她当然不能说在医院,好在这个时候安蔷也快到了,她就把自己推到安蔷身上了。 “和安蔷约了,她一会儿过来接我,” 听她说和安蔷在一起,靳紫皇没在问什么,只叮嘱她一切小心,还和她说已经在她的周边安排了保护的人。 程婧娆很囧,靳紫皇说在她身边安排了保护的人,她竟然一点儿没有感觉出来有人跟着她什么的,而且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好不好,又不真的是已经成为海苔国第一夫人了,靳紫皇安排人保护她? 这……是不是有点早啊! 还有,她刚才隐瞒她在医院看望陪护白清洋的事,靳紫皇岂不是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她每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时候,在靳紫皇那里都是‘啪啪’打脸呢。 好在安蔷马上能过来,她这话说的也不算不挨边。 靳紫皇并没纠结这件事,随后又问了几句程婧娆父母的事,听程婧娆说她父母如预想中的争吵了起来,靳紫皇没怎么太意外。 认识程婧娆十年之久,程婧娆父母什么样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了安抚程婧娆的电话,他那儿又来事情,就挂了电话。 程婧娆非常庆幸靳紫皇没有问她父母争吵的理由是什么,要是问她,她能说是因为选不选靳紫皇做女婿而吵得不可开胶吗?那就尴尬了吧。 靳紫皇有事要忙,是程婧娆巴不得的,男人事多就能分散不少注意力,那些有的没的,想的也就能少些了。 程婧娆刚转出楼梯口拐角,正迎上刚上楼梯平台的安蔷,两个好基友相视而笑,一切就在不言中了。 杰克见到安蔷还是一如继往的热情,特别是看到安蔷身边没有跟着那个看不见东西的小男友,简直都要贴到安蔷身上去了,挤得程婧娆在安蔷身边都没有位置,与之前那副忧国忧民忧白清洋的大义模样判若两人,武二郎秒变西门庆啊。 “安小姐能来,整个医院都跟着蓬荜生辉了,” 杰克夸张的表达方式一如继往,程婧娆下意识地又和他拉开一步远的距离,安蔷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还和杰克聊到一处去了,聊着聊着竟都打算一起来顿晚饭了。 说到晚饭,程婧娆才注意窗外竟已经黑透了,忙忙乱乱的,她竟还一点儿没有觉到饿呢。 值夜的主治医生又来看了一趟白清洋的状况,确定白清洋的各项身体指标在术后的恢复情况都算正常,又和守在里间的黄伯交待了些事情,出来后,看了一眼围在重症监护病房的这一群人,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医生笑着和杰克说:“看情况白先生今天晚上是不会醒过来的,不如几位明天早上再过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也有精力不是?” 医生说得有道理,时间确实不早了,留黄伯一个人在这里,杰克并不放心,他肯定也要留下的,但拉着程婧娆和安蔷都在这里,他倒是愿意,可毕竟不合情理,就着刚才吃饭的话题,他决定先请两位美女吃顿饭,然后送两位美女回去的时候,和程婧娆重点提一下明天白清洋会醒,希望程婧娆能过来。 程婧娆要是能过来,赶在白清洋睁眼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是程婧娆,杰克估计比什么治疗都管用,白清洋这伤能好一大半儿。 晚饭是杰克就近安排的,席间,杰克和安蔷聊得十分欢喜热闹,程婧娆只静静的听,偶尔插两句嘴。 她实在受不了她每次插嘴,杰克都能把话题转到白清洋的身上,其实不用杰克提醒,她明天还能不来看白清洋?她要是能做到那么绝情,无论是靳紫皇还是白清洋,都不会让她头疼了。 晚饭过后,杰克十分体贴地非要送安蔷和程婧娆回去,哪怕这两个人都开了车,结果就是三辆车前前后后地到了安蔷家所在的小区。 到了家门口下了车后,杰克又拉着安蔷腻腻歪歪说了几句夸张不着调的话,跟着委婉地再次提醒了程婧娆明天别忘了去医院。 程婧娆被提醒得直撇嘴,深感杰克表哥再这么下去,很容易人格分裂——一边抓紧时机地调戏安蔷,一边又见缝插针似地老太太附身般唠叨她,这结合转换得简直没谁了。 “杰克这个花花公子,对白清洋是没得说了,做男朋友不一定合格,但做兄长还是满分的。” 这是杰克走后,安蔷对杰克十分中肯的评价,程婧娆很赞同。 人嘛,有缺点,自然就会有优点,有不在乎的,就有挂在心里的,她们又何偿不是如此呢。 安蔷对初恋叔同的念念不忘,直至影响到现在,而她呢?她的儿子,她两世无解的心病。 若说姜民秀现在最烦什么,那一定就是少管所早餐时段播放的留原市新闻,他就搞不清楚了,好好一个新闻栏目为什么会总关注他那个山寨版舅舅,如今弄得整个少管所都知道他有那么一个神奇的舅舅,连带着带累了他妈的名声。 “这你说得就不对了,你没听前几期的新闻说,你舅舅给咱们留原市工业区投了好几个亿的资金呢,快成咱们市招商引资以来最大的金主了,咱们市的新闻还能不关注他?” 对新闻非常敏感的刘涛总结性地说着,招商引资具体什么内涵他还不太懂,但是听新闻里说的那些事和钱肯定是密不可分的。 “那怎么不去关注熊胖子他爸,他爸不是也有钱吗?” 姜民秀想想这事就郁闷,最近几天总有些不好的风言风语往他这飘,他是答应过他妈要忍着的,只好装听不见,更有些莫明其妙以前不认识的人,开始往他身边靠,说些谄媚讨好的话。 他是不够聪明,但好坏还是能分得出的,这样的人找他,他远远就躲了,躲不过去的还有刘涛和胖子帮他拦着,他们两个一个嘴好使、一个拳头硬,不容易让人讨了便宜去。 “他爸一个土财主哪能和你舅舅那种真正的土壕相比,不在一个档次的。” 刘涛对于熊胖子他爹吡之以鼻,熊一霸那是什么玩意,井底之蛙,在真正的金龙鱼面前,哪够看的。 姜民秀往嘴里顺粥,不在说话了,关于他舅舅,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事情往往就这么不尽如人意,姜民秀不想提的人,他讨厌的留原市新闻又替他提了起来。 “姜民秀,你舅舅,你看,你舅舅又上电视了!” 这回连平时都不知道新闻为何物的胖子,竟都开始替他关注起新闻来了。 听到自己舅舅又上新闻了,姜民秀的头都大了,一张俊秀的脸孔立刻黑如乌云压顶,他都不想去听了。 他舅舅这人怎么能这样,一天不上新闻会活不下去吗?他都快要霸屏了,留原市台也有意思得很,只要沾有靳紫皇消息的新闻,必转! 偏偏有人替他听,刘涛从旁边复述加解说着新闻里的消息,“哇,你舅舅要去竞选总统了,不过,为什么是海苔国的?海苔国是哪儿冒出来的国家,你舅舅不是我国人吗?” 他哪里知道他舅舅是哪国人,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去看电视。 电视屏幕里,他舅舅穿的人模狗样的,正接受采访呢。 “靳先生,你有两个博士学位头衔,两个专业却格格不入,我能问一问您当初选择这两个专业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吗?” 一位嘴唇腥红的某新闻女记者,正往他舅舅身边凑得起劲,要不是有保镖拦着,都恨不得扑他舅舅怀里去了。 你说……这女人怎么就不用点力直接扑进去呢……姜民秀阴暗地想,最好这一镜头还能让他妈看到就好了。 就听他舅舅极其从容地说:“修考古学是为了兴趣,至于学经济,那是为了追求!” 靳紫皇这话回答的很合情合理、很天衣无缝。大约只有安蔷听到才会不以为然,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一个是为了讨好未来老丈人一个是讨好未来丈母娘。 若说这个问题还不能引起姜民秀的过于关注,最多是激活一点儿他的阴暗想法,那另一位八卦派记者问的问题,真真正正的一针见血,直戳姜民秀的敏感神经。 “靳先生,你和你未婚妻的婚礼是计划在总统大选前办,还是总统大选后?” 明明是靳紫皇宣告参选海苔国总统,可这些围拢在靳紫皇身边的女记者,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偏偏问的问题没有一个和总统竞选有关的。这可算有一个有关的,关注点还出了问题。 “爱情到婚姻是水到渠成的过程,没有婚姻的爱情可以地久天长,”这话里暗含的意思他和未婚妻程婧娆之间的爱情,有没有婚姻,都可以地久天长。 靳紫皇这把狗粮撒得又震动了半个球,这种随便随时秀恩爱的行为,估计所有看到的人,除了他自己,都不好了。 姜民秀细长的手指死死掐着饭碗,新闻镜头都晃过去好几个了,他才咬牙切齿地对着屏幕挤出三个字来,“不要脸!” 他妈才没有答应他这个不要脸的山寨版舅舅呢,都是他舅舅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好不好?他妈就是帮他舅舅一把而已,不是什么爱情,更不会有婚姻,可是这话他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章节目录 八十七、轻唤和争吵 程婧娆第二天到达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VIP区时,白清洋果然还没有醒,杰克倚在门栏处,笑意盈盈地迎接着她呢,看着她带着大口罩和大墨镜,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托靳紫皇在元旦夜那晚开始接二连三撒狗粮的福,程婧娆的知名度一路飙升,几乎与某网红齐名,这导致着程婧娆出门做事都不方便了,明星那套装备,她现在出门也成必需品了。 怪不得靳紫皇要在她身边安排保护她的人,留原市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传播八卦的速度,可不比别的大城市落后多少。 她原本还想去趟出版社呢,结果现在这副面目打扮见着熟人都不好说话了,何况是见着半生不熟的人,还是等等再说吧。 “程小姐真是越来越有第一夫人的架势了,”杰克打趣地说:“再过些时日,我怕都要认不出程小姐了。” 瞧瞧这话说得,好像你认不出,就不来认似的,还不是要巴巴扑上来认她,用白清洋的血泪史诓她过来看望白清洋吗? “那赶着好,我现在是多想让人认不出来,” 已经有八卦记者悄悄跟踪她了,她也是昨天晚上和安蔷回家的时候注意到的,这对又翻开了最近的新闻,发现靳紫皇真是太作了,怪不得昨天明知她在医院看望陪护车祸受伤的白清洋,竟也没多说一句,这可能是觉得理亏了。 “哈哈,程小姐不必担心,你又不是混娱乐圈的,只不过是靳先生风头正盛,才会牵连到你,等着这股子风气过去了,也就没干什么了,人的天性就是爱健忘的。” 要是几次炒作能保证飘红一辈子,那些当红明星至于天天鼓着劲的增加曝光率吗?这是一个人心纷繁复杂的年代,信息纵横交错,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持久,君不见当年网红,已经落魄到独霸垃圾桶的地步了吗? “借你吉言吧!” 程婧娆希望这件事在她接她儿子出来时,可以彻底平息,不要影响到她儿子。 “和我进去看看清洋吧,他虽然还没醒,但各项指标都已经没有问题了,黄伯刚刚去休息了,里面没有人。” 杰克和程婧娆说完,转身去吩咐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让他们几个有什么事即时通知他,无论谁来,就说监护室里有人,不能随便进。 程婧娆心里很清楚杰克这是在防着谁,白清洋昨天出的事,今天他的亲爹后妈不计哪个,总该会来一个看看的吧。 杰克带着程婧娆先去了重症监护病房的外间消毒室,换了进里间的一次性消毒的医用衣服后,才能真正的进入病房内。 VIP豪华重症监护病房,比着一般的重症监护病房更大更奢侈,众多程婧娆说不上名字的医疗设备摆在一旁随时待用,中间宽大的床上,缠着里三圈外三圈纱布的白清洋安静无声地躺着。 虽然医生说术后各项指标已经稳定,但插在白清洋身上的几种辅助监护器仍然没有拆下来,这显得白清洋的样子更加凄惨,程婧娆看了都忍不住鼻头发酸,想想白清洋之前做事那跳脱的样子,怎会想到不过转眼间,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昨天交警过来了,怀疑车祸动机,已经转给刑警了,正在收集证据,” 本来想定为车祸草草了事的,杰克哪里肯认,真当他外国人好欺负啊,他也是有关系的好不好?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秦副总,总算是显示出他对白清洋忠心的这一面了,跟着跑前跑后没少忙乎,终于在大货司机身上找到了些许纰漏。 明知道出车还喝酒……喝到醉酒驾驶……这人以前可以是连酒都很少沾的……问题是最近这人的儿子还因白血病住院需要大笔花销…… 以上种种,就不好只说是简单的车祸了吧。 “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 司法这边的事情程婧娆不尽懂,安蔷却是业界人士,安家在整个司法界都是出名的,大忙或许帮不上,小忙绝对没问题。 杰克也不推辞,笑着说:“到时候有麻烦程小姐的地方,还请见谅!” “没关系,我们有什么好客气的!” 程婧娆和杰克说着,走近了床边,白清洋整张脸大部分包裹在纱布里,只有五官露着,紧闭的双眼和没有血色的唇。 看到这张脸和远远看到这张床的心情还不一样,之前,程婧娆和杰克还能说两句话,站到床边后,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心情分外的沉重。 这么瞧着白清洋似乎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但人是不好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的,沉睡状态持续太久,人的机体都会跟着衰竭。 程婧娆试着轻唤了两声‘白清洋’,第一声时白清洋还没有反应,第二声的时候白清洋的睫毛轻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 杰克惊喜地几乎要跟着唤了,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他唤应该没有什么卵用,快速用鼓励的目光看向程婧娆,程婧娆觉得压力好大。 她刚才也是只是报着试试看的想法,并没有觉得她自己真能唤醒白清洋,在杰克目光的压迫下,她不好推脱,只好延着刚才的声线轨迹,又缓了两声白清洋,还没有上次的效果好,白清洋这回连眼睫都没有动了。 “看来还是没有睡醒呢!” 程婧娆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宽慰急得火三四燎的杰克,不知道能不能平浮杰克已经有些爆燥的心。 “他倒是能睡,”杰克皱眉,“一堆乱摊子交给我,从小到大,我都是给他擦屁股的那一个,这辈子做他哥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也许上辈子他是你哥,也没少给你擦屁股呢!” 程婧娆用传统的前世因后世果给杰克表哥解惑,不知能不能让他淡定淡定。 没想到杰克一点儿没领情,表情更糟心了,好在这时重症监护病房门口传来了声响,杰克也顾不得再催促程婧娆多唤醒白清洋了,连忙奔了门口。 程婧娆没有跟着也猜出来门口的响动是为什么,应该是白清洋家里来人了。她如今名头太火,不想和白家的人有所接触,就不出去见人了。 病床旁边有一把小椅子,她拉着椅子坐近了床旁,靠着白清洋上身的位置,视线从白清洋的脸上转回到白清洋扎着针管的手上。 那只手、那条胳臂是救过她儿子的命的,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想起白清洋每次见她,冲她笑得灿烂的脸,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白清洋经历过的那些过于黑暗的事情。 “白清洋,你快点醒过来吧,你还有好多事要做,你不是要为母报仇吗?你不是想沉冤得雪吗?你不是想要有一番作为,把属于你的东西都夺回来吗?那只是躺在床上可不行的啊,休息休息是可以的,可不要把这一觉睡得太长了。” 程婧娆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多和白清洋说说话,她觉得只要她说了,白清洋就是能听得到的。 她这温言细语,一个人独角戏似地和白清洋聊天说话,重症监护病房外面却传来了非常不和谐的说话声,声音越吵越大,吵得都盖过她的温言细语,吵得病床上的白清洋修长的眉,竟不耐地跳动了一下。 一向脾气的程婧娆再也忍不下去了,这还有没有天理,这可是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VIP室,怎么没个人来管一管,就任由着他们吵啊! 程婧娆也不顾着她近来火爆的名头了,大步走出病房,连着身上那身防菌的衣服都没有脱。 离了病房,程婧娆就是气势汹汹,关了病房门,就是一声低吼,“吵什么吵,不知道这里是医院,不知道病人需要休养吗?” 程婧娆这一嗓子比着当场其他人的声音都大,又是一身防菌服从病房里出来,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一声下去,立刻压灭了刚才的吵吵嚷嚷。 孤掌难鸣的杰克,总算是见到帮手来了,长出了一口气,站到了程婧娆的身边。 等着众人都静下来,程婧娆才看清楚比之前多出来的几个保镖外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午男人,梳着背头,抹着锃亮的头油,说句不好听的,苍蝇落上去会不会滑成一字马?不过,瞧这人的年岁应该不是白清洋他爸,也没听杰克说白清洋有哥啊? 还有一个女人,在众人之间就显得非常打眼了。 一身正红色的套装,带着黑檐的小帽,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五官娇美,身材楚楚,虽然年纪不轻了,但能看得出年轻时也是风光的美人一个。 在这两个之后的十几个人就不尽瞧了,依着程婧娆在靳紫皇那儿看来的排场,大约都是些随从和保镖之类的。 又不是来打架,一个探病带这么多人手来,怎么瞧都不顺眼。 最近一段时日,程婧娆心里正不舒服,憋着一肚子的闷火无处发泄,难得今天让她遇到这不顺眼的事了,她要是不找个场子,把这火泄出来,迟早要发作到别的地方去,眼前这机会……难得了,免得旁人倒霉了。 “都是谁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准备撕之前,程婧娆悄声地问了靠近她站着的杰克表哥。 “男的是白清洋冒牌舅舅,女的是白清洋正牌继母,他们想要接白清洋回湾市,我不同意。”这才有了刚才的争吵。 果然如此,亲爹没来,后妈先到了。这未免太过于关心继子了吧,是打算要参选个什么‘最美继母’的头衔吗? 章节目录 八十八、撕和退 老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适用几千年,可想其中的道理,豪门的叫恩怨,寒门的叫鸡毛蒜皮,而程婧娆自己家庭那种……她觉得应该叫荒谬,而眼前白清洋家的……呵呵,就是孽债。 “你是谁?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程婧娆的一声吼,只换来了不足一分钟的静场效果,随后这位身着一身红衣的白清洋继母不满地发威起来。 她身后跟着的貌似白清洋舅舅的中年男人小声接话道:“姐,她好像是医生。”刚从重症监护病房里面出来,还穿一身消毒衣,说话的口气也像。 “噢,是医生吗?那更好了,我来接我儿子转院,你办下手续吧。” 贵妇人冷哼一声,说是和程婧娆说话,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程婧娆。 程婧娆也不是好欺负的,不给她面子的人,她通常也不给对方面子,程婧娆顺手撕下脸上的口罩,不紧不慢地说:“你儿子?白清洋他妈?不对啊,白清洋和我说过他妈早过世了,难不成您老是瞧见您儿子挨欺负诈尸出来的?怪不得您这身打扮这么不入流呢。” 程婧娆如此说完,杰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要说怼人,他比着程婧娆还是差个档次啊。 “你……” 这位现任白夫人,白清洋的继母,显然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来程婧娆这么一位程咬金的‘后人’,特别是在程婧娆自己扯掉了她脸上的医用口罩露出那张明艳怡人的脸孔后,白夫人的心头是忍不住地跳了一下。 这女人是谁,她并不认识,但看着面孔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女人绝对不是这里的医生。 于是,她大胆地猜测,“你是清洋的女朋友?” 杰克喜闻乐见,双眼放光,巴不得程婧娆马上承认,程婧娆又不傻,她和白清洋是朋友,可是仗义帮白清洋,但‘女朋友’她可担当不起。 “男女之情没有,但是确实是铁哥们,过命交情,拜把子的那种,” 这时的程婧娆把以往她爸调教给她的淑女风范一股脑的扔去大西洋,她潜意识里那种略痞略汉子的因子,全部崩发出来,竟意外有种不违和的喜感。 杰克:“……”白清洋一定不会承认这种关系的,程婧娆就是欺负白清洋现在昏着,顺嘴胡说吧。 只是眼前这个情景,杰克也不好当面拆程婧娆的台。 说程婧娆是白清洋死命追都没有追上的女神?万一白清洋继母眼神好,最近又刚好看了靳紫皇每一日撒的狗粮牌新闻,认出程婧娆是靳紫皇的未婚妻,添油加醋地四处说了些什么,那不是给白清洋目前的处境雪上加霜吗? 这么一想,铁哥们就铁哥们吧,靳家重义举世皆知,让白清洋的继母知道白清洋搭上靳紫皇这条线,也能起个敲山震虎的作用,再对白清洋对手脚的时候有所顾忌。 “铁哥们?” 白夫人怎么都不信这个‘名份’的,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分外刺眼,连带那张好看的脸,怎么看都像狐狸精,惹得她十分不喜,她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 “这么多年,想做我们清洋铁哥们的女人可是不少,前拥后挤的,也没见过哪个是清洋承认的铁哥们,这位小姐别是趁着我们家清洋生病,就来占便宜的,我们白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沾上的,这位小姐还是请自重吧。” ‘自重’这个词由白夫人用到自己身上,程婧娆怎么觉得这么讽刺呢,不知是对‘自重’本身的侮辱,还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夫人这一口一个清洋的叫着,恍惚间,我又有一种踏入聊斋的感受,您如果不是清洋诈尸的亲妈,那我大胆猜测一下,您是清洋还健在的继母了?” 程婧娆是程逸先的亲生女儿,哪怕没有程逸先那骂人不吐脏字、杀人不见血的本事,可当她杀伤力全开时,说出来的话也是含沙射影、夹刀带枪的。 以死人比活人,以诈尸喻健在,程婧娆手到擒来,气得白夫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后面跟着的西服男几乎要冲上去,用实际行动‘慰问’程婧娆的仗义多嘴了。 好在白清洋的继母是大风大浪里翻过来的,冷静还在,时刻记得她此番来的目的,她拦住她身后的西装男。 西装男不爽地嚷道:“姐,这贱女人太嚣张了!” “你也知道她贱,还耽误什么正事,去给清洋办转院手续,别误了治病。” 这位白夫人显然是实干派的,不愿意也没那个时间和程婧娆扯嘴皮子,很聪明地选择了她此来的目的,把半死不活的白清洋弄走,控制在她的手里才是要做的事。 “你不用去办手续,我是不会同意的。” 杰克表哥大步上前,坚决表明态度,他是不会把白清洋交给白夫人这种包藏祸心的老巫婆的。 白夫人冷哼一声,“你同意或是不同意,我都要带清洋走,我是清洋的母亲,直系家属!” 刚被骂完‘贱’的程婧娆一点儿不恼,用她爸程逸先的话来说,在一场骂战之中,谁最先带了脏字谁就是输了,没品味的人不用计较,她继续说风凉话。 “这话说的,人家亲妈能算直系,这后母也跑来说是直系,就没有那么通情理了吧,自小我就看那《白雪公主》、《灰姑娘》的童话,总以为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谁知道这成年了,还真看到一出,也算是长了眼界,现实总是比童话更精彩啊。” 程婧娆的风凉话如刀似剑,多好涵养的人都受不住,何况对方也不是什么好涵养的人,只是为了利益强行忍耐着罢了。 等着程婧娆凉嗖嗖地说完,这回不只是西装男想要上来揍她了,连着白夫人都想不管不顾地掐死她了。 最好打起来,程婧娆才不怕呢,这边只要一打架,她立刻就报警,强龙不压地头蛇,白家人无论多本事,这可是留原市,她程婧娆也不差什么的。 拖,拖到重症监护室里的白清洋醒过来,白夫人也就不能擅自做白清洋的主了,一个三十岁的继子,继母都是插言管手,说出去未免难听到死吧。 豪门就是再污糟那也是烂在内里,名声总还是要的。 “你不用言语讽刺我,说得你好像多清白似的,你攀着清洋无疑想进白家大门,我可以明告诉你,有我一日,进白家你就是做白日梦,” 白夫人断然要去了程婧娆的后路,还以为程婧娆会怕,哪里知道这是程婧娆巴不得的事,她这辈子余生,最好谁家大门都不登。 又听白夫人继续说:“你们这般阻拦,要是耽误了清洋的病情,拿什么交待,可担当得起!” “那白夫人把他接走,怎么就知道不耽误他的病情呢,重伤之人哪里能随意挪动!” 杰克拒理力争,坚决不让白夫人带走白清洋。 “我请了世界级著名的外科医生来给清洋看病,怎么会耽误他的伤病,反倒是你们推三阻四的,才是真正害了他。” 白夫人再次义正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替白清洋考虑,是白清洋的好亲妈呢。 “噢?世界级著名的外科医生?难不成是史密斯?李吗?” 因着靳紫皇的靳家缘故,程婧娆对于医学这种分门别类极其细致的科目里,最熟悉的就是外科,而外科里最熟悉的世界级著名医生就是被医界称为怪医的史密斯?李。 她多年前受伤那次,就是这位史密斯?李怪医,亲手操刀给她做的手术,手术效果很好,不但命保主了,连疤都没有留下。 白夫人提起世界级著名外科医生,却又被程婧娆堵回了嘴,提了一个有名有姓还极不好侍候偏医术无敌的外科医生来,顿时脸色由白转黑,“史密斯医生哪里是寻常能寻见的,不过,我请的这位医生是他的徒弟,医术自然不差,你提起史密斯医生,难不成是能请来他?” 这回连杰克都期待地看向程婧娆了,哪怕昨天晚上值班医生已经向他保证白清洋术后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可白清洋直到现在没醒,他总是不放心的,要是能请来史密斯医生帮着看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自然能,如果今天白清洋还没醒,明天早上我就请史密斯医生过来一趟,”程婧娆轻松应下,仿佛这事就不是事。 “小姑娘牛皮不要吹得太响,免得事后不好收拾,”白夫人目射寒光,狠狠戳在程婧娆的身上。 程婧娆仿佛没看到,只笑得和煦,淡淡地说:“请得来还是请不来,白夫人明天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反正,今天她在这儿,也是和杰克在一条战线上的,绝不可能让白夫人带走白清洋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夫人今天见讨不到什么便宜,也不愿意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前耽误时间,她得回去想办法才是,干熬着,和两个小辈逗嘴,可有什么意思。 等着白夫人气乎乎地带着十几个随从、保镖,还有亲弟一枚离开,杰克长出了一口气,向程婧娆了一声‘谢谢’后,问她:“你真能请来怪医史密斯?李?” 程婧娆抿唇一笑,“史密斯?李外号叫怪医,哪是那么容易请的,不过……我虽然请不到,但我哥能请得到。” 还一请一个准,无论请谁,谁都不敢不来。 杰克:“……” 他怎么忘了程婧娆的哥是靳紫皇啊,这世间,靳紫皇请不来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但是让一位情敌帮着请医生,去救治另外一位情敌,程婧娆这个想法未免太大胆了吧,杰克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这就是请来了,他也不敢用啊。 章节目录 八十九、清醒和家宝男 好在白清洋福大命大,折腾这些年都没有折腾死,杰克和程婧娆双剑合壁才送走白夫人没多久,人家就没费多大力气的自己醒过来了。 白清洋一睁眼最先看到的就是程婧娆,原本随他睁眼带来的巨裂头痛,在见到等程婧娆后,也似乎消失了不少。 至于同样守在床边的杰克表哥,大约也是看到了,不过被白清洋的大脑连同眼睛把杰克表哥自动屏蔽了。 “程……程程……” 白清洋醒过来了,身体却仍然虚弱,他勉力地唤了一声程婧娆,程婧娆连忙应他,顺手推了杰克一下,让他快点寻医生进来,别在这里傻站站了。 杰克这才反应过来,与其疾妒着白清洋看没看到他,还不如想想把医生请进来查看白清洋清醒后的状况,会给个怎么样的说法才是正事。 杰克出去后,监护室只剩程婧娆和刚刚清醒过来的白清洋,“你的事情杰克都和我说了,你也别太急于求成,凡事慢慢来,先把伤养好了,有了力气才好心想事成啊。” 白清洋的心想事成是什么,程婧娆没有明着点明,彼此心里清楚就好。 躺在病床里,身体虚弱到不便说话的白清洋,双眼一片晶莹,露出释然的笑来,程婧娆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这时,杰克把着主治医生找来,要给白清洋做检查,程婧娆从旁站着不方便,借机退出了重症监护室。 在医生检查过后,得出白清洋一切安好的结论,程婧娆提出了告辞,杰克还想多留她一会儿,程婧娆说晚上有直播,杰克这才没有多说什么,醒了一会儿的白清洋,体力不支,也又在睡了过去。 临走时,杰克送她到医院门口,她说:“清洋这里,你多照看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明天我再过来看他。” “我还是要说一遍,今天的事多谢程小姐了,”没有程婧娆插一杠子的帮忙,白夫人不是那么好送走的。 说完了谢,后面说的事就是挺不要脸的,也多亏杰克脸皮厚,提要求的时候嘴都不抽,“程小姐明天来的时候,要是方便,能给清洋做点汤汤水水地带过来吗?我对国内的餐饮不太了解,怕是不好给清洋进补,他这个时候身体虚弱,我也不知道该给他吃什么才好。” 程婧娆:“……” 杰克看上去一副苦巴苦巴的样子,其实心里不得怎么开心呢,这个只要危险不在眼前,直觉就想伸展泡妞手段的花花公子,真是欠揍,今天她真不应该替杰克拦着白夫人,让白夫人挠他个满脸花才好呢。 当晚的直播,有个喝醉酒的听众打进来,好一顿骚扰,程婧娆颇有耐心地应付了这位听众的酒话,还从这酒话里寻出些道理警示了别的听众,不说别人听得服不服,反正小昭是听得心服口服。 “程姐,你应付这些突发事件,总是得心应手的,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直播,那个打来电话的YY客,就是被你摆平的啊,哎,这人好久不打电话来了。” 小昭是随口一说,程婧娆却是听者有意,她冲小昭笑了笑,却没怎么接这个话头,低头整理着桌边的文件。 她如今已经知道白清洋就是小昭嘴里的‘YY客’了,白清洋还躺在病床上,这时说起,已不再是轻松而是颇为沉重了。 晚上,程婧娆仍然去了安蔷那里。 她最近发现她来的次数频了,反倒一次没有遇见过安蔷的小男朋友李暮阳,她未免有些奇怪,问了安蔷。 “哎,男娃顾家,这不快到年底了吗,连着加班赚钱,想给他妈和他弟妹多拿些压岁钱回去。” 安蔷口气不善,冷冷地语调里,夹着一股子讽刺。 李暮阳不用安蔷的钱,程婧娆是知道的。这样很好,这段感情注定是女强男弱,程婧娆不想安蔷背负一个养小白脸的名声,你情我愿,自是应该经济独立的。 所以,安蔷这股子气,来得有点妖,却又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安蔷的性子一向洒脱,不是真惹到她了,她一般都不怎么气的。毕竟能用吵架和动手解决的问题,何苦往心里去呢。 程婧娆打趣般旁敲侧击地说:“这是怎么了?人家多赚点钱孝敬自己母亲,不是挺好的吗?这孩子人品不错,你该感到高兴啊,不能因为人家忙工作没时间陪你,你就捏酸吃醋,耍小女人的脾气啊!” 安蔷绝不是这种性格的人,程婧娆还如此说,就是逗着安蔷往外吐槽。 果然安蔷在白了程婧娆一眼后,忍不住说:“李暮阳这孩子就是个傻的,他妈和他弟妹就是死拖他的,自从他爸没了以后,一直都是他撑着这个家,他一个盲人多难,他妈一点儿没体谅,非逼着他供那对龙凤胎弟妹上大学,供也就供吧,你没看李暮阳把自己节省到什么程度,你也没看到那对龙凤胎把自己吃穿到什么程度,妈的,一想起这事我就生气,有一堆妈卖批想当面送那对白眼狼,用着李暮阳给的钱,还不许李莫阳去看他们,上次当街撞到了,怕在同学面前失面子,连声哥都没叫李暮阳一声,妈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蔷接下来一堆的脏话,程婧娆选择性屏蔽了。 今天她还感慨白清洋家一顿乱事,这转眼又碰到一个,老话诚不欺人,看着相似的家庭,每家都有着不相似的烦恼。 程婧娆问,“这事你说过李暮阳吗?” “没有,我就是看着不愤,人家的家事,我还没有那个立场多嘴,” 安蔷理智上还是冷静,打了这么多年的离婚官司,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家庭矛盾无外乎是这世间最难解决的矛盾,没有什么规矩理法可说的,全在于自己脑子是不是清醒。 她和李暮阳只是男女朋友,暂时还没有进一步打算的念头,该管的她管,不该管的她不会管的,管了又不会李暮阳未必会听,何苦给自己惹一身麻烦,闹得两边不是人。 “你知道就好,谈恋爱是谈恋爱,人家的家事,咱们少多那个嘴。” 程婧娆最讨厌一家子拎不清楚的那种,宁和明白人打架,不和糊涂人说话。 “你还说我,你也不是一样去管白清洋的闲事,”安蔷扯了一张面膜敷在脸上,做着睡前清洁工作。 “那怎么能一样,这是人家上赶着找我的,”程婧娆拿着一把桃木木梳缓慢细致地梳着她那把好头发,“而且我和白清洋也没不是你和李暮阳那种关系。” 程婧娆得罪起白夫人来,毫无心里负担,永远不担心被当事苦主倒打一耙,白清洋乐不得看自己继母倒霉,可安蔷能行吗?瞧着李暮阳那护家的样子,要是安蔷管了李暮阳家里那一堆闲事,指不定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呢。 “唉,李暮阳这么愚孝,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安蔷长叹一声,不想再提这些了。因着脸上敷了面膜,说不清楚话,只哼哼唧唧地表示,她明天上午没事,陪同程婧娆医院慰问慰问白清洋。 “好啊,你还能顺便参观到白清洋那个厉害的后妈。” 程婧娆敢打赌,白清洋他后妈明天早上肯定比自己到医院的时间还早。 “噢,要是能打起来就好了,老娘一年积了一肚子的闷气,准备在年前泄出去,真愁找不到人呢。” 程婧娆:“……” 闺密好红好暴力怎么办?自己也想跟着一起红一起暴力怎么办? 安蔷去医院之前,在街边花店包装了一束兰花,拎了一个果篮,程婧娆就简单了,她本人到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们两个到的时候,白清洋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去了VIP病房,可见白清洋的伤是真的没有什么了。 白清洋搬去的VIP病房,远远的就能看到走廊里有几名把守的保镖,这些保镖都认识程婧娆,昨天都是见过的,程婧娆和安蔷来,他们也没有拦,点头后,任由程婧娆和安蔷进去。 她们两个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很大声的说话声,程婧娆挑起嘴角,她说什么来的,白清洋一旦醒了,白夫人肯定会坐不住的,跑医院肯定会比她早比她勤的。 在病房外面,虽然能听到里面有很大声,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听不太清楚的,安蔷用眼神示意程婧娆,进还是不进? 当然是进了,她们两个来,难道只是为了听壁角? 安蔷领会程婧娆的意思,先程婧娆一步推开了病房的门,雄纠纠气昂昂地进去了,程婧娆紧随其后。 幸好白清洋有钱够壕,病房超级豪华也够大,否则还真装不下他们这些人,随着安蔷和程婧娆的加入,这病房里一时之间竟塞了有小十几号人。 都是熟悉的面孔——昨天正面交火过的白清洋继母、白清洋继舅舅还有他们带来的几个保镖随从,黄伯、杰克,另外两张生面孔就不太认识了。 程婧娆和安蔷进来时,这些人围着白清洋的病床正说着什么,也就是她们之前听到的好大声,可她们两个进来之后,声音戛然而止,这就有点意思了。 杰克见到程婧娆一如继往的热情,看到安蔷也跟着程婧娆一起来了,热情变成发情,不管不顾地往安蔷身边凑去了。 本来程婧娆还担心白清洋这里是有什么控制不住的紧急情况呢,之前声音吵得那么大,可一见到杰克这副狼抓鬼挠地粘安蔷的色鬼附身样,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事情还是应该往乐观的地方想才对。 章节目录 九十、杰克和汤米 程婧娆深觉自己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别人总觉得她温柔如水,那其实都是错觉,她只是有些事忍得住不愿意发,有些事觉得没必要发脾气。 安蔷是她的好基友好姐妹,脾气禀性自然是有些像的,但安蔷比程婧娆还有一点好,程婧娆是遇到上赶着撩她的异性都不会太好态度,火气抑制不住地往冒,大约是忍不住总要发出来的,安蔷则不同,她相当喜欢撩,哪怕她对那个异性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有人敢来撩她,她必然会撩回去。 杰克一伸手,安蔷就知道杰克有没有了,两个人开始不管不顾、不分场合地对撩起来,程婧娆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白清洋是什么心情,惟一靠得住的亲戚还不靠谱,反正她是觉得秋风扫落叶般地凉嗖嗖。 “你们两个可以了,”程婧娆实在受不了,小声地给那两位暖昧中的男女以警告,“要浪外面浪去。” 谁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安蔷和杰克竟然还当真了,安蔷把着手里拿着的花篮和果篮送到白清洋的病床前,只说一句,“白总,你好生养着,一切有程程呢,我就不多打扰了。” 然后……然后她就抛了杰克一个媚眼,杰克迅速接住,两个狼狈为奸、勾搭成奸的狗男女,真就一起出去……出去浪了。 这什么情况?程婧娆都未免有些无语了,这一切都是幻觉吧…… 程婧娆下意识地去看病床上躺着的白清洋,白清洋回以他无辜的眼神,好像在说杰克的节操本就无下限,做出什么事来,还不是理所应当的。如今看来,安蔷的节操也未必比杰克好哪里。 那两个陌生面孔中的一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程婧娆的额头都开始挂黑线了。 “您就是程小姐吧,我是杰克的亲哥哥汤米,也是白清洋的表哥,这几天谢谢你帮着杰克照顾清洋,” 杰克的亲哥竟然叫汤米,程婧娆很不厚道地想到小时候看的动画片,这对兄弟还真有一点猫和老鼠的味道。 汤米和杰克外表来看,有五分像,但气质和神韵完全不同,杰克就像是贵族里的浪荡子,满身的纨绔气,做着正经的事情也像不正经似的,汤米反之,标准的英国绅士气派,就算做不正经的事,估计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不正经。 “程小姐过来,是来履行昨天和我许诺要请怪医史密斯?李的承诺吗?” 不甘被忽视的白夫人,找到了空隙,语气略带阴阳怪气地问着程婧娆。 面对白夫人的责难,程婧娆没有半分压力,她笑着说:“本来是想请的,但清洋已经醒过来了,那就没有必要了,说明这家医院的医生医术足够高明,何必再麻烦史密斯?李医生来一次呢。” “程小姐这话说得很冠冕堂皇,请不来人就直接说好了,拦着我们不让救,不知道掺杂了什么鬼心思。” 白夫人不知道在程婧娆和安蔷她们来之前的大声争吵里,受了什么气,把矛头指向了程婧娆,程婧娆冷哼一声,当她好欺负,她还想找个人欺负欺负呢。 程婧娆正想开口还白夫人几句,新出场的汤米表哥却抢先她说:“程小姐说请得来,那一定能请得来,程小姐是靳先生的未婚妻,靳先生和史密斯?李之间的交情,我也是略知一二的,程小姐下次见到靳先生,替我问好。” 汤米话里有话地说出这么几句信息量很强的话来,不只程婧娆略有吃惊,连着躺在病床上的白清洋都觉得不好了,而更吃惊的人则是白夫人。 白夫人昨天就觉得程婧娆有些眼熟,但她关注点始终都在接走白清洋的身上,一时半刻没想起来程婧娆是谁。 昨天晚上,她也只顾着和她弟弟商量怎么更隐秘的除掉白清洋,结果谁想到今天早上来医院后,白清洋不但醒了,更难缠的那位汤米也来了。 汤米是汉克斯家族的继承人,绝非杰克这种耍点小聪明的浪荡公子能比的,他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汤米和杰克的母亲是白清洋亲生母亲的亲姐姐,在白清洋母亲出事后,白清洋兄妹有一度是接到汉克斯家抚养的,汉克斯家族是英国老牌贵族,生意网络遍布欧洲,而这一代的继承人汤米,更是十分难缠。 瞧瞧,他现在一句话,不就把程婧娆的身份点出来,挡在他之前,成了挡箭牌的吗? 靳紫皇的未婚妻,白夫人再次审视了程婧娆一遍,怪不得她看着眼熟。 靳家的那次元旦宴会,她也陪同白清洋的父亲白宪明出度了,只不过那晚高朋满座,贵宾太多,她又没有什么资格往靳紫皇身边凑合,而应酬其他客人,也够她眼花,竟把看过一遍的当晚女主角给忘了。 被汤米当枪使的程婧娆,再一次怀疑贵圈的人生准则。 白夫人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冲动只在一刻中就抑制住了,她已经看出今天是讨不到便宜了,虽然心里气急败坏,但面上始终没有表露出来,还很沉得住气地和白清洋说:“既然医生说你没什么了,那也就不需要转院了,你的情况我会和你爸说的,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白清洋对于白夫人说的话无动于衷,直到白夫人带着保镖走,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从头到尾装虚弱,可轮到程婧娆想趁他装虚弱的时候走,他就反应得很生龙活虎,要不是汤米及时摁住他,他几乎要从病床上蹦起来拦住程婧娆了。 要不是之前亲眼看到白清洋受那么重的伤,程婧娆几乎以为他是装的了。 “清洋啊,” 程婧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轻叹一声,她拉了椅子坐到病床边,白清洋就仰着头看他,汤米表哥则坐在他们两个对面,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翘着二郞腿,看着他们。 “谢谢你!” 白清洋今天的气息比着昨天好了许多,说话时都不像昨天刚醒时那么显艰难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好说谢谢的,” 他们之间认识的时间不长,共同经历的事却很多,每一件都足以一辈子来说道了,情深义重这种事情,真不是时间越长才会越好的,也许只是偶尔的一瞬间,就可以注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了。 “嗯,能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白清洋翘了翘嘴角,“不知道靳紫皇是怎么让你答应的,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白清洋这么不自量力,很快招来汤米的一剂杀眼白,他可不想他表弟母仇未报,就被人家情杀了。 汤米二郎腿都不跷了,“程小姐,我弟弟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我知道的,”程婧娆巴不得有人替她说白清洋是开玩笑呢,“我这里真的有事,就不陪清洋了,汤米先生,你有什么事联系我就好了,杰克和清洋都有我的电话。” 程婧娆答应了靳紫皇的商务会谈,还要做准备的,而且她在这里……不但帮不了什么忙,可能还会耽误汤米和白清洋的事情。 程婧娆这次要走,白清洋控制住自己,没有再拦程婧娆,他现在自顾不暇,在程婧娆这里卖一次惨就行了,总不好连续卖惨,要不以后这招就不好用了。 汤米替躺在病床上不能下床的白清洋送程婧娆,一路闲聊,一直送程婧娆到医院门口。 明明没有说上几句话,听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汤米却让程婧娆刮目相看。 汤米这人不简单,怪不得白夫人遇到他后,多一句话都没有,就选择先退了。绵里藏针、成府极深的人,往往比张牙舞爪、急于亮剑的人更可怕。 程婧娆是到晚上才见到安蔷的,她忍住没去揍这个死丫头的冲动,又害怕她真控制不住她自己的本性,跑去和杰克滚床单,好在安蔷的情场也不是白混的,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玩,什么样的人再馋也不能乱性。 “你放心好了,我和杰克是最纯情的男女关系,这家伙就是忽然变弯,都不可能和我滚床单的,我只是配合他一下逃脱那间病房,他看到他哥就像老鼠见到猫,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 安蔷开了一瓶破泉水递给程婧娆,“何况我还有男朋友,你是了解我的,我在感情之中时,对于另一方是绝对忠诚的。” 对于安蔷宣扬的她这种品质,恕程婧娆眼拙一直没有看出来。程婧娆喝了一口水,“说来奇怪,这几天我爸和我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这儿真清静。” 程逸先和胡亦晴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各回各家各过各生活,除了各打一个电话给程婧娆报委屈,并且很默契地都没有提靳紫皇后,接连到现在,都没有来找她,这有点反常。 不是她多疑,一般来说,在她父母这里,反常即为妖。 “清静还不好,感动中国好妈妈,明天是少管所探视日,你要不要去看你那宝贝儿子?” 安蔷可不敢帮着程婧娆分析程婧娆那对父母,只得快速拉转话题,在程婧娆这里提姜民秀才是最正确的。 “去啊,当然去,明天是民秀出来前最后一个探视日,我这段时间一直弄房子,也想让他看看,问问他的意见,想把他自己的房间布置成什么样子。” 硬装都完成了,软装程婧娆还在看,尤其是姜民秀自己的房间,她参考了很多姜民秀这一年龄段少年的心理喜好,看中了不少东西,都照了照片,准备明天拿去给姜民秀看,让姜民秀挑一挑。 章节目录 九十一、见儿子和见男人 少管所探视日的骚动,绝不是从探视日的当天才有的,这基本是从上一个探视日结束就开始蕴育着的,没有哪个生活在少管所的少年,不盼着这一天的,哪怕有些少年自进来开始,他们的家长就没来看望过他们。 “你妈真疼你,才看完你没几天,探视日又来,明明你没几天就可以出去了,”刘涛对着镜子抹着头发,“不过也是托你妈的福啊,我外婆这次也能来。” 姜民秀他妈真够意思,每次探视日,只要来,一定去问过他外婆,捎带着他外婆一起来的。 姜民秀早换好衣服了,只等探视时间,趁着空余时间拉着小眼镜薛峰研究他妈给他的新年礼物,没几天就可以出去了,他可不想拉着一顿半成品给他妈看。 越到过年生意越忙,胖子他妈这次没来,胖子也能理解,家里需要钱,难得一起有两个铺面,他妈起早贪黑地赚钱,还不是想给他多赚一些,还说等他出去的时候,争取全家能买一个房子住在一起,就不用再四处去租房子。 不过,他妈有给他打电话过来,说求了姜民秀他妈帮着带了亲手做的肉肠肉酱过来,虽然没得见自己妈,但有自己妈做的吃食,也很开心。 胖子还很大方地拍了拍赵初一的肩膀,“等一会儿我分你吃啊。” 赵初一给了胖子一个鄙视的眼神,他就是那个自打进了少管所就没有人看的那种少年之一,好在他人缘不错,渐渐也不怎么觉得孤单,反正,他在外面的时候,他爸他妈他也是一年难得见一次的。 探视时间已经快到了,管教已经来他们寝室提人了。 薛峰长叹一声,“你先去看你妈吧,这飞机得慢慢来,”好几天了还只是装一个飞机膀子,他觉得他引以为荣的智商被完虐了。 “拜托你了,”姜民秀把手里拿着的小工具交给薛峰,“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他对自己没信心,只能在小眼镜这里找信心了。 薛峰给了他一个‘我尽力’的眼神后,又埋头到飞机模型的图纸里了。 隔着几天没见程婧娆,姜民秀觉得他妈竟然比着他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好看了,这种感觉,当妈的同样有,她儿子真帅,越来越帅了。 等着母子两个都坐好后,程婧娆按习惯地问了问儿子这几天的状况,确定儿子在少管所没有问题,她才拿出手机来给儿子看。 “你看这个床,高低布置的,我觉得很合适你,”程婧娆指着其中一张床的图片解释着说:“咱们家虽也有设置了客房,但你肯定有要好的朋友,不想让他在客房住,留在自己房间说说话打打电玩什么的,太晚留下住,高低床比较合适的,上下住着,比大小伙子同床挤要好,你觉得呢?” 好妈妈在征求着儿子的意见,可儿子却一点意见都没有,他觉得有张床就住好了,没想到他妈还替他考虑这么多,他竟然还可以带朋友回去,可他……他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少管所认识的这群。 “挺……挺好的,”姜民秀点头肯定他妈的想法,“这床很好。” “你喜欢就好,”儿子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程婧娆兴致更高,又指了几处别的地方给儿子看,“你喜欢的史努比玩偶,我给你摆在这里了,家里要养的小活物也挑好了,正打算邮过来,我是想着等你出来的时候就能看见它,但妈妈真的不是很会养狗,所以啊,等你将出来的那几天妈妈才打算去接它,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以想想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程婧娆那位闺蜜一听说程婧娆想要养只狗,还是从她们农场挑好的,早就想给她邮过来了,是程婧娆自己表示一定要等姜民秀出来那几天再去办手续接养过来。她实在不敢接太早。 她最近这日子忙乱的连自己都养不好,去哪儿能养活物,她这有突然事件的时候,总不能把狗交给安蔷那不靠谱的吧,让安蔷养男人行,养狗……如果到时候扔给程逸先,搞不好会把老爷子弄疯的。 “嗯,好的,” 姜民秀羞涩地低下头,经过这段时间接触,程婧娆已经对儿子的一些神态有所了解了,姜民秀每每露出这副神色来,那就是相当满意,满意到已经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步了。 她这个自小婴儿时就离开她的儿子,看着是长大了,但有好多情感和成长都是错过去的,不知道现在慢慢地弥补修复他的心,还来不来得及? 离开少管所,程婧娆要马不停蹄地赶去港城帮着靳紫皇谈那个商务会议,几个外国佬都是政坛的大鳄,混迹于此潭多年,程婧娆为他们翻译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们言辞的锋利,但是靳紫皇就比较淡定了,无论什么刁难的问题,靳紫皇都能反转回去,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到,只管着他自己往前冲锋陷阵,攻城掠地。 一场商务会谈结束后,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去了,随后的商务晚宴,比着之前就显得轻松许多了。 一位枫叶国的资深政客,对于程婧娆十分感兴趣,晚宴的时候围着程婧娆转,还要邀请程婧娆跳舞,这靳紫皇要是能看得下去,那就不是闻名半个球的醋井了。 “我未婚妻不太喜欢跳舞,尤克先生,我来陪你跳一支啊,” 面对风轻云淡来邀请自己跳舞的靳紫皇,尤克先生的嘴角都抽成一团五线谱了。 程婧娆差点没笑出来,对着尤克先生说了一声‘抱歉’,挽着靳紫皇的手臂离开了。 “哥,我今天看你,才发觉你真的很有领袖风范啊,没准真能忽悠出一党来呢,”搞定了自己和儿子的窝后,又经历了一天的商务会谈带来的疲劳,这时正是想放松的,程婧娆的心情正是大好,“你还有十万帮众,再加一个政党,厉害了我的哥。” “还好还好,你等着做女皇就行了,”靳紫皇搂了搂程婧娆的腰,程婧娆下意识的想躲,还是没有躲过去,反而被靳紫皇搂个满怀。 “哥,”程婧娆在靳紫皇的怀里颇为无奈地扭了扭,想要挣脱开,可是程婧娆也不知道靳紫皇这力气是怎么用的,明明搂得她不是很紧,她却逃脱不开靳紫皇的怀抱,“我们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说你想和尤克先生去跳舞,”靳紫皇一只手臂圈住程婧娆,另一只手还有心情地摇晃红酒杯,“伯父给我打来电话,说想认我当儿子。” “啊?什么?” 程婧娆还奇怪她爸最近为什么都没给她打电话,原来是打到靳紫皇那里,以着一股子韧劲纠缠靳紫皇呢。 “认我当了儿子,我就不能娶你了,哪有一父名下的兄妹发生婚姻关系的,”靳紫皇悠悠然地笑着说:“亲生的女儿,哪怕嘴上天天说混蛋,总是比天天说乖顺却认领的儿子更可他疼的。” 之于这一点,程婧娆也无话可说。 就像她第一眼在少管所见到姜民秀,哪怕她知道她儿子是因为抢劫伤人罪进去的,她就是怎么看都顺眼了,她想着就算没有前一世那一刀的警醒,她只要看到她儿子,她的心就是怦动心痛的,血缘的牵绊就是这样莫明其妙的纠葛。 “你说伯父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做儿子可以做女婿却不开心了,将近十年,我们关系明明那么融洽,在学术上的认同点达到一致,以我的眼力,我不会看错的,伯父是真心欣赏我,把我当亲生儿子看的……” 说到这里,靳紫皇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程婧娆,示意求解释。 “可能我爸觉得我要是嫁给你,一辈子都得跟着你过风云际会的生活,而他疼我,他希望我过普通人的生活,简简单单地过完一生,无忧无虑,哪怕操心,也只操一些家长里短的闲碎心思,像其她女人一样。” 程婧娆最是了解他爸的,他爸除了对学术上有过高的追求,对于生活的要求很低,温饱温暖即可,所以也不想自己惟一的女儿去过什么大风大浪人上人的生活,归到底就是怕自己女儿出事,毕竟靳家的锦绣繁华下面是没有一个女性活过三十五岁的骇人听闻。 “我会像伯父证明,我会让你悠然地过生活,其他由我自己来的,” 靳紫皇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程婧娆的想法却和他完全不同,“哥,我们又不是真的来,别想那些了,我爸我妈闹一阵子就会消挺了,你不用理他们就是了。” 靳紫皇听到程婧娆说‘不是真的来’,眉头止不住地轻拢了一下,程婧娆总算是趁着靳紫皇这一恍神的时候,逃出了靳紫皇的臂圈。 “过年的时候千万不要找我,我要陪我儿,还要陪我爸,” 有了元旦那次,程婧娆提前给靳紫皇打预防针,对于国人来说,春节的重要性,不用她怎么强调吧。 “我知道,我要是有时间,我也过去陪伯父,”靳紫皇从来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何况他和程婧娆的父亲有十年的交情,他不信程婧娆的父亲会那么绝情的,真的不念多年情份。 程婧娆给了靳紫皇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靳紫皇想去哪里,谁能拦得住。 她只希望她们一家在一起过年的时候,她爸和她儿子可以和平和睦相处,她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儿子的性子是绝不会主动挑事的那种,只是她爸……她爸能少说几句,别拉脸,就完美了。 章节目录 九十二、副主编和老山参 程婧娆从港城回来后,留原市已经处处都透露出了春节前的喜庆气氛来,前二十几年对过年都没有什么兴趣的程婧娆,竟也被带动起来。 为了这个年可以过得和谐安份,程婧娆回到留原市后,安蔷那里也不去了,搬回了父亲程逸先那里。 令程婧娆大感意外的是她这次搬回去后,她爸竟然没有向往常每次似的引经据典的说教她一顿,反而还亲手下厨,给她做了一顿简单的接风洗尘宴,虽然四道菜,难吃出不同的四个味来,程婧娆也在程逸先殷切的目光下,分外给面子地全部吃光了。 父女两个的关系,第一次莫明其妙地达到了空前的融合。在程婧娆说要带姜民秀回来过年,程逸先都没有说什么,只说知道了,他会预备红包的。 弄得程婧娆以为出现幻觉,当晚给安蔷打电话求教,可惜安蔷正在床上滚床单,只赏了她两个字‘娇情’,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程婧娆抱着被子想了想,她是有点矫情了,她爸肯认姜民秀,过年的时候肯接纳姜民秀回家,这有什么不好的。父母之间,还非得刨根问底,纠出个原因吗? 这世间大体就是这个样子的,此消彼长,有人开心就有人不顺心,夫妻之间似乎更应了这条规律,尤其是前夫妻。 程逸先这边表现出越来越豁达,胡亦晴那边却越发的急燥起来,住在靳紫皇的景区别墅一住不走不说,还要带着彼得叔叔留在留原市过年,甚至还打电话要求程婧娆带靳紫皇过她那儿过年,当然不允许姜民秀一起来。 程婧娆:“……” “妈,你不是只过圣诞节的吗?什么时候也重视起春节来?”这要不是自己亲妈,程婧娆才懒得理,一大把岁数了,还总以为地球围她转,世界都是她的。 “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以前的老传统就想捡一捡,享享儿女乐,”胡亦晴一点儿没听出来她女儿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还在强调她自己的感受,“今年是紫皇向你求婚,你们关系正式确定的第一年,你们来妈妈这里过年,妈妈给你们好好准备准备,也好加深感情不是?” “妈,我们感情没有必要再加深了,”程婧娆接她妈电话的时候,已经到达出版社门口,她们主编说她有事,也不知道什么事,她做吉祥物太久了,根本不觉得出版社有什么事是需要她来的,“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做,至于过年……我得陪我爸。你那里有彼得叔叔,但我爸只有我。” 说完,也不管他妈气个什么样子,立刻收线挂电话,直接转静音。 有一段时间没来出版社了,出版社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只是众同事看到她出现,那眼神比着之前看吉祥物时,更加敬仰万分,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瞻仰什么出土千年的古物呢。 “程姐,你可是风光大发了,”还好有尤菁菁这个熟人主动贴过来,让她不至于在众人目光中太过尴尬。 程婧娆拉过尤菁菁小声问她,“最近出版社没什么事吧,主编忽然要找我,你有没有什么消息要透露给我?” “这个我真不知道,咱们出版社最近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最多就是发了点新年福利,不过程姐你财大气粗,未来的壕门阔太太,肯定不在乎这点蚂蚱腿肉,主编肯定不是为了出版社给你发的那点福利叫你过来的。” 尤菁菁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也仍能啰嗦出这么一堆来,程婧娆也是醉了。 程婧娆发现她们出版社的主编,每次见到她,都能高兴出新花样来,真不知道靳紫皇又给她们出版社追加了多少广告费,主编大人才会看到她就像看到中了的福利彩票头等奖。 “咱们出版社的副主编明年就退休了,”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程婧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都没有见过那位副主编好吧?这难道是要给那位副主编开欢送宴,需要她凑个份子? 主编看着疑惑的程婧娆,又笑着说:“我想让你来担当这个副主编,顺便做咱们出版社的名誉主编,如果你同意,年后,我还想联系摄影社,给你拍一套艺术片,做为下一版咱们出版社主打刊目的首页,做一个简洁的宣传。” “啥?这……这合适吗?” 程婧娆以为自己在听天方夜谭,让她这个吉祥物、福利彩票来做出版社的副主编,还挂名名誉主编?这……这也太瞧得起她了吧。 以她目前的资历距离一个国家级著名出版社的副主编位置,实在差太远吧,这样挂名,能服众吗? 要是前一世,她的理论著作和名气都闯出来了,她来做出版社的副主编还是匹配的,只是这一世她光顾着想怎么处好和她儿子的关系和解决烂桃花了,与学术上可是一点没有建术啊。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过你的学历了,你是国外著名大学硕士毕业的,在校期间发表过很多篇关于教育类的论文,我都看过,写得很好,我们出版社正是更新换代,往朝气蓬勃处发展的时候,启用年轻人也是发展的需要嘛,” 能把谎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总编又一次打开了程婧娆新世界的大门,程婧娆都不知道该怎么推脱才好了。 为了自己的名声,程婧娆可不想接什么出版社副主编和名誉主编这种与她实力暂时不相附的事,可是主编却无论她说什么推辞,都能给她打太极似的推回来,搞得她要是不当这个副主编,就是辜负了出版社对她的信任,说到最后,都把她自己都说到厚言无耻这个层面了,简直是哭笑不得。 程婧娆最后离开出版社的时候,都没有把这个副主编的名头给推掉,但她明确表示过了,她不想当,至于结果怎么样,想来主编总会考虑她的感受的,好在是年后的事,程婧娆决定暂时放一放。 安蔷把程婧娆碰到的这种状况,称做‘一入豪门深四海,升官发财得老公,’让她没事偷着乐去吧。她得能乐出来啊。 离了出版社,想着也好几天没去医院看白清洋了,怎么说他们也是好朋友的关系,拎着从港城带回来的补品还有老中医掐补出来的补血补气大药丸,程婧娆开车转弯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回她到的时候,只有黄伯一个人守着白清洋,那对正反相冲的猫和老鼠亲兄弟都没在,白清洋的伤势已经恢复到可以摇床半坐着喝粥的地步了。 白清洋看到程婧娆来,分外高兴,另外一只没打针的手还冲着刚进门的程婧娆招手,程婧娆勾唇一笑算是回应了他。 黄伯见着程婧娆来了,相当知趣的退了出去,都没用白清洋浪费一滴口水。 “程程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还有空闲来看我,快,快来这边坐,我看到你伤就全好了。” 这话说的程婧娆好似一只行走的万千老山参似的,程婧娆都没法接下一句了,她拎着东西坐到白清洋指着的位置。 “几天不见,你这张嘴好似抹了蜜,要不是看你躺在病床上,我还以为你专程跑哪里去给嘴镶金镀银了呢,你看到我,你的病能不能好我不知道,但我带来的药,你吃了,到是能补点气血,百年老号同毅堂独家秘制。” 程婧娆把带来的药品礼物堆到白清洋的床头,“我是衷心希望你过年前能下床,跟着你那对猫鼠表哥回大洋彼岸过年的。” 白清洋瞟了一眼程婧娆带来的东西,知道程婧娆用心了,不说别的,就那同毅堂的大补丸也不是谁都能买得到的,估计还得是凭靳紫皇的面子才行。 一想到靳紫皇,他这心里又不舒服了。要不是形势逼人,谁愿意吃靠情敌关系买来的大补药,他心得多大才能吃得下。 “我可没打算和他们回去过年,他们家也没有过年的习俗,过个圣诞节都是鸡飞狗跳的,当然,药我还是要吃的,病我还是要加快好的,万一我能在年前赶去你家那儿过年,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白清洋呲着一口雪白的大白牙,讨好地看着程婧娆。 程婧娆当头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给他浇下,“你要是愿意和我哥同桌一起喝一杯,我欢迎!” 若是白清洋有这个勇气,敢接受靳紫皇单桌单挑,她不介意家里多出白清洋这张嘴,只当是看比春节晚会更娱乐的节目了,估计她爸也会喜闻乐见,毕竟她爸也不想她真和靳紫皇有什么,多出来一个人搅局,她爸不定多高兴多遂心愿呢。 听程婧娆说靳紫皇也要来凑热闹过节,白清洋审时夺势,今年这个年,他就不往程婧娆身边凑了,别说他现在半残的模样,真站在靳紫皇面前就是人家的陪衬,就说要让靳紫皇知道他有去程婧娆家过年的贼心,他怕连这个院都出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忍一时之气吧,等着明白这个时候,相信自己母亲的仇自己已经报完了,不出意料,白家也会在自己手中了,到那时再往程婧娆家里一凑,估计在靳紫皇面前就不会那么丢人了。 最主要的是他相信这一年的时间里,靳紫皇一定搞不定程婧娆,他更会不时地骚扰程婧娆,继续假装发展他们的‘好朋友’关系,争取最大化的挖掘‘好’的深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一算计,他的机会还是大把大把地有的。 章节目录 九十三、还情和道歉 少管所午餐时段结束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少年们各回各寝室,准备午睡。 走到三四楼楼梯拐角的地方时,韩棋拦住了走在前面略示落单的姜民秀。 “干嘛?”姜民秀低头走路,走得速度还快,韩棋突然出现,他差一点和韩棋撞个满怀。 这已经是韩棋第二次出其不意地堵他了,上一次还是事故没有解决时,找他帮忙递检讨书到他妈那儿,这次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心思,姜民秀很烦。 他想快点回寝室,他不足一星期就能出少管所了,他可不想他妈看到他的飞机还是缺半个膀子的,这几天他几乎是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造飞机了,全寝室的人都被他折腾得不行,尤其小眼镜都要被他拜托到神经衰弱了。 “喂,姜民秀,别把我好心当驴肝肺,我是过来提醒你一声,熊胖子憋着坏水要找你麻烦呢,主意都出好了,你这几天还是小心点儿吧。” 没想到韩棋会来提醒自己这件事,姜民秀愣了一下,“你干嘛要告诉我?” 他可不以为韩棋是想和他交好,韩棋这人性格古怪,他们两个之前一直不对付,不可能经历两三个小事就突然对付到让韩棋多管闲事、泄别人密的地步。 “哎,你别以为我是怕你啊,”韩棋傲娇地撇撇嘴说:“上次还欠你一个人情,这次索性还你了。” “还我?” 就给他提个醒,算是还他人情了?这醒不用韩棋提啊,刘涛早就打听到了,还准备弄个损计去坑熊胖子一把,顺带揍柳特一顿,特意嘱咐他别插手的。 “还你,当然是还你,不会只还你一句话的,你等着我好消息吧,”韩棋说完,听到有脚步声过来,转身要走,临走时,又想起什么,对姜民秀眨了一下眼睛说:“我真不是怕你,我是怕你妈。” 姜民秀要是有点什么事,他那个神奇的老妈还得来少管所,指不定又会跟着出一堆什么罗乱,他是为了天下太平,才舍身成仁的啊。 姜民秀:“……” 韩棋刚走,刘涛和胖子就赶了上来,刚好看到韩棋一个背影。 胖子拉着姜民秀问:“韩棋来找茬啊?”那就等一会儿找个机会堵这混蛋揍一顿。 “没有,他就是告诉我熊胖子要找我麻烦,”姜民秀还有些想不明白韩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过,听他那意思,是要替我出头。” “他有那么好心?” 别说胖子不信,就连姜民秀自己都不信。谁知道呢,管他的呢,随韩棋折腾去吧,他自己多加小心些就行了。还有几天他就要出少管所了,他是答应过他妈的,这期间绝不给他妈惹事,安心等到出少管所,一起回家过年。 只有刘涛觉得韩棋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他还是了解韩棋这人的,瞧着混蛋,其实处事更混蛋,但有一点好,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等什么十年以后这种。 不说姜民秀及姜民秀他妈对韩棋有没有恩,但韩棋和熊胖子及柳特的仇肯定是结下了,报仇的时候顺便报恩,一举两得的事,他肯定会在姜民秀出少管所之前做完,要不等着姜民秀出少管所了,他这做那些事还给谁看啊。 不过,这样也好,有着韩棋从里面掺合,姜民秀至少可以熬到平安出少管所了。 陈京飞来找程婧娆的时候,程婧娆正在家纺商场里挑选合适的窗帘。 因着春节将至,这里也少了平时的清静,跟着年节火热起来,人多声音大,陈京飞打第二遍电话的时候,程婧娆才听到手机响,这还是因为要给挑好的窗帘付款。 接到陈京飞的电话,程婧娆直觉就是姜民秀有事,拿着付完款的窗帘就往商场外面走,根本没心情再看别的了。 直到脱离吵嚷环境好一会儿,程婧娆才从陈京飞吞吞吐吐的语调里听出陈京飞这次打电话真和她儿子姜民秀没有关系,而是陈京飞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妈陈太太来找过程婧娆的事,十分不好意思地和程婧娆道歉。 “那件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我也是当妈的人,我理解阿姨的心情,她也是因为关心你嘛。” 程婧娆开口就把她自己放到了陈太太那个位置,口气十分老成,电话那边的陈京飞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要不是昨天碰到了尹美美,被这位邻家小妹缠着一起吃饭时,尹美美说走了嘴,他是真没想到他妈会做出背后找程婧娆说道的事。 吃过饭回家后,他非常不满地问过他妈,他妈总算没做那种电视剧里才有的向人家程小姐扔支票的狗血行为后,怒气多少才平消了些。 “我哪里知道她是订了婚的,还和别人有私生子,我还以为他是缠着你呢!” 想起他妈那副委委屈屈的表情,陈京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和他爸乃至于他哥,都拿他妈没有办法,他妈说都说了,他还能怎么办,怪不得程婧娆避他如蛇蝎,除了姜民秀的事,什么都点到为止,原来都是他妈瞎掺和的,把他惟一一点儿渺茫的机会都给搅没了。 这隔着一天,陈京飞越发觉得这事越不妥,总要当面向程婧娆说声‘对不起’才行的。 陈京飞要请他喝下午茶,程婧娆本来不想去的,人家妈都误会一回,还有一个邻家小妹虎视眈眈的,她这种心如止水的娃他妈凑什么热门,可后来一想姜民秀马上要出来了,这段时间都是陈京飞帮忙照顾,她理应郑重地说声‘谢谢’,就后她和陈京飞可以适可而止,但姜民秀若是喜欢和陈京飞多接触,她还是欢迎鼓励的。 程婧娆考虑的很多也更深入,她没来认姜民秀的时候,姜民秀没妈又没爸,没母爱也没父爱,如今她在姜民秀身边了,母爱是有了,可是姜民秀正值青春期成长阶段,母亲重要,这时期的父亲更为重要。 缺少成年男性的引导,对少年的成长影响是非常大的。 这种引导,程婧娆可不敢寄希望于靳紫皇,靳紫皇那身世、地位、能力及野心,距离正常人太遥远。程婧娆没想把儿子培养成野心霸主,只想他平安、普通、安乐地过完一生。 有着这样的心思,她细细梳理一下周边的男性,三观最正,最适合这个角色的只有陈京飞了,陈京飞又做过姜民秀的管教,相当于半个老师半个兄长,姜民秀与陈京飞多接触多学习,得益良多的。 说来也巧,陈京飞选下喝下午茶的地方,正是上一次程婧娆和尤菁菁出外勤任务时,陈京飞他妈选的地方,就是那个熬贵熬贵的凯伦咖啡厅。 不愧为母子啊,连爱好的地方都相同,好在程婧娆不觉有什么尴尬,竟还选了当初的那个位置——刚好那里没人嘛。 比照着上回,程婧娆连菜单都没看,要了一杯蓝山咖啡,配了一块小西点,陈京飞对喝什么咖啡没有什么要求,也随着程婧娆要了蓝山。 陈京飞并不知道他妈上次找程婧娆约的是这里,他要是知道,哪里还能来这里。 他是听同事说留原市最清静看起来又最浪漫的小资店,排行第一的就属这家凯伦咖啡店。 他心里又藏了些隐隐不可熄灭的小心思,这才约了程婧娆来这里的。既能安安静静地道歉,又希望可以碰撞出别的火花。 “陈警官完全不用把伯母找我的那件事放在心上,你我之间的关系,这点子误会算什么呢,” 为了避免陈京飞难堪,程婧娆先开口,笑着说。 “不,这事是我妈的错,我替她向你说对不起了,还有美美……” 要不是那丫头乱嚼舌头根,也不会引出这场误会来。 “那个叫美美的小姑娘喜欢你啊,她留心也是正常的,”程婧娆笑眯眯地打趣着陈京飞,“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为了心上人,有点小心眼做点小动作,也是能让人理解的。” 她是不太喜欢这种小姑娘的,但她不想陈京飞这种在男女方面情商不太高的木呆汉子,因着这一次,对所有小姑娘产生芥蒂或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有什么好的,她就是胡闹,二十几岁还长不大,” 陈京飞之于尹美美是没有任何想法的,若说从前还能把她当个不涉世事的单纯小妹妹,出了程婧娆和他妈这事后,什么单纯什么小妹妹,都是胡扯。 程婧娆没再接着言语,她极少背后论人是非,且还是这种根本不太熟的人,在她生命里连路人甲都算不上,哪里值得她浪费过多口水。 程婧娆把话题拐到她的目的上来,“民秀还有几天就出来了,这么长时间,陈警官一直对民秀都很照顾,我十分感激,要是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认回民秀,我们母子也不会团聚,等着民秀出来,安顿好后,我们母子欢迎陈警官来我们家做客。” 陈京飞听到程婧娆的邀请,心里又激动又苦涩,难言的滋味,让他觉得喝进嘴里的咖啡都是那么的苦。 ——激动的是姜民秀离开少管所,他们仍不会断了联系,苦涩的是在程婧娆的心里,他怕是一直要停留在姜民秀的管教层面了,想跨过这层,更进一步,可能比攀登喜玛拉雅山还难吧。 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声,却还是答应了程婧娆,“好啊,我等着程小姐的电话,随时都有时间的。” 若真的只有这么一条路,他也认了,一直走下去吧,哪怕前面一片黑,会走到黑,他心甘情愿,也就无所谓了。 章节目录 九十四、意外骨折和准备出去 就在姜民秀要出少管所的前两天,一直和姜民秀不对盘的熊林毅熊胖子,忽然在浴室里摔倒了,把胳膊和盆骨摔骨折了,这个寸,让人都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包含什么内幕。 “你说他摔骨折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不就是和他打过架关系不好吗?还把咱们叫去问了一遍话,真TMD晦气!” 胖子懊恼地说完,一屁股重重坐到他的床铺上,整张床连着上下铺一起晃了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上铺的兄弟刚有点朦胧睡意,就被他吵醒,十分不满地抗议说:“胖子,你TMD轻点,别咱们人还没出去呢,你先把床弄塌了。” “不能不能,睡你的吧,”胖子也觉得刚刚那一下子有点过份了,连忙冲着上铺摆手,“其实塌了挺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滚!”上铺发泄完,翻了个身,自顾自地又睡去了。 胖子对面铺的刘涛,摸了摸下巴,就着胖子刚才的话题说:“那还不明白吗?管教叫我们去问寻,充分说明了熊胖子摔这一下子肯定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了,怎么会刚刚刷完地打了泡泡沫,熊胖子就进去了,又洽好连环踩肥皂,一路摔成狗啃屎,要是只摔断了胳膊还有情可愿,最后摔坏的竟还有屁股,他屁股上的肉没有二十斤也差不多了,哪是那么容易摔骨折的,这里面要说没手脚,谁信!” “管他什么手脚,管他是谁动的手,老子看到他被抬出去时疼得哭爹叫娘的熊样子,老子就高兴。” 赵初一的快乐向来简单,看到对手倒霉,他也就开心了。 刘涛没在说什么,他直觉这件事和韩棋脱不开干系,上一次韩棋还拦过姜民秀示意过姜民秀,会还当初欠过姜民秀人情,这才几天没到,熊林毅就出事了,事情哪会那么巧的。 还有两天就可以出少管所的姜民秀,虽然也置疑熊胖子这件意外,但他确实没有参与其中,又一向不愿意多动脑子去想太多复杂的事,何况他马上就要离开少管所,他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 少管所的管教把他们整个寝室的人都调查完后,确定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最近一段时间也没和熊胖子发生争吵和接触,熊胖子出事的前后,他们更没进过洗浴间,洗浴间的打扫也不归他们,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嫌疑在身。 这样就好了,他可不想在快出去之前还给他妈添麻烦。 程婧娆没认姜民秀之前,姜民秀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大部分时候,他自己的东西不够用,还要靠着刘涛和胖子的接济,自从有了妈之后,别说整个寝室他最富有,估计生活在整个少管所里的少年,他也是最富的那个了。 如今他要出去了,除了他妈给他买的衣服,所有吃的用的,还有许多零碎东西他都不打算拿的,他收拾好后,他是要分给寝室几个人的,这将近一年来,多亏寝室几位的照顾,否则,他未必能熬得过去。 姜民秀把东西归拢好后,准备开始分配,和他关系好的刘涛和胖子肯定要多给点,其他关系略逊一些的就少给点,而对于帮他组织好大飞机模型的小眼镜,他也预备了一堆东西。 送到小眼镜面前时,小眼镜却没要。 姜民秀没太明白,他觉得小眼镜是需要这些的,若说他妈没认他之前,他的日子不好过,那小眼镜的日子过得和他当初有一拼,甚至比他还难过。 他是自小知道他没妈,爸不靠谱,他都不记事他爸就进监狱了,小眼镜却不一样,他有爸有妈,只是离了婚各有了家庭,却没有一个来看他的,这比着他什么也没有,不盼着什么更难受。 “拿着吧,你以后能用得到,”姜民秀还以为是小眼镜不好意思,往他怀里推着,“你还有半年才出去呢。” 小眼镜却摇头说:“我……我是有事求你。” “什么事求我?是要我出去帮你给你家里人带什么话吗?” 这是之前胖子和刘涛求他的事,姜民秀都答应了,胖子和刘涛的家长他都认识,他还答应过刘涛会定期去他外婆那儿帮忙照看的,可小眼镜的家长都没来看过小眼镜,他贸然找上去好吗? “不是,我早就对他们绝望了,我是想……”小眼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听说你舅舅要办个学校,我想等我出去的时候,我能去你舅舅的学校念书吗?你能帮我说句话吗?” 姜民秀一时之间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令他不可思议的相求,他们少管所出去的少年,估计没几个愿意往学校里挤的,小眼镜绝对是他们这里的奇葩,爱好和追求与他们都不一样。 小眼镜以为姜民秀不愿意答应他,想起姜民秀并不喜欢他那个舅舅,就知道这事不太好办,会让姜民秀难为情,未免有些低落。 就在小眼镜完全失望的时候,姜民秀拧着眉头说:“我可以帮你试试,让我妈去和我舅舅说,但你真确定要去我舅舅那里念书?我舅舅那人你也在新闻里看到了,你不觉得他挺吓人的吗?” 小眼镜没想到姜民秀会答应,立时兴奋得眉开眼笑了,他重重地点头,“你舅吓人不吓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念书的学生哪能和他那种大人物瓜葛上,我只想好好念书,除了念书,我没有任何出路了。” 小眼镜是自小就坚信‘书中自有黄金屋’的,他想要出人投地,证明给他父母看,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他一定要念出来,念到像姜民秀他妈那种地步才行。 “你高兴就好,” 对于小眼镜这种志力于书山学海的有志少年,姜民秀十分不太理解。 他直到现在拼音字母表还没有背全,声母韵母分不开的,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他十分不愿意承认,但他这辈子和书本大概没什么缘份了。 姜民秀要走,同寝室的人决定明天晚上给姜民秀办一个小型只限寝室内部的欢送会,恭喜姜民秀熬到自由,而他们还需要再做努力。 少管所里面1407寝室为了姜民秀的出去小小兴奋着,少管所外面姜民秀他妈程婧娆,已经把她和姜民秀的家,里外审视三遍了。 “相当不错了,程程,你还想给你儿子弄个白金汉宫吗?”被程婧娆拉来一起收拾屋子的安蔷打着呵欠,“老人说儿不嫌母丑、母不嫌家贫,你这个不丑还漂亮的妈,能给儿子的窝弄成里外镶金的模样,绝对够给他惊喜的了,” 话未说完,又打了一个呵欠,妈的,昨天晚上她真是太纵欲了,原本想今天补个好觉,这大中午的就被程婧娆从被窝里揪出来,她也是醉了。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希望做到晋善晋美的,民秀出来就能住得舒服自在,” 程婧娆又瞄了一眼窗帘,这颜色还凑和,淡淡的珠黄色,带着扑面而来的暖暖,就是瞧着不够活泼了。 “你给他提供的环境,比着他之前的生活环境,那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好吧?他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安心了,宝贝!” 安蔷不说还好,她这么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勾起了程婧娆无限的伤感。 别说上一世了,就是这一世,她也是亏欠了儿子十几年,不能给儿子一个好的童年。 哎,既然上天让她重生,为什么不让她再往年轻重生几岁呢,她也好早早把姜民秀接到身边来,至少可以免了姜民秀少管所之苦呢。 这世间就是这么难以两全、难以完美吧。 “没几天就过年了,你去你祖父那里吗?” 按往常习惯,安蔷在春节这种风俗传统极重的大节日里,肯定是要到安老爷子那里过年的,陪着她祖父的。 “不,这回是我带着我爷爷旅游过年,机票都订好了,年二十九,我们爷俩儿飞罗马,开始假日游。” 带着爷爷一起出国疯玩,是安蔷多年的梦想,今年过年前总算是劝动了她爷爷,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噢噢,那很好啊,”程婧娆是知道安蔷对于安老爷子那种跨越祖孙情,更兼似父子情的深厚情谊的,“要玩得开心一点儿啊。” “没问题的,我线路早早就规划出来了,” 为了这次旅行,安蔷可是没少准备的,攻略就做了来来回回整整三次,既可以保证旅游期间她祖父的体力跟得上,又能保证他们祖孙玩得好吃得好。 “准备带我祖父好好奢侈一回,订了两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哈哈……” 安蔷抹了抹嘴角,仿佛要有口水流出来了。 “嗯,不错的,你先去趟趟路,把攻略给我留好,等过完年,我带着民秀也走一圈。” 对于有妈的人来说,出门必带的大约只有娃了。程婧娆这个从来没有带过娃出门的妈,早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世界那么大,她要带她儿子去看个够。 “带民秀去玩?过完年不打算送民秀去读书吗?靳老大的学校都建起来了,” 安蔷诧异地看着程婧娆,这对伪兄妹在第二代的成长教育方面,看来是持不同意见的啊。 “我看着民秀……对读书是没有什么天份的,书还是要读一些的,但不急于这一时,我想带他开阔开阔眼界,古人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程婧娆从未觉得她这个读到硕士学位的妈,一定要把儿子逼到同等地步的,孩子有孩子自己的喜好,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章节目录 九十五、出去和新生 姜民秀出少管所那天,是最近几天里天气最好的一天。 时临春节,气温一度走低,寒冷本来是必然的。前几天还刮了大风,一度达到六、七级,还是呼呼的大北风,可想见的冷,可等到今天,天气虽然还是冷但风却住了,久违的冬日暖阳,也悄悄地露头,感官上是比着前几天强了许多的。 程婧娆早早就起来,怕着儿子冷,又把昨天特意给买的新羽绒服拿了出来,准备接儿子的时候给儿子套上,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个小萌物,必须带着。 这条早早就答应给儿子的狗,昨天终于从英国邮到了。 她开车去机场把它接来,先送去了宠物医院呆了一晚上,连着检查、喂食再洗澡消毒什么的,今早接儿子之前,她把狗从宠物医院里接出来,一起去少管所,预备给儿子一个惊喜。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年货什么的程婧娆早就买好,先送去她爸程逸先那里了,程逸先从未见过的外孙要来过年,程逸先虽然答应了,内心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看着女儿大堆年货堆来,脸色都是木的。 这还不算,自己极其欣赏的干儿子要变身升级成女婿的人也要来凑热闹过年,明明他以前盼着家里年节热闹,可这时人多了,他又觉得心塞了。 程婧娆没空理会老父的心情变化,她只是一再叮嘱她爸,她把她儿子接来后,她爸别在大过年的时候训她儿子就行,还有什么看不惯她儿子的行为,和她说,别直接吼她儿子。 被女儿一番叮嘱后,程逸先盯着兰花的眼神,更忧郁了——不孝女已经完全不顾她这个当爹的感受,心里只有儿子了,怪不得都说人心往下长,这是一点儿没说错啊。 这天早上,姜民秀起的比平时更早,其实他差不多是一宿没睡,前半夜寝室兄弟给他庆祝,欢送他平安出少管所,后半夜他忐忑未来新生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这么折腾着,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影了。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妈多疼你,多拿你为重,怎么会有难为你的事,好好听她话就行了。” 这段时间,已经成为程婧娆死忠粉的刘涛,安慰着姜民秀,顺便帮他拿东西,准备送他走,后面还跟着寝室其他兄弟们。 姜民秀何偿不知道程婧娆看重他,他只是太久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而之前外面的世界又没给他什么好印象罢了, “还有半年我也能出去了,到时候找你玩去啊,”刘涛拍拍一言不发的姜民秀的肩膀,“你听哥一句话,出外面后,你就少和你之前认识那些人接触,他们来找你,你也别搭理他们啊,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看你小又缺心眼,拿你顶缸、让你背锅……” 这回姜民秀终于忍不住了,“你才缺心眼呢!” 他是没别人聪明,但还不至于傻到什么也不懂,他被送进少管所那个案子,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是被人算计了,纯属是人家偷驴他帮着拔桩子,可那又怎么样,他看着是吃亏了,进了少管所…… 少管所比外面好,虽然开始的时候不顺心,但后来陈大哥来了以后,他有吃有住有人管,还找到妈,挺好的,也就不想去计较了,但刘涛说的话,他还是听的,他肯定以后不会再搭理那些人了。 “行,行,你不傻,你不傻……” 刘涛像哄弟弟似的哄着姜民秀,竟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 他和姜民秀也算不打不相识的,想着姜民秀刚来少管所时,就是一个愣头青,但姜民秀这孩子特别单纯。 他和别人有矛盾,被人家堵到卫生间时,姜民秀看到了,二话没说就来帮他,他才没挨打。事后,他问姜民秀为什么帮他时,他记得很清楚姜民秀说‘咱们不是一个寝室上下铺的吗?我能看着你挨打吗?’ 从那儿以后,他们这关系就越来越好了。今天看着姜民秀先出去了,他心里也替姜民秀高兴,何况姜民秀还有妈了,希望有了妈的姜民秀,以后可以顺顺当当,一帆风顺吧。 “不过……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叫过你妈一声‘妈’呢?” 刘涛贴在姜民秀的耳边,小声地问,这才是刘涛最为担心的。 姜民秀这娃儿死倔死倔的,嘴又紧,这要是放解放前,就是当地下党的好料,他要是不想开口说的,什么刑罚也让他说不出来。 认回妈后,那就不是当死鸭子嘴硬的时候了,该叫的时候得叫啊,之前还行,至少不总见面,偶尔见一次程婧娆把姜民秀当个宝,严重忽略叫不叫妈的问题,可这出去以后,难道能总也不叫吗?要不母子两个日夜相对该多尴尬啊。 说到这事,姜民秀自己也觉得是个问题,他心里早就把程婧娆当妈了,可他就是嘴上叫不出来,他有什么办法,他也想叫的啊。 哎,不知道是不是十几年没叫过这个字的原因,所以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也就叫不出嘴来了,他有的时候都觉得他自己是麻烦,可又扭不过自己的性子。 “我……我会叫的,你别担心!” 为了不让刘涛再替他操心,姜民秀小声地应下了,还说以后会回来看他们。 刘涛和赵初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不让,哪怕姜民秀没觉得少管所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比他以前上过的几年学还要好,但……正常人的想法,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地方的,能出去了,还回来看什么。 刘涛他们寝室的少年们,只能把姜民秀送到寝室楼门口,操场那个地方。姜民秀的主管教陈京飞正站在那里等他,帮他办完了手续,要送他出少管所的。 “陈大哥,”姜民秀作别了兄弟们,走到陈京飞面前,“谢谢你一直都照顾我,没嫌弃过我,帮我找到我妈。” 他之前的管教就曾很嫌弃他木讷、蠢笨,对他也不太好,幸好后来换成陈京飞,他在少管所的日子才好过起来的。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帮助你们,是我应该做的,”陈京飞并不领功,笑着说:“以后有事找我,就给我打电话,你妈那儿有我的电话号码,没事也可以来找我玩。” “嗯!”姜民秀乖乖的点头,“我会的!” 说了两句话后,陈京飞领着姜民秀往少管所外面走,“我从楼上看到你妈的车了,你妈早早就到了,刚才办完手续、签了字,说在外面等你。” “嗯,”姜民秀仍是点头,心里却激动起来,得知程婧娆来了,身体里那难言的喜悦慢慢地往上涌着。 他昨天晚上半睡半醒间,甚至做恶梦他妈没来接他,他在少管所门口茫然不知所措,面对着空荡荡的天地,不知何去何从。 幸好一切都只是恶梦,他妈不会再抛下他的。 少管所的大门边有一个小角门,平时不过车的时候,只开这个门的,陈京飞拎着他穿过这道小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倚着车站着的他妈。 他妈穿了一件淡米色的半截外套,下面是黑色的直筒西裤,围在脖间的红色围巾,像团火一样燃烧着,把他的希望都带了起来。 “民秀,”程婧娆也看到了他,兴奋地冲他招了手,转身从车里拿出那件厚的羽绒服,大步向他走来,“冷不冷,要不要先这件衣服穿上?”车里是暖的,但她儿子走了一会儿,还是要捂件衣服才行,快过年了,别冻着才是。 “不,不冷,”他瞟了一眼他妈给他拿的大厚羽绒服,觉得穿这种衣服,就是爬雪山可能都不会冷的,他已经穿着一件棉袄出来了,可不想再套一件,连忙低声拒绝,“我穿得很厚了。”他妈自己也才只穿一件外套啊,他要是穿太多,会不会看起来很夸张。 陈京飞也被程婧娆这新手妈妈的‘厚爱’逗笑了,怪不得人们都说这世间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连着程婧娆在这条定律面前都不能免俗。 “真的不冷吗?” 程婧娆还有点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确定不是很凉后,才放弃再给儿子捂一件的想法。 “这时候的男孩子火力正壮,一般不太会怕冷的,”陈京飞自己就是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哪里不知这时少年的心理,“而且,民秀穿得够多的了。”里外三新,都是程婧娆送进来的。 “陈管教都这么说,那就一定不冷了,” 程婧娆开车门,把手上的厚羽绒服先扔了进去,而姜民秀则在车门缝隙里,一眼见到了趴在后车座位的那只他之前从他妈手机上挑过的史努比,噢,不,是米格鲁猎兔犬,不免得嘴角上翘了起来。 陈京飞当然也看到了,不免对程婧娆以后在溺爱孩子方面深深地起了一层忧虑,总觉得姜民秀会被程婧娆宠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谢谢’这两个字,程婧娆已经不好再对陈京飞说了,实在是说得太多,再说起来,总觉得心不诚了,只能把这份情长长久久地记得,以后必会报答了。 程婧娆把姜民秀手里的行礼接过来,放去后备箱,姜民秀则给陈京飞深深地鞠了一躬。 若是真论起来,陈京飞是他生命中碰到的第一个愿意释放善意和诚心待他好的陌生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 在陈京飞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对他好,但或多或少都是想在他身上得到点什么,就像刘涛说的,利用大于一切吧,是陈京飞让他在人生最低谷时,慢慢体会到了活着真好,有勇气等到了生命的转机,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的,死都不会忘记——救命之恩、再造之恩。 章节目录 九十六、新家和干妈 从少管所回市区的一路上,初得毛宝宝的姜民秀都抱着那只还不到两个月大的小奶狗,很有耐心地抓着小奶狗萌萌哒的粉肉蹄子,往小奶狗的腮边呼着玩。 程婧娆从倒车镜里看得清楚,自己那十四岁的大儿子像个小孩子似的玩着小狗,一派童心未泯的样子很是惹人疼。 “想好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这是她早早就和儿子通过气的,姜民秀喜欢的这只史努比狗,她同意养,但她不会帮一点儿忙的,她对于养狗的耐心只在于不烦,让她侍候狗的吃喝拉撒,大概她爱心还不到位,狗的名字当然由儿子来娶。 “嗯,想好了,”姜民秀考虑了几个晚上,最终决定狗的名字叫,“它以后叫来福。” 听到这土掉渣的名字,程婧娆一时接受无能,差一点把踩车当油门踩了。 等她停稳在红灯停的白线处后,她从驾驶室里扭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宝贝儿子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她轻皱眉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决定叫这个名字?” 她要怎么和她儿子说,来福这名字怎么瞧着都不适合一只英国绅士型种犬狗啊,想想史努比那牛B哄哄的样子,他的同类叫来福,是不是有点违和? “嗯,我奶说贱名好养活,” 姜民秀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说完连忙去看他妈,他……是真笨啊,干嘛在他妈面前提他奶呢,他奶和他妈应该不太对付吧,他奶以前没少当着他的面骂他妈的。 “你奶说的对,”程婧娆无力地摆手,“她老人家还给你爸起了一个土柱子的贱名呢。”搞得她现在想起姜民秀的爸,都记不起那和她有过一段私奔经历的男人的大名是什么了,满脑子魔性地飘浮着‘土柱子’三个字。 幸好姜民秀的名字,是她提早就给起出来的,并且坚持叫下去的,否则,以姜老太太起名的原则,姜民秀大概要顶着‘狗剩子、树根子’这类的名字活一辈子了,那可真就对不起他儿子的颜值了。 来福就来福吧,不过一只狗的名字,她儿子高兴就好。 这还是母子之间第一次当面提起姜家的人和事,姜民秀瞧着他妈的意思,没有什么厌恶或不高兴,可比着他奶提起他妈时的态度好多了,没有恨当然也没有怀念,就像提起一个曾经认识过的人的态度。 姜民秀早上是吃过饭后才从少管所出来的,程婧娆车开得也就慢些,掐着中午的时间到家就可以,给儿子接风洗尘,食材什么都准备好了的,是火锅。 等着程婧娆的车缓缓地开进安蔷家所在的小区时,姜民秀明显地愣了一下,他虽然学习不太好,但记路的本事还算好,来过一次的地方都有印象,上次他妈带他来的小区就是这里,随后他想起来他妈和他说过,他妈找的房子就在安阿姨家的小区,他妈说住得离朋友近些,方便。 果然在前面应该是往安阿姨家路口的地方,他妈的车子拐了一个弯,停在了一幢单元楼门口。 “就是这儿了,来,儿子,抱着你的来福下车,咱们回家!” 程婧娆一边招呼着姜民秀一边从后备箱里取出姜民秀的行李包,等她关好车门时,她儿子已经主动伸手拿过她手里那个行李包了,“我来拎吧,有点沉!”他妈是女人,不应该干粗活。 然后,就在程婧娆没及反应时,她儿子已经一手抱狗、一手拎行礼李地走到单元楼门口了,单元门是锁着的,没卡没得进,她儿子回头望她,她连忙大步过去,边拿卡开单元门边说:“你的单元门钥匙和咱家门钥匙在楼上你的房间里,等一会儿有时间了,我教你怎么用。” “嗯,” 姜民秀听到他妈给他准备家里钥匙,扯了扯嘴角,还是非常高兴的,他都不记得他上一次有家里钥匙、有开家门的权利是什么时候了。 他奶奶活着的时候,他好像都没有家里的钥匙,不过,那时家里的大门通常也不会锁,他奶奶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满院子堆的都是垃圾,抬一只脚都没有下一只脚落的地方,穷的小偷都不光顾。 程婧娆找的这房子隔着安蔷家旁边一幢楼,原先是打算和安蔷找同一个单元楼的,但不巧的是原先订的那户人家发生变故,没法如约出租了,程婧娆临时现找,还以为找不到,幸好运气不错,隔了一幢楼的这家也要出租,程婧娆一气签了三年租。 这幢楼小高层,全楼十一层,程婧娆家是在九层。一楼两户,人口结构还简单,经过装修这段时间,邻居家什么情况,程婧娆也大体清楚了。 “进来吧,”程婧娆打开门,在旁边鞋柜找出专门给姜民秀预备的拖鞋,上面的图案是带史努比的,“随穿的衣服可以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不穿的就拿你房间去,噢,那间是你的房间。” 程婧娆把随身的包放到旁边的长条换鞋椅上,指了指靠左的那间卧房。 姜民秀点头,他先把行李包放到地上换拖鞋,换鞋的时候,都没舍得把怀里的来福扔地上,小家伙也是乖,一动不动地偎在姜民秀的怀里,瞪着溜溜圆的大眼睛扫视着新环境。 姜民秀换好鞋后,拎着行李包去了自己的房间,刚到门口时,有那么一恍神的功夫,他都没太敢进去。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正对着落地的玻璃窗,冬天里还有大把的阳光洒下,视觉里暖意融融的,飘窗上堆着和窗帘同属海蓝纯白条纹色系的抱枕,上下两层的高低窗靠着门这边的墙,简洁的书架书桌、大衣柜。 房间二十坪米的样子,算不得大,却看得出是经过精心的规划的,该有的东西都放进去了,也不觉得如何的挤。 这是他的房间了,好像做梦一样。 “怎么不进去,”程婧娆看着儿子站在门口发愣,轻轻地拍了儿子的肩膀一下,“嗯……来福的窝在客厅的阳台处,我给他买了一个圆型的小窝,要不你先把来福安置了?” 姜民秀看了看窝在他怀里的小家伙,扭头又看程婧娆,“来福能进我的屋子吗?我能抱它上床吗?” “可以进你的屋子,但你的床……它会掉毛的,搞不好还会尿你床上,你自己看着来,床单你要自己洗、自己换!” 程婧娆没有明着说拒绝儿子,儿子大了,她把自主权交给儿子决定。 姜民秀纠结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一分钟后,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行李包扔到卧房门里,先去把小家伙送去客厅阳台处它的窝里,还是等他调教好、教会小家伙定点拉尿后,再允许小家伙上他的床吧。 程婧娆去厨房里准备午餐,姜民秀在卧房里收拾自己的衣物,特意把组装好的大飞机模型摆在书架正中那个长条大隔断里,别说,尺寸刚刚好,不挤。 大飞机上面的一个小隔断里,他上次吃麦当劳送的四只史努比并成一排,正趾高气扬地看着他,他忍不住揪起其中一个,觉得这只的眼神最像来福了。 摆弄了一小会儿,他开始继续收拾他的行礼包,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挂进衣柜。可等他打开衣柜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有几套他的衣物了,应该是他妈新给他买的。 这么多的衣服,他挨件摸了一下,都是质地很好的,他妈这是……多害怕委屈到他啊。 其实不用的啊,他有两套能换着穿就很开心了,他又不是女孩子,哪用得着天天换新的。 不过……有妈真好,至少他不会再穿破的,也没有人理了。 “民秀,收拾完就过来准备吃饭啊,” 程婧娆一面往餐桌上摆着菜盘,一面招呼着姜民秀,这时,门口传呼机的铃声响了。 程婧娆都不用接就知道是谁,知道她接儿子、还知道她搬新家、还知道定点上门混饭吃的人,只有安蔷那个‘臭不要脸的’了。 安蔷这次的‘臭不要脸’程度还是有所保留的,至少她来的时候还拿了礼物,一捧鲜花、一个庆贺金装小蛋糕,还有一个送给姜民秀的最新款PS4,但程婧娆估计姜民秀不会玩。 “小帅哥,快来干妈这里,你看看干妈除了给你带PS4,还送一台爱疯手机,”安蔷这就要在两个礼物强势攻击下,去趁机亲姜民秀一下。 被所谓的‘干妈’强行搂在怀里的姜民秀,都被吓僵了,求救似地寻找亲妈。 程婧娆一头黑线,快速把儿子从安蔷怀里抻出来,至于安蔷凑过来的那一吻,程婧娆替她儿子受用了。 “你干嘛,谁要亲你,人家要小帅哥,”安蔷不满地抗议着,“人家大中午的专程回来,就是为了给小帅哥一个惊喜的,替他庆祝的。” 可惜在程婧娆这里,安蔷的抗议纯属无效。 在她眼皮子底下,想强占她儿子的便宜,别说门了,连窗户缝都没有。 “看你送我儿子礼物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刚才的行为把你扫地出门了,你快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儿准备开饭了,” 程婧娆假装虎着一脸,冲安蔷挥了挥手,“以后不准趁我不注意就打我儿子的主意,更不能占他便宜。” “哎哎,知道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厉害,”安蔷拖了大衣,顺手挂在入户处的衣架处,真是小鲜肉的便宜没占到,还惹了一只母老虎。 趁着程婧娆转身进厨房,安蔷悄声问还为了迎接她、陪着她站玄关处的姜民秀,“你说你妈是不是河东狮?” 姜民秀虽然不懂河东狮是什么,但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的形容,他非常认真的摇头,他妈才不像狮子,把个安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程婧娆这儿子,越看越有意思,真萌。 章节目录 九十七、遗传和偶遇 程婧娆迎接宝贝儿子姜民秀回家的第一顿饭火锅,因为安蔷的加入,吃得更加红红火火、吵吵闹闹,程婧娆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安蔷竟然超喜欢逗弄她儿子,而她儿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最多就是红着一张脸,木然低头,不理会安蔷罢了。 “你儿子真好玩!” 这是一顿火锅下来,安蔷做的总结性陈词,程婧娆都想一巴掌把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呼出去了。 餐后,姜民秀主动自觉地往下捡东西,反倒是安蔷捂着肚皮往后蹭,蹭到客厅沙发那里,才看到客厅大封闭阳台一角的小狗窝里窝着一只可爱的小家伙。 “哇,你们真的养狗了?” 安蔷伸手就要去够,来福比她反应快多了,蹭地钻到沙发底下,根本不出来了,可比着它的主人姜民秀逃脱安蔷魔掌的速度快多了。 看得那边正帮着程婧娆收拾餐桌的姜民秀一愣一愣的,对于儿子还没有来福聪明,程婧娆很是心塞,她儿子这么单纯很容易被欺负去啊。 以前被欺负了,她听了也心疼,但那时她这个亲妈不在,还有情可缘,若是儿子被她认回还被人欺负,那她可就没那么甘心了。 “来福……来福还没有吃东西,”姜民秀收拾碗筷收拾一半,终于想起他的小家伙也是要吃狗粮的。 “呃,”程婧娆顿了一下,“一会儿咱们出去给它买,去之前那家宠物医院吧!”她只记得给她儿子吃好喝好,哪里会想到一条狗的饮食,“顺便再去趟商场和超市,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物品,一起买回来。” 姜民秀只想给来福争取狗粮,对于他自己的东西,他觉得已经够多了,连忙表示说:“不用了,我都够用了,不用买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在,你妈说给你买,你就要呗,”安蔷眯着眼睛在旁边鼓动着,姜民秀简直都不想理她了。 儿子挑逗不成,安蔷转而挑逗当妈的,“程程,人家也要和你一起,人家有好多东西没有买呢。”她确实有好多东西没有买,她和她祖父的欧洲行,她连一件最基础的泳衣还没有新添一件呢,这怎么行,这多影响旅游心情啊。 “你还是等你家李暮阳有空,和李暮阳一起去吧!” 安蔷是购物狂,每次买东西都是大包小包一堆包,她可不想充当拎东西的小妹,更不想让自己儿子当苦力。 可是,程婧娆严重低估了安蔷的粘皮膏程度,她今天是赖上程婧娆了,就算程婧娆出言撵她,她也坚决不动。 等着程婧娆母子两个把家务简单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安蔷也伸展了一个小懒腰,紧随其后地跟上了。 有着安蔷一起出门,程婧娆就不用开车了,她们母子坐在安蔷红色切诺基的后位,姜民秀还想把来福抱着,程婧娆说商场不让小狗狗进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小家伙送回窝里。 本着出门由浅入深、由简入难的原则,他们行程第一站先到宠物医院,在那家医院门诊处,给来福一站式购入所有需要的东西,还预约了下次就诊时要打的疫苗。 “养条狗好麻烦,” 安蔷从旁边听得都直皱眉,竟然比养小鲜肉还麻烦,最主要是养完好像还没有什么用,养小鲜肉,小鲜肉得侍候她,当她是女王,这养狗咩,狗肯定是不会侍候她的,估计还得要她侍候狗当皇帝,划不来啊。 “一点儿也不麻烦,”姜民秀可不认同安蔷的说法,狗狗多可爱,可以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的,“它们都很懂事很听话的。” “宝贝,干妈觉得你最懂事最听话了,来,让干妈亲一口,” 安蔷趁着程婧娆去付钱的机会,再次意图‘非礼’干儿子,姜民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就躲得奇快了,等着程婧娆付完钱回来,发现她买的东西和她儿子都不在原地了。 “民秀呢?” 程婧娆一眼看不到儿子,总觉得少点什么。 “拎着东西回车里了,”安蔷摊开双手,很无奈地说:“他可能觉得我是怪阿姨。” “不是觉得,而你本来就是!” 程婧娆大概猜出来,她走开这两分钟里发生什么了,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些不对头的苗头,她轻问:“你和李暮阳不会是……” “分手了,我发现我们还是做姐姐弟弟好,情侣太熬心!”安蔷爽快地认了,美丽的眼里和美丽的脸上,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一丝疲惫来,“好聚好散也挺好,至少以后见面还能说话。” 之于感情上的事,程婧娆没办法给安蔷提什么意见出来,她本身就是男女情白痴,安蔷和李暮阳的感情又比较复杂,而且这种大约只有当事人自己能会吧。 还未等程婧娆说什么安慰的话,安蔷自己劝慰自己的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着过完年的,姐再找!” 她这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与情感上,漂泊不定,始终无根,说什么太受伤,就是不知所谓了。 程婧娆伸手拍了拍安蔷的肩膀以示鼓励,安蔷苦笑一声,却还开玩笑说:“看着我失恋这么可怜,要不你让我亲口你大儿子,以做疗伤啊!” 听完安蔷这个要求,程婧娆毫不犹豫地收回安抚她的手臂,冷面冷语道:“思想有多远,请你滚多远!” 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命不想要了? 进入商场前,安蔷还是死鱼一只,进了商场后,这条死鱼仿佛回魂了一般,如鱼得水,见着什么扑什么,谁都拦不住。 姜民秀呆萌的脸,一脸受惊的样子,缓缓看向他妈,他妈明白他的意思,无奈摇头,“你安阿姨心情不好,多体谅她吧。” 姜民秀没说话,他一点儿没觉出安阿姨的心情不好来,安阿姨之前还调戏他,总逗弄他,如今又变身八爪章鱼,见着什么东西都往怀里划拉,买不买的都要看一看,这样也叫心情不好…… “你也跟着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跟妈说啊,快过年了,总要买几件你趁心意的东西过年才好。” 这半大的孩子喜欢什么,最是难猜,放到别人家这岁数的少年身上,安蔷送过来的两样,就该欢天喜地了,可看他儿子,那两样高端电子产品,连瞧都没瞧一眼,不知道是不会玩还是不敢兴趣。 可能是自小亏欠太多,姜民秀对物质的要求大约就是吃饱穿暖,有人管他,有家能回就行,对商场琳琅满目的东西,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可谓是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程婧娆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心酸,她好好的处于青春期阶段的儿子,怎么总感觉老成得像是七十岁的大爷呢,这要她怎么扭正才好。 正这时候,前面盯着某件碎花长款连衣裙,眼睛绽蓝光的安蔷,冲着程婧娆挥手,要程婧娆帮忙出主意,程婧娆进了店铺里面,姜民秀没有跟进去。 那一个店铺里面,都是女人,他进去算什么,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倚在一根玉石栏杆处,看一楼处的音乐喷泉,等着他妈和安阿姨出来。 “姜民秀,是你吗?姜民秀!”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认识他的人,姜民秀被叫了名字,侧身去看,身边站着一个扎长马尾、穿一件蓝色学生套裙的姑娘,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在那姑娘惊喜的目光中,想起这姑娘是谁来。 是他原先上过一年初中的那个班的班长,好像姓高,叫什么佳来的,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显然这姑娘记他比较清楚。 “姜民秀,你是不念了还是转学啊?你怎么一年都没来上学啊?” 小姑娘很热情,一个劲地问着,姜民秀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念了不很正常吗?他原先那班主任不是总说他天生就像个混混,早该滚出学校了吗? “你知道吗?咱们原先的班主任换了,班级也从二楼换到四楼去了,你年后还来上学吗?” 独角戏里,小姑娘还能问得津津有味,姜民秀更显局促,好一会儿才说:“不,不上了。”其实上不上学,他得听他妈的,但他自己是不想回到原先的学校的。 “啊,那真可惜,你不念书做什么啊,要去打工吗?” 小姑娘继续的追问,让姜民秀更不知如何回答,他应该也不会去打工,他妈不能让,但他干嘛要把这些和眼前的人说呢,他们又不熟。 隔着没几步,在程婧娆的否定下,没有去试那碎花裙子的安蔷和程婧娆,提早出了专卖店,正想喊姜民秀走,就被那认识姜民秀的小姑娘抢了先,于是,程婧娆和安蔷就把着姜民秀和小姑娘相处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你儿子这点真随你,比较招桃花啊,这也不算什么,颜好谁也挡不住,”安蔷怕打扰到前面正说话偶遇的姜民秀和他的前同学,压低了声音和程婧娆说着,“但也不能否认,在男女方面情商有缺欠,也是绝对随你了。” 程婧娆不方便做评论,只送给安蔷一剂杀死人的眼刀,但她又无法辩驳安蔷一针见血似的评论,人家小姑娘说了十几句,她儿子就回了一句,且全程面无表情,简直是愧对人家小姑娘一腔热情啊。 好在姜民秀虽然不擅长和小姑娘打交道,但还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在觉得小姑娘问起没完,他又不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后,马上把目光送去专卖店,搜寻他妈和安阿姨。 在看到程婧娆和安蔷倚着专卖店的门正看他时,立刻如释重负,快速对着小姑娘说:“我妈在等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民秀说完,转身就奔着程婧娆去了,完全忽视他背后传来小姑娘急切地问他的那句,“哎,姜民秀,你有电话号码吗?学校要是有事,我好联系你啊。” 章节目录 九十八、异性和要求 关于自己儿子很吸引异性,却又不善于与异性沟通这件事,程婧娆还不至于太在意,毕竟儿子年岁还小,这等事情又是急不得的,可以慢慢来教。 心里虽这么想,可看到儿子慌慌张张逃离小姑娘,呆头鹅一样扑向她这个当妈的,程婧娆还是觉得有点小心疼。 程婧娆眯起笑眼,迎着回来的姜民秀,柔声问他,“怎么不多说几句,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嗯,不太熟,没什么好说的,”姜民秀和程婧娆实话实说:“她是我以前读初一时那个班级的班长,老师让结对子,她和我结的,帮我学习。” 他们班级的结对子,就是让一个好学生和一个坏学生结学习对子,起到一帮一、一带一的作用,当然,姜民秀就是那个学习不好的。 他那时上课是今天来,明天不来,可下有一天来,上课的老师看不上,或许就把他撵出课堂一天,他就又趁此机会不来。 这么算下来,整个初中一年级,他都没上过几天课,给他帮扶对子的这个班长还能记得他,也是不容易,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哇,是班长啊,那学习一定挺好的了,”安蔷好似找到了什么灵感,挤眉弄眼地问姜民秀,“来,和干妈说,那小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这问题好尴尬,没等姜民秀回答,程婧娆已经狠狠瞪她一眼了。 安蔷不以为怪,更不害怕程婧娆的威胁,有没有搞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想想程婧娆十四岁刚过、十五岁的时候都做了什么,私奔加私生子,程婧娆的儿子在这个岁数有人喜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姜民秀没理安蔷,更不可能回答安蔷那个问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们上学的时候都没说过几句话,这高什么佳也没给他写过小纸条,他估计着高什么佳就是好奇在商场看到他而已,才会追问一堆的。 那帮好学生对于他们这帮坏学生,总是充满着好奇心的吧,无所谓吧,高什么佳愿意问就问,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听到姜民秀还用高什么佳来形容刚才那小姑娘,安蔷和程婧娆对视一眼彻底死心,尤其是安蔷,忍不住长吁短叹,干儿子貌似是呆瓜怎么办,在线等,挺急。 最终都没让姜民秀记住的姑娘高什么佳,她全名叫高佳慧,在姜民秀跟随程婧娆和安蔷离开这家商场,去停车场取车时,他们又在商场后门那里碰到了,只是姜民秀没有看到高佳慧,高佳慧却注意到了他。 “佳慧,你在看什么呢?”和高佳慧一起来商场逛的她的同学,推了一把发呆的她,“看到认识的人了啊?” “可不是,你还记得姜民秀吗?”高佳慧这个同学叫柳敏,她们从初一就是同学,都和姜民秀是同一个班的。 “姜民秀?”柳敏略微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名字很韩剧,长得挺好看,刚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说他能代表咱们班选校草的姜民秀?”后来因为学习实在太差,又混校外,选校草自然就和他没关系了。 看看吧,就说姜民秀整个班级谁都记不得,班级里还是有人记得他的。 想当初,姜民秀那一身破旧校服松松垮垮,也掩不住他眉眼俊秀,惹人注目,今天穿着一身运动休闲的名牌服装,配上明显长高不少的个头,瞧上去越发的好看了。 高佳慧的脸颊偷偷地红了又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柳敏,“他说他和他妈在一起,我怎么记得当初学校里流传说他没有妈,是私生子呢?” 他们班主任当时好像还做过全班同学家庭状况摸底,姜民秀他爸因杀人罪关在监狱,姜民秀在他一个堂婶家过,他堂婶好像还不怎么管他,他那时连五块钱的杂费都交不出,被老师撵回去过,后来是谁替他交的来的……她怎么记不起来了,似乎是他们班的一个女生。 “是啊,是没有妈,”姜民秀的事,柳敏也知道几分,大胆猜测说:“难道是他妈来找他来了?我还听说他进少管所了,不知真的假的?” 和姜民秀一起走的那两个女人,高佳慧看到了,怎么瞧着也不像姜民秀他妈,但其中有一个女人确实和姜民秀长得挺像的,很漂亮,只是看年龄最多也就是姜民秀他姐的样子,绝不可能是妈妈级别的。 两个小女生背后的议论姜民秀并不知道,出了商场,他妈又带他去了超市,买了不少的菜和各式肉品。 “前几天呢,我已经备下不少年货了,但都扔在你外公那里,咱们家冰箱是空的,虽说现在过节大商场也是不休的,但正月前几天,总出来买东西,也觉得不方便,有些东西还是备下得好。” 程婧娆和姜民秀解释着她买一堆菜品的原因,还一个劲的催着姜民秀自己拿喜欢吃的东西往购物筐里送。 姜民秀应景地拿了一块巧克力扔到购物筐里,他觉得他妈拿的那些都是他喜欢吃的,而且已经够吃的了。 折腾这么多东西回家,饶是安蔷没拿她自己购买的东西,只帮着安蔷和姜民秀拎食品,一起先回程婧娆的家,三个人都是占着双手,没有空手的了。 “现在咱们两个谁是购物狂,立见明显了吧,”安蔷甩了甩刚才搬饮料时抻着的胳膊,懊恼地抱怨着,“管是牛奶,你就搬回三箱来。” “超市在打折嘛,民秀正长身体,早晚都要喝一杯的,三箱也喝不了多久,”程婧娆往她的大双开门冰箱里摆着食品,姜民秀站在旁边帮忙递他妈东西。 “好吧,被你的理由打败了,”和护娃狂妈谈不了道理,“我好累,我先去你客房睡一会儿,除了吃晚饭,其它事不要叫我。” 和程婧娆去安蔷家的理直气壮一样,安蔷来程婧娆家亦是如此,自己摸着客房门就进去了,门一关,人家就去睡了,留下程婧娆母子打扫战场。 看着买回来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姜民秀拿起给来福准备的狗粮和牛奶,向程婧娆打着报告,“我去喂来福了。” “去吧去吧,喂完它,你也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妈妈叫你,” 程婧娆做最后一步的整理,晚饭什么的,她只要把菜收收捡捡,随便做一做,就可以吃了。 “嗯,你也多休息,别太累着!” 儿子如此贴心,程婧娆再次被感动了,再次觉得她上辈子挨那一刀不冤,多好的孩子,竟被她生生的忽视了。 晚饭程婧娆弄了四菜一汤,两素两荤,六点半左右开的饭,饭的香味一出,安蔷都不用她去叫,马上就从房间里睡眼朦胧地钻出来了。 倒是姜民秀在此之前就早早结束休息,帮程婧娆端菜端汤了。 晚饭吃过后,安蔷恢复了战斗力,接了不知哪位阔太的电话,相约一起出去嗨,抹完嘴巴就跑掉了。 程婧娆把电视给姜民秀打开,摇控器递给他,让他随便选台看,姜民秀拔了一圈台后,最后竟然看起了《熊出没》,程婧娆对于儿子看的这两头熊没有任何兴趣,决定先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时,姜民秀果然还在看熊,只不过怀里多了来福,一只手正给来福顺毛,见她出来,还有空隙提醒她,“你电话响过。” “嗯,谢谢你宝贝!” 程婧娆去寻自己扔在卧房里的电话,姜民秀扭回头继续自己手下的事情,只是听完他妈叫他的‘宝贝’,心情更好了些。 可惜,他的好心情只持续不到一分钟,在听到她妈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回电话声后,立刻不舒服起来。 她妈说的第一句是“哥!”,能让他妈叫哥的,那就只有他的山寨版舅舅。 “民秀接回来了?” 靳紫皇百忙之中还记得今天是他那好外甥出少管所的日子,他妹不一定怎么忙又怎么宠呢,想想竟然有点小嫉妒。 “嗯,接回来了,我儿子别提多乖多贴心,”程婧娆顺嘴赞了一句。 靳紫皇心内的小嫉妒快速慢延开来,他一直觉得他对程婧娆也很贴心,他这妹妹怎么就没赞过他一句呢。 “我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还有些零散事需要年前整理完,我大约年三十的中午能到留原市,” 靳紫皇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简要地向程婧娆说了一遍,其中最主要的意思程婧娆哪里能不懂,这是让她准备中饭时,把他的那份带出来,他是要来留原市程家吃的。 “好的,到时候用我去机场接吗?” 程婧娆随便问了一句,她觉得靳紫皇不会用她接的,靳紫皇那一溜车的出行方式,她去了大概是累赘。 果然,靳紫皇轻松答她,“不用,你在家接我就行,我想吃松鼠桂鱼。”还提了一个菜的要求。 “没问题,大过年的,满足你!” 程婧娆今天接回儿子,心情正好,靳紫皇又趁机讨了其它福利,“过完年后,随我回港城住一段时间吧,把民秀也带去。” 靳紫皇清楚,没有儿子跟着,程婧娆哪里都不会去的。 程婧娆的心情好是好,头脑还是冷静的,现在还不是带着姜民秀去港城那边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出儿子对靳紫皇的排斥,她不想儿子刚到自己身边就过得不舒服,去港城……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先不去了,哥,我想和民秀多陪陪我爸,让他们祖孙多接触接触!” 程婧娆找了一个最合适的理由推脱了靳紫皇,靳紫皇哪里不懂,却没再多说什么,就是心底已经漫延开来的小嫉妒更甚了,可是和人家儿子争宠他不占优势啊,还是忍了吧。 章节目录 九十九、外公家和初接触 母子两个生活在一起的初接触,还是非常和谐、有爱的。不得不说姜民秀虽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确实是个事极少,没有任何小性子的娃。 临睡前的那杯牛奶,程婧娆可以看出他儿子是不太喜欢喝的,但是她递过去后,她儿子也没说什么,举着杯像饮酒似的,一口喝掉,还主动拿着空了的杯子去了厨房洗刷了。 看着儿子高高瘦瘦的背影,程婧娆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浓浓的母爱由然而生,控制不住四溢着。 接下来,又在家宅了一天的母子,翌日也就是年三十的前一天,起程去往程婧娆他爸程逸先的家,程婧娆准备让儿子先适应适应她爸的个人风格,以免祖孙两个过年当天适应不良,再生出些麻烦来。 程婧娆对自己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只是愁她爸,她爸的个人风格那真不是一般承受得了的,她希望她爸念着过年、念着她儿子性格温良平和,可千万别在过年的时候挑事啊。 姜民秀对去外公家,一开始是不情愿的,他刚随着他妈回自己家,还没有太过适应,就要去对他来说不只是陌生还有点恐惧感的地方,他心里很忐忑不安,但他向来是顺从的孩子,他妈让他去,他不会违他妈的心意的。 他抱着来福,看他妈时,他妈马上会意地冲他点头,他之前的不情愿也就一挥而散了。 姜民秀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收拾了来福的东西,简简单单的一包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抱着来福,跟着他妈坐进车里,往他外公家去。 一路上,程婧娆车开得都不快,时而安抚着儿子,“你别怕你外公,他就是嘴上多话,人还是慈厚的长辈,他不会为难你的。”程婧娆对她爸程逸先还是有信心的,要是换作是她妈胡亦晴,她可真不敢带着儿子跑来过年。 “嗯,” 坐进车里,姜民秀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反正有他妈替他周旋,他肯定不会难过的,他能感觉得到他妈对他的疼爱和维护。 因着过年,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区顿显清静了不少,程婧娆和大学门口熟悉的门卫保安挨个打过招呼后,开车进了校园家属区里。 姜民秀是个进初中学校都有数的少年,忽然间进入到大学里面,他之前漫不经心的心情都跟着沾了些神圣的情绪,扒着车窗往外看,偶有留校过年的学生走过,他眸间轻微闪动着羡慕。 ——这地方怕是这辈子和他没缘份,他大约也就是看看的命了。 “你外公是这所学校的教授,外公家在校区的家属楼里面,妈妈小的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如果不是发生少年时的变故,她大约会女承父业,在他爸的感召下考进这所大学,继续他爸的古文化事业。 在这里长大的,那一定很安逸舒心吧,姜民秀想了想自己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不免垂下眼睫,他长大的地方真是不值一提。 程婧娆开车到程逸先家楼下,停好车,招呼儿子抱着狗下车,拎着他们的东西上了楼。 程逸先早早就得了不孝女儿今天要带私生子外孙回来的消息,心口有再多的气不平,却只要一想到虎视眈眈的胡亦晴还在留原市没有走,就得自动平顺下去。 程婧娆有钥匙,不用程逸先开门,可是程逸先在楼台上看到楼下他女儿停好车后,仍是站在了入户门处等着程婧娆。 程逸先选择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口,女儿带着外孙进来,正好与他撞个对脸,程婧娆没想到进门就碰她爸,可能是她爸那猫头鹰抱膀的造型太过喜感,她一时竟没觉得她爸是对她们母子有什么难为之举,还觉得好笑,差一点儿笑出来。 “爸,”程婧娆先打过招呼后,招呼身后跟着的姜民秀说:“民秀,叫外公!” 姜民秀快速地看了一眼堵在门口处的程逸先,只看到是个穿着文气的瘦弱老人,他低声唤了一句,“外公好!” 程逸先打量姜民秀可比姜民秀看他时间长得多,从姜民秀跟着程婧娆进了大门里,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姜民秀。 诚如靳紫皇之前所说,这孩子外在长得七成像他女儿,眉眼口鼻更像,只是眉眼间的神情气质却与女儿迥然不同。 他女儿自初长成,就有优雅飘逸的气息混杂在眉目含情之间,而这孩子的眉眼……怎么看着有点呆呢,缺少他女儿的灵动,真是画猫画虎难画骨。 不过,凑合着看吧,总比这孩子长得像当初那个勾引女儿私奔的混蛋强许多,真要是长得像那家伙,他女儿还执意往回领,他又能反对些什么啊?还不是得一样忍着看着。 程婧娆不知道他爸此时正在心里做自我安慰了,还以为他爸是见着姜民秀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毕竟他们母子长得那么像,他爸又上了些岁数,是得适应适应的。 “来了,那就进来吧,房间给你预备好了,”足有两分钟后,程逸先才提起一口气,平复下去,说了句话算是回了姜民秀叫他‘外公’了。 与着许多第一次见着的陌生人相比,他外公除了第一眼看他的时间比较长,对他不算冷淡了,至少主动说为了他的到来,单独给他准备了房间。 “噢,谢谢外公!” 该有的礼貌,不用程婧娆提前教,姜民秀好像与生俱来就懂似的,他这个回答,程逸先也算多顺下去些心气,呆就呆吧,好在还算乖巧。 这么想着,程逸先就想先转身,把玄关门口的通道让开,他不好再堵着,方便母子两个让进来,他半个身子都侧过去了,忽地被什么刺激到了眼睛。 “那是什么?” 他总算是把注意力从女儿外孙身上,往别的地方注意了,然后就注意到了姜民秀怀里抱着的捕兔犬。 不到两个月的小家伙,体型还很小,小小的一团软萌萌地偎在姜民秀的怀里,两只小爪子扒在姜民秀的胳膊弯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四处搜寻着新地方能不能给它带来安全感。 “它是来福,”姜民秀替小家伙向程逸先介绍道。 “来福?什么玩意?”程逸先拧紧了眉头,颇有些不高兴了。 他不好多说姜民秀什么,哪怕心里不喜,他也得做出长辈的样子来,免得他女儿过后找他说理,于是,他看向了程婧娆。 程婧娆仿佛没察觉到她爸的目光似的,只是温和地对姜民秀说:“把来福抱你房间去吧,先把他的小窝安你那里,你外公对狗毛过敏,别让来福烦到你外公。” 对狗毛过敏,姜民秀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病,他自小到大身体还算健康,除了感冒发烧偶尔咳嗽,没得过什么病,所以,他总是对一些疑难杂症感到匪夷,有一种高深莫测、可能不治之感。 听他妈说他外公有狗毛过敏症后,姜民秀对他外公送以充分同情的目光,希望他外公没事,否则,他妈会伤心的,他不想看到他妈伤心。 等着姜民秀抱着狗、拿着自己和狗的东西,回了程逸先给安排的房间后,程逸先终于忍不住冲女儿甩脸子了,“你干嘛让他带狗回来?”不孝女,不知道他不喜欢带毛的东西吗? 程婧娆对于她爸长年丢给她的脸子,早已经免疫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爸,那是民秀养的小狗,他喜欢,我也就喜欢,我们母子两个来你这里过年,不把小狗带来,还能丢在家里不管?它会饿的。” 程婧娆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差点把程逸先的心脏病给气犯了,儿子喜欢就不管老子喜欢不喜欢了?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他自小交给女儿的圣贤书,难道都白读了吗? 程逸先还想之于狗的去留引伸到父女伦常和母子关系的轻重,给程婧娆上一课,程婧娆哪有心情听那个,根本不给他爸发挥的机会。 程婧娆直接抢先说:“我妈和彼得叔叔要我和靳紫皇去他们那里过年,我没同意,但依我妈的脾气,她一定不会擅罢甘休,爸,你做心理准备吧,我妈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女儿提到了前妻,程逸先不免有些心虚,他和胡亦晴夫妻一场,当然也了解前妻的性子。 他前妻那性情,不敢说烈火烹油、惟我独尊,那也是事事必须顺着她,但凡有一点儿不顺着她,她就敢孤注一掷地做出令你汗颜和不能接受的事情来。 “你说……你妈不会找上门来吧?” 程逸先提到前妻时,连着气势都弱了三分,声音都小了。 “谁知道,”程婧娆也不好做判断,“万一可能不是自己上门,还得带彼得叔叔一起来,你怎么办?” 大过年的,难道要把人家打出门去吗?这是大学家属楼,都是老邻旧居,程逸先要是控制不住脾气,真和彼得叔叔这个老情敌对怼起来,被人看见,用不到过元宵节,他这点事,整个大学放假的不放假的,都能知道了。 “她敢!”程逸先外强中干地低吼一句,然后在她女儿略带压迫性的了然目光中,仿佛斗败的公鸡泄了一口气说:“他们要是敢来,大不了咱们不开门就是了。” 这是大学教授该想出来的招术吗?用‘无赖’两个字形容都埋汰了‘无赖’的形容程度了,这都有点到了三岁小孩过家家的地步了。 程婧娆就知道她爸拿她妈大半辈子没办法了,以后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唉,一切顺其自然吧,她妈要是真杀上门来,他们父女谁也挡不住。 章节目录 一百、相处和甜密 程婧娆对自己亲妈的估计还真是从来没有错过,当天晚上,程婧娆就接到了她妈胡亦晴打来的电话。 此时,他们刚吃完晚饭,程逸先正带着姜民秀在客厅里看电视,只不过电视节目不在是姜民秀在他和他妈家时选的《熊出没》,而是可以让程逸先自由品谈的《某家讲坛》,有一位现下非常出名的某大学教授正在讲《三国》。 “《三国》知道吗?和《三国演义》不是一回事,”程逸先一手托着茶杯,边品茶边向外孙子介绍着那个时代的种种。 姜民秀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外公,好像看外星来客,他觉得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了,他外公明明说的都是普通话,分开来每个单词每个字他都明白,但为什么这些单词和字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妈妈,快来救命啊,他听得都要吐血了! 可惜他妈没有听到他内心泣血的呼唤,他妈正在针对他外婆,打一场艰难的阻击战。 电话里,程婧娆她妈先是撒娇的口吻说:“谁叫你不肯来我们这里过年,我又想你想得狠,见不到你,我心口发慌,所以啊,我和你彼得叔叔准备过年的时候,去你爸那里,和你们一起过年,你说好不好?” 当然不好,可是程婧娆还没那个胆量直接说,她妈要是怒起来,那是能上天的。 “是吗?我就知道妈妈最疼我,”程婧娆决定先采取怀柔政策,“这样吧,等着元宵节,我去过陪你和彼得叔叔过,你看好不好?”所以,春节你就在家休息吧,别来她爸这里添乱了。 “这当然好,那妈等你元宵节过来,但明天妈还是要过去的,春节这种大好节日,咱们全家不聚一聚哪里能行,又赶上今年人最全,紫皇也过来,你彼得叔叔也在,下一次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胡亦晴略有伤感地说,她哪里是肯轻易放弃的人,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人……这么个全法聚在一起,真的好吗? 程婧娆觉得心好累! 瞧着她妈这架势,怀柔肯定是不好用了,还是威胁着来吧。 “你来我爸这里过年,彼得叔叔同意吗?他不会和你闹离婚吗?” 这真不是夸张,彼得叔叔以前做过这种事,只要胡亦晴嘴里提起程逸先或是别的男人,彼得叔叔就要死要活要离婚的闹。 “哎,你妈都这把岁数了,还有人愿意为你妈生生死死到愿意和情敌决斗的地步,你不觉得你妈很有魅力,很值吗?” 听到电话里,她妈轻松略带魅惑的声音,程婧娆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就那么笨,她妈不就好这一口吗?惟恐天下不乱,就怕前任丈夫和现任丈夫打不起来,显示不出她妈的个人魅力来,她还用这个来威胁她妈,简直是火上浇油,她妈心头那火肯定烧得更盛了。 她妈这里强攻和智取都是不管用的,怪不得她爸会想到不开门的小儿科伎俩,如今看来,反而是最靠谱的了。 到了快睡觉的时候,程婧娆按习惯给姜民秀端去一杯热好的牛奶,送去姜民秀的房间,姜民秀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程婧娆还是轻敲了门一下,姜民秀正抱着来福发呆,见着他妈来了,把来福放回狗窝里。 “怎么样,和外公在一起还习惯吧?”程婧娆把牛奶杯递给姜民秀。 姜民秀诚实地摇头,不习惯,太不习惯了,他都听不懂他外公说什么好伐? “你外公说你了?”就接她妈胡亦晴电话那么一会儿,她没看到她儿子和她爸,她爸就趁机欺负她儿子了? “没有,我……我下次能不能不和外公一起看电视,我看不看都无所谓,” 他以前和他奶生活的那个家里就没有电视,后来他奶过世,他开始了半流浪生活,更没怎么看过电视,进了少管所之后,也就早饭时间段能看看新闻,要不是后来在新闻上看到他舅和他妈,他从来对那东西不感兴趣的。 “为什么啊?你外公借用电视里的人和事说你了?”指桑骂槐这事,她爸绝壁能干得出来。 “我不知道,”姜民秀无力地垂头,一脸的生无可恋,“电视里那人说的我还能听懂一句两句,但外公说的,我一个字听不懂。” 他哪里知道他外公是不是在说他,他外公说的话,他没有一个句子弄懂意思的。他和他外公交流的时候,他都觉得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似乎来错了星球,他或者他外公,肯定有一个是火星来的。 看着儿子这副蔫茄子模样,程婧娆意外地觉出一丝喜感来,她一把搂住儿子,重重地吻了儿子的右脸颊一下,“乖儿子,你太可爱了!”这一天被她爸她妈扯出来的所有烦恼,在她儿子这里统统消散了。 程婧娆吻完后,就松开了姜民秀,转身出去了,临走时,还说:“去洗个澡,早点睡觉了,明天要熬夜守岁的。” 刚被程婧娆重重搂住,又亲了一下的姜民秀,哪怕被程婧娆松开,脸颊处那片湿润还是火辣辣地存在的,他再次不由自主地陷入在另一种懵逼的状态中。 他是哪里做得特别好,才让他妈如此开心的呢? 出了姜民秀的房间,路过书房,书房灯还亮着,她爸还没有回卧室去睡觉,而是开着书房门,拿着一本线装书翻看着,见着她过来了,连忙放下书,冲她招手,程婧娆哪还能不明白,她爸熬夜看书是假,等着她问消息是真。 “接的是你妈的电话吗?” 程逸先先是明知故问一下,见着女儿点头,又迫切地问:“你妈什么意思?” 这还算是明知故问吧,程婧娆回答她爸亦很直接,一点儿不怕她爸过年前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妈和彼得叔叔明天要来咱们家过年,你看你要不要好好准备准备,换身新衣服,弄弄发型什么的,我那还有美白保湿的面膜,你要不要提前贴一张?” 不要小瞧雄性在雌性面前需要大放光彩、展现魅力时的装饰工夫,特别是还有另一个雄性在场时,要不你以为为什么动物界里,都是雄性长得比雌性好看呢,他得需要点资本去吸引雌性的注意啊。 对于程婧娆的提议,程逸先一开始是拒绝的,还斥责了不孝女对他的大不敬,可随后在程婧娆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记得彼得叔叔好像只比你年轻几岁吧,上次你们两个坐在一起,我怎么觉得你们像是差了十岁呢!” “把面膜给我拿回来,我要两片,” 程逸先冲冠一怒,他就不信了,凭着他儒雅斯文如青竹之势的气质,还赢不了一个外国佬。 程婧娆捂着嘴,险些笑出声来。 “不孝女!”程逸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程婧娆,“民秀这孩子还是有可造的潜力的,有定力,这个岁数,听我讲古,能一直坐下去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程婧娆一头黑线,“……” 亲爹,你这是欺负我儿子,你造吗?我儿子就是性子实诚厚道,才没有当场给你这个亲外公撂脸子的啊,你放别的少年你试试啊,前一段时间新闻播出的那个悲剧,亲爹难道你没看吗?《语文老师唐僧附体似持续三天说教,十四岁少年怒起心头火一拳放倒师长下颌》。 细思极恐,她爸从事文科教授这些年来,还能保持下颌完整,倒底是运气好到爆棚还是所遇学生皆是忍耐性极强的可造之材,可能是个迷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之前,出乎程婧娆意料之外的是她儿子起的很早这不算什么,和她住的几天里,她儿子也是爱早起,跟在她身后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的,程婧娆没想到的是她儿子早起竟然是为了陪着她爸一起看早间新闻,还是央视时事版块的。 程婧娆端着盛早饭的托盘,看着并排坐在沙发里的祖孙两个,莫明地觉得好违和,她儿子看着她端东西出来,快速站起来接过去,帮她拿到餐桌上去了。 她跟过去,小声问她儿子,“你什么时候喜欢看新闻联播了?”她这个当妈的怎么没注意到儿子喜好的变化呢,这不应该啊。 姜民秀诚实地摇头,他才不喜欢看新闻联播呢,他又不是刘涛,爱好这么奇葩,但想起昨天晚上他妈亲他的那一下,他忍了,他妈高兴就好。 “民秀,你过来,你看看新闻里说的这个考古事件,是外公我参与主持的。” 新闻正播出他上次参加的非常引以为傲的古文字学术的事,程逸先正想和姜民秀好好抒发一下内心激情,顺便激发外孙子向学之心,回身见着姜民秀没有坐到自己身边,而是和女儿在餐桌旁窃窃私语着什么,程逸先连忙叫他过来。 姜民秀应了一声后,转身又坐回沙发里面去了。 程婧娆怎么能不懂姜民秀的一片心意,她看着自己儿子为了让自己开心,去陪伴孝敬并没有什么沟通可能还算得非常陌生甚至有心结的自己父亲,心底漾出大片大片的甜蜜来。 在别的孩子倍得老人宠爱,还不懂得如何叫回报陪伴,只心安理得地愿意捧着手机游戏的世道里,她儿子算是一股清流了吧,毕竟他爸那样的交流方式,连她都不愿意轻易尝试的。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一、溜狗和暖棚 早饭过后,姜民秀要去溜来福,别看来福还小,但小狗的性子就是活泼爱闹,总在室内也是呆不住的,而且还有生理问题要到外面解决,对狗毛过敏的外公是不会允许室内有狗尿狗屎出来的。 姜民秀给来福穿上之前买的大红颜色的狗棉袄,自己也套好衣服,抱着来福走到门口,看到他妈竟也穿戴整齐地等着他呢。 “你第一次来外公这里,对环境不熟,妈陪你一次,” 程婧娆不只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出去,她还是想多陪陪儿子,和儿子说说话,至于她爸……正在做她妈到来前最后的努力折腾,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好,” 姜民秀跟在程婧娆的身后,一前一后下了楼。 大学校园家属区,在平日里都算不得繁闹,过年的时候更显冷清,随着时代开放节奏的加快,迎接新年的多样化,留在家属区里过年的人,减少了许多。 母子两个牵着狗围着楼群下的小花园走了一圈,偶尔会碰到一、两个相熟的邻居,见到程婧娆领个半大的少年,最多是眼里闪过好奇,还真没有谁追着她问的,可见这些教授的平均素质还是十分过硬的。 北方的冬日,在年前年后最是寒冷,楼下的小花园只有秃枝枯叶,没有什么景致可言,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残败景色不能很好地引诱来福方便,总之在溜了两圈后,来福还是无动于衷,只是努力拉着牵引绳吭吭着往前面奔。 “外面冷,您先上楼吧,我放完溜完它就上去,” 瞄着程婧娆的耳边有被冷风吹红的痕迹,姜民秀怕他妈冻着,大过年的生病就不好了。 儿子心疼自己,程婧娆当然舒心,她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也有点凉,“不急着上去,妈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大学校区是程婧娆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没有哪里是她不知道的,她说的好地方是离着大学家属区不远处的一处科研室。 这处科研室,在程婧娆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是大学校区农业学院的自留地,里面种植了一些花花草草,因为是暖棚效应,一年四季长青。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和来福,来到农业暖棚时,大门口的门锁果然是开着的。她就知道林教授大过年的,也不会舍得他这些花花草草的。 “这里面四季恒温,妈小的时候和你外公生气,天气冷或是天热的时节,都会往这边躲的。” 程婧娆毫不在乎地揭底自己小时的糗事,姜民秀没想到他妈在年幼的时候,也会和父母生气,他妈的脾气多好啊,哪像他,又倔又笨的。 “孩子和大人吵吵闹闹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成长中,总是会有磕磕绊绊的,哪有那么的一帆风顺,但是血缘这种东西就是天然的修复剂,无论多大的吵闹,事后就会和好的。” 程婧娆之所以和姜民秀说这些,是希望姜民秀懂得哪怕姜民秀不讨好她,她也仍然爱着姜民秀,会对姜民秀好的,仅仅因为姜民秀是她的儿子这一层关系,但她又不会明着和姜民秀说这些的。 姜民秀愿意为了她高兴,去忍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陪伴她的父亲,这种举动,本身来说就已经很乖顺很懂事了,让她看见了都心疼,她如果还直接挑明出来,她儿子会有多受伤啊,这必竟是她儿子以为惟一可以帮她做的事了。 “嗯,” 姜民秀没太听懂他妈话里的意思,但他能体会出他妈话里对他的疼爱,“我知道的,我不会和你吵。” 程婧娆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儿子这么说,她还是欣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母子两个身后传来说话声,“小丫头长大了,都懂得和儿子讲道理了噢,怪不得我们这些人,都变成了老骨头了。” 程婧娆不用回身都知道说话的是谁,这大过年的还能守着花草树木过的,也就是留大被称做‘农痴’的林教授了。 “林伯伯过年好,”程婧娆拉着姜民秀过去见礼,“这是林爷爷,你外公的同事,这暖房花室都是他的。” “林爷爷好!” 姜民秀见着身后是一位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老人,瞧着年岁比他外公还要长一些,见着他满脸满眼的笑意,“小家伙好!” 和姜民秀打完招呼,还蹲下身子摸了摸来福。 老人家的亲和力,使他摸起来福毫无压力,果然喜欢植物的人,多半对动物也是非常喜爱的。 “它叫来福,”姜民秀对同样喜欢狗的林教授比着对自己那狗毛过敏症的外公话多了些,“很听话的。” “嗯,我看出来了,你带小家伙去里面玩吧,我那里有许多花花草草的,看上哪盆和林爷爷说,林爷爷送你做春节礼物。” 种植和放置在一楼的花花草草都是普通的作物,算不得特别培养用来做学术研究的珍惜物种,林教授还是很大方的。 姜民秀看了一眼程婧娆,程婧娆冲他点头,他才向林教授道了一声‘谢谢’,带着来福去了暖棚里面。 程婧娆则陪着林教授坐在了旁边的休息处,林教授还给他端了一盘水果,应该是暖棚里自产的。 程婧娆也不和林教授客气,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嗯,真是甜啊,忍不住赞道:“水果,还是林伯伯这里的最好吃。” “你这丫头从小嘴就甜,不知从我这里哄走多少水果,” 林教授一生无儿无女,真正做到了梅妻鹤子的界境,洒脱了一生,却对程婧娆格外偏疼了几分,这孩子的事,他大概都是知道的,不只因为他和程逸先是比较好的同事,更因为他知道程婧娆这孩子自小到大所有的眼泪,那基本都是洒在他的暖棚里的。 “是啊是啊,林伯伯种的东西,我都是第一个尝鲜的,噢,我还给林伯伯带来不少好茶叶,” 程婧娆说着,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大衣里拿出一个手拎带来,这是她早早就准备好的,和姜民秀下楼时,顺手揣在衣服里面了。 林教授偏爱品茶,他自己也爱好种,他拿过程婧娆的茶叶后,见着包装上没有名字,就知道这不是商场货,确实是淘来的好茶,打开盒子,一股子茶香四溢,立刻盖过了果香。 “这是……这是港大司明教授亲手种的茶?” 林教授异常惊喜地望着程婧娆,程婧娆点头,这可是她从靳紫皇那里坑蒙拐骗来的。 这种复合茶叶,是多种名品架植而成的,要一年年的品偿栽种,才能得到最后的成品,林教授也乐衷于专研此道,得到这样的茶叶,自然是开心,简直是最好的春节礼物了。 “我和司明教授多有神交,就是一直没有见过面,听说他明年有安排来留大的行程,到时候就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了。” 人生难得一知己,与有共同爱好的人坐在一起品茗赏花,没有比之更美好的雅事了。 随后,程婧娆又陪着林教授聊了几句花花茶茶的,话题就转到了程婧娆的身上来了。 “你那儿子生得不错,这些年没有认他回来,他也没有半分戾性,难得的好品质啊!” 林教授赞了姜民秀一句,程婧娆的眉眼见着欢喜,随之,林教授的语锋一转,又说:“可比你这个当妈的强了许多,你像你儿子那岁数时,那厉害霸道得都没谁了,数学系刘教授他儿子刺了你一句,你就敢拎着砖头去揍人家,你啊,你不看看人家多高又是学什么专业的。” 数学系刘教授的儿子,那时年仅十六,身高就一米八五了,和熊似的,别看有一个当教授的妈,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高中没考上,被送去体校学铅球去了,而程婧娆在那个时候别看性子玩劣,总能做点叛逆的事出来,但在学习方面,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刘教授着的儿子总被程婧娆比着,都比出心理阴影来了,可下趁着程婧娆父母闹离婚时,找了那么一个借口挖苦了程婧娆几句,就被程婧娆伸手抡了砖头,虽没打到脑袋,也抡得他后背青紫。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林教授竟然还记得,程婧娆糗了一下,“后来……后来他干嘛去了?真去扔铅球了?”她离开国内太久,这些以前的人和事,都不太知道了。 “哪有,他早就不扔了,有次国家级比赛,他铅球扔得猛了些,要不是裁判跑得快,搞不好当时就出人命,那还砸折了旁边的一根杆尺,那次以后就退役了,现在在一所小学当体育老师呢,” 程婧娆:“……”那位同学真是一路不靠谱到长大啊。 当年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如今都长大了,各有各的归处,再谈起那时候的事,竟只觉好笑了。 程婧娆和林教授这儿正追忆往昔,就见着姜民秀牵着来福出来了,直奔着放在不远处的扫帚撮子。 程婧娆问:“怎么了?” “来福拉了,拉在了最里面的花丛里,我去扫出来,” 这条不争气的狗,外面那么多地方不拉,非要拉到最里面,害得他提前准备的塑料口袋和小纸巾用不上,非得用扫帚撮子。 “不用扫了,让它自然挥发吧,”林教授到是很想得开,“只当给那里的花添点肥料了。” “那怎么行,”程婧娆帮着儿子去打扫物件,准备跟着儿子一起去现场收拾。 “有什么不行的,多好的肥,” 林教授拦住了母子两个,又说:“选到喜欢的花了吗?林爷爷可说送你一盆的,老人家不打诳语,走,和林爷爷说,你看种哪盆了?” 林教授拦着不让,程婧娆和姜民秀也没办法一定要去扫,最后只能跟着林教授去盆栽区,选了一盆姜民秀看上的花草。 章节目录 一百零二、压岁钱和收拾鱼 姜民秀最后选择的是一盆含羞草,放在盆栽区最偏僻的一角,要不是被姜民秀看到,连林教授都忽略了他还养了这么一盆。 姜民秀喜欢这草一碰它,它舒展的叶子就会合上,不碰它,它又会慢慢地舒展开,觉得它好神奇,比其它那些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名花盆景,更能吸引他。 程婧娆自是儿子喜欢什么,她爱屋及乌地跟着喜欢,儿子选了一盆草,她也不会觉得儿子的选择有什么错误,反倒也看着这盆草比其它花儿更好些了。 暖棚里的温度比着外面相差太多,好在距离家属楼不远,林教授为了避免这花草一路冻着,又给简单处理和包扎了一下,保证这一路不会被冻蔫叶子。 辞别林教授,母子两个抱着一盆含羞草,牵着来福,往回走。 “今天你外婆会过来,” 程婧娆对于胡亦晴的到来,很是头疼,准备提前给姜民秀打个预防针,为此她都没敢让林教授来家里一起过年,林教授是体谅她的,毕竟她妈的名头在留大还是非常出名的。 “她也对狗毛过敏吗?” 这是姜民秀之于外婆要来的第一反应,说得程婧娆一愣之下,差点笑出来。 “不,她对狗毛不过敏,她家里还养了两条大狗呢,” 准确的说是彼得叔叔养的,养了十几年了,牙都掉光了,吃饭都有些困难了,彼得叔叔专门请了宠物保姆照顾那两条大狗养老。 但是,她妈的性子可比狗毛过敏症烦人多了——她妈是绝不会和狗为难的人,她妈一般都是为难人的。 对于外公和外婆为什么不在一家住,不用他妈和他说,姜民秀也是早就猜到原因的,他们少管所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事了,他常常见到,早就习惯了,何况他自己本身,就是从小没见过父母在一起生活的。 “民秀,不管你外婆看到你后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你外婆那人……和你外公是不同的。” 子不言母过,程婧娆不好多说她妈什么,但在她妈眼里,姜民秀这个私生外孙子,绝对是不能公开场合出现的污点,俨然就是眼中钉。 前一世里,她妈就是这么教育她多年的,在她耳边可以不断重复多次认回姜民秀会影响她的大好前途的,她前一世是为什么会听的呢?大概然也觉得她妈说得有道理吧,没那个勇气认回抛弃十几年、已经长那么大的儿子。 这一世,她认回姜民秀,也没觉得人生怎么不好,反倒是与上一世的愧疚不宁相比,这一世心安了许多。 “外婆会非常不喜欢我是吗?” 昨天和外公第一次见面,姜民秀能觉得出来他外公是有一点儿不喜欢他的,但一天接触下来,到今天早上时,他就觉不出来他外公不喜欢他了,倒不是谈得上有多喜欢,至少没有不喜欢了。 可是,听她妈那慎重的语气,她外婆会比她外公更不喜欢他,他非常沮丧,搞不明白状况,到底是为什么呢?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外婆喜欢的人非常少,有的时候她也不喜欢我,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妈是知道民秀有多招人喜欢的。” 程婧娆环住姜民秀的肩膀,她没办法和一个性子单纯的少年,去讲大人世界的复杂和人心的不可变术,毕竟人与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对其他人的要求也就随之不一样了。 “嗯,” 姜民秀低头,去看手里拎着的含羞草,觉得自己和这种草挺像的,都有一股子捅一捅就缩一缩的劲头。 刚进家门,程婧娆就看到她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爸,无奈地撇撇嘴,她爸这算是输阵不输人还是输人不输阵呢? 程逸先瞧见姜民秀手上拎得不只有狗,还有一盆花,立刻清楚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哪里了。 “这大过年的,老林还守着他那花棚呢?你没叫他来咱们家过年啊,我正好和他喝一杯,”程逸先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前妻要来的事,连忙又改嘴,“还是别叫他来了,改天再说吧,今天你妈带着假绅士来,家丑不可外扬,这笑话就别让老林看了。” 程婧娆心里说,你还知道啊,她都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待姜民秀把花从包装里拿出来时,程逸先说:“这老林越来越吝啬了,和你还抠起来了,大过年的去给他拜年,就送我们民秀一盆含羞草啊!”怎么也得给盆蝴蝶兰才行啊。 “我喜欢,”姜民秀言简意赅地表达完自己的喜好,程逸先挑眉说:“没见识没追求,这个给你,春节礼物,愿你明年勤奋好学、不骄不躁!” 程逸先给姜民秀的大红包,是早早准备好的,在他女儿说要带外孙回来,就已经包好了。 不管喜欢不喜欢这孩子,他女儿既然带回来,他该有的礼节,就要周全,谁知道这孩子带回来后,他看着还算顺眼,就在提早包好的红包外,又准备了一本他自己写的《注解汉文化幼童期启蒙之全讲》。 姜民秀没想到会收到他外公送的春节礼物和红包,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去看他妈,他妈正冲他笑得灿烂,他大概有些明白他妈为什么说他外公和他外婆不一样了,哪怕他这时还没有见到他外婆。 姜民秀把那本他可能一辈子都不见得看得懂的书,很郑重地摆放到了床头的小桌上,与他从林教授那儿拿来的含羞草并排摆在一起。 从门口经过的程婧娆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她儿子真厚道,这要是她啊,收到一本莫明其妙好像天书一样的东西,就算不扔到来福的窝里当垫窝的废纸了,也早就收起来放一个眼不见心清净的地方了,哪能像她儿子似的,就差给这本书打板贡起来了。 程婧娆瞄了一眼,就打算去厨房,正巧她儿子放完书,看到她了,竟大步走过来,把刚才程逸先给的红包递给她。 “这个……给你,我看了,有好多钱!” 姜民秀从小到大没收过红包压岁钱,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开张,抑制不住有些小激动,然后,就想像献宝一样赶紧献给他妈了。 “你外公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啊!” 程婧娆当然知道那红包里的钱不少,她爸在这方面一向是重视礼节,绝不会亏待姜民秀的,而她从未想过要把儿子收来的红包拒为己有的。 “我,我不用钱的,留着也没什么用,放你那儿吧,” 姜民秀以前是非常非常缺钱,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一毛两毛都是好的,如今和他妈生活在一起,他几乎没有用钱的地方,反而不觉得用钱做什么了。 这傻孩子……程婧娆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民秀,你外公给你的压岁钱就是你的,你现在可能用不上,但以后会用上的,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买的,可以自己做主,嗯,这样吧,等着过完年,咱们回家的时候,妈带你去银行办张卡,用你的身份证,把你今年过年收到的压岁钱都存起来。” 姜民秀不会只收到程逸先这一份压岁钱的,不说靳紫皇会不会给,她也有压岁钱给姜民秀准备的。 姜民秀还是不觉得他自己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但他妈说会帮着他以他的名义把钱存起来,他以后可以作主这笔钱的花用,他还是挺开心的,存钱总是好的,他也快是要有存款的人了。 估算着时间,靳紫皇的飞机也快到留原市了,午饭之前,靳紫皇一定会赶到来吃松鼠桂鱼的,至于她妈胡亦晴和彼得叔叔,应该是在晚上的时候才能过来。 程婧娆在厨房忙乎午饭,姜民秀跟在她的身后,给她打下手。 姜民秀手脚麻利,还很有眼识,程婧娆那边前脚拿起什么,他后脚就能递过去下一件顺手的物件,母子两个配合得还挺好,做事效率事半功倍。 中午的这餐,四个人做六道菜也是够用了,其它的菜都好弄一些,只有靳紫皇点的那道松鼠桂鱼麻烦些,程婧娆懒得收拾鱼,活鱼弄死,又要刮鳞去皮掏内脏的,实在与她天仙儿似的缺质不般配。 好在,她是有儿子的人了,这等脏活累活不风雅的活,她儿子全都抢着干了,根本不舍得她伸手去弄,刮鳞的时候还让她站得远点,免得弄上一身鱼腥味。 只是她儿子手脚动作这么麻利的弄鱼,她为什么在欣慰之余,觉得好心疼呢?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岁数肯定不会弄这些吧,可是看她儿子的样子,在此之前一定是没少弄过的。 姜民秀是不会弄什么松鼠桂鱼的,他以前听都没听过这道菜,他把鱼按惯例收拾好后,就等着看他妈怎么把一条鱼变成一只松鼠了,他觉得这事有点小神奇。 他妈真是太厉害了,什么菜都会做,之前他们母子两个在家时,他妈还给他做了一个佛跳墙呢,不说菜色美味,色香俱全,只单凭这名字,就可以完胜好多妈。 要不就说靳紫皇是会踩点儿的人,程婧娆这边在她儿子目光注视下,松鼠桂鱼才做好,靳紫皇那边刚好换鞋进屋,前后误差三分钟之内,这时间卡的,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对于这个做儿子十分满意,做女婿就有点差强人意的靳紫皇,拎着大包小包一堆年礼年三十登门而来,程逸先只觉得太阳穴和眼皮一起跳,忽然不知怎么的竟想到了一句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或许说着难听,但是为什么却有一种难言违和的附实呢! ——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啊!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三、父子和母子 对于开门就撞到程逸先满脸的纠结,靳紫皇不是没看出来,但他只装做看不见。 怪不得老话都说老丈人和女婿是天敌,如同婆婆总看不惯儿媳妇一样,对于自己的掌珠,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都不会满意这一点,靳紫皇还是很认同的。 不是说什么,这将来他要是和程婧娆有一儿半女的,就他女儿选女婿的时候,他也一定会横挑鼻子竖挑眼,看谁都不顺当的,不难为死那个敢打他女儿主意的呆头鹅,他就算白当一回爹。 姜民秀早就知道他那个山寨舅舅会来他外公家一起过年的,他妈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等着靳紫皇进门,他不用他还在厨房忙着的妈拉着,先给靳紫皇打了招呼,“舅舅,过年好!” 打完招呼,姜民秀是准备回厨房里面,继续帮着他妈往餐桌上端碗端菜的,却被靳紫皇叫住。 “民秀,这是压岁钱,舅舅最近事情太多,来的又匆忙,没周到准备什么,等你和你妈过港城的时候,舅舅给你补份大礼。” 靳紫皇递给姜民秀一份薄薄小小的红包,姜民秀接过后,说了声,“谢谢!”又回厨房去了。 程婧娆正端着饭碗从厨房出来,与姜民秀走个碰头,姜民秀把靳紫皇给的小红包给他妈看,“舅舅给的压岁钱。”他摸着里面装的不像是钱。 程婧娆先把从厨房端上来的饭碗放在餐桌上,随手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擦手,接过姜民秀递来的小红包,这么薄薄小小的,肯定装的不是钱了,靳紫皇该不会是给他儿子一张支票吧。 结果打开红包,只有你想像不到的,没有靳紫皇做不到的,红包里,是一张某行的白金信用卡的附属卡。 姜民秀不懂得银行卡的区别,看到这张卡还挺开心,他妈上午刚说要带他去办卡,这下午他舅舅就送来一张,也算是省事了。 “有卡了,可以把外公给的钱存里了,我们就不用去办了吧?” 她妈颇糟心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这个是只能花钱的卡,不用你存钱的卡。”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靳紫皇没送她儿子一个黑卡的附属卡呢? 还有这种卡,只要花钱就行,不用往里存钱?姜民秀有点不理解了,他别说见过了,他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拿着吧,你舅舅的心意。” 程婧娆暂时不想去想靳紫皇送他儿子这么一张卡的意义何在,大过年的,一切能顺得过去的事,都让他先顺过去吧 “噢,” 姜民秀把卡揣进衣服兜里,准备和他妈说给他办的那张用来存款的卡办完后,一起给他妈,让他妈帮他收起来。 厨房和餐厅里,这母子两个进进出出的摆盘,客厅里面,那对平时见面就会有说有笑,仿佛有说不完话的父子两个一反常态,相对而坐,相当沉默了。 直到程婧娆派姜民秀过来,叫他们两个过来吃午饭,这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可能除了靳紫皇刚进口时,他们彼此打过的招呼后,就一句话没有了。 膳间,两个人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平时,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何况此时正在尴尬的劲头,更是没有什么言语,好好的一桌临场年夜饭,生生吃出牢饭的感觉来,也是没谁了。 程婧娆才不管那两个男人较什么劲,她挨着儿子坐,时而夹一筷子菜递到姜民秀面前摆着的小碟里,叮嘱他多吃,靳紫皇瞟上一眼,就快要嫉妒得眼滴血了。 可是,未来老丈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呢,他还真不太敢提过份要求来,为了避免大过年的被扫地出门,他大约还要忍上很久才行,哎,真是装儿子装到头,变成女婿后,什么福利都没有了,做什么都不得利啊。 这顿憋憋屈屈的午饭吃完后,程逸先长叹了一声说:“紫皇啊,我觉得你和婧娆的事,还应慎重,你们的性格、阅历、家世等等,真的适合在一起吗?你还是在考虑考虑吧,你也是我看了这么多年,相当于我儿子一般。” 还是继续来做他儿子吧,别打他女儿的主意了,一想到入了靳家门的女人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周岁的铁血定律,他就想捂胸口,他担心得心肌梗都要犯了。 靳紫皇的内心,关于做程逸先儿子这件事,始终是拒绝,他可从来没想给自己认回一个亲爹来。 “伯父,请你放心,你也说过,我是你这么多年看下来的,我会对婧娆好的,会把民秀当亲生儿子看待的,对你像亲生父亲一样尊重孝敬的。”前提是他得和程婧娆真的结婚,他才能认下程逸先这个爹。 其它的话多说无益,时间亦可证明一切。 旁边的吃瓜群众姜民秀小盆友,在听到靳紫皇说以后会对他像亲生儿子似的,内心是崩溃的,有一点他和靳紫皇是相同的,他也不想他以后的人生,多一个类似亲爹但还不是亲爹的人,他实在不需要啊。 他想把内心的想法,深刻剖白给靳紫皇听,可靳紫皇和程逸先都没有给他这个表达的机会,靳紫皇在坚决表达完自己求娶程婧娆的心意后,程逸先叫着靳紫皇去书房里细谈去了。 姜民秀非常不甘心地看向了做为此事件的当事人,却一直没得机会说话的程婧娆,程婧娆无奈地冲姜民秀笑了笑,低声说:“不管他们,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妈有你就够了!” 程婧娆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姜民秀已经有些长起来的短发,她有她儿子这么一个小男人就够了,哪儿还有别人什么事。 姜民秀只觉得耳垂发热,微微垂下头去,帮着他妈收拾起餐桌来。他也觉得……他有他妈就足够了。 程逸先和靳紫皇在书房里具体谈了些什么,外面的母子两个不得而知,收拾好餐桌后,程婧娆陪着儿子在室内走了几圈以做消食,顺便开了电视,当然不可能看她爸给她儿子看的那些她瞧着都头疼的节目,知道她儿子愿意看情节简单点的动画片,就选了少儿频道正放着的《猫和老鼠》。 程婧娆没想到她本是陪着儿子看的,她竟也渐渐看了下去,还觉得挺有意思,小的时候明明看过这个动画片,那时也没觉得有多好玩,今天和儿子一起看,反倒觉得看起来比小时候有趣多了。 等着程逸先和靳紫皇谈得不欢而散,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时,就见着这对母子两个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正看动画片呢,分外悠闲惬意。 程婧娆还和姜民秀说:“儿子啊,妈和你说这人厉害不厉害、聪明不聪明的,完全和体型没有关系,你看汤姆大了杰克几圈,每次还不是被杰克耍得团团转。” 提到这动画片两位主角的名字,程婧娆免不得想到白清洋那一对神奇的表兄,据说在昨天中午,他们两个已经合伙把白清洋从留原市带回英国的家里去了。 白清洋在上飞机之前,还给自己发了信息,祝自己春节快乐呢,看状况,车祸造成的伤,应是大好了。 姜民秀把一把扒好的瓜子瓤塞到程婧娆的手里,“嗯,杰克心眼多,像刘涛!”他用举实例表明对他妈讲道理的支持。 程婧娆瞧了一眼自己手里,儿子亲自给扒的瓜子瓤,到底是没舍得给推回去,儿子心里有她、疼她,她自是开心,又想到儿子把压岁钱都要放到他这儿,这以后要是成家娶妻,怕是连一点儿私词钱都不会留的。 放到前世,不,放到往前数的几个月里,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儿子这是要往大暖男的方向发展的啊,可是等她以后真看到她儿子是怎么和小姑娘相处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她想多了。 靳紫皇和程逸先都看到了沙发上盘腿坐着的这母子两个的互动,翁婿两个相视一眼,都觉得颇为糟心。 前者是担心在继子面前抢回未婚妻的可能性,毕竟他现在是没有时间给程婧娆扒瓜子、陪看动画片的,后者是担心外孙子这么大的人还爱看动画片的爱好,会影响以后的进学,他一堆的学问道理还准备交给外孙了呢。 “你们两个谈完了,那一起过来看《猫和老鼠》,”吃了儿子一把瓜子的程婧娆心情正好,也就不计较了程逸先和靳紫皇关着书房门说她的事了。 程逸先瞟了一眼电视屏幕,想着今天是过年,他还是少说几句吧,但是这种电视真心看不下去,“东辰啊,咱们去下盘棋吧,”与《猫和老鼠》相比,程逸先选择了看不上眼的女婿。 “好啊,”搞定程逸先是比较重要的,他这些年下的苦功,可不想功匮于溃,还有……最主要的是……他也看不下去《猫和老鼠》。 这两个刚出书房的人,又急急退回了书房,好像刚才那昙花一现就是错觉。 被那对翁婿嫌弃的那对母子,根本无动于衷,还准备吃好喝足、看完《猫和老鼠》之后,就去补一个下午觉,晚上要熬夜守岁,怕到时候挺不住的。 至于晚上的年夜饭……有靳紫皇来了,还用程婧娆上手吗?这正是该靳紫皇好好表现的时候,而姜民秀一听说晚上饭不是她妈主厨,他整个人都轻松了,给舅舅打下手什么的那都是浮云,他决定守在屋子里一睡到吃饭为止。 噢,睡之前,先得给来福添把狗粮才是,这小家伙要是不吃饱,会四处乱窜的,被有狗毛过敏症的外公抓到,可就不好了。 章节目录 一百零四、家事和旧事 胡亦晴带着彼得来到程逸先家时,已是下午五点多,显然是赶着饭点来的。 对于这种带着现任丈夫理直气壮去前任丈夫家过年的女人,这世上也是不多见了,连着程婧娆都佩服自己亲妈的勇气,也是没谁了。 胡亦晴和彼得来的时候,程逸先已经从花孔雀状态上升成了火凤凰状态了,准备随时被点燃自焚了。 连着刚睡醒起来,揉着眼睛的姜民秀都觉察出外公的不对头来,去卫生间时,都绕着他外公走的,那气场好瘆人,连着他们头一次见面,他外公看他时都没有那样的神色。 从卫生间出来,姜民秀绕去了他妈的房间,他妈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妈正忙里偷闲地捧着一本杂志翻着,见他从门前站着,冲他招了招手。 “乖儿子,你过来看看,这件登山服和这件,哪件更好看?” 程婧娆连翻了两个彩页,让姜民秀帮着她一处审美翻选。 姜民秀凑近一看,根本没看出来这两件衣服有什么不同,大体就是一个红色在肩膀,一个红色在小臂,但他妈让他帮着选,他不好不说出自己的意见来,就指了第一个,红色在肩膀的那个。 “行,就这个了,咱们母子买一套亲子装,等着年后,妈带你去爬山。” 程婧娆大手一挥,就订了儿子选的那一个,姜民秀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妈把杂志扔床里,他才渐渐回味过来,他妈……他妈要带他去爬山?为此特意买身衣服?那是爬的什么山呢? “我去看看你舅舅的饭菜准备什么样了,一会儿你外婆来的时候,你打声招呼就好,不用陪他们坐着,来厨房找我。” 程婧娆可不想儿子的心理被她妈给蒙上阴影,那还不如来厨房帮忙打下手,有她在,她哥不敢多说她儿子一句的。 姜民秀一向是听她妈话的,她妈让他去接他外婆,他就站在门口接他外婆,他运气也是不错,刚站在门口,门口就传来门铃声,他外婆赶点来吃饭了。 门是他开的,招呼也是他打过的,但他外婆向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尴尬的外国人。 他终于明白了他妈为什么让他打完招呼就去厨房,这是生怕他受了委屈的,他偷眼瞧了一下径直绕过他的外婆和那个外国人,双双坐到他外公对面,三个人开始了一场关于气场的对决。 他摸了摸鼻尖,悄悄地移步去了厨房。 厨房里面,靳紫皇在这对母子补下午觉的时候,就已经着手收拾起备菜来,等着程婧娆睡清醒,来厨房帮他时,基本也没有什么活计了。 论起做菜来,靳紫皇称第二,还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称第一的,他这人属于对哪行感兴趣,就能一研到底的,无论是考古还是经济政治,甚至厨艺。 “哥,你的竞选筹备得怎么样了?” 程婧娆一边摆弄着手下的凉菜拼盘,一边问着靳紫皇,她其实对靳紫皇参选的事兴趣不大,但又不知道这大过年的该和靳紫皇说些什么,眼下怕是只有竞选这话题,最好说了。 靳紫皇做事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他看上的东西也极少失手,大约除了在程家父女面前略有栽跟头,其他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 “还好,年后开始第一轮选举,有的地方怕是还要你过来帮衬才行的,” 靳紫皇什么时候都不忘从程婧娆这里讨些好处和便宜的,程婧娆已经和他坐了一条船,还能多说什么。 “那你要提前告诉我啊,我年后可能要带着民秀出去玩一段时间,” 程婧娆打算过了十五元宵节,就带着姜民秀出去见识见识世界之大,先可国内走走,先去著名景点,刚才拉着姜民秀看登山服确实要买,年后第一处去的地方就是黄山,先看山再看水,先知坚韧再知柔情。 “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你要是自驾,我看白清洋留的那台车不是很好,你要不要换一台,还是打算坐飞机过去?” 靳紫皇早看那台破车不顺眼了,要不是他做不出背后砸人车的小人行径,他早就把那破车放火烧了。 “没打算自驾的,太远了,我开车的水平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程婧娆可不敢拿她和儿子的性命开玩笑,那么远的路程,她的驾驶技术,肯定周应不上,还是坐飞机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飞机方便些,”靳紫皇满意地点头,“下了飞机再开车也行,那边地界我有分公司,你到了后,我会知会公司里的人,给送去合手的车的。”顺便安排吃喝住行。 程婧娆想说不用的,她想和儿子轻轻松松走一趟的,可是她了解她哥的性子,她说不用也没用,她哥该安排还是会安排的。 姜民秀刚进厨房就听到他妈说过完年后,要带他出去玩的事,还真是爬山,他是无所谓去哪里了,他妈只要带着他就行。 “外婆他们来了,”姜民秀进了厨房,乖乖站在他妈身边,向他妈汇报了客厅里的情况,“那个外国人是……” “彼得爷爷,你叫他彼得爷爷就好,你外婆现在一起生活的丈夫,”程婧娆对自己家上一辈子的事,早已过了头疼的阶段,现在洒脱自如到随他们去吧。 “噢,”外婆竟然找了一个外国人,好想得开啊! 姜民秀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自己内心复杂崩溃的状况,只觉得他妈真是好可怜,想来像他一样的年纪里,过得也未必快乐顺心吧。 厨房里,靳紫皇、程婧娆带着姜民秀这准一家三口气氛还算和谐,客厅那边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程逸先鼓着一张老脸,盯得彼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家伙哪里看上去就像比自己年轻十岁似的,明明看起来就特别显老,年轻的时候脸就长,这岁数大了,脸更显长,像那幅名画里的八骏图似的,不孝女一定是眼花了,才看这家伙显年轻的。 胡亦晴最淡定了,她既然敢来,就什么都不怕,她这半辈子别的不敢说,就眼前这两个男人,她拿捏得最稳当。 “我们大老远来你这儿过年,你连杯茶都不给我们沏吗?” 胡亦晴拿手指敲了敲茶几,很优雅地向前夫提着要求。 程逸先根本拒绝不了,哪怕他心里看不上前妻这副作态,还是站起身去按着胡亦晴说的,给这对他不欢迎的客人沏茶倒水。 茶还是好茶,真他妈的是……日了狗了。斯文了一辈子的程逸先老教授,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呢。他应该下点老鼠药在情敌的茶碗里才对。 茶沏好后,胡亦晴还真是静着心地品了一杯,才说:“刚刚站门口那少年就是姜民秀了?” 她女儿拼着不理她,也要接回来的污点,真是让她不能理解。 她粗粗打量了一眼,那少年眉眼是有几分与她女儿相似的,但那又如何,她女儿正值青春好年华,没有这孩子,程婧娆安心嫁给靳紫皇,还不是能生的,有了这么大的继子戳在那里,靳紫皇嘴上说没什么,她就不信真没什么,男人啊,有几个不在乎的。 “是,民秀这孩子比之前想的好太多,性子温和还懂事,” 程逸先暂时对这个外孙子还是满意的,特别是觉得姜民秀有定性这一点,是连他女儿都不如的,毕竟他女儿是绝不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听他讲古的。 “温和懂事还进少管所?我听说是抢劫进去的,”胡亦晴不屑地撇撇嘴角,“多大的孩子就知道去抢了,以后还不有得麻烦。”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程逸先不以为然,姜民秀那时候不是还没有接回来吗?这回接到他的身边来,他亲自教育,还不信教育不过来呢,他一辈子从事教育事业,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人说三岁看到老,谁知道这禀性能不能改过来?” 胡亦晴不以为然,她本来就不赞成女儿把这少年接回来,这都多大岁数了,什么都懂的年纪了,以后怕是也养不熟,若是想要孩子,还不如趁着年轻赶快和靳紫皇生一个才是真的。 “你这种宿命论是不对的,”程逸先要是看得上谁,肯定是真心护着的,见不得前妻说外孙不好,“你等着看吧,民秀这孩子肯定是好的,我亲自教。” “哟哟,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去国外前说要把女儿带走,彼得那里的教育资源都是最好的,当时彼得都给婧娆联系最好的英国贵族女校了,你不同意,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不到一年,女儿就闹出个私生子来,还不是我从国外回来给你收拾残局。” 提起当年的事,胡亦晴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这事,她没少和程逸先吵,可是后果已无法挽回,吵也没用了,今天听到程逸先又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才口不择言地把当年又掏出来了。 旧事重提,气得程逸先直捂胸口,他这一辈子几乎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哪怕和胡亦晴离婚,他也不觉得有多悔,惟独女儿……这是他一辈子的愧疚。 “都多大岁数了,还总提旧事,让我们小辈怎么吃这年夜饭,” 在厨房里的程婧娆可听不下去了,这帮越老越不知事的,怎么可以在她儿子面前如此品评,声音大的,都要灌房顶了,她儿子听到该是多难受。 有着程婧娆的插嘴,客厅里又是陷入一片沉静的窒息了。 章节目录 一百零五、棋战场和年夜饭 程婧娆忽然出现在客厅里,生气地嚷话插嘴,算是平复了客厅里之前尖锐又伤人的争吵,程婧娆的眼神冷冷地扫过沙发上坐着的三个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多岁的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些年来,她爸她妈都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干涉着她的生活,或许是有一部分为了她好吧,毕竟她是亲生的又不是捡来的,她父母肯定是希望她好的,但长辈眼里的好,未必就是她心中的好。 乃至于直到她此时快三十岁的年龄,还在听着这些老生长谈里的‘好’,当她没长大还是当她三观不健全啊,而今她都是要教育下一代的人了,能不能真正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给她、给她的下一代留点分寸。 程婧娆长长地吸入一口气,提醒着自己,今天是过年,是过年,是过年,她不好真的把局面搞得太僵,她爸她妈既然已经闭嘴了,她也只能适可而止。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在她父母吵嘴过程中,一直委屈地充当壁花的继父彼得,笑着提议,“彼得叔叔来一趟不容易,爸,你不尽地主之谊,邀请彼得叔叔下盘棋吗?我妈做裁判不是很好吗?有个一小时左右,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程婧娆这个提议,其实已经不怀好意了。 她爸和彼得的关系,仅在于见面不打架,让这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聊聊天、谈谈心,纯属做梦,但男人之间好斗的因子还是有的,特别是在谁看谁都不服气的情况下,那就需要一个战场。 你让他们学文的两个人,不可能比武场上见刀剑,那不如送去棋盘场上见见高低,何况还有一个牵绕着他们半辈子的女人做裁判,没有什么比这更‘血腥刺激’的了,总比都坐在这里讨论她和她儿子好上许多。 果然,程婧娆这个提议一出,程逸先就把之前放在前妻胡亦晴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彼得的身上。 “我觉得婧娆的提议甚好,不知道彼得先生有没有这个雅兴呢?” 程逸先充满挑战的口吻,彼得先生哪能听不出来,摔,他要是这个时候认输了,岂不是让程逸先在晴晴面前露了脸,那怎么能行,这个亏他不能吃。 彼得先生放下手里的茶杯,直视着程逸先,也是一脸的不服不奋,“当然好,我也正有此意。” 坐在另一旁的胡亦晴,早就看透她女儿的小伎俩了,不过无所谓了,她也不想再惹女儿生气,让母子关系僵化,那就顺着女儿的提议去做好了,何况她也乐意见着两个与她纠缠一生的男人相杀的场面,这不是可以证明她的魅力无极限、青春永不老吗? 所以,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那你们两个准备玩什么棋种呢?” 她言落,那边两个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象棋,”这是程逸先,“国际象棋,”这是彼得先生。 “总要统一才好啊,不能一起下两种棋啊,” 胡亦晴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国际象棋是彼得的优势,程逸先除了知道规则,那是半点便宜占不到,而象棋那是程逸先的传统项目,不说彼得认识不认识什么是楚汉相界,就是认识也没有用,整个留原市的象棋比赛,程逸先是冠军 谁也不愿意玩对方的优势项目,那好吧,公平起见,胡亦晴说:“不如,你们玩围棋吧。” 胡亦晴这个提议还是比较公平的,无论是彼得还是程逸先都是下了二十年围棋的人了,实力也算是势均力敌,无论输赢,谁也不算欺负谁了。 程逸先和彼得对视一眼,都以为可行,就是围棋了。 外面的三个多嘴多舌的老人,终于在棋局里安静下来了,程婧娆转身又回了厨房,一进厨房门,就撞到她儿子漆黑的眼眸。 姜民秀的眼睛好像古井一般,漾着一汪深沉凉彻的水,看得她心底仿佛被抽空了一样的痛。 程婧娆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儿子的脸颊,“我们民秀过了今天又长一岁了,妈妈多想民秀不是长一岁,而是可以往回走一岁,妈妈可以多往前看民秀一岁呢!”把那些她对不起、她忽略的岁月都找回来。 姜民秀没太听懂程婧娆这话里的意思,但她妈抚摸她脸颊,看她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都那么轻顺柔和,让他几乎忘掉刚才听见他外婆说他的那些话时产生的怨气、不平,甚至还有自卑。 那边正摆菜盘的靳紫皇瞧着这对母子,无奈低声叹气,老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程婧娆这是有了儿子就没娘什么事了,刚刚出去嚷那一嗓子,明显是护着儿子,谴责自己娘呢。 这还是亲妈呢,依着他和程婧娆的关系,大概涉及到姜民秀的时候,那程婧娆头都不会回地选姜民秀,没他什么事了。 “我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姜民秀讷讷地说:“也不会再和那些人接触了。”他要向他妈说明,他不是他外婆说的那种‘三岁看到老’的坏孩子。 “妈当然知道,你外婆说的话,你别难过,在你外婆的眼里啊,多好的人都能挑出毛病来,但你在妈妈的眼里,现在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程婧娆这绝不只是鼓励姜民秀,帮着儿子找回自信的话,她是实话实说。 一个放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在三观形成的关键时候,都没有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还可以保持如此心性,真是上天的厚爱了。 姜民秀没觉得他妈说得是真的,但他妈发自真心地疼他,他是能确定的,他还是给面子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继续摆着手里弄着的黄瓜片,拼成靳紫皇要求的形状,靳紫皇的主菜一会儿要往里面入形。 程逸先和彼得两个人的围棋撕杀,直到靳紫皇、程婧娆和姜民秀把着一道道的菜摆齐在餐桌上时,还没有撕杀出结果来。 两个人的眼睛都杀红了,简直是不拼出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春节联欢晚会都拉开序幕了,程婧娆也不想再等他们有结果了,年夜饭必须吃了,她又不好去掀那两个人的棋盘子,所以,她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靳紫皇。 靳紫皇早猜到程婧娆挖的坑,最后就得他来埋。 靳紫皇走过去后,先站着关键人物胡亦晴笑过后,才和那两位勇士说话的,“伯父,彼得叔叔,按国际惯例,我们中场休息吧,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决胜负不是?” 靳紫皇的面子,不管那两个老古板卖不卖,胡亦晴肯定是要卖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嘛。 “紫皇说得对,我也看得累了,先去吃饭吧。” 裁判说累了,两个男人的斗志再强,也斗不下去了,暂时封棋,退出战场。 大家都入席后,餐桌看起来满满当当起来,程婧娆自然是要挨着儿子坐的,程逸先护着外孙子,挨到了姜民秀的另一边,靳紫皇把着程婧娆坐,看她顺眼的丈母娘胡亦晴要挨着靳紫皇虚寒问暖,彼得叔叔就只得委委屈屈地夹在了胡亦晴和互看不顺眼的程逸先中间。 这一顿年夜饭,主菜大多都是靳紫皇亲手做的,有些辅菜是程婧娆的手艺,但无论是他们两个谁做的,那都是味中极品。 很少能吃到正宗中国菜的彼得很是满足,在程逸先那里耗光的血,终于在饭桌上补回来了。 胡亦晴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全程都是细嚼慢咽,主要还是和靳紫皇多说话,话题围绕在一个中心——‘什么时候和她家程婧娆结婚’、两个基本点——‘总统竞选和婚后定居’。 靳紫皇对付政敌的手段,都是花样百出、从未输过,何况是对付心悦于己的丈母娘,真正麻烦的是如何回答既不得罪丈母娘,又不会让程婧娆不开心,两者兼顾才比较头疼。 好在靳紫皇就是靳紫皇,无论胡亦晴如何追问,他都能避重就轻,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一顿年夜饭结束,胡亦晴发现她竟然都没有得了靳紫皇一个准话。 程婧娆才不管餐桌上的人都怎么动心眼,她只顾着她儿子,一边吃着一边拉她儿子看春晚,正好她们母子的角度与电视相对,视线很好,哪怕节目并不怎么能吸引人,但胜在有个热闹和气氛,看着看着也竟觉得不错了。 姜民秀都不记得上一次过年吃年夜饭是他几岁了,更别提吃饭的时候看春晚,听外面的鞭炮声声,他恍惚有种感觉,仿佛他人生的第一个新年,就是从今年开始的。 程婧娆给儿子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酱猪蹄后,兴奋地说:“等吃完饭,咱们出去放花,我买了不少好放不危险的花炮呢。” 她都有多少年不放花炮了,今年终于可以找到理由再放一回,找找当年小女儿恣意的时光了。 程逸先很支持女儿的做法,也对姜民秀说:“搬到前面的小广场去放,那里放着才好看。” 姜民秀吞了一口饭后,下意识地邀请,“嗯,外公,你要不要一起?” 程逸先很满意姜民秀的尊老行径,他笑着摇头,“不了,外公就不去了,外公还要再战棋场,你等着回来听外公的好消息吧,哈哈……” 笑得意气风发,刚才那盘棋,他是稳赢了。 姜民秀对那个两种颜色可以摆一天的棋局,半点不懂,更不感兴趣,都不明白他外公为什么可以坐那么久地盯着棋盘,不眼晕吗? 还是放花炮好,可以和妈妈一起,满天烟花绽放在黑夜,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她妈在烟花星光里笑着,多美! 最好,只有他和他妈,他那个山寨舅舅别去,那就更完美了。 章节目录 一百零六、烟花与愿望 最后,姜民秀的愿望当然是落空的,放烟花那么浪漫的事,靳紫皇怎么可能不跟在程婧娆身边,难道要在家里欣赏那三位长辈竞技围棋场时的斗嘴吗?他还没有那么自虐。 烟花亦冷,灿烂的只是瞬间,赏心悦目的是看烟花的人,留下的寂寞是长足的夜空漫漫。 姜民秀对放烟花的感觉一般,他还没到懂得情趣为何物的年龄,恰又在爱玩和单纯的年龄边缘,所以他最爱的是放小鞭,其实他更喜欢放个二踢脚追求下刺激,但她妈坚决不允许,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扔个小鞭满地听响,找找乐趣。 靳紫皇披着一件长风衣,长身玉立在冷风嗖嗖的凉亭里,看着这母子两个在一阵阵火药的爆裂声中跑着叫着欢笑着,他只含笑眯着瞳孔颜色浅薄的眼,安静旁观着。 所有烟花在他眼里都是黑白两色,不,不只是烟花,是这世间所有的颜色在他的眼中都是黑白两色,这世间知道他有这种病的人没有几个,而程婧娆当初与他第一次相识时,正是他犯病尴尬的时候。 他还记得程婧娆巧妙地帮他解围,一切那么自然,自然到他从那儿以后看着程婧娆就觉得与这世间任何生命都不一样了。 这些年来,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雨,一起经历过生死,以后,在他的人生目标里,他们还要一起经历婚姻,一起经历白头,这算是他的新春愿望吧。 年三十的当晚,胡亦晴和彼得没走成。 彼得和程逸先的棋局一直较到大年初一凌晨三点,这期间包括吃完一顿午夜的团圆饺子和干掉三壶茶。 熬夜是女人的大忌,过了午夜十二点,胡亦晴就不肯再做什么裁判了,她敷了面膜,找了卧室去睡觉了,留下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斗鸡一样不睡都不觉得困地在围棋盘里争斗。 程婧娆也懒得理她爸和她继父,任由他们胡闹去吧,反正也是几年见一次面,闹过也是正常的。她拉着姜民秀去睡觉,她儿子十几岁的年纪耽误睡觉会影响长个子的,虽然她儿子现在看上去也不矮,但谁不愿意男孩子长得再高些呢。 靳紫皇瞧着先后离去的母女、母子三人,苦笑着撇嘴,这是把残局交给他了,可他有什么办法啊,他也很为难啊,不如他也去睡觉吧,估计依这两位的战斗力,动手是不可能了,既是文斗,那随意吧,于是,靳紫皇也溜了。 第二天的大年初一,按惯例是要拜年的,可家里的几位老人因着昨天一盘棋的原因都没有醒,程婧娆给儿子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后,决定要带儿子去看电影,赶着年后上映的电影都是巨制和贺岁档,有不少好的影片,其中有一部程婧娆觉得她儿子一定喜欢——大屏幕版的史努比历险记啊。 靳紫皇表示愿意随行,程婧娆拦不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果然,等他们到达电影院时,这家电影院被清场了。里外站着的服务人员,看着都那么眼离,不用说,肯定是靳紫皇的保镖。 程婧娆相当无奈了,她就说她哥实在不适合来公共场合,太铺张了,好好一场与民同乐的电影,变成了专场,看得都叫人心累。 姜民秀也没有想到他舅舅出一趟门,会是这点阵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妈,程婧娆只得俯在姜民秀耳边说:“等你舅舅走了,我们再来看一场别的,还有一部电影也不错,到时候我们买电影专用小零食。” 程婧娆还订了初四的温泉场,准备带她儿子去泡泡温泉、游游泳放松一下的。 靳紫皇早看到那对母子在偷偷咬耳朵,不用说,必是说他的‘坏话’呢,但他出门的方式只能如此,尤其是到这种公共场合,还是在他准备竞选总统的时候,他必须要提前清场,他的行踪要做到保守保密。 好在,他在留原市的产业,早在程婧娆回来的那年就开始经营了,也就是说这家电影院是他自己的私产,他怎么来都不算混蛋。 3D版的大电影,眼镜一带,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放的不是动画片。 靳紫皇除了对考古类的纯学术影视资料感兴趣,大概也就是很多年前的《木乃伊》他看过两眼,像这种纯娱乐性逗小孩儿的电影,他看起来觉得和蓝天白云没有什么两样了。 但是,他肯舍出时间来陪程婧娆母子,自不会在这时间段里做什么三心二意的事,哪怕不感兴趣,他也带着眼镜,全程观看着。 连坐在他身边的程婧娆,都没有想到靳紫皇竟然真是全神贯注全场陪他们母子看这种小儿科的电影,中间连一次手机都没有拿出来过,更别说是在别处还要时常翻阅的各种资料。 程婧娆感动得都有些过意不去了,为了不打扰儿子看电影,她极小声地对靳紫皇说:“哥,你没有必要这么陪我们的,你那么忙……” “我吧,我总觉得,我这个人没谈过什么恋爱,也不会和女孩子说什么情话,这一辈子大抵就动过一次心,”靳紫皇的语气缓慢,悠悠长长,却异常的温和,带着说不出的如蜜,“既然这样,那别的男朋友、未婚夫和丈夫,能做到的事,我必然不能拉其后。” 所以……百忙之中扔下所有的事,专机飞来陪她过年、给她做年夜饭、陪她和她的儿子放烟花、看电影这些……都是别的男朋友要为女朋友做的吗?靳紫皇这是真的在追求她吗? 程婧娆的咽喉瞬间被什么堵上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3D眼镜盖住的双眼里,聚焦的不知是愁还是喜。 这场电影过后,第二天一早,靳紫皇就搭着他的专机回港城去了,海苔国的大选筹备从初五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在这个关键时候,靳紫皇可以任性地飞来留原市两天两夜,已经叫他的幕僚们很头疼了,这可真是千金难酬红颜一笑,爱江山更爱美人啊。 靳紫皇与程婧娆是不是如这些人嘴里的佳话先不说,只说靳紫皇走后,胡亦晴立刻带着还要拉着程逸先玩五局三胜制的彼得,紧随其后地离开。 程婧娆很惊讶地在彼得叔叔的眼里,看到了对她爸程逸先留恋的目光,幸好她妈反应得快,拉彼得叔叔走的速度够绝决,否则,搞不好她爸就要和彼得叔叔,在围棋场上,弄出一场高山流水会知音的戏来了。 那她妈一定得相当郁闷了——半辈子的情敌因为围棋成好基友了,那还要她有什么用呢?她的魅力、她的自信呢?竟不敌围棋了? 随着人来的来、走的走,程逸先这里又恢复了年前的平静,程婧娆是没打算带着姜民秀走的,她得多陪她爸几天,等着过完初六,程逸先这里就会陆续上门一些学生拜年,人多热闹了,到时候她再走不迟。 姜民秀对于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要他妈在,那就是家了。 说心里话,他外公对他还好了,如果忽略那些对他说的总也听不懂的话,就更好了。 惟一有点不开森的是他外公真的狗毛过敏,来福挨得他外公太近,掉了一点点毛,让他外公看到或是不小心呼吸到,他外公就会一连串的喷嚏,听得他心都发颤了。 溜来福什么的,必须室外进行,好在还有林教授的花棚,偶尔还是十分需要来福排泄的天然肥的。 程婧娆定的初四温泉游泳票,是带程逸先那一份的,可程逸先并不喜欢泡温泉这种活动,他宁愿选择去找林教授下象棋。 程婧娆拿他爸没办法,以为这张温泉票要浪费掉时,她出版社惟一关系好的尤菁菁尤小妹竟然给她打来电话,几乎是一股子哭腔了。 “程姐,救命啊,求包养一天!” 程婧娆初听尤小妹的电话,还以为她被绑架了呢,后来才搞清楚,是尤小妹她妈妈给安排的连环相亲,实在太折磨人了,尤小妹过年回家时积攒的血槽被耗尽,没力气承受接下来的十几轮相亲,以出版社有事为由,提早回了留原市。 许是这回接二连三的相亲真是太奇葩了,尤小妹十分需要一个可以吐槽的对象,她细数了一下她在留原市的朋友,最后发现竟只有程婧娆她程姐一个,还算合适的了——既能听她啰嗦,又能帮她分析,还不会到处八卦她。 “那就一起来个温泉SPA吧,”程婧娆摇了摇手里那张多余出来的票,让尤菁菁捡漏了。 尤菁菁一听说可以泡温泉,原地满血复活,开着她的小QQ,就来留原市最好的温泉会馆汇合程婧娆了。 程婧娆比尤菁菁晚到了一会儿,她给她儿子姜民秀准备了一堆的衣服,惟独忘了游衣,临到泡温泉的时候才想起来,当然是要直奔商场去补齐这个漏洞。 程婧娆一边开车一边问着坐在副驾驶的儿子,“民秀,你会游泳吗?” “会一点儿,” 如果狗刨这种独特的游泳姿势也算是会游泳里,那他还是会的,会的程度大约是掉到两米深的水池子里淹不死,还可以扑腾游一会儿。 “没关系,一会儿和妈妈一起游,妈妈也游得不太好,有你在,心里还有些底气,敢游一些了。” 有了儿子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程婧娆大约已经猜到儿子游泳的技术水平了。 这都没关系,她的技术那是非常好的,她可以带着儿子游,但是为了给她儿子添加一点儿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她没有说她来教儿子,反而说的是共同进步,她还要仰仗她儿子才有勇气下水的,话里话外,尽情展现着妈妈的温柔与柔弱,这也是一种为母的享受吧。 章节目录 一百零七、温泉区和游乐区 上次程婧娆向尤菁菁借尤菁菁的小QQ时,曾和尤菁菁实话实说去少管所。后来,程婧娆又有和尤菁菁一起去凯伦咖啡厅会见陈京飞他妈陈太的经历,尤菁菁是亲耳听程婧娆提起姜民秀的,自然是知道程婧娆有一个十四岁、噢,不,过完年了,又长一岁了,十五岁大儿子的事。 可是,这知道归知道,和亲眼看到毕竟不是一回事,等着程婧娆领着姜民秀走到尤菁菁面前,笑着向尤菁菁介绍这是自己儿子时,尤菁菁的眼睛都直了。 净量身高一米七过的程婧娆,穿着典雅时尚,长发披肩,年轻的容颜,五官明艳柔媚,却领着一个身高一米七几、很瘦的少年,坚称是她儿子。 被称为程婧娆儿子的少年若单看相貌,那定是与程婧娆有血缘关系的,皮肤微蜜色,似乎差着点时间,还没养出白皙来。他梳着很短的头发,穿着一身简简单单质地很好的运动装,小小年纪已经能看出将来会长得祸国殃民、有一张残害小姑娘于无形的脸孔底子了,偏偏眉眼间还带着一丝他自己不知的倦倦神色,竟透出诱人的忧郁来。 这么一对自称是母子,尤菁菁怎么看都觉得违和,不太附实,这明明最多能定义成姐弟好吗? 所以在程婧娆介绍完,姜民秀和她互打过招呼后,她立刻找个机会拉过程婧娆,一脸紧张兮兮八卦的表情问程婧娆,“程姐,我听说你爸是功成名就、在业界领域很出名的教授,是吗?” 忽然听到尤菁菁提起自己的老爸程逸先,程婧娆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是’,他爸在古文学界,还是对得起尤菁菁用的‘出名’两字的。 得了程婧娆肯定的回答后,尤菁菁的表情更神秘了,她几乎是贴着程婧娆的耳边说:“所以……其实民秀是你爸的私生子,只是你爸为了保全名誉,防止晚节不保,才逼着程姐你认下这桩孽债的是吗?” 程婧娆听完尤菁菁一脸认真的猜测,差一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看尤菁菁的眼神非常复杂,她早就说过眼前这姑娘不适合在他们教育出版社做,如果早早入了娱乐版块,没准现在都是出名的娱记了。 ——说真的,言情小说编剧都不敢向尤菁菁这么编! “大妹子啊,你说是某未成年少女青春期叛逆与人私奔、未婚先孕、十五岁产子和还是某教授一时糊涂,离婚期间出轨意外有一私生子,两者名声相比,哪个更好听一些吗?我爸还没那么掰不清楚,民秀就是我儿子。” 程婧娆重重地弹了尤菁菁的脑门一下,警告她说:“这话别当我儿子面前说啊,我可怕他听着伤心。” “怎么会,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尤菁菁连连拍胸口向程婧娆保证,心里其实还不太敢相信姜民秀与程婧娆的母子关系。 程婧娆去服务台领了温泉馆给备的泡温泉专用的衣服,分给姜民秀的时候嘱咐姜民秀去男更衣室里换衣服,顺便把泳衣套在里面,不喜欢泡温泉可以直接去游泳的,换完衣服在大厅里等她和尤菁菁,她还在游泳池边订了躺椅及小餐桌的休息配置。 程婧娆这边看着姜民秀进了男更衣室后,才和尤菁菁去女更衣室。 虽说人和人的身体构造大同小异,别人有的你也会有,但当这些有的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呈现出来时,放到谁身上都会不由得感叹几声。 尤菁菁偷眼瞄了瞄程婧娆,在看了看自己,彻底服了。 她程姐是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该有肉的地方不差分离,该瘦的地方紧致优美,怪不得人家是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先有白总后有未来总统,她这沦落到被逼相亲,还都是奇葩的地步。 程婧娆没注意到尤菁菁的羡慕什么的,她只惦记着另一个更衣室里的儿子,想着快点换完出去,别让儿子久等。 男人脱换穿衣服的速度,那不是女人能比的,特别是青春期的少年,姜民秀在外面等一会儿了,才见着程婧娆和尤菁菁出来。 三人汇合好后,去了温泉区,温泉区是在半层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小池子,温泉区的半层下面是游泳池,也是温泉水的,只是温度略低于上面的温泉。 邻近温泉区的还有一个游乐区,大型水滑梯等等带有刺激性的游乐设施摆了许多,程婧娆觉得比坐在池子里泡温泉,她儿子应该更喜欢水滑梯之类的,那才是少年人的爱好。 可是,姜民秀只是往那边看一眼,就乖乖地披着浴巾,跟着程婧娆到了温泉池这边来了。 “先泡会温泉,适应适应水温,一会儿妈和你一起去玩那个水滑梯。” 程婧娆拉着姜民秀说着,别说姜民秀不太信,就连尤菁菁都觉得这是程婧娆哄儿子的话,程婧娆……会去玩水滑梯,这和气质形象不附啊。 三个人找了一处没有人的红酒温泉池泡了进去,许是这几分钟里尤菁菁自觉和姜民秀已经熟了,或是尤菁菁还把这位小帅哥当小孩子,总之,在泡进温泉池里后,尤菁菁就像讲故事似地和程婧娆说起了她过年几天假的相亲历险记。 相亲这些事情,程婧娆是没有经历过的,她两世里都没有过相亲,现在想想大约是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把一辈子的正常情运都挥霍干净了,一般女孩子有的,她就不太会有了,何况还有靳紫皇在旁替她守着看着,两世里,也就出现白清洋这么一个不怕死的意外。 “奇葩吗?程姐,你说这男人要省到什么程度,第一次见面就要和我分享一瓶矿泉水,我认识他是个谁啊,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口蹄疫之类的,就这么抠一男人,事后还和介绍人反应说我太扣了,坐公交的时候,投币没投他那份,我去他爷爷的,谁第一次约会出去逛一天公园、午晚两餐一餐没供后,送女孩儿回去坐公交的,我祝他一辈子孤独终老!” 尤菁菁说到最后,眼睛都冒凶光了。 类似这般的人物,尤菁菁又例举了几个,程婧娆这才数过来,尤菁菁最多的一天竟然相了三个,程婧娆不得不佩服尤菁菁他妈的人脉网了,就这水准不去开个婚姻介绍所,都有些屈才了。 等着尤菁菁说到最后,别说程婧娆听得眼直嘴干,连着姜民秀这位小少年都听得目瞪口呆了。 程婧娆摸了摸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尤菁菁才好,在她看来尤菁青还很年轻,完全没到一定要赶场相亲的地步,再说,爱情这东西,不是得顺其自然,相求不如偶遇的吗? “总会有好的,不用你相,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有尤菁菁这一堆经历在前,程婧娆只好说这么一句玄而又玄的话,来安慰尤菁菁极度受伤的心灵了。 “但愿吧,要不我下一次假期都不打算回家了,” 尤菁菁狠狠地往脸上撩了一把温泉水,她这些年都干嘛了呢,怎么没在大学就搞定一个呢,弄得如今这么狼狈。 由着尤菁菁吐槽完相亲奇葩后,他们大约已经在温泉池里泡了将近二十分钟了,程婧娆可不想她儿子再听尤菁菁那点凄风苦雨了,决定带她儿子完成之前说的母子共玩水滑梯的事。 程婧娆拉着姜民秀往游乐区去,尤菁菁没跟着,她说要让她的那些烂桃花和奇葩相亲都溺死泡绝在这温泉池里,程婧娆随她便了。 游乐区里的小孩子和年轻人比较多,姜民秀拉着程婧娆去往最高最长的那个双人滑梯去了,前面有人排队,他们母子两个站在了队尾。 “以前玩过吗?” 等候的时间里,程婧娆笑着和姜民秀聊着天。 “没有,”姜民秀摇头,“我只玩过那种普通的小滑梯。”公园里免费的那种铁制的。 “那……害怕吗?”这个水滑梯确实有点高,十米以上的架在那儿,有恐高症的人,确实不好适应。 “不害怕,”姜民秀抬头望了一眼,水滑梯的顶端正好有人滑下来,伴随着兴奋的惊叫,“他们敢滑下来,我就敢!” 少年人的年轻气盛,正是可应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的,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确实很少有什么会怕的。 “我有一点儿怕呢!”程婧娆紧紧地握了儿子的手一下,“到时候你要拉紧我啊!” 双人滑梯,两个人共用的塑料大皮阀子,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要配合着才能一起下去,程婧娆是把这个任务放心地交给儿子了。 “嗯,我会的,”姜民秀郑重地点头,“您放心!” 保护他妈的事,他当然要首当其冲、舍我其谁! 眼看着就要轮到母子两个上去水滑梯了,就这时,旁边忽起一声惊喜的呼唤,“姜民秀,你也这里啊,我们又遇到了。” 母子两个一起回头,看到旁边的过道处,正有一位穿红色泳装的少女冲他们招手,噢,是上次在商场,他们碰到的那位小姑娘。 程婧娆问着姜民秀,“你同学啊,去打声招呼吗?” 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上梯了,哪有时间去打招呼,再说有什么好打招呼的,又不太熟,姜民秀摇头,拉着程婧娆就上了滑梯踏步。 程婧娆被儿子拉着爬滑梯台阶时,顺便回头看了一眼。 过道上,那个小姑娘还站在那儿朝他们这边看呢,程婧娆突地有一点小心塞,他儿子在男女方面这小情商是情窦未开呢,还是……真木讷呢,可别最后长大成人,一切都好,却在异性情商方面,变成尤菁菁嘴里说的那些相亲男的奇葩性子,那可就太糟心了。 章节目录 一百零八、戏水和同事 许是自己人生经历过一场糊里糊涂的早恋,留下一段不可磨灭的青春烙印,程婧娆也曾担心过她儿子会走她的老路,但目前瞧见她儿子和小姑娘的相处方式,她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她要给她儿子竖立正确的异性观才行啊。 这之前她就有考虑过,就是上次商场见着她儿子和小姑娘接触时,她开始产生的想法。当然,这急不来,还要慢慢观察才行,不能只通地一个小姑娘就确定些什么,万一儿子是真不喜欢这小姑娘,或是之前和这小姑娘有过不愉快的事情呢。 高高在上的水滑梯,真正爬上去后,看起来竟比从下面看要刺激许多,程婧娆有轻微的恐高症,站在上面不太敢往下面看。 工作人员准备好了双人的皮划子,放到了滑道里,姜民秀打头阵先坐了进去,程婧娆扶着她儿子的手,坐在了她儿子的后边,工作人员又交待了几句安全规程,然后就在程婧娆完全没反应的情况下,放了皮划子的绳索。 急速下划的水道里,程婧娆很应景地‘啊’了几声,紧紧抱住了坐在她前面的姜民秀,她儿子的腰还很瘦、背也不够宽,但她抱着没来由的安心,比抱着这世间任何人和物都安心。 那激速的水流拍打出的水花,溅了满脸也觉不出湿来。 前面的姜民秀本来也有些小紧张的,毕竟是从高处直直往下下坠而去,可他的本能还没等发挥出来,就被他妈从后面的一抱激出了英雄的气概来,生生地忍住了,既没大叫也没高呼,只任由他妈紧紧抱着,他则操控好皮划子的方向,轻松顺着水道而下了,被水道最后处的积水潭溅得一脸水花,甚觉畅快。 结束了一轮游戏后,姜民秀拉起坐在皮划子后面的程婧娆,很体贴地问:“没事吧?” “没事,还挺好玩的,走,我们去玩那个,”程婧娆露出了不附合她年龄段和个人气质的狡黠活泼来,才被儿子拉起,就要奔着下一个滑梯去。 姜民秀也是拿他妈没有办法了,只能陪着他妈一起来,挨个又试了几个高高的水滑梯后,母子两个的默契度达到空前的高度,准备携手杀去游泳池。 坐在温泉池里的尤菁菁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还是觉得这对母子更像姐弟,人真是不可貌相啊,程姐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她只与程姐差几岁,还奋斗在相亲的路上,且一路坎坷的。 尤菁菁这里自怨自艾的,忽听头顶有人跟她打呼,她下意识地往游泳池那边看,那对母子刚进游泳池里,瞧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她这才想起抬头看,一位穿暗蓝色泳衣的女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呢,竟是熟人。 “李主任,你也来泡温泉啊!” 是他们出版社后勤部的主任,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平时接触还算多,她做为兼外勤的记者,总要去领些物品和报销公帐的。 “是啊,我们全家一起来的,小尤,你自己来的吗?” 泡得正无聊的李主任,既没心情陪女儿和女儿的小朋友去玩什么水滑梯,也没心情听她生意场的老公和另外几个男人胡吹海塞调侃生意经,可下抓住了尤菁菁这个出版社的同事,那是分外惊喜了。 尤菁菁显然有不一样的心情,她对于李主任的热情度可没有李主任对她的高,她刚来出版社不久,就被李主任拉去相亲过,还是李主任的什么远房侄子,那人……她都不想多做评价了。 因为没成,事后李主任对她老大生气,好几次卡了她的报销单,她是忍气吞声地请李主任吃过一次饭后,这事才算过去的。 哎,君子好挡,小人难防,尤菁菁心里不太愿意,骂了一声‘倒霉’,好好的泡温泉散心,碰到这么一个糟心的人,可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说:“我和程姐一起来的,她在游泳池那边呢!” “程姐?哪个程姐?”李主任虽是这么问着,可眼里却冒出亮光来,显然已经猜到是谁了。 “程婧娆,程姐啊,”尤菁菁认命了,这回不只是她难逃其身了,连着程姐都被她带累了。 程姐可能还不知道这位李主任是何方人物呢,毕竟程姐一年到头去出版社的次数,都少得可怜,就算去了,又不可能和后勤部有接触。 “啊啊,程副总也在啊!” 程婧娆在出版社接任副总编的公告已经在年前假期的最后一天贴出来,满出版社服的不服的,都默认这件事了——为了自己的钱袋子着想,谁也不敢得罪财神爷的吉祥物啊。 尤菁菁一时还适应不了程婧娆这个新上任的称呼,缓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跟着点头,“是,程副总也在。” 好嘛,在李主任一口一个程副总叫着时,连着她也不好意思叫程姐了。 “那一起过来吃个饭啊,” 李主任心情良好地邀请着,能和程婧娆攀谈的机会可不多,虽说程婧娆在出版社中看着似隐形人一样,只闻其声,很难见其面,但程婧娆举足轻重的位置,那可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尤菁菁很想拒绝,但李主任哪容她拒绝,未等她说话呢,人家就下了她所在的温泉池里,是一副赖定她的样子了。 程婧娆不知道尤菁菁这里的状况,她拉着儿子在游泳池里正嗨皮,她教着她儿子仰泳,她儿子教着她狗刨。母子两个都觉得对方的姿势很有意思,浸在游泳池里,往对方身上拍打着水花。 程婧娆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在游泳池这种最能展现女性纯真素颜的地方,她很快吸引了游泳池里大部分雄性的目光,来主动过来搭讪的都有好几个了,还有几个蠢蠢欲动的,这令姜民秀很不爽。 “累了,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姜民秀拉着她妈的手,就往游泳池外面走,顺便替她妈挡一挡那些向她妈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 程婧娆倒是没有注意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她所有心思全在儿子身上,听到儿子说累了,那是必然顺从儿子的,温泉区上一层就是餐饮区,有自助餐还有可以单点的区域,看她儿子喜欢吃什么,点完后,让服务员送去她之前订的休息位就是了。 换区之前,程婧娆还记得有位被他们母子扔到温泉区的小可怜尤菁菁,吃饭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拉掉这位小吃货呢。 可是,等他们母子按原路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泡在温泉池里的尤菁菁的表情竟比之前还可怜,而温泉池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程婧娆看着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的女人。 “程姐,你们游完了,这不刚好碰到咱们出版社后勤部的李主任了,她邀请我们一起共进午餐。” 尤菁菁估计着程婧娆想不起来这位李主任是谁,为了避免尴尬,说话的时候先把李主任的身份点出来了。 整间出版社里,程婧娆除了尤菁菁,也就主编接触的最多,其他人都在眼熟但不认识的圈里。 尤菁菁要是不说这位李主任是谁,她还真想不起来,但既然是一个出版社的,又恰巧碰到了,中午饭什么的真没兴趣一起吃,打声招呼还是必须的。 “你好啊,李主任,这么巧啊,在这里遇到,过年好啊!” 程婧娆客气地和李主任说了这么一句过场的话,没想到却得来李主任极大热情的回报。 李主任几乎是立刻从温泉池里出来,一把抓住了程婧娆的手,知心大姐似地说了一堆拜年话。 对于这种过份热情的人,程婧娆总有一种招架无力的感觉,最后在程婧娆略显尴尬的神色里,李主任把注意力放到了跟在程婧娆身边的姜民秀身上。 “这是你弟弟吧,一看就是亲的,瞧瞧你们这五官长得多相象,姐姐好看弟弟帅气的,” 这声夸赞,程婧娆及她儿子还是担得起,惟独这关系……不太对。 程婧娆等着李主任又是一堆话说完,才笑着替她更正,“不,这不是我弟弟,这是我儿子,来,民秀,和李阿姨打招呼。” 被姜民秀打过招呼的李阿姨,完全静止了,之前喋喋不休的拜年话戛然停止,惟留脸上便秘似的表情,看起来很喜感。 还在温泉池里泡着的尤菁菁,不厚道地笑了。 程姐甩出十五岁儿子的大杀器,简直堪比原子弹就地引爆,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什么粗神经的人接受起来都困难啊,看看李主任这模样,可能已经忘记什么共进午餐的想法了。 程婧娆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听完她和姜民秀关系后惊呆眼球的人类,这真没什么,这事就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了,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大概也是一样的不可置信吧。 三十岁不到的妈,十几岁的儿子,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这种母子年龄差确实少见了。 因为和李主任不熟,而且也不太想和这种话特别多的大姐一起吃饭,谁知道这位大姐哪句说得不对,听着不顺耳,她儿子不是凭白受委屈了吗? 趁着李主任还没有‘她有这么大一儿子’的事实中太缓过来,程婧娆向尤菁菁使了一个眼色,尤菁菁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从温泉池里钻出来。 两个大人带着姜民秀这个半大孩子,与李主任极简短地打了一声‘再见’的招呼,鱼速向温泉区楼上的餐饮区转移了。 看着李主任想喊没来得及喊到他们,尤菁菁才心有戚戚然地拍拍胸口说:“可下躲开了,程姐,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烦人。” 哪怕仅有这一次算是比较话多的接触,程婧娆对于尤菁菁关于李主任的感叹,竟也深有同感起来。 据她估计,不用超过三天,通过这位李主任的嘴,全出版社大概就都能知道她有一个十几岁大儿子的事了。 她倒不是怕被人知道,她从未想过隐瞒姜民秀身份,她只是不愿意她自己的私事被一位好事的大姐传来传去,传到最后谁知道会传出什么花样来。 章节目录 一百零九、再遇和脑洞 ‘冤家路窄’这句古话,还是有点科学依据的,至少他在某些层面上很附合逻辑学提出的某些概念。 这人或许不是你的冤家,但你确实不想与他有瓜葛,往往是你越想躲着他,越不想见着他,就会越容易碰到他。 还以为只要温泉区躲过去,在餐饮区小心些别碰到就好,谁曾想你订的休闲位会和人家的休闲位是挨着的,孽缘之深简直是无解了,这就没办法装做看不见了,尤菁菁把这归结为出门没看黄历,该着有这一劫了。 “哎呦,程副总,你看这不是巧了吗?我们又见了,刚刚还说没在一起吃饭很遗憾,这就挨在一起了。” 李主任见着程婧娆可真是惊喜,她等着程婧娆走后也想明白了,她管程婧娆的儿子多大干嘛,她现在不就是想和程婧娆搭上线嘛。 “是啊,真巧了,早知道就一起去餐厅了,”程婧娆淡笑地应着,既然已经再次遇到了,面子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对于自己妈的这些女性同事朋友什么的,姜民秀没什么特殊感觉,他妈让他打招呼,他就打招呼,打完招呼他也就忘记这些阿姨到底姓什么了,他脸盲,估计着下次见面,这些阿姨要是不喊他,他都不会记得见过这些阿姨什么的。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眼前这位追着他妈打招呼的李阿姨,可能会注定与其他那些他妈的同事不一样——随着一声带着惊喜的轻唤‘姜民秀’,之前在水滑梯那叫他,他装作没看到的小姑娘从这位李阿姨所在的休息区走了出来。 “佳慧,你们认识啊?” 李主任在那小姑娘一声招呼打完后,态度更热情了,看姜民秀的眼神,也比之前热切了许多。 “是啊,妈,我和姜民秀我们以前是同学,还坐过一桌呢!” 一对一帮扶的时候,确实坐过一个星期的同桌,可惜姜民秀一个星期一共就来两天上学,还有一天被班主任拉出去罚站了,仔细一算也就是一天的同桌。 这一天,高佳慧就记得姜民秀这么久,姜民秀是一点儿没记住高佳慧,他知道高佳慧的主要原因还是高佳慧是班长,他被老师训十句里,有九句是比拟高佳慧的良好形象挨训的,他要是愿意搭理高佳慧才怪呢。 “这不是更巧了,程副总,你看我女儿和你儿子竟然还是同学,哈哈……” 李主任笑得爽朗,程婧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只得应着,“是啊是啊,”她还不知道她儿子啊,生活环境所迫,哪真正上过几天学,这小姑娘还记得她儿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双方不能总站着说话,寒喧了这么几句后,暂时先各回各的休息区了,两个休息区是挨着的,中间只隔了一道屏风,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李主任是打着带女儿回去先问问清楚,摸摸程婧娆和程婧娆这个看起来就很奇怪的儿子的底的。 程婧娆到是没有打算摸谁的底,她看得出儿子不太愿意和那小姑娘说话,她拉着儿子坐到休息椅的一侧后,另一侧的尤菁菁到是先开口了。 “我要是没记错李主任这个女儿是咱们市四中重点班的好学生,还是什么班长,李主任以前可没口地夸她女儿如何如何的,今天瞧见……是比李主任看着顺眼些。” 程婧娆把端来的橙汁,推了一杯给姜民秀,也不问那小姑娘的事,只说:“我上次办理你的监护权手续时,陈警官说你的学籍他帮你保留在原学校了,你今年十五岁,学业肯定是要继续的,你是打算去你舅舅的学校还是原学校呢?” 靳紫皇的学校已经初具规模,年后开始招生,靳紫皇临走时还提了这件事,但程婧娆说想让姜民秀和她生活一段时间适应适应,还打算要带姜民秀去看看世界,重新入学的事,是考虑放到九月份的秋季开学段的。 姜民秀双手紧紧扣着橙汁杯,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后,才低声地说:“我原先学校的老师不喜欢我。”但是,他也不想去他舅舅开的学校。 程婧娆很容易在她儿子说话的语气里找到她儿子话语的关键点,大概体会了她儿子的心意。 “我们不急的,妈妈的打算是等到今年九月份的时候才送你去学校继续学业的,这期间,妈妈主要带你出去游玩一段时间,世界那么大,走一走才知道的。” 程婧娆的养儿标准是万事不强求,在不影响原则的前提下,以朋友的心态与儿子沟通商量,不要激怒处在青春期的少年,那是一种罪过。 “嗯!” 姜民秀就知道他妈一定不会难为他的,连刘涛他们、甚至陈大哥都说他妈是难得开明的家长,这和当初扔下他有没有愧疚感没关系,开明包容和自私补偿是不一样的。 一旁看着的尤菁菁,很是感叹,她甚至觉得要得程姐是她妈,肯定不会逼着她去相亲的。 屏风的隔壁,李主任正拉着女儿高佳慧,小心地问着关于姜民秀的事。 高佳慧还没怎么回答,同高佳慧一起来的同学兼好友,也是上一次在商场一起见到过姜民秀的柳敏,已经抢着替高佳慧答了。 “他在我们班级一共也没上几天学啊,当时学校搞的一帮一活动里,是佳慧帮扶他的,他才和佳慧一桌的,” 柳敏是受高佳慧之邀,才能来温泉会馆的,见着高佳慧的父母多少带着些不附合年龄的讨好。 “一帮一?他还用一帮一?” 他妈可是吉祥物,坐到这个位置,那是带来上千万广告合同的人,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需要一帮一吗?该不会是领养的吧! 要是领养的,倒是附合年龄差距了,可是……谁会领养这么大的少年做儿子啊,这不附逻辑啊。 “他怎么不用?您是见着他现在这样了,以前他……没有一件衣服不是带洞的,大冬天的,裤角短的都快成七分裤了。” 柳敏不屑地撇嘴,也不知这姜民秀是走什么狗屎运了,上次见着,竟还是坐在豪车里,她回家特意查了那车的牌子,保时捷,好贵。 李主任越听越糊涂了,看向她女儿。 知母莫若女,高佳慧当然明白她妈是什么意思,斟酌地说:“我听我们老师说,姜民秀没有母亲,他是私生子,他爸犯了故意杀人罪,判的无期关在牢里,他升入我们初中时,寄居在一个表舅还是表姑家来的,这回……可能是他妈回来找他来呗。” 长得那么像,肯定有血缘关系,那女人一口一个介绍是她儿子,哪里会错。 李主任越往后听越是皱紧了眉头,她可真没想到程婧娆竟还会有这么一段可以称是爆炸性的隐秘呢。 “妈,姜民秀她妈是你同事啊?也在你们出版社做编辑吗?” 说完了姜民秀,高佳慧对姜民秀的妈,也有些兴趣了。 “是,是我同事,但不是编辑,是副总编,算是我的上司吧,” 要是没有程婧娆的突然杀入,她大概也可以竞争一下这个副总编的职位,但前提是她做生意的老公愿意给她出百万以上的广告费,相比前者,后者更难,他老公肯定不愿意,觉得这是浪费钱。 “她妈还是副总编啊?” 之前,柳敏还以为姜民秀他妈是谁的小三呢,毕竟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妈。 “嗯,国外某知名大学留学回来的,在国际级重点刊物上发表过几篇非常出名的论文,硕士学位,据说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 哪怕心里十分嫉妒程婧娆可以不劳而获到副总编的位置,但程婧娆入职出版社时那光辉灿烂的履历还是十分炫目的,顺便可以用这一套激励一下自己女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定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她妈这么牛?”别说高佳慧吃惊地张了张嘴,连着柳敏都忍不住惊叹,“那姜民秀为什么考试回回倒属第一?” “别瞎说,姜民秀一共就参加过一次考试,” 高佳慧小小地更正了好朋友说的话,而且那次考试姜民秀还没有考完,几乎是交的白卷离场。 “那他学习也不好啊,我小学和他一个班过,” 柳敏可还是记得姜民秀小学时在班级里的名次呢,后面数十位里,肯定占一席,而且那时就有逃课了。 “谁知道,也许不像他妈吧!”高佳慧顺嘴接着。 李主任却在两个少女的议论里,听出更多的苗头来。程婧娆虽然很少来出版社,但出版社从来没断了她的传说。 有一次李主任在主编的嘴里得知,他们出版社最大源头的广告商那完全都是为了程婧娆能来出版社投资过来的,她还记得程婧娆没来出版社前,他们出版社接的那点小广告费,勉强能维持个收支平衡,确实是程婧娆来了之后,他们这些员工才见到广告费下的奖金的。 金主当然不会无故为一个女人投资的,前一段时间新闻炒得沸沸扬扬的秀恩爱事件,她也看过来了,她这才知道程婧娆身后的金主是谁,也就是他们出版社最大广告投资商盛世荣耀集团下属子公司一个分部。 一个小小的分部尚且如此,何况这集团的最大会长,那人竟是程婧娆的未婚夫,也不知道那人知道不知道程婧娆有这么一个儿子的事,要是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 李主任又不免往更深层次里想了想,姜民秀他爸果真是个杀人犯,那也不会引来程婧娆这种高品质女人的喜欢才对,搞不好姜民秀没准是程婧娆和那位大金主的私生子呢,以前或许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好公开,如今一切过去了,才顺理成章地准备认回去。 这样才对嘛,才说得通啊!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点赞和可期 李主任脑洞之大,隔着一层屏风的程婧娆是绝对想不到的,她要是能想得到大约就可以阻止以后的一场波及性很大的是非了。 这一天大约就是遇熟人的日子。 程婧娆和尤菁菁正庆幸,刚把李主任隔绝在屏风那一侧,屏风这边就来了一位与程婧娆的关系不知能算是朋友还是仇人的另一位。 虽然他们之前打过的交道里,并不怎么愉快,还险些翻脸,但这人每次见着她都是非常主动,从不拉过的。 “程小姐,过年好啊,我们又见面了,难得这次不是在……”对于有用的人,熊民武一向是自来熟,他忽然意识说错了话,及时刹车,笑容满面的又扯别的,“还以为程小姐随着靳先生去港城过年了呢,没想到这里碰到,靳先生也在吗?” 程婧娆也不知道该给熊民武一个什么表情才好,送个白眼吧太影响她的气质形象了,再说大过年的,还是别动气好了,但为什么偏偏熊民武就给人以欠揍的表情呢,这点和他儿子真是没有什么区别,怪不得自己儿子看熊民武他儿子不顺眼,这还是有情可缘的,母子连心,她看熊民武也相当不顺眼了。 程婧娆是成年人,看不上熊民武,也不好当面给人下不来台,人家主动打招呼,她还是要回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熊总过年好,我哥回港城了,”程婧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熊民武心有戚戚然,敬畏地笑了笑,点了一下头,呼朋唤友地带着身后一串人走了,让程婧娆没想到的是他们这群人竟然进了他们旁边李主任所在的那个休息位,原来这些人都是认识的,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是谁啊?”尤菁菁瞧着那么一串人,总觉非善类。 程婧娆看过的非善类多了去,怎么会在乎熊民武这几个,这种小儿科,都不够眼前凑的。 她轻飘飘地回了尤菁菁说:“据说是你们留原市一霸,著名企业家熊民武。” “是他啊,”尤菁菁呲笑了一声,“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民秀在尤菁菁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向尤菁菁投去点赞的眼神,这是他介绍他认识尤菁菁这大半天以来,第一次主动用眼神与尤菁菁接触。 尤菁菁瞬间觉得眼前一亮,小帅哥的眼神很惊艳啊。 他们这边说着熊民武,屏风那边也说着程婧娆。 熊民武和程婧娆打招呼时,尤其引起他身边勾着他胳膊的一名女子的不爽,“老公,那女人是谁啊?” 她是熊民武的第二任妻子,小三转正,用肚子里的一块肉打败了熊民武的前任夫人,也就是少管所与姜民秀非常不对的熊林毅的亲妈,没想到肚子里的肉生出来,不是男娃,这不正积极准备二胎呢吗? 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放松了对熊民武的看护,万一有别的女人趁着她备孕的时候添乱,撬她的墙角,那她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那女人是惹不起的,”熊民武的眼角跳了跳,靳紫皇的凶猛程度,那是皱皱眉,都可以叫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 熊民武的生意伙伴,也就是李主任的丈夫、高佳慧的父亲高总,对着熊民武说的不敢惹,也非常好奇,顺口也问了一句,怎么不敢惹法,这留原市还有熊民武不敢惹的人呢! “靳紫皇听过吧,三竹帮听过吧,盛世荣耀听过吧,这人现在还要竞选海苔国总统了?程小姐自称是他妹妹,但靳先生对外都称程小姐是他未婚妻,不管哪种关系,都说明他们之间的密切,能不惹还是别惹了。” 熊民武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他分寸把握得最到位了。 “你们是说我们出版社的副总编程婧娆吗?” 一直听着他们说的李主任,终于插话过来了。 “她就是你说的你们出版社新上任的副总编?”高总急忙回头看自己老婆,自己老婆说的别的话他或许没记住,但这位副总编是带着几千万的广告费上位的,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是啊,有大金主投资广告费,直接升副主编的那个,” 李主任颇不满的看了高总一眼,自己还给他生儿育女呢,自己就是求他拉个百万的广告费,他都不愿意,害得自己在出版社后勤部主任这个位置都十年了,一点儿升上去的可能都没有。都是男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你没看新闻吗?靳先生送她的定情礼,出手就是几个亿,哪还在乎那点广告费,对于靳先生来说,就是毛毛雨的一点儿钱。” 熊民武觉得他可能再混一世,也混不到靳紫皇那个地步了。 本来这些只是大人们的议论纷纷,一旁坐着的高佳慧和柳敏只是跟着听听,可是听到这里,柳敏就有些忿忿不服了,忍不住说道:“那姜民秀岂不是自动升成富二代了?”毕竟还小,言语里已经带出尖刻来了。 这是什么命啊,明明以前穷的裤子都穿不上的,她还笑过,哼,人家转眼就找到个要嫁富豪的妈,而她来一次温泉会馆,还要讨好闺蜜才行,依着她家条件,她妈才不会允许她来这么高消费的地方。 高佳慧偷偷地拉了拉柳敏的衣角一下,这话她们不该说的。 对于程婧娆带着的这个大儿子,熊民武是非常无语的,真不知道靳先生是有多爱程婧娆,连这个都可以忍,还陪着程婧娆横趟一次少管所,不通过自己努力就喜当爹,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隔着一扇屏风,隔出多少是非来,两边或许都只能大概猜测,该吃饭还是要吃饭的,好在经过刚才的几次三翻打招呼,两方都意识到不太可能凑一起吃,午餐时,也就没有互相打扰了。 姜民秀捧着他自己点的牛腩饭,配着口味很正的蔬菜鱼丸汤,吃的很开怀,程婧娆看着儿子吃的好,她自己也就吃的畅快了。 尤菁菁则一边吃一边小声地把李主任在出版社的奇葩事件挨个说给程婧娆听了,当然有她被相亲不成反遭勒索一顿饭的事。 其中还有一个小八卦,就是李主任的老公那位高总,在外面养了不只小三,还有小四,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就李主任自己不知道,谁知道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但那位高总对他女儿高佳慧是真挺疼爱的。 程婧娆相当佩服尤菁菁了,这八卦潜质和归拢八卦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她非常真诚地和尤菁菁说:“我认识一个娱乐出版社的主编,他正招兼职,你有没有兴趣利用闲暇时间给他写点稿子,稿费还是优越的。” 尤菁菁一个小姑娘自己打拼,租房子还养车,指着出版社这点工资,应该不太够吧,做点兼职也没有什么的,何况娱乐出版社和她们所在的教育出版社,也不相违背,更不会抢资源。 “我……我能行吗?”尤菁菁自然也想扩宽点资源人脉,但她对自己跨行业,还是缺乏点自信的。 “没问题,你先试着写吧,那出版社主编是我同学,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多请教他,他人还挺好的,”程婧娆说到这里,又暖昧地笑了一下,“是位单身帅哥啊,我觉得……你要是好好发展一下,会比你总去相亲好许多。” 都说与人做媒是积阴德,程婧娆重生了一次,对这些前世瞧不上的神神鬼鬼之事,也就上心了些。 这有现成的孤男寡女,她给合理地牵牵线,若是能成,是天意,若是不成……她再帮着牵就是了。 “真的吗?谢谢你啊程姐,你放心,我会好好抓住机会的,” 程婧娆的眼光,尤菁菁还是相信的,而且还是程婧娆的同学,自然不会太差,她也确实到了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她可不想下一个假期还被她妈拉去相亲市场,那就太悲哀了。 姜民秀自己本身性子就是内向多些,沉默寡言不爱多说话的,但他的好处是能听得进别人说话,在人多的地方,别人看着他很孤单,其实他是能自得其乐的。 比如,他妈和尤阿姨说得火热,他跟着听,也觉得挺有趣,听着听着就把一顿饭吃完了,比在他外公家里吃饭好多了,那气氛太沉闷,有说有笑的,多利于食欲。 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姜民秀把餐桌简单归拢了一下,他妈说这里一会儿有专人来收拾,不用他们自己来。没事做,他就打算去趟卫生间,和他妈报备了一下,他妈给他后背披了条浴巾,他起身往卫生间那边走了。 看着姜民秀离去时高高瘦瘦的背影,尤菁菁不由感叹说:“程姐,你儿子长大了,肯定是超级大帅哥,儿媳妇不要太多啊,你等着帮他处理桃花吧!” 遗传基因好是一方面,这孩子自身带的另一种气息也很关键,很招人的那种。 程婧娆如何不知道她儿子长大后必有的这一困扰,谁见到不这么说,安蔷第一次见到她儿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过的,估计只有姜民秀自己不觉得,这孩子有的时候确实傻乎乎的。 屏风那边不是还有一位小姑娘,对着她儿子特别热情吗?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如何看不懂那小姑娘眼里的深意。 那还不是她儿子最好的时候呢,等着她儿子再长几年,那才真到招眼了,希望那个时候,她对她儿子的教育已经达到良好,未来还是可期的,她儿子的定力和性子,她看得出,都是极好极可塑的。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一、礼物和唱歌 大人们担心的事情,从来不是姜民秀考虑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招桃花的体质,他也没觉得哪个好女孩儿会喜欢他,至于给他写小纸条的那些小姑娘,应该也都是头脑一时发热,不会是真心的。 从卫生间出来,姜民秀有些绕迷糊了,他走了不是来时的那条路,这也无所谓了,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况是温泉会馆这种营业场所,最后的路口总是会通往他们所在的那个大型商业区域的,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 于是,姜民秀绕来绕去,就绕到了他来时没看到的那个红色小铁棚。 这个红色小铁棚处在一个单独的小平台上,四周装饰着各样的彩灯,一闪一闪地亮着,门口还排了三、两个人以及一张贴在门口用莹光笔写的告示。 这不算什么,最吸引姜民秀注意的是红色小铁棚窗前处摆着一排的工艺水晶球,是那种做工很精美,水晶球里有飘雪、单腿而站转着圈的小公主和音乐的白色透明球。 姜民秀驻足到这一排水晶球前,他觉得他妈应该喜欢这种东西,他记得上学的时候,总能看到小姑娘们捧着这种东西,一脸神圣欣喜的样子。 元旦的时候是在少管所过的,他妈给他带了新年礼物——虽然是一架让他很头疼的飞机模型,但至少是他有生以来新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春节也给他发了大红包,他却一直没有给他妈送过什么东西,这让他于心不安。 也不知道这水晶球多少钱一个,他今天没有带钱啊,可能要过几天去别的地方买给他妈了。 姜民秀还颇觉遗憾,正打算离开时,红色小铁棚的窗户被拉开了,探出一个带着耳脉的工作人员,冲着他喊道:“小帅哥,你要不要试一试,超过90分,免费送水晶球,参与就有玩偶奖。” 姜民秀根本没听那人前面说什么,只在乎后面那句,指着水晶球问:“送……送这个吗?” “是啊,只要机器给打九十分以上,就送水晶魔法球,”工作人员很热情地和姜民秀解释着呢,“这是我们会馆搞的新春活动,参与火太阳唱歌,火太阳机器打分,绝对公平公正。” 什么公平公正的,姜民秀不太理会,若只是唱首歌,就有东西可以送,他还是蛮愿意试一试的。 “要怎么报名?” 凭着自己的本事,给他妈赚份礼物,就算没花钱,想来他妈也会非常高兴的吧。 “从那里排队,”工作人员指了指门口已经站着的两三个人及贴告示处,姜民秀这才知道原来那里围着的人是干什么的。 人并不多,算计着用不了多久就能轮到他,他决定排队试一试。 结果速度比姜民秀想像的还快,前面两个人不知道是唱歌水平不好,还是被机器鄙视了,唱过去不到两分钟,一首歌都没唱完呢,机器就给打出勉强及格和不及格的分数,两个人乘兴而来,败兴而走,但也分别拿走了一大一小两个毛绒玩具。 轮到姜民秀的时候,工作人员把红太阳机器里可选的歌单给他,他随便翻了翻,选中了一首不算老但也不新的歌,名字叫《醉》。 “小帅哥,这歌不好唱啊,有一段饶舌的说唱,机器不好过的,”工作人员善意地提醒着,姜民秀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太在意,还是选了这一首。 别看这首歌,在别人眼里歌词较多,但他当年在网吧混迹赖住宿的时候,那所网吧老板天天放这首歌,这歌词他想不记住都难,像魔咒一样,也跟着唱唱的,反倒是记得最牢的。 姜民秀这一趟卫生间去了有小半个小时没回来,程婧娆有点坐不住了,不时探身往卫生间回路那条小道上望一眼。 正扒着水果捞吃的尤菁菁安慰她说:“没事的,程姐,你放心,就你儿子那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拐他不成,保不齐是看中什么新鲜东西,多看几眼,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程婧娆是亲妈,这孩子以前没在眼前的时候,她还不懂什么叫牵肠挂肚,这接到身边来,一眼看不到都会觉得不放心。 “你不知道,民秀那孩子不爱说话,”所以,总怕他被人欺负了。 哎,可这么多年,都是这孩子一个人过来的,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欺负才长这么大的。她这个当妈的,没尽到的责任太多。 尤菁菁却不这么为,以她看啊,程姐家的小帅哥可不好惹,看小帅哥对李主任家的小美女一脸无视的模样,那绝对是冷面无情的,长大也是不好勾搭的主儿。 两个人正说着,这大厅里忽然换了之前的轻音乐,变成了有单人独唱的歌曲,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温泉会馆的音乐本来就是变来变去的,只要达不到扰人清静的地步,谁也不会去理会到底放什么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首歌响起来的时候,摆在休息厅和娱乐场正上方的大屏幕不在是随便抓取休息厅内人来人往的镜头,也不在是穿插播放的温泉会馆的宣传广告,而是一个披着浴巾的少年抱着话筒,正专心致志唱歌的画面。 “程姐,你儿子啊!” 尤菁菁推了程婧娆一把,程婧娆才注意到那大屏幕,下意识地说:“我就说他会挨欺负吧,怎么会……”怎么被拉去唱歌了呢。 “唱的还挺好听,”尤菁菁由衷赞叹了一声,“连气韵都对,程姐,你儿子很有艺术范儿啊,没准以后能成个大明星。” 大明星什么的,程婧娆真没想。 元旦那回,白清洋还说只要她同意,他可以倾旗下一著名娱乐公司之力,把她儿子捧红,她想都没想过就拒绝了,以为当明星那么好吗?她还要她儿子活得痛痛快快、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呢。 如今看着屏幕里的姜民秀,程婧娆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自私了些,自己以为不好,万一儿子以为好呢?那时也问过他,他说听自己的,也是孩子还不懂,她要不要再和儿子细细说说这里面的利弊,由着他自己再选择选择呢。 隔壁屏风里,最先注意到屏幕换人的还是柳敏,她十分惊讶地推了坐她旁边的高佳慧,“你看,那不是姜民秀吗?” 众人放下手中吃吃喝喝的工具,都跟着往屏幕里看,姜民秀抱着话筒,没什么表情,只是歌唱的是真好听。 高佳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仿佛屏幕里的那个人吸引住了她的灵魂,怎么也挪不开了。 李主任侧目间注意到了女儿的异常,不由得皱起眉头,决定晚上回去要和女儿好好谈一谈了,严防死守女儿早恋问题啊,她下半辈子的所有指望,可都在女儿身上呢。 姜民秀并不知道自己上了大屏幕,他只是很认真地唱这首歌,想要外面的音乐水晶球,其他事情一点儿没想。 当音乐响起,他一嗓子切入进去后,那个做监听的工作人员,立刻被惊艳到了,几句之后,工作人员就把姜民秀筛选出来,放上了大屏幕,并把歌曲做了外放,这也是对姜民秀唱的极好的肯定。 “我以为我不会喝醉,陷入这无力的防卫,把自以为是的梦嚼碎,吞下这座城市的卑微,我以为我在向上飞,我忘了我在往下坠……” 从第一个字开始,以最后一个字收音结束,姜民秀的把控都很到位,如同工作人员猜测到的分数一样,姜民秀得了九十分以上的高分,这是今天试用红太阳机器以来,最后的一个分数了。 姜民秀关注的根本不是九十几分,见着分数线过了,直接就奔水晶球,他唱歌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送他妈一份礼物。 工作人员也是无奈了,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娃,得了高分面部表情一点儿没有,连个兴奋的状态都没展示,不知这是淡定还是……傻! “我要这个!” 姜民秀指了其中一个他看上的水晶球,伸手就要搬。 工作人员也是没法阻拦他,和他多说什么了,只得问他,“你要不要再唱一首,我还能赠你一个的。” “不要,一个就够了,” 礼物嘛,送一份心意,再说水晶球这东西,他一手捧回去一个给他妈算什么,又不是摘西瓜。 这娃还不贪心,工作人员更无语了,“你唱的多好听,再唱一首呗,我后面那些小礼物,你随便挑。” 姜民秀嫌弃地看了一眼工作人员身后那一排毛绒玩具,那东西送五、六岁的小孩子还好,送给他妈……他又不是真傻。 姜民秀拿到想要的水晶球,转身就要走,正这时,一个穿着很正式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抬手递来一张名片。 “小帅哥,我是先科娱乐的一位经纪人,刚才听了你唱的歌,觉得你很有潜力,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看一看,我们正在进行新人的选拔。” 男人态度很和善,姜民秀则很无视。 他抱着水晶球,眼都没抬地绕过男人,淡淡地说:“没兴趣!”为什么像这种街边发小广告的骗子,也会混进温泉会馆这种地方呢! 没想到被一口拒绝,男人一时没法适应,等他反应过来,姜民秀已经走出有几米了,他连忙去追。 “小帅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和你的家长商量商量,这种机会很难得的,我们公司在业界非常出名,XX明星那都是我们旗下的,如果你进入我们公司,就与他是师姐弟的关系了。” 男人见与姜民秀沟通不利,连忙抛出他们公司的当家花旦。 他可能不太知道,姜民秀认识的明星少到只有熊大和熊二,噢,还有史努比,那什么XX明星,姜民秀连名字都没有记得过,对姜民秀诱惑的力量还不如他怀里抱着的水晶球,这就扎心了,老铁!你自以为是的娇傲,在人家这里,寸草不值!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二、拒绝和打算 姜民秀这孩子,在一般人眼里,可能有些傻呆呆的,但他有他自己的坚持,那些不在意的东西,根本不会入眼,比如他现在想快点把水晶球抱给他妈看,那什么发小广告的骗子,他怎么愿意分神。 姜民秀从红色小棚子一路向休息大厅走去,不知是他感觉出了问题,还是他也被后面一直跟着的骗子影响了,他怎么觉得他所过之处,总是有人在看着他指指点点呢。 好奇怪,难道是他怀里的水晶球太显眼了,还是他哪里没穿好啊,没有啊,他检查过了,他穿好了,和别人穿的差不多,没有哪里不对的啊。 姜民秀带着毛毛草草的心情,找回到他妈所在的休息位时,就见着他妈冲他笑得更温和了,好像他的脸上莫明其妙地突然开出一朵花来似的——虽然之前她妈看他也很温和,但此时……他都说不好是什么感受了。 “这个是送给你的,春节快乐!” 姜民秀还有些不好意思,把水晶球推向他妈的怀里,感觉到他妈接过去,头微微垂下,长而卷曲的眼睫轻轻地颤着,心里竟有些忐忑不安了,猜不到他妈会不会喜欢啊。 “谢谢,”程婧娆单手抱住水晶球,另一只手伸过去,把姜民秀拉到身边,“这是春节礼物,对吗?” “嗯,可以许愿的!” 他以前看过他班上的女同学用过,音乐转了一圈后,许个愿望,据说很灵。 “是吗?那妈妈晚上回去就许,” 程婧娆绝对顺从儿子的心意,哪怕这在别人眼里都是小儿科,比较滑稽的礼物和事情,但在程婧娆这里,却觉得已经是最好的了。 “嗯,” 这样,姜民秀就比较满意了,以为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刚想要告诉他妈,这水晶球是哪里得来的,却听他妈已经问他了,“是刚刚唱歌赢的奖品?” “啊?”姜民秀惊愕地抬起头,他还没说他妈怎么就知道了呢? “你刚才上大屏幕了,小帅哥,特别酷,”尤菁菁兴奋地抢先说:“你看,我还拿手机录下来了,噢,你妈也给你录了。” 尤菁菁把手机拿给姜民秀看,姜民秀这才知道自己不一小心‘出名’了,那些工作人员也没和他说,会把他放上大屏幕啊,怪不得回来的路上,招来那么多人的目光,姜民秀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妈。 程婧娆却指着手机屏说:“看我们民秀多好看,唱的多好听,妈妈以前就和你说过,你要是喜欢唱歌,妈妈可以带你去录碟,还可以走这个专业的。” 姜民秀当然记得他妈和他说过的这些,是元旦联欢结束后嘛,可他对这些都没有什么想法,他不懂,也不感兴趣,他今天去唱歌也只是为了给他妈赢那个水晶球做礼物, 看着姜民秀一脸迷茫的表情,程婧娆就知道是她自己想多了,她儿子还没有明白她说的这些话到底是意味着什么,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尚早,等她儿子慢慢开窍后,再谈这些不迟的。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妈妈很喜欢这个水晶球,等一会儿我们从温泉会馆走后,我们先回家,妈妈把水晶球放到我的卧室里,许了愿才会管用,才会幸运噢。” 被他妈顺毛摸,又听到他妈今天就要把他送的礼物送进卧室,姜民秀身心都舒服了,耳尖微微红着,心里却甜甜的,他就觉得给他妈赢个春节礼物这个举动是绝对正确的,姜民秀,干得漂亮! 姜民秀这里正和他妈享受美好的气氛时,那在他眼里发小广告的人,竟也追来了。 “你好,请问你是这位小帅哥的家长吧?” 那位好不容易跟过来的中年男人,看到程婧娆后,眼前一亮,竟也是位难得的美女,这家庭族基因真好,很值得赞美,以后要是想炒作,都是现成的好料啊。 “是,” 程婧娆松开儿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主动和她搭话的男人,基本已经猜到这人的来意了,在这个男人给她递上名片后,程婧娆笑了。 中年男人还以为有戏,连忙又说:“您是他的姐姐吧?我们公司是非常有实力的,特别是在少年艺人这一块的培训,更是可圈可点,计划性极强,文化课和艺术课兼上,解决家长的后顾之忧……” 听着这位经纪人口若悬河地说起来没完,姜民秀拧着秀眉,贴近他妈,极轻声地说:“他可能是个骗子,你别理他!” 骗子倒不至于,但这番话里,水分肯定是有的,程婧娆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儿子暂时没有那心思,她更是不会推儿子下水的,娱乐圈太乱,她不想儿子被推到众人眼前被品评论足、担风承雨的。 程婧娆打断了经纪人连绵不断地介绍,“对不起,您好,有两件事,我要先澄清一下,首先我不是他的姐姐,我是他妈,其次我和我儿子都没有入贵圈的想法,谢谢您的好意了。” 那位经纪人不知是被程婧娆先后所说的哪件事惊住了,看他的表情绝不会是被程婧娆打断话后该表现出的惊讶。 果然……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你说你是他的……他的妈……他的妈妈?”刚刚还好好的口齿,一下子就结巴了。 “是,我是他妈,也是他的监护人,所以他的事情我都能做主,我们没有兴趣入贵公司,我儿子将来还是要多念几年书的,我有打算送他出国留学的。” 程婧娆并没有掩饰将来对姜民秀的培养路线,书不一定要读得多好,但一定要读,该进的学还是要进的,姜民秀要是不喜欢靳紫皇开的学校,凭她的能力,她是可以带着姜民秀去国外的学校的,她还能陪读,陪着她儿子一起多多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万千。 柳敏陪着高佳慧从这里经过,刚好听到程婧娆说到‘留学’,两个人互望了一眼,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屏风隔断的隔音本就不是很好,之前他们两边聊事情的时候,各自压着声音,也就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但这位寻着姜民秀的经纪人过来后,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想不听都不行,每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原来姜民秀唱歌,被娱乐经纪公司相中了,高佳慧的心头一颤坐不住了,说要去游会泳,柳敏自然要跟着她的。 她们去游泳区,就要从程婧娆包的休息间门口过,门口是一扇更小的屏风,最多起装饰作用,什么也隔挡不住,这就又听到程婧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来邀请姜民秀的娱乐公司,还说要送姜民秀去留学。 柳敏内心十分鄙夷,就姜民秀那智商还去留学,这些年没变成流氓都是个意外惊喜了。 凭什么啊,老天爷给他掉下来一个极品妈,他一下子就什么都有了,听他这个极品妈的口气,去外国留学那就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的小事。 也是,刚才高佳慧她妈不是也说姜民秀他妈就是外国留学回来的吗?还是名校,肯定是有资源的,想想自己,连进个市重点的中学都成困难,这心就堵的更严重,偷眼往里面看姜民秀的眼神都带着一股怨毒了。 姜民秀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位小姑娘,他只想他妈快点把那骗子弄走,吵吵嚷嚷的,太烦人了。这就是他妈在,他不好武力解决,要是换做只有他自己,他早就强行把人拖走了,拖不走就一拳把下颌打掉,人工消声。 程婧娆的态度坚决,而且气质什么的瞧上去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怕是不太好惹,那经纪人到底没有多说几句,就被程婧娆客气地请走了。 “程姐,我就说你家小帅哥有明星相吧,你看看,随便唱首歌就招来娱乐公司,这实力这潜力,让人羡慕啊!” 尤菁菁为此,还亲自递给姜民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程姐这儿子真心不错,对得起程姐的一片苦心。 别人给他东西的时候,无论大小,姜民秀都会去看程婧娆,他妈同意他才会收的,哪怕只是一个苹果。 程婧娆喜欢姜民秀这一点,也心酸姜民秀这一点,这孩子哪怕没有人教,竟也慢慢学会了懂事,看起来是无师自通,却不知是经历过些什么,才磕磕碰碰的长这么大,等到她回身来认的。 在温泉会馆泡了大半天,直到晚上四点多才离开,晚饭是尤菁菁请的,一家正宗的川味水煮鱼馆。 母子两个对这里的辣,都表示有点戚戚然,只有尤菁菁辣得一眼泪花,还吃得甩袖子,特别兴奋的样子,丝毫不顾姜小帅哥看她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她心里想着反正小帅哥再帅,那也不可能发展成她的男人,她有什么好顾形象的,吃的爽才是真的爽。 吃过饭后,程婧娆母子和尤菁菁分开,各回各家。 临走时,程婧娆把她说的那个做娱乐出版社主编的同学的电话号码给了尤菁菁,告诉尤菁菁后天给这人打电话,她明天会提前和这同学说一声的。 难得被辣得一脸红的尤菁菁还表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来,一本正经地接受了程婧娆的好意,还表示了感谢,说如果要是成了,定给程婧娆包一份媒人大礼。 程婧娆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管感情成不成,多认识个人多条路嘛,这不是还有事业嘛。 尤菁菁开着她的小QQ走后,程婧娆也带着自己儿子,抱着儿子送的水晶球,开着车先回他们母子自己的家,要放在卧室里,郑重的许愿的啊,顺便还要给来福拿点狗粮,这是她儿子离开温泉会馆时想起来的,那小家伙看着个头不大,还挺能吃的。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三、谈话和电话 水晶球也放到卧室了,愿也许了,狗粮也装好了,程婧娆晚上还是要带着姜民秀回她父亲那里睡的。 她们母子两个到她父亲家的时候,林教授还没从他家走呢。 两位老爷子看样子是刚饮了两杯小酒,一脸微醺的样子,程婧娆要是早知道林教授和她爸喝得这么嗨,她今天晚上就不带着儿子回来住了,由着这老两位折腾去了。 林教授喜爱花草,也喜爱小动物,这一天的时间,来福都是他亲手照料的,小家伙和林教授也亲,它是知道谁疼它、谁不喜欢它的,它就从来不往程逸先那里凑合,程逸先有轻微的皮毛过敏症,更不可能主动亲近来福的,这一人一狗最多能做到相安无事。 林教授见着程婧娆他们母子回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快晚上九点了,他起身告辞,程婧娆不放心老人家自己回去,就让姜民秀牵着来福去送林教授一趟,顺便再溜溜来福。 姜民秀绝对听他妈的话,这几天里,林教授他家、林教授花棚到他外公家这段路,他最熟悉不过了,送一趟林教授绝对没有问题。 林教授推辞不过,扶着姜民秀的手,离开了程家。 等着姜民秀扶着林教授走了,程婧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她爸问她,“你妈走了吗?”他这位前妻,真是不省心啊。 “没有,听那意思,可能还要在留原市留很长一段时间,” 程婧娆前天还和她妈通过电话,她妈让她去别墅陪陪,她找了个其他理由,没应。 开什么玩笑,她去别墅,她儿子怎么办,她妈又看不上她儿子,总说些风风凉凉的话,她可不愿意她儿子听,绝对影响她儿子的身心健康。 “这回到是愿意留下来,以前不是怎么请都不愿意回来,还有啊,当初和我打架的时候,不是说一辈子不回留原都不想吗?” 程逸先忿忿难平,他这一生婚姻不顺,简直就是心底难揭的疤,当然,女儿青春期叛逆搞出私生子排在第二位。 “听说是财经大学方面联系了她,过完年后,有几场大型公开课,想请她做课座教授,”不管她妈看得上看不上她儿子,但她妈在经济学领域里面的名气还是非常有的,这方面的学问也是扎实的。 “噢,那你妈又赚个名利双收了,” 程逸先这点也是佩服他前妻,不愧是学经济的,有个缝就能掏点钱出来,还掏得名正言顺,他就不行了,一辈子搞学问,一辈子搞得两袖清风,怪不得婚姻出问,这是三观的事。 程婧娆对她爸的话不置可否,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她妈重利亦重名,两者想兼顾,想的做的可不就得多些吗? “你妈对民秀的态度,我很不喜欢,不管以前怎么样,你既然已经把民秀接回来了,认回这个儿子了,她就应该尊重你的选择,而且,我觉得民秀这孩子性子不错,还是有可塑性的,你要是工作忙,不如你交给我……” 难得她爸有这份心情,认同她、认同她儿子,但把她儿子交给她爸,她内心一直是拒绝的,她儿子性子本来就闷,交给她爸后,闷自不用说了,不得教出个木呆吗?她爸那学问层次,教出来的都是专业学霸级的,她儿子……会学疯的。 为了她儿子的精神着想,程婧娆果断拒绝,“不用了爸,我工作不忙,民秀我自己教着就行,我这段时间也观察了,他没上过几年学,学的知识很浅,我都能教他,等他到了高中阶段的,我再带他回来,教给你亲自把关,考个大学。” 程婧娆后面这都纯属胡扯,程婧娆压根没想让儿子参加国内的高考,太摧残她儿子这朵小嫩草了,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她果断的拒绝,太伤她爸那颗玻璃心,留点迂回的余地。 果然,程逸先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难看到没法看的地步,女儿自己的娃,女儿要自己教,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见缝插针地从旁辅助了。 姜民秀送林教授回去这一路上,林教授很随意地和姜民秀聊着天,还说了几件程婧娆小时候的事,姜民秀对于能听到他妈小时候的事,还是很上心的,听得也认真。 “你妈小的时候好看的像小天使,大院里的人都喜欢她,她又聪明,三岁就能背下好多诗文,过目不忘的,你外公特别骄傲,你妈也是顺风顺水地过了童年的,等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是你外公和你外婆闹离婚的时候,你妈有时来我的花棚一坐就是一天,整个人安静得像滴水,和谁也不说话,那时我就怕她出事,也去劝过你外公和你外婆,但他们两个都是那种谁也劝不住的,还是每天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他们闹离了……你妈就出……” 林教授后面没说,姜民秀还能猜不到他妈说了什么事,还不就是出了他吗?这么一看,他简直就是他妈一生惟一的污点啊。 “你也别怨你妈这些年没去看你,她自己过得也是艰难,被你外婆接去了国外,还是去年你外公病了,她才回来的,听说要不是回来照顾你外公,可能还要继续读博,你外婆也不会让她回来的。” 说到底,程婧娆有了姜民秀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承担起对另一个孩子的抚养义务呢,这是是非非的事,错综复杂,谁又能分得清楚明白呢,只是苦了姜民秀了。 “我知道,”同样的话,陈京飞也和他说过,事到如今,他也已经能理解了。 就像刘涛说的,他妈不来认他,又能怎么样呢?以他妈现在的生活,任谁来看,都是没有他这个拖油瓶要好的,反正十几年没认了,再坚持下去,又有什么了不起,他妈又不是……不能生了。 喜欢他妈的人大有人在,和谁结合,再生一个不是更好?他妈不来找他,他不可能去找他妈的,可是陈大哥给他妈打过电话,他妈立刻就来了,一点儿没迟疑,他不是该庆幸吗?否则,他现在出了少管所,不一定会被送去哪里,也不一定住在什么地方呢,或许就个桥洞子躲风,就是过年了。 “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和你妈说,你妈不会委屈你的。” 林教授还是非常了解程婧娆的,看程婧娆对姜民秀维护疼爱的态度,也绝不会因为当年的事,忌讳姜民秀的。 “嗯,”姜民秀笑了笑,“她很护着我的。” 从那一次他和熊林毅他们打架,被叫去管教办公室,他妈的表现他就知道他妈有多么在意他了。 “那就好,以后你有事就来找林爷爷,带着来福一起,来福是条好狗噢,” 虽然今天还刨了他一棵花秧子,但也帮他吼跑了一只混进花棚的老鼠,要不是有来福,他还不知道他的花棚什么时候进了老鼠呢。 自己养的狗被人喜爱,自己也是与荣有焉,姜民秀高高兴兴把林教授送回家,又高高兴兴回他外公家了。 姜民秀回来的时候,程婧娆正在接电话,不用看来电显示,听那语气,姜民秀都能猜到是谁给他妈打电话呢。 他那个山寨舅舅还真是一天不拉,不是说像他舅舅那个地位的人,每天都会忙得不行不行的吗?那怎么他舅舅那么闲呢? 他妈和他舅舅说什么,他没听懂,用的不是国语,而除了国语之外,其它的语言在他看来,都叫外国语。 这好不好的,在家说什么外国话呢? 姜民秀并不知道他妈和他舅舅说的语言,非但不是国语也不是国际通用的英语,而是非主流的德语。 这话还得从靳紫皇今天意外接到的一个电话来说。这个电话非常奇怪,突破了靳紫皇手下黑客设下的层层障碍,打到了靳紫皇的商务电话上。 虽说只是一个商务电话,但这已经是实在难得的事了,也给靳紫皇敲了一个警钟,他对这事情向来敏感,在接到电话录音后,立刻传给了程婧娆,想让程婧娆帮忙分析分析,说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程婧娆,他谁也信不过。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两个人在说这件事时,还特意用了德语。 “哥,对方用的是西班牙语,但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对西班牙语的运用来看,他并不是很熟练,看来也只是想用这个语种做个掩饰,应该不是西班牙语系的人,有一两个音节,他暴露的口音似乎是东南亚那边的,哥,你要小心!” 这电话录音里的语气十分不好,说的内容更是入耳惊心,但程婧娆不是第一天认识靳紫皇了,这十年间,也和靳紫皇一起看过了许多场风雨,这种事情对于靳紫皇也是司空见惯了。 但是,程婧娆还是忍不住担心靳紫皇,毕竟这是发生在靳紫皇宣告竞选海苔国总统的前夕,谁知道二者会不会有所关联呢。 从黑、从商、从政,无论入哪个圈子,都是注定不会一片坦途的,你想分走别人的一杯羹,就注定要付出多十倍的努力,暴风骤雨更是会随时而至,披荆斩棘还不是注定一身的伤。 他爸程逸先把靳紫皇当儿子看的时候,自是怎么看都好,又不是亲生儿子,有伤有痛不会痛到他的骨子里,这要是当了女婿,真有一个不好,可怎么办?还不是心疼他这个当女儿的会有个闪失意外,最好的情况可能还是要当个寡妇——亲不亲生的,立竿见影。 “嗯,你放心好了,不用担心我,我这里不会有事的,到是你,我派了人保护你,你自己更要小心。” 靳紫皇和程婧娆互通了意见后,靳紫皇对于自己安危的担心反倒不如对程婧娆的担心,他这些年早已经习惯,而程婧娆确实是他的一个软肋,他有点后悔年前那段时间的秀恩爱了,哎……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四、火锅和意外 过了初六开始,程逸先的那些学生们陆续过来,看望程逸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程逸先虽然性子古板、讲课未必多见活氛,但他身上自有一股古君子的风范,德行良好,为师之时,从不行贫富偏见,对喜爱学习的贫困学子还多有资助,行事作风,深受学生们的爱戴,所以每年春节过后,都会有全国各地的学生搭伴而来,看望程逸先。 每到这个时候,程婧娆这位亲生女儿就可以彻底让位了,家里人太多,多到都用不到她出现,有时只需要打声招呼就行,有时打声招呼都觉得挺多余,她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会自带干粮,张罗饭菜,就如回自己娘家一样,大部分还可能留宿。 就这一点,程婧娆最佩服她爸了,她爸这叫桃李满天下,她也是学了两世的教育学的,这一世算是白学了,前一世却是实打实做教育理论的,但与她爸比,她绝对不算成功,可能是掺了她妈一样的名利心思,到了结尾总是不美满的。 初六一早,程婧娆带着儿子,儿子带着狗,两大人一条狗回了他们自己的公寓,好几天没回来了,到家后,母子两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室内卫生。 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有,中午打算涮火锅,简单方便好弄,吃过中午饭,还要去安蔷家看看。 安蔷过年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拜年,正带着安老爷子在罗马看墙呢,说还是要几天才能回来,让她帮着去家里看看,通通风换换气,程婧娆自然是在满口答应的前提下,又给儿子‘勒索’来不少的欧洲特色小食。 火锅涮肉的香味,勾引着来自英国的绅士小狗来福,他扒着主人姜民秀的裤脚,丝毫抵挡不住羊肉出锅的味道,哼哼的不行。 姜民秀抬眼去看他妈,征求着他妈的经验,他妈摇头,“你自己决定,我想……它应该能吃吧。” 程婧娆又没养过狗,她也不确定,但狗粮那东西她瞧着挺索然无趣的,估计着狗狗也不会总爱吃,她以前去乡村旅游,看那里的狗可是杂粮性的,什么都吃。 程婧娆让姜民秀自己决定,姜民秀哪里抵挡得住小来福的眼神,把一块涮好的肉,晾凉后扔给了小来福,小来福一跃而起,把肉叨在嘴中,从此从一只只吃进口狗粮的纯种英国绅士狗沦落为了抢肉吃的小土狗。 完美的一顿火锅,人人皆满意,连狗都非常满意,吃饱喝足,收拾干净后,程婧娆母子两个把起身去安蔷家放风,当做饭后运动。 这是一种很惬意悠闲的生活,姜民秀恍惚觉得这样的生活,他以前从来没有过,他终于明白他妈和他爸为什么不会走在一起,别说他外婆把他妈接走,就是不接走,他爸和他妈也不会长久的。 这完全就是生长在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一切都是格格不入的,能长久在一起除非火星撞地球。 他是自小和他奶一起长大的,他奶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接触的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今年他第一次和他妈回他外公这边来,他外公这边又是什么样的世界,平时往来的都是什么人,初六一早过来给他外公拜年的学生,他也都看到。 这些不同,他已经深有体会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到可比天地了。 他还记得他妈来认他的那天晚上,陈大哥把他叫去办公室,和他说过让他好好和他妈过,以后的日子会非常好的,他妈与别人不一样,甚至与别的家长都不一样,他那时不明白,为什么他妈和别的孩子的家长不一样,现在他渐渐明白了。 他妈学问有的,见历也有,眼界站的高远,看的东西多,所以显得更加温和,更易于接受,哪怕他身上斑斑劣迹,他妈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不急迫于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而是慢慢的带他进入生活。 如果像别的家长,把他接出来,就塞去学校,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肯定不适应,可他说了,绝大多数的家长都不会理解吧,还会觉得他不好管教,事多。他不说,他就要逆来顺受,最后不一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真应该好好地谢谢上天,在他最困难最不知如何行走的岔路口,他的妈妈出现了,然后,他有了现在如此安逸舒畅的生活,他相信他的将来也会这般走下去,有他妈在,这都不成问题。 程婧娆并不知道她儿子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了一些什么问题,她是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陪着她儿子的,开始可能是因为内疚想要补偿,但接触这么久之后,却仅仅是出于母亲的爱了。 单元门口有一处台阶,不知怎么的被泼了一点水结了冰,很滑。 姜民秀下意识地去伸手扶程婧娆,样子还很紧张,很怕程婧娆没看到会滑倒,程婧娆哪能不接受儿子的好意,冲着儿子柔柔的笑,顺手拉住姜民秀,就着姜民秀的手,一起下了台阶,姜民秀的心瞬间放了烟花一样,兴高采烈了。 等着母子两个到了安蔷家门口,竟发现安蔷家门口,有个人半缩着蹲在那里,缩得太严重了,脸埋在胸口那里,根本看不清长相。 姜民秀一个大步,把程婧娆挡在了身后,程婧娆到不觉得那是坏人,她隐隐有些猜出那是谁了,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紧紧拉住了姜民秀的手。 “谁?谁在那里,”姜民秀难得先出声问了一句,而不是先上脚去踹,“再不说话,我就要找保安了。”这是他妈教他的,在这小区里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保安,他们交了物业费。 “啊,我,是……是我,”那缩着的人,在听到姜民秀的声音后,摸着墙面慢慢站起来了。 “李暮阳,李先生?”听到声音后,程婧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那人在听到程婧娆的声音后,显得比程婧娆更激动,“程小姐,是你吗?我……我是李暮阳。” 原来是虚惊一场,程婧娆拉了拉姜民秀的衣襟,悄声地说:“是你安阿姨的男友。”准确说应该是前男友了,但程婧娆看李暮阳的状态不好,她不想太刺激李暮阳。 姜民秀并没有见过李暮阳,知道不是坏人,也就放松了防备,退去了他妈的身后,把场面交给他妈控制了。 “李先生,安蔷不在家的,她陪着她祖父去欧洲了,可能还要十几天才能回来,” 李暮阳和安蔷分手的原因,程婧娆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状况她就不清楚了,她和安蔷是最好的朋友,越是好的朋友越不好插入对方不愿意说的隐私里。 安蔷说,程婧娆听。安蔷不说,程婧娆从来不多嘴问。如今,李暮阳在安蔷不在的时候找上门来了,程婧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我给她打过电话了,但她没有接,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我……我找她有事情。” 李暮阳低着头,程婧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个比她儿子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弱得让她有点头疼。 安蔷自己造的孽啊,招惹什么不好,非要招惹这种软得一塌糊涂的残疾小鲜肉,连着分手都分不利索,藕断丝连的,现在好了,堵上门来了,而且据程婧娆观察来看,李暮阳守在安蔷家门口,这绝不是第一天的样子了,该不会没吃没喝,从这蹲几天了吧。 “你找她有事情,也得等她回来啊,她在旅行,有的时候信号不好,是不太好接通电话的。” 这要看谁的电话,程婧娆想找安蔷,那随时都能联系得到,李暮阳打不通安蔷的电话,大概真是安蔷不太想接李暮阳的电话。 “那我……我从这里等她回来吧!” 程婧娆还真没看出来李暮阳瞧着软得一滩水似的,做起事情来还挺倔强,再次缩成龟甲状,堵到了安蔷家门口。 李暮阳的态度,让程婧娆很无奈,这位要是一直从这里蹲下去,那得是什么影响,再说了,邻居、物业什么的,也不会让吧。 程婧娆劝是劝不走李暮阳了,好在李暮阳看不到,她偷偷地给安蔷发了一条短信,把安蔷家门口的情况和安蔷说了,让安蔷快点拿个主意,要不李暮阳堵着入户门,她也是进不去室内的。 这次安蔷回的到是快,程婧娆就说嘛,安蔷的电话绝没有给她关机的时候,可是回的内容有点欠揍,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啊。 安蔷短信里是这么说的,“我听说他被他妈撵出来了,你先让他进我家吧,他没地方落脚。” 这算什么事,安蔷把自己家当成收容所了吗?李暮阳就算是被家里撵出来了,那也不是还有香阁可以去吗?那里不是供吃供住吗?用得着一定来安蔷她家门口蹲守吗? 可是这些话,程婧娆现在没办法吼给安蔷听,她也摸不准安蔷对李暮阳到底怎么个关系感情,毕竟这里还掺杂着一个已经去世的叔同。 既然安蔷这么吩咐了,程婧娆就服从安蔷的安排,把李暮阳领进门就好了。 李暮阳对于安蔷的家,可能比对他自己那破烂不堪、哪儿哪儿都是杂物的家还要熟悉,跟在程婧娆的身后进来,摸索着就到了客厅飘窗那去了。 姜民秀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李暮阳与别人有所不同的地方的,他看向他妈,他妈冲着他点头,他便明白他妈的意思了。他妈是什么都会和他说的,这是告诉他回去再和他说,现在不方便。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五、割不断和再回去 得了安蔷的允许,程婧娆把李暮阳让进了安蔷的家,有李暮阳,简单的打扫就变成了简单的通风。 程婧娆特意看了一眼安蔷家的冰箱,那真是一如安蔷的做饭风格一般,除了快餐食品,就没一样能正经吃的东西,而根据安蔷离家的时间来算,那点子面包牛奶什么的,估计着也早就过期了。 程婧娆秋风扫落叶般地把安蔷家的冰箱打扫一空,该扔的全扔,其余归拢一下,也没有什么能吃的了。 李暮阳如今这状态,还有他自己本身的身体缺陷,他怕是弄不了什么吃的了,程婧娆唉唉长叹,她这算是什么命啊。 以前安蔷在家的时候,她管安蔷的饭吃,现在安蔷不在家,她还得管安蔷前男友的饭,真想送安蔷一个迷之白眼的表情,方能解心头之恨。 安抚了李暮阳两句后,程婧娆带着姜民秀离开安蔷的家。 “你那位安阿姨呢,情感世界比较混乱,自己都理不清楚,现在在你安阿姨家里的那位李……按辈份你应该叫叔叔,但他……你还是叫李哥哥吧。” 程婧娆挠头,看安蔷这乱事弄的,她都不知道该给她儿子怎么说了,“那位李哥哥是位盲人按摩师,是你安阿姨帮他打官司的时候认识的,年前你安阿姨说和他分手了,看样子你安阿姨做事不靠谱的风格是一贯的,你瞧瞧,这像是分手分干净的样子吗?” 姜民秀静静地听着他妈和他说话,时不时地点头应一下,其实在他安阿姨送给他什么打电子游戏的礼物后要拉他强抱强吻时,他就觉得他安阿姨有点不靠谱了,你看看,果然如此。 回到家以后,程婧娆立刻给安蔷挂去了电话,劈头盖脸地一顿训,安蔷什么都没说,一句反驳没有乖乖地认听着。 等着程婧娆吼完,她才弱弱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想啊,谁知道他妈做的那么绝,大过年的把他赶出来,之前我就和他说过,别做伏弟魔、帮妈狂,多为自己想想,之前搭上一双眼睛还没有点记性,谁说他一句好了……” “停,打住!” 程婧娆真是受不了安蔷了,安蔷这纯属是歪曲命题,明知道她关注的不是李暮阳家的那点儿乱事了,还扯东扯西的,说这些没有用的。 “我不管李暮阳家到底什么德性,我关心的只是你,你快点把这些乱事都摆得干净,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不值当的事,被人害了。” 前一世里,安蔷就是这么冤死的,程婧娆不想看到悲剧再一次发生了。 安蔷是她的好姐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她希望安蔷的一生可以圆满,她们可以到晚年时,还嘻嘻哈哈,互为好基友。 “好,好,我知道了,” 安蔷嘴上是这么说的,程婧娆却清楚,安蔷根本没往心里去,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有点欠揍了,等她从欧洲回来的,自己必须找她好好说说。 “程程啊,你知道的,李暮阳眼睛看不见,又爱追牛角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给他送点饭什么的,千万别让他饿死在我的家里,那我就更说不清楚了。” 这都不用安蔷特意说,程婧娆也会管的。李暮阳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又不是没看到,她也怕这孩子一时想不到,在安蔷家做出点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紧接着又训了安蔷几句后,程婧娆才挂了电话。 程婧娆翻了翻自家冰箱,找到些易煮易微波炉的食物,装上了一袋子,等着晚饭时,一起给安蔷家的李暮阳拿过去。 “初八的早上,咱们去少管所,” 春节假期过后第一天,程婧娆打算给陈京飞送面锦旗去,以表示她对陈京飞深深的谢意。没有陈京飞,真的找不回她和姜民秀之间的母子情份了。 姜民秀点头,“嗯,我能顺便看看刘涛他们吗?” 过完年要去少管所这件事,程婧娆之前就和他说过,他是知道的。程婧娆去订做锦旗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给陈大哥送锦旗,他心甘情愿,陈大哥绝对当得起。 “可以啊,只要你们陈管教允许,你就去,妈给你准备点礼物食品什么的,” 姜民秀的决定,不牵扯是非的时候,程婧娆从来都是支持的,还会尽可能地帮着儿子办得圆满,给足儿子面子。 “陈大哥一定会允许的,他鼓励我们多沟通的,” 姜民秀对陈京飞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还要告诉刘涛一些关于刘涛外婆的事,他过年前可是去过刘涛外婆家,过完年后还给刘涛外婆打过电话,好哥们拜托他的事情,他怎么会做不到呢,噢,还要把电话号码留给刘涛,等着刘涛出来了,他们方便联系的。 “那就好,晚上吃完饭咱们去超市,” 别说要给刘涛他们带点小礼物小食品,就说给李暮阳送去东西,他们自己家的冰箱就空了大半儿了,急需补充进去的。 “嗯,”姜民秀对于去超市这种地方,还是很喜闻乐见,愿意做力工的。 到了初八早上,程婧娆起了大早,姜民秀都不用特意叫,他妈起,他就跟着起,绝对不懒床,而且有的时候比他妈起的都早。 程婧娆有的时候特别关照儿子,可以多睡一会儿,姜民秀也不懒在床上,很执拗地跟在程婧娆的身后,给程婧娆打下手,或是自动自觉地去收拾室内别处的卫生,乖觉得程婧娆都有些心疼心酸了。 她的儿子在他自己的家里,何至于此! 回去看好朋友,姜民秀特意换了一身蔚蓝色的休闲服,看着整洁又不扎眼,很趁他这个年纪无敌的青春气息。 吃过饭后,拎着东西出门前,又套了一件黑色肩挑三条杠的羽绒服,他妈还要给他扎上一条红围巾,说过年扎红色的,有好运气,要一直扎到过完元宵节。 他也是拿他妈没有办法的,他总觉得扎这条红围脖和来福带的红颈圈挺像的,难道都是祈福的意思? 哎,可惜不能带着来福一起去,要不然可以让刘涛他们看看,他家来福长得还是挺上相的,梗着脖子,挺着小肚子的样子,尤其好玩。 程婧娆的车速依然四平八稳,哪怕起得大早,他们母子两个到达少管所的时候,也仍是上午近十点的时间了。 来之前,程婧娆和陈京飞打过招呼,知道程婧娆的意思后,陈京飞电话里一沓的不用飘过来,整个人都不好意思,害羞地成一朵蘑菇了。 程婧娆隔着电话信号,大体都能猜到陈京飞的表情,板着笑说:“别,别担心,不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的,写了你们集体的名字。”只是把陈京飞的名字放在前面,其他人以一字‘及’带过。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哪里就用送锦旗。”陈京飞还在坚持着,直到程婧娆说旗都做好了,他也就认了。 被少年家长送锦旗,于少管所是一件光荣的事,何况程婧娆的身份还比较特殊,少管所的丁所长亲自招待了程婧娆。 这是程婧娆惟一一次来少管所是心平气和、满面笑容的时候,前几次她每次来,都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怼的全少管所的人无力还击,忽然来一次春风抚面,竟有点让人适应不了。 “要是没有咱们少管所帮忙,我也就找不回儿子,这一年来,民秀也不会得到妥善的照顾,少管所的恩情,我们母子都会记得的。” 程婧娆这番话说得十分真心,听得丁所长身心舒畅,他们的工作能得到家长的认可,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褒奖了。 锦旗一出,还是掌声雷动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很振奋,程婧娆还给带来一个大花篮,把这事办理更漂亮了些。 该走的程序走完,姜民秀拉着陈京飞,说想回原先的寝室看看小伙伴,就如他之前所想的,陈京飞哪有不同意的。 陈京飞亲自带着他,送他去了原先的寝室。 一路上,陈京飞问了问他出少管所后的生活状况,听姜民秀说程婧娆带他回程婧娆父亲家里过的年,陈京飞惊讶之余,很是欣慰,能得到母系家族那边的认可,也是这个孩子熬出头了。 今天因为是工作日第一天,并没有安排全天的课程,上午就是简略打扫卫生,下午要开新学期动员会,所以少年们都留在寝室里面,上窜下跳地扫地擦床呢。 姜民秀带着两袋子小零食和小礼品,突然出现在寝室里面,还把大家伙开会‘唬’一跳,尤其是赵初一,还捶了他胸口一下,“不是不让你回来吗?你怎么还回来了呢?” “我妈带我来的,我来看看大家,” 姜民秀没躲赵初一那一拳,反正都是哥们,不会用多大力气,等他把东西放到公共桌上时,整个寝室沸腾了。 陈京飞很清楚,他如果在寝室里,这些少年难免有拘束,他是个非常识趣的好管教,他和姜民秀打了声招呼,说去巡查各寝室打扫卫生的状况,半个小时后过来接他,带他出去。 姜民秀连忙向陈京飞说谢谢,陈大哥对他们真是挺好的,愿意留单独的空间,让他们叙旧,一点儿不难为他们,都是为他们着想,他越发觉得他妈送陈大哥锦旗是对的,如果可以,他都想再送陈大哥一面了。 陈京飞走后,整间寝室比刚才更活泼了,仿佛一下子成了花果山,而姜民秀就是取经路上,回来探亲的孙悟空,给他们带来的不只是吃的,还有花样翻新的消息,这毕竟都是好久没有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少年们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六、少管所和打地鼠 姜民秀带来少管所的新春礼物很受寝室兄弟们的欢迎,转眼间,人手一份小零食,大家伙儿吃的很欢。 刘涛一边吃着一边不忘巴着姜民秀问他外婆的状况,要说这世间,他最在乎谁,那就只有一手把他抚养长大的他外婆了。 “你外婆身体挺好的,我妈说让她去我家过年,她不去,她说你妈一家过年的时候要回来的。” 姜民秀如实告知着刘涛,他妈大年头一天带着他去过刘涛外婆家,还带去了点儿年货,老太太听说养女一家能回来过年,还挺高兴的呢。 “哼,我妈回来过年?往年怎么没见着他们回来,这次回来,还不是因为我外婆搬去了新楼,谁知道他们打什么鬼主意。” 刘涛对于自己妈什么德性,那简直是太了解了,他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那么一个倒霉妈。 上次事故里,托姜民秀他妈的福,他外婆的动迁终于有消息,年前搬上了楼,还是方便老人的好楼层,据他外婆说是很宽敞的两室一厅,他的那室,他外婆都给他收拾出来了,等他出去,就有属于他自己的屋子住了。 他外婆那高兴的样子,他看着都跟着开心,要是他妈敢打他外婆那间房的主意,哼,等他出去的……他饶不了他妈。 “年后也给你外婆打电话了,你妈他们还没走呢,可能要过到元宵节后才走吧,” 电话是昨天打的,因为今天他妈带他来少管所送锦旗,想问问刘涛的外婆有什么东西捎给刘涛吗,他们可以顺道带过来。 但电话说到一半就被刘涛他妈抢走了,嗷嗷嚷嚷地说了一顿莫明其妙的话,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后面这事,姜民秀没敢和刘涛说,刘涛看着总是嘻皮笑脸的,但真论狠劲和冲劲,他们寝室其余五个加一起都不如一个刘涛,刘涛翻脸真会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 刘涛冷哼一声,狠狠咬了一口牛肉干,没再说什么,转而问起姜民秀在外面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妈带我去我外公家过的年。” 姜民秀就是再木呆呆的,也觉得他能进他外公家的门,这事很重要,重要到要放到第一位和刘涛分享。 “你外公人怎么样?” 刘涛抛去自家那一堆烦心事,专注起姜民秀的事情来,“有没有……说你什么难听的话?” 他从来不去他祖父家,就是因为他每次去,他祖父都能送他一堆各种如屎一样又臭又恼人的恶心话,仿佛他不姓刘、不是他们老刘家的人似的。 “没有,我外公说话,我有一大半都听不懂,他是留原大学的什么古文教授,说的话都很不普通,但他对我很好,拉我一起看电视,过年还包了大红包给我,噢,还有一点儿不太好,他有狗毛过敏症,他不喜欢来福,” 姜民秀为了怕刘涛不知道来福是谁,又解释一句,“来福就是我妈之前说给我要的狗,挺像史努比的那条。” 对于姜民秀这么没心没肺的诉说,刘涛也是很心累,不过,人家是傻人有傻福,有妈护着,到哪里都算是畅通无阻了。 一直旁听小眼镜一听说姜民秀的外公是教授,顿时来了兴趣,“你外公是大学教授,你妈又是高学历的学者,他们没说送你去哪里上学啊?也去你舅舅那所学校吗?” 小眼镜别的不关心,只关心学校的问题。他是非常羡慕姜民秀家的学习资源的,哪里像他,一穷二白的,爹不疼妈不管的,想学都没地方学。 “不知道,我妈说让我自己选择,那天,我妈还说要送我去国外留学呢,我不想去,” 姜民秀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行为,立刻得来小眼镜深深的鄙视,留学啊,那可是留学啊,有什么不想去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姜民秀,你长点心吧,”小眼镜痛心疾首,“听你妈的吧,你妈让你去哪念你就去哪念吧,别听你自己的,你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呢!” 知道小眼镜的话里没有恶意,姜民秀才慵懒地回了他一句,而不是暴起。 “小眼镜这话说的没错,你确实不够聪明,所以,凡事小心些,多和你妈商量商量,千万别学那些渣子们有的没有玩叛逆什么的,那不适合你啊!” 刘涛老成持重地拍了拍姜民秀的肩膀,觉得这兄弟除了傻点命还是不错的,前十几年的苦总算换来一个靠谱的亲妈相认,可别在把妈给整伤心整丢了,一生也就顺当了。 姜民秀白了刘涛一眼,甩掉了刘涛搭在他肩头的手,这他还难道不知道?用别人来说? 和兄弟们该说的也说完了,半个小时时间很快过去,陈京飞守时地来接他,他和兄弟们暂作别,给刘涛留了他的新手机号码,才跟着陈京飞出了寝室楼。 程婧娆还在会议室等姜民秀的同时,和丁所长聊的也很开,涉及面广了许多。 在知道丁所长有意宣传少管所的教育理念后,她大开方便之门,拿出她教育出版社副总编的姿态来,表示可以与丁所长合作,在她的杂志上,专门搞一期以少管所为主的新闻。 丁所长听后大喜,立刻拍板决定,这次合作由他亲自负责督导,具体到以陈京飞为联络人,争取早日达成发表共识。 程婧娆给予丁所长保证,过几天就会派记者过来采访,做一期专栏结目,她自己也会跟进的。 两方皆大欢喜,程婧娆走时,丁所长亲自送程婧娆出来,搞得想和程婧娆说几句私人话的陈京飞,没有一点儿机会,只好下一次自己寻程婧娆再说了。 坐在车里,往回返程时,姜民秀一直盯着倒视镜,程婧娆也跟着瞧了瞧,没发现有什么,就问他,“怎么了?民秀,你看什么呢?” “后面有一辆车,跟了我们两天了,” 姜民秀确定那辆车是一直跟着他们的,他开始也没有注意,直到昨天他们仅仅出去一趟,也看到这辆车,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他们拐弯,这车也跟着一起拐弯,而且今天这车还跟到他们去少管所,这就更不能忽视了。 程婧娆没想到她儿子这么警觉,她早就注意到后面那辆车了,其实不只这一辆,只不过同一个品牌的车,如果不去记车牌子,不那么好容易辨认罢了。 “不用担心,是你舅舅派来保护我们的,他最近有点麻烦,怕连累到我们,就派了保镖。” 一水的大众辉腾,那就是靳紫皇的风格了,程婧娆想认错都难。 至于靳紫皇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程婧娆没法和姜民秀一个孩子说,那么复杂的世界,根本没办法说得清楚。 “噢,” 既然是他那个山寨舅舅的事,他就没兴趣了,他只希望他舅舅惹来的麻烦不要牵连他妈妈,他不想他妈妈受伤害,而他会一直在他妈身边保护他妈的。 “你舅舅在这方面还算靠谱的,而且这是国内,我们不会有事的。” 程婧娆还以为他儿子会担心,谁知道姜民秀粗线条的根本没有考虑过他自己的安危,只要他妈没事,他就没事了。 “我知道,” 姜民秀还以他妈一个放心的微笑后,拿出他安阿姨送他的爱疯电话,他最近这几天喜欢上了一款无意中乱点下载的小游戏,玩得还挺嗨。 程婧娆刚开始还为了儿子找到乐趣而高兴,可看到儿子玩的小游戏是什么时候,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的同时不免担心起儿子以后的趣味方向。 ——你说说,已经十五岁的大孩子,是不是会迷点什么网游之类的,可她儿子爱好的游戏竟然是打地鼠。 之前还有一款叫什么找你妹,玩得也行,这几天迷上打地鼠之后,把那款小游戏遗忘了。 这两款有一个通用的特点,就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能真是极简出真知吧,算是把她儿子套进去了。 “打到第几级了?” 程婧娆没想的是打地鼠还分等级,但是为了和儿子更融洽的相处,她在儿子换游戏之后,也表示了深切的关注,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打地鼠竟然也有级别。 “十五级,” 昨天还是十四级,这个级数是刚刚升上来的,他打地鼠的技艺又上升了,秒速提高了。 “嗯,我们民秀真厉害,”程婧娆笑着眯了儿子一眼,“学得真快,这才几天就升到十五级了噢。” 姜民秀被他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狠命地捶打起手机屏幕上的地鼠来,每敲掉一只,都觉得分外有力,他升十六级提日可待。 他们的车子绕进市区后,已经是中午了,程婧娆瞧着这时间点,不像是还有时间做饭了,准备找家吃得顺口的馆子吃完午饭再回家,顺便还要给安蔷家里那位前男友带一份回去。 自从上次有了问姜民秀吃什么,姜民秀选择麦当劳的经验后,程婧娆基本对儿子的喜好有个大概了解了,去什么馆子根本不用问姜民秀,直接带姜民秀过去吃就好了,她儿子对吃真没有什么要求,惟独有肉即可。 鉴于过年这段时间,吃的过于油腻了一些,又有前几天尤菁菁请吃的那一顿川菜麻辣得翻过去,程婧娆决定找一家口味清淡、讲究原汁原味的馆子就好了,刚好可以整理整理肠胃,败败火气。 她还记得她年少时,她爸程逸先带她去过的一家馆子,那是小巷子里面的一家,看着门脸不大,但菜味非常纯正,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着车摸索了过去。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七、小混混和好晦气 程婧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年少时记忆中的馆子竟然还存在,不仅如此,连着门脸都没有换,还是那家小巷子里,还是那斑驳的木门青墙,最后竟连菜味都没有一丝变化,满满的唇齿留香,儿时的回味。 惟一一点不好的是这巷子口太小,程婧娆的车开不进来,要停到另一处一家比较大的商场下面的车库里。 他们母子两个走下车,到这家巷子里面的小饭馆吃饭,要走上十几分钟,今天天气不好,呼呼刮着北方,巷子口又是顶风的地方,程婧娆紧紧拉着儿子的手,好似生怕儿子被风刮走似的 坐进饭馆的包间里,在吃饭之前,程婧娆还是先要了一碗汤,母子两个一人半碗,“先喝汤,压压胃里的寒气,今天的北风太猛烈了。” “嗯,”姜民秀听话地点头,吹着汤上的热气,慢慢地喝着,听着他妈和他缓慢地说着,“别看这家小店不起眼,开了好多年,我还很小的时候,你外公总是带我来这里吃,他家的炒竹笋片特别鲜美,还有炸藕片,里面的肉馅也很好吃,他家自酿的梅子酸汤,配这些菜,也是极好极好的。” 以上说的各种菜,程婧娆挨个叫了一遍,当然还有梅子酸汤。 能分享自己母亲留恋着的年少食物,姜民秀恍惚间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就愿意去买方便面,五毛钱一袋的那种,他奶奶还不是愿意总给他钱,一个星期买不了一回,总是愿意往小卖铺的方向眼巴巴的望着。 后来慢慢长大了,方便面那个味道也就忘记了,再也不想吃了,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去想着吃它了,也慢慢没有什么爱吃不爱吃的东西,吃什么都行了。 小菜上来后,味道确实如他妈所说的,挺好吃的。他吃着也觉得香,却仍是感觉这家菜做的没有他妈做的好吃。 母子两个吃完饭后,又打包了一份给李暮阳带回去。 程婧娆不想再让儿子走那个顶风的大路口,而且商场那边还有一条单行线,取完车后还要绕一圈才能上路,程婧娆让姜民秀拎着餐盒顺风顺着巷子那边的口走,那边通单行道,还有可暂时停车的地方,等她取车过来,她儿子也就能走到地方了。 和程婧娆分开后,姜民秀拎着食盒溜溜达达地往那边的巷口走,他这年岁的孩子正是不知冷热的时候,大约只有一种冷就是你妈以为你很冷,其它时候,他真不觉得有多冷。 能从这里遇到以前的‘熟人’,真是姜民秀没有想到的,他要是知道,他宁愿顶风和他妈走十分钟路去取车了,哎,大过年的,添晦气。 “姜民秀?” 那人明显是试试看的态度先问的,姜民秀没打算回应,可前面又走来一个堵在他的面前,他不应也不行了。 前面堵他的人,看到他的正脸时,也明显惊讶了一下,“姜民秀,还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啊?” 挡在姜民秀前面的人,很瘦,梳着过肩的长发,这么大的风还不梳起来,吹得四散凌乱的,明明瘦得像个杆,还要穿身白,远远看着就像是吊孝的帆子似的,带着一股子瘆人劲。 “年前,” 姜民秀不愿意理,也不好直接绕过去,毕竟以前在一起混过一段时间,是没必要闹得崩起来,哪怕他心里是很想和过去划一个了断的。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看你样子混得不错啊,怎么没去胡爷那儿报个道啊,那天胡爷还念叨起你呢。” 瘦得招魂幡似的小青年和姜民秀说着的时候,在姜民秀后面叫姜民秀的人也绕到了前面,这位胖得和柿饼子似的,连眼睛都挤没了,这都将近一年没见了,竟还是这种体型,只往宽憋。 “没混,”姜民秀不愿意与他们多说自己的近况,只言简意赅,“以后也不想混了。” 进一趟少管所还不够,难道真像刘涛说的,他们非要混进监狱才觉得是出人头地,此生最大荣光吗? “什么叫不想混了?怎么,你找到新东家了?” 胖子开口就喷出一股奇怪的味来,姜民秀偏偏头,皱着眉头避开。 “没有,我回家了,” 姜民秀不愿意和这些来历不干净的人提他妈,也不想让这些人知道他妈的事,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柿饼子和招魂幡对视一眼,都觉得姜民秀回家这事挺有玄妙的,他们两个都是长久跟着胡爷的人,胡爷招揽些少年们混街头帮着他们打砸抢的,他们都很清楚胡爷的目的,而这些少年们大体都有一个特点——没家、没人管。 姜民秀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两个以前可是听说姜民秀他爸坐牢,估计一辈子出不来,亲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奶没了以后,他就一个人过的,这才跟着胡爷混的,这又是什么时候有个‘家’了呢。 姜民秀跟着胡爷混的那段日子里,胡爷对姜民秀还是挺满意的。 这家伙打架出手够狠够利索,话少事还少,有意思的是还有一张难得一见的漂亮脸蛋,看久了,还挺赏心悦目的。 上一次胡爷去招揽小弟的时候,还提起过姜民秀,说像姜民秀那样资质的傻子,不太好找了。 “噢?回家了?”招魂幡嘻笑着说:“就是回家了,也不耽误你去看看胡爷嘛,那天胡爷还念叨起你呢,别哪天家里混不下去,再来找胡爷,你那就显得很没有礼教了。” 姜民秀冷哼一声,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嗯!”不想再多想说什么了。 当他真傻啊,他才不去呢,他狠不得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些人才好呢,以前那一段浑浑噩噩的生活,现如今想起来,仿佛如地狱一般,他一点儿都不想再回首了,更别提回去了。 那两个人见姜民秀爱搭不理的,很有些恼火,又仔细瞧了瞧姜民秀的穿着,这一身从上下到的,没有几千块钱下不来,还有手里拎的餐盒,不由得更加狐疑起来,这是真发达了。 发达了,就不想理他们这些‘旧友’,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他们一会儿回去得把姜民秀这件事告诉给胡爷才是。 程婧娆取车是快步走过去的,取了车之后,绕到巷口,没有看到姜民秀,心头一跳。 按路程来算,她儿子走过巷子口是要比她取车快的,她都已经到巷口了,她儿子竟然没在,这肯定是中途遇到事情了啊。 程婧娆反应很快,在意识到姜民秀可能是遇到麻烦了,连忙下车往巷子口里面那去,然后就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正堵着她儿子呢。 那两个人远远看着,都带着一股子不是好人的气味,竟然还敢堵她儿子,哼,程婧娆一股火气撞到头顶,但很快压下去了,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是轻易都不会动怒的。 “民秀,你在干什么呢,快点,这里没有车位!” 程婧娆装作没有看懂那阵势是什么,只愉快又着急地招呼着姜民秀,要是那两个人敢不放她儿子过来,那她就过去好了。 “噢,这就来,” 姜民秀有些懊恼,到底还是把他妈等过来了,让他妈看到了他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不知道他妈会怎么想他,他快速对那两个人说:“我有事,先走了!” 姜民秀说完,绕过挡在他面前的招魂幡和柿饼子,向着他们奔去。 那两个人有心拦姜民秀,但他们更想知道是谁叫了姜民秀,一起回头去看,却见着巷子口那里,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穿着雅致,长相与姜民秀有七分像的大美女,真的是超级大美女,只是瞄上一眼,都觉得身心舒畅、眼前烟花齐放的那种,活色生香啊。 姜民秀奔着那女人过去后,那女人拉住姜民秀,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一起离开了巷子口。 这时,那两个人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两个人连忙跟着跑过去,等他们跑到巷子口,姜民秀已经和那女人坐上车里去了,只留了一道尾气,消失在道路上。 “哥,那是什么车?”柿子饼问着旁边脖子伸出老长的招魂幡,“是法拉利吗?还是奔驰?”他就知道这两种车名,具体还分不清楚哪种是哪种。 “滚B,那是保时捷,”招魂幡比着柿子饼强点,他以前在修理车厂做过几天学徒,认识几个车牌子,“我要没记错,是挺贵一车。” “姜民秀那小B崽子走什么运了,竟然巴上一个大美女,该不会是被包/养吧?”柿饼子说话不过头脑,反应些歪七邪八的,倒是快的很。 “你是不是TMD眼瞎,还是缺心眼,什么包/养,姜民秀那玩意毛都没长齐呢吧,谁包他,那女人看面相明显和姜民秀有血缘关系,应该是他姐姐吧。” 招魂幡的头脑还算有些逻辑,分析得略靠谱些,他只是想不明白,姜民秀的底子他们明明清楚的很啊,姜民秀是什么多这么一个富贵好看的姐姐呢? 这个情况,不知道胡爷清楚不清楚,若是不清楚,等胡爷知道这个情况后,胡爷总得做点什么吧,哪能放任姜民秀说不混就不混呢,他以为他们这道上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公共厕所吗? 招魂幡和柿子饼这兄弟两个打定主意后,双双离开巷子口,姜民秀这条消息,足够他们去见胡爷时,换些好处回来了,今天运气不错,出门闲逛逛,就捕到这么一条漏网的鱼。果然,勤劳早起的小混混是有食吃的,可惜,他们这种想法,姜民秀不能认同。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八、尊重和回来 坐进程婧娆的车里,姜民秀的心情还难以平静,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妈解释那两个人是谁,万一他妈要是问得更深,他……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想让他妈知道,他也是有他的自尊和保留的。 姜民秀不主动说,程婧娆不会追着问的,小男子汉有了心思秘密不愿意和家长说是可以理解的。程婧娆不是控制欲强的封建大家长,她尊重儿子每一个决定,但车内气氛太沉默,会让人觉得压抑。 程婧娆还是先开了口,她说:“民秀,一会儿你把午饭给李暮阳哥哥送上去,妈妈在楼下等你,好不好?” 这几天给李暮阳送饭,都是姜民秀去的,程婧娆真是不太愿意见着李暮阳,每看一眼,她就觉得这事这人颇为糟心,她就有一种打电话大骂安蔷的冲动。 每次姜民秀送完饭回来,她再问问李暮阳的状况,她儿子是有什么学什么,学得还是一本正经,绝不会多添一句少漏一句的人,只要李暮阳没有过激行为的先兆,程婧娆都不会去登安蔷家那个门的。 “嗯,” 姜民秀偷偷松下一口气,他妈没有追着问他刚才的事,仿佛刚才只是有两个人拦住他,问他一下路,这让他心底涌上一股感激来,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妈一定是猜到那两个人是干什么了,没问他,是不想他难堪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笨的头脑,却只有在他妈这里时,他可以转过一点儿弯来,变得好像有那么一点儿聪明了,想得特别明白。 “那两个人……不是好人,我以前被他们骗过,以后不会再和他们有联系了,下次见到不会再说话了,会躲开的。” 姜民秀决定还是向他妈主动交待,他妈对他那么好,还懂得体谅他,他有什么好瞒着他妈的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又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不如说了,也让他妈放心。 “嗯,妈妈知道了,妈妈相信民秀,”程婧娆冲着儿子宽和地笑了笑,她儿子能主动和她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果他们再来找你,要求你做你不愿意做也不该做的事,记得告诉妈妈,你还是孩子,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该是大人来处理的,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处理方式,妈妈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妈妈会保护你的。”对付几个小混混,程婧娆还没放在眼里。 她年少的时候也叛逆过,那时候的小混混没有哪个敢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敢欺负她,后来出国,国外的小混混更多,还各种肤色的都有,她也没吃过亏,如今换成她儿子,她更不可能让她儿子吃亏就是了。 “嗯,我知道,我不会给您惹麻烦的,我也会保护你的。” 姜民秀很执着地看了程婧娆一眼,又极快速地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憙光。 “没有麻烦的,你是我儿子,你做什么事情对于我来说都不是麻烦,你是妈妈的希望,妈妈爱你,这个世界最爱你!” 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惟一的救赎。 姜民秀简直要把头埋到胸里了,像只乖乖的小驼鸟,还是煮熟的那种,都不好意思去看他妈了,他其实很想说他也爱他妈妈,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回到家里的小区,姜民秀上楼给李暮阳送午饭,程婧娆把车停好,在楼下等儿子,没几分钟姜民秀就下来了。 他当然知道他妈想问什么,又会问什么,都不用他妈开口问,他直接就说。 “暮阳哥哥状态挺好的,我看他今天还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上去的时候,地面都是拖过的了,早饭也有好好的吃,看,垃圾我也给他捎带下来了,” 说着姜民秀把黑色的垃圾带,扔到了旁边立着的蓝色环保垃圾桶里。 “嗯,估计着是算出你安阿姨快回来了,所以在调整精神状态,”一个大男人,总不好一副小白菜的神色去见前女友,谁见了能喜欢。 “我觉得暮阳哥哥挺可怜的,我有好几次去,他都坐在落地窗前,眼巴巴地往楼下看,他又看不见。” 他没喜欢过谁,不知道男女之间这种喜欢是什么感觉,但若是有一天,他妈不要他了,他大概也会……也会那么眼巴巴地望着盼着吧。 “都是你安蔷阿姨不懂规矩,都多大的人了,非要去招惹小鲜肉,一点儿不成熟,”提起这事,程婧娆就生气。 别看程婧娆经过两世,但她没怎么谈过恋爱,男女之间那些情情爱爱,她懂得不多,但她以为安蔷这种做法就是她什么都不懂,也觉得安蔷不对。 姜民秀不置可否,他妈说的一定都对,他是他妈的脑残粉,无条件支持他妈。 等两个人上了自家的楼,非常意外地在自家楼门口见到他们母子刚刚痛斥完的安蔷。 程婧娆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说还要五、六天的行程吗? “我也想啊,可家里有个大活人等着,我玩不痛快啊,”安蔷坐在巨大的行李箱上,蔫蔫地看着程婧娆,让程婧娆满心想训她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只得没好气地说:“既然知道家里人等着,你干嘛还坐在我家门口,你直接回家去多好啊!” “哎,人家不是没有那个勇气吗?先上你这里避一避!” 安蔷这种不要脸的精神,程婧娆也是服了,这么无耻的话,该说还是说出来。 “安爷爷呢?”行程这么快结束,老人家也不知道玩没玩尽兴啊。 “被我爸接走了,”安蔷摊开双手,摆了一个无奈的姿势,“说是怕我累着他爸,所以我才有时间趁机溜回来看看。” 老人家也是近八十岁的人了,旅途即使再轻松,积攒多了也会累的。 安蔷的父亲是学机械工程的,早年出国留学去了德国,就一直没有回来,安老爷子非常生气,以为学业有成却不回国报效,简直是他们安家的奇耻大辱,为此父子两个闹得差点断绝父子关系,这是安蔷长大了后才慢慢修复的。 安父趁着安蔷把老爷子拐带出国的机会,当然要尽尽孝心,把老爷子接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才行。 “你没让你爸和你祖父知道你和李暮阳的事吧?” 估计那两位知道,安蔷可能距离粉身碎骨,没多远了。 “我怎么敢?”安蔷一缩脖子,然后看到姜民秀后,一改刚才的萎靡不振,立刻向姜民秀扑来,“来,来,小帅哥,这才几天没见,你又好看了啊!” 姜民秀躲闪的速度奇快,一下子窜到他妈的身后,自从看到李暮阳之后,他更不敢让安蔷抱到他了,安阿姨在某些方面,还真是蛮吓人的。 安蔷一点儿不为姜民秀的躲闪生气,她转而去抱程婧娆,程婧娆没躲,她已经习惯被安蔷时不时地抱一下了。 “我给你们母子带好吃的好玩的了,”安蔷抱完程婧娆才心满意足,“快开门,让我进去休息一会儿,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整个人都快要累散了。” 程婧娆就是心里有满腔的话语,要说安蔷几句,也见不得她累得憔悴样子,只得等安蔷休息好后,再和她慢慢说了。 进了室内,安蔷连行李箱都没管,直奔着客房的床去了,留下程婧娆母子收拾残局。 姜民秀主力帮着程婧娆把安蔷的大行李箱弄进屋去,扔在门角玄关处,母子两个就都不在管它了,等着安蔷休息好,她自己清理吧。至于安蔷说的好吃的好玩的,也等着她自己翻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因着早上起的早,这午休是必须的。 程婧娆先开了冰箱瞄一眼,打量储备足够晚饭的量了,就不打算再出去了,拉着儿子各回各屋去睡觉。 哪怕心里再怨安蔷擅后不当,在程婧娆的心里,安蔷也是她亲姐妹一样的存在,她还是非常心疼安蔷的,准备晚饭时做得丰盛些,一来给安蔷接风洗尘;二来给安蔷好好补一补,那阵子在门口时,她就瞄到安蔷瘦了不少。 这一趟旅行既要照顾老人家,又要仔细安排每个环节,中途又出了李暮阳的事,必是极其耗神的了。 程婧娆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她醒了没一会儿,姜民秀也醒了,还跟着她进了厨房,绊脚石一样的来福,在自己家里,那是姜民秀在哪儿,它必然跟到哪儿的,两人一狗,一时间厨房里满满当当的。 程婧娆做菜弄饭,姜民秀打替手,这是姜民秀回到家后,一直以来的搭配,程婧娆就说过一次‘不用’,她儿子还是执拗地跟着后,她就没再说过。一切都随着她儿子的心意来吧。 等着安蔷醒时,已是晚上六点多将近七点,满室飘着食物的香气,安蔷整个人都精神了。 MD,走遍天南海北,最好吃的还是在程婧娆这里,这就是家的味道,无论哪里都代替不了。 六菜一汤,程婧娆开了一瓶珍藏版的女儿红,又顺便给儿子找了一盒果汁,她不管儿子以前会不会喝酒,但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她坚持的原则就是十八岁之前,绝不可饮酒。 后来,程婧娆发现自己多虑了,她儿子不但不会喝酒,还酒精过敏,闻多了都脸红,不用说喝了。 这点挺好,算是遗传了姜民秀他爸生理上的最大优点了,幸好没随她,她是千杯不醉,但是她轻易不喝酒,除了关系特别好的人,一般人还以为她是不会呢,其实每次和靳紫皇出去应酬,她替靳紫皇挡酒的时候比较多。 千杯不醉这种特性,女孩儿还好,去外面被灌酒也不吃亏,但是放在男孩儿身上,很容易出事的。 章节目录 一百一十九、原因和胡安 安蔷抱着肚子,甩开腮帮子,就着女儿红,把着程婧娆做的菜挨个吃个遍,狼吞虎咽糊了半片饭桌,才算把肚子添饱,瞧那样子像是几年没吃过东西似的,整个饿鬼附体,程婧娆都不忍去看了。 “你游了一趟欧洲是被虐待了吗?米其林三星不是都去两家了吗?怎么还像是没吃过东西似的啊!” 程婧娆抿了一口女儿红,嫌弃地看了一眼安蔷,顺手又给儿子姜民秀夹了一块咕咾肉——她儿子看着他安阿姨这副样子,都不敢上手夹菜了。 “我和你说啊,西方人吃的东西和咱们不一样,我去过就后悔了,他们那东西偶尔尝尝还行,不能长吃,我都不知道当年我的留学生活是怎么过来的了,竟然没有饿死,” 安蔷一手抄着麻辣虾,另一只也没有闲着,酒杯就没断过,连喝带吃,好爽。 这话程婧娆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不只安蔷说过,还有人也说过,可能天下的美食都集中在自己的故乡了,吃遍天下怎么吃都是国人的那一口。 “你晚上真不打算回去啊?” 程婧娆指的是什么,安蔷当然知道,她摇头如波浪鼓,她要是想回去,晚饭的时候就叫程婧娆把李暮阳叫来了,她现在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李暮阳,却又放不下。 安蔷喝了一大口酒后,颇无奈地说:“我在你这躲几天,好好静静心,缕顺缕顺我和李暮阳的事。”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 程婧娆在情感方面的想象力匮乏,她以为不能处了就好聚好散,哪有那么多的说法,累不累心,浪费不浪费时间,所以,她两世里都,在男女之情方面,除了吃过姜民秀他爸这一次教训,其他都没有刮心刻骨的经验,导致她现如今无论是面对靳紫皇还是白清洋的追求,都没有任何办法,只盼着顺其自然。 “三观不同吧,”安蔷吐着酒沫,扯出这么一个理由。 程婧娆更鄙视她了,“要是这么说,那可能不怪李暮阳,毕竟和你三观相同的人,真不太好找。”就安蔷那混乱的爱情观,谁能和她一致。 被程婧娆说,安蔷也不生气,但这回真不是她三观有问题,是李暮阳的。 李暮阳那一家子奇葩,她当时替李暮阳打官司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她那时就怀疑李暮阳可能是捡来的,毕竟没有哪个亲妈会那么坑儿子的啊。 可是,就那样的妈、那样的弟妹、那样的家,李暮阳还宁愿命都不要去维护,这不是三观有问题吗?也不知道李暮阳他妈给李暮阳下了什么迷魂药。 “明天我要上班了,你和我儿子在家,不许骚扰我儿子。” 既然答应了少管所的丁所长,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程婧娆决定明天去一趟出版社,好好用一用她这副主编的权利,单独把儿子扔在家里,她实在难以放心安蔷,这女人她最了解……没底线的。 “我知道了,”安蔷给了程婧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程婧娆能放心才怪,安蔷的骚扰,可不仅限‘骚扰’两个字以内。 “不许欺负我儿子做事,还有,也不许欺负来福。” 安蔷是个做饭就能毁全家的主,干家务亦是如此,安蔷可以懒懒的,但不要指示她儿子做东做西的。 “好了好了,护宝妈,我不会在你不在的时候把你儿子当小工用的,好吧?”安蔷举双手投降了,“你看,你这才是正常妈的表现,护儿子对吧?李暮阳他妈恨不得把儿子身上最后一滴血榨干,李暮阳的弟弟大学刚毕业,噢,准确的说还没有毕业,现在只是实习期,还要半个学期,李暮阳他妈就想给李暮阳弟弟买个房子准备结婚,要全款,全让李暮阳拿,她当李暮阳是什么,提款机啊?” 她打离婚官司到现在,见过的奇葩事也是够多的了,但像李暮阳他妈这么奇葩的妈,还真是少见。 人家都说“宁要讨饭娘,不要做官爹”,当妈的有几个不护娃的,就算是有多个娃,难免有偏心的时候,那也没有这么偏的吧,且都是儿子,这女人也不想想李暮阳是盲的啊,看不见啊,她不说多照顾照顾吧,怎么还能欺负呢。 程婧娆愣了一下,那边咬了半口肉的姜民秀也跟着愣了一下,坑儿子的妈,他在少管所里见过不少的,要不为什么刘涛和小眼镜他们都羡慕他呢?他妈肯来认他,别人都羡慕死他了。 程婧娆看到姜民秀嘴里叼了半块肉,久久不咽,还以为她儿子是惊得噎住了,连忙倒饮料送到她儿子面前,才又和安蔷说:“就算这里面有再多不平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李暮阳的家事,听起来是挺让人动容的,但这些和安蔷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啊,安蔷只是和李暮阳谈个月友,完全没有必要去管人家的家事。 “好像是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李暮阳他妈不知从哪里知道我和李暮阳在处朋友,竟然跑去了我的律师楼堵我,说我要和李暮阳在一起,就要给她三十万,否则,坚决不允许我和李暮阳处朋友。” 安蔷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被一个中年泼妇堵上门来,当着她的下属和她的客户,颜面尽失。 要不是顾忌着那个泼妇是李暮阳的妈,她都已经报警把那女人送进去了,怎么可能只叫保安把人拖出去呢,真是日了狗了。 程婧娆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戏,怪不得安蔷和李暮阳会走到分手又分不明白的这一步。 ——这一对母子好像都有点拎不清,虽说只是拎不清的方向不一样,但拎不清就是拎不清,这不只是三观的问题了。 “那你想怎么样呢?”程婧娆也颇觉有些头疼,“李暮阳还在你家等你呢,看他的样子是绝不可能和你分手的。” 就是李暮阳肯,李暮阳那位‘神奇勇敢’的妈,也未必肯啊,安蔷在那女人眼里,简直就是一尊散财仙子,没刮到想刮来的东西,怎么肯放过,否则,就不会大正月里,年刚过就把盲眼儿子撵出家门的。 “李暮阳他妈太逼他了,我不想那么逼他,我怕出事,” 安蔷还是了解李暮阳那性子的,真要是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真做过激之事的,不会伤害别人,伤害他自己却是必然的。 “那你自己看着来吧,” 这种事情了解个皮毛之后,程婧娆就清楚地明白这是她管不得的,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家庭琐事。 “我在想想吧,真烦啊,打五个官司,都没有这么一件事闹心,” 安蔷扔了酒杯,五指插进头发里,狠命地拽了一下,吃痛后,才撇嘴。 “既然知道了,下次就不许去乱招惹小鲜肉,”程婧娆还记得上一世安蔷的结局,就怕噩事重演。 “哪还有下次,这一次我要是能摆平,我就决定茹素三月,忌荤忌色!” 安蔷这话程婧娆要是信了才怪,还说忌荤忌色呢,是谁刚刚还和他儿子抢肉吃来的,一口都不肯放过的。 这一晚上,程婧娆母子的家,因为安蔷的到来,显得不那么平静了,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处荒僻破旧的小区二层楼里,也因为姜民秀这个名字,格外的不平静起来。 这处位于留原市西城区的二层小楼,初建时是做为垃圾点的,所以一楼空荡荡的还有一处大坑,但未经使用就因为开发商欠款,被某商人征用成了洗车场,后来该洗车场因为取水困难,又处在小区里面,经营不善,没多久就荒废掉了,洗车场的主人再次因为欠别人的钱,只能把洗车场抵出去,就这么的几经倒手,最后落到了胡安的手里。 胡安在西城区这一片还是很出名的,甚至在留原市的某黑暗面里,也是有一号的,提起‘狐三’,谁都知道是胡安,大多人还给他点面子,叫他一声‘胡爷’。 胡安自小没有父母,混在道上多年,二十几年的积累,人气和底子都有了些,自己在把控西城区这片的同时,也经营些小买卖,比如这垃极点刚到他手里时,一楼是开小超市和棋牌馆的。 可他这个人做事只图利,不讲义,和他交往的人又都看上去不太入得台面,小区里的人,来他这里买东西和打棋牌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这生意也没办法经营下去,索性就把这里变成他和他那一帮子人的聚会点了。 一楼关了大门,商量点事方便,平时也有些无处可去跟着他混的人住在那儿,二楼就是他自己住的地方,没经他允许,别人是不可以私自上去的。 招魂幡和柿子饼这两兄弟,因为之前胡安交待的事没做好,挨了胡安骂,已经有几天不敢上门找他来了。 今晚,这两兄弟却胆敢在他正吃饭的时候摸上来,还带着一脸得意洋洋、像捡了二百五十块的表情,狡猾的胡安大致猜出来这两个人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送上他的门来了。 城府颇深的胡安,能从十几岁时的小混混,混到今天掌控整个西城区,足可见他为人处事自得章法,他不动声色地踢了一把椅子过去,淡淡地说:“坐吧,你们兄弟来得巧,过来一起喝一杯吧。” 有胡安发话了,陪着胡安在一桌吃饭的几个小混混,给招魂幡和柿子饼两兄弟让出一个空来,但这些人看他们两兄弟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阴狠。 他们这些混在一起的人,看着是一条线的蚂蚱,但其中存在更为复杂的竞争关系,谁都想在胡安面前露脸,狠不得把对方踩在脚下,以赢得更多的利益。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不踏实和妈卖批 招魂幡和柿子饼兄弟带来的消息,确实令胡安颇为吃惊。 他之前已经听过手下有人和他提过在某商场附近看到姜民秀的事了,为此还折进去一个抢包没成的兄弟,他当时已经心有警觉。 这次这两个人又提起了姜民秀,姜民秀不但从少管所出来了,还与以往大有不同,还多了一个大美人姐姐,这可真是完全出乎胡安的意料了。 他微微眯着的双眼,浑浊中绽亮出一大片狂妄又贪婪的光芒来,他意识到了姜民秀就是一个他可以入手的机会,这里面大有利益可图啊。 “胡爷,您不知道姜民秀那个姐姐还开了一个豪车,我要是没认错,是保时捷,”招魂幡在胡安这里混到了一把椅子,神色更加得瑟起来。 “保时捷,什么颜色什么牌号的,你说得清楚些。” 胡安眯了眯浑浊不清的眼睛,这到是一个好的线索,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姜民秀,虽说留原市不是什么小城市,但开保时捷的也不是很多,挨个排查,不怕找不到姜民秀。 招魂幡被问的一愣,他哪记得那么多,他就记得那车是黑色的,牌号……大概有个‘8’吧。 招魂幡的描述,胡安很难满意,但还是按照扫魂幡的描述布置了下去,让他手下的小弟们按照这个描述快速全市寻找,最主要还要加一条车主是个大美女。 姜民秀当时跟着他混时,他就觉得姜民秀那娃穿得总是破破烂烂的,但长相实属难得一见,那时还小,没太长开,却已经与周边同龄的少年有所区分了。 他那时还觉得奇怪,姜民秀他爸和他奶他都见过,没觉得有什么好因子,歹竹出好笋,他家竟还长出个小美男来,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姜民秀那点好因子来自母系那边啊。 胡安这边怎么盘算着找姜民秀,姜民秀并不知道,他只是很清楚如果他出来的事被胡安知道了,胡安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夜深人静,姜民秀躺床上睡不着时,也在想着白天碰到招魂幡和柿子饼兄弟的事,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妥当,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妈带来麻烦,不行,他这段时间要好好躲一躲,反正他也不愿意出门,没他妈带他出去,他恨不得全年窝家里了。 他跟着胡安混的时间不算短,有两年左右吧。 一开始,他无家可归,流浪街头,和一群小乞丐抢食时,被胡安发现并带了回去。胡安说认识他爸,和他爸是好朋友的关系,他那时小,是信的,也以为胡安对他挺好的,可是后来…… 人总是会慢慢长大,他真正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就觉察出来胡安到底是对他好还是坏了,尤其是他进少管所的事,更让他明白了胡安对他、还有对其他手下收养的孩子,都不会是好的。 胡安又不是他们亲爹,想想他们亲爹待他们什么样子,又怎么可能要求胡安对他们像亲爹一样好呢,不过是他们这些小崽子养着不差一口饭,用着的时候利大于弊罢了。 睡梦前的迷迷糊糊中,姜民秀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来,越想越觉得发冷,睡不着觉了。 正这时,来福挤进了门缝,溜进了他的卧室,他一把捞起来福,搂进了被窝里,小家伙被他搂得很舒服,没有挣扎,跟着姜民秀就在床上睡了起来。 早晨,等着姜民秀抱着来福醒来匆匆赶往厨房时,程婧娆已经把早餐做好了,程婧娆一回头就看到儿子竖着头发,儿子怀里的狗也竖着毛,两张都有些懵逼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昨晚没睡好啊?” 程婧娆暖心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比着从少管所出来时那统一规制的发型长出不少,手感摸上去不那么扎了 姜民秀略微点下头,他昨天晚上确实睡得稀里糊涂的,他从少管所出来第一天和他妈回家时,都没有这样。 程婧娆是很理解儿子的,昨天发生的事,对于姜民秀可能是产生了些许的阴影,惊吓到这个孩子了,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她都说过了一切有她在呢,谁也伤害不了她儿子。 程婧娆笑着提议,“那一会儿吃过早餐,下楼去溜溜来福,回来你在补一觉。” 姜民秀听话地应着,抱着来福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早饭,是母子两个一起吃的,除非有案子追着,否则从不起早的安蔷大懒虫昨晚又贪喝了几杯女儿红,借着酒意不睡到中午,不会罢休的。 “妈妈一会儿去上班,中午的时候,你叫份外卖吃,别饿着,”程婧娆指了指客厅桌下面的小隔层说:“那里存着几家靠谱的外卖店,但他们都不给送进小区,你要到小区门口接。” 他们住的小区是封闭式小区,所有的外来人和外来车,都不充许进入小区内,快递和快餐如果来不及送进来,可以放到物业,那里有人专门替业主收着。 “嗯,我知道的,”姜民秀应着他妈,却没打算叫外卖,家里什么都有人,他自己弄一口吃的就行了。 程婧娆出门前,又给姜民秀留了几百的零花钱,哪怕姜民秀不要,程婧娆仍是把钱放到了门口玄关处的鞋柜小抽屉里,她以后不在家的时候多,姜民秀随便买点吃的用的,也方便。 她年前的时候也留过钱给姜民秀,她儿子真是守规矩守到让她心酸,一分钱都没给她花,从那儿以后,她就不敢让冰箱有空的地方了。 程婧娆走后,姜民秀还真带着来福下楼去溜了溜,楼前楼后的走了两圈,可能是外面太冷,都不用姜民秀叫,小家伙自己就往回来了。 一人一狗回来后,并没有回去睡觉。 姜民秀把客厅和厨房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又收拾了自己的屋子,他妈的房间他轻易是不进的,就像他的卧室,他妈每次进来都会敲门一样,给他保留着绝对的隐私。 等着大中午太阳晒屁股了,安蔷才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呵欠出卧室门,就见着姜民秀斜卧在沙发上,来福躺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狗正在看电视。 安蔷扫了一眼电视屏幕,我去,《熊出没》。 听到动静,姜民秀抬睫看了一眼安蔷,“安阿姨早,我妈留了早饭给你,在厨房的保温箱里。” “噢,小帅哥,你要不要来一起吃……” 安蔷的话还没有说完,姜民秀抢先道:“不了,我吃完了,还有,安阿姨,你昨天答应我妈不欺负我的,大人说话要算数的。” 安蔷:“……” 这孩子看着傻呆呆的,没想到还有点心计。 被姜民秀堵住话的安蔷,蔫蔫地去厨房吃早饭,等她吃完东西简单洗漱后,姜民秀的《熊出没》也看完了,正趴在沙发上,抱着她送的手机玩着什么。 她走近一看,气得差点笑出来,“打地鼠打得挺好啊!” “还行吧,我马上就要升二十级了,”姜民秀眼都没抬,关注点还在手机屏上,他今天打得格外顺手,每只地鼠都不放过。 “没试着玩点别的?” 安蔷坐在姜民秀对面的沙发上,一边擦着湿发一边问着。 “没想,”姜民秀回答完,又想起之前他玩过另一款游戏,就又说:“以前玩过找你妹,我通关了。”通关再玩就没意思了。 安蔷:“……” 我去,打地鼠和找你妹这两款有游戏有什么区别吗?像姜民秀这个岁数的男孩子不是该沉迷于网游之类的吗?有沉迷于这两种游戏的吗?噢,对了,这娃之前还看《熊出没》来的。 安蔷瞬间就失去了对姜民秀‘调戏’的欲望,弄干头发后,回了自己的卧室去了,留着小帅哥自己在那里静静的帅着吧。 程婧娆一早开车到达出版社时,就觉得出版社里碰到的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头,虽说以前那些人看她,也是奇奇怪怪的,但现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里又添加了更为复杂的东西,满满溢出来的,都是各种八卦感。 程婧娆何等聪明,马上意识到这种变化来源于哪里了,定是那位被尤菁菁称为‘人品有问题’的李主任替她大力宣扬了些什么,才会使得她在出版社的人气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她本来就是那浪尖上的人,何况她刚刚又坐上了副总编的位置,难免会招来议论的。多一句也是被说,少一句也是被说,她还在乎那多一句少一句的干嘛。 程婧娆每次来基本都是直奔总编办公室的,但这次总编办竟然是锁着门的,总编不在。 程婧娆自己的办公桌随着她在出版社地位的水涨船高,已经从外间搬到独立办公间了,她可以回自己办公室里等总编回来。 “尤菁菁,你过来一下!” 既然当了副总编,就要有当副总编的样子,程婧娆冲着尤菁菁喊的那一声,还是挺有副总编的派头的。 尤菁菁应了一声,在程婧娆进了她自己那间她一共就进过一次的办公室后,紧跟着进去了。 尤菁菁进来后,把门关好,才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凑到程婧娆身边说:“程姐,你都不知道托那位大嘴巴李主任的福,你这几天在咱们出版社里可是老火了,119都比不上你的火热程度,你被八卦宣传出来的版本,比着琼瑶奶奶编的狗血小说还狗血,外界都传言你的私生子是沧海遗珠,你是母凭子贵,才和金主牵连不断的,还说……” “行了,你快打住吧!”程婧娆冲着尤菁菁一抬手,她额上的黑线都冒出来了,“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讲,送她再合适不过了。” 这TMD都哪儿和哪儿啊,她不知道的是还有更让她无语的事情接踵而来。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一、流言和糊涂 尤菁菁不愧是收集八卦的小能手,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整个出版社有什么吹风草动,都能窥视得一清二楚,又与程婧娆的关系甚好,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最后,程婧娆都不由得感叹,难道这座大厦就是按八卦的形状建下来的嘛,方寸之地,是非如此之多,这才多久的功夫,她和她儿子那点儿事,整个出版社都知道了,连保洁阿姨都掌握第一手情报了——这李主任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呢?当她好欺负不敢杀上门去啊,还是当她傻猜不到是谁说的啊? “程姐,你昨天没来,少看一场好戏,不过你没来也好,这戏看多了,也会觉得尴尬,” 程婧娆做为当事人,那事没当场看见,也是落得个耳根清静,免得看见后起针眼。 尤菁菁既然如此说,那更是有猛料要讲,程婧娆洗耳恭听,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愿意看现场直播,倒不如尤菁菁这种事后转播来得更易接受。 “昨天,李主任联合卓编辑、黄编辑去找主编,谈了一个多小时,气氛很激烈,隐隐有声音从主编室里传出来,我听见他们那意思好像是不服程姐你当副主编,以为你德行有亏、品质有问题,还说咱们出版社不能因为一点儿广告费就一点儿原则都不坚持,还讲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什么的……” 这话听得程婧娆哭笑不得,好像这副主编是她想要似的,多大点事啊,还引出这么一桩事来,这人心的嫉妒复杂得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旦开启就很难关闭了。 程婧娆自认没有得罪过李主任,上次泡温泉时,李主任那一脸讨好的表情,她也不是没看见,这才几天的功夫,讨好不在,化身成‘正义之师’开始讨伐她了?妈啊,星条国总统大选也没有她这出经历有意思吧? 马吐?吐温小说里有的黑变白、白变黑,不过如此吧,这是要在她身上活生生的上演了。 “我看主编那意思,根本不同意他们的说法,昨天他们吵得不欢而散,主编就有事先走了,你看,今天直到现在还没来呢,那几个编辑到是来了,”尤菁菁想起程婧娆根本不认识那几个编辑是谁,就又加了一句神解释,“就是看你特别斗鸡眼的那几个。” 好吧,经尤菁菁这么一描述,程婧娆立刻有些印象了,这些完全和她没有交集的人,看她却如眼中钉,无外乎是那些人没想到,她这个做吉祥物的,竟一下子凌驾与他们之上,升了副主编了。 这……是很难服众啊,但这就是这个世界残忍的法则之一,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公平更是没有绝对的。 有些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从投胎那一刻就决定了,有些却是活着活着就不平等了。要是总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活着,不活成精神病啊。 这帮人嫉妒羡慕恨她的同时,怎么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她,靳紫皇愿意往这家以教育为主的出版社投几百上千万的广告费吗?别开玩笑了,靳紫皇的专业可不是搞慈善的。 “我要是主编,我肯定不用他们几个,别说程姐你带来的经济效应,就是真才实学,你也比他们强啊,怎么以为岁数大、有资历,就该做副主编啊,这么说,咱们出版社门口种的那棵树资历更老,建国前就有了,是不是该请那棵树做副主编啊?” 尤菁菁不只是替程婧娆打抱不平,她主要也是看不上那几个作死的编辑,她刚来的时候,没少吃这几个老人的排头,别说主动带带她这个新人了,没把她这新人往死里欺负,都是她命大了。 程婧娆对尤菁菁说的话,不置可否,她暂时不想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评论,等着见到主编再说。 “主编什么时候来?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程婧娆实不愿意在这个满是怨气的出版社里多呆一分钟,要不是牵线了少管所,丁所长那边还等她的答复,她今天还真不愿意过来。 “好啊,你可以顺便听听主编的语气,我觉得她昨天都要被气出心肌梗了,” 尤菁菁不知道程婧娆今天来出版社的目的,但她也没有问,依她和程婧娆的关系,程婧娆若觉得有必要,一定会告诉她的。若觉得没有必要,她问出来的知道,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程婧娆的电话刚打过去,就得到了主编已经到楼下的消息,主编对程婧娆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要程婧娆等她上去后,去她的主编室谈一谈。 “一会儿你也跟我一起去吧,”程婧娆对尤菁菁说:“昨天的事情,我暂时可以装作不知道,主编要是不提,我现在没心情提,我手头接了一个外联的项目,但你知道我没时间,我要陪儿子,所以,我会和主编提议由你负责的,对方负责的是一位帅哥,你跟着一起听听。” 尤菁菁一听是帅哥,眼睛放光,上一次泡温泉,程婧娆已经给她介绍一位帅哥了,她加了对方的微信,确实是一位看着儒雅斯文气足的书生型帅哥,这回又要给她介绍一位,她简直受宠若惊。 程婧娆瞄了一眼尤菁菁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我觉得你这年龄正是花样美好的时候,没有必要总去相亲,一直没处男朋友,不是你个人魅力不够,而是你工作生活的环境接触到合适的异性太少了,原先上学的时候,又是女生多男生少的专业,来了咱们出版社,呵呵……,信我话,你多外往跑跑,凭着你的性格和长相,能处一个不错的男孩子的。” 程婧娆对尤菁菁还是很有自信的,这女孩子性格乐观开朗,长得也挺阳光的,月老定不会辜负的。 主编没想到程婧娆是带着尤菁菁一起来她办公室的,主编让她们两个坐,还给她们两个倒了杯水。 程婧娆看着主编一脸疲惫,也很是无奈,但她还是决定说正事。 程婧娆没做丝毫的隐瞒,实话实说,以她和少管所因为她儿子起的渊源开始,到昨天去少管所送锦旗和丁所长说的合作,一一向总编汇报了。 “您要是觉得合适,这个专栏是可以做的,既宣传了教育区的盲点,对特殊人群产生关爱,又可以使我们的出版物题材丰富,为社会多做贡献。” 至于营利什么的,他们这种以教育为主的出版社,说营利有点心虚噢。他们要是很赚钱的话,也就不会为靳紫皇的广告费折腰了。 “小程,你的想法很好啊,”主编一听程婧娆提工作,整个人都精神了,之前一脸的疲惫褪去了不少,“我们还可以和教育局通通气,有他们帮着主持,那就更好了。”教育局是他们出版社的领导单位之一。 “嗯,我都听你的,” 在这方面,程婧娆还是很尊重领导的,她长期不在国内,不懂得国内的某些关系网,主编比她有经验多了,她给牵个线就好了。 “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负责这件事,对方外联的是个小伙子,二十几岁,我觉得菁菁挺合适的,让她负责外联,您看好吗?” 程婧娆很少有在人事上面的的提议,何况程婧娆话里的意思还是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主编当然不会驳,而且她也觉得让尤菁菁去跑这份外联差事很合适,到时候让尤菁菁采访一些少年什么的,她年龄正好,比较好捕捉少年的思想。 主编和程婧娆关于少管所的事,就此商定了,人选也议完,程婧娆看着主编似乎是有话和她说,她冲着尤菁菁使了眼色,尤菁菁知趣地和主编打过招呼后,先一步离开了主编办公室。 “我想……有些事,小尤也和你说了吧!” 尤菁菁出去后好一会儿,主编才有些为难地和程婧娆开口。 “是,小尤说咱们出版社有些人对我有意见,其它的到也没有说什么,那孩子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会乱说的。” 程婧娆自不会出卖尤菁菁的,把尤菁菁那八卦十足的本性暴露出来的,但她不承认也不现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她整间出版社除了主编,就和尤菁菁说过几次话的。 “哎,那些人说什么,小程啊,你不用往心里去,他们哪里知道支撑一家出版社有多累,还是以教育为主的,多少做咱们这个行当的,都转了行,去了别的专业口,全国数数,还有几家像咱们这种以自营利为生存主要来源的出版社,咱们卖的那些刊物,营销量哪能养得起出版社这些人,哪能够出版的正常运营的,我们又不是出教辅的,又不是出习题的,翻来覆去那点励志的故事格言,别说孩子不爱看,我自己都不爱看了……” 主编这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攒了多久,今天终于找到程婧娆这个发泄点,絮絮叨叨地说起来没完没了。 程婧娆听了好一会儿,都觉得这些情况和她,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她又不好打断主编。 “如今这网络发达的,日新月益,咱们主流经营渠道早就不行了,看看那些电商网站,卖的那叫便宜,你新书还没出来呢,盗版满大街全都是了,人家的价格是你的三分之一还要少,你说你拿什么和人家竞争……” 主编说到这里,又是一把心酸泪。 程婧娆:“……” 道理她都懂,可是事实……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对这些,她也无能为力啊,这是时代的发展趋势,要不你就跟上,要不你就被扔下,主编和她讲这些,该不会是想让她找靳紫皇给他们出版社投资个网站吧?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二、有内情和亲生的 听到最后,程婧娆才明白了主编的意思,也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件她不知道的事,要不是她重活了一生,这事她怕是永永远远也不知道了吧。 原来在她回国时,国内许多出版社都遇到了各式不同的困境,这大概是传统传媒在新生力量面前,最难堪的一次失败,他们这家以宣传教育为主的出版社也难逃厄运。 脱离国有体制的大锅饭,走进市场体制之后,几经挣扎,各种不适一一展现出来,做为出版社的主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有好几次主编以为他们出版社挺不到最后,可能也要和其它出版社的命运一样,走向破产。 前年的时候,就是程婧娆快要回国的那一段时间,忽然来了一家世界闻名的大集团要收购他们出版社,以后专们服务大集团做宣传工作,那时,出版社已经连续五个月开不出工资来了。 即使如此,主编仍不愿意出售出版社,她在这家出版社工作了三十年,有很深的感情,也不想留原市最后一家专门做教育行业的出版社最后倒闭,可是如此不被收购,主编又没有任何办法扭亏为盈。 两方正在胶着之时,从这个大集团的上方传来一个消息,这个大集团的主席同意在收购出版社的同时,不对出版社进行改制,不改变出版社的经营方向,甚至不改变出版社的人员结构,惟一一点要求,他要安排一个人进来,跟着这个进来的还有大笔的广告费,至于出版社的经营宣传,则由大集团来安排,保证出版社所有人员的生活和运转。 这个被安排进来的人就是程婧娆,而大集团的主席,那不用说了,肯定是为程婧娆操碎了心的靳紫皇。 程婧娆是知道她来出版社,有靳紫皇的关系,有靳紫皇的大笔广告费,但她没有想到连这家出版社在几年前都已经是靳紫皇的了。 在她要行动的每一步前,靳紫皇都替她铺好每一步,难怪她的人生顺风顺水,步步生莲,估计她的前世,亦是如此,只是她自己太过迟钝,没有感觉到吧。 “所以,那些人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主编轻叹一声,“原则来说,这家出版社都是你的了,就差营业执照上的一个法人更换了,收购合同里都写得一清二楚,而这么长时间没有换的原因,是上面那位大人物不想你累着,这不是看你渐渐适应了,副主编的位置又正好空出,自然是由你来接手最为合适了。” 说到这里,主编看程婧娆的眼神已经有所不同了,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只是静静坐在这里,就已经自然散发出芳香来,是男人都会痴迷吧。 至于李主任说程婧娆有什么十几岁的私生子,勾引已婚男士等等,她是具不信的,李主任在她手下多年了,什么品性她还能不知道,这些年李主任越活越糊涂,要不是看在多年上下级的情面上,她早让李主任回家待岗了。 主编惟一欣慰的是程婧娆不愧是国外名校教育学毕业回来的硕士,在当下这纸醉金迷、各种诱惑丛生的时代里,还是专心于教育本身的,带回来的项目都与教育有关,日后出版社传到程婧娆的手里,也可以维持出版社多年的经营目标的。 程婧娆一时间陷入沉默,她前一世在这家出版社停留的时间不长,姜民秀的事一出,她就被靳紫皇接去港城,也不知道这家出版社后来怎么样,难不成真被靳紫皇收购去给集团做宣传了? 那依着靳紫皇的性子,这出版社里的人员,肯定全员下岗,他才不会用事多能力少还爱背后八卦的员工呢。 那岂不是没有什么然后,就然后了呢。 胡蝶效应,真的只是振翅的一瞬间就扑腾出不一样的世界了,这还会是个连锁反应,一环的不一样,接下去的每一环都不一样了。 主编以为程婧娆是专著与教育的,其实不然,若说上辈子的程婧娆还能担得起这主编这份厚望,这一辈子……大概只有程婧娆他爸程逸先最专著教育了。 下午,在卧室里折腾完妆容的安蔷走出房间,就看到趴在客厅里的小帅哥正在接电话,听那电话内容,通话的另一方绝对不是程婧娆。 安蔷走到沙发旁,姜民秀的电话刚好挂断。 “谁啊?”安蔷冲着姜民秀抛了一个媚眼,顺嘴打听着,若是有什么特别情况,她可以及时汇报给程婧娆啊。 “我外公,” 安蔷的媚眼白抛,因为姜民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姜民秀手里正抱着一本书,线装手抄的,他正翻看着。 “程老爷子?他说你了?” 安蔷一听给姜民秀打电话的人是程婧娆她爸程逸先,整个人都索然无趣了,程逸先那张一本正经教训她的脸,再一次清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都找到上学的感觉了,但是程老爷子给姜民秀打电话干嘛呢? 姜民秀不想安蔷误会他外公,说:“我外公没说我,外公给我布置了作业,这本书……每天学会十个字,还不准我告诉我妈,我们要给我妈一个惊喜,你也不许告诉我妈。” 这本线装手写书,是程逸先趁着过年那几天整理出来的,专门用于外孙姜民秀文化课的补救工作。 这是姜民秀和程逸先之间的秘密吧,今天要不是让安蔷恰巧撞上了,凭着姜民秀的实在劲,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安蔷听得一阵牙疼,她最受不了被逼学习的感觉了,特别是被程老爷子那种老学究逼着学,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姜民秀,这小师哥有得熬了。 至于姜民秀的文化课有所提高,到程婧娆那里是不是惊喜,还真不太好说,按目前程婧娆养儿子的方针政策,程婧娆最想给她儿子的是自由民主和快乐,最好一点点压力都没有的过生活。 “那你学得怎么样?”安蔷好奇地问:“学得还顺利吗?”程老爷子会不会祭出戒尺大神器,应该不能,谁敢在程婧娆面前打孩子,那不是找事情吗? “不太顺利,”姜民秀仍然选择实话实说,“我记不太住,要多复习才行。” 他扔了书本多年了,哪里那么好捡,好在之前在少管所被规范了将近一年,又在意识到有一位高学历的亲妈后,他和他妈之间的差距想想就能做恶梦,猛个劲地补拼音表和认笔划,终于学会了查字典,这才让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好一点儿,也只是好一点儿而已。 他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啊,就像他外公说的,不要求他一定有多高的成就,但总不好长大做文盲的。 “安阿姨祝你成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来问我。” 安蔷拍了拍姜民秀的肩膀,表示精神上的支持,然后快速远离了姜民秀捧着的那本散发着在她看来有股腐朽味的线装书。 姜民秀没理会安蔷,他就是有不会的,也不会去问安蔷的,他可以给他外公打电话,他外公可乐意给他讲了,就是他外公讲的他有些听不明白,不过,没关系,还有人可以问的。 他还可以给林爷爷打电话,林爷爷也愿意给他讲解,而且林爷爷讲的还好还有意思。 他还和林爷爷约了后天一起去游泳,就是他们市体育馆,林爷爷有那里赠送的会员票,据说是留原大学给发的福利,他外公那儿也有,可是他外公不喜欢游泳,真遗憾。 下午四点多,程婧娆从出版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儿子趴在沙发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在出版社时的诸多郁闷立刻被惊吓得烟消云散,放在儿子面前,简直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快速换了拖鞋,走到沙发旁,捧起儿子的脸,小心地问道:“民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民秀自不会和他妈说他已经被他外公每天要求学的那十个字虐了千百遍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事不解,他苦笑着看了他妈一眼,讷讷地问道:“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当然,你当然是,”程婧娆被姜民秀忽然的一问弄得一头雾水,这孩子和她第一次见面时,都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可我为什么那么笨,昨天看的东西,今天就忘了,” 他这脑袋可哪有一点儿像他妈的地方啊,他外公说他妈三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唐诗,他都十五了,一天认十个字还昨天记完今天忘的。 “谁说你笨了,”这程婧娆就不乐意了,“你聪明着呢!”自己的儿子,自己看着哪里都好,“我儿子唱歌多好听,那么复杂的歌词都记得下来啊。” 程婧娆立刻对姜民秀的歌唱技艺大加赞赏,同时又指出儿子在运动方面也很有天赋,这些都是别人所不能及的,而人无完人嘛,儿子已经有这么多优点了,不可能处处都占优势,有些东西记不住也就很正常了。 然后,程婧娆试探地问着,“你昨天看什么了没记住?”她倒要知道知道是什么鬼玩意让她儿子那么郁闷。 姜民秀还记得他和他外公的约定,没敢和他妈说是他外公留的作业他记不住,只说是随手翻手机看到的一篇很短的文章,昨天看得挺好,今天再想这文章,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程婧娆虽然内心一片狐疑,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又说了几句宽慰儿子的话,终于想起来,这间屋子里不应该只有她儿子一个人啊。 “你安阿姨呢?” 她回来有一会儿了,安蔷还没有出现,这不正常啊,难道是想通了如何处理和李暮阳之间的关系,回家去了? “不知道,穿得很少,裹了件很薄的外套,人就走了。” 他安阿姨穿的那身衣服的薄厚,如果他要是穿了,他妈肯定不会让他出大门的,而且他也觉得他安阿姨穿的和这个季节不附。 听完儿子的描述,程婧娆一阵冷笑,那就不是回家去找李暮阳了,指不定去哪里消遣疯闹去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三、夜半和琐事 程婧娆对于儿子是两世缺失的宠爱,绝不允许儿子有一点点被虐的戏码,听到儿子被一篇文章虐了,程婧娆到晚上又加了一道冬瓜排骨汤给儿子清热败火补身体,就怕儿子青春期贪长,瘦得没肉。 吃饭时,儿子又和她说后天约了林教授一起去市游泳馆游泳,程婧娆表示支持,还说她可以在早晨上班的时候,把姜民秀顺道送去留原大学汇合林教授,在一起去游泳馆。 林教授性格温和乐观,老爷子虽然一辈子未婚,以花草为伴,但从不觉得人生有所失,活得比着许多人都洒脱些,程婧娆愿意儿子多和这样的老人家接触些,自能获得许多收益。 安蔷这一宿都没有回来,程婧娆没给她打电话,她自己倒先报备过来,说几个同行好友办了个趴体,要好好嗨一下,今晚就不回来了,不用给她留门了。 这种突发情况,安蔷经常性的发生,程婧娆早就习惯了,安蔷的人生原则是除了官司,一切皆可游戏,所有烦恼,能选择性忘记的,就暂时当它不存在了。 夜深人静,程婧娆依然无眠,她下了床,出了卧室,去了一趟卫生间后,在姜民秀的房间门口过一下,半掩的房门传来儿子均匀的呼吸声,显示着儿子已经睡熟了。 来福或许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从姜民秀半掩的房门里探出头来,用大而无辜黑眼睛盯着程婧娆看了一会儿,直到程婧娆冲它摆手,让它回去继续睡,这小家伙才又扭搭回姜民秀的卧室去了。 程婧娆抱着臂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满天星斗嵌在黑色的夜幕里,显得格外的闪亮,也格外的静谧。 程婧娆终是忍不住了,拿出手机给靳紫皇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 很快那边就回了消息:没睡,在想你。 程婧娆很糗,她很难想像靳紫皇那样的一个人,一本正经和她说情话的样子。程婧娆总觉得这种不正经的表情和虚无缥缈不着调的话,应该是白清洋那种说着才不违和的。 我今天去了出版社,主编和我聊了许多,谢谢你,哥! 程婧娆可没敢像靳紫皇那样,回一个‘我也在想你’五个字,她选择实话实说,靳紫皇何等聪明,她只要提一个苗头,那她接下来要说什么靳紫皇就全都能知道了,也就不用她去说了。 我只想你过得骄傲,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骄傲到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靳紫皇发过来的这条信息后,程婧娆一直摁着手机屏,手机屏长时间都是亮着的,那一排字,像滚滚江水,流入程婧娆的心底。 她能否这一辈子都骄傲的活着,不向任何人低头,她哪怕活过一辈子也不敢说,但有靳紫皇这么一句话在,即使今后有低头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是低头了。 靳紫皇在海苔国的总统竞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程婧娆觉得她帮不上靳紫皇什么忙,也不想给靳紫皇添乱。 白天发生在出版社的流言蜚语,程婧娆免不了耿耿于怀,她这么一个方寸之地的片叶大小的利益,还被有心人拿来说道,何况乎靳紫皇一国之利呢。 程婧娆不得不提醒靳紫皇,怕有人拿她,给靳紫皇做文章,为靳紫皇的竞选之路添披折,但打电话程婧娆又怕儿子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听到那些难堪的话不好,程婧娆仍然采用发信息的方式。 她现在是靳紫皇公布于众、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这表面看着花团锦蔟,她无论什么都附合大众视野,长相凑和能拿出去看、学历高、名校毕业、还有在各个领域国内外皆出名的做教授的父母,可其实呢,深挖下去很容易挖到她有一个叫姜民秀的私生子,还有她乱七八遭的青春期往事。 她做过的事,她并不后悔。 她如此担心的原因不只是为了靳紫皇,更多还是为了她儿子,她不想那些烦心事吵到她儿子面前,她儿子还小,思想还不够成熟,那些难听的话,她听到还会动气,何况她儿子呢?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可怎么办?她实在做不起这个实验,更不敢想像后果。 程婧娆的顾虑发过去后,靳紫皇没几分钟就发过来,显然之前就有过考虑,她这么一问,那边马上就有深思熟虑的结果了。 于是,程婧娆就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单个看她都懂,但组合在一起她就有些不懂的句子了。 事物都有两面性,如果你不介意,如果你同意,我会讲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曲折往往会比故事的表面更打动人心。 程婧娆:“……”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意思,靳紫皇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她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靳紫皇对于她和她儿子的事,早有准备。既是如此,那就好,那就随着靳紫皇去做吧,她对靳紫皇办事,还是很放心的。 论讲故事的水平,她爸那个古文系大学教授都未必讲得过靳紫皇,靳紫皇与此是高手,谁也比不过的。 随后靳紫皇又试图劝她带着姜民秀来港城玩,程婧娆没同意,她委婉的拒绝了,她觉得姜民秀在心里还是有些抵触靳紫皇的,还是得等这孩子的心结自己慢慢打开才行。 在此之前,她还是带着姜民秀远一些靳紫皇吧,等着过完元宵节,还是继续她之前定下的黄山之行。 靳紫皇只是提一提,并没有深劝,他怎么能感觉不出来姜民秀那小子对他的警惕,都是男人,或者按大物种说,他们都是雄性,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更是对自己周边的人,有很强的保护欲、占有欲,恨不得对方圆百里的雄性全都逐走,就留自己这么一只摇尾巴求喜欢的。 和靳紫皇聊过后,后半夜里程婧娆就睡得很安稳了,半宿无眠,早上的时候还起来晚了,等她到厨房时,姜民秀连着牛奶都热好了,还烤了面包片。 有个儿子真好,早晨起来,就是一室的阳光,她儿子哪怕只是微微笑,都很暖人啊。 母子两个吃过早饭后,姜民秀按惯例给李暮阳送去些吃食,姜民秀不是多嘴的娃,李暮阳又是盲的,安蔷回来的事,是绝不会通过这条线泄露的。 程婧娆上午无事,下午去了一趟电视台。 她和小昭的节目因为过年的原因让位给春节七天乐这种赶时气的节目而暂时停播了。 等着复播之后,程婧娆还要带着姜民秀出去走走,没有时间挡搭小昭,她是找小昭商量一下,是电视台另换一位主持人,还是由她帮忙推荐一位。 虽说她是通过安蔷的律师事务所推荐过来的,但依着安蔷目前的状态,怕是没有心情理会这事了,她还是自己来擅后吧。 小昭对于程婧娆的决定,表示非常的遗憾,坚决表示要等程婧娆回来一起做节目,主持人这边台里会给暂时请一位别的律师事务所的女律师兼主持,程婧娆的位置也会一直保留,还给程婧娆继续发薪水。 要不是有出版社给提供的先例在前,程婧娆还以为自己是软妹币呢,人见人爱。托白清洋投到他们栏目广告费的福气,她这个不起眼的兼职主持,都可以升为正式的,有代薪休假的了。 想起白清洋,程婧娆才发觉白清洋竟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除了春节当晚,互发了拜年的短信后,这人好像消失了。 不知道白清洋的伤养得怎么样了,王子复仇记进行到哪一步了,白家水深,白清洋不是那么好周全的。 程婧娆虽不是学经济学的,但她毕竟有一个学经济的老妈,多少遗传些这方面的因子,又因为靳紫皇,她多少接触些经商的事情。 在她看来,商圈之复杂,商战之险恶,那是不见硝烟的战场,却不比任何战争轻减,一环扣着一环,处处都有陷阱。 她最近也看了几次经济类新闻,没有提到白氏集团有什么大动作,股票基金这类的虚拟物,走向也是清晰明朗,稳妥正常的。 程婧娆在电视台逗留的时间超出她预想的时间了,离开电视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时,安蔷用死哭活嚎的声音给她打来电话,说是在鲜花酒店,让程婧娆务必去接她一下。 原来是昨天喝多了,吐了半宿,又昏睡了半夜一大天,直到给程婧娆打电话时,整个人还是懵逼状态,不甚清楚的。 程婧娆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去之前,先给在家里的姜民秀打电话,说要去接一下安蔷,稍晚一点儿回来。 姜民秀马上很体贴他妈地问:“用不用我先把饭菜做了,你们回来就能吃了。” 程婧娆觉得儿子真乖,却也不忍心真用儿子,想到安蔷那副死塌塌的样子,哎,还是去外面吃一口吧,找个煲靓汤的好馆子,给安蔷洗洗胃。 “不用了,宝贝,你在家等我就好了,我接完你安阿姨,在回去接你,”没办法在儿子面前给安蔷留颜面了,程婧娆直说:“你安阿姨昨天喝多了,今天又一天没吃东西,咱们现做的饭菜太硬,她吃了会伤胃的,咱们今天去外面吃,我们去喝碗粤式靓汤吧,宝贝。” 姜民秀对于他妈的安排一向是说好的,既然不用他做饭,挂了电话后,他先去给来福弄了狗粮,又拿起他外公给他做的线装书,翻了又翻。 好吧,他必须承认他这方面确实缺根弦,前天记得十个字,今天又忘了四个,但好在见着字的面,他能认出来叫什么了,多少也是一点儿宽慰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四、养生息和派出所 如此反复,安蔷又折腾了两天,整个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只是这两日比着往常更缠着程婧娆,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程婧娆,搞得程婧娆很无语,连着她送儿子去留原大学会林教授游泳,安蔷也要跟着。 “你就没有别人可以赖一赖吗?” 程婧娆实在受不了安蔷这寸步不离的跟随,这知道的是安蔷失恋变异后的打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耍蕾丝边,安蔷这是严防死守她出轨呢。 “你这话说得好没良心啊,”安蔷扒着程婧娆的胳膊,“我的人生除了你,还有谁可以共伴啊!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一生的小知音。” “你快别扯了,” 程婧娆一阵肉麻,她要去出版社,安蔷也要跟着,而出版社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是五彩斑斓,她实在不想因着身边拖着背后灵似的安蔷,再添一条,所以,她临时改了主意,还是拖着安蔷去美容院做个脸,再去美发沙龙弄个头型吧。 “我打电话给尤菁菁,与少管所合作的事,让她自己先跑起来吧,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许开口,闭嘴!要不然直接把你送到李暮阳面前去,不带你做脸做头发。” 程婧娆的威胁很起作用,安蔷立刻做小猫咪乖巧状。程婧娆给尤菁菁打电话的时候,更是装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程婧娆给尤菁菁打完电话后,忍不住训着安蔷说:“你说你这缩头乌龟准备当到什么时候,驼鸟塞头进土里也是有时有晌的啊,你就让李暮阳那么鸠占鹊巢地在你家一直住下去吗?你还得管吃管喝,你可为了啥呢!” 依着程婧娆觉得这事就该快刀斩乱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越拖问题越多,可看着安蔷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状态,程婧娆也没办法强把她推出去。 “让我安稳两天吧,十五之前,我肯定处理好的,”安蔷何尝不知程婧娆说的这个道理,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她都懂,放在自己身上,就不好处理了。 结束感情还要挑日子,程婧娆也是佩服了,她调转了车头,先去了一家她们常去的美容院。 做脸的真正意义,美容在一,还是放松为主。 躺在床上,听着缓缓的轻音乐,享受着技师的服务,程婧娆恍惚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几乎分不清楚这是来世还是今生了。 安蔷更是如此,她巴不得她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从来没有过李暮阳,或是李暮阳从来没有过那么烦人的家人,他们还是好好的过着欢乐的小日子。 做脸用了两个小时,做好以后正好可以去吃午饭了,安蔷要吃牛排,程婧娆无所谓吃什么,随着安蔷的意思好了。 两个人刚坐进车里,程婧娆的电话响了起来,号码是座机,不认识的陌生号。在这个手机遍地走的时代里,还用座机号的,那都不是一般单位吧。 程婧娆立刻警觉起来,停止了发动汽车,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你好,我是程婧娆,请问有事吗?” 程婧娆这么一本正经的接电话,把着旁边窝在副驾驶里的安蔷惊得都弹出来了,瞪大眼睛看着程婧娆。 “什么?派出所?你说我儿子在派出所,好,我马上过去,噢,对了,你是哪家派出所?” 程婧娆一听姜民秀在派出所,整个人连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早上明明送姜民秀去了留原大学汇合林教授,按理说这个时候,一老一小应该在游泳馆才对啊,就算是游完泳了,也该是找地方吃饭,怎么吃到派出所去了呢。 这回连安蔷都精神了,“小帅哥被带去派出所了?这是怎么说的呢!” “谁知道呢,电话里说不清楚,”程婧娆快速发动了汽车,往着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地址调头开去。 去TMD牛排吧,要不是安蔷在旁边一直提醒,程婧娆急的红灯都要闯了。 “你要相信小帅哥,他绝对不会惹事的,” 安蔷在旁边劝慰着程婧娆,程婧娆那么急,当然不是不相信自己儿子,她是害怕儿子去派出所那地方难免处理不好,会受到惊吓。 “不过,不是和林教授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就混到派出所去了呢?那林教授呢?” 早晨是安蔷和程婧娆一起送的姜民秀去留原大学,安蔷也是知道林教授其人的,以为老人家肯定靠谱,绝不可能带着姜民秀往坑里跳的。 “听说也一起在派出所,”程婧娆挑起的嘴角,都是溢着苦笑的,也不知道这对老少配到底遭遇了什么,被一起请进了派出所。 “啥?”这回连安蔷也有一点儿不淡定了,“老人家也折进去了?” 程婧娆颇糟心地看了安蔷一眼,多一句话也没想说了。 那处派出所,距离程婧娆和安蔷之前做脸的地方不远,拐了两条街就到了。 程婧娆和安蔷下车之后,一前一后匆匆赶往了通知她去领人的办公室。 程婧娆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休息椅处的姜民秀和林教授,看样子是没犯什么错,待遇不错,还有茶水喝呢。 程婧娆进去后,直奔儿子,先把姜民秀拉起来上下查看了一遍,除了穿在外面的羽绒服有点脏,其他地方好像没有什么伤口。 “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这就是亲妈,永远不会以为是儿子惹麻烦,总觉得在自己不着眼的地方,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被欺负了。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姜民秀被他妈拉着看,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们母子呢,“我和林爷爷,我们两个在公交车上抓了一个小偷。” “抓小偷?”程婧娆听说儿子进派出所是因为在公交车上抓小偷,眉头都皱一起了,“那多危险,你还是个孩子,下次有这种事直接报警就好了,会有专业人士处理,你要是有事,妈怎么办,妈再仔细看看,你有没有伤着。” 后面给程婧娆端茶水过来的民警,被程婧娆如此直白的话,扎心了,拿着水杯的手,都不知道送过去好还是直接倒掉。 ——这样的妈,怎么还教出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儿子来呢? 眼瞧着程婧娆又要把自己上下翻一遍,姜民秀连忙握住了确实有一点小伤的手心,挣扎着躲过程婧娆第二翻检查,站到了林教授的身后。 林教授看着程婧娆进门后的反应,就忍不住地笑了,这女娃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帮亲不帮理的。 程婧娆颇埋怨地看了林教授一眼,还有心情笑呢,放心才把儿子交给你,这都多大岁数了,还带着她儿子去当什么公交车英雄。 林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那小偷拿着刀就冲着他过来了。 没等小偷冲他动手,姜民秀就一脚踹过去了,不得不说民秀这娃反应还挺快,手脚还好用,身手更不错,他们爷俩才没被揍,坚持到了其他乘客报警。 “你是姜民秀的家长吧?” 过来一位警衔比刚才端水还没送出去的小警察高一级的,应该是派出所领导的人,先和程婧娆搭起话来。 “是,我是姜民秀他妈,我叫程婧娆,” 程婧娆刚才进来的时候有点急,又直奔姜民秀而去,留给办公室警察的都是背影,这里的同志也只以为程婧娆是个身材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可当程婧娆转过身去,她身后的四位男同志,至少有三位呆了眼目。 尤其是那位之前给程婧娆送水没送出去的,心里一圈问号后,大写的几个字蹦出:天山童姥? 和程婧娆说话的那位领导神色勉强还算好的,恢复了又恢复才说:“你……你真是这孩子的母亲啊?” “是,我有身份证,我也有监护权证明,” 程婧娆对于儿子成不成英雄,根本不敢兴趣,像所有最平凡普通的妈妈一样,她只是后怕。 人家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了,几位警察同志只能感叹现在的妈妈真是太年轻太漂亮了,他们又被甩在了结婚生子的大后方了。 派出所叫程婧娆来的原因是姜民秀是未成年人,对他录口供什么的,最好有监护人在场,而林教授虽是和姜民秀在一起的成年人,但毕竟不是姜民秀的直系亲戚,且年龄有点大,也是需要监护人的了。 既然儿子和伯父这一对老少档,英雄已经做了,该走的手续肯定要走,安蔷不是白带过来的,有着一位律师跟着,全程走得更快些了。 几位警察又在程婧娆面前重点表扬了姜民秀的英勇行为,程婧娆却在听说对方拿出刀子后,美颜都变成素颜了,吓得不要不要的,嘴唇都见白,又拉着儿子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才算转缓些。 这都叫什么事啊,你说她明明没教她儿子什么大仁大义呢,她儿子自己就走上这条路了,之前她被抢包时,她儿子冲上去时,她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儿子在这方面很容易受伤呢! 就她儿子这么做的英勇行为,说她儿子之前是因为抢劫进的少管所,谁能信?都是她不好,怎么没有早早来找回儿子呢! 要不是前世最后给的警醒,她是不是将永远错过了了解她儿子点滴的机会呢?她真的要好好感谢这场逆流的命运,再给她的一次机会啊。 眼看着没几天就到元宵节了,实在不行,还是搞搞封建迷信吧,带民秀去风景秀丽、名气好一些的庙上上柱香吧,保佑她的民秀一生顺遂,平平安安,可别再遇到什么抢劫、小偷这类的了。 ——她这个当妈的,担心得不要不要的。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五、压惊饭和民政局 为了给小英雄姜民秀压惊,午餐就不能再去吃西餐了,出了派出所,程婧娆和安蔷带着这一对被人民警察的掌声欢送出来的一老一小,准备找个烤肉馆子,多补充点高蛋白质。 在程婧娆面前,林教授非常不好意思,虽然是他带着姜民秀做了一件好事,但这好事做的风险有点儿大,人家妈甩他脸子,也是正常的。所以,听说程婧娆张罗着去吃午饭,他就想开口找个理由不跟着去了。 程婧娆早看出林教授的想法了,她哪里肯让,气林教授带着姜民秀犯险是一回事,但对林教授打心底尊重、当叔伯也是真心的,拽着老爷子不让走,又有姜民秀从旁挽留,林教授只好跟着一道去了。 “小帅哥,你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除了你,没有人能把她吓成那样的,”怕程婧娆的情绪不稳定,他们出来后,换成了情绪相对稳定一点儿的安蔷来开车了。 姜民秀偷偷看了他妈一眼,发现他妈的视线一直都在他的身上,连忙垂下头去,小小声地说:“你别担心,我下次会小心的。” “没有下次了,”程婧娆立刻截话说:“哪有那么凑巧,这种事都让你碰到。” 程婧娆自不会扭曲儿子的三观,她只寄希望于姜民秀的运气可以调整些,以后这样的事,别再碰见了。 做为一位母亲,最朴素的想法不是儿子长大后能不能出人头地,而是儿子能不能平平安安长到,顺遂到老。 “嗯!” 姜民秀感觉到来自他妈的低气压,识趣地闭嘴,林教授更识趣,一直就没敢开口,表现得比姜民秀更乖。 开车的安蔷在倒车镜里,看到后面一老一少的表情,不由得偷偷地冲着程婧娆挑起拇指,行,你厉害! 烤肉馆子找了安蔷常去的那家,正月里,特别是中午,人不多,四个人找个靠里的包间,还是很安逸的。 程婧娆尊老,菜单点菜,必须从林教授那里开始,别看林教授一把年纪,还养花养草,但他不吃素,无肉不欢,由着他点,就是眉开眼笑地三大盘子肉点了下去,点完后,菜单给了姜民秀。 姜民秀和林教授互望一眼,看对方笑得都很满意,看来两人对于三大盘子肉,都觉得甚好甚好,姜民秀又补点了一盘肉筋,安蔷和程婧娆还能说什么呢,她们两个只能补素菜了。 围着火炉把肉烤起来,先忙乎一老一少的吃,程婧娆刚被儿子惊吓着,没什么胃口,却又不想儿子看出来,勉强吃点烤地瓜片。 这时,吃嗨了的安蔷,堵了N多天的脑回路,终于正常起来,她提了一件很关键的事,这事程婧娆都没有想到,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做法律工作者的,就是考虑的周全。 “林老和民秀最近都小心些,小心被报复,公交车上的小偷很少是单一做案的,他们一般都是团伙。” 安蔷嘴里塞了一块肉,表情看着很滑稽,但说这话时的眼神特别正经。 其实安蔷不说,姜民秀也是知道些的,他没提是怕他妈担心,他毕竟以前混过街头,知道公交车上的小偷和一般流窜型的小偷不一样的。 “他们还敢来报复?”程婧娆一听就不干了,把她儿子的手都伤了,她不去揍那帮混蛋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要是敢来,我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程婧娆相当霸气地开口,是姜民秀都没有想到的,姜民秀小小心地看了他妈一眼,又乖觉地低下头继续吃肉了。 “靳老大给你安排几车保镖?你是打算公报私仇是不是,打完他们一堆再报警?”安蔷不愧是程婧娆的好姐妹,对于程婧娆的套路还是相当明白了。 程婧娆并不否认,只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呗!” 靳紫皇给予她的所有尊荣,她都享受得起,更从不娇情地推脱,谁让靳紫皇给的总是那么恰到好处,而她也推脱不起、推脱不掉。 林教授到是不怕被报复,想要报复他实在有点困难,他平时住在留原大学教师宿舍,很少出留原大学校门,小偷还没有猖獗到敢闯大学校门的地步,当校门口还有校内巡逻的保安都是吃干饭的嘛。 吃过饭后,程婧娆开车先把林教授送回留原大学,顺便去看看父亲程逸先,不巧的是程逸先不在家,被一位学生接去研究所参考一本古籍了。 程婧娆他们就没下车,调头准备回公寓。程婧娆的车刚开出去留原大学,还没拐到正路上呢,程婧娆的手机再次响起,再次出现了座机号码。 程婧娆看到那个挂着区号的座机号码,再次确认儿子就在身边,这才接起电话来。 再次接完电话的程婧娆,比之前接到姜民秀在派出所那个电话时的脸色还要古怪,面无表情却看不出有急迫来,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后面的车不停地摁喇叭了,程婧娆才反应过来了她停车的位置不对,连忙发动了车子。 “要不……我来开吧?” 安蔷看着程婧娆情绪不佳,主动要求。 “不要了,你喝酒了,” 程婧娆还记得这个,安蔷放心下来,这说明刚才那个电话虽能拔动程婧娆的情绪,但还不至于影响程婧娆的镇定。 车里一路无话,等着到小区后,姜民秀按习惯拿着买回的吃食,先去安蔷家给李暮阳送吃的,安蔷则继续做缩头乌龟。 程婧娆看着姜民秀拿着东西进了单元楼门,才和安蔷说:“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民政局。” “民政局?你要和靳老大登记吗?” 安蔷直觉反应就是这个,程婧娆汗颜,她狠狠地瞪了安蔷一眼后,安蔷拍胸口长出气说:“不对啊,靳老大要是和你注册结婚,也不会跑来留原市民政局这座小庙啊。” “他正在竞选总统,没空结婚,”程婧娆的目光继续盯着车窗外,她现在和安蔷说的话,实在不想被姜民秀听见,“民政局说姜民秀的父亲在监狱里生了重病,可能不久于人世,临去前想见见姜民秀。” “啥?姜民秀的父亲?”安蔷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就是当年那个敢拐带你私奔,差点没让你家老爷子把腿打折的那位?” “求你了,别再提当年的事了,”程婧娆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当年是我对不起他,是我怂恿的他,但我这么说没有人信啊。” 程婧娆从来没有想过要推卸当年的责任,但是事过多年,提起当年那个男人,程婧娆还是觉得颇为虐心,实在没有勇气去见上一面,可是她更不能让姜民秀单独去,接到这个电话后的处理方式比接到这个电话本身,更让她矛盾纠结。 安蔷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态度端正起来,“那你想怎么办?告诉民秀吗?”其实不告诉最简单了,反正姜民秀对他爸也没有什么印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觉得不告诉是不对的,”那毕竟是姜民秀的亲生父亲,如果有一天这件事瞒不住,被姜民秀知道了,姜民秀会不会怪她呢? 对于孩子来讲,有些体谅不能称之为体谅,而是一种家长的专横和蛮不讲理,程婧娆不想以她以为的好,剥夺姜民秀的知情权,她怕有一天姜民秀知道后会后悔,她也会后悔。 “你要是告诉了,你就得陪着去,你想过这其中有多少麻烦吗?” 安蔷慵懒地拔了拔垂在肩头的卷发,事情永远不能只简单地看表面,此时一刻的决绝,或者后患无穷,但至少此时一刻的麻烦是解决掉的,而后患什么的,谁知道会不会来呢。 “麻烦自然是有,”程婧娆长叹一声,看到姜民秀已经从楼单元门里出来,她简短地说:“为了民秀,都是值得的。” 她还是要把姜民秀生父的消息告诉给姜民秀的,至于如何选择,那是姜民秀自己的事了,她都尊重姜民秀的。 之前,程婧娆接电话时的凝重表情,姜民秀是记得的,但他并没有想到程婧娆接的电话与自己有关,所以,当他们上了楼回到自己家中,程婧娆说有事要和他谈时,他完全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的。 程婧娆这么郑重地和姜民秀说话,令姜民秀很是局促,姜民秀规矩地坐在程婧娆的对面,另一侧横着的沙发上安蔷很舒服地躺成一个‘大’字型,歪着脖子盯着程婧娆和姜民秀那对母子。 “民政局就是这么个话儿,听意思你父亲现在不在监狱,应该是在淮城的医院里,去看还是不去看,妈听你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想去看他一眼,妈妈开车陪你去,你不用难为,按着本心的意思走就好。” 姜民秀听完程婧娆的话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懵逼状态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还有个父亲,就像之前程婧娆如果不去少管所认回他,他大概只有看到别人有妈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似乎应该也有妈的。 姜民秀对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四、五岁时,他父亲跟着一群人去打架,被人家找上门来,他父亲很高的个头梗着脖子和那些人不动嘴先动手的样子。 他奶奶就在他爸后面抹眼泪,不是给人家赔礼道歉,而是在别人讹她之前,反过来先去讹人家一笔。 其实,姜民秀的记忆力一直没有多好的,但他却把这吵吵嚷嚷的一幕记得十分清楚,像他的童年阴影一般刻在了骨子深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忘记。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六、决定和忆起 程婧娆的自由民主,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放手,反而让姜民秀更加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去见见那个印象只在打架斗殴的父亲,还是果断的拒绝,不给他妈添麻烦,不去看了。 听他妈说他爸得的是肾病的一种,尿毒症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病,姜民秀根本无从想像,但他好像听他奶奶说他爷爷就是死于这种疾病的,应该是很可怕的一种病吧,他这一次如果不去看了,那以后怕是真的看不到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真的看不到了,姜民秀又觉得心口隐隐发痛,似乎不应该这样冷血,至少应该看一眼吧。 这一刻的姜民秀真是矛盾极了,他揉着头,双臂肘部拄在膝盖上,把头埋在胸口,看起来很无助。 放在别的时候,程婧娆早就伸手把儿子揽在怀里了,但这一次程婧娆没有,儿子在慢慢地学着长大,她不能人为地阻挡这个过程。 安蔷在旁观全面围观了小帅哥的烦恼,这时,她才觉得程婧娆在教育孩子方面,可能真的比她更适合,毕竟她连李暮阳这种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连着感情谈得都有一点不正常的人都没有搞定呢——她确实有些妇人之仁,当断不断了。 当晚,姜民秀连着晚饭都没有吃好,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熬到了将近午夜,还难以成眠。 有些事情,他真是想不明白,完全凭着心意来,心意又是模糊不定的,但这事明显不能拖下去的,他妈还在等他答复呢。 要是刘涛在,肯定会拍着他的脑袋骂他糊涂虫,那种爸去见什么,嫌日子过得不好吗?可是不去见,就像他妈说的,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了。 姜民秀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捞起床下趴着的来福,抱着来福从卧室缓步走去了客厅。 客厅的角落里有一盏散出暖黄颜色的地灯,使得客厅并不黑暗,姜民秀漫无目的地在客厅走了几圈后,最后还是把脚步停到了程婧娆的卧室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姜民秀不知道他妈睡还是没睡,不过,已经这么晚了,应该是睡了吧,他不想打扰他妈休息,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他想让他妈给他一个意见,或是帮他好好地分析一下,他自己实在难以做决定啊,这对他实在太难了。 姜民秀想好后,转身就要离开程婧娆的卧室门口,正这时,卧室里面传来程婧娆温柔的声音,“民秀吧,妈妈没睡呢,有话想和妈妈说吗?” 儿子辗转反侧,当妈的怎么可能睡得着,母子连心,这种说法还是有道理的,程婧娆就等着姜民秀来找她呢,一听到姜民秀的脚步声到达她卧室门口,她的心情就像烟花般璀璨了,这是儿子对她的信任,她怎么能不珍惜。 姜民秀没想到程婧娆竟还没有睡,似乎就是等着他来呢,他心情立刻小激动起来,轻轻地推开程婧娆虚掩的卧室门,一步一挪地走了进去。 “来,过来坐,” 程婧娆的卧室,姜民秀以前也进来过几次,只限于进,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妈的房间。 这回进来,到是想仔细看看,可是只有床头一盏台灯亮着,暗沉沉盖出一片侧影,不是那么好看清楚的,大约有床、有柜还有书桌,还有一个小型的双人沙发,他妈就是拉着他坐到沙发里的。 母子两个促膝而坐,中间只有巴掌大小的缝隙,缩短了白日里相对而坐的距离,也更显亲近了。 姜民秀不知该从何说起,低垂着眼目,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进监狱了,” 然后,本就没有母亲的他,更被同龄孩子欺负嘲笑,他有被人家偷偷扔石子再回身却不知是被谁扔的经历,他的童年活得就是这么忐忑波折,他就像杂草一样,没死掉,却也长这么大了。 “我就记得他长得很高,具体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姜民秀说话中间的断档很空,程婧娆只静静地等,没有插话。 “他进去后,奶奶说就当他死了,让我永远别去认他,说他只会给我们找麻烦,我那时也这么觉得,可今天忽然听见消息说他要死了,我又觉得很难过。” 姜民秀和程婧娆说的都是心底最真实的话,还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程婧娆则是极有耐心地倾听,仔细地分析着姜民秀每句话后面带出来的意思,那些连姜民秀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潜在意思。 听到这里,程婧娆已经有了决定,她要带着姜民秀走一趟淮城,这孩子内心深处对于情感的渴望是极其深厚的,无论是多么毁他伤他的亲情,他都渴望拥有,否则,自己远离他十几年,去少管所认他时还不报多大希望,看看这才多久,他就可以平和地与自己相处了,这与自己的努力有一定的关系,但这又何尝不是姜民秀的努力和期盼呢。 “明天我们就去淮城,三个小时的车程吧,估计下午就能到,出发之前,我先和淮城那边的民政局联系一下,看看还用不用什么手续,” 程婧娆伸手搂住姜民秀的肩膀,“看一看是对的,那是你的亲生父亲,纵然有再多不对,人之将死,也担得你看他一眼的。” 姜民秀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程婧娆的眼神里闪着迷茫而晶莹的泪水,程婧娆纵算有再多的坚强也化做绕指柔了。 “谢谢!” 得到程婧娆准确的决定后,姜民秀觉得胸口像是松了一块大石头,所有压在肩上的压力都随之消失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还是有妈妈好,在烦恼的时候倾听,在有困难的时候帮着解决,让姜民秀觉得他的世界不在孤独了。 程婧娆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往自己的肩头带了带,孩子小的时候,能搂着的时候,生生地错过了机会。现在孩子大了,再想去搂,总觉得时宜不对,搂不下了。 由于当天晚上睡得太晚了,第二天早上程婧娆没有早起,吃完早饭九点多钟,程婧娆才带着姜民秀起程,死皮赖脸没事做的安蔷一定要跟着一起去,程婧娆不想带她,劝她有时间不如回趟家,看看李暮阳怎么样了,赶紧把问题解决了。 安蔷一听程婧娆提起李暮阳,都不用程婧娆再说什么,整个人都蔫进程婧娆的车里了,还占了后排座,来一个标准的网络瘫,挤得姜民秀抱着来福坐到了副驾驶,这块狗皮膏药是想甩也甩不掉了。 程婧娆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把着联系淮城那边的事宜交给了安蔷,免得安蔷一路都是一副带死不活的状态,有点事做,她还能振作一点儿。 无论是联系民政局,还是联系警察局,或是联系监狱,这都是安蔷最基础的职业技能,程婧娆的车还没有开出留原市区呢,安蔷那边已经联系妥当了,还是先去姜民秀他爸目前所在的淮城市人民医院。 直到这个时候,安蔷终于知道了当年敢拐走程婧娆的那位汉子叫什么了,可不是叫土柱子,但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附合大众口味——姜建国,估计着是十月份生的。 到达淮城这一路,车内都很安静,程婧娆放了舒缓的音乐,安蔷早在完成联系任务后,就装死睡过去了。 姜民秀昨天明明睡得很晚,但今天坐在车里,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怀里的来福都睡得稀里哗啦了,他还精神得很。 程婧娆很能体会姜民秀的心情,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毕竟和那个人有过一段荒唐的往事,当时可能不是爱,只是一种发泄,但确实是有过慌里慌张的肌肤之亲和一次就中的亲生骨肉的,如今再见,不知是何模样,诸多感慨,程婧娆也是十分复杂的。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昨天晚上说不记得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子的姜民秀,忽然想起他妈不知道还记得不记得他父亲了。 当年那事,他是想不明白的,他妈为什么和他爸那么年纪轻轻会有了他,他妈明明看起来那么稳重端庄,却有草率荒唐的少年时期啊,那他爸呢? “记得,”程婧娆放缓了一点儿车速,和儿子说起话来,“像你记忆中的一样,你爸个子很高,也很能打架,是我们当时那片挺有名气的小混混,长得不算出众,但盛在盛气凌人。” 那个年代最流行的电影除了韩剧就是古惑仔了,好多少年们以此为荣,拎着个棍棍刀刀的就以为自己是哪个街头的扛巴子,披着及肩的长发,叼着根烟卷、怀里搂着个小妹就会觉得很酷了。 “那你……你就喜欢上他了?” 这是姜民秀一直想问他妈的,也是一直以为觉得不可思议的。 刘涛说过像他妈这种极品女人,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可能看上街头小混混,要不就是他爸用了什么非常手段。 刘涛说这些的那一晚,姜民秀深受打击,他不想他是他爸对他妈非常手段生出来的,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妈会一走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他,而他外公外婆也没有来找过他。 程婧娆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叹出,才说:“那时候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喜欢,就是觉得跟着你爸肯定会走与我原先既定的人生不一样的人生。”这是说好听的,说不好听的就是叛逆,不想遂了父母的愿,谁让他们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呢。 可是,程婧娆这么说,姜民秀是听不懂的,他却不敢更加的深问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七、好久不见和亲爸故人 程婧娆他们一行人到达淮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儿子正是成长发育期,万事不耽误饭的程婧娆带着狗皮膏药安蔷和宝贝儿子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后,又去了超市买了看病人用的物品食品什么的,时间快到下午一点时,三个人开车往淮城人民医院开去。 因着之前安蔷把一切都联系好了,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是一名姓裘的狱警。 姜建国在监狱里发病后,被送往医院,几乎是没到半个月,病危通知书就下了两次,也不知是这这病来得又急又猛,没发病前也没见有什么征兆,发病就是晕倒,就很严重了,还是有症状的时候姜建国一直隐忍着没说,才会拖成这样。 事情结果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经过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监狱还是做了妥善人道的处理。 送姜建国进了医院,派了两名狱警和一名同寝室的狱友照顾他,又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姜建国的家属,几经波折这才找到了做为姜民秀监护人的程婧娆。 不管程婧娆与姜建国有没有什么法律意义上的关系,毕竟两个人有实质性的事实,还有一个儿子,在姜建国一穷二白的亲戚人情关系网里,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了,说句不好听的,姜建国有个三长两短,也得有个人收尸啊。 姓裘的狱警在见到程婧娆和安蔷时,很明显的一惊,若不是安蔷主动介绍,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站在安蔷身边明艳动人的女子程婧娆,真会与躺在病床上的囚犯姜建国有着那么一段关系。 裘警官带着程婧娆、安蔷以及拎着东西却一句话不说沉默寡言的姜民秀,来到姜建国病房的门外。 依着安蔷的好奇心,她是打算围观一下当初能骗到程婧娆的那个人具体是长什么样子的,可是当她透过病床门那窗玻璃,窥视到病房里面一片凄惨的白时,她忽然明白即使里面的人还是姜建国,也绝对不会是当年能骗走程婧娆的那个姜建国了。 时光流水,听着温柔,其实最是残酷,转眼就可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何况是十几年过去了呢。 最后,爱凑热闹的安蔷到底是留在了病房外面,程婧娆怕儿子一个人去见十几年不见的爸,情绪会极度不安,硬着头皮也要陪着儿子进去的。 如果有可能,她和姜建国最好的结局是留在当年的时光里停止,像前世一般,各自消亡,永远不要再见的。 程婧娆拉着姜民秀的手,姜民秀的另一只手拎着东西,跟在程婧娆的身侧,跟着裘警官一前一后进了病房里面,病房里面原先有个警官,看见裘警官带人进来,立刻明白来者是谁,也是好奇地看了程婧娆母子一眼后,主动退出病房,去病房外面守着了。 病房里还有一个穿着监狱服饰的人,四十左右岁的年纪,长得很瘦,正守在病床边,给病床上躺着的姜建国喂水,应该是监狱派来照顾姜建国的那位狱友了。 程婧娆他们进去时,姜建国还昏睡着,可等他们母子走到病床前时,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姜建国听到脚步声,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十几年过去了,各人的际遇终是不同,那年热血方刚的少年,被生活磨砺得俨然已经与人世间随处可见的落魄中年人一模一样了。 程婧娆第一眼望过去,几乎是认不出来了,而躺在病床上的人,却在见到程婧娆后,混浊的眼里露出奇异惊亮的光芒来。 “你……你回来了……” 姜建国的声音很虚弱,却还是主动先和程婧娆说了话,这么多年不见,他还记得程婧娆的性格,那是一个很高傲的小姑娘,你不与她说话,她的眼中绝对没有你,他当年在校园门口瞄第一眼的时候就看上了。 跟着他一起混的许多兄弟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对着镜着看一眼自己啥样,他当然照着镜子看了,也觉得不太可能,结果却是大跌眼镜的,这口天鹅肉还真让他吃到了。 那是人世间最鲜的一口肉,他活到如今这把年岁,或许是别人一生的一半儿,他却是将死之人,回顾走过的人生,大约只有这么一件事,是让他引以为傲的,说出去可以吹上三天牛B,令人羡慕到死的。 程婧娆看着病床里,埋在被子中那张瘦弱到几乎不见肉的脸,怎么也找不到当初那人一丝一点儿的影子,直到他开口说话,竟还是那种略痞气的方式。 “嗯,”程婧娆点头,“好久不见!” 当年那段往事,无论对错,都过去了,在生死面前,亦可轻到不用去提了。 姜建国撇撇嘴,是啊,真的是好久没见了,久到他以为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见了,没想到他只是试着提提见儿子,程婧娆会不放心也一起跟着来了,而瞧见了程婧娆,他又觉得见儿子似乎没有多大意义了。 ——以前儿子流浪街头时,他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儿子跟着自己亲妈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民秀,他是你爸爸,”程婧娆拉了拉手中紧握着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去吧!”既然来了,总要说一句话啊。 姜建国和程婧娆在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仔细地观察了姜建国,不知这人是被病痛折磨地瘦得没型,还是他本身就长这副样子,在这人的五官里,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模样。 不像他在少管所第一眼看他妈时,别说他身边的人觉得神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和他妈一看就是母子,但和眼前这人…… 姜建国扭头瞄了一眼傻讷讷的儿子,无力地闭了闭眼,这孩子怎么十年没见着,见着后还是小时候那呆头鹅的模样,空长了他妈的容貌,一点儿没随他妈的灵慧,什么时候见了都像木头桩子似的,小的时候没点活泼样,现在到亲妈跟前了,竟也没见长进。 姜建国莫明起火地担心起儿子来,他闷叹一声,“你还好吗?” 姜民秀不知他爸这话从何问起的,问他还好吗?他养在他妈的身边,当然还好,在此之前,托他爸的福,他都没见过好。 姜民秀不懂得怎么回答时,通常是一直沉默的,程婧娆很快就适应儿子这一点,也能最短的时间内窥视到儿子的心理,可是久病的姜建国不是学教育的,他见着儿子,激动之中还压抑着许多别的情绪,肯定是没有耐心等着的。 他见着儿子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得回答,简直是气得心肺都要颤了,好在心火旺体力不足,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继续颤着声问,“你在念书吗?初几了?” 这个倒好回答,姜民秀干脆地摇头,“没念!” 姜建国几乎要捂胸口了,他这个儿子啊,他是引进了多么优良的基因才生出来的,结果可好,基因变异了,妈的,除了脸像他妈,其他就没有一处像的了。 ——他妈当年在全市考试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啊,难道真是像了自己这笨脑子,那可就完了。 “怎么不念呢?”姜建国说着去看程婧娆,他自己读书不好,却盼着儿子能多读一点儿书了。 “民秀之前耽误了学业,”程婧娆不想姜建国着急,这人十几年的急脾气都没有变,一场大病也没磨了性子,也是没谁了,“我打算着九月份新一年度开学,帮他找个合适的学校接着念的。” 还是程婧娆的话靠谱,姜建国放下心来,又怨忿地看了姜民秀一眼,他这个种啊,还真是三岁看到老,小的时候就不讨他喜欢,多年不见,再见时竟连说话都觉得噎得慌。 但是,谁让是自己亲生的呢,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谁知道见完这一面,还能不能见第二面。 “多听你妈的话,别和我学,没出息……” 姜建国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之前还以为他反应慢半拍的儿子竟然说:“知道!” 姜建国:“……” 扎心了,儿子,就算事实如此,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同意了吧。 这么尴尬的对话后,病房内几分钟都是无声的,姜民秀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见着姜建国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他才想起手里还拎着东西,便上前一步,把东西都堆到了床头。 “这是我妈给你买的,”姜民秀指了指袋子里的东西,“她说你多吃点这种补品有好处,或许……就养过来了,不会死了。” 听完儿子这么说,姜建国再次为姜民秀的前途担忧起来,虽说他情商也不高,但也不至于他儿子还不如他啊。 “程程,你多教教他,别让他这么傻了,”姜建国也顾不上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和儿子见面,以后有可能不会见的事实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儿子是我也是你的,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他就交给你了,别让他像我似的,糊里糊涂地过完一生。” 这话不用姜建国多说,程婧娆亦会如此,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给再多也不觉得够,何况,她一点儿不觉得她儿子傻啊。 “民秀挺好的,懂事乖顺,比许多同龄的孩子都要好的。” 程婧娆夸自己儿子从来不觉有压力,哪怕她已经把孩子的亲爹夸得要起黑线了。甚至连姜民秀自己都觉得他和他妈说的那种孩子,似乎不挨不靠不沾边的。 姜建国深深地望了程婧娆一眼,确定程婧娆说的是真心话后,无奈道:“你随便吧!”惯孩子竟然也遗传,他已经在程婧娆的身上找到当年要差点打折他腿的程婧娆的亲爸程逸先的影子了。 章节目录 一百二十八、遗传和眼瞎 父子隔着十年相见,虽谈不上不欢而散,但也算不得激动相拥,整个过程都是平平淡淡的,这可能和姜民秀的性格有关,无论他爸姜建国怎么情感外泄,他确实是个感情内敛的,他爸根本激不起来他的澎湃来。 在医院大概留了一个多小时,在此中间,程婧娆出了一趟病房去了医生那里了解姜建国的病情,给姜建国和姜民秀父子留了一会儿单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 姜建国的状况确实不好,可以说是在熬日子了,医药用在他的身上只是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却治标不治本了。 毕竟是与自己有过一段感情的男人,程婧娆听了医生的话后,心里也不好受,而更让她不好受的事情还在后面。 姜建国这个肾病,竟是遗传因素居多,按姜建国入院前的自述,他们姜家家族成员男性有这种病的竟然很多,绝于这种病的连着几代都有,姜建国自己的生命现在是强弩之末,而姜建国的父亲也是早早死于此病的,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几岁,这个事实摆在面前,太残酷了。 程婧娆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儿子姜民秀,浑身上下瞬间冷得起了一层疙瘩,她的儿子也姓姜啊,身体里流着她一半儿的血,也流着姜建国一半儿的血,如果姜家有这种遗传病,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儿子。 程婧娆脸色惨白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要不是安蔷一把扶住她,她都像游魂一样往下一楼层走去了。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见到姜建国后,又旧情复燃了吧?”靳老大知道这事得疯。 明明昨天听着姜建国病危的时候,也没有此时的反应啊,依着安蔷对程婧娆的了解,更不可能看到姜建国一回,就找回少时荒唐的感觉了。 “那个医生说姜建国这病突发性很强,遗传因素占很大,” 程婧娆皱着眉头,头脑里想得远远比嘴上说得更多,她没办法不把姜家这遗传性的肾病突然发作和前一世姜民秀突然出现在她演讲台前捅她的那一刀联系在一起。 前一世她临死时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就会生发这样的事呢,明明已经很多年相安无事了,这一世她和姜民秀接触后,更是奇怪了。 她儿子性格内敛厚道,如果没有巨大的刺激是绝不会做出冲动之事来的,那前一世到底是什么样的巨大刺激呢?除了姜家这遗传性的肾病,程婧娆都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了。 她儿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才会……临死时拉上她这个从来没有管问过自己的妈呢? “遗传因素?”安蔷反应很灵敏,马上想到了程婧娆吓得脸色惨白的原因,“你别想太多,民秀才多大,等着出了元宵节,你带他去全面体检一下,我觉得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安蔷的宽慰,让程婧娆的脸色好转了些,是的,安蔷说的对,她儿子还年轻,才十五岁,一切还都来得及,凭着她的能力,绝不会让儿子重蹈姜建国的老路的。 “还有啊,你可别和民秀说啊,民秀还小,不懂这些,对他更好些。” 这话哪用安蔷叮嘱,程婧娆还想反过来叮嘱安蔷几句呢,千万别在她儿子面前说走了嘴,她可不想她儿子背着这种心理负担过每一天的。 “我要带他去办护照,就说办护照之前要休检,等着元宵节过后,我以这个理由带他去留原市最好的医院查一查吧。” 留原市比着淮城的级别要高一些,医院的设施自然要更好,而且留原市医院程婧娆有关系在,可以查得更仔细些。 “嗯,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实在不行和靳老大打声招呼,就是给你家民秀现换两个肾,靳老大也能做得到。” 安蔷抬出靳老大打趣程婧娆,程婧娆苦笑摇头,若真是这么简单,就不会有‘生老病死’四个字了,还是从现在开始防患于未然吧。 ——她一定不要她儿子出事。 来一次不容易,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很累不说,以后基本也没有再见姜建国的可能性了,程婧娆决定,当晚他们留宿在了淮城,明天上午再去看一次姜建国,下午再回留原市。 安蔷按照淮城这里一位客户提供的信息,入住了一家离淮城人民医院比较近的宾馆,开了一个三人大套间,姜民秀住单独的卧室,程婧娆和安蔷一个卧室。 放好物品,简短的收拾一下,程婧娆和安蔷带着小帅哥姜民秀去逛淮城,因为还在正月,淮城这种民风纯朴的小城里,处处都透露着过年的火热气息,好几家连着的羊肉馆子都挂着大红灯笼,用红纸写着春节大促的消息。 淮城不产羊肉,羊蝎子火锅却极其闻名,这个时节又是吃羊蝎子最好的季节,既来之则安之,这顿羊蝎子火锅是跑不了的了。 还是靠安蔷那个老客户给提供的消息,在淮城路找到那家叫‘老一锅’的饭店,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位了,好在那位安蔷那位老客户是金卡会员,不需要排队就可以有包房服务,这才免了他们一个小时的等待。 热气腾腾的羊蝎子火锅端上来时,程婧娆已经给姜民秀套好一次性手套了,“我没要太辣的,借点味就好。”辣伤肾。 连着饮料都换下去了,换成了温开水。 安蔷瞄了一眼那壶大白水,觉得她自己的肾都跟着疼起来了,程婧娆这是现在开始草木皆兵了。 姜民秀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一向对吃喝都是他妈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听妈妈的话,肯定没有错。 “今天一天累了吧?”程婧娆先给姜民秀盛了点汤,让他喝了压胃里的寒气。 姜民秀摇头,“还好,”撕了一小块羊肉喂旁边小椅子上眼巴巴望他的来福。 儿子在她面前一向不说累的,小小年纪就要求自己像男子汉一样,她觉得很欣慰,难免又想起姜家那倒霉的病,太阳穴都跟着跳了。 “他说他想吃汽水糖,让我们明天给他带一包,汽水糖是什么?” 姜民秀放下啃了一半儿的羊蝎子,想起他妈出去时,他爸和他提的这个要求。 那糖是二十年前的产物了,很廉价、做成汽车瓶似的小糖块,一咬开一股子糖汽水,专门放在学校门口卖给小孩子吃,当时是一分钱一个还是一毛钱五个来的,程婧娆不太爱吃糖,都不太记得了。 要是姜民秀都不知道什么是汽水糖,那估计在姜民秀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就已经没有卖的了。 “还有卖的吗?” 程婧娆自言自语地说完,就看到她儿子正冲她摇头,她连忙温和地笑,“明天找家小学门口碰运气吧。” 正规超市和商场是绝不会有这种三无产品的。 这姜建国也是有意思,活了三十几岁,将死之时,忽然想起三岁时的东西了。 淮城人民医院特殊病房里,姜建国自程婧娆和姜民秀走后,一直没有睡,眼神专一地盯着头顶那面雪白的墙棚,时间过到吃晚饭,照顾他的那名狱友要给他喂饭,他才注意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吃吧,今天的饭味道还不错,” 照顾姜建国的那名狱友姓尚,之前和姜建国同一寝室的,判的也是无期,坐了十几年的牢,最近几年表现得好,也获得了几次减刑的机会。 有狱警在的时候,老尚一般不和姜建国多说话的,他是守规矩的人,就等着再获得减刑机会,就有可能出去了。 晚饭时间,两名狱警都在门口吃饭,他这才借着喂饭的时候,悄声和姜建国说上几句。 “嗯,”姜建国勉强撑着精神,吃了两口饭,就不想再吃了。 老尚瞧着姜建国实在吃不下去,就放下饭碗,喂姜建国喝了口水,艳羡地说:“老姜,我都没想到,你儿子这么大了。” 他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娶妻,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岁变成四十岁,不知道出去后还能不能有人看得上他,他还想给自家传宗接待,留脉香火呢。 “生得早,”姜建国挑挑唇,他也就这件事上,有点自傲的资本了,至少死后,膝下不荒凉。 “那位大美女是你前妻?” 这才是老尚最想问的,自那女人进了病房和姜建国说话开始,他就觉得眼前发生的是幻觉了。 “不算前妻,我们没有婚姻关系,”他和程婧娆在一起的那年,别说程婧娆不够法定年纪,就是他,也不够啊,“我们很小的时候,好过一段,生了民秀,就是我儿子。” 老尚小心措词地问着,“那……那老姜,你那时候一定混得挺好吧?”要不那大美女能跟他嘛。 “不,”姜建国冷哼一声,随后苦笑着说:“是她那时候比较眼瞎。” 要不能看上他这种街头小混混吗?哪怕事隔多年,姜建国反应过来,程婧娆对他或许只是一种空虚叛逆时的添补和利用,他也仍对当年那段时光甘之如蜜。如果一切可能重来,回到当初,他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姜建国这种解释,老尚就比较容易接受了,肯定是那大美女瞎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姜建国骗的,要不依着姜建国这模样这德性,被彩票砸中一次,都不可能对那位大美女一亲芳泽的啊。 这真是人的命天注定啊,不管怎么样,姜建国捞到实惠了,还生了一个长相俊秀的大儿子,就算是时日无多,人家死后也是有儿子孝敬的啊,不像他,都四十岁一把年纪了,狗屁没有呢。 ——人比人,气死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查验和父子 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淮城人民医院看望姜建国的事,靳紫皇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在程婧婧、安蔷和姜民秀三人,吃完羊蝎子回到酒店没多久,靳紫皇就打来了慰问电话。 他对这件事,实在是太关心了。 这相当于他喜欢的女人、他的未婚妻,带着对他有抵触情绪的继子去见前夫啊,哪怕那个前夫马上就要去见阎罗王,他也十分不愿意的。 谁知道会不会因着那人人之将死,看着可怜,而发生那种狗血的旧情复燃,虽然这种可能性和火星撞地球一样的低,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该过问的,还是要过问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靳紫皇在与程婧娆通了大半个小时电话后,很悠闲地问出这一句来,他确定程婧娆是不需要他帮忙的,他已经在与程婧娆的交谈里,知道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程婧娆对于躺在病床上快死的姜建国大约是永远不可能有旧情了,程婧娆说起这人的口气更多还是伤感,伤感这人的病,伤感生命的脆弱。 出乎靳紫皇的意料,程婧娆竟然是需要他帮忙的,还是很低的语气说:“哥,我想验验DNA。” “DNA?民秀的?你不用验,他肯定是你儿子,” 那都要长得一模一样了,还用验什么DNA啊,肉眼清晰可见了。 这是当然,程婧娆又不是要验这个的,前一世她只在临死的时候看过姜民秀一眼,都能一眼认定姜民秀是她儿子,何况这一世了。 她轻叹一声,“我要验的是基因,遗传基因,民秀他爸姜建国得的肾病,遗传性很大,他家三代都死在这上面了。” 留原市的医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项目,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保密越精确越好,大约只有靳紫皇来安排,程婧娆才能放心。 靳紫皇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会儿,他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姜民秀那少年一眼看上去,发育得还是挺好的,怎么会有这种家族遗传的毛病呢? “好,等你过一段时间带他来港城玩时,我来安排专门的机构检验。” 这种事对于靳紫皇来说小菜一碟,程婧娆稍稍安心了些,又与靳紫皇聊了几句竞选的事,靳紫皇那边有重要商务电话进来,他们两个才挂断电话。 刚好安蔷洗漱完,偎上另一张双人床去,边勾着床头柜上的电话线把玩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坐在隔壁双人床上的程婧娆。 “怎么滴,靳老大不放心了?你这儿还真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那里立刻就能回应啊!” 安蔷这话说得没错,还真是这样,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程婧娆早就习惯了,靳紫皇盯着她是盯着,但极少干涉,她抗议无效也就默认了。 “都忘了和你说了,上次和我外公走到英国的时候,还碰到了白清洋白总呢,你不会忘了白总是谁了吧?” 这怎么可能忘了,程婧娆白了安蔷一眼,心不在焉地问:“怎么还看到他了呢?他伤好点没?” “好多了,还不停地向我打听你,他那个表哥在知道我失恋后,竟然要追求我,没等我拒绝呢,我祖父就先断了人家的念头,真是作孽了,我祖父不许我找外国人。” 安蔷扔了电话线,开始摆弄她自己的手指甲。 “白清洋的表哥要追求你?杰克还是汤姆?” 那两个仔细说起来都不算是好招惹的,一个花花公子、不务正业、花天酒地,另一个狐狸附体、满腹勾绕、一肚子算计。 “当然是杰克表哥,汤姆表哥那种禁欲系的,我可撩不起,我祖父说不许我嫁外国人时,杰克表哥还说他有三分之一中国血统呢,我都不知道这三分之一怎么论?不是应该二分之一和四分之一吗?” 安蔷数学学得不好,总觉得有人要骗她。 “你还有心情研究这个,明天回留原后,你就滚回你自己家,快点把李暮阳处理明白。” 这事怎么能一直拖下去呢,不给安蔷施点压,她真是一点儿不作为啊。 安蔷撇撇嘴,没在说话了。道理她都懂,但做起来好难。 第二天一大早,程婧娆把懒床的安蔷留在宾馆里看家,她自己开车带着姜民秀挨个走了一遍淮城的小学,但因着过年放寒假没开学的原因,小学门口都是冷冷清清,偶尔有几家开着的小超市,也都没有卖二十年前旧糖的习惯。 “都没有啊,怎么办啊?” 姜民秀看着他妈,他爸对他就这么一个要求,看来不太好实现了。 “买点别的糖吧,我记得超气里有卖小淘气的,也算是二十年前的老口味了,估计你爸应该也爱吃。” 程婧娆也是没有办法了,人家没有卖的,你总不能逼着人家掘地三尺、时光逆行吧,想来想去,姜建国也未必是真想吃汽水糖,没准就是想尝一口当年的味道,老人们都说人之将死,眼前的都是虚空,总爱留恋那过去的东西。 “那好吧,”姜民秀在这种事上,还是听她妈的。 坐到车里后,姜民秀抿了抿唇说:“昨天……你不在的时候,他和我说,无论我跟着你,改嫁给谁,都不许我改姓,要不他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都这样子,还这么小心眼,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儿没变,”程婧娆真是气地哭笑不得,“一会儿你去看他的时候,你安心告诉他,你永远都姓姜,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噢,”姜民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他知道他妈不会带他去改姓的。 他其实更想知道他妈会不会带他改嫁,他妈一直都说不会,但他这点儿可能像了他爸,他也有点小心眼,总愿意一遍一遍地听他妈说,才安得下心。 跑了好几家超市都没有卖小淘气的,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竟在一家路边摊让他们母子碰到了。 程婧娆尝了一块,嗯,是当年那个味道,也就不管这东西有没有什么产地和质检了,反正姜建国现在的样子,吃什么都没有区别了,都是一种安慰了。 再次来到淮城人民医院,程婧娆没有进病房,她和姜建国的缘份,终止于昨天最后一次见面,已是最好,没必要再见了,姜民秀拎着一袋子小淘气糖自己去了病房。 病房门口守着的还是昨天那两位狱警,程婧娆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住院部,给留了相当数额的治疗费用,至于后期还需要跑什么手续,需要她配合些什么,安蔷会帮她办妥的,她无需自己操心。 姜建国对于儿子没找到汽水糖,只找来小淘气,没说什么,还让姜民秀扒了一块小淘气喂给他吃。 就像程婧娆想的一样,他一个大男人哪有什么爱吃糖的,就是想在这糖里找找那时的时光和甜一点儿的味道罢了。 “我妈说不会给我改姓的,你放心!” 姜民秀一句话说出来,姜建国差点被含在嘴里的小淘气噎死。 姜建国一阵的咳嗽,老尚连忙倒水给姜建国喂一点儿顺气,好一会儿姜建国才缓过来,抬手指着自己的种,终是没有骂出来。 他就够笨的了,怎么生的种比他还笨呢。 “谁让你和你妈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呗,和你妈说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妈不会给你改姓啊。” 姜建国第一次觉得自己得重病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他打不动孩子,否则,依着他以前那火爆脾气,估计早就一脚踹上去了,这孩子木得够可以了,怎么连他说话什么意思都想不明白呢。 姜民秀确实想不明白,他觉得他爸说的话前后很自相矛盾,知道他妈不会给他改姓,还提这事干嘛呢,难道怀疑他会自己去改姓不成? 姜建国把头扭向另一边,实在不想再看到姜民秀,却又舍不得下心来赶儿子走,看完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能多看一会儿就多看一会儿。 这孩子长大后能长成什么样子,也不是他操心得了的,他是没命看到那一天了,全指着程婧娆自己来吧。 哎,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心好累! 等他扭过头来,看见儿子还笔直木呆地站在病床边,他强压了压心头气,顺了顺脾气,才开口说:“见着你外公了吗?” 那个拿着一把菜刀,追了他三条街的老头子,要不是有人拦着,拼死也要砍他一条腿,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上他儿子,他昨天忘记问了。 “见着了,对我挺好的,春节给我红包了。” 还是个一万块的大红包,他妈已经帮他存起来了,用他名字开的卡,留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真的?”这可完全出乎了姜建国的意料,果然女婿和老丈人是天敌,他虽然不是程逸先明正言顺的女婿,但他和程婧娆毕竟好过一段,程逸先也堵他好几次,哪一次不是血光相见。 “嗯,”姜民秀点头,他并不知道该和他爸说什么,通常是他爸问什么,他回什么,没主动开过口。 对于儿子是个闷葫芦这事,姜建国已经接受了,这性格不像他,更不像程婧娆,可能是成长时遗传基因变异了。 他在儿子四岁的时候进监狱,儿子四岁之前他也没怎么管过,更没看到儿子成长过程,估计有他这个爸,不太好过,久而久之养得这么傻呆,是他对不起儿子,他死不足惜,惟愿儿子未来跟着程婧娆过得顺遂吧。 他决定,这是最后一次要求见儿子,就算还有一段生命可以熬着,他也不想再打扰儿子了,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惟一能为他儿子做的对他儿子好的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排队和群殴 程婧娆他们离开淮城,回到留原市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不知道安蔷是不是在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淮城人民医院时,睡一上午懒觉中想通了什么,进了小区后,竟然主动要求回家,而不是跟着程婧娆回程婧娆家了。 程婧娆喜闻乐见,一句多余的话没说,就把安蔷扔在安蔷家单元门口,被安蔷拽着衣角骂无情。 无情个屁,程婧娆毫不犹豫把衣角从安蔷手里拽出来,转身回车里,开着车扬长而去,没给程婧娆留一丝丝身影。 安蔷何尝不知有些事情有些人,必须要自己去面对,再躲也只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的。 哎,无论是已经去世的叔同,还是现在活着的李暮阳,都是她的劫数难逃。 程婧娆带着儿子回到自己家,才觉得整个人松一口气出来,紧绷的神经放松后,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之极,连着晚饭都是草草的弄了一次,母子两个先后洗了一个热水澡,各回各的卧室补觉去了。 随后的几天都很轻闲,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转眼就快到元宵佳节,胡亦晴早早打过电话来,要程婧娆去靳紫皇在留原市的山中别墅陪她过元宵。 程婧娆怼亲妈一向是比亲爸程逸先有手段的,去山中别墅陪胡亦晴过元宵节可以,程婧娆只提一个要求,她要带上亲爸和亲儿子,并且要求胡亦晴对她儿子的态度达到和蔼可亲,做不到以上两点,亲妈的要求,她也不予理会。 胡亦晴被不孝女气得嘴角直抽抽,但有什么办法呢,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这把岁数又不可能生第二个了,她也不想有第二个,无计可施,在女儿面前,她只能忍了。 既然定了元宵节去山中别墅胡亦晴那里,程婧娆得把决定提前告诉给她爸程逸先。 如程婧娆所料,程逸先最开始的时候是拒绝的,但程婧娆是谁,通过这么多年和父母的斗争,她有着充分的斗争经验,还一直都是处于胜利方的,既然对付得了妈,肯定对付得了爸就是了。 “你不想在围棋方面再虐一虐彼得叔叔吗?上一次你们可是平手啊!” 程婧娆一句话激励起程逸先无穷的斗志,去,这一趟还必须得去了,要是不杀落彼得几局,他这些年所受的冤枉气,不是白受了? 搞定了父母,儿子那里就很好说话了,姜民秀是他妈在哪里,他跟去哪里,就一点意见都没有了,何况还让他带着来福去,就更没什么说法了。 元宵节的前一天,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采购些必须带去山中别墅的礼物,虽然那里什么东西都不缺,靳紫皇安排在那里的管家会把一切都够置妥当,但程婧娆还是愿意自己备一些东西的。 安蔷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最近几天没给程婧娆消息,程婧娆也没有多问,个人情感的私事,程婧娆自认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多这个嘴了。 不管安蔷和李暮阳是和好,还是彻底分手,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她能在安蔷不在的时候,关照李暮阳这么多天,已是对安蔷最好的支持了。 临过节假日,超市的人流量就会陡然增加许多,明天是元宵佳节,又借着节日名头促销,今天的留原市各大超市都挤着购物的人们。 程婧娆拉着儿子的手,儿子推着购物车,母子两个一步一艰难地挤到了超市的付款口,排在队尾,而看队伍排成长排的状况,轮到他们也得二十分钟左右。 “在国内,只有排队的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是龙的传人,” 程婧娆免不得抱怨一句,姜民秀听得笑了出来,他妈说话真逗,又望了一眼队头和穿长线才能到的队尾,还真如他妈说的一样形象。 “我来排,那边有休息椅,你去坐一会儿吧,”姜民秀指着付款口那处一排的休息椅,还有空余的位置。 儿子孝顺,程婧娆当然开心,但让她心安理得地丢下儿子去休息椅,她又舍不得,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咩,必须时刻在一起。 程婧娆冲着儿子眨眨眼笑笑,“不了,妈陪你,妈愿意和你在一起!” 姜民秀一下子低头,耳垂微红起来,他妈说话好直截,周围排队的都有几个人向他们母子看过来了,他下意识地抠了抠推车上的扶手,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他也愿意和他妈在一起的,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排了二十几分钟,总算排到他们母子两个了,结帐付款,推着超市的手推车到达地下停车场,装到自己车里后,母子两个坐回车里才算松口气。 程婧娆开车出了停车场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黑,这大冬天的,就是黑得早,明明这一天都没干什么,转眼就过去了。 往家走的路上,有一条路因为交通事故封道了,据说是撞坏的车头崩到电线上,压坏了电线,正在抢修,程婧娆被迫改路。 另外一条路,正是动迁没有完成的小区中间,哪怕是如此火热的节日,那里也有一点儿荒凉。 出超市的时候,程婧娆就觉得后面有一台破旧的二手面包车跟着他们,开始的时候程婧娆并没有太理会,直到他们母子的车因为前方检修,他们改道后,那车仍然跟着,程婧娆就不由得不重视一下了。 就如安蔷所说,跟在靳紫皇身边那几年,程婧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怕这种小儿科,程婧娆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趁着她现在有心理准备,后备力量还足,得给这些人点教训,不能等着她或是她儿子落单的时候,再被这些人堵住,那就不好了,主动出击,胜于十级防御。 程婧娆选择了一个她觉得大概利于身手的位置猛然把车停住了,姜民秀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妈停了车,他才注意到他们停的位置不太对,“怎么了?”姜民秀立刻警觉起来,他毕竟也是混过街头的人。 “没什么,我没猜错是有人想来捣乱,”程婧娆非常镇定,嘴角还有轻松的笑,“一会儿,真打起来,妈带着你躲得远点,别溅了一身血,你这身衣服明天去你外婆那里还要穿呢!” 程婧娆说着还整理了一下儿子的衣领,好像根本没注意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面包车拐到他们前面去,堵住了他们母子的出路一样。 姜民秀再笨也意识到这面包车里走下来,拿着棍棍棒棒的人都是怎么惹来的,他歉意地看了他妈一眼,有点不知所措,这要是他一个人,他就打出去了,是死是活一条路的事,他以前都不在意,可是……这还有他妈呢。 “走,跟妈下车,妈让你见识见识你舅舅的实力,什么是混不上台面的,什么是称霸江湖的!” 少年儿童不是喜欢江湖吗?那程婧娆就满足儿子一把好奇心,让他真正见识见识什么是江湖。 程婧娆拉着姜民秀一起走下他们的车,走到车头,和那五、六个拿着棍棒的人对峙。 在两方车灯的对撞下,这片没有路灯的无人动迁区竟也显得有点明亮了。 “栓子,是那小子吗?” 领头拿棍子的那个,抬手指向姜民秀,问着旁边的一个缩头缩脑的。 “是,就是他,”那缩头缩脑的栓子连忙点头:“就是他在公交车上踹的皮子,我们才没成那一单的。” 还真是因为这事来报复的,程婧娆扯了扯嘴角,冷眼打量了一下那几个在她面前不值一提的家伙, 姜民秀一听真是他那事惹来的麻烦,就要往前走,程婧娆哪里肯让,一把拉住儿子的手,“不是都说了嘛,让你好好瞧着!” “哎呦,那还有个大美女!” 这时,在栓子后面有一个拿棒球棍的,一眼瞧见了程婧娆,在车光的闪烁里,程婧娆不怒自威,带着一股肃色的端庄凛艳,分外迷人眼。 “揍那小子,抢那大美女!” 那几个小混混眼里迸出青绿的光,提着棍子就向着程婧娆母子奔来。 程婧娆哪里有心情和他们废话,她只手紧紧拉着姜民秀民,眼里迸出了一丝残忍的杀气,那是连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重生至今,她憋闷多少心血,这几个小混混还敢来挑战她的虎威,掀他的逆鳞,简直是上赶着找死。 程婧娆抬起右手,高高举过头顶,以食指抵右指,在头上的空中虚晃了一下,谁也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晃了一个什么样的手势,在程婧娆车后,忽然就出现了两辆黑色的辉腾轿车。 两台车的灯光随后一闪,打到了大光,动迁废墟彻底亮了起来,七、八个穿统一黑色西服的精壮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乌泱泱地从程婧娆的身后走过去,极具压迫感的向那一群提刀弄棒的小混混围了过去。 一个穿黑色西服的人在程婧娆身边过去时,程婧娆轻声说着,“手下别留情,我最讨厌别人向我报复了,” 然后,程婧娆一把拉过儿子,逆着黑衣人群的方向,向后面走,温言细语地向一脸懵逼状态的儿子说:“太血腥暴力的镜头不利于青少年成长,乖儿子,你可不能看,以后也不要学噢,我们能用文明方式解决的事情,尽量还是要文明,暴力永远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姜民秀更懵了:“……” 既然暴力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那为什么他妈还要用呢? 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回头去看看身后到底是打成什么样子的,鬼哭狼嚎地听着也是蛮吓人的,但他妈不让他看,他是听妈话的乖宝宝,自然不能回头偷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笔录和洗儿 姜民秀终于知道他妈的厉害之处了,欺负得小混混打电话报警向警察求助,宁愿做牢也不愿意再面对这个可怕残忍的世界了。 那帮小混混直到被抓进警车,也没想明白那两辆黑色的辉腾轿车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停到他们拦着的那对母子的车后的。 那两辆轿车里的人下来之后,猛扑向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在懵圈中,业余和实力的对比马上就见了分晓,人家只上来三个人负责打他们,另外几个人都是围在旁边围观,以做拍手鼓掌和看着他们,以免他们有人逃掉。 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是吃了大亏了,幸好,还是之前在公交车上逃过一回的栓子反应快,眼看着他们被打得抱头鼠窜,鼻青脸肿、血泪横飞,几欲哭爹喊娘时,单方面被殴打中偷偷摁了110。 警车来了,才结束了这场斗殴。 一个正月没走过一半儿,进了两次派出所的程婧娆已经相当淡定了。 她拉着姜民秀,坐在民警的对面,面巾纸轻轻摁在泪睫于眼的眼角边,边柔弱地哼着,“我儿子前几天做了一回好事,见义勇为在公交车上抓住他们的一个小偷同伙,你们XX派出所是留有案底的,谁知道这才几天没到,他们就来报复了,可怜我们母子孤儿寡母的,要是没有那几位好心的大哥,就被那帮坏蛋欺负了,警察同志,你们可要替我们母子做主啊。” 姜民秀再一次懵逼了,他妈……他妈刚刚……刚刚在群殴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做为一个管辖地大多都是动迁区的派出所,新星派出所真是好久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阵势了。 从去年公共动迁开始,这片老旧城区里的居民大部分都已经签好协议搬走了,随着人口的减少,他们的工作量也就跟着减少,最近的工作重点都在规劝那几个死占着地方不走、想多捞些不切实际好处的钉子户上。 这么血腥的打群架场面,真是好刺激眼球,全派出所的所有民警都用上做笔录,还是觉得警力不够,想要支援啊。 按着程婧娆提供的笔录,新星派出所的警察联系到了之前留有姜民秀见义勇为底录的那家派出所,确认了属实。 程婧娆和姜民秀受害人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挑事的是那一群小混混,但那群小混混真的被揍惨了有木有…… 有两个下巴都被打掉了,笔录都做不了,更有腿骨骨折的,110都没有坐上,直接被120拉走了的。 那群黑衣男的口供更是稀奇,他们说他们是盛世荣耀的员工,节后聚餐,因着前方封路,才拐进动迁区里,看到那一群小混混仗势欺人,欺负那一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小,这才拔刀相助的,基本与程婧娆的口供吻合。 道理都对,警察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但随后人家的法律顾问就过来了,气势很强硬,说话句句在理在法,而且这伙黑衣西装男确实没有做错什么,没有道理录完笔录还扣着人家的,很快,那几个黑衣男很快就被保释走了 打人的与被打的都留不住,何不能留下程婧娆母子那对受害人吧,这更没有什么理由了。 不但留不住,派出所副所长还亲自把程婧娆母子送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毕竟人家是见义勇为惹上麻烦的,这是在他们警力保护职责之内的事。 走到派出所走廊时,正好碰到一个刚接好下巴,被拉回派出所做笔录的被打小混混,那小混混看到程婧娆的眼神,如同看到了鬼一般,‘嗷’的一嗓子躲到了警察后面。 程婧娆假装没看到那小混混的反应,只继续柔弱地对送他们母子出来的警察说:“你们一定要严惩他们啊,要不以后谁还敢见义勇为,这次我们母子命大幸好遇到好人了,要是……我简直不敢想啊。” 美人落泪,格外柔美,惊艳了整个走廊,激起一群雄性的荷尔蒙大片飞起,派出所副所长当场拍胸口,“请您放心,这个案子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的。” “谢谢!” 程婧娆轻声道谢,“我做笔录的时候,留了我的电话号码,您若有什么进展,尽管联系我,我们随时都支持你们工作的。” 派出所副所长非常欣慰,一直送到程婧娆母子坐进车里,目送着他们母子离开,才转身回了派出所,更加斗志昂扬地工作去了。 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的姜民秀,用非常迷茫却是崇拜的目光看向程婧娆,他已经被他高深莫测的妈,搞得糊涂了。 他妈处理这事,简直是片叶不沾身啊,要不是他早早就知道那两辆黑色辉腾轿车上的人,与他们有关系,跟着他们好多天了,他也会信他妈说的话。 程婧娆却好心情起来,经此一役,整个人神清气爽,还一边开车一边哼哼出一曲小调,感觉到儿子在不停地偷看自己,程婧娆停下小调,转头看儿子问道:“今天的事,你从中学到什么了吗?” 学到了什么?姜民秀没太懂他妈问的话,诚实地摇了摇头,程婧娆也不觉得儿子悟性不好,耐心十足地继续引领,“依你看,妈妈的处理方式怎么样?” 那当然是好了,要是他自己……大概就去被打的角色了,估计那几个被打掉下巴、打骨折的小混混就是他的下场了。 儿子心思单纯想不到更多,程婧娆也不急三火四地给儿子灌输,她缓缓说:“东坡居士有一首七言诗,虽是暗讽那时朝政的,但我今日读来,仅以字面意思而解,与我对你的心意,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诗啊?” 姜民秀是在他外公日日念叨里,勉强知道东坡居士是个古人的,其他关于这人的,他是什么不知道,更别提什么七言诗。 程婧娆慢声念出,“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首诗叫《洗儿诗》,妈到未必觉得你会愚且鲁,但也愿你无灾无难到公卿。” 前一世的程婧娆自以为聪明了一辈子,结果死于一场‘自作孽、不可活’的作死里,这一世里,她找回了儿子,什么聪明不聪明的,都抛于脑后了,只想着儿子平安。 姜民秀低头细细地品味他妈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您觉得我……我在公交车上踹出的一脚冲动了?不应该?” 所以招来报复、带来麻烦,但其实他妈真是高看他了,要是没有林教授,他真不会做什么见义勇为的事,他……他一个以前混过街头的,还没有那么多大义的想法。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若在能力范围之内,都属应该,若是能力不及,就没有什么应该了,妈还是那句话,妈从来没想过你成为英雄,只想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程婧娆这三观可能不附合主流,但为母之心还是可以理解的,她又说:“今天这件事,妈妈是想让你看到处理事情的两种方法,我早就注意到我们身后跟着的面包车了,我猜到他们是谁,我可以暂躲也可以出击。” “我选择出击,是因为我们既然可以仗着你舅舅的势,在硬对硬中打赢对方,那就趁着可以仗着这股势的时候,打得对方爬不起来,以后都不敢再想来报复,遇到这样的人和事,我们不能把这种后患往后拖,谁也不能确定拖着的后患会带来多么无穷的麻烦,这群小混混不是可以讲道理的,只有暴力可以解决,那就用暴力。” “在我们打趴下了对方之后,我们就有能力反击,那我们就不需要仗着你舅舅的势了,相反我们还要巧妙地维护我们的势力,使他们不暴露,下次再为我们所用,我们到达派出所后,我们在光明的旗下,我们永远都是光明的,那剩余的事情,我们就自己来解决。” “妈妈用眼泪柔弱,不是屈服更不是害怕,就和你舅舅的人用拳头是一样,各人有各人的武器,关键的时候用出来,不拘小节,制敌取胜才是正果。” “国学大师季羡林说过‘不要说假话,要说真话。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你细细品一下,妈妈在派出所里,对几位警察同志说的话,是不是没有假话,至于真话,我们也说了啊,” 怎么理解,就要看个人的理解能力了,事实摆在眼前,胜于雄辩。 好长一段时间,姜民秀都沉默着,他认真而又细致地品味他妈说的这一番话的意思,他能明白他妈是在教授他人生的经验,用另一种方法,与绝大多数家长不同的教育方式,让他可以慢慢接受,在以后的人生路上,不会一直被动。 虽然其中大多的道理,他都还没有想太通透,但有一点他懂了,他妈不是就事论事,他妈是以事引事,他妈不是觉得他和林爷爷在公交车上做的那件事有什么不对,也不是觉得今天收拾这些小混混有什么不可,他妈就是想让他永远记得一件事:他妈爱他,他妈要他平平安安,像诗里说的那样无灾无难。 经这么一翻折腾,母子两个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八点了。 狗食盆里没有狗粮的来福,蹲在门口像迎接圣驾一样盼着姜民秀呢,姜民秀才进玄关,他就已经围着姜民秀的脚边转来转去了。 母子两个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晚上饭还没有吃呢,看打架竟然看得一点儿都不饿。 程婧娆正要张罗晚饭,出乎意料地就在这时,他们家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粘上来和甩不掉 进入新的一年,来找程婧娆的人、主动要求登程婧娆家门的人,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搞得程婧娆很忧伤啊。 这次来的不速之客,更是出乎程婧娆的意料之外,前几天安蔷还说这人混在英国养伤、准备随时图谋家产呢,这怎么今天晚上就突然出现在自家楼下,还说是逃荒呢。 程婧娆没法考虑太多,她总不好放一位伤残人士在室外零下二十度里久坐啊,接到电话后,马上就去楼下取人,刚到单元口就能透过单元口半侧的透明玻璃门看到白清洋捂得和大白熊似的,正一脸兴奋地挥舞一只手,冲她打招呼呢。 程婧娆累觉得不爱,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总不好一脚踹下去,把白清洋的轮椅连同白清洋一起踢回英国去吧。 “白总,你是赶着点回来参加元宵节的吗?”程婧娆十分不情愿地把白清洋推进电梯里,“但你是不是赶错了地方啊?”不是应该回白氏吗,怎么也轮不到回她这里啊。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翻山越岭、飘洋过海,不知辗转了多少站,才得以在元宵节前夜赶回来陪你,你一点儿不惊喜不兴奋就算了,还要把人家往外推,是不是很过份?” 白清洋一跌声地埋怨后,轮到程婧娆瞠目结舌了,难道她接了一个假的白清洋?还是白清洋上次被撞后的后遗症实在是太严重了,伤到大脑,以至于精神都错乱了? 安蔷在英国的时候,遇到过白清洋的汤米和杰克两表哥,若是听说白清洋突发这种情况,早就得告诉她了。 程婧娆推着白清洋从电梯里出来,姜民秀已经等在门口那里,不用程婧娆发话,接过了程婧娆手中的轮椅,也不管白清洋是否冲他发出抗议的眼神,低头把白清洋推进室内。 “这孩子有一段时间没见,性子还是那么稳重哈?” 除了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叫了一句‘白叔叔’就没在理会他,他怎么说也是这小子的救命恩人啊,不好因为他正打这小子他妈的主意,这小子就对他横眉冷目吧?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我儿子还用说,一直都是那么优秀,”程婧娆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姜民秀。 白清洋:“……” 为什么他有一种下辈子想做程婧娆儿子的冲动呢! 多了一个白清洋,晚饭又多了一张嘴,之前那简简单单的肯定不行,好在程婧娆这里存货够多,临场折腾出一顿快速简洁、食材丰富的火锅,也不算什么困难事,就是不知道白清洋这伤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问过白清洋后,白清洋坚决表示绝对没有,只要不在吃西餐牛排,他就满足了,他必须要吃点中餐祭一祭他的胃了。 火锅支上后,室内立刻显得热气腾腾起来,飘出煮熟的肉香。 白清洋的口水差一点忍不住流出来了,还得是国货美食,才够刺激味觉,他毫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的羊肉扔进麻酱碟里,吃了起来。 程婧娆坐在白清洋的对面,默默地看着,白清洋这吃像太惨不忍睹了,比着安蔷刚回来时那顿吃还无法入目,想来这段时间为了养伤忌口忌得很辛苦啊。 白清洋是生意人,还是一个忍辱负重,要为母亲和妹妹报仇、讨回公道的生意人,白清洋绝对不会做莫明其妙的事,哪怕白清洋总是说心有所属于她,白清洋也不会儿女情长过重到顾此失彼、不图大局的。 “我想暂住你家几天……” 白清洋一口羊肉吃完,就提出不合理要求,程婧娆却连他话都没有让他说完,直接拒绝,“不行,我们孤儿寡母的,不好收留成年男人,会叫外人说闲话的。” 程婧娆这理由找得,比着白清洋刚才在单元门口和程婧娆说的还不靠谱,程婧娆怕人说闲话?她要是怕人说闲话,还能有姜民秀的存在? “程程,你这是见死不救啊?” 白清洋再次装可怜样,程婧娆却不是谁装可怜就能被打动的。 “你的园子不是黄伯替你守着吗?黄伯号码是多少来的,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白清洋在内地最亲近可信的人就是这位黄伯了,做为跟在白清洋身边多少年的老家人,有他照顾白清洋,程婧娆既觉得能把麻烦推出去,又觉得放心。 “程程,你真是太狠心了,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 白清洋装无辜的样子,很有几分欠打。 “最好的朋友也没有你的地方住啊,做为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不愿意回你自己家,我可以就近给你找宾馆。” 程婧娆笑眯眯地承认和白清洋的关系,并笑眯眯地给白清洋出着主意。 白清洋当然是拒绝的,“我此时如丧家之犬,你还往外面推我,我会得抑郁症的。” 白清洋这话说得姜民秀都想不顾救命之恩地鄙视他,姜民秀觉得自己家的来福得抑郁症的可能性都大于白清洋。 这人脸皮超厚好不好,盯着他妈的眼睛都放绿光,怎么可能得抑郁症! “那么很好,丧家之犬的白总,用不用我替你联系一下你的汤姆表哥,把你捡回家呢?” 程婧娆这个威胁绝对够力度,白清洋马上不再提丧家一说,而是娓娓道来地诉苦说:“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反扑回来,连着最好的朋友都不帮我,我真是好命苦!” “你要不要把自己说得和秦香莲似的?” 程婧娆调侃了一句,却也从白清洋的话里听出白清洋回来的意图了,至于为什么要赖在她的家里,怕真是要躲什么人的探听才是。 “我可不就是和秦香莲一样了吗?”白清洋深觉程婧娆打的比喻贴切,秦香莲是千古怨妇,他是响当当一枚怨夫,“我真是偷偷回来的,有些事情要不为人知的处理,我打算先从留原市这边开始进行资本收购,以白氏的产业为主。” 经济上的事,程婧娆懂得并不多,但白清洋拖着半残之身还要跑回留原市来,亲自处理资本运作的事,想来这次的机会十分难得了。 程婧娆没有那份八卦之心,打听白氏集团的密闻,可是不管白清洋等来的这次机会有多么难得,住在她这里总不是个事。 别说她不会同意,就是远在港城的靳紫皇要是知道她把白清洋留在自己家里了,不出一天就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会当着她的面,把白清洋打包丢去大西洋里面喂鲨鱼。 “即使你是正事,我也不敢留宿你在我家,今晚……”程婧娆瞄了一眼窗外,已经完全黑透了,指向九的指针将过,这个时间再把白清洋推出去,有点不尽人情,程婧娆格外开恩说:“今晚你凑合住一宿客房吧,明天我帮你找个隐秘的好酒点,用我的名字开房登记,你的消息就不会泄露出去了,和住在我家没有区别。” “程程,你要不要这么残忍啊,明天是元宵佳节,你要把我推出去送旅店,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在酒店里抱着电脑啃着方便面,想想也是凄惨,民秀,你还不帮着劝劝你妈,你白叔叔我这般可怜,你忍心吗?不只着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也不要眼睁睁看着好吗?” 白清洋转头去看姜民秀,姜民秀抱着饭碗,心里已经把白清洋鄙夷之极了,就说这人脸皮厚吧,他当初怎么就被这人救了呢…… 不管怎么样,白清洋确实救过他,他真不好装没听见,所以,他特别诚恳地看着白清洋说:“白叔叔,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的……” 白清洋心头一喜,却又听姜民秀紧接着说:“我会闭着眼睛的,你放心,我吃完了,我这就抱着来福回我屋子,我不看。” 姜民秀说到做到,不等白清洋反应过来,转身捞起脚下蹲着的来福,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头凌乱的白清洋和笑得几乎要抖成一团的程婧娆,白清洋想在她儿子身上挟恩就私,纯属做梦,小算盘不要打得太精明噢。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怎么就……” 白清洋当着程婧娆的面前,也不敢多说姜民秀一句不好的话——他可不想今天晚上就被扔出去,虽说依着他的身份不至于睡大街,但他的计划总归是会受些影响的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我去给你搞定宾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洗洗睡吧。” 程婧娆和她儿子一样洒脱起身,不过她儿子回的是卧室,她去的是浴室。 白清洋望着眼前餐桌上的杯盘狼藉,说不出的无奈,这母子两个都撤了,把自己晾这里了,该不是想着让自己这个残障人士推着轮椅收拾家务吧。 这怎么和他回来之前想的不一样呢?用‘憋屈’两个字都不能形容他的‘憋屈’了。 程婧娆可不管白清洋憋屈不憋屈,她是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果断给白清洋联系了自己熟悉的宾馆,准备在去山中别墅之前把白清洋送过去。 白清洋要是那么容易屈服,也就不是白清洋了,他听说程婧娆元宵节要去山中别墅陪父母,以为这是他的机会到了,在程婧娆把他送到宾馆门口时,死活拽着车门不肯下来。 “我不要一个人在宾馆里过元宵佳节这种团圆节,你带我去别墅吧,我正好也见见你的父母,”怕程婧娆再次拒绝他,他软语说:“以你最好朋友的身份,我保证绝对规规矩矩的,哄得伯父伯母开心,还有,过完元宵节,我不用你多一句话,主动住来宾馆,好不好?” 这……当然是不好,但奈何无论程婧娆怎么扒白清洋的手,白清洋抱着车门都不肯松手,熬到最后招来好多路人的侧目,白清洋这也不怕被人知道泄露行踪了,程婧娆无法,只得认命地带上他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被嫌弃和元宵节 白清洋没想到这一次死皮赖脸地粘上程婧娆,竟还能收获到意外之喜。 跟随程婧娆去见程婧娆的父母,这种待遇……他之前还得以为熬上几年才能有呢——毕竟靳紫皇是程婧娆父母面前十年的红人了,他早想迫切地争上一争、试上一试了。 第一次去见心上人的爸妈,总不好空着手过去,可这随随便便去超市商场买点东西的行为,又不附合他白大公子的身份,这真是颇令他十分苦恼。 程婧娆又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准备礼物,他这刚被允许同去山中别墅,程婧娆就开车往那边赶了,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想半路去买,他伤残人士的身份又实在不允许。 白清洋只得在车上偷偷发短信给他的杰克表哥,但愿这不靠谱的玩意,念着这是他的终身大事,关键的时候能给他办出点靠谱的事来。 程婧娆把车开到山中别墅已经十点多了,这开车技术稳得让白清洋这种伤残人士都急得想抢方向盘了,但也有一点好处,白清洋不能忽略,程婧娆的慢总能给杰克表哥争取多些时间搞定礼物。 程婧娆没想到带着白清洋来山中别墅还有一个好处,她妈胡亦晴的注意力从看到姜民秀的故意冷淡忽视而带出的敌意,全部转移到白清洋身上了。 “我朋友白清洋,白氏重工在留原市的总经理,来咱们家是混饭吃的,” 程婧娆是这样在父母面前介绍白清洋的,白清洋很不满意,他的优点难道不应该单独拿出来说一说吗?还有仅仅用‘朋友’两个字来形容他和程婧娆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有点浅薄? 于是,他在程婧娆父母面前笑得格外恭谨,说:“我叫白清洋,是程程最好的朋友,前一段时间出车祸了,在养伤。” 他是坐着轮椅来的,不具体说明原由,肯定会让程婧娆的父母误会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的,那在追求程婧娆方面,相当不利了。 “噢,最好的朋友啊,没听程程说起过你呢。” 胡亦晴不愧是程婧娆的亲妈,打击人的能力,分分种能击碎一颗人的心。 好在白清洋一则不是玻璃心二则脸皮够厚,连忙解释说:“那可能是程程一直把我放在心里,才不总提起的吧。” 胡亦晴、程逸先、程婧娆:“……” 白清洋这修炼有一段数了,他这么能作,靳紫皇知道不? 白清洋的突然出现,不只胡亦晴不淡定了,连着程逸先都没有心情和彼得在围棋上一较高低了,全副身心都在白清洋身上,想看看这油嘴滑舌的男人,之于他女儿是一种什么想法。 原本商定程婧娆接程逸先一起去山中别墅的,但元宵节当天早上,程逸先一位远在国外的学生飞回来,在留原市中途转火车,抽出这转车时间过来看望程逸先,程逸先为了接待学生,没让程婧娆等他,自己打车过来的,到达山中别墅的时候,竟然没比程婧娆晚多少。 这不就赶上白清洋不要脸的自我介绍了吗?敢对他女儿有觊觎之心的异性,都是间接触碰程逸先底线的,必须时刻接受他的审查和考核的。 有了白清洋的顶包,姜民秀顿时轻松下来,由于他抱着的来福,引起了同样来自英国的绅士彼得叔叔的注意,姜民秀一句英文不会说,好在彼得的中文很好,一老一小关于养狗交流得很亲切。 上一次在程逸先家,彼得因着胡亦晴对姜民秀的冷淡和专心致志对付程逸先,而没来得及注意到姜民秀和来福,这一次老的得空、小的清闲,这就一见如故了。 程婧娆乐得儿子能被更多的人喜欢,彼得叔叔张罗着带姜民秀去别墅后面的暖棚看养在那里的小动物时,程婧娆连忙鼓励着他跟去了,总比在客厅这里糟心地围观程逸先和胡亦晴揪白清洋的底要好许多。 白清洋的心理素质够好,不但对付下了胡亦晴和程逸先两人的夹击双响炮,还在这两个人与他的对话里,找到了他们这对前夫妻两个人对靳紫皇与程婧娆关系的不同态度, 胡亦晴看待初次上门就是被女儿用轮椅推来的白清洋,哪里可能有在她面前刷够好感的靳紫皇好,更别提和白清洋聊上几句后就发觉得白清洋自身麻烦事忒多,大过节的来人家做客,做轮椅也就不说了,还两手空空,也是一朵奇葩。 程逸先对白清洋的印象也没有好哪里去,靳紫皇在他身边装了近十年孝子,他都不放心把女儿交过去,何况是白清洋这种看着就不太靠谱,出场配置就是轮椅的。 聊到最后,胡亦晴和程逸先对视一眼,前夫妻两个有了大概的谋定——还是按白清洋说的吧,他就是程婧娆的好朋友。 尘埃落定了白清洋的身份后,胡亦晴和程逸先两人立刻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谁也不理谁了,胡亦晴假装关心饭食,去了厨房,程逸先则去暖棚找彼得和外孙子去了,可不能让彼得把他外孙子拐带坏了。 白清洋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小心问道:“你父母这是什么意思?” 程婧娆正在那边整理她自己带来的东西,把一束她喜欢的花插在桌角的水晶花瓶里,并没太在意她父母和白清洋聊了什么,见着父母自己先后走了,白清洋摇着轮椅来问她,她才停了手里的插花工作,很郑重地和白清洋说:“他们的意思是你做我的好朋友合格了,仅此而已。” 换而言之,就是其他层面都不行,别提什么更进一步了。 白清洋还是没有太弄懂这个语言层面的深意,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等着程婧娆完成了所有的插花工作时,他渐渐有些明白,他这是被程婧娆父母赤果果的嫌弃了。 尤其是被程婧娆她妈嫌弃得更加明显,说什么去厨房看饭菜,靳家的山中别墅有专门雇请的一应用工,厨房重地更是安排得井井有条,连着程婧娆都没去厨房,用得着她妈那种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去看吗? “我有那么差劲?” 白清洋的自尊生平第一次受此严重打击,明明在遇到程婧娆之前,他也是倍受小姑娘青睐的富二代,哪怕那时他有精神疾病的流言满天飞舞,也没能阻挡那些追求者的前仆后继。 “没,你其实挺好的,是他们求全责备了,”为了怕白清洋误会,程婧娆马上又加了一句,“也是他们到岁数爱多想,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那么复杂,没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 白清洋:“……” 他能说他现在最讨厌的词语就是‘朋友’这两个字吗?简直无话可说了。 午饭,众人只是简简单单地吃了一口,重头戏在晚宴。元宵节的晚上,赏月、吃元宵、放烟花,这些都是标配。 白清洋自被程婧娆父母打击后,就轻易不多一句嘴了,对着手指等着杰克表哥帮他点的元宵节礼物快点送过来,让他可以在程婧娆父母面前露一把脸。 他已经悄悄问过杰克表哥了,杰克表哥飘洋过海地表示,他给外送过来的,绝对都是极品好礼,白清洋就等着领惊喜吧。 杰克表哥越是这么说,白清洋心里越是没有底,杰克表哥办事……他就怕喜没有全是惊,可事发紧急,他又除了杰克表哥无人可求,只得暗暗祈祷,杰克表哥送来的礼物别太惊世骇俗了。 但是,这世间总有一种打击,超过人类的想像,至少是白清洋无法接受的。 ——他的礼物还没有送到,先礼物之前来了一位比他的礼物还能引爆山中别墅所有人神经的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哥,你怎么来了?” 按道理讲,靳紫皇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全力以赴应对海苔国的总统大选吗?忽然空降在山中别墅,还是坐着直升飞机下来的,程婧娆恍惚间在做梦。 “忽然之间,非常想你,就想来看看你,” 靳紫皇抬手拽了拽脖间扎得工整的领花结,望向程婧娆的眼神坠入了星光般的灿烂,眼角上挑处含着浅浅的笑意。 他穿着一身严谨正式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打着平时很少打的那道领结花,这一身打扮显然是刚从某正式场合回来,来不及换装,就飞来留原市山中别墅这来见程婧娆了。 在不远处瞧着的白清洋撇着嘴,这么紧巴紧巴飞来,肯定是知道自己跟着过来才会如此的,要不要看程婧娆看得这么严啊。 理论上来讲,这是白清洋第一次见到靳紫皇本人。 在白清洋他们这些人印象中,靳紫皇就是个传说,那是连着他爸白老爷子都扒不上、请不到的人物,所以,他的汤姆表哥在听说他爱上了靳紫皇的女人后,二话不说就把他从留原市接回英国,就是怕他不怕天高地厚地把靳紫皇得罪了,以后没个翻身机会。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可他有什么办法,他控制不住他自己的内心啊,爱上就是爱上,用什么办法也不能阻止这种爱的漫延。 今晚直面靳紫皇,他赢的希望不大,估计会被靳紫皇全面碾压,更别提还有程婧娆父母帮着靳紫皇,白清洋轻轻叹气,他都不知道他今天死活闹着跟来,是对还是错了。 靳紫皇今晚过来,有大半原因是真想程婧娆了,对着圆月,这种心情更胜,必须要来看一看,另一小半原因——白清洋昨晚入住程婧娆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今天还敢跟着程婧娆来山中别墅、他的地盘,这当他是老虎不家,谁都敢称大王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曝眼球和没规矩 白清洋没想到的是元宵节当晚碾压他的不只有靳紫皇本人,还有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杰克表哥替他订购的送给程婧娆父母的礼物。 面对着两米高根本抬不进别墅主楼大门的孔子雕像和需要用吊装机才能搬来与一般真牛等身比例的华尔街大铜牛,这两样神物同时出现在山中别墅的广场正中央时,山中别墅所有人,包括那些侍应和工作人员,都被雷得里焦外嫩。 白清洋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被惊吓气得差点从轮椅上折下来。 只有靳紫皇依旧淡定,面对白清洋这样的猪情敌,他忽觉没什么压力了,他不阻拦,由着白清洋继续发挥下去,他娶程婧娆指日可待。 元宵节晚宴前,由于白清洋送礼物闹得沸沸扬扬的广场,简直比着晚宴过后的放烟花还热闹。 毕竟这两样大东西,不是一个小车就能送过来的,为了配送这两样物品,跟着来的搬运工、吊装工还有那台吊装机,把着广场区域占得满满的。 胡亦晴和程逸先这对前夫妻眼睛都瞪直了,尤其是胡亦晴,她年老心不老的公主心俨然被白清洋送给她的那头大铜牛碾碎成渣渣了。 谁说学经济的人,就一定会喜欢华尔街大铜牛的,她心里有一万个妈卖批要送给白清洋,要不是碍于面子和仅存的理智,她早就一高跟鞋刨白清洋的脑袋上了,想看看这个奇葩的脑子是什么结构的,就这样的还想追求她女儿,那真是有多远滚多远。 程逸先的脸色也不好看,送他个孔子雕像算什么事啊,多少读书人的老祖宗,那是随便请随便送的吗?白清洋这行为简直是数典卖祖、不可理喻! 白清洋也很冤枉啊,他哪里能想到杰克表哥能给他办出这么大的礼物来啊,胡亦晴可能不信,他心里也有一万个妈卖批要送出去的,杰克,你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不把杰克打得和现在做轮椅的他一样,他白清洋今晚受的惊吓就算是白折腾了! 靳紫皇并着程婧娆的肩,站在别墅主楼入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如帝王般看着广场那出闹剧,“白老头子一辈子也做了不少不靠谱的事,他这儿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叹为观止啊!” 程婧娆对于白清洋的做法也很是无语,但白清洋毕竟是她的朋友,她不好看着白清洋丢脸不理,轻叹一声,下了台阶。 靳紫皇没有拦着程婧娆,也没有跟着程婧娆一起下去,他转身去了程逸先和胡亦晴站着的位置,他得适时安慰一下两位老人的心情。 程婧娆走到白清洋的轮椅旁边,伸手拍了拍白清洋的肩头,说:“你这礼物太隆重了,我父母怕是承受不起,主要是没地方放。” 如果一定要让程逸先和胡亦晴收下这两份礼物,估着程逸先就得把这尊孔夫子像捐给留原大学,在留原大学里找一处合适的位置摆放了,而胡亦晴……那尊大铜牛,她转手就得送给靳紫皇,就是不知道白清洋能不能接受这种转送? “程程,你要相信我,我的情商就算达不到感人,但也没有那么弱智,这两个玩意是杰克帮着送来的,那个傻B……” 白清洋已经气得肺都要炸了,顾不得在程婧娆面前暴粗口丢不丢脸了,有杰克给他丢来的神器,他这个脸早就没了。 “杰克?他也在留原市吗?”白清洋还敢说他不够弱智,用杰克那种做事风格不统一的人,不就是弱智的一种表现吗? “他当然不在,但他陪我回国内来的,”白清洋是伤残人士,他自己想横跨大西洋肯定是不行的,总得找个帮手,脑子缺根弦又同样怕汤姆的杰克,当然是最好的帮手。 “你打电话求助他,让他帮忙订礼物,然后他就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么两个大玩意来,也是人才啊,” 程婧娆这话肯定不是真心的夸奖,嘲讽意味居多,但又混和着不得不佩服一下的意思,弄得白清洋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白清洋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败给杰克了,那边靳紫皇不一定怎么笑话他呢,他本来就在竞争追求程婧娆的事情处于劣势,这次更是如此了,好像连翻身之地都没有了。 “好了,不要纠结这件事了,我这就和管家说一声,让他们先把送货的工人们请走,那边晚宴也快开始了,我们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实在没有必要顶着呼呼的北风,看这出颇为滑稽的闹剧,冻病了都不值得。 推着白清洋的轮椅从侧台上去,程婧娆免不了要多说一句,“白清洋,你没有必要一定送我父母礼物的,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些礼节你若愿意,以后再补也可以,何苦强求一时呢。” 一辈子的好朋友比大铜牛还顶白清洋的心,他很想吼一句,谁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啊,但就目前糟糕的状况,他生生的忍住,只讪讪地说:“元宵佳节嘛,我做为晚辈空着两手上门,不太好意思啊。”谁知道这礼物送完,更不好意思了。 被铜牛雷坏了的胡亦晴向来不讲究什么是君子报仇不十年不晚,凡是让她噎着一口气,她绝不让对方好过。 席间,有一道天麻炖猪脑,胡亦晴笑迷迷地接连给白清洋夹了两三次,还说:“你这孩子一看就是头脑灵活的,多吃多补,可别累坏了脑子。” 以猪脑补人脑,还讽刺他头脑灵活,特意指出别累坏了…… 白清洋大囧:“……”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坐在胡亦晴另一边靳紫皇轻轻暼了白清洋一眼,白清洋就跟浑身触了电一样,更加的不自在不舒服了。 程婧娆哪里去管这两个男人什么表情,她的注意力只在自己儿子身上,夹了几道儿子爱吃的菜,在儿子面前的小碟子里,看着儿子乖乖吃下,程婧娆这才真正笑了起来。 元宵佳节,一处团圆,就有一处萧瑟,一轮明月下,也未必都是欢喜,还有诸多的愁绪。 胡安所在的西城区两层垃圾小楼里,今晚也是热闹非凡,一群混混们推杯换盏吵得好不热闹。 胡安叼着一杯香烟,拄在小楼二层的楼梯扶手处,眯着浑浊的眼睛盯着楼下的那两桌又是吹又是堵又是喝又吃的手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绰号‘老鼠’的张德胜是他手下类似于幕僚的角色,正坐在他脚下的那处楼梯上,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着,分析着胡安非常急于知道的姜民秀的情况。 胡安之前惦记着的姜民秀终于在今天中午传来了消息,还是从派出所那边传来的,一个进局子的小混混亲眼目睹了姜民秀及姜民秀身后的那位大美女是如何收拾了一群敢于挟棍棒报复的公交小偷团体。 关押几天派出所拘留的这个小混混出来后,第一时间跑他这里来汇报的。 “那女人不是姜民秀的姐姐,是姜民秀他妈,我亲耳听到的,” 那个刚出来的小混混叫须毛子,他是因着偷人钱包被抓到派出所的,正被扣在暖器管子那蹲着反醒,就看到了那个大震他眼球的一幕了。 “他妈?” 张老鼠有些不可置信,姜民秀什么样的家底子他是知道的,甚至姜民秀他爸姜建国他也认识,早期还在一起混过。 如果他没有记错,姜民秀他妈不是去了国外吗?这难道这是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回来,依着姜民秀他妈家的作风,也不可能让他妈来认姜民秀啊,当初那闹得沸沸扬扬、半城风雨的,瞧着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啊。 “是,那女人和姜民秀长得可像了,她自己说他是姜民秀的妈,” 须毛子贼得很,当时派出所因为这桩大案子,把他忘墙角了,他就从那儿一直蹲着,屁都不放一个的偷听,就是为了回来在胡安面前露一把脸。 “公交车那一伙也不是白给的,在动迁区那没人烟的地方,围堵那女人和姜民秀时,就能轻易被路人撞见给收拾了?” 胡安觉得这事里有蹊跷,张老鼠也以为此事存疑。 凡盗者必奸滑,何况是在公交车上混迹多年的路线团霸型小偷,想要报复一对手无寸铁的母女,且还是派了五、六个人的情况下,竟被人反揍,还是听了就觉得笑话的‘路见不平一声吼’,混社会多年的人,都觉此事不可思议。 “那条路线的头头好像是陈麻子,这次不知道他折进去没?要是没折进去,我们到是可以从他那儿打听一下。” 张老鼠画了一通蜘蛛网,给胡安提供了一个建议。 “你一会儿就联系陈麻子,打听打听这件事,你口风板死些,不要让陈麻子听出油香来,要不这混蛋肯定分咱们一口。” 胡安觉得此事可行。 “你放心,三哥,绝不让陈麻子看到咱们的底,”张老鼠一拍胸口,“陈麻子那边打听出消息来,我立刻召集人手就去堵姜民秀,不管怎么说,也得把这小子带到三哥您面前教训教训,哪有出来,不回拜大哥的,没规矩!” 胡安冷笑着点头,没在说什么。 这么一看,姜民秀还真是一条可利网的大鱼。 姜民秀妈家具体是什么底细,他不是很清楚,当初认识姜建国时,姜建国什么都肯说,就是关于那女人的一切,姜建国打死都不肯透露一个字,隐隐约约仿佛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头脑发晕才和姜建国扯上关系的。 倒也是的,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子,怎么会开得起保时捷呢?找到姜民秀,攀扯上姜民秀,他们这次敲的竹杠就是笔大生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一见如故和欢喜暗恋 许是经历了靳紫皇和杰克代送礼物带来的巨大打击,白清洋元宵节当晚并没有赖在程婧娆家,而是乖乖住进了程婧娆替他订的酒店。 靳紫皇在确定白清洋没有那个能力骚扰程婧娆之后,元宵晚宴过后连着放烟花都没时间看,就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最舍不得靳紫皇走的是胡亦晴,拉着靳紫皇好一顿叮嘱保重身体什么的,慈母之情溢于言表,估计着靳紫皇他亲妈活着,也就说到这份上。 旁边坐轮椅、吃了一肚子各式猪脑的白清洋,各种羡慕嫉妒恨。 送走了该送走的,程婧娆婉拒了她妈要她留宿山中别墅的提议,顶着她妈拉着她的手,几欲哭泣地说她不孝的大帽子,带着她爸程逸先和儿子姜民秀,一起回了留原市内,中途送了白清洋去酒店安置。 车里没有外人,程逸先再也忍不住了,强烈了表达他的意见,“那位白先生虽然救过咱们民秀的命,但现在这社会进步几千年了,万没有‘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一说了,何况还是母亲替儿子的,你以后和他做朋友,都要离他远一点儿,犯蠢是会被传染的。” 外公的话,姜民秀深有感触,觉得十分有道理,摸着来福,在旁边跟着点头,表示对外公的支持。 程婧娆无奈苦笑,她爸和儿子可能还不知道,程婧娆还没把白清洋送进酒店客房,刚推到大厅里,那位大概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杰克表哥,竟还敢把电话打来,管白清洋讨要感谢和好处。 已经郁闷大半天的白清洋,总算是找到一个发泄口,还没等杰克表哥那边说完,他已经大骂特骂上了,国式骂法加英式骂法,看得整个大堂的客人侧目,甚至进了电梯,顶着信号微弱的劣势,也一路没停,直骂进客房为止。 杰克表哥被骂得一头雾水,根本没明白他表弟的爆怒点在哪里,难道是礼物不够好吗?难道是礼物不够名贵吗?难道是礼物不够大件吗?还是,礼物不得程婧娆父母平生最爱事业的核心精粹? 做为有一半国民血统的外籍华人,杰克表哥在白清洋的骂声中,忧伤成河。 元宵节既然已经过去,程婧娆就开始准备那场和儿子说走就走的旅行,在走之前,家里这边肯定要安排好的,尤其是程婧娆在出版社的工作。 升任了副主编后,就不好像之前做吉祥物似的什么也不管了,毕竟按照总编的说法,这家出版社早晚都是程婧娆的,她要从现在开始磨练起来。 程婧娆做了副主编之后,亲手抓的项目就是少管所那件了,她信得着尤菁菁,也信得着少管所那边的陈京飞,既是把任务派发下去了,这段时间她也没有过多的过问,用人不疑嘛。 没想到程婧娆电话一打过去,尤菁菁那边就炸窝似地要与她当面谈,程婧娆听尤菁菁话里那意思,好像不仅仅是合作项目的问题。 程婧娆正在家里收拾东西,不打算出去,就叫尤菁菁来她家里说,尤菁菁爽快地应了,反正程婧娆的家她虽没去过,但程婧娆的家人她都认识了——宅男小帅哥啊。 尤菁菁来的时候,拎了一个大果篮,还特意给小帅哥姜民秀带了一个纯牛皮的篮球做为礼物。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客气了,”程婧娆接过尤菁菁的果篮,“来我这里还拿什么东西啊。” 尤菁菁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打拼挺不容易的,那点工资又要付房租又要养车的,剩余点生活费,怕是都不够她自己用的了。 “第一次来你家总得意思意思,下次可就没有这水果篮了,” 尤菁菁换了拖鞋,享受了一声小帅哥姜民秀说的‘谢谢尤阿姨’后,随着程婧娆进了客厅。 姜民秀给洗了水果、沏了奶茶、备了小点心,用托盘端上客厅的茶几摆好后,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坚决不打扰程婧娆和尤菁菁谈事情。 “昨天陈京飞还提起你家民秀呢,说你家民秀是他从事管教工作以来,带出来的第一个孩子,也让他对管教事业充满了希望。” 尤菁菁在提起‘陈京飞’三个字时,一双水样的眼眸里,放出的全是光彩,程婧娆就算是情商不感人,但智商绝对在线,机灵反应间,已然明白了尤菁菁这是春心萌动了。 尤菁菁不说,程婧娆看出来了,也坏心眼地假装没有看出来,不提这事,转而问项目的事,“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还是挺顺利的,少管所那边全力支持,咱们出版社这边有主编给撑着,什么麻烦都好解决,就是每次报销款项的时候,李主任爱唧唧歪歪些,不过没关系,我当她是更年期提前了。” 尤菁菁对于目前项目的发展状况,还是尽在掌握之中的,而且她今天来找程婧娆也不是为了这事的。 她是个做事爽快的女孩子,又和程婧娆投缘,所以也不用程婧娆问,接下来她直接说了。 “程姐,我可能……不……不是可能,是一定……我一定是喜欢上了陈京飞了,”尤菁菁双手紧紧握着热腾腾的奶茶杯,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胸腔里那颗心都要紧张得飞出来了。 “喜欢陈京飞?这很好啊,你们看起来很合适的,” 程婧娆是真心这么觉得的,陈京飞和尤菁菁的性格、年龄、学历等等,都是十分相当的,若成佳偶,也算是对得起陈京飞他妈陈太对陈京飞的要求了,她之前为此挨得那顿责难,也不算白挨了。 “是吗?程姐,你看我们很合适是吗?”能得到程婧娆的肯定,尤菁菁很开心,她放下奶茶杯,拉扯住程婧娆的手,“那你觉得我需要做些什么,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呢?” 总不坐以待毙、守株待兔啊,陈京飞一看就是一身正气、不太懂得追求女孩子的人。 她要是不主动出手,她和陈京飞之间的关系,怕是直到项目完成,也还是维持在搭档这一层面上,那就与她大不利了,工作结束,她就没有什么借口去找陈京飞了。 “你可以试着主动约约他,比如工作完成后,一起看个电影、听个音乐会什么的,” 程婧娆记得陈京飞挺喜欢这个套路的,之前他们两个还一起听过音乐会,事后陈京飞还想回请过她。 “对噢对噢,我可以主动约约他,”尤菁菁深深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她一个女孩子太主动了,会不会……显得不矜持,不够好呢。 尤菁菁表达出这个意思后,程婧娆表示理解,但她在这领域里确实不够擅长,从来都是别人撩她,她根本没有撩过别人啊,经验比较匮乏,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尤菁菁提供更好的建议,好在这个时候,可以提供建议的人来了。 消失了好几天的安蔷,来程婧娆家门口摁门铃。 程婧娆的门刚打开,安蔷就来了一个大熊抱把程婧娆摁在怀里,撒着娇音说:“别的地方别的人,真是千好万好都不好程程你这里最好。” 程婧娆毫不客气,一把推开她,“注意点形象,我这里还有客人呢。” “噢,我看看谁敢背着我来你这里抓我墙角,和我抢你啊,” 安蔷听说程婧娆这里有人,立刻收敛了之前八爪鱼的形象,恢复了御姐女王气焰,换了她在程婧娆家的专用拖鞋进了客厅里,就看到尤菁菁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星星状。 “是安姐吧,我早就听程姐说过你了,久仰久仰,”尤菁菁递双手过去要握安蔷,“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尤菁菁一副小迷妹的模样,把安蔷还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瞟了一眼程婧娆,程婧娆冲她点头说:“这是尤菁菁,我同事,很好的小妹妹,你多带带吧!” 她就不说这话,这两位凑在一起,也会因为气味相同,一拍即合的。 “原来你就是尤菁菁啊,我也听程程提起过你,”安蔷拉着尤菁菁的手,紧挨着坐到一处。 在卧室里面打地鼠的姜民秀听到安蔷来了,放下手机出了卧室给安蔷打了招呼,又给安蔷沏了一杯咖啡。 “看我干儿子,我可爱,就知道我好哪一口。” 安蔷接过姜民秀递来的咖啡表示非常满意,程婧娆这儿子认回来的好,心细得很啊。 听安蔷这么说,尤菁菁这才注意到姜民秀给她沏的是奶茶,想来是还记得他们上一次在温泉馆,她喝奶茶的时候多。 能根据家里来人的口味,布置茶饮,这么细致的行为简直没法夸了。 尤菁菁感叹地对程婧娆说:“程姐,你儿子是大暖男啊,这长大后,想做你儿媳妇的女孩子不得堵到你家大门口扒都扒不走啊。” 姜民秀显然接受不了尤菁菁这种夸奖,囧红了一张俊秀的脸,转身快速逃回自己的卧室去了。 程婧娆白了尤菁菁一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快点追上你相中的大暖男吧,别到时候人没抓住,你还得回去相亲。” “程姐,不带你这么说的,往人心口上插刀!” 提起尤菁菁自己的事,她就忍不住扭捏了,安蔷听出话里的苗头,连忙问:“你相中谁了?来,和姐说说,姐经验丰富,绝对帮你追上。” 毕竟是和安蔷初次见面,就算一见如故,这种私事她也还是不太好意思吐出口,红了脸颊,好一会儿才说:“没,没相中谁,就……就是一个少管所管教。” “少管所管教?该不会是姓陈吧?”安蔷提起这个姓后,下意识瞟了程婧娆一眼,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叫……叫那个陈……陈京飞?” 在尤菁菁偷偷欢喜地点头里,安蔷的表情僵住了。 她要是没有记错,那小子好像暗恋她家程程啊。 这事情,有得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理不断和伤离别 尤菁菁喜欢上了陈京飞,陈京飞喜欢的人却是程婧娆,安蔷没办法处理这种一搭一的三角关系,只是在尤菁菁走了之后提醒程婧娆,这样的事情解决不好,很容易影响姐妹之间的感情,让程婧娆一定要HOLD住。 程婧娆不觉得有什么,本身她对陈京飞没有那种想法,而陈京飞又是非常理智的人,时间久了,就会明白什么样的爱情才是适合他、是他需要的了。 安蔷有不同的理解,之于她在情感方面的一箩筐事,她觉得越是理智的人,碰到感情越是当局者迷,而不能为了这种事情影响姐妹情谊才是真的。 程婧娆当然明白安蔷的意思,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她难道要去双方中间插那么一句嘴?她怎么觉得那更不现实呢,搞不好更是搬石头砸自己脚,还不如一切装作不知道,让那两个人顺其自然呢。 安蔷说别人的感情时,头头是道,刚才吃饭时,那给尤菁菁传授经验时,听得尤菁菁恨不得拿个笔记本挨条记下来,可是真正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就是插爆的气球,秒瘪。 “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把他赶尽杀绝,”安蔷撇嘴,“这几天里,我联系了香阁,搬出了白清洋这尊大神,才把李暮阳又送回香阁,香阁那边表示李暮阳的妈要是再来闹,他们肯定不会留情面了,一定会报警,到时候谁说也不好用,李暮阳绝对被开除,我同意了,我甚至说要是警察没来之前,她还敢耍泼,我派几个职业家庭搅屎棍妇女来揍她。”安蔷手上有大把这样的女人,都是她办案子时积累下来的人脉。 多么聪明理智的女人,碰到一个泼妇,都没有办法用理智和冷静来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对付无赖就得无赖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安蔷有时间来她这里了,这是把李暮阳送走后,自家得清静了,可搬出白清洋…… 提起白清洋,程婧娆不得不向安蔷提起白清洋元宵节在山中别墅送礼物的那出闹剧。 “那两个大家伙,如今还矗在别墅正中广场那儿迎风斗雪呢,”程婧娆无可奈何,叹声说:“我爸说他这几天会抽空和陈校长谈一谈,看看我们留原大学是不是有哪处新建大楼的空地,还没有规划摆设物,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好能自我消化掉,我妈一听,比着我爸还积极,已经联系了她自己的母校,把那头牛捐出去,就等着白清洋付了吊装费用派人把牛拉走呢。” 白清洋知道这个结果后,怕是已经哭晕在WC了,也不知道他图个什么,来来回回地付吊装搬运费,也不是个小数目吧。 安蔷万没想到元宵节还有这一幕好戏,她竟然没在当场、没有亲眼目睹,简直是一大遗憾。 她对白清洋脑回路短路后送的奇葩礼物没兴趣,有时间倒是可以瞻仰瞻仰,她只是很想看看白清洋VS靳紫皇,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景像,可惜啊…… “没什么景像,你想多了,我哥怎么会为难白清洋,他们就是打了声招呼,然后全程没有说过话了。” 程婧娆这样的描述很难令安蔷满意,安蔷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像出两个男人之间噼里啪啦带出的电火花,但很快这副幻像就被程婧娆一句话打灭。 “任谁也不会欺负一个坐轮椅的吧。” 是啊,安蔷大惊,她怎么忘记了白清洋目前还属伤残人士。 凭着靳紫皇的王者霸道,白清洋全须全尾时,在靳紫皇面前也得被虐一虐,这第一回就以小可怜形象出现,怪不得打程婧娆的主意,还能安然活着走出山中别墅,轮椅是重点啊。 安蔷决定一会儿离开程婧娆家回自己家后,给白清洋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她毕竟喜欢白清洋多于靳紫皇,能给靳紫皇添点乱,她还是蛮乐意的。 程婧娆这边把飞机票和行程什么都快订好了,连着姜民秀都有点依依不舍地把来福要托送给林教授那里去养时,一个人的一件事,突然就发生了,打破了程婧娆原本的计划。 这个人和这件事的发生,其实只是时间早晚的事,程婧娆心理早有准备,可是猛然听说,还是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民秀,你父亲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去世了!”程婧娆挂了淮城监狱打来的电话后,皱紧眉头,脸色沉重地看向了坐在餐桌对面,正拿着碗喝粥的姜民秀,“我们暂时取消旅游的行程,妈妈带你赶往淮城去给你爸收尸处理后事。” 摊上这样的事,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但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也不能阻挡得住死神的到来。 姜民秀一时间被惊愣住了,他看起来比同龄少年早熟,却真真实实只是一个孩子,生死这事,他虽在此之前经历过他祖母的一次了,但想到前几天才见过面的父亲,这才没几天,人就没了,他还是有些接受无能,手里拿着的粥碗几时掉到桌面上都不知道,幸好被餐巾纸盒卡住,才没有碎掉。 他抬起头,迷蒙的脸色还有一双浑浑不知舍的眼睛望向程婧娆,哆嗦着嘴唇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脸色越发的白了。 程婧娆心疼儿子,连忙走过去,伸手把还坐在椅子的儿子搂在怀里,感受到儿子的脸埋在她的胸口,一股热热的东西熨湿了她的衣服,渗透到她的皮肤里,她的眼内也一片潮湿起来,莫明的酸楚。 姜建国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陪着她走过荒唐的青春期,给了她一个柔顺的儿子,说到底,是她对不起姜建国的。 前一世,因为没有认回姜民秀,她与这个男人再无刮隔,直到死她死,她还不知道姜建国早早就去世了。这一世,算她还回两世里欠给这男人的吧,替他办理后世,送他走最后一程。 去淮城监狱办理姜建国的后世,肯定要走不少手续,程婧娆之于这种事,没有什么经验,她肯定要拉上安蔷的。 安蔷接到程婧娆的求助后,也是惊了好一会儿,这还没出一个星期呢,姜建国说没就没了,哪怕之前下过病危,这也是……太快了。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之极啊,安蔷不免想了更多的事,她人生之中经历过的第一次死亡,她的初恋、她的叔同。 事不宜迟,程婧娆稳定好姜民秀的情绪后,当天就带上安蔷,一起出发赶往淮城了。 因为之前去过一次,这次有经验了,一路上行动的速度都很快,到达淮城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他们直接奔了淮城市人民医院,尸体还停放在那里,等待家属看过后,才能处理。 前期的各种手续,都由安蔷来帮忙办理,等到关键的认领尸体这一步时,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我自己进去吧,”姜民秀松了程婧娆一直拉着他的手,“那里面怪害怕……您是女人,不去见得好。” 姜民秀很仗义很体贴地替自己母亲想着,他是男人,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他自己面对的,就算是心里害怕,也不能让他妈看出来,跟着一起担心。 儿子能有这份大人的心思,替她着想,程婧娆还是很欣慰的,但她不能不陪着儿子进去。 “傻孩子,这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恐怖片,妈陪你进去,你一个人去,妈才不放心呢,”程婧娆再次拉住儿子的手,诚心诚意地说:“与情与理,妈都应该看你爸最后一眼的,送送他。”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姜建国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哪怕是一段露水姻缘,当初能在一起,除了叛逆,还是有所心动的,要不那么多的小混混,怎么就选了他私奔呢。 停尸间里,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害怕,但阴冷的感觉入骨。 这个冬天以来,姜民秀第一次体会到了冷,是那种冷得牙齿都打颤的寒冷,他怕他妈也冷,握着他妈的手更紧了,偶尔侧头看向他妈,他发觉他妈比他想像中的要好许多,这才安下心来。 这世间,他只有他妈一个亲人了,他已经没有了爸,不能再没有妈了。 姜建国的遗容和之前他们见过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闭着眼睛再也不能说话了,比着之前瘦了许多。 姜民秀还记得上一次见着他爸,他爸看着他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觉得他哪里做得都不够好,怕他吃亏,总想和他多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困于床间,力不从心,惦记着他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儿子,真正见面,又沟通无力。 他爸的缩影就仿佛是他的一样,要是他妈没有认回他,他从少管所出来,还会重复老路,最后的结果,怕是还没有他爸的好呢。 “你爸是个好人,别看他进了监狱,他只是一时做错了事情,并不能否定一生,”程婧娆抱着儿子的肩膀,轻缓地说:“他本质善良,就是做事易冲动,不考虑后果,还有点……傻,很容易被人利用,我们当年的事情,我从未后悔,如今找回了你,我更是无悔了。” 在孩子面前,永远不要说另一方的不好,不要让孩子觉得对方是坏人,父母是孩子原始骄傲的资本,特别是男孩子,父亲的形象哪怕不够高大,也不能是以一个坏人的姿势印在心中的,这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父母之间哪怕有恩怨,也不要攀扯在孩子面前,击毁孩子心中原始骄傲的资本,会击毁孩子一生的幸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相思豆和够朋友 姜建国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安蔷那边办完手续后,程婧娆他们母子只需要确认尸体,进行火化,捡了骨灰,装敛进骨灰盒,姜民秀一路抱着,他们就可以开车回留原市了。 程婧娆已经在留原市给姜建国买好了墓地,回到留原市就可以联系专业人士帮忙落葬,姜建国的一生也就算结束到入土为安了。 只是原定去旅游的行程就要再放一放了,总得姜民秀的情绪稳定后才好出行,姜民秀虽不说,但程婧娆看得出来,姜建国的说去就去,给姜民秀还是带来一定的打击的,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显得很消沉。 程婧娆母子两个除了办了姜建国的丧事、安葬姜建国,也去了淮城监狱收了姜建国为数不多的遗物。 都是些他入狱时的私人物品,几件十几年前的旧衣服,一串根本没有地方去插的钥匙,还有十几元市面都不怎么流通的货币,一个打火机,还有一根用天然红豆打磨串成的珠串。 那珠串原始打磨得很粗糙,但是经过了日久天长,时时有人抚摸,反倒呈现出暗红的光泽来。 程婧娆是认识这个红豆珠串的,她没想到很多年过去了,姜建国竟然还留着这个东西,随身带着,走哪里带哪里的。 那还是青春叛逆时期,姜建国为了追求程婧娆,自己买的红豆果子耐着性子串成的,送给程婧娆求感动的。 程婧娆当时是挺感动的,也欣然收下了,后来和姜建国分手,被她妈胡亦晴接去英国后,这个红豆珠串就被留在姜民秀的身边了。 她接姜民秀的时候,姜民秀身上没带,她也就当那东西早就没了,只是没想到竟是在姜建国这里。 多年前的旧物仍在,可是人却已经不在了,世事多变,珍惜眼前吧。 既然行程耽误下来,程婧娆就得另做打算了,为了排解姜民秀不愿意显露的郁郁之情,程婧娆给姜民秀报了留原大学向社会自办的篮球班,还可以和林教授一起去游泳馆学学游泳什么的。 男孩子还是运动中大量出汗,最能调解心情了,至于学习……有程逸先呢,程婧娆不担心,她那个爸啊,当她不知道呢,调教她儿子的文化课还偷偷摸摸的,弄得她儿子的压力都跟着好大。 就在这个时候,程婧娆所在的出版社也发生了些事情,主编因着年事已高,在三高综合症的影响下,身体出现了问题,最近这两天终于熬不下去,住进了医院,看这病情发展,大约要住一段时间才行。 程婧娆提着果篮和花束去看望主编时,主编把出版社暂时托给了程婧娆,如此,程婧娆开始了朝九晚五、作息规律的上班生活。 程婧娆每天早上上班之前,开车带着儿子送去留原大学,晚上下班去程逸先那里做饭吃饭,偶尔晚上会留住在那里,偶尔会回去住。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出正月,程婧娆对于出版社的大部分工作已经掌握,运用起来游刃有余。 姜民秀的心情在几次篮球赛中,得到了彻底的洗礼,连着个头都窜高了许多,长势喜人,程婧娆真心觉得儿子带出去,是个大男人了。 随着寒假的结束,留原大学越发热闹起来,听到姜民秀哼哼过一次歌的林教授,觉得姜民秀的嗓音不错,就亲自带着姜民秀参加了几次音乐系的课程,有着林教授带头,姜民秀再去旁听蹭听别的教授的课,也就自然了许多。 混得久了,留原大学大部分的教授都知道那个时而来蹭课的半大少年姜民秀,是古文系系主任程逸先教授的外孙子了。 因着程逸先在留原大学的盛名,有这么一位外公保驾护航,还真没有人敢说道姜民秀一句半句的,这使得姜民秀四处混课的生涯,混得风声水起。 姜民秀得承认,他大部分的课,都是听不懂的。 他只是喜欢那种课堂气氛,安安静静的,溢着笔墨的香气,和他以前念过的课堂都不一样,让他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心,听着不懂,都觉得欢畅。 就这么听着听着,竟还有一个社团乐队来找姜民秀加入,姜民秀还不太懂学校的许多规则,就与林教授商量。 林教授觉得可行,鼓励姜民秀参加进去,和一群大学生们搞音乐,至少目的是单纯的,环境也是单纯的。 姜民秀也很喜欢,这毕竟是他出了少管所之后,交到的第一批比较正常的朋友,哪怕那些大哥哥们都比他长几岁,他也愿意要这样的友谊。 姜民秀回家和他妈程婧娆一说,不出他的所料,他妈那是全力支持,还大力夸奖他懂得交朋友了,有爱好是好的。 他和他妈在一起住久了,渐渐也看出他妈养他的方针来:只要他喜欢、只要不有违社会和谐、只要不偏离三观,哪怕在一般家长眼里都是不务正业、荒废时间的东西,他妈也不会这么以认,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 姜民秀能甘心混在留原大学里,程婧娆喜闻乐见,也确实让她省了不少心,这事她和安蔷说起,连安蔷都觉得惊讶。 “民秀这年纪的孩子,能在大学课堂坐得住,真是奇怪啊,”那是连有些大学生自己都坐不住的、抓住机会就想逃课的。 “是啊,前几天还学会记笔记了,” 虽然记得有些凌乱、好多字都用只有姜民秀自己看得懂的小符号代替,但姜民秀的努力和用心,程婧娆是看得到的,这就已经很好了。 “这么用心,这娃值得表扬啊,我当干妈的是不是要给予奖励啊!” 安蔷每见姜民秀必调戏之,在安蔷心里却是把姜民秀当成自己儿子看待的,儿子有进步的,当干妈的必须有所表示。 “那你看着来呗,”程婧娆和安蔷一点儿不客气。 挂了安蔷的电话,程婧娆把手里的活又从头缕顺一遍,她接手的出版社,正常业务是其一,内务则比业务还麻烦,怪不得之前老总编提起出版社的人事,总是长吁短叹。 出版社大部分的人,都是未改制之前就在出版社的,八十年代的有,九十年代的有,甚至更老的还有七十年代的,几朝元老一样的叠加,使得出版社的结构整体臃肿,新生力量进入困难。 这些老人资历在,但干劲不在,每日里庸庸碌碌混日子,得过一天且过一天,只有扯八卦的时候,最开心最上劲,一弄新项目,就全都躲着走了。 老总编念着这么多年的人情,不好处理这些旧臣子,想着他们没有几年就到退休年龄了,让他们下岗送去社会上自谋职业,大多人都承受不了,也就忍关他们了。 程婧娆却有些忍不了,这个出版社早晚落到她的手上,这般不堪的人事情况,叫她怎么拓展业务,靳紫皇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程婧娆为了改革出版社头疼的时候,姜民秀也接到了一个紧急的电话,电话是来自于少管所他的好哥们的。 “姜民秀,我外婆上个探视日没有来看我,我觉得她好像是出事了,你能帮我去家里看看吗?” 打来电话的人是刘涛,通过陈京飞的允许打到姜民秀这里的。 刘涛在少管所外面,只在乎他外婆一个亲人,他爸妈早就不要他了,他也心狠从来不挂念,甚至连提都不提起他们,他曾和姜民秀说过,这辈子只在乎在乎他的人,不在乎他的人,他干嘛要分神想起。 刘涛的外婆虽然年势已高,但在看望刘涛的事情上从来不打折扣,因着过年耽误过一次,那过年后的探视肯定不会错过的,可是刘涛没有等来他外婆。 这让刘涛连着几天脾气暴燥、坐卧不宁了,特别是姜民秀上次来时说过他妈带着一家子人回他外婆那过年去了,他更是觉得他外婆这次没来肯定是有事了,说句不孝的话,他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突然孝顺了,肯定有猫腻。 刘涛在少管所外面,没有什么信得着的人,遇到事情,最先想到的是姜民秀。 他想在少管所里联系姜民秀,只得苦求了陈京飞,好在陈京飞念他一片孝心,没觉得他是无理取闹,允许他打了求助电话。 “我过年之前还去过你外婆家,你外婆没什么事,最近一段时间,是我疏忽了,因着我爸去世的事,我确实没过去,你别急,我这就过你外婆那里看看。” 姜民秀接到刘涛的电话,连忙向刘涛承认错误,他竟然把答应刘涛照顾刘涛外婆、每个月去看一次的事,给忘了,他这脑子啊,这段时间确实过得浆糊了。 “你爸去世了?” 刘涛知道姜民秀他爸长期住监狱的事,忽听到姜民秀说他爸过世了,也愣了一下。 “嗯,前一段时间去世的,得了很重的病,说没就没了,” 姜民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现在的心情也不太舒服,哪怕这个爸从小没见过几次,印象也不太好,以前在刘涛说恨着父母时,他也自觉是恨着他爸,其实心里的感情并非如此,看着他过世,心口也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并不痛快。 “你……你节哀啊!” 刘涛结巴了一会儿,才说出一个在电视剧里学会的词来。 “没什么的,我妈带我给他办理了后事,都安排好了,”姜民秀简单地和刘涛说了一遍,“你外婆那里,你也别急,我过去后看过情况,给陈大哥打电话,不管什么样子都会告诉你的。” “嗯,你妈……你妈真好,”这种关系的情况下,还能心甘情愿地处理妥当,也是仁至义尽了,“你也很好,谢谢!” 自己一个相求,姜民秀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就能答应,够朋友够义气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霸占和失踪 少管所寝室里的一众兄弟都觉得刘涛有点疑神疑鬼的了,在刘涛打电话之前,都劝过刘涛,让刘涛不要心急,为了这事求管教还要求在外面的姜民秀,有点不值。 老人家岁数大了,一次两次没来,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可是刘涛就是心里没底,一定要打这个电话,他有他的理由,他的理由他觉得够充分了,哪怕没有人能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哪里懂得他家的事情。 刘涛说姜民秀够朋友,那是真够朋友的,刘涛在少管所打来的一个电话,姜民秀二话没说,立时理解他的心情,当天就去了刘涛外婆家。 在此之前,姜民秀也没少去过刘涛外婆家,路熟人脸也熟,从留原大学西门坐了公交车,十几站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到刘涛外婆家。 刘涛外婆家还是上一次他们一起出的那场事故后,程婧娆帮他们要到的赔偿,房子不大,胜在楼层是低层,适合老年人住的。 姜民秀以前来过,找上门去直接摁门铃就好了。门铃摁了有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门打开那一瞬间,门里开门的人和门外的姜民秀都愣了一下。 “我找阿婆,” 姜民秀看了一眼站在门里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他上次也就是过年前来看阿婆的时候,似乎见过这个小姑娘,好像是刘涛同母异父的妹妹,这正月都出去好久了,这一家子竟然还没有离开刘涛阿婆家呢,这是打算长住啊。 那小姑娘开门的时候还是气冲冲的,在瞧见门外站着的是姜民秀后,微微红了脸,却还是一脸娇嗔地嚷着说:“阿婆不住在这儿了!” “怎么会不住在这儿?这不是阿婆的家吗?” 姜民秀哪里会信,他伸长了身子借着小姑娘开门的门缝往里面望,“阿婆,阿婆,我是姜民秀,阿婆……” “你乱叫什么啊,都说她不在这里住了,” 小姑娘见着姜民秀的声音提高,也跟着不爽起来,勉强自己不去看姜民秀那张俊得过份的脸孔,伸着手往外推着姜民秀贴近门缝的身子。 “你说不在就不在啊,我要进去看看,” 姜民秀也上来倔脾气了,这是刘涛托付给他的事情,他必须亲眼见到刘涛外婆,过后也好给刘涛一个交待,不可能被糊弄一句‘不在’,他就走的。 姜民秀要硬往里面闯,依着小姑娘的身量肯定是拦不住的,小姑娘也有些急,用力推着门,不让姜民秀挤进来,“你要干嘛,你这是强闯民宅,我要报警的。” 没想到小姑娘还知道用什么‘强闯民宅’,姜民秀还怕她不成,还说什么报警,他还怕报警?当他是以前的吴下阿蒙啊,没什么见识,混街头,见着警察就躲,他自出了少管所,派出所都进好几回了,留名留档全是见义勇为,估计整个留原市派出所都挂名了,还差再进一回啊。 “你要报就快点儿报,我要是见不到阿婆,你不报,我还要报呢,” 姜民秀说话间,一把推开了小姑娘把守的大门,闯进了房内。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至少大门正对着的客厅是没有刘涛阿婆,他刚想再往里面走,南边卧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熊壮男人,一脸的起床气,浑身的不耐烦。 “你谁啊,你!” 那男人见着闯进来的姜民秀,直接伸手过去就要推姜民秀出去。 姜民秀晃了一个身,就把那个男人躲了过去,一个箭步往里面一窜,顺势看了一眼那男人出来的屋子,没有刘涛他外婆的影子。 这间屋子之前是刘涛他外婆的卧室,现如今却一点儿刘涛他外婆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姜民秀就是反应慢些,也觉出不对劲来。 那壮汉见着一把没有推出去姜民秀,气急败坏,又是一拳砸了过来,姜民秀早有准备,闪身躲过了。 既然这个家里没有刘涛他外婆,姜民秀也没有必要在找下去,和这个壮男人也谈不出什么道理,动拳头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他妈教过他好汉不吃眼前亏,遇事要冷静,他可以找个别的办法接着打刘涛他外婆的消息。 姜民秀这回也不用那壮汉拿拳头赶他,他自己快步退到门口,动作灵活地绕过还傻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快速闪身出了大门。 跑出单元口后,姜民秀找了楼头一处清静的地方拿出手机给他妈打电话,程婧娆接到她儿子电话时,正要整理一个文案。看到手机屏上显示她儿子的电话号码时,还愣了一下,她儿子很少给她打电话,尤其是白天她工作的时候。 “民秀啊,有事吗?”这肯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我去了刘涛他外婆家,但没看到刘涛他外婆,” 姜民秀把刘涛给他打电话求助,他又去了刘涛他外婆家发生的一切,一一详细地说给了程婧娆听,“刘涛外婆是不是出事了?我……我要去哪里找一下?” 程婧娆听到这个情况后,放下手里的文案,无意识地转动转椅,转了一圈后,她说:“你先去问问左右邻居,如果真发生了什么,那种动迁楼都是相熟的住户,他们应该都能听到或是知道些,还有,这都打听过后,你去社区办公室问一问,像刘涛他外婆这样的独居孤寡老人,社区办公室那边会有登记,一旦发生什么问题,那边也会清楚的,最主要是先把人找到,房子可以慢慢要回来。” 程婧娆在听完姜民秀叙述的事情经过后,基本已经猜到这事情的大概内情了,估计着是刘涛他外婆的养女见着养母老弱好欺负,打着孝顺的晃子,跑来霸占老人家的房子,霸占完房子后,觉得老人多余,又没良心地赶走老人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姜民秀就知道他妈一定会有好的办法,这些都是他想不到的,要是放在以前,他要想知道刘涛他外婆的下落,估计就得狠揍那壮汉一回了,搞不好到最后有理也得进派出所。 “嗯,别急,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这种小事,放在程婧娆这里都不算事,她不去插手,是想给姜民秀一个锻炼的机会,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有许多事情,不需要家长事事都管问的,总得给孩子一个长大的机会。 “是,您放心,我懂的,” 姜民秀有了头绪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也自信起来,他今天必须知道刘涛他外婆的下落,见到刘涛他外婆本人,要不然他晚上他给刘涛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交待啊。 姜民秀按着他妈指点的方向,先去打听了邻居。首选自然是刘涛外婆家对门的邻居。 很巧,刘涛外婆家对门的邻居也是一位和刘涛外婆上下相仿年纪的老人家。 老人家见敲门的是姜民秀,连忙把姜民秀让了进来,似乎赞了一肚子的话要与姜民秀说。 那阵子姜民秀和对门发生争执的事,老人家都通过门上的猫眼看得一清二楚了,当时就想叫住姜民秀的,可看到对门那壮汉也跟着出来关门,到底有所顾忌没敢出声。 “哎呦呦,可有人来找陈阿婆了,也不知道被那一家子丧良心的把老太太赶到哪里去了,这大冷天的,怎好露宿街头啊。” 老人家说着抹了把眼泪,他们都是多年前就认识的老邻居了,没动迁之前住平房时,就是前后院挨着的,动迁之后又能凑在一起,也是缘份了,彼此也有一个照应不是。 谁知道那作孽的一家子主动上门,鸠占鹊巢,还把刘涛他外婆给送走了。 “陈阿婆的女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儿不知道感恩,想当年要不是陈阿婆心善,把她一个弃婴从茅房里捡回来,她早就冻死了,这些年,陈阿婆抚养她多不容易啊,到头来呢,你看看她给陈阿婆找了多少麻烦不说,这还要害死陈阿婆,所以说啊,这孩子还是亲生的好,绝不能胡乱给别人养……” 老人家岁数有点大,说说的就说跑题了,姜民秀也不打断她,安静地听着,就怕一插话多嘴,就从老人家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了,姜民秀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刘涛他外婆本家姓陈,认识他的人都叫她一声‘陈阿婆’。 就这么地听着老人家蓄叨了足有十多分钟,姜民秀也听出个大概来了。 刘涛他外婆被养女一家送走,大约是十天前发生的,被送走的时候裹着棉被,说是有病了,送医院,老人家看着不像,但也听到了刘涛他外婆的咳嗽声,而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刘涛他外婆的消息了。 老人家也是警觉性很高,这十天来,一直通过猫眼看对门的动静,非但没再见着刘涛他外婆本人,连着刘涛他外婆的养女和女婿也没见着像是往医院去陪护的样子,那一家人有说有笑,每天过得很好的样子。 从老人家这里出来,姜民秀更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按老人家的说法,刘涛他外婆已经失踪十天了。 这个时节,虽说已经出了正月,北方的室外仍然是滴水成冰的,要是那一家子混蛋把刘涛他外婆找个地方随便一扔,老人家就是不饿死,也得冻死啊。 姜民秀额头一下子冒出冷汗来,他都不敢想下去了,问过老人家社区办公室的位置后,一路跑着往那里奔去了。 社区主任是认识刘涛他外婆的,就像程婧娆所说,社区里像刘涛他外婆这类的孤寡老人都是有登记的,而姜民秀提供过来的消息,社区主任之前也有所耳闻,他还亲自上门过两次,但都被刘涛外婆的养女骂了出来,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社区毕竟只是一个没有执法权的组织,人家女儿说的送去老家养老了,他们提出置疑,没有证据也是没有用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活不见人和死不见尸 姜民秀在社区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社区主任只能答应陪他一起上门再问一次,但估计寻问过后还是会挨一顿骂,不会得到刘涛外婆的消息的,这样无济于事的。 没办法,姜民秀只得再给他妈打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和他妈说了。 程婧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想了想说:“你给你干妈打电话,她司法、检查、警察处处通,她一定有办法。” 安蔷这么多年竟对付无赖了,连着李暮阳的泼妇妈都能摆弄明白,大概没有什么无赖是她摆不平的。 “好的,”姜民秀挂了程婧娆的电话后,立刻给安蔷打电话。 他的手机是安蔷送的,安蔷送手机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号码存在了通讯录的第一位,风骚的挂档为‘绝世好干妈’。 “小帅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被你翻牌子,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姜民秀的电话才打过去,他那位绝世好干妈就是一连串的惊叹不断,姜民秀的额头瞬间不只是知道刘涛他外婆失踪的冷汗,还有三条黑线。 姜民秀强忍着安蔷说完,才开口说:“安阿姨,我有事求你,” “有事求我?”安蔷正闲得发毛,一听说姜民秀有事求她更好奇了,“说说看,不过,你要是求我,可不好叫我安阿姨,你得叫我干妈噢。” 这个要求…… 姜民秀忍了又忍,为了刘涛和刘涛外婆,他硬生生地叫安蔷一声‘干妈’。 那边安蔷听得都笑出声来,那哈哈大笑的声音刺激得姜民秀脸都黑了。 好在安蔷爱逗弄人是一回事,做事靠谱度也是成正比的,姜民秀叫了她一声‘干妈’后,把刘涛外婆的事和安蔷说过,安蔷那边立刻表示这事小菜一碟,让姜民秀原地等她,她开车马上就到。 大约二十分钟,安蔷就到了,还不是安蔷一个人到了的,车里还有两名民警,看起来和安蔷很熟的样子。 安蔷不用姜民秀问,直接笑着和他解释,“老人家都已经失踪十天了,哪还有时间和他磨叨,我来的时候顺路报警了,还好分管这片的民警和我都打过交道,这就一起来了。” 他妈说得真没错,他安阿姨之于这种事情办起来,真是顺手得很,做什么都是轻车熟路的。 有着安蔷这位大律师跟着,又有两位民警保驾护航,姜民秀再次回到刘涛他外婆家时,自然不会是第一次来时的那种待遇了。 霸占着刘涛外婆家的壮汉,外强中干,在警察和律师面前怂得很快,都不用安蔷深吓乎几句,就交待得很彻底了。 原来真是他们想霸占刘涛他外婆的房子,不经刘涛他外婆的允许就强行把刘涛外婆送去了乡下的旧房子。 “乡下的旧房子?” 姜民秀听刘涛提起过那处旧房子,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维修了,基本快要塌掉了,当初刘涛家遇到动迁,就是在附近租的小隔间,都没敢回去老房子,用刘涛的话说那老房子要是能维修到住人的程度,差不多够盖一间新房子的钱了。 这么大冷的天,说把老人家送去那里就送去那里,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两名跟过来的警察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算是遗弃老人罪了,如果发生人命,这可是触动刑法的了。 众人顾不得教训刘涛外婆的壮汉女婿,安蔷开车带着姜民秀,以最快的速度往那个壮汉说的老房子奔去。 两名警察中的一位跟着安蔷他们车里一起,另外一个控制着壮汉,等着他们的消息。 “太没良心了,做事太缺德了,这种人千刀万剐也不过份,” 安蔷一边开车一边骂着,她最近本来就心气不顺,借着这个机会,那必须要骂个开怀。 姜民秀和同车坐的那位警察都不敢接话,他们在女汉子面前透明度已经达到百分百。 安蔷开车的速度是十个程婧娆,他们这一路飙车到达城郊外面,好像都没用多长时间似的,姜民秀也算是胆子大的,却还是忍不住用手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扶手,怪不得有他妈在的时候,都不用安阿姨开车,这简直是考验胆量啊。 也幸好是安蔷的一路快车,他们总算是在天黑前,到达了郊外刘涛家的旧房子,那房子远远一看根本看不出房子的样了,半扇房子都塌没了,满院子枯黄的野草,和恐怖电影里的鬼宅没什么区别了。 “外婆,外婆,外婆你在吗?” 车停稳后,姜民秀打开车门最先跳下车,奔向了院子里面。 “这里面根本不可能住人啊,”安蔷倚着车门,仔细观察了房子的状况,“真把人扔在这里,不用十天,以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和年龄条件十小时都挺不住。” 那名警察同意安蔷的说法,他在姜民秀进去后,也跟着跑了进去,两个人把那破房子里外都翻了一遍,除了那壮男之前说送刘涛外婆过来时的一床棉被,其余能看下眼去的东西,一件没有。 “没有人啊,怎么办?” 姜民秀这下子是真冷静不下来了,他急得都快要脑充血了,刘涛要是知道他外婆有事,根本不可能安心在少管所改造了,不一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呢,这可能毁了刘涛的一生。 “顺着这条路走走,还有啊,问问沿途的人,一个老人家能走多远的路啊。” 安蔷说的方法,只能是抱着试试看了。 他们开着车沿途开出去十几里地,也没看到有人家,更没看到有人,好不容易挨着下个村落了,问了几户,都没有人知道。 “完了,消息中断了,”安蔷也是又急又恼,一拳捶在方向盘上,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不行。 她干儿子第一次求她,她得把这件事情办圆满了,“我们既然已经报警了,警方会介入的,他们会帮着找,我们自己再来,我想一想,老人家被送到这里时,不是完全的没有行动能力,她既然能走着去少管所看望外孙子,想来不会被扔在这里不动弹的,她要是走了,就有可能走丢了,或是走晕了,这条路不算特别荒僻,偶尔也过人,不管是哪种可能,她丢了或晕了,都会被人报警送走……我先打电话问问收容所那边吧,过年前后,他们会大批收纳无家可归人士的。” 这时,同车的那位警察也说道:“我也给我们内部的同志打个电话,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看看……最近无人认领的尸体里,有没有……” 在姜民秀瞪视的眼神里,他最终没有说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么麻烦,姜民秀把他这里的情况和他妈说了以后,他妈安慰他不要急,还和他说可以和电视台那边打个招呼,她原先做的那个节目收听率还是挺高的,凭着她的面子插播一条寻人启示应该是没有问题。 有着这么多人帮着他解决,姜民秀就算是再急也没法急下去了,他只能等消息了,同时,他也害怕刘涛给他要来电话,他到时候要怎么告诉刘涛啊。 还是程婧娆帮着她儿子解决这个后顾之忧的,程婧娆给陈京飞打了电话,把刘涛外婆的情况和陈京飞详细说了,请求陈京飞务必把刘涛那边维持安抚住。 之前陈京飞允许刘涛打电话时,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严重,他做为一个管教,照顾所管少年犯的情绪是工作之一,刘涛又没有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他就同意了。 他以为打完电话,姜民秀去看一眼,过后给回个电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刘涛的预感是准的,竟又引出了这么一桩人命案子,现在不管刘涛他外婆是生是死,那一家子肯定是犯了遗弃老人罪了。 刘涛的脾气性子,陈京飞很清楚,他外婆的事最好是先瞒着他,要不然这小子闯出个什么天大的祸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电话已经打到陈京飞那里,程婧娆顺便又问了问他们出版社和少管所合作的那个纪实采访项目的事。 “合作还是挺好的,菁菁已经采访几个少年了,都是在少管所里表现比较好的,他们很配合。” 能和程婧娆多说几句,陈京飞也很高兴,自过年以后,他们还没怎么通过电话,随着姜民秀的离开,好像一下子断了联系。 要不是上一次程婧娆带着姜民秀来少管所送锦旗并和少管所所长提了这个项目,这个中断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吧,陈京飞心里空落落的。 “那很好啊,菁菁那姑娘不错,性子开朗热情,你们搭档好好相处,做起事来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程婧娆借此机会,抓紧说了尤菁菁几句好话,希望可以在陈京飞面前增加尤菁菁的好感度。 奈何陈京飞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尤菁菁的身上,程婧娆说尤菁菁的好话,在陈京飞这里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完全没有听进去,只以为是一般礼节性的客气。 程婧娆对此相当无语了,难为尤菁菁那么一个精灵古怪、活泼可爱的姑娘遇到陈京飞这种石头脑子的人,应该会很纠结头疼吧。 寻找刘涛他外婆的网虽然撒得很大,多方势力和部门一起帮着找,但效果没有那么明显,当晚连着第二天都没有好的消息传回来,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也没有坏消息。 无人认领尸体那里回了信,最近半个月之内拉来的无名尸体,没有附合刘涛他外婆那个年纪状况的。 姜民秀松了半口气,没有死信,那就会有活信的,只要刘涛他外婆还活着,一切事情还都可以挽回,他在刘涛那里也好交待,否则,他哪还有脸去见这个在少管所对他最照顾、关系最好的哥们,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刘涛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找到和安抚 这几天里,姜民秀因着担心刘涛和刘涛外婆,整个人坐立不安,吃不香睡不着的,留原大学也不去了。 要不是程婧娆拦着不让他上街去帮着找,说他一个半大少年能去哪里找,哪有专业人士找得快,咱不去添乱,让他守在家里等电话,他这起早贪黑不一定去哪个地方找刘涛他外婆了。 程婧娆眼看着儿子脸颊刚见了点肉的地方,又瘦了下去,心里这个憋屈,已经把刘涛他妈一家骂一百八十遍了。 “民秀,你别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着力解决就是,”程婧娆端了早饭哄着儿子多吃一口,“乖儿子,把这个荷包蛋吃了,别到时候阿婆找到了,你自己饿得瘦没形了。” 姜民秀心口窝着一口火,他是真吃不下,可是看到他妈殷切望着他的眼神,他又张不开口说不吃,在他妈的注视下,他到底是吃了下去。 “刘涛那性子吧,要是知道他外婆被人这么欺负了,哪怕那人是他亲妈,他也能下得去狠手,所以这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会惹大/麻烦的。” 刘涛是一个看着嘻嘻哈哈,挺乐观,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其实刘涛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别看他总劝别人做事要多想想后果,冷静三思而后行,但若有谁触到他的逆鳞,他做事绝对不考虑后果,不拼个你死我活,算对方命大,而他对他外婆极为孝顺,哪能允许他外婆被人扔去老房子那儿等死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他不放火点了那一家人,绝对只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妈妈懂的,”程婧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所以你更要保重你的身体,吃饱睡好,等着找到刘涛外婆,你还要出大力气呢。” “嗯,我知道!” 姜民秀何尝不懂程婧娆是更关心他的身体,没有妈之前,这样的关心和感受,他从未体会,也不知道会是如此的温暖,怪不得小时候孩子们最爱唱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他那时还觉得这歌挺无聊的,谁能想到他如今偶尔也爱哼哼两句。 幸好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坚持多久,到了第三天的中午,终于传来了刘涛外婆的消息,是救助站那边给安蔷打来电话的。 根据协查通报的描述,有一位阿婆从外形和年纪上看,比较附合他们要找的人。只不过人被送来时就接近昏迷,他们救助站把人送去了医院,接到协查的时候,人还没有太清醒,他们没办法进一步确认这位阿婆的信息。 即使不是确定的消息,但能有这样的消息传来,姜民秀还是非常振奋的,程婧娆一刻都不耽误,开车带着姜民秀直奔了救助站所说的医院,他们母子到的时候,安蔷也从律师事务所那边赶了过来。 和救助站有合作关系的医院是一家区级医院,医疗设配和环境看起来都不尽如人意,但当一个人处于最落魄境遇里,能得到这样的救助服务,也是相当不错了,人要知足。 人能在医院里,那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姜民秀这样安慰着自己,脚下走得更快,把着他妈和他干妈都远远地拉在了身上。 “咱儿子挺重感情的啊,”从刘涛他外婆这件事上,安蔷看到姜民秀身上更多的闪光点,这孩子值得更好的培养。 “可不,也许以前没有什么人对他好过,他特别珍惜对他好的人,有人对他好一点儿,他都掏心掏肺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姜民秀的早熟重情,都是生活逼迫出来的,而那时姜民秀的生活里,没有她这个母亲的参与,是她的严重失职了。 “这是病啊,这得治,这长大以后很容易被骗啊!” 重情是好的,但要是因此被人利用或是被蒙蔽了,那就不好了。这是和最好的朋友刘涛,为此做些什么是值得的,要是以后遇人不淑,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呢?安蔷提醒着程婧娆适时要交给姜民秀些自保的厚黑学。 “他还小,慢慢来,也是不急的,”人生经验,不是用来教的,吃一堑长一智,有自己跟在儿子身边,总不至于让他吃大亏的。 等着安蔷和程婧娆走到病房时,姜民秀已经在病房里一张靠窗的病床前站立了,他的脸色比着刚才的着急,已经闪现出苍白来了。 看他的神色,安蔷和程婧娆也确定病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刘涛外婆了。 程婧娆和安蔷对视一眼,程婧娆往病房里边去,安蔷则离开病房,去了医生办公室寻问老太太的病情。 程婧娆走到病床边与姜民秀并排站在一起,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刘涛外婆,老人家昏迷着,布满皱纹的脸上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比着程婧娆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好像老了十几岁。 姜民秀担心地问着程婧娆,“外……外婆不会有事吧?”刚经历过一场死亡的少年,特别害怕再看到有人离世。 刘涛外婆的状况,很容易让他联想起他的父亲姜建国,他上次见着他爸时,他爸躺在病床上就是那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孔,结果没隔几天,他爸就不在了。 “没事的,你安阿姨去问医生了,医生那边若说阿婆的身体可以转院,我们就转去医疗设备更好的大医院。” 人之生死,谁又能敢打个保票呢,程婧娆只能尽最大的可能,帮儿子圆个愿望,别留遗憾和懊恼就是了。 有他妈给做主心骨,姜民秀还能心安些,他点点头‘嗯’了一声,没敢再说话了。 十几分钟后,安蔷回到病房,和程婧娆商量了几句,两个人决定把刘涛外婆转院去条件更好一点儿的留原市第一医院。 “医生说,老太太是连冻带饿,加之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强壮,这才引发了心脑血管疾病,目前看,没有生命危险,但想要彻底恢复,怕是不那么容易。” 安蔷把从医生那里打听来的情况和程婧娆说了,程婧娆早有心理准备,姜民秀不懂这些,只是听到没有生命危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新换的医院是程婧娆通过白清洋的关系联系的单人病房,比之前的医院条件好太多,入院后,医生又给老人家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确定了老人家并不是长久的昏迷,而是时断时续,时清楚时糊涂的,这都是病症,治疗以后看情况再观察。 安顿好了刘涛外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程婧娆可不想她儿子在医院陪宿,在老人家被转院进来时,就已经请好了护工,再说了她儿子一个大小伙子能照顾老太太什么,还是专业人士放心些。 瞧着好像人找到了,事情就结束了,其实不然,这事情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反而可以说是刚刚开始。 不说刘涛外婆被霸占的房子怎么要回来,就那一家子犯的遗弃罪,就够警察立案调查一阵子的了。 已经挺了三天,是刘涛的极限了,在找到刘涛外婆的第二天一早,姜民秀就接到了刘涛的电话。 “喂,姜民秀,我外婆没事吧?” 刘涛的语气非常急,他这几天晚上连着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做恶梦,一颗小心脏吓得快得心肌梗塞了。 白天他接连着找过几次陈京飞,但刚好陈京飞为了忙什么顶目的事,都没来上班,想找别的管教给外面打电话,要走好多手续,基本不太可能成功,他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好在今天陈京飞来了,他连忙央求了陈京飞,打了这通电话给姜民秀。 “你外婆住院了,没什么大事,是老毛病,医生说什么心脑血管……因为冬天太冷,容易犯病,再住几天院就可以出院了,她说下个探视日要是感觉好点儿了,就去看你。” 这套说辞是昨天晚上姜民秀想好的,基本贴近事实,他和刘涛说起这个半谎来不会慌张,不容易被刘涛发现。 自己外婆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事,刘涛自己知道些,他外婆血压有点高,一直都有吃降压药,他在外面的时候,他外婆还为了这个病打过几回点滴,没想到竟为了这病住了院。 刘涛皱了皱眉头,笑嘻嘻地说:“是这样啊,那就好,我外婆没事就好,哎,姜民秀,我外婆在哪家医院,是我们家旁边那个社区门诊吗?你到那儿就找到她了啊?那门诊不好找。” “没有,你外婆在第一人民医院啊,”姜民秀是实在人,没听出刘涛话里的套套来。 刘涛猴聪明猴聪明的,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了,连忙追问:“第一人民医院?去那么好的医院啊?我外婆不会是……生大病了吧?” 他外婆那么检省的人,要不是得了大病,是绝不可能花钱去那么好的大医院的,那地方看一场病的门槛费够他外婆在社区医院打好几回点滴的了。 “没……没有,”姜民秀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嘴两下,他怎么就那么笨,提前想好的词都说不圆乎,“就是心脑血管的病,我也说不好,这样吧,我明天还去医院看你外婆,到时候我给陈管教打电话,我让她当面给你讲吧。”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他编不明白他可以找他干妈帮着编,他干妈编故事编得老好了。 “行,那行,”刘涛一听这才放下一点儿心来,能让他听到他外婆的声音,那他外婆就应该没什么大事,马上要挂电话了,他又想起一件事来,“明天陈管教万一不上班呢,我不就接不到电话了吗?最近陈管教有别的工作,总不在。” 之前就为此拖了好几天,害得他胡思乱想,都快成精神病了。 “那就让陈管教给你录下来,电话接通后,可以录音的,等他上班来时放给你听,你还能听不出你外婆的声音啊!” 姜民秀出的这个主意靠谱,刘涛忍不住赞他说:“行啊,臭小子,这才出去多久,你就长这么多本事,厉害啊我的弟!” 刘涛哪里知道,姜民秀那边额头都见了冷汗了,刘涛要是再盘他几句,他非得露馅不可。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心好累和想多了 说谎不是姜民秀的长项,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住刘涛,又想到给刘涛许诺让刘涛听到他外婆声音的事,连着早饭都没心情吃,就要往医院跑。 还是当妈的程婧娆不让,这个年岁的少年怎么能不吃早饭呢?再说了,就是姜民秀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刘涛外婆也未必能在这个时间段醒过来,就算醒过来,医生还要做检查,老太太也得吃早饭恢复体力吧? 姜民秀说不过程婧娆,他妈说得都好有道理,他无力反驳,只能在他妈的监视下乖乖吃了早饭后,才由程婧娆开车带着一起去了医院。 许是老天爷感怜姜民秀一片苦心,他们母子刚到医院,就传来刘涛外婆陈阿婆醒过来的消息,姜民秀沉寂好几天的心情终于振奋起来。 他们母子进了病房,护工已经给陈阿婆喂了小半碗稀粥,陈阿婆的精神状态瞧起来还不错,程婧娆连忙让姜民秀上前,和陈阿婆说刘涛的事,其他事都可以放一放,让陈阿婆先蓄养几分钟,养好精神后,把对刘涛的叮嘱什么的先说了,姜民秀好先拿电话录下来。 这时候,姜民秀终于明白他妈的良苦用心了,他妈让他和陈阿婆说刘涛的事并抓紧录音是多么正确的举动。 陈阿婆的岁数在那儿了,又冻又饿,连受惊再憋火,经此一难,哪怕苏醒过来,也是时醒时昏,清醒的时候少,每一回只有几分钟时间,录给刘涛的电话录音,是几次拼揍后,听起来才算顺当的。 姜民秀传给了陈京飞,陈京飞按约定放给刘涛听,刘涛听到是他外婆的声音,除了有些虚弱,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兴奋激动得几乎要给陈京飞跪下来感谢了,看得陈京飞哭笑不得的。 陈阿婆这里可以慢慢地养,官司可以慢慢地打,刘涛那边安抚住,就万事大吉了。 总觉得过完年之后的事情,多得人手忙脚乱的,无论是谁,好像连个过渡都没有一下子就忙乱起来,原定的计划统统被打翻,突发状况配合意外连连,天生来找事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应付得很力不从心。 程婧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沙发椅里,闭着眼睛,揉着鼻梁,听着李主任滔滔不绝的汇报,仿佛听天书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出版社一个月的后勤流水,愣是让李主任说得比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工作量还大,大约靳紫皇竞选海苔国总统都没有李主任这边事多活忙吧。 程婧娆还能不明白李主任浪费这么多唾沫子是为什么啊,可惜她不是老总编脾气好、爱给这些老人面子,李主任在出版社四处传她和她儿子的八卦,她没有当时追究,已经算是对得起李主任了,李主任还敢来她这里倚老卖老,真当她信佛多年改吃素了。 “李主任,瞧你说的这些工作罗列在一起也是挺辛苦的,” 程婧娆笑得淡然,李主任也连忙跟着笑起来,心里还以为程婧娆年轻好糊弄,谁知程婧娆转了话峰说:“这样吧,李主任的年纪也大了,家里确实事多,总有些忙不过来的,后勤部副主任的位置空了多年,不知趁着这次人才招聘大会,我们也招几个新人进来充实下新生力量吧。” 李主任一听程婧娆要招人进来提拔,这是要分她的权啊。 这么多年,她牢牢掌控着出版社的后勤部,老主编说多少次想给她提拔个副手,她都没有同意,这程婧娆不过是听她多说几句话,就敢拿这个来威胁她了。 这是她和程婧娆第一次正面交峰,她是绝对不能认怂的,她说:“那正好呢,我也一直想有个帮手,趁着我还能工作,也给咱们出版社带带新人,等着我们这些老骨头退休,新人正好变成手了。” 李主任这话说得客气,可内心是怎么想的,程婧娆再清楚不过了,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别看李主任现在好像很得意,她很快就能让李主任尝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 因为这个后勤部副主任的人选,程婧娆早就有人了,也是前几天有人托到她这里的,这人自己虽是刚走校门的,但人家后面家大业大,可不是李主任能打压得起的。 送走了李主任,程婧娆就不想再见任何人了,她前一世搞了一辈子的教育理论,做了半辈子的学者,也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果然和人打交道是最累的了。 她忽然有点同情起靳紫皇来,这人一生追求都是想和死人打交道,但奈何出身不容许,逼着他要和活人来往,也不知道靳紫皇最近怎么样了。 电视新闻里,依然可以看到他精神奕奕的身影,看他竞选的过程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像马克?吐温所写的《竞选州长》那样的狗血事件发生。 做为靳紫皇名义上的未婚妻,程婧娆这里除了最开始新年求婚宴后有几天需要避风头外,其后就再也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可见靳紫皇的实力和威力,都不是一般人敢挑战的。 程婧娆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快接近中午了,不知道靳紫皇此时在哪里,若是在港城,两地之间的时差可以忽略不计,这个时间段,估计着靳紫皇也该休息了,靳紫皇从来不是一个刻薄自己的人。 “哥,”程婧娆的电话打过去后,靳紫皇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上次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已经解决了,”靳紫皇回答得很轻松,“敢打我主意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他隔夜呢。”他能活到这把年纪,凭得可不全是运气。 明明很霸道无礼的话,怎么从靳紫皇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呢。 “那就好,”程婧娆估计着这种事情放到靳紫皇那里,问题也不会太大,毕竟按安蔷的说法,靳紫皇长年办理这种事情,绝不会吃亏的。 “听说你接管了出版社,自己当老板的感觉怎么样?” 那出版社就是靳紫皇全资收购下来的,他的东西就是程婧娆的东西,他不可能去管一个小小出版社的事,他当初买下来就是送给程婧娆的,程婧娆是实至名归的老板。 “不怎么好,累啊,操心!”程婧娆叹气,“没想像中的潇洒。” “那是当然,这世间最难操控的就是人心,”靳紫皇于此道深谙娴熟,他自幼学的就是这套,玩弄起得早已经得心应手了。 “但是你何必要操这份闲心呢,”靳紫皇给程婧娆出了一个主意,“看谁不喜欢辞退就好了,你再换新人,这批不行再来一批,总有那么一批人,会适应你,让你用得顺手的。” 处于上位,何苦考虑下位,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做这种纠缠,下位要想生存,总要自主地看上位的脸色的,何必本末倒置呢。 靳紫皇提供的方法,当然是可以最快解决出版社人际关系问题的办法,但程婧娆当初答应过老总编,不好把事情做绝,所以,她还要再磨一阵子才行的。 程婧娆不想自己小小的出版社分靳紫皇的神,靳紫皇那是要当总统的男人,多少大事等着他处理呢。 程婧娆开着玩笑问了一句,“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登基啊?” 海苔国大选看着如火如荼的举行,算上靳紫皇有三位竞选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两位肯定是靳紫皇找来打陪衬的,在靳紫皇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一切都得按步骤来,” 靳紫皇心里想的却是他要是真登基了,也得携着程婧娆这位皇后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总统座椅上有什么意思,这个按步骤来里,就有一步是怎么在登基前娶到程婧娆。 程婧娆自然没有意识到她哥的想法,又把她这边发生的琐碎事,聊家常一样聊给了靳紫皇。 靳紫皇其实都知道,程婧娆那里发生什么他都知道,但他愿意听程婧娆说给他听,无论多小的事,只要关系到程婧娆,他都愿意听。 “要是觉得累,还是来港城住一段时间吧,园子里的樱花快开了,去年引进了新品种,我看着今年开起来会格外的美。” 靳紫皇在港城的山庄一年四季花不断,有温室里培植的,也有散养在外面的,基本都是按照程婧娆喜欢的风格来的,而他自己本身对花花草草没有什么感观。 要不是顾忌有程婧娆,依着靳紫皇的喜好脾气,估计着他会花大价钱全世界挖一批木乃伊回来,插在养花的地方,有闲暇时间就挨个研究研究、琢磨琢磨。 “好啊,等我手头事处理完,我就带民秀过去散散心,” 程婧娆确实想出去走一走了,本来要带姜民秀去的黄山,因着姜建国的突然去世打乱了计划,靳紫皇又几次三翻邀请,她哪能抚了靳紫皇的好意。 “民秀那孩子对我很有抵触,等他来了以后,我一定抽出时间和他拉进拉进感情。”靳紫皇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对即将成为他继父或继母的人,不太喜欢呢?” 程婧娆:“……” “你看他也不怎么愿意理白清洋,白清洋还救过他的命呢啊!”靳紫皇又补充了一句。 程婧娆实在囧不住了,干笑着说:“哥,你想多了,民秀就是内向,不太爱说话,没有对你或是白清洋,有你说的那种抵触的,他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再说……无论是我和你,还是我和白清洋,我们之间的感情,哪有到你说的那般。” “是吗?”靳紫皇似乎不太满意,“真的是我想多了?还是有些感情需要增进一步了?” 他都被程婧娆摆在和白清洋相同的位置了,他能不做点什么、加快脚步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找死和弑母 程婧娆打起精神,大力改革出版社时,姜民秀除了混在留原大学外,因着刘涛外婆的病,也混起了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样两边跑的节奏,使他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起来,每天竟然看起来很紧凑,他自己都觉得生活得更有意义了。 刘涛外婆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和良好的照顾,身体逐渐恢复起来,隔了大半个月,竟可以自己扶着东西下床行走了,神智都已经清明起来,说起不孝的养女,偶尔也会抹抹眼泪,提起在少管所里的外孙刘涛,就是再没精神也会强打起精神来。 她拉着姜民秀的手,安抚地说:“你放心,外婆这把身子无论如何也要熬到小涛出来,外婆要看着他成年、看着他安家立业、看着他不再犯错误了。” 姜民秀把刘涛外婆的话学给程婧娆听,程婧娆听得也颇为动容,老人家心地良善,两度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奉献一生,值得尊敬,前一个辜负了老人家,只望这后一个不要再伤老人家的心了。 安蔷那边还在无偿地给老人家讨回公道,已经把那一家两口子送进警察局了,那家男人全权把责任摊了下来,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他做的事,和老人家的养女没有关系。 世人又不傻,哪怕那男人抗责任抗得快,可谁都知道遗弃老人养这件事,与老人家的养女绝不会没有干系的,这对夫妻这么安排不定藏着什么猫腻呢。 任谁也没有想到刚被从拘留所放出去的刘涛亲妈,转身就去了少管所找刘涛,把姜民秀之前所做的一切,毁于一旦。 新的探视日里,刘涛没有等到病愈的外婆,却等到了从来没有来少管所看过他一次的亲妈,这亲妈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刘涛在看到他亲妈本人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母子两个有几年没见过了,彼此一见面,都有些许的生熟感。 刘涛看了一眼他亲妈为了达到某种他还没有猜到的目的而带来少管所看望他的苹果,又小又抽巴,保不准已经是糠的,就忍不住一阵的鄙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妈还是这么的不靠谱、小气,想着贿赂别人,还不舍得下点本钱,他真是越发的看不起他妈了。 他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事,才让他这辈子摊上他妈这种奇葩妈,想想姜民秀的妈,虽然为了某种原因与姜民秀分开十几年,可是人家回来找姜民秀,就是真心诚意的、掏心掏肺的,你看对姜民秀多好,他们谁看了谁嫉妒。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弄这没有用的。” 隔着一张桌子,母子两个坐好,刘涛没等他亲妈废话,直接把那袋子根本不可能吃的苹果推回他妈那边了。 之前那间带着隔档用电话沟通的探视室,因着春季改造暂时停用了,连着两回的家属探视,都是用临时的大会议室做探视间的。 刘涛还想着要是他外婆来,这他就可以伸手过去,拉拉他外婆的手,和外婆更亲近些了,谁曾想来得是他妈,靠,还不如中间隔块带护栏的大玻璃呢,阻挡一下他分分钟想冲上去揍他妈一顿的冲动。 刘涛的母亲随着养父的姓,姓陈,有个小名叫阿花,是刘涛外婆给起的,别看是刘涛外婆捡来的,这些年跟在刘涛外婆身边也没受过委屈。 要不是二十岁那年冲动,被刘涛他爸甜言蜜语骗了,可能会一直跋扈到现在,这辈子吃的亏,都在刘涛他爸这儿了,所以看着刘涛就觉不顺眼。 这些年,她就把刘涛扔在养母那里,看都不看一眼了。这儿子和她也不亲,母子两个属于没有相爱,只有相杀的。这一次要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来少管所找儿子的。 来之前,她酝酿了不少的感情,想着见到儿子之后,一定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她儿子的亲妈,论亲疏远近,总比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强吧, 可当她见到她儿子后,她儿子一脸冷漠的表情,又让她一点儿自信都没有了,这小崽子,从小到大,就是她的讨债鬼,她这还没等入戏,这小子就已经直截了当地让她有事快说了,弄得她一个大红脸,好不尴尬。 “那个吧……”思路全被打断,陈阿花还要组织一下语言才行,谁知道她儿子反应比她还快,又是直接哐咣的一句,“我外婆不会是你气病的吧?” 老人家一直都有心脑血管疾病,刘涛是知道的,往年他在外面的时候,也陪着他外婆打过保养的针,每年冬天都会打那么几天的,但今年选在年后的春天还打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事情就不得不让他起疑了。 要不是姜民秀确实让他听到他外婆的声音,他都打算想办法逃越少管所去亲眼看看他外婆到底什么情况了。 姜民秀总不会骗他的,那娃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他说一句谎话比打一次架还费劲呢。 “你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把她气病了,我全是为了她好,为了这个家好,我送她去乡下老家养老有什么不对的啊!” 陈阿花被儿子戳穿想要说的事,一时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地吼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送我外婆去哪儿?” 相对于陈阿花的反应激烈,刘涛的反应倒是挺冷静的,他仍是坐在椅子上,抬高下巴,一脸轻蔑地看着他妈。 “送去乡下老家了,她一把老骨头一个人占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不觉得很浪费吗?你妹妹还要上学,那房子正好在学区,我和她商量多少次,让她过户给我,她都不肯的,再说妈图什么,妈只有你妹和你,你妹是女孩子早晚要嫁的,这过户到妈的名下,妈早晚不是给你吗?” 陈阿花一点儿没有意识到她儿子刘涛目前的状况叫暴风雨前的平静,她还在蓄蓄叨叨地说着。 比着陈阿花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刘涛可是相当了解他妈的,他妈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他从小看到大,还说要他外婆的房子是为了他,呵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难道他妈不知道他外婆的房子本来就过户给他了,要不是他现在还在少管所出不去,那房产证的名字就已经写他了,为了能等他出去才办房产证,他外婆掐的还是大票呢。 再说了,那房子写不写他的名字,他一点儿不在乎,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虽说不算什么好男儿,但也有志向,出了少管所后,就好好学门手艺,赚钱养他外婆的,如今到好,他妈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儿东西,就把他外婆送去乡下老家了,呵呵…… 刘涛心里一阵阵地冷笑,连着那双不大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放射出寒光来,乡下的老家,那老房子破的流浪猫都不从那儿搭猫窝,他妈竟忍心在这么冷的天气把他外婆送过去,真当他外婆好欺负到没有人给出头了吗?当他死了吗…… 陈阿花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你那朋友也太欺负人,把老太太接回来不说,还要把我们都告进监狱里,你田叔现在还被关在拘留所里,刘涛啊,你得劝劝你那朋友啊,这都是咱们的家事,哪用得着他们来管啊……” 刘涛也是佩服他妈,这样还能说得下去,竟一点儿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吗?他也知道了他妈来找他的原因了,原来是那什么田叔被关起来了,这肯定是姜民秀和他妈干的,干得漂亮,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姜民秀了……,果然是他的好兄弟。 “你来,你离我近着点说,”刘涛从所坐的地方慢慢起身,笑眯眯地冲着他妈招手,“你说得太快,我都听不明白了。” 陈阿花听她儿子让她离得近些,心头一喜,还以为她说的话引起她儿子的共鸣了呢,连忙抬起屁股,带着一脸的假笑盈盈,把头凑了过去。 刘涛出手之快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不说不远处正巡逻的看管管教没有反应过来,连着那边挨着刘涛坐着正和自己妈说话的胖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着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听到了刘涛他妈陈阿花杀猪一般的惨叫,刘涛像疯了一样抓住他妈的头发,牙齿狠狠地咬在他妈的脖子上面,他满嘴的鲜血,仿佛一只捕食的猎豹,凶狠地咬着猎物的脖子,任谁过去也拉不开他。 整个人探视间都沸腾起来,探视间里巡逻的两名管教,以及守在门口的一名管教,都急匆匆地向着刘涛和他妈的出事地点奔跑过来。 离着刘涛最近的胖子,都看呆了,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他妈推了他一把,“快去拉啊,这要出事的啊。” 这才多一会儿啊,那鲜血都溅了出来,这娃也太狠了,这嘴下得不留余地啊,看得胖子妈满眼血红,这……这刚刚……这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这不是亲母子两个吗?怎么一转眼就闹成这副模样了呢! 胖子妈不理解刘涛的行为,胖子是知道的。他们和刘涛关系好的,都知道刘涛和他妈关系有多么水火不容,可他们谁也想不到刘涛真会下此狠手。 那时候,姜民秀他妈刚来找姜民秀的时候,姜民秀想不开,他们听刘涛劝姜民秀可是劝得头头是道的,这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反而就不冷静起来了呢? “刘涛啊,你快松手啊,这是犯错误啊,你会被罚的,” 胖子死扒着刘涛,想把刘涛和他妈分开,这动作他来总比管教来强啊,奈何刘涛就是不松口,死咬着他妈的脖子,像是不把他妈咬死,也得咬下一块肉来。 这股子狠劲,看得胖子头皮阵阵发麻,脑神经都堵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不一样和竟还在 姜民秀得知刘涛在少管所出事的消息,已经是刘涛出事的第二天了,还是他给陈京飞打电话的时候,陈京飞告诉他的。 刘涛他妈被刘涛咬得脖筋都快断了,这还不算,刘涛被强行拉开的时候,还凭着一股子蛮力气,抽起旁边的椅子就要往他妈身上砸,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刘涛几乎等同于弑母的行为,震惊了整个少管所。 现在是刘涛他妈被送医院,刘涛关在禁闭室,等待少管所的处理结果呢。 姜民秀放下电话,一时间都不敢相信他全力挽回的事情,最终还是躲不过刘涛他妈的百密一疏,捅到刘涛那里,被刘涛知道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当晚,程婧娆下班回来的时候,姜民秀把刘涛在少管所差点咬死他妈的事,告诉给了自己妈。 程婧娆正拿着一个苹果准备削皮,听到如此惨烈的行为后,手一抖,苹果掉到了地上。 哎哟上帝,她是不是要感谢一下她儿子不是刘涛,要不然依着他和姜民秀这十几年未见的空窗期和当年的抛弃行为,姜民秀若要恨她,不得积累出多少恨意来了,想想上一世那一刀,程婧娆莫明觉得腹中发凉、肚子疼。 “你……你怎么了?”姜民秀感觉他自己说的话把他妈惊吓到了,连忙捡起他妈掉在地板上的苹果,并把他妈扶到沙发上坐好,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妈手里。 “我没什么,就是初听到后,觉得扎心啊。” 程婧娆没有瞒着姜民秀她此时内心的感受,她拉过姜民秀,让姜民秀坐到自己的身边,问他:“你是不是也有像刘涛恨他妈那样恨过我的时候啊?” 她这个妈妈做的毕竟不合格,扔了儿子那么多年,又是因着前一世的警戒才回来的找他的,说来说去说到底,她也是极自私的啊,差一点儿也不想担这个责任的。 姜民秀没想到他妈会这么直白地问他,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恨是有过的,但绝不像刘涛恨刘涛他妈样的恨,他的恨里,是掺杂着很复杂的盼望的,那盼望里,有着甜蜜。 见他妈好像不信的样子,姜民秀有些急,他是嘴笨的,不太会说话的,说之前总要想想,才能说得明白些。 “真的,我没有……没有那么恨你,”姜民秀真心实意地说:“您能回来找我,还对我这么好,都是我没想过的,我以前做梦的时候都没想过的,他们都说您会一去不回的,就是您一去不回,我也没有像刘涛恨他妈那样恨您的,最多……最多就是失望吧。” 姜民秀会这么想,还是挺出乎程婧娆的意料的,他说不会恨的,那前一世可是真捅了她这个亲妈一刀的,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那一刀也确实不附合姜民秀的性子。 可是,姜民秀又是不会说谎的孩子,就是勉强说了也会让人一眼看破的,程婧娆仔细看了看姜民秀,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呢?” “您当年就是不得已抛下了我,你那时候也比我这时候大不了多少,一定也很不容易的,除此之外,你又没有做别的对不起我的事啊,”姜民秀懵懂又纯真的眸子里映着程婧娆的样子,“您和刘涛他妈不一样的,刘涛他妈明明可以对刘涛很好的,但却一直对刘涛不好,刘涛说他小的时候,好像是三岁吧,那年冬天下大雪,刘涛他妈和刘涛他爸刚离婚没多久,刘涛被他爸送到他妈家,他妈不肯认这个儿子,就把刘涛扔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人过的巷子里,差点没冻死,还是刘涛他外婆听到消息后,赶过去把刘涛带回自己家的。”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刘涛和刘涛他妈之间没少发生过。 刘涛上小学二年级,为了五元钱的学杂费,他妈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也没有给他,还有刘涛十岁那年,有一回生病,发高烧,刘涛他外婆要带刘涛去医院打针,刘涛他妈为了省那点医药费,把着发烧的刘涛扔进了冷水缸里,说是降温的。 这样的母子情,任谁能承受得了,刘涛怎么可能不恨他妈恨到入骨,何况这次还是伤了刘涛最爱的外婆,那别说要一口咬断他妈的脖子,就是把他妈整个人大卸了八块的事,估计刘涛也能做得出来。 程婧娆听明白姜民秀话里的意思了,她虽然有十几年没有来找姜民秀,但在姜民秀的幻想里她即使不是一个好的,也绝不是像刘涛他妈那样坏的。 刘涛他妈在刘涛身边,对刘涛却是虐待、忽视、冷漠,明明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多照看儿子一点点。 就拿这次说吧,破天荒去少管所看上刘涛一次,还是因为劝刘涛让他不要计较他外婆的事,帮忙求情的。 刘涛怎么可能不恨,恨得那么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她在陈京飞找上她之后,她毫不犹豫去少管所认回姜民秀,并愿意真心对他好,在他出少管所之后,接他回家,照顾抚养他长大,这给姜民秀原本的幻想,开始了持续的资本,少年儿童时期本就复杂的恨,已经往良性方面发展了。 程婧娆为了自己这一世所做的正确举动而欣慰,儿子果然还是养在身边才放心的,才能养好的。 她喝了一口姜民秀给她倒的水,把之前刘涛和刘涛他妈所带来的惊吓,暂时抛出头去。 “刘涛在少管所出事的这件事情,你千万别让他外婆知道,老人家的身体才有所恢复,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她忽然听到都浑身发冷,一时间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疼爱着刘涛的陈阿婆呢。 “我知道的,”这点不用程婧娆提醒,姜民秀也懂的。 他可不敢让刘涛外婆知道刘涛咬伤他妈的消息,刘涛外婆还等着刘涛过段时间出少管所,他们一老一少好好过日子呢。 昨天,他去医院和刘涛外婆聊天时,刘涛外婆还说起刘涛不像是愿意读书的样子,也是半大小伙子,初中毕业的年纪了,不爱读书就不读了,认识几个字不文盲就行,她已经和一位认识三十年做车工的老邻居拜托过了,等着刘涛出来,就去老邻居那里,跟着老邻居学习车床手艺。 谁知道刘涛那边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刘涛出少管所的时间。 “刘涛这事会延刑期吗?” 姜民秀把心中的忧虑,问给程婧娆。 程婧娆也说不好,这就看少管所怎么处置了,还得看刘涛他妈那边的伤势和要不要追究等等,多方面原因决定着呢。 “我会时刻打听刘涛的事,我再问问你干妈那边怎么说,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刘涛这孩子真是太冲动了,平时看他鬼机灵的,这怎么关键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呢。” 程婧娆十分不能理解,她每次见到刘涛时,都是刘涛笑嘻嘻地在姜民秀身旁左右,说着令人愉悦的话,帮他们母子拉拢情感,可是轮到他自己,他竟会如此偏激,可见这表相不能代表内心,无论多大的人,心里都有不可触碰的东西。 刘涛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很复杂,安蔷因着接手陈阿婆房子的案子,顺道也就把刘涛少管所伤母一事一起揽了过去。 “真是抱歉,接连让你做亏本生意,” 程婧娆隔着无线电波,向安蔷表示着她心中的小感激。 “别和我说这没用的,姐姐我披上律师袍那天起,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担负着行侠仗义、匡扶正义的责任,我们律所哪年不接点这类的社会公益性案件,说实在的,这类的案件打完,虽说没有钱财收入,但灵魂可以得到深深净化,还是值得的,比帮着某贵妇抓小三、帮着某渣男甩糟糠妻的离婚官司有意义得多。” 安蔷天生侠女、女汉子的特质,在刘涛及刘涛外婆的案件里,发扬光大了。 她发誓要是不把这件案子做圆满了,她这些年的律师白做了,之前的官司白打了。 程婧娆何尝不知道安蔷血管里那侠义的因子,要不然安蔷也不会给自己招来李暮阳这株桃花来,如今是想甩也甩不掉的。 “不过,程程,你把白总扔在酒店近一个多月的事,你是不是忘记了?” 自元宵佳节在山中别墅闹的那场闹剧后,程婧娆虽然忙于自己的事情,没和白清洋联系,但安蔷却因为李暮阳的事情与白清洋联系上一次后,就不可开交的接连联系好多回了。 是以她比着程婧娆更知道白清洋的消息,同时也毫不客气地把程婧娆这边的消息透漏给白清洋。 程婧娆万没想到,真是有点吃惊,“你是说白清洋现在还住酒店呢?”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白清洋自己的事情还没搞定吗?还需要埋手埋脚地躲着行事吗? “是啊,还在你之前给他订的那个酒店里办公,我瞧着他那样子好像很喜欢那家酒店似的,似乎要把那酒店买下来。” 上星期,安蔷还去那里看过白清洋一次呢,谈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关于达成白清洋名下公司与安蔷的律师事务所合作的全权事宜。 如果事情能够达成,五年之内,白清洋名下的所有法律官司,都将由安蔷的安杰律师事务所代为处理。白清洋也将成为安蔷的老板之一,安蔷会成为他们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 当然,这件事,安蔷没有和程婧娆说呢。 “是吗?他不可能买那家酒店,那家酒店是我哥靳紫皇在留原市分公司旗下的一家产业。” 程婧娆相信,只要她把这个消息,由安蔷的嘴传达到白清洋那里,白清洋过不了今天晚上,就能从那家酒店里搬离,继续他伟大的复仇事业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有人跟踪和肉沫茄子 时间就是转瞬即逝的,一转眼就已经进入四月天了,北方的四月天还是很冷的,容易倒春寒,这天晚上,就比着前几天晚上都显得冷。 姜民秀从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出来的时间有点晚,刘涛在少管所咬伤他妈的事也过去五、六天了,处理结果还没有下来,他今晚并不急着回家,就陪着刘涛外婆多聊了一会儿。 今晚程婧娆的出版社有个招待宴会要举办,做为兼职主编的程婧娆肯定要去的,中午的时候就给他打过电话,说晚上不能回去陪他吃饭,让他自己找地方吃,不要敷衍了事。 他电话里应着,心里却没有什么想吃的,他还挂着刘涛的事,没有什么胃口,等着晚上到家在说吧,反正家里的冰箱都是满的,想吃什么都有。 四月天的晚上,黑得还是有点早,六点钟不到天就大黑了,可能也是有些阴天的缘故。 第一人民医院与他家隔着并不远,坐公交车几站路,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点,算得是这个城市的晚高峰了,公交车避免不了地挤,姜民秀不喜欢挤车,也不想听他妈的花钱打车,他准备走着回去,反正没有多远,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姜民秀沿着有路灯的大路往家走着,身边来往的车多人也多,有许多是行色匆匆往家赶着的下班族,姜民秀也混着这些人往自己家赶,所以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身后有人跟着,直到他拐进一处人并不太多的小巷子,他才发现他身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是跟着他呢。 姜民秀停了一下,假装没发现,继续以相同的速度往前走,他要回家的这条路是很安全的,那两个人就是想下手,也没有什么机会可趁。 他家小区还是封闭型小区,门口有保安,平时对住户进出都有严格的规定,这两个人是绝对混不进去的。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只有两个人,他要不要拼一拼试一试把这两个人引到他熟悉的地方,制服这两个人,从这两个人的嘴里问出来是谁指使他们跟踪的。 他最近的体力值正朝气蓬勃地向上发展,武力值又因在留原大学的这段时间,没少旁听什么跆拳道、合气道这种社团的训练课,有所延伸,对付那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就在姜民秀犹豫不定的时候,他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正好这时也穿过了那条人少的小巷子,到达巷口一家大超市门口。 电话显示是他妈打来的,他妈肯定是担心他晚上没有好好吃饭,他心头一暖,连忙接起电话。 “民秀啊,你没在家吗?” 就如姜民秀所料的一样,程婧娆是先往家里打的电话,发现家里电话没有人接,这个时间,姜民秀还没有回去,定是路上有所耽搁,程婧娆不放心儿子,这才又打了姜民秀的手机。 尤菁菁还在旁边笑她,说她是当妈的就是爱操心,姜民秀那小帅哥比着一般成年人还高呢,这才几点钟,走到大街上还怕别人占了便宜不成? 程婧娆没理会尤菁菁的调侃,这当妈和不当妈的心情哪里能一样,放做以前,她自己没当妈时,她也对某些当妈的行为不可理解,如今换成她自己,她也不是一样这么做着。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还没行千里呢,就是一会儿没见到,她都觉得心口突突地跳。 “是啊,回来晚了,又在超市逛了一下,这就回去了。” 姜民秀当然不会把身后跟着两条尾巴的事,在电话里和他妈说的,要说也得等他妈回家后,当面和他妈说的,要不然他妈的宴会都参加不好,就得往家里奔,何苦的呢。 “噢,这样啊,”程婧娆听儿子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超市有什么好吃的,你想买就尽量买,别控制,咱家冰箱还有地方放。” 姜民秀嘴里应着,心里却是在想,买什么买,冰箱哪还有地方放,他妈真是太惯着他了,再说他哪有那么贪吃。 “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就回家了,” 姜民秀在给他妈打电话的时候,仍没有忘记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他透过超市的巨大玻璃门窗和超市门口闪亮的灯光,往后面瞧着,那两个人果然还在。 “嗯,我要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困了就睡啊。” 程婧娆刚才一阵突突的心跳,在得到儿子马上回家的准确消息后,平复了下来。 “我不困,我等你回来,我熬梨汤给你,你……你少喝点酒。” 他没去过什么宴会,也知道宴会总是要喝酒的,梨汤可以解酒,还暖胃。 “好吧,”程婧娆不可能打击儿子的积极性,欣然答允。 挂了程婧娆的电话后,姜民秀的脚步还和寻常一样,仿佛没有发现身后的人,溜溜达达地往他家所在的小区走。 他刚走到小区门口,还没等刷门卡,一辆巨大的红色切诺基就停到了他的身前,安蔷摇开车窗,冲着他喊道:“干儿子,进来,干妈带你回家。” 姜民秀的额头黑了黑,“我妈今天不在家,家里没有现成的饭菜。” 安蔷混他家吃喝已成习惯,现在正是饭点,肯定是打这个主意的。 听姜民秀如此坦诚地说,安蔷一开始是有点失望的,但随后她就反应过来了,当妈的不在,当儿子的在也行啊,姜民秀的手艺怎么也比她这个厨房杀手强。 她这几天连续在外面吃,吃得都头疼了,今晚真不想再从外面吃了,必须要混一顿家常饭才行的。 想到这里,安蔷又重新振作起来说:“没关系没关系,干妈今晚没想吃你妈做的,帅儿子,干妈今晚想吃你做的,”为了怕被姜民秀拒绝,她又利诱道:“不白吃噢,干妈有消息告诉你,关于刘涛的。” 刘涛在少管所咬伤他妈的事,也有好几天了,姜民秀一直想知道刘涛那事的发展情况,正愁没地方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安蔷就把橄榄枝搭过来,他当然是想都没都就接过去了。 跟在姜民秀身后的两个人,眼看着姜民秀上了一辆红色的大吉普,开进了小区里面,小区是封闭的,门口有两个保安守着,他们望洋兴叹,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暂时后退,回去汇报了。 姜民秀做饭的手艺比不得程婧娆,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只比安蔷这种厨房杀强一百倍,比着一般同龄孩子都要好许多。 安蔷做不好饭,但是在别人做饭时,她陪聊还是可以的。 姜民秀在厨房里修理食材时,她就在旁边不停地和姜民秀说话,可能是说得过多了,来福听着都有些不爽,偶尔会替姜民秀打抱不平地叫唤两声。 姜民秀耐着性子听他干妈说了一些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事,见他干妈还是没完没了地说,吊着他的胃口,他就想给他干妈做的菜里放一把胡椒面。 好在安蔷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事不犹过,真要是把小帅哥干儿子惹毛了,那就不好了,拐着拐着就把话题拐到了刘涛身上。 “我今天去少管所了,见着你那位好朋友刘涛了,小伙子还关禁闭室呢,你说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嘻皮笑脸的,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让他认个错怎么就那么难,听说有好几位管教开导过他了,他就是不给他妈认错。” 安蔷总算是提起刘涛来,姜民秀手下的活计都忍不住停了下来,耳朵立得快竖起来了。 安蔷不说,姜民秀也能猜得到刘涛是绝不会向他妈低头的,刘涛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还能不了解刘涛的性子吗?碰触到刘涛底线的时候,刘涛是分寸不让的。 “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行的,会被加刑的,”安蔷颇为担心地说道:“少管所那边的处罚虽然没有下来,但他的行为毕竟是伤人的罪,他妈伤得也不轻,除非他妈不予追究,还好办些,可他的样子……他妈很难不予追究啊。” “那该怎么办啊?” 刘涛这种情况,安蔷不说,姜民秀也能猜得到,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矛盾,才心急如焚的。 “很简单啊,不如我明天带你去见见刘涛,你劝劝他,先给他妈认个错,怎么说都是母子,他妈也不会赶尽杀绝的。” 安蔷倚着门栏,顺手拿了一块姜民秀刚打过皮切好的大白梨,扔在嘴里吃了起来。 “我……我怕是去也白去,”姜民秀有自知之明,他和刘涛在一起,从来都是刘涛劝他好用,而刘涛根本不用劝,他要是认定的事,谁说都不好用,他要是不认定的事,他根本不会做。 “但是,我真能见到刘涛吗?”姜民秀还是想在这个时候看看刘涛的,说几句话也好,可以多和刘涛谈谈他外婆的事,估计能起到些作用。 “当然可以,如果你能在今天的晚饭里,给干妈再追加一道肉沫茄子,明天干妈去少管所的时候,就把你带着,你看怎么样?” 姜民秀真是佩服起安蔷来,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卡油,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还想着吃肉沫茄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任由安蔷卡油,答应给她做肉沫茄子。 小孩子就是好糊弄,安蔷看着姜民秀开始洗茄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她没有实话实说,之于这桩案子,她还是胸有成竹可以搞定的,没有多大的难度。 对付刘涛他妈和继父那种智商完全不在线、外强中干、吓一吓就尿裤子的渣人,她毫无压力,但她为什么要和姜民秀实话实说呢?说了,她的肉沫茄子不就没有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疼爱和解决 程婧娆宴会回来,才知道安蔷跑她家蹭晚饭不说,还奴役欺骗她儿子,甚至等着她回来的时候,刮分她儿子给她熬的解酒梨汤,简直没有比这更过份的了。 安蔷自己却一点儿不觉得过份,抢了程婧娆一半的梨汤,一边喝一边给小帅哥干儿子点赞,“娃啊,干妈不是说什么,以后谁要是嫁了你,那估计她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 姜民秀敢怒不敢言:“……” “乱说什么,我儿子才多大,”儿子不敢说,不代表当妈能听得下去,程婧娆斜睨了安蔷一眼,“你和李暮阳到底怎么样了?” 这都快两个月了,两人不会是又处到一起了吧。 “还那样,保持纯洁的朋友关系,我要求分手他不同意,他要求复合我不同意,拖着呗,我现在哪有心情想那些。” 安蔷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她最近确实忙,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拖后,选择性遗忘了。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冷处理着,没有外界刺激,两个人这么冷静一段时间,或许就过去了。 程婧娆没在说什么,只是想起安蔷在她上一世的结局血溅法庭台阶的一幕,忍不住提醒说:“你好自为之吧,尽量处理干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安蔷扔下梨汤碗,在程婧娆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抱着程婧娆,啃了程婧娆的脸颊一口,“我先走了,干儿子,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带你去少管所见见刘涛,你好好开导开导他。” 姜民秀眼看着他干妈扑到他妈身上,啃了他妈一口,脸颊微微红一下,不敢直视安蔷,点头:“噢!” 程婧娆也是拿安蔷没办法了,她这张脸啊,没少被安蔷啃过。 安蔷走后,程婧娆问了问姜民秀刘涛的事,姜民秀把安蔷和他说的都告诉给程婧娆。 姜民秀听不出安蔷话里隐藏的调侃,程婧娆还能听不出来,她笑着安慰儿子说:“你放心好了,你干妈是逗你玩呢,有你干妈在呢,刘涛不会有大问题的。” “真的吗?”可是他干妈明明说得那么严重,还一脸的严肃,他都难得看到他干妈有严肃的时候。 “他是觉得你好萌,逗你特开心,这女人越来越不厚道了。” 程婧娆伸手轻轻掐了掐姜民秀的脸颊,她儿子长得越来越秀气,可不是讨人爱呢。 姜民秀再次敢怒不敢言:“……” 他干妈还能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玩耍了,那他干妈还干嘛那么慎重地要带他去见刘涛,让他宽慰刘涛呢? 姜民秀把这个疑问,问给他妈,他妈很轻松地回答他:“你干妈喜欢你,想带着你多见识见识,让你陪陪她,你也不是顺便能看看刘涛,免得你很担心,整日坐立不安的,都瘦了。” 安蔷也是看着姜民秀两边担心,既担心刘涛他外婆,又担心刘涛,就给了姜民秀这么一个机会。 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啊! 他干妈疼他的方式真特别,他妈要是不讲,依着他自己都不能理解。 说完安蔷的事后,姜民秀把他从医院回家的时候,身后有人跟踪的事告诉给了程婧娆。 他原先也是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妈,要是告诉他妈了,他妈一定会很担心的,可要是不告诉……以后……他妈会不会更担心? “竟然会有人跟踪你?”程婧娆大吃一惊,她首先想到的是靳紫皇那边,“是什么样的人?” 靳紫皇那边的仇人多,向靳紫皇下手的难度太大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向靳紫皇身边的人下手,程婧娆如今担着靳紫皇未婚妻的名头,其实已经是很危险了,但靳紫皇在程婧娆身边布置了众多保镖,也不是那么好动手的。 既然动这个不行、动那个也不行,大人不好弄,那就弄孩子了。 姜民秀是程婧娆的儿子,一旦出了事情,必会牵绕程婧娆,以此也能牵绕到靳紫皇,事半功倍,何乐不为。 若真是如此,那程婧娆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准备明天就带姜民秀奔赴港城,那里是靳紫皇的老窝,安全性绝对有。等着靳紫皇处理完这些罗乱后,她再带姜民秀回来。 随后证明,程婧娆想多了。 在她问过姜民秀,跟踪姜民秀的是什么人后,姜民秀回答得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好像是狐三的人,” 自上次姜民秀和程婧娆吃饭时在小巷子里遇到过胡安的人后,姜民秀就一直有留意这件事。 按刘涛的话说,他不聪明,警觉性却是有的,要不然他一个人流浪在街头这些年,都没有缺胳膊、断腿、健康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呢。 “狐三是谁?” 听见儿子嘴里吐出这么一个不太好的‘名字’,程婧娆心里多少有了定数,估计这狐三不是地痞就是流氓,以前肯定没少纠缠她儿子,现在还敢来纠缠,胆子好肥啊。 “我以前和他混过,”姜民秀很小声地说完,抬眸看了他妈一眼,又垂下眼眸去,“他是西城区那片挺出名的老大,肯定是听说我出来了,想找我回去,上次咱们吃饭,我被两个人堵在巷口里,那两个人就是他的手下,我上次没说,是……是怕你担心。”也是觉得他自己太丢脸了。 “这样啊,” 程婧娆当然还记得上次她带着姜民秀去吃她儿时回忆,她去取车,姜民秀被两个贼眉鼠眼的人堵在巷子里的事。 那当时有问过姜民秀,姜民秀说是问路的,给敷衍过去了。 她哪里会信,但她儿子那副落寞难堪的表情,她是记得的,她没有难为儿子一定要说,她相信和儿子处久了,她不用问,她儿子也会和她说的,就像今晚。 “那个狐三很难缠吧?都知道你出来后不去找他,他还能找上门来,也是个执着的人啊。” 程婧娆目光幽深地望着前方,她就不怕难缠的人,看看到最后,谁更难缠。 “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总不会是好事的。” 狐三的为人什么样子,姜民秀是后知后觉的,尤其是进了少管所后,认识了刘涛,刘涛帮他分析了许多,有些义气并不是真正的义气,最多就算是借着义气名声的利用,否则,为什么进少管所的是你,却不是别人呢。 “不用管他想做什么,你只要注意好自己的安全就是,”程婧娆已经打定主意,把靳紫皇安排保护她的人,调一些在自己儿子身边,“他的人不会近到你身边的,你更不要主动去找他。” “我知道,我不会的,” 姜民秀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傻的孩子,别说他听他妈的话,就是他妈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狐三那种人的,能躲着还是躲着的,他不是以前的流浪儿,狐三也会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来骚扰他的。 “嗯,我们民秀最好了,” 程婧娆从来不吝啬对儿子的夸奖,每次夸奖时,都是目光灿烂地看着儿子的,看得姜民秀觉得自己周身好像镀了金边一样光芒四射,那么重要、那么重要。 第二天一早,安蔷破开荒地起大早来接姜民秀去少管所。 为了安蔷这份心,程婧娆早早给他们预备了早餐,熬的喷香的皮蛋瘦肉粥和亲手蒸的小豆沙包,拌得芥丝肉沫咸菜。 安蔷吃得直揉肚子,再次赞扬了程婧娆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顺带森森鄙视和嫉妒了一下以后可能享受到这些的某男人,画个圈圈诅咒他。 程婧娆目送着安蔷和姜民秀开车走后,她没急着去出版社,坐到自己的车里,她打了一个存在手机里许久都没用过的号码。 “程小姐,能接到你的电话,简直是荣幸之至,” 手机电波传过来那头的男人,声音中带出来的兴奋,比着他说的话还要高涨。 “熊总总是这么客气,让我都不好意思了,”程婧娆客气地和对方寒暄着。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有一天真会给熊民武打电话——那个对方儿子和自己儿子水火不容、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人。 “程小姐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程小姐最好永远都好意思,哈哈……” 程婧娆把电话拿开耳朵,避开熊民武那相当开阔的熊式大笑。 等着熊民武笑完,她才说:“我给熊总打电话,可是有事相求的。”他们之间这种供求合作关系,没有必要寒暄太多了,不如开门见山。 “程小姐有事尽管说,大话不敢说,留原市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我老熊办不到的事。” 熊民武是聪明人,自从前一段时间厚着大脸皮,委婉搭线上靳紫皇,在靳紫皇投资的工业园区拉出一片地、批建了厂房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靳紫皇通过助理的助理的助理的助理的下属总经理,带给他过的话,要他时刻打点好程婧娆的喜好,务必别招惹程婧娆不开心,他还能不明白靳紫皇是什么意思嘛,程婧娆这边电话过来,他就和通了电似的,感觉终于有用武之地。 程婧娆正了正方向盘上面的套,一副漫不经心地口吻问着,“狐三这个人不知道熊总听过吗?” “狐三?西城的那个狐三吗?”熊民武浓黑粗壮的眉紧皱了一下,“他得罪了程小姐?” “也算不得得罪,我就是发现他好像挺爱跟踪我的,不知道是我长得花枝招展了些,还是他误会了什么?” 程婧娆自然不会说狐三跟踪的是姜民秀,她这话语里藏满了歧义,连着熊民武都听岔路了,还以为狐三色胆包天,想对程婧娆做点什么了。 这可真是不想要命了,他熊民武这个更色的,都不敢对程婧娆起半分心思,每次见到程婧娆,都跟见了观音菩萨一样的尊重,就差扑地磕头焚香三柱了,狐三一个地痞瘪三竟还想打程婧娆的主意,心未免大的要装下地球了吧。 “程小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我保准你满意。” 熊民武大手一挥,电话里就拍板做了肯定答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劝说和自怀 安蔷带着姜民秀去少管所看望刘涛,安蔷做为刘涛外婆事件和刘涛事件两个事件的负责律师,她是有权利自由会见刘涛,了解情况的。 少管所也希望刘涛这件事得到妥善的解决,毕竟刘涛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出少管所了,如果被加刑期,与刘涛实在不利。 负责刘涛的少管所管教和当初负责姜民秀的是同一个人,就是一直很努力工作,结果总是累到心碎的陈京飞。 “陈大帅哥,早上好啊,一夜不见如隔三秋,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想你想得抓心挠肺,不离不弃啊” 安蔷调戏起陈京飞来,那真是一点节操下限都没有的,前几次正好尤菁菁赶上了,在安蔷眼神的示意下,尤菁菁也抓紧配合着安蔷调戏了陈京飞几句以示好,调戏结果再次证明了陈京飞是块呆木头。 事后,安蔷还安慰了尤菁菁几句,你调戏不成,别的女人也调戏不成,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多加努力吧。 对于安蔷没有目的性的调戏,陈京飞只有无奈一种表情,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位安姐,对他绝对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安姐所谓的调戏,真只是纯口头的痛快,不掺杂任何情感的,他除了前两次不太适应,三次过后就已经习惯了。 有的时候,陈京飞觉得他的生活真是太苦逼了,喜欢的女人对他无动于衷,连调戏一下的谷欠望都没有,反倒是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女人总爱逗弄逗弄他,难道他是注孤生的节奏吗?他不觉得他为人很奇葩啊。 不管自己干妈多不正经,姜民秀每次见到陈京飞都是毕恭毕敬的,用他外公的话来说,那就是执子侄之礼的。 “陈大哥好,”哪怕称呼上还是叫‘哥’,实际上是亦兄亦父。 “民秀来了,” 陈京飞见到姜民秀还是很开心的,当管教的心多少宽慰了些,他在事业上面也不是一无所成的,至少还有姜民秀在他的帮助下,人生回归到正轨上了。 “嗯,安阿姨让我来劝劝刘涛,” 姜民秀在陈京飞面前,一向是规规矩矩的,性子温和得像小鹿。 “叫我干妈啊,”安蔷从旁不满地抗议,‘安阿姨’这个称呼听起来为什么会比‘干妈’更显老呢,好奇怪。 “是,干妈,” 姜民秀在人前还是很给安蔷面子的,乖乖地改称呼,没有持续性地呆萌,安蔷拍拍他肩膀表示满意。 刘涛没想到会在接待室里见到姜民秀,他被关禁闭室有一段时间了,几乎每次出来,都是有人要见他,基本都是关于他咬伤他妈那件事的。 想让他给他妈承认错误,简直是做梦,他最后悔的是当时力量太爆发了,后期没有力气用不上劲了,怎么没把他妈咬死,就算为此以后吃颗枪子,被判死刑,他都认了。 也算是他们母子一报还一报,把这一生的孽债都结束了。 刘涛这想法,程婧娆是不知道。程婧娆要是知道了,回想自己的上一辈子,大概明白姜民秀为什么会捅她一刀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约说得就是这个理吧。 刘涛见到姜民秀,第一句话就是,“你不会也是来劝我向我妈道歉的吧?”根本没有顾忌一旁陪坐着的陈京飞和另一名管教以及他的律师安蔷。 “我原本是想的,”姜民秀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扫了扫旁边陪坐着的三个人后,小心翼翼地说:“但我现在就想和你说说你外婆的事。” 姜民秀还是了解刘涛心里最挂着什么的,与其劝刘涛去向他妈低头,还不如与刘涛多说说刘涛他外婆。毕竟,在刘涛这里,一万个妈,也顶不上一个外婆。 “我外婆怎么了?” 有姜民秀在外面帮忙照顾自己外婆,刘涛一直都是十分放心的,哪怕出了他妈这桩意外,刘涛也是分得清楚是非的,姜民秀再怎么防着,还能防着他外婆的养女吗?何况这段时间,姜民秀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事。 他外婆出事后,又都是姜民秀和姜民秀的母亲帮忙出力帮着他找回来的,连着住院照顾什么的也是姜民秀来做,他对于姜民秀真不是‘感激不尽’就能形容的了。 “你外婆挺好的,病都养得差不多要好了,我听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还要来少管所看你呢。” 姜民秀这话可不是简单听着安抚刘涛的,他们在少管所的人都知道,关禁闭的人,是不允许被家属探视的。 刘涛要是不想他外婆知道他出事,就得在下一个探视日之前,从少管所的禁闭室里出来,要怎么才能出来,肯定是得把他和他妈的糟心事解决才行的。 刘涛那么聪明,当然明白姜民秀话里的意思,可让他向他妈低头,还不如要他去死,他皱了皱眉头,“你能不能帮我拖一拖,我外婆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的,这大老远的跑来干嘛,这段时间又倒春寒,你别让她过来了。” “她一直担心你,怕你见不到她,你会多想什么的,” 姜民秀不正面回答刘涛,也不直接拒绝刘涛,就是细细碎碎地说刘涛外婆的那些小事,还和刘涛说了刘涛外婆对他讲的那些打算,等刘涛出来,送刘涛学技术等等。 安蔷是真佩服她这干儿子了,怪不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好基友这教育学不是白学的,看把自己儿子教的,连劝人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比那几位管教的苦口婆心可是强太多了。 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刘涛是被姜民秀的话语打动了,而姜民秀也颇为聪明似的,细碎的说完,就没有再多说一句了,留着刘涛自己思索,低一下头,值还是不值。 刘涛觉得心烦意乱,不想再纠结自己的问题,就顺口问了问姜民秀在外面的情况,姜民秀没瞒着刘涛什么,好的坏的都和刘涛说了。 好的自然是他现在自由混在留原大学的某些教室里,可做旁听,接触了许多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坏的是他原先混街头的老大暗中派人跟踪他,似乎不太想放过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刘涛替姜民秀发急,姜民秀这娃有时傻里傻气的,怕他再次被勾回歪路上去。 “我打算躲着啊,我告诉我妈了,我妈说他会处理的。” 他现如今也是有依仗的人了,他妈那么关心在乎他,怎么可能瞒着他妈呢。 “嗯嗯,你这么做是对的,别逞什么英雄主义,那玩意就是看着挺爽,其实特别二逼。” 姜民秀把被跟踪的事告诉给他妈,由着他妈来弄,那就对了。姜民秀他妈那么厉害的女人,要是不把对方收拾个铺天盖地,那才怪呢。提起姜民秀他妈,又想想自己的妈,刘涛忍不住嘴里犯酸,很是羡慕。 “我出来之前就答应过你,不做二逼事了,可你……你这是英雄主义吗?” 姜民秀又试着把自己身上的事,引回到刘涛身上去。 “我这算什么英雄主义,我这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刘涛对自己咬亲妈的行为,只有冷笑阵阵,“他总骂我是讨债的,我可不就是讨债的。” 从小到大被自己妈骂做讨债鬼,连他自己渐渐的都以为自己是讨债鬼了。 “别这么说,想想你外婆,她还等着看你成家立业呢。” 姜民秀觉得自己十五岁能说出这种五十岁的人才说的话,也是挺不可思议的,放在一年前,他自己都得以为他是精神不好了,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经历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啊。 过了好一会儿,刘涛红着眼睛,才说:“我对不起外婆。” “哪有,她提起你的时候,可开心可骄傲了,还和同病房的一个老阿婆夸你有多孝顺呢。” 姜民秀适时鼓劲,“所以你要好好的,你外婆还等你给养老送终呢。” 这句话真是刘涛外婆说的,还是和那个老阿婆说的,说她自己虽然没有亲生儿子女儿,但她有一个好外孙,特别听她的话,等她老了走不动,就指着她外孙子了。 “我当然知道,”刘涛振作了一下精神,“就算为了我外婆,我也会好好的。” 刘涛已经渐渐想通了,他得好好配合姜民秀他干妈,把这桩官司圆满解决,他要早点出去,只有他早点出去了,才能好好陪伴他外婆,好好保护他外婆。 安蔷和陈京飞互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带姜民秀来见刘涛,达到他们之前的预期作用,以后他们在刘涛这里的工作,就好做许多了。 出了少管所,坐回车里,姜民秀始终都是沉默着的,安蔷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太听进去,无外乎是表扬他劝刘涛劝得好之类的,若是有可能他是不想劝刘涛的,刘涛之于他妈的恨,是无解的。 做为好朋友,他不太愿意刘涛过得难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世间总有许多难为是必须要过的。 放在以前,姜民秀是不太理解这些母子之情的,他和那些真正来自单亲家庭的孩子不一样。 他这种自出生没见过母亲和被母亲半路虐待遗弃的孩子思维不同,没有就是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好期望的,偶尔幻想幻想,又和实际不相关联,受的伤害可能要少一些?他自己也不确定。 后来他妈来认他,对他百般好,他不是没有想过,之前那些怨是否都已经消失了,他妈毕竟是丢下过他的,他也暗搓搓地又恨又怨了好些年。 直到那天夜里商场门口,他看到有人对他妈不利,抢他妈东西时,他本能就冲出去保护他妈,他就已经想明白一切了,他……他是想有妈的,愿意有这个妈的,那些以前莫须有的负情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讨债和情敌 有了刘涛的配合,在安蔷雷厉风行之下,刘涛在少管所咬伤他妈的事情解决起来非常快,就像刘涛他妈抓住刘涛的软肋是刘涛他外婆一样,安蔷反手扣住得则是刘涛他妈陈阿花还关在拘留所里的第二任丈夫。 就像安蔷和程婧娆说的,“只要不通过法庭,不走刑事,少管所那边的处罚就好说了,至少不会加刑。” 而不走刑事,不通过法庭,那就需要刘涛他妈撤诉,不状告儿子,这一点不只是刘涛向他妈赔个礼、道个歉就行的,依着刘涛他妈不依不饶的样子,不会考虑儿子死活的,但她可以不考虑儿子,却要考虑丈夫。 在安蔷软硬兼施之下,陈阿花撤诉,安蔷那边也考虑对她丈夫放放手,同时,把他们一家子从陈阿婆的家里‘请’了出去,在陈阿婆出院之后,可以顺利搬回自己的家。 “刘涛向他妈赔礼道歉既然没有用,我们为什么还要劝他向他妈赔礼道歉呢?” 这是事件处理过后,姜民秀最想不明白的问题,他想不明白就要问他妈。 既然刘涛的低头,在他妈那里一文钱都不值,怎么所有人还都劝着刘涛,让他向他妈低这个头呢。 “这是一个舆论导向问题,这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态度问题,刘涛他妈可以不仁不义,但刘涛不能,刘涛的低头换不来他妈的一丝一毫的宽恕,却不代表换不回众人观念的转变,这个低头……是给外人看的。” 程婧娆这么讲,姜民秀此时或许听不懂,但当他慢慢长大后,这个道理自然而然的就会明白,适时的示弱是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在这次事件里,所有人都会谴责刘涛他妈的不慈不爱,不会再纠结刘涛是不是伤母了,同情弱者是这个社会大多数人的心理门坎。 国人又讲究母慈子孝,母不慈、谈何要求子孝呢,刘涛端正出的态度,就是应了这个,所以,哪怕他的道歉在他妈陈阿花那里没有用,但在大众眼中,他的形象已经转变了。 在程婧娆深入浅出的分析里,姜民秀大约摸出个头绪来,懂得刘涛这个低头的意义了,毛塞顿开,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套路,头一次听到,除了大为惊讶,许久才能反应过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办啊。 别说是他,就是聪明、早熟如刘涛,也未必能想到这一点吧,他们在大人面前果然还只是什么都不懂孩子,要学的东西好多。 刘涛的事情顺利解决,姜民秀的生活又回归到家与留原大学两点一线上了,还有,他发现跟踪他的那两个人,在他和他妈说完的第二天就消失了。 他不知道他妈是如何办到的,但刘涛说他妈是个外表看着柔弱,内里极其厉害女人,他是相信了。 他和他妈生活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是能难为住他妈的呢,他妈尽着全力给他最好最无悠的生活,盼望着他健康茁壮的成长,他能回报给他妈的,真是少到有限,然后,当妈的程婧娆就发现自刘涛事件以后,她儿子越来越乖了。 以前,姜民秀也不是不乖,程婧娆却多少能看出来,那是带着胆颤心惊和一种刻意讨好的乖顺,而最近这种慢慢转变出来的乖,却多出一种自信和了然,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一举一动也带出了娴熟的亲昵来。 程婧娆福至心灵,她儿子这是真正成长起来了,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是见到回报了。 随着靳紫皇大选海苔国总统进行的如火如荼,到了最后紧张时刻,靳紫皇放在大选本身的心力,反倒不如催着程婧娆快点带姜民秀过港城住段时间更多了。 程婧娆之前是答应过靳紫皇要去的,言出有信,那肯定是要去的,只是她才接手出版社,事情杂而多,人事纠葛暗潮涌动,不好在没有整理好后就离开,而姜民秀那里父丧后又出了好朋友刘涛的事,也是麻烦颇多,这才耽搁下来。 但是随着靳紫皇一天一个电话打来催,到一天三个电话一起催,程婧娆就不能再把去港城这件事不当一回事了。 ——靳紫皇要是不淡定,发起飙了,她大概不会倒霉,但总要倒霉跟着吃不了兜着走的。 程婧娆是个民主自由型的妈妈,她要去港城,姜民秀愿意不愿意去,她是要征询意见的,以前问过,姜民秀答应过说是愿意,但那是以前,现在真要去了,她还是要再问一次才行的。 对于去港城,住山寨舅舅家,姜民秀本身是拒绝的,面对任何对他妈有非份之想,打他妈主意的男人,他都没有什么好感。 之前他妈问他的时候,他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说什么,自是他妈去哪里,他要跟去哪里,但如今不一样了,通过刘涛的事,又有这一段时间在留原大学的见闻,接触的人和学到的知识,他想明白很多问题,他妈有他的生活,他用小性子来干涉那是自私的。 想通是想通,明白道理是明白道理,可是不愿意还是不愿意,有什么办法,那是他妈啊,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儿子能亲眼看到当妈要嫁的吧,这种感觉真是酸爽。 所以,他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他不打算和他妈港城。 他妈去港城这段时间,他可以搬去他外公那里去住,还可以去林爷爷那里,林爷爷一直邀请他过去,还能带来福一起。 他只是有点担心他说他不和他妈去,他妈会不会……伤心?他这样的行为算不算不孝呢? 看着姜民秀一副忐忑的小心情,程婧娆已经懂得儿子的意思了,儿子能把不愿意真实地表达出来,程婧娆还是很高兴的,这才是母子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不是谁迁就谁,不是谁应该讨好谁。 “你不喜欢什么,不愿意做什么,都是可以和妈妈说的,这没有什么不对的,人之喜好不同,千奇百怪,有什么好觉得内疚不舒服的呢。” 程婧娆轻轻柔柔地摸了摸姜民秀的头顶,“你要是自己留在留原市,要每天给妈妈打电话,手机保持妈妈打电话你就能接通的状态,否则,妈妈的儿子虽然是个大男人了,但妈妈还是忍不住不放心啊,怎么办,当妈妈的都是这样吧。”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我去外公那里住,” 姜民秀眼圈微红地看着程婧娆,他妈真是太好了,可是他妈越好他越受不了他妈的生命里,除了他之外,还将会有一个男人强势介入,以那样的身份。 “去你外公那里住,是可以的,妈妈支持,”程婧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血亲,可以和平友爱的相处,是她乐见的样子,“妈妈还听说你们乐队月底的时候有个比赛是吗?” 姜民秀在留原大学旁听各种课程时,也加入了几个社团,其中混得最好的是一个几乎由留原大学的大学生组成的音乐社团。 他们社团的主领队是一位在读的硕士研究生,是林教授的门下高徒,看到林教授总是带着姜民秀,把姜民秀当亲孙子,他又凑巧听姜民秀唱过歌,觉得姜民秀天赋不错,就拉姜民秀进社团一起玩。 开始真只是一起玩,毕竟他们之间相差将近十岁的年纪,正常来说这中间至少掺着几条代沟,没有人想到姜民秀会和他们混久了,竟混出感情来,不知是姜民秀性格为人的早熟还是那些没有出过校门的学生相对来说思想单纯,几个月下来,他们还试着让姜民秀做了主唱,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连着程婧娆听说到这个消息后,都忍不住感叹,她儿子这情商和运气真是感天动地,她当然是大力支持,当天就给她儿子置了一台比较好的电吉他。 姜民秀看到新的电吉他是怎么说来的,噢,对了,姜民秀说:“不用的,这个好贵,我们社团是有的,虽是旧的,但用起来还挺顺手,我还不怎么会弹。” 可自那天以后,姜民秀明显更刻苦了,每天闲着没事,都会抱着那把电吉他练一练的,时到今日,程婧娆听着她儿子弹的曲,竟初见模样了。 “嗯,月底有个初赛,我听江哥说,是好几万人那种海选,我们就是报名试试。” 对于社团的活动,姜民秀向来是听人安排的那种,社团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比他大,他都得叫哥,他又不懂得社团的运作什么的,江哥说什么他跟着做就是了。 江哥就是拉他进社团的那位林教授门下高徒,堂堂标准富二代学园艺了,据说给他爸脖子气歪,好几年还没有扳正过来呢,他在家的称呼是‘不孝子’,好在他有一个厉害的哥,可以接他爸的班,要不他爸能拿刀砍了他。 “报名试试也好的,妈妈看完你们的比赛再去港城,” 距离月底也没有几天了,不差这点时间,程婧娆是一点儿不急,她儿子人生的第一场比赛,她怎么能缺席,必须陪着。 靳紫皇听说程婧娆因为月底要去陪儿子参加一场十八线音乐比赛的海选,而耽误来港城的时间,哪怕仅是几天,他也觉得非常心塞。 他甚至都想着要不要加紧运作一下,把这个什么十八线的音乐比赛提高几个档次,直接拉来港城海选,这样他就能提前几天见到程婧娆,以缓解他见不到人的火急心情呢。 怪不得越来越多的男人喜欢女儿,女儿和儿子相比,至少在抢老妈这个问题上,没有那么严重啊。 靳紫皇森森地嫉妒着,等他娶了程婧娆,他一定要和程婧娆生个女儿,那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儿子这种生物……大约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都是上辈子的情敌,这辈子的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盼望和灾难 靳紫皇关于想和程婧娆生个女儿这件事,已经考虑很多年了,都快成为执念了。 时而想起,只能分辨黑白色的眼前都能冒出粉色的泡泡来,幻想出的场景很美好,现实却很残忍,别说程婧娆肯不肯给他生,只说他们靳家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女性的悲催事实,生个小女儿大约真只能是梦了。 程婧娆并不知道靳紫皇还有想和她生个女儿的想法,她认回姜民秀后,就以为这一辈子膝下只有姜民秀了,别说肯不肯与靳紫皇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了,真结不结婚,还是两个说法呢。 程婧娆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接回儿子之后,一切都逐渐走上正轨,虽然不可能再复制前一世在学术论坛上那么高的成就外,其他各类人和事都比着前一世更令她满意,她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去改变现状呢?那除非是发生天大的变故。 在程婧娆决定了去港城的具体时间后,一直住在靳紫皇在留原市山中别墅的胡亦晴,反而要提前她一步先回英国了。 “不是住的好好的吗?还有两场学术会没有参加吗?” 忽然接到母亲要回英国的消息,程婧娆还有些不太适应,她还以为胡亦晴会一直留在留原市不走了呢。 “哎,家里的老大的没了,你彼得叔叔连着一天一宿以泪洗面,非要回去给老大亲自安葬,说要送最后一程,还订了鲜花葬,我也是醉了,估计我死了,他也就能做到这步了,他说此次回去,什么也不做了,还要抓紧剩余时间陪着老二,怕有一天老二走了的时候,他又不在身边,空留遗憾。” 胡亦晴满嘴的抱怨和无奈,程婧娆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她妈和彼得叔叔家里的老大,就是彼得叔叔养了十几年的两条狗中的一条。 “这真是一件悲伤的故事,”程婧娆相当知道彼得叔叔养狗和养孩子似的,没办法说些别的,“替我向彼得叔叔说声节哀!” 那两条狗她也见过,她是在她妈和彼得叔叔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彼得叔叔有多么疼那两条狗,她是亲眼所见的,大约其他人养孩子也就那个样子了。 “节哀什么,那两条狗平时养得和大爷似的,这死的时候也和大爷似的,我没少和他为了那两条狗生气,没想到死了还给我添气。” 胡亦晴语气已渐气急败坏了,程婧娆没法劝,这是一个死循环。 在彼得的身上,胡亦晴干败了所有潜在的和明显的情敌,半辈子把彼得这位长相英俊的英国绅士牢牢抓在手里,结果她自己却败在两条狗身上了,也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典型例子了。 “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去山中别墅接你和彼得叔叔,送你们去机场。” 她妈此时正在傲娇状态,她很理智地选择此时暂避开,至于什么送行宴,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她们母子又不缺这一顿饭。 胡亦晴也没想要女儿过来,像每次那样给她安排送行宴,她现在一口气堵在胸口,根本吃不下去,女儿说送她,她也就应了,随后,又是一顿对现任丈夫的抱怨。 程婧娆早已经习惯,手机放在旁边,默默听着就是,时而应一两句嘴,帮着她妈说两句解气的话就行了。 她妈此时的情况是不需要任何人多一句嘴的开导,只要安心地听她说,就是最好的劝解。 一个多小时后,胡亦晴的抱怨告一段落,程婧娆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出了出版社,开车去留原大学接姜民秀,今晚要在她父亲程逸先那里吃晚饭,顺便也告诉她父亲一声,她妈要走的消息,问他爸要不要亲自去送。 程逸先的嘴是硬的,先嚷嚷两句谁要去送的话,等着半顿饭吃完,又问飞机是什么时候的了,还念叨他上午没课,或许有时间能去送一送。 程婧娆早习惯她爸这套路了,却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帮着劝两句,让她爸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去送她妈的,而不是嘴上说不想送心里却想送的。 经历过前一世的一场生死和这一世的一场重生,程婧娆多少明白了一些他父母亲之间复杂的情感,程逸先和胡亦晴感情出现问题,三观不合,离了婚,不在是夫妻了,但是在程逸先的心里,胡亦晴同样是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姜民秀倒是无所谓了,对于看他不上、实际又不影响他生活的外婆,他向来是听从妈妈的话的,他妈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了,他妈让他一起去机场送行,他跟着去就是了。 古人说:世事无常,皆有变数! 没有人知道每一场分别之后,会不会就是永久的离别,哪怕重活一世的程婧娆都不会想到,前一世根本没有发生的突发事情,真就那么发生了。 她与母亲的最后一场再见,会是在留原市机场,然后那架需要转程的飞机,就消失在云雾之中,掉到了大海里面去了。 就像做梦一样,仿佛她的那场重生,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让她无法接受。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她开车带着姜民秀和程逸先,去山中别墅接她母亲胡亦晴和继父彼得叔叔,见面的时候,她母亲还不停地抱怨,她在第二任丈夫那里活得不如一条狗。 程婧娆哭笑不得地劝慰,而她同样爱狗的儿子姜民秀则在劝着痛失爱狗,眼睛都红肿得像杏似的彼得爷爷。 至于她爸程逸先,噢,她爸巴不得看这么一场笑话呢,都盼了十好几年了,乐见其成看到这一对夫妻丑态百出,能强忍着不笑出来,已经算是厚道了。 ——感谢他的狗毛过敏症,这样的闹剧,在他的身上永远也不会发生就是了。 一路去机场,坐在副驾驶位的胡亦晴还颇有不满地对女儿哼哼呢,彼得装作听不到的样子,还把在姜民秀怀里的来福抢到了他自己的怀中抱着。 他都想好了,等他回到英国的山庄以后,他还要再去选两条狗狗养着,他剩余的人生中,不能没有这种忠诚动物的相陪。 到了机场之后,胡亦晴的情绪总算是正常了些,飞机事故之后,程婧娆才觉出那时的胡亦晴似乎是不太对的。 可能真应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人对于自己的死亡总会有些奇妙的预感,在此之前会说一些不附常理的话。 胡亦晴那天上飞机之前,表现得异常,不但送了一直看不上的外孙子姜民秀一份离别礼物,还拍着外孙子的肩膀轻声感叹了一句,“时光真快啊,当年那么小的一坨也长这么大了,你好好的吧,你妈为你牺牲太多。” 胡亦晴这转变的态度,连着姜民秀都没有想到,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看到怀里的礼物才知道向胡亦晴道谢。 说完姜民秀那边,胡亦晴竟然又拉着程婧娆的手说:“乖女儿,这些年,妈妈追求的东西可能过于浮夸,有许多事亏待了你,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直以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你和靳紫皇的事,妈妈不会过问太多,但妈妈还是要说,靳紫皇除了家世过于麻烦,其他堪称良配,你爸考虑的也对,多少繁华终抵不过性命的安全,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这样的话,胡亦晴从未说过,程婧娆在机场初听时还觉得恍惚,她妈不会也重生了吧? 正常情况下,她妈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在她妈眼中,靳紫皇一直都是难得的乘龙快婿,完全附合她妈经济学对女婿的要求啊。 等着灾难真正降临,有些人永远也见不到后,程婧娆也就想明白了他妈当时说的那翻话,确实发自肺腑了。 胡亦晴嘱咐完女儿后,又和程逸先说了几句感怀的话,大半辈子过来了,这对前夫妻也就这么一次好好说话的时候。 “女儿交给你了,我这次回了英国,不一定什么才能回来,你可别像上一次那样,我一眼没照顾到,你就让女儿吃了大亏,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胡亦晴很少展露这种小女子的妇人之态,连着程逸先看着都有些吃惊,这真是受了狗的刺激啊,情感流露的竟然接了地气。 “你放心好了,我就婧娆这么一个女儿,错误犯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了,我拼了老骨头,也不会再让她吃亏的。” 程逸先拍着胸脯保证,侧目的余光瞥了一眼那边正和彼得讨论狗的姜民秀,依他看啊,有了姜民秀这孩子,他女儿后半生也算是有靠了。 得了程逸先的保证,胡亦晴这才算是放心,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的那身暗红色的洋服套装,又拔起了腰板,成了往日里该有的胡亦晴的模样。 只是临进入安检通道时,她猛地转回身,紧紧抱住程婧娆的举动,是那么的突兀,她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抱住女儿,满含热泪地亲吻女儿了,哪怕是程婧娆少时离家,去美国求学的时候,都没有过。 程婧娆当时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了,这不过就是一个最为正常的送别,或许用不了多久又会见面,她妈如此的举动,会不会显得太隆重了呢? 结果,就真如程婧娆的预感一样,这个过于隆重的送别之后,迎来的是那样的噩耗。 当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程婧娆刚从出版社出来,准备送尤菁菁去一趟教育局,他们出版社与少管所合作的那个项目,在教育局那边是挂了名号的,那边的各位领导也很关心,时而要问上几句的。 程婧娆最不喜欢与官场上的人做这种应酬,就劳烦具体负责的尤菁菁多跑几趟了,好在尤菁菁做这个还算得心应手,与教育局那边的领导接触得还算融洽。 他们的项目马上就可以在教育局的支持下,送去教育频道展播了,希望这个项目可以给广大青少年及整个社会带来震撼和好的反响。 程婧娆是把尤菁菁刚送到教育局楼下,车门还未及关好,就接到民航局给她打来的电话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晕倒和混蛋 程婧娆初次接到民航局给她打来的电话时,还以为是哪个骗子打来的骚扰电话呢,正巧她车门还没有关,还要叮嘱马上进教育局大门的尤菁菁几句话,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菁菁啊,这个项目能不能赶到劳动节之前排上电视档,可就全指着你了,姐看好你,加油啊,” 程婧娆心情很好地给尤菁菁打气加劲,“那些老领导的官僚主义,都是可以忽略的,你只要给他们一个笑脸就好,千万别太较真计较,等着这事成了,姐给你发红包。” “程姐,你就放心吧,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自从程婧娆成了尤菁菁的上司,尤菁菁第一次觉得出版社和她的未来,都见了些曙光,做起事情来更加努力了,何况这还是她和她男神的鼎力之做,那必须要好好完成。 提到她男神,尤菁菁不免黯然神伤,这个世纪最后一个柳下惠被她给碰上了,如果说别的男人木讷都是一般的柳木做的,还可以钻个眼,那她碰到的这个简直就是世界之最铁桦树,枪弹打上去都没个眼啊,她那点小撩拔小调情,一点作用不起啊。 不行,这可不行,等着手中这个项目在教育局这边拿下后,她一定要向她程姐好好讨教讨教,她程姐那可是拿下另一个世界之最的男人啊,经验肯定比她丰富,能给她指点迷津。 那个自称是民航局,被程婧娆认定为骗子骚扰电话的号码,再次打了进来。 程婧娆相当无奈地接起,正想要吼对方几句,她都要忙死了,哪有时间应付这种,可对方却在她刚接起电话后,仿佛了解她的心思似的,快速地报出了今天早上她母亲胡亦晴和继父彼得叔叔乘坐的民航飞机的号码来。 直到这时,程婧娆还不敢相信对方电话里说的事情,只以为现在的骗子科技手段真高明,盗取信息的速度是真快啊,早上发现的事情,这下午就被他们知道了。 程婧娆边接电话,还边和站在她旁边的尤菁菁说:“当今这社会骗子都屡出新招,这不,说我妈坐的飞机在中午十二点十八分的时候,掉进了太平洋,你别等我了,先进去吧,我倒要听听他还有什么骗词……”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尤菁菁的脸色变了,紧张兮兮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程姐,你不知道吗?今天中午的新闻确实报导了一架飞机坠入太平洋的消息,好像就是从我们留原市机场起飞的……” 后面,尤菁菁再说什么,程婧娆就彻底听不清楚了,她的眼前阵阵发黑,手机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里面仍然传出契而不舍的声音,“程小姐吗?您有在听吗?胡亦晴和彼得是否与你有亲属关系……” 这一刻里,程婧娆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的笑脸和无数哭泣的脸孔,交相交错,出现在她的头脑里,那些脸孔她都不认得,却对她摆出各种形态来,逼着她跟在一起哭笑不得。 陪在程婧娆旁边的尤菁菁都快哭了,“程姐,你怎么了,程姐,你清醒清醒,程姐……” 教育局也不用去了,她都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把程婧娆弄回车里,还没忘记捡起程婧娆掉在地上,屏部已经破碎的手机。 程婧娆的状态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在她的印象里,程婧娆一直是冷静的,临危不乱的,没有什么事可以击垮程婧娆的,眼前这种失魂状态的程婧娆,真是吓惨她了。 她捡起程婧娆破碎的手机后,开始翻电话本,直到找到安蔷的号码,这才手不哆嗦了。 “安姐,你快过来啊,你快来吧,”尤菁菁这回真哭出来,“程姐她出事了!” “什么?你谁啊?” 安蔷正在律师楼里开例行会议,忽然接到程婧娆的电话,还不是程婧娆的声音,而是一片哭声,直觉很发懵。 “我是尤菁菁啊,程姐她妈坐的飞机掉太平洋里去了,程姐出事了,我们在市教育局门口。” 尤菁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语无伦次地想表达最多的事情,却越发表达不明白了,好在安蔷听懂了。 安蔷听到飞机掉太平洋里去的消息,脑袋也是‘嗡’的一下子,这怎么可能呢?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不过,不管真假,程婧娆出事了,她这还开什么会议,她立刻叫来另外一个合伙人,把所里这次很重要的例行会议交待下去,她自己风风火火地以最快的速度往尤菁菁说的地方赶去。 安蔷到的时候,尤菁菁在车里已经扶着程婧娆喝了小半瓶矿泉水了,程婧娆比着最开始时好了许多,神智也渐渐清醒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了?阿姨怎么会坐上那架飞机呢,会不会是出错了啊,好好的飞机为什么会掉下来呢?” 安蔷不敢刺激程婧娆,一把拉出尤菁菁,在车外的地方抓狂地小声问着。 尤菁菁哪里知道啊,她都蒙圈了,还指望着安蔷过来后,给她当主心骨呢,哪知道安蔷到了以后还逼问她,她也很你无辜啊。 安蔷总算是看在尤菁菁瞪着泪眼朦胧和一张吓得没有血色的脸,暂时放过她了,事情到底怎么样以后再说了,首要先把神智刚清醒过来,但身体还很虚弱的程婧娆送去医院才是真的。 安蔷这边刚打定主意,准备让尤菁菁开她车,她则开程婧娆所坐的车,可她这还没有开口呢,程婧娆那破碎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尤菁菁看到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仿佛见了鬼似的,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就是……就是那个号码,说是民航局的,安姐,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打来就接了!” 哪怕真是程婧娆她妈坐的飞机掉下来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办法了,不可能连通知电话都不敢接的。 安蔷拿起电话,接了起来,然后她的脸色也灰败起来,气息不太稳当了。 最怕什么,竟然会发生什么。 民航局下属的某个部门打来的这个电话,也没说人一定死了,只说飞机还在打捞之中,现在通知家属是确定飞机上的人员信息。 可是,飞机从万里高空掉到了万米大海深处,还有可能有人员生还吗?这种奇迹发生的概率,比火星摔地球还要低吧。 安蔷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胡亦晴虽不是她自己的亲妈,但也是这些年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和程婧娆交好、看着她们嘻笑打闹的,这人突然一下子失踪了,任谁都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吧。 姜民秀像往常一样,到达留原大学门口,这个时间段,她妈的车会从此经过,他要是没课蹭、社团没有活动,就会到这里,等她妈一起回她外公家或是直接回他们自己家。 大门口的门卫早就已经认识他了,他一来就会叫他进门卫室里,他嘴没有刘涛会说,不是那么甜,可是该有的礼数从来不忘,叫人也叫得勤快,还是很得门卫室里那一众人喜欢的。 五点一过,他就扬着脖子往外面看,没有他妈那辆车的影子,直到五点半都没有,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妈一般五点半之前肯定会到留原大学门口的,很少过了这个时间,如果临时有事,也会打电话通知他的,甚至堵车也会告诉他一声。 他知道他妈是在给他培养一个良好的习惯,他妈这么做,是希望他以后也能这么做,记得有事时,按时按点地给他妈打电话。 墙上的挂钟眼看就要到六点,姜民秀是真忍不住了,他妈没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往回打啊。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人接,第一遍的铃声都断了,他重拔第二遍的时候,才有人接,这短短几十秒的等待,那么漫长,他都能听到他怦怦重重的心跳声了。 “民秀嘛,” 接电话的还不是他妈,但他能听得出这个声音很耳熟,好像是他妈的同事那位尤阿姨。 “是,是尤阿姨吧,我妈呢?” 她妈不会是在开会吧,要不为什么手机会在尤菁菁的手里呢,姜民秀往最好的方面猜测着,但他十分清楚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因为开会耽误回来的时间,他妈一定会短信通知他的。 “你妈她……”尤菁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手真欠,这么快接什么电话啊,应该让她安姐来接啊。 “我妈怎么了?”姜民秀听到尤菁菁言语吞吐,这回可真是有点急了。 “你妈没事,”尤菁菁可不敢刺激姜民秀。 安蔷去医生那里时,和她交待过程婧娆家剩下的老少,哪个也不能说飞机掉下来的消息了,这事要等程婧娆自己和他们说才行。 “我妈没事,你让她接电话啊!” 姜民秀还没傻到什么人都能糊弄住的地步呢。 “你妈睡着呢,她在上班的时候犯了低血糖,昏倒了,我们送她来了第一人民医院,输液的时候她睡着了。” 不能说的事情暂时不说,尤菁菁只好挑着能说的来,小帅哥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程姐说过她儿子是个通透明白的人,凡事都能纠结到底,程婧娆进医院这事,她还是实话实说吧。 姜民秀大惊,“我妈低血糖?昏倒了?”下意识地脱口问出这两个问题后,电话也不接了,直接挂断,冲出门卫室,就奔着街边的出租车去了。 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姜民秀熟悉得快和自己家后院似的了,出了少管所这段时间,他就没少跑这个地方。 坐在出租车里,姜民秀还有些受惊过度,他怎么不知道他妈有低血糖呢,他这个儿子当得太不尽责了,他有个什么小毛病,她妈都一清二楚,她妈低血糖晕倒了,在此之前,他和他妈同吃同住的,他竟没发现一点儿征兆,他觉得他自己就是一个混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叫声妈和瞒不住 尤菁菁被姜民秀挂断电话时,安蔷刚好进来,她看到尤菁菁接了电话,就问尤菁菁,“是谁啊?” 尤菁菁无奈地耸肩,“是程姐家小帅哥,我没瞒住,我说程姐是低血糖晕倒进了医院,但我绝口没提飞机的事啊。” 安蔷也知道程婧娆进医院这事瞒不住的,姜民秀看他妈那还能一晚上不见或一晚上不听到他妈声音能行? 安蔷抬眼望了望躺在病床里面,睡得并不踏实的程婧娆,“行,等她儿子一会儿过来了,她也就能醒了。” 刚才医院过道旁的等候区,医院给等待看病患者家属备的那台电视机里,还在连续不断地播放中午那架由留原市起飞、掉进太平洋的飞机的各方面最新消息,安蔷一走一过听了几耳朵,消息都不太乐观。 目前已经找到几块飞机残骸,但还没有失踪人员的消息。 可就电视里播放的惨状来看,暂定为的失踪人员,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遇难者了。 安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劝慰程婧娆,其实在她们来医院的路上,程婧娆是清醒过一段时间的,不用她张口,程婧娆自言自语地说了许多她和她妈今天早上离别的话。 那些话,轻轻浅浅,听着就透出一股伤心难过来,又想到那可能是今生最后的诀别,心情也就更加难过了。 不说程婧娆哭得满面泪痕,安蔷自己也控制不住地流眼泪,就这么的,到医院的时候,情绪十分不稳定的程婧娆,又昏了过去。 “安姐,你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那飞机好好的,怎么会掉下去呢,吓得我都有阴影了,过几天还说出差去N省,本来订得飞机,我还是改成动车吧。” 尤菁菁直到此时还有点接受无能,一边给程婧娆拉了拉垂在胸口的被子,一边心神恍惚地和安蔷说着话。 至于她自己说了什么,这些话合适不合适这个场合说,她已经完全没有顾忌了,她说话的原因只是害怕这安静到令人窒息的病房。 安蔷何尝不是呢,所以尤菁菁说什么,她都没有打断,时不时地接上一句,也是害怕尤菁菁万一不说了,她这空白的大脑就会胡思乱想一片了。 躺在病床上的程婧娆,看着是昏睡着的,其实头脑意识大部分却是清醒着的,人在受了巨大打击之后,总会发生一些人体自己都解释不了的问题。 程婧娆想睡都睡不了,她的头脑里不停地出现她活过的两世里,她和她妈在一起的点滴镜头。 在别人眼里,甚至是在她自己眼里,一度以为她妈妈都或许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好妈妈,自私、虚荣、追名逐利、图慕那些物质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惜和前夫离婚,抛下幼女,去了大洋彼岸。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啊,那毕竟是她的妈妈,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在她遇风遇难,可以放在最先选择的位置去寻求避风解语的人。 这个人一旦失去了,就是一生寻不回来了,她真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她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父亲呢,她父亲看似和她母亲因为早年的离婚,隔阂颇深,但只有她这个当女儿的知道,她父亲心里还是挂着她母亲的,她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找,何尝不是心里挂着前妻呢。 程婧娆就这么东想一点儿、西想一点儿,根本无法抑制住自己的伤心,半昏半醒间,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着。 这时,她才知道她到底有多脆弱,她可能撑不起她自己的悲伤,抵抗不住这些意外的灾难和离别。 姜民秀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病房里来的,他下了出租车一路狂跑过来,嫌着电梯人多还慢,八层楼一气爬上来的,推开病房门时,气喘吁吁,满脸的汗。 正彼此负累蓄叨着的安蔷和尤菁菁,被姜民秀忽然大力推门进来,惊得话都不说了,眼看着姜民秀飞奔到程婧娆的床前,急急地嗷了一嗓子‘妈’! 没有人回应姜民秀,整个病房更安静了,只有躺着的程婧娆,她本是轻轻地流出的泪,在姜民秀叫出‘妈’的那一刻,流得汹涌澎湃起来。 这是程婧娆第一次听到姜民秀叫他‘妈’,两世里第一次。 程婧娆与姜民秀在少管所相认,程婧娆从少管所接姜民秀回家,程婧娆和姜民秀在一起大半年,虽然姜民秀在别人面前从不避讳地提起程婧娆来都是‘我妈我妈’的,但真正的却是姜民秀还从未当着程婧娆的面前叫过一声‘妈’呢。 程婧娆从来没有逼迫过姜民秀一定要叫她‘妈’,她以为这声称呼必须是姜民秀心甘情愿地叫出来,她这一世的人生才算圆满。 万没想到,今天,姜民秀真真正正叫出来了,她也真真正正听到了,她的人生却因为她妈的意外,不太可能圆满了。 “我妈怎么哭了啊?” 姜民秀走近病床边,就看到程婧娆满脸的泪水,脸色苍白得如一张一捅就破的旧白纸,立时吓得说话时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了。 “哭了吗?” 也受了惊吓的尤菁菁和安蔷,在姜民秀的提醒下,这才注意到程婧娆真的哭了,她们两个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们彼此这一看才发现,对方的脸上也都挂着哭过的痕迹。 “我妈到底是怎么了?” 来之前还觉得自己是混蛋的姜民秀,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是了,以他最近常跑医院的经验来看,他妈绝不只是低血糖那么简单,他妈该不会是得了……。 他头脑嗡嗡地叫了起来,一秒钟打了N圈,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没怎么,就是……就是受了点刺激,” 安蔷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姜民秀说,但是‘点’刺激来形容,又有点不附实了。 “哎呀,反正也是瞒不住的,满大街都在说这事了,”尤菁菁推了安蔷一把,她决定她来做这个宣告人,“你外婆所乘的飞机出事了,掉进太平洋了,民航局给你妈打电话的时候,你妈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晕过去了,但低血糖这事我们可没有骗你,医生检查过了,你妈确实血糖偏低。” 姜民秀可能从来没有想过飞机那玩意会掉下来,一时被尤菁菁说的这个消息罩得头更晕了。 “尤阿姨,你……你能再说一遍吗?谁的飞机掉到太平洋了?太平洋是什么,是大海吗?” 姜民秀一边撕着床边小桌上的湿巾给他妈轻轻地擦脸上的泪水,一边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些许惶恐地又问尤菁菁,重点是飞机掉下来的后果。 “没错,太平洋就是大海,飞机掉海里了,万分之一的生还。” 为了方便姜民秀直观的理解,尤菁菁精简地一句话回答了他。 “你……你是说……你是说我外婆她……她可能……”姜民秀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词,才想起在留原大学课堂旁听时有个词可能合适,“我外婆可能遇难了?” “嗯,虽然没有准确的消息,但生还的可能性很低、几乎没有。” 这一点儿,大家都不想承认,却又躲不过去要承认,飞机发生灾害的频率是很低的,可是一旦发生了,救回的机率比着发生的机率更低。 “你妈忽然听到接受不了,又因为血糖低,这段时间操劳了些,这才昏倒的。” 安蔷在旁边适时地接上了尤菁菁的话,“你不用担心,医生说没什么的,你妈一会儿就能醒了。” 姜民秀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出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不知道我外公有没有听到我外婆飞机掉下来的消息了?要是听说了,会不会也……” 姜民秀提出的这件事情,太有挑战性了,安蔷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对于程老爷子的性子,安蔷十分了解,更了解的是程老爷子的身体,那是刚做过大手术,将养还不到一年的人,绝不能经受作何刺激的。 想不让程老爷子知道飞机坠落这件事,简直太难了,满留原市的街头巷尾怕是都在议论这架从留原市起飞却坠落进大海的飞机,这在留原市的航空史上,毕竟是第一次发生这般可怕的灾难。 医院等候区的电视上都在播放,何况是别的地方。 像程老爷子那么关注新闻事件的人,这么大的新闻,怕是只有早知道一会儿和晚知道一会儿的区别吧。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安蔷和姜民秀面面相觑,放在床头小桌上程婧娆那台屏幕破碎、信号依然坚挺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姜民秀低头一看,来电号码是他外公的。 “怎么办啊?” 姜民秀不太敢拿起电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外公说,他母亲这还昏着没有清醒,他外公问起什么来,他要怎么回答他外公,才能不刺激到他外公呢。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 安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任由电话铃响着,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尤菁菁,尤菁菁已经缩到窗帘后面冲她摇头了,那阵子姜民秀打电话来时,她都搞不清楚她是用什么勇气去接的,这回她可再没勇气了,谁爱来谁来吧,她都怕死接电话了。 三个人不知所措,电话亦不知所措,好在信号就那么长,长时间没有人接,电话铃声自然就断了。 三个人提着的这口气还没有喘出来,姜民秀揣在上衣口袋里的电话再次响起,姜民秀都不用拿出来看,就知道这打来电话的人,一定是他外公。 他妈的电话,他外公打来时没有人接,要是他的电话,他外公打来时他再不接,就算不提飞机有没有事,他外公自己也会急出事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跳火坑和安全感 程逸先是在中午的时候听新闻,知道有一架从留原市起飞的飞机掉到太平洋里的,但是当时他哪怕有些心烦意乱,却也没有多想什么,他并不记得他前妻胡亦晴走时坐的航班号是多少,又加之下午都在上课,反而让他不知不觉地平静了不少。 到晚上的时候,他外孙姜民秀和女儿程婧娆都没有按时回家,这不得不让他开始起疑,原本说好的今晚一起吃饭,都没有回来不说,还都没有提前打招呼,这不附合那对母子的性格,又想到中午时听新闻掉下来的飞机,他彻底坐不住了。 头遍打程婧娆的电话,程婧娆没有接,程逸选就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要是打姜民秀的电话,姜民秀再不接,他就准备报警了。 好在姜民秀硬着头皮接了。 “外公!” 姜民秀接了电话,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他求救似地看向他干妈和尤阿姨,这两个女人神同步似地连忙一起低下头。 他干妈在低下头之前,还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小声地提醒他:“小心你外公的身体,千万别刺激到他啊。” 姜民秀压力山大,排山倒海! “你妈的电话打不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有,你现在在哪儿?” 姜还是老的辣,程逸先电话接通后,问的问题直中要害,以姜民秀那点嘴笨又不会骗人的技俩,根本招架不住。 姜民秀决定实话实说,他要是不给他外公说清楚,估计他外公乱想受的刺激更大。 “我,我现在在医院,外公你别急,我妈低血糖犯了,在输液,没有别的事。” 姜民秀从轻到重地回答着他外公,就算是刺激那也得是一点儿一点儿的渗透才行的。 “低血糖又犯了?” 程婧娆有低血糖这事,当爹的程逸先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女儿这低血糖轻易是不犯的,上一次他知道的犯病,还是因为程婧娆初接到陈京飞打来电话,告知姜民秀的事。 依着这事推断,他女儿这次犯低血糖,一定是受了大的惊吓刺激,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你外婆的飞机是不是出事了?中午掉下来的那台飞机……是不是你外婆坐的?” 程逸先问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了,他甚至不知不觉中,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却浑然毫无感受。 “是,好像是吧,我妈还没有醒,我们没办法确定,外公,你别急,一定会没事的。” 姜民秀急得直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好,他自己本来还心神不宁,担心他妈担心得不行呢,需要别人给个主心骨,没想到却要自己当别人的主心骨了。 “我……” 说不急是不可能的,但程逸先勉强控制着自己,呼吸都紊乱了,接着电话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手机什么时候掉到沙发上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外公,外公,外公……” 听筒那里传不出来程逸先的回应,姜民秀真有些急了,他外公不会出事吧! 得不到程逸先的回应,姜民秀连忙挂了电话,给他林爷爷打电话,他妈还昏着,他暂时回不去他外公那里,只能让他林爷爷跑一趟,陪陪他外公了。 姜民秀的电话打过去时,林教授正在花房里培养一株新孕育的异种兰花,接到姜民秀的电话,听清楚姜民秀讲的事情后,也是大为惊骇,头皮一阵发麻,连着工作服都没有换,急匆匆往程逸先的家里赶去了。 有林教授过去帮忙劝慰陪伴,姜民秀暂时可以放心他外公了,他放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他妈,心口忍不住揪在一起。 这时候,病床上的程婧娆已经不淌眼泪了,只是仍然还没有醒,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昏睡,其实,她根本睡不着,却也睁不开眼睛,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它确实一分一秒地走过去了,病房墙上的钟什么时候一晃间变成八点多了,病房里三个清醒的人都没有意识到。 “都没吃饭吧,我去买点吃的吧,你们都想吃什么?” 安蔷是注意到了时间,却没注意肚子,程婧娆这事一发生,她根本就感觉不到饿了,仿佛肚子就是摆设。 “没什么想吃的,安姐,你给我带瓶水吧。” 尤菁菁此时的感觉和程婧娆的大体相同,要不是程婧娆出事时把她吓出一身身的汗来,她水都不用补充了。 “光喝水有什么用,那我随便买点什么吧,” 安蔷估计着姜民秀也想不到吃什么,她看着来吧,各种买点,饿得时候再吃吧,她真有些坐不住了。 安蔷走到病房门口,她的手还未及拉开病房门,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差一点儿撞到安蔷。 “谁啊,进门不知道敲啊……” 安蔷的爆脾气在今天下午已经是积压到顶峰了,正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可下碰到事了,刚要怼对方几句,抬头一看来人,气势立刻降了一半。 那位身长玉立、高高在上,看人明明是正眼,但永远让人以为他不是正眼,而是睥睨天下,嘴角总是微微上挑,看似是笑着,却笑出森森寒意来,冷不丁一打眼看到,就会吓上一跳,心寒胆颤的。 哪怕见过无数次面,安蔷仍会在每次见到他后,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十殿阎王附身啊,吓死人! “你怎么来了?” 这人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早间电视新闻里不是还说在海苔国积极备选、发表演说,迷死一票无知少女吗?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留原市呢?难道早上那段不是直播? “我来看婧娆,” 如同安蔷不喜欢他一样,靳紫皇也不太喜欢安蔷,这女人要不是程婧娆的好姐妹,他分分钟让这女人在自己面前消失一百回。 不用靳紫皇伸手,靳紫皇身后的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地直接‘请’挡路在门口的安蔷让开,手段相当粗暴,就是两个人一边一个,生生把安蔷搬离开门口位置。 “喂,你没有嘴吗?你不会说一声请过吗?靳紫皇,你越来越过份了。” 安蔷被抬高地面时,两条细长大腿蹬蹬半空中,显得很是外强中干。 靳紫皇看都没看安蔷一眼,直奔了病床,守在病床边的尤菁菁感受到危险来临,她相当有自知之明了,她可没有她安姐那胆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铛之势,闪得飞快,靳紫皇大步到时,已经躲到窗口去了。 惟一镇定自若的人是姜民秀,他就老实‘不识趣’地守在她妈的床边,在靳紫皇走过来后,乖乖地叫了一声‘舅舅’,但绝没有让位的想法。 靳紫皇拿安蔷还有个办法,但是拿姜民秀暂时只有无奈,这倔强少年是程婧娆的亲生儿子,他动作起来很制肘啊。 “我来看看你妈,”靳紫皇语气难得的温柔,这是除了对程婧娆之外,他惟一愿意爱屋及乌给予的改变,“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的。” 靳紫皇今天下午知道程婧娆这边出事后,迅速放下手里的事情,第一时间往这边赶过来,只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程婧娆,他还是觉得他来得有点晚。 “嗯!” 此时此景,姜民秀也不知道该和靳紫皇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靳紫皇来了,他却放心了不少,好像压在他肩头的压力,一下子就倾泻了许多,因此他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给靳紫皇让出了最佳位置。 靳紫皇连忙趁此坐到了离程婧娆最近的地方,轻轻地呼唤着程婧娆,“婧娆,婧娆,我是师兄啊,你醒醒,婧娆,不能再睡了,婧娆……” 久睡对于正常人来说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受了大的刺激后,缓一缓就好了,这样睡下去,会容易出事的。 程婧娆本来就没在深睡中,她一直隐隐地知道周边发生的事情,甚至她父亲程逸先打来的电话,但她这种半睡半醒持续太久,她自己想醒,却又清醒不过来,幸好,靳紫皇的呼吸来得及时,她挣扎着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那无力的眼神如同两柄外表如水柔弱、内里却坚硬无比的剑,直直地插入到靳紫皇的心里。 靳紫皇一把把躺着的程婧娆上半身托起,抱在怀里,埋头进靳紫皇怀里的程婧娆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弃了沉默的流泪,放声大哭出来。 靳紫皇单手单臂托着程婧娆,就把这纤柔的人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抚在程婧娆的后脑处,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已经安排人手加入打捞了。” 坠机的那片海域是靳紫皇的地盘,靳紫皇不指着公家和航空公司去找,他在知道程婧娆母亲出事的第一刻就派出自己的私人打捞队配合去找了。 只要没有发现尸体,就不能算是死亡,只能算是失踪,就有一线希望的。 被两位保镖抬到门边的安蔷,冷眼看着靳紫皇抱着程婧娆的动作,大概明白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靳紫皇这一款的了——遇到事情的时候,真是超级有安全感,多强的女汉子在被这种扑入怀中后,都能化成绕指柔了。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不能改变安蔷对于搂了程婧娆那人是靳紫皇的恶劣认知,她永远不会忘记靳紫皇和程婧娆最初在一起的那两年里,程婧娆有两次就差一点儿为了靳紫皇送命。 多大的安全感,都没有命重要吧——程婧娆是安蔷这一辈子惟一超越朋友、超越姐妹、甚至是超越性别等等一切的心之宿,她绝对不能看着程婧娆跳火坑的,可惜惟一敢在靳紫皇面前追求程婧娆的勇士白清洋不给力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枪伤和探底 靳紫皇及时又突然的到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整间病房低沉的气压度,虽然他本身自带的气压也很折磨人,但总比程婧娆那副昏迷不醒的状态带来的压迫度要好上许多。 程婧娆在靳紫皇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声,头脑也慢慢地冷静下来,惟今此时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只有等待一个方法了,真应了那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能不能等到她母亲万中有一生还的好消息,全凭自身运气了。 靳紫皇人在留原市,各项工作也得拖到留原市来做才行,他看着从容有度,但这段时间也确实忙碌得不行,大约只有在医院陪着程婧娆时,才显出他的安逸和放松来。 程婧娆并没有在医院多住,她由于受刺激引起低血糖过低导致的昏迷,经过短暂几天的治疗就可以了,这是身体机能的问题,用多少药都不如慢慢将养,少受刺激,才是正道。 程婧娆出院后,靳紫皇是打算把程婧娆接去他在留原市的山中别墅调养的,但程婧娆不愿意,那地方只要去了,一路处处都有她妈的影子在,她太煎熬了。 靳紫皇也觉得程婧娆不去的理由很充分,既然程婧娆不去他的地盘,那就只有他入住程婧娆的地盘了。 程婧娆担心她父亲程逸先一个人在家住不安全,她出院后就要去程逸先那里住,靳紫皇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结果就是程逸先还没有从前妻遭遇空难的打击中走出来,就看到那个宁死也要做他女婿、其实他想收做儿子的男人,死皮懒脸地跟着他虚弱的女儿爬上门来,他嘴角都气抽抽了,简直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泄。 姜民秀默默地跟在靳紫皇和程婧娆的身后,尽量不说话。 这几天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终于看明白了他妈需要的东西,某些并不是他这个当儿子能给予的,哪怕他可以一生陪伴在他妈的身边,终也是代替不了某人给的那些温暖和支持。 他不甘心、不情愿,也得甘心、也得情愿。 程婧娆出院的当天晚上,靳紫皇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温补的饭食,安蔷拉着尤菁菁打着探望程婧娆的名头来程逸先家混饭吃。 眼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名菜,被姜民秀端上桌来,混饭吃的安蔷眼神都冒出绿光了,她悄悄附在尤菁菁的耳边说:“靳紫皇人品虽然不怎么地,但菜品绝对有保证。” 能吃到靳老大亲手做的菜,除了在程婧娆这里,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了,安蔷每次混到饭吃,心里都有一种莫明又扭曲的满足感,仿佛看到靳紫皇吃瘪、她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尤菁菁:“……” 她只低头,不说话。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见到靳紫皇了,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正眼瞄一下靳紫皇,气场太强的男人,只在身边一过都是寒气森森的,要不是安姐非要拉她过来,她抵死逃脱不了,她怎么也不会过来蹭这一口饭吃的。 程逸先木头人一样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和眼前的菜,连着程婧娆都觉得,这才几天没有见到父亲,父亲平生生地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上次做大手术术后都没有如今这般的憔悴了。 母亲胡亦晴的意外事故,确实给父亲很沉重的打击,这种打击是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完全体味不到的吧,毕竟十年夫妻,当年又是那样的情动,哪怕后面的二十年都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可人一旦没了,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和痛惜。 这顿晚饭吃的无声无息的,饭桌上,除了程逸先问了程婧娆民航那边是否有消息,程婧娆回答没有外,就再也没有人说过话了。 靳紫皇派出去的私人打捞队也没有消息传回来,靳紫皇不甘心又加大了人手,打捞出的尸体也有两三具了,但绝对没有胡亦晴也没有彼得。 飞机的残骸也陆续从海里捞出来,黑匣子还没有找到,这条当天轰动一时的新闻,也随着其它新闻的出现,在几天内,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街头巷尾聊的人也少了,大约只有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家属,永远走不出这个阴霾吧。 夜半,姜民秀起夜,他不知是晚上喝水喝多了,还是最近想事情想得多,从不起夜的他,迷迷糊糊、半清半醒地爬向了卫生间。 他还以为这是他和他妈的家,忘记了进门之前要敲门或是推一下,也没注意卫生间的灯是打着的。 等着他把卫生间的门推开,正好和他妈撞了一个正脸,他几乎扑进他妈的怀里,所有的不清醒在他妈身上独有的一股清香呼进口鼻时,他瞬间就神智回归本位,眼睛都睁大了。 “怎么了,吓着了?” 程婧娆没觉得有什么,自己儿子,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母子两个在卫生间撞到有什么的,她虽是刚洗完澡,但是围着巨大的浴巾,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他儿子更是衣着规整,长袖睡衣裤。 “没,没有,就是没想到会撞到您,”姜民秀晃了晃头,那是他妈,他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卫生间对面挂着的钟,“这么晚了,才洗澡吗?” 他是知道他妈最近这几天总是失眠的,还熬过蜂蜜牛奶给他妈安神,但也是没见什么效果。 “之前洗过了,觉得浑身燥热,又洗了一遍,清醒清醒,也舒服舒服。” 程婧娆在儿子面前,还是难得的笑样的,她在医院昏睡时,儿子急切中叫的那声妈,温暖到她的心里。 “噢噢,那您早点睡吧,” 姜民秀快速地瞥了他妈裹着浴巾的胸口处,低垂着微红的脸,挤进了卫生间里,“我方便一下。” 程婧娆看着儿子害羞得小老鼠似的,笑了笑,关好卫生间的门,回自己卧室去了。 蹲坐在马桶上的姜民秀,连马桶盖都没有掀开,他想着他妈的胸口,连方便都忘记了,他妈的胸口……那里有一处很特别的疤痕。 雪白的皮肤衬着炭焦的伤痕,分外的刺目,想不注意到都不行的。 依着他妈的生活经历,怎么会有那样的一个疤呢,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这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他是不能直接问他妈的,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干妈,他现在学会做事情迂回找套路了。 程婧娆母亲出事的那天,安蔷接了一个大案子,程婧娆那里有了靳紫皇全权负责后,她不在担心程婧娆,一心扑在工作上,忙得不可开焦,除了程婧娆出院那天,为了蹭靳紫皇一顿饭才出了律所,这几天几乎都住在律所了,早、中、晚饭全是外卖,人生都快了无生趣了。 所以,当姜民秀小帅哥提着一壶熬好的鸡粥,专程跑来慰问她这个干妈时,安蔷几乎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 儿子还是要生的啊,不管结不结婚、嫁不嫁人、有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爱情,孩子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你看看,这多贴心。 安蔷顿时后悔青春年少时没有叛逆一回,生个姜民秀这样的娃,但随后又想起姜民秀的朋友刘涛,她又觉得生娃这事,还是看运气的,她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运气,还是别想着亲儿子,多享受享受干儿子吧。 姜民秀看着他干妈吃得爽快了,一副精神愉悦又放松的样子,才见缝插针地问:“干妈,我妈以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安蔷正回味着嘴里鸡汤粥的香味,并没有太在意他干儿子问这事的目的,顺口就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总觉得你妈爱晕那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其实不是,程婧娆受刺激容易引起低血糖晕倒的事,是当初程逸先和胡亦晴打架闹离婚时落下的毛病,只不过后来认识安蔷后一直没有再犯,正巧赶上那次犯了,就被安蔷误会了。 “果然如此,”姜民秀了解地点点头,趁热打铁地问:“我妈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他干妈既然愿意说个开头,他当然想知道过程和结果。 “还不是因为你舅舅……” 安蔷说到这里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她说这小兔崽子今天怎么会给她这个干妈送爱心粥,原来是挖坑给她跳呢。 孩子什么的,果然不是随便养的,她还是彻底放弃养孩子这事吧,心累。 “我舅舅怎么了?” 见他干妈好好地说着,却戛然而止,姜民秀连忙抓紧追问。 “孩子啊,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亲自去问你妈啊,”这件事,安蔷可没胆量和姜民秀说,要是让程婧娆知道了,还不得亲自训她上门啊。 “我不敢啊,”姜民秀理直气壮地说:“我怕我妈会受刺激啊,干妈,你告诉我呗,我不会说是你告诉的,我嘴严!” 姜民秀嘴严这是公认的了,但安蔷仍没有那个勇气张口说,连连摇头,“没那回事,都是你想多了,你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甚至已经不惜张嘴说谎、胡说八道到前言不搭后语了。 “我妈胸口的伤,是枪伤,我认识枪伤的,”姜民秀直接掀了底牌,“我以前和狐三混的时候,见过枪伤,狐三后背上有一处,我妈怎么会有枪伤?” 他妈一个清清白白、出身知识份子家庭、受过良好教育、令众人羡慕的优雅女子,实在不该和枪伤联系在一起。 安蔷没想到姜民秀窥到这么多,还是实质性的东西,怪不得能来诈她,她正想着编个什么谎话,先把姜民秀弄走,却听姜民秀先她一步说:“干妈,你可千万别和我说,我妈是因为见义勇为这种不靠谱的原由中的枪噢。” 安蔷的眼睛瞬间瞪大,别说,姜民秀还莫明真相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呢,当时程婧娆为了救靳紫皇中枪的那个事件,实质应该定性为见义勇为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没消息和被嫌弃 姜民秀才不相信他妈是‘见义勇为’才受的伤呢,他干妈给他编的理由能不能更靠谱更丰富一点儿,之前明明都说和他那个山寨舅舅有关系了,这后来又否认,赖在‘见义勇为’身上去了,‘见义勇为’要是会说话,肯定说这锅它不背。 在安蔷这里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他妈的枪伤和他舅舅有关,姜民秀收拾收拾保温筒准备走,这事他会慢慢探究的,一定能找出答案来。 “乖儿子,你这就走啊,不陪干妈再坐一会儿了吗?干妈还有十几分钟休息时间。” 安蔷吃了人家的嘴短,不敢背后说靳紫皇和程婧娆的事给姜民秀听,又一时弥补不上别的,就笑嘻嘻地假意挽留。 “不了,下午我还有事,我们社团要排练,月底的比赛演出马上要开始了。” 月底那场比赛,是他们社团早早就报过名的,社团很重视,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抚去了大家的希望。 “噢噢,对啊,我乖儿子还有个比赛呢,在哪儿,到时候干妈给你捧场。” 安蔷拍了姜民秀的肩膀一下,这才多久没见,这小子又壮实了。 “在星星大剧院,”姜民秀腼腆的地笑了笑,“江哥说到时候会给家长们拿入场劵的,我亲自给你送过来。” “别,我亲自去你外公那取,”到时候还能混靳紫皇一顿饭,想想就开心。 姜民秀并不知道安蔷还有这点诡秘心思,只点头应着,“嗯,好的。” 姜民秀拿着保温饭壶,离开安蔷的律所,准备去刘涛外婆家看一看,老人家出院后,在多方部门的主持下,搬回了自己原先被霸占的房子,吸取上次的教训,姜民秀隔着几天就去看望一次。 安蔷在姜民秀出了她的律所后,迅速给程婧娆打了电话,说了姜民秀来她这里给她送饭的目的,以及重点陈述她没有把程婧娆在国外那点‘傻缺’事告诉给姜民秀,让程婧娆心里有个预备,日后小心点。 安蔷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你儿子鬼精鬼精的,可没看上去那么呆就是了。”都知道跑她这里来套话,这孩子算是被程婧娆养出来了。 程婧娆听了安蔷和她说的,也是觉得哭笑不得的,怪不得这孩子昨天晚上撞到她之后的眼神不对,原来是盯到了她胸口处的枪伤啊。 想着自己儿子那么关心自己,为了自己一个旧伤,还知道怕直接问自己,自己会伤心尴尬,转而委婉地去问别人,程婧娆胸口那处伤疤再次隐隐地灼热起来。 晚上回去,程婧娆没有提这件事,像安蔷没有在姜民秀面前‘出卖’她一样,她也不能把今天安蔷告诉她的说出去。 靳紫皇这天晚上没有回来,给程婧娆打电话说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要见一位国外来的客人,让程婧娆不用给他留饭留门了。 姜民秀坐在沙发里,陪着他外公看电视新闻,远远看着阳台上他妈拿着电话和他那个山寨舅舅通电话,他们之间这样的通话,和一般人家的恩爱夫妻没有什么两样了。 姜民秀难掩心内淡淡的失落,同样失落的还有程逸先,他也拿眼角的余光瞥着阳台上打电话的女儿,嘴角抽抽着和外孙子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可怕的是这贼还学富五车、城府隐忍。” 姜民秀深有同感,默默地给他外公点了一个赞,然后,这一老一小就在看不上靳紫皇的路上,结手搭伴了,各自在内心里腹诽起未来继父(未来女婿)来了。 随着留原市起飞的这架坠海飞机打捞出来的遇难者尸体越来越多,程婧娆母亲胡亦晴和继父彼得叔叔生还回来的希望,也越发渺茫。 时间过去那么久,还没有消息,即使人在坠机时还活着,掉到海里那么多天,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即使逃离了飞机残骸,被海浪带去大海更深处,或喂鱼或溺亡的各种大海深处的死亡方式,都有可能遇到了。 按照登机名单,一百九十八名乘客和七名机组成员全部按失踪遇难处理,已寻回的尸体已经有一百五十具之多了,民航和出事的航空公司虽然还在打捞中,说是绝不放弃最后一个人,但投入的力度明显没有刚出事时大了。 靳紫皇的私人打捞队,仍没有放弃,不但扩大了海域,加大了范围去寻找,还动用了小型私人飞机,可是结果却没有与投入成正比,仍处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地步。 直到姜民秀月底参加海选比赛,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胡亦晴和彼得的人间蒸发,就如一场巨大的阴霾拢罩在程婧娆的心里,却又没法说出口来了。 事情已是如此,多说无益,这种伤痛,只有她自己能懂,也只有她自己慢慢消化,她上还有老、下还有小,消失的人不见了,她总要为还在她身边的人多多考虑才行的。 因此,程婧娆原定是姜民秀的海选完成后去港城的计划,就不得不取消了,她得飞一趟英国,把她母亲和彼得叔叔的后事料理一下,那边的庄园因着彼得叔叔的失踪,有许多事情还等着她的回话呢。 靳紫皇得知程婧娆的决定后,很是无奈,他还想着等程婧娆的情绪稳定,把着留原市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可以和他一起回港城呢。 不过,程婧娆要去英国也可以,他这几天也想去一趟英国,他在海苔国的大选,也是需要国外政/党势力的支持的。 像之前说的,姜民秀不陪同他妈去港城是可以的,但他妈现在要去英国给他外婆料理那边的事情,他自然要陪同一起的,他怕他妈情绪不稳定,中途会出事的,哪怕他山寨舅舅同去,他只觉得更不放心。 这次,程婧娆却是不打算带姜民秀一起去的。这不是旅游度假,这是去相当于处理后事,有许多预料不到又麻烦琐碎的事情发生,姜民秀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受到某些不安不良因素的影响,不如留他在家里,毕竟还有自己父亲程逸先,让自己一起不放心的。 “民秀,这次妈妈不能带你一起去了,妈妈没有办法把你外公一个人留在家里,你帮着妈妈多多照顾你外公,好不好?你在家里,妈妈还能安心些!” 这几天下来,程逸先从最开始的焦虑担心,到如今的平静少语,在别人看来,是情绪的越发稳定,可在程婧娆这个亲生女儿看来,她爸这绝对是窝了心火在里面,需要多加开导才行,绝不能置他一人在沉默安静的空间里,难保会出大事,她已经寻不找妈了,她不能再没有爸了。 姜民秀一听他妈把照顾他外公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简直是没法推辞,更不能推辞了,可他又没法分身,要是照顾他外公,就没法陪他妈去英国了,他好难为啊。 程婧娆当然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儿子能如此挂念她,她很欣慰,认回儿子这半年多,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在良性发展的大路上奔跑不回头了,她这重活这一生,算是有些许意义了。 姜民秀所在的音乐社团在月底参加的那个十八线歌唱海选比赛,靳紫皇也打算去,被程婧娆极力地阻止了。 别说她儿子之前就和她说过,她儿子去给安蔷送票时,安蔷形容的夸张场面。 “你舅舅要是能去,你们乐队肯定是这场十八线歌唱海选比赛的头名种子选手的,哪怕他想竭力低调出场,也不可能低调的,搞不好你还能在现场看到许多你可能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什么什么长啊,什么什么书记啊,甚至什么什么主席啊,” 安蔷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入场卷一边拍着干儿子的肩,兴灾乐祸地说:“到时候,你们海选现场的高潮会因为你舅舅的到来,一波高过一波的……” 就是她儿子不说,她还能想像不到吗? 我的上帝啊,靳紫皇要是去了那个会场,这海选比赛到底是给选手准备的呢,还是给靳紫皇一人准备的呢,他那耀眼的身份去哪里都是拉仇恨啊,搞不好那个十八线海选,就因为他的到来,一下子就跑去一线了呢,第二天就得上各大报纸头条。程婧娆可不想她和她儿子刚安定下来的生活,又一次被推去风口浪尖。 那场景、那画面,程婧娆简直不敢想! “我这是被嫌弃了吗?”靳紫皇还一脸无辜,“我觉得你和民秀应该早早适应起来,我用不了多久就是总统了,比着之前肯定更招人耳目,你是我未婚妻,未来总统夫人,想不招人耳目也难啊。” 程婧娆才不受靳紫皇的威胁呢,微笑着说:“那我们解除婚约?” 靳紫皇立刻一脸正色,“被嫌弃就被嫌弃吧,我喜欢被你嫌弃,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们的清静生活的,你是知道的在我这非常时期,你和我解除婚约,才会让你更顶风直上、非常不安宁的。” 看着靳紫皇那副神色,程婧娆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她母亲出事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笑一下。 靳紫皇在她的生命中,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上天的格外因赐,可遇不可求,即使还谈不到有爱情,但相濡以沫这个词却是早早比着爱情更深一步融入进生命里面去了。 得知他的山寨舅舅不去他的歌唱海选比赛,姜民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好多,他很害怕他给他干妈送票时,他干妈说的那些因为他舅舅会去而发生的事。 如果真是那样,他会觉得他对不起他们整个社团的,他江哥搞不好会暴走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赛场和追星 这场被大部分人称为十八线的歌唱海选比赛,在来此参加比赛的选手心里,却是神圣到不可侵犯的。 姜民秀他们社团的团长,也就是那位因为学园艺把自己亲爹气歪脖子的富二代江哥,甚至为此不惜自掏腰包,从国外购进了一批比较附合他们乐队风格的衣服,做为统一参赛服装。 姜民秀为了配合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江哥,把着他妈给买的新吉它也提前几天搬了出来,拿去乐队,做提前适应。 因为这把新吉它的专业性和品牌性,都够得世界一流了,与之匹配的自然还有不匪的价格,震惊得乐队的其他几个人直咋舌。 连着身为富二代,也算见过大场面好东西的江哥,都忍不住赞叹道:“民秀,你妈可真舍得给你投资,太看得起咱们乐队了,就为了你妈的支持,我们也得进复赛,要不然真是太对不起你妈了,你妈可是咱们乐观这些人里,惟一对咱们乐观认可的家长啊!” 江哥这么说的主要原因是他家就没有一个家长支持他的,他去买乐队服装的钱,还是他舍着一张大脸,去他亲哥那里连哭带嚎地求回来的。 姜民秀:“……” 他其实很想说,江哥你想多了,他们进不进复赛,他妈都不会觉得失望的。他妈支持他的任何事,都只有一个目的:想他开心,和其它无关! 海选比赛的当天,星星剧场里外都很热闹,人头攒动,场面称得上是火爆了,做为为数不多在留原市海选的歌唱大赛,即使被外界称为十八线,也是颇得留原市本地人民的深爱的,来此观礼的人们还挺多。 特别是听说这十八线海选比赛到后期忽然插手来的赞助商,还给这十八线原本平淡无奇的评委团里,请来了两位别说是在国内,就是在亚洲都很出名的影视歌三栖红明星,还是一男一女。 这一下子就刺激了本来是不愠不火的比赛海选,冲着这两位评委来的迷弟迷妹,半夜就把星星大剧院围个水泄不通了。 “我TMD真不明白,这些孩子们都想什么呢,就算那脸蛋漂亮,他能当饭吃吗?看把这路堵的,都用上交警叔叔的交通管制了,上一次省书记来视察也没有这么大动静啊,老娘的停车位啊,二里地外的都没有啊。” 安蔷一边给程婧娆打电话抱怨着一边还在不死心地寻找着停车位。 程婧娆和姜民秀他们来得早,又是参赛选手,走的是后场门,此时已经比赛场地里面了。 安蔷来之前,程婧娆就和安蔷说过,让她不要开车过来,开车也要把车开得远远地停,这片地区根本没有位置可以停车,她自己的车就是停到了离着星星剧场好几条路远的小区里的,然后带着儿子走过来的。 “我早和你说过没有停车位,你还不信,你别再往里面开了,会堵死在里面的,趁着那两个什么评委还没有来,你开车退出去,停到我停车的那个小区里,停好车你就走过来,什么东西也别多带,前面的安检也增加了手续,趁着你还有些体力,还能挤到安检口,要不然你真得在进来时,补充点红牛、巧克力了。” 后台也是乱糟糟的一片,程婧娆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大声和安蔷说话。 “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咱儿子开场前,我一定能进去,”安蔷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幸好靳紫皇没有来,否则,我简直不敢想像那个场面了。” 程婧娆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靳紫皇来的热闹程度肯定和那两位什么红明星不一样,那两位红明星带来的顶多是不懂事的疯狂迷弟迷妹,而靳紫皇带来的是政治与经济角度的各种闹腾,性质完全不一样,产生的效果也会不一样的。 “我去,姜民秀,你妈长得真是太年轻太漂亮了,” 初次与程婧娆见面的几位乐团小伙子,都被程婧娆出其不意的年龄和出其不意的气质长相,给惊呆了。 虽然他们之前也疯听了一些留原大学里关于程教授一家子的流言,但他们也只当是听个笑话,没有当真,而今天见到程婧娆真人,他们瞬间觉得不可思议,连着那些笑话都高大上起来。 江哥还挺意把姜民秀拉到一边,极小声地赞美过后,一本正经地表示已经要对姜民秀他妈一见钟情了。 被姜民秀无情地一把推开,“江哥,你快在上场之前找个地方控控脑子里的水呗,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 姜民秀就知道会这样,依着他妈的颜值,随便露露脸,就是这些整日做白日梦的宅男大学生的杀手。 江哥根本不在意姜民秀怎么说他,他已经与乐队其他几位围在程婧娆身边,一口‘程姐长’一口‘程姐短’的了。 姜民秀看着此情此景,忽然觉得把他的山寨舅舅带来陪站在他妈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至少镇宅辟邪。 程逸先本来是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的,但为了表示对外孙子的支持,他破例地来到海选现场,和林教授一起,提前去了前台,找了位置坐下。 “老林啊,我不是说什么,你瞧瞧现在这些姑娘小伙子们,那穿得都叫什么,还有那头发的颜色,刚才进来时,从我身边过去的那位,我还以为墨水瓶掉他脑袋上了呢。” 程逸先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各种不适应,忍不住要抱怨几句。 林教授任由他说着,知道他家最近多事之秋,胡亦晴的坠机失踪对程逸先打击很大,程逸先要是能趁此机会,多说多唠叨些,排遣出心中郁闷也是好事。 林教授对那些五颜六色的头发,也没有什么好观感,但他向来放得开,接受新鲜事物比一般同龄人要快,他有忍住不说不发表意见,内心却还是觉得这些娃的头发,还没有他种的花草好看呢。 等着安蔷挤到程逸先和林教授身边的空位时,已经是一脑子的汗,心里一百个妈卖批都骂完了,全身好像被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过,这要不是她干儿姜民秀的海选比赛,倒找她一百万,她都不会给面子的。 “MD,我年少的时候没追过星,竟然不知追星是这么可怕的事,”安蔷都已经被挤得敢在程逸先面前带脏字了,可见已经被挤得糊涂成什么样子了。 难得程逸先仿佛也没听见安蔷带出的脏字似的,还很赞同地冲着安蔷点头,“这些过眼浮云的东西,有什么好追求的,不过是一张好皮囊,我国文化博大精深,趁着年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追求,不是更好吗?可经久不衰,亘古不变!” 安蔷瞬间无语,她虽然没疯狂到追星的地方,但也没有疯狂到要去追程老爷子说的那些东西,她之前被挤得火热烦燥的头脑,瞬间就清醒冷静下来,她还是保持安静得好。 在安蔷挤过来不久之后,尤菁菁也和陈京飞费九牛二虎之力,挤了过来,坐到安蔷的旁边。 “哎呦我的妈啊,我要不是为了看小帅哥以后人生巅峰之路的处女秀,我才不受这份洋罪呢,我以前上学时也追过星,可没这么不接地气过啊。” 尤菁菁一边用手在脸前扇着风,一边长喘短叹,气都喘不均地说着。 壮小伙子陈京飞也没比尤菁菁强哪里去,进场时,领带不知被哪个疯狂迷妹往前扑时,顺手给拽出去了。 ——谁让他背,他和尤菁菁一后一前进场时,赶上了那位当红女明星到场,正下车,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了。 安蔷看到尤菁菁和陈京飞的模样,总算找回来点心里平衡,她随后开始了习惯性调戏陈京飞的模式。 “陈帅哥,你有没有被哪位迷妹占了便宜啊,呦呦,看这领带,快别系了,都要搭垂到裤腰带那儿了。” 安蔷这话可真不是夸张,陈京飞那被拽开的领带确实表现得有点太抢眼了。 陈京飞脸颊一片绯红,连忙把领带一下子拉下来,团了团塞进了衣兜里。他平时都不扎领带,更是很少正装出场的。 这回他不是想着来参加姜民秀的歌唱海选,还是穿得正式一些比较好吗?他还准备了鲜花呢,结果,那棒鲜花比他的领带还惨,不知被谁一把捞去了,连个花瓣都没给他剩。 他一个做人民警察的,竟然没抢过那些十几岁的少年,他这身手果然还是要锻炼啊。 尤菁菁为了缓解陈京飞的尴尬,连忙找话说:“哎,京飞,你上学的时候追星吗?”还能趁此和陈京飞找点共同话题什么的。 陈京飞非常感谢地看了尤菁菁一眼,连忙避开了安蔷看他时火辣辣的目光,“有啊,我们那时候都追NBA。” 果然,男生和女生的爱好就是不同,尤菁菁上学时,哪怕没有外面那帮迷妹迷弟们疯狂,但也绝不会对NBA动心的。 她有黑人脸盲症,在她眼里,球场上跑动的黑人球星们,都长得一个模样,她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她甚至以为乔丹和科比是同一个人,不知过了多少年以后,她才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两个人甚至不是同一时期的。 在国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安蔷,没觉得喜欢NBA有什么不对的,她偶尔也去看一场篮球赛什么的,她知道尤菁菁的心意,就冲着尤菁菁使眼色。 尤菁菁不动声色地摇头,意思是她根本不看篮球,还不如不和陈京飞聊这个,以免露怯,真让陈京飞知道她乔丹和科比都分不清楚谁是谁,那以后想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副董事长和电话号码 整个海选赛场直到那两位当红男女明星入场坐定,沸腾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渐渐恢复了正常。 等着所有评委全部落座后,全场主持人开始宣布本次歌唱大赛海选的赞助商,前面几个都是留原市本地的企业,安蔷和尤菁菁比较熟悉的就是那位和他们有过冲突后来又有合作的本市一霸熊民武。 最后一位,也就是那个后来插手海选比赛并给海选比赛带来两位知名红星的最大赞助商出场时,安蔷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去!” “非常感谢白氏重工集团副董事长白清洋先生的光临和支持,请入座!” 主持人这么介绍完,不说安蔷惊讶,连尤菁菁都觉得不对,问安蔷道:“安姐,我没记错的话,白大少之前不是白氏重工集团驻留原分公司的总经理吗?这是什么时候成了白氏集团的副董事长的呢?” 这地位的变迁要不仅仅是表面叫个称呼那么简单的,副董事长的意味,可是随时能接替正董事长的,难道白大少宅斗成功了? “谁知道呢,这家伙,我上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没说呢。” 安蔷也颇为不满,还说好是通作合盟呢,就这么的共同发展啊? “不过,不管他成没成功干掉他后妈和后弟,但至少他出现在这里,程姐家的小帅哥稳稳进复赛,直接杀入决赛,最后夺冠。” 尤菁菁这个说法,安蔷给一百分。 本次比赛最大赞助商是姜民秀他妈的迷弟,先天优势,谁也比不了,那什么什么的,还不水到渠成,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白的背后本来就是黑。何况,她干儿子的唱功还是可圈可点的,有实力够一拼的。 这要是让靳紫皇知道,他想来看的比赛没看成,反而被白清洋抢了先,不知道是个什么脸色,为什么想想就爽呢。 “民秀什么时候出场啊?” 相对于白清洋的拉风出场,陈京飞更关心姜民秀是第几号出场,他得提前做好准备,拿手机给录个满图。 “十几号吧,”安蔷没太记住,反正她来了就要陪到最后,爱几号几号吧,“唱的歌叫什么来的,沾摇滚风的。” 重要信息,安蔷是一个都没记住,她用实际行动充分展示,她就是来捧人场的。 前面赛场什么样子,后台是不知道的,后台这边的选手,还在做着赛前的充分准备,各自一摊地调着乐器或是做着演练。 姜民秀他们乐队亦是如此,程婧娆则安静地陪在旁边,并不多话,这不是她的专业领域,她保持沉默最好,不好多嘴提什么意见。 就在姜民秀分外投入地调试手中的吉它时,他的身后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姜民秀!” 还是那种很惊喜的甜甜女声。 乐团所有人一起回头,八卦的眼神明恍恍的无法阻止,姜民秀也是无语了,他们这些哥哥是怎么了,不都是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有为人才吗?至于这么好奇心旺盛吗? 不过,他也是奇怪了,为什么在哪里都能遇到高佳慧和柳敏这两个他实在不想遇到的初中同学呢? 他不太情愿地转过身,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他妈教过他要尊敬女性,这是男人必需要有的品质,他冲着身后的两个少女呆萌萌地打了一个招呼,就想结束这次偶遇,转回身继续调吉它。 可是,两名少女显然没有想这么快地放弃这次偶遇。她们已经从姜民秀的穿着打扮和手拿的乐器,确定姜民秀是来参加比赛的了。 “姜民秀,你也是来参加海选的啊,我们也是,你几号出场啊,你们乐队叫什么名字啊?” 高佳慧很兴奋地问着姜民秀,高佳慧身旁的柳敏则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姜民秀。 为什么这个她以前非常瞧不上的小混混,自从上次在商场遇见以后,每次见面都有一种与上一次见面又不同的样子呢? 这小混混的人生,好像在她们看不到地方,正发生着与她们的人生完全不同的改变,那是一种他们无法企及的飞越,逼迫着她们不服都不行。 高佳慧问姜民秀的问题,都不用姜民秀来回答,姜民秀身后那几个哥哥就抢着替姜民秀回答了。 “小妹妹,我们的乐队叫飞翔,我们是留原大学音乐社团的,我们第十二号出场,你们呢,你们也是参加比赛的吗?” 几个哥哥特别热情,尤其是江哥,打量高佳慧的时候,还不停冲着姜民秀小飞眼,弄得姜民秀更加的尴尬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江哥有这些独特爱好呢,既喜欢一见钟情他的妈,又喜欢给他瞎拉扯凑和小情人,不知道他还未成年吗? “是啊,原来你们都是大学生啊,姜民秀,你在念大学吗?” 高佳慧一脸惊奇地看着姜民秀,连着有暗搓搓思想的柳敏,都整个人不自在起来。 “哪有,我只是……我只是混在大学,我外公在大学当教授,我平时没事也跟着混在那里。” 姜民秀真想快点结束这场交谈,他和高佳慧以及另外那个他都不记得名字的姑娘,真没有他几位哥哥想的那么好,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几号出场,不去准备准备吗?” 姜民秀间接的意思就是,别聊了,求放过。 “不着急,我们还在你们的后面呢,”高佳慧一脸天真,笑着说:“我和柳敏,还有另外两位同学,是咱们上一届的,你可能不认识,我们四个组了一个组合,叫天使之伤,来海选也就是试着玩的,没有什么打算能成,看你们挺专业挺厉害的,一定能入复赛的吧。” 小姑娘的称赞,让几位二十岁以过的爷们,特别的斗志昂扬。 江哥立刻拍胸脯说:“那是,我们可是有备而来,是吧,民秀,你那首歌唱的够专业,咱们音乐系的陈教授都说可以的。” 姜民秀一头的黑线,他江哥还真吹得出口,他们音乐系的陈教授完全是看在他外公和林教授的面子,大驾来一趟他们社团,听过那么一回的。 陈教授是教美声,对什么摇滚流行乐根本不感冒,以为这是野路子,说他们可以,那是不好意思当着他外公的面说他们不可以,他江哥不会连这点都没听出来吧!没见着陈教授走的时候,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嘛。 “哇,姜民秀,你是主唱啊,你真厉害!” 高佳慧看姜民秀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她想起上一次在温泉馆见到姜民秀,姜民秀唱的那首歌,就很好听,听起来不比原唱差的。 姜民秀真被这句夸奖夸出内伤来了,脸颊都红了起来。 躲到旁边装透明人的程婧娆,假装一切都没有看见,却满脸兴味地欣赏着她俊朗帅气的大儿子,被小姑娘追捧的过程,非常有荣与焉。 不是她这个当妈的自卖自夸,她儿子单凭一张脸,刷整个赛场都够用了,她觉得她儿子比着外面那什么请来的评委男明星,还帅气,如今欠缺的只是青稚。 “上次想管你要电话号码来的,我父母走的时候匆忙,我没找见你,你电话是多少来的?” 高佳慧拿出自己的手机,张口就要姜民秀的电话,姜民秀迟愣了片刻。 他不太想和这两个小姑娘以后有什么联系,但他那几个哥哥的嘴实在是太快了,没等他想个说法婉拒高佳慧呢,连着有两个哥哥异口同声报出了姜民秀的电话号码。 高佳慧记得也快,不但存在手机里,还用电话打了过来,在姜民秀的手机响过后,才挂断说:“这是我的号码,我们以后常联系,我今年中考还打算要考留原大学附属高中呢,没准以后能常见到啊。” 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发生的,下半年他妈就不会放养他了,估计会给他找个学校,让他重新念书的,肯定不是留原市附属高中就是了,他这单薄的文化底子,估计要把初三再念一遍,重新补一补的。 许是高佳慧从这边说的时间长了,她组合里的另外两个女孩子等着急了,已经从那边喊她和柳慧过去了。 高佳慧这才有些不舍地和姜民秀再见,往组合成员那边走了,还让姜民秀一定记得给她打电话呢。 “民秀,你小子厉害啊,竟然要成为咱们乐团第一个脱单的啊。” 江哥说着很兴奋地给了他一拳,捶在胸口,以表示支持。 姜民秀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给了他江哥一个白眼,把头扭过去了。 “那小姑娘长得不错,白白静静的,难得是看你的眼神都充满欢喜,是真心的,”组合里一位自封情场浪子的华子哥,也忍不住要给姜民秀传授经验了。 “她只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在一起坐着的时间,都没有到一个月,你们不要瞎说,让人家误会了不好,她还是我原学校的班干部呢,被别人听到告到学校里,她会很麻烦的。” 姜民秀很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尘封起来,尤其是学校的那一段不愉快,连着那时的人也不太想有什么瓜葛,更不想给人家带什么麻烦过去。 “哎呦,我们小民秀还挺懂得护花呢,”江哥再一次对姜民秀表示赞赏,“你说得有点道理,但江哥用实际经验告诉你啊,谈恋爱要趁早,你看你江哥就是因为之前太不把谈恋爱当回事了,导致现在二十四、五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整个园艺系又是男多女少的地方,连带着我们的林教授自己都是一辈子没把到妹的,我对我未来的前景很是担忧啊。” 说完,还用眼神往程婧娆坐着的角落瞟了瞟,不知道他要是追求姜民秀他妈,姜民秀会不会……揍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喜欢和表达 高佳慧和柳敏走出来一段了,高佳慧还忍不住回头往姜民秀那里望,心里忍不住猜测着姜民秀会不会给她打电话发,如果不打,她要不要主动给姜民秀打一个呢。 由于想得出神,身边的柳敏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直到柳敏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 高佳慧强稳心神,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心不在焉的,我刚才问你为什么把电话号码给了姜民秀?你不会喜欢他吧?” 少女心,朦胧的爱恋,这些情窦初开,不只是高佳慧一个人会有,心理和生理都很早熟的柳敏早早就有了,只不过这些事情,她从未和别人说过,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高佳慧,她……悄悄地有着一个男朋友。 “你瞎说什么啊,”高佳慧微微红了脸,娇嗔地拧了好朋友的手臂一把,轻轻的并不疼的,“就是以前坐一桌,都是同学,见面不尴尬而已。”着重的音在后面两个字。 高佳慧这话说的柳敏才不信呢,柳敏可从没见过高佳慧在学校时,对哪个男同学像对姜民秀这么和颜悦色,主动上赶着地说一堆话过,还讨要了电话号码。这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柳敏却没有揭穿高佳慧,却又说道:“谁能想到,以前破破烂烂的姜民秀现在变成现在的样子。”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她那么努力,却还是与人群中最不起眼,样样都比高佳慧差许多。 “姜民秀以前长得也挺好的啊,” 高佳慧反驳着柳敏,当时全班就她离着姜民秀最近,姜民秀是穿得土里土气的,但那一双如墨般漆黑、形状若春水浮桃花的眼睛,她望了一眼,就红了脸。 “还说不喜欢人家呢,”柳敏心里一沉,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挪揶着说一句,“你放心好了,我不告诉别人,也不告诉那个人家……” “你胡说什么啊!” 高佳慧嘴上不高兴,心里却是挺高兴的,推了一把柳敏,两个人就半打半闹地往她们自己的更衣间嘻笑着跑了过去。 选手们一个一个的登台,表演的内容说是唱歌,但总有些选手喜欢做些哗众取宠的事情,唱歌间隙里表演些别的东西。 安蔷把这种行为刻薄地指为‘不尊重小丑’,“杂技团的小丑这么演,我给满分,你说一群挂着歌手名头的人这么演,我怎么都觉得是呛活。” “有道理,”也看不上那种表演方式的程逸先,最先给安蔷点了赞。 连着安蔷都看不上,何况乎主席台上坐着的几位评委,那一组表演者的分,都不太高。 除了这种耍丑的,还有煽情的,苦情剧搬到海选舞台来,评委都听不下去了,这种噱头,你明明可以放在复赛和决赛的时候用啊。 “要讲这样的故事,咱们民秀都可以讲一天一宿,一首歌不用唱了。” 做为出版社的编辑,尤菁菁觉得自己编文章的天赋,可能还不如这几位唱歌的选手。 就这么苦巴熬着,总算快要熬到姜民秀他们上场了。 后台里,姜民秀抱着吉它,跟着几位哥哥往台上走,程婧娆就在他们的身后,陪送他们上台。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宣布他们乐队的名字了,他们马上就要上台了。 看着台下那黑压压的人群,姜民秀免不了有些紧张,他回头看了他身后陪站在那里的程婧娆一眼,轻声地唤了一声,“妈!” 自打上次在医院,情急之下终于叫出妈来,姜民秀这还是第二次当面叫着程婧娆,虽是极低极轻的一声,但程婧娆听得清楚。 程婧娆不纠缠这些细节,她走到姜民秀的正面,伸出双手给了姜民秀一个紧紧的拥抱,“不用害怕,妈妈相信你没有问题的,你是最棒的,你是妈妈的骄傲。” 之前,程婧娆就传授不少姜民秀舞台经验了,她前一世走上比这台下人更多的讲台也不是没走过,台上各种情况都遇到过,经验丰富,知道姜民秀要登台海选,没少间接地渗透给姜民秀,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不紧张。 人只要不紧张,什么场合都能正常发挥实力,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一句‘你是妈妈的骄傲’说得姜民秀眼眶微微地红了一下,他快速挣脱开程婧娆的怀里,跟着那边等着他的几位哥哥一起上台去了。 在姜民秀上台之前,白清洋一直是眯着眼睛状态,侍候在他旁边的是本次节目的主办方派来的高级行政管理人员,他们一会儿端茶一会倒水,果盘茶点更是不要命地往上端,就希望博得白清洋一笑。 连着那两位当红男女明星,都时而地要陪白清洋说一两句,合时宜地笑上一笑,没办法啊,白清洋是他们的大老板、大金主,混在人家的娱乐公司里,不管牌多大,还是要低调做人的。 可是,瞧着他们老板那样子,似乎不太高兴。 这都已经上来十几个选手,他们老板连个表示都没有,一直沉着个脸,俨然一副要睡着的模样,本来就是嘛,这种十八线的选秀海选,能有什么好苗子,还用得着他们亲自出手来看,随便派一个旗下的娱乐公司的经济人来就好了嘛。 直到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节目来自飞翔乐队带来的一首经典摇滚歌曲时,当红那位女明星已经忍不住吐槽说:“瞧瞧起这名字这俗,能唱出什么好歌来,别和前一个似的,也是夹杂小丑表演的……” 可惜这话还没有说完,这位当红女明星就觉察到来自旁边一道冷冷的目光来,她本能地一哆嗦,下意识地去看,竟是他们以为快要睡着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白清洋懒懒地睁开眼,伸了一个懒懒的懒腰,瞧着他旗下这两位还算出名的当红明星,毫不避讳地说道:“就是这个很俗的乐队,他们主唱是我干儿子,要不你们以为我砸个好几千万进来,是为什么呢,看小丑表演吗?都给我精神点!”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声色俱厉了。 “是,是白董,” 那边主办方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参赛选手里,还有这样的金宝贝。 这之前也没有人吱会一声啊,要是知道还有招财童子混里面,他们怎么也不能给排十几号去啊,肯定必须前十号出来啊。 你说说,哪家举办个海选没个黑幕什么的,现在是经济效益打头炮的时候,要知道他们排号的原则,就是按照各家给扒来赞助的资金数量累积的啊,这越到后面都是越没名份的,真没想还沧海遗珠、藏龙卧虎。 是以等着姜民秀他们这一队出来时,台下都有些昏昏欲睡的评委们,精神得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了——谁不想看看白董事长的干儿子啊,就是不想看,也得给白董事长一个面子啊。 姜民秀做为主唱,站在正中的位置,做为团长的他江哥站在左侧,还有两位分列在后面,是四人乐队最常见的一种站列队型。 “不知道为什么小帅哥一出来,我觉得整个礼堂都亮了呢!”台下的尤菁菁忍不住最先感叹,“颜这个东西,真是杀人利器啊!” “我干儿子还用说,” 安蔷已经从挎包里拿出来,提前准备好的带亮光的大条幅,把其中一边递给陈京飞和尤菁菁,“来,快给我干儿子扯好!” 姜民秀现场拉拉队,就此成立齐全。 程逸先虽然自持身份没有太过张扬的表示,可看神色也是一副有荣与焉,听着旁边的老伙计林教授夸着他外孙子,连脸上的皱纹都柔和起来了。 如今瞧来,他女儿坚持认回外孙子的行为,还是非常正确的,以前是他糊涂了,让这好好的孩子,受了多年的委屈。 姜民秀做为主唱,在这种参赛场合是应该替他们乐队说两句的,但为了尊重他们团长江哥,说话就由江哥来代替了。 江哥为了这几句话,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几乎可以说是半夜睡觉说梦话,都得把这话重复几遍,即便如此,今天说的时候,还是有一句打了结巴,好在无伤大雅,圆了过去。 按理来说,一个乐队有人说完,就不用第二个人再说了,就可以准备进入唱的环节了,但在这些裁判评委们知道了这队主唱是白董的干儿子后,那都是分外要抓住这个拍马屁的机会的。 其中有一位评委就很神来一笔地说:“你们乐队的主唱,看起来年纪不大啊,没有什么话说吗?” 他这么一问,把姜民秀和江哥都惊住了。 姜民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哥,江哥冲他点头,评委都这么说了,姜民秀必须给面子说点什么才行的。 好在他妈之前教过他一些临场应变的对策,姜民秀硬着头皮看向台下的评委,这才注意到竟还有一张熟面孔,这不是他的救命恩人白清洋白总吗?他怎么会在台下当评委呢?他什么时候搞音乐了呢?他妈知道吗? 不得不说,姜民秀还是太单纯了。想了一串的问号,挂边的还没有挨到呢。 评委当着全场的人问了,让说,姜民秀想了想说:“我把这首歌献给我的母亲,谢谢她对我的不放弃,谢谢她给了我不一样的生活,谢谢她肯……谢谢她肯毫无保留地爱我,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我外婆乘坐的飞机掉到海里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我想对我妈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直支持你!”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合,既然今天有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当然要向他妈表达。 特别是在他妈现如今失去他外婆状态不太好的情况下,他更想让他妈知道:他妈在他心中有多重要,他有多爱他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干爹和名次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让姜民秀讲话的机会,不过是评委拍给白清洋的马屁,竟会使姜民秀说出了久藏在心里的话,更带出了意想不到的震撼。 “安姐,为什么听了小帅哥的话,我想哭呢?” 尤菁菁话是对着安蔷说的,却转身一把抱住了坐得离她最近的陈京飞。 安蔷:“……” 陈京飞:“……” 他们也好想哭! 比他们更先哭出来的是程逸先,他眼角深刻的皱纹已经蓄不住泪水流出来了,嘴里不停反复地说着:“这孩子,这孩子……干嘛要说那么扎心的话啊,都是一家人呢。” 林教授拍了拍程逸先的手,并没说话,算是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安慰老伙计吧。 相比前台这几位,后台的程婧娆早在姜民秀说出把歌献给她的话来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程婧娆遥遥立在那里,那种无声的哭泣,那种梨花带雨,白清洋远远地看到,心口就痛到窒息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的,在那个评委让姜民秀说话的时候,他就猜到姜民秀会说什么了,这对母子关系,也算是他亲眼鉴证着的,姜民秀开口,程婧娆一定受不了,所以,他在姜民秀开口的那一刻,就起身来了后台,果然看到程婧娆在哭。 “我有肩膀,你要不要借用一下?” 白清洋走到程婧娆身边,装作很轻松地说着,心里却盼着程婧娆能靠过来。 程婧娆手里的面巾纸都湿沱了,但她的精神却很好,流过泪的头脑却好像没了之前她母亲胡亦晴出事时带给她刺激后充斥着的水了。 程婧娆又抽出一张面纸,摁了摁眼角,哪怕眼里仍然含着泪,却还是笑着转身,冲着身后的白清洋摇头说:“不借用了,我的肩膀一会儿就下台了。” 她有她儿子这个小男子汉了,她哪里还用别人的肩膀呢。 白清洋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早知道程婧娆会是这么个说法,却仍是难免有些失望,没办法啊,干不过人家儿子也是情理之中,主要是能干得过其他情敌才是主要的。 台上,姜民秀在说完话之后,情感的表达达到了顶峰,情绪完全在道上了,比着之前演练时,得到质的升化,他一声唱起,台下鸦雀无声。 音乐响起,在那首熟悉的旋律里,‘真的爱你’那四个字似乎从第一天被唱出,就会亘古不变地流传于这个天地之间,因为人世间最原始的爱,永远不会被时间磨灭、永远不会被人忘记吧。 姜民秀唱得真不错,连那几个专业的评委都觉得台上那少年是个可造之材,难得颜值还够,更难得的是干爹还财大气粗,只要进了这个圈子,这以后想不红都难啊。 姜民秀他们乐团一首歌唱完,台下掌声雷动,这次是真真实实被歌曲、被唱歌的人打动了,没有多余的因素,只想鼓掌,只想欢呼,表达他们心中被歌者带动出的激动来。 后台,不只是程婧娆关注着姜民秀,那边还有高佳慧拉着柳敏隔着幕帘,偷偷往上台瞧着,看着姜民秀卖力动情的表演,高佳慧的眼里绽出火来。 “人家是献给自己母亲的歌,可没说和你有关系噢,” 柳敏撇着嘴,不知道她们一会儿上台的时候,会不会有这种效果,高佳慧对她们这个组合没有她上心,她一心指着这场海选红一红呢,之前还和高佳慧说,要是高佳慧他爸能给努力一下,她们在海选时,应该能得到更多实惠。 哪知道高佳慧不同意,还说什么她们实力挺好,完全可以凭实力进入复赛的,拒绝走后门什么的。 柳敏非常鄙夷,不太开心,总觉得她们这次要是落选,都是高佳慧没用上。 当初她拉高佳慧入组合的时候,可就是打着这个心思的啊。 “你瞎说什么啊,我纯属就是觉得姜民秀唱得好听,” 高佳慧白了柳敏一眼,谁要吃姜民秀他妈的醋,她还没那么无聊,“不过,姜民秀是单亲嘛,和他妈的关系肯定好啊。” “他妈看着也真不像他妈,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就很妖孽。” 柳敏毫不客气的形容,高佳慧却没有反驳,说实话,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又加上她妈回家没少说姜民秀他妈的坏话,她也觉得姜民秀他妈不太好,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年少,就和男人有孩子了呢? 两个少女在幕布后面嘀嘀咕咕的时候,姜民秀他们乐队已经走下台来了。 “成功,非常成功!” 这是下台之后,江哥一把把姜民秀抱起来后,兴奋地大声叫出来的。 姜民秀被他江哥一把抱起,整个人都僵硬了,却也凭着高处,看到了之前还坐在评委席的白清洋,正在不远处和他妈说着话。 我去,这人要不要总是趁人之危啊,动手的速度好快,见缝插针的,让人防不胜防,姜民秀敢打赌,连着他那个山寨舅舅都没有想到的白清洋会有这一手。 注意到这一点后,在江哥把他放下来之后,他快速地走到他妈身边。 “妈,”姜民秀又往前凑了凑,“我唱的怎么样?” “当然是非常好,”程婧娆紧紧拉住姜民秀的手,“我儿子还用说,一直都是最好的,妈妈真心喜欢你对妈妈说的话,妈妈也会陪着你,永远永远陪着,永远永远支持。” 姜民秀冲着他妈笑了起来,笑完,仿佛才注意到白清洋也在似的,连忙说:“白叔叔好。” “怎么认识这么久了,叫得还这么生疏,不如,你叫我干爹啊。” 白清洋逗着姜民秀,可是姜民秀已非吴下阿蒙,立刻不动声色地反击道:“我可不敢。” “怎么怕你妈不愿意啊?”说着,还瞟了一眼程婧娆,“还是怕你舅舅不愿意啊?”这个情敌简直棘手到比他压回白氏重工还难。 “哪有,我主要是怕我干妈不愿意,”姜民秀轻轻松松说道:“要不你问问她?她同意,我就叫你干爹。” 这干爹干妈怎么配得一脸血呢,白清洋顿时如吞了苍蝇般不舒服,他怎么就忘了姜民秀有安蔷这个干妈的事了呢,他可不想和安蔷那女人扯上亲属关系,后果难料啊。 不过,这才多久,之前那沉默寡言,连话都不愿意好好说的少年,竟变成了眼前这牙尖嘴利,让他这个老司机都无法反驳的样子呢。 白清洋轻轻叹气,转身对程婧娆说:“你儿子越来越不好玩了。” 程婧娆却早已经不厚道地笑成一团了。 做为本次评委团的重要成员,白清洋在后台小坐了一会儿,还是要去前台应应景的,主要是有了姜民秀回来,程婧娆的注意力更不在他身上了,他呆得很无趣,还不如前面被人当主子似的侍候呢。 白清洋走后,江哥走过来,把姜民秀拉去一边角落,“你认识那个评委啊?” 他们之前讲话的时候,虽是大概扫了一眼,但白清洋坐的位置实在太显眼了,两位当红明星的中间,想不注意白清洋都难,即使别人记不住,总是能一下子记住白清洋的。 “我妈的朋友,”姜民秀本来就想这么说完,但一想江哥之前还打算追他妈,就又补充了一句,“我妈的追求者之一。”用来彻底断了江哥不该有的念头。 这一招果然杀气很重,江哥顿时无话可说了。 还是跟着江哥过来的那个贝斯手说:“他……他会为咱们暗箱操作吗?让别人知道了,会不会不好啊?” “咱们实力够了,管他暗箱不暗箱干嘛!” 姜民秀这话听着普普通通的,不知道怎么的听完后,越想越觉得豪气干云。 “对,咱们凭的是实力,”江哥也振作地一甩头,既然追求女神无望,他还是在音乐的道路上继续驰骋吧。 姜民秀他们的号码已经算是压后了,在他们之后,还有几个表演者,这其中就包括了高佳慧和柳敏她们那个组合。 也是四个人,一水的青春气息四散飘扬的小姑娘,实力也就那个样子吧,没有四个小姑娘的脸蛋好看。 “哎,哎,姜民秀,你那女同学,” 乐队几位哥哥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拉着姜民秀往前看,就这点姜民秀很无奈了,无论怎么澄清,都说不明白了。 等着高佳慧她们下台,还有三位选手了,赛程进入了尾声,评委们的工作就忙起来。 这场全国型的海选,虽然之前被定位成十八线,架不住有大金主投资,大金主又是著名娱乐公司的当家人,这一下子就把这十八线的海选不只拉高一个档次,按每个赛区海选进前三位的原则,他们要比赛过后,就给各位参赛选手成绩,以保持比赛的相对公平。 等着比赛全部结束,前三甲就要排出来了,当场宣布了。 “民秀,你说我们能进前三名吗?” 快要宣布成绩的时候,江哥忽然紧张起来,他还是对这次海选报以很大的希望的,毕竟他死哭活哭从他哥那里哭来的赞助,是有代价要求的。 “应该能吧,” 姜民秀到是不在乎这个,用这场比赛,向他妈说出他想说的话,他觉得已经够了,很满足了。至于进不进名次,他都没有想过。他这么说,不过是安慰一下江哥。 “我觉得也能,我们唱得多好,当时场下都沸腾了。”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宣布第三名了,不是他们,江哥说话时的嘴唇都哆嗦了。 第二名宣布完,也不是他们,江哥彻底有些萎了,“完了,我欠我哥的钱,可能要用肉偿了。” “你哥要你肉有什么用?又不能卖!”另外一个鼓手,拍了拍江哥的肩膀,“你还全是肥膘。”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说这话,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在主持人宣布第一名的时候,江哥整个人都崩溃了,以至于主持人说本场海选第一名是飞翔乐队时,他都快哭着昏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红毯仪式和善解人意 由于他们乐观的队长江哥过于激动了,颁奖的时候都差一点儿昏过去,姜民秀在上台的时候就多了一个拉着他江哥的任务,大场面都过来了,不能让他江哥把脸丢到最后啊。 海选也是要颁奖的,后两位颁奖的分别是那两位当红明星,他们这排行第一的是这次海选的最大金主白清洋亲自来。 处于激动漩涡中的江哥,这个时候到是精神,拉着姜民秀,颇有些不满地抱怨,“还不如第二呢,我挺喜欢那个艾米拉,她要是给咱们颁奖,我还能和女神抱一抱,不过,说实话,她不如你妈妈好看。” 姜民秀颇为鄙夷地瞥了他江哥一眼,“哥,你可以不说话!” 白清洋上台颁奖的时候,很是一本正经,如果他不伸手摸了摸姜民秀的头,那可以说是真正把风度维持到最后了。 颁奖过后,这次原定十八线后因追资人过于强大变成一线的歌唱大赛在留原市的海选,成功落幕了。 散场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可以轻松些了,不会像来的时候那么吵闹挤嚷,但显然大家是乐观了,外面那些围着的迷妹迷弟们,虽然因为没票进不来海选现场,但他们持久的耐心是不容忽视的,整场海选,他们都守在外面,就等着那两位当红明星出来,再去围上一围的。 先出去的尤菁菁和陈京飞探听清楚外面的状况后,又快速地退了回来,建议他们大家可以晚一会儿再动,错开外面疯狂的人流,反正他们也不急于这一刻,在后台的姜民秀和程婧娆还没有过来呢。 安蔷是不想再挤了,她宁愿瘫坐在这里,也不想和外面那些小姑娘小伙子们去挤了,她完全同意尤菁菁的提议。 两位老人家是有心无力,想挤都不可能挤出去,一切服从大众了。 就在姜民秀的亲友团等着外面的人流散场,他们再出去时,刚刚出去的人,竟然有不少又退回来的。 “这都是学咱们呢,也是挤不出去,回来等清闲的。” 尤菁菁很为有人学了他们的聪明计策而洋洋得意,可等那几个退回来的人,坐到他们后面,开始说话时,他们才意识到,外面的情况是他们想得乐观了。 “也不知道那个飞翔乐观背景是什么样的,对面那座大楼几十米的电视屏幕都是他们的宣传,放着他们的歌,还恭喜他们海选第一,瞧这架势也是非常有来头的,怪不得咱们支持的乐队没有唱赢他们。” 这是其中一个女人说的,尤菁菁和安蔷听完,免不得对视一眼。 星星大剧场对面的大楼,那个去年新建起来的留原市第一高楼,外屏是LED做成的,可以播放大量的彩色广告做宣传。 如果安蔷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盛世荣耀集团投资的,而盛世荣耀集团是靳紫皇的产业,靳紫皇想来海选现场,被程婧娆拒绝了,这是变相在给程婧娆添光加彩,不停地刷存在感呢。 特别是在知道白清洋是本次大赛的最大投资方后,靳紫皇应该不那么好坐得住吧。 别人不知道,安蔷可是最清楚的,靳紫皇打程婧娆的主意,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十年之久,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谋算了十年,半路要被别人插一下子,那怎么也不会心甘的。 想想靳紫皇的手段,安蔷不免为白清洋小小地担了一下心,但更多的是惟恐天下不乱的看热闹心理,不管谁输谁赢,对她家程程都是有利无害的。 反正,在她的心中,那两个玩意,哪个也不是好东西! 安蔷这里猜出个大概来时,后面那几个还在议论外面的情景,竟还有一个说:“这算什么,你没看那边呢,我看得有一百人的保镖,从那疯生的人流里,硬生生地划出了一条路,铺着什么红毯鲜花的,还出动了劳斯莱斯和十几辆豪车护架,说是迎接飞翔乐队出来的,这知道的是一个市级海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参加奥斯卡呢。” 现实版的有钱任性,活生生的上演,还是很刺激人的眼球的,免不得有些许人会说酸话,可这在靳紫皇的大手笔活动里,根本不值一提。 尤菁菁为免众怒,在轻轻推了安蔷一下后,极小声地说:“程姐他哥出手未免太不给人留余地了吧。” “孩子,你还是太单纯了,这就叫不给人留余地,那你还没看到靳紫皇真不给人留余地是什么样子呢。” 安蔷可是见识过的,人家背后叫靳紫皇‘日阎罗’,此‘日’非是彼‘日’,指的他是地面见着太阳的阎罗,和神话传说里地下只在阴曹地府的那个阎罗相对而言。 “那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拿下程姐,也是程姐够厉害了。” 尤菁菁给程婧娆点赞,能坚持得住这种男人的进攻,也是没谁了。 “你程姐之所以能挺这么多年,和厉害不厉害没关系,是你程姐太缺心眼了,”安蔷如实所说,“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哥,哼,没有血缘的男女,怎么可能有真的哥哥妹妹,不过都是情哥哥情妹妹的另一种说法。” 这也是为什么靳紫皇这么长时间只守着程婧娆,没太大动作的主要原因:一是程婧娆情商处于封印状态,不是那么好开启的;二是他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等着他真正做到君临天下时,才会让程婧娆一起共享。 坐在前排的程逸先听得清楚,也没有反驳,他觉得安蔷形容他女儿的话还真挺对的,他这情商就不太高,他女儿的未免遗传了他,顶着一张高配的脸,奈何脑子在这方面配置不高,所以这才接二连三情路不顺的。 前台亲友团知道的这些,后台准备出去的程婧娆和姜民秀,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他们自己不去打听,也有好事的人,不停地来他们这里告诉啊。 顶着其他参赛选手的羡慕嫉妒恨,甚至是各种猜测各种怀疑,姜民秀他们整个乐队都不好了。 贝斯手那哥们拍着江哥的肩膀,“江哥,你放大招之前,也得告诉我们一声啊,我们这心里有点准备啊。” 在他们乐团里,江哥是公认周知的富二代,所有人理所应当以为外面那排场是江哥弄出来的。 江哥哭笑不得地说:“我要是能得到我家这么大的支持,我还用为了给咱们乐队买几套衣服,啃一个月的大馒头嘛。” 就算他家有支持他,也排不出这种手笔来,那个什么荣耀大厦的LED屏可不是谁都能租、谁都租得起的,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他家没有劳斯莱斯,他哥才开了一个奔驰S六百。 “姜民秀,该不会是追求你妈的那个评委吧?”江哥除了在颁奖的时候,头脑因为激动昏沉沉的,其他的时候还算清醒,马上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状况。 姜民秀只想和他江哥说你太乐观了,他妈的追求者又不只有白清洋……,但‘家丑’还是不要外扬了。 “不是,”姜民秀否认后,在江哥要松出一口气时,才又说:“可能是我舅舅。” 这一下子噎得江哥不轻,江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又能说话:“你舅舅?亲的?”他直觉就不是亲的,他在学校里没听说程教授有儿子啊。 “不是亲的,”提起靳紫皇,姜民秀一脸的生无可恋,“和那个评委一样,也是我妈的追求者,只不过追求的时间更长。” 然后,姜民秀如愿地看到他江哥的脸僵硬成一块干旱的田,再慢慢龟裂开来,很好很好——他再次巩固了替他妈铲除一枝烂桃花的战斗成果。 还是乐队另一名成员那位鼓手够冷静,“那我们还要不要出去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好多参赛选手,听说了外面的情景后,都不远不近地围到了他们乐队旁边,是看热闹还是想蹭红毯,就不得而知了。 姜民秀往人圈外面瞟了一眼,他的救命恩人在前面颁奖过后,又抓紧时间来围着他妈献殷勤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他妈笑了起来。 “民秀,我们要不要出去?” 江哥也拿不准了,只能问姜民秀。 姜民秀摊开双手,无奈的表示,“依我对我舅舅的了解,如果我们不出去的、不享用他带来的好处,那接下来不一定有多少我们意想不到的好处等着我们呢。” 不得不说姜民秀这娃,自从和他妈过了以后,看开了不少人和事。 “那……这代表我们是不是要火?”贝斯手抓到了最关键的点,“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是黑幕?” “不会有人说的,”姜民秀特别肯定,“我舅舅不会让‘有人说’的现象出现的,放心!” 不知道怎么的,姜民秀说完,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寒而栗。 程婧娆也没有想到她还是没有拦住靳紫皇,她哥在最后的时候放了大招,靳紫皇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她只是可怜她儿子,只想随便参加个海选,就把海选炒成事件了。 “你说……靳先生这是何苦的呢,” 做为本次比赛最大金主,外面发生的事情,白清洋自然会是最早知道的,他这才着急跑来程婧娆这里做澄清。 程婧娆的习惯是从来不说靳紫皇半句不好,她笑着说:“可能是他最近竞选压力太大吧,做点淘气的事,放松放松,可以理解。” 白清洋嘴角勾出一丝苦笑来,“程程,你真是善解人意啊,” 看看程婧娆这话给靳紫皇找补的,真是亲哥亲妹啊。 什么竞选压力大,当他不知道啊,那什么海苔国总统,自被靳紫皇盯上开始,就如靳紫皇的囊中之物一样,什么时候取什么时候是他的,这还叫压力太大?那他就是压力山大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碾压和庆祝 程婧娆对于靳紫皇的行为,可以包容,可以善解人意,可以从心体谅,但这不代表着她能认同和接受,所以,走红毯这一步,还是留给她儿子及她儿子的乐队自己来吧。 她很不厚道地去前台找她儿子的亲友团,一起从后台撤离了。 平生第一次走红毯,还是鲜花迎道,豪车相迎,对面好几十米的大厦循环播放着他们乐队演出的状况,这场面,哪怕以后会被说黑幕,也是一次难得的享受。 几位大好青年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高调到让人无话可说,那红毯,那鲜花,那豪车,还有那英式的全程管家保镖的贴心服务,连着江哥都忍不住叹一声,“姜民秀,你舅舅让我这个富二代看到一个残酷的现实,我们家真穷!” 其它几只连忙安慰江哥说:“别,江哥,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完,让兄弟我们几个怎么活。” 姜民秀最是没话可说的了,按个人条件来说,难道还有比他更不靠谱的吗? 等着姜民秀和他的乐队走后,程婧娆去了前台,找到她儿子的亲友团,两方汇合之后,大批人马往外走时,随着两位当红明星的离开和红毯那边喧闹程度的减轻,外面的环境已经平静许多,他们选择走了侧门。 侧门这边人本来也不多,本来是个安全通道,平时很少开,只有今天这种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开,开了也不大,知道的人少,来这里堵门的也就少,时到此时,更是没有什么人了。 程婧娆也是看了贴在墙角不起眼的消防图,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侧门的,所以在侧门口碰到靳紫皇本尊亲自来迎的车队,完全出乎程婧娆的意料了。 “哥,你这是……” 他哥的车队驾驶,并不会因为这是侧门而改变多少的,还是那样的重点配置,特别醒目。 “你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在外面等了,”靳紫皇说这话时,还颇显委屈,“谁知道就让人趁虚而入,先我一步进去了。” 靳紫皇那比别人眼球颜色淡薄许多的眼睛,轻轻地瞟了一下跟在程婧娆身后一起出来的白清洋,这一眼的威力实在太大了,白清洋勉强没做出一个侧身俯倒、高喊一声‘臣有罪’的话出来。 安蔷吃靳紫皇做的饭菜行,可靳紫皇的车,打死她都不上的。 “程程,我先走了,我所里还有点事要处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哪天有空我单独请我干儿子。” 安蔷刚说完,尤菁菁抓住安蔷的话尾,满脸堆笑地说:“我……我也有事,我也先走了,我正好搭安姐的车,我们顺路。” 说完,她不忘拉了拉陈京飞,这是王者之争,他们这种小人物就不要围观了,以免被殃及池鱼。 陈京飞就是对程婧娆心念不死,也不敢在这个场合里接招,有尤菁菁给台阶,立刻顺梯下。 “程小姐,我家里也有点事,我哪天单独叫民秀出来,今天就不凑热闹了,” 之前说的好好的小聚一下,在靳紫皇自带气压下,都不用商量,轻而易举投降了。 程逸先看得一阵牙疼眼跳,这就是他未来女婿,自带清扫系统,整个是净街专业户啊,以前给他当儿子的时候,他怎么没注意到这一点儿呢。 一个、两个、三个都走掉了,程婧娆却并不觉得意外,她现在终于明白她前世为什么连个追求者都没有了,她身边有个靳紫皇,哪个男人敢多看她一眼,不怕当天晚上就瞎啊,有勇气在她身边晃悠的人……她回头看向白清洋,那眼神意味非常明显,白清洋头皮一阵发麻。 他来挖靳紫皇的墙角,是断定靳紫皇不会出现在当场,谁知道靳紫皇在程婧娆身上分秒不让,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目前在白氏夺权的关键时期,万万不能得罪靳紫皇,否则,他之前所做一切很容易前功尽弃,但要他在程婧娆面前临阵逃脱,他又实在做不出来。 就在他两方为难之际,他的救兵到了。 秦副总做为白清洋原先在留原市的副手,并在后来还能得以白清洋的重任,可见情商智商都是十分附合白清洋的要求的,关键时候神助攻总是来得又稳妥又贴心。 比如此时,秦副总满头大汗地后门跑了出来,急急切切地跑到白清洋身边,“白副董,公司出了点事,你得抓紧回去一趟,亲自处理才行。” 秦副总说完之后,好像才看到白清洋身边站着的其他人似的,连忙又满脸赔笑,一一见过礼,尤其在见到靳紫皇后,那更是殷切备致,恨不得扒上去来个贴面礼了。 靳紫皇虽然也想在程婧娆面前当面碾压白清洋这个情敌,但相对于面对这个情敌带给他的恶心度来说,他还是希望白清洋在他眼前快点消失,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别打扰他和程婧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么一听,白副董也是去不了?真是好遗憾啊!” 靳紫皇这句‘好遗憾’喷得白清洋差一点一冲动,就要把秦副总赶走,他自己冒死跟着去了。 好在他最后的理智拯救了他的生命,他勉强说道:“这次恐怕要靳先生失望,公司有事,我真得回去了,下一次吧。” 被‘失望’中的靳紫皇,“呵呵!” 等着白清洋也走了,侧门这里算是真正安静了,靳紫皇微笑地看着程婧娆,仿佛整个世界都装在眼睛里,另外站着找不到理由也不能找理由离开的两位老爷子,被撒了满脸狗粮。 当晚的庆祝自不用提,程逸先家不够大,就把庆祝场地挪到了林教授的花房,刚好林教授的花房在三月份的时候又扩建了,增加了三楼场地,而到现在还没有种植什么,大片的空置平台,刚好可以做个临时庆祝地。 有靳紫皇在,这平台上自是什么都不会缺的。 “那人是你舅舅?” 江哥初次看到靳紫皇,完全被震摄到了,那气场和冲击波似的,害得他都不敢往前。 “嗯,” 姜民秀拿了一块削好的苹果放进嘴里,也不知道这苹果是什么品种的,特别水灵特别香甜,果然他舅舅弄来的东西,都不是市面常能见的。 “你舅舅看起来好吓人,”贝斯手哥哥说话比较直接,“明明长得挺带样的,就是看着瘆人。” 对,这就是靳紫皇给每一个初见他的人第一感觉,满身书香味、一派温文儒雅,也抵不住骨子里渗出的杀气来。 “你舅是做什么的啊?” 江哥也学着姜民秀,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压惊。 “做生意的吧,目前在竞选总统。” 姜民秀一点儿炫耀的意思都没有,他只是实话实说,毕竟靳紫皇每天在镜头面前露脸的次数太多,他没有必要瞒着他乐队这些哥哥们,免得以后哥哥们在电视上看到他舅舅了,还得以为他没说实话呢。 半口苹果在嗓子处,江哥差点没被姜民秀这随意道来的话噎死,所以……所以说他不远处站着的那位正给姜民秀他妈烤牛排的人,是某国未来的总统? 这种感觉,怎么看怎么有点违和呢! 对于姜民秀神一样的舅舅靳紫皇,哥几个都不太好谈论了,连忙用食物堵住了嘴,他们的模样让姜民秀想起了还在少管所的刘涛。 刘涛那时就说让他小心他舅舅,他舅舅真是太吓人了,他当时就深以为然,如今见到这几个哥们的模样,他不只是深以为然了,他是彻底信了。 吃过八分饱,哥几个的热情又燃烧起来,江哥还说:“咱们这也算是一炮而红了,搞不好会有经纪公司上门签咱们呢。” “那还用说,江哥你把眼睛擦亮了,给咱们挑一个最好的啊,”鼓手哥哥第一次喝带名带标带年份的红酒,半瓶下去,已然有些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姜民秀对这些不懂的东西不太感兴趣,他这个人只要不触及他心底最柔软的弦,他绝大部分时间是很听话的,这包括听他妈的话,听陈京飞的话,听他外公的话,入了乐队,自然会听江哥的话。 江哥愿意找个什么经纪公司就找个什么经纪公司,他完全服从乐队的安排,甚至不插一言,没有任何意见。 他以前混街头的时候,跟着那些混混们也是喝点酒的,自从少管所出来,在他妈身边后,酒是彻底不沾了,他妈的观点是十八岁未成年之前绝对不能喝酒,他只要他妈开心,十八岁以后不喝都无所谓了,他对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 在江哥他们几个喝得开怀时,他自己抱瓶饮料,坐在角落里,默默摆弄着一个果盘,也不见吃,只拿竹签插来插去的。 “我的宝贝儿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程婧娆在注意到姜民秀一个人的时候,就甩开了靳紫皇,走去了儿子身边。 “没什么,这里风景很好,” 姜民秀拿着竹签的手,指了指平台外面,那边是留原大学正对着的灯火辉煌的商业区,白天看着不觉得有什么,夜晚望过去,却是另一翻景象了。 “是啊,万家灯火,分外迷人眼啊,” 程婧娆也不由得感叹,她前一世对这些从不留意,死心塌地埋头书海里,这一世重活,才觉得自己忽略掉太多太多。 “妈妈明天就要去英国了,你自己在家要万事小心,帮妈妈好好照顾你外公,你外公只是看着很坚强,其实是个很脆弱的老人家。” 儿子的首秀看完了,亲妈那边的事情还要等着她处理,程婧娆的行程耽误不得了,把家这边全盘托给姜民秀,也是对姜民秀的一个锻炼了。 “嗯,你放心,我会好好看家,好好照顾外公的。” 星光和灯光辉映下,姜民秀一双形状与程婧娆相似的眼睛,黑亮亮的,比着任何光芒都能闪耀到程婧娆的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广告费和礼物们 程婧娆这一趟英国要去一段时间,一是英国那边的琐事很多,不只是她母亲胡亦晴的身后事要处理,还有她继父彼得的,彼得一生无儿无女,法定意义上程婧娆是惟一继承人,而外国人又有早早立遗嘱的习惯,就是为了以防意外,在彼得的遗嘱里胡亦晴是第一继承人,程婧娆是顺二位,所以程婧娆这次去,不只要负责她母亲的,还要负责她继父的;二是走这些手续的法定程序本身就很麻烦,何况还要走民航那边的,不过,有靳紫皇陪同,有些麻烦事,也就会简单许多。 程婧娆走后,姜民秀算是彻底搬到他外公这里来了,连着来福的所有东西都一起搬来了。 这一段糟糕的日子里,碰到太多糟糕的事,惟一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就是他外公对于来福这条狗的态度终于好转了不少,狗毛过敏依然过,却并不限制来福只呆在姜民秀自己的房间里了,增大了来福的可活动空间。 就如江哥所料,他们海选的第二天,就有好几家经纪公司和娱乐公司找上门来,要与江哥签合作协议,这速度和热情,激发得江哥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直呼他事业的春天来了。 江哥和乐队另外两个人商量过后,来找姜民秀,他们乐队里,姜民秀是最难搞的,难搞之处不在姜民秀的性别,主要是姜民秀未成年人的身份,他要是想签属个什么文件,那都需要有监护人的同意才行。 “哪家公司都不行,等我妈回来的,只有她说行了,才行。” 这就是姜民秀给他江哥的回话,他江哥都要崩溃了,可是没有姜民秀的同意,那真是哪家公司也签不上。 姜民秀是主唱,外表形象又好,来找他们乐队签约的,大多都是因为姜民秀,而且他们是一个团体,自是不能分开,至于姜民秀他妈那个大美人什么时候回来,姜民秀自己都说不出个准数来。 江哥再次纠结得头发都要薅掉两缕了,好在这种状况只维持了几天,海选主办方那边就来了电话,提前通知他们进入复赛、乃至进入决赛的队伍,都必须是白身,做到绝对的新人选拔,绝不允许签约过经纪公司。 有了主办方的明确表示,江哥的纠结告一段落,他们这些还是以学业为主的学生们,在学习之时,乐队又恢复到了正常排练的日程上。 姜民秀喜闻乐见,他又可以开始蹭课了。 此间,令姜民秀没有想到的是高佳慧给他打过两回电话,第二回的时候还要邀请他去什么都市界看电影,他没应,委婉地拒绝了,但高佳慧第一回打电话借口要听他们乐观的歌,以做同业参考,姜民秀是同意了。 高佳慧他们组合虽然这次海选没有成功进入前三名,但她们已经决定转战另一个赛区,继续参加海选了。 他们乐队练歌的时候,姜民秀录了一段,用手机给高佳慧发了过去,高佳慧也给他发了一段她们小姑娘排练的镜头,姜民秀还让江哥看了。 江哥除了在看小姑娘们的时候,眼睛发光,最后给的评价却是“幼稚”,很客观地指出了高佳慧她们这种青春卖萌风,没有什么特点,不太容易火的。 姜民秀对自己乐队能不能火,都不太在意,更何况是别人的乐队,喜欢音乐能坚持唱下去,就挺好的咩,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江哥对于姜民秀这种完全没有事业进取心的想法,进行了全方位的教育,凡事都要干一行爱一行,怎么能不向前追求,攀击更高峰呢。 姜民秀一边扒着冰淇淋,一边听他江哥说,时而点头,时而应声,其实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事业不事业的,就起来很一本正经,但做起来哪由自己,江哥还说他呢,他也不是因为研究生报考园艺系,平时沉迷于音乐,被自己老爸说是不务正业吗?所以说事业好坏这个东西,是相对而言的。 他妈说他现在还小,能享受的自由更多,那就充分享受,等着大了,也就知道要做什么事业了,到时候再去做,也不晚。 不过,说到江哥家,在他们完成海选并获得第一名后,他们在江哥家那边获取来了一桩赢利的生意。 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广告,替江哥他家新出品的辣条做个代言,除了江哥没有钱外,他们都可以领到一笔不错的报酬,江哥委屈得想要泪奔,奈何欠他大哥一笔服装费,不拍也是不行的,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这几乎是姜民秀出了少管所之后,赚到的第一笔钱,姜民秀拿到广告费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 如果有钱赚,江哥说的事业什么的,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姜民秀不打算存起来,他想给他妈买份礼物,正好也快要到母亲节了,估计他妈那时候就能从英国回来了,他可以给他妈一个惊喜。 还有些余钱,他想请陈京飞吃顿饭,还看中了一块运动手表,买来送给他陈哥做生日礼物,感谢他在少管所期间他陈哥对他的照顾。 陈京飞的生日非常利国利民,也非常好记。进入五月份就是陈京飞的生日,一个国际性的节日,刚好这天陈京飞休假。 在此之前,陈京飞就接到过姜民秀的邀约,也欣然应允。 对于自己生日不在家陪自己老妈过,陈京飞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没办法啊,谁让他妈非要在他生日当天,给他安排两场相亲。 他最不喜欢这种活动了,他又不是娶不到了,干嘛一定要相亲,而且他妈给他介绍的全是他妈看得上眼,觉得是好姑娘的女孩子,可他妈看得上眼的都像是出土文物似的。 他即使不好色,也不喜欢这种啊,他实在是没心情去挖掘他没有眼缘的那些姑娘的内在美,浪费时间还很尴尬,还不如和自己的小帅哥学生出去逛一逛呢。 因为是假期,街道上人的很多,幸好姜民秀提前预定了酒店位置,否则,赶上饭点去吃饭,可是要排长长的队了。 他们约的是近中午的时候出来,姜民秀安排的行程决定是先去吃饭,吃完饭去离着饭店很近的电影院看电影,是陈京飞喜欢的枪战片,姜民秀自己也挺喜欢。 川菜馆子的麻辣口,很对陈京飞的胃口,他以前是不怎么爱吃辣的,不知道是哪顿饭开启了他在这方面的味觉大门,他一下子就转成了辣粉,无辣不欢了。 姜民秀在吃辣的方面不如陈京飞,而且他妈说他在生长发育期,辣要适可而止,不能影响了肠胃功能的正常发育。 说实话,和一般家长更爱关注孩子的学习相比,他妈更关注他的身体,尤其在吃的方面,特别讲究,之前还专门给他定了营养科学的食谱,就怕他一口没吃对,就长不好似的。 其实他妈完全不用这么担心,他如今这身高体重就比一般同龄孩子发育得好许多,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不少,在身高方面,他都快要超过他陈哥了。 脱去警服的陈京飞,还像是个大孩子,和姜民秀坐在一起,就是哥俩儿,两个人兴奋地吃着水煮鱼,顺便说说这段时间的人和事。 “刘涛在少管所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还有一个多月他也快出来了,等着他出来了,你多联系联系他、多帮助帮助他,你们之间感情好,可千万劝着他别冲动,别再走歪路了。” 在少管所有他看着,可等着这些少年们出去后,他的精力顾不到了,总有些偏差不妥之处,反倒不如由着这些少年自己互相帮助,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这些都不用陈京飞嘱托,姜民秀自会做到的。 他和刘涛之间的关系,用帮助都是不妥的,根本描绘不出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他最困难的时候,是刘涛拉了他一把的,这个少小情份,姜民秀永远都会记得。 说到少管所里,就有少管所外,陈京飞喝了一口汤,想了一下,还是问了,“你外婆那事……还没有消息吗?你妈还好吧?” 程婧娆去英国处理母亲后世的事,陈京飞是不知道的,他一直有留意电视新闻关于这架逝世飞机的报道,但最近几天,这方面的消息少了。 “我妈去英国了,走了有几天了,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彼得爷爷的庄园里,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他妈当天走的时候,并没有和他那个粘着他妈的山寨舅舅一起,据说他舅舅临时有重大事情要回一趟港城,然后从港城再飞英国,也想让他妈一起的。 他妈因为之前就订好机票了,那边的行程和接待也都安排好了,晚去一天就要打扰许多人的行程改变,他妈不想来回折腾一次,就没有同意,和他舅舅约好在英国汇合。 他妈到了英国后,每天都给他打两次电话,早晚各一次,哪怕大洋彼岸和国内有着时间差,也从未中断过。 程婧娆电话里说些什么并不重要,程婧娆只是想让姜民秀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一切平安。 她走的那天早上,姜民秀送她去机场,她走进登机口时,突然转身,就看到她儿子站在那里,偷偷抹眼泪。 程婧娆免不得想起前天晚上,大半夜了,她儿子敲她的房门,她还以为她儿子有什么事,结果就听到她儿子问她,“不坐飞机,乘船不行吗?” 这话问得她好扎心,她妈妈发生的意外,也是给她儿子留下了阴影,她儿子只是不太懂得表达,心底却是什么都记得的。 当然不能乘船,一定要坐飞机的。 飞机事故后,谁都会有巨大的不可消磨的后遗症,但生活总要继续,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把以后人生的所有,都忌讳成意外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再次求婚和不同教育 姜民秀和陈京飞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程婧娆刚好打来电话,按时差来算,国内的下午是英国的上午,程婧娆正好处理完手头的琐碎事,抓紧给儿子打个电话。 陪坐在程婧娆身边的靳紫皇羡慕得眼出血,能让程婧娆一天两遍,一遍不忘地记得打电话的男人,这世间也就是程婧娆的儿子姜民秀了。 听儿子说做广告得了酬金,在宴请他的陈大哥时,程婧娆立刻把关注点放到了儿子的广告上面,还要让儿子晚上给她发小样片过来,她儿子的荧屏首秀一定是超级帅气养眼的。 程婧娆兴奋的情绪,隔着电话线都把姜民秀弄得害羞了,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可说骄傲的,可是在他妈那里,每一次他的一点点小成就,就像是获了奥斯卡和诺贝尔那种大奖似的。 因着姜民秀还要和陈京飞吃饭,母子两个的电话聊了几分钟就挂断了。 收了线之后,程婧娆就满脸自豪地和靳紫皇说:“民秀接拍了一个广告,赚了些广告费,这孩子感恩,请了陈京飞吃饭。” 靳紫皇跟着程婧娆点头,姜民秀那少年对别人感恩不感恩他不确定,但至少对他,绝对是没有感恩这一说,他也不期望什么,这孩子只要别在他妈面前给他捣乱,他就谢天谢地了。 “英国这边的事情还挺复杂的,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程婧娆由衷而言,“认识你真好。” 遇到事情,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能力,身心疲惫的程婧娆可以说是勉强撑到英国来的。 遭遇这样的事情,程婧娆深刻体味到什么叫弱女子,两世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女汉子,前一世直到被儿子在讲台上捅了一刀,她才懂得什么叫无力,这一世母亲出事,她才明白她也有柔弱,也需要被人呵护。 这两世来,她是没少享受靳紫皇如春风化雨、默默无闻的保护和照顾的,之前并没有如此时感受深刻,大概真是她反应迟钝吧。 “是吗?这话也正是我想和你说的,认识你真好!” 靳紫皇深情地望着程婧娆,每一次看到程婧娆都会忍不住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程婧娆的情景。 那时的程婧娆梳着长而直的马尾,穿着V领的白衬衫和淡蓝色的牛仔裤,扬溢着一股朝气,瞬间就会扑面而来,那时,还不到十八岁,来他们考古研究队里做翻译、赚外快。 从此,他灰黑色的世界里,渐渐地多了一抹亮色,生活多出很多滋味来,这……他就不能放弃了。 哪怕后来出现了一次大意外,程婧娆为了救他,差一点儿死在他的怀中,确实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但也不能让他放舍程婧娆,他……他或许就是这么自私吧,有什么办法呢。 但是,今天程婧娆能这么说,能说认识他真好,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的自私和他的不放舍,都是可以见光的了。 有句话,他在心里藏了许久,一直想说出来,却都没有机会,今天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他却觉得说出来又恰在好处。 “婧娆,我们结婚吧!” 他的求婚现场,他即使不万朵玫瑰铺地,也不想如此简单,可此时不说,他怕以后能说的机会更少,有什么繁复都不如这一刻的简约,比他们更合适。 “什……什么?” 程婧娆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又不傻,她自然知道靳紫皇对她的心意,这是她前一世即使没有反应过来,这一世重活她总得清醒认知的。 她只是没想到靳紫皇会突然间说出来,她还以为有了上次在港城那次盛大惊世的以‘亿元拍卖’做头引的求婚后,确定他们是未婚夫妻情侣关系后,就不会再有求婚什么的了。 “嫁给我啊!” 靳紫皇欺身到程婧娆的身边,离着程婧娆非常近,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超过0.1公分,彼此的瞳孔之中只有对方。 靳紫皇那淡色的瞳孔,像是贮藏了变幻的魔力一样,令人无法多想,连思维都被控制了一般。 好一会儿,程婧娆才慢慢找回知觉,她尽量让自己冷静,“我考虑考虑吧!” 至少不是现在,她能答应靳紫皇的。 靳紫皇当然懂,程婧娆不只遭遇母丧,还有半大儿子要考虑,他惟一欣慰的是他说出这样的要求时,程婧娆并没有激烈的反抗或是拒绝他。 他们之间,希望还是大有大在的,比着上一次在港城的时候,要好许多。 程婧娆这边被靳紫皇再次求婚的事,姜民秀是不知道的,他挂了电话,就瞧见他对面坐着的陈大哥好整以遐地看着他呢。 “是我妈了,她要看我拍的广告,还没发行呢,我录了小样。” 姜民秀不用告诉陈京飞,陈京飞也能猜到,陈京飞想起程婧娆第一次去少管所认姜民秀时,姜民秀还倔强地不肯认,这才大半年过去,母子关系就已经融洽到让人看见就羡慕的地步,这母子都是用了不少心思的啊。 “不管发不发行,都能看出你的努力来,你妈当然欢喜。” 陈京飞是很能理解程婧娆的,天下父母心大多如此吧,他小的时候,他妈也是这么盼着他的,一直到他长大,如果他妈不逼着他相亲,那就更好了。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姜民秀本来也没有什么多余想法,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更是一点儿半点儿都没有,他妈要是没来找他,他大概就是混死街头的命。 既然如此,他尊重他妈对他的期望,他愿意活成他妈盼望着的那种孩子,而且,越是这么活,他越是体味到了这里面的好,人生本该就是如此的吧。 陈京飞由衷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是他从事教育警官之路,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成就。 “谢谢陈大哥!” 姜民秀腼腆地笑了一下,把着对面桌的两位女士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连陈京飞都不得不感慨,这孩子长大后还了得,这颜,通杀啊! 吃过饭后,姜民秀和陈京飞按原定计划去看了电影,电影票是之前姜民秀早就订好的,否则,在这全民假期里面,怎么可能在电影院里找到合场的位置。 陈京飞买了饮料、爆米花,配合姜民秀的电影。 这种武打、特效、3D、满屏喷血的电影,看得就是一时爽,剧情什么的反而不太重要了,很适合男人和男孩子,陈京飞和姜民秀两个人看得都很嗨,直到散场,爆米花吃尽,仍觉得意犹未尽。 姜民秀原本打算看完电影,送过陈京飞用来当生日礼物的手表后,就回家去的,晚饭还是要陪他外公吃的。 谁知道刚走出电影院,他就接到他外公的电话,他外公晚上同系同组的老教授们有个聚餐,晚饭就不用等他了。 陈京飞刚好抓住这个机会,要姜民秀陪他一起吃晚饭,找个西餐店,点个蛋糕什么的,才算是真正过生日。 ——中午吃了这个娃的,虽说是为了他庆祝生日,又说赚了人生第一笔金,但他必竟是个大人,吃小孩子的饭,总是心理过意不去。 姜民秀没想那么多,他刚好也没事,那就和陈大哥一起混下去吧,混到天黑,去林爷爷那里接了来福,回外公家就可以睡觉了。 陈京飞开车,带姜民秀找西餐店时,姜民秀终于没忍住,问他:“陈大哥,你好像不太开心!” 今天他和陈京飞一见面,早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太好意思问。 “嗯,成人的烦恼,”陈京飞当姜民秀是小弟弟,也没有瞒着他,“我妈最近在逼我相亲,她害怕我会像我哥一样。” “你哥怎么了?” 姜民秀比一般同龄孩子早熟,接触的人也都比他大,像相亲这事,他在乐队里就听几位哥哥说起过。 “我哥三十几了,还没有女朋友,我妈熬心要熬到吐血了,我哥那里她努力十几年努力不出结果,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了。” 这悲催的事实,他没办法和别人说,过生日的时候,能和姜民秀说说,也算是发泄了。 “你哥为什么没有女朋友?没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你哥喜欢男人?” 姜民秀这话问得太直截了,简直已经超出陈京飞的想像,陈京飞差点一脚油门飞出去,转头,他愕然地看向姜民秀。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少管所里就有人喜欢男人,我以前也不知道,刘涛告诉我的,让我提防着那人点,他对我好,是不怀好意的,我才知道这世上有种男人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那个时候,还是他刚进少管所没几天,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另一寝室有个比他长几岁的哥哥,对他很是照顾,就是喜欢摸摸他手和脸什么的。 他当时傻到家,没太在意,后来和刘涛关系好后,刘涛就不许那人再接近他,还因此揍过那人一回呢。 “少管所还有这事,这是谁啊?” 陈京飞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同性骚扰事件,他怎么能不管。 姜民秀实话实说,“那人刑期到后转成年监狱了,” 陈京飞这才喘均气息来,他死死地盯着姜民秀几眼,没见姜民秀有什么不一样的,才放下心来。 “你还小,这种事少接触,” 陈京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能就是强硬地阻止,毕竟这是不附合主流的情感,他家也因为他哥这事闹得鸡飞狗跳的,连着他都受了牵连,还没怎么地呢,就被逼着相亲。 “哈哈,”姜民秀忽然笑了出来,“陈大哥,你是被吓到了吗?反应有点激烈啊,都不像你了,这要是我妈,我妈就会说世间趋于大同,但总会有与众不同的人存在,用正确的眼光去看待,不要偏见、不要歧视,只要做得不是坏事,人不是坏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但之前趁我傻占我便宜的那个人是坏人。” 他把这事告诉过他妈,这话真是他妈说的,除了听说他被占便宜时,很恼火,其他的时候都是很平静、很自然地和他讲什么是性取向、什么是少年烦恼、什么是自我保护、什么是正常恋爱等等,并和他说了自己的见解什么的,他当时听了,有些是不太懂的,后来慢慢品味,觉得还挺受益,但还有些,现在仍是不太懂。 陈京飞对于神一样的程婧娆再次膜拜:“……”并表示他做不到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救命和定位 在陈京飞的思想里,他不能和太小的孩子们讨论‘情啊爱啊甚至性取向’这个问题,他们还未成年,这方面还应该保持单纯,所以,他很快纠正了心态,改变了话题。 “前面那家西餐店不错,这个时候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我们先去占位置。” 距离他们车子不远处的那家西餐店,陈京飞去都没去过,但转移话题什么的,还管他西餐店到底好不好吗? 姜民秀假装没看出陈京飞的慌张和烦燥,陈京飞说‘好’,他就跟着点头,那家店的东西好不好吃,他也不太在乎,他主要一会儿插完蜡烛,把生日歌给他陈大哥唱好就行了。 他原本还想和他陈大哥说,其实尤阿姨人不错的,可看他陈大哥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他还是不要说了,万一吓到他陈大哥就不好了,还有就是别没帮到他尤阿姨,反倒起了反作用。他陈大哥这感情路,真得靠顺其自然了。 西餐店的人是不多,但西餐店前的停车位很少,陈京飞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停车位,他不得不往远处开一圈,一会儿再带着姜民秀走过来好了。 这期间,姜民秀的电话响了一次,姜民秀一看是高佳慧,就给挂断了,然后发了短信过去,说他这里有事,不方便接电话,以后联系。 他是真不想和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牵扯,他觉得好麻烦,好吧,他大概和他陈大哥一个样子,属于又木又呆又不喜欢主动的那一类,不知道等他长大了,他妈会不会逼着他相亲? 他以为他拒绝得很明显了,谁知道两秒钟没过,他的手机立刻接到了高佳慧的短信,而短信的内容,让他看过之后,大吃一惊。 好闪亮的屏上面,高佳慧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救命! 姜民秀虽然不喜欢高佳慧,但他对高佳慧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依着高佳慧的性子,自己挂断她电话,她大概会气恼会自怨自艾,但绝不会发这种恶作剧的短信的。 姜民秀不由得皱紧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他把手机打过去的时候,高佳慧那边已经没有人接听了。 刚巧,陈京飞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好,招呼着他下车去西餐店。 “陈大哥,我怕是不能和你去了,” 姜民秀考虑了一下,不管高佳慧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他都得找去看一看,否则,高佳慧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生都会与心不安的。 “怎么了?” 陈京飞从姜民秀的脸色上,都能看出姜民秀这是遇到事了。 “我有个同学好像出事了,”姜民秀没有瞒着陈京飞,陈京飞是警察,高佳慧要是有什么事,告诉陈京飞是最好的人选了。 姜民秀把手机里的短信让陈京飞看,并和陈京飞解释了高佳慧是什么人。 “她是我初中的同学,还是班长,她不会发这种无聊的短信的,她应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 陈京飞一听姜民秀说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和自己警校的同学联系,让他帮忙查一下小姑娘的手机定位。 定位出来的位置竟然是市郊了。 “这大晚上的,这小姑娘去荒郊野岭做什么呢,”陈京飞凭着做警察的敏感性,马上指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也不知道,我们不是很熟的,”姜民秀挠头,“她平时看来是个很稳重的女生啊。” 姜民秀忘了,稳重的女生旁边万一跟着一个不稳重,还有些心机的女生呢? “我们开车过去,我和同学打了招呼,他们也会过去的。” 这就是做警察的好处,不用等什么多少小时失踪才能出警这类的,通过陈京飞报警,他同学兄弟总要卖个面子出警看一看的。 “好的,” 这个时候,姜民秀是很听陈京飞的话的,他只是非常过意不去,陈京飞好好一个生日,他连生日歌还没给陈京飞唱呢,就因为他收到的短信,害得陈京飞跟着他跑去郊外,没得生日过。 “这个表……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陈大哥,你一定要收下!” 姜民秀和陈京飞重新坐回车里,陈京飞还未发动汽车时,姜民秀把拿了一天的礼物,连忙推到陈京飞的驾驶位,眯着漂亮的眼睛,笑得特别真诚,弄得陈京飞都没有办法推辞了。 陈京飞看了一眼表盒,认识这个牌子,知道这个牌子以生产运动手表闻名,价格还算适中吧,姜民秀有这个心意,他不能拒绝孩子的好意。 “谢谢民秀!”陈京飞愉速地打开看了一眼,笑着说:“我很喜欢!” 能没被陈京飞拒绝,又听到陈京飞喜欢,姜民秀就很开心了,他觉得做的一切,都那么值得了。 陈京飞开着车子往郊区赶去,这一路都不太顺当,主要是节日影响的道路都堵,出了市区才一路好些。 这一路,姜民秀都没断了给高佳慧打电话,但高佳慧始终没有接,打到最后,高佳慧那边传来的已经是关机的提示了。 “怕是被人家发现了,” 通过无人接听到关机,陈京飞意识到那小姑娘的情况不太好,车速又加快了不少,往着那片没有什么人去的郊区赶去。 等着他们开车赶到手机定位到的地方时,天已经黑了,那片郊区更是黑得格外瘆人,一点光亮都没有。 陈京飞打开远光灯,借着灯光往四处搜寻着,直到开进土路里,也没有见到有人影。 “这片地方我不熟,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村落,要是能找到当地的人,帮咱们引个路就好了。” 陈京飞是成年人,又是办过案子的警察,想的比较多,就有些发急,凭着他们自己蒙头转向往前找,等着找到小姑娘,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怕是后果不好挽回,那都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啊。 姜民秀很肯定地说:“这地方……我熟,这地方没有人,之前动迁来的,都搬走了,剩一堆破房子、烂瓦地。” 人生何处不相逢,姜民秀自己也没想到,这才没多久,他又来了这破地方了,之前来是为了找刘涛他外婆,这次是为了找高佳慧,他就不明白了那些人怎么都喜欢往这里钻。 “我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这一路走好久都见不到人,我妈带我特意问过这地方管理所的,动迁一年多了,都走光了,陈大哥,要不我们下去找找吧,再往前走,车就开不进去了。” 姜民秀还算记路,尤其对这处地方记忆深刻,再往前面去,就有一个大土坑了,车过不去,只有人能绕过去,绕过土坑是个山包子,不是很高,上面有一处废弃的小工厂。 “好!”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陈京飞带着姜民秀下了车,但他的车并没有熄火,车灯什么的也一直亮着。 “我给后来的哥们们留盏指路的灯,要不然他们找不到这里。” 陈京飞处事比较周到,考虑得也全面些,姜民秀不懂这些,他全都听陈京飞的。 陈京飞车里备有一个高光手电筒,陈京飞拿着手电筒下来后,又觉得缺点什么,从后备箱里找到一个撬棍,那是平时扔在车上以防车子抛锚时用的工具,在今天晚上,到时候可以当个趁手的武器了。 陈京飞把撬棍递给姜民秀,十分利落地叮嘱着,“这个你拿着,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千万别手软!” 陈京飞是知道姜民秀的武力值的,在少管所的时候,那一群能打的孩子里,姜民秀单打独斗时,都不会吃亏的。 “嗯,陈大哥你放心,”姜民秀掂量掂量手中的撬棍,分量还行,但是他拿了撬棍,陈京飞拿什么呢? 陈京飞看出姜民秀的担心,笑着安抚,“我这车里还有别的东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钳子、螺丝刀子、大板子小板子,看起来有一定杀伤力的东西,揣了一兜子。 两个人做好充分的准备,陈京飞在前,姜民秀跟在他的后面,就往大土坑那边去了。 “高……” 姜民秀按着第一回来找刘涛他外婆时的经验,刚想出口去喊高佳慧的名字,就被陈京飞给摁住了。 “别出声,免得打草惊蛇,这个时候喊是没有用的,让对方知道我们来了,只会让他们更警觉,对那个小姑娘也没有好处。” 陈京飞用专业的理论,很理智地判断出这个时候,最好是悄声摸上去,不管那小姑娘在没在这里,敌我情况不明,出其不意才是救人的关键。 感受到陈京飞如此的小心翼翼,姜民秀也跟着紧张起来,他跟在陈京飞的身后,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大土坑,往山包上爬去。 这一路都异常的黑,陈京飞那高光的手电筒,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有好几次看不到的地方突出的瓦砾差一点把他们两个绊摔。 “我去,”绊得连陈京飞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咒骂了,“等咱们完事回去的,我一定去民心网反应这破郊区的情况,规划这么久也不收拾收拾,放这边就是影响市容。” 姜民秀跟着点头赞同,头还没点完呢,他一脚没踩住,又差点摔了。 陈京飞连忙转身扶住他,手电筒的光也因此打了过来,借着那点光,姜民秀一眼就看到这次绊到他的不是砖头瓦砾,而是……一部手机。 姜民秀俯身捡起,是一部玫瑰金的爱疯,姜民秀肯定地说:“这是高佳慧的手机,我认识的,”姜民秀指着手机背面右下角的位置,“你看这里,她贴了一只米老鼠头像!”上次他们在海选见面时,高佳慧要他手机号码,因为高佳慧手机背后冲着他,他注意到了这一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找到和渣人 意外捡到高佳慧的手机,陈京飞更加确定他们之前的想法没有错,那位向他们求救的小姑娘真有可能在山顶那间被遗弃的厂房里,但会是什么原因呢,遭遇了拐骗还是绑架呢? “等我们到那间废弃的厂房后,见机行事,遇到危险,你就先撤,我估计着用不了多久,我那帮哥们就能到,你只要负责把他们带上来就行,我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我们两个都被困住,那就实在是陷进去了。” 遇到这样的案子,陈京飞估计着对方绝不会是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简单的,搞不好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团伙,真要是那样,他和姜民秀的单枪匹马,就显得很麻烦了。 “不,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姜民秀不同意陈京飞的作战计划,他们是两个人上去的,肯定要两个人一起下来,要是他不在的时候,陈大哥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会不安心的,而且地方就这么大,他们都能找上来,姜民秀不信陈京飞那些警察哥们找不上来。 “你这孩子……” 陈京飞不知道该说姜民秀什么好,这娃犯起倔来,谁说也不肯让步的,只能带着姜民秀走一步算一步了,真到走不下去的那一步再说吧。 那处废弃的工厂处于山包子的另一侧半中央的位置,一间残破的独栋两层小楼,这里没动迁的时候,这处工厂是用来生产手工艺品的,他们弄半成品出去,分发给这附近的乡民,再收成品上来。 动迁开始后,这里的乡民都搬走了,工厂没有了工作人员,也就支撑不住,没多久也搬家另起炉灶了。 这处小楼在动迁范围内,工厂的主人就没有处理,等着政策拿动迁费呢,没想到竟给了某些不法分子钻了空子,成了有利可图之地。 陈京飞带着姜民秀,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山包子,远远看到那破旧的小楼里,传出来昏暗的灯光,确实有人。 陈京飞和姜民秀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陈京飞为了以防万一,临下去之前,还给他接警的同学发了一个短信,具体说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免得后来的人找不到他们。 两个人手脚动作都很轻,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座破旧的小楼,他们从后面贴进,刚到小楼下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那几个小妞都绑好了吗?可千万别让她们跑了,其中有一个据说老爸是土豪,得狠敲一笔,再把她们卖了。” 一个干哑的男人说话声,从小楼一层清楚地传了出来。说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但也证实了高佳慧就在这里的事实,听这意思,不只是高佳慧一个人,还有其他被害者。 “你放心吧,刀哥,兄弟几个手下有准,不过,这几个小妞可是长得不错,咱们兄弟不先开开荤?这么直接卖了,不可惜吗?” 另外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出来时,姜民秀微微挑眉,这人……他似乎认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稍稍探了一下头,从破旧的窗口,往里面望了一眼,这不是上次在小胡同口拦住自己的那对兄弟中的一个吗?绰号招魂幡的,精瘦精瘦的尖嘴猴腮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而且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连另外那个说话干哑的男人也是眼熟的,竟是他以前混街头时跟过的熟人之一,胡安的手下张老鼠。 难道高佳慧她们这起绑架案,是胡安指使人做的?这倒是有可能,胡安胆大心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他这个人有个特点,一般这样的案件现场,他是不会亲自来的,都是交给手下。 胡安的手下很多,做这种大案子,派来的人更不会少,他真不明白高佳慧怎么和会胡安扯上了关系,还被绑了…… 这如果不是高佳慧主动扯上去的,以胡安谨慎的性子,是绝不会动高佳慧这样家世有一定背景、在学校又分属好学生一类的女生的。 用胡安之前和他们交待过的话来说,搞这样的女孩子,事太多,麻烦,处理不干净就会引火烧身的,那这次他们就不怕引火烧身了吗? 姜民秀拉着陈京飞,绕开窗口,绕到小楼死角的一处都是墙的地方,低声把他认识里面是谁的情况,一一告诉给陈京飞。 姜民秀反映的情况,比陈京飞想像中的还要严重,这些人肯定是把这破旧的小楼当据点了,目前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要先找到那几个小姑娘才行,把受害人先救出来,等着大批人马到了以后,再做反攻,收拾这群违法之徒。 陈京飞带着姜民秀,再次往小楼右侧绕去,他们并不能确定那受害人的位置,只能摸黑找着。 这其间又碰到了两伙人,都是楼内传来的声音,一伙好像在聚众堵博,吵嚷得很厉害,另一伙则是在摆弄一个收音机,好像要听本期彩票号码的消息、 从他们说话的吵杂程度来判断,不少于六个人,加上之前听到的那两个人,这楼里最少的也有八个到十个人左右。 幸好,他们来之前已经报了警,增援的人马上就能到,要不然就他们两个,别说能不能救到受害人,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他们两个绕过这两伙人,继续绕小楼,终于在一处破墙角处发现了一个土堆,而那处的玻璃窗是完全坏掉,只用报纸挡了挡的。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找到受害人,总在楼外面绕是不可能的,他们得进到楼里去。 按之前那个招魂幡的龌龊想法,万一这里当头的那位也动了心,真把几个受害人怎么样了,他们两个还能眼睁睁看着吗?所以当然还是他们先发制人,先进去找到人领出来才对。 陈京飞是打算一个人进去,让姜民秀在外面守着的。 姜民秀哪里能同意,明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了,再让陈京飞一个人去,这得是多危险,他跟着进去,还能首尾照顾,比着陈京飞一个人去强上许多。 陈京飞说服不了姜民秀,时间又紧迫,只能同意姜民秀跟着一起,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爬进了窗子里面,进入了小楼。 这个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被那群歹徒惦记着的,没有布罢防守,也没有任何安保措施,只是楼里比较昏暗,他们怕被发现,没办法再打灯光,只能靠手摸着墙前行。 他们已经知道那些人的大概位置,摸着的时候绕开那些人还是比较容易的,艰难的是他们还没有找到高佳慧她们几个受害人被关着的位置,而且估计那里看守也会有人。 陈京飞在摸到一堵断墙时,忽然闻到前面传来一股香烟味,他伸手把姜民秀一把拉过来,两个人迅速在断墙一侧矮身下去,躲藏起来。 没有两分钟,一点亮光,从断墙前面走过,光线不强,小楼里面又确实挺黑的,这人并没有发现躲在断墙处的陈京飞和姜民秀,这人穿过断墙,大约又走一分钟的样子,就传来了说话声。 “饼子,那几个小妞怎么样,还TMD哭呢,不是告诉你,让你把她们嘴堵上吗?万一招来人怎么办啊!” 说话的是之前他们听过的那个人,扫魂幡。不用说了,里面当看守的,肯定是招魂幡的胖兄弟柿饼子了。 姜民秀对这两个人的战斗力比较熟悉,不是他吹牛,他一个人收拾这两兄弟措措有余,这两个家伙从来都是打架就跑的手,见血就晕,不管对方几个人,一旦他们这边处于下风,他们立马就是跪地磕头的主儿。 “没事,哥,你就是太小心了,这荒山野岭的,哪里能有人,我就是喜欢听这小妞叫唤,堵了一半儿的嘴,哥,你听听,这会唱歌的小妞,叫出来的声音都和别人不一样。” 柿子饼比他哥招魂幡还猥琐,连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都那么欠揍。 果然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就能听到呜呜噎噎、哭泣的女声,正是那几个受害人了。 找到受害人的位置,就好办了。 他们两个只要耐心等待,等着那两个看守兄弟走一个或是放松警惕了,他们两个出手干掉这对满脑子淫/荡心思的兄弟,就能把那几个受害人领出来了。 可是,现实总是出乎他们的预料,那个招魂幡进去了之后,在柿子饼听小妞惨叫的倡议中,竟然动了歪念头,把之前和张老鼠说的那件事,要付诸行动。 招魂幡比他兄弟柿子饼,色心更重,只听惨叫显然是满足不了他的,不知道是哪个受害者倒霉,被他拉了出来,柿子饼还堵着半张嘴,他显然把堵嘴的东西都给撤了下去,小姑娘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布满了整个小楼。 “哥,你还是堵上吧,这叫得……一会儿别被鼠哥说了。” 柿子饼比着招魂幡小心些,在旁提醒着。 招魂幡还要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训斥,“弄TMD小点声,干嘛呢,叫春啊!”好像是聚众赌博那边有人不满了。 “行,行,马上就不让她叫了,”从招魂幡立刻就应声的态度来看,这喊话的人,等级肯定比他高,或是他比较怕的。 招魂幡反手就给被他拉出来的小姑娘一个巴掌,“叫什么叫,再叫杀了你。” 小姑娘的声音在淫威之下,变得抽噎起来,未免一会儿动作大起来,小姑娘再叫,招魂幡还是堵住了小姑娘的嘴,里面的声音立刻变得更小了。 这个时候,陈京飞和姜民秀再也蹲不住了,他们不能眼看着小姑娘被这两个渣货欺负了啊。 这般,即使他们晚一会儿等到援兵,救了这几个受害人,那也真是如同吞了苍蝇般的难过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奸细和发现 能不被犯罪分子发现找到受害人,这自然是最好的情况,可眼见着受害人要被犯罪分子施暴,简直是不能忍的。 陈京飞和姜民秀在黑暗中,互相拉扯了一把,无声地用口型和几不入耳的出口音,商量了一下对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决定了由姜民秀对付正要对小姑娘施暴的招魂幡,陈京飞解决矮胖子柿饼子。 他们这次出手,必须是一招制敌,如果中间缓手,被那两个人反应过来,弄出一点儿声响,把下面的歹徒吸引上来,他们就非常被动了。 姜民秀掂量掂量手中拿着的撬棍,向陈京飞摆了一个OK的手势,意思他绝对没有问题。 别看他有一段时间没动武了,但在留原大学里,他混的课程中可有跆拳道这类的,他保证一棍子下去,招魂幡昏倒吐血不说,见阎王爷的可能性都有七成。 这一点,陈京飞对姜民秀还是有信心的,他看过姜民秀打架,那绝对下手够狠、不要命,就是以斗勇出名的熊林毅那大块头,也不敢一个人单独挑战姜民秀。 里面传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小姑娘被堵着嘴,但也拼命地反抗着,柿饼子帮着招魂幡摁着,一脸淫笑,准备事后分点甜头。 陈京飞冲着姜民秀使了一个眼色,结果姜民秀动作比他想像中还要快,那真是闪电一般冲了进去,抡圆了撬棍,冲着那个背对着他,已经脱了裤子,正冲小姑娘施暴的招魂幡一棍子下去,招魂幡连个反应都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别说正被他施暴的小姑娘吓得愣在那儿呢,就连一旁帮凶的柿子饼都惊呆住了,片刻之内没有做出反应,这给陈京飞争取了时间,等着柿子饼反应过来,想要大叫时,陈京飞已经一个扳手塞进他的嘴里了。 姜民秀动作更快,陈京飞扳手塞过去时,他又一撬棍紧急追上,柿子饼和他哥一样,连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就一头栽了下去。 姜民秀和陈京飞解决完眼前这两个麻烦后,打亮了手机自带的那个电筒,没敢用高光电筒,怕把下面的歹徒吸引过来,快速确定受害人的人数。 “高佳慧!” 借着电筒的光亮,姜民秀一眼就看到了被捆在最里面的高佳慧,高佳慧也注意到了他,虽被堵着嘴巴,却满眼泪水地向她摇晃着身体求救。 陈京飞数了数被捆在这里的小姑娘,一共是四个,他想起那天参加姜民秀的海选时,好像见过这几个小姑娘,似乎也是个组合。 姜民秀把绑着高佳慧的绳子松开,高佳慧自己扯下嘴里被塞的破布,在姜民秀完全没有预见的情况下,一下子投入到姜民秀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姜民秀对小美女投怀送抱这一幕十分免疫,所以在高佳慧第一声哭出来时,他伸手一把堵住了高佳慧的嘴,“别出声,下面都是坏人。” 高佳慧不大的小脸,被姜民秀一巴掌捂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还满是惶恐无助的眼睛,哭声却是止住了。 “我是警察,我姓陈,现在都听我的命令,不许发出任何声音,跟在我的身后,我带你们悄悄摸出去,等离开这里,才是真的安全了。” 陈京飞在高佳慧主动抱向姜民秀时,已经把其余三个小姑娘搞定了,包括差点被招魂幡欺负了的那个。 不过,陈京飞在给这三个小姑娘解被绑的绳子时,敏感地注意到一个问题,其中有一个小姑娘的绳子绑得特别松,连堵嘴的布都是松松垮垮的,可看到小姑娘同样吓得惨白的一张脸,陈京飞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大约是歹徒松懈了,也是有可能的。 等着几个小姑娘都缓过来,能动作手脚了,陈京飞又关了手机的电筒,他走在最前面,小姑娘们一前一后互相拉着手跟在他的身后,姜民秀带着高佳慧垫后。 这期间,姜民秀注意到走在中间的柳敏好像做了什么,有一个亮光闪了闪,随后不远处聚众赌博的那群人堆里,就有谁的手机响了起来。 似乎是巧合,但姜民秀就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柳敏的表情不太对,就在柳敏那里再次有亮光闪出来的时候,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摁住柳敏的手。 姜民秀极力的压低声音,冷声问道:“你在给谁打电话?” “没有,我没打电话,”被姜民秀摁住的柳敏,脸色又急又白,她一把甩脱姜民秀摁着她的手,向她身后的高佳慧躲了过去,“你有病啊,我……我哪里打电话。” 高佳慧这时还有些懵,她本能地护住好朋友,“民秀,柳敏哪里有电话,我们电话都被搜走了。” 只是一晃眼的事,姜民秀也不能确定柳敏是不是打了电话,柳敏又极力否认,而此时又确实不是僵立之时,赶快离开才是正道。 陈京飞冲着姜民秀‘快’了一声,姜民秀才没再理会躲在高佳慧身后的柳敏,跟着队伍绕过残墙,往出口那边绕去。 按他们之前来的路线,绕过残墙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他们两个之前进来的那处出口了,可任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残墙过后,竟不负之前他们进来的样子,那里竟然一片灯火通明,堵着之前明明是聚众赌博的那一伙人。 显然,这伙人是知道了陈京飞和姜民秀解救出了被害的小姑娘们,他们提前做了准备,手里个个都拿着家伙,领头的那个黄头发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陈京飞一看他们暴露了,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姜民秀所说的那个柳敏,那小姑娘下意识地低了头,陈京飞也想起之前给她解绑的时候,她身上松松的绳索和堵得并不严实的破布。 姜民秀却连柳敏看都不看了,他拎着撬棍走到陈京飞的身边,“陈大哥,我打头阵!” 不是姜民秀仗着自己有多大本事,而是那个黄头发的领头人,他认识。 “姜民秀,好久不见,你好像变个样子啊!” 领头的黄头发,显然也是认识姜民秀的,他看起来比姜民秀大个几岁,一张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脸孔,一下子的邪气。 “是啊,林志远,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姜民秀面对原先的‘老朋友’一点友好的情绪都没有,“还是一副找揍的样子。” 他和林志远虽然以前就认识,但他们两个关系一直不太好,当年都混在狐三的手下,林志远仗着比姜民秀大几岁,欺负过姜民秀几回。 姜民秀一次两次能忍,第三次的时候就忍不住,出手教训了林志远。林志远去狐三那讨说法,狐三只说兄弟之间磨炼,不必当真。林志远就背后阴姜民秀,姜民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吃亏是吃亏过,但也没让林志远占了便宜。 这份仇怨旷日持久,直到姜民秀因为替狐三顶锅进了少管所,也没有化解开,今晚冤家见面,那更是分外眼红。 “是谁找揍,还不知道吧,” 林志远瞪着姜民秀的时候,眼睛都血红一片了,恨不得把刀立刻捅到姜民秀的肚子里,尤其是眼前情况不容乐观,他是绝对不能让姜民秀把这几个丫头带走的,否则,胡安那里他没法交待不说,他想在胡安那里露一手,接管新地盘的打算也就会随之落空了。 “那就试试看啊,” 姜民秀很清楚他们的劣势是人少,瞧着人数上挺多,但几个小姑娘哪有什么战斗力,到时候只会添乱,所以他只有先出手才能占上几分便宜,撂倒一个是一个了。 姜民秀打架有个狠劲,是陈京飞知道的。 陈京飞之前听刘涛说过,姜民秀打架,不管对方多少人,他只认准一个人揍,揍死为止,再打下一个。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惨烈却也震撼人心,打架不要命,是谁都怕的。 等着陈京飞反应过来时,姜民秀已经抡着撬棍和那个叫林志远的半大青年打在一处了,别看林志远拿的是刀,但在姜民秀面前也不占什么便宜。 其他那五、六个人,自然也不会光看着不动作,陈京飞脱了碍事的外套,左手拿钳子右手拿螺丝刀子,也冲了上去。 冲上去之前,他还不忘了冲着那几个小姑娘喊道:“你们几个快往外跑,别从这里傻站着。” 那几个小姑娘被一波波突发状况弄得懵了头,有了陈京飞这句提醒,才算是反应过来,四个女孩子,除了柳敏,另外三个都动作起来,往着四面八方跑去,倒也快速分散了那几个坏人的注意力。 高佳慧临走的时候还要去拉柳敏,却被之前那个差点被招魂幡欺负了的小姑娘拉住了,“你傻啊,你没听你那男同学说是她刚刚打过手机吗?她不是好人!” 直到这时,高佳慧还一脸的错愕,不敢相信地看了柳敏一眼,未等她看清楚柳敏的表情,那个小姑娘已经拉着她往外面跑了。 被姜民秀缠斗着的林志远,一看到手的肥羊要跑,急了起来,冲着那几个手下喊着,“把那几个小妞给我抓回来,别让她们跑了!” 要是那几个妞跑了,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搬石头砸自己脚不说,搞不好还得被抓进去。 惟今之计就是干掉姜民秀和同姜民秀一起来的这个男人,再把那几个小妞抓来,连夜转移卖掉,他们才好脱身逃跑。 林志远手下的那几个男人自然也知道厉害关系,他们留了两个继续和陈京飞缠斗,另外三个向那几个逃跑的小姑娘扑去。 陈京飞当然不能让那几个人去追逃跑的小姑娘,但是缠着他的那两个也是非常难缠,不好甩掉,他仅凭一个钳子一个螺丝刀子,也无法给那两个关键的一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凶手和受伤 本来赢救行动是很顺利的,谁也没想到那四个小姑娘里竟然还有奸细,把他们几个的行踪直接暴露在众多的歹徒之下,一下子陷入被动之中。 姜民秀这里的对手暂时只有林志远一个,还好应付,他是占着上风的,可是陈京飞那里就不太好了,被五、六个人围攻。 虽说有两、三个歹徒从围攻中脱离,奔向逃跑的小姑娘,但陈京飞却不能让那几个人去抓小姑娘的,他那里的形势就不太妙了。 姜民秀很清楚他们的劣势,他必须尽快解决掉林志远,然后去帮他陈大哥,时间拖得久一些,反而对他们有好处,他陈大哥之前报警的那些救授就能赶得到了,但在此期间,他们不但要保证那些小姑娘的安全,还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姜民秀看林志远这歇斯底里的状况,是要不死不休了。 姜民秀趁着林志远分心去看那几个逃跑的小姑娘时,抓住机会,一撬棍抡过去,林志远吓了一跳,他人躲得算快,手却没有躲过去,手中的刀一下子被姜民秀的撬棍带了下去。 林志远惊愕的一瞬间,姜民秀又一撬棍过去,直接把林志远放到在地,然后他没在顾着林志远,他已经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陈京飞那里的被动,他一个箭步穿过去,撬棍直直揍向拿着一把刀就要冲向陈京飞后背的歹徒。 这一下子要不是姜民秀支援的及时,陈京飞怕是就要受伤了,等着陈京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民秀已经在他旁边,冲着他喊了,“陈大哥,捡那刀!” 那刀虽然也不长,但总比扳子、钳子这类的工具顺手得多了,陈京飞连忙一个鱼跃,从地上翻身站起的那一刻,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刀。 打倒一个并不能代表战斗的结束,另外更多的歹徒扑了上来,他们甚至已经放弃要去抓那几个跑走的小姑娘了,好像是已经想通,只要干掉姜民秀和陈京飞,那几个跑出去的小姑娘就不成问题,转而就能抓回来了。 面对所有歹徒的全力合围,陈京飞和姜民秀变成了背靠背的姿势,高度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被姜民秀一撬棍打倒的林志远也歪歪斜斜地站起走过来了,看姜民秀的眼神几乎血光冲天了。 姜民秀理他什么眼神,不等这几个歹徒出手,他和陈京飞一个眼神对望后,开始第二次的主动出击了。 在人数上,他们虽然没有优势,但在实力上,还不至于短时间内就落后,姜民秀这边武器占长,陈京飞那边的匕首占锋利,两人一回一往,交战了几回合,都没有落后。 这可急坏了林志远,这么拖沓下去,谁也别想得脱身。林志远瞄到了墙角那边堆的石灰,眼珠一转,动了坏心思。 林志远趁着同伙们缠斗姜民秀和陈京飞的时候,他走到了墙角,捡起旁边的破纸壳,弯了一个筒型,挫了一下子的石灰后,快步跑回了正在缠斗的双方中,冲着姜民秀和陈京飞就扔了过去。 林志远扔石灰的角度正是姜民秀的视线盲区,但陈京飞看得清楚,陈京飞反应很快,他大喊一声,“闭眼!”,随后转身一把抱住了姜民秀,把姜民秀护在了他的大半个怀中。 姜民秀本能地听从着陈京飞的命令,陈京飞喊闭眼时,他立时闭了眼睛,反倒是陈京飞因着转身抱他的那一瞬,被少许石灰迷了眼。 陈京飞痛苦地哼叫了一声,姜民秀连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把睁不开眼的陈京飞挡在了身后。 现在不是多说废话的时候,陈京飞伤了眼睛,战斗力减半,姜民秀更加不敢懈怠,林志远这个小人,打不过就用阴招,真是这些年都没有变过。 不过,他这招用的,自己人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而石灰散开的时候,也不会自动认人。 林志远虽然大部分是往他们这边扔的,但破旧的小楼四面透风,他扔石灰的时候碰巧刮风,小部分石灰也成了姜民秀他们的帮手,迷了林志远的两个同伙,而且迷的比陈京飞还要严重。 要不是顾忌着林志远心狠手辣,还算他们的小头目,那两个人嘴里的骂咧声,估计二里地都能听得到。 陈京飞不能睁眼睛,看不到东西,姜民秀拎着撬棍,以长做优势,趁着林志远那伙自伤两人的间隙,带着陈京飞往小楼那边的一个破墙洞口撤去。 林志远哪里能让姜民秀跑了,他恨不得把姜民秀千刀万剐才好,捡起之前丢掉的刀就紧紧追了过去。 正在这时,破旧的小楼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声响不绝于耳的警铃声,由远及近地随着夜半忽起的大风吹进了小楼里面。 这警铃使着小楼内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紧张,林志远手心脑门都冒了冷汗出来,连着他的几个手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志远大喊一声,“快干掉他们两个,我们好撤走!” 再不逃就真的来不及了。 知道援兵快到了,姜民秀还有些小兴奋,不管怎么样,他和陈大哥总算是撑到了最后,只要警察到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陈京飞的眼睛被石灰迷的根本睁不开,姜民秀把手里的撬棍给了他,一寸长一寸稳,哪怕就地站着不动,只抡着撬棍,短时间内也没有人敢接近过来的。 “那你怎么办?” 摸到撬棍的陈京飞,还是很担心姜民秀的,在他眼里,姜民秀就算战斗力很强,那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他怎么向程婧娆交待。 “没事的,陈大哥,我能支撑,一会儿你的朋友们就到了,” 赤手空拳对付林志远,姜民秀自信还能撑一阵子,别看林志远手里拿着刀,他根本不当回事。 陈京飞也知道他现在的劣势,目不能视的他不能成为姜民秀的拖累,听着外面的警铃声越来越近,似乎都有吵嚷的说话声传来,陈京飞稍稍安下心来,很快他们的战斗就能结束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 陈京飞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是灵敏的,他同姜民秀说话时,听到了有风声从右侧传来,知道是有人要偷袭他,本能地抡起撬棍去抵挡,一下子就抡到了偷袭他的歹人腰上,当场把那人抡了出去。 后面还有想要偷袭他的,就有些胆怯了,缓了一会儿不敢上前。 姜民秀和林志远也打在一起,有好几次,林志远的刀差一点刮到姜民秀,都被姜民秀险险躲过了。 警铃声和脚步声越吵杂越近,林志远越是着急,手上的漏洞也就越多,被姜民秀抓住好几次机会,最快的一次,姜民秀一脚踢出,把林志远手中的刀踢了出去,紧接着又一个回旋踢,踢得林志远退出半米多远去。 姜民秀看着林志远被踢了出去,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恋战斗狠的街着小混混了,他懂得什么叫大局,他转身去看陈京飞,陈京飞还转圈抡撬棍呢,虽然看不到,但架不住撬棍抡得圆,一时半会儿,还真接近不了他的身。 姜民秀这才放下心来,可万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没有怎么当回事的柳敏——那四个女孩子中,偷偷打电话给歹徒报信,别的小姑娘逃跑,她还没有跑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之前林志远拿的那把刀,也就是被他踢掉的那把,径直朝着他刺了过来。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全出乎姜民秀的意料,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事发生,这一刀自是没有躲过的。 柳敏那一刀扎进来的时候,姜民秀看向柳敏的表情都是不可置信的,连着柳敏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和姜民秀的眼神相互直视间,姜民秀的嘴角挑出一丝淡淡嘲讽的冷笑来,身体却向后慢慢地倒了下去。 “姜民秀!” 高佳慧带着几个警察跑进小楼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她的好朋友、好闺蜜,她曾经最信任的人,拿着刀捅进了她喜欢的男孩子的胸腹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拉她一起跑的那个姐姐,说柳敏是她们中的奸细、是叛徒时,她还不愿意相信,可现实击垮了她所有的自信,她哭着向倒下去的姜民秀扑过去。 陈京飞这个时候也听见有人哭着喊姜民秀,也听到了门口大批涌进来的脚步声,他看不见,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着手里的撬棍都忘记抡了。 结果就在最后这一刻里马失前蹄,被一个胆子挺壮,见着警察来了,还不急着跑的愣头青小混混一棍砸到了后腰背处,跌倒在地。 那小混混和陈京飞战了好一会儿,终于找机会把陈京飞打倒了,还想着抓紧机会再砸一下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他近前了,两个警察一推一倒,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随着大批警察的涌入,小楼的形势很快就被控制下来,包括敢拿着刀刺向姜民秀的柳敏,都被警察制服,带上了手铐。 高佳慧抱着倒在地上的姜民秀,哭得嚎啕,撕心裂肺的声音飘在小楼里,显得分外的诡异,连着被砸到了腰腹的陈京飞都听得强忍着昏过去,拉着照顾他的警察兄弟问:“我弟弟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已经叫了救护车,被捅伤了,流了很多血。” 扶着陈京飞的警察,是陈京飞原警校的师兄,陈京飞当时报警找的就是他,还好这位师兄靠谱,接了陈京飞的报警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带着手下大批人马就赶来了。 “他伤的没事吧,师兄,你们一定要救他啊,他不能有事,他今年才十五岁!” 陈京飞一听说姜民秀受了伤,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他也受伤,痛得根本动不了,被姜民秀遭遇刀捅伤这事激得勉强动了一下,却又被他师兄按了下去。 “你别动,你伤到腰,搞不好也骨折了,下半辈子还想不想站起来!” 他师兄愁得直皱眉,他们还是来得晚了些啊,要是早点到,这点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经过和感激 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高佳慧的眼前还是一片朦胧泪水,她还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眼前这一步了,她好好的朋友柳敏怎么就成了杀人犯,怎么就为了一个从前最瞧不上、嘴上总是说‘流氓’的小混混,出卖了她? “小姑娘,你别怕,有什么情况尽管和我们反应,我们问你的问题,你也要如实的回答。” 之前接警陈京飞的那位师兄,是留原市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他也没想到他小师弟捅给他的案子,会这么棘手,他们不但在小楼里解救出这几个小姑娘,还搜出了粉沫状的毒品。 等着把受伤的姜民秀和陈京飞送去医院后,他连夜回到刑警大队,分别突审那几个被抓的小混混,等着审完小混混们,这几个被救出来的小姑娘的审问才是麻烦的。 都是未成年人,需要有家长陪同。 分别通知这几个小姑娘的家长到场后,那个叫柳敏的小姑娘家长,听说自己女儿行凶杀人,当妈的那个当场就昏了过去,当爸的那个几乎要疯了,直嚷嚷不可能,办公室的走廊里,一时乱做一团。 这个高佳慧的父母更厉害,直接带着律师来的,不过,这样也好,有律师在,他们寻问起来也方便,都是专业人式,行事能冷静一些。 “我、余余姐、婷婷姐还有……还有柳敏,我们四个组了一个合唱团,参加完海选落选后,我们都很失落,这个时候,柳敏说她认识一个经纪人,看了我们参加比赛的节目,很欣赏我们,想和我们签约……” 事情就是这么个起因,她们几个小姑娘都挺信任柳敏的,她们是一个团的,哪里会怀疑柳敏坏她们呢。 按照约定,她们四个,包括柳敏,当天下课后,大约五点多左右,一起去了一家叫‘潮歌’的夜总会,去见那个经纪人。 她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经纪人,并不是什么真的经纪人,而是柳敏新交的男朋友林志远的顶头大哥,之前也做过姜民秀大哥的绰号‘狐三’的胡安。 胡安对这几个小姑娘很满意,他最近有批货源,正愁着如何运出去,用这几个小姑娘往外运,运完后,就地把几个小姑娘卖到深山里,还能再赚一笔,岂不是两全齐美。 当然,胡安的这些打算,高佳慧她们是不知道的。 她们这里,那个叫余余的小姑娘年龄比她们大一点,是初三将毕业的艺术生,也是在小楼里差点被招魂幡污辱和关键的时候拉着高佳慧一起的那位小姑娘。 这小姑娘做为艺术生,从小到大总参加些表演和比赛,见识多一些,直觉得那个胡安不是什么好人,哪怕就像柳敏说的,真是经纪人,估计也是皮包公司的,就想拉着她们几个走。 柳敏就有些不高兴了,说她们不信她的,非要再聊一会儿才走,这个时候,那个胡安叫人上了饮料,拉她们一起喝,她们推脱不过,喝了一点儿。 过后,她们才反应过来,这饮料里面掺了药,她们喝完没多久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明明有思想,却任人摆布了。 好在高佳慧最近在吃一种她妈淘来的说是可以健脑的保健药,不让喝带汽的饮料,所以只含了一口,慢慢吞下去的。 她中的药最轻,才能在被转移至小楼的过程中,恢复些力气给姜民秀拔打电话,发求救的短信。 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只想起了姜民秀,只觉得给姜民秀发短信求救是最可靠的,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她这一点选择做的非常正确,她们是真的得救了,只是害得姜民秀受伤住院。 一想到姜民秀被抬上救护车,腰腹处被鲜血渗红一片,至今不知道生死,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民秀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们是同桌,他人不怎么爱说话,但我知道他是好人,他那时候在学校还救过掉在树枝杈上受伤的流浪猫……呜呜,我不知道柳敏会做那样的事……” 她是真不知道柳敏为什么会背叛她们的,她们之前明明那么好。 刚入组合的时候,余余姐说柳敏动作不好看,不太想要柳敏,还是她给柳敏求的情,说她们是姐妹,是一起来组合的,要来一起来,要走一起走的,而且她还是因为柳敏才知道初三组合唱组合的…… 这怎么好好的姐妹情份,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 “警察叔叔,姜民秀没事吧?柳敏会不会……会被抓起来吗?” 她被余余姐从小破楼里拉着往外跑时,还回头去看过没有和她们一起跑出来的柳敏,她真是想不清楚,为什么……柳敏为什么要这样…… 幸好她们跑出来不久,就看到了来此的警察,把警察带去了小楼,救出了之前为了救他们被人围攻的姜民秀和那个姓陈的警察。 可是,又让她亲眼见到柳敏把刀捅进了姜民秀的肚子里,这一幕刺激得她现在都不敢闭眼睛,只要眼睛合上,就是一片的血光。 “姜民秀送医院了,那边正在抢救,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经通知他的监护人了,” 副队长对于高佳慧还是很客气的,这个小姑娘很配合他们,在小楼外的山坡上见到他们的时候,还主动带他们回到小楼抓歹徒,他也就尽量满足小姑娘想要知道无关于案情的事情,但至于那个行凶的小姑娘…… “你那个同学触犯了刑法,会根据法律相关条款处置的,笔录录完了,你看一看没问题,给我们签个字就行了,最近几天不要离开市区,我们还需要你们的协助,还有……回家以后,尽量不要出门,多和父母在一起。” 副队长把高佳慧和她那个旁听的律师一起送出了审讯室,等在审讯室外面的高佳慧母亲,也就是程婧娆公司的那位李主任,连忙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就大哭了起来。 高佳慧的父亲正从那边和一位警察说话,见着女儿出来了,也连忙跑了过来。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把孩子带走了,下次小心些,这样的事,就别再犯了。” 这位副大队长抓犯罪嫌疑人是好手,但安慰人什么的,就差了不少,但话糙理不糙,这样说也能让人接受。 李主任抱着女儿就知道哭,根本说不出话来,高佳慧他爸连忙代表他们全家表示感谢。 “不能只谢我们,救她的那个男同学现在医院里,要是没有人家,后果不堪想像的。” 副大队长直接点出了姜民秀,高佳慧的父亲还不觉怎么样,抱着姑娘哭的李主任,却觉得很尴尬。 她前一段时间没少给姜民秀他妈程婧娆找麻烦,当然,结果都是被程婧娆化解,又把麻烦甩回给她,搞得她现在身边多了一个难缠不好对付又不好得罪的副手不说,连着在出版社后勤部的地位都受了影响。 她这边恨程婧娆恨得要死,那边她的宝贝女儿却是程婧娆的儿子救的,还为了救她女儿受了伤,你说说……这情份让她……让她怎么还,让她怎么面对程婧娆?虽然心里不甘不愿,但现实让她觉得自己好没脸。 高佳慧跟着自己父母往外走,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柳敏的父亲死缠着一位警察不松手,一定要见柳敏。 警察没有同意,只告诉他,抓紧找律师,涉及到了刑事犯罪,事情就没有那么好办了,手续什么的没走完之前,暂时是见不了的。 柳敏的父亲不死心,这么一转头就看到了高佳慧,他松开了警察,奔着高佳慧就过来,被高佳慧的父亲一把拦住了。 “佳慧啊,你和柳敏是好朋友,你告诉叔叔,柳敏没有做伤害人的事啊,你告诉叔叔啊……” 四十岁的汉子,哭得眼睛都肿了。 高佳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倒是李主任声音尖刻,“你还好意思来找我们佳慧,要不是你们柳敏勾搭那些坏人,我们佳慧哪至于犯险,差点出人命啊!”她也不至于欠了程婧娆天大的人情,以后见面抬不起头来。 听着李主任这么说,柳敏的父亲颓唐地跌倒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又憔悴了几分,脸色惨白惨白的。 高佳慧都不敢去看了,只拉着自己父亲的手,快步和父亲走了出去。 到了刑警大队门口,还能看到灯光中跑进跑出的警察们,为了她们这桩案子,大约今晚是个无眠的夜。 “你出来了,高佳慧,” 比高佳慧提早一步出来的另两位小姑娘和她们的家长,并没有急于离开,在等着高佳慧。 “余余姐,” 高佳慧见着余余,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想起关键时刻,余余拉着她一起跑的事,这才是患难见真情,而且差一点儿,余余姐就被那些坏人……那些坏人欺负了。 “你没出来之前,我和婷婷商量了一下,反正回去也难受,也睡不着,想去看看你那个受伤的同学还有救我们的警察,你要不要一起去?” 承人救命之恩,怎么好装糊涂呢,她们良心上过不去。 “嗯,要去的,” 高佳慧连忙点头,甩开了她妈妈想阻止她去时,拉她的手。 就像余余姐说的,如果不去看一眼,回去也睡不着,她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的。 “那好,我们三个一起去吧,这么晚了,也买不了什么,先去看一眼,确定他们没有事,我们下次去看的时候,再带些礼物过去吧。” 这些事情,在高佳慧没出来之前,她和婷婷就确定过的,高佳慧自然是听她们的,那两方家长也表示支持,高佳慧的父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所以,出了刑警大队之后,他们三家没有各自回家,而是一同去了医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抢救和难言 姜民秀被抬进救护车,送进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好在陈京飞还能忍得住,比着他昏过去的时间晚一些,把着姜民秀他干妈安蔷的联系方式告诉给了他师兄,也就是他之前报警的那位市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陈京飞没敢给姜民秀亲妈程婧娆的电话号码,是考虑程婧娆还在英国,远水解不了近火,不能及时回来,听到消息还免不得担惊受怕连带着着急,最主要的是他没脸见程婧娆。 安蔷在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后,片刻没敢耽误,连着之前和李暮阳约好的在香阁见一面都给推了,开着她的大切诺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第一人民医院,与留守在这里的警察同志做了短暂的沟通。 警察同志把姜民秀的手机给了安蔷,上面已经有好几个未接了,安蔷摁开一看,都是程老爷子和程婧娆的。 安蔷头都大了,这一个月来,只是遇到这样的事都两次了,上次程婧娆母亲胡亦晴出事,她就快得接电话回电话恐惧症了,这次比着上次还麻烦,姜民秀……程婧娆要是知道姜民秀出事,不得急疯啊。 安蔷深吸了一口气后,先给姜民秀的外公程老爷子回了电话,毕竟相对于女儿,老爹还是好骗一些的。 “伯父啊,我,安蔷,民秀在我这儿呢,你刚才打电话来的吧,他洗澡呢,” 安蔷故意放轻松语气,把谎说得圆一些。 今晚,她运气不错,程逸先刚参加完系里聚会回来,多少喝了点酒,又加上之前受前妻出事的刺激,脑子反应不太灵活,没太听出来安蔷话里的漏洞,更没想到这么晚了,他外孙去安蔷那里做什么,之前明明是给一位姓陈的警官庆祝生日的吗? “噢,在你那儿啊,那行,这太晚了,你让他在你那儿睡吧,明天再回来。” 程逸先还是很顾忌在外孙面前的形象的,想着自己这喝得有点多,就不好让外孙看见了,明天回来正好。 “嗯,那行,等他洗完澡我就不让他给你回电话了,时间太晚了,伯父你也早点睡吧。” 托借当律师的职业素养,安蔷把情绪稳定到了最后,等着程逸先挂了电话,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先把老的糊弄过去了。 抢救室的灯一直都亮着,抢救的医生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里面的状况什么样子。 安蔷在走廊里来回地徘徊,想着要不要把姜民秀出事的事告诉给程婧娆,程婧娆现在远在英国,处理胡亦晴和彼得的后事,这个时候告诉她,不知道是好是坏,但瞒着肯定不是办法。 五分钟过后,安蔷决定实话告诉程婧娆,别的事情还可以瞒一瞒,但姜民秀的事,她不敢瞒着程婧娆。 就用姜民秀的手机,安蔷给程婧娆回了电话。 在此之前,姜民秀和陈京飞在爬上山包子,进入小楼之前,他们两个为了绝对的不打草惊蛇,都各自把手机调到了静音状态,所以多个电话打进来时,他们的手机都没有响过。 就因为自己的手机静音,柳敏往外拔手机电话,姜民秀才注意得到那么清楚,敏感地意识到了柳敏有问题。 大洋彼岸的程婧娆一直给儿子打电话,却没有打通,整个人都处于不好的边缘了。 她儿子答应过晚上给她发广告的视频小样,就一定会发,绝不会食言,就算暂时发不过来,也会打电话告诉她的,绝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不接她电话的,她直觉就是不太好,她儿子出事了。 等着她儿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几乎是同秒之内,她就接通了。 “民秀,你怎么了?怎么没接妈的电话?” 程婧娆急得额头都见汗了,墨黑的发丝粘在光洁的额头上,如今的她真是接受不了一点儿打击了。 “程程,我是安蔷!” 透过电话线,安蔷都感受到了程婧娆那边不好的状态。 “安安?我儿子呢?是不是出事了?实话告诉我,我要知道实情!” 程婧娆在听到安蔷的声音后,虽然更急,但也强迫着自己冷静。 “没什么大事,就是……见义勇为了,” 真TMD,安蔷心里是爆着粗口的,你说说姜民秀这少年自从出了少管所,被见义勇为了多少次,简直都可以入选留原市十佳好少年了。 安蔷把她知道的大概情况和程婧娆说了一遍,怕程婧娆着急,重点说了一下姜民秀只是伤到了腹部,而捅伤姜民秀的是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力气,虽然姜民秀现在还在抢救室里,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让程婧娆稍稍安心,可别在出现低血糖昏倒这类的事。 “安安,你不用安慰我,我连夜就会赶回留原市的,我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能安心在英国。” 程婧娆说完,也没听安蔷那边还在说什么,立刻挂断了电话,给靳紫皇挂去电话,她要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英国回留原市,最好的办法就是向靳紫皇要私人飞机飞一趟。 程婧娆给靳紫皇打电话的时候,靳紫皇正和英国的一位外交人员关于他竞选海苔国总统成功后,两国邦交间、政策间等等问题做私下沟通,商谈得很友好和谐,还约定了过几天一起打一场高尔夫。 能打进靳紫皇私人电话的,除了程婧娆就只有靳紫皇的贴身管家靳四,所以当他的私人电话一响,也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靳紫皇向那位英国官员示意了一下,因为是私人私下的会见,也就没有那么正式,靳紫皇接电话也是正常,对方表示理解。 “婧娆,什么事?” 程婧娆知道他今晚有会谈,还打来电话,那肯定不是有事,那是事情一定发生了。 “我要回留原市,今天晚上就想走,”程婧娆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民秀出事了,在抢救室,我必须回去。” “什么,民秀受伤了?” 靳紫皇错愕了一下,他没记错的话白天的时候,程婧娆还和他说他的那位好外甥,给原先少管所的管教过生日呢,这怎么过生日过到抢救室去了呢! “是,受伤了,” 程婧娆把安蔷和她说的情况,大概和靳紫皇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之前就和他说过,做好事……做好事的时候也要想周全,不是所有好事,都是他一个孩子能做的,你看,还是伤着了吧,哥,我的心都要疼死了。” “好,你别急,飞机的事情我来安排,我保证你明天早上能到留原市,那边的医生技术水平也不知道怎么样,是外伤,也牵扯到内脏了,这样吧,我让靳四去调几个好的医生,先从港城那边送过去,以备用。” 应对突发状况,靳紫皇比着程婧娆更有经验,可以做到事事周到,有条不紊。 “嗯,哥,你知道我一定要尽早见到民秀,”有着靳紫皇这个温暖的臂膀可以依靠,程婧娆强撑着的那根弦断了下来,眼泪流得更凶,“民秀要是有事,我也不想活了……” 这段时间,她的世界节节崩溃,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她妈妈,这又轮到了她儿子,这么沉重的打击,她前一世都没有承受过,为什么重生了,反而都会出现了呢,难道真应那句蝴蝶效应? “你胡说什么,有我在,民秀怎么会有事,你更不会有事!” 靳紫皇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势强硬,倒也给了程婧娆一丝力量。 “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一会儿派车去接你,你手头没有完成的,先交给鲍伊,他会帮你处理的。” 程婧娆这么急匆匆地回留原市,英国这边有许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肯定要有人接着处理的。 鲍伊是靳紫皇在英国这边的联系人之一,之前帮着程婧娆一起处理事务,这次程婧娆家中有事紧急离开,剩余事情交给他是最好的。 “嗯,我知道了,哥!” 有了靳紫皇替她安排,程婧娆的精神好了一些,人也恢复了力气,通完电话后,整个人陀螺一样转起来,快速整理起东西来。 安蔷被程婧娆挂了电话后,也没在打过去,她扒紧了抢救室,等着里边的结果,要是有不好的结果传出来,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可是直到高佳慧和那两个组合里的小姑娘以及她们的家长一起来到医院,看望姜民秀的时候,抢救室的大门还没有开呢。 安蔷急得都想狠踹那紧闭着的抢救室大门几脚,更没有心情去搭理那什么被姜民秀救的受害人。 要是没有这几个作死的小姑娘,姜民秀怎么会出事,她哪用这么担惊受怕,你说你出事了,你找姜民秀做什么,他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你报警啊,报警的三个数字,难道不比给姜民秀打电话方便吗? 安蔷这暴躁的模样展示得太淋漓尽致了,搞得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她多说一句话的。 正在安蔷的暴燥值要到临界点时,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位手上还带着带血的医用手套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医生的口罩也没有摘,只露出一双焦急的眼睛。他也知道他们今天晚上抢救的这个伤者,是位见义勇为的英雄,警察们送来之前特别关照,一定要尽全力。 “我,我是他干妈,”在警察上去之前,安蔷第一个冲了过去,“我干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安蔷那模样,仿佛他要说一声不好,安蔷就有可能把他生吞活剥了,可是里面病人的状况,确实不太好,他要不要在实话实说之前,先往警察那边凑一凑,免得被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转院和煎熬 安蔷再清楚不过了,关于姜民秀的伤情,无论是什么程度,需要做什么主,守在抢救室外面的这些人,都是做不了主的,都要等姜民秀的亲妈程婧娆回来。 所以,在那个医生壮着胆子说了一堆医学术语之后,安蔷并没有一句听得懂,她也没有打算详细的问,因为只是第一项的手术方案,她就不可能同意。 安蔷也不想再听医生用通俗语言和她讲一遍了,直接摆手道:“我希望保守治疗,维持在明天上午之前就行,最晚明天中午他亲妈和他舅舅就能到了。” 等着靳紫皇来了,总会比她一个人在的时候,多得多选择了。 “他亲妈和他舅舅是医生吗?还是说没有其他监护人可以在手术单上签字?” 眼前这医生脾气有点倔,他以为病情和手术都是耽误不得的,仅保守治疗,如果延误了病情,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他亲妈和他舅舅不是医生,但绝对比我们更有办法,还有就像你说的,没有人敢在手术单上签字,这关系到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肾脏,你说给切一个就切一个啊,你切完能给补上吗?” 安蔷想到这里,强压抑的暴脾气就要涌上来了。 姜民秀的肾功能发育有遗传性的问题,这一点,安蔷是早就知道的了。 当初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看望姜民秀那个垂死的父亲时,就注意到了他们姜姓家族这种躲不过去的遗传病,回来以后,程婧娆还以办护照需要体检为由,带着姜民秀去医院做了系统的检查。 结果很不能令程婧娆满意,肾功能确实有遗传性疾病因子的问题,但好在姜民秀年轻,发育保养的又很好,只要不出什么特大意外,应该不会发作的。 谁能想到,千算万算,会在今晚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柳敏那一刀捅得太巧合了,从右侧腰部捅了进去,刺穿了肠子后,刀尖伤到了右边的肾脏。 这一伤,就像是导火索,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引溃了姜民秀本就不太结实的肾脏系统。 医生面对安蔷的质问,哑口无言,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力啊。 就在这个时候,抢救室门口浩浩荡荡地又走来一批人,除了领头那个穿着黑色暗条纹的西装,后面跟来的十几个壮汉穿着都是差不多的,统一的黑色制服。 “你好,哪位是安小姐?” 听到有人问自己,安蔷打量了一下对方,都不用想,安蔷就猜到了对方的来头了,弄得这么夸张,还能有谁。 安蔷探了一步上前,“我是安蔷,靳紫皇派你们来的吧?” “是,我叫庄严,是靳先生在B省的总助理,靳先生让我来接民秀少爷去省城博瀚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抢救措拖,我们到后,靳先生请来的医生也会从港城到达那里的。” 庄严的普通话说得很掺杂音,不是特别标准,但让人听了还算舒服,都能听得懂。 有靳紫皇的安排和靳紫皇找来的医生,安蔷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下。 别看她平日不怎么喜欢靳紫皇,但她在这方面是比较信得过靳紫皇的,毕竟那次程婧娆中弹,原先的医生都要给下了死亡通知书了,还是被靳紫皇找来的医生给救活了。 之于这方面,要相信一个三百多年都在死亡线上挣扎、奋斗、生生不息的家族,他们总有一些正常人想不到的办法和蓄养一些某些专业的专门人才的。 “车什么的预备好了,转院的过程里可不能出一点偏差的。” 安蔷这么说,就是已经同意要转院了,还站在抢救室门口的那名医生都有点懵圈了,但省城博瀚医院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不用车了,路程太颠簸,已经联系好了直升飞机,停在外面,这边准备准备,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博瀚医院那边全部都调控好了,” 庄严挑了挑唇角,很礼貌地笑了笑,“靳先生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在自己家医院治疗,可以让夫人放心一些。” 这里的夫人,当然是指程婧娆。 安蔷已经习惯靳紫皇这一套作风了,只是没想到他的手下,也和他一样的欠揍,这话说的,为了让她放心,你直接告诉她,那什么博瀚医院是靳紫皇自己的产业、可以随便玩就是了。 安蔷白了庄严一眼,回头去看还在抢救室门口的医生说:“我们办转院,你看这个手续怎么出一下,还有伤口什么的,还请你们帮忙仔细处理,毕竟就算是坐直升飞机过去,也要一段时间,有一定风险的。” 遇到这种不讲道理却又财大气粗的土豪人家,医院能有什么办法呢,医生也希望他们有更好的医疗办法,他也不想摘除一个未成年少年的肾脏器官的。 至于那一群等在走廊拐角的被姜民秀和陈京飞救过的小姑娘及家长,安蔷哪有心情去管他们,全部交给警察安抚就是了。 又是一阵避免不了的兵荒马乱,好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非常专业,而庄严带来的不只是黑衣壮汉,还有直升飞机里从博瀚医院带来的靠谱急救队伍。 安蔷是必须要跟去的,直升飞机里,有她的位置,她坐在还昏迷着的姜民秀床榻前,忍不住掉了眼泪。 一张面巾纸出现在她低头的瞬间时,她抬头就看到了坐在直升飞机副架驶处的庄严,“安小姐不用担心,要相信我们的医资队伍和医术水平,民秀少爷不会有事的。” 安蔷接过面巾纸,擦了擦眼角的泪,“这话你和我说没有用,你和他亲妈说啊,你看他亲妈能听进去几分。” 庄严当然不敢把这话和姜民秀的亲妈也就是靳先生的未婚妻程婧娆去说,他又不想找死,靳先生的女人他们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哪个还敢主动去搭话。 安蔷自带冷场效果后,直升飞机里,除了各个机械发出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说话了。 安蔷的目光始终都在平躺着的姜民秀身上,他家小帅哥那张脸真是苍白如雪,她看着就如刀割一样。她都如此,她真不知道程婧娆看到后,能不能接受得了,要是听到自己儿子因为见义勇为,连右边肾脏都保不住,怕是会崩溃吧! 这一晚上的连轴作战,总算是在姜民秀被送进省博瀚医院的抢救室里,暂时告一段落了。 安蔷坐在抢救室外面,专门给他们准备休息用的小休息间里,有护士端来了牛奶和三明治,安蔷才注意到窗外,已经透出蒙蒙的白光,天……在不知什么时候,竟快要亮了。 这个时候,程婧娆和靳紫皇应该还在飞机上吧,从英国那边飞过来,怎么也得十个小时左右吧。 安蔷拿起牛奶杯,握在手里,却没有喝的欲望,这一晚上忙忙叨叨的,她却一点儿不觉得身乏,只是免不得的心酸。 电话铃什么时候响起的,她都不知道,响了好几遍,还是庄严进来提醒她,她才听到的。 看了电话号码,是尤菁菁。 “安姐,昨天晚上出什么事了?”尤菁菁很急的口吻,“是小帅哥和陈京飞受伤了吗?” “是,你怎么知道的?” 这消息传递的速度也真是快啊,外面的天还没亮透呢,连着尤菁菁这种酷爱懒床的妞都知道了? “托我们李主任半夜发的朋友圈的福,我看到了,给你打电话之前,我给陈京飞打电话,没有人接,我又给他之前的同事打电话,才知道他出事了,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我正打算爬起来,过去看他呢。” 也算是半个文人吧,做编辑爱码字,尤其爱半夜码,尤菁菁真是很少起早的人,今天能睁眼这么早,还得算是昨天晚上吃的那半个西瓜闹的,这才凌晨跑了几趟厕所,迷迷瞪瞪翻手机,就看到了李主任发的那条关于她女儿历险记的朋友圈消息。 高佳慧那姑娘,她过年的时候在温泉馆遇到过,她当时就看出这小姑娘对程姐家小帅哥有那么点情窦初开的意思,一下子就联想到李主任朋友圈里提到高佳慧以前的男同学是谁了,还说受了伤,那简直不用冷水浇头,整个人就清醒了。 想着程婧娆还在英国,小帅哥要是有事,肯定是安蔷出头,她就连忙给安蔷挂了电话。 不是她私心过重,相对于小帅哥,她更关心陈京飞,那可是她的心上人啊。 “是,陈京飞还在第一人民医院,他那边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民秀的伤比较重,我们已经连夜转院到省城的博瀚医院了。” 安蔷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大概和尤菁菁说了一遍,“我只知道陈京飞伤到了腰背,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人还算清醒,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安蔷并没有看见陈京飞被推进手术室,她到达医院的时候,无论是姜民秀还是陈京飞,都在抢救室里了,这些情况,她都是听陈京飞的同事,留守在医院里的那几个警察说的。 “噢噢,是这样啊,真没想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太TMD天打雷劈了,” 尤菁菁听安蔷说陈京飞的伤没有那么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小帅哥那里有什么需要我的,安姐你尽管说,我重色轻友的程度是有底限的,我去看过陈京飞后,就去省城那边,程姐不在,你一个人的压力也是够大的。” 安蔷点头应下了,尤菁菁的好意,她得领。 挂了尤菁菁的电话,窗外已经大亮了,太阳升起,对于一般人来说,又是美好的一天了,而对于她,还有她没有赶回来的好姐妹来说,又是一天煎熬的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脆弱和见到 坐在飞机上的程婧娆,根本不敢闭眼睛,哪怕有靳紫皇在旁边一直安慰着她,她也闷闷无声,不想让靳紫皇特别担心,脸上却是一直挂着的强颜而笑。 靳紫皇拉着她的手,她也破天荒的没有拒绝,这是靳紫皇在明确地向她表示对她的心意后,程婧娆对于靳紫皇亲近她,第一次的认可,没有任何的躲闪,塌塌实实地觉得有靳紫皇伸来的那只手,拉着她的手,她会心安许多。 这一段时间接受的打击,怕是她两世的合集,她终于看到她自己的脆弱,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不堪一击。 “民秀小的时候,我一点儿没照顾到他,我这个当妈的,其实很不合格。” 程婧娆望向飞机窗外,窗外大片厚厚的云朵,隔着时差的飞行,也不知道具体时间,程婧娆也不敢去留意时间了,只想着飞机落地,她就能看到儿子。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民秀也体谅你当时不容易,你自己别再给自己增加负担了,” 靳紫皇摸着程婧娆的手,明显骨感了不少,这段时间程婧娆瘦的很夸张,原本丰满的脸颊,都快出现维蜜专用模特的腮了。 靳紫皇很心疼,他多少年都不知道什么是心疼了,他这个人活到现在,心不是用来疼的了,对着程婧娆掉的那些肉他发誓,飞机掉下来是天灾,他逆不得天,但这人祸……还有比他更祸害人的存在,他怎么能容得。 “我不是增加负担,哥,我只是不想再推卸责任了,儿子啊,真是有一个就够了,磨心啊!” 前一世她能避则避了,这一世她接了姜民秀在身边,她想把能给的都给了,可还是躲不过看到姜民秀承受的灾祸,这大约是对天下当妈的,最深的折磨吧。 关于儿子只有一个够不够的事,靳紫皇并没有发表意见,他和程婧娆结婚后,肯定要有自己的孩子的,是儿是女,他又说得不算,老天爷给什么是什么吧。 ——最好是个乖乖巧巧的女儿,等着她女儿长大了,他指点江山式的给女儿挑女婿,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有什么好磨心的,只要你放心,你交给我,我保证像这次出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靳紫皇说的这一点,程婧娆当然相信靳紫皇能做得到,她虽然欣赏靳紫皇这样的男人,但她不想儿子变成靳紫皇,她只愿儿子平平安安到老就好,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多方位教育吧。 飞机落到省城飞机场的时候,还没到中午,那边早就安排好了车队接靳紫皇他们了。医院那边有安蔷坐阵,机场这边庄严亲自来接。 靳紫皇和程婧娆最想知道什么,做为高级助理,庄严哪能不揣磨主子的心思,等着见到靳紫皇后,不用靳紫皇开口问,庄严一项项地向靳紫皇报道了。 “民秀少爷那边情况已经好转,我来之前会诊治疗已经结束了,咱们的医生看过后,还是不建议切除重要器官的,做过伤口手术后,建议物理和药物的保守治疗,刚好咱们海外分公司在这方面的技术也很纯熟,药品研究已达到真人实验阶段,等着实验结果稳定后,再由咱们的医学专家决定是否能用药、用哪种药,目前形势是良好的。” 庄严带来的这个消息,无疑让一路沉寂的程婧娆振奋了些,但她没有插嘴去多问庄严些什么,不想打断庄严向靳紫皇的汇报,她一会儿就能看到儿子了,那时候再多问问医生吧。 庄严在汇报完之后,是给程婧娆停顿了一下,等着这位未来夫人问她一些东西的,等了十几秒,没有等到程婧娆开口,庄严也就清楚了这位未来夫人的性子,他家主子看中的女人,必是与别人不同的,仅仅这份涵养和沉稳也不是谁都有的。 既然程婧娆不愿意打断他,庄严继续向靳紫皇汇报。 “行凶的犯人当场被警察抓到的都是小鱼小虾,暂时还没有动幕后的大鱼,我们已经查清楚那条幕后的鱼是谁了,还查到他之前曾经派人跟踪过民秀少爷,程小姐通过留原市当地的熊民武警告过他,在民秀少爷当年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诱骗过民秀少爷,民秀少爷进少管所那件案子,也是替他顶的罪。” 靳紫皇听到这里,脚步顿了一下,程婧娆通过熊民武之手警告过来骚扰姜民秀的混混之事,靳紫皇是知道的,只是这个人竟然还好好地活着?就太不可思议了,熊民武的手段实在令他失望了。 靳紫皇淡淡地开口吩咐道:“警察很忙,一些小事情,就不用麻烦他们了吧。” 庄严立刻明白靳紫皇的意思,恭敬地回答:“是,靳先生,我懂了。” “这是一个法治的国家,我们做事也要讲手段,哪怕手握正义,也不好太过偏激。” 靳紫皇在程婧娆面前还是很保留形象的,哪怕程婧娆已经知道靳紫皇要做什么了,该装的,他还是要装装的。 庄严默默地应了声,“是!” 程婧娆都恨不得把对方扒皮拆骨了,还管靳紫皇用什么手段,她又不是圣母。 庄严又接二连三地汇报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情况,包括刺伤姜民秀的柳敏、给姜民秀发求救信息的高佳慧,还有和姜民秀一起涉验救人的警察陈京飞等等。 靳紫皇很有耐心地听着,直到他们坐进靳紫皇的专用豪车里,他不管在哪个城市都是同一牌子的同一款车型,在别人看来,也是够偏执的了。 “你看着处理吧,最终的结果,我希望令程小姐满意,” 这里靳紫皇没说令他满意,庄严当然是明白他家主子的意思,未来夫人满意了,就是他家主子满意了。 程婧娆现在根本不想着其他人其他事,最终结果会不会令她满意,有靳紫皇差人去做,那一定是最好的程度了,就是达不到完美,换做她来,也不会更好。 程婧娆一心挂着儿子姜民秀,除了庄严说她儿子在医院的情况时,她注意听了,后面汇报的事情,她基本没走心,也就没有听到关于陈京飞那部分的情况。 靳紫皇也不愿意有人在他女人面前总提对他女人有过非分之想的男人,眼神一扫庄严,这部分就一带而过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他们有专门的入口,博瀚医院在建立之初,就有一栋楼是专门给靳紫皇留着的,既然是他花钱投资了医院,他当然不喜欢在他有这方面需求的时候,还要和其他病人去争抢……不只是床位、病房、而是医院的所有。 三层的独楼,自带直通手术室的电梯,靳紫皇和程婧娆到达三楼电梯口时,安蔷正从那里等着他们。 “安安!” 程婧娆见到安蔷后,两个人激动地搂在一起,彼此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 “太好了,程程,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安蔷实在承受不了独自守在手术室外面的压迫感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民秀推到病房去了,医生说没有什么事,都在后期养了,咱们家还怕养?养一辈子都没问题。” 安蔷抽泣着安慰着程婧娆,程婧娆听得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的。 跟在她们两个后面的靳紫皇,也想伸手抱抱程婧娆,像安蔷那样肆无忌惮地大抱,可就他和程婧娆此时发展的情况来看,他还要再努力努力。 手术室旁边有一个装备非常先进高档的病房,姜民秀从手术室挪出来后,就转移到了那里。 “你先去看民秀,我再去问问那些医生具体情况和后续治疗,” 靳紫皇带着庄严,转去手术室旁边的专家医护休息室,他要是不到,那几个专家医生不能亲自向他汇报,是不好离开休息的。 程婧娆只有一个要求,“嗯,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 “别担心,”靳紫皇爱意满满地伸手摸了摸沾在程婧娆脸颊处的发丝,随手带下来,“我说过民秀不会有事的。” 虽说生死不能更改,但尽人事、听天命,尽人事还是很主要的。 程婧娆和安蔷推开病房,一起进到病房里面,守床的护士见来人了,很乖巧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门口有人守着,能进来病房里面的,肯定是病人的直系家属了。 程婧娆步伐艰难地往病房里面走着,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到心尖,直到走近,直到看见她儿子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里面,身上插着她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作用的各种管子,那些管子连接的仪器跳出来的数字,仿佛提醒着她,她儿子此时的生命机能有多么脆弱。 安蔷没有走近病床,她保持站在病房门口的位置,给程婧娆母子留出更多的空间,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分别,差点成了生死相隔,换做谁都是受不了的。 “民秀,妈妈回来了,民秀!” 程婧娆站在病床边,轻轻地唤了一句,其它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程婧娆就有些抑制不住哽咽了,但她又不能真正地哭出来,不能让姜民秀听到她的哭声,在昏睡中还不安稳。 明明她走的时候,她儿子还好好的,还送她去机场,还说帮她照顾外公,要她不用担心,处理完英国那边的事情,早日回来,她儿子在家等她的,怎么会突然就这副模样了吗? 上一世,明明是她挨的刀子,这一世,竟换成了她儿子,这种戳心的感觉,还不如她替她儿子挨一下呢。 麻药和失血,暂时让姜民秀都维持在昏睡的状态下,大约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清醒,这段时间,程婧娆什么也不想做,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儿子,直到她儿子醒过来,喊她一声‘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感悟和醒来 在姜民秀没醒来之前,靳紫皇已经和那几位专家级别的医生们寻问过情况了,大致就如庄严向他汇报的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偏差。 姜民秀的肾功能不好,父系遗传占了大半的因素,而这次被小姑娘捅那么一下,只是一个诱因。 即使没有这么一下,随着姜民秀越来越趋近于成熟,经历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肾功能的缺陷早晚会暴露出来,如今发现了,趁早医治,也是好的。 靳紫皇知道确定的结果,也好对程婧娆有个交待。 他的事情还很多,没有太时间陪在这些专家医生身上,他吩咐庄严对各位一一表达感谢之后,在姜民秀没有好之前,请他们轮流值守,他必须要对姜民秀健康活着做到确保万无一失。 靳紫皇去病房时,就见着程婧娆坐在病床前,入定一般全神贯注地看着姜民秀,想来这时,不太适合打扰程婧娆。 他马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要开,不能陪程婧娆太久,但他要把从专家医生那边得来的消息告诉程婧娆,免得程婧娆忧虑担心,他把站在门口的安蔷叫了出来。 安蔷和他,他们两个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在程婧娆的事情上,还是非常统一的,他们都是深爱着程婧娆的人。 靳紫皇把情况说完,安蔷点头,在靳紫皇没来之前,她已经听那几个专家医生说过了,但是这同靳紫皇自己当面和她讲的效果毕竟不一样——她之前还怕那几个专家医生有所隐瞒。 “婧娆母子这里,要你帮忙先照顾了,我要晚上才能过来,等着婧娆状态好些,你把民秀的情况和她说一下,劝着她别太着急,现在这医疗手段这么先进,日新月益的,等着民秀大了,说不定不用肾都一样能活。” 靳紫皇说了这么多话,还是不放心把程婧娆交给别人照顾,哪怕对方是安蔷,他都不觉得由他自己来说,更好些。 不过,出乎意料,这是安蔷第一次不想怼靳紫皇,她竟然很心平气地说:“你和婧娆之间虽不用说一声谢谢,可是这声谢谢,我还是要替婧娆说的,民秀如果真的没有那颗肾脏了,我想婧娆一定会把自己的肾脏补给民秀的,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人都有私心,我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健健康康、不缺丝毫。” 哪怕她也很真心疼爱小帅哥,这都是建立在小帅哥是程婧娆的儿子基础上的,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多帅的小帅哥,她都只是往床上拐的时候用用心,哪里会有真情,问问李暮阳就知道了。 安蔷想说的,正是靳紫皇心里想的,他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他也怕姜民秀真出大事后,程婧娆会做出过激的、不爱护自己的举动来。 既然他和安蔷的意见达成一致,他暂时可以离开医院一会儿,开完跨国视频会议后,他还要在省城会见两位客人,说是晚上,怕真是要很晚,有安蔷陪着程婧娆,他哪怕不放心,也能在开导安抚程婧娆方面好一些,起点作用。 靳紫皇走后,安蔷没有进病房,而是守在了病房外,她也以为这个时候,她不适合打扰程婧娆和姜民秀母子之间的守护陪伴。 幸好姜民秀没有让程婧娆等得太久太熬心,下午二点多的时候,姜民秀渐渐有了意识,他缓缓睁开眼睛,有那么一刻是十分迷茫,不知身在何处的,像初生的婴儿,看到这人世的第一眼,新鲜、惊奇又不知所措。 他本能地去寻找令他觉得安全、温暖的所在,然后,他偏头时看到了守在他床边,眼眶微微泛红的程婧娆。 “妈!” 看见程婧娆就守在他的身旁,他不由自主地挑了挑唇角,勾出一丝满足的笑来,觉得安心了,好像没睡够似的,又闭上了眼睛。 “民秀!” 程婧娆没想到儿子睁开眼睛、叫了她一声‘妈’后,又闭上眼睛又要睡,她不敢大声地喊,连忙起身摁了床头的呼唤键。 一分钟之后,跟着轮班医生进来的,不只有两名护士,还有安蔷。 安蔷比着那医护人员都快,她几乎是三步并两步,一个箭步飞窜到程婧娆身边的,什么淑女形象都不要了。 安蔷一手握住程婧娆的肩膀,紧张地问:“程程,怎么了?” “没什么,”程婧娆反手握了握安蔷放在她肩膀处的手,转头对来的医生说:“我儿子刚才醒了一下,喊了我一声妈,然后又睡了,您看……他这种状况没事吧?” 那位医生听完程婧娆的描述后,带着两名护士,仔细给姜民秀做了一个检查,又查看了各项仪器的数据。 确定完后,医生肯定地和程婧娆说:“程小姐,病人状况稳定,刚才他醒过来,就说明没有什么事了,至于为什么又睡了,可能是……累了,真的想睡,等他睡醒了,就睁眼了。” 医生的话大概可以理解为姜民秀没醒之前,是麻药和伤痛引起的昏睡,而醒了又睡,就是姜民秀自己觉得累,想睡一会儿了。 “真的是这样吗?”程婧娆不想置疑医生的话,可她又真的害怕儿子有事,“那等他醒过来,我需要做些什么?” “程小姐,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喊我们就好了。” 医生很有礼貌地表示,两名护士附和着点头,靳先生出大价钱养着他们,不是让他们白吃饭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要他们表现了。 程婧娆:“……” 好吧,有专业人士帮忙敲定,她也能轻松些,等着她儿子醒过来的时候,她再问个具体吧。 有着这一痛折腾,医护人员出去后,安蔷就没有再出去,她随手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到了程婧娆旁边,把靳紫皇临走前和她说过的话,不添不减地转述给程婧娆知道。 “我以前呐,一直很反对靳紫皇和你在一起,就怕他会给你招来灾祸,你看看他家族那些男人女人,死的都不明不白的,到他这里,更是人丁单薄,瞧着都可怜,可是从这回来看,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优荣是成正比的,要是没有靳紫皇倾力相助,依民秀的伤情、依我们的能力,大概在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做的裁决就是最好的了。” 安蔷是该浪漫爱幻想的时候,不缺乏那种气质的女人,换到实际来,她又是最能看清楚这些的,一个做律师的女人,表面上看着单纯,心里总不会真的单纯的,她此时说的结论,都是对程婧娆迈出下一步,最好的推进。 “我哪里能不明白,他对我的心意,天地可鉴,” 程婧娆和靳紫皇之间,从命从运,这些年来都是如此,要说有爱情,那必是浓到深处化为淡了,却淡进了骨子里,要说没有爱情,就是彼此看着对方,都觉得可以过一辈子。 上一世,程婧娆对此并没有今生这么深刻的理解,可能是那时没有经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吧,有许多事情没有看开。 “嗯,你看得到就好,最后这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决定的,” 安蔷忽然想起她昨天敷衍程婧娆她爹程老爷子的事,这都下午三点多了,估计着程老爷子就是喝再多的酒,这时候也该醒过来了。 现在没打电话过来,想着应是等晚饭的点儿,外孙子没回来,他再问吧。 “你爸那里,你一会儿打电话和老人家说一声,可千万别让他打到我这里,我敷衍老爷子的时候,头都大三圈了。” 这活计安蔷是没勇气再做了,她怕下次见着程老爷子,程老爷子和她记仇,找她小麻烦。 程老爷子随随便便说出一句话,都够噎她三顿吃不下去的。 “嗯嗯,我知道,我爸那里我自己来,”知道儿子没事后,程婧娆的心态放轻松下来,“民秀受伤的事,暂时还是不能让他知道,他这段时间受的刺激太多,我只说是我陪靳紫皇回省城来有点事要处理,接民秀来省城见一见,想他了。” 嗯,这个理由行不行,从程婧娆的嘴里说出来,在程逸先那儿也就好敷衍的,安蔷表示随程婧娆自由发挥吧,日后别扯到她就行。 到了傍晚的时候,就如医生所说的,姜民秀睡饱了,也就再次睁开眼睛,是真正的醒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程婧娆要吃的,“妈,我饿!”很虚弱的声音,眼皮都没怎么睁,只有嘴唇微微噘起,不太满意的样子。 “可以吃吗?” 医生进来后,程婧娆重点问了这个,任哪个妈妈,都看不得儿子被饿吧。 “暂时不可以,涉及到腹部的肠胃手术,要等着排气过后,”医生很谨慎地回答:“我们给他输了营养液,绝对可以保证身体营养供应的。” 但是,那有什么卵用,那又不顶胃部对食物的需要。 程婧娆揉揉额角,勉强忍住心头火,她不是第一次陪床,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病痛生死,她当然知道有这么一说,可还是控制不住,谁让她儿子叫饿呢。 程婧娆只好拿着棉签沾点水,给姜民秀发干的嘴唇擦一擦,缓解缓解。 不能吃饭,姜民秀有些不开森,自从被他妈认回到身边,他还没有挨过饿呢,饿肚子的感觉真不爽,让他想起以前许多不愉快的事来。 止痛的药剂用的恰到好处,姜民秀暂时还感觉不到刀口的疼痛,但之前醒时短暂丧失的记忆全部涌回了头脑,他终于想起他为什么躺在医院里,为什么受伤了,他妈为什么会守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在英国了。 他妈一定是知道他受伤了,担心他的伤势,才会从英国飞回来的,可能他外婆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就为了他……是他拖累他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撒娇和肉粥 好在姜民秀的生理排气,很快就发生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羞囧地看向他妈,他妈立刻了然儿子眼神的意思,兴奋地冲向门口,找来值班医生又给姜民秀做了一次检查。 医生的检查结果,是可以适当吃一些没有刺激性味道的流食,程婧娆立刻着人准备了软软糯糯的粥过来,一点儿一点儿喂姜民秀吃。 一向对吃没有什么过高要求的姜民秀,这次破天荒地耍起了小脾气,“不好吃,嘴里没味道,不想吃……” 他瞪着水盈气十足的眼睛,望着程姨娆,程婧娆的心都化成一摊水了,心疼地拿着小手帕抹去姜民秀嘴角沾着的粥粒,“你想吃什么啊?和妈说!” “我想吃肉,我想吃你做的水煮肉!” 姜民秀拉长的声音,软软的,没有原来一分一毫的小男子汉样子,别说程婧娆吃惊,连陪坐在旁边的安蔷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孩子是不是被一刀捅傻了?没有医生说这一刀影响神智啊。 程婧娆耐心地哄着儿子,“可你现在肠胃很脆弱,不能吃肉啊,更不能吃水煮肉,这样吧,等你伤好了,妈妈做给你吃。” 这要是放在以前,姜民秀肯定说好了,不,这要是放在以前,姜民秀都不会提这种无理性的要求,在程婧娆的记忆里,这孩子一向是懂事乖巧到令人发指的。 “不嘛,我现在就想吃,闻闻味也行,我不想喝粥,嘴里没有味道!” 姜民秀懒懒地眼神瞟着程婧娆,就是不看程婧娆手里那碗清汤寡淡的白米粥,连着嘴唇都有些微微噘起了,说得也是好可怜。 程婧娆无奈,她准备去问问医生,除了这白米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可以的,满足一下她儿子的要求,反正这楼里的食堂间有值班大厨,随时供他们差遣。 “乖啊,妈去医生那里问问,看看你能不能吃!” 程婧娆起身,姜民秀撇着嘴小声说:“妈,你别问他,他肯定说不能吃的。” 这孩子,这时候心眼倒是长出来了,不知道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程婧娆顺从他说:“那好,妈妈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带香味的给你拿上来点,若是没合适的,妈妈亲自给你做。” “嗯,妈,我不要喝白粥,没有味道,嘴也没有味道,好难吃!” 姜民秀小声嘟嚷着,程婧娆耐心十足地劝哄着,又是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又是摸了摸儿子还有些冰凉的手,让他放心,一定给他找到带肉的、有味道的吃的。 程婧娆出来后,捂着嘴、强忍着没有笑出来的安蔷也跟着出来了,出到病房外面,终于放声笑了出来。 “咱儿子太有意思了,这是趁着有伤有病,和你撒娇呢!” 安蔷拍了程婧娆的肩头一把,提心吊胆两日,总算轻松下来。 “是,我也看出来了,平时,民秀不这样的,” 程婧娆哪里不懂儿子的心思,可是这样挺好的,她当妈这么久了,儿子还从来没有给她撒过娇呢,一直都是那么懂事,那么小心翼翼,这样虽好,但总让她有丝淡淡的失落,今天终于正常了,弥补了她心中多年的遗憾。 姜民秀这副样子,才像个真正的孩子,他们母子之间本来就该如此,不是谁为了谁,讨好谁的。 程婧娆为了满足儿子偶尔发出的小要求,和值班医生商量了好一会儿,值班医生才允许吃点肉靡熬的粥,要熬得烂烂的才行。 这就不能让食堂的大厨来了,程婧娆准备亲自动手,好在这栋楼的装备,是按照靳紫皇当时的私人需要设计的,什么设备也不缺,食材更是不缺。 程婧娆亲自动手,安蔷是打算陪着的,但安蔷的哈欠连天,让程婧娆十分受不了,安蔷为了他们母子已经熬了两天了,该去好好休息休息,补个觉了。 程婧娆有这个意思,安蔷也不推辞,她确实累了,眼睛都是勉强睁开的,只不过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和程婧娆说:“你熬给咱儿子的粥,给我留点啊!” 程婧娆的手艺比不过靳紫皇,但比一般大厨来说,也是高上许多,称得上人间美味。 “知道了,这还用你说,怎么可能不给你带份!” 程婧娆挽起袖子淘米,催着安蔷快回去休息,安蔷这才打着连串的呵欠,回去专门给他们准备的休息间了。 要想把肉和米都熬得烂烂的,那需要的不仅是技术、火候,还有时间,等着程婧娆端出一碗她以为合适的粥,回到病房时,已经是午夜了。 病房里点着一盏灯色昏黄的地角灯,程婧娆进去的时候,看到她之前坐着的伴置,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和病床上他那个有些睡够了的、之前和他撒娇的好儿子对视着。 “哥,你回来了!”程婧娆端着粥走到病床边,“厨房里我熬的粥,给你留了,要不要吃些,我给你端过来。” “吃是要的,但哪用你端,”靳紫皇站了起来,拉住程婧娆,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放到床头的小柜上,“你先喂民秀,我自己去厨房吃,一会儿我再过来。” 靳紫皇可不愿意看自己深爱的女人喂别的男人吃饭,哪怕那个男人是他深爱女人的儿子,他也免不得会吃味。 “那好!” 程婧娆点头,靳紫皇离开之前,轻轻吻了程婧娆的额头一下。躺在病床上的姜民秀看得清楚,噘了噘嘴,他还没有亲过他妈呢。 等着靳紫皇走后,程婧娆喂姜民秀喝她亲手熬的粥,这回姜民秀没在向之前一样撒娇,而是乖乖地张嘴喝粥。 “现在晚了,明天给你外公打个电话,我和你外公说你受伤的事,只说我想你了,把你接省城来看看,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别说漏嘴了噢。” 下午的时候,程婧娆在安蔷的提醒下,给程逸先回了电话。 程逸先那个时候才真正清醒,把着昨天晚上聚会时喝的酒消化下去,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还害怕女儿听出他喝多了,会说他,所以听说女儿从英国回来,要陪靳紫皇在省城参加一个会议,参加完后,可能还要回英国去,他还小孩子似的很高兴——可没让女儿抓住现行。 又听他女儿说安蔷有案子去省城,他女儿想儿子,让安蔷顺便把他外孙子也接去省城,还说也想他了,想把他一起接过来,问他来不来,他立刻拒绝了。 别开玩笑了,他这张老脸喝完酒之后,三天都留痕迹,就因为他不太能喝酒,还总有点文人脾气,爱偷喝两口,他女儿没少说他,特别是他做完肺部手术之后,他女儿更是看着他像看贼似的,这要是看出他喝烈酒了,还没有自控能力地喝多了,不得训他一个月啊。 他马上立正言辞地拒绝了,说他下午还有节公开课,很重要,请不得假,就不过去了,让他女儿开完会有时间回来一趟,要是没时间直接回英国也行,处理完英国那边的事,抓紧回来就是了。 他爸这老小孩子的性子,程婧娆早就清楚,也多亏这老小孩子的性子,没有刨根问底,只要不发生像飞机掉下来上新闻这么大的事,估计他爸想不到民秀会出事的。 “嗯,我明天早上就给外公打电话,” 姜民秀也不想让程逸先太过担心他,他妈走的时候,本来他是答应他妈照顾他外公的,结果可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陈大哥怎么样了?后面发生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妈,来福还在林爷爷那里呢。” 他的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看他这样子,他可能要在这里多养一段时间了,他妈又那么疼他,养一段大约还要再加一段。 “我和你林爷爷通过电话了,明天妈有同事来省城这边办事,让他把来福给你带过来。” 程婧娆就是这么宠孩子宠到漫无边际,毫无原则可言的。 “嗯,呵呵!” 姜民秀听说他的狗可以带过来陪护他,立刻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这日子不错,哪怕挨了一刀,也不错。 他妈在他身边,他有肉粥吃,来福也可以过来,真好。 这个时候,病房门开了,他觉得有点瑕疵的人进来了,哎,他的山寨舅舅,不过,只要他妈喜欢,能对他妈好,他也可以接受的。 “妈,我吃饱了,舅舅来了,你们有事就去说,我睡一会儿,” 你看他多好,他都已经懂得把他妈让一让了,他那山寨舅舅别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哀怨的眼神了。 “那好,你先休息,妈一会儿来陪你,” 程婧娆见着儿子吃完,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后半夜了,是该休息了,让民秀好好睡一觉,才能更好的将养。 未来继子挨了一刀后,变得这么识趣,实属出乎靳紫皇的意料,在这个时候,还肯把妈让出来,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姜民秀躺好,闭上眼睛,程婧娆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随着靳紫皇出了病房。 靳紫皇拉着程婧娆去了紧挨着病房的隔壁休息室,一进室内,靳紫皇就给程婧娆一个深情的拥抱,真的是很深情,抱了好一会儿,都不愿意松手,有力的双臂似乎要把程婧娆整个勒进他的怀里,永远也不释放开。 程婧娆不是娇情的人,已经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就不会推开,就会好好珍惜,拿命疼爱。 程婧娆也不挣扎,随着靳紫皇的力度和心意,就那么投入进他的怀抱。 有些感情,真的不需要如何的追求,就可以水到渠成吧,十几年的相识相交,两人又都是兼具冷漠属性,不容易打开心门的人,不会再有谁能替代彼此了,能走在一起,自然而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将心比心和道德水准 靳紫皇是鲜少有如此激动、情感外泄到如此地步的时候,在靳紫皇深深搂下她的那一刻,程婧娆猜到他必然有好消息告诉她。 “是竞选有好结果吗?” 程婧娆想了想,就靳紫皇目前的拼搏方向来看,最好的消息应该是竞选成功。 “竞选那件事,我既然插手了,肯定会成功,不会有坏结果的,” 靳紫皇对于自己事业上的事情,一向是自信的,没有人敢和他争,谁和他争他都不屑,反正最后谁也争不过他。 “那是……什么呢,这么高兴?” 被靳紫皇拥在怀里,程婧娆难得的安心,明明被抱得很紧,却不觉得拥挤,前一秒还昏天暗地的世界,仿佛一下子鸟语花香。 “能抱到你,一个满怀,塞满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我能不高兴吗?” 刚才那个拥抱,是靳紫皇神来一笔,忽然就想的,程婧娆要是用力推开他,他也不会失望,继续努力就是了,但是程婧娆同意了,他去抱的时候,程婧娆没有躲闪,也没有推开他,很自然地任由他拥入怀中,这比他选中什么国的总统,更让他兴奋。 他瞬间觉得,人生得失、何是幸福,不过如此! 第二天一早,靳紫皇要去一趟海苔国,还有几场竞选演讲要做,昨晚程婧娆同意他的拥抱,无疑是最好的鼓励了。 “靳老大的竞选结果什么时候下来,是这个月月底吗?你什么时候上任当总统夫人?” 补了一宿好眠的安蔷,第二天早上起来,吃着程婧娆给她专留出来的粥,八卦劲十足地问着。 “一切都是未知数,什么总统夫人,我们确定关系,也未必一定急于结婚,我还是想等民秀成年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程婧娆并不想太早结婚,她对婚姻没有什么特殊的执念,两个人感情好,有没有那一张婚,都会感情好,相反两个人若是感情不好了,那张纸倒是笑话了。 最最主要的她还是要顾忌姜民秀的感受,她至少要等姜民秀二十岁,再考虑她自己要不要披上婚纱,走进婚姻,哪怕对方是靳紫皇。 “当妈的执念都太深,我接触离婚案子这么多年,鲜少看见当妈能舍得自己孩子的,有的家庭主妇穷得就剩一身衣服了,打官司的时候也坚定不移的要孩子,反倒是有些男人,明明有钱有房,一分不愿意给原配和自己的子女留,一定要和小三双宿双飞,养别人的孩子,不知道是脑子被门挤过,还是心眼缺大发了,” 这是安蔷多年接触这个行业,发出最真实的感触,怪不得老人们都说,宁和讨饭的娘过,不和有钱的爹活,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虽不能以偏概全,是绝对的,但大部分时候,比较适用的。 “所以,这就是你不婚的理由?” 程婧娆怎么说有的时候还想想结婚这事,但安蔷这边,提都不提的,她说她是原谅她放荡一生爱自由。 “我没遇到合适的,你不结婚,你犯过的所有错,大不了就一句,看那老姑婆,没结过婚,可能有病,但你结了婚,你犯过错的理由就五花八门了,我何苦找那罪受,是手机不好玩了,还是男人不够我玩了,还是咱儿子等我老了,会不来看我啊?” 以前提这事时,安蔷到第一个还是就完结了,现在可好,有了姜民秀后,她总还能多加出一个还是来。 程婧娆也是醉了。 姜民秀手术第二天的状况,明显比着前一天好些,只是麻药和止痛药剂的减少,他的伤口有些嘶嘶的疼痛,但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的力量,看到他妈的时候,他就觉得伤口不是很疼的,可是只要一个人在病房,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连着伤口都张牙舞爪的。 吃过他妈亲手给他做的早饭,姜民秀给他外公挂了电话,他外公听到他外孙子的声音,很是高兴,祖孙两个聊了几句闲话后,他外公还很小声地叮嘱他,别告诉他妈,前几天他外公参加学生聚会喝了白酒掺啤酒的事。 姜民秀看着守在他病床前的他妈,违心地点了点头,哎,他外公真是太天真了,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妈呢 不过,他外公没有听出来他有伤住院,他也很欣慰了,又说了一些让他外公一个人在家,多注意多小心些的话来。 挂了他外公的电话,他看向他妈,他妈正冲着他笑,“你外公就是爱做些自欺欺人的事,我小的时候,他就爱背着你外婆藏酒……” 提到死不见尸、生死不明的母亲胡亦晴,程婧娆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姜民秀也不知道该怎么拐个话题,病房内一时沉默,但这种沉默没有维持一分钟,程婧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程婧娆因着偶尔提起胡亦晴,神智上还有点恍惚,接电话的时候没看号码,没想到电话那边接通,就是一阵哭天喊地的哭声,把着程婧娆都哭愣了。 她快速把电话拿开耳朵,瞟了一眼电话号,竟是尤菁菁的,这姑娘怎么了,哭得这么凄惨? “菁菁,你有话好好说,冷静冷静,你哭得声音太大了,我根本听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 尤菁菁的手机信号不好,又哭得语无伦次,程婧娆听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了尤菁菁说谁受伤了,这边治不好,可能会残疾,一辈子躺床上什么什么的。 尤菁菁那边勉强止住哭声,又把要说的话好好重复一遍,程婧娆才听明白尤菁菁之前说的那个受伤治不好,可能会瘫床上的人,竟是和姜民秀一起去救人的陈京飞。 出事的当天晚上,因为姜民秀的伤势是外伤,谁都看见柳敏把刀捅进了姜民秀的腰俯部,姜民秀当场昏倒,还流了不少的血,而陈京飞被小混混偷袭的那一棍,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没那么太受重视,毕竟陈京飞被抬上救护车时,人还清醒,可以正常说话,所有人都以为陈京飞的伤没有什么大碍。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不起眼的一闷棍,伤到的却是陈京飞脊椎神经,有可能造成陈京飞下半身瘫痪。 “程姐,你帮帮陈京飞啊,他还那么年轻,他要是起不来,后半辈子怎么办啊,我听安姐说了,你那里的医生比较好,民秀都被抢救过来了,都没有事,你让那里的医生给他试试呗,我求你了……呜呜……” 然后又是哭了,哭着哭着,不知什么原因电话还断了线,程婧娆沉浸在不敢置信之中,还未及说话,那边传来的已经是盲音了。 程婧娆再打电话过去,尤菁菁的手机已经关机,估计是没有电了。 “妈,怎么了?” 姜民秀看着接完电话就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程婧娆,莫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妈刚接电话时候,他仿佛听到有谁在哭呢。 程婧娆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不知道要不要把陈京飞的情况告诉给儿子,民秀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跟着着急的,陈京飞对于民秀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如果瞒着……肯定是瞒不住的,民秀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陈大哥的伤很严重,那边的手术不是很成功,打电话来的是你尤阿姨,她哭得很伤心,” 程婧娆思量了片刻,还是选择对姜民秀实话实说,姜民秀欠着陈京飞不只是少管所的一条命,还有他们母子之间这根由陈京飞牵起的纽带。 “啊?这么重?怎么会呢?我……我不记得陈大哥受伤了啊!” 姜民秀初听来,根本不信。他记得他被柳敏偷袭,受刀伤倒下去的时候,大批的警察已经涌进来了,那个时候陈大哥还是好好的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尤阿姨的手机没有电话了,等她那边手机开机,我会给她打过去的,问个明白。” 程婧娆目前联系那边的方式也就只有尤菁菁了,尤菁菁哭着来找她的,因为手机没电断了通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给她再打过来的。 “嗯,妈,你有消息要告诉我,陈大哥……陈大哥要是有什么事,我会一辈子不安心的,都是我给他找的麻烦,他那天过生日的,我们说好一起去吃西餐的,你看看,西餐没吃上,还让他和我一起出了事……” 姜民秀挨一刀的时候,都没想过哭,此时,眼睛却忍不住地泛红了。 “傻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先不说你陈大哥是警察,救受害人是他的职责,只说这件事,怎么会是你给他找的麻烦呢,你的麻烦还不知道是谁找的呢,我好好的儿子,我就离开几天,竟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是怎么想的,遇到那样的事,你去报警啊,难道三个数字不比我儿子的十一个数字好打啊!” 程婧娆越想这事越窝火,去问问那些英雄的母亲,他们是愿意要儿子还是愿意要英雄,私心里的想法,怕都是想要儿子平平安安吧。 至少她就是这么想的,好吧,她可以任由别人说她三观不正,但她就是想她儿子不要出事,别的什么……她管得那些。 “妈,我……我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他还记得上次他妈给他念的那首古诗,他还是没有做到他妈希望的那样,但愿他妈不要对他失望啊。 “妈还是那句话,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千万种,不是拿自己以身犯险就是最好的,”程婧娆掏心窝子地说:“那姑娘出了什么事,他父母没法活,同样的道理,你要是出了什么,我也没法活了。” 人情冷暖,将心比心吧。 ——谁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容易,谁也别要求谁能达到书里的道德标准吧,她不是圣人,她只是万千人群中最普通的那个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自私观和陈京飞 人的三观总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曾经的程婧娆在前一世的时候,给人上教育课,也没少教育别人遇到坏人要勇往直前,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维护这个世界的正义,那时她不觉得有什么,人在嘴上说说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可当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时,她也为儿子所做的一切自豪,可更多的还是后怕,人性在亲情血缘面前,还是自私的吧,她宁愿儿子什么也没有做,只要平安就好。 所以,当儿子有了觉得对不起陈京飞,是他拉着陈京飞涉入危险的想法后,她立刻帮忙打消儿子这不对的念头——他儿子一个未成年人在接到求救的消息后,都义无返顾地扑向了危险,何况陈京飞是身负保护百姓职责的警察呢。 尤菁菁后来再打来电话时,她仔细地寻问了留原市那边的人和事,并且答应了尤菁菁,会尽其所能医助陈京飞的。 按尤菁菁的说法,她是出事的第二天一大早,给安蔷打了电话后,才知道陈京飞和姜民秀为了救高佳慧那几个小姑娘受伤入院抢救的,而引起尤菁菁警觉的是没事找事的李主任发的一条朋友圈。 妈的,程婧娆已经在心里爆粗口了,她儿子为了救李主任的女儿,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李主任还有那个矫情的心思发朋友圈,她没破口大骂过去,不是她隐忍,是她没有腾出时间。 尤菁菁是发自肺腑关心陈京飞的,她对陈京飞的恋慕之心天地可鉴,在安蔷那里确定陈京飞受伤后,洗了一把脸,就往医院赶了,由于去的太早,还没有店铺开门,连点可以拿出手的礼物都没有,只能先空手过去。 尤菁菁赶到医院的时候,靳紫皇的助手庄严已经带着直升飞机,把安蔷和姜民秀接走了。 陈京飞所在的抢救室门口,有两名警察守着,其中有一名尤菁菁还认识,正是和陈京飞合作项目时去刑警大队做调查数据时认识的一位陈京飞的师兄。 要是她没有记错,这位师兄姓房,她当时还开玩笑呢,说陈京飞的这位师兄姓的好,在房产市场如此火热紧俏的时候,人家姓氏自带‘房’。 尤菁菁赶到的时候,陈京飞的父母还没有到,虽然已经通知过了,但两位老人在外地旅游,接到消息往回赶,也要一段时间,倒是陈京飞的哥哥,接到电话后,正从省城开车往这边赶过来。 那位自带房的房姓警察,是见过好几次尤菁菁和陈京飞在一起的,陈京飞虽然对外介绍尤菁菁是出版社编辑,和他是因为某项目的搭挡关系,但在一般看过他们两个人的心中,尤菁菁算是陈京飞的半个女朋友——朋友超过,恋爱未满! 房师兄见着尤菁菁匆匆赶来,愁眉苦脸的表情总算是松动了些,连忙迎了过去,亲自招呼尤菁菁,主动把陈京飞的伤情告知给尤菁菁,让尤菁菁帮忙拿主意。 没办法啊,陈京飞的直系亲戚一时半会赶不到,尤菁菁怎么说也算得陈京飞的女朋友,有她在,总比着他们这些同事、师兄什么的,要好上许多。 由于起得太早,尤菁菁的脑子还有一半儿不太清醒,房师兄说的话,她一时半会儿还摆弄不明白,消化不太去,特别是那些医学术语以及造成的后果等等,她更是觉得跨行如登天,稀里糊涂。 尤菁菁很想对房师兄说一句:能不能用通俗易懂的普通话来和她说一下啊。 好在她忍住没问,她看房师兄也是筋疲力尽的,不太愿意提起陈京飞的伤情,她想着一会儿医生出来了,她直接拉着医生问,可能会更好一些。 于是,她就在房师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里,知道了案情的大概,还有刑警队那边正连夜通宵审着的案情,这时,还没谁能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案子,竟能审出一场跨省犯毒、买卖人口的大案来。 陈京飞这边的手术,直到天光大亮才算结束,在手术室门开之前,陈京飞的大哥陈京启赶到了。 陈京启比着弟弟陈京飞大十岁,目前正接手陈家的家族生意,忙得焦头烂额,这边又听到弟弟出事了,火急火燎地赶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医生出来的时候,尤菁菁比着陈京启跑得还快,直扑了医生那里,问的详细具体,等着都问明白后,尤菁菁终于知道房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手术做到一半儿的时候,医生出来就通知过了。 房师兄他们也没有办法,第一人民医院已经是他们市内,乃至于全省有名的医院了,给陈京飞和姜民秀安排抢救的医生,也是最好的,这里的医生说没有更好的处置方法,暂时只能做到保守治疗,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弟弟会瘫是吗?” 陈京启一把拉开问来问去的尤菁菁,直插主题,如果真是这样,他家根本接受不了,他也没有办法像父母交待。 “伤到了脊椎神经,”医生如实地又说了一遍,也很能理解病患家属,但他们确实尽力了,“依着现在的医疗技术,我们只做了周边的保守治疗,维持现状,没有更好的医疗方案之前,我们不能轻易动手术刀。” “我就问我弟弟会不会瘫?” 陈京启根本不听医生说的那些,他只要一个准确的答复,他的眼睛红的几乎喷出血来,和陈京飞不太像的长相,刚硬得要崩开口子了。 “如果……如果没有更好的医疗方案,或许……或许会的。” 医生很不愿意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其实放在谁听都听明白了,但陈京启追问得那么紧迫,医生只得再委婉一点把残忍的话表达出来。 “更好的医疗方案,你们商量不出来吗?你们是医生啊,你们不该为病人分忧解痛吗?” 陈启生接受不了医生的说法,尤菁菁已经被事实吓呆,医生怕病人家属情绪不稳定,趁着这个空隙又退回抢救室里了。 房师兄和另外一名警察都不太敢过来,这种悲伤的时刻,用什么样的言语都没有办法去安抚了。 靠着病房的墙,陈京启的身子慢慢滑了下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三十几岁的汉子,瞬间泪流满面。 吓呆中的尤菁菁反而是清醒起来,这边的医生不行,可以换批医生试试啊,程姐家的小帅哥不就是被送到别的医院去了吗?他们也可以效仿啊。 凭着自己的人脉,那肯定是不行的,尤菁菁有这想法后,扫了周围一圈,她想起陈家也是做生意的,认识的人一定比她多得多了,她连忙跑去陈京启那里,跟着陈京启的姿势蹲下去。 “陈大哥,我叫尤菁菁,我是陈京飞的好朋友,那个……你认识不认识好一些的医生啊,这里的医生已经给陈京飞保守治疗过了,我们要是有医术更高超的医生引荐过来,或许他们会有办法呢。” 学业总有所长短,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啊,一定要多换几棵树试试,万一有吊不死的树呢。 “别的医生?”陈京启抹了一把眼泪,有着尤菁菁的提醒,头脑也比着之前清楚了些,“我想想,省城里我认识一个脑科医生,不知道行不行?” 他们陈家和靳紫皇毕竟是不能比的,哪怕说出去都可以用‘做生意’三个字形容,可是做生意也有做得好坏大小之分,何况靳紫皇靳家又不单单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 一个维系三百多年还屹立不倒的家族,一个起家之时就不是善类的家族,一个可以竞选总统的家族,一个生意无处不在的家族,他能维持这么长久,总有他自己的经营之道的。 “脑科医生?那不行吧,陈京飞又没伤到脑,你问问你那脑科朋友,看看认识不认识骨科医生或是神经科方面的?” 总得找个贴谱的医生问啊,脑科有什么用! “好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陈京启抹了一把脸,振作了一下精神,翻出手机,坐地上开始给所有认识的医生们打电话。 尤菁菁则眼巴巴地望着陈京启,希望陈京飞这位大哥靠点谱,可陈京启一路电话打下来,得打了十几个医生的电话,最后都没有什么结果。 有一位医生说话很直接,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骨科享誉全国了,他们如果没有什么办法,更轮不到别人了。 陈京启再一次崩溃,看尤菁菁的眼神都分外的哀怨了,尤菁菁算是清楚了,不是谁都能有她程姐家小帅哥那副资源的。 安姐说得对,靳老大之所以能被世人称一声‘靳先生’,总有他笑傲江湖的理由的。 想到这里,尤菁菁的眼泪不用酝酿,情绪就已经上来了,眼泪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看得之前还哭得不行的陈京启都怀疑人生了。 仗着这股子哭着的勇气,尤菁菁给程婧娆打了电话,谁知道这破电话还不争气,打一半没电了。 好在陈京启的电话有电,她一把抢过来后,继续给程婧娆打过去。 尤菁菁就知道她程姐听到陈京飞的情况后,一定会帮忙,她程姐只要答应下来,靳老大那里,就比较好摆平了,不管最后能不能真的医治得了陈京飞,这最后的一招,总要试试才行。 “你认识这位医生是哪里的?” 陈京启看着尤菁菁,眼神和脸色都有些飘忽不定了。 “谁知道那医生是哪儿的,程姐他男人搞来的医生肯定是最好的,程姐家的小帅哥已经没事了,不管以后怎么将养,至少现在是把肾保住了。” 电话打完,尤菁菁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派人和渊源 程婧娆接了尤菁菁的电话后,马上着手安排合适的医护人员去留原市的事情,像这种小事情,她就没有必要麻烦靳紫皇了。 靳紫皇爱她的同时,无比的信任她,赋予了她所有属于靳紫皇自己的权利。 在省城这边,靳紫皇走了,把特别助理庄严留了下来,程婧娆通过在医院值班的工作人员,通知了庄严过来医院这边,她有事找庄严商量。 庄严哪里敢让程婧娆等着,还商量,这不是让他在靳先生那地方没法做嘛,接到医院来的消息后,马上就去程婧娆面前报道了。 要不是程婧娆和靳紫皇还没有真正举行婚礼,他都打算叫程婧娆‘夫人’了,当然,面前不敢叫,背后也没少叫,靳先生听见过,也没阻止,仿佛还很高兴。 “程小姐找我有事吗?” 庄严在程婧娆面前,毕恭毕敬,就如见到靳紫皇本人一样。 “和民秀一起救人的警察叫陈京飞,是我的朋友,也是民秀的救命恩人,他伤到了脊椎神经,那边的医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们的医生里有对这方面特别精湛的吗?” 程婧娆是知道靳紫皇家有长年供养医生的习惯的,都是世界各地医术最好的医生,甚至有些怪医,不被医学界认可,但医术却另僻蹊径的那种。 靳紫皇说过,能救人的医生,无论出身何地,都是好医生,他向来是不拘一格用人才的。 这一条规矩不只用在医生方面,他身边其他人也是。 “特别精湛的最近在休假,”庄严盘算了一下,还是说:“不过程小姐要用,就只能让他提前结束休假了,他刚好是非常厉害的骨神经医生。” “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了,民秀这边,我离不开,如果人到了,我让安蔷陪他回去,你看呢?” 程婧娆还是非常信任靳紫皇留给她的人,真是口气温和地和庄严商量着。 “当然可以,我们都听程小姐您的,”靳先生临走的时候告诉过他,一切听从夫人指令,何况是这种小事。 和庄严这边说好后,庄严就离开了医院去亲自结束那位医术特别精湛的骨神经医生的休假,据庄严说如果是派别人去说,有可能会挨骂的,他不怕挨骂,他沉得住气,听得住骂。 程婧娆表示感谢,有点才华的人,估计脾气都不太好。 “靳老大还是这么布防严密、考虑周全啊!” 安蔷啃着一个庄严过来时给姜民秀买的芒果,反正小帅哥暂时也吃不了,放着干看着多可惜,她帮解决了。 “靳家十几代人的血泪教训,让他们特别尊重医学!” 做为即将嫁入靳家的女人,程婧娆对靳家的家风和渊源还是比较了解的,靳紫皇没向她瞒过什么。 像靳紫皇说的,靳紫皇的亲爹其实并不是亲的,算起血缘是他的大伯父。 他父亲那一辈,一共兄弟两个,他是遗腹子,他亲爸为了救他大伯父,也就是当时的靳家当家人,死于非命,那时他妈怀他八个月,生完他后没多久,他妈也死了。 他这一出生简直就是克父克母的典型,在一般人家来看那是非常不吉利的,但靳家不是一般人家,比靳紫皇出生还惨的,也不是没有过。靳家拿子女特别重视,哪会因为这点不起眼的灾祸就歧视靳家血脉。 靳家大伯父做主把靳紫皇收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还给起了这么一个皇霸天下的名字,当然子息还是记在靳紫皇的亲爹名下的,他不能让靳紫皇他亲爹也就是他亲兄弟断后的。 靳家大伯父的手段是铁血型的,他膝下除了靳紫皇这个侄子外,还有亲生儿子两个,一个比靳紫皇大三岁,一个比靳紫皇小两岁,按理靳家家主这个位置是绝对不会传到靳紫皇这里的。 靳紫皇前二十年,还是活得很轻松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由着他的兴趣,攻读到考古学博士学位的。 靳紫皇快活的生涯结束在他堂兄也就是他大伯父的接班人,被暗杀死于街头,随后,他堂弟为了给他亲兄长报仇,也死于非命,他伯父经受不住刺激一下子中风,强大的医疗团队也没有救回他伯父死灰般的心念,他被强行从国外接回继承家业。 在此期间,他在国外也遭到了暗杀,就是那一次,程婧娆差点为了救他,中了一枪,差一点儿死掉。 有着这样的家族血泪教训,靳紫皇对什么疏忽,都不会对医学这方面疏忽的,这可是救命的事啊。 “等着庄严把人找回来,我带人一起留原,那边你不用担心,”安蔷啃完芒果,又顺手拿了一个火龙果扒了起来。 姜民秀躺在病床上,就眼巴巴看着他干妈在他面前炫肠胃,你说明明他以前都不爱吃这些水果的,为什么现在看着别人吃,他自己也想吃点呢。 “嗯,陈京飞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和我说,” 程婧娆欠着人家好大的人情,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又是那么好的朋友,她不愿意看到陈京飞这么一个好小伙子下半辈子瘫在床上。 “你放心,这事交我没问题,尤菁菁那傻丫头,这时候还守在那儿呢,这真是上赶着也要做人家媳妇的节奏啊!” 尤菁菁给程婧娆打完求救电话后,又给安蔷打了一个。 安蔷对她及时扑去医院,并不管陈京飞什么样子都愿意留下来照顾陈京飞的态度大大的赞许,点出尤菁菁只要坚持下去,陈京飞那木头肯定被她燃起。 其实现在的情景里,尤菁菁哪还有心情想着和陈京飞将来如何,她只盼着她程姐找来的医生靠谱,至少可以还陈京飞一个健康的身体。 程婧娆这边有确切回复后,尤菁菁把消息告知给陈京飞的大哥陈京启。 陈京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势力,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也只能寄希望过去,谁让他自己又没有办法呢。 随后陈京飞他妈的到来,很快打破了抢救室门口的那份沉寂。 陈太太先是哭天抹泪一顿咒骂,把着那些犯罪份子的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下,接着又是感天动地一顿抱怨,说着陈京飞当时不听他的话,大学非要去什么警校,如今出了事,简直要她的老命。 陈京启怎么劝着都不好用,也被受牵连地骂了一顿,重点指责他这个当哥的没有带好头,管不好弟弟,还三十几岁找不到女朋友,让她抱不上孙子等等。 尤菁菁看着这个场面,觉得好尴尬。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陈京飞他妈了,上次她和她程姐出外勤的时候,她程姐就被这位陈老太太送过下马威,不过,当时她做为小透明的存在,这位陈老太太应该是不记得她了。 比着尤菁菁更尴尬的还有陈家父子,陈京启被他妈说得狗血淋头,已是相当无奈,只能冲他爸使眼色,但他爸心思全挂在抢救室里他弟弟身上,根本不看他。 虽然听陈京启说过陈京飞的伤情了,陈家老爷子也不太愿意相信,要亲自去找医生寻问,他们陈家在留原当地也是有一定人脉的,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里,也有几个认识的人,他要知道真正的底细才行,不能只听一人一面之词。 对于自己膝下的两个儿子,陈老爷子哪个都不满意。 大儿子虽然遂了他的心愿学了经济,愿意接掌家族生意,但貌似性取向有问题,这么多年下来,没有谈过一个女朋友,传宗接待不太容易;二儿子犯天下之大不违,学什么警校,毕业那年还要当刑警,那得多危险,他哪能同意,托人找关系,给他调到了少管所,原以为会是很安全,结果千算万算,这不还是出了事。 这一对儿子,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与此同时,尤菁菁还注意到了跟着这位来的还有一位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听到陈京飞伤了脊椎神经,下半生有可能离不开轮椅后,整张脸白得不像话,五官都纠结在一起了。 尤菁菁不记得陈京飞和她说过有女朋友的事啊,那这小姑娘也不像是陈京飞的妹妹兼直系亲属啊,她免不得忐忑了,她该不会真是自作多情了吧。 很快,哭完咒完骂完的陈太太,给了尤菁菁一个明面的解释。 陈太太拉着那名已经流露出不想留在医院意思的小姑娘说:“美美,京飞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看到,好在还有你,等着京飞出院后,你们就结婚,我替你们做主,你刚好也能给他冲冲喜,万一这一结婚,京飞就好了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思想的人存在呢,尤菁菁在心中鄙视着陈太太,也为自己和陈京飞能不能在一起发愁,人家这是明显有人选啊,自己算老几啊。 “那个……阿姨,那个阿姨,你可能误会了,陈大哥一直把我当妹妹的,他哪有娶我的想法,这强扭的瓜不甜,阿姨,你可别多想!” 叫美美的小姑娘,努力想从陈太太的手里拉出她自己的手来,奈何陈太太拉得太紧,她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拉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爸妈小的时候就说好的,你们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怎么能说是强扭的瓜呢,你前一段时间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不是看着我们家京飞伤着了啊,美美!” 陈太太说话太直接了,而逻辑超神,别说美美小姑娘招架不住,连着她儿子她老公都有些受不了。 尤菁菁更是鸡生蛋、蛋生鸡地想着,她真要是和陈京飞成了,有这么一个老婆婆,她也是活得够艰难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乱象和劝导 姜民秀偷看安蔷吃水果,程婧娆是看到了,但生冷的东西暂时还是要忌口的,程婧娆从水果篮里挑出一些易克化的水果,切成小果,放了点蜂蜜,给儿子煲了水果羹吃。 姜民秀吃的心满意足,他是到了他妈身边,才知道什么是被疼爱的,那种感觉是奶奶从小拉扯他到十岁,半晌咒骂半晌勉强果腹所不能及的。 安蔷就从旁看着程婧娆宠儿子,不知怎么就联想到程婧娆要是嫁给靳紫皇,肯定也会生儿育女,到时候……那场面简直无法想像啊。 程婧娆就是个娃控,靳紫皇这么大岁数才可能有亲生儿女,依着靳老大的性子,还不得捧到天上去,哎哎,孩子都是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体,迷糊的大人不要不要的,为了自己可以快活一生,安蔷再次决定这辈子还是不要孩子了。 骨神经方面医术特别精湛的那位医学怪才,不但是庄严亲自打电话才接,还要庄严亲自跑一趟去接才行,这一来一往,三天过去了。 期间,尤菁菁给安蔷打了一次电话,间接地寻问了一下,她是不太好意思给程婧娆打的,她程姐既然答应她了,被救治的人又是陈京飞,她程姐一定不会食言的,耽误了过来的时间,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尤菁菁心里虽然也急,但她对程婧娆有信心,可是陈京飞的家人们等不了了。 尤其是陈京飞他妈,受了那位叫尹美美小妞的刺激,疯了一样的逼着大儿子和老公给小儿子找医生,要死要活的事已经发生三次了。 这短短几天时间,陈家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手段找医生了,要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医生,怕是已经把陈京飞转院进帝都了。 尤菁菁看得很无奈,在陈太太的压迫眼神下,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安蔷,确定医生在南美洲旅游,但是靳先生的特助已经去接,这一两天就能过来留原的事情。 “那医生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牌,我们陈家难道还请不起吗?他开价多少钱?一场手术十万二十万,我们又不是付不起的……” 陈太太蓄蓄叨叨地在里间抱怨,陈京启硬着头皮陪着,而陈爸爸早就忍不了,以公司不能离人为借口,先回公司处理事务去了。 尤菁菁在陈京飞被送到这间套房后,一直在外间的病房处陪着陈京飞。 陈京飞刚出手术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是什么样子的,但在这几天里,从他妈闹来闹去的言语行动中,大概猜到了什么,近两天比着第一天出来时沉默了许多,不爱说话,只喜欢扭头望窗口。 “京飞,你不用担心的,这几天那医生就能过来,程姐举荐过来的人,一定不会错的,他会医治好你的。” 尤菁菁给陈京飞削着苹果,可任由她说什么,陈京飞都不接话。 陈京飞这个样子,尤菁菁都恨死那个尹美美了,当然陈京飞那个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的妈,也是猪队友,对方的神助攻。 原本陈京飞抢救的那天,陈太太就不应该在手术室外面拉着那什么尹美美说那么一篇青梅竹马的话,把那小姑娘吓得当场就落荒而逃了。 这不是高潮,高潮是陈京飞从抢救室转到病房的第二天,精神状态正好,来探病的同事也来了一两个,坐完就走,说得都是安慰的话,陈京飞在少管所的领导也来了,还说要替陈京飞申报几等功什么的,这都是好情况,陈京飞还笑着一一接待了。 那位尹美美小姑娘和她妈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尹太太既然能和陈太太成邻居好友,脾气禀性自然相投,说话的语气也如出一辙。 当面就指出了陈京飞后半生不是瘫床上,就是坐轮椅,别妄想和他家美美在一起,他家美美白天鹅一个,肯定不会嫁个残疾人的,让陈京飞不要痴心妄想了。 尹太太能这么说,在场的陈太太也不是能忍的善茬子,马上和尹太太掐了起来,还指责尹美美水性杨花,明明是她先来勾引陈京飞的,现在陈京飞出了事情,又马上变心,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这两位太太就在病房里大大出手,要不是陈京启拉开的及时,就要造成血溅当场的悲剧了。 自这场闹剧以后,陈京飞的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从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了,也不想见任何访客。 尤菁菁觉得要不是自己脸皮够厚,怕也抗不住陈京飞这冷漠冰山的气息了。 “民秀没事了吧?” 这是近一天一夜来,陈京飞说的第一句话,尤菁菁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陈京飞又问了一遍,她才确定。 尤菁菁强抑着心头的惊喜,说:“嗯,我问过安姐了,小帅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肾脏保住了,这几天也能吃东西了,程姐从英国回来亲自照顾他,用不了多久又能生龙活虎了。” 尤菁菁说到这里,偷瞄了陈京飞一眼,见陈京飞的神色微动,她又接着说:“小帅哥刚做完手术的时候,这里的医生也说他的肾功能不全,有一颗肾脏保不住了,后来,就是程姐的师兄靳先生给找的医生,换了手术方案后,这不也保住了吗?所以啊,陈京飞,你不要失去信心,即将给你找来的医生也是程姐师兄找来的,医术鬼怪级别的,一定能医好你的。” 这样的话,尤菁菁之前就曾说过,这几天里,她就没有离开过医院,她没少开导陈京飞的,陈京飞都没有回话。 “你看,你还年轻,大家都知道你还年轻,都会全力以赴医治你的,可你首先要对你自己有信心啊,就是这次手术成功,以后你也要做复健,你总是这样沉寂萧条着,可是不行的啊。” 尤菁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京飞,前几次陈京飞都是没有接的,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尤菁菁的话了,还是想开了,竟接过了苹果,还咬了一口。 尤菁菁心头一喜,又接着说:“我和你的项目还没有完成呢,你看前期这么累,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有最后一点点,我们就可以大功告成了,你可不能让我们的心血前功尽弃啊,我会等你的,我相信你是男子汉,你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尤菁菁大力的赞扬和鼓励,令陈京飞勉强了出来。 呆在里间的陈太太,是和尹太太大打出手之后,注意到了尤菁菁这个一直留守在她儿子身边帮忙照顾、开导,连带跑前跑后的姑娘的。 她在里间清楚听到尤菁菁对陈京飞说的话,她儿子是木头,她不是。抛弃之前尹美美那一段,陈太太又看到了希望。 她想起身去外间看看,被大儿子陈京启一把拉住了。 “妈,京飞现在这个状况,你能不能少刺激他一点儿?” 陈京启对于自己妈,那也是没法没法的,他爸一辈子没管了他妈,他更是管不了,他只能拦着。 “我哪里刺激他了,我是想看看那小姑娘,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的,我看她对京飞有意思啊,这小姑娘长得还算不错,我没听京飞提起他交女朋友呢。” 他妈的话说得陈京启很无语,陈京启以为只要他弟弟脑子正常,就不会把交女朋友的事告诉给他妈,否则不一定得有多少麻烦和罗乱的事情,跟随而来呢。将心比心,就是他交了朋友,也不会让他妈知道的。 “那小姑娘叫尤菁菁,是京飞工作上的搭挡,我听说是某出版社的编辑,她和京飞正在弄一篇关于少管所少年的报道,妈,你听我一回,这八字没一撇的事,你能不能不跟着掺合去,在尹家上面,你还没有吃够亏吗?” 前几天那事,闹得整家医生都知道了,他们陈家在当地大小也有知名度,这还要不要脸啊。 若是再闹一出这样的事,不用陈京飞勇救少女的案子上头条,他们家就得被上八卦版的头条。 再有,那据说医术很高超的医生,是通过尤菁菁在中间传话请来的,哪里有让他妈说些不着调的话,再把尤菁菁得罪了,到时候,他妈再次丢人不要紧,不能给京飞及时医治是大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八字没有一撇,你信不信我当面和那小姑娘提,那小姑娘第二天就恨不得嫁到我们陈家来,只有尹家母女那对贱货才不识抬举呢。” 听着自己母亲说话越来越不靠谱,陈京启都怀疑自己妈是不是被谁下了降头,这怎么思维逻辑如此不正常呢。 但是,好在有他拦着,陈太太总算没有发神经发到尤菁菁那里去。 这几天里,因着姜民秀一直没有出现在留原大学,他乐团组合里的几个哥哥找他电话都要打疯了,等着姜民秀稍稍好些,能接电话时,那几个哥哥的语气都相当夸张了。 用他江哥的话说,还以为他出名后单飞了,不要他这几个哥哥了,几个哥哥都非常伤心。 姜民秀没敢和这几个哥哥说他受伤了,只说是到了省城后电话坏了,没来得及去修,就没接到他们的电话,但是林教授是知道他被他妈接来省城的事的,他江哥没去林教授那里问问嘛。 他江哥马上表示,要不是林教授做保,说是姜民秀被他妈接走了,他江哥都要去贴寻人启示了。 姜民秀就这么在电话里和几个哥哥说说闹闹的,这几天独自养伤的沉闷也就一扫而空了,所以说啊,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真是不错呢,可解忧可嘻笑可走过人生许多美好的岁月,他终于能休味到他妈和他干妈那种友情了,他和刘涛或许也是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一见钟情和高超医术 电话接来的也并不是都开心的人和事,也有姜民秀不愿意接的,比如:他英雄救助的高佳慧。 几天时间里,高佳慧给他打了四、五次电话,他都没有接,没想到高佳慧还会契而不舍地给他发短信,他也是愁死了。 他之于高佳慧没有半点儿想法,他去救高佳慧完全是出于道义,别说是他,就是任何人接到一个小姑娘的求救短信,都会义不容辞地去做点什么吧。 儿子的烦恼就是程婧娆的,程婧娆本来就不喜欢高佳慧她妈,那个总想给她找点小麻烦的李主任,被自己一一化解后,她女儿又开始给自己儿子找不自在,为了救这小姑娘,差点搭上一个肾不说,现在还躺床上养伤。 这事就算过去了,自己是不打算提了,小姑娘还不放过自己儿子,还来电话发短信说什么‘谢谢’,她们母子需要这句‘谢谢’吗?她们母子需要这小姑娘和她们相忘于江湖,最好一辈子别联系了。 可是儿子的事,程婧娆又不好亲自插手,儿子无论多大,做妈的大忌就是把控太多,总当儿子是私有物,什么事都想操控,久而久之,就会把孩子的性格养偏了的。 不插手,不代表着不能出点意见,程婧娆轻声缓语地和姜民秀说:“她这么总打电话、总发信息,你不回复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总会还打来的,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也免得再有麻烦。” 姜民秀觉得他妈说得很有道理,当天就给高佳慧回了一条短信:“一切安好,勿念!”后面这个‘勿念’用了特别的字体打出,希望高佳慧能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一辈子别再记着他了。 果然,高佳慧是懂得,这以后没再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有发过信息,姜民秀秀长出一口气,他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庄严去接的那个医术特别精湛的骨神经外科医生,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程婧娆离不开儿子,没有办法亲自去接,更没有办法亲自陪着这位怪才去留原市给陈京飞做手术,早已经全盘托给安蔷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庄严和这位怪才到达机场,安蔷也被送去机场,他们可以直接赶往留原市。 安蔷第一眼看到站在庄严身边的那位怪才时,就以为看到物理课本中的爱因斯坦他老人家跑出来了。 不同的是爱因斯坦确实有点老,这位怪才应该还算年轻,不超过四十的样子,留着爱因斯坦一样的炸起型海胆头和两撇厚重的胡子,看得安蔷的眼角都有些抽筋了,难道在学术专业领域里有点才能的人,这气质爱好,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安小姐,这位就是梅杰医生,” 庄严其实也不太认同梅杰医生的头型,这都什么年代了,太复古的东西瞧着就不附合潮流,但他又觉得梅杰医生留这个头型挺好,至少无论隔着多远都好认好找,给他找人的时候省了些时间。 对于被打扰了休假,梅杰医心中是相当不愿意的,但当他看到安蔷的时候,眼前瞬间一亮,在庄严向他介绍安蔷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特别善于察言观色的庄严,马上注意到了梅杰医生的脸部变化,明明之前对他是铁板一块,横眉冷目,他这刚介绍完安蔷的名字,梅杰医生的扑克牌脸马上变得春风化雨了,这是什么意思?铁树要开花? “你……你好,我,我是梅杰,以后请多关照!” 在安蔷毫无准备的时候,梅杰医生给了她一个岛国九十度直角大礼,把安蔷吓了一跳,小心地退后一步,看向庄严,口型问:“岛国人?” 庄严摇头,口型回答:“不是,四国混血!” 安蔷嘴角抽抽着勉强应道:“您太客气了!” “不,我没有客气,安小姐,我被您的气质和美貌所折服,我对您一见钟情,我决定追求您,您看我呢?我可以追求您吗?” 四国混血的梅杰医生,中文说得还很流利,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令安蔷很无法接受。 安蔷‘咔咔’扭着脖子,看向庄严,庄严也觉得很尴尬,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事发生啊,他也很无辜啊。 安蔷见庄严不想管,哪里肯放过庄严,她安蔷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抬头之间笑颜如花,在庄严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把拉住庄严的胳膊,做出亲密的挽手状,给了梅杰医生当头一击:“对不起梅杰医生,庄严是我男朋友,你要追求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呢?” 庄严受了一万点暴击,想要甩开安蔷拉着他的手,可是根本甩不开,安蔷还趁着他要甩的时候,狠狠地掐了他几把。 庄严终于相信他家靳先生说的,让他小心安小姐的意思了,这个女人真是比想像中的难缠。 相对于庄严的一万点暴击,梅杰医生似乎没受什么打击,他好像一副很看不起庄严的样子,对于这个情敌,他自信一定能打败。 “既然庄严是安小姐的男朋友,那我就向庄严下战书了,我是一定要追求安小姐的,等着这场手术做完,我找算长留国内,对安小姐发起猛烈的进攻才好的。”梅杰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情,安蔷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要不是梅杰提起了还有一场关键的手术,等着梅杰亲自操刀,依着安蔷的爆脾气,早就用武力打得梅杰满脸包了。 即使这样,上了飞机之后,安蔷都是能远梅杰多远就坐多远,死拉着庄严不肯松手。 “你说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管啊,做完手术之后,你快点把他弄走,我喜欢小鲜肉,我不喜欢大辣条!” 尤其是长着海胆头的大辣条,安蔷觉得多看一眼,眼都会瞎。 偏偏梅杰医生没有那个自知之明,时刻向安蔷送着秋波,安蔷偶尔偷瞟过他一眼,都见着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安蔷就是一个止不住的冷颤。 “这个……对不起,安小姐,我没有那个权利,你不知道梅杰医生,他虽然受雇于我们靳氏,但他的自由性格,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 庄严是实话实说,安蔷都想摞他一拳了。 “他是什么来头?” 安蔷简直受不了,从来都是她骚扰别人,这回真是人在作天在看,她遭了报应,被人家反过来骚扰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可是像梅杰医生这种的,她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具体什么来头,我不清楚,是靳先生找回来的,只知道医生相当高超,有医学怪才之称。” 庄严负责的领域里,没有梅杰的具体资料,只有梅杰的具体功用,在能用的时候,好用上的作用。 这些怪才的真正底细,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他们的老板靳紫皇知道了,而保护个人隐私是他们集团最基本的原则。 “原来是靳老大弄回来的,怪不得和我这么冲头,”安蔷又给靳紫皇记了一笔,他们两个这些年都不和,是有缘头的,简直就是命里相冲啊。 在安蔷、庄严和梅杰医生他们的飞机落地之前,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那边早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以让梅杰医生随时开始手术,但梅杰医生以为手术可以不必趁早,他还是要先了解一下情况的。 做为一个医学怪才,梅杰医生通身具有怪才的特质,尤其是在说话沟通上,对人的基本礼貌方面,都有所欠缺。 在陈京飞的家长追着他的屁股后面问时,他连正眼都没给一个,更别说是回答他们那一堆在他看来完全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了。 陈京启还是能忍的,但陈京启他妈陈太太可就不是能忍的主儿了,刚要顺嘴说出一些不着调的话来,就被尤菁菁瞧见,连忙冲着陈京启使眼色,陈京启马上明白,拉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老妈就往旁边扯。 尤菁菁抓紧时间添补上,她不能直接问医生,但她可以拉住安蔷问底细,她哪里知道安蔷现在简直不想提梅杰医生。 可是尤菁菁这个小举动,梅杰医生是看得清楚的,他马上主动凑过来,很好心情地问安蔷:“安小姐,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安蔷哪怕心里烦梅杰医生烦得上火,但在陈京飞手术的关键时候,她还是顾全大局,不好把私人恩怨加进来的。 但是,陈京飞和她什么关系?最多就算是朋友吧,只是她这么回答,不知道思维逻辑奇葩的梅杰医生会不会误会? 安蔷瞟了一眼尤菁菁,瞬间找到灵感,拉着尤菁菁往梅杰医生面前推了推,“这是我妹妹,病人是我妹夫,还请梅杰医生多多费心了。” 尤菁菁:“……” 安姐说的这么直接,让她怎么去面对那边听到安姐如此说法的陈家母子呢? “原来那位病人是安小姐的妹夫,安小姐,你放心,这场手术我一定让你满意,既然他是你的妹夫,那我就不收靳先生给的一百万手术费了,一切全看安小姐的面子。” 梅杰医生相当豪爽地大手一挥,说了这个决定。 安蔷:“……” 她其实非常想说,靳紫皇给的钱,你该收还是收吧,不收白不收啊,他巴不得靳紫皇被人多敲几笔钱出去呢。 那边被陈京启拦着几乎要拦不住的陈太太,也被梅杰医生所说的手术费咋舌了,在陈太太的心中,十万二十万都已经是天价了,谁知道这位医生的保底价就是一百万啊。 按照物与价成正比这条规律,陈太太瞬间相信眼前这位打扮不着调的医生,医术一定相当着调了。 尤菁菁也没想到救死扶伤界里,还有这种高端奢侈品,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时,也用深深佩服的目光,看向了安蔷。 她可是记得这位天价医生,对着她安姐说了一句‘一切全看安小姐的面子’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正在悄然发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内由和狐三 安蔷强忍着心头的各种不适,全部以大局为重,总算是把梅杰医生糊弄进了手术室。 等着手术室的大门关上后,安蔷拉住尤菁菁的手说:“我可全都是为了你,为了陈京飞,才忍辱负重被海胆头占便宜的啊。”瞧那海胆头进手术室时,还冲着他抛媚眼,安蔷就觉得生无可恋。 尤菁菁连连点头,并实话实说道:“安姐,我觉得梅杰医生不错,海胆头可以换发型啊,细看看,梅杰医生的五官很立体,是混血吧。” 安蔷的脸色晦暗不明,一把甩开尤菁菁的手,“四国混血。”让她和海胆头发生什么,她宁愿孤独终老。 “哇,混四国血脉,怪不得那么聪明,医术那么好,” 尤菁菁由衷发出的感慨,恕安蔷不能认同,他不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手术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尤菁菁不想被陈太太拉着问长问短、说东说西,就和安蔷躲进了一间环境非常好的休息室。 这间环境非常好的休息室,是安蔷联系了白清洋后,白清洋给友情提供的。 就如省城的博瀚医院是靳紫皇的私人家产一样,市留原市第一人民医虽不是全部为白清洋的个人资产,但是白清洋给这里捐过款,有超过一般医患的特权,特别多的特权。 “陈京飞和姜民秀救人的这个案子有消息吗?” 安蔷不想尤菁菁再提起海胆头安杰医生来,所以进了休息室后,立刻转移了话题,往更重要的方面转移。 尤菁菁做为八卦小能手,在担心着陈京飞安危的同时,也没有放弃搜集各方资料,而且凭着她的身份,她搜集起资料来,那是相当容易。 有些时候,不用她主动说,陈京飞那些换往过来看望陈京飞和替换守在这里警察的师兄们,就会和她说起不少。 “案子审理的还算顺利,但幕后那个大坏人跑得快,暂时还没有抓到,听说还和民秀小帅哥以前有所挂链。” 据尤菁菁得来的消息,那个幕后大坏人叫胡安,绰号叫‘狐三’,案情审到他的时候,派了好多警察去抓,但最后还是让这人跑了。准确地说警察扑过去的时候,胡安那里就人去楼空好久了。 这人不知道是什么得到的消息,还是预感到了不妙,跑得非常快,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安蔷不由感叹地说:“他跑了?那完了!” “怎么了,安姐,你放心,警察一定会抓到他的,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封锁了一切通道,还下了画榜通通缉,他挑不掉的。” 尤菁菁对此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安蔷苦笑着摇头,尤菁菁根本没有懂得她话里的意思。 “你放心好了,这人一定落不到警察手里,等着警察找到他,搞不好就是一具尸体,或者更惨,尸体都不是完整的。” 这就看靳紫皇最近的心情如何了,他下命令时,执行命令那人的手段到底是狠还是更狠。 “呃,这……会被寻仇啊?” 尤菁菁也算通透,安蔷一点儿,她就明白了些。 “他几次三番冒犯婧娆和民秀,靳老大护短的性子,不会轻易把他交给警察的,这仇这气,靳老大要是不出了,就不是靳老大了。” 靳紫皇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他就是没时间,忙着海苔国竞选呢,他要是有时间,不把那什么狐三亲手做成木乃伊,那算是靳老大这些年白被人家叫一声‘靳先生’。 “不……不会吧?” 活在阳光明媚下的尤菁菁,有点不敢想像那些黑暗里的东西。 安蔷没再多说什么,反正靳紫皇做事情,绝不会留半点痕迹的,看那狐三的运气如何了。 “捅民秀一刀的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受害人吗?” 出事的当天晚上,安蔷全部心思都放在姜民秀的抢救问题上,根本没有注意关心案情,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些,她大都没有听进心里去。 “你说那个叫柳敏的小姑娘,她哪算是什么受害人,她都招了,她跟那个小混混头目林志远在处男女朋友,” 尤菁菁真是不能理解那小姑娘的眼光,那都是什么玩意,竟然也会让小姑娘迷了眼,宁愿犯罪,也要跟着他。 “处男女朋友?和人贩子、毒贩子?眼瞎啊!” 安蔷也完全无法想像,她也是早恋一族的,但她早恋也是有底线的,当时与她早恋的叔同,是全校的学霸啊,小姑娘喜欢男孩子难道不应该慕好不慕坏吗? “谁知道,为了这么一个男朋友,还来骗自己的同学,高佳慧她们几个都是被柳敏骗去的,我听陈京飞的一位师兄说,好像是那个林志远答应柳敏了,等着他们有钱了,就送柳敏出国,还会捧红她……” 陈京飞那位师兄说这话的时候,都是满嘴的不可置信,为那小姑娘觉得不值。 “这话也能信?她是不是缺心眼?她爸妈平时没有教过她分辨是非、拒绝骗子的基本方法吗?” 想到自己干儿子,就为了一个渣男许给一个心有不安分的小姑娘的谎话被捅了一刀,十分替她干儿子觉得不值。 “可能是没教到吧,” 尤菁菁没法说那小姑娘的父母还四处托人要找姜民秀,据说想求得姜民秀的原谅,最好由姜民秀替他们女儿说一句,别判他们女儿刑了,他们女儿还小,以后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这话说的,难道姜民秀就不小,难道姜民秀以后的人生路会很短,难道姜民秀那一刀就白挨了吗? 好在姜民秀被她程姐接去省城了,要不然被这么一家子堵在门口又哭又求的,也是糟心了。 最让尤菁菁觉得无语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柳敏这一家子找不到姜民秀,就求去了高佳慧家里。 那个二缺李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傻,自己女儿差点被那家女儿害死,竟还帮着那家,差点泄露了姜民秀的情况,使得那一家人寻声觅迹找去出版社大闹去。 尤菁菁说的这些情况,安蔷都不知道,她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又一出的戏,程婧娆暂时怕是没时间处理了,等她这边闲下来,她去会会那个李主任,看看是怎么样的一朵奇葩,女儿出事后,第一时间还能想着发朋友圈。 “我听那个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也就是京飞他师兄,带着警察去救他们的那个人说,这个案子可挖掘的深度很大,涉及面非常广,怕不只是拐骗少女,贩毒那么简单,人命案子怕也随之藏了不少,那个狐三简直是无恶不做了,小帅哥当初被他骗,又替他背罪进了少管所,现在想想,简直算是最好的脱身了,其他跟着他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在他的指使下,背了多少脏事呢。” 这些无关于案情细节的事情,尤菁菁打听出一些,是不违反纪律的。 那位副大队长也愿意和尤菁菁说,尤其是知道尤菁菁和陈京飞正负责一个青少年犯罪的项目,那更是愿意给他们提供些素材,毕竟这个案子里就牵涉到不少未成年少年,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害人者。 “哎,事事难料,好在都过去了!” 姜民秀的过去,是程婧娆心中的隐痛,既是程婧娆的,那也就是安蔷的,她们都不愿意再提起了,但又不得不去正视。 “反正狐三已经在警察那里挂名头一号了,这一次以后,肯定不能再出来祸害人了。” 这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盘距在西城那边十几年的黑势力,总算是一朝被铲除了,希望不在留下祸根。 被许多人‘挂念’着的狐三,也就是胡安,最近这段日子十分难过,不是在那晚林志远拐卖小姑娘不成,被警察连锅端,害得他也跟着丢了老窝四处逃窜开始的,而是从他派人跟踪姜民秀开始的。 这个开始时,他并没有太注意,他只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方案,觉得能敲一笔就敲一笔,何况姜民秀还是他以前的小跟班,他比较容易掌控。 谁知道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他瞧不起的那个小跟班,短短时日不见,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再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这一敲,敲到了硬石头上面。 先是他派人跟踪姜民秀被发现后,姜民秀他妈通过他们当地一霸熊民武,派人给他递过话来,让他放聪明点,别什么人都敢得罪,否则后果自负。 在留原市,熊民武看着混得不错,黑白两道通吃,可是他们不是一个行业的,他虽不愿意得罪熊民武,但同样道理他对熊民武也没有多少畏惧。 熊民武不让他跟,他就不跟,那不是断了他的财路吗?表面上,他又不想和熊民武搞得太僵,还有就是他那段时间联系了一个大生意,也需要人手,所以,他暂时把跟着姜民秀的人给撤了回来,看起来似乎是给熊民武一个面子,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胡安做为长期盘距在留原市西城的老混混,这么多年来,自有自己的一翻经营手段,做着违法犯罪的事,又尽量的不打草惊蛇,不引太多人注意,勾搭的手下也大都是流浪者和混迹街头的未成年小混混,这才能坚持这么长久。 流萤似贩毒是胡安的主要收入来源,流莹很小,看着不起眼,不着人眼目,但数量可观,聚集起来也是一笔大收入。 胡安把握这条线,一直把握得很好,除此之外,兼收一些别的违法贩纪的小事,一旦出事,就拿着手下的小混混出去顶,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少年,像姜民秀那样的,没有什么见识,耳根子软,没什么心眼,给几句甜话,就能帮他把罪顶过去了。 直到前一段时间,他的流萤贩毒线,在警察接二连三的整治罪恶势力行动中受到打击,他才不得不改变方式,谋划出另外一条线路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逃跑和桃花 说起来,这一条线路还是林志远给提供出来的,狐三当时觉得还挺好,还夸林志远这小子有创新精神,直到后来搬石头砸自己脚后,他都恨不得把林志远生吞活剥了。他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全毁林志远手里了。 林志远当时为了追求一个中学小姑娘,与狐朋狗友合伙演了一出戏,用了一招假的英雄救美,掳获小姑娘的芳心,又在小姑娘面前装着很有本事的样子,把个小姑娘彻底骗上了床。 初尝这种学生妹的下场,就是冲昏了林志远的头脑,让林志远认为这种小姑娘好把控,怎么地都行。 林志远信誓旦旦提供的路,就在这群小姑娘身上,林志远觉得这群小姑娘好骗,可以哄着她们一个骗一个,在她们身上藏毒的同时,利用她们犯毒,最后再把她们诱拐到偏远山区卖掉,还能得到一笔钱,简直是一本万利了。 狐三开始时觉得这条路行不通,因为这些小姑娘和他手下那些小混混,虽然看着同龄但本质不同,人家都是出生身家良好的。 这样的人家一旦丢了女儿,哪有不找的可能,找不到肯定会报警,惊动了警察什么生意都不用做了,久而久之,会惊动出大事来,让他们惹火烧身。 林志远拍着胸脯打消狐三的疑虑,他说不敢打别的保票,他手上这一批小姑娘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就给那家家长说他家女儿和别的男孩子私奔了,任谁也联想不到他们的身上,更不可能想到是拐骗,等他们找来找去、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也把货和人都处理干净了。 狐三也是接连好几批流莹失手,有些着急了,竟信了林志远的鬼话,准备试这一次,如果这次惊动得大,他也可以把林志远推出去,自己再次藏身,以后再不用这招就是了。 谁知道林志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蠢,不但没把那几个小姑娘制服运走,还让那小姑娘报了救命消息,招来了姜民秀那不怕死的不说,还招来了警察,这下子可好,连他的老窝都保不住,好在他狡兔三窟,早就准备好了藏身之地,没被抓到,暂时还算安全。 但是,满大街的画影通缉已经出来了,他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留原市是呆不了了,他准备外逃。 连着几日里,他试了各种方案,都没有突破留原市道路、火车两道交通的封锁,依他现在的尊荣事迹,简直是臭大街了,更不可能坐飞机了。 他还抱有一丝幻想,准备靠自己的双腿,走土路的方案,徒步走出留原市,走到邻近的随城,随城挨海,他可以顺着水路逃跑,本国是不能呆了,趁着手头的钱还在,他得就近偷渡,到了别的国家,还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就这么的狐三改变了形踪,换上了乞丐的服装,还假装一只眼残了,嘴也画歪,拖着一条包着破布的腿,假装腿断了,拄着破拐杖,开始延街乞讨,打算就以这种方式一路要到随城去。 也是够有想像的了。 狐三并不知道他这个方式逃过了警察的眼睛,却没有逃过某个势力的眼线,那个势力暂时没有动他,还帮着他几次,助着他逃离了留原市,狐三沾沾自喜的时候,怕是没有想到,那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陈京飞的手术很成功,成功得令留原市那些医生们意外,怪才梅杰医生做手术的时候,他们也是跟着进去的,准备好好学习学习的,这种机会必竟是十分难得。 任何领域里,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这些医生今日总算看到人外人、天外天了,这梅杰医生的手术刀法,真不是他们想像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竟还可以这样下刀。 手术完成后,陈京飞被推去观察室,梅杰医生身后跟着一群崇拜者,各种表扬他,还求着他做学术交流。 梅杰医生始终都是一张冰山脸,似乎没有听到,直到安蔷出现,他立刻笑得太阳花似的,对着周边那几个围着他的医生说:“把你们刚才的话,在这位小姐面前再说一遍。” “什么?”几位医生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梅杰医生的意思。 “就是你们夸我的话啊,当着这位小姐的面,再重夸一遍,谢谢,你们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梅杰医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求着。 众位医生:“……” 安蔷:“……” 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总会千夫所指,但为什么发生在梅杰医生身上,会让人觉得这挺正常的呢! “安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你的妹夫下半身绝对没有问题,在复健后,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需要,但是,某些剧烈活动,打个半场篮球,可能有点困难了。” 梅杰医生像活宝一样,凑到安蔷身边献殷勤,弄得安蔷很不知所措,幸好这个时候,程婧娆的电话打来,她才如释重负得了解脱,以接电话为理由躲到一边去了。 这个时间段,程婧娆刚陪儿子下完一局跳棋,想着陈京飞的手术快要结束了,免得她和儿子都担心,就给安蔷挂了电话问问。 “放心好了,手术成功,陈京飞只要不想去当运动员,正常生活没有问题。” 被梅杰医生一见钟情之后,安蔷对于陈京飞的手术结果已经不关心了,她如今想的是怎么能甩掉梅杰医生。 像梅杰医生这种在专业领域里,有高超技术的人才,估计着脑回路都是不正常的,想甩掉会有难度。 “那就好,我们也能安稳的睡觉了,之前民秀下棋的时候还念叨他陈大哥,棋都没有下好呢。” 程婧娆一派轻松下来,安蔷眉头都紧皱了,她瞟了一眼那边紧紧盯着她的梅杰医生,苦胆都溢出汁来了。 安蔷捂着话筒,用以程婧娆能听到的话说:“完了完了,程程,我被人看上了,这次好像不太好处理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啊!”安蔷这不着边际的话,让程婧娆有点摸不清楚头脑,“谁看上你了?你可答应过我的,不再去招惹小鲜肉了。” 一想到前世安蔷就是因此送命的,程婧娆马上警觉起来。 “要真是小鲜肉我也就认了,这次是个大辣条,你能不能和靳老大说一声,让他快点把那个什么梅杰医生从哪里请来的送回哪里去啊,他现在盯我的眼神像山沟子里的狼,都绽出绿光来了,你要是再晚一点儿帮我,我就被她叨走了。” 安蔷的语气,难得急得可怜,她浪荡情场这么多年,终于潮了鞋啊。 “梅杰医生?就是那个帮着陈京飞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吗?” 程婧娆虽然不能陪着去留原市,但庄严还是会把医生的基本情况告诉给她的,她记得那位医术十分精湛的怪才医生叫梅杰。 “是,就是那位,他不知道是怎么个眼瞎法,竟然看中了我,我真是被好大一堆狗屎砸中,走了这么个运气。” 安蔷像被四十度阳光暴晒过的花儿,彻底蔫了。 “那你拒绝他啊,” 这种事情不得是男女双方都同意才行的吗,既然安蔷不想,明说就是了,用得着这么苦恼吗?再说,这两个人才认识多久,难道对方就已经爱到难以自拔的地步了吗? “我都骗他说庄严是我男朋友了,他说就算我有一万个男朋友,他就是那一万零一个,他都要追求我,我怎么办,我也很为难啊!” 安蔷仿佛被一万匹草泥马践踏过的心灵,是相当悲催的了。 “这个……这个……我想靳紫皇帮不了你,梅杰医生是他的下属,他又不能阻止梅杰医生喜欢你,再说这种事情,你就不能别拖泥带水吗?你和梅杰医生好好说清楚,千万别弄得又像李暮阳那样半死不活地拖着,对你没有好处,你知道吗?” 这要程婧娆怎么给靳紫皇打电话,靳紫皇接了电话,又能做什么?依着程婧娆对靳紫皇的了解,靳紫皇一定不会叫梅杰医生回来的,搞不好还会看安蔷几天热闹,再给梅杰医生放几天大假,打个十几二十几万的恋爱经费过去。 毕竟这么多年来,靳紫皇和安蔷互看不顺眼,巴不得对方有点倒霉事,他们好看着乐呵乐呵呢。 “这人怎么能和李暮阳比,我和李暮阳拖着,偶尔上回床,我也当是享受了,可是这根老辣条,我真是吃不起啊!” 安蔷也请楚让程婧娆给靳紫皇打电话调梅杰医生回去这事不太靠谱,这就相当于她看到程婧娆被白清洋约了会,是坚决不可能告诉给靳紫皇的——他们两个彼此拆台好多年了,哪里会成全对方。 “安蔷,我相信你的能力噢,而且,我觉得梅杰医生不错,在专业领域有如此成就的人,一般都很痴心,比着什么小鲜肉靠谱得多,要不要考虑考虑?正经谈一次恋爱,也是可以的。” 程婧娆真心实意地说完,安蔷已经愤然挂了电话,留着程婧娆对着话筒笑了好一会儿。 安蔷的情商一直高过于她,又是情场老手,她相信梅杰医给安蔷带来的困扰,很快就能解决掉的。 安蔷只是一时的无措,等着适应了,谁知道会不会……会不会真是好良缘呢! 姜民秀不知道他妈在笑什么,但他更关心陈京飞,先问了陈京飞的手术状况后,确定他陈大哥没有大事,以后认真复健就可以恢复正常,才安下心来,见着他妈还在那里笑,就没忍住。 谁想到他妈竟然把笑的真正原因告诉给他了,他干妈……遇桃花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纯洁和斯文 为了保证安蔷这枝桃花的质量,程婧娆还是特意给靳紫皇打了电话寻问,靳紫皇初听到梅杰医生对安蔷的一见钟情后,自认为梅杰医生可能是眼瞎了,才会看上安蔷。 “别这么说,安蔷是我最好的朋友,谁能娶到她都是对方的福气,”在程婧娆心里,再也没有谁比着安蔷还好了。 靳紫皇十分不能苛同程婧娆的说法,但他是听从老婆话的好男人,自不会多说一句反驳程婧娆的,只圈圈点点地绕回到梅杰医生本人身上。 “梅杰医生家里世代为医,到梅杰这一代尤其发扬光大了,梅杰的医术非常好,业界闻名,他还有一点更好,和我几乎是一个样子,这一点可能别人都不信,我们都是被事业耽误了的纯洁无暇的男子,这次真是让安蔷捡了大便宜了,” 靳紫皇这么说着,程婧娆差点喷笑出来,“好了,哥,别逗我开心了,既然你说梅杰医生不错,那他一定错不了,由他去追安蔷,我就放心了。” 程婧娆这话里,显然是错过了什么重点的东西,靳紫皇也不失望,总有一天,程婧娆会相信他说的,虽然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光荣事。 刚挂了靳紫皇的电话不久,程逸先的电话就像火车进站般带着轰鸣声打了进来,程婧娆预感了到一丝不好,果然在接通电话之后,程逸先连珠炮的问话声,如同灌满了整个电话线,要把电话线撑爆了着起火才行。 “爸,你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怎么回事啊!” 由于程逸先的声音太大,电话里都是一片杂音,根本听不清楚程逸先说的是什么,但程婧娆心里大约有个数,猜到她爸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为了什么了。 “你让民秀接电话!” 程逸先也觉得自己这火发的过大了,已经影响他要做事的效果了。 “好的,”程婧娆就在病床旁边,姜民秀正逗着趴在旁边椅子上的来福,见着他妈把话递给他,还冲他使眼色,用无声的口型提醒着他,“你外公,说话小心点!” 姜民秀立刻明白他妈的意思,连忙把电话接了过去,“外公,我,民秀!” 经过这几天的术后调养,姜民秀本身年轻,身体素质还算好,又有程婧娆连日的食补,早已经脱离了虚弱,迈向康健,要不医生哪能允许他逗逗来福呢。 程逸先在电话里听到外孙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样,提着的心才算放下,还是有些气不过,“你是因为受伤,才被你妈接去省城医院的?” 姜民秀没想到他外公竟然知道了,虽说纸里包不住火,他外公早晚会知道,但按道理来讲,不应该知道的这么早啊,这才过去几天啊。 姜民秀抬头看了他妈一眼,他妈冲他点头,他如实对他外公说:“是,外公,我伤没有多重,但这边的医生医术好些,我妈正好陪着舅舅回来,就把我接这边来了,我们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我没有几天就能出院了。” 真是没有几天就能出院了,手术做的很成功,而关于肾脏的事情,最后还是要靠养的。 “真的?真的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那户人家说的很吓人似的,你没有骗外公吧?” 程逸先能得知姜民秀受伤入院的消息,还是从柳敏那一家子处听来的。 柳敏一家子想求姜民秀为柳敏在法庭上求情,奈何没有门路,两天前还闯到省城这边来。 他们没想到的是博瀚医院虽是公共场所,但姜民秀和程婧娆用来休养的小楼却是独立存在的,他们别说是上楼了,就是连楼门口都靠近不了,那里二十四小时有人保卫,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别说是大活人了。 从省城那边铩羽而归后,柳敏父母不知道怎么摸到姜民秀在留原市还有一个做教授的外公的消息,顺着就找上门去了,不但把程逸先堵到下课的教室门口,还一见面就全家给程逸先跪个结实,差点没把程逸先弄得糊涂。 程逸先根本没以为是外孙子姜民秀出了事,还以为这些人是慕他大名而来,拜师学艺的呢。 这误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就闹出更大的误会和不愉快来。 “哪户人家啊?”姜民秀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外公话语里的重点,“是有人去打扰你了吗?外公!” “就是那个扎伤你的人家啊,那家简直就是有病,”程逸先根本不想再提这户人家了,他想想就觉得气恼,“你告诉你妈,我有一会儿就能到省城火车站了,让她去接我,你就算现在没事了,我也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程逸先一听那户人家说他外孙子被刀扎了,哪还有心情听他们说别的,超级护短的程逸先心头血直往脑门上冲,搜刮了上下五千年的所有词汇把着那一家子全都骂到了,但估计效果没有直接骂街好些,那一家子未必能听得懂。 恰好,这个时候上完课的林教授来找他,都是孤家寡人,林教授准备做东请程逸先喝杯小酒,品品他新种植的那株由外国引进的花。 结果就撞到程老爷子发彪,他还想劝一劝,后来听说是姜民秀被伤了,林教授那脾气也是忍不住了。 民秀多好一个孩子啊,见义勇为去救人不说,反过来却成东郭先生,被狼咬了一口,这叫什么事,做了这么无耻的行径,还敢有脸上门来求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两位教授对敌柳敏一家,柳敏一家还能有好,据说被骂得狗血喷头,还说什么法庭求情,程逸先告诉他们别做梦了,姜民秀同意,他都不会同意的,他外孙子那一刀是白挨的吗? “妈,外公快到省城火车站了,让你去接他!” 姜民秀抱着电话,无奈还有些忐忑地看着程婧娆,长长卷曲的睫毛,微微有些颤抖。 老爸来了,怎么样都得去接,依着程逸先的脾气,派靳紫皇的人去接肯定不行,程婧娆要亲自去一趟的。 “妈去你外公,你在医院好好的,有事打电话,外面医生护士都有,有什么需要你叫他们。” 小楼这边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是给程婧娆和姜民秀他们母子准备的,按道理来讲,程婧娆别说是去火车站接个人,就是她自己有事几天不在,姜民秀这里也不会断了人照顾的。 “我知道了,妈,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都能走了,” 这两天,他妈扶着他下床,他都可以正常行走了,当时的刀口虽深,但手术做得很好,他又恢复得不错,他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妈不放心,一定要让他继续养,他这次可能是把他妈吓着了。 这几天里,他妈一直睡在他的病床旁,明明里面有套间可以休息,可是他妈非让人在病床边加了一张床,就睡在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地方。 他心里过意不去,却又喜欢这种被宠爱的感觉,这种从没有过的享受,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程婧娆亲自去接程逸先,只要和楼下值班的工作人员说一声,庄严预备在这里的车和司机以及保镖,就会配套齐全地出现在小楼门口。 博瀚医院离着省城火车站路程居中,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们车到,程逸先也刚好从火车站里面出来,还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林教授一是不放心姜民秀,二也不放心程逸先,索性一起跟来了。 “爸,林伯伯,你们怎么来了,过几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程婧娆接过他爸手里拿着的包,没等程婧娆真正拿起,她后面跟着的保镖,又快速从程婧娆手中拿过来,还拎起了林教授手中的。 “我不来看看,我怎么放心!” 程逸先还恼火女儿瞒着他外孙受伤的事,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女儿。 跟在程逸先旁边的林教授帮着和稀泥,“哎呀,这不是马上见到了吗?没事就好。” “怎么能说没事就好呢,这万一有事,可如何是好,民秀还那么小!” 前妻出事之后,程逸先心头无端起了一层阴影,就害怕会再出什么事来,他不服老都不行,他现在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是,爸,你说的对,等你见了民秀,你替我好好说说他,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程婧娆顺着她爸的话锋说着,可不敢呛着老爷子来。 程逸先冷哼一声,“关键是人家还不领情,你没看到那一家人的嘴脸,把我一个斯文人都气成骂街泼妇了。” 程婧娆:“……” 不是她说什么,她爸距离斯文人这条路,还是有点距离的。 坐进车里之后,程逸先把柳敏那一家子堵到他课堂门口的事,和程婧娆说了一遍,林教授做补充。 “他们是怎么找到你那里的呢?” 警察那边是绝不会泄露姜民秀的个人资料给犯罪嫌疑人的,柳敏这一家子他们又不熟,知道姜民秀有她这个妈在,已经了不得了,还能堵到更上一代去,那这里就存在问题了。 “谁知道啊,那一家子逻辑有问题,他们女儿捅人家一刀,还想让人家帮着他们去求情,做什么白日梦呢,我坚决不同意!” 程逸先越想这事,越是气不过,恨不得再去骂那一家人一顿。 程婧娆头脑里面马上出现有谁可能泄漏了自己儿子的信息给柳敏这一家人,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可就是太寒心了,他儿子才真正是当了东郭先生和农夫了。 程婧娆深觉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认吃亏的人,这件事若真如她猜想的一样,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儿子那一刀哪有白白挨过的道理,她儿子的善念、鲜血,还有陈京飞差一点后半生瘫痪在床的苦,绝不能被这样蔑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热心肠和不要脸 姜民秀为了避免程逸先担心,在程逸先进病房之前,他已经扶着床头坐起来了,就差走到门口去迎接他外公了。 于是,等着程逸先急风似火走进来时,就见着他外孙子笑得一脸温和,坐在床头,睁大了一双眼睛正巴巴望着他呢。旁边的椅子上,他烦的那只狗也如他外孙子的表情一样,趴在那里看着门口。 程逸先总算松下一口气来,“这么看着,还好没有大问题啊!” “是啊,刚刚不就和你说了,那一家人要是不去你那里闹,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再把事情告诉你,免得你跟着担心啊!” 程婧娆可不敢和她爸说她儿子肾脏自带后遗症的事,她怕她爸承受不了。 “外公,林爷爷,我没什么事了,还麻烦你们这么远的跑一趟。” 两位岁数都不小了,他这个晚辈没孝顺到老两位什么,还让老两位跟着他操心受怕,他很是过意不去。 “我们民秀越来越懂事了,小小年纪那么听话,太过老成了!” 林教授抢先一步,走到姜民秀的病床前,一把捞起十分听他话的来福,抱着来福坐到了来福之前趴着的椅子上。 ‘老狐狸’,落后一步的程逸先在心里骂了一句林教授,也连忙在床边找了位置坐下来,还不停地叮嘱姜民秀别坐在那里,快躺回床上去。 有这老两位陪着姜民秀,程婧娆也插不上什么话去,她决定还是办点正经事去吧。 “爸,林伯伯,你们陪着民秀聊会儿,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多预备几个菜,把旁边两间房子收拾出来,今天晚上就住在这儿吧!” 小楼里空置的房间很多,程婧娆就是再来一排的亲戚看姜民秀,都是够住的了,吃的更不用说,厨房里准备的东西能做出一桌十全大宴来了。 “快去吧,有我们老哥俩陪民秀,你有事快去做吧!” 知女莫若父,程逸先一下子就看出来女儿这时候出去,绝不只是为了他们张罗饭食和睡觉的地方,一想到那家人在课堂门口堵着他的样子,他这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深觉他女儿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一家人自作自受。 程婧娆会意他爸的支持,拿着电话,微笑着出了病房。 留原市那边发生什么情况,有什么微动,不用问别人,八卦小能手尤菁菁全盘清楚,这姑娘在这方面有超高的天赋,像天线宝宝一样,自带收集功能。 程婧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尤菁菁正在和陈京飞讲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大导演的大制作,情节也过硬,这部电影陈京飞惦记好久了,因伤看不了,错过之后,觉得可惜。 尤菁菁为了弥补陈京飞的遗憾,昨天晚上特意去看的,就是回来要讲给陈京飞听的。 尤菁菁的表情比较丰富,口才又好,从头到尾讲下来,竟也听得陈京飞入了迷,跟着尤菁菁一起眉飞色舞的欢喜起来。 期间,陈京启来过病房一次,见着弟弟和尤菁菁说得开心,非常善解人意地连门都没进,还顺道拉走了想要进去的陈太太。 陈太太不乐意,还非想进去,被陈京启一句话堵了回去,陈京启最了解他妈的心态,堵他妈简直是一堵一个准, “妈,你不想抱孙子了吗?难得京飞开窍和这姑娘处得不错,这姑娘对京飞也是患难见真情,不离不弃,这良缘上哪里去找,我可告诉你啊,妈,我不喜欢女人的,你从我这里是指望不上抱孙子的事了,京飞这里你再给搅和黄了,那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升级当奶奶了。” 陈太太被大儿子怼得没脾气,悻悻地跟着大儿子离开。 她也清楚她两个儿子都不是她好摆弄的,要是那么容易让其中哪个如了她的心愿娶她想让娶的女孩子,那小贱人尹美美早是她的儿媳妇了,更别提大儿子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早早宣布出柜,绝了她的念想。 至于现在这个早晚都在医生照顾她儿子的尤菁菁,她着人打听过了,姑娘的家世虽不如她家,但是出身清白人家,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很传统的门风,在当地小有口碑,姑娘大学毕业后进了出版社,和她儿子是项目合作关系,目前瞧着,一切都好,要是娶进门当儿媳妇,也是不错的,她总归有希望抱孙子。 给陈京飞讲得正欢的尤菁菁是不知道这背后情景的,她是背对着门口的,但陈京飞正对着病房门,看得清楚。 他哥来了,没进来,又把他妈拉走了,这是……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情商不高,却不是傻子。 他当然一下子就想到这是在给他和尤菁菁创造时间和空间的机会,而尤菁菁这么多天对于他的陪伴和照顾,他也是相当感激的。 在尹美美和尹母说过那么多伤人的话后,在他以为他可能会瘫痪在床的时候,都是尤菁菁的鼓励,才让他没有钻进牛角尖里,尤菁菁为他做的一切,他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他又不是石头人。 只是这是爱情吗?他又没办法确定了。 尤菁菁发现她讲着讲着,竟把一开始很兴奋听着的陈京飞给讲沉默了,她适时地停住了话题,正想问问陈京飞有什么事,她哪里讲的不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程姐,不用陪小帅哥了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呢?” 接到程婧娆的电话,尤菁菁还有点意外,情绪却一下子上来了,高兴起来。 “我这不是想让你帮我问点事情吗?你忙吗?在陪陈京飞吧!”程婧娆打趣起尤菁菁来,也是毫无压力的。 “嗯嗯,哎呀,程姐,你有什么事还用我帮忙问,你都有万能机器猫了,”在尤菁菁的心中,那位靳先生就是机器猫的存在,好像一掏口袋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办到似的。 “也不好什么事都麻烦机器猫是吧,我们总得学着长大,”程婧娆的原则向来是能自己办的事情,尽量自己办。 “也是,不过,程姐,你到底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吩咐!” 她们这种过命的交情,让她赴汤蹈火她也再所不辞。 程婧娆没有隐瞒尤菁菁,把柳敏一家子找她不成,却去她父亲的学校堵她父亲的事,告诉给尤菁菁。 “能把我家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肯定是身边近人,你说是吧?” 经程婧娆这么一提醒,尤菁菁马上猜到了程婧娆的意思和程婧娆暗指的人是谁,她主动请缨说:“程姐,你等我消息吧,我半个小时之后就给你打过去。” 查某人那种人性品质的,一千个人等着说她坏话呢。 “这么快啊?”程婧娆也没有想到尤菁菁回复得如此自信,“一定要保证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啊,我可不是曹孟德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打击报复这事,我还是要掐准的。” “你放心吧,程姐,保证错不了,你让我查个星条国总统,我可能查不明白,你让我查她?哈哈,全出版社不知有多少盼着她倒霉,愿意给我提供消息呢!” 对别人没有信心,但对李主任,尤菁菁充满着光芒万丈的自信。 被八卦兴奋了神经的尤菁菁,挂了程婧娆的电话后,立刻几个电话敲出去,几个电话接进来,事情就搞清楚了,彻底把躺在病床上正认真看着她的陈京飞给忽略了。 等着尤菁菁把事情的来胧去脉弄得清楚,正要算计着把电话回过去给程婧娆时,她才想起她那副嚣张的八卦嘴脸,都让陈京飞看到了,顿时弄了一张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我平时不这样的,这不是程姐求我帮忙吗?换个人我都不会接这种活的,我啊,我还是比较保守,不喜欢讲人是非的……” 说到最后,尤菁菁自己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哎呦我去,在男神面前丢脸,怎么能弥补过来啊,这回可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嗯嗯,我知道的,你是热心肠,乐于助人嘛!” 陈京飞很一本正经地说完,尤菁菁听得眼睛都直了,这……这是夸奖她吗?还是话里有话呢? 她很疑惑地看了陈京飞一眼,陈京飞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看她的眼神也很正常,一如之前的清亮、温和。 尤菁菁还是免不了狐疑,陈京飞却开始催着她打电话了,“别让程小姐等急了,你给她回电话吧。” 该被看到的已经被看到了,尤菁菁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了,她原还想去病房外面给程婧娆回电话呢,真要是那么做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让陈京飞看笑话了嘛。 程姐啊程姐,我这回可是为了你,在男神面前尽毁形象,你可要弥补我啊,尤菁菁的内心咆哮哀嚎着。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远隔好几百里地,程婧娆都感受到了尤菁菁的哀怨。 她刚想要问,尤菁菁却开口比她快,“程姐,就是那个李主任泄露给柳敏父母小帅哥的情况的,你说她要脸不要脸,要不是小帅哥救她女儿与水火,她女儿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她还好意思去柳敏父母那里装好人,什么东西啊,简直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 程婧娆心里已经确定是李主任做的了,但就如她说的,她不想伤害每一个好人,也不想放过每一个心思不纯的坏人,通过尤菁菁得到的消息证实一下,还果真如此。 这是拿她好欺负是吗?还是拿她儿子的命不当命?救人还被所救之人当卖好的点心,拿去给别人吃! 程婧娆柔美的容色缓缓动着,挑起的嘴角,笑到最后清冷的如冬天午夜的一轮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父女和求婚 程婧娆报复人的特点,和靳紫皇如出一辙,雷厉风行,绝不手软,更别提什么三观不三观的和理论不理论的。 如果‘对不起’有用,世界哪还需要‘警察’——别说我不仁道,我只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罢了。 李主任这些年在出版社里做后勤工作,做没做什么亏心事,老主编不闻不问,程婧娆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性子,何况李主任还总给她没事找事下绊子。 一份举报李主任经济问题和泄露商业机密的文件,很容易就出现在经济犯罪调查科的案头,这些罪证不管能不能把李主任送进去,至少能让李主任一段时间焦头烂额,后至晚节不保。 来看外孙的程逸先和林教授,当晚住在了小楼里。 林教授和姜民秀抱着来福,说养狗之道时,程逸先和程婧娆父女两个去了隔壁间里,聊了点私下话。 “你妈那里你处理得怎么样啊?” 程婧娆为了姜民秀的伤情,匆匆从英国赶回来,那边的事情应该处理得很潦草敷衍吧。 “还好了,有靳紫皇的人帮我处理着呢,他的人比我的手段更专业,或许比我自己在,处理得更好。” 关于财产的继承等等,一些法律上的程序,专业人才比着她不知顺手多少,她所能处理的,都只是她妈和彼得叔叔的私事。 “嗯,紫皇在这方面是没得说,民秀这次的事情,也是他帮忙找的医生对吧?民秀和我说了,原先在留原市的抢救方案并不是很满意,来到省城这边,全是紫皇出的力,爸虽然看不上他当女婿,但紫皇要是做儿子,真是没得挑,顶天立地,有担有量。” 程婧娆没想到姜民秀还能替靳紫皇在他外公面前美言几句,心里不由得一暖,自己这个儿子啊,看着倔倔的,却有一颗内秀老实的心。 程逸先为什么看不上靳紫皇当女婿,程婧娆哪还能不知道,还不是怕有一天靳紫皇欺负她这个女儿时,程逸先这个当爹的手伸不到,保护不了她,还有就是靳紫皇家……听着就危险。 “柳敏那一家子的事,我打听清楚了,是我们出版社的一位主任泄露了民秀的消息,这位主任的女儿也是受害人之一,就是她给民秀发的求救短信,如今反过来还能给犯罪嫌疑人出谋划策,真是好心好过头了吧。” 程婧娆在程逸先面前丝毫不掩饰对李主任的厌恶和所做的报复行径,有女必有父,程逸先绝对支持女儿的做法,他虽是学古文的,自认为有一身正气,但如今邪气当道,必须以邪治邪。 “要不要老爸再去找名律师,起诉那一家子不着调的对我精神上的骚扰,我越想这事越觉得气,我外孙子为此挨了一刀,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下地走路还不利索,他们还能理直气壮地找我,让我劝我外孙子去法庭上帮杀人凶手求情,当我那么好说话啊。” 只要程婧娆点头,程逸先就真能去找律师,和柳敏那一家子先打一场官司的。 “不用了,爸,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小辈来做就是了,你最近若没什么事,在这里多陪陪民秀,等民秀好一点儿,我带着你和林伯伯逛逛省城,好不容易来一次,不着急回去的。” 她爸既然来了,她就不想她爸一个人回去了,她爸身体不太好,总是一个人在这她不太放心,而且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出事,她有些承受不起了。 “啰嗦,这省城总来,有什么好逛的,我和你林伯伯还是好好在医院陪民秀就是了,你有事好去做,别分心了。” 程逸先叮嘱着女儿,先把大事处理完,千万别错过时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的,太不适用他这种急性子了,他必须是有仇就报,坚决不等。 “嗯,”程婧娆和她爸的观点一样,“留原市那边我会留心的。” 他们父女两个还不知道,比着他们早下手的靳紫皇,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只等着收网呢。 安蔷被梅杰医生的苦苦追求,压迫得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连着律所那边都不敢去了,她想着要不要躲去省城,陪着她干儿子去住院得了,在程婧娆这个未来老板娘面前,梅杰医生总得有所收敛才是吧。 结果,她在犹豫之间,没有快过程老爷子的腿,程老爷子去了,她就没法去了,相对于梅杰医生的骚扰式追求,程老爷子唐僧似的念经,也是够她受的。 安蔷森森觉得她的命真是太苦了,这么多年才开出一朵不用她勾引、主动来追求她的桃花,却还是梅杰医生这种品质的,看着他,就没有任何欲望,想去出家当尼姑了。 梅杰医生逼到安蔷最后,安蔷只得拿出李暮阳这个杀手锏。 那天,她请了梅杰医生吃饭,同时也叫了李暮阳过来,两个男人坐个正对面,安蔷在中间。 “你看看了,庄严只是我男朋友中的一个,这个也是我男朋友,在我们国内,我这种叫水性杨花,根本配不上你的清新高雅,你值得更好的,千万别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安蔷无比真诚地恳求着梅杰医生,快把她当个屁放了吧。 谁知道天才的脑回路都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梅杰医生在看了坐在对面的李暮阳一眼后,立刻对安蔷表现出了超出之前的更大兴趣。 “安小姐果然是我一见钟情,一定要追到的女人,您的坦诚让我耳目一新,我从未见过像安小姐这样诚实的女子,安小姐,我们结婚吧!” 梅杰医生的双眼再次冒出绿光来,连着海胆头都像过了电似的,微微的颤抖。 安蔷:“……” 如果可以就地吐血三升,安蔷估计自己已经血亏至死了。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求婚,就这么被梅杰医生糟蹋了。 对面的李暮阳整个人都跟着梅杰医生的这句求婚颤抖了,他说:“我和安安先认识的,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想……” “这位先生你想什么都不重要,重要是我要娶安小姐,”梅杰医生很快打断了李暮阳吞吐缓慢的说话风格,“爱情没有先来后道,我觉得我比这世界上的任何男人都适合安小姐,您觉得呢?安小姐!” 如果此时能抡梅杰医生三个大嘴巴子,安蔷早已经伸手过去了,她就怕梅杰医生这种脑回路的,万一喜欢特殊嗜好怎么办,她这抡完了,梅杰医生更爱她了,会说喜欢她抡人的姿势,她会不会更想死一死。 “可是……婚姻不是喜欢就好的,而且我觉得我对梅杰先生还停留在最基础的状态,现在求婚是不是有点早啊?” 安蔷这一辈子就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无论是哪个男人,她是打定主意单身一辈子的,婚姻那座坟墓,她根本没有想过的。 “不早不早,再晚一点儿,半辈子都要过去了,”梅杰医生甚至拿出了早早就预备好的钻戒,两克拉的大家伙,在灯光下无比的闪烁,“如果可能,我希望明天就和安小姐进教堂,我是信天主的。” 安蔷总算找到了一处可以回击梅杰医生的地方,她立刻从脖子上拉下一个玉佛的像坠,“梅杰,对不起,我们信仰不一样,怕是不能在一起,我信佛。” 感谢程婧娆有一段时间的神神叨叨,带着自己爬山入寺,自己才在一位老和尚的忽悠下买了这么一个坠,今天竟然派上用场了,谢天谢地谢佛祖! “竟是这样的,没关系的,安小姐,你千万别为难,为了你,我今天就去改信佛教,和你的信仰统一!” 梅杰医生一把握住安蔷拿着玉佛像的手,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被占了便宜的安蔷已经麻木了,她在桌下狠狠地踹李暮阳一脚,难道带你过来就是摆设的吗?说话赶不上趟也就是了,还不多说几句。 “梅杰医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我和安安我们之间……” 李暮阳得到安蔷的提示,连忙开口,可是论抢白的功力,他哪如梅杰医生。 “这位先生,你和安安之间不合适,”梅杰医生瞟了一眼李暮阳黯淡无光的眼睛说:“你的眼睛是因为外力伤了脑神经,淤血引起的压迫是吧,如果你能在我和安小姐约会是保持安静,我考虑给你做个小手术,让你重见光明噢。” 李暮阳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好事,忽然砸到头底上,他的眼睛他之前也去检查过,但医生们都说他复明的机会很渺茫,如今眼前这位医生竟然说可以把他的眼睛治好,他惊愣之余不免犹豫不定了。 梅杰医生能如此说,别说李暮阳惊愣,连着安蔷都不敢置信,治好李暮阳的眼睛,一直是安蔷所希望的,哪怕她和李暮阳的关系不在是之前那种,她也想看到李暮阳恢复健康,正常地活着。 “梅杰医生,你说你能治好暮阳的眼睛?” 安蔷的语气一下子郑重起来,梅杰医生借此又把两克拉的大钻戒往安蔷的手里塞,“那是当然,安小姐,可以不用怀疑我的专业技能,如果你想给这位李先生做手术,我随时都可以的,愿意为美丽的安小姐效劳!” 梅杰医生的医术,安蔷是见过的。 在陈京飞的手术上,已经表现出了超一般的技能来,陈京飞如今恢复良好,各项指标都正常,再配合以后的复健,就是和正常人一样的。 安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暮阳,正好,李暮阳也往她这边望过来,李暮阳失神的双眼,令安蔷一瞬间决定下来,这个手术一定要做。 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哪怕只是试试,也是值得一试的。错过梅杰医生这种怪才,再难遇到第二个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拦人和悔改 李主任这段时日真是倒霉透顶了,先是女儿差点出了事,然后是她自己工作上被人举报到经济犯罪科,说她贪污公款、泄露商业机密、诽谤他人名誉等等。 有些罪名听着也就是听听,查无实证就算了,可贪污公款和泄露商业机密却是查凭实据的,如果两项罪名成立,她搞不好要进监狱的。 她要是进了监狱,她老公肯定和离婚,巴不得借着这机会把她逐出家门,净身出户呢,到时候,她的一切都完了。 李主任也不是傻子,到了今天这一步,她要是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举报,她这半辈子也算是白活了,她马上给程婧娆打电话,奈何程婧娆那边根本打不通,连给她一个解释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她当初教着柳敏一家去留原大学堵程婧娆她爸程逸先教授,轮到她现在想用这一招,留原大学那边给的回复是程逸先教授因身体原因,这几天请假休息了。 这回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闹到最后只能求着女儿高佳慧给程婧娆的儿子姜民秀打电话,高佳慧自觉没脸,不想给姜民秀打,奈何架不住她妈的威逼利诱、哭天抹泪,只得硬着头皮给姜民秀打,却发现同样是打不过去。 高佳慧不死心,又接连打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她扔了手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一股怅然所失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和姜民秀就此成了陌路。 女儿这边的路也行不通了,李主任又被官司逼得焦头烂额,律师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在不能找到门路,就等着坐牢吧,律师也帮不了她了。 走投无路,李主任才想起来她找不到程婧娆,她可以找尤菁菁啊,通过尤菁菁至少能搭上程婧娆的线才是啊。 如今出版社里的人都知道她摊了官司,见着她都躲着走,她想找个人问问都难,好在后来她想起尤菁菁在出版社里负责的那个项目,好像和那个受伤的警察有关,她就去了医院门口堵,连堵了几天,终于堵到了尤菁菁。 尤菁菁见到李主任,有那么一点儿意外,意外的并不是李主任会找到她,却是这才短短十几天没见到李主任,保养一向精致的李主任仿佛变了一个人,满脸的憔悴,一脸的皱纹,连着鬓角边的头发都见了白色的痕迹,想来这次是真着急上火了。 尤菁菁默默地在心里送了李主任两个字‘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她假装什么‘好人’,实则要给程姐找麻烦,程姐何必动怒之余,找她的麻烦呢,这回自作自受,受不住了,又来找她说情,她当然是装作不知道了。反正,她好长一段时间没去出版社了,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尤菁菁笑容满面地和李主任打招呼,“李主任,怎么有空来医院,是来看望你女儿的救命恩人的吗?空手来,多没意思,怎么也要拿面锦旗啊!程姐家的小帅哥虽然不在这里住院,但陈警官可在噢。” 尤菁菁看似无意的逗趣,说得李主任的脸阵红阵白的,她也清楚女儿能死里逃生,多亏姜民秀和陈京飞。 柳敏一家子找上她的时候,她也不想管的,可柳敏一家又哭又求的,还许给了她不少的好处费。 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钱还是占小部分,每次想到程婧娆心里就不舒服,她就是不愿意看到程婧娆太得意,就想给程婧娆找点小麻烦,自己还能装个好人,没想到却给自己找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来。 “呵呵,”李主任未开口,先尴尬地笑了笑,才说:“那个……小尤啊,你能联系上程总吗?” “程姐,她不是在省城吗?好久没有打电话了,一直没什么联系,李主有事找她啊?” 尤菁菁语气一片轻松,大眼睛却紧紧盯着李主任。 “啊,没……没有什么,就是问问她有没有回来,我这不是想当面感谢她吗?要是没有她家姜民秀,我家佳慧哪能那么快被救!” 李主任当然不敢直接和尤菁菁说她摊官司、想找程婧娆帮忙求情的事,先拉了感情牌一张。 尤菁菁心里冷笑,还知道是程姐家的小帅哥救了她女儿啊,冲着她的行为来看,还以为是程姐家小帅哥要拐她女儿私奔呢。 听说那个叫柳敏的行凶小姑娘,也是倔得狠,到此时还没有对捅姜民秀的那一刀有一丝悔改和认错呢。 这样的凶手家属还敢堵去人家,求人家原谅,帮忙去法庭说情,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教育教育自己家的女儿呢。 “李主任你想感谢程姐啊?那不急于一时啊,等着她回留原的时候,你们全家过去表示一下,不就行了吗?” 尤菁菁还说李主任太着急,滴水之恩应以涌泉相报,报恩这事可是急不得的,说得李主任撞墙的心都有了。 李主任是真弄不清楚尤菁菁到底知道内情还是不知道内情了,事到如今,她整个人都快要忧郁得滴出水来了。 这样绕圈子也不是个事,比着坐牢,李主任豁出去脸面了,她在尤菁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拉住尤菁菁的手,瞬间几乎就泪流满面了。 “小尤啊,这次只有你能帮着李姐我了,李姐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程总的事,但李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我也是滥好心!” 李主任自己倒是会给自己说,那叫滥好心吗,那整个叫恩将仇报。 尤菁菁也不揭穿她,只是顺着她说:“噢,是吗?那是什么误会啊?说来听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啊,李姐,我也很为难啊!” 李主任逼不得以,已经把柳敏一家子找上她,她把姜民秀的情况和柳敏一家子说了的事,告诉给尤菁菁。 尤菁菁听完后张大嘴,一副极其惊讶的样子,说:“李姐,你怎么能这么做,要不是那个梅敏拐带你家高佳慧,你家佳慧哪能被骗,又差点被卖了,我听警察说要不是姜民秀他们去的及时,你们家佳慧还有另外几个小姑娘,当场就得被那几个歹徒糟蹋了。” 李主任被尤菁菁后面说的‘糟蹋’两个字,刺激得不好了,“没,没有,没扒我们家佳慧的衣服,是另外一个。” “那还不是顺道的事,那么多小混混呢,” 尤菁菁觉得好笑,李主任直到现在竟然还报着这种思想,以为她家女儿得救全凭一股子幸运呗,怪不得一点知恩图报的心理都没有。 “也……也不能这么说,女孩子的名誉……” 听着李主任还吞吞吐吐的,尤菁菁已经看出来了李主任根本没有在内心觉得姜民秀是救她女儿的人,哪怕姜民秀做这事的时候,也没想过让人感谢他,用他的话说,他只是做他自己以为该做的,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可是这样,也太让人寒心了。 尤菁菁不想再和李主任多说了,她只说:“警察那边的情况是柳敏直到现在也不承认她有错,她还做着她出国当歌星的梦呢,以为没有姜民秀和陈京飞插手,她已经在星条国享受纸醉金迷了,当然,这前提是把她最好的几个姐妹卖掉后。” 这几个最好的姐妹里,不幸就有李主任家的宝贝女儿高佳慧,就这样的还怀有恶意思想的小姑娘,李主任还好意思收好处卖人情给他们家,尤菁菁都替陈京飞和姜民秀不值。 不过,好在像李主任这样拎不清楚的家长还是少的,人家另外两户就没这么做,积极配合警察工作,全面帮着警察抓捕更多的与此案有关的嫌疑人。 其中有一家是水果大户,送到陈京飞这里的新鲜水果都快有半车了,连着尤菁菁都沾光跟着吃了十好几斤了,人家这才像是好好处的样。 “李主任,我真是没办法帮你,程姐那边的电话,我也不是能打通的,”尤菁菁直接拒绝了李主任,“实在不行,你就跑一趟省城,亲自和程姐说说,也没有什么解释不了的误会。” 只要你能进得去那栋小楼。 “哎,小尤,小尤……” 李主任要是能见得到程婧娆,哪还至于找上尤菁菁,柳敏一家子在省城都堵不到程婧娆,何况她单枪匹马的去啊。 李主任拼死也要拉住尤菁菁,尤菁菁躲她本是有些困难的,正好赶上这时候陈京启来医院看望弟弟,见到了这一幕,他冲着尤菁菁喊了一嗓子,算是解了尤菁菁的围。 李主任不认识陈京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是警察还是什么,没敢贸然追上去,尤菁菁就这么地跟着陈京启一起走开了。 “那女人是谁啊?” 陈京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尤菁菁也不瞒着,把李主任的事情都说了。 陈京启很是无语,这事也算是关系着他弟弟,他弟弟差点残废了,对方还能帮着犯罪者,听着是挺叫人寒心的。 到了病房外面,尤菁菁给程婧娆打了电话,把李主任这边找上她的情况和程婧娆说了,程婧娆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戏的。 她不接李主任的电话,姜民秀自那次回过高佳慧短信后,就把高佳慧的号码设置了呼叫限制,不想再联系了,也不可能接到电话,李主任四处求门无果,哪能放过尤菁菁这个最后可利用的稻草。 “谢谢你啊,菁菁,你自己小心些,” 李主任那点事,在程婧娆这里还不算事,不值得她费脑筋了,她又问了问陈京飞的恢复的状况,得知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 听着尤菁菁说起陈京飞的语气都大有不同,她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正随着这次灾难慢慢变向另一个方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能在一起,也算是这场坏事中,惟一的好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成功和攻势 和亲妈打完官司的刘涛,落了一个少管所内部警告的处分,还好不算严重,至少不会加重刑期,他的日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他仍然爱在早餐时间段看新闻,喜欢到探视日的时候,姜民秀陪着他外婆来看他,但上一个探视日他没等来姜民秀和他外婆,甚至连着好几日都没有见着他的直属管教陈京飞,他就预感到出事了。 至于是出什么事,他一时猜不到,但有了他妈的前车之鉴后,他没在冲动,他开始利用他在少管所的一切人脉资源,四处打听,终于被他打听出了些许。 陈京飞和姜民秀见义勇为受伤了,如今都在医院里,听说伤势不轻,但无性命之忧,具体的细节什么的,刘涛就没有办法知道了。 怪不得上一个探视日里姜民秀没有陪着他外婆来看他,依着他外婆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人陪,是很难来少管所的,而姜民秀又恰巧出了事,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了,他虽是很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几日心情都不太好了,吃得都少了。 今早看新闻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往下吞馒头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让他真正咬到舌头的是小眼镜冷不防地推了他一下。 他懊恼地嚷道:“干嘛?”然后,嘶嘶吐气,这一下咬得真实在,好不好要咬掉一块肉下来。 “你看电视,那是姜民秀的舅舅不,当选什么海苔国的总统了。” 小眼镜也没注意刘涛的表情,只是还不停地推刘涛,让刘涛抬头看电视正播的那条新闻。 与姜民秀有关,刘涛也就不计较小眼镜推他一下,让他差点咬块肉下去的事了,刘涛看向电视新闻,屏幕里那笑得淡然却自带王者之气的男人,不是姜民秀的舅舅还能是谁? 他舅舅真不是一般人物,明明生意做得很大,又跑去竞选什么总统,这一下子还选上了,那姜民秀岂不也跟着水涨船高,没准能弄个什么第一公子之类的,毕竟他舅舅喜欢的是他妈啊! 这伦理关系也是成灾,好在都没有什么实质关系,追求者叫着哥哥妹妹的也没什么,就是姜民秀显得尴尬一点儿,不知道能不能和这个未来后爹处好? 屏幕里的新任海苔国总统靳紫皇正在接受采访,并不是所有记者都关注政治上的动态消息,也有些记者专注的就是领导人的八卦。 其中有一个女记者站起身后,问的靳紫皇的问题就是,“总统阁下,请问您今天是不是你人生最有意义最高兴的一天,您的政治生涯在今天有了一个新的飞跃,您最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谁呢?” 这在众多记者提问中,似乎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但是靳紫皇生生给回答出了虐狗的气息来。 靳紫皇含着一片春光的笑容,缓缓而有力的一天,“今天当然是我生命中最有意义最重要的一天,如果说还有哪天能比着今天更令我高兴更让我觉得重要,那一定就是我向我的未婚妻求婚,她答应给我的那一天中的那一刻了,我想在此把这份喜悦通过屏幕传递给她,愿她永远与我同在同爱!” 采访现场在靳紫皇撒了一大把狗粮后,被迫雷动,而屏幕外面的刘涛和小眼镜对视一眼,小眼镜忍不住先开口说:“我觉得姜民秀压力好大。”有那么着眼的一个妈在面前摆着,也是需要长年保持淡定心态才行的。 刘涛赞同地点点头,姜民秀认回妈后,人生大有不同,所以说啊,一个人的母亲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人生,这话听着有点绝对,但还是有道理的。 小眼镜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和刘涛来了一次神同步,小眼镜看得书比较多,能说出来的理论鸡汤也比刘涛多。 “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一个好的母亲可以教育出一个民族,” 小眼镜当时还不太懂这话的意思,随着他越长越大见识得多和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慢慢地悟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呵呵,”刘涛一阵冷笑,“按照这个道理,像你妈和我妈这类的,在战争时期当成秘密武器投向敌国,是不是能毁掉他们整个民族呢?” 小眼镜听完刘涛的牢骚后,简直叹为观止,冲着刘涛挑起大拇指,“你说得有道理,相当于重型核武器。” 两位少年,为了自己久不愿意提起的妈,再一次惺惺相惜了一翻。 靳紫皇当选海苔国总统的消息,像放射性物质一般,瞬间弥漫了所有认识靳紫皇的人,安蔷第一时间给程婧娆打去了电话。 “靳老大当总统了,你什么时候当第一夫人?” 安蔷问的这么直接,弄得程婧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别人不清楚,安蔷明知道她最近几年都不可能和靳紫皇结婚的,还问还问,这个小讨厌的。 “我这什么时候当第一夫人我也做不了主,不过,你什么时候当医生夫人啊,我听我哥说梅杰医生已经向他报备,要提休婚假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非得说点扎心的话,才显得老铁,那就互怼吧。 提起梅杰医生,安蔷连眼眉都耷拉下去了,整只灵魂都打焦了,特别是梅杰医生竟然真的医好了李暮阳的眼睛。 这TMD都可以称为医学奇迹了,整个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神经科医生,已经把梅杰医生奉成上神了,以为他下凡只是来历情劫,这个情劫就是安蔷。 每一个见过梅杰医生医术,知道梅杰医生喜欢安蔷的人,在见到安蔷之后,都会主动上来劝说安蔷几句,无外乎梅杰医生多好多好,难道她就不应该给梅杰医生一个机会吗? 等等,等等,安蔷觉得她被一群婆婆妈妈包围了,被相亲了,而她要摆脱这尴尬的处境,目前来看,很难。 梅杰医生绝对是一个执着到无下限的人,无论她怎么拒绝,梅杰医生都不会生气,第二天准时准点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都没有办法再赶人走了,苦不堪言不说,现在不只医院的人知道梅杰医生对她的追求,连着律所这些人都知道了,好像她要是不和梅杰医生来点什么真感情,都对不起这感天动地一片情了。 “程程,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辈子是终于碰到敌手了,梅杰医生比世间最猛的蜘蛛还厉害,吐的丝、织的网,快要把我困死在里面了。” 安蔷非常无奈的叹息,“像你和靳紫皇,十几年的感情,还没想过嫁人这事,我呢,我和他最多认识不到一个月,我干嘛要答应他的求婚,他当他是谁啊,我大好年华还没有潇洒够呢,我干嘛要结婚。” 最让安蔷郁闷的就在这里了,梅杰医生要是想找她谈场恋爱,她还愿意试试,结果直接跨过所有,想拉她闯婚姻坟墓,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和胆量,她可不想这一辈子像她妈似的,就以结婚为主了。 结了离、离了结、结了又离、离了又复的,这样过一辈子,可有什么意思。 “那你可以和梅杰医生商量啊,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试着先恋爱一下,别提什么结婚不就行了。” 程婧娆没见过这个梅杰医生,但靳紫皇评价梅杰医生性子单纯、在专业方面技术突出,这样的男人一般很容易动情,一旦动了,对对方总是不会错的。 “好吧,我尽量!”安蔷已经是无路可走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妥协一次也算是进攻了,“但我真的不喜欢梳海胆头的老辣条!”她还是更得意小鲜肉,哪怕是一夜/情,她也想找个颜值在线的。 “哈哈,不至于吧,我虽然没看过梅杰医生本人,但我看过梅杰医生的简历,我觉得寸照看着不错的人,现实总不会长得太差啊!” 安蔷是颜控,程婧娆最清楚不过了,为此,她特意叫靳紫皇给发了梅杰医生的照片,是个五官很端正的小伙子啊,就算长得不如李暮阳,但也可以称得上是眉目清秀啊。 “呵呵,”安蔷绝望地哼了两声,“等以后你亲眼看到的时候,你再说吧。” 照片是浮云,她也有好几张照片PS得像奥黛力?赫本,可是她真人得有那气质才行啊。 “陈京飞和尤菁菁进展得怎么样?我上次听电话,尤菁菁提起陈京飞的语气,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我瞧着他们两个有戏啊。” 程婧娆不是爱八卦的人,但这两个人与她关系匪浅,她还是愿意分些精神出来关心关心的。 “好像挑明关系了吧,还是陈京飞那大木头表的白,不知道是被尤菁菁一片深情感动了,还是真爱上了尤菁菁,总之是好事,” 尤菁菁被陈京飞表白的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诉给曾经给她出谋划策的安蔷了。 “我还记得陈京飞以前还暗恋过你,那小警察鲜鲜嫩嫩地看你时,柔情一片,我当时还偷笑着呢,你看,转眼小警察就有小姑娘陪了,我要是早知道自己会招惹上老辣条,我当初还教尤菁菁追求什么小警察,我自己去扑倒多好,小警察总归是可口的,咬着一口水啊!” 听着安蔷越说越不像话,程婧娆连忙打断她,“我后天就回留原了,你惹是觉得被梅杰医生缠得太苦,不如先去我家,帮我找个保洁,简单收拾收拾呗,我这拖家带口的回去,现弄肯定来不及啊。” 在省城博瀚医院小楼这边一住就是接近一个月,姜民秀那刀口养得彻底看不出个毛病来,才决定回留原的。 留原市这边是家,外面多好终究要回家的,程婧娆想着他们这时间段回去,留原市这边该处理完的,都应该去处理完了,她回去也就没得那么烦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上位和洗尘 也许是靳紫皇当选海苔国总统这件新闻实在太爆炸了,以至于都没有人注意在这条新闻之后的一条经济类新闻,白氏重工集团董事长白宪明中风昏迷,白氏重工集团内部人事更迭,新任董事长为白氏重工集团原董事长的长子白清洋。 这一战,走到今天这个结果,白清洋自己也不知道是胜利了还是失败了,他是坐到了他父亲的位置,他是把属于他母亲的东西全部夺了回来,同时,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了。 十几年的装疯卖傻,十几年的隐忍蛰伏,换来今天的成功,白清洋又高兴不起来了。 白氏重工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因为新换了董事长,连着里面的一切事物都跟随着一起换掉了。 白清洋坐在大圈椅里,他的好跟班秦副总跟在他的身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电视屏幕上,靳紫皇虐狗撒粮的那一则新闻,他看了N遍,看得他的心都跟着凉了,他这辈子和程婧娆怕是没有缘份了。 秦副总也很急,要是他们白董事长还惦记程小姐,那简直和作死没有区别,毕竟这次能顺利得回白氏,背后里,靳先生是没少支持他们的,支持他们的条件除了生意上的共盟,就是让他们白董事长离着程小姐远点。 “婧娆是不是回留原市了?” 程婧娆的儿子姜民秀因见义勇为救人受伤的事,他是后来才知道的,也送去了慰问的花篮,可能被堆在小楼门口的门卫处了,根本到不了程婧娆眼前,难为他专门给程婧娆挑的白山茶啊。 “好像是吧!” 秦副总很难为地回答着白清洋,实在忍不住还是劝了一句,“白董,咱们是答应靳先生的,程小姐那边,你还是断了念想吧。” 依着靳紫皇的实力,能让你成功,就能让你失败,他们好不容易夺得白氏,万万不能再有差错了,否则,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敢我肖想,从小我就知道了,可是总有些不甘心啊,”白清洋轻叹一声,“总以为做不成一世的夫妻,也可以做一世的朋友!” 秦副总嘴角抽了抽,觉得他家主子真是天真了,还一世的朋友,有靳先生在,这一世能不能见着都不好说。 哪个男人能允许有一个肖想自己女人的男人,总围着自己的女人转啊,普通人都不行,何况是靳先生。 “咱们那个海选比赛的复试,该开始了吧?” 难为他坐拥上亿资产的集团老总,还惦记着旗下一个娱乐公司的选秀复试,秦副总闭了闭眼,说:“那个……靳先生说,那个选秀,他会找人负责的。”未来继子参选其中,靳先生还能用别人吗? 讨好未婚妻是正道,难道讨好未婚妻的儿子不是正道吗?他们家主子都想得到,靳先生会想不到? “我想当个评委,你看行吗?” 白清洋抬起的脸,一脸寂寥的表情,看得秦副总哭笑不得。 “我看……咱们海外那块的生意,白董,你最好亲自跑一趟,免得被夫人钻了空子,现在咱们虽然坐到董事长的位置,但并不是真的天下太平了,让夫人和二少爷喘过气来,咱们会很麻烦的。” 秦副总循循善诱引导着白清洋往正途上走,男女私情什么的,以后有都是机会,未必不会遇到更好的。 白清洋一副生无可恋,彻底无语的样子,垂头耷脑地坐在圈椅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真是得到了天下,失去了她! 程婧娆还不知道白清洋这边的情况,她今天带着儿子、老爸还有林教授回留原市,庄严亲自组织车队送他们回家。 姜民秀怀里抱着来福,小家伙慵懒地把头倚在主人的臂湾里,舒服得直哼哼,看得程婧娆都想拎着它脖颈,把它扔出去。 小东西就知道她儿子好欺负,要个吃的、磨个人,都去找她儿子。她儿子也是惯狗的,惯的小家伙娇的不要不要的。 一路都很顺利,除了程逸先在象棋上面输了林教授一局,整个人输得有点发毛,非要缠着林教授三局两胜到五局三胜,最后都进入留原市了,还没下出个结果来。 这段时间,靳紫皇忙着登基大典,噢,不对,履行总统职责,暂时没有抽出时间来留原市,但是电话联系更加频繁了。 那把狗粮撒的,不知道虐得别人什么样,程婧娆是再次被翻了出来,再次上了镜,用的还是她当初在学校时的照片。 被程逸先看到,大手一挥,表示说:“若说长相,比我女儿还好看的,就没几个了。” 程婧娆:“……” 她是不难看,但像她爸这么看她是天下第一美的,也就只有她爸这个亲爸了。 为了避免麻烦,防止被狗仔跟踪,庄严派出的保镖队伍,也是相当专业的了,车队直接开进了程婧娆家的楼上,程婧娆没下来之前,保镖已经做了一次清场,别人没清出来,倒把在家门口迎接他们回来的安蔷清了出来。 安蔷见着程婧娆,比着每次见着程婧娆都亲,挣脱开保镖后,给了程婧娆一个激烈又热情的拥抱,看得紧随其后下来的程老爷子眼角直抽抽。 这安丫头几天不见,疯疯颠颠的程度又加重了不少啊,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 进了家门后,安蔷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卫生打扫了干净,还买来了各种食材,想在家吃就在家吃,想去外面吃就去外面吃,两手准备都做好了。 趁着大家都在安顿的时候,安蔷把着程婧娆一把推去了程婧娆的卧室,又把自己现在面临的尴尬处境和程婧娆说了一遍,请求帮助。 “晚上吃饭,我们接风洗尘,你把梅杰医生一起邀请来吧!” 对于这么执着追求安蔷的人,程婧娆还是想一睹风彩的。 在梅杰医生身上,安蔷早就黔驴技穷了,程婧娆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邀请就是了。 “妈,我可以叫江哥他们几个过来吧,他们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 自姜民秀受伤去了省城,他们组合的那几只,总是给他打电话问候他什么时候回来,后来知道他是见义勇为受伤去省城治疗,差一点儿组团去省城看他,幸好被他劝住了,说等他好了,回留原市时,他们再聚。 “嗯嗯,可以的,叫他们一起来,你肠胃还要恢复中,我们找一家清淡的粤菜馆子,订个大包桌,哎,可惜你陈大哥腰还没有恢复好,要不然叫他和尤菁菁一起过来,咱们也算聚得齐些了。” 程婧娆是一点儿不怕人多,人多多好,人多热闹,她儿子憋屈近一个月了,见点热闹,心情也能愉悦些。 姜民秀去打电话招呼他的朋友过来,安蔷继续缠着程婧娆说梅杰医生的各种奇葩事,程婧娆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当笑话听,这人好坏,还是得见了面,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才好评价的。 订酒店这种事,有庄严去就好了,他们到了晚上,直接过去订好的酒店那边,也专门给庄严带来的人订了一桌,庄严是不许过来的保镖喝酒的,他们分班分次保护着程婧娆母子的安危,不容出半点差错,尤其是在靳紫皇刚刚当选总统之后。 程婧娆那桌就没有那种顾虑了,除了姜民秀有些东西要忌口,其他人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的。 江哥他们有些日子没见着姜民秀了,才一见到就拉着姜民秀问长问短的,俨然都是大哥哥们的关心口吻,还特意提了一下他们的选秀,下个月进入复赛,问姜民秀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参加等等。 姜民秀当然是能参加的,难道他要说他如果身体不允许,复赛会因为他身体原因一直往后推吗? 他现在就是再傻,也清楚了那选秀被谁包揽了不是?虽说他还想凭实力的,但与凭实力相比,说服那些人不插手才更难。 好在他妈说了,他唱歌这水平,就是没有暗箱操作,也绝对能顺复进入决赛的,他妈总不会骗他的。 程婧娆也终于在当晚见到了传说中的梅杰医生,安蔷就在程婧娆的身边,看着程婧娆的眼神变化,忍不住小声说:“我没说错吧,我一点儿没夸张吧,你说他长得像不像物理书上的爱因斯坦,那头型,我不说什么,知道他的是医学怪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精神病院治疗过跑出来的呢。” 安蔷掩示不住的一脸心累,程婧娆表示十分同情,明明靳紫皇发过来的一寸照片上,梅杰医生长得不是这副样子啊,难道这是学医学精分了,搞得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吗? 安蔷向梅杰医生介绍了程婧娆,梅杰医生直接开口叫程婧娆‘老板娘’,让程婧娆很是尴尬。 “本来就是老板娘啊,我在我老板的办公桌上,见过您的照片,记忆颇深,不过,您比照片上还要光彩照人、美丽非常。” 梅杰医生的老板当然就是靳紫皇,程婧娆没去过靳紫皇的办公室,还真不知道靳紫皇办公桌上会摆自己照片的。 “谢谢梅杰医生的夸奖!” 程婧娆很礼节性地表示了一下,谁知梅杰医生却很郑重地说:“不,不是夸奖,我陈述的是事实,但我还是更爱安小姐,在我眼中她是世界上最迷人的珍珠,想要时刻嵌在我的眼睛里。” 梅杰医生大声又大胆地说完,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安蔷,一片深情。 程婧娆:“……” 这是什么逻辑和什么逻辑,不过,这位医生的情话,说得到是挺新颖挺有特点的啊,安蔷有得享受了,如果安蔷不是摆出一脸苦逼像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指点和看望 这场接风洗尘宴过后,程婧娆决定找梅杰医生好好谈一谈,关于梅杰医生和安蔷有没有可能萌发出来的爱情,程婧娆觉得梅杰医生需要有人帮忙指导指导,这样盲目的追求,与他自己与安蔷,都没有什么好处。 第二天,程婧娆就在一家环境比较清净的咖啡馆约了顶着海胆头来,不修边幅的梅杰医生。 程婧娆先到的,她坐在那里,看着梅杰医生风尘仆仆地从咖啡馆门口奔向她,真是一脸的沧桑,看上去就凭空老了几岁,怪不得安蔷看不中梅杰医生,这别说是颜控的人受不了,不颜控的接受起来也勉强啊。 靳紫皇给她发来的简历里,那张一寸照片是梅杰医生二十岁医科大学硕士毕业时的照片,明明梅杰医生是那么一个眉清目秀的俊小伙,这不过十年间,怎么就变成此时这惨不忍睹的样子了呢。 三十几岁可是男人最好的年华啊,这学医是得有多折磨人啊,生生把翩翩美少年,折磨成猥琐丑大叔。 “老板娘,你找我有事?先声明的,我是不会单独和安小姐以外的女人共同进餐超过半小时的。” 梅杰医生刚坐下后,就很一本正经地表示。 程婧娆满头黑线:“……” 她能说梅杰医生的情商要是再这样下去,一条路走到黑,很容易注孤生吗? 为了自己的好闺蜜,为了梅杰医生的好老板,程婧娆强忍着内心剧烈想吐槽的冲动,和梅杰医生淡淡地说:“梅杰医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单独邀请你出来,不是真的想请你吃饭,我是想和你谈一谈你追求安蔷的事。” 就梅杰医生这样顶着海胆头追求安蔷一辈子,除非霸王硬上弓,否则没戏。 “我追求安小姐是真心的,老板娘,我希望你不要用强权压迫我、阻止我去追求安小姐。” 梅杰医生的反应还挺迅速,就是有点偏激,别说程婧娆现在还不是梅杰医生明正言顺的老板娘,就算是,这要不是涉及到安蔷,程婧娆也没有心情去管梅杰医生的私事。 “你再次误会了,梅杰医生,我来找你,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这样追求安蔷不会有结果的。” 为了防止梅杰医生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可以气人吐血的话来,程婧娆紧接着说:“我对梅杰医生的医术和人品都很钦佩,你追求安蔷,我也很支持,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想提醒梅杰医生的是你和安蔷的审美,可能有一点出入。” 梅杰医生并不是一个蠢人,相反,他能在医术上达到高超之技,智商那是非常人能比的,他马上领悟到了程婧娆话语中的重点,抽丝剥茧地找到敏感词,“审美?我们的审美不同?” 程婧娆在心里长出一口气,好在梅杰医生的情商没有完全僵化到N次元去,还是可以挽救挽救的。 “对啊,安蔷以前的男朋友你也看见过,” 别的不说,至少应该见过李暮阳吧,不说当初眼盲时李暮阳性子如何软弱,但那张脸可是赏心悦目的啊。 “安蔷喜欢干净爽朗的男人,”程婧娆上下打量了一下梅杰医生说:“我记得你们老板给我发的简历里,你有一张一寸照片,我看着……还是挺好的,梅杰医生为什么不找回原来的审美观,试试换个新的造型呢?” 最少也要把海胆头去掉,把胡子刮一刮,换套稍稍正常点的衣服是吧。 “我现在的造型不好吗?我科研室的同事都说我这挺好的啊,”梅杰医生在程婧娆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时候,也想了想他今天的穿着打扮,自认为没毛病。 “噢?我能看看你科研室的同事吗?” 不会都是和梅杰医生一种审美情操,只关注专业科学领域的神人们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这些人是为了人类放弃了所有低级趣味的人,为这帮人致敬! 梅杰医生自觉没什么,拿出手机让程婧娆全程参观了他的医学科研室,程婧娆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小学,看到生物实验室墙上贴的那些为科学供献了一生的科学家,虽然造型都古朴了些,但不得不说知识带来的温润气质,还是很暖人的,可惜……这不是安蔷那种颜控能欣赏的。 “那个……梅杰医生,如果你想成就和安蔷的缘份,你还是听我的吧,我和安蔷是十几岁的朋友走到现在,她的审美情趣达不到你要的层次,而且她绝不会妥协,所以,梅杰医生,您做为男人就要迁就一下。” 主要还是你想去追求的安蔷啊,程婧娆抚叹,主动的一方,总要做点牺牲才行的吧。 “那好吧,”梅杰医生是真心爱上安蔷了,愿意为安蔷做一切,别说是换个发型了,他虚心向程婧娆请教,“老板娘觉得我换个什么发型好一些呢?” 程婧娆再次仔细端详了梅杰医生一次,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翻最近比较火的亚洲男明星照片,最后指着一张说:“按这个发型剪吧,时尚还清爽,比较附合安蔷的审美。” 梅杰医生扫了一眼程婧娆的手机,虽然不觉得手机里的男人比着他帅多少,但还是决定按程婧娆给的提示试一试。 为了避免梅杰医生遇到不靠谱的发型师,程婧娆则是好人做到底,在自己的主场多帮梅杰医生一些,亲自带着梅杰医生去了她常去的发型设计室,还等着梅杰医生头型做完后,再带着梅杰医生去高订弄几套贴身剪裁有品有料的衣服。 就在程婧娆为了梅杰医生和安蔷两人操碎了心时,她的宝贝儿子姜民秀提着果篮和新买的电玩游戏器去了留原市第一人民医院看望陈京飞。 陈京飞在梅杰医生做过手术后,住院也有大半个多月了,在他能动之后,他后期的治疗主要是复健为主,他觉得家里找的疗养院还不如医院的,索性就一直住在医院里。 这段时间被梅杰医生折磨得相当苦逼的安蔷对此的暗搓搓解释是陈京飞舍不得尤菁菁,他在医院里住着,尤菁菁往来方便,要是真去了他家安排的市郊疗养院,那尤菁菁去看他一次不是很折腾吗? 有美人在怀,正是情投意合,你浓我浓的时候,复健在哪里做还不都是一样,爱情可以占胜一切。 姜民秀还觉得他干妈说得实在太夸张了,可真正到了医院病房,亲眼看到尤菁菁和他陈大哥正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勺我一勺地分享同一杯牛奶时,他真的体会到快长针眼是什么滋味了。 问题是你们现在好成一个人,秀恩爱什么的,没有人管得了,你们能不能先把病房门关上啊,有没有这么大敞实开地让人参观的啊,有没有考虑过路人的感受。 “咳咳,”敲门已经不管用了,姜民秀只能刻意地咳嗽几声,这才算打断里面那对恩爱的情侣。 “哎呀,小帅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尤菁菁听到门口有人来,还不舍得松开陈京飞的手呢,直到不得以不回头看,才和陈京飞分开。 “昨天回来的,”姜民秀顶着满室的粉红泡泡,走近病房,“我来看看陈大哥,没想到会打扰你们。” “说什么打扰,你陈大哥看到你也好开心的,” 尤菁菁假装脸红一下,给姜民秀拉了椅子,让他坐到陈京飞的病床边,又张罗给姜民秀洗水果什么的。 陈京飞冲着姜民秀笑了笑,向他招手,“过来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陈京飞是亲眼看到姜民秀被扎那一刀的,当时,他整个人都要担心死了,后来救援人员到的时候,他还强撑着意志,不顾自己的伤势,告诉救授人员先救姜民秀的。 “陈大哥,你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姜民秀瞧着陈京飞的气色不错,他干妈昨天晚上也和他说过,依着陈京飞现在的恢复状态,以后百米冲刺追匪徒都不成问题。 “都好的,这几天就是做些复健,已经没什么事了,走路不太快,都感觉不到腰那里痛。” 陈京飞对自己目前的恢复状态很满意,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去了,这次因祸得福,还收获了一份爱情。 “那就好,陈大哥,这次要不是我鲁莽连累了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姜民秀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件事了,是他拉着陈京飞犯险的,哪怕他妈几次三番开解他,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怎么能说是你连累我,我是警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从我披上警服开始,我就要与邪恶做斗争。” 陈京飞是很想得开的,他受伤全怪他自己不小心,太大意了,要不然那个小混混哪容易就那么伤着他,还是他离了警校太久,在少年所呆得疲乏了,身手不如从前了噢。 正好这时尤菁菁把洗好的水果都端了上来,还塞了根香蕉给姜民秀,“吃,吃这个,这个软,你的肠胃不是还得好好养养吗?” “谢谢尤阿姨,” 姜民秀拿了香蕉也没打算吃,他其实不太爱吃这粘腻腻的水果,又不好刚接过手来就放下去,就一直拿着,直到病房里,又来了一位他们谁也没想的客人。 “师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陈京飞很意外惊喜,来的人正是出事那天救援他们的留原市刑警队副大队长,陈京飞警校的师兄。 在陈京飞出事送进医院后,他一直忙于案子的侦破,虽然也来看过陈京飞几次,但大都是陈京飞昏睡的时候,这还是清醒后第一次出现呢。 这难道是案子破了,有时间来看他了,顺便和他讲讲案子的结尾到底如何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诡异和帅哥 陈京飞的师兄来得很突然,他也没有想到会在陈京飞这里遇到本次事件的另一位小英雄姜民秀,据他听说这孩子受伤之后的第二天就被家里人送去省城医治了,他还派过手下去省城看望过这孩子,可惜没进去博瀚医院的私人小楼,也就没见到这孩子,只见到了这孩子的代理律师。 当时那代理律师说这孩子伤得很重,不适合见客,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和他谈,而这个案子的事情经过,该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姜民秀谈的,他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案子走到最后,不只是犯罪嫌疑人什么身份、什么底细,被他们查得一清二楚,连着姜民秀这种见义勇为的,基本也清楚家底如何了。 这孩子家里似乎有点背景,有许多地方,都不是他们可以碰触的了。 “师兄,这是民秀,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小兄弟,上次在救援现场的时候,你们应该见过的,”陈京飞给两个人介绍着,“这是我师兄,姓张,咱们留原市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就是之前救援咱们的那个。” 也许是在少管所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前也是被警察抓过,姜民秀对警察多少有点阴影,见着这位张副大队长后,很是拘谨,陈京飞介绍完后,他连忙打了声招呼,“您好!” “不用这么客气,坐吧,我来找你陈大哥有点事说说,” 张副大队长对姜民秀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却也只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客气了一句后,就和陈京飞说起话来。 张副大队长与陈京飞说的事情,一般都与案子有关,姜民秀就是在旁边听,偶尔在张副大队长提起与他有关的事,会接两句话回应的。 比如,那个什么林志远,他们以前就认识就有仇的,比如,提起绰号狐三的老匪胡安时,他也能给提供点消息。 最让他惊讶的是胡安竟然被抓到了,大约是五、六天前,在隔壁临海城市随城的一个码头抓到的。 “看样子他是想从那里逃走,那个港口有可以出国的货船,他躲在一堆货物中,想趁乱混水摸鱼地跟出去,谁知道那船出了事,不知怎么的就和另外一艘船撞到了一起,货物整船甩了出去,胡安夹杂在货物中间,也掉到了海里,更倒霉的是他被卷进了船后的螺旋浆里,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四肢都已经被卷的所剩无几了,侥幸的是命还在。” 哪怕从事刑事案年十几年了,张副队长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他的语气里满满地透出不可思议来,别说陈京飞听得出,连姜民秀都听到了。 胡安四肢被废掉了,泡在海水里,冲回海岸边,还被渔民发现报了警,警察带着救护车过去时,都破烂不堪、大量出血的人,竟然还活着。 这都够得上生命的奇迹了! 最最主要的是经过救治,这人的大脑还清楚,还可以说话,还可以复案,像鬼上身了似的,噢噢,不,我们不应该封建迷信,建国以后也不可以生妖,可这就是事实。 “胡安承认是他指使林志远拐骗那几个小姑娘去卖的,还利用那几个小姑娘贩毒,他在留原市长时间作恶多端,上面还有一层关系网,我们正在逐步清理之中,他的上线和下线,我们大部分收网,都抓个牢靠,按理说这么大的案子,我们却办的这么顺利,其中一点儿坎坷都没有,简直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总觉得不太对头,似乎是谁指引着我们去做似的!” 这个困扰一直在张副队长的心头萦线,越是办这个案子到后期,越是有这种感觉,可这种感觉又没办法和别人去说,张副大队长实在是太憋屈了,逛到了陈京飞这里,和小师弟吐苦水来。 陈京飞虽是学刑侦出身,但后来被家里人运作进了少管所,就没再怎么接触案子,不太理解他师兄这种办案办得顺利还觉得不对头的心情,但他一向善解人意,他师兄说,他就认真听,时而帮着说几句,倒让张副大队长的心情开朗了些。 姜民秀闷声不吭,他隐隐觉得张副大队长他们办案特别顺利,可能是和他山寨舅舅有关,那触手怪好像巨大的八爪鱼,这世界之大,没有他伸不到的地方,何况一个小小的胡安,要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等着他从陈大哥这里离开回家后,他一定得好好问问他妈妈,事实是不是如他想到的一样。 最近一个月,安蔷每到早、中、晚的时候就特别的发愁,早接晚送,中午缠着吃饭,时不时地送花送礼物,梅杰医生像甩不开的粘豆包似的,时刻出现在她的眼前,害得她晚上连做梦的时候,都是一脑门子的海胆头,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程婧娆去找梅杰医生谈话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是没谈出什么结果来,也如她的预料,梅杰医生那种一道筋的人,靳紫皇来了,大约也压不出什么路来。 她这是多不好的命啊,会被这种阴魂不散的缠上。 就在安蔷掐着左右太阳穴,头疼的不行时,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没一会儿她的专职秘书进来,捧着一把如火的红玫瑰,走到她的办公桌边,甜笑着说:“安总,有位帅哥送给你的。” 安蔷在闻到鲜花的香味时,已经呈驼鸟状了,这个时候肯送花来的,一定是梅杰医生啊,他雷打不动地送花,已经送一段时间了。 听着秘书说这次竟然不是梅杰医生,而是一位帅哥,她‘腾’地弹跳起来,“帅哥,你是不是看错了?不是那个海胆头吗?” 安蔷根本不敢相信秘书所说的,她瞪大着眼睛,往办公室门外往了往,并没有看见谁,无论是梅杰医生还是秘书所说的帅哥。 “不是,是一位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白衬衫的帅哥,” 秘书小姐再次给了安蔷肯定的回答,“安总,他说他在楼下的吧台等你,想邀请你共进午餐。” “等等,你让我缕顺一下,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安蔷还是没法相信来的人不是梅杰教授而是帅哥,梅杰医生绝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他今天没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安总,那楼下吧台那位帅哥你还要见一下吗?” 秘书小姐虽然很八卦自家老总的花边,但楼下的吧台是不能久存外人的,律师事务所里有规定。 “见,当然要见,” 难得这么久终于得见春天,安蔷还能自抑得住,管他梅杰医生怎么滴了呢,那海胆头估计是被拒绝知趣了,终于肯放弃了。 安蔷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穿着,对待帅哥自然要认真一点,不能露怯,她转了一圈后,自认为很满意,完美。 感谢上天,她依然美丽漂亮,还有资本钓到更多的帅哥,享受生活每一天,她这样的女人干嘛要结婚,干嘛要答应一个海胆头的求婚,锈逗了! 安蔷让秘书小姐把玫瑰花插好,她自己拿着包包则去了楼下,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还留个心眼,往吧台那里先瞄了一眼。 吧台那边很清静,有没有帅哥一下子就能看得清楚,秘书小姐说的那位帅哥在安蔷下来看他的时候,没有坐着,而是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背影还有些熟。 那身黑色的西装,从后面看就能看出价格不匪,是高订系列,显得腰是腰、腿是腿、把个男性成熟魅力的身材尽显出来。 只看这身打扮,前面是帅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啊。 安蔷壮着胆子走下去,那帅哥好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没等安蔷走近,他缓慢地转过身来,修剪得干净的短发下面一张清爽的笑脸,谈不上有多么俊美,却是赏心悦目、眉目清秀。 安蔷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她觉得这人后面都散发出金光来了,那是拯救她脱离苦海的光芒,充满着圣洁。 直到那人开口说话,安蔷差一点儿昏倒过去。 “安小姐,你终于答应和我共进午餐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一个人的外貌无论改变成什么样子,说话的语气总是不变的,这位帅哥只要一开口,安蔷就知道他是谁了。 这不就是升级版的梅杰医生吗?差一点昏倒,变成了真的昏倒。安蔷眼前一黑,什么圣洁的光都随之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升级版的梅杰医生手脚极快了,一把接住了昏过去的安蔷,开始了急救,奈何安蔷自己好像不愿意睁眼睛,怎么急救也不肯醒,没办法,只好送去了医院。 程婧娆听说梅杰医生把安蔷吓昏过去,并吓进了医院,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控制面部表情了,安蔷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啊,怎么可能会这么不禁吓啊,她也顾不得多想,开车向医院赶去。 这时候,姜民秀刚好从医院里出来,就接到他妈来的电话,让他在医院里等他妈,说什么他干妈忽然昏倒送来医院了。 姜民秀连忙又折返回了医守,经一打听,找到了他干妈临时休息的病房,那病房门也是敞开着的——现在秀恩爱的都跑来医院了吗? 他干妈平躺在病床上,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士拉着他干妈没有打点滴的手,正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说什么没有照顾好他干妈,还说什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他干妈营养不良、贫血,对不起他医生的名头,等着他干妈醒过来,一定给他干妈好好的补养补养,娶他干妈回家,会对他干妈一百个好的,还要唱个什么歌,给他干妈安眠。 里面这副情景,让姜民秀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就站在门口好了,直到他妈匆匆赶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试试和自由 病房里的情景有点尴尬难言,程婧娆带着姜民秀母子两个在病房门口徘徊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打扰那对神神叨叨兼神经兮兮的男女,程婧娆带着姜民秀去了休息区小坐。 瞧着儿子的神色有些郁郁,仿佛有什么事要说,程婧娆直接开口就问了,“是有什么话要问妈妈吗?” 姜民秀想起在陈京飞病房,那位张副大队长说的话,胡安被抓时的惨样未免有些诡异,就把听到的情况一一和程婧娆说了,最后,他忍不住问道:“妈,是我舅舅做的吗?” 这问题问的程婧娆哭笑不得的,看看靳紫皇这深入人心的形象,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广大群众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的身上,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靳紫皇做事不能以常理来论,而且瞧这手段,如此辛辣,倒有些他的风格了。 “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程婧娆给了儿子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在她的心中已经确定了,这是她哥在给她们母子出气呢,“不管是不是,胡安都已经归案了,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罪有应得,要不是他手上血案累累,他哪会得如此报应。” 重生以后,特别信因果的程婧娆并不觉得靳紫皇做得有多血腥,但这是靳紫皇为她做的事、是靳紫皇的手段,她不想对任何人说,哪怕问她的是姜民秀,她的儿子——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要保留神秘感才好相处的。 “胡安认罪了,还把以前的一些案子也说了出来,其中包括我当初的那次抢劫案,张副队长说我要是请律师翻案也是可以的,但我不想了,我做错过事,不管是不是被人利用都是做错了,受到惩罚是应该的,而且我觉得我进一次少管所挺好的,我在那里学到许多东西,是我以前都没有接触到的,我不后悔我的人生有这么一段经历,对我来说,是好事。” 姜民秀说的是真心话,他发自肺腑觉得他人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进了一趟少管所,认识了许多对他今后人生往好的方向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人,还……找回了妈妈。 再也没有什么比让他找回妈妈更值得的了,别说是为此背了一个污点,就是让他死上一回,他也是毫不犹豫就去的。 姜民秀说得如此刨心置腹了,程婧娆也不好替儿子做主什么,他的人生总归是由他自己来选择才是最好的,哪怕自己做为她的妈妈,也不能过多的插手,要给子女一定的自由,他们才能真正地学会长大。 “张大队长说,发现胡安的时候,和血葫芦一样,四肢没有了,连……连下面那玩意都剩半截了,他说是螺旋浆打的,但是法医验过伤后说不是那么简单,张大队长现在都愁死了,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伏法后,也不太好安排。” 姜民秀想着张副队长说这些时,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俨然没有破案时的惊喜,胡安的出现既解决了问题,又带来了新的麻烦,他只能抓紧一切机会,在胡安身上深挖,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线索可以牵连出别的案子来。 姜民秀又重复了一遍胡安的结果,程婧娆想着这事给她儿子带来的震动一定是不小的,用什么语言也暂时平缓不了姜民秀那份激勇着的情绪,于是,程婧娆伸出手臂,把儿子揽向她的怀里。 姜民秀顺着程婧娆的力道,偎着高高的身子缩在了程婧娆的怀中,还把头枕在了程婧娆的膝上,双手扶在程婧娆的腿处。 他妈妈用身体接触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宽慰他,他很受用,他妈妈可能不知道对于胡安,他有着很复杂的情感,这个人的出事、栽倒、离开,宣告着他写满不堪往事的少年前期结束了。 程婧娆安抚了姜民秀好一会儿,母子两个才重新站起,又去了安蔷的房间。 这个时候,安蔷已经醒了,惹了大事的梅杰医生像个小孩子一样缩手缩脚地坐在安蔷的床边,等待安蔷的教训,可惜,面对着换了新造型的梅杰医生,安蔷却说不出话来。 程婧娆和姜民秀的到来,算是救了她,安蔷看到门口的这两个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民秀,我的小帅哥,你可不可以陪着这位叔叔,去给干妈我买碗苏记白粥呢,这位叔叔是外国人,找不到苏记。” 连着姜民秀都听出来了,这是安蔷想把梅杰医生支出去,单独和程婧娆说两句话,大约只有梅杰医生没有反应过来,在听到安蔷让他去买苏记白粥时,还很兴奋,他终于可以为了安蔷做点什么了。 “好的,妈,你要不要也来粥喝?” 姜民秀瞧着外面的时间,已经是接近傍晚了,估计着他妈也没吃东西,贴心地寻问着。 “呃,好啊,你自己也买碗吃,”程婧娆笑眯眯地看着儿子,“梅杰叔叔是外国人,你帮他介绍几款苏记的小点心,我想他会喜欢的,你干妈仅喝一碗粥也吃不饱的。” 那意思是拖的时间长一点儿,不用太着急回来。 梅杰医生本来想说他对苏记小点心不敢兴奋,但程婧娆后面一句话无疑是很有杀伤力的,安蔷喝一碗粥未必能喝得饱,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是要配些小食回来才对的。 姜民秀应了他妈后,带着梅杰医生出去了。 等着两个人走远了一会儿,安蔷‘嗖’的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连着手上扎的吊瓶都不顾了。 “我的姑奶奶,你悠着点儿,这么急干嘛!” 程婧娆连忙起身扶她,“早知道你这么经受不了刺激,我就不带着梅杰医生去整容了。” “还真是你带的啊,我去,你可真是给我找麻烦啊,”安蔷紧紧拉住程婧娆扶她的手,“以前我还可以因为他海胆头挑一挑,他弄成如今这副样子,我连这最后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了,你是打算让我扑倒他吗?” 安蔷说话总是那么的很黄很暴力,程婧娆听得彻底无语了,怎么都是安蔷有理,谁也说不过她。 “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海胆头也能进化,达尔文老人家诚不欺人,进化论绝对有科学依据,”安蔷还在不停地回味刚刚受到的巨大‘惊吓’,喜不自禁后,对程婧娆说:“谢谢你,程程,你就知道怎么帮我解决我的大/麻烦,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对得起你这副苦心。” 程婧娆相当了解安蔷所说的‘对得起’是什么意思了,安蔷之前不就是表示过了吗,她扑倒人的技术和梅杰医生变身的技术差不多,绝对给人另一种爽嗨的震撼来。 “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想和梅杰医生有进一步的发展,我所指的进一步,你应该懂是什么,梅杰医生是个认真的人,我哥说你有可能是他的初恋、他的第一份一见钟情,像梅杰医生这样执头的人,你要是把他哄上床了,这一辈子就不可能甩得开了,你要有做人家老婆的准备噢,否则就不要引火烧身,惹出更大的麻烦,谁也帮不了你的。” 程婧娆讲这翻话的时候,神情很郑重,前一世里,安蔷就是这么把她自己折腾死的,血洒法院石阶,那副满眼血腥的凄惨,时至今日,转换一生,程婧娆还记忆犹新的。 安蔷何偿不知,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反正现在也甩不开,以后就顺其自然了呢,像梅杰医生这种来得快的,没准激情自然消耗得也快,用不着她烦恼,梅杰医生自己就或许淡了呢。 感情这玩意谁能说得好,李暮阳之前还不是为了她要死要活的,自从眼睛被梅杰医生治好后,如今别说人影,连个电话都没有了。 男人啊,天生薄情,下半身思考,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情话都和你说一遍,不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像垃圾一样扔进太平洋,最好永远别见。 安蔷在男女之情上向来是想得开的,她信奉顺其自然,实在不行好聚好散就是了,在她这里只要不过份,炮友、床伴都可以当朋友处的。 梅杰医生和姜民秀拎着粥和小食回来的时候,关于梅杰医生,程婧娆和安蔷已经交流完毕了。 程婧娆和姜民秀意思意思喝碗粥,就起身告辞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梅杰医生和安蔷了。 出了医院门,坐到程婧娆的车里,姜民秀想着他和梅杰医生去买粥,梅杰医生对苏记服务员的各种盘问,只问了可以买一盘适合安蔷吃的点心时,忍不住和他妈说:“梅杰叔叔人挺好的,看着很直性,其实心很细的。” “我儿子都觉得梅杰医生人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我儿子的眼光最好了,” 程婧娆毫不吝啬地夸着儿子,她觉得这段时间,可能是经历的事多,儿子心性上都有所成熟了。 “舅舅……舅舅其实也不错,尤其对你,”姜民秀咬了咬牙,“妈,你不用顾忌我的,你和舅舅……想什么时候结婚都行的,我能理解。” 这句话,他早就想和他妈说了,可是一直都说不出口,心里还有些不适应吧,江哥说他妈妈不是他的私有物,他妈肯给他少年成长期里所有的自由,他为什么不能还给他妈一个成人的自由呢? 之前是他太自私了,只考虑了他自己,看了梅杰医生对他干妈的痴情和细心,他才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他这个做儿子,不能给予母亲的。 他妈妈应该很愿意和舅舅在一起吧,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了,要是他妈妈不来认他回去,也许早就结婚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幸福和难题 程婧娆万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这么说,她惊得一脚刹车,‘吱啦’一声刺耳的响声后,程婧娆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妈,你怎么了?”姜民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出惊人,他还以为他妈的低血糖又犯了呢。 “没,没事,” 程婧娆的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说,她最近这两年是绝对没有考虑过和靳紫皇的事的,而且靳紫皇初任总统,手头事情多,国事家事连绵不断,也应该不会把结婚什么的,拉上日程吧。 “妈,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的幸福不应该被我耽搁了,” 之前是自己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也是刚回到亲妈身边,他还从来没有如此享受过,凭什么就让别人抢走亲妈呢,经历被刀捅进身体的那一眨眼的瞬间,他忽然想到,要是他有什么事,他妈妈该有多孤单! “民秀啊,可是……妈妈的幸福就是你啊!” 程婧娆转头,直视着姜民秀,她这辈子的生,来源于前世对儿子的愧疚,她这一辈子的快乐,也是因为把儿子接回到身边来,发生的点滴之事中汲取而来的。 “妈,你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 姜民秀学着他妈妈之前吻他的样子,试探着贴近程婧娆咫尺的面容,在程婧娆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然后笑得眯起眼睛,夕阳的余辉透过车窗洒落进来,为他的笑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一刻里,程婧娆确定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夜深人静,和靳紫皇每日必备的通电话时间里,程婧娆把姜民秀和她说过的话讲给靳紫皇听。 靳紫皇听后,有很长一会儿的沉默,电话两端仿佛静音了一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直到靳紫皇说:“既然孩子都已经发话了,不如我们趁着这时间正阳光明媚,把婚事办了吧。” “啥?” 程婧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靳紫皇真有最近和她结婚的打算,她还以为她和靳紫皇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的,像前一世一样,默默地温存,就算可能举行婚礼,也会是好多年以后的事吧。 ——她忘记了她前一世直到死,其实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和靳紫皇之间的情愫暗藏的。 “婚礼啊,婧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希望我们的婚礼在哪里举行,是海边、古城、佛国、草原或是任何你想过的地方都可以。” 对于自己和程婧娆的婚礼,靳紫皇是完全尊重程婧娆的意见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婚礼梦吧,女人从公主变女王,就是从婚礼开始的,靳紫皇想给程婧娆最好、最贴心的。 可惜程婧娆辜负了靳紫皇的一片心,她压根没想过婚礼的事,被靳紫皇这么隔着千山万水,却仍挡不住有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情,搞得更是心慌慌。 她总不好说她从来没有真的想过嫁给靳紫皇吧,她以为的过一辈子,就是两个人心中有着,平平淡淡地走着,像现在一样。 “我……我还没有想周全,我觉得这种人生大事,不好太草率!” 因着年少时犯的错误,一失足成千古恨,使得程婧娆再也没有对这种人生大事的任何期盼了,忽然被提起,她真得好好想想才行。 “对,你说的对,不好太草率,我们的婚礼怎么可以轻拿轻放呢,婧娆,你好好规划规划,想要什么,尽管提。” 靳紫皇顿时被激起一片豪情,连着白日里对着一群面部表情完全不能说明内心的政客们带来的疲惫感,都彻底消失了,只想着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了。 没想到靳紫皇提到婚礼,会像兴奋爆开的烟花,程婧娆握着手机的手都紧了又紧,她能怎么办,她也很迷茫啊。 结束了和靳紫皇的通话后,程婧娆倒了一杯红酒,坐在卧室的飘窗前,从窗外的满天繁星坐到晨光憙微,有些感情事经历了两世,她确实要好好想一想怎么真诚的面对,而不是找着各种借口去逃避了。 又是一个探视日,刘涛终于盼来了他外婆和姜民秀,隔着一个月没见,刘涛都安奈不住心中的小激动了。 第一次他有那种见着姜民秀比见着他外婆还亲的感觉,就想问问姜民秀做了一次英雄,身体还好吧?感想如何?下回还做不? 姜民秀糗着一张俊脸,懒得理刘涛,半程拒绝和刘涛说话。 刘涛他外婆看着他们两个这副样子,笑着给他们圆场子,她这次来还给刘涛带了不少亲手做的好吃的,还有不到两个月,刘涛就可以出来了,他们祖孙就可以团聚了。 在刘涛终于不嘲笑姜民秀‘英雄救美’这件事后,姜民秀也可以好好地和刘涛说话了。 “出来有什么想法吗?我舅舅的学校还是招生的,你学门技术不是挺好的?到时候阿婆也能放心。” 这是刘涛外婆每次见到姜民秀必提的话题,姜民秀懂刘涛阿婆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帮着劝劝刘涛。 “嗯,”经过和自己妈的那场官司,刘涛想明白许多事,他外婆那里就得指着他了,他出去后不能再混来,“我想学厨师,你舅舅的学校有教这个的吗?” 学厨师是刘涛经过千思万虑决定的,他文化底子薄,学别的技能怕是不好跟上,但厨师不一样,他长了一张对味觉敏感的嘴和嗅着气味灵敏的鼻子,做这一行在合适不过了。 学得好,有赚大钱的机会,就是学得一般,开个小吃铺,也能养家糊口,连带照顾着他外婆也很轻松,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应该有吧,我妈说我舅舅的学校开得挺大的,小学中学高中连带职业技术,好像是这样的,我回去给你细问问,不过,你真的打算学厨师啊,有汽修的,你不是喜欢摆弄汽车吗?” 姜民秀还记得刘涛和他说过,等着出去后,赚大钱买辆车,开着车兜风简直帅呆了。 刘涛没想到姜民秀还记得他胡口乱言的事,嘻嘻一笑说:“那是兴趣,哪能和饭碗比,我一个大男人混在社会,总得有一项拿得出技术吃饭吧,汽车不太现实,我还是抡大勺比较快。” 一旦想明白了,一旦成熟长大了,儿时的笑闹也就不太真实了,现实的东西往往更重要了。 姜民秀听了刘涛把爱好终转成了饭碗后,陷入了片刻的失神,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他将来想做什么,他又爱好着什么呢。 在这方面,他妈一直是随着他的性子来的,从没有多问过他一句,更没有逼迫着他一定要怎么做,他妈是想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的,他以前也是想着得过一天且过一天吧,可是如今连着刘涛都有想法了,他还是一片空白,他是不是落后太多了呢? 刘涛见着姜民秀又开始失神发呆,这倒有些像当初还在少管所里的姜民秀了,他忽想起他前几天看的新闻,就问道:“你舅舅当选总统了,你和你妈妈……那里,没有什么变化吧?” 刘涛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总觉得姜民秀那神奇的舅舅发生的事情,会给姜民秀和他妈妈带来些不同的东西的。 “还好,没有什么变化,比着以前来找我妈的次数更少了,我妈说他如今的身份如果来留原市一趟,就显得太招摇了,上升到国家层面了,他轻易不会来的,可能会接我们过去吧。” 也不是去海苔国,而是去港城,那里是靳紫皇的大本营,最重要最心爱的人,只有放在那里,他才能放心。 “一转眼你就可能成为那什么国的第一少爷,想想都是兴奋啊,” 刘涛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什么第一少爷,这在姜民秀的心里,基本可以等同于他上次的‘英雄救美’一样,太尴尬太不愿意提了。 眼瞧着姜民秀一张俊脸四裂开来,刘涛再次开怀大笑,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美好的,你的人生有了希望,你所挂着的人都在眼前,刘涛说不出什么是岁月静好,但大体他期望的生活就是如此的。 离开少管所,姜民秀接到了他们组合江哥的电话,让他有空去学校一趟,想找他商量点事。 看完刘涛,把刘涛外婆送回家,他下午刚好没事,坐了公交车就去了留原大学,在公交车上,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妈一声,晚上去他外公那里吃饭,他妈说也过去。 等姜民秀到达他们社团的活动室,他组合的几位哥哥都在,江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正背对着门口,向那几位哥哥发表着长篇演讲。 他进了屋子后,不好打断,悄悄地找了位置坐下,听他江哥的意思是他们这次海选进入复赛,就是一个好机会,他们不能再唱别人的歌,他们要自己创作一首属于他们乐队自己的歌,借此好打出金字招牌去,争取一战成名。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忍的,能一战成名的歌是那么好想的吗?他们又不是天纵英才,这次海选进入复赛,不说有白清洋暗箱那一段,也是托了姜民秀唱歌确实出彩,但这种出彩只是个人条件的好,老天爷赏饭吃,有把好嗓子好底气,与创作不搭边。 这可就急坏了想更上一层楼的队长江哥,他在家里闭关一个星期,想憋出一首能唱得响的好歌,结果,头发都憋掉一把了,这歌也没有个头绪,这不就只好召开乐队重要会议,把这难题甩手扔给大家一起愁了吗? 姜民秀缩缩脖子,他觉得他江哥想的这事,他可能是帮不上忙了,以他的文学素养来说,他能完好地背下一首歌的歌词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他自己来写首歌,那不和白日做梦一样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曲子和缺陷 关于创作新歌这事,组合四个人一直争论到傍晚都没有争论出个结果来。 姜民秀最乖,他很有自知之明,几乎不插话,实在没有办法啊,他想插都插不上去话,他连五线谱都认不全,更别说谱个曲、填个词了,那就是天方夜潭。 好在江哥他们也知道姜民秀受教育状况,不逼着姜民秀非要提个建议出来,他们比着姜民秀大着将近十岁,不是也没有什么头绪吗?难为孩子干什么呢。 这样一个乐团重要会议,注定是不欢而散的。 姜民秀回到他外公家时,他妈饭菜都准备好了,姜民秀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用程婧娆开口问,程逸先就忍不住了。 “有人欺负你?” 程逸先对外孙特别了解,他外孙就不是个惹事的人,如果有事发生,那也是别人先惹了他外孙的。 “没有,外公,下午的时候,我们乐队组合开会,江哥他们想在复赛的时候唱首我们自己的歌,但我们的实力好像没有想像中的好,写不太出来。” 姜民秀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外公和他妈,他妈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然后,转身去了厨房端菜盘。 他外公说话就更直接了,“老林手下带出来的研究生,研究研究花草还行,音乐方面都是野路子,还想作首惊天动地的歌出来,不是我说什么,我随便写的东西,都比他的好。” 这倒是,姜民秀相信他外公有这个本事,他外公可是主讲文学的,有曲填个词还是没有问题的。 姜民秀立刻用崇拜的目光看向程逸先,把程逸先看得通体舒畅,被外孙子这么敬仰,程逸先找回了当年在自己女儿身上没有找回的高大上父爱。 饭后,程婧娆见着姜民秀好像还在为了新歌的事愁着,她忽然想起她和安蔷在国外时,那时她们具都年少,同样年少的还有安蔷痴迷着的叔同,如果她没有记错,叔同选修的就是音乐。 “你明天可以去问问你干妈,她那里有几首没有人唱过的曲子,知道你想唱、愿意唱,你干妈应该会很舍得给你的吧,那是她年少时的梦。” 斯人已逝,独曲而留,安蔷保存了那么多年,虽然都是叔同留下的草稿,但也是叔同生前的心血结晶,一直沉寂着,肯定不是安蔷所愿的。交给别人安蔷未必放心,交给姜民秀,她一口一个儿子叫着,总是不同的。 姜民秀没想到他干妈还有这等技能点,一时发懵,“没有发表过的曲子?” “嗯,没有发表过的曲子,若你干妈肯给你,你拿回来后,让你外公帮你填词,给你外公和曲作者署名就好了。” 这样哪怕不是他们乐团自己创作的歌曲,却也是这世间没有人唱过,他们最先唱的歌,也算是他们乐团的品牌歌了。 “嗯嗯,好的,我后天给我干妈打电话,” 不好打得太早,谁知道他干妈这时是还在医院,还是已经拉着梅杰医生回家了呢,依着他干妈的脾性,不太好确定的。 要是这件事能成,江哥他们就不用在吵吵嚷嚷地自虐薅头发了,那场景看着简直太折磨人了。 安蔷接到姜民秀的电话时,正在沙发里偎着看电视,她昨晚刚扑倒了老辣条梅杰医生,搞到今天早上太阳升起,实在是太尽兴了,不得不休息一会儿,此时,独自扔梅杰医生在卧室里祭奠他彻底逝去的贞/操 “曲子?”安蔷没想到姜民秀会提起曲子的事,刚才接姜民秀电话时,还一嘴调笑的语气立刻收敛,整个人瞬间沉重起来,好一会儿才说:“下午我有时间,我去留原大学接你,你等我电话吧。” 有些人哪怕刚下了欢榻,新欢还在,可种在心里的某人却是永远不受干扰地抹不下去,长在心中,成了永久的朱砂痣,碰不得了。 姜民秀也听出他干妈语气不对来,和他干妈约好后就挂断了电话,他妈和他说过,这些曲子的原作者是他干妈的初恋,一个十几岁少年早逝的男孩子,非常有才华却命运不公。 等他拿到这些曲子,他外公填词成功,他一定会好好唱的,以告慰他干妈及他干妈初恋的在天之灵,不辜负他干妈对他的信任。 梅杰医生羞羞答答从卧室出来肯见人时,安蔷已经换好了要出去的衣服,拎着皮包正在门口换鞋呢。 梅杰医生可不干了,安蔷这是要干嘛,吃完就溜,始乱终弃吗? “安安,你要出去吗?” 梅杰医生一个箭步飞出,堵到大门口,由于动作太大,差一点扯到蛋疼。 “是,我约了小帅哥,给他送点东西。” 安蔷对待伴侣,无论是临时的还是长久的,向来坦白。 “小帅哥?” 初听这三个字的时候,梅杰医生是差点炸毛的,他们这才刚刚上完床,安蔷就要去找新手,他怎么办,他可是很认真的,准备着马上结婚的啊。 一时头脑发热,脸都憋红了,好在学医的人,冷静的速度也快,他总算在质问安蔷小帅哥是谁时反应过来,小帅哥是老板娘的儿子,安蔷的干儿子,连忙表示他也要去,他现在是寸步不想离安蔷左右。 “你要是能在五分钟之内把自己收拾出模样来,我就带你去。” 安蔷抬手看了看腕表,不想耽误时间了,她话音刚落,梅杰医生整个人陀螺一样飞出去了,还没到安蔷指定的时间,梅杰医生就把自己收拾出来了。这速度也是没谁了,足可见他要缠着安蔷一辈子的决心了。 安蔷说话算数,拉着收拾出来的梅杰医生一起去了留原大学接姜民秀,姜民秀没想到他干妈那么彪悍,要和他聊初恋情怀,竟还带着现任来,不怕梅杰医生多想、嫉妒吗? 打过招呼后,姜民秀坐到了车的后排座,安蔷拉着姜民秀和梅杰医生两个拐到一家地处偏僻、门面很小但装修却很特别的清吧,找了一处靠里的位置坐好。 安蔷点了一杯名字很长的鸡尾酒,梅杰医生不喝酒,要了一杯咖啡,姜民秀更是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安蔷喝了一口酒,面容有些惆怅,“民秀,程程和你说过这个曲子的原作者是我什么人吧?” 她手头一共有三首曲子,都是当年她和叔同最好的时候,叔同做给她的,没有填词,单独只是曲子,用吉它轻弹出来,都是那么的激荡人心,曼妙不可提。 “嗯,我妈和我说过,是一位叫叔同的叔叔写的。” 姜民秀下意识瞟了梅杰医生一眼,没好意思直接说叔同叔叔是安蔷的初恋。 “欧阳叔同,他的全名叫欧阳叔同,你标曲作者的时候,要把他的全名标上啊,还有他出生的年月日和离世的年月日,他当初写这些歌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这些歌一定要上舞台,只是说遇到我了,想唱给我听,那时候,我们都那么单纯。” 安蔷的眼里渐渐有了湿润,梅杰医生情商短路,一时还没有听出来安蔷嘴里的这个欧阳叔同到底与安蔷有着什么情愫瓜葛,只殷勤地扯着纸抽,把纸巾递给安蔷抹渗出眼角的泪花。 “我知道的,干妈,我曲子拿回去,会把你和我说的,说给我外公听,他会帮我填词的……” 可怜姜民秀这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深陷于往事随风中的安蔷竟没忍住一口鸡尾酒喷出来,幸好坐在程婧娆对面的姜民秀反应得快,一下子躲开了。 “你说谁填词?” 安蔷一扫之前的满面荒芜,直接就火烧燎原,脸颊都涨红了。 “我外公啊,”姜民秀不觉得有什么,他外公可是文学教授,由他外公来把关,那不是很值得放心吗? “快把曲子还给我,你外公填的词,我的曲子还能要吗?” 程婧娆他爸程老爷子,永远一副食古不化的情怀,他能填出曲子的小清新、小情怀,还有那淡淡弥漫不散的初恋中的酸甜吗? “我外公怎么了,我外公懂那么多,他把关肯定没问题啊,填的词一定好。” 他外公程逸先在姜民秀的心里,那是高山仰止,无所不知的存在,他干妈怀疑他外公的能力,让他无法理解。 “你外公的文学素养,那不用说,留原市都首屈一指,但你外公的情商和他有一拼,”安蔷毫不留情地指了指坐在她旁边转圈献殷勤的梅杰医生,“对于曲子的领悟,能否填出与曲相附的词来,那是需要有情感基础的,单纯只有智商是不行的。” 程老爷子那点匮乏的感情史都对不起程老爷子一生致力的文学项目,哪个学文的男人不风流,没有点花边绯闻和情史,就程老爷子干净得好像一张白纸,一辈子除了胡亦晴一个女人,都没接触过第二异性,你说让他填个爱情歌词,安蔷哪能放得下心来。 “没……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吧,” 姜民秀不愿意承认他外公有情感缺欠,如果他外公半辈子的人走过来情商还有问题,那像他这种连情感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的人,就更不好提什么爱情了。 “怎么会没有,反正我不管,这词填分后,你先唱给我听,我觉得满意了,你们才能拿出去参加复选公开唱。” 在这件事上,安蔷一点妥协的余地都没有,这是她多年的执念,是她和欧阳叔同之间惟一的印证了,她没办法草率,也信不过任何人。 “那……那好吧,” 姜民秀是扭不过安蔷的,人家的东西他理应尊重,就是不知道他外公能不能理解情商不足、智商不好补的道理,填出来的词被挑剔可不可以接受,像了解他外公的学识渊博一样,他更了解他外公的臭脾气,别到时候甩手不干,那就尴尬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追求和复赛 最后的结果,比着安蔷和姜民秀想的都好一些,毕竟这其中还有程婧娆帮忙周旋,绝不可能让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影响她儿子参加复赛唱歌的心情。 安蔷都明白的事情,程婧娆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老爸的强项是文学素养够厚,自己老爸的弱项是缺少情感经验,填一首带着初恋情怀的曲子,最好还是多拉几个有过‘灿烂辉煌’初恋史的人一起帮忙参考,才能皆大欢喜。 等着由程逸先亲自指导,令众人都满意,尤其是令安蔷满意的三首歌曲横空出世后,姜民秀他们乐队组合都跟着沸腾了。 有了自己乐团的主打歌,有姜民秀这种个人天赋比较好的主唱,他们几个又都配合默契,这次复赛进决赛,那是绝没有问题的啊。 随后一段时间,江哥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他们几个疯狂训练,姜民秀还被单独培训了几回,重点教了教他怎么识谱,想要做为一个好的歌者,不能总是听别人唱完,你再学啊,总要自己看会谱子,自己领悟了词曲,唱出了才有深情。 被江哥这么全方位的单练,姜民秀压力山大,有天晚上做梦都在唱歌,听得正好从他卧室门口经过的程婧娆一阵发惊,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程婧娆决定和儿子好好谈谈心。 “唱歌是不是很辛苦?这几天看你都瘦了,”程婧娆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确实少了点肉,却也因为这份清减,显得更加秀挺了。 “还好了,我挺开心的。” 累肯定是累的,姜民秀却觉得累得值,他总算是有一份可干的事情了,这对于他现在的人生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好好做。 未必想要像江哥说的那样把乐队带向辉煌,做什么歌星明星,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正经事来做,哪怕他现在还没有明确以后的梦想,却也不想耽搁了青春。 连着刘涛都规划好了未来,准备出来学厨师,他也不能落后啊。 他替刘涛打听过了,他舅舅的学校里有教这个专业的,等着刘涛出来,就可以去报名学了,他妈说可以帮着申请减免刘涛的学费和住宿费什么的。 “你开心就好,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像绝大多数家长对自己的孩子有所求一样,程婧娆也是如此,她对姜民秀有最返璞归真的要求,那就是一定要健康、平安、快乐,其他所有事情,皆可以放在这三样之后。 “嗯,没有压力,就是想自己既然做了这件事,就要全力去做,我今年也十五岁了,不好读书读不成,做事也做不成,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姜民秀冲着程婧娆笑一笑,“妈,我总得要学着长大啊。” “在妈的心中,你已经长大了,做人不一定要成功成你舅舅那副样子,那其实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样子,他如果可以选择,他是愿意去考古所,成立考古队,专心研究致古的,可惜他的家庭不允许他那样做,这是他的无奈,妈不想你有这样的无奈,做人无论从事什么样的人生职业,德正即可,我儿子心性这么纯善,做什么都是好的。” 好的人生是没有急功近利,好的人生也不是追求浮华的,踏踏实实做自己想做的,安安心心从事自己愿意的行业,平平静静从人生开始走到人生最后,才是大多数人求而不得的幸福。 “我知道的,妈,我挺喜欢唱歌的,对于我目前的状况来说,能和乐团一起唱好歌,是我最想做的事。” 因为有他妈,他可以不用生活而发愁,不用像刘涛那样在选择理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饭碗,这是他的幸运,却不能够是他永远的依仗,他不能恃宠成骄,他要有他自己的依仗和追求。 “嗯,是你想做的,妈妈支持你!” 程婧娆这么说了,也是这么做的,在随后几天里,姜民秀终于见试到了他妈的支持。 那是各种胖大海熬水和小母鸡熬汤,一个给他补嗓子,一个给他补身子,连带安神,连带着他乐团的哥哥们也都跟着一起享受了——他实在喝不了,又不能辜负他妈的一片心意,只好往乐团里带。 “民秀,我不是说什么,哪个男人要是能娶到你妈,那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人长得好,性子好,连煲的汤都格外的好喝。” 这是江哥在干了他妈熬的一碗鸡汤后,心驰神往地发出的感慨。 姜民秀也攒同江哥的说法,想想那个几辈子修来福准备娶他妈的男人,他不由得又挫败了不少,但他得承认再也没有比那个人更合适他妈的人了。 复赛在高考过后、暑假之前,因着有重要投资商加大力度投资,还有两大国际娱乐公司合作参与,原本十八线的选秀赛,一下子闻名了全国,复赛被彻底重视起来,还加了不少花头,省内的十几个城市选完,又周游了全国去选,这才让复赛的时间推后的。 全国又划成了五大片区,他们留原市所在片区的复赛场地选在了省城某电视台的直播大厅,据说布置得挺辉煌,还请了著名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及嘉宾。 复赛前几天,他们就接到节目组的通知,要去熟悉场地,可能还有一到两次的彩排什么的,他们乐团要提前过去。 提前过去的几天里,住的地方是姜民秀的山寨舅舅友情提供的,但他们乐团里的哥哥们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姜民秀他妈给找的呢。 等着程婧娆开着车,由庄严一路护送,把这几个在程婧娆眼里就是孩子、其实最大一个年龄比她小不了几岁的乐团成员,送去了靳紫皇给安排的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 “哇塞,你妈会不会花不少钱?” 身为富二代的江哥都有点受不了这总统套房的奢华了,更别说其他团员了。 他们进驻这家五星级总统套房的第一件都不是练歌了,而是没办法淡定下来地四处转悠着参观。 最让他们觉得神奇的是他们那乐器组装起来,敲敲打打,隔壁竟可以一点不受影响,这是什么隔音效果,简直是酷毙了。 “我不知道,我妈说是管朋友借的,”为了怕几位哥哥增加心理负担,姜民秀连忙又补了一句,“应该是不花钱的吧。” 好像是他舅舅的产业之一。哎呦去了,他舅舅的产业实在是太多了,遍布全球各个领域,让他觉得好神奇,不知道他舅舅自己记得清楚不? “不花钱?你妈的朋友真够意思,这么高档的地方啊!” 江哥咋舌,有点不可置信。 姜民秀讪讪而笑,找了一个他都不太信服的理由说:“可能是太高档了吧,一般都没有什么人住,空着也是空着,就借给我妈了。” 几位哥哥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都不在说话了,住这种总统套房的好处那是大大的有,一日三餐加夜宵,中间各种时令水果和小点心也送得比较勤,喂的几位哥哥们都不好意思了,一致说要凑钱送给人家一份礼物,表示感谢。 姜民秀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送给他舅舅……什么礼物都不太对的样子。 最后还是江哥拿了大主意,几位哥哥们背着姜民秀买了一条真丝长裙做为礼物送给了程婧娆——反正他们又不知道答应借程婧娆总统套房的朋友是谁,他们承也是承程婧娆的情,和别人没关系了。 倒是程婧娆拿到那条真丝长裙,挺不好意思的,都是没有什么收入的学生呢,真是太客气了。 程婧娆在这群小伙子们进入复赛区彩排的前一天,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调补调补,等着进入彩排后,他们就不能住在外面了,就要住在节目组给安排的房间了,彩排后的第二天,就是复赛开始的正式日子。 姜民秀有着几位哥哥的照顾,程婧娆放心,彩排她就不跟着去了,只等着复赛的时候去看。 至于入场门票什么的,参赛选手的家属节目组是给一定量的门票的,位置可能不太好,但程婧娆根本不需要,她想要去,庄严直接能给她安排到贵宾区头三座位去。 复赛头天晚上,姜民秀他们乐团腾出来的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套房迎来了安蔷和安蔷的连体男人梅杰医生,以及顺道一起接来的程逸先和林教授。 他们都是姜民秀乐团的铁杆迷,安蔷是乐团主打曲子的提供者,程逸先不用说,他外孙子的事最大,林教授不只是为了姜民秀,那乐团里的其他三个,有两个是他的学生,他做为导师,怎么都要来支持支持的。 “我听白清洋说,靳老大巧取豪夺把本次选秀的所有主办权都揽了过去,不但把大赛吵得火热,连着广告什么的,都收益不菲。” 白清洋自从不能给程婧娆打电话后,就变着法子给安蔷打电话,侧面知道一些关于程婧娆的消息,再毫不保留隐私地把自己这边的消息说给安蔷听,安蔷又不傻,白清洋不就是想让她帮忙传个话嘛,这个传声筒她愿意做。 梅杰医生十分不爽,对于任何给安蔷打电话的异性,他都不太爽,何况他隐隐觉得白清洋不怀好意,心怀鬼胎。 “我听我哥说不是合作关系吗?白清洋是第二股东啊,他们两个有意连手做份生意,白清洋应该也不少赚吧。” 昨天靳紫皇还提过这事的,里外意思好像都是他吃亏得多,白清洋占了便宜。怎么从安蔷那边传来的话却是白清洋被欺压了呢?这两个男人搞什么鬼呢。 “是吧,谁知道呢,他们两个的事,我们还是少管吧。” 安蔷打着哈哈,白清洋这混蛋嘴上没一句实话,等着下次再让自己传话的,一定敲他个大竹杠。 梅杰医生听过安蔷这话后,很当真,还趁着安蔷不注意,床榻之间,偷偷按安蔷的手机,悄悄把白清洋的电话号码拉入到黑名单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复赛和决赛 复赛之前,程婧娆和靳紫皇沟通了一下,程婧娆了解儿子的心情,是想通过自己的实力取得这场复赛的胜利的,她婉转地把姜民秀的这个想法说给靳紫皇听,靳紫皇当然表示支持。 靳紫皇支持的方式也和别人不一样,既然他继子想要公平,那么很好,那就全场都必须做到一致的公平,不许任何势力一方放水,场规严格的好像国内高考,搞得裁判什么的,都一头雾水,连着想走点歪门邪路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在这种严格的公平、公正、公开的情况处,复赛进行得很顺利,姜民秀他们乐团凭借着之前填曲中的一首歌,一战成名。 听得坐在台下的安蔷抱着梅杰医生嚎啕大哭。那是她的十六岁,那歌声里留着的永远是她十六岁时梦幻中的少年。 尤其是姜民秀那鹤立鸡群的颜和淡淡忧伤的气质,简直是吸引人眼球,复赛过后的第二天,很多娱乐媒体都报道了他们乐队,当然重点都是说姜民秀。 程婧娆第一时间意识到她儿子火了,而娱乐圈里的火,伴随而来的会是非常麻烦的各种揭底、绯闻还有不分是非、不分黑白的议论。 做为妈妈,保护儿子永远是第一任务,既然她儿子没有什么明星梦,做音乐也只是单纯的想做音乐,那她就没有必要让各种好的坏的信息充斥进来,影响她儿子尚在成长的心智。 程婧娆自己本身就是做媒体的,又有强大的背后势力跟着,总算是没有让姜民秀的个人隐私暴露的满天飞,压下了一些吃酸醋风的偏门报道。 姜民秀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做明星这么麻烦,他自己虽然觉得他少管所的人生经历,对他而言是有益一生,但也不愿意满新闻都写这段,也不愿意谁都知道,他更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妈年少未婚先育生下他和他那不堪回首的童年和少年,他开始真正意识到低调的含义了。 怪不得有钱人都不愿意说自己有钱,公平露面的时候也少,更不愿意让人扒到自己的隐私,权势财力之下,也没有什么人敢写,不像是某些靠此出名的人,自己家的事满天下全都知道,还以此为荣,或是……有些真是情不得已,没那个实力,挡不住吧。 复赛过后就是决赛,中间距离一个月左右,能从复赛杀进决赛的,都是实力满满的选手,还有不少带着后台和娱乐公司来的,免不得要做些各式各样的炒作,没有人知道姜民秀这支背后势力最大的乐队,反而是最低调、最低调的。 “要不是坚持做一件事到底,我都觉得挺没意思的,” 在决赛前夕的一天晚上,姜民秀拔拉着吉它,忍不住和他妈发感慨。 今天上午的娱乐版,又大肆报道了一个紧随他们其后的参赛选手,说什么这位选手家庭情况不好,他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努力,多么多么节省,就差说来省城参加复赛连车都坐不起,是走着来的了。 姜民秀在复赛的时候见过这位家庭条件特别不好的选手,用的手机比他江哥的还贵,和他干妈送他的是同款。 他干妈最开始给他手机的时候,他根本不懂手机的价值,这还是后来和江哥他们混在一起,他江哥玩他手机的时候说,他手机是个名牌,挺贵的。 他江哥的家庭条件,当然也用得起,不过为了买乐器抵押出去了,换了一个千元左右的智能机,用得也挺嗨。 “世间有白的一面,就会有黑的一面,我们不能只看到白的,而不去看黑的,” 程婧娆宽慰着姜民秀,她又何尝不知道因为她这个母亲前期不负责的原因,姜民秀是早早就看过黑的一面的,姜民秀只是没有想到脱离了底层、越往高处走,黑的一面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黑了,黑得更复杂了。 “因为这世间本来就是复杂的,没有单纯可言,万物万事包含万人万种心思,我们摸不透别人的,我们也不用去摸透,那些本来也不值得我们在乎,做好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程婧娆抬手,在儿子的吉它上随便拔拉一下,“我儿子唱歌特别好听,无论决赛结果什么样,妈妈都支持你继续唱,做一辈子的兴趣也好。” 只要这个兴趣能让姜民秀开心,程婧娆就无条件的支持到底,至于其它相关联的那些名利,就显得不重要了。 姜民秀回以他妈一个释然的笑,“我等着决赛结束,也去舅舅的学校好好听课,我会的知识还是太少了,想从头学起。”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没有文化和有文化的区别是什么了,知识储备的多少,或许不影响吃饭睡觉,但真的影响一个人的生活品味和质量,他不想别人说说笑笑聊一件很普通的事时,他竟然一句话都听不懂,只能在旁边卖呆萌。 “好呀,正好能赶得及九月份开学。” 自把姜民秀接到身边,程婧娆从来没有像别的家长,硬性劝过姜民秀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此时姜民秀能主动提出去学校学习,也是他自己的想法,程婧娆乐见其成。 有求学向上的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是这世间大部分做家长最愿意看到的吧,姜民秀说完,程婧娆就开始替他打算了,班级和班主任,这对于重返校园的姜民秀都很重要,务必不能出了差池的。 决赛当天,江哥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们这支队伍,姜民秀虽然最小,但他前十几年活得最苦情,打姜民秀这张苦情牌,他们又都不愿意,可不想学那个背地用好手机,人前说自己是穷十八代的小子。 何况姜民秀根本不可能配合,他苦是他的事,他干嘛要拿出来博别人的同情心,这和他唱歌唱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这样拿到的名次,那还不如找他那山寨舅舅背后操纵,直接把他弄成决赛第一呢,他山寨舅舅巴不得在他妈面前大展身手,神技博美人一笑呢,捧红他捧得又可滴水不露呢。 “咱们凭的是实力,咱们压箱底的那首歌,谁听谁感动,民秀把握得也到位,老江,你别毛头毛脚的担心了,就目前这些选手来看,咱们得不到第一,也能进前三的。” 贝斯手是个性格开朗粗犷的北方汉子,也是林教授的高徒,据说家是大草原的,等着一闭眼就回家种草放羊去——他家好几万头羊! 参加乐队搞音乐,纯属是为了娱乐,能不能得名次,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乐队另外那个,除了唱歌,最爱的是睡觉,除了上台清醒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其余时间都是糊里糊涂的状态。 这个乐队,也就是队长江哥一个人的操心,用江哥自己的话说,心都操碎了。 江哥这么注重这次乐队的比赛成绩,完全是想证明给他那个富商老爸看一看,他学得虽然是花花草草,但一身的艺术细胞,爱好音乐也能爱好出成就来。 贝斯手说的前三,江哥也深深觉得他们没有问题,但参加一次比赛,谁不想争个第一呢。 在乐队里,姜民秀向来是最听指挥的那一个,江哥说怎么滴他就怎么滴,江哥定的压轴歌曲是参加复赛前他们从安蔷那里得到的三首曲子之一,让他练,这段时间他就没日没夜的练,如今唱起来,绝对是新人里的腕儿。 就算是准备充分,大赛前的紧张,还是弥漫在乐队里,大约不到最后的开奖一刻,谁也没有办法真正的放轻松吧。 做为大赛的幕后BOSS,靳紫皇这段时间也很忙,初任一国总统,即使他能力出众,海苔国国土面积不大,国事没有大国繁忙,也足够他适应一段了。 每天都和程婧娆通几次电话,大约是他做了总统之后,惟一得以安慰的事情。 程婧娆会和他说一些轻松的事,发生在她身上的,还有姜民秀的一些变化等等,这样的家事,会让处理了一整天国事的靳紫皇身心轻松。 当听说姜民秀有意去他的学校继续学业时,靳紫皇还挺高兴,他是要娶程婧娆过完一辈子的,他和继子之间的关系,自然是能保持多么愉快就多么愉快。 对于程婧娆和他说的姜民秀参加大赛的感想,靳紫皇笑而不语,这世界哪有非黑即白,大多都是灰色地带,这孩子毕竟是经过苦日子的,早些知道除了苦日子,那些仰望中的富贵繁华,未必是真的繁华富贵,对他以后会更好一些的。 决赛当天晚上,主办这次比赛的电视台很卖力气,还申请了放烟花等等项目,把个决赛现场搞得火热,并进行了全国性直播,宣传力度也算是同类型选秀中的佼佼者了。 姜民秀他们乐团做为种子选手,自然是格外引人瞩目的,吸引了不少镁光灯,等着他们上台表演,还有些人除了知道姜民秀乐团的名字和大概年纪,却不太了解这花样美男的任何隐私。 可以说靳紫皇对继子的保护非常到位,就姜民秀的身世随处可扒出一堆槽点,泼一身脏水,可是从选秀的开始到终结,没有一个媒体报道过姜民秀的一点点儿私事,最多就是说说姜民秀他们乐队的组合情况、年龄、来自哪里等等极正常的新闻报道,搞得一些粉姜民秀的小姑娘们难填欲望,都想自己去找了。 有着终极后台BOSS靳紫皇强烈屏蔽的各种邪魔歪道,决赛的公平性还是可以保证的,无论你之前走的是卖苦情,还是装牛X,更有甚者想以色贿赂评委的,都无济于事。 最后的结果,总体还是体现出了这次选秀的正常水准和正常结果的。 姜民秀他们乐队屈居第二,第一名的是另一只没参加选秀的时候就有小有名气的乐队了,姜民秀自觉输给人家正常,他们还是欠缺经验的,但他们也凭着他们自己的歌,真正开始走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入学和妖精 刘涛从少管所出来,正是姜民秀决赛过后的一个月。姜民秀带着刘涛他外婆,亲自去少管所接了刘涛。 自上次姜民秀出事之后,程婧娆也就不拒绝靳紫皇把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搬到明面,并排置在儿子身边了。 这次来接刘涛,就是其中一位保镖开车带着姜民秀和刘涛他外婆来的。 “没想到哥们进去的时候凄凄惨惨,出来的时候这么风光,还能坐到这么豪华的轿车,真是太值得了,”刘涛说着捶了姜民秀一拳,“小子,行啊,哥们以后就跟你混了。” 姜民秀嫌弃地拔拉开刘涛的手,“你还是混厨子吧,我妈都给你联系好了,等着九月份开学,就可以去学了。” “哈哈,大恩不言谢啊,替我向咱妈问声好,等以后我成名厨的时候,咱妈和你随便过来吃。” 刘涛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姜民秀不好打击他,姜民秀跟着他妈也算吃过许多家名家大厨开的酒店了,至少在厨艺方面,能有他妈做得好吃的真没几个,能达到他舅舅那个地步的,更是凤毛麟角,刘涛想要有那惊天绝地的手艺,真得十年磨一剑去。 刘涛他外婆就坐在旁边,一脸慈爱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少年,自家的外孙性格外向,民秀却是内向的,轻易不爱说话,可是两个孩子的心地都是善良忠厚的,令人欣慰。 她甚至想到等她有一天故去了,刘涛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真心陪伴他的兄弟,也是好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可能自己都想不到,她是难得的高寿,不但能陪着刘涛走多年,还能看到重孙子。 因着刘涛出来,他外婆给他接风洗尘,早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把着姜民秀也留了下来,还叫那保镖兼司机一起吃,但黑西装男没同意,人家是有职业修养的,在岗期间,绝对严格坚守岗位,就在刘涛外婆家楼下的车里等着了。 “你舅舅派来的人,素质蛮高的啊!” 刘涛一边帮着他外婆包饺子,一边想着楼下那西装男保镖,总觉得和他印象中的那啥那啥不一样。 “那人姓黄,我叫黄叔,还教我英语呢,大学毕业的。” 姜民秀也是佩服他舅舅,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保镖,也是全能全才,不知道在哪里招揽来的。 他哪里知道为靳紫皇家族服务的许多人,都是几世几代依附在靳家的,一家甚至老少祖孙都在为靳家服务的。 这些人家的子子孙孙也是靳家养大,供其读书,按其所长各教其成长的。 “人才啊,” 刘涛不由得感叹,就他这样的,想去给人家拼命当保镖,人家都未必能看上他啊,果然学厨子才是他惟一的出路啊。 等到九月份开学,和他们两个一起进学校的,又多了一个小眼镜薛峰。 小眼镜和他们两个不一样,人家是真正的优等生,没进少管所之前,那学习成绩在全校都是名列前茅的,进入学校后,很容易就分到了高中一年级班。 姜民秀继续混初中,补常识。 刘涛进了职业技能班,真正开始了抡大勺,为了轮大勺,这哥们还买了两个杠铃,说是可以练习臂力。 姜民秀和小眼镜也是无语了。 令姜民秀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学上的,在学习方面的困扰还没有走在校园里,被迷妹们包围要他签字的困扰多呢。 自从选秀过后,他多少也是有些名气的新星了,哪怕他低调得如一只驼鸟,可是托那家省台大力宣传的福,他走在大街上,也是有人认得有人追着要签名的了,这可苦了不擅于陌生人太过交往和沟通的姜民秀了。 他都不知道唱个歌竟然还会遭围堵,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他就一个人在家哼哼歌玩了,反正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爱好的娱乐。 对于儿子在学校有许多追求者的事,还是安蔷这个干妈告诉给程婧娆这位亲妈的。没办法啊,谁让那小子回家不和他妈说这些事呢,而安蔷的爱好就是四处打听事,这一点和八卦小能手尤菁菁很有共同点。 “咱儿子现在是校草了,你哥那学校里也有几千学生了吧,咱儿子是共认的第一花美男,要是脾气再好一点儿,估计身后追求者还得大把大把的。” 安蔷咬着吸管,身后跟着背后灵一样的梅杰医生,也是服了梅杰医生了,不管安蔷在哪里,他都能紧跟着不离开一步,安蔷着恼,却也推不开梅杰医生,久而久之就认命了。 “我儿子脾气怎么了不好了?我儿子那性情多温和啊!” 程婧娆就不爱听别人说她儿子不好,她儿子乖得不要不要的,乖得她有的时候都心疼。 “那是对你,你没看到他对小姑娘摆臭脸呢,之前那个高佳慧就不说了,后面还有几个向咱儿子表白的,统统被拒绝,”安蔷感叹一声,“咱儿子落了一个高冷忧郁王子的绰号,你这个当亲妈的还不知道吧?” 程婧娆无奈地摇头,“我有必要知道吗?我当年还被叫冷山忧郁美人呢,我和谁说过!” 程婧娆当年念书的时候,也没少受这方面的骚扰,安蔷哪里能不知道,忍不住笑了出来,“如今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晚上回家,程婧娆问了姜民秀,姜民秀只是耸耸肩,他真是不太想提这些事,小姑娘们太疯狂了,他的桌柜抽屉里都是满的,各类情书,他要是想出本情书大全,大概素材都是够的了。 程婧娆最近一段时间要去一次港城,靳紫皇迎来了他身为海苔国总统之后的第一个休假,十分需要程婧娆的亲身安抚和陪伴缓解初为一国首脑的疲劳。 按照惯例,程婧娆不在家,姜民秀就要去他外公程逸先那里住。 当姜民秀拎着行李,抱着来福过来时,程逸先的脸都黑了,忍不住向外孙子嘟囔着抱怨,“当总统了不起啊,以前追你妈时,巴巴跑我这儿,恨不得管我叫爸,天天围着我这儿转,这可好,才升官,谱就上去了,还把你妈叫去港城陪他,他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姜民秀沉默地听着他外公的话,后一句自动翻译为:给他厉害的,他咋不上天呢! 其实姜民秀是挺能理解他那山寨舅舅的,尤其是他参加完选秀比赛,成了半个名人之后,他就更懂像他舅舅那样的身份,如果轻易出行,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了。 大小叫一国总统,如果来了留原市,哪怕以私人身份出现,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都会让人觉得不合适吧。 伴月溪上,靳紫皇在港城的别墅处于半山间,特意做的古典雅致,除了大片的花房,还有苏州园林的含蓄,人工做出的溪流和廊亭,一眼望去,竟然也很有年代感,透着中式水墨画里的清浅质感,悦目愉心。 靳紫皇走在前面,拉着退后他半步的程婧娆,爬上山间半的望月亭,那里早有人准备好了煮茶的各式工具和摆好的花样点心及水果。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靳紫皇拉着程婧娆坐在了亭间,伸着长臂把程婧娆搂在怀里,“你看山间明月照清泉,仿佛你我之心,清白可鉴,终有交汇之时,可交汇在哪时呢?” 靳紫皇那双淡色瞳孔的眼睛,看得程婧娆心里毛毛的,这是向她催婚吗?她也不好意思说她现在还没有这种想法呢。 她躲闪了眼眸,呵呵道:“我去……煮茶吧,你要品哪种?” “你知道我想品哪种,婧娆,我都快四十岁的男人了,人生一味地品茶,是不是过份残忍了?” 靳紫皇步步紧逼,程婧娆退无可退,只得缓和说:“哥,你哪有到四十岁,你才三十几嘛,正是人生好年华。” “可我觉得我这好年华没做什么正经事,眼看着就要枯萎了呢!” 靳紫皇把脸凑到程婧娆的面前,趁着程婧娆没有防备,很轻很轻地吻到了程婧娆的鼻尖上。 蜻蜓点水地吻上去,快速离开,仔细观察着程婧娆双颊泛出红晕的羞涩来,满足地笑出声来。 他觉得有些事情今晚就可以搞定了。 这一夜,无论是港城还是留原市,都是突来的暴风骤雨,在港城还好,在留原市十月末的暴雨,显得有点突然了。 姜民秀听到雷声,半夜爬起来,去拔某些电器的插头和关厨房那扇长期用来通风散气的小窗。 姜民秀刚出卧室,另一卧室的程逸先也出来了,上了些年纪睡眠本就不好,这么大的动静,程逸先更是睡不着。 “天气反常即为妖,我要不要给你妈打个电话,我刚刚做梦,梦到她被黑山老妖欺负了,”程逸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十二点,但刚才的梦还是清晰可见,留于脑海之中的。 姜民秀的嘴角抽了抽,他利落的关好窗户,扶着他外公的手,“外公,你要是睡不着,我陪你下棋啊,我正好也睡不着,明天还是周末,不用上学不用早起。” 他还是阻止一下他外公的小情绪吧,要不然他外公这电话打过去,估计有人得郁闷一辈子了。 他自己虽然处于青春期,但可能以前经历的事情都不太美好,青春期活出夕阳红的感觉,对少男少女这些情情爱爱不感兴趣,这不代表着他不明白男人女人那些事,情至深处,有感而发,有些事情不就是顺其自然的了吗? 他这个小男人和他外公这个老男人,要是总出于私心去阻挡些什么,总觉得会误了他妈的一生似的。 程逸先听到外孙子要陪他下棋,也明白了外孙子的意思,非常不爽、略有遗憾地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先放过打妖精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婚礼和相陪 这一夜暴风骤雨过后,某人终于得偿所愿,明明已经餍足却又觉得不够饱,抱着怀里的人,还想着要不要趁着晨光初熹,再来一局,可是怀里的人却累得早早睡过去了。 程婧娆算是明白了,那什么积攒了三十几年,暴发力实在惊人,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融化了,拖着快散架子的身体,搞不好这一天都得在床上养精气神了。 靳紫皇这种智商的人,真是太可怕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无师自通,明明他之前说他从来没有过,可爬到床上,那真不像是没有过的人。 程婧娆指责靳紫皇时,靳紫皇理由充分,“我在脑海已经想过千百遍的事,如今只是如实实践,不可能哪里做得不好的。” 程婧娆:“……”她呕得快要吐血了。 初偿滋味,如附骨之蚀,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随处可见靳紫皇抱着程婧娆的身影,程婧娆觉得自己长脚都是多余的,她哥的体力展现不只在床上,简直是吃了波菜的大力水手,恨不得把她变成连体婴。 要不是她哥还有政务和靳家的家事处理,她估计着全天二十四小时,连着入厕靳紫皇都想替她了。 靳紫皇的假期不长,眼看着就没有几天结束了,靳紫皇非常惆怅,总觉得意犹未尽,想把程婧娆带去海苔国,程婧娆坚决不从,理由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可不想在总统府里,还被抱来抱去的。 靳紫皇不认同程婧娆的说法,他们明明已经是未婚夫妻,怎么能叫名不正言不顺呢,再说了,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谁还敢在他面前多一句嘴吗? 打破这种平衡的是尤菁菁打来的电话。 那天,刚好靳紫皇去书房签文件,程婧娆难得的轻闲,开了笔记本准备处理出版社的一些常务工作,尤菁菁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 程婧娆因为要打字处理工作,就放了免提,谁知道靳紫皇刚好走进来,然后就听到尤菁菁一腔兴奋略带娇羞地说:“程姐,你忙吗?我没有打扰你吧,我快要结婚了,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想邀请你和安姐做我的伴娘呢!” 走在门口,还没有到床边的靳紫皇生生地顿住了脚步,婚礼?别人的婚礼?他扎心了。 程婧娆到没有扎心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十分意外,尤菁菁和陈京飞恋爱在一起,好像没有多久吧,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吗? “程姐,程姐,”程婧娆一直没有回应,电话那边的尤菁菁淡定不起来,开始催了,“你有没有时间啊?” 程婧娆连忙放弃短暂的恍惚,笑着应她,“别人的婚礼呢,我就要考虑考虑,但是我们亲爱的尤小公主的婚礼,那我是一定要去的,别说是伴娘,还要有大大红包才行。” 尤菁菁算是除了安蔷之外,她比较好的闺蜜了,她的婚礼程婧娆肯定是倾心而往,何况新郎还是陈京飞——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兼人生导师。 “那我可等你噢,程姐,距离我婚礼还有一个月,我好紧张,陈京飞他们家把婚礼订到了南省,说我们结婚的月份那边暖和,正适合。” 接下来,尤菁菁又长篇幅的叙述了婚礼的细节等等,这些都是暂时订下来的,与婚礼他和陈京飞都插不上什么嘴,哪怕他们是主角,都由陈京飞他妈一手操办的,公主心十足。 靳紫皇竖着耳朵听得很仔细,顺便观察程婧娆的表情,看看尤菁菁在叙述婚礼哪个环节上程婧娆的眼睛亮一亮,他都悉心记下来了,他和程婧娆的婚礼要想举办,指着程婧娆是没戏了,不定猴年马月,还是他自己来吧。 等着尤菁菁挂了电话,程婧娆抬头,就看到靳紫皇忧郁得一脸大马猴状,凝眉深目地看着她呢,程婧娆深觉不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靳紫皇抢她之前先说话了。 “年轻人都要结婚了,我们这种十几年相对而过的,却还要拖着,怎么都说不过去呢。” 靳紫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是恨婚族中的一个,总觉得这和他的人设很不附呢。 程婧娆连忙安抚马上就要炸毛的靳紫皇,“正因如此,我们要大人大谅,和年轻人争什么,太草率了,我们还要度量度量!” “那你觉得还要度量多久?”靳紫皇一刻都等不急了,“我总统任期内,有戏吗?”如无意外,他可能还会连任一届。 程婧娆哪里敢说没戏,靳紫皇背后都能看出小宇宙散发出的红光了,这时候万万是不能再刺激他的了。 靳紫皇看着驼鸟一样的程婧娆也不打算逼迫她,反正有些事情,还是他来拿主意就是了,婚礼……好吧,婚礼也由他来订细节就是了。 港城一去,两星期左右,程婧娆再回来,看到前来接她的儿子,觉得她儿子又长高了许多,俊秀之气隔着几米,就生生逼迫而来。 机场里,偷盯着他儿子看的人,大把大把的,程婧娆深以为豪,她上辈子是有多傻,竟没有把儿子接回来养。 这一段时间,儿子的课业也很好,看出来是真用心了,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有不懂不会的马上就问,是真奔着三好学生而去的啊。 程婧娆汗颜,她这一世出于愧疚,出于对前一世的弥补,出于对重生的感恩,把姜民秀接到身边,却从来没有奢想过,能把这样一个从小与书本无缘的孩子培养成钻进书本里的好学分子。 时光、人事,交叠而变,挡不住的终归挡不住,易逝的终归易逝,却总有些惊喜,惊艳着人生,支持着一路走下去,跌倒也不怕,还能有勇气爬起、继续。 程婧娆伸手一把揽住儿子的肩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母子亲密地离开机场,走去机场外面等候的车辆。 “你尤阿姨要结婚了,和你陈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啊?” 坐在车里,程婧娆还不舍得松开儿子的手,果然她后宫的正确开启方式还是她帅气的儿子。 “嗯,我知道了,” 前几天接到陈京飞的电话的,还请刘涛、小眼镜及他一起吃了顿火锅,“陈大哥是不想结这么早的,但陈太太总是催,说像尤阿姨这么好的姑娘,要是不抓紧些,很容易就跑掉了,这个威胁对陈大哥很起作用,陈大哥就决定结了。” 现在的陈京飞正是热恋中的人,眼里全是尤菁菁,每天车接车送尤菁菁上下班不说,时而还要朋友圈秀个小恩爱。 陈大哥原本还想让他去当伴郎,后来还是尤阿姨提出不妥,毕竟尤阿姨是想请他妈做伴娘的,哪有伴娘是妈,那边伴郎是儿子的。 陈大哥觉得可惜,只得退而求其次,请他们乐队在婚礼上表演节目,姜民秀答应了。 梅杰医生知道陈京飞和尤菁菁的婚事后,主动要求承担伴郎的职务,哪怕他和陈京飞不熟,陈京飞也不好拒绝他,谁让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程婧娆大约猜出一向高冷不理人的梅杰医生非要跑去陈京飞婚礼当伴郎的原因了,一是安蔷是伴娘之一;二是……估计和靳紫皇一样,想取取经,提前熟悉一下婚礼细节,毕竟把安蔷娶回家,已经是梅杰医生毕竟的理想信念之一了。 “明天我去出版社,就能看到你尤阿姨了,再问问婚礼的具体情况,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程婧娆也算是尤菁菁的娘家人,尤菁菁的家在外市,在这座城市没有什么亲人,她要多尽姐妹、领导之情才行。 别让这小丫头一生一次的大事,有什么瑕疵和遗憾。 “一会儿去外公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妈妈又学了两道港式菜,不知道上手怎么样,噢,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说完尤菁菁,程婧娆有空提起自己那大大的行礼箱了,很兴奋地向儿子献宝,那里面有一件新上市的PSP,儿子虽然对电玩不痴迷,但男孩子总是喜欢玩点游戏的。 姜民秀暂时忽略程婧娆提的礼物和港式菜,他抿了抿唇,小心提醒道:“你去港城的这段时间,外公的情绪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的不好。要不是他拦着,估计一天三个电话打去给他妈,都是正常的。 哎,老爷子真是越来越敏感脆弱伤不起了。 他妈是极聪明的人了,他想只要说这些,他妈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那还不是出在他那山寨舅舅靳紫皇身上嘛。 他听刘涛说老丈人之与女婿,那基本就是情敌关系,比着千古难题的婆媳关系,也丝毫不差的。 刘涛是这么举例的,他说你想想你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几年的名贵花草,忽然之间被一头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猪给拱了,你心情能好吗?哪怕那头猪也是稀世名贵,甚至可能超过天蓬元帅那种职位的神仙,但在你心里,他也是配不上你名贵花草的猪。 姜民秀反应了一下午,反应过来刘涛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那个道理。将心比心,他要是有一天有个女儿,千珍万贵地宠大,也不愿意交给别的男人。 据说他爸和他妈牵扯不清时,他外公一个自诩斯文的大学教授,也曾提两把菜刀,追着他爸跑出去半个留原市,他奶奶直到死还提过这事,说他妈是泼妇都是遗传于他外公那个老流/氓。 事实证明,他妈既不是泼妇,他外公也不是老流/氓,但他奶奶说他外公做的事,又绝对没有胡言。 虽然他爸和他山寨舅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但在他外公心里,都是来搬他妈那盆名贵花草的,估计着他外公心里泛的酸一点儿不会比他少吧。 反正最近这几天,他外公格格楞楞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连着来福都骂过一回了,弄得来福挺委屈的。 亲爹心里不平衡了,这点很可怕,程婧娆还是蛮顾忌的,警报立刻拉开,都怪靳紫皇,讨好她爸十多年了,竟还没有讨好明白,明明之前父子一样,现如今都不敢在她爸面前出现了,看来不管多硬的男人,做了女婿,在老丈人面前,都是软脚的。 回到程逸先这里后,果然见着程逸先的脸色不好,但对女儿殷勤递来的礼物,还是照常收纳,女儿新露手做的港菜,也是品尝不断,就是委屈着一张拉长的脸,不太爱说话。 程婧娆也是拿她爸没有办法了,由着他来吧。 姜民秀低调无声地左右瞟着他妈和他外公,深觉他外公都要忧郁成一朵小蘑菇了。 到了晚上,他主动拉着来福去楼下,说是去看林爷爷,其实是给他妈和他外公好好沟通的时间,他觉得在他妈可能要嫁给他山寨舅舅这件事上,他外公比他还需要心理疏导。 “你决定嫁给靳紫皇了?” 程逸先问女儿的语气有些生硬,程婧娆额下一头黑线,这真是喜欢的时候亲昵地叫东辰,这不好的时候直呼其名了。 “我想等民秀成年以后再说,” 这是程婧娆原本的打算,显然靳紫皇是等不了,在得知尤菁菁和陈京飞即将结婚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亢奋了,怕是连处理总统政事时,还得想着什么时候抓紧结婚呢。 送她去机场时,恋恋不舍到想要跟她一起飞回来了。 “对你儿子真好,你怎么没想想我,没想过把我养老送终之后,再嫁给靳紫皇呢。” 程婧娆当然知道程逸先说的是气话,她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做一个小女儿的样子,凑到了程逸先的身边,拉了拉程逸先的手,娇娇地说:“那我不得一辈子不用嫁了,谁不知道我爸能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气都要气死了,”程逸先这么说着,手还是抚住了女儿的手臂,“你妈出事后,许多事情我都看得越来越小了,这世间,你是我最亲最亲的人,爸爸不想你受一点儿委屈,想你安乐一生。” 程婧娆何尝不知道,做靳紫皇的女人,会风光一辈子,但也会提心吊胆一辈子,你要有和他君临天下的荣宠,自然要分担荣宠背后的所有风险。 不过,经历两世,重生一回,生死之事,程婧娆早已经看轻了,两世里,靳紫皇无疑是最适合也是最爱她的男人,她没有道理不与靳紫皇执子之手、与之携老的。 程婧娆接近于赤诚般祈祷的语气说:“他对我挺好的,我想我这辈子剩余的时间给予他,也是一种圆满。” 一切,仿佛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结局和复始 尤菁菁和陈京飞的婚礼在南市的海边沙滩顺利举行,开放式的婚礼布局,倒也附合时下的流行风格,清新活跃。 做为伴娘,程婧娆和安蔷换了同样的衣服,和尤菁菁另外两位伴娘站在一起。 那两位伴娘都是尤菁菁的大学舍友,她们两个是相当佩服尤菁菁了,上学的时候毫不起眼的小丫头,毕业这才几年,竟嫁入豪门,最胆大的竟是请了两个比她自己好看许多的人当伴娘,也不怕抢了自己当新娘的风头。 尤菁菁哪里考虑这些,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一心一意就想着自己的婚礼美观大方,而她身边能给她做伴娘最美观的当然就是程婧娆和安蔷了。 两大美女站在身边,不但为婚礼添色不少,更是为她大涨了许多层面子。 陈家对于能迎娶到尤菁菁这样的儿媳妇,那是真的高兴,大宴宾客,陈太太逢人就夸尤菁菁多好多好,什么与她儿子是患难与共,又是才女什么什么的,被偶尔听一嘴的安蔷,肉麻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老太太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不是还要撮合什么美美给陈京飞冲喜吗?是人家嫌弃他儿子会残废,这才没成的呢。 翻脸速度真快,她都叹为观止了。 陈京飞是真的高兴,婚礼全程,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尤菁菁的身上,这是一个痴情专注的男人,一旦知道什么是爱情,哪个是爱人,就会心如磐石,谁也改变不了他了。 “幸好梅杰医生没爹没妈,要不就我这性格,怎么和公婆相处。” 安蔷心有余悸地和程婧娆吐槽完这句,还拍了拍胸口,一点儿没意识到在她自己的潜意识里,已经有嫁给梅杰医生的想法了。 真是当事者迷,程婧娆深知用不了多久,她又要参加一场最好闺蜜的婚礼了。 这一世重生,果然是多喜多乐啊! 尤菁菁的婚礼结束后,程婧娆才恍惚意识到她重生竟然有一年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如愿认回儿子,如愿让儿子叫了她一声妈,如愿改善了前世没来得及把握的父女之情,可惜却意外失去了母亲,她不知这是否叫有得有失,还是她命中注定缺少一亲,当然,还有意外地收获了前一世没和靳紫皇来得及捅破的深情。 有着这么多的如愿,这一世重生,她觉得值得。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如何走下去,她都会认真的面对,当这一世是上一世的延续,当上一世是这一世的警戒,对得起余生。 梅杰医生向安蔷101次求婚,终于成功的消息,程婧娆竟不是听安蔷亲自告诉她的,反而是由靳紫皇满嘴喷着羡慕嫉妒恨的语气,隔着千里电波向她诉苦的,这可真是相当遗憾了。 “你知道梅杰和我说什么吗?他要请婚假,”靳紫皇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连梅杰这种情商感天动地的都意外嫁出去了,我竟然还待字闺中,这不好吧?” 程婧娆被电波里生生流露出的逼婚语气,吓得一阵寒颤,头皮都发麻了,靳紫皇竟然口不择言说他自己是待字闺中了,呵呵,这……不附合词语本意啊,明明该是说她的才行。 “婧娆,你总要给我一个时间,让我有个盼头才好啊,” 最后,靳紫皇这样说着,语气里似乎带了哀求,不能再由着程婧娆随意下去了,这么随意下去的结果,很有可能拖到七老八十。 程婧娆觉得自己过份了,竟把靳紫皇这样的男人逼迫成‘待字闺中’,好吧,她是该说个时间了。 她最终选了明年秋天的一个日子,靳紫皇得偿所愿,总算结束满嘴的怨妇口吻挂断了电话。 没有人知道程婧娆为自己选的那个日子,那是她前一世的最后一天也是她这一世开始的那天。 周而复始,这是一个谁也解不开的谜题,不如让她人生所有重要的日子,都放在这一天来吧。 在和靳紫皇通话时,程婧娆的手机里就时不时地提醒一声有电话进入,程婧娆不用看都知道是安蔷打来的,这女人被求婚成功后,不一定怎么兴奋,怎么攒着一肚子话对她说呢。 “你被梅杰医生求婚成功,因为你胡说八道说自己信佛,梅杰医生打算把婚礼举办在曼谷,还打算在正月十五过后就完婚,是吧?” 程婧娆未等安蔷说出来,她一口气替安蔷说完,弄得安蔷在电话那边短暂地强呼吸了三秒才缓过来,“你怎么都知道了?” “梅杰医生不亏是医学界有名的快刀,手也快,嘴也快,可能和你求完婚,就去我哥那里请婚假了,我哥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听到谁结婚,受了梅杰医生的刺激后,我这不就全知道了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自己这无妄之灾,还不是全来自于安蔷和梅杰医生这一对嘛。 想想刚才电话里靳紫皇那不淡定的语气,程婧娆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嘴里藏不住事的,我回去就教训他,” 安蔷狠狠地说完,又换上嘻皮笑脸的口吻,“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吃顿火锅呢,中午……我们一起吃一顿。” 吃饭是假,谈心是真,程婧娆何偿不知安蔷的心思,她也想和安蔷说说心里话的,自然是答应下来。 她们姐妹,在分别面对着婚姻时,是有许多感慨要在一起交流交流的了。 火锅店是安蔷找的,一家纯正的清真馆子,随便点了两盘牛羊肉,几道青菜,找了一个清静的雅间,坐了下来。 一杯茅台下肚,安蔷的惆怅度明显拉长加深,无尽感慨地弄出了一句,“没想到,我竟然也要嫁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原先还以为除非见鬼,否则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嫁给谁,结果真是天定的缘份,她一下子就被梅杰医生缠死住了,想不嫁都不行了,那老家伙说了,如果她不嫁,就一辈子求婚下去,绝不放弃。 依那人的性情,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是威胁,是真做好一辈子的打算了,她可不想被人一辈子求婚,想想,还是答应吧,以后再说以后吧。 没准结了婚,梅杰医生这份热情就能在婚姻里消淡了,她也就好摆脱梅杰医生了,到时候也就没有人怪她负心薄义了,她没准还能恢复单身,抓住最后的青春尾巴再疯狂几年。 “我哥在催婚,我把日子给他了,他说婚礼的其他事情都不用我操心,我只管安心准备嫁他就好。” 程婧娆陪安蔷喝了一杯白酒,她对酒精免疫,唱多少都不醉,外号千杯不倒,但她轻易不喝酒,与她不熟的人,还以为她不会喝,其实,她是懒得喝。 “靳老大有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在英国的时候,不就提醒过你吗?那时候是几年前,你还单纯地说不会,你们只是师兄妹,你个白痴,那时候靳老大看你的眼神就和看山窑子里的狼看猎物似的,都放绿光。” 程婧娆被安蔷的形容,喷一脸狗血,这话她以前就听谁说过,好像还是安蔷吧,不过,她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她哥哪里像狼。 如果一定要找,可能在床上的时候,比较狼! “一转眼,我们这些嘴上说着不嫁的,都要嫁掉了,世事弄人啊,所有说出嘴的话,有一天都会打在自己嘴上,我以后还是少说绝对性的话吧。” 安蔷还以为她这辈子得和程婧娆厮守终身呢,没想到竟被天降的梅杰医生接盘了。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一世无论如何弄人,我都承受得起,更何况我还找回了儿子,比死之前赚多了,我儿子多好,我觉得心里好踏实。” 程婧娆说她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两杯茅台酒下肚的安蔷根本没多想,在安蔷心里,程婧娆确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胸口留下的那枚弹痕还在,那一次可不是差点死掉。 “嗯,你还赚了一个大儿子,我以后也要生一个,” 安蔷对梅杰医生的基因还是表示满意的,所以这段婚姻不管以后走向哪里,她还是抓紧要个孩子是正途。 她原本就没有丁克的想法,单身的时候打算着玩到三十几岁后,去国外找合适的精子库,挑一枚优良的,生一个高质量的,如今有了梅杰医生,这一切到是都省了。 “愿我们以后一切顺畅,与卿共勉!” 程婧娆也不在乎安蔷听没听出来,她说‘死一次’的意思,毕竟重生这种事,不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谁会相信的。 安蔷拿起酒杯和程婧娆撞了一下,安蔷已经有些微醉,微红着脸颊笑着点头,“共勉!” 这一年过年,靳紫皇把程婧娆、姜民秀以及说死不去最终被靳紫皇以商量结婚为事由劝动的程逸先,一起接到了港城。 程逸先对靳紫皇说的结婚过程,每一步都能提出反对意见,靳紫皇笑眯眯地应付着老丈人,反正距离婚礼还有大半年,由着程逸先挑毛病吧,这样倒也很好,总算有人跟着他一起商量了,好过程婧娆一问都说好的。 姜民秀第一次来靳紫皇的港城别墅,程婧娆带着儿子参观和玩闹还不够,哪有心情去管靳紫皇和程逸先这一对互称父子时甜甜蜜蜜,变身丈人女婿就横眉冷目的人,到底把婚礼折腾成什么样子。 “你这学期的成绩很好啊,我问过老师了,你一直都非常努力。” 程婧娆拉着儿子的手,爬着别墅的后山,明明给儿子补得很多营养,不知道是青春贪长,还是学习劳累,还是瘦得不见肉。 这个学是姜民秀自己选择上的,姜民秀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上面,他未必想考多好的大学,就是想证明自己,他是他妈的儿子,也不会太糟糕的。 “妈,我以后也会这么努力的,我想念外公在职的大学,” 姜民秀对留原大学有出奇的好感,就恍如他第一次来他外公家,第一次在他妈的车上,见着正门悬挂着的留原大学几个字时,他的心潮澎湃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抹去。 后来,他又在他外公和林教授的指导下,在留原大学各个教室蹭课,混得也算是风声水起,才有了学习的念头,才知道了学习的意义。 “好啊,你外公要是知道你有志考留原大学,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程婧娆都能想像得到她老爸知道外孙子的雄心壮志是留原大学,不一定怎么趾高气扬的,但程婧娆估计他儿子对他老爸的专业,肯定是没有想法的。 果然,她宝贝儿子随后就说:“我觉得林爷爷的专业挺好的,”悄悄瞟了自己妈妈一眼,见着自己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又说:“我脑子笨,怕是学不好外公那么深的专业。” 原谅他这辈子都有听不懂他外公说话的地方,之乎者也和甲骨文字,可能不太适合他。 “那就先别和你外公说啊!” 程婧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等你真正考的时候,再说也不迟。”万一那时,她爸就想开了呢。 安蔷的婚礼,在正月十六,曼谷一处佛寺外举行,梅杰医生兴奋得像只猴子,婚礼期间,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搞得来给他做证婚人的靳紫皇也跟着激动起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轮到他了。 程婧娆再次担任伴娘的职务,全程陪着安蔷走了下来,相对于新郎的亢奋,身为新娘的安蔷就淡定许多了。 最后在扔花球的环节里,安蔷还知道把花球往程婧娆那边扔呢。 程婧娆如她所愿接住了花球,转身一看,距离她不远处的靳紫皇眯着深遂的眼睛,还真有点山沟子里野狼的感觉,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新婚以后,真要是因为那啥那啥,每天下不来床,也是够丢脸的啊。 婚礼过后,安蔷和梅杰医生就去周游世界,做环球蜜月游去了。 程婧娆带着一老一小,回到留原市,继续她的生活,她非常感谢靳紫皇能忍得住没把他们的婚讯对外宣传,否则,她这大半年别想平静过日子了。 原本以为时间会过得很慢,明明之前说婚礼的事时,还隔着好多天,谁知道这大半年转眼就过,等着程婧娆真要直面婚礼时,尤菁菁那边先报了好消息,她有了,已经四个多月了。 不巧的是如上一次尤菁菁通知她婚讯时,她在港城陪着靳紫皇休假一般,这次是靳紫皇忍不住想老婆,偷偷潜回留原市看老婆,一个没留神,再次免提听到了这个令他深受刺激的消息。 “怎么会那么快,怀上了?” 靳紫皇喃喃这句话,一个晚上。 程婧娆听得耳朵都麻木了,靳紫皇还没有放弃呢,同时没有放弃的就是在床上可个劲的折腾,程婧娆深觉靳紫皇是打算在结婚之前折腾出娃来。 她倒是没想过生与不生的问题,顺其自然吧,她有姜民秀就足矣,但她又不能那么自私,靳紫皇算是他家独苗了,家族要传承,她不能不考虑。 直到没过一个月,安蔷又打来电话,竟也意外了。 程婧娆都不用多想,这个消息很快靳紫皇就能知道,谁让梅杰医生还要请产假啊。 果不其然,她这边才挂了安蔷报喜的电话,靳紫皇就打了进来,一句话没有,就是长而深的沉默。 好久过去了,就在程婧娆心乱如麻地想着说点什么安抚靳紫皇时,靳紫皇一声长叹,“哎,再过年,我三十七了。” 程婧娆瞬间压力山大,她到底是有多孽,生生把靳紫皇这样的人,逼成怨夫。 她忍着发麻的头皮,尽量保证道:“等结完婚,我们就准备生,你四十之前,一定能当爹。”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真好,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情话和承诺,你一定要遵守噢。” 靳紫皇愉悦的声音飘来,程婧娆仿佛中了魔,眼前幻影一般飞过她两世以来,一些她想忘记却没有忘记,想珍藏却最终飞散的镜头,像一部电影,飘飘逝逝,最终,落定在眼前的光景,墙壁的挂钟上。 好像她从来没有过前一生,她的一生一直都在,她的重生只是她梦里的幻像,她本该就是这样走下去。 ——活在当下,惜取眼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番外:孩子们 程婧娆和靳紫皇的婚礼可以说是低调的奢华,为了避免被外界打扰,靳紫皇把婚礼的举办地放在了属于他自己的私人岛屿上,接送来往宾客统一都是直升飞机,这样在空间上的独立可以使婚礼更私密一些,保证绝对的安全。 程婧娆这边的宾客不多,而靳紫皇也不想宴请太多的人来,他要是想请客人,不夸张地说,大约能请半个地球的名人政要来,他觉得这些都没有必要。 来参加他的婚礼和不来参加他的婚礼,都是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利益合作关系的,所以,他请来参加他婚礼的,都是他真正的朋友和亲密之人,还有几个勉强活下来的靳氏族人。 ——在靳家,能活下来的,都得用勉强来形容,都是经历过风霜刀剑的,活着是命大。 当程逸先十分不愿意地把女儿的手交到靳紫皇的手里时,终于是控制不住一把眼泪,原先准备想说的话,一句没有说出来,只哭得伤心伤肺,看得人动容,程婧娆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要哭下来了。 身为新郎的靳紫皇现在是不太能体会程逸先的心情,只能陪着红眼圈,直到有一天,轮到他有女儿的时候,他算是明白了程逸先当年把女儿送到他手上时的那份复杂到难言的心情了。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哪个男人敢碰他女儿一下,他必把那男人千刀万剐。 站在靳紫皇身边,算是给靳紫皇当伴郎的是程婧娆的宝贝儿子姜民秀,这其实与常理不附,但程婧娆有这个愿望,靳紫皇必须满足。 何况他也不觉得这世间哪个男人能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的伴郎,和他一起直视身披婚纱、美轮美奂程婧娆。 ——白清洋那厮之前是冒着生命危险提过这个愿望请求的,靳紫皇只送他‘呵呵’两声冷笑,白清洋就被秦副总,噢,现在是秦总了,给拉走了。 靳紫皇最终连婚离都没有让他出现,这种对自己女人怀着心思的男人,他没给扔太平洋去,都算是他当了总统之后脾气修养有了新一阶段质的提高。 能亲身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这说来也是一件神奇的事了,站在靳紫皇身侧的姜民秀已经不能算矮了,可由于靳紫皇特别高,反而衬着他确实年轻稚嫩,看起来就是个孩童了。 一身立领的黑色西装,内里打底的白色衬衫,都是高级订制,领口镶着的那颗闪亮的钻石,把他的俊秀映得熠熠生辉。 他漆黑的瞳孔里,装着他穿着洁白婚纱的妈妈,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这一刻里,他衷心地希望他的妈妈一生平顺、安享美满。 无论多么盛大、多么奢华、多么感人的婚礼,都有落幕的那一刻,生活永远都是平平淡淡胜过吵吵闹闹的。 靳紫皇知道程婧娆不喜欢人前显贵的风光,只喜欢背后低调的偷着乐,蜜月期过后,程婧娆海苔国、港城、留原市三地跑,靳紫皇也没有反对,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政事满世界的乱飞。 偶尔有的场合要夫人陪同出场时,程婧娆都会端庄优雅地站在靳紫皇的身侧,一对壁人,倒也给海苔国的政坛带来一抹别样的丽色。 靳紫皇日日夜夜盼着的小公主,程婧娆终于没有让他等到四十岁,婚后的第二年,程婧娆就有了。 避孕未成功,一切都是天意,程婧娆苦笑了一声,只叹一声顺其自然吧。 靳紫皇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奋得几乎从总统室里蹦出去,眼泪都要飙出淡色的瞳孔了,他多年的心愿终于得偿了。 程婧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的宝贝大儿子姜民秀,她有这一胎的时候,她的宝贝大儿子已经十七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受这么小的弟弟妹妹,哎,真是造物弄人,她重生的那一刻里,可没想过会遇到这个问题。 这几年里,姜民秀在靳紫皇的学校里学习可是非常努力的,很顺利地从初中部升入到了高中部,平时,偶尔空闲,他们乐队还会去窜窜场子,在某些电视台露露面,唱他们自己的歌,也算是梦想和现实兼顾了。 乐队里的几位哥哥硕士毕业,都留在了留原市,有两个工作的,独有江哥志气意满,竟又开始读博,家里有钱任性,不想着太早工作,主要是怕他爸拉他回公司里做二世祖,还不如跟着林教授学习园艺呢。 他爸已经气得要把他这个逆子逐出家门了。 刘涛的厨师学的也很好,跟随着学校的安排,已经到两个大型酒店实习过了,正在考证。 这两年里,他妈已经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与他谈论什么事情了,姜民秀大体猜到他妈要与他说什么了,毕竟他妈不想要孩子,不代表着他继父不想。 噢,他直到现在也叫着靳紫皇‘舅舅’,大家也喜闻乐见,觉得他这么叫更好些吧。 为了不让他妈难为,他先他妈开口了,“妈,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了,我什么事都懂了,我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你不用担心我,即使当年没有那么多的事,你不和舅舅在一起,和别人一样的生活,那个人哪怕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也避免不了只有我一个孩子的啊。” 儿子越长大越贴心,这般的懂事,令程婧娆措手不及,她一把抱住姜民秀,几欲哭泣地吼着,“不管妈妈以后有几个孩子,你都是妈妈这辈子的依靠。” 姜民秀微笑着伸也手,紧紧地搂住他妈,他早就知道了,他妈妈何偿不是他这一辈子的依靠,惟一的依靠。 程婧娆这一胎怀得不太顺畅,前三个月吐得昏天暗地,做为已经生过一胎的人,这样的痛苦是头一胎时,她没有经历过的,把个靳紫皇、姜民秀以及程逸先三个男人吓得手足无措。 姜民秀更是没想到,当妈妈会是这种痛苦的过程,他妈有他太不容易了,想之前他还怪过他妈不来认他,他真是混蛋,简直心疼得不行,他妈吐的时候,就拉着他妈的手不敢松开。 程婧娆瞧着儿子这副样子,吐完的间隙里拍着儿子的手说:“怀你的时候不这样,那时候正闹得鸡飞狗跳,我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从小的时候就是贴心的,这肚子里的小混蛋,不是个好玩意。” 说完,还不忘了瞪一眼在旁边根本帮不上忙的靳紫皇。 对于制造了不是个‘好玩意’的始作俑者,靳紫皇很无奈,他也没想到好好地喜事,让爱妻受如此痛苦。 三个月之后,性别很快出来了,竟是双胞胎,有一个胎宝宝靠里,不太好分辨男女,另一个靠在外面的,肯定是女孩子。 靳紫皇的世界一下子就爆炸了,他梦想中最完美的事情发生了,他有女儿了,而且还有可能是两个女儿,他的小公主,他黑白两色的瞳孔里竟被激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粉红色来。 过了四个月,程婧娆的孕吐终于有所缓解,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俨然成了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程逸先老当益壮,一马当先地带着外孙子,进驻了靳紫皇在港城的别墅,给女儿的孕期及生产坐镇,就怕还要忙着政事的靳紫皇会忽略了程婧娆。 其实,他完全多想了。 做为即将上任的新手爸爸,靳紫皇深知他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在程婧娆发现有孕后,全方位地弥补他在这方面的知识欠缺,不但每日里专研女性孕期种种,甚至已经把最先进的产房搬回了别墅。 通过梅杰医生介绍,还把最好的一位妇产科专家请回了别墅,等着程婧娆八个月的时候,别墅里可以开一个正规的产院了。 怀着双胎,又加上岁数过了三十,程婧娆确实辛苦,这一胎也没有当年她犯二怀姜民秀时那胎心疼她,她整个孕期过得都不太痛快,看谁都不顺眼,连带着靳紫皇都被骂了两回。 大约只有儿子是安抚她的良药,姜民秀在的时候,是程婧娆情绪最稳定的时候,连着靳紫皇都要借着继子的面子,才能在程婧娆面前给点好脸色。 后期的腿抽筋、腰疼、水肿、盆骨像爆裂的痛,几乎都让程婧娆偿了个遍,程婧娆觉得她这就是在地狱里玩了一遭出来的。 到了九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非常大了,每天都要吸氧,怕是挺不到足月了,那位妇产科的专家也建议,还是提早刨出来吧,想要顺产是极其困难的。 程婧娆接受不了肚子上有道疤的事实,再次把靳紫皇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嫌弃他不会种娃,种的娃都是来为难她这个当妈的。 靳紫皇相当无语了,他也不想这个样子啊,怀了一个孕把程婧娆的性子都快变成另一个人了,他特意咨询了那位妇产科专家,专定说这叫孕期综合症,生完就好了。 靳紫皇几乎要谢天谢地了。 程婧娆最终没有挺到足月,到底还是在一个靳紫皇和程逸先岳婿两人拿着八卦罗盘推算着的好日子里,挨了一刀,先后取出了一男一女,两个极其健康的胎宝宝。 在接过孩子的那一瞬间,靳紫皇懵了,他至少有二十年没有过样令他头脑一片空白的懵逼感觉了,不是说小公主吗?怎么还会掺杂了一个臭小子呢!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有点沉重,程逸先在旁边瞧上一眼后,就开始嫌弃,“这娃生出来为什么这丑,我记得民秀生的时候挺好看的啊,都是因为长得像你吧。” 哪怕当时他有多么憎恨十几岁的女儿做出私奔的事,但女儿生产时,却是他这个当爹的全程陪同的,也就鉴证过两位外孙子出场的第一刻。 老丈人无情地插刀,靳紫皇无话可说,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像他也不至于这么丑啊。 好在妇产科专家连忙解释,“小娃娃生下都是这样的,慢慢就长开了,等过了一个月,那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 靳紫皇感激地看了一眼那位妇产科专家,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帮他抱着儿子的继子姜民秀,希望又重回人间。 现实往往是打击人的,靳紫皇在心里盼着女儿像妈的事终归没有发生,连着他儿子都不像妈,这两个孩子虽不是同卵的,但在长相方面却有着龙凤胎的默契,都是越长越像他了。 等到龙凤胎长到五岁的时候,靳紫皇已经认命了,像他就像他吧,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好在女儿的眼睛还是像程婧娆多些,没有遗传他先天性瞳孔偏淡、色盲的缺陷,但是儿子……儿子连神情都和他如出一辙了。 程婧娆对于双胞胎的教育采取放养,反正有靳紫皇托着呢,要教育成什么样子,当爸的很重要,老话不说养不教、父之过吗? 她生娃的时候,伤了元气,补了好久才养过来,靳紫皇怕她带娃再次累伤,已经规划好了一切,专业的育婴师、营养师、教育师,甚至保姆都有一个团了。 他们靳家好几百年的传承,在养孩子方面自然有他们的一套,他儿子将来肯定是要接手他的家业的,靳家这种技能都是从小培养,他自然不能放松对儿子的教育。 靳家的双胞胎,男娃叫靳耀阳,女娃叫靳弦思,兄妹两个一胎出来的,性格却完全不同,靳耀阳天性就内敛,自带一种老成持重感,轻易不爱说话,靳弦思倒是活泼可爱,以一颗童稚心温暖托起靳紫皇积郁已久、无处倾泻的父爱来。 靳紫皇宠女儿的程度几乎到了疯魔,不管去哪里,女儿总是要抱在身边的,那个劲头,连着程婧娆都没办法说他了。 程婧娆发现在她生完龙凤胎后,她对自己的事业更加感兴趣了,留原市那家出版社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开始对发展自己的本专业,突飞猛进起来,还建立了以教育为本的基金会。 姜民秀高中毕业,成功考上了留原大学,对于没有接过他外公的衣钵研究古文,他外公是表示理解的。 程逸先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大外孙子是没有那天赋做古文了,跟着老林头混花花草草倒也余生安逸平稳,挺适合他大外孙子这不争不抢不急不燥的性子。 姜民秀去靳紫皇的港城别墅时很少,他大多有课业要忙,而且程婧娆一个月有几天还会在留原市,他只要和他妈聚聚不行,没必要总往继父眼皮底下跑,哪怕他继父待他比待亲儿子还好。 这也不怪他继父偏心,龙凤胎中的那个男娃娃靳耀阳,性子实在有些难搞,老成持重,不爱说话是好的,但偏偏有魔鬼的心性,捣起乱、胡闹起来,那是连靳紫皇都很头疼的。 毕竟没有哪家还在童年的娃,做起坏事来,可以和恐怖分子有一拼啊。 每每遇到小家伙犯错,要挨批的时候,这小家伙都极其聪明,自己逃往飞机场,然后坐上飞往留原市的飞机。 不要误会,他绝对不是去找亲妈程婧娆救火的,他是去找他同母异父的兄长姜民秀求救的。 他从小到大得到的有效庇护,全是来自于姜民秀的,他妈根本不管他,说多都是泪啊,他爸打他屁屁的时候,他妈在旁边鼓掌,他一度怀疑他是捡来的,不是他妈生的。 姜民秀一个月里总能接到一回他这位同母异父、小他许多的弟弟打来的求救电话,每次的理由都是推陈出新、翻花不断,原谅他的智商始终处于正常线,完全没有办法想像到像靳耀阳那种高智商娃犯出来的错,所以,每一次他都是叹为观止,唏嘘不已,怪不得他继父都要被亲生儿子气疯了。 比如这一次,据说年仅八岁的靳耀阳小朋友一时闲极无聊,黑了他爸当海苔国总统的官方网页,把他爸一张半身抱他妹妹的裸照发到官网,占了一个满屏。 靳紫皇愤怒的程度超过每一次,扬言抓到他,就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这真的不怪我,哥,”靳耀阳眨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来机场接他的姜民秀,很一本正经地说:“谁让他忘记我的生日,只记得妹妹的生日,好像我不是亲生似的。” “可是,你的生日不就是你妹妹的生日吗?”姜民秀一把抱起靳耀阳,往机场外面走,“你们是龙凤胎。”这没有错啊。 “对啊,我们的生日是一天,他凭什么只带着妹妹去迪斯尼,都没有想着带我一起去。” 小家伙正是羡慕嫉妒恨的年纪,对于父亲偏爱妹妹,他还不能够理解,只通过自己的方式博得父亲的眼球,哪怕这种方式很恶劣。 “哥哥有时间,今天太晚了,哥哥订机票,明天带你去。” 姜民秀正在读研,时间比较宽松,满足小他几乎一个成年的弟弟愿望,他自以为是应该做的,谁让他妈最近忙着公司上市,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关心他弟弟的小心思呢。 “我才不喜欢去迪斯尼,我就是不喜欢他只带弦思去,不带我去。” 靳耀阳的傲娇不知道是随了谁,姜民秀也是拿他没有办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爱怜的目光让靳耀阳一头埋进他的脖子里,还是他哥好,还是他哥疼他。 程婧娆还是在小儿子又一次离家出走,孩子他爸打电话告状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是她龙凤胎儿女的八岁生日的。 她第二次做妈,明显比第一次还糙了。 “他肯定又跑去找民秀了,你见着他要狠狠训他才行,你不知道这小混蛋都做了什么,我的官网,我的形象,还有女儿的私照,都贻笑大方了!” 靳紫皇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旁边女儿的哭声惊天动地,程婧娆觉得自己的三叉神经好痛。 挂了靳紫皇的电话,程婧娆冷静了三分钟之后,决定给小儿子过生日。 她这个当妈的对儿子虽然奉行散养政策,但她毕竟是学过教育的,又有过一次为母的经验,儿子这种生物,越长大越不能小觑。 “民秀啊,你接到耀阳了吗?接到后,咱们直接去快乐城,我订了生日宴给他,你外公也过去。” 小男孩子也是有尊心的,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总给他打屁股的爸爸鼓掌是不行的。 “好,那我开车直接过去了,” 姜民秀开的车是他二十岁驾照刚下来时,他妈送给他的一辆白色的小陆虎,这几年开下来,还算顺手,他一直都开着,哪怕日后他又收到他继父和他干妈分别送他的豪车,他也没有换。 程婧娆想着安蔷和梅杰医生正好也在留原,就给他们两个打了电话,他们正好带着儿子在家闲得发毛,接到程婧娆的邀约马上同意,顺便又说尤菁菁和陈京飞也在家,一起叫来吧,大家人多也热闹。 程婧娆当然同意,亲自给尤菁菁和陈京飞打了电话,她难道还不知道安蔷那点私心,安蔷家的儿子很稀罕尤菁菁家的小姑娘。 这么一凑一张罗,竟也快十个人了,够给这个正处于严重心里不平衡的小家伙靳耀眼抚平羡慕嫉妒恨的了。 知道母亲为自己准备了生日宴,靳耀阳还是很兴奋的,但别扭的小性子,就让他沉着脸,假装不高兴着。 姜民秀停了车,把他从副驾驶里抱出来,像靳紫皇抱靳弦思那样,一路都抱着他,他小小细细的手臂缠在姜民秀的脖子上,这才心情好了许多。 离着姜民秀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姜民秀脸颊上毫无存在感的汗毛,他哥长得真是好看。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哥来接他,有好多小女生追着他问他哥的情况,哼,那些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懂什么,他哥是他一个人的,他才不会让别人骚扰他哥呢。 程婧娆上一次见到小儿子还是半个月前,在海苔国总统府里,她小儿子一泼尿浇了他亲爹刚拟好的政务文件,气得他亲爹头发都竖起来了。 她急匆匆从住处赶去救火,避免她儿子被气头上的亲爹,做出什么想像不到的暴力行动。 靳紫皇算是知道为什么老人会说儿子是上辈子的情敌,这辈子生出来就是为了找你讨债的,他这生活被他儿子搅得一团糟糕。 “来,我的两个宝贝儿子,快坐中间,今天你们是主角噢。” 程婧娆像是没有接过靳紫皇的告状一样,笑眯眯地迎接着小儿子的到来,让姜民秀带着小儿子坐在宴席中间的位置,靳耀阳的旁边是他的同龄人梅杰和安蔷的儿子及尤菁菁和陈京飞的女儿。 按着孩子们喜欢的口味,专门做生日宴的快乐城,给程婧娆推荐的套餐,程婧娆还是很满意的。 根本不在乎吃什么样,只在乎有没有人重视的小寿星靳紫皇也觉得满意,在亲爹那里的亏空,总算是在亲妈这里找到了。 这一席间,大人孩子都很开心,尤其是还未满十岁的尤菁菁家的小姑娘陈奕奕,她找到了人生的‘白马王子’——民秀大哥哥好帅噢。 这点就让靳耀阳和梅杰及安蔷的儿子GUCCI很不满了。 难道没有人看出来,他正在追求陈奕奕吗?陈奕奕干嘛好像看不到他,总要去缠着那个岁数比他们大好多的老男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干哥哥,他也十分不爽啊。 他的颜值哪里就不如他干哥哥了,他还特别特别聪明,在学校一直有小红花上榜的啊。 小孩子们的风起云涌,大人们像是没看见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轮着举杯碰酒,随他们去吧,孩子早晚会长大,他们早晚会变老,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适时的放手,就是福了。 世界是个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无限循环的圆,谁也没有阻天之力,程婧娆想的是她已经是这万物之中最幸运的那一个了,一次重生,一次悬崖勒马,让她有了此生的幸福,无论接下来的人生发生什么,都是她的运气了。 她,很知足!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