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胃王系统》 作者：美糖 文案： 饿死跟摔死哪个更别致，更得系统欢心？ 系统觉得砸到地面变肉饼这种死法很Low，于是替林芝安排了一下，回到十七岁，以更炫酷方式……结束人生，比如饿死？ 父母还健在，渣男sayByebye，人生已和从前不同，死是什么，我没想过这些。 系统满意一笑：不想死，那就先干了这桶红烧肉！积攒脂肪转换能量还能在商店里换东西。 经检测宿主智商低于平均水平线，建议换取来自2099年的大脑黄金饼干，不光学习不用发愁，也减少被骗几率哦！ 胖死还是饿死哪个更别致，更得林芝欢心？ Emmmm…… 系统：就喜欢听话的宿主，你是最胖的！ 内容标签：重生 爽文 升级流 主角：林芝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重新回到十七岁的林芝带了个吃货属性的系统，如果吃不到能源值满点……就会死！万幸胡吃海喝囤积下来的脂肪能甩给系统商店换东西，来自未来的各种好物，令她成功从土肥圆变成了白瘦美！甩掉前世渣夫、救回患病母亲、借未来数据炒楼、做大胃王吃播坐拥千万粉丝……带着金手指的她一路顺风顺水，连那个或许会撕裂系统与她绑定关系的男人，也不费吹灰之力给拿下了。本文设定新奇，行文诙谐风趣，男女主感情描写甜蜜真挚，是本值得一读再读的好文。 第001章 　　“请停下，请停下……” 　　带着滋滋电流的机械音不停在林芝的大脑深处回响。 　　“别吵……”林芝趴在课桌上，将头往交叠的胳膊里埋了埋。 　　“该交卷了！” 　　桌面被人拍得砰砰响，震得林芝没法继续安睡。 　　下课铃适时响起，教室里拖动桌椅的刺耳声音、翻动纸张的哗哗声，乱哄哄地向着林芝耳中钻。 　　意识渐渐找回，林芝抬起头揉揉眼睛，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交卷……”抱着一小撂卷子的女孩目光落到桌上被搓得皱巴巴的那张白卷，面上鄙夷毫不掩饰，“给你两分钟时间。” 　　女孩转身，躲避瘟疫般绕过林芝离开。 　　林芝坐直身子，看到陆续交卷的同学从身边走过，整个人都怔住了。 　　前一秒，她还站在天远智能大厦顶楼，迈出了悲惨人生中的最后一步。 　　下一刻，就坐回了教室……考试？ 　　目光转回桌上那张白卷，催促声仿佛还在耳边，同学纷纷起身的紧迫感令得林芝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抓起了铅笔。 　　扫了几眼题目，林芝将笔尖抵到答题卡上，刷刷涂出一个黑团。 　　三短一长选最长，没错。 　　利用她零星记得的几个类似“公式”套完了所有选择题的答案，林芝吁了口气。 　　对不对在其次，最重要是不能空着…… 　　这句话，是爸爸常说的。 　　林芝手中的笔落下，骨碌滚过桌面，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思忆过世的父母，每每叫人痛彻心肺，林芝早已习惯性地避开这些记忆，不让自己轻易沉浸入悲伤之中。 　　她的处境已极尽艰难，若还不坚强些，不是更要被付远泽踩进泥潭？ 　　听信他的甜言蜜语，掏尽娘家家产给他创业，害得母亲连患癌都不敢住院，拖到晚期撒手人寰。 　　那时的她，蠢笨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跟着付远泽抱怨父亲，指责他不该和母亲一起瞒下病情，让自己无法尽孝。 　　父亲在愧疚中追忆亡妻，醉酒后遭遇车祸，在母亲离开一月后相随而去。 　　林芝紧紧握住双拳，咬牙克制自己去回想这些，可是脑海中的记忆却不受控制纷至沓来。 　　付远泽拿走了父亲巨额意外保险赔偿，卖掉娘家唯一的小房子，将所得的钱全部追加到自己的创业公司，十数年间将小小一间天远智能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一。 　　三四十岁是的男人最好的时光，随着公司做得越来大，付远泽眉宇间那点子卑微早就淡而不见，向世间展现出了雄鹰般的风姿。 　　而她……承受不住父母相继离世的打击，身体一日坏过一日。 　　曾受过重创的体质本就难以受孕，侥幸怀上也破不了三月魔咒滑胎，不过三十六岁，不管内外都仿若暮年。 　　与这个心机深厚的男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就算再蠢，林芝也终于模模糊糊猜到了付远泽对林家的那些算计。 　　不是没想过报复，可她哪来的能力？ 　　从小被溺爱长大的她从未对任何事情花过力气下过功夫，到了知道世事残酷的时候，也只能像朵娇花一般，任凭风雨砸低了头。 　　父母死后，她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这一次腹中孩子顽强撑过了三个月，林芝才重新焕发了精神。 　　像她这样的习惯性流产数年连续落了三胎的体质，或许这是老天恩赐的最后机会，林芝欣喜若狂，脑子一热竟冲去了天远智能，想要将这个好消息与他分享。 　　没成想，却在门外听到了那样一番话。 　　他揽着秘书的腰，得意洋洋将这些年的算计一一剖析，早到与林芝的第一次相遇，晚到怎么使手段落了林芝的上一胎。 　　“你还不相信我是真心想要你肚里的孩子？那个女人就算能生，我也不会要，基因都是脏的。” 　　“又蠢又丑，看到她腰上一圈肥肉，每回都恶心得想吐，哪及得上你？”付远泽抚上秘书纤细腰肢，笑得漫不经心。 　　早被掏空了的身子，根本受不得半分刺激。 　　腹中熟悉绞痛与腿间滑出的湿热，提醒着林芝又一次失去了希望。 　　跌跌撞撞逃开，她爬上天远大厦天台，只想一了百了。 　　可她为什么还活着？ 　　明明一脚踏空感那么强烈，本该紧接而来剧痛与解脱却并未如期而至。 　　逼迫得她几近崩溃的真相，失去孩子的痛楚，依旧盘桓在脑海中，一点点将她撕裂。 　　大颗泪水滴落在试卷上，林芝捂着小腹泪流满面，有人背着书包从旁经过，投来讶异眼神。 　　“滋——” 　　脑海深处传出轻微电流声，弱到林芝几乎查觉不出。 　　“……数据由2037传输到2018，已成功存储进宿主体内。能源即将耗尽。建议宿主稳定情绪，不要过于激动，否则将影响能源补充。10574即将进入休眠状态，如有疑问，请在能源补充完毕后……”因能源不足弱到难以听闻的机械音嘎然而止。 　　10574？随身管家？ 　　泪水还悬在脸颊，林芝一脸呆滞，努力想要消化刚刚听到的那些。 　　什么意思？它传输了什么数据？ 　　2037到2018？2018她不是正在念高三…… 　　“收卷了。” 　　桌上的东西被一把抽走，收卷女孩看了眼几乎空白的答题卡，“有什么好哭的？反正你也总是垫底。” 　　她也没指望林芝答话，抱着试卷离开。 　　“等等……”林芝猛地站起身。 　　看到女孩回头，想问的话却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这里是X市第一高中，高三五班，抱着卷子的女孩是班长朱娟，现在是2018年，根本不用人提醒她就知道。 　　见林芝张口结舌，朱娟脸上多了些不耐，走出两步，犹豫了一下回头，“你早点回家。” 　　看着朱娟走出教室，林芝重重坐回凳子。 　　她真的没死，还回到了十七岁。 　　怔了片刻，林芝噌地一下跳了起来，胡乱把东西往书包一塞，背着往外冲。 　　2018，爸爸，妈妈，都还活着！ 　　林芝恨不得插上翅膀，可她才刚刚冲到门口，就被人拽住了。 　　“林芝，你去哪儿？” 　　因为跑得太快，惯性把拽住她的那人扯得差点摔倒，可就是这样对方也没松手。 　　“回家。” 　　林芝根本没注意拉她的人是谁，随口应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林芝，你答应了我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 　　班里还没离开的几个同学都吓了一跳，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你放手，我真的要回……” 　　“家”字还没说出口，林芝看清拉住自己的人是谁，身体整个僵住了，“许留春……” 　　许留春偏过身子避开教室里同学的眼光，把林芝拉到门外，压低了声音：“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留下来，帮我壮壮胆。” 　　看林芝呆呆望着自己不出声，许留春将姿态放得更软了些，“不用你说什么，站在我边上就好。” 　　“我不……”林芝猛地向后一退，挣脱了许留春。 　　“你是怎么了？考试前不还好好的……”许留春被林芝的举动吓了一吓。 　　“我要回家！” 　　林芝不等许留春反应，落荒而逃。 　　心跳得又快又急，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窜出来，林芝撒开腿脚，竟然只用了五分钟就从明德楼跑到了南门。 　　南门这边最繁华，许多小摊贩用三轮将外头挤得满满，学生们三五成群各自围着，很是热闹。 　　撑着腿喘了两口气，林芝依旧有些后怕，干脆跑到人群中间去，寻找足够的安全感。 　　“谁呀？”买小吃的几个女生看到林芝凑过来，扫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不认识。好像是高三五班的？” 　　“你怎么知道她？” 　　“我记得体型。这种重磅级的，咱们学校还是比较少见的。” 　　也没人顾忌林芝会不会听到，低语了几句转头离开。 　　林芝低头看了看自己。 　　校服衬衣是女款中最大号的，可依旧紧绷在身上，裙子勒在腰间，挤出一圈不太美观的突起。 　　虽然没有镜子，林芝也能回忆起自己高中时的长相。 　　圆嘟嘟的脸，五官平平没什么轮廓，特别是眉眼很淡，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因为头发枯黄爱分叉，就剪成了短的妹妹头。 　　这样的自己，绝对不是吸引人的长相。 　　可为什么那些混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绕过许留春，发了疯地把她往五楼厕所里拖？ 　　林芝打了个寒战。 　　这段记忆，一直被她封锁在心底深处，从不敢翻开。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她回到了这一天。 　　林芝梦游一般向前走去，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恶梦般的回忆，就这么轻松避开了吗？ 　　林芝站定脚步，回身望向暮光中的明德楼。 　　那件事是在六点左右发生的，教室中只剩她跟许留春两人。 　　她缩在角落，远远看着许留春跟那些人说话，只盼着事情快点解决赶紧离开。 　　不知是什么没谈妥，许留春被两个混混扇了几巴掌，接着便有人冲着她走了过来。 　　昏暗的教学楼里空无一人，撕扯、推拉、尖叫，无论她怎么抵抗，还是被拖进了女厕所…… 　　那些人走后，她掩着破碎的衣物哭到几近昏厥。 　　他恰恰在这个时候天神一般出现，为她披上了一件遮羞的外衣。 　　林芝咬了咬牙，回身走进第一高中。 第002章 　　他说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一件精妙的算计。 　　穿着白衬衣，黑色仔裤，干净得一尘不染的俊朗少年，温柔地蹲下身子，以那样疼惜眼神看她。 　　“别怕，有我。” 　　外套落在身上，林芝蜷在厕所角落哭得浑身颤抖，鼻涕眼泪混在一团，羞愧得几乎想死。 　　那一刻的林芝，在付远泽的面前，卑微得有如尘埃。 　　他带她去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清洗身体，去外面买来新衣服给她换，又哄着她回家。 　　“回去也别对父母提，平白让他们担心。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不好，就让它过去吧。” 　　他抚着她的发顶，语气温柔。 　　这件事就真的这样过去了。 　　虽然每每午夜梦回，林芝都会被恶梦惊醒，但就如付远泽说的一样，伤痛总能平复的，更何况有他在。 　　作为临近高考才转来的学生，付远泽第一次联考便一举登占八校榜首，惊才绝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帅气的他，每天等在路口接送，让林芝收获了太多的惊羡与嫉妒。 　　像她这样毫不出色的胖女孩，怎么会入了付远泽的眼？ 　　不知有多少眼白翻到天上平日瞧她不起的女生，捂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诅咒唱衰。 　　可到了大学，他还是一如继往地待她好，那件肮脏的往事，付远泽也从不再提，只将关心呵护做到极致。 　　付远泽的好，林芝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物质上填补。 　　他家境不好，自尊又高，林芝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他收下自己的好意。 　　小到衣服鞋袜，大到平板电脑，连父母给她买来开的车，林芝都借口自己胆小给了他。 　　他从没要求过什么，直到大三那年创业。 　　为了创业资金，付远泽撑着身体一人做了三份工，在接林芝下课时，在她的尖叫声中晕倒在回家的路上。 　　林家父母本就满意这个准女婿，女儿回来恳求，便二话不说出钱出力扶持付远泽创办天远智能。 　　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婚结了。 　　林芝心满意足做了付太太，而公司要发展，前期不见效益，研究资金却无底洞一般，她当然少不了要回娘家拿钱。 　　父母从没有推阻过，只要林芝开口就给。 　　对天远智能的输血持续到家底被彻底掏空，父母搬回了原先破败的老房子，一直到死都没离开。 　　缩在厕所隔间的林芝抽了抽鼻头，揪起校服袖子拭去面上泪痕。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重来一次，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人生是不是会完全不同？ 　　没想到，她真的回到了这一天…… 　　高三五班在走廊最后一间，离厕所最近，林芝看了看表，呼吸都放轻了些。 　　许留春的尖叫和那群混混的叫骂夹杂在一处，清晰地传入林芝耳中。 　　许留春是从Ｘ市下面县考进的第一高中，因穿着土气和没见识不大受同学待见。 　　林芝则是因为成绩吊车尾，拉低班级平均分而受排挤。 　　因为长得胖，难听的话就有了更多的花样，初中时爱说爱笑的林芝，到了以成绩为贵的第一高中，人就渐渐沉默下来。 　　许留春成绩中游，原本也瞧不起林芝，可有几次因生活费不凑手恬着脸和林芝一起去食堂尝到好处，就待她亲热起来。 　　有了“朋友”的林芝，终于能在班上喘口气了，便也不在乎许留春爱占便宜这点缺点。 　　最近，许留春经常被堵在校门口，当着不少人的面被带走。 　　说是家里欠了这些人一笔钱，父母还不出就要帐要到了学校。 　　林芝也想过帮她，可是听到一脸期盼的许留春报出的数目，就知道这是自己一个高中生管不了的事。 　　没能帮上“朋友”忙的林芝多少有些愧疚，所以今天早上许留春跑来拜托自己壮胆时，虽然害怕，还是勉强答应了。 　　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事后许留春像是吓得不轻，林芝称病在家休息的几天她也没去学校上课。 　　后来听说林芝在正常上课，便试探地回学校来，发现她竟将这么大的亏硬吞下去了，这才将心放下，只是再不跟她来往，当作从不认识。 　　林芝也曾想过去质问许留春，可这心思被付远泽知道，便被告诫不要去过多追究，事情翻出来只会对她不利。 　　当时被付远泽迷晕了头，自然他说什么都对，许留春这个人便淡化在林芝的记忆中。 　　既然回来了，当年一些没弄清楚的事，林芝想亲自确认。 　　“我真的在想办法！真的！” 　　许留春被人“砰”地一声惯倒在厕所地上，摔得她利声尖叫。 　　林芝一个哆嗦，双手将嘴捂住，目光落被自己紧紧锁住的隔间门栓上。 　　“帮你还钱的人呢？不是说有个朋友能扛吗？” 　　零乱脚步声响起，混混们走进厕所将许留春围住，林芝从隔间下方能看到几双穿着皮鞋的脚，一颗心怦怦乱跳。 　　慢慢摸出手机，林芝准备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前报警。 　　“她……她今天有事，先走了……我明天、明天一定……” 　　几个混混对看一眼，都是一脸失望。 　　本以为今天能拿到钱，顺便赚一笔外快，这下全落了空。 　　“啪——” 　　一声脆响。 　　许留春闷哼一声，捂脸偏头。 　　“还在玩花样？晚上去金碧辉煌出台，半个月就能连本带利还清。”混混头目甩了甩手，说道。 　　许留春一骨碌跪起身，向着混混头目腿上扑去，“不，不行！我保证明天能还上！保证！” 　　“别听她的，这丫头太精，这几天被她耍得还不够吗？” 　　“就是，还说有人给她还钱，我就说不可能！” 　　“真的！她会帮我还的！我同学林芝家里很有钱，她已经答应我帮我先垫上了。” 　　“那她人呢？”混混回头，冲着空无一人的高三五班教室撇撇嘴。 　　“她……她今天没凑够，说明天带来……”许留春磕磕巴巴地说。 　　又是一巴掌落在许留春脸上，瞬间就能看到惨白五根指痕浮起，当白色退去变成暗红，一张脸肿得吹弹欲破。 　　“说这么多做什么，就在这里把这妞办了，直接扔到金碧辉煌，不更干净利落。”有混混走上前，揪住许留春校服衬衣领猛地一扯，露出的半边雪肩看得后边人眼睛一亮。 　　“是啊，反正去了金碧辉煌还不是得先□□□□，不如便宜了我……”有人搓手。 　　“你下得去嘴？”混混头目明显见多识广，剐了另几人一眼。 　　许留春身材倒是有点看头，可那几天没洗的大油头和瓶底厚的眼镜把本来只有五分的样貌又拉低了大半，显然不能让人满意。 　　“我保证！明天，明天一定让林芝把钱还给你们！”许留春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揪着衣领哀求。 　　“如果明天还是……” 　　“不会的！她一定会还钱的！”许留春叫声尖利，倒把混混们吓了一跳。 　　是这样啊…… 　　林芝有些木然地靠在隔间墙壁，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手机。 　　金碧辉煌是什么地方，Ｘ市无人不知，许留春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泥潭，便选择把她推进去。 　　那天许留春与混混说了些什么已不可考，但有一点再清楚不过，是她让这些人把愤怒发泄到了自己身上。 　　林芝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直到混混们拳打脚踢出完了气离开，许留春哗哗放水冲洗伤口才清醒过来。 　　“林芝真该死！说话不算话！”许留春啐了口血水，狠狠将擦过血迹的纸巾摔进水池。 　　隔间内，林芝握紧拳头，怒意同样在胸口翻腾。 　　没有曾经的暴力伤害，她就不会因受到重创而导致习惯性流产。 　　不在今天碰到付远泽，她就不会没头没脑地掉进他的温柔里。以至于帮着他把家中掏空，让父母连治疗绝症的医药费都付不出，早早离开人世…… 　　她的人生，就因为许留春的一个恶念，全然改变了方向。 　　正想推门走出，走廊突然响起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林芝拉门的动作。 　　看到厕所外人影晃动，许留春早吓得猛退了一步，生怕是混混们去而复返。 　　外面天色已黑，走廊灯光照进没有开灯的厕所，拉出细窄一道光亮。 　　少年走入光亮中长身而立，黑发白衣，眼神凛冽看来，眸中仿佛闪着星子。 　　许留春看清来人样貌，提在胸口的一口气顿时散了。 　　这样好看的人，就算是混混也没关系…… 　　透过隔间缝隙，林芝已经认出来人。 　　付远泽……果然算计着时间，来了。 　　看到衣服凌乱，一脸红肿的许留春，付远泽目光转向空荡荡的厕所，皱了皱眉。 　　“你还好吗？我在楼下听到动静，上来看看。这里就你一个人？”付远泽伸手扶住凑近身前的许留春，眼神四下扫视。 　　看到许留春点头，付远泽脸上布满了失望。 　　“我送你去医务室吧。”在人前，付远泽向来会维护形象。 　　许留春感激点头，闻着付远泽身上传来好闻的香皂味，几乎连身上的痛都忘记了。 　　“原来你是转学生……我也是高三五班的……没什么，同学间的口角，不用告诉老师……谢谢你……” 　　听到两人脚步声远去，林芝深吸了口气，拉开隔间门走出。 第003章 　　重见付远泽，林芝居然没觉得有多愤怒。 　　刚刚想要冲出去跟许留春理论的冲动也消退了。 　　成功躲过了这次事件，这两个人就与她再无干系，与其纠结从前，不如着眼未来。 　　目送远泽搀扶着许留春下了楼，林芝决然离开。 　　下了公交车，林芝站在钢窗厂老家属楼前，望着暮色中的绿瓦红墙发怔。 　　门前的花坛还没拆，高大树木遮挡着三层小楼，和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林芝十四岁时，林父从国外离世亲戚遗嘱里接过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心就能持续盈利的大企业，一跃成为了Ｘ市隐形富豪中的一员。 　　林父生性不爱铺张，且还没学会怎么合理运用财富，所以一家子还是住在他单位的老房子里。 　　除了几家走得近的亲戚，没人知道林家的巨变。 　　一向都穿着名牌衣服，对外表丁点不含糊的林芝，进高中后全身上下档次直线下降，反让人以为林家为了凑足林芝进第一高中的赞助费掏空了底子，才处处节省。 　　可实际上，林芝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显眼，才舍弃了对外在的追求。 　　林母是全职主妇，做饭很有一套，特别会炖靓汤，正处在生长发育期的林芝一进高中，便被她以学业太累为由，变着花样从偏胖补成了很胖。 　　成绩跟不上，人又吹了气地胖起来，在以成绩论成败的第一高中，林芝这种妥妥拉低班级平均分的人，穿稍微用心一点，都会收到许多鄙夷眼神。 　　慢慢林芝上学只用两套校服替换，偶尔不得已穿穿私服，也都是跟着许留春一起淘的地摊货，尽量做不到引人注目。 　　这样霉头土脸的她，居然得了付远泽青眼，林芝一直觉得是老天爷因为那件事给自己的补偿。 　　只可惜，她临死前才知道，付远泽早清楚林家身家，远远在宴席上看过她一眼，觉得是个好糊弄的，就存了心思。 　　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蠢气四溢，才招惹了这种逐臭之蝇。 　　“芝芝，这么晚才回呀？你爸妈刚刚出去找你了。”邻居刘阿姨牵着孙子路过。 　　林芝道了声谢，转身就往院外跑。 　　“上哪啊？打电话不就回了吗。”刘阿姨一脸茫然。 　　小孙子含着手指，回味晚餐，“林姐姐身上的肉一抖一抖，好像皮冻。”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刘阿姨一扯小孙子，想了想又说：“就算是真话也不要乱说。” 　　肺里火辣火烧，每喘一口气都如刀割，林芝才跑出三百米，背上的汗就流成了溪水。 　　活了半辈子，她从没花费过这样大的力气奔跑过。 　　远远望见公交站台上两个焦急身影，林芝咬紧牙关，喘着如牛的气息冲了过去。 　　“芝芝？你怎么从这边过来？” 　　林母被林芝一头撞了个满怀，悬着的心刷地放回原处，半是怪责半是欣喜叫了起来。 　　“头发都汗湿了，怎么跑成这样？不是跟你说过走路要慢慢的吗？”林父掏出手帕，心疼地帮林芝把汗湿的发丝抹到耳后。 　　“妈妈……”林芝紧紧锢住母亲松软的腰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父林母血压陡然上升。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跟爸爸说，谁惹你了！看我不教训他！” 　　两人揽住林芝，急得手足无措。 　　这么多年压抑的酸楚无法控制地溢满胸膛，明知道自己这样突然的爆发会让父母担心不已，可林芝就是哭得收不住。 　　回想起缀着无数白花母亲的灵堂，父亲自暴自弃沉浸在酒中，遭遇车祸后被撞得支离破碎的躯体，心仿若滴血一般，寸寸碎裂。 　　父母急切的劝慰在耳边回响，林芝哭得眼前漆黑，脑中阵阵晕眩。 　　“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乖啊，别哭呀！” 　　“警告！警告！宿主情绪过于激动，将会影响系统恢复。警告！警告！” 　　林芝哭得不能自己，父母的话和脑中急促的提示音都不能打断她情绪的宣泄，一直到哭晕在公交站台旁。 　　等醒来时，林芝已经躺到了床上。 　　“我看还是得送医院。”林父望向林母。 　　“妈……”林芝赶紧撑起身体。 　　“妈妈在这！”林母推开林父，一屁股坐到床边。 　　“怎么回事？受什么委屈了？只知道哭，有话要说出来啊！”林父凑不过来，扯着嗓子急。 　　林芝按按额角，只觉得脑子像被子弹打穿了一样，疼得非同凡响。 　　“是不是同学欺负你了？今天为什么没坐车回？跑那么快，有人在后头追你吗？”林母放轻声音，伸手理着林芝头发，小心地问。 　　“……今天考砸了，只做了选择题，别的都没填。” 　　林芝搅起流动迟缓的脑浆，为刚才那场不合理的痛哭找了一个借口。 　　林父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这有什么？不是说过成绩怎么样不要紧吗？爸爸送你去第一高中，只是听人说那里伙食好，食堂干净，不是要你搞学习去的！” 　　“虚荣！听人家说第一高中好，就非得把孩子塞进去，看看，有压力了不是？说什么食堂，再好的食堂有家里的饭菜营养吗？中午回来多好。”林母狠狠瞪了林父一眼。 　　“当时，你不是也同意了的吗。”林父一脸心虚。 　　“真的是因学习的事？”林母不鸟林父，转向林芝不放心地问。 　　林芝只能点头。 　　“交白卷也没什么，别听你爸说什么不会也要填满，图个好看，有什么好看的？想上大学，咱们再交赞助费就好了，又不是交不起。” 　　“你想读哪个大学爸爸都能找得到关系。钱爸爸有，不是事。”林父赶紧表态。 　　“爸，你怎么一点追求都没有。”林芝有点无奈。 　　曾经的她，习惯于这种溺爱，混完了高三，看到付远泽考进了全国最好的Ｂ大，就吵着闹着也要跟去。 　　父亲再有人脉，也是求爷爷告奶奶，还给了学校一笔巨额捐款才把事办成。 　　一想到那数字，林芝都觉得肝疼。 　　“你从小身体就虚，妈妈抱着你跑医院多少回？学习什么的咱们别多想，安安生生把身体保养好就行。” 　　看到林芝突然有了对学习的追求，林母如临大敌。 　　林芝是早产，一岁前医院的地都快被一家子鞋跟磨穿。 　　因为一直注重营养，其实到了小学林芝身体底子已经打坚实了。 　　可在林母心里，林芝还是那个吹个风都能烧上一个星期的娇弱身子。 　　不想上学，就替她请假，不爱吃青菜，肉顿顿给上，别的小女孩有的，林芝从不落下，真真宠到了天宫上，这就直接奠定了林芝壮实体形的基础。 　　“什么这么香？”一谈起身体，父母话匣子就收不住，林芝赶紧转移话题。 　　林母一拍巴掌，“哎哟，锅里还炖着肉呢。” 　　风风火火跑到房门，又回头，“饿了吧？妈再炒个宫爆鸡丁？” 　　“好。”林芝两眼放光。 　　刚刚还不觉得，注意力转移到吃这上面，林芝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饿空了似的，整个人只掉层皮撑着。 　　“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真有委屈，告诉爸爸。”林父看到林芝两眼焕出了些神彩，心中稍安。 　　他不像林母那样单纯，随便一个借口就能糊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林芝是在学校遇了什么事。 　　“爸，我好着呢，你快去看看菜熟了没。”林芝咽了口唾沫。 　　“哎哎。”林父赶紧往外走。 　　“爸。” 　　刚走到门口的林父脚步一定，回头。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以后也会一直好好的。” 　　“哎。” 　　见父亲终于放心带上门出去，林芝终于撑不住地往床上一躺，哼哼着捂住了肚子。 　　饿！ 　　丧心病狂的饿。 　　活了这么多年，林芝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怖到极至的饥饿。 　　闻着从门缝里飘进来的炖肉香气，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胃里像有个搅拌机似地，轰隆隆地空转。 　　“出来吃饭。”林母的声音透过门板，仿似仙乐。 　　林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不出意外地脚下一软，差点扑倒。 　　真是饿成软脚虾了。 　　进了饭厅，父母坐在桌边，一个帮她盛饭，一个布置碗筷。 　　“快，昨天不是说想吃萝卜炖肉吗？尝尝香不香。” 　　被林母塞了双筷子进手，林芝顿时有种将军在战场上拿到了□□的感觉。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风卷残云十五分钟，桌上大半饭菜都进了林芝肚里。 　　林父林母端着饭碗，看似也在往嘴里填，可眼神却系在林芝身上，顺着她的动作来来回回，偶尔对视一眼，满满的担忧。 　　还是在学校受委屈了……不然能这样化悲愤为食量吗？ 　　“还有饭吗？” 　　吃完第三碗，林芝等不及林母帮自己盛，掀开电饭煲盖子一瞧，脸立刻扁了下来。 　　“还有水果，晚上刚买的榴莲！” 　　看林芝美滋滋地扒榴莲去了，林母一脸委屈地看向林父，“我没做少，都是按平常的量……” 　　吃饱喝足的林芝一脸满足，慢慢挪到沙发上摸肚子，林父林母小心地坐到她旁边，各自琢磨着该怎么发问。 　　“妈。”林芝转头，脸色有点古怪。 　　“哎！怎么了？妈听着呢。”林母打起精神，一肚子想好的词在喉咙打转。 　　“我困了，想睡觉。” 　　不等林母反应，林芝火箭一般冲回房间，砰地把门甩上，留林父林母一脸呆滞。 　　牙没刷脸没洗，连鞋都没来得及脱，林芝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接睡死过去。 第004章 　　从回来到现在，林芝这是第三次睁开眼。 　　屋里静悄悄地，闹钟指针停在六点二十九，还有一分钟就是设定好的摇晃时间。 　　条件反射一伸手，不等铃声响起将开关关掉，林芝挠着头从床上坐起。 　　“咕——” 　　肚子里传来微鸣，林芝又开始饿得发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饿？ 　　想到昨天的食量，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能源达到百分之五十警界线，建议宿主在十分钟内补充能源，不然系统将再次进入休眠状态。” 　　脑中声音突兀响起，林芝终于没再被吓着。 　　“起司？是你吗？” 　　10574是林芝的随身管家，小名“起司”。 　　在2037年，“起司”这样的随身管家几乎人手一个，等同于现在的智能手机。 　　开启家中电器，在网络抢购物品，去银行预留等候席位号码等等，几乎是能想得到可以拜托智能管家做的事，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一句话指令发出，它们都可以替你达成。 　　而10574与普通随身管家的区别，在于它是从天远智能高端实验室中拿出的还未投放市场的新品。 　　基于2037几乎毫无隐私的大数据网络，它能做到的比普通型号要多很多，更不提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林芝还特意找地下工作室对其进行了改装。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有任何被它评估出达到伤害林芝的动作，都可以第一时间启动防御机制。 　　无人驾驶汽车失控，它可以越过身份限制，打开其强制制动开关。 　　大意落水，0.0002毫秒内给距离最近的且有人驾驶的警车下达快速接近指令。 　　就算是有人拿着枪指向林芝，“起司”也可以入侵枪支芯片，致其卡壳。 　　“警告！警告！补充能源！距离系统休眠还有八分五十二秒……” 　　“……怎么补充？”林芝被倒计时弄得开始紧张起来。 　　“进食，大量进食。距离系统休眠还有八分三十三秒……” 　　被子一掀，林芝趿着拖鞋冲到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不太合胃口，但林芝也顾不了那些，不光脑子里系统在倒时计，胃也在摩擦着催促。 　　面包塞进嘴里，下一秒被牛奶顺进食道，林芝还没尝到味，东西就进了肚。 　　林母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被冰箱下的一双腿吓得一哆嗦。 　　林芝半个身子被冰箱门挡着，隐约看得出人几乎扑了进去，下面露出的脚面还不停地打着拍子，很急促的样子。 　　“芝芝……” 　　“妈。” 　　林芝腮帮子高高鼓起，抽空探头打了个招呼，又回头灌牛奶。 　　“她这是怎么了？”林父一脸憔悴，看得出晚上没睡太好。 　　林母轻轻扯了把林父，轻轻摇头。 　　“坐着吃。”林母去厨房捣鼓了会，端着盘子拍拍林芝。 　　不舍地放下面包袋，一回头发现盘子里煎得喷香的荷包蛋，刚缓和了些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吃了荷包蛋，又把林母半夜起来炖的母鸡汤喝了半罐，林芝终于满足了。 　　“妈，我可想你做饭了，什么都好吃！”林芝嘟着油嘴，抱着林母哼哼。 　　婚后为了讨好付远泽，林芝也是恶补了一通厨艺，高级主妇班没少上，可做出来的饭菜总也没有母亲的那种味道。 　　“既然喜欢家里的饭，以后中午就回来吃。”林母瞪了林父一眼，抚着林芝肩头。 　　“人家都说第一高中的伙食好……”林父有点理亏。 　　“中午想吃什么跟妈说，一会儿我买菜去。” 　　“炖猪蹄，要肥肥的！红烧肉，甲鱼也想吃，还有黑鱼……” 　　想到林母花样繁多的拿手菜，林芝忍不住口水泛滥。 　　“中午不是让出校门吗？怎么回来吃？要不要我去学校打个招呼。”林父问。 　　“学校？” 　　林芝在母亲怀里还没腻歪够，一时没反应过来林父的话。 　　等脑子转过弯来，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我还得上学！” 　　“坐公交来不及了，今天爸爸送你去。”林父摸出老爷车钥匙。 　　“等我几分钟。” 　　林芝冲回房间，“起司，你在吗？” 　　“系统目前能源值为百分之八十一，建议宿主继续摄取营养。” 　　“没时间了，我现在要上学！你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你说的数据传输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死？还有……什么是能源？能源有什么作用？” 　　林芝一边手忙脚乱地换着衣服，一边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的品味，还真是一言难尽，晚上回来可得好好改造改造。 　　“我将你的记忆打包传输到了这个时间段，虽然在未来你的肉体已经消亡，但因为记忆仍在，所以可以理解为你还活着。” 　　“能源就是你提供给我的能量，只有能源充足，我才能做为管家给予你一定帮助。目前维持我工作的能源就是你自身的能量，我每启动一秒，都在消耗你的体力。” 　　林芝咂摸了一下，虽然听懂了，但她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随身管家不是一个小巧的智能盒吗？还能跨时空传输记忆数据？它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身体内？还用体力做为启动能源？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科幻了。 　　“芝芝，好了吗？”林父拍门。 　　“来了！” 　　没时间多想了，林芝捞起书包就走。 　　“真不回来吃饭啊？你不是喜欢妈妈的菜吗？” 　　“我还跟朋友一起吃好了，一起热闹。”林芝扒着车窗冲林母微笑。 　　妈妈的样子，永远也看不够。 　　林芝的眼神热烈得有些过头，林母不自在地摸摸头发，又搓搓眼角。 　　“那晚上早些回，还是让你爸去接你好了，免得在路上耽搁时间。” 　　“嗯。” 　　见林芝这么爽快答应了，林父林母都有些不习惯了。 　　后视镜中林母身影渐小，林芝目光又落在林父身上。 　　“爸。” 　　“嗯？” 　　“你看着真年轻。”林芝抬手，摸摸林父眼角纹路。 　　母亲去世后，林父一夜间老了十岁，脸上沟壑深不见底。 　　重来一次的人生，还有这样年轻健康的父母，林芝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我还叫年轻啊？你妈只比我小一年，看着比我年轻五六岁呢。”女儿的甜言蜜语林父极为受用，但嘴上还得谦虚一下。 　　“可她身体没有你好……”话才出口，林芝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妈身体还行啊。”林父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芝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发白，为了不让林父觉察出异样，僵着脖子将头扭向窗户装作看风景。 　　她怎么忘记了？ 　　这个时候癌细胞已经潜伏在体内，只是没有发作而已，到了她大三那年林母感觉到不对劲再去检查，已经是晚期。 　　“到了。”林父将车停在校门，等了半响不见林芝下车，出声提醒。 　　“哦。” 　　林芝有些木然地推门下车，一脸地心事重重。 　　“芝芝，学校要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万事有爸爸呢。”林父实在忍不住，破了和林母约定好不给林芝添压力的约定。 　　“知道了。”林芝点头。 　　早读六点五十就开始了，林芝父母为了女儿身体，入学时就找了张病假条给她免了，七点二十分林芝走进校园，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心里想着母亲的病情，林芝脚步越走越慢。 　　“别挡道。” 　　肩头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林芝踉跄一步，险些扑倒。 　　班长朱娟和另两个同学各抱着一撂卷子走过，隐约掉落几个讥讽眼神。 　　“班上就她特殊，真是看不惯。” 　　“她那体型，还拿体弱当借口，以为这一世界的人都眼瞎吗？不想学，来一中干什么？” 　　“你们看这次成绩了吗……” 　　“拖后腿的……” 　　这些话落在林芝的耳朵，根本掀不起半点涟漪。 　　“起司，你现在还能做医疗扫描吗？”林芝脚步一定，试探地问。 　　“宿主身体素质评级：差。体脂过高，胸口脂肪抑制呼吸，关节脂肪限制活动，心血管负担重，储血能量下降，血液黏稠度……” 　　“停。”林芝气急败坏。 　　“……所幸脂肪能转换为热量，等同于能源。”系统卡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居然让林芝听到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你能监测除了我以外的人吗？” 　　“可以。”系统一个磕巴都没打。 　　林芝本不抱什么希望，听到肯定的答复，眼睛一亮，“晚上回家，你帮我看看我妈妈的身体。” 　　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去医院都不一定检测得出隐藏的癌细胞，可如果通过起司，一定能发现其源头。 　　知道了根源所在，或许就能将其湮灭在萌芽中。 　　林芝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随身管家真的能监测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吗？ 　　只有经过严格的实名认证，才可以通过管家调查身体数据。 　　禁止人工智能对未被授权的人类进行探测，这是再怎么也绕不过的法规，它根植在管家芯片锁死的保护区内，地下工作室手段再厉害，也无法破解。 　　一路琢磨着这些，不知不觉得林芝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前。 　　“这是这次成绩排名，大家都好好看一看！下星期就是八校联考，我不求你们考出个什么花来，至少别再是年级倒数第一！” 　　班主任徐老师拍拍白板后的交互电子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ＰＰＴ上以分数排序十人一屏轮转，教室里嗡嗡声响成一片。 　　“哎！数学还有十分的！” 　　恰巧翻到最后一面，林芝的名字后跟着个醒目的10分，震撼了班级。 　　“是林芝！” 　　“以前好歹也能考个四五十，这次智商再创新低啊！” 　　在喊她吗？什么情况？ 　　站在门前的林芝一脸懵懂对上全班同学如刀目光。 第005章 　　“进来吧，别柱在这儿着影响别人。”徐老师瞧见林芝，皱眉挥手。 　　高三五班是第一高中十几个平行班中的一个，比起两个限额五十名的尖子班，这里拥挤得多。 　　教室里满满当当七十多人，林芝吸着肚子从狭窄的过道艰难挤到后排位置。 　　对于自己成绩视而不见的林芝，众人感叹于她的厚脸皮之余，又忍不住羡慕。 　　傻呵呵的过一生，谁又能说不是福气呢？ 　　坐定后环顾四周，林芝忍不住发出喟叹。 　　这就是高中生活啊！ 　　被满满青春气息包围着，连老去的心都感觉胀满起来。 　　不自觉抬手摸摸脸蛋，满满胶原蛋白的触感，嘴角忍不住弯起。 　　她真的变年轻了好多呢。 　　“还有脸笑……” 　　“啧啧……” 　　“你们考得有多好吗？不过比她高了十几二十分而已，打哪儿来的优越感？” 　　说话的人将桌子轻轻一拍，林芝身后嗡嗡声顿时变小。 　　“这些人，就看你好欺负。” 　　见许芝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许留春赶紧解释，“我跟周源换了位置，以后咱们坐一起。” 　　“这次没考好，别放在心上，有我在，保证你能及格。” 　　许留春的声音压得低了又低，眼角眉梢都是讨好。 　　“哦。”林芝扭头望向前方。 　　许留春一怔，不明白林芝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她可是换到倒数第二排了，这是什么位置，林芝心里没点字母吗？？ 　　班里位置都是按成绩排的，每个星期按小考顺序调动。 　　第一排的尖子生，是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王者，磐石般坚守着自己的地盘。 　　许留春也是很很辛苦才能咬住中间的位置。 　　自己为了帮助林芝，纡尊降贵坐到这里，就得了一个“哦”？ 　　许留春有些沉不住气，咬牙盯着林芝，恨不得用眼神从她嘴里挖几句感激出来。 　　看林芝一脸淡定地从书包里拿出上课要用的东西，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许留春血直往脑门上冲。 　　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从昨天起就不对劲！ 　　教室外人影一晃，徐老师瞧见，顿时喜笑颜开地转向全班。 　　“忘记向你们跟你们说了，今天我们班来了新的转学生，都认识一下。” 　　“大家好，我是付远泽。” 　　付远泽侧背着书包走上讲台，眉眼黑亮，衬衣雪白，身姿格外笔挺。 　　同样的校服穿在身上，立刻将班上群男生衬成了猫猫狗狗之流。 　　林芝注视着付远泽，依旧和当年一样，对这副皮相感叹不已。 　　余光一扫，身边的许留春双目放光，脸上带着两陀兴奋的红亮，哪有刚才的横眉怒目。 　　不光是她，林芝看了看，班上大半女孩都被迷得不轻，就连坐在前排那几个，也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好的皮相谁不爱，他又那么会伪装。 　　幸好这个人，跟她再无干系了。 　　林芝托腮，扭头望向窗外。 　　在林芝转头的一瞬，付远泽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眉心不过微微一皱，他很快找回微笑。 　　大家还盼着他多自我介绍几句，付远泽已经转头望向徐老师。 　　“你先去三排跟张涛挤挤。” 　　虽然知道付远泽是坐第一排的苗子，但徐老师还是决定先压一压。 　　马上就是八校联考，这样安排也好让付远泽在心里攒下股要往前的劲，一气把实力发挥出来。 　　放弃尖子班，指定要来自己这里，徐老师自得之余，更觉得该为他多做些规划。 　　一上午各科老师轮番上场，使尽千般武艺将浓缩提炼的知识挤进同学们空间告急的大脑里。 　　林芝一开始还勉强自己听了会，后来索性就放飞自我，跟系统聊上了劲。 　　“能量值达到百分百可以开启商店兑换物品？目前只开放上下百年间的兑换通道？” 　　得知这个消息，林芝一下就振奋了。 　　“37年的饮料可以换吗？还有棉棉牌卫生巾，泡澡的精油，花放家的，也可以吗？？” 　　“目前商店还未开启，具体品类不可查，但如果产品有上架，都是可以兑换的。” 　　激动过后，林芝算了算自己的零用，面上喜色转淡。 　　为了在外头撑住脸面，做为付太太的她是不缺衣食住行这份钱的。 　　这么多年下来，吃的用的无一不精，早就养叼了胃口。 　　想到自己爱吃的那些东西，喜欢的那些品牌，林芝还真是有点怀念。 　　床单当然要米露高端订制，太粗糙肯定会影响睡眠。 　　外面穿校服就算了，里头的内衣可不能含糊，不知道商店里能不能上架她惯用那个设计师的新品，至少也要买两套春夏款轮换着穿。 　　抠抠索索计划了一番，林芝发现自己怎么精减，要付的价钱都是现在承受不起的。 　　就说自己每天都要喝的清露矿泉水，按一天三瓶算，整月的量就是四千五百块。 　　摸摸口袋里林父塞的零用，两张粉钞单薄得让人想哭。 　　“起司，你能帮我贷款吗？”林芝想到随身管家的其中一项功能。 　　“以宿主目前资产，无法在目前时间段申请任何一家银行贷款。” 　　“哦……” 　　“按宿主今日所持货币金额能购入的食材量来说，已经足够维持系统基本运行，不用额外贷款。” 　　“你怎么只知道能源能源的。我也有我的需求，这些钱得存起来在商店里买东西。”林芝捂住荷包。 　　“如果我能源告急，你也将陷入昏迷，后果会很严重。” 　　林芝心头一跳，想到昨天晚上一头裁到床上就睡死过去的样子。 　　“是的。当时系统达到能源底线，摄入营养转换能源也需要过程……”系统检测到她的想法，回答。 　　所以她就当机了？ 　　晕倒的人可没办法自己爬起来吃东西，没有油的车也不能平空飞去加油站。 　　昨天在晕倒前吃过大量食物，她才能在今早半血复活，要是真的饿空了肚子晕倒在大街上…… 　　会死吗？？ 　　林芝背心汗毛立起，凉飕飕地。 　　“一日三餐是每个人都必须解决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你想像的情况发生。”系统安慰她。 　　“另外，在商店兑换东西，也不是用这个世界的货币作单位。” 　　那用什么换？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一闪，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响了。 　　林芝蹭地站了起来，侧身从走廊往外挤。 　　“等等。”许留春憋了一肚子话，哪能放过林芝。 　　不喊还好，一喊林芝跑得更快了。 　　“赶着投胎啊？” 　　看林芝疯一般跑出教室，第一排学霸按住被带起的试卷，一脸嫌弃。 　　是赶着保胎啊！ 　　好不容易重投一回胎，林芝无比珍惜，力求活得安稳。 　　一日三餐这种大事，由不得她不重视！！ 　　冲进食堂，大妈们戴着口罩刷过看过来，手中的大勺做着无声邀请。 　　“多给点，再加一勺。” 　　“我要那个汤，浇饭上。” 　　“牛肉打两份。” 　　端着颤巍巍的餐盘，林芝找了个避人角落坐下，袖子一撸开造。 　　这个菜好吃，那个味儿也不错。 　　林芝觉得爸爸的话还是在理，第一高中的食堂真没话说。 　　就是，量小了些。 　　吃的东西营养再高，也不一定能维持系统运行的能量，除了质以外，保量很重要，这是在林芝吃饭间隙中与起司交流后得到的宝贵经验。 　　量少怎么办？再来一份呗。 　　以前在食堂吃，是为了不出挑，怕班上同学挑她娇贵的错。 　　而现在放弃妈妈的手艺，是林芝怕自己的好胃口吓坏了她。 　　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并不在乎。 　　林芝在食堂大妈惊恐目光中，游刃有余接过了满满当当的第四盘回了位置。 　　“这孩子，真能吃。” 　　“要不能这么胖？” 　　食堂已经来了不少人，很嘈杂，可食堂大妈的话，还是不偏不倚掉进了林芝耳朵里。 　　正抄起一勺酱烧牛肉塞进嘴里的林芝嗓子一哽，有些吃不进了。 　　饱满，富态，福气，心宽…… 　　再怎么经过修饰，内容还是围绕一个字，胖。 　　食堂大妈不像以前那些上赶着讨好付太太的人会玩花样，她们说的简单直白，震聋发聩。 　　林芝一直有试图减肥，因为医生建议她瘦一点，对要孩子可能有帮助。 　　但就是为了要孩子，减肥药，节食什么的，全都不行，各方面营养都要保证。 　　至于运动…… 　　呵呵。 　　多跑几步路出点汗，林母就咋咋呼呼地怕她着凉，以至于林芝一点运动细胞都没培养出来，上跑步机快走几步都觉得心律不齐。 　　最重要的是，付远泽曾含情脉脉地托着她的手说：“芝芝，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自己当时的蠢和笨，林芝忍不住冲天上翻了个白眼，敬从前。 　　付远泽端着餐盘正准备挨着她坐下，被这颗白眼球撞得一顿。 　　实在是不堪入目，但……又不得不忍。 　　咬咬牙，他顶着林芝惊愕的表情坐了下来。 　　“我看到这里没人，可以吗？”扬起老少通杀无往不利的笑容，付远泽嗓音暧昧低沉。 　　他从没想过有人会不吃自己这一套，却见林芝像是屁股挨了一针，在他坐定的下一秒弹了起来。 　　“这里当然没人了，都是一个班的，正好坐一起。” 　　还没来得及端着餐盘离开的林芝被许留春一把按到桌对面坐下。 　　而许留春自己则占据了那个还带着林芝余温的位置，冲着付远泽笑得含情脉脉。 第006章 　　这两个人林芝谁都不想多瞧，端着餐盘作势要走。 　　“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许留春起身阻止，却见到林芝抬了一半的屁股又落回原位。 　　这虚晃一枪，像是故意在戏弄许留春似的。 　　“从昨天开始你就是这个态度，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许留春摆出一脸哀怨。 　　林芝抄起勺子划拉着盘里饭菜，一勺勺塞嘴里，用行动向对方表明，她现在忙得很。 　　刚刚起身，系统一提示能源值补充未满，她就醒悟过来。 　　为了这两个人放弃重要的午饭，不成大傻子了吗？ 　　“能源值百分之九十五，按这样的摄取速度，今天应该能满额，达到开启商店标准线。” 　　吃完最后一口，询问系统进度后，林芝抚着胃满足地将空盘推开。 　　憋了一肚子话的许留春精神一振。 　　“林芝……” 　　“我是不会帮你还钱的。”林芝擦嘴。 　　“啊？” 　　“今天不会，明天不会，后天也不会，所以别指望我了。” 　　转身一投，擦过嘴的油腻纸巾精准命中垃圾桶，林芝心中叫了声Bingo。 　　“你……你说什么呢……我没……” 　　林芝的拒绝快狠准，许留春本想好的一堆铺垫都没用上，脸胀得通红。 　　“没有就好。”林芝端着盘子起身。 　　“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求你的呀。”许留春腾地拦住林芝，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连座位都换过来了！不是一直说想借我作业看的吗？就是救个急，钱又不是不还你！” 　　“我没钱。” 　　“没关系，分期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跟他们说好了……” 　　拍开许留春的手，林芝把餐盘咣地往桌上一扔。 　　残汤飞溅，精准落到付远泽衬衣胸口，瞬间就看他白净的面皮黑了一层。 　　林芝瞟了眼，当没瞧见。 　　附近几桌听到动静，都回头瞧热闹。 　　“林芝！你有没有素质！”付远泽没说什么，许留春倒不干了。 　　“许留春，我到底欠了你什么？找我替你背几万块的债，你觉得这个要求合理吗？” 　　林芝盯着许留春，真心想听听她的回答。 　　许留春没料到林芝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把事情抖出来，张口结舌定在原地。 　　“什么？叫同学帮自己还钱？真有脸啊……” 　　“几万块？我没听错吧？她打哪儿欠这么多钱？” 　　“昨天就看到几个社会青年在校门口晃，说来要帐的，难道就是找她？” 　　“姓许吧？高三五班，排年级二百开外……” 　　嗡嗡的议论声瘟疫般散开，许留春听在耳中，脸上红白一片。 　　“我没让你白帮我，我调了座位……以后在学习上……” 　　“所以，这几万块算是卖我考.试答.案的预付款？” 　　“我没这么说过！”感觉到周围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许留春赶紧否认。 　　“那就最好了，这么贵的答案我可买不起，而且……你也不值这个价。” 　　“我没有一定要找你借！只是问一问！你不愿意就算了！” 　　林芝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我当然不愿意，这世界上恐怕没哪个傻子会愿意的吧？” 　　四周爆出一阵笑声。 　　别说只是普通同学了，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帮着扛几万债务的事，真是傻子才答应。 　　眼睁睁看着林芝走出食堂大门，许留春跌坐回原地。 　　她今天压根就没准备找林芝借钱好吗？只想用换座位这事卖个好，哄她晚上放学留下顶缸。 　　怎么稀里糊涂就被绕进去了？ 　　勺子刮得餐盘咯咯响，许留春脑子飞速转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疏漏。 　　林芝跟变了个人似的，伶牙俐齿滑不留手…… 　　“你要换回原来的座位吗？”有人问。 　　“哪那么容易！周源早巴不得往前坐了，还没热乎就换回来，他才不干呢。” 　　许留春想到这个就更烦燥了，下意识回答。 　　“我和你换。” 　　“你谁呀你……咳咳——咳、咳！！” 　　许留春一扭头，发现和自己说话的竟是付远泽，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怎么忘记他还坐在这儿！ 　　一想到刚才那些话，被付远泽听得一清二楚，许留春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和你换。以前我就一直坐后排，习惯了。” 　　“你不是坐第三排吗？和我换？”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许留春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可不相信付远泽不明白座次在班里的意义。 　　“我只是觉得你继续坐刚刚那位同学旁边会很不舒服，既然原来和你换的人不愿意回来，那就和我换吧。” 　　刚刚还在担心给付远泽留下不好印象，听到这明显照顾自己情绪话，许留春瞬时激动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昨天也是你帮了我，今天又……” 　　“没关系，我本就习惯坐后排。”付远泽笑笑，起身离开。 　　林芝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 　　美滋滋举着装着面包和巧克力的袋子蹭到位置，一抬眼，整个人受到了惊吓。 　　“这不是你的位置吧？”林芝往前望，许留春回头扔了个白眼球给她。 　　“从前我就一直坐后排，习惯了，所以就拜托许同学和我换了。” 　　付远泽将书合上，礼貌地冲着林芝微笑。 　　“林芝，你带什么进教室了？”徐老师进来就瞧见林芝举着一堆零食站在过道，出声喝斥。 　　林芝赶紧将袋子往桌下一塞，“老师，我有低血糖，不能饿。” 　　“明天让你父母开张病条来。” 　　身体不好体育课给免了，早自习也不来，上课打瞌睡不听讲，想着没影响同学也就算了，现在还把吃的往教室里带，徐老师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纵容她了。 　　“好。”林芝点点头，僵着身子坐下。 　　看她这么爽快，徐老师这才想起来，林芝的父母，病假条开得是最溜的。 　　算了，家长都不重视的学生，他还费什么劲？ 　　能指望得上的，也就那几个了。 　　徐老师看向二组三排。 　　听说这个转学生在原校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是个好苗子。 　　看到许留春，徐老师一怔，再看看许留春原先位置坐着的周源，又是一愣。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胡乱调换位置呢？” 　　终于找见坐在后排的付远泽，徐老师气得一拍桌子，手指一划将三人囊括进去。 　　“是我要求的，我习惯坐在后排，所以拜托同学跟我换了。”付远泽起身，表情有点不自然。 　　林芝看了他一眼，有些恍然。 　　这一点点的小紧张，一下就将他与印象中那个年近四十的成功男人剥离开来。 　　那个时候的付远泽，敦实饱满，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从容不迫，好像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将其难住。 　　肩头微微一松，林芝吁了口气。 　　刚刚自己在害怕什么？ 　　这个人已经不能左右她的人生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先坐这儿吧。” 　　对于自己看重的人，徐老师一向都很宽容。 　　不过看了看付远泽周围，眉心又皱了起来，“马上就要联考了，自己多下点功夫，不要被别人影响。” 　　“我会努力的。” 　　林芝转着笔，对徐老师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谁有工夫影响他？只求付远泽别来影响自己就好了。 　　想到自己一早上都在混水摸鱼，林芝翻开书，准备老实听听课。 　　余光一扫，付远泽的书上布满了使用过的痕迹，笔记本也记录得密密麻麻，字迹工整好看。 　　对比自己几乎崭新的课本，林芝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曾经她一直都为自己有个这么厉害的男友而感到骄傲。 　　可现在一想到曾经被这么厉害的他辖制在肋下，还自以为受其羽翼呵护，林芝恨不得跳回2037年扇自己两个耳光再回来。 　　这世界上男人靠得住，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如果不是自己没本事，父母怎么会去选择投资这个么个不靠谱的外人，指望他让自己女儿过上好的生活。 　　改变人生，不是随口说说。 　　至少先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省下爸爸那笔巨额赞助费先。 　　林芝顿觉有了目标，提起精神看向前方。 　　徐老师在讲台上挥舞着手臂，讲得口沫横飞。 　　林芝腰杆挺直了不到三分钟，渐渐失去了硬度。 　　这题好像有点印象，具体是怎么往下延展……？ 　　听懂了一点，又似乎没懂，咦？怎么不讲这题了？跳这么快？ 　　代数式的值等于什么来着？ 　　林芝咬着笔头，努力想要再听得明白些。 　　这三年她也不是完全玩过来的，偶尔超常发挥，还能够上及格线。 　　可是那些零乱的知识混上从2037年传输回来的记忆数据，感觉交织成了一团乱麻，一扯就是一截断线头。 　　“我这里有笔记，要不要看看？” 　　付远泽好像是发现了她的苦恼，将笔记本往她这边轻推，低声说。 　　“不用。”林芝手一扬，不假辞色地拒绝了他。 　　徐老师像是脑后装了探头，转身对着这边怒目而视。 　　“林芝同学，你不想学不要影响别人！” 　　这反应，看来是早防着她了吧？ 　　“是他在影响我。”林芝真有点不服气。 　　“哦，你是说坐第三排同学去影响你这个倒数第二排的？这符合逻辑吗？” 　　“皇帝的位置还能轮流坐，第三排能代表什么？这并不能作为他没影响我的证据！” 　　“轮流坐？”徐老师被气笑了，“来来来，你坐坐看。” 　　林芝身后响起几声轻笑。 　　倒数几排的可是铁打的营盘铁打的兵，从高一就蹲这儿没挪过窝了。 　　“可以，我想申请跟许留春换位置。”林芝起身。 第007章 　　“咳咳……” 　　徐老师掩唇咳嗽了两声，把差点冲出的那句不自量力咽了回去。 　　“位置是你们想换就能换的吗？付远泽同学刚转到班上，有些事情不清楚情有可缘，可是你……” 　　“学校规定只有成绩好的人才可以坐前排？” 　　料定徐老师不会回答这句话，林芝又说：“我一直都在认真听课，可是这位付同学总来打扰我，所以我申请调换位置，希望老师批准。” 　　教室变得嘈杂，不少人面上挂起笑意，夸张地打量着后排二人。 　　“我只是把笔记借给她看。”付远泽脸色铁青。 　　看同学们都在交头结耳，徐老师双掌压了压，“好了，继续上课。” 　　“老师，我要换位置。”林芝站着没动。 　　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犟？ 　　徐老师眉头紧皱，“那你跟刘浩宇换。” 　　刘浩宇在四组倒数第二排，换来一组倒数二排也说得过。 　　林芝还没说话，就听见许留春扭扭捏捏举手，“老师，我愿意跟林芝换位置。” 　　“随便你们！” 　　把手里书一摔，徐老师气得扭头继续往黑板上写题。 　　林芝一屁股坐下，忽视付远泽视线，将书翻得哗哗响，浑身散着一种我要好好学习，别来打扰的气势。 　　下课铃一响，班上炸开了锅。 　　看许留春抱着书往后排搬，林芝毫无心理负担地挪到第三排，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在看一部年度大戏。 　　“听说付远泽在下面一中是这个，许留春还真精。”有人举起大拇指，冲着大家挤眼睛。 　　“我也想换。”有女生哀叹，几人点头附和。 　　“你们三排的可注意了，上课千万别挨得太近，小心被林芝投诉骚扰。” 　　“去你的！我还怕她骚扰我呢！”林芝现同桌搓搓胳膊。 　　“没听她刚刚跟班头怎么辩的吗？她要‘认真听课’，一点都不能被打扰，指定换去第三排，这是打算逆袭呀？” 　　“就她？” 　　大家视线落到第三排的林芝身上。 　　旁边桌子都堆着几层高的书，林芝面前却摆着个装满零食的大塑料袋。 　　她正扯开面包包装往嘴里塞，一左一右吃得苦大仇深。 　　“这是准备在体型上继续突破吧？” 　　“别管她了，能在前面坐几天呐？马上八校联考了。” 　　意识到时间紧迫，八卦停止，众人碰头交流起今天的上课内容来。 　　“面包没什么营养啊。”林芝抹掉嘴角碎屑。 　　吃了七八个，进度才勉强往前挪了百分之一，除了甜甜嘴没大用。 　　想到妈妈今天的炖猪蹄，林芝又觉得饿了。 　　不管吃再多东西，只要系统一抽取能源，肚子就永远是填不满的状态。 　　听到上课铃响，林芝把东西塞到桌子里，拿出英语书。 　　这门课林芝算是学得不错的，比起理解能力，她的记忆要好很多。 　　不过……临时背下整篇课文难度还是太大。 　　“起司，一会儿给我提示。” 　　林芝扔下书起身，准备去老师那里一条过。 　　有起司这个随身管家在，背书何须她亲力亲为？ 　　曾经在天远智能，作为付太太上台对新员工做激励演讲，不也是拿来长篇大论的稿让起司一句句提词吗？ 　　考试更不用操心了，高中的题目对于起司海量知识库来说不值一提。 　　“这是作弊，我无法提供帮助。” 　　林芝在同学们震惊的眼神中从容站到第三个背书位置，起司才慢吞吞回复。 　　“什么？”林芝身体一僵。 　　有人流利背完，队伍前移，林芝后面陆续又站了三五个同学，窄窄的地道挤得回身的位置都没有。 　　想反悔坐回去？来不及了。 　　“为什么不行？现在又不是2037年，不需要这么死板吧！” 　　“这是作弊。” 　　系统可不会跟她讲人情，林芝心里知道，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刚刚啃面包的时候她还在为上庆华大学还北津大学苦恼，现在告诉她想多了？？ 　　“如果我不能上好大学，就赚不到很多的钱，没有钱买不了充足食物，能源就跟不上。你不帮我，等于是在自杀。”林芝想通了这一点，心态平和下来。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计算维持运行所需要的能量。 　　前面人又走了一个，林芝已经看到英语老师对自己投来的疑惑眼神。 　　“商店里或许能换到对你学习有帮助的东西。” 　　“那现在呢？！” 　　“抱歉，这是作弊。” 　　看林芝被英语老师训得灰头土脸，大家脸上都有了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高中后期发力的不是没有，但饭也得一口口吃。 　　如果挤到第三排智商就能突飞猛进，那谁还苦熬到半夜看书？学林芝抢位置不就得了。 　　下午的课一晃就过去了，林芝一直魂不守舍地，基本上没怎么听课。 　　当然，硬是要听，也不大听得懂。 　　上完最后一节课，大家背着书包往外走，林芝也赶紧起身。 　　已经百分之九十六了，晚上多吃点应该能补满吧？ 　　她已经按捺不住想看看商店里到底有些什么了。 　　“林芝。” 　　一抬头，许留春挡住了出路。 　　“中午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许留春看看左右，见还有许多人在班里，声音放得更低了，“你看，我帮你换到了第三排……” 　　“你帮我？”林芝笑了，“好吧，就算是你帮我，那也不值几万块吧。” 　　“中午是你误会了，我没想找你借钱。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你给我壮壮胆，陪我去跟混混们把事情说清楚，让他们别再来学校找我。”许留春拉住林芝的手，拿出平常的亲热劲。 　　“哦，这个呀。”林芝把手抽回，“我反悔了。” 　　许留春一怔，“什……什么？” 　　“我爸在校门口等我，以后就不和你一起坐车回家了。” 　　在许留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芝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那些混混如果再找来，我建议你报警，别再玩小聪明了，只会害人害已。” 　　扔下给许留春的最后一句忠告，林芝转身离开。 　　校园林荫道，夕阳还带着微微暖意，林芝背着书包向南门走去。 　　前方大树突然走出一个身影，惊停了她的脚步。 　　付远泽唇角微扬，一身的洒脱帅气。 　　“林芝。” 　　“我跟你很熟吗？请叫我林同学。”林芝冷着脸。 　　似乎是习惯了林芝对自己的冷淡，付远泽面色如常地向前走了一步。 　　“我真不是想打扰你学习，只是看你书上没有做过笔记……” 　　“行了，不用你假好心。” 　　林芝一挥手，脸上的厌恶根本不作掩饰。 　　见她要走，付远泽伸臂拦住，“你很讨厌我吗？” 　　“是的，很讨厌！比你以为的份量还多三百倍。所以，请让开。”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死缠烂打下去也是徒劳，他铁青着脸退开，看着林芝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离开。 　　握着拳头在原地站了半响，付远泽脸色越发难看。 　　喜欢追星，喜欢帅哥，很花痴，没脑子，极其自卑，给点阳光就能灿烂？ 　　没一条消息是准的！ 　　好不容易转学过来，失去了这个目标，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爸！” 　　林芝走出校门，看到老林的车，三步做两步冲过去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副驾驶。 　　“慢点，小心车给摇坏了。”林父很爱惜这辆老爷车，感觉到晃动，赶紧提醒。 　　“嫌我胖……”林芝垮下脸。 　　“哎呀哪能呢！我就喜欢我家白白胖胖的大闺女！” 　　嗓门嘹亮，语气真诚，显然真的是觉得好。 　　林芝低头，看看腰间挤出的一圈肉肉，又抬手瞧瞧手背上几个小肉坑，陷入了深思。 　　”你不是又在想减肥的事吧？“看林芝表情不对劲，林父问。 　　“我瘦点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那样不健康！别让你妈操心。” 　　在林家，减肥是不可以提起的禁忌话题，林母格外忌讳，只要看到林芝有这个苗头，家里好吃的会成倍增加，全面腐蚀她那点不坚定的意志。 　　“哦。”林芝乖乖点头。 　　答应的这样爽快，担心她阳奉阴违的林父心中惴惴。 　　可看到趴在桌上吃得头都不抬的林芝，那点子担心立刻烟消云散了。 　　林芝一边吃，心里一边流泪。 　　“只提取部分能量作为能源？你拿一半留一半什么意思？不能都拿走吗？” 　　“汽车只需加油，强行在油箱里灌水，会起到反作用。我提取的能源等于是油，水当然是留下。” 　　“你的意思是把精华提炼走，垃圾留给我咯？每天吃这么多，你又不能全部消化，不是要我胖成猪？？”林芝气哼哼地吐出块猪脚骨头，筷子又照着盘子里肥墩墩一块戳去。 　　“多吃点，锅里还有。”林母喜滋滋端起吃空大半的盘子厨房走。 　　猪蹄滋味实在太好，每一块都油亮亮散发着诱惑，林芝无比挣扎，嘴巴和筷子依旧配合得天衣无缝。 　　心中泣血，舌尖却充分感受着滑腻油脂的香气，每个细胞都在跳跃叫嚣着多来一点。 　　“能源值已经达成百分百，商店开启中……” 　　林芝停止咀嚼，眼中泛出激动的泪花。 　　油终于加满了！ 第008章 　　“快让我看看。” 　　林芝两眼放光，一拍桌子起身。 　　“这就吃饱了？今天饭管够啊！”母亲范晓丽正拿了林芝的碗准备添饭，动作一定。 　　“饱了饱了。”林芝抽纸擦嘴，快手快脚抱了抱范晓丽，麻利回房。 　　刚刚一回来，林芝就让系统给母亲做了个全身扫描。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这个时期，母亲体内就已经有少量癌细胞的存在，一旦超过临界值，就会发展为乳腺癌初期。 　　值得庆幸的是发现得早，只要加强体质锻炼增加免疫力，就能阻止癌细胞继续扩散。 　　不过……林家一家子，都是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拥趸者。 　　年轻时范晓丽绵软白胖，最爱笑，谁望着都是一团喜气，父亲林生比范晓丽高出一个头多，铁塔般壮实。 　　结婚后，林生被范晓丽的厨艺征服，肌肉慢慢化为肥肉，腰围吹了气般饱胀，两个人最爱的休闲娱乐就是下了班睡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一人手里捧一堆自制咸甜味的零嘴打发时间。 　　所以林芝壮实体形其实有一半是遗传于父母，另一半才是被家庭环境后天培养。 　　在这样的家庭里，谈运动锻炼增强体质，根本就是个笑话好吗？ 　　“快，看看商店里有没有我妈合用的营养药品。”林芝掩上门，迫不急待。 　　林芝记得在2037年就有专门为不喜运动的人燃脂用的，号称躺着就能瘦的产品问世。 　　想要身体健康，去除脂肪疏通心血管提高身体质量指数是第一要务吧？ 　　再谈增强体质，现阶段各类营养药品已经多如牛毛，37年那些就更不用说，效用翻了百倍不止，她更要多换一点了。 　　“建议宿主寻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平躺下来……” 　　“别墨迹了，现在就给我看商店！”林芝大手一挥。 　　“……好的。” 　　林芝两眼一黑，直挺挺往后厥倒，脑袋在门上砰地磕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餐桌边收拾残局的范晓丽跟林芝父亲林生听到动静，对望一眼后，都暗暗叹了口气。 　　“心里不舒服，又自个发脾气了吧？她真的又说想减肥了？” 　　“好像是这个意思，她没承认，我也不敢多问。” 　　“昨天哭成那样，肯定是因为在学校听到什么不好听话了。初中的时候就这样，绝食减肥前就大吃几顿，然后硬生生饿到去医院为止……”范晓丽一脸担忧。 　　“还是老法子。我打电话给老肖，他手上的海鲜货最真，先要一个星期的量吧。” 　　范晓丽一拍巴掌，“她最爱吃朱全老家带的熏肉，明天我就他家的把剩的那二十斤要来，不信开不了胃口。” 　　两口子思路打开，坐在沙边上拿着小本本认真合计下星期的意志腐蚀计划。 　　模糊睁开眼，林芝看到远处有一块柔和的光亮上下浮动。 　　这块光亮由许多细碎的七彩光斑组成，色彩在其间跳跃闪烁，看起来漂亮极了。 　　“起司，你在哪儿？”除了那一道光源，四周都是寂静的黑暗，林芝忍不住有些害怕，轻声叫唤。 　　“商店就在正前方，推门可入。” 　　虚空中传来系统熟悉的机械音，林芝松了口气。 　　试探着走了几步，林芝发现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处，心里不免有些发慌。 　　还好很快就到了，林芝这才看清楚这扇发着光的门具体模样。 　　门框似乎是木制的，厚重油亮，中间用铜色细丝交织出数千个方格，每个格里都是一块约瓶盖大小，带有色彩的半透明玻璃。 　　透过这些玻璃，隐约能看到门后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场所。 　　林芝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 　　再一看，连个把手也没有。 　　不能推也不能拉，要怎么进去呢？ 　　念头刚起，就听系统发出一串电流声，门上某一格粉色玻璃同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格拉——” 　　是门锁弹开的的声音。 　　林芝抬眼看了看除开那一小格粉色玻璃外的其它数千格玻璃，有了个奇怪的猜测。 　　“是的，你并不是唯一拥有交易系统的人。” 　　“哈？” 　　“每个系统都掌握着一枚开启商店的钥匙，每一次开启，都需要对其输入一定能量，这次蓄积的能源因为是第一开启所以消耗近半，我无法支撑太久，请宿主注意时间。” 　　感觉到脑袋里响起滴答滴答倒计时的声音，林芝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她不是唯一拥有交易系统的人。 　　门上每一块需要能量激活的钥匙都对应一个拥有系统的宿主。 　　那不是意味着……商店里或许还有其他人？ 　　门在身后咔嚓锁定，一脚踏上透明地板，瞬时响起的清脆回音落在宽广空间里，悠扬散去。 　　环顾四周，林芝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且黑暗的玻璃笼子里。 　　遥远黑暗中星云转动，令人有种置身宇宙之感。 　　小小震憾了一下，林芝平定下心情。 　　首先能肯定是，这里除了她以外再没有别人了。 　　正前方有一个长长的老旧柜台，柜台后的多格柜每个格子上都摆着东西，林芝赶紧走上前去。 　　等真正站到柜台跟前，她才确定自己没眼花，柜格上那些东西是真的一个都看不清。 　　它们都仅仅只是一个轮廓，隐藏在浓重的黑暗中。 　　“滋滋——”柜台后一阵光影闪动，突然出现的虚拟人像吓了林芝一个趔趄。 　　“妈……？！” 　　林芝捂着胸口，冲着柜台后面那个笑得一团和气的白胖女士干瞪眼。 　　“这是商店根据宿主当前最喜爱的形象提供的虚拟店员。”系统解释。 　　林芝消化了一下，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儿是交易区，你想要什么。”虚拟店员范晓丽女士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像能从林芝身上发笔横财似的。 　　“都有什么呢？” 　　“这是选购单，自己看吧。” 　　接过厚厚的选购单，林芝翻了几页，又默默放了回去。 　　字都是中国方块字，可一个都理解不了，跟柜子上那些只能看到模糊形状的商品差不多。 　　“是不是钱没带够就看不到啊？”林芝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下意识摸向口袋。 　　在学校买东西都是刷的饭卡，昨天爸爸给的二百块还一分没动呢。 　　“商品需要用能量值兑换。你说的钱是指什么？” 　　林芝跟在银行上班了十几年的范晓丽大眼瞪小眼，半响后才扭头，“起司，你解释一下。” 　　昨天起司好像提过商店不是用通用货币作为单位兑换物品？当时想问的，后来赶着吃饭就没来得及。 　　“能量值是指我从你身上摄取的能源。在保证我的正常运行以外，多余的能量可以供宿主在商店换取物品。” 　　不花钱？！林芝精神一振。 　　“你现在有多少能量值？我要买的东西可有点多呢？妈妈的营养补充剂肯定是要的，床单我也想换一套……对了！智能腕表和配套的学习芯片也得买。” 　　林芝以拳击掌，嗨呀，怎么忘记了！ 　　拥有一张含有2037年之前所有高考题型解析的芯片，国内大学不是任她挑选吗？ 　　柜台后面的范晓丽很热情，“来来，把手放在这里就能知道可用能量值了。” 　　林芝在范晓丽鼓励的眼神中将手放到了柜台中间的紫色球体上。 　　玻璃球下紫光一闪，指缝中透出光线在空中闪烁数下，汇成数字。 　　47？ 　　“能买什么？”林芝一脸期待。 　　范晓丽翻开选购单，指着其中一页，“这个。” 　　林芝探头，“滋补药水？” 　　终于有她认得出的字了！ 　　仔细看看关于这药水的简单介绍，林芝心里立刻就拍了板。 　　是它了！ 　　来自2095年的滋补药水，能增强体质，恢复活力，建议体虚者使用，无副作用。 　　介绍最后，金色的药准字批号闪闪发亮，足以消除林芝一切顾虑。 　　2037年对于药品监管已经极其严格，说明上的每一个字都受到法律监管，更何况2095年？ 　　“我要换一瓶这个。” 　　“需要45点能量值。”范晓丽示意林芝把手挪到柜台上红色的那个球上付帐。 　　“这么贵啊……” 　　嘴里虽然这样嘟囔，但林芝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手挪了过去。 　　“警告！警告！购买这件物品将使系统能源值将接近于零！警告！再次警告！” 　　林芝手一哆嗦，颤颤巍巍缩了回来。 　　“什么意思？” 　　“维持系统运转至少需要百分之五十能源值，低于此数值，宿主将陷入昏迷。如果宿主体内没有及时供给能源，那么将会强制启动应急方案，直至补充到足够能源才能苏醒。” 　　“什么是应急机制？”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急机制强制启动后，很大几率会以牺牲宿主自身健康为代价抽取能源，建议宿主重新考虑购买计划。” 　　林芝怔了半天，慢慢吐出一口气。 　　这意思，就是把她抽成人干也得把系统伺候好了是吧？ 　　“您还需要购买吗？”范晓丽笑得亲切。 　　“买！” 　　不过要等她回去一趟，吃出个百分百再回来买。 　　算一算，回来买了这瓶药，还能剩下五十五点能量值，暂时死不了呢！ 　　林芝笑容中带着坚强。 　　“提醒宿主，除了第一次以外，每次开启商店都需要十点能量值。”系统及时提醒。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在这儿等着她呢？ 　　算了。 　　林芝深吸一口气看向范晓丽。 　　“还有别的类似推荐吗？便宜一点的？” 　　“对不起，您目前只能购买此项商品。建议累积更多的能量值再来兑换哦。” 　　林芝：我有句ＸＸＸ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009章 　　任谁在在地板上直直挺躺一夜，起来时心情都不会太好，更不用说这个人后脑勺还起了个大包，疼得厉害。 　　“第一次进入商店瞬间能源消耗过大，身体难以承受很正常。我有建议过你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系统对林芝的抱怨做出回应。 　　“行了行了。” 　　撑着全身快散架的骨头挪到床边坐下，林芝面色慢慢变幻，最后露出一个喜滋滋的微笑。 　　摊开手掌，一小瓶口服液大小的蓝色药剂出现在眼前。 　　“还是我妈好！”举起小蓝瓶亲了一口，林芝感叹。 　　“第一次进入商店，本来就有选择不高于自身能源值试用品的机会，商店店员只是根据你喜爱形象投射出的虚拟人物，而且店员给出的这项物品并不是性价比最高的……” 　　林芝根本没听系统在叨叨叨说什么，拿着小蓝瓶翻过来倒过去地研究个不停。 　　在林芝陷入能源值计算死循环的绝望时，店员范晓丽从柜台下拿出这瓶滋补药水，亲热地塞到她手里。 　　“拿去吧，用得好再来呀。”笑容亲切温暖，和真的范晓丽没两样。 　　根据第一次赠送原则，林芝可以根据自身能源值上限，索取最高100点能源的物品。 　　可是在店员赠送的超限查看时间里，林芝反复对比，还是要了这瓶滋补药水。 　　想要的智能腕表和配套的学习芯片，用惯的那些物品选购单上都有，里头林林总总，品类多得能晃晕人的眼球，几乎等于纸质版淘宝。 　　很多东西都让人垂涎欲滴，也在赠送线内，可对于林芝，这瓶价值45点能源值的滋补药水才是目前最最需要的。 　　“按体质选择用量……”林芝照着说明书最后一段轻声念出。 　　“我可以提供检测。”系统说。 　　林芝松了口气。 　　选购单药品类基本常识中提到，在2095年每个人用药剂量都是需要通过体质检测才能得知的。 　　伸了个懒腰，林芝这才发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吃完饭一进屋就栽地上睡了，牙没刷澡没洗，这会儿浑身难受。 　　看时间才五点多，趁着有时间赶紧洗个战斗澡。 　　一推门，就看到范晓丽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好香啊！”林芝赶紧跑过去。 　　“这么早就起了？来来，尝尝海鲜粥咸淡。”范晓丽举着汤勺招手。 　　没闻到味道还好，这香气一冲鼻子，林芝肚子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林芝抱住范晓丽松软的腰，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烟火气的母亲气息，真好。 　　“给我先来两碗垫垫。” 　　“别急，等肉包好了配着一起吃。” 　　林芝鼻头耸动，果然闻见蒸笼里肉包的香气，口水差点溢出来了。 　　范晓丽做大肉包的手艺一绝，林芝活到36岁也从没吃到过比家里更合胃口的。 　　做这个费事，老早就要起来揉面醒面调馅，也不知道范晓丽是什么时候起来忙活这些的。 　　“妈，你对我真好。”林芝拱进范晓丽怀里，不舍得出来。 　　“知道我对你好吧？那这些东西你可一点都不许剩啊。” 　　林芝点头如捣蒜。 　　系统一直在耳朵边上响警报，提醒补充能源，可林芝盛了两碗粥垫了底后，还是毅然跑去洗澡了。 　　四五月的天气，说凉不凉说热不热，蜷在地板上睡了一晚，居然还出了一身油汗。 　　回来两晚都是头一栽就睡过去，林芝觉得自己都快腌出臭泥来了。 　　热水打在身上超级舒服，搓揉着皮肤，滑滑嫩嫩有弹性，林芝忍不住感叹青春美好。 　　从浴室出来拿毛巾擦掉身上水份，林芝站在镜前准备抹点范晓丽的护肤品。 　　手才伸出去，看到镜中自己身材，不由得一怔。 　　半身镜中的少女，体形实在算不上美妙。 　　三十多岁的她，精心保养自己，也不过就是没再继续胖下去而已。 　　林芝摸了摸腰上一圈，侧身看看厚实肩背，轻轻叹了口气。 　　她从来都不满意，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材，没有一点是喜欢的。 　　曾经不懂事，为了减肥绝食晕倒抬到医院，清醒后冲着赶来父母号啕大哭，怨他们把自己生成这个样子。 　　重来一次，别的她能尽力改变。 　　可唯有这个…… 　　肚子适时“咕”地叫了一声，因洗澡而变得更旺盛的食欲催促着林芝赶紧坐到饭厅去。 　　来不及为自己感到悲哀，林芝麻利地套上浴袍，腰带一系就往外跑。 　　“建议宿主从今天起开始体能训练，提高身体素质，全面消耗多余的无用能源，为积蓄更多有用能源打基础。” 　　林芝脚下一滑，差点劈个十字叉。 　　“啥？体能训练？” 　　回到饭厅，林芝有些神不守舍，连啃大肉包都没了激情。 　　“这馅的味道调得不好？咸还是淡啊？肉我可是专门挑的跳水猪，滋味跟普通的那些饲料猪可不一样。”范晓丽看林芝不大卖肉包的帐，赶紧卖力推销起来。 　　“来，你尝尝味道对不对？” 　　林生接过范晓丽递来的肉包，夸张地咬了一大口，吃得香甜无比，“跳水猪的肉就是香，能吃出小时候村里年猪的味道。你说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有脑子呢？猪都赶去跳水运动，就为了提高肉的品质和口感。” 　　林芝面色转黑，默默放下咬了一半的大肉包。 　　为什么有种吃同类的感觉，好气呀！ 　　“没事，不爱吃肉包就多喝点海鲜粥。”范晓丽赶紧招呼。 　　“来，爸给你盛。” 　　滑烫鲜香的海鲜粥放在林芝面前，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米粒煮开了花，软糯粘稠，虾紧致弹牙，刚刚尝过两碗，真是好吃得叫人连舌头都恨不得裹着一块吞了。 　　林芝咽了口口水，很想有骨气地起身离开，右手却不自觉就拿起了勺子。 　　回到房间，林芝对着撑大了一圈的肚子无语泪流。 　　虽然知道系统很快就能把这些食物转化为能量抽走，但一想到自己还需要积极运动去消化另一半，真是天都黑了。 　　“能不能用别的办法去增强体质？对了，这瓶药水我是不是也可以喝？”一把抓起桌上的滋补药水，林芝期待地问。 　　“商店提供的物品，是不能直接帮宿主提升累积能源能力的。简单来说，只要与能源供给有关，所有物品将不在宿主身体中起效。” 　　“凭什么……” 　　“不过在提升体质的过程中，可以借助商店里一些辅助道具达到效率最大化。根据宿主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搜索到有一套时空塑体操很适合现在练习，它有十个阶段可以选择，建议宿主下次开启商店时直接兑换第一阶段的基础操……” 　　林芝脸色灰败，感觉自己正被系统挥着鞭子赶下跳台。 　　“宿主不用过于焦虑，往好的方面看，提升体质可增加能源池上限，拥有更多的能源，就能在商店内换取更高价值的东西，这对宿主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系统谆谆善诱。 　　林芝稍稍回复了点精神，“还能提高上限？” 　　想到在商店里计算购买滋补药水时的能量值死循环，还有厚厚选购单上那些达到自身能源顶值一百左右的物品，她有点明白了。 　　这就等于兜里装个一百块逛街，还得留五十车费回家。 　　去除商店开启需要的十点能源，多出的四十点连瓶药水都买不到。 　　所以她得换个大钱包，往里塞更多的钱才能保证出门一趟有收获。 　　林芝琢磨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提高上限的同时，摄取量是不是也会同步增加？” 　　“是。” 　　“商店里提供人民币兑换吗？” 　　“并没有。” 　　林芝：…… 　　突然觉得爸爸妈妈以后养不起自己了…… 　　从衣柜深处翻出唯一一套运动服，林芝抖了抖，不情不愿地穿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脑子一抽买的，吊牌都没拆，还好大小合适，且稍宽松。 　　看看摆在床头的校服，林芝抓起来扔进了衣柜。 　　这种紧紧绷在身上的衣服，完美凸显身材劣势，早就该淘汰出局了。 　　临出门前，林生塞了两张毛爷爷给林芝，“不够花就跟爸爸说。” 　　捏着这单薄的两张，林芝沉重地点点头，“我走了……” 　　“真不要我送啊？” 　　“不用，放学也别接我了，我以后都自己坐车。” 　　林父林母目送林芝下楼，一致觉得今天的美食战略起了效果，至少林芝又愿意跟同学们一起坐车，减肥的心思好像也淡了。 　　书包里没两本书，大头都在学校放着，林芝哼哧哼哧扯着肩带往前跑，依旧觉得背上扛了座大山。 　　两条腿来回交替，肺里火辣火烧，呼吸都透着血腥的锈气。 　　在濒临死亡的绝望到来前，林芝终于抵达了公交站台。 　　“咳……咳咳……呵……呵……”捂着胸口又咳又喘了半天，终于把气顺了过来。 　　“不到五百米的距离，跑出了十万八千里长征的实感。你的体质比我检测到的还要……垃圾。” 　　连回嘴的劲都没有，看到11路停下，林芝连滚带爬地上了车。 　　“滴——” 　　收回公交卡，林芝一边往里走一边用袖子蹭脸，粘在颊上不肯下来的头发和背心的湿热告诉她，今天的澡白洗了。 　　一个不留神，砰地一下撞到个人。 　　“对不起啊。”林芝赶紧道歉。 　　“又是你？” 　　被撞到的那个男生脸色大变，退了两步不说，还捏住了鼻子。 第010章 　　林芝捂着额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生。 　　这个人，认识她？ 　　高瘦白，锅盖头，流海抓出几络纹理，五官还凑和，穿着第一高中校服衬衣，下面的裤子…… 　　“别一脸嫌弃的，好歹是你的粉，给点风度。”同伴拿胳膊肘拱他肋下，惹得一起的另几人都笑了起来，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被撞到的男生低头看了眼胸口，发现上面沾了点汗渍，脸色更加难看。 　　“柏阳，后面有位子。”同伴挤到后面冲他招手。 　　“来了。” 　　“你……”见他要走，林芝欲言又止。 　　“别再骚扰我了！”叫柏阳的男生恼火地瞪了林芝一眼，“那天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哈？哪天？ 　　看他坐到车尾，一甩头发看向窗外，留下一个忧郁王子般的侧脸，林芝脑中突然闪现了走马灯般的回忆片段。 　　难怪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她曾经的暗……不，明恋对象吗？ 　　找回对这个人的记忆，林芝脸上一阵红白，感到了深深的尴尬。 　　柏阳，第一高中校草，尖子班学生。 　　懂时尚，穿衣有品味，成绩好却不死学，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十几岁的高中女生对于异性的好感，大多都从这几个点切入，恰恰柏阳每条都占了，拥有众多爱慕者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林芝也在其列，且中毒更深。 　　书架上满满当当韩国男团专辑，抽屈里成堆的拆专小卡以及各类周边，还有房间里贴得到处都是的海报，无一不指向六人团中的Ｋ姓韩星。 　　柏阳长得跟她心心念念的那位idol也说不上多像，仅有几分神似，不过几分已经足够让她的芳心炸裂，晕头转向，没脸没皮了。 　　算算日子，她好像是在三天前对柏阳表白的，还手写了一张卡片，上面画满了粉色桃心…… 　　想清楚柏阳对她态度恶劣的前因后果，林芝扶额。 　　早知道就等下一趟车了…… 　　“人家这么有诚意，连不小心扑到怀中的桥段都用上了，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顺手抱一下很难吗？日行一善，从身边一点一滴做起。” 　　“香软玉抱满怀，感觉如何？” 　　“能不能别再说了？这个人和我没关系。”柏阳恼火地制止同学们的玩笑。 　　“你不会是因为长相问题才不搭理人家吧？还说自己不在乎女生外表吗，结果还是看脸。”这话说得有点酸，却得了旁边几人的赞同。 　　“我当然不看脸，我看这里。”柏阳禁不住推搡，伸出两指点了点额角。 　　这个理由倒是很实在，没人反驳。 　　林芝前几天告白举动太过大胆，自然有好事之人打听底细。 　　不光颜值不匹配，智商的鸿沟也极其巨大，柏阳身边的位置，全校女生论资排辈也论不到林芝头上。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啊，我听五班的人说她可是已经从倒数二排调到了前三排，为了配得上你，可是很努力了一把呢。” 　　“那又怎么样？坐到第一排，也就是个平行班。”柏阳讶异看了眼林芝，随之嗤笑一声。 　　柏阳跟同学一起走进校门，却见到早早下车的林芝在路边等他。 　　“去去，再鼓励鼓励，说不定真能在一班做鸳鸯。” 　　几人起哄，将柏阳硬生生挤到了林芝面前。 　　柏阳冲着做鸟兽散的损友们报以怒目。 　　闻见女孩身上淡淡的汗味，有洁癖的柏阳忍不住轻抬手背，在鼻间微掩。 　　“有什么事吗？”柏阳尽量将口气放和缓。 　　“其实我该早点跟你说的，可是刚才在车上不太方便……”林芝低着头，有点扭捏。 　　还真是执着，柏阳无奈。 　　琢磨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才能彻底扑灭她的希望，不料林芝伸手把他扯着转了个半圈，低声说了句让他头皮炸麻的话。 　　看柏阳胀红着脸，慌慌张张走进小树林里拉拉链，自觉做了好人好事的林芝心情愉快地往教室去了。 　　不远处，背着书包的付远泽站定脚步，脸色阴晴不定。 　　林芝哼着歌进了教室。 　　在车上一路回想对柏阳的死缠烂打，林芝真觉得曾经的自己是鬼上身了。帮他这一点小忙，也算是聊表歉意。 　　一屁股坐到了三排位置，不用挤窄长过道，心情更是舒畅。 　　“作业呢？”同桌冯争敲桌。 　　林芝眨了眨眼，“什么作业？” 　　“你说什么作业？”冯争指指讲台。“既然坐到了第三排，就别吊儿郎当的，认真对待每一次的作业，成绩才能有所提高。” 　　看到上面一撂撂堆起来的卷子，林芝头上冒出了三条黑线。 　　“不会没做吧？班头一会儿就来了，这些都是要检查的，你不会想坐回后边去吧。” 　　冯争也是看在林芝破天荒地来上早自习，似乎真有那么点在最后时间拼博一把的精神才好心劝告，见她怔着不动，摇了摇头自己看书去了。 　　坐回去？ 　　她才不要呢！ 　　虎着脸从书包翻出数学作业卷子，拿着笔就扑了上去。 　　五分钟后，林芝的头发被挠得没一处是顺的。 　　能信心满满去做的，只有可怜的几道选择题，那是因为答案写在上头，只由着她去择出来就好了，至于是对是错那得听老天的。 　　除了选择题以外，其他一概抓瞎……林芝脑仁疼。 　　“我以前肯定都是会做的呀！都是因为你！随便把2037年的记忆数据传输到这里，谁知道会不会把大脑里哪个地方损坏掉了！不然不会一题都解不出！”林芝一边拿着修正带咔咔地滚，一边冲着系统直嚷嚷。 　　“因数据传输而导致大脑受到损伤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经检测，宿主智商本就不……” 　　“还在狡辩！”林芝气急败坏打断，“昨天晚上你还把我脑袋磕了，这也是原因！” 　　系统：…… 　　又啃着手指头算了会儿，林芝笔一扔，“你帮我解题。” 　　“抱歉，这是作弊。” 　　“行，那我自己想办法。” 　　除去第一次，商店的每回开启都是一动念的事，林芝不过眼睛一闭，就站到了那扇色彩斑斓的门前。 　　“欢迎回来。”店员范晓丽依旧亲切，林芝却从她脸上多看出了一份精明。 　　昨天她看到了不少价格低廉好东西，都是以她现在的能源值能购买的，可店员却说只够买那瓶营养药水。 　　商店能随意调用她的思维数据，凭空拟出个跟母亲毫无二样的店员，林芝便也不稀奇它能猜透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比起顶值100的物品，推着她选45点的营养药水显然更符合商人的利益。 　　换取了价值45点的营养药水，选购单里在此价值以下的类目便都能对林芝开放了。 　　商店的时间是停滞的，林芝也不着急，抱着选购单慢慢挑捡。 　　惋惜地摸了摸七十二页最上排那几行模糊字体，昨天看的时候，这里标明的是智能腕表，需要近三百点才能兑换。 　　没有了赠送的超限查看，这些字都看不清了，林芝只能靠位置去判断。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定价的，来自2095年的营养药水只需要45点，而一块37年的智能腕表却需要这么多的能量值。 　　“我要换这个。”林芝翻到昨天看好的一页，指着其中一项对店员说。 　　“凡是针对于改善体质的药物，对于宿主都是无效的，请谨慎选择，避免浪费。”系统警告。 　　“你的原话是，只要与能源供给有关的物品就不会在我身体中起效，对不对？” 　　“不错。” 　　“可是提高记忆力，激活脑细胞的药品，根本和能源供给无关吧？这些东西无法在我身体里累积脂肪，转换热量，也没办法增加肌肉，提高身体耐受力，去间接达到提升能源值上限的功能。我没说错吧？” 　　系统：…… 　　林芝不觉得自己是在钻漏洞，她可是经过仔细分析才肯定这些药品能用的。 　　一瓶来自2099年的大脑黄金价格不贵，才10个点就拿到了。 　　多余的点数林芝随便挑了点37年自己惯用的东西，精打细算着花了出去。 　　又多花费一个点数租了存储室，把换来的东西都堆放了进去，什么时候想取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睁开眼，林芝的肚子咕地发出一声嚎叫。 　　冯争转头看她，见林芝脸色难看，额角还沁着冷汗，伸手从抽屉里摸了块士力架放到桌上，“你是低血糖吧？这个借你。” 　　“谢谢。”若是平时，跟不熟的人还要客气客气，现在林芝可顾不了那些，接过就啃。 　　林芝有点后悔在商店买得太嗨，点数一下用到了临界值，一出来就差点直接饿晕过去。 　　幸好世界还有爱，前排平时看起来眼高于顶的好学生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冷漠。 　　一块士力架落肚，泥牛入海，连个响都没有。 　　低头看看手上捏着的那盒大脑黄金，胃里的咆哮声更大了。 　　2099的药品做得就是高级，明明是药，却做成金灿灿小饼干的样子，明显是为了迎合孩子们的口味。 　　不错，说明书上写得清楚，大脑黄金针对于前龄前儿童开发智力用的，还贴心地按体重标出了服用量。 　　林芝惦惦份量，觉得按自己的吨位，全吃了也不会超标。 第011章 　　林芝最后还是打消了把药当饭吃的念头，扔下卷子跑去了校食堂。 　　包子馒头小咸菜比不得大鱼大肉能量高，但架不住份量大。 　　肚子刚刚挺起来，系统一抽就没了，林芝顶不住食堂大妈的眼神，提走两大袋子馒头站在食堂后头过道里，吃得腮帮子发酸。 　　靠着这个想填满能源值是绝对不够的，能不饿就挺好的了。 　　抹掉嘴角馒头渣，林芝从药盒里拈出两片大脑黄金小饼干看了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扔嘴里了。 　　这是系统检测后适合她的量。 　　砸吧砸吧嘴，挺甜的。 　　望天呆呆站了一会儿，林芝脸上的期待慢慢变得僵硬。 　　不说听见什么百米开外的脚步声，看到什么不一样的色彩，至少精神一振得有吧？ 　　除了舌尖残留的一点甜味，吃了跟不吃毫无区别。 　　这个药……好像没她想的那样灵啊？ 　　号称获得2099专家认证启智类药物第一名，什么多少个未来科学家的第一步阶梯，服完一片就有效果，小学初等考试类比组最佳搭档。 　　被广告骗了！林芝顿足。 　　早知道这么没效力，就买贵一点针对成年人的大脑黄金三段了。 　　都怪店员硬说检测到她的智力与2099年学龄前儿童平均水平类似，大脑未做过智力激发，黄金一段是最有效的。 　　就说她明明没那么次！ 　　林芝踏着沉重脚步回到了教室。 　　“好些了吗？”冯争看林芝回来后一直拿着卷子发怔，脸色还是很难看，忍不住发问。 　　他可不是滥好心，只是怕林芝低血糖晕过去，自己还得尽同桌义务扛着沉重的她去学校医务室。 　　“嗯。”林芝点头，眼睛挪也不挪盯着卷子不松。 　　啧，还是不懂啊。 　　不过现在像是来了点感觉，脑子想问题的时候没那么糊了，转得也快，但就是找不到方法。 　　“能帮我讲讲吗？这一题。”林芝放弃了死胡同，转而向同桌求助。 　　看到林芝推过来的卷子，冯争头嗡地一下大了。 　　叫你做好人，搭上了！ 　　“你还是自己多想一下，其实很简单的……”冯争挤出个笑，把卷子往回推。 　　“就稍微讲一讲，我就是有一点想不通，你看这里，如果导函数的斜率含有参数，是不是需要分为三种情况……”林芝皱眉望着冯争，一脸认真。 　　冯争叹了口气，拿着笔点了点林芝指的地方，简单讲了讲。 　　这题其实是上回老师讲过的一个难点，他也是回家做了许多类似题型的资料，费了一番工夫才彻底啃进去的。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具体你还是听听课，一会儿班头还要讲的。”冯争将笔收回，在手上转了转。 　　不是冯争自夸，班上能拿下这个题的寥寥无几，错的人多了，班头自然要重点讲解，可不是他故意不帮助同学进步啊。 　　“嗯，你讲得很清楚了，谢谢。”林芝点点头，收回卷子埋头做了起来。 　　不缠着自己问个不停，冯争对林芝还是很满意的。 　　继续看了会书，拿下了几个重点题，冯争揉揉太阳穴，觉得很疲惫。 　　家里从教育局内部拿来的密卷确实是好，但上面的题难度超出了他的能力，做起来很费劲吃力。 　　不过冯争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必竟这套卷子可是连尖子班的某些人都望而生畏的。 　　目光一转，看到林芝哼哧哼哧做题，这么会儿的功夫，居然刷拉拉写了一大片出来。 　　呵，冯争笑了笑。 　　班上人打趣，说林芝虽然成绩不好，却是个有始有终的，不管会还是不会，一张卷子总是写得满满当当，叫老师一看就觉得这个学生态度端正。 　　可是提笔一改，就得骂娘。 　　有一回，最后一道大题空的位置多，她就直接抄了几百字的歌词上去还一字不错，偏偏那张卷子考的是数学，连想蒙老师说是作文都蒙不过。 　　林芝将卷子拿起来端详，心里甭提多满意了。 　　有冯争点拔，思路一下就理清了，笔好像自己在动似地，答案流泻出来，没遇到半点梗阻。 　　拿着剩余黄金饼干找店员退回能量值的想法取消，林芝摸了摸抽屉，还想再来两块。 　　“做好了？” 　　看到林芝欣赏奖状一样欣赏自己的卷子，冯争探头。 　　“没有，就做了一题……”林芝瞬间蔫了。 　　除了这一题，卷子别的地方跟洗了似的，干净洁白。 　　“咦？”冯争一把扯过林芝手上的卷子。 　　这个答案……好像是对的？ 　　为了确认，冯争拿张草稿纸又算了一遍，一对比，居然比林芝解题步骤还要多出几排…… 　　“我做错了吗？不可能啊。哎，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嘛。”看到冯争一脸严肃地那在计算，林芝颇有些不自在，看到最后才松了口气。 　　这道题想通以后，再重看，简直跟小学十以内加减一样简单，怎么可能会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耍我有意思么？” 　　冯争把笔一扔，气得脸都白了。 　　亏他还耐着性子真教！ 　　“没有啊！我早知道答案不早写了，还问你干嘛？”林芝被他唬了一跳。 　　冯争瞪着林芝，林芝不甘示弱地瞪回来，一脸不服。 　　“那你怎么做得……” 　　比我还好。 　　后半截话冯争忍了没说，怕没脸。 　　“怎么做的？不是你教我的吗？这一步不就是顺着你的理解往下走的……” 　　林芝指着题目，从受了启发的那一点往下讲，思路清晰，连个磕巴都没打。 　　冯争听林芝从头说到尾，脸色几度变幻。 　　难道他真的讲得还不错？ 　　不然怎么解释除了他教过的这道题以外，卷子别处都是空白？ 　　虽然林芝有点触类旁通的小聪明，把步骤简化了一点，但要不是他提点在先…… 　　冯争有些飘飘然了。 　　“你讲题讲得真好，一说我就懂了，比班头和尚念经强一百倍。有没有考虑以后当个老师什么的？为祖国培育花朵？”林芝胳膊撑在桌上双手托脸，指尖微弹，扭头冲冯争笑得灿烂。 　　几络短发落在捂脸的手指上，被照进教室的初晨阳光镶出道金黄的光，眉眼弯弯，笑得很甜，那张平时看起来偏圆的脸，居然软嫩嫩的很可爱。 　　冯争眨了眨眼，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孩还挺顺眼的，以前怎么没觉得？ 　　“你教这么好也别浪费了，不如再给我讲讲这道，还有这道。” 　　林芝敏锐地察觉到了冯争软和下来的态度，赶紧趁热打铁。 　　“这几题都不难的，比如这题，从这里切入更好……”冯争摊开草稿纸，慢条斯理地列式。 　　“热火朝天，惨不忍睹！” 　　“这算是谁骚扰谁呀？” 　　“没看头都要碰一块了，王八绿豆对了眼，还谈什么骚扰，这是情趣懂不。” 　　林芝与冯争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浑不觉自己成为了一众视线的中心点。 　　班头徐老师一进门，立刻感觉到了教室氛围和往常不同。 　　沉着脸走上讲台，教案一扔，见大家都立刻收心看书，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一转眼看到着第三排凑一块还在写写画画的两个人，刚压下的火气腾地又起来了。 　　“冯争，你在干什么？” 　　两人刷地将头抬起，发现徐老师面色不善，冯争赶紧把书和草稿本归位，心虚与坦然共存。 　　讨论学习而已，一排那几个，老师在上面讲着课，自己在下头交流的时候还少吗？ 　　林芝思路清奇，不光能举一反三，还很善于应对题型的变化，只要明白了类型题的解题方式，再怎么翻着花样也能做得又快又好。 　　半节早自习，冯争反被她带着想通了不少以前因为解不开而绕过去的关节，倒说不好是谁教谁了。 　　这样有质量的学习交流，班头向来是喜闻乐见的。 　　冯争表情坦荡，徐老师瞪了他半天，最后还是转眼看向林芝，“既然坐到了第三排，希望你好好端正学习态度。不说在短时间内提高成绩，至少也别影响到其他同学。” 　　林芝真诚点头，轻手轻脚把卷子合上，抱歉地看了冯争一眼。 　　本来只想问几个问题的，谁知道一讨论起来，根本吃了炫迈停不下来！ 　　一道题，居然有这么多的思考方式，绕过陷阱，夺取到胜利果实时，那种舒畅的满足感，是她从没体会过的。 　　拉着冯争不松，占用了他的学习时间，林芝确实有点过意不去了。 　　鉴于林芝态度还不错，徐老师也就不打算深究了。 　　“昨天的题型大家掌握得怎么样，主要是看这张试卷。其中有两道题，需要同学们多下些功夫，如果错误率太高，我今天会再着重讲一讲。”抽出几张卷子看了看，徐老师眉心皱成了个川字。 　　一排有两个同学刚才就拿着卷子在讨论，见老师要检查，就举起来往讲台上放。 　　林芝赶紧欠起身子把卷子往前头递，想让他们就个手。 　　徐老师看到林芝动作，直接绕下讲台一把抽了过去。 　　看到自己的卷子被徐老师握在手里，林芝免不了有点紧张。 　　老师跟学生，譬如自然界的猫与老鼠，天然就有种不对付的气场，而徐老师今天则把林芝这种反应，理解为心虚。 　　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遍，徐老师鹰一般抬眼，盯住了林芝。 　　“这就是你要换到前排的原因？” 第012章 　　换到前排的原因？林芝一怔。 　　听出徐老师口气不善，班里的细碎声响立刻消失不见，安静得一根针落下都听得到。 　　“怎么以前没发现呢？咱们班还有你这种人材。”徐老师冷笑，将卷子一扔。 　　卷子落在桌角，轻飘飘晃了晃，受不住力掉到了地上。 　　林芝伸手去捡，因桌子间的距离较窄，弯腰姿式有些别扭还撞了一下，起身时就听到有闷笑出声。 　　面颊被众人目光刺得火辣辣地，林芝感到有一股气在胸口窜来窜去，找不着出口。 　　“我听不明白您说的意思，能解释一下吗？”把卷子攥在手里，林芝抬眼望向徐老师。 　　“解释？是我解释，还是你解释？” 　　“我需要解释什么吗？” 　　听到林芝这句话，徐老师本来的三分火气，登时化成了十分。 　　“吵着闹着换到第三排，就是准备这么理直气壮抄同学作业的？你这是愚弄自己，愚弄老师！我倒宁愿你像以前一样，好歹都是自己做的。”徐老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您亲眼看见我抄作业了吗？抄了谁的？” 　　徐老师瞟了眼冯争，“你自己心理有数。” 　　“我卷子早交了，她没看……”冯争胀红着脸。 　　班里气氛顿时活络起来，徐老师也不维持纪律，只冷冷看着面前两人。 　　“冯争同学只是帮我讲过几个题目……”林芝解释。 　　“几个题目？”徐老师看向林芝手中的卷子，“这张卷子的正确率至少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特别是后面两个大题，每一个步骤都很完美……” 　　“……就算是照着抄，我也不觉得你能抄得这么清楚。冯争，要么就是你替她写的？” 　　“我没有！”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是冯争这种温吞的性子也有点急了。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八校联考后会再分一次班，如果林芝能考进一班，柏杨就答应她的表白呢。” 　　“真的假的？”这小道消息一出，不少人都惊了。 　　“难怪要蹭去第三排。哎，她不会是打算这样一路抄到联考，然后借最后一次分班机会去□□校草吧？” 　　前排的同学还在维持风度，稍稍交流几句就算了，后排已经把八卦炒得热火朝天，仿佛亲眼看见了林芝攻略男神计划表似的。 　　付远泽不想听，却被灌了一耳朵。 　　想到早上看到的，手中的笔越发捏得紧了。 　　难怪这石头这么硬，怎么都啃不动。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你就坐到最后一排去。” 　　林芝抄与不抄，徐老师其实并不在意，这种父母都放弃了的学生，他又何必花精力去管。 　　冯争和坐在前排的其他同学才是重点关注对象，万一被林芝这个学习习惯不好的影响了，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我没抄，也没有让任何人帮我做作业。这一题冯争同学只是给我讲了大致思路，其他的步骤都是我做的。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场做给您看。” 　　她胃口是好，可这个亏却吃不进。 　　从小到大，成绩再烂再差，林芝也从没想过去抄别人的。 　　哪怕是在卷子上写歌词，哪怕是扔橡皮正反面选对错，哪怕作业发下来全是大红叉！ 　　徐老师质疑的口气与轻蔑眼神，实在是气得林芝要爆炸。 　　最最重要的是，明明都是她做的好不好？她做的！ 　　本来还想算了，见林芝不依不饶，徐老师索性抽过卷子，随便在上面写了个式子，“做吧，就做这个。这一题我昨天课上讲过了，不过看你好像没怎么认真听，要是能做出来，就算正面是你做的吧。” 　　“反面也是我做的！”林芝看也不看，硬挺挺地说。 　　徐老师看了她一眼，笔一扔，往讲台上走。 　　翻了翻卷子，抽出一张，“这张是咱们班本次小考第二名鲁红同学的作业，这最后一道大题连她都没做对……” 　　后面的话就没说了，同学们自行理解。 　　鲁红都做不对，你凭哪颗变异脑细胞做对的？撒泡尿照照你，你是什么水平，人家是什么水平？说是你自己做对的，也得有人信吧？ 　　坐在第一排的鲁红一脸怨念地盯着林芝，要不她闹出来的事，自己能被班头拎出来做反面教材吗？明明那道题很难，没做对很正常好吧。 　　“这次小考冯争好像是第十吧？”不知谁说了一句。 　　“厉害了。不知道这道大题班里有几个人能完全做对，我写了一半头就晕了。” 　　徐老师微笑，“冯争同学这次小考发挥得还不错，不过比起今天这张作业卷子，还是稍差了一点。如果每一次都能像这次一样，前五是没问题的。” 　　徐老师每表扬一句，冯争脖子就往下缩一点，再听到同学们啧啧有声，更觉得屁股上长了钉子。 　　“不是说要证明自己吗？把我写的那道题做了，算你张半卷子全对。”为个林芝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徐老师不耐烦地摆手。 　　“老师……”冯争弱弱举手。 　　在徐老师和全班同学不解的目光下，冯争扭捏地站了起来，“这道题……其实我也没做对。” 　　徐老师一怔，“嗯？” 　　冯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道题的思路他是对的，只是里头陷阱太多，做到后头就越做越偏，要不是林芝拉他问得细，都没发现自己错在哪儿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某些题型的思维方式上，林芝确实高人一筹。 　　林芝吁了口气。 　　她是不想幸灾乐祸的，可冯争这道题错了，却是证明自己没抄的实锤，难免有点小愉快。 　　徐老师脸上表情转换很是精彩，不过很快就平稳下来。 　　没抄冯争的，不代表没抄别人的，或许在家里就查了资料找了答案。 　　“那你把这题做我看看。”走到林芝身边，徐老师点点自己刚才写出的那个式子。 　　林芝低头看了一眼，“这题我不会。” 　　“哦——”班里有人起哄。 　　果然猜得没错，徐老师不由得有点得意。 　　这么简单的一道题都不会，还想证明什么呢？ 　　“我做这上面的题。”不等徐老师开口，林芝手一伸，把冯争桌上的卷子拿了过来。 　　“哎。”冯争赶紧伸手去抢。 　　徐老师眼睛尖，看到卷子开头几个字，立刻就有了笑容。 　　“不错呀，你家还能弄到这套卷子。” 　　这套密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搞得到的，听说一班班头老王还是托了关系，只分给了班前五那几个人做。 　　正想伸手把卷子拿过来细看，却见林芝手一翻，直接指着最后一道大题，“我就做这道吧。” 　　徐老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题又看看林芝，“开什么玩笑？” 　　前后桌的同学瞧见徐老师脸色，忍不住凑过来瞧，看到这题，都啧个不停，再看看另外那些题，表情都不大好看了。 　　“冯争，你可不够意思啊。好东西不分享，亏我上回还带你买资料呢。” 　　“没有……今天早上才带来的，没来得及。”冯争苦着脸。 　　家里说了，叫自己好东西闷着点，这下可好，全抖出来了。 　　前三排都是论成绩坐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张卷子集合了许多重难点题，有两道跟上回联赛卷子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再看上头那个密字，谁知道上面会不会下次联考的题型？ 　　“我没开玩笑，我就做这道。”林芝看了眼徐老师，咬死了这道题。 　　“行行，你做。” 　　做得出来，我跟你姓！ 　　十分钟后，徐老师庆幸自己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班里的纪律什么的已经没人管了，大家都凑到林芝身边，看她埋头刷刷刷地写题，笔头转得那叫一个快。 　　“喝，比抄歌词还利索。” 　　“说什么风凉话，有本事，你来做呀。” 　　“能做这个，还做得这么快的不是人，是神好吧……” 　　林芝根本听不见背后那些人在说什么。 　　写得再快，也跟不上思潮的奔涌。 　　就好像在飙车，挂好档，踩落油门，避开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在盘旋的山道上电一般前进，直到前方旗帜挥落，一脚刹车踩到底，车身甩出一个利落曲线，稳稳停到了比自身长短只多出一个毫米的车位里。 　　解题步骤密密麻麻，林芝写得虽快却不乱，看起来清晰有条理。 　　“对不对呀？”有人转头。 　　被问到的人面红耳赤，“你问……问鲁红。” 　　“应该……是对的。”鲁红其实想说你去问第一名何超，却又拉不下第二名这个脸，犹豫点头。 　　应该差不多吧？反正写中间她是看懂了，没问题，至于后面……这个弯拐得太大，她还没想到那一步呢…… 　　“是对的。林芝同学做得很好。” 　　林芝放下笔，动了动写得酸软的胖爪，就听到背后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你看得这么快？”徐老师看着付远泽，不相信地问。 　　“嗯，这题有点难度，林芝同学切入点很好，就算是我，恐怕也没法做得这么完美。”付远泽一脸淡定，看这道题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加一等于二。 　　果然是个好苗子。 　　看着付远泽，徐老师眼中透出热切。 　　刚刚一圈人围在这儿讨论，能准确说出思路的没几个人，可是付远泽每说一句，都很在点上，他刚刚就注意到了。 　　“不错，不错。”徐老师拍着付远泽肩膀，一脸欣赏。 　　林芝一推桌子站起身，“老师，这道题好像是我做对的吧？” 第013章 　　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林芝握紧了拳头。 　　大家都看着呢，谁还能说她作弊？ 　　徐老师看向林芝，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你做得，很不错。” 　　不掺一点假，这笑容是真诚的，是激赏的。 　　料不到徐老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林芝拼命压抑着眼眶后瞬间升起的那股莫名酸冲气息。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会为某件事倾尽全力。 　　不论是在学业，在工作，在各方面，这些人追求的不止是她以为的金钱，还有这种极具力量的认同感。 　　深吸了口气，林芝瞪着眼拼命向上看，就怕一个忍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眼泪。 　　活了三十多年，居然因为答对了一道题目就哭出来，她才不要这么丢人好吗！ 　　“也许最近你刻意练习过这方面的题型，也许正巧做过和这相差无几的题目。当然，我承认你是做对了，但是做对了就可以这个态度对待老师吗？不过一道题而已！” 　　看林芝硬呛呛下巴一扬，当着全班的面翻了个大白眼给自己，徐老师脸色刷地沉下来。 　　现在的学生，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行了，都上课。”不等林芝说话，徐老师大手一挥，回了讲台。 　　众人纷纷归位，瞬间就剩林芝一个人杵在原地，有点形单影只的意味。 　　“还站着做什么？还想再做一题证明一下？行了，这张卷子我收了。”徐老师看了林芝一眼。 　　冯争适时扯了一把，林芝就坐下了。 　　“什么意思？”林芝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承认卷子你做的，还想怎么样啊？叫班头跪着给你喊爸爸才算完？” 　　林芝给班头的那个白眼爽倒是爽，不过也确实太嚣张，虽然冯争刚刚也被小冤枉了一下，但还是选择站在班头这边。 　　虽然五班是平行班，但学习氛围一向不错，除了后面一两排实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徐老师是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学生的。 　　特别是那些有天赋，却偏偏差一点运气的。 　　望着前排同学求知若渴的眼神，徐老师就是讲得嗓子冒烟，也不肯停下半分钟。 　　只是在这群人中，偏偏显眼地坐了个林芝。 　　徐老师注意到，自己在讲某些类型题的时候，她的哈欠快打上了天，魂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但讲到一些新颖的题型，林芝的精神就一下回来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充分诠释了什么是求知若渴。 　　被林芝这样一上一下地吊着，徐老师心情极度忐忑，又觉得是不是哪里没讲好，又觉得是不是讲得太过艰深。 　　一节课下来，徐老师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累过。 　　“这张卷子回去做一下，都是些基础的题目。”下课后，徐老师翻出张卷子给林芝。 　　“有想赶上来心是好的，不怕晚。不过别一开始就去研究那么深的题，不如把基础打好，考试时才能抓住分数。” 　　看着班头抱着教案出门，林芝捏着手上的卷子发呆。 　　“刚刚那题你是怎么做的？我看到第三步就不懂了，题我抄下来了，你讲讲？” 　　“冯争，把你卷子拿出来呗。最后那题给林芝做做看，我回去算了半天没明白。” 　　“你让让，别挤这儿啊。林芝，你看我这本练习册上的这个参赛题型，和你刚才做的那个特别像……” 　　徐老师一走，林芝身边呼地围过来一群人。 　　脑中闪过自己喜欢的那个idol接机场景。这些同学一个个挥舞着卷子和练习册，感觉没什么两样啊。 　　突然就这么受欢迎了吗？只是做对了一道题？ 　　一道题…… 　　林芝一把抓住冯争，“还有士力架吗？我感觉低血糖又犯了，头晕。” 　　“大家让开，给林芝一点新鲜空气！她低血糖很严重！” 　　冯争拦开众人，将书包里最后一块士力架剥开，迅速递到林芝手上。 　　林芝啃了一口，扑在桌上有气无力。 　　“还好吧？” 　　“要不要喝点水？”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林芝虚弱摆手。 　　开什么玩笑，找她问题？再问下去就穿帮了好吗？ 　　等众人散去，冯争看林芝麻利地吃光士力架活力瞬间恢复，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问的题你都不会吧？”试探地问。 　　林芝撇了他一眼，“现在不会，明天就会了。” 　　这目光中所含的自信，令冯争节节败退。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听，只怕要笑掉大牙，可是在早自习上领教了林芝厉害的冯争只能沉默。 　　什么是天才？林芝就是！ 　　临近高考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对她来说或许真的不晚？ 　　想到林芝那惊人的理解速度，冯争有种自信心被摧残殆尽的感觉。 　　人比人，得扔啊…… 　　最后一节下课铃敲响，林芝第一个冲出教室，直奔食堂。 　　脑子用得狠了，肚子饿得也快。 　　端着餐盘站在食堂大妈面前，林芝疑惑地看着盘中食物。 　　“我是要的双份……” 　　“孩子，别吃太多了，我是为你好。马上就上大学，到时候再节食减肥来不及了，还是从现在开始吧。”大妈语重心长。 　　林芝低头看看自己，犹豫了一下，端着盘子离开了。 　　不需要减肥这种话，她还真的说不出口。 　　三分钟光盘行动达成，林芝刮干了盘里的每一滴汤汁，勺子都被舔得放光。 　　可还是，饿。 　　转头看向邻桌男生那堆得高高的餐盘，咽唾沫声音大到林芝自己都吓了一跳。 　　“今天吃这么少？要不要分你一点？” 　　付远泽坐到林芝对面，将自己的餐盘往前推了推。 　　“不用了。” 　　哪怕肚子在空转，哪怕眼前的菜色格外合她胃口，林芝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动摇。 　　“如果方便的话，我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这张卷子上的……”付远泽并不气馁，选择另一个切入点展开话题。 　　别的不说，今天做题时自信挥洒的林芝，还真让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看付远泽还真准备了卷子和笔，林芝干脆端着盘子起身，“不方便。” 　　“哎，林芝？来来，咱们坐林芝这儿。” 　　“林芝，可以一起坐吧？” 　　班上几个女生端着盘子纷纷坐下，也不等林芝回答。 　　“随便，我吃饱了。” 　　林芝在班上并没什么人缘，这几个女生她连名字都记不全。 　　见她们刚坐下林芝就要走，有人就不乐意了。 　　“哟，你现在是好学生了，挪前头去就看不起咱们后排的了？” 　　“身份不一样了，人家可是要追柏校草的人，咱们算是哪根葱啊。过几天联考，五班就留不住这个金凤凰了。” 　　“你真要去一班啊？”其中一个女生倒没阴阳怪气，真的是纯好奇发问。 　　林芝余光扫见付远泽脸上闪过丝情绪，嘴里想否认的话立刻就咽了回去。 　　“去一班也没什么不好。”林芝神色自如。 　　“真要去啊！我的天！”女生们瞠目结舌，根本不相信这事居然是真的。 　　正巧柏阳跟着两个同学走进食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几个女生暗搓搓地端着盘子离开，没一会儿就见不远处几个桌子爆出惊笑和回望目光。 　　“别在我身上费劲了，我心里有人了。”林芝无视付远泽幽怨眼神，面露不屑。 　　付远泽看着这个穿着桃色运动服，走大妈风的十七岁壮硕少女腰枝一扭，扔下他转身离开，心里真是百般滋味无法尽说。 　　看那圆胖的脸蛋，看那干枯发黄的齐耳妹妹头，看那平淡五官凝出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真想冲到她跟前去，晃她肩膀问问她到底打哪儿来的自信？哪来的？！ 　　再一次仔细品味林芝的颜值，付远泽心灵依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也得忍了。 　　以为很轻松能到手的东西，却这么难下嘴，若还照着原订计划走，想在高考前达成目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付远泽长睫低垂，眉心蹙成一团。 　　饿着肚子上了一下午的课，林芝心情down到了谷底。 　　要不是付远泽拿那吃人的目光盯着她，中午的时候她本可以换个食堂大妈再打一份。 　　好在目前百分之五六十的能源值还能支撑，不然还真怕一头栽到地上后继不上了。 　　林芝突然觉得换到一班这个想法很不错，至少能远离自己不想看见的那些人。 　　“林芝……”许留春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嗯，就是远离这些人。 　　“什么事？” 　　对这个人，林芝只有厌烦的，偏偏她还挑了个心情最坏的时候过来搭讪。 　　“一起回家吧？” 　　“我放学还要去别的地方，不会坐11路。” 　　“你要去哪儿啊？是不是还去华林路买书？我陪你啊。” 　　“不用。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以后请别再找我说话，也不要摆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谢谢。”林芝收拾东西起身，直接往外走。 　　许留春追了两步，最终停了下来，想到一会儿跟那些要债约定好的地点，面上闪过一丝焦急。 　　回到座位摸出电话，迅速拔了出去。 　　“强子哥，哎，是我。林……她已经出去了，是，是去取钱的，说好了今天一定会给的。我马上就出来，好的，好……” 　　班里不许带手机，这个电话许留春打得偷偷摸摸。 　　不过再怎么避，也避不开同桌。 　　付远泽慢条厮理地整理着书包，起身，离开。 　　这个强子，上回收了他的钱，事还没办呢。 第014章 　　借保安室电话报备了晚点回家，林芝背着书包，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一路狂奔，最终站到了这条距离学校1.5公里外，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小食街前。 　　六点左右，高楼下的这条长长街铺已各自点亮了招牌，诱人的食物香气顺风而来，美好得令人沉醉。 　　林芝喘着气，举起胳膊擦着额上汗水，汗津津的圆脸露出一丝得意。 　　“怎么样？跑得还可以吧？” 　　“消耗了70卡左右的热量。如果照这个运动量，一个月以后你的健康指数将降至低点，引发疾病警告。” 　　“嗯？什么意思？”本来还成就感满满的林芝动作一顿。 　　“计算了我抽取后残留在你体内的能量及其吸收消耗度，综合得到以上结论。简单来说，你会因为脂肪过度堆积而导致心脏病，高血压，高脂血症，动脉粥样硬化，脑中风，糖尿病……” 　　因狂奔而抽痛的胸口又迎来了会心一击，林芝瞪眼盯着小食街，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亡陷阱。 　　不吃，她下秒就要饿死了。 　　吃……也就是死得慢一点…… 　　“建议宿主积极安排每天的运动量，以达到收支平衡。累积能量值，在商店换取时空塑体操进行科学锻炼，加大训练强度与专业性，会比现在这样乱跑更有效果。” 　　听到训练强度这几个字，林芝已经觉得腿肚子发软了。 　　从学校跑到这里，已经用尽了她毕生功力，再加大强度，还没把体质练好，就先猝死了。 　　林芝抚着肚子，咬牙想说死了算了，可胃里的哀嚎，却将意志力彻底搅碎。 　　“建议宿主尽快摄取营养，尽快！”系统变得严肃了。 　　林芝一个激灵，攥紧兜里几张红票票，赶紧往前走。 　　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的，她可不想直挺挺一头栽到地上被人当大熊猫围观。 　　虽然两腿跑得酸软，但奔着吃去的林芝动作却异样灵活，几个扭动就消失在人群中。 　　十几米外刚歇了两口气的许留春一个没反应过来，就不见了林芝身影。 　　“不是说约好在这儿的吗？还怕她等急了跑这么快，现在人呢？”跟着她的两个小混混气喘如牛，恼火地问。 　　许留春硬着头皮说，“银行在前头，她应该是在取钱，要不我先去找找？” 　　“一起去。” 　　被混混一左一右地挟着，许留春微微颤抖，强自镇定地往前走去。 　　这条小食街荟萃了全国各地小吃，林芝以前没少这儿来打牙祭。 　　那个时候，她还挺挑的，喜欢吃偏清淡一些，鲜甜一点的口味，因为对身材还是有些介意，所以在量上也有一定掌握。 　　不过今天的林芝已非吴下阿蒙，揣个无底洞般的胃，准备热烈欢迎那些热量高油脂厚的品类了。 　　在小摊上打包二十串关东煮，林芝一路走一路吃，每一粒下肚，都舒服得想哼哼。 　　咦？这家猪排店不错啊，里面还有夹心的酱汁，看着就馋人，来两份。 　　烤鸡？一只三十，两只……算了，还是一只吧。 　　草莓甜品，好甜好甜，热量高，要要要！ 　　每从一家店里出来，林芝都要感叹一回。 　　真爽啊，这样放肆地吃！ 　　背负着延续生命的重任，让食物来得更猛烈些吧！ 　　站到一家外卖式盖浇饭的临街柜台外，林芝漂亮的图片和香味吸引，一时纠结起到底要吃哪一款了。 　　摸出剩余的钱数了数，十五块，选择余地不太多…… 　　只吃了个半饱，攒了两天的四百块就这样打了水漂，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咽了口口水，林芝把目光从回锅肉盖浇饭上挪开，盯住了土豆丝盖浇饭。 　　正好旁边也有人盯了半天这这个土豆丝，便忍不住问：“这个好吃吗？” 　　“咕噜——” 　　清晰吞咽声传入耳朵，林芝下意识偏头去望。 　　男生冷静自若的侧脸泛出一抹淡淡红晕。 　　“我……我不知道。”他低头。 　　“不知道你看这么久？那你准备选哪款？” 　　林芝说着，余光一扫，却见到这个男生手上捏着一堆零钱，目测连十块都不到。 　　钱不够啊。 　　林芝顿时升起一股同命相怜的感觉，想吃的还有很多，但钱没了，真是扎心了！ 　　“我不选，我就是看看。”男生望了眼柜台里摆放的样品，轻声答了一句，转身离开。 　　“哎，想吃什么，我请了。” 　　林芝追了一步，把手里十五块甩得震天响。 　　“当然，不能超过十五块的。如果想吃好一点，你凑凑也可以。”林芝指指男生手里的零钱。 　　一直低着头的男生怔了怔，抬头看向林芝。 　　林芝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眨了眨眼，也怔住了。 　　这个男生年纪和林芝差不多大，穿着三中的蓝白校服，身材偏瘦弱，风一吹就要飘的感觉。 　　可那脸，却是十足的艺术品。 　　浓厚的眉，笔直的鼻，偏薄的唇，就算脸色略显苍白一点也不掩绝色。 　　最最重要的，是他缓缓抬起的那双眸子。 　　那里藏着一汪深邃湖水，倒映着天上寒星，一点点泛着清冷的光芒。 　　一个黯淡落魄的形象，偏让这双眼给扭转了过来，清贵无比。 　　令林芝震惊的，却不是这张漂亮到极至的面容。 　　“陆……长风？”林芝喃喃出声。 　　陆长风眉心一蹙，浑身上下都透出警惕，“你认识我？” 　　“不不，现在还不认识。”林芝赶紧摇头。 　　“以后也不可能认识。”陆长风见多了这样的搭讪，神情放松了下来。 　　见他又要离开，林芝赶紧拦了下来，“我只是想请你吃个盖浇饭，真没有别的意图！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皮相太好，又是大龄未婚黄金单身，陆长风身边永远不缺女人窥伺，见得多了便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凡是硬往上凑的，有几个不受奚落？ 　　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这个性子，林芝才赶紧表明立场，免得被他划到严格提防的那一列。 　　看到陆长风脸色陡然黑了一截，林芝猛然发现自己说得太过了，尴尬一笑。 　　现在的陆长风和她同岁，这个阶段的男孩自尊心强，对于女生的好感应该还没那么排斥…… 　　“那就好。” 　　陆长风绕开林芝，还没走出两步，被她一把揪住了袖子。 　　林芝生怕他跑了，手里下了大力气，听到“刺啦”一声时，两个人的表情都卡住了。 　　这件校服他穿得很爱惜，虽然洗过多次布料变得有些稀疏，却非常干净，望着肩头那道裂口，陆长风惊怒之余倒松了口气。 　　接缝处破掉，还能再补补再穿…… 　　“我赔你！”林芝脸有点红。 　　“不用了。” 　　“我说赔就赔！”林芝拉着陆长风回到刚刚的店面，“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进去先点一份饭赔你，别走了。” 　　看林芝拔帘子进去，陆长风一抿嘴角，准备离开。 　　谁知林芝像是长了后眼睛似的，拔了帘子探头，“你要是走了，我就直接去三中找你。好像是……高三二班吧？我没记错？” 　　成功看到陆长风脸上的震惊表情，林芝满意的进了店。 　　夜风有点凉，身子一冷就更饿了。 　　陆长风捏了捏拳，在自尊心与饥饿间艰难地做出了决择。 　　从帘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林芝正在和师傅交流，指点着要多加哪些料。 　　陆长风微眯着眼，在记忆中努力搜寻，想要找出与这个女孩有关的任何一个片段。 　　可是……没有。 　　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更不可能向她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 　　啊，倒是有外校女生偷偷跟着他，知道了住的地方，三天两头往信箱里塞信。 　　还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三中的校服，就那样堂而皇之进了校门，坐到了二班他旁边的位置上。 　　……可是她……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她满脸真诚，再正直不过了。 　　那是为什么？ 　　目光再次落到林芝脸上，陆长风陷入沉思。 　　“你说的同学就在里边？确定和她说好了，这笔烂帐由她背？” 　　“是，说好了！她先还给你们，以后我再慢慢凑给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我这就进去找她。” 　　混混推了许留春一把，“强子哥说了，少一毛，今天你跟你这个同学就都得去金碧辉煌出.台，这是最后的机会，少玩花样！” 　　“我保证！”许留春踉跄一步，目光紧紧盯住店内的林芝。 　　“去吧。” 　　许留春瑟瑟缩缩进了店内，站在门外的陆长风瞟了眼站在一边等的那两个混混，转身跟了进去。 　　这家店生意冷清，饭点一过就没什么人，林芝是唯一个正在点餐的客人。 　　许留春进了店里，背对着林芝向服务员问了卫生间的位置，直接就往后头去了。 　　陆长风眯了眯眼。 　　这条统一规划的小食街店面布局大同小异，后门都连着卫生间，出口对着条进出货的暗街。 　　所以，她根本就是找人替自己背锅…… 　　“哎，你进来了？那正好，坐着吃。”林芝提着打包好的盖浇饭，一回头，就对上陆长风那双清冷的眼。 　　“麻烦……” 　　看林芝笑得没心没肺，陆长风皱了皱眉，夺过手里的东西往台上一扔，拉着她转身就走。 　　“哎！饭！” 　　林芝被拉着身子一仰，趔趔趄趄地被扯着往前，一双眼睛还粘在外卖盒上。 　　你不吃我吃啊！ 第015章 　　“去哪儿啊？” 　　被陆长风拉着在店里拐了个弯，看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某些记忆在脑中闪过，林芝有些发慌。 　　“你答应替同学还钱了吗？外面有几个人，正等着你。” 　　陆长风低声问了一句。 　　“还钱……没有。”林芝瞬间反应过来。 　　又是许留春做的好事？！ 　　陆长风看了眼被反锁的洗手间，脚步一停，招手喊来了服务员。 　　“小风，你怎么来了？味香阁的事完了？这位是……”服务员目光在林芝身上打了个转，不敢置信地望向她被陆长风紧握住的手腕。 　　一样是做短工，陆长风总能比他多拿几个，就因为脸生得好。 　　味香阁老板娘喜欢不说，顾客也总给他扔小费，每天做两三个小时，写着电话的小纸条能收上不少。 　　大家都在猜这位小食街现象级单身帅哥，究竟会花落何处，为此还设了赌盘。 　　想到自己花二十块押了大热门，味香阁老板娘读三中的女儿，服务员小谢觉得心好疼。 　　所以，平时对待女客的冷若冰霜，漠然拒绝味香阁老板娘漂亮女儿，并不是真的备战高考，暂时不考虑这些。 　　而是……不合口味…… 　　林芝感觉到服务员小谢目光中的不解与震惊，神差鬼使地挺了挺胸脯。 　　那眼光滑过，仿佛闪过了一丝了然，可转回她圆乎乎脸蛋上时，又纠结起来。 　　“谢哥，刚刚进洗手间的那个女生有点问题，你注意一下。” 　　“啊？”服务员小谢一愣，警惕地望了那边一眼。 　　“一会儿把后门锁起来吧，别让人钻了空子。” 　　陆长风面色严肃，小谢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多亏你提醒。” 　　上回有个小偷在别家店里偷了包，转头进了另一家店里经后门溜走，丢包的顾客调监控时，硬是把那个偷儿跟那家店扯到了一起，说是帮忙销赃，还闹上了警察局。 　　“先走了。” 　　陆长风推开后门，拉着林芝迅速离开。 　　小谢紧紧盯住洗手间，快手将后门锁紧，还拿钥匙拧了几圈，揣进兜里。 　　后街停着许多送货的小车，本来就窄的道路还堆放着存厨余的黑桶，空气中飘出的味道和前街店铺的香气成反比。 　　陆长风显然是习惯了这种环境，脚步走得很快，一些不太明显的障碍轻易就能绕过。 　　他闷不吭声，林芝捂着口鼻前行，两人仿佛天生就有默契，很快就走到了街口。 　　“你刚刚说的那个女生……是不是扎着麻花辫，有点黑？”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林芝还是忍不住发问。 　　“嗯，她说是你同学，跟你要好。帐你先替她背，以后再慢慢还。那些人说如果今天你还不出，就要送去金碧辉煌……”陆长风盯着林芝，简单复述自己听到的。 　　林芝打了个哆嗦，“还真是一门心思要拉我下水。” 　　“再要好的朋友，也不会轻易帮人背五万块的黑帐，更何况还不出，就要被抵到那种地方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带你出来了。” 　　“能自己回家吗？”陆长风抬腕看表，犹豫地问。 　　“可以，在前面坐8路就能……” 　　话还没说完，林芝猛地发现不远处拐角那个眼熟的身影，惊得攥住陆长风的衣袖，躲到了他身后。 　　“怎么？” 　　“嘘，别说话！” 　　从陆长风背后探出半颗脑袋，林芝借着后街街口黯淡的路灯，再次确认。 　　是付远泽没错。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 　　心猛地提起，林芝双手下意识揪紧，呼吸都变得不稳。 　　陆长风撇了眼被林芝攥住的衣袖以及肩上那道越来越大的破口，忍了忍，没做声。 　　“我想过去看看。”林芝深吸了口气，小声说。 　　“从货车后面拐过去，不会被发现。” 　　陆长风只觉得她攥住自己的手在发抖，仿佛下秒就要撑不住软倒在地，犹豫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她。 　　“好。” 　　林芝根本没意识到陆长风动作，目光动也不动地紧紧盯住付远泽背影。 　　绕过货车，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街口拐角。 　　付远泽与那人在路灯明处，他们在墙角暗处。 　　“一码归一码，上回是上回的钱，这回是这回的。” 　　“可上次让你们办的事根本就没办成。”付远泽有点急，声调便提高了些。 　　“那是你给的消息不准，怪不到我头上来。我强子办事从来都不耍滑，如果当天那女孩在，我们哥几个要办她还不是轻轻松松。”强子叼着牙签，一脸不耐烦。 　　“我最多只能再给你们五百块。” 　　“五百？”强子笑了，“五百块钱我们兄弟几个喝顿酒都不够，折腾小姑娘可得浪费不少精力，怎么都得找补找补不是？要是真想求哥几个办事，就跟上回一样，拿一千五。” 　　“行，一千五就一千五，但你们一定得把事办好。“ 　　付远泽咬牙应了，犹豫了一下又说，”最好给她身上留几个记号……” 　　“哟，还挺懂道道啊。” 　　强子讶异地瞧了付远泽一眼，“这是暗窑管教那些买来不听话丫头的法子，叫她们老老实实，彻底打消逃回家从良嫁人的念头。这小姑娘怎么招你了，要下这么狠的手？” 　　“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付远泽低下头，目光闪烁。 　　“这手段太残了，万一整得人要死要活……” 　　“再加一千五，一共三千块。这是订金。” 　　强子瞟了眼付远泽递来的钱，想了想，伸手接了。 　　“那咱们办事，你要在边上看着不？”强子吐掉牙签，目光中带着些鄙夷。 　　“不，不用了……等你们走了，我再去。” 　　陆长风感觉到缩在自己背后的那个女孩不停在发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双手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 　　再看了眼路灯下那两个人，陆长风有点明白了。 　　等他们离开，看着瘫坐在地的林芝，陆长风蹲下，“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着找你的麻烦？你到底和他们有什么过节？” 　　林芝抬头望着陆长风，视线却落不到实处，“我……我想回家。” 　　“能自己站起来吗？” 　　林芝扶着墙，挣扎着想起身，可双腿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陆长风叹了口气，伸手去扶。 　　8路公交往老城方向坐的人不多，两人上车后，很容易就在后排找到了位置。 　　林芝靠着窗，怔怔望着外头，根本感觉不到身边人偶尔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知道自己被混混盯上，踩着点过来接手遭受不幸的她，林芝以为这已经是付远泽最大的恶。 　　而今天晚上听到的那番对话，又刷新了她对付远泽卑劣的认知。 　　原来他的恶，比她能想像的还要多得多…… 　　混混们并不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把对许留春的恶念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一直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是许留春得罪狠了那些人，受到最残忍伤害的却是自己。 　　那些人癫狂的举动，竟是付远泽在背后指使的结果…… 　　眼睛瞪得再大也留不住已经盈满的泪水，轻轻一眨，两颗水珠跌落下来，然后，就止不住了。 　　劝自己不要追究，带回家里洗去满身肮脏，将存留有证据的衣物扔掉，千叮万嘱要她闭上嘴巴，不跟父母提起半句。 　　就这样傻傻地信了他，还满心感激，被迷惑得晕头转向，将一颗心交付出去。 　　在知道内情的付远泽面前，永远卑微着，就连因受到重创导致子宫受损，只要怀上就习惯性流产都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能为付家留下香火…… 　　伸手揪住头发，林芝呜咽出声。 　　她怎么这么傻，怎么能蠢成这样！ 　　一块手帕递到林芝面前。 　　“擦擦吧。” 　　“不用。”林芝反手抹了把眼泪，伸手推开。 　　“擦擦鼻涕。” 　　“嗯？” 　　看见玻璃窗上映出的狼狈，林芝吸了吸鼻子，抢过手帕。 　　没关系，多吃点大脑黄金，她就不会那么蠢了。 　　以后再没人能骗过自己，也就不会吃那些亏了！ 　　自我疏导了一下，林芝心情总算平定下来。 　　“谢谢你。” 　　将用过的手帕递还，林芝真诚地说。 　　如果今天没有碰到陆长风，或许她就又被算计了。 　　而10574随身管家，又是她从做为天远智能首席工程师的陆长风实验室里几十个demo样本中拿出来的。 　　没有随身管家，就不可能获得这次重生的机会，这样算起来，陆长风真的是帮了她很多。 　　一碗盖浇饭，怎么也还不起这份恩情。 　　陆长风看得林芝是真心感激，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手帕。 　　“刚刚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暗恋我，得不到就想毁了我。”林芝淡淡说。 　　陆长风将沾了鼻涕眼泪的手帕小心叠好，听到林芝的解释，忍不住偏头看她。 　　哭过的眼眶红红地，黑眼仁润着水气，丰润嘴微微嘟起，像只颊里塞了许多食物仓鼠。 　　仔细地看，五官还不错，再仔细看，虽然脸圆了些，却能找到可爱的点。 　　陆长风沉默片刻，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016章 　　“我不知道。”林芝摇头。 　　无凭无据，又没实质性伤害，就算是报警，也不会有用的吧？ 　　“那就这样算了？今天是你运气好，明天呢？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 　　“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只要这段时间熬过就好。我会让我家人每天接送我，不落单。”听出陆长风平静语气中的关切，林芝有些感动。 　　陆长风犹豫了一下，没再说话。 　　自身都难保，替一个陌生人操心，他应该没这份闲工夫。 　　临近站台，林芝起身，“我家快到了。” 　　“下车后还要走多久到家？” 　　“挺近的，几百米路吧。前头那个巷子，走到头，钢窗厂家属院里。”林芝伸手隔着车窗比划。 　　这边是老城，路灯昏黄，陆长风顺着林芝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站了起来，“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林芝真的有点惊了。 　　没想到陆长风以前是这么五讲四美的好少年…… 　　“那些人没找到你，也许会来你家附近等。你同学知道你家住哪儿吗？” 　　林芝心头一凛，“她知道。” 　　她曾带许留春到家里玩过，正巧那天来了亲戚，小小谈论一下林生刚接手的那家企业，许留春当时在她房间，门半开着，很容易就听到了一些话，还追着她问过几句。 　　做为朋友，林芝没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许留春又惊又羡的表情她如今还记得。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惦记上了吗？ 　　家里一年坐收几百万，要个几万块出来替最好的朋友垫垫欠款，哪有什么难度。 　　估计她就是这样想的吧，才不依不饶的。 　　“走吧。” 　　陆长风早下了车，在站台双手插着裤袋仰头看她。 　　路灯顶光洒落，在他面颊投下阴影。 　　林芝刚在心中感叹他体形单薄不似曾经健硕，下一秒就看到校服肩上那道口子。 　　“哎呀，衣服破了，怎么弄的？” 　　林芝上前查看，陆长风没料到她突然冲过来，也忘了躲。 　　指尖勾起破口边缘，林芝瞪大了眼。 　　这还是衣服吗？薄得跟丝织似的，恨不得从这边能瞧见那边，三中什么时候用这种料子做校服了？ 　　“别动，越动越坏。”陆长风不自然地挡开林芝的手，扭头就走。 　　林芝赶紧跟上，走出几步，目光落在陆长风脚上，一怔。 　　这是一双回力球鞋，橡胶的部位微微发黄，鞋面却刷洗得很干净。 　　陆长风每走一步，鞋跟跟鞋帮之间就会露出一道缝隙，走得快了，就像是不停在咧嘴逗林芝笑似地，看着有点滑稽。 　　林芝却笑不出来。 　　这个时候的他，原来是真的这么落魄…… 　　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在大四那年将数年研究心血连同专利以低价卖给了付远泽。 　　林芝很清楚这套初级人工智能框架替付远泽在业界打下了什么样的地位，以至于这一行业的后来者称其为智能教父。 　　而陆长风一年后重新设计的随身管家系统，在寻找天使投资时却因大学肄业履历空白而处处面壁。 　　像他这样怀抱着梦想却找不到投资，死在曙光来临前一秒的创业青年实在太多，有才华又如何？不懂得推销不会交际，那就只能回去吃自己。 　　付远泽当时已是业界红人，他不是没有能力，但是比起陆长风这种潜下心去研究技术的鬼才，还是差得太远。 　　一次界业推广会议，他推说自己忘记订房跟陆长风挤了一夜，第二天笔记本里那些核心的东西就成了天远智能的研发成果。 　　这些事是付远泽一次醉酒后自己说出来的，语气中不无得意。 　　陆长风一定是愤怒的，才会去天远智能闹成那样。 　　他也是可悲的，为了不失去对随身管家系统进一步开发的权利，忍辱被招安，留在天远智能研究部门做了一名底层工程师。 　　再后来，他凭借个人实力一步步地上走，最终坐到了首席的位置…… 　　陆长风站定脚步，转头看向怔在原地的林芝，“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芝摇头，快步与他并肩。 　　“你好像……心情不错？”陆长风疑惑问。 　　刚刚还在车上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居然有了点笑模样，他到底是看错了还是看错了？ 　　林芝偏头瞧了陆长风一眼，“你得谢谢我，让你见识到了什么是真小人，以后再碰到这样的，就知道怎么绕着走了。” 　　“是吗？”陆长风笑笑。 　　那当然！ 　　林芝相信陆长风刚才一定看清了付远泽的脸，知道他是这样阴险的小人，就算以后进了同一所大学，也不会再被他蒙骗了。 　　避开了付远泽，陆长风的人生从此天高海阔，难道自己这功劳还小了？？ 　　“是这个院子吧？” 　　“啊，对。” 　　看了眼自家楼上亮的灯，林芝松了口气，安全回家了啊。 　　“谢谢你。” 　　“那你上去吧。”陆长风低头看着脚尖，也没马上就走的意思。 　　林芝知道他是想等自己进楼里才离开，心中微暖。 　　原来那些女人真的是有眼光，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冰山男只是外表坚硬，内里却很柔软。 　　“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 　　陆长风摇头。 　　“微信呢？” 　　“没有。” 　　“ＱＱ？微博？ＭＳＮ？Ｌine？” 　　“没有……” 　　林芝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陆长风就是陆长风，她刚刚在想什么呢？ 　　“我没别的意思。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我只是想……” 　　“不用了，你已经道过谢，我也不是为了换取什么回报才帮你。你家里人好像下来了……”陆长风看了眼楼道。 　　“妈？” 　　“芝芝，这位是……”范晓丽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楼道里，两只眼睛像聚光灯闪闪发亮，对着陆长风上下扫射。 　　“我……同学。” 　　“哦！同学！来来，吃了没？家里还热着菜，吃了也再吃点，看你这瘦的，该补补……” 　　林芝看范晓丽撇开自己，像是怡红院老鸨子似地逮着陆长风往回拉，心中无语。 　　虽然范晓丽一直对内对外都将自家女儿夸成一朵花，但林芝能肯定她只要眼不瞎，就看出自己以后在婚恋市场上是什么前景。 　　只要跟哪个男同学走得近些，多说两句话，就上赶着要她拉人家回来吃饭，指望着从小就把女婿瞧好了，一路看大牢靠又放心。 　　虽然现在家境不同以往，但范晓丽对女儿能否找个好归宿的信心并没有随着经济的增长而提高，一看到好小伙就又开始宁杀错莫放过了。 　　“我真的吃过了，谢谢阿姨。”陆长风从未见过如此自来熟的老阿姨，窘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客气什么？我做得多，再来三个你这样的也管够，来来来……” 　　“妈，就是普通同学，别这样。” 　　林芝加入战团，努力把陆长风从自家亲妈的魔爪里往外捞，三人扭作一团。 　　“刺啦——” 　　林芝看着手里半截袖子，停下了动作。 　　“你看看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吃出一身蛮力气，以后谁敢要！”范晓丽拍了林芝一把，看表情确实是恼了。 　　“没，没关系。”陆长风咬着牙，挤出个笑。 　　一套校服二百八，上衣单独买也得一百六，想到床头铁罐里存的那点钱，陆长风脸上的笑根本就维持不住了。 　　……这袖子，还能补上去吗？ 　　范晓丽像是听到了陆长风的心声，“没事，阿姨帮你看看能不能缝。先上楼吃点东西，我手快得很，一会儿就能穿。” 　　一手从林芝那儿扯过袖子，范晓丽另一只手拉着陆长风就往楼上走。 　　“那就打扰了。”陆长风回头，对怔在原地的林芝说。 　　“哦。” 　　一进家门，林芝就看到付远泽坐在餐桌边，面前放着一只大海碗，里头的山药排骨汤飘出诱人香气。 　　肚子发出一声轰鸣，林芝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脚上鞋一踢，换了家居拖鞋冲到桌边坐好。 　　“妈，我的呢！” 　　林芝抓着筷子，盯着陆长风面前的大碗咽唾沫。 　　“我在找线呢……你等等……”范晓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她饿得连走到厨房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这是亲妈吗？先给别人盛了！啊啊啊！ 　　正要悲愤起身，就见陆长风把面前的碗推了过来，“你吃吧。” 　　“行，一会让我妈再给你盛。” 　　这是我家的饭菜，谁还跟你客气？ 　　林芝将碗一端，抄起块大排骨就往嘴里塞。 　　汤醇肉香，骨头林芝都仔细嚼成渣再吐，骨髓的滋味特别好，真是美进了她心里。 　　“再来一碗！”料先吃完，一气把汤喝干，林芝豪迈地将碗一顿。 　　一只修长如竹的手伸来，青花大碗被端起，林芝眼神跟着转过去，就看到陆长风走向厨房的背影。 　　呃，吃忘形了…… 　　嗯，帮着端碗汤也没什么，受之无愧，她可是帮陆长风避开了那么大一个坑呢。 　　林芝一脸理直气壮，坐在位置上岿然不动，两秒后，系统发出警报。 　　“检测到强烈的未知波动，建议宿主进行行为自查！检测到强烈的未知波动，建议宿主进行行为自查！检测到……” 　　“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林芝吓得一哆嗦。 　　“宿主请立即进行行为自查！警告！宿主当前行为已达到影响未来系统与自身绑定的最低警界线，请及时自查！如果行为未被纠正，系统将强行与宿主剥离！警告！一级警告！” 　　“什，什么叫剥离？自查什么？” 　　“一旦系统剥离，宿主自2037年下载的所有记忆将不复存在。更简单地说，宿主本人现在拥有的意志将消散，等同于死亡。” 　　手里的筷子“吧嗒”掉在桌上，林芝面如死灰。 第017章 　　“宿主请立即进行行为自查！警告！警告……” 　　林芝双手撑着桌子，腾地站起，“自查什么！到底要我自查什么！” 　　厨房里拿着汤勺正在盛汤的陆长风动作一顿。 　　林生一直冷着脸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警惕转头，见一个在厨房一个在饭厅，这才收回了目光。 　　林芝哪还管得了旁边的动静，一门心思跟系统吵上了。 　　“蝴蝶翅膀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以前怎么不提？啊哈？只要不影响到绑定，炸了地球都不管？那现在到底是什么影响到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行为？今天的行为？我做什么了？”林芝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从今天早上吃过的大肉包一路回想到刚喝的那碗汤，林芝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可是老老实实上供能源啊！ 　　“让让，别在这儿站着挡道。”范晓丽拉着陆长风坐下，嫌弃地把林芝往边上赶。 　　林芝退开两步，目光落到陆长风身上。 　　林生这件黑色衬衣穿在陆长风身上，瞬间改变了他的气质。 　　白皙清瘦的面容在黑衣衬托下显出些成熟意味，顶灯将长睫投出一片阴影，黑白交映仿佛画中人一般。 　　发现林芝瞧他，陆长风淡淡抬眸，递出抹探寻目光。 　　与这眼神一触，林芝心头微震。 　　…… 　　“如果没什么事，请离开。”站在工作室长桌边，陆长风一身黑衣，满脸漠然。 　　“我想要最新型的智能管家，听说你这里已经有了样品……钱的问题都好商量……”林芝站在门外，局促地攥紧手里粉色香奈儿包包。 　　“这是我个人的研发版本，已经签订过协议，不属于天远智能。钱我不缺，如果你真心想要，去叫付远泽亲自过来，或许我会考虑考虑。”陆长风面上带着抹古怪笑意。 　　他说完便坐回位置，修长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敲打，一副送客的模样。 　　脚步声响起，陆长风皱眉，疑惑看向已经站到自己身边的林芝。 　　“我不是想向你购买成品！听说这里有很多没有通过测试即将废弃的产品。”林芝轻捂小腹，“如果要扔掉，不如卖给我。我真的很需要这次升级产品的高级安保功能……” 　　陆长风顺着林芝的动作看了一眼，没说话。 　　“拜托……”林芝低声恳求。 　　“那些都是不成熟的实验品……随便你，反正都要销毁。”陆长风盯着电脑，语气有些烦燥。 　　平时连一块芯片都不允许助理带出的人，居然由着她拿走了10574，林芝和联系好的地下工作室约定完改装时间后，还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林芝还记得从工作室离开时，陆长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个眼神……和这一刻的，重合了。 　　一模一样，带有一点关切，一点怜悯，和永远存在的漠然…… 　　不受控制地退开两步，林芝瞪着陆长风，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不，不会是这个吧？ 　　误打误撞带着陆长风见识到付远泽的嘴脸，提前割裂了这份塑料兄弟情，就算天远智能再次创立，没了这位响当当的首席工程师，她的10574随身管家不也就…… 　　“不对啊！如果我没有和付远泽结婚，我一样遇不到你……什么？只要被制造出来，就一定能与我绑定？这是什么原理？” 　　“推动人类发展史，人工智能历史性拐角？要不要这么夸张？说得跟救世主似的，合着我帮他绕开人生路上的大坑还成罪人了？” 　　范晓丽招呼陆长风吃饭，缝着衣服问东问西，完全忽略了自己亲闺女还站在一边发呆。 　　等林芝回过神，一秒都没耽搁，转身就往房间走。 　　“上哪儿啊？你同学还在这呢。”范晓丽愕然。 　　“我累了，想睡觉。”林芝砰地甩上门。 　　“这孩子！家里有客人，自己就……”范晓丽回过头，冲着陆长风抱歉一笑，“她小孩子脾气，一时好一时坏……” 　　“没关系，是我打扰了。”陆长风摇头。 　　送走陆长风，范晓丽心里美滋滋地。 　　“这孩子我看着挺不错的。虽然看着家里环境差点，但教养谈吐什么的都好，以后要是跟芝芝在一起，咱们家多帮着些，日子肯定能过好！” 　　林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紧锁，“八字一撇都没有，这么心急干嘛？芝芝只说是同学，我看是你想多了。” 　　自己女儿还想多留几年呢，哪儿这么快就能让别家小子拐跑了？ 　　“什么同学！我问了，人家念三中！小学初中都在体育路，幼儿园在桃林老家，你说说这算哪门同学？” 　　“妈！还有饭吗？”林芝打开房门，气势汹汹地问。 　　“你不是睡了？” 　　范晓丽嘴里嘟囔，人却往厨房走。 　　坐上饭桌，端了碗，林芝完全忽略了范晓丽的唠叨，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面前的食物上。 　　小食街吃的那些东西该转化的都转化了，现在能源值还在八十左右徘徊，想要再进入商店买东西，不吃到一百满值怎么能行？ 　　在范晓丽惊恐的目光中，林芝把半罐子排骨汤都喝光了，电饭煲的饭一粒不留，冰箱里头的两袋奶黄包也吞了，还灌了一升奶。 　　长了个长长的嗝，林芝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结束了战斗。 　　“吃这么多，胃撑不撑？老林！健胃消食片是不是在药箱里？拿一盒过来。”范晓丽有点慌。 　　一次两次超量还好说，可要天天这么吃，那就不是增加营养，是损害健康了呀！ 　　“妈，刚刚那个人不是我同学。” 　　“我知道他不是你同学，说，怎么认识的？”范晓丽瞬间抛开了对林芝的担心，八卦之心骤起。 　　“今天刚认识的，只是正好顺路把我送回来，我和他一点不熟，什么关系都没有。” 　　“啊？” 　　“我听你刚刚问他要电话号码了，记得删掉啊。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可别随便联系了，很危险的。” 　　“怎么危险了，人家是三中的学生，虽然学校没一中好，但教学质量还是可以的，上一本的可不少呢。” 　　“人家再好，跟我也没关系，就当他从没来过，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提他了。” 　　再次回到房间，林芝转脚就进了商店。 　　刚刚跟系统再三确认了，只要不再接触陆长风，影响他的人生路线，就不会触发警界线。 　　今天这一点点小插曲，确实对陆长风起到了一些影响，但时间久了淡忘掉这件事，这点偏差就会慢慢被纠正过来。 　　得到系统的保证，林芝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付远泽的嘴脸陆长风也瞧见了，要真傻到再去跟这种人结交，那也是她管不了的事。 　　“我要最好的，最好的你懂吗？就是一击必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建议您看看这只戒指□□，可以使袭击者全身麻痹二十秒，还是很好用的。”店员范晓丽笑得喜庆。 　　“这不够，不够！我要那种大面积杀伤力强的，至少能对付三五个人的那种。”林芝冲着范晓丽比划，情绪激动。 　　“根据您目前的能量值，可选择的范围并不多，在隐蔽型防身器材中，只有这只戒指□□合适。” 　　林芝只能拿着选购单又翻了半天，指着上面的防狼喷雾一脸期待，“那这个呢？” 　　“这只喷雾需要四十五点能量值。” 　　“能不能分期付？我先给你四十，等下回来再补上另外的五点？就五点！” 　　“抱歉，本店不可以赊欠。” 　　盯着选购单上这支防狼喷雾的介绍看了又看，林芝怎么都觉得非要不可。 　　类似5ＭＬ试用香水的黑色瓶子，小巧便携，却有着高达三十的使用次数。 　　每次喷出的剂量可以制服十名左右的歹徒，实在是出门在外防身必备。 　　突然灵光一闪，林芝看向背后的储存箱。 　　储存箱在入口处，跟超市外面的临时存放东西的铁箱有些类似，只不过这里的箱子更多，密密麻麻地顺着墙边延伸出去，一直没入玻璃屋尽头的黑暗中。 　　当时她挑选完储存箱号码后，整面墙的箱格开始上下移动，等了半分钟才等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挪到跟前，可是人在外面世界的时候，明明一个念头就能取出东西。 　　又一次等了半分钟后，林芝从半人高的箱子里拿出先前花了二十八点贡献值购买的高端订制床单，心疼地摸了摸，抱着走回柜台。 　　“我要退货。”林芝心在滴血。 　　“退货只能折算一半的能量点，确定要退吗？” 　　“一半？你怎么不去抢啊！” 　　林芝把柜台拍得砰砰响，情绪激昂。 　　采购单上的购买须知明明写着无条件退换，到这儿怎么要扣一半的能量点？她赚能量点容易吗？ 　　“抱歉，我们不鼓励采集宿体借用此种方式囤积能量点，您也可以理解为操作退换货物收取的手续费。” 　　林芝一愣，“什么？什么采集宿体？你是指我吗？” 　　店员范晓丽笑眯眯点头，“不好意思，我应该称呼您为顾客，一时说错，请别介意。” 　　“什么别介意？你把话说清楚。”林芝把床单往柜台上一扔，恼火地瞪着范晓丽。 　　采集宿体？一听就不是好词！ 第018章 　　“以您现在的等级，我并没有权限作出解释。在能源值上限达到一千点后，这里的世界货架将对您开放，如果有疑问，可以通过与寄卖者互相交流得出解答。”范晓丽指了指后面，礼貌地说。 　　在一天的时间里，林芝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比一辈子累加还多的恶意。 　　看着店员收走到心爱的订制床单，林芝哭丧着脸用剩余的能量点换了一支防狼喷雾。 　　手里握着这只喷雾，没了高端订制床单的林芝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 　　“芝芝，怎么起这么早？”范晓丽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就见到林芝站在厨房里摆弄榨汁机。 　　“听说每天早上喝一杯果汁对身体好。来，尝尝，我专门给你弄的。” 　　林芝将手中的小蓝瓶塞进口袋，倒出刚好一杯的芒果汁递给范晓丽。 　　范晓丽一边埋怨一边喝，“谁让你做这个的？还不如多睡会儿。” 　　林芝瞪着眼睛看范晓丽喝得一滴不剩，又看她抹抹嘴，拿着杯子进厨房冲洗，再看她撸起袖子准备早餐。 　　“妈，有什么感觉吗？” 　　范晓丽看林芝站在厨房碍眼，把她往外推，“甜的，甜的。” 　　“不是味道，我是说身体有什么感觉？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你要什么感觉啊？行行，知道你有孝心，妈妈很感动，好了吧？你以后别整这么些没用的，赶紧回床上再睡睡去。” 　　亲眼看着林芝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范晓丽这才回头做早餐。 　　等东西端上桌，林生也起来洗漱了，三人坐到桌边，林芝忍不住又问，“妈，现在还是没感觉吗？” 　　“什么感觉？”林生放下报纸，来回看着母女俩。 　　“哎，这孩子一大早硬是要榨什么果汁给我喝，甜滋滋的，感觉还可以。”范晓丽话说得漫不经心，口气里的得意却能冲人一个跟头。 　　林生突然就觉得面前这碗稠粥滋味寡淡，连平时爱吃的小咸菜也挽救不了。 　　“爸，一会儿还是你送我吧，早上太赶。” 　　“哦。”答得有气无力。 　　“今天只是试验一下，好喝的话明天我多榨一点，爸也有。” 　　“蔬菜汁好，有营养，明天用小黄瓜榨，加点蜂蜜。”林生来了精神。 　　“别听你爸的，多睡一会儿，要想喝果汁，妈每天换花样给你榨。” 　　“你喝了芝芝榨的果汁就算了，我还没喝到呢！凭什么不让我喝……” 　　看父母在桌边斗嘴，林芝心里暖暖地。 　　这样的温馨时光，真的想一直保持下去，永远都不要改变。 　　“我知道你现在大了，有些事不愿意跟父母讲，但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林生将车停在校门外不远处，语重心长地说。 　　昨天回得太晚，还被个没听说过的小子送到家，林生不像范晓丽心大，琢磨了一夜，总觉得不对。 　　林芝握着口袋里的防狼喷雾，犹豫了一下，又慢慢将其松开。 　　“跟同学之间处不太好，有些人总针对我。” 　　话说出来，林芝浑身一松，又觉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滋味难明。 　　她已经不是失去了至亲，面对世界只能孤军奋战，所有的事都得自己扛的那个她了。 　　这是自己的父母，去依赖一下并没有错。 　　意识到这点，林芝惊觉自己一直没脱去曾经加注于在身上的坚硬外壳。 　　十七岁的她，还揣着三十六岁那颗心，不是太可悲了吗？ 　　看到林芝眼眶微红，林生立刻恼了，“是谁针对你？谁敢针对你？说出来，爸爸去找他算帐！” 　　“不用，学校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并不是很复杂。”林芝抹了把眼睛，赶紧按住林生提起的拳头。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吗？年轻时就是火爆脾气，当初追妈妈的时候一人拳打三个追求者，到现在范晓丽还在说自己是被强抢来的。 　　真要去学校闹一场，还说不好谁没理，必竟她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 　　“真的？你能处理好？”林生怀疑地看着林芝。 　　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个十几岁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的小女生，哪有什么处理问题的能力？ 　　“嗯。”林芝点头，想了想又说：“等解决了这件事，我想转到一班去。” 　　“好啊，一班同学素质肯定比你现在的五班强。我打个电话给你林叔，他在教育局是一把手，这种小事一句话就解决了。”林生想都没想，手机摸出来就按。 　　"不用了，马上就联考，有一次分班机会。"林芝说着话背书包下了车。 　　“相信我，我能自己考进一班。”林芝砰地把车门带上，冲一脸呆滞的林生露出微笑。 　　在老林面前夸下海口，林芝可不是一点依仗都没有。 　　摸出两块黄金饼干扔进嘴里，林芝一路举着英语书进了教室。 　　“挺用功的呀。”冯争看着林芝坐下，忍不住搭腔。 　　“谈不上用功，也就随便看看。” 　　“今天又要抽查，昨天没背出来，估计英语老师要重点关注你。” 　　林芝放下英语书，抽出书包里班头给的那张卷子，“背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可不行。”冯争很幽怨地说。 　　这个英语老师完全是把小学写错字的那套搬到一中来了，错一段就要罚抄二十遍，对英语不太感冒的冯争在她手上栽过不少跟头。 　　“哦，我是说整本英语书我背得差不多了。昨天那篇……不太长，我都记住了。” 　　忽略掉冯争脸上精彩表情，林芝把卷子往他面前一推，露出微笑，“冯老师，讲讲吧。” 　　徐老师给的卷子都是比较的基础题型，冯争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让林芝彻底弄明白了各个题型的解法。 　　听她道了声谢，埋头做卷子，冯争心中五味杂呈。 　　父母花重金找一对一的名校教师，一周三次晚上来家补课，讲得也确实浅显易懂，但有时他就是在门外乱撞，触不到核心。 　　知道比不得别人资质，题目再艰难他也咬牙攻克，大半夜刷题刷到手抽筋，弄得这么早就有了白头发，完全是以勤补拙才守住前三排的位置。 　　再看看林芝，高中三年一路玩过来，上课爱睡就睡，下课捧着本小说看得昏天黑地，哪把心思放了半分在学习上。 　　突然一天就开了窍，跟上帝说要有光似的，她说一句我要学，坐上前三排，脑子往书上一磕，就像海绵吸了水一样，知识砰地就钻进去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冯争黑着一张脸，埋头继续做题。 　　“哎，你这里加一位嘛，前面那些步骤都不需要的。”林芝做完了卷子，看冯争揪头发咬笔杆，插了句嘴。 　　“林芝同学。”冯争死着一张脸，直直看着她，“我的时间很宝贵，马上就要联考了……” 　　“对不起。”林芝心虚地缩回去。 　　看冯争在那边又涂又改，脸色难看，林芝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拉着同桌讲题，不是个长久的事啊，得另想办法了。 　　前三节课顺利度过，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林芝意犹未尽。 　　什么时候一堂课的时间变这么少了？ 　　还没听过瘾，就没了。 　　“还坐着干嘛？下去上体育课了。”冯争提醒。 　　林芝眼睛一亮，收拾了一下桌子，快步下了楼。 　　自己随便乱跑没用，那让老师指导一下，总要正规点吧？ 　　站到操场，林芝活动了一下胳膊腿热热身，准备老师来了立马上前请教。 　　正扭着腰，就看到许留春站在操场边上，阴沉沉地看着自己。 　　她脸上有几道刮擦的痕迹，嘴角也破了，有只眼睛淤了血，看来昨天很吃了点亏。 　　“喝水吗？我刚买的。” 　　林芝一回头，差点没撞到付远泽身上去，他一手拿着一瓶饮料，正递出其中一个给她，笑得阳光灿烂。 　　不用回头林芝就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向这边聚集。 　　女生们在窃窃私语，林芝都猜得出她们各自都有些什么样的表情。 　　阳光正好，耀得付远泽一口白牙闪亮，眉眼微弯之际，尽显温柔。 　　这一幕，和记忆中的某天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的她，哪经得起这样的攻势，本来七分好感，变成了死心塌地，进出校园人们的指指点点，都是在嫉妒她拥有这样的少年…… 　　林芝陷入回忆的恍惚模样，被付远泽理解为羞涩，他微微一笑，将水塞进了林芝手中。 　　指尖擦过手心，带来一丝古怪的触感，林芝身子一抖，猛地抬头盯住付远泽。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林芝是走什么桃花运了？不是说喜欢柏阳的吗？怎么跟这个转学生又扯上了？” 　　“看到没，牵手了！” 　　“呀！我也想试试，他的手漂亮，肯定好摸。” 　　“柏阳是这么好追的吗？还不如这个，看得见……摸得着……哈哈哈……” 　　听到不远处的议论纷纷，林芝看着眼前面色自若的付远泽，举着手中的水晃了晃，“给我的？” 　　“不然呢？” 　　“这里这么多人，偏偏把这瓶水了我。你，喜欢我吗？” 　　林芝这句问话声音不小，甚至说是刻意提高了。 　　劲爆了！！ 　　这种八卦现场，当然不能一人独享。 　　还没到上课的点，操场上活动的人不少，事情一传开，往这边聚来的人越来越多。 　　正巧柏阳在打球，也被拉了过来，瞧见八卦女主是林芝，一怔。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到操场中心一对男女颜值对比，都自动替林芝感到尴尬。 　　一个班的，随便给你瓶水，还蹬鼻子上脸了！ 　　敢问这种话，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大家都等着付远泽往林芝脸上啐唾沫，骂她癞□□想吃天鹅肉。 　　不料他却露出一脸温柔笑意，微微弯腰，认真地凝视着面前女孩的眼睛，“当然，我喜欢你，从转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你。” 第019章 　　“你喜欢我什么？”林芝甩甩胳膊。 　　看付远泽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上出现一抹忡怔，似乎没想好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林芝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 　　清脆悦耳。 　　林芝都不相信这么好听的声音是从付远泽这张厚如锅底的面皮上发出的。 　　手掌心火辣辣地，心里却像大夏天喝了口冰水，舒坦到了骨子里。 　　这一巴掌，她早就想打了。 　　付远泽被抽得半个身子偏过去，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五个指印，对比鲜明。 　　余光看到操场边上密密麻麻人群，全都在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红潮自脖根泛起，瞬间蔓延至全脸。 　　“你！” 　　看他双拳紧握，气得额头青筋泛起，林芝不等他说话先堵上一句，“怎么？不是说喜欢我吗？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忍不了？” 　　这是小事？当着全校人的面甩他一个耳光？是小事？ 　　付远泽正要说话，林芝又来一句，“是不是现在又不喜欢我了？没关系，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好了。” 　　见林芝转身要走，付远泽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拉住。 　　“如果喜欢一个人能这么轻易放弃，那就不叫喜欢了。”他勉强挤出个笑来。 　　大家都被付远泽这副痴情范给震住了。 　　柏阳被几个同学拱去拱来，挤眉弄眼，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微起波澜。 　　林芝看着付远泽这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有了再赏他一耳光的冲动。 　　不过看到旁边的围观人群，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马上就要毕业了，在这个重要关头我不想考虑别的，除了学习。” 　　这是一个绝对正当的理由，根本由不得人反驳，付远泽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那群人又扑了个空，自己给出去的钱打了水漂，心都在滴血。 　　那边事办不成，这边要再错过，一番计划就都得落空。 　　“没关系，我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就答应我。先从普通朋友做起，学习上面有任何不懂的地方，我都可以帮你，等以后对我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你一定会改观的，给我一个机会。”付远泽一脸恳切。 　　“我马上就要去一班，一班在三楼，五班在五楼，不会有什么深刻了解的机会了。” 　　“一班？”付远泽不敢置信看着林芝，“你……你是为了柏阳……” 　　话不捅破，大家都还是猜测，听到付远泽说出柏阳的名字，人群沸腾了。 　　“我就知道，这算不算三角关系？？” 　　“算不上吧，人家柏阳可没说喜欢她呀。不过上回林芝告白的时候，柏杨说要是她能去一班，就考虑考虑……” 　　“天！一个追着一个跑啊这是！” 　　大家八卦之心根本收不住，热闹得几乎连那边两个主角都不去关注了。 　　“你喜欢他什么？”付远泽一脸心痛。 　　“成绩好，人帅，长得像我idol。你哪一点比得上他？”林芝也没反驳，把曾经记得的那点印象都说了。 　　看，她就很流利说出来了，付远泽刚刚可是一脸为难，假得很欠揍。 　　“若论实力，我不比他差。这次联考，我会拿下第一名。” 　　付远泽一脸郑重地提高声音，“如果我做到了，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 　　“那可不容易啊！别把牛皮吹破了。”有人提醒。 　　“再不容易，也得努力。必竟，这份赌注，我输不起。” 　　林芝被付远泽的言情腔弄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他那张深情款款的脸，更是有一种想当场就呕出来的感觉。 　　昨天还跟人合谋算计她，今天就摆出这副模样，她以前到底是瞎了哪只眼，被这种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我可没说答应。” 　　“我会证明我比柏阳更优秀，更值得令你倾心！”付远泽不依不饶。 　　“你就这么有自信？” 　　“当然。如果我做不到，以后绝不再来烦你！” 　　林芝盯着付远泽看了会，点点头，“好，希望你说话算话。” 　　整整一天过去，大家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林芝与她不得不说的两个男人打转，放学后还有人偷偷去一班看八卦男女主，好给谈资加些戏码。 　　“中午的时候你们没看到吗？一下课就往食堂去了！我上回亲眼看到她一个人吃了四盘饭！你知道四盘是什么概念吗？堆得高高的，半份都能把我撑死的那种。”有人比划着手脚，表情夸张。 　　“奇了怪了，你们说现在男生都是什么眼光？” 　　“我去看了，五官还凑和，就是太胖，比刚才告白的那个男生看着块头还大。” 　　“听听她那个借口，说什么现在只考虑学习，那她追着柏阳进一班是干嘛？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如果这次联考不进全校五十名，根本就没希望进一班。听说她在五班可是垫底。” 　　“哎，你们说那个叫付远泽的男生真能拿第一吗？” 　　“怎么可能？新转来的，又分进了五班，实力差太远了！要说柏阳还有点可能。” 　　林芝面无表情背着书包从这群讲她八卦的女生身边经过，快步向着南门走去。 　　一路上不停有人转头看她，那份惦量的目光恨不得把人盯出个洞来。 　　走出校门外，林芝才松了口气。 　　想想又觉得恼火，“除非到健身房举铁，要不然根本消化不了多余的能量？我哪有这个工夫？” 　　“时空塑体操？三十个能量点……算了算了，今天就买！” 　　本来林芝还想把这个苦差事放一放，可体育课后她帮老师拿东西，去器材室顺便站了一□□重秤，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超过了一百四十斤！ 　　几天前她让系统做身体扫描的时候才一百三出头，这才多吃几顿饭？？ 　　路人看自己的眼光，仿佛在看一头行走的猪。 　　特别是这头猪今天还被一个外表花一般，内里烂心肝的渣男当面表白了。 　　以前，她还飘飘然，觉得这些人都是在嫉妒自己。 　　可现在才真正看清，他们都是在瞧她的笑话，等着什么时候付远泽清醒了，看明白她是什么货色，再一脚蹬开。 　　不争馒头争口气，林芝决定把减肥大业提上日程。 　　远远看到老林的车等在路边，林芝快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十米开外的地方，许留春正在跟几个混混说话，时不时转头望向自己这边，显得很焦急。 　　握紧口袋里的防狼喷雾，林芝脚步一转，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我同学来了，你看，我没骗你。”许留春瞧见林芝，立刻像是得了救兵一样，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就是你要帮她还债？”强子站出来，上下打量着林芝。 　　许留春满眼恳切，“林芝……” 　　“她是这样说的？”林芝克制住紧张，抬头看他。 　　“钱带了吗？利滚利正好到了五万，零头就抹了。”强子将目光从林芝身上挪开，忍不住地失望。 　　这份□□裸地不感兴趣，对林芝来说却如同大赦。 　　放下了心中的负担，林芝冷笑一声，“我只是个高中生，哪来的五万块？许留春说我会帮她还钱？这种话你们也信？” 　　“林芝，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许留春心咚地一跳，提高声音嚷嚷。 　　当初想到要拉林芝替自己垫背，就是因为算好她是个胆小懦弱的，随便吓吓就能把钱弄出来。 　　哪知道这几天林芝跟变了个人假的，校内校外一般的强硬，连跟强子哥说话都这么硬气。 　　强子看了许留春一眼，眉头紧紧皱起，“不管信不信，这钱既然说是你来背，那我们就找你了。” 　　许留春一家子穷得叮当响，当初借了一万块高利贷拿去赌钱，躲了两年翻到五万，逼成了一根老油条，根本还不出来。 　　本来是看着他家还有个女儿，可以送到夜总会出出台，干两年清帐，可没想到这小姑娘太滑头，几次都叫她混过去了。 　　听说这个同学家里特别有钱，五万块毛毛雨，吓一吓说不定能捞一把，他们也好省点工夫。 　　“我跟许留春一点都不熟，不过就是同班同学而已。你们道上混的，总是有规矩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她欠的帐，凭什么要我来还？” 　　强子张了张嘴，竟觉得没法反驳这个丫头的话。 　　“学校里这么多人，她指着谁，谁就要帮她还帐，那她大可以再多借些挥霍，反正有人帮着四处追讨。这不是把你们当狗使唤么？”看着围在许留春身后的几个混混，林芝啧啧摇头。 　　“你胆子不小！敢说我是狗！”强子勃然大怒，瞪眼指着林芝鼻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林芝退开半步，“我可是为你们鸣不平，这么傻傻地被一个高中女生利用，不觉亏得慌吗？我好像还看她带别人来学校要过帐，兴许还真是靠这个来钱呢。” 　　听到林芝这话，强子迟疑了一下，转头望向许留春。 第020章 　　“她乱说，我没有！她在挑拔离间！”许留春慌了神，指着林芝大叫，“你们不是想要钱吗？我一时半会肯定还不出来！你们找她！她答应了帮我还的！” 　　“你是不是疯了？”差点被气极的许留春用手戳到头，林芝偏身避开。 　　强子被点醒，又想到自己私底下收的那点好处，上前一步抓住林芝胳膊，“小丫头嘴巴倒是利索，不过说破了天，钱还是得还。还不出，你们两个都得跟我走一趟了。” 　　强子的手像把大钳握着人生疼，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林芝全身上下的汗毛不受控制地耸立起来。 　　稳住心跳，她慢慢将攥得汗津津的喷雾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说明书写得很清楚，这是在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的特级喷雾，只要施暴者眼睛沾到一点，就有致盲的危险。 　　“怎么？想用强的？我可不怕你们！”林芝没有挣扎，反而扬起了下巴。 　　强子哈哈大笑，转头，“听到没有，这个小姑娘胆子大得很，一点都不怕。” 　　另几个混混笑着走上前来，“我就喜欢胆大的，出台的时候也放得开些，客人根本就不喜欢畏畏缩缩的。” 　　“林芝，你就先帮我把钱垫了。要不然这些人真会把我们带去夜总会出台的！你回去问你爸爸要一点，就说……就说你过几天要办生日会，要订酒店庆祝。”许留春看到这些人的架式，站在一边哆哆嗦嗦地劝。 　　借口找得这么顺畅，替连她来钱的路子都想好了，林芝差点气笑了。 　　见混混们都聚拢过来，林芝猛地挣开强子，退开两步，举起了手中的喷雾。 　　“你干什么？”几人吓了一跳。 　　等见到林芝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黑色香水瓶，都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以为是在玩家家酒呢？” 　　“别跟她废话了，直接拖走了事。”强子看了眼不远处的学校保安处，从背后掏出一把□□，“叮”地一声甩出刀尖。 　　这些人陡然变了脸色，吓得许留春话都说不出，两条腿瑟瑟发抖。 　　看林芝居然还是一脸镇定，强子讶异地挑挑眉，“哟，还真不怕。以为哥几个只是吓唬吓唬你？” 　　另几人冷笑出声，纷纷摸出刀子，在手中抛弄起来。 　　看到他们慢慢合围上来，林芝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消失了。 　　谁知在她正要按下喷雾的一瞬间，突然有个人影闪到她身前。 　　林芝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的小黑瓶给摔了。 　　“没事吧？”陆风长用手回护着她，偏头问道。 　　“人家拿的刀，你这是什么东西？遇到困难要找警察叔叔嘛，以为自己是女侠吗？”一个洪厚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些调侃。 　　穿着一身警服的胖大叔走到林芝身边，将她因举得太久而酸痛的胳膊按了下来。 　　林芝看看陆长风，又看看与他并肩站立的那位警察，感觉自己像在梦里。 　　“你……你怎么……” 　　“正好在附近吃饭。”看林芝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别的都还好，陆长风松了口气。 　　警察抬臂撞了陆长风一下，“怎么是正好？不是你特意拉我过来的吗？我说你这么抠门的，怎么舍得我请我吃十二块的牛肉面……” 　　“这个片区不是你管的吗？就近吃点东西而已。”陆长风不耐烦地说。 　　“这就是你查到的那几个人？” 　　警察看了眼面前几个慌慌张张收刀子的，面上那点玩笑之意淡去，露出一丝凛冽气势。 　　“嗯。昨天晚上我去洪哥那边转了转，打听了一下这个叫强子的，才知道他是你在追的那条线上的。”陆长风指指强子。 　　“记你一功。”警察冲陆长挤挤眼，从腰间摸出手铐，往前走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强子惊慌地退后几步。 　　“是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跟这个同学聊聊天，开开玩笑而已。” 　　有人一边解释一边晃着手，结果掌心的刀子还没收起来，看着倒像是在对警察挑衅。 　　“不是聊天！他们用刀子威胁我！想胁迫我跟他们离开！”林芝指着强子大声说。 　　“芝芝，这是怎么了？” 　　坐在车上林生没等着林芝，就来校门口瞧瞧，见到这个场景，立刻惊慌地将林芝拉到身后。 　　“爸！” 　　林芝扑进林生怀里，父亲身上熟悉的气息，令她瞬间红了眼眶。 　　“这个女孩伙同这群人当街打劫，视频我刚刚都录下了，证据确凿。”陆长风指了指缩在一点的许留春，将手机递到了林生手中。 　　林芝瞪大眼睛看向陆长风，完全被他举动给惊到了。 　　他是什么时候带来的警察，什么时候拿手机录下的视频？ 　　“打劫？”林生吓得面色惨白，将林芝又往后拉了一步。 　　“没有，是误会！我们怎么可能在校门口打劫呢？这位……警察同志，我们就是来要帐的，这个女孩家里欠了我一笔款子，几年了才记起来收，今天是第一次，第一次来！”强子磕磕巴巴地解释。 　　“哪个女孩？是她吗？”警察指了指林芝，问。 　　“不不，不是。是她！”强子一把抓过许留春，手指颤颤巍巍往她脑门上戳。 　　“可是我刚才看你们拿刀威胁的，不是这位呀。” 　　“误会！完全是误会！” 　　警察笑笑，“哦，原来是误会。” 　　强子点头如捣蒜，见对面表情松缓了一些，暗地里冲同伙招手，拉着许留春慢慢向后退去。 　　“朱强，跟着‘粉超’混的，平时在各夜大总会带着小弟出散货，副业是收放高利贷，顺便顶着他的名头接点不入流的私活。这些，总不是误会吧？”警察抬手正了正帽沿，表情严肃起来。 　　强子背心窜上一道冷气，腿肚子开始发颤。 　　“别怕，就凭你手上走的那点货，也就是个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如果有心悔改，能协助警察端了‘粉超’老窝把上家揪出来，也不是没有减刑的可能性。” 　　“减刑？糊弄谁呢！”强子退开两步，呼吸变得粗重，手里的力气也下得更大了。 　　“痛！”许留春尖叫一声，想要挣脱强子的钳制，谁知反而提醒了他。 　　强子猛地将她拉到怀中，匕首横在颈间冲着警察怒吼，“别过来！” 　　几个同伙慌慌张张地凑近强子身边，将他跟许留春围到中间。 　　正在放学的学生注意到这边动静，看到歹徒挟持人质的画面，都惊叫四散而逃。 　　“退远些。”陆长风拉着林芝跟林生快步退离。 　　“他们人多！” 　　林芝抓紧陆长风的胳膊，一脸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形单影只的警察。 　　“你还知道他们人多。”陆长风看了林芝一眼，面露鄙夷。 　　明明看到这些人在外头，躲都不躲，还过去聊上了。 　　要不是担心贸然上前会令这些人做出过激动作，王队长早就过去抓人了。 　　结果呢？ 　　还是把人家惹恼了，不是自己冲出去，现在被挟持的就是身边这个傻冒。 　　“你去帮帮他，这个给你！”被陆长风划为傻冒的林芝浑然不觉，把防狼喷雾硬往他手里塞。 　　“这是什么？” 　　“很厉害的东西，你小心一点，弄到眼睛里，会瞎的。” 　　陆长风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小黑瓶。 　　就是一个普通的香水瓶…… 　　“我不骗你！千万小心。”林芝一脸郑重。 　　“你刚才就是打算用这个对付他们？” 　　“嗯。” 　　林芝有点遗憾地看了眼强子那些人。 　　是他们先出手，就算后果严重了一些，自己是正当防卫。 　　陆长风盯着林芝半响，把防狼喷雾递了回来。 　　“你留着防身用吧。” 　　“可是……”林芝实在是担心那个警察的安危。 　　“警察局就在前面两个街口，王队刚刚按过呼叫器了，等着吧。” 　　陆长风话音刚落，三辆警车顶着刺眼的红蓝光尖叫着冲过街角，向着这飞驰而来。 　　不等强子反应，车已至眼前，呼拉拉下来不少举着枪的警察，将强子几人团团围住。 　　林芝站在陆长风身后，远远看着强子举起双手，另外那些人也纷纷扔掉武器，被一拥而上的警察铐了起来。 　　许留春软倒在地，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血呼啦差地一片，她仰天哭得声嘶力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将这群混混和受害人许留春一起塞进警车，王队向着林芝边走来。 　　“吓到了？”看林芝惊魂未定的模样，王队笑得人畜无害，完全没有刚刚举枪顶住强子的狠厉。 　　“警察同志，真是太谢谢了！为民除害，为民除害啊！”林生激动上前，握住王队手掌上下摇动。 　　“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陆同学，听说他从中午就一直守在这儿等歹徒出现。” 　　陆长风有些不自在，“我只是听说那个强子是你在找的犯.毒集团下线，看在你一直照顾我的份上，帮你立功来着。” 　　王队长撇嘴，懒得反驳，转头看向林芝，“小姑娘，下次别再这么鲁莽了。遇到坏人第一时间向警察求助，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 　　知道了强子这些人的涉黑背景，林芝也有点后怕。 　　可一想到没让这些人尝尝喷雾的厉害，又觉得不太甘心。 　　再晚上一秒，她就能按下去了！ 　　都怪陆长风！ 　　陆长风莫名其妙地收到了林芝递来的两颗卫生眼。 　　送走王队，林生回想刚刚场景，犹觉冷汗未消。 　　再看看事发时挡在林芝身前直面歹徒的陆长风，昨天的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冲着这份勇敢与担当，这个准女婿他认了！ 第021章 　　林芝顶着系统的尖声警报吃完了丰盛晚饭，恍惚间有种敌军□□临头，我自岿然不动的英勇就义之感。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陆长风放下筷子，没想到自己却被父母一起送出了门。 　　“厂里出去这段路灯不亮，你送送。”林生笑眯眯说完，砰地关上了大门。 　　林芝一头黑线，看了静静站在楼道的陆长风一眼，转身下楼，“我就送你到院门口。” 　　“你好像很生气？为什么？”看林芝恶狠狠地跺脚弄亮感应灯，陆长风问。 　　“生什么气？“林芝疑惑转头，看到陆长风接近，赶紧往下蹦了两级台阶。 　　想了想又回头说，”对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刚刚只顾上吃饭了，陆长风被范晓丽和林生一左一右包围着，她想插话都插不进。 　　“不用……” 　　陆长风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芝刺溜下了楼，仿佛后头有鬼在追。 　　钢窗厂旧院子，路灯暗沉惨白，林芝闷头往前冲，从花坛旁高大树影下掠过，像个急着滚去投胎的小胖球。 　　陆长风跟到大门口，见林芝站在那里，一脸好走不送的表情，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我去一中等朱强，是因为昨天打听到他正好跟王队长在跟的一桩缉毒案有关。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林芝不解。 　　“总之，不是你以为……” 　　“对了，我记得你是快九点从我家走的，这么晚了你还去打听这些？很麻烦吧？”想到这个，林芝越发感激。 　　陆长风张了张嘴，解释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不麻烦……” 　　林芝点点头，正想转身离开，却又听到脑中警报声响起。 　　“宿主请立即进行行为自查！警告！警告……” 　　还没完没了了！！ 　　想到刚刚父母盛情相邀，让陆长风这个星期天来家里做客，林芝顿觉生命无光。 　　再这样频频触动警界线，搞不好自己真会死的…… 　　“其实你是个好人……”看着陆长风，林芝叹了口气。 　　陆长风脸色微微一变。 　　他还记得自己几天前，刚对一个女孩说过类似的话，诸如你是个好女孩，是我配不上你云云…… 　　“不早了，我还有事。”陆长风转身就走。 　　“等等……” 　　陆长风脚步一定。 　　她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守在学校门口等强子出现，是王队脑补的那种理由吧？ 　　这个误会可大了！ 　　“你……那个……哦，你现在是去工作？时间还来得及吗？” 　　陆长风一回头，林芝想说的话却卡到了嗓子眼里，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来。 　　“今天请假了。” 　　“哦哦，真不好意思，为了我的事，还特意请假了……” 　　并不是为了你才特意…… 　　算了…… 　　陆长风无奈地挠挠头，突然想到件事，“强子被抓，也不算事情真的了了。昨天那个男生，或许还会有别的手段对付你，你自己要当心。” 　　听陆长风提起付远泽，林芝精神一振，机会来了！ 　　怎么说？ 　　……其实昨天你看错了，那个人不是付远泽？ 　　或者，付远泽不是阴险小人？ 　　如果以后他要买你什么方案，什么都别想，给就是了？ 　　要是他开了公司，你一定要记得去那儿受压迫，受剥削？ 　　系统还在不停地做提醒，林芝却已经身心疲惫。 　　这个人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了自己！报答还来不及？难道还要亲手把他推回坑里？ 　　这样保下来的命，活着不臊得慌吗？ 　　再说了，自己说他就信吗？ 　　未来见到付远泽那个人渣，他难道不会有自己的判断？糊弄一个经鉴定智商高达164未来科学怪才，是她能做到的事？ 　　说了黑心话也不一定能改变未来事件走向，何必这么纠结，以后离他远些不就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脑袋一瞬间晃过无数说服自己的理由，林芝释然了。 　　“怎么了？”看林芝怔了半天不做声，陆长风询问。 　　“没什么，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你不是有瓶防身喷雾吗？每天记得带在身上。” 　　“嗯。” 　　陆长风还想叮嘱，又觉得说太多会让林芝误会，索性闭了嘴。 　　“走了。” 　　第一高中有两件热门八卦，都和林芝脱不开干系。 　　一是被帅气转学生操场告白，二是在校外被混混拦下，闹得警察都来了。 　　据传，第二件事件的起因是混混看上了林芝，求爱不成反生恨，拿着刀要同归于尽。 　　有这两件事加持，林芝一进校门，成了自带BGM的女孩，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 　　“不是吧？就是她啊？”有人表示受到了惊吓。 　　“各人有各人的口味，你不懂的。其实我觉得她还不错，仔细看……鼻梁还挺高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说得也是，瘦下来应该挺好看的。” 　　林芝早上吃得挺饱，心情不错，耳边飘来这样那样的评价，偶尔也舍得回眸一笑，给众人一个亲近偶像的机会。 　　进了教室，林芝往付远泽那边瞟了一眼。 　　他低着头，一只手拿着笔在书写画着，另一只手托在下巴上，回来揉搓。 　　看到下巴那已经被他搓得微微发红的一块，林芝撇嘴一笑。 　　仿佛察觉到了林芝的目光，陆长风抬头，正与她对上。 　　还不等林芝反应，陆长风猛地将头一低，竟是心虚得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强子被抓了，怕自己被牵连着供出来吧？就这么点儿胆…… 　　许留春也没来，位置空荡荡的。 　　林芝收回目光，坐到自己的位置，摊开书来看。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昨天晚上混混来找你，亮刀子了？”冯争憋不住，小声问。 　　“想知道？把这道题讲讲。”林芝似乎就等着他来问，书一推，笑得灿烂。 　　两天过去，事情热度退去，临近高考，重中之重还是学习。 　　拉着冯争讲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芝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人家，只能自己抱着书硬啃。 　　一周一次的小考成绩一下来，林芝的进步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至少，她坐在第三排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人说她名不正言不顺了。 　　而比起林芝更受人瞩目的，则是从倒数第二排，一跃坐到了最前排的付远泽同学。 　　第一高中是Ｘ市老牌名校，有着数十年的历史，比起付远泽曾经呆过的小镇高中，竞争更为激烈。 　　这次能拿到年级第三这个位置，已经令徐老师非常满意了。 　　不过徐老师满意不代表所有人都满意，至少那些将八卦藏在心中的同学，都大失所望。 　　“还放话要拿八校联考的第一名，连在咱们学校都只混个第三，还想八校……” 　　“第三都瞧不起，你是有多能耐啊，这回你多少名？瞧不起人家。” 　　“哎，可不是我瞧不起，是他自己说要拿八校联考第一的，还以为多有实力，牛皮吹上了天。” 　　“柏杨上回才第八，这回冲上了全年级第一，好像也拼着股劲呢。会不会也是受这件事的影响，不想被付远泽压一头下去？” 　　“你们关注点都错了！”有人敲敲厕所门板，吸引众人目光。 　　“错哪儿了？” 　　“现在不是谁第一谁第三的问题，是林芝能不能去一班的问题。要是去不了，付远泽就算考不到第一，也能慢慢在五班培养感情把人磨过来。” 　　“林芝这回……” 　　“咱们班二十一，你们说是不是差得远？” 　　“切，才二十一，那排到全校……得二百名以后了？？不到前五十，哪进得了一班。差太远差太远！” 　　“林芝不行的，她就不是搞学习这块料，话我就放在这儿了，去不成！” 　　“就是，她要有这能耐，怎么不早去一班？听说高二就喜欢上人家柏杨了。” 　　“砰！” 　　隔间厕所门被推开，冯争推了推眼镜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正聊得起兴的几人吓了一跳，见到是他，都松了口气。 　　“人吓人吓死人！我还以为是班头呢。” 　　“别说林芝不行，她要是不行？这世界上就没人能行了。”冯争撇了这几人一眼，淡淡地说。 　　“这话怎么说的？” 　　冯争甩甩手，“等着瞧吧。到底谁是联考第一，还不一定呢。” 第022章 　　林芝这次小考卷上，对的多是大题，分值高的那种，这些题百分之八十都是冯争讲过的。 　　自己题讲得好，林芝学得精，按理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看看名次，他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林芝全做对的题，他却错了不少，一失手下滑十三名，落到全班二十三的位置上，林芝却坐了云霄火箭，比他位次还前。 　　按照这个进步速度，别说年级第一，八校联考说不定都有机会冒头。 　　不过这个前提，是得找个靠谱的老师按林芝的节奏授课。 　　一进教室，迎头撞上林芝嗷嗷待哺的眼神，冯争又有了那种即将被抽空的感觉。 　　周六最后一节课上完，林芝接到了冯争递来的小纸条，“在这条街上，价格虽然贵些，但绝对值。如果确定去，我回去帮你约明天十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 　　“谢谢，我要去的。” 　　冯争如释重负，挥手离开。 　　与冯争的轻松截然相反，林芝看着手里的小纸条，心情很沉重。 　　冯争爸爸的人脉，说是省一附中想挖没挖走的特级教师，一节课五百块，一对一，每星期最多两小时，多了给钱都不收。 　　想到自己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题，林芝倒是很想把这个老师包上一整天。 　　所谓多了给钱都不收，无非是价钱不到位。 　　做付太太时用惯的那个手工内衣设计师，说什么档期排不过来，一人一季度最多订购一件，结果支票一开，还不是喜笑颜开地替她量身材。 　　如果价格能出到一千，相信叫这个老师推了所有人专门给她一人补，不是难事。 　　可是，她没有一千，连五百都没有…… 　　晚饭林芝吃得没滋没味，可在范晓丽眼里，她又超量了。 　　“明天人家来了你可不许再这么吃！一个女孩子，怎么也要维持住形象，就算人家不嫌弃你，可也不能太放飞自我了。” 　　范晓丽看着林芝把盘子里浓厚的烧肉酱汁往米饭上倒，搅一搅吃得哼哧哼哧，觉得心很累。 　　菜的份量一降再降，冰箱里的零食也都清空了，以为多少能控制控制，谁知道林芝一回来就自己往电饭煲里加米。 　　蒸出满满一锅，菜还没炒熟就先拿铲子往嘴里填，不够吃，还得另外下面条去，不等出锅就拿着碗在边上站着，难不成还真不给她吃？ 　　“谁要来？”林芝抹抹嘴。 　　“你忘了？长风啊。你爸上回就跟他约好了，明儿中午过来吃饭，完了爷儿俩再战几盘象棋，听说长风这个玩得好，你爸可等着呢。”范晓丽一脸的笑。 　　林芝不过一时吃撑，脑速跟不上了而已。 　　嗯，她可没忘呢。 　　“妈，给我点钱。”林芝手一摊。 　　“又买碟？成天买这些，家里都堆不下了。”范晓丽嘴里说着，手还挺快，从钱包抽了两张毛爷爷塞到林芝手里。 　　林芝盯着范晓丽，没有缩手的意思。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够了啊。”范晓丽钱包一收。 　　“妈……” 　　林芝凑上来撒娇，范晓丽不为所动，反而拿手点她额头，“行了，以为我不知道呢？钱给多了，你就出去买吃买喝，还嫌自己不够胖是吧？” 　　林芝如遭雷劈地看着范晓丽，这是亲妈吗？说自己胖？从来没有的事啊！ 　　“你再胖，就更显得长风瘦，不般配。哎哟，我得去把肉腌着放冰箱里好入味，长风特别喜欢我做的这道菜，他可得多补补……” 　　拔开林芝缠在腰上的手，范晓丽风风火火进了厨房。 　　林芝默默把钱塞进口袋，转头望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生。 　　“爸。” 　　“嗯？” 　　“给点零花钱。” 　　“你妈刚才不给了吗？” 　　“太少了。爸~~~~”林芝努力向十七岁时的自己靠拢，扯着林生袖子扭来扭去。 　　“行了行了，别跟你妈说啊。” 　　接过林生偷偷塞来的二百块，林芝一脸失望。 　　“是不是想买衣服了？”林生想了想，试探地问。 　　“啊？”林芝一怔。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依莲家的衣服？带花边的，粉的，泡泡袖的那种？挺好看的，去买几件。五千应该够了吧？” 　　见女儿又开始爱美了，林生整个人都激动了。 　　一上高中就把自己整得灰朴朴的，成天两套校服换来换去，不说别人，林生自己就看不过眼。 　　家里又不是没钱，想买多少衣服没有？可林芝不愿意，谁能逼着她穿？ 　　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啊…… 　　林生心里有点泛酸了。 　　五千！够了！太够了！ 　　林芝身子一下坐直了，喜滋滋地伸出手。 　　“最好叫你妈带你去，这么久没帮你买衣服了，她可手痒得不行。”林生喜滋滋地抽出张卡。 　　“我不买衣服。”林芝泄了气。 　　买衣服是要见实物的，去上了课，回来啥都没有，蒙不过去啊。 　　“爸，其实我想补习……” 　　“补习？”林生声音拔高，惊得范晓丽回头张望。 　　“补什么习？好好的补什么习？” 　　范晓丽举着切肉刀走过来，凶神恶煞。 　　“我……想换到一班，这次联考，进前五十……就明天补一天……”林芝声音越说越小。 　　“我还当你随便说说呢。”林生一脸地心疼。 　　“想换班让你爸给你调，自己费什么劲？这几天晚上天天在房里闷着，也不出来看电视，别是偷偷用功吧？” 　　顶着范晓丽怀疑目光，林芝挤出个笑，“没有……” 　　“说了多少次了，想上哪个大学，爸妈再难也送你进去。好好地把身体熬坏了，得花多少精力给你找补回来？忘了小时候做题头疼的事了？叫救护车送医院去，差点没把你妈吓死。” 　　“可不提那次了，提了我现在心都慌。”范晓丽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 　　一提起这事，林芝就无话可说。 　　小孩子当然有不想做功课的时候，抱着头撒个娇而已，谁知道林生阵势搞那么大，直接打了120来抬她去医院，白被扎了几天针。 　　“别想东想西的，马上就要高考了，临时补能有什么效果？白亏了身体。” 　　“我看咱们Ｘ市东城区那个大学就挺好的，离家又近，随便打个招呼就能去上。你在那儿开开心心呆四年，出来就替爸爸管公司，不挺好？” 　　范晓丽和林生一唱一合，林芝实在抗不住，举手告饶。 　　“呐，再给你三百块。不喜欢那个什么组合吗？去买点他们的碟片什么的，要是暑假有演唱会，妈再给你买票，别成天想东想西的。”范晓丽把钱塞进林芝手里。 　　揣着七百块回了房间，林芝心情还不错。 　　不是范晓丽提醒，她还没想起自己是个小有身家的人。 　　第二天一早，林芝偷偷摸摸地背着个包出了门。 　　到了和人约定好的地点，看见几个女孩一脸兴奋地说笑，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是六人团的周边，林芝赶紧上前会合。 　　“天！这是绝版啊！真，真的只卖三百块吗？去年年底发行的时候，这套黑白配也得二百八呢！”一个女孩捧着林芝递来的两张专辑，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这套小卡，这套小卡！！！Ｋ的小卡！你居然全部集齐了？真的出吗？不骗人？” 　　“出出出，都出了。”林芝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点头。 　　花了半个小时把带出来的东西卖完，看着这几个女孩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林芝居然有点心痛了。 　　其实她也很喜欢六人团的Ｋ姓男星，跟付远泽结婚后还坐飞机跟过几场国内签售。 　　可惜明星换代太快，17年红遍亚洲的六人团不过辉煌了三年左右，慢慢沉寂下去。 　　后来Ｋ姓男星向表演方向发展，出演了几部大爆的韩剧，林芝每部都没落下，慰藉了不少婚后的空虚时光。 　　如果不是急需用钱，还真不想挂到网上卖…… 　　点点手上的钞票，居然有近三千块。 　　有钱就有了底气，林芝挥去那点惆怅，坐上了公交车。 　　这儿离本市的一个二本大学很近，就在学院外的后街上。 　　路两旁高大的香樟树亭亭华盖，散下斑驳碎金，人行道的后面开着许多小店，周日的早晨，还挺热闹的。 　　林芝拿着纸条拐进街中小巷，走了十几米，站到了一幢高大的老旧居民楼前。 　　“五楼……”举着手指顺着向上点，林芝终于看到贴在窗户上数学辅导四个小字。 　　如果不是冯争拍着胸脯保证，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号称托了不少关系才联系上的厉害人物窝在这种地方授课。 　　林芝要求不高，比她买的网课进度快就行。 　　在家里电脑上课，还要背着父母偷偷摸摸，讨论问题什么的也不方便，毫无效率可言。 　　一路琢磨着怎么高效地在两小时内尽可能解决多的题型，慢慢就上到了五楼。 　　看着面前挂着孙老师培训牌子的防盗门，林芝按下了门铃。 　　手还没缩回来，林芝就被脑子响起的高能警报给震住了。 　　“警告，警告……” 　　什么情况？又闹了？系统这是坏了吧？ 　　防盗门吱地一声被拉开，一张淡漠帅气的面庞出现在林芝面前。 　　“你怎么在儿？”陆长风双眼微眯，接着挑了挑眉。 　　林芝两眼瞪得铜铃大，嘴张得能看见小舌头，向陆长风倾情演示了什么才叫受到惊吓。 第023章 　　“你，你怎么在这里？”林芝不敢置信地问。 　　陆长风退开半步，示意林芝进来。 　　“我帮孙老师代课。” 　　代课？ 　　陆长风是挺聪明的，不过……在这个年纪，还没厉害到能替这位姓孙的老师代课的程度吧？ 　　“谁呀？八点到十点还有人吗？”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女生从里屋探出头。 　　“你先把刚刚那道题做了，我就来。”陆长风看了林芝一眼，指指客厅的沙发，“先坐会儿吧。” 　　这是个小三居，面积不大，一间紧闭着门，另两间各放着两张桌椅，布置成教室的样子，客厅一条沙发，一个茶几，多的就没有了。 　　林芝眼睛扫了一圈，“我是来找孙老师的，他不在吗？” 　　“是你约了十点的课？” 　　“嗯。” 　　陆长风瞟了眼墙上挂钟，“孙老师外出有事，十点前应该会回来。” 　　“陆长风，你再讲讲这道题，刚才还没听明白呢，没法做。” 　　那女生从教室走出，拿着笔记本往陆长风面前一递，正好挡住了他看向林芝的目光。 　　借着笔记本遮挡，女生头一偏，冲着林芝翻了个白眼。 　　“那我一会儿再来。”林芝揪着书包带子，自觉转身。 　　“等等。” 　　陆长风长臂一伸，拦下了林芝。 　　“你一个人过来的？” 　　“嗯。” 　　“你爸妈知道你跑这么远补习吗？” 　　神了，他怎么猜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林芝咽了口唾沫，小心地瞅了陆长风一眼，“不知道……你，你可别说啊。” 　　“那就在这儿等。”陆长风脸色严肃。 　　陆长风这么霸道，林芝就不服气了。 　　我是来补习的，又不是来给你俩点灯照亮的！ 　　林芝顶着旁边女生杀人目光冲陆长风摆手，“还有一个小时，我不想坐这儿干等。” 　　“那就进来一起听。”陆长风也不管林芝愿意不愿意，伸手扯下她肩上书包。 　　“这谁呀……”女生一脸地不开心，小声嘟囔。 　　林芝头一转，反身拉开了门。 　　书包一会儿上来再拿就得了，还怕跑了？ 　　“要我给你妈打电话叫她过来接你吗。”陆长风声音传来。 　　“我约的是一对一的课。”女生轻声细语地抱怨。 　　“她旁听，不影响。”陆长风撇了眼坐在一边怨气冲天的林芝，从桌上翻了翻，摸出一张卷子递过去。 　　“这是摸底卷，你做一做，一会儿老师回来了，看看就知道该怎么安排进度。” 　　林芝不情不愿地接过，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居然有不少题型和自己小本本上那些一知半解的难题重合。 　　半句废话不多说，林芝摸出笔，埋头开做。 　　嗯，最近她陷入了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的魔性状态，只要看到解不出的题就浑身发痒，别名不做不舒服司基。 　　看林芝一人闷头做题，女生表情稍缓，转头一脸崇拜地望着陆长风。 　　“我妈说你教得比孙老师还好，让我多跟着你学呢。” 　　“我只替孙老师上过两次课而已，你名次提升和我关系不大。”陆长风一本正经解释。 　　“在学校的时候你不也总给我讲题吗？没有平时的积累，光靠周末这么点补习时间哪够？”女生说完，得意朝林芝这边瞟了一眼。 　　陆长风并不答话，只是将书页翻开，接着刚刚才的那题讲下去。 　　女生目光落在他长长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上，忍不住弯起唇角。 　　喜欢陆长风的人那么多，只有她找到了这个最容易接近他的方法。 　　一星期难得的两小时，她一点都不想浪费。 　　认真听他讲了一会儿，女生举起自己的笔记本指着题问，陆长风偏头去瞧，对她的疑问做出讲解。 　　虽然距离已经很近，但女生仍不满足，悄悄挪了挪身子，向那边靠过去。 　　“做完了。” 　　林芝不知几时站到桌边，气势十足地把卷子递上，惊得怀着小心思的那个女生差点没从凳子上栽下去。 　　“这么快？”陆长风看了眼钟，十五分钟都不到。 　　看陆长风抛下自己，接过林芝的卷子，女生一张脸刷地垮了下来。 　　难得氛围这么好，硬生生被打断，佛都有火。 　　“哪儿做完了呀？上面还空这么多呢。”女生压下火气，娇声娇气地指着卷子上的空白处说。 　　林芝目光一扫，看到女生书壳上的名字，朱娇娇，还真是人如其名，声音腻得没法入耳。 　　“除了这些实在不会的空着，另外那些做了的都是全对。”林芝把朱娇娇送给自己的白眼又还了回去。 　　“全对？” 　　朱娇娇冷哼一声，抽过陆长风手里的卷子瞧了两眼，指着其中一题，“这题就是错的。” 　　“错哪儿了？” 　　“步骤不对，答案肯定就不对。”朱娇娇冲着林芝撇嘴一笑。 　　别的或许还不好说，可这道题她可做过，解了满满快半张卷子，这上面才三五行，能对才怪。 　　“是对的。”陆长风拿回卷子，瞧了林芝一眼。 　　“你不会是因为认识她，就偏帮她说话吧？”朱娇娇嘴都快嘟上了天。 　　“我解一下，你对对答案就知道了。” 　　拿出草稿纸随意写画了几下，陆长点轻轻点头，稍一思索，便顺着继续做了下去。 　　“没错，你看看，也可以这么解，答案是一样的。”陆长风递给朱娇娇。 　　林芝探头一瞧，顿时瞪大了眼。 　　这道题她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写下来的，已经是能想到最优的办法了。 　　可是陆长风给出的这个方法，却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人比人，气死人，她今天才真正领会了这句话。 　　“已经很不错了，你做得很好。”陆长风对林芝点点头。 　　“那这题呢？你还有别的解法吗？” 　　林芝有点不服气，卷子一翻，指着一题问。 　　“嗯……我试试。” 　　陆长风低头计算，林芝在一边盯着，朱娇娇瞪着这两个人，肺都快气炸了。 　　就算这个女孩做对了，夸两句得了吧，还值得这么认真去教？ 　　到底是谁约了八点到十点的课？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捧着陆长风字迹端正的草稿本，林芝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 　　难怪他会在这里替孙老师代课，果然很有实力！ 　　不管哪一题，只要指给他，都能得到更简便快捷的解题方法，比识题软件还效率。 　　“都十点了。” 　　忍出一头气包的朱娇娇坐在一边，嘴嘟得能挂个油瓶。 　　“不好意思，耽误了一点时间。嗯，星期一中午的时候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再单独给你讲一讲题。”陆长风这才发现占用了朱娇娇的时间，立刻给出弥补方案。 　　朱娇娇由怒转喜，“那太好了，中午我还在食堂等你。” 　　估计这不是陆长风第一次给她做课后补习了，林芝看她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 　　正在研究陆长风做的那两道题，忽然听到客厅有了动静，林芝探头一瞧，见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对年轻夫妻推门进屋。 　　“这房子有点小啊。”挽着老公胳膊的女人一直屋就四下张望，眉头紧皱。 　　“厨房面积还可以，能转得开身，比咱们租的那个地方强多了，就是卫生间不太好，这些瓷砖都得敲，工程太大，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可是买房不是租房，以后说不定要住一辈子，不能光图便宜。”女人掐了老公一把。 　　“这个价格在这个地段算是很不错的了。我也是急着脱手才没加价，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听到女人一直挑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些腼腆地说。 　　“孙老师。”陆长风跟朱娇娇走出教室，冲着中年男人礼貌点头。 　　“课上得怎么样？都能听得懂吗？”孙老师问朱娇娇。 　　“陆长风是我们三中的活招牌，高一到高三从没下过年级第一，他讲课您还不放心呐？”朱娇娇轻拍陆长风肩头一把，一脸得意。 　　“今天有点特殊情况，叫长风过来帮着代一代，下星期就是我来上了，到时候可能教室会换地方，另外再通知你。” 　　“真要卖呀？这里挺好的，离我家也近。”朱娇娇看了眼旁边站的那对夫妻，不开心地问。 　　孙老师笑笑，没接话。 　　“这是约了十点到十二点的林芝同学。”陆长风介绍林芝。 　　“哦，冯争介绍你来的。”孙老师抱歉地冲林芝笑笑，“可能要耽搁一下，等会你可以晚点走，时间我补足。” 　　“没事。”林芝摆手。 　　“不到八十平米吧？房子还这么旧，四十万有点贵哟。”女人看了两间教室，转头走出来说。 　　“这个价很合算了，我是参考过这附近的均价的。” 　　“少点吧，一平减三百你看怎么样？” 　　孙老师一脸为难，显然并不擅长应对讨价还价这种事。 　　“一起走啊。”朱娇娇拉了陆长风一把。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跟孙老师说。” 　　扁扁嘴，朱娇娇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陆长风看了眼林芝，见她站在一边听那对夫妻说话，听得很入神，便站了过去。 　　“孙老师准备卖了这套房，换套大一点的，多招点学生。” 　　“哦。这里太小，是该换。”林芝点头，想了想又问，“换到哪儿去？” 　　“听说在西城那边找了个带门面的二层楼，这边卖了那边就能付首付签合同了。” 　　干站着也挺无聊，林芝问，陆长风就答了。 　　哦，西城。 　　林芝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第024章 　　“还是再看看吧。这附近卖房的不少，又不是非得在这儿。”女人拉了老公一把，悄悄挤眼。 　　“也是。听说旁边学院要搬走，估计价格还要跌，等等再买也不迟。”男人点头。 　　“搬走？不是扩建吗？这条街好像都要拆迁的。”林芝喃喃自语。 　　她声音其实不大，但客厅实在太小，每个人都听到了。 　　女人脸色微变，“你谁呀？乱说什么？想帮着抬价啊？” 　　“可我明明记得……” 　　“行了行了！看了好几家了，就定这儿算了，我也懒得天天陪你跑。这样，每平少一百，今天就签合同，怎么样？” 　　男人提高嗓门，截住林芝后半句话，一副忍痛吃亏的模样。 　　孙老师急于出手，稍一犹豫就点了头。 　　“不行，这个价太低了！”林芝伸出尔康手。 　　众人目光聚到林芝这里，表情各异。 　　“这是？你女儿”女人看孙老师。 　　孙老师一脸莫名其妙，“呃，今天新来的学生。” 　　“不好意思，本来只是想带人看看，结果还有这么多事。下星期你再过来吧。”孙老师一脸抱歉地送林芝出门。 　　“您真的考虑好了吗？”林芝压低声音，“他们这么急拉您去签合同，肯定是知道□□消息。我真的听说要拆迁，补偿很高的，现在卖掉这里的房子太亏。” 　　看林芝一脸真诚，孙老师摇头，“南城那边房价一天一个样，再不买，就真买不起了。” 　　想想自己跟个高中生一本正经聊房价，孙老师自己又觉得好笑。 　　“走吧。”陆长风拉着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林芝下了楼。 　　“我还没说完呢！南城那边现在涨的好，以后也要跌的，还不如守着这里更划算！”被扯到街边的林芝恼火甩开陆长风的手。 　　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没一个人信她，好气哦！ 　　“知道你是好心，可楼市不都是这样？涨涨跌跌，谁能保证在最正确的时候间点买卖？又不是神。”陆长风看看表，“走吧。” 　　听到陆长风关于正确时间的这句话，林芝一怔。 　　“愣着干嘛？走啊。” 　　“去哪？”林芝回过神，下意识问。 　　“你家，现在坐车回去时间刚好。”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话没说完，人已快步离开。 　　陆长风看着林芝背影，表情不是很好看。 　　如今的南城还是新区，除了大片的厂房和许多无人居住的在建小区，路上连只猫都难撞到。 　　林生在价格还没涨起来的时候在那儿拿了几块地，最近已经把海外的厂子挪回来了。 　　可惜后来林生不善管理，工厂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算是勉强维持。 　　再后来，付远泽公司遇到危机，需要庞大资金回血，林芝回去哭求，林生干脆卖了厂房，将所有资金投给了年少有为的女婿。 　　用林生的话来说：“我就一个女儿，女婿就是儿子，说什么借不借的？你们过好了，难道还能不管我和你妈？” 　　林芝当时觉得没毛病，现在想想，自己和林生都需要多吃大脑黄金，补补智商短板。 　　一边走，林芝一边摸出手机看日历。 　　南城房价已经开始上涨，顶点就在高考前后，算算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X市的人都蜂拥至南城，为了抢一套朝向不好的房子，整夜排队也不觉辛苦，电视台都去采访了。 　　照这个涨势，错过一天就多出大几万，金钱刺激下，谁还管得了别的，高考风头都被盖过了。 　　只可惜，这样的盛景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月，紧接着房价断崖式下跌，以一天数十万的速度不停击穿底线。 　　然后，就一直没再起来过。 　　林生卖掉厂子的时候，地价比起当初拿下的价格低的多。 　　虽然可惜，但想到这些钱是投到付远泽公司的，也就不觉得亏了，反正他那么厉害，赚回差价不是件难事。 　　这一点林芝到没看错，有了大笔资金注入的天远智能，重新焕发了生机，不到两年这笔钱就翻了一翻。 　　试着提过一次这事，可付远泽却说公司正在发展阶段，又拿着这笔钱进行二次投资。 　　后来又说亏损，她又被推回家拿钱…… 　　林芝甩甩头，把不愉快的记忆抛开到脑后，走进了一家房产中介。 　　没一会，她捏着几张名片出来，一脸沉思。 　　这边的房价还真是低到可笑。 　　差一点的房子四千左右，稍好一点的也就是五千出头。 　　等到这边大学扩建，再连通省会延长地铁，现在的价格连翻六个跟头都打不住。 　　又随便走了几家中介，林芝发现正在出手房子的不在少数。 　　也许，都是像孙老师那样，想赶紧搭上南城那班车的人。 　　林芝叹了口气，她真心诚意为孙老师打算，却白费力气。 　　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林芝偏头望向不远处的自助餐厅。 　　大学附近很多这样的廉价餐厅，三十到五十的价位，可以吃两个钟。 　　犹豫了一下，林芝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可不想吃到店主报警，还是照老法子多跑几家店，一点点攒吧。 　　“不回家吃饭吗？” 　　正要走进一家看中的饭馆，林芝被身后幽幽响起的声音吓得捂住了心口。 　　“你怎么还没走？你，跟踪我？” 　　看林芝指着自己鼻尖，一脸的气急败坏，陆长风突然就想到了斥责尾随自己那些女生时的情景。 　　嗯，看起来真的很没风度。 　　“是不是准备捉我小辫子，跟我妈告状？”陆长风的神游天际被林芝理解为欲盖弥彰，她恶狠狠地问。 　　“你东西带着了吗？”陆长风并没回答，反而向她发问。 　　林芝顺着陆长风的目光，看向自己外套口袋。 　　“带什么？”下意识地伸进去摸了一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握着一个黑色小瓶。 　　林芝心头一动，“你……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 　　“不然呢？”陆长风叹了口气。 　　事情才过去几天？ 　　穿半个城跑到这边来补习，还没有父母陪着，心真是大得没边了。 　　林芝有点不好意思，“有话就直说，偷偷摸摸跟着我干嘛？” 　　“我没有偷偷摸摸，只是你走路从不往回看，如果真遇到坏人，基本可以想象得到后果。” 　　想到付远泽在学校缩头蔫脑的表现，林芝撇撇嘴。 　　他这个人，胆子最小了。 　　想改变阶层，就找上了他能接触到最有钱最好下手的一个，想要在行业出头，明明自己做的设计还行，却只想剽窃他人修正到完美的研究成果，真点风险都不想冒。 　　强子被抓了，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壳缩进去，只怕现在睡觉都不大好了，还哪有功夫找她的麻烦。 　　这些林芝不会说给陆长风，不然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对那个渣男了解得如此深刻呢？ 　　“饿了吗？我请。”林芝一指指饭馆。 　　“外面的东西不怎么干净，不如一起回家吃。” 　　话一说出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这句话有点古怪。 　　就好像，他们俩是一家人似的…… 　　“咳。”陆长风提拳掩嘴，想解释一下，又觉得多余了。 　　“别磨叽了，你不饿吗？回去坐车都得半小时呢。”林芝转身进店。 　　陆长风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 　　…… 　　陆长风知道林芝挺能吃的，但不知道她这么能吃。 　　这家店招牌是牛肉面，挺大一个碗，中间一团面飘在清亮汤水中，看着不多实际份量扎实。 　　牛肉块切得大，跟着小米辣香菜一块堆在上头，勾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一张二人桌，两人各坐一头，桌面上满满铺了九碗这样的面。 　　其中一碗是陆长风的，八碗是林芝的。 　　“来来，别客气，吃。”林芝举着筷子指点江山。 　　本想问林芝是不是点多了，话还没出口，看她一筷子抄了半碗面，往嘴里一塞，吸溜一声下了肚，陆长风把话又咽回去了。 　　等他默默吃完自己这碗面，头一抬，桌上多了八个空碗。 　　林芝摸着肚子，遗憾摇头，“味道不错，可惜不能再多吃了。吃好了吧？吃好了就走了。” 　　嗯，还知道节制，陆长风点头。 　　结果结完帐一出门，林芝奔另一家卖重庆小面的店去了。 　　跟进去坐到林芝对面，陆长风收获了她一个惊讶表情。 　　“嗯，没吃饱是吧？也是，一碗肯定不能饱。我再请你吃一碗重庆小面吧。”林芝摸摸包里的钱，厚厚的钞票让她安了心。 　　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每天需要的食物越来越多，总让她有种虚得慌的感觉，没钱垫底就怕挨饿，一挨饿……就得死啊！ 　　林芝正了正脸色，举起筷子开造面前的八碗小面。 　　“如果设定一个程序，能提醒每碗面的热量以及吸收后会对身体产生哪些负担，就不会吃超量了吧。”陆长风捏着筷子，一本正经地看向邻桌那个富态男人。 　　“你设计的第一代随身管家不就有这个功能？最开始粉色的那款，全国都爆了呢。女性顾客特别喜欢这种即时提醒的设置。”林芝嘴里包着一口面，提醒陆长风。 　　陆长风疑惑回头，“什么……随身管家？” 　　“扑——”林芝一口面喷了出来。 第025章 　　陆长风抽出纸巾递给林芝，又自己抽一张擦掉衣袖上沾到的几根面条，整个过程都很平静。 　　“咳咳！对……对不起！”林芝捂着嘴，一脸狼狈。 　　“什么智能管家？” 　　“啊？哦，前几天看了一部电影，是那里面的，主角名字跟你一样。” 　　见陆长风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林芝松了口气，幸好她机灵。 　　让服务员换了两碗小面，接着继续吃。 　　没想到陆长风这个时候就有了类似的灵感，那么在大学校园写出具有随身管家雏形的程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果然厉害的人，最初就不会平凡啊。 　　林芝吃完一碗面，换过第二碗，刚吃了两口，像是被点了穴似地定住了。 　　对啊！她怎么这么傻？ 　　既然陆长风没接触过付远泽的时候在心中就有了随身管家的概念，那其实不用进入天远智能也可以把10574设计出来。 　　她一直都钻进了死胡同里，以为这件事必须通过付远泽，借助他创办的天远的力量才能推动事件进程。 　　林芝目光落到随手放在桌边的那一沓名片上，眼睛都亮了。 　　投资什么的，她也可以做嘛！ 　　不管是房产，还是公司，只要有钱，什么事不好办呢？ 　　“宿主想法成立，计算未知事件变数，目标可达成，警报解除。”系统扔下这句话，终于沉寂了下来。 　　没了系统哼哼唧唧地提醒，林芝神清气爽，对陆长风避之不及的恐慌一扫而空，换来捞到宝的欣喜。 　　付远泽干了什么？拿着陆长风的想法到处兜售，换来一笔又一笔地投资，再把这些投资砸到研究室里，鞭策陆长风继续升级随身管家，不停优化系统。 　　简直是傻瓜式操作！ 　　陆长风感受到了林芝灼热的视线，犹豫地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再多点两碗！老板！”林芝蹭地举起手。 　　“不用，我真的饱了。” 　　“没关系，只要你想吃，再来十碗都行！我有钱！” 　　看林芝激动地翻出包包，给自己看里面的红票票，陆长风表情复杂。 　　“不用了，谢谢。” 　　等林芝收好包包，重新抄起筷子吃面，陆长风问：“你下星期还来吗？” 　　“嗯？这儿？这儿味道还行，不过牛肉面更好吃。”林芝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抹抹嘴。 　　“我是说，你还去孙老师那儿补习吗？” 　　林芝一愣，脸垮了下来，“下个星期联考就结束了。” 　　“你是因为联考才临时想补习的？” 　　“嗯。”林芝点头，“这次联考如果能拿到年级前五十，就能换去一班了。” 　　“你现在的名次。” 　　“班上二十一。”林芝得意洋洋。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好的成绩，里程碑式的进步，完全可以载入人生史册。 　　陆长风负手靠上椅背，漠然摇头，“以一中的平均水平，你现在的成绩没可能进前五十，一百都难。” 　　“现在是不行，但补一补就行了！”林芝表情不大好。 　　“你的理解能力不错，只要方法会了，同类型的题几乎不会出错。不过，联考的题可不比平时，角度更为刁钻，难度相应也大。” 　　林芝嘟起嘴，“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吧？” 　　“联考我记得是下星期五吧？时间也不多。” 　　“可我真的想去一班。”林芝可怜巴巴地抬头。 　　“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 　　“我帮你补习，从今天开始到周四，每天两个小时，努力一点，应该可以把名次往前赶一赶。” 　　陆长风坐正身子，唇角微弯。 　　林芝对着他这抹天光乍现的笑容愣神。 　　笑得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总冷着张脸？ 　　如果她有这种本钱，牙都要笑掉了…… 　　“怎么样？” 　　“嗯？行啊，怎么不行。”林芝迅速反应过来，使劲点头。 　　既然能替孙老师代课，表明能力得到了认可，而且她刚刚也亲身体会过了，这就是个人型题库，没有不会的。 　　不需要陆长风多说一句，林芝数了一千块拍桌子上，“先试两小时，如果你能力够强，价格还可以再加。” 　　“一小时二百就够了。” 　　“拿着。”林芝把钱往陆长风手里塞，生怕他不要似的。 　　“真的不用这么多，二百是我的行价。”陆长风推挡。 　　林芝一拍桌子，气势如虹，“不管你行价多少，我就买你五百一小时，再推我跟你急！” 　　“啧啧，什么世道，现在的年轻人……” 　　“哎哟，走了走了，别瞧了。” 　　两个老太从桌边经过，鄙夷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林芝身上，转眼看陆长风时，表情又格外复杂。 　　“她们说什么呢？”快被这两人眼神扎出几个窟窿的林芝一脸莫名其妙。 　　陆长风耳根微红，一推桌子站起身，“走吧。” 　　跟着陆长风出了店门，林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必竟不是真十几岁小姑娘，该懂的都懂了，回想刚刚的对话，被误会也不冤枉。 　　大家都明白，气氛就很尴尬了。 　　“去我家？”走了一会儿，林芝问。 　　“嗯。” 　　感觉气氛更尴尬了…… 　　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 　　林芝也不知道陆长风打电话是怎么说的，反正范晓丽没揪着她一早就偷跑的事唠叨，也没怪两个人没回来吃饭。 　　坐在客厅吃了盘范晓丽切好水果，林芝冲陆长风使了个眼色，自己先回了房。 　　陆长风怔了怔，犹豫地起了身。 　　林生正兴冲冲拿了棋盘出来，就看到他往林芝房间走。 　　“干什么呢？”林生脸色一变。 　　范晓丽赶紧拉了他一把，冲着陆长风笑笑，“没事，去玩吧。” 　　陆长风顶着一头黑线进了房间。 　　看他把门留了肩膀宽的一道缝，林芝指挥，“门关着。” 　　“开着比较好。” 　　“好什么好？一会儿我妈就发现了。” 　　不等陆长风反应，林芝跳过去，一巴掌把门扇上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林芝意犹未尽地将笔记本收起来。 　　上面记录的那些难点题，几乎都高效地拿下了。 　　陆长风这个一对一讲师，她还是很满意的，五百块一小时，值了！ 　　“你比一般人聪明。”陆长风转着笔，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芝。 　　那当然！ 　　大脑黄金小饼干，她可是一天不落地在吃。 　　想到自己这几天的能量值全换了这个，林芝就有点心疼。 　　大脑黄金不是仙丹，一颗就够。 　　它需要持续地按疗程服用，直到待开发的脑细胞彻底激活，才可以接着吃成人版。 　　成人版的效用更强，都是那些需要进入自身领域更高层面的商务人士针对性服用。 　　应付一下高考什么的，其实儿童版就够了，不过这不影响林芝对成人版的期待。 　　谁不想自己更聪明？ 　　“这些题我差不多都懂了，那你觉得联考我有希望吗？”林芝一脸期待。 　　陆长风摇头，“没有。” 　　“什么？” 　　“这都是些很常规的题目，虽然有难点，但并不难解决。如果联考卷子上都出这种类型的题，根本就拉不出层次，大把的人可以上高分。” 　　林芝觉得今天这一千块打了水漂。 　　“其实想在联考上拿到高分，也不是没有办法。”被林芝脸上的风云变幻弄得有点绷不住表情，陆长风挪开目光。 　　“什么办法？”林芝瞪大了眼。 　　陆长风弯弯唇角，“押题。” 第026章 　　陆长风拿过林芝的参考书，随手翻了一页，“第四部分的这两道题应该会在联考卷上出现，就算有所改动，内核却不会变。” 　　看了林芝一眼，又说：“我有把握压对题型，你要做的，就是把我划出的类型题全部掌握。” 　　“你……能押对所有的题？”林芝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长风。 　　“不是所有。”陆长风放下书，“只是部分题目类型。” 　　林芝有点失望，“只是部分啊。” 　　“你分析推理能力强，也懂得活学活用。只要在这几天集中攻克必考的几个类型题，拿到好的分数应该没问题。” 　　“而且，我能押的不止数学这一科。你觉得自己哪科最容易丢分？”陆长风迎上林芝的一脸崇拜。 　　“哪科？”林芝为难地想了想，“英语能背的我全背了，这次丢分主要是在听力，还有语文，作文是个难点。” 　　数理化曾经她最为头疼几科，可在黄金饼干的开发下，反而是这种极考验脑力的学科能发挥出优势。 　　英语她并没花什么心思，只要用点时间，解决听力这个丢分点应该不难。 　　至于作文…… 　　就算是吃上成人版黄金饼干，林芝不觉得自己在作文上能有什么突破。 　　“就算你能押中作文题，我估计也……”林芝一脸苦相。 　　“刚才我讲过的第二大题第五小题，答案是什么？” 　　“m n-2=0……”林芝还没反应过来，答案就脱口而出。 　　陆长风笑了，“你的记忆力，真的很不错。” 　　“那当然了，只要我愿意，整本语文书一天就能啃下来。”林芝咧嘴。 　　“作文我大致能猜中范围。这样，周三这三篇写完拿给我看，改一改全背下来就差不多了。”陆长风将题目写在纸上，推到林芝面前。 　　两个人从房间出来时，范晓丽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子饭菜。 　　照理说没了系统不停在耳边吵吵，林芝这顿饭该吃得很舒心才对。 　　可林生坐在桌边黑口黑面，范晓丽每隔十秒就要盯一盯她是不是当着客人的面吃得太多，双重压力下，林芝根本连中午的一半食力都没发挥出来。 　　“妈，我……”林芝举起空碗。 　　“吃饱了是吧？吃饱了就出去转转，消消食。”范晓丽接过，直接往洗碗池里一扔，擦了把手推着她跟陆长风往外走。 　　“去哪啊？”林生坐在沙发上，脸色很不好看。 　　“我送他去公交站，院里的灯不亮，路不好走。” 　　林芝拉开门，冲着还站在客厅的陆长风招手。 　　“别急着走，我还有话没说呢。你坐。” 　　陆长风在林生的迫视下，坐到了沙发对面。 　　“妈，爸今天是怎么了？他不是挺喜欢陆长风的吗？上回还叫我送他，现在怪怪的？”林芝凑到范晓丽身边问。 　　“谁叫你们钻房里一下午都不出来？不是我拦着，你爸都要去砸门了。”范晓丽撇嘴。 　　“我们……我们在房里上网玩呢！爸想什么呢？” 　　林芝翻了个白眼，快步走了陆长风身边，拉着他胳膊就往外走。 　　“站住！” 　　陆长风脚步一定，拉得林芝也停了下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午在房间里，干什么了？”林生单刀直入，盯着陆长风问。 　　陆长风看了林芝一眼，见她抿着嘴冲自己摇头，犹豫了一下，没吭声。 　　林生转头看林芝，“那你说！” 　　见林生瞪着自己，林芝跺脚，“我跟陆长风就是同学，哥们！今天不是你们请他来家做客的吗？不去我房里玩，难道跟你们两个在客厅聊天吗？他是高中生，你们高中毕业都多少年了，有共同话题吗？” 　　看林生跟林芝都硬着脖子要吵起来似的，陆长风上前一步，“林叔，其实今天下午我是在帮林芝……” 　　林芝刷地抬起一只手捂到了陆长风嘴上。 　　“爸，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次我想换去一班，就是因为他。”林芝直接扔下重磅□□，彻底把林生一肚子话给炸没了。 　　“说什么呢？长风还在这儿，你乱说什么呀？”范晓丽慌慌张张跑过来。 　　“我没乱说。” 　　“那长风……” 　　范晓丽有点混乱。 　　“你们以后别再乱点鸳鸯谱！我一点都不喜欢陆长风！我们就是同学！同学！”林芝气急败坏。 　　失去了看好的准女婿，林生心情有点复杂。 　　看着林芝拉着陆长风出了门，范晓丽恼火地冲林生直嚷嚷，“看吧！都怪你。长风这孩子我挺喜欢的，被你这么一搅和，横插了一杠子事出来。” 　　“芝芝要喜欢谁，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长风再好，也得她自个乐意才行。”林生脸也有点黑。 　　走在院中小道上，陆长风一路都很沉默。 　　看着快到大门了，林芝忍不住又解释，“我爸妈就是这样，爱乱猜。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一点儿都不喜欢！” 　　林芝举起手，拿大拇指掐住小指尖，在他面前比出个米粒还小的一点。 　　陆长风瞧了一眼，“我很差吗？” 　　“嗯？”林芝没听明白。 　　“我比那个一班的，差很远吗？”问出这句话，陆长风就后悔了。 　　林芝偏过头，琢磨了一下，恍然地张大了嘴。 　　柏杨啊。 　　学校每天都有人问她想去一班是不是为了柏杨，开始还还费劲解释，流言反而越传越烈，到后来，林芝索性默认，反正也不掉块肉。 　　一时没想到拿什么堵老林的嘴，就顺口借用一下，还挺好使的。 　　想到刚刚林生的张口结舌，林芝忍不笑出了声。 　　好久没看到老林跟自己斗嘴落下风的样子了，还挺怀念的。 　　提起一班那个男生，林芝一副乐开了的花痴样，陆长风摇摇头，几乎能看到她头顶往外发散的蠢气。 　　转念一想，问出刚刚那句话的自己也没比她好哪儿去，陆长风转身往外走。 　　林芝赶紧跟上，“柏杨这次拿到了年级第一，挺厉害的，必竟上回才第八，这次冲得挺猛的，还是实力在吧。”想到柏杨这次的一飞冲天，林芝有点小嫉妒。 　　她怎么就没能一次性冲到全班第一呢？ 　　陆长风掀了掀唇，没吭声。 　　“哦，你也是年级第一，其实你们很像。都长得高，也挺帅的，受女生欢迎，不过他喜欢打篮球，你……应该不爱运动吧？” 　　“对了，明天你想办法，找个地方帮我补课，我就晚自习有时间。” 　　“应该不困难吧？要不找个平价宾馆也行，钟点房，两小时正好了。” 　　听林芝越说越没边，陆长风站定脚步，“明天补习的地点，我会通知你。” 　　“嗯，那行。” 　　送完陆长风回到家，林芝被范晓丽跟林生捉住一顿拷问。 　　林芝当然不会改口，咬死了心系他人，跟陆长风毫不来电，把两人这几天心里对陆长风燃起的小火苗给彻底拍熄了。 　　“以后也别叫人来家吃饭了，多尴尬。” 　　“是你妈叫的。”林生把事情撇得干净。 　　范晓丽摆摆手，没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 　　“你说的一班那个男生，怎么样？”林生问。 　　“成绩不错，人长也还行。” 　　“好就带回家瞧瞧。”范晓丽瞟了林芝一眼，插了一句。 　　“你们看不惯我在家里呀？我才多大，就想着把我送出去？”林芝一脸不满。 　　“没急，就是想早点瞧好了，培养培养，以后帮着爸爸管理一下厂子，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事根本不在行，请外人总不放心。你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女婿最好了。” 　　看林生乐呵呵地样子，林芝真想按着他肩膀把他摇醒了。 　　什么女婿半子，那是一百个不靠谱的事！ 　　“对了。”林芝想到今天一直在琢磨的事，“爸，你给我存的大学基金呢？” 　　“怎么想到这个了？上回给你，你不是嫌收着麻烦，不要的吗？” 　　“好多同学都学着自己理财呢，我也想试试。”林芝拉着林生胳膊撒娇。 　　“钱不多，但这么多年积积攒攒不容易，准备你上大学用的，一直都没动过，你别不当数，拿着打水漂就行。” 　　林生走到房间，拿出一张存折递到林芝手里。 　　接过存折，林芝心跳都加快了。 　　活了两辈子，她终于要靠自己赚第一桶金了。 第027章 　　深吸了口气，林芝郑重地将手中边缘都被磨毛了的存折打开。 　　“十万？”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芝竖着食指，一个个零点着数了几遍。 　　怎么可能？ 　　林生不懂投资，最爱存定期，这样的折子在家里都有几撂了。 　　林芝记得随便一张拿出来，都是至少是百万以上。 　　“爸，是不是银行打错了？怎么才十万？” 　　“才十万？从你上小学起，爸爸就从工资里拿一半往这上面存，到现在能存出这个数，很不容易了！” 　　林生拿过存折，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行说，“那时候你肺炎入院，我和你妈一个月工资拿出来都打不住，还是向厂子里支钱才交足的，发了工资把帐一还，除去生活费，就只省下这五百块给你存上了。” 　　看林生一脸得意，林芝眼眶有些发热。 　　她从h娘家不止一次拿过这样的折子，每次都是大致听个数，转手就交给了付远泽。 　　曾听过付远泽抱怨过某张数额太小，她还想着拿错了，现在看来，他抱怨的或许就是眼前这张。 　　比起那些百万以上的大额存单，林生手中这张更让林芝觉得沉甸甸地。 　　想到自己拿着这样包含父母寄望，辛苦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去喂那个只白眼狼，林芝觉得心里梗得慌！ 　　“哟，还愁上了。哈哈，爸爸有钱，现在建的新厂子虽然不大见效益，比起以前那点收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后你上了大学，可不止这点钱用，爸爸都给存着呢。”看林芝表情不对，林生赶紧解释。 　　林芝挤出个笑，“钱存着怎么能行，得流通才能增长，你那都是老思想了，现在谁还存定期？至少也得买房保值。” 　　范晓丽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就是，咱们厂里好些人都在南城买房了，就是你爸死脑筋，说是舍不得几十年老邻居。” 　　这栋家属楼是八几年建的，外面红砖墙，屋顶盖着瓦，每户小一套二的格局，就算是装修过也住得不大舒服。 　　“我买了呀。”一说到这个，林生就得意了，“南城那边价格还低的时候，我不是买了那么一大片厂房吗，那可不是别人买一套两套住房能比的。” 　　范晓丽脸上带了笑模样，“也是。最近不是有好几个人联系你，说想把厂子带地一起买下来吗？都是看准了南城未来还要继续上涨的。” 　　“那些人哪是想要厂子，我今天卖，信不信明天他们就把厂房推了，挖个坑给里头种高楼？有厂子在，我每年源源不断的进项，可不干一锤子买卖。”林生摆手。 　　林芝心头一动。 　　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人打那片厂房的主意了？后来黑心压价收购的，或许就是现在这些人？ 　　她还记得卖出的价格比林生当初买下的低了近一半，亏得不是一点半点。 　　“联系要买厂子的人，是不是姓杨？做建材起家，后来转投房产地的？”林芝想到，就问出来了。 　　“哎，你怎么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人，挺有诚意的。今天早上还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懒得接。” 　　看林生满不在乎的样子，林芝心里蠢蠢欲动那些劝告的话压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有个契机才行。 　　范晓丽还在唠叨厂房再大没法住，窝在小房子里憋屈，林芝听了几耳朵，插了一句，“爸，你不是想让我去师范学院念吗？不如去那边买房子，也省得我住校了。” 　　孙老师补习就在师范学院后街，那一片是以后大学城的中心，今天在中介林芝都是围绕着那块问的。 　　“住校？去师范学院还住什么校？都在市区呢。”范晓丽揪住林芝这个字眼，一脸不开心。 　　“太远了呀。坐车得半小时以上，我每天这样来来回回太累了。” 　　“那要不……买一套？”林生有些犹豫。 　　“买！人家念一中都在边上买房子陪读，这大学一上四年，我可不要咱们芝芝来回跑。”范晓丽一锤定音。 　　林芝笑眯眯地搂着范晓丽，心里乐开了花。 　　观念是要一点一点转变的，只要父母起了这个心思，自己再多敲敲边鼓，师范学院那边的房子可就不止拿一套了。 　　“那下星期六咱们一起去瞧瞧，碰到合适的就买了先装修通风，等开了学咱们就住过去。”林生想了想，觉得这房子还真是有必要买。 　　周五联考，周六看房，林芝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喜滋滋点头。 　　“咱们也没买过房子，这么急赶着是不是不太好？我看人家都是多方面研究，很费事才定一套呢。”范晓丽反而犹豫起来。 　　林生大手一挥，“人家一辈子的积蓄就买这一套房，当然要谨慎了。咱们买着也就是个过渡，不指望它升值挣钱，也不指望长住，看着好就行了。芝芝，到时候你参谋啊，看中就买。” 　　林芝觉得老林这辈子关于投资方面最正确的决定，可能也就是让她帮着选房这事了…… 　　徐老师在讲台上揪着一道题车轱辘话来回转，林芝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地打。 　　听了陆长风讲题，再听徐老师的，感觉就像是飙了摩托再坐驴车，晃晃悠悠地半点肾上腺素也激发不出来。 　　最开始陆长风还没摸透她的底，等细说了几题后，发现她头脑聪明，理解能力非凡，立刻就把速度提起来了。 　　只要林芝说会了，半句话不啰嗦，直接就换下一题。 　　那满满当当两小时讲过的题，换徐老师能注水注出半个月来。 　　“74，你推荐的那个时空塑体操怎么没太大效果呀？”闲得无聊，林芝琢磨起这件事来。 　　她现在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吸引万千目光，个人形象问题还是得抓一抓，至少和柏阳一同被提起来的时候，不要闻者惊呼见者落泪就好。 　　嗯，泪是替她流的。 　　其实以林芝168的个头，配上一百四出头的体重，也不至于就胖得天怒人怨了，顶多就是壮点。 　　可跟柏阳这根校草放在一堆，五分的缺点立刻被映成十分，真是不比较就没伤害。 　　“宿主并没有满足每天一小时基础运动量，效果也就无从谈起。如果按照标准化进程练习，三天能降低皮下脂肪60%含量，七天能作用到脏器，一个月以后去完全除亚健康状态。” 　　“哎？这个说明上没写啊？三天就能见效？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肯定老老实实练了！”林芝气得脸都皱起来了。 　　“购买时已经做过体质检测，拿到的是最适合你的训练计划，项目上标明了一个月后可达成平均健康线，不需要再额外提醒。” 　　“那是说的一个月，可没说三天能迅速去脂啊？” 　　想到浪费这么几天时间，林芝就气得肝疼。 　　“练习三天以上，就能直接体会到效果，问题是你没一次坚持练满一小时。” 　　面对系统的指责，林芝嘴嘟得老高，“太痛了，不是我不想练，是真的忍不了。” 　　拿到塑体操的当天，林芝打足了鸡血是准备好好操练一番的。 　　可是才做了三五个动作就疼得受不了，豆大汗珠直往地板上摔，再强忍着继续了十分钟，停下来时整个人都摊在地上，半小时没缓过来，第二天都还腰酸背痛。 　　“如果是这样的话，建议宿主购入2087年减肥产品类销量夺冠的辣素紧肤液。涂在身体上，有燃烧脂肪，镇静疼痛的作用，很适合跟时空塑体操搭配使用。” 　　“你不早说！”林芝一下精神了。 　　一个念头进了商店，快速查看了一下选购单，发现系统推荐的辣素紧肤液只需要5个能量点，立马就买下了。 　　塑体操还能叠加辣素紧肤液燃脂功效，说不定不要三天就能瘦下来，林芝恨不得立刻撒丫子回家开练。 　　好不容易忍到下午放学，林芝背着书包嗒嗒嗒嗒一口气冲到校门口。 　　正往站台跑，瞅见街角静静伫立的一个身影，脚步蹭地一下就停住了。 　　陆长风……？ 　　啊，差点忘了！ 　　早上跟家里打好招呼，说这几天都会上晚自习，晚饭都免了回家吃，空下来的这两个小时，是要跟着陆长风补习去的。 　　没关系，回家再练，睡晚一点不怕，明天班头数学课上再补回来。 　　陆长风站的位置是一个拐角，林芝往那边走了两步，被角度遮挡的一辆警车露了出来，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王队长跟着两个警察正在车边说话。 　　心猛地一跳，林芝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陆长风抬头望了一眼，回头冲王队长说了句什么，几个人就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林芝以为他瞧见自己了，赶紧攥紧书包带子迎上去，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付远泽拖着脚步从校门出来，低着头魂游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个警察走到面前，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去路。 　　付远泽张惶退开两步，满脸惊骇。 　　陆长风跟在后头，一转眼看到呆呆站在远处林芝，冲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第028章 　　学校大门前, 几个警察围着一个学生问话, 引起了不少人驻足。 　　“怎么回事？警察又来了？咱们学校最近怎么这么不太平啊？” 　　“那个不是五班的转学生吗？听说这次小考成绩挺好的，警察找他什么事？” 　　看着警察一左一右挟着付远泽往警车那边走, 议论声更大了。 　　林芝怔在原地，半响才挪动脚步跟了过去。 　　陆长风见她过来, 抬手招了招。 　　走到陆长风身边, 林芝看着付远泽踉跄背影, 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他……你怎么跟警察一起……” 　　“王队说审强子的时候, 挖了不少东西出来，你同学买凶伤人是其中一件，今天过来就是带他去调查的。”陆长风解释。 　　“既然是这件事，我就顺便把上回跟你一起听到说了一下, 王队说有强子的口供还有目击证人，罪名应该脱不开了。” 　　“这也能定罪吗？”林芝不敢相信地看着陆长风。 　　“刚问了王队, 故意伤害罪一般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他是未遂, 现在临近高考, 说不定会拿到缓刑, 不过进去蹲个一两年，也是没跑了。” 　　听了陆长风的话，林芝瞪大了眼。 　　原来未造成伤害事实也可以定罪？ 　　要早知道，她还能让他在自己面前蹦跶这么久？ 　　没冲到办公室里拉这个人渣一起死，是林芝回到十七岁后最最后悔的一件事。 　　现在人在眼前, 再不出口恶气就没机会了！ 　　“等等！”林芝大步冲过去。 　　王队脚步一停，另两个警察带着付远泽也站住了，都往回望来。 　　付远泽与林芝目光一触，立刻垂下，一副心虚不已的模样。 　　林芝走到他跟前，半句废话都不多说，抬手正反扇了他两个大耳光。 　　手心手背都疼得不行，林芝还觉不足，换了左手又来了几个。 　　她的动作又狠又快，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付远泽被打肿了两腮，也是一脸的怔愣。 　　“哎呀，小姑娘，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再生气也不好这样动手嘛。”王队最先反应过来，嘴上说着，两条腿却一动不动。 　　“就……就是！你凭什么打人啊！”付远泽想抬手捂脸，可是双臂被左右警察铁般箍住，动一动都难。 　　“想打就打了，你要怎么样？凭你做过的那些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想到被他榨干的父母，还有死在他手中那些未出生的孩子，林芝眼眶微红，喉间哽咽得呼吸都困难。 　　“警察同志，她……她是不是疯了！你们管管啊！”被林芝那双饱含恨意的眸子盯着，付远泽莫名心慌。 　　“你就是个人渣！”林芝咬紧牙关，抬脚猛踢付远泽胯.下，快准狠！ 　　付远泽避之不及，被踹个正着，一张白净的面皮瞬间紫成茄子色，身子佝偻下去，颈间青筋直跳。 　　旁边两个警察赶紧将他提溜住，免得滑到地上去了，林芝再想动作，就被陆长风阻止了。 　　正想劝几句，陆长风却被林芝抓住胳膊往前拖，“来，你也打几下，出出气！” 　　陆长风：…… 　　“相信我！打！”林芝冲陆长风狠狠点头。 　　“别别！”付远泽咽了口唾沫，惊慌摇头。 　　稍一犹豫，陆长风伸拳，帮着林芝在付远泽胸膛上锤了一下。 　　“用点劲！你信我！再不打，以后就没机会了！”林芝在一边焦急鼓劲。 　　付远泽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抬腿就冲着林芝踢过来，“疯女人！你这个疯女人！” 　　他动作虽快，可有人比他更快，还没碰到林芝，小腿就被陆长风一个侧踢踹了下去。 　　这一脚可不轻，付远泽脑门上肉眼可见地迸出一层冷汗，连呼痛都呼不出来了。 　　喘了两口气，付远泽立刻就嚎上了，”警察！你们还管不管事了？有人打我，没看到吗？他们俩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打人，这都不管，还有没有天理了！” 　　平时在学校经营的翩翩才子形象瞬间崩塌，看着他气得乱跳脚的这副模样，林芝真觉得自己以前眼睛瞎了，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警察把骂骂咧咧的付远泽塞进警车里，有老师上前交涉问情况，街边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全是瞧热闹的。 　　“走吧。”陆长风率先转身。 　　林芝恋恋不舍地跟着他走出人群，一路走到站台，上了公交车还在琢磨刚才出手力度跟角度是不是到位。 　　当时就该冲进办公室，照这样来上几套组合拳，就算去死，也要像今天这样先痛快一场才对！哎，悔不该呀！ 　　看林芝时不时挥下拳头，又咂嘴又皱眉地，陆长风抬手瞧了瞧表，“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啊？”林芝回过神，“没关系，照两小时给你算。今天你那一腿利索，太解气，我多付一小时给你。” 　　“不用了。” 　　林芝兴冲冲地还想跟讨论刚才的事，却突然发现自己上的是回家的那趟公交车。 　　“这是去哪儿啊？没坐错方向吧？” 　　“没错，去我家。” 　　“你家？” 　　下了车，林芝发现这条街离自己家居然只有两个站的距离。 　　这是老城区很典型的老街道，街两旁房屋破旧，最高也就是二层，有的还是木制的老式房子，楼上窗口几只竹杆伸出来，远远近近搭着衣服，暮色下像是飘着万国旗。 　　“你一直住这儿吗？”林芝好奇地问。 　　陆长风总泡在研究室，是个闷头敲代码的典型宅男形象。 　　可当公司重要场合需要发言时，他却不卑不亢，举手投足气质沉稳，加上言有物，总能引领众人思路，慑服全场。 　　公司不少女孩都暗地里猜测他一定出身良好，有极佳的教养。 　　林芝觉得陆长风曾经的落魄，大概也就是家道中落，因为他待人接物并没有社会底层人士的那种小家子气，想来曾经也过过富裕日子。 　　可现在看到这条老街，又觉得有点说不准了。 　　“嗯，我从小就住这儿。”陆长风的话，打破了林芝以为他是到搬迁此处的猜测。 　　这里的房子破的破旧的旧，不是原住民，也确实没人会在这里买房。 　　街上污水横流，有人提着水桶在外头池子里洗衣刷碗，见陆长风回来了，都亲热地打招呼。 　　“是，我要一碗。”陆长风站在一家被油烟熏黑了门脸的小店前，拿出张皱巴巴的五块钱钞票，换了一碗粉蒸肉。 　　很小的一个碗，老陶色，里面几块颤悠悠的粉蒸肉，喷香扑鼻。 　　林芝深吸了一口气，闻出肉下做底子的是红薯，那股甜滋滋的味，直往心里钻。 　　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林芝这才记起来，她还没吃晚饭呢！ 　　“老板，还有什么卖的？我要多买点。”林芝伸长脖子往里望。 　　“蒸酱鸡腿，粉蒸鱼块，剁椒金针菇，还有蒸肉丸。” 　　老板将腾着热气的蒸笼打开，一股夹杂着各种菜香的白雾扑面而来，林芝几乎都要醉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打包！对了，有饭吗？我看看你们打包盒。这么小啊？那……装十盒吧。”想到时间还挺紧张的，林芝把量压了压，混个半饱就算了，一会儿回去再吃。 　　陆长风站在一边，端着不到巴掌大的一个小陶碗，静静看林芝指挥老板大包小包地装。 　　“哎呀，拿不下。”林芝烦恼，“陆长风，要不在这儿吃完再去你家？” 　　“那你吃，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陆长风转身就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林芝。 　　“行行行，我带着走。” 　　费劲地提着两个塑料袋跟着陆长风走了半条街，林芝有点生气陆长风没眼力劲，都不帮把手，托着手里那个小碗，那小心翼翼地劲，跟捧了金子似的。 　　左拐进了小巷，尽头一家独门独院，一个小二层楼，陆长风推开木制院门，林芝赶紧跟上。 　　“你先吃，吃完了先复习一下上次我讲过的题，一会儿随机抽三道考考你，如果过了，以后就直接讲新题不回顾了。” 　　林芝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客厅的八仙桌上，好奇地左右打量，“你一个人住啊？” 　　“和我爷爷一起。” 　　陆长风进了厨房，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个托盘，一碗热腾腾的粥和刚刚小碗蒸肉放在上头，转身又进了左边卧房。 　　林芝吃完了，陆长风还在里头没出来。 　　拿书瞧了两眼，林芝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放下了，转头打量起屋子来。 　　日光灯下墙面惨白，客厅空荡荡的，就一张八仙桌加几张椅子，油漆都斑驳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 　　门口旧鞋架上摆着一双拖鞋，一双球鞋。 　　球鞋和陆长风脚上穿的一个牌子，回力，同样裂了口，灯光下还能看到涂过胶水亮晶晶的痕迹。 　　“哐——”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响，紧接着是椅子拉开的刮地声。 　　林芝扭头，“怎么了？” 　　“碗倒了……”陆长风的声音传来，“能进来帮把手吗？” 　　进了屋，林芝看到床上躺着个老人，瘦骨嶙峋地，冲着自己露出个笑。 　　“帮我把被单拉一下。” 　　林芝赶紧上前，这才看到陆长风一手拿着碗，一手帮老人扯着单薄被褥。 　　被褥上面泼了些稀粥，正顺着往胸口流，林芝赶紧帮着拉住。 　　孤零零一张木床，也没床头柜，陆长风走到窗边桌上放了碗，又拿了毛巾过来擦。 　　林芝就这样提着被褥，看他一点点细心地擦拭着老人的胸口。 　　“还好粥不烫。”老人笑着说，声音微弱。 　　“是我喂急了。” 　　“不怪你，你同学在外面等着呢，都是我不中用，自己不能吃。” 　　瞧见老人投来歉意目光，林芝赶紧摆手，“没关系，我不着急的。” 　　“搞学习好，学生就要多搞学习。我当兵那会儿，有人教识字，都不干，全跑了，到现在后悔呢。” 　　“以后多叫同学来家玩，家里怪冷清的。我抽屉里有炒米团，拿给同学吃啊！” 　　“不用不用。”老人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两口，林芝站在一边，有点不自在。 　　“拿呀，去拿呀。” 　　陆长风被连声催促着，只好起身去拿，回来时手里握着一个小团团，卖相算不上太好。 　　犹豫了一下，他递给林芝，“你……” 　　“我最喜欢吃炒米团了！香得很呢！小时候回老家玩，我总从奶奶坛子里掏这个偷着吃。” 　　林芝一把接过，吭哧吭哧吃得香甜。 　　老人看了，笑成一朵菊花，“喜欢吃就多吃点。” 　　林芝发现墙上挂着一些照片，拿着米团走过去瞧。 　　最大的那张有近一米长，是张近百人的军人合影，每个人的脸只有指甲盖大小。 　　旁边还挂着几个相框，都是单人军装照。 　　这些老照片一看就是陆长风爷爷在部队里照的，年轻时样貌堂堂，一脸严肃直视镜头，很有气势的样子。 　　“那是我三十岁时照的，当时腿脚可利索了，三步就能上墙，翻过去跟燕子飞似的。”老人被陆长风扶着半坐起来，背后垫了枕头，看着林芝在打量自己的照片，笑眯眯地说。 　　“我再盛一碗，刚刚撒了……” 　　“不用，饱了。这么大年纪，能吃多少？咳咳……”老人一咳起来，肺像漏了气的风箱，半天都不带停地。 　　“那把肉再热热吧，您喜欢吃就多吃两块。”不等老人拒绝，陆长风端那一小碗蒸肉出了房间。 　　看他出去了，林芝赶紧跟着往外走。 　　“来来，坐会儿。”老人抬抬掌心招手。 　　林芝犹豫了一下，不太好意思拒绝，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长风这孩子苦，家里全靠他在外面做点零工撑着。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三天两头就得去医院，总要他来回跑。他很少带同学回来，你是头一个，平时在学校说得来吧？他没什么朋友，你们要好好的。” 　　老人喘了会，又接着说：“我让他去找亲生父母，他性子犟，非得守着我。不是没人管我，他要是不管，我儿子会来管，就是爱多操心……” 　　林芝瞪着眼，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陆长风是捡来的？ 　　“您儿子不就是我爸吗？他在澳门呆着呢，我上哪儿找他去？”陆长风走进来，不耐烦地说。 　　“他可不是你爸，也没认过你！黑心烂肝的东西，去澳门赌钱，裤子都输了，前些时跑回说要把我这院子卖了，这是要把咱爷俩往街上赶呐！”一提到自己儿子，老人一下就精神了，说话都不带喘，声音洪亮。 　　“那您还说我不管，他会管？我不管您，他直接给您扔桥洞底下，叫我上哪儿找去？” 　　“那也不要你管。”老人头一扭，拒绝陆长风喂到嘴边的蒸肉。 　　“不吃是又想住院了？” 　　“我不住院，住院费钱！” 　　“我有钱。” 　　“那都是你出去做工攒的血汗钱！还得留着念大学呢！我这把老骨头扔就扔了，值当个什么？” 　　“不吃营养跟不上，肯定得住院，不是您说去不去的问题。” 　　老人嘟嘟囔囔了半天，还是没拗过陆长风。 　　伺候着吃完了，又扶老人躺下，陆长风看了眼林芝，“出去吧。” 　　林芝跟出了房间，陆长风仔细把门带上，回头看她直楞楞地看着自己，轻笑一声，“怎么了？觉得我可怜，同情我？” 　　“没没，没有！”林芝赶紧摆手。 　　陆长风抬腕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你是要站在这里盯着我瞧，还是开始今天的内容？” 　　林芝刺溜一下，坐到桌边。 　　陆长风在书包里摸出一个笔记本，扔到林芝面前，“这是估的题，你先看看，会的就跳过，不懂的咱们再细说。” 　　说是一个小时，实际上不止，林芝一学就停不下来，陆长风也没硬卡着点说停，她问就答，知无不言。 　　“做数学题，真的好好玩。”林芝埋头解出一道大题，感觉比吃了最喜欢的甜点还舒服。 　　“照你的速度，这些东西到星期三就能全部吃下来。余下的时间，还是好好在作文上下功夫吧。”陆长风收拾桌上东西，慢条斯理地说。 　　林芝伸了个懒腰，“已经开始在写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了。” 　　“这边治安不好。” 　　林芝闭了嘴。 　　并肩走出街口，天幕已是繁星遍布。 　　“对了，补习费给你。”林芝记起来，赶紧去摸包包。 　　“周五前给我就行了，不用一天一天算。” 　　“周五？” 　　“嗯，周五有用钱的地方。” 　　“还是拿着吧。”林芝直接塞到他手里。 　　陆长风推了小食街那边工作给自己补习，家里的情况又是这样，手里多点活钱肯定要方便得多。 　　慢慢走着，林芝琢磨着刚才讲的一道题，觉得有个地方还是没太吃透。 　　一偏头想问问，却发现陆长风嘴唇微动，不知念叨着什么。 　　凝神去听，才听到他在背诵大段大段的英文。 　　“你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放过啊？这么见缝插针地学。”林芝感叹。 　　“嗯，在饭店打工，洗盘子时也背。” 　　“难怪你成绩这么好。” 　　“勤能补拙。” 　　林芝觉得陆长风这话说得不地道，他哪儿拙了？别是在拐着弯的说她吧？ 　　“你最难的一次考试，是在什么时候？”林芝有点好奇。 　　不管什么题目都游刃有余的陆长风，会被怎样的卷子难倒呢？ 　　“上学期省联考。” 　　“那肯定难了！” 　　“是挺难的，不过还是拿了第一。”陆长风笑了。 　　林芝倒抽一口凉气，“省联考第一？？？全省？那么多学校？你打败了那么多人拿到第一？” 　　“和人数多少没关系，就算再多的人参与这场考试，你要攻下的就只是面前那张试卷而已。”陆长风挑眼看向林芝，“我只是赢了它。” 　　有车从路边驰过，车灯亮眼，晃进了陆长风深邃眼底，这张沉静的面容就骤然生动起来。 　　林芝心头微微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划而过，又转瞬消逝了。 　　“快跑，是末班车。”陆长风一把拉住林芝，迈开长腿奔跑起来。 　　回到家，林芝打仗似地把范晓丽热的饭菜吃完，又急赶赶着冲去洗澡。 　　擦干身体，拧开辣素紧肤液的小瓶，林芝郑重地挤出一些抹匀在手掌，开始浑身上下一阵猛涂。 　　说是辣素紧肤液，涂在身上却有些凉凉地，还挺舒服，林芝连脸都不放过，就只差头皮没涂了。 　　穿好宽松的家居服，林芝感受了一下，立马就觉出了神奇之处。 　　今天在学校自己做了不少的各科练习，去陆长风家又是将就着不搭的桌椅低头做题，肩颈这一块一直都有点阴阴的酸痛感。 　　可是涂了辣素紧肤液，真的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浑身轻松！ 　　林芝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房间。 　　辣素紧肤液果然不凡，一小时练下来，除了筋骨拉伸带来的一点点不适以外，完全没了那种酸痛到骨子里的难受。 　　累还是累，但完全可以忍受了啊！ 　　疲惫的林芝倒在床上，一晚上连个梦都没有做，眼睛一闭一睁，第二天到了。 　　打着哈欠站到穿衣柜前的体重秤上，林芝拢着头发低头一瞧。 　　65ＫＧ？ 　　嗯？ 　　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65ＫＧ！ 　　林芝顿时激动了，飞快跑到桌边拿起镜子瞧。 　　真的真的！她的脸变小了！ 　　“并没有，这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而已。”系统毫不留情把飘上了天的林芝打落回地面。 　　“可我真的瘦了！我称了！”林芝一指体重秤。 　　昨天洗完澡秤的71ＫＧ，一晚上过去，足足瘦了6ＫＧ呢！ 　　“坚持三天，减脂效果才会肉眼可见。不过辣素紧肤液的功效还是即时体现到了，宿主最好连续使用三个月以上，皮肤才能完全稳定现状。” 　　皮肤？ 　　林芝照照镜子，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非常地好。 　　水当当，柔嫩嫩地，简直滑不留手。 　　而且痘印还有雀斑，也都转淡了，肤色更是亮了一层，自带柔光似地。 　　林芝摸着脸照了快十分钟的镜子，完全被自己迷倒了。 　　哎呀呀，画布变得干净，摆在上面的五官都显得好看不少呢！ 　　眼睛更黑了，眉毛更浓了，连嘴唇，都红艳艳的，不像以前那样惨白了！ 　　林芝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镜子，掀起衣角低头去瞧。 　　天呐！ 　　林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74，我没看错吧？我的生长纹都没了？” 　　看看胳膊下面，再看看大腿外侧，虽然还是胖，但那些因肥胖而产生的生长纹一条都不在了。 　　“辣素紧肤液本身就有紧致肌肤的效果，涂抹一次能燃脂24小时，建议宿主晚上再称一次体重，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功效。” 　　“就是说，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瘦？？？”林芝捂着脸，简直要尖叫起来。 　　这是谁发明的？ 　　拿诺贝尔奖了吗？ 　　没有拿？ 　　全世界女性集资也要给他发一个啊！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没有配合时空塑体操见效快。也许一天就瘦个50克或者100克左右，如果摄入量掌握不好，或许就持平了。” 　　“谁说不做操了？我说了吗？今天晚上继续。”林芝握紧拳头。 　　这才是第一天，就有这样的效果，别说叫她坚持一个月，翻一倍都行。 　　林芝已经很习惯同学们的目光了。 　　穿过走廊，教室里那些人能齐刷刷地转头看她，首长莅临似地。 　　若是平时，林芝还会假装拔弄一下头发，把脸转个方向，快步走过。 　　可今天，她却刻意放慢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同学们的眼光比平时热情加倍，有人还从座位上站起来，伸长脖子往外望。 　　不过是皮肤有了点变化，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吗？林芝心里有点小得意。 　　“听说昨天付远泽在校外又向你表白了，你报了警，还叫了帮手？” 　　林芝一坐下来，冯争赶紧过来八卦。 　　“谁说的？”林芝拿书的手一顿。 　　“全校都看到了！听说你还踢了付远泽一脚呢，疼得他在地上打滚，真是厉害！”冯争竖起了大拇指。 　　林芝额上落下黑线三道，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目光和平时不同。 　　她可是照着付远泽那儿踢的…… 　　“星期五联考，你还有时间关心这些？” 　　林芝一句话，轻轻松松送冯争回去看书。 　　徐老师一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付远泽的事说了。 　　必竟昨天晚上围观群众那么多，当着面学生被警察带走，怎么样也得给出个交待。 　　林芝不知道当时问情况的老师有没有了解到具体情况，反正徐老师说得挺隐晦。 　　大约就是付远泽跟有涉黑背景的混混交往，惹了些麻烦事，警察带走他协助调查，最近几天暂时不会来上课了。 　　这个解释差强人意，也没人起豹子胆举手提问就是了。 　　可是等到下课，大家讨论得越发热烈了。 　　“昨天的混混跟上回在校门外堵林芝的那帮子是不是一起的？这里面有什么感情纠葛吧？要不然林芝为什么掺和进去，还打了付远泽一顿？” 　　“林芝喜欢的是柏阳，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没什么好质疑的。” 　　“那混混上回拦她是为什么？” 　　“谁知道？问许留春应该就清楚了，她当时不也在吗？”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许留春的位置。 　　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挺邪乎啊……” 　　林芝从这位置调开，就一下冲到了二十一名。 　　坐过位置上的这两个，全都不明原因地不能到校上课。 　　这个位置，不会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吧？ 　　众人觉得有凉风从背后穿过。 　　星期四的晚上，林芝付给了陆长风最后一笔补习费。 　　“谢谢。”陆长风接过，认真道谢。 　　“是我该谢谢才对，那三篇作文不是你指导，我真没法写这么好，还有这么多的重点难点题型，全是你辛苦搜罗来的。” 　　“那……祝你明天联考顺利。” 　　林芝偏头望着陆长风一笑，“一样，也祝你顺利。” 　　“你瘦了？”陆长风看着她，突然问。 　　林芝摸摸脸，露出一口白牙，“看出来了呀？我还以为没效果呢。” 　　一天都不落地练塑体操，身材渐渐有了曲线，不过衣服一罩，也看不出什么。 　　脸上的肉稍微掉了一点，双下巴没了，两颊还是有点婴儿肥，比起以前反正是强了不少，可还没瘦到林芝的期望值。 　　照系统说，一个月后应该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了。 　　塑体操不仅仅针对形体，除了外表的这点改变以外，林芝觉得最大的收获就在体质上了。 　　不过才几天功夫，她上楼梯都不会大喘气了，有时候赶时间小跑一段路，也非常轻松。 　　没有被沉重的身体负累过的人，是完全体会不到突然变轻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今天早上林芝还鼓动范晓丽以后每天晚上跟自己一起练操，希望她也能体会到拥有真正健康的身体有多棒。 　　光是每天喝滋补药水，林芝觉得还远远不够，那必竟是用外在的东西调理身体，如果能靠运动激发身体潜能，提高免疫力，才能真正全方面抵抗住病魔。 　　范晓丽没像以前那样对她偷偷减肥反感严重了，也是林芝特意展现了一下快走快跑小震了她一把。 　　再磨个几天，林芝有把握能母女俩一起练塑体操了。 　　“瘦一点好。其实减肥很容易的，只要少吃一点就好了。”陆长风欣慰地说。 　　那天林芝一人单挑八碗面，不停辗转各个面馆重复再重复，对他来说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嗯，我最近吃得少。”林芝挤出个笑。 　　Ｐ勒！她吃得更多了好吗？？ 　　体质一上来，需求量蹭蹭往上涨，家里的饭菜根本满足不了她了，想吃范晓丽都压着锅盖不许盛。 　　好在有林生给的那张折子，林芝抱着以后百倍还回来的心情取了一些用于采购食品，这才没饿死街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能量值上限增加了！ 　　从一百的基础点升到了二百，许多以前看不着的东西都出现了，选购面积大了很多。 　　林芝并不满足，她心心念念想要升到一千点，好看看店员后面那个柜子上的世界货架到底卖些什么。 　　同样拥有系统的人寄售的商品，挑选之余还能进行及时交流，店员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们都能解释…… 　　到时候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上架商品呢？ 　　卖出东西，就能收获大量能量点，不用一点一点攒，想想都高兴。 　　“送你回家吧。”陆长风看林芝一直傻笑发呆，等了半天才起身。 　　“啊，好。” 　　林芝收拾好东西，想了想，走到陆长风爷爷卧室外，“爷爷，我走了。” 　　“哎，好，常来玩。”爷爷气息微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您注意身体，我会常来的。” 　　出了小巷，顺着老街慢慢往外走，林芝想到就问，“爷爷这两天好像病得更重了？” 　　“嗯，隔段时间就得去医院住几天，又到时候了。” 　　林芝想了想，“住院费你怎么解决呢？家里的钱够吗？” 　　“嗯，够的。” 　　他这样说，林芝就没再多问了。 　　这两天她抽空跟爷爷聊过几句，模模糊糊对陆长风的身世有了一些了解。 　　大概就是陆长风是爷爷抱回来养的，儿子媳妇嫌弃，他却不肯扔，争了几次有嫌隙，索性就分家出去住了。 　　最近这两年爷爷肺上出了毛病，退休金看病吃药花销就不小，他还硬气着不愿意去医院花国家的钱治，总指望着挨一挨就睡过去了，也不拖累谁。 　　陆长风拧不过，就让他在家里休养，时不时去医院小住一阵子，除去报销的医药费外，自己多少要垫上几千块钱，出去外面做做工勉强能维持住。 　　觉得自己拖累了陆长风，爷爷几次都说要他去找亲身父母，连地址都给写好了。 　　可陆长风只当没听过这话，靠自己硬是把这两个人的家撑起来了。 　　想要多给点补习费，他都不肯要，自然更不会接受赞助医药费这种事了。 　　“走了。”陆长风对林芝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芝突然想起那天他自信满满说过的话，忍不住举起双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句，“希望这次八校联考，你也能赢了面前那张卷。” 　　他已经走出数步，整个人笼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林芝只能看到他停了脚步，侧身回头，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挥了挥手。 　　林芝也挥了挥，然后看他转过身，渐行渐远。 　　第二天林芝起得特别早，不管吃饭还是洗漱，嘴里都哼着小调，整个人情绪ＵＰ到不行。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范晓丽瞧她这精气神，也忍不住乐。 　　林芝啃口大肉包，冲范晓丽挤挤眼，“妈，我今天不当状元，也得当个榜眼。”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今天八校联考你不知道？我没跟你提过？”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呀？考就考呗，当什么状元榜眼？还摸花呢。” 　　林生眉头一皱，“探花。” 　　“一样的意思。” 　　“算了，状元是不想了，八成是陆长风了。不过他要是当了状元，我肯定榜眼不差了，等着吧！” 　　还没考，林芝就恨不得已经放榜了。 　　“走走走！”林芝推着林生出门。 　　“太早了！去这么早校门都没开呢。”林生哭笑不得。 　　“就是要早点去，取个好兆头！第一第一！” 　　“行行行，再推我得滚楼梯下头去了。” 　　坐在车上，林芝继续捧着陆长风的押题本研究。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个知识点没弄懂，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直接就是联考卷答案没跑了。 　　省联考第一，还能摸不透区区一个八校联考卷？ 　　这种级别的，陆长风就是闭着眼睛都不可能做错。 　　琢磨着联考的事，林芝突然就想到了付远泽。 　　上一世，他就是在今天这场考试中夺得榜首，惊艳了全校师生。 　　现在？呵呵，不知道在哪个铁窗后头哭呢。 　　弯起的嘴角忽然被紧紧抿住，林芝坐正了身子，表情有点古怪。 　　如果曾经的陆长风也参加了这次联考，付远泽怎么可能会拿到八校第一？ 　　他没参加吗？ 　　林芝努力回忆曾听过关于陆长风的一些只言片语，找到一点线索后，头嗡地一下大了。 　　是了！陆长风是在京省某附中参加的高考，不是在Ｘ市。 　　公司有人自称是他校友，闲聊八卦的时提到陆长风因为家中发生变故，在高考前不久转去了京省某附中，是在那里一举考进的京省大学。 　　家中变故？ 　　除了爷爷，陆长风再没亲人了，难道是爷爷的病情有变，所以才错过了今天的联考？ 　　一次错过，次次错过，如果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陆长风去京省，他俩不就成了只汇集了一点的交叉线？ 　　还谈什么合伙创业，人工智能，指不定什么时候他没钱，又把研究成果卖给别人了！走向一歪，10574能不能顺利出生都成问题！ 　　“爸，前面右拐，进这条老街！”林芝猛拍车窗玻璃。 　　“怎么了？” 　　“救命的事！快呀！” 第029章 　　老街实在太窄, 各家各户门前堆放了不少杂物, 车根本没法进去。 　　林芝干脆推开车门，下车往里跑。 　　林生跟在后头追, 一头雾水，待看到女儿腾挪辗转避开障碍向前狂奔的利索劲, 又挺意外的。 　　看来那个什么塑体操, 效果真的挺好啊。 　　撞进通往陆长风家的小巷, 林芝脚步一刹, 看着正回身锁门的陆长风, 松了一大口气。 　　晨曦薄雾中，他提着包由远及近走来，抬眼看到巷口站着的林芝，陆长风一脸愕然。 　　林芝目光落到陆长风手中拎着的那只军绿色迷彩旅行包上, 心里猛地一提。 　　“你要去哪儿？” 　　“……去三中办转学手续。” 　　一道晴天霹雳落在林芝头上，几乎要把她给劈焦了。 　　What？？ 　　她的剧本可不是这样写的！！ 　　“不行, 你不能走！”林芝一步上前，扯住陆长风手里的包。 　　陆长风看着林芝, 没做声。 　　“呃……我是说, 下星期我还要找你补习呢！对了, 你今天不参加联考吗？我听说联考第一有奖学金，不少呢！你不要了？你，你转学去哪儿啊？离老城远不远……” 　　“昨天晚上爷爷咳血了。送去急诊，肺癌转移。市里的医院没有技术手段，推荐上京省第五医院治疗, 我得跟过去照顾。”陆长风打断林芝的语无伦次。 　　林芝慢慢缩回手，对上那双陆长风平静无波的眼睛，讷讷难言。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爷爷现在还好吗？”半响，哽出这么一句话来。 　　“暂时稳定下来了。京省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学校也有了安排，我去三中办了手续，就带爷爷上车。” 　　“这么快就都安排好了” 　　虽然知道为了爷爷的病情，越早去大医院治疗越好，但林芝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陆长风今天就要离开这个事实。 　　“嗯，时间不早，我得走了。”陆长风看表。 　　林生这个时候才追到巷口，看到陆长风也在，表情就不大好了。 　　这就是救命的事？合着在丫头眼里，这小子比命还重了？ 　　“芝芝，有什么事晚上放学再说，得去学校了。”林生催促。 　　“林叔。我今天去三中办转学，林芝应该是来送我的。” 　　林生一怔，“转学？转去哪儿？” 　　“京省大学第一附中。” 　　“这么突然？你不是在三中念得好好的吗？不过京大第一附中是名校，能到那里去念肯定是好的……” 　　“爸，他赶着走呢。”林芝小声说。 　　“啊。那我送你过去吧，从这儿去火车站还得转车呢。” 　　陆长风的突然离开，出乎林生意料，想到他曾为林芝做的那些事，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心里就有点不自在。 　　“不用了。” 　　“爷爷在哪间医院？”林芝问。 　　“中心医院。” 　　“正好顺路，就坐我们车过去吧。” 　　不等陆长风拒绝，林芝已经抓过了他手里的包。 　　中心医院离一中不远，陆长风想了想，没再坚持。 　　到了医院门口，陆长风下了车，林芝帮着把包递出去，也跟着走了出来。 　　“真不用上去了，你快迟到了。” 　　“芝芝，今天不是考试吗？”林生探头提醒。 　　看陆长风提着包转身，林芝忍不住追上一步，“陆长风，你是不是想上京省大学？” 　　“应该没人不想上吧。”陆长风回头。 　　“那你是一定会去的吗？” 　　“如果能考上的话。” 　　“那我也考京省大学。” 　　陆长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你觉得我考不上？”林芝脸垮下来。 　　“不是……”陆长风掩过面上那丝不自在，“你有潜力，如果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照最近几天的速度学习，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孙老师那里你可以继续去，或者价格给高一点，让他晚上过去给你辅导，效率更高些。”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林芝狠狠点头。 　　目送陆长风进了医院，林芝无精打采地坐回车里。 　　“你不是不喜欢这小子吗？”瞧着林芝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林生有点醋。 　　“我没喜欢他。” 　　“那人家走了，你愁成这样？问人家考什么大学，还说要跟着去，没瞧那小子脸上表情，那个不情愿的样儿……” 　　虽然不太喜欢被外头小子抢跑女儿，但看到人家其实不怎么待见林芝，林生这心里又觉得不舒服。 　　“管他情愿不情愿？我要是不去，他跟着人家跑了怎么办？动一发牵全身，我得盯着他，不能让他走错路。” 　　林芝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错。 　　反正也是暂时分开几个月，只要去了京省大学重新碰了面，事情还是可以照她的计划走。 　　想着想着，林芝就开始在心里琢磨起京省大学的分数线了。 　　一中去年考上京大的有五个，华大的有三个，据说还有几个发挥失常其实实力完全能上线的倒霉蛋。 　　所以说，成绩保持在年级前十，基本上就稳了。 　　想到陆长风的话，林芝信心更足了。 　　陆长风既然说她有潜力，那她肯定就能行，孙老师那边好好商量一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落下的课程全部补齐。 　　一路做着计划，林生在旁边唠叨她都没往心里去，等下了车，甩上车门，才听到林生冲着她喊：“芝芝，要是饿了就忍着点！爸爸给你包里塞了钱，中午多买点好吃的啊！” 　　林芝一愣。 　　早上范晓丽煮了稀饭，煎了饺子。 　　林芝就吃了两盘，落到肚子里还没砸个响，范晓丽就不让继续了。 　　她也没缠着要，想着早点出门，可以在外面买，比家里还吃得更实在。 　　出门后还跟林生研究了是去林记吃炸酱面还是去张婆婆那里喝羊汤。 　　结果……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忘记了！ 　　“74，我现在能源值是多少？”林芝惊恐地问。 　　“百分之五十四，请尽快补充能源，避免出现休眠状态。” 　　因为讨厌系统尖利的提示音，林芝就关闭了能源提醒，想着一日三餐怎么都不会落。 　　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尝苦果了啊啊啊！！ 　　“爸，快带我去吃东西。”林芝捉住车门。 　　“都什么时候了，校门都要关了，赶紧进去考试吧。饿一顿没事。” 　　林生“嚓”地把车门落了锁，挥手赶她。 　　“爸！！” 　　“哎，你们班主任过来了，是不是已经开始考试了？”林生一伸脖子往校门看。 　　林芝手一缩，转身去瞧。 　　林生这头油门一踩，跑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林芝一颗心沉入了深渊里。 　　陆长风拍屁股要走，连老林都抛弃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信的人了吗？？？ 　　“学生，要关门了。”扫街的老大爷好心提醒。 　　林芝抱着一线希望左右瞧了几眼，没发现任何一个早点摊。 　　南门那边就热闹多了，可是跑过去至少要十分钟。 　　保安扶着大门，留条缝站在那里，用一种我给你最后五秒钟的眼神看着林芝。 　　拖着沉重脚步进了校，林芝发现路上几乎没人了，心里也紧张起来，急急往教室赶。 　　屁股刚落坐，铃响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撇嘴瞧她一眼，开始发卷。 　　没事没事……等考完再去校食堂吃东西…… 　　林芝心里打着小鼓，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接过卷子。 　　先考的是数学，目前来说这是她的强项，说不定可以提前交卷，嗯，做快点！ 　　低头扫了眼卷子上的题，林芝瞪大了眼。 　　要不要这么神？ 　　正面不少题型都是复习过，翻到反面，林芝发现最后一道高分大题陆长风着重讲过，别说改头换面核心不变了，这题连一个字都没动过。 　　稳了！ 　　林芝刷刷开写，笔头摇得飞快。 　　虽然偶尔也会有几个空填不出，在选择题上左右犹豫，但这必竟是八校联考卷，能抓住百分之八十的分就挺不错了。 　　写完正面，林芝飞快将卷子一翻，又趴着写下一面。 　　安静的教室里，翻卷子的哗啦声响亮，有些人下意识地偏头望过来，发现是林芝，都一脸地愕然。 　　这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有这么快的吗？ 　　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扫视着整个教室，发现有些学生们被林芝这个张狂的举动影响到了。 　　起身走到林芝身边，站着瞧她做了两题，监考老师满意地点点头。 　　是个苗子，做得又快又好，不会地直接跳过，半点不留恋，看得出是在考场上经验丰富的学生。 　　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林芝飞快旋转的笔头一停，“吧嗒”落在桌上，发出声脆响。 　　“老师。”林芝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看了监考老师一眼。 　　“怎么了？” 　　“我饿……” 　　监考老师：？？？ 　　“不，不是，我是低血糖犯了！” 　　话一说完，林芝嘴唇开始颤抖，额上也现出冷汗。 　　脑中阵阵晕眩，系统尖叫着提醒能源值已低至百分之五十一，再不进食，将立刻启动休眠倒计时。 　　一到达临界值，本来勉强可以抗住的饥饿感翻倍袭来，像是有把钢刀在胃里翻搅一样，疼得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能源上限值增加，需求量增大后，补充不及时，就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副作用吗？ 　　明明第一次到达临界值的时候，就只是感觉很饿而已…… 　　“老师！林芝低血糖很严重的！”被打乱座位，调到后排的冯争大声说。 　　监考老师显然对这种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早有准备，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林芝。 　　“像你这样的情况很多，吃块巧克力就能缓解了。” 　　苍蝇也是肉，林芝赶紧接了巧克力往嘴里塞，又抬头：“能不能给我来点馒头？校食堂就有。” 第030章 　　“大家集中注意力做自己的卷子, 不要东张西望。”监考老师站在教室门口, 严肃的提醒。 　　大家纷纷低头做卷，可写了几笔, 又有人忍不住偏头往窗外望。 　　“要热水吗？” 　　监考老师转头望向望在走廊一角的林芝，看她一手拎着一大袋子馒头, 一手往嘴里塞, 吃得兴高采烈地, 忍不住问。 　　林芝鼓着两腮, 哼哼唧唧摇头。 　　“可以吃慢点, 不慌。” 　　林芝点头，塞完手上最后一口，又伸手往袋子掏。 　　监考老师眼皮一跳。 　　已经是第八个了…… 　　食堂的馒头份量十足，一个足有成人拳头那么大, 结结实实的老面。 　　林芝问她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二个馒头是一个女生能吃下的吗？ 　　结果这才几分钟，就吃了八个了。 　　现在是工作时间, 监考老师想要把注意力放回考场, 但还是忍不住往林芝那里瞟。 　　这是挺精神的一个小姑娘, 黑亮亮的短发齐耳下，有点婴儿肥，面色粉嫩眼睛乌亮，长长手指抓着白胖馒头送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咬。 　　她吃得很快, 却并不粗鲁，咬进嘴里就包着红嘟嘟的小嘴使劲咀嚼，微弯的双眼透出享用到美食的欢愉。 　　监考老师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食堂的馒头，有这么好吃吗？ 　　并不是她一个人从林芝身上感受到了馒头的魅力，正拿着笔写着考卷的同学们也时不时抬头往门外瞟，有早上吃得少的，肚子都开始咕噜了。 　　虽然只是垫了个底，但能脱离警界线林芝已经很知足，抹抹嘴收拾了塑料袋，放心地回去考试了。 　　中午的食堂很奇怪。 　　看着不少同学排队去买馒头，自己面前满满堆着的萝卜烧肉没几个人光顾，掌勺大妈心情极度复杂。 　　开始只有几个人冲过去买，后来又匆匆跑来一帮子人排队，再后面来的人看到大蒸笼前头排起了队，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 　　“是有肉包吧？上回做的味道不错，我挺爱吃的。” 　　“谁知道，今天估计做了和平常不一样的东西，这么多人排，咱们也去买个尝尝呗。”又有两个同学被磁石一样的队伍吸过去了。 　　排在最前的一个同学接过白胖胖两个大肉包，一脸怨念，“我要的是馒头。” 　　“卖光了，本来就做得不多，前面卖了那么些，到这儿哪儿还有？包子好，比馒头味足。”师傅不耐烦地挥手。 　　“什么？没有馒头了？！” 　　“我都排了这么久了！” 　　前面几个没买到馒头的五班同学群情激昂，后面懵头懵脑并不清楚自己在排什么的也跟着起哄。 　　林芝路过食堂门口，听到里面的喧闹嘈杂，扭头就走。 　　今天老林在包里塞了五百块呢！ 　　还吃什么食堂？ 　　想想早上干啃的那几个馒头，林芝心疼地抱紧自己，出门找大肉去了。 　　南门这边的小饭馆都是针对学生的，价格便宜量又足，林芝选了个人少的店进去，点了几盘爱吃的菜坐下开造。 　　切成方丁的红烧肉泡在浓厚汁水里，筷子一夹晃晃悠悠闪糖色，林芝一气吃了好几块，才低头扒饭。 　　手打丸子蘑菇汤勾了茨热气腾腾，葱花飘在上头，和里头几片鲜红番茄对比强烈，配着饭喝一口，美得不要不要地。 　　“妈妈，我要吃那个！”坐在旁边桌上的八岁男孩，一脸垂涎地盯着林芝，扯着妈妈嚷个不停。 　　“吃什么？” 　　“那个肉肉！” 　　男孩妈妈抬头一瞧，林芝正翘着兰花指拿根大棒骨啃，嘴小小的，一口下去却能啃出一大块缺，看着吃得香极了。 　　“那个你不能吃，一会儿身上弄油了。”男孩妈妈拒绝。 　　“我要吃我要吃！！” 　　男孩爸爸盯着林芝瞧了半天，咽了口唾沫，“来一份吧，看着挺好吃的。” 　　“你不是不喜欢吃油腻的吗？” 　　“偶尔吃一回没事。看着太香了，有胃口。”男孩爸爸回过头，直接冲老板招手，“来份和那桌一样的棒骨。”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看着爷俩吃得开心，男孩妈妈犹豫了一下，也尖着手指拿了一块，学林芝的样子有滋有味地啃起来了。 　　林芝倒不知道自己被对面一家三口围观了，一门心思吃吃喝喝，听着系统提示上涨的能源值，越来越安心。 　　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早上那样的危机事件了，系统能源升降提示以后一定得开着，每时每刻警醒自己。 　　在这家结完帐，林芝继续转战下一家，直到补满了能源值，才抚着肚子回了校。 　　下午的考试在不急不徐中进行，林芝把握住了每一个曾复习过的知识点，那些实在弄不明白的题，也干脆果断地放弃了。 　　她要求不高，能进全校前五十就行了。 　　联考名次就不想了，早上跟范晓丽说什么状元榜眼纯属玩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心情很好地背着书包出了教室，没走几步，被冯争追上了。 　　“你，你好点了吗？” 　　“什么？”林芝一头雾水。 　　“低血糖……” 　　“哦，早没事了啊。我这个低血糖呢，跟一般人的不一样，我得吃东西，你知道的吧？”林芝认真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平时包里总会带些零食，下回多带点，你要是不舒服，就问我要。” 　　“行啊。” 　　林芝答了这一句，就跟他一起并肩往外走。 　　下了楼，过了操场，快到校门口了，看他还跟着，林芝疑惑地停了下来，“还有事吗？” 　　她要去学校大门等林生的车，冯争家住南华区，不是应该走南门？ 　　“没，没事。”冯争支支吾吾半响，“你……你今天化妆了？” 　　“啊？没呀。” 　　林芝抬手摸脸。 　　早上擦了点范晓丽的面霜，就是补水的，不带润色效果啊。 　　“还……还挺好看的。”冯争憋出这一句，抬头看了林芝一眼，耳根有点红。 　　没等林芝反应过来，冯争刷地一扭头，快步跑走了。 　　林芝怔了半响，迷迷瞪瞪地往外走。 　　什么意思？这是夸她呢？ 　　又摸摸脸，林芝皱起眉头。 　　到底哪儿好看了？ 　　怎么不说清楚就跑了？ 　　到底是鼻子，还是眼睛？是脸形还是身材？难道就没有一个点可以多夸几句的吗？ 　　林芝走到路边，拔弄一下头发，凑到一辆没人的汽车后视镜前，仔细打量自己。 　　脸上的肉又消下去一点，鼻梁显出来了整张脸就变得立体许多。 　　皮肤也软嫩，以前斑斑点点的瑕疵几乎都不见了，嘴唇红艳艳地，微微一嘟，像朵花儿一样。 　　林芝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冯争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哪儿哪儿都好看，真是没法硬从里面挑一个把其它的都比下去。 　　回到家，林芝练操时更卖力了，还兴致满满地带着范晓丽也学了几个动作。 　　林生站在一边，看她情绪还挺正常，一些话就咽回肚里了。 　　跟着陆长风去考京省大学，应该就是随口说说，一时舍不得而已。 　　星期六一大早，林生非常积极地拖了赖床的林芝起来，一家三口跑去师范学院那边看房了。 　　“选个离学院最近的，或者直接就在校园里找。最近听说不少老师都在卖，全准备去南城那边买电梯房。”林生显然做过功课，一边开着车一点说着打算。 　　林芝打了个哈欠，“学院里面的房都是旧宿舍楼，刚需可以，但是以后想转手的话，不太卖得起价。” 　　“怎么不是刚需？要在师范读四年呢，这四年住校园里头，环境多好，上课什么的都近。”林生一脸严肃。 　　林芝坐正身子，心里暗暗叫糟。 　　去师范学院那边买房，她可是打着去那里念书的借口，现在要是硬说去京省念，买房的事很有可能打水漂了。 　　“你不会不想念师范了吧？”林生从后视镜里斜了她一眼。 　　林芝摆手，“没有没有。凭我现在的成绩，能念师范就烧高香了。” 　　“听说你最近进步了，说不好直接能考上，不需要你爸找关系呢。”范晓丽笑眯眯地拍拍林芝，满脸自豪。 　　钢窗厂院里也有几个在一中念的，不过跟林芝不同班，前两天前闲聊的时候那几个家长说林芝好像在学校进步挺大的，让范晓丽很是涨了一回脸。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成绩还挺重要的，至少别人看他们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前二十年看父敬子，后二十年看子敬父，范晓丽实实在在体会到了这句话中的精髓。 　　关于林芝进步大这件事昨天范晓丽就回来吹了，林芝看她一脸得意，赶紧趁热打铁，“妈，陆长风给我推荐了一个补习老师，特别厉害。我想请他来咱们家给我补习，就高考前这段时间，不会很辛苦，晚上一两个小时的事，就当上晚自习了。行不行？” 　　“怎么不行？临阵磨磨枪，比不磨总要强嘛。”范晓丽直接拍了板。 　　“车就停这儿，咱们走过去问问。” 　　进了师范学院后街，林生瞧见前面几家连在一起的房产中介，慢慢将车停在街边。 　　看着林生抓起放着银行.卡和存折的黑包下车，林芝心跳都快了。 　　终于要买房了！ 第031章 　　这几间中介都是林芝拿过名片的, 附近房源什么价格心里差不多都有数。 　　陪着林生来, 林芝就装做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陪着父母站在规模最大的那家中介店面前, 仰脖看上面贴着的房源信息。 　　这是整条街上最规范化的一家房产中介，在市里大大小小近十家连锁, 普通人一听名字就耳熟的那种。 　　宽大落地窗上贴着的房源信息密密麻麻, 靠门边上还挂着招聘销售的红底广告, 看起来生意挺红火的。 　　“价格是还行。你们不知道吧？南城那边差不多大小的三居, 每平至少得七八千呢。”林生一顺看下来, 满意点头。 　　“爸，你真内行。”林芝赶紧竖起大拇指。 　　这记马屁拍得林生很舒服，站在门口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跟几个老友打听来的房市秘闻。 　　店里坐着的两个销售一直在玩手机，看外头站了人一直没走, 磨磨蹭蹭地起身过去迎。 　　“照我看，师范学院这边的房价还得跌！现在四千, 过几天就能到三千五，这可是我仔细研究过价格底线, 你们还别不信！”林生冲着中介玻璃门上的价格, 指指点点。 　　“可跌不了了, 这个价能买就赶紧吧。这边要买不上，回头再想去南城那边买？一居都拿不下来。”两个销售一出来，听到林生这话，其中那个男销售接了一句。 　　林生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 脸色就有点不好。 　　“我们这儿倒是有几套每平三千五左右的房源，几位可以进来瞧瞧。”另一个女销售赶紧打圆场。 　　“爸，进去看看吧。”林芝拉了林生一把。 　　“看吧！我就说师范这边的房价虚高，人都上南城了，这边的市场不行。”林生又得意起来，觉得不是自己刚刚那番话，人家就不会露底价给他。 　　林芝倒有些奇怪，那天她来问，可没听到有三千五的房源呐？ 　　“您看看这套，就在学院西边那块，出校门走二百米就到了。面积不大不小，一百平出头，一家三口住还是很合适的。”女销售抱着文件夹，指给林生看。 　　“三千五一平？”林生只关心自己是不是铁口直断。 　　“当然，这个价出了我们店，您在哪儿都找不着。”女销售一脸自信，又翻了几页，“这里还有一套稍贵些的，不过离学院要远一点……” 　　“不用了，就看刚才那套。” 　　“这套，是二手房吧？”范晓丽比林生仔细，翻回刚刚那页看了几眼。 　　“这附近都是二手房，新房就不是这个价了，距离最近新开盘的帝华盛景有房，可离学院步行至少要二十分钟，您想去那边看看吗？” 　　“没关系，二手房也可以的，只要近。”看范晓丽一脸犹豫，林芝赶紧插话。 　　开什么玩笑？ 　　帝华盛景楼盘开发商就是个草台班子，物业管理差得要命，常有小偷光顾，车位还卖得死贵，大学城这片房价猛涨的时候，就它阴跌，烂得全市都出了名。 　　“就先看三千五一平的这套。”林生倒无所谓。 　　今天准备了一天的时间看房，不好就换，先摸摸底价不为错。 　　女销售转头，“小王，车钥匙在吗？我带客户去看房。” 　　“小何不是刚开走，还是你送出去的呢。”男销售小王翻了个白眼。 　　女销售冲林生尴尬一笑，“那……我们走着去？” 　　林生摆摆手，“没事，我们开车来的，你带路。” 　　听到这话，女销售脸上的笑容立刻变真诚了许多。 　　做为一个房产销售，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一家在外头站着的时候她就打量清楚了。 　　不看房子好坏，净纠结价格，一家穿着又都朴素，一看就知道经济实力不是很强。 　　最近南城楼市火爆，师范学院这边业绩难做，她这个月任务还没完成，比不得坐沙发上老板远房侄子小王可以挑三拣四。 　　没鱼虾也好，即然还开了车来，拍板买套二手房的魄力应该还是有的。 　　女销售脸上的笑容，维持到林生走到自己那辆老爷车跟前，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 　　这是……奥拓？ 　　“……怎么称呼？”林生扶着车门看向女销售。 　　重新组织了一下面部表情，女销售挤出个笑，“我姓祝。” 　　“来，小祝坐副驾驶，芝芝和你妈坐后头。” 　　“嗯~库库库库哼哼擦——嗯~库库库库哼哼擦——擦~擦~” 　　林生一脸淡定地拧了把钥匙，再一次打火。 　　“嗯~库库库库哼哼擦——擦~”车身颤抖，带着即将寿终正寝的喘息。 　　“你把那儿踹一脚，上回就是这样好的。”范晓丽熟练指挥。 　　林生依言而行，咚咚踢了几下，又继续打火。 　　销售小祝坐在副驾驶感受着屁股下传来的震颤，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 　　林芝提议，“不如走去算了。” 　　“那就走去吧，不远吧？”林生放弃，转头看销售小祝。 　　“不远……” 　　实际上还是有点远，一行四人走了快二十分钟，才站到一栋七层高的旧楼前，一看就是自建私房的那种。 　　这栋楼的下面就是菜场，喧闹嘈杂，后头正对着师范学院围墙，墙那头是老年活动中心。 　　周六上午看样子正是活动中心热闹时候，吊嗓子的打桥牌的，跟着大喇叭跳舞的，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这儿街坊邻居好相处，平时搭个班子抹牌也容易凑角，买菜什么的也都方便。这栋楼是私房，房主最近要移民海外，急着套现才全部低价出手。”销售小祝掏出纸巾擦汗，带着林生一行人上楼。 　　楼梯又小又窄，范晓丽越走火越大。 　　“外面这都什么环境啊？这么吵吵闹闹的，觉都睡不安生。” 　　“先看看再说。”是自己拍板要来的，林生硬着头皮上。 　　林芝跟在后头，透过楼道打量着下面的环境，若有所思。 　　“芝芝，进来啊！”林生招手。 　　林芝赶紧爬了几步楼梯，跟着走进了位于四楼的这间小三居里。 　　“你们看的这套朝南，简单装修过，是最好的楼层，你们可以随便看看。” 　　“虽然是私房，但房主背景硬，相关证件什么的都有，不是那种小产权不受法律保护的。整楼房产信息昨天才刚登记上，你们还是第一个来看的，要是晚两天，估计这上上下下就都卖光了。”出于职业习惯，销售小祝还是很认真地介绍起房子来。 　　既然出来看，就是有意向，能付个首付慢慢贷款也行，抓一笔业绩是一笔。 　　“这儿也能卖空？什么人不讲究住这儿啊？”范晓丽从里间出来，皱眉耷脸地。 　　房子简单刷了个白也好意思说是装修过，里头三间房各摆了三四张高低钢架床，地上杂物乱七八糟一堆，一看就是以前租给什么人做宿舍用的。 　　走到窗户边，一拉窗帘，好么，隔着半米直接就是一堵红砖墙，别说风景了，连丝风都钻不进来。 　　范晓丽刷地把窗帘一扔，气得脸都白了，“不行不行，这房子哪能住人？” 　　“走走，不看了。”林生也有点恼火。 　　穿着高跟鞋陪这一家人走了二十来分钟，又爬楼上来介绍，没看三分钟就直接甩脸子要走人，销售小祝火气腾地上来了。 　　“您要三千五一平的，我就带您来看三千五一平的。不想出高价，还想要好房子，世上哪儿这么十全十美的事啊？” 　　“这也叫房子？连个窗户都没有。”范晓丽提高嗓门。 　　销售小祝钉着高跟鞋走到半开放式厨房，推开沾满油烟的一扇小窗，“这不是窗户吗？” 　　这窗户一推开，楼下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锣鼓声立刻震耳欲聋起来。 　　林芝被震得头嗡嗡响，又感叹这厨房窗户隔音效果还真不错，关着的时候居然还没怎么听见。 　　“这是走油烟的，装修的时候得封起来，根本就没法用来通风。”范晓丽还在据理力争。 　　“三千五就这样的。”销售小祝根本懒得再理论了，直接一句话顶回来。 　　“你要是早说清楚房子是这样的，我们根本就不会浪费时间来看。贵一点都可以，但环境要好，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要求。”林生说。 　　“贵一点是多贵？三千八的？比这好不了多少，还离学院远。你们不是不喜欢远的吗？又想近，又想便宜，又想环境好，直接去马路上问问，有谁家白送房子得了。” 　　销售小祝白眼快翻上天了。 　　范晓丽气冒了烟，又怪林生找的破中介，又揪着销售小祝的态度吵个不停。 　　林芝没掺和那边，自己走到厨房窗户边往外看，很快就瞧见了那个很明显的破旧屋棚。 　　破旧屋棚就在楼下，紧挨着学院，跟老干部活动中心只有一墙之隔，棚子前摆放着修车工具，棚前人行道的树上，挂了几只自行车轮胎。 　　棚子顶搭着个破木板，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老何修车铺。 　　看到这几个字，林芝呼吸都放轻了。 　　这就是新闻里十平米屋棚换了三百万的修车铺啊。 　　那不就是说，以后师范学院重开的大门就是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大门前重新通连的那条马路对面，就是省城地铁2号线延长至Ｘ市的第一站。 　　深吸了口气，林芝转身，“爸，咱们把这栋楼都买了吧。” 第032章 　　没人搭理林芝, 客厅的三个人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你这个态度不对啊！做房产销售, 就是带着客户到处看房的。这里看不好，就应该带我们到别处看, 难道还强买强卖不成？”林生嗓门提得很高。 　　范晓丽战斗力十足，“就是！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你就是狗眼看低, 是不是觉得我们买不起？” 　　“你说谁狗眼呢？说谁呢？怎么这么没素质！”销售小祝叉腰瞪眼, 高跟鞋踩得钉钉响。 　　“别争了。”林芝赶紧上前。 　　“咱们换一家中介, 这边的服务态度实在是太差了！”范晓丽拉着林芝转头就走。 　　“你出去找找试试也好。除了我们恋家地产, 看看谁家还有三千五一平的房源。到外边，走断腿都找不着。”销售小祝彻底断了在这家人身上赚佣金的心思，冲着范晓丽背影直撇嘴。 　　林芝被扯着往前跑了几步，费好大劲才拽着范晓丽在门口停了下来。 　　“妈, 我觉得这房子挺好的。” 　　“啊？”范晓丽一脸惊愕。 　　林生在后头跟着，听林芝这么说, 脚步也停了下来。 　　“挺便宜的，而且位置又好。”林芝喜滋滋地看了眼窗外, 拉着范晓丽的手摇了摇。 　　销售小祝见这家里总算有个明白人, 顿时得意起来, “看看，还是年轻人有眼光，就这个价格你们上哪儿找去？看看这朝向，这地理位置，三千五真是捡大便宜了。” 　　“还能再便宜一点吗？”林芝回头。 　　“这是最低价了, 可不是哄你们，如果不相信，只管多走几家去问。” 　　这话林芝倒是信的，必竟打听过，这附近均价都是四千左右。 　　卖三千五，估计是因为周边环境杂乱、私房、没有物业管理等因素综合起来定的价格。 　　“芝芝，你喜欢这儿啊？这儿有什么好的？”林生一张疑惑。 　　出来的时候是说好了，只要林芝喜欢，看中就买，可他没想到林芝这么不讲究啊。 　　林芝拉过林生走到一边，“爸，我觉得这个地方很有升值潜力，如果买下来，转手肯定不止翻一倍。” 　　“咱们是买住房，又不是搞投资。” 　　“三千五真的是这片的底价了，你不是研究过吗？还有再向下的空间吗？” 　　一提到研究，林生摸着下巴，“差不多，不可能再低了，必竟背靠师范学院，一般人就算买下来租给学生，靠租金也能回本。” 　　“那有什么理由不买？你算算你包里那些折子死期年利率多少？再想想买房回报率是多少？不管是等高价时出手，还是按你说的租给学生，怎么都不亏呀。” 　　林生想了想，缓缓点头，又古怪看了林芝一眼，“芝芝，你什么时候研究起这些来了？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心思单纯只知道追星的女儿，忽然一下变得这么精明，林生还真有点不习惯。 　　“嗯……最近不是南城那边房地产火吗？我就琢磨了一下。” 　　“那你的意思，这套买着，咱们再另看住房？” 　　“爸……你带了多少钱。”林芝眼睛瞟向林生夹着的那个黑包。 　　外头磨得有点花，手提带都掉了皮，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黑包，满载着林芝买楼的希望。 　　“就几个折子。还有去年开的信用卡，我都没用过，听人说买房子的时候可以刷，就顺便带上了。” 　　“存着也是存着，不如买楼。爸，你可说了，只要我看中就买，一会儿付钱的时候你可不许含糊。”林芝喜滋滋地说。 　　林生拍胸脯，“我含糊？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看中就买！” 　　“说什么呢？神神秘秘地。”范晓丽看父女俩嘀嘀咕咕半天，走过来问。 　　“芝芝瞧中了，就买吧。反正也不贵，住的地方再另找得了。”林生也不墨迹，直接就把事定下了。 　　“买这儿？不行不行。”范晓丽冲着林芝鼓眼睛。 　　林芝一把揽住范晓丽胳膊，“妈，这里便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销售小祝在边上站了半天，到头来就听到林芝说便宜这话了，嗤地一笑，“当然了，图便宜买这儿绝对没错了。想买好的，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经济实力，这套房拿下来也得小四十万呢，你们合计合计，别后悔。” 　　“嗨哟！怎么说话的！”不是林芝拉着，范晓丽就蹦起来了。 　　“妈，你别管了，我和她谈。”安抚了半天范晓丽，林芝瞧了眼销售小祝，见她负手站在一边满脸的不耐，心里也有点烦。 　　看这一家子派个小姑娘过来，销售小祝忍不住乐了。 　　那头唱了黑脸，这头叫姑娘来唱白脸，还真是有意思得很，蹦来蹦去不就是想压价，这种人她还见少了？ 　　“你刚刚说这栋楼所有的住房都在对外出售？”林芝问。 　　见林芝好言好语，销售小祝更神气了，“都和这套一个格局，不需要比来比去的，顶多就朝向不同。” 　　“要看好了，今天就可以签约，手续什么的我们都包了，不过贷款方面的事还得你们提供收入证明。如果达不到要求，银行批不下来，就得全款……” 　　林芝直接打断她的话，“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不过，价格方面希望能再让让。” 　　销售小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说来说去，还在想压价，当她这儿菜市场呢？ 　　“我跟你说，这个价格已经……” 　　“这栋楼一共七层，每层两套，一共就是十四套。如果把这十四套全拿下来，你每平米给我什么价？”林芝还是没等她说完，继续打断。 　　“啊？”销售小祝当自己听错。 　　“这一整栋，你给个价。”林芝手一挥，气势不凡。 　　小祝的脸刷地垮了下来，“买一整栋？逗我玩呢？不买就走，我又不拉着你们，真是搞笑。” 　　从头到脚打量了这个销售一番，林芝撇了撇嘴角，“眉散耳薄下巴尖，这是破财相。今天这笔提成，看来你是没得吃了。” 　　扔下这句话，林芝转身往外走。 　　“芝芝，怎么了？”站在门口的范晓丽和林生一头雾水地跟着下楼。 　　“这个人放着钱不赚，咱们不跟她谈。” 　　范晓丽狠狠点头，“就是，态度太差了！去哪儿买不在她这儿买！” 　　看着前头林芝一行人拐出街往回走，销售小祝也快步跟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几个人去哪家中介找得到比三千五还低的价。 　　隔得不远不近地，就听到前头范晓丽提着嗓门说话。 　　“你那个破车拉倒吧！今天叫人拖去扔了，可别再往家开了，坏半路上不费劲啊？” 　　“这车开了七八年了，都有感情了。平时不常坏，今天是特殊情况……”林生在一边陪着笑解释。 　　“隔三差五的坏，还什么特殊情况？一会儿看完了房，直接去把车买了，省得几时坏院门口再招人笑话。” 　　“我不换，要买就给芝芝买。上了大学，跟同学出去玩，有个车就方便多了。” 　　林生这个提议很合范晓丽心意，暂时放过了他。 　　“芝芝，上回你去车展玩，不是看中了全国限量三百辆的那个粉红佳人甲壳虫吗？我觉得也挺漂亮的，适合小姑娘。”范晓丽一脸兴奋。 　　“妈，我没驾照……”想到又要重考驾照，林芝泪往心里流。 　　“高考完了就去学，人家都是这个时候去学的。车买来放着也不会坏，不行就让你爸先开着。” 　　“我不开粉的。”林生表示拒绝。 　　“那你先换一辆。” 　　话题又转回来了，林生纠结了一下，“那……换辆奥迪？” 　　林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林生的审美一如继往，对老干部风有着迷之喜爱，曾经也是选了部中规中矩的奥迪Ａ6，怀着少女心的范晓丽坐上去就一通freestyle。 　　“不要。”范晓丽果然拒绝了，“带奥字的都不要，你那个老奥拓我是受够了，不如买宝马。” 　　“买宾利吧，爸肯定喜欢。”林芝给出意见。 　　跟在后头的销售小祝差点没一脚踩到坑里。 　　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吧？ 　　一会说要买栋楼，一会说要买宾利，连宝马奥迪甲壳虫都看不上，自己今天是倒了什么血霉，碰上了这帮子不靠谱的！ 　　一路往回走，脚上水泡都快打出来了，销售小祝咬牙撑着，就等着看这三人还去哪家发疯。 　　好不容易快走到了，眼看这一家三口居然又回了恋家地产，销售小祝头上火苗冲了三丈高。 　　不打算放过了她了？好啊！还怕你们不成！ 　　撸着袖子冲进店，就看到经理正端着茶水往林芝手上递，笑容殷勤。 　　“王经理！”小祝气哼哼地走过去，冲着林芝使劲扔眼刀子。 　　“现在才回？比客户回得还晚，怎么做接待的？”王经理不满地瞪她一眼。 　　“王经理，你不知道他们……” 　　“我直接和你谈就行了，有她没她都一样。”林芝打断。 　　“你和我谈？”王经理很意外，转头望向坐在里间就宝马宾利继续争执的林生和范晓丽。 　　林芝笑笑，“买房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做主就行了。” 　　销售小祝脸挤成一团，实在受不了这一家子给她在这儿装Ｘ了。 　　“王经理，别信她的话！这几个人纯属来找碴的，我怀疑是经常跟我们打擂台的合联房产故意请来搅和正常工作的！” 　　王经理脸色刷地就垮下来了。 　　“乱说什么呢？” 　　“我没乱说！你看看他们开的什么破车？还说要买楼！买楼啊！那栋楼十四套房，每套一百平以上，一平就按三千五算，一栋楼就得……”销售小祝开始掰指头。 　　“差不多五百万吧。”林芝好心提醒。 　　小祝一拍大腿，“就是！五百万啊！她买得起吗？这不是疯了吗？” 　　“如果价格能少一点，我今天就付全款。”林芝冲王经理露出一个闪着金光的微笑。 第033章 　　王经理一个哆嗦, 浑身都颤抖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软乎乎的, 长得挺乖，怎么说起来话来, 这么铿锵有力呢？ 　　他喜欢！ 　　王经理一巴掌把销售小祝呼开，“能少能少！来来, 咱们坐下来算。” 　　林芝笑眯眯地坐到办公桌前, 看王经理在那里噼里啪啦按计算器。 　　“这个价。”王经理一脸心痛地把计算器推到林芝面前, “整栋1505个方, 按市价是五百二十六万七千五, 今天付全款，七千五的零头就抹了。交易各种税费您只需要出钱，手续我们帮您跑，到时候直接收楼入住什么都不耽搁！” 　　“税费这块, 至少在十五万以上？”林芝略一沉吟，给出个数额。 　　“房子满五年了, 您这大头是契税……”王经理又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讶异抬头, “小姑娘, 你挺会算呐。” 　　林芝拔拔头发, 笑得很谦虚。 　　打算着买房，她可是恶补了一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都在脑子里刻着呢。 　　“经理……”销售小祝又来了。 　　“去把房主资料拿过来。放心，客户是你带去的, 下面的事会继续让你负责的。”想到小祝已经在恋家做了快三年，好不容易逮着个大单，王经理心软了一下。 　　小祝看了眼林芝，虽然还是不大相信，倒也憋着没说什么，拿了房主资料过来，就听到她已经把价压到五百万了。 　　“如果你做不了主，让房主自己来和我谈。不是赶着出国吗？一套套的卖能卖到什么时候？何况我是全款，落袋为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林芝慢条厮理地跟王经理分析。 　　王经理苦笑着摇头，顺便拍了一记马屁，“小姑娘不简单，还在读书吧？以后毕业了想实习，不如来我们恋家试试，待遇绝对优厚。” 　　虽然是讨价还价，可面前这个女孩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举手投足之间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花个五百万买楼就跟上文具店买支中性笔那么随意，要真肯来实习，想来光靠身边人脉就能带不少生意。 　　把资料放在桌上，小祝又仔细打量了林芝几眼，见她居然还绷着张脸没露馅，心里打起小鼓来。 　　“那我给房主打电话，今天就把合同签了？款子当面交付，也省得多跑几趟。”王经理从抽屉里拿合同出来，眼睛盯着林芝不松。 　　林芝爽快点头，“可以。” 　　刚刚小祝的话，到底还是有些影响，王经理纠结了一下，又问：“那您是直接银行转帐还是……” 　　“你是担心我没钱付？” 　　“不不，主要是我得跟房主沟通一下，看看什么样的方式双方都接受。” 　　林芝直接起了身，走进里间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黑包。 　　王经理跟小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破破旧旧的黑包，直到林芝重新坐下才各自掩饰性地挪开了目光。 　　低头在里头翻了几下，林芝摸出几张折子，打开了看看，取出其中一张扔到桌上到王经理面前。 　　“我都是定期。一会儿去银行，拆了直接给房主存卡上，转帐手续费都省了。” 　　王经理跟小祝低头一数，二百万。 　　再看看林芝手上拿着各色各彩各大银行的另几张折子，两个人的心都滚烫滚烫地。 　　父母在里头论车，扔十几岁的小姑娘出来主事，买个楼跟玩似的，这才是真土豪！ 　　销售小祝感觉腿都有点发软，差点这位金灿灿的小土豪给跪下了！ 　　五百万的单子！这是要发呀！！ 　　“小祝联系房主！您先看看，没问题就让林先生把合同签了。”看王经理把合同递到林芝面前，小祝赶紧摸出电话，占被动为主动。 　　“等一等。”林芝起身。 　　王经理跟小祝一愣，心都悬了起来。 　　林芝抬头，看向店里墙面上的红旗榜。 　　看林芝走过去，王经理赶紧跟上，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不知往哪儿放。 　　最后关头，可别出岔子啊！ 　　林芝看了看红旗榜上的排名，又在不起眼的地方瞧见了提成激励计划，“整月销售过六十万提成按1.8算，那……我这单差不多有近十万的提成了。” 　　“呵呵，这是行规，一点辛苦费。”王经理冲坐沙发上玩手机的小王直瞪眼，恼火他把内部销售计划就这么显眼地钉在墙上。 　　“她不辛苦，除了跟我爸妈争的时候费了点劲。不多说了，总价上再给我打这个数的折扣，行的话我现在就签字。”林芝给出提议。 　　王经理眉头一拧，狠狠地瞪了小祝一眼，“你怎么搞的？” 　　“我，我没说什么呀。”小祝赶紧冲着林芝陪笑脸，“您别往心里去，我脾气冲，从小儿就这样。” 　　“哦，从小就这样？你爹妈惯着你，出来工作了，还要别人也惯着你么？”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员工态度不好。小祝，快道个歉！”王经理赶紧打圆场。 　　“是，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小祝嘴上顺溜说着，心里却不服极了。 　　玩什么微服私访啊？有大折子早往我脸上拍呀，还不把您几位当爷供起来？这怪我么？都怪你们！ 　　“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看这两人道完歉，就一脸期待地等自己过去签合同，林芝挑了挑眉。 　　“真对不起，这个价已经是给您打了ＶＶＶＩＰ折扣了！再不能少了。提成也都是照行规来，不然谁还辛苦做事呢？”王经理微笑摇头，显然是不可能再退让了。 　　林芝瞟了小祝一眼，捕捉到她唇角扬起的细微弧度。 　　“王经理，你们这儿在招人吧？”林芝目光放远，看向外头门上贴着的招聘。 　　王经理怔了怔，“啊，招。” 　　“我带着单子来应聘，你们不会不接受吧？”林芝拿手里几张折子扇了扇风。 　　王经理跟销售小祝两人同时石化。 　　“我爸妈买房，我做销售提成，这冲突吗？” 　　王经理说提成是行规，不能做为折扣，那她就照行规来好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们是我带去看的房，这笔提成应该算我的。”销售小祝急了。 　　林芝懒得理她，直接看王经理，“房主既然急着脱手，相信不会只在一家登记房产信息，如果这边不接单，那我们就再出去转转好了。” 　　“妈。”林芝扭头。 　　范晓丽跟林生快步走出休息室，“怎么了？” 　　林芝说自己谈的时候，范晓丽是反对的，可林生却觉得女儿这个月就十八了，有些事该懂的还是得懂，特别是为人处事方面历练一下总没错。 　　在里头，两人时不时瞟外头一眼，心里还提着劲，就像是在看刚能一个人提着瓶子打酱油的孩子过马路似地，听到林芝这么一喊，赶紧出来助阵。 　　“这边谈不好，咱们还是到别家看看吧。” 　　范晓丽被林芝一挽，立刻来了气势，“我就说不在这家不在这家！除了这个中介，难道还没有别的地方卖房子了吗？那套房我根本就看不中，不是你说想要……” 　　“走吧。”林生倒没废话，冲娘俩手一挥，自己往外头去了。 　　“哎！等等！！”王经理哪能让他们走了，堆着满脸笑把人拦住。 　　林芝挑眉。 　　“行！就按你说的办！直接在房价里少！” 　　销售小祝脸色惨白，“王经理，那是我的提成……” 　　“怪谁？客户都让你得罪了，明摆着不叫你赚这份钱！还吵什么呢？”王经理压低声音，恼火地喝斥。 　　不是她惹得人家心里不舒服，哪会在提成这件事做文章，好好的又要在房价上少十万，佣金比例都受影响，王经理心在滴血。 　　他也想硬硬气，可这房主真的急着脱手，遍地撒网，压根就没在这儿签过独家协议。 　　这一家子直接出门，拐到隔壁就能继续坐下谈，连气都不带喘的。 　　王经理这么爽快，林芝也不含糊，“爸，过来签字。” 　　“是是！先签字！”王经理生怕人跑了，赶紧拿了拟好的同合过来。 　　事是林芝谈的，但不表示林生就不把关，他坐到桌前，仔细研究起合同来。 　　林芝蹭到旁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林生眉头一挑，手指按在那一长串零上，林芝赶紧凑上前，“爸，整栋买下来，能便宜二十多万，特别划算！” 　　“这是二十多万的事吗？胡闹。”林生放下合同，一脸严肃。 　　“买一套也是买，买一栋也是买，价格这么低，拿下再转手也是赚呐。”看林生态度这么坚决，林芝有点着急。 　　“五百万不是儿戏。买一两套也就算了，整栋买下来有什么用？咱们又不炒楼，何况师范不是南城，根本没什么上涨空间。” 　　林生站起来，虎着脸就往外走。 　　林芝站在原地，心都凉了半截。 　　以前回家拿钱，林生从不含糊，才拿五百万买栋楼，居然就不准了？ 　　说好看中就买的呢？ 　　“怎么？这么快就签好了？”范晓丽从沙发上站起来。 　　“妈，爸又说不买了。”林芝一脸委屈地走到范晓丽身边。 　　林生在门口回头，“走啊。” 　　范晓丽被林芝扯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人都是懵的。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还当他们真有钱买呀？见真章就怂了！”销售小祝早憋了一肚子气，看到这一家子扔了合同要溜，顿时神气了。 第034章 　　“谁怂了！”范晓丽挣开林芝的手, 走到销售小祝面前, “你说谁怂了？” 　　王经理赶紧上前拉住跃跃欲试的小祝，“好了好了, 跟客户争什么呢？” 　　“这几个人是客户吗？这么耍人玩，还看不明白？”被拉退了两步的小祝比手划脚, 情绪激动极了。 　　提成没她的份, 人都要走了, 还不许说几句痛快话了！ 　　“合同拿来！我签！”范晓丽手一伸。 　　王经理不是个含糊人, 刷地递出合同和笔。 　　林生还没来得及阻止, 就看到范晓丽挥毫泼墨，签下了大名。 　　“现在是客户了？我要投诉！我要投诉她！你们这是全国连锁店吧？总部电话是多少？我要投诉到她下岗！” 　　范晓丽把笔一扔，指着小祝鼻子气狠狠地说。 　　“是是，我们一定会向总部反映。”王经理捧着合同, 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范晓丽桌子一拍，“现在, 立刻，马上！” 　　她早就忍这个销售很久了, 要不是林芝非得回这家买, 哪能憋到现在。 　　小祝气得浑身打颤, 又不敢跟范晓丽再顶。 　　一次店内投诉就扣五百，如果投诉到总部，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何况是这样刚刚买了楼的大客户。 　　别说投诉扣工资，就算是直接叫王经理把她炒了, 估计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看小祝双手交叠在身前攥得发白，却还低眉顺眼说着赔礼的话，范晓丽心气总算平顺了些。 　　“芝芝，这种人就是不能跟她好说！凭什么瞧不起咱们？不过买套房的事，对咱们家还真是不算什么！你爸在南城那边拿的地，那可是几千万地往外给，照样开着那个破奥拓出去签合同，你看有人敢给他脸色看么？” 　　“是是，是我们不对，您消消气。我马上反映到总部那边，这个人下午就不叫她来了，恋家不能让这种素质不高的员工影响形象！”王经理姿态放得越发低了，简直要把范晓丽当佛爷供。 　　林芝握着拳头，站在旁边为范晓丽疯狂打Call！ 　　妈！干得好！就这样！ 　　“晓丽，你看清楚合同了没有？就签了？”林生木然地走过来。 　　范晓丽还活神活现地，心里不知道多爽快，听到林生这么说，微微一怔，“你刚才不是看了吗？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 　　“没问题就行了！”范晓丽手一挥，满不在乎。 　　“可这是一栋楼啊。十四套房，你看了吗？” 　　“一栋楼？” 　　范晓丽目光转向合同，王经理看见了，把拿着合同的手往身后背了背，笑得更殷勤了。 　　“您眼光的真的很好！这栋楼地理位置绝佳，不管是自住……呃，还是租出去，都是非常合算的！” 　　自住？谁家这么大人口自己住十四套房啊？？范晓丽头有点晕。 　　“妈！买下来转手就赚翻！三千五一平不贵，整栋买还便宜了二十多万，我又压了小十万，整体划算下来，真的是白菜价！” 　　“白菜价……是多少？” 　　“四百九十万，妈，很便宜了！”林芝眼睛放光。 　　“真的很便宜了。”王经理赶紧帮腔。 　　范晓丽挤出个笑脸，“嗯，还行吧。” 　　王经理一扭头，“去，赶紧给房主打电话叫过来把字签了，一会儿赶到饭点就得拖到下午了！” 　　感觉到这一家人心不太齐，王经理怕拖久事情有变，心里急得不行。 　　“我马上就打。”小祝赶紧转身。 　　“别，小王，你来打。”王经理手一挥，又看小祝，“你收拾一下东西，工资去总店那边结算一下，下午就不用来了。” 　　小祝如遭雷击，“王经理！我……” 　　“客户都得罪了，还想继续上班？劳务合同上怎么写的，都看清楚了吗？幸好这单子签下了，要是没签下，你还得给店里倒找补偿金！因为个人行为失误造成公司损失那项条款你可以找出再仔细瞧瞧！”王经理很不耐烦。 　　“就是！我还没找她要精神补偿呢！可把我气得。”看王经理训斥小祝，范晓丽心情又好了些。 　　钱虽然花了，但房子不还在吗？怎么也不亏。 　　看到这个态度恶劣的销售被扫地出门，真是千金换不来的爽快，难怪人要有钱呢，有钱就是好。 　　范晓丽到今天，才找到一点自己真正暴富了的实感。 　　坐在沙发上，看着销售小祝红着眼眶收拾东西走出店外，范晓丽脸上的笑慢慢就落下了。 　　“坏了人家一份工，是不是不太好啊？”到底心里良善，范晓丽又觉得有点过不去了。 　　“这样的性格，在哪儿都做不长。”林生摇头。 　　林芝拉着林生袖子，拼命点头，“爸说得对！是她对待工作态度不认真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指出她的错误，以后就能勤加改正，算是帮了她呢。” 　　林生瞪了林芝一眼，把袖子抽出来，“还没找你算帐呢。” 　　“就是，不是买一套吗？怎么一下就变成整栋了？是不是这个经理哄你了？”范晓丽注意力转过来了，急吼吼地问。 　　“我是觉得钱存着也是存着，不买楼放着，还能升值呢。” 　　林芝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王经理一脸热情地迎上去，引着往桌边坐。 　　“就是这几位。您签在这儿签名，合同就正式成立。”王经理抬手介绍了一下林芝一家，又赶紧引着来人签字。 　　“这么快就卖了？你们中介还挺给力的。”四十多岁的富态男人一脸惊讶。 　　王经理一脸自豪，“我们恋家是行业里数一数二的！” 　　经王经理介绍，林生起身与这位朱先生握了握手，简单聊了几句就拿着包去银行了。 　　银行离这儿不远，范晓丽跟林芝就坐在中介等。 　　看着林生远去的背影，林芝心里感动极了。 　　父母就是父母，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再怎么不欣赏她的某些做法，却总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后，给予支持。 　　嗯，当然也是因为她眼光好！ 　　以后就知道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谋远虑了！ 　　款子打了一部分到房主的帐上，另外一部分等手续完全办齐后再付清，恋家承诺的是半个月全部搞定。 　　房主朱先生一脸轻松地把单元门钥匙交到林生手上，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林生的表情则完全相反，很沉重地，很无奈地…… 　　转头瞪了林芝一眼，看她欢天喜地抢了钥匙捧在手心，就像儿时得了喜爱玩具那般天真烂漫，林生又忍不住笑了笑。 　　算了，喜欢就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再看范晓丽心情似乎也不错，这些女人呐，就是喜欢房子。 　　本来计划下午去4Ｓ店转转的，可因为早上一气花了几百万，林生和范晓丽谁都没了继续花钱的心情。 　　到底小市民的思想没转变过来，花了心疼，得缓几天。 　　林芝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比2037年的房价，几百万买栋楼，简直是超值得不能再超值了好吗？ 　　因为心情好，午饭就吃得格外香。 　　林生和范晓丽坐在餐馆桌边，看着林芝抹抹嘴，又拿着菜单准备加菜，都觉得太过了。 　　“芝芝，是不是点多了？” 　　服务员空盘都收了十几个了，这还点哪？ 　　“妈，早上我都没吃饱。”林芝递回菜单给服务员，冲范晓丽抱怨。 　　“你最近胃口怎么这么好？不能多吃了，再吃胖，这身体可就承受不住了。” 　　前几天范晓丽单位搞了个基础体检，各项指标还算是在正常范围内，就是体重超标太多。 　　医生给了许多建议，最重要一条就是要控制住饭量还有做菜时少油少盐，吃清淡。 　　以前这种建议范晓丽向来是不往心里去的，可现在年纪一大，就感觉到太胖确实是累赘，而且身体负担也重。 　　警觉到健康问题不容忽视，最近对林芝身材上的关心也就变多了。 　　“妈。你看我最近胖了吗？” 　　范晓丽仔细打量了林芝几眼，“倒没有……好像还瘦了？” 　　天天在家里看着，其实不大察觉得出林芝的变化，这仔细一瞧，立刻就觉出不同来。 　　到底是姑娘十八一支花，这皮肤怎么就这么水灵呢？五官也长开了，变漂亮了！随她！ 　　就算身上穿着套不怎么样的运动服，也显得朝气蓬勃，透着股青春活力。 　　范晓丽乐呵得嘴都合不拢，拉着林芝的手，越看越高兴。 　　林生在一边跟着瞧了半响，冷不丁冒出一句，“吃得多又瘦了？甲亢？” 　　“啊？”范晓丽笑僵在脸上，眼中透出惊恐。 　　本就是随口一说，可想到最近林芝的食量和体重不正常的下降，林生也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林芝哭笑不得。 　　“不对！真的不对！”范晓丽蹭地站起来，“别是身体真出了问题。” 　　“我点的菜还没上呢！”林芝被林生和范晓丽往外拖着走，不住向后扭头。 　　“现在还管菜不菜？身体不对劲，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呢？” 　　范晓丽又是自责又是生气，手上的劲越用越大，拉得林芝踉踉跄跄地。 　　“快，上医院！” 　　“去拿车！” 　　“车坏了！”林生一头汗。 　　“叫你换车换车！！关键时候就不顶事了！你说现在怎么办！”范晓丽嗓门比喇叭还大。 　　林芝被他们一人一句吼得哭笑不得，“妈，咱们打车。可别再叫120了！” 第035章 　　林芝也想去一趟医院。 　　10574不是专业的医疗型管家, 能检测到的必竟只是一小部分, 对于范晓丽的身体状况，她还想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第一瓶滋补药水已经全部配在果汁里喝完了, 具体有没有什么效果，林芝很期待能验证一下。 　　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林生还特意挂了急诊。 　　结果医生一听是检查甲亢, 挥挥手, 叫第二天早上空腹过来做甲功检查。 　　“医生, 她最近吃得很多！特别的多！你看看她的脖子, 肿没肿？”范晓丽不死心，掰着林芝的脑袋，伸着手比划。 　　“挺正常的。”医生用手按了按。 　　“不光吃得多，还瘦了, 瘦得特别多。”林生跟着说明。 　　医生低头着，一双眼睛透过镜片上方打量林芝半响, “没觉得瘦得特别多。” 　　“不是，您别看她现在胖, 她以前更胖。”范晓丽一脸的担忧。 　　范晓丽手在脖子上划拉, 还被嫌弃最掉膘了, 林芝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猪。 　　被医生请出门外，范晓丽和林生的脸色非常难看，看着林芝的时候，就像是她连一晚上都熬不过去了似的。 　　“医生说了，明天来检查是一样。”林芝耐心宽慰。 　　“怎么是一样呢……”范晓丽失魂落魄地。 　　“妈。”林芝把范晓丽一挽, “明天过来，我做个全套检查，哪儿不放心查哪儿，查得透透的，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我绝对配合。” 　　“真的？”听林芝这么说，范晓丽情绪好点了。 　　林芝赶紧接上一句，“不过做检查的时候，你得陪着我一起做。” 　　“我？”范晓丽有点莫名其妙，“前几天单位做过检查了呀。” 　　“那个不全面。你要是不陪我，我就不做了啊。” 　　“行行，妈陪你。”范晓丽爱怜地摸着林芝地手，一脸痛惜。 　　第二天到了医院，林芝和林生商量着订了项目，交完了钱，就拉着范晓丽上了九楼体检中心。 　　一早上功夫，头都转晕了检查才做完，范晓丽抱怨个不停，说自己的项目比林芝多，哪是她陪林芝，是林芝陪她来的。 　　从体检中心一出来，范晓丽就急吼吼找林生。 　　不用她吩咐，林生一早就跟医院的朋友打好了招呼，提前拿到了林芝的甲亢结果。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林芝各项指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范晓丽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其他的检查结果最快也得后天才出来，一家子出去痛痛快快地搓了一顿。 　　看林芝吃得畅快，范晓丽也捧着碗奉陪，再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你说芝芝吃东西，怎么这么好看呢？看着她，我都能多吃两碗饭。”范晓丽意犹未尽地放下碗，忍不住拿筷子夹林生面前的花生米过嘴瘾。 　　“是你生的，当然哪儿哪儿都好了。” 　　话虽这样说，林生也觉得自己胃口大开，酒都喝得比平时畅快，到底心头一块阴云去了，舒坦。 　　吃完饭，林芝带着父母去找孙老师，谈妥了以后每周晚上的补习时间。 　　本来孙老师是不大愿意上门补课的，但林芝给到一小时一千的价，在Ｘ市这样的四线小城，真的是很有诚意了。 　　干劲满满的林芝买了一堆孙老师指名要的复习资料，到家就进房间狂啃。 　　星期一早上起来，范晓丽看林芝顶着两个黑眼眶，很不满意。 　　“搞学习是可以，但不要搞得太辛苦了。你再半夜点灯看书，我就把那个老师辞了。” 　　“别！”林芝举手投降，“我自己看书才吃力，有孙老师带着，肯定事半功倍。妈，你不想我考个好大学？” 　　想到这几天院里那些妈妈们的羡慕眼神，范晓丽脸色舒展开来，“能考上当然好了。” 　　“差不多就行了，师范的分没多高。”林生看了林芝一眼，抖抖报纸。 　　林芝不搭腔，闷头喝粥。 　　看林芝这个小媳妇样，林生心里那股不安就更重了。 　　“师范边上那栋楼，你看好哪间，咱们装修一下九月份就过去住。” 　　“住那儿？那儿可不能住人。”范晓丽摇头。 　　“不住没窗的那边，对面一楼到七楼不是随便选吗？” 　　“那边更遭。下边就是菜场卖鸡鸭摆笼子的位置，那个味儿。”范晓丽扇扇鼻子，嫌恶得不行。 　　林芝缩缩脖子，慢慢放了碗，回身抓了包就准备出门。 　　林生瞪她一眼，“上哪儿？不等我送了？” 　　“车不是坏了吗？”林芝回头笑笑，刺溜一下就窜出去了。 　　上公交车前，林芝在下边踮着脚尖把车厢里头扫了个遍，确定柏阳不在这趟车上才放心上去。 　　“嘀”公交卡刷过，林芝转身准备找个位置坐下。 　　“林芝，能帮我刷下卡吗？我今天忘记带了。” 　　一只手臂突然拦在身前，吓了林芝一跳。 　　“班长？” 　　“中午我帮你刷饭卡，可以吗？”班长朱娟挑眉。 　　林芝回手又“嘀”了一下，“不用了，帮我刷饭卡，你得破产。” 　　朱娟抿着嘴笑了，“听说你是挺能吃的。” 　　搭上了话，再单独坐就不太好了，两个人找了位置并排坐下，尴尬了一会儿就聊上了。 　　朱娟对林芝突飞进的成绩一直很好奇，忍不住就问，“这次联考，你有把握去一班吗？” 　　“差不多吧。”林芝在心里琢磨，点头又摇头。 　　考完后，她回家查了一下题，对的不少，错的也不少，特别是语文丢分比较多，只希望能靠那篇优秀作文挽回一点了。 　　“我这次考得不好。”朱娟低头。 　　“没关系，人都有失误。高考的时候发挥好就……” 　　话说一半，林芝眨了眨眼，偏头打量朱娟。 　　说实话，她对高中同学印象都不怎么深，特别是坐在前排的那些人。 　　进教室，这群人埋头在念书，出教室，他们还在坐着念，能记得的就是那片黑压压的头顶。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林芝眉头皱了起来。 　　毕业后，她和班上同学再无交集，也就并不大清楚众人日后走向。 　　不过，五班班长因为高考失利，自杀未遂的事在Ｘ市好像传得很开，范晓丽在外头听到了，回来还做为反面教材给她讲过。 　　林芝不由自主地往朱娟搁在书包上两条白瘦手腕上瞧。 　　听说在家里的浴缸里，流了一池子血…… 　　微微打个了哆嗦，林芝下意识捂紧了小腹。 　　温热的血液从身体里慢慢涌出，那种滋味她记忆犹新。 　　“你不舒服？” 　　“没什么。”林芝赶紧摇头。 　　朱娟感觉讨了个无趣，就没再跟林芝搭话。 　　到了站，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朱娟走在前头，犹豫地回头看了林芝一眼，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了。 　　林芝反倒松了口气，慢慢在后面走着。 　　没法说，这个事。 　　自己成绩虽有所提高，但在班上这些尖子生眼里，还是不同世界的人。 　　交浅言深是大忌，没什么交情，上赶着去劝人不要自杀，要乐观一点，这不是找骂吗？ 　　林芝纠结了半天，想把这个问题甩到脑后，可又过不了良心这关。 　　“74，如果是你，你怎么说？” 　　半响系统才回话，“经检测，干涉朱娟行为不会导致系统绑定失败，宿主可以自行决定。” 　　“行了行了，就知道问你白搭。” 　　林芝最近总觉得10574不像以前的10574，变了个人……变了个系统似。 　　以前10574的系统设定就是挺卖萌挺逗的那种，问它天气，它都能给你哼着歌唱出来，这种可爱型的随身管家在女性中极受欢迎，几乎是通用款。 　　可自从回到18年，它整个就变严肃了，时不时让林芝有种军训教官的既视感。 　　“对了，你上回跟我说关于能源值提升的事，是什么情况？” 　　这几天林芝一直被范晓丽盯着吃饭，每回都是勉强达成基础消耗量。 　　能源值不满，就无法提升上限值，除非满值配合运动，才能看到上限值偶尔往上窜那么一点。 　　林芝现在上限值二百零二点，前一百点还算好突破，吃吃喝喝不费什么事，可后面这两点，感觉真的是很艰难攒到的。 　　记起考试时能源值下降至临界点，那种恐怖的饥饿感，林芝越想越觉得提高上限搞不好是个坑。 　　对林芝提出的疑问，系统当然不吝做出解答，“继续按照以前的模式进行能源填充，消耗速度将会急剧加大。简单来说，拥有二百点上限值的身体，普通的能量已经不太能满足基础消耗，建议宿主更换食谱解决这个问题。” 　　林芝瞪着眼，摸了摸肚子。 　　难怪最近饿得快……以为能撑到下课再去食堂，结果才做了半张卷子，能源值就刷地降了三点！！ 　　小排量汽车变大排量，93号汽油得换97号，是这意思吧？ 　　“更换食谱并不局限于昂贵精致的食材，只要能通过检测与计算，选择到最匹配当前体质的食物就可以了。” 　　“吃了合适的食物，就能维持能源消耗平衡吧？”林芝要求不高，像以前那样就行了，缓慢一点再缓慢一点，不要急慌慌地就给她报极限。 　　“当然。” 　　林芝吁了口气，“那你看看，我现在吃什么合适呢？” 　　“蚕豆。又称胡豆，罗汉豆，营养价值丰富，含八种必需氨基酸，碳水化合物含量47%~60%，可食用，也可作为饲料……” 　　林芝手一抬，“我知道了，不用解释这么多。”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新鲜蚕豆当季，她平时就很爱吃，食堂最近好像就有得卖，根本不是难事。 　　“经检测，这种豆类与宿主目前阶段最匹配。如果想要维持能源消耗水平，建议大量食用。” 　　嗯？大量？ 　　林芝脑门上冒出个问号。 　　当饭吃？ 　　“如果可以的话。” 　　系统声音四平八稳，不带丁点感情，就算林芝想当它是在搞笑，也很不容易。 　　林芝笑笑，“呵呵，我考虑考虑。” 　　“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宿主目前能源值百分之七十二，预计中午之前会降至百分之五十五……” 　　“这么快？”林芝愕然。 　　“目前摄入的食物并不匹配身体消耗，建议更换食谱。” 　　“知道了。”林芝一脸悲痛地向着班上走去。 　　为什么是蚕豆？ 　　味道是挺不错，甜滋滋的，但是顿顿当饭吃，谁受得了啊？ 　　为什么适合的食物不是油汪汪的红烧肉呢？ 　　一进教室，林芝立刻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平时的早自习，前排那些人几乎都在低头学习，可现在却三三两两交头结耳，屁股长钉子似地坐不住。 　　“怎么了？”林芝放下书包。 　　冯争看了她一眼，“今天就要分班了，听说校成绩出来了，联考成绩还在统计。” 　　“这么快。”林芝挠了挠头。 　　其实换不换到一班，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付远泽被抓去问话，这么几天都没回来，估计已经蹲里头了，许留春位置也一直空着。 　　没了这两个闹心的人，她在五班过得还算舒服，特别是同桌冯争给了自己不少帮助，还真有点舍不得走了。 　　感觉到林芝投来的目光带着些许依恋，冯争莫名有些激动，“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咱们组成帮助小组，一起进步。” 　　林芝点点头，“你人真的挺好的，可我要是去了一班……” 　　“去一班？”冯争愣了，“你考试的时候出了那么大状况……” 　　在考场上犯了低血糖，站在走廊里吃了半天吃东西再回来，从最开始的运笔如飞，到后来的冥思苦想，林芝当天的表现，冯争可是一一都看在眼里。 　　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正常发挥出实力，林芝这才刚起步，又是八校联考这种卷子，哪能不受影响？ 　　听冯争提醒，林芝也有点丧，“如果不出状况，我应该能再考好一点……” 　　“没关系，还有时间，你这么聪明，加加油考个二本还是可以的。”冯争想了想说。 　　最近林芝都没找他问题了，上课也总是打瞌睡，听说孙老师那里也没去，必竟耽误了两年多的时间，一时想追上的冲劲是有，可咬牙坚持的恒心却少了点。 　　还以为这次会爆冷门，但看看林芝的状态，冯争就把标准给降低了。 　　这样也好，大家还是同桌，平时多交流，也好培养培养感情…… 　　想到这里，冯争悄悄撇了林芝一眼。 　　少女微圆的下颌，在晨光里透着玉般色泽，红唇微微嘟起，露出一丁点雪色牙齿。 　　冯争心跳了跳，觉得林芝的嘴唇生得真是好看，不管是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丧丧嘟嘴的样子，都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转过头，齐耳短发刷地甩开，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过我觉得上一班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冯争飞快挪开目光，含糊地应了几声，“是吗？好，那……那你努力。” 　　感觉到冯争不太信任自己的实力，林芝扁扁嘴没再说话。 　　这最后一次的分班机会十分难得，班里排前头的几位都一脸紧张，期待着这次的分班表里能在一班看到自己的名字。 　　其实离高考也不过一个多月了，就算换到尖子班，也起不到什么质的改变。 　　但是说出去，名气就不一样了。 　　家长在外边头一扬，“我孩子在一中，尖子班。” 　　这绝对能收获一大批羡慕嫉妒与崇拜的眼神！ 　　就算以后考的大学稍差一点，也没人会说实力不行，只会归究到运气上。 　　“去不成一班，你也别气馁！”过了半天，冯争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没头没脑的。 　　这个话题不是结束了吗？ 　　林芝正觉不解，就看到冯争拿笔指指前头，“你看，班长都难说能进去，何况是咱们呢。” 　　林芝伸着脖子一看，班长朱娟正低头抹泪，旁边围着几个同学正在劝。 　　“这不还没出成绩吗？”林芝不解。 　　“估分吧，他们对答案了。” 　　“你有答案？” 　　“要不要看看？”冯争递过一个本子。 　　林芝拿过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班头来了。”冯争提醒。 　　众人看着徐老师走上讲台，都期待能从他的脸上瞧出些什么来。 　　不光是提尖子去一班，五班也得按成绩打散，大家都想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会被分到哪个班去。 　　徐老师目光一扫，“马上要按校排名分班，大家先收拾东西。” 　　一句话，把班里的气氛搞得越发紧张了。 　　“徐老师，一班有我的名字吗？”坐在一排的班长朱娟红着眼眶，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还在五班。”徐老师声音放缓。 　　朱娟猛地趴到桌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没事，起码校排名保住了。”同桌安慰了她一句，心里也惶惶然。 　　坐一排的，都是最有希望进尖子班的，本以为朱娟这次没考好，进不了一班，起码能混个二班。 　　没想到，居然留在五班了。 　　“这次的整体成绩，都算不上好，别的不说，数学卷不少题我都是再三讲过的。卷子发下来以后，大家要好好反思一下。”徐老师面色凝重。 　　说话间，徐老师瞟了林芝一眼。 　　最近学校沸沸扬扬的一些传闻，老师们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常八卦几句。 　　五班一个女生成绩突飞猛进，从倒数一气窜到班内二十一名，全是因为想考进一班倒追柏杨，说起来还有点小励志的感觉。 　　作为五班的班主任，徐老师这几天常被拉着打听，问他班里这个女生到底有没有希望进一班。 　　每次他都摆摆手，一句话扔出去，“不可能。” 　　可结果呢…… 　　徐老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分班表，真有种几十年教学经验白瞎了的感觉。 　　“这次分到一班的有三人，二班的有两人，我报了名字，你们就拿着东西过去吧。” 　　众人目光纷纷落到几个最有希望的人选身上，班长朱娟哭得更起劲了。 　　“肖筱，马俊文，你们去二班。” 　　被念到名字的两人坐正身子，手上动作加快，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厉害呀……” 　　“马俊文上回还是年级一百开外，这就进去了。” 　　议论声起，都带着些羡慕。 　　“何超，鲁红……”徐老师顿了顿，“林芝。你们三个去一班。” 　　班里先是静了一秒，接着就像被扔了一颗□□似地，炸开了。 　　“没搞错吧？林芝真去一班了？” 　　“是不是成绩出错了？” 　　“天呐天呐！这不是偶像剧吧？平民少女进入宫廷，要和王子一起生活了！！啊啊啊！！” 　　“柏阳会不会信守承认，去了一班就跟林芝发展啊？” 　　“不可能吧？肯定是说着好玩，他哪猜得到林芝有这个爆发力！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后排的喧哗声一浪接着一浪，噪得林芝耳朵疼。 　　冯争呆滞地转过脸，“你要去一班了？” 　　“应该是吧。”林芝也有点茫然，刚才对答案的时候，感觉自己考得还可以，但因为错的太多，还以为跟一班失之交臂了呢。 　　虽然去不去一班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但成绩的提升，和以这种方式被全校认可，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老师，林芝怎么能去一班呢？她校排名到底是多少？”前排有人不服气地举手发问。 　　这个问题也代表了大家的心声，班里慢慢安静下来。 　　“林芝这次排名年级五十，刚好卡线。”徐老师抖抖手里的分班表，将林芝的总分亮给大家看。 　　“660？” 　　听前排有人念出林芝总分，所有人都愣了。 　　前两个星期，林芝数学才考过十分……这种进步，也太过震撼了吧！ 　　看到自己的分数，林芝深吸了口气，稳住有点颤抖的双手。 　　就算有陆长风从旁辅导，就算有大脑黄金小饼干加持，若没有自己苦学到半夜，连走路都在默记公式背英语句型，哪能做到这一步？ 　　这种努力而后喜迎丰收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激动。 　　何超跟鲁红收拾了东西，看林芝跟着他们一起往一班走，心里都觉得怪怪地。 　　在他们看来，上次分班没进是发挥失误，这次去一班那是理所当然。 　　可林芝是谁？ 　　明明是个吊车尾的，居然跟他们一块享受这份特殊的荣耀。 　　“有点紧张。”林芝抿着嘴冲他们笑了笑，“你们呢？” 　　“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换个班而已。” 　　鲁红头一甩，下一秒走进一班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脚背给绊个大跟头。 　　“大家欢迎。”一班班主任王丽带头鼓掌。 　　林芝最后进的教室，扫见后排几个空座位，就知道那应该是他们的位置了。 　　看来这次一班也有人调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像朱娟那样，为自己的失利趴哪儿哭呢。 　　“林……林芝！！”有人蹭地站起来，指着林芝大叫一声。 　　一脸淡漠望着窗外的柏阳同学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前方。 第036章 　　“她怎么来了？” 　　“真进前五十了？不会吧？” 　　细碎的议论声响起, 比起五班有节制许多, 但对于向来安静沉默的一班，已经是纪律大乱了。 　　“肖勇超。”王丽敲桌子。 　　指着林芝手还没放下的肖勇超脸一红, 赶紧一屁股坐下了。 　　班里安静下来，听王丽宣布了林芝排名, 都在心里惊叹不已。 　　年级五十, 一班也就是个倒数第一, 实在不够看。 　　可这个人是林芝又不同了。 　　曾经五班吊车尾, 数学最低考过十分, 真让人很难想像她是凭借了一股什么样的毅力才在高考前一个月站到了这样的位置。 　　目送她坐到最后一排，大家又把目光转向最前排的柏阳。 　　柏阳偏头望着窗外，似乎根本不关心班上动静，气质清冷, 遗世而独立。 　　“可怜。费这么大劲来一班，柏阳正眼都不带瞧的。” 　　“可笑。柏阳连校花朱可可都不怎么搭理, 还会瞧林芝？她算哪棵葱？来了一班也是最后一个，跟柏阳那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听到背后嘀咕声, 柏阳闭了闭眼。 　　真来了…… 　　你能来一班我就考虑考虑……就这么随口一说的。 　　居然信了, 不光信了, 还凭着这股信念，冲进了前五十。 　　感慨于自己魅力的同时，柏阳又无比纠结。 　　信守承诺？不存在的。 　　他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女孩？ 　　是的，他不光看脑子, 还看颜。 　　世界上有那个男人不看脸？最少，不能比他丑吧？ 　　想到刚刚的惊鸿一瞥，柏阳皱了皱眉。 　　是看错了吗？印象中那个胖得愚笨的女孩，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一上午的课，大家都没怎么往心里去，下课出了教室，一路上那叫个热闹喧哗，热火朝天。 　　进了食堂，赌盘都开了。 　　认为柏阳绝对不可能接受林芝的和认为柏阳会说一不二的各有比例，不少外班同学陆续听说了这件事，都嚷嚷着要下注。 　　虽然只是赌一餐两餐的食堂饭菜，但大家兴致绝高，闹得跟快过年似的。 　　“来了来了。”悉悉索索的一片悄声低语，林芝走进食堂的那一刻，喧哗顿停。 　　这样的万众瞩目，已经不是第一回体验了，各色眼光挠在身上，不痛不痒。 　　拔弄了一下头发，林芝款款走向打饭窗口。 　　递上饭卡正想刷几盘今天大热的糖醋排骨和炖鸡架，系统提醒，“请注意摄入品类，经扫描五号窗口有适合宿主积蓄能源的食物。” 　　师傅伸手抓了个空，回手摸了摸头，盯着林芝缩手往素菜窗口那边走。 　　“来一……唉，来五份吧。”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盆清炒蚕豆，林芝纠结了半响，递出饭卡。 　　“我来吧。”一只手拔开林芝饭卡，递上自己的。 　　一回头，见是班长朱娟，林芝正想说不用，师傅已经把饭卡收走了。 　　“那谢谢啊……” 　　看林芝接过满满当当一餐盘的蚕豆，朱娟挑眉，“你就吃这个？还想要什么，尽管选。” 　　“不用了。”林芝赶紧摇头。 　　“要不要一起坐？” 　　林芝迷迷糊糊跟着朱娟坐下，看到她微肿的眼眶，这才觉得不妙。 　　知道她出了什么问题，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眼睁睁看着却不能提醒……好难受啊！ 　　“真的吃这个就够了？”瞪着林芝往嘴里狂塞豆子，朱娟有点受惊吓。 　　林芝垂着眼睛点头，“嗯，我减肥。” 　　“真羡慕你，努力一把，就能达成愿望。” 　　感觉到林芝确实比以前瘦了，朱娟戳戳自己面前的饭菜，心情更沮丧了。 　　明明她也努力学了，比任何时候还更勤奋，可为什么脑子总是昏昏沉沉，塞不进东西。 　　“咳咳，咳。”林芝灌了汤，咽下满嘴豆子，“你成绩一直挺好的，一时的失利不算什么……下回……呃，就算下回再失败了，你也别放弃……” 　　朱娟怔怔地问：“放弃什么？” 　　林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感觉最近熬夜太多，学什么都学不进……”朱娟敲敲脑袋，很是烦燥，“可能这就是我的极限吧。” 　　林芝觉得面前的豆子越来越没滋味了。 　　朱娟一脸羡慕，“其实你挺聪明的，背书一向都背得快，就算老师突击检查，你也能敷衍过去。” 　　“啊？” 　　“高一的时候，不记得了吗？” 　　林芝想了想，笑了。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背英语，老师没提前说，那几段又长又艰涩，许多人都偷懒读几遍了事，英语老师突击检查背诵，不背完不许回家。 　　当时她最迷的天团新专上线，放学不去抢就得卖光，急得她一口气背完，第一个冲老师那儿一通噼里啪啦，惊掉了不少人下巴。 　　“你现在性格变了好多，也愿意在学习上用功，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其实许留春……她这个人不是很好，如果她还回学校，你别和她走太近了。”朱娟犹豫着提醒。 　　林芝去了一班，以后交集变少，这些话闷在朱娟心里多时，趁着这个机会就说了。 　　听朱娟这话，林芝突然想到自己回来的那一天。 　　朱娟收走手中卷子时，曾提醒过她早点回家…… 　　“她和外面的混混走得近，有一次我还听到她说要把你介绍给那些人……现在你的心思转到学习上了，就少跟她来往一些，免得被带坏了。” 　　朱娟一口气说完，像是轻松了似地，冲林芝露出微笑。 　　“以前和你不熟，许留春又跟你要好，有些话就不好说。如果你听着不舒服，别见怪。” 　　“怎么会！谢谢你。”林芝一把握住朱娟的手。 　　朱娟吓了一跳，脸上的笑脸有点僵硬。 　　林芝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你听了也别介意！关于高……” 　　“我能坐下吗？”柏阳端着餐盘，居高临下地望着林芝。 　　林芝跟朱娟同时抬头，同时吃了一惊。 　　柏阳目光落到林芝覆在朱娟的手上，“打扰到你们了？” 　　两人双手电一般脱开，朱娟腾地起身，端着餐盘退开一步，“我……我吃好了。你们聊。” 　　看朱娟仓惶离开，林芝懊恼地锤了把桌子。 　　这么好的时机！ 　　明明可以趁这机会开解一下她，说些高考后成功翻身的例子，进而打消她自杀的念头。 　　现在被打断了，叫她以后再找什么时机提起这个？怎么说才不突兀？ 　　柏阳坐下，抬眼就对上林芝恨恨的目光。 　　“正好看到这儿有位置。”柏阳不由自主地解释了一句。 　　林芝憋下心火，继续吃豆子。 　　柏阳心中组织着语言，越想就越觉得烦燥。 　　该怎么拒绝才不失风度？或者，要说些什么，才不让人觉得失信？ 　　心里正冒着火头，目光一转，看到林芝抬手将扰到自己的一络黑发别到耳后，思绪一下就断开了。 　　她下颌微收，刘海遮挡了额头，挽起的黑发乖顺地拢在耳后，衬得皮肤嫩得像水豆腐般。 　　银亮的勺，绿色的豆，接连送进那抹红唇里，鼓着雪白双颊认真咀嚼。 　　这些动作一连贯起来，竟有种奇异的美感，令柏阳看得微微失了神。 　　“丁当”勺子扔到空盘上，林芝抽张纸巾抹嘴，眉心微皱。 　　柏阳赶紧转开目光，又怕林芝发现自己盯着她瞧了半天，飞快说了一句，“这个豆看起来不错，好吃吗？” 　　林芝掀起眼皮瞟向他，“自己打一份不就知道了。” 　　看她端着餐盘准备起身，柏阳这才记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声音不大不小，带着点急促，旁边几个桌的同学早等着看大戏等得不耐烦了，此时都兴奋地转脸望来。 　　“说。” 　　林芝心情很不好。 　　被打断了跟朱娟的谈话就不提了，现在又揣着一肚子豆子。 　　没滋没味没油水，偏偏能源值还涨得不错，系统着重表扬了，建议她以后一日三餐吃这个，什么玩艺啊！ 　　“你能进入年级前五十，分到一班，真的很不错。”柏阳站起身，直视林芝双眼。 　　“谢谢。” 　　“那个时候，你表白……我的是答复是如果你能来一班，就会考虑和你发展……”柏阳话说得有些犹豫。 　　“我知道，那只是你拒绝我的一个理由。”林芝果断接话。 　　看他一脸讶异地瞪着自己，林芝真诚解释，“我来一班是想好好学习，努力在最后这个月拼一把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既然都在一班，就算是战友了，以前那些事咱们就都别提了，好吗？” 　　盯着柏阳这张还不错的脸仔细看了看，林芝心中微有感叹。 　　这个男生，承载了她青春最初的悸动。 　　如果不是付远泽横插了一脚，不定她能追着柏阳追到大学去。 　　曾经的她太过单纯，那样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当时不理解，现在想想，柏阳的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 　　把话说开了，林芝心里也坦然了不少。 　　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把她跟柏阳扯在一起，各角度剖析她的九十九个缺点和柏阳的九百九十九个优点了。 　　怔怔看着林芝离去背影，柏阳脸色复杂。 　　“怎么了？什么情况？”有人围上，迫不及待地打听。 　　“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逼你娶她没？” 　　“你怎么说的？是考虑考虑，还是直接就开始发展关系？哎，你说话呀。” 　　跟柏阳要好的几个同学不耐烦地拿胳膊肘顶他，恨不得掐着脖子把事情给倒出来。 　　“别烦了。”柏阳沉着脸，情绪莫名。 　　感觉到柏阳心情不好，众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拒绝了还是答应了呢？ 　　一中两个尖子班配备的是全校最好的师资力量，林芝一天的课听下来，确实感觉到了不同。 　　题讲得清楚，难点分布也均匀，如果举手提问，老师不光会详细解答，还会另外再出几道类似的题给大家开拓思维。 　　总之，林芝觉得一班真的是没来错。 　　她的学习状态，老师看在眼里，同学们也都能感受得到。 　　从最开始觉得她就是凭运气到后来承认这个女孩确实有积极向上的学习意志，众人改观不小。 　　柏阳心情就更加纷杂了。 　　食堂一路琢磨回来，觉得林芝一定是接受不了当面被拒绝，才嘴硬说的那番话。 　　想到她那些激动到颤抖的告白话语，一见到自己就面红耳赤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模样，柏阳越发觉得中午的事情有些诡异。 　　比起揪着他曾经的承诺强硬要求交往，突然急转直下的态度，不是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整天柏阳都在关注着林芝，想看看她是不是如自己所想一般，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结果，她埋头苦学，积极举手，跟老师就着一个问题争辩不休，确定思路正确，整张脸都闪着获得知识后兴奋的光芒。 　　完全完全……没有看过他一眼！ 　　这不正常！ 　　柏阳一千零一百次回头，又没跟林芝对上眼神。 　　等会再看，却发现林芝匆匆收拾完东西，一转身从后门走了。 　　柏阳陷入对自己魅力的深刻怀疑中。 　　捧着单词本，林芝边走边背，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晚上七点半孙老师就过来了，她准备的那些疑点难点都还得重点攻克，林芝感觉自己就像一颗陀螺，晕头转向的同时也特别充实。 　　“林芝。” 　　林芝一回头，看到冯争追上来。 　　跟上林芝脚步，冯争喘息未定就赶着问，“你在一班，还习惯吗？有人给你讲题吗？” 　　“没有。”林芝摇头，又笑，“不过老师讲得特别好，有什么问题我就问老师。” 　　“一班那些人心高气傲的，你别搭理他们。这些人只管自己学得好。” 　　“还好吧。”想到坐在自己旁边那几个同学还挺热情的，林芝摇头。 　　“那个……你中午跟柏阳一起吃饭了？” 　　林芝发现冯争这个人特别八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想来搞采访。 　　“他硬要坐我旁边，也没讲两句。” 　　冯争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去了一班，那，他答应了没有？” 　　“你别听外头那些人的，我跟柏阳就是正常同学关系。我也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大家都是一心向学的好孩子，一股劲只往高考攒。”林芝很伟光正。 　　冯争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就好，那就好。” 　　正想问好什么好，就看到冯争递过来一只笔，“大家同桌一场，你走了还挺不习惯的。这个送你。” 　　林芝接过一瞧，笑了。 　　挺可爱一只粉色中性笔，笔帽是胖乎乎的黑发公主，做得特别精致好看。 　　“谢谢了。”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收了，林芝觉得冯争这个人还挺可爱的。 　　想想朱娟，再想想五班的其他同学，林芝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以前太自我封闭，才会觉得班里人情冷漠，只跟会奉承自己的许留春要好。 　　其实只要自己多迈出一步，就能收获许多不一样的友谊。 　　跟林芝挥手道别，冯争暗搓搓从口袋摸出另一只中性笔，笑得见眉不见眼。 　　蓝色笔杆，笔帽是金发王子，特别帅气阳刚…… 　　回家吃了晚饭，林芝宣布自己进入一班的好消息后，就叮嘱范晓丽最近多买些蚕豆回来，换着花样做，怎么好吃怎么来。 　　正是当季的菜，也新鲜，范晓丽自然满口应承，特别是林芝又给自己长了脸，提什么要求也不能不答应呐。 　　回房间做了几道习题，林芝看看时间，离孙老师过来还有半个小时，想想把手机摸了出来。 　　通讯录翻了翻，盯着其中一个号码按下去。 　　连响几声没人接，林芝并不气馁，又接着打。 　　“换吗？”柜台后面的店员盯着陆长风。 　　“等会吧，我先接个电话。”陆长风放下推卡针，手指一划接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喂。” 　　“陆长风，是我！”林芝声音拔得很高，显得极其兴奋。 　　陆长风把手机挪开看了看，又贴回耳边，“这是你的号码？” 　　“是啊是啊！哈哈，我找我妈把你的手机号码要来了。你最近怎么样？在学校还过得惯吧？爷爷病情呢？有没有好转？” 　　“还是老样子，暂时稳定住了。”陆长风弯起唇角。 　　“你知道吗？我进年级前五十了，今天刚换到一班！你是没来我们学校，不知道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我白日飞升了一样，一个个眼珠都要掉下来，嘴都合不拢。” 　　在学校里还绷着劲，跟陆长风打起电话，林芝整个就放飞了。 　　“那挺好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为我高兴呢？这都是你的功劳！唉，可惜你走了，不然肯定又是联考第一，听说奖金有五千块呢。” 　　“确实挺可惜的。” 　　“对了，京省那边的大医院，医疗费特别高吧？你手上的钱够用吗？” 　　“够。” 　　“陆长风，才走了几天，你就不想搭理我了？！” 　　“没有，我这边讲电话不方便，太嘈杂。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回电话你。” 　　“要打电话给我，记得九点半以后啊。七点半我约了孙老师补习，两个小时呢。” 　　“好的。” 　　挂了电话，陆长风握着手机半响，放回兜里。 　　“哎，你换不换卡啊？”店员看陆长风要走，追问。 　　陆长风背着摆摆手，“不换了。” 　　“什么情况？”店员身边凑过一个人问。 　　“谁知道？说自己这个号是外地的，骚扰电话又多，想换张本地卡。号都选好了，这又不换了，神经病吧。” 　　在路边买了几块冒着热气的蒸糖糕，陆长风托在手里向医院走去。 　　刚到住院部楼下，怀里的手机就响了。 　　摸出一看，见又是那个熟悉的号码，随手挂掉，继续往前走。 　　刚上台阶，花坛边两个身影一动，拦住去路。 　　“陆老请您晚上过去一趟。”其中一人身体前倾，礼貌地说。 　　“没空。” 　　“今天是请您过去商量李先生转院和手术的事。” 　　“爷爷在这里住得还不错，不需要转院，也不需要国外的医生来做手术。你转告陆老爷子，以后这边的事就不劳他老人家操心了，我自己有分寸。”陆长风目光落到这两人的军装上，接着又收了回去。 　　“我上去了。” 　　陆长风扔下这句话，绕开这两人走进楼中。 　　“爷爷，您喜欢吃的糖糕。”陆长风将东西放在床头，取出一块扶着爷爷坐起，喂到嘴边。 　　“哎，香。”爷爷吸吸鼻子，满足地笑了。 　　伺候着吃完，陆长风又打水替爷爷擦身体，换衣服，事情做完，额上已现薄汗。 　　看陆长风坐下借着灯光摊开课本来看，爷爷满脸心疼。 　　“都说了不用管我了，叫我儿子来管，他要来的。” 　　“他不会来。”陆长风头也不抬。 　　知道陆长风性子拗，爷爷叹了口气，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既然都来了京省，你也不要避着不见，那必竟是你的亲人。” 　　陆长风翻了页书，“我的亲人只有您，谁来都是假的。” 　　“怎么假得了呢？这些年那边一直想把你接回去的，是你自己不愿意，非得守着我这个老头子。这回咱们来京省，又是安排医院又是替你转学籍，半天不到就把事都安排好了，还进了那么好的学校。不是真心想认回你这个孙子，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啊？你自己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我去打点热水。”陆长风起身，拿着开水瓶出了门。 　　等陆长风回来，爷爷还眼巴巴等着。 　　没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陆长风坐到床边，“爷爷，我真不想和那边扯上关系。本来就是外面生的孩子，当年就不要的，现在家里没人了想认了，我就得摇头摆尾地贴上去？” 　　“当年的事，首长也……陆老先生也不知情。是你爸爸没担当，看你妈难产死了，慌了手脚，又不敢带回去给自己媳妇养，只能交到我手上。”爷爷说完，又咳了起来。 　　陆长风端了热水慢慢喂，好半天才平息。 　　“现在看媳妇真生不出来，就想起我了？呵呵。”陆长风笑笑。 　　“别管你爸，他吊儿郎当地只知道玩。是你爷爷想你了，他年纪大，身边也得有个人陪着，不然老了老了寂寞。” 　　“您年纪不大？不需要人陪？养了我这么多年，转手就还人家了，不觉得亏得慌？” 　　看爷爷闷声不吭，陆长风就知道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以前的恩情是以前的，在部队里待您再好，那也过去了，您替他挡了子弹，也算报了恩情。我这个大孙子，可不许拿去赶人情用了。” 　　爷爷咧着嘴呵呵笑了起来，“嘴贫。” 　　照应着爷爷睡下了，陆长风又看了会儿书，有些困顿了，就起身转转。 　　到了走廊，闻着空气中传来消毒水的味道，想到早上拿到的病情报告，莫名有种寂寥浮上心头。 　　瞟到走廊上悬着的时钟，红字显示九点四十。 　　陆长风稍一犹豫，将手机摸出来，找出拔入记录，按下其中一个号码。 　　“喂？”那边传来林芝微喘的声音。 　　“干嘛呢？” 第037章 　　林芝这会儿正穿着运动服, 带着父母哼哧哼哧练操呢。 　　“芝芝, 我这个动作对不对呀？”林生别着腰，双手向后伸直, 腿弓成九十度角，憋着一脸汗问。 　　想都没想过陆长风会给自己回电话, 林芝手忙脚乱地起身, “对对, 就照这个姿式, 坚持五分钟, 再换下一个。不会的，让妈教。” 　　“你看我，学着点儿。”范晓丽额上系着运动头带，回头冲林生嚷嚷。 　　喘着气跑回房间, 林芝擦擦汗，“没干嘛, 就做做操，活动一下。”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陆长风有点不自在。 　　“没有没有。” 　　陆长风肯联系自己, 林芝求之不得。 　　“京大附中怎么样？是不是牛人倍出？里边的人是不是一毕业就直接上京省大学？”林芝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京大招生的问题。 　　“并不是都能, 还得看排名。” 　　“啊, 如果按分录取就对了，大家都凭实力上。对了，今天孙老师给我补了两个小时，说我特别聪明。我问他照这样学能不能去京大，他说有希望。” 　　“是吗？孙老师既然这样说, 那就是很看好你了。”陆长也微有惊讶，不过想到林芝惊人的理解力，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看我能力不错，志向又远大。孙老师特意给我制定了学习计划，还推荐了另几科的补习，周六日就过去。” 　　“是得抓紧，必竟时间不多。京省大学是很好，不过你也别一门心思就盯着这儿，万一分数线够不到，其实还有几个很不错的选择，比如……” 　　“陆长风，你是不是不信我能考京大啊？” 　　正回味着刚才孙老师对自己的赞扬，腔子里一股鸡血还没冷，听到陆长风说这话，林芝就不高兴了。 　　没等陆长风回话，林芝又说，“我拼着晚上不睡觉，也一定要学好了考去京省大学，你等着瞧。” 　　“我没有说不信，你能来当然……” 　　“行了，我还得练操呢，先挂了，下回再给你打。” 　　准备再找一句别学得太辛苦，那头就断了，陆长风盯着手机瞧了半响，慢慢存了号码，揣回了口袋。 　　……那就下回再说吧。 　　林芝上课更努力了。 　　去京大的信心是有的，可必竟时间紧迫，陆长风对她目前能力也算是知根知底，如果他都觉得到不了分数线…… 　　握紧手中的笔，林芝一脸严肃，低头刷刷做题。 　　必须要去京大！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不盯紧了，说不定哪天眨个眼睛想法就被卖掉了，后期推出随身管家系统里核心的一些东西，据说和陆长风大学时做的某些设计关联紧密。 　　万一缺了哪部分的授权，导致以后系统研究转了方向，事情就全坏了。 　　“林芝，你看看这道题。”周桌鲁红把自己纠结了半天的选择题指给林芝。 　　林芝瞟了一眼，“选Ｂ。a为β射线～b为γ射线。” 　　“那这个……” 　　“A.古代的爬行类和鸟类的过渡类型 。” 　　看鲁红还不解地看着自己，林芝耐着性子，“设史祖鸟距今Ｘ年，根据元素的衰变规律……” 　　一口气把思路讲完，林芝托住鲁红下巴替她合上嘴，“前天老师叫买的两本复习资料里具体都有讲，你自己看看，大概就在五十三页附近。如果还有想知道的，就去翻资料，真翻不到，再来问我。” 　　低头继续做题的同时，林芝想到曾经拉着冯争讲题的事，心中道了几句抱歉。 　　临近高考，每一秒的学习时间都是极其宝贵，不容浪费的，那个时候她确实是打扰到了别人，班头说的没错。 　　鲁红默默拿出资料翻找，见林芝刚刚讲的那些确实就在五十三页，叹服的同时又燃起了斗志。 　　两年多没努力过，真想学就能蹭蹭赶上来，她更有基础，当然也不会林芝差！ 　　最近一班后排的学习气氛好到爆，前排偶尔还有起身伸伸懒腰上个厕所的举动，后两排却像是被钉子钉住似地，一天都能不挪窝。 　　当然，吃午饭是个例外。 　　学得再入迷，到了上午最后一节下课铃响，林芝都雷打不动地关上书本，拿着饭卡冲去食堂。 　　蚕豆是当季菜，便宜又新鲜，照说越受欢迎就应该采购量越大，做得越多才对。 　　但林芝感觉最近这两天只要去晚一点，就很容易就打不够份量。 　　紧赶慢赶冲到素菜窗口，看到师傅正抬着热气腾腾一大盆清炒蚕豆上来，林芝眼睛一亮，赶紧递出饭卡。 　　“同学，你天天吃这个，不腻味吗？”师傅愁眉苦脸地刷卡，拿着勺子边打边问。 　　林芝笑得甜美，“这个营养丰富，对身体好，我不腻的。” 　　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怎么可能不腻味？中午饭堂来吃，晚上范晓丽翻着花样做，真是哈口气都做豆子味。 　　不吃这个，吃点别的，少了还好说，要是比例太大，豆子份量少了，系统就开始叨叨个不停，每一刻钟就报一次能源值下降速度，搞得人心惶惶的。 　　端着餐盘走到靠近角落的老位置，林芝尽量避着人，飞速开动起来。 　　既然不讲究味道了，那就得把速度提高，豆子少在嘴里呆一秒，不适就会减少一秒，这是林芝最近悟出来的办法。 　　两颊包裹着豆子和米饭快速咀嚼，黑亮眼睛还不停瞄向左右，林芝低头猛塞的样子，跟只储食仓鼠似地。 　　“柏阳，你有认真在考虑我的话吗？”朱可可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地把勺子拍到了桌上。 　　公认的一中校花朱可可，就连生气的模样都格外漂亮，灵动娇嗔。 　　“什么？”柏阳收回投向某处的目光，不解地望着对面坐着的朱可可。 　　“我问你填志愿的事，你没听见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高中不考虑，上了大学再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填志愿，和你念同一所学校呢？” 　　“哦。这个啊？”柏阳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思索，手却拿着勺子在餐盘搅了搅，挑起一勺豆子送进嘴里。 　　朱可可又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见柏阳还在有滋有味地吃豆子，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柏阳！” 　　林芝一个哆嗦，伸着脖子看了几眼，见柏阳跟个女生坐得老远，这才放了心。 　　这几天已经没人再把柏阳跟她扯到一起说了，林芝正在适应中，只希望这种听到柏阳两个字就会紧张的条件反射会尽快消失掉吧。 　　把注意转回自己的餐盘，抄了豆子往嘴里喂，就听到背后蹬蹬脚步声响起，急促而凌乱。 　　“是不是因为她？”朱可可拽着柏阳站到林芝桌前，一根手指指向林芝脑门。 　　林芝仰头一躲，包着鼓鼓囊囊一嘴豆子莫名其妙地瞪着眼前这个女孩。 　　柏阳脸胀得通红，“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也答应她了吗？只要进了一班，就考虑跟她交往？这和你跟我说的有什么不同？你是准备在高中先跟她交往，去了大学再跟我一块吗？”朱可可气得眼泛泪光，声音颤抖。 　　无妄之灾啊！ 　　林芝费劲地咽下嘴里的豆子，身子缩了缩，伸手端着餐盘准备撤。 　　“你去哪儿！不许走！”朱可可猛拍桌子。 　　“你别误会，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你觉得好，你拿走随意啊。”林芝平托着掌心，冲着柏阳往前送了送。 　　听周围爆出几声闷不住的笑，柏阳脸色由红转青。 　　朱可可盯着林芝，攥紧拳头，“你死缠烂打进的一班，不就是为了柏阳……” 　　“我进一班是为了学习。”林芝大义凛然。 　　“那你说！你不理我，是不是因为她！”朱可可红着眼眶，转头看向柏阳。 　　柏阳冷着脸，“不是。” 　　“还说不是。”朱可可哭得更凶了，指着林芝盘里的蚕豆跺脚，“她喜欢吃这个，你也跟着天天吃！不光吃，你还偷偷看她吃，我说话都不理，以为我没瞧见吗！” 　　众人一片哗然，目光不停穿梭在柏阳跟林芝之间，偶有落到朱可可身上，都饱含着同情。 　　虽然柏阳一直都没答应朱可可，但大家都默认这两人是一对，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已经约定好要上同一所大学了。 　　才子佳人多登对！突然有个林芝出来横插一脚，怎么都觉得画风不对。 　　心里这么想着，不少人就抱着品评的心思再度打量起林芝来。 　　咦？ 　　什么时候瘦了这么多？不久前看着还挺壮实的，怎么突然就变窈窕了？ 　　嗯，五官还挺不错？ 　　跟朱可可站在一起，也没差太多呀？ 　　柏阳深吸了口气，厌烦地看了眼朱可可，长臂一划，“光我一个人吃吗？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在吃？” 　　大家纷纷低头，都瞧见自己餐盘上的那堆绿了。 　　“最近好像很流行吃这个菜呀。味道还不错。” 　　“是啊，甜滋滋的。现在是嫩的时候，等老了嚼起来就粉粉的，也好吃。” 　　“等老完了晒干，炸一炸，给点五香粉。那滋味可绝了，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记起吃饭这件事了，抄着勺子上下纷飞。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为什么不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努力一点，不好吗？”柏阳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朱可可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后悔极了，却又放不下脸跟着追出去。 　　“加油。”林芝冲朱可可握拳鼓气，端着餐盘快速离开。 　　第二天，食堂少了最火爆的清炒蚕豆这道菜。 　　一群人挤在窗口抗议，食堂阿姨挥着大勺嚷嚷，“剥豆子剥到指甲壳都劈了，天天吃这个营养也不全面呐，今天的小黄瓜也不错，换个味呗。” 　　林芝昨天受到众人启发带了些零食，中午就靠着这几包五香蚕豆勉强顶过了一餐。 　　好容易挨到晚上回家，还以为能把中午的亏空补上，结果范晓丽也做厌了，桌上好菜挺多，独独少了林芝最需要的那一样。 　　“别闹啊，谁天天堆起来吃豆啊？晚上睡被窝，不觉得熏呐？”范晓丽故意扇鼻子给林芝看。 　　“还好吧……”林芝摸摸肚子，觉得自己消化得挺干净，不像以前吃过豆类会有排气的现象。 　　“熏！”林生扒了口饭，感叹。 　　范晓丽冲他翻了个白眼，“反正咱以后不吃了。来，吃点这个，妈今天特意去菜场买的土鸡。” 　　林芝接过范晓丽盛的当归炖鸡，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吃东西得营养均衡，前段时间我看了本食疗书，最近一直照着做，没想到特别管用！”范晓丽眉飞色舞。 　　“是吗？”林芝没精打采地点头。 　　“怎么不是？来来，给你看我的体检单。” 　　林芝蹭地坐正了，“体检结果拿了？” 　　范晓丽拿着单子坐回桌边，“血压完全正常。还有血糖和胆固醇也都降下来了。” 　　林芝一把抢过来，一脸兴奋地研究上面打印的各项指标。 　　“最神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不是右耳一直耳鸣吗？这几天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了，不是医生提醒，我差点都忘记还有这回事！” 　　范晓丽给自己盛了碗当归炖鸡，吹开上面的浮油喝了一口，“医生也奇怪得很，就问我平时怎么保养的。我能怎么保养？不就是吃？最近这当归炖鸡我吃得多，听说正对耳鸣的症，跟医生一说，他也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说这是补气血的，建议我常吃。” 　　“那就多吃点。”林芝看了半天检查报告也没看懂，索性放下，喜滋滋地盯着范晓丽瞧。 　　最近父母跟着自己练塑体操，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范晓丽身材匀称不少，林生的肚子也收了一些，有辣素紧肤液的配合，没感觉到什么不适就出了效果。 　　“你看我最近的皮肤，是不是状态特别好？一出门，都说我跟小姑娘似的，问我在家怎么护肤的。”范晓丽指着自己眼角得意洋洋。 　　林芝呵呵笑，“那你怎么说呢？” 　　“说什么？我就擦个大宝日霜，谁问都这么说呀。”范晓丽有点来气，“说我骗她们，说我偷偷用好的，还要来家看！说是食补偏不信。” 　　林芝捧着碗，一边吃一边看着范晓丽这精气神，心里无处不妥帖。 　　看来这滋补药水对身体的改善作用还是挺大的，得继续坚持服用，紧肤液也要多换两瓶，练操的时候让范晓丽多抹点，争取更容光焕发。 　　“其实最近也有人说我皮肤好。”林生矜持地摸摸脸。 　　范晓丽撇嘴，“拉倒吧，你那一脸大胡子，哪儿看得出来。” 　　勉强填饱了肚子，林芝回房拖出半箱兰花豆，一把把往嘴里扔，吃得差不多了才收手。 　　感觉腮帮子都嚼痛了，林芝心疼地嘬了嘬牙花子。 　　这几天狂吃蚕豆每次都能补到顶点，配合锻炼，上限也差不多涨了十来点，比刚开始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好是好，可照这样下去，没涨到三百点换食谱，她的牙就得废完了。 　　“宿主可以考虑兑换含护齿效果的牙具，2068年就有含再生素的牙膏问世了。” 　　系统的一句话，给林芝头顶上亮了个灯泡。 　　再生素？听起来好高级啊！ 　　林芝二话不说进了商店，拿着采购单仔细搜寻了一下，豪气冲天地拿下了负离子牙刷和系统推荐含再生素的牙膏，花费了近一百的能量点。 　　“因为含有再生素，需要的点数当然多。经检测，目前宿主有龋齿两颗，细微龋洞八个，牙隐裂三条。坚持使用再生素牙膏三个月，将会激发牙神经再生功能，严重龋齿或会自行脱落再生新牙，或缓慢修复，封闭龋洞。”面对林芝的抱怨，系统解释。 　　“能长新牙？”林芝讶异。 　　“是的。2049年再生牙难关攻克，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福音，研究者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真是了不起啊。” 　　龋齿这件事一直令林芝极为头疼，小时候爱吃糖，父母从不禁着，久而久之烂了牙，拖她去补她怕得要命，不了了之。 　　到现在里头两个大牙还烂着洞，冷热酸甜什么都抵不住，系统又检测出什么牙隐裂，听听都可怕。 　　没想到，未来这一切居然都不是事了！ 　　“还有没什么东西是特别好的？你介绍介绍啊。”林芝抱着再生素牙膏，期待地问。 　　“我只能推荐宿主目前可以购买的品类，且当前急需。” 　　“是不是不能买的那些里头，还有更好的更厉害的东西？比如……飞碟？”林芝透过商店四周的透明玻璃望向星空，脑洞大开。 　　“或许。” 　　“嘁，怎么可能啦。”林芝摆手，“不是说现在只能购买上下百年间的东西吗？就算再过一百年，应该也没可能造出飞碟吧？” 　　想到电影里那些外星人乘坐的巨大星舰，林芝不住摇头。 　　“商店内不提供，不代表无人出售。” 　　林芝刷地转头，盯住店员范晓丽身后那排黑蒙蒙的货架。 　　“上限值达到一千点，才能开启货架交易。” 　　“好吧，反正我暂时用不上飞碟。” 　　开启货架交易太过遥远，林芝就不费工夫想了。 　　“我再买份时报吧。”林芝想到件事，又翻开采购单。 　　“哎？怎么只有今天之前的？明天后天的没有？2037年的也没有？不是说上下百年间吗？这些都是旧的呀。” 　　“可能会影响宿主行为，干涉未来事件的物品，都不会在商店出售。” 　　“我没想改变什么事件，就是看看报。”林芝转转眼珠，“不买也可以，你以前不是能实时播报新闻吗？肯定存储了不少消息吧？” 　　“经过我的检测后，确定影响范围可控宿主才能知悉。”系统简短地停顿了一下，回答。 　　“未来京省的房价，你看看财经报上有没有相关报导？整理一份给我，越详细越好。”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需要收集的资料多，检测范围大，具体能否告知需要一定时间来推论。” 　　“没事，你慢慢算。” 　　考上京大也得等开学才能过去，林芝并不急于一时。 　　她大概知道京省房价在近几年有一个令人跌破眼球的拐点，如果能抓住，轻松就能赚到数倍于本金的资产。 　　这个机会，林芝一点都不想错过。 　　重新创立天远智能需要大笔的资金，她可不想再次掏光父母家底，去拼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没了付远泽，林芝无法保证重新创办的天远智能是否会像以前一样平稳发展，必竟他也曾一次次面对过险境，翻滚着从泥潭里挣扎起身。 　　虽然不认可他的人品，但在做生意的头脑方面，林芝自问不如。 　　借着自己知道的那一波楼市风潮，取得一笔庞大的资产，她才有信心带着陆长风在人工智能这条路上摸爬滚打。 　　…… 　　自从林芝在食堂当着柏阳的面表明态度，关于她的那些沸腾话题终于降了温。 　　两次小考下来，林芝坐到了一班中间的位置，这足以证明她说来一班是想好好学习这句不是假话。 　　进步神速当然令人欣喜，但对林芝来说，最近也并不全是好事。 　　南城房价已经将要攀至顶点，而她等的那个契机，却迟迟没有出现。 　　周五放学，林芝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一路琢磨着是不是要放弃借那个契机插手厂房买卖，另想他法。 　　一个人影从身边掠过，林芝一抬头，就看到朱娟抹着眼泪疾行的背影。 　　“朱娟。”林芝赶紧追上。 　　最近在食堂一直都碰不到朱娟，也不方便直接找到班上，林芝差点就忘记了要找她谈谈的事了。 　　“林芝？”朱娟停下脚步，迅速用手背抹去泪水，可红红的眼眶却遮掩不住。 　　“怎么了？” 　　朱娟摇摇头，并不答话。 　　“是这次小考卷？”林芝很快反应过来。 　　“我真的尽力了，每天都学得很晚，一遍又一遍地背……”朱娟吸着鼻子。 　　林芝也不知该劝她什么了，想想摸出包纸巾递过去。 　　“林芝，你是怎么学得那么好的？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教教我？”朱娟捉住林芝胳膊，一脸恳切。 　　“我的方法？”林芝想了想，“我知道有几个补习老师特别好。晚上我不上晚自习，都是在家里上课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 　　朱娟松了手，“没用的。我一直都在补习，每个周末时间都安排得很满。可越是学得多，脑袋就越疼得厉害，我感觉里面快挤爆了，可真要往外倒，却一点都倒不出来。” 　　“你记性那么好，肯定不知道刚刚背过就忘得精光的那种感觉吧？真的很可怕。” 　　看到朱娟身体微微哆嗦起来，林芝赶紧按住她的肩头，“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进步的。” 　　话一出口，林芝就觉得自己错了。 　　哪还有什么时间慢慢来？再有不到半个月就高考了。 　　“如果连一本都考不上，我爸会打死我的！”朱娟呆滞的眼微微眨动，两行泪水滑落。 　　林芝思索片刻，伸手从书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朱娟手中，“这个给你。” 第038章 　　朱娟握住手心里的东西, 迟疑地抬头望向林芝。 　　“我就是靠这个提高成绩的！你试试！”林芝肯定地点头, 拍拍朱娟肩头。 　　“可……这是兰花豆啊？”朱娟拿起包装袋，仔细地看了看, 确定自己没看错。 　　“就是这个！” 　　“啊？” 　　“你知道食补吗？” 　　“我……我知道。”朱娟被林芝带跑了节奏。 　　“最近食堂里，大家都在吃什么？什么最受欢迎？” 　　朱娟止了泪水, 偏头想想, “清炒蚕豆？” 　　“没错。这种豆类含有调节大脑和神经组织的重要成分, 还含有丰富的胆石碱！有增强记忆力的健脑作用！” 　　林芝打开书包, 给朱娟看自己的存货, “你看，我每天都随身带着，做不出题就吃几颗，真的很有效果！” 　　“真的？”朱娟瞪大了眼。 　　“食堂撤了这道菜, 那么多人抗议，难道就是因为它好吃吗？” 　　朱娟摇头, “我不喜欢吃，这几天一次都没打过。”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学不好！人家都吃, 你不吃, 距离不就拉开了吗？”林芝一脸痛心。 　　“要吃新鲜的才管用吗？这种油炸过的, 效果会不会打折扣？”朱娟研究着兰花豆包装袋上的营养成份。 　　“差是差点，但好过没有，最重要是它方便，做不出题的时候补充一下营养，脑细胞就活跃了。你试试就知道了。” 　　“谢谢你。”朱娟脸上有了些笑意。 　　“你家地址是多少, 如果吃得好，我寄一箱给你。这个牌子是我多方对比效果最好的一种，平常买不到的。” 　　朱娟拿出笔记本，写下个地址撕下递给林芝，“如果真的好，就麻烦你了。多少钱告诉我，我到时候给你。” 　　林芝赶紧接过，看了看塞进口袋，“没问题。” 　　目送朱娟远去，感觉到她的脚步变轻快了许多，林芝松了口气。 　　希望这个安慰疗法能有点效果，不需要太多，一点点就够了。 　　传言说朱娟是因为离一本线差了仅仅三分，一时想不开才割腕自杀的。 　　本身就有较好的底子，不过是因为家庭的压力和自身对高考的恐惧，才没有正常发挥出实力。 　　给她一点突破的希望，或许事情的走向就会不同。 　　万一，万一真的她还想死，那也没关系。 　　林芝摸摸口袋里的地址。 　　出成绩后的第二天，晚上在浴缸里被发现的。 　　时间地点都有，大不了在她拿刀片前及时过去阻止，也就跑个路的事。 　　感觉自己的解决方案很周全，林芝美滋滋摸出一包兰花豆拆了吃。 　　吃了两颗，想到系统刚刚的提醒，林芝说，“你警告个什么呀？我又不是傻？” 　　“商店内的取得物品按理只能在宿主体内生效，血亲虽可受惠，但效果递减。非血亲，毫无用处。我只是警告你不要将超出本时代的物品流出外界，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是实验过了吗？”林芝有些不耐烦。 　　大脑黄金的效果出类拔萃，她这样的头脑都能改造，想来陆长风吃了肯定会更厉害。 　　最开始林芝琢磨着，能不能按照给范晓丽果汁里加料的法子，给陆长风也来点黄金小饼干。 　　说不定脑潜能一激发，关于随身管家的一些设计与想法就不用等到进大学才冒出来了，也省得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等着，提前拿下来不更好？ 　　可系统却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地打破了她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直言系统商店与她是ＤＮＡ绑定关系，换取的任何东西只会在这段ＮＤＡ数值能起效。 　　范晓丽和林生与她的ＤＮＡ相似度高，这才勉强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换成爷爷奶奶都不一定了，何况外人。 　　想到自己的生长纹能被紧肤液弥合，而范晓丽眼角的皱纹却只是稍淡了一点，林芝觉得系统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她也没全信，拿着小饼干给路边野猫连吃了几天做实验。 　　结果那猫还是蠢的！ 　　好吃好喝伺候着，一近前还拿爪子挠她，感觉智商不增反降…… 　　知道没有效果，她还会送小饼干给朱娟？不是搞笑么？ 　　至于物品流出外界这种事，那就更不用系统替她操心了。 　　大脑黄金小饼干是白吃的？她也有脑子想的好吗？ 　　说兰花豆有奇效，吃了脑聪目明，安慰疗法起了作用，再超过也就是被拿着去检测。 　　检测完了呢？它还是一颗兰花豆嘛。 　　黄金小饼干就不同了，如果真的拿去检测，其中许多成份都经不起推敲，到时候问到她头上，要怎么解释？ 　　“宿主智力果然提升很快。”系统语气温和，带着丝欣慰。 　　“我以前是有多蠢？”林芝怒瞪。 　　去了朱娟这块心病，林芝晚上觉都睡得格外香，虽然学到半夜三点半，但睡三个小时起来后，还是精神饱满。 　　滋补药水效果不错，林芝也开始喝了，发现应对疲劳特别管用，高考必备呀！ 　　洗漱过后，林芝坐到桌边等早饭。 　　范晓丽把东西端上来后，坐下给林芝盛，脸色看着不大好。 　　“妈，爸呢？”林芝瞅向林生座位。 　　“半夜厂子着了火，你爸过去处理了。” 　　林芝一拍桌子站起来，满脸喜色，“烧了？太好了！” 　　范晓丽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好什么好？半夜着的火，人是没伤着，但厂房烧了一大片呢。” 　　想想就心疼，范晓丽脸色难看，“你说这事奇不奇怪？里头都是钢筋器材，又没什么可燃物，怎么能连成一片地烧呢？” 　　“是挺奇怪。”林芝点头。 　　以前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只知道厂子出了点麻烦，林生过去处理了几天，别的什么都没跟她细说。 　　“妈，我去爸厂子看看。”随便扒了几口饭，林芝转身往房间走。 　　“你不上学？厂子的事你去也处理不了啊。”范晓丽莫名其妙地看着林芝。 　　“在学校也就是复习，晚上跟着孙老师学也是一样。你记得帮我打个电话请假，就说我不舒服。” 　　林芝进房间背了个黑包就出了门。 　　“要是中午回不来，你记得叫你爸在外头吃一口，别让他忙忘记了。”范晓丽跟在后头喊。 　　“知道了，记得请假。”林芝挥手。 　　南城是新区，坐公交车晃了快一个小时，林芝差点被晃睡了才到了站。 　　一下车，迎面就是一大片的高楼，还有不少正在开工的工地，工人如蚊般细小，攀附在楼层上干得热火朝天。 　　一排排未建好的高楼下边就是装修得高档大气的售楼部，许多人进进出出，门前停着一大片一大片地的车。 　　宽大马路对面，还有许多待开发的空地，划了各自的标界线，看来也是准备上马的项目了。 　　林芝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大片空地后的那片厂房，有一处正在冒着浓厚黑烟。 　　林生买地建了厂后，林芝这是第一次过来，本以为还得费番工夫，没想到借着火势就轻松找到了。 　　“爸。” 　　林生跟一群人站在厂房前，看着七八辆消防车围着一间厂房喷水，听到背后有人喊，一回头见是林芝，脸顿时拉下了。 　　“怎么没上学呢？” 　　“早上起来头有点痛。” 　　“那去医院呐，来这儿干嘛？”林生赶紧回头，“我去趟医院，你们看着点。” 　　“我都好了。听妈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看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林芝看了几眼，发现火势已经被暂时控制住了，估计没一会儿就能全部扑灭。 　　“这儿又脏又危险，你回去。” 　　天空中满是黑烟，只站一会儿肩头就落了许多顺着烟气飘出的杂质，用手一拍就能划出几道印。 　　看林生抹了把脸，花成了熊猫样，林芝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烧了多少厂房？” 　　“三分之二吧。有些严重点，有些只烧了小半。”看林芝左瞟右瞄地，林生又安慰，“别担心，爸爸底子厚，这点儿损失不算什么。” 　　林芝当然知道这一场火对林生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打击，他一直自己扛着，从不在面上表露半分，可从这以后夜里就开始睡不好，瘦了许多是事实。 　　“林厂长。”有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林芝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高壮男人带着一群下属冲着这边走来。 　　这个人，好像有点面熟…… 　　“杨老板。”林生迎上去，与来人握了握手。 　　“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怎么弄的？这么大一场火，损失不小吧？”杨老板看了眼不远处冒着浓烟的一片厂房，连连摇头。 　　“还好还好。”林生苦笑。 　　林芝盯着这位杨老板看了半天，终于把这人与印象中的那个对上了号。 　　杨万林，做建材起家，转投房地产，手上握着华龙天城和碧海园等几个知名楼盘，从2019年开始在地产这块站稳了脚跟。 　　替他在地产界扎下根基华龙天城这个盘子，就是在低价拿下了林生这片厂房土地后开工建成的。 　　因为地价低廉，哪怕是在南城房价大跌之后才开盘，杨万林也从中挖得不小的一笔财富，靠着这笔资金又接连建成了碧海园、北大城等楼盘，手中的资本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地翻，推着他一路成了Ｘ市的知名地产商。 　　不是林生这块地，他杨万林可还在村里一小块一小块地买地，做些不入流的小楼盘呢。 第039章 　　“爸, 厂子出这么大的事, 报警了吗？”林芝走到林生身边，盯着杨万林说。 　　本来只是略有怀疑, 但杨万林脸色刹那间的变化，却让林芝知道, 她的猜测没错。 　　“报警？”林生一愣, 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门卫老何。 　　老何赶紧上前, “是电路的问题, 刚才消防在二号仓库旁边看到了烧烂了的变电器, 变电器下边还堆着不少木方，估计是顺着这堆木材烧到了库房里头。” 　　“二号仓库旁边有木头？别的仓库呢？”林芝问。 　　老何想了想，“有的有，有的没有。放钢格板的仓库都是用木方包装, 昨天有人提货换了铁绷带打捆，这才在外头堆着, 准备今天拖走的。” 　　“厂子的管理太松散了。当日事当日毕，为什么要留着这些隐患？还有, 变电器老化了, 怎么不找人来换？非得等出了问题才能警觉吗？”林生一早就打听过情况, 现在再听一遍，还是气愤莫名。 　　将海外资产倒腾回国内创办这么大的厂子，林生从最初的焦头烂额到现在的勉强理顺，实在是一步一个脚步走得艰辛。 　　本以为在钢窗厂做了这么些年，倒腾钢材应该能找回点老本行的感觉, 结果管理起厂子来，林生才知道每天要处理的琐事有多繁杂多头疼。 　　他的事情多了，小处难免有疏漏，可厂里请的那些管理难道是站着干出气的？ 　　“爸，我看还是报警吧。”林芝看向完好无损的那些厂房，“我觉得不一定是变电器老化，或许还有人为的原因。” 　　“人为？不会吧？”林生看向林芝。 　　看看林生，林芝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以前头脑那么单纯了。 　　完全是遗传，基因上的问题。 　　“仓库和厂房之间还有这么宽的道路，那一片连起来的就算了，当是火借风势，这一头不搭杠的怎么说？火会窜不成？”林芝伸手一指。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里都咯噔一跳。 　　隔得这么远，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啊？ 　　“小姑娘还在念书吧？厂子里的事你懂什么？你看看这地上有这么多的油污，也许是顺着烧过去了呢？”杨万林大嗓门吸引了众人注意。 　　放轴承钢的厂房前，地面确实有斑驳的润滑防锈油印记。 　　想到前面的没烧到的小仓库里，还有上百桶防锈油的存量，众人背上都出了层冷汗。 　　林芝撇了杨万林一眼，懒得跟他多废话。 　　“爸，报警吧。是不是顺着油渍烧过去的，警察来了自然会查，没必要浪费时间胡乱猜测。” 　　林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就报吧。反正出了这么大的事，让警察来看看也好。” 　　杨万林脸上的笑淡了些，“烧都烧了，报警有什么用？林厂长，我上回的提议你还记得吧？厂子烧成这样了，修复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得倒往里砸钱，不如直接卖给我算了。” 　　“我没想过要卖厂子。”林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照市价，我再加一成。” 　　“不卖。” 　　“好好考虑一下吧林厂长，现在卖了，你还有赚头。”杨万林冷了脸，从怀里摸出张名片递到林生面前，“如果考虑好了，随时给我电话。” 　　林生站着没动，林芝把名片接了，“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小姑娘挺机灵。”杨万林盯了林芝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开。 　　“你接他名片干嘛？上回给的我都扔了。” 　　“有什么事找他方便。”林芝把名片收好。 　　林生一脸严肃地看着林芝，“我没想过卖厂子。” 　　“爸。”林芝拉着林生走到避人处，“这火烧得蹊跷，我怀疑是这个杨老板找人做的，为的就是逼你放弃厂子，拿下这块地。” 　　“怎么说？”林生看着一脸精明的林芝，感觉有点不认识自己女儿了。 　　“我故意当着他的面说报警，脸色一下就变了。”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他做的。”林生想了想，“就算你的推论正确，凭杨万林的为人，做了也不会留下把柄。而且这个人有点黑背景，不是咱们平头老百姓能撬得动的。” 　　“那就这么算了？”林芝有点着急。 　　林生安抚，“警还是要报的，先查查看吧。” 　　“爸，我记得有不少人都想要这块地，市秘书长的小舅子王勇好像价格出得特别公道。” 　　“你怎么知道的？”林生大奇。 　　“你和妈聊天的时候，我随便听了几耳朵。” 　　“我和你妈聊过这个人吗？” 　　“爸！”见林生偏头思索，林芝扯了扯他衣袖，“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就算把厂子重建了，姓杨的再下黑手怎么办？他根本是盯死了这块地。” 　　前世林芝毕业后离家念书，其实不大清楚林生的厂子后来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不过兜兜转转这块地落到了杨万林手里是事实，这个人就像一头饿狼，咬到了嘴的肉就绝不放弃，从现在就开始打主意，到两年后才低价拿下，蛰伏得不是一般的深。 　　“那你的意思？” 　　“把厂子带地一块卖给王勇，他不是价出得最高吗？” 　　林生笑了，“芝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爸，先报警吧。” 　　林芝知道光靠自己一张嘴皮说是没用的，在林生眼里她还是个孩子。 　　就算是后世比现在多活了十几年的她，也是被父母呵护着，被付远泽虚伪甜蜜包围着不知世事的老公主，不管对内对外都没什么话语权。 　　曾经林生不知情，以为是单纯的事故，又把厂子撑着做了下去。 　　现在有她插手，如果警察真查出什么，吻合了猜测，相信林生会明白权衡利弊的。 　　“爸爸能力有限，没你头脑机灵。不如大学你去学管理，以后回厂里能帮我多出出主意。”看到林芝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为家里的事操心了，林生很是欣慰。 　　“知道了。”林芝无奈点头。 　　林生对这片厂子，还真是执着。 　　要不是自己回来苦求父母给天远智能注资，就算再艰难父亲也会硬撑着将这个厂子干下去吧…… 　　想到这里，林芝伸手拔落林生发梢上几片灰迹，心里又有点酸酸地。 　　卖厂子不是买栋几百万的楼，能随便糊弄过去，林芝知道这点，没再向林生反复提及这件事。 　　只是每天上学放学前，都要在心里祷告一下，希望警察真能查出什么线索，让林生警惕起来。 　　时间一点点逼近高考，南城房价已经攀至顶点。 　　电视每天都在报导哪个楼盘前排了多长的队，哪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赚取一点佣金，寒夜里端着小板凳守在售楼部前，争抢那几个难得的选房名额。 　　林芝心里的焦燥一日多过一日，不是滋补药水能平缓心境，复习要受影响。 　　在这难熬的日子里，幸而有朱娟的好消息给林芝心境添了抹亮色。 　　给朱娟的安慰剂起了作用，据她说疗效神奇。 　　再难的题，只要吃上几颗兰花豆，就能抹去浮燥，哪怕用的时间久一点，也能慢慢解出结果。 　　一小包兰花豆，她第二天就吃完了，那天林芝没去，朱娟还急得打听了地址跑到她家来要。 　　家里存的半箱子都给朱娟了，她硬要塞钱，林芝也接了，还承诺以后货源充足，有自己一口就有朱娟一口。 　　朱娟感动得要命，于是林芝在高中生涯临近尾声时，收获了一个铁杆姐妹…… 　　“厂子我卖了。” 　　高考前三天，晚饭餐桌上，林生突然宣布了这件事。 　　林芝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 　　“卖了？” 　　林生点点头，面上带着点苦笑又夹杂着释然，“查过了，是为人纵火。” 　　范晓丽放下筷子，“查到一半说查不下去了，你爸估计是有人在里头干涉这个案子，想包庇主使人。” 　　“是杨万林吗？”林芝问。 　　“八九不离十吧。放风声卖地的时候，他还找了一伙人打上门，非得逼我签合同，我说已经卖了，才气哼哼地走了。” 　　“哦，对了。就是卖给你跟我提过的那个王勇。”林生又找了一句。 　　“真卖给王勇了？”林芝一喜。 　　“嗯，我看来看去，还是王勇实在。虽然在市里有关系，但是价格出得地道，也不拿权势压人，脾气也对我的胃口。找了我几次，诚意又足，就卖给他了。” 　　林生说得轻松，但谁都看得出他心里不是滋味。 　　“那么多人想买地，你卖给王勇，他肯定能领这个情。”林芝回房间拿了杨万林的名片递到林生手里。 　　“把这个给王勇，提一提厂房失火的事可能与杨万林有关，让他帮着查查。” 　　林生拿着名片，疑惑地看了林芝一眼，“你这是早打算好了，借王勇的势？” 　　“也得你把厂子卖给他，才好借得上，我是未雨绸缪。” 　　范晓丽插话，“人家王勇是什么人？帮你爸查这个？钱货都两清了，他还理咱们谁是谁。” 　　“这么多人盯着爸手里这块地，有权有势的不是王勇一个，就算买了地，他也要低调行事，免得惹人眼红。没传出消息地在王勇手里，杨万林就不会死了这条心。” 　　林芝顿了顿，“他能用放火这一招逼着爸爸卖厂，难道就不用别的招数把这块地捞到手？” 　　这不是林芝平空猜测，而是有真实案例在先的。 　　曾有两家地产商为了拿下同一块地，出净了黑招，最后闹得外界都传那块地风水不好，最终落得两败俱伤。 　　如果王勇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办了杨万林，既能卖林生一个人情，也能绝了自己后患，这是双赢。 　　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弄得范晓丽跟林生瞪着她一愣一愣地。 　　“芝芝，你脑子挺好使啊。”范晓丽摸摸林芝脑袋。 　　“书看得多，就是有用。”本来还对林芝最近学习太拼有怨言，听到她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林生也觉得书读多点没错了。 　　高考这一天，南城那边的地价猛地又拔高了一截，直接导致房价冲了小一千，整个Ｘ市的人几乎都疯了，一个个揣着多年积蓄冲进楼市，生怕赶不上这趟车。 　　范晓丽送林芝出门的时候，还在抱怨林生地卖得太便宜了，要是再等两天，那多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林芝翻着包包自己检查着准考证身份证文具什么的，看着范晓丽跟林生就地价一边讨论一边往楼下走，把自己扔到了后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楼市真的要疯了，都没人关心高考生了！ 第040章 　　提心吊胆坐上林生的车, 听他还在跟范晓丽侃侃而谈, 林芝暗暗祷告路上千万可别出什么状况。 　　说了一百回买车，事到临头林生却总是反悔, 到现在还开着这个破奥拓，哪像腰包刚揣进数千万的地主老财。 　　“爸, 车前几天是不是送去保养过？”林芝试探。 　　林生一拍方向盘, “你不说我都忘了。一会儿回来就去, 晓丽你记得提醒我啊。” 　　林芝默然。 　　范晓丽拍拍她肩膀, “放心, 送你去考试这么点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车就是跑远了不行。” 　　范晓丽的“安慰”并没让林芝好过一点，一路上心都悬着。 　　顺顺当当到了考场，看林芝如释重负地下了车, 林生脸色不大好看，“哪儿这么紧张呢？就是个师范, 考砸了也能送进去。” 　　“芝芝说了，想试试考京大呢。”范晓丽笑眯眯地说。 　　她最近和院里几个高考生家长混得特别熟, 一聊起来, 每句话都离不开高考志愿、三模成绩、孩子心态什么的。 　　自进了一班, 林芝几乎没再家里提过自己的成绩好坏，每天只是埋头苦学，问起就说还行，总有点云山雾罩地。 　　昨天晚上范晓丽进房间帮着准备考试要用的东西，听林芝提了一句想考京大, 心里这才稳了。 　　京省大学是什么地方？全国最高学府！ 　　不是信心十足，怎么会提到考那儿？ 　　有这个底气在，就算没考上京大，至少985、211吧？再不行，一本可以吧？范晓丽要求不高，能比过院里那几个就行了。 　　“不是说好去师范的吗？楼都买了。”林生浑身透着股颓丧。 　　“能考京省大学当然好了！那是芝芝自己的能耐。” 　　“你舍得她走那么远？” 　　范晓丽怔了怔，“那有什么？大不了我去陪读，单位办个病休。” 　　“那我呢？” 　　“你那个班上不上多大事？二婶他们几个不是早劝你别去了吗？存银行的钱咱们吃利息都吃不完，还费那劲？” 　　有范晓丽在一边叨叨，林生总算转换了一点心情。 　　女儿不像以前了，不再是那个非得护在身边不知事的孩子。 　　从最近一些事就能看得出，她确实是长大了，有了羽翼想到更广阔的天空去看看，给予支持才是做家长的正理。 　　“再说了，大学里头坏小子那么多，不把把关，芝芝被人哄了怎么办？”想到林芝最近身材变好，人也漂亮了，范晓丽越想越觉得该盯着点。 　　林生顿时警觉，“没错。” 　　京省大学？不是陆长风要去的地儿吗？芝芝卯着劲往里冲，别是被那小子迷晕头了吧？ 　　“兴许考不上呢。”林生又自我宽慰。 　　范晓丽眉毛一横，“今天这个日子，可别说晦气话！” 　　林芝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眼桌角上放着的准考证，深深吐了口气。 　　第一关就是语文，她不太擅长的科目。 　　别的没理，林芝卷子一翻，首先去看后面看高考作文题。 　　《科技大国，大美中华》 　　林芝弯了弯眼角，抿着嘴笑了。 　　她不是第一次参加高考了，记出全部的题目当然不可能，但高考作文题却实在是印象深刻。 　　付远泽最爱向人吹嘘高考作文拿下了满分，其中提到关于人工智能方面的思考，是引领他进入这一行业的初心。 　　对于人工智能，付远泽其实也有一些独到见解，不然也不会跟陆长风一起考入京大计算院，参与进ＩＴＮＬＰ实验室进行相关课题研究。 　　只可惜有才与天才之间隔了道巨大的鸿沟，在看过陆长风的设计后，付远泽就知道仅凭自己肚里的那点东西，是无法在行业内出头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窃取，能用金钱的时候就往下砸钱，钱不管用了，就直接去偷。 　　林芝摇头挥去回忆。 　　听说付远泽家人为他申请了取保后审，不想错过这次的高考。 　　难道考上就不会被入罪吗？或者回去蹲个一两年，又可以轻轻松松进入他想去的大学了？ 　　林芝握紧了笔杆。 　　她可不会这么便宜了付远泽。 　　监考老师走过身边，惊醒了林芝，意识到正在高考，赶紧摇动笔杆，潜心做题。 　　整张卷子做下来，几乎没什么能难倒她的地方，特别是早有准备的作文，林芝挥洒自如，顺畅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战告捷，林芝对接下来的考试更加信心满满。 　　走出考场，看到马路边焦急盼望的家长和维持秩序的警车，林芝怀着期待踮脚瞧了半天，失望离开。 　　坐公交车回了家，范晓丽正在厨房炒菜，“洗个手，饭马上就好了。” 　　“爸呢？” 　　“哦，孙主任说儿子带了两瓶好酒，喊你爸过去了。中午不回来吃了。” 　　心情低沉了一秒，林芝又振奋起来。 　　没有压力挺好！不闻不问反而有助于正常发挥。 　　“考得怎么样？”范晓丽吃了半碗饭，才有了点高考生家长的实感，追问。 　　“还行吧。”林芝咔嚓咔嚓嚼着兰花豆，不准备计较家里对她高考不上心的这件事了。 　　从小到大就没把她成绩好坏放在心上过，难道一天两天就能改了？ 　　等成绩出来，再把你俩吓个大跟头！ 　　高考一结束，林芝整个人就放松了。 　　从折子上取了钱，满城转着过嘴瘾，看中哪家进去吃个肚圆再出来，散散步等下去了，换一家再吃。 　　能源值降得快？怕啥呢？随时补上！不等下课不等放学，咱就是吃！ 　　林芝可算受够了掐着点吃兰花豆的日子，就算是顶着刷出来的一口钢牙，也不干！ 　　花两天时间把食物饥渴症满足了，林芝才想起要给陆长风打个电话，问问他高考发挥得怎么样了。 　　可打来打去那边一直都提示关机，掐指一算，最后一次跟陆长风联系，还是大半个月前的事。 　　收了手机，林芝有了些危机感，这关系再不联络，很可能慢慢就淡了。 　　六月下旬才出成绩？可她现在就想去京省了啊！ 　　沮丧路过菜场，想到能源值正卡到了二百五，林芝有气无力地买了堆蚕豆叫人送货上门。 　　范晓丽不给做，自己买还不成吗？反正也是难吃到头了，实在不行拿清水煮了往肚里灌，迈过三百这个坎就好了。 　　一进家门，就听到范晓丽打电话。 　　“嗯，应该考得挺不错的，回来吃吃喝喝什么都不耽误，心态特别好！她说要上京大，我看庆华大学也挺好。你家呢？哈哈，浙河大学也可以了，哈哈哈哈……” 　　“妈。”林芝疲惫坐进沙发。 　　范晓丽冲她挤挤眼，又接着讲电话，那神彩飞扬的劲，好像手上握了一打通知书，只愁着不知道选哪家了。 　　“行了，就这样不多说了，你们家成绩出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一起喜庆喜庆。当然了，摆酒我能不去？我家办事你肯定也得来呀，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范晓丽意犹未尽，还想再找人聊聊，正翻电话本，听到有人敲门。 　　“这都什么呀？！”范晓丽拉开门，看着门口两大麻袋东西吓了一跳。 　　“您家订的新鲜蚕豆。”小贩殷勤点头。 　　林芝举手，“妈，我买的。” 　　中午蚕豆又上了桌，看林芝吃得眉毛皱成一团，范晓丽幸灾乐祸。 　　“老都老了，还买这么些。我看你吃得完。” 　　林生抹抹嘴，“明天一起去看车。” 　　“要换车了？” 　　“你舍得？” 　　林芝范和晓丽同时转头。 　　“给芝芝买，先看着，慢慢选。我去驾校给你把名报了，这两天过去学就得了。” 　　没想到林生这样雷厉风行，想到又要经历地狱般拿驾照的过程，林芝没了胃口。 　　当然，对着这些蚕豆，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就是了。 　　回了房间，林芝打开电脑上网溜达。 　　最近开电脑就是查题搜题，一秒钟都不得闲，林芝已经不记得自己依靠电脑放松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点开收藏夹，排最上面的就是曾经最喜欢的六人团国内官网。 　　点进去转了一圈，发现最近声势浩大的世界巡演已经做了一半，三个月后的最后一站在京省的国家体育馆举行。 　　算算时间点，这就是六人团的巅峰时期了。 　　自这次巡演后，六人团热度逐渐下降，后来组合虽一直未解散，但团内的每个人都有了各自的发展方向，不再拿唱歌这件事当主业了。 　　她最喜欢的Ｋ姓韩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磨练演技，慢慢靠着出演的几部热剧才重新找回人气。 　　林芝打开某订票网，因为时间充裕，三张Ａ区前排的票轻松到手。 　　六人团的“告别”演唱会可不能错过，当初没买上票，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个遗憾必须补上！ 　　电脑前又干坐了大半个小时，也没什么好玩的，又躺到床上摸手机，感觉身上开始闲得长毛，林芝怀念起复习的日子。 　　人还是要有追求啊！ 　　手机铃突然响起，林芝立刻来了精神。 　　发现不是陆长风良心发现给自己回的电话，刚提起的劲就消下去了。 　　“喂。” 　　“林芝，我朱娟。今天晚上班里有散伙饭，ＡＡ制，你也参加一个吧。” 　　“我是一班的呀？” 　　“上回分班人不都打散了吗？又不是你一个不在五班的。这回大家一起聚聚，以后就难见了。” 　　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朱娟的精气神，前几天通过电话，听她说考得不错，发挥超常，林芝颇感欣慰。 　　在家呆着也是无聊，林芝就想想答应了。 　　能进一中的，大多家庭条件不错，不过为了照顾到某些不宽裕的同学，晚饭就约在某个知名排档简单搓了一顿。 　　一个班近七十人，热热闹闹拼了几个大长桌，林芝挤在里头，吃得也眉开眼笑。 　　照这个菜量，敞开了肚子吃是不能够的，但气氛好，有情饮水饱。 　　许多人都来给林芝敬酒，有用饮料的，有用啤酒的，话里行间都说她是自己高中三年亲眼见证过的最大奇迹。 　　冯争挤到边上，湿着眼眶扁着嘴，愁肠百结地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临了，又化作长叹一声。 　　林芝知道他这次考砸了，以后江湖难见，安慰了几句又给了电话，约好有时间再聚，冯争的情绪才好了些。 　　重头戏从来都在饭后，一些憋了许久的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日后齐头并进或是离散东西，执手相看的泪语，都需要合适气氛的来烘托。 　　ＫＴＶ包厢早就订好了，一群人热闹哄哄鱼贯进入了闪着霓虹灯的巨大包厢，各自找位置坐下，听情歌慢放，看某人握着话筒倾诉别情。 　　一直拉着自己说话的朱娟羞答答地挪到了班上某个人气男生旁边，林芝就觉得差不多该走了。 　　林芝起身收拾东西，朱娟一回头看到了，赶紧站了起来，“林芝，你要走啊？” 　　正好是一首歌放完的空档，朱娟离林芝较远，声音便抬得高，大家听了都往这边望过来。 　　林芝早习惯了万众瞩目，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嗯，九点多了，我跟我妈说好十点前回的。” 　　“歌都没唱，唱一个再走。”朱娟拿着话筒过来。 　　林芝尴尬一笑，“我不会。” 　　她大学时跟着付远泽和他舍友一起Ｋ过歌，那阵子付远泽为了哄她回家拿钱，装得那叫一个深情，可就是这样高超的演技，听了她的歌，表情也总有崩裂的时候。 　　“怎么能不会呢？现在谁还不会唱歌呀。”朱娟当林芝是谦虚，硬把话筒往她手里塞。 　　“来了来了！童话，是老歌！肯定会。”有人起哄。 　　不知谁点的这首正开始播，大家都善意鼓掌，满怀期待地看着林芝。 　　这些人呐……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芝懒得矫情，举起话筒就跟着来了一句，“我圆憋成，童话利，泥哀得那歌……” 　　众人表情石化。 　　林芝放下话筒，“……都说我不会了。” 　　朱娟跟林芝现在是铁杆姐妹，发现大家都安静如鸡，赶紧发声捧场，“挺好的！接着唱……” 　　“哎，林芝，听说你考得不错？准备填什么志愿呐？”悠扬伴奏声中，有人打破宁静，岔开话题。 　　“估分还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京省大学。”林芝怀着感激的心回答。 　　这句话顿时引发一阵哗然，大家交头结耳，表情各异。 　　“不错呀林芝，去了一班这才多久，就能上京大了！” 　　“就是，你都成了咱们五班之光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都带着羡慕。 　　包厢门进来就没带紧，有人路过，听到喧哗探头瞧了几眼，转头进了隔壁三号包厢。 　　“怎么去这么久？”柏阳靠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只啤酒瓶，看着肖勇超坐下。 　　“隔壁二号包厢那么吵，我路过就瞧了一眼，原来五班也在这儿搞聚会。” 　　周围几个转头，“他们也今天搞聚会？真是巧了。是不是欢唱空间今天的豪包都叫咱们一中给拿了？” 　　“你们猜谁在里头？”肖勇超挤眼。 　　“谁？” 　　“林芝！” 　　柏阳皱了皱眉，拿着啤酒瓶灌了一口。 　　“哎，今天咱们一班聚会，没通知她吗？”有人问。 　　“谁知道，晚上打电话没打通吧？也是班长忘记了，吃饭前就该说好的。” 　　“她才来多久，算不算咱们一班的都说不好。” 　　肖勇超手一挥，“重点不是这个！你们知道她准备去哪个大学吗？” 　　“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和咱们是没关系，但和柏阳有啊！”肖勇超狠狠一掌拍在柏阳肩头，眉飞色舞。 　　“疼。”柏阳拔开他。 　　“你不是要去京大吗？她说她也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真情日月可鉴呐！” 　　肖勇超的嗓门带着颤，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八卦似地。 　　“不会吧？她不是说自己不喜欢柏阳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进了一班也就个把月高考，哪有工夫发展？她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去了大学就不同了，多的是时间慢慢把柏阳吃下来，一口一口，剥皮拆骨……”肖勇超抓住柏阳的胳膊，张嘴就啃。 　　“哈哈哈……”几个人拍着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出去透透气。”柏阳甩开肖勇超，冷着脸出了包厢。 　　包厢里很闷，过道也乌烟瘴气地，柏阳一气下了三楼，出了ＫＴＶ大门才停下脚步。 　　微风拂过面庞，柏阳仰头吐了口气，这才觉得胸口那股憋闷散去不少。 　　这把欲擒故纵玩得真是太溜！差点就被她真骗过去了。 　　不看他，不理他，擦肩而过，连个眼神都不留给他，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引起了他的好奇，越是想去研究。 　　被这样引逗着，从最初的探究到后来的沉迷，柏阳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拔不开目光。 　　偷眼看她吃饭，已经成了日常，哪天林芝要是在食堂坐的时间短了，那顿饭就吃得没滋没味。 　　看得久了，知道她饭量惊人，可就是这样吃着，那曾令人诟病的身材，却一点点变了模样。 　　擦肩而过时，低头一撇，轻扭而过被校裙束起的小腰美好曼妙，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无数次想要拿手丈量的念头。 　　而那平淡无味的五官，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明艳到了令人自惭形秽的地步。 　　这算是喜欢吗？如果是喜欢，那要在一起吗？ 　　柏阳痛苦地思索了数个日夜，最终放弃了。 　　高中毕业，大家散落四方，就算是已经牵手数年的情侣，也会在这个时刻互道珍重。 　　他甚至想过，到了林芝收网的那一刻，自己也会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低头轻笑，柏阳用小指撩起额前一抹流海，面上泛出奇异神彩。 　　她对自己……还真是用心呢。 　　进了一班不是终点，居然打听到了自己要填报的院校，再一次紧随而来。 　　这叫人，真是无法拒绝！ 　　心中好像放了烟花一般灿烂，柏阳甩甩头发，下了个决定。 　　转身准备进店，柏阳眼睛一亮，兴奋地盯着那个正向自己款款走来的秀丽身影。 　　这难道不是缘份？ 　　他在想她，她就来了！ 　　“林芝？”右手插进口袋，故作不经意与她擦肩，讶异出声。 　　“哦？柏阳？”林芝停下脚步。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林芝反手一指，“今天五班有聚会，我正准备回去呢。” 　　“是吗？一班也有聚会。班长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林芝摸出手机看了看，“没电了，自动关机。” 　　看柏阳还想说话，林芝赶紧摆摆手，“时间太晚了，下次有机会再聚吧，你们玩得开心。” 　　柏阳愕然看着林芝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浮出一个大问号。 　　今天不是就是最好的收网时机？ 　　人都站这儿了，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就说？ 　　“林芝！”想到刚刚做的那个决定，柏阳一咬牙追了上去。 　　“啊？” 　　林芝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 　　柏阳这些时的关注，她自然感觉得到。 　　一直跟在后头追得欢，突然就收手不干了，是人就会有点好奇心，这个林芝理解。 　　可好奇归好奇，柏阳可从没有纡尊降贵跟她说过一句话，人前人后都冷着张脸，摆出副谪仙般不可侵犯的风貌。 　　今天这是出了什么稀奇？柏阳不光跟她打了招呼，似乎还有多聊几句的意愿。 　　走到林芝身边，看着路灯下那张略显丰润的可爱脸庞，柏阳呼吸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看着柏阳明显变红的一张脸，林芝伸着下巴嗅了嗅，闻出股淡淡酒气，“喝了多少？不舒服就早点回家睡觉。” 　　话音未落，林芝就被柏阳下一个举动给惊到了。 　　一只长臂擦过脸颊，“啪”地拍到林芝背后的电线杆上，林芝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柏阳蹭地往前半步，紧紧逼来。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柏阳双眼微眯，薄唇轻启。 　　什么鬼？？ 　　啊啊啊？什么鬼？？ 　　林芝三魂六魄都叫嚣着要脱体而出，可实体却僵在原地，连脚指头都没法挪动半分。 　　原谅林芝没见过世面！她吓得都快哭了好吗？！ 　　“你……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离远点再说？” 　　林芝僵着一张脸，抬起硬梆梆的手臂，伸出手指想要顶开距离自己不足五厘米的那片单薄胸膛。 　　柏阳猛地握住点在胸口的那根雪白手指，眼中溢满难言的情绪。 　　“喜欢就拿去吧……” 　　拿……拿什么？去哪儿拿？ 　　想到喝醉了酒的人得顺着说，林芝努力抵住柏阳向自己迫来的身体，点头如捣蒜，“行行，拿什么你快说。” 　　“我的心。”将她小手一扯，紧紧按在乱了节拍的心口，柏阳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躁动了起来。 第041章 　　“哈？”林芝十脸懵笔。 　　“机会, 我给你。”柏阳克制着向前贴近的欲望, 低头探到林芝耳边轻语。 　　“先别说这些听不懂了！先放手！” 　　被他喷出的气息闹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林芝咬着牙想抽回贴柏阳胸膛上的手。 　　“听不懂吗？”柏阳宠溺一笑, “呵，我明白, 你的小花样……” 　　“那就说得再清楚一些。今天我给出承诺, 只要你能去京大, 就会认真考虑和你交往的事, 决不反悔。”将林芝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柏阳与她对视，一字一句缓缓吐出誓言。 　　林芝眨了眨眼，觉得这句好像挺耳熟的。 　　没等柏阳开口，林芝灵光一现, “哎？你不是跟朱可可说过一样的话？哄她跟你念同一所大学？” 　　校花朱可可在食堂闹了那么一场，引得大家很是八卦了几天, 不用主动打听，也知道柏阳曾对朱可可许过这样的诺言。 　　柏阳表情有了一丝龟裂, 又迅速弥合, 云淡风清不留一点痕迹。 　　“她和你不同。” 　　林芝捕捉到柏阳唇边那抹嘲讽笑容。 　　校花朱可可人在二班, 有才有貌，照说冲击京大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性的。 　　不过听说这次发挥得很一般，具体能不能达成所愿，还有待考量。 　　“朱可可成绩一直很好，比我进京大的希望多得多！这种好事, 你还是先紧着她吧。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柏阳拇指轻轻摩挲着林芝指腹，激得她背后又是一片凉汗。 　　“想留在我身边的女孩那么多，只有你是最努力的一个。你说得不错，我提出这样的条件，只是拒绝的理由罢了，可只有你将它当作了动力，从不肯放弃。就是这种执着令我看到了你的闪光点。”他声音轻柔。 　　“所以，这个机会我选择留给你。在京大等你，不见，不散。” 　　柏阳台词念完，右手抬至林芝脸畔，似乎想要轻轻抚触一下她的面庞。 　　幸好林芝机灵，提着口气，用新疆舞的头部动作惊险避开。 　　“呵，别再故作冷淡了，我并不是没见过你待我热情如火的那一面。”柏阳手悬在林芝脸旁，无奈摇头。 　　柏阳这套从湾湾偶像剧里照抄下来的拙劣表演，令林芝无法直视。 　　除了想自戳双目以外，林芝还想抹去他大脑里所以关于自己热情如火的记忆，那绝对是她晚上做梦都要小心避过的黑历史。 　　忆起自己羞答答递出画着粉色桃心告白信那一幕，林芝悔得捶胸顿地。 　　“那就说定了。” 　　“等等！我没说定啊！”林芝回过神，伸手想要推开柏阳。 　　可手刚一抬起，就又被他攥住了另一只。 　　林芝瞪着双眼与柏阳对视，撑着手臂弓腰别着劲往前挡。 　　滑嫩小手还没摸够，柏阳怎肯松开？就着林芝的力气，拉扯起来。 　　推拉几下，林芝发现这个动作很像是武侠片里传功的画面，掌对掌走八卦步，转来转去很辛苦，心里一烦索性抬腿踢他。 　　柏阳避过，手上加了把力气，猛地将林芝抵到了电线杆上。 　　“喂！你快松手啊！再不松我不客气了。”林芝有些恼火了。 　　“我……” 　　柏阳正开口，猛地一股大力从肩头袭来，扯得他向后退了几步，费了吃奶的劲才没摔个四仰八叉，险险维持住了形象。 　　“陆长风？”林芝甩着被柏阳抓得酸痛的两只手，惊奇地看着护到自己身前的陆长风。 　　“没事吧？”陆长风偏头。 　　“还好。你没把他摔坏吧？”林芝从陆长风身侧探出半个脑袋，瞅向急赶赶拔弄发型的柏阳。 　　“认识？”陆长风皱眉，紧绷的身体松驰下来。 　　林芝点头，“嗯，一个班的。他今天喝醉了，说胡话呢。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早上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呢！” 　　“在飞机上，手机关了。”陆长风顿了顿，又问，“你的电话呢？我也没打通。” 　　“没电，关机了。” 　　看这两人当自己不存在似地开聊，柏阳恼火地整整衣服大步上前，伸手就往陆长风肩上推去，“你怎么回事？” 　　手还没挨着衣服边，就被陆长风利落抬腕格挡住了，柏阳的腕骨有了种碎裂的实感，疼得迅速回手捂住，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 　　“你刚才在骚扰我朋友。”陆长风扫了柏阳一眼，算是答他。 　　“好厉害！”林芝站在一边小小鼓掌。 　　真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刷地就挡住了，明明跟陆长风一起站着，她却连柏阳什么时候过来都没注意到。 　　陆长风整整袖口，“爷爷教的一点防身术。” 　　“对了，爷爷身体怎么样？上回你不是说可以出院了吗？”记起爷爷的病情，林芝问。 　　“还有一些手续待办。这次回来，准备拿点东西过去。” 　　“你要回来，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打电话你都不接，还当你不想理我了呢！” 　　陆长风被逗得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林芝！他是谁？！”柏阳忍着腕上疼痛，没敢再冲着陆长风去，怒瞪林芝。 　　“我朋友，陆长风。”林芝打量了一下柏阳，“你还是早点回去……” 　　感觉柏阳今天喝得真的有点多，林芝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回ＫＴＶ找个人送他回家，不然在路上又发起什么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柏阳根本没听林芝在说什么，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关系？”林芝倒被问住了。 　　偏头看了陆长风一眼，想了想，“普通朋友吧。” 　　应该算得上朋友？这样说陆长风不会介意吧？ 　　她能确定的只有一点，未来的某一天，她跟陆长风一定会是亲密无间的合作的关系。 　　陆长风面上没什么表情，既不反对也没肯定。 　　柏阳盯他半响，最终摆了摆手，“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刚刚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陆长风挑了挑唇角，目光转向别处。 　　“你不是准备回家吗？我送你吧。”柏阳走到林芝身边，警惕地望着陆长风。 　　“我是要回去……陆长风送我就可以了。” 　　“他送你？” 　　“啊，他家和我家离得不远，顺路。”林芝瞟了眼ＫＴＶ大门方向，“哎，肖勇超出来找你了，要不让他送你回家吧，可别上去再接着喝了。” 　　柏阳表情柔下来，“你在担心我？” 　　“不……算了，我走了。” 　　喝了酒的柏阳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春情荡漾，林芝决定还是不接话，免得他又开始浪。 　　看林芝转身就走，柏阳觉得自己话还没说完，忍不住追了两步。 　　跟着林芝的陆长风脚步一顿，回头淡扫一眼，迫得柏阳没敢再进一步。 　　不甘心林芝就这么走了，柏阳将手拢在嘴边，遥遥呼喊。 　　“林芝！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能为我考进京省大学，我就一定会等你过来！不见……” 　　……为妙！ 　　已经走远的林芝在心里帮柏阳把下半句台词接上了。 　　过了马路悄悄回头，看到肖勇超正扯着向自己这边深情凝望的柏阳回了ＫＴＶ，林芝这才松了口气。 　　她最怕这种喝了酒就发颠的人，林生酒品就很好，喝了就睡，除了鼾打得响以外，没别的毛病。 　　“你说要考京大？就是为了这个人？” 　　“嗯？”林芝偏头，看向突然冒出句话的陆长风。 　　陆长风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有信念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进步这么神速。” 　　不是啊…… 　　让我无数个日子坚持再坚持的那个信念，不就是你吗？ 　　话在心里打了个转，林芝想了想又没吭声。 　　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出来反而让人误会。 　　到时候陆长风把自己划入鬼哭狼嚎也要追着向他献身的那一列，大家还怎么谈生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芝望向前方，“我以前确定喜欢过柏阳，可去京大并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你不是说过，没有人会不想去京省大学吗？能去那里念书，一直是我的心愿。要说为了什么？也只能是为了我自己。” 　　“嗯。” 　　陆长风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她这番话。 　　上了公交车，林芝这才记起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欢唱空间？是路过吗？这么巧？” 　　“去了你家，你妈告诉我的。” 　　“哦。”林芝点点头。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哎？你去我家干嘛？” 　　“给你打电话没接，就打去家里。你妈让我过去吃晚饭，我就去了。” 　　“然后……” 　　“然后她说你一个人出来参加同学聚会，晚上十点才回。” 　　“所以……” 　　“所以我过来接你。” 　　林芝一脸恍然，“原来是这样。” 　　打量了一下陆长风，林芝拍拍他肩膀，“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以后跟着我混，我罩你！” 　　想到陆长风这样的实在人被付远泽糊弄了那么些年，林芝很为他不值。 　　以后重新创办天远智能，她一定不会亏待陆长风！ 　　被发了好人卡的陆长风没什么表情，看林芝冲自己笑，面色更冷了。 　　“你不知道付远泽取保候审，人在外边吗？” 　　“我知道啊。”林芝以拳击掌，“最可气就是他还参加了高考。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参加这么神圣的考试呢？我觉得以后高考，必须先测人品，通过才能发准考证。” 　　“既然知道，还打算一个人回家？” 　　林芝眨了眨眼。 　　“你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我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你身边的。就像刚刚那种情况，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呢？”陆长风认真地说。 　　“我当然是一脚踢他了，要是再敢过来的话。”林芝转转脚踝。 　　她是忍着劲呢，要不然光凭柏阳那点小身板，哪经得她几下踹。 　　塑体操练了这么些天，全身的肌肉都变结实了，林芝自我感觉力气大了许多。 　　刚才几下推拉，试出柏阳就是根白白瘦瘦的脆心豆芽菜，给了面子才没下死劲的。 　　陆长风就是不来，自己也能给他整趴下！ 　　“你摸摸！”林芝握着拳头用力回勾，指着上臂那团平滑的小疙瘩冲陆长风扬下巴。 　　陆长风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哎！让你摸摸！” 　　林芝一把抓过陆长风规矩摆在大腿上的手，放到自己的肱二头肌上。 　　“给力吧？我跟班上体育最好的女生比过了，她都没我大！没我结实。”林芝一直想要显摆自己这点能耐，越说越兴奋。 　　陆长风刷地将手收回，攥紧后又慢慢摊开，不动声色地放在腿上搓了几下，挥去少女单薄衣衫下那股温热的触感后，瞬间紧绷的表情才松缓下来。 　　瞅见陆长风这个举动，林芝后知后觉地挪了挪屁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叫你手欠！林芝肠子都快悔青了。 　　咬牙切齿剁着手，发誓再不要这么莽撞了！ 　　有一回赶电梯，公司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故意在最后几秒冲上来，扑在陆长风胸口，白着一张小脸连声道歉。 　　他青着脸，直接大手一翻，把人推到电梯外头去了。 　　一电梯的人眼睁睁看着门关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倒没人觉得陆长风不对，一是那个姑娘演技太过拙劣，二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非常不喜欢和陌生人有任何身体接触。 　　至于熟人能不能接触？ 　　没人见过陆长风有什么熟人…… 　　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的林芝丧着脸，陆长风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就这样一路尴尬地回去了。 　　“你回来呆几天？”站在院门口，林芝陆长风保持了安全距离，才问。 　　“明天就走。” 　　“这么快？” 　　“爷爷那边要尽快办出院，还得回去签租房合同，不然就没地方落脚了。” 　　“哦。”林芝想了想，“你够钱用吗？爷爷的病肯定还得接着治，又要租房子。” 　　“够……，找人借了点。” 　　“你在京省还有熟人呢？”林芝好奇。 　　天远智能总部就在京省，陆长风一直租住在写字楼后面的某单身公寓，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加加班，几乎十一点才能离开。 　　独来独往，从没见有什么朋友来公司找过他，亲戚什么的更不用说了，林芝现在已经知道他跟爷爷相依为命了。 　　“不算熟。”陆长风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是说十点前回去吗？” 　　抬腕看表，“十点过五分了。” 　　看他这熟悉的动作，林芝笑了，“你就是人形钟表，一秒都不会错。” 　　“走了。” 　　“哎，陆长风。”林芝喊住他，“如果钱不够用了，我可以借你。” 　　算算折子上的余款，林芝自信满满，“五万以内，你随便开口。” 　　陆长风回头，“借我，不怕我跑了？” 　　“你不是那种人。”林芝笑意妍妍。 　　陆长风摆摆手，“回去吧。” 　　走出巷口，陆长风没忍住，回了头。 　　看到钢窗厂院门前没了林芝身影，才转身前行。 　　真是单纯…… 　　不照看着，就是个被人坑的命。 　　林芝回到家，才想起该问的没问。 　　发挥得怎么样？稳上京大吗？ 　　想想自己又觉得好笑，这就是一个蠢问题，除了表现一下关心以外，毫无用处。 　　凭陆长风的能力，去京大不跟玩似的？ 　　就是请他帮自己补了几天的课，也不可能影响到什么，事件并没偏离原来的路线，他确实是在高考前转了学，也确实进了京大附中，每一步都没有意外。 　　第二天一早，林芝本想跟陆长风打个电话，送送他。 　　回来的时间虽短，也不影响她多到跟前混个眼熟。 　　才拿起电话，就听到范晓丽在客厅急吼吼地喊林生，急得跟什么似的。 　　林芝赶紧冲出去，“怎么了？” 　　范晓丽站在沙发前，指着电视回头，“房价崩了！” 　　林芝怔了一会儿，缓缓吐了口气。 　　这一天，来了啊…… 　　她是记得房价会在高考后断崖式下跌，但具体到什么日子，就不大清楚了。 　　如果这是刚刚开始的话，那么在一个星期以后，这种跌辐就会止住，平稳爬个几天，紧接着又是一轮狂跌。 　　第一轮跌辐止住之后，如果能没下车，等到第二轮，就再没机会逃出来了。 　　刚需就算了，可不少人做的是投机买卖，幻想着翻上几番，脱手后大赚一笔。 　　结果，亏得连短裤都没得穿了。 　　电视里记者在售楼部门口报导，背后是拥挤的人群，许多人拿里拿着横幅呼喊着维权。 　　看到电视台来了，一些人激动地冲到镜头前，抖动着手中的条幅，血泪控诉开发商欺诈。 　　这个说自己昨天才买的房子，今天跌幅就达到了１５%，那个说物业侵占绿地做停车位，要求作废虚假合同，还他血汗钱。 　　范晓丽看得啧啧摇头，“买的时候个个怕抢不着好朝向，恨不得拿着钱往售楼小姐脸上砸。现在跌了，又想从开发商手里把钱拿回来，哪这么简单的？” 　　林生出来站着看了半天，默不做声。 　　“咱们的地卖得还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儿，赶上了这波，不知道得亏成什么样。”范晓丽转身去厨房端饭菜，边走边说。 　　“什么亏不亏？不卖掉，我还能继续开厂，地也总是自己的，价高价低有什么关系。”林生对厂子没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最近脸上笑模样都少。 　　看林生闷闷不乐，林芝赶紧拿出看家本领，连着说了几个林生百听不厌的笑话。 　　可今天林生并不怎么捧场，了不起看她挺努力的，扯扯嘴角就算了。 　　“爸，厂子卖都卖了，老这么不高兴有什么用？”林芝泄了气。 　　其实她也想过，劝林生卖厂子到底对不对。 　　撇开付远泽这个卖厂的诱因，再去考虑值不值得，林芝最终的答案还是卖掉。 　　已经知道有人在暗地里觊觎，不择手段也要低价拿下这块土地，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抽身离开，把这块烫手山芋抛到能招架得住的人手里。 　　林生本来对经营这块就不怎么擅长，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也只是勉强维持住不亏损。 　　卖了地，能得到的反比他辛苦操持厂子多年能获取的利益还大。 　　那么，为什么不卖？ 　　林芝觉得自己没有错，更何况这个决定也是林生自己做下的。 　　可看到他这样闷闷不乐，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这样坐吃山空，总是不好。”林生叹了口气。 　　范晓丽走过来，“你爸就是爱操心。咱们安安稳稳吃利息，有什么不好的？不比天天操心那个破厂子来得强？今天担心钢材涨价，明天囤的货又跌了，哪有这个稳当。” 　　“你懂什么？我还没老呢！”林生恼火。 　　林生很少在家发脾气，和范晓丽两个人总是乐呵呵地，这么吼了一句，气氛顿时就冷下来了。 　　吃了早饭气氛也没缓和过来，因为是周六，两人都没什么事，就这样硬挺挺坐在沙发上，谁也不理谁。 　　电视还在放着，林芝瞟了几眼，立刻来了精神。 　　“爸！你看看，师范那边要通地铁了。” 　　林生打起精神看了会，点点头，“嗯。通就通了吧。” 　　“不光要通地铁，听说那一块要开建大学园呢。”林芝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递到林生面前。 　　“哦？那挺好的。” 　　接过手机划了几下，林生来了兴致。 　　“芝芝，不如就报师范，这儿以后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发现林生没关注到重点，林芝指着市里公布的地铁延长计划图其中一点，“你看这儿，地铁站，在咱们买下的那栋楼正对面，就隔着条马路。咱们这个位置，按规划以后就是师范学院的正大门呢。” 　　“啊？咱们楼在儿放着，怎么能往这边开大门呢？”范晓丽奇怪地问。 　　“怎么不行？大门正对着地铁站，进出都方便，这是市里的规划。” 　　看林芝一脸得意，林生回过神，“这是要拆迁？” 　　“是啊。” 　　范晓丽立刻坐不住了，“这事是真的吗？靠谱吗？” 　　“新闻不是在播吗？网上不信，你还不信新闻？”林芝指指电视。 　　范晓丽跟林生回过头，看着电视市里的几个领导正站在闹轰轰的菜场前对着一张规划图指点东西，话外音还在介绍以后大学园的宏伟蓝图，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爸，您不是觉得没事做挺无聊吗？我看以后就往房地产方面发展，咱们低买高卖，不也是一门生意吗？” 　　“那怎么能行？你看看那些买楼的亏了多少？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范晓丽想到南城暴跌的房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爸是一般人吗？南城要跌，他就赶在前头卖了地。师范那边要拆迁，咱们又早早低价拿了一栋楼，这一拆出来，十四套房，还不知道要滚成多大一个雪球。有这样的运气，为什么不能去博一博？咱们先不做大投资，小试几把，要是运气一直跟着来，就说明这福星是赖上咱们家了！” 　　范晓丽听着听着，表情就起了变化，再看林生，眼神就不同了。 第042章 　　随着南城房市进入冷冬, 师范这边却红火起来。 　　要通地铁和建立大学城的消息一出, 周边城中村里拥有私房的那些人整天喜气洋洋，钱还没落进口袋, 就有了亿万家财傍身的实感。 　　原本受南城房价影响，师范这边的均价已经跌至三千二大关, 这不到半个月的工夫, 已经站到了五千, 还有价无市。 　　大范围的拆迁会在九月初开始, 一些人已经陆续收到补偿方案, 林芝一家等了大半个月，才拿到自己那栋楼的出价。 　　因为是九几年建的老房子，补偿比例达到９５%，不要还建房只按货币补偿安置的话, 能到手的现金接近两千万左右。 　　这还是只是初步方案，听说附近城中村原住民大部分都不满意这个解决方案, 正在跟政府闹，要求调整补偿比例, 要一赔二或者是一赔三才肯签合同。 　　地铁通到门口, 这放哪儿不是房价狂涨征兆？ 　　不趁着这个时候多闹几套房子或者多拿点现钱, 这辈子还能遇到这么好的事吗？ 　　被通知去开了拆迁户联合会议的范晓丽，回家侃侃而谈，“人心不足蛇吞象，真当政府的钱是大水打来的？有个老头，才那么丁点的破屋棚, 就街边上，还想狮子大开口让人一赔十呢！” 　　“街边上？那是房子吗？”林生问。 　　范晓丽喝口水，“他家房子以前在那儿，建师范的时候给过安置房了，大小三套呢！那个小屋棚是他以前的菜园子，正好挨着围墙边上。他闹着要占下来，也没什么人跟他计较，做了个自行车棚天天守着。可能这块地在村里还记在他名下吧。” 　　“闹这些没意思。别人拿多少咱们就拿多少，不吃亏就行。”林生定了调子。 　　说实在的，光是凭现在这个方案，林生都觉得这钱拿着有点虚。 　　买下这栋楼才多久呢？一下就翻到了快两千万，照这个势头，估计补偿比例还得提高。 　　卖厂子的大几千万，再加上这栋楼，加上手里存的那点，林生感觉这钱多得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林生这么说，范晓丽也点头，两个都是实在人，都觉得这就已经够满足了。 　　林芝是知道的，那个老头的破屋棚真是要到了高价。 　　大铲车在边上走，到处挖坑，人窝在棚里睡，一早起来除了眼睛珠子是白的，全身上下都黑灰一片，记者过去采访，笑脸一挤扑梭梭往下落灰。 　　不熬成这副模样，别想赚到那份钱。 　　林芝对目前的状况已经很满意了，目前林生手里握着的现金，已经足够进京省房地产试试水了。 　　说林生福星高照的那番话，很让范晓丽动了一把心，林芝觉得只要能在京省买上一两套尝尝甜头，肯定不难说服他们在房地产这块继续投资。 　　10574在林芝的催促下算了好几天，终于给出了京省房价近两年的波动曲线。 　　抱着数据啃了两天，大概能买哪一块，哪块不能买，林芝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只要出手，绝对没有错招。 　　心里做了打算，林生拉着她要去买车都拒绝了，有那个钱，肯定得留着投资啊，反正以后去了京省上学，她也没什么机会开。 　　当然驾照还是得学的，本以为又是苦哈哈的差事，没想到不管文试武试都异常轻松，答题满分，上路反应迅速，一些操作连提醒都不用，就超前做到了完美。 　　林芝简直爽翻，差点没一时冲动带着教练玩飘移。 　　收获车中几个同学赞叹眼神的林芝昂首挺胸从车上下来，接到了朱娟打来的电话。 　　“准备报京省传媒大学？分数线肯定够了，这个学校挺不错的。以后都在京省，出来玩也方便了。”听到朱娟报喜，林芝真心替她高兴。 　　传媒大学既是985又是211，离朱娟过一本线的要求高出一大截，光听声音就知道她乐得快疯了。 　　“我的成绩还没到……应该快了吧。嗯，出了消息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放心。” 　　听大家都是这两天出的成绩，林芝心态再好也忍不住着急了。 　　早上才查过一次没查到，一进家门，林芝又赶紧登官网查询成绩。 　　网页打得慢，林芝瞪着电脑，一点点看它刷新。 　　……终于有了。 　　“妈！我过京大分数线了！”林芝冲出房间，抱住正在炒菜的范晓丽一通乱蹦乱跳。 　　“啊？过了？” 　　“过了过了！高出了五分呢！”林芝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嘴角快扯到耳朵边了。 　　林生正从外头回来，一推门就看到母女俩抱在一起乐个不停，锅里菜冒糊烟了都没人管。 　　“老林！芝芝超了京大往年分数线五分呢！！”范晓丽冲林生直招手。 　　“管管你的菜吧。” 　　林生板着张脸坐到沙发上，等范晓丽慌手慌脚收拾了厨房，又说了一句，“才超了五分，能不能进还是个问题，说不定今年分数线上提了呢？” 　　“那要降了呢？”范晓丽正在兴头上，听不得林生说丧气话。 　　“应该没问题。” 　　林芝早就让74帮着调取了18年的京大录取分数线，她现在这个成绩，绝对是超过的，只是选专业方面局限性比较大。 　　好的专业，这点分肯定不够看，那就得往冷门找。 　　经过各方面的综合考虑，她给自己选定了京大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 　　大部分人毕业后并不一定从事本专业的工作，自己又准备走人工智能这条路，抓牢陆长风才是以后事业关键，选一个十拿九稳能进的专业，才是正理。 　　听林芝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范晓丽倒没什么意见，反正又不指望着林芝以后做什么事业型女强人，进个好大学熏陶一下就可以了。 　　心里虽然有点不得劲，但林生得承认，女儿考出了好成绩，他还是很高兴的。 　　唯一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念书，每天盼着姑娘回家吃饭的那点念想都没了…… 　　“爸。最近我研究了京省那边的房价……”林芝迫不急待地拉着林生开始洗脑神功。 　　京省这两年正是房价低点，买了就是稳赚，等她过去了，四处淘淘好房子，争取在陆长风想出好点子之前，攒下一笔创业基金。 　　“照你分析，有得赚？”林生最近也挺听林芝的，听了分析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了！稳稳地赚！”林芝一见有戏，更热情了，“爸，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吗？师范我也是多方考虑后才觉得那楼值得买……当然，还是爸有福星照应，哈哈哈。要不等我去了京省，先参谋着买两套看看，赚了咱们再继续往里投！” 　　“怎么买？我对京省又不熟，哪儿好哪坏都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你去买？”林生想了一会儿，这才听出林芝话中深意。 　　林芝一喜，“这样当然是最方便了，反正我就在那儿念书，平时看房也容易，省得你们跑来跑去。月底我不就满十八了吗？买卖都不碍事。” 　　钱肯定是拿到自己手里方便了，看中哪套买哪套。 　　特别是有些地方的楼盘，现在根本看不出潜力，跟林生范晓丽解释都费劲。 　　“能行吗？”范晓丽在一边听着，满脸怀疑。 　　“行不行不能光凭你一张嘴说。”林生瞧了林芝一眼，手一伸，“我上回给你的折子呢？” 　　“啊？” 　　“你说要自己保管的那个折子。” 　　林芝眨眨眼，“那不是给我大学念书用的吗？” 　　“谁说不给你了？我就是看看，去拿来。” 　　林芝磨磨蹭蹭去包里摸了折子，一步三顿地挪到沙发边上。 　　林生身子一探，直接从林芝手上扯过来，翻开瞧了一眼，脸色刷地就变了。 　　“哎哟！怎么就剩两万了？”范晓丽惊呼。 　　“隔三差五就取个小两千，你这是拿去买东西，还是吃钱呢？” 　　被林生跟范晓丽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林芝心里暗暗叫糟。 　　最近吃嗨了…… 　　剩四万的时候她还想，万一陆长风真要找自己借钱，是不是得留着点。 　　坏就坏在每天出门学车必经的那条路上，各色小馆不分早晚呼呼往外喷着香气，天天在家经受老蚕豆摧残的林芝，怎么可能受得住诱惑。 　　一来二去，车学得差不多，折子里的钱也差不多了。 　　“不是为了你花了这些钱，是你这种习惯不好！”林生把折子往桌上一拍，语重心长。 　　范晓丽点头，“是啊。哪能这样大手大脚呢？就算是跟朋友出去，需要消费，也不至于每回都是你扛大头吧？那还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这个问题林芝答不上来，只能老老实实硬头皮听着。 　　“咱们家现在条件好了，也不在乎你花多花少，买些衣服，打扮一下，学人家小姑娘化化妆，弄点高级保养的东西都可以的。”范晓丽打量着林芝，看她还穿着一身老旧运动服，啧啧摇头，“真不知道你的钱到底花哪儿了，连个响都没有。” 　　“出去念书可以，别人多少生活费你就多少，学学人家是怎么计算着花用的。”林生指了指桌上折子，“这个我就不收了，自己拿着用吧。听说现在大学生一个月三千块就挺合适，这剩下的两万就是你一学期的生活费。” 　　林芝瞪大眼睛，“一个学期？两万块生活费？” 　　这是要饿死她吗？ 　　有花钱大手大脚的黑历史在，林芝做主买房的事成了泡影一场。 　　无论她怎么拉着范晓丽撒娇，怎么向林生再三保证不会再犯，都没法撼动这两人想法分毫。 　　“想买衣服买化妆品买包包了，看中哪样，网上选好妈给你代付。”范晓丽声音小小，“手上的钱少一点，别人也不好老叫你请客了，也是为你好。” 　　范晓丽一直认为林芝在外头当了冤大头，林芝也没法解释，事情好像就这么钉铁板上了。 　　林芝后悔了。 　　怎么就不忍忍呢？豆子不也挺好，涨能源值那是杠杠的！为什么做死去吃好吃的？ 　　靠不上家里，就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学完了车，填完了志愿，一直到收到录取通知，暑假结束，林芝都没想到有什么特别快的来钱法子。 　　到了大学还天天吃豆子，她肯定是受不了的。 　　眼看着能源值上限摸到了二百八的边，破了三百系统就得再次检测体质，重新推荐合适的菜单。 　　万一这回不是豆子呢？ 　　万一是鱼翅燕窝松露鹅肝什么的呢？ 　　赚钱大计迫在眉睫，林芝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有什么不需要本钱就能回报丰厚的生意。 　　当然是生意，难道还去打工？ 　　一个大一新生，一小时十几二十块的兼职就是顶了天了，这点钱能够什么？ 　　想不出来也没办法，林芝最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到了京省再说。 　　临出发去京省的前两天，林芝再一次接到了陆长风的电话。 　　这个暑假两人通话次数一巴掌数得过来，头几次是林芝打的，后两回是陆长风主动来电。 　　上一通来电是问她填报的院校，这一通内容是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一会说内蒙古河套子大学路程较远，晚上注意随身行李，一会又说下车遇到车站拦着上私家客车不要随便相信，千万小心什么的。 　　林芝握着电话，憋笑憋得很辛苦。 　　“林叔应该会送你过去的吧？你上回说打算一个人走，我觉得这样很不理智，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刚才说的那些注意事项都是我仔细打听过的，如果记不住，最好拿纸抄下来。” 　　“抄下来了，我会注意的。”林芝压低了声音回答。 　　“这个大学我查过了，虽然地理位置不是很好，但在全国来说还是排得上名号的。” 　　“哦。” 　　陆长风在那头沉默，似乎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林芝也在这边沉默，不过是拿手捂着嘴，乐得说不出话而已。 　　知道分数后，林芝兴冲冲地给陆长风打电话想告诉他自己过了京大分数线和填报了什么专业的时候，脑子不知怎么地抽了一下，把分先往下压了一大截报给他听。 　　结果陆长风压根没觉得半点不对，还夸了几句，说考得不错…… 　　好像，觉得她也就是这么点能耐了？ 　　想到以前陆长风也觉得她没什么希望上京大，林芝一生气，就没再主动跟他打过电话。 　　她不打过去，一般来说陆长风是不会主动来电的。 　　可没想过了段时间，陆长风居然破天慌地打来电话，关心她填报志愿的事。 　　那还有什么说的？ 　　搜了个远得不能再远，犄角旮旯里的大学，算算跟报给他的分数差不离，就直接说给他听了。 　　不是觉得我不行吗？那就不行给你看喽。 　　结果他还信了，于是那通电话成了陆长风有史以来跟她打得得最久的一次。 　　一边各方面分析这个大学利弊，一边就着她的分数，推荐了另几个更适合她的学校，建议她好好考虑一下。 　　林芝“心如死灰”地拒绝了，并且向陆长风道了珍重，说了一通从此天南地北，或许是再难相见的话。 　　陆长风沉默地挂了电话，林芝还以为这就是去京大入学前他俩最后一次交流了。 　　结果他又不知道上哪儿打听了这么多关于河套子大学的事，临出发前打了这么一通电话来。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京大报道？”林芝忍住笑，问道。 　　陆长风一点都没受转校影响，跟从前一样，稳稳当当拿到了京大录取通知书。 　　“九月二号吧。” 　　每个专业的报到时间都不同，林芝没想到自己居然跟陆长风撞到了同一天，真是缘份。 　　“真好，如果我也考上了京大，说不定能和你同一天报到呢……”林芝用充满希冀的口吻感叹。 　　陆长风在那边再一次沉默了…… 　　女儿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去外地求学，范晓丽和林生肯定是要陪着一块去。 　　Ｘ市是个四线小城，不去省城转车就只能坐最老的那种绿皮火车。 　　林芝懒得多转一趟，范晓丽跟林生自然也没有异议，车票买好，出发的那一天一家子都格外喜气洋洋的。 　　开学季，车上的人多，一进车厢就闹哄哄的。 　　找到座位坐下，半天才感觉车里的空调起了效，人平静下来，就闻见车里各种食物的味道。 　　林芝特意选的早上这趟车，只要不晚点，晚上十点多就能到京省。 　　一家人匆匆忙忙赶车，早饭也就是简单对付了两口。 　　现在闻到这些味道，林芝立刻就饿了。 　　“妈，吃的呢？” 　　林芝一回头，就看到范晓丽正抱着一袋熟食啃。 　　合着刚才闻到的烤鸭味，就是打范晓丽这儿来的，林芝一脸委屈。 　　“你早上不吃得挺多吗？路过馒头店的时候又买了那么一大包，不全是你一个人吃了？”范晓丽嘬嘬啃光的骨头，当地一声扔到林芝面前的铁盘里。 　　林芝望着范晓丽油亮亮的嘴巴咽口水，“烤鸭我买了十只呢。” 　　“行行，要吃就吃。”范晓丽把装着烤鸭的大袋子往林芝身上一搁，自己拎了半只接着啃。 　　“爸，你要吗？” 　　坐在对面的林生摇头，“我不饿。” 　　林芝赶紧打开包装，戴着一次性手套揪下只鸭腿就往嘴里塞。 　　香！ 　　林芝陶醉了。 　　在家里天天吃豆子，喝范晓丽换着花样煮的清淡补汤，嘴里淡得一点味都没有。 　　折子上面的钱又不能再动，真是好久都没到外边买些带味好吃的打牙祭了。 　　有滋有味地吃着烤鸭，林芝又抬头瞅向行李架。 　　行李都办了托运，刚刚放到行李架上背包里，塞着好大一堆在车站买来的各种真空熟食特产。 　　说是带去学校宿舍分享，跟舍友搞好关系用的，实际上是她打算在路上吃的干粮。 　　车上一坐一天，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就不好了。 　　车摇摇晃晃开动起来，一些没吃过早餐的乘客都开始各备各的吃食，泡面菜包子卤鸡蛋的味道飘散开来，大家的食欲都被激发了。 　　“小姑娘，好吃吗？” 　　坐在林芝斜对面一个老大爷盯着她瞧了半天，出声问道。 　　三人并排的座位，林芝靠着窗，跟范晓丽还有另一个大妈坐这边，林生跟这个老大爷还有他二十来岁的孙子坐那边，刚上车时还聊过几句。 　　林芝嘴里塞着鸭翅膀，瞪着黑眼珠子使劲点头，“好吃！” 　　老大爷砸吧砸吧嘴，看了眼面前热气腾腾的泡面。 　　“爷爷，泡好了，软乎了。”老大爷孙子挺孝顺，赶紧把泡面端起来递到他手里。 　　拿着叉子挑了两根面，吸溜一下吃进嘴里，老大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没泡好？” 　　“不想吃。”老大爷把面放下了。 　　“早上不能不吃饭。”孙子在包里摸索了两下，拿出个塑料袋，“这里有您喜欢吃的鸡蛋糕，也软和，您吃这个吧。” 　　老大爷一推，眼睛还盯着林芝。 　　“我想吃那个。”老大爷努嘴。 　　孙子顺着瞧过去，顿时乐了，“哎哟，那个您不能吃。又辣又难啃，别把牙咯掉了。” 　　“看着馋人。”老大爷愁眉苦脸地。 　　“芝芝，拿半只来。”林生招手。 　　“啊？”林芝抬起头，看到林生眼色，赶紧递了半只过去。 　　林生转手递到大爷面前，“大爷，您尝尝。” 　　“这哪好意思呢！他吃不了，不要不要。”老大爷孙子赶紧推拒。 　　见孙子挡了两下，林生有收手的意思，老大爷赶紧伸手接了，“我吃得了。” 　　大家都被老大爷捧着烤鸭乐的样子给逗笑了。 　　他孙子说得没错，老大爷牙口不好，吃烤鸭也只能用吮的，等于是在咂上面的味道。 　　可就是这样，他也吮得津津有味。 　　“不辣，好吃。”老大爷吃两口，就要抬头看看林芝。 　　见她吃得香，吃得就更带劲了。 　　“真是稀奇事。我爷爷吃东西可挑了，就爱吃方便面，蛋糕，还有糖块。今天我全带了，他一样都不吃，非得你吃这个。”孙子看了半天，总算明白自己爷爷是被林芝勾了胃口，忍不住对着她说。 　　“这个真的挺好吃的。你尝尝。”林芝吃了三只，感觉肚子里有点货了，也不吝啬，拆了只鸭腿递给老大爷孙子。 　　老大爷孙子看了这么会，也让林芝给逗馋了，没怎么扭捏就接了过来。 　　吃到嘴里，觉得也就是普通，又咂摸了会儿，还是没觉得哪里很特别了。 　　一只鸭腿吃完，擦擦手，老大爷孙子一抬头，看到林芝正提着根鸭脖往嘴里送。 　　几根白嫩手指捏着棕红色的鸭脖，牙齿切进略干却不失油润的肉里，往外一扯牵丝带缕，灵巧舌头将其卷进牙后，抿着唇嚼上两下，又眉开眼笑紧着啃下一口。 　　鸭还是那只鸭，照理说脖子和腿味道应该差别不大。 　　刚刚吃过鸭腿，明明就觉得一般般，可看到林芝啃得这么香，莫名就觉得那根鸭脖一定美味至极。 　　老大爷孙子砸吧了一下嘴，又开始觉得馋了。 第043章 　　咽了口口水, 老大爷孙子挪开目光, 盯住眼前那桶泡面。 　　应该是饿的，吃饱就好了。 　　端着泡面呼里呼噜往嘴里吸溜, 硬是比平时多吃出一番风味，他越吃越香, 手上动作根本停不下来, 面完了又把汤喝干, 硬是吃出了满头大汗。 　　小伙子长出口气把空碗放下, 感觉肚子里暖洋洋地, 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 　　林芝没吃烤鸭了，不知又从哪儿摸出包兰花豆，一颗颗往嘴里扔，嘎嘣嘎嘣嚼得特起劲。 　　她不断往嘴里塞的动作, 快得几乎闪出一道残影，那股子迫不及待的劲, 一看就知道脆脆香香好吃得收不住手。 　　吮着鸭肉的老大爷和刚放下碗的孙子两个，齐刷刷盯着林芝吃完一包, 到看她拿起矿泉水往下灌了几口, 这股替她绷着的劲才松下来。 　　“哎, 我牙口不好。”老大爷叹息。 　　老大爷孙子倒是觉得自己牙口挺好的，换他来吃，肯定利落干脆。 　　“小姑娘。你那烤鸭卖我一只呗。”走道对面位置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冲着林芝招手。 　　“啊？”见这中年男人抬手指指自己放在桌上仅剩的三只烤鸭，林芝反应过来，赶紧摇头, “不卖，这是我自己吃的。” 　　“你哪儿吃得了这么多？都已经吃了六只了，我看那袋子里还有多的，你就卖我两只？不行的话，一只也可以。” 　　林芝有点懵，“我吃了几只，你数着呢？” 　　“可不数着呢，我都怕你给全吃了，买不着。这烤鸭哪儿买的？看着味挺好的。是吧，大爷？” 　　刚刚林芝送了大爷半只，还撕了条腿给他孙子，他可一直看在眼里悬在心上，担心林芝太大方，全给送完了。 　　大爷吃了一会儿实在吃不动，多的就放在袋子里了，听到这人问，立刻乐呵呵点头，“可不，味道好着呢！” 　　平时在学校吃东西，林芝都是一次打个几份吃完，换个窗口再打个几份，又是坐到角落里，只要没什么特别关注她的人，就不会觉得量太夸张。 　　家里也是这样，自从被拉去查了一次甲亢后，林芝吃饭就收敛多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掩饰得还挺好，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比正常饭量稍多一点的正常女孩…… 　　现在被人当面说穿吃了六只烤鸭，林芝感觉有点尴尬…… 　　“小姑娘，你买的多少钱？我加一点都可以。火车上的东西挺难吃的，我买两只等会当午饭。”中年男人掏出皮夹子。 　　“芝芝，让人家两只吧。”林生劝道。 　　林芝不情愿地从袋子里摸出两只，林生接了转递给中年男人。 　　男人问了价钱，硬是多算了一点给林生，“谢了！” 　　看这人一脸喜不自胜的样子，林芝扁扁嘴。 　　只是中途休息一下，吃点蚕豆垫垫能源值，余下的三只烤鸭她可没准备放过呢。 　　结果现在只剩了一只，林生还拿在手里拆了。 　　“味道好像是还可以。”林生啃着鸭翅膀，若有所思地点头。 　　“爸，你不是说不饿吗？” 　　林生撇了她一眼，“不饿就不能吃了？你还要？” 　　“不能再吃了。”范晓丽早看不惯林芝一上车就没不停嘴了。 　　林芝没吭声，默默放弃了烤鸭，继续摸兰花豆往嘴里扔。 　　“这个兰花豆你带了多少？” 　　看老大爷孙子盯着自己手里兰花豆，林芝翻了下包，“二三十包吧，小零食，我平时爱吃这个。” 　　“也让我几包吧。”看到中年男人操作，老大爷孙子也耐不住了。 　　林芝掏出兰花豆递过去，又接了钱回来，表情不大好。 　　这些人都怎么了？她吃什么都来抢。 　　“看你吃得香，也想尝尝。”感觉到林芝古怪眼神，老大爷孙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照理说他二十来岁人了，也不是馋嘴的小娃娃，就算是瞧着好吃也不至于硬想弄到嘴。 　　本来是忍住了的，可又看到有人出钱买，还买着了，再看林芝实在吃得香，这话就不知不觉问出口了。 　　是吗？自己吃得香吗？ 　　林芝扫了眼拿到烤鸭就开啃的中年男人，又看看拆开兰花豆往嘴里塞的老大爷孙子，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点什么。 　　到了中午，林芝买了几份盒饭，全是最普通的那种冬瓜烧肉。 　　大锅菜，酱油像是倒多了，一打开就看到里头冬瓜都烧成了黑褐色，肥多瘦少的五花肉统共也就是那么两三块，躲藏在最隐蔽的角落。 　　范晓丽摇头，“还不如吃泡面呢。不好吃就别买这么多了，早上烤鸭你还没吃饱啊？” 　　“来，吃我这个。”林生不是特别挑食的人，买了份粉蒸排骨盒饭，比林芝的贵一点，卖相好一点。 　　“不用了，看着还行。” 　　吃到想吐的蚕豆林芝都能梗着脖子往下咽，这几份冬瓜烧肉对她来说也就是小意思。 　　捧着吃了一盒，林芝觉得味道还能接受，吃第二盒的时候速度就加快了。 　　到底少了三只烤鸭，肚子这会儿又空了，往里塞什么都还挺好的。 　　“买份这个。”老大爷早上光咂烤鸭上的味了，肚子空空，看到林芝吃得好，指挥孙子。 　　老大爷孙子等餐车来了，给自己和爷爷都叫了份冬瓜烧肉。 　　林芝盯着这两人掀开盒盖开吃，眼睛一转，又瞟向斜对面买了她烤鸭的中年男人。 　　他桌上也点了份冬瓜烧肉，这会儿正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她这边望。 　　两人眼神一对，都吓了一跳。 　　中年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迅速收回眼神。 　　林芝低头盯着桌上这份冬瓜烧肉，陷入沉思。 　　嗯……这些人，是因为看她在吃，所以才选择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食物。 　　食堂里的清炒蚕豆最开始并不是一份热门菜，突然变得火爆，似乎和她的热衷也有些关系…… 　　“74，我吃饭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看？这些人，是因为我特别美，才爱乌及屋的选择了那些食物吗？”林芝有些飘飘然了。 　　镜子镜子，我是这世界上吃相最美的人吗？ 　　“并不是。据我推断，是你对食物的态度，引发了这些人的同理心而已。同理心导致他们进行行为模仿，这种模仿或许是无意识的又或许是刻意进行，总之你令他们站到了你的角度去面对食物，从食物上感受到的迫切与被诱惑，在他们身上几乎是不打折扣的。” 　　林芝听得一愣一愣地，“是这样吗？” 　　“你对食物那种浓烈的渴望，很容易就能引发他人的强烈同感。一如战士面对战场，信徒遇见领袖，那种狂热的氛围，也会感染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我是这样的吗？”林芝不敢相信。 　　她就是很正常的在吃东西啊？ 　　“也或许是你体内能源磁场的问题。越是缺乏能源，想要尽快补充能源的食欲就越强烈。如果难以理解，可以试想动物在发情期时散发的外激素对同类起到的作用……” 　　林芝打了个寒战，“要不要这么夸张？” 　　“只是一个比方。简单点来说，别人看到你用餐，有很大几率会引发强烈食欲，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并没什么影响，完全可以忽略。” 　　林芝琢磨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点按几下，翻到了最近在国内最为火爆的一个直播平台。 　　选中美食频道，林芝找到其中一个粉丝量近百万的主播，点开视频。 　　“通过这种模式，也能引发别人的同感吗？你说的那种磁场，能越过这种局限吗？”林芝指着这个主播大快朵颐的画面，试探地问。 　　“磁场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你的面部细微表情，引发旁人对当前食物味道的错觉，激起食欲。所以，隔着屏幕并不能阻拦住你对他人的影响，反而会因为灯光画面以及更贴近的面部放大效果，加剧这种同理心。” 　　听到系统做出解释，林芝顿时兴奋了。 　　她一个暑假都在绞尽脑汁想来钱的点子，什么行业都琢磨到了，按她又要本钱少、时间自由还要收入还高的要求，筛选下来除了直播就没别的可挑了。 　　可翻翻各大直播软件，几乎都是秀才艺秀表演，最差也得五音俱全，能随时来两句的。 　　唱歌就不用说了，林芝扪心自问，在说话逗人开心这方面她也缺乏天赋。 　　当然，也有那种不太会说话，但直播间人数节节攀升的。 　　可那种全是绝色美女，就算是个哑巴，拔拔头发，抿嘴笑笑，也能收到土豪大笔的打赏，人家图的就是一个赏心悦目。 　　当时林芝照了照镜子，彻底打消了做直播这个念头。 　　她是变瘦了许多，五官也突显了，皮肤又水又白嫩，打扮一下走出去，也能吸引到一些人的目光。 　　可是做直播？还是省省吧。 　　千军万马中想靠着自己这张脸突围，那肯定是个笑话，不美到惊天动地，谁要看你木头木脑杵镜头前的呆样。 　　不过，做美食直播或者美食UP主就不一样了！ 　　只要吃得香，能引发观看者的食欲，长相方面基本没什么限制。 　　会不会说话也不要紧，人家看你张嘴，就是等着你往里塞吃的，不是要你舌灿莲花说些没用的。 　　林芝兴致勃勃点开某软件美食类几个UP主上传的小视频。 　　这些视频有长有短，最短的也就是十来秒的时间。 　　屏幕上一个光头大汉戴着金链子，举着条红油锃亮的盘龙五花肉冲着镜头油腻一笑，咱开吃了啊，就这么说了一句，低头狂啃。 　　也不过就吃了三五口，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结束前咧着油乎乎大嘴又冲屏幕来了一句，老铁双击六六六！关注一下啊！ 　　就这么简单，是个人就会！ 　　林芝越看越兴奋，忍不住想拍着大腿叫好。 　　连点了几个，林芝看饿了。 　　赶紧扯包蚕豆往嘴里塞，又继续研究长视频。 　　火车上晃了一天下来，林生和范晓丽乏得很。 　　等车停下起身拿行李时，腰也酸是背也痛，只恨不得赶紧扑到哪里睡一觉才好。 　　反倒是林芝神采熠熠，喊她下车了，眼睛从手机上挪开，锃锃往外冒光，跟饿狼似的。 　　“看把她高兴的，咱们又不是没来京省玩过。”范晓丽还当林芝是到了首都格外兴奋。 　　小时候范晓丽和林生只要有假就常把林芝带出去到处玩，有单位组织的，有跟团也有自由行，一家子很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这个道理。 　　“还是小时候的事了，反正提前过来，咱们一家三口再玩一圈就是。” 　　九月二号去京大报到，一家是提前几天过来，就是做了这个打算的。 　　“芝芝，我让你在网上订挨着京省大学的宾馆，订了吧？听说车站离京大不远，咱们赶紧打个车过去吧。” 　　顶着满天星光走出火车站广场，范晓丽迫不及待想要冲个澡，睡个好觉了。 　　“不远，不远。”林芝笑眯眯地点头。 　　林芝订的宾馆档次挺高，据说是京省第一高楼，楼高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 　　豪华套房一晚近四千的房价范晓丽也没说什么，穷家富路，出来了就不能省着花。 　　可这里离京大，是不是也太远了点？ 　　站在89层落地窗前，林芝拉着范晓丽往外指，“就那儿，看到没？那不是有个电视塔吗，京大就在电视塔后头呢。” 　　范晓丽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哪儿近了？” 　　“来都来了，先住一晚再说吧。”林生洗完澡出来，打了个哈欠。 　　哄着范晓丽回了套房主卧，林芝走回落地窗，照着脑中10574给的图纸，伸出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描绘了几下。 　　在图上画出几个片区，林芝又按价格从高到低排列了一下，满意点头。 　　她选定的这家宾馆座落在京省最近大力开发的新区，跟Ｘ市的南城很相似，只不过更加繁华更加有朝气，这里的房子自然也极有投资价值。 　　这个房间林芝曾住过，透过窗户能很清楚看到某些标志性建筑物，以及这些建筑周边房产在后世大致的一个价格区间。 　　看着这些建筑实体再结合系统给出的价格曲线，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林芝心里更加有数了。 　　第二天一早，范晓丽舒坦地穿着酒店提供的精致睡袍，坐在沙发上吃着免费茶点，再不对林芝的安排有什么异议了。 　　“哎，难怪人家有钱就要住好房子。你们看看这儿，多漂亮？看看这沙发，这灯具，还有这种氛围这种感觉。”范晓丽感叹摇头，“都不想回钢窗厂那个破房子住了。” 　　林生似乎也很舒坦，拢了拢睡袍，豪气万千，“喜欢就买呗。又不是买不起？装修就着这酒店来，咱们风格统一，卫生间那个豪华按摩浴缸也照着买一套。” 　　“那感情好！”范晓丽话一说完，接着脸又红了。 　　昨天晚上她跟林生可是好好地泡了个鸳鸯澡，老早就听过这个词，还从来没试过，没想到到这年岁，还能体验一把…… 　　林生跟她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林芝没注意到父母之间的这点小暧昧，光听见林生那句又不是买不起了。 　　这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想什么来什么吗？ 　　打算好了一家子逛逛京省城，玩痛快了再去学校报到的。 　　这里住得舒服，也不打算换了，三个人轻装出行，花了两天时间把闻名全国的那些景点都逛了一遍，接着又到处体验各色美食，玩得特别轻松痛快。 　　林芝想得挺好，等父母玩高兴了，心情一好，花起来钱来顾虑也少，最后这天就带着他们去转转房子，哄着先拿个一套两套试试水。 　　不放心她来买，那就自己亲眼瞧，钱从自己手上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最后这一天，范晓丽也不说到处去玩了，把林生扔在宾馆，拖着林芝去了京省最繁华的商圈，选了几个商场一家一家地逛衣服。 　　“我有衣服！好几套呢。妈，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累了。”林芝走得脚疼，一屁股坐到休息的长椅上不肯起来。 　　“你那是什么衣服？以前光穿校服就算了，后来校服不穿了，又买几套一个色的运动装天天穿，你不烦我都看烦了。”范晓丽目光刀子般往林芝身上的运动服上剐。 　　林芝低头看了看，“挺好的，挺舒服的。” 　　“舒服有什么用？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走在校园里，怎么也得注意一下形象。” 　　“行行行，你说买我不是来了吗？随便看几件就得了，需要逛这么久吗？” 　　看看时间，都快到中午了，林芝有点急。 　　她打算好要去的那个小区，现在正在房价低谷，周边环境好，交通方便，范晓丽只要去看了，绝对不会不喜欢。 　　“怎么能随便？你看看你随便买的，是什么东西？”范晓丽扯了扯林芝袖子，恨铁不成钢。 　　林芝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袖口居然起了球。 　　嗯……难怪范晓丽看不过眼了。 　　最开始买这几套运动服的时候，林芝就是想着能遮掩下身材，别像校服那样把肥肉曲线勾勒得那么清晰就可以了。 　　后来穿得久了，发现也挺方便，当时学习紧张，每天忙得跟打仗似的，就没起心思再买新的。 　　放了暑假，倒是有钱有闲，可她全忙着填这一张嘴去了，哪还记得起要买什么衣服。 　　曾经她身材臃肿，反倒记得买美衣华服悉心打扮，发型常换常新，妆容每天也都是一丝不苟，唯恐哪里做得不够精致。 　　有时为了保持唇上的亮色釉彩，能跟人谈笑风声一下午能忍住不喝一口水。 　　女为悦已者容。 　　整天绷着根神经生怕自己哪里有一点不美好，叫那人扫过一眼，就生了厌。 　　其实做的全是无用功罢了。 　　她也就是一个物件，发挥了作用后便成了摆设，别说看不看得出她眼线花了，就算是画个大花脸从他面前经过，估计也引不起半分注意。 　　“想什么呢？还没坐够啊？这个商场咱们才逛了一层，楼上还有五层呢！”范晓丽拉了林芝一把。 　　林芝抬头，看到范晓丽脸上的焦躁，忍不住微笑。 　　女为悦已者容…… 　　今天为了最最疼她的范女士，脚打水泡也得逛到她满意为止！ 　　林芝变得乖顺听话，范晓丽就更无法无天了。 　　进一家店，只要看中什么衣服就拿给林芝试，一气能从架上扯下七八上十套往她怀里塞。 　　“都试试！你这么久没买衣服，我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什么风格合适了。” 　　看林芝进了试衣间，范晓丽站在外头边等边跟店员讨论年轻人最近的流行趋势。 　　“出来了。”店员转头。 　　范晓丽回头一看，眼睛都亮了。 　　“漂亮！我闺女真漂亮！唉，早该给你买衣服了！”拉着林芝的手左看右看，范晓丽满意同时，还有些懊恼。 　　“这是咱们店的新款，最适合您女儿这种青春活泼的女孩穿，身材一点不好都穿不下。您看看这腰身，还有这锁边这走线……”店员站在一边，殷勤介绍。 　　林芝听了范晓丽一通夸，再看看店员真诚不造作的表情，怀着些小紧张走到试衣间外面的大镜子前。 　　这是范晓丽为她挑选的一条墨绿色连身短裙，颜色虽然不算出挑，但极衬肤色。 　　领口刚及锁骨，带着一圈细碎的闪亮钻石，光泽折射出来，显得脖颈纤细雪白。 　　纤薄的衣料紧贴，将她玲珑的身段完美勾勒，两根很有心机的系带，束得腰身盈盈一握，而这曲线往下，又自然丰盈起来。 　　□□在外面的四肢，在灯光下散发出盈白如玉的光泽，林芝略显拘束地拢住双臂，却将好身材更加突显。 　　“真的瘦了好多。”范晓丽感叹。 　　林芝缓缓抬起视线，看着镜中那张略显圆润，却已经称不上胖的可爱面庞，微微弯起了唇角。 　　她不光是瘦了好多，还美了好多。 　　平时在家照镜子，偶尔也会自我陶醉一番。 　　可那种感觉却和现在完全不同。 　　穿上合体的衣服，站在试衣间的灯光下，她的整张脸就像在发光。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无非是脸上的肉少了一些，突出了轮廓罢了。 　　林芝也说不好自己哪里变了，可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己，就是觉得漂亮极了。 　　“快快，换下一件！好看的衣服多着呢，喜欢就都买了！”范晓丽等不及了，把林芝又往试衣间里推。 　　被自己小小震憾了一把后，林芝不再觉得被范晓丽支使着一家家试衣服是件苦差事了。 　　她满足于每一次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 　　不管是什么风格的衣服，穿在身上从不会违和，件件都能hold得住。 　　照范晓丽的话来说，一白遮三丑，她这样一身缎子似的雪白肌肤，就算是挂上个破麻布袋子，也能穿出风范来。 　　拖着大包小包回了酒店，两个人累得几乎虚脱，但那股兴奋感却还没消退。 　　“明天再去买！”林芝翻看着自己特别心仪的几件衣服，美得冒泡。 　　“买什么买？明天得去学校报到，真是玩疯了。”林生看这母女两人跟疯魔一样泡在衣服堆里，兜头泼了桶凉水。 　　林芝翻找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 　　啊，明天九月二号，陆长风也会去京大报到了。 　　那……穿哪件好呢？ 第044章 　　第二天报到, 林芝穿了件宽松的粉白条纹衬衣加紧身黑色仔裤。 　　粉色和林芝的奶油肌极为相称, 既青春又可爱，前摆在腰间系出个漂亮的蝴蝶结, 后摆虚虚掩到了腿根下，走动间轻柔飘逸。 　　林芝的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瘦, 属于匀称健康的类型, 穿上短裤, 能看到漂亮流畅却又毫不过份的肌肉曲线。 　　现在身上的这条紧身仔裤, 很显腿部线条, 加上宽松上衣的映衬，越发显得纤长笔直。 　　脚下就穿了双简单白色帆布鞋，只有鞋舌上点缀了各式可爱图案，少女心满满。 　　出门时范晓丽还想给林芝擦点自己的化妆品什么的, 被林芝严词拒绝了。 　　理由是像她这样的又嫩又滑润，气色好到爆的少女肌, 抹那些东西倒令明珠蒙尘，反而不美。 　　“也是, 我要有你这皮肤, 这些东西就全扔了。”范晓丽摸了把林芝滑滑脸蛋, 嫌弃地把粉霜放回包里。 　　其实范晓丽最近皮肤状态也挺不错的，厂子里不少人见到她，都说年轻了至少十岁。 　　听她说是补汤起的作用，大家都学着炖，连平时擦的便宜乳霜, 都有人跟风买。 　　林芝当然知道范晓丽的这些改变是因何而来，可她到了京省念书，从商店里换出来的东西又不能留在家里，以后范晓丽就只能停用了。 　　好在效果一段时间内都会维持，寒假回去恶补一通也行。 　　林生站在门口催促，母女两个赶紧收拾了东西跟着出了门。 　　有着近二百年历史的京大底蕴深厚，一草一木都都沉淀着历史的厚重感，行走其间，不自觉就被这氛围所感染。 　　范晓丽和林生拖着箱子走在校园林荫下，眉宇间满是兴奋。 　　“这里的银杏树怎么这么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可比师范那边看着气派多了。”林生仰头感慨。 　　“刚刚路过的那个古楼看到没？砖头瓦片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着存留到现在，没一点翻新的痕迹，光是这样的楼我刚刚瞧见几个了，你说这学校一年得花多少钱修缮这些能看不能用的老楼啊？” 　　范晓丽看哪儿都新奇，拉着林芝指东指西。 　　林芝打量着熟悉的校园，回忆不期而来。 　　付远泽考进京大，她就回家闹着也要去京省念书，最后是林生花了笔数目不小的赞助费，把她安插进了距离京大不远的一所艺术类院校。 　　心疼林生的赞助费，最开始她也认真了一段时间，可看到付远泽因为优秀出色，身边冒出不少追求者，直接抛开学业，成天跑京大围着他打转去了。 　　所以，这个地方，比曾经就读的那所艺术院校还令她熟悉。 　　林芝填报的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冷门得没边，进校园转了半天都没找到迎新人员。 　　范晓丽昨天逛街劲头十足，今天却很疲软，“芝芝，咱们到底往哪儿走啊？要不，先找个人问问？” 　　“我去问好了，你们在这儿休息一下，打听好了我再来回来找你们。” 　　“那行，我和你妈就在前头等。” 　　林生也累了，看到前头有排小卖部，门口支着桌椅，就带着范晓丽过去了。 　　以林芝对京大的熟悉程度，也是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她这个冷门专业的接待处。 　　懒得回去找范晓丽他们过来，自己从包里拿资料，做了新生资格审定，领了宿舍房间号和报到证这才往回走。 　　路过计算院的时候，林芝脚步一定。 　　这个点儿了，陆长风应该过来了吧？ 　　拖着大包小包行李往计算院这边人太多，林芝张望了半天，都没发现陆长风身影。 　　难道已经登记完了？ 　　看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林芝觉得很有可能错过了。 　　陆长风一向守时，说今天报到就一定会今天报到，从来赶早不赶迟，上午开始报到，就不可能拖到下午。 　　要是陆长风已经回去收拾宿舍，或者晚上再跟舍友们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这报到第一天的惊喜就不存在了呀！ 　　林芝趁着计算院接待处人少了一点，赶紧跑过去问，“请问陆长风登记过了吗？” 　　“谁？” 　　“陆长风……他是我哥，一早进了学校就走散了，电话也打不通，我找了半天才找过来。要是登记了，能把他的宿舍号给我吗？” 　　看林芝挺着急的样子，负责记录的那人就打开电脑替她查了一下。 　　“没有，没来。” 　　“没来？”林芝瞪大了眼睛。 　　“你自己看看，搜索结果为零。”见林芝一脸不信，那人把屏幕转给林芝看。 　　回去找父母的路上，林芝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呢？ 　　明明是今天报到，这都到中午了，陆长风还没来…… 　　“芝芝，怎么这么慢？”范晓丽看林芝两眼无神，赶紧拿了瓶水递到她手里，“学校太大，不是迷了路吧？” 　　“没有。哦，我自己登记好了，咱们去宿舍吧。” 　　林生拖着箱子，乐呵呵地点头，“到底大了，这些事是该自己处理。” 　　一边往宿舍走，林芝一边还在琢磨陆长风没来这事。 　　呵呵，应该不会吧…… 　　自己脑子一抽说要去念河套子大学，陆长风不会也跟着脑子一抽，想不过跑那边去了吧？ 　　他是说过，那个大学在全国排名不错，某些专业还强过京大同类…… 　　不过，这也不会是让他放弃京大，转投河套子的理由啊！ 　　难道是因为她…… 　　呸呸呸，林芝使劲摇头，甩掉这个玛丽苏的想法。 　　陆长风可是陆长风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说不上熟的女性朋友，去改变自己的求学路线呢？ 　　或许早上爷爷那边有什么事耽误了，不还有下午吗？ 　　林芝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看林生停下脚步，也跟着他抬头望向前方宿舍。 　　“这……是你们系女生宿舍？”林生僵着一张脸，瞧了半天才问。 　　林芝和范晓丽也齐齐盯着眼前这栋爬满绿植，隐没在高大树林间的老旧宿舍发呆。 　　“这边就一栋楼吗？” 　　林生往前走了几步，再三确认后，才肯定这栋位于学校后山半坡上的宿舍楼真的是独门独栋，且被一片年数久远的树林紧密包围。 　　这栋看起来修建于七十年代的红砖房子，共高五层，从外面长长阳台窗户可以数得出来，每层大约有十几个宿舍间。 　　“兴许就是外面破点。听说京大前两年才做过宿舍统一翻新，有的楼里还安了空调，环境挺不错的呢。”范晓丽来前在网上搜索过，想当然地说。 　　“进去吧。”林生皱着眉头，拖着箱子往坡上走。 　　京大校园分成了三个区，林芝宿舍在的这个区最为偏远。 　　进了宿舍楼，林芝才能确信，自己对京大了解的还真是不够，居然从不知道这儿还能有这么破旧的宿舍存在。 　　“是不是学文物修复的，全都赶这儿住着了？这破楼，就是你们平时的作业吧？”林生摸摸走廊潮湿的墙皮，回头打趣。 　　“潮气好大。”范晓丽锁着眉头，跟在林芝后头进了宿舍。 　　倒被范晓丽说中了，这宿舍里头还真是翻新过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墙面刷得雪白，卫生间木头门框子上油漆还是新涂的，还散发着轻微的味道。 　　已经有人先进来了，正在收拾床铺，这也是一家三口，选了位置最好床铺，正忙活着架床帘子。 　　都住一个宿舍，林芝一家就主动做了下自我介绍，那家子点头回应，气氛还算融洽。 　　范晓丽跟林生虽然不满意宿舍环境，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多抱怨，跟林芝商量了一下选了个床铺，就开始替她往外倒腾行李。 　　“哎，小姑娘。”帮女儿弄好床帘，四十出头的富态女人坐在床上冲着林芝笑。 　　“嗯？”林芝抬头。 　　“你平时睡觉有没有什么坏习惯？磨牙、打鼾、说梦话什么的？嗯？”富态女人说着，询问的眼神就飘向了林芝父母。 　　她也是会问，这些不都得是别人听到才能做出回答的吗？ 　　“我睡觉还好啊。”林芝挺实在，想了想直接回答。 　　范晓丽脸色挺不好看的，忍了没说话。 　　“那最好了。”富态女人满意点头，“我女儿神经有点衰弱，都是高中搞学习搞的，平时听到一点响动就睡不着。” 　　林芝若有所思，“是吗？那得吃点药，长期这样下去，病情肯定还得恶化。” 　　这宿舍又不是她一个人住，谁要是半夜起来上个厕所，或者有什么事情睡得晚些，都可能会打扰到这位患者。 　　“只要环境安静一些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哪需要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女孩父亲不赞同地插嘴。 　　“环境怎么安静啊？一宿舍住四个人，谁能保证就没点响动？”范晓丽有些恼火。 　　“不能保证，那别选挨着我女儿的这张床，换对角去睡也挺好。” 　　富态女人话是笑着说，眼里却没半分笑意，指挥别人挪窝好像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估计平时对下属颐气指使惯了，看着林生和范晓丽模样老实，这女人话就说得很不客气。 　　林芝脸色冷了下来，“你们怎么不换对面去呢？” 　　富态女人皮笑肉不笑，“那怎么能行？那头正挨着厕所，不说味大，出出进进也闹人。” 　　“那还让我去？” 　　富态女人被问得一怔，缓了两秒又笑了起来，“我这不就是建议吗？我女儿的神经衰弱可是有医生诊断书的。如果被你吵着，病情变得严重了，这个责任也得你们担着不是。” 　　“行啊。”林生点头。 　　富态女人和她丈夫都是一愣，坐在桌边翘着腿吃零食的那位姑娘也停了嘴。 　　“什么？”男人有点没明白林生的意思。 　　“该住院住院，该治疗治疗，费用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们都包了。”林生点头。 　　范晓丽拉了林芝一把，“别将就，怎么住得舒服怎么住。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精贵娘娘呢，别人都得伺候着？只要你们能证明是我女儿导至的病情恶化，治疗费我们家全出了。” 　　“妈。”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噙着包眼泪缩到富态女人身后，一脸委屈，“这些人好凶。我不想住这个宿舍了，我要换一个。” 　　“换什么换？要换也是他们换！”富态女人恼火地嚷嚷。 　　“凭什么让我们换！”范晓丽气得发根都竖起来，不是林芝拉着恨不得都冲上去了。 　　她不动不代表对方不动，富态女人一把扑过来，把范晓丽跟林芝推推搡搡往外赶，“走走走！你们出去！” 　　林生迅速伸手来扶，可就是这样，范晓丽也差点被这女人推得仰面摔倒，险些磕到门框上。 　　富态女人不依不饶，揪着范晓丽衣服使劲扯，嘴里还嚷嚷着不跟没素质的住，爱去哪儿去哪儿，这个宿舍我们先来的，那个激动劲像是被掀了她们家祖坟似的。 　　林芝站稳身子，反手掐住女人抓着范晓丽的手腕，卯着劲往下一顿。 　　一声杀鸡般的叫声响起，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疼！疼疼疼疼！老肖，你快来！这小丫头片子把我手给弄折了！！！”富态女人身体跟着手腕翻转，扭得跟麻花似的，一张脸胀得通红。 　　“你干什么呢！你住手！” 　　富态女人丈夫身形就跟自己女儿一样，像根没长开的豆苗，脸上气势虽足，冲过来的样子却是风拂杨柳，轻飘得不行。 　　林芝一手拉着富态女人的手腕子，看男人提着拳头过来了，算准距离，往他正提起来的小腿上猛踩一脚。 　　“咣”地一声，男人扑到一边的桌子上。 　　手趴着桌子，上半身是勉强稳住，可两条腿就直接给跪地上了，看起来很是狼狈。 　　“爸！” 　　站在一边的小姑娘赶紧冲上去扶，拉着自己父亲手臂，还不忘恶狠狠地冲林芝扔眼刀子。 　　“庆庆！帮帮妈妈！把她扯开呀！”富态女人声音都叫劈了。 　　可这小姑娘往林芝身边近前一步的胆量都没有，除了表情做得到位，两颗眼珠子瞪得要掉下来，实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看这男人扶着自己小腿，疼得直吸凉气，林芝得意地撇撇嘴。 　　这招还是跟陆长风学的，挺有效果。 　　从林芝出手擒住女人到踢开帮手，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范晓丽跟林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自己女儿利落地把事件给解决了。 　　“妈，你没事吧？”林芝回望。 　　“没。”范晓丽赶紧摇头。 　　“你放开我！放开我！手断了！”女人疼得不行，却又不敢挣扎，生怕手腕真叫林芝掰折了，再一动叫骨头把皮肉戳个对穿。 　　“松了吧。”林生被她嚎得也有点发虚。 　　林芝也没把她怎么样，就是力气大了点，看她嚎得吓人，也就顺势把手松开了。 　　摸了张纸巾出来擦手心，林芝觉得这女人也太经不得吓，才多大会儿就出了一手臂的汗，滑腻腻地难受。 　　“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瘦弱女孩泪流如注，拉着父母凄声控诉。 　　好巧不巧另两个住同宿舍的女孩跟父母正站在门外准备进来，看这阵势，瞅林芝一家的眼神就不对了。 　　范晓丽嘴皮子利索，三两句把事情说清，没让这些人继续误会下去。 　　“要真是神经衰弱，是不是得跟学校上报一下呀？该休学休学，该住院住院，跟个定时炸.弹似地住在这儿，出了什么问题，这一宿舍的都脱不开干系。”后进来的一个家长皱眉说。 　　“就是。到底是神经衰弱，还是神经上面有毛病，得查清楚了。发了什么疯，害着人算谁的？”另一个家长说话就更不客气了。 　　“你怎么说话的！啊？说我女儿是神经病啊？你再说一句试试！”富态女人气炸了毛，脾气一上来，都忘了刚刚被林芝教训的事了。 　　范晓丽看着这一屋子的热闹，心里烦燥得要命。 　　好好地来上个学，怎么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真叫人不舒服。 　　“妈。”林芝扯扯范晓丽，又冲林生使个眼色。 　　一家子到了走廊，林芝瞟了眼正闹个不停的那些人，“我觉得还是不要住宿舍了吧？自己一个人住外边，还清静。” 　　“就是！”范晓丽一拍巴掌，“这里哪能住人？看看这环境，又阴冷又潮湿，九月的天气，墙上还渗得出水。外面树又这么多，也不知道犄角旮旯里有多少毒虫，怕不是连蛇都有吧？” 　　看了眼阴森森的走廊，范晓丽越想越觉得害怕。 　　林生不废话，“收拾东西，咱们走。” 　　一家子在附近找了个干净的小旅馆，把行李放下，直接就出门找房子去了。 　　“要租那种环境好的，大小倒是其次。一个小姑娘在外头住，安全第一，你说是不是？配套设施也要齐全，最好是冰箱洗衣机空调什么都有的，新装修的不要，味道大，最好是放了两年的那种新房。”范晓丽坐在中介里，滔滔不绝地摆着条件。 　　中介苦笑，“按您这要求，这附近还真没有。京大周边受保护的古建筑多，校园子里也有，所以这附近不能搞太多建设，说是不能破坏地基什么的。想要新房，离这儿就远了。” 　　“你看这附近哪片治安好，推荐一下吧。”林生说。 　　“都还行。”中介笑眯眯。 　　这边是老区，房子旧人又多，鱼龙混杂的，谁能保证哪里治安好哪里不好？ 　　“咱们还是自己先到处转转，觉得哪里合眼，再回来问那片有没有出租的吧？”林芝提议。 　　“也行啊。您附近转转，看哪里合适，回来再找我，这附近房源都是在我这儿登记的。这是名片。”中介递上名片。 　　从中介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林生看看时间，“先随便看看，也不着急。不行咱们就在旅馆住几天，房子慢慢找。” 　　“嗯。”范晓丽点头，“刚才被那个女的气着了，都没觉出饿。咱们还是先去吃饭。” 　　林芝当然不会拒绝吃饭这种提议。 　　美美吃了一顿后，林芝趁着范晓丽跟林生喝茶清口的工夫，让起司调出附近的房产价格曲线图仔细研究了一通。 　　“这里不错啊！”看到图上某处房产标明的价格曲线，林芝眼睛一亮。 　　这几栋楼在鸿山路（京省大学所在路段）和长阳大街的交叉口，目前价格是25319一平。 　　这个价格在附近动辄五六万一平的房源里，格外显眼。 　　让起司查了资料，大概知道这小区是在九几年建成的，原先是某单位的宿舍楼，后来单位搬迁，院墙什么的都拆完了，就剩几栋房子留那儿。 　　看到这个价格，林芝特别心动。 　　最最让她控制不住出手欲望的，是长阳大街五年后的改造计划，整个路面扩宽，这几栋老单位也囊括在拆迁范围之内。 　　她倒是想像买下师范大门前那栋楼一样，把这几栋都给吃下来。 　　可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这是完全办不到的事。 　　不说林生同不同意，照这两万多一平的房价，凭他们家那点家底，全倒出去了也不够看的。 　　一点点来吧，买一套是一套。 　　林芝心中叹息，收了图纸转头望向父母，“走吧，咱们看房子去。” 　　跟着林芝一路顺着长阳大街往前走，林生和范晓丽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了慢慢看吧？可林芝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是奔着哪儿去似的。 　　“妈，我刚刚看那人的房源本了，这里就有房出租。”到了距离京大步行十分钟的这个路口，林芝指着前面那栋老旧建筑说。 　　她当然没看过房源本，只是凭起司给出的资料，知道这几栋楼里的原住户最近曾在报纸上登过卖房广告而已。 　　“这儿？”林生看这房子就摇头。 　　几栋老房杵在那儿，连个围墙大门都没有，墙面老旧龟裂，窗户全是那种旧式铝合金镶蓝玻璃，每家每户厨房外都挂着满是油渍的排气扇，一家顺着一家往下淌，汇成一道油黄色的瀑布。 　　这里要环境没环境，要安全没安全，唯一能挑出来的优点想都不用想，只能是租金够便宜。 　　“走吧，看别的。”范晓丽头一扭，什么意见都不发表，直接走人。 　　林芝怎么可能放弃？ 　　嚼干舌头说动了父母好歹先看个两套后，赶紧照着报纸上给出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直接就奔着去了。 　　“租？不租。”卖家等林芝一家看完房，听他们问了两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房子只卖不租。想要，给二万六一平。” 　　“啊？”范晓丽吓了一跳。 　　京省房价这么贵吗？这破房子居然也敢喊二六一平？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比外面看起来强。妈，你再进来看看。” 　　林芝拉着范晓丽又在这套小二居里转了一通，悄悄说了附近房价和这里的巨大差异，范晓丽听得眼睛都不眨。 　　口说无凭，林芝又在网上搜索了附近房源价格，又打电话回中介咨询，范晓丽终于相信了买到就是赚到这句话。 　　林生等着两人从里间出来，就看范晓丽气势如虹地挥了挥手，“二万五，今天就买了。” 　　“成交。”房主也豪迈。 　　林生没反应过来就被范晓丽抽走了随身带着的那只黑包。 　　房主和范晓丽都走出门了，林生还愣在原地没动。 　　不是租吗？怎么就买上了？ 第045章 　　为了方便省事, 范晓丽把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刚刚去过的那家中介。 　　通过中介先付了部分首款, 范晓丽转手就跟房主把钥匙要过来了。 　　约好两天内把尾款结清，中介说明大概二十个工作日后就能领到新房本, 范晓丽对这个速度还算满意。 　　当然，中介也很满意。 　　说是租房, 转了这么会儿回来, 立马拍板买了一套, 天天来这么一下, 他都能把这一家子供起来。 　　“名片您收好了, 如果还看好了哪里要买，再回来找我。老客户了，手续费方面肯定给您优惠。”中介笑得喜庆。 　　林芝点点头，对中介的服务态度非常欣赏。 　　知道是哪儿的房子后, 这个中介结合手上的资料，向林芝一家子很认真地介绍了一通。 　　包括房屋水电最近正在改造, 外墙裂痕，屋内下水等等一时看不太出来的细节,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完全做到了买卖透明, 一看就是个老实做生意的。 　　这些小瑕疵林芝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长住，纯投资。 　　“房子还收拾挺干净的，我看明天买些家具放进去，布置一下就能直接住了。”范晓丽把钥匙放进包里, 琢磨起床柜什么的摆放方向。 　　“这儿住着真的好吗？” 　　听中介跟林芝两个反复洗脑，林生觉得这房子买得还算值，只是想到光靠楼道间那个共用的防盗门，安全似乎不太有保障。 　　“离京大还挺近的，我觉得可以。”林芝想了想，“先把家具买着吧，反正过几天就军训了，暂时也不会过去住。” 　　“军训。”范晓丽紧皱眉头，“刚养出来这么好的皮肤，别晒得跟个黑泥鳅似的。” 　　范晓丽一直觉得林芝最近皮肤变这么好，全是自己那些补汤的功效。 　　“要不妈就留这儿陪你念？反正房子也买了，咱们两个住正好。” 　　“不用了！你在这儿半个熟人都没有，成天在家等着我，人都会闷老的。”林芝赶紧拒绝。 　　范晓丽曾跟她提过要来陪读这个事，当时就把她吓到了。 　　她倒是喜欢跟范晓丽一起，可自己事多，有个人在边上老盯着，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先让她自己锻炼锻炼，过不惯再说吧。”林生斜了林芝一眼。 　　收到林生饱含深意的眼神，林芝立刻领会了中心思想。 　　叫你在家念师范你不念，插翅膀跑这么远，以为一个人在外头生活挺好玩么？ 　　有得你哭鼻子后悔的！ 　　林芝当然不可能后悔。 　　虽然她也很享受重回父母怀抱的日子，但也得有命在这种好日子才能长长久久。 　　小命系陆长风身上，容不得一点闪失，不得追过来看牢了怎么行？ 　　可是等范晓丽把屋子布置得都能直接住人了，九月七号军训也开始了，林芝还是没能打听到陆长风的消息。 　　每天雷打不动去两趟计算机学院找人不提，电话都快打破了。 　　从最开始的已关机，到提示空号，林芝一颗心都沉到脚底板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大活人就这么平空消失，也太吓人了！ 　　九月七号范晓丽跟着林生依依不舍地走了，林芝浑浑噩噩回学校领了军训服，跟同学们一批批被大卡车拖到离京省五十里地的一个军营子里，这才有了陆长风是真没来京大的实感。 　　什么理由都想过了，连陆长风深深地爱上了自己，为了她不惜抛弃志愿理想，只身一人去河套子大学寻她这种爱情短片都在脑子里拉过了。 　　不光想了，她还特意打了电话去河套子大学问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怎么了？愣什么神？啊！站了才三十分钟，魂就飘了？啊！” 　　林芝抛开满脑子打转的陆长风，迅速站直了身子，目光严肃向前，顶着教官厉声怒喝把双手紧紧并在裤缝边，努力将姿式规正。 　　等教官走过去了，林芝旁边站着的女生细声细气出了声，“今年最惨了！去年还是在学校军训，今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全给拖到这荒山野地来了。听说这里的教官都厉害得很，就是不舒服也不能请假，你悠着点。” 　　林芝只看到这个女生嘴唇在动，姿式一点都没有变化，看来很懂军训讲小话的套路。 　　“我还好，坚持得住。”林芝感激地冲这女孩点点头。 　　大部分人初中或者高中都体验过军训，可跟这次的比，那些都是像幼儿园过家家。 　　光是站军姿，就足足站了一上午，中间一分钟都没有休息的，上厕所都有教官跟着去。 　　动作做不好，被喝斥责骂是轻的，偶尔还有人被教官特殊照顾，提到身边一起站。 　　教官们都在以身作则站得跟铁柱似的，谁还好意思偷懒？ 　　又饿又渴地坚持着，一直站到太阳攀至头顶，疲累跟随着灼热内外夹攻，不少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林芝在这群女生当中还算是体质不错的，预备着□□练得腰酸腿疼，一早就抹足了紧肤液，用来抵抗可能出现的疼痛。 　　到现在除了脚底板麻木感比较强烈外，别的地方都只是略略僵硬而已。 　　没法带进来的蚕豆也是一早就吃足了，补满了二百八的量，只要不过份消耗体力，撑到中午应该没什么问题。 　　若说有什么忍不了的，那就是头顶阳光太过强烈。 　　林芝现在只能半眯着眼睛，尽量不去看脚下被照得明晃晃的水泥地面，避免被闪瞎了。 　　军营安静操场上，同学们列成一个个方阵，顶着如火骄阳，汗如雨下。 　　大家都期盼地盯住不远处高台喊话的总教官，等着他一声令下，放人去食堂吃饭。 　　快结束的时候总是最艰难的，所有人都咬牙苦撑的时候，大门外缓缓驶来一辆绿色越野，穿过升旗台前的沥青路面，停靠在操场一边，极为引人注目。 　　大家盯着这辆，看到上边下来两个人，一个黑裤白衣的少年，一个年迈老者。 　　站在高台喊话的总教官诚惶诚恐地下来相迎，恭敬答了老者几句问话后，再次刷地敬了个军礼。 　　有人一路小跑送来军训服，少年接过，瞟了操场一眼，转头说了句话。 　　总教官立刻回到高台，喊话休息，各分队教官便带着大家陆续往食堂去了。 　　顶着大太阳猛地进到食堂里，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林芝揉了揉才舒服些。 　　刚才站在林芝身边的那个女孩拉了她一把，“快，过去打水喝。” 　　不少人已经围在饮水处喝水了，两个人赶紧挤过去。 　　一口气喝了五杯，林芝这才缓过劲。 　　白开水真是好喝呀！ 　　甘甜清凉，媲美世界上所有的饮料，就连37年她最爱的高级纯净水也比不了。 　　走去窗口打饭时，林芝前后都闹哄哄的，一些女生聊得眉飞色舞，像是一上午下来都没感觉到疲累。 　　“你们看到了没有？那个男生好帅呀！” 　　“怎么没看见？我站在第一排！个子也高，鼻梁也挺，我看是咱们大一男生里最帅的一个！” 　　“你怎么知道他是咱们学校的？”有人站在后头没看太清，听到八卦凑过来。 　　“拿了军训服，不是来参加军训是来干嘛的？这么晚才过来，一看就是特殊照顾了，跟在他边上那个爷爷肯定有特权，没看到总教官那态度吗？” 　　站在一排的女生看得最清楚，看大家都盯着她，话匣子就打得更开了。 　　“要不是他帮着说话，说不定咱们还在那站着呢。” 　　“他说什么了？”众人好奇。 　　“都饭点了，还是先吃饭吧。”女生学着那个男生淡漠神态，拿另一个女生当总教官，轻扫一眼说道。 　　几个女生眼睛都闪出星星，“哇！厉害！” 　　“可不是该吃饭了，现在换上军训服，能站多大一会儿？那个教官也是不会想。” 　　“哎，你看到了吗？”听大家讨论得热烈，刚刚队伍里站在林芝身边的女生拍她一把。 　　林芝眼睛盯着窗口飘着浓香的饭菜，零星听了几句，也没太往心里去，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懵，“看什么？” 　　见林芝对帅哥这类生物不上心，女生直接甩开这个话题，“我叫肖小芳，你也是文学系吗？怎么前两天报到没见过你？” 　　“我叫林芝，是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的……”林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据她了解，自己这个专业今年只报了十几个人，女生也就三个。 　　或许看着都是文字打头的，就把她们塞进了文学系这边。 　　“啊……这个专业挺冷门啊。平时上课学什么呢？研究破砖头破瓦片吗？”肖小芳很好奇。 　　“可能要先上点美术课吧？”林芝想了想说道。 　　看分选了这个冷门专业后，林芝才稍微去了解一下。 　　越是了解得多，就越发现这个专业不像她最开始理解的那样，只用背诵大量的历史人文以及物品资料那么简单。 　　书画修复需要有一定基础的绘画功底，唐三彩修复还得有物理化学方面的支持，修复青铜得学会打磨整形，木雕佛像还得学纂刻。 　　这个专业实际上是为国家古各文物修复所输入人才的，所以不管是知识储备还是动手能力，都极为重要。 　　以后出去了，也是分到各个专业的师傅手里，跟着做学徒，慢慢积攒经验的，做到老学到老的。 　　以前她做付太太的时候，为了跟得上层次渐高的付远泽，跟着名师上过一两年绘画基础和提高。 　　慢慢画得好了，时不时还送去给相熟的画廊里挂上让人欣赏，一些美术作品还曾做过义卖，卖得钱财捐给孤儿院，给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带去温暖。 　　所以，绘画这方面，她倒不怎么担心，至于别的科目……慢慢来吧。 　　对这里的大食堂师傅来说，只要是能吃，就不会不给足。 　　天天训练得那么辛苦，难道饭还能不给吃饱？ 　　看到这些饿得吊舌头的孩子，师傅们更是把饭按了又按，保证每个人都吃足量。 　　不够？来添啊！绝对管饱！ 　　学生多，开的窗口就多，本着大师傅管饱的原则，这里每条队伍林芝都排过了。 　　从一到八到八个窗口，没哪个师傅认不熟她的。 　　看着还挺瘦的女孩，拿饭缸子一打就是三碗米饭，菜另算。 　　八号师傅给林芝打完饭，远远盯着她，看她背着自己没吃一会儿，起身端着碗又回一号窗口去了，表情难以描述。 　　“来了来了！” 　　吃一会儿就换个桌子的林芝刚在新桌子前坐下，就看到桌边几个女生兴奋地往食堂门口望。 　　像是有一颗石子扔进水里，波浪一圈圈荡开，慢慢整个食堂都躁动了。 　　“好多教官都在外头站着呢。那个老头是谁呀？好气派。” 　　“哎，那个男生进来了，在三号窗打饭，咱们快过去排队，搭个话也好啊！” 　　这个女生的提议立刻得到响应，林芝坐的这张桌子刷地就空了。 　　林芝还没饱呢，看人走了，头也不抬吃得更带劲了，对她来说再大的八卦也及不上面前这些味道不咋地的饭菜吸引人。 　　正埋头奋力扒饭，突然听到身后喧哗声近了。 　　转过头，一眼就瞧见向着这边走来那人，林芝下巴一松，刚塞进去的饭差点没淅淅沥沥掉出来。 　　不远处的陆长风定住脚步，怔了一会，端着饭菜走到林芝身边，坐下。 　　刚才坐这个位置的几个女孩赶紧呼啦啦抢占了地盘，一脸兴奋地望着陆长风。 　　“你也是京大大一生吧？怎么这么晚才来？刚刚那个人是你爷爷吗？” 　　“听说是你让总教官放大家吃饭的？知不知道那一句话就解救了这里所有人？你今天成英雄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系的？” 　　话问出口，才觉得自己太过热情，几个女孩不好意思互相拍打乐了一通，又接着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好奇的。” 　　陆长风礼貌笑笑，“家里有点事晚了。路口离这儿还有两里路，下车往这边走，正好遇到刚刚那位，就顺便把我带过来了。” 　　“啊，这样啊。不少人都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孩子呢，刚刚从车上下来，跟拍电影似的。”女生们又笑了。 　　那个阶层离她们太远，想想也是不可能，听陆长风这么一说，都觉得可乐。 　　“陆长风，计算机专业。” 　　“你好你好！” 　　“呀，我也是计算机系的……” 　　这桌子热闹得跟过节似地，一个个轮着做起自我介绍来。 　　越是近距离看，大家就越是觉得眼前这个男孩长得好，举手投足礼貌周到，笑起来又柔又暖，怎么看都挺招人喜欢。 　　林芝坐在桌边，一个人低着头吃饭，只觉得每一口都很难下咽。 　　照理说，看到陆长风来了，应该大大松了口气才对。 　　可刚刚他看她的眼神，讶异中带着些许不满，一下就让林芝的心虚了半截。 　　本想着报到第一天，给他一个大惊喜，算准了他或许会生气，林芝都想好了要怎么理直气壮地指出他从前瞧不起自己的那些举动，打个平手两清。 　　现在陆长风坐在边上谈笑风声，根本正眼都不往这边，气氛真是越来越尴尬，林芝都不知该怎么开口打招呼了。 　　外面集合列队的教官进了食堂，所有人都慢慢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勺子敲碗碟的声音。 　　林芝这桌也安静了，几个女生默默吃饭，不再跟陆长风东扯西拉。 　　“再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吃好了就回宿舍午休，下午两点继续站军姿。” 　　总教官声音回荡在食堂里，催促大家加快手中的速度。 　　一些人吃好了陆续开始起身，林芝桌边几个女生也走完了。 　　林芝的碗早就空了，却一直磨蹭着没走。 　　“河套子大学？” 　　陆长风似乎知道林芝等着他开口，慢条厮理地转过头。 　　林芝憋不住笑，抿着嘴挤出两颗门牙。 　　陆长风面色一冷，端着碗起身，“一点都不好笑。” 　　“哎！” 　　看陆长风不等自己说话就转身离开，林芝赶紧提溜着饭缸子追了上去。 　　陆长风人高腿长，三两下挤进人群就不见影。 　　林芝站到花坛子上伸着脖子瞧了半天，最后蔫头蔫脑往回走。 　　总得让她解释一下吧？ 　　一二三条他曾经看不起自己的那些理由，得摆一摆吧？ 　　想到陆长风连听都不肯听，林芝也憋了一肚子气。 　　接下来几天，两人基本没什么机会搭上话。 　　偶尔在食堂撞见，也是一个转开眼，一个撇开头嘴翘上天。 　　十天的军训过了八天，最后这两天，林芝实在是忍不住了。 　　陆长风没什么心理压力，爱理谁理谁，不爱理谁不理谁。 　　可她不一样啊！ 　　别说陆长风现在只是爱搭不理了，就算是横眉怒目叫她离自己远些，她也得粘上去，赔着笑好好伺候着，以后还得拿出大笔的资金，哄着他怎么花着乐意怎么花呢。 　　想通了这一点，林芝很是懊恼。 　　自己给那开什么国际玩笑呢？人家说不好笑，那就是真的不好笑。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很笑，陆长风板着脸，她也得当自己这张脸皮死了啊，嬉皮笑脸就是给人观感不好！ 　　中午想明白，林芝就琢磨着下午去食堂能自由活动的时候，找陆长风好好赔个礼认个错，把关系缓和回来。 　　这天下午练的正步走，十人一排，教官站一边盯着，一次走得不好重来三遍，后面的人站军姿等。 　　林芝心思飘了，一会琢磨着从要哪个话题切入，一会又想说话的时候自己笑还是不笑，是诚恳一点还是活跃一点，到底怎么样说话陆长风才不会没听两句调头就走。 　　“重来。”教官喝令。 　　林芝脚步一停，忽地感觉左右视线都往身上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同手同脚，跟人家站定的姿式也很不同。 　　抱歉地挤出个笑，林芝顶着压力和大家一起再来了一遍。 　　这回她做得挺完美的，结果另一个女生又出了错。 　　错一次来三次，林芝这一排最后整整走了九次才走完。 　　因为一排有三个人都出了错，所以林芝倒没有被集体围攻，只是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后面站军姿等的那些人也不耐烦。 　　不知道失误这种事是不是会传染，自从林芝这一排出了问题，后面跟着的好几排也都频频出错。 　　到最后操场走得只剩下她们这一个方阵，天都擦了黑，教官才冷着脸喊解散。 　　食堂剩的东西不多了，林芝跑到第一个也没用，总不能她一个人吃，不让别人吃吧。 　　到她回去打第三次的时候，师傅提着空桶敲敲，“没米了。” 　　“菜呢？”林芝伸脖子。 　　“都没了。” 　　林芝眨了眨眼，感觉有点不妙。 　　“有饼干吗？或者火腿肠？我买。”林芝问。 　　“没有没有。你都吃了三份了，还要呢？” 　　另一个师傅凑过来，冲着林芝笑，“小姑娘，饿一顿没事，你平时吃得也太多了，清清肠也好。” 　　林芝深一脚浅一脚地坐回桌边，目光落在桌对面女生的饭缸子上。 　　饭还剩大半，菜也堆在一边，这个女生拿着筷子最后挑了片菜叶子起来，又没什么胃口地扔回碗里，然后端着饭缸子起身，转手就倒进了馊水桶。 　　好好的饭！浪费了做什么？ 　　你不吃，就别打啊！ 　　林芝心揪成了一团，痛几乎无法呼吸。 　　林芝也不知道怎么回宿舍的，系统一直在提醒能源值下降，一点两点三点，已经降到了百分之六十二了。 　　宿舍作息时间严格，八点一过大家就准备洗漱睡觉，林芝坐在床边，看着人来人往，脑子转得飞快。 　　“林芝，你怎么不洗呀？”文学系的肖小芳提着桶回到床边，看林芝衣服还穿着整整齐齐坐着，好奇地问。 　　她们俩队里站在一起，宿舍也分到了一处，平时聊得挺合，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刚才卫生间人多，我一直等着呢。”林芝估摸着外头已经没什么人了，捂住肚子蹭地站了起来。 　　“那你快点儿，一会儿熄灯了。” 　　“知道了。” 　　林芝走出宿舍，谨慎地左右望了望，侧着身子溜下了楼。 　　食堂离宿舍不远，一排老式的红砖房，平时锁头也就虚虚挂着。 　　这种地方，也不怕来贼，只用防着什么动物偷跑进去就是了。 　　林芝摸到门口，凭着印象扯了把门锁，顿时喜眯了眼。 　　果然一拉就开！ 　　猫着腰进了食堂，林芝往后厨那边跑。 　　她可不信那些大师傅们的话，打饭的时候往后头瞅，看到好几箱红肠呢。 　　还有鸡蛋也平时也都放在冰箱里，别的收拾了这东西也不可能拿走，放外边可得坏。 　　后厨跟外头的餐厅之间有道铁门，拉栓的时候“咣”地响了一声，吓得林芝一哆嗦。 　　屏息半响，林芝这才放下心，轻手轻巧往里走。 　　“谁在里边？！” 　　“谁！” 　　食堂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喝斥，几道手电光从窗口往里左右扫射，雪白明亮。 第046章 　　这一通动静, 差点没把林芝吓趴到地下。 　　稍缓过来, 她迅速矮下身子，避过那些闪亮光柱, 疾步往后厨冲去。 　　“谁？说话！”几个教官身影从窗边闪过，警惕从窗外向食堂内望来。 　　总教官声音响起, “什么情况？是人还别的什么东西？” 　　“不清楚……” 　　林芝钻进后厨的一刹, 感觉今天点子背到家了。 　　难怪出来的时候没撞上巡查的教官, 原来这群人在外头溜达呢！ 　　不管了！ 　　比起被捉住, 林芝更害怕变成饿死鬼。 　　红肠箱子就在一进门的拐角, 屋里黑洞洞的，林芝仅凭着一点印象，猛地扑了上去。 　　时间紧迫，她牙撕手掰, 一口气挤了十几根红肠下肚，拉住系统啸叫不停的警报, 将缓慢下跌的能源值挽救了回来。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林芝根本没工夫管外头动静, 接连不停往嘴里塞红肠, 噎得不停捂嘴锤胸。 　　一口气吃了近二三十根, 林芝动作慢下来。 　　竖着耳朵一听，外面居然安静了。 　　就这么走了？不可能吧？ 　　又吃了两根，林芝觉得有点不对劲，举着红肠边嚼边往外探头。 　　脑袋刚送出去，正正接住一双向里望来的淡漠眸子。 　　林芝吓得打了个激灵, 就这样手里红肠都没掉，攥得牢牢的。 　　心乱蹦乱跳了几下后落回肚里，还好，是熟人。 　　“你也饿了？” 　　林芝赶紧把左手还没拆开的那根红肠递给陆长风，“来一根。” 　　陆长风目光落在红肠上，“你啃过了。” 　　林芝赶紧低头，发现上面有圈牙印。 　　哦，是了，刚刚这根没撕开，她等不急，就先扯了现在正啃着的这根…… 　　“里面还有，随便拿。”林芝赶紧招呼陆长风进来，“你也是偷偷过来的吧？刚才有没有看到教官？可吓人了，拿着电筒往里照，幸好没进来查……” 　　林芝低头扒拉着箱里的红肠，又说，“你运气可真好，人一走你就来了。” 　　陆长风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见后厨太黑，借外头一点光线摸到开关按了下去。 　　“你疯了！”林芝蹭地起身，回手就把开关给啪上了。 　　“太黑。” 　　“就是要黑！这灯一点，还怕谁不知道这儿有人呐？”林芝气得不行，“平时看你挺聪明的，关键时候这脑子不顶用了？” 　　她两个眼睛瞪得贼大，月光落进去，闪动着皎洁的光，陆长风瞧着刺眼，转手又把开关打开了。 　　“你！”林芝气得快蹦起来了，伸手又去关。 　　陆长风拦她，林芝急得往前够，无声拉扯半天，最终矮的那一方落败。 　　“没事的。” 　　陆长风嗓音安静清澈，莫名就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林芝动作渐止。 　　“你怎么知道没事？” 　　“有事我扛着。” 　　林芝盯了陆长风半响，最终放弃。 　　反正都做好了被抓的准备了，如今还多个人陪，也算赚了。 　　后厨明亮灯光，林芝转头四顾，看到几样东西后立马兴奋起来。 　　“你想吃什么自己找，我就不推荐了啊，个人口味不同。” 　　扔下这句话，林芝快步冲着放调料箱的铁架子走去。 　　陆长风瞧了半响，看她兴致勃勃地搬下一只箱子，扯了胶带往外倒腾出几只玻璃瓶子。 　　虎着劲拧开瓶口，林芝捧着深吸一口，满脸的陶醉。 　　不知打哪儿摸出个调羹，狠狠从瓶里挖了一大勺，就这么血呼啦差往嘴里塞。 　　陆长风一向云淡风清那张脸，瞬间皱成了团咸菜。 　　“这什么呢？” 　　林芝咧着血盆大口冲陆长风一乐，“豆瓣酱，好东西！” 　　真是好东西啊！ 　　没想到在厨房里还能找到这样的硬通货，林芝可激动坏了。 　　刚刚吃了那么些红肠，能源值也就升了十点不到。 　　林芝估摸着按她的量，吃完这箱豆瓣酱余下的能源值就能补满了。 　　一边往嘴里塞着酱，林芝还左顾右盼，想找个袋子什么的提几瓶回去当存货。 　　陆长风胃在翻腾。 　　“……不辣吗？” 　　“还好啊。”林芝舔舔嘴。 　　最开始是冲着豆瓣去的，吃完一瓶后发现味道还挺不错。 　　虽然辣了点咸了点，但有系统帮着分解，林芝也不担心给身体造成什么负担。 　　最重要，能源值擦地往了跳了两点是真！ 　　林芝埋头又开第二瓶。 　　“行了，再好也不能这样干着吃。”陆长风走到林芝身边，拔开她面前的豆瓣酱。 　　“我就吃这个，还我。” 　　林芝伸手去抢，两人继续拉扯，就跟刚刚按开关一样的结果，还是矮的一方落败了。 　　这林芝就不能忍了。 　　她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呀？好容易能吃上顶用的，凭什么不让她吃？陆长风又不是她妈，这不搞笑么。 　　“河套子大学的学生，本来就吃不上十九营的豆瓣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长风一句话就把林芝打蔫了。 　　听她期期艾艾说了半天什么被瞧不起的感觉你不懂，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努力之类的话，陆长风摆摆手，“我不想听你解释，很没意思。”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林芝没了辙，忍不住反质问，“那你呢？报到的时候你不也没守时？你还骗我说九月二号来的，一样没来！我做了初一，那你也做了十五……” 　　“我去河套子找你了……” 　　世界安静了。 　　什么？ 　　找……找她去了…… 　　那么远……错过了开学的报到……就这么过去了…… 　　他会不会是…… 　　不，不可能，要不就是…… 　　陆长风静静看着林芝魂游天际。 　　等到她一脸感动地抬起头，陆长风提拳掩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骗你的。” 　　听到这句话，林芝表情一下就僵了。 　　亏她还脑补了那么久…… 　　“过份！”她猛地锤了陆长风一拳，气得脸都红了。 　　陆长风捂着胸口，眉头轻皱，“你劲大了好多。” 　　“怎么了？很疼吗？”看他表情不对，林芝吓了一跳，慌手慌脚上前检查。 　　陆长风猛地向后一步，避开她的接近。 　　“很疼？” 　　林芝心真的虚了……她最近，好像是变成怪力女了。 　　不安地盯着陆长风，嗫喏着不知该怎么道歉，却看他紧皱的眉头渐渐松缓，最后唇角一弯，“骗你的……” 　　松了口气之余，林芝恼火地举起拳头虚晃，“别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她还记得几天前自己是怎么把那个富态女人捏得哇哇大叫的，万一刚刚真没拿捏好力气怎么办？ 　　“知道骗人不好，以后就别这样了。”陆长风收了笑，轻声说道。 　　林芝撇撇嘴，“知道了。” 　　闹了一场，这几天横在二人间的那层冰封屏障一下就被打破了。 　　林芝心上没了负担，立刻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两箱豆瓣酱。 　　正准备趁陆长风不注意拿回没吃完的那瓶酱，却看到他走到冰箱那儿搜刮了些东西，又转到锅台边，刷刷打了几个鸡蛋，倒进烧好油的锅里炸得喷香，“嗤”地又给了半锅水，扔了筒面条，盖上盖子。 　　“等一会儿。” 　　“干嘛呢？” 　　面对林芝的明知顾问，陆长风耐心解释，“煮面条，你不是饿了吗？正好我也想吃点。” 　　“你也太明目张胆了！”林芝激动了。 　　“有事我担着。” 　　没顾得想陆长风哪来的底气什么事都往身上担，林芝就被锅里冒出来的香味诱过去了。 　　“不够再下，我知道你吃得挺多。” 　　煮都煮了，难道林芝还会客气？ 　　这一晚上，陆长风又煮了两锅面条，扔进去不少红肠，砸进不少鸡蛋，就这样林芝还就着面条吃了五六瓶豆瓣酱才算完。 　　“我带两瓶走。”林芝抹抹嘴，不知从哪儿抽出条面粉袋子。 　　陆长风在一边收拾灶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把这里恢复成原样，熄灯的时间也超过了。 　　林芝拎着面粉袋，从口袋里搜出几百块钱放进搁面条的柜子里，“应该够了。” 　　“还知道给钱。”陆长风笑笑。 　　林芝翻个白眼，“我是那种吃白食的人吗？” 　　夜里的凉风，吹在脸上舒服至极。 　　走出食堂，两人都没说话，偶尔目光触及，都微带笑意。 　　“再饿了，拿石子扔我宿舍玻璃，我想办法弄点吃的给你，别再一个人往食堂钻了。”到了男生宿舍前，陆长风指着二楼某个窗户说。 　　林芝感激地点点头，拽着面粉袋子回了女生宿舍楼。 　　为了填肚子，林芝豁出去了，连被捉到记过这种情况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结果事情顺利得不行，不光吃了热乎的，回宿舍大家也都睡了，没任何人发现她出去干了件大事。 　　第二天起来，又觉得心虚，进食堂吃早饭的时候都没怎么抬头。 　　可等到军训结束，接她们的车都来了，大家抹泪与教官告别，也没听到任何关于食堂有人掠去吃食留下钱财这事。 　　想不通，林芝转头往陆长风那边望。 　　男生排着队上车，陆长风站在队尾，顺着往前挪。 　　一扫眼，看到总教官往他那边走，林芝心猛地悬了起来。 　　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总教官笑得灿烂，还伸手拍了拍陆长风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 　　林芝长出了口气，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上转了一圈。 　　回到学校，林芝暂时在宿舍住了几天，打算先熟悉一下学校课程再搬。 　　这几天里，那个叫赵庆庆的女孩很是作了几回妖，不是说晚上谁翻身嘎吱床了，就是说谁听歌耳机开大了，漏出来那一点声就闹得她睡不好。 　　想着马上就要出去住，林芝就忍了，可另两个女孩忍不了，在宿舍跟赵庆庆闹了几回，经常能看她一脸小媳妇样，红着眼眶咬唇默默流泪。 　　对比起来，林芝倒显得和蔼，所以赵庆庆反倒常拉着她说话，把以前那点过节都抛到脑后了。 　　军训列队的时候，赵庆庆也跟林芝在一个队里，当时还以为跟肖小芳她们一样，都是文学系的。 　　回到宿舍一说，才知道赵庆庆也是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 　　这样娇弱弱的个小姑娘，吹个风都怕折了，怎么选了这么个靠手艺吃饭的专业呢？ 　　想到以后离开宿舍了，还得跟赵庆庆打交道，林芝就感觉很累。 　　陆长风挺忙的，一进学校就被自己专业的一个什么研究组看中了，除了上课就进组里埋头搞事，校园又大，见一面都难。 　　上回忘记问陆长风的新号码了，还有他以前的号为什么停了机林芝也不知道，想打个电话都不方便。 　　这天实在憋不住，直接冲到研究组找人，当着一组人员的面，林芝很好意思地递出手机，“把你号码给我。” 　　这个组里大多是大三大四的师兄，几天下来对陆长风也有所了解，都伸长脖子在等这个莽莽撞撞的漂亮小姑娘吃憋。 　　“昨天就来了一个，哭着回去了。”有人悄声回头。 　　“这个看着还没那个漂亮呢。” 　　“谁说的。嫩生生，看着就新鲜朝气，大眼睛里跟滚过露水似的清亮，笑起来甜滋滋，我就喜欢这样的。”有痴汉托腮，遥望林芝掉口水。 　　“陆长风一进学校就成了这届校草候选，听说咱们校贴吧里已经有人把他给放到京大历届男神那个贴了，好像传得挺开的。” 　　“不会吧？这么神速？那些小姑娘是没看过他晚上熬夜写代码，胡子拉渣的模样吧？几时我照一张，发上去，保证打翻一地少女心。” 　　“拉倒吧，好看人怎么拍都……” 　　话还没说完，大家的眼睛都直了。 　　眼看着陆长风跟那女孩说了几句话，接过手机按了两下还了回去，还说，“随时可以打，我晚上都不关机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干部陆长风都会撩妹了！ 　　“嗯，过几天我可能搬校外住。”林芝满意收回手机。 　　“为什么？” 　　林芝解释了几句宿舍的事，想到下午还有课，抱着书匆匆忙忙就走了。 　　陆长风坐回位置，少不了被盘问一番。 　　知道两个人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以前就认识，都感叹陆长风这颗草原来早就被人拔了，外头那些女孩不知怎么哭。 　　“没有的事。”陆长风坐回电脑前。 　　敲了几下键盘，手顿了顿，陆长风又再次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 　　最近的课林芝上得还挺不错，感觉自己真是选对了专业。 　　古汉语基础、古代史现代史、美术史、文物学概论等等一大堆需要硬啃的东西，却搞得同学们都怨声载道。 　　赵庆庆艰难地抱着买好的资料回宿舍，翻到那些要背的大篇资料，眼睛红红扁着嘴又是要哭的模样，林芝躺在床上向下瞄一眼，抱着手机接着玩。 　　背书？不存在的。 　　那些东西认真看看，就在脑子里刻下没跑了，除了费点时间，不花什么力气。 　　比起文字，有画面的东西印象反而更为深刻，只要一闭眼，那些斑斓壁画，残旧文字都能清晰浮出脑间，比扫描件还精细。 　　大脑黄金小饼干林芝都吃腻了，起过心思试试成人版，后来想想又没买。 　　儿童版效力就这么强，成人版更不用想了，特别针对各种职业开发的强效版，更是效果拔群。 　　林芝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大志向，没必要继续做大脑开发，免得聪明过了头，被人抓去切片就不好玩了。 　　“你怎么不背书？来京大就该好好努力，不是考上就可以随随便便放松的。” 　　赵庆庆桌上摆了一堆深海鱼油之类的营养品，趁着背书间隙一瓶瓶开盖往嘴里塞，瞧见林芝躺床上看某综艺看得直乐，想想自己的辛苦，忍不住发声。 　　“什么？”林芝大着嗓门，扯掉耳机问。 　　“我说你应该背书，而不是看这些没营养的视频。看这些，你能学到什么吗？你能获得什么知识吗？你这样放弃自己，放弃学习，父母知道该多难过！” 　　看林芝一脸醍醐灌顶的表情，赵庆庆有了种助人为乐的幸福感。 　　正要开口再劝说几句，就听看林芝重新把耳机塞回耳朵里，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我开小点声。” 　　赵庆庆握着拳头，被林芝气得不轻的样子落到宿舍另两个姑娘眼里，都忍不住笑了。 　　“人家都说小点声，不影响你热爱学习了，还想怎么样啊？” 　　“就是，你现在又没睡觉，看个书可不好怪别人弄得你神经衰弱。” 　　下午没课，两个姑娘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完毕，扔下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手挽着手出去逛街了。 　　赵庆庆含着眼泪坐回书桌，低头看看面前那本弄得她几欲崩溃古汉语，猛地趴上桌子呜呜哭了起来。 　　林芝被下面动静惊到，盯着赵庆庆一耸一耸的肩头发愣。 　　这姑娘又怎么了啊？ 　　跟林妹妹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跟一世界人都在迫害她似的。 　　长阳大街那边的房子早收拾好了，范晓丽又买了些摆在家具城做样品的打折家具回来，不是图便宜，就是想着散过味、环保，直接就能拎包入住。 　　走读证也办了，林芝本打算过两天搬的，看到赵庆庆这动静，想想还是今天过去吧，反正也近。 　　宿舍里本就没放什么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林芝提着包包就走了。 　　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楼道里头感应灯坏了，林芝摸着黑上了三楼，拿钥匙掏了半天锁孔才把旧防盗门打开。 　　范晓丽本想叫她换个新的，想着不会长住就没麻烦。 　　想着明天找师傅过来换门，林芝推门进屋。 　　看到自己跟范晓丽一起挑的大沙发，赶紧把包一扔，扑过去滚了两滚，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还是一个人好啊！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林芝背心出了一层的汗。 　　看了眼新安的空调，想了想没开。 　　临时摆进来的家具也没几件，一拖就开了，林芝从商店储物格拿了几件东西出来。 　　这几条细细长长的窄盒子，是比着房子几面墙宽高在商店里换的自动调温墙纸，价格不便宜。 　　顶到墙角天花板卡牢，照着说明把上面的密封线一扯，墙纸刷地挂下来瞬间贴合墙面，天生天长一般。 　　才两秒的时间，林芝就感觉到自己面前这堵墙丝丝往外冒凉气。 　　趴在墙上享受了一番，林芝如法炮制，客厅贴完后又把自己住的卧室也贴了，另一间空着暂时不住人的就没管。 　　感受到了高科技的魅力，林芝一发不可收拾。 　　没一会儿，整个卧室就被商店里兑换出来的东西给塞满了。 　　高级订制床品，西伯利亚金边黑鹅绒枕头……衣柜里的贴身衣物也全都大换血一番，挂上了她曾经最喜欢的一些设计师的手工单品。 　　自动检测睡意的床头强制睡眠灯，2077年搭载FOR系统的手提电脑，带心律检测的医用金笔等等，林芝还在不停往外掏。 　　这些东西是她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只要能源值够，看到什么好她就可劲换，换了放在储物箱里，就是准备着上大学一个人住的时候拿出来享受的。 　　等把东西整理好，走到衣柜前换上如肌肤触感般柔滑的真丝吊带睡衣，林芝轻轻抚触，幸福感爆棚。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对物质要求特别高的人。 　　只是曾经身处的环境以及触到的阶层里，所有人都对这些东西有要求而已。 　　行走在这群人之间，任何地方的一点疏漏，都会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为了维持住付远泽的颜面，她慢慢地学会了与这些人周旋，也学会了他们对身边物品精艺求精的要求。 　　时间久了，林芝也觉得好的东西的确会给人带来好的感受，如果能负担得起，为什么不能用它们来慰藉自己呢。 　　回来这么久，林芝还以为自己的想法已经转变，一件衣服只要舒适柔软就够了。 　　直到穿上这件真丝睡衣，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还想念着这些可爱的东西。 　　在房间中央旋了个圈，林芝一步滑到自适应电脑椅上坐下，感受着脊椎每一部分都被照顾到的舒适，按亮桌上花了近二百个能量点换到的手提电脑，准备把下午没看完的综艺补完。 　　还没打开网站，林芝耳朵一竖，转头望向大门处。 　　她的房间斜对着客厅防盗大门，因为不用开空调，就这样打了个对开。 　　等了半响，林芝疑惑地皱皱眉。 　　是听错了吗？ 　　还没把头缩回去，又听到外头传来掏锁孔的声音，林芝浑身上下的汗毛成片耸立起来。 　　没这么背吧？ 　　屋主再三保证这附近安全有保障，近几年没出过什么小偷小摸的事。 　　而且下面总防盗门是好的，楼里住户的警惕性也高，一般不会轻易放陌生人入内，街面上也常有警察巡逻，林芝是确认了这些才决定住进来的。 　　那声音在停顿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林芝偏头细听，发现这声音乍听像是很近，可仔细去寻摸，却又不像是从自家锁孔发出来的。 　　虽觉得自己估计得不错，却终归不能定下心，林芝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拔通了陆长风的电话。 第047章 　　黑暗中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摸出一看是林芝, 陆长风就抬手接了。 　　“有贼？你是傻子吗？打电话报警啊！打给我做什么？”听到林芝那边小小声，陆长风恼火地压低了声音。 　　“外头又没动静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万一人家说我报假警怎么办？”林芝用气声说。 　　耐着性子又听林芝讲了几句, 陆长风皱眉, “那就先看看是不是真听错了, 或许是有人上楼路过。” 　　有陆长风在电话那头, 林芝心就定了, 握着手机轻手轻脚走到大门后，拔开猫眼盖子往外望。 　　“有人！就站在我家对面！”林芝刷地收回手，背对着大门哆嗦着说，“他在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找同伙过来。” 　　楼道没灯，匆忙一眼只能看到一点轮廓, 那人个头高瘦背着这边，举着手机。 　　“可能是你搬家的时候被这些人盯上了, 这段时间没去住, 踩好点了今天过来的。”陆长风小声分析。 　　“那……那怎么办？” 　　“你先在屋里闹出点动静, 看能不能吓退他。如果没效果，先报警，再把地址我，我尽快赶过来。” 　　“好……” 　　陆长风站在自家楼道门前屏息等着，听到林芝那边叮咣响了两下, 像是拖了个非常重的东西出来了。 　　正想叫她搬搬桌椅，打开电视机什么的就可以了，突然身后防盗门“砰砰”两下巨响，震得门边的水泥渣子扑簌簌直往下落。 　　黑暗中看不清，但鼻腔中呛满了粉尘的滋味令陆长风迅速捂住了口鼻。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边又敲上了。 　　陆长风赶紧转身往楼梯下跑了两步，生怕对面这家大半夜把门拆了给砸自个身上。 　　“我刚砸门了，你听着没？这么大动静，应该能吓走吧？”林芝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微微带着气喘。 　　“砸门？” 　　陆长风仰头上望。 　　“有用！那人跑了！！”林芝欣喜叫道。 　　陆长风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家住哪儿？” 　　林芝拉开门，客厅灯光照出，映得外头跟仙境似的，她最后那两下子余韵未消，门上头积年的老灰还在往下飘。 　　陆长风站在门前，头上灰白一片，睫毛上也沾着粉尘。 　　“真太巧了。”林芝捂着嘴，乐个不停。 　　陆长风没答话，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检查了一下锁头没问题后，又看了两眼被林芝砸的几个大坑。 　　“我没让你砸门。” 　　林芝甩甩手里哑铃，“我这是重武力震慑，特别有效。你不跑得跟兔子似的吗？证明到位了。” 　　见陆长风低头拭灰，林芝赶紧从卫生间拿条沾了水的毛巾出来，“快擦擦。” 　　陆长风接过，先把口鼻处清理了，又擦擦刚被灰迷了的眼睛，舒服不少。 　　正想就刚刚林芝那句话说几句，一抬眼，陆长风又把头低下了。 　　林芝正盯着陆长风呢，见他举止奇怪，顺着刚刚那眼低头一瞧，立刻明白了。 　　其实她这身薄荷绿吊带真丝睡衣，款式非常保守，胸口提得高，下摆也长，顶多就是露了个肩脖子，没什么可看的。 　　但陆长风这么明显地避嫌，林芝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赶紧进屋套了件薄衫。 　　看陆长风在沙发上坐下了，林芝出来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 　　“都不知道你住在隔壁，差点把你当贼了。”想想刚刚那事，林芝又想笑。 　　“下回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报警。” 　　“哎，我还是先给你打电话吧，就住对门，多方便，比警察来得快。” 　　陆长风发现林芝脑子确实比以前活多了，说话这逻辑，令人无可辩驳。 　　来都来了，当然得坐着聊会。 　　阻止陆长风起身告辞，林芝缠着他把想问都问了。 　　“这么说来，你是陪爷爷去国外做治疗，所以才耽误了报到时间？” 　　“差不多吧。” 　　林芝琢磨了会，觉得不对，“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国外治疗费高，来回机票也贵。你又说那边效果不好，还得回来接着治，那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陆长风似乎无法解释这个问题，捧着水杯不吭声。 　　“陆长风！”林芝大惊，“你不会是把自己的想法给卖掉了吧？” 　　“什么想法？” 　　“就是……” 　　林芝急得不行，“就是关于人工智能方面的一些Idea，或者是你已经搭建起来关于人工智能的初步框架……” 　　林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对这方面并不太了解，只知道随身管家系统最初的设想，是在陆长风大学时期完成的，而付远泽就是因为买到这些东西，才成功创建了天远智能，在行业中打下了基础。 　　“你怎么知道？” 　　“你真卖了？”林芝紧张得掐紧了手心。 　　难道是因为她的介入，导致陆长风的想法提前来了？ 　　“怎么可能卖掉？这是组里的课题。我才去了很短的时间，做出的贡献并不多，就算某些设想真的成功了，跟我也没太大关系。”陆长风有点莫名其妙。 　　“呼——”林芝长长出了口气。 　　“关于爷爷的治疗费……他是老兵，政府有部分补贴。”犹豫了一下，陆长风又解释了一句，“京省这边有个爷爷以前的老上级，欠了他的情，不足的地方帮着补上了。来京省入院，我念书的事，都是那人一手操办的……” 　　“所以，也是那个人叫你留在特林大学念书的？” 　　“为了方便照顾爷爷，那里离华森医学院近。” 　　“只是因为近？”林芝嘴张着O型。 　　特林可是世界第一学府！ 　　还有华森医学院，也不是一般平头百姓可以负担得起的！ 　　陆长风爷爷这位老上级，可真舍得下本钱！难得一个知恩图报的大好人呐！ 　　“他联系了华森医学院做检查，我就陪着去了。后来又自做主张让我去特林念，还消了这边的学籍。”陆长风放下水杯，有些疲惫地说，“手机号也是那个时候消掉的，我都不知道。” 　　“我说怎么打不通你的电话了。一直提示关机……”林芝恍然地点头，“你爷爷这个老长级虽然霸道了一点，但还是挺为你们着想的。” 　　“国内治疗效果不错，爷爷的病情已经在好转，这一趟根本不必要去的，那边的一些方法，还不如国内中西医结合来得有效。” 　　“那爷爷什么时候回呢？” 　　“就这两天了。本来想一起的，爷爷知道这边已经开学的事，赶着我先回来了，那边请了护工，还算周到。” 　　林芝又听陆长风说了些事，对他嘴里这位爷爷的老上级真的特别好奇。 　　说安排进特林就进，陆长风一句不去，国内消掉的学籍又轻松恢复了，把自己老部下从国内折腾出去又折腾回来，这不光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以及权力，都大得没边了啊。 　　看林芝兴致勃勃还想追问，陆长风把话题转开了，“你怎么选了这个专业？” 　　“冷门啊，我分刚过一点，这个最保险了。” 　　陆长风不赞同地望着林芝，“以你的分数，选择余地非常大。进京大的冷门专业，不如选别的学校热门，如果当初你没有骗我说去了河套子，我可以给你推荐……” 　　“我说了进京大就要进京大，别的学校再好，不去！”林芝手一挥。 　　陆长风沉默片刻，“你那个同学，也来计算院了。” 　　“嗯？” 　　对上陆长风略显复杂眸子，林芝眨了眨眼，“什么同学？” 　　“比我报到得还晚一点，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军训没去。” 　　“话说清楚啊，没头没尾的，我同学那么多，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要算上全校点个头认识的，好几千人呢。”林芝不耐烦了。 　　“柏阳。” 　　林芝怔了半响，“他来了呀？” 　　不是陆长风提起来，林芝差点把这号人给忘了。 　　进了京大后，她净盯着陆长风来没来，心操得头发都白了，哪有工夫管别人。 　　现在想想，军训没瞧见过，平时校园里也没撞到，今天不是陆长风说他进了计算院，她还真当柏阳发挥失常没考上呢。 　　瞧着林怔着神追忆过往，陆长风将杯子顿在桌几上，“还有水吗？” 　　“咣”地一声惊回过神，林芝赶紧拿了杯子又给陆长风倒了一杯。 　　“我回去了。”陆长风接过，把水杯放在桌上起身。 　　林芝刚坐下屁股又抬起来，跟着陆长风往外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哎！你不喝还叫我倒……” 　　“我一般晚上在家，有什么事敲门就行。”陆长风站在门外回头。 　　林芝扶着门，让陆长风借着客厅的光掏锁孔。 　　“你这锁也坏了吧？我明天准备换门，不如你也一起换一扇，总是师傅要来一趟的。”听见这熟悉又“恐怖”的掏门声，林芝忍不住乐。 　　“不必了，还能用。” 　　看陆长风拉开门，按亮屋里的灯，林芝微微一怔。 　　“进去吧。” 　　“哦。” 　　两扇门同时关上，楼道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打个哈欠躺到床上，想到刚刚看见的，林芝叹了口气。 　　陆长风过得，还真是艰难呐。 　　老上级人再好，也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在治疗费上给予帮助，替部下孙子解决好入学问题就已经很不错了。 　　租房、衣食住行这些方面，还得靠陆长风自己。 　　屋里的墙面带着绿色霉斑，地上就是最简单的水泥地面，连门口那个简易鞋架，看着也和陆长风老家那个差不多，菜场十块钱一个贴着花胶纸的那种。 　　想想这周边房子，再看自己住的块，林芝觉得跟陆长风同个小区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这儿的房子是离京大距离最近，且房租最低廉的，以陆长风目前能力，能租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睡意袭来，智能睡眠灯光线渐暗，林芝迷糊闭上双眼，心里还在想着，换门的时候也替陆长风买一扇吧……墙也该刷刷了…… 　　第二天林芝收拾好了就去敲陆长风门家的门。 　　敲了半天没动静，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一早就去学校研究组了，还说以后不用一起走，大家时间碰不上。 　　昨天晚上还聊得好好的，转头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林芝气鼓鼓到了校，决定再不拿热脸贴冷屁股了。 　　京大都进了，人又住在对面，任何异动都能灵活掌握，勤快点隔几天打探打探他最近有没有开什么新脑洞就行了。 　　想通这点，林芝觉得自己以前琢磨的那套紧迫盯人的法子特别错误。 　　她是知道自己目的单纯，可在陆长风看来或许又是另一种解释，今天一早无情走人就是一种征兆。 　　万一闹出了什么误会，弄到他以后碰着自己就绕路走，后悔药都没得吃。 　　上了几天的课，林芝把老师布置的那些基础大部头都啃完了。 　　实操课要下学期才开始，据说会先给他们一些仿件试着修补，可以选择有古画类，瓷器类和铜器类等等。 　　如果对哪一方面有兴趣，老师鼓励大家现在就可以往那个方向多走几步，也能尽快找到最适合的自己发展方向。 　　所谓多走几步，还不是多背些那方面的书，同学们依旧怨声载道，但又不得不咬牙继续采购大量书籍。 　　林芝的书翻完了就等于是在大脑里备过份，反正留着也是无用，看到一些人因为买书手头拮据，就慷慨地转借出去。 　　投桃报李，人家也拿自己的书来交换，弄得林芝各方面都学了一些，也算是额外收获。 　　看林芝一下课就又拿了三本《青铜器综论》借给别人，赵庆庆忍不住又要过来翻了翻，发现里头又是连个笔记都没做，书跟新的一样，忍不住几声冷笑。 　　“买书跟玩似的，才出去住了多久，就攒了这么一大堆。这几天借出去的怕有上百本了，没哪本认真看过，真是浪费父母的钱财。” 　　文物鉴定专业一共就三个女生，林芝在外头住，独来独往，另一个女生祝美跟赵庆庆走得近，还算是要好，听她这么说，立马认同点头。 　　“我看她就是为了跟男同学搭话才主动借书的。咱们系才多少人，个个她都没落下，最开始是王红兵，家里困难就算了，现在连罗远也凑过去跟她换书了。”祝美盯着罗远转手把书拿回去，一脸欣喜地翻看个不停，嘴嘟上了天。 　　罗远性格好，家庭环境也好，和他一个高中出来的祝美早就盯上了，最近一直扭捏着不知道该怎么拉近距离，看林芝来来回回用借书的理由跟他搭过好几次话，心里早就不爽了。 　　“看着吧，有她出丑的时候。”赵庆庆撇嘴说。 　　听赵庆庆这么说，祝美一笑，“过几天就有个小检测，听说是想看看大家最近的学习进度，到时候林芝交白卷就可笑了。” 　　赵庆庆瞪大眼，“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翻开手里的书，找到自己还没背完的那几段扫了两眼。 　　“嘘，没几个人知道，我无意听到李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提到的，估计是突击检查。这个咱们清楚就行了。”祝美挤挤眼。 　　“太好了！”赵庆庆一脸激动，压低声音，“那你有没有听到具体考方面？” 　　“好像都有，主要是想看看大家对哪方面更用心更有潜力，分数不重要，就是对各人以后的主攻方向摸个底。” 　　听到范围这么广，赵庆庆一脸凄惨，“我都快背吐了……” 　　学校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林芝经常过去扫荡。 　　不过今天下午没什么课，想想好久没去外面打牙祭，心里的馋虫就压不住了。 　　还是按以前的老方法，打一枪换个地方，林芝走走停停吃到下午三点才满足。 　　抚着肚子往家走，想到只剩下一万出头的折子，林芝觉得是该把赚钱大计提上台面了。 　　念头一起，脚步就加快了。 　　路过京大校门时，林芝发现马路对面有个人背影特别有眼熟。 　　仔细一瞧，那人正侧过头跟身边人说话，居然就是柏阳。 　　自从那次醉酒后，这还是林芝头回再看到他。 　　发型变了，人也晒黑了些，好像假期去还过健身房，短袖下露出的手臂肌肉满满，跟以前瘦鸡仔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总而言之，比起柏阳同学高中时的模样，现在的他更符合林芝审美。 　　欣赏地瞧了几眼，林芝突然想了班长朱娟。 　　高中毕业后就是报分数的时候通过电话，后来她忙着学车，朱娟好像也有什么事，就一直没再联系过。 　　林芝记得朱娟说过要报京省的传媒大学，还说好等林芝进了京大，就一起出来玩的。 　　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是今天看到柏阳这个高中同学，她都差点把朱娟给忘了。 　　林芝怀着歉疚拔通了朱娟手机。 　　响了几声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喂。” 　　“喂？”林芝看看号码，“我找朱娟。” 　　“找娟娟？”那头声音顿了顿，“我是她妈妈，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她高中同学，这个手机号现在是您在用啊？能告诉我她现在的手机吗？我在京大念书，她是去了传媒大学吧？” 　　“你考上京大了啊？那真好。” 　　说完这句话，那头又沉默下来，林芝握着手机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朱娟妈妈的下一句话，“娟娟没报上传媒，被调剂到青河大学去了。” 　　“青河大学？”林芝发愣。 　　以朱娟的分数，不至于啊？这是倒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霉？ 　　“运气差了点，也没办法。虽然专业冷门，就业形势不明，好歹也是个211，我们都觉得可以了，可是她心里过不去……” 　　林芝听到最后一句，莫名觉得不妙。 　　“娟娟的号码我一会儿发给你。其实她不想联系以前的高中同学，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不过你能打电话过来，应该跟她很要好了，以后多劝劝她，让她想开些，未来的路还长。我们家长说话，不太管用你也知道的……” 　　或许是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无人诉说，朱娟妈妈拉着林芝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才挂。 　　看着发来的电话号码，林芝恍恍惚惚回到家，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还是没想通这里头的问题。 　　明明朱娟考得很好了，传媒大学应该是稳上的，谁知道这一年分数线提这么高，刚好把她卡下去了。 　　结果，朱娟和上一世一样，接受不了现实割腕自杀了…… 　　依旧在家里的浴缸，同样的形式，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不一样。 　　哦，还有她上的学校也不一样了。 　　过了一本线，上了个211里名气不大的青河。 　　以前……好像是去了个二本？还是三本？ 　　林芝记不清楚了。 　　她以前本来对朱娟这个人了解就不多，一点零星消息还是范晓丽从外面八卦回来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林芝振作精神照着号码拔过去。 　　朱娟接起电话听到是她，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聊了一会儿心情放开，时不时咯咯笑个几声，听得出大学生活还挺不错的。 　　“别提了，那会儿真是傻死，受了打击一时情绪来了而已。能来青河我也觉得挺好的，不是你的兰花豆管了用，我说不定还上不了一本，人该知足不是？” 　　“我妈说得太夸张了。就是浅浅画了两道，那血流得还没大姨妈多，把她吓得乱蹦乱跳，救护车都喊来了，闹得单位院里一院子人都知道我寻死了……真不知道怎么说她……” 　　“可惜，不能在京省一起逛街了。不过我这儿离你也就是两个小时火车，什么时候周末也能聚聚……哈哈哈，你来也行。” 　　挂了电话，林芝略略松了口气。 　　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她还是改变了事件发展的。 　　当初朱娟可是血流了一池子，差点抢救不回来。 　　后来去了学校，精神状况也不好，跟现在截然不同。 　　虽然有惊无险，但这点小插曲还是影响了林芝的心情，怏怏趴在床上睡到了晚上八点，收到能源值提醒警报才起来去厨房煮了几锅蚕豆随便填了填。 　　上限值已经到了二百九，还差十点就能突破，林芝实在吃腻味了蚕豆，就盼着早点过了三百系统给换菜单。 　　坐到电脑前，随便点开几个网站看了看，浏览窗口下角弹出的主播动态广告提醒了林芝。 　　是了！马上就要换菜谱了，折子也就掉一万多，赚钱这事怎么能忘呢？ 　　林芝点进早看好了几个知名的直播平台了解了一下，发现要做的先期准备还不少。 　　如果想要效果好，普通摄像头肯定不行，得上高端的，特别是系统提示过面部细微表情很重要，这一点林芝觉得得特别注意。 　　灯光，电容麦，监听耳机，外置声卡还有一到两台打光灯等等…… 　　林芝一通看下来，头也晕眼也花。 　　这么专业的东西，她还得花时间研究揣摩，不是一两天就能立刻上马的。 　　还想着今天晚上就试试效果，林芝一下就丧了气。 　　“关于专业方面的问题，宿主可以求助店员，说出要求，她会给你推荐最合适的配套设备，相信会比现今市面上购买的更合用。” 　　系统的及时建议，一下就把林芝打醒了。 　　对啊！她怎么脑子一时糊住，没想到去商店采购这些东西呢。 　　转身进了商店，林芝把要求一说，经店员推荐，花了不到一百的能源点，换到了所有她目前需要的东西。 　　安好外置声卡话筒摄像机打光灯一些东西，林芝胡乱抓了几下头发，点进刚注册好的直播间。 　　一张大脸刷地出现在屏幕上，把林芝自个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就乐了。 第048章 　　这灯光效果也太好了！ 　　镜头里的一张脸, 自带柔光, 皮肤毛孔虽然清晰可见，但半分瑕疵都瞧不出。 　　做了几个表情, 林芝被自己美到了。 　　转手拿过镜子，扭头研究了一下, 林芝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也挺好看的…… 　　辅助作用是有, 但也只是稍稍起到了些提升, 最主要是底子在这儿呢！ 　　林芝飘飘然把目光转回电脑。 　　高像素摄像机拍出来的肌肤色泽几乎是百分百还原了她的牛奶肌, 高清得连睫毛都得根根分明。 　　桌上几个灯光, 看着小小巧巧不惊人，按着说明的方向摆上，轮廓立刻变得立体好多，本来略显圆润的脸蛋, 一下就消瘦了。 　　林芝仔细研究着这些配件是怎么把她变好看的，每一个细微处都没放过, 越看心中越是惊叹。 　　商店的东西就是好，效果拔群！ 　　这些直播平台大多都可以选择喜欢的美颜效果, 瘦瘦脸调调色什么的特别轻松。 　　可那些一看就能知道是后期做过手段, 有时候人往旁边瞧的时候, 效果刷地一下就没了，脸瞬时胀大一圈…… 　　如果说那些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的浓妆艳抹，林芝这套设备，就是给她上了层自然裸妆，美得很有心机。 　　自从变瘦变漂亮了, 林芝来了兴致，照镜子都能一照小半个小时，现在撞上这套设备，更加陶醉个没完。 　　林芝凑在镜头前拔弄自己浓密眼睫，一垂眼，突然发现直播间上头数字由0跳到了3。 　　哎呀妈呀！这是进人了！ 　　慌慌张张向从镜头前退开，林芝差点没从椅子上栽过去。 　　等她坐正了调整好表情，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这3个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刷一下就不见了，数字又回到了0。 　　林芝：…… 　　坐在电脑枯等了半天，直播间里的人来来回回，最高也就上到过十几个，其间林芝试着打过几声招呼，基本无人响应。 　　为什么是基本不是根本，因为有一个人回话了。 　　你的小乖乖：什么玩艺？ 　　连反驳的话都没来及说，你的小乖乖瞬间退出了直播间，憋得林芝心口疼。 　　看人数再次降到0，林芝一脸寂寥地关闭了自己的直播间。 　　以后还是靠实力吧，她果然不适合靠脸吃饭。 　　转去看吃播频道，心情就好多了。 　　这些主播虽比她少了一点点特殊技能，却有一种非常原始直击人心的力量。 　　看他们吃吃喝喝，不到一会儿林芝就消灭了小半箱零嘴，感觉还没够似的。 　　想起自己看直播的目的，林芝赶紧擦擦嘴，抱着研究的心态特意转去看那些新人直播间。 　　看了一会儿，林芝发现这些人吃得也不赖，挺馋人的，可直播间的人数却少得可怜。 　　偶尔有几个人在下面说话，零零星星，凄惨得很。 　　这个新人主播已经啃了两盘肘子了，估计撑住了，拿着大茶杯灌了几口茶水解腻，说先跟大家聊会天歇歇。 　　见他不吃了，本来就不多人数，刷地少了大半，林芝看着都替他心疼。 　　充了点钱给这个主播刷了两个礼物，看他连声道谢，林芝准备探探路。 　　芝芝很爱吃：主播，我也想试着做一下吃播，请问是不是每个新人起步都很困难？我看到你注册已经有半年了，今天上了直播推荐，人数也没超过五十，是因为今天流量不好的关系吗？ 　　主播肘子王看到林芝的话，脸黑了一层。 　　本来看她刷了两个礼物还挺高兴，结果又当着一直播间的人说他注册时间久，人数少，倒像是来拆台的。 　　肘子王：我人数最高到过五百！今天的确是流量的问题，工作日。 　　这个锅当然要给流量背，难道说他没人气，越来越糊吗？ 　　芝芝很爱吃：可是五百人也不多啊…… 　　肘子王：那是平时，如果参加网站活动，瞬时人数我最高到过八百！ 　　林芝说八百也没什么，看肘子王表情，又忍住了。 　　刚刚进了首页几个热门直播间，都是数万人以上，这边连千都没过，说起来还洋洋得意，更令人感觉前程渺茫了。 　　肘子王：粉丝都是慢慢累积起来的，谁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你如果真想试试，就快去看看网站最近的野外活动，报名时间就在这两天截止。参加活动做直播比平时观看人数差五倍以上，机会不容错过。 　　芝芝很爱吃：谢谢，我去看看。 　　把芝芝很爱吃哄走了，肘子王松了口气，又抓了根大肘子，给余下的三十几个观众啃起来。 　　林芝点到首页野外活动专区研究了一下，越看心越凉。 　　参赛名单上，几个大热主播的名字挂在显眼处，下面支持点赞的成千上万，拉到名单最底下，最近几天注册主播的新人，可怜巴巴的连一个赞都没有。 　　据说那天在线直播，会根据赞数按顺序排列显示在ＡＰＰ首页上。 　　所以说，没人赞，就会被压到下面，谁都看不着。 　　她这种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一点粉丝基础都没有，想靠这种活动出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想到肘子王说人数翻能五倍以上，林芝还是点了报名按钮。 　　不参加活动更难出头，试试再说。 　　看了眼排在名单最后一位的自己，林芝直接关了电脑，眼不见心不烦。 　　野外活动顾名思义就是指在野外做吃播，是这个站最新推出的主题活动。 　　不同于在家东西直接一摆开吃，野外活动涉及到选址，天气以及食材等等，所以预热期拉得较长，不过林芝报名已经到了尾声，离直播日只剩三天时间了。 　　第二天起得早，看屋里还有些新鲜蚕豆，林芝一气都煮了。 　　有一勺没一勺往嘴里塞豆子，想着昨天没想清楚的直播主题，林芝突然听到脑中提醒。 　　三百点上限值到了。 　　林芝把勺子一扔，看着还没吃完小半盘蚕豆，抬手就掀到了垃圾桶里。 　　不是她想浪费，是真的吃够了！ 　　“74，我的新菜单呢？”林芝满含期待地问。 　　检测了一下林芝目前的身体状况，系统推荐了牛肉和面食。 　　照例做了一大通营养介绍，林芝并不太听得进去，她在乎的只是牛肉的好味道还有面食的多样性。 　　这种总算熬出头的感觉，几乎让林芝喜极而泣。 　　抓着书包冲出大街，林芝奔着最近牛肉面馆子去了。 　　有肉又有面，双份补充，还有刚刚豆子垫底，林芝才吃了十碗就到了满值，真是性价比超高的。 　　心满意足走出牛肉面馆，林芝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就想到了一直纠结不定的直播主题。 　　还有什么比扎实敦厚的大块牛排更馋人的吗？ 　　想到滋滋冒油的牛排，林芝差点又饿了。 　　上午还有课，没时间再找吃的了，只能咽下口水往京大赶。 　　每天走的那条路，跟计算院重合，经过时林芝总要扭头瞧几眼，看能不能撞见陆长风。 　　今天心里想着牛排的事，脚步走得急，过了计算院才想到回头看看。 　　也是运气，一转头就看到陆长风跟几个同学前后脚从计算院出来。 　　笑着举起手，准备打个招呼，突然想到陆长风这两天进进出出都没搭理过自己，抬了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哼！我还不理你呢！ 　　林芝抱着书，甩头走了。 　　“哎，你老乡好像不高兴啊。”走在陆长风身边的学长是见过林芝的，远远看到她停下脚步往这边望了半天，又闷不吭声地低头离开，出声问道。 　　陆长风瞟了林芝背影一眼，将目光挪到走在前面的柏阳身上。 　　或许是当时醉得厉害，柏阳来了京大后，就像从没见过他似的，只当普通同系同学，路上撞见连个头都不点的关系。 　　“学姐那么漂亮，真是她主动向你告白的？你还没答应？”柏阳身边矮个子同学不敢置信地问。 　　柏阳笑笑，“向我告白女生太多，如果每个都答应，一天见一个一年都见不完。” 　　身边几个同学都哄笑起来，纷纷夸他有手段，赞他长得好，把柏阳捧到了天上。 　　“教几招呗！” 　　“就是啊。咱们这几个单身狗，捡捡你剩下的就行了，学姐那样的肯定是不想了。” 　　“你还想学姐那样的？你不知道人家还是个小网红啊？听说粉丝都有几万了。” 　　“这个数不算很高。”柏阳没什么表情。 　　“柏阳，你要求可太高了。”有人拱了他肩膀一下，羡慕嫉妒恨。 　　最近盯上柏阳的这个大二学姐靠着网上做美妆直播，卖化妆品，小有名气，听说还拍过几个平面广告，以后是准备混娱乐圈的。 　　对他们这些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来说，这就是妥妥的女神，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这样的女神居然对入学才几天的柏阳一见钟情，认识第二天就主动表白，还邀请他到自己在外租住的房子去吃烛光晚餐。 　　谁能想到这种好事柏阳居然拒绝了？ 　　昨天大家还在都替他扼腕叹息，结果人家女神不仅不生气，还更迷他了，刚刚到计算院来，送了只腕表做礼物，看样子准备打长期战了。 　　被众人拱着拿出礼物，柏阳漫不经心地拆了，听到大家啧啧惊叹，心里那点得意就有点压不住了。 　　“还行吧？眼光不错，这表挺配我。” 　　看柏阳就手把表带上，众人起哄，“学姐好手段！小狼狗要被拿下了。” 　　“我可没说答应。”柏阳挑唇一笑。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学姐这样的极品你不要，多的是人抢。” 　　前面闹腾得越厉害，陆长风的眉心就皱得越紧。 　　“想到点事，我晚点再去。”陆长风停下脚步，抱歉地说。 　　几个学长摆摆手，“没事，事又不多，那我们先过去了。” 　　远远吊在柏阳身后，看他跟几个同学挥手道别一个人往校外走，陆长风大步追了上去。 　　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柏阳瞬间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到是同系同学陆长风，长出了口气。 　　那次醉酒后被人扯着肩头往后摔的记忆犹为深刻，搞得他有些杯弓蛇影了。 　　想到那件事，柏阳盯着面前的陆长风，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你这个人，说话向来不算数的吗？”陆长风缩回手，问道。 　　“什么意思？” 　　感觉到陆长风来者不善，柏阳脸上客气的微笑消失了。 　　“你不是跟某人许下承诺，会在京大等她过来的吗？” 　　柏阳眯了眯眼，“你也是Ｘ市的？” 　　“答非所问。”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跟你好像不熟吧？”柏阳打量了陆长风几眼，发现他五官并不弱于自己，还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 　　柏阳一向讨厌看到比自己的优秀的人，心头不爽，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送你腕表的那个学姐是表演系的陶香吗？我想她肯定会对这个问题有兴趣的……” 　　“有完没完！”柏阳恼火不已，“你是来替谁出头的？朱可可？王倩？还是马路遥……” 　　柏阳说了一长串人名，陆长风越听脸越黑。 　　看他撸着袖子走近，柏阳慌张退开两步，“你想干什么？” 　　“你不记得林芝了？不记得的话，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陆长风眯着眼说。 　　柏阳突然记起来为什么觉得面前这个人很眼熟了！ 　　“你，你是林芝的那个朋友！” 　　陆长风拍开柏阳指着自己的手，“想想你那天晚上说的话。” 　　“那天我喝多了。”柏阳眼神慌乱，避开陆长风的盯视。 　　“可她一直记得。” 　　想到刚刚林芝默然远去的背影，陆长风的拳头缓缓握紧。 　　“就因为你那句混帐话，为了能稳进京大，她连专业都不考虑了。放弃前途只是为了跟你进同一所学校，你有没有想过她付出了什么？这么久了，你有主动找过她一次吗？” 　　听到陆长风这些话，柏阳微微有些失神。 　　那天也不算是他酒后失言，话里确实带了点真心。 　　必竟这个女孩身上，的确有令他动心的点存在。 　　可是暑假这两个月过去，他接触了些不一样的人，便觉得曾经的那点心动很可笑了。 　　在健身房结识的那个美女有颜有身材，既主动又火辣，尝过几回滋味后，从前学校那些纯情小女生就显得寡淡了。 　　只可惜他太过年轻冲动，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故意给他下了套，准备好一拍两散的时候，闹到家里说怀了孕，费了好大一笔钱才安抚下来，连入学都被搅和了。 　　经历过这样一段，柏阳觉得自己成熟多了，看女人的眼光更高也更挑剔。 　　别说曾经动过点心的林芝，就连条件比她好得多的这个大二学姐，他也还处在观察期呢。 　　“我是说过会等她来京大，可这只是作为同学对她的一种鼓励。你有听到我说她来了就会跟她交往吗？”柏阳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有替她操这份心的，不如自己主动一点。” 　　“主动……什么？”陆长风没听明白。 　　“喜欢就去说清楚，别在背地里使劲。傻乎乎地帮她追男人，我还真没见过这样大方的。” 　　“你就跟她说我有女朋友了，让她别再记挂以前的事。哦，她那封情书我一起带过来了，早准备还她，下回我拿过来给你，你替我还了吧。告诉她以后在学校撞见，当不认识就行，免得大家尴尬。” 　　陆长风怔在原地半响，抬起头，柏阳人影都没了。 　　这两天林芝吃新菜单吃得挺乐呵，根本不知道有个人在犄角旮旯里替自己操碎了心。 　　周五课完了抱着书跟同学一起往外走，林芝拒绝了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提议，心里盘算着去早看好的一家晚市档口买点折价牛肉先腌着，给后天直播做准备。 　　“饭都不吃了，赶着回去临时抱佛脚呢？周末两天时间恐怕不够吧？”罗远开玩笑地问。 　　“老师布置书我都看过了，下周一就是个小测试，肯定没问题。”林芝摆摆手。 　　赵庆庆跟祝美擦着林芝肩膀下了台阶。 　　“平时吊儿郎当，遇着突击测验了，还不赶紧回家补补，跟这儿吹牛皮……” 　　“总见真章的一天，现在看她吹得大，爆的时候那响动不是更好听么。” 　　“我都等不及了，哈哈……” 　　这两人的尖酸话飘到林芝耳朵里，听得她一愣一愣地。 　　“在说我吗？”她转头问罗远。 　　罗远对青铜器兴趣浓郁，跟林芝交流也多，劝告说：“你在青铜器这方面学得还算扎实，不过听老师说这次测验范围挺大，最好还是回去看看书，多记一点是一点。” 　　林芝摆手，“我周末事太多，哪有时间看书。” 　　“别忽视这次的测试，这是老师对我们第一次考核，印象分很重要。” 　　“我没有忽视啊。”林芝看着一脸严肃的罗远笑了起来，“你放心吧，我应该不会考得太差。” 　　“有什么不懂，打电话问我。”罗远无奈。 　　“嗯。” 　　同学里头，林芝跟罗远聊得最来，看他这么关心自己周一测试表现，买了牛肉回家又抱着书啃了一通。 　　没半小时，林芝就撒开手不看了。 　　没意思，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东西，倒着背都能背出来，实在没必浪费时间。 　　林芝起身伸了懒腰，起身去腌牛肉。 　　照着食谱上的法子把牛肉纤维用松肉锤敲松，看着肉质差不多变松软了，又拧动胡椒研磨瓶均匀洒上胡椒碎。 　　给适量盐、蒜瓣和洋葱，再加上些蛋清揉一揉，林芝举着袖子擦擦汗，拉开新买的大冰柜，把腌好的牛肉堆了进去。 　　晚市的打折牛肉价格挺不错，林芝一口气拿了五公斤，让摊主切成适合的大小背回来的。 　　冰柜左边堆着腌制的牛肉，右边还堆了二三十个白吉馍。 　　白吉馍是林芝在最喜欢的那家肉夹馍店里买的。 　　这家店腊汁肉做得好，馍更好，每回林芝吃了都要带几个烤好的白吉馍走，不加肉吃得也香。 　　周六林芝去了距离京省十几公里主打原生态旅游的小松山踩点。 　　小松山沿线有数十家生态农庄，吃喝玩乐一条龙，附近还有花田赏花，是周末游的好去处。 　　林芝在网上看过一些人发的照片，觉得那个地方风景不错，有山有水，还是挺适合做野外直播的。 　　在山上转几圈，找到一条山涧小溪，溪边一片乱石滩，周围树木多，环境幽静，正合了林芝心意。 　　晚上睡足了觉，周日一早林芝打电话给包车司机，两个人一起搬了放着冰块保鲜的泡沫箱上车，一路进了小松山。 　　“小姑娘？你背着这么大的箱子，上山干嘛呢？” 　　车停在山下，看林芝哼哧哼哧用打包带把泡沫箱固定在背上，准备顺小路上山，司机忍不住问。 　　“搞野外烧烤。” 　　“你一个人？” 　　“啊。”林芝点头。 　　“怎么不找几个同学一起呢？费这么大工夫，跑这么远的地儿，就为了烤点东西？还不如下馆子呢。” 　　“我喜欢一个人，一个人自在。”林芝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随便应了一句又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六点前应该能下来。” 　　司机看看手机，“现在上午十点，一会儿我出去找个地儿吃饭，估计一点左右回。你要是觉得上头没意思，提前下来了，就在这儿等我回。” 　　“嗯嗯。”林芝摆摆手，弓着腰往山上走。 　　幸亏她力气练出来了，要不然这么个大箱子，根本不可能一气背到目的地。 　　倒是想过让司机帮着搬，林芝又觉得不太妥当。 　　还是一个人自在，要是司机好奇，蹲一边看着，太影响她发挥了。 　　走到看好的地方，林芝把箱子卸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做准备。 　　找三个合适的大石头堆在一块，中间留下生火的间隙，林芝摸出从商店换的黑色石板搁在几块石头顶上。 　　按了按稳稳当当不摇晃，林芝满意点点头，又从储物箱往外倒腾红柳枝。 　　红柳枝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一般用来串羊肉串，能使肉质更鲜美风味更独特。 　　一个能量点就能换一大堆，林芝直接就把它当燃料用了，希望能给牛肉也添些好味道。 　　摄像机和打光灯照着系统的安排放到最合适的位置，林芝试了试效果，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这个角度，刚好把自己和搭好的石灶都囊括了进去，距离不近不远，看录像回放的时候，五官表情都摄得非常清楚。 　　生好火，用刷子给灼热的石板抹了点油，林芝吸吸鼻子，立刻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气。 　　这块石板据说是2088发现的一种特殊岩板，遇热后会分泌一种香甜的物质，煎烤肉类时会给食客带来极具震憾的嗅觉与味觉体验。 　　因为稀少，只有顶级的厨师才会下重金购买，给贵宾现场制作食物时使用，让他们在入口之前，先品尝品尝石板与肉块借火势热辣缠绵时散出的异香。 　　据说，这种香味也能算作一道顶级前菜，能极大调动起食客的强烈食欲。 　　不过传言归传言，林芝并不大相信。 　　她觉得那不过就是为了烘托出石板珍贵，借机抬高价格的一种手段而已。 　　可当她把两指厚的粉嫩牛肉用夹子放在石板上，“滋”地一声，骤然爆出的油脂香气与岩板那股奇异甜香混杂到了一处时。 　　口中疯狂分泌的唾液告诉她，传言并没有夸张…… 　　她反而觉得那些描述太过贫乏，根本不足以说明这道作为前菜的香气大餐美味之万一。 第049章 　　咽口水咽到林芝怀疑人生, 心都急焦了, 这块牛排也才刚刚煎好了一面。 　　咬牙给牛排翻面，林芝深吸了口气, 继续耐着性子品尝这道馋人的香味前菜。 　　石板受热均匀，都不需要怎么调火, 很容易就将牛排煎到了两面微焦, 中间粉嫩的最佳状态。 　　来不及洒上自己备好的调料, 林芝拿出餐刀, 用夹子固定住肥嫩多汁的牛排, 快速切下一小块，挑进了嘴里。 　　一进嘴就被烫得呼呼往外吐气，还没来得及嚼，已经能感觉到鲜美汁水擦过舌尖带来的绝美滋味。 　　庆幸镜头没开, 自己被烫到嘶哑咧嘴又舍不得吐掉的样子不会出镜，林芝仰头眨掉被激出的泪水, 舌头胡乱裹住牛肉，快速嚼了几下。 　　嗯？ 　　怎么还没尝出味就咽了？ 　　林芝不相信地咂咂嘴。 　　好吃…… 　　可到底是哪里好吃呢？ 　　赶紧又切了一块, 这回仔细吹了才放进嘴里。 　　牙齿切进肉里, 汁水迸出充斥着口腔, 林芝敏锐地尝出一股并不属于牛肉本身的甜美，这股甜美恰到好处渗进了肉汁中，缠绵悱恻互不分离，更烘托出了肉质本身的鲜甜。 　　林芝只来得及品出这一味，喉咙又不自觉地蠕动了一下, 再一次把还没嚼彻底的肉咽下去了。 　　搞什么啊！ 　　林芝恨不得掐住自己的脖子，叫它别这么饥渴！ 　　嘴巴还没满足，食道跟胃就急吼吼地往下抢了啊！ 　　加紧速度切肉，林芝一块接一块填进嘴里，时而欢喜时而懊恼。 　　前一口吃得极妙，眉开眼笑，下一口吃得太急，眉头就拧成死结，林芝的情绪跟着味蕾上下浮动。 　　不过三五分钟，整块滚烫喷着油脂香气的牛排就进了林芝肚里。 　　石板上沾附的焦黄肉碎，林芝都舍都不得扔掉，又拿刀刮了用舌头舔。 　　肉碎必竟是贴近石板的一面，虽略焦糊，但浸足了石板沁出的甜香物质，偶尔还能嚼得到一点脆碴，美味至极。 　　满足地舔舔嘴角，林芝打开保温箱，拿钳子又夹了一块牛排出来。 　　刚刚那块吃得太快，又没来得洒调料，这块一定要好好煎，慢慢吃，滋味肯定更足。 　　喜滋滋将肉悬在石板上，调整好角度准备轻轻将它放下，系统及时来了提醒。 　　手一顿，林芝转眼看向正前方还没开始工作的摄像机。 　　差点忘了正事了！ 　　这个简易摄像机是林芝重新在商店换的，特别适合外出携带，架起来后直接插在手机上就能替代摄像头进行拍摄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十一点半，正是林芝认为最好的开播时间。 　　刚刚在路上她翻手机看了，很多人六七点就开了播，从搬东西到收拾食材，上车寻路，拾柴生火一顺拍下来，一早就开始累积观众。 　　虽然表现出来是主播一人完成，但从某些痕迹就能看得出背后有团队动作。 　　林芝没那么多帮手，又觉得自己做这前期准备工作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看，干脆就省了。 　　打开直播间前，林芝看到设置里有评论禁止的选项，一秒没犹豫给关了。 　　上回你的小乖乖一句什么玩艺，实在是把她心伤到了。 　　看了那么多直播间，林芝发现毒舌的不止一两个，从你今天洗没洗头到牙齿上有根菜叶，只要来了兴致，就会在评论里狂刷一通，刷到真心想看的粉丝都恶心走了，这些人还有滋有味给那儿蹦跶。 　　林芝不是那些开播几年练就了钢铁心的明星主播，她还很脆弱，不太经得起批评。 　　本来她的位置就很靠下，能来多少人都不一定，来几个像小乖乖这样的人，搞不好连胃口都闹没了，吃都吃不痛快。 　　调试了一下，觉得都ＯＫ了，林芝打开直播间，退回到搭建的石灶后。 　　牛肉放到石板上，又是“滋”地一声，爆出油香。 　　因为太过紧张，林芝连这馋人香气都自动屏蔽了，僵着一张脸，拿着夹子摆弄牛排。 　　“目前直播间人数为0，宿主可以放轻松一些。”系统感觉到林芝的手脚都开始不协调了，温馨提醒。 　　这块牛排都快煎好了，林芝拿着研磨瓶往上拧胡椒碎，听到提醒愣了愣，抬眼看向前方摆在摄像机下的正开着直播的手机。 　　“一个人都没有吗？” 　　“没人进来过。” 　　……比她第一次试播还惨。 　　那天开了几分钟，好歹还有十几个进来看看，今天居然连一个人都没进过。 　　说好的参加活动人数能翻五倍以上的呢？ 　　“目前参加食播野外活动且已开播的主播人数为两万。宿主目前排名倒数第九十二，赞数为0，倒数第二百九十位赞数为1，是刚刚从倒数第三位直升上去的。” 　　听到系统报出这样的数据，林芝叹了口气。 　　一个赞就能压下去一大片…… 　　这个平台是全国最大最好的，主播数量也最多，一个吃播活动参加人数就超了两万，竞争真是太激烈了。 　　不过平台好，也就意味着观众数量多，想想都是成比例的。 　　排最前的几位主播直播间人数已经飙过十万，自己这边还没开张，挫败的同时，心里最后一点紧张也没了。 　　忐忑不安等着或许永远都不会进来的观众，不如专注面前美食，林芝这会儿也是真的饿了。 　　大浪直播为这次活动在各大网站和几家一级卫视频道投放了大量广告，持续近半个月的时间，声势浩大。 　　在此期间，主播人数直线上升，观众量也一再攀高，直至这个周日活动正式开始，最新注册人数已经攀升近百万。 　　大浪直播的吃播分频有三大巨头，大嘴君、甜心爱宝贝和海鲜小志。 　　这三个人已经算是吃播界的老人了，开播时间都在三年以上，总体粉丝量算下来，每个人平均都有几百万的粉丝群体。 　　其中唯一的女主播甜心爱宝贝大学刚毕业，大三时做直播火了，就跟海鲜小志一样做了自己品牌的速递寿司生意，因为人美嘴甜，线上线下都赚得风声水起。 　　甜心爱宝贝在活动预热期累积起来的赞数已经破了二十万，今天又以直播间近十万在线人数踩下大嘴君，排到了活动页面的第一位。 　　进到她的直播间，不关闭礼物效果，几乎都看不到正脸，可见其人气火爆程度。 　　“谢谢！谢谢宝贝大叔送的天使翅膀，谢谢！”甜心爱宝贝拔开唇边一络头发，温柔挽到耳后，晃晃脑袋显示一下顶在头上的翅膀特效，显得极为俏皮。 　　小棉袄：谢谢宝贝大叔送的天使翅膀！ 　　宝贝的润唇膏：谢谢宝贝大叔送的天使翅膀！ 　　…… 　　一模一样话不断上翻，刷满了手机左侧屏幕，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宝贝大叔还在不停点击礼物，价值五百一个的天使翅膀特效频频出现在甜心爱宝贝的头顶，持续了近十分钟的时间。 　　一口气把刚充的一万块刷完，宝贝大叔看到大家纷纷为他点赞，嘴角微扬。 　　宝贝大叔：喜欢咱们家宝贝的把礼物都刷起来！今天的活动不光看先期点赞数、在线人数，还有礼物榜，宝贝现在掉到第三了，大家努把力，冲一冲！ 　　因为是超级会员，这段话一发出去，足足在屏幕上停留了十秒才慢慢淡去。 　　宝贝大叔是甜心爱宝贝粉丝贡献榜第一位，说话相当有号召力，一带节奏，屏幕上立刻飞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再一次将托着寿司卷冲屏幕微笑的甜心爱宝贝淹没。 　　又充了一万块到帐号，宝贝大叔懒洋洋伸了个腰，晃动鼠标点到首页去看宝贝礼物榜排名有没有提升。 　　本来就只差一点点，这一波刷下去，甜心爱宝贝立刻蹦到了第二名。 　　这个效果宝贝大叔非常满意，心情一好，就决定去到处转转，做做善事。 　　所谓做善事，就是出门搞外交，他喜欢打着甜心爱宝贝大粉丝的名头到一些人气旺，有潜力的直播间刷礼物，这样既能拉动人流量，又能给甜心增加同行好感度，等于双赢。 　　可今天是活动第一天，礼物榜追赶得特别凶残，如果往那些人气直播间扔礼物，或许会间接威胁到甜心爱宝贝的排行。 　　宝贝大叔将密密麻麻的活动名单拉到底，扫视了几眼，选择了一个点赞量为0的直播间点了进去。 　　今天他已经给甜心爱宝贝扔了近十万块了，也不在乎刷个几百块扔给这些冒不出头的小新人，就当真做善事了。 　　看到出现在镜头里低头拿着夹子煎牛排的女孩，宝贝大叔笑了笑。 　　正好对他胃口，他就是喜欢看漂亮小姑娘，斯斯文文地小口小口吃东西，赏心悦目。 　　一句话不说，宝贝大叔先扔了几颗二十一个的金瓜子，算是赏她合了自己眼缘。 　　再看环境，挺简陋的，就在个石滩子边上，取景角度也不怎么样，一看就是新人通病，只知道乱摆一气，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算是点了野外这个主题了。 　　宝贝大叔大浪会员连充五年，什么吃播没看过，像这样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只想凭张嘴就火的，真的不大引得他的兴趣。 　　甜心爱宝贝每次做直播前，都会按主题换上合适的衣服，不管是食材还是摆盘，也特别精致讲就，将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极致，特别有专业性。 　　扫了两眼，看这个新人连招呼都不打，只顾着那儿低头煎牛排，一点专业意识都没有，宝贝大叔更觉得意兴阑珊。 　　善事也算做了，正把鼠标移到屏幕右上角，办公室门被响敲，秘书探头进来，“董事长，您点的寿司到了，是让他们现在送进来吗？” 　　宝贝大叔点点头，“送一份就行了，其他的你们分了吧，今天不太有胃口。” 　　“是。” 　　秘书轻轻带上办公室红木大门，转头冲秘书室另几个女孩挤挤眼，“又是董事长请客，不用咱们自己出去点餐了。” 　　“太好了！” 　　“董事长威武！” 　　从外面端进五六份包装精美的寿司拼盒，秘书选了一份最合董事长口味的送进去，出来时就看到大家都围在一起分食另外几份。 　　“华姐，快过来吃！”有人招手。 　　秘书华姐赶紧过去，拿着筷子夹了一个金枪鱼手握寿司放进嘴里，眯着眼细细品味一番，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和寿司的味道越来越好了。” 　　“再好吃，董事长也吃不了几个。你刚刚端进去的那份，估计能退一大半出来。” 　　“什么一大半啊？我猜董事长今天只能吃三个。” 　　“两个！” 　　看这几个小姑娘争起来，华姐抬手压了压，“安静点。” 　　“华姐，你说董事长不爱吃寿司，为什么老点呢？” 　　“这个我知道！董事长的主治医生推荐了几个吃播平台给他，让他到了饭点就跟着看，据说这样能治厌食。他最欣赏的那个主播平时寿司吃得最多，董事长看馋了，就喜欢照着点。” 　　“点这么多，实际也就吃几个，我看这个法子一点都不管用。” 　　“厌食症哪是一两天就能治好的？听人说董事长这病是因为以前应酬多，大鱼大肉吃伤到了才得的，有一段时间看到肉就反胃，现在算是好很多了。” 　　“少八卦了，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了你们的嘴？”华姐一句话结束话题。 　　打开寿司盒，看着里面漂亮精致的五六枚手握寿司，宝贝大叔用筷子挑了一块，犹豫着送到嘴边。 　　手握寿司上的三文鱼片晶莹剔透，带着漂亮纹理，很是引人食欲。 　　刚凑到鼻下，宝贝大叔敏感地闻到上面散发出一点生鱼肉的腥气，喉头一翻，皱眉将寿司扔回盒中。 　　刚刚看到甜心爱宝贝摘取野桂花借溪水淘净，洒在白瓷盘底下，衬得那几枚自制手握三文鱼寿司格外鲜甜，才引动了他的食欲。 　　照说这盒来自星级日料和寿司的三文鱼手握应该品质更佳，可是连口都没入，光是嗅到一点鱼腥味，就把他那点残余的食欲给败光了。 　　叹了口气，宝贝大叔推开寿司盒，将目光挪回电脑屏幕。 　　一回头，就看那个一直在烤肉的主播终于开吃了，正切了一片肥厚牛肉往嘴里塞。 　　切下来的那片两指长宽，上下微焦，中间粉色肌理饱含汁水，在高清镜头下闪动着诱人色泽。 　　看到中间这一点未完全烤熟的肉质，宝贝大叔心里一阵翻腾。 　　本来准备继续看甜心爱宝贝的直播，借机缓和一下刚刚的不适，结果更倒胃口了。 　　正关闭窗口，这个名叫芝芝很爱吃的主播已经将肉挑进嘴里，明明烫得吸着气在嘴里左右倒腾，却眉眼眼弯弯笑得一脸满足。 　　那幸福的模样实在太过感染，宝贝大叔微一怔神，松开了鼠标。 　　他还没看到过哪个主播，吃东西是这样的。 　　每咀嚼一下，笑意就加深一回。 　　一张小嘴紧紧包着，两腮鼓鼓蠕动，像是无法舍弃每一滴鲜美肉汁，眯眼晃头咂着嘴，咽下去的那一刻，很明显能从这张脸上看到满足后的失落。 　　赶紧再切一块…… 　　宝贝大叔仿佛能读心，一下就从这个的表情上，读到了类似的诉求。 　　果然，芝芝很爱吃伸出舌头舔掉嘴角肉汁，迫不及待又拿刀继续切下一块，连吹吹烫都来不及就又塞进了嘴里。 　　又是烫，又是香，又无法舍弃，只能张嘴哈气，拿手扇风。 　　看着芝芝急吼吼吃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宝贝大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目光挪到简陋石灶上，牛排被滋滋煎得冒油，原本的五分成熟眼看着已经成了七分，中间肉质颜色更深了。 　　芝芝很爱吃一边吃一边还用夹子按，想让下面的肉更紧密贴合石板。 　　她这个动作挤得切口处汁水不断溢出，粉色肉汁落到下面的黑色石板上，“滋”地瞬间蒸腾出几道烟气，这让宝贝大叔越看心越急。 　　最精华的汁水，怎么能就这样浪费了？ 　　既然切开了，就应该全部都改成小块，再把两侧都煎一煎，将汁水完美锁住才对！ 　　本来煎好一块完整的牛排应该先拿到一边，放置几分钟，等汁水收进肉质纤维里，吃起来才会滑嫩不打渣。 　　这个主播很明显是个外行，暴殄天物地就在煎板上这样划开，致使大部分汁水流失，肉肯定吃起来很柴了！ 　　宝贝大叔有些烦燥地将目光从那块被糟蹋的肉上挪开。 　　这么小口小口的吃，显然令芝芝很爱吃特别不耐烦，又切了两块，看看剩下肉不多，干脆用夹子直接夹起来开造。 　　小半块牛排直接怼进去嘴里，腮帮子都差点撑爆，包着这么一大口嚼都费事，偏偏看起来还吃得特津津有味。 　　宝贝大叔忍不住闭了闭眼。 　　他一直捧着甜心爱宝贝，就是喜欢她秀气漂亮的吃相。 　　女孩子吃饭，不就是应该伸出素手托着精致餐盘，冲着镜头甜甜微笑，丰唇微张，小小一块寿司放在舌上，轻嚼慢咽，吃得赏心悦目吗？ 　　不齿芝芝很爱吃这种顾吃不顾脸的行为，宝贝大叔手搭在鼠标上，犹豫了一下，关掉了直播间。 　　进入甜心爱宝贝的直播间，超级会员自带效果闪亮登场，下面一排整齐欢呼以及甜心爱宝贝娇柔的欢迎声，令宝贝大叔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甜心爱宝贝冲着镜头笑笑，用手从木桶中抓出一团醋饭，轻巧地捏了几下团在手心，又用筷子夹起一片烤好的鳗鱼片搁上，缓缓放在面前的摆满了寿司的素彩瓷盘中。 　　“大叔回来了，那我就先开始吃烤鳗鱼寿司了哦。” 　　甜心爱宝贝端起瓷盘展示，伸出尖尖手指拈起最后制作的这个烤鳗鱼寿司，优雅放进嘴里，偏头认真咀嚼。 　　想减肥又想狂：看起来好好吃！好想吃！ 　　未满16岁吕孩纸：光是看就觉得那个鳗鱼烤得好香啊！我都忍不了！ 　　枯叶蝶：大家手边有什么家伙抄起来，快往嘴里塞，口水掉出来被人看见就丢人了！ 　　甜心爱宝贝一直在制作寿司，这会等宝贝大叔回来才开吃，正到了饭点，看她吃得一脸满足，所有人胃里都开始翻腾起来。 　　屏幕不断上翻，整片的饥饿哀嚎，不说去看正吃得香的甜心爱宝贝，光是这些煽动人心的话语，就足以让刚进来的人垂涎三尺。 　　宝贝大叔盯着屏幕上的甜心爱宝贝，开始认真研究她精致优雅的吃相。 　　漂亮，确实是很漂亮。 　　每个角度都无懈可击，这是做直播数年才能养成的镜头感，她很明白怎样做才能显得食物更好吃更特别。 　　一个皱眉，一个享受的神情，包括吃完后舔.吮指尖的动作，都那么恰到好处。 　　可就是这样的恰到好处，却让宝贝大叔有了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越是仔细去研究，越觉得甜心爱宝贝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做作。 　　以前能引动他食欲的一些细微表现，如今却令人觉得很僵硬，很程式化。 　　甜心爱宝贝已经吃完了烤鳗鱼寿司，端着盘子笑盈盈请大家帮她选择下一个入口目标。 　　习惯性地打开礼物窗口，宝贝大叔将鼠标停在了天使翅膀上。 　　他一向喜欢在宝贝吃东西的间隙刷点礼物，作为感谢她带动自己食欲的犒赏。 　　可是现在，却有点犹豫了。 　　娜娜桑：大叔大叔，刷礼物吧！宝贝刚刚降了一位！ 　　一个好人：是啊！大叔！赶紧把礼物刷起来！ 　　满屏幕滚动着催促，宝贝大叔眉头微皱，手抚在键盘上，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是甜心爱宝贝的头号粉丝，说话很有影响力的。 　　要真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出甜心爱宝贝今天吃得还没一个新人主播看着开胃，所以这礼物我很难昧心刷出去这种话，不知会引发什么样的地震反应。 　　直播间里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宝贝大叔一直沉默不语，甜心爱宝贝也有点稳不住了，“大叔可能有事离开了，大家别刷屏，快来帮我挑挑下一个要吃什么口味的寿司吧。” 　　甜心爱宝贝转移话题这一招很明显失败了，话才刚说出口，宝贝大叔下一秒就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宝贝大叔：抱歉，今天有点事，先下了。 　　宝贝大叔的神速退出，令一直播间的人都傻了眼。 　　话痨：怎么回事？大叔不是每天雷打不动陪着宝贝吃完饭才走的吗？什么时候提前退场过！什么时候？ 　　时光怂恿深爱：大叔今天是闹哪样啊？活动第一天就这么不给力，咱们宝贝怎么办？还要不要排名了？ 　　大家闹哄哄一片，甜心爱宝贝看样子也是被大叔突然的离去给惊到了，怔在镜头前不发一言。 　　闹了两分钟，突然有人购买了七彩大字特效，在直播间来回刷屏。 　　自己好美：大消息！！大消息！宝贝大叔去了别的直播间，正在那边刷礼物呢！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甜心爱宝贝的直播间沸腾了。 　　萌汉子：不会吧？他不是有事要下吗？我去看看！ 　　爱我你会火：我也去看看！ 　　当着几万人的面抛弃了原配，用下线这种最拙劣的借口离开，偷摸去给别的主播刷礼物…… 　　这等于现场出轨啊！！ 　　搜索用户名就能直接看到用户目前所在的直播间，大家纷纷动作，全都抱着八卦的心思奔过去了。 　　天使爱宝贝近十万人的直播间，瞬间只剩了五万。 　　发现情况不妙，天使爱宝贝立刻警觉，“大家别到处乱跑啊！直播位置跟在线人数也有关的！你们一走，我就要从榜上掉下去了啊！” 　　话音未落，剩下的五万人瞬间又掉了一大半，变成了两万…… 第050章 　　咽下嘴里那块饱含脂肪香气的牛肉, 林芝满足喟叹。 　　刚刚这一块几乎吃到了雪花和牛的口感！ 　　买的打折肉, 价格不超过八十一公斤，却令人有种接近Ａ1霜降级别近千元一公斤的错觉。 　　林芝目光落到面前这块泛着油光黑黝黝的岩板上, 觉得这东西真是神器，居然能一直将肉质的口感保持在最完美的巅峰。 　　“这种岩板是经过后期再制的, 看上去很像是直接开采打磨的, 实际内部装有温控原件, 以热能为动力, 这也是它价格昂贵的一部分理由。”系统解释。 　　林芝恍然点头, 忍不住偏头偏脑去看哪里有放置温控原件的空隙。 　　因为火灶不高，低下头屁股就得撅起来，姿式说不上雅观，林芝栽着脑袋看了两眼, 突然记起来自己是在直播，立刻仰身坐起。 　　“直播间进人了吗？” 　　肉都快吃一半了, 林芝肚子略略填了个底，才想到问系统这事。 　　“截止12：30分, 直播间在线人数为1。” 　　林芝被打击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默默掀开箱子, 想再拿块牛肉抚慰一下受伤的心。 　　看到只剩一小半牛肉，又有点舍不得，林芝目光一转，落到箱子另一头那堆白吉馍上。 　　直播间这位唯一的观众肯定看过她吃肉了，就换馍吧, 肉留着等人多时再吃好了。 　　林芝拿出几个白吉馍，塞进了石灶边的缝隙里，小心看着火，不停调整着馍的角度。 　　很快一股面食香气飘出，林芝看着差不多都热好了，又一个个夹到刷好了油的黑岩板上。 　　夹子挨个使劲地按，听到面饼下方与热油石板接触的位置发出滋滋声响，外壳逐渐变脆黄，闻起来有种特别的焦香，林芝的口水又开始泛滥。 　　既然岩板能自动控温，林芝也就不怕饼放久糊了，挑了一个烤得最好的有滋有味啃起来。 　　脆香的饼壳一咬开，里头立刻喷出股热气，带着面饼本身的甜味，特别地馋人。 　　林芝呼呼吹着，一口接一口地咬，外脆内软，香香甜甜，吃得别提多带劲了。 　　系统观察到了直播间异状。 　　异状发生在12：10分曾进入过林芝直播间的宝贝大叔12：30分再一次回来，停留五分钟后。 　　进来第三十秒，这位名为宝贝大叔的大浪会员，一气刷了五个天使翅膀，在林芝吃完最后一口牛排后，又接着刷了五个。 　　第五分钟，陆续有十几人进入林芝直播间，紧接着又全部离开。 　　第六分钟，直播间人数开始井喷式爆发，两分钟内爆涨近两千，并持续以倍数剧增。 　　截止到林芝吃完第三个白吉馍，直播间人数已突破六万。 　　“那个人还没走吧？”林芝抹抹嘴，准备起身。 　　难得有个观众，如果这会儿还在，那她可得好好打声招呼先。 　　“直播间人数为0，宿主不必浪费时间，建议继续摄取能源。”系统冷漠提醒。 　　林芝晃了晃，一屁股坐回大石上。 　　怎么又跑了？ 　　“专心把手头工作做好，是职场生存与发展第一要务。事情未完成前，就先急着看结果，只会令自己心浮气燥，反将事情搞砸。” 　　林芝有些恼火地将手里的夹子往箱子上一扔，“一个人都没有，还什么职场？” 　　“是想放弃了吗？” 　　“谁说的！”林芝瞪眼。 　　她怎么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决定要走的这条钱路呢？ 　　除了这个，她也是真想不出有什么更适合自己做的工作了，再艰难，也得咬牙完成。 　　“宿主请继续。” 　　林芝苦大仇深地盯着岩板上泛着漂亮油光的脆壳面饼，拿夹子举到嘴边，狠狠地咬下一口。 　　甜心爱宝贝几十个粉丝群已经炸开了锅，里面乱哄哄地快速刷屏，几乎看不到谁具体说了什么话。 　　乱了十几分钟后，总群主让各分群群主在群内置顶喊话，指路所有人都进入iTM即时聊天软件的临时聊天室内。 　　我们错了：怎么回事？？大家都进来了吗？ 　　最美不过下课铃：天呐！这个聊天室都有三万人了！咱们所有群加起来都没这么多人。全是看热闹的？ 　　白日光：都去宝贝大叔捧的那个新人直播间看了吗？人长得漂亮吗？房间号是多少？ 　　甜心大总管：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甜心大总管是甜心爱宝贝总群群主，平时负责群内事务，主持粉丝与宝贝线下交流会等事务。 　　看到甜心大总管出来说话，聊天室内刷屏速度减缓。 　　甜心大总管：大家不要再去给那个新人主播直播间带人气！目前宝贝排名已经掉到三十位左右，请大家现在马上回宝贝的直播间！现在！马上！ 　　范范范特东：收到！ 　　小兔几：收到，马上就回去！ 　　纯白的黑花花：哎哎哎！你们知道那个新人主播现在在吃什么吗？她在啃馒头！啃馒头！大叔刚刚给她刷五个天使翅膀！五个天使翅膀！ 　　白日光：不会吧？吃这种东西也有得捧？房间号是多少，告诉我！ 　　最美不过下课铃：我进去了！这个新人的直播间是怎么回事？是我设置的问题吗？我一句话都发不出去了！是我手机问题？ 　　小兔几：和手机没关系，电脑一样打不上字，好像关评论了。 　　王霸之气：新人这么拽？这是不想接受广大群众意见批评了？我倒要去看看她有什么底气关评论！抢了咱们宝贝的大叔，还不人骂了？ 　　小枪枪：就是！我也去！去骂她！ 　　甜心大总管：请大家不要再去新人主播那边带人气！宝贝这边需要我们！请大家…… 　　这几句话刚发出去，瞬间被前后上下滚滚刷屏淹没了。 　　我也去看看！ 　　我也要骂几句！ 　　长什么样？ 　　房间号多少？ 　　看着不停上翻的这些话，甜心大总管眉头拧成了死结！ 　　甜心大总管：大家不要去新人主播那边了，她关闭了评论，骂是没用的！赶紧快宝贝直播间！赶紧…… 　　这话甜心大总管自己都没看见，一秒被刷得无影无踪。 　　一堆人翻着花不断往上刷房间号，下面一连串的收到，收到，收到…… 　　甜心大管总气得差点直接把聊天室给关了，可想到还要借助这边的人气，又咽着血泪忍了下来。 　　被房间号刷得眼都发花，甜心大总管咬咬牙，点开大浪直播，输入了房间号。 　　一进芝芝很爱吃的直播间，甜心大总管立刻被在线人数给惊到了。 　　整整八万！ 　　事情已经发生半小时了！ 　　这个新人的直播间，居然还保持了八万的在线人数！ 　　不能评论，不能骂人，没法聊天，只能在这儿干盯着！ 　　就这样，这些人都不跑？ 　　甜心大总管直接打开在线人数列表，就想看看是哪些神经病在这傻乎乎撑场子。 　　因为是按贡献值排序，排第一的毋庸置疑就是头像闪着金光的宝贝大叔。 　　看了眼他的贡献度，宝贝大总管气得七窍生烟。 　　才这么一会儿，居然已经刷了近两万的礼物了！ 　　忍住气，宝贝大总管又往下看，越看越恼火。 　　太多太多眼熟的名字，全是甜心爱宝贝的铁杆粉，这一整个直播间，等于是从宝贝那边用火车皮拖过来的。 　　压着气往上划，看宝贝的润唇膏名字，宝贝大总管牙都快咬碎了，这个叛徒没一会儿还和他私下聊过天，说好只过来看看大叔情况就回去的。 　　结果头像后面房间在线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这货还在这儿蹲着！不想走了是吗？ 　　黑着脸关上在线列表，屏幕上一颗大大的爱心巧克力“咣”地跳了出来。 　　这种爱心巧克力一颗五元，因为中间可以自带文字表白，成了大浪直播最常见也是最受欢迎的直播礼物。 　　爱你的宝贝的润唇膏：小姐姐！把饼拿近一点！我想看看里面的馅！ 　　爱你的宝贝的润唇膏：是甜的还是咸的？我好急啊！你告诉我！！！ 　　爱你的宝贝的润唇膏：再多煎一下，我喜欢吃脆皮！多煎一下！！！ 　　因为爱心巧克力一次最多只能显示二十个字，甜心爱宝贝一口气刷了三个才把想说的话说完。 　　特效刚一消失，宝贝大总管还没来得及看见这个新人主播长什么样，又一个爱心巧克力跳了出来。 　　爱你的小枪枪：主播主播！你边上箱子里是什么？饼就剩一个 　　爱你的小枪枪：了！你快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烤啊！别停 　　爱你的小枪枪：啊！我指着你吃午饭呢！刚吃过，又饿了啊！ 　　小枪枪一直都是甜心爱宝贝铁粉，因为是穷学生，手头不太宽裕，平是礼物刷得也少，可因为人活跃，常会下力气去各直播间拉人，也算是宝贝群里的中坚力量。 　　今天野外活动这么大的事，小枪枪在宝贝那边一块钱都没舍得刷！ 　　这会儿居然一口气扔了三个巧克力，看样子还没打算停…… 　　看小枪枪又开始刷巧克力，宝贝大总管实在忍不住，直接点击特效关闭，眼不见心不烦。 　　没了礼物特效，正在低头啃饼的新人主播芝芝很爱吃终于露出了真身。 　　她手里捧着最后半张饼，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往嘴里塞还一边拿拳头锤胸，像被噎得不轻。 　　伸手从箱子里摸了瓶水，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被噎得皱眉扁嘴的那张脸，瞬间有了活过来的表情。 　　瓶口漏出的水顺着下巴流至颈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光芒，她抬手抹了一把，又举起瓶子贪婪吞咽。 　　宝贝大总管盯着屏幕，不自觉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凑到了嘴边。 　　喝了两口，用手背揩掉嘴角水渍，肚里饱胀感令他突然警醒。 　　明明一分钟前还因为气得心火飙升，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矿泉水，喝撑了才放下的。 　　怎么这会儿，又觉得渴了？ 　　没回过神，就听到音箱里冒出“滋滋”声响，转头一看，那边烤上牛排了。 　　明明才刚放到煎板上，芝芝很爱吃就馋得口水都包不住，一脸焦急地使劲在那儿把肉往下按，想让它快点熟。 　　“滋滋”声响越来越大，从镜头里可以明显看到肉块边蹦起的细小油粒，腾起的美味的烟气。 　　正在变色的牛排不停往下淌着牛油，顺着石板落到下面火堆，发出几声爆响。 　　只看一眼就离开的想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宝贝大总管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拉开抽屉，撕开包牛肉干扔嘴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咀嚼起来。 　　敲了敲门，得到允许，秘书华姐端着刚刚烤好不超过十分钟的三个白吉馍走进了办公室。 　　“放这儿。”董事长敲敲桌子，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继续拿起刀叉，切割面前的牛排。 　　“这个饼得趁热吃才脆。”华姐将饼放到桌上，看董事长将微带着血丝，仅五成熟的一片牛排塞进嘴里，心头微微一跳。 　　盯着董事长咀嚼几下，顺利地咽下，才轻吐了口气。 　　没有反胃做呕……真是难得。 　　董事长撕下一小块面饼，用它将盘上酱汁抹干净塞进嘴里，咽下后吩咐，“牛排再让他们送一份。” 　　华姐收起空盘，犹豫地问，“您别一次吃太急了……” 　　董事长突然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话。 　　顺着目光，华姐看到屏幕里的年轻女孩正攀在树上，镜头随着她的动作调正焦距，清晰地摄录到她掏到鸟蛋后显露出惊喜与垂涎那张俏脸。 　　“这个女孩力气挺大啊……”华姐情不自禁出声。 　　她的两条腿灵活夹住树干，蹭蹭往下滑，一点都看不出试探与害怕，满满都是不会掉下来的自信。 　　女孩回到土灶边，利落把几个鸟蛋磕到黑石板上，洒上盐、洋葱和黑胡椒碎，看蛋白迅速凝固，蛋黄微微收紧，正是溏心最佳状态时，利落拿小刀一挑，托着刀尖上的蛋吹吹，又啪地往口里一扔。 　　美味！ 　　看这个女孩笑眯眯咀嚼的模样，华姐咬紧下唇，心头浮出两个字。 　　“这个，买二十颗，煎好，要快。”董事长咔嚓啃了口白吉馍，指着被油炸得焦黄边际微微跳动的几个鸟蛋说。 　　“是。” 　　走出办公室，看到小丽正在偷摸从抽屉掏零嘴，秘书华姐快步走了过去。 　　“华……华姐！”小丽吓了一跳，赶紧把抽屉关紧，“我只是看看……没想吃。” 　　“拿来。” 　　小丽苦着脸，拉开抽屉，几颗真空包装的乡巴佬卤蛋袋子露出来。 　　华姐不动声色伸手抓了几颗，“下不为例。” 　　小丽跟做梦地看着华姐背着手离开，伸手掐了把自己大腿。 　　从来不会在上班时觉得饿的铁胃华姐，居然跟她同流合污了！！ 　　这个月奖金……保住了？ 　　牛排吃光，白吉馍吃光，配料也都就着鸟蛋吃光，林芝长出一口气，仰身一手撑着背后的石块，一手抚着肚子。 　　好久没吃这么撑了！ 　　过瘾！ 　　这种感觉并不长有，因为她从没有这样一口气都不歇地往胃里塞过。 　　不管在食堂、街上还是在家里，她一直有意识地掌握着节奏，要么换个地方，要么歇息一下，借着这一点空余的时间，系统就能很好地帮她把食物转化为能源消化掉。 　　感受着幸福的饱胀感，林芝慢吞吞站起来，开始把身边的蛋壳，装配料和馍的塑料袋等等一些垃圾往泡沫箱里拣。 　　差不多了，又拿着工具到一边的小溪里冲洗，洗完用备好的塑料袋提了几袋水，把石灶下面的火扑灭，直到一点烟气都没有了才罢手。 　　摸摸淋了水的岩板不烫了，林芝拿在手里，正准备收到储物箱，脑中突然警报大作，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没把岩板给摔了。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正在直播中，宿主一举一动都受到观察，请严格注意行为！严格注意！” 　　林芝一愣。 　　吃起了劲，差点儿正事都忘记了。 　　想到亲手摸的那几颗鸟蛋鲜美味道，林芝忍不住咂了咂嘴。 　　从鸟蛋的余韵中回过神，看到挂在亮灯摄像头下面的手机，林芝气得跌脚，“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早提醒刚刚我就不会爬树了！多丢人！” 　　“经检测，该行为并不越界，无需提醒。” 　　捏着拳头还想反驳，突然又想起摄像头还对着自己，林芝赶紧管理了一下表情。 　　“现在直播间多少人了？有……五十个吗？”林芝提着心，看着几米外的摄像机有点近乡情怯。 　　“十一万五千二百三十六人。” 　　“嗯？”林芝眨了眨眼。 　　“最高峰值二十五万，目前保持在十一万左右。截止到目前，你排名第一。” 　　“别搞笑了，做为一个系统，还是严肃认真一点我比较适应。” 　　林芝撇撇嘴，大步走到摄像机前，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因为凑得离摄像机近，能看到自己半张大脸充斥了整个直播间。 　　“一个说话的都没有，还十一万人，逗谁呢。”林芝目光一转，看向右上角人数显示。 　　右上角醒目的115509一排数字，看得林芝一怔。 　　不相信地举起手指，从最后一个零往前数，林芝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没人说话，是因为你提前关闭了评论，关闭评论的同时，你也顺便勾选了关闭带有文字的礼物特效，所以直播间看起来才会这么冷……” 　　没等系统把话说完，林芝迫不及待地点开选项，把刚刚勾选的那些设置全部都取消掉。 　　提着一颗咚咚跳个不停的心，林芝关闭了选项页面，重新回到直播间。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到。 　　千万种特效瞬间绽放的光彩仅闪现了一瞬，紧接着直接定格卡死。 　　“怎么搞的！” 　　林芝捣鼓了半天都没法解决花屏，急得拼命按关机键，可手机黑屏后，再怎么按也开不了机了。 　　又想到可以掰开手机后盖抠电池重启，林芝满头大汗地抠了半天，发现自己这是一体机，电池根本空手取不下来。 　　那一瞬间，林芝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十一万人呐！就这么给她搞没了！ 第051章 　　抱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山, 林芝心里着急, 越走越快。 　　“这款生产于2015年的落后机型，核心cpu已经烧毁, 无法进行维修。建议购买同品牌本年度8月生产最新款……”系统给出回应。 　　“行了！别随便给我建议了！谁要你这些没用的建议！” 　　林芝喝斥一声，满脸怒火。 　　“刚才你去哪儿了？事完了才吭声！怎么不早告诉我直播间来了那么多人？连半句提醒都没有！” 　　“在宿主估算直播间内仅有不超过五十名观众时, 就已经产生心跳过速, 关节变僵硬等状况, 如果在直播中知道人数破万, 或许会因此引发身体不适。据我所知, 你并没有携带速效救心丸这类药品，出于对宿主身体上的考量……” 　　“谢谢关心。” 　　林芝冷着脸打断系统。 　　“我的心理素质没有这么差，那是你单方面的臆测。紧张虽然难以避免，但绝对不会到你以为的那种程度。” 　　“但紧张也会影响你在镜头前的发挥。如果不是全情投入到食物上, 感染力将极大下降，也会间接影响到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根据我观察数据, 人数峰值有几个高点，分别是在进食第八块牛排, 第十三块白吉馍以及第五颗鸟蛋的时候产生的。” 　　“进食最后一颗鸟蛋时达到蜂值二十五万顶点。人数从宿主收拾周遭垃圾开始急剧下降, 直到你拿起手机查看直播间, 下降的数值才勉强维持稳定。这间接证明了宿主只有在认真进食的时候才会吸引大量观众停留。” 　　听系统说了一大通数据，林芝把注意力放到了最后一句话上。 　　“你是说，我拿手机查看直播间的时候，那些准备离开的人就都没走了？” 　　“是这样。” 　　林芝抱着箱子狠狠顿了一脚，“都怪这个破手机！” 　　要看吃东西的人看到吃完都走了, 留下来为她刷礼物的那些人…… 　　不就是大浪淘金，真正为了她的颜值而留下的宝贵观众吗！ 　　心痛之余，想到十一万多人都看到自己拿手机点了几下直播间就关闭了，林芝感觉无视观众的这个锅自己是甩不掉了。 　　就算能这会能立马拿到新手机再回直播间，人也走完了，林芝想到的唯一的补救措施也只能是在直播间的简介上留言，把实情说明，多少能给那些好心刷礼物的观众一个交待，她也能稍稍心安些。 　　“74，是大浪平台出了问题吗？我不是排在顶后面？哪儿这么多人的？”林芝特别好奇这个。 　　“大部分都是从另一个直播间直接过来的，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系统无意在这上面解释太多，“人数多，对你是好事。” 　　这个林芝当然知道了，根本不用系统废话。 　　人数多，意味着人气高，排名高，曝光度高。 　　而曝光度，又能大量迅速地吸引观众，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看来……我还真的挺有魅力。”林芝咧开嘴乐。 　　如果不是能自己能吸引得住人，看热闹的就算进来了也会迅速离开，哪会像刚才那样，人气稳定上升之余，还有那么多给她刷礼物的。 　　林芝突然记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对了，刚才我看到不少礼物，你算过大概有多少了吗？” 　　“这种直接查看后台就能知道的事，请宿主自己解决，我也并没有记录这方面的信息。” 　　系统每启动一秒，就得从林芝身上抽取转换能源值，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不是非必要的计算和存储，一般都直接忽略掉。 　　林芝心里像猫挠，不是抱着箱子，恨不得脚打后脑勺地往山下跑。 　　好不容易回到和司机约好的地点，林芝站了半天，都没看到有车回来。 　　这个位置有点偏，连个过路车都没见着。 　　又等了一会儿，问过系统知道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林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傻等下去了。 　　抱着箱子走了大半个小时，总算看到一个垃圾站，林芝把箱子扔了，又空着手哼哧哼哧顺着山路往下走。 　　一直走到远远能看到山下大路那一片的生态农庄，系统检测到林芝疲劳度到了需要提醒的范围，才推荐她从商店购买一辆山地车供代步使用。 　　“你不早说！！”林芝已经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之前宿主的身体状态并没差到需要借助代步工具的程度，刚才的那一段步行反而对你身体健康有一定的促进功能。” 　　“行行……不跟你争了。”也是她自己傻，脑子没转过弯。 　　换了辆自行车，林芝骑着顺山路一路往下飙，微风吹拂发梢，惬意无比。 　　刚刚还在跟系统置气，感受到了有车的好处，林芝又庆幸起来。 　　提醒得晚比不提醒好得多，要不剩下这段艰难路途不还得她傻乎乎用脚走么。 　　远远看到夕阳落山，林芝加快了速度，等到了生态农庄那一块，天都擦黑了。 　　看到停在一家饭店前面自己包的那辆车，林芝顿时来了气。 　　嗨哟！还当他跑了！没想到人还在这儿！ 　　找个角落把车一收，林芝气势汹汹冲进了这家饭店，一眼就瞧见撑着胳膊，正拍桌子跟人斗酒的司机。 　　“再来三瓶我也不怵！试……试！”司机红着一张脸，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比手划脚气势惊人。 　　身边的桌椅东倒西歪，桌上碗碟都已经吃得精光，林芝顺着他怒吼方向望去，发现桌对面空无一人，完全是在跟自己较劲。 　　“王师傅！”林芝咬着牙，冲上去拉了司机王师傅一把。 　　王师傅晃晃悠悠转过头，盯着林芝瞧了半响，一乐，“嗨！小……小姑娘，在山……上吃……吃好了吗？” 　　看他晃着手就要拍上自己肩膀，林芝赶紧避开。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这还怎么开车啊？我得赶着回去呢。”看到王师傅这副样子，林芝心凉了一截。 　　“开……开什么开？来，喝！”王师傅抄起桌上酒瓶，一个劲往林芝这边塞。 　　“算了。” 　　虽然来回车费都付过了，林芝还是选择自认倒霉，扭头就走。 　　就王师傅目前状况，别说开车了，就算是开门都摸不到把手，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她还是赶紧自己找辆车回去吧。 　　正往外头走，店里突然冲出来几个人，结结实实把门堵了。 　　“小姑娘，这是你爸吧？他酒钱都没付，还把我们店砸了，你自己看看怎么办。” 　　“我跟他没关系。” 　　“这不是你说有没有关系。就算不是你爸，也认识吧？替他把酒钱结了，就让你走。” 　　林芝深吸了口气，知道这些人不拿钱不会放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走到王师傅身边，趁他正举着瓶子灌酒的工夫，把上衣口袋的钱包掏出来。 　　早上付的车费，她亲眼看到塞到这包里了，几百块付顿酒钱是够了。 　　打开一看，破破烂烂的钱包里，就剩三百二。 　　“都在这儿了。”林芝把钱拿出来。 　　“不够！他还砸了桌子，还有放在这边的电视……” 　　几人义愤填膺，比手划脚指着司机王师傅造下的孽，唾沫星子差点把林芝给淹了。 　　林芝给出的任何建议都受到了反驳，不管是押车，还是直接报警，在这些人眼里，都不如她一个大活人押这里实在。 　　王师傅醉得狠了，问家在哪儿不知道，拿手机打给电话本里的老婆，那女人叫得跟杀鸡似的，让死了就赶紧拖去埋了，断了再打，那头关机。 　　那些人听她解释半天，也相信了她不过就是个租车的可怜蛋。 　　不过相信归相信，却还是委屈她在后头农庄住一晚，美名其曰你回去的车费都付了，还是等这位王师傅明早醒了再把你拖回去吧。 　　跟着这家饭馆老板娘住一间，林芝一晚上都没睡好，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跑事不说，老板娘还不歇气地打呼噜。 　　煎熬到早上五点，王师傅终于酒醒了，发现自己被和衣扔在一个小房间里，拍门拍得得鸡飞狗跳。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到林芝揉着眼睛一脸委屈，王师傅还知道不好意思。 　　“我这人，就是沾不得酒。一沾就疯，我老婆总说我……” 　　“你还是先看看这边怎么赔偿吧。”林芝赶紧打断，把他往正题上引。 　　“多少都算我的！” 　　王师傅胸脯一拍，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 　　按着店主报出来的数讨价还价一番，王师傅从鞋垫底下抠出张□□刷了，事情完美解决。 　　紧赶慢赶回了家，林芝一进屋就冲到卫生间，好好洗了个澡。 　　昨天在外头又是煎又是烤地还爬了树，下山又走出一身的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替王师傅背着罪名的林芝没好意思跟老板娘借她们家浴室洗澡，忍到现在才舒坦了。 　　换了衣服吹了头发，林芝拿出存折看了看余额，估摸着买台新款手机应该够了，往兜里一揣就准备出门。 　　门一拉开，正撞上反手带门的陆长风，两个人都是一怔。 　　平时陆长风出门时间都特别早，林芝又爱睡懒觉，一般是碰不上。 　　两人学校最近也没交集，突然见了面，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长风打量了林芝一眼，先开口，“上哪儿？” 　　“买手机，手机坏了。”林芝心里急着事，点了个头就往楼下走。 　　“听说，今天上午……你们有个小测试？改时间了？” 　　林芝脚步一顿。 　　“你忘了？”陆长风了然。 　　“没有啊！我只是刚刚想到现在才八点，手机卖场还没开呢！” 　　嘴很硬的林芝慌慌张张冲回家里拿了书包，随手塞了几本资料进去，又飞也似地往门外冲。 　　一开门，见到陆长风居然又在反手带门，林芝觉得自己时空都错乱了…… 　　刚刚陆长风不是带过一回门了吗？这会……他应该下楼了啊。 　　“落了点东西在家里。”陆长风解释。 　　“我又没问你。” 　　觉得是不是表情太过丰富，致使看到自己的人都能敏锐猜出心思，林芝立刻把脸板起来。 　　一前一后下了楼，看着继续跟自己并肩往前走的陆长风，林芝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不和我一起走的吗？” 　　“我说过吗？” 　　林芝咬咬牙，“你说的时候，我可是用手机录下来了。要不要听听？” 　　陆长风扫了眼林芝，“你手机又好了？” 　　“修好了数据就能找回来，证据跑不了。”林芝噎了一下，赶紧又说。 　　“我是说时间合不上，就不需要谁等谁。今天正好遇上了，难道还要扔下你先走？” 　　陆长风解释完，转头去看林芝。 　　“行了，争不过你。” 　　林芝有些不习惯今天陆长风打量自己的眼神，摆摆手。 　　进了学校，眼看着快到计算院了，陆长风脚步一停，伸手从书包里摸出样东西递给林芝。 　　“什么？”林芝怔怔接过。 　　“是柏阳让我还给你的……他还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以后在学校遇见，希望你能避嫌。至于以前的那些话，就忘了吧。” 　　林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看陆长风眼中微带着怜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低头一瞧，手上白信封并没封口，伸手抽出里头那封画满粉色桃心的告白信，林芝立刻就崩溃了。 　　“这……这是我当初……年少无知！你别误会！我一点都不喜欢柏阳！他怎么跟你说的？说我很可怕，跟脑残粉一样是不是？” 　　林芝飞快地撕掉手上这封令人羞耻心爆棚的告白信，急吼吼解释。 　　“你为了他考进了京大……他又曾说过，会在这里等你。”陆长风若有所思。 　　“谁为了他呀！”林芝差点急得爆粗口，狠狠把手里告白信碎片扔进一边的垃圾箱，“我是……我是……为了我爸我妈！他们特想我考个好大学！特别特别想！对，我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光宗耀祖！” 　　林芝越说越顺溜，感觉自己都快被说服的时候，陆长风幽幽开口，“你爸的意思，是想让你念师范。” 　　“这就是口是心非！”林芝思路完全打开了，“你不知道父母的心思吗？担心我有压力，才把目标定得那么小！其实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希望我能进京大念书，就是因为我知道，才日夜苦读……” 　　陆长风目光一转，“柏阳来了，你这些话，要不要试着对他说说看？” 　　林芝跟着往后看，见柏阳正跟几个人站在路边向这边望来，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一秒钟都没犹豫冲上前去。 　　今天这事跟他没完！ 　　“这个女孩你认识？挺漂亮的。” 　　“柏阳真是艳福不浅，走哪儿都有女孩追着跑。” 　　柏阳身边两个同学双眼放光，推搡着柏阳说。 　　“高中同学。”柏阳理理衣袖，有些飘然。 　　这么久不见，没想到林芝居然变得更漂亮了，衣服品味也有所提升，特别是冲这边走来的样子，特别朝气蓬勃，一双大眼睛瞪得圆亮，跟小鹿似的。 　　“哎？怎么像是在发火呢？这女孩……” 　　随着林芝走近，两个同学互相使了个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把柏阳一人留前头。 　　“是你把我给你的情书让他退回来的吗？”林芝走到柏阳面前，看他还在那给她拗角度故作帅气，恨得牙痒痒。 　　柏阳撩开额发，“林芝，我们是不可能了。他没和你说吗？以后在学校，希望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我怕我女朋友看到会不高兴。” 　　说出这句话后，他居然也有点心痛。 　　可惜周末才跟大二学姐确定了关系，要不然…… 　　算了，只能说造化弄人，有缘无份。 　　“谁要跟你有什么可能？” 　　林芝皱紧眉头，“你不知道把别人送给你的情书随便乱给，是一种特别恶劣的行为？难道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对方的隐私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可以告你的！” 　　“告我？”柏阳明显没反应过来。 　　“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把信撕了不好吗？再不然，亲手还我不行啊？为什么一定得找人转交？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芝越说越气愤。 　　刚刚拿到的那封情书，很明显没有封口，外头那个大信封，估计都是陆长风套的，柏阳这种人哪还管她尴尬不尴尬。 　　想到里面那些幼稚话语，还有贴在上面对比柏阳跟Ｋ姓韩星相像之处的两张照片，解释为何对他深情不悔的一二三条，林芝恨不得有个楼再跳一跳。 　　“算了。”陆长风上前，拉了林芝一把。 　　“算什么算！他这种行为真是！太！太可恶了！”林芝气得跳脚。 　　“我没看。” 　　“嗯？”林芝脸色一变。 　　“我只是帮着转交给你，没有打开看过。你不用这么激动。” 　　“真的？” 　　“当然。” 　　林芝长长出了口气。 　　陆长风一向说话算话，他说没看，那就是真没看。 　　“缘份这种东西是不可以强求的。”柏阳摇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愤怒，可自始至终，这份感情都是你一厢情原的单恋，我从没承诺过……” 　　“你说什么呢？谁单恋你了？你别信口开河啊！” 　　路边已经有围观人群聚集，听柏阳在这儿张口闭口单恋不单恋，林芝又急了。 　　“我承认以前送过情书给你，那都是高一的事了！小姑娘有几个眼睛不瞎的？你当时拒绝了，我后来不是也没死缠烂打吗？” 　　“你进一班是为了什么？进京大又是为了什么？这不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我说过在京大等你，那都是作同班同学对你的一种鼓励，并不是是一种会在一起的承诺，那全都是你对我一厢情愿的幻想！单恋综合症是一种病，我劝你去治治。”听到林芝说以前喜欢自己是眼瞎，柏阳就不乐意了。 　　“你才有病呢！我不是为了你进的一班，也不是为了你进的京大！能不能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就凭你把我以前给你的信随便给人转交，我就不可能喜欢你这种烂人！” 　　“你！你说谁是烂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芝每字每句都像是在剐柏阳的面皮，他气得一张脸有红似白，一副恨不得提拳揍人的样子。 　　陆长风半挡在林芝身前，冷冷盯着柏阳，周边这么多人围观，也令他不敢动作。 　　“是你！你就是烂人。”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声。 　　大家目光一转，看到一个女孩红着眼走出。 　　“我……我给他的情书，他也拿去给班里所有人都看了……有人拍下来，传到了校论坛上，那段时间，我连出门都不敢……” 　　这些话在女孩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个日夜，今天看到又有人因为情书被暴露受到伤害，忍不住站了出来。 　　“何花？”柏阳愣愣看着这个女孩，“你什么时候来京大了？你不是念四中的吗？” 　　“你说我成绩差，永远都配不上你，痴心妄想。事实证明，我没你说的那么蠢笨。”女孩深吸了口气，大声说。 　　“就是他让你成了全四中的笑话？”女孩高壮男友扶住她的肩膀，凌目望向柏阳。 　　“不光是我！还有好多女孩都因为他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只要是给他发过短信，递过情书，他转手就当成资本向同学炫耀，不是一回两回了。” 　　听到林芝跟这女孩说的这些，大家对柏阳的印象终于立体起来，交头结耳开始小声议论。 　　“这人哪个系的？啊？计算院？计算院也有种人？真看不出来。” 　　“我们系的谭小文好像最近跟他走得近，天！这个消息我得赶紧告诉她……” 　　“……知道吗，大二的陶学姐还给这渣男送过表……” 　　站出的那个女孩男友向着柏阳走去，林芝还准备瞧瞧热闹，却被陆长风拉出人群外。 　　“拉我干嘛！我得看看他挨没挨揍，解解气！” 　　看林芝还兴致勃勃踮脚往里瞧，陆长风提醒，“上午不是还有考试吗？” 　　“哎呀！忘了！”林芝一蹦三尺高。 　　紧赶慢赶跑到开考教室，老师已经在上头说明答卷注意事项，林芝赶紧找位置坐下，找发卷的要了一份才定心。 　　祝美往这边瞧了一眼，见赶着低头做题的林芝眼眶下面泛着淡青，忍不住撇嘴。 　　“估计是熬夜背书了。” 　　坐她边上的赵庆庆笑笑，“你也太会想了。我看是熬夜看剧才对，她不是会背书的那种人。” 　　老师在上面敲敲桌子，扫了教室中还在说话的那些人几眼。 　　“这次虽然是个小检测，但内容很广泛，卷子加起来一共有十来张……” 　　听到下面抱怨渐起，老师手按按，“不要紧张。卷子上出的都是选择题，不需要抄写的。选择题每题四个答案，每个答案互有关联，但正确的只有一个，请大家仔细判断后慎重填选。” 　　“老师，要不要这么慎重啊？”有人贫嘴。 　　“这次测试只是简单地摸摸底，看大家在最近的学习中有没有尽心，另外也是看看各位偏重于哪方面，下面的教学会根据大家的掌握程度，侧重选择不同的方向进行。” 　　看大家都安心点头，开始哗哗地翻卷子，老师最后又说了一句，“虽然只是一个检测，也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我再透露一个消息，据说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有机会被何教授挑选进古书画课题组，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课题研究……” 　　嗡……整个教室都沸腾了。 　　林芝想着赶紧做完赶紧走，一拿到卷子就开始低头填选，根本没关心老师在台上说什么。 　　坐在她后边的罗远拿笔敲敲桌子，引得林芝转头，“你听到没有？这次考试第一名，可以跟何教授一起研究课题呢。” 　　林芝一脸茫然。 　　罗远瞪大了眼，“文物修复界的泰斗，修复过国宝煌河壁画的何启泰何教授你不知道？这里哪个人不是为他才进京大修复专业的？” 　　“我不是啊。”林芝摇头，想了想，“我是为陆长风来的。” 第052章 　　“谁？”罗远皱着眉头思索, “咱们系没姓陆的教授吧？” 　　还想再问, 就看林芝又开始低着头写卷子，根本没把他刚刚介绍何教授的话放在心上。 　　罗远研究了一下卷子又笑了, 这么广的范围，他都没把握能争这个名额, 林芝不关心也是正常的。 　　在最初的兴奋过后, 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发现卷子并不简单, 心里那股跃跃欲试的劲都淡了。 　　这次考试不仅有文物鉴定修复专业的学生, 还有考古及博物馆学、历史学、文物保护学等专业的同学，一个大教室几乎都快坐满。 　　因为平时课程多有重叠，所以这次考试大家面对都是同一张卷子，可见其范围之广, 难度之大。 　　赵庆庆越看越沮丧，眼眶微微泛红, 又差点忍不住掉眼泪。 　　太难了! 　　她辛苦背了这么久，居然只有几题能完整对上。 　　其他题目答案都似是而非, 每一个看起来都对, 可是每一个又都有一点歧义, 想从里面挑出正确的，难度特别大。 　　关于何教授会在成绩优异的学生里挑选助手的事，她前两天就打听到了。 　　何教授的课题研究她一万个想参加，这两天每天都背书背到两三点，困了拿凉水洗脸, 累了定闹钟趴一趴，人都熬瘦了一圈。 　　赵庆庆自问，班里这么些同学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用功，就连同样知道消息，也特别想被何教授选中的祝美都最多只学到半夜一点。 　　看了旁边的祝美一眼，见她正在慢慢填选，赵庆庆心里着急，赶紧也低头看题，不敢再分神。 　　时间过去十五分钟，教室里翻动试卷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明显都在赶着跳过不会的，寻找自己能够搞定的题目。 　　赵庆庆也不断的翻着试卷，期望能看到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题，多答一道是一道。 　　看到第七张卷子上和瓷器有关的一道选择题，赵庆庆停了下来，研究了一会，觉得选项C应该是正确答案，唇边露出一抹笑意，赶紧填了进去。 　　写完这一题，抬头看看周围，发现大家都是一脸烦躁，赵庆庆心情轻松不少。 　　卷子范围大，难度高，可被难倒的并不是她一个，自己做的准备工作足，还是很有希望脱颖而出。 　　目光一转，赵庆庆看向林芝。 　　从刚刚起她就注意到了，林芝翻卷子的速度是最快的，几乎两三分钟就翻一面。 　　她的笔头转的也是最快，从上到下，几乎不假思索的一顺往下填。 　　在每张卷子上停留的时间，也就是看题时间，仿佛在落笔前根本不需要思考似地。 　　又盯了一会，赵庆庆收回目光。 　　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自己也是够无聊的了。 　　将注意力集中到卷面上没一会儿，突然听到前方有桌椅的响动声，抬头一瞧，赵庆庆愣住了。 　　林芝拿着厚厚一叠卷子，冲着黑板前的老师走过去。 　　不少人抬起头，看到林芝这个举动都有些被惊到。 　　才十五分钟，哪有这么快的？ 　　老师愕然，“怎么啦？” 　　“我有点急事儿，想提前走。”林芝把卷子放到讲台上。 　　“有什么事重要到必须放弃今天的考试？”老师不赞同的看着林芝。 　　林芝一愣，“我没有放弃考试，卷子我都写完了。” 　　老师狐疑地看了林芝一眼，拿过卷子，翻了几页，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前排听到林芝说卷子全写完的那几个同学看到老师表情，都互相递眼色。 　　“怎么了？”有人敲敲拿笔点前面同学。 　　“写是写了，好像都没对……”前排回头，压低声音说。 　　后面噗嗤憋出几声笑，都挑眼去看站在老师面前略显焦躁的林芝。 　　“老师，我今天真的有急事。我的手机坏了，赶着去买……” 　　“手机重要还是考试重要？” 　　林芝不吭声了，心里满是委屈。 　　她又没说考试不重要，这不赶来使劲考了吗。 　　“这个测试是希望看到大家的真实水平，请不要交头结耳。”老师抬起头，拍拍桌子。 　　每个人的位置距离并不近，探头说话也点难度，老师一提醒，大家立刻坐正。 　　老师拿着手机走到教室门口。 　　“马老师，你就在隔壁是吧？过来帮我看看，我有点事得离开一下。” 　　林芝一个人被撂在讲台边，顶着时不时抬眼望她的那些同学目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看看讲台上自己填的卷子，在脑中又认真过了一道，并没发现什么错误的地方，林芝心里有点委屈。 　　“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哦，把卷子拿着。” 　　老师打完电话，对林芝招手。 　　“去办公室？”林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座位。 　　老师点头，“把你的包也拿着，一会儿应该不会回来了。” 　　林芝穿过视线森林，走到座位抓起自己的包。 　　刚刚进教室就做卷子答题，包口都没关好，这么一提，立刻露出早上她胡乱塞进去几本又厚又重的复习资料。 　　看林芝慌张把包口拉上，抱着卷子跟老师离开，赵庆庆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 　　是被发现作弊了吗？ 　　隔壁班老师进了教室代理监考，大家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闷着。 　　有了林芝的先例，几个偷偷摸摸在底下翻书的，也不敢太过放肆了，卷子越做头越大，都觉得很辛苦。 　　因为林芝而感到人生艰难的，不止那几个做不出题的同学。 　　“华姐，董事长怎么又不吃东西了？”小丽看着华姐端着牛奶面包从办公室出来，赶紧凑上去。 　　“谁知道呢？昨天还好好的。”华姐把弄脏掉的面包扔进垃圾箱，“刚刚拿进去的白吉馍也不爱吃，我换了面包牛奶，也给扔地上……” 　　小丽抬头看钟，“都十点多了，现在不吃，一会午饭肯定吃得多。” 　　华姐摇头，“看这情况，午饭都不一定有胃口。董事长在里面发脾气了，今天早上几个大单子都扔一边没签呢。” 　　“早上他喜欢的那个吃播没开播吗？”小丽疑惑地走到电脑前，几下点下大浪直播平台，“甜心爱宝贝在呀，还有早上吃寿司的回放呢。” 　　华姐看了一眼，“董事长现在不看她了，换人了。” 　　“换了？” 　　小丽满脸的不敢置信。 　　董事长捧这个甜心爱宝贝捧得厉害，这几年礼物砸了近百万，别人不知道，她在这家上市公司呆了快八年，难道还不清楚？ 　　要不是董事长有妻有子家庭和睦，她都以为这是爱到要把人捧回家的节奏。 　　“不知道她中午开不开播。”华姐烦燥地坐到小丽电脑前，熟练地打开芝芝很爱吃直播间。 　　直播间上悬着的公布依旧是那一张，主播不在，直播间旁边的聊天框里刷屏刷得厉害。 　　卤煮丸子：大浪直播有没有办事效率？从昨天就说在联系主播，到今天早上都没联系到！干什么吃的？ 　　小枪枪：中午到底有没有直播？我刷一上午了，这么没诚意公告我们不要！你让负责联系的人出来说句话，给个正确时间！ 　　宝贝的润唇膏：昨天不可能是主播那边断的！是大浪服务器的问题！主播一直没来肯定是因为帐号联不上！大浪直播这是故意把锅扔给主播背！抵制！ 　　华龙道：大浪负责人出来说话！我每天在这个平台至少消费二百块，是你们的银牌会员，我要专业的vip客服来处理这个事！ 　　中华华姐：有人知道主播联系方式吗？我出高价购买，请私信联系。 　　爱芝芝的小吃吃：不管楼上出价多少，我翻一倍！！ 　　爱芝芝的梦：翻一倍有什么诚意？我翻三倍！你们知道芝芝很爱吃跟哪个主播要好吗？知道的去那边求一求，说不定能联系到！ 　　宝贝的寿司盘：听说她以前捧过肘子王的场！肘子王昨天晚上直播的时候说跟她关系很亲！我去问！ 　　天下大乱：我也去！ 　　不断有刷屏地将肘子王的房间号往上刷，还有人趁乱，给自己喜欢的几个主播刷房间号，一时之间芝芝很爱吃直播间人散了大半，都到外头搞事情去了。 　　“华姐，你买这个主播手机号干什么？”小丽站在一边看了半天，疑惑地问。 　　“我也就是试试，如果真有人能提供，看能不能付一笔费用，让这个主播跟董事长视频连线一下，好歹把今天的午饭应付过去。” 　　华姐揉了揉太阳穴，恼火地盯了大浪直播页面一眼，“肯定是这个平台的服务器不行，要不然主播怎么没法上线？那么高的人气，不是万不得已会不上来说句话？” 　　有这种想法的，并不止华姐一个。 　　宝贝大总管在电话这头等了快二十分钟，一首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倒着调都会哼了，大浪直播客服才慢吞吞接起电话。 　　“你们服务器修好了吗？芝芝很爱吃什么时候能上线？为什么只有她这一个直播间出了问题？” 　　客服：“抱歉，北方机房因昨天活动人数剧增发生了一点小故障，总故障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抢修后于下午五点钟已经全面恢复正常。如无法正确打开直播间，请重新登录帐号再试。如对我的服务满意，请在音乐提示后按……” 　　“恢复什么恢复？芝芝很爱吃为什么不上播，你解释一下这叫什么恢复？恢复了怎么还上不了？”好不容易才接通电话，宝贝大总管可没时间听她说什么挂机按几不按几，直接打断。 　　客服：“这不一定是服务器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主播个人因素无法直行直播，请理解。目前因投诉人数众多，已经有专人联系这位主播了，请耐心等候直播间公告，有任何情况都会在那里更新通知的。” 　　“你们是不是确定芝芝很爱吃报名了三天的直播活动？她确定是选择了三天的？” 　　“是，这个我们很确定，公告上也已经说明了。” 　　“那就不是她的个人原因！如果时间安排不过来，为什么会选择参加三天活动？既然参加了，直播效果又那么好，她为什么不上线？还说不是你们大浪直播服务器的问题？有挂公告的时间，还不赶紧回去修修你那破玩艺！”宝贝大总管气得拍桌子。 　　“……关于您的投诉，请耐心等候公告，有任何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如对我的服务满意，请在音乐提示后按1，如不满意，请在音乐……” 　　宝贝大总管气得想挂电话，咬牙忍了又忍，等提示评价音乐开始，气狠狠一口气按了几十下不满意才挂掉。 　　回到芝芝很爱吃的直播间，宝贝大总管化身八爪狂魔，不停在评论区刷屏。 　　宝贝大总管：大家把诉求刷起来！让大浪直播看看群众的力量！要让他们正视服务器问题，马上解决主播不能正常上线的问题！ 　　他刷得快，下面响应得快，不乏名字以宝贝开头的那些熟悉身影上窜下跳，个个激动莫名。 　　芝芝的痴痴：你们都爱宝贝家的粉吧？怎么到芝芝的直播间来了？甜心爱宝贝不是在正常开播吗？ 　　天麻麻：是啊，这么多从宝贝那边来的？闹哄哄的。大家注意了，我刚刚打过客服电话，最新消息是说芝芝因为私人原因无法上线，大家不要吵，都耐心等一等，大浪直播联系到本人，会第一时间公告通知的。 　　丽水寒：为什么宝贝家的粉要到芝芝这边来闹？服务器出问题你们去宝贝直播间刷啊！天麻麻，芝芝是什么私人原因不能上线，你问清楚了吗？好担心呐！ 　　大恶狼爱红帽：还有不知道昨天这个新人主播炒热度，联手宝贝大叔在甜心爱宝贝那边撬了一堆粉过来的事吗？一个个在这儿等着，以为自己等天仙呢？都是炒作！炒作！ 　　大恶狼的小红帽这些字一发出来，立刻遭到了群起围攻。 　　天麻麻：没看过我们家芝芝直播的人，没资格说她坏话！她的可爱，是只要见过一面，就会深深陷入不可自拔的那种可爱！你不喜欢她，就请自动离开，芝芝不需要你这样的人给她抹黑！ 　　芝芝的痴痴：不错！说炒作的，都是没看过芝芝直播的！只要看过的人，就永远不会说出这种无聊的话！ 　　小粉红红红：弱弱举手问一下，哪里能看直播录像啊？我等一上午了，主播人都不在，我好奇，想看看昨天回放也没有。 　　芝芝的鸟蛋蛋：没有没有！主播登不上直播间，根本没法传昨天的录播！我也想看啊！啊啊啊啊！！ 　　话题到这里，风向立刻又回到痛斥大浪直播服务器垃圾上，屏刷得飞快，大恶狼反驳的话刚发出来，就被瞬间顶没了。 　　“还是联系不上吗？”大浪直播野外活动专项负责人着急地问。 　　职员摇头，“一直都是关机。” 　　“除了手机以外，她还留了什么别的联系方式没有？实名认证做过了吧？家庭地址呢？” 　　“这个主播好像是京省在校大学生，认证地址是老家的，没法上门。目前唯一可以联系到她的手段，只有这个手机号了。”职员打开芝芝很爱吃的认证页面，上下拖动一番解释。 　　“怎么搞的！到底是我们北方线机房的问题，还是她本人不上线？查清楚了没有？” 　　看着急得一头是包的负责人，职员提醒，“机房故障是昨天的事，已经全部都修复好了，目前北方线的直播没有一个出问题。最重要是这个主播手机号联系不上，我估计……” 　　“什么？”负责人盯住职员。 　　“我估计是她的手机坏了吧。”职员眨眨眼。 　　“电脑不也可以直播吗？又不是非得手机！！自己报了三天的名，才播了半天就跑了，怎么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可能没想到吧，又或者，她上课去了。”职员看看时间，“再有一会儿就十一点，我觉得中午应该就能联系上了。” 　　林芝看了眼钟，十一点十分了。 　　林芝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还要等多久？我真的有点急事……” 　　“快了。赵老师马上也回，你再等一会儿。”安静的办公室中，正低头阅卷的一位老师看了林芝一眼说。 　　把她带到办公室的监考赵老师是负责玉器修复方面的讲师，把林芝带回办公室问了几个问题，又打了两个电话，就回去继续监考了。 　　林芝在这儿已经干坐了快一个小时，忍到头上气包都长出来，又忍到气包消了，现在已经恢复到非常心和气的状态。 　　老师不也得下班吗？顶多再忍二十分钟就解脱了。 　　门外人影一晃，林芝赶紧转头，见到一位年近七十，胡子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就是这个小姑娘？” 　　“何教授。”办公室内几人纷纷起身。 　　“都忙吧。”何教授看样子是从工作间出来的，衣服上沾着油彩颜料还有碎纸屑什么的，一边说话一边站在门口拍打。 　　“何……”林芝有点忐忑地看着何教授，“何教授……” 　　“你卷子呢？拿我看看。”何教授伸手。 　　林芝赶紧把卷子递过去，看何教授拿着不停地翻看，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进了办公室赵老师才记起说带她回办公室的原因，说她这次卷子答得不错，用时又短正确率又高，基本上全班最高分没跑。 　　没解释为什么分高就被带回来，赵老师又撂下林芝给何教授打电话。 　　林芝在边上听着，知道何教授身边正急缺个打杂的，赵老师是替他着急，才这么急赶着把自己拉过来让人家相看。 　　“嗯，记性是不错。”放下卷子，何教授点头，“走吧，先跟我去工作室看看。” 　　一句话没多问就把人往回带，等于是确定收林芝做助手了，办公室里几个老师都有点羡慕。 　　“小姑娘，真是运气。何教授这两年身边都没进人，你跟着可能学不少东西呢。” 　　“不是我们个个都有本职工作，没时间跟着何教授干，哪能让你钻了空子。哈哈哈。” 　　“你有人家年轻人机灵？一把年纪，做个杂事都能把东西摔了，何教授不拿着扫帚给你打出来？” 　　几人打趣，办公室里乐成一片。 　　何教授脸笑成一朵菊花，背着手冲林芝扬扬下巴，“走吧。” 　　林芝跟了两步，又犹豫停下，“何教授……” 　　“嗯？”何教授停下。 　　“您能留个电话，我下午再过去吗？我……我还有点急事……跟赵老师说过了，她让我等，我等了好久……” 　　何教授有点愣，办公室几个老师也都是有点发懵。 　　见林芝还在那儿说有事要先走，离她最近的那个老师赶紧打断，“有什么事这么急？连去工作室看一眼的时间都没？你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吗？错过了……” 　　何教授抬抬手，“没事。” 　　“你有事就先去忙。”何教授抬头看了眼钟，笑笑，“是我没注意时间，这都快到饭点了。” 　　走到桌边拿便笺写了张纸条递给林芝，“下午要是没课，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林芝赶紧接过。 　　看何教授背手离开，林芝松了口气，抓起书包迫不及待往外头冲。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都连连摇头。 　　“想去的一大堆，偏偏选了个没心窍的……” 　　“我看何教授还挺满意的，兴许能合得来。也不一定非得是何老的粉丝才能干这份活吧，有能力就行。” 　　“要什么能力？就是打个杂，调调颜料，扫扫地什么的，谁干不一样。” 　　正说着话，赵老师回了，身后跟了两个学生，一人抱了一撂卷子。 　　“放这儿吧。”赵老师指指桌子。 　　赵庆庆跟祝美赶紧把卷子放好，站在办公室东张西望。 　　“怎么让女生搬这么重的卷子？你们系没男生了？”有老师说。 　　赵老师把自己手里的卷子放下，正要回话，赵庆庆抢着答了，“是我们主动要搬的，帮老师减轻负担！” 　　赵老师笑眯眯点头，“谢谢了。” 　　“赵老师，刚刚您不是喊林芝进办公室了吗？她人呢？”祝美忍不住问。 　　“哎，是啊，人呢？”赵老师左右看看，奇怪。 　　“走了，说是有什么急事呢。何教授叫她跟着去工作室看看都不去，木头木脑的。”有老师回答。 　　“这么快就看中了？我以为还得像以前那样出点题考考什么的……”听到这话，赵老师一边笑一边摇头，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办得还挺好，给何教授一下就找了个合心意的。 　　“赵老师，何教授为什么叫林芝去他工作室？林芝不是考试作弊了吗？” 　　“谁说她作弊了？”赵老师一愣。 　　赵庆庆话憋在喉咙里，支唔两声又说，“大家都这么说。有人看到她书包里好几本资料呢……” 　　祝美赶紧点头，“是啊。我也看到了。” 　　“她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答完了全部的卷子，每道题也都是正确的。我不认为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查到这么多的答案，光凭几本书，也囊括不了卷子上的这么多内容。你们应该是搞错了。” 　　赵老师表情严肃下来，“……也有可能是我的行为让你们误会了。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这件事吗？如果真是这样，下午的课上我会向大家解释清楚。”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两个这样猜的。”赵庆庆赶紧摆手。 　　“那就好，如果再有人提起这事，希望你们能把事情说明一下，免得让人误会就不好了。卷子都理清了？你们可以走了。” 　　“老师再见。” 　　跟祝美从办公室出来，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赵老师说她卷子全对？不是我听错吧？”祝美先开口。 　　赵庆庆咬紧牙，狠狠顿了顿脚，“绝对是抄的！就算没抄书，也是抄了别的什么东西。要不就是提前知道了答案！不然，她能答这么快？全班都没人比她快。” 　　“就是，赵老师也太偏心了，也不查清楚她是不是抄的就随便这样下定论。还直接给何教授推荐了！这对我们这些辛苦背书的人太不公平。” 　　“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给何教授做助手这个机会多难得，几年都遇不上一回。换成别人我还好想一点，可林芝她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过，就算去了也做不好，凭什么让她上！”赵庆庆越想越窝火，一泡眼泪又汪出来。 　　祝美回头看了办公室方向一眼，冷哼一声，“赵老师还叫咱们跟别人解释，让人家不要误会林芝！这是我们解释就能行的事吗？谁不知道林芝那点斤两，走，何教授这事我非得跟他们说说，让大家来评评理！” 　　“你说得对！咱们走！” 　　林芝背着包跑得飞快，进银行取了钱，转头走进学校正对面那家特大的手机卖场。 　　早上过来的时候还没开门，临近中午，这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办卡的修手机，上二楼办业务的，林芝挤了半天才挤到手机柜台。 　　“要最新款，那种一点都不卡的，开再多特效都不卡的那种。”林芝喘着气，手在柜上划拉。 　　接过营业员递来的样机，林芝操作一下，觉得还挺顺滑，问问系统说可以，就爽快往外掏钱。 　　“给我拿台新的。对了，这个卖多少？”林芝问。 　　“八千九百八。今天做活动，买这款可以送一个相机补光灯。”营业员笑着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林芝面前。 　　“八千九百八？”林芝低头看看手上的钞票。 　　折子上的钱全取完了，一共是五千多，她还准备剩点，留着一会儿吃午饭用呢。 　　“74，昨天不是我的错觉吧？你肯定是有人给我刷礼物了？” 　　“有，而且很多。” 　　放下了心，林芝咬咬牙低头在柜台搜索了一下，指着一款五千左右的机型，“这台呢？能开特效吗？” 　　营业员笑容变得不那么灿烂了，“还可以吧，只要不玩大型游戏……” 　　“就拿它吧。对了，还送这个补光灯吗？”林芝看了眼小盒子上标明价值为500元的那个小补光灯问。 　　“送的。”看林芝是诚心买，营业员笑着点头。 　　“那我不要，我的灯比这个好多了。你给我再折五百吧！” 　　“……不行的。” 　　讨价还价半天，林芝以四千八的价格拿下了这款手机。 　　安好了电话卡，林芝火急火燎地开机。 　　卖场WIFI密码她都问好了，准备第一个就把大浪直播下下来，先看看昨天到底有多礼物收入再说。 　　这会儿手上只剩几百块，要是再没收入，她就得喝风了！ 　　好不容易经过各种繁杂设置进到最终页面，一通电话好巧不巧打进来。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林芝直接挂掉，还没等她下一个动作，铃声又跟催命似地响。 　　林芝皱眉接起，“喂？” 　　“这里是大浪直播。请问，你是大浪会员名为芝芝很爱吃的林芝小姐吗？” 　　“大浪直播？啊，我是林芝。”林芝有点莫名其妙。 　　这是有心电感应吗？她刚想查帐，这边就主动联系了？ 　　“太好了！终于联系到你了！你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昨天下午断播是怎么回事？” 　　这人问完问题，还在那头小声招呼人，压着声音嚷嚷联系上了联系上了，林芝越听越懵。 　　“喂，在吗？”生怕林芝边又出什么状况，那边人又急问。 　　“在啊。昨天我手机坏了……” 　　“我就说是手机坏了！”那边人又撇下她跟别人说话。 　　林芝等那边讲了一通，听到电话里又开始喂喂喂，才接着说：“下午手机坏了，晚上有点事又没法修，今天早上有课，我现在刚刚买了新手机就接到你们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你中午有时间吗？能开播吗？” 　　“中午？”林芝想了想，“我没准备东西，没法开播，你们不是野外活动吗？我现在在市里。” 　　“不管在哪里，只要能播就行。好多人都在你直播间等着呢，那边闹翻天了，你还是先自己去看看吧。” 　　说这完这个，那边又找了一句，“如果手机上不好开播，找家网吧也可以，只要有摄像头，电脑上也能播的。” 　　“我知道……” 　　“你勾选了参加三天活动的选项，今明两天一定要开播的，最好是今天中午就开始。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们联系，不管是直播间打不开还是网络连不上，这边都会为你二十四小时解决问题。” 　　“哦，好，我先看看。” 　　大浪直播这边的联系员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看着通话纪录，甚至有种再拔一遍的冲动。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打到今天中午，终于打通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这是一种执着终于有了回报的满足感，令人忍不住还想体验一回。 　　“怎么样？她说了中午播吗？”负责人关心。 　　“应该……播吧？”联系员想了想，“只要进直播间看了，就肯定会播的。” 　　林芝下好大浪直播，揣揣不安地找了个安静角落坐下。 　　难道是昨天她下得太突然，这些人都闹去大浪投诉了？ 　　听说主播如果被投诉得太多，礼物就有可能被退还…… 　　想到这点，林芝赶紧登了号，找到后台输入提款密码，等看到一长串的礼物显示以及对应金额的时候，心才落回肚里。 　　往下拖到底，看到综合数额，林芝忍不住傻笑起来。 　　居然有三万多！ 　　喜滋滋地数来数去，确定自己一个小数点都没数错，林芝忍不住抱起手机亲了一口。 　　第一次开播，居然就有这样的收入，令她瞬间信心爆棚。 　　大浪直播平台与主播之间的分成是按等级算的，林芝这种最低一级的主播，跟大浪是按三比七来分。 　　等于观众打赏一百块的礼物，林芝能拿三十，网站拿走七十，她拿取的这小部分，还得自负税金。 　　照这样看，昨天所有观众刷出来的礼物约在十万左右，所以她后台才会显示三万的收入。 　　喜滋滋想提现，发现后台万元以上的提现需要三天时间，如果选择实时到帐，一天最多只能提取两千块。 　　两千就两千，好过没有，林芝美美提了两千块进□□，下一秒就听到短信提醒到帐，忍不住抱着手机又乐了半天。 　　记起刚刚那通电话，林芝关了提现后台，打开自己直播间。 　　一进去，她就被旁边聊天框不断地刷屏的速度吓到了。 　　爱芝芝的小吃吃：大家看到了吗？公告改了！大浪直播已经联系到芝芝主播，说她很快就会上线了！ 　　小粉红红红：是要开播了吗？我正准备吃午饭呢！先不吃，我等。 　　宝贝的润唇膏：进来了！进来了，主播进来了！ 　　林芝看着一片跟自己打招呼的大浪会员，整个人都很懵。 　　她一进直播间，芝芝很爱吃的名字就在直播间上点亮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线上，可林芝都没想好要怎么打招呼，上来是要干嘛，盯着屏幕半天，有点手足无措。 　　芝芝很爱吃：大家好…… 　　宝贝大管家：主播！中午开播吗？大家都等着呢！ 　　爱芝芝的小吃吃：开播开播！！ 　　小枪枪：开播开播！！ 　　屏幕翻得很快，最开始还有人说些别的，后来节奏一起来，全都是刷开播的。 　　本只是随便进来看一看，没想到群众这么热情，林芝感觉自己像是被点燃了，一股满满地干劲在身上冲来撞去。 　　芝芝很爱吃：今天没什么准备，可能不符合野外活动的要求。不过大家这么热情，我就开播试试吧。 　　一边在手机上跟粉丝互动，林芝一边走出卖场，站在马路上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最适合她开直播的，只有五十米外那家肯爷爷。 　　路边小馆子挺多，但环境不好，里头光线也不明亮，肯爷爷一楼人流量特别大，但二楼一般都很空，特别是有个位置挨着窗台，正好可以摆放摄像机什么的。 　　芝芝很爱吃：正好我也饿了，附近有家肯爷爷，我去那边开播吧。 　　下面一连串嗷嗷叫好，只差叫林芝有什么来什么了。 　　芝芝的痴痴：现在就开！现在就开！昨天主播关播太早了，我都没看够！先开着，把昨天的时间补回来！ 　　小枪枪：就是就是，现在开！我要点菜！ 　　宝贝大叔：现在开吧，有些东西我吃不惯，希望主播能按意见选择餐点。 　　宝贝大叔贡献值最高，话一打出来，醒目地悬在聊天框中间，叫人不注意都难。 　　林芝翻看评论，发现有不少人都是昨天给自己刷过礼物的，特别是贡献值第一名的宝贝大叔，一个人就刷三万左右的礼物。 　　这样的铁粉建议林芝不可能不答应，想了想从储物箱里拿出摄像机，插到了手机上。 　　这个摄像机也就是普通相机大小，下面有个支架，把手机搁支架上用手举着，也不显得特别突兀。 　　直播间终于开了，众人欢呼雀跃。 　　看到林芝的脸出现在屏幕下，大家都兴奋地在下面刷屏。 　　主播今天好漂亮！ 　　主播的衣服好好看！ 　　主播看这边，我要给你截图！ 　　看到这些话，林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忍不住拿手拔弄被风吹乱的头发，补救起形象来。 　　宝贝大叔最直白，抬手就是一个天使翅膀，给她黑发两侧增添梦幻光彩。 　　“谢谢宝贝大叔。”林芝笑眼弯弯。 　　宝贝大叔：我换个名。 　　芝芝的大叔：换好了。 　　宝贝的润唇膏：我也换！ 　　芝芝的白吉馍：我换好了！ 　　紧接着下面又是一长串换名字的，看得林芝一愣一愣。 　　刚刚在聊天区看了一会儿，林芝大概也知道了自己这些粉丝是从哪边过来的。 　　甜心爱宝贝的吃播她看过几回，感觉还挺不错，不管是道具还是食材，包括每天的妆容发型都特别专业。 　　对她来说是老前辈了，想到自己这些粉好像都是打那儿挖过来的，林芝就有点不自在。 　　芝芝的白吉馍：到了到了！芝芝，我喜欢吃薯条，你多一些。 　　这句话购买了停留特效，林芝一眼看到，下意识点点头，推开肯爷爷餐厅大门走了进去，“好。” 　　白日光：不行！我不喜欢吃薯条！我要吃鸡柳圈！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林芝都有些弄糊涂了，最后只能出声安抚，“没关系，我吃得多，大家喜欢什么，我都点到就是了。” 第053章 　　看林芝这么说, 生怕分配不公的粉丝们急了。 　　范范范特东：不要一样就一个呀, 还没看过瘾就吃光了。我已经打电话点了肯爷爷外卖，主播一定要多点几个我喜欢吃的奥香鸡翅啊！ 　　小棉袄：我点鸡腿堡！就点两个好了！剩下的你们点, 我怕点多了主播吃不了。 　　纯白的黑花花：小棉袄没看过主播吃东西吧？芝芝主播挺能吃的，昨天一口气吃了十个白吉馍, 还有好些鸟蛋！自己掏的！特香！主播, 我点三个牛肉堡。 　　小枪枪：不止十几个, 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至少吃了二十个了。 　　中华芝士堡：到底主播吃了多少啊？有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看的？ 　　小枪枪：反正挺多的, 你看一会儿不就知道了？看了你肯定不想走, 昨天我过来看了两分钟，就喜欢上芝芝主播了！ 　　林芝举着摄像机排到点餐队伍中，一边翻看评论里的点餐要求，一边看下面纷纷刷屏自己是从进直播间第几秒开始爱上主播的, 把她笑得停不下来。 　　不过排个队的工夫，人数从开始的三千左右慢慢上涨到近一万, 从外面的活动实时排行来看，她已经进入到前一百名了。 　　昨天的十一万人, 不过就是一个数字, 林芝今天才真实地感觉到直播人数上升给自己情绪上带来的冲击。 　　最开始还能轻松自如调笑两句, 到人数破了一万，脸上的笑就开始有些僵硬了。 　　这么多的人里，难免有几个刷不好评论的，看到后心情跟坐了过山车一样猛地冲到底，有人帮着自己怼回去, down下去的情绪又腾地一下升起，这样来回几次，林芝发现自己可能真需要昨天系统提到的速效救心丸了。 　　“宿主不必意网络上的这些评论，挑刺的必竟少数，如果因为这些评论受到影响，开始吃播后不能展现出良好的状态，真正喜欢你的那些粉丝也会流逝的。”系统提醒。 　　“知道了。”林芝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调整情绪，不再受恶评影响。 　　京省大学所在的长阳大街正是京省繁华地带，人流量极大。 　　对面这家肯爷爷平时生意就特别火爆，现在大中午正饭点，三条长队排得几乎顶了大门口。 　　林芝举着个摄像机排了半天队，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注视。 　　现在直播行业这么火，大家也不是没见过在街上就开播的，在林芝尴尬到一定程度后，这种探视的目光就渐渐减少了。 　　看到自己前面只剩两个人，林芝松了口气，只想着赶紧点完餐，快点上楼找位置。 　　前面是一对小情侣，两人意见不合，一个要点套餐，另一个要每样都单点，纠结了半天都做不下决定。 　　林芝再心急也只能在后头乖乖等着，时不时冲着镜头安抚一下跟她一样等得不耐烦的粉丝们。 　　“服务员。给我点五对奥香烤翅，再多给几袋番茄酱，我小孙孙喜欢吃。”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不知从哪儿挤出来，撞得林芝差点把摄像机给摔了。 　　前面一对小情侣被大妈蛮横一挤，也是怔住了，把位置空了大半出来。 　　“不好意思，请您到后面排队，大家都比您先来。”点餐员伸掌比划了一下队伍，冲着大妈甜笑。 　　“这两个人磨磨唧唧点了这么半天，这不也是在占用大家时间吗？让他们先想着，我这个快，点了就拿走，什么事都不耽误。”大妈满不在乎摆摆手，根本不回头看后头有多长的队。 　　见服务员还在微笑摇头，劝她到后面去，大妈一拍柜台，“这些东西你们都是提前一锅做好的，直接给我夹五对不就行了？麻利点半分钟就完的事。” 　　“还是后头去排队吧！加什么塞啊！” 　　“你半分钟，人家半分钟，每个人照你这样来，咱们还要不要吃了？我只买一对鸡翅，那你让我先啊！” 　　“这人真是搞笑，队都不排……” 　　后面等着的人都不耐烦了，冲着大妈嚷嚷。 　　被大妈挤到一边那对小情侣也怒了，刚刚还意见不一，现在揽腰搭肩不知道多团结，一致怒视大妈。 　　男青年把钱包往柜台上一拍，毫气冲天地问点餐员：“这个女人要的奥香烤翅还有多少？你报个数。” 　　紧抱着他的女朋友冲着大妈翻了个白眼，压着声音撇嘴，“叫你吃不成！” 　　林芝觉得这个女孩特可爱，忍不住乐，看直播间粉丝嚷嚷着要看插队是什么情况，就把镜头往那边晃了晃。 　　为了不侵犯路人的隐私，林芝只截取了这对小青年的背影和大妈一个侧肩。 　　挤在柜台前的大妈愣了愣，好像发现自己没阻止别人买东西权利，气得眉头都吊起来了。 　　点餐员依旧是那副温柔笑容，问清后厨数量后，对拿着钱包有一搭没一搭往柜台上拍的那个男青年说：“还有八十多对，都是正要出锅的，前一盘正好卖空。” 　　男青年捏着钱包的手一紧，表情立刻就变了。 　　“您是都要吗？”点餐员问。 　　不顾女朋友在一边扯衣服，男青年勉强挤出个笑，“我就是问问。” 　　看男青年匆忙点了个套餐扯着女朋友离开，大妈一下就神气了，迅速抢占了他们离开后的空位，“我要五对奥香烤翅！配番茄酱，一对给我配两袋。” 　　“怎么回事啊！还插队？服务员，我们都在这儿排着呢！” 　　“你卖她我投诉你啊！” 　　后面吵吵起来，点餐员也有点急，“麻烦您让开一下，让后面的人点餐好吗？” 　　“我站儿就是该我点！”大妈昂首挺胸，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点餐员没有法子，踮脚往外望，想找人来帮忙处理一下突发状况。 　　大妈壮硕背影在前结结实实挡住了点餐牌，直播间立刻闹开了。 　　小棉袄：好没素质啊！明明现在排到芝芝的，非得在前头挡着。我数着时间，芝芝都排了快二十分钟了！ 　　新概念鹦鹉：这样的人太多了！难道就没人能治吗？这个点餐员也真是，快找保安把她拖走啊。 　　明月天：我还以为刚刚那个男的能给她一点好瞧呢，结果就这么跑了，真没劲。 　　芝芝的新衣：芝芝，把镜头举高一点，给大家看看这个人长什么！一起人肉搜索她，给她放网上去！ 　　大毛猴：对对！给她镜头！ 　　刚刚等待的时间里，直播间一直挺和谐的，临到快点餐闹了这么一出，都群情激奋起来。 　　林芝见点餐员跟这位大妈还在僵持，直播间也闹得不成样子，后面还有人推搡，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我来点吧。” 　　“您让一让，让这位顾客先点餐吧。”点餐员赶紧请大妈离开。 　　“你叫我让就让？先把我的五对烤翅给我！以为我没钱吗？”大妈拍了张一百的到柜台上。 　　“请让一让。”林芝礼貌微笑，轻轻搭上大妈肩膀。 　　看似轻柔抚触，实际上力气不小，大妈被林芝四两拔千斤掀得蹬蹬退开两步，再看林芝站到自己的位置，气得指着她大叫，“你！你推我！” 　　“她刚刚要点的是奥香烤翅吧？”林芝指指着大妈问点餐员。 　　见点餐员点头，林芝看了眼后头餐柜，“还剩多少？” 　　点餐员一愣，意识到林芝可能和刚刚那位男青年想得差不多，赶紧提醒，“中午生意好，这次出锅有八十多对……” 　　“全给我吧。”林芝打断点餐员，掏出钱包，“再点三个鸡腿堡，三个牛排堡，还有五份鸡柳圈……” 　　一口气把记得住的几个单品都说了，林芝准备翻直播间看看有没有漏掉谁的点餐条件，就看到屏幕上刷屏刷得飞快。 　　浮华人家：够了！主播够了！汉堡可以不用点了，太多了！ 　　不要说就是吃：主播威武！全买了！一个都不给那个老女人留！ 　　妹妹头：这么多吃不吃完呀？别浪费了吧？芝芝主播，你悠着点。不过这种行为支持，啪啪打那个老女人脸！爽快！ 　　全心全意爱芝芝：芝芝主播！！为你打call！为你三百六十度旋转打call！ 　　纯白的黑花花：解气！主播，送你花花！ 　　多拉C梦：吃不完给路边流浪汉也不给插队的！十颗巧克力给你！给鸡翅注资了！ 　　看到屏幕上礼物乱飞，林芝真有点受宠若惊。 　　买下这些鸡翅最主要还是看爱吃的人不少，刷屏刷得多，芝芝的大叔也送了两个礼物，特别要点这个的。 　　当然，她也不否认确实存了点叫边上这位大妈没得买的心思，没想到这一个小小举动，竟让整个直播间都沸腾了。 　　没管住手，林芝点开后台看了一眼，这一波就刷了小五百块，忍不住小小雀跃。 　　“没搞错吧？你真要全卖给她呀？吃得了吗？”大妈站在一边，愣愣看着后面几个分餐员一袋袋开始装鸡翅，反应过来扑到柜台前质问。 　　服务员算好帐，收了林芝的钱，冲着大妈笑笑，“吃不了，也能打包，或许人家家里人多呢，呵呵。” 　　“小姑娘！你要是吃不了，均我一份呗？下一锅太难等。”后面有人举手。 　　“我也要两份。” 　　陆续有四五个人举手，看来都是冲着鸡翅排的队，林芝当然无有不可，都答应了。 　　看林芝准备给这些分，大妈赶紧第一个冲到林芝面前，“小姑娘，给我来五对！” 　　“不好意思，再分我就不够吃了。”林芝把均好的鸡翅分给后面队伍几人，转身冲大妈摊手。 　　“你说什么假话呢？你不够吃？这么几堆盘子，不够吃？”大妈比手划脚，气得满脸胀红。 　　“嗯，就是不够吃。” 　　林芝懒得再理这位大妈，一手举着摄像机一手端着餐盘往楼上走。 　　因为是堂食，装好的鸡翅都堆在餐盘上，点餐员就让林芝先拿一部分上去，其它装好了再让人送来。 　　上了楼，林芝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靠窗台位置还空着。 　　这个位置在角落里，又是单人桌，正中央的餐台挤满了人，都没人选这儿。 　　林芝坐到位置上把摄像机什么的都摆好，跟粉丝们打了个招呼，到旁边的洗手间洗了手，回来坐下拿起一支鸡翅冲着镜头晃晃。 　　“大家的留言我都会看的，吃饭时间就不说话了，希望今天中午，都有个好胃口。” 　　小枪枪：不用说话，赶紧吃！我都饿坏了，就等着这第一口呢！ 　　中华芝士堡：主播点了那么多东西，真能一个人吃完吗？我不相信。 　　芝芝铃铛：信不信你不还在这儿看吗？芝芝主播做事，还要你多嘴，我看这些鸡翅比昨天的牛肉份量少多了，绝对吃得完。 　　甜心大总管：东西贵精不贵多，吃好了就行。 　　雪花白：不错，主播不用吃那么猛，注意身体啊。 　　林芝啃了两个鸡翅，牙缝都没塞满就看下面大堆刷屏的让她保重，不要为了直播效果胡吃海塞，实在吃不下就拿到外面做善事…… 　　排了那么半天队本来就饿得狠，吃起瘾了就停不下来，林芝继续拿鸡翅往嘴里塞，根本没工夫跟大家解释什么。 　　咱们……还是不看广告看疗效吧。 　　中午休息时间，华姐往董事长办公室送完肯爷爷鸡翅外卖出来，看大家都搭伙去外面就餐了，走到自己桌前坐下，打开电脑，登入了芝芝很爱吃的直播间。 　　看到芝芝很爱吃灵巧地用牙齿撕开鸡翅上面两根小骨头，将中间那条嫩肉轻轻卷进嘴里，吃得香甜无比的样子，华姐感觉舌下唾液又在关不住地往外分泌。 　　她赶紧打开自留的两盒鸡翅，拿出翅中往嘴里塞。 　　华姐一向热爱养生，讲究三餐定时定量，不吃零嘴不吃油炸，特别是对这种快餐食物向来是抱着批判性的眼光否决掉的。 　　刚刚董事长让她叫鸡翅的时候，还劝了几句，可就站在电脑旁边那会儿功夫，看到里头主播吃得又香又快，一脸享受无比的表情，出来点餐的时候，她居然也鬼使神差地多要了两盒。 　　翅中一放进嘴里，华姐立刻感受到了那股独特香气，嚼起来富有口感的肉质加上浓郁沾酱的味道，简直惊为天人！ 　　这滑嫩多汁的鸡肉，完全颠覆了她曾经的印象，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 　　以前怎么没觉得鸡翅这么好吃？ 　　华姐一边吃，一边看着电脑里的那个新人主播，越看越觉得她吃相格外诱人，就算是自己正吃着，还是嘴馋得不行。 　　不到十分钟，桌上两盒鸡翅吃空，华姐还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能再来两盒过过瘾。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华姐见是董事长办公室打来的，赶紧接起，听到那头的要求，立刻点头应了。 　　电话一挂，华姐立刻给肯爷爷外卖中心打去电话，在董事长追加的基础上，又给自己多叫了两盒。 　　京省这一块的肯爷爷今天这个工作日的中餐售出了比平时超过百分之零点二的量，这一点点小变化对于卖出量巨大的肯爷爷自然是无关痛痒，可如果林芝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带动导致的，一定会再一次惊叹自己魅力惊人。 　　最早端上来的十几对鸡翅已经吃完，因为单人桌小没法全放下，服务员另外送上来的那几盘都搁在一边的窗台上，林芝只能把空盘挪过去，再把另一盘拿下来。 　　她能看到直播间好多人都留言正在吃鸡翅外卖，甚至还有人说特意赶到肯爷爷，就是为吃到跟林芝一样热乎的奥香鸡翅。 　　留言热闹，礼物也时不时跳出来，这一点点的小鼓励，都能让林芝重新振奋精神，投入到与鸡翅的战斗中。 　　还别说，这么久没吃肯爷爷，真觉得味道挺好的，林芝感受着鸡肉的嫩滑，越吃越兴奋，越吃越停不下来。 　　最后，在一众粉丝惊呼声中，一人干光了整整八十二对鸡翅，其间还吃完了几个鸡腿堡牛排堡鸡柳圈和零零碎碎点的饮料蛋塔什么的。 　　抹抹嘴，林芝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一抬眼，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大妈张着嘴，下巴都快掉到胸口。 　　刚吃头几对鸡翅时，这个抢着插队的大妈就上来坐那儿盯着了，林芝偶尔抬头瞟一眼，发现每回她的表情都不同，特逗乐的。 　　一开始的表情，我可盯着你呢！就看你能吃多少？吃不下，妥妥得让我五对。 　　等吃到一半再看，大妈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在犹豫着是继续等她呢，还是干脆放弃，回一楼买重新炸好的。 　　后来林芝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继续在这儿坚持了，可能就是想看稀奇吧。 　　看了眼直播间，林芝又觉得亏。 　　直播间里这些粉丝多可爱呀，这个叫她上医院看看，那个叫她赶紧买消化药，还有不少嚷着要让离得近的人过来看看，怕她肚子撑太狠走不动道。 　　还有一些喜欢她这食量给刷礼物的粉丝，大家全部都是拿实际行动来支持她的。 　　这个大妈做了啥？ 　　白让她看表演了。 　　“小姑娘，你吃这么多，还好吗？别真是为了跟那个女的赌气吧？不值当啊。”刚刚排在林芝后头的一位也坐在二楼，见林芝吃撑了坐着不走，忍不住过来关心。 　　“没事，我是真的能吃得了才吃的。”林芝忍不住笑。 　　“真的吗？” 　　“当然了，再吃一点也没问题。” 　　关心林芝的大叔一翘大拇指，“小姑娘厉害！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在连里一口气吃十五个大馒头都一片叫好的，没想到强中更强中手啊！唉，现在是老了，以前……” 　　这大叔来了兴致，站这儿不停话当年，林芝有点哭笑不得。 　　合着这位是惺惺相惜来了。 　　好不容易送走大叔，林芝看直播间一堆问题的。 　　大毛猴：主播真的还能吃啊？刚刚吃了八十对鸡翅，还有那几个汉堡鸡柳圈什么的，这胃是无底洞吗？ 　　东张西望的猫：什么？刚刚吃了八十对鸡翅？我来太晚了，只看到吃鸡柳圈！主播，你还能再吃吗？好想看。 　　小枪枪：主播，我点的餐还没到你就吃完了，继续继续呀！ 　　雪花飘飘：你们都是什么人呐？主播吃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上医院！得赶紧去！为了直播这样残害身体是不行的？她还是个新人主播，哪能一上来就吃这么猛呢？ 　　呼噜：楼上的，你知道什么叫大胃王吗？主播虽然没有拿这个当噱头，但她这就是啊！你不懂别乱说，既然主播说能吃，肯定就能还吃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没数吗？ 　　看到叫她吃跟叫她赶紧去医院或者拿点消化药的分成两派在下面争来吵去，林芝拿着摄像机起身，边下楼边说，“刚刚那位呼噜说的挺对的，我就是属于大胃王的那种，大家不必担心，我能吃得下。” 　　把镜头压下一点，对着自己肚子侧面晃了晃，直播间又是一阵惊叹。 　　小棉袄：天呐！吃这么多主播肚子都还这么小！天赋异禀啊！ 　　咪咪：主播腰好细！赞！ 　　中华芝士堡：长见识了！大嘴君不也是做大胃王类型的直播吗？他吃得虽然多，可每过一段时间都要跑好几趟厕所呢，芝芝主播刚刚从头吃到尾，连饮料都喝得少！这才是真的大胃王啊！ 　　直播间风向又变了，一溜叫她再吃一点，特别是那些刚进直播间还没看够的。 　　林芝想了想，就答应了。 　　早上赶得急，在家里随便对付了两口，勉强把能源值堆到能顶一上午的程度，刚刚排队时能源值都挺险的，现在吃了那么一堆鸡翅，能源还远没够呢。 　　征集了意见，林芝选了个最近一个装修得还不错的面馆，摆好摄像机，又慢悠悠吃了近十碗牛肉面才算完事。 　　“好了，今天就播到这里吧。”林芝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了。 　　早上高度集中精神做卷子，人都有点困了，现在一吃饱，就更想睡觉。 　　新概念鹦鹉：这就下播啊？主播不还是大学生吗？下午有课吗？ 　　明月天：晚上还播吗？还播我就准时过来！ 　　小枪枪：主播，你能在公告上说明一下每天开播时间吗？最好天天开！我每天都来！ 　　芝芝的大叔：最好一日三餐都播，我会准时收看。 　　话一说完，芝芝的大叔一口气送了十个天使翅膀，以示诚意。 　　有他带动，大家纷纷开始刷礼物，一时间屏幕上特效乱飞，晃得几乎连说话都看不见了。 　　林芝看着这么礼物飞来飘去挺高兴的，可想到昨天出的那个岔子，又提着心怕手机崩了。 　　还好过了一会儿礼物少了，看手机还依旧□□，才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没课，不过应该也不会播了，都吃到现在，晚饭我也撑不了多少。明天晚上我开播吧，这次报名了三天的活动，肯定是要做完的。至于以后的开播时间，可能不太固定，反正我尽量有时间就播，大家关注一下，我上线就有提醒了。” 　　林芝举着手指，微笑向上虚点了一下屏幕上的关注。 　　看到芝芝很爱吃卖萌求关注了，大家立刻动作起来。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本来五千的关注，一下暴涨到三万，林芝这才注意到，自己直播间原来已经有四五万人在线了。 　　“谢谢大家！那我就下了，再见！”林芝摆摆手，在一片欢送声中退出直播间。 　　到首页转了一圈，林芝发现自己居然正排在甜心爱宝贝的后面，是热门主播排行的第二十三位。 　　自己粉丝大半都是从甜心爱宝贝那里来的，现在人一少，居然把本该在前三的甜心爱宝贝拖到了二十二位，林芝怀着歉疚的心情关闭了大浪直播。 　　网上的人气就是这么残酷，如果不能吸引到粉丝停驻，很快就会从巅峰跌落下来。 　　像甜心爱宝贝这种准备在这一行长期打拼的主播，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特别接受不了，特别难受吧。 　　“物竞天择，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如果有人做得比你好，站到你的前面，难道那个人也应该为压下了你而感到愧疚吗？” 　　林芝觉得74说的也有道理，想想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回到家里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林芝舒舒服服洗了个澡，顺手把脏衣服也一块洗了，精疲力尽后倒在床上，美美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周二一早起来，林芝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看看课表，发现上午有课，就麻利收拾一下出了门。 　　推门的时候，林芝还注意了一下，结果陆长风家大门紧闭，看来是早走了。 　　无所谓地耸耸肩，林芝背着书包下楼。 　　昨天绝对是碰巧。 　　结果拐出楼道，林芝一眼看到陆长风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口仰头上望。 　　清晨阳光下，他穿着淡蓝色仔裤，白色短T，清爽短发配上耀目五官，浑身上下闪动着青春洋溢的光。 　　真是好看的人。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林芝忍不住盯着他瞧了半天。 　　站在路口发傻，换成别人肯定是很难入眼了，但是陆长风做起来，就特别地不一样。 　　怎么说呢？ 　　林芝有点词穷。 　　反正就是很吸引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存在。 　　特别是他现在正盯住某一处，目中有专注而锐利的光透出，让人不自觉就会想顺着他望去的方向，去寻求他寻求的…… 　　……窗户？ 　　林芝偏头上望，发现陆长风好像盯的是她家窗户。 　　嗯？ 　　她快步走到陆长风身后，再一次回头。 　　没错了，就是这个角度，三楼靠左的那一家，她卧室阳台的窗户。 　　“你找我吗？”林芝伸出手指点点陆长风肩头。 　　陆长风猛地转过身，反而是林芝差点被吓到。 　　“你找我？”林芝抚着胸口问。 　　“没有。” 　　“那你是准备拿弹弓打我家玻璃？” 　　“没有！” 　　看到陆长风震惊之余，还下意识地摊手，林芝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到底有什么事啊？有事找我就敲门啊。” 　　“没什么事找你。”陆长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背着书包转身前行。 　　林芝赶紧跟上，“那你干嘛……” 　　“你昨天晚上在家？”陆长风偏头看她一眼。 　　“在呀。”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四点多就回了。没课，我太困就睡了……你这是以为我夜不归宿呢？”林芝反应过来。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看陆长风一脸严肃，林芝笑着问，“你周日晚上肯定不在家吧，去哪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陆长风讶异。 　　“这你就不用问了。我爸让你盯我的吧？他怎么跟你说的？” 　　陆长风望着前方，脚步匆匆，“不记得了。” 　　“哎，怎么能不记得呢？嗨？我前几天才打电话告诉他你住我隔壁的，这么快就找上眼线了，真神了！” 　　“你怎么不说话呢？低着头走路怕摔呀？” 　　“不敢看我了？做地下特务心虚了吧？啧啧……” 　　到了计算院两人分手，林芝都没从陆长风嘴里撬出关于老林是怎么收买他这个特工的半点消息。 　　看陆长风头也不回离开，林芝撇嘴。 　　他不说，自己难道不会问吗？还真以为自己是地下党，嘴一闭就消息来源断了？ 　　林芝头一扭，背着书包往文物院走。 　　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一个班的人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如果上本专业课，一般都在文物院。 　　三层小楼的老院子，就在林芝最先住的宿舍楼后山那边，有几间教室，还有几间仓库，存放着一些可供学生练手的老物件什么的。 　　进了教室，林芝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地。 　　“王想田，你上回不是说要找我借考古学理论方法与实践吗？今天给你带来了。”林芝把书放到王想田同学的桌上。 　　“谢谢。”王想田左右看了看，“林芝，昨天的考试……” 　　“嗯？考试怎么了？” 　　“……没什么 。”感受到众人视线，王想田脑袋一低，不吭声了。 　　林芝莫名其妙地转过头。 　　正把今天上课要用的资料往外摆，感觉到周围同学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跟着大家望的方向一瞧，发现赵老师正带着个老头往讲台上走。 　　那老头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正跟林芝对上眼。 　　哎？这不是昨天叫她跟着一块去工作室的那个何教授…… 　　林芝打了个激灵。 　　她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给了电话号码，说让下午找他去的…… 　　下意识摸摸口袋，林芝记起来昨天装着电话号码的衣服给直接扔洗衣机里搅了。 　　“林芝。”赵老师冲林芝招招手。 　　“啊？”林芝傻怔怔起身。 　　“过来一下。” 　　起身往讲台走，林芝感觉到众人视线跟着她挪移，刚刚进教室的那股不适感更强烈了。 　　走到何教授身边，看他笑眯眯冲点点头，林芝也赶紧点点。 　　“大家对何教授应该相当熟悉了吧？开学以来，这是何教授大家跟第一次见面，因为平时工作繁忙的关系，一般很难抽时间过来跟同学们一起研讨文物修复这方面的知识与心得。现在时间不太多，同学们可以抓紧时间提一些问题，让何教授帮着解答一下。”赵老师注意到有些同学看到何教授很激动的样子，笑着说。 　　“何教授！修复煌河壁画的时候，您真的为了一幅画不吃不睡三天修复好了才被抬出来的吗？”有人两眼放光地举手。 　　“太过了。哪有人能不吃不睡三天呢？也就吃得少一点，睡就倒在画边上睡，不出去罢了。”何教授哈哈大笑，摇摇手。 　　人群中罗远的手举得最高，看何教授指了指自己，激动发问，“何教授？您最近是在修复献帝上元图吗？听说这是至今以来从汉代古墓里挖出最完整的帝王宫殿全景图！很多媒体都报导了那次的挖掘，在世界上都引了广泛关注！您什么时候可以修复好，让这张图重新现世呢？” 　　“这位同学消息很灵通嘛。哈哈哈。”何教授点点罗远，惹得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献帝上元图修复难度非常大，目前工作只进行了很小的一部分，估计近两年内很难完整重现这张图的原貌了。” 　　看到大家都失望叹息，何教授又笑，“国家既然这么信任我，把这张图交到我这儿，我就会尽力去做这件事。最长应该不会超过三年时间，肯定能让世人重新看到汉代帝王宫殿的旖旎风采。”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看向何教授的目光中，尽是崇拜与尊重。 　　林芝被气氛感染，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虽然她对何教授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像这样老一辈的文物修复工作者是特别令人敬重的。 　　华国历史厚重，残留下来的古文物数量众多，只有这样手艺精湛的文物修复工匠，才能把这些承载着历史的文物留存下来，令后世能亲眼观赏到先辈遗留下来的文化印记。 　　看的那些书，印在了心里，林芝越是读得多，越是觉得自己选择的这个专业不一般。 　　虽然冷门，报考的人数少，但就是这些人背负着国内为数不多文物修复大师的浓厚期望，老一辈的手艺，是需要他们这些年轻一代一代来传承的。 　　同学们满是热情地提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何教授都答了，还对一些问题做出了详细的解释，令大家都受益匪浅。 　　“好了，何教授还有工作要做，大家准备一下今天要上课内容，一会儿我们就开始了。” 　　赵老师说完，转头看向林芝。 　　“昨天说好了去何教授工作室的呢？为什么没有打电话？知道何教授在那里等了你一下午吗？” 　　“对不起，我忘了。”林芝很惭愧。 　　“好了，我本来就在工作室干活的，又不是专门为了等她。走吧，今天事多，一会儿你给我打打下手。” 　　“您就是护短。”赵老师笑笑，“这还没收徒弟呢，就开始护上了。” 　　“走吧。”何教授眯着眼睛冲林芝招招手，自己先往外走。 　　林芝看看赵老师，“今天上午的课……” 　　“你不用上了，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昨天卷子上关于这部分的，你都答得特别好，今天就跟何教授去学学吧，很受益的。”赵老师冲林芝挤挤眼。 　　赵老师都这样说了，林芝就回座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教室里嗡嗡声一片，每个人看林芝的目光都各有不同。 　　看林芝都走到教室门口了，赵庆庆实在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赵老师！昨天你不是说考试第一名才能跟着何教授做助手吗？卷子都没改完，为什么林芝就被选上了？” 　　“就是，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们昨天也好好答卷了，比林芝认真得多。为什么这个机会给她？” 　　“偏心眼……” 　　林芝脚步一定，回头望向众人。 　　教室里乱轰轰地，大家交头结耳，每个人嘴巴都在动，根本看不出是谁说了刚刚那几句话。 　　赵老师看了眼赵庆庆，又看了看祝美。 　　“我昨天不是跟你们两个说过情况了吗？你们还没有跟同学们解释吗？”赵老师一脸严肃。 　　祝美起身，“是说过了，可是同学们都不理解，我们也没办法。你说林芝考得好，谁也没看见，大家只知道她只写十几分钟就交了卷，包里还塞了一堆参考资料……” 　　“是啊。考试不公布分数，谁心里能服气？林芝平时学得好也就算了，可是她根本连书都不怎么看的人。” 　　“就是啊。” 　　“怎么了？”何教授听到教室里挺乱，走回几步问站在门口的林芝。 　　“没什么。” 　　林芝话音未落，何教授就自己听到里面的争论。 　　“这个呀？好像是有点不公平。”何教授微微一笑，“我去跟他们解释一下。” 　　林芝伸手一拦，“不用了，我去说吧。” 　　何教授看了她一眼，见林芝一脸认真，点点头，“那我在外头等你。不过，你一会别又把这事忘了，我现在可是专门在外头等你，什么活也不干的。” 　　“知道了。”林芝被何教授这句打趣的话，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林芝的卷子确实做得特别……” 　　“赵老师，空口无凭，这样说是没用的。” 　　林芝清脆声音响起，打断了赵老师的话。 　　看她拎着书包走上讲台，咚地往讲台上一放，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林芝将目光投向全班同学，“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答不上来，算我输。” 第054章 　　“什么意思啊她？” 　　“让我们考她吧？想证明自己昨天没作弊？” 　　“你们还记得昨天的题吗？” 　　“我记得几道, 不多……” 　　林芝的话一出, 教室一片低声碎语。 　　“就是你们理解的意思。昨天试卷上的题目，你们提问我作答, 包括卷面上超出咱们专业范围的题也行。”林芝睥睨众人，朗声说道。 　　“赵庆庆, 你昨天真听赵老师说她卷子全答对了？”赵庆庆身边同学拱她一下。 　　“……应该是夸张了, 你觉得凭林芝能答对全部的题？就算是真对了, 那也是偷偷做了小抄。” 　　“可她像是挺有信心的……” 　　见旁边几个同学都有些狐疑, 赵庆庆轻哼一声, 拿着书起身，“我先来，你先说说百日维新期间颁布的变法方案……” 　　“废除八股文。”不等赵庆庆问完，林芝给出答案。 　　“华国古代白银货币化的赋役改革……” 　　“一条鞭法。” 　　“唐初官方颁行的儒……” 　　“五经正义。” 　　众人一片哗然。 　　对不对在其次, 林芝答题的速度着实让人惊讶。 　　“这也算不了什么，或许是正好背过。” 　　“可她连题都没听完……” 　　“我来！”有人起身, 拿着自己对过昨天卷子的一本资料照着念，“博物馆中常用的防霉剂……” 　　林芝目光一转, 看向他, “樟脑。” 　　看她答这么利索, 这位同学加快了速度，又给另几道题，结果每道题林芝都没打过磕巴，每次都是刚念了开头，那边答案就出来了。 　　茫然抬头, 同学与林芝自信的目光一触，咬牙再次翻书，“《农桑衣食撮要》的作者……” 　　“昨天的卷子没有这道题。” 　　林芝眼睛眨都不眨，指出这一点，“不过也没什么，你既然问了，我也能答。” 　　“农桑衣食撮要作者鲁明善，是元代杰出的畏兀儿农学家，他的父亲迦鲁纳答思……” 　　看着林芝流利地说出一长串农学家鲁明善的背景资料，整个教室都静悄悄地，没一点声响。 　　林芝说的这些班里只有小半的人有一点模糊印象，好像是在老师推荐的哪一本书上看过，再背得深一些的，大概也就是知道这个姓匐的写的这本书是元代三大农书之一。 　　再多的资料……就没人记得了。 　　至于他的父亲是谁，出任肃政廉访的年月以及他劝农说的话…… 　　这些东西都有必要背吗？老师也没说过要记这些东西啊。 　　看大家都不吭声了，林芝双眼扫过教室，“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就走了，何教授还在外面等我呢。” 　　“我！我还有问题要问！” 　　赵庆庆刚刚被林芝一连串的回答给搞懵了，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问的问题都太浅显。 　　赵庆庆低头抱着书飞快翻找，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林芝也没异议，站在讲台上安静等着她发招。 　　赵老师忍不住想阻止赵庆应这种行为，她翻的那本书过了考试范围，明显不公平。 　　看赵老师上前一步要说话，林芝阻止，“没关系，这本书我看过。” 　　赵庆庆猛地一抬头，“看过就好，别说我为难你。” 　　终于翻她满意的一页，赵庆庆抬起头，得意一笑，“这本书是老师重点推荐过的，也跟何教授擅长的课题相关，是每个同学必看的资料书。如果你真的整本翻过了，想必不会看漏这道题。到底是背答案，还是真学霸，一题就能见分晓。” 　　“废什么话？我的时间很宝贵。”林芝不耐烦了。 　　“你给大家说说望中石窟风化破坏的原因吧。不用精讲，简单说几条就够了，后面另一问如何防风化加固保护就算了……不是怕你答不上啊，必竟你这么厉害。我是怕你太能耐，说多了嘴干……” 　　说到这儿赵庆庆轻笑一声，没听到有人捧场，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拿出这本资料书翻找到这道题，互相小声交流起来。 　　“这题也出得太刁钻了吧？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学到这儿啊？” 　　“不是专精这个方向的，根本就不会去看这个内容，石窟修复那是大工程，就算是毕业了也学不到这里……除非读这方面的研究生……那也玄……” 　　“赵庆庆也是够狠的。林芝都答对那么多了，就算真是背答案，那也证明她脑子厉害，要我去背我背不出那么些……这次考试她第一，我觉得没问题。” 　　“是啊。平时看得挺不显眼，谁想得到她居然背地里学这么狠。何教授挑她，也是正常……” 　　本来挺得意自己这个选题的，看到同学居然都开始往林芝那边倒，赵庆庆脸色有点僵。 　　赵老师看向林芝，“这一题超纲太多，你可以不用答……” 　　“没关系。”林芝笑笑，转头看向赵庆庆，“望中石窟内部结构特征是石割风化的内在因素，坡顶流水、岩顶渗水还有空气冷凝水和地表上升毛细水对于石窟造像有一定的破坏作用。还有大气污染、微生物、和温度变化都……” 　　林芝在上面说，大家在下面对答案，她每说一条，都会引来一些人的频频点头，到最后说起了兴致，连赵庆庆不需要的防风化加固保护方法都全部归纳了。 　　“林芝，你口渴吗？喝点接着讲。”坐在前排的同学看林芝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忍不住拿自己杯子往前递。 　　林芝笑着摆手，“真要讲起来，赵老师今天的课时被我全占了也说不完。如果谁有兴趣，建议多找一下这方面的资料自己看看，都是摆在书上的东西，很浅显的。” 　　看了眼怔怔站在教室中央脸色很难看的赵庆庆，林芝撇嘴。 　　这姑娘眼睛又红了，准备当着一班人的面掉金豆子？ 　　到底谁被欺负了明眼人看不出来吗？ 　　林芝讲解这道题后，引发了同学们的热情讨论，看大家都在下面拿着书互相探讨，林芝看看时间，对赵老师说：“大家好像都没什么问题了。” 　　赵老师看向林芝的目光透出奇异神彩，“你说得太精彩，连我都听入迷了。平时到底怎么看书的？每个点都掌握得很好！” 　　“我也就记性比一般人强一点。”林芝笑着点点脑袋。 　　看林芝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大家一改方才的冷漠，都对她抱以热情微笑。 　　“林芝，跟何教授学了东西，记得回来传授传授啊！” 　　“是啊，林芝你挺会总结的。说得比书上简单易懂多了！下回你多记些读书笔记，咱们借过来也方便学习啊。” 　　林芝挥手出了门，脚步轻快起来。 　　想到刚才咄咄逼人人的那些提问，她真庆幸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把那些书全啃过一遍了。 　　在任何时候，实力都是证明自己最好的手段。 　　何教授站在路边被一群博物馆学的同学团团围住，看样子已经被缠着问了半天问题了。 　　林芝一边走近，一边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嗯，曾经她疯狂迷恋K姓韩星的时候，挤着冲上去要签名也是差不多就是这个场面了。 　　“好了，今天还有事，下回再聊吧。”何教授劝散了围着他的同学们，冲林芝使了眼色。 　　何教授的工作室就在后山附近，林芝曾路过几回，远远看着围着工作室一圈高墙，听人简单介绍过里头的情况。 　　被圈起来的这个小院听说是文物院专门为了做修复搭建的，防潮防虫还防盗，那个时候林芝只大致知道有个很厉害的人里头工作，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走进这里。 　　何教授推开院门，林芝一进去就看到檐下几个摄像头正跟着人缓缓移动，走到一楼大厅，四处也都布置着摄像头，几乎没有死角。 　　大厅里摆放着一些展柜，林芝一个个慢慢看过去，发现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有几个甚至在她买的参考书上都看到过图片。 　　“这是明代的青花飞凤纹高足杯？”林芝在一个玻璃展柜前驻足。 　　何教授回头，“嗯，仿件。” 　　“那这个呢？”林芝指着另一个展柜里的宋代哥窑碗。 　　“仿件。” 　　林芝跟着何教授走上楼梯，回头看着下面展厅大大小小数十件展品，“这些，全是仿件？您仿的？” 　　“嗯，没事仿着玩的。” 　　“跟真的几乎没差了！”林芝惊呼。 　　何教授摆摆手，“差得远了，你这眼光还得磨一磨。是前两年校里说想做个展览，让我把早些年弄的玩艺摆出来，就随便挑了些放上去了，不能入眼。” 　　林芝一边上楼，一边琢磨着刚刚看到的那些。 　　就她从书中看到的鉴别真假件的那些理论上看，这些东西真品无疑，一点都找不出破绽。 　　想到何教授刚刚说到自己眼光还需磨练，林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书上得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 　　看着前方那个苍老身影，林芝生出一股向学的心。 　　赵老师说得不错，这个机会难得，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就是我的工作室了。来来，没事，随便走，地上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用这么小心。”看林芝一进工作室，踮着脚不知所措的样，何教授走到桌边冲她招手。 　　虽然何教授这么说了，可林芝还是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满是年代感的坛坛罐罐，遇到一些泛黄纸张，要弯腰拈到一边才敢行下一步。 　　好不容易走到桌边，林芝一眼就看到摊在桌上的那副古画。 　　“献帝上元图？”林芝惊呼。 　　“嗯，最近正在搞这个，难得很。”何教授戴上眼镜，借着外头光线低头看着昨天修补过的那一块晾干情况。 　　林芝呼吸都屏住了，像是生怕一个吐气，就会影响到这副珍贵古画的湿度，只能远远弓着脸，拿自己1.5的好眼力细细打量。 　　整张图残破的地方确实有很多，里面不光画有汉代皇家内景建筑，还有不少拇指大小的宫人像，一些人头脸残缺，还有一些地方大量颜色缺失。 　　何教授对于修复古书画以及壁画最是在行，看他拿起调色盘，借着光线细细沾墨点选颜色，林芝莫名生出一股强大的信心。 　　这副画在何教授手中，一定会重现光彩！ 　　发现昨天修补的地方还有些疏漏之处，何教授低头一描就是近半小时。 　　好不容易完成这指尖大小的一块地方，老腰又开始疼起来，何教授扶着腰侧慢慢挪到一边的藤椅上坐下，抬起头，见林芝还站在原处，忍不住乐了。 　　“差点把你忘了。里头有开水，自己倒，那边椅子随便坐，别这么拘谨。” 　　“您喝水吗？”林芝看到何教授杯子空着，赶紧拿起来问。 　　“倒点吧。” 　　林芝谨慎地用小碎步挪到开水瓶那里倒了水，再挪回来，足足用了两三分钟。 　　“说了都不是重要的东西。只要别把中间桌子上的这副画毁了，其它的东西随便怎么折腾。你别看物件老，全是没事仿着玩，这里的真品，也就是上元图了。”何教授接过杯子，笑着摇头。 　　“是吗？我还以为这屋子里全是真东西呢！”林芝讶异。 　　“真东西都锁起来了，还能随便放这儿？上元图也是一早拿出来的，晚上还得锁回去。” 　　有何教授这话，林芝就放松多了。 　　紧靠着墙壁一侧的长桌上，摆着不少古书旧籍、瓷盘破碗、玉石摆件等，连地上角落里也堆着不少。 　　想到刚刚进来连个下脚都没有，林芝问过何教授后便开始着手收拾。 　　“你手里这本书我前两天才补过，勉强也得上是个真品，价值不高，练练手不错。封面那张彩图后面我还想垫张棉连纸，你把它收那头去，下回好找。” 　　林芝在这边收拾，何教授端着杯子在一边指挥。 　　听着何教授的话搬来拖去，林芝发现他说仿着玩的东西其实只占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还真都是老物件，只不过在他看来价值不大，等同于仿货而已。 　　知道了这一点，林芝手脚又慢了下来，生怕不小心给什么东西撞坏了。 　　这些老东西坏就是坏了，再修补起来也不是原来那个样，就算价值不大她也没法找个一样来赔。 　　“你先收拾着，我出去一下。”何教授接了个电话，放下茶杯起身。 　　目送何教授离开，林芝没敢听他的继续收拾，看了眼上元图，心里其实还想细瞧一番，可又怕自己不一小心动坏了哪里，索性放弃。 　　闲坐了一会儿，看何教授还没回，林芝就手拿起清到长台角落里教授说最近要修复的那本旧书，想着封面上张画还挺不错的，翻看翻看。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明书面老旧粗糙得不行，偏拿起来就从手上滑下去了。 　　赶紧俯身去拣，不巧又撞上她搁在椅子扶手上的一次性水杯。 　　看到残留的半杯水全倾在这本旧书封面上，林芝猛地捂住嘴，强行压下惊叫，警惕地望向门外。 　　何教授还在外头打电话，声音隐约传来。 　　林芝心如雷鼓，一把抓起地上的旧书，也不管脏不脏，甩甩就往自己棉T下摆一卷，迅速按压吸水。 　　看到衣服上透出带着颜色的水迹，林芝半是庆幸半是懊恼。 　　庆幸是没有去看上元图，要不然出了岔子杀了她片肉卖都赔不起，懊恼的是自己毛手毛脚，刚进工作室第一天，就弄了坏本真东西！ 　　何教授说是价值不高，谁知道这话里头有多少水份？ 　　想到刚刚收拾的那枚和田玉章何教授也说价值不高，结果一问小三万，林芝心里又是一哆嗦。 　　手上加快着速度，林芝卷几下就摊开看看，发现书面上的颜色并没淡去多少，稍稍松了口气。 　　又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急着想翻开瞧瞧，结果这一翻，出了事。 　　这本书是以古画做封面，后面原本就胎着纸，使其柔韧又不失坚.挺。 　　现在沾了水，轻轻一揭，胎的纸就跟封面分离开来，碎成了三片！ 　　林芝吓得手一抖，封面落回原处，后面裂开的那张纸立刻卷成一团，跟堆烂咸菜似地鼓在后头，整张画一下就变得皱巴巴。 　　恨不得抬手大巴掌抽自己，林芝咬牙拉开封面继续卷进棉T里吸背后的水，想着等干一点，慢慢把后面拉平，按按紧。 　　正自个暗地里使劲，何教授脚下没声地出现在工作室门口，“休息呢？” 　　林芝腾地坐起，手里捏着卷在T恤下巴掌大的那本旧书，一脸惨白。 　　被抓现形了！ 　　何教授说着话，走到窗边拿起自个儿的包背上，看都没看林芝一眼，“今天有点事，得出去一趟。也是关于上元图的，上回申请一起挖出来的那些人物图能拿回来了，有这些东西就好照着修补。” 　　“何……教授。”林芝心虚起身。 　　“这两天我可能不回校，东西得去上江拿。等我回来再找你，刚刚你收拾东西挺麻利，下回还照这样接着收拾。” 　　何教授背好包往外走，见林芝还站在原地，招手，“快，关门了。” 　　“哦……哦。” 　　被何教授焦急一催，林芝赶紧提着包站了起来。 　　跟着一起走到院外，看何教授走远了，林芝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捏着书。 　　因为紧张，这本书都快捏变形了，卷在T恤下头，皱皱巴巴。 　　一转头，看到高墙下的摄像头，林芝赶紧拿包捂着快速离开，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比做贼还紧张。 　　不，她好像就是在做贼…… 　　惊慌失措往家跑，一路上林芝都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在后头追似地，心虚得不行。 　　回到家，林芝包包一甩，抓着书跑到卧室开了灯，尖着指甲把封面揭起来，发现后面那团破成三片的碎纸已经干结成了一团。 　　试着扯了一下，林芝看着指尖上揪下来的那一团带着毛丝的纸碎，欲哭无泪。 　　“74！怎么办啊？我把何教授的真东西给弄坏了！” 　　“本来就是本残旧的书，这一点程度，按总体破损率来算占不到百分之十，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 　　“可是我弄坏的呀！原来破是原来的事！何教授刚刚还说要重新整修这个封面的……”林芝眼眶有点湿。 　　“宿主不是正是修复专业的学生吗？尝试着自己修复一下吧。不过是后面这张薄纸有了破损，换一张一样的粘上去就可以，技术含量并不大。” 　　“哪有那么简单？”林芝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道关于古书画修复方面的资料，哭丧着脸说。 　　刚刚她看过了，破损的不光是这张画的复褙纸，托心纸也坏了。 　　修复古画的过程有清洗、揭心、修补、托心、贴折条等步骤，她理论知识倒掌握得不错，可真要论起动手，那真是比门外汉还门外汉。 　　“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觉得一次无法修补好，那就进行多次试验，或者可以拿别的书画练手，时间用得久了，自然就能掌握手法。” 　　“时间？我哪有什么时间？何教授说两天后就回，肯定得赶在他回的那天把东西还回去呀。” 　　林芝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主动承诺错误，神差鬼使把书带了出来，要是何教授在自己还回去之前发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她呢！ 　　后悔后悔！林芝拿拳头锤脑袋，气得不行。 　　“宿主可以进入商店寻求问题解决方法。” 　　系统这话，仿佛给林芝身上投下了一束圣光，引领她找到正确方向。 　　林芝以拳击掌，“我怎么没想到！” 　　随着能量点的增加，商店里的一些东西也慢慢显露出来。 　　和以前的规则一样，她能在这里花用的点数越多，能呈现在她面前的东西越多。 　　自从上了三百点，商店就放开了休闲区，以无垠星空为背景的宽大玻璃旁，一溜舒适沙发硬木长桌，灯光可随心意调节。 　　只要林芝喜欢，花上几个能量点就可以坐在里品尝高级咖啡茶点，拿些几十年后的流行杂志慢慢打发时光，反正坐再久外面的时间也不会改变。 　　不过林芝一般没这种闲工夫，都是匆匆来去，买完需要的东西就走，不给商店白赚这些点数。 　　翻看着店员范晓丽给出的另一本选购单，林芝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天！这不是《八牛图》吗？居然只要五十个能量点就能换到？这不等于不要钱吗？” 　　“《草书华溪诗卷》这也有？还是全新的！一点破损都没有！”林芝揉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华宫博物院1964年从全宝斋收购《草书华溪诗卷》，整个书卷残破不堪，拼接后仍损去不少字，进行大量的补笔工作后才恢复了原貌，成为华宫书画保护的一个经典案例。 　　林芝看到这部分资料的时候，还特意研究了拍下来的《草书华溪诗卷》精图照片，一闭眼都能在脑子里重现那张古旧书页。 　　结果在商店这里，三十个能量点就能买！三十个！ 　　林芝几乎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想要把自己看中的这些东西全都拿下来了！ 　　“以宿主所在时间为坐标，目前已可任意可兑换上下五百年间的物品。你看中这些东西都在时间范围内，拿下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 　　“什么？”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在外面现过世的，拿出去就会自动销毁，不留任何痕迹。” 　　林芝正磨拳擦掌，听到这话就愣了。 　　“如果挑选一些不曾现世的书画就不会出现问题。有一点需要提醒，如是你所想，这些东西不像那些超出目前科技的物品会对外界产生影响，确实可以在外面流通，可是你兑换出来的都是全新件，拿出去也是全新的，不具有任何古物价值。” 　　听系统说可以在外界流通，林芝难掩兴奋，再听到后面那几句，整个人又萎了。 　　外界流通原则她当然知道，她那台高科技自动睡眠灯就是不能拿出去的，这些古书画，玉器古玩什么的，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扔一两个出去什么也不影响。 　　可全新件是什么鬼？ 　　林芝埋头翻翻翻，发现这里头哪怕是年限最老的东西，也标着全新件，那些名贵瓷器什么的只差没写上刚刚出炉了。 　　“宿主不要忘了初衷，你不是为了修复那本残书，想要选购一些工具才打开这本旧品选购单的吗？” 　　林芝看了眼放在一边的新品选购单，她的笔记本电脑，黄金小饼干什么的都是从这本新品选购单上换的。 　　还以为旧品就是老东西呢，原来就是按她所在的这一年往前的东西就叫旧品，往后就是新品…… 　　“算了。”林芝想开了。 　　她现在又不缺钱，倒腾这些东西干嘛呢？随便开个播就够她吃好久了。 　　重拾心情，林芝翻到要找的品类，换了一些自己觉得得用得到的工具，最后又换了几本跟这旧书出同出一人之手的画册。 　　有系统在，干什么都挺方便，扫一下旧书就知道它用了些什么样的纸张，笔墨工具以及颜料混合比例等等。 　　一个人制书手法大同小异，林芝把这几本书的封面拆了，慢慢拿水反复浸泡，又拿镊子揭去托纸、命纸，再用手指揉搓，去倒推这些工序是怎么完成的。 　　做得多了，结合自己看过的那些书，林芝慢慢积累出了一些修复心得。 　　累了就倒在沙发上靠一靠，困得不行，想睡的时候，灯光会自动暗下来。 　　外面星云流转，偶尔能见到几颗陨石碰撞，单调又美好，极目远眺做眼部放松的时候，林芝焦躁的心情总能被这样美景安抚，再一次精神饱满地重新投入到学习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时间流逝极慢的原因，林芝感觉自己呆了很久，肚子却一点都不饿。 　　偶尔花上几个能量点换点饮料小吃什么的，也纯粹是为了解馋。 　　推开桌上那一堆被自己拆得乱七八糟的书画，林芝伸了个懒腰。 　　最后拿着笔尖舔舔瓷盘里的鳝鱼青，林芝凝目抬手，往旧书上添了几笔，满意点头。 　　“成了！” 　　捧起已经修复平整的旧书细瞧，封面画上的水渍已经完全不出痕迹，原本淡去色泽被她填补完整，灯光下看起来既鲜妍又带着古朴旧意，完全做到了整旧如旧的最高境界。 　　打开封面，后面裱的三四层纸都坚实细密，看不出一点后期粘补的痕迹。 　　林芝翻了几页，扫见自己顺手描补的几处，唇边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以她看过近百本此书著者的笔迹为依准，自己补的这几处缺损，差不多都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摸摸封面的柔韧度，林芝觉得就算是何教授来裱，也不会有自己这种水准。 　　倒不是说她有何教授那么丰厚的经验，而是她用的材料实在是妙到了极点。 　　这副画原先用的是什么裱纸，她就照着用什么样的，再严格依制书人的步骤精细粘合，保证新纸与旧纸之间的拉力和原先一模一样。 　　现在华宫博物馆里的书画修复专家，用的棉连纸都不一定有她这个好，这点细微的差异，有时候就能决定一件作品的完成度。 　　修复好了这本书，林芝绷着的一股劲终于松下来。 　　捧着旧书回到房间，林芝慎重地找了个盒子小心地把它保护起来，准备等何教授一回来，就赶紧送回去。 　　看看时间，发现离自己进入商店已经过了两分钟，林芝有些讶异。 　　这还是第一次从商店出来，看到外面的时间有所改变。 　　“我进去多久了？” 　　“大概三四个月吧。” 　　“啊……那么久啊？” 　　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林芝被提醒，瞬间觉出了饿。 　　能源值倒还好，可是一想到自己好几个月没有正正经经吃东西，林芝就有点抓狂。 　　登录大浪直播，提了一部分款进□□，林芝看到活动提醒，记起来今天是自己报名的最后一天直播。 　　几个月没好好吃过饭，林芝想吃些特别的口味，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有个绝味一条街很不错，出门打了车就往那边去了。 　　坐在车上把直播打开，很快就看到不少人涌进来，全都是注意到她上线提醒的粉丝们。 　　命是你的：哇，这个时间点？午饭已经过了，主播你好残忍！为什么在我吃完之后开播！ 　　小枪枪：有得播就好了，我还以为得等到晚上！主播今天吃什么？ 　　雪色风车：为什么不能照三餐播？昨天看过主播吃肯爷爷，我连着这两餐都吃那个，有点腻了！主播赶紧吃点别的，我想换口味了！ 　　林芝举着摄像机坐在车上，把镜头对准大街上一溜的特色馆子，“这一条街全是特色食馆，听说口味众多我才过来的，大家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一起吃起来吧！” 　　芝芝的大叔：就那家河鲜吧。这家我去过，味道很不错的，原来主播也在京省，有时候可以出来聚聚。 　　芝芝的大叔说完，一连刷了好几个礼物，出手大方。 　　想减肥又想狂：河鲜好！我喜欢河鲜！ 　　幸福的芝：就那家就那家！主播多吃一点！ 　　看下面一溜刷这家味有毒河鲜馆味道好，还有人说出自己吃过的体会，林芝看着也觉得挺馋，叫司机靠路边停了车。 　　坐到二楼靠窗的桌边，林芝把东西架好，转身研究起靠墙那个多格大玻璃缸。 　　这里头养着鳝鱼，泥鳅，黄腊丁，鲫鱼、田螺、河蟹等等河鲜，每个看起来精神头都挺足。 　　林芝依粉丝的要求点了些菜，最后把菜单放了，问服务员，“你们这儿还有什么特色菜吗？与众不同的那种？” 　　服务员见林芝正在做直播，菜点得又多，忍不住起了宣传的心思，“有是有，就看你敢不敢吃。” 　　幸福的芝：敢不敢吃是什么意思？这家叫味有毒，难道真有毒啊？ 　　王霸之气：服务一次不把话说完，真是气人！菜名报了再说啊！ 　　林芝看了眼直播间，转头问，“说吧？有什么东西不敢给顾客吃的？” 　　“河豚。”服务员笑了笑，看着镜头说：“我们家的河豚新鲜美味，处理手法独特，绝对吃安全吃得放心。” 　　王霸之气：既然处理得放心，干嘛又问客人敢不敢？难道这点自信都没有？ 　　“这是我们对每个客人都会问的一句话，也算是挑战一下心跳的感觉吧。”服务员看来对直播很熟悉了，看到有人提问就赶紧回答。 　　听到服务员说起河豚，林芝眼睛一亮。 　　美味的河豚鱼她一直都想尝试，只不过没碰到合适的机会，今天真是赶巧，她正馋着就有这好东西送上门了。 　　“给我先来五条吧。”林芝说。 　　服务员讶异地看了林芝一眼，“五条？是不是太多了？你还有朋友要来吗？” 　　林芝摇摇头，“我一个人吃。” 　　“可是你刚刚已经点了很多了……” 　　服务员眼睛一扫，看到直播间刷屏刷得厉害，捕捉到其中几个字眼，顿时笑了，“原来你是做大胃王吃播的，那这些应该是没问题了。对了，大嘴君也来我们这里做过直播，当时吃得也特别多呢……” 　　服务员一门心思在儿吹嘘自己的店，林芝感觉自己越来越饿了。 　　“麻烦你，五条。红烧清炖一样两条，还有一条……做生鱼片吧。” 　　“生吃？你确定？”服务员瞪大眼。 　　“嗯。如果你们厨子刀法不行，那就算了，我喜欢摆盘好看一点的……” 　　“怎么会，我们大厨的手艺一流！”生怕直播间观众误会，服务员赶紧摇头。 　　“麻烦快一点。” 　　服务员恋恋不舍地离开，看得出很喜欢出镜的样子。 　　王霸之气：厉害！主播敢生吃？勇气可嘉。 　　未满16岁吕孩纸：主播要不要先试试熟的，确定没问题再吃生的啊。 　　双面胶水：又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熟的也能有毒的，有什么好试的，想吃什么吃什么，主播我支持你！ 　　冲着林芝面不改色一点五条，双面胶水连刷了几个价值一百的大力丸。 　　屏幕上跳来跳去的几个鱼丸看起来特别可爱，林芝拿手点点，发现里面还能爆出汁来，被逗得笑个不停。 　　芝芝的大叔：几年前去这家河鲜馆的时候也有河豚，惭愧，那时候不太敢尝试，如果今天主播吃得好，找机会我会去试试的。 　　大叔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连续刷出的天使翅膀特效在林芝的脑袋上停了近三分钟才淡去。 　　本来前面点餐的那些人都在说着自己选择的菜品口味，林芝点了河豚后，所有人都开始集中讨论河豚鱼毒素的问题了。 　　宝贝心上人：宝贝宝贝！我刚刚看到那个芝芝很爱吃今天又开播了，过去看了一 眼，发现她居然为了搞噱头，点了五条河豚直播吃！她还说如果吃得好，还要接着点！ 　　宝贝的碗盘：不是吧？这么厉害？听说是个在校学生，胆子好大啊！ 　　西来顺：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主播吃河豚，有房间号吗？我想去看看！ 　　松鼠怪人：好像叫芝芝很爱吃，前天联手宝贝大叔从咱们宝贝直播间拉了不少人过去呢，还有不知道这事的吗？这个人真是花样百出，今天又吃这么刺激的，为了人气真是连死都不怕了。 　　六六六：啊？还有这事？欺负我们宝贝？房间号多少？ 　　甜心爱宝贝从宝贝心上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就觉得不妙，为了挽留人气，她今天还特意做了抽奖活动，只要人数达到多少就开一拔奖。 　　这第一拔奖还没开，宝贝心上人这么一闹腾，直播间全是嚷嚷着要芝芝很爱吃房间号的，差点把甜心爱宝贝气了个仰倒。 　　不到两分钟，看刚满两万人的房间一下就少了五千，甜心爱宝贝当着一直播间人的面摔了好几个盘子撒气。 　　林芝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等上菜，看着直播间人数慢慢上升，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马上就有好吃的，又有这么多人陪着，林芝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端着水喝了一口，林芝往窗外瞟了一眼，猛然发现有个熟悉身影正向这家河鲜馆走过来，眼睛立刻瞪大了。 　　不是不近女色吗？ 　　陆长风边上那个低头娇笑的女孩是谁呢？ 第055章 　　盯着陆长风跟身边那个女孩进了味有毒河鲜馆, 林芝正心说这也太巧了, 就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本就是图的清净上二楼，这个点除了她一个客人都没有, 形单影只很是醒目。 　　想到有可能是陆长风上来了，林芝下意识把头扭向窗边, 拔了拔头挡住半边脸。 　　“慢一点, 菜多别撒了。” 　　服务员声音响起, 林芝一回头, 就看到他正指挥着两个传菜员小心翼翼端着菜盘上楼。 　　松了口气的之余, 林芝又觉得好笑。 　　陆长风来了就来了，又有什么好躲的。 　　三个人严严实实围着林芝桌子摆盘，楼梯又有脚步声响起，林芝透过缝隙一瞧…… 　　这回是陆长风没跑。 　　刷地扭头, 林芝继续拔拉头发。 　　“这个馆子味道特别好，我爷爷带我来过几回。你吃了保证喜欢。”女孩跟在陆长风身后上了楼, 柔声介绍。 　　“你觉得好就行。这顿我请，算是谢你前天帮我安排病房。” 　　上楼后两人并肩而行, 低声交谈, 一起跟着引路的服务员走进二楼靠墙一间半开放式包厢中。 　　见陆长风没发现自己, 林芝忍不住偷笑。 　　一进包厢陆长风就背对着她这边坐下了，因为个子高，露出了半个后脑勺。 　　和他一起的女孩坐在对面，包厢是用半人高的竹篱围起，也没有门挡着, 林芝能很清楚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女孩一坐下，就拿着开水烫餐具，烫完了自己的又帮陆长风烫，不要的水仔细地倒进一边的垃圾桶里，接着从包里抽出块碎花小手帕细细擦手。 　　不光人长得漂亮，行为举止都赏心悦目，一看就知道家庭教养极好。 　　“菜差不多都上齐了。河豚鱼这道还得稍等一会儿，因为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没事，你让他处理好一点，这东西弄不好没法进口的。”林芝收回目光坐正身子，仔细叮嘱。 　　“这个当然了。河豚鱼这两个月卖了上千条，还没有一例吃出问题的，这个绝对放心。” 　　“对你们来说是千分之一的几率都没有，可如果客人吃到了，对他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几率，你这种算法不准确，希望能尽量仔细一些。” 　　“是是，那肯定的。”服务员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冲着镜头笑得灿烂，“一会儿我们厨师会亲自上来表演切生鱼片的刀功，请大家耐心等待。” 　　看这服务员打广告的劲，林芝都觉得他干现在这份工是屈材了，再磨练磨练到哪儿当个主持人都行。 　　听到厨师要表演刀功，粉丝们反应热烈，林芝当然也不会拒绝。 　　把镜头挪到桌上菜品，大家看到桌上剁椒鱼头、干烧野生河鲫、椒盐河虾、特色酸菜鱼小锅等菜品，都哇哇叫着开胃。 　　將心比心：可恨！中午吃太饱了，看到这些菜就觉得好吃，主播的摄像头精度也太高了吧？照得色香味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舌尖上的美食第二季呢！ 　　都不是神呐：是拍得挺美的！没看到主播怎么操作，居然还能自动调焦，我刚刚看到一滴油从煮得乱蹦的酸菜鱼片上跳起来！跟拍广告似的！告诉我我没眼花！ 　　单身姑娘：你没眼花，我也看到了！好像弄了慢放！绝了！ 　　说爱太烫嘴：主播这是有团队吧？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人弄的，这颜色好像也调过，看着特有食欲！不行，我去开包干脆面顶顶。 　　林芝很无辜，看这些非要她转摄像头扫镜头后团队人员的，只能抓着摄像头往整个二楼晃了一圈。 　　除了包厢里那一对，全是桌椅板凳。 　　“我没有团队，就是自己一个人吃一个人拍的。”林芝笑眯眯把镜头转回。 　　至于系统？系统当然不算是人了。 　　人来狗往：芝芝主播多才多艺，人美吃得又香，摄影手艺又这么棒，谁要娶了她，做梦都笑醒了！ 　　不疼自己：笑不笑不知道，肯定得先哭一场。 　　小枪枪：为什么啊？能娶到芝芝主播还哭啊？有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吗？ 　　不疼自己：照着这个量吃三餐，人不哭钱包先哭了。 　　这行字一打出来，下面一堆反驳，直播间里瞬间飘起了礼物。 　　特别是爱心巧克力，一堆堆地往外冒，上面全是对芝芝很爱吃表白的。 　　爱你的芝芝的润唇膏：芝芝主播由我们包养了，吃多少大家来集资！ 　　爱你的爱过人渣：多不嫌多少不嫌少！大家礼物刷起来。 　　芝芝的大叔最爱飘的天使翅膀在一堆小礼物里格外醒目，有几个土豪看林芝笑眼感谢，不服输也开始刷大额礼物。 　　大叔刷翅膀，有人就刷金跑车，还有的刷爱心汤圆的，一次就是一百颗，排成心型把芝芝很爱吃圈在里头，接连不断。 　　林芝被这一波刷愣了，她都还没开始吃呢，这边就这么激情四射，搞得……她胃口大开！ 　　废话不多说，表达感谢的最好方式就是大口开吃。 　　因为是河鲜馆，大家点的多是跟鱼有关的菜，林芝馋得不行又被鱼刺阻挠，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生吞才好。 　　屏幕上一群哈哈哈的半点都不顾忌林芝心情，一会叫吃这条一会叫吃那条，越是热闹礼物刷得越疯，林芝都顾不上去瞧，埋头跟碗里刚夹的多刺河鱼做斗争。 　　“哎呀，咳……” 　　女孩惊呼声并不大，二楼大厅空旷安静，听着就很清晰了。 　　林芝含着口鱼抬起头，看到坐在包间的那个女孩红着一张脸，伸手捂嘴微微呛咳，泪眼汪汪像是被辣到的样子。 　　“慢点吃。”是陆长风的声音。 　　“这里味道真的特别好，我一时嘴馋。”女孩挺不好意思地拿手背擦擦眼睛，微笑。 　　看陆长递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女孩笑着接了，林芝咽下嘴里鱼肉。 　　陆长风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这女孩难不成是他失散多年亲妹妹？ 　　林芝也抽张纸巾擦擦嘴，就手拿筷子戳了一大块剁椒鱼头，稀里哗啦吸吮着又香又辣的鱼脑胶冻，味道好得根本停不下来。 　　是她太糙了吗？ 　　一样的剁椒鱼头，那个女孩夹那么一小块，轻轻一吸就呛到了，咳得又可怜又可爱，自己一吃一大口，全灌嗓子眼里只觉得辣得爽…… 　　林芝衔着筷子，突然想到自己以前也是斯斯文文的吃相，生怕哪里不符身份，惹人厌弃。 　　结果自从回来带上这个吃货属性的系统，整个人就放飞了，不管是为了填能源值，还是跟现在一样纯满足口腹之欲，都是豁出去地吃，哪有工夫顾忌什么形象。 　　看了眼直播间一群嗷嗷叫着好香好想吃的粉丝们，林芝笑着又戳了一筷子鱼塞嘴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受众，有喜欢斯文秀气的，自然就有喜欢吃得豪迈的，自己这几万的在线粉丝，都是有眼光的好同学。 　　一边跟直播间的粉丝们做着互动，一边紧赶着往肚里填东西，林芝吃得摇头晃脑，美得快飘起来。 　　这里的手艺是真的不错，特别是这盘剁椒鱼头格外够味。 　　灰黑色的鱼头被一剖两半摊在白瓷盘中，上面洒满了满满的红黄剁椒，爽辣鲜香，浓稠的酱色汤汁兜头淋下浸泡住鱼肉，每一筷子夹起来，都能尝到丰富浓郁的口味。 　　鱼肉嫩滑鲜甜，带着醋的微酸和鲜辣，催得人一筷接着一筷，根本停不下手。 　　细细品味，辣中还带着股强烈的麻劲，逐渐蔓延至整个口腔，又是另外一种无法形容的劲爽刺激。 　　剥光了鱼肉只剩盘中鱼骨，林芝索性用指尖拈起，塞进嘴里呼呼地吸汁水，啃到鱼骨上残留的肉碎一点不剩，才满足地放下。 　　“好好吃。”林芝擦擦嘴，冲着直播间狂咽口水的粉丝们感叹。 　　芝芝的跑车：芝芝主播吃慢一点！现在才三点多，我还熬到五点才出去吃饭！我忍着不吃零食！一会出去点剁椒鱼头！一会你一定要再点一盘啊！ 　　话一打完，芝芝的跑车刷出一排礼物，算是提前给下盘剁椒鱼头集资。 　　不疼自己：别听跑车的！赶紧吃椒盐河虾，这个我点的！我午饭没吃，这会儿外卖正送来，我就指着这个配饭了！ 　　说爱太烫嘴：酸菜鱼都快煮干了！吃不吃啊！我好急好急，我最喜欢吃酸菜鱼里的酸菜了，主播别的不吃，这个先捞一筷子成不成？我口水都咽饱了。 　　林芝看到最后这句，笑得合不拔嘴，很配合地抄了一筷子又辣又酸爽的酸菜，吹吹放进嘴里，边吃边举起大拇指，“好吃。” 　　看到这么多人之中芝芝很爱吃选中了自己的要求，说爱太烫嘴激动坏了，拼命连击爱心小点，一口气刷了九十八个。 　　爱心小点价值不高，一个才两毛，因为是可以连击那种礼物，许多人都喜欢玩这个冲手速，看谁连击得多，博主播一笑。 　　不疼自己：一看就知道说爱太烫嘴是个黄金单身狗！这手速绝了！我最多只能连击六十几个，你肯定平时在家没少操练吧？ 　　说爱太烫嘴：居然没连上一百？不行！我对芝芝主播爱一定要是一百分！ 　　接下来的几分钟，大家就看着说爱太烫嘴在那边飙手速，不知道是点累了还是体力不支，越点越少，一堆人看他玩得残，都饶有兴致地参与到了这场游戏中。 　　吃个酸菜锅的工夫，林芝顺手看了眼后台，发现这么一拔小礼物比赛，就刷出了小两千。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超出了五万，这是还是工作日下午，不早不晚的当口。 　　想到芝芝的跑车说自己要熬到五点才能吃饭，林芝看看时间，决定坐这儿慢慢吃到晚上得了，反正也没课。 　　自己速度慢下来，就发现陆长风那一桌也吃得挺慢。 　　主要是那个女孩细嚼慢咽，一块鱼肉恨不得在嘴里嚼一百下才吞，吐个刺要拿纸巾掩嘴，时不时抬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陆长风也挺好性，自己吃完了就静静等着女孩吃，不急不躁很有风度。 　　林芝偶尔抬眼瞧瞧，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挺墨迹，有这么会功夫，点的那几个菜她都能轮着吃三遍了。 　　“不好意思，刚刚发现河豚只剩两条了，就先做了红烧的。店里正在紧急调货过来，可能要稍等一会儿。”端着广大群众殷殷期盼的河豚上了桌，服务员抱歉地说。 　　林芝闻着红烧河豚的诱人香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晚点没事。” 　　让服务员又拿了菜单过来，林芝追加了一些清口的小菜，准备调整调整晚一点再整顿丰盛的。 　　知道林芝准备一气吃到晚上，直播间里欢声笑语乐翻了天。 　　芝芝的润唇膏：太好了！就知道粉芝芝没错！要是别的主播，两筷子就完了，赶不上饭点就得错过。这儿不一样，什么时候都能赶得着！ 　　怪咖软妹：主播，能不能每回开播都录下来，传上来大家随时可以看回放，不然半夜饿了想看主播吃东西下饭都没法。 　　林梢梅：好提议！主播一定要采纳啊！别的主播都有回放的。 　　林芝被提醒，立刻开启了设置里的录屏选项。 　　“对不起，我都忘记这个功能了。今天是我参加活动的最后一天，以后开播时间不定，这次我就录久一点，多吃点东西，大家以后看回放选择余地也大一点。” 　　看到屏幕上一堆求每天开播的，林芝笑着摇头，“我还是在校学生，没办法把这个当职业。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会提前在公告上写明时间，大家准时收看就好了。” 　　安抚好因为自己不能每天上线而躁动的粉丝，林芝端着瓷碗勺了一满碗酸菜鱼片，接着开吃。 　　“你怎么也在这里？” 　　陆长风结完帐准备下楼，走到林芝桌边，一眼看到正低头喝鱼汤的她，满脸讶然。 　　“哦，早来了。比你们先。”林芝抬起头，冲着陆长风很自然地笑了笑。 　　因为喝汤喝得额角冒汗，她一边说话一边很自然地反手擦了一把。 　　站在陆长风身边的那个女孩看到林芝汗渍渍的额头和抓了鱼骨有些油腻的指尖，微微皱了皱眉头。 　　“长风哥，你认识？” 　　“嗯，一个朋友。” 　　“要早知道你朋友也在这里，大家就一起吃了，也热闹。” 　　陆长风看了看林芝面前堆着鱼骨的餐盘，“早看到我们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呢？” 　　“吃起劲了，没顾得上。”林芝笑笑，又指指摄像机，“我正做直播呢，也不方便一块。” 　　“直播？”女孩微怔，看到摄像头只对着林芝一人，自己和陆长风站在照不到地方，松了口气。 　　“你朋友现在有事呢，还是下回聊吧。”女孩伸手拉了拉陆长风。 　　林芝发现陆长风居然毫不抗拒这个女孩的亲近，古怪地瞟了他一眼。 　　“这位是……” 　　陆长风还没从林芝正在做直播这件事上反应过来，听到她发问，下意识就答了，“是我爷爷住的私家医院院长孙女，前几天爷爷刚从国外转进这家医院，当天病房满了，是这位王梅小姐帮着我找了间vip房，做为答谢，今天请她吃顿午饭。” 　　“哦。”林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爷爷和长风哥的爷爷是战友，以前很要好的。要不是没住在一个地方，我跟长风哥肯定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王梅小声加了一句。 　　听到这话，陆长风眉心微皱，正想跟王梅说些什么，却被她下一句话打断。 　　“长风哥，你刚刚不是说想去药房配点专用药吗？正好我下午有空，带你过去不用排队的哦。”王梅甜笑，又扯了扯陆长风衣袖。 　　“是吗？这药爷爷今天晚上就得吃，不用排队正好赶得上。”陆长风眼睛一亮，想了想又摇摇头，“上回床位也是你找的，这次拿药又要麻烦你……” 　　“跟我这么见外干嘛？以后你养爷爷还得在我家医院常住呢，麻烦我的地方多了。觉得抱歉，多请我几顿就好了。” 　　“那就是我亲爷爷，以后别再前头加个养字……”陆长风皱眉。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王梅一脸懊恼。 　　这两人聊归聊，林芝吃东西半点没耽搁，皱着眉头吸溜完大半碗鱼片，又嚼了几条干烧小河鲫，琢磨出了点不对。 　　从刚刚的表现来看，这个王梅很明显对陆长风怀着心思，看样子两人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的关系，陆长风对她的态度又很熟稔…… 　　这个走向不对啊。 　　据她所知，陆长风大学时期可一直是在专心搞研发的，从没交过什么女朋友…… 　　想到这儿，林芝腾坐直身子，一脸恨铁不成钢，“陆长风，你要认真学习啊。” 　　“嗯？” 　　林芝没头没脑一句话，听得陆长风一怔。 　　“你现在还年轻，最好是等做出了成绩再考虑别的事情。目前你要以学习为第一要务，有空余时间多提高一下自己，多搞搞科研创造，比如人工智能以后的发展方向什么的……”林芝语重心长。 　　王梅站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长风哥，你这个朋友是在哪个学校做教导主任吗？” 　　“没有。”陆长风表情复杂。 　　“我也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人生活……算了，你自己想吧。” 　　林芝叹了口气，她肚子里本来还有一堆话想说，可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陆长风如果真的想谈个恋爱什么的，她又有什么权力去阻止？ 　　王梅感觉林芝古古怪怪的，冲陆长风使了个眼色，“长风哥，咱们还得去拿药呢。” 　　药是爷爷晚上就得吃的，有王梅带着就不用排队，陆长风犹豫地看了林芝一眼，“那……我们先走了。” 　　“嗯。”林芝有些落寞地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喜欢陆长风的女人前仆后继，她挡得了一个难道还挡得了十个，还是得看他自己意志坚不坚定。 　　想到陆长风业界鬼才的名头，在工作室里埋首苦干的孺牛精神，林芝又稍稍放下了心。 　　他也不是那种会因私忘公的人，有自己在一边盯着，总能扶回正道的。 　　心情一放松，林芝就把目光转向了刚端上不久的那盘红烧河豚上。 　　让系统看过后，她美滋滋举着盘子送到镜头前慢慢旋了一圈，逗着众人一片大呼小叫，这才慢慢放回桌上，拿筷子挑了一条进碗里。 　　一口鱼肉进嘴，林芝立刻感受到红烧河豚肉配上浓油赤酱的醇厚口感。 　　这味道实在太赞，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了。 　　也不必形容，只看她双眼轻眯，眉间透出的那股享受劲，直播间的众人就仿佛跟着一起吃了口饱含浓醇汁水的美味河豚，一个个口水都掉出三尺长。 　　慢慢品完这一盘红烧河豚，林芝轻吐一口长气，分外满足。 　　直播间众人纷纷嚷着饿了，都说叫了外卖，就等着店里另做的几条河豚上来配着下饭。 　　又吃了几碟子菜，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五点多。 　　这会儿一楼人声鼎沸，二楼也慢慢开始进人，没一会儿大半的位置都被占了，点菜的点菜，就着花生米喝酒的喝酒，一片热闹。 　　直播间催促的粉丝太多，林芝就叫了服务员过来。 　　“另两条正在处理，生鱼片可以现上，厨师马上上楼，大家请稍等。”服务员也是来回催促了好几遍，这会儿终于心安神定地给大家回话。 　　等服务员走了，林芝满怀期待地跟粉丝们互动，都想看看厨师刀功如何。 　　真正刀功好的厨师，能把生鱼片片得跟纸一样薄，叠在带有花纹的盘子上，透出下的彩纹，特别漂亮。 　　有吃过生河豚鱼片的，在直播间大吹特吹，不光把看的人给逗馋了，林芝都觉得口水有点包不住，更加期待起来。 　　厨师端着鱼拿着刀上了楼，专门摆了张桌子到林芝边上，当着二楼众人面，开始表演刀功。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这是在干嘛，听到服务员在一边解释了几句，都明白过来。 　　“哟，了不得啊，这个主播有几万的粉呢。这一播出去，广告效果肯定好啊。” 　　听到顾客这么说，服务员一脸得意，“那是当然了。大浪直播的大嘴君知道吗？做大胃王直播的，前段时间还上了东湖台的美食秀。他也在我们这儿做过直播，当天在线人数达到了十五万。自从那次以后，慕名而来的人可不少。” 　　“那也是你们家东西好吃，要不然可没有咱们这些回头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服务员说起了兴致，“别的不说，我们家的东西可真是这条街上最好的了。前面几家河鲜馆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也卖河豚鱼，没几天还吃了一个进医院的。咱们这儿，从开业就没出这种事。” 　　坐在边上一个红衣男士摇摇头，“这东西一直听说好吃，可是从没尝过。” 　　“再好吃的东西也得命才能享受，反正我是不敢的。为了一口吃的，冒这么大风险，谁吃傻。”和他一起来的平头男摆手。 　　这句话立刻得到众人附和，都说天下好吃的东西这么多，没必要为着一时嘴馋，去尝试这种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吃食。 　　“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要看在哪里吃了，咱们这里绝对安全有保障。”服务员指指林芝，“要不然，这个主播也不会选择在我们吃这个做直播，是不是？” 　　大家虽然点头附和，看那表情，都是对河豚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瞧瞧师傅刀功好，喝个彩，味道香，闻闻就得了，真要吃？ 　　算了吧。 　　林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师傅用手按着鱼肉，慢慢拿刀片出菲薄的透明鱼片，只觉得嘴里口水泛滥，咽都咽不完。 　　晶莹剔透的鱼片被一片片摆进盘里，慢慢叠成了一朵漂亮的雪莲花。 　　林芝恨不得自己伸手把盘子端过来开吃，可师傅还在慢条厮理地配酱料，又用些绿色芜菜叶点缀在盘边做装饰，那动作精细得像是再磨半小时都有可能。 　　小枪枪：不行不行！看着都忍不住，我先吃两口外卖送的腌萝卜片，虽然厚点，也将就着当替代品了。 　　是命不是梦：哈哈，我有先见之明！我点了寿司外卖，还特意要了生鱼片和甜虾，这回能过过瘾了。 　　收废品的：我啃馒头就可以了。只要看着主播吃得香，馒头都有味！ 　　直播间里的人是看过林芝吃东西的，见到生鱼片就能想到林芝吃的时候有多鲜甜，自动触发馋嘴警报，都等不及拿身边各种吃食往嘴里填。 　　坐在二楼的这些食客，全是在欣赏师傅刀功和看稀奇，必竟河豚这种东西常听人说，吃的人还是挺少的。 　　今天正好碰到敢吃的，还敢生吃的，又是这么一个漂亮小姑娘，大家都等着师傅赶紧弄完，好亲眼看着她吃几口过过瘾。 　　林芝桌上吃空的菜盘都被清开了，空下一块地方专等着放这铺满了生鱼片的大青花瓷盘。 　　林芝的这条河豚个头不大不小，若是用别的方式处理起来，顶多也就一小碗。 　　可片成生鱼片，这么大一个盘子还得摞着摆，想想就知道师傅片得有薄了。 　　“请慢用。”师傅把盘子搁到林芝面前，自信满满地说。 　　林芝早等馋了，赶紧拿起筷子。 　　想到要跟直播的粉丝先打个招呼，就偏头笑了笑，“准备吃了，大家都端好碗没？” 　　下面自然是一片嚎叫，都让林芝赶紧开吃，还有人怪商家墨迹，切个鱼在那儿表演半天，自己这边饿得都把外卖吃完了，不知道一会儿看馋了，再拿什么填嘴巴。 　　一个抱怨起来，后面就跟着一排的抱怨，各有各的苦楚。 　　林芝被逗笑，忍不住跟粉丝们聊了几句，又是急得一片哀嚎。 　　林芝在这边聊上了劲，二楼那些食客就坐不住了。 　　“小姑娘，你赶紧吃呀！师傅都摆上半天了，还聊什么呢！” 　　“是啊。你尝尝好吃吗？比日本的生鱼片强不强？” 　　林芝抬起头，看到二楼大厅里这一双双满含期待的眼睛，有些怔了。 　　“你们想吃？” 　　林芝这么试探地问了一句，立刻看到齐刷刷一片摇头。 　　“可不敢。”有个老大爷手摇得跟风车似地。 　　一个抱孩子中年妇女看了眼林芝面前的生鱼片，啧啧摇头，“我吃不了生的。” 　　“熟的你也不敢呐，哈哈。”女人旁边坐着她老公，指着笑。 　　女人一瞪眼，“你敢？” 　　“我肯定也不敢。”男人挠挠后脑勺，逗得旁边几桌都笑了起来。 　　“我们看你吃，什么味说来听听就好了。”坐得离林芝这桌最近的红衣男饶有兴趣地冲林芝扬扬下巴。 　　林芝捏着筷子，看众人一至点头附和红衣男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几万人她都不怵，还怕区区几十人的目光吗？ 　　低头再次欣赏了一眼摆盘精致的河豚鱼片，林芝拿筷尖挑了一片起来。 　　天色已暗，二楼天花板亮起一片水晶灯，灯光透过薄如蝉翼的雪白鱼片，泛出朦朦光彩。 　　“真薄啊！”老大爷托着眼镜眯起眼，啧啧感叹。 　　“师傅手艺真好，确实有技术。” 　　林芝举着鱼片正反看了看，忍住一口吃掉的冲动，挪到摄像机的镜头前给直播间的粉丝细瞧。 　　比起二楼大厅，这边就热闹多了。 　　在系统的操控下，摄像机后面的补光灯从各角度亮起，照得生鱼片泛出晶莹光彩，不论是纹理还是色泽，清晰到令每个人看到的人都仿佛触手可及。 　　芝芝的大叔：好刀功。 　　小时候：这要是放进嘴里，会不会一抿就化呀？啊啊！好想吃。 　　是命不是梦：看到这个，我都吃不进刚点的三文鱼了！又肥又腻的感觉。 　　调味料：吃不进就先别吃，等芝芝主播吃了你就有胃口了，保证你一会吃翔都香。 　　调味料这话引起直播间一片骂声，都骂他倒胃口，正饭点呢不让人好过。 　　林芝倒没注意直播间在闹什么，她盯着筷尖上的鱼片 ，看似欣赏，实则让系统帮着做鉴定。 　　“怎么样？” 　　“处理得很干净，可以放心入口。” 　　林芝等的就是系统这句话，深吸一口气，嗷地一口衔住筷子。 　　牙齿轻撞，鱼片就化了渣，舌头刚想卷起来品品，一咕噜就吞了。 　　嗯，这种情况林芝早有准备，赶紧下手又抄了一筷子，继续往嘴里塞。 　　舌头都还没品出味，喉咙管就争着往下抢，表示味道绝对不错，不然不会反应这么超前，吃牛排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 　　多夹几片入进嘴里，果然口感就不同了。 　　嫩，滑，细腻，绵软香甜…… 　　林芝眯着眼睛慢慢地品，觉得那些吹嘘河豚美味的语句，确实都说到了点子上。 　　咽下这一口，林芝又挑了一筷子。 　　这回她没再猴急，看向盘中厨师特调的几个味碟。 　　一个共三个碟，每个碟的味道都是单独调制的，各有不同。 　　厨师刚刚介绍过了，她也没记太清，好像里头有日本浓口酱油含芥末还掺了什么珍珠粉。 　　带点绿的那盘就不用说了，林芝放到后头再尝，免得冲了别的味道。 　　举着生鱼片，林芝沾了最左边那碟，拿到鼻头闻闻，一股香醋的味道。 　　放进口里，鱼肉的甜美和香醋的酸意融合到一块，味蕾被刺激，林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好吃！ 　　不过就是碟简单的醋，怎么能好吃到这种地步！ 　　林芝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这碟平平无奇的醋，忍不住又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嗯，就是普通的醋…… 　　是河豚鱼的味道太棒，将醋的滋味也升华了！ 　　直播间里的躁动就不说了，二楼这些等餐的食客，看到林芝喝醋的模样，嘴里口水全往外迸了一下，包都包不住的感觉。 　　“酸不酸呐？”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咽了口口水，眯着眼睛小声说。 　　她老公抓起桌上送的花生米塞进嘴里，和着分泌出来的唾液嚼了嚼咽下去，才说：“酸不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鱼肯定好吃！肯定特别好吃。” 　　林芝照顾到直播间粉丝的情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沾过醋后的鱼片口感。 　　她的形容词并不太多，翻来覆去也就是好吃，香滑，又酸又香什么的。 　　坐得离林芝不远的老大爷耐不住了，顿顿拐杖，“姑娘，吃饭的时候说什么话呢？食不言寝不语，你家里没教过吗？” 　　看林芝被大爷教育了，直播间的粉丝们都乐了。 　　一个暑假：芝芝主播赶紧吃吧！别让老大爷等急了。 　　不要女神要芝芝：是啊是啊！还有两碟料没蘸呢，不用解释这么多，大口吃就好了！ 　　林芝转头冲老大爷笑笑，“那我就不说话了，专心吃。” 　　“对了！”老大爷展颜。 　　林芝接着夹了鱼片去蘸中间那碟料。 　　凑到鼻尖一闻，这个她知道了。 　　日本浓口酱油。 　　以前吃日料，她最喜欢淡口酱油，对浓口的好感不大。 　　不过……配上河豚鱼片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 　　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林芝笑了起来。 　　还是好吃。 　　咸鲜味辛超级开胃，刚刚还残留在舌尖上的一点酸意，立刻被这饱满口感所替代。 　　林芝越嚼越觉得味美，忍不住又夹了两筷子生鱼片继续蘸这个浓口酱油吃。 　　坐在隔壁桌的红衣男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林芝慢慢咀嚼的两片红唇，表情看似淡然，可若是凑得近了，就能看到他正不断地往下咽唾沫，咕咚咕咚还挺大声的。 　　别人听不到，跟他一起出来吃饭的发小平头男怎么可能听不见。 　　自己先咽了口水，才笑着推了红衣男一掌，“看你这出息，有这么馋吗？” 　　红衣男皱眉瞟了他一眼，“别说你不馋。” 　　平头男一边摇头，一边拿手摸餐单，“我可没说，这小姑娘吃得真馋人，看来河豚真是名不虚传，确实是一道极至的美味。” 　　红衣男看他动作，嗤笑一声，“怎么了？难不成你想点？刚刚是谁说不会冒着性命危险吃这种东西的。” 　　平头男眼睛一瞪，“大男人这点胆都没有？人家小姑娘都敢吃，我就不敢了？你自己胆小一边去，呆会儿上了可别说我一人独吞。” 　　红衣男豪气满满，“点两条，咱们一人一条。” 　　“服务员。”平头男一秒都耽搁，举手招呼。 　　“老公，咱们要不要试试？”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见前头一桌找服务员过来点了河豚，忍不住问。 　　看着林芝吃河豚，不知不觉吃完小半碟花生的孩子他爸听到这话，一拍桌子，“点！怎么不点？我就说肯定好吃！不尝亏了！” 　　林芝拿着筷子去沾第三碟料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给二楼每桌都点了一份河豚鱼。 　　除了有一桌吃不了生鱼换成红烧，其他桌都点了跟林芝一模一样的河豚鱼片。 　　服务员翻着手上点的单子，眼睛都笑眯了。 　　回头给厨房报上，听到这么二楼要了多份生鱼片，厨师都愣了。 　　“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日子呢？”帮着往外捞河豚的小学徒一脸茫然。 　　“要不怎么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呢？我看楼上这个主播，比大嘴君强的不是一点半点。那天大嘴君吃的小鲫鱼才多少钱，边上看的人多，跟着点的也没两桌。这个小姑娘，不声不响就闷头吃，你们没看到啊！把边上那些人给馋的！价钱都不问，一个个点得飞起。” 　　服务员眉飞色舞，活灵活现把众人馋相学了一遍，逗得一厨房的人都笑个不停。 　　因为要的数量多，大厨忙不过来，就带着几个徒弟一块片鱼片。 　　“注意了啊，这个地方一定要拿掉，一点都不能沾到鱼肉上。”厨师灵巧地拿刀把鱼眼挑掉，接着去腮、剪去骨上血肉，最后把从尾巴根部剪开血槽放血，每一步都盯着几个徒弟做好才挪眼。 　　只要手法到处，处理起来还是很快的，服务员就站在门口等着，时不时说些楼上众生相，几个徒弟一边乐一边干活，厨师也听得连连摇头，笑得嘴都合不拢。 　　一盘河豚鱼片看着多，吃起来其实也就几筷子的事，林芝吃完最后一片，端起茶水清了清口。 　　“味道真的不错，又鲜又甜，跟一般日料的鱼片很不一样。如果有机会，大家可以来这家试试，我觉得厨师的手艺很不错，不光刀工好，东西处理得也干净。” 　　林芝本着良心向直播间众人推荐。 　　大家都被馋到了，不停有人刷屏一定要去试试，连芝芝的大叔也说这两天会亲自来一趟。 　　擦擦嘴，林芝觉得自己得去卫生间一趟，跟直播间的粉丝们打了个招呼，起身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浩浩荡荡五六个传菜员端着摆了河豚鱼片的盘子上楼。 　　林芝一回头，看到好几桌都在那眼巴巴地等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侧过身子让传菜员先上，林芝目光落在一盘盘的河豚鱼片上，忍不住又开始嘴馋。 　　味道真的很啊，好想再来一份。 　　“倒数第二盘处理不净，河豚毒素未被完全清除，请宿主注意。” 　　因林芝瞬间涌起食欲，系统自动对她关注的那盘河豚肉进行了检测，尖声提醒。 　　“有毒？”林芝心头一跳。 　　一转头，这盘河豚鱼片被摆到了拄着拐的那位老大爷桌上。 第056章 　　这位大爷是个沉稳人, 不像一般人看到好菜上桌就赶紧抢着伸筷子。 　　他推推老花镜, 像是准备先研究一下鱼片刀功，忽地一只手从天而降, 愣是这么大个盘子单手从桌上抬起来了。 　　“大爷，这个您别吃了……”林芝赶紧伸另一只把盘子托稳, 认真地说。 　　老大爷的位置就在林芝桌后, 这个角度正对着摄像头。 　　直播间众人见到说要去洗手间的林芝突然回转, 正纳闷, 看到她的突然动作, 都炸了锅。 　　天黑路滑：不是吧？主播也太丧心病狂了！连大爷的鱼都要抢！ 　　凉春美衫薄：不怪芝芝主播，是那个鱼片太好吃，令人情不自禁！主播现在的行动不受她主观意识控制！ 　　海水蓝°：主播喜欢吃咱自己再点就好了，又不是不够钱。 　　主播间节奏一起来, 纷纷又刷了一通礼物给林芝做赞助。 　　可等了半天，没看到林芝把端起来的盘子给人家放回去, 反而还往后退了一步。 　　林芝这个举动也惊到了旁边几桌的人，都转头朝这边望来。 　　“怎么了？大爷这盘鱼……有问题？”坐得近的红衣男刚提着筷子要夹生鱼片, 警觉地问。 　　老大爷询问, “是啊。小姑娘, 你干嘛不叫我吃？” 　　看林芝凝重神色，这位老大爷多少也猜到了一点，不过也并不确定，想让林芝再说得清楚些。 　　“这盘鱼……处理得不太干净。年轻人吃了或许没事，但您年纪大了, 可能抵受不住。”林芝看了眼盘中鱼片，轻声说道。 　　这话一出，就像是凉水冲进了油锅，整个二楼都炸了。 　　“不会吧？没处理干净？那不是要吃死人的节奏！” 　　“我的天！我刚吃了一口！” 　　“快吐快吐！往桶里吐啊！别往我身上……哎桌子！” 　　周边几桌吃了生鱼片的都一阵呸呸呸，拿茶水的拿茶水，抠嗓子眼的抠嗓子眼，乱成一锅粥。 　　林芝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强烈，赶紧解释，“没事，就是大爷这盘有问题，你们那些都挺好的，可以吃。” 　　“你说……呕……可以吃就可以……呕……啊？吃坏了人怎么办？呕……这可是剧毒！”坐在远处的一位光头男人正抠嗓子眼抠得泪眼汪汪，一边干呕一边嚷嚷。 　　他旁边一个刚伸筷子还没往嘴里填的挺镇定，“那她说有毒就有毒啊，你怎么就信了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是看她吃着没事才点的，现在她又说有事，我当然……呕……”光头男人抱着垃圾桶说不出话了。 　　“其实您这盘也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影响，这一部分……”林芝把盘子搁了一半在桌上，腾出只手比划了一下，“这一部分沾到了一点河豚肝，吃起来可能会引起知觉麻痹。” 　　“河豚肝？听说是剧毒中的剧毒！这家店连这个都没处理干净吗？”有人惊叫一声。 　　“可能是弄的时候没分开吧……”林芝想了想，猜测地说。 　　这是系统检测后的判断，盘里靠林芝这边有三四片鱼肉沾染了一些鱼肝的毒素，如果撇开这几片，其他那些都还是能吃的。 　　最后端菜上来的小哥放了盘子还没来得及下楼，被林芝的话和众人反应给弄懵了。 　　看到又有两个同事端了河豚鱼片上楼，赶紧冲过去，“你快去厨房问问，有人说咱们的河豚鱼没处理好，有毒。” 　　传菜员手一抖，差点没把盘子给掀到楼上去，“有毒？” 　　“还没吃，没出问题。你赶紧去找孙师傅上来，让他过来瞧瞧。” 　　厨房里正忙得热火朝天，听到有人来报，都愣了。 　　“是王凯弄的吧？他最毛手毛脚，肯定没把血放干净。” 　　王凯急了 ，“凭什么说是我啊？你们刚刚不都动手了吗？有什么证据说是我。” 　　谁都怕担责任，见王凯否认，立刻把目标转移，“要不就是二华？” 　　“别血口喷人啊！谁弄的看一眼不就知道吗？你们都知道我刀功最差了，片得比谁都厚，很容易分清楚的。刀功的事我不说，放血我可是放得最干净，剪骨也最注意。”二华气得一甩抹布嚷嚷。 　　“行了，我去看看。”大厨孙师傅把勺一扔，转头就走。 　　几个徒弟谁也不服谁，都闹哄哄跟着出去，想看看到底是在谁手上出了岔子。 　　“这个不能退。”服务员一脸为难。 　　“怎么不能退呢？又没吃。”老大爷不满地说。 　　“您点了，就专门给您做的。这退了，卖给谁呢……” 　　看服务员这推托劲，众人纷纷起哄，“还卖给谁？赶紧拿去倒吧！有毒呢！想害谁呀？” 　　“就是，非得让人家大爷给你在这儿吃趴下是吧？一条鱼不便宜，花这钱买罪受啊？” 　　坐得离大爷最近的平头男指着自己面前的那盘鱼片，“我这盘你也给我退了。” 　　“你都动过筷子了。”服务员说得头都抬不起来，看到平头男也跟着要退，有点着急。 　　看二楼这群情激愤的样子，要是吃过都能退，估计全都嚷嚷着要退。 　　“可以，我也不在乎这点钱。不退行，不退你来吃，我请你吃。我动了这边就算了，这半盘没动的你来。”平头男拿了双干净筷子，往服务员手里塞。 　　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推不开，服务员硬着头皮接了筷子。 　　“吃啊！” 　　“刚刚不是说自己店里的东西最干净，特别有信心，绝对不会有毒的吗？” 　　顶着这么多双视线，服务员往桌边靠了一步，筷子举了举又缩了回来。 　　“看吧！就是不敢。” 　　“你都不敢吃，还不许顾客退？这种吃死人的黑心钱也敢赚？” 　　看服务员这瑟缩样，大家都气得拍桌子了。 　　“怎么了？”大厨赵师傅上了楼。 　　“赵师傅，他们说……说这盘鱼做得有问题。”服务员像得了救星似地，一个箭步冲赵师傅身边。 　　“哪盘？”赵师傅放眼望向摆着生鱼片的那几桌。 　　“也不是一整盘，就是这一小部分没处理干净。”林芝指指老大爷桌上这盘鱼，用指尖划了几块范围。 　　看到林芝，赵师傅下意识望向她桌上正对着这边亮灯的摄像头。 　　“你怎么知道有问题？”知道是这个小主播挑的事，赵师傅口气就很不好了。 　　二楼这几十个客解释解释也就清楚了，直播间后头可是有几万的观众。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店里名声就全坏了！ 　　林芝被孙师傅问住，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脑子飞转，“我这个人……鼻子特别敏感。刚刚闻到这上面有点河豚肝的腥气……” 　　“闻到？嘁，你是狗鼻子吗？我还以为是拿哪儿做了鉴定呢，搞得人心惶惶。”赵师傅身后徒弟二华嗤笑一声。 　　“这盘……”学徒王凯走到老大桌边仔细瞧了几眼，面色古怪地回头，“看刀功，是师傅亲手做的。” 　　几个徒弟凑上前去，纷纷点头，“是啊，只有师傅能片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 　　孙师傅低头瞧了一眼，心放回肚里 。 　　“不错，这盘是我亲手处理的，和你刚刚吃的那盘一样的工序。”孙师傅自信看着林芝说。 　　林芝听出来了，这意思是孙师傅自己亲手弄的绝对没问题，她吃了都没事，这盘肯定也妥妥的。 　　看到大师傅这么说，几个徒弟也都表明完全没问题，二楼众人都有点拿不定了。 　　“我刚刚吃了两口，感觉还挺好的。是不是这女孩自己看错了呀……”坐窗边一个客人回头冲大家说。 　　“那是你运气好。大爷那盘也就是说几片出了问题，你不如再多试试，把这一盘子吃光，验验是不是全没毒……”有人打趣。 　　大家各说各的意见，都不能统一。 　　“刚刚当着大家面弄的那份，肯定是精艺求精了，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敢出错呀。现在咱们一起点这么多，忙中出乱……”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孙师傅在这条街上干了十几年，市里的饮食金奖都拿过几个，什么时候被这么多人质疑过，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 　　“你说这盘鱼片没处理干净，有什么证据吗？”孙师傅斜睨林芝一眼。 　　“证据……”林芝皱眉。 　　抬头看到孙师傅跟几个徒弟都横眉冷眼地瞪着自己，林芝一下就觉得不舒服了。 　　在顾客进嘴之前指出河豚肉毒素没处理干净，对这家店来说不是好事吗？ 　　非得人家老大爷吃进嘴里，倒在楼上，被救护车嚎着拖走，引一街人围观就满意了？ 　　“……证据我是没有。”林芝脸色淡了下来。 　　“没有证据你说什么？想找碴？”徒弟二华气得眉头倒竖。 　　“注意点，人家可是个大主播，后头几万粉丝看着呢。咱们味有毒开业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口碑起来的，也不是她一张嘴就能抹得上黑，群众眼睛总是雪亮，谁黑谁白分得清。”孙师傅拦住二华，慢条厮理地冲着镜头说了一句。 　　“证据我是没有，可是你有吗？”林芝看向孙师傅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孙师傅一怔，“我？我要什么证据？” 　　“刚刚你不是还吃了一盘师傅做的鱼片吗？现在好生生站在这里，半点事都没有，这还不算证据？” 　　“大爷面前这盘鱼片动都没动过，你说有毒，你给证据呀！眼睛一瞧鼻子一闻 ，就敢张嘴说瞎话，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店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打个不合适的比方，你出去吃东西吃出个苍蝇，说人家做得不干净也得把苍蝇拿出来亮亮是吧？没这么空口说白话的。” 　　林芝笑笑，“你们店的东西有没有问题，还需要顾客来证明吗？” 　　她抬手一指桌上那盘鱼片，“如果真这么自信鱼片没问题，你们出一个人来尝尝。这盘鱼片谁都没动过，端上来什么样放那儿就什么样，万一吃出什么事，可别说我为了抹黑你们店，故意往里下东西。” 　　“我来吃！”二华性子急，抓起双筷子就往上冲。 　　孙师傅抬手拦住二华，“我做的我来尝。” 　　拿过筷子，孙师傅走到桌边，正要夹起鱼片，就听到林芝喊了一声。 　　“不对。是靠这边的几片。” 　　林芝拿指尖点点盘沿，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师傅，“就是这几片有问题，别的都没毒，吃了也没效果。” 　　听到毒这个字，孙师傅眼皮跳了跳。 　　“别担心，只是沾到了一点河豚肝，毒素不大，最多就是口唇会有麻痹感，吃不死人。”林芝敏锐地察觉到了孙师傅的表情变化，忍不住笑了。 　　孙师傅老脸一红，拿筷子利落挑了林芝指的那几片，料也不蘸，直接送进口里轻嚼两下，咽了。 　　二楼喧哗声渐止，直播间刷屏都慢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孙师傅脸色，等着他下一秒的反应。 　　林芝也挺好奇地，偏头望他。 　　系统百分百肯定这几片鱼肉有问题，问了也就只说会引起口唇麻痹，到底孙师傅会有什么反应，她和大家一样都心里没数。 　　“看！什么事都没有！”二华一拍桌子，震得数十双眼睛都转向他。 　　“这才多久……至少……得两三分钟吧？”有人反驳。 　　“不用，如果毒素厉害，几秒就有反应。前几天这条街上的小桥河鲜不是出过事吗？那个人才吃了两块就不行了……” 　　“这么厉害？” 　　“怎么样？足够证明了吧？”孙师傅挑挑眉头，看向林芝。 　　林芝盯着孙师傅，面色古怪。 　　孙师傅几个徒弟跟二楼这些顾客就隔壁小桥河鲜出的那件事聊个没完，用这件事例从正面反面侧面来证明味有毒河馆对安全方面的注重。 　　没人注意到孙师傅这边的情况，除了林芝……和站一边的服务员。 　　“孙……孙师傅。”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惊惶。 　　坐在桌边的老大爷拄着拐站了起来，推推眼镜盯着孙师傅看了一眼，乐了。 　　“怎么了？”孙师傅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老大爷笑得喘不过气，还没忘记抬手指了指他嘴角，“口水都滴身上了。 　　没等孙师傅反应过来，几个徒弟听到大爷说话，都讶然回头。 　　二楼顾客全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孙师傅。 　　孙师傅愣了愣，虽然不信，但还是抬手抹了把嘴角。 　　这一抹，掌心生疼。 　　孙师傅突然感觉到嘴唇泛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咧开了，牙齿呲在外头，擦得手心里一道火辣辣。 　　看到晶莹口水糊了一掌，顺着掌缘还能滴得下来，孙师傅顿时红得跟个秋柿子似地。 　　“整木回柿？”孙师傅狂扯纸巾捂嘴，舌头开始玩不转了。 　　几个徒弟吓得不轻。 　　“快！打110！” 　　“错了！打打……11……9？” 　　老大爷比这几个年轻小伙脑袋还灵活，“打120，赶紧把人往医院送，别耽搁了。” 　　孙师傅大手一挥，“先憋打！” 　　看孙师傅求助地望着自己，林芝点点头，“没事，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孙师傅状况一出，林芝就让系统给他做了检测，必竟也怕出问题。 　　“这种轻微毒素引起的口唇麻痹，十几分钟内就能缓解。”林芝照着系统给出的解释说了。 　　“孙师傅，你怎么信她呢？她又不是医生！”服务员看孙师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忍不住说。 　　孙师傅摆摆手，不再说话。 　　几个徒弟想明白孙师傅的意思，也都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小桥河鲜出了事，这几天连门都不敢开，听说老板娘天天上医院去探望，已经赔了不少钱进去。 　　鱼是孙师傅弄的，也是自己吃的，赔偿什么当然不用了，可味有毒的名声还要不要？ 　　传出去味有毒的师傅自己把自己吃坏了，孙师傅这张脸也丢到家了。 　　“服务员，这盘帮我们退了吧。” 　　“我这也盘也不要了。” 　　看到孙师傅这副样子，就算林芝指明他们这些都能吃，大家也是不敢了，都纷纷嚷着要退掉。 　　服务员看了孙师傅一眼，见他点头，就招呼人把东西撤下。 　　看服务员楼上楼下跑着退菜，林芝记起件要事，转身就往厕所跑。 　　洗完手上楼，孙师傅已经没再拿餐巾纸捂嘴，见林芝过来，站了起来。 　　“今天这事真得谢谢你，不然客人吃出个好歹，我们责任就大了。” 　　见孙师傅真心诚意道谢，林芝摇摇头，“没什么好谢我的，你们以后再处理这些东西，可得格外注意。” 　　“是我，我扔了河豚肝没重新洗手就帮师傅摆盘，那几片肯定是我拿过才……”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小徒弟站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孙师傅眼睛。 　　“是你？” 　　“怎么不早说？”几个徒弟气急。 　　“我……我还不够格处理河豚肉，只能帮着摆摆盘，一开始是没想到自个头上，后来说只有这几片有问题，就想到我帮着摆了几片……”小徒弟越说头越低，眼睛一眨，掉了两颗金豆。 　　“算了，也是我的问题，是我图快。”孙师傅摇头。 　　他转身冲着坐在桌边的老大爷弯腰鞠躬，说了声对不住，又向着二楼顾客鞠了一躬，最后面向直播间镜头。 　　“以后味有毒河鲜馆，再不做河豚这道菜了。” 　　当着所有的人面，孙师傅许下承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没再揪着孙师傅的这个失误不放。 　　必竟这个错误也不是他情愿犯的，又承诺以后不再做这道危险的菜，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除了河豚，味有毒河鲜馆别的菜味道绝对是没话说，二楼客人早让林芝逗馋了嘴，菜一上来就紧着吃起来，没人有工夫再讨论刚刚的事。 　　“小姑娘，你鼻子真这么灵？” 　　林芝回了位置，刚刚那位老大爷也跟了过来，坐到她对面笑眯眯地问。 　　“嗯，灵。”林芝也不好意思就这句糊弄人的话解释太多，含糊点头。 　　“鼻子灵，舌头肯定更灵了。这些菜都挺好吃吧？我看看刚你吃这些东西，都觉得嘴馋。”老大爷目光在桌上扫视，垂涎不已。 　　林芝转头看看他那桌，上面就摆了一双筷子，一碟花生米，一碟干煸泥鳅。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起吧。”林芝起身把那桌的东西端过来凑一凑，又拿了双干净筷子递给老大爷。 　　看到老大爷笑成一朵菊花，林芝夹哪道菜就跟着夹哪道，吃得眼褶都叠出几重，直播间又开始新一轮的刷屏。 　　你我终年不遇：主播真好，人美心又善，我好喜欢芝芝主播！ 　　枪火难焚：这位大爷真可怜，一个人出来吃饭，还好芝芝主播邀他搭个伙，不然有够心酸。 　　换不回：刚刚那个厨师才四十来岁吃了鱼嘴都合不拢，要是大爷吃了不知道什么后果！主播真是好厉害，居然一闻就知道鱼片出了问题。 　　芝芝的三寸光景：你们说主播有什么不会的吗？摄像也玩得好，吃饭吃得香，还能辨毒！说说，大浪直播有几个顶得上咱们家芝芝的！ 　　下面一排没有没有没有，刷出一片残影。 　　林芝不光顾着自己吃，时不时还跟直播间粉丝互动一下，要不就起身拿碗帮大爷盛汤，给他夹够不着菜，很是忙碌。 　　大爷也就是嘴馋，胃口并不大，每样吃了一点就吃不下，放了筷子坐着乐呵呵看林芝吃。 　　本来就是从下午吃起的，到了这会儿林芝也有点吃不动了。 　　看看盘里还剩下的那点，干脆找服务员打了个包。 　　“今天就播到这里，一会儿到了家我把录播发上来，大家随时都可以回放。” 　　做个朋友：不会吧？怎么这么快就下了？我才刚进来没看一会儿！ 　　我懂了：那是你运气差，我是从下午三点开始看的，到现在都撑得不行了，看芝芝主播吃东西，这嘴都停不下来。 　　芝芝的大叔：天晚了，回家注意。 　　芝芝的大叔只要一出现，绝对不会空手。 　　他一带头刷礼物，直播间立刻热闹起来，林芝谢了一会儿，冲着镜头挥手，关闭了直播间。 　　已经到了八点多，二楼人也少了，林芝收拾桌上东西，看到老大爷还坐在桌边不打算走，有点疑惑。 　　“您家住哪儿？记得地儿吗？” 　　老大爷拄着拐起身，“我没老年痴呆，记性好着呢。” 　　没想到被老大爷给怼了，林芝有点哭笑不得，“那就好，不用我找警察叔叔了。” 　　老大爷也笑了，伸手往怀里掏东西。 　　林芝赶紧摆手，“算我请您的，不用给钱。” 　　老大爷撇她一眼，“我又没说要给钱。” 　　手一伸，递一张雕金名片，林芝怔着接过，闻见名片上一阵幽香传来……好像挺高级的。 　　“王栓子……院长？”林芝低头看了一眼名片，又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王大爷。 　　“儿子开的医院，挂名院长，我字都认不全，眼又花，别说拿刀做手术了，拿刀切个面包也找不准中心线。” 　　林芝恍然点头。 　　难怪看起来不像。 　　“这家馆子我常来，还是第一次见着你，以前没来过吧？”王大爷问。 　　“没有，路过这里，听人说味道可以就来吃吃看。下回……估计不会再吃这家了。” 　　味道是还不错，可闹过刚刚那一出，林芝觉得下回还是别来了，免得孙师傅看到她就想到今天这些不愉快。 　　“下回想吃什么了，打这个电话，我请。”王大爷指指林芝手中名片，“年纪大了，胃口不行，就指着边上有个吃得香的带带。” 　　“我平时要上课，出来吃的机会不多……” 　　“没关系。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打。” 　　话说到这份上林芝就没什么好回的，只能点点头，算是应下这个邀约了。 　　至于什么时候有空……到那个时候才知道。 　　把王栓子大爷送上公交车，林芝重新确认了一次他记得回家的路，又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公交车司机，叮嘱了几句才下车离开。 　　到了家楼下已经九点多，林芝抬眼看了看，陆长风家的灯没亮。 　　连这种视女人为毒物的万年单身男都有人陪，自己就只能找个大爷凑对了吗？ 　　想到进了大学这么久，都没人对自己表示过好感，林芝突然觉得有点失败。 　　做了塑体操洗漱上床，揽镜自照。 　　镜边一圈柔和灯光，将她的无暇肌肤照出了前所未有的光泽感。 　　圆润的面部线条因为紧肤液的原因慢慢收紧，最近已经开始突显出轮廓。 　　披肩长发搭在颊边，乌黑油亮，将红唇白齿衬得格外分明。 　　眨眨披着长睫的水润双眸，满分一百，林芝能给自己现在这张脸打超出去一倍的分值。 　　自恋的因素当然不能忽略，可就冲镜中人嫩得掐出水来的青春感，这分数就一点都不能往下降了。 　　再降，昧良心。 　　啪地把镜子放回桌上，林芝怀着胀满的自信躺下睡美容觉。 　　自从林芝在赵老师的课上来了那么一段你问我答，整个系几乎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就算是别系同学，听人提到林芝，都会恍然点头，“哦，那个被何教授挑走做助手的女孩，背书特别厉害。” 　　“林芝，这本书你怎么还没做笔记呀？你自己就没想法吗？像上回课上说的，总结一点经验出来嘛。”接过林芝递来的书，借书的同学翻了翻不满地说。 　　“没这习惯。” 　　“林芝看过就记脑子里了，哪有那闲工夫记什么笔记，又不是你，鱼脑袋，非得写下来给七秒钟后的自己提醒。” 　　后面两个同桌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上了，林芝笑笑摇头，收拾书包起身。 　　出教室门的时候，跟赵庆庆撞上了，莫名其妙就接了她一记白眼，正想还回去，赵庆庆一甩头走了。 　　林芝真的很搞不懂赵庆庆，明明在宿舍的时候还偶尔能说上几句话，怎么现在看到自己，就跟结了八世家仇似地。 　　“林芝，一起走啊。”罗远跟过来。 　　“我还有事。”林芝背上书包。 　　“又要去老师办公室？” 　　林芝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何教授应该这两天就能回。你知道学校最近要搞新生联合汇演的事吧？”罗远跟上林芝脚步。 　　“知道。” 　　不年不节的也不知道搞个什么汇演，林芝没太大兴趣。 　　“咱们系也得出个节目。男生里头就是我了，报了个独舞。” 　　林芝瞪着眼扫视罗远，“你？” 　　“小时候学过中国舞，在市里参加比赛拿过金奖，省里铜奖。”罗远做了个扬臂起跳的舞蹈动作，看得林芝一愣一愣地。 　　“厉害呀。”林芝一直很佩服这种有才艺的人。 　　她就不行了，什么都不会，小时候怕吃苦，报的班倒是多，没一个坚持得住的。 　　“对了。女生里头我给你报了名，独唱。” 　　罗远冲着向他打招呼的几个同学扬扬手，转头对林芝说：“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林芝怔了半天，“你给我报了什么？” 　　“独唱。赵庆庆说自己功课重，天天背书背到半夜，不想参加，祝美说自己没有才艺，不能上台。咱们系女生就剩你，可不能推托了啊。”罗远满怀鼓励地拍拍林芝肩膀，“没什么太大要求，流行歌曲随便来一首就行，下面观众也没指望你唱出专业水准，都是图个热闹。” 　　见路边几个同学还在招呼自己过去，罗远抱歉冲林芝一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选什么歌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罗远走得人都不见了，林芝还站在原地发呆。 　　林芝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老师办公室。 　　坐窗户边的老师见她又来了，打趣地说：“天天来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教授欠你钱了呢。” 　　“还没回吗？”林芝一脸失望。 　　说是出去两天，这都大半个月了。 　　“回了回了，今天一早回的。好像就在工作室那边，你去找找吧。”赵老师一进门，看到又是林芝，赶紧摆手赶她。 　　看林芝猴急猴急地往外冲，一办公室的老师都笑了。 　　“还是何教授魅力大，才带着去瞧一次工作室，就把这小姑娘给栓牢了。” 　　“那是肯定的，你上回进何教授工作室，不也呆得不想出来吗？那里头的东西，随便摸一件都能捧着研究好几天……” 　　“哎，你们看过何教授前两个月带回来那本苏涌诗集了吗？封面是宋代名家高起明的小画，那可是真迹。” 　　几个老师都讶然回头，“高起明的真迹？” 　　“这样的好东西，何教授当废纸扔桌脚边上，看得我都心疼。幸好是我瞧见了，跟何教授提了个醒，听说最近已经着手修复这本书，准备参加明年初的历代古籍善本拍卖。” 　　“这本书绝对够格参加，不说是苏涌的诗集，光看高起明的小画就是价值连城。” 　　“听说是何教授从旧书摊上收的，人家看着破破烂烂，十块钱还搭了几本连环画出给他的。” 　　众人一片咂舌。 　　林芝按了门铃，仰头给监视器扫了几眼，院门打开，何教授笑眯眯站在一楼冲她招手。 　　“我才刚回你就来了，挺勤快呀。” 　　“上回没收拾完，一直惦记着。”林芝跟在何教授后头上楼，一双手把包包揪得死紧。 　　何教授推开工作室的门，林芝探头一瞧，暗暗将心放下。 　　这里跟她那天走时的布置一模一样，应该还没发现少了东西。 　　“还是照那天我说的分类归纳吧，重的摆里头的，轻的放外头，没用的就扫台子下面去。”何教授吩咐完，转身出门，去另一个上了锁的房间拿上元图。 　　林芝三步做两步冲到靠墙的长台边，飞快从书包里翻出铁盒，把那本修复好的旧书塞进差不多的一堆里。 　　长呼了一口气，林芝鬼祟地把铁盒收好，开始着手继续收拾。 　　花了近两个小时把工作室杂物归置好，林芝就小心地站在一边看何教授修补上元图。 　　残损的献帝上元图破洞太多，修复的关键在于补洞。 　　修补之前，先要对比原画纸质地、颜色、光泽以及纹理，找到与其对应的补用纸，这是最最紧要的一步。 　　看何教授在一堆备用纸里皱着眉头艰难选择模样，林芝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想要找到与距今几百上千年前的一样的补用纸，几乎是不可能的，能做到相似就已经极其不易了。 　　何教授花了近半个小时，才从备选里找出一张合用的旧纸，裁下指甲盖大小，沾了调制的胶水，拿镊子小心粘补上。 　　看何教授熟练地运用书上提到掏、转、补、刮等处理手法，将这一块小小破洞补得干净平整，一点痕迹都不留，林芝忍不住在心中喝了声彩。 　　在商店里，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研究先人手法，勉强才把旧书封面修复完成。 　　因为手法的不熟练，不知在另外几本书上试过多少次才成功，哪像何教授这样，摆上去就融合了大半，随手抹捻几下，仿若天成。 　　正是她曾那样努力过，知道何教授手段有多高明，看起来就格外得趣。 　　好的地方忍不住小声惊呼，瞧见哪里错漏了一点，又跌足长叹。 　　何教授看她在一边瞧着，戏比自己还足，忍不住摇头轻笑。 　　“都看得懂？” 　　“怎么看不懂！”林芝就等着何教授问这句话，比手划脚指着刚刚修补的一处说了一通意见。 　　“这个地方应该用跟谢公笺类似的纸张填补，最好是直接用浅云色那种，就不需要后期再花力气调色了。” 　　何教授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谢公笺彩艳丽新颖，雅致有趣，确实和上元图这一处相得益彰，浅云色的想法极妙，如果真能照你的法子填上去，肯定比我现在修复得更完美。” 　　得了何教授表扬，林芝更来了劲，刚想再接着说自己的另几个想法，却被何教授打断。 　　“不过，你在哪里见过呢？是在书上看过关于谢公笺的形容，还是听谁说过？又或者，亲眼在什么地方看到有人制过这种纸？” 　　林芝瞪着何教授半响，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谢公笺这种纸，我曾见过有私人作坊仿过，可是跟真的宋代谢公笺差之甚远，特别是在纹理上，根本无法还原。” 　　何教授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角落抽出个盒子，小心拿出其中一张残纸递给林芝。 　　“你看，这是我从宋代一本旧书中留下的谢公笺，铜绿色的。” 　　林芝接过，看看手里这张破烂不堪的铜绿谢公笺，有点哭笑不得。 　　她储存箱里这种纸多着呢，当时在商店看着好看，一个能量点各种颜色杂在一起换了五斤。 　　嗯，就是按斤称的，跟草纸无疑。 　　“唉，咱们国家历史悠久，前人许多好的东西都流失了，现世科技再高，想仿出一模一样的都难，也不知道是真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何教授拿过林芝手上的谢公笺，珍重地放回盒中。 　　说起这个，何教授就没什么心情再继续修复上元图，端着茶杯跟林芝讲了一通前人有后人无，仿都仿不出的老东西。 　　“学文物修复的学生也越来越少，老手艺一代代手眼相传，眼看着后继无人了。”何教授看了眼长台上堆着的那些东西，感叹。 　　“怎么后继无人？我还在这儿呢。”看何教授太过伤怀，林芝赶紧活跃气氛。 　　何教授笑笑，“你确实不错，有灵性。” 　　“其实以前的旧纸张，我觉得应该好仿。只要能找到正确的制造工序，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做出一模一样的绝对不难。” 　　“问题是没有。” 　　林芝动了动嘴，憋着没吭声。 　　怎么没有？她手上可多着呢。 第057章 　　“以前学过吧？”何教授走到上元图前, 转头问。 　　“嗯？”林芝一怔, “学过什么？” 　　“光看书，可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粘补手法、要用到的材料这些, 你都说得头头是道……” 　　“啊……以前就感兴趣，跟过几个师傅学了两手。”林芝反应过来, 含糊解释。 　　何教授满意点头, “民间高人不少, 虽然只是学了个皮毛, 也算是入了门。” 　　感觉自己看人眼光不错, 何教授来了兴致，走到林芝收拾好的长台边，拣着那堆旧书残画翻找个不停。 　　看何教授摸来摸去，好几回都擦过自己不久前才放回去的那本旧书边, 林芝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自己来找吧。"何教授看了半天都不怎么满意，招招手让林芝过去。 　　“干咱们这行, 就是得多操练。你看看这里头有没有拿得准的，选些回去自己弄, 要什么工具就去我工作台上找。” 　　“我？拿回去修？” 　　林芝惊愕表情把何教授逗乐了, “又不是什么值钱玩艺。这些东西全都是我从旧摊上收的, 有真有假，年代都不算久远，最贵也超不过二百块。” 　　说完，何教授又想起什么，拿手捡了几张残画和两三本旧书, 扔到台子另一头。 　　“这几样我自己来，弄好了，说不定还能送去义卖。” 　　“您不是说这些都不值钱吗？还能卖？”林芝看到自己放进去的那本书也被何教授挑出来，再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沉。 　　何教授举起双手晃了晃，“这是什么？” 　　“手？” 　　何教授抬手一指，“这些东西，在不识货的人眼里，摊上十块钱五本的过期杂志都不如。可是放到咱们这儿，把残缺的字填上，漏出的窟窿补上，封皮粘合粘和，用水涮掉积年的尘土，在识货人眼里，或许能拍出天价。” 　　“它们的价值，只有用这双手抚去尘埃，露出真颜才能被世人发现。”何教授说着，指了指林芝交叠在身前的双手。 　　林芝目光落到被何教授翻得乱七八糟的残破旧籍上，忍不住笑了。 　　“什么时候，我也去捡捡漏。说不定能找到记载有前朝制纸工序的书……” 　　“那就看你运气了，世上的事，谁说得好？去旧摊上淘货，也是一种锻炼眼力的好法子，时不时就有惊喜。” 　　对于林芝的异想天开，何教授不以为意，反而出言鼓励。 　　在何教授的怂恿下，林芝挑了一张古画，一本破得掉渣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食谱。 　　“真要选这本？”何教授失笑，拿起林芝放在桌上的食谱。 　　这本书虫蛀鼠咬缺损不知凡几，提着抖抖直往下掉渣，以前是拿着垫台子角的，林芝太勤快，连这个都捞出来了。 　　“我看是食谱，说不定补补好，能重现几个失传的名菜呢。”林芝一提到吃，笑得格外可爱。 　　何教授摆摆手也不说话，转头在一边柜子里搜罗了一些工具，用袋子装了递给林芝，“这些你先用着，不够再来拿。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问我。” 　　“谢谢。”林芝接过。 　　“这两样东西，就算是你的入门试题，完成得好，有奖励。” 　　林芝眼睛一亮，“什么奖励？” 　　“奖励你天天来这打扫卫生，做杂活。”何教授慷慨地挥挥手。 　　林芝拎着何教授给的一堆东西出了门，想到罗远给自己找的事，还有何教授交代要完成的试题，心情莫名沉重。 　　美食是打败坏心情的究极武器，百试不爽，林芝头一昂，临时决定今天开个播。 　　最近林芝不定时播了三次，都是在家附近解决的，几个面馆都吃遍了。 　　粉丝们嚷着看不够，最近还讨论过要让林芝从第一家面馆再轮着吃一回，必竟后来人看回放总没有现场直播来得过瘾。 　　估摸了一下上限值，林芝决定冲一冲，吃顿牛肉把四百点突破掉。 　　做好决定，林芝路上就开了直播，让大家讨论一下去哪家牛排店挑战比较好。 　　聊了没五分钟，直播间已经进了六万人，随着时间推移，人数还在不停稳步上升中。 　　每一次开播，林芝的关注人数都会上涨，到现在共有近八十万的关注量，一场直播做到后半部分，在线人数基本可以稳定在十五万左右。 　　这个稳定的实时在线人数，已经让林芝挤进了大浪直播吃播类top10的行列，吊在最后的尾巴上。 　　酒精中毒：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芝芝主播上首页了，热门主播推荐轮换到了第四拔，芝芝现在跟天使爱宝贝还有大嘴君在同一排。 　　正在讨论哪家牛排店味道正宗的粉丝们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往首页跑。 　　芝芝的菜鸟军团：可以点赞！大家点起来！把芝芝主播推到第一位去！ 　　桃花：我已经点了！ 　　自动刷新：我也点了，大家都去帮一把。 　　林芝注意到直播间里的躁动，也去首页看了眼。 　　目前大嘴君排在轮换页面的第一位，甜心爱宝贝第二，她排第三。 　　推荐页面一次只能显示三个主播，每次停留两小时。 　　因为林芝是top10的最后一位，第四次轮换时就被单留下来跟这两个大主播排到了一起。 　　这种古怪的排法，令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认为林芝人气已经跟前面两位大佬相差无几，很是引流了一拔。 　　还在去找饭的路上，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过了十万。 　　林芝对这种人气已经很习惯，多也行少也好，不再像以前那样觉得紧张。 　　人都是从众的，直播间不断有人刷屏让大家给芝芝很爱吃首页推荐图片点赞，进来的新人也跟着去点，半个小时的工夫，林芝超过了甜心爱宝贝，站到了首页中间的位置。 　　人越进越多，为了选择哪家牛排店直播间里吵开了锅，更是没个统一意见。 　　看到屏幕右上有个红点，林芝随手点开，发现不少人给她发了私信。 　　其中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家名为十牛自助的店发送的邀请，希望林芝能去他们家做一场吃播。 　　可能因为林芝只是个新人，报酬给得很简单，就是不用付餐位费，随便吃多久都行。 　　酬劳这么点，要求自然也不多，十牛自助不需要林芝刻意向粉丝宣传，只用说明是在哪个地方吃的就可以。 　　林芝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个位置离自己还挺近，顿时心动了。 　　最近这段时间，林芝从大浪直播里一共赚到了八万块。 　　野外直播那次是赚得最多的，一次就进帐三万，另外五万是后面几场直播累计起来的总额。 　　除开野外，最近她一共做了三场直播，平均一场就是将近两万的收入。 　　这个收入在大浪直播的食播平台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挤开一群天天开播拼人气的主播，站到了top10的位置上。 　　至于为什么没法重现野外直播那天的辉煌，林芝在系统的提醒下，明白了原因。 　　那天不能评论，不少人只能用刷爱心巧克力的方法打字上屏，才会累积出那个数额。 　　虽然偶尔这样来一回可能会提高收入，但林芝更喜欢看大家在下面热热闹闹的，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是孤身一人。 　　最近手上有了钱，林芝对吃这方面就精细多了。 　　除了做直播的时候要吃大量食物，平时有事没事也爱在食堂楼上楼下来回扫荡，只点自己喜欢的菜，一来就是多份。 　　因为系统要抽取食物营养的关系，林芝的口味越来越偏，高脂肪高热量是她的最爱。 　　长此以往，从大浪直播提出来的钱就开始有点跟不上了。 　　刚刚看粉丝们推荐的都是贵价牛排餐厅，林芝还在寻摸卡里剩下的钱够不够今天造的。 　　瞌睡遇到枕头，不要钱的自助餐厅正对她胃口。 　　跟十牛自助联系好，林芝跟直播间粉丝打了招呼，坐车过去了。 　　走进位于一家繁华商场五楼的十牛自助餐厅，林芝看到家店的人气，心凉了一截。 　　大厅铁板烧台面正对着玻璃落地窗，台前坐着两三个客人吃着，外面人来人往，店里空荡荡，对比强烈。 　　今天是周五，又到了下午六点左右，隔壁几家排位的椅子抢得打架，这边几个厨子凑在一块闲聊，收银也低头在下面玩手机，不知道的还以为台后没人，格外地冷清。 　　“您好，几位。”林芝在门口站着观察了半天，终于有人过来招呼。 　　“是你们店长联系我过来的……” 　　迎宾员看了眼林芝手上举着的摄像机，“做直播的是吧？” 　　林芝点点头，就看迎宾员回头嚷了一嗓子，“又有做直播来了，店长……” 　　又有…… 　　林芝不由得惴测这家店到底联系了多少主播过来挽救生意。 　　店长走出来，看到林芝眼睛一亮，“芝芝主播是吧？” 　　“嗯，对。” 　　答都答应了，店长引着自己往里走，林芝也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敢把餐厅开到这种店租贵得惊人的位置，再不好吃……也有个限度吧。 　　跟先前说好的一样，店长没有对自己这家店做格外介绍，只是让林芝摆放摄像头的时候注意一下，把店名照进去就行了。 　　看到林芝调整好摄像头，直播间热闹起来。 　　枯叶蝶：是这家？怎么是这家店？居然是十牛自助…… 　　芝芝爱美丽：怎么了？十牛自助怎么了？把话说清楚啊。 　　妖精哪里逃：我知道我知道！这家大胃君也来做过吃播，听说收了五万块，还没什么效果！ 　　芝芝的新衣：五万块？大胃君给它做一次推广，居然只收这么点钱？ 　　没问题：没吃完就走了，就这样还拿了五万块，挺不错了。这家店东西不怎么样，做事还挺地道的，听说要是好好吃完，能拿十万以上吧。 　　没问题：芝芝主播怎么也接了这家店的推广？哇！我家芝芝要红了！可以做推广了。 　　看到下面一排恭喜，林芝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还是个新人，只是过来免费试吃的，没有收推广费。” 　　嘻哈欢乐：既然没收钱，那就赶紧换一家吧！这家可难吃了，我吃过。 　　芝芝纯天然：我不止看过一个主播来过这家店，还以为真的很好吃，就去尝了一次，真的很失望！ 　　林芝看到吃过的粉丝们纷纷发表感想，心里七上八下地。 　　到底……是有多难吃啊？ 　　厨师走过来，给铁板烧台面加热。 　　“可以点餐了。”厨师头也不抬地说。 　　林芝拿着餐单看了看，“给我煎牛排吧。” 　　“别的呢？” 　　“先煎牛排……别的，再说吧。” 　　这家店的菜品类挺多的，咖喱蟹、开边虾还有铁板鱿鱼什么的都有。 　　店里生意明显不好，选择海鲜类的菜品可能不是很明智，林芝看着挺馋，可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牛排，反正她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铁板烧现做现吃的自助林芝还是很喜欢的，回顾四周，发现还有顾客自取的各式水果拼盘，就起身拿了两盘过来。 　　“怎么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男生问旁边女孩。 　　女孩摇摇头，皱眉，“不想吃了。” 　　“二百八一位挺贵的，咱们才刚来没一会儿呢。” 　　听到男孩这么说，女孩也点点头，勉强吃完面前一点牛排，开始拿着菜单研究下道。 　　林芝往嘴里填着水果，看到那边动静，心中不安更强烈了。 　　牛排也不好吃吗？ 　　看到面前厨师扔了两小块牛排到铁板上，林芝放下叉子，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边。 　　厨师的手法娴熟，利落拿着铲子翻转着牛排，动作富有美感。 　　牛肉在铁板上微微颤抖，滋滋冒着油粒，散发出牛肉特有的香气。 　　林芝深吸了一口，露出微笑。 　　闻起来还不错，牛肉看着也挺新鲜。 　　厨师把牛排切成小块，可以看到中间淡粉色的漂亮肉质。 　　接着他一排排翻动，把肉块两面都煎好，完全锁住汁水。 　　最后将这一小堆牛肉拢到一块，拧上黑胡椒和盐粒翻均，拿铲子推到林芝面前。 　　为了美观，厨师还拈了几根蔬菜叶放在一边，做为点缀。 　　无负重奔跑：哇，谁说这家不行的，我看着挺有食欲，厨师动作也帅，肯定好吃！ 　　眩法师：再难吃的东西，只要芝芝主播吃了，我都觉得好！ 　　与你永生：感觉可以呀，看这牛排的熟度，刚刚好五分的样子，想都想得出来进嘴的口感了，难吃不到哪里去。 　　直播间众人的话，也说出了林芝的心声。 　　比起通过摄像头，她更能直观地看到厨师一点点将生做熟的过程，每一步都很完美，没理由不好吃。 　　厨师拿毛巾擦擦手，示意林芝可以开动了。 　　林芝选择了筷子，夹起其中一块，放到鼻尖闻闻香气，又在镜头前晃了晃，“我觉得挺不错的。” 　　看到林芝脸上满足的微笑，镜头后面的粉丝们都开始狂咽口水。 　　下一秒，林芝将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两下，表情忽地起了变化。 　　眩法师：怎么回事？ 　　最美不过下课铃：不好吃吗？ 　　林芝眯着眼又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她看向镜头，“牛肉本身没问题，熟度也刚刚好，是我喜欢的五分……不过，有点咸。” 　　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林芝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嗯，没错，是有点咸。 　　也不是咸了太多，就是比正好多了一些，令得原本可以打十分的牛排，一下就逊掉了。 　　刚开始两口还好，随着林芝越吃越多，这种咸味慢慢逐渐累加。 　　到了最后，看到剩下的两块牛排，林芝终于明白不远处的女孩为什么摆出副吃不下的表情了。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林芝把剩下的这两块吃了，想再喝点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杯子居然空了。 　　看到林芝拿着空杯子的傻样，直播间的粉丝们被逗笑了。 　　大家都知道，林芝不吃到撑，是从来想不起喝水的。 　　所以，这牛排到底是有多咸？ 　　“要不要来点别的？”厨师好像很习惯客人吃一份就不再继续点，向林芝递出点餐单。 　　“那……来个香煎口蘑吧。” 　　林芝看到不远处的那对男女点了份这个正在做，就省心跟着点了。 　　依旧动作漂亮，食物色香俱全，林芝忍不住又开始期待起最后的那一味来。 　　结果一只蘑菇吃完，林芝想摔筷子。 　　不光咸，还一点都不鲜。 　　原本很期待蘑菇碗里那口水的，可吸进嘴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盐和胡椒撒在中间的碗里完全糟蹋了这点鲜汁，边缘又过淡，每嚼一下都有“惊喜”，吃得她差点直接吐边上桶里。 　　怪咖：完了，芝芝主播也撑不住了！上回我不该骂大嘴君的，吃一半就跑不是他的错！是这家店的问题！ 　　光头强：早说这家店不行了，根本就没有回头客，都是宰一个算一个。大浪食播频道至少有五六个主播来这儿吃过了，如果真的好，怎么也能带一波人气，看现在冷清成这样，就知道难吃。 　　烟后很憔悴：芝芝主播，换一家吧！你吃得不舒服，大家看得也不开心。 　　多少年：大家礼物走一波，给主播集资换一家！ 　　单身的汉：不错，免费没好货。要是因为资金不够，大家凑一凑，不吃特别贵的吃个中等的也行，看芝芝主播勉强自己吃这些东西，我心都疼了。 　　看到直播间开始刷礼物，林芝有点哭笑不得。 　　留言都是心疼芝芝主播，要她赶紧拿钱去吃点好的，别在这家委屈自己了什么的，说得跟她遭多大的罪似的。 　　看了眼盘里另几只口蘑，林芝忽然觉得大家说得也没错。 　　随着吃过的美食越来越多，她也就越来越挑剔。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找一口喜欢的味道，多花点钱都是愿意的，不然从大浪提的几万块也不会花这么快。 　　说是推广，也不能让她昧良心吃这些难吃的东西，误导粉丝。 　　想到这里，林芝起身去找店长。 　　“我可以付推广费，价格高一点没关系。”店长有点着急，“刚吃两口就走，这对我们店影响太大了。” 　　“可是……”林芝有点为难。 　　虽然她没说，但店长似乎也明白她的意思，“哪里不好，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改进！” 　　林芝看了眼给自己做餐的那个厨师，“你们店是不是每个人做出来都是差不多的口味？” 　　如果只是一个人做得不好，也不至于生意差成这样，所有人都做不好，那肯定是从源头上出了问题。 　　“我们是全国连锁，厨师都是总店培训后分过来的。” 　　这个意思林芝懂了。 　　为了保证和总店味道统一，培训出来的厨子每个人手法一致，所以咸就都咸淡就都淡，这就是连锁店的严格品控。 　　“我十年的积蓄都扔在这里头了！说了你别笑，把店做成这样，我是跳河的心思都有了。就算帮帮我，再多坐一会儿，坐一会儿找个借口再走，千万别说是难吃才走的，行不行？推广费我也付，一万好吧？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店长见林芝执意要走，红着眼眶说。 　　一米八的汉子，站在自己前泫然欲泣，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林芝有点不忍心，“那我再坐会儿。推广费就不用了，我本来也没想赚你这份钱，只是想来吃点东西……” 　　既然是来吃东西的，厨师自然又递上餐单。 　　看林芝坐回位置又接过菜单，似乎是打算继续吃的样子，直播间大家都懵了。 　　这边闹哄哄地喊着快走，厨师又满含期待地等她点菜，林芝被两头夹击，忍不住扶额。 　　突然灵光一现，林芝一拍桌子站起来，引得远处那对小青年愕然回看。 　　“我去个洗手间。” 　　匆匆拐过走廊，林芝闪身就进了商店。 　　“我记得2083年就有标准化餐饮了吧？那种号称傻子也能照着标准做出星级菜品的食谱给我来一份。” 　　“五个点。” 　　林芝拿到食谱后翻看一下，满意点头。 　　原材料克数，油盐克数，调味酱汁克数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配合高精度食品秤，再加上刚刚那个厨师控制火候的熟练手法，弄几道合口的菜绝对没问题。 　　“不给他看，只凭我口诉，不违规吧？” 　　“宿主自己注意就好。” 　　想到今天跟何教授聊的那些话题，林芝又试探地问，“那如果我把商店里的制纸古法……抄录下来，拿出去也不会被销毁吧？” 　　系统沉默片刻，“不会。” 　　林芝握拳空挥，心想果然如此。 　　规则制定出来，多少就有漏洞可钻，制纸古籍虽现过世，可她不把东西拿出去就不会触犯。 　　退一万步，就算里头的内容不能抄在纸上，那她也能背下来。 　　总不能说这些东西印在脑子里，出去脑子也得销毁吧。 　　美滋滋拿着食谱坐回位置，林芝把书往桌上一摊，“我来说，你来做，放什么放多少，都按定量来。” 　　“什么定量？”厨师眨眨眼。 　　林芝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高精度食品秤，“你先给我称块二百克的牛排，我再来告诉你放多少克橄榄油，多少克盐，多少毫克黑胡椒……” 　　林芝翻了翻书，一脸严肃地看着厨师，“……balsamic醋有吗？这个万万不能少。” 　　厨师看神经病似地看着林芝，回头冲店长挤眼。 　　店长举手，“有，我去拿。” 第058章 　　店里不光有balsamic醋, 连林芝要求的Parmesan奶酪也端上来了, 芝麻菜、烤红辣椒什么的自然也是一个不漏。 　　林芝还真没想到这个店东西备得这么齐全，对店长的印象更好了。 　　店虽然做得半死不活, 但看得出他是有用心的，不因为生意不好就消减开支, 很难得了。 　　林芝拿筷子点点面前铁板, “你们的温控精度高吗？” 　　“绝对没问题, 0.5度的浮动都能精确显示。” 　　店长殷勤地指给林芝看温控面板, 上面的数字不停跳动, 看得出因为久没操作，温度正在逐步降低。 　　虽不知道林芝提这么多要求用意在哪儿，但只要她能多留一会儿，又明显表达出想继续吃东西的欲望, 店长就决定配合到底。 　　看看东西也差不多了，林芝以勺为计量单位分别称出调味料每勺的份量, 然后照着书指挥，“3匙橄榄油, 油温烧至160℃, 冒烟时放上牛排, 煎五分三十六秒。” 　　厨师无助地看了眼店长，见店长挥着手催促，委屈地拿勺子盛油。 　　“平勺！不能少，一点都不能少，我称过的！”看到厨师手一抖, 油的水平面降了一毫米，林芝焦急提醒。 　　刚开始就弄不准，错误累积起来这道菜不就面目全非了？ 　　看到厨师不满地重新盛了油往铁板上倒，林芝紧盯着他的动作，一脸严肃。 　　她手上这本说是食谱，实际上是全自动精确化餐饮一体机配套的点餐书。 　　标准化餐饮始于2083年，提倡定时定量用餐，保证营养健康的同时，又拥有及格线以上的口感。 　　到了2129年，以几大菜系名厨制餐口味为依准的精确化餐饮一体机已经走入千家万户。 　　准备用餐前，只需拔打六分达蔬菜专送电话，六分钟内清洗切净的材料将会被无人机送至家中。 　　材料不需要手动分类，直接倒进餐饮一体机内，输入选定的食谱页数，热腾腾的餐点很快就会被制作出来。 　　只要原材料新鲜度有保证，拥有同一台机器的两个家庭制出的餐点，口味相似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全依靠餐饮机的精确性达成。 　　看到厨师还在凭感觉往铁板上倒油，林芝实在不能忍。 　　“算了。” 　　林芝拿着书，绕进过长台站到厨师身旁，“我来试试。” 　　看店长远远绕手，厨师有些恼火地扯掉围裙，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几个闲着没事的厨师都围过来，“怎么了？” 　　“要求一大堆，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瞧不起我的手艺，要自己做。”负责林芝的厨师小周撇嘴。 　　“就让她自己做呗。”几个厨师都笑了起来。 　　林芝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远处两桌客人的注意。 　　那对正艰难咀嚼口蘑的青年男女，孤身一人自斟自饮的中年大叔，都转头往这边望来。 　　“你们店……还能这样玩？”女孩好奇地问台后厨师。 　　“那是店长请来的主播，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两把刷子，想给粉丝表演一下吧。”厨师正忙着手上的活，抬头瞧了眼，撇嘴一笑。 　　“闹着玩呢。有手艺的人，可不是她那样的。”离得近的中年大叔荡了荡杯里的葡萄酒，“你们见过谁做菜，拿称称盐的？还有黑胡椒，数着粒往里扔，呵呵。” 　　男孩憋不住笑了会，摸摸女孩头发，“看她这动作，想起中学时咱们一起上实验课那会儿。记得你笨手笨脚把酒精炉撞洒的那回吗？头发都烧了大半……” 　　女孩薄怒，“说了不许提的！” 　　“哎，别打……”男孩抬手捂头。 　　那边又锤又打闹得挺大声，林芝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半点都没被影响。 　　看了眼手机秒表，时间跳到五分三十六，林芝迅速用铲子给牛排翻了个面。 　　听到生肉落到铁板上滋地一声，林芝长吁了口气。 　　将这块牛排两面煎好放到一边醒10分钟，林芝开始处理另一块。 　　因为太过专注，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关注直播间了。 　　进入十牛自助餐厅时，直播间在线人数刚过十万，从林芝开始自己做菜，直至三块牛排煎好，人数已经突破了二十五万，还在不断攀升中。 　　戏班主：十牛自助又拉主播过来做推广了？这就是那个因为太难吃，自己动手的主播？ 　　无负重奔跑：我看大浪论坛贴子过来的，没进错房间吧？这是在做什么？牛排已经煎好了吗？ 　　芝芝的十二月：芝芝主播自己动手做的牛排已经完成！现在正在摆盘，刚进的来的有口福了，可以马上看到芝芝主播吃牛排！ 　　一个样样：颜色看起来不错，主播还是有手艺的！是谁在贴子里带节奏，说这边主播在煎翔的？我记得是名字开头有宝贝的，不会是甜心爱宝贝放出来乱咬人的狗吧？ 　　眩法师：呵呵 ，甜心爱宝贝也太没风度了，不就是今天被咱们芝芝压了一头吗？自己没能耐，还不许别人上位？ 　　原本一直蹲守在直播间等林芝做菜的粉丝们听到大浪论坛有这样的贴子，群情激奋，没一会儿就联合起来冲过去了。 　　这头闹得火起，林芝半点没察觉，拿着勺子一点点抖着盐粒，精确计算着克数。 　　盐是重中之重，差一点点都会极大影响到味道。 　　“成了。” 　　林芝直起腰，抽了张纸巾擦擦汗。 　　“让大家久等了，马上开吃。”林芝坐回位置。 　　直播间刷屏刷得飞起，林芝略略扫了几眼，看到大家提到贴子，做菜什么的字眼，然后就是整齐刷屏快吃快吃快吃。 　　林芝也是饿了，没再多关注直播间，冲着镜头微微一笑，就拿筷子夹了牛肉往嘴里塞。 　　她这个动作，不光吸引了直播间一众粉丝。 　　十牛自助餐厅五六个厨师，三个客人，一个迎宾员一个收银和店长，都瞪大眼睛看着她抿嘴咀嚼。 　　感受着微烫的牛排在嘴里溢出饱满汁水，林芝轻眨双眼，满是惊喜。 　　味道太棒了！没搞砸！ 　　凭她吃过这么多牛排馆的经验，口中这块牛排绝对能排在好味前三！ 　　分值一百，林芝能给自己毫不惭愧地打出一百零一的高分！ 　　“不仅温度控制不足，每面煎的时间也各少了一两秒，盐的份量有点多，还有浇汁手法不够快，没能完美令汤汁迅速渗进肉的纤维中。如果满分值为一百，宿主自制的这几份牛排，只能分别给出96、82、67的分值。”系统泼上一桶冷水。 　　“我又不是机器，出错是难免的。这个味道已经足够好了，我很满意。”林芝一边反驳，一边又戳了块被系统评分为96的牛排，放进嘴里大嚼。 　　同样一道菜，按标准化程序由机器做出来，当然能媲美星级大厨的手艺。 　　可她是人工操作，又是是第一回尝试，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 　　常看她直播的老粉都知道，只要东西好吃，林芝的手速是很快的。 　　不到两分钟，最左边这堆牛排块就被林芝吃得精光，看她笑眯眯点头咂嘴的样子，直播间顿时哀嚎一片。 　　专注的画：我为什么作死要进这个直播间啊！看热闹的后果就是饿到胃穿孔吗？我在工地啊！开流量看啊！这里能吃的就是路边的甜菜根！不说了，我去挖了！ 　　猜心吗：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早点了外卖，主播吃我就吃，一直跟着节奏，味道不要太好哦！ 　　芝芝的三寸光景：我又发掘了芝芝主播的一项技能！除了辨毒能力超绝，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别说我为什么没尝就知道，看了芝芝主播吃东西的人心里都有数了！ 　　共永生：辨什么毒？卧擦！主播还能辨毒？缉毒犬的活都抢了？ 　　上天的礼物：不想跟新人说话。不知道的自己去看吃河豚那集的回放，好好体会一下咱们芝芝主播的能耐再回来开口。 　　不少被论坛贴子引过来看热闹的听到这话，都炸开了锅。 　　真实的爱：吃河豚？我没看过，我去补！ 　　小物语：没看过吃这个的！好稀奇！芝芝主播真厉害啊，这也敢吃！还辨毒，是吃到有毒的河豚了吗？不行，我关注一个，过去补了那集再回来！ 　　十字′骑士：我一会儿再补！我等芝芝主播这拔牛排吃完！我刚点了外卖，馋死了。 　　被这句话提醒，嚷着要走的那些人都没动静了。 　　主播这头吃得正香，谁舍得转台。 　　吃完96分这份，林芝意犹未尽，看看剩下82、67的另两份，突然觉得自己做得太少了。 　　三份都吃了也就刚塞个牙缝，如果还要接着吃，不是又得称称量量大半天吗？ 　　不过……味道真的挺好。 　　林芝咂了咂嘴，觉得辛苦一点也没关系，熟能生巧，有了刚才的经验，做起来就快了。 　　拿筷子夹起82分牛排其中一块塞进嘴里，林芝眉头微皱。 　　最近舌头越来越挑剔了，一吃就能感觉出与96分的区别。 　　虽然还是好吃的，但明显在调味上面略有不足。 　　林芝这点细微表情，没有逃过站在一边盯了她好久厨师小周的眼睛。 　　“能让我尝一块吗？”小周走过来，礼貌询问。 　　见林芝点头，小周拿了双干净筷子，夹起一小块边角放进嘴里。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 　　不过放一块牛肉进嘴，却不弱于放了颗□□般效果惊人。 　　从最初的不屑到讶异，紧接着不信、疑惑一直到惊艳、叹服…… 　　咽下口中那块牛肉，厨师小周一脸被打败了的表情，“很不错。” 　　“我也想尝一块！”看到小周的怂样，有厨师走过来，挑衅地看着林芝。 　　本来量就不多，林芝有点心疼，可看到这人明显不服气的表情，还是忍痛答应了。 　　拿铲子挑出指头大小一块边角，林芝推过去，“这块吧。” 　　“……卧擦！” 　　放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厨师惊呼一声，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店里另外三个顾客都围到了林芝身后，看到厨师这反应，其中那个女孩忍不住发问。 　　厨师举手挥了挥，捂着嘴嚼了两下，等咽下去才出声，“香！” 　　“你们都是托吧？”端着红酒杯斜靠在桌边的中年大叔笑笑，指指台后几个厨子。 　　“托？” 　　一对小青年转头看他，林芝也跟着望去。 　　“这不直播呢吗？炒作呗。”大叔举着食指绕绕，把林芝跟店里员工都圈进去，“联合炒作，看不出来？” 　　他探头看了眼正做着直播的手机，“二三十万的粉，挺厉害，都是这么来的吧？” 　　“我说呢。”男青年一拍大腿，“我就觉得怎么有表演性质！盐也称油也称，原来是在搞噱头。” 　　“来，你尝一块。” 　　最怕这种带节奏的，看直播间进的新人话题开始偏了风向，林芝也不心疼牛排，夹了块67分那一堆里的放在干净碗里，递到中年大叔面前。 　　“算了。”中年大叔嘿嘿一笑，抬手拒绝。 　　“我想尝尝。”女孩举手。 　　刚刚看林芝吃的时候，她就馋坏了，现在有免费试吃，当然要试试。 　　林芝转手递给她。 　　男青年扯了扯女友衣服，被她摆开。 　　把牛肉放进嘴里，女孩抿着嘴细细品了一下，露出个笑脸，“好吃，我不是托。” 　　男青年看了她一眼，抢过筷子，不请自取了一块。 　　“嗯……”男青年看了中年大叔一眼，“说真心话，是好吃的。我也不是托。”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愚弄粉丝，林芝又拿了几个干净盘子摆在台上，“想试试味道的，都可以过来。” 　　台后几个厨师早等不及了，纷纷冲过来自己夹，连店长都跟着凑热闹。 　　吃了一块，就想吃第二块，不是林芝护着，台子上的牛排几乎被瞬间抢空。 　　见刚刚跟自己坐在一块吃东西的那对小青年也加入了进去，举着筷子夹个不停，中年大叔有点维持不住表情。 　　林芝好心夹了一块给他，“真心劝你尝尝，剩得不多了。” 　　见大家都忙着抢牛排，没人注意自己，大叔赶紧接过，塞进嘴里轻嚼两下，表情瞬间就变了。 　　“你考过厨师证的吧？”咽下嘴里这块肉，大叔眼睛放光。 　　“没有，我只是遵从精细化烹饪流程……” 　　林芝话还没说完，中年大叔提着筷子冲到人堆里去了。 　　“能不能再麻烦一下……”店长站在门前一脸为难。 　　林芝冷酷摇头，“不行。” 　　“可是这么多人等着。” 　　店长回头看了一眼店里吆五喝六的一群人。 　　见他回头，为首的中年大叔晃了晃手臂，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 　　“谢谢你，今天吃的很好。”女孩挽着男青年胳膊走出来，冲林芝笑着点头。 　　“不客气。”林芝勉强挤出个笑。 　　这些人吃上了劲，非让她再煎几块过瘾。 　　想着自己本来也是要再做的，林芝就没含糊。 　　结果刚煎出一块，就被抢了，再煎一块，又被抢了，随着她的熟练度越来越高，牛排品质也逐渐稳定在了97分左右。 　　吃过82分的再吃97分，自然是越吃越欲罢不能，大家吃得满嘴流油，根本不管林芝是不是还空着肚子。 　　连直播间粉丝们都闹腾着叫她多做点，给这些人吃个厉害的瞧瞧，好像看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嘴叫好，比看林芝吃还过瘾。 　　还有一部分人嗷嗷喊着让林芝开店，有的粉丝直接就叫她学甜心爱宝贝和海鲜小志，做快送熟食生意，能有现做美味的八成就满足了。 　　林芝没这么大抱负。 　　她今天出来……只是单纯想吃顿好的，改换一下心情…… 　　结果反而更郁闷了？ 　　冲着不限饮酒水来的这位中年大叔，见到有合口的下酒菜了，拿起电话呼朋唤友，叫了上十个人蹲这儿守着她做吃的。 　　看店长不停说好话的份上，林芝就勉强给他们煎了几块。 　　结果这群人的肚子比她还无底洞，说连牙缝都没塞到，个个眼冒绿光连酒也不喝，端着盘子转着圈等。 　　这样的阵势，她可真是撑不下去了。 　　“这样吧，我的制作手法你也看见了，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在火候时间和量的方面掌握得格外精准一些。我把做法抄一份给你，让你店里的厨师精准地按着上面标的要求做就好了。” 　　“做法……抄给我？”店长愕然。 　　“不要？” 　　“要！怎么不要！” 　　不要不成傻子了吗？ 　　林芝做的牛排着实令人惊艳，不光是店里这些人吃得好，连中年男人刚叫来的那群人也都赞不绝口，如果真能拿到做法，还用愁店里生意吗？ 　　看林芝毫不犹豫地走到收银台要了张纸，对着自己手上那本书抄录起来，店长犹豫半响凑过来，“你把做牛排的这个方法，卖给我吧，我买断！” 　　“你想买？”林芝偏头。 　　“是。买下来我这店里用，以后做为招牌菜推出！你开个价。” 　　林芝停下手中的笔，“我没想过要卖……” 　　“请一定卖给我！” 　　店长一激动，拳头握得咔咔响，把林芝吓了一跳。 　　“好……好吧。” 　　店长人挺好，对店子也用心，如果能用这做法多吸引些客人，把生意搞起来，林芝喜闻乐见。 　　本来是想直接送他，可店长想要买断以后独家使用，看他好像挺怕方法外泄的样子，林芝也就应了。 　　她也拿不好要卖什么价钱，店长琢磨了一会儿，提出用十万块买断林芝的这个牛排做法。 　　“以后生意好了，再送你一份干股。”知道自己出价不高，店长想了想又说。 　　林芝吓了一跳，“不用了不用了，这就够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一个牛排做法能卖出十万天价，还要给她占股，心虚得慌。 　　“做不做得好还得看经营，总之话我放这里了，如果真凭这个法子扭转了店里生意，我决不食言。” 　　店长这么坚持，林芝也没再矫情，钱谁还嫌多呢。 　　看着厨师小周按照定量的法子做出几份完美牛排安抚了食客，林芝功成身退。 　　肚子没饱当然是换个地方继续吃，林芝边播边把卖菜谱的事说了，惹得直播间众人纷纷喊亏。 　　沉香如屑：大嘴君做个不像样的推广也能拿五万，这种一看就会的厉害牛排做法，居然才卖十万！主播你上当了！ 　　未央：我觉得可以了，不是说好有干股的吗？ 　　岛是海：合同都没签，就是句空话。 　　迪迦奥特曼：大家还有工夫争这个呢？论坛都炸了！赶紧过去顶贴，给芝芝主播做后援！ 　　林芝刚把肚子填个半饱，看到直播间讨论起贴子的事，越听越不对劲。 　　进首页一看，发现自己的点赞量果然超过了大嘴君，排到了首页推荐的第一位。 　　论坛贴子成倍地翻起来，好像就是因为她踩了频道第一第二上到第一才引发的。 　　林芝翻看手机，发现论坛里关于她的贴的最近一小时就发了二十几个，翻页最少的贴子都有三十多页。 　　[爆料]甜心爱宝贝与芝芝很爱吃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爆料]论芝芝很爱吃是如何上位的，惊天内.幕！ 　　[粉丝团]大嘴君山河日下，新人主播大胃崛起！粉芝芝的进！ 　　随便点开几个贴子，林芝发现大嘴君跟爱宝贝的粉丝蹦跶得格外厉害，一盆盆莫虚有的污水不钱要地往她头上泼。 　　各种惊爆内.幕说得活灵活现，说她跟大浪高层有不可说关系的，说她和宝贝大叔秘密策划，借野外活动声势踩着甜心爱宝贝上位的，还有说因为和大嘴君定位冲突，故意去十牛直播联合店长炒作人气的…… 　　从头到尾看下来，林芝饭没吃饱，气饱了。 　　所幸直播间的粉丝都站在她这边，林芝是靠什么得到大家喜爱，看过直播的心里门清，都劝她不要生气，人红了避免不了是非上门，说大嘴君跟甜心爱宝贝上位的时候，也闹过不小的风波。 　　虽然有大家劝慰，林芝心情还是不太好，勉强吃了点，跟粉丝们打招呼就下播了。 　　回家路上吹吹冷风，林芝情绪平缓下来。 　　仔细想想，粉丝们说得也不错。 　　人红是非多，她没做过那些人说的事，怕什么诬蔑，只要自己坐得正，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楼道灯一直都坏着，摸黑上楼的林芝站在门前掏钥匙。 　　怼了几下都怼不进，想掏手机出来借光，刚摸进口袋，就到楼梯间声音。 　　探头一瞧，月光陆长风身影一闪，顺着二楼向上走。 　　最近这半个月，她都没见过陆长风回家，不管是早上出门还是晚上回来，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偶遇。 　　真是难得，心情不好的时候遇上个熟人，简直是惊喜。 　　“陆长风，快上来开开门，我借个光。”林芝趴楼梯上，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第059章 　　被林芝欢快语调感染, 陆长风仰头抱以微笑, “好久不见。” 　　楼道洒进一点月光，照在他侧脸, 映得牙齿雪白，眸光闪亮。 　　“怎么请假了, 去研究组那边找你, 也说你退出了, 最近干嘛呢？” 　　陆长风上楼开门, 林芝站在他背后絮絮叨叨。 　　“找我有事？”门还是那么不好开, 陆长风手上捣鼓着问。 　　“也不是有事啦。”林芝摆摆手，“咱们好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又是同校校友又是老乡，关心一下你学习情况不为过吧？这才刚开学多久, 你就这么不上心，以后……” 　　“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爷爷。” 　　“啊。”林芝恍然点头。 　　上回遇见, 知道陆长风爷爷从国外转回了国内一家医院，林芝就想过去探望探望。 　　有几天课多, 自己的事也忙住了, 等闲下来想找陆长风问问医院地址, 才知道他已经请假好几天。 　　“……不用去了，今天给爷爷办了出院手续。病情一稳定下来，他就不愿意在那儿呆着，非要回来住。” 　　听林芝表示出想去医院探望的意思，陆长风摇头, 按亮客厅的灯。 　　“回了？”林芝探头往屋里望。 　　“刚回，还在下面，我去接他上来。” 　　陆长风把门打得大开，借客厅的光照亮楼道，说着话就往楼下走。 　　“下面黑，我帮你照着。”林芝赶紧拿出手机打开电筒跟上。 　　陆长风腿长走得快，林芝刚下到二楼，就听到下面上楼的声音。 　　“爷爷，您慢点，这儿有台阶。”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引起了林芝的注意。 　　“咳咳……哎。” 　　林芝举着手机，一眼看到说话的女孩就是那天在味有毒跟陆长风一起吃饭的王梅。 　　楼道狭窄，陆长风用大半边身子撑着爷爷慢慢上行，王梅在后头跟着，一路打嘴炮上来。 　　“小心，栏杆这儿别撞到了。” 　　“累了就歇歇……” 　　“爷爷，您想喝水吗？保温杯在我这儿。” 　　林芝承认爷爷走得是很慢，但也不至于区区几分钟的路，就要停下来喝两次王梅爱心保温杯里的水吧？这明显是在帮倒忙吧？ 　　“上去再喝吧。” 　　陆长风显然也和林芝有同样感想，见王梅又在拧保温杯盖，说了一句。 　　“爷爷总这么咳，嗓子肯定难受，得多喝点水润润。”王梅理直气壮。 　　“呆会喝不妨事。”爷爷摆手。 　　他们上来了，林芝就跟着退到三楼，陆长风低头跟爷爷说了几句，爷爷抬头上望，见到林芝笑了起来，“小姑娘，你也住这儿啊？我听长风说了……” 　　“您身体还好吧？”林芝笑着退到自己家门。 　　“好好。” 　　爷爷依着陆长风肩头进了屋，还在回头冲林芝笑。 　　借着客厅灯光，林芝看到爷爷瘦了许了多，不过精神看着倒比在老家的时候好了，说话也挺有中气的，京省果然没白来。 　　“长风哥？她怎么在你家？”跟上来的王梅见到林芝，先是一愣，等想起她是谁，有些恼火地问。 　　“我住隔壁。” 　　陆长风已经扶爷爷进了房，为免王梅无人应答觉得尴尬，林芝就解释了一句。 　　王梅警惕地盯着林芝，“这么巧？” 　　这种熟悉的眼神，令得林芝微微一警。 　　刚绷紧了面皮，忽又想到今时不同往日，林芝心中微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付远泽身边的秘书、偶尔撞见吊在他胳膊上的红颜知己、被解释为只是在深夜聊过工作方案的女性合作对象…… 　　千万张面孔，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这隐含着妒意的眼神。 　　不仅是这眼神，还有全身上下带出的那股子挑衅，居高临下的不屑，这个男人我已独占，你虽然看似占有优势却远不及我的昂扬自信，在王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至。 　　陆长风走出，对王梅点点头，“爷爷刚睡下，我还得看护，就不送你上车了，司机等久了，你回吧。” 　　本想再质问林芝几句的王梅刚调整好表情转头，听到这话，一张脸僵住了。 　　“是啊，挺晚了。”林芝按亮手机，“九点多。” 　　“你也早点休息。”陆长风看了眼倚在自己家大门上的林芝。 　　林芝手搭在门把上拧了拧，“那我明天再来看爷爷。” 　　“嗯。” 　　看陆长风跟林芝一人一句倒把自己晾在一边，王梅满脸委屈。 　　帮着大老远把人送回来，还以为今天能有点进展，至少进屋喝杯茶什么的。 　　居然……就这么被赶人了。 　　跟陆长风接触这么些天，王梅对家里的安排还算是满意。 　　本来听说是陆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还有点不情愿，可见到本人后，先是惊艳于皮相，后又折服于才华。 　　特别是重情义这一点，很得王梅心意，对自己的养爷爷都这么不离不弃，如果成了他的妻子，绝对也能受用到这样的珍重与照顾。 　　至于陆家背景，王梅倒不怎么稀罕，她更看重的是未来丈夫的品性。 　　在她看来陆长风千好万好，可偏偏只有一点不好。 　　这个人太榆木疙瘩，怎么点都不开窍，自己做为一个女孩子，当然不能太过主动，可提示不明显，他就像完全接收不到一样。 　　所幸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陆长风对任何女孩都是这个态度，王梅心态也就平和下来了。 　　看好了不撒手，总有一天水滴石穿，她王梅又不是急赶着要嫁人，等得起。 　　可是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孩…… 　　王梅瞧了一眼林芝，见她望着陆长风笑，说话口气一点都不像个普通朋友，心有些沉。 　　上次从味有毒出来，她追着问了几句。 　　听陆长风简单解释，大概知道这个女孩是陆长风老乡，高三补课时认识的，考到同一所大学，最近来往不多这几条信息。 　　当时看到两人互动并不像很熟的样子，还觉得挺放心，谁知道这女孩居然就住门对门，这就令人无法忽视了！ 　　听到爷爷在屋里呼喊了两声，陆长风迅速转身，又回头叮嘱王梅，“我先进去了，楼道没灯，你下楼注意。” 　　“没事，我帮她照着。” 　　陆长风点点头，转身进屋。 　　他随手把门带上，砰地一声，震得王梅脑仁疼。 　　“我帮你照亮下楼。”林芝拉开自己家门，把客厅灯打亮。 　　王梅斜睨着林芝，“你跟长风哥什么关系？为什么故意租他家对面的房子？” 　　“房子是我的买的，陆长风才是租的。”林芝认真回答。 　　王梅被噎住，瞪着林芝半响，“长风哥是我的，不许你抢！” 　　林芝倒没见过像王梅说话这么直的，立马乐了。 　　“陆长风又不是东西，有什么好抢的？” 　　笑着接了这么一句，林芝想了想又说，“你问我跟他什么关系，我能先问问你跟他什么关系吗？说他是你的，凭的什么这么说呢？” 　　“我……我是要跟长风哥结婚的。”王梅咬唇，“我们两家都是这个意思，长风哥的爷爷也很喜欢我……” 　　“结婚？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结婚？”林芝讶异。 　　“我爸说，如果感情发展得好，今年明年都行。虽然我和长风哥都还在念书，但……但可以先领证，办酒的事以后再说……”王梅被林芝盯得脸有点红，说得越来越小声。 　　这都是在家里讨论的一点打算，被林芝猛地这么一问，不知不觉就说了，王梅也觉得有点臊。 　　“不行！这绝对不行！”林芝警觉。 　　“为什么不行？”看林芝这种反应，王梅浑身上下刺都竖了起来，“你不过就是长风哥老乡，管不着他的事。” 　　“谁说我管不着？”林芝上前一步，“我是陆长风女朋友！” 　　王梅愣了，“你……你胡说！长风哥没有女朋友！”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他名草有主了，嗯，就是我！” 　　林芝越说越顺溜，“如果你是打定主意要跟他结婚，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长风交没交过女朋友她不太清楚，可到了三十七岁还没结婚是真！ 　　王梅要是抱着跟他结婚的打算纠缠不休，早晚是个捧心受伤的下场。 　　当然，除了解救王梅，不让陆长风把精力耗在无意义的男女关系上，也是林芝目的之一。 　　看着王梅迅速惨白的一张脸，林芝拍拍她肩膀，“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早一天放手对大家都好。” 　　“骗人！你才不是长风哥的女朋友！他说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只是以前帮着补过习的关系。”王梅猛地退开一步，摇头不信。 　　“跟不熟的人，陆长风从不解释太多，如果你了解他，就应该知道这一点。”林芝笑笑。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会约好上同一所大学，住在同一栋楼里吗？我买了这儿的房子，他就紧跟着租到了对面，普通朋友会这么粘着不放？换个角度想想，你能让他也去租你家对面的房子吗？” 　　也不知道是林芝演技太好，还是王梅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她呆了半响，捂嘴流泪转身。 　　看她踉踉跄跄下楼，几次都险些滚落下去，林芝好心举着手机电筒送了一程，透过楼道远望着她上了车才将手收回。 　　王梅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林芝想到了被陆长风冷漠拒绝后碎心伤情那些女孩们。 　　嗯，她没做错！这样的失足少女，她还可以再解救一百个！ 　　“砰”地一声，对面门被推开，林芝吓得捂住心口，惊恐回头。 　　陆长风看了林芝一眼，将打包好的垃圾袋放到门边，“怎么还没回去。” 　　见陆长风神色并无异样，林芝定下心勉强笑了笑，“就回。” 　　“注意把门反锁好。”陆长风看了眼林芝家的大门，“不是说要换门的吗？怎么还没弄？” 　　“忘了。”林芝找回镇静，“明天就换。” 　　陆长风点点头，拉着门转身进屋。 　　“哎！陆长风。”林芝喊了一声。 　　“什么事？” 　　林芝犹豫了一下，“刚刚那个女孩……你喜欢她吗？” 　　陆长风愕然，回头认真看了林芝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她好像有点误会了……看我住面……”林芝提着心，看陆长风眼色。 　　“不喜欢，误会也没关系。” 　　陆长风简单答了一句，砰地把门带上了。 　　自觉做了好人好事的林芝这一夜睡得很香，还做了美梦。 　　梦到王梅牵着丈夫抱着孩子过来道谢，说要不是有她拔刀相助，自己还在缠着铁面人陆长风浪费青春，哪能早早结婚，拥有这样美满家庭。 　　她笑得合不拢嘴，坐在新天远智能九千平米的办公室里，拿着钻石金笔签下一张八亿元的支票递给王梅，让她给多孩子买点好吃的，弥补了自己当年的善意谎言。 　　“早。” 　　大清早林芝一拉开门，正撞见陆长风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陆长风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提着垃圾袋，跟林芝一起下楼。 　　“王梅是爷爷老战友的孙女，昨天是因为爷爷出院，借了车送我们回来，平时没什么交集。”走到街边，陆长风扔了垃圾，解释了一句。 　　“啊？”下楼就一直没吭声的林芝猛地抬头，“哦，那就好。” 　　“想什么呢？”陆长风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 　　“我昨天上网查了，附近家居城防盗门有活动，买一送一，不单卖。不如顺便给你也换一个，反正有多的。”林芝拿出手机点了点，递到陆长风面前。 　　陆长风收了笑，“不需要。” 　　“换一个吧！你那破门什么都防不住，现在爷爷在家，万一有小偷什么的进去了，一博之力都没有，多危险！” 　　“那就一人出一半。” 　　“行行。”林芝也不跟他啰嗦，看了看陆长风手上书包，“你假销了？今天回去上课么？” 　　“嗯，落的多，今天一天都有课。” 　　“我下午没课，你把钥匙给我，等约了师傅来我直接让他换上。”林芝手一摊。 　　陆长风摸出钥匙放到她手心，“爷爷怕吵。” 　　“放心了！”林芝笑眯眯拍拍陆长风胳膊，一转头看到罗远在前头走，脸色一变，“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看林芝快步从自己身边跑来，追上个块头十足的男同学聊得热火朝天，陆长风目光微冷。 　　“难得呀！你怎么也出来得这么晚？休息了几天，上学都懒了呀？”计算院几个常年迟到的老油条围上陆长风，啧啧称奇。 　　“不会有下次了。”陆长风扫了眼正挥拳追打男同学的林芝，淡淡说道。 　　罗远筋疲力尽地扑到位置，衣袖又被林芝揪住。 　　“为什么不能撤消？是你乱给我报的名，又不是我愿意的！”林芝气喘吁吁，胀红着一张脸质问。 　　“报上就报上了呀！哪有往回撤的！节目都排好了，你撤了空出这么一块时间，谁给顶？” 　　“你跳两段独舞不就行了！再不够，你跳三段！”林芝气得跳脚。 　　“我跳十段那也是男生节目，女生节目还得你来。” 　　“我不会唱歌！” 　　罗远生怕袖子被扯破了，使劲掰开林芝的手，“别找借口了！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不会唱歌的？你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咱们系就你一个女生能出节目，还推三阻四！” 　　“或许人家是真不会呢？”赵庆庆慢条厮理地翻了页书，瞟了林芝一眼，“光记性好有什么用？也管不到音乐细胞上去……” 　　“是，我是真的没有音乐细胞！”林芝狠狠点头，“唱歌特别难听！” 　　“那你唱一个。”罗远不耐烦了，“认真唱，别掐着嗓子做假，大家都听得出来的。” 　　坐在后面的几个同学嘻嘻哈哈凑过来，“是啊，唱一个听听，算是咱们提前欣赏节目了。” 　　这样的要求林芝怎么可能拒绝？ 　　她早就想证明一下自己了！ 　　把高三五班同学们最喜爱的那道《童话》现场来了一段，看大家抬手捂耳，林芝大手一挥，“我已经很认真了。如果觉得不好，我还可以更认真地再来一遍。” 　　“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几人惊呼，几人窜逃。 　　赵庆庆眼神复杂，“原来你还真不是谦虚……” 　　“怎么办？”罗远捂着脑袋哀嚎，“报上就不能撤了呀！！”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这样是上不了台了。”林芝呵呵一笑。 　　上午的课完了，林芝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罗远猛扑到桌前，“我想到办法了。” 　　看罗远揪了一早上头发，操了几个小时心 ，林芝好脾气地把书包放到桌上，“什么办法？” 　　“音乐系的姜浪是我高中同学，关系不错。离汇报演出还四天时间，让他给你紧急操练一下，多的不说，能来首小燕子穿花衣不跑调就行了！” 　　“姜浪？”林芝偏头想了想，“那个已经签了公司的创作型音乐才子？” 　　“就是他！微博上百万女粉个个都想听他现场弹唱，谁能拥有这样的机会？现在找来给你当音乐老师，你说我够不够意思！”见林芝知道姜浪，罗远一脸今天让你赚翻的表情。 　　“没时间。”林芝继续收拾书包。 　　“怎么没时间？你最近课又不多！” 　　“何教授给我布置任务，让专心完成，这是他对我的一次考核，很重要的。” 　　罗远追着林芝出了教室，一路又追出校门，不光没说动林芝，反而有点被她说动了。 　　“你还是先去问问他吧，别说我同意不同意了，主要在人家。” 　　林芝把书包甩上肩大步前行，见罗远还跟着，回头劝告，“我这块朽木，也得他肯接收才行吧。这么厉害的人，要是在我这儿失了手，教了比不教还差，传出去以后还有脸顶音乐才子这个名头吗？你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别坑朋友啊……” 　　罗远想了想，点点头，“也是，朽木能不能雕好，得带过去让人家掌掌眼再说。” 　　本来林芝是拒绝的，可罗远说请人帮忙一顿饭是少不了的，想想自己正饿着，也不介意饭桌上再高歌一曲了。 　　跟着罗远去了音乐系琴房，还没近前就听到里头叮咚叮咚钢琴声，探头一瞧，林芝惊艳了。 　　高大落地窗前白纱飘扬，锃亮钢琴后坐着一位俊美少年，半长浅棕色头发向后梳起，几络落在白皙面颊边，随着手中动作微微跳动。 　　淡到兴起处，眉眼微闭，唇边笑意飞扬，一双雪白修长的手高举轻落，带出一长串悦耳音符。 　　“怎么样？不亏吧。”见林芝看愣了，罗远挤眉弄眼。 　　林芝点点头，忽地醒转，又义正言辞地说：“我只是觉得他的音乐不错，又不是看长相。” 　　“谁说你看长相了吗？我说的就是音乐！”罗远比她还一本正经。 　　一曲弹毕，姜浪轻抚琴键，闭眼回味。 　　罗远大煞风景推开门，扯着林芝走了进去，“浪子，吃饭了吗？中午我请。” 　　坐在琴边的帅气才子双眼未睁，唇角已扬了起来，“咕噜肉。” 　　“没问题！今天给你点三盘！够不够？” 　　“五盘。” 　　“……成交。” 　　林芝对上姜浪骤然睁开的含笑双眸，难掩满面讶然。 　　真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眸光清亮，眼尾微微翘起，轻轻一眨，林芝仿佛能看见一串星光从中飞过。 　　“这位。” 　　姜浪笑意微敛，转眼看向罗远。 　　“和我一个系的，同学。” 　　姜浪点点头，又看了林芝一眼，摸起琴边的纸和笔，“名字。” 　　林芝一怔，“我？” 　　“嗯。” 　　“林芝。” 　　“有想要的话吗？” 　　林芝看了眼罗远，见他憋着一脸笑，有点莫名其妙。 　　“没有吗？”姜浪抬起头，有点不耐烦地敲敲笔头。 　　“没有。”林芝摇头。 　　看姜浪刷刷在纸上写了几笔，刷地撕了递过来，林芝接过一瞧。 　　TO：林芝 　　祝好。 　　姜浪 　　“谢谢……”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艺，林芝还是仔细叠起来放进包里，礼貌道谢。 　　“走了。”罗远拉姜浪出门。 　　走出琴房，看林芝还在后头跟着，姜浪眉头微皱，“你这同学怎么回事？签名都给了，还跟着不走？上回你带来的人可不这样。” 　　“别管这个了，我有个事跟你说……”罗远一脸郑重。 　　坐在姜浪最爱的餐厅，林芝顶着他凌厉目光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我先润润嗓子。” 　　“润不润都那样，你开始吧。”罗远不耐烦。 　　“要不先吃了再唱吧，我饿着肚子没中气。” 　　“行，先吃。免得听了没胃口。” 　　听了刚刚罗远的形容，姜浪根本不对林芝抱有任何希望，皱眉拿起餐单开始点菜。 　　“咕噜肉五盘，说好了的。”看到喜欢的菜，姜浪眉眼舒展，笑得格外帅气。 　　罗远肉痛地点点头，“行。” 　　“这家咕噜肉味道可以，份量差点，至少十盘。”林芝举着餐单插嘴，“红烧肉来三盘，蹄髈四个，白灼虾先上两斤，不够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0章 　　镂空雕花玻璃窗, 倾泻下的一片热烈阳光, 将奢华气派的饭厅照得亮堂堂。 　　菜陆续上桌，香气四溢, 桌边几人却没谁把注意力放到这些东西上头。 　　感受着各有含义的目光，陆长风坐在豪华真皮坐椅的前半部分, 背脊挺得笔直。 　　主位上坐的老人偶尔扫来一眼, 看到他身姿挺拔, 侧颜俊秀, 便忍不住将其与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作比较。 　　比来比去, 总归觉得这个孙子还是要强上一点。 　　既然看到了好处，那点不显眼的缺憾便微不足道了。 　　“陆老，先喝点茶润润嗓。”坐在陆老先生右手边的中年男人提起刚泡好的一壶茶水，往杯子里添了一些。 　　陆老先生品了品, 露出满意笑容，“退下来, 就喝不上这种特供了。还是你们这些小辈好，在位子上, 多少能留些。” 　　“您要是喜欢, 我那这儿还有半斤, 都给您包回去。”中年男人见自己这茶得了陆老先生的夸，受宠若惊。 　　“不了。人老了，舌头也不品不出太多味道，拿了也是浪费，自己留着吧。” 　　“爸。”王梅坐在父母中间, 见父亲王松林只顾着跟陆爷爷说茶，正事一点都不提，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衣袖。 　　"梅梅，先吃点东西再说。点的都是你喜欢的菜，来，妈给你盛碗汤喝。"王梅母亲乔丽起身盛汤。 　　“不想吃……”被乔丽逼着喝了一口汤，又看她给自己碗里夹菜，王梅摇摇头。 　　“早饭都没吃，现在都快中午一点了，还不想东西，你是要急死我呀！”乔丽恼火地将筷子放下。 　　“吼什么？”王松林恼火地瞪了乔丽一眼，又向陆老先生陪不是，“梅梅昨天半晚上没睡，早上又不吃饭，她也是心急 。” 　　陆老先生抬抬手，“行了，我知道了。” 　　“您有什么话就问，我还得回去给爷爷做饭。”陆长风见众人目光聚来，平静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让营养师配好了餐，以后一天三顿都不用你操心，会有人专门送去的。” 　　“爷爷喜欢吃我做的东西。” 　　“你还在念书，学业为重，这些琐事不需要你过问。” 　　陆老先生口气严肃起来，陆长风看了他一眼，没再做声。 　　“住隔壁的那个女孩，跟你是什么关系？”见王松林几人都盼着自己开口，陆老先生慢条厮理地问。 　　王梅两只手攥了一起，紧张地望向陆长风。 　　乔丽伸手揽住她肩头，斜睨了陆长风一眼，也等他作答。 　　陆长风扫视众人，目光落到王梅身上，又收回，“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她……她说她是你女朋友……”王梅反手抹抹眼睛，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 　　陆长风心中讶然面上却不显，想了想又笑，“嗯，既然她这么说，那就是了。” 　　“妈！”王梅一头扑进乔丽怀里，气得扭股糖一般推搡起来。 　　乔丽恼火瞪住陆长风，“要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事！” 　　“我没答应过你们任何事情。”陆长风是看着陆老先生说的这句话。 　　王松林按了按乔丽肩头，示意她别急躁。 　　“那个女孩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平时交往也不多，住在对门纯属巧合。今天早上我让人调查过了，你们别信他的，这是跟我犟呢。”陆老先生笑笑。 　　“您每天需要调查的事还真是多。”陆长风嘲讽一笑。 　　王松林面色松泛起来，“来来来，菜都凉了，大家吃。” 　　“陆爷爷，那……昨天那个女孩……” 　　“你要不是放心，就让长风换个地方住。那个位置治安不好，房子也旧，病人住在里头也不好休养。”陆老先生安抚王梅。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有陆老先生这话，乔丽心就放下来了。 　　“我没说过要搬。” 　　“现在没问你意见。”陆老先生皱眉，“来京省这么长时间，也该闹够了。不想回陆家，要照顾病人，都随你。我给你找个房子，安安生生住下来，好好念书，跟院里的孩子多交往交往，这对你以后有好处。” 　　“是啊。梅梅在院里有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让她帮你约出来聚聚。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干什么都方便。”王松林笑得和煦，哪看得出平日张扬的军人烈性。 　　“不需要。” 　　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以后走什么路都开始规划起来，陆长风冷着脸起身，“下午还有课，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去哪儿？大人话没说完就想走？谁教你的规矩？” 　　“没人教我规矩，我就这样。” 　　看陆长风一脸冷漠，陆老先生脸色松缓下来，“是陆家对不起你，以后会补偿的。” 　　“长风啊，陆老真是一心在为你打算。”王松林在一边敲边鼓。 　　“我的人生自己负责，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打算。” 　　陆长风看向王梅，“从一开始就是因为王家看中陆家才让你跟我接触的，不要做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你并没有。” 　　王梅抓着纸巾擦泪，听到陆长风这话，愤慨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喜欢吗？那抱歉，我拒绝你的喜欢。不管这种喜欢是单纯的，还是带有功利性的，我都拒绝。” 　　“你……你凭什么拒绝我！你不过就是陆叔叔扔在外头的私生子！不是陆爷爷可怜你，你还在外头要饭呢！开始我根本就不想理你，不是看你人还不错，我才……” 　　看陆长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自己，一点脸都不给她留，王梅气得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都嚷了出来，被乔丽掐了一把，才把后头的话给咽了。 　　陆老先生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仍保持着风度没说什么。 　　陆长风倒没什么反应，冷眼看了看王家几人，“不错，我是个私生子。唯一能让你们瞧得上的 ，不过就是背靠着陆家的这点好处。可问题是，我并不打算回陆家，以前现在以及将来，也不会有这打算。” 　　“王小姐眼明心亮，既然早知道这一点，就更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至于我有没有女朋友，她是谁，住在哪里，与在座各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因为这个把我叫来问话，毫无意义。” 　　“听听这口气，傲上天了！谁稀罕呐！当我们家梅梅没人要啊！”乔丽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推搡了一把王松林，“都是你干的好事！非说看中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这样从外头捡回来的品性不行！成绩好有什么用？凭本事考上京大又怎么了？真要跟这种人过日子，咱们梅梅还不知道怎么受委屈……” 　　“行了！”王松林刚想拍桌子，想到陆老先生坐在一边，手就轻拿轻放了。 　　“道歉！” 　　陆老先生一声怒喝，震得乔丽跟王梅都是一哆嗦。 　　王松林轻轻扯了一把乔丽，冲她使了个眼色，乔丽脸上胀红，憋了半响，刚想开口，就看陆老先生起身，冲着陆长风吼了一句，“道歉！” 　　乔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不用了不用了。”王松林赶紧说。 　　陆长风冷笑一声，“被指着鼻子骂私生子，反要我向他们道歉，这就是陆家的道理？早听人说陆家烂到根子里了，今天才知道所言非虚，上头不明理，下头自然有样学样……” 　　陆老先生气得一拍桌子，“谁准你这样跟我说话！” 　　陆长风抬手看表 ，“我下午还有课，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慢用。” 　　看他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陆老先生颤抖地举起手，“你敢走！敢走就别怪我绝情！以后学费、医药费、生活费全都断掉！一毛都没有。” 　　陆长风脚步一定。 　　“您别气了，长风知道错了。” 　　王松林走过来，想拉陆长风回去，手刚伸出来，陆长风胳膊一抬避开了。 　　陆长风走回座位旁提起旧书包翻找几下，摸出张卡扔到桌上。 　　“这几个月打进去的费用，我都没动过，还您。” 　　把书包甩上肩头，陆长风头也不回地离开。 　　“妈！你去把长风哥喊回来！”王梅扯着乔丽胳膊，“刚刚我说的都气话！你帮我说说，道个歉……” 　　“行了，以后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乔丽彻底对陆长风没了指望，安抚王梅。 　　“哪有更好的！上回你说的李家还有何家那两个我都不喜欢，又笨又蠢，长风哥聪明长得又好，我是自己看中的。你去帮我说说吧！我不是嫌弃他的身份，是气他有女朋友，你让他跟那个女孩分手，再搬出去就没事了……” 　　想到家里前几次让她接触的那几个，王梅越发觉得陆长风可贵。 　　在外头生的有什么关系？以后结婚了还好更拿捏，有王家背景在，性子再傲也翻不出花去，反比家世正合的另两个强多了。 　　“这事以后再说，别闹了。”王松林瞪了王梅一眼，成功令她闭上了嘴巴。 　　陆老先生坐回椅上，一脸阴郁地瞪着桌上那张金卡，看样子是气狠了。 　　走到街上，陆长风迎着热浪长吐了口气，浑身轻松。 　　明知道是硬塞过来的联姻对象，可话不说破，就只能成天膈应着。 　　卡也早想还了，缺的只是个契机。 　　今天闹这么一场，真是合适。 　　想到王梅说起林芝的话，陆长风唇角微扬。 　　她还真是个神助攻。 　　想想又觉得好笑，摸出手机滑动几下，看看 时间不早，犹豫一下，又按熄了屏幕。 　　坐公交回校，下车还有一段路要走，陆长风顶着午后烈阳时走时停，借着校外这条饭馆一条街偶尔吹出来的空调凉风散热气。 　　“我保证！保证明天就还你！” 　　一个身影从前面餐厅走出，后头紧跟着个高个子男生，一把抓住女生的胳膊。 　　“不是我不借，是真没有。”林芝拍开他的手。 　　“谁知道你俩这么能吃啊！小一千呢，我这个月生活费都不够了，明天让我爸打了钱就还你。” 　　“那你找姜浪借。”林芝手一抬，指着坐店里没出来的姜浪。 　　“咱们求人办事呢，哪能让他给垫着？”罗远拉着林芝走开两步，“不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听了你刚刚唱的那歌，人家没掀桌子就不错了，还能答应教你？” 　　“为什么要掀桌子？我唱的时候他不还跟着拍子吗？还夸我节奏好，音调准，说我声音位置跟专业的差不多……就是，嗓子差了点，高音不去，这算是很严重的缺点吗？那么多优点摆那儿，怎么也抵消了吧。” 　　“人家冲着我的面子才夸你好的，你到底唱的什么玩艺心里没数吗？” 　　刚被夸过还没从天上掉下来的林芝听了罗远这话不乐意了，“这么瞧不起我，你给我报什么独唱？谁让你报的！” 　　“行行行，算我错了。现在人都给你请好了，坚持两天，也许真能出效果呢？” 　　“可不是你请的，是跟我赌饭量他输了，不得已才答应的。”林芝得意挑唇，抚抚肚子。 　　刚刚那一战，简直是精彩绝伦。 　　吃菜就不提了，大家都是好手，可轮到上饭的时候，高下立现。 　　十碗堆冒了尖的米饭下肚，林芝什么事没有，姜浪已经挺着肚子拿胳膊挂椅背上，不堪重负了。 　　罗远押宝押得好，虽然见过姜浪的食量，可看林芝点菜手法不凡，立刻摆了赌局引姜浪上钩。 　　有一顿饭做人情，还有愿赌服输的条款在，就算听了林芝的歌声自觉无能为力，姜浪还是勉强应下了教学的请求。 　　事情到这儿就挺完美了，刷卡结帐的时候罗远才从沾沾自喜中惊醒，不好求到姜浪头上，就只能打林芝主意。 　　“我也没带钱。”林芝摊手。 　　她是真没带，今天早上走得急，卡落家里了，一放学就准备回去拿卡吃饭的，结果被罗远拖过来了。 　　“怎么可能？拜托！我明天就还你。”罗远感觉到老板娘灼热视线，急吼吼去抓林芝书包。 　　“真没有。”林芝哭笑不得，干脆松了包让他自己去找。 　　两人平常在教室常坐一块，林芝杂物放哪儿罗远清楚得很，拿到书包就赶紧伸手往前面的兜里掏。 　　结果他才刚摸两下，手腕就被人钳住了。 　　林芝一怔，“陆长风？” 　　见林芝认识这人，罗远绷着的脸松缓下来。 　　“把书包还她。” 　　哟？自己这是被当贼了？ 　　刚想解释，不料陆长风见他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用，猛地拽住手腕向上一提。 　　也不知道被按了哪一处筋骨，罗远手一软，松开了书包带子。 　　“接着。” 　　林芝看到陆长风一把抢过书包兜头往自己这边扔来，下意识伸手接了个正着。 　　“看看东西少没少。” 　　“陆长风……” 　　“先看看。”陆长风手上加了劲。 　　林芝赶紧拉他一把，“他是我同学，我们闹着玩呢。” 　　“是啊！闹着玩的。”罗远皱眉皱脸。 　　陆长风手一松，罗远就赶紧去看自己手腕，一道白痕慢慢转了血色，看得他心疼。 　　“中午不是回家的吗？怎么在这儿？” 　　“同学请客吃饭，没带够钱，正找我借呢。”林芝看罗远吃憋，咯咯地笑。 　　罗远被林芝笑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是不还。” 　　“借钱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听陆长风这话有点不舒服，罗远眉头一挑，“那要是什么态度？你借得多，你知道？” 　　“嗯。低声下气一点，比较容易。” 　　罗远被噎住了，林芝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小小年纪就一个人撑着家里，人情冷暖肯定比一般人懂得多…… 　　“这人谁呀？”罗远问。 　　“呃……”林芝刚想说一个朋友，就听陆长风开了口。 　　“我是她男朋友。” 　　“啊？” 　　“啊？” 　　林芝和罗远同时被炸了一下。 　　“不是吧？”看林芝反应，罗远立刻发现了破绽。 　　“是不是让她说。”陆长风自然地将手搭到了林芝肩头。 　　“我……我说什么呀？” 　　“昨天晚上跟王梅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说。” 　　林芝身子一哆嗦，飞速瞟了陆长风一眼。 　　还是那张死脸，不悲不喜，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办？ 　　说什么？！ 　　罗远又催来了，“林芝，什么情况？” 　　陆长风眼刀扫来，林芝立刻站直了身子，“我……是……是他女朋友。” 　　“不是吧！” 　　罗远瞪着眼看看林芝，又看看陆长风，来回转了这么几圈，还是不敢相信。 　　看林芝半点再解释的意思都没有，罗远哀叹，“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说？” 　　“早说？和谁说？”林芝听着罗远这话不对劲。 　　“你不知道孙强早盯着你了？还有方锐远！对了，文学系的许自兴你知道吧？高高壮壮，长得还挺好，常来咱们教室玩，他也……” 　　感觉到了陆长风不善目光，罗远闭上了嘴巴。 　　“是吗？还有谁？”林芝有点兴奋。 　　“……反正有几个。”罗远含糊其词。 　　林芝扼腕。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总共就被人追求过一次，还是被付远泽那个渣男给蒙骗的。 　　以前她是认了，那个时候身材不好脑子也笨，没人看上也属正常。 　　可是现在她肤白貌美啊！ 　　开学这么久，认识的几个女孩都有人追上了，她这儿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前几天还在自哀自怜，没想到今天居然一下蹦出好几个。 　　盯上…… 　　为什么不出手呢？ 　　是她看起来太高冷，很不好追的样子吗？ 　　不是啊…… 　　还是因为平时在校食堂东西吃太多了，搞得这些人很犹豫…… 　　看到林芝自我怀疑的样子，罗远好心解释，“孙强刚跟高中女朋友分手，正在疗伤期，准备等缓缓再找你。方锐远家里有个从小认识的妹妹，听说前两天才来找过他，闹了一场，也正烦心呢。许自兴……” 　　林芝举起手，“我知道，开学到现在他已经谈了三个，前天才刚分了一个。” 　　罗远笑呵呵点头，“是啊，他们都说你不错，长得漂亮也聪明……” 　　“你说你这是什么体质？”陆长风偏头问。 　　林芝抬头，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吸引渣男的体质？” 　　陆长风点头。 　　林芝欲哭无泪。 　　在陆长风看来，当然是这样的了。 　　付远泽、柏阳还有刚刚罗远提到的这几位，见过没见过的，好像全不是什么正经人…… 　　“别伤心。”陆长风安慰，“至少你的现任男友挺不错。” 　　听出陆长风话中所指，林芝心虚地笑笑。 　　为免林芝继续被罗远暴力借钱，陆长风就领走了。 　　“说好了的啊！别忘了，明天下午去琴房练歌！”罗远在后头蹦着挥手，一脸焦急。 　　林芝被陆长风提溜着往前走，只能背着晃晃手，表示收到。 　　“你不是上课吗？我回家，不同路。” 　　到了学校门口，林芝想溜。 　　一转头，衣领被陆长风拎住，“咱们把事先理理，从昨天晚上开始。” 　　“理什么呀？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林芝被他拉着转过身，见逃不开索性破罐子破摔。 　　“为什么那么说？”陆长风问得认真。 　　“问过你，你说不喜欢人家，我就帮你找个理由拒绝了，快谢我！”林芝一挺胸膛，挺理直气壮。 　　陆长风真诚道谢，“谢谢。” 　　“不过……是你先跟她说了这话，后头才问的我吧？万一我早就跟她爱得死去活来呢？你这不是拆鸳鸯吗？” 　　“你觉得爱得死去活来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合适吗？”林芝打量陆长风。 　　陆长风笑笑，“没经历过，还真不知道。” 　　看林芝一脸果然如是的可爱模样，陆长风正想抬手拈起一络被风吹到她眼睫上的头发，再说一句要不咱俩试试，林芝电话响了起来。 　　林芝低头摸包，没注意到陆长风的动作，接起一听转身就走，“好！就来！” 　　走出两步才停下，一回头，“陆长风，安门的来了，楼下等着呢，我先回去了。有什么话，咱们晚上说啊。” 　　不等陆长风回话，林芝跟后头有人拿枪撵着似地拔足狂奔起来。 　　很明显，她不想继续讨论是问过陆长风才说是他女朋友，还是先说是他女朋友才后问陆长风这个哲学性的问题。 　　陆长风手垂到身侧，等踩不到拍的心跳平复下来，转身离开。 第061章 　　图书馆里静悄悄地, 几点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偶尔听得到击打键盘的声音和翻开书页的哗哗声。 　　指尖在键盘上跳跃，敲出最后一行代码, 陆长风合上笔记本。 　　闭眼想了想，翻开刚借来的两本专业书, 依着记忆寻找突破点。 　　“看那儿, 盯半天了……”陆长风右手边的同学宋离用气声呼喊对面两人。 　　“这个我认识, 是音乐系的孙嘉丽。”一脸青春痘未退的王忠强隔着桌子压气声说。 　　“孙嘉丽？音乐系那个？” 　　陡然提高的声音, 引得周边人转头怒目。 　　挨着王忠强的范鹏捂住嘴, 讪笑举手道歉。 　　陆长风抬头看了王忠强一眼，“刚叫你们查的资料都查完了？我这边要用。” 　　“正在查。”对面两人赶紧专注手头工作，宋离却拿笔头怼了怼陆长风胳膊，“框架搭得怎么样？有一半了吗？” 　　陆长风捏捏眉心, 摇头，“人工智能社会应用目前还是起步阶段, 可参考的例子并不多，全都要自己一点点地弄。” 　　“来了来了。” 　　宋离冲陆长风挤挤眼, “孙嘉丽在那桌瞧你半天了, 这会过来了！” 　　跟鞋清脆响声由远及近, 引起坐在图书馆边角众人的注意。 　　“是孙嘉丽……” 　　“挺漂亮啊！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音乐系女神名头果然不虚。” 　　“她也上图书馆？平时不就是练练歌跳跳舞吗？怎么跑这儿找存在感来了。”身边几个男生都看直了眼，女生嘟嘴。 　　“听说这次新生汇演她报了只舞，在外头牛皮吹上了天，搞什么才女人设, 说舞蹈服装全由自己一手设计，专为这次的表演打造……我估计这是临时抱佛脚，来这儿找衣样子和裁剪的书来了。”另一女生笑笑。 　　“猜错了。人家可不是冲衣服，是冲着计算院陆长风来的。看，这不过去了吗。”先头说话的女孩眼睛一亮，拍了把身边好友。 　　“天，她也太自信了吧？不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嘘，看就知道了……” 　　“这里没人吧？”孙嘉丽款款走到陆长风桌边，雪白手臂一伸，纤长五指点点桌面，轻声询问。 　　陆长风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没人！坐坐！”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宋离见不得美人受委屈，起身拖椅子。 　　看他恨不得揪着衣袖给孙嘉丽擦凳子的模样，对面的王忠强和范鹏都啧啧摇头。 　　美人又怎么了？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吗？ 　　表现得再好，人家也不是来找你的。 　　孙嘉丽柔柔一笑，扭身坐下。 　　她坐下后也不急着找陆长风搭话，只拿了本书英文小说慢慢翻看，大家瞧了一会儿都觉得无趣，低头各干各的去了。 　　身边多个人少个人对陆长风并无影响，翻了一会儿专业书，就又打开笔记本继续敲代码。 　　过了十几分钟，再想看热闹的也熄了盯这边的心思，孙嘉丽翻开书的某一页，借着遮挡扫了陆长风一眼。 　　从这个角度看，侧颜更是无敌，眉黑鼻挺，耳轮分明 。 　　键盘上敲打跳跃的一双手，也修长好看。 　　孙嘉丽静静打量片刻，唇边弯出一抹笑意。 　　军训时就注意到他了。 　　灼热烈日下，站军姿的人全被晒得汗流浃背，额角流下的汗水，混着泥地里扬起的灰尘，蜿蜒出一道道泥水的痕迹，狼狈不堪。 　　从车上下来的他，黑裤白衣，那一刻，干净帅气得令人无法忽视。 　　只一眼，她就认准了。 　　后来知道他的性子，多少有些退缩，可心里这点念想，却从未消逝过。 　　有女生告白了，被拒了，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都心生欢喜。 　　这样骄傲的人，注定要有一个同样骄傲的女生来配。 　　除了她，还有谁？ 　　不是关注他的人，不会知道低调的他在计算院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一进学校就被由大四学长牵头的BTC研究组看中，进去才三天，凭一人之力突破了组里大半年都没攻克的难关，二十天后，带领几个有能力的同学，自主进行关于人工智能的课题研究，退出BTC研究组。 　　有传言说陆长风持才傲物才被赶出BTC研究组，又有传言说是他在BTC研究组学不到东西才离开，佐证是他现在研究的这个课题，深度已经超出了BTC研究组范围，对其全方位碾压。 　　对他并不了解，只冲着一副好皮囊莽撞表白而被拒的女生，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陆长风需要的，是她孙嘉丽这样真正懂他、欣赏他的女人。 　　如今在音乐系，除了姜浪能稳稳压她一头以外，再无他人。 　　孙嘉丽心中惦量了一下，更多出几分稳操胜券的自信。 　　“能帮我翻译一下吗？这一句。” 　　孙嘉丽将手中的英文小说摊到桌上，往陆长风那边推了推。 　　对面两人飞快地抬头瞟了一眼，目光在孙嘉丽跟陆长风之间打了转，又刷地低下了头。 　　“拜托，这句我看不太懂，就一句。”见陆长风转头，孙嘉丽眨了眨眼 ，表情认真。 　　“哪一句。”同学之间正常求助，陆长风并不会拒绝。 　　孙嘉丽抱臂趴在桌上，偏头指着书上一段看向陆长风，“这一段，你翻译给我听。” 　　纤长白细的胳膊交叠，乌发柔顺地搭在肩头洒在书畔，光从窗外洒落，映出孙嘉丽眉眼如画。 　　偷眼瞧她的几个男生看她摆出这副小兔般无辜的模样，心脏都不受控制地跳了几跳。 　　再看陆长风，还是那张老干部脸，波澜不惊，定力过人，纷纷在心中叹服。 　　“这句我也不会，你问他吧。”陆长风扫了孙嘉丽用手指着的那一处，拍了宋离一把，然后继续敲打键盘。 　　“你不会，那我翻译给你听？”孙嘉丽似乎早知道陆长风会是这种反应，俏皮地挤挤眼。 　　宋离早盯着这边呢，见陆长风把这个光荣任务交给自己，赶紧起身走到孙嘉丽身边，探头往书上望。 　　“You are the one I h□□e been looking for.” 　　他轻声念出，皱眉琢磨了一会儿，“你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幸福。是这样译吧？” 　　“是啊。”孙嘉丽笑眯眯盯着陆长风，单手托腮，“你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幸福。” 　　被胡乱拍了把冷冷狗粮在脸上的宋离默默转身，回到位置坐下，还被对面两人挤眉弄眼地嘲笑了。 　　陆长风手上动作不停，思绪半点未被打扰，代码输出得反而更流畅了。 　　孙嘉丽皱了皱眉，“你觉得我翻译得不好吗？” 　　“我不喜欢绕弯子，你有什么话，能说得直白一点吗？”陆长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手中工作转头。 　　孙嘉丽目光落到陆长风被水濡湿的薄唇上，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副好皮囊，还真是无法忽视，内在又如此优秀…… 　　真是让人，无法放弃啊。 　　“嗯？”见孙嘉丽盯着自己出神，陆长风挑眉。 　　“你喜欢直白一点的？” 　　“是的，我喜欢直白的。” 　　孙嘉丽盯着陆长风坦然双眼，咬唇一笑。 　　他分明知道，偏又装傻，看起来还真有点可爱。 　　用手指卷起耳畔一抹长发，孙嘉丽娇俏偏头，“我想你做我男朋友。” 　　陆长风听了这句话，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回答：““对不起，我拒绝。” 　　没料到陆长风不按套路出牌，孙嘉丽脸色刷地变了。 　　“……你，你为什么拒绝？”孙嘉丽坐直身子，“是你让我说得直白一点！” 　　“是，我不想绕弯子，那样比较麻烦。” 　　陆长风继续看电脑，手上一边敲打一边解释，“你直白地说了，我直白地拒绝，这样大家时间都不用被浪费了。” 　　对面的王忠强和范鹏听到陆长风这句话，笑得趴到了桌上。 　　“哎哟我的妈呀，笑死我了！还以为他让人家直白一点是准备答应的意思呢！原来是拒绝……” 　　“这不就是浪费时间吗？坐这儿墨迹了半天，还不是跟昨天那女孩一个意思？人家上来就直奔主题了，一句话就打发走，总共用时不过四十秒，多爽快。” 　　“咱们搞计算机的，就是喜欢简便快捷，一段命令提示符能搞定的事，何必打那么多代码……” 　　听着对面的风凉话，孙嘉丽气得一按桌子站起身，“陆长风 ，你凭什么……” 　　声音刚一提高，就引起不少人回头，孙嘉丽脸上一红，声调又降了下来，“你凭什么不接受我？给个理由！” 　　“这要什么理由啊？不接受就是不喜欢喽。”王忠强贱兮兮地说。 　　看到面色平淡继续敲打代码的陆长风，孙嘉丽眼眶微红，委屈得要命。 　　她都已经这样放低身段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围绕在陆长风身边的那些女人中，明明她是最合适，最好的那一个。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陆长风，我真的很喜欢你……” 　　孙嘉丽将眼泪憋回去，小声说道。 　　宋离不忍心了，推推陆长风，“你说句话呀，怎么能对女孩这么冷酷呢？有没有点怜香惜玉的心？” 　　陆长风不胜其扰，啪地一声合上电脑，“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可为什么……”孙嘉丽抽抽鼻子，脸上满是不放弃的倔强。 　　“我有女朋友了。” 　　桌边几人都愣了。 　　孙嘉丽一脸震惊，下意识摇头，“不，你说谎。” 　　陆长风冲宋离他们点点头，“查好的资料用邮箱发给我，有什么问题我会在明天之前回复。” 　　扔这句话，陆长风拎着电脑离开。 　　“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王忠强怔半响，转头问另两人。 　　范鹏摇头，一脸笃定，“没有，绝对没有。” 　　“陆长风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说有女朋友……那就应该是真的！”宋离想了想说。 　　“谁见过？” 　　王忠强这一问，把另两人都问住了。 　　范鹏噗嗤一笑，“白天关柜子里，晚上拿出来，那也算吧。你没看到不代表人家没有啊……” 　　大家拿笔扔他，都乐了。 　　“他说假话对不对？”站在一边的孙嘉丽回过神，急切追问。 　　意识到孙嘉丽还在边上站着，几人都正经起来，纷纷摇头，“……反正没见过。” 　　“肯定是！他怎么可能有女朋友！这只是随便找的一个理由……我不信……”孙嘉丽扭头快步追了出去。 　　林芝抱着几本厚厚的声乐书仔细看着台阶往下走。 　　身边人影一闪，瞧见那人匆匆下楼的背影，林芝心里一咯噔，赶紧把书举了举，挡住半张脸。 　　早知道就晚一点来借书了！ 　　学校这么大，跟他撞见的几率微乎其微，今天是格外倒霉吗…… 　　正想转身往楼上溜，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呼喊，“林芝？” 　　林芝脚步一定，紧接着用更快速度上楼。 　　“知道是你，跑什么？” 　　三两步跨上台阶，陆长风伸手一拦。 　　林芝盯着他两条大长腿，感觉受到了种族压制。 　　“这么巧……你也来借书啊。”林芝从书后探出头，冲陆长风小心翼翼地笑了笑。 　　“这几天你怎么走那么早？” 　　“早吗？我一向那个点上学啊，是你起晚了吧。” 　　陆长风点点手上腕的表，“我一般六点起，六点半出门。” 　　“最近我晨跑，嗯，晨跑。” 　　林芝点点头，抱着书转身继续下楼。 　　蹦出几步，看到陆长风迈着大长腿轻松跟上，林芝背心凉飕飕地。 　　“你安的门呢？” 　　“啊……那天我回去得太晚，师傅等不及就走了，说过两天有空再来安。” 　　“这样啊。”陆长风看了林芝一眼，像是信了。 　　松了口气，林芝手往右边一指，“我去音乐系，咱们不同路，那就下次再……” 　　“怎么不同路，我也要去那边的。” 　　看陆长风从善如流地跟着自己拐过岔道，林芝缩了缩脖子。 　　今天是躲不过了。 　　“其实……那天我是真的先问过你，才跟王梅那样说的……” 　　肩并肩走了几分钟，陆长风的沉默让林芝浑身不得劲，索性一咬牙，自己先起个头算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抗过去就好了。 　　“嗯，知道了。” 　　嗯？ 　　林芝挺直腰板，讶异地看了陆长风一眼。 　　“你知道……什么？” 　　“总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陆长风转头，冲她笑笑。 　　被陆长风笑容晃瞎了眼，林芝觉得今天的他挺怪的。 　　“陆长风！” 　　尖利女声在背后响起，林芝转头，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带着两个跟班往这儿冲。 　　“陆长风你站住！” 　　林芝停下脚步，提醒陆长风，“哎，喊你的。” 　　孙嘉丽快步走到陆长风身后，“陆长风，我话还没说完。” 　　“我和你不熟，没什么要说的。” 　　陆长风眼角眉梢都透着冷漠。 　　林芝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抱着书退了几步，站到花坛边看戏。 　　这样的场景，她有幸在天远智能一楼大厅看到过几次，每回都格外精彩。 　　可惜她去公司去得少，最厉害的几场大戏，都是听人转诉的。 　　林芝摸摸口袋，发现零嘴都吃完了，可惜地在裤腿上拍拍。 　　跟着孙嘉丽一起冲过来的两个女孩站到一边助阵，看到林芝满脸八卦地在一边瞧，不爽地瞪她两眼，“有什么好看的。” 　　林芝瞪回去。 　　“算了，管她做什么。” 　　孙嘉丽报了新生汇演又要亲自做舞蹈服，在音乐系出了点风头，大小算个名人了，来来去去的人看到她拦住个外系男同学，也都驻足围观。 　　林芝凑在里头，倒不显突兀。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孙嘉丽深吸了几口气，鼓足勇气开口。 　　“抱歉，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 　　“可是你刚刚的理由并不成立！”孙嘉丽红着眼眶说。 　　“你觉得什么理由好，可以直白一点告诉我。” 　　又是直白！ 　　孙嘉丽气得握紧了拳头，抬手锤向陆长风胸口，“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还没碰到，就被陆长风掐住了手腕，“有话说话，别动手。” 　　孙嘉丽目光落到腕上，“这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9月30日，我会记住的。” 　　她眼中含泪，唇边挂着一抹凄美笑容。 　　微风拂过，黑发扬起，陆长风握住她纤白手腕，头顶树叶沙沙摇动。 　　这副画面任谁看来，都绝美至极。 　　吃瓜群众林芝抱着书挤在人群中间，跟大家一起举目欣赏。 　　陆长风皱眉甩开孙嘉丽的手。 　　“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哪里不好，就这么让你厌恶吗？”感受手腕上他留下的余温，孙嘉丽泪落如雨。 　　“我说过我有女朋友了。” 　　“这不过就是一个借口！” 　　陆长风转头，冲着林芝招招手，“过来。” 　　众人目光顺着他所指望方向望去，见几人退开位置，留下一个抱着书的女孩愣愣站在中央，不知所措。 　　林芝抬手指了指自己，眨眨眼。 　　“过来。” 　　顶着孙嘉丽和一干吃瓜群众目光，林芝一步一步挪到陆长风身边。 　　“她就是我女朋友。”陆长风自然地将揽住林芝肩头。 　　孙嘉丽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林芝几眼，“她是谁？” 　　对陆长风表示过爱慕的女生每一个她都知道，而且每一个她都仔细和自己做过比较，综合素质没有一个能得强得过她的。 　　可这个女生，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芝纯粹是因为尴尬才笑得这么开，挪动身子想要摆脱陆长风钳制，可他手臂稍稍往下一压，就没辙了。 　　“自然一点。”陆长风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热气吹到脖颈，林芝痒得缩了缩脖子。 　　见到陆长风对身边女孩举止亲密，孙嘉丽惨白着一张脸摇头，“不可能，不是……” 　　“你跟她说。” 　　“我？”林芝惊恐抬头。 　　“嗯，还是跟那天一样。” 　　“哪天？” 　　“帮我赶王梅的那天。”陆长风弯弯唇角，“我也不喜欢这个女孩，你主动一点，帮我说。” 　　林芝看了孙嘉丽一眼，犹豫地摇摇头，“不了，你人都在这儿，自己说吧。” 　　“那要不，你配合我一下，不然她不信……”陆长风抬手，帮林芝将脸侧头发挽到耳后。 　　被他手指擦到耳廓，林芝打了个激灵，再看看孙嘉丽扔过来的眼刀子，赶紧拔开陆长风铁臂，“我来！” 　　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林芝闭着眼睛吹，“我是陆长风同乡，高三的时候我俩就在一起了，约好了一起来念京大，现在住在门对门，是男女朋友关系。” 　　看孙嘉丽晃了晃身子，满脸震惊，林芝又找了一句，“你以后别再来找他了。” 　　扔下这句话，林芝转头拽住陆长风就走，两条腿迈得飞快。 　　跑出好长一段路，林芝回头看看孙嘉丽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瞪向陆长风，“我说得可以吧？” 　　“嗯。”陆长风点头，“那天你就是这么说的？” 　　“差……差不多吧。” 　　这件旧事一重提，林芝又怂了。 　　“这么紧张干嘛？”看她抹汗，陆长风失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假话，心虚。” 　　“我看你一点都不心虚。” 　　林芝一怔，“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昨天不是也拿我当幌子，拒绝了文学系的许自兴吗？” 　　“你怎么知道？”林芝震惊。 　　“听人说的。” 　　看看陆长风脸色，见他没太大表情，林芝挤出个笑，“互惠互利嘛。反正说一说，你也不少块肉……” 　　实在是文学系的许自兴太缠人了，她也是没办法才那么说的。 　　摆着一副情场浪子的嘴脸，非要她做自己第四任女朋友，还说不答应就赖文物院不走，让所有人看到他对她的执着与痴情。 　　问题是这一套手法，许自兴在前三任女友身上都用过。 　　赖在文学系两次，音乐系一次，这次又赖到文物院来，摆明是叫大家看笑话的。 　　所以……她才把陆长风给抬出来了，还挺好使的。 　　“是不是觉得顶着我女朋友的名头，干什么都挺方便的？”陆长风笑问。 　　“也不是什么事都挺方便……”林芝挺认真地想了想，“我才用过一次呢。” 　　“那下次呢？还想用吗？” 　　想到罗远那天说过的另两位，林芝下意识点头，“说不定还会用到吧。” 　　“我也还想用。”陆长风拈掉林芝头发一片树叶，笑得温柔。 第062章 　　“行啊, 我没关系, 什么时候需要，报我的名字, 保你平平安安。” 　　看林芝这么豪迈地应了，陆长风笑眯了眼。 　　林芝把书往胳膊下一夹, 腾手整理头发, “不过提前说好啊, 借我名头用用就得了, 下回有什么状况别拉我真人上场, 怪尴尬的。” 　　“等今天的事传出去，以后就不会这么麻烦了。”陆长风手一伸，抽出林芝夹着的几本书替她拿着。 　　冲陆长风感激一笑，林芝以指做梳把跑乱的头发通顺。 　　“声乐？” 　　陆长风看了两眼林芝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厚书, 有些不解。 　　林芝甩甩头，又用手拢, 感觉头发都顺了，才叹着气从陆长风手里拿书, “不提了, 提起来就怄得慌。” 　　“说说？” 　　一阵微风袭来, 卷着林芝发间香气，陆长风凝神轻嗅，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新生汇演系里拱我上去独唱，名报了才知道我不是这块料。下不来台，就找了个音乐系的学生给我恶补。昨天挨了顿批, 非要我今天借几本书看看，先通通窍再去。” 　　“那学得怎么样？” 　　“刚刚在图书馆看了一会儿，感觉还行，理论我都懂了……”林芝摸摸手上几本书，信心十足地点头。 　　总体翻了一遍，大致在脑子里印下了，可嗓子又不是看书就能提高的，一会儿不还得扯着练么。 　　想到这里，林芝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姜浪太刻薄了，一点不满意就吼吼叫叫，严肃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就是一个新生汇演，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培养未来巨星开演唱会呢。 　　“你不知道，昨天让我数了三个小时一到十的音，就那样念！到现在我嗓子还疼……还说难听……” 　　“本来还不想上台的，可他是越是说我唱得不好，我就偏要练给他瞧瞧！高考那么难我都闯过来了，不就是唱个歌吗……” 　　看她絮絮叨叨说着练歌时的糗事，陆长风微笑。 　　把这几天存在肚子里的苦水吐掉，林芝舒服多了。 　　看陆长风一直安静站在身边听着，一点都没有耐烦，又有点不好意思，“哎，你来音乐系干什么？” 　　“做了个调音的小程序，来交货。”陆长风举了举手提电脑。 　　“你卖程序赚钱？除了这个，你没卖别的吧？”　林芝被触到了神经，紧张兮兮地问。 　　“没了。最近估计也不会接活，正和几个同学搞人工智能应用方面的课题，没那么多精力。” 　　“你已经开始做人工智能相关程序了？” 　　看林芝又惊又喜的模样，陆长风莫名其妙点点头，“是啊……” 　　林芝按捺下心中喜悦，“要努力啊！我一百个支持你！” 　　“……谢谢。” 　　有人在远处挥手，陆长风见到了，也挥了挥。 　　“音乐系几个学长来了，我要把程序拿过去给他们验收。” 　　“去吧去吧！”林芝点头如捣蒜。 　　走出两步，陆长风回头，看她笑得眉不见眼不知在傻乐什么，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走了。” 　　“嗯。” 　　看着陆长风跟前方几人会合，林芝美滋滋地抱着书转了个方向，往琴房去了。 　　早早把人工智能相关程序研究出来，就能早一天推动随身管家的面世。 　　有了第一代、第二代才能继续研发第三代随身管家版本，而10574就是第三代随身管家的雏形，数十号半成品其中一个。 　　林芝只知道第三代随身管家的研发，是从2037年开始的，距离现在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如果陆长风从大一就开始进入这一领域，那是不是只要有足够的研究资金，这一历史进程会被推动得更加迅速呢？ 　　一天不把10574原身制造出来，与系统绑定失败的这把大刀就始终悬在头顶。 　　虽然现在日子过得挺舒服，可林芝心底一直存在着这样一股焦虑。 　　现在好了，事情的第一步已开始了，她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与推动，让陆长风心无旁骛地顺着这条正确道路一直前进，直至胜利那天来临。 　　林芝越想越美，抱着沉重的几本书，脚步轻盈得仿佛在飘。 　　走到到琴房外走廓，一阵熟悉的钢琴声将她思路打断。 　　林芝脚步一停，一个念头划破长空。 　　规划了那么一大堆，重中之重的那一点却被她忽略了！ 　　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现在一台破笔记本能干的事，将来发展到几十台服务器都干不完…… 　　大数据收集、人才培养、市场营销等等，不推动第一代就没有第二代，没有第二代的成功，更不可能去开启第三代的研发，而这些全是用海量的金钱堆集起来的。 　　付远泽在做天远的时候，靠的是林家一次次的剐肉注资，而她现在……当然没法那么干了。 　　所以……钱从哪里来？ 　　跟家里通电话最近一次还是上个星期，她旁敲侧击提过在京省买房的事，林生却没什么意愿往这方面发展。 　　听说师范那边的地铁线拆迁闹得挺大，已经停工一段时间了，承诺好的拆迁款也没如实发放。 　　一方面是这些原因导致了林生对房地产热情下降，另一方面是对京省状况不熟，无法凭林芝一张嘴就动心进行大笔投资。 　　拆迁款当然会如实发放，连那个破屋棚都赔了几百万的高价。 　　这些林芝都知道，却没法用来说服林生，在电话里争了几句，不欢而散…… 　　所以，炒房大计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怎么站外头？最后一天，还不抓紧一点？”姜浪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琴房门，盯着怔怔站在走廊的林芝半响，问道。 　　“哦，来了！”林芝赶紧跟进去。 　　“叫你借书，还真借了？” 　　坐回钢琴边，姜浪看林芝把书搁在桌上，撇嘴笑笑。 　　“书我已经看了一部分，掌握得还可以。” 　　林芝打起精神应付姜浪。 　　这两天跟着姜浪搞地狱式特训，人一进琴房就习惯性紧张起来。 　　“还是先做胸腔共鸣？”林芝不等姜浪开口，主动询问。 　　“你先自己来几段吧，我还有别的事……” 　　姜浪在谱上画了几笔，瞟了林芝一眼说。 　　看林芝站到窗边开始做气泡音、轻度哼鸣、膈肌训练，姜浪听了听，不欣赏地摇摇头，继续谱曲。 　　按规定他没说停是不能停的，林芝一个人哼哼唧唧做练习。 　　看着外头天色越来越暗，累了也只能跺跺脚。 　　一套流程重复做了五遍，林芝嗓子实在受不了，停下拿着水杯喝了一口。 　　转过头，姜浪还在低头写画，专注认真。 　　自己这边没动静了也没见他转身呼喝，林芝脸上划下几道黑线。 　　这是把她给忘了？ 　　“姜浪。” 　　姜浪抬头，见林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身边，一怔，“练好了？” 　　“我都练了快两个小时了，一直没停过！今天最后一天，你不需要检验一下成果吗？”林芝忍着气说。 　　明天十一，晚上就是新生汇演，到现在姜浪都没教她唱过完整的一首歌。 　　他说练什么就练什么，林芝一直是抱着信任的态度跟着做每一件事。 　　可是到现在，姜浪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都没把她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几天你学得不错，拍子抓得也准，没再出现跑调现象，明天上台好好发挥，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就行了。” 　　“可你不是说过要帮我选歌的吗？你选歌的呢？选好了怎么样也得先练几遍吧？” 　　林芝瞪眼。 　　就这几句话想打发她？ 　　“这首甜蜜蜜，比较适合你的嗓音。” 　　林芝接过姜浪递来的谱子看了两遍，“你改过了？” 　　这几天临时恶补，看谱这种小事早就过关了，瞧见姜浪在谱上的圈圈点点，林芝在心里哼了几句，感觉到和原曲差异极大。 　　“这是什么意思？”林芝指着几处红蓝笔标出的地方。 　　“我改成双人对唱了。” 　　姜浪拔弄了一下头发，浅棕色长发拢成背头，露出那张白皙俊俏面容。 　　看他仰头冲着自己眨了一下桃花眼，林芝丝毫没有被电到的自觉，皱着眉头问：“我报的是独唱。” 　　“光凭你的嗓子，独唱不行。”姜浪摇头，拿过谱子指着其中几句，“这几句你来，其他的地方我做合声，掩盖掉你声线中一些不足。实在唱不好的地方，换我唱，这样整体效果就能出来了。” 　　“你……”林芝吓了一跳。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姜浪把谱子扔到琴边，“努力归努力，你的天赋上限在那里，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法起到本质性的提高。如果真上了台，知道是我教过的还唱成这样，出丑的也不是你一个，我这也是自救。” 　　林芝抿着嘴笑了起来，“那谢谢了。” 　　拿起谱子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林芝发现姜浪改的几个地方都很妙。 　　哼了几句，林芝打拍子手一停，眼中闪出崇拜光芒，“你真厉害！” 　　唱不出上去的地方，高音会劈的地方，姜浪都贴心做出修改，哼唱起来不仅没有半点不和谐，反而有种改编后的新意在。 　　“一般般……” 　　姜浪倒看不太上这份改编谱。 　　下午才定下这个曲子，临时做出的改动还有很多修正空间，不过到了这个点，他也没什么兴趣再弄下去了。 　　“那咱们现在对一对？”林芝跃跃欲试。 　　姜浪瞧了她一眼，“你不饿吗？” 　　“有点……” 　　林芝看看窗外天色，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今天你请。” 　　“为什么？” 　　“因为帮你改了这份谱，明天还得陪唱，这是你应该付出的酬劳。”姜浪指指谱子，理所当然地说。 　　“可昨天也是我请的。” 　　“但你吃得比我多……”姜浪面色恹恹。 　　自从上回斗过一次法，姜浪就想方设法想要扳回一城。 　　这两天不管是撞上午饭还是晚饭，总要拉林芝一块再比试比试。 　　屡战屡败之后，他也歇了彻底斗败林芝的心思，只是纯粹喜欢上了跟她一起吃饭的感觉。 　　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跟着林芝一起吃，比平时开胃，能多吃三分之一的量。 　　姜浪一向信奉能吃是这福这个道理，就这样跟林芝一人管一餐吃下来了。 　　“行行，今天我请。” 　　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姜浪教她也算是下了力气，成不成是自己资质差，林芝还是很肯定他的付出的。 　　看看时间，林芝歇了下馆子的心，拿手机找外卖。 　　“就点这个吧，我喜欢吃火锅。”姜浪凑过来，指着网站上火锅外送店说。 　　林芝翻看了一下，也被上面琳琅满目菜品勾起了馋虫，照着姜浪点选的菜品和自己喜欢的几样直接下了十五人份的单。 　　店离京大不远，估计二十分钟内就能到。 　　看姜浪又拿着谱子勾勾画画，林芝捏着手机半响，点开了大浪直播。 　　从上回论坛掐架开始，她就一直没上过大浪。 　　忙也是一方面，不想应付大嘴君、甜心爱宝贝那些上窜下跳的黑粉是另一方面。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呵护得很好，结婚后也是关在家里很少与外人接触，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学点主妇课程，做做菜画些画什么的。 　　付远泽需要带着她出去维护一下社会形象，林芝才会接触到许多陌生人，聊聊天说说话，也都是礼貌而克制的。 　　跟那些上流人士接触，收到最明显的恶意也就是翻几个白眼，鼻腔里喷出几声冷哼。 　　论坛上面骂她的那些话，林芝是从没听人用在自己身上过，感受到的负面情绪也更为强烈。 　　如果不是承受不来这些，第一天开播她就不会掩耳盗铃地关了评论，屏蔽掉所有可能会影响心情的话语。 　　看到熟悉的界面，林芝深吸了口气，没进直播间，首先去后台查看了一下近几天的打赏情况。 　　虽然几天没上，但看回放的观众好像也挺多的，分成之后能提现的金额已经有小一万了。 　　把这一万提到卡里，加上十牛自助店长打过来的十万菜谱买断款，林芝算了算，所有能动用的现金也就是十三万不到。 　　这么点钱，连当初付远泽买下陆长风初级人工智能框架的一半都不到。 　　如果陆长风提前把东西做好，又遇到一个识货的买家，她连竞购的实力都没有。 　　更何况，这些钱还得用来填嘴巴，也不是能全存下来留着以后用的…… 　　林芝叹了口气，划了两下手机，看到右上角私信有未读提示，顺手点开。 　　其中一条，吸引了她的目光。 　　从头到尾读下来，林芝脸上有了点笑意。 　　“看什么东西这么有趣？” 　　姜浪改完谱子，见林芝抱着手机面露微笑，凑过来瞧。 　　“找你做推广？五千？” 　　“嗯！” 　　林芝喜不自胜地点点头，“如果做得好，还有得加。” 　　大嘴君还有甜心爱宝贝都给人做过推广，据传言大嘴君光靠这个就年入百万以上。 　　这条私信是个手工牛肉干作坊店主发来的，要求林芝在直播的时候吃一点他们自制的牛肉干，然后把店主微信放在公告栏一个星期就可以了。 　　因为是新人主播，所以暂时开了五千的价格，以后看效果增涨。 　　“你玩这个？” 　　大浪直播姜浪手机里也有，一般是看看音乐方面相关的视频。 　　“是，做吃播。” 　　姜浪看林芝回复自己地址，同意接受试吃，笑着说：“你还挺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赚钱……” 　　“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现在已经穷到路上掉一分都要弯腰拣的地步了……”林芝感叹摇头。 　　“既然这么缺钱，为什么不每天开播呢？开播就有打赏了吧？我看你粉丝挺多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每天开播。” 　　“这些人不都在说吗？” 　　姜浪手一指，林芝跟着低头，吓了一跳。 　　她这才发现回了消息就顺手点进了自己直播间，里头看回放的人还不少，才几分钟就又进了小一万，可能全是看到她进直播间的上线提示来的。 　　未满16岁吕孩纸：芝芝主播终于回了！大消息！芝芝主播回来了！我去群里喊人！ 　　枯叶蝶：我还以为主播再也不上线了呢！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吭声就跑了，天天靠看回放吃饭的我容易吗？老天可怜，芝芝主播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求回来的！ 　　芝芝的大叔：回来就好，晚饭还没吃，等。 　　评论区飘起一排接一排金灿灿的六六六，不停向上刷屏，快得几乎看不到下面的回话。 　　一个六六六就是六元，芝芝的大叔一口气刷了几百个，震出一片嗷嗷叫好声。 　　林芝打了几个字回复，没见影就被刷不见了，又打了一行，继续被刷不见。 　　“干嘛说不播呀？这不是在给你刷礼物吗？”姜浪站在一边看了会儿，讶异林芝的人气。 　　“没准备好开播。” 　　林芝握着手机，犹豫不决地摇摇头。 　　琴房门被敲响，姜浪过去，领着送火锅外卖的几个人进来。 　　因为是十五人份，就没给那种简易小锅，拿来的店里正经的大锅和底汤，还顺便带了个电磁炉。 　　指挥着这些人把菜往桌上摆，架好锅底煮起来，姜浪回头瞧了林芝一眼，“这不都准备好了吗？来呀。” 　　林芝正在跟直播间的人解释这几天为什么没上线，听到姜浪说话回头，眼睛一亮。 　　“这么快。” 　　鸳鸯锅已经红汤已经烧滚，白汤那微起波澜，散出浓郁底料香气。 　　林芝走到桌边，深吸了一口，露出满意笑容，“我最喜欢这家的锅底了，正宗。” 　　姜浪冲着林芝手机比划了一下，自己又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拖了凳子坐到桌对面，拿了配好的料碟开始起筷子涮肉。 　　犹豫了一下，林芝看看直播间讨论区刷屏刷得飞起，芝芝的大叔还在不停扔六六六个，下面一堆跟着刷小礼物的，不少人都嚷着让她快开播。 　　闹成这个样，不播也是不行了。 　　林芝把手机拿东西搁住，拎了包在里面掏两下，摸出个摄像机来。 　　“果然专业，上学都背着这玩艺来。”姜浪看到林芝往手机上插连接线，两个眼睛瞪得溜圆。 　　“嘘。”林芝食指比到嘴唇上。 　　姜浪抬抬手做了个您请的动作，低头继续涮肉。 　　看到直播间视频打开，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小时候：我就知道芝芝主播今天会开播，算准了！我这就去盛饭！ 　　伴我多久：今天吃火锅啊？有缘！我正在店里吃这家，野草肥羊连锁！ 　　“我也喜欢这家。”林芝坐下，对着镜头笑笑，“他家最厉害的就是底汤，据说是尊从家传百年秘方熬制，味道跟别的地方完全不同。” 　　拿起汤勺在乳白色的清汤锅里荡一荡，把浮在上面的丰富配料摆开，林芝盛起半勺底汤闻了闻，“特别香，就算是光喝汤，也滋味足。” 　　她一边着，一边轻轻吹了吹，慢慢将半勺汤喝完，满意点头，“很浓醇的味道，很鲜。” 　　姜浪抬头看了她一眼，摸起汤勺也盛了一点喝。 　　咂巴了一下嘴，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心里这么想着，又拿勺子盛了一点，喝完还想盛，林芝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冲着镜头露出微笑，“汤虽然好喝，大家也不要抱着一个劲地牛饮，咱们吃火锅，主要还是涮料。特别是外送的汤水只有多加一次的量，喝完了就没得涮了。” 　　暑假胖了：野草肥羊还有外送？电话多少！告诉我！快点！ 　　亡命心海：上官网查，有400送餐电话，我先去点了。 　　荒城：汤的味道这么好，是不是给了浓汤宝？我听说火锅店特别容易搞这些化学的东西提味。 　　林芝摇头，“这家店完全是自己拿料熬的，尝得出加了一点味精，还有一些酱油调味料什么的，但没有你们说的那种化学物质。别的不说，至少我面前这一锅品质绝对过关。” 　　除了自己尝出的味道以外，林芝还让系统帮着鉴定成份，得出这家火锅底料绝对实诚的答案。 　　手机黑屏：我信芝芝主播的话！她的舌头最灵了，鼻子也厉害！听说上次她闻到河豚肝的腥味就辨出毒素，救了一个老大爷的命呢！ 　　初二你好呀：我信主播！我也去点野草肥羊火锅外卖！ 　　毁梦：我都送到家了，哈哈哈！ 　　毁梦这话一出，除了一堆人骂他得瑟，又冒出一堆问400送餐电话的。 　　林芝端起面前料碟，拿筷子点了点，“我喜欢吃麻酱口味的料碟。里面再加上花生碎、葱姜末、芜菜、红油、海鲜酱、菌菇酱……” 　　她在那头说，这头姜浪就拿小勺挑配料盒里的东西，说一样加一样，特别认真。 　　直播间里都嚷嚷着让林芝说慢点，还有人拿笔记。 　　“需要长煮的东西大家依喜好先下锅，不过我喜欢直接吃肉。”林芝说了这么半天，早馋得不行了，扔了几片羊肉卷进红油锅里。 　　鲜红的肉卷落入滚滚红油，颤抖着翻腾了几下，瞬间没了踪影。 　　林芝静等两秒，拿漏勺一荡盛出变了色的肉卷。 　　夹起嘟嘴吹了吹，又放进麻酱料里搅了撑，最后把裹着一身料的沉甸甸肉卷塞进嘴里，抿着嘴咀嚼几下，眉开眼笑。 　　“特别好吃。麻酱的味道香浓，花生碎和菌菇酱又丰富了口感，最好的就是羊肉，有一点点不明显的膻香味，我特别喜欢这个味道，很纯。” 　　林芝一脸幸福品着羊肉，又继续往锅里扔肉卷，看得直播间里一片喊饿声。 　　姜浪坐在对面，咕噜一声咽下口水，赶紧端起羊肉盘往锅里赶。 第063章 　　跟着林芝吃饭吃多了, 姜浪越来越习惯照着她的话去做。 　　因为每一次, 都能得到更美妙的味觉体验。 　　比如用鲜虾跟丝瓜搭配煮汤，林芝吩咐馆子做这道菜的时候, 姜浪跟厨子都站在同一战线表示拒绝。 　　林芝不服，去后厨转一圈调了腌料, 让厨师就着这料剥三斤虾切五斤丝瓜用大锅做汤, 不好吃全算她一个的。 　　东西端上来, 厨师一脸钦佩, 林芝吃得稀里哗啦头也不抬。 　　姜浪试着尝了一口, 一头栽进了这道奇异的美味中。 　　鲈鱼肉配鸡蛋白，芸豆和蚬子一起煮的面，再简单一点就捣个蒜拌水煮蛋……每一样林芝介绍的新鲜吃食，总能吃得他舌头掉下来。 　　试过两回, 以后只要是林芝说好吃的，姜浪绝不再提一句怀疑, 只会抢着提筷子。 　　林芝瞧着姜浪把一整盘羊肉都扒拉进锅里，忍不住皱眉, “这样会老。” 　　“没事, 我吃得快。”姜浪心无旁骛盯着锅里翻滚的羊肉, 忘了自我禁言这回事了。 　　芝芝的毛衣：芝芝主播不是一个人吃饭的吗？我刚听到人在说话。 　　轻喃：我也听到了，是个男的声音！ 　　抱走萝莉：心碎！芝芝主播居然居然有男朋友了，还陪着一起开播！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我是地瓜：我不听不听！这不是真的！好胃口全没了！你赔我！ 　　林芝拿筷子挑打姜浪在锅里翻搅的汤勺，抢着把下进去的大盘羊肉吃光，嘴唇又麻又辣倒抽着凉气灌了两口水, 这才有工夫转头去瞧直播间。 　　直播间正刷屏得飞起，林芝看了一会，哭笑不得。 　　看她歇下来没吃了，大家都急着问起来。 　　“没有，不是我男朋友。”林芝赶紧解释。 　　姜浪抬头。 　　“我在学校，嗯，只是同学。” 　　憧憬过：男同学女同学？露个脸啊。 　　咪咪哎呀：我也想知道！ 　　林芝正准备说话，手机屏幕里突然出现半个脑袋，吓了她一跳。 　　猛地一回头，差点没把脑门磕姜浪牙上去。 　　“你看着呀。”姜浪捂紧下巴。 　　姜浪一出现，直播间瞬间沸腾了，比红油锅煮得还开。 　　学渣渣：哎，这不那个谁吗？那个……那个……谁！ 　　依偎看海：姜浪！我知道他，他是姜浪！ 　　捂着下巴还看不太出，等手一拿下来，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配上微微上扬的笑唇，再认不出来可就假了。 　　粘贴爱：姜浪！！姜浪！！我是浪粉！我看过你和陶大飞一起做直播！我也好喜欢他！！啊啊！ 　　是风是雨：蒙面歌会第二季的创作型钢琴才子是不是你？是不是？声线特别像你，还有歌曲改编过的味道，一模一样啊！ 　　便利贴：有传言说你和陶大飞是塑料兄弟情，你到底撬没撬没他前任女友？七周刊前天登的那张照片，戴口罩那男的是你吗？ 　　林芝摸着额头撞出的红印，疼得直吸气。 　　看着姜浪两手插兜弯腰站在镜头，认真地研究粉丝们刷屏的那些问话，林芝气不打一处来，在镜头照不到地方，拿脚踹他好几下。 　　“别闹了，你粉丝问了好多问题呢，我得挑选做答。”姜浪冲林芝挤挤眼，歪嘴一笑痞气尽现。 　　“谁问你了，我直播间粉丝问题我来答。” 　　林芝嘟囔着推开姜浪，凑上前细细一瞧，表情有点尴尬。 　　屏刷得飞快，礼物也挺多的，可爱心巧克力上都是对姜浪的告白，一排排留言刷过去，全是问姜浪问题的。 　　不知道的人进来一瞧，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在做现场问答直播呢。 　　罗远提到过姜浪在微博上有百万粉丝，还参加过几个上星的综艺节目。 　　一块出校外吃饭，也偶尔能碰到一两个问他签名的路人粉。 　　粉丝那都虚幻的数字，林芝真正能感觉到的，也就是路人要签名这么一丁点微末人气。 　　今天他露了个脸，直播间整个炸掉，这才让人觉得，姜浪好像是有点红。 　　林芝主动退开，把位置让给姜浪。 　　姜浪毫不在意地坐下，就几个问得比较多的问题作答。 　　站在一边瞧着，林芝心里挺佩服的。 　　平时看不出来，一到镜头前，姜浪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似地。 　　不管是以手抚唇低头沉吟，还是习惯性地撩起头发，露出那张无死角帅脸，就连遇到不喜欢的问题皱眉头的样子，都格外有明星范。 　　瞧了眼桌对面姜浪料碟里还没吃的两片羊肉，林芝根本无法把现在的这个他和刚刚那个抢肉抢得面红耳赤的人重合到一起。 　　“下个月大概会有行程，会在微博出通知，具体是上哪个节目暂时先保密了。” 　　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姜浪起身按着林芝坐下，“芝芝主播跟是我是很要好的朋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给她一点鼓励。” 　　看到直播间因姜浪的一句话刷起大片礼物，林芝心中叹服。 　　从他露脸到答完问题，一共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直播间人数比刚刚翻了一倍有余。 　　进来的这些人 ，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是姜浪的铁粉，估计都是收到消息冲进来的。 　　飘起的这一波礼物，也全是她们刷的，一个接一个地不带停，特别给面子。 　　姜浪回到桌对面坐下继续吃东西，林芝看看直播间，发现他控场控得挺不错。 　　挤进来的女粉虽多，却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发出，自己这边的粉丝开始冒头，也没抱怨她换人在一边站了那么久。 　　满意地看了姜浪一眼 ，得到他一个瞧我厉害吧的微笑，林芝弯弯嘴角，拿夹子往锅里下菜。 　　姜浪赶紧端着盘子帮着下。 　　“你那边放肉。” 　　既然大家都知道桌边有人了，林芝很自然地指挥起来。 　　姜浪放了菜盘，老实往自己这边加肉。 　　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一块吃火锅了，锅里煮起来，都很有默契地按先后顺序往外捞东西。 　　林芝喜欢生菜，稍稍烫一下的最好，姜浪偏爱菠菜，每次都要煮得烂一点。 　　菜缠到一起，很容易就夹不想要的，见林芝往锅里放，姜浪总是伸碗去接。 　　一来二去，只要挑到不喜欢的菜，林芝就直接往他碗里扔，反正姜浪从不挑嘴，扔什么他都乐呵呵地往嘴填。 　　应姜□□粉要求，林芝把摄像头拉远了，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大家都是瞧得一清二楚。 　　看到姜浪闷头狂吃，林芝偶尔还替他夹菜，不少人都羡慕都哼哼。 　　芝芝小太阳：好想跟芝芝主播一起吃饭，给我夹最讨厌的鱼丸我也一定吃得香！ 　　绿毛水怪：刚刚还说是普通朋友，我看着不像啊？主播也对这个姜浪太好了吧？ 　　青青草：好羡慕…… 　　沙茶：姜浪都说清楚了是普通朋友，怎么还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直播间这么多浪粉，你是要给芝芝主播招黑是吧？ 　　风平浪静：主播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看得我都馋死了！我们浪粉才不会随便黑人，何况是浪浪的朋友。 　　浪迹天涯：不错！我已经关注芝芝主播了，以后还会拉更多浪粉来关注，只要是浪浪的朋友，我们全都支持！ 　　下面一片浪粉表明心迹，为了说明自己是真情实意地支持林芝，又刷了一拔礼物，引得芝芝粉丝连声道谢，直播间一片和谐。 　　两个人胃口都大，烫蔬菜整盘整盘往下倒。 　　差不多熟好了就各自抄起来，怕在里头太煮软烂坏汤水。 　　姜浪沾着料吃了几口菠菜，忍不住抬头去瞟林芝。 　　林芝还在锅里抄，捞出来的生菜在面前盘子里堆起来，莹莹绿绿特别漂亮。 　　捞完最后一片，林芝举到镜头前，“稍微烫一下就好了，我喜欢吃脆一点的。” 　　叶片上油光闪闪，沾着小粒的花椒和红椒碎，看着就格外好吃。 　　林芝馋了直播间粉丝一把，心满意足地粘着料塞进嘴里。 　　脆嫩、清爽，带着些微的甜意，令人口舌生津。 　　一片怎么够吃？ 　　等咽下这一口，林芝拿筷子从盘里抄了一堆，塞进酱料碗转一转，嗷呜一口包进嘴里。 　　这样吃才够爽！ 　　叶片拖的酱料虽多，但蔬菜本身的清新气味也够足，两下一抵，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味，格外满足。 　　姜浪瞧她吃了几口，更加食指大动，埋头对付自己面前的一盘子菠菜，吃得越发带劲。 　　林芝是肉食动物，青菜只是过渡，一盘吃完，又接着下手打牛肉丸子还有虾滑什么的。 　　姜浪从不等着吃现成的，她一动手，也赶紧起身帮着端。 　　下东西煮东西，然后接着吃东西，两个人配合得格外默契，馋得一直播间的人都抓心挠肝。 　　姜浪不是专业选手，先败下阵来，余下还有差不多八人份的东西，全都留给林芝一人包圆。 　　姜浪不吃，不代表他不看，比起直播间众人，他更能从林芝吃饭这件事看出乐趣。 　　把直播间镜头留给林芝一人，姜浪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搬个凳子远远瞧着。 　　林芝被烫到了，他就在这头乐呵，吃得太香虎吞狼咽，就跟着狂咽口水。 　　要不是胃里实在没有空间了，他也不至于馋成这样也没实力上前一战，姜浪抚着肚子深表遗憾。 　　琴房二楼是舞蹈房，时钟指向九点，这里依然有几个女生在做形体训练，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练习今天学过的一段舞蹈。 　　音乐声渐止，几个舞动的身影旋转着停歇下来，纷纷走到一边拿起毛巾擦汗。 　　“……你们谁去劝劝呀？没练半小时就坐那儿了，明天她可还有独舞呢。” 　　短发女孩看到同伴眼色，瞧了坐在角落的孙嘉丽一眼，“怎么劝？该说的都说了，她听进不去也没办法。” 　　“计算院那个陆长风这么好吗？我见过几次，长得是还可以……” 　　“不光长得好，自身实力也强。反正人家可厉害了，你没打听过当然不知道。” 　　“谁敢打听他呀。孙嘉丽要是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几个女孩闷闷笑了起来。 　　“那我们先走了，你留这儿陪陪她吧。” 　　“嗯。” 　　两三个人拿了东西走了，留下来的短发女孩坐到孙嘉丽旁边，看她还在闷声垂泪，抽出张纸巾递过去。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随便拉了个女孩做借口吗？又不是真有女朋友。” 　　孙嘉丽抽抽鼻子，捏着纸巾按了按红红眼眶，“我打听过了，那个女孩跟他是同乡，也确实住在门对门……” 　　“那也不代表一定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呀？陆长风你不是了解得很清楚吗？他要真有女朋友，那肯定是一台母计算机。” 　　孙嘉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你会说话。” 　　“我帮你问过陆长风要好的几个同学，都说他跟那个同乡女孩来往得不多，有时候在路上遇见了连招呼都不打。所以，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今天拒绝，只是因为没发现的你好。”短发女孩揽住孙嘉丽肩膀，细声安抚。 　　“等明天晚上新生汇演你登台亮相惊艳全场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说不定呀……一下场就偷偷跑来找你呢。” 　　“真的？”孙嘉丽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盯住短发女孩。 　　“节目单你看过了吧？外系一个能打都没有。咱们音乐系男生节目是何超的诗朗诵，姜浪连个头都不冒，有谁比得过你？别说是陆长风了，你明天迷倒一大片都没问题！” 　　短发女孩这几句话说到了孙嘉丽的心坎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泪也止住了。 　　又哄了孙嘉丽几句，短发女孩看看时间，拉着她收拾东西离开了舞蹈房。 　　一楼厅里灯坏了，短发女孩原是打算拿手机照亮从正门出去的，瞧见琴房有光，就借着这边的光往侧门走。 　　“姜浪还真是挺努力的，这么晚了还在琴房……”短发女孩路过门口瞟了一眼，看到里头是姜浪，忍不住感慨。 　　这个世界最可怕就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姜浪高二时一首自作曲放上网红了后就被公司看中签了约。 　　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做词曲练习生，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还在高考时一鸣惊人，顶着学霸名头来了京大音乐系，又接连被几个上星综艺请去，很是火了一把。 　　节目上即兴做的曲，也特别幸运地被知名歌手鲁鸣看中。 　　不仅买下放入最新专辑，还邀请姜浪给他另外几首歌做编曲。 　　创作型音乐才子这个名头一夜之间稳稳坐实，韩国那边也跟他公司接洽，据说有两个新男团的出道曲也指定由姜浪来制作了。 　　想到这些围绕在姜浪身上的光环，短发女孩看姜浪的眼神更多了些崇拜。 　　“怎么了？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吗？”孙嘉丽见她停下不走，也看向琴房。 　　孙嘉丽讶异，“什么这么香？” 　　“哎，是呀？”短发女孩吸吸鼻子。 　　门半掩着，从她们站的角度，只能看得到姜浪。 　　闻到这股味道，两个人都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好像是在煮什么，咱们去找他要点。”短发女孩馋得不行，扯了扯孙嘉丽。 　　“不太好吧。” 　　短发女孩当然知道不太好，可不用这个借口，怎么能跟姜浪搭上几句话呢？ 　　“有什么不好，又不白吃他的。我拿面包跟他换。”短发女孩从包包里拿出个塑料袋，得意地晃晃。 　　“那行……” 　　孙嘉丽也是忍不住了，今天她晚饭都没吃，到现在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多走几步到校外买点宵夜的工夫都等不及了。 　　短发女孩敲敲门，探出半颗脑袋，“姜浪，吃什么呢？” 　　姜浪转头，“罗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 　　“练舞了。” 　　罗晓笑眯眯拉着孙嘉丽推门进来，“吃什么好吃的，也分我们一点呗。” 　　孙嘉丽冲姜浪笑笑，一转头，发现琴房居然还有一个女孩。 　　这女孩背着她们，正在收拾盘子，桌上火锅也没怎么冒热气，看样子是刚吃完。 　　“罗晓，咱们打扰到姜浪同学了。” 　　孙嘉丽拉了罗晓一把，冲那女孩努努嘴。 　　罗晓顺着孙嘉丽所指一瞧，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勉强笑笑，“姜浪，你带朋友过来了呀。” 　　“不好意思，点了外卖刚吃完。” 　　“没事没事，我们也是说着玩的。” 　　姜浪笑笑，没做声。 　　大家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除了上课坐一个教室以外，没什么交集。 　　姜浪不吭声，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咱们回去吧，一会儿寝室该关门了。”孙嘉丽拉着罗晓往外走。 　　罗晓怏怏跟上，垂头丧气。 　　“林芝，那锅就别动了，给他们打电话，会来收拾的。” 　　刚走到门边的孙嘉丽脚步一停，猛地回头。 　　林芝？ 　　“那也得把桌子擦了吧，都是油。”林芝转头，“你把那边的纸巾给我拿几张来。” 　　姜浪抓着纸巾盒走过去，伸手往前一递。 　　林芝去抓，他缩手。 　　“别玩了。” 　　姜浪再递，她抓，又缩手。 　　“姜浪！有完没完？把这儿赶紧收拾了，还得练歌呢！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林芝怒火中烧。 　　“刚吃了那么多，你不消消食？来来，我跑你追，追上这纸巾就归你了。” 　　“幼稚。” 　　林芝冷着脸，走到钢琴边上抓起姜浪平时用来擦手绣线毛巾。 　　“哎！别动我的……” 　　姜浪赶紧上来扑，林芝快他一步，回到沾了火锅油的桌子边，冷笑着往下一按，来回抹了几下。 　　“还是毛巾除污力强，这不就干净了。” 　　林芝把毛巾扔回冲来的姜浪怀里。 　　“喂，你是不是欠揍。” 　　“你试试？蚬子面不是我下的料，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以后吃不着，别说我记仇啊。”林芝晃晃脑袋，示意姜浪往这儿打。 　　姜浪脸色一变，抓着毛巾往垃圾桶里一扔，“我早就想换一条了，谢谢你今天帮我下了这个决心。” 　　“不用。” 　　“这人谁呀！”罗晓盯着林芝，眼里能喷得火。 　　孙嘉丽唇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林芝，文物系的。就是今天陆长风用来拒绝我的那个幌子。” 　　“她？” 　　“你觉得，她跟姜浪会不会是那种关系……”孙嘉丽眯眯眼。 　　“应该不是……”罗晓迟疑摇头。 　　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吧…… 　　这个叫林芝的女孩，被姜浪逗的时候，很明显是真正的不耐烦，一点没有那种追打嬉闹的小情趣在里头。 　　至于姜浪…… 　　他跟女孩相处一直都是这个调调。 　　罗晓也是最喜欢他这一点，有时被他带着点撩的桃花眼一扫，整个人都酥了。 　　有一次姜浪心情好，也扯着她头发逗笑，当时一颗心都甜得要炸，幸福得不要不要地。 　　看了林芝一眼，罗晓心里泛酸。 　　要是换成她，肯定答应姜浪追纸巾的游戏了！ 　　这个女孩真是木头木脑。 　　“我看就是。”孙嘉丽哼了一声，“就算真不是，凑也要凑一块去。” 　　罗晓看她，“什么意思？” 　　“陆长风能找多少女孩做挡箭牌？没了这个，看他还找什么理由拒绝我。” 　　“怎么凑？”罗晓莫名其妙。 　　孙嘉丽拉着罗晓走出琴房，顺手把门掩上。 　　罗晓还以为这是要走了，结果孙嘉丽摸出手机，凑到门边。 　　“干嘛呢？” 　　“嘘，别说话。” 　　收拾好桌子，林芝迫不急待地拿起姜浪改好的谱子，“快快，来对几遍。” 　　“这有什么好对的？看着唱就行了。” 　　吃饱了人就不想动，姜浪靠在椅子上叉开两条腿，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地说。 　　“你当然是看着唱了，我呢？我不得先练练？” 　　“那你练啊。” 　　“你不是说还得给我和声的吗？” 　　“现场和就行了。我困了……”姜浪打了个哈欠。 　　“喂！” 　　“你先唱两遍吧，我先听听还有没有地方要改。你嗓子差，有几个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唱上去……” 　　看他抬手揉眼，又接着打哈欠，林芝没有办法，只好抱着谱子小声唱起来。 　　还别说，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她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嗓音变化。 　　这首歌姜浪改得也特别适合她，两遍唱下来，居然一个音都没有劈。 　　前所未有啊！ 　　林芝深吸了口气，信心爆棚。 　　“怎么样？” 　　得意地瞧了姜浪一眼，林芝脸色一黑。 　　这才几分钟，就睡着了？！ 　　气呼呼走到姜浪身边，林芝一弯腰，快狠准地揪住了姜浪的鼻子。 　　“嗯……嗯？”姜浪眼睛一睁，下意识抓住了林芝手腕。 　　“咔嚓……” 　　远处一声细微声响，弱不可闻。 第064章 　　林芝从没想到过还有人能无赖成这个样子。 　　明明答应好了的, 临了却反悔！ 　　看林芝脸都气红了, 又来拿手搡自己，姜浪胳膊一抬, 皱眉挡回去。 　　“我说过了，明天帮你和, 你把自己那部分唱好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现在对不对根本没什么意义, 短板在你懂不懂？” 　　话说完, 姜浪打了个哈欠, 走到钢琴边把包一拎。 　　“不走啊？那出去时记得把灯关了。” 　　姜浪拉开门, 嘱咐林芝一句，转头人就走了。 　　等林芝反应过来，抱了自己的东西关灯出去追，哪还看得到他人影。 　　这一晚上姜浪肯定睡得挺香, 林芝却卯足了劲练了大半夜。 　　这首甜蜜蜜林芝小时候听过，调子也熟, 但脱了谱就只能哼哼，歌词都记不太熟。 　　姜浪又改成了双人对唱, 如果不加紧着练好, 上台表演绝对要出大状况。 　　唱完了自己的部分, 林芝还得模拟着姜浪唱，不然卡不到点儿，都不知道自己从哪一句开始接。 　　林芝不怕累，临高考的那大半个月，她写题几乎都没怎么睡过, 还不是轻轻松松抗过来，一股作气考上了京大么。 　　至于唱歌这种小事…… 　　……好像不是拼了命就能得到完美结果的。 　　烧了壶水，林芝捧着蒸气腾腾的玻璃杯，张嘴吸着湿润热气。 　　嗓子肿痛稍稍被安抚，可一旦离了杯口范围，那种难忍的灼痛感又卷土重来，疼得她皱眉皱脸。 　　拿起镜子，林芝对着张大嘴，焦急观察喉咙情况。 　　不是专业人士，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反正里头就是很红，很肿。 　　“呀……” 　　林芝尝试着再唱一句甜蜜蜜，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哑声。 　　扔了镜子，林芝仰躺在沙发上，身心俱疲。 　　昨天不该吃辣火锅的，太热气，也不该抱着谱子一练大半夜，困了也不该直接就倒沙发睡…… 　　嗓子成这样了，今天还怎么上台唱歌？ 　　听到敲门声，林芝瞧了眼钟，发现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 　　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起来，没急着开门，先扑到冰箱那儿塞了小半盒能量棒才缓过劲。 　　好久没这种饿到临近底线的感觉了，林芝一边往下咽着食物，一边捂着脖子护痛。 　　吃得太急，能量棒里的坚果碎划得嗓子生疼，就这样她也不能停，一手拿着一根啃着跑去开门。 　　门一开，陆长风看到林芝蓬头散发趿着双拖鞋，迷蒙着两眼还不忘往嘴里塞吃的，怔了怔。 　　“早上就吃这个？” 　　林芝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看你没出门，我就估计在家。我买了菜，准备做点爷爷爱吃的，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陆长风举举手上提着的几个塑料袋。 　　林芝手上动作一停，感激点头。 　　好人呐！ 　　冰箱里能吃的就剩能量棒了，嗓子不舒服出去点菜也麻烦，有现成的吃，美滋滋。 　　跟着进了陆长风家，林芝才记起来自己牙没刷脸没洗。 　　比划了两下自己要回去，陆长风像是没看懂反把门带紧了，林芝索性放弃，挥挥手进了洗手间，准备随便清理一下得了。 　　拿水沾了湿了脸，林芝揪了纸擦擦，又简单漱了口，扒拉下头发。 　　照照镜子看着有个人样了，这才舒服一点。 　　两家对着，格局是一样的，林芝那边的卫生间虽小，东西却挺多。 　　瓷砖吊顶浴霸电热水器坐便什么的，五脏俱全。 　　陆长风家这个，就显得特别寒酸了。 　　简单的刷了一层白，手一摸还往下掉墙渣，镜子就是挂在墙上那种塑料框的，下面一个铁架子放个盆，右手水管下接个桶。 　　看了一圈，发现陆长风连个洗衣机都没有，林芝心中微叹。 　　得抓紧赚钱了，赶紧把公司组建起来，给陆长风多发点工资，好好把生活质量往上提一提。 　　天远智能的首席程序设计师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擦了手出去，林芝闻见股特别香的味道。 　　跑到厨房一看，陆长风正在拿火腿煎鸡蛋。 　　“你早饭还没吃，先用这个垫垫。”陆长风拿盘子盛了，放在一边的木桌子上。 　　过来就是吃的，林芝不客气，端着盘子开吃。 　　蛋煎得很嫩，咽下去一点也不划嗓子，火腿滋味也足，林芝吃完一盘，准备好好夸一夸陆长风手艺。 　　嘴一张……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拼着嗓子再努力一把，林芝捂着嘴咳了两声，脸胀得通红。 　　“喝点水。” 　　陆长风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递给她 　　林芝拧开瓶盖就往口里倒，下一秒喷了出来。 　　杀人了！ 　　喉咙跟烙铁似地火热刺痛，一口冰水灌下去，简直刺激带冒烟！ 　　“呛到了？” 　　林芝泪眼汪汪地指了指喉咙，啊啊喊了几声。 　　“嗓子不舒服？着凉了？” 　　陆长风皱眉，伸手摸了摸林芝额头，“没发烧。” 　　刚拿过冰饮的手，凉丝丝地，一下按到额头上，林芝满脑子的火气嗤地被浇灭了。 　　好舒服。 　　见林芝笑望着自己，陆长风也笑了，“得吃点药。” 　　陆长风转头出了厨房，林芝自己找到水壶烧了点水。 　　看到米放在一边浸着，又看到有泡好的香菇又有鸡肉，林芝估摸着陆长风是准备煮粥的。 　　煮粥的法子她背了几个，现成的东西都有，就有点手痒了。 　　探头瞧瞧，外头静悄悄地，陆长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想了想，做吧。 　　把鸡胸肉加了姜片放在锅里掐着时间煮好，撕成碎条备用，煮过的水放到砂锅里，烧开再下米。 　　大火煮沸后再转小火，林芝把手机放到一边读秒，看到时间跳转开始慢慢搅拌。 　　“可以下东西了。” 　　陆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到林芝边搅边点头，似乎是在数数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再等会，要搅三十六圈，一圈都不能少，还得是顺时针。 　　林芝看了陆长风一眼，话虽然说不出来，但心里驳了几句，又继续认真搅拌。 　　看她跟做功课似地煮粥，一点都不想人打扰的样子，陆长风把下楼买来的药放到桌上，站在一边瞧着。 　　锅里的米已经煮开了花，林芝把香菇和鸡丝扔进去，又加了一点点香油。 　　油一进锅，粥的颜色就起了变化，加上香菇和鸡丝在里头混着，看起来特别油亮饱满。 　　陆长风在边上，林芝没办法拿秤出来称油量，只能估摸着下，心中微有遗憾。 　　盐的份量林芝倒是练出了点经验，用着指尖小心地拈了三次，感觉克数应该差不离了，满意地往粥里扔了几片陆长风早洗好的青菜，就算成了。 　　看林芝要端砂锅，陆长风把她拉到一边，“我来。” 　　滚烫的粥被小心安放到桌垫上，林芝闻着香气，食指大动。 　　“这碗给爷爷端去，其它的都归你。” 　　陆长风盛了一小碗，递给林芝。 　　欢天喜地捧着碗往爷爷房间走，到了门口才觉得不对。 　　陆长风指使她怎么指使得这么顺溜，自己好歹是个客人吧…… 　　“来了？” 　　爷爷瞧见林芝，笑着招呼。 　　林芝快步把粥端到床头桌边，见爷爷自己撑着身子起来，瞧见边上有个小的床上桌，赶紧帮着架好。 　　“我好多了，现在能自个儿吃。”接过粥，爷爷中气十足地说。 　　林芝微笑点头。 　　“以后常来玩。长风平时总关在家里打电脑，也没见有什么朋友过来，难得你跟他上一个学校，多找他说说话也好，他这个人……就是闷……” 　　林芝很想搭个话，可嗓子条件摆在这儿，只能爷爷说什么她就迅速点头，以示回应。 　　“嗓子不舒服是吧？长风刚刚说下楼买药，买来了没？” 　　啊，刚刚是去买药了……林芝恍然。 　　还当他掉厕所了呢。 　　陆长风不知时候进来了，把两碗小菜放到爷爷桌上。 　　“你们出去吃吧，我自个能行。”爷爷笑眯眯地说。 　　“不爱的吃的别往床下扔，还得麻烦我扫。” 　　陆长风帮爷爷围上隔脏的衣服，叮嘱。 　　爷爷脸色不大好看，瞧了林芝一眼，见她闷笑，不耐烦地说：“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说。” 　　跟着陆长风出来，林芝想说爷爷身体看着好多了。 　　张张嘴，又闭住。 　　自作孽啊…… 　　林芝感受着嗓子里的火烧火燎，表情凄苦。 　　“张嘴。”陆长风回头。 　　嗯？ 　　林芝下意识张开嘴巴，就看到陆长风拿手拈着样东西给她塞嘴里了。 　　甜…… 　　甜甜甜……又有点凉。 　　林芝咂咂嘴，咽下一口凉意，冲着陆长风傻乐。 　　“不舒服就含一颗。”陆长风把喉糖盒子放她手里。 　　林芝握着，感激点头。 　　坐到桌边，林芝含着糖慢慢嘬，看陆长风背对着自己忙活。 　　炒了个青菜，又炒了个咸菜…… 　　没有肉…… 　　算了，有香菇鸡丝粥也不错。 　　虽然还很饿，林芝还是礼貌地等陆长风坐下才吃。 　　陆长风自己盛了米饭就着青菜扒了两口，看林芝呼呼拉拉吃完第二碗就不吃了，以为她是客气。 　　“爷爷那边够了，能吃就全吃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头爷爷在喊。 　　陆长风过去了一趟，回来手里端个空碗。 　　“……爷爷说还想再要一碗。” 　　陆长风的表情很古怪。 　　等他送了第二碗粥回来坐下，发现面前多了碗香菇鸡丝粥。 　　林芝冲陆长风挤挤眼。 　　“让我尝尝？” 　　看她点头，陆长风端起粥喝了一口。 　　看到他的表情瞬间的变化，林芝绽开笑容。 　　对吧！ 　　这种好味道，没人能够拒绝。 　　“你……怎么煮的？怎么会这么好喝？”陆长风一脸惊奇，又喝了一口。 　　米煮得糯糯滑滑入口即化，咽下肚暖洋洋地，鸡丝和香菇各有各的鲜味，融合到粥里味道绝赞。 　　细细品着嘴里余味，陆长风眼里充满赞叹。 　　一肚子自吹自擂只能憋着，林芝托腮望着陆长风三两口把一碗粥喝完，心中满是遗憾。 　　“难怪爷爷要多添一碗，他很久没有这样开胃了。你手艺真不错！”陆长风放下碗，真心诚意地说。 　　林芝起身，把砂锅盖盖上，端到一边放着。 　　“你不吃了？” 　　看林芝指指爷爷房间，陆长风恍然，“没事，爷爷想吃我再煮。” 　　林芝撇嘴，一脸舍我其谁的表情，特别欠揍。 　　陆长风抿着嘴笑了，“也是，我没你煮得好。那你吃点饭吧，这儿菜还是够的。” 　　林芝盛了饭坐下，看着陆长风炒的两个小菜，心中又是一叹。 　　给爷爷就煮鸡粥吃，自己一个青菜一个咸菜。 　　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煎两个鸡蛋？” 　　看林芝拿着筷子望着菜怔神，陆长风反应过来。 　　林芝摇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就着饭往嘴里扒。 　　未来首席设计师吃这东西，当老板的也不好过得太奢华了。 　　“晚上汇演你去吗？”陆长风把林芝送出门。 　　林芝想了想，点头。 　　“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没必要凑那个热闹。” 　　林芝做了个举话筒的姿式，陆长风看她比手划脚半天才明白意思。 　　“你这嗓子还能唱？不行我给你打电话说明一下吧。”陆长风皱眉。 　　林芝摇摇头。 　　要说明情况也得是自己去说明。 　　不然罗远还当她临阵脱逃呢。 　　陆长风还想说话，林芝摆摆手，拉开门进屋了。 　　陆长风坐电脑前收发了几个邮件，看看日程表，把晚上的事项划掉，给宋离去了电话。 　　“你不是说不来吗？还留什么位置？今天孙嘉丽怕是要搞事情，不担心下不来台？” 　　“我去不去和她有什么关系。” 　　“够冷酷啊，果然冰山小王子，今天不看节目就看你了啊。”宋离在那边笑得咯咯地。 　　挂了电话，王忠强跟范鹏凑过来。 　　“怎么？又说要来？” 　　“学校贴子他没看？孙嘉丽发贴说今天要在台上对某人告白，那个某人不是他是谁？坐下面听着，尴尬不尴尬？又不喜欢人家……” 　　“会不会是准备答应？” 　　宋离推了范鹏一把，“得了吧，他可没这个意思。” 　　“那为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今天晚上有钱捡？” 　　“……做你的事吧！” 　　嗓子不舒服，脑袋也有点沉，林芝晃到床上趴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得昏天黑地被电话铃吵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看钟，发现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看来电显示是罗远，林芝一下醒了神。 　　接起来，那边就炸了。 　　“林芝！怎么还不过来？清人呢！你的节目排在第十个，前头已经清到第五个了！快过来，学校大礼堂！” 　　林芝张张嘴，嗓子疼得像刀在划。 　　罗远也没指望林芝解释什么，话一说完，啪地就挂了。 　　没工夫多想，林芝一咕噜从床爬起来，抓了套衣服换上，拎着包冲出门。 　　好在住得离学校近，林芝赶到学校礼堂也只用了十几分钟。 　　罗远瞧她进了后台，探头探脑到处望，急得跳起脚冲她招手，“这边这边！” 　　林芝赶紧过去。 　　“就她！文物系的，女生独唱，是，林芝。” 　　罗远拽着林芝往登记的人身边一推，指着她的名字让人家在后头画了个勾，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又恼，“干什么去了？不让你三点过来的吗？” 　　林芝比划了一下脖子，见罗远压根看不懂，又拿手机出来打字。 　　没按两下，罗远又扯着她往后头走。 　　踉踉跄跄跟着进了一间房，被罗远按着坐下，林芝刚把字打完举起手机想给他看，罗远已经跑到一边找了个女生过来。 　　“快，趁有工夫先给她画。” 　　“挺漂亮的，不画就能上台。”女生打量了林芝两眼，一副挺欣赏的模样。 　　这话说得林芝心里格外妥帖，投给女生一个识货的眼光。 　　“上了台大灯一照再好看都看不清了。眼圈画黑一点，脸上扑两团红的，嘴巴涂大些，要醒目。”罗远按着自己的审美指挥。 　　“行了行了，你自己去准备吧，这里有我。”女生推了罗远一把。 　　“弄好点，完了请你吃饭。” 　　等罗远刺溜一下闪不见了人，林芝才反应过来话还没说，起身刚想追，被女生一把按了下来。 　　“我现在有工夫，先给你画，不然一会儿人多了，排队都难。” 　　林芝说不了话，没法跟她解释，眼睁睁看着女生坐下，拿着大刷子沾粉底往自己脸上刷。 　　三下两下，厚厚的膏状粉底糊得她连嘴都张不开。 　　看看镜子，跟个面人似地，林芝沉默了…… 　　这个女生估计也是临时拉来搞化妆的，手法实在不怎么高明。 　　看得出她很鄙视罗远的那套审美，可画出来的效果，惊人地符合要求。 　　林芝凑到镜子前，日本艺伎般的圆盘脸，黑黝黝的眼圈和超出唇线以外的血红双唇。 　　嗯，五官真的醒目多了，想看不见都难。 　　“别摸别蹭，去那边坐着等吧。对了，服装你是自己带还是用学校的？用学校的就去服装间挑挑，不赶快一点，好看的都挑没了。”女生好心叮嘱，转头又跟另一个人画去了。 　　刚拿着包起身，位置立刻被人抢占了，看看化妆间跟打仗似地扑粉描眉，林芝犹豫了一下，出门往服装间去了。 　　架子上挂着的衣服全是积年老货，随便扯一件抖抖，扑鼻的灰。 　　别说好看的都被人挑走了，连丑的都没剩几件给她。 　　觉得嗓子又有点干，林芝在包里摸了摸，找出粒喉糖扔进嘴里。 　　再继续找找，发现嘴里就是最后一颗了，林芝疲惫地坐到一边。 　　“这种品质低劣的药物对急性咽炎并无疗效，建议宿主兑换来自2077年的速响喉爽糖，一粒就可见效且无任何副作用。” 　　林芝蹭地一下站起来。 　　破系统，总是到她撑不下去的时候才跑来提醒！ 　　想到那次从山上下来，腿都快走断了系统才叫她兑换自行车，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林芝气得举起拳头……对着空气无力地挥了挥。 　　要是系统是个人，站跟前她能给他揍趴下！信不信！ 　　“以宿主目前能力，想一拳砸毁智能随身管家的钛合金外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极大可能导致指骨骨折……” 　　林芝懒得听系统废话，转身进了商店。 　　抱着采购单翻了翻，找到系统推荐的速响喉爽糖看看介绍，林芝眼睛一亮。 　　好东西啊！ 　　这上面写着不论多严重的咽部炎症，只需一粒就能恢复，令患者迅速拥有黄鹂鸟般的美妙嗓音！ 　　只看这一段，林芝立刻拍板买了。 　　五十个能量点有什么关系？ 　　这种救命的好药，值得起这个价！ 　　站在服装间灰朴朴的衣服堆里，林芝含上速响喉爽糖，瞬间觉得一股无比清凉的液体顺着火辣的喉咙蔓延开来。 　　这种清新与爽净的感觉，让林芝觉得仿佛漫步在林间，美妙得想飘起来。 　　闭上眼静静体会了一下，睁开眼，一屋子破衣烂衫的落差令她皱紧眉头。 　　又进了一次商店，再出来，林芝怀里抱了一件长裙。 　　拉着裙摆瞧了瞧，林芝被上面碎钻晃花了眼。 　　懒得慢慢挑，她让店员范晓丽推荐的舞台装，样子简单一点，便宜一点就好。 　　这件衣服才两个能量点，她随便看了眼图片就换了。 　　拿出来仔细一瞧，才觉得不合适。 　　这件是抹胸裙，渐变的蓝色缎料做底，上面蒙着一层银色薄纱，纱上缀满星云般的碎钻，服装间如此昏黄灯光下，也闪得人心一颤一颤地。 　　抹胸处两根细细吊带，绣着一排碎钻，不太显眼，但稍一摆动就能看得出心机。 　　林芝想了想，觉得这衣服挺适合模特穿着在顶级秀场走路带风时用。 　　好看是好看，可用在学校的新生汇演，太超过了。 　　“准备一下，外头马上开始了。”有人路过服装间，见林芝抱着衣服站在里头半天，出声提醒。 　　“就来。” 　　话一说出口，林芝呆了，外头那人也是一愣。 　　本来只是提醒一声就要走的，听到这样清脆好听的声音，那人忍不住抬手按了服装间几排大灯。 　　看到林芝的样子，这人手一哆嗦，又把灯给关上了。 　　太渗人了…… 　　一堆旧舞台服里站着这么个面色惨白，张着血盆大口的女子，是谁都得怵。 　　“你快点吧……” 　　看他拔腿就跑，林芝摸了摸脸，蹭了一手的白.粉下来。 　　把衣服卷巴卷巴往包里一塞，林芝从储物箱里拿了洗面奶和几样简单的化妆品，奔洗手间去了。 　　“姜浪没来？” 　　“没看见。”出去探了一圈的罗晓摇摇头。 　　“姜浪这么卖力地教了她几天？今天怎么也要来看看成果吧？他不来这戏怎么唱？”孙嘉丽涂抹口红的手一停，眉头轻皱。 　　“其实，我觉得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孙嘉丽不耐烦把口红扔到桌上，“你昨天不都看见了吗？我手上还有证据呢。” 　　罗晓动了动嘴，忍了没说话。 　　她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如果说那个女孩把姜浪踢得哇哇叫也算是情人间的暧昧互动，那屠宰场杀猪是不是也可以说屠夫和猪有一腿了？ 　　光凭孙嘉丽手上那张看图说话的照片，根本不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你昨天听见了吗？那个女孩唱的歌？”孙嘉丽突然笑了起来。 　　罗晓回忆一下，笑得古怪，“当然听见了。” 　　“曲苗从小练歌，一把好嗓子，这样的想让姜浪指导都被当着面拒了，说她水平差……”孙嘉丽鼻间哼了一声，“林芝唱成那个鬼样子，姜浪连着教了几天不说，前天夜里赶曲子一晚上没睡，昨天还陪着她练歌练到晚上九点多。说他们两个没点关系，我还真不信。” 　　罗晓紧咬下唇，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林芝？到她上台了吗？” 　　孙嘉丽瞟见化妆间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第065章 　　繁复的长裙限制住了孙嘉丽动作, 罗晓赶到门口往外瞧了一眼。 　　“应该不是, 她没这么快。” 　　匆忙一眼也看不太清，走廊来来去去那么多人, 光靠个背影罗晓根本认不出哪个女孩是昨天那个。 　　孙嘉丽扯扯裙摆，仔细地拢在膝上放好, “帮我看看节目单, 她排第几个？” 　　“好像是第十个, 在你后面, 你排第八。” 　　接过罗晓递来的节目单, 孙嘉丽笑笑，“幸好是避过了。她在前头闹了笑话，后头几个节目就得受影响……” 　　罗晓坐一边玩手机，看了一会抬头：“你早上发的贴子……是认真的吗？” 　　“当然。” 　　孙嘉丽起身, 对着镜子整理身上这件孔雀裙，又扶扶发顶几根雀翎, 冲着镜子嫣然一笑，“我刚刚出去看了, 他在台下。” 　　罗晓讶然, “听说这事传他耳朵里了, 我还以为不会来呢。这不是存着心要你再跟他表白一回……” 　　孙嘉丽凑到镜头抿唇，面上微有自得，“有些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肯定找人问过，知道你在咱们音乐系数一数二，后悔了！” 　　罗晓这话说到了孙嘉丽心坎上。 　　笑着退开一步, 她扯开裙摆对着镜子旋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吗？” 　　罗晓使劲点头，“特别适合你今天这支舞！很漂亮！那家私人舞服订制真是……” 　　看到孙嘉丽脸色微沉，罗晓捂住嘴，“我记错了……这衣服是你自制的……” 　　“那家店师傅跟我很熟，你以后要是想做，我帮你打招呼插队。”孙嘉丽压着声音，冲她挤挤眼。 　　“好啊。”罗晓赶紧点头。 　　千人礼堂坐得满满当当，不少没占到位置的就拖了凳子挤在走廊，二楼也是黑压压的一片，气氛格外热烈。 　　开场第一个节目就是京大校歌合唱，音乐声一起，众人纷纷应和，顺利带动了所有人的热情。 　　第二个节目群体诗朗诵略显平淡，但还是有不少人认真欣赏，时不时抱以鼓励掌声。 　　接下来生物学院老歌联唱、媒设学院蹩脚小品越看就越无趣，台下没什么反响，台上也各演各的，越看就越无趣。 　　赵庆庆跟祝美坐在文物系这一片男同学中，实在看得无聊，掏零食出来分发，聊聊天松散一下，打发时间。 　　“孙嘉丽第几个上啊？听说她的孔雀舞不错，衣服也是精心自制的，为了今天的表演很花了些心思。” 　　“你是不是咱们文物系的？等也该等罗远的独舞和林芝的独唱啊！一会儿他们表演的时候，记得掌声热烈一点，别让人觉得咱们文物系没人。” 　　“本来就人少。”等孙嘉丽的那个男同学往台上一指，“敢一个人上台单打独斗的有几个？没两把刷子的都搞集体表演去了，合唱联唱小品什么的，混水摸鱼。咱们要不是人少，能让罗远跟林芝这么单着上去吗？” 　　“罗远跳舞可是得过奖的，我看也不比孙嘉丽差……” 　　听几个男生聊得欢，赵庆庆吐掉嘴里一片瓜子皮，“那林芝呢？她唱的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吧……” 　　赵庆庆说尖酸话，有人立刻反驳，“也就是嗓子差点，调是对的……” 　　“是啊。女生节目你们不又肯上，林芝还是挺够意思的。一会就算她唱得再难听，咱们也得使劲拍巴掌，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不会太难听，至少在及格线以上。”跟罗远玩得最好的黄超摆摆手，“你们不知道林芝这几天跟着姜浪在学歌？罗远去瞧过几次，说进步不小呢。” 　　“哎？姜浪不是挺心高气傲吗？平时独来独往，跟音乐系的人接触得都少，怎么会答应教林芝唱歌？” 　　“林芝说的那个男朋友，不会就是姜浪吧？文学系许自兴过来表白那天，她不是用自己有男朋友这个借口给人家拒了吗？” 　　“别乱说！姜浪是看罗远面子才教她的。”赵庆庆打断几个男生的猜测，“林芝那样的，姜浪怎么会看得上？” 　　“那他看得上什么样的？你这样的？”几个男生瞧赵庆庆的眼神多了几分讥嘲。 　　林芝为了文物系硬顶着压力上台，男生都挺佩服的，平时赵庆庆偶尔说说林芝酸话就算了，现在可忍不了。 　　赵庆庆胀红着脸正要反驳，祝美拉了她一把，“他们男生说话就那样，别理，越理越来劲。” 　　“随便拉个什么人就往姜浪身上凑，我真是听不了！” 　　赵庆庆气得不行。 　　要是早知道能让姜浪帮着辅导声乐，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林芝。 　　多少女生都只敢远远瞧着他，连近前要个签名都不敢，林芝可好，天天往他跟前凑，有几回还拉着一起吃饭，真是不要脸！ 　　“凑也得凑得上啊？姜浪能看上她？最近古偶片大火的小花朱茉莉，上个月不是还跟姜浪一起做节目吗？两队水战的时候不停往他怀里撞，当咱们浪粉看不出来怎么的？这样的美人儿又是投怀送抱又是微博表白，还不是被姜浪直接给拒了，闹得真没脸……” 　　“就是因为这样才气！林芝比朱茉莉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这些人是眼睛瞎还是怎么的，一滩烂泥也随便往姜浪身上甩，不恶心人吗……” 　　“算了……” 　　祝美话还没说完，礼堂里出现一阵骚动。 　　舞台上丝绒幕布正慢慢拉开，露出后面空荡荡一片暗黑舞台。 　　“怎么回事？灯怎么全关了？” 　　“是不是出故障了？谁动帘子了吗？” 　　“嘘，没听主持刚刚报节目吗？这是第八个，孙嘉丽的孔雀舞……” 　　人群中嗡嗡议论声很快平息下来，突然头顶噌地一响，一束雪亮光线从二楼打向舞台。 　　漆黑舞台中央一团雪白，衬着站在其间的那道纤瘦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孙嘉丽身体婀娜弯曲，一手微举一手按在腰后，随着几声清脆鸟鸣声响起，缓缓转身亮了个相，灵巧舞动起来。 　　坐得稍远的人，只能看到她优美动人的身段，纤长手臂摆动，腰肢轻摇，和着音乐，给人一种林间雀鸟灵活起舞的感觉。 　　比起刚才那几个看得人昏昏欲睡的节目，孙嘉丽独特的出场方式和漂亮的舞蹈动作可谓令人眼前一亮。 　　许多人都坐直身子，认真欣赏起来。 　　靠前排的那些人，看得更是清楚，孙嘉丽高举双手指尖颤动，微微低颈摆动头部雀翎的模样，格外漂亮。 　　雪白的脖颈，柔美的下巴线条，双眼轻眨散出的妩媚的诱惑，看得不少男生心跳不已。 　　女生们则更注意孙嘉丽身上这件号称亲手缝制的孔雀裙。 　　旋转间带着繁复羽纹的裙摆铺开，在灯光下炫出一团青绿色的光华，将她□□出来的雪白四肢衬托得白细纤长。 　　“真是美！”有人情不自禁出声。 　　“今天够本了！看了孙嘉丽这支舞，后面再演什么都吃不下……” 　　“她不是音乐系的吗？怎么舞也跳这么好？老天真是不公平！” 　　“不光舞跳得好，人也长得绝顶漂亮。哎，你们看她发的贴了吗？说今天节目表演完，要向一个男生当众表白……” 　　“我要是那个男生就幸福死了，能被这样的女神当面表白，太有面了！” 　　“当人人跟你似的，见个女神就跪舔？听说她昨天就表白过，直接被当面拒绝。今天再来一次，是盯准那人了！” 　　“我看这回准成！这支舞一出，柳下惠也得扑上去……” 　　大家一边看着台上表演，一边小声议论，一个比一个八卦。 　　“他今天到底来干嘛的？”王忠强看了眼陆长风，一脸困惑。 　　“谁知道。孙嘉丽支舞真是白瞎了，在台上累死累活，这边压根连正眼都不瞧。” 　　“说话声能小一点吗。”陆长风扫了范鹏一眼，又继续敲打键盘。 　　“你到底是来看节目的还是来做事的？赶紧抬头瞧两眼，人家舞都要跳完了。”宋离一把抽过陆长风腿上笔电，啪地合上盖子。 　　陆长风伸手去抢，宋离一下拿个袋子套上了，扔到最后一排里的位置。 　　“第几个节目了？” 　　陆长风拿嬉皮笑脸的宋离没法，看了眼台上，又看看了时间。 　　“第八个。” 　　“嗯。” 　　见陆长风只抬头瞟了一眼，又低头拿着手机按，宋离几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林芝坐在后台候场椅上，抱着包包四处张望。 　　“还没换衣服？”罗远顶着一脸浓妆无声无息走过来。 　　一转头，林芝被罗远浓眉大眼的英雄气概给震住了。 　　“我看起来怎么样？” 　　罗远一手托举一手握拳，摆了个很英武的姿式。 　　“挺好……”林芝这话说得有点违心。 　　不过想想这是舞台造型，也就能接受了，反正下面那些观众看不清楚罗远糊的这一脸妆。 　　“你赶紧换衣服弄一弄啊。你这妆面……”罗远仔细看了看林芝，“……还行。” 　　林芝抿着嘴笑笑。 　　“不是丽丽给你画的吧？挺精致的，凑得这么近看也很漂亮！” 　　罗远又瞧了林芝几眼，还特意站远了一些看，忍不住连连点头，看来挺满意林芝这手艺的。 　　“衣服呢？” 　　“包里。” 　　“赶紧穿上啊，孙嘉丽已经下来了，现在这个节目完了就归你上台了。” 　　“他们把我的节目往后调了。”林芝指指前头忙得团团转的节目负责人。 　　“为什么？”罗远愕然。 　　“没说，就是让我再等等。” 　　罗远皱皱眉，“等就等吧，晚点上台也好，你自己先练练。” 　　看罗远要走，林芝一把拉住他，“看到姜浪了吗？他怎么还没来？” 　　“他？没说今天要来啊？最近他好像在给一个什么韩国公司写歌，忙得要死，教你还是抽了时间的，这回真是欠大人情了……不行，我节目快到了，要去候场。你加油啊。”罗远看看时间，急急慌慌张走了。 　　林芝抱着包坐到墙边椅子上，看着紧张忙碌的后台工作人员，心里七上八下。 　　歌都改成双人对唱了，临上场姜浪却放她鸽子。 　　打了半天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林芝真是不对他抱半点希望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芝心中焦急，想了想从包里摸出谱子小声哼唱，看能不能试着自己一个人把整首歌的AB段全都唱下来。 　　昨天晚上她练过姜浪的部分，难度比留给她的那几段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吃过喉爽糖的嗓子音域虽然更广，但真假音转换的技巧不是拿着谱子就能简单照着唱出来的。 　　所幸节目往后推迟了，抓紧时间熟悉一下，说不定能勉强混过去。 　　认真练习了几遍，林芝刚觉得自己掌握到了一点技巧，系统的提醒声响了起来。 　　“速响喉爽糖三小时效用临近结束，宿主请注意剩余时间。” 　　林芝一怔，慢慢坐正了身子，“你说什么？” 　　“距药品起效时间已经过去二时三十分，请注意剩余时间。” 　　“等等……这个药，还有时间限制？” 　　“是。三个小时，说明书上备注得很清楚。” 　　林芝深吸了口气。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抱着包起身，林芝找到负责人。 　　“半个小时内上场？”负责人皱眉，翻看了一下节目单，“我尽量安排。” 　　“不是尽量，是一定！如果半小时内我不能上场，节目就只能取消了！” 　　听林芝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负责人震惊了。 　　顶一顿斥责没什么，林芝只求他能赶紧找个空档把自己塞进去。 　　负责人嘴皮子说累了，见林芝还是坚持，只能妥协。 　　“算了，这么等不及，那这个节目完了你就上。”负责人疲惫摆摆手，在单子上改动了一下顺序。 　　“谢谢！” 　　林芝握着负责人的手狠狠摆了两下，一路小跑着换衣服去了。 　　“不是我们的节目吗？怎么临时插人呢？” 　　“就是，我们衣服都换了这么半天了，还要等多久啊？穿着这些东西厕所都不好去！” 　　“到底什么情况？节目安排有这么乱的吗？一会提前一会推后。” 　　负责人被十几个穿着紧身黑西服顶着礼帽，准备跳迈克舞的男生围着，一人一句吵得头都炸了。 　　“本来就是人家先的，你们是第十五个节目，现在还是第十五，有什么不满意的？” 　　“早说要等我们就不用这么早就把假发戴上了！不热啊！”几个男生掀开帽子下面的一堆卷发，拿袖子不停擦汗。 　　“就是，让我们先上，独唱往后排。” 　　“排不了！歌都准备好了……哎，人来了！都让让。” 　　负责人把一堆“迈克”往后推，好空出上台的楼梯。 　　“别推了，挤！” 　　楼梯下头这一块本来就小，男生们挤成一团，都踉踉跄跄往后退。 　　“小心，别摔了。” 　　被挤到外头那个男生猛退了几步，差点脚下一滑摔倒的那一刻，被一只手抵住了肩膀。 　　大力袭来，身子一下就站稳了。 　　转头想要道歉，看到扶着自己的这个女生，男生脸刷地红了。 　　“没事吧？”林芝缩回手。 　　“没……没事。” 　　前头还有人在后退，男生被挤得身子一晃一晃地，还硬撑着一手扶墙，给林芝空出一点位置。 　　“能不能都排个队！有点素质，给女生让个位置出来！” 　　被挤得实在没法，这个男生回头怒吼一声，惊得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谁吼呢？” 　　“马涛。” 　　“马涛？吃枪药了！” 　　“这小子平时跟娘们似地，怎么今天这么硬气？” 　　大家嘴上不耐烦，还是纷纷往墙边上靠，让出一条路来。 　　“谢谢。” 　　看林芝冲自己报以微笑，马涛一颗心砰砰乱跳，胸脯挺得比什么时候都高。 　　拎着裙摆慢慢从人群中走过，刚刚还在乱吵吵的那些男生都一个个闭上了嘴，盯着林芝不松。 　　负责人看到林芝，讶异地上下扫视几眼，“你就是刚刚的……” 　　“文物系，林芝。”林芝伸出纤长手指点点负责人手上册子，“独唱，刚刚你帮我调到这儿的。” 　　“马上到你了……先上去吧……” 　　目送林芝扶着楼梯上了台，负责人半响才吐了口气出来。 　　不过就是把头发散下来，又换了条裙子而已，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差点没认出来。 　　“是不是漂亮？啊？特漂亮！” 　　站在前头的几个男生伸着脖子看林芝走没了影，这才一脸兴奋地回头嚷嚷起来。 　　“不光是漂亮！还特有气质！” 　　“说话声音也好听，跟黄鹂鸟似地，又脆又亮！她刚刚看了我一眼，眼睛珠子跟玻璃似地，特闪亮！” 　　“衣服也好看……”有人小小说了一声，立刻遭到众人鄙视。 　　“你懂什么？看衣服有什么用？真正的美女根本不需要衣服来衬托，一张脸就够了！” 　　“人还是得要衣服衬，换另一件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听到有人这么说，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不服，转头一瞧，跟负责人对上了眼。 　　“刚刚她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没这么好看。”负责人一脸认真。 　　看四十来岁的负责人一本正经跟大家讨论这个问题，男生们都哄笑起来。 　　“文物系的是吧？叫什么？林芝？”刚刚被挤到后头的马涛冲到前头来，扯着负责人手里的册子瞧。 　　“有手机号吗？给我留一个。”有人蹦着嚷。 　　林芝站在舞台一侧，双手紧张交握。 　　系统一直耳边提示，倒计时只剩二十分钟。 　　台上表演还在进行中，林芝心里读着秒数，恨不得把那些人拉下来自己赶紧上去几句唱完了事。 　　音乐渐止，台下响起一片掌声，看到有人退场向着自己这边走来，林芝迫不及待冲了过去。 　　主持人还正在报幕，看到前排观众都扭头看舞台一侧，也侧头瞧了一眼。 　　林芝走出数步，才发现台上还有主持人。 　　揪着裙摆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林芝觉得头顶上的大灯刺眼灼热，烤得她额上渗出一片汗珠。 　　主持人到底临场经验强，赶紧说了个笑话转移观众注意，接着匆匆报了一下个节目，从另一侧下台。 　　“文物系独唱？刚刚不是过跳过舞了吗？” 　　“那是文物系男生节目，这个是女生的。哎，这女孩你们见过吗？挺漂亮啊。” 　　“长得还行，就是有点呆。怔那儿半天了，动也不动，想干什么呀？” 　　“唱啊？” 　　“还要等多久？话筒是不是也没拿啊？太不专业了吧？” 　　林芝恍恍惚惚听到台下飘来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快将裙摆揪烂的一双手。 　　啊…… 　　她真的忘了拿话筒了…… 　　伴奏音乐声轻缓响起，林芝却仿佛听到了催命符破空而来的声音。 　　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 　　还想再退，却退不开了。 　　一只手按住她肩头，低深嗓音温和传来，“拿着。” 　　感觉手心被塞入了一只话筒，林芝一回头，看到姜浪冲自己微笑。 　　“你怎么才来！”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林芝憋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 　　“撞上点事，对不起。” 　　姜浪轻轻推了她一把，“马上到你唱了，快去。” 　　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林芝站到舞台中央。 　　台上灯光太过绚烂，眼睛被晃得几乎睁不开，她微眯着眼，只能看到台下一片黑漆漆的，半个人都看不清。 　　“哇！是姜浪！！！” 　　“不是女生独唱吗？怎么姜浪也上台了？” 　　“姜浪！” 　　女生惊声尖叫传来，听到她们呼喊的名字，林芝转头，发现姜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正冲她递眼色。 　　林芝猛地回过神，听到音乐轻顿，赶紧举着话筒凑到嘴边。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最开始的一句，声音还带着点紧张的微颤，接着唱下去，慢慢越来越顺。 　　清亮嗓音回荡在礼堂高处，带着一点点软糯的甜，磁石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着林芝表情逐渐放松，姜浪唇边渐渐扬起笑意，举起话筒，轻声跟着应和。 　　台下喧哗声渐止，所有人都凝神望向台上二人。 　　虽然不想承认…… 　　但这两个人不管是嗓音还是外形，看起来都般配极了。 第066章 　　站在灯光下的那个女生, 皮肤雪白, 五官精致，黝黑双眸微眨, 透着点迷蒙的可爱。 　　一头乌黑秀发刚刚及肩，随着摆动, 纤瘦锁骨若陷若现, 两侧带着碎钻的细细肩带, 闪动着耀眼光芒。 　　看她被姜浪引着向前走了两步, 台下发出一片小小惊呼。 　　她身上那条长裙, 走动间翻涌开暗蓝海浪，灯光下点点碎金，一片璀璨。 　　踏海而出的细白脚踝若隐若现，在细闪的蓝中勾出引人亮色。 　　“这条裙子好漂亮啊！好闪！” 　　“超模莉莉安上个月在纽约走秀穿的跟这件好像……不过那条裙子没有这么多的细节, 更像是简版。” 　　两个女生低声讨论几句，引来不少人怒目。 　　“姜浪在台上唱歌呢, 你们不能安静一些吗？” 　　“就是，难得近距离看他上台, 都别说话了！” 　　说得那两个人不哼声了, 几个女孩才心满意足地仰头上望, 偷摸举起手机按下快门。 　　“好帅……” 　　“幸好没提前走……” 　　“不是文物系女生独唱吗？姜浪怎么上了？”有男生不识时务地偏头询问，得到几个白眼。 　　“肯定看她在台上出了状况，好心上去帮一把。” 　　“不是我们家姜浪救场，这节目得砸。” 　　男生望向台上唱歌的两人，被这首做过改编的甜蜜蜜吸引了注意, “不是吧？这歌改过了……还挺专业的，改得有点味道。姜浪不是临时救场吧？明明是特意改成了双人对唱……” 　　被姜浪帅气身影吸引了全副注意的女生听他这么说，都不由自主地凝神细听。 　　从姜浪在网上火起来就开始迷他的那些粉丝，一听就听出了几分熟悉之处。 　　比如某几句习惯性加入的尾音和声调的转换方式—— 　　“怎么可能！姜浪会随便给不认识的人改编歌曲吗？你知道他给鲁鸣专辑里的一首自作曲做改编，收费是多少吗？六位数还是人情价！” 　　“那也不一定吧？有一次他给路边的流浪歌手即兴写了首歌，不也白送了吗？” 　　“那是惊艳于流浪歌手的才华，这叫惺惺相惜懂吗？台上这个女孩有什么特色？值得他这么做？” 　　“可是……声音真的很好听啊。”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声。 　　刚说话的那个女生被实在人的实在话怼了一下，张着嘴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众人转头看向台上，发现这个女孩不光长得漂亮，歌也唱得甜。 　　姜浪站在舞台一侧，用那极具个人特色的低沉声线轻声应和，不仅没将这道甜美声线压制，反而从侧面更烘托了出了声音中清亮的一部分。 　　除了一些铁粉都盯着姜浪不松，其他的人目光都停留在唱歌的那个女孩身上，必竟在这个舞台，她才是最亮眼的中心点。 　　林芝举着话筒越唱越轻松，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浮现。 　　台下众人开始情不自禁跟着她轻晃的脑袋摆动着上身，远远看去，一片七彩波浪起伏，仿似误入明星ＦＭ现场。 　　不过在浪粉眼里看来，这全是姜浪救场有功。 　　至于台上那个女孩，唱得再好也不专业，换姜浪唱的那几句才是声声入耳，美到了心里。 　　一曲唱毕，姜浪带着林芝向观众鞠了一躬，转身退场。 　　台下一片静默，紧接着掌声雷动。 　　林芝下了台才听到后头的声音，双手交叠按住胸口，感觉着一颗心在咚咚跳个不停，整个人都恍恍惚，仿佛做了场梦似地。 　　“不会是以为自己唱得挺好吧？那些掌声都是粉丝给我的。”姜浪伸手在林芝眼前晃了晃。 　　回过神，林芝脸色大变，抬手猛推姜浪一把。 　　“哎！”姜浪不防，一步退到楼梯口，差点一屁股坐台阶上。 　　“你做人有没有一点诚信！说练歌也不练，说今天一起上台也不来！差点被你害死！”林芝气得握紧拳，挥着又要冲过去。 　　姜浪领教过林芝的力气，吓得向一旁窜出几步，拉开安全距离才辩解，“怎么能怪我呢？谁要你提前上场的，我都说好了把节目压后，原本还有时间可以跟你练练，现在搞得这么仓促，怪谁？”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喽！”林芝咬牙切齿，扑到姜浪身边下劲拧他。 　　姜浪个高身长，平时也常爱去健身房，浑身肌肉一绷起来，林芝捏了几下都没伤到他一根毫毛。 　　“行了！”姜浪面色微冷。 　　林芝瞪他一眼，抬腿就踢，姜浪向后蹦出半步，一转眼堆了满脸的笑，“行了，我赔礼道歉！赶着上台，晚上没怎么吃吧？我请，上哪家随你，吃海鲜都没二话，量大管饱！” 　　姜浪提醒了林芝，顾不上教训这个不守信的，她快步跑到柜子前把包掏出来，一屁股坐椅子上撕开能量棒往嘴里塞。 　　“我说了请你，你这么急干嘛？这玩艺好吃？” 　　姜浪没料到林芝饿成这样。 　　穿着一身仙气十足的漂亮长裙，一点形象也顾不了，就那样坐在墙角啃能量棒，两腮鼓鼓囊囊边嚼边咽，看着……还挺馋人的。 　　晚饭他也没吃，赶着从公司过来，还闯红灯了。 　　瞧林芝吃得香，姜浪忍不住伸出手往林芝放在膝盖上的包里掏。 　　“啪——” 　　姜浪猛地缩回手，看到手背上显眼的五条指印，心疼得捂了半天，“别这么小气啊，我吃你一条，还十条不行？” 　　“别跟我说话，看到你就烦！”林芝含着满口能量棒碎渣，狠狠地瞪了姜浪一眼。 　　“好歹我也赶过来了吧？你唱得不错，嗓子也亮，昨天晚上练了很久吧？今天还挺出效果的。” 　　姜浪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林芝连东西都咽不下去了。 　　她辛苦练歌的时候，这位大爷睡得可香了吧？ 　　万幸是她有灵药护嗓，这才勉强能把节目圆过去，要是换个人，节目就得开天窗。 　　冷着脸把包往怀里一抱，林芝理都不理姜浪，转头往外走。 　　“你真生气了呀？别呀！我是真有事……”姜浪跟在后头，小媳妇似地告饶。 　　林芝脚步一停，“该教的你也教了，节目也完了，这段时间的辛苦，多谢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俩就当谁也不认识谁吧。” 　　她真的很不喜欢姜浪这种不守时不守信的人，说了话做不到，当初为什么要说呢？ 　　这种人少理为妙，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被他气死？ 　　“说，怎么样就不生气了！”姜浪一步堵住林芝去路，一脸认真。 　　怎么样都生气！ 　　林芝刚想想说话，嘴一张，脸色刷地变了。 　　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肿痛感卷土重来，不用拿镜子看就知道里头肯定像吹了气球似地胀红一圈，咽口口水都疼得嘶哑咧嘴。 　　“药效已过，如有需要，宿主可以再兑换一颗服用。一天之内最多服用两次，间隔必须在一小时以上。想要完全康复，每日两颗，连服三天即可。” 　　林芝小心翼翼咽下一口唾沫，直接忽略系统没屁用的提醒。 　　当她大财主呢？ 　　一颗五十点能量点，两颗就是一百，连服三天…… 　　不想去算到底花用多少，反正她不会再上这个当了。 　　以为能药到病除才爽快付了大价钱，听到药效只能维持三小时的时候，林芝感觉心头肉都被剐了，真心觉得亏大了！ 　　“怎么不说话？到底要我怎么赔礼道歉？” 　　姜浪看林芝一声不吭，脸色又很难看，心里越发没底。 　　“要不……包你一个月伙食？不行的话，两个月？” 　　林芝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松动。 　　姜浪是知道她食量的，敢这么豪气说出这样的条件，算是很真心诚意想要道歉了。 　　不过这个补偿方案，有点妙…… 　　不就是想跟着她吃点没见过的菜色吗？ 　　天天嚷着不跟她一块吃就吃不香的不是他是谁？ 　　不是这点瘾勾着，平时看人眼睛顶到天上的姜浪会这么低声下气给她赔礼？ 　　林芝撇嘴冷哼一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一个学期？？”姜浪继续紧跟，条件加码。 　　林芝越是闷着不坑声，他就越是使劲把价码往上提。 　　等听到姜浪说包大学四年的伙食，林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想跟他说句折现，张张嘴哑着嗓，林芝又火了。 　　都是他害的！ 　　刚刚还看到林芝有点笑模样，紧接着又抛来一把眼刀子，姜浪深深体会了一把走着路坐过山车的感觉。 　　“那你自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姜浪皱着眉头去拉林芝。 　　也得我能说啊！ 　　林芝猛地甩开姜浪，挥挥拳头，把他吓退了一步，扭头又走。 　　下一个节目是大合唱，走廊上挤满了准备上台的人，林芝前头走，姜浪后头追，引来不少目光追随。 　　两人刚刚在台上的表演，不少人都瞧见了，现在这么近距离看到林芝，越发觉得这个女孩肤白貌美，比刚刚在舞台上看到的还更漂亮。 　　特别是身上这件缀满了碎钻的长裙……简直要闪瞎眼！ 　　“还是这样舞台服好看。孙嘉丽自己做的那一身，太浮夸了。” 　　“是啊……这衣服看着好像挺贵，也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你说那钻，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仿钻，演出服上面的东西哪有真的……” 　　林芝抱着包走路带风，听到众人议论，心里多少有点小虚荣，特别是赞她漂亮的那些话，竖着耳朵生怕听漏了。 　　至于讨论衣服……林芝忍不住在心中回她们几句。 　　真的真的真的，全身上下每一颗钻，真得不能再真了。 　　别看小，纯度高！随便拿一颗出去，够吃一年的！ 　　她都不知道商店到底是怎么订价的，大约是那种科技含量特别高的价就订得高，而钻石这种东西，对商店来说好像是随处可以挖得到的石头，裙子上缀满了也就值2个能量点，简直跟不要钱似地。 　　要不是商店的东西不能拿出去卖，随便当条裙子她就得发。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随着后头一阵喧哗，所有人都扭头往那边瞧。 　　“是孙嘉丽！她还真是说到做到，又在告白了！” 　　“在这儿？后台？这是要成吧？人都过来了！” 　　“哪儿呢？是被告白的那个男生特意过来找孙嘉丽了吗？” 　　“让让，让我过去瞧瞧。” 　　一个人往后头跑，立刻带动了一群的人。 　　林芝被人潮挤得进退不得，还是姜浪从后拉了她一把，护她站到墙边才没被挤倒。 　　“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姜浪皱眉。 　　林芝伸着脖子，踮脚往外头望。 　　“你也想瞧瞧？” 　　林芝本想点头，想到是姜浪跟自己说话，冷哼一声。 　　“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好看戏。” 　　被姜浪一扯，林芝跟着他踉踉跄跄挤到人群前头，拐了两个弯，站到了后台开放式练舞厅一处优势位置。 　　这个厅面积不大，来的人多，里三层外三层挤得动都不能动，姜浪带她踩到边上三层台阶才看清楚中间。 　　“麻烦让让。”陆长风有些不耐烦了。 　　孙嘉丽手臂一扬，“去哪儿？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说过是来找你的吗？” 　　听到人群中闷笑，孙嘉丽脸色微变，转头看了罗晓一眼，见她脸色也有点难看，心中暗恨。 　　发贴子时没有指名道姓就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想着既能从侧面向陆长风表达自己的坚定不移的心意，又没把话说死，前可攻后可守。 　　至于是不是真要表白，她也得看陆长风是什么态度，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结果事情全被罗晓搞砸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刚进后台的陆长风拉到练舞厅，闹得一堆人起哄推她过来。 　　看着围观群众一道道兴致盎然的眼神，孙嘉丽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背心一阵冷一阵热。 　　心里盘算着怎么才把这件事混过去，就听到陆长风开口。 　　“我说过我有女朋友了，如果还是想告白的话，那我很明确地再告诉你一次，我拒绝。” 　　陆长风这话一出，本来安静看戏的围观众人立刻交头结耳，爆出一阵嗡嗡低语声。 　　孙嘉丽脸色惨白，指尖掐进了掌心。 　　非得把话说得难听吗？ 　　以前还觉得陆长风不解风情是件好事，拒绝那些女孩干净利落的态度一直都令人满意。 　　可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孙嘉丽恨恨抬头，张嘴刚要说话，又被陆长风打断。 　　“知道林芝在哪儿吗？化妆间、服装间我都找过了……”陆长风左右看看，随口问道。 　　林芝林芝林芝又是林芝！！！ 　　孙嘉丽牙都快咬碎。 　　又是这套借口，她可真真受够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孙嘉丽抬头，看向陆长风。 　　陆长风挑眉，“什么？” 　　“随便拉个人就往上顶，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尊重吗？最起码，你也找个比我强的。” 　　陆长风听她说完，想了想才明白话中含义。 　　“你是说，你比林芝强？” 　　孙嘉丽冷笑，“先不说这个。最主要你找的这个人跟别的男人关系暧昧不清，非得扯她是你的女朋友，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陆长风面色微冷，“我不喜欢听到有人对她做出污蔑性的言辞。” 　　“我说的都是事实！”看到陆长风对林芝这样维护，孙嘉丽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一男一女半夜三更在琴房幽会，你当她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好女孩不成？自己这边一头热，人家可根本没拿你当回事！” 　　“你说够了没有。” 　　“不信？我还有证据呢！”孙嘉丽手一伸，冲罗晓扬扬头，“把我手机拿过来。” 　　大家眼神聚到罗晓身上，她犹豫一下，从包里摸出手机递到孙嘉丽手上。 　　“什么意思？他们说的那人是谁呀……” 　　“林芝……是不是刚才跟姜浪对唱的那个文物系女生？挺漂亮的那个？带闪的蓝裙子，记不得。” 　　“我知道她，唱得挺好。” 　　“琴房幽会？够刺激啊！男主角是谁？姜浪？” 　　“难怪要上去情歌对唱。你们刚刚看没看到他们在台上交换眼神，可真够甜蜜蜜的！” 　　“姜浪才没有！你们别乱说啊！” 　　“就是很正常唱歌好不好？” 　　“对啊！好心帮个忙而已。什么意思？别是想借姜浪的名气炒作吧？” 　　一提到姜浪，一堆浪粉开始冒头。 　　林芝站在后头听着，一脸尴尬。 　　姜浪面色晦暗不明。 　　看孙嘉丽拿着手机低头摆弄，一堆人等着她摆证据，姜浪拔开人群走上前去。 　　“姜浪？” 　　“有戏啊今天。” 　　“他怎么来了？别是孙嘉丽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证据吧？” 　　看到姜浪走到孙嘉丽面前，人群躁动了。 　　姜浪名气大，人也挺傲的。 　　平时在校园里撞见，敢当着面去要个签名的都少。 　　虽然面上总带着几分笑，但若是碰到心情不好，冷冷拒绝都算轻地，有时直接绕开就走，让人难堪。 　　孤傲优质音乐才子形象深入人心，平时独来独往，鲜少见到他在哪里凑过热闹，人多的地方一向是不去的，遇见了也只是避开。 　　可今天这热闹，他赶着往上凑…… 　　这是不是从一另方面佐证，孙嘉丽手里真有实锤呢？ 　　孙嘉丽没料到姜浪会在这儿，讶异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转，落到站在台阶的林芝身上。 　　看到林芝黑发披肩，眉目如画的模样，孙嘉丽瞪大了眼。 　　这个女孩，怎么一下变这么漂亮了？ 　　林芝什么时候上台的孙嘉丽不清楚，原本以为是第十个，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出来。 　　现在看着……这是已经唱过了？ 　　看到孙嘉丽打量自己，林芝恼火地瞪了她一眼。 　　“什么证据？”姜浪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嘉丽。 　　孙嘉丽转回目光，“昨天晚上你和你女朋友琴房私会，我和罗晓可都看到了。怎么？以为是自己大小是个明星，就把背后的女人藏着掖着？这样可不好，看着没品。” 　　“我藏谁了？”姜浪失笑。 　　“她，林芝。”孙嘉丽抬手一指。 　　林芝很尴尬地站在台阶上，接受万众瞩目。 　　陆长风转头，瞧见她在，弯弯唇角。 　　林芝仿佛能读懂他的表情，看他笑了，忍不住也抿着嘴微笑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 　　是啊，我在。 　　孙嘉丽注意力一直没从陆长风身上挪开过，看到两人目光，火气腾腾上窜。 　　“她不就是你女朋友吗？昨天你们两个在琴房……”孙嘉丽指着林芝，气急败坏地说。 　　“吃火锅。就是一起吃了个火锅。”姜浪很无辜地说。 　　铁杆迷妹们刚刚还心碎欲绝，听到姜浪出言解释，立刻都活了过来。 　　“就是一起吃个火锅……” 　　“今天要上台表演，肯定是在提前对节目，饿了吃点东西很正常……” 　　“……捕风捉影。” 　　孙嘉丽瞪着姜浪，“解释就是掩饰！她唱歌那么难听你还抽时间连教几天，前天晚上写歌一夜没睡，昨天还陪她在琴房练歌！如果不是关系非同寻常，会这么用心？” 　　“你对我的行程很关注啊？连我一夜没睡都知道……”姜浪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了孙嘉丽几眼，“……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会让人误会吗？” 　　姜浪这话引得一些人爆笑出声，还有些人对孙嘉丽怒目而视。 　　“别是姜浪的私生饭吧？好可怕啊。” 　　“这种隐私的事情都打听到了，难不成每天晚上扒窗户上瞧……” 　　“总之你跟她关系就是不一般！”孙嘉丽跺脚。 　　陆长风看向林芝，招招手，“过来。” 　　林芝怔了怔，感觉这画面好像挺熟悉。 　　看林芝站着不动，陆长风索性走过去，把她拉到中间。 　　陆长风的举动引起了孙嘉丽和姜浪的注意，见她把林芝也拉过来了，表情各有不同。 　　“林芝是我女朋友。她跟这位姜浪同学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希望大家不要误会。”陆长风抓着林芝纤瘦手腕，迎着众人目光坦然说明。 　　大家的注意力本来都集中到了孙嘉丽和姜浪身上，看到陆长风突然做出这样的声明，一时之间都怔住了。 　　姜浪刚想开口，就看到林芝跟小鸡啄米似地拼命点头，生怕谁看不见似地。 　　林芝被陆长风拖着走出来的时候孙嘉丽就震惊了。 　　看着林芝身上闪动着璀璨星光的暗蓝色长裙，再看看自己，孙嘉丽有种想把头顶鸟毛揪掉扔地上踩的冲动。 　　刚刚还觉得自己这一身七彩绚丽的雀羽裙艳绝全场，林芝简简单单站在那里，一下就把她衬成了乡野村姑！ 　　握紧双拳，孙嘉丽这才记起自己手上还有东西。 　　“我有他们在琴房幽会的证据！我有照片！” 　　孙嘉丽翻找出昨天偷拍的那张照片，急慌慌地举到陆长风眼前。 　　陆长风看了一眼，拿过手机。 　　“就这？” 　　“是，我只拍到了一张！他们当时在琴房还有很多比这还过份的举动……” 　　见陆长风抬眼询问，孙嘉丽一下来了精神。 　　看吧！这就是证据！ 　　再好又怎么样？勾三搭四，没哪个男人能容忍的！ 　　孙嘉丽看着陆长风，期待他下一秒就变了脸色，狠狠甩开握着林芝的手。 　　陆长风拿着手机划了两下，又递还给孙嘉丽。 　　“我没看到有什么照片，你可能是记错了。” 　　孙嘉丽懵头懵脑接过手机，低头看看，脑子轰地一响。 　　“你……你删了……”她不敢置信地抬头。 第067章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不过就是揪着姜浪鼻子, 疼得他嘶哑咧嘴的一张丑照而已。 　　林芝够着脑袋瞧陆长风划动屏幕，兴致勃勃想瞧瞧有没有更丑的。 　　结果他拇指一起一落, 瞬间就把那照片给删了。 　　还没看够哎…… 　　等孙嘉丽接过手机恼羞成怒质问时，林芝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毁尸灭迹？ 　　“你以为你删了照片这件事就不存在了吗？” 　　孙嘉丽气得呼吸不畅, 喘了两下, 猛地转头看向罗晓。 　　“我还有人证！罗晓, 你说！昨天晚上他们两个……” 　　“只是单纯地吃了个火锅……”罗晓飞速瞟了姜浪一眼,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自觉声音就提了起来。 　　“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陆长风，就把她女朋友往姜浪身上推。昨天我看得很清楚，他们两个人就是正常地练歌，时间晚了叫了外卖, 后来姜浪自己走了，留这个女孩一个人在后头关门, 根本没你说的那些暧昧！姜浪不该受这样的诬蔑。” 　　孙嘉丽没料到罗晓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瞪着眼睛愣在原地, 哑口无言。 　　“我就知道！姜浪怎么可能跟别人的女朋友闹出什么绯闻？他那么爱惜名声的人, 平时跟女孩来往都少, 你们见他跟谁多说过几句话吗？” 　　“听说这次他是受人所托，不得已才参加这次汇演。抽时间出来跟一起同台的女生练歌，这难道不是敬业的表现？怎么到孙嘉丽这儿，变一盆脏水倒扣头上了？” 　　“自己告白不成，就想黑人家女朋友, 看不出孙嘉丽这么不要脸……” 　　“姜浪真是莫名其妙被扯进去！真要被她抹了黑，传出去不知道对事业有多大影响，撬人家女朋友这种事最败路人好感了！” 　　“姜浪行得端坐得正，根本不用怕她！” 　　浪粉们义愤填膺，瞪向孙嘉丽的眼神仿似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是这样！不……不是姜浪他主动的，是林芝……” 　　孙嘉丽有些慌神，嘴里一边解释，一边张惶四顾。 　　与陆长风静静望来的目光一触，孙嘉丽仿佛被扼住了脖子，下面的话堵在喉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想不到，陆长风还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眼中带着一点点不满和一点点警示……淡得几乎察觉不出，却又那样鲜明地存在。 　　这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像是一把长刀，狠狠地刺进了孙嘉丽的心里，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被厌恶了……她不再有机会了…… 　　陆长风收回目光，“走吧。” 　　林芝点点头，顺从地跟着陆长风转身。 　　“林芝。”姜浪出声。 　　林芝回头。 　　姜浪扫过林芝被陆长风握住的那只手，瞬间又移开眼光，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吃饭的事……” 　　接到林芝一颗白眼球，姜浪眼睁睁看她倒拉着陆长风跑了。 　　挠挠头，姜浪自言自语把话补完，“……再说吧。” 　　转头看了眼呆站在原地的孙嘉丽，姜浪问了句，“真就那一张照片？没别的了？” 　　孙嘉丽眼珠慢慢挪动，盯着姜浪半响，反应过来，“啊。” 　　“可惜了……照得还挺好的。” 　　那张照片他就扫了一眼，把他照得很丑，林芝却格外鲜活，吹鼻子瞪眼的模样，特别可爱。 　　“姜浪……那个女生跟你，真的没关系吧？”有个站得近女生听到姜浪这句问话，忍不住小声发问。 　　看这女生脸色不好，姜浪笑着弹了一下她脑门，“……想什么呢？她都有男朋友了。跟我，也就是个普通朋友。” 　　“这样啊。”女生痴痴盯着姜浪笑意飞扬的帅气脸庞，一颗心蹦个不停。 　　“嗯。”姜浪看了眼林芝离开方向，点头。 　　打了三天吊瓶，林芝终于能自如发声了。 　　第一句就问陆长风，“你怎么天天陪我？自己没别的事要干吗？” 　　陆长风手上敲打不停，看了眼吊瓶药水余量，又回头接着看屏幕，“外面那么多人瞧着，我肯定是要尽一尽男朋友义务的。” 　　林芝看了眼窗外，校医院外头来来去去的那些人，不时就有几个探头探脑往里望，满脸刻着八卦二字，想不瞧见都难。 　　“也是，要让人戳穿事情就不好圆了。”林芝点头。 　　“嗓子好了，回去就得跟人解释。你打算怎么说？”陆长风合上笔记本，一本正经地看着林芝。 　　“还能怎么说啊？当然是咱俩幸福恩爱，绝无第三者插足了！那些浪粉盯我盯得可紧，不是你这几天表现好，我看都要有人找上门来警告了。” 　　看林芝一脸后怕，陆长风点头，“以后看到姜浪，最好避远一些，免得被无谓的流言波及。” 　　“我知道了。” 　　林芝看了眼桌上水杯，刚想伸手，陆长风已经拿了递到她手上。 　　“你演技真精湛。把二十四孝男友这个角色演得出神入化，看到的人就没有不夸的，连你那几个同学都被蒙过去了，昨天还过来喊嫂子呢……” 　　林芝抱着杯子润喉，想到陆长风这两天的表现，忍不住摇头赞叹。 　　“什么演技？” 　　林芝清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陆长风那天冷静自若的神情说：“我没看到有什么照片，你可能是记错了。” 　　“真是绝了！从那天起我就觉得你特有潜力，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去隔壁戏剧学院试试？说不定在那个方向更能展现你……” 　　话还没说完，林芝看到陆长风把笔记本往包里一塞，冷着脸出去了。 　　“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林芝没趣地撇撇嘴，看了眼药水瓶，发现差不多该拔针了，转头刚想喊护士，就看陆长风带着人过来了。 　　拔完了针，又看陆长风帮自己清水杯拿包包，林芝捂着手，再一次感叹他在细节上的完美到位。 　　下午林芝有课，回了教室，身边立刻围上了一堆人。 　　“林芝，你知不知道孙嘉丽那件衣服的事？” 　　“什么事？” 　　林芝嗓音虽然略显沙哑，但落在众人耳中不缔仙音一般。 　　“你嗓子好了？总算能说话了！” 　　“那天怎么回事？你这个当事人可得跟咱们好好说说，我不想再听转了八百次的打折八卦了。” 　　“孙嘉丽手机里真有你和姜浪的照片吗？是你男朋友删的吧？他对你还真不错！连这种事都能容忍。” 　　听到赵庆庆这含酸带刺的话，林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跟姜浪只是一起吃了个火锅，有什么不能容忍的事？”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有人挤开赵庆庆，一屁股坐到林芝身边，“孙嘉丽现在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她那件号称自己亲手缝制的孔雀裙，居然是找手工订制店订作的！牛皮吹上了天，一戳破就什么都不是了，你没看到那些女生围着问这个事她的表情，又窘又臊，恨不得挖个洞钻地上去。” 　　“不过就是件衣服，自己做的跟裁缝做的有什么区别？”有男生不解。 　　“是没什么区别，可你不能踩着别的女生自己出风头啊。人家的衣服全是地摊货，对这次汇演不重视不精心，她孙嘉丽不同，衣服亲手缝制，又漂亮又出彩，事情没戳穿前不少老师都夸过呢。”祝美了解女生心理，出声解释。 　　“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听大家一人一句说得热火朝天，林芝奇怪。 　　“听了这个你不觉得爽吗？孙嘉丽现在被人踩呢！走在路上，连头都不敢抬。” 　　“没觉得。” 　　“至少她现在没底气跟你抢男朋友了啊！” 　　“她要抢也抢不走啊。” 　　看林芝轻描淡写说出这么一句，不少人都觉得她这个得瑟样很欠揍。 　　“行行行，知道你男朋友好，对你那是一心一意，别的女人半点都瞧不上。” 　　“她男朋友是真不错，这几天陪她打针送她上学，从来落过一次。真是男友中的一级劳模……” 　　懒得理这些人起哄，说了半天话林芝觉得嗓子有点痒，从包里摸了喉片吃。 　　“哎哟哟哟！酸死我了！” 　　有人瞧见她手里的喉片盒，挤眉弄眼。 　　林芝低头一瞧，发现上面粘了张纸条。 　　一次一粒，含化，别嚼碎了咽，习惯不好。 　　喉片是陆长风买来塞她包里的，这几天她习惯性地就手摸来吃，没发现今天的新药盒上居然粘着这么张纸条。 　　“这样的男朋友上哪儿找啊！对别的女人冷若冰霜，对心爱的她热情似火，暖如朝阳！如果我有这样的男朋友……” 　　班里一个穿着打扮很女性化的小个男生捂着胸口舒发感慨，恶心得众人都拿纸团扔他。 　　林芝撕了药盒上的纸条，也团起来想扔。 　　手举了一半，犹豫了一下，又揣回兜里了。 　　教室门口站了两个女生，探头往里望，见到林芝坐在一堆人里，眼睛一亮挽着手跑过来。 　　“林芝？” 　　众人见来了外班的，都静了下来，看看两个女生又看看林芝，气氛凝重。 　　汇演那天孙嘉丽闹的事全校都传开了，一些不明就里的浪粉三不五时就跑来文物系，说是找人，其实就是打着幌子来瞧林芝的。 　　事情虽然当时就解释清楚了，但林芝的名字频频跟姜浪一块被人提起，总有人心里不服，想来看看绯闻女友到底长什么样的。 　　就冲林芝汇演节目给文物系大涨了一波脸，谁也不能看着她被外系人欺负。 　　这两天明里暗里帮林芝挡过几波，再看到有陌生女孩，大家都下意识警惕起来。 　　“我们……是想来问问裙子。”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其中一个瘦高女生赶紧说明来意。 　　“裙子……？” 　　“是，就是你那天在台上穿的！蓝色带碎钻的那条吊带裙，钻镶在银色薄纱上，走动起来像波浪一样，特别闪的那条！” 　　看得出这个女孩对那条裙子是真心喜欢，仔细描述起来，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裙子还在吗？”另一个矮个女生比较务实，直接问到点上。 　　“不在了。”林芝摇头。 　　“怎么会不在呢？那条裙子不你男朋友送你的吗？” 　　林芝讶异，“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矮个女生显然不相信林芝的话，“都说你男朋友家世好，又疼你，那条裙子是他从纽约买来送给你上台穿的。” 　　“是啊，莉莉安秀场款，只有国外才有货。” 　　这两人说得神忽其神，林芝听得有点懵。 　　“不是啊……那条裙子……是我租的。” 　　“租？从哪里租？国内根本就没有！我们在市场上找遍了类似的面料，都达不到你那件的效果，包括上面的碎钻，再好品质的皓石都没有那样的光泽度。” 　　“如果裙子还在你手里，我愿意高价租下来。就穿一天！”高个子女生恳求。 　　“这个真没办法……”林芝为难。 　　裙子是还在她手上，可从商店兑换的物品根本不可能转借他人，有心也无力。 　　“那你是在哪里租的？可以告诉我吗？” 　　“我托朋友……从纽约……”林芝抬手胡乱一指，准备顺着她们说的方向编个借口。 　　“算了。那条裙子不是一般人能随便租到的，就算她有这个路子，也不可能为咱们欠人情。” 　　高个女生抱歉冲林芝笑笑，“下个月我要参加一个电视台的节目，看到你穿的那条裙子特别喜欢，就想着过来问问。”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是真帮不上。” 　　“打扰了。” 　　高个女生拉着同伴要走，林芝犹豫了一下，喊住了她，“你们怎么会以为那条裙子是我男朋友送的呢？这事是谁说的？” 　　“因为他特别有钱啊，不然的话也不能买秀场款的裙子送女友吧。谁说我不清楚，外头都这样传。”矮个女生理所当然地说。 　　有钱？ 　　林芝想了想了，“他没钱啊。” 　　“可他穿的是奢侈品牌Ｘ-3的运动裤啊？有人上网查了，那个系列的裤子最便宜也得一万出头呢。” 　　“走吧，快上课了。”高个女孩拉了同伴一把。 　　下午没课，林芝回到自家楼下，看了眼隔壁晒的几件衣服。 　　两件白Ｔ，一条黑色运动裤，陆长风一惯风格。 　　再普通不过的衣服，陆长风穿起来总是那么清爽干净，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那些人才把廉价的衣服看成是贵牌吧。 　　一楼有人在自家开了个小商店，林芝想到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就买了箱挂面搬上去存着应急。 　　林芝买东西跟别人不一样，一来就是大手笔，店老板特别喜欢她，把挂面搬出来，又把代收的快递一起拿了出来。 　　“牛肉干？”林芝看看快递单上备注。 　　抱着东西上了楼，林芝拆了快递，看着一箱的牛肉干想了会，记起大浪直播做推广的事来了。 　　虽然只是五千块，但这第一笔生意如果做好了，以后找她的人会越来越多。 　　想到赚钱这件事，林芝顿时来了精神。 　　拆了一包，林芝拈根牛肉干扔嘴里细细嚼了一会儿，肯定点头。 　　这牛肉干肉味浓，越嚼越香，稍稍带着点辣，吃了就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 　　让系统检测了一下，发现品质也很不错，林芝有了信心。 　　收拾一下把摄像头安好，打开直播间，林芝看到在线人数超了五万，吓了一跳。 　　她才刚上线，怎么就这么多人？ 　　林芝翻看了一下评论，发现这五万多人都是看录播的。 　　再看看粉丝量，林芝又是一惊。 　　居然六十万了！ 　　她没上线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午夜清城：芝芝主播来了！来了！ 　　气场：主播今天也一样漂亮！好美！ 　　爱人：芝芝主播，现在是要开播吗？午饭吃什么？早说我早做准备。 　　君临天下：主播，你太不敬业了！别的主播每天三次定时定点，你怎么一连几天都不见人？上线说句话也好啊！ 　　伤：是啊是啊！不求一日三餐，每天播一次也可以。或者多播几期，多录点回放，大家选择余地也可以多一点。 　　看着满屏的抱怨，林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芝芝的润唇膏：公告上说得很清楚了，开播时间不定，主播还是在校学生，不可能像专业主播那样每天播足三次的。 　　倾你一世温柔：能上线就很好了，大家这么乱，还要不要主播说话了？ 　　“对不起，隔了这么久才上线。” 　　林芝一说话，直播间立刻安静下来。 　　“以后我会尽量多拔一点时间出来做直播，不让大家一直辛苦等我。这几天因为嗓子出了点小毛病，打了几天的针，所以才耽搁了。” 　　这句话一出，直播间刷屏刷得飞起，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匿名：太好了！权益果然是要争取的！一天一播争取到，一天三播还远吗？ 　　赏炉品香：就冲主播这份爽快，礼物走一波！ 　　背后一刀：主播病了都还坚持开播！精神可嘉！九十九颗巧克力，给主播补补营养！ 　　因林芝承诺以后会经常开播上窜下跳的那些粉丝看到背后一刀的话，也纷纷尽自己所能刷出一堆堆小礼物。 　　林芝道了几声谢，拿起放在一边的牛肉干晃了晃。 　　“今天先吃点零食，一会儿咱们再去出去找吃的。” 　　香味：主播怎么这么喜欢吃牛肉？我看过好几次都吃这个。 　　人来狗往：你不爱吃就别看，挑什么刺？反正主播吃什么都香，我不挑的！ 　　拽着不放：就是，不看就走。 　　香味：没有啊！别误会！我就是好奇，问一句怎么了？还不许人发言了？ 　　林芝笑笑，“香味说得没错，我最近是特别喜欢牛肉，不过很快就不用吃了，我的口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非洲的一员：主播现在喜欢吃什么？能先告诉我们吗？希望是很便宜的东西，我好天天跟着买。 　　“我暂时也不知道呢。”林芝看到下面一堆报自己爱吃菜名的，笑着说。 　　最近她吃牛肉也少，偶尔吃点面食顶不了大用。 　　到底下一阶段要吃什么，必须得突破了四百点以后系统才会给出推荐。 　　看了眼桌上的箱子，林芝觉得今天应该就能换菜单了。 　　“这箱牛肉干是商家寄给我的，我觉得味道不错，大家如果喜欢，我会把联系方式放在公告，有需要的可以自行购买。” 　　林芝举了举放着牛肉干的纸箱，又拆开两袋把肉干摆出来让大家验看品质。 　　镜头的精度度极高，牛肉干的纹理与色泽清晰展现，看起来格外诱人。 　　拿了一根扔进嘴里，林芝抿着嘴嚼嚼，冲着镜头使劲点头。 　　“特别有嚼劲，是自然风干的那种，外面有一层带着甜味的辣，吃起来很香。” 　　林芝使劲咀嚼牛肉干的样子看得直播间粉丝都跟着不自觉地咽口水。 　　其实根本不用她形容太多，光看吃的那股认真劲就知道这牛肉干味道错不了！ 　　保护色：我谢谢主播今天吃这个！牛肉干，我存货多的是！平时家里就爱囤，刚好解馋。 　　帆布鞋：对对对，我现在抽屉里就有，牛尾牌牛肉干，特别有韧劲，我就喜欢这个牌子的口感。 　　家里有存货的，都纷纷报上自己爱吃的牛肉干品牌，这个形容形容味道，那个说说肉质如何鲜香，硬是把那些手头上没货的人馋得骂娘。 　　有一天：主播快把店主联系方式放出来！我这就订！十包！ 　　玩飞车的孩纸：我要一箱！快快，联系方式。 　　林芝吃得上劲，根本没注意到直播间闹腾什么。 　　不是她硬要打广告，这牛肉干的味道确实不错。 　　配料算是添彩的一方面，主要还是牛肉品质好，就算什么都不给，光是这样空口嚼着都觉得鲜香味美。 　　因为嗓子的缘故，几天没吃这样费牙的食物，林芝越吃越觉得香，完全停不下来。 　　随着咀嚼，牛肉干软烂成丝，舌尖敏锐尝出那股子肉质本身的鲜甜味，来不细品就咽进肚里，紧接又扔几根进嘴重复再重复。 　　不到半个小时，一小箱十来包牛肉干就给她全吃光了。 　　举着杯子灌了一大口茶水，林芝冲镜头笑笑，“不好意思，太好吃，就没顾得上说话。” 　　女汉子：主播威武！这是我见过最卖力的吃播了！这一箱要是给我吃，腮帮子都要肿！ 　　开心花朵：主播牙口真好，羡慕！ 　　亮出你的心：芝芝主播，你快放联系方式啊！我要买。 　　看到直播间一堆嚷嚷的，林芝就把联系方式放到了公告下方。 　　落伍了：这么点东西对主播来说也就是开开胃吧？一箱都不够垫底的。零食吃完，该吃正餐了吧？ 　　孤独成性：是啊，不是说吃完了这个就出去的吗？到底要吃什么呢？ 　　“马上。” 　　林芝举起摄像机，走到大门前勉强笑笑，“菜单定了，今天吃虾。” 　　四百点破了半天，系统检测了好一会儿，刚刚才推荐出适合目前体质的食物。 　　是，吃虾…… 　　不是那种便宜的河虾，系统指定的是那种贵得命的大龙虾，一点都含糊不得。 　　林芝算算卡里余额，真不大笑得出来了。 第068章 　　大龙虾虽然不是燕窝鱼翅那样耳熟能详的贵货，价格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林芝算算卡里余额，也就是十万出头。 　　一只龙虾……多少钱？以她的食量，这点钱够几顿的？ 　　从系统第一次推荐吃豆子，林芝就担心以后会冒出贵价货。 　　呵呵，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成真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芝举着摄像机进了一家海鲜餐馆。 　　听到林芝要求吃龙虾，还是澳洲大龙虾，店主当她来找碴的。 　　“蚬子花甲生蚝什么的你要多少有多少，小龙虾也有。大的？往前走，喜来高大酒店，自助餐八百八一位，你上那儿吃去，运气好不定能碰到限量提供的每人半份尝尝鲜。” 　　听到自助，林芝来了精神，又听到限量一人半份，脸又黑了。 　　八百八才能吃到半份，这个性价比…… 　　直播间闹腾开了。 　　妹妹头：吃小龙虾也可以啊，反正是虾，不挑不挑。 　　杀神：吃也不在这家吃，态度太差了！喜来高不错的，算是京省比较好的星级酒店了。 　　胖胖小龙：自助餐可以，没毛病！早想看芝芝主播横杀四方，吃到自助餐老板哭爹叫娘了！ 　　芝芝的花衣衣：可是主播说了要吃大龙虾啊，喜来高自助就算刚好碰到有龙虾供应，也就是一人半份，牙缝都不塞不了好吗？ 　　“如果不是受到邀请，我应该不会去吃自助餐。”林芝摇摇头，否决了一大票粉丝嚷着让她杀到喜来高酒店的提议。 　　吃到一半被店家报警捉走的画面实在难看，她没兴趣体验。 　　上回十牛自助邀请，她倒是准备敞开肚子可劲造的，结果东西难吃到没法咽…… 　　林芝灵光一闪，“大家知道哪里有海鲜批发市场吗？我去买点自己回家做吧，应该会比酒店味道更好。” 　　林芝一提到要自己做，直播间粉丝们都嗷嗷叫好。 　　谁没看过林芝十牛自助的回放？ 　　特别是近期进来的新粉，都是被论坛上比较林芝跟大嘴君的贴子吸引来的。 　　大嘴君帮十牛自助做推广失败，弄得那家店人气不增反降。 　　新人主播芝芝很爱吃去露了一手，留下张煎牛排的方子，结果现在十牛自助生意火爆得连位子都得提前预定，去晚了根本吃不到他们的招牌牛肉铁板烧。 　　这一对比，谁优谁劣大家都心里有数了。 　　所以林芝这些天新增的十几二十万粉丝，几乎都是从大嘴君那边倒戈来的。 　　一个做牛排的法子挽救了一家店，证明了芝芝很爱吃做菜的高超手艺。 　　所以她说自己买来自己做会比酒店味道更好，没人反驳。 　　老粉都知道芝芝很爱吃人在京省念书，对京省熟悉的人纷纷说出自己知道的一些大型海鲜批发市场。 　　林芝很注意大家对这些市场的点评，看了一会儿，决定去浪涌水产市场。 　　看林芝坐上车，说出自己目地的时候，直播间不少人都嚷嚷起来。 　　妹妹头：不能去这个水产市场，那里的东西都不是很新鲜，上回我称了几条带鱼，看着是活的，回家就全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调了包。 　　南方小妞：品类倒是齐全，不过都是哄外地人的。主播刚来京省没多久，千万不要挨宰呀。 　　鳌虾：我住得离那儿不远，芝芝主播过来打我电话，我带你去买，绝对物美价廉。 　　萨瓦滴卡：为什么不去五湖四海水产批发？那不是京省最好的海鲜市场吗？ 　　作业逼我：是啊？主播为什么选浪涌？这个地方除了价格便宜以外，一无是处啊？ 　　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便宜不就是最大优势吗？ 　　看到大家纷纷质疑，林芝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冲便宜去的，想了半天，用路程近来解释了一下。 　　她不哭穷，并不代表没人知道她穷。 　　必竟还是学生，为了粉丝们看得开心，买贵价大龙虾来吃，这种精神可歌可泣。 　　质疑声渐少，一些嚷着给主播集资的粉丝不时刷出些礼物，带了一小波节奏。 　　看看后台，发现这么一会儿就刷了小两千，林芝热泪盈眶。 　　多么可爱的粉丝啊！ 　　以后她一定多多直播，不让大家失望！ 　　从车上下来，林芝打听了一下，奔着市场里最大那家亮亮海鲜批发去了。 　　林芝举着摄像机边走边跟粉丝们聊天。 　　镜头指到哪家，就有去过粉丝做介绍，一会说这家心太黑，一会儿说那家更黑，弄得林芝都有点没底了。 　　这片市场这么大，人也挺多，后面还有一排海鲜餐厅，现做现吃，生意好爆。 　　应该不至于那么差吧？ 　　“要点什么？来来，进来看看。我家的东西都新鲜！” 　　见到有人过来了，亮亮海鲜一个员工笑着迎上来。 　　林芝刚想说话，后头老板娘从收银台出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把员工拔到一边，“干嘛的？啊？搞暗拍啊？上回吃坏肚子的事不是都验清楚了吗？那是在隔壁踏浪海鲜馆吃出来的事，跟我们家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是来买龙虾的。”林芝一脸无辜。 　　老板娘看看林芝手上举着的摄像机，“那这个……” 　　“在做直播。” 　　老板娘迅速变了脸色，笑着拉着林芝进了店，“怎么不早说？我们店的东西可新鲜了。” 　　看到林芝进了店，一直播间的粉丝都急坏了。 　　通用卷：主播别信她的，刚刚说吃到坏肚子，现在又说店里东西新鲜，这是要宰你！ 　　ＰＭ：完了，主播涉世不深，太过单纯…… 　　看图说话：大家别把主播当傻子呀，看着东西不好，不买就得了。 　　小水槽：问题是这种东西你也看不好啊？这会活着，拿回家死了怎么办？没点专业眼光只能听宰。 　　林芝被挨着水池摆着的一筐筐鲜活海产吸引了目光，并没注意到直播间里在嚷嚷什么。 　　瞅了眼林芝确实在直播，老板娘堆了笑殷勤介绍，“东西绝对好，都是一早到的货。” 　　后头二妹海鲜馆前段时间请了名气一般的主播打了广告，最近这段时间引了不少外地客过来，狠赚了一笔。 　　今天白拣了个不要钱的广告，老板娘心里乐开了花。 　　“这龙虾怎么卖？”林芝走到做展示的玻璃柜前，看着里面几只生龙活虎的大龙虾问。 　　“三百八一斤。” 　　林芝心口微疼。 　　扔了头，去了钳，能吃的肉不知道有没有四两…… 　　这个价格，真是要人老命了。 　　“能少一点吗？” 　　“少不了了，我们家价格是最低的，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转一圈回来还是得在我家买。”老板娘一脸得意，看样子对价格很有自信。 　　虽然有牛肉干垫底，但林芝还是饿了，看着在水里冲来杀去的几只大龙虾，已经想出了十八种能让它们变得更美味的做法。 　　“那帮我把这几只都捞出来吧。”林芝指指玻璃缸。 　　“这些都有人预定了，你要的话，我给你从后面拿。” 　　听到林芝张口就要六只，老板娘来了精神。 　　找伙计拖了两个筐出来，老板娘把盖子一揭，“一只差不多一斤出头，你要六只？” 　　林芝走到筐边，看了两眼，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龙虾摆得规规矩矩，钳子都用塑料绑带束紧，躺在那儿死活不知，老板娘问也不问，直接上手抓了六只出来放到一边秤上，“八斤出头，给三千二吧。” 　　见林芝面带怀疑，老板娘提起其中一只拔弄两下，指着龙虾颤抖的眼珠，“保证新鲜！” 　　“我自己挑吧。” 　　“行，不过不许拆，不许碰，只能拿眼睛瞧。看中哪只指给我，挑中了就得买下来。”老板娘不满林芝挑三捡四，把手里的龙虾放回筐里，冷着脸说。 　　老板娘嗓门大，吸引了店里几个顾客的注意。 　　“小姑娘，自己挑啊？还是让老板娘帮你吧，你看不好的。”一个伙计笑着说。 　　“是啊。这家东西便宜，规矩也大，不能上手摸谁知道好赖？还不如让她帮你选。”刚自己挑中一条半死不活多宝鱼的外地男士苦脸着劝。 　　“欺负我们外地人吧，哪有这个规矩？选到不好的，还非得逼着买，这不讹钱么。”拎着两只死梭子蟹的女士冲着老板娘直瞪眼。 　　老板娘恼了火，看了眼林芝手上举着的摄像机，插腰大嗓门嚷起来，“又不是我一家订的规矩，整个海鲜市场都是这样的！你们东摸西抓，碰掉了钳子碰掉了鳞，这个损失该谁赔？如果觉得自己挑不好，就让伙计帮着挑，不什么事都没了？” 　　“可是伙计挑的也不一定真好啊。” 　　林芝看着不远处一个伙计把盆里活蹦乱跳的鱼装进袋子递给顾客，忍不住撇嘴。 　　她是不会挑，但系统可不是吃素的。 　　人的体质都能检测，何况鉴别鱼虾品质这种小事。 　　鱼蹦得欢，是因为水里给了药，虽然这么一点点剂量不会对人体有什么伤害，但怎么也是外物，叫人心里不舒服。 　　“大爷，那条鱼不好。你不如拿旁边台上搁着的，虽然看着不精神，但更新鲜。” 　　拎着鱼的那对外地大爷大妈犹豫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你到底是来买虾还是来成心坏生意的？鱼好不好要你说？人家一大年纪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用得着你瞎好心？”老板娘恼了。 　　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刚说话的一男一女闷不吭声提着东西也走了。 　　“我不要了。”林芝扭头要走。 　　老板娘一拦，“虾都搬出来了又说不要，哪有这种事。主播怎么了？主播就能说话不算话？你不是开直播吗？让里头的人评评理！” 　　林芝看了眼直播间，发现说什么的都有。 　　有叫她赶紧走说这家是黑店的，有说亮亮海鲜品质还行，在这家海产市场做得大不是没来由，又有人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出去再找别家也是一样的套路。 　　想了想海鲜批发市场的整体风评，林芝回到装虾的筐边。 　　“那我挑点吧。” 　　见林芝妥协，老板娘一脸得意。 　　“知道规矩吧？” 　　“知道。”林芝看中一只，指指，“这个。” 　　老板娘也不含糊，抓起来就往秤上放，“一斤三两。” 　　报完数记下来，直接往袋子里一扔，就是不退不换的意思。 　　“这只。” 　　“还有这只。” 　　林芝不停地指，老板娘不停地抓，只是随着龙虾数量越来越多，动作就越来越慢了。 　　一口气从筐里挑了十好几只出来，林芝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见老板娘手上抓着两只龙虾舍不得往秤上放，林芝笑笑。 　　“好的全叫你挑走了，剩下的我怎么卖啊？”老板娘脸色不大好看。 　　“你们店里的货又新鲜又好，挑剩下的怎么不能卖了？”林芝说着话，提起装满龙虾的袋子试了试份量，心里挺高兴。 　　她选的这些龙虾个顶个的好品质，三百八一斤真不算贵了。 　　老板娘一开始报的价，就是打算卖次等品质的，因为是亲自过手，所以就没把品级分开，倒让她捡了个漏。 　　“你挑的都是最好的虾，这个价格方面……” 　　堆在一个筐里，连店里伙计都不一定能完全分出龙虾的几等品级，林芝一出手就全是好货，明显是个内行，摸不出她的底，老板娘倒有些不敢怠慢，就想打打商量。 　　“价格不是三百八吗？我没听错吧？” 　　“……是三百八……” 　　老板娘支支唔唔，又不好顶着摄像机说林芝挑剩下的次货才是三百八，表情很是尴尬。 　　林芝把老板娘手上两只虾拿下来往秤上摆，“两斤半。” 　　老板娘眼睁睁看林芝把虾塞进袋子里，心尖直滴血。 　　林芝把单子一扯，绕过老板娘去收银台结帐。 　　“六千八百四十，零头抹了，给我算六千八吧。” 　　坐在收银台边的店老板把虾接过复秤，看林芝算得分毫不差，一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地，“行，六千八。” 　　林芝付了钱走出门，半天才听到老板娘在后头按着店老板骂。 　　竖起耳朵听听，怪他抹了四十块零头，亏大了…… 　　看林芝笑得一脸得意，直播间都很好奇她是怎么挑虾的。 　　“要挑个鲜活大个的，表面明亮、虾身硬挺、触须齐全的。如果挑的时候可以上手，还要注意尾巴和腿是不是向上翘，身上的硬壳有没有破裂……” 　　一路走出海鲜批发市场，林芝一路科普，唬得直播间众人一愣一愣地。 　　看大家纷纷刷屏赞她厉害，林芝脸有点红。 　　总不能说自己全靠系统扫描吧？ 　　反正她说的那些方法也是有理有据的，不算蒙人…… 　　快七千块就买了十几只龙虾，林芝回到家还在肉痛。 　　不过看看自己挑到的这些虾，又觉得挺值，心情复杂。 　　每只虾都是雌虾，据说做出来味道会更加鲜美。 　　林芝摆好摄像机，开始处理。 　　看到林芝手按虾头，拿着剪子咔咔几下就把虾背前开，大家都纷纷惊呼神力。 　　澳洲大龙虾的背壳可不是一般的厚，剪背的活向来是男人做。 　　不少人头次看到女孩子手法也能这么干脆利落，一片叫好声伴着礼物刷拉拉铺满整个手机屏幕。 　　林芝抽空抬头瞧了一眼，发现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自己媲美男人的巨力上，心情并不是特别美妙。 　　唉，都是太穷了。 　　坐在高级餐厅，美美地等着侍者端着瓷盘上桌，优雅拿着刀叉挑起龙虾肉放进嘴里……那才是她想要展现的画面好吗？ 　　顶着一片类似于观看胸口碎大石的豪迈叫好声，林芝终于把所有的龙虾都处理完。 　　挑了只大块的龙虾肉切碎，配上两只虾钳和姜，加了米放进粥煲里慢慢炖煮，另外那些林芝就不打算玩什么花样了。 　　直接把余下的虾身肉切块，放料酒、耗油、糖和盐抓一抓入味，然后摆回虾身壳里，一起全放到到大锅里蒸。 　　清蒸澳洲大龙虾这道菜最简单方便，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林芝只想快些吃到嘴里，解解馋。 　　掐着表等龙虾肉蒸好了端到一边备用，林芝热油开锅炒香蒜蓉，一把端起来，掀开蒸虾的锅盖又快又准地一勺勺往上淋。 　　热油泼到雪白的虾肉上，嗤地蹦出油花，混着蒜蓉的香气升腾而上，林芝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咕噜咕噜往下咽口水。 　　大家看到这阵势，个个都嚷着要吃，只可惜这会儿谁身边都没有一份龙虾肉备着，只能勉强拿别的东西顶上。 　　刚刚还觉得牛肉干是至上美味的那些人，现在味同嚼蜡。 　　林芝懒得把东西端出去吃，直接搬了椅子过来坐到台边。 　　把虾拿出来搁在白瓷盘上，林芝端起来在镜头前晃了晃，不等大家哀嚎出声，又把手缩了回去。 　　镜头里虾壳鲜红，虾肉雪白，淡黄蒜蓉堆在上面再加上林芝刚洒上去的绿色香葱，光从视觉上就已经美味至极。 　　林芝夹了块龙虾肉放进嘴里，舌头被鲜得微微一颤，捏着筷子的手都揪成了一团。 　　“好吃！特别鲜！” 　　林芝闭眼回味了一番，冲着镜头摇头叹息，“我真的没吃过比个味道更好的澳洲龙虾！在哪儿都没吃过。”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两辈子加一块，她都没对澳洲龙虾这么惊艳过。 　　图画：主播是在拉仇恨！绝对是！ 　　简单爱人 ：绝对是啊！吃这种一般人吃不起的东西，还吃得这么香这么馋人！这是闹哪样啊？ 　　我是疯子：真没办法再看了，我怕我再接着看，一会儿会忍不住找个高级饭店点一只！ 　　张小杰：一只怎么够？没法解馋，得像主播这样一口气吃十几只才过瘾！ 　　“真的，真没吃过比这味道更好的。” 　　林芝不顾直播一片怨声载道，认真点评。 　　“我挑的龙虾每一只品质都绝赞，如果按牛肉品级来分，这些就相当于3Ａ级的谷饲雪花和牛。为了突出虾肉本身的鲜甜，我没有给太多的配料，因为想在味觉上更丰富一些，炒蒜蓉时又格外做了些调配……” 　　林芝絮絮叨叨一边说一边吃，筷子雨点似地落在虾壳里，准确挑出白嫩虾肉进嘴。 　　慢慢吃得兴起，林芝都忘了自己是在直播，夹完所有虾肉，连下面剩下的汤汁都舍不得，举着几只虾壳往嘴里倒，又拿筷子扒里壳上粘着的一点蒜蓉。 　　吃到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林芝一脸悲伤地把虾壳放回盘中。 　　真的不够。 　　十几只虾对她来说，真的只能垫个胃底。 　　幸好味道绝赞，至少这馋是解了。 　　再看直播间，一群人死洋活气地，连说话都不怎么说了。 　　偶尔有人跳出来，就是指责林芝不该只顾自己吃得开心，枉顾一直播间粉丝性命的那些话。 　　往上翻翻，林芝才发现有不少人都抱着手机出去找龙虾了。 　　有人刚发工资准备供楼，看了直播嚷嚷贷款先缓缓不缴，这会儿已经坐在店里等龙虾上菜了。 　　你会看到：主播，能打个商量吗？下次吃点便宜的？要不然熬不住啊。 　　美丽：是啊。刚点了一只龙虾，居然要我一千二！贵得我都想骂娘了！可是……忍不住不吃啊！主播，下次能啃馒头吗？吃了这只龙虾，我后半个月就只能啃馒头了。 　　时光的心墙：支持馒头！主播第一次吃的白吉馍我就很喜欢，照顾到了穷苦百姓感受，让大家也能一起吃起来。 　　林芝看着大家刷馒头的屏，心里也在流泪。 　　她又不是自己愿意吃龙虾的……是被系统逼迫的！ 　　吃完这么鲜的虾，再吃别的根本就没什么胃口了，要是一直照这个档次吃下去，别说馒头了，她连吃土都吃不起了。 　　卡布奇诺：主播，你的龙虾粥煮好了没有？把那个吃完吧，前面看了，也不在乎后头这一点了。 　　拥暖：还要吃啊……我抗不住了……我馋…… 　　林芝这才记起来还煮了粥，掀开盖子瞧了一眼，发现煮得差不多了，转头抱歉地冲镜头笑笑，“不好意思，这个粥不是我吃的。” 　　跟直播间粉丝们打了个招呼，林芝就下了。 　　一只龙虾肉煮了这么一锅粥，差不多是三个人的量，林芝分出一半盛到碗里，端着出了门。 　　敲响陆长风家大门的时候，林芝才记起来他下午有课。 　　现在这个点…… 　　三点多，他应该还在上课吧。 　　林芝赶紧放下手，端着碗往回走。 　　爷爷身体不好，万一听到声音撑着起来开门就不好了。 　　手刚放到门把上，林芝听到后头吱呀一声响。 　　“你……就是住在隔壁那个小姑娘？” 　　林芝回头，看到一位老者站在陆长风家的玄关前，满脸严肃地上下打量着她。 第069章 　　“是，我住隔壁。”林芝点点头。 　　老人盯了她半响，又问，“有什么事吗？” 　　林芝赶紧举起手里的碗，“我给李爷爷送粥。” 　　“进来吧。”老人转身，林芝赶紧跟上。 　　端着碗进了屋，林芝看到爷爷倚着床边坐着冲自己笑，赶紧把碗放下，“您怎么起来了呢？不是说躺着对身体更好吗？” 　　“家里有客，不好躺着了……” 　　林芝过来扶，爷爷拗不过她的力气，顺从抬腿靠上了床，看她拿薄毯来盖，又摆手，“不用了，天热。” 　　“陆长风说您腿不好，以前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中过弹，再热也得盖着。” 　　“好好……那就盖吧。” 　　毯子都已盖好了，爷爷没得拒绝，只能笑着点头。 　　林芝安顿好爷爷，熟练地拿出床上桌摆好，把碗搁上，“我煮的龙虾粥您吃点吧。别说饱了，我煮得不稠，就当水喝，可营养呢。” 　　热腾腾的粥一端进来就满屋飘香，还没放桌上就觉得馋了。 　　听到林芝还给自己下任务，爷爷笑得嘴都合不拢，“尝过你熬的粥，老馋这口了，今天中午没怎么吃呢，这一碗我都能报销了。” 　　“不够家里还有。” 　　林芝学着陆长风，帮爷爷系上隔脏的衣服，看他吃得香甜，抿嘴微笑。 　　“这是我的老上级，你喊陆爷爷。”捧着碗吃了两口，爷爷记起边上还站着陆老先生，赶紧给林芝介绍了一下。 　　林芝冲着老人点点头，“陆爷爷好。” 　　陆老先生嗯了一声，看了床上正吃得香的老人半响，忍不住发问，“李宝，有这么香吗？我让人送来的营养餐可都是合着你的口味做的，每次都没动两口。” 　　“香！小姑娘煮的粥特别对我胃口！上回煮的鸡粥也好吃，这回的虾粥也好……”李爷爷砸吧着嘴点头。 　　“照你这么说，我家营养师做的东西还不如这个在念书的丫头了？” 　　李爷爷正举着勺子往嘴里送，听到这话嘿嘿一笑，“营养餐我也爱吃的，是有时没胃口才吃得少……” 　　这话说得不走心，连林芝都看出来了。 　　自己煮的粥爷爷这么赏面，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陆老先生看向林芝，“你还会做什么菜？” 　　“什么都会做一点。”林芝笑眯眯地说。 　　“口气不小。” 　　一直板着脸的老人嘴角挑了挑。 　　林芝撇撇嘴。 　　只要照着菜谱遵从精细化烹饪流程制作，上面成百上千的菜式是个人就能做，除非不认字。 　　从进门她就感觉出来了，这个陆爷爷看她不顺眼。 　　大家第一次见面，没仇没怨的，老用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瞧她，忍久了也烦。 　　可能就是不合眼缘吧，她又不是人民币，哪能谁都喜欢呢，想通了这一点林芝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您吃完就放一边，晚上我再来收。” 　　林芝也不等收碗了，跟李爷爷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到后头有脚步声跟上。 　　“开门吧，我也出去。”见林芝回头，陆老先生扬扬手。 　　一起出了门，林芝看他跟出来站在楼道里也不下去，想着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就礼貌笑笑，“那您慢走。” 　　“中午我也没吃多少，能不能尝尝你做的粥？” 　　林芝刚把门拉开，笑就僵到了脸上。 　　哪有这样上赶着讨粥喝的？她跟这位大爷不熟吧？ 　　“知道麻烦你不好，可年纪大了饿不得，这会下楼的劲都没了……” 　　林芝转头，见这位陆爷爷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忍不住对他刚刚那句话产生了怀疑。 　　“不白吃你的，我可以付钱。”面对林芝怀疑目光，陆老先生又板起脸来。 　　看他脸变得这么快，林芝觉得很疲惫，“不用了。” 　　刚刚林芝在一边听了几句，猜出这位陆爷爷应该就是出资出力，带陆长风爷孙俩去国外做治疗的那位老上级。 　　看起来面冷，但做的都是热心事，想想他也帮了陆长风不少，也就不在乎分碗粥给他，就当李爷爷多吃一碗的。 　　把粥盛出来放到桌上，瞧坐在桌前这位老人双目微闭深吸了口气的模样，林芝忍不住好笑。 　　什么饿得走不动道都是借口，明明就是馋了。 　　“这是什么虾？”陆老先生挑出一块切碎的虾肉瞧了瞧。 　　林芝强调，“澳洲大龙虾，挺贵的那种。” 　　“价格就不必提了，也算不得很贵。” 　　似乎觉得林芝提钱很小家子气，陆老先生皱眉。 　　林芝忍不住翻个白眼。 　　明明白吃白喝，这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 　　这老头好怪！不想给他吃了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就看陆老先生拿起勺子吹了吹，送了一口粥进嘴。 　　林芝期待地看着，想听听他的评价。 　　“一般般……” 　　陆老先生品了一会儿，迎上林芝目光。 　　林芝脸色一变，看样子下一秒就要伸手夺碗，陆老先生仿佛能猜她要做什么，手一抄，桌上的碗就抱进了怀里。 　　林芝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没看清他的动作。 　　“做人心胸要宽广一些，各方不同意见都需要听取。毛毛躁躁成不了大事。” 　　陆老先生摇摇头，板着张脸端碗喝粥。 　　刚被一般般评价影响到的心情，又被他飞快喝完一碗的速度给挽救回来了。 　　口嫌体正…… 　　“还有吗？” 　　“没了。” 　　“我看到锅里还有。” 　　一个老人家端着碗盯着锅说还想再吃点，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才会拒绝？ 　　虽然不喜欢这位陆老先生的脾气，但林芝还是没忍住，把最后一点粥盛到了他碗里。 　　“这回是真没了。” 　　“嗯。” 　　陆老先生没什么空搭理林芝，看样子完全被这龙虾粥给迷住了。 　　三口两口喝完，感觉胃里暖暖地，嘴里还余留着虾肉的鲜味，陆老先生满意地放下碗。 　　一抬头，见林芝拿勺刮锅壁，可怜巴巴地舔着没盛完的一点残粥，陆老先生板板正正的一张脸透出点红。 　　“多少钱？” 　　林芝看他摸兜，赶紧摆手，“不用了，听说您帮了陆长风很多忙，李爷爷的医药费也垫了不少，这粥钱我哪能收呢。” 　　陆老先生瞧了林芝一眼，“他们的人情用不着你来还，又不是一家子……” 　　感觉跟这位陆爷爷话总说不对路，林芝老实闭嘴，站桌边盯着他掏荷包。 　　这个兜掏到那个兜，上衣掏了掏裤袋，林芝站累了，索性坐下。 　　“忘带了是吧？”林芝看他还在那儿掏，干脆借个坡他下。 　　“我让司机拿上来。” 　　“一碗粥多大事儿，您这么一大把年纪，吃就吃了，当我敬老成不？” 　　林芝不想跟他啰嗦，开始收拾碗筷。 　　这明显送客的意思陆老先生还是看得出来的。 　　说了付钱又付不出，总觉得有点窘，想了想开口，“你们大学生不是都兴做兼职吗？我有个活你干不干？” 　　“什么活？”林芝转头。 　　“过两天我家里要备几桌宴席，你过来帮着做点菜……就煮这个龙虾粥好了。” 　　陆老先生琢磨了一下，“两千块怎么样？粥钱也给你算里头。” 　　林芝摇头，“这几天我课多，估计没空。” 　　“嫌少？” 　　“不是，是没空。” 　　帮着煮点粥就能拿两千块，对一般的大学生来说当然是很不错的报酬了。 　　可是林芝随便开个播保底就有这个数，想想还得跑去煮啊弄的，觉得挺麻烦，干脆就拒了。 　　她是缺钱，但也得讲求个性价比，用最少的时间赚多的钱才划算。 　　看林芝收了碗，还在拿勺子刮煲里残粥，陆老先生多了个主意，“要不这样，报酬照付，多出来龙虾粥全归你怎么样？” 　　林芝来了点精神，想想又问，“要是没多的呢？” 　　“煮粥的材料我派人跟着你一起去买，随你拿多少，够了席上用的，多出来的全归你。” 　　“成交！”林芝两眼放光。 　　送陆老先生下楼，林芝还不放心地问，“真的可以随便买吗？买多了也没事？” 　　“对你来说可能是顶了天的贵价货，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只要你能吃得下，多少我都没话说，就是有一点，别买多了剩着，我最见不得浪费。” 　　“吃不了能带回来吗？” 　　“贪心不足蛇吞象。”陆老先生瞪了林芝一眼。 　　林芝失落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只买能吃得了的量。” 　　路边一辆红旗车停着，见陆老先生出来，有勤务兵上来迎。 　　“地址收好，那天记得早点过来，你还得领人买材料。” 　　林芝点头如捣蒜，陆老先生转身上车。 　　刚要坐进去，身子一顿，他抬头望向远处。 　　林芝跟着往那边瞧，见是陆长风，笑着举手挥了挥。 　　陆长风站在街角，一张脸没什么表情，漠然盯着这个方向，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犟。”陆老先生冷哼一声，坐到车上，砰地带紧了车门。 　　等车跑得没影了，陆长风才拎着书包慢慢走过来。 　　“你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陆爷爷不是一直帮助你家的那个老上级吗？” 　　“你怎么跟他在一块？” 　　本想跟陆长风显摆显摆自己找了个好活，看到他提到陆爷爷的表情不太好，林芝很聪明地压下了这个话题。 　　“刚刚我给爷爷送粥了。他正好在，我就帮着送送客。”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我跟他又不熟，就是一些客气话。”林芝心虚地说。 　　“以后他要是过来，碰到也别理，这个人脾气怪，你招架不住。” 　　陆长风这句话说到了林芝心里头。 　　可不怪么……这老头！ 　　“知道了。” 　　陆长风有了点笑模样，“你倒挺听话的。” 　　“我不认识他，可我认识你呀，都说他不好了，我还去搭理才是怪吧？”林芝一本正经地说。 　　“药吃完了吗？” 　　“哪有这么快。”林芝摸摸兜，摸到陆长风贴在盒上那张纸片，“我没嚼，都是慢慢含化的。” 　　“嗯。” 　　两人并肩往往回走，陆长风习惯性地向林芝报告了一下最近人工智能框架搭建的进度。 　　最近林芝特别关心这些，打着吊瓶也要凑过来看他电脑上进度如何。 　　不能说话，就在手机上打字，问这问那的还提意见，比他还心急。 　　“这也太快了吧？你的意思是说……下个星期就能模拟运行了？”林芝讶然。 　　“嗯，差不多吧。也就是个简单的模拟程序，人手少，数据并没收集太多，所以可能没你期待的那么智能化。比如你说的能提醒每餐摄入热量，智能检测身边汽车运行轨迹等等，暂时都没法做到。” 　　“那是要经过很多个版本修改才能上线的，没个十年八年想达到那一步，简直是天方夜谭！”林芝激动地挥挥手，“要是没有你写的这个基础框架，换成别的人来做，几十年都难！” 　　陆长风脚步一定，看看被林芝扯住的衣袖。 　　“你前进的这一小步，是人类史上的一大步！我要替将来千千万万个受惠于智能系统的人向你郑重道谢！” 　　见林芝兴奋得满脸胀红，陆长风失笑，“行了，哪有你说得那么伟大，我也就是做点小程序，混口饭吃而已。” 　　“你不知道……”林芝拔开陆长风的手，兴冲冲地想要向他描绘远大前景。 　　“我写的东西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你又知道什么？”陆长风被扯得没法，莫名其妙地问。 　　林芝卡了壳。 　　“没……没什么，我就是知道你很棒！”林芝想想，又点头，“真的！你真的很厉害！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我能看得出来！” 　　难得看到陆长风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林芝刚松了口气又笑了。 　　“这么受不得表扬？也是，你不会交际，朋友太少，再聪明也没人知道，哪来什么人夸你。” 　　“百人相识，不如一人相知。”陆长风望着前方，微微一笑。 　　“千里马，好好干，我这个伯乐就指着你活了！” 　　林芝想的是要他赶紧造出10574好避开系统剥离的危险，可话到落别人耳，味道就不同了。 　　偏头看了眼林芝，陆长风唇边笑意更深。 　　进了楼道，陆长风前头走，林芝后头跟。 　　没走两步，林芝一低头，瞧见他裤脚束口处比小指大不了多少的标识，讶异出声，“哎？你这个裤子……” 　　陆长风低头，“怎么？” 　　林芝弯腰，仔细研究陆长风穿的这条裤子，陷入沉思。 　　“这是Ｘ-3？” 　　山寨货？ 　　不会吧…… 　　这个奢侈品牌在国内并不出名，就算在国外也是属于很小众的一个牌子，就算是摆在外头对不识货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林芝犹豫地问，“这裤子……哪个摊上买的？” 　　陆长风扯扯弹性十足的宽松裤腿，“不知道，别人买来我穿的。我不喜欢款式太花哨的，就让他一模一样帮我带了五条。挺舒服，样子也简单，我最近每天换着穿。” 　　“谁这么好帮你买裤子？” 　　陆长风撇撇嘴，“就是刚刚你见着的那个。前段时间我陪爷爷去国外做治疗，得匆忙裤子没带两条，他知道了就让那边的驻外员工帮我去买的。不过钱是我自己付的。” 　　“所以说……这裤子不是地摊货，是国外带回来的？” 　　“算是国外的地摊货吧。我让那个人捡便宜的买，他出了医院没半个小时就拿回来了，可能就是路边上找的，我给五百他都说多了，收了三百五十块。” 　　林芝看看陆长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五条裤子加起来估计有小十万的价…… 　　刚刚让系统帮着瞧了，他身上穿的这条是Ｘ-3的2018定制款，全球限量两千条。 　　陆长风一人包圆了五条，一条一万八的价，五条…… 　　emmmm…… 　　难怪学校那些人会误会裙子是陆长风送的。 　　她这个连馒头都快啃不起的女朋友，为什么穿得上“莉莉安秀场款”的裙子？ 　　还不是财大气粗的男朋友在后头撑腰？ 　　陆长风挑眉，“这裤子很贵？” 　　“还行吧……” 　　“你知道大概什么价吗？” 　　“就比一般的贵一点点而已。”林芝拿小指头比划。 　　林芝担心他知道价格以后连路都走不好了，万一哪里扯着根线，怕不得损失好几百块？ 　　“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查。”陆长风脸色冷下来。 　　“有什么好查的呀？难不成你还不穿啊？这么好的裤子，总不能供起来吧。”看陆长风甩手进门，林芝忍不住嚷了两句，也不知他听没听到。 　　不用打针，陆长风也就不必每天等着一块上学了。 　　必竟两人时间也不是总能对得上，林芝怕耽误他的正事，主动说好了的。 　　可一大早推开门，没见陆长风在外头等着，林芝又觉得有点失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没人帮着背书包，没人帮着灌热水，没人顶着一张帅脸跟在后头造势，引来万千羡艳目光……好不习惯啊！ 　　形单影只走在路上，林芝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人孤身在外的寂寞。 　　这种寂寥的感觉，还是上辈子付远泽不着家，父母也不在身边的时候有过。 　　自从回来以后，日子一向过得充实，就算是一个人呆着也没再体会过这种很丧的感觉了。 　　还是要找点事忙起来啊！ 　　林芝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了教室，决定今天找同学多换几本大部头啃啃，充实充实知识库，少想点有的没的。 　　进了教室，见到何教授居然也在，林芝赶紧迎上去。 　　上回何教授在学校呆了一个星期左右就出国参加一个什么考古会议，又是好一阵没见了。 　　“上回给你的东西呢？弄完了吗？” 　　何教授一句话就把笑呵呵的林芝给拍懵了。 　　是啊，作业呢…… 　　她差点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 　　林芝笑得很勉强，“差不多了。” 　　“就这两天带过来我检查检查，差不多就让你过关。” 　　想到何教授说合格了就奖励她天天去工作室打扫卫生做杂活，林芝觉得她还可以再拖半个月。 　　“何教授让你做入门测试呢？可以啊。”赵老师在一边听到两人对话，冲着林芝挤眼，“过了这一关就算是亲传弟子了，何教授以后教了你什么绝活，可不能藏私啊。” 　　“我什么时候藏过私？有些东西不学深根本领会不到，可不是我不教。”何教授笑着摇头。 　　“何教授……如果能把旧东西修得很好，有没有什么活可以接啊？”林芝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就问出来了。 　　英语系的同学可以出去做英语培训，文学系的可以出去开班教孩子作文…… 　　她这个学好了，上手的可都是好东西，要是碰到有需求的，随便帮着人家修几个，也是条来钱的路子啊。 　　“走都没学会就想学跑。” 　　何教授皱眉，“正正规规做这一行都很清苦，不是你想着修几个贵重东西就好随便换钱的。你说的那些，路子不正，仿品赝品这种东西碰不得。” 　　林芝赶紧摆手，“我不是想做假货，就是想……勤工俭学，自己赚点生活费。” 　　听林芝说了一通英语作文补习培训，利用自身所学换钱的例子，何教授这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私人收藏家对修复藏品这一块还是有需求的，这种事我听得多，没接过，等你手艺上来了，我帮着问问。” 　　“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赵老师摇头，“你理论知识掌握得再好，动手经验少也不行，以后跟着何教授多学学，先把专业这一块掌握好了再想别的。” 　　“嗯。” 　　看林芝乖巧低头，赵老师声音放缓，“如果生活有困难，老师帮你申请贫困生助学金。” 　　“不用了不用了。”林芝吓得直摇手。 　　有个一条裤子一万八的土豪男友，自己上台又显摆了“莉莉安秀场款”裙子。 　　这样的金丫头，敢让老师帮着申请助学金，怕不怕一人一口唾沫得把她吐成筛子？ 　　一早上课上完，林芝垂头丧气出了教室。 　　刚想到的一条来钱的路子又断了…… 　　为什么想吃口饱饭，到她这儿就这么难呢？ 　　肚子咕地一响，林芝警惕起来。 　　不吃龙虾能量值降得飞快，昨天搬的一箱面条早上全煮了填肚子也就勉强撑了上午这两节课。 　　中午怎么办？ 　　林芝捏紧兜里的□□，思想斗争激烈。 　　是不停补充一堆没用的，还是一次到位来点实在的…… 　　好难选！ 　　“喂。” 　　肩头被猛地一拍，林芝吓得差点没叫出声。 　　“一起吃饭啊，我请。”姜浪一张大脸凑过来，笑得人畜无害。 　　林芝一把把他推开，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放心，这段路没什么人走。” 　　“别害啊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林芝快步离开。 　　“谁害你了？我这不是好心好意请你吃饭来了吗？说，想吃什么，我请！”姜浪抽出张白金卡晃了晃，财大气粗。 　　林芝扭头，“没兴趣。” 　　“吃饭总是要吃的吧？好吃的也没兴趣？” 　　林芝脚步慢下来，“吃什么都行？” 　　“随你挑！再贵我都请，算是那天来晚给你赔礼了！” 　　一番天人交战，林芝咬咬牙，拖着姜浪就跑，“是你自己要请的，一会儿别嫌贵！” 第070章 　　纵然是诚心诚意想要道歉，可看到林芝点菜的这股子凶残劲，姜浪还是有点后悔了。 　　“需要二十只这么多吗？”姜浪顶着服务员花痴目光，凑到林芝身边小声问。 　　“不是说不嫌贵的吗？” 　　“我当然不是嫌贵……这不是怕你撑到了吗……” 　　面对林芝陡然提高的声音，姜浪陪笑。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林芝眯眼摇头，“好歹也是饭友了，我的肚量多大你心里没数吗？我这个人不光肚量大，心怀也宽广，有什么不痛快，一般一餐饭能就解决。对了，你上回说包四年伙食，是认真的吗？” 　　“咱们还是一餐解决吧。服务员，照她点的上。”姜浪抓过菜单，迅速塞进服务员手中。 　　“您稍等。”服务员甜甜一笑。 　　带上包厢门，服务员立刻被小姐妹们团团围上。 　　“王霞，里面那个真的是姜浪吗？你有没有要签名？” 　　“他带来的那个女孩是谁？别是女朋友什么的吧？” 　　“去去，姜浪可没有女朋友……” 　　“就是普通同学。”服务员王霞一句话，让大家心都定了下来。 　　“点什么了？” 　　“澳洲大龙虾，二十只……” 　　一片惊叹响起，大家扒着王霞手上菜单，看到除了龙虾以外还点了不少硬菜，每道菜都不是单点，最少是两盘最多有五盘。 　　看到这样的菜量，有人换算了一下，打出了十几个人的席面。 　　“还有人要来？不是就带了一个女孩进去的吗？”有人疑惑地问。 　　王霞表情复杂。 　　刚听了两句，大概知道里面那个女孩是做吃播的，胃口挺大，一桌子菜估计大半归她。 　　和别人不同，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个女孩能吃多少，而是姜浪待她的态度。 　　女孩一进包厢就盯着菜单瞧，根本没把姜浪放在眼里，看这点菜态度摆明了就是来吃大户。 　　姜浪提点意见，这女孩还横竖不耐烦，像这一桌子两万多的饭菜谁逼着她吃似地，一点不乐意就想甩手走人。 　　她站在一边看着都有气了，姜浪却还挺好性地由着她矫情，还赔礼道歉，就差给供起来了。 　　姜浪上的那几个节目王霞全看过，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瞧见，都不知道他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我也好想有这样的男朋友！光是吃个饭就能花两三万，要是买点别的什么，不随随便便十好几万花出去了？”有人一脸花痴抱着菜单幻想。 　　“姜浪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红的，还没赚到什么大钱呢，你以为两三万对他不多啊？随随便便……人家还是个学生。”服务员把菜单抽回来。 　　“那他怎么舍得？这女孩肯定不是普通朋友吧……” 　　“就是普通朋友，别乱嚼舌根子了。”王霞严肃地打断众人议论。 　　“行行，你说是就是，是你包厢的客人，随你说。” 　　“别闹王霞，你不知道她特别喜欢姜浪吗？小心她拧你……” 　　将菜一道道往桌上摆，王霞瞟了桌边女孩一眼，发现她架了个摄像机，正冲镜头甜笑。 　　“一天三次是没可能了，一天一次还得抽时间……”林芝笑眯眯摇头，“今天是碰巧，不是我非得吃龙虾馋你们……” 　　还不是她非得吃龙虾！谁刚刚恶狠狠地一点二十只？ 　　王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些龙虾是赔偿，上回差点被他害死，不狠狠宰一顿难消心头之恨……当然是姜浪付钱了，上回火锅钱是我出的，一人轮一回嘛。” 　　看到直播间纷纷计算桌上大虾价格和对比外卖火锅价格，林芝笑得直耸肩头，“这就是展现诚意的时候了，价钱越贵就越诚心……” 　　“是是，是我对不起芝芝主播，这一桌子菜算是我赔礼道歉的！大家帮帮忙，帮我哄哄她，让她别生气了，拜托！”姜浪凑在林芝后头，冲着镜头做苦脸。 　　见直播间飘出一大堆礼物，林芝瞧姜浪一眼，“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姜浪笑眯眯点点林芝在线人数，弯腰悄声说，“看看，我就站这么一小会儿，多了两万的观看量，我自带流量你还不满意？” 　　“行行，你坐回去吧，我要吃东西了。”林芝不耐烦姜浪老在这儿带话题，把他往边上推。 　　他一出来，直播间全是冒花痴的，想好好开个播都难。 　　因为虾点得多，桌上容易堆东西，服务员王霞远远站到门口，准备随时上前收拾。 　　看到桌边两人一人一只虾啃起来，王霞的目光一直在姜浪身上打转。 　　上节目的时候就看得出他挺能吃的，近距离瞧着，更觉得吃相也好，人也帅，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王霞看一会儿就低头盯着地毯花纹缓缓，怕自己一直傻瞧会惹姜浪不高兴。 　　不用眼睛去瞧，耳朵却什么也漏不掉。 　　王霞听得到那个女主播吃得正乐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手划脚展示菜品全是冲着镜头去的，完全不搭理旁边陪吃这位。 　　王霞抬眼去瞧姜浪，发现他又吃着东西盯那个女主播，心里有点不舒服。 　　刚刚跟外头人说两人是普通朋友，完全是维护姜浪形象。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主播确实是当他普通朋友，正眼都不带瞧的，可姜浪对她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不管吃什么都要盯着她瞧，像是少看一眼饭就咽不下去似地，比自己这个粉丝盯偶像还过份。 　　这个女主播，有那么漂亮吗！ 　　刚才光顾着瞧美浪了，没怎么注意那个女孩长相。 　　心里好奇，就瞧了眼正抱着龙虾啃的女主播。 　　头发乌黑皮肤粉嫩，看着挺清纯的，五官嘛……还行，一个鼻子两只眼，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种好看，也就是在路人里亮眼一些。 　　姜浪参加了那么多娱乐节目，跟着一起组队的女明星就有七八上十个了，谁不比她强？ 　　准备再瞧瞧身材，目光下移，王霞微微一怔。 　　这个女孩，吃得好香…… 　　纤长手指抓着鲜红的虾壳，筷子不停挑出虾肉往嘴里塞，动作又快又准。 　　两颊包得鼓鼓囊囊，嘟着嘴使劲嚼着鲜嫩虾肉，光从她眯眼享受的表情就能看得出这龙虾味道有多好。 　　嚼了几下咽进肚里，又见她拿着筷子夹酸辣脆藕丁吃。 　　站得这么远还能听见她嚼藕丁的脆响，咔嚓咔嚓地，听着人心痒。 　　一气吃了好几颗，她轻轻吸着气，看样子被辣到了。 　　王霞目光落在一边的酸奶盒上，以为她会喝点缓缓。 　　结果人家根本不怵，反而越辣越过瘾，索性端起盘子往自己碗里赶，嫌用筷子吃得慢，干脆拿勺子往嘴里塞。 　　姜浪在一边盯着，长手长脚把靠自己这边的那盘酸辣藕丁也往碗里倒，几乎跟林芝同步行动。 　　看林芝轻舔油亮双唇，又抱了一只虾钳啃，王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等大半桌菜都进了林芝肚里，王霞已经腹如擂鼓，双手揪着衣摆恨不得冲出去找点什么填填了。 　　“服务员，再添壶茶。” 　　听到姜浪的声音，王霞一怔。 　　她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这个女主播看了有大半个小时，竟然一眼都没去瞧姜浪，差点把他这个人的存在都忘了。 　　“麻烦给他再上一盆面。”林芝指着桌上汤盆，“就用这个大小的盆装。” 　　“好的。”王霞赶紧点头，冲林芝笑得灿烂。 　　到厨房加了盆面，王霞悄悄找认识的面点师傅要了点糕点填肚子。 　　虽然及不上包厢里那些好菜，但被勾出馋瘾的她还是觉得美味至极。 　　“要是来点藕丁就好了。” 　　吃着甜咪咪的糕点，想到又酸又辣的脆藕丁，王霞口水都有点包不住。 　　面煮好了，王霞擦擦嘴角，跟着传菜员一起往回走。 　　把东西端上桌，王霞瞟了眼林芝直播间，发现在线人数居然有二三十万，心中惊叹。 　　“要签名吗？” 　　姜浪一进包厢就看出服务员是自己铁粉了，那种想要签名又怕打扰的眼神他看得太多。 　　现在东西也吃得差不多，签个名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他对粉丝一向尽心。 　　被提醒到的王霞赶紧摸出纸笔，放到了……林芝面前。 　　“能告诉我你的直播房间号吗？我想关注一下。” 　　林芝瞧了见姜浪，见他表情尴尬，忍不住笑出了声，“没问题。” 　　写下房间号递还给服务员，林芝提醒，“让姜浪给你签个名吧，反正人在这儿，不签白不签。” 　　姜浪接过递来的纸笔刷刷签了，见林芝冲自己挤眉弄眼，忍不住也笑了。 　　饭吃得差不多，服务员收拾完桌上虾壳，拿着签名美滋滋出去了。 　　林芝看直播间一堆起哄的，忍不住笑眼弯弯，“我不是什么明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粉，有点受宠若惊。” 　　姜浪在一边往碗里挑面条，就着龙虾盘里一点残汤，稀里呼噜吃得挺香。 　　“头发吗？我有梳子。”见有人说她头发吃乱了，林芝才注意到后头有几络不服贴，翻开包找梳子扒了两下。 　　跟粉丝们又聊了几句，林芝冲姜浪喊了一声，“要下了，大家跟你打招呼。” 　　见镜头转过来，姜浪挥手，“再见，等下回开播，我再来打酱油。” 　　关了直播间，林芝点开后台瞧了两眼，眉开眼笑。 　　可能是因为有姜浪在，随便播一播就有小两万的进帐，比昨天多出不少。 　　林芝大概研究过主播的收入曲线，像她这样粉丝基础大，开播次数不多的，偶尔播一次都能收到不少礼物。 　　而天天开播，一日三餐照着吃的主播，礼物数量就很平均，没什么大起大落。 　　如果她也是天天播，估计也不会每天都能进帐这么多了。 　　想到这里，林芝有点沮丧。 　　钱难赚啊…… 　　看林芝不太高兴，姜浪问，“怎么了？” 　　“没什么。面够吗？”林芝收起手机。 　　“够了，你还要不要？” 　　“不用。” 　　要她吃当然是还能再吃，反正系统都可以转化。 　　可刚刚吃了龙虾和那么些菜，吃嗨了连姜浪的份都抢，这会就不好意思再分他的面条了。 　　“你不是爱吃咕噜肉吗？怎么不加两盘那个？” 　　姜浪吸着面条抬头，深深看了林芝一眼，“吃了今天这一餐，我下半个月得计划着过日子。这面还能配你吃剩龙虾汁，很可以了。” 　　“你写首歌呗。不是号称一首歌赚几万吗？一会儿回去写十首。”林芝托腮，羡慕地说。 　　“歌写多了就不金贵了，我们这行你不懂。” 　　姜浪说着话，扫见林芝刚拿梳子，扯得包耷拉在椅子上快掉了，伸手帮着兜了一把。 　　“什么票？” 　　包口没关紧，露出里面的三张白色的票，姜浪瞧着眼熟，顺口一问。 　　“这个呀？”林芝拿起包包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我准备卖了，现在卖应该还挺值钱的。” 　　她举着晃了晃，“韩国FTX六人团的世界巡回演唱会，下个月五号在京省体育馆最后一场。” 　　“我知道，FTX挺红，最近专辑的几首歌听着有点意思。”姜浪笑眯眯点头。 　　“本来是准备跟爸妈一块去看的……” 　　林芝叹了口气，“最近手头太紧了，能换点是点吧，看不看这演唱会他们也不在乎，以前陪着一块主要是看我喜欢……” 　　“我看看。”姜浪抽过票，“还不错哦，挺靠前的。” 　　“我暑假的时候就买了，那个时候想挑什么位置都有。前天在网上看了看，我这种Ａ区票炒到了五千块一张呢。” 　　见姜浪翻来覆去地看票，似乎挺感兴趣的样子，林芝眼睛一亮，“你要吗？” 　　“我？” 　　“你要的话……算你四千九？” 　　“咱们这么熟了，就便宜一百块啊？” 　　“就是看这么熟才便宜的，不然我卖给别人，整五千好不好！” 　　“全卖了？”姜浪晃晃手上三张票。 　　林芝犹豫了一下，“我自己留一张吧。” 　　这是六人团最后一次演唱会，以后再想聚齐就难了。 　　虽然最喜欢的只有Ｋ，但林芝也喜欢看到几个人一起在台上挥洒青春的样子，和同伴在一起的Ｋ，是最闪亮耀眼的。 　　“那我拿一张。”姜浪把另两张票扔还给林芝，“你说好去看就一定去啊，别让我跟个陌生人坐一块。” 　　“真的不拿两张吗？” 　　“我要两张干嘛？我就一个人啊。” 　　林芝失落地点点头，“好吧。” 　　姜浪爽快，直接用手机转了林芝五千块。 　　看到林芝对失而复得的一百块感激涕零，姜浪实在瞧不得她这副穷酸样，“要不要以后跟着我混？” 　　“混什么？我唱歌不行的啊，歌手路线走不了。”林芝摇头。 　　“谁让你唱歌了。我说吃饭。” 　　姜浪大手一挥，“天天吃龙虾是不可能了，只能保证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有好菜少不了你一份，怎么样？” 　　林芝纠结地想了一会，摇头，“算了，我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天天跟你一块吃饭影响不好。” 　　姜浪见林芝一脸认真，撇嘴，“还真他是男朋友啊？不就是拉你出来当个幌子用么。” 　　“这你也知道？”林芝讶然。 　　陆长风真的是很尽职尽责在做男朋友这项工作，连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挺真了！ 　　不会是她演技太差吧？ 　　姜浪盯着林芝半响，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诈就诈出来了，你还真单纯。” 　　“那你怎么看出来的？”林芝没好气地问。 　　“音乐系那帮子女生都这么说，说是陆长风为了让孙嘉丽死心才出的这招。没想到还真是。”姜浪一脸得意。 　　“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陆长风知道漏了馅，非得骂死我。” 　　“那……这是咱俩的小秘密？” 　　看姜浪笑得痞里痞气，林芝翻了个白眼，“你说是就是吧。” 　　“不是真男朋友就没可担心的，以后我罩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看姜浪又是一脸豪气，林芝笑笑，“最近我只爱吃澳洲大龙虾。” 　　“除了这个……”姜浪捂紧荷包。 　　“今天是运气好，走小路没撞上人。比起陆长风，那些排着队等着当你女朋友的浪粉我更惹不起。吃饭这事就算了，以后有缘再聚啊。” 　　见林芝收拾东西起身，姜浪赶紧跟上。 　　“我先出去，你等会再走，下次在学校撞上，记得别搭理我，走了。”林芝摆摆手，一路小跑着溜了。 　　这一顿吃完，林芝觉得自己两天都不用再吃虾了。 　　到底是贵价货，吃到满值，掉点的速度是很慢的，就算稍微掉上一点，吃点别的东西补上就好了，昨天晚上就是这样，安安稳稳睡到大天亮。 　　林芝感觉脑子里亮了个小灯泡。 　　……歹着机会猛吃一顿，是不是能撑更多的时间呢？ 　　要是一次性吃四十只大虾，能源值降低的速度岂不是会慢上一倍？ 　　琢磨了一会儿，林芝发现吃牛肉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规律，吃得多一些，降得好像是会慢一点…… 　　不过那个时候她一般吃到能源值满就不再继续了，必竟牛肉也贵。 　　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规律，林芝期待起两天后的那份工作了。 　　吃了龙虾粥的那个陆爷爷，号称自己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既然答应了随她买听她吃，应该……不会反悔的吧。 　　回到家，林芝想到何教授的作业，就从书架上把古画和那本破食谱拿了下来。 　　这两样东西拿回来她就搁在一边，事一多就忙忘记了。 　　展开画看看，破损不是很大，湮湿了换张背纸，再把斑驳脱色的地方描补描补就行了。 　　至于这本破食谱…… 　　林芝用指尖拎着，拿到阳台上抖了半天灰，看着差不多了才捏着鼻子拿回屋里。 　　让系统瞧瞧，发现这本食谱按纸张年份距现在也就五六十年的时间。 　　本以为能看看古代食方的林芝很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是什么珍本，哪有用来垫桌脚的呢。 　　在何教授工作室的一堆东西里，这本破书还真不值当个什么。 　　翻看了一下，林芝来了兴趣。 　　说是食谱，倒不如是这个手抄本主人品菜的一些心得。 　　毛笔手抄字，一篇篇小短文，把闻香看菜尝味的一系列感想写得极其详尽，光瞧着就引人食欲。 　　一篇文完了，后头简单写下菜谱，粗略得几乎等于没有。 　　蒜两头，姜少许，料酒三勺，芡粉一撮。 　　林芝三指捏在一块，想了半天一撮是多少，最后放弃。 　　习惯了放油盐都拿秤称，根本没法估算出这么笼统的量。 　　想学着做，根本没可能。 　　这人写的文章还挺好看的，林芝津津有味看完了，满足将书合上。 　　幸好是吃饱了再看，要不然这会得饿过头。 　　摸摸书皮，林芝想了几个修补的手段，觉得可以试试，就拿着书和画进了商店。 　　外面星云流动，桌上灯光明亮，林芝坐在松软的沙发椅上，摆弄着工具，从松散得提不住书页的书脊处开始修补。 　　上回补书补了几个月，林芝早就把手法练出来了。 　　这本书虽破，但坏的都不明显的地方，尽量选出相合的材料把缺漏的地方补上就好了。 　　慢腾腾弄了两天，书算是弄好了，林芝又着手补画。 　　画倒是好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名作，但胜在年代久远，说起来也能算件古物。 　　说起来画应该比那本破书好弄，但林芝动手的时候，又犯了难。 　　按她的，画的纸张是什么年份就直接买了那年的纸来补，再方便不过了。 　　可这东西是要交到何教授手上的，他那双火眼金睛一瞧，问现在制不出的纸她怎么弄到的？这就没法圆了。 　　琢磨了半天，林芝还是放弃了走捷径，直接从何教授给她的那些烂纸头里找出相仿的纸，勉强给糊弄上了。 　　补好后林芝提着画欣赏了半天，觉得自己手法哪哪儿都好，只是在选材上有些遗憾。 　　又想到自己无所不用其极修好的那本旧书，林芝有点虚。 　　那上面可全是用的年代相仿的纸修复的…… 　　不过何教授好像没看出什么问题，这么久也提都没提，估计也是并不怎么看中那本书吧。 　　像那样的旧书，工作室的台子上堆了有百十本，全是摊上随便淘的，或许何教授就手扔里头了，自己都不知道哪本是哪本了。 　　林芝自我安慰了一番，拿着画和书出了商店。 　　这次在里头呆了几天，外头时间动都没动，林芝也没有几个月不吃东西的那种馋意，一切都挺好的。 　　第二天把东西交上去，何教授说差不多就让她过关，结果还是仔细捧着左瞧右瞄，倒让林芝提了半天的心。 　　还好最后过了，何教授还赞她手法好，根本不像第一次做修复，林芝豪不心虚地接受了表扬。 　　为了练这手艺，她可是下了苦功的，表扬再来十句也不嫌多。 　　在学校又混了两天，林芝终于盼到了打零工的日子。 　　正好这天没课，美滋滋！ 　　林芝难得六点就起了，捯饬捯饬就背着包出了门。 　　什么都可以错过，采购龙虾这件事可误不得。 　　“这么早？” 　　哼着歌把门带上，陆长风的声音从背后来，林芝背心一凉。 　　“你也这么早啊？”看了眼陆长风手上提着的垃圾袋，林芝心虚地笑笑。 　　陆长风抬腕看表，“我一般六点起，六点半出门。” 　　“好好，那你忙。” 　　看林芝要走，陆长风伸臂，“这么早去哪儿？” 　　林芝瞄了眼陆长风穿着的那条褪了色的运动裤，脑子转得飞快。 　　知道是那位陆爷爷瞒下价格送他的裤子，陆长风第二天就把五条打包扔到了垃圾箱里。 　　这是有多大仇…… 　　知道他把裤子扔了的时候，林芝心痛得无法呼吸，就算是旧裤子，拿网上也能卖出好几千的价格。 　　早说不要，给她啊！ 　　她肯定给供起来！ 　　想到陆长风还提醒自己别搭理那个姓陆的老头，林芝决定把今天的行程瞒下来。 　　“嗯？”陆长风见林芝神游天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赶着上课！”林芝摆摆手，刺溜跑下了楼。 　　陆长风看了看表。 　　六点十分。 　　透过楼道，看着林芝兔子一样窜出老远的身影，陆长风皱了皱眉。 第071章 　　计程车司机接了林芝递来的纸条，看完了又瞧了她两眼，“只能在外头停，没法送到院门口。” 　　“没关系，半小时内能到吧？” 　　“行。” 　　林芝抱着包包坐上了车，一路盘算着到底要买几只虾。 　　这东西到底贵，虽然姓陆的老头财大气粗地说了多的归她，但也不好意思真敲那么大一笔。 　　琢磨来琢磨去，林芝在天平两头摇摆，一下想吃个狠的，一下又没那个厚脸皮，车到了地儿都没拿定主意。 　　下了车，林芝被一大片沿山建造白墙黑瓦的仿古建筑给镇住了。 　　太漂亮了！ 　　每栋建筑被葱郁林木遮掩，错落在山间若隐若现，不管是风景还是建筑本身，都有一种远离尘世仙居于此的美感。 　　顺着山顶往下看，林芝发现环山而上的路就一条，刚能容两辆车擦身而过。 　　上山路口有几道横杆阻车，警卫两两相对面色肃然，身姿动作都看得出受过特训，绝不是那种好攀谈的主。 　　林芝手搭凉蓬往山上望，又看看手上纸条。 　　合山路二十五号院。 　　合山路就是刚刚过来的那条了，二十五号院……在哪儿呢？ 　　司机探出半个身子，“二十五号都快到山顶了，麻利点走也得大半个小时，你不是赶时间吗？快上去吧。” 　　“你知道这个位置那就带我过去吧。”林芝赶紧拉车门。 　　“我就去过一次，是有证的人带着进的，就这还查了好半天呢。你有证吗？” 　　“什么……证？”林芝不解。 　　“通行证，红本本上面盖钢印的那种。” 　　“没有。” 　　“那你上去干嘛呢？”司机来了兴趣，“听说这些房子都是给退下来的老领导休养建的，个个来头不小。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找的门路？求到这儿来了人家也不指条明路？谁给的地址，让他带你进去啊，这样往里冲，小心给扔出来。” 　　“给地址的人就说让我找警卫员小张……” 　　看林芝一脸茫然，司机同情地摆摆手，“那你就去问问吧，我在这儿等你，不行还拉你回去。” 　　上回他拉人过来就见到几个搞上访的堵路口哭，没证又不许上，被赶出老远呢。 　　等这小姑娘一会被拒了，拉回去又是趟活，司机扶着方向盘心安理得地等着。 　　司机盯着林芝走到路口，看她举着纸条跟警卫说了两句话，警卫居然没呼没喝，按着对讲机喊了几句，就让她站在一边等。 　　没五分钟一辆红旗车无声无息沿山而下，红白栏杆缓缓抬起，车停到路边下来一人，这人一身黑西服，高大威猛块头足，举手投足都带股爽利，跟外头站岗的是一路练出来的架式。 　　看到这副景象，司机的眼睛瞪大了。 　　这是……真从上面找了人下来接？ 　　女孩刚到那人肩膀，跟个小孩子似地，仰头说话。 　　司机只看到她比划了两下，那个男人礼貌拉开后座，举手护顶着看她进去，又轻缓将门推上，坐到副驾驶跟司机说了两句，车平缓地向着山下行去。 　　等车都跑到没影了，司机一拍大腿反应过来。 　　能坐到这种车后座上的人，他运气顶到天了这辈子也就亲眼见过两个，年龄都在六十往上，常在电视上出现。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小姑娘真人不露相啊！ 　　“这个水产市场风评不好。不如去五湖四海，家里的厨子杨师傅一向指定到哪里采购海鲜。”警卫员小张从后视镜中看向林芝。 　　“不了，那儿价格更便宜。而且我能买到好货。”林芝拒绝了他的提议。 　　想到陆老先生的话，警卫员小张没再吭声。 　　到了踏浪海鲜批发市场，林芝带着警卫员小张熟门熟路去了亮亮海鲜。 　　上回在这里拿的货林芝很满意，也不去别家浪费时间，准备还是照上回那样麻利选了得了。 　　一大清早人多，伙计都在招呼批发的客人，老板娘看到有散客来了，赶紧出门迎。 　　“又是你？”看到林芝，老板娘脸色大变。 　　“还是买澳洲大龙虾，今天要的多，五十只。”林芝笑眯眯伸出一只手。 　　在车上她打听过了，今天连主带客一共十六位。 　　虾粥不能算主菜，拿四只出来煮一锅就差不多了。 　　林芝打算另外再做道清蒸大虾，一人一只，这就用了二十只。 　　剩下的三十只林芝自个儿包圆，就当多做道菜的报酬了。 　　林芝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多送的菜绝对值这个价！ 　　再不行，她也可以把做菜的法子教给陆老先生家的厨子，他不是爱喝粥吗？有了这个法子就可以天天让人做了，多划算。 　　想到自己做牛排的法子卖了十万块，林芝还觉得换这一顿龙虾亏了呢。 　　“没有没有，今天不卖虾！”老板娘连连摆手。 　　“不会吧？” 　　林芝瞟了眼展示缸里那几只鲜活大虾，表示怀疑。 　　“就是没有，你想买，上别家去。”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把林芝往外头推。 　　和那天举着摄像机做直播比，老板娘的态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芝被推了两下，正撞上背后站着的警卫员小张，大手一扶，这才稳住脚步。 　　“你这个人怎么做生意的？来买货不卖就算了，为什么把人往外推？”警卫员小张皱眉，粗着喉咙跟老板娘理论。 　　“我不做她生意不行啊？货是我的，我爱卖谁卖谁！”老板娘一点也不怵小张，叉着腰气势十足。 　　坐在柜台后头正算帐的店老板抬头，见这边闹起来了，赶紧跑过来，“怎么了？” 　　“我要买五十只澳洲大虾，你们家有吗？”林芝问。 　　“有！要再多都有！” 　　见来了大生意，老板嗓门都提高了，一脸喜气。 　　“你干嘛呀？家里哪有？”老板娘扒了他一把，横眉怒目。 　　“怎么没有啊？后头摆着的那十几箱不是？好赖都分出来了……” 　　老板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老板娘拍上了。 　　“什么好赖？咱们家的货还有赖的？” 　　老板会过意，连连摇头。 　　“有的话就拿出来吧，我挑挑。”林芝不搭理老板娘，直接跟老板谈。 　　“行，马上就拿。”老板豪爽点头。 　　老板娘拖着自家男人走到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揪了他两把，“没看出来啊？这就是前两天把好货全挑走的那个主播，你还给抹了四十块零头的！” 　　老板恍然，“是她呀？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眼力倒好，还挺会挑……” 　　“她今天又要五十只！我说了不卖，你非得跑出来嘴欠……” 　　老板不乐意了，瞪女人一眼，“人家可是按零售价拿，一海亲大酒店来咱们这儿批发，多了也就拿二三十只。这小姑娘一口气拿五十只这么大的生意，你往外推？傻不傻？” 　　看到林芝就气懵头的老板娘回过味，想到零卖五十只的生意，脸上有了点笑模样。 　　“这两天货一回你就分了好赖，不早学乖了吗？拿箱差不多的给她挑就得了，眼睛再尖就那么些东西，能亏什么？” 　　“还是你脑子活。我到后头再选选，给她来点‘好’货。”老板娘笑着拍了男人一把。 　　看着老板娘笑容满面地带人搬出几个箱子，林芝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 　　“今天还是自己挑？” 　　见林芝点头，老板娘让人掀开箱盖，“货都在这儿了，老规矩。” 　　“价格？” 　　“还是三百八，老顾客了，肯定不会多要你的。” 　　看看表，差不多到了九点，算算买了东西回去收拾完，刚好。 　　林芝也不磨蹭，弯下腰打量箱子里的大虾。 　　看完了面前这一箱，林芝皱着眉头又去看另一箱。 　　几箱全看完，林芝撇撇嘴，“今天的货品质还真稳定，都差不离。” 　　老板娘得意一笑，“我们家的货当然好了，要不怎么这么多回头客呢。你不也是买过再来的吗？” 　　“除了这些，没别的了？” 　　“没了。” 　　“就这样的货，你卖三百八，不觉得亏心吗？”林芝似笑非笑瞧着老板娘。 　　老板娘面色微变，“亏什么心？这么好的东西才卖你三百八一斤，到哪儿也不是这个价！” 　　林芝抓起一只龙虾抖了抖，两只虾腿就掉了。 　　“说了不让碰不让碰，你耳朵是聋了？”老板娘恼火地抓过龙虾，看了看缺损处，“这只你得拿下来，不然我卖不出去了。” 　　“我们弄坏的我们认，不会让你亏钱的。”警卫员小张说。 　　老板娘瞧了林芝一眼，把虾扔上秤，“你男朋友倒挺上道。一斤一两。” 　　小张窘得脸色通红，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看小张接过装了虾的袋子红脸站一边，林芝直摇头。 　　也不派个机灵点的跟着一块过来。 　　林芝从小张手里扯来袋子，直接扔到老板娘怀里，“腿不是我弄掉的。本身就拿胶粘在上头，任谁拿了都得掉。” 　　“你怎么说话的？哪来什么胶？弄掉了还在这儿诬赖是我货的问题……”老板娘恼羞成怒。 　　“那你拿拿这只。”林芝手一指。 　　老板娘瞧了一眼，二话不说抓到手里，举着亮了亮。 　　“怎么了？好好的！” 　　林芝环顾四周，发现正在采购的那些批发商都偷眼往这边瞧。 　　有人明摆着看好戏，还有人冲她挤眉弄眼，像是在提醒什么。 　　林芝也用不着别人提醒，捉住了老板娘的手，不等她反应，拇指一撬。 　　老板娘哎哟一声，顶着断腿的两根手指微松。 　　众目睽睽之下三只断腿落到地上，一蹦三尺高。 　　林芝冷笑，“不是胶粘的，就别拿指头顶啊。” 　　老板娘脸色胀红，“明明是你掰断的！我拿得好好的……” 　　警卫员小张再老实也瞧出不对了，不等老板娘话说完，尖着手指从箱子里提出一只。 　　还没抖落，腿就自动掉下一根。 　　他转头瞧了老板娘一眼，脸色黑沉下来。 　　“以好充次，欺骗消费者。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老板娘见自己这点手段被戳穿，索性放开了，“三百八就是这样的，想买好的？五百八一斤，爱买不买。” 　　“上次我买的可不是这种品质，个顶个的鲜活，一样三百八。就是挑剩下的那些也比今天的货强，你觉得我看不出来？” 　　“今天的虾怎么了？除了缺几条腿，别的全没问题！上次你占了便宜咱们就不说了，各人心里有数。怎么了？今天带了人过来，还想再占一回便宜？我告诉你，没那好事！”老板娘跳起来叫。 　　“上回也是你想以次充好我才自己挑的，箱子摆在那里，说好挑什么是什么，都是你同意了的。今天你又玩这种花招，是看我好欺负吗？” 　　老板娘被林芝堵得没话说，憋了半天嚷出一句，“反正三百八就是这样的货，再想要好的，得加钱！” 　　“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理论的，说不通。”警卫员小张厌恶地看了老板娘一眼。 　　林芝想想也是，“算了，去别家吧。” 　　警卫员小张见林芝转身，想了想没再说话，跟着往外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老板娘一把扯住小张西服下摆，狠命往回拉。 　　她下手又重又狠，小张还没回过神，就看到自己西服扣子崩到地上，弹了几下不见了。 　　“你放手！”小张恼火地掐住老板娘手腕。 　　老板娘疼得嘶哑咧嘴，“杀人了杀人了！高大个儿杀人了！” 　　小张没遇到过这么会撒泼的，听她叫了几声心里有点怵，下意识就把手松了。 　　他退了一步，倒助涨了老板娘气焰。 　　看不少人围过来，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下，一手举着断腿虾，一手抓了掉到地上的虾钳，扯着嗓子使劲嚎起来。 　　被指着鼻子骂黑心烂肝弄坏东西不认帐，不买打人还想跑，小张脸涨成猪肝色。 　　“明明是你自己弄虚作假……把……把虾腿粘在那上头……它自己掉的……明明是你欺骗消费者……” 　　看小张很明显没什么吵架的经验，扯来扯去就发地几句话，林芝很无奈。 　　“算了，你都知道跟这种人说不通的，走吧。”林芝拉了小张一把。 　　“不能走，东西弄坏了就得买。要么这三只虾你们认了，要么就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老板扶着女人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林芝二人。 　　林芝笑笑，“那你报吧。” 　　可不是这三只虾有问题，这几箱里断腿至少有二三十只，半死不活的一大半，勉强几只新鲜一点的，个头又小得可怜。 　　照她看，这种货色摆在外头绝对卖不出三百八的价，估计是特意分出来的残货让她挑。 　　警察来了，这一箱子证据在这儿，谁是谁非再清楚不过。 　　她想得到这一点，店里人自然也想得到，不等老板指使，就有人准备把那几箱货搬回去。 　　林芝自然不让，拉拉扯扯半天，小张彻底火了。 　　“都别动！”小张一声怒喝。 　　林芝停了手，搬箱子那几个人得了机会，立刻把东西拿走了。 　　林芝叹了口气，不满地瞪了小张一眼。 　　“不买就报警了啊！你们等着。”老板掏手机。 　　小张动作比他快，也摸了手机出来按。 　　老板说报警本来就半真半假，想着是能唬住就算了，唬不住就打电话找附近派出所的熟人过来看看。 　　结果对方不光没被他吓住，也拿着电话找人，看起来气势还挺足。 　　老板盯着小张瞧了半天，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你怕他干嘛？打电话！把朱队长找过来！” 　　见自己男人不动，老板娘自己抢电话就打，“朱队长？我是亮亮海鲜的娇娇……对，你还记得我呢？哈哈哈。没什么，就是有人在店里闹事……你在附近？那太好了，赶紧过来看看吧，这两人坏了我们东西不买就想走……” 　　老板娘电话打得顺，笑得跟朵花似地，林芝在一边听了，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再看小张，对着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脸色也很不好看。 　　两下一对比，亮亮海鲜两口子更得意了。 　　林芝看看时间，发现都快十点了，心里有点急了。 　　再纠缠下去，今天这活得糟。 　　“没事，一会儿就能解决。”见林芝担心时间不够，小张安抚。 　　小张的话并没安慰到林芝。 　　看几个伙计把门都堵了，心情更加烦躁。 　　“朱队长！”老板眼尖，瞧见朱队长带着两个手下过来了，赶紧出门迎接。 　　“什么情况？”接了老板递的烟，朱队长问。 　　“就是这两个人，坏了我们家的虾还不肯买。说了只看不动手的，硬拿着掰，腿都掉光了，叫我们怎么卖？”老板娘指着林芝二人恨声说。 　　朱队长进了店，瞧了林芝一眼，又去瞧小张。 　　开头见是个小姑娘就没怎么在意，看到小张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 　　随便站在那儿笔笔挺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再瞧瞧指上的茧和刀削般的裤缝，朱队长面色缓和了许多。 　　“这家店弄虚作假，把断掉的虾腿用胶粘着蒙人买，被发现了就强买强卖不让我们离开。”看到朱队长一身警服，小张上前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他们还往养鱼的水里放药，使濒死的鱼看起来鲜活，哄买家上当。”林芝找了一句。 　　“哎！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可别乱说！” 　　老板娘恨死林芝了，见她一张嘴就没好事，恨不得冲上去给她捂住。 　　“我没乱说。”林芝走到柜台边，指着三台秤里的一台，“这个秤也做了手脚，一斤要多半两。我看他们都是称重货才用这个秤，可能份量大，多点少点没人察觉吧。” 　　刚用这个秤秤货交了的钱的几个看热闹买家脸色都变了。 　　不顾几个伙计阻止，提着袋子就要到另两台上去复秤，急得老板娘直跳脚。 　　“你怎么知道的？有证据？”朱队长看了林芝一眼。 　　“我就是知道。” 　　见小张望着自己，林芝点点头，“这家店弄虚作假的地方太多了！” 　　上回秤虾的时候用的秤还挺足，林芝让系统瞧了付的款。 　　今天闹到警察来了，她就让系统把整个店都扫了一遍，找出这些漏洞林芝也不省着，全都给报出来了。 　　“行了，这件事查清楚后会处理的。” 　　朱队长冲老板递了个眼色，“虾的事就算了，断了几条腿也没什么，也不是人家故意的。” 　　“可……” 　　“行了。你们走吧。”朱队长摆摆手。 　　“你是他找来的人，会仔细清查吗？”小张怀疑地看着朱队长。 　　“既然都举报了，肯定会有相应的处理办法。” 　　“具体的处理办法……”小张话还没说完，就见朱队长刚刚还不耐烦的脸笑成一团，抛下他迎上刚刚进店的几人。 　　“马局长，您怎么过来了？”朱队长笑得殷勤。 　　“有点事。”马局长冷着脸应了一句。 　　马局长扫视店内，见到小张，微笑着走过了去。 　　看小张跟马局长一脸熟络地交谈起来，林芝还凑在一边指手划脚，朱队长知道今天坏事了。 　　“你跟那个马局长很熟吗？” 　　林芝小心按着车座上两箱大虾，好奇地问小张。 　　小张透过后视镜瞧了她一眼，“不熟……你放好一点，别歪了，里头都是冰。” 　　“那他干嘛大张旗鼓整顿踏浪海鲜批发市场？还要拿亮亮海鲜做典型？” 　　“不知道，那是他的事。” 　　“他说要探望陆老先生，你怎么拒绝了呢？不就是帮着带句话的事？他也算帮咱们的忙啊。” 　　“陆老见谁不见谁都有专人安排。不是谁想求到面前，都给这个脸的。”小张有点不耐烦了，回头看看林芝，“虾怎么样？品质够要求吗？” 　　提到虾，林芝满脸放光，“够了！” 　　亮亮海鲜被封店的时候，小张带她进仓库从“证物”里挑了两箱虾出来。 　　要付钱老板是哭爹喊娘地不收，非要小张帮着说几句好话，林芝在一边看着都不忍心了。 　　小张自然不可能为犯罪份子说好话，自己秤了虾，按着三百八的价塞钱给老板，带她一起抱着箱子就出来了。 　　本来林芝只想拿五十只的，结果两箱抱出来，她悄摸摸数了数有七八十只呢！ 　　赚翻了！ 　　顺着环山路到了二十五号门前，林芝跟着小张一人抱了一箱虾进了院。 　　穿过院里花坛，走过藤架，林芝远远瞧见陆老先生坐在二层小楼的客厅里，正跟几个客人谈笑风声。 　　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小张却拉着她往后厨走。 　　“赶紧做吧，时间不多了。” 　　林芝被提醒，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陆爷爷，长风哥什么时候过来呀？” 　　林芝正拐进侧门，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 　　王梅？ 第072章 　　“这边。”警卫员小张见林芝怔在门外，小声催促。 　　“来了。” 　　听到说陆长风拒绝了今天家宴邀请，并不会过来，林芝放下了心。 　　抱着箱子到了厨房，又反应过来。 　　她到底在怕什么啊？ 　　正正经经地做份兼职，就算陆长风不喜欢爷爷这位老上级又怎么样？她做她的活，没理由挨骂吧？ 　　再说了，他也没什么立场责备自己。 　　又不是真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林芝为早上落慌而逃的自己感到好笑。 　　说陆长风入戏深了，她还不是一样，居然还尽职尽责守着女友本份，担心自己做的事会让陆长风不好想。 　　这傻气冒的…… 　　林芝边想边摇头。 　　位于一层院后的厨房面积挺大，林芝一进去就看到有五六个人正在忙活。 　　看小张带着个姑娘进来了，正在择菜的何嫂抬头，“这就是今天来煮粥的那个？” 　　“大家好，我叫林芝。”林芝打了个招呼。 　　择菜的另两个嫂子冲她笑笑，其他人都忙着手里的活，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工作。 　　小张带着林芝把箱子放到一边，跟何嫂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你今年多大？有二十没？”受了小张嘱托，何嫂热心快肠地帮着林芝往外拿虾。 　　“没有。十八刚过，在念大一。” 　　“哟！这么小？听老先生说你粥做得好，合他脾胃，真是难得。” 　　择菜的齐嫂抬头打量了林芝两眼，“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有这种手艺。老先生这一辈子吃过多少东西，头回就得心的可少见。咱们杨师傅也是在老先生在队里吃多了，习惯了味道才带回来掌厨的……” 　　边上一直闷着头没吭声的胡姐悄悄捅了她一下，冲后头使了个眼色。 　　齐嫂会意，闭上嘴不说话了。 　　厨房安静下来，只有切菜的咚咚声和炸货下锅的声音。 　　切菜的那个小伙子下手也比刚刚重了，偶尔转头往这边瞧一眼，看林芝的眼神也有点古怪。 　　林芝没注意厨房里紧张气氛，自顾自把虾从箱子里往外拿。 　　“杨师傅的手艺还用说吗？老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吃他这口，从没说过半句不好。”何嫂嗓门嘹亮，一下将宁静打破。 　　“是啊，老先生最爱的那几道菜，也只有杨师傅做得最好了。”胡姐帮腔。 　　杨师傅把炸货捞起来沥油，回头看了七嘴八舌夸他的几个嫂子一眼，面上有了点笑意。 　　见林芝拿盆装虾，杨师傅指挥帮厨的小魏，“去帮着收拾一下。女孩力气小，弄这么多虾得到什么时候？” 　　小魏停了切菜的活，不情不愿走到林芝面前，伸手接盆。 　　“谢谢。” 　　林芝手一松，小魏踉跄了半步，差点没连盆带人摔出去。 　　“小心。” 　　小魏满脸通红，“怎么这么重……” 　　何嫂笑得前仰后合，带着另两个嫂子也都哈哈笑了起来。 　　“能有多重？人家小姑娘端着好好的，换你就走不动道了？” 　　“要不我来端吧。”林芝看他吃力，伸手说。 　　小魏端着盆费劲地扭过身子，拼着劲说：“我端得动！” 　　大水管在院外头，小魏迈着八字步端着一大盆虾慢慢挪过去，咣地一声放下，反手抹了把汗。 　　回头看了眼拿着剪子跟过来的林芝，心里别提多奇怪了。 　　到底是他虚，还是这个女孩力气大？ 　　怎么她端着就跟端个空盆似地那么轻松呢？ 　　“里头还有一盆……” 　　“我来。”小魏牙一咬，扶着腰进了屋。 　　这一盆比刚刚那盆还重，虾都堆冒了尖，小魏拼着吃奶的劲搬出来，就看到林芝咔嚓咔嚓煎虾背。 　　一手托着虾，一手拿着剪刀准确刺入虾颈后部，顺着一溜往下剪，又快又好，跟剪纸似地。 　　就这一会工夫，边上就放了三只处理好的大虾。 　　“头不能这样弄，不要剪到底，一半的时候往外拉整个胃就出来了。”小魏放了盆，拿起另一把剪刀给林芝做示范。 　　看到林芝处理虾的手段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熟手，动作虽快，但毛毛糙糙，小魏原本一较高下的心思淡了，主动进行教学。 　　“这剪刀不行。”小魏咬着牙剪了几下，勉强把一只虾弄好了，摇头说。 　　“那你试试我这把。” 　　林芝见小魏教得细，也起了向学的心，见他抱怨剪刀不好，赶紧把自己的递过去。 　　接过林芝的剪子，小魏又拿起另一只虾开膛破肚。 　　结果……这把更钝…… 　　看看自己使剪子剪硬壳勒出来的红印，再看看林芝嫩白小手，小魏又想不通了。 　　这是男扮女装来的吧？ 　　见小魏盯着自己，林芝甜甜一笑，“幸好有你教我，不然我都不知道龙虾还有专门的处理手法。” 　　看她唇红齿白，笑起来格外阳光的模样，小魏脸红了。 　　挪开目光支唔两声，“……如果要切段，肠子得这样弄才不影响虾肉完整……” 　　林芝学得仔细，拿着剪刀一点点照着处理，发现速度确实更快了，面上笑容更盛。 　　小魏又偷摸瞧了她两眼，在心里纠正了刚才男扮女装的想法。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大老爷们……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老话小魏一直都只能理解字面意思，没什么深刻感受。 　　平时跟厨房里几个嫂子一块做事，笑笑骂骂，该累还是累。 　　可今天身边有个漂亮小姑娘一块，这感觉立刻不同了。 　　哪怕一堆龙虾处理完，右手酸得动一动都疼，小魏却觉得身子轻得要飘起来。 　　不累！一点都不累！还感觉更精神了！ 　　有小姑娘一起说说笑笑，照这样再来两盆他都干得完。 　　“你还好吧？” 　　林芝看到小魏手上一圈红痕，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 　　嘴上说着还不算，小魏把处理好的虾扔进盆里，一鼓作气抱着进了厨房，威风堂堂。 　　瞧着他围着林芝转来转去，又是指导刀法又是帮着洗米切姜，杨师傅老着脸扔下了刀，“小魏，排骨还没收拾完呢。” 　　“我这边自己来就行了。”林芝见小魏犹豫，道了声谢。 　　“好，一会儿那边弄完了我再来帮你。” 　　小魏回来了，林芝在那头弄虾，又引了几个嫂子围观，杨师傅瞧了一会儿，忍不住走了过去。 　　动作快，刀法也麻利，瞧得出是在活学活用小魏教的那几手。 　　只是除了这几手，其他的那些手法都很笨拙，实在难以入眼。 　　杨师傅瞧了一会儿，知道林芝是个外行了。 　　以为老先生想找个替自己的人，还白担了两天的心，杨师傅忍不住失笑。 　　“今天不是十几个客吗？怎么买了这么多虾？”看林芝忙活半天都没弄完一半，何嫂不解地问。 　　“是啊。不就是煮点粥吗？最多用几只就够了，也不是正菜……” 　　“我还要再做一个清蒸大虾……还有煎虾。” 　　虾太多，林芝也弄的有点累，看看时间还多，索性放下刀歇一歇。 　　“你还要弄两个菜？”杨师傅问。 　　林芝点点头，“今天虾拿多了，既然有原料，就多做点。” 　　原计划用二十只，自己留三十，结果一口气拿了七八十只回来，林芝也不好意思独吞这么些，就想着再多做道菜补偿一下。 　　“不行。菜式早安排好了，老先生看过定下就不能改，不是你说想添几个就添几个。” 　　“多加个菜都不行？”林芝不知道这家规矩这么大，一脸愕然。 　　杨师傅一脸严肃地摇头。 　　“好吧……是你说不能加的，不是我不给做啊。” 　　“肯定不能加。” 　　林芝点点头，抿着嘴压下笑意，把处理好的虾肉分到了一边，只留下准备煮粥的那一堆。 　　见林芝什么规矩都不懂，杨师傅鼻间轻哼一声，背手离开。 　　“哟？你这包可真能装。”何嫂一声惊呼。 　　杨师傅回头一瞧，见林芝拿着一台小秤往桌上摆。 　　她把龙虾肉放上去称了称，又去称米，称完了拿个勺，称了油称了盐，连姜都扔上去称了，切切削削半天看着重量满意了才收手。 　　“干什么呢？”小魏疑惑地问。 　　干什么？过家家呗。 　　杨师傅笑着摇摇头，不再去注意那边。 　　大家各忙各的，紧锣慢鼓把两大桌菜的原料都收拾出来了。 　　杨师傅最拿手的烧肘子已经老汤锅里煮了十来分钟，闷出一屋子香气。 　　大家手上做着事，鼻子都没闲着，嗅着这股味道，都馋得慌。 　　“杨师傅的肘子真是一绝！别人都用高压锅，他就光靠火功闷，出锅再烧一下，又筋道又软烂，最合老先生口胃，牙口不好也能吃半只。”何嫂实在馋了，削了块红薯咔擦大嚼。 　　“可惜老年人不能吃大油，要不肘子肯定得天天上桌。今天有客才点了这道菜上，难得杨师傅露一手。” 　　杨师傅揭开锅盖，热气喷涌而上，香气越发浓烈了。 　　看大家都在咽口水，杨师傅得意一笑。 　　刚想谦虚几句，远处叮地一响，吸引了众人注意。 　　“煮个粥还得定时啊？搅一搅看着开花不就好了吗？”何嫂啃着红薯凑上去，见林芝又在称胡椒粉姜丝葱花什么的，乐得咯咯地。 　　“你还真讲究，连个盐都称……” 　　“严谨一些味道会更好。”林芝冲何嫂笑笑。 　　她掀开粥罐盖，见虾肉和粥米已经混在一处，香喷喷随着不断鼓起的小泡颤动，满意点头。 　　今天时间和量掌握得都挺不错，比上回煮的更进步了一些。 　　“好香啊！”何嫂嘴里红薯都不嚼了，凑到粥罐边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 　　正帮着摆盘的两个嫂子离林芝近，也闻到了这股子鲜香，忍不住转头。 　　“煮得真好，这米都开花了，虾肉看着也嫩……”何嫂一脸馋相。 　　“你尝尝。” 　　林芝夹起一块，递到何嫂面前。 　　何嫂赶紧咽了嘴里东西，尖着牙齿咬下筷顶上的那块晶莹虾肉，抿着嘴嚼了两下，眼中爆出惊喜。 　　“我说老先生怎么会单请你过来煮锅粥！这个味绝了！” 　　林芝冷不妨被何嫂重重拍了下胳膊，吓了一跳，边上两个嫂子凑过来，倒把她挤到后头去了。 　　“怎么了？好吃吗？” 　　“可不！鲜得我舌头都化了！小林，再让我尝口粥。” 　　“我也想尝点。”齐嫂闻见香味，忍不住开口。 　　林芝本就多煮了一点，见大家都想试试，就盛了小半碗出来。 　　几人拿着勺把半碗粥抢完，都意犹未尽。 　　“原来大龙虾煮的粥是这个味，我算是尝到了。”齐嫂恋恋不舍地放下勺子。 　　“你又不是第一次尝……上回杨师傅不是也煮过吗？就是老先生吃了小林虾粥回来的那天，晚上说想吃，特地找人买了龙虾回来做的。” 　　齐嫂怀疑地看了眼灶上热着的这罐，“那天的是一样的龙虾粥吗？跟这个味差很多啊。” 　　“是没这么鲜甜。胡椒味好像重了些，小林份量掌控得好。还有盐，老先生不能吃油盐重的，杨师傅做菜习惯给得淡，不如这个味地道……” 　　胡姐最会尝味，有时杨师傅拿不定主意，都会叫她帮着先尝尝再看着调整，两个嫂子听着，都连连点头。 　　林芝见大家都说好，也盛了一点自己尝了尝。 　　果然鲜甜！比那天的味道更足！ 　　原料差不多，就是比例精准了一些而已，没想到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要真有一台自动料理机摆家里，林芝都想象不出来严格按标准化制作的菜品味道会有多惊艳了。 　　把碗里这点吃完，林芝克制又克制才没继续盛粥。 　　看看边上堆的那些虾肉，林芝安慰自己一会儿就有得吃了，不要贪恋，这才把勺子放下来。 　　粥在灶上热着，咕噜咕噜冒着泡，氤氲热气升腾，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鲜美异常。 　　林芝忍不住摸出手机，录了几秒的小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这个微博她注册没几天，是应粉丝要求开通的，关注人数截止到今天已经有二十多万了。 　　林芝不习惯玩微博，也没什么好分享的，就发了几张风景照，配了点心情。 　　不少人在下面留言提意见，要她发美食图片，或者直播时的自拍什么的。 　　今天这锅粥这么漂亮，林芝想起来就传上去了。 　　小视频发上去没两分钟，下面刷拉拉一片评论。 　　忘记你：又是龙虾！又是又是！主播我恨你！ 　　芝芝的毛衣：主播这是龙虾有仇吧？天天这样吃，种群都要吃绝了！ 　　马栏山小芝：芝芝主播来头绝对不小，大家看到定位了吗？合山路那边，京省合山路大家知道吗？那个位置住的全是大人物，有小西南海之称！ 　　小小：难怪天天拿龙虾粥漱口……膜拜。 　　不常玩微博，林芝不知道发小视频还会带上定位，发现大家都误会了，赶紧解释了几句。 　　知道她是被请去做菜，众人都表示理解了，又众口一词地夸林芝手艺好，不然也不会被请到这样的地方露手艺。 　　马云云：芝芝主播，能不能把煮龙虾粥的法子教教我？上回去酒店点了一只，花了我小一千。后来买活虾回来自己煮，又怎么都不是那个味。 　　多啦Ａ盟：对对对！我也图便宜自己去市场买了，可煮不好！看芝芝主播这锅粥的卖相，再看看我的，简直比不得！ 　　马云云回复的那一条点赞数最多，飘到最上面，很是醒目，可见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看到粉丝们这么热情，林芝想了想，拿着手机把虾粥精确配比一点点发上去。 　　芝芝很爱吃：既然都大家都想在家煮虾粥，那我就煮粥的法子发上来了。大家注意了，一定要准确按照上面标明的克数下料，包括火候和时间，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如果能完全做到，保证能得到和我这锅一模一样的鲜粥！ 　　林芝毫不藏私把煮粥方法上传，立刻迎来赞声一片。 　　三角板：主播开通微博打赏通道吧！方法写得这么详细，估计跟卖给十牛自助那个差不多了。那个卖了十万，这个免费给大家，怎么也不能让主播吃亏啊！ 　　小鞭子呀：对对！开通打赏吧，我都做废两只大虾了，要是按这个方法弄成了，至少要赏主播一只大虾！ 　　上传煮粥办法本来就是随兴一举，不是粉丝们提醒，林芝都不知道微博还有打赏功能，真是意外之喜。 　　瞧了眼抱着手机刷得认真的林芝，杨师傅走过来，“让我尝尝。” 　　三个嫂子正就着这粥聊得起劲，看到杨师傅来了，互相递了个眼神让开。 　　“我来！”林芝被何嫂拍了一下，抬头见到杨师傅端着碗盛粥，赶紧跑过去接了。 　　“怎么？不让尝？”杨师傅皱眉。 　　“不是，粥不多了，我得掌握着份量。” 　　本来就煮多了一碗，何嫂她们尝了半碗，自己又吃了一点，不计划着，一会儿端上去粥盆浅了，陆老先生还当她偷工减料呢。 　　看林芝拿勺盛了一点，又还了小半回去，杨师傅脸色不大好看。 　　不是看何嫂几个说得太不像话，他也不会被激得过来试试。 　　下盐下姜都得称，怎么看都不像能煮得好粥的，就算味道香一点，也是贪了原料一点便宜。 　　杨师傅这么想着，接过林芝递来的碗，看了一眼就往嘴里倒。 　　“好吃吗？”小魏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见杨师傅表情怪异，忍不住发问。 　　杨师傅脸上胀红一片，嘴窝起来呼呼住外吐气。 　　“是不是烫到了？赶快吐出来。”小魏抓起一边的垃圾桶。 　　杨师傅看都不看，仰头嗬吐出热气，嘴里裹着一口粥忍了半响，这才慢慢咽了。 　　“得先吹吹，刚从锅里盛出来的……”林芝后知后觉提醒。 　　何嫂站在一边瞧着，憋着没笑出声。 　　“怎么样？”小魏好奇。 　　杨师傅含糊点点头，“味不错。” 　　嘴差点烫起了泡，忍着不肯吐只想尝一口鲜，这已经不是不错的范畴了。 　　他做菜这么些年，就没尝过比这味道更正的虾粥。 　　看着林芝听了自己赞扬还一脸没所谓地站在一边，杨师傅心情格外复杂。 　　他练了多少年才得了老先生一句夸，这个女孩随随便便煮个粥就远远超过了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厨艺天才吗？ 　　警卫员小张快步走进厨房，看大家都围在林芝那边，一脸讶异。 　　“客人都来齐了，什么时候上菜？” 　　“就好。” 　　一脸惭愧的杨师傅快步回位，小魏也赶紧跟上。 　　几个嫂子忙着摆盘，林芝记起自己的菜还放一边没做，也忙活起来。 　　小张凑到林芝身边，见她不知从哪里摸了块石板搁在灶上，有点奇怪，“粥好了？” 　　“好了。”林芝指指边上热着的粥罐。 　　小张眼睛一亮，“好香啊！” 　　“不许尝。”林芝警惕回头。 　　小张有点失落，可很快又被林芝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这是准备干嘛呢？煎虾？” 　　林芝往黑乎乎的石板上刷好油，又把切好的虾肉摆上。 　　肉一挨上石板，滋滋作响，才几秒的工夫，小张就闻到一股奇特的甜香飘来。 　　林芝不知从哪儿又摸出罐蜂蜜，拿着刷子粘了往上抹，惹得那股香气更浓郁了。 　　“今天……没这道菜吧。”小张眼睛都看直了。 　　“没有。” 　　林芝应了一声，拧了几把胡椒粉，又小心称了盐，用指尖一点点洒上，再拿筷子翻面。 　　看到虾肉被煎得微微缩紧，在石板上小幅度随着热油跳动，小张咽了口唾沫。 　　“没这道菜你还做？……不是就是煮个粥吗？” 　　“这是我自己吃的。” 　　林芝夹起块虾肉吹吹，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美滋滋点头。 　　就知道用石板煎虾一定会好吃！ 　　肉质弹滑又带着甜鲜，味道好到无法言表！ 　　见林芝接二连三地把煎好的虾肉往自己嘴里扔，小张在一边看直了眼。 　　“你……你怎么能自己吃呢？要是饿了……有工作餐的。” 　　“陆爷爷说过了，多出来的都归我。”林芝比划了下一边高高堆起的虾肉。 　　小张盯着与粥罐用料成强烈对比的那堆虾肉，一脸怀疑，“有这事？” 　　“我本来打算多做两个菜的，可是杨师傅不让，说定好的菜单不能改。”见小张皱紧眉头，林芝赶紧把锅扔给杨师傅。 　　“成了，上菜吧。” 　　杨师傅敲敲大勺一声招呼。 　　三个嫂子立刻上前，把菜往上托盘搁。 　　“小林，粥……” 　　何嫂一喊，林芝赶紧把粥罐端起来倒在一边备好的汤盆里。 　　这一倒，香气压都压不住，直冲脑门。 　　“这个我来端，老先生说了，粥得摆他跟前。” 　　小张挥挥手，自己拿了托盘咽着口水把粥搁了上去。 　　“你别忙着吃。多的这些虾我去先问问老先生怎么安排再说……” 　　见林芝又转头煎虾吃，小张端着托盘出门还不忘回头找了一句。 　　“还问什么啊！说好了都给我的……” 　　林芝话没说完，小张人影一闪不见了。 第073章 　　“孩子们自己坐一桌。”陆老先生摆摆手，让人把一堆小萝卜头拢到边上小桌去。 　　看几个孩子被追得东跑西颠，咯咯乐个不停，大人都被逗笑了。 　　“走走，上桌去。” 　　“陆老得上座……来来。” 　　被几个后辈拱着上座，陆老先生一向板着的脸有了点笑模样。 　　“这家里还是得有人气才热闹。” 　　坐到陆老右手边的老王头看了眼被拉到小桌那边的孩子们，两只眼睛都笑眯了，“特别是小孩子，闹一闹就有活气。” 　　“可不是吗。你说说老陆，一大把年纪了，儿子就一个，跑得没影，媳妇住在外头根本不回来，那个便宜孙子也……” 　　“行了老孙，知道你家儿子多，有这么气人的么？” 　　“怎么多了？三个也多？你不是也有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吗？这不也是三个。”被堵了一句的孙老头不服气，比出三只手指在老王面前晃。 　　“姑娘怎么能算一个呢？姑娘顶十个！”老王头得意洋洋，扯扯身上衣服，拉拉腿上裤子，“隔三差五就给我买东西，屋里都堆不下了。上个月还说要我带去欧洲转一圈，我嫌累没去，她还气上了！” 　　陆老先生脸上那点笑意早被两个损友闹没了，冷着一张老脸不吭声。 　　“红丽，把孩子看看，他这几天胃口差，你得喂。”孙老头见好就收，也不搭老王头话，指挥着自己儿媳妇红丽招呼孩子。 　　“我特意让厨房弄了几个这么大孩子爱吃的菜……来，蒸蛋搁那儿。” 　　陆老先生见菜上来了，指点着哪些往小桌上放，哪些摆大桌上。 　　“我最喜欢上陆爷爷家来玩了！菜特别好吃，比我家厨子强好多呢。”王梅看着桌上刚摆的几个菜，举着筷子一脸高兴。 　　“喜欢就多吃点，管够。” 　　“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吃，最近胖了不少，要减肥的。”见王梅盯着香气四溢的酱烧肘子不松，乔丽递了个眼色，又在桌下扯了她一把。 　　“平时在家管着，出来了还不让吃一口，你是亲妈吗？” 　　听到王树生给自己帮腔，王梅一把揽住他胳膊得意洋洋看向乔丽，“看到没，这才是我亲哥！你是后妈。” 　　王松林看乔丽举手佯打，王树生为护着王梅不轻不重挨了两下，轻咳一声，“行了，儿子才从国外回来几天，你就下这么重手？说你后妈错了？” 　　看王家几个后辈闹得有趣，桌边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树生年少有为。”陆老先生笑着点点头，看向笑眯眯的老王头，“栓子，你有福气啊。” 　　“什么福气？就是国外念了个书，也不知道是被赶回来的还是真拿了个什么了不得的文凭。我也不懂，没文化，光听他们吹。”老王头嘴上这样说，谁看不出那一脸得意。 　　“我记得树生是出去念的医科？回来是准备去你小叔医院吗？”孙老头笑着问。 　　王树生点点头，“先去上几天班看看。” 　　“第一医院跟七院都叫他过去，是国外他那个导师推荐的，我的意思是让他先去一医院干两年，出来再跟小叔一样开家私立的……”乔丽显然不满意王树生这个选择，提起这事脸色就不大好看。 　　二十四岁正当年，去京省名气最大的一医院镀层金，到二十七八学小叔王本一弄个私家医院，全国搞搞连锁不是挺好的。 　　“他要是能听你的，当初就不会一个人跑国外去。”王松林皱眉。 　　要就他的，直接去部队操练着，以后的路由着他来安排，不知道比学医强到哪儿了。 　　“来来，吃菜。”陆老先生提起筷子。 　　主家下了筷子，大家也跟着各自夹了一点，有东西塞嘴里，话就堵上了。 　　“你不听爸妈的，那爷爷的话呢？听不听？”老王头笑眯眯看着王树生说。 　　王树生脸有点红，“那得看什么事了……” 　　“又提这事，看看树生都不好意思了！才二十出头你就操心着给他找媳妇？你自个在外头看好的可没用，得他喜欢才行。” 　　"他肯定喜欢！就是我没问人家电话号……唉，忘了……"老王头一脸遗憾。 　　陆老先生塞了一筷子鸡丝到嘴里，嚼了两下，觉得没味。 　　老朋友聚聚，一块吃个饭挺好的，结果尽聊些儿孙事，偏偏他在这上头又差得远，越听这心情就越差了。 　　想到今天陆长风拒绝过来挂断电话的利落劲，陆老先生忍不住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这鸡丝做得挺正宗。杨师傅手艺没得说，可惜你先把他弄回来了，要不然我都想请回去。”老王头吃了两根鸡丝，说着话放下筷子。 　　“那你多吃点。” 　　“老了……没什么胃口。” 　　“岁月不饶人呐，当年没滋没味的十个馒头几口就能吞，现在……唉……” 　　两人对看一眼，都摇了摇头。 　　年纪比他俩小几岁的孙老头也没吃什么，他忙着夹了桌上鸡丝去逗小孙子，见他摇头抵抗，又指使儿媳妇喂蛋羹喝。 　　刚才吃过零嘴，孩子可能也吃不下，追来追去就没喂进去几口。 　　看警卫员小张端着托盘进了屋，陆老先生来了点精神。 　　“放这边。” 　　见陆老先生自己动手整桌子，站一边帮着的周婶赶紧上前把菜盘挪开。 　　“什么呀？”老王头见他一脸垂涎，忍不住探头去瞧警卫员小张手上端着的东西。 　　“别急，放下就知道了。” 　　热腾腾的粥摆上桌，鲜香四溢，吸引了一桌人的注意。 　　“这是……熬的虾粥？” 　　“是主食吧？怎么现在就上了？” 　　“挺香的。” 　　警卫员小张凑到陆老先生耳边说了两句，陆老先生盯着桌上的粥，显然没怎么听进去，含糊着点了点头，自己端着碗盛。 　　“我来吧。”周嫂见了，赶紧要接。 　　“你给他们分。” 　　陆老先生快手快脚盛了，吩咐周嫂一声，低头吹吹喝了一口。 　　嗯，就是这个味！ 　　比那天还好！ 　　刚刚消退的食欲瞬间被这碗虾粥给勾了起来，陆老先生也顾不得烫，一边吹一边喝，连勺子都顾不上用。 　　等周嫂给大家分完粥，陆老先生自己这碗就见了底。 　　本想再盛，看到粥盆里就剩一两碗的样子，想到客人们也许还要再添，陆老先生就忍着放了碗。 　　“哎？这个虾粥味真好啊。” 　　“比五洲海大酒店何师傅做的还正！他的龙虾粥可是拿了食神金奖的！居然都比不上这个……” 　　“好吃。妈，我还要一碗。”王梅一口气吃完粥，举着碗就要自己盛。 　　“一人一碗差不多了，别人还要呢。”乔丽低声训了一句，“妈这碗没动，你吃吧。” 　　王梅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看乔丽把碗往自己面前推，讶异地问，“你还没吃啊？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妈不吃，你爱吃你多吃点。虾蛋白含量高，脂肪少，适合你。” 　　“你不吃可别后悔啊！真的特别好吃！” 　　“妈什么没吃过，还后悔……”乔丽正说着话，就见王梅拿勺子舀了往她嘴里塞。 　　避不过就着王梅的手尝了一口，乔丽瞪大了眼睛。 　　这个味…… 　　“好吃吧？妈，你别后悔！”王梅抱着粥碗，一边吃一边笑。 　　“再给妈尝一口。” 　　“不。” 　　王树生见乔丽跟王梅抢粥，笑着把自己面前这碗推过去，“妈，你吃我这个，我就动了一点。” 　　“不用不用。”乔丽脸有点红。 　　左右瞟了两眼，发现大家都在闷头喝粥，谁也没瞧见她刚刚跟女儿争粥的馋相，这才放下了心。 　　“吃吧，一会凉了。”王树生冲乔丽挤挤眼。 　　瞧着儿子这么孝顺，乔丽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看看虾粥，实在是想吃，就没再推，拿勺子细细品了几口，越吃就越惊奇。 　　这么好的虾粥，她可从来没吃过。 　　想到是陆老先生家里的厨子，乔丽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以陆老先生的身份，什么样的人请不到？ 　　孙老头美滋滋喝了两口，看大家都埋头呼呼拉拉地喝粥，再瞧瞧粥盆，不舍地将手里的碗放下，回头冲儿媳妇招招手。 　　“把亮娃子碗拿来，我给他盛点粥。” 　　“他不爱喝粥。” 　　“让他试试。” 　　见儿媳妇拿着碗一脸犹豫，孙老头直接抽过来，拿着勺子呼呼拉拉往碗里盛。 　　“老孙，你这不行啊。你孙子能吃多少，你给他盛这么大一碗！”老王头紧赶慢赶吃完，刚想再添点，见到孙老头这么不要脸，不愿意了。 　　“这粥好，他肯定爱吃。吃不完也不会浪费，多的给我。自家孙孙，不嫌弃。” 　　端着满满一碗粥递给儿媳女，孙老头笑得狡诈。 　　老王头也懒得再跟争，赶紧端起粥盆把最后一点倒进碗里。 　　瞧见空了的粥盆，陆老先生皱了皱眉。 　　一人一碗还有多的，份量看着也不少。 　　可是……明显都没够上。 　　看小张还在站一边，陆老先生招手，“不是说厨房还有材料吗？让她再煮点粥过来……对了，你刚刚说她在煎虾？” 　　听小张说了两句，陆老先生来了兴趣。 　　“很香？闻着比粥还好？嗯……让她也做点这个，记得要快。” 　　看小张一路小跑出去了，陆老先生举着筷子叉了块沾满酱汁的肥厚肘子肉。 　　粥没了，馋瘾又被勾上来，总得拿东西垫垫。 　　咬了口肘子肉，陆老先生闭嘴嚼了两下，点点头。 　　嗯，还是那个味。 　　肥而不腻，咸淡适中…… 　　只是……吃过那么鲜的虾粥，两下一比，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不止陆老先生有这种感觉。 　　大家喝完粥，再提筷子夹别的菜进口，都若有所失。 　　“记不记得咱们那年一起去阳澄湖吃蟹？”老王头喝了茶水，转头问陆老。 　　“怎么不记得？太馋，先把蟹吃了再来吃菜，怎么都不对味。人家老板说了，蟹味最鲜，得放在后头……” 　　“刚刚这个虾粥，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孙老头看着满桌子的菜点头，“可不是吗？白瞎这一大桌子的菜了，哪道瞧着都比不过。” 　　说着话一回头，孙老头瞧着自己孙子乐了。 　　“你不说他不吃吗？” 　　“他本来不爱吃粥的，谁知道呢。这不喂还不行了。”儿媳妇红丽憋不住笑，直摇头。 　　大家跟着往小桌上望，见刚刚满屋子乱跑的小孙子这会正乖乖坐在桌边，张着口等着妈妈喂粥。 　　喂慢了还不耐烦，伸出两只小胖手想抢碗自己吃。 　　“好吃。” 　　小孙孙咬着手指头，冲着大家露个缺了个牙的笑，模样可爱。 　　石板就这么大一块，一次能放上的虾肉不多。 　　林芝守着时间煎，还得按着量放料，十几分钟吃进肚也就三四只虾的量。 　　心里打着鼓点，手上忙活不停。 　　虾肉虽鲜，但心里急着事，没法安稳细品，林芝一边吃边摇头，真不知道自己赶的这是什么忙。 　　煎虾的香味飘出，闹得几个嫂子一边上坐立不安。 　　有心想过来要点尝尝，可知道这些虾是林芝做菜的报酬，又不好意思了。 　　“算了，尝什么呢？知道味好又不能多吃，不闹心吗？”何嫂自我安慰。 　　齐嫂忍不住往林芝那边瞧，“尝一口也好啊，这味闻着人实在受不了，香得勾人！” 　　“可别丢人了，一大年纪还跟个小孩子似地馋嘴，不怕人笑。” 　　小魏跟杨师傅在一边蒸窝窝头，闻到这味也不时转头打量。 　　虽然没像嫂子们这样明说出来，但看得出也是不好意思叫人说馋嘴，特别是杨师傅，瞧的时候偷偷摸摸，跟做贼似地。 　　煎完板上这一堆，林芝歇歇喝了点水。 　　一转头发现在大家都在往这边瞧，这才发现自己煎得专注，忘了给大家分一点。 　　“都来尝尝吧。”林芝大方招手。 　　何嫂推都不推一下，快步走到灶前夹了一颗虾肉，“我就尝一个。” 　　另两个嫂子凑过来，看到何嫂吃颗虾肉跟吃了仙丹似地容光焕发，没忍住一个夹了一颗。 　　嚼了几下，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艳。 　　“好吃！” 　　林芝笑笑，“再多吃点也可以，我这儿多。” 　　把虾肉铲到盘里放到一边，林芝继续往石板上铺虾肉，洒调料。 　　何嫂嚼了半天都舍不得咽，这么嫩的虾肉其实在嘴里动下就化了，可那鲜汁还在。 　　一想到咽下就没了，她又含着继续嚼。 　　另两人显然也是同样想法，一边看着林芝忙活，一边细细咀嚼。 　　“再吃呀。”看大家都不动筷子了，林芝笑着指指盘子。 　　“不用了，这就够了。” 　　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几个嫂子放了筷子，找了个由头跑到屋外忙活去了。 　　一会煎起虾肉来，香得引人犯罪，可不敢再继续呆了。 　　小魏磨磨蹭蹭走过来，见林芝鼓励地望着自己，也夹了一块虾肉扔进嘴里。 　　“你有点手艺啊！” 　　没想到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刚刚还在笑话几个嫂子把一块虾肉当口香糖嚼了半天，这会小魏自己都舍不得咽，翻过来覆过去地往碎了嚼。 　　“杨师傅，你也吃点。”林芝探头。 　　既然林芝都请了，杨师傅不再端着架子，擦擦手笑着走过来。 　　“小林，老先生说了，剩下的虾肉再熬个粥，再有多就煎了，客人都等着呢。” 　　小张冲进厨房，第一眼就去看剩下的材料。 　　发现还挺多，放下了心。 　　林芝翻虾的筷子一顿，心里叫了声糟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杨师傅刚走到这边，还没拿筷子夹，就见小张利落地把盘子抽走了。 　　“这盘不够，你赶紧再煎点。刚刚那份粥就做少了。”小张站在林芝边上，盯着她做。 　　粥的量她是按人头算的，怎么就不够了？ 　　被小张一脸严肃地盯着，林芝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小张又叫小魏帮着切姜洗米什么的，急得跟打仗似地。 　　好在刚刚吃了几只虾，肚里有底，想着是招待重要客人，林芝只能认命。 　　麻利把配好的粥料搁火上煮起来，林芝这头定了时，那头拿了煎锅架在另一口灶上开火。 　　一块石板和一个煎锅，两边操作起来，一次能做的量就多了。 　　两头兼顾着翻虾肉，林芝感觉自己动作快得都能晃出残影。 　　所幸多少虾肉下多少份量的料已经烂熟于心，一通忙活下来，没出什么错。 　　“杨师傅，蒸笼上气了。” 　　小张盯了一会儿，一转头看那头雾气蒸腾，赶紧提醒站在边上好一会的杨师傅。 　　“催什么催，什么事不得慢慢来！”杨师傅黑着脸转身。 　　“怎么了？” 　　“你来的不是时候……” 　　小魏看看杨师傅寂寥背影，又看看小张手里那份煎虾，叹了口气。 　　别说杨师傅没吃上了，他都还想再吃一块虾肉呢…… 　　“粥至少得半小时……你先把这个上了吧。” 　　林芝把煎锅里的虾肉盛出一份，又把石板上新煎好的添到小张手上盘子里。 　　“那些呢。”小张望着剩余的虾肉。 　　“总不至于这些客人就吃这一盘菜吧？吃点别的也差不多饱了。” 　　“那行。” 　　小张点头，端着两盘虾麻利出去了。 　　林芝默默煎虾，刚煎得差不多，小张又回了。 　　“再来两盘。” 　　林芝还能说什么？ 　　又紧赶慢赶煎出两份，粥也差不多好了，林芝抹把汗，倒出两盆粥，看着小张和何嫂一起端出去，心想着这也差不多够了吧。 　　结果没过五分钟，小张又回来。 　　林芝实在憋不住了，把擦手抹布一甩，“真当饭吃呢？” 　　吃得再快也不是这个吃法吧？ 　　陆老先生请的这是客还是狼啊！ 　　小张被林芝吓了一跳，见她气哼哼，赶紧摇头，“不是，老先生让你过去一趟。” 　　“让我过去？菜有什么问题吗？”林芝微怔。 　　“没有，都吃得挺好。” 　　“那为什么……” 　　“快走吧，都等着呢。” 　　林芝被小张拉着往外走，到了院里才反应过来，“我不去，我去干嘛呀。我还得做菜呢。” 　　“王老先生吃得好，非要见见你。赶紧过去吧，他还说想请你到他家掌厨呢。你不是勤工俭学吗？有活你不干？” 　　活？ 　　林芝眼睛一亮，“他让我做龙虾吗？” 　　“是是是。”小张随便点点头，拉着林芝快步往前院走。 　　到了门外，林芝听到里头传来王梅嚷嚷声，觉得有点不妙。 　　怎么把她给忘了？ 　　不等林芝反悔，小张拉着她进了屋。 　　“爷爷，这盘放在我跟前就是我的，你怎么能站起来夹呢？”王梅嘟着嘴撒娇。 　　“你那盘味更好。”老王头呵呵笑着，又戳了一筷子虾。 　　“还有这事？” 　　大家纷纷落筷，发现两盘味道真的不同，都讶异不已。 　　“这盘有种独特的香甜味，把虾肉的鲜更衬托出来了。另一盘就只单单刷了蜂蜜，味道也很不错，算是各有各的风味吧。”陆老先生点评。 　　“到底请的哪里的厨子？真有点厉害！原以为是杨师傅的手艺呢……” 　　“老孙你别跟我抢啊，人可是我先订下的。”老李头吹胡子瞪眼。 　　“谁抢了……” 　　“来了。”陆老先生笑着拍拍两个老友。 　　顶着刷刷射来的十几道目光，林芝挤出个微笑。 　　“是你！”王梅尖叫出声。 　　“你认识？”乔丽讶异地看着王梅。 　　王梅急得揪住乔丽衣袖，“妈！她就是……就是……” 　　“她是我孙子同校同学，也在念京大。”陆老先生看了王梅一眼，压着她把没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居然还是个学生？不是专门请来的厨子啊？”孙老头上下打量林芝，摇头不信。 　　“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老王头一脸惊喜，绕过桌子走到林芝身边，指着自己问。 　　林芝眨了眨眼，想起吃河豚的事，恍然，“王……栓子院长。” 　　“哎。”老王头举起手，笑着拍了林芝一把，“叫你给我打电话怎么不打呢？你也没留个电话，可叫我好等……” 　　“我给公交车司机留电话了……”林芝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嘿嘿一笑。 　　“来来……一起吃！” 　　大家盯着老王头把林芝按到自己位置上，又让周嫂多加了把椅子，都有点愣。 　　“爷爷，你怎么能让她跟咱们一块吃呢！”王梅第一个不干了，气哼哼地冲上前。 　　老王头瞪了她一眼，“怎么不能？许你吃就不许人家吃了？” 　　“她……”王梅气得跺脚，又不好说林芝抢了自己的陆长风，憋了半天嚷出一句，“她就是个厨子！就是在后头做菜的！凭什么坐这张桌子？” 　　“无理取闹！”老王头气得双眼圆瞪。 　　见王梅还要说话，乔丽拉了她一把，“别说了。杨师傅不也跟咱们一块吃过饭吗？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爷爷最不爱听这话了。” 　　老王头鼓了王梅一眼，转头冲孙子王树生招招手，“来，你坐这儿。” 　　王树生看了眼林芝身边的位置，一脸怀疑。 　　“怎么？你也看身份？” 　　“不是。”王树生赶紧摆手。 　　“你不是要看我给你找的媳妇吗？这个就是那天救了我一命的姑娘。” 　　林芝一转头，见王栓子大爷手指着自己，吓了一跳。 　　王树生瞪着双眼如遭雷击。 　　别说他了，除了王栓子大爷，一屋子人都惊了，鸦雀无声。 　　“给谁相好的媳妇？我吗？” 　　陆长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在一片寂静中开了口。 第074章 　　“长风哥！”王梅眼睛一亮。 　　陆老先生没料到他会过来，一脸惊喜站了起来。 　　几个不认识来人的左右打听了两句，知道这就是老先生最近找回来的孙子，目光立刻不同了。 　　“跟他爸长得还真像，一表人材。” 　　“要是陆远川在这儿，见到儿子这么大了，不得乐疯了？” 　　“他哪是在乎儿子的，自个儿都没长大，在国外疯玩了几个月不着家，看着倒没这孩子沉稳。” 　　陆长风见到林芝怔在桌边，皱眉问：“你在这儿干嘛？” 　　“我……我来做饭的。”林芝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 　　大家见两人认识，都有点好奇。 　　想到陆老先生刚刚介绍这女孩是自己孙子同学，都明白过来了。 　　“做完了吗？” 　　“差……差不多。” 　　“那走吧。” 　　陆长风扔下这句话，见林芝点点头绕过桌子跟来，也转身向外走。 　　“这么急着走，是学校有事吗？你把电话留一个我，以后好联系。”好不容易撞见林芝，老王头怎么能就这么放她走了，赶紧拦下。 　　林芝被挡了一下，清醒过来，“……今天没课。” 　　真是撞了鬼了。 　　陆长风叫她走，她怎么就真跟着往外走呢？ 　　桌上两盘虾都没动筷子，请她坐下来吃，难道还能放过？ 　　林芝抬起的腿又放了下来。 　　堂堂正正出来打份工，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总不能饭都不吃就拉去斩了吧？ 　　“长风哥，你去哪儿啊！” 　　王梅追上陆长风，委委屈屈地拉了他一把。 　　“来都来了，坐下一块吃点。”王松林赶紧上前劝阻。 　　陆长风被两人拦住，回头发现林芝居然又坐回位置，大模大样拿了筷子夹菜吃，脸黑了一截。 　　早上急慌慌说赶着上课就看着不对。 　　去学校一问，她今天根本就没课。 　　难怪要瞒着。 　　说了让她少陆家人接触，偏偏不听。 　　这是让她做菜吗？ 　　王家一家子都在这儿，陆老先生找她过来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看林芝埋头吃得香，陆长风深觉无力。 　　……没人护着，总是这么一副傻呵呵吃闷亏的样儿。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坐一会儿。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可盼着呢……”王松林小声劝了两句。 　　“长风哥，你进来吃点儿。”王梅见陆长风似乎有些意动，笑着拉他往屋里走。 　　“你这同学手艺真不错，几个菜都做得好。有什么事，吃完了你俩再走，不急在这一会儿。” 　　王松林莫名其妙被王梅瞪了一眼，回来听她跟乔丽小声嘀咕才明白过来。 　　就是这个女孩？住陆长风对门的“女朋友”？ 　　桌边其他人见陆长风坐下，都热情地冲他微笑。 　　“这是你林叔叔……这是王姨……” 　　陆老先生按着辈份高低给陆长风一一介绍。 　　见陆长风礼貌点头，不像平时那般桀骜，陆老先生面上多了点笑。 　　能带着在长辈面前这样露脸，陆长风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 　　想到这是陆老先生唯一的孙子，大家就更热情了。 　　“来，吃点菜。” 　　“刚开始没多久，你来得正是时候。” 　　“吃这虾，这虾味道最正！” 　　这么多人招呼，陆长风犹豫了一下，提筷子夹了颗虾放进嘴里。 　　嚼了两下，陆长风看向林芝。 　　“我做的，好吃吧？”林芝一边拿着勺把靠近自己的那盘虾肉往碗里赶，一边讨好地冲陆长风笑笑。 　　陆长风盯她半响，嗯了一声。 　　得了肯定，林芝心情放松不少，笑得也更自然了。 　　“来，坐这儿。”老王头见王树生又回自己的位置，冲他不住招手。 　　王树生红着脸摆手，“不用了。” 　　“不愿意你还硬要凑，人家小姑娘都被闹懵了。你自己指谁当孙媳妇谁就得给你当啊？”孙老头摇头。 　　老王头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说要搞包办婚姻？看小姑娘好，让年轻人多接触接触，碍你什么事了？” 　　林芝吃着虾听了两句，总算明白过来王院长没头没脑那句话的意思了。 　　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满脸胀红的王树生，林芝有点哭笑不得。 　　合着王院长这是打算拿孙子终身来报救命之恩了。 　　刚刚屋里人多没太注意，现在认真瞧了两眼，林芝发现王爷爷这孙子有点面熟。 　　偏头想了想，林芝记起来了。 　　他不就是范晓丽开刀住院时遇着的那位实习医生吗？ 　　那个时候一发现就是乳癌晚期，全家慌了手脚，打听到京省医院不错，就赶着过来做手术。 　　术后需要化疗，有种贵价药很难买到，东拼西凑了点钱却错过了团购时机。 　　还是这位姓王的实习医生看不过范晓丽化疗辛苦，找国外导师通融了一下，要到一个团购名额，解了燃眉之急。 　　虽然药对范晓丽效果并不大，但也缓和了不少痛苦，林家都很感激他。 　　后来母亲去世，那家医院林芝再不忍心迈入，就没再见过他了。 　　想到曾经受到的那些关照，林芝忍不住冲着王树生露出微笑。 　　王树生正举筷夹菜，瞟到林芝冲自己露齿而笑，脸更红了。 　　缩回手偷瞧一眼，林芝低头吃虾，贝齿洁白，唇色艳红，一张小脸嫩生生地，怎么看怎么漂亮。 　　其实……包办婚姻也没什么不好。 　　父亲王松林跟母亲乔丽不也是介绍人促成的吗？ 　　既然爷爷看好了，也可以相处试试的…… 　　陆长风尝了两颗虾肉就停了筷子，毫不在意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只盯着林芝面前的虾盘看。 　　吃了小半碗虾，她又一点点在盘里夹。 　　别的菜动都不动，光盯准了这个，看样子是准备把自己做的菜吃回本了。 　　陆长风不动筷，陆老先生吃得差不多了坐在一边不吭声，大家不好抢着吃虾，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缓和缓和气氛。 　　“长风什么时候回来住？听说他在外头租房子，那怎么行……” 　　“对，外面治安不好。” 　　“京大确实不错，可我觉得普乐顿大学更好，陆老可以让长风去那里锻炼锻炼，出国学点东西开开眼界。” 　　“我可管不了他，脾气犟得很。”陆老先生摆摆手。 　　“长风，你爷爷可是一心为你好，以前的事他也不知道，你可不能因为这个怪到他头上。”孙老头真心实意地劝说。 　　孙老头早就知道老陆找到外头孙子的事了，一直都替他高兴。 　　这么大一把年纪，儿子媳妇不在身边，又刚从高位退下来，一个人未免孤寂。 　　只可惜找到的这个孙子似乎一直介怀着被留在外头十几年事，不管老陆怎么劝说也不肯认祖归宗。 　　“长风哥，陆爷爷今天给你打电话，你说不来，我看到他眼圈都红了。你可不能这么狠心，他是你亲爷爷，这是怎么都切不断的亲情。”王梅细声细气地说。 　　“是啊是啊，要早知道就早接你回来了……” 　　“你爸去年才告诉他这事，陆老气得差点没把他腿打折。你要气，就气你爸……” 　　林芝夹着盘里最后一颗虾肉放进嘴里，瞪着两只眼睛左右扫视，感觉这么大的信息量自己有点处理不过来。 　　什么意思？ 　　亲爷爷？ 　　不是李爷爷的老上级吗？怎么一下变了身份？ 　　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林芝刚模模糊糊听出点意思，就看陆长风冷着脸按桌起身。 　　“我没有父亲，也只有一个爷爷。他叫李宝。” 　　七嘴八舌正在劝的那些人冷不防被这一句话顶回来，都怔住了。 　　陆老先生脸阴得能滴出水，放在桌上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跳动。 　　“长风哥……大家都是为你好……”王梅咬唇。 　　陆老先生猛地挥挥手，“行了！别劝了！他就是油盐不进！” 　　陆老先生一发脾气，一屋子人都安静下来。 　　陆长风看了眼林芝，“吃好了吗？” 　　“嗯……”触到陆长风冷冽目光，林芝缩着脖子起身。 　　“那就走吧。” 　　林芝乖乖绕过桌子，站到陆长风身边。 　　“你俩这是……”老王头瞧出点不对。 　　“林芝是我女朋友，不是谁看好了就能带回家的孙媳妇。包办婚姻在这个时代已经行不通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没必要硬凑。” 　　陆长风拉林芝的手，看了王梅一眼，转身离开。 　　门被推开，又弹回来，吱呀一声响。 　　屋里静悄悄地，没人吭声。 　　王梅扁着嘴，憋着一汪泪在眼里打转。 　　王松林跟乔丽脸色不好，其他那些人也都默然。 　　“怎么不早说呢……既然你看好的孙媳妇……我就不好抢了。”王老头叹了口气。 　　“爷爷，我媳妇不用你找。”王树生一脸落寞。 　　陆老先生摇摇头，苦笑一声，"可不是我看好的。" 　　“你不看好能叫人上家来？看梅梅都委屈成什么样了？”孙老头唯恐天下不乱，一句话说得王梅泪水直掉。 　　“只是让她来做个菜。” 　　这话说出来，陆老先生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林芝默默跟着陆长风往外走，到了院里，脚步慢下来。 　　陆长风一停，“怎么？又准备回去？” 　　“不是。我做了菜，说好的酬劳还没拿呢……” 　　“那怎么办？” 　　“你等等我。” 　　陆长风站在原地看林芝往回跑，一脸无奈。 　　等了半天，瞧她背着包又提着个大塑料袋回来了。 　　“这什么？” 　　“弄好的虾肉！都归我了，算是以资抵债了。” 　　林芝举起袋子晃晃，一脸满足。 　　“走了。”陆长风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 　　“嗯。” 　　出了二十五号院，两人肩并肩顺着环山路往下走。 　　比不得刚才人多，现在单独相处，林芝心里又开始发虚，时不时偷眼看看陆长风脸色如何。 　　“不是今天有课吗？” 　　陆长风转头，捉住林芝悄悄打量的眼神，见她慌里慌张抬眼望天，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本来是有的……后来换了。” 　　“干什么不好，非得来这儿做菜？你很缺钱？” 　　看陆长风笑了，林芝觉得头顶乌云散开，心情一下子变好。 　　“也不是很缺了……你知道的，我饭量大……吃得多了，伙食费就够不上。家里给得少，抠门……我就自己赚……” 　　林芝比手划脚地说，陆长风点头听得认真。 　　“姜浪说给你管伙食？”听到这句，陆长风眉头轻皱。 　　林芝摇头，“我拒绝了。 　　陆长风面色舒缓下来。 　　“这个陆老先生真是你亲爷爷？”林芝忍不住发问。 　　“嗯。” 　　林芝回头看看那座位于高处的宅院，再看看这满山的贵气豪宅，转头再看陆长风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 　　“别这样看我，那个家再好我也不会回去的。”陆长风伸手，在林芝眼前挡了挡。 　　“让你去国外念书，还给李爷爷看病……”林芝想到桌边那些人说的话，忍不住点点头，“陆爷爷对你真的挺好了。” 　　“不稀罕。” 　　“你在生他的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扔我的又不是他。” 　　“那为什么……” 　　陆长风深吸口气，“爷爷养我这么些年，当亲孙子看。这边招招手我就回去了，他怎么想？再说了，我又不稀罕陆家那些东西，回不回有什么意义？这里没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也是！”林芝一脸认真地点头。 　　“你刚刚不是觉得我应该回去吗？认下这个权有势的爷爷，以后少奋斗三十年？”陆长风展颜一笑。 　　“靠别人没用，你得靠自己！”林芝拍拍陆长风肩头，“真的，只要努力干，别说三十年了，三年你就能出头！” 　　“承你吉言。” 　　陆长风笑望林芝，见她还在絮絮叨叨说什么好好干，我看好你之类的话，目光越发温柔。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林芝说了半天，见陆长风一直盯着自己不吭声，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 　　“嗯，有。” 　　林芝停下脚步，偏头看他。 　　陆长风唇角微弯，低头瞧了半响，抚上嫩白脸颊，晃着拇指轻轻揉搓了两下。 　　他的大手干燥温暖，贴近的时候带着股好闻的香皂气息。 　　林芝眨了眨眼，看着陆长风离得极近的帅气脸庞，心跳乱了一拍。 　　“……好……好了吗？” 　　话一说出口，林芝发现自己声音又软又带着颤，忽然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会被他瞧出来吧？ 　　对着年轻小伙发花痴……哎呀，想钻洞啊！ 　　“这里还有一点。” 　　陆长风目中带笑，伸出另一只手捧住林芝逐渐变得滚烫的脸颊，继续擦拭那莫虚有的灰渍。 　　“我……我自己来！” 　　感觉到自己脸肯定红成了柿子，林芝赶紧退开半步，低头乱抹一气。 　　估摸着脸上热度退了些，林芝才讪讪抬头，“没了吧。” 　　“嗯。”陆长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林芝咬咬牙跟了上去。 　　没事没事！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被陆长风这样的极品男人捧住脸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柳下惠，这世界上根本没有！ 　　不能怪她失态，怪只怪陆长风，太诱人…… 　　走了两步，林芝忍不住又侧眼去瞧。 　　鼻梁怎么这么高呢？睫毛也长…… 　　嘴唇也太红了，简直不像男人……牙也整齐，雪白雪白地…… 　　目光落到喉结，又滑到微开的衬衣领下，锁骨若隐若线，还能看到一点起伏的肌肉形状…… 　　这个时候他还没迷上健身房呢，已经这么有看头了吗？ 　　心里琢磨着，目光又继续勾勒。 　　“好看吗？” 　　林芝刚想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脸刷地又红了。 　　正想狡辩一下，就见陆长风伸臂一指，“看那边……” 　　顺着瞧去，林芝远方那片山林惊艳到了。 　　“这儿景色好好啊！”林芝瞪大眼。 　　刚刚上山时光注意看那些仿古豪宅了，换个角度，这才发现外头天高云阔，山水如画。 　　“难怪房子要建在这座山上……原来是为了这景……” 　　“上山路的只有这一条，也是为了安全考虑。”陆长风指指上下几处岗哨，“没证的鸟都飞不进来，这儿的安保级别是超一流的。” 　　不是陆长风指出来，林芝都没发现这些隐藏得极好的岗哨，又听他介绍了几处，心中越发惊叹。 　　有钱人住的高级宅院她看过不少，曾经付远泽豪掷重金买下的那个小区在京省也是顶尖的，住户非富则贵。 　　可是看到这座山头上的房子，林芝才明白真正的贵人住的地儿是什么样子的。 　　不是一说出来就能知道的高级小区，也不是外头炒得沸沸扬扬的古宅老院。 　　而是这种千山万景只独归一处，不站在顶峰就无法感受到的那种尊贵。 　　想到自己刚刚劝陆长风生努力奋斗的话，林芝有些自我怀疑了。 　　搭上这班车，别说少奋斗三十年了，根本就是躺赢啊…… 　　这样的家世，换谁还自己干呢？不傻吗？ 　　“我会努力的。” 　　“嗯？”林芝转头。 　　“上午刚卖了个小程序，赚了五万，天天吃大龙虾那肯定不能了，简单一点的饭菜份量一定能管够的。” 　　“最近找我的人多，可以多写点定制程序赚钱。你知道的，我手快，这种小活占不了什么时间，不用担心和人工智能那边起冲突。你以后别接这种做菜的活了，手都划了。”陆长风垂眸。 　　林芝慢慢停下脚步，低头看到自己小指上被虾壳划出来的一道血痕。 　　她都没发现…… 　　“走啊？下山还要很久呢。” 　　陆长风说着话，见林芝没跟上来，转头催促。 　　“你养我啊？”林芝咬着下唇，恼火地瞪着他。 　　“是啊。” 　　“我吃很多的。” 　　“我知道啊。” 　　林芝仰头望天。 　　好气啊！ 　　上辈子她心心念念想听却一直没听到的话，被陆长风这么轻轻松松就说了。 　　搞得人真的很想误会一下！ 　　“怎么？被感动到了？”陆长风回身。 　　“谁感动了！” 　　林芝吸吸鼻子，恶狠狠地冲出两步，“你卖的什么程序？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卖了？我提前跟你打的招呼你都不记得……” 　　“和人工智能方面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优化了一个连锁店的自动点餐程序，还包后期升级的。” 　　“那你还说以后要卖！” 　　“以后再卖，一定先给你过目。” 　　“这次都没说。” 　　“下次不会了。” 　　陆长风态度这么好，搞到林芝脾气都没得发。 　　板着脸气冲冲往下走，陆长风就一直跟着，走到后来，林芝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啊。 　　请她吃饭有错吗？ 　　没有啊。 　　那气什么呢？ 　　林芝在心中自问自答半天，最后发现答案指向了一个她很不想承认却又准确无误的那个。 　　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有厌女症呢…… 　　林芝垂头丧气。 　　她就是口锅，被陆长风背在身上，为的是抵挡无数泼来的红颜祸水。 　　把锅擦擦亮，上点油，无非是想更结实一点，挡得更严密一些。 　　要是这口锅想换个属性站在他边上，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试想着把陆长风望着孙嘉丽那种冷淡眼神挪到自己身上，林芝心里打了个哆嗦。 　　完全无法接受！ 　　“累不累？我来提吧。” 　　不等林芝出声，陆长风就把装着虾的袋子捞到了手里。 　　“这儿又没别人，不用装你的二十四小时好男友了。” 　　“你觉得我是在装？” 　　“不然呢？” 　　“我本来就这么绅士啊。” 　　看陆长风笑得一脸灿烂，林芝深深叹了口气。 　　不娶何撩！ 　　上山容易下山难，两人走到后半程，脚力都有些不济。 　　林芝咬牙撑着，就怕自己松口气，陆长风就说出什么要背她的话。 　　她可不能再这么惯着自己了。 　　习惯了被男人这么对待，以后再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才能越得过去啊！ 　　“累不累？” 　　“不累！”林芝焕发精神，昂首向前。 　　“那你拎着吧，我胳膊酸了。” 　　林芝傻乎乎接过陆长风递来的袋子，感觉这画风有点不对。 　　“我跑两步，你慢慢走。” 　　眼睁睁看着陆长风迈开长腿，标准化跑步前进，林芝眼睁睁看着他闪过弯不见了，觉得自己刚才都在想些啥呢。 　　咬着牙走了一会儿，林芝听到前头有叮铃声响。 　　弯道人影一闪，陆长风蹬着辆军绿色的二八自行车，把铃拨得脆响。 　　上山坡度大，他弯腰卖力地踩动脚蹬。 　　衬衣敞开，露出里头的白色背心，山风呼呼拉拉地吹，扇得衣摆飘摇不定。 　　陆长风昂着头，额发被风吹到脑后，露出闪着汗水的帅气脸庞。 　　见林芝望过来，他右手举高使劲挥了挥，咧开一嘴白牙笑得灿烂。 　　林芝揪着塑料袋提手，莫名有些紧张。 　　怎么办？ 　　好像真的很喜欢啊…… 第075章 　　坐在自行车后座，林芝握紧铁架，小心拉开与陆长风的距离。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味，夹杂着一点并不令人讨厌的汗气，混合着随风吹来，熏得她晕陶陶地。 　　以前她还觉得那些女孩眼睛瞎，前扑后继拿颗火烫真心去捂这个冰坨子，纯属找虐。 　　现在看，是她眼瞎才对。 　　心绪被触动，豁然开了个天地似的，看他哪儿哪儿都不同了。 　　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勾心弦，帅到炸裂！ 　　经历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林芝还以为自己不会再被男人外表迷惑。 　　却没成想在这么不经意的一天，被这么不经意地撩到了。 　　……不过，也不全是外表。 　　陆长风和那个人不一样，越是了解得深，就越觉得和曾经的固有印象全是错的。 　　当然，面对那些他不喜欢的女生，还是一如继往冷若冰川。 　　而对她，却灿若暖阳。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陆长风心里，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微笑爬上脸庞，林芝嘴角咧到耳根，自己在那儿边想边乐。 　　“注意了，有个沟。” 　　这提醒根本没入耳，下一秒屁股腾空而起又重重顿下，疼得林芝表情破碎。 　　“你看着点路啊！”林芝咬牙闷忍了半天，举手锤了他后背一把。 　　“下次我会慢点……” 　　陆长风转头，冲着林芝笑得顽皮。 　　林芝没脾气了。 　　长得太好看，完全气不起来。 　　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一会儿，林芝心里起了个念头。 　　要不…… 　　问问？ 　　成就成……不成就…… 　　想到这里，林芝猛地清醒过来。 　　不成怎么办？ 　　拒绝接近？看到就绕路走？拉着他说话，被无情甩开？ 　　孙嘉丽遭遇的一切，警钟一般在林芝心头敲响。 　　换成别人，或许可以一赌。 　　但她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好好监督陆长风完善随身管家程序才是正途，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不容闪失。 　　冷静分析后，林芝把刚升起的那个念头压到心底深处。 　　看陆长风把自行车还给岗哨那位兵哥，林芝拎着袋子冷眼打量。 　　兵哥哥也挺帅，比陆长风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一时迷糊，过了那阵就好了。 　　林芝缓缓点了点头，感觉已经自说服到位了，见陆长风招手，摆出一个礼貌笑容上前。 　　“头发都吹乱了，自己也不理理？” 　　林芝没反应过来，感觉他的手在自己发顶抚了两下，刚平稳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不听使唤。 　　“来车了！” 　　眼角扫到远处驶来的那辆出租，林芝一缩脖子往路边跑。 　　不行不行，花痴综合症暂时好不了了，得远着点。 　　上了车两人就没怎么说话。 　　陆长风偶尔问上两句，看林芝心不在焉地嗯啊几声，当她累了，就不再出声打扰。 　　进了市区，绕过体育馆，一直蔫头耷脑的林芝猛地坐直身子。 　　“师傅，我就在这里下！”林芝拍拍车门。 　　“不回家吗？” 　　“我有事……” 　　林芝瞟了眼陆长风，发现自己看他还是带着粉丝滤镜，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车停了，林芝赶紧推门下去。 　　正想反手关车门，看陆长风也跟着钻出来了，林芝吓了一跳，“你下来干嘛？” 　　“下午我也没课，一起转转。” 　　“我是有事，没工夫和你一块转。” 　　“来体育馆有什么事？买票？” 　　陆长风远望，见体育馆扯着几张大横幅，上边印着几个明星头像和演唱会开始日期，售票窗口前近上百个女孩穿着统一的会服叽叽喳喳正在排队。 　　“不是买票，我来卖票。” 　　下都下来了，林芝也没法把他塞回去，索性不理。 　　从包包里掏出票，又把装着虾的袋子系好塞进去，鼓鼓囊囊背着粉丝团那边走。 　　今天出来她就打算好了，中午做完饭，下午就到体育馆这边来碰碰运气。 　　她手上的票在网上已经炒到了五千五一张，想到卖给姜浪只收了五千，林芝有点心疼。 　　在网上联系了几个，全是外地的，价格虽然给得不错，但票要寄过去才打款，总觉得不怎么靠谱。 　　线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不同了，看到实物，说不定价格还能再抬抬。 　　“真的是Ａ区票吗？就卖一张？” 　　“你不是有两张吗？一起吧，一起给你一万二，马上手机转帐。” 　　“不好意思，我只卖一张。”林芝摇头。 　　“一张就只能单独坐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看起来都不愿意分开。 　　“算了吧，咱们还是一起买后面的团体票，举牌声势也大一些。” 　　“可这是Ａ区票，真的好难得啊……” 　　“只能一个人坐……算了吧……” 　　几个女孩犹豫了半天，最终离开。 　　看林芝再一次拿着票去找粉丝团外落单的人问，陆长风干脆一把抢了过来。 　　“干嘛呀？” 　　“FTX？这个票你卖多少？六千？” 　　陆长风正反看了看，“我有个朋友喜欢正喜欢这组合，帮你拿去问问。” 　　“五千五就可以卖。” 　　林芝刚刚问了好几个人，生意谈不成，人也有点累。 　　本以为Ａ区票轻轻松松就能卖掉，结果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没考虑过就按她们说的两张一块卖，价还能高点。 　　可想想这是六人团最后一次的告别的巡演，林芝又有点舍不得。 　　青春的记忆啊，错过就不再有了。 　　“行，五千五。” 　　陆长风把票塞进怀里，“卖了我把钱转你。” 　　林芝发现不管什么事陆长风一出手，都挺好解决的。 　　各回各家，林芝刚把虾肉搁冰箱里，就听到手机叮地一响。 　　拿起来一看，五千五到帐。 　　陆长风：说谢谢你，这票很难搞。钱转了，查收。 　　林芝带着笑，打了几个字上去。 　　拇指晃到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下，又按下了返回。 　　林芝注意到，她最近跟陆长风发消息太过频繁。 　　催她吃药发一条，她回一条，一来二去，聊了一大堆。 　　问她下课没发一条，又回一条，能说上半个小时。 　　不好，这样不好。 　　心里这样说着，捏着手机却不肯放，点开消息又关掉，玩了一会儿，突然记起微博的事来。 　　点开一看，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看到后台一千多微博打赏，林芝笑眯了眼。 　　以后要多发点图片和视频上去了，这也是个门路！ 　　美滋滋坐下来，林芝刷回复刷了半天，面上笑容渐渐淡去。 　　开始的评论挺正常的，都在为煮虾粥的方法道谢。 　　然后有人起了头说去十牛自助吃了牛排，回家心心念念，问能不能把煎牛排的方法也发上来。 　　下面有人帮着回复说那是自助店老板买断过的，不可能发给大家。 　　从这里开始慢慢话题就转了。 　　不少人都让林芝在家自制牛排，学甜心爱宝贝做线下直送生意。 　　不必非要煎好，大致调个味真空打个包，大家买回来自己煎煎就行的那种。 　　看到这里，林芝被点醒了，觉得这个建议还真的挺不错。 　　那些粉丝数多的主播，全都有自己的线下生意。 　　做得最好的甜心爱宝贝和海鲜小志，一个是做寿司外送，一个是私房海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直播的打赏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个零头，看中的只是大浪直播平台带来的人气和广告效用。 　　正琢磨着这件事，突然冒出的一条评论瞬间就把风向带歪了。 　　捅破天：芝芝很爱吃卖的牛肉你们也敢吃？？都不怕死啊？前两天我买了她推荐那家的牛肉干，回来拆开一股子霉味！好在买得不多，本想认栽，结果放在桌上忘了扔，我家旺财拖去全吃了，上吐下泻一晚上，进兽医院花了小两千才抢救过来！ 　　美美的裙：不会吧？还有这种事？我的货还在路上，怎么办啊？ 　　芝芝的新衣：你是哪家来的黑子？是不是甜心爱宝贝那边来的？论坛上骂不够，来芝芝主播微博泼脏水！别让我知道你家在哪儿，我怕我管不住拳头！ 　　微博下面一翻三五页评论都是给林芝鸣不平地，捅破天发的那条瞬间就被压到了下面。 　　评论区刚和谐没一会，又有另一个人在评论里发了张牛肉干拆包照。 　　绿色霉点清晰可见，袋子倒是精美，越发衬得这点牛肉干不堪入目。 　　紧接着捅破天又传了两张自己抱着狗在医院打点滴的照片以及确认食物中毒的诊断书……还有几根没吃完的变质牛肉干图片。 　　前后几张图一出，几拔人各说各的，吵得不可开交。 　　接二连三又有收到牛肉干觉得品质不好的人跳出来，一个个都带着图配点话，特别吸引眼球。 　　粉丝们都相信林芝不会明知道东西有问题还推荐，争了好几页后，顺着发黑料人的微博，摸出了这几个都是天使爱宝贝的铁杆粉，评论区彻底炸了锅。 　　林芝黑着脸翻完所有的评论，立刻给那商家拔了个电话。 　　“……卖得太好，原料供应不上，是有一小部份出了问题！最多不超过五十包……现在正在召回，对，确实在召回。吃坏狗的那位给过赔偿了！我给你传一份他亲手签名不予追究的承诺书给你，可以发到微博上澄清一下。这件事我们已经道歉了，在自己的官方微博里也留下了退货地址，钱在返还中……” 　　“公告我会撤掉，合作就到这里。” 　　“对不起……这个真没想到……不知道会卖那么好，别的主播也推荐过，没这回效果这么大，要不然原料也不会草率……芝芝主播，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价格好商量。” 　　“不用了。”林芝挂断电话。 　　握着手机怔了一会儿，林芝进大浪直播后台，先把公告里的推荐语都删除了。 　　又回房间开了电脑，找出那天录播的视频，截掉了前面吃牛肉干的一段，重新上传。 　　做完这些，林芝松了口气，想想又打开论坛，准备发个澄清的贴子。 　　上回个些人在论坛发黑贴，看了实在烦心，闹得VB你有一段时间都没心情开播，也没再开过论坛。 　　逃避不是办法，东西确实是她推荐的，商家表了态，她也不能缩在后头。 　　随便看了几眼论坛贴子，林芝发现甜心爱宝贝居然真身上阵开撕。 　　她发的这个贴子，从芝芝很爱吃第一次开播撬走宝贝大叔那事开始数起，把林芝描述成了一个睬着人气主播上位的心机婊。 　　第一场播从爱宝贝那里拉了几万粉，第几场又播拉了多少，请了哪里的水军炒作，连怎么跟宝贝大叔私底下协商分赃都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关于牛肉干推广的事，甜心爱宝贝在最后点了一下，说得不多，余韵悠长，全凭话里行间那点意思让大家自行补全她不择手段捞钱的难看嘴脸。 　　这个贴子是微博爆出牛肉干事件后发的，不过几个小时，翻了上百页。 　　这里头不光有天使爱宝贝的粉，大嘴君和海鲜小志的粉丝也上窜下跳，闹得不可开交。 　　看到后头，林芝才发现大嘴君和海鲜小志也都真身上阵，分别回了一条。 　　大嘴君：芝芝主播本来是新人里我比较看好的一个，可惜接推广太草率，这件事一出，想必很难再让粉丝信服了。牛肉干这个推广也找过我，试吃后觉得一般，给出三万的价格让我挂两天都拒绝了，如果芝芝主播还有机会接推广，希望能像我一样，更慎重去选择商家。 　　海鲜小志：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自己接的产品都搞不明白，还想着做线下生意，真不明白现在的新人主播怎么想的，以为糊弄粉丝就能赚到钱了？我卖海鲜这几年，从没遇到过一例差评，更没出过垃圾产品推广这种破事。芝芝主播的粉丝们注意了，如果真要买她的东西，建议先验毒。 　　看着这两条留言，林芝真是差点气笑。 　　大嘴君作为老前辈，话说得稍微委婉一点，海鲜小志直接上脸怼，连验毒这种话都说了，生怕她死不成。 　　其实这两人都是一个意思，落井下石，看准她身上沾了泥，就顺脚往下踩。 　　又看了几个芝芝铁杆粉丝开的贴，林芝大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在这个时候抓自己痛脚。 　　有个粉丝分析得相当详尽。 　　从宝贝大叔倒戈出走给林芝带了一波粉丝开始，甜心爱宝贝就恨上了。 　　那个时候林芝粉丝量少播得也不多，对她还没那么大威胁，要是无缘无故开怼，反而助涨了林芝的人气，甜心爱宝贝才一直忍了下来，这气却一直没消过。 　　大嘴君和林芝本来就是走一个路子，好巧不巧又同时接了十牛自助的推广，推广效果谁高谁低显而易见。 　　大嘴君的粉丝往林芝边涌了一波不说，还引了不少人踩他没芝芝主播有能力，为今天他的发话埋下了伏笔。 　　至于海鲜小志，他是一直对林芝上位挤占了自己的名次耿耿于怀。 　　曾经位居食播频道推荐位第三，每天的曝光量不是个小数字，海鲜生意光靠着这点曝光，一个月收入能多十几万。 　　林芝上位，把他挤到第四，上不了首页，生意受到影响，无怪今天发贴是这种风格的语气。 　　发贴人最后一句话说得明白，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芝芝主播凭实力上位，惹红了海鲜小志的眼，这个时候别说踩一脚了，拿刀捅的心都有。 　　林芝看了半天的贴子，深吸了口气。 　　不过就是做个直播，还当是端着碗好好吃个饭就行了，真没想到这背后道道这么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谁的利益被触碰一点都不行。 　　想到粉丝说甜心爱宝贝从下往上爬的时候也经了一场腥风血雨，她今天这才明白这风雨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找齐了证据，林芝也发了张贴子上去。 　　贴子里附上当天录制视频时牛肉干的清晰大图和店家微博上的致歉声明以及召回公告。 　　证明了自己收到的那份质量绝对过关后，林芝也对粉丝们致了歉，并声明以后再不接食品类的推广，除非原料由她把关。 　　另外对于甜心爱宝贝和她粉丝对自己做出的诋毁，林芝表示请大家私信联系，她有很多律师函想发，烦请自认手中有铁证据问心无愧都报上地址，大家好好来打个名誉权官司。 　　至于大嘴君和海鲜小志跟风插刀的那些话，林芝直接忽略。 　　不想看她出头？ 　　不好意思，这种幻想她无法满足。 　　自己以后一定会站到更高的地方，高到这些小人仰着脖子也只能看到姐姐脚后跟那种程度。 　　发完这个贴，又把贴子地址转链到微博。 　　微博下面的粉丝回复迅速，看到大家对自己的这次致歉给出正面的回馈，林芝悬着心终于放下了。 　　所幸这次的推广商家还算有商业信誉，发出去的次品都做了召回处理，并且对吃出问题的消费者给予了相信赔偿，不然的话大家也不可能对她这么宽容。 　　大嘴君光凭接推广一年就有上百万收入，在众人看来，承诺不再接食品类推广，对林芝这样的新人主播来说无疑是自断财路。 　　这个举动也粉丝们更相信她的诚意，还拉涨了一波路人好感，粉丝量也上涨了不少。 　　林芝在打下这段话之前，已经想好了后路。 　　不久前那些粉丝在微博下提的建议，让林芝觉得大有可为。 　　海鲜小志凭什么信心满满说自己多年无一例投诉，不就是因为自产自销吗？ 　　食品类的推广她不会接了，因为无法把握商家原料以及口感问题，可自己做的东西，自然就没有这种担忧。 　　林芝琢磨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林生拔了个电话。 　　习惯性地先问了范晓丽的身体，知道她这个星期依旧吃得好睡得香，林芝心情也好了不少。 　　自从来京省上学，给范晓丽的滋补药水就断了。 　　本想着寄回去让她按照服用，却遭到了系统的无情阻止，理由是东西离了手，不可控因素太多，具有危险性。 　　最开始林芝还挺担心，每天都打电话回去问。 　　后来发现范晓丽一切正常，女儿离了家反而一身轻松，娱乐生活更丰富多彩，人也精神不少，心就放下了。 　　想到正事，林芝就跟林生提了提自己办个小型食品加工店的事。 　　林芝到底对做生意这种事不在行，打电话就是想听听林生的意见，帮她拿个主意。 　　“这件事我帮你打听打听，你李伯伯和张伯伯都是搞食品加工的，虽然和你说的路子不同，但原料啊成本什么的都可以帮着估算一下。等有个章程我给你回电话。” 　　卖了厂子以后林生一直闲得慌，听林芝有做生意的打算，倒很热情。 　　林芝知道家里对自己的学业一向不上心，可听到林生这么热心推着她往生意路上走，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发了贴子之后，牛肉干事件没了声息，甜心爱宝贝跟那帮子粉丝也沉寂下去，不再像以前那样论坛微博四处闹腾。 　　林芝倒不觉得是自己威胁发律师函起了作用，估计这些人是觉得自己已经冒不出什么水花，懒得再费劲痛打落水狗了。 　　没事林芝就翻翻论坛，看那些人越是唱衰自己翻不了身，心中斗志便越发昂扬。 　　等她恢复元气整军再发，亮瞎这群人狗眼！ 　　一晃十几天过去，林芝把卡上钱花得只掉万把块，艰难终结了龙虾恶梦，正式突破了五百点大关。 　　从包里摸出个大红薯，林芝熟练地拿小刀刨刨皮，咔嚓一口啃下去，汁多味甜嚼着爽脆，美味！ 　　举着红薯走进教室，一坐到位置上，旁边两人赶紧避开。 　　“林芝，你怎么又吃红薯啊？天天上课都抱着吃，不腻吗？” 　　“是啊。这玩艺吃多了可不好……” 　　赵庆庆嫌恶地抱着书起身，“林芝，你再这样吃，我就不坐这儿了。” 　　林芝斜她一眼，懒得搭话。 　　她放过屁吗？没有的事！ 　　自己消化系统好着呢，吃红薯从来没有排过一次恶气！ 　　就算有，系统也会带走分解掉，谁有工夫来染污你们这些高贵人？ 　　“再爱吃也不能天天吃啊？嚼着牙不疼吗？” 　　“我牙口好着呢。今天午饭就指着它了。” 　　林芝又咔嚓大啃了一口，故意拉开书包，露出里头满满当当十几个红薯，看得众人摇头不已。 　　“红薯当饭……这是又准备躲你男朋友啊？”罗远挤眉弄眼，引来林芝怒瞪。 　　“谁躲了！每次都是不凑巧，他来了我不在，这怪谁！” 　　“人家可是守着点来的，是你每回都找借口先走好不好？” 　　“就是，昨天说拉肚子，提前半节课跑了。前天……” 　　林芝抓起一个红薯，准确地塞住数日子那人的嘴，“你有这记性，怎么考试只拿五十分啊？” 　　“唔……唔……唔唔……”被红薯堵得说不出来话的那人张牙舞爪，举着手不住比划。 　　“还想说什么？”林芝狞笑，手上加劲。 　　“你男朋友来了呀，他想提醒你呢。”祝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指了指教室门口。 第076章 　　“这儿有人吗？”陆长风走到林芝身边空位。 　　“没有没有。” 　　众人做鸟兽散。 　　林芝脸转向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红薯，谁看都是一副心虚的样。 　　陆长风放下包，“最近很忙？” 　　林芝背对着他摇头。 　　“生活费都用完了？看你好几天都在吃这个，门口垃圾桶里总有红薯皮。” 　　“没……” 　　“中午还是回家做还是去食堂？你最近都没个准。” 　　“不回……” 　　“你脖子扭了？” 　　看林芝啃着红薯，点头如捣蒜，后脑黑发顺滑摇晃，陆长风轻笑。 　　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陆长风毫不在意众人目光，接着昨天未完的代码继续。 　　林芝偷摸转身，眼风扫见陆长风指尖在键盘上弹跳，动作潇洒利落，带着说不出的韵律和美感。 　　指节如玉，修长漂亮，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拧着脖子瞧了一会儿，林芝恋恋不舍地缩回目光。 　　真是哪儿哪儿都好看…… 　　本以为只是一时被他的好皮相击中，缓个两天就能像以前一样自如谈笑。 　　结果缓了快一个星期也没见好。 　　出门撞见了，脸颊都透着热，更不用说怀里像揣了个兔子似地，蹦来跳去叫人慌张。 　　发现花痴病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林芝决定先躲躲。 　　躲他的这大半个月，林芝趁空观察了校内不少帅气学长学弟。 　　比陆长风好看的，当然是有了…… 　　可按各方面综合评分，比来比去居然没有一个超得过他的。 　　林芝确定自己是抛开了粉丝滤镜，从智商能力外貌气质等几方面打分，每项评比都是本着良心来的。 　　结果他还是勇夺第一。 　　当然，姜浪那样的妖孽就算了，颜值在娱乐圈都算是上等，才气更不用说。 　　这种行走的荷尔蒙，拿出来跟普通人比就没意思了，林芝压根就没取他做样本。 　　发现陆长风确实算个极品男人，林芝对自已不再苛责了。 　　她也是人，看到好的东西会心动。 　　只是……远远看着，别去碰就好。 　　文物系经常有旁听生，今天除了陆长风，后排还坐了几个女生，老师一进教室，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停了。 　　收了笔记本，陆长风拿过林芝的书摊在桌上翻阅，捏着只笔转来转去，一副打算认真听课的样子。 　　“你不走？” 　　“脖子好了？” 　　林芝捂住颈子，僵硬收回视线，“嗯嗯。” 　　“听说赵老师的课很有意思。” 　　“是……讲得很好。” 　　陆长风目视前方不再说话，林芝也只能打起精神看向黑板。 　　虽然这堂课大多内容是讲比较枯燥的文物法，但赵老师讲述方式风趣幽默，令课堂上时时爆出笑声。 　　下面不时有学生起哄提要求 ，赵老师就讲几件关于文物的趣事，每次课上听他讲讲这种稀奇古怪的小故事，是大家的乐趣之一。 　　“好了，笑归笑，正事不能忘。谁来说说文物收藏单位之间借用文物的最长期限不得超过几年？” 　　大家笑还挂在脸上，不防赵老师直接扔出问题，一个个都低下脑袋，不是哗哗翻书就是交头结耳。 　　“你来说。” 　　赵老师点了前排一个男生。 　　“这个……您刚才没讲过啊……”男生一脸尴尬。 　　“嗯，听课还算认真，知道我没讲过。可这堂课之前我有让你们看过文物法的书，只要多用点心，这种简单的问题不该答不上来。” 　　赵老师摇摇头，看向林芝。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何教授收了林芝确实是独具慧眼。 　　这个女生就像是行走的图书馆，只要书上能找到的问题，她就一定能给出答案。 　　只是，今天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简单…… 　　“你来说。” 　　赵老师目光一转，看向林芝身边坐着的那个男生。 　　“三年。” 　　在一堆看好戏的目光中起身，陆长风冷静自若地回答。 　　“不错！大家都要向这位同学学习。只要提前看过书，没理由答不出来的。” 　　赵老师一脸欣赏地点点头，随手翻了下书，“你再来说说，民间文物收藏可以通过哪些渠道取得。” 　　“赵老师，你这个问题问得也太深了。”有人笑着举手，“他是来旁听的。” 　　“旁听？”赵老师一脸讶异。 　　倒不是惊讶于自己的课上来了旁听生，因为课讲得有趣，学生曾录下视频传到网上，那段时间教室里坐的学生有一半都是别系来的，把他的课当段子听。 　　要是这个问题刚刚讲过，能答上来也不足为奇，可问题他提都没提。 　　难道……这个学生对文物系向往已久？ 　　来旁听前自己做过认真的预习？ 　　“依法继承或者接受赠与；从文物商店购买；从经营文物拍卖的拍卖企业购买……” 　　说到最后两点的时候，陆长风略有停顿，但还是慢慢地补充完整。 　　不少人在书上翻找，发现他答得一字不差，都惊了。 　　“你提前预习过？”赵老师问。 　　赵老师一脸欣赏，觉得自己猜测没错了。 　　他甚至都想问问，这个男生有没有考虑转系，既然对文物修复方面有这样的热爱…… 　　“没有。就是刚翻了翻这本书，大致记了一些。”陆长风抄起桌上林芝那本文物法晃晃。 　　“以前来旁听过？” 　　“没有，今天第一次。” 　　“所以……只是刚刚在课上看过，你就记下来了……” 　　“嗯。” 　　“文物出境进境管理办法看过没，如果记得，能不能说来听听？” 　　陆长风偏头想了想，露出丝微笑，“出境展览的文物应当经过文物收藏单位的登记和定级……” 　　一教室人听陆长风边想边说，偶尔停顿也没人出声催促。 　　“不错……不错……” 　　赵老师不掩欣赏，看陆长风的眼神就像在看亲传爱徒般。 　　“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林芝了。孙嘉丽算什么？再漂亮没脑子也不行。” 　　“是啊。才看了这么一会儿就能长篇累牍地说出来，简直是人形复印机！这么一说，你记不记得上回林芝站在讲台上舌战群儒的风采？” 　　“这对简直是妖孽……” 　　“没想到林芝男朋友这么厉害。我还当那些女孩是看他长得帅才死活追着不放，原来智商也不容小觑……” 　　前后左右的低声交流，林芝尖着耳朵一句没漏。 　　偏头瞧了眼还在继续复述书中内容的陆长风，心中满是骄傲。 　　不错！ 　　她的男朋友不光宇宙霹雳无敌帅，智商也高到了一定的海拔。 　　2037年接受世界人工智能管理协会入会测试，以164的智商居位当期前三，足足超出门萨入会148的标准16点！ 　　她的过目不忘，是靠着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大脑黄金才勉强做到。 　　陆长风全凭实力，更加了不起！ 　　等陆长风说完最后一个条款，下课时间也到了。 　　大家纷抱着书往外走，经过陆长风身边时，都好奇打量。 　　特别是后面那几个旁听的女孩，还凑过来要联系方式，得知他身边就坐着女朋友，难掩失望。 　　赵老师收拾完东西走过来，“真是今天才看的书？” 　　“是，只是凑巧您问的刚好是我看过的。如果是考古发掘方面的问题，可能就答不上来了。”陆长风微笑。 　　聊了几句，知道陆长风是计算院学生，最近在做的项目又是由方教授带队，赵老师熄了劝他转系的心思。 　　就业方面当然是计算院更强，文物系爹不疼娘不爱，报考人数也是最少的，就算陆长风有这个心，他也不好强拉人过来。 　　又问陆长风几个对文物修复方面的看法，发现他不止会死记硬背，还能根据不同立场作出极有见地的回答，赵老师越发遗憾。 　　“抱歉，我还有点事……” 　　看到林芝鬼鬼祟祟提着书包混在人群往外走，陆长风不好意思地冲的赵老师笑笑。 　　“好好……”发现自己拉着陆长风讲了十来分钟，赵老师也有点尴尬。 　　实在是难得碰到这样的优质学生，爱才心切…… 　　“走这么快？\" 　　看陆长风闲庭信步追上自已，还怪她走快了，林芝无话可说。 　　“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好。”林芝点头。 　　“我猜也是。” 　　这也能猜到？ 　　林芝有点奇怪地看了陆长风一眼。 　　平时上学放学她都很注意，远远看到陆长风，总要特意绕个道走。 　　面都见不到，从何猜起。 　　似乎听到林芝心声，陆长风弯弯嘴角，“你微博我每天都看。昨天做的红薯粥挺不错，我还以为你会送一份过来，等了一天都没见着。嗯，爷爷也很失望。” 　　林芝张着嘴，久久无法合上。 　　What？ 　　他关注了自己微博？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她为了回馈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传了很多比剪刀手嘟嘴卖萌的大头照上去，林芝抬手捂住了脸。 　　太TM丢人了！ 　　“今天煮粥没？” 　　“有……” 　　“方便的话，能给爷爷来一份吗？” 　　“可以的……” 　　“原料我可以提供。” 　　林芝勉强笑笑，“一点红薯粥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陆长风点头，“嗯，那就麻烦了。” 　　并肩默默走了一阵，林芝突然转身，“你是看了微博发的定位知道我在陆爷爷家？” 　　“嗯。” 　　“所以那天你不是去应邀过去吃饭……而是，专门去找我的？” 　　“不然呢？”陆长风奇怪。 　　林芝不做声了。 　　从那天的态度就看得出他很反感跟陆家人接触，所以当天拒绝了邀请，就是不想见到那些人。 　　可知道自己在那儿，就急赶赶过来了，还是距离她发出定位视频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 　　是怪她不守信诺？来兴师问罪？ 　　林芝摇了摇头。 　　以陆长风的性格，就算是为这件事上了火，也不会特意大老远跑过去，非得抓她个现形。 　　那是为什么呢？ 　　见林芝一脸的纠结，陆长风笑笑。 　　“王梅把你的事跟陆老先生说了。他知道你是我女朋友，还特意请过去，我担心你会吃亏。” 　　“那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是个鸿门宴。” 　　明知道林芝是谁还由着旁人调笑，又说做什么孙媳妇的，明显没安好心。 　　想到那天进屋时的阵势，陆长风面色微沉。 　　“是这样啊。”林芝点点头。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拒绝了，谁知道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了。” 　　林芝乖巧点头。 　　“走，去食堂吃东西。” 　　陆长风自然地拉住了林芝的手，带着她转了方向。 　　林芝轻咬下唇，犹豫了半天，一直到了地方都没想好要不要抽回。 　　“在这儿等我。” 　　陆长风去点餐自然不可能带着她，手一松，就觉得空落落地。 　　摸摸右手，仿佛还能感觉到陆长风掌心温度。 　　心里甜滋滋的味道做不得假，浑身上下的幸福泡泡有若实质。 　　这种感觉越是强烈，林芝就越是觉得不安。 　　陆长风只拒绝过女生，从没接受过。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样持之以衡地对一个人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林芝想到天远智能的那个女实习生。 　　陆长风带她做了十几天的项目，问题解答得比较多，对她态度只是稍稍比同组人要好上一些，就引得那个女实习生对他死心塌地，表白数次不成闹到工作都丢了，还每天到天远大厦一楼等他。 　　保安来赶，她哭着说只要看他一眼就走，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缠烂打，只求让她安静等在楼下。 　　现在想想，这个女生爱得何其卑微…… 　　在陆长风看来，自然是她在自作多情。 　　可在那个女生看，却是陆长风待她与旁人不同，先给予了希望。 　　林芝抚着右手，怔怔出神。 　　她感受到的，会是和那个女实习生一样的错觉吗？ 　　“刚刚坐在这里的女孩去哪儿了？”陆长风端着满满当当两盘饭菜，礼貌询问。 　　“不知道，我们坐下来的时候这就没人的。”两个女孩笑着摇头。 　　“谢谢。” 　　陆长风眉头紧皱，回身望向窗外。 　　“何教授，是我。” 　　林芝冲着摄像头挥挥手。 　　院门打开，何教授拎着包包出来，“今天不用打扫，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走，跟我去个地方。” 　　“吃吗？”林芝从包里掏出一颗红薯。 　　“好东西。” 　　何教授笑眯眯接过。 　　林芝咔嚓啃了一口，“上哪儿？” 　　“捡漏去。” 　　林芝微怔，紧接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何教授工作室那堆破书烂画全都是从摊上捡回来的，据说最便宜的也就三五块。 　　林芝帮着收拾的时候，发现了不少有年份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何教授不太瞧得上，林芝却觉得样样都好。 　　前天收拾出来那副张天虎的四马图，她到网上查了查，能卖到两千多。 　　这种以小博大的事林芝最爱干了。 　　不求能撞上什么了不得的古物，把那个四马图买上几张就好。 　　想想何教授也不过才花了五十块，这一转手…… 　　林芝越笑越开。 　　求了何教授多少次带她一起去捡捡，都被他以没时间没工夫没兴趣拒绝了。 　　结果今天就撞上，真是运气！ 　　有句话不是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吗？ 　　林芝狠狠啃了口红薯，气势汹汹地跟何教授一块上了车。 　　今天可得赚他一笔狠的! 　　跟着何教授来了古玩一条街，林芝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地，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街边店铺里摆着满满当当各式各样老物件，前头一溜私人摊位也是琳琅满目，走快了根本瞧不过来。 　　何教授在一个摊子前停下，蹲着盘摸了好一会儿青花瓷对碗，摊主口沫横飞地介绍了半天，又看他笑呵呵地放下了。 　　林芝恋恋不舍地跟上，仔细记下了这摊位号才问，“怎么？年数不长吗？” 　　“仿得有点手艺。”何教授笑着点头。 　　“仿的？” 　　“你这眼力还得练啊。那么明显的仿货瞧不出来？” 　　被何教授不满地瞧了一眼，林芝有点脸红了。 　　又进了个店，林芝看何教授让人从柜台里拿了枚铜钱细瞧，赶紧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盯了半天。 　　“怎么样？” 　　何教授把铜钱递给林芝。 　　“咸丰年的……” 　　何教授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上头不刻着么。” 　　林芝抿着嘴，举着铜钱瞧了半天，“真的。” 　　“多少钱？” 　　何教授转头问店员。 　　“您要就五十，三枚一块拿……给一百吧。” 　　“这么便宜？”林芝惊喜。 　　“十块一个，爱卖不卖。” 　　何教授作势要走，店员赶紧拉着，“要几个？” 　　“就三个。家里占卦的几枚被孙子弄丢了，不想再买太贵的……” 　　林芝瞪着眼，看店员拿出个盒子，在满满一堆咸丰通宝里头选了三枚品相好的，随便拿了张报纸卷一卷递给了何教授。 　　数了三十给他，何教授抓着报纸卷塞兜里，带着林芝出了门。 　　“为什么就卖十块？这是真的！”林芝半天都没回过神。 　　自己拿不准，她还叫系统帮着验了。 　　实实在在！一点也不掺水的真咸丰通宝，那个年代的老钱！ 　　何教授嗤之以鼻，“咸丰年的老钱有上千种，值钱的是官方铸的样钱，这是马山钱局造的，里头掺了不少铁，最差的那种。十块钱我都嫌贵了，小摊上压压价，八块都能拿，懒得费这个劲……” 　　见林芝发愣，何教授笑笑，“怎么？以为只认清真假就能捞到好货，随便卖卖就能发财？” 　　林芝赶紧摇头。 　　“不这么想是最好了，要不然可有得你哭。” 　　何教授又瞧见摊上一件铜佛像，上前细瞧。 　　林芝慢吞吞跟上，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就是这样想的！ 　　有系统傍身，看真假不跟玩似地吗？ 　　捞几个老东西，随便卖卖就发财，何教授说的那些，全是林芝的真心话。 　　本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榔头。 　　接下来又转了几家，何教授见林芝一直苦着脸，忍不住好笑。 　　“你别想着在这种地方找好货转手卖钱的事了，做生意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少年，有便宜他们自己不会赚，轮得到你？就算是我也有走眼的时候，更何况你根本摸不透这里头的道道。” 　　林芝扁扁嘴，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刚刚何教授瞧中的几个她都让系统看了，真假全能辩得出来，但价值无法估计。 　　系统只能从物品的用料和年限上给出分析答案，却不能从人的角度来判断贵贱。 　　比如桌上这尊小金佛和何教授手上那根拂尘。 　　系统判断两年新铸这尊纯金佛像比竹加马尾须制的拂尘价值更高，可事实却正相反。 　　“少了五十万不卖！这拂尘我收来就四十九万八，赚您两千块而已。店里这么多伙计工资、房租水电，这么点不赚亏到裤子都没得穿。” 　　老板一张嘴油滑油滑地，说得何教授哈哈直乐。 　　看何教授把东西放下，老板一脸忍痛割爱地伸出四根手指，“您要是喜欢，四十万！” 　　“不了，我就是看看。” 　　何教授笑着摇摇头，带着林芝出了店门。 　　“真值四十万吗？”林芝回头。 　　“谁知道呢。清代的东西，也是个名家造的，这个说不好。碰上爱的人，五十万眼不眨都能拿，瞧不上的，十块钱买回家都占地方。” 　　林芝默默点头。 　　是啊，古玩这种东西，看人定价。 　　想在这上头赚钱，至少眼力得比得过店家，随便摸上一件东西就能知道在外头的行情，还得会讨价还价…… 　　“怎么了？捡不到漏就蔫了？” 　　“没有！我是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条街看来看去都是些大众货，一个特别出彩的都没有，年份老的也少。”林芝赶紧摇头。 　　何教授点头，“也是，这儿没什么好货。比不得黑街。” 　　林芝耳朵一竖，“黑街？” 　　“那儿的东西件件是好货，据说都是从海外流回来的，走的是非法渠道。” 　　“您去过？买过没？”林芝来了兴趣。 　　“没有。不光贵，还不能在明面上流通。你今天不是有文物法的课吗？民间收藏几个渠道记得吧？黑街就不在此类。” 　　别的林芝可能不记得，但收藏渠道可是陆长风一字一句答过的，历历在目。 　　想到陆长风，林芝表情黯淡下来。 　　何教授看着她更蔫了，连连摇头，“行了，你不是说晚上还有事吗？不想逛就别逛了，自己忙去吧。” 　　林芝一惊，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有点慌神。 　　“那您慢慢逛，我先走了！” 　　匆忙挥别何教授，林芝蹦起来往公交站冲。 　　FTX六人团巡回演唱会晚上八点准时开始。 　　从这里搭车过去至少要一个小时，她还没吃晚饭…… 　　时间真的很赶！ 第077章 　　能量值上了五百点以后，食谱换成红薯，吃饭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平时包里总背着有，中午带的吃得差不多了，随便跑家菜场又买一堆，洗洗擦干搁包里，要吃的时候拿刨子削削皮就行。 　　在公交车上找了个靠垃圾桶的位置，林芝切切削削啃啃，从上车吃到了下车。 　　看看快到站了，林芝擦擦嘴，走到后车门等。 　　门边一个带孩子的嫂子不好意思地拉住她问，“能不能卖我一个？我孩子馋了一路，实在是哄不住了。” 　　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女孩，林芝赶紧从包里拿了一个削好的递过去，“来，姐姐请你吃。” 　　“谢谢。”小女孩细声细气地接了，两只小手抱着红薯，馋得口水都快滴出来的样子格外可爱。 　　瞧着她张开红红小嘴，嗷呜一口啃上去，林芝笑眯了眼。 　　软萌软萌的小孩子，多逗人喜欢啊。 　　小女孩费劲地嚼了两口，皱着眉头呸呸吐了出来。 　　“不甜！” 　　“和你说过了呀，生红薯和烤红薯不一样的，你非要吃……” 　　“是这个不甜，姐姐自己吃甜的，给我坏的……”小女孩一脸气愤地瞪着林芝。 　　“我没有。”林芝下意识反驳。 　　“这个姐姐坏！她自己吃好甜好甜的！妈妈……呜……她坏……” 　　“姐姐请你吃东西，不可以这样说的。”小女孩妈妈抱歉看了眼林芝，按住自己闹脾气要扔东西的女儿。 　　“可能这个不适合小孩子口味吧……”林芝尴尬笑笑。 　　下车回望，窗后小女孩举着红薯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举着白胖小手还在往自己这边指，看来真是气狠了。 　　林芝摇摇头，摸了颗红薯嚼着往体育馆方向走去。 　　也是，红薯还是烤过的好吃，小孩子接受不了很正常。 　　上回看播的那些人，不也嚷嚷着叫她少吃生的吗？ 　　关心生吃太多对胃不好半真半假，不能爽快地跟着吃才是最终缘由。 　　因为牛肉干事件的影响，林芝没什么心情，最近只开了一两次播。 　　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热度最强的那几天人流量剧增是事实，看热闹的那些人找到林芝以前的录播，慢慢就变成了忠粉。 　　就连响应度不高生吃三十只个红薯的那次，在线看播人数就达了五十万左右。 　　有粉丝自然就有人气，林芝现在依旧牢牢占据了前三的位置，个人综合数据只比大嘴君低了一点点。 　　要是勤快一点，多播几次，说不定能反超他，站到第一名的位置上。 　　趁着流量大，林芝在直播平台和微博都发了公告，跟粉丝们说明自己正在采纳大家意见，以后会考虑往食品自制的方向发展，如果大家对她的手艺有信心，欢迎到时候前来支持。 　　那条公告下面光是回复就破了两万条，更令她信心满满。 　　只是林生说了问朋友就一直没消息。 　　这段时间课业紧，何教授那边跑得勤，抽时间直播都不太容易，吃上红薯，金钱压力也减少了，林芝决定把这事情先放一放，等寒假有时间了再正式启动。 　　临近七点，天色已暗，身边一群群面带兴奋的女生笑闹着飞跑而过，令林芝有了种赶场的实感，脚步也加快了。 　　曾经她也是这些女生中的一员，跟大部队穿会服举灯牌，看着台上偶像激动得几欲晕厥。 　　现在却只是为了弥补曾经的那一点遗憾，心态都不一样了。 　　看到体育馆附近的那个眼熟的小区，林芝想起同一天骑着破旧电动车，穿着黄色马甲送外卖的场景。 　　那个时候，付远泽在一家餐厅打工，忙起来还得兼顾外送的活。 　　怕他太辛苦，林芝就帮着接单送餐，明明各奔东西骑车疯跑，心里却甜得吃了蜜一般，觉得能帮到他，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想想，真是智障附体。 　　真要是对她上心，就不会明知她挨了客人训骂还继续让她工作，看她在寒风中吹皱了脸，也只拿了头盔让她捂严实一些，生怕少赚了那几块钱。 　　后来想想，她曾以为两人相处最亲密无间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是被他吸血索取的模式，从没改变过。 　　什么同甘共苦，什么互相扶持，只不过是让她给得越多越舍不得抽身，被扯入泥泞之中也不自知罢了。 　　举起手里的票，林芝微笑。 　　现在不同了，她不用骑车到处送外卖，为六人团演唱会场擦肩而过黯然神伤。 　　今天她要做追星好姑娘，完完满满看一场。 　　怀着兴奋的心情挤进排队入场的人群中，林芝被前面退后面挤那些姑娘们迫得喘不过气来。 　　以前参加演唱会怎么从没觉得空气有这么糟糕，挤得人这么难受？ 　　她只记得挺热闹挺激动的。 　　卡在中间十几分钟没往前挪一步的林芝忽然就理解了刚刚车上吃红薯哭闹的小姑娘。 　　这就是想象中的美好与现实的残酷…… 　　挤进A区通道，人却一点没少。 　　林芝尽量避开人群擦着墙走，生怕自己的鞋也像别人那样被踩掉，被人推着没时间捡，光脚进场那么窘。 　　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林芝长舒一口气。 　　左右看看，满满当当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年龄都在三十以上。 　　和她差不多大的有是有，但和那些人比，她就像是落进凤凰堆里的一只灰毛鹌鹑。 　　年轻姑娘们妆容精致穿着时尚，偶尔抬手微笑掩嘴，指尖美甲花团锦簇，手上金银镯子吊着好几个，个顶个的富贵。 　　A区票价高昂，大多是有财力的人购买。 　　当时手上有钱，林芝也没想这么多，照着以前的消费习惯花就花了，半点不心疼。 　　想到卖掉了两张，为票价心口滴血的林芝受到了安慰。 　　不过……这个A区和她想的有点不同啊。 　　从购票网站上看，她的位置在第五排，离舞台虽不算近，也不远了。 　　可到了现场才发现A区前面还有贵宾专区，两排套着红丝绒的座椅拦在前头，和A区一排还隔着三四米距离。 　　这么一点点的差距，就彰显出了不凡。 　　看到前面两排座位的不止林芝一人，众人交头结耳，都在小声讨论。 　　“怎么还有贵宾区？早知道就买那边的票了。”后排一个女孩抱怨。 　　“听说能坐那儿的都是FTX队长K亲自邀请的嘉宾，票都是特别订制的签名版，有钱都没地儿买。” 　　“我就不信没人转手。” 　　“当然有了，不是有人卖，谁能提前知道Ａ区上头还有贵宾位？不过一张卖三万，还是起拍价，你要不要？” 　　“这么贵！” 　　后排红发女孩惊呼出声，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拿手掩口。 　　“是个七线糊星不知从哪个熟人手里弄到的票，想借着FTX名头炒作才搞这个拍卖的。就那么一张，听说卖票得的钱，捐给了贫困儿童基金会，这个举动好像给他带了不少人气呢。” 　　“他倒挺会借东风的……” 　　“……拍到了八万。最后拍下票的是船业大亨颜老板的女儿……好像叫颜帆？” 　　“她这么喜欢FTX？在圈里没听说过呀……” 　　“人家喜欢的可不是FTX……听说……是，就是他……哈哈，你也喜欢？……早知道就告诉你了，你也可以参加竞拍……” 　　随着场中人越进越多，环境更加嘈杂，后面讲八卦的声音渐渐被掩下，林芝竖着耳朵半响，听不着就放弃了。 　　八万一张票？ 　　真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 　　要是自己手上这张能卖到那个价，林芝绝对不自己来。 　　反正青春遗憾多如牛毛，也不是个个都要弥补…… 　　看看时间，离开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林芝把包包放到一边空位上，习惯性地想摸个红薯啃。 　　红薯这玩艺实在太方便，现在能源值随便往下降一点，林芝就想顺手补上，都有点强迫症了。 　　“是这儿吗？”有人拿着票走过来，看看林芝身边位置回头问。 　　“六排十二座……” 　　“这儿是五排。” 　　林芝刚把包拿起来，听到那人嘀咕，提醒了一句。 　　“不好意思，看错了。” 　　这对情侣笑笑，转身离开。 　　看看身边两个空位，林芝把包放到了左边。 　　姜浪来了自己再挪也行，陆长风朋友她不熟，不好随便放包。 　　啃完一颗红薯，林芝前后左右瞧了瞧。 　　A区差不多都坐满了，就她边上两个位置空着，特别显眼。 　　摸出手机，林芝给姜浪拔了过去。 　　“喂？怎么还没来？听得到吗？你在哪儿……什么？后头是哪儿？体育馆后面的入场通道吗？喂？” 　　电话两边都很嘈杂，两人鸡同鸭讲。 　　“……来找我？”林芝捂着一只耳朵，“行行！自己注意点，这儿人多……” 　　挂掉电话，林芝觉得嗓子都喊冒了烟，从包里摸了瓶水灌了两口才好些。 　　最近姜浪找她也少，偶尔发两条消息都难回。 　　学校基本看不见人，听隔壁系几个浪粉聊天才知道他最近工作繁忙，也不知道是又接了真人秀节目还是去干别的了。 　　幸好没把姜浪说管饭的事当真，要不然就得饿着肚子等喝西北风。 　　“喂，你注意一点啊！” 　　后排染着一头红发的女孩拍了她一把，冲着林芝翻白眼。 　　林芝莫名其妙地转头。 　　“你，水溅我身上了！” 　　红发女孩拎起自己裙摆，指着绿豆大小的一点水渍皱眉说道。 　　“抱歉。” 　　林芝赶紧拧上矿泉水瓶，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 　　“不提醒就当自己没做过，一点素质都没有。”红发女孩鄙夷地打量了林芝两眼，把裙摆扯了回去。 　　“犯得着跟这种人生气吗？也不知道攒了几辈子的钱才能坐到这儿来。看在她为哥哥们做了点微薄贡献的份上，别计较了。” 　　“算了。我都懒得跟她说话的……” 　　林芝举着水瓶正喝着水，听到后头两人说话，差点没喷出来。 　　低头看看自己，穿得也不是很破烂吧？至于攒几辈子的钱来看个演唱会？ 　　听她们又就前排贵宾票的事讨论起来，说什么要是自己参加竞拍，十万块一张票都出得起什么的。 　　林芝觉得……emmm…… 　　跟这两位姑娘比起来，她可能就是贫民窟来的了，没毛病。 　　“喂！” 　　肩头又被重重拍了一把，林芝无可奈何地回头。 　　“跟你换个位置，我补差价。” 　　红发女孩拿出镶着大颗宝石的精美钱包，从里头拿出张金卡晃了晃。 　　“不好意思，没pos机。”林芝耸耸肩。 　　红发女孩撇嘴，摸出手机，“那就转帐。” 　　“我坐这儿挺好的，不想换。” 　　“就一排而已，往后坐点又不是看不清。” 　　“嗯，我就是看不清。” 　　林芝转身，不想再多废话。 　　“喂！” 　　“喂！我多给你五百块！” 　　“算了，咱们就坐这儿挺好的。”同伴拉了她一把。 　　“不一样的。前五排有惊喜礼物送，我抢票的时候前面都卖完了，费了好大劲才买到六排这两张……” 　　“还有这事啊？我都不知道。”红发女孩同伴兴奋起来，“……要不问下别人。” 　　红发女孩瞧她一眼，跟看智障似地，“找谁？你看看前头谁肯为几百块钱让位置？换你你干不干？” 　　同伴头摇得飞快，“傻子才换呢。谁还缺这点钱？” 　　“前边这个……穷酸样……多给她点保证……” 　　红发女孩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林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倒真有点佩服这个女孩的眼力了。 　　她怎么就能看出来呢？ 　　难道自己脸上刻着缺钱两个字？ 　　“多给你六百。”红发女孩又拍了林芝一下。 　　“八万。” 　　林芝转头，“你们刚刚不是说一张票十万都能出吗？要我这个位置，给八万就换。” 　　“你疯了吧！！”红发女孩惊呼。 　　“买不起就算了。” 　　林芝拧开矿泉水瓶盖往后甩甩，听两个女孩惊叫连连，这才心满意足地举起瓶身喝了一口。 　　嘴里的水还没咽下，手心一空，矿泉水瓶离奇失踪。 　　林芝愕然抬头，看到个戴着帽子的高大男生举起水瓶喝了一口。 　　反手抹了把嘴角水痕，他右唇一挑，“谢谢。” 　　压低帽沿下桃花眼微弯，不是姜浪是谁。 　　“怎么现在才来！” 　　林芝左右看看，赶紧把他拽着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也是你的吗？两个一起，转你一千二怎么样？”红发女孩不死心。 　　“两张不是十六万吗？你数学有问题？”林芝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就你这个位置也值八万？我们说的是贵宾席好不好？挪一排就能赚一千二，你仔细想想，真的很划算的。” 　　看到有两个位置，红发女孩的同伴也激动了，赶紧帮腔。 　　“怎么了？”姜浪瞟了后头一眼，低声问。 　　“想换到前排来，说补差价我。” 　　“行啊，卖她们。” 　　“我才不想往后坐呢。你知不知道坐前五排有神秘礼物送，这回真是赚大了！” 　　六人团总爱搞些小惊喜，上回美国巡演送的是自制泥偶，最前排的观众一人一套。 　　一套六只的卡通泥偶，在网上卖到了近三万，就这还有价无市。 　　没想到这次京省巡演，居然前五排都有礼物送。 　　是个傻子才会为了几百块的差价放弃这么有价值的礼物！ 　　“这次送明信片，只不过上面有亲手签名而已，别想着发大财了，顶多卖个一两百块。”红发女孩听林芝絮絮叨叨跟旁边男生讲上次的高价礼品，面上鄙夷更盛。 　　“那我也不换。” 　　“干嘛不换呀，有差价补挺划算的。你最近不是缺钱吗？能赚就赚点。” 　　听到林芝身边男生说这话，红发女孩笑笑。 　　真是龙配龙凤配凤，穷酸配穷酸。 　　也好，不是碰到这种眼里只认钱的，她也没得位置换。 　　林芝还想说话，嘴被姜浪捂上，气得干瞪眼。 　　“两张给两千，行就换了。” 　　姜浪转头，压压帽沿低声出价。 　　红发女孩居高临下，只看得到男生帽沿下漂亮的下巴曲线和微挑唇角。 　　就这么一点，已足够令人惊艳。 　　她怔了怔，轻扯了身边女孩一把，“帅的……” 　　同伴早看直了眼，目光从帽沿下微卷的发梢一直滑到宽广肩头，再顺着厚实背肌看到紧窄腰线…… 　　“极品。”同伴凑到红发女孩耳旁，弯眉笑眼。 　　“我不想坐后面！”林芝扒开他的手，咬牙切齿。 　　看林芝两腮鼓鼓，圆瞪着一双黑亮大眼，格外可爱，姜浪忍不住笑着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头发被弄乱，林芝越发气恼，又要张口，却被姜浪竖食指比上嘴唇的动作给压制下来。 　　“嘘，别吵。一会儿让你坐前头去。” 　　“鬼才信你！” 　　伸手要推，两下就被姜浪扣住手腕。 　　“怎么样？还要考虑多久？”姜浪转头扬扬下巴，有点不耐烦。 　　红发女孩俯身，手肘支在膝头，单手抚脸，妩媚地冲着姜浪眨了眨贴着双层睫毛的大眼睛，“我就换她那一张，三千块，怎么样？” 　　“恐怕不行。”姜浪扯着林芝手腕举了举，“我们要坐一起的。” 　　红发女孩想了想，笑着摸出了手机。 　　“好吧。我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姜浪逼着林芝打开手机收了转帐款，拉着她起身。 　　后排两个女孩盯着他身材瞧了半响，交头结耳咯咯笑个不停。 　　见他往外走，也跟着出来，准备绕过去交换位置。 　　走到尽头台阶，红发女孩看着姜浪低头出来，主动迎了上去。 　　“一会儿看完演唱会，给我电话。” 　　林芝看着女孩递出名片，莫名其妙地看了姜浪一眼。 　　怎么回事这是？ 　　难不成是姜浪又冲人乱放电了？ 　　姜浪那双桃花眼生得极妙。 　　最开始认识的那几天，吃饭聊天的时候无意跟他对上眼，林芝时不时就觉得被撩到。 　　不管谈的话题有多正经，姜浪只要眯着眼瞧过来，就很神奇地带着电力。 　　林芝是在多次震惊之后才自动产生了免疫力。 　　而那些没有频繁打过预防针的女孩们，想要从他的魅力中脱身就极为困难了。 　　光看他出道不久，就在微博上轻松聚了百万女粉就知道他这双眼有多大威力。 　　随便发一张眼神特写，点赞量就有近十万，实在让林芝羡慕不已。 　　她拍得最好的那个小视频也才一万赞，还是费了很大劲做的菜，居然还比不过姜浪随便举着手机凑到眼睛上拍张照片…… 　　“不能接哎。这样我女朋友会生气。”姜浪看着递到面前的名片摇摇头，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有没有兴趣换个女朋友呢？” 　　女孩拔弄头发，手抚在细腰上挺了挺胸，自信满溢。 　　姜浪目不斜视，“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她。” 　　林芝被他拉到前头，脚下一个没踩稳，差点撞到红发女孩极有份量的一对凶器上。 　　站稳身子，她回身怒目。 　　“扮女友帮着顶烂桃花你不是很在行吗？拿出点职业素养来，你也知道我不方便跟这些人纠缠。” 　　看姜浪把帽沿又拉低了些，林芝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红发女孩。 　　“我会提醒他给你打电话的。”林芝抽走女孩手上名片，插进姜浪上衣口袋。 　　红发女孩狐疑地看了林芝一眼，“是吗？” 　　“当然，说到做到。” 　　“好吧。” 　　换了位置这两人也在后排，想到一会儿或许能趁这男生去洗手间的时候跟上去搭个腔，红发女孩恢复了自信的笑容。 　　“票也换一下吧。”姜浪拿着林芝和自己的票递过去。 　　红发女孩笑着换了，目光落在姜浪套着皮绳和银环的修长手腕上，越发心痒。 　　没往五排中间位置上走两步，红发女孩被同伴猛地扯了一下胳膊。 　　“干嘛！”红发女孩恼火回头。 　　“他们没往后排走！” 　　红发女孩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个高个男生扯着自己女朋友顺着楼梯往下，已经站到了第一排的台阶上。 　　女朋友好像发现走错了，正把他往反方向拽，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不会是想从前头绕过去吧……”红发女孩疑惑出声。 　　“过不过啊？别挡着路。”五排几个女孩缩着腿抱怨。 　　同伴反应过来，赶紧推着红发女孩往前，坐到了林芝刚刚的位置上。 　　“居然把男朋友自己扔那儿站着……真搞笑。” 　　红发女孩远远看着林芝把自己男友丢在第一排，一个人往回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快点！”姜浪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声。 　　“知道了。” 　　林芝兴奋跑去后排找到几对正在寻位的男女，谈了没两分钟就把六排的两张票卖掉了。 　　一张四千，两张八千！ 　　加上刚刚换座的两千块，不到十分钟她就进帐一万！ 　　姜浪还真是个人材！ 　　精神抖擞跑回姜浪身边，林芝得意洋洋显摆自己卖票的速度，只得了他抿嘴一笑。 　　“还行吧。走了。” 　　“去哪儿啊？你不是说前排有朋友留了座吗？” 　　林芝莫名其妙被姜浪推着走，目光一直停在第一排空着的那几个位置上。 　　“那可不算前排。”姜浪帽子一摘，笑着摇头。 　　林芝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贵宾席。 第078章 　　“你是说，那边？” 　　林芝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喜欢FTX吗？这是最好的位置了，很不容易弄的，票钱也不用分我了，留着吃点好东西。这个赔礼够不够？” 　　林芝眉开眼笑，“姜浪，你太够意思了！” 　　“不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看林芝一本正经摇头，姜浪被逗笑了，“你这个人……” 　　“走了走了！” 　　林芝迫不及待地拉着姜浪前行，看样子兴奋坏了。 　　听姜浪说收到贵宾票的人不少，真正能抽空过来却不多，林芝坐到位置上，偷眼打量左右，发现几张很熟的面孔。 　　“那是荷娜吗？”林芝戳戳姜浪胳膊，一脸八卦地问。 　　“嗯，喜欢她？要签名吗？” 　　“不不不。” 　　林芝忙不迭地摇头。 　　一连三部古偶剧大火的新生代小花荷娜长相自然是没得说，每天打开微博就能看到不少荷娜粉丝买的热搜。 　　什么颜值逆天，什么五千年一遇的美人，什么公主娜机场素颜出行惊艳路人等等。 　　点进去看看，有几张确实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今天看到真人，也就是脸小了一点，妆浓得经不起细看，举手投足端着范，面色漠然。 　　跟网上那个营造出来亲和小仙女的形象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明星都是这样的，瞧着高高在上，其实和你我一样，普通人而已，全靠包装。”姜浪像是瞧出林芝的失望，笑着说了一句。 　　“你不也是明星。” 　　“我不一样，我表里如一。” 　　看姜浪自吹自擂，林芝懒得帮他捧哏，转头看向左边连着的五个空位，“这儿坐的是谁？” 　　“利剑少年团。今天要录节目，估计来不了了。” 　　“啊？是他们啊。”林芝惊叹之余，又觉得遗憾。 　　利剑少年团五人全是韩国练习生出道，回国组团一炮而红，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不知俘获多少少女芳心。 　　曾经迷FTX的时候，林芝也顺带粉了一把利剑，虽然不是本命，但多少也有感情在。 　　难得能这么距离看到五只，居然就这样错过了，林芝叹了口气，觉得今天运气挺差的。 　　“喜欢他们？哪天带你见见。” 　　“真的？” 　　“又不是什么难事。和我一个公司，平时过去总能碰上他们在练习室练歌……” 　　“你跟他们很熟？”林芝眼里放光。 　　“他们今年那首大热单曲是我写的。” 　　“今年……” 　　林芝琢磨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看向姜浪，“我是你的北极光？” 　　姜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听过？” 　　“不止听过！我还会唱呢！……啦啦啦是你的北极光，啦啦极目远望，我就在啦啦……” 　　“不记得歌词就别装粉了，唱得还难听。”姜浪嗤之以鼻。 　　林芝哼哼唱唱正带劲，被姜浪一句话堵得悻悻合上了嘴巴。 　　当年她是真的很喜欢利剑少年团好吗！ 　　看调子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就知道，至于歌词……这么多年，能哼出大半已经很不错了。 　　被姜浪鄙视了心有不爽，林芝懒得再跟他说话。 　　姜浪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似乎很疲累的样子，偶尔瞟一眼林芝，见她东张西望，面上便带了些笑容。 　　跟乡下丫头进城似的…… 　　瞧着陆续坐上位置的那些明星，林芝心里比较了一下，发现姜浪居然是这些人里头咖位最小的一个。 　　说作品，这里每个人她都能数出两个，说人气，比姜浪强的大把。 　　“我发现这儿就你是个行外人……” 　　“嗯。” 　　姜浪刚闭上眼，林芝凑过来小小声，发丝打到颊畔，闹得人痒痒的，根本没法静心小睡。 　　林芝还在唠叨他和后头流量小生的差距，姜浪索性坐直身子，叹了口气，“是啊，我没拍过戏没唱过歌。真人秀是去了几个，打打闹闹的，也不算作品，微博上的粉也都是虚的，和这些人真是比不得……” 　　感觉自己戳中了姜浪痛处，林芝一脸尴尬。 　　这个位置应该也是他很艰难才弄到的吧，必竟也不是大咖。 　　要真是费了不少劲，求了人才带她坐到这前头…… 　　这可真有点尴尬了…… 　　刚刚还感觉软绵绵很好座的椅子突然就变硬了，林芝坐立不安。 　　姜浪瞧她模样，憋着没笑，以拳抵唇望向一边，肩头微颤。 　　“咱们坐这儿，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是你公司给的票……还是你找人要的？”林芝小声问。 　　“别人给的。” 　　“主动给的吗？” 　　“嗯……也不算主动吧，是我问他有没有，他才把票拿来的。” 　　那就是要的了…… 　　想到一张票在网上能炒到八万块，林芝心里越发不得劲。 　　早知道是这种道歉方式，还不如叫姜浪花钱请自己吃东西呢，又实在又不麻烦。 　　在圈里欠了人情，以后要怎么还呢？ 　　作为圈外人的林芝，越想越往离奇古怪的路子上走……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林芝扯了扯姜浪，一脸纠结。 　　“去哪儿啊？” 　　林芝刚要说话，姜浪突然站了起来，“来了。” 　　谁？ 　　被姜浪拉着起身，林芝转头一瞧，腿突然有点发软。 　　天！ 　　是Ｋ！ 　　本以为自己早过了追星的年龄，对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迷恋。 　　可看着他笑容洋溢地从台上走下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几乎无法压抑想要尖叫的冲动。 　　“口水擦擦。”姜浪看不惯林芝这副呆相，暗地里戳了她一把。 　　林芝像没听到姜浪说话似地，一双眼睛只盯着Ｋ不松。 　　太帅了！帅到没边！ 　　脸只有巴掌大小，白得发光，黑色眼线斜飞而上，妩媚浓艳。 　　他一边走，身边助理还在帮着整理衣摆，偶尔抬眼冲这边笑笑，又低头整理袖扣。 　　俊脸微低，白净修长的手指拧住钻石袖扣，利落整理袖口的样子，简直俘获了林芝所有的少女心。 　　“就这么好看？比我还好看？”姜浪有点不服，拔弄了一下头发问。 　　“当然了，这还用说？” 　　“那你是没近看。走，带你看看去，他一脸的痣，都是妆浓都盖住的。还有脖子上那块胎记，平时没瞧见吧？出门全靠粉底。” 　　林芝被姜浪扯得踉踉跄跄跑出两步，意识到他这是要带自己去见Ｋ，赶紧扯着他停了下来。 　　“我怎么样？看起来还好吗？衣服呢？我早上洗的头，你看油没油！”林芝慌慌张张整理了一下自己，紧张得要命。 　　姜浪单手抱臂，举手托着下巴打量了，“马马虎虎……” 　　“真能过去吗？他会不会让人赶咱们走？” 　　“神经病！被害妄想症啊。”姜浪不耐烦地推了林芝一把，怂着她快步前行。 　　“浪。” 　　“说了别这么叫我了。” 　　姜浪抬手与迎来的Ｋ击掌，两手紧握拉近对方，用肩头撞了撞。 　　“姜……”Ｋ显然被姜浪撞疼了，嘶牙咧嘴。 　　“对了。” 　　姜浪转头，指了指缩在一边不敢过来的林芝，“我朋友。” 　　“就一位吗？位置还有很多，我以为今天你会带很多朋友过来。” 　　Ｋ中文发音不算太好，但每个字都咬得干脆，认真听能就听得明白。 　　林芝盯着他认真说话的样子，面上浮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这个时候的Ｋ，真是耀眼啊。 　　就算隔得这么近，也没有一点幻灭的感觉，反而越看越可爱。 　　“……只买到五排的票……我带她坐一排……不用那么多位置，我那几个朋友都不爱看演唱会……” 　　聊了几句，见林芝还站在一边，姜浪招手，“过来。” 　　林芝低头磨蹭地走过去，感觉步子都踩不点，深一脚浅一脚地。 　　怎么办？ 　　Ｋ好像在看着她笑？ 　　林芝鼓起勇气，飞快瞟了Ｋ一眼。 　　见他果然露出一排白牙，冲着自己点头示意，一颗心恨不得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以前也看过不少Ｋ的演唱会，还近距离送过礼物，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发现自己越活越回去，林芝有点没法管理表情了。 　　“你好。” 　　在姜浪的示意下，Ｋ伸出右手。 　　林芝慌张地瞧了姜浪一眼，见他点头，赶紧捉着自己手腕把右手递了过去。 　　两手轻轻一握，又很快松开。 　　林芝收回手，尖叫压在心头，掌心微蜷。 　　不洗了！ 　　恍恍惚惚看姜浪帮自己要了签名，还把Ｋ的手链拆了一根下来扔给自己，又被扯着回了座位，好半天林芝都没回过神。 　　“要不要？不要我拿了。” 　　姜浪轻扯林芝手里银色手链，笑着逗她。 　　“谁说不要！” 　　林芝飞快攥紧手链，警惕地看了姜浪一眼。 　　“我看你老盯着这个瞧，问你你没做声，就自作主张帮你要了。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林芝美滋滋把手链套在腕上。 　　Ｋ这套手链一共四根，从出道就戴着，后来组合不做了，拍剧时偶尔也能看他带着出镜。 　　真没想到……她居然能得了其中一根！ 　　自己拿了一根，他有了三根，好像情侣链哦！ 　　咦嘻嘻嘻！！ 　　看林芝笑得花痴，姜浪撇嘴。 　　“你们这些人，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现在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有了新人又转头追那边的，没什么定性。我看多了。” 　　“谁说的！我会一直喜欢Ｋ的，至少……”林芝掰批指头算了算，“至少十八年不变！” 　　“行行。”姜浪懒得为这种没意义的事跟林芝绊嘴。 　　看林芝摸着手链笑得跟个傻子似地，姜浪也笑了。 　　喜欢就好，就算以后换人，再帮着引见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跟Ｋ很熟吗？”林芝乐了半天，想到刚才姜浪跟Ｋ亲密无间的样子，忍不住发问。 　　“他这次的演唱会我帮着做编曲，你说熟不熟。累得大半个月没睡好呢，你看看这儿，眼圈都是青的。”姜浪扒着下眼皮，一脸委屈。 　　“演唱会编曲你做的？”林芝瞪大双眼，“不会FTX的最新专辑的歌也是你写的吧？” 　　“就一首。”姜浪举起一根手指。 　　林芝无语了。 　　“你厉害。” 　　“没办法，这年头有才的太少了，什么事都找我。”姜浪沉着脸摇头。 　　本来还挺佩服的，看姜浪又开始自吹，林芝那点崇拜瞬间就没影了。 　　“可劲吹吧你……” 　　“不是吹。知道真人秀陪在你身边第二季吗？年后开播的那个。找我做长驻嘉宾……”姜浪打着哈欠还不忘显摆。 　　“不是你眼花吧？” 　　“怎么可能？！姜浪特别有辨识度！刚刚就是他！” 　　红发女孩够着脖子，只能远远看到姜浪后半个脑袋，刚坐她前头的那个女孩倒是不时侧身说话，能清楚认出。 　　“下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来看演唱会还戴帽子，又压得那么低，明显是怕人认出来。” 　　“……声音也有点像。”红发女孩想了想，点头。 　　“你不是姜浪粉丝吗？真人秀也看了，手机里存的图也有一堆，这都认不出？” 　　红发女孩被提醒，拿出手机翻了翻，脸色刷地变了。 　　“真是他！你看这张照片。” 　　同伴凑过来瞧了一眼，照片里姜浪戴了帽子，只露出一只眼和高挺的鼻，薄唇轻启欲语还休，带着说不出的风流。 　　红发女孩掩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看吧，一模一样！我就说是他！”同伴推了红发孩一把，满脸惊喜。 　　“……不可能……他不可能有女朋友啊。”红发女孩不敢置信地摇头。 　　近距离接近偶像的兴奋退去，担忧随之而起。 　　“不是女朋友，能带去贵宾席？你看，还带她见K了！！”同伴猛地摇晃红发女孩，双眼紧盯着走向K的那两人。 　　红发女孩被她掐得生疼，还没恼火，就看到K主动跟林芝握手，微微弯腰的样子，很是客气。 　　“K！她居然……” 　　红发女孩气得跌脚，双手揪着裙摆，差点没给扯烂了。 　　凭什么！ 　　为了几百块斤斤计较的穷酸鬼，居然搭上了姜浪，还跟K亲密接触！ 　　自己是哪点比不上她？好事一件都没轮到！ 　　“你不是给姜浪名片了吗？一会儿要是他给你打电话，可得把机会抓牢了！” 　　“什么机会？” 　　红发女孩被嫉恨冲晕了头，瞪着林芝背影两眼冒火，根本听不出同伴弦外之音。 　　同伴凑到红发女孩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看她面色渐渐缓和，掩嘴轻笑。 　　红发女孩打量了一下自己身材，脸上浮出得意之色。 　　不错，只要姜浪“深入”地了解一下自己，就会知道那种女孩无味之极。 　　“不过……”同伴突然想到一个破绽，面色古怪起来。 　　“什么？” 　　“他要是不来电话呢？” 　　“那女孩说了，一定让他回电。”红发女孩摆摆手。 　　看红发女孩自信满满，同伴也不好说些打击她的话，只能讪笑。 　　如果真是姜浪.女朋友，会让他给别的女生回电话？ 　　除非是疯了。 　　“五排十座是在这里吗？” 　　红发女孩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出门占星，可没说走桃花运啊。 　　“这边，是我这边。”身边同伴赶紧伸手抚抚身边座椅。 　　红发女孩看她一眼，扁扁嘴。 　　算了，今天能撞上姜浪已经算是运气，这个帅哥就让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看着同伴一脸花痴盯着男生坐下，还是有点不得劲。 　　这个男生虽然跟姜浪完全是两个类型，但也很合她心意。 　　一个帅得飞扬跋扈，出场自带吸引众人目光的BMG。 　　一个干净清冷，完全是禁欲系男神范。 　　红发女孩目光落到正低头看票的男生侧脸上，越看越满意。 　　同伴也正在打量身边人，不经意转头，瞧见红发女孩眼神，顿时心生不满。 　　明明坐在自己旁边，怎么又是一脸想上的样子。 　　再怎么喜欢集邮，也不能动她看好的人吧。 　　“你好，我叫杜巧。” 　　陆长风正仔细看着票，不防旁边坐的女孩突然伸手，讶异转头。 　　“你呢？叫什么名字？”杜巧才不管红发女孩冲自己瞪眼，只管抢占先机。 　　“姓陆。” 　　陆长风淡淡答了，忽略了女孩递来的右手，又去看手上的票。 　　没错的，当时拿票的时候他特意瞧了林芝手里那张。 　　连号，自己五排十座，她五排十一座。 　　又看了眼身边人，陆长风目中生疑。 　　“你这票哪里买的？” 　　杜巧刚碰了软钉子，缩回手正在懊恼，身边男生又主动搭话，令她惊喜莫名。 　　“我本来坐后面，是换的票。” 　　杜巧笑着拿出票，又指指后头。 　　陆长风回头，瞧见一对情侣正亲亲我我，微微皱眉。 　　再看了眼杜巧手里的票，确实是林芝那张没错，真叫人想不通。 　　明明来了，又把票换了…… 　　人呢？ 　　他锁眉深思的模样也很帅气，杜巧托腮，偏头打量。 　　“这票是一个女孩跟你换的吗？” 　　“是啊。”杜巧坐正身子，“你是来找她的？” 　　“嗯，约好一起的。” 　　看到杜巧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陆长风挑眉，“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杜巧笑了笑，抬手往前一指，“她早跟别的男人坐到贵宾席去了。” 　　陆长风顺着瞧了一眼，迅速锁定了林芝的位置。 　　她边上坐的那个…… 　　是姜浪。 　　陆长风攥着票的手收紧了些，目光微冷。 　　“如果早跟你约好，怎么又会跟别人跑了呢？帅哥，你没说实话哦。”红发女孩探身，冲着陆长风眨眼。 　　撇了两个女孩一眼，陆长风拿出手机按了两下，举到耳边。 　　头天晚上为演唱会的事赶了通宵，姜浪困得实在受不住，可林芝刚见了偶像兴奋得不行，只能眯着眼打起精神听她叨叨个不停。 　　“对了，你不是挺能吃吗？年后还有个节目，有没有兴趣试试？”姜浪伸了个懒腰。 　　“什么意思？” 　　“一档综合性的娱乐节目，需要一点吸引眼球的东西，前几期都是找的网络红人，光脸好看没什么新意，就想着找个有点人气又有点特别技能的人去试试。” 　　“我就吃个东西也算有技能了？”林芝失笑。 　　“当然了！能吃是福嘛，节目开年做，大家讨个吉利，指不定喜欢看呢？” 　　“吃什么东西？可不可以自带？”林芝来了精神。 　　“随便啊。有兴趣的话，过两天带你试镜。” 　　“行！说定了啊！” 　　看姜浪举起手，林芝兴奋地跟他击了个掌。 　　“等着吧。”姜浪笑得痞气。 　　林芝脸上的笑半天都下不来。 　　上节目……重要的是可以自带食物！ 　　寒假把自制食品的事搞定，再想个好记的牌子，到时候带去节目上吃一吃，不就是免费广告吗？ 　　姜浪说的那个上星卫视观看量数以亿计，甩微博平台八条街不止。 　　林芝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刻回家写一份执行报告，看看怎么尽快把自制食品提上日程。 　　“我好吧？”姜浪戳戳林芝。 　　“好！” 　　林芝举起大拇指，给姜浪点一百个赞。 　　正想要他跟导演美言几句，试镜的时候放放水，林芝突然感觉腰间微震。 　　摸出手机看是陆长风打来的，林芝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 　　“回头。” 　　林芝一怔，举着手机回望。 　　除了环场一周FTX应援的红色海洋和各式大小亮眼灯牌，什么也看不见。 　　“看到了吗？” 　　“什么？” 　　“看到我了没？” 　　林芝心头一跳，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出了层汗。 　　陆长风来了？ 　　所以，那票不是帮朋友买的……是他自己…… 　　“马上就开始了，别讲电话了。” 　　林芝瞪了姜浪一眼，比了个叫他小声的动作。 　　“抱歉，不知道你约了人。” 　　“我没约人！票是我卖给姜浪的，他说前面有位置，我想着六排的票卖了能赚点钱才过来的！要知道你来了，我就不卖了……”林芝莫名心虚，急赶赶地解释。 　　姜浪望着前方，面上的笑淡了。 　　“没关系，我就坐这儿好了。”陆长风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林芝正想说话，突然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声音传出，面色微变。 　　“是不是那个红头发大胸妹在找你要电话？” 　　“什么？” 　　“你等着。” 　　陆长风还没反应过来，那头就挂断了。 　　“上哪儿？” 　　姜浪一把拉住林芝手腕。 　　“对了，K是不是说这边几个位置都是帮你留的？是没人坐的意思吧？”林芝低头问。 　　“是……” 　　“我带个朋友过来。” 　　林芝将手从姜浪掌中抽出，飞快转身。 　　姜浪慢慢缩回手，紧握成拳。 第079章 　　“能借个电话用用吗？我手机不知道放哪里了……” 　　杜巧见陆长风收了线，摊手微笑。 　　“你可以找你朋友借。” 　　“我手机也找不见了，一会儿她用完，你也借我打一个吧。”红发女孩探头，冲陆长风挤眼。 　　“你们是在向我要电话号码吗？” 　　看陆长风一本正经地问出这句，两个女孩都笑了。 　　“好单纯啊……哈哈，有趣！” 　　“很久没遇到这么纯情的男生了，怎么突然很心动。”红发女孩捂着胸口，晃着肩头一副甜蜜表情。 　　“抱歉，我拒绝。” 　　陆长风把手机收进口袋，目光投向远方。 　　看到那个蹦蹦跳跳从台阶往上冲的身影，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两个女孩都被他冰山初融的温暖笑容撩到了，杜巧更是直接忽略刚刚那句拒绝，伸手悄悄去摸陆长风口袋。 　　“就一个电话，又不会掉块肉。” 　　杜巧抿唇微笑，举着起手机晃了晃。 　　“这是什么牌子啊？看着好像几年前的款。”红发女孩瞧见手机外观，一脸讶异。 　　不光款式老，外壳漆面还斑驳了，按亮后屏幕颜色也不是很均匀，右上角还有摔裂的痕迹。 　　杜巧也发现了，正想仔细瞧瞧，手机突然猛地被抽走。 　　林芝微微气喘，一把将手机塞回了陆长风怀里。 　　“你干嘛啊！”杜巧恼火。 　　陆长风这才发现自己手机不在身上，微微皱眉。 　　看出陆长风的讶异，林芝瞪了杜巧一眼，“不问自取是为贼！” 　　“说我是贼？？我说过了借他电话用用的，又没想偷！再说了，这种破手机扔地上都没人要吧……” 　　杜巧面色胀红，不服气地反驳。 　　“我没答应过要借你。”陆长风摇头。 　　“走，别坐这儿了。”林芝拉起陆长风转身就走。 　　红发女孩伸手一拦，翻眼瞧她，“人家坐哪儿关你什么事？”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林芝问。 　　“你刚刚不是跟着姜浪走了？就专心一个不行吗？同时挂两头可不好，姐姐是过来人，教教你……” 　　“不用了，谢谢。” 　　林芝想走，走道却被红发女孩伸腿拦住。 　　“你真是姜浪.女朋友？”红发女孩上下打量林芝，唇边露出个不屑地笑容。 　　陆长风与林芝眼神一对，见她眼中微有闪烁，眉头轻挑。 　　“女朋友？” 　　“不是，我没有……”林芝赶紧摇头。 　　虽然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关系，但林芝就是莫名心虚，好像出轨被抓包似地，恨不得浑身都是嘴来解释。 　　可陆长风只是轻轻点头，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缘由。 　　林芝满肚子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并不关心，也不在意…… 　　只是买了票，来看个演唱会而已，发现自己不在，打了个电话……更多的，就没了。 　　林芝轻咬下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也是，姜浪眼光高着呢，怎么可能找她？”红发女孩冲杜巧笑笑，又转头看向林芝，“你记得帮我转告姜浪一声，让他演唱会完了给我打个电话。刚刚你可是答应过的，没忘吧？” 　　“说了提醒他打电话就一定提醒，我从来说话算话。”林芝心情不好，口气也差。 　　红发女孩却半点不气，反而很好性冲林芝笑笑，“那谢谢了啊。” 　　“去哪儿？”陆长风问。 　　“总之不坐这儿。” 　　林芝看了眼陆长风手上的票，一把抢了过来，“走，你先去台阶上等我。” 　　“你真要走啊？不能留个电话吗？”杜巧不甘心，仰头轻拉陆长风衣角。 　　见陆长风似要说话，林芝赶紧拽着他走，一点机会都不给杜巧留。 　　“什么人啊！”杜巧气得心口疼。 　　明明跟姜浪不清不楚，这个也巴不放，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可气！ 　　“算了。今天运气不错，说不定一会儿能碰着更好的呢？”红发女孩心满意足地微笑。 　　陆长风站在台阶等了几分钟，看林芝带着一个男生匆匆下来。 　　“就是这一排，照着票上的位置找。”林芝往前指指。 　　戴着眼镜的男生举着票盯了半天，好不容易瞧见位置数字，咧着嘴笑了起来。 　　“真卖给我呀？” 　　“是啊，我男朋友的票，他一个人坐这儿我不放心，便宜你了。” 　　“不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眼镜男一脸认真地问。 　　刚卖票的时候就知道这人话多，都快开场了还拉着她闲聊，林芝实在没这个工夫，含糊两句拉陆长风转身离开。 　　眼镜男近视得厉害，一路道歉挤进五排中间那个空位，坐下来打量了半天身边人，这才明白这什么卖票给他的女孩不放心男朋友坐在这儿了。 　　美女！绝对的大美女！ 　　五官……呃，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嘴唇是红的，头发是黑的，挺漂亮了！ 　　“你也来看FTX啊？”眼镜男想了半天，来了句开场白。 　　杜巧掩着鼻子侧身，一脸苦楚。 　　“她是不是穷疯了啊！到底来看演唱会，还是当票贩子的？什么人都卖！”红发女孩瞧见眼镜男满脸青春痘和身上带着浓重汗味的那件旧白T，扬手扇鼻。 　　“你还说能碰着更好的！”杜巧都快气哭了。 　　“我叫王大亮，你呢？” 　　“你最喜欢FTX里的谁？我猜是K？哈哈，对不对？” 　　“怎么不说话？大家坐在一起也是缘份。你微信多少？能加一个吗？” 　　“我带了饼干，要不要吃一块？” 　　杜巧整个身子都挤到了红发女孩那边，辛苦撇开大半边位置，却偏偏避不过。 　　边上那个眼镜男一直凑过来喋喋不休，锲而不舍，简直快把她逼疯了。 　　红发女孩也不堪重负，又没法把同伴扔开，也是一脸苦楚。 　　陆长风见林芝回头看，也跟着瞧了一眼。 　　“怎么？” 　　“没什么。” 　　林芝笑着摇头，快步带陆长风走回贵宾席。 　　“这里？”陆长风疑惑。 　　“那些空位置都是K帮着姜浪朋友留的，他朋友不来，便宜咱们了！”林芝挤眼。 　　听到林芝用了咱们这两个字，陆长风笑笑。 　　“我的票卖了姜浪一张。本来是坐一块的，他有了更好的位置就带我过来……” 　　就算陆长风觉得无所谓，林芝还是想解释。 　　“嗯，前排确实更好。” 　　见他点头，林芝松了口气。 　　见林芝过来，姜浪招手。 　　陆长风目光与姜浪眼神轻轻一触，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东西。 　　“他坐这儿可以吧？”林芝坐回原位，招呼着陆长风坐到左边才小声问姜浪。 　　“没关系。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反正位置有多的。” 　　“够意思！”林芝锤了他一拳。 　　“我什么时候不够意思？怕你上台出丑，还帮帮唱了，你都没谢我……” 　　“你有脸提啊！迟到的事……” 　　陆长风坐在一旁，瞧着林芝跟姜浪聊得起兴，冷着脸望向台上。 　　这边话说完，林芝笑着转头，“今天运气真好。本以为快开场，座位不太好卖，没想到刚刚那个男生居然出价六千，比另外那几个出价三千的高了一大截，可能是为了五排的礼物……对了，票钱我回去转你，这位置是姜浪请了……” 　　“嗯。” 　　“对了，票不是你朋友买的吗？是他没时间过来吗？还是……”林芝试探着问。 　　“嗯，他没空。” 　　看陆长风这么利落回复，林芝虽然还有点怀疑，但也不想深究了。 　　或许陆长风本身就很喜欢FTX也说不定，朋友没空就自己来，没什么不对。 　　硬猜他看自己票卖不出去就花钱回购，未免脸太大了…… 　　不过……姜浪呢？他可不缺票。 　　见他眯眼靠在椅背上，似乎又睡过去了，林芝若有所思。 　　“开场了。”姜浪眼睛睁开一道缝，指指台上。 　　FTX六人团一上台，立刻引发了海浪一般的啸叫。 　　林芝注意瞬间转移，全身热情一下被带动起来，星星眼盯着挥臂走向着舞台中央微笑的K不松。 　　“是不是很帅？我最喜欢K了！你呢？”林芝忍不住拉了陆长风一把。 　　“嗯。” 　　陆长风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在台上游移，轻轻颔首。 　　看演唱会追星不拉着人对喜欢的偶像评头论足就没意思了，林芝一腔激动无处倾诉，转头又想找姜浪讲两句。 　　结果姜浪不知什么时候把帽子戴上，帽沿拉得掩了半张脸，靠着椅背似乎是睡熟了。 　　林芝有点失落，左右瞧瞧，干脆放弃。 　　一场演唱会看下来，林芝兴奋得坐立难安。 　　如果不是坐在贵宾席第一排要有点矜持，都恨不得跟着大部队一起喊口号，站起来摇晃双臂HIGH翻天！ 　　特别是贵宾席离舞台最近，K看到她坐在台下，还对着这边捏了个手指爱心，林芝那一刻简直觉得自己被丘比特神箭射中，呼吸都困难了。 　　“要不要去后台看看？” 　　人群散去，姜浪伸着懒腰起身，冲林芝扬扬下巴。 　　“后台？”林芝双眼放光。 　　“让你看看K卸妆的样子……” 　　“那也比你帅。” 　　“十点多，该回了。”看林芝喜笑颜开，陆长风抬腕看表。 　　林芝犹豫，“我从来没去过演唱会后台……” 　　“十点多不算晚，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姜浪迎上陆长风目光，话却是对林芝说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陆长风淡淡扔下句话，转身就走。 　　没料到陆长风说走就走，林芝呆了呆。 　　走得那么快……是生气了吗？ 　　看演唱会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气压一直很低的样子。 　　林芝心里咯噔一跳，总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走了，赶紧抓了包包追过去。 　　跑出两步，记起姜浪，站定回头，“我也先回去了。你记得跟刚刚那个女孩打电话，我说答应了要提醒的。” 　　“不想去看看后台吗？”姜浪追问。 　　林芝面色纠结，看了眼陆长风远去背影，最终坚定摇头，“不去了。你说的试镜那事，咱们再联系……” 　　看着林芝大步追赶着陆长风，姜浪皱紧眉头。 　　“怎么了？跟你女朋友吵架了？”和姜浪同公司一三线女星走过来，轻轻拍了他肩头一把。 　　姜浪收回目光，轻轻摇头，“不是……不是女朋友。” 　　“那怎么一脸失恋的样子？当我瞧不出来呀？” 　　“有吗？”姜浪痞痞一笑。 　　看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地样儿，女星挑唇，“要不要姐姐安慰安慰你？晚上事完了，一起喝一杯？” 　　“我还没到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吧。”姜浪抹了把脸，笑着摇头。 　　“跟我还装。”女星扯扯姜浪领口，媚眼如丝，“别是为了女朋友守节吧？” 　　“还真是。”姜浪脸上带着笑，挡开她的手却利落至极。 　　女星变了脸，“姜浪，你别给脸不要脸！” 　　“那你呢？你要脸吗？”姜浪偏头，似笑非笑。 　　平时油嘴滑舌的一下变得这么刻薄，女星察觉到姜浪心情确实很差，纠缠下去谁都讨不了好，冷哼一声甩走人。 　　“走啊！庆功去！”台上有人冲着姜浪喊。 　　姜浪笑着扬手，“带手机了吗？借用一下。” 　　那人摸了东西往下一抛，他利落接住，按亮手机晃着身子往后台走。 　　“你谁呀？别跟着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叫王大亮。你的名字呢？我猜猜……是不是姓赵？钱？孙……” 　　“胡俪！你想想办法啊！”杜巧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拉着胡俪疾步前行，那个眼镜男却还在死追不放。 　　“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报警？”胡俪把一头红发拔到身侧，拉着杜巧左掩右挡，生怕那个眼镜男挨到自己。 　　“那……那你快打电话！” 　　“你挡着他，我去那边打。” 　　胡俪拿着手机，扔下一脸绝望的杜巧，挤出往体育馆外涌出去的人群，拐进走廊洗手间。 　　转头看见眼镜男一脸讨好地围着杜巧打转，一时之间不像会有什么非礼举动，她这才放心地按亮手机。 　　正想拔号，突然一个陌生来电打了进来。 　　胡俪心跳猛地加快，报警的事瞬间抛到脑后，颤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 　　“嗯，是胡小姐吗？” 　　“姜……姜浪？！” 　　胡俪捂着嘴，不敢置信地问。 　　“是我。”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居然给我回电话了！你真的给我回电话了！天！我要疯了！” 　　胡俪尖叫连连，吓得正在洗手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忙不迭地挽手跑开。 　　“你在哪儿？我还没出国家体育馆，就在出口！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胡俪磕磕巴巴，兴奋得连说话都不会了。 　　“别误会，我只是答应了某人，单纯回个电话而已。她一向喜欢标榜说到做到这种事，不想让她失信……嗯，就这样……再见。” 　　“喂？”胡俪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又贴近耳朵，“喂！喂？！” 　　“胡俪！！”杜巧一头冲进厕所，喘息不定，“怎么样？警察什么时候过来？” 　　胡俪怔了半响，“什么意思啊？回个电话就只是回个电话吗？别的男人回我电话要做很多的事的……” 　　“你在说什么啊？” 　　“姜浪啊！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叫他回电话就真回电话，叫他去死不是也去死啊！那个女孩明明有男朋友的！他干嘛这么听话！我哪里比不上了！”胡俪气急败坏。 　　“真有毛病的在外头呢！快报警啊！” 　　“杜小姐？你还有多久出来啊？我不急的，我在外面等你啊。呵呵，我不急。” 　　杜巧和胡俪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打了个哆嗦，赶紧摸出手机报警。 　　陆长风在前头走，林芝在后头跟。 　　看到他迈开大长腿，一步当自己两步用，林芝就心急。 　　公交车上看他眼色，想着下车了找个话题聊。 　　结果车一停，他压根不等自己，走得飞快，跟了这么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走到街角，陆长风人影一转，不见了。 　　林芝赶紧三步做两步冲上去。 　　砰一声闷响，林芝捂着鼻子，退了半步。 　　陆长风反手摸摸身后，偏头看她，“跑这么快干嘛？” 　　“你别突然停下来啊！” 　　拐了弯，就不能匀速走吗？撞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前面井盖歪了。” 　　林芝吸吸鼻子，看到离这边几步远的窖井盖确实只盖了一半，扁扁嘴。 　　“那你绕着走嘛！不知道背后还有人啊？” 　　“我绕开了，你没看见怎么办？”陆长风放轻了语气。 　　林芝瞧他一眼，放下手，笑了起来。 　　“你不生气了？” 　　“我生气了吗？”陆长风转身。 　　林芝赶紧跟上，发现他没再走那么快，笑容更深。 　　“你肯定不能生气啊！我这不是没去后台，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我是小孩子？非得有人陪着一起回？”陆长风摇头。 　　“可我是呀！谢谢叔叔送我回来。” 　　林芝歪头，架着胳膊伸出两根手指，在嘴角旁比了比。 　　看陆长风被逗笑了，林芝大大松了口气。 　　老阿姨扮嫩有点辛苦，但值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陆长风冷着张脸心就慌慌地，浑身不得劲。 　　虽然他平时也是那个样子，但今天明显不同，眼神都是凉的。 　　哈哈，幸好不难哄。 　　并肩走到楼下，虽然谁都没再开口说话，但林芝觉得气氛挺好的，不说话也舒服。 　　偶尔偷瞧他一眼，发现月下观美人那句话也能适用到陆长风身上。 　　轮廓更加立体不说，眉眼也清秀，一双眸子闪闪有神，带着说不出的迷人风采。 　　再次被帅到的林芝心跳又有点不稳。 　　状况经历得多，好像也能稳得住一些了，摸摸脸也没以前那么热，林芝暗暗吁了口气。 　　两人上了楼，各自开门。 　　陆长风转头，正要道声晚安，突然看到林芝拉着门的手腕上银光一闪。 　　“这是什么？” 　　“什么？” 　　林芝顺着陆长风目光低头，看到腕上那条亮银色的手镯，面上绽出笑意。 　　她举起手腕，迎着光晃了晃，“你是说这个？” 　　“以前……好像没有。” 　　“今天才得的！漂亮吧！” 　　“哪来的？” 　　林芝一脸得意，“这是姜浪帮我……” 　　“他给你的？”陆长风问。 　　林芝想了想，点点头，“嗯。” 　　虽然是K的东西，但并不是他直接送的，姜浪先要过来才给她的…… 　　“挺漂亮。” 　　陆长风点点头，进屋带上了门。 　　虽然觉得陆长风最后那句话语气有点怪，但仔细想想，又没发现哪里不对。 　　进了屋林芝继续琢磨陆长风今天的古怪态度。 　　也许他今天是在在别的地方遇到什么不开心，也不一定是为演唱会位置的事。 　　事先都没说自己要来，没坐到一块也不能怪她。 　　而且前面的位置不是更好吗？ 　　如果是气她没一起走，那就更不该了。 　　她放弃去后台看K，跟着一起回来，很到位了。 　　林芝睡到床上又把今天的事理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痛快睡了。 　　经过这次，林芝发现自己近距离接触陆长风虽然心跳依旧，但脸不红了，明显免疫力提高的表现。 　　花痴综合症有了好转，林芝觉得以后不用再躲着他，还照以前那样相处就好。 　　结果她不躲，见到陆长风的机会却比以前更少了。 　　偶尔在学校里碰到，笑着迎上去打个招呼，陆长风总是一脸行色匆匆，点个头就应付完事。 　　次数一多，林芝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在生气啊？ 　　但为什么生气…… 　　林芝想不出来。 　　明明那天都理顺了，自己每件事都做挺到位，他还气个啥？ 　　最开始倒是想问问的，如果自己有什么不对，摆明了道个歉就好了。 　　可后来陆长风越来越忙，连她特意去计算院找他都难见人影。 　　来回几次，林芝也生气了。 　　谁还不是小公举，谁还不能生个气啊！ 　　这回她可不哄了，除非陆长风先她找说话！ 　　正好姜浪让她准备试镜的事，索性就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一心一意开始为试镜忙活起来。 　　到了那天跟着姜浪去电视台，林芝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 　　买了一大堆数量可观的红薯，当着导演的面边削边吃了一个小时，事情就定了。 　　把自己要上节目的事发到微博，粉丝们都兴奋不已，很是期待。 　　最开始几天林芝飘飘然，后来抓着节目前几十期来回看了几遍，发现素人上台表现都很好，对自己压力倍增。 　　有了紧张感，林芝利用平时零散时间对着镜子练习不说，还报了个表演培训班，想赶在年前把仪态练练，在镜头前能更游刃自如些。 　　偶尔还得做做直播，把粉丝维护一下，林芝忙得根本就没时间想别的。 　　几个月一晃而过，寒假到了。 　　林芝拖着行李箱出了楼道，缩着手呵了口气，转头回望。 　　爷爷好像又进医院了，陆长风大半月都没回家。 　　最近一次和他通话，还是上星期的事。 　　提出想去探视，被陆长风以爷爷病情严重，不方便接待为由拒绝了，后面的话就没好意思问。 　　除了爷爷，他都没亲人了，怎么会回X市过年呢？ 　　跺跺脚，林芝蜷着手拖住行李箱把手往路边走去。 　　“这边。” 　　路边一辆银色跑车门推开，姜浪举手招了招。 　　“你怎么来了？”林芝讶异。 　　“你今天不是要去机场吗？我正好顺路，就带带你。” 　　姜浪接过林芝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回去也别松懈了，节目可是开年就录。” 　　“为了节目，我普通话一甲证都拿了！你说我松懈不松懈。”林芝冷笑。 　　“精神可佳！以后干脆跟我一起混圈算了，有你这个劲，绝对能火！”姜浪竖起大拇指，一脸真诚。 第080章 　　做这么多准备，也就是不想在镜头前出丑而已。 　　混娱乐圈？林芝自问还不够格。 　　歌星得有一两首耳熟能详的曲子，影星得有几部大卖的片子，走到哪里一提起来，就会知道哦这个那个谁谁。 　　她有什么呀？ 　　“你吃得多呀。这就是独门技艺，别人连学都学不来，连跟风都找不到门路。” 　　姜浪扶着方向盘，边说边笑。 　　“你不也吃得多？怎么不靠这个技术火一把？”林芝怀疑问。 　　“怎么没火？看我上的真人秀了吗？接任务做饭吃东西那一集播出量最高。” 　　姜浪伸食指勾下墨镜，低头挑眉，“要是开年这个节目收视不错，我还有好事推荐。人气上来了，酬劳至少能翻出五倍以上。” 　　林芝瞧他一眼，“你怎么手上的活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搞职业中介的呢。” 　　“你以为我谁都帮着引见啊，人脉可不是随便乱用的。”姜浪没好气地说。 　　见林芝扁嘴，语气又放缓，“你不是挺缺钱吗？偶尔做做节目来钱也快，还能加人气，对你直播有好处，双赢。” 　　“行啊。” 　　姜浪的话句句在理，林芝想想痛快应了。 　　到了机场，林芝看着姜浪把她的行李箱拖出来，又拖出另一个大箱子，看来还真是准备去哪儿的。 　　姜浪举着帽子戴上，又将厚厚飞行服衣领竖起，大墨镜把脸挡掉大半，露出一张菲薄的唇。 　　两手拖着箱子，上身棕黄翻毛飞行服，下身黑仔裤，两条细腿迈开，很有点机场style。 　　“你准备上哪儿？”林芝打量着他，笑问。 　　“马尔代夫。” 　　“工作？” 　　姜浪摇头，“京省冬天太冷，我一般都去那边过年。” 　　林芝搓搓手，迎着寒风跟他一起走进机场大厅，听到这话，一脸羡慕。 　　“幸福，我也好想到暖和的地方去过年！” 　　“护照带了吗？” 　　“嗯？” 　　“带了就走啊。机票现买就成，那边我有房子，早雇人打扫好了，去了就能住。珊瑚岛浮潜特别好玩，我带你去考个浮潜证，几天就成……”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林芝失笑。 　　“你不是想去吗？” 　　“我得回家啊。” 　　姜浪微微一怔，“啊，对。过年得和家人一起……” 　　“你不是吗？” 　　“我爸妈生意忙，一年上头东奔西跑，有时几个月都碰不上面。” 　　“过年呢？也不在一起吗？” 　　“谁知道。反正我每年都去马尔代夫过，他们有空就来，没空也无所谓。” 　　看姜浪一脸洒脱，林芝想劝他看开的话都没得说。 　　嗯，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有父母管着自己的，这样也挺自在。 　　姜浪的飞机先到了，林芝接过自己的箱子，看他挥手转身，心里确实有点羡慕。 　　像他这样一点负累都没有，肆意生活，就算只站在一边瞧着，都觉得好爽…… 　　林芝本打算坐火车回去，可想到春运大潮，就放弃了。 　　正好最近手里富裕，隔三差五开个播，到现在已经存了小八万，千儿八百块一张机票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开始跟家里说好的是坐火车，现在临时变了主意买了提前两天的机票，下了飞机就只能自己打车回家了。 　　机场在省城与X市之间，打车半小时就到了市区。 　　林芝拖着行李箱走到市区中心，想买点小礼物回家。 　　邻居家王奶奶的孙女，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赚到的钱买了个按摩椅，送回来的时候一院子的婆婆妈妈都说王奶奶有福气。 　　就这事，王奶奶吹了七八年，连过世的那天都拉着孙女的手，说她有孝心。 　　范晓丽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羡慕的。 　　林芝大学就嫁给了付远泽，从没靠自己双手赚过一分钱，这种对父母的回馈说来寻常，她却根本没法办到。 　　直播虽算不上什么正式的工作，收入也不稳定，但也是她第一次自食其力赚到的钱，父母收到礼物，肯定会高兴的。 　　本来想在京省带点特产什么的，但是范晓丽跟林生送她上学回去的时候，已经大包小包带了不少回家送亲戚，再买也不稀奇了。 　　林芝记得在一八年寒假中期，X市特别流行一种带特大厚毛领的暗蓝色绒面长款羽绒服，非常受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喜爱。 　　范晓丽这个人向来都赶不上最顶尖的时尚潮流，看到衣服觉得喜欢，想买的时候已经满大街都是人在穿。 　　撞衫谁都讨厌，范晓丽捏着钱不能买，叨唠了好几回，林芝听得多就记下了。 　　找了好几家商场，终于看到有一家刚上的新货有这款，林芝就照着范晓丽身形买了一件。 　　林生就好说了，喜欢收集打火机。 　　林芝到他常去的店里问了问，知道林生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来瞧新货，心里有点奇怪。 　　“这三只都是给林老板留的，正好凑一套。”老板拿出三只红绒盒子，说着话就开始包装。 　　“我爸不会不喜欢集火机了吧？”林芝有点拿不准。 　　林生一个星期都要到这家店跑一趟，看到新东西就买，也不管好看不好看，就是有个收集瘾。 　　这回大半个月没来…… 　　“兴许有什么事忙住了。那次厂里发了大火，不也一星期没来吗。”老板笑眯眯把东西递给林芝。 　　林芝付了钱，抱着盒子走出店里，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是不是买错了东西。 　　出了商场，林芝远远瞧见邮局前头一堆摊贩，赶紧拉着箱子往那边走。 　　林生对邮票也有点兴趣，林芝怕看不好才没想着买，现在打火机差了点意思，就想着去碰碰运气。 　　邮票贩子和卖二手手机、手机贴膜美容那堆人混在一起，摊子摆出几十米远，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林芝挤进去瞧了半天，眼睛都被花花绿绿那堆东西晃花了也没挑出个好的。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林芝索性放弃，买个厚实的集邮本起了身。 　　“这什么啊？” 　　“坛坛罐罐怎么摆到这儿来卖啊？去古玩市场啊。” 　　“还有泥……真脏。” 　　众人纷纷避让，林芝被挤得退了两步，远远瞧见一条摊子的顶前头有两个穿着旧棉袄的男人拎着个沾了泥的袋子往上摆。 　　一张破花布铺开，破碗烂盆一件件往上放。 　　“这也叫古董？我家小子尿尿和泥的盆都比这个精美。” 　　“骗子……别上当。这种把戏多了，专拣热闹的地方摆，哄一个是一个。” 　　“可不是，上回我家老头买了个假唐三彩回来，当个宝供在家里，就是这种摊上弄的。花了小二百呢！” 　　“唐三彩二百块买得到？骗子也是良心了，就当买工艺品好了，二百也不亏。” 　　众人议论纷纷，警惕性都很高，那个摊儿前半个人影都没有，谁遇到了都绕开。 　　林芝够着脑袋瞧了两眼，看到摊后留小胡子那个男人摸出个红铜盆子还往外掉泥巴，顿时失了兴趣。 　　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这把戏在京省也多，上回何教授带她去古玩街上逛，差不多的烂摊就有五六个。 　　仿几件古物，埋到地里挖出来，哄人说是墓里盗的，骗一个是一个。 　　看看差不多到了下午四点，林芝拖着箱子快步走到公交站。 　　想到范晓丽做的家常菜，林芝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回家洗个暖乎乎的澡消消乏，坐在桌子边等吃的，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心里期待着，林芝下了车连走带跑，几分钟就到了钢窗厂院门口。 　　“芝芝，回了呀？” 　　“是啊。王奶奶，身体还好吧？” 　　“好好！”王奶奶笑成一朵花，“期末考得怎么样啊？有几个一百分啊？” 　　林芝脸上的笑僵住，想起了曾经被王奶奶“关爱”支配的恐怖。 　　不管是寒假还是暑假，只要考了试，王奶奶就满院子问孩子们有没有考到一百分的。 　　九十九都不行，必须是一百！ 　　因为她孙女次次都是一百。 　　考得好就算了，要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得听她好一通显摆，走都走不了。 　　林生和范晓丽对她的功课向来不怎么在意，考得好也是大鸡腿，考得不好说不定还能得双份。 　　只是林芝自己有点小自尊，被问到不说显得心虚，说了又得挨批，怎么都是一个心累。 　　最苦的还是院子里那些小孩了，要是考得不好，王奶奶到处家长里短说一通，家长恼羞成怒，晚上男女双打不要太精彩。 　　“怎么样啊？有一百分没？”王奶奶笑得和蔼。 　　“每门课都是一百，满分！” 　　林芝张开两个手掌，给王奶奶使劲比了比。 　　这可不是她吹，文物系的那些考试对她来说还真不难。 　　主要靠记靠背的科目个个都是满分不提，实操她也是系里数一数二的。 　　跟着何教授这几个月，她可不光是做清理打扫的活，连上元图都帮着补了几处，手艺已经很可以了。 　　主要是何教授经常给她布置作业，她闲着没事就进商店里慢慢弄，损毁厉害的物品补上两三个月都是常事。 　　这样练出来的技术，甩开只上了一学期的同系同学八条大街，何教授也惊异于她的进步，人前人后夸赞不已。 　　一向眼红病上身的赵庆庆都没了脾气，尖酸话都说得也少了，来去只当没林芝这个人，有点驼鸟心态。 　　“啊？真的？”王奶奶一脸怀疑。 　　“是啊，我还拿奖学金了呢！” 　　“哦……那挺好，挺好。”王奶奶勉强打起精神夸了林芝两句，看着挺失落的。 　　“萌萌也是门门一百吧？” 　　“是啊！她成绩可好了我跟你说……”王奶奶眼睛一亮。 　　林芝看王奶奶一脸青春焕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又聊了两句，见林芝挥挥手拉着箱子要上楼，王奶奶喊了一声，“有钥匙吗？你爸妈不在家，一早就出去了。” 　　林芝讶异。 　　今天周三，范晓丽应该在上班，林生在钢窗厂里有个闲职，虽然爱去不去，但每天也得点个卯。 　　两个人一早出门，到现在都没回，难道有什么急事？ 　　“您知道他们上哪儿了？” 　　“是去医院了吧？上星期你妈去咱们院隔壁的四院做检查，不舒服就一直请假在家休息，今天听人说好像是又去了一医院……” 　　林芝听了，心里微微一沉。 　　“你打个电话吧，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家里也留个人……”王奶奶提醒林芝一句，颤巍巍走了。 　　僵硬松开箱子把手，林芝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掌心捏出道道白痕，还在微微颤抖。 　　深吸口气摸出手机，林芝一个一个按下数字键。 　　通了，却没人接。 　　林芝抖着手再拔。 　　还是没人…… 　　又拔一次。 　　突然有熟悉铃声隐约传来。 　　林芝猛地回头。 　　林芝生跟范晓丽站在院口，讶异地瞧着她。 　　“芝芝，怎么这么早就回了？不是后天的火车……” 　　范晓丽话还没说完，林芝扔下箱子一头扑进了她怀里。 　　幸好林生扶着，娘俩才没抱着一块歪了。 　　范晓丽气得抬手打了林芝一把，“干嘛呢？走路不看路……” 　　“妈……” 　　林芝一抬头，把林生跟范晓丽都吓了一跳。 　　“哭什么啊？在外头受什么委屈了？” 　　林芝咧着嘴哭得双眼通红，怎么推她都不肯松手，范晓丽跟林生对视一眼，都有点慌神。 　　“妈！你是不是病了？”林芝泪眼模糊，箍紧范晓丽的腰，抽泣着问。 　　“谁说的？”林生皱眉。 　　“去了四医院……还去了一医院……是不是病了？别瞒我！” 　　“一点小事。”范晓丽费劲把手抽出来，找林生要了张纸帮她擦脸。 　　可是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刚抹干，林芝大眼睛一眨，泪水又骨碌滚下来，那伤心样看着就叫人心疼。 　　“怎么是小事！肯定不是小事！” 　　林芝咬唇，转头望着林生，“爸，你说！” 　　“走，回家再说。” 　　林生瞧见院里有人往这边望，转身拉了箱子往楼道走。 　　林芝不肯松手，范晓丽没法，由她箍着腰慢慢往前挪，连上楼都跟连体婴似地，要想挣开，她还勒得更紧了，像是生怕松了手妈妈就会飞了似地。 　　范晓丽看着她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劝着林芝松了手，坐沙发上还一个劲地抹泪，跟天塌下来似地，林生跟范晓丽都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我不该去京大上学。我应该就念师范！每天回来吃饭，每天给你榨果汁喝，身体就会一直好好的！妈，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林芝哭天抹泪。 　　“考上京大怎么不念？你不知道你妈这段时间有多风光！院子里向来不瞧你好的那些人一个个把她捧上了天，还有叫她上家辅导去的，都说是她教导有方家里才出了个京大生。” 　　林生帮着递纸，看林芝扯过去擤了鼻涕又接着哭，笑着说。 　　“那可不。她们问我怎么教的，我就说放养。平时少问成绩，爱玩玩爱吃吃，到了时候自然就考得好！还不信我的，真是的！就跟上回我说皮肤的事一样，都说是炖了养颜汤的效果，个个当我藏私……” 　　看父母俩东扯西拉就是不说正事，林芝吸吸鼻子，含泪看向范晓丽。 　　“妈！你告诉我，现在几期了？” 　　“谁跟你说的？”林生变了脸色。 　　“初期，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点。” 　　范晓丽捏着手指比划了一下，“前段时间有点不舒服，去四医院检查了一下，那边机器不行查不清楚，说是疑似。昨天打听到一医院有个医生挺好，就过去做了钼靶。” 　　林生看范晓丽说得利索，有些恼火，“不是说好瞒着的吗？” 　　“这几天在家休息，院子有人问不也说了一点吗？兴许刚刚回来谁跟她提过了。不说清楚，她自己乱猜，反而不好。” 　　“初期？”林芝擦擦眼睛，止了泪。 　　“是啊，说做个微创手术就行了。” 　　“我看就跟普通的乳腺纤维瘤没什么区别，院里那几个女的不是做过吗？休息几天活蹦乱跳。” 　　“怎么能跟乳腺纤维瘤比呢？那个切了就完了，这个手术后还得化疗的，没听医生说吗？”范晓丽纠正。 　　“哦，对对。” 　　林生一拍脑袋，从包包里摸出个小本本，借着沙发边立灯的光看了一会，“是，丁医生说化疗要坚持半年。” 　　“我看不用，今天来复查的那个婶子说只做了三个月就好了，她也是初期，肿瘤比我还大半厘米呢。” 　　看父母两人头碰头，仔细研究着本子里记下的医嘱，林芝鼻子又有点酸。 　　“妈……” 　　范晓丽回头，见林芝又哭上了，一脸不耐烦。 　　“你妈还没死呢！哭什么呀？” 　　“有病治病不就行了，哭顶什么用？吃饭了吗？饿不饿？爸给你做。” 　　林生袖子一撸，往厨房走。 　　看到林生熟练洗米煮饭，又蹲下身子摘菜，林芝眼泪更止不住了。 　　结婚二三十年，林生几乎就没下过厨房，调料瓶摆在哪里都找不着。 　　范晓丽一病，林生无师自通了做菜的手艺，煎炸烧烤样样能行，煮靓汤也毫不含糊。 　　虽然味道调不好，偶尔还会把东西烧糊，头几回切菜弄破了手，他却再没叫范晓丽进过厨房一步，家里琐事全都一个人担了。 　　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让妻子能好休养，尽快恢复从前的健康与生活。 　　可那个时候一发现就是乳癌晚期，就算医生手术做得再漂亮，化疗效果再好，也回天乏术。 　　万幸这次查得早，是初期！ 　　“别担心了，妈这不是好好的吗？做了手术就好了。”范晓丽坐到林芝身边，心疼地将她揽到怀里。 　　“手术……” 　　林芝一怔，推开范晓丽，跳起来就去翻箱子。 　　范晓丽瞧着她低头捣鼓半天，急慌慌递了张卡到自己手里，一脸茫然。 　　“妈，这是我赚的钱。七万五千块！手术费肯定是够的，如果后期化疗再缺钱，我再想办法！” 　　“老林。”范晓丽回头。 　　林生从厨房走出来，拿抹布擦着手上的水，“怎么了？” 　　“芝芝说赚了钱，要给我手术费呢！”范晓丽笑得合不拢嘴。 　　“多少？” 　　“有七万五！肯定够的。”林芝回头。 　　范晓丽手术是在京省做的，住院费带手术费一共花了五万多。 　　当时医生预期花费是十万，家里钱早被付远泽掏得分文不剩，手术又得急做。 　　林生本来想把钢窗厂的房子卖掉，范晓丽不肯，说卖了林芝就没娘家了，后来还是找亲戚凑了点做的手术。 　　先期用了五万，化疗到一半又没钱，林芝偷摸卖了结婚首饰才填了空子。 　　想到那个时候被医院天天催款的揪心，林芝握紧了拳头。 　　现在好了，她能赚钱了！ 　　初期手术应该花费得更少一些，寒假还可以多开直播。 　　对，年后还有节目要上，也能小赚一笔。 　　“你拿她的钱干嘛呀？小打小闹顶什么用，留着自己买点衣服得了。”林生抽走范晓丽手上的卡，看了两眼，扔到林芝腿上。 　　“爸！这是手术费！”林芝瞪眼。 　　林生撇嘴，“手术费还轮得到你操心？上星期拆迁款已经到位了，卖厂子钱的扔银行没动，手术顶天两万块吧？利息都能管上。” 　　“这是女儿孝敬我的！”范晓丽一脸得意去拿林芝的卡。 　　“你好意思？大学生做兼职可辛苦，血汗钱你拿着想干嘛呀？拿来，还她。” 　　“不干嘛！我放着好看！要你管。” 　　林芝看父母抢着自己那张银.行卡，缓缓吐出一口气。 　　实在被吓怕了…… 　　知道要做手术，第一反应居然就是担心钱的事。 　　生怕再像曾经那样，凑不够钱就不能及时手术，越拖延身体就越糟糕。 　　慌得她都忘了家里有楼拆迁，厂子也卖了，最重要的是这一世没了付远泽这个吸血鬼，再不会走到曾经的那个境地。 　　“拿着，自己保管好。”林生抢到银.行卡，硬塞进林芝兜里，“马上过年了，喜欢什么就去买，不够爸再给。” 　　范晓丽嘟着嘴一脸不高兴，“我还想拿去给祝华跟马艳晓看看呢。她们老吹女儿给自己买什么发卡手链的……” 　　“妈，我给你买衣服了，你肯定喜欢！”林芝赶紧从箱子里拿出羽绒服。 　　林生看范晓丽得意洋洋穿着衣服在镜子前显摆，表情不大好看。 　　“爸，我去店里给你买了火机。看看喜不喜欢？”林芝察言观色，赶紧奉上礼物。 　　林生这下可高兴了，捧着东西爱不释手。 　　吃完饭，林芝和范晓丽腻歪了半天才洗漱回房。 　　带上门，为了让范晓丽和林生放心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林芝疲惫地叹了口气，一头栽到床上。 　　为什么就是避不开呢？ 　　朱娟避不开自杀，母亲范晓丽避不开乳癌…… 　　难道林生遭遇的那场车祸，也注定避不开吗？ 第081章 　　第二天起床，林芝一脸的疲乏和眼下两个青黑眼圈瞒不了人。 　　范晓丽瞧见心疼得不行，林生怪她昨天不该照实说，她都没再反驳，看来也是后悔了。 　　早餐极为丰盛，林芝胃口却不怎么好，飞快吃了点东西把能源值填了，拉着父母又去了第一医院。 　　问一个医生林芝还不放心，又挂了另两个专家号，几张检查单翻得快掉页，问题问了一箩筐。 　　确定范晓丽真是乳癌初期，做完手术定期化疗，生存几率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林芝终于放了心。 　　“一早上都耗医院了，你满意了吧？说了只是小问题，你非得这么急。”范晓丽没好气地说。 　　“我这不是担心吗。”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有病就积极治疗，成天唉声叹气病又不会好？人家说得了这个病要放宽心，我看你那张苦脸心情就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林芝笑眯眯地抱着范晓丽撒娇。 　　昨天林生跟范晓丽来医院只是做了基础检查，两人还没确定到底要哪天手术。 　　林芝本打算像上次那样去京省大医院做，可医生说初期手术简单，最重要是不能拖，拖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第一医院这方面的专家名气也挺大，查询了一下往年手术纪录，林芝直接拍了板。 　　昨天去商店查过，发现在2132年乳癌已经是个常见病，手术就跟摘除扁桃体类似。 　　当然，简单摘除的前提是癌细胞没有转移。 　　那个时期每个家庭几乎都配了家庭体检仪，很容易就能查出苗头，所以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林芝请不来那个时代的医生，却能换到药店针对于术后的辅助药物。 　　据宣传册上的跟踪纪录来看，这些药物效果非常不错，配合着手术化疗双管其下，彻底清除癌细胞并不是难事。 　　林芝很庆幸范晓丽这次病情发现得早，如果继续拖延导致后期扩散，这些药物效果就并不大了。 　　“那不是你同学朱娟吗？”范晓丽挽着林芝往外走，瞧见远处一对母女，拍了她一把。 　　“林芝。”朱娟看到林芝，笑着挥挥手。 　　知道朱娟也是陪妈妈刚看完病出来，范晓丽拉着她赞不绝口。 　　“芝芝就是跟你玩好了以后才上进的！不是跟着班长学，她那成绩能考上京大？以前可没这么孝顺，我看这也是受了你们家娟娟的影响。” 　　“哪儿啊。娟娟高考那阵状态差得很，全靠了林芝才能扭转心态！”朱娟母亲笑着摇头。 　　两个妈妈一拍即合，站在医院跟前互相吹捧，林芝跟朱娟站在一边，都笑得有点尴尬。 　　“我看你带的衣服也不多，正好碰上同学了，下午没事一块去逛逛街买点。要是玩晚了，就在外头吃。” 　　林生从包里摸出张卡递给林芝，“你那个卡留着自己用，回来费用爸全包了。” 　　林芝怀疑地看了眼林生，接了卡揣兜里还有点不信。 　　想到林芝在外头居然要靠兼职赚生活费，林生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到位，“别说我克扣你的生活费，那是担心你乱花。下学期别再出去做兼职，又辛苦又赚不到什么，差钱跟我说，直接给你卡上打。” 　　“爸，我上回让你问的事你问了没？”提起钱，林芝想到自己的赚钱大计。 　　“做吃的网上卖那个？” 　　“不算是网上卖，就是线下销售，私家作坊那种。” 　　“那个呀……我再问问，上回吃饭提了一嘴，七嘴八舌没记太清……” 　　“爸，这都多久了，你没把我的事放心上啊。” 　　面对林芝责备眼神，林生有点心虚，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朱娟，“哎！你同学还等着呢。难得回来遇上了，赶紧去转转！” 　　“去吧去吧！”范晓丽跟朱娟母亲笑着把两人推到一块。 　　跟朱娟一块上了公交，林芝转头，见范晓丽拉着朱娟母亲聊得不想走，林生站在一边百无聊赖，身影孤单。 　　“我妈也是下星期手术。” 　　林芝转头，“什么？” 　　“我妈和你妈一样的病，不过到中期了。”朱娟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好在医生说手术成功几率大，做了应该就会好。” 　　林芝刚刚光顾着跟林生聊作坊的事，倒没注意范晓丽她们在聊什么。 　　听到朱娟这么说，林芝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朱娟母亲以后的情况。 　　前世她跟朱娟跟本没有交集，自杀的事还是范晓丽在外头听了八卦回来转诉，自然没法得到更多关于她家的讯息。 　　“会好的。”林芝也只能这样安慰。 　　“她们刚还说要找医生把病房调到一块，有熟悉的人陪着聊聊天，心情开阔一些，肯定对病情有帮助。” 　　朱娟唇边弯出一抹笑意，看起来比林芝淡定多了。 　　下车的时候，林芝看到朱娟扶着把手露出那截手腕，有几道明显刀痕，微微一怔。 　　范晓丽虽和前世一样得了病，可查出的时间有了变化，晚期变为初期。 　　手术不复杂，化疗需要的时间也短，更有她从商店换出的药物辅助调理。 　　母亲不会躺在病床上因癌细胞扩散而凄楚死去，父亲也就不会伤心过度，酗酒夜归遭遇车祸。 　　事情有因才有果，林芝昨天想了大半夜，总算想通了这一点。 　　与其无谓地去担心还未发生的事，不如好好帮着范晓丽调理身体，从源头上阻止可能会引发的事件…… 　　“怎么了？” 　　朱娟见林芝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明白过来，笑笑拉下袖子挽住林芝胳膊走出站台。 　　“不疼的，血就流了一丁点。是我妈做怪，非得叫救护车来才把事闹开的，其实我那哪叫自杀呀，就是一时想不开划着好玩。叫我死我都不会死！” 　　林芝也知道朱娟不想多提这事，转头望了拆了半边围墙的师范，“这儿真的大变样了。” 　　“是啊。才半年没回，这边几条街都成气候了，看样子政府是真准备在这里建大学城。”朱娟感叹。 　　因为马上要通地铁线，政府有意将这边打造成X市对接省城的窗口，不管装修还是建筑都做得大气。 　　接近年关，师范这边几条老街经过修整，显出一派红火景像。 　　以前这些街面上多是针对学生开的小店，开学时熙熙攘攘，放假后就冷清一片。 　　现在做成集美食旅游为一体的步行街，在X市也有小名气，不少外地人过来，都会到这里转转，体验一下当地的特色食品。 　　这会儿正中午，林芝和朱娟都觉得肚子有点饿，闻见街边飘来的阵阵香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那边走去。 　　“吃面吧？”朱娟站在一家小碗面店门前指指灯箱。 　　大白天灯箱上打着灯，几张搭配漂亮的照片被灯光一照，显得格外油润味美。 　　“不够吃。”林芝摇头。 　　这种小碗面专门针对小胃口的女生，挺漂亮一只瓷碗，巴掌大小，里头飘着的一团面，刚刚够她吃两口的。 　　普通男生一般三碗就差不多了，胃口正常一点女孩子吃两碗顶天。 　　店装修得漂亮，摆着各种小玩艺，氛围也不错，碗筷都精致，跟过家家似的。 　　上辈子林芝挺爱吃这种，来了还得自拍不少照片，现在却看一眼都懒看。 　　“好久没吃这家，有点馋这味道，难得过来了。”朱娟拉着林芝晃晃。 　　这家店以前在师范就挺有名，X市的学生没吃过的少，现在重新装修了感觉更好，朱娟似乎是想找点曾经读书时的回忆，盯着这家店就是不松。 　　“你要是喜欢，那我陪你好了。”林芝耸耸肩头。 　　她倒是没所谓。 　　自从换了红薯菜谱，随时随地都能补充能源值，再不会有什么饿到警界线的状况发生。 　　两人进到店里，发现人还不少，空位置就剩挨着店门口的双人座。 　　这个位置对面就是收银台，人来来去去嘈杂，还紧挨着落地玻璃，一举一动外头都能瞧见，不太有隐私，难怪没人选留到最后。 　　朱娟到二楼看了一眼，发现也没空位，有点为难。 　　“就坐这儿，怕什么呀。” 　　林芝看店里又来了人，拉着朱娟坐了下来。 　　“可是这里外头都看得到。” 　　“怎么了？怕那些人看见咱们的盛世美颜不给钱啊？” 　　林芝这话把朱娟逗笑了，捂着嘴乐了半天，“对了，你不是在做直播吗？当然不怕有人盯着瞧，那么多粉丝天天看，都练出来了。” 　　“看过了？”林芝笑问。 　　“你不是告诉我微博号了吗？微博有回放片刻，我看过两个，特下饭！” 　　“对了，我看你的关注好友没两个，除了几个直播平台，个人帐号就只有姜浪，你也喜欢他啊？” 　　“不啊。”林芝摇头。 　　“不喜欢为什么关注？” 　　“他要我关注的。” 　　朱娟瞪大双眼，“他要你关注的？你认识他？” 　　“嗯，一个饭友。”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可喜欢姜浪了。早知道我就去京大找你，下次你带着我见见，要个签名什么的可以吧？”朱娟激动了。 　　“签十个八个都没问题。”林芝挥挥手，慷他人之慨。 　　朱娟兴奋起来，拉着林芝就姜浪这个话题聊个没完，好一会儿热情退去，才记起自己还没点东西。 　　“我吃两碗，你呢？” 　　见朱娟拿着钱包起身，林芝赶紧拦她，“想破产啊？” 　　“今天这顿我请，下回换你。”朱娟推她。 　　“你知道我点多少吗？” 　　朱娟很豪气，“你点多少我请多少。” 　　“那……二百碗？” 　　“你开玩笑吗？”朱娟认真地问。 　　林芝投降，“二十碗吧。” 　　朱娟平时在学校跟男友甜蜜恩爱，现实里充实美满，连网都上得少。 　　自己的视频她也就在微博看了几个剪辑版，挑的还是在食堂录的两期，说是想瞧瞧京大食堂环境才点开的。 　　食堂里偷摸开播，动作肯定不能太大，吃的量也有局限性，所以朱娟对她的食量并没什么太深刻的体会。 　　二十碗垫垫肚子差不多，不够一会儿出去也能吃。 　　店里人多，等餐时间漫长，林芝摸出红薯刨皮，递给朱娟。 　　“不吃，冰。” 　　朱娟好奇地看林芝咔嚓啃了一口，美滋滋嚼得脆，忍不住好奇，“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的？现在很少有人爱吃生的了。” 　　“方便，当水果吃。” 　　“街口有烤红薯，一会儿去买点。我爱吃热乎的。” 　　看林芝吃得津津有味，朱娟越发觉得肚子饿了，想到香软烤红薯，口舌生津。 　　“谁点的二十二碗面？” 　　后厨走出两个小伙子，一人手上端着一个盘子，扯着嗓子嚷嚷。 　　正吸溜面条的客人都讶异抬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发现靠门边有个女孩高举右手，“这边！” 　　“喝！这两小姑娘真能吃！” 　　“二十二碗？别是点餐员听错了吧？就她们这样的身材，三碗顶了天！一人十一碗，肚子不得炸？” 　　“知道这家店的纪录吗？上个月有个小伙子，一个人吃了十八碗，刷新了英雄录名次。” 　　有人往墙上英雄录上指指，大家顺着瞧过去，看到一溜的名字排下来，第一名十八碗，第十名六碗。 　　“上这英雄录有什么用啊？” 　　“第一名免单。下面不是都写着规定吗？自己看呗。” 　　“切，还以为有什么奖励呢。一碗十块钱，十碗一百，就算吃二十碗也才二百块钱。撑破了肚皮为这么点蝇头小利，真是划不算。” 　　“不光是面钱免单。酒水饮料也免，而且是免一个月的，那可是大头。” 　　听到解释，大家都点头，表示这才差不多。 　　这家小碗面新装修后往高档次发展，说是面馆倒更像茶吧。 　　在这儿吃面反倒是次要的，冲着小清新装潢过来，点些饮料小食坐着歇歇脚拍拍照的大有人在。 　　一碗面十块钱，一杯花样多点的饮料倒要二十，再点些烤串辣翅什么的小食，随便花个一二百块是常态，每天来喝几杯，算算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墙上都是老黄历了。我听后厨的小何说新规矩好像是规定吃满多少碗才算是第一，少于那个数都不算，不是第一名十八你吃十九就做数的。不过这活动还没开始，听说腊八节才正式挂宣传单……” 　　“老板换新规矩也好，真碰上能吃的人过来，十八碗也不算不得什么，我拼拼劲也能吃个十二三碗的。” 　　“吹牛吧？” 　　“今天是不饿……饿了我肯定能行……” 　　瞧着服务员端着两个满满摆了面碗的托盘往门口走，大家都扭头往那边望，想瞧瞧到底是点错了还是真有那么能吃。 　　门口位置本来就窄，两个服务员站在口上，挤得动弹不得。 　　“放不下啊。”服务员面面相觑。 　　单人桌本来就小，别说往上摆二十二碗了，就算只摆一半也放不下。 　　“里面有空位吗？”看服务员一脸为难，林芝问。 　　“没了，都满了……” 　　“早知道就不一块点了，没谁想到桌子会摆不下。”朱娟有点好笑。 　　也是碰到林芝这样的桌子才不够用，点餐的送餐的都没意识到，要端上来才发现。 　　“没事。”林芝想想，把红薯三口两口啃了，起身从餐盘端出几碗摆到桌上。 　　“这是……”服务员有点没明白林芝的意思。 　　“这碗你的。” 　　朱娟看林芝推了一碗过来，自己跟前留了四碗，也有点莫名其妙。 　　“只吃四碗就够了吗？另外那些是退掉吗……” 　　服务员笑得有点尴尬，“这个不能退的，退了端回去面都坨了，谁还要呢。” 　　“不退，退什么呀！” 　　林芝看了看碗里的面，露出满意笑容。 　　银丝般的面搁在晶莹汤水中，汤面上浮着星星点点的油，在灯下闪着漂亮光泽。 　　巴掌心大小的面团上摆着两片火腿肉，厚薄适中，边上撒了些香菜，绿莹莹地配着火腿的红，格外引人食欲。 　　朱娟早馋了，也顾不得别的，抢先拿筷子挑了几根刺溜一下吸到嘴里。 　　老店新装，味道却始终如一，难得。 　　“就是这个味！”朱娟满意点头。 　　“你真秀气。” 　　林芝瞧着朱娟笑笑，筷子往面底一插，卷巴卷巴提起来。 　　汤水依旧，面却一根不剩，全都卷到了筷子尖上。 　　转头往这边瞧的几个客人看到林芝这架势，都惊到了。 　　不等众人反应，林芝嗷呜一口，低头啃到面团上，三下两下就塞进了嘴里。 　　站在一边的服务员看直了眼，外边来了人想推门进来，都忘了闪到一边。 　　林芝鼓着腮帮子拿筷尖抵着嘴，咕叽咕叽嚼了几下，一伸脖子就咽了。 　　“还不错。” 　　点点头，林芝端起碗，先把汤里剩下那两片可怜的火腿肉夹出来吃了，接着咕地一口连菜带水喝进嘴里。 　　嚼巴嚼巴，林芝把空碗搁到目瞪口呆的服务员手里托盘上，“稍等，我很快的……” 　　“我的天呐！这女孩真是神人！一碗面半分钟不要就吃光了！连面水都喝了！看到没？碗跟洗了似地！” 　　“已经第十二碗！我还当是分着吃，原来是她一个人的！坐她对面那个女孩也只吃了三碗……” 　　大家一边瞧着林芝吃，一边端着自己的面稀里哗啦往嘴里倒腾。 　　“今天这面味儿真不错，汤也熬得地道。” 　　有人吃完自己手里的，再看看林芝还在呼呼地吃，砸吧砸吧嘴，起身又去收银台点餐。 　　坐在林芝隔壁两桌的本来早就吃好了，可看到林芝这虎虎生威的吃相，肚里馋虫又被勾起。 　　“要不再点一碗吧？我好像饿了……”穿着白色棉衣的女孩放下饮料，瞧着林芝犯馋。 　　“可你刚刚吃了两碗。”女孩男友很不识相地提醒。 　　女孩转脸，眨巴眨巴眼睛，扁嘴委屈，“你不爱我了。” 　　男友刷地按着桌子起身，跑到收银台前排队。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收银台前的队伍就排了老长，大家慢慢往前挪，齐刷刷盯着林芝这边，看着表情自若，暗地里频咽口水。 　　林芝把空碗摆到托盘上，又把剩下的几碗面一气端到桌上，转头对服务员笑笑，“谢谢，这就都摆下了。” 　　服务员点点头，恍恍惚惚端着盘子往回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做梦似地。 　　“想吃就再来一碗，不够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别的。” 　　既然能放下，林芝就不急着吃，端着一碗慢慢吸溜，见朱娟一脸馋相，对着桌上剩下的面努嘴。 　　“我已经撑了。”朱娟遗憾地抚抚肚子。 　　本来只打算吃两碗的，看林芝吃得实在太香，她又勉强塞了一碗下肚。 　　虽然还是看着馋，但肚子根本没有空余的地方，只能过过眼瘾。 　　“这几碗你都能吃完吗？”坐在林芝隔壁的平头男实在忍不住好奇，转身问林芝。 　　林芝最开始吃得快，到后头就慢悠悠地，看着像是后力不继的样子，让不少人都揪着心。 　　“嗯，怎么了？” 　　平头男指指店里挂的英雄榜，“第一名十八碗。你全吃了就到十九，破纪录能免今天这单还能免后一个月的酒水。” 　　“免单？”林芝偏头瞧了一眼。 　　“就差几碗了，如果能吃就加把劲。”平头男不遗余力地怂恿。 　　店里关注着林芝的那些客人都纷纷点头。 　　刚点了面，就指着林芝带动，她要是不吃，面的滋味就没刚刚那么好了。 　　“吃不下就别勉强了。”朱娟看林芝吃到后头吃慢了，也有点担心她是撑着了。 　　林芝摇头，“全吃了也就垫个底。” 　　又看了眼望着这边一脸期待的客人，林芝也不藏着掖着，甩开腮帮子一气把剩下的几碗面全拿下。 　　抹抹嘴，林芝意犹味尽。 　　“怎么吃这么快啊！我的面还没上呢。”有人抱怨。 　　隔壁平头男看着刚端来的面再看看林芝面前的空碗，有点后悔出声催促。 　　这可怎么配着吃啊？ 　　“十九碗可以上英雄榜吗？”朱娟好奇地问过来收碗的服务员。 　　服务员转头看了眼英雄榜，犹豫点头，“应该行吧。” 　　“能免单还能免酒水……”朱娟张望了一下，喜笑颜开，“林芝，我还想点一杯热可可，你呢？” 　　“热可可来十杯，爆爆奶茶来五杯吧。” 　　碗实在太小，面吃了剩不了多少汤水。 　　林芝觉得身体水份还需要补充，就照着餐单点了这些。 　　服务员脸有点黑，把数量记了走回去跟收银员嘀咕了几句，收银员表情也不太好看。 　　林芝等了一会儿，见服务员只拿了两杯热可可过来放在桌上，有点奇怪。 　　“抱歉，英雄榜规矩换了，十九碗不能上榜。这两杯饮料是老板请的……” 　　见服务员收了托盘要走，林芝皱眉，“如果换了规定，为什么英雄榜上的要求没有更改？” 　　她眼力好得很，英雄榜下面的两行小字写得再清楚不过，只要超了第一名就能上榜。 　　“因为是新定的规矩，还没来得及换……” 　　“新规矩是为了我定的吗？嫌我饮料点多了？”林芝笑笑。 　　“不是，是早订好的，就是榜还没贴出来。”服务员表情有点尴尬。 　　“算了，送两杯饮料可以了。”朱娟见林芝表情不好，客人也都望着这边，轻轻拉了她一把。 　　林芝拔开朱娟的手，偏头看向服务员，“把你们刚定的新规矩说来听听。” 第082章 　　服务员回头瞧了一见，见收银员冲自己摆手，抱歉笑笑，“因为是新出的规定，具体条款我记得不熟……” 　　“没事，你看看再来答我。”林芝好脾气点头。 　　见服务员回来，收银员拉着她压低了声音，“这是个能吃的，我看再来几碗也吃得下。原先订的二十五碗怕是不行……” 　　“那怎么办？”服务员不大高兴。 　　过几天腊八节店里确定有新活动，但活动也分了男女榜，男生二十五碗算过线，女生十八碗。 　　坐门口这个女孩一口气吃了十九碗，不管新老规定都在线上，有什么可说的？ 　　店里临时变卦，却要她过去望着人家说好话，想想都不舒服。 　　“你不记得旧榜上第一名来店里足足喝了一个月的饮料？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跟上班似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还拿着笔记本坐这儿办公，看着就膈应人……”收银员皱眉。 　　“那老板是什么意思？”服务员瞧了眼二楼，见老板坐在楼梯拐角单人位上，偷眼往下瞧，摆明不打算露面。 　　收银员看老板抬手比划了一下，“……再加十碗？” 　　“三十五碗？”服务员讶异。 　　“吓吓她呗。实在要闹，就把今天这餐给她免单了，不过刚点的饮料不能送，她比旧榜第一可能喝多了！”收银员撇嘴。 　　朱娟瞧了瞧凑着头小声嘀咕那两个店员，轻声问，“你不会还要吃吧？” 　　“本来就没饱啊。”林芝耸肩。 　　“这都没饱？姑娘，你是个能人啊！”平头男举着拇指夸赞。 　　“正好饿了。”林芝笑笑，“再吃两碗也就差不多了。” 　　悬着心的那些客人听到她这话，都乐了。 　　大家本就吃得差不多，看着馋了才加的一碗，林芝要还能再吃点，正好一块。 　　服务员刚刚走过来，听到林芝说的话，松了口气。 　　再吃两碗可远远够不上刚订的标准线。 　　“怎么样？商量好了？”林芝看她。 　　服务员纠正，“我说过了，这是店里早定下的活动。” 　　“说吧，多少？” 　　服务员见众人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不知怎么地有点心虚。 　　“三……三十五碗。” 　　服务员这话一出，大厅内立刻一阵嘲轰声。 　　“有没有搞错啊？这差不多是旧榜第一的一倍了！那是个男的，这是个小姑娘，要不要这么欺负人？” 　　“做不起活动就别做，本来味道挺好的，非要这么膈应人吗？出尔反尔太没意思，今天这胃口都倒了。” 　　“可不能听他们的！吃十九碗摆明能上榜，别管新规定旧规定，只看墙上贴的来。” 　　“是不是人家点饮料点得你们心疼了？一点糖精化的水，卖二十多块，不是占着店位置好，谁给你出这个价？就算管上一个月，能亏多少，一点信誉都没有……” 　　众人群嘲声起，服务员站在桌边脸色胀红。 　　转头去瞧收银员，见她缩在电脑后头根本不露面，心里更不舒服。 　　又不是她要改规矩，现在人人指着她骂，够委屈的！ 　　“我现在是还差十六碗吧？”林芝问。 　　服务员没好气地点头。 　　“那给我上吧。” 　　“你……你还要吃？”服务员瞪大眼睛。 　　“不然呢？不是说要吃够三十五碗才行吗？” 　　“你吃得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服务员盯着林芝瞧了半响，压根没法从她面上表情看出话中真假。 　　不光她不信，旁边坐着的那些客人也都不信。 　　一双双眼睛瞪着林芝，像尺子一般丈量着她的胃容量。 　　这个说顶多再吃三碗，那个说说五碗撑破天，有两个人倒是一力支持，说林芝再吃五十碗都没事，这没边的话又引来一番激烈探讨。 　　见服务员站着不动，林芝起身走到收银台。 　　“我再买十六碗。” 　　收银员接过林芝递来的银.行卡，认真看了她两眼，低头三两下敲出单子。 　　林芝接过点餐纸，瞧见上头的价格，忍不住笑着摇头。 　　“要是吃完了，前面的面钱和这单都给退吧？” 　　“当然，只要你吃得完。”收银员挑唇。 　　回到座位，朱娟抽过林芝手上单子，讶异望向收银台，“疯了吧？不是小碗吗？” 　　“怎么了？”平头男探头过来，看到后头单价，表情跟朱娟一样震惊。 　　“喂！你怎么打的单？人家点小碗面，你怎么收大碗钱？” 　　收银员斜眼瞧来，“是吗？她不是点的大碗吗？没特意强调小碗面，我们一般按正常量给上，这规矩常客都知道。” 　　这家店的小碗面是特色，也提供中碗大碗，大碗就是外头面馆正常的量，普通男性吃一碗能管饱。 　　客人进店直接点一碗面，默认打单就是大碗。 　　喜欢吃特色的就会点小碗面，多点两碗，换不同口味，一般来说会多强调要求。 　　林芝刚刚到收银台点单，只说要十六碗面，收银员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想用这个架得她下不来台。 　　林芝这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平头男却义愤填膺，一拍桌子指着收银员恼火，“你欺负人！” 　　“谁欺负人了？人家又不是眼睛瞎，点的什么面自己不知道吗？又不是你吃，话这么多……” 　　收银员白眼一翻，坐下翘腿磕瓜子，懒得搭理了。 　　“店大欺客……” 　　“……摆明了看人家两个女孩，这怎么吃得完……” 　　“小碗都难，何况大碗……我看这面是白买了……” 　　“你干脆退了得了，买了也是浪费呀。”坐得近的一个中年妇女关心提醒。 　　“是呀小姑娘，这就是不想让你吃够数。趁着没做，快退了吧，几百块呢。” 　　“没事。”林芝笑着冲大家摇头。 　　吃了十九碗面也只是刚刚垫了个胃底，本打算到外面去吃烤红薯弥补一下，店里居然给她来了这一出，真是逼着她非吃不可。 　　最开始肚里空着，头几碗觉得还有点意思，到底是老店，配料咸淡什么的掌握都行。 　　可吃到十来碗的时候，林芝尝出汤头里给了些取巧的东西，速度就慢下来了。 　　要是免单的话多吃点也没什么，真要付钱林芝就觉得不值了。 　　不管是面还是配料，包括汤头什么的，加一块她都不觉得值这个卖价。 　　“又这么多？还是大碗？”下面师傅接了单子，有些奇怪。 　　“还是刚刚那个女孩，要挑战第一名呢。” 　　下面师傅听送单的说了半天外头的情景，笑了笑，“老板是给上回那个吓怕了，想着法堵这个。” 　　“别看是女孩，真的挺能吃，难怪前头小胡给她打大碗面……”送单的咋舌。 　　“汤里多下点芡，别太寡淡了，面也多抓点，别省。”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厨房，叮嘱下面师傅。 　　“知道了。” 　　等老板出去，厨房几个人都笑了。 　　谁不知道老板最抠门，居然能说出别省着面这话，看来外头那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一个大碗顶三个小碗，三个大碗往桌上搁，小小双人桌就没什么空余地儿了。 　　大家望着林芝抽了双新筷子，在面碗里挑了两下，都迅速把自己的碗端起来，准备跟着一块吃。 　　“怎么了？”朱娟见林芝没有立刻开动，有点担心。 　　林芝摇头，“没什么，这面味道差了点，只能将就着吃了。” 　　“我觉得还可以呀。”朱娟压低声音。 　　这家店出尔反尔这么恶心，朱娟都打算好了下回再也不来光顾，但光就味道来说，她吃还行。 　　“我的舌头比你的灵，一点不好都尝得出来。” 　　林芝说着话，挑起一筷子面，低头吸进嘴里。 　　味道虽然差点，但也能填肚子，反正是当任务，也不就想着细品了。 　　包着嘴嚼了两下，林芝干脆地把碗端起来，边捞边吃。 　　面和着汤唏里呼噜地往嘴里倒，听着就引人食欲，大家瞧着林芝吃得挺香的样子，也有滋有味地捞自己面前这碗。 　　平头男离得近，挑点面条进嘴，配着一边的小菜，吃得惬意。 　　“嗯……嗯嗯！要……”小男孩蹲在地上，小手使劲举着往后指，急得满脸通红。 　　“要什么呀？”男孩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拍了他两下，“刚吃完饭，又吃了个蛋糕！你还要吃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小男孩六岁左右，是个犟性子，不轻不重挨了两下打，倒在地上撒泼蹬腿，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这是？打孩子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路上过去过来的人不少，看孩子妈还要伸手，就有人过来拦。 　　“我要吃我要吃！”小男孩被人扯起半边身子，两条腿还在地上蹬。 　　那人费劲扯他，弄得厚棉衣吊起来，露出一截胖肚皮，男孩妈妈看了，气得又要打。 　　“大冷天的跟孩子生什么气？这么凉坐地上得生病的。要吃什么就买，不行奶奶请了！”一个六十多岁白发婆婆面热心善，摸出十块钱塞进孩子手里。 　　小男孩鬼灵精，看到钱就眼泪就止了，一骨碌爬起来，举着钱就往回跑。 　　“哎！慢点！过马路！”小男孩妈妈急了，举着手叫。 　　路上汽车是没有，摩托车电动车不少，男孩一冲出去，引得几辆车都急急捏刹，很是惊险。 　　小男孩动作灵活，穿来钻去，男孩妈妈跟着追上，两下就看他窜没影了。 　　“帮帮忙！快帮忙找找孩子！”给钱的那个婆婆没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一拍大腿急了。 　　路边人不少，见有人冲出去，交头结耳一问，都赶紧帮着找人。 　　林芝吃到第六碗，浑身上下都冒了汗，拉开衣服敞着，又用纸巾擦擦额头。 　　看她停下来，一直静静瞧着她吃的客人们都在心里叫糟。 　　还有十碗呢！这就不行了吗？ 　　收银员够着脑袋往门口瞧，见林芝举着筷子半天没往碗里放，面上露出得意笑容。 　　果然上大碗就对了！ 　　这女孩确实能吃，真上小碗说不定这时候就吃完了，还是她机灵。 　　“我买面……” 　　柜台下面伸出一只手，举着张十块晃来晃去。 　　店里议论纷纷嘈杂得很，收银员磕着瓜子，注意力全在林芝身上，哪听得到小孩子细细的声音。 　　小男孩手举酸了，等了半天见没人接钱，一脸委屈。 　　转头看到林芝桌上几碗堆冒了尖的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姐姐，我能跟你买一碗吗？”小男孩走到桌边，小小声地问。 　　胖胖的小男孩，脸肥嘟嘟地，一双眼睛水汪汪又透着点红，看得出是刚哭过的样子，一股可怜劲。 　　朱娟左右看了看，“哪来小孩子？你一个人出来买吃的，父母不担心么？” 　　“我妈妈不让我吃。”小男孩扁嘴。 　　“那你就听妈妈的话呀，她肯定是为你好。”朱娟目测这小男孩体重已经超标了，估计平时好吃好喝，确实该节制一些。 　　男孩一脸馋相地看着林芝，“可是我想吃面！姐姐，这面是不是特别好吃？” 　　朱娟噗嗤一声笑出来，“林芝，你都有这么小的粉丝了。” 　　林芝笑着端起碗，拿筷子挑了点面条递到小男孩面前，“来，姐姐给你吃一口。” 　　小男孩双手巴在桌边，看着面条不住咽口水，飞快把手里的钱塞到林芝身上，够着脑袋去接面条。 　　“不能让别人帮着吃。”收银员正好瞧见了，赶紧起身阻止。 　　林芝失笑。 　　这么两根面条也叫帮着吃了…… 　　小男孩眼看着就要够着面条了，结果姐姐手一缩，又把面条放回碗里。 　　眼睁睁看着香滑细面飞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小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扯着嗓子嚎开了。 　　本来就哭了好一会儿，这会续上嗓门更亮，连二楼都听得到下面的穿脑魔音，更不提一楼那些客人了。 　　“这谁家孩子？管管啊！” 　　“太熊了，哭得我耳朵疼！” 　　众人回身四顾，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孩子家长。 　　林芝没料到自己一个动作就有这么大的反应，赶紧抄手把孩子抱起来，拿纸去擦眼泪。 　　朱娟起身去收银台加了个小碗面。 　　孩子一直哭到面上桌，才抽抽嗒嗒止住。 　　加了个凳子，把孩子抱上去坐着，林芝见他抱着碗不吃，只盯着自己瞧，“怎么了？不是要吃吗？” 　　“看姐姐吃，我再吃……” 　　小男孩咬着下唇，露出个腼腆笑容。 　　林芝瞧着好笑，想起直播时泡好了面不吃，等着跟她一块的粉丝们了。 　　大家看林芝摸摸小男孩头顶，端着碗继续吃面，都把心放了下来。 　　不是这孩子来了，面差点就吃不进的样子。 　　小男孩吃得香，大眼睛盯着林芝看个不停，小胖手举着筷子有模有样地挑面吃，看着香极了。 　　大家瞧了一会儿，发现自始至终小男孩家人都没站出来，都觉得有点奇怪。 　　“哎？这孩子好像刚才就在外头站着看，一个人从家跑出来的吧？肯定饿狠了。” 　　“我也看到了，可记得有个女的跟着，应该是他妈妈。这是走丢了？” 　　正在议论，外头街面上黑压压涌来一群人，有几个冲到前头，有几个跟在后头四处看，慌里慌张的样儿。 　　店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伸脖子往外瞧。 　　“在这儿！”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门猛地被人推开，吓了店里人一大跳。 　　“鹏鹏！” 　　一个女人冲进来，猛地抱起正在吃面的孩子，哭得涕泪皆流。 　　店里呼呼拉拉进了一堆人，挤得门口水泄不通，见孩子找到了，都是一脸庆幸。 　　小男孩指着朱娟说姐姐买的面，男孩妈妈道谢不止，众人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一遍，店里客人就都明白了。 　　林芝坐在桌边，端着面一刻都不闲着，一边听一边吃，吃完了一碗换一碗。 　　面的味道差强人意，本来吃得就慢，再放坨了就更难吃，可不得速度一点？ 　　刚进店的那些人注意力本来都放在小男孩和他妈妈身上，过了一会儿，就只盯着林芝去了。 　　看她挑面，看她嚼面，看她喝汤的利索劲，再看她放了空碗，紧接着又再抄一碗到手，低头呼呼吃个不停。 　　瞧了一会儿，大家都觉得嘴里有点淡，肚里有点空 。 　　“厉害，三分钟吃了三碗面……” 　　“这家面馆是老字号，听说味道可好了。嗯，闻着也香，我买一碗。” 　　“看着就馋人，难怪这孩子妈都不要往这儿冲，这面肯定好吃。” 　　本来就勾起了食欲，再一打听说这女孩是在挑战英雄榜，更来了兴致。 　　临近年关，出来逛街的大多是闲人，进都进来了，点碗面慢慢吃着，还能看看热闹，挺合适。 　　突然进了这么多人，老板在楼上看着还有点烦，怕挤在店里耽误生意。 　　发现新来的人居然开始在收银台前排起了队，老板立刻黑脸换笑脸。 　　今天生意还真不错！ 　　楼下那拔客人比平常都多点了一碗的量，又来了这么多新客，真是新年新气象，财神爷上门。 　　“大碗面？两碗？好的。” 　　收银员手指翻飞，不停敲打着机器，根本没注意到林芝站到了台边。 　　“面吃完了。”林芝敲敲台面。 　　收银员头都不抬，“慢走。” 　　“你这么快吃完了？”站在收银台前正交钱的中年大妈一愣。 　　“真一口气吃了三十五碗啊？”队伍里有人探头，眼睛往林芝肚子上打转。 　　收银员见没人买单，抬头一瞧，这才发现林芝。 　　偏头看了眼桌子，发现上面一撂空碗，面上一怔。 　　“你吃完了？？！” 　　“她一共吃了三十五碗。十九个小碗，十六个大碗，汤都没剩。我亲眼瞧着数的，半点不做假！”旁边一个大爷从头看到尾，见收银员一脸不敢置信，帮着给算了算。 　　“怎么可能？”收银员摇头。 　　“你又不是没看到，这回可别赖啊。大家都可以作证，新规定就是三十五碗，人家吃到了数，就得按规矩上榜。” 　　众人起哄，都嚷嚷着要她兑现承诺。 　　收银员没想过林芝真能吃完，怔在原地连点单的事都忘了。 　　“你能一口气吃三十五碗，是不是因为这家面特别好吃？”排队点餐的人也不急，有个从没来这家吃过的客人探头询问。 　　“那肯定了！难吃的东西一口就得吐，谁能吃得这么那么些？这姑娘胃大是一回事，东西够味才是主要原因。” 　　“对对，这家面馆的汤头味道最足。听说汤从头天晚上就开始熬，大骨头切碎了旺火一气煮到天亮，骨髓全融到里头，才有这鲜香味。” 　　大家吸吸鼻子，都闻见从后厨传来的阵阵汤底香气，连连点头称是。 　　老板从楼上下来，看着客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自己这家老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笑出一脸的褶子。 　　这就是做活动的意义！ 　　为什么吃得多？当然是面好！ 　　有人挑战就有话题，大家回去随便提两句，带来的客源就不少。 　　只是这次的宣传代价好像有点太大。 　　看看站在人堆里的林芝，老板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光她吃的面钱就好几百块，再送一个月免费酒水，凭这个无底洞的胃，真不敢想得亏多少。 　　心里虽疼，但他也知道这回不能再食言。 　　老板咬咬牙往前头走，想着痛快把奖励兑现了，好趁着人多再给店里宣传一波。 　　还没挤到店门口，听到林芝说话的声音，老板一愣。 　　“其实汤也就一般，你们如果想尝尝，点个小碗面就可以了。”林芝想了想说。 　　“不好吃？” 　　刚准备递钱的那个大妈手一缩，叫收银员抓了个空。 　　“也不是不好吃，吃一碗尝尝鲜是可以的，但吃多了对身体不太好。” 　　“对身体不好？”大家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你吃着有什么不对劲吗？” 　　“难受？想吐？是吃多了的原因还是面的问题？” 　　“我这胃好像也有点难受！别正撞到点子上了吧！” 　　坐在店里一直看着林芝吃面的那些老客反应最大，他们可都吃了不止一碗，如果有问题，都逃不过去。 　　后头排队的客人就好多了，纷纷庆幸自己还没买，而刚刚买了单的那几个又冲回收银台，让别急着做自己的面，事情搞清楚再说。 　　“我家的面绝对没有问题！食品监督局都盖了红章的，一个星期来检查一次，次次得优！” 　　老板愤而拔开众人，挤到林芝跟前，指着墙上挂着的食品安全证书气急败坏地做出声明。 　　“面是没问题，但汤不好，里头多加了些东西。”林芝摇头。 　　老板眉尾一跳，打量了林芝一眼。 　　她那十几碗面就是多给了点芡粉，但味道调过了，他试着都没问题，这也能吃出差别来？ 　　这女孩的舌头，有这么灵吗？ 第083章 　　听到林芝说汤不好，只爱吃面没怎么喝汤的那些人表情明显放松，而和林芝一样喝得点滴不剩的，都头罩乌云。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汤有什么问题？对身体伤害大不大？” 　　“应该没什么事。真有问题，她自己也不能全喝了……” 　　“对对。” 　　被这句话提醒，众人纷纷点头。 　　看大家照她吃的量来理解面的问题，林芝解释无能。 　　有系统帮着调节，汤里加的浓汤宝之类的增鲜剂对她毫无伤害，但是年纪大的老人和小孩子还是少吃为妙。 　　特别这家店掺进汤里的浓汤宝还是非常劣质的那种。 　　林芝体质提升，舌头也更为敏感，一吃就吃出来跟那些有信誉的老牌大酒店用的料天差地别。 　　这种东西偶尔吃吃还行，多吃几回确实对身体有伤害。 　　虽然林芝确实是吃了很多，但万一她是吃到最后一碗才尝出不对的呢？ 　　那些对健康格外注重的老客想来想去，心里还是膈应，“你说这汤对身体有损害……是指哪方面啊？是坏了吗？” 　　“汤要是坏了，这么多人也应该也能吃得出来才对。反正我是觉得还好。”有人摇头。 　　“对，今天汤头味不错，特别鲜！小姑娘，你说人家东西不好，要不要拿点证据出来？” 　　老板听到客人七嘴八舌几句质疑，立刻摆出一张苦脸。 　　“新规定本来就是早订好的，不是我们看你吃得多才故意更改。要是因为这个就挑面的刺，大可不必！你吃到数，今天的单照免，一个月饮料酒水我也送到位。” 　　老板一句话，就把林芝的意图往不满活动规则上推，大家听了心中摇摆，一时竟不知道站哪边了。 　　“这个我可以做证。我早听说店里要改英雄榜的规定，确实是没贴出来……”有老客站出来，帮着老板解释。 　　有人质疑，“新榜规定是吃三十五碗？那摆明不让人上榜了啊。旧榜第一也就十八碗呢……” 　　“规定是店里定的，这个我不知道。但店里有新规定是真的，我只是证明这一点。” 　　店里一时议论纷纷，老板还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林芝本只是一句好心提醒，现在倒想好好说道说道了。 　　“汤里加了市场上最劣质那种塑料罐装的浓汤宝，这种浓汤宝据说是用乱七八糟的一些骨头熬出来的，汤里又加了很多鸡精和增鲜剂，少量食用是没什么问题，如果经常过来吃，这些食品添加剂就会给身体带来隐患了。”林芝面向众人，简单解释。 　　“你是说，店里的汤头不是自己熬出来的骨汤？是用浓汤宝加白水兑的？？” 　　“是。大部分都是用浓汤宝，就算有汤桶里有几根骨头，也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这家店调味做得可以，一般人吃不出来区别。” 　　“别吃了！这汤你不能吃。” 　　刚找到儿子的那个妈妈赶紧夺过孩子手里的碗，咣地一声放到了桌上。 　　小男孩其实早饱了，看林芝吃东西馋了才想过嘴瘾，刚吃了小半碗肚子也撑，不让吃也没哭，只是眨眨眼睛，“为什么不能吃？” 　　“加了不好的东西，你吃了不长身体！” 　　男孩妈妈这句话，惊醒了正在琢磨浓汤宝这事的客人们。 　　临时逛到这边吃碗面的客人还好，那些吃中了这家，隔三差五都要来一趟的老客都恼了。 　　“不是说熬的原汤吗？每回来吃面，我自己吃了，还要给孙子带一碗！你这不是害人吗？” 　　“隔壁回春面味道比你也不差，价格还便宜！选你家就是为这原汁原味的汤头，结果你也是用浓汤宝？” 　　老板又惊又怒，“她胡说！我家的汤头拿大骨熬出来……” 　　“这样一碗水，浓汤宝的比例大概是十比一。我不知道你用多大的桶煮汤头，反正比例不变。你自己水里给了几根骨头，兑了几罐浓汤宝，心里应该有数。我说得不会错，你好好想想？”林芝随手端起身边桌上只空碗，比划了一下浓汤宝的占比。 　　老板张口结舌地看着林芝，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怎么可能？ 　　她怎么能知道浓汤宝的比例？？ 　　汤头调味都是他一手包办，连后厨师傅都难知道得这么精确…… 　　林芝咧嘴一笑，“看来我没说错了。” 　　大家瞧着老板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板回过神，发现没法自圆其说，额上现汗。 　　“这有什么？哪个店不加这种东西？天天煮这么些汤，后头汤桶的位置都放不下，有时候汤头够不上，临时用汤宝调一调又怎么了？”收银员站出来，声音又尖又脆，压下了嘈杂。 　　“这东西吃了人身体有伤害！”有人嚎了一嗓子，引来众人连连点头。 　　“没那么严重！”收银员瞧了林芝一眼，“她说得吓人，其实浓汤宝谁不用？你们自己在家里做饭，有时来不及熬汤，不也一样买浓汤宝煮吗？再说了，有汤宝味道就是鲜，跟平时做菜给味精没啥区别。” 　　“可你们店一直标榜都是大骨原汤……” 　　“家里用的汤宝跟你们用的不是一回事！这姑娘说了　，你们店用的劣质产品！”有人一指林芝。 　　收银员瓜子皮一吐，翻了个白眼，“她说就是真的呀？这么信她，赶紧给照张相回家裱起来，一天三柱香供着去。” 　　收银员尖酸刻薄，顶得客人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你们店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用浓汤宝了。我朋友几年前过来吃就是这个味，今天过来味道一点都没变，不就证明你们始终如一地用这种比例兑汤头？”林芝挑眉。 　　“别的不说，你朋友几年前来吃，今天又过来，这不正说明我们家面味道好吗？谁都知道味精不能多吃，但做菜却天天放，不就是为了那口鲜味？浓汤宝能吃死人吗？你举个例子我看看？又不是我们一家放这东西……” 　　收银员伶牙利齿，听得老板恨不得击掌喝彩。 　　客人们听了，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也没什么可说的。 　　在外头吃东西确实是这样，哪家店不多加些调味的东西，要么闭着眼吃，要么就回家自己煮，那才叫真的放心。 　　“你们家的味道非得靠着浓汤宝才能出来？”林芝转头看看墙上贴着的广告词。 　　古香古色配图边的广告词里介绍了小碗面的由来，写着几百年前一老汉桥头卖面，煮汤香味远飘十里，引来皇帝尝鲜什么什么的，怎么玄乎怎么吹。 　　听刚刚店里几个老客聊起来，说老板自称熬汤法子是百年秘方，看来就是对应这不着边的故事了。 　　“老板？你这浓汤宝怕也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吧？” 　　众人顺着林芝目光瞧去，听到有人问这话，都笑了起来。 　　“我是精艺求精！加了汤宝，肯定味道更好！这也是为顾客口味考虑。”老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林芝指出老板话里漏洞，“如果为了顾客考虑，就该在口味上多下些工夫，而不是靠浓汤宝增鲜。这是很取巧的法子，方便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老板瞪着林芝一脸恼火，“你以为口味是那么好调的吗？” 　　“你没花时间去研究材料的配比，怎么能得出最完美的汤头？习惯了用汤宝调味，自己煮汤的手艺都丢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口味难调？” 　　“我再差也开了这家店，用得着你一个外行教？你说得这么容易？有本事你来煮？” 　　感觉自己赖以为生的手艺被鄙视了，老板气得指着她鼻子吼。 　　林芝不防，差点被他戳到，赶紧退了半步。 　　看她不接话，老板越发来了精神，骂骂咧咧指天顿地说自己是良心店，加汤宝是为了客人口味，绝对不是图方便省事。 　　再有人质疑汤宝损伤身体，老板又扯什么隔壁回春面馆用的淋巴肉打丸子，前头马婆烧饼用的地沟油…… 　　一番比较下来，他居然还是这条街上最实诚的店了。 　　说得没人吭声，老板又调转枪头。 　　指着林芝说她外人吐槽内行，居心不良，不是回春面馆请来的黑子就是为了上榜的事心怀不满。 　　林芝听得耳朵起茧，看老板没完没了，直接撸了袖子往店后。 　　“林芝，你干嘛啊？”朱娟拉了她一把。 　　“煮碗面，让他看看我是不是外行。” 　　老板以嘴做枪正突突打得起劲，见到一直不声不响地靶子居然往厨房去了，一脸茫然。 　　“你干嘛！”收银员快步走出，挡在厨房门口阻止林芝。 　　“借厨房煮碗面。朱娟，有零钱吗？帮我十块，算是借材料的钱。” 　　朱娟赶紧从钱包里摸了钱往收银台搁。 　　“谁让你煮了！不准进去！”收银员横着手，就是不放林芝进厨房。 　　“他。”林芝抬手一指。 　　大家转头，都望向一脸呆滞的老板。 　　“我？”老板眨眼。 　　“你不是说有本事我来煮吗？我想了想，煮碗面的本事还是有的。”林芝笑笑。 　　虽然饭点已过，但也有零星路人肚子空荡，想找个地方坐坐填塞点什么。 　　从外头瞧见这家小碗面店人影晃动，兴冲冲推门进来一瞧，发现靠门这边的桌椅都空着，连收银台都没个人。 　　与前头的冷清相比，后头靠楼梯那块人山人海，恨不得叠起罗汉来，上二楼的楼梯一顺站满了人，全够着脖子往下瞧。 　　打头进来的客人吸吸鼻子，发现空气中飘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顿时食欲大增。 　　后面几个人也都闻见了，发现味道是从前头传来的，跟着凑到人堆里头，探头探脑往里望。 　　“这干嘛呢？”瞧了一会儿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刚来的人忍不住拍拍前头那个问。 　　“煮面。” 　　“煮什么面啊？” 　　前面人回头，一脸不耐烦，“我怎么知道？站这儿又看不见什么。” 　　“那你还看？” 　　“香啊！站这儿味浓一点，你站远点试试？” 　　本来就是从门口闻见味过来的，站远什么的味新来的还能不知道？ 　　推门时若隐若现的那股面香，站在这个方位闻起来就更加浓郁了。 　　“好像有蛋……”站最外头的客人沉吟片刻，小声说了一句。 　　“香菜的味我闻到了！” 　　“应该有肉吧？好像闻见肉味了。” 　　前头人摇头，“没有。那小姑娘说了，不用店里处理过的材料，肯定不会放叉烧、肉燥子、火腿什么的，免得店主说她取巧。” 　　“什么小姑娘？这店的的厨子是个姑娘？” 　　“怎么那么多话呢？一会儿人出来就知道了。”前头人不耐烦地摆摆手。 　　最先进店的客人一直站在收银台没动，显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 　　闻到香味肚里咕咕直叫，天大的事也得先把东西吃了才有工夫瞧。 　　“有人吗？我买吃的！”客人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冲着人堆里喊了两声。 　　收银员慌里慌张从人群里挤出来，跑到收银机后头问，“点什么？” 　　“鸡蛋面。” 　　收银员看了他一眼，“你换个别的吧。” 　　“换什么？不换。”客人嗅了嗅，露出满意笑容，“我就喜欢吃清淡一点的，你赶紧给我点个鸡蛋面。” 　　“真没有。您看看后面菜单，我们这儿有叉烧面，肉丸面……”收银员指着墙上单子说。 　　“不正在煮吗？”客人一脸奇怪，指指厨房位置，“这明明就鸡蛋面的味儿。” 　　“那不是我们店的……” 　　收银员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支唔半天弄得客人都不耐烦了。 　　正想再强调一遍自己就要鸡蛋面，突然挤在前头那堆人群躁动起来，潮水似地往外涌，搞得他措手不及，被挤到了大门口上。 　　“干嘛呢？”他推着挤到跟前的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站稳。 　　“面煮出来了！” 　　看这两人兴奋跟什么似地，新来的客人踮起脚往里望。 　　还说没鸡蛋面，明明就有！ 　　林芝稳稳端着一个大海碗，穿过人群走到店中央的那张桌子上放下。 　　一碗清汤，里头飘着丝丝缕缕雪白面条，面条上卧着两颗溏心蛋，微微颤动的蛋黄上洒了点黑椒，格外显眼。 　　蛋边点缀了几片香菜，被滚烫的热汤一激，清香的气息四散而开，冲得人精神一醒。 　　“好香啊！” 　　“这汤我看着没给什么料，就是加了点盐还加了点胡椒面儿……” 　　“鸡精给了点吧？对吧？” 　　“嗨！那也叫给？我看她提着鸡精袋子往盘子里抖了两下，从里头拈了三颗出来扔碗里了！就三颗！” 　　挤在厨房门口的平头男举起三根手指，表情夸张地比了比，见没看到的那些人都惊讶点头，一脸得意。 　　他可是站在最前面，看得一清二楚的！ 　　“有小碗吗？拿几个出来吧。”林芝转头对老板说。 　　老板怔在一边盯着面瞧，听到林芝这话，也意识点点头，回厨房拿了碗才反应过来。 　　他凭什么听这小姑娘的啊？ 　　面煮得香一点又怎么了？ 　　也不是外头哪个馆里的大师傅，就算是大师傅，至于她说什么自己听什么吗？ 　　心里虽然这样嘀咕，老板还是把碗拿到到了外头，当着林芝的面猛地顿到桌上，以示自己根本瞧不起她这点不入流的手艺。 　　林芝抽出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大碗里的面条各挑出一点，分到四个小碗里头。 　　“这都给谁的？我能尝一碗吗？”平头男咽了口口水，试探地问。 　　“可以。”林芝点头。 　　“我也要！” 　　“我也想尝尝！太香了！” 　　“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刚刚你明明排我后头的！我在他后面，第二碗得归我！”站在平头男身后的人不服，比手划脚数着顺序。 　　“我正好在第四个！”有人一脸喜色地举手。 　　站得比较靠后的那些人表情都不太好，想到自己刚刚居然没挤到前面，心有懊恼。 　　“要不多分几碗？就是尝尝味，也不图吃饱肚子是不是？”有人跟林芝建议。 　　“那怎么行！少吃几根面就算了，鸡蛋怎么分？我是要吃鸡蛋的！” 　　“是啊！四个人分两个鸡蛋一人才半个，再分连味都尝不出来。” 　　“谁说按顺序给的？为什么不按年纪？我比你们都大，尊老爱幼。”早馋得不行的一个大爷声如洪钟地抗议。 　　刚进来的那个客人好不容易挤到前头，举着钞票挥了挥，“我买，我买一碗鸡蛋面！” 　　大家转头看他，表情古怪。 　　“这又不是店里卖的面，他买什么呢？” 　　“想吃面去前头点，店里那么多品种，何必非抢这一碗。” 　　“也是味太香，怪不得人家。他不知道……” 　　新来的客人发现气氛不对，讪讪把举着的手收了回来。 　　“这不是面馆吗？煮出来的面怎么就不能卖了呢……”他小声嘀咕，眼睛盯着桌上那碗面，根本拔不开。 　　站得近，这香味越发往鼻子里钻，新来的客人舔舔嘴唇，看向林芝，“面里给花椒了吧？青花椒，我最喜欢的。” 　　“没放吧？这是鸡蛋面，清淡口味的，怎么能放花椒呢？”有人奇怪。 　　林芝抬头一笑，“确实放了两颗。” 　　“我就说有！”新来的客人得意点头。 　　林芝把面分好，看向一脸期待的客人们。 　　“面在这儿，谁来尝由老板说了算，我就不指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平头男急了，“我呢？说好给我的。” 　　“你先问了就给你一碗，不过意见就别提了。” 　　大家羡慕地看了平头男一眼，再看老板的眼神就不对了。 　　林芝担心的是什么谁不知道？ 　　“我又没说他们跟你是一伙的。”老板被盯着不舒服，辩解了一句。 　　又瞧了眼分出来的小碗面，他笑笑，“你面确实煮得还行，还知道用冷水过一道，保证口感弹滑。不过煮得再好也就是家常口味，上不得外头的台面，这样的面拿出去卖，根本就没人会买。” 　　“是，我的面肯定跟外面口味不同。没有熬的骨汤，也没有浓汤宝增鲜，全是吃的材料原味，连调味料都给得不多。不过卖不卖得出，不是你说了算，大家还没尝呢。” 　　众人都起哄，有点等不及的意思了。 　　老板瞧了瞧，抬手指了几个，其中就有新来的客人。 　　他认为刚刚在店里看了全程的客人心都是歪的，这人刚进店，应该不至于偏帮林芝，就点了。 　　被点到的人都跑到桌前端面，一个小碗一点汤，几片碎香菜叶摆上头，看着都可怜。 　　“鸡蛋怎么不分呢？”平头男对鸡蛋的执念犹深，手里捧着小碗，眼睛看着大碗里卧着的两个蛋不放。 　　“就分。” 　　林芝端起大碗，用筷子颤巍巍夹起一个溏心蛋，搁在平头男面碗上轻轻用力。 　　薄薄一层蛋白破开，里头腾出股热气，香得冲鼻子，蛋黄跟着流出落在面上，油润喜人。 　　依不依不舍地看林芝把另半边夹到老板的碗里，平头男庆幸鸡蛋是在自己碗里破开的，漏出的蛋黄正好拌在面里，半点不浪费。 　　依样把另一只蛋分了，林芝摆摆手，“天凉，快吃吧，不然蛋就腥了。” 　　新来的客人最等不得，虽然只有一点点面和一点点汤，鸡蛋也只得了半个，但手里端着面，呼吸间都是淡淡清香，馋瘾被勾上来，真是不得了。 　　首先夹起鸡蛋吃了一口，客人面上露出惊喜。 　　蛋黄带着微微甜意，黄白滑嫩，在嘴里轻轻一抿，整个味道充斥着口腔，连咽都舍不咽了。 　　“给了霜糖？”虽是询问句，但客人眼满是肯定。 　　林芝笑着点头，“是。” 　　另几个吃面的没新来的客人嘴巴灵，只觉得这鸡蛋味道和普通的不一样，格外鲜美，却不知道好在哪。 　　听他这么一说，细细品出味，都点头，“好吃！” 　　半个鸡蛋哪经得一嚼？ 　　意犹味尽吞下肚，大家埋头猛吸，两口就把面吃完了。 　　大家站一边瞧着，心里痒得跟什么似地。 　　不说吃了，光闻那味就觉得香，再看这几个人吃面的速度，好不好吃谁看不出来。 　　“试试汤。”见大家端着碗，还在拿筷子挑里头零星断面，林芝提醒。 　　老板一直闷声吃着，听到林芝这话，目光落到碗里那点清水上头。 　　面确实味道不错，鸡蛋也出彩。 　　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服气，必竟她只用那么点东西，能做出这个味真算是厉害的。 　　不过，这也叫汤？ 　　他是看着林芝做的。 　　小半锅开水，煮的时候搁了点盐，放了点姜，接着就下进去经凉水透过煮好的面。 　　面上粘的粉被凉水冲走，煮了好大一会儿面汤也不糊，出来就是这么一碗清莹莹的水。 　　汤是什么？ 　　头天夜里扔一堆敲碎的大骨旺火熬煮，配的提味材料零零碎碎占半汤锅，一晚上煮好捞出来看着汤水浓稠了，尝一口粘嘴皮才正好。 　　“尝尝吧。” 　　老板抬头，见林芝含笑望着自己，围在边上的客人也都瞧来。 　　那几个尝面的低头捧碗小口抿着汤水，只他一人端碗不喝，显得格格不入。 　　切，当他被吓怕了？ 　　这半碗水，不过喝口茶的事。 　　老板冷笑，将碗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第084章 　　嗯？ 　　老板咂咂嘴。 　　味道……还行吧。 　　老板琢磨了一会儿，端起碗还想再尝尝，却发现碗底已空。 　　其实也没觉得这汤有多好喝。 　　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汤，只是咸淡掌握得极好，温温地喝进嘴里，浑身都妥贴了。 　　不过光就味来说，绝对比不过自己加了浓汤宝的老汤头鲜醇。 　　“还有吗？” 　　新来的客人慢慢喝完，端着空碗问。 　　“没了。”林芝摇头。 　　“难道刚好煮这一碗水？厨房应该还有吧？” 　　“就是刚刚好这一碗，多一点少一点配比都不对了。”林芝点头。 　　另两个喝完汤的客人也有点意犹未尽，听林芝这么说，都表示遗憾。 　　“好喝吗？”站在边上一个大爷忍不住问。 　　尝面的几个客人对看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好说。 　　“还行，就是普通的面汤。”新来的客人答了一句。 　　“味道虽然淡点，喝着挺舒服。喝完嘴里也不干，没有味精汤的那种留在舌头上的怪味，可又比家里自己煮的面汤要好。” 　　虽然不需要他来点评，但平头男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她煮的面够得上卖钱的水准吗？”有人问。 　　“如果卖的话，我愿意买。”新来的客人说。 　　平头男点头，“她煮面的时候我在边上看着，给的材料都一清二楚，就简单几样。随便煮一煮还能有这种味道，很可以了。” 　　“是啊。我觉得她不是外行，可能家里开着店呢。”另一个尝味的客人插嘴。 　　“我就用了最简单的几样材料，所以口味偏清淡。喜欢重口的还是得配大骨汤，只是不能兑浓汤宝，那样味道就不纯了。” 　　“你会熬汤头？”老板怀疑地看向林芝。 　　“我至少知道二十种以上熬骨汤的方法，每一种都比你用浓汤宝兑出来的汤味道要好。” 　　见老板不信，林芝随便说了些熬骨汤需要用的材料以及大致的熬煮时间。 　　因为准备自制食品做线下销售，林芝这几个月一直在寻找能快捷制作并且适合长途运输的方案，手上那本菜谱几乎是倒背如流。 　　说给老板的这个熬汤配比，是为了让他信服，刻意贴合店里汤头味道挑出来的，有些地方稍稍更改过，也不怕他学。 　　“照你这样说，骨汤里还得扔鱼骨？而且还得是海鱼骨？” 　　老板瞪着眼睛听完，下意识地问出心中最疑惑的那一点。 　　除了下鱼骨以外，林芝还说了几样辅料，因为速度太快一时没听清，老板心里跟猫挠似地，恨不得让她再说一遍。 　　“是，海鱼骨可以跟批发商预定，价格并不昂贵，至少不比浓汤宝贵。有它配进汤里，味道层次会更丰富，更突出个鲜字。不过……” 　　“不过什么？”老板急切地问。 　　“不过配比一定要掌握好。少了不出味，多了会泛腥气，弄得不好，一桶汤都得坏。” 　　“那配比大概是多少？我厨房里的汤桶你看过了，一整桶水大概要扔几斤鱼骨？” 　　林芝笑眯眯望着老板，没答话。 　　“我一般是扇子骨、直通骨各放三斤，再加点碎骨，煮开后兑十罐汤宝！葱姜什么的各给……”老板一气把自己汤头配料比例说完，“……如果放了鱼骨，是不是就不用汤宝了？或者少放一点？鱼骨两斤够不够？我估摸着差不多……” 　　看林芝还不说话，老板急了，“你说啊！不是配比不能乱吗？到底给几斤鱼骨？” 　　“人家熬汤的方子，干嘛非得告诉你呀？” 　　“是啊。你汤宝用得好，就继续用汤宝呗，反正也方便省事。” 　　“以后我去隔壁回春面吃得了。那儿虽然也用浓汤宝，但价格便宜，一碗面才八块，还送小菜。” 　　“回春面是还可以，摆明了是快餐面，从不吹自己熬的老汤，偶尔吃点不妨事。” 　　“听说他们用的浓汤宝是飞猪牌的，大品牌有质量保证，我家都用那个。” 　　“啧，这家卖这么贵，还用杂牌……” 　　客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店中央，二楼也有不少探头下望，议论声嗡嗡作响。 　　老板不是没听见，可就是硬着头皮盯住林芝，一心想从她嘴里撬出鱼骨的配比。 　　一碗清汤面，煮得规规矩矩，半点错都挑不出来。 　　先不说味道了，只看煮溏心蛋的手艺，就能说明林芝并不是外行。 　　再看林芝的年纪，又不像是有自己开店，如果家里有做类似的生意，就说得通了。 　　吃多了好面汤，再来吃浓汤宝兑的汤水，当然能尝得出哪里有问题，说出勾兑比例也不足为奇。 　　重要的是刚刚谈及的骨汤配比，正对了店里的路子，又是在原基础上进行提高，光听她说的那些配材就想得出味道能鲜出好几个层次，傻子才会错过！ 　　“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店里的老方，不能随便外传。”看老板眼巴巴望着自己，林芝笑了笑。 　　看林芝年纪不大，老板本想着多问问兴许就能问出来，看她这么机灵地闭口不谈，越发着急了。 　　店里的汤方确实是老方子，但以前的口味跟现在的口味哪能一样？ 　　又得煮一晚上，又得给人守着熬，连多久搅一次都有讲究，时间长了谁受得住？ 　　现在人吃东西讲究个鲜口，老板自己没能力改换配比，就只能在浓汤宝上下功夫。 　　研究得多了，找出最合大众口味的勾兑比例，就一直用了这么些年。 　　可汤宝到底是汤宝，像林芝这样舌头灵便的客人不在少数，吃两回知道了，就不再来。 　　生意越来越差，还弄到要出活动拉客。 　　做吃食生意，味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有机会改善，怎么能错过？ 　　“这怎么算是外传呢？你家开面馆，我家也开，咱们就是同行之间互相交流。再说了，我不也把自己的汤方告诉你了吗？”老板试探地说。 　　“加了浓汤宝，对我来说不是正宗汤头。你的汤方就算给我，我也没用啊。” 　　“那……我买！你给我按刚刚说的熬锅汤出来，如果尝着味道正，我就买下来！给你……两千块？” 　　老板咬咬牙，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千块？”朱娟转头看向林芝，“你那个煎牛排的方子就听说卖了十万啊？这个人出两千还要你帮着煮汤，这也太抠了……” 　　“是太抠了。”林芝点头。 　　老板还想说话，被挤过来的客人推到了后头。 　　“你家真有面馆吗？开在哪儿呢？刚刚煮的鸡蛋面有没有卖？” 　　“能说下地址吗？” 　　一堆客人涌上前来，七嘴八舌地问。 　　朱娟被林芝一块被挤桌边，轻轻扯了她一把，“这下可好，你家哪有面卖？” 　　林芝先是被吓到，再看到刚刚尝面的几个客人也都挤过来要地址，突然灵光一闪。 　　“现在不开，以后可以开啊。” 　　“以后？谁开？” 　　朱娟正纳闷，就看到林芝笑眯眯举着手机，让大家扫她自己的微信号。 　　“家里是做网络销售的，只有工厂没有店面。最近正过年，厂子放假了，要吃面的话得等年后。大家加我微信，具体什么时候开卖到时候群发通知。” 　　“网络销售是什么意思？”陆续有几人加了微信，却还没弄明白。 　　“这还不懂？就跟搜食网一样，买了就给你快递到家里，天冷都不用特意出来找店。” 　　“外卖？” 　　“面怎么能外卖呢？到家不坨了？还能进口？” 　　“那我不是吃不着了？”新来的客人有点着急，“我是钟川市过来旅游的，就这两天有时间。” 　　“没问题，全国各地都能送。” 　　林芝解释，“面煮好后真空包装，配料和汤汁都会单独放在打包盒里，回家热一热就能吃。不过……鸡蛋面的鸡蛋得自己配，配蛋的霜糖我也会依份量放好，只要煮出溏心蛋，再放霜糖粉里滚一滚就行。” 　　“还能这样？”有人讶异。 　　“当然可以了，这种鲜湿面网络上卖得很多，我就买来吃过几回。最有名的那个酸笋粉知道吗？网上卖得最火那一家就没有店面，全靠网络销售。” 　　有吃过的人这么一解释，大家就都懂了。 　　又问了林芝几句煮面的火候什么的，知道操作简单，自己在家煮味道绝不会比林芝做的差，都放了心。 　　一碗鸡蛋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吃到嘴不可。 　　何况又是这样的售卖方式，还得等到年后，觉得麻烦的一些人就有些犹豫。 　　可想到刚刚闻到的香味，又有点舍不下，看不少人到前头去扫林芝微信号，也磨蹭地过去加了。 　　“这个微信号和我的微博号是一样的。对，我还做直播，可以加我的大浪平台号。” 　　“现在不收钱，等开卖了我再通知。” 　　“一份大概十几块吧，因为以后会加汤头进去，鸡蛋得自备。别的品种有的，牛肉面有，价格随行就市……” 　　被鸡蛋面勾起馋瘾的那些人对林芝店里另外的品类也很感兴趣，特别刚刚听她说熬汤头有几十种方法，恨不得每样都试试。 　　把大家问的问题都答完，林芝看着最后一个客人出了店，收了举手机举酸的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你家什么时候开这种工厂了？我怎么不知道？”朱娟一脸好奇。 　　林芝挤眼，“马上就开。” 　　“喝点饮料！”老板不知从哪里端出两杯热腾腾的蜜柚茶，摆到桌上。 　　朱娟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人，见老板笑得殷勤，提醒，“吃够数，单可以免了吧？” 　　“当然！” 　　老板招招手，收银员黑着脸拿了钱过来。 　　林芝推不过朱娟，收了自己付的那份，“走吧。下午时间还长，咱们逛逛去。” 　　朱娟点头，跟着林芝起身。 　　“五千。”老板赶紧挡住。 　　“不是价格的问题，这个我不能卖。你也看到了，我家里有店，没法外传。” 　　看林芝铁了心，老板气极，“那你坏了我店里生意怎么说？都知道加了浓汤宝客人不愿意来，不加又差一味，以后叫我怎么卖面！” 　　“浓汤宝可不是我们给你加的，加了叫人尝出来还不许说了？卖不出面当然是你自己想办法，她又不是你妈，还得惯着你。”朱娟一脸奇怪地问。 　　“走了。” 　　林芝懒得跟老板废话，胳膊一挡把他推开，带着朱娟出了门。 　　两人一路走，老板在后头一路追，一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样子。 　　本来朱娟还想跟林芝好好逛逛师范这几条新街，看到这阵势，索性拦了出租车。 　　“一万！我出一万块！”老板巴在窗口。 　　“其实你可以试着研究一下浓汤宝的配比。如果目前汤头的味道非要它才能调出来的话，建议从这方面着手。”林芝实在没法，提醒了一句。 　　老板一脸猴急，根本不想走这种慢路子，“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加多少鱼骨……” 　　“司机，开车吧。”林芝摆摆手。 　　“别别！一万二千块，告诉我鱼骨在汤里配比就行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按动车窗，老板慌忙缩头，差点被卡住。 　　车上了大道，朱娟还看见老板远远挥手，恼火转头，“没想到小碗面老板这么缺德，拿浓汤宝充当老汤头，以后再不来了。” 　　“外面很多店都用这种添加的东西，也不是他一个。不该以次充好，收贵价倒是真的。”林芝若有所思。 　　“现在的人都讲究吃得健康，小碗面这事传出去，估计生意要差不少。” 　　林芝客观评价，“也不会太差。他店的位置好，以后通了地铁，光做外地散客的生意就够了。” 　　“哎，我都不想到外面吃东西了……都不知道哪里有坑。”朱娟叹气。 　　林芝偏头，“如果我的面打健康牌，你说受众面会广吗？” 　　“当然了！前提是味道好！如果有外面一流面馆的味道，再加上材料货真价实，不给乱七八糟糕的添加剂，买的人绝对多！” 　　朱娟想到刚刚林芝做的鸡蛋面，更是重重点头。 　　光站一边闻着就觉得香，吃起来味道肯定更好，只可惜她跟林芝是一起的，不然刚才也得抢一碗尝尝。 　　林芝越想越觉得可行，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做速食湿面。” 　　其实她想过好多方案，都一个个被自己推翻。 　　本着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的想法，最开始是打算做牛肉干的。 　　可了解到牛肉干的生产工艺比较复杂，随之投入的人力物力也多，她根本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在这一块。 　　后来陆续想过不少点子，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她想的那些能快递到家的自制食品全都是零食类，根本没法填肚子。 　　而自己的粉丝看了直播，总是嗷嗷叫饿…… 　　没想到今天出来吃面，倒叫她找到了方向。 　　面的精华就在汤中，熬出一锅锅鲜香浓郁的汤头就算成功了一半。 　　封进食品袋冷冻成块，跟着湿面还有配料一起发货，拿到手随便煮个几分钟，就能得到热气腾腾的高汤面。 　　平时跟着她看直播的粉丝们并不是总有条件和她吃一样的东西，每回馋得不行了，随便泡碗方便面应付了事。 　　自己推出这款速煮面，林芝几乎都能想得到在线几万粉丝同时煮面的盛况。 　　林芝越想越觉得好，坐在车上半天，脑子冒出好多个速煮面的品类方案。 　　“就这儿停吧。” 　　出租车在车堆里蹭了半天才找到位置停下，朱娟付了车费，拉着魂游天际的林芝下车。 　　“怎么来这儿了？” 　　林芝望着远处古香古色红墙黄瓦和升腾烟气有点怔神，身边人挤挤擦擦，不及时缩脚，差点都被踩到。 　　“马上不过年了吗？逛逛庙会也挺好玩的。” 　　朱娟挽着林芝往右手边的庙街上走。 　　两边高大红柱和挂着红灯笼的门楼牌坊，街边吆喝小孩子哭闹，人来人往挤得整条水泄不通，足足的年味扑面而来。 　　“糖葫芦吃不吃？”朱娟指着路边小贩问。 　　晶莹剔透的冰糖挂在深红色的山楂上，迎着阳光闪出璀璨光彩，林芝瞧了一眼，赶紧点头。 　　朱娟买了两根，林芝接过啃了一口，酸得眉毛皱成一团，“嘶……” 　　“我这个糖多。”朱娟被酸到了，挤挤眼赶紧啃了口冰糖，又笑。 　　“前面有卖热甘蔗汁的！走！” 　　酸酸甜甜的令人口舌生津，林芝三口两口吃完一串，还觉不够，闻见香味拉着朱娟往前挤。 　　榨甘蔗的机器得人力操作，老板哼哧哼哧不带停地榨了十来分钟，额上汗出来都没工夫擦。 　　朱娟捧了一杯慢慢喝，饶有兴味地看着林芝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 　　“还要十杯？”老板好不容易把林芝要的杯数榨完，听到她加单，瞪大了眼。 　　“不卖？” 　　“不是不是。”老板赶紧接了钱，又继续忙活开了。 　　一路吃吃喝喝，林芝跟着朱娟慢慢逛庙会，感受着过年的气氛，心情也轻快不少。 　　“对了，你学的那个专业到底是干什么的？听说是搞古董？”朱娟站在转糖人的摊子前，趁等糖画的工夫问道。 　　“就是补补旧东西。比如补旧画，就跟自行车补胎差不多，找东西把洞盖上就行，用的材料不同罢了。”林芝举了个浅显的例子。 　　“进京大学这个不觉得委屈吗？听说这个专业就业形势不行……” 　　“还行吧。一开始觉得一般般，现在学出乐趣了，还挺好玩的。”林芝笑笑。 　　朱娟接过糖画，迎着光线瞧了瞧，美滋滋舔了一口，瞧着远处抬手一指，“哎？是不是就跟那个差不多？” 　　林芝顺着朱娟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街边居然有家古玩铺子。 　　门口摊上摆着些一看就假的旧货，老板坐在柜台后头，开着台灯正捣鼓手上一件东西，一脸认真。 　　“你看，他在和泥巴。你在学校也这么玩吗？”朱娟吸着糖画说。 　　林芝掂脚瞧了一会儿，来了点兴趣，“走，看看去。” 　　“这个不能烤，得先粘上去再看下一步怎么走。”看老板雕完花样，直接打开吹风机热风档照着吹，林芝赶紧阻止。 　　“你们都站好大一会儿了，看中哪样没有？”老板不耐烦地看了眼柜台前两个女孩。 　　“没有。都是旧东西，我不喜欢。”朱娟实诚摇头。 　　“我这儿卖的就是旧的，喜欢新的去对面小卖部，牙刷毛巾任挑。没什么事别挡这儿，忙着呢。”老板摆摆手。 　　看他继续拿吹风机吹刚雕好的泥块，林芝又忍不住了，“真不能用热风吹，你先粘上去，阴干了看看有没有裂痕再说。就算后期拿油彩补，裂痕也是能瞧得出来的，现在吹坏了，你这雕工就白费了。” 　　老板深吸了口气，摘下右眼放大镜，“我做事需要你教？这不是玩泥巴，你三岁时和泥的经验可没用。” 　　“走吧。”朱娟看了半天没劲，拉拉林芝。 　　“不急，我看他弄完。” 　　老板不喜欢她插嘴，林芝索性不说话，静静站一边瞧着。 　　店里又进来两个客人，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穿得破旧，畏畏缩缩一脸土气，撇撇嘴低头继续忙活。 　　两人在店里晃了一圈，磨蹭地走到柜台前，“你这儿能补东西？我看外头写着的……” 　　“能补。”老板头也不抬。 　　“什么都能吗？玉器？瓷器？木头的能补吗？” 　　“能。” 　　“那铁的……” 　　“没看我正忙着吗？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再问，等我这点事做完。” 　　老板三番两次被人打扰，一脸地不耐烦。 　　看着像乡下来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没做声，站在一边老实等。 　　两人衣上灰土大，随便一动就呛鼻，朱娟赶紧拉着林芝往边上让了让。 　　这样柜台前就站了两男两女，全盯着老板一人做活。 　　“……吹裂了。”林芝笑了起来。 　　等了半天，总算等到老板拿吹风机把精心雕了花纹的壶把给吹坏了，林芝笑得合不拢嘴。 　　早说了，非不信。 　　费了半天事的东西坏了，老板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看林芝一脸幸灾乐祸，越发有气。 　　“你懂什么？才裂了一点！我再雕个羽纹就能盖住。” 　　“这羽纹应该是对应壶盖三根羽翎的。你多划一道，数量对不上，茶壶的价值至少跌八成。”林芝指指桌上旧壶。 　　“什么意思？”老板怔了怔，抓起壶盖看了半天，才发现上面确实刻有三根羽翎，“这还得对应数目？” 　　“壶是民国的吧？价值不高，也就值个三五百块的。可你要是这么补，三五十都不值了。”林芝笑笑。 　　“你知道什么？这个壶我收来都要五千！补完没一万我都不卖！还三五百……去去去！”老板瞬间变了脸色。 　　“她可是京大文物复修系的高材生，什么东西没见过没补过？你自己不懂行还说！人家三番两次好心提醒你，你……” 　　“算了，走吧。”林芝笑着把愤愤不平的朱娟往外推。 　　“真是狗咬吕洞宾……”朱娟出了店门还有火。 　　老板骂骂咧咧坐下，看刚进来的两个乡下男人拎着袋子往外走，赶紧喊了一声，“哎！你们刚才说要补什么？” 　　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摆手，迅速跑出店外，探头瞧了两眼，面色微沉。 　　“那女孩往前头走了。”先出来的矮个男人往左手边指了指。 　　“跟上。” 　　两条人影挤入庙会拥挤人潮，快步追了上去。 第085章 　　朱娟在一个卖玩偶的摊位前停下脚步，警惕回望。 　　“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嗯，就是刚才在古玩店那两个人。” 　　近年关，街上人流量大，头尾停着两辆警车，偶尔还有警察沿街巡视，安全挺有保障的。 　　林芝比朱娟发现得早，一直注意着，见这两人只是远远跟在后面，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就没吭声。 　　“怎么办？”朱娟有点紧张，挽着林芝胳膊探头远望，想找个警察过来壮壮胆。 　　林芝还没答话，就看到那两个人快步往自己这边走来。 　　“过来了。”林芝小声说。 　　“快走！” 　　朱娟拉着林芝往人堆里钻，那两人脚步更快，三步两步拦到了前头。 　　“你们想干嘛！”朱娟怒喝一声，引得路人望来。 　　“别别喊啊！我们不想干嘛……” 　　矮个男人看样子比朱娟慌得厉害，听她一喊，身子微缩一脸惶然。 　　“你是不是会修东西？她刚刚说……你是专门学文物修复的？”小胡子男比同伴镇定得多，指指朱娟问。 　　林芝没料到这两人跟了半天，为的是这事，怔了怔点点头，“会是会一点……” 　　“这个能修吗？” 　　小胡子男提起手上蛇皮袋，从里头捞了两下，摸出个把杯递到林芝面前。 　　林芝不顾朱娟拉扯，好奇接过把杯，颠来倒去看了一会儿。 　　“都是泥……手都弄脏了。”朱娟有点嫌弃地看着林芝手里的把杯。 　　杯身破破烂烂又污泥遍布，林芝抓着，指甲缝里都挤了泥。 　　“这是龙泉官窑把杯……”林芝想了想。 　　“什么官爷？”小胡子男显然不大懂这里头的道道，听林芝喃喃自语，出声问道。 　　“管他什么爷不爷。”矮个男拔开他，急慌慌张地问，“这个破了能不能补？补了卖是不是价能出高些？” 　　“这个你们从哪儿弄的？”林芝问。 　　“老家后山挖的。” 　　“还有吗？这应该是一对儿。” 　　小胡子男蹲下身子在袋子里乱翻一气，抬头，“不知道有没有，家里还扔了一些。” 　　林芝看着这只破麻袋眼熟，突然想起在邮局门口看到的那个烂摊。 　　再瞧这两人，也和印象中的对上了号。 　　“你们在邮局摆摊了？卖了多少？”林芝忍不住问。 　　矮个男讶异，“你咋知道……” 　　“一个都没卖。看热闹的多，真心想买的少。就你手上那个杯子倒有个人想要，可才出两百块钱，那肯定不能卖了。万师傅说了这个没有两万不卖的……” 　　“没补的值两万。他说要是找个厉害的修一修，放到什么拍什么会上面去，要翻好几倍呢。”矮个男吸吸鼻子，认真地说。 　　林芝点头，“卖低了确实亏。” 　　“能修吗？”小胡子男问。 　　林芝把东西递还给他，“修是能修，但我不接这活。” 　　“为什么？我们给钱。”矮个男从破棉袄里摸出个旧钱包，打开给林芝看，“我有钱。” 　　钱包破得露出纸板，里头红票票就两张，一堆散碎零钱，拮据气息扑面而来。 　　“抱歉，我就是个学生，没这个手艺。”林芝依旧摇头。 　　“家里人指着这点东西卖出去救命的。大医院治疗费高，家底掏空了才勉强安排上手术。要不是没办法，我们直接卖了就算了，有几个店都说收，可价格给得太低，就想着自己摆摊碰碰运气，又说是假的……” 　　小胡子男说着眼眶就有点红，抬手抹了把泪，手上泥灰在脸上擦出条印子，越发显得狼狈。 　　“知道补了价能卖高点，找了几个大店的师傅问，随便修一件都要好几千的价！几千块都能管几天药费了……是想着小店要便宜一点，才过来这边找找……” 　　两个大男人站在路中央，提着袋子低头擦泪，林芝跟朱娟瞧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们两人母亲最近都要手术，知道亲人生病是个什么感受。 　　特别是林芝，更知道没钱交费的苦处，那煎熬现在都历历在目，忍不住心生同情。 　　“要不你帮帮他们吧？如果能修的话。”朱娟轻轻搡了林芝一把。 　　“修倒是能修……” 　　林芝又看了眼小胡子男手上那个把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需要用到的一些材料，觉得可以试试。 　　修这个杯子除了费些工夫就没别的，朱娟又在一边帮着说话，想着能帮就帮一把，林芝答应了。 　　因为没有店面，林芝把两人带到钢窗厂院子外头，算是交个底叫他们放心。 　　“哪能怕你跑了？你这么好心帮我们，谢都来不及！”矮个男见林芝还要详说自己家的位置，摇头摆手。 　　“你们想好了啊。她只是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手艺可没外头大师傅过硬，别到时候修坏了你们又……”朱娟见林芝接过小胡子男手里的把杯，提醒了一句。 　　“不嫌弃！就是个破杯子，只要不摔碎了都没事。别的弄不弄都行，最重要是把这个杯把拿泥糊一下。万师傅说了，这杯子坏就坏在把上。”小胡子男点点杯把缺损处。 　　“万师傅是谁？”一路坐车过来，林芝听这两人不止提了一次万师傅的名字。 　　“是个收古董的，很厉害。” 　　“这货就是他……” 　　矮个男话说一半，被小胡子男轻扯了一下，立刻闭了嘴。 　　“他帮着我们看了东西，建议到城里来卖的。对了，你不是说这把杯是一对吗？我回家找找，要是能找到，能拿来一起修吗？”小胡子男补充。 　　“嗯，如果找到了就拿来吧。一对更好卖。” 　　交换了号码，两个男人拎着袋子喜笑颜开地走了。 　　上了楼，还没进门就听到范晓丽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是吧？我就说是汤好，他们全不信。来，你多喝两碗，保证和我一样有气色。” 　　“行！那就再给我盛一碗。” 　　推开门，看到两个妈妈凑在一块点评靓汤，和乐融融，林芝跟朱娟相视一笑。 　　得了这种病，最怕就是心绪郁结，脑子里成天转些不好的心思，病情也会随之加重。 　　多几个性格开朗的朋友，对心情调节是很有帮助的。 　　范晓丽跟朱娟母亲性格相投，手术时间也相近，从第一次遇见一直到住进医院，每天都有联系，好得跟一个人似地。 　　“用不着担心我，医生说了，就是个小手术。” 　　范晓丽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坐在病床边拍着林芝手大大咧咧地说。 　　“看我就知道了，一点都不疼。医生说摘除得很干净，只要坚持化疗就能痊愈。”朱娟母亲躺在隔壁床，轻声安慰。 　　她昨天动的手术，腋下还插着引流管，面色微微苍白，精神还算不错。 　　朱娟坐在一边削水果，看林芝还是一脸紧张，端着盘子起身。 　　“你早饭都没吃多少，来点水果垫垫吧。” 　　林芝拈了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自从查出病来，林生一直都显得很轻松，话里话外都叫范晓丽不要担心，安抚工作做得极其到位。 　　可临要做手术，表情也跟林芝一样，又僵硬又难看，完全没法掩饰。 　　两头都劝不动，范晓丽只好作罢，心里虽然也有点紧张，但为了让林生跟林芝放心，硬是笑着进了手术室。 　　安排好了病房这边的事，朱娟趁空去手术室外陪林芝。 　　“你收的那个杯子修好没？”见林芝紧张到坐立难安，朱娟岔开话题。 　　林芝深吸了口气，“那人打电话问了，我让他再等一个星期来拿，还有一点图纹得描补。” 　　“这么快啊？你不是说至少得一两个月吗？还说涂了彩要等干几天，然后再上一层，就这个特别费工夫……”朱娟好奇。 　　“……随便估计的时间，真做起来发现用不了那么久。”林芝含糊解释。 　　“修成什么样了？有照片吗？我看看。” 　　朱娟其实并不是特别好奇那个破杯子的进展，纯粹是想转移林芝的注意力。 　　“有。” 　　林芝也知道她的用意，勉强笑笑，打开手机递过去。 　　“不会吧！这是那只杯子？”朱娟看到照片，惊得嘴都合不拢。 　　照片上的这只把杯精致古朴，在灯下泛出油润光泽，杯身上虽有裂纹，却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残破。 　　特别是缺失的杯把，如果不是看过原先那只，朱娟压根没觉得这是后补上去的，连图案都完美无缺。 　　“你画的？” 　　朱娟放大照片，盯着杯把跟杯身连接的那处图案瞧了半天，转头问。 　　“另一只把杯在老家一时带不过来，叫人帮着照了张相传给我，依着图案描的，还没弄完。” 　　“天衣无缝！厉害！”朱娟纯粹是外行看热闹，反正着瞧着漂亮就一通猛夸。 　　“算是费了点工夫。要是把另外一只把杯缺损处也补好，一对大概能卖到十万上，手术费应该是够了。” 　　“这么值钱？那你收多少修补费？” 　　林芝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 　　“两百。” 　　“也太少了吧？就你这个手艺，不止这个价啊。”朱娟虽不懂行，但只看卖价也知道林芝收得亏。 　　“我没指着这个赚钱，纯粹就是帮他一把。这二百块还是他硬塞的……” 　　“好人有好报，你帮别人一把，也是给阿姨积福。别担心，肯定没事的。” 　　见林芝面有忧色，朱娟握着她手晃了晃。 　　“嗯，肯定没事。”林芝微笑。 　　事实证明林芝的担心是多余的。 　　手术做得很成功，切下来的肿瘤也和医生预料的一样，没有转移没有扩散，取得很完整。 　　比起朱娟母亲的两侧全切，范晓丽幸运得多。 　　和林生说的一样，像是做了个简单的乳腺纤维瘤，从外型上几乎看不出区别。 　　林芝很清楚范晓丽对自己身体完整度有多在意。 　　曾经一发现就是晚期，医生要求做全切手术，范晓丽一个人闷在家里哭了好几天，是她跟林生一直苦劝才好不容易下的决心。 　　换药时瞧见伤口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差，范晓丽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医院住了几天，范晓丽就回家休养了，第一期化疗要隔一个月，这段时间正好过年。 　　最开始几天刀口不适，范晓丽偶尔也暴躁一下，有林生温言软语地安抚，还有女儿无时无刻的陪伴，这一点点小情绪很容易就过去了。 　　从商店兑换的手术后辅助药物，林芝每天都掺在鲜榨果汁里给范晓丽喝，药效神奇到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显著变化。 　　隔了一个星期去医院检查，医生都被范晓丽的恢复速度给惊到了。 　　几个医生一起就新出炉的检查成果再三研究，做了四期化疗减为两期的决定。 　　这大刀阔斧地切疗程，范晓丽听了不但不喜，反而有些忧心。 　　医生说的那些数据范晓丽也听不懂，只知道最开始检查的那个方案好，出了门又转回去要求照计划做化疗。 　　医生却说过度治疗医院还得背责任，只需要两期就绝不做四期。 　　被林生跟林芝拉回家，范晓丽还有点闹不明白。 　　“怎么连诺雷得也不打了呢？治骨质疏松的唑来膦酸也不用？”范晓丽坐在沙发上，望着里里外外做卫生忙得一头汗的林生，疑惑地问。 　　“医生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了，不打针吃药你还不开心啊？”林生撑着腰直起身，转身拿了福字往擦干净的玻璃窗上贴。 　　“妈，今天的果汁还没喝呢。” 　　林芝从厨房出来，跟捧宝贝似地捧着一杯温热橙汁递到范晓丽手上。 　　“芝芝，你跟你爸没什么事瞒我吧？是不是手术做得不好，医生对我放弃治疗了？” 　　看范晓丽忧心忡忡的样，林芝真有些无语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就没有感觉吗？ 　　一样的初期病人同天手术，同天回院检查的，哪个有她气色好，身体壮？ 　　人家走个路还得搀着，范晓丽说要找医生换回原来方案，林生跟林芝两个人都拉不住。 　　一路小跑上了三楼，脸不红气不喘，还比手划脚跟医生争了好半天。 　　别说做过手术了，就是没做手术的时候，也不带这么精神的。 　　“是不是啊？”范晓丽苦着脸，拖着林芝的手不松。 　　“别操些没用的心了！医生都说你恢复速度是他见过最快的，减疗程是因为不需要，不是放弃治疗！赶紧把果汁喝了！不说好了今天做年夜饭的吗？再让我爸下厨，我宁可不吃。” 　　范晓丽还想说话，手被林芝一托，杯子搁到嘴边，想不喝都不行。 　　“你妈能行吗？” 　　林生手里抓着把大蒜，从厨房探头。 　　“怎么不行？医生不说我恢复得好吗？今天让我试试！万一倒了，正好把我送医院再住几天，换个安心。”范晓丽放下杯子，腾地往厨房跑。 　　“大年三十不说吉利话。”林生盯着范晓丽在厨房忙活，一脸不满。 　　林芝洗了杯子，看厨房里范晓丽正跟林生头碰头研究菜式，转身回了房间。 　　范晓丽手术为大，林芝跟着林生一起忙前忙后，许多事就耽搁下来了。 　　因为在微博提过，粉丝们都很理解她最近没怎么开播的事，反而纷纷安慰，令人很是感动。 　　范晓丽手术后状况一天天好转，知道药起了效用，林芝放心之余，开始考虑起速煮面的事。 　　前两天简单开了个播，自己在家煮了十几碗面试吃，根据粉丝的热情反应，林芝定下了鸡蛋面、牛肉面和肉丝面三种试行产品。 　　那天范晓丽也跟着出了镜，看到林芝居然在网上有那么多粉丝，惊讶不已。 　　试吃了她煮的面，更是一脸夸张地赞个不停，说自己都不知道女儿还有这手艺，简直比外面卖的味道好百倍不止。 　　一边说她还一边对着镜头吃面，很卖力地表演，试图用表情和肢体语言向粉丝们传达面的味道。 　　林芝知道范晓丽说的是真心话，可当着镜头这样说，还是有点尴尬。 　　范晓丽要是用词太过夸张，林芝就在后头扯扯，免得她说HIGH了太像自吹自擂。 　　“怎么了？好吃就是好吃，难道因为我是你妈就不能说了？”范晓丽拍开林芝，盯准镜头一脸认真，“味道真的很好，开卖了大家一定要买啊！” 　　粉丝们都被范晓丽给逗乐了，纷纷在下留言，说林芝这个广告代言人找得好，有这么可爱的妈妈推荐，何愁销路不畅。 　　冲着范晓丽这精神头，屏幕上的礼物飞个不停。 　　聊天窗口一排都是刷祝母亲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一时之间范晓丽的人气扶摇而上，甚至有人嚷着让林芝妈妈单开个直播间，自己要做铁粉云云。 　　关了直播间范晓丽还意犹未尽，拉着林芝问大浪直播到底有没有自己这个岁数的主播，播些什么才能涨粉。 　　范晓丽有这个兴趣，林芝也是支持的。 　　自己的粉丝基数大，范晓丽要是开播了，多少也能带点热度。 　　林芝并不指望范晓丽靠这个赚钱，只想她有寄托，空闲时间有个消遣的事就行。 　　自从查出病，范晓丽对很多事都看淡了。 　　林生和林芝就着她身体状况再一劝，想通之后，范晓丽就去单位把病退办了。 　　林生的提前退休办得比范晓丽还早。 　　本来在单位就是个闲职，家里出了个病人要照顾，单位领导没说二话就准了，现在每天呆家里做做饭，陪范晓丽到处转转，也是清闲。 　　速煮面的事林芝跟林生讨论过，结果却并不怎么乐观。 　　打电话问了几个在食品行业做了多年的朋友，加上自己考虑到的一些问题，林生觉得林芝还是想得太浅了。 　　照直播间给出过购买意向的粉丝数量来看，第一批速煮面就至少要做两万份以上。 　　两万份里还分三个不同的品种，每个品种的制作工艺都有区别。 　　牛肉需要煮炖，肉丝要切炒，这两样配的面粗细也不同，鸡蛋面好说，但汤头却要单独熬，口味不能太过浓重。 　　这样算一算，先期机器人工的投入就有不少，万一吃得不好没人回购，收拾摊子也不是件易事。 　　按林生的分析，要没个团队跟着一起干，林芝想一个人搞这个事，根本不可能。 　　林生说的绝大部分林芝都表示理解，可关于没有团队就不能干这一点，却予以否定。 　　厂子卖了以后，林生一直无所事事，林芝上学的这半年，他花了小两百万投资合伙生意，忙到年底都没赚到两个大子。 　　现在又办了退休，以后就更闲了，没事出去乱转，谁知道会不会继续被那些不靠谱的生意朋友骗去搞投资？ 　　有投资别人的工夫，干嘛不投资自己闺女？ 　　林芝一个人做不来，林生也可以帮把手嘛，她负责调味，林生负责安排工人制作，家庭作坊有什么不好？ 　　海鲜小志也是一家子上阵，做到现在红红火火，年入百万都是少的。 　　光冲着先期近两万份的订单，这生意就稳赚不赔。 　　林芝这一通洗脑下来，林生不光答应跟着她去京省大干一场，还答应考虑卖掉X市这幢单位旧房，去京省另买大屋一家子住。 　　想到林生今天说已经人跟谈好卖屋的事，只等过年了带人看房交钥匙，林芝唇角弯起，面露笑意。 　　离了X市就好了。 　　母亲过世，林生借酒浇愁，夜里回家遇到那场车祸，就是在X市的长棉路口。 　　以后定居京省，就算回来走亲戚，也是开车经国道去X市的乡下，永远也不会有机会重走长棉路了。 　　X市这种十八线小城，没有禁鞭一说。 　　林芝跟父母吃完年夜饭，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十点多左右，窗外响起阵阵爆竹声，烟花升腾，映得夜空时明时暗。 　　林芝走到厨房倒水，兜里手机突然微微一震。 　　天擦黑就开始陆续收到祝福短信，林芝全都认真回了。 　　大家都是复制的，林芝却不嫌麻烦，全都一个字一个字手打，自顾自地体现诚意。 　　正想着这条该怎么换个花样回，摸出一瞧，林芝露出笑容。 　　陆长风：在看春晚？ 　　这么长时间，陆长风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 　　林芝想过无数次，他要是主动了，自己一定摆起架子，好好叫他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清高。 　　结果短信一来，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喜滋滋地敲出一大段话，正想发出去，屏幕上又跳了一条短信出来。 　　陆长风：我在X市。 　　林芝一怔。 　　不是X市没亲人了吗？ 　　大年三十回来干嘛？有什么急事吗？ 　　脑子数个念头一闪而过，林芝赶紧删了上一段话，重新敲了几句发出。 　　林芝：回来有什么事吗？今天刚到？在家？ 　　陆长风：嗯，刚下火车。现在在公交车上，快到你家巷口站台了。有空吗？ 　　望着屏幕，林芝轻咬下唇，忍了半天还是笑了。 第086章 　　有空，当然有空了！ 　　林芝稳住激动心情，数了十秒才按下回复。 　　林芝：嗯。 　　不冷不热的一个字，充分诠释了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和心态。 　　漂亮！ 　　发出去半分钟没等到回应，林芝心情从高处滑坡，一路摔进谷底。 　　不对，她怎么忘了？ 　　陆长风好像不吃高冷人设…… 　　怎么办？再加一条？ 　　捏着手机，林芝急慌慌又开始打字。 　　噼里啪啦按了一堆，回复气泡弹出。 　　陆长风：到站了，你下楼，我过来找你。 　　林芝飞快扫了一眼，憋着气一点一点把差点发出去的大段话删掉。 　　算了，还是走高冷人设好了，比较有逼格！ 　　回了个好字，林芝握着手机在厨房蹦了两下，就差旋个圈了。 　　跑回房间梳头换衣服，想到陆长风刚回，年夜饭可能都是在火车上泡的面，林芝又赶紧跑到厨房，掀开温着的汤罐瞧了一眼。 　　牛肉萝卜汤，炖得肉烂汤鲜，汤水正咕咕冒着小泡香气四溢，闻一口暖到心里。 　　本来是打算给自己加餐的，现在正好，大冷天喝口热汤最美了。 　　洗了最大号的保温桶，林芝倒了半罐汤进去，捞了一堆好料，抱着就往外走。 　　“上哪儿？” 　　林生跟范晓丽早注意到林芝来来回回在屋里跑，见她居然换了衣服拎着汤桶外出，忍不住奇怪。 　　“院子外头有几只流浪猫，我去喂点。大过年，挺可怜的……”林芝把早想好的借口扔出。 　　“厨房有鱼啊，怎么不用那个喂？你这是盛的汤？外头可冷，你穿得多不多啊？” 　　“多多，我一会儿就回。” 　　林芝摆摆手，一闪身出了门。 　　“别在外头呆久了，下雪……” 　　门关了还听到林生在屋里头叮嘱，林芝走出楼道，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真不是时候。 　　才几分钟的工夫，地上居然都白了一层。 　　林芝抱着汤桶站在一楼楼道，好奇地探手。 　　几丝凉意落在掌心，冷得她稍稍打了个哆嗦。 　　还好，出来时穿得多。 　　林芝夹着汤桶，把帽子戴上，又把拉链拉到顶，防护得严实。 　　小脸偎在帽沿一圈蓬松长毛里，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和半截鼻梁。 　　跺跺脚刚准备往外走，就见到远处院门外的巷子里亮了一束灯光。 　　这个时间都舒服坐在家里吃吃喝喝过团圆年，院子里静悄悄黑洞洞的，这束光远远照来，格外醒目。 　　林芝拔拔帽边毛领，探头去瞧。 　　陆长风高瘦颀长的身影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在落了层薄雪的地面印出一串脚印。 　　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林芝就是觉得他在冲自己笑。 　　眉毛扬起，双眼微弯，露出一排洁白牙齿，不用瞧就能在心里浮出这样一张帅气面庞。 　　林芝忍不住微笑，见陆长风举着手机电筒晃了两下，也伸臂摇了摇。 　　“这是什么？” 　　陆长风快步进了楼道，一边拍打身上积的雪，一边瞧见林芝手里汤桶。 　　“牛肉萝卜汤。”林芝快手拧开了盖子。 　　香味直冲鼻头，引得陆长风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还真饿了。” 　　看陆长风笑了，林芝赶紧把汤桶往手上一塞，又从口袋里摸了筷子递给他。 　　“怎么？就这样招待我？不请我上楼坐坐？” 　　陆长风挑了块萝卜塞进嘴里，呵了口热气，三两下嚼了咽下肚，见林芝站在一边眉开眼笑地看着，忍不住问。 　　“……不太方便。”林芝有些扭捏。 　　“又不是没在你家吃过饭？有什么不方便的？叔叔阿姨我也好久没见，正好打个招呼。” 　　话说到这份上，林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她肯定是没所谓的，就算陆长风在自己家客房歇一晚上又怎么样？ 　　可心里有了小九九，就觉得虚得慌。 　　陆长风能大大咧咧年三十进家蹭饭，她却没法保证还像以前一样谈笑自如，跟没事人似地。 　　范晓丽一直挺喜欢陆长风，早先就有撮合的意思，林生也曾多方面考查过，那个时候对这个准女婿资质还算是满意。 　　万一她在林生跟范晓丽面前露出点什么，不得又得热络地撮合？ 　　她还好说，陆长风肯定受不住…… 　　“开玩笑的，看你吓得那样儿。”陆长风笑着摇头，拿筷子虚点了林芝鼻头两下。 　　“不是我不招待……他们，他们都准备睡了。我妈身体不好，经不得折腾……” 　　陆长风肚子确实是饿狠了，端着汤桶吃得起劲，没太注意林芝的话。 　　捞完料就举着桶喝汤，汤水鲜美烫口，陆长风边吹边喝，一张脸被桶里腾出的热气罩住，眉眼都看不清。 　　林芝目光上移，见到他头顶还覆着一层薄雪，赶紧踮起脚尖帮他掸。 　　碎雪掉进脖颈，冰得陆长风直缩脖子，就这样他还坚持把小半桶汤完，看得林芝直乐。 　　“好久没喝过炖得这么香的汤了。”陆长风放下汤桶，真心赞叹。 　　“我熬的！”林芝得意。 　　陆长风微笑，“知道你手艺好。” 　　林芝脸被帽沿一圈白毛捂得严实，笑起来也只看到一双眉眼。 　　陆长风瞧着，伸手一拉，林芝下巴底下的帽子绳结忽地松成两根。 　　林芝来不及反应，就看他又抬手扯了两下，帽子就松开了。 　　虽然没掀开，但包得好好的脸蛋一下露出来，还是冷得肝颤。 　　林芝赶紧伸手捂住，“你干嘛呀！” 　　“这么久没见，面也不露？” 　　见陆长风笑着瞧她，林芝脸上那点凉意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莫名有点发烧。 　　幸好是晚上，楼道灯光昏暗，红了也瞧不出来。 　　“你……你今天回来干嘛呀？” 　　看陆长风还盯着自己，林芝从脸上拿下来的两只手又抠到了一块。 　　“替爷爷祭祖。”陆长风解释，“每年三十都要在老宅子里摆香案，给祖先磕头，爷爷回不来，我就自己来了。” 　　“啊……是这样。” 　　听到林芝语气中的失落，陆长风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 　　“也顺便过来看看你。” 　　“啊？”林芝抬头。 　　“咱们不是朋友吗？过年回来了怎么也得见见面吧？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这么快？” 　　“爷爷还在医院躺着，雇了人照看，得尽快赶回去。” 　　听陆长风这话，林芝摇头，“也真难为你了……一个人照顾爷爷……” 　　这段时间范晓丽住院，林芝跟林生两个换班都觉得辛苦，更何况陆长风一个人。 　　听林芝讲了几句，陆长风才知道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知道手术很成功，范晓丽身体已经在好转，陆长风替林芝松了口气。 　　“年后就一起搬到京省了，初步考虑的是去第一医院做化疗。第一医院是这边的医生的首选推荐，听说治疗水平在国内数一数二……” 　　“……我准备自己办个小加工厂。你不是知道我手艺好吗？速煮面销路肯定不错！上节目的时候我准备把三种面都带去，好好打一波广告……” 　　林芝絮絮叨叨把自己最近的一些情况都讲了，陆长风一直安静听着，偶尔点点头，望着她笑笑，一脸温柔。 　　“你冷不冷？站进来一些。” 　　雪越下越大，陆长风背对着外面，没一会儿肩头就积了雪，林芝赶紧拉他退了两步。 　　陆长风目光低垂，落到林芝腕上。 　　小手揪着他的衣服，袖子缩回一截，雪白手腕上露出一串纤细手链，闪着微光。 　　林芝顺着陆长风目光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露出一截手腕，冷风直往里灌。 　　正抓着衣袖准备掩上，却被陆长风伸手握住。 　　手腕被冷风吹了，冰冰凉凉地，陆长风大手抓在上面，带来一股暖意。 　　林芝心头微微一跳，只觉得那一块与陆长风接触到的皮肤神经格外敏感，连他掌心薄茧都仿佛感觉得出来。 　　“怎、怎么了？” 　　将目光从从陆长风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挪开，林芝忐忑不安地抬眼瞧他。 　　“这个不太配你。” 　　陆长风抓着林芝手腕举起，带得她整个人都向前走了半步。 　　本来两人距离就近，这样一样，林芝几乎就贴到陆长风身上。 　　脸上火烧火燎，林芝头都不敢再抬，只低头望着脚尖。 　　“我觉得还、还好。挺漂亮的……”她磕磕巴巴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 　　感觉陆长风好像在拎着手链细瞧，又抬手捉住捣鼓了一会儿，林芝只觉得脑子里乱轰轰地，根本没法去分析他在干嘛。 　　除了又渣又烂的付远泽以外，林芝从没跟第二个男人挨得这么近过！ 　　偏偏最近她对陆长风又动了点心思，这种近距离带来的压迫就更为明显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陆长风松手，林芝赶紧将手收回，抓着袖子盖住手腕。 　　“拿着。” 　　他突然说了一句，林芝听没太懂，一抬头，就看到陆长风递来个盒子。 　　茫然接过，看陆长风拉上衣服，林芝这才发现小盒子上还带着陆长风体温，看来是怀里摸出来的。 　　“打开看看。”陆长风扬扬下巴。 　　林芝低头。 　　大红色的盒子，面上烫着金花，看着挺俗气的。 　　掀开盒盖，林芝眨了眨眼。 　　黑丝绒底座上盘着一条银白色的手链，在灯下闪闪发光。 　　轻轻拿起，一股冰凉触感，林芝仔细瞧了一会儿，偏头看向陆长风。 　　“送我的？” 　　“怎么样？好不好看？” 　　看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难得带了些紧张，林芝抿唇，嘴角微弯。 　　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就是一条很普通的手链，一个圈一个圈串起来，根本谈上不样式。 　　不过现在是看样子的时候吗？ 　　主要看谁送的啊！ 　　“嗯，很漂亮。”林芝咧嘴。 　　“喜欢就戴着。” 　　林芝忍着笑，喜滋滋拿出手链往腕上搁。 　　天气冷，手又僵，摆弄半天都没戴上，陆长风瞧不过眼，捉住两头替她弄。 　　“在哪儿买的？” 　　等他弄好，林芝摸着手链，笑问。 　　“丽都广场。” 　　“丽都？” 　　林芝本只是随口一问，听到陆长风这话，满脸讶异。 　　丽都广场位于京省最繁华的CBD商圈，带领京省整个时尚潮流，最新款的衣服首饰包包鞋子上市第一个亮相地点就是那里。 　　新款的东西，就意味着足够贵的价钱。 　　陆长风是疯了吗？ 　　买个手链居然跑到那边？ 　　“多少钱？” 　　“不贵。” 　　“多少？” 　　“一万二。” 　　林芝吸了口气，“你哪儿这么多钱？” 　　“这段时间接了个大活，兼职一家游戏公司的后台设计，赚了点钱……” 　　“爷爷的医药费呢？生活费？” 　　“都够了，多出来的钱买的。” 　　林芝盯了陆长风半响，这才发现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一脸憔悴。 　　“放心，我没卖设计，你最关心的人工智能框架已经完全搭建成功，没给你看之前是不会找人投资的。” 　　“谁要你买这个了！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听陆长风还在解释，林芝急了。 　　“……这个新年礼物，你不是喜欢吗？” 　　“可这没用啊！当不得吃当不得喝。”林芝真是无语了。 　　陆长风现在还不是这么奢侈的时候，要买这样的贵价东西，至少也等她公司开起来，有分红了再说啊！ 　　“不喜欢就还我。”陆长风伸手。 　　林芝赶紧护住手腕，“我没说不喜欢……” 　　“你是觉得姜浪送的这根更好？”陆长风拈着林芝原先那根手链晃了晃。 　　林芝伸手一摸，这才发现陆长风不知什么时候把那根手链取下来了。 　　“这是K的手链，不是姜浪……不，是姜浪帮我向K要的，然后转送给我！你知道我很喜欢K的……”林芝伸手把手链拿了回来，急着解释。 　　“不管怎么说，是他给的。”陆长风深吸了口气，“如果只能二选一，你选谁？” 　　林芝眨眨眼，发现陆长风脸色很严肃，心头一动。 　　这是…… 　　在吃姜浪的醋吗？ 　　林芝小心地瞧了他一眼。 　　“嗯？选谁？”陆长风挑眉。 　　“当然是这根好了，你辛苦工作买来的手链，怎么能跟姜浪随便找人要的比呢。”林芝想了想，举起手腕试探地说。 　　看到陆长风脸庞瞬间亮了，林芝低下头，忍笑忍得辛苦。 　　陆长风也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得意。 　　笑了一会儿，两人抬头，眼神一触，又各自避开。 　　谁都没说什么，可又像是说了，两人安静站在楼道里，都觉得气氛正好。 　　“我得回了。” 　　陆长风抬腕看表。 　　“这么快？”没想到陆长风一开口，说的居然是这句话，林芝一脸失落。 　　“再不回就赶不上时间了，十二点前我得到家。” 　　“哦……” 　　“明天一早我就得走。” 　　“哦。” 　　“有空给你电话。” 　　林芝笑了，“嗯。” 　　依依不舍望着陆长风身影消失在巷口，林芝抱着汤桶上楼，边走边笑。 　　“怎么这么久？” 　　听到门响，范晓丽回头。 　　“有点事……”林芝咧嘴。 　　“什么事？不就喂几只猫吗？” 　　“好事！” 　　林芝抱着汤桶旋了一圈，滑着步子进了厨房，又滑着步子回了房间。 　　“冻傻了吧这丫头？” 　　“春晚也不看了？她不挺爱看的吗？” 　　“谁知道……哎！压轴相声来了！”林生拍了范晓丽一把，两人立刻又聚精会神地看节目去了。 　　K的手链被林芝扔进了旧首饰盒里。 　　这个首饰盒放着她从小到大失了宠的饰品，从小学到初中，大小有二三十件。 　　K的手链混进去，连影都瞧不着。 　　年过月尽，盒子被锁上，放进箱子，箱子抬到车里，又送到火车站托运。 　　屋里家具都是范晓丽结婚时亲手挑的，虽然老旧了，但也有感情在里面。 　　可惜带不去京省，只能留给下任屋主了。 　　林生一家拖着行李出了院门，院子里一堆老邻居都跟着送出来。 　　“去了京省好好做治疗，听说那儿的医疗水平是最高的！肯定能治好。” 　　“以后真不回了呀？” 　　“去了京省住哪儿？房子这么早就卖了，想回都没办法。” 　　“有空会回的，老家哪能忘呢。”林生笑呵呵说。 　　范晓丽被王奶奶拖着手，也笑着解释，“医生说了，如果去京省化疗，最好就在那儿长住，万一有什么状况都好及时处理。芝芝也在那儿念书，早就想过去陪读的，现在正好也办了病退……房子长时间不住人爱坏，卖了有人照看着还好些……” 　　林芝拉着箱子，静静看着父母跟老邻居们道别。 　　“哎，其实这儿住着也挺好的。虽然房子破了些，但邻里关系都和睦，平时打个牌说个话都找得上人。”上了车，范晓丽还有些不舍。 　　“你不早想着买新房子住了吗？去京省买个大点的，再请人做家务，以后只管休养身体，想吃想玩还怕找不到人？”林生笑着摇头。 　　提到房子，范晓丽转头看向林芝，“芝芝，咱们买的那个房子好像是一套二的，三个人住是不是小了点？” 　　“肯定小了。”林生插嘴，“到京省咱们就先看房，精装修能拎包入住的那种先拿一套，别的再慢慢做打算。芝芝住的那个房子主要是上学用，再买的最好离第一医院近一些，方便你做化疗。” 　　“就买华隆新苑，那个地方离第一医院近，价格也正合适。”林芝连想都不用想，直接报出小区名。 　　“芝芝看好的肯定不错，她眼光向来好。”范晓丽笑着点头。 　　难得林生这回没反驳，看他也跟着点头，林芝喜笑颜开。 　　在京省上学的这段时间，她不知打过多少电话回家，每回都劝林生投资京省房产。 　　可林生总是以不能亲自过来交涉拒绝，摆明了不放心林芝一个人经手这么大宗交易。 　　现在一家三口回京省，房子也是刚需，再不买就说不过去了。 　　范晓丽身体经不得长途奔波，一家三口直接坐了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京省。 　　年关一过，京省又热闹喧哗起来，再没了过年时人去城空的寂寥景象。 　　好不容易招到辆出租，三个人先带着小件行李回了家，托运的大件行李暂时不取，商量好了等买了房子有地搁再拿。 　　“其实这个房子和老房子面积差不多。那个虽然一套三，但每间房面积小……” 　　范晓丽看着林生跟林芝忙活着把东西往房子收拾，自己坐在沙上四处打量。 　　“哎？怎么屋里这么暖？咱们才刚进来没多会儿，暖气这么给力吗？” 　　林芝听了，赶紧从里屋跑出来，悄摸开了暖气阀门。 　　客厅有自动调温壁纸，有人进来就调至舒适温度，范晓丽身体格外敏感，一来就感觉到了。 　　“楼上楼下都开了暖气，进来肯定多少有些温度的，这墙上都透着热呢。” 　　林生擦把汗出来，用手摸摸壁纸，想当然地解释。 　　“是啊是啊！”林芝赶紧挽着林生胳膊往沙发这儿拖，生怕他摸久了查出破绽。 　　林生跟范晓丽和她有血缘关系，商店里的东西对他们多少能起到效用，治疗药物是这样，调温壁纸也同理。 　　如果两人长时间住在这里，再迟钝也能感觉出问题，林芝越想就越觉得房子得赶紧买。 　　“对了，你不是说长风住隔壁吗？咱们过来长住，是不是得打个招呼？”范晓丽喝着林芝泡的茶，突然想到这事。 　　“要是陪床的话，肯定没回来住，隔壁不定有人呢。芝芝，他爷爷还在住院吗？”林生看向林芝。 　　林芝一怔，赶紧摇头，“我……我怎么知道？” 　　“哎？初四的时候他不是给你电话了吗？你在房里接的……” 　　“爸！你偷听我电话？要不你怎么知道陆长风爷爷在住院？”林芝瞪大眼睛。 　　“没有，你爸切了点水果给你送去，不小心听到两句。”范晓丽眼珠一转，“怎么？有什么不能叫人听见的话吗？” 　　林芝绷直的身子松下来，有气无力地摇头，“没有。” 　　面对范晓丽狐疑的眼神，林芝叹了口气。 　　真的是没有，真得不能再真了…… 　　过年期间，陆长风确实给她打过几个电话。 　　每次接到他的电话，林芝都心如鹿撞，担心陆长风真会像范晓丽说的那样，要聊些不能叫人听见的话。 　　所以次次她都是回了房间，关上门才听的。 　　结果呢？ 　　呵呵。 　　还没拉陆长风开公司合伙做老板呢，林芝就觉得自己提前尝到了下属汇报工作的感觉。 　　每次打电话几分钟了事，什么时候说什么都有套路。 　　大半时间汇报人工智能程序进展，小半时间问范晓丽身体，再余下来的就说说爷爷医院的事，最多再问一句她什么时候回京省。 　　然后……就没了。 　　亏她还满怀期待！ 　　难道那种话，非要她先说吗？ 第087章 　　买房子那家人年前就把租屋退了，就等着年后搬家。 　　林生一家也想着提前来适应适应，所以早早把房子交了，初八就到了京省。 　　离林芝开学还有几天时间，正好可以陪着父母跑跑医院。 　　去第一医院又做了一次全身体检，全国知名胡姓教授放下今日检查，再度拿起年前的手术报告和先期检查单看了半天，又盯着一脸紧张的范晓丽从头到脚打量。 　　林生跟林芝站在一边，都提着心，试图从胡教授皱纹遍布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这是你的报告？”胡教授放下手里单子，轻拍问道。 　　“是……”范晓丽深吸口气，“有什么情况您直说吧！” 　　“最近有吃什么药吗？除了以前医院开的那些以外……” 　　胡教授沉吟，“比如，中药之类的？或者气功疗法？” 　　“没有，没吃过中药。气功也没练过，刚查出病的时候倒是想试试，有人说没什么效果，就放弃了……”林生着急地补充。 　　“你再想想？比如保健品什么的？”胡教授毫不气馁，试图帮着范晓丽回忆。 　　“保健品？”范晓丽转头，看了眼林芝，“健康果汁算不算？里面不是加了保健药的吗？” 　　每天都要重复榨果汁这个操作，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有几回往果汁里加药，正好叫来厨房倒水的范晓丽瞧见了，林芝就用保健品搪塞。 　　“是什么保健品？国外买的吗？”胡教授问。 　　“不是……就是维C粉。”林芝勉强笑笑，“心理疗法而已，我妈这个病可不敢随便吃药，我哪能胡乱加东西呢。” 　　胡教授缓缓点头，又摇了摇头。 　　“维C粉啊？你还哄我是好东西。”范晓丽扁嘴，被林芝按着肩膀揉了一下，这才没说什么。 　　“到底什么情况啊？”林生看胡教授不吭声，有点着急。 　　照理说做过检查就该入院开始化疗了，现在住院单也不开，还一个劲问吃过什么，这不叫人担心吗。 　　“我看一期化疗就够了。可能是你的体质好，这才恢复快。主要发现时是初期，东西一摘就是个皮肉伤，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胡教授像是在答林生，又像是自言自语。 　　“一期？” 　　“……一期差不多二十天，后头看情况调整。去办入院手续吧。” 　　胡教授填了住院单递给林生，眼睛却还瞧着范晓丽。 　　“走吧！” 　　林芝赶紧拉起范晓丽往外走，出了门一瞧，胡教授还在往这边望。 　　做了一早上检查，办完住院手续已经到了中午，随便在医院食堂对付了，一家三口又去病房晃了一圈。 　　一期化疗平均每天要打十四瓶药，如果从今天中午开始，药打到半夜都打不完。 　　于是正式给药定到了明天，范晓丽精神头挺好，拉着林生跟林芝去看房子。 　　“没这么急吧？”林生显然没范晓丽劲头大。 　　“怎么没有？我不喜欢住医院，买了房子，打完针就能回家睡。” 　　“妈，化疗必须住院，医生好观察情况。”林芝提醒。 　　“那我也不爱吃医院的饭。房子买在附近，每天你爸做了给我送，不挺好？你刚刚不是说化疗这段时间也过来住吗？有空也帮着做两餐，你爸味老调不好……” 　　四期化疗换成二期的时候还忧心忡忡，现在来了京省，全国数一数二的专家教授又把二期减为一期，范晓丽这回可不慌了，反而格外踏实。 　　医生都说她身体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把这期化疗做完，万事大吉！ 　　心情好，买东西的欲望就提升了，林生实在拗不过，只能依她。 　　“华隆新苑就在那儿。”林芝抬手一指。 　　两人转头，一眼就看到第一医院马路对面那个挺气派的小区。 　　“真是近！”范晓丽赞叹。 　　小区门口高大气派的欧洲廊柱、门前宽大喷泉、二十四小时监控摄像头以及身穿笔挺制服的小区保安，瞧得范晓丽眼睛都忙不过来。 　　“这儿肯定不便宜。”范晓丽低声说。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觉得好就买。这里位置不错，四通八达的，对面又有京省最好的医院，干什么都方便。” 　　林生说完，又看林芝，“你不是一直闹着要我在京省投资房产吗？这个地方早看好了吧？” 　　来京省说要买靠近第一医院的房子，林芝想都没想就说了华隆新苑这儿，怎么看都是有预谋的。 　　买下师范那栋楼，劝自己在高位卖掉厂房，开学时在京省大学附近买的那套旧房半年也升值了不少，林生对林芝的眼光也越来越有信心。 　　与其说是看好了华隆新苑地理位置，倒不如说是相信林芝的眼光。 　　“嗯！买这儿准没错。”林芝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笑着点头。 　　华隆新苑目前房价在京省算是高的，以后的涨辐自然也高，现在买下来，不管是自住还是投资都非常划算。 　　到了售楼部，林生跟范晓丽坐在一边，林芝围着楼盘模型转了两圈，选定了坐北朝南的中间第二栋。 　　近十万一平的价格令范晓丽咋舌不已，林生表情虽维持得不错，但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能少点吗？”范晓丽问。 　　“以我们小区的地理位置和环境安保，这个价格真的不算贵了。而且您选的是中间第二栋，如果再靠里一些就不是这个价了。”售楼小姐微笑。 　　“一个小区价格还一样啊？里面为什么更贵？”范晓丽奇怪。 　　“这一块住的都是社会知名人士，更注重隐私。地下车位也是单独进出，小区保安巡逻的次数也更多，还有……” 　　范晓丽听售楼小姐一通说下来，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怎么了？人还分三六九等啊？住前面保安就不巡逻了？后头的小花园也不让进？” 　　“妈。”林芝拉拉她，“你当前后是两个小区不就好了，其实也就是两个，只是名字没区分开来而已。” 　　“确实是这样。”售楼小姐见林芝帮着解围，赶紧点头。 　　“先上去看看吧。”林生说了一句。 　　房子是精装修的，材料用得都挺好，一进门半点味都闻不到，范晓丽拉着林芝满屋子乱转，看到所有的设施都齐全，开水龙水直接就有热水，满意得不行。 　　必竟住了这么多年钢窗厂宿舍楼，哪见过这样高档住宅，范晓丽直接就被俘获了。 　　“买了吧。” 　　不用范晓丽再多说什么，林生夹着包，带着售楼小姐小姐签合同去了。 　　全款优惠九五折，林生银行现钱多，也不耐烦搞什么贷款，直接就一次性付款拿下。 　　“真是太贵了，还区别对待……” 　　范晓丽虽然还在小声嘀咕，但满面春风做不得假。 　　房子一买，林生和范晓丽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芝那个小房子虽然也是自家的，但在他们心里已经是女儿的东西，现在买了这套大的，才有了真正在京省扎根的实感。 　　林生雇人到车站拿了托运的行李，忙活一下午把家整理出来。 　　范晓丽站在窗口，一眼就能瞧见对面的第一医院，心里别提多踏实。 　　“芝芝，开学前你就住这边吧，跟我一块回去把衣服清点过来。”林生拉开门，冲着林芝招手。 　　“嗯。妈化疗我肯定得陪着！反正来回也不太远，以后坐公交上学也行。”林芝跟上。 　　“带点菜回来。”范晓丽回头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 　　出了小区，林生懒得等公交，就站在路边打车。 　　车多是多，但对面就是医院，又临近下班的点儿，根本拦不着。 　　“明天就买新车。给你也买一辆。”林生说。 　　旧车根本跑不动长途，要不然林生还舍不得卖，现在来了京省，少了车就缺条腿，不买不行了。 　　“我就不用了，钱还是留着买楼吧。” 　　“还买？”林生瞪眼。 　　“以后就不买这么贵的，这是自住，买的是附加值。如果纯投资，咱们就捡便宜的买。”林芝把林生一挽，带着他往公交站走。 　　来京省小半年，林芝早把楼市摸透了，什么地方可以买，什么地方再便宜也不能要，说得林生一愣一愣地。 　　“照这样说，你现在住的那幢楼很有升值潜力？” 　　林芝点头，“从投资的角度来，性价比最高。” 　　长阳大街过几年的改造计划绝对是稳的，中央下达的指示，谁都推翻不了。 　　随着楼市均价增长，林芝住那片房子价格比买下时升了五千，到了三万左右。 　　这个价格比起附近动辄六七万的楼盘，低得令人发指。 　　“你觉得好我就去问问，可以就买了。反正钱放在银行也难增值，况且那一块价格确实低，怎么买都不亏。”林生点头。 　　“除了买住房，还得找找厂房位置。咱们说是开家庭作坊，但压面机封装机什么的也挺占地方，肯定得找个面积大一点的……” 　　“那得在城外围看，我觉得京市东边那一片挺有发展潜力……” 　　说起厂房，林生自觉颇有眼光，涛涛不绝跟林芝说起当年自己看中南城地皮的事。 　　林生这点得意事，林芝不知听他说过多少遍了，一边打起精神听着一边望向远处，看公交车几时来。 　　忽地一辆银色跑车掠过街面，在复杂的路况下极灵活地拐了个弯，冲进了华隆新苑后街。 　　林芝只觉得那车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看过，正琢磨着，被林生拉上了公交。 　　“坐这儿。” 　　正好有位置，林生带着林芝坐下，又想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 　　“有电话来了。” 　　林芝都没来得及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成功阻止了林生的唠叨。 　　“是林小姐吗？”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林芝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外地号打来的。 　　“喂？是林小姐吗？我是赵强。” 　　“……啊，是你呀？” 　　林芝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 　　赵强就是背着麻袋出山卖古董的那个小胡子男。 　　赶在赵强过年回老家前，林芝把那只龙泉官窑把杯修复完成，喊他过来取了货。 　　赵强拿了东西，也瞧不出好坏，只看着杯把修好了就挺满意的。 　　另一个矮个男胡虎倒是说了要带回去给那个姓万师傅看看，说就他能辨得出。 　　林芝看他们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麻袋，虽然有些心痒，想看看袋子里还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没，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万一看了东西他们又求着修，拒绝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两人道过谢，拿东西就走了，林芝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谁知道居然又给她来了电话。 　　听赵强说了一会儿，林芝大概知道了他这通电话的意思。 　　那把杯是一对，她原先就答应过帮着修复的。 　　可赵强没能从老家拿过来，只是叫人拍了几张照片传她，当时林芝觉得那一只缺损不大，放在一起也不至于太拉低价格就没提醒他一定要带来。 　　自己修复的那只也是修旧如旧，绝不会出现一只新一只老的对比，肯定是没问题的。 　　当时赵强答应了，怎么现在又强调一定要把那只也修好呢？ 　　“东西我都带来了，你看一眼吧。万师傅说了，有几个地方肯定得补，不然价格卖不上去。”赵强有点急。 　　“怎么看？我现在不在X市啊。”林芝说。 　　“不在？你不是本地人吗？我就在钢窗厂院子门口，你要是在家，就下来啊！” 　　听了赵强这话，林芝眉头微微皱起。 　　没商量好就带着东西找到家门口，就好像是被逼迫着一定要做这件事似地。 　　只不过好心帮个忙而已，二百块钱也是他们硬塞的，林芝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在不在家啊？我今天把万师傅也带过来了，有些事我不明白，他可以跟你说清楚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赵强问。 　　“我不在X市，以后也不住钢窗厂了。如果你想修复另一只把杯，建议去长青路的和存居看看，那里有几个师傅手艺都不错的。” 　　“可万师傅说你修得好……” 　　“到了。”林生起身。 　　林芝赶紧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个我真接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喂？喂喂？？”赵强拿开手机看了看，又凑到耳朵边上听。 　　“怎么？” 　　“挂了。她、她说她不住这儿……”感觉自己把事办砸了，赵强涨红着一张脸说。 　　“找错了地方？” 　　“不是……是搬家了。” 　　“人在哪儿？搬哪儿去了？” 　　“不知道。”赵强挠挠头，“万师傅，要不咱们到长青路的和存居去看看？这个女孩说那儿修得比她还好。” 　　看到赵强这副傻相，万合一心头火起，忍了又忍才没破口大骂。 　　和存居那几个老家伙，手抖得描根线都带着颤，怎么及得上这个女孩的手艺？ 　　那只龙泉官窑把杯不光破损了，面上的漆画都损毁了不少，照着另一只的照片都能描得这么精细，这样的人才上哪儿找去？ 　　这次叫赵强他们带点货出来试试路子，一个没卖出去不说，还弄破了几个。 　　要不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个手艺高超的修复师傅，把龙泉把杯补得这么完整以功抵过，万合一杀人的心都有了。 　　“去，问问。看那个女孩上哪儿了。”万合一推了赵强一把。 　　院子里坐着几个大妈，正晒太阳织毛衣，瞧见个穿着破袄的男人走过来，都面有警惕。 　　“找林芝？” 　　“你是她老家来的亲戚啊？是亲戚怎么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呢？” 　　“我……我们那儿都没通电话，没法联系。”面对几个大妈的质疑，赵强背心汗都出来了，想了半天才找了个借口。 　　“也是，他们一家子走得太急了，没时间一一通知老亲戚。” 　　“搬到京省了，具体住哪儿不知道。林芝不是在念京省大学吗，你打个电话到那边问问，肯定能找到人。”有个大妈看赵强一副山里人打扮，也不像是坏人，就热心快肠地说了。 　　“好好……我问问。”赵强谢了半天，回头见万合一眉头还皱着，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样？” 　　“搬去京省了。那个女孩在京省大学念书……对对，我记起来了，她是在京省大学念文物修复的！难怪手艺这么好！”赵强陪笑。 　　“京省？也太远了。劳师动众拿着东西去找，反而不安全……” 　　万合一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带着赵强离开。 　　收拾了东西回到新家，林芝吃完饭躺在床上，还在想那通电话的事。 　　要是没有搬家，赵强堵院子门口，她怎么也得下去看看。 　　本就答应了修一对，东西拿来，不修也得修。 　　卖了高价尝到甜头，指不定以后还要回来找，想到赵强跟他同伴手里拎着那两个麻袋里头不知道多少破烂货，林芝就觉得头疼。 　　最不该就是把人带回来，不知道自己住哪儿，想找都没地儿找去。 　　做善事她是没问题，可要被人逼着做，性质就变了。 　　范晓丽这回住院，林生跟林芝都轻省不少。 　　比起同病房那位躺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大婶，范晓丽精神得跟什么似地，连打着针都恨不得拎瓶子出门晃晃，只说睡得腰酸。 　　林芝这边没开学，索性就贴身陪着，一日三餐换着花样给范晓丽做，吃得她赞不绝口。 　　林生也没闲着，出去了几天，厂房设备都利索地准备好了，效率是一等一的。 　　接受了林芝建议，林生还去了上次买房帮着办手续的那个房产中介。 　　知道长阳大街那几栋旧楼里有两家在这儿登记卖房，林生二话不说又是全款拿下，还叮嘱中介如果这几栋旧楼里再有人想出手，自己随时都能签合同。 　　像林生这样爽快的客人，中介干了快十年还是头次见，简直要把他当佛供起来。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林芝专门抽出一天时间跟着林生去了厂房。 　　知道他把人都雇好了，随时都能来上班，林芝更是干劲十足。 　　“最重要是口味，趁着没开学，你赶紧把这一块弄出来，确定好了直接就能生产，以后就不用你操什么心了。” 　　林生指指厂房后头那间大厨房，“东西都备了，你自己看着弄，我回了啊。” 　　“妈让你带半斤桃酥回去。”林芝提醒。 　　林生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人家化疗什么都吃不进，你妈可好，还加餐……” 　　“能吃是福。” 　　“那是。”林生嘴上埋怨，脸上却笑出一朵花来。 　　为了送货方便，林生买了辆小货车，戴着帽子坐上去，哪瞧得出厂长身份，完全就是一壮实司机。 　　林芝瞧着林生把车稳稳开上大道后，转身进了厨房。 　　把摄像头架好，开了手机直播间，林芝冲着镜头微笑招手。 　　因为有在微博提前预告过，直播间一开，呼呼拉拉涌进了好几万人。 　　随着时间流逝，人数还在不停攀升，等林芝洗刷好一堆红薯，直播间已经有二十多万粉丝蹲守。 　　非洲的一员：不是说今天定速煮面口味吗？怎么还在洗红薯？ 　　帆布鞋：主播说了，午饭陪妈妈一起吃得少，现在是加餐。吃完红薯就开始做面了，别着急。 　　跷二郎腿：我发现主播好爱吃红薯哦。有事没事就啃，搞得我最近天天都买，家里人都吃厌了。 　　放学铃：今天还是生吃吗？我还挺喜欢生吃的，脆甜！ 　　文言文：要我说，红薯还是熟的好！楼上没品味哦！ 　　看林芝吃了这么久的红薯，生熟各有粉丝拥簇，就跟豆腐脑吃甜还是吃咸一样，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芝芝倒时计：争什么呢？今天肯定是吃熟的！主播都站烤箱前头了，看不见啊？ 　　目录：这是要烤红薯？怎么跟我见过的不一样啊？不是扔进去就行了吗？ 　　林芝预热好烤箱，把锡纸铺进托盘，搁上切好的红薯厚片塞进箱内，这几步大家都能懂。 　　可看她转头又拿出黄油和蜂蜜罐，大家就觉得奇怪了。 　　林芝似乎猜得到粉丝们在议论什么，冲着镜头笑笑，“今天做黄油蜂蜜烤红薯，味道会比平时常见的那种更香甜一些。最近跟着我一起爱上吃红薯的粉丝比较多，我想着做个新品，要是好的话，会跟速煮面一起对外出售。” 　　听到林芝这话，喜欢红薯的粉丝们都激动了！ 　　直播间议论得热闹，林芝这头也没闲着，把加热的黄油和蜂蜜按比例混合，等第一次预设时间到了，拉出托盘把混合液体均匀抹到红薯厚片上，又继续加温180度。 　　等了十分钟，把烤好的红薯厚片拉出来，整个厨房立刻溢满甜香。 　　粉丝们看着林芝陶醉地深吸了口气，下意识都跟着嗅了嗅。 　　虽然面前没有散着甜香的红薯片，但光看林芝表情，都觉得她已经替自己闻到了，香！ 　　再瞧托盘里的红薯厚片边缘微微焦黄，面上闪动着晶莹糖色，每个人都在往下咽口水。 　　林芝夹起一块，放到嘴边吹了吹，轻轻沿着边缘咬了一口。 　　听到红薯厚片焦糖表层与林芝白牙接触，发出清脆咔嚓声，粉丝们都没忍住舔了舔嘴角，仿佛真有糖屑粘着似地。 第088章 　　林芝点点头，把剩下半块全扔嘴里，吭哧吭哧地嚼了几下，外面脆皮混着红薯肉的滑软，带出不可思议的美妙味觉体验。 　　“界于零食跟主食之间。有零食的香脆甜滑又有主食的大块耐饥，反正很适合我啦！” 　　林芝笑着拎了一块冲镜头晃晃，又嗷地一口咬下，馋得直播间的粉丝哀嚎不已。 　　手机黑屏时：这个红薯也很容易烤嘛！主播干脆多做一点，我买一份！我就在京省大远路，现在快递到家还是热乎的！ 　　掀刘海：对对对！凉了也没关系，外面那层烤焦的蜜糖凉了反而更脆，我喜欢！芝芝主播，你开放购买平台啊！ 　　长得漂亮：你们都欺负人！不在京省怎么办？我在偏远地区，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啊？？ 　　一堆人七嘴八舌嚷着要林芝快递蜂蜜红薯，芝芝的大叔一句话都不提，直接刷了九十九个芝士饼干。 　　特效光泽在浅黄色饼干上层星星点点掠过，像极了红薯厚片上泛着亮光的蜂蜜焦糖。 　　这手一露，下面立刻一堆跟进的，这个扔五个那个扔十个，把对红薯厚片的爱用这种形式说出，很是吸引眼球。 　　芝芝的大叔向来大手笔，跟着他一块刷礼物的那些人也是林芝粉丝元老，自从林芝说要自制食品售卖，就帮着四处吆喝，特别给力。 　　林芝笑着一一谢了。 　　蜂蜜红薯味道确实在她期待之上，没想到简单的做法能得到这么完美的结果。 　　粉丝们太过热情，林芝答应了这两天亲手做一批出来，用微博抽奖的形式回馈给大家。 　　林芝也是饿了，抓着红薯片跟粉丝们边吃边聊，顺便收集意见。 　　牛肉面和鸡蛋面是大家都没有意见的，丰俭由人，牛肉面照林芝最近调查的价格，定在了二十五一份。 　　鸡蛋面鸡蛋自备，主要买的就是汤头跟作坊自制的劲道面条，所以价格就定到了十五块。 　　针对有些人粉丝只买汤头不买面条的要求，林芝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自制面条的一些独特做法等等。 　　包括高筋粉、中筋粉的混合比例，热水还是冷水揉面，面团要保持在什么温度等等，出来的面条绝不是自己在家随便下把挂面能比的。 　　林芝是建议大家按自己的定量配比购买，多少面配多少汤，不然味道可能跟她做的有较大差异。 　　林芝一提配比，粉丝们都纷纷赞同。 　　十牛自助拿了林芝一个煎牛排的法子，严格按照配比制作，现在在京省又开了好几家分店，把原先加盟的老东家都甩开了，换个名叫芝味牛排。 　　开始挂上这个店名的时候，林芝还有一堆粉丝不满。 　　后来知道芝味牛排给林芝划了百分之三十的干股，又纷纷转而支持，据说芝味牛排店每天的客人里头，有很大一部分是看过林芝直播慕名而来的。 　　这种双赢的局面大家喜闻乐见，数次去芝味尝过牛排的粉丝们，都被店里始终如一的牛排味道跟品质惊艳到了。 　　可以说第一次吃跟第十次基本没有任何差别，永远不会失望，只会得到一次次丰富的美味体验。 　　林芝平时做菜的时候又极为强调温度时间和调味料的控制，每次出来的东西看看就知道好吃，所以没人不信服她的这个观点。 　　只想买骨汤回家煮面的那些人听了林芝解释，想想也是，就不再提只买部分的事。 　　一碗面也才十几块钱，加邮费也只相当到外面馆子里吃一顿的价，速煮面囤在家里随吃随煮更方便，味道看起来又不错，大家都表示很期待，想要林芝赶紧上线产品好购买。 　　林芝跟大家聊完，挽起袖子开始揉面，从面粉的挑选到制面的工序，一一都展现在镜头里。 　　肉丝面配的是雪菜，林芝把半锅油烧冒烟，放肉丝先过一道油，捞起来搁在一边备用。 　　又给少量油把尖椒和着雪菜一块入锅，锅铲搅动起来油烟升腾。 　　粉丝们看着林芝利索晃动铁锅，将雪菜和肉丝混在一起抛起又接住，都纷纷叫好。 　　别的不说，光看林芝做菜的动作就知道手艺差不了。 　　特别是盛到盘里油亮喷香的那盘雪菜肉丝，混着青红尖椒看起来极诱人食欲。 　　刚刚馋了红薯厚片，拿着饼干糖果过嘴瘾的那些人，赶紧把东西放下，又换了真空包装的鸡爪鸭头什么的来啃。 　　要说解馋，还是咸辣口的够味！ 　　林芝把压好的面条下进锅里，煮好后用凉水冲淋，使面身更爽弹劲滑。 　　昨晚就熬好的骨汤在一边的炉灶上咕咕冒着热气，林芝将面倒进大碗，又把汤浇在上头。 　　面泡在汤水里，热气蒸腾，光瞧着就鲜美无比，再看林芝把雪菜肉丝浇头往面上铺，粉丝们把嘴里嚼的东西都忘了。 　　“好了！” 　　林芝端着碗，拿筷子挑面，面身爽劲不粘糊，顶上一簇雪菜红椒，筷尖夹着的两根肉丝，在镜头显得格外真实。 　　大家盯着屏幕，只恨不得这一筷子是往自个嘴里送的。 　　眼见着林芝收了筷子往嘴里塞，直播间评论区刷得飞快。 　　掌门：我要求微博抽奖换奖品！不要红薯厚片了，我要雪菜肉丝面！ 　　酒精中毒：傻不傻呀？红薯厚片是说好的，为什么不要？我提议芝芝主播多搞次这样的活动，红薯厚片抽完了就抽雪菜肉丝面！我都要参加！ 　　爱过人渣：肉丝面看着好好吃！虽然我的真爱是牛肉面，但这个我也要！决定了，开卖我一样买一箱！ 　　林生订的泡沫箱前天就放进了仓库，林芝估摸着一箱能装八盒速食面，余下四角空位是准备摆放冰块保鲜的。 　　因为向粉丝们承诺过速煮面不会加入各种添加剂、防腐剂等等，所以保鲜是第一要务。 　　林生最近跟几家冷链快递商接触过，省内能做到一天达，外省最慢两天。 　　看到粉丝们纷纷嚷着要买几箱囤货，林芝提醒大家不要买得太多，以免放久过期。 　　大姨夫：两箱算多吗？也才十六盒，按我的量，一餐就得三盒，加上宵夜的份，只够吃两天的。 　　让子弹飞：一箱箱买就好了，芝芝主播推荐的量肯定没错。 　　单身姑娘：还是芝芝主播这里的东西放心，纯手工无添加。你们知道吗？海鲜小志号称自己的东西在冰箱里能放一个月，年前天天在直播叫大家成箱批了回家吃，什么过年送礼找小志的口号都喊出来了，当自己卖脑白金呢。 　　诚实的告白：甜心爱宝贝也叫大家买她的寿司礼盒回家送人，家住得远的也不放过，非说是锁鲜装。我老家坐火车得三天到，寿司又是鱼又是饭的，天再冷也坏了吧？ 　　不敢喝雪碧：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大嘴君和甜心爱宝贝还有海鲜小志要一起上节目啊？听说是京省星星台邀请的。 　　乖王萌姐：切，看芝芝主播火了，生怕自己知名度下降，主动找星星台的主播秀报名的，大浪直播圈谁不知道？还是咱们芝芝主播有实力，参加的节目是上星卫视，全国都能看得见。 　　话题转到林芝的节目上，气氛更加活跃了，林芝一边吃面一边看大家讨论自己上节目该怎么穿搭，笑得差点面都喷出来。 　　这个说让她穿宽松一点，免得吃太多肚子挺起来上镜不好看，那个说林芝吃多了肚子也一样平，说她肚子会挺是假粉，没认真看播。 　　还有人推荐她染唇液，避免口红被吃掉气色不好，又有人说林芝最好找镜头照右脸，虽然左脸也好看，但右脸腮边有颗小痣，吃起东西一跳一跳，很有特色。 　　直播间这些粉丝，没几个上过节目的，都是想当然地按自己的理解做出建议，奇思妙想特别有趣。 　　直播间粉丝越来越多，林芝瞧了眼右上角实时人数，已经突破了四十万大关，尾数还在不停上涨。 　　粉丝一多，各方面的声音就都出来了，又是提到节目，除了给林芝提建议和问节目具体时间的，还有小部分在刷甜心爱宝贝他们几个人上星星台的事。 　　关注林芝足够久的老粉们都知道林芝跟那几个人不合，看到有人居然来林芝直播间刷别的主播，都义愤填膺闹起来，两方争得不可开交。 　　林芝今天开播主要是想让大家看看做面的过程，以后新来的人翻录播，能直观了解她的产品具体生产流程，知道所见即所得，吃得放心安心。 　　吃完肉丝面，林芝用了昨天卤好牛肉和汤水又做了碗牛肉面，端着回来看到直播间粉丝闹得快打起来，赶紧出言安抚。 　　自从在微博放出要上节目的消息，甜心爱宝贝和海鲜小志那边就闹腾开了，据说年前不止联系了星星台，还有另几个市级电视台抛出橄榄枝。 　　大嘴君资历老，一直稳坐泰山，等甜心和小志他们已经定好节目在直播间宣传，这才放出消息要一起参加。 　　本以为已经把林芝一脚踩下去翻不了身，谁知道她又是开自制食品作坊又是上节目宣传，动静闹得比几个前辈还大，明显是忍不得了。 　　粉丝们瞧不起他们三个这种跟风行为，林芝倒没所谓。 　　如今她随便开一次播，在线粉丝就能接近五十万左右，跟大嘴君在大浪平台开播时的粉丝数几乎能持平。 　　就算没有节目加持，压下大嘴君站到大浪平台食播第一的宝座上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 　　到了这样的高度再瞧那几人，觉得也就那么回事，踩不踩下他们已经不是用不用力的问题，实力不济终将被人抛下，她只用努力将自己做到最好就是完美反击。 　　回到京省的时候林芝主动跟面试导演联系过，确定了节目录制时间就在三月初。 　　因为是开年专辑，所以会去几个特定的地点录制，估计会占用两三天的时间，要是有课的话林芝还得自己协调一下。 　　三月初节目录制，最快要到四月才能播出。 　　林芝跟粉丝们表示会尽快把速煮面的购买平台确定好又约定了节目收看时间就下了播。 　　收了摄像机，林芝继续在厨房调配鸡蛋面的汤头。 　　牛肉面和雪菜肉丝面是两种汤头，鸡蛋面的汤头基本跟肉丝面的汤是同一种，但味道上还得稍做调整，以突出清淡中带着鲜美的口味。 　　一口气忙到晚上，林芝把定好的几种配比都抄到本子上，仔细确认无误后才从作坊离开。 　　本来这些事情林芝都是想自己一手操办的，但是林生却以她要上学为由拒绝了。 　　林芝想想也没坚持，只要一丝不荀照着本子上的工序来，谁做其实都是一样的味道。 　　除了第二天林芝自己做了一批红薯厚片封装好了用于抽奖以外，其他工作都是林生指挥着工人来干。 　　厂房里和面、压面的机器轰鸣，工人们切肉丝洗雪菜，活干得利落漂亮，林芝瞧着林生按比例配料做得也很到位，很是放心。 　　新出炉的速煮面她开了一包尝尝，味道和自己试做的差不离，感觉也是相当满意。 　　“营业执照和食品卫生许可证什么的我都办好了，你看。”林生指指墙上挂着的几张。 　　“爸，你可真有效率。”林芝竖起大拇指。 　　“原先那个厂太大，我也没有经验，所以才办不好。这回厂子小，再弄不好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厂子的你不用管，最重要是销路，不是说有好几万粉丝都等着买吗？到底是怎么个卖法？” 　　林生对网络不太熟，只知道有客户，但这种食品类的东西光有厂子没店面，他就弄不太明白了。 　　“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瞧着汤吧！”解释了林生也不懂，林芝笑着把他往厨房推。 　　海鲜小志和甜心爱宝贝都是采取微信付款的方式，林芝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样弄的话每天要对单，还得专人操作，甚至专门得清几个客服帮着管理微店平台。 　　林芝也看了几个网络售卖平台，有的要抽成，有的手续繁琐，想来想去还是自建平台最好了。 　　东西挂到平台上，卖出就自动减库存，下单有消息提醒，工厂随时接单随时出货，方便省事。 　　看林生在厂子里忙活，林芝本想帮把手，却被林生往外轰。 　　“明天就开学了，你收拾东西回长阳大街住吧，早上去学校也方便。”林生摆摆手。 　　“等妈化疗做完我再过去。这段时间就坐公交，也不远。”想着范晓丽还在家，林芝应了一声就坐车回了。 　　每天的鲜榨果汁不断，范晓丽化疗越做越精神，医生每天过来查房，都把她当典型特例来研究。 　　不管怎么做检查，都只能瞧得出身体底子好，每天打的药和别人区别也不大，恢复得这么快，除了奇迹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一天十几瓶药从早打到晚，范晓丽躺久不耐烦，跟医生商量着晚上就回家住。 　　知道家就在对面，范晓丽又是这种强健体质，医生经过研究就同意了。 　　林芝回到家，范晓丽饭都做好了，虽然就是简单煮了点面条，但两个人吃得挺欢。 　　小区隔壁中央公园一到晚上就有不少跳操的，范晓丽吃完就下去跟大部队汇合，根本都不要林芝陪。 　　回到房间，林芝把微博抽奖粉丝地址和私下转帐付款的地址都整理出来，转头发给了林生。 　　林芝速煮面报价定出来在微博上公示，有些人等不及就直接通过转帐方法预定产品。 　　钱都付了，不能说没定好平台就不给，厂子里今天做的几百份全都是给这边出的货。 　　弄完这些，林芝拿起手机看了看，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 　　算了，明天就开学了，平台的事当面说最好，免得在电话里又听他一板一眼给自己汇报工作，头疼。 　　第一天上学课不多，林芝拒绝了几个同学约饭的邀请，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计算院去找陆长风。 　　“走了？这么快？下午呢？也不来……” 　　“他没告诉你下午跟耀天投资公司开会的事？我们几个研究的人工智能系统已经正式完工，有好几家投资商都青眼有加，耀天是其中实力最大的……”王忠强一脸得意吹嘘团队前景，压根没发现林芝脸色不太好看。 　　“你不是他女朋友吗？这事都没说？”范鹏好奇。 　　宋离撞了范鹏一下，“长风跟耀天还是第一次接触，能不能成都是问题。再说他也没有把东西卖掉的意思，没跟林芝提就是还没做好决定呢……” 　　“耀天投资公司在哪里？”林芝问。 　　“好像在南二环吧？” 　　林芝点头，转身就走。 　　“哎！你说的那个电子商务交易平台我们也能做，不用这么急吧？长风下午还要开会呢，没时间……”范鹏喊了一声。 　　“就你们嘴快。”宋离横了两人一眼。 　　“怎么嘴快了？耀天难道不是行业最佳投资商？陆长风不说，我帮着他吹一嘴怎么了？知道男朋友会赚钱她不该开心吗？” 　　“行了吧。一会儿两人准吵架，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宋离按着范鹏脸推了一把，一脸无奈。 　　程序写完后租了个服务器试运行了两天，也不知怎么传出的消息，引来好几个公司提出合作意向。 　　其中耀天投资公司把价格一提再提，格外殷勤，陆长风也是被迫无奈才答应了今天的会议。 　　在系统成型过程中，陆长风逐渐往里面添加了许极有影响力的新点子，据他说这都是林芝提的意见，每一条都精准抓住了市场风向。 　　经费再困难陆长风也没开口说过要卖，就是因为林芝耳提面命说东西要留下自己做，实在没钱她投资都行，不能往外放。 　　现在听到陆长风闷不吭声去耀天参加会议，林芝还指不定怎么想他，王忠强和范鹏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事情办砸了都没明白。 　　坐上出租车，林芝只说了耀天投资公司几个字，连南二环都不用提，司机半小时不到就把她稳稳当当送到了耀天公司楼下。 　　林芝甩上车门，背着包包一气冲到大厅。 　　前台没有访客登记，林芝正想打陆长风电话，转头见电梯门打开，一群人跟着陆长风出来，笑得一团和气。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是先期投资款的问题，三百万不够我们可以加到五百万。陆先生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我没有卖出的意向。”陆长风停下脚步，回身直视。 　　“这可不是卖，哈哈哈。”穿着黑色西服的胖脸大叔跟着后头几位下属都哈哈笑了起来。 　　他伸手拍拍陆长风肩膀，“大家互惠互利，用我们公司的渠道帮你的产品拓宽市场，你有了资金可以加大研发力度，股份我们也不要多的，只占百分之二十而已。” 　　“是啊，你也看到了我们去年的几个投资方案了，今天跟你的这个协商方案，可是难得的让步了。先期款五百万，后期追加不计入股份，没有任何一个人合作方得到过种承诺。”下属帮腔。 　　“为什么给我的注资方案就要特别让步？”陆长风扬起下巴，冷冷看着胖脸经理。 　　胖脸经理没见过这种卖好不要的，左右看了看，提拳轻咳，“这……这当然是看好你的研发方向了！人工智能！未来的大趋势！特别是分时段检测体脂含量，吃饭中途提醒摄入热量什么的，绝对受女性喜爱。我们公司做过市场调查，发现……” 　　“难道不是因为这间公司背后的那个人？”陆长风挑唇。 　　林芝站在前台拐角处，将对话一字不漏听进耳中。 　　背后的那个人？ 　　什么意思？ 　　心里正在琢磨，就看胖脸经理陪着一脸的笑，连连摆手。 　　“陆先生别误会，我们公司真的是看中了您的才华。要是觉得注资额度不够，咱们还可以慢慢商量……” 　　“两千万呢？” 　　胖脸经理一愣，“两千万？” 　　“先期款。” 　　陆长风用指节蹭蹭鼻头，唇角微带戏谑笑意，“你也知道，搞研发并不一定一番风顺，或许这两千万打了水漂，你们公司后期还得继续注资，这样也可以吗？” 　　“当、当然。”感觉到陆长风合作愿意有所松动，胖脸经理赶紧点头，“钱不是问题。” 　　“呵。”陆长风笑着摇头，“做投资的不讲究后期回报，只凭着一个学生拿着笔记本敲几下就给出两千万先期款。你们公司这种做派，我觉得后期共同赢利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太蠢。” 　　胖脸经理脸上笑容僵住，摸出手帕擦擦额头，“我们公司是为了体现诚意……” 　　“抱歉，我不打算卖掉自己的产品，更不会因为姓陆的施恩就给出相应回报。如果他们问的话，就说我不识抬举好了。” 　　陆长风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这间投资公司是陆家开的？”林芝迎上，面对陆长风一脸愕然，小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你那几个同伙告诉我的。” 　　“什么同伙……”陆长风失笑。 　　“我还当你要把人工智能框架卖掉，吓得赶紧过来了。” 　　“我不是说过吗？没有你的同意，不会随便处置的。”陆长风笑笑。 　　两人并肩走出耀天大楼，无视后面追来的胖脸经理跟一堆下属呼喊挽留。 　　“所以现在缺的是外型？” 　　林芝吃了口叉烧饭，看着正敲打键盘的陆长风问。 　　“人工智能系统要上市，肯定得有一个载体，最近正在想办法联系厂商，让他们帮着设计一下。” 　　陆长风说着话，手一直都没停下，放在桌上的卤肉饭都快凉了也没动。 　　“外型……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林芝按住陆长风的手，把笔记本转过来，打开画图拿鼠标认真拖动。 　　因为上过绘画课程，虽然鼠标线条微有颤抖，但也看得画的是什么。 　　一个细窄的小盒子，厚度不超过0.5毫米，除了顶上有一排小的指示灯以外，下半部分都是镂空的音孔，结构特别简单。 　　“怎么样？”林芝偏头。 　　陆长风按住被林芝抚过的手背，把手缩到了桌下，听到林芝问话才抬头瞧了屏幕一眼，“嗯，挺漂亮。” 　　“这就是随身管家外壳。找到厂商，就按照这样做！” 　　看林芝两眼冒光，陆长风将注意力转到林芝的设计上，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 　　“你不是说好看吗？” 　　“系统运行占用内存极多，因为要联网接收云数据，所以硬盘空间也大。这个体积，容不下。” 　　听陆长风解释了一会儿，林芝有点丧气。 　　她也是太急了些。 　　自己画的已经是第三代随身家的设计外型。 　　科技手段日新月异，十几年前还在用3.5寸磁盘，现在随便一个U盘就能达到1T的容量。 　　到了37年，硬件手段提升，更多的功能整合进更小的容积里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却是做不到的。 　　没事没事，有一就有二，慢慢来不着急！ 　　林芝边吃着叉烧饭边自我安慰，想到激动处，咀嚼也变得迅猛了。 　　陆长风一直盯着她瞧，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微笑。 　　关了笔电，他拿起旁边微凉的卤肉饭，勺了往嘴里送，油脂微有凝固，但吃起来滋味却极好。 　　“如果要推向市场，得先注册公司。销售渠道也要找好，最好再打点广告！卖得多赚得多，好加劲研发下一代！”林芝吃完最后一口，大致把要做的都理清了。 　　“这事急不来。不接受注资就得自己慢慢做，先少量放一批到市场上看看影响，如果好的话收回资金再追加……” 　　“那得到什么时候？等不了那么久！”林芝一拍桌子。 　　陆长风失笑，“用不着这么急吧？” 　　林芝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正了正脸色。 　　“系统里有很多我喜欢的功能啊，早点做出来就能早点用上，我是急这个。” 　　“第一批成品肯定会让你过目。” 　　陆长风说着话，伸手触向林芝面颊。 　　林芝脑子正飞速旋转，想着该怎么把公司这块搞起来，不料陆长风突然动手，微微一怔。 　　“这个。” 　　陆长风指尖在林芝脸上轻轻一触，紧接着缩了回去。 　　指尖上粘着颗晶莹饭粒，带了些卤肉的油水。 　　林芝脸一红，连纸都忘了抽，飞速反手擦了一把。 　　手背上油晃晃的痕迹，提醒她吃饭没擦嘴，想到陆长风就坐在对面看着，林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长风看着林芝窘迫模样，笑着递纸。 　　林芝慌忙伸手去抓，一下失了准头，正正攥住了陆长风拎着纸巾的两根手指。 　　陆长风指尖微凉，林芝手心温热，彼此相触，心里都是微微一跳。 　　“手链你一直都戴着呢……” 　　陆长风看向林芝手腕，露齿一笑。 　　“嗯。” 　　林芝赶紧把手抽回，拿纸巾胡乱擦擦嘴，又举着手机看了才放心。 　　“那条呢？” 　　“我扔首饰盒里了。” 　　“还他吧。” 　　林芝看着陆长风，表情微有疑惑。 　　“难不成还想换着戴？”陆长风眉梢轻挑。 　　“谁说的，我肯定不会换了！”林芝赶紧表明立场。 　　“别摘别换。除非我又买了更好的，不然就一直戴着。” 　　“你可别买了，真的浪费钱！现在每一分都得用到刀刃上！”林芝面色严肃起来。 　　林芝本来就在考虑人工智能接下来的一系列发展。 　　提到钱，正对了她的思路，“刚刚你去耀天开会，他们有没有评估先期需要投入多少钱？” 　　“少则一百万，多则三百万。这只是初期投资，如果市场反应好，还要追加生产线……” 　　习惯了林芝提到人工智能就总裁上线的风格，陆长风稍微说了一下刚才的会议内容。 　　“一百万……”林芝听了，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先把公司注册起来，一百万先期款我打给你，后期如果还要追加，你再给个计划书我。” 　　“你？” 　　林芝提过不要随便卖掉人工智能框架，特别是产品逐渐趋于成型后，更是叫他抓牢在手，不管合伙还是售卖都不行，如果研发资金不足，她会从旁协助。 　　陆长风还以为那只是林芝对自己能力有信心，表示出来的一种支持态度。 　　完全没想到她居然真有投资意愿，还一拿就是一百万。 　　“怎么了？不够吗？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林生最近买房买顺了手，只要她指出的好地方，几乎不怎么犹豫就都全款拿下。 　　前天一气签了三个合同，来回跑不及，其中一间还是林芝出面，填的也是她的名字。 　　想着是不是可以用买房的借口向林生套点资金出来，念头一起，林芝又赶紧打消了。 　　还是打借条吧。 　　家里的钱她不能再随便动用了，那是林生跟范晓丽安身立命之本。 　　项目上了马后期追加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想到付远泽开创天远智能时，项目失败又重启，反反复复，眼看胜利再望，却总是功亏一匮。 　　不继续注资前期投资全打水漂，想抽身都难，只能硬头皮往前顶，靠着她不停回家拿钱硬拼出一个未来。 　　食品工厂已经开始运作，几百万虽多，慢慢运营起来肯定能赚得到。 　　一份面刨去成本，差不多能赚到一半的钱，如果一百份就是…… 　　“你哪儿来的钱？”陆长风问。 　　林芝正在心里默算多久能还上，听到陆长风问，抬头，“我找家里借。” 　　“这件事情有风险，还不上怎么办？不行。”陆长风坚定摇头。 　　“肯定能还上的啊！你不是知道我准备做速煮面生意吗？我的那些粉丝都是潜在客户，等上节目，全国的人都看了我的广告，那受众面就广了……” 　　听林芝叨叨半天算生意赚头，陆长风笑容渐起，“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林芝没听懂。 　　她是对速煮面生意有信心，怎么是对他？ 　　这样算算，感觉两年就能赚出三百万呢，当然这是往好了算，亏钱的事她根本就不想的。 　　“人工智能还有个大众接受度，这个生意不像你做吃食，没那么快见效益。你辛苦做面赚了钱，却要往我这边填……” 　　林芝明白了陆长风的意思。 　　“当然了！我一直都对你很有信心！只要智能管家能上线，绝对会风靡全球！别说速煮面赚的钱全给你投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得支持到底！你放手去做，资金的事不用愁！” 　　看林芝这么豪气，陆长风微笑，“你是准备买下我的人工智能系统吗？林老板？” 　　“不不，咱们合伙。股份……我拿一半怎么样？”林芝观察着陆长风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陆长风现在还不知道智能管家将来会在全球引发怎样的风暴。 　　中国人口众多，卖得最好的时候各大城市几乎人手一个，到哪里都能听到身边有智能管家温馨提示的声音。 　　不管是路况监控、危险预警还是身体状况，只要做出预设，管家就能随时随地监控并且提醒。 　　试想一个有心脏病的老人在街头倒下，智能管家能直接拔打120并提供实时定位，且以每分钟六次的频率向救护车传送病人当前身体状况，以方便医生在车上做出预诊方案。 　　光是这一个功能，就引得多少老人争相购买，甚至在全世界都引发了热潮。 　　天远智能在人工智能行业做到全国第一，就等于做到了世界第一。 　　参考巅峰时期的苹果手机在全球拿下的总市场份额再添百分之三十，差不多就是天远智能管家在全球的年均市场份额。 　　凭借着这样的迅猛势头，付远泽才能在那样的年纪，站到了行业巅峰。 　　智能管家刚具雏形当口，以三百万的价格拿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在林芝看来，简直是有点欺负人了。 　　要是陆长风能清楚知道智能管家前景，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林芝也不是贪这些钱，只是在智能管家三代未诞生之前，不想冒这个风险罢了。 　　必竟，陆长风曾在大三的时候把研制成果卖给了付远泽…… 　　万一事情又避不过呢？又卖给了别人呢？ 　　公司一半股份握到手上，能在根本上杜绝陆长风把手头东西转卖他人的行为，就算想卖，也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看着陆长风陷入沉思，林芝心里打着小鼓，一脸紧张。 　　“我觉得这样不好。” 　　“怎么、怎么不好了？如果你觉得我拿得太多，那……” 　　正想说自己可以再拿少点，林芝又闭上了嘴。 　　不行啊，这个不能让步的！ 　　股份拿低了，制约权都没有了…… 　　可他又说不行！ 　　林芝握着拳头，急得不知该怎么说了。 　　“做这个程序总共也就花了两三万，几个同学帮着找资料建服务器什么的，小打小闹。就这样一个不成型的东西，三百万换百分之五十，有点亏。” 　　林芝头上阴云瞬间消散，看陆长风还在分析，赶紧笑着摆手。 　　“怎么亏了？不亏不亏！要我说你才真亏呢！刚刚那个公司不是出五百万先期款才拿百分之二十吗……” 　　“他们可不是买我的产品，那是拿钱打发叫花子，想叫我感恩戴德呢。”陆长风撇嘴。 　　“是陆爷爷？”林芝想到刚刚陆长风的反应，试探地问。 　　“也不全是，这公司在他儿子名下。” 　　林芝眨了眨眼。 　　陆爷爷的儿子……那不是，陆长风亲爸？ 　　“电话。” 　　“嗯？” 　　林芝从脑补的一出家庭伦理戏中回过神，见陆长风指着自己包包，赶紧摸出手机。 　　“喂？张导？哈，是我，我是林芝！三月二号？好，我一定准时过来。嗯，我查一下，谢谢了！对，图片我发过去了，确定是一百份速煮面……特别好吃，到时候我多带几份您尝尝。好好，再见！” 　　林芝喜滋滋挂了电话，翻出短信瞧了一眼，面上笑容更盛。 　　“什么事？” 　　“三月份我不是要录个节目吗？导演打来通知时间的。你看，款也打了！” 　　林芝手机一亮，陆长风看到银行短信提示，到帐五千块。 　　“因为新人才是这个价格，如果有了名气，再上节目能翻五倍呢。”林芝张开五指，一脸兴奋。 　　“是因为上节目露脸高兴，还是因为能宣传速煮面？”陆长风笑问。 　　听到宣传两个字，林芝收回手。 　　“你人工智能程序都调试好了吧？能不能这几天找工厂赶下工，做个载体出来？我带着一块上节目，也宣传宣传！比如实时检测食物卡路里这个功能，绝对受广大女性欢迎！” 　　“可以。”陆长风也知道宣传的重要性，如果真要做，打打广告总是好的。 　　林芝正要对产品外观提些建议，电话又响了。 　　看到是何教授来的，林芝赶紧接起。 　　“跟您一起参加拍卖会？三月二号？那天我可能没空……什么？” 　　看到林芝脸色忽地变了，陆长风不解。 　　“完了。教授说要把我修复的书带去拍卖。”林芝挂了电话，面如死灰。 第089章 　　听林芝说明了拍卖会的慈善性质，陆长风不解，“那不是好事吗？也算是给山区儿童尽一份心力。” 　　“哎……你不明白的。” 　　林芝没法解释这个事。 　　那本旧书确实修得不错，时隔这么久，就算以她现在的眼光来看，都不觉得哪里有缺憾。 　　问题就是修得太好了，用的东西都符合年代，真要上拍卖会经专家细查，不全露馅了吗？ 　　电话里说得也有些含糊，到底送几件东西参加拍卖也没问出来。 　　林芝越想越觉得不安，恨不得立刻回学校，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东西多的话，换一两件拍品应该没问题吧。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林芝突然想起正事。 　　“什么？” 　　“帮我做个B2C交易平台。” 　　这样的B2C交易平台陆长风帮人做过不少，听了林芝的一些要求，发现都是最基础的东西，直接就答应了。 　　因为商品少，整个网站连美工都不需要，一个简单底色加三个推介产品，点进去跳转付款，后台自动生成单号，两天时间都是多的。 　　“那就说好了，弄好了就联系我，我赶着要！车来了，走了！”林芝抓起包包，慌里慌张摆摆手，转身跑出店外。 　　陆长风还没来及得说一起走，就看她跳上了公交。 　　最近忙了好一阵，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好不容易见着面，正好下午都没课，还想着要不要约她一起去游乐场转转…… 　　结果，她好像比自己更忙呢。 　　透过落地玻璃窗，陆长风见林芝坐到靠窗的位置，咧着嘴冲自己挥手，也笑着举手绕了绕。 　　阳光下她腕上手链闪着炫光，配上红唇白齿，怎么看都可爱。 　　想到她刚刚拜托的事，陆长风歇了回家的心思，趁着心里有点想法，打开笔记本开始专注工作。 　　“你怎么来了？”何教授见林芝一路喘着气冲上楼，停了手里的活计，一脸疑惑。 　　“刚刚……刚电话里没说清楚，到底有几件、几件东西参加拍卖啊？” 　　林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翻开自己常用的那只茶杯，倒了喝喝了倒，把何教授刚泡的半壶龙井弄了个底朝天。 　　何教授眼皮跳了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重新沏了一壶，拿到离林芝远些的位置放着。 　　“三件。” 　　“这么少？不是帮助山区失学儿童筹集捐款吗？多拍几件不是能多筹些款项？”林芝瞪眼。 　　“又不是我一个人参加，当天到会的有二百来人。我这出得还是多的，要是人人都拿三件出来，你数数有多少？一件件拍，得拍到什么时候去？” 　　“那……那要不您换换拍品？我补的那本书上不了台面，肯定没什么人瞧得中。” 　　何教授转头，瞧了林芝一眼。 　　林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想笑又觉得脸上发僵，怎么一个虚字了得。 　　“我觉得可以了。”何教授笑了笑，“别这么不自信，你现在的手艺已经比大部分人要强。学的时间虽短，但悟性高，审美也好，一些人要琢磨很久才能对上年代的花纹，你随随便便就能勾画出来，很不简单呐……” 　　得了何教授夸奖，林芝一点高兴劲都没有。 　　补绘的手艺那是她自己勤练来的，半点做不得假，可悟性和审美，却是靠着商店里随时随地能买到同年代的花样子，取巧罢了。 　　想谦虚几句，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硬着头皮受了夸，心里还在想怎么劝何教授打消念头。 　　“这本书你补好后我也看了，里头几个小故事挺有意思。后来找找著者，发现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知道这个胡越山是谁吗？” 　　何教授把书搁到桌上，笑着拍拍书面问。 　　“胡越山？” 　　不是苏涌诗集，封面是高起明小画的那本？ 　　林芝怔怔看着何教授抬手，露出底下食谱封面，心里提着的一口气忽地全吐了出来。 　　“嗯，你知道胡越山？”听林芝腔调不对，何教授疑惑地问。 　　“不不，不知道！”林芝赶紧摇头，笑得跟朵花似地。 　　把自己不小心泡了水的那本旧书修好，送还到何教授工作室后，林芝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旧书来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那本旧书是宋代苏涌的诗集，虽是后人手抄本，封面小画却是高起明的真迹。 　　何教授只说那一堆真假混杂，买来都是十几二十块的货色，林芝就当了真。 　　谁知收来确实是十几二十块，修好卖出去却能翻出千百倍的价格。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林芝还有点担心自己把这么宝贵的东西给弄坏了。 　　可后来看看何教授自己动手修复的几本古籍和学校几个资历老的老师修复作品，发现自己修得还是挺不错的。 　　不止不错，用的料也是最好，手法挑不出毛病，就算是何教授亲自来，估计也就这样了。 　　工作桌上那堆东西何教授早就让她随便挑回去修着练手，要不是用的材料有问题，林芝早就主动坦白了。 　　还担心送到拍卖会接受专家检验会露馅，谁知道何教授说的居然是她入门考试时的那本食谱，叫人白担心一场。 　　“胡越山是谁？”放下心，林芝抓起食谱翻了翻，看着扉页上篆体红章问。 　　“民国时期给马大帅做菜的厨子。听说马大帅逃到对岸的时候，几个姨太太都舍了偏舍不下他，有传言说这个姓胡的厨子男生女相，最擅媚人之术……” 　　说到这儿，何教授轻咳一声，见林芝听得认真，赶紧转了话题，“总之他是个文化人，不光有一手好厨艺，还能写会画。这本书就是写自己做菜的一些小故事，里头还带了几个方子，云山雾罩也说不好能不能依着做。” 　　“马大帅跟这个胡越山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林芝满肚子八卦。 　　“嘁，那都是乱传的！马大帅带着胡越山逃了，是舍不得他这做菜的手艺。” 　　何教授摇头摆手，“当时十里洋场谁不知道胡越山那道桂花糯米藕是一绝，大鼻子们以被马大帅邀请上门试菜为荣。不说味道，有胡越山在手，马大帅跟上层人士交流就多了道门路，品酒尝菜，不比他请人来家帮着数金砖显得有品味？” 　　林芝想了想历史课本上画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马大帅，又想想他捧着金砖邀请客人观赏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嗯，果然吃吃菜什么更风雅。 　　“刚投到对岸，除了大笔撒钱，跟人攀关系总要有个来路吧。大厨胡越山名声在外，被邀来试菜谁不欣然前往？推杯换盏之际做些利益交换的事，马大帅才能在后来在站到湾省那个位置……” 　　何教授说得兴起，把那年代的历史一顺讲了下来，眉飞色舞。 　　林芝听得昏昏欲睡，闲得无聊翻翻书，看到那篇详写桂花糯米藕的小故事，又生了兴趣。 　　故事精彩，菜谱却依旧写得含糊，藕两节、桂花半份、红糖三勺…… 　　这和她做菜精确细致的理念完全不合，想照着试做那是白瞎。 　　不过，自己手头上那几份菜谱里头，倒是有几个桂花糯米藕的制作方法，胡越山这个见藕不见花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总之，胡越山曾经名震上海滩是事实，这本手抄食方有它的价值在。要是碰到识货的，拍出高价也不是不可能。” 　　“幸好拿出来了修了，不然还被您垫桌底呢。”听何教授话音一落，林芝赶紧找了一句。 　　何教授转身，拿了另一本书搁在桌上，旁边又摆了个龙泉青瓷碗，“加上你手上那本，这回就这三件拿去拍了。” 　　林芝赶紧把手里书放到一堆，刚想说话，瞧见何教授刚刚拿出的另一本书，愣了。 　　“这本也是你修的吧？” 　　何教授笑眯眯摸摸苏涌诗集封面，一脸赞赏地看向林芝。 　　“啊？”林芝两眼眨呀眨。 　　“一直扔在桌上那堆里头，拍卖会给我打电话才记起来，拿出一瞧都弄好了，不是你是谁？” 　　何教授说完，看林芝面带紧张，抬手按了按，“弄得不错。” 　　“是、是吗？”林芝瞧着诗集，笑得很不走心。 　　“你要闲着没事，桌上那些东西多拿去修补修补。都是我摊上捡的，不值当什么，苏涌诗集你就修复得挺好嘛！对了，我那套元代曲谱呢？” 　　何教授一拍脑袋，回身在架子上翻找，半响抱了近十本满是浮灰的元代曲谱扔到林芝面前。 　　灰尘腾起，呛得林芝眼睛都睁不开，何教授瞧着她乐了半天。 　　“这个也给我弄？”林芝掩着鼻子，不信地问。 　　何教授信心满满，“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技术早就过关了，我相信你肯定能拾捣好。” 　　还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这可何教授去年收藏价值最高的一套元代曲谱了，册数完整品相又好，收来就近十万，修整后价值绝对成几何倍数上涨。 　　“要多久？”见林芝小心翼翼拂去曲谱灰尘，何教授一边整理着书柜，一边问。 　　“要是三月前弄好，您能不能换个拍品？诗集就不送了，把这套曲谱拿去拍卖成不？” 　　“那怎么行？东西我都报备过，照片也传了，宣传册都印了两千本，临时换掉叫人家怎么弄？” 　　林芝身子佝偻下来，有气无力。 　　“我问了，三月二号是到会人员集合的日子，还要组织两天当地游，正式的拍卖会是在三月五号。二号没时间，五号总有吧？我要了两个位置，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去。” 　　“我五号有课！” 　　“我帮你调课。这次拍卖会有几个行业内大师都会到场，你去了只有好处，机会不容错过。” 　　“您不就是行业内的大师？我跟着您学了这么久，已经受益匪浅了，就不需要再找别人……” 　　何教授指着哈哈大笑，“别吹捧啊！我不吃这套。拍卖会还有电视台来做直播，位置定的前排，你不去空着多难看。” 　　林芝还想说话，何教授却半点不给她机会。 　　不是叫帮着牵画轴，就是叫她搬杂物，在工作室忙了一下午，晕头转向回了家，才记起自己没能拒绝参加拍卖会的事。 　　有气无力进了房间，一想到那本苏涌诗集会经五六个专家拿着放大镜鉴定年份，每页纸触手摩挲，一个纹理都要反复嚼碎了品鉴，真觉得头都是疼的。 　　早知道就用何教授给的那些材料随便弄弄了，大家不都是用新纸补旧书，哪来她这么讲究的？ 　　万一发现补缺的纸是现代工艺无法做到的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在现场坐着，面对一群专家质问，该怎么回答？ 　　要不要说……补缺的纸也是从小摊捡的漏？ 　　就像何教授捡漏那样，一不小心就买到了好东西？ 　　林芝捂着脑袋，把冒出的想法一个一个否决掉了。 　　小摊上能卖旧书，难不成还能卖旧纸？ 　　这个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思来想去，林芝觉得还是从源头入手算了。 　　闪身进了商店，先是找了能对应自己用到诗集的那几种纸的古法造纸术，瞧见另几种制纸术也都失传了，也顺便收到购买意向里。 　　等把制纸古籍这一栏都翻完，林芝一共存了八种造纸术。 　　这八种失传造纸古方技术虽老旧，却是现代机器制纸工艺再精良也无法重现的。 　　从造麻、切麻、熟麻到碾麻，再到碓臼捶进“汗”，纸浆放进“汗”里用耙子打沤，经沉淀上竹帘抄纸，全都是人工手制，每个步骤都极尽详实。 　　林芝试着设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个人也是能完成的，心里便有了底。 　　林芝将古方一一默记，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做到倒背如流后，便开始自己仿制古书。 　　她把这本造纸八方的版本定到了清代。 　　必竟这八种制纸方法都是清代以前的，如果成书时间放得早了，便有漏洞，算算清代最稳妥，就定了这个。 　　清开桌子，林芝买了清代的泾县宣纸和相应年份的古墨摆在上头，又买了那个时候湖州善琏镇的产的羊毫做书写工具，确定算无疑漏才郑重提笔。 　　本来是打算抄录的，但林芝觉得默写更能连成一气，免得墨迹干湿有差，到时候被专家点出，又是一番计较。 　　把八个制纸古法在纸上默完，等墨汁晾干，林芝着手准备制书。 　　先在书页一侧打了四眼，林芝又购入清代42支纱6股蜡光白线穿紧。 　　为了做得形模更地道，她还特意买了那个时期的几本线装书拆了还原，学好了才一个个步骤往下走。 　　讲究的线装书，除了封面用绫绢外，两角还得用绫绢包裹，林芝又少不了买点同年代的绫绢往上封包穿书衣。 　　造纸八方古册完成后，林芝仔细翻看了一下，发现每个地方都做得非常完美，忍不住在心中对自己竖了根大拇指。 　　到底是修补旧书早有了经验，新制一本书也不觉得难，她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刚做好的书太过崭新，还得把它往旧了做，不然无法服众。 　　将书做旧林芝也只有一点理论知识，必竟她这半年专攻不是这个方面，又在商店捣鼓了好几天才弄完。 　　淋些茶水、刷点稀释酱油、拿喷壶喷湿往灰堆里抛、趁着半干不湿拼命折书页边缘什么的，做足了全套。 　　为了效果更逼真，林芝还用在泥里踩过的鞋子往上敲了几个印才满意。 　　到了最后，薄薄一本线装书被□□得惨不忍睹，边缘还被林芝按在地上擦毛了，拎起来都往下落屑，比从何授桌子脚下抽出来的那本食谱还难看。 　　不过那些专家鉴定仿货经验丰富，被看出后期动了手脚的可能性比较大，必竟林芝做旧也不是专业的。 　　好在用料全都是扎实的清代货，这个无论如何做不了假，爱鉴定就鉴定去，林芝底气足着呢。 　　弄完了造纸八方，林芝彻底定了心，从商店一出来就美餐了一顿犒劳。 　　这两天从商店出出进进，都没工夫关心陆长风B2C平台搭建进程，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商城已正式完工。 　　管理员ID和密码发到手机，林芝就迫不及待地登录查看。 　　简约又不失时尚感的主页面设计，一瞧就令人好感倍增，右下角轮换浮现的速煮面美食卡通画，带着闪亮星光，效果十足。 　　不需要下拉，页面一开就是热腾腾三碗速煮面的高清照片，没有背景，只是三个青花碗加上面条和肉蛋配料，格外吸引眼球。 　　林芝将鼠标移到最左边那碗牛肉面，左键轻敲，大块牛肉上浓稠酱汁迸开，散到碗边，极尽真实。 　　粘满浓油赤酱的肉块随着鼠标点击慢慢从面堆上滑开，面条被筷子挑起，热气蒸腾，露出几小框提醒顾客点击。 　　中辣微辣爆辣三个选项，还有数量点选，林芝点了两下，画面一转，刷地跳到了付款页面。 　　试着点击购买一份，手机收款宝立刻发出叮地提醒。 　　紧接着林生的电话打过来，“喂？我手机怎么收到订单了？就一份吗？” 　　“是我试买的，新平台！最近先按短信提示的数量下单，以后我给厂子那边配个打印机，累积一天的单子打出来，您就照着数量让工人们制作，当天做的当天发，保证新鲜。”林芝喜不自胜地叮嘱。 　　放了手机，林芝立刻就把网站地址放到了微博和大浪直播平台公告上。 　　没两分钟，手机就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在直播和微博先期做了不少宣传，粉丝们的购买意向高涨。 　　因为林芝说过不再收取微博付款，大家一直憋着劲，好不容易刷到平台开放，订单量立刻就爆了。 　　林芝翻看收款宝收款页面，看到一排排的付款数字，心里别提多踏实。 　　这个卖出速度，两年三百万那稳稳的，还不谈上了电视带来的新一波增长。 　　刚准备关上收款宝，林芝突然想到昨天林生从银行划过来的款子，赶紧用收款宝往陆长风帐号上打了过去。 　　提示已打入帐号，林芝拔通电话，“喂？收到了吗？” 　　“嗯，收到。平台用得怎么样？你本来说是不需要太多设计的，我想了想还是找宋离他们几个帮着弄了一下，美工方面做得不多，有点简单……” 　　“特别好看！谢谢你！” 　　“不用。你打过来的钱，是林叔叔给的？有说过归还日期吗？” 　　“这个你就别管了，先用着。我这边卖得挺火，分分钟能赚回来。随身管家的载体你问了厂家没？能不能做出我要的那个样子？” 　　“理论上是可行的。现在有了先期款，我也可以催他们弄快一点，等调试好，就拿过来给你。” 　　“别省着钱用，一定要做到最好！这个外型绝对有受众，是经过市场检验的……” 　　“市场检验？”陆长风声音微带疑惑，“现在还没开始投入，怎么检验？” 　　林芝掩了掩嘴，“我是说这样弄很受女孩子欢迎，大部分人都会喜欢粉色的外壳。第一代随身管家，主要面向女性市场，走这个路线肯定没错。” 　　“是。”陆长风微笑。 　　就着第一代随身管家外型聊了一会儿，林芝又提了几个管家二代升级版的建议，陆长风都认真记下了。 　　“没有你的这些新奇的点子，随身管家这个项目绝不可能做得这么成熟。我和宋离他们几个最开始只是想做个小的应答系统，能智能推算人类对音乐方面的喜好就算成功了，哪想得到能开发出这么多功能。” 　　林芝的这提议又触发了陆长风不少灵感，想到第二代智能管家可能提升的几大部分，忍不住感叹。 　　“那只是初步框架，照你们这样一步步地来，没有十年时间都走不到随身管家这一步，太浪费青春了。” 　　“所以我才说你不能只拿百分五十。看看现在的成品，就知道所有的设想都是围绕着你的点子展开，我们几个只是做了技术方面的工作，技术占股比例根本不可能达到一半……” 　　“这个不用再说。等智能管家做到第三代，我的持股比例还会减少，公司做大，元老们都需要股份激励，到时候就从我边划出去好了。” 　　“现在还不知道第一代卖出情况如何，就已经计划第三代股份减持的事。没必要计划得这么长远，股份的事希望你再考虑……”陆长风总觉得林芝对他的能力太过乐观了。 　　“这是我早考虑好的，不会更改。”林芝语气肯定，不容陆长风反驳。 　　林芝接下来一翻解释，无非就是绕着自己没什么贡献，拿太多股份亏心这些来说。 　　陆长风回了几句，见她执意，便不再做声，只静静听着 ，偶尔应和。 　　最近大家都忙，忙到连说说闲话的功夫也没有，听她这样絮叨，也觉得满足。 　　“不说了。手机一直有订单提醒，我爸忙不过来，我得帮着整理。” 　　“嗯，出成品了我联系你。” 　　“好。”林芝说完就赶着挂了，风风火火地。 　　陆长风收了手机，一转头，发现宋离他们几个都冲自己挤眉弄眼。 　　“聊什么了？”范鹏笑得不怀好意。 　　“没什么，工作的事。” 　　“鬼才信！” 　　范鹏抓起手机，拿黑屏给陆长风照，“难得看你笑得这么春心荡漾，自己照照！” 　　陆长风不耐烦的推了范鹏一把，屏幕晃过，忽的瞧见自己面上未消笑意，也是一怔。 　　好像，是有那么点范鹏说的意思啊。 　　陆长风表情一时没绷住，又叫宋离他们几个笑话了一通。 　　“还是长风有本事，高中就瞧好，上了大学直接拿下，看着不声不响，出手倒快。这都大一下学期了，咱们三个还是孤家寡人，看看就凄凉。”宋离叹息一声。 　　“是你自个儿不愿意吧？那个胖娟不是挺喜欢你的？只要你答应事就成了。没学着陆长风的帅气，倒是把拒绝人的那一套学了十成十，不知道怎么说你……”范鹏嘿嘿一笑。 　　“胖娟？得了吧，我这小身板可经不住。”宋离手摆得跟风车似地，影都见不着。 　　“我觉得还好啊。”陆长风打键盘的动作一停，转头插话。 　　“哪里好了？那么胖啊！”宋离比划了一下腰围，表情夸张。 　　陆长风莞尔，“林芝也挺胖的，我觉得胖点更可爱。” 　　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他是不是瞎了。 　　林芝身材再标准不过好了吗？ 　　虽然不是那种纤瘦型的，但健康匀称，从什么角度看都完美。 　　“她高中时挺胖的，跟胖娟差不多吧。”陆长风毫不在意三人目光，自顾自调试程序。 　　“不可能吧？你是怎么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胖娟那样的，鼻子眼睛都埋肉里挖不出来，到底长啥样我真没印象。”这话说得虽然夸张一点，但也得到范鹏和王忠强的一致肯定。 　　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这是几个宅男观女无数后的心得体会。 　　“在我眼里她一直是那个样子，胖乎乎的，傻得可爱。”陆长风微笑。 　　几人打了个哆嗦，都被陆长风的酸话给恶心到了。 　　宋离不信，非要刨根问底，“你们是进了京大以后才好上的，要说胖，肯定是高中时期了，真不嫌弃，那个时候怎么没在一块……” 　　“那个时候？”陆长风偏头，“追她的人太多，我还排不上号呢。” 　　宋离完全被陆长风打败，无法想象林芝跟胖娟一样体重的时候还能有人排着队追，这道题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以外，只能放弃。 　　“我刚听你们说股份的事。林芝出三百万，就占百分之五十吗？上回你说我还不信，今天款打了也这么说？”范鹏想到正事，忍不住问。 　　“嗯。以后咱们定好的持股比例也不会更改，除非有外资进来，必竟多一方就多一种意见。” 　　“不得了，这样的老板上哪儿找去？点子她出，市场她跑，连载体外型都能设计，还只拿一半！要是我，怎么也得拿百分之八十吧？技术人员算个屁？谁不知道技术股最不值钱！现在干什么不靠真金白银？”王忠强激动不已。 　　“那我们各占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就是直接白得三十万？追加资金也不稀释，这是真的？”范鹏看着宋离，一脸不敢相信。 　　“得了好就闷着吧。钱是陆嫂出的，事是长风一人抗着做下来的，咱们也就敲敲边鼓。这两口子能匀十分之三出来给我们，真的很仁义了！” 　　“谢谢陆哥陆嫂！” 　　范鹏和王忠强夸张地给陆长风敬了个礼，惹得他抓了笔乱扔，小小工作室顿时热闹起来。 　　平台上线，最开始两天林生跟林芝忙得鸡飞狗跳，连饭都没空回家吃。 　　慢慢短信收单改为连接工厂电脑直接打单，一天一个批次顺着往下做，林生熟悉了流程，几乎不需要林芝帮手就能把整个作坊带着运作起来。 　　最开始订购速煮面的粉丝纷纷在微博留言好评，引得那些还没来得及出手的都涌向了平台。 　　林芝算了算，不到一个星期速煮面已经卖了近五万份，很多人都是成箱地批，连试吃都不用，完全是看了她做面直播给出的信任。 　　最大的一波订购浪潮结束，慢慢出货量趋于平稳。 　　速煮面面对的群体是林芝的直播观众，总有个上限，买过的短时间不会再买，想要扩大生产，只能另寻出路。 　　学校的课程林芝已经是可上可不上了，除了一些实操课偶尔需要去应个点，理论知识这一块她完全没有短板。 　　有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说，她都可以把下面的话接出来，光谈理论换她上台都能教。 　　知道林芝三月二号要上节目，老师痛快批了一个星期的假，并且提醒林芝别忘了三月五号跟何教授参加电视直播的鉴宝助学拍卖会。 　　不需要老师提醒，林芝还能不记得这事儿？ 　　这两天抽空去何教授工作室帮忙，每回都得听他唠叨一遍，耳朵都起茧了。 　　有了造纸八方，林芝可不怵，连声答应了，背着书包出了学校。 　　按照疗程，范晓丽这两天加了针，林芝赶着回去做晚饭往医院送。 　　到家一通忙活，林芝提着保温桶下楼，顺着小区中央的花园慢慢往外走。 　　“你怎么在这儿？” 　　林芝转头，看着姜浪墨镜皮衣大长腿，晃晃悠悠跟上来。 　　“你从哪儿出来的？”林芝讶异。 　　“我住后头。” 　　姜浪大拇指一翘，林芝顺着往后瞧，看到小区主道右侧小花园后几幢花园洋房。 　　“哦……原来你就是上等人。” 　　“什么意思？” 　　姜浪拔下眼镜，皱眉问道。 　　林芝抿嘴，忍笑忍得辛苦。 　　范晓丽自从住进这个小区，一直对后头几幢洋房耿耿于怀。 　　天天念叨后面的小花园不能进，全自动地下车库单独开放，一个小区不能同等对待，这么贵的价格反而要当下等人，心里不舒服什么的。 　　听她念多了，说起后头几幢洋房住户，林芝自动联系到上等人这个称呼，有时跟范晓丽开玩笑，也自称下等人。 　　听了林芝解释，姜浪哭笑不得。 　　“什么上等人下等人。也就是那边安保做得好一点，物业我们也交得高啊。哎，你妈要是不喜欢住这儿，我后面房子平时都空着，你们一起过来住啊。享受过上等人生活，就会发现和住前面没什么区别了……” 　　“去去。”林芝摆手。 　　“早知道你买了这儿，我就常过来了。平时串串门，蹭个饭什么的。你家还有剩的没？我晚饭还没吃呢。” 　　好不容易盼着开学想一块吃几餐饭，开年好几个节目都找他串场，林芝这阵子也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打电话都找不着人。 　　要不是晚上还有工作，姜浪真恨不得拉着林芝回家尝尝她手艺。 　　“没剩的，给我妈盛了点，多的全在这儿了。”林芝指指肚子。 　　姜浪也不失望，冲着林芝直乐。 　　真没想到林芝买房子买到和他一个小区，今天吃不上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机会！ 　　“不用跟我去医院了，你晚上不是还有工作吗？”林芝拒绝了姜浪探望要求。 　　“那行，反正住得近，什么时候上门都一样。” 　　“哎，上什么门啊？你这个人说话怪怪的。”看姜浪没个正形，林芝推了他一把。 　　“明天你也有节目要录，没忘吧？还想打电话提醒的，没想到这么巧撞上。”姜浪挤挤眼，“你说咱俩是不是挺有缘的？” 　　姜浪这一套林芝早就免疫了，他这个人受女孩捧着，什么话张口就来，迷得人七晕八素还一脸无辜，难怪有浪子之称。 　　“忘不了。” 　　提到节目的事，林芝脸上透出一丝紧张，姜浪留意到了，笑着伸手拍拍她肩膀，“放心，又不是直播，万一出了错，都是可以重来的。” 　　“我重来倒没事，无非就是多吃点。可工作人员跟着重来，就太麻烦了。”林芝担心。 　　“放心，没人敢给你脸色瞧，你后台硬着呢。” 　　“我有后台吗？”林芝无语。 　　姜浪握拳，勾了勾肱二头肌，使劲拍拍，“我不就是？” 　　“算了吧，论力气，你还不如我呢。” 　　林芝嗤之以鼻，看到过马路的绿灯亮了，绕绕手，直接抱着保温桶走了。 　　“来得挺早啊！”节目组张伦导演进了化妆间，见到姜浪已经坐在化妆台前，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姜浪礼貌点头。 　　“上回跟你商量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张伦导演凑近姜浪，低声问道。 　　姜浪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笑意，“张导说了话，怎么也得卖这个面子。” 　　“那就太好了！”张伦导演按了按姜浪肩膀，眼中透出欣赏。 　　“我也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但混圈子，总有要低头的时候。中谊公司力捧的那个流量小生也搞个了音乐才子的人设，今天这个节目又是直播，十分钟即时自作曲，写不出来丢了人，大家都难做。” 　　“曲子我可以给，但他弹得出来吗？” 　　“你尽量写简单一点啊。他的水平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学生吉它培训出来的底子，照着那个程度弄弄就行了。” 　　“知道了。” 　　“还有……你自己那个十分钟自制曲，能不能也降一下难度？别让观众一听就分出高低，把那个流量小生的风头完全盖过就不好了，中谊公司那边特意来人打了招呼，就怕这个……” 　　“我明白，尽量简单。”姜浪笑笑，“其实也就十分钟时间，想玩太多花样都难。” 　　看姜浪条条要求都应了，又这么爽快，张伦导演哈哈一笑，“行了，你推荐的那个朋友我明天一定多给镜头！放心，绝对能捧红的！” 　　“谢了。”姜浪笑容真诚许多。 　　张伦导演出去了一会儿，姜浪这边也弄完了，起身对化妆师道了谢，就准备去乐房做准备。 　　姜浪带上门，发出一声轻响，一直笑着闲聊的几个节目嘉宾互相丢了个眼色。 　　“听到没有？” 　　“怎么没听到。真没想到一向清高的音乐才子姜浪，居然也愿意搞暗箱操作，给王宇那个绣花枕头写十分钟自作曲。” 　　“明明是对手，还要帮着打兵器，再看人家用这兵器来捅自己。唉，想想都可怜呢。” 　　“有什么可怜的？中谊公司也不会白让他帮忙，听说这个节目完了，中谊自制的一个真人秀会给他发邀请单呢。” 　　“以姜浪的名气还需要上中谊真人秀？谁不知道这个节目不温不火，请姜浪去反而能带动人气，这可不算是补偿。” 　　“你们没听到吗？姜浪推荐了一个新人上明天的《大吃一惊》，张导承诺会多给镜头呢！” 　　正让助理端了水杯过来，衔着吸管喝水的嘉宾朱妙丽皱眉。 　　“女的？”朱妙丽问。 　　“应该是吧？” 　　几人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茫然。 　　《大吃一惊》是台里新上的一个节目，因为经费不足，总是请一些网红和素人过来凑数，播了几期反响不高，谁都没当回事。 　　“跟张导说，明天的节目我录了。”朱妙丽转头吩咐助理。 　　“王哥说了，这个节目跟你的定位不符。前面几期都是网红跟素人，你去了跌身份……”助理小声提醒。 　　“就是要这个效果！没有喽啰哪衬得出我？”朱妙丽冷哼一声，把水杯重重顿到桌上，“就这样定了。” 　　朱妙丽一向说一不二，助理见劝阻无效，只能当着她的面给张导回了条同意出演的消息。 第090章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录制节目的前一天，林芝还是失眠了。 　　半夜睡不着，又打开手机备忘录检查规划事项。 　　一百五十盒速煮面是重中之重，每个口味各五十盒，已经全部放在冻库里，只等第二天一早林生帮着用货车送到电视台。 　　上节目要穿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配饰什么的也都要自带，林芝还不知道有没有专门的化妆师帮做造型，想到就赶紧从储物箱里把化妆品往外倒腾，免得去了化妆间再忙乱。 　　据说节目组经费紧张，有一部分工作人员向台里暂时借调，化妆师首先要服务点评嘉宾，如果时间不足就照顾不到上节目的新人。 　　这一次主要是给速煮面做推广和随身管家初级版的亮相，做得好就一举两得，失败的话就再没这么好的推广机会了。 　　看过前几期节目里素人惨不忍睹的个人形象，林芝觉得还是得自己准备充足，不能有半点疏漏。 　　反复确认整理，林芝累到往床上一倒就睡过去了，第二天还是被枕头边的初代随身管家给吵醒的。 　　“您的血糖值正在下降，请及时补充！” 　　可爱俏皮的提醒声远比10574的刺耳聒噪来得顺耳，林芝从床上坐起，看了眼初代管家“粉宝”，满意地拿了起来。 　　按林芝的要求，粉宝外型做成了一个随身粉盒的样式，淡粉色带着点点星砂的外层少女心满满。 　　粉盒圆滑可爱，打开就是一面小镜子，镜子下面有几个狗爪型按钮，分别对应几个简单功能。 　　目前粉宝拥有的功能少，硬件要求不高。 　　为了照顾到女性包包容量，林芝提议将软件载体身材缩减，还画了个示意图传过去，才做成了现成这个样子。 　　头天晚上拿到后，林芝第一时间就试用过了，还觉得挺满意的，至少自动检测食物卡路里并做出提醒这个功能相当不错。 　　设定好身高体重，初代随身管家就能依当前食物卡路里含量提醒主人摄取量。 　　如果能把详细健康报告导入，连一碗饭吃几口的定量都能精确给出，实在是又馋又懒还怕胖人士的福音。 　　“自动检测提醒功能在二代的时候才会出现，你把事件进程提前了不少。”系统似乎对初代管家粉宝兴趣颇大。 　　“有问题吗？”林芝皱眉。 　　“没有，进程虽然提前，但大方向是对的，你做得很好。” 　　“你不知道有个把刀一直悬在头顶是什么滋味？早一天把你研究出来，我早一天放心。”难得被系统夸了，林芝微笑着将粉宝放进包包，心情极好。 　　她记得在二代随身管家研发完成的后一个月，陆长风就开始进行第三代的研发了。 　　如今初代已经正式出现，第二代就不远，最开始林芝提出那些跨时代建议时，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影响事件走向。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二代功能成功整合进一代管家，只要资金跟宣传做到位，重现天远智能辉煌就在不远的将来！ 　　正畅想着美好未来，却被林生急促敲门声打断。 　　“还不起？我车都准备发了，别一会儿速煮面送到电视台，你人还在家……” 　　“知道了！”林芝赶紧一掀被子爬起来。 　　《大吃一惊》节目录制现场。 　　工作人员引导观众入场，台上导演做着各部门协调，拿着喇叭指指点点。 　　因为节目热度不高，真实观众数量寥寥可数，节目组一部分资金用在了雇佣职业观众这一块，正在陆续进场的二三百人里有大半都是收钱过来算人头的。 　　职业观众只需要在节目录制的时候做出相应的夸张表情，给电视机前收看的观众带节奏就好了。 　　四个小时的录制时间，收费三百左右一场的满满当当坐在前排，经常会被镜头带过。 　　八百到一千左右一场的职业观众会被定型拍摄，因为出镜需要一些演技，价格自然收得更高。 　　剩下的那些收费几十一小时的，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了，只需要鼓掌欢呼，营造热烈气氛。 　　事儿虽然简单，但有的节目一录就是一整天，甚至为了保密，摄影棚都不让出，挨下来也是辛苦。 　　离节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观众挤挤挨挨围坐在舞台四周，有事无事闲磕牙。 　　“大吃一惊前五期我都来了，一直都是两个嘉宾做点评，怎么今天还有个神秘嘉宾？预算提高了吗？” 　　“今天工资又往下压，我当节目做不下去，没想到还有闲钱多请一位。” 　　“搞得这么神秘，咖位绝对不小。导演这么下本，肯定是想把节目长长久久做下去。” 　　“长久？切，我看最多再做两期。”第一排光头男冲着大家比出两根手指。 　　“真的假的？跟你们说，光头李说话最准了。上次甜蜜心跳节目组腰斩被他神预言，跟着黄环游欧洲最后两期也是他铁口直断，这张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 　　光头李推了说话的一把，“谁乌鸦嘴了！我是凭经验，经验你懂吗？” 　　“那你说说？”大家都挺好奇地。 　　光头李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这节目请都是素人，妆发也弄不好，节目内容也不推陈出新。大吃一惊，你们谁惊到了？上期那个转呼拉圈的，上上期期表演人体柔术的，这还算是有点反。咱们台下坐着看得都想睡觉，你说观众会不会转台？” 　　“我觉得柔术还挺好看的。”有个新来的举手，被大家一通白眼给逼得缩了回去。 　　“什么叫大吃一惊？要么惊险要么紧张要么刺激！要不就每期换个花样，叫人有期待感 。张伦导演能力不错，但想台本的就差太多了……” 　　光头李说得头头是道，大家纷纷称是，看他的目光也带了些钦佩。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自荐去写台本？你跟张导不是挺熟的吗？但凡他有新节目要上，总是第一个找你。”有人问。 　　光头李摸摸脑袋，面上带了点窘迫，刚想解释几句就被人捅穿了。 　　“光头李也就小学文化，还写台本？写自个儿名字都犯难！要不是脸上褶子多，表情丰富，张导哪记得住他呀！” 　　“你就会黑我！哎，搬东西上来了，那什么呀？” 　　光头李指着舞台一侧正在往上摆的那些箱子，转移大家注意。 　　“好多啊！还在往上搬……有二十箱吧？”有人数了数，一脸惊叹。 　　“是不是给中午准备的盒饭？” 　　大家纷纷掏了手机出来，看到才九点左右，都有些拿不准。 　　“这个不是保密节目吧？盒饭哪有这么早买回来的？再说这箱子上写的是面啊。” 　　有人提醒，眼睛好的仔细瞧了两眼，都看到纸箱外头印的芝芝速煮面几个红字。 　　“什么叫速煮面？还得煮啊？” 　　“没听过。” 　　因为关系到午饭，大家注意力一直都在舞台一角。 　　看到搬面的工作人员又往旁边搬了些魔术道具，紧接着又搬了沙画桌和灯光照明装置，心里都模模糊糊有了点概念。 　　“今天好像是要表演魔术……” 　　“沙画我知道。是个空姐！在网上有点名气，张导特意邀请的，据说长得漂亮，画也画得好。” 　　“还有个能吃的大胃王。” 　　七嘴八舌把各自知道的消息一说，大家再看那近二十箱速煮面，表情都不太对了。 　　“一个人绝对吃不了这么些，应该还有工作人员的份。”不少人都摇头。 　　“别掂记这些面了，还怕中午没有工作餐吃？热腾腾的新鲜饭菜不比这种速食的东西强？” 　　“谁掂记呢？这不是看着稀奇吗？没见过这种面，就箱子上图片挺稀罕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雪菜面和鸡蛋面看着都挺馋人，特别是那一堆装着牛肉面的箱子，外头印着的大块肥牛纹理清晰，和着红油汤汁极具诱人之能事。 　　“方便面包装看过没？上面是不是肉蛋俱全？你什么时候吃到过？照得再好也不代表实物，懂不？” 　　“也是……” 　　看了包装就被馋到的那几个人都笑了。 　　谁有新鲜饭菜不吃要吃这种速食面啊，还是等节目组的餐饭靠谱。 　　“来了来了！” 　　观众中一阵骚动，都看台上嘉宾席。 　　固定的两个嘉宾男的是江涛，女的是万梅芳，是京省卫视自家比较火的主持人，上自家节目算是自产自销。 　　这两人热度是有一点，但在全国的名气算不上高，也就是在京省本地区人人眼熟的层次。 　　本来就是一个素人节目，就算请几个网红也没什么红人效应，主要就靠嘉宾撑场子。 　　之所以节目热度不高，也和这两嘉宾本身人气有关系，台里不重视，给不了太多资金，张伦导演就算有心想做好也是无力。 　　不过今天却和前几期不同，两个嘉宾席隔开了一段距离，中间放了把高大的红丝绒座椅，带着股尊贵奢华的味道，一放上去就和两边拉开了层次。 　　江涛和万梅芳首先落座，隔着红丝绒座椅远远打了个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无奈。 　　“来，这个位置怎么样？”张伦导演笑着扬手，引着朱妙丽往台中央走。 　　朱妙丽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一个帮着拿化妆盒一个拎着包，拎包的那个还得顺便帮她拉着长裙下摆，以便将脚下那双银光闪闪的水晶鞋露出。 　　朱妙丽一副傲人身材，上围丰满腰纤腿长，白瘦小腿蹬着银亮水晶鞋一路扭着上来，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朱老师。” 　　江涛和万梅芳看到朱妙丽款款落座，笑着打了招呼。 　　“嗯。”朱妙丽微微一笑，左右颔首。 　　面上笑得亲切，回应却不冷不热，江涛和万梅芳自觉年纪比朱妙丽大，不说还声老师也得称两句哥姐，见她只轻嗯一声，都暗地里扁了扁嘴。 　　朱妙丽环顾四周，见场内闹哄哄地，眉头轻蹙。 　　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节目，现场也没个人维持纪律，跟她常驻的那几个知名节目组立分高下。 　　想着是自己应下的，朱妙丽也不好抱怨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要录多久？” 　　“最多四个小时，今天有三个重点表演者，点评这几个就行，其他那些在摄像机前面走个过场，不需要互动。”助理小声说。 　　“嗯。”朱妙丽摆摆手，将脸侧向一边，闭目由着助理化妆师帮自己整理妆面。 　　嘉宾上场后一般还有要准备个十几二十分钟，这段时间江涛和万梅芳都会聊聊近几天的工作，交流一下同事感情。 　　现在朱妙丽挤在中间，搞得话也不方便说，只能各自僵着脸，拿手机出来打发时间。 　　在下面观众看来，台上三个嘉宾简单打过招呼就各自为政，关系显得很僵，气氛也怪怪的。 　　“到底是朱妙丽，就是有女王范。她一上去，江涛和万梅芳都不敢吭声了。” 　　坐一排的几个职业观众交头结耳，一脸兴味。 　　“没想到神秘嘉宾居然是她！张导也是够厉害，我听说朱妙丽上节目都是经纪人做过规划的，难不成她的金牌经纪也觉得这个节目会爆？” 　　“你说呢？”有人转头问光头李。 　　光头李摸摸下巴，“那可真说不好了。谁不知道朱妙丽是圈内大势，上哪个节目哪个节目火，被她带起来也有可能呢……” 　　“你们知道最近朱妙丽跟谁传绯闻吗？”有人小声八卦，引得众人纷纷转头。 　　目光聚焦中心那人俯下身，见大家都拱头凑来，挤眉弄眼地说：“姜浪……” 　　“不会吧？”有人惊呼一声，声音大得连台上三个嘉宾都望过来。 　　被一群人怒目以视，惊呼那人赶紧掩嘴。 　　“怎么不会？有人亲眼看到朱妙丽开车送姜浪回校，虽然没拍下照片，但八九不离十！” 　　“可朱妙丽都三十了，姜浪才二十不到呢！这不是老牛吃嫩草？” 　　“姜浪肯定不能答应，他连仙侠剧那个小花都拒了，怎么会看得中朱妙丽这个老女人。” 　　“朱妙丽哪里老了？三十出头保养得跟二十三四的姑娘一样，正是鲜妍的时候！最近热炒的华国第一美人名头网上都说实质名归！” 　　朱妙丽最近名气正旺，半年尬了三部戏不说，还接了四个综艺节目，要算上今天这个大吃一惊，那就是五个了。 　　在这么繁忙的工作之中，居然能抽时间倒追小鲜肉，不少人都被她这种精神感动，讨论得更加热烈了。 　　支持她为了爱情没脸没皮倒追小狼狗的占一半，欣赏姜浪音乐才华，不愿意他被老牛吃的占小半。 　　持有中立态度左右摇摆占一部分，台下热闹得跟菜市场一般，引得台上三个嘉宾不时回望，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在说你和姜浪的事。”助理站到朱妙丽后，小小声把打听到的说了。 　　朱妙丽撇嘴，“怎么？还真有人觉得我配不上他？” 　　“也不是……就是说你们女强男弱，不看好……”有些话助理当然不能照直了说，只能尽量委婉。 　　“再有人传这些消息，你就照实直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这个圈里男欢女爱很正常，就算他要借我的势，那也是我自个儿愿意的……” 　　朱妙丽说着说着声音就抬高了，左右江涛和万梅芳都竖着耳朵听，助理有些紧张，也不好出声提醒，只能硬着头皮任由朱妙丽发泄情绪。 　　工作人员各自归位，台上也开始清人，助理好不容易等到朱妙丽闭嘴，下了台后惴惴不安，给经纪人王哥打电话。 　　“什么？又是姜浪？你没跟妙丽说清楚吗？人家没跟她明说是给她留面儿，跟我可说得再明白不过，这两年不会考虑感情的事！她是不是没长耳朵啊……”经纪人王哥电话那头气得要命，吼得助理耳膜都快破了。 　　“好像今天上节目也是因为有个新人是姜浪推荐的……” 　　“我就知道！还说是张伦导演硬拉她去的！真是抽了疯，被姜浪迷得七晕八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人家哪看得上她！” 　　“我觉得姜浪好像也有点那个意思，要不然妙丽姐不会这么痴心。你知道他们第一次在化妆间见面的时候，姜浪帮她挽头发的事吗……”助理倒不觉得姜浪有那么绝情。 　　“那她知不知道姜浪帮王可走红毯提裙子的事？知不知道马依玲鞋子掉了，他当着一帮子记者拎起来找灰姑娘的事？人家都没当真，偏偏朱妙丽是个傻的！” 　　经纪人王哥实在是服气了，吼了一通自已觉得也没意思，“行了，你盯紧点，别闹出什么绯闻不好看就行。” 　　“知道了。” 　　助理弱弱挂了电话，转头看到朱妙丽坐在椅子上满面笑容刷姜浪微博，双肩无力耷拉下来。 　　把沉浸在恋爱幻想中的女人叫醒实在太难了。 　　节目开场，主持人正题不说，先花了小五分钟着意介绍今天的特别嘉宾朱妙丽，妙语连珠恭维话不断，刻意讨好的态度一望便知。 　　场下观众热情反响也能体现朱妙丽旺盛人气，至少比前几回节目录制有气没力地假笑鼓掌强多了。 　　朱妙丽只是微微欠身，淡淡一笑就算给大家打招呼，神秘又疏离。 　　这正是公司替她营造的个人形象，许多观众就是吃这一套，反而激起更多掌声。 　　另两位是节目常驻嘉宾，又是京省卫视的自家人，主持人简单做了例行介绍，开始正式进入主题。 　　随着主持人两掌轻拍，后台六块幕布缓缓升起。 　　几束灯光由后向前射出，六个人被挡在幕布后面，只能看到身型轮廓，引发台下观众阵阵热议。 　　主持人举了几块牌子，选了几个观众在才艺牌子里找出与幕布后对应的表演者。 　　猜对了有小礼物赠送，猜错了则被棉花布锤敲头，这也是炒热场中气氛的一种手段。 　　看到挑中大胃王的那个观众指着幕布后那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身影，大家都热烈鼓掌，表示支持。 　　“不对哦！”主持人笑得阴险，举起布锤敲了观众一把。 　　众人哗然。 　　“不是大胃王吗？那个胃最大啊！” 　　“就他身材最符合定位！怎么能判我答错呢……” 　　主持人一时也不能揭露表演者身份，只能笑着予以否定，并将回答正确的观众请到台上，分发礼品。 　　听了主持人把才艺与幕布后的表演一一对应起来，朱妙丽偏头，皱着眉仔细打量。 　　还以为姜浪特意照顾的女孩会表演芭蕾的学生，或者是那个画沙画的空姐。 　　结果她打听到那个叫林芝的，名字后面居然贴上了大胃王的标签。 　　思索了一会儿，朱妙丽放弃了纠结。 　　管她表演的是什么，总之不会有实力就是了。 　　真有实力才不会靠男人上位呢。 　　朱妙丽看过那么多新人，知道第一印象有多重要，最好是第一次出场亮相就搞砸，以后的路就会越走越艰难。 　　姜浪能帮她一次，还能帮一百次不成？ 　　时间久了拖着个负累，更多的感情都能消磨掉。 　　一会儿等她上场，多挑挑刺，马脚一乱还再有本事都难做出好的表现！ 　　朱妙丽面上刚浮起一丝笑容，想到下一个问题，笑容忽地又淡了。 　　朱妙丽自己也有几个小才艺，以前为了上节目学的。 　　沙画她有点研究，想找出错漏的地方不难，至于芭蕾，那可是她的专业，也能站在专业人士的角度来点评。 　　不过……大胃王是什么鬼？ 　　这该怎么挑刺？ 　　朱妙丽平时吃得最多的就是蔬菜沙拉，只用油醋汁的那种，盐份都少，就是怕胖。 　　想到一个女生胡吃海塞，胀得嘴脸变型的样子，朱妙丽按了按额角，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正想着，台上幕布缓缓拉开，露出后面几个面带紧张的表演者。 　　朱妙丽一眼扫去，发现有两个女孩长相格外出挑，笑容甜美不说，衣服妆发都很亮眼。 　　不过……大胃王应该就和刚刚观众说的那样，身材不会太好吧？ 　　朱妙丽略过这两人，看向最前面那个腰身略胖的女孩。 　　结果主持人第一个点她出来，现场表演了高音震碎红酒杯的绝技。 　　尖利的嗓音在表演大厅来回震荡，朱妙丽几乎维持不住面上表情，不是镜头正照着她，差点要抬手捂耳了。 　　主持人离表演者距离更近，感受到的魔音最为强烈，难得他敬业精神强，就这样也能维持着一脸笑意，还举着话筒替那个女生鼓掌。 　　没等这女生嚎完，朱妙丽已经开始后悔了。 　　什么玩意啊？ 　　难怪收视排京省卫视尾巴尖，播出时段也一调再调，从开播时的黄金八点一直调到半夜十二点播出。 　　这种烂节目，谁会想看？ 　　半夜三更打开电视看到个胖姑娘声嘶力竭瞎嚎乱叫，有意思么？ 　　左右看了看，朱妙丽发现两个常驻嘉宾居然带面带微笑，还频频点头。 　　下面观众也都展现出了不错的演技，朱妙丽竟然看到还有人摆出副感动表情，也不知是从哪个感天动地的歌唱节目串场过来接活的。 　　忍过了高音喇叭，又是一个胖肚子大叔表演鼻孔吹轮胎。 　　朱妙丽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向高冷的仪态都有点崩不住，恨不得掀桌就走。 　　好在主持人也知道这两个节目不太上台面，只请了两个常驻嘉宾点评了一下就过了。 　　朱妙丽的镜头可以通过后期剪辑完成，鼓掌微笑什么的只要后面表现出一两个，就可以剪出来调用了。 　　接下来两个节目不功不过，谈不上大吃一惊，也比开场那两个要好。 　　不过观众的热情在前面消耗过度，到了表演魔术和沙画的时候掌声就稀疏起来。 　　要不是看着这两个女生盘亮条顺，连这点掌声大家都有点懒得给。 　　必竟讨巧的小魔术节目里看得太多，沙画也就是抬手挥挥沙子，配着悠扬音乐更易引人入睡。 　　因为这两个女生都在网络上有点名气，算是红人，所以节目表演完，也得到了朱妙丽亲自点评的机会。 　　出乎大家意料，朱妙丽并没有像平时在节目里做导师时那样毒舌，反而不遗余力地夸赞了两人一番，搞得她们受宠若惊。 　　“呵呵，我这个人一向公正。如果节目好，我一定会会出给相应的鼓励，可要是表演得差强人意，可不要怪我点评犀利……”朱妙丽掩嘴轻笑。 　　下面的话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也是挺公正了。”台下有观众点头，“前面吹轮胎的那个朱妙丽明显就不喜欢，要点评时连话筒都不拿。这两个节目确实强得多，多给些夸奖是正常。” 　　“我还以为朱妙丽的毒舌都是给跟自己关系不好的同行，没想到她也能站在公正角度做点评，果然很提携新人……” 　　正是场中休息时间，朱妙丽补着妆，听到台下议论，唇角轻挑。 　　目光一转，越过往台上搬电炉的工作人员，朱妙丽锁定了站在导演面前的那个女孩。 　　真没想到会是她，就是刚才瞧着还算顺眼那两个女孩中的一个。 　　身材匀称高挑，面容清纯甜美，笑起来眉眼弯弯，比刚刚站在旁边的那个空姐看着还灵动。 　　不过再漂亮也比不过自己，朱妙丽端起化妆镜打量了一下新补的妆容，面上露出自信笑容。 　　就是胜在年轻罢了…… 　　不过，大胃王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架好炉灶，又把一箱箱的速食面往台上放，下面观众知道这些东西全是为了林芝准备的，都是一阵哗然。 　　朱妙丽眼神滑到林芝腰际，怎么也看不出来她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就是她了。”帮朱妙丽补妆的助理化妆师驽嘴，“我刚才在台下搜索了一下，发现姜浪微博关注名单里有这个女孩，在大浪平台做直播，也在京大念书。” 　　朱妙丽为什么要上这个节目，几个助理谁不知道，别说朱妙丽一直在猜了，她们也很好奇，就随手搜了一下。 　　朱妙丽按着助理提示打开了微博，稍稍翻了翻，点看了几个林芝剪辑的加速小视频。 　　看了一会儿，朱妙丽大概知道了林芝的食量。 　　确实是挺能吃，可也不至于吃得下这么多。 　　“今天是为了做节目才这么狂吃一通，想出效果呗！我赌她吃完了肯定会去吐，要不然肚子得炸……”助理看朱妙丽收了手机，小声嘀咕。 　　朱妙丽皱眉，瞧了化妆助理一眼，看得她不说话才收回眼神。 　　这个话题在她这儿是禁忌。 　　别人不知道，几个助理还不清楚吗？朱妙丽平时在人前都是吃素菜沙拉，多点油水都不沾，一向以自律的形象示人。 　　可是有时拍戏压力大，或者晚上饿急了，就会给钱让助理点一堆外卖。 　　说是分给大家吃，其实大部分都叫朱妙丽一个人包了，吃完后又怕热量高，只能掐着嗓子眼去厕所吐。 　　时间久了，朱妙丽已经练就了催吐技巧，连抠喉都不用，直接压着胃一弯腰就能吐空。 　　经常催吐的人有几个比较明显的特征，朱妙丽平时妆上得浓，所以能掩盖得住。 　　看着林芝走到台上，开始点火煮面，朱妙丽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却没发现半点端倪。 　　妆发一看就是自己弄的，比前面几个登台表演的女孩更简单干净。 　　垂到肩下的顺直长发用发卡清爽别在耳后，低头收拾料理台时也不会被繁乱发丝打扰。 　　朱妙丽发现她连粉都没怎么打，完全靠的自身皮肤底子好，腮上红晕是本身从肤质里透出来的，健康饱满。 　　妆容也特别清淡，除了眉毛画得浓些，唇彩都没怎么涂，唇色却依旧饱满鲜妍，在灯下泛着水光。 　　面对摄影棚顶上数排强烈灯光，镜头里的五官却依旧鲜明立体，朱妙丽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都觉得很难找几个骨相比得上台上这个女孩的。 　　难怪姜浪在圈里美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久，都没一个瞧上眼的，朱妙丽看了这个女孩，才知道他眼光高到了什么程度。 　　花红柳绿妆出来的美人他根本不稀罕，要的就是这种原生态，水灵灵的小姑娘，哪儿哪儿都鲜嫩。 　　想到自己过了三十，在姜浪眼里恐怕都老成了木乃伊，朱妙丽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请问你这是在煮什么？是方便面还是……”主持人经过张导授意，特意想多给林芝一点表现机会，拿着话筒上前采访。 　　林芝莞尔一笑，举起手里速食面包装，找准镜头方向，“这是芝芝速煮面，我自己开发的产品。有牛肉面、雪菜肉丝面和鸡蛋面三个品种。我正在煮的是牛肉面，也是最爱顾客欢迎的品种，牛肉我是选用……” 　　“这个产地就不用详说了，不然观众还以为咱们是在给供货商打广告呢，哈哈！”主持人见林芝说起来没完，赶紧制止。 　　林芝本就有点紧张，突然被打断就有点卡壳。 　　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跟轻咬下唇的窘迫都被镜头收录其中，导演在后头瞧着，忍不住微笑。 　　这个女孩有点意思，不管什么表情都特灵动，应该是有观众缘的那种。 　　“你准备煮多少？”主持人好奇地看着林芝不停拆开面条包装往大锅里放，好奇地问。 　　“今天是准备吃一百份。不过我带了一百五十份过来，多的一会儿我会煮了给大家试吃，味道真的很不错。”林芝反手擦了把额头，抹掉被汤锅里蒸气热出来的汗水。 　　这话说完，台下立刻爆出一阵夸张的掌声。 　　这可不是导演授意的，完完全全是由心而发。 　　一百份！ 　　一百份是什么概念？ 　　离得近的能清楚看到林芝拆开包装后拿出的湿面份量，光看着就觉得扎实。 　　按这个份量来看，成年男人一份大概就能管饱，胃口大的顶多能再加一份。 　　而一个普通女生，或许一包都吃不完。 　　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林芝的腰打转，根本没想象旁边一堆箱子里的面都挤到她胃里是什么情景。 　　“你真能吃这么多？这可是一百份啊！每份面我估计都有二两左右吧？还要加上汤水……这也太实在了。”主持人明显不信。 　　看了看手上小卡上的台本，发现确实是写着一百份。 　　可他理解的一百份，也就是小包装杯面的份量，要不要这么实诚？ 　　“就是因为用料实在，一份牛肉面才定到了二十五元。如果偷工减料，就没可能卖出这个价了。” 　　林芝拿着铲子慢慢搅动着锅里面条，看着稍稍有点飘起来的样子，又去翻搅另一边灶台上煮着牛肉配料包。 　　看到镜头随着自己动作转过来，林芝赶紧拿铲子挑起锅里的大块牛肉，“我都是用的最好的牛肉，每一块都切成三厘米左右，这样才能保证口感扎实！” 　　浓稠汤水顺着锅铲滑下，牛肉带着饱满的酱色，配着鲜红辣椒和一颗颗青色花椒，在镜头里格外真实带感。 　　坐在前排的观众不止看到了牛肉最完美的形态，还闻见了从台上飘出来的阵阵浓香 ，一个个都有点坐不住了。 　　节目录到现在，饭点都差不多过了，节目组早就联系了送餐，可因为人数太多，现在没送来，大家早饿得前心贴后背。 　　想到林芝说过多出来的五十份会均出来给众人品尝，一个个坐立不安的屁股又稳了下去，只等林芝吃完好赶紧做剩下的。 　　至于五十份够不够吃，大家根本就不担心。 　　上节目挑战失败的人还少吗？还不全凭后期剪辑。 　　上回那个转呼拉圈的说是挑战一口气转二百个，还不是最多加了一百三十根就失败了。 　　可播出来依旧是挑战成功，完全符合了节目组叫人大吃一惊的主题。 　　观众又不可能一根根去数她到底套了多少根呼拉圈，不就凭字幕打一打，再看导演让不让成功呗。 　　最好少吃一点，吃个十几二十盒就算了，多出来的正好大家分一分，皆大欢喜不是？ 　　抱着这样的念头，下面观众满怀期待地等着林芝开吃。 　　因为是速煮面，林芝用小锅单独煮了一份，主要是给大家演示一下多长时间才能由生做熟。 　　等把面条挑到碗里，林芝举起一边的计时器，笑着展示了一下。 　　“只需要五分钟就够了。因为面本身就是熟的，过开水热一热就好，牛肉和汤经过冷冻，煮热的时间需要久一点。” 　　经过年前各种主持人培训班的熏陶，林芝说话清脆甜美，带着股正统的播音腔调，仪态也非常大方自然。 　　观众在底下听着，都觉得舒适悦耳，一点都没觉得她这是在背早就想好的宣传语。 　　“才五分钟，还真方便啊。” 　　“看到里头牛肉没？真材实料，跟外头图片一模一样半点不打折扣，比那些方便面实在多了。” 　　“你也知道那是方便面。方便面五块，这个要二十五，价格都不一样。” 　　“不说材料，这味道也好啊！你闻闻！” 　　这还用提醒吗？不过一碗牛肉面，这香味浓得后排都闻见了，哪是普通方便面能比的。 　　“或许是放了牛肉香精呢？有很多餐馆都用这些东西调味的……” 　　“箱子上写了不含任何添加，你自己没眼睛看啊。还写了假一罚百呢……” 　　“有网址？二维码也有？我扫扫。” 　　趁着镜头对着林芝，下面观众都纷纷拿出手机，照着箱子上的二维码扫起来。 　　扫码就有滴的提示音，一时之间后头滴滴声响个不停，所幸背景音乐声较大，掩盖过去了，要不然还真成了录播事故。 　　“可以吃了吗？看起来味道真的很好！”主持人站到桌边，瞧着热腾腾的牛肉面食指大动。 　　主持到现在，他也早饿了，看着好东西不能吃，格外煎熬。 　　“可以了。你要尝尝吗？”林芝问。 　　“不不，不用了。”主持人赶紧笑着拒绝。 　　馋是馋，可不能在镜头前表现，这面是林芝挑战用的，他吃了算什么事。 　　林芝笑笑，转向镜头勺汤水喝了一口，享受地咂咂嘴，“汤头是用牛骨熬的，骨胶都溶出了，才有这样的黏稠粘唇。” 　　“可是这样的话，热量会不会很高？吃了会胖吧？你这个产品我觉得不太成熟，现在的人都喜欢健康饮食，油水厚重会影响身体健康。” 　　朱妙丽挺直身子，冷着眉眼发问。 　　她可看出来了，这哪是上节目，完全就是给自己产品打广告来的！ 　　不光把京省卫视当成电视直销平台，自己都被当成了陪衬，要再点评几句好话，不是用自己的形象给她做了免费宣传？ 　　明摆着被耍，还能忍？！ 　　面对大家质疑目光，林芝讶异转头，看了朱妙丽一眼。 　　这是哪来的神助攻？ 第091章 　　到了电视台化妆间, 林芝就知道自己准备的东西能派上用场了。 　　今天台里不止要录《大吃一惊》这一个节目, 另两个摄影棚还在搞百人答题大赛，赶着化妆的一波接一波, 插针的地儿都没有。 　　时间不等人，看排到她还要好久, 林芝直接去卫生间换衣服梳头发, 仔细化了淡妆。 　　拿出摄像头借着灯光试着录了一段, 觉得上镜效果还可以, 趁着有时间, 林芝又在心里默念了一会背好的广告词。 　　像她这样提前做准备的新人有不少，走廊里、化妆间外，包括洗手间都能看到有人拿着镜子念念有词。 　　本来心情都平静下来了，被这样的氛围影响, 林芝走进摄影棚的时候，脚还有点浮。 　　“你就是姜浪推荐的那个、那个……”张伦导演将参演六人集合起来, 说了几个事项后望向林芝。 　　“林芝。”林芝揪起腰上名牌，有点紧张地回答。 　　“啊！对对, 你就是那个能吃一百碗面的大胃王。”张伦导演笑得爽朗。 　　参演大吃一惊的六个人被分了两个化妆间, 排队位置也不一样, 大概只能知道今天节目几个表演类型，却不能把人对上号。 　　听到张伦导演说林芝是大胃王，几人都有些讶异。 　　“看我干嘛？我一餐最多只吃半碗饭，最近正减肥呢！”大肚子男抚抚胃袋，看样子很不满意别人觉得他吃得多。 　　“来来, 有点事跟你说。”张伦导演笑着冲林芝招手。 　　在另几个人的羡慕眼神中，林芝跟着张伦导演走到一边。 　　“我也知道一百碗就是个噱头，意思意思就行了！”张伦导演冲着林芝笑得极具深意，“十几碗能不能成？多一点……二十碗呢？剪辑这方面不用担心，到时候给你打一百碗的字幕，观众也没空去数到底有多少……” 　　“剪辑？”林芝有点没听明白。 　　“就是用不着吃那么多，这也不明白啊？哈哈哈，姜浪肯定你说过了吧？不然也不报一百碗这么虚的数啊。” 　　“可我就是要吃一百碗啊。” 　　张伦导演看到林芝一脸认真，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真吃？” 　　“说好的数啊。” 　　林芝实诚点头，“我带了一百五十碗速煮面，要是节目组有需要，我再多吃一点都可以。” 　　“别别……不用这么拼！”张伦导演赶紧摆手。 　　又仔细打量了林芝几眼，颇觉诧异。 　　怎么？ 　　这还是真实力啊？ 　　那天试镜的时候虽然红薯吃得不少，但看起来也就是正常大胃王能吃下的份量。 　　一百碗是什么鬼？ 　　刚刚往摄影棚搬面的时候他还特意打开检查了，那一碗面份量可不轻。 　　“到时候我想多煮一点分给现场观众试吃，可以吗？”林芝试探着问。 　　“可以可以，怎么不行？要是实在吃不下，尽管分！这个都不用担心的！” 　　姜浪特意说过要关照的，要求又不过份，张伦导演怎么会不答应。 　　“能吃下。”林芝笑着点头。 　　张伦导演跟林芝说完话，又跟大家继续交待一会上台的安排和需要做出的配合。 　　导演走了没一会儿，前场主持人就开始介绍嘉宾，林芝跟另外几人按工作人员安排往台上走。 　　站到指定位置，背后灯光打亮，将身影投射到幕布上。 　　听到前面主持人热情的说话声和台下观众欢呼鼓掌，林芝手心出了层滑腻腻的汗。 　　到底是第一次上台，怎么可能不紧张？ 　　左右瞧了两眼，发现另外几个表演者动作表情也很僵硬，林芝长吐了口气，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前面小游戏做完，听大家猜对或猜错，幕布后的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特别是那个大肚子男见大家都将他错认为大胃王，气得把肚子吸了又吸，恨不得立刻瘦身成功，走偶像路线。 　　揭晓了各人身份，除了现场表演者上台，其他几人都到后面等待，高音碎杯和鼻孔吹胎的表演林芝都没见着，颇觉遗憾。 　　因为排在沙画后面，林芝倒有机会瞧了两眼，觉得那个空姐身姿优雅，表情也特别到位，沙画意境也好，只可惜台上观众似乎不太欣赏，都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 　　看了眼时间，发现饭点已过，林芝有了点信心。 　　上场顺序排得后也不怕，面一煮起来大家就都精神了。 　　轮到林芝了，一走到台上，她就被顶上大灯照得额上沁汗，只觉得除舞台看哪里都是黑的，跟上次学校新生汇演差不多。 　　新生汇演却没有上下左右那么多摄像机对着，机器上闪烁的红点提示她一举一动都被摄录，连想抬手挽个头发都觉得手臂没劲，往哪摆都是僵的。 　　录到现在，尽职的主持人依旧是那副热情腔调。 　　到底是专业的，经过主持人调节气氛的几句互动，林芝总算能笑得不那么僵硬了。 　　正式开始煮面，林芝拆开包装将面扔进沸水，热腾腾雾气喷起，熟悉的味道令她紧张稍缓，开始将注意全部都放在如何煮好一碗面上。 　　酱料包放进另一边的小锅，先用小火温热，林芝仔细拿着筷子搅动慢慢融化的酱汁，感觉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子准备进行下一步。 　　突然主持人递来话筒，问她这煮的是不是方便面。 　　林芝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赶紧调整好表情，将想好的介绍词对着镜头认真说出。 　　虽然话到一半被主持人打断，林芝微微一窘后又很快调整过来。 　　开了口就容易多了，主持人接下来的提问，林芝一一作答。 　　五分钟一过，面煮好了，林芝为了上节目一百碗的量早上都没吃太多，闻到香味，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 　　邀请主持人试吃被拒绝，林芝忍不住勺了汤水喝了一口，再次尝到这稳定如一的品质，笑得一脸满意。 　　这粘唇的口感，真是浓郁非凡！ 　　瞧见一排几个观众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面 ，林芝就着汤水味道，按照着做直播时的习惯介绍了两句。 　　话音刚落，就听到嘉宾席响起一个尖利女声，转过头，林芝微微一怔。 　　前几期节目她都看过，常驻嘉宾就两个，怎么今天有三个人？ 　　林芝从站到台上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克制紧张，根本没去注意嘉宾席上的情况，猛地见到一个陌生女人站出来指责自己汤水油脂厚，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啊！ 　　速煮面的广告词林芝早多少天都开始想了，从各方面推敲，一直缩减到现在的短短几句，力求观众看不出来是在推销，却又无意识地接受她给出的观点。 　　可初代随身家却是昨天刚拿到的手，虽然早几天也想过，但因为不知道程序载体到底能做多大，具体能包容几个功能，无法决定是要往哪个方面侧重。 　　刚刚上台时林芝就在琢磨，要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地用上随身管家的卡路里检测提醒，总觉得怎么做都有些刻意。 　　最好是有个捧哏的，在旁边挑一挑话题，她再顺理成章拿出随身管家做个检测，展示一下功能。 　　结果，助攻从天而降，居然还是嘉宾席出的人手。 　　厉害了！ 　　林芝有点忍不住想笑，又怕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被镜头摄录到，只能保持着疑惑的面部表情，认真盯着穿着红色紧身长裙的那个女嘉宾。 　　“这是牛肉面，汤水厚重一点没问题吧？必竟又不是常吃。”主持人笑着替林芝解围。 　　“但她打的是健康牌，难道不应该在这方面格外注重一些吗？” 　　朱妙丽说着，抬手指了指料理台边堆着的那些箱子。 　　镜头一转，对准箱体上的无添加，来自食材最本身的味道那行广告字拉进。 　　从林芝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舞台一侧用于监控场中摄像机给出的几块屏幕。 　　摄像机对着自己包装箱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不管广告词还是厂址电话，连网址二维码都清晰无误，林芝心里那份舒爽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抱着感激的心情又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女嘉宾，林芝突然一醒。 　　这不是朱妙丽吗？ 　　看到是她，林芝面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 　　她望着朱妙丽的眼神，仿佛看到一座正待开采的金矿，热情止不住地往外冒。 　　朱妙丽本就一直注意着林芝，察觉到她那毫不掩饰的欣喜之意，微有错愕。 　　怎么？ 　　这个女孩还是她的粉丝？ 　　这种狂热眼神……不会错了！ 　　微微自得后，朱妙丽又皱起眉头。 　　不管是不是自己粉丝，跟她争男人就是不行！该踩还是得踩，用不着看情面！ 　　“你不解释一下吗？”朱妙丽扬眉，瞪了林芝一眼。 　　哦！ 　　对，到了她说台词的时候了！ 　　谢谢妙丽姐的提醒！ 　　林芝感激的心越发真切，只觉得今天这个节目是上对了！ 　　“这款牛肉面是经过市场调查后推出的，食材都能做放心卫生，可拿到任何一家检测机构进行添加剂检测，看看有没有不健康的成份存在。”林芝首先配合着自己的广告语，把健康牌打出。 　　“妙丽姐提到的口味过重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我们每款产品口味都有分出轻重，现在煮的这份料足油厚，适合重口的顾客购买。如果不喜欢，也有偏清淡一点的选择，大家进入的网站能看到口味选项，可以按自身需求购买。”林芝微笑着面向镜头，认真解释。 　　“自身需求？谁知道自身需求是什么？那些身体负荷不起偏又喜欢吃重口的人，买回去难道对身体没有影响吗？”看林芝说得这么顺溜，朱妙丽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有没有漏洞。 　　她自己喜欢吃素食，难道还要一世界的人跟着吃素不成？ 　　主持人和台下观众都觉得朱妙丽似乎是在刻意针对林芝，纷纷交头结耳。 　　不过林芝偏偏就是喜欢这种针对，朱妙丽说的每句话，都恰好挠到了她的痒处！ 　　难怪天远智能在推出初代随身管家的第二年，抛开了流量小花马玲，反去请三十多岁的朱妙丽做代言。 　　朱妙丽为了身材冷静克已，只吃素食的形象为广大群众知晓。 　　自从代言随身管家收到了最新款的试用，里面的卡路里检测提醒可以说是帮了她的大忙，一次性解决了嘴馋又怕影响身材的问题。 　　所以粉丝们才能见到她在片场开荤的那些照片，转发量过亿，弄得好几回都上了热搜。 　　特别是她那张馋相毕露，包着一嘴红烧肉块咀嚼的模样，争相被几家报纸做头条刊登，引发了初代管家第一次大卖热潮。 　　虽算不上刻意配合随身管家的宣传，但广告效应也确实出来了，自此以后天远智能跟朱妙丽年年续约，一直到2037也没换过代言。 　　别的明星林芝可能不会认识，但朱妙丽却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我知道妙丽姐一向很注意每餐摄入的卡路里，有这种担忧很正常。”林芝笑着点头。 　　朱妙丽得意地轻抚纤腰，冲着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绝好身材。 　　“肉类产品的热量问题我们也考虑过，口味与口感有时候确实是无法兼得，想要味美，一锅含有浓郁脂肪香气的汤头是必不可少的。” 　　林芝说着话，弯腰从料理台下包包里拿出一只粉盒，举到镜头前亮了亮。 　　“这是什么？”主持人有些诧异地问。 　　节目正录着，这个新人再不懂事，也该知道在台上不能补妆吧？ 　　“这是天远随身管家粉宝，可以自动提醒每餐食物卡路里含量，还能根据身体数值，提供精确的摄取量。比如这碗速煮面，检测后它会有提示……” 　　林芝打开粉宝内部展示了一下几个功能按钮，刚想把自动提醒设置打开，突然又停住了。 　　“你来试试吧。”她把粉宝递给主持人。 　　“我？” 　　林芝点头。 　　看到主持人一脸你为什么不试要我试的表情，林芝也有点无奈。 　　她可不想粉宝根据自己曾输入过的体质数据，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出能吃下几百碗的建议。 　　林芝的身体经过系统脂肪提炼又反哺，身体素质提到高到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 　　如果真的照实报出来，别人只会当机器坏了，根本不会想到是她这边的问题。 　　所以这个展示，还是让主持人代为操作好了。 　　主持人一米八的个头，英武健壮，拿着只小小粉盒，看着犹为不搭。 　　他到是很好脾气，笑问林芝，“怎么弄？” 　　“按一下这个键，停十秒就好了。”林芝指着粉盒内部一个指纹样式的感应器说。 　　主持人半信半疑地将拇指按上去，等了一会儿粉宝发出滴地一声，表示数据采集完成。 　　“这就好了？” 　　“嗯。” 　　采集的时候林芝一直在旁边做功能介绍。 　　台下观众还以为操作会很复杂，发现只用了十秒时间，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着到林芝指点着主持人操作，又细致地对着摄像机解释粉宝的工作原理，朱妙丽身子晃了晃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搞什么鬼啊？ 　　这个女孩今天到底是要推介多少产品？ 　　怎么说什么她都能绕到推广上？ 　　朱妙丽憋着一口气，本来还想再找点碴，可看林芝这美滋滋说广告词的架式，又怕落进的圈套，只能暂时忍气吞声，看着她在台上春风得意。 　　主持人把面碗端到手上，还没拿起筷子，放在桌上的粉宝就发给出建议食用份量。 　　以初步检测到的主持人体质，粉宝给出食用半份的提醒。 　　“可我能吃两碗……至少！”主持人莫名其妙。 　　看着这碗油水丰厚带着大块牛肉的汤面，别说两碗了，三碗他都觉得自己吃得进。 　　“建议按照粉宝的提示掌握份量。”林芝微笑，“你看这里，这个小血滴标志是血糖提醒，实时监控的，你目前血糖值大于九。或许你能吃两碗，但肯定不是现在。” 　　“这也能测得到？” 　　主持人表情有点夸张，不敢相信地拿着粉宝仔细查看。 　　“大于九？那不就是有糖尿病？” 　　“不可能吧？检测糖尿病不是得用血糖测试仪吗？难道这盒上有针？” 　　“没有！”坐在第一排看得最清楚的几个观众都否定了。 　　众人交头结耳说个不停，现场一片嗡嗡声。 　　大多数人都对这个小盒子能做出血糖检测持有怀疑态度，必竟不用采血就给出数值，也太玄幻了一些。 　　“这个能给我吗？” 　　台下观众不信，主持人却握着粉宝舍不得放手。 　　“抱歉……目前出产量不多，这个没法赠送。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等下个月批量上市到店购买。” 　　“下个月？”主持人一脸失望。 　　他最近是有点血糖升高的迹象，虽暂时没有被确认为糖尿病，但也得天天挨针监测一段时间，嘴巴也得管严了。 　　刚刚中场休息的时候，因为饭点到了没工夫吃，主持人还特意给自己测了血糖，以防在台上出现什么状况。 　　当时测出的数值，跟这个小粉盒相差超不过零点几，可以说是非常准确了。 　　提醒吃多吃少这个功能主持人也特别满意，对于他这种工作繁忙的人来说，即时快速的提醒非常重要，必竟掐算食物热量太过繁琐，哪有这么多工夫。 　　场下太过热闹，主持人也忘了正在录制节目，站在台上跟林芝攀谈起来。 　　张伦导演在监视器着看着，眉头紧皱，拿起喇叭叫了停。 　　知道粉宝上市最快也要一个月，初期产量不大，主持人赶紧跟林芝做了预定。 　　导演过来两人才发现生意做到台上了，林芝跟主持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情况？正录着呢。” 　　“抱歉，一时失误。”主持人主动道歉。 　　张伦导演看了眼林芝，想到朱妙丽起身挑衅算是节目里比较有爆点的一个环节，她这边也是跟着接的话，就把责备的话咽下了。 　　场内助理把台下观众纪律整顿好，林芝跟主持人又站回原位，导演一声令下接着开录。 　　林芝很想再找几个观众上来试试粉宝功能，但张伦导演跟主持人提示过要快速进正题，只能遗憾地将粉宝收起。 　　好歹算是亮过相了，林芝自我安慰一番，只期望刚刚的内容不要剪辑太多，至少展现一下外形也好。 　　看看朱妙丽，还是那副气哼哼的样子，不再按套路替自己捧场，林芝稍觉遗憾。 　　“面放了这么一会儿，居然都不坨，真的挺厉害啊。”主持人话题一转，端着面碗笑呵呵地展示。 　　“这是独家秘方，煮好放二十分钟也不会糊汤！” 　　“为什么是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呢？” 　　“三十分钟面早就凉了，还怎么吃啊。” 　　林芝的话引得主持人哈哈大笑，“那挑战就开始了，希望你能成功！” 　　“谢谢。” 　　料理台边站了几个助理拆包的拆包煮面的煮面，林芝端着面碗退到一边的小桌，坐下开吃。 　　观众们早就饿得发慌，见林芝挑起面条，大口地往嘴里塞，都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看得清楚一些。 　　“牛肉炖得好烂！嚼两下就能吞，真香！” 　　“面条劲道啊，放了这么久，筷子夹那么紧都不断，看着就好吃。” 　　“我下单了，你们呢？” 　　“早下了！” 　　刚刚扫了码的人都趁着这股饿劲下了好几包，闻着空气里飘着的面香和电炉上煮得咕咕翻腾的牛肉汤，心里都打着急促的鼓点。 　　吃好了吧？这还不饱吗？ 　　林芝一手挽着耳畔头发，一手抄着筷子上下翻飞，面条爽滑，轻轻一吸就进了嘴里。 　　和着大块牛肉嚼几下，美得冒泡，辣得爽劲。 　　林芝吃着吃着就忘了摄像机和满场观众，只被汤里那股麻辣迫得咀嚼不停。 　　话筒别在林芝衣领，吸面呼噜声和咀嚼时咕唧咕唧的含糊动静，放大到整个摄影棚都听得到。 　　吃得辣了，林芝偶尔吸吸鼻子，又仰头呵出一股热气，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好吃得不行的劲，馋得下面观众全都抓心挠肝，恨不得冲上去跟她抢碗。 　　“多少碗了？” 　　“有三十了……” 　　“你眼睛瞎吧？明明四十五份！”应声的人重重咽了口唾沫，咕地一声比说话声还大，引来几声轻笑。 　　结果笑的那些人声还没止住，肚子里的哀鸣又起，顾不得脸红，又转头去看林芝吃面。 　　虽然一时吃不上，看看也能将就解馋。 　　“去给我拿份盒饭。” 　　张伦导演盯着监视器，转头冲助理喊了一声。 　　“盒饭还没到呢……今天隔壁棚有百人答题大赛，那是大棚，送饭的先紧着那边了。” 　　“这都几点了！”张伦导演气得扔了手里本子。 　　“那……叫份外卖？” 　　“算了算了！” 　　张伦导演摆摆手，看了眼监视器又看看台上吃面的林芝，忍不住想起身到外头转转。 　　就她一个人在台上吃得香，也不管下面这么多人全饿着，别说下观众纪律都快维持不住，连他也被馋到了！ 　　到底是谁安排她在这个时间上场的，简直反人类！ 　　张伦导演刚起身，助理一声惊呼又把他注意力拉了回来。 　　“呦！速度好快啊！已经吃到六十碗了！” 　　张伦导演一回头，就看到林芝果然加快了速度，面吃得更猛不说，连喝汤都不带停地，仰头咕咕咕就是一碗。 　　这个速度，旁边煮面的几个助理都跟不上，手忙脚乱往锅里下面，把火调旺了还赶不及。 　　一个人吃三五个人煮都不能管够，这个女孩胃里难道通着无底洞吗？ 　　张伦导演的疑惑也是全场观众的疑惑。 　　吃了六十多碗面，到现在腰身还是那个样，简直神奇。 　　坐在场侧的那些人，还远远拿手指丈量。 　　“就这么细！开始吃的时候就是这样，没变过。”有人捏着小指，冲着身边人比划。 　　因为距离远，他举起小手指到眼前一比，刚好跟林芝的侧腰一般粗细。 　　吃到二十碗的时候量了是这样，六十碗也是这样。 　　照这样看来，吃到一百碗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了。 　　“要不要这么拼命啊！就算胃大，也不至于吃这么些，肚子前后不胖，上下总没空吧？要我说，她肯定喉咙管都塞满了，还在往下撑。” 　　“这女孩想红想疯了……” 　　“也确实是能吃。不说一百碗，就算是六十碗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网上挺有名气的那个大胃王大嘴君你们知道吗？他吃这种面最多也就是三十碗，还是个男的……” 　　台下抱怨声不断，都是怪林芝太狠太能吃。 　　本来为数不多的面被她肉眼可见地消耗掉，看着箱子一个个地空下来，一些人、嘴上没说，肚子都在提出抗议。 　　“一百碗！挑战一百碗成功！” 　　主持人一直站在台侧，亲眼看着林芝吃完最后一碗面。 　　因为太过震惊，主持人面部表情有点没法协调，几乎是僵着一张脸站在林芝面前数面盒的。 　　林芝掩着嘴打了个嗝，摸摸肚子，格外满足。 　　难得这样一次吃到饱，胃里暖暖地满满地，舒服至极！ 　　早上一直空着的能源值冲到了满点，林芝看了眼上限值，发现已经到了五百九左右。 　　看来吃红薯的日子又快到头了，不知道六百一破，又会有什么新食材等着自己。 　　吃饱了思维就变得缓慢，林芝站在主持人身边，一边听他数着面盒，一边琢磨着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有点想睡觉。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主持人数到最后，观众们的情绪也调动起来，跟着大声报数。 　　“一百！” 　　林芝被如潮的掌声惊醒，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站在台上，赶紧挺直腰板，拿出最佳仪态。 　　“恭喜你，挑战成功！”主持人一脸激动将放筒递到林芝嘴边，“现在感觉怎么样？吃了一百碗面，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芝眉头轻皱，立刻牵动了全场观众的心。 　　“想喝点水……” 　　还以她要说自己吃撑了，没想到居然是要水，观众席一片哗然。 　　“今天选的是特辣，嘴麻了。”林芝扇了扇嘴唇，夸张地吐吐舌头。 　　这俏皮模样，哪像是刚刚吞风喝浪的大胃饕餮，大家都被林芝前后反差给萌到了，台下笑声一片。 　　“水。”主持人招手。 　　助理立刻送了两瓶水上来。 　　所有人盯着林芝一口气喝完，对她的胃容量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还有几箱面给大家分了吧！” 　　“是啊！给我们尝尝！” 　　有忍不住的人嚎了一嗓子，立刻引起全场观众的赞同，大家纷纷鼓掌，那股子热情差点把摄影棚的顶都给掀翻。 　　林芝本就说好多的面给大家试尝，自然点头应了。 　　主持人说了几句俏皮话，就吩咐几个助理继续煮面，又让人拿了些方便碗筷过来方便分装。 　　煮面的时间里，台下观众躁动不已，两个固定嘉宾早就耐不住了，走到台中眼巴巴站在料理台边等着。 　　主持人早就占据了优势位置，第一碗面不消分说，谁抢都越不过他去。 　　“快去给我拿一盒。”张伦导演赶紧推了助理一把，催他到台边等着。 　　面一共就多五十盒，摄影棚那么些人，随便分一分就光了，不赶紧上去抢位置，哪儿分得到。 　　朱妙丽坐在位置上，看到所有人都盯着料理台，就等着吃一口林芝的速煮面，气得要骂脏话。 　　这是什么节目？怎么什么都不按流程来？ 　　挑战成功之后，不是嘉宾点评环节吗？她准备挑的刺可多着呢！ 　　这些人一个个就知道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 　　朱妙丽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可闻到煮面的香气，肚子却不争气地小小哀嚎了一声。 　　一只手迅速捂肚子，另一只手按着胸前话筒，朱妙丽生怕自己发出的这点声音给收进去了。 　　她的担心显见是多余的，场中没一个人关心她肚子叫没叫，就算发出更不雅的声音，也不是大家关注的主题。 　　热腾腾的面出了锅，香气四散，几个助理顶着巨大的诱惑，一点点往桌上小碗里挑。 　　一个碗里一撮面一小块牛肉，再浇上一点浓汤。 　　虽然只有小小一口，但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想嗷呜吞下。 　　主持人第一个伸了手，两个固定嘉宾也没半点矜持，端了小碗就用筷子往嘴里扒。 　　“好吃！”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惊喜。 　　做为京省卫视的主持人，平时大小应酬参加得不少，山珍海味几乎天天都能吃到。 　　没想到看着简单的速煮牛肉面，居然能在味蕾上炸出烟花，不输高级酒店名厨料理，真是太难得了！ 　　前几排观众看到台上三个人的表情，哪里还忍得住。 　　起身涌到台下，争相接过助理手里的小碗，来不及往回挤就把面倒进嘴里。 　　分出来的面早就不烫了，一口倒进去只觉得汤鲜面滑，牙齿碰上几下小块牛肉就散开了，混在面里真是极致的美味体验。 　　每个吃过面的观众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表情，乐呵得跟过年似的。 　　林芝趁着助理往台下分发的工夫，自己动手捞了一小碗面，摆上两块牛肉倒了勺汤水。 　　转身一瞧，朱妙丽正鼓着眼睛瞪自己，林芝莞尔。 　　妙丽姐一直都这么有性格，她还真的挺喜欢。 　　林芝还记得付远泽在公司办公室对朱妙丽提出要潜规则时的场景。 　　她站在门外，亲眼看到朱妙丽一巴掌糊他脸上，那模样真是热辣爽劲，看着就痛快！ 　　有实力有人气就是不一般，就算是被朱妙丽扇了巴掌，付远泽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继续跟她签订下一年的代言合约。 　　“妙丽姐，吃一碗吧。”林芝把面碗放在朱妙丽面前的台子上。 　　“谁要吃你的面！”朱妙丽偏头冷哼。 　　林芝微笑，“热量真的不高，我特意撇了油，牛肉也选了没有肥筋的。如果还不放心，我把粉宝给你试试，这么一点点份量，肯定不会超过标准。” 　　朱妙丽手臂环抱，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轻垂，扫向林芝上衣口袋。 　　“要试试吗？”林芝看出朱妙丽的意动，赶紧摸出粉宝递了过去。 　　朱妙丽本不想接的，可想到刚刚主持人试用时的提示，又实在是好奇。 　　看到朱妙丽一脸不耐烦地将手里粉宝抽走，林芝笑着站到一边，给她解释一下功能。 　　“我的血糖这么低？”同步了身体数据，朱妙丽听到粉宝提醒，满脸讶异。 　　“所以得赶紧吃点东西。” 　　朱妙丽本就有点饿，这个小机器又劝她要吃点东西补充血糖，再看看林芝端来小份面，稍微纠结了一下就端起来了吃了。 　　唏里呼噜把面吃进嘴里，朱妙丽瞪大了眼睛。 　　刚想赞句好味道，看到林芝站在一边冲着自己甜笑，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又偏过头去喝汤。 　　汤也好喝！ 　　朱妙丽抿着嘴，回味着那点鲜香，再看眼空空如也的面碗，转头挑眉。 　　“它说我得吃一碗。”朱妙丽指指桌上粉宝。 　　“所以……是还想吃的意思吗？” 　　“我没这么说！” 　　“可是没了，都分完了。”林芝指指台上。 　　朱妙丽抿着嘴，一脸不高兴。 　　拿起粉宝看了两眼，“这个东西挺有意思的，哪儿来的？” 　　“一个朋友厂子里做的，正准备上市。这只是初代版本，二代功能更强……” 　　趁着台上台下乱成一团，大家都吃面喝汤的工夫，林芝慢慢跟朱妙丽详说了随身管家的产品理念和后期待开发功能。 　　“……所以，这个产品真的很适合妙丽姐！喜欢可以先拿回去试用。”林芝微笑。 　　“你还真会做生意。”朱妙丽将林芝从上到下一番打量。 　　“公司还在起步阶段，代言费给不到天价，但能保证绝对与你的付出成正比。第一年只需要你拍些硬照，平时出席场合包里随身带只粉宝，亮相次数随意，只要偶尔能让记者拍到就行。” 　　“不需要放微博吗？或者替你们转发产品上市广告？”朱妙丽想到自己另几个代言的那些麻烦事。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是可以的，不做强制要求。” 　　“我考虑考虑。” 　　朱妙丽漫经心地打开粉宝盖子瞧了一眼，随手收到椅边小手包里。 　　林芝看到她的举动，抿着唇忍下了笑意。 　　只要用过随身管家，以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就算不签合约，天天带着粉宝各大剧组地晃，也是无形之中给她打广告，反而能省一笔。 　　现在朱妙丽可能只是觉得这小玩艺有点意思，等用熟了，抢都抢不走。 　　“谢谢妙丽姐了。”林芝礼貌点头。 　　见林芝准备要走，朱妙丽轻咳一声。 　　“还有事？”林芝回头。 　　“你……跟姜浪什么关系？” 　　“姜浪？同校同学。” 　　“就这么简单？”朱妙丽有点不信。 　　“要不然呢？” 　　“如果只是同学关系，他为什么帮你上这个节目，还特意拜托张导给你多点镜头，多些关照？” 　　“我是导演选中的，姜浪没做什么啊。”看出朱妙丽眼中隐约敌意，林芝顿时警觉。 　　这样的眼神林芝在那些浪粉眼里看得太多，自然而然调动起了防守态度。 　　林芝从那天试镜说起，她哼哧哼哧吃了一堆红薯，当然是因为展现了超凡的实力才被张伦导演相中的。 　　姜浪带她试镜的时候，直接把她扔到外面的等候厅就走了，拉他跟自己对对词都不耐烦。 　　真有心帮她，怎么连会这点忙都躲懒？ 　　至于今天叮嘱张导多给她些关照，林芝自动划到姜浪有一颗扶贫救灾的好心上了。 　　这个节目姜浪也是看她穷困潦倒才帮着介绍的，靠的是一起吃饭的哥们情谊，根本就不在朱妙丽八卦的那个范围内。 　　听了林芝一番解释，朱妙丽半信半疑。 　　“所以，你真不是他女朋友？” 　　林芝撇嘴一笑，“我有男朋友的！” 　　得意摸摸手链，林芝晃晃，“这是我男朋友送的！漂亮吧！” 　　朱妙丽被林芝腕上那条样式做工无一可取的手链给惊到了，看林芝笑得一脸甜蜜，终于信了她的话。 　　如果是姜浪，绝对不会送这么没品味的款式…… 　　林芝对姜浪没什么意思是真，朱妙丽阅人无数，这点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 　　姜浪估计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有男朋友的事，不然凭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 　　想到这里，朱妙丽卸了那点敌对的心思，冲着林芝露出淡淡笑意。 　　“我还以为你是姜浪女朋友呢。他这个人，就是有点花花肠子，对谁都好。有些人分不清，爱往他身上扑，看着就叫人讨厌……”说到姜浪，朱妙丽一向淡漠眼神温柔起来。 　　林芝听出话里意思，悄悄打量了朱妙丽一眼。 　　姜浪真是艳福不浅啊！ 　　连朱妙丽这种尤物都对他青眼有加，拐着弯吃醋吃到自己这儿来了…… 　　嗯，林芝决定记姜浪一功！ 　　不是吃了这飞醋，朱妙丽也不能跟自己一唱一合，把两样产品的广告打得飞起。 　　现在代言也谈得很顺利，林芝已经能想象得到朱妙丽拿着粉宝上各大头条的画面了。 第092章 　　吃了林芝送来的面, 误会也完美消除, 朱妙丽在做点评的时候，就把预先想好那些挑刺的话都扔掉了。 　　她站在比较公正的角度, 赞了一通……速煮面的味道。 　　倒不是不想点评林芝展示的才艺，可问题是这个才艺朱妙丽完全理解不了, 从哪个角度都没法下手。 　　沙画可以赞人家画得美, 有意境, 魔术也能说两句精彩。 　　吃得多要怎么夸？ 　　一向以吃得少, 素食为主的朱妙丽弄不懂林芝的套路, 只能着意说说这速煮面了。 　　她从没想过一碗微微温热的面条，竟也有这样好的口感，特别是那香软适口，嚼起来半点都不塞牙的大块牛肉。 　　朱妙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吃过肉了, 虽然份量少了一点，但那种肉类特有的鲜美味道, 还是深深将她征服。 　　说起来朱妙丽就有点收不住嘴，一副吃到美食兴奋难耐的模样, 叫台下观众大跌眼镜。 　　“是不是吃草吃多了, 尝一回肉就做了神仙？看她那样儿, 一碗面夸出花不说，还满脸的馋！” 　　“难道不好吃？不好吃你还抢了三碗？还有脸说别人！”后排几个人本就对光头李抢占前排取面位置不满，顺着这句话就发泄出来了。 　　“我没说不好吃啊。”光头李嘟囔一句，不吭声了。 　　“外送盒饭也要二十多，组里为什么不直接买面过来煮？箱子旁边贴的宣传单写了批发有优惠, 借着下面食堂的锅煮一煮也不费事，平时存着随时都可以吃，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等到这个点儿外送也不过来了。” 　　“是啊！饭怎么还不来！” 　　提到饭的事，下面嗡嗡声一片，都在抱怨。 　　吃了林芝的面，肚子连个底都没铺满，反而被那味道勾得越发饿了。 　　朱妙丽点评完，就是旁边两个固定嘉宾做点评的时间。 　　因为前头一直在夸面条，他们不好直接转换话题，也跟着夸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林芝才艺惊人，比起面的味道，这才是节目要着重突出的地方。 　　整整一百碗面，当着所有的人面一点不做假地吃进肚子里，确实值得说道说道。 　　两个嘉宾做惯了专业捧哏的，应主持人邀请站到林芝身边，做出各种惊叹表情，还拿着软尺丈量腰围，观众们吃了林芝的面，也是个个捧场，摄影棚气氛犹为热烈。 　　林芝一个人的录制时间超过了前面几人加起来的总合，先下场的几个表演者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 　　这种节目讲的就是一个出奇制胜，只要能吸引眼球就给多给镜头，而且人家观众缘也好，哪像他们几个上台时那么冷清。 　　林芝后面还有要上台的参演者，本来定好是接着往下录的，但因为饭送到了，就中场休息。 　　大家早饿得不行，拿到饭就往嘴里刨。 　　嘉宾的菜要比观众多两个，饭盒也更精致一些，可打开看看，都觉得没什么胃口。 　　软趴趴变了色的青菜和被酱油烧得黑乎乎的回锅肉，面上浮着一层冷油。 　　卖相不好，味就更不提了。 　　拿着勺子往嘴里塞了几口，两个固定嘉宾都兴趣缺缺地停下手。 　　平时上节目吃的饭菜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不是冷就是硬，刚刚吃了点热乎香软的面条，再端着这样的饭就觉得难以下咽了。 　　朱妙丽面前放着的自备沙拉餐盒倒是精致漂亮，樱桃萝卜、水煮西兰花和小番茄，还有半个鸡蛋白。 　　吃了两口，她一样是想到了刚刚尝过的那一小碗牛肉面，总觉得意犹未尽。 　　台下观众倒没三个嘉宾这么挑嘴，饭倒是吃得精光，但吐槽的话却一直没停过。 　　林芝录完自己这部分就可以走了，她肚子够饱，不用蹭节目组工作餐，自然不知道摄影棚里的怨声载道。 　　走之前，张伦导演还特意到后台找她，许诺下回有合适的节目会再跟她联系，让她保证时刻开机状况，机会来了不等人。 　　林芝自然是连声道谢，走出电视台还在想刚刚录制的情况。 　　应该表现得很不错吧，不然张伦导演也不会单独找她一人提下次录制的事！ 　　想到粉宝送给朱妙丽试用了，林芝赶紧给陆长风去了电话，知道他今天有空，就拜托他赶紧从厂里再拿两个粉宝给她。 　　万一张伦导演明天就联系她怎么办？ 　　有机会上节目，自然要带着粉宝一起亮相，机会……不容错过啊！ 　　“你离那边近？好的，就送我爸厂子里吧，让他给我带回来就行，电话号码还是那个，他没换。”林芝收了线。 　　给粉宝做载体的厂家也在京郊，正好离速煮面厂子近，林芝免得陆长风来回跑，就直接叫他送到林生那边去。 　　回家给范晓丽做了饭，林芝绘声绘色把今天录节目的事说了，听得范晓丽笑得直不起腰来。 　　“没想到朱妙丽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她特别清高特别自律呢！真有那么馋？面条都吃光了？” 　　“那可不！”林芝也颇为自豪。 　　看到大家对牛肉面的香味反响最大，林芝就少吃了点，给观众们一共留了有三四十盒牛肉面跟少量的肉丝面鸡蛋面。 　　牛肉面口味浓重，最容易打动食客的心，林芝猜准了台下观众会喜欢，没想到朱妙丽也这么捧场。 　　朱妙丽点评时说的那些溢美之词，句句都是重磅广告，对电视机前某些犹豫不定的观众能起到决定性的影响。 　　母女俩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聊天看电视。 　　到了七点左右，看到林生还没回，范晓丽就有点担心了。 　　“你爸怎么回事？” 　　“我打个电话问问！”林芝赶紧摸出手机。 　　电话一接通，林芝就听到那头传来林生指挥工人的声音。 　　讲了两句，林芝起身，“那我过来吧！” 　　“怎么了？”范晓丽看林芝笑得见眉不见眼，很是疑惑。 　　“没什么，厂子里太忙，今天得加班！” 　　“加班？” 　　“说是有两个大单子，明天中午就得送到，工人们都没走正忙着，我也过去帮把手。妈，晚上别等门了，忙完了我和爸就回了！” 　　林芝赶到厂子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听着里头机器轰鸣和外面油烟机喷出的雾气，立马有了种生意好到忙不过来的实感。 　　厂子才正式开了几天？ 　　居然就有大笔订单上门？一订还是几百盒…… 　　林芝真是想不到，到底是哪路财神爷这么大手笔。 　　“快，你煮这两锅！” 　　进了厨房，林芝就被林生拉到大灶前头，话都来不及说就开始忙活起来。 　　一边指挥她调味下料，林生一边把面粉袋子往外背。 　　外面的压面机已经连轴转了几个小时，出完了明天散单要用的面条，现在要压明天大客户的那些，一刻不得停。 　　林芝按着定好的时间搅动大锅里的汤水，看着差不多了，又准备往里下调味料。 　　看看台上，发现几个放调味品的袋子已经被林生用空了，林芝腾不出手去拿，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赶紧喊了一句。 　　“爸，帮我拿点姜还有花椒、八角。快点！” 　　后面悉悉索索一阵，林芝要的东西被装在几个袋子里扔到了料理台上。 　　“盐怎么也用完了啊？今天到底是煮了多少汤？”林芝拿勺子刮了刮盐罐，“爸，再拿几包盐过来。” 　　“盐放在哪儿了？” 　　“不就在柜子下面……” 　　林芝一怔，转过头，就看到陆长风蹲下身子拉柜门找盐。 　　“你怎么在这儿？” 　　“来送东西的，林叔忙不过来，我就搭把手。” 　　陆长风抬起头，发顶上雪白面粉随着动作荡起烟尘，配着脸上东一抹西一抹的白印，看着特别搞笑。 　　“你背面粉了？”林芝看向陆长风肩头。 　　“林叔背得比我多。” 　　“谁让你干这个的……” 　　林芝无语。 　　有这个时间不能多敲敲键盘吗？ 　　陆长风这样的人材去干体力活，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看时间啊！还有工夫聊天！” 　　林生一进来，瞧见墙上的定时钟，赶紧冲过来拆了盐包称重。 　　林芝被提醒，也慌忙拿了调味品按着比例往锅里加，父女俩忙成一团。 　　陆长风继续回去背面粉，照着林生的安排跟着工人一起往机器里加。 　　一气干到半夜十二点，工人们走了，林生和林芝还在搞收尾工作。 　　帮着林生把包装好的汤料推到隔壁冰库里冻上，林芝跟着林生往工作间走。 　　还没进门，远远见到陆长风在工作间弯腰扫地，挺认真的样子。 　　“长风不错！”林生点头。 　　林芝抱怨，“干嘛拉他来干活啊！人家事忙着呢。” 　　“怎么不能叫？准女婿给丈人干活，天经地义！” 　　林芝猛地抬手，捂住了林生的嘴，“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林生扒开林芝的手。 　　面对林生的质问，林芝有点卡壳。 　　现在还不是吧？ 　　陆长风又没提过要她做自己女朋友，只是送了条手链而已。 　　虽然觉得这回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陆长风确实是对自己有些好感，但他不说，事情就不能算定了…… 　　“他说是。” 　　见林芝不说话，林生扔了颗重磅炸.弹。 　　林芝吓了一跳，“他……他说什么？” 　　“说你们好上了。”林生话说得直白。 　　“没有的事！”林芝不敢相信地看着林生。 　　这诈也使得太低级了，未必以为这样说自己就会认了？ 　　“那你问他。” 　　林生抬手指指前头，林芝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到陆长风的声音传来。 　　“问什么？”陆长风擦着手走过来，笑问。 　　“她说……” 　　林芝手一抬，又把林生嘴捂上了。 　　陆长风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里头都弄好了，直接锁门就行。” 　　“你明天早上没课是吧？跟我一起去送货，厂里人手少，电视台那边卸货我一个人干不过来。”林生冲着陆长风招手。 　　“行。” 　　“你还有把子力气啊！哈哈！” 　　林生拍了陆长风一把，边说边笑往车边走去。 　　林芝站在后头怔了怔，赶紧跟上。 　　“爸，陆长风事多着呢，干嘛要他帮着卸货啊。不行的话，我明天帮你搬。” 　　“你肯定也得搬！少不了！这事还是你带的，不然哪忙成这样。”林生回头。 　　“我？” 　　三个人坐上车，林芝听林生说了一会儿，这才明白今天两个大单的来处。 　　两个单子全是京省收视台下的，一个是百人问答比赛节目组，一个是运动冲冲冲外景队。 　　大吃一惊节目组里不少工作人员明天都分散到这两个节目组里工作。 　　尝过林芝今天煮的面，定餐投票时不少人都把速煮面放进了选项里，最后的赢家也是它。 　　百人问答比赛参赛人员就有一两百，加上场内工作人员的份，一共定了三百多份速煮面。 　　运动冲冲冲外景队进荒山搞接力运动比赛，体力消耗大，位置又偏远，对工作餐吃什么这个问题操碎了心。 　　发现速煮面味好料又足，出去只需要多带个野餐炉，点火速煮个五分钟就能吃到热腾腾的美食，全组人举双手双脚赞成。 　　节目拍摄暂定是两天，如果出现什么状况，可能三四天都打不住，所以一下单就订了五百份。 　　他们还说了，如果不够还会追加，到时候出送货费让帮着送到山里去，林生少不得又要忙活几趟。 　　林芝听完了来龙去脉，张着嘴点点头。 　　原来还能这样…… 　　做团队生意确实大有赚头，比起散客几盒一箱的买，来钱更快啊！ 　　林生拿出手机给林芝看节目组付的订金。 　　这点数额跟林生存款比起来根本都不值得一瞧，但这是厂里第一个大单子，辛苦工作得来的回报，意义非凡。 　　看着这点钱，两个人喜得眉开眼笑，瞬间就把刚才的疲惫给丢到了脑后。 　　又把今天录节目的事说了一遍，逗得林生哈哈大笑，林芝兴冲冲拍了陆长风一把。 　　“有朱妙丽做粉宝形象代言，可是要赚大发了！你跟厂子订单下好没？第一批尽量多做一点……” 　　陆长风看她跟林生说完速煮面的事又开始操心粉宝的生产问题，忍不住有点想笑。 　　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事业的女强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别动。你这儿粘面粉了！”林芝人在副驾驶，扭头跟坐在后面的陆长风说话，见他头顶还有一撮面粉没弄掉，忍不住抬手给他拍了拍。 　　“你袖子上也粘酱油了，擦擦吧。”陆长风抽了车里湿巾递过去。 　　见林芝扭着手不好弄，就又拿了一张帮她擦。 　　林生开着车，不动声色瞧着边上动静，冲着林芝撇撇嘴。 　　死鸭子嘴硬，铁板钉钉的事还不认。 　　“那我先上楼了啊！” 　　到了小区，林生把车停到车库，见林芝跟陆长风下了车还在说说笑笑，忍不住喊了一声。 　　“哦，我马上就回。”林芝头都不抬，摆摆手。 　　还是陆长风客气，礼貌冲着林生笑笑，“林叔，一会儿我送芝芝上楼。” 　　“嗯。”林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夹着包进了电梯。 　　“带了四个啊？”林芝接过陆长风递来的袋子。 　　“不是说还有机会上节目吗？碰上喜欢这个的，能送就送点，打打广告。” 　　“给我妈留一个……哎，你给爷爷留了没？身体不好的老人还是很需要粉宝检测功能的。” 　　“留了，你不是早提醒过吗？”陆长风笑笑。 　　“都快一点了！” 　　林芝看看手机，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话，随便说说就过了半小时。 　　“明天不用起太早，十点左右才送货去电视台。如果困就多睡会儿，我多搬点没事，你不用来了。” 　　陆长风跟着林芝快步走到电梯前，见她打了个哈欠，叮嘱道。 　　“你明天才是真的不用来！随身管家投产的事还得跟厂家联系……”林芝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可我想来。” 　　林芝掩着嘴，眼里是被哈欠逼出来的泪水，模模糊糊看了陆长风一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爱干活的人？ 　　“又不是什么好事。”林芝抹抹眼，抬头望向电梯顶上跳动的楼层数字。 　　“不是能见面吗？最近都忙，难得看看你。” 　　林芝微怔，正要转头，忽地感觉到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心头微微一跳，林芝轻轻垂眼。 　　看到陆长风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心跳猛地加剧…… 　　他这是！在牵手吗！ 　　林芝心里尖叫起来，表情都有点绷不住，又是想笑又是抿嘴。 　　还没等她这阵欢欣过去，身子一晃，陆长风拉着她的手带着向前走了一步，进了刚刚开门的电梯。 　　“困成这样？电梯来了也不知道进？”陆长风偏头。 　　啊？ 　　林芝眨眼。 　　是因为要拉她电梯才牵的手吗？ 　　又是自己误会了？ 　　“手真凉。” 　　陆长风抓着林芝的手塞进了自己口袋，又仰脸看楼层跳动。 　　林芝感受着陆长风口袋里的温热还有掌心微茧，抿着嘴微笑。 　　没误会…… 　　他就是在牵手啊。 　　“乐什么呢……”陆长风偏头，“嗯？” 　　最后那个嗯字，语调微扬，勾得林芝心痒痒地，望进陆长风眼中温柔，有点憋不住了。 　　“嗯……我爸老叫你做事，不太好……”林芝扭捏低头，“我说过他。他又说你帮忙是应该的，说咱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就该出力干活……” 　　“难道不是吗？”陆长风笑出了声。 　　林芝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出汗了，偷瞟了陆长风一眼，支唔，“又没表白……” 　　“所有人都知道啊。宋离、范鹏……还有你系里同学，都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 　　听陆长风数人头，林芝脸垮下来。 　　那也算吗？ 　　明明假的，人前装出来的关系，就算人人都以为是真，可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啊。 　　真在一起，肯定是要表白，要确认关系的！ 　　陆长风到底是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呢。 　　“生气了？”陆长风弯腰，偏头冲着林芝笑。 　　他猛地凑过一张脸来，吓得林芝退了一步。 　　“谁生气了！” 　　林芝扁扁嘴，扭头望向一边。 　　“你想我怎么做？” 　　“谁要你做什么了！” 　　“可你明明就很期待的样子……”陆长风举起一根手指，拔拔林芝挡住半边脸的一侧头发。 　　林芝没好气地把陆长风手拦开，“没有期待！” 　　鬼才期待呢！ 　　期待也没用！ 　　她都失望好多次了，哼！ 　　“我没追过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要不要……教教我？” 　　林芝抬眼，见陆长风一脸认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你是要追我吗？” 　　“麻烦啊。”陆长风抓抓脖子，”现在谁不知道咱俩的关系，连林叔问我都说了，哪这么多此一举。” 　　“你说什么了？”林芝惊吓。 　　“他问我，我就说了啊。咱俩在一块了，嗯，就这么说的。” 　　“谁跟你在一块了！你怎么这么大脸呢！”林芝气得推了陆长风一把。 　　陆长风皱眉，想了想，试探地说：“请你……跟我交往？” 　　“什么？”林芝没听懂。 　　“不知道，女孩都是这样跟我说的，他们说这就叫表白。可以吧？”陆长风一板一眼地问。 　　“抱歉，我拒绝。”林芝冷笑。 　　陆长风微笑，“这句话很耳熟。” 　　“你常用的，忘了吗？” 　　“所以你是认真的？拒绝我？”陆长风严肃。 　　林芝本来还挺得意自己这招以彼道还之彼身，听到陆长风这句话，立刻有点虚。 　　“也不是很认真了……”林芝搓搓衣角，为自己的见风使舵感到难堪。 　　“我知道了。”陆长风笑着点头。 　　看到数字跳到林芝家所在的楼层，陆长风直起身子，抓着林芝手从衣袋里拿出。 　　一下脱离了温暖的环境，林芝觉得手背有点凉，看看陆长风，不太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知道什么了？ 　　不清不楚的。 　　电梯门缓缓拉开，林芝正想说话，忽然看见林生青着一张脸站在电梯口，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放。 　　“几点了！”林生声如洪钟。 　　林芝跟陆长风手一哆嗦，迅速各归各位，一脸窘迫。 　　“那……明天见。”林芝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见陆长风冲自己笑，赶紧快步跑出电梯。 　　“见什么见！明天不叫他来！动手动脚！有这样的吗！这才多久……” 　　林生被林芝推着往家走，还在瞎嚷嚷。 　　第二天一早，林芝挑衣服就挑了半个小时，洗漱化妆又弄了好久，就等着去送货时跟陆长风碰见，好好问问他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 　　范晓丽还以为林芝今天又有拍摄，问过林生才明白过来。 　　“我就说长风这个孩子不错！你跟他在一起啊，我放心！”范晓丽喜滋滋地帮林芝整着衣领，笑得格外开怀。 　　林芝笑着叹了口气，摸摸范晓丽鬓发。 　　妈，你见到付远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看这小子不行！昨天才说在一块，晚上就动手了！”林生面如锅底，抖着手里报纸气哼哼地说。 　　“你想想你当初！”范晓丽横了林生一眼，又转头对林芝说：“你爸也一样，下午吃饭的时候说喜欢我，晚上就要拉手，急得跟什么似的。” 　　“喂，跟孩子说话注意一点！”林生有点慌张。 　　林芝好奇，“爸怎么说的？” 　　“晓丽，咱俩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就这样，当初都这么说。” 　　“就这样啊。”林芝失望。 　　“长风怎么说的？” 　　面对范晓丽跟林生打探目光，林芝扁扁嘴，弯腰摸包，“哎，我的随身管家呢？哦，昨天忘了拆包装了。” 　　快步回房间拿了东西，林芝把粉宝往范晓丽手上塞，一会介绍功能，一会儿拿今天的早饭出来举例子。 　　林生看着好奇，也过来尝试，哪还记得刚才问了林芝什么。 　　林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催林生去厂里搬货。 　　手机突然响起，还以为是陆长风打的，林芝喜滋滋拿起一瞧，见是何教授来电，心说不妙。 　　“快快，赶大巴！还有半小时，就在京大门口，都等你呢！”何教授那边声音嘈杂，听得出旁边有许多人在说话。 　　“不是说五号吗？” 　　“哪能赶这么准，我没和你说要提前两天到场吗？你那个节目录完了吧？正好今天跟我走，赶紧来了啊。” 　　林芝还没说话，何教授就匆匆忙忙挂了。 　　“怎么？” 　　“何教授让我跟他一块去参加鉴宝助学拍卖会，我上回说过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林生听到是这事，立刻来了精神。 　　自从林芝进了京大文物系，林生就研究过文物系几个最有影响力的教授，原本是打算学习要是跟不上就托关系攀交情让帮着带带的。 　　谁能想最有名气的何教授，居然一眼就看中了他的宝贝女儿做徒弟，叫林生好生得意。 　　上回林芝说何教授要带她参加这个鉴宝助学拍卖，林生跟范晓丽都特别支持。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这样的名师带着出去见世面，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可搬货……”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搬货？我雇人搬行不行？这儿没你的事，赶紧走！” 　　范晓丽帮着清了行李，林生拉着东西开车送她到了京大，看时间差不多了，又风风火火往厂里赶。 　　林芝拖着行李箱，远远看到何教授站在大巴车外冲自己笑，有气无力晃了晃胳膊。 　　参加这次拍卖会的人统一用大巴车送到高铁站，车上除了有修复界大拿还有古董鉴定师和民间收藏家，挤挤挨挨齐聚一堂，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林芝在这里头最小，还挨着名望最高的何教授坐着，大家打听了几句，知道她是何教授新收的小徒弟，都来了兴趣。 　　“早听说您收了个徒弟，没想到是个女娃！看着挺小的呀，真有那么好的手艺？” 　　“这次您送去拍卖的三件东西里，好像有两件是这位爱徒修复的，果然名师高徒，才学了大半年就能出拍品了！” 　　“哟，这手还真像是学过的，还有茧。” 　　“刻刀拿得多吧，算是用功的！” 　　林芝摸出手机，见这些人还盯着自己右手瞧，似乎想看穿自己手上的茧子是真是假，真的特别想回头解释几句。 　　光看位置就知道手上的茧子肯定不是拿刻刀磨出来的了，还用看这么久吗？ 　　哦，那是怎么来的？ 　　说是拿筷子拿的你们信不信？ 　　不信？不信就算了，反正谁也没试过吃东西一吃一下午，怎么能理解得了。 　　林芝在心里模拟了一下，放弃了说明，低头继续按手机。 　　给陆长风发了个消息，半天都没见回复，看看时间估计是在搬货，林芝叹了口气。 　　这一走至少三天，又见不着面了。 　　拍卖会在有华国之珠的香海市召开，从京省坐高铁只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这次拍卖会确定下来的参加人数大概是一百出头，原本人数更多，但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些只送了拍品人不到，所以人数有所缩减。 　　林芝领了工作人员发下来的房卡，跟着何教授一起上了酒店十九楼。 　　两间房是紧邻的，方便随时联系，何教授年纪大了，坐大半天的车身体疲乏，跟林芝说了一声就自己进房睡了。 　　林芝不是第一次来香海市，曾经多次坐飞机过来采购衣物，对这里各大景点都颇为熟悉。 　　何教授叮嘱出去逛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林芝就是随便听听，根本就没打算去哪逛。 　　进了房间看到床头摆着的拍卖宣传册，倒是饶有兴味地拿起来翻看。 　　册子前面同页印的是一些业内人士耳熟能详的拍品，这些拍品经常在各大拍卖会上流转，价算不上高也不能说低。 　　因为收藏价值不高，一些人拍下来，转手就又拿出去做下一次拍卖，图的就是个社会名望。 　　林芝果然在这些拍品后面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名，翻了两下兴趣缺缺，就直接照着目录往后翻自己的那两样。 　　苏涌诗集排在宣传册中部，起拍价定到了五十万。 　　看到这个数字，林芝暗暗咋舌。 　　何教授可是在摊上十块钱买到的，修好后居然能翻到这个价钱！ 　　林芝无比庆幸自己完美地将它修复好了，要不然这损失她可赔偿不起。 　　册子里所有拍品的起拍价，据说是几个很有眼光的鉴宝名家初步鉴定后的结果。 　　等拍卖会真正开始，会有更高层次的专家当场点评，点评后还会对起拍价进行一个修整，拉高或者是降低都有可能。 　　林芝当初怕的就是这一点，还好现在有了造纸八方，就算露出破绽也能顶一顶。 　　靠在床上把宣传册一直翻到最后，林芝才在倒数第二页看到了自己修复的那本胡越山食谱。 　　这本食谱被放到了待定的这一块，表示几个专家都拿不定价值，需要在拍卖会当场鉴定定价。 　　林芝也知道这本食谱年头并不长，也就是民国时期的，做为古董文物不太够格。 　　可何教授说如果遇到有眼光的人，看中书本内容和著作者名声，给出高价也不是不可能。 　　林芝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眼皮有点重，扔了册子靠上床闭了会眼，再睁开已经到了晚上。 　　何教授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看样子还在睡，林芝踌躇片刻，索性一个人下楼吃晚餐。 　　宣传册上介绍了参会人员就餐地点，就在酒店三楼自助大厅里。 　　林芝有点忐忑地进了餐厅，发现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餐厅里不光有参加慈善拍卖活动人员过来就餐，还有些从七楼八楼两个大会议厅里出来的人。 　　这些人满满当当挤满了整个自助餐厅，手里都端着盘子跟着队伍往前挪。 　　取餐区的后面有舒适的沙发座椅和餐台，已经有些人三三两两落座。 　　餐厅悬着十几个巨大水晶吊灯，将取餐区照得亮堂堂的，就餐区反而显得暗沉，一些桌子上还点着烛光，颇有情调。 　　一个穿着西装的高级职员带个穿着一步裙的女同事坐进角落卡座，烛光下二人互动甜蜜温馨。 　　这样的景象不止一处，光林芝看见的就有十几对。 　　餐饮部经理可能是看到这样情况多了，才让人特意把就餐区的灯光调暗，还布置了烛光鲜花等物品提升氛围。 　　因为就餐区很大，不乏灯光明亮的地方，林芝却选中了偏僻黯淡的角落，占据了其中一个位置。 　　林芝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暗搓搓地拿了一堆薯泥蛋糕，堆得盘子里满满当当，从上到下摞了五层端回位置。 　　再怎么避人，林芝往盘子上堆蛋糕时候，还是引来了几束好奇目光。 　　必竟，她拿得不是一点半点地多。 　　不过这些人看到林芝拿的东西，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并不太受欢迎的薯泥蛋糕而已，又不是什么深海大虾、鲍鱼鲜贝，至于这么猴急猴急地拿一堆么？ 　　这都是最后才拿一个两个垫垫肚子的，可吃可不吃的东西，抢光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芝肚子有点饿，为了用最少的东西和最快的速度把能量值推上去，这才选择了薯泥蛋糕。 　　背着来往行人，林芝虎吞狼咽地把薯泥蛋糕吃进肚子。 　　这家酒店的薯泥蛋糕货真价实，林芝来回拿了三次，吃到倒数第二个蛋糕的时候，就看到能源值逼近了满点。 　　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吃薯泥蛋糕，把六百点上限破一破的时候，就看到能源值的数字蹭地往前蹦了几下。 　　突破了啊…… 　　林芝看着六百点数值，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都没准备好呢。 　　能源值上限一到六百，五百的数值就不够看了，明晃晃差了一百点才补满。 　　林芝吃完最后一个薯泥蛋糕，发现能源值几乎不怎么动，知道失了效用，只能端着盘子起身去拿点别的东西。 　　在取餐区晃悠了半天，林芝一直都没听到系统给出的最新食谱。 　　好吃的琳琅满目，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林芝有点不耐烦，在心里急躁催促系统快给个提醒。 　　“怎么？你也看得出这个虾做得不好？”一个老人站到林芝身边，冲她笑笑。 　　“对不起。”林芝赶紧让开位置，把挡出的那盘大虾让给老人。 　　“我不要这个。”老人摇头，“我刚刚看你冲着这虾皱眉，是觉得哪里不好吗？” 　　“我只是有点饱了，没觉得这个虾不好。” 　　“是吗？有点饱就是没完全饱了，要不要尝尝这虾？” 　　老人笑着拿起夹子，夹了一只虾往林芝餐盘上搁。 　　林芝瞧见那虾，赶紧将手一缩。 　　老人差点就松了夹子，险险稳住手，冲着林芝笑得狡黠。 　　“这个……”林芝无奈笑笑，“这个是真不好。” 　　“我就知道你看得出来！”老人眼睛一亮。 　　面对老人的期待眼光，林芝小声说：“这只虾的虾线没去。“ 　　“除了这个呢？” 　　“这盘虾还给了醋。醋加得不对会破坏虾的鲜香口感，做这道菜的厨师可能是误把醋当作酱油放了……我猜的。” 　　“听到没有，是醋。”老人转过头，问走过来的那两个人。 　　“难怪味不对。醋吗？可我没尝到酸啊。” 　　“小姑娘，你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刚才吃过了？” 　　老人身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很是好奇，纷纷提出疑问。 　　“闻这味就知道了。” 　　林芝伸手扇扇风，“有一点点酸气。” 　　“我也闻到了。”老人笑着点头。 　　“您鼻子真灵！”林芝瞪眼。 　　她能闻见，完全是因为系统帮着锤炼过体质，不管味觉还是嗅觉都比常人要更加敏感。 　　而面前这位老人七十出头的模样，虽然看着健朗精神，但五感应该都在逐渐退化才对。 　　“这位蔡润明先生，是香海第一美食家。不光嗅觉灵敏，舌头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他尝过的菜，连盐给过几克都能吃出来，几乎等同机器般……” 　　“好了。”蔡润明老先生扬扬手，不太满意两个徒弟当着小姑娘的面这么吹捧自己。 　　林芝很明显从没听过蔡润明这个名字，两只大眼睛里透着茫然，见老先生身边两个徒弟都冲着自己怒目，赶紧反应过来，“久仰！” 　　“你不知道我也正常。我这点名头，也就是在香海还有人听听。”蔡润明老先生笑得和煦。 　　“你是过来开会的吗？是哪个食品集□□来的代表？”老先生一个徒弟打量了林芝几眼，发现她没戴会议胸牌，面有疑惑。 　　“我参加三月五号的拍卖会。在二十层。”林芝指指上头。 　　“什么拍卖会？卖什么？吃的？”蔡润明老先生转头问徒弟。 　　“好像是个什么鉴宝助学拍卖，拍得的款项会捐给一些贫困失学儿童……”一个徒弟低声耳语。 　　“哦？还有这回事？” 　　“是王会长组织的，国内有不少慈善家都来了。” 　　“王会长。”蔡润明老先生点点头，“一会回家找件东西送过去，到了时候提醒我去捧捧场。” 　　“知道了。” 　　蔡润明老先生一直跟两个徒弟嘀咕，林芝东张西望也不好离开。 　　系统缓慢转悠了十几分钟，终于给出了六百点后的推荐食谱。 　　林芝认真听了，目光流转，锁定到了不远处的一盘卤藕上。 　　这卤藕似乎味道格外不错，前面站了两三个人，正在大刀阔斧地往往自个儿盘子里夹。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 　　林芝身子侧转，冲着蔡润明老先生点点头，做出要离开的姿势。 　　结果话说一半，眼角扫卤藕被夹到没剩几片，又有人往那边走，连等蔡润明老先生回句话都来不及，端着盘子就冲过去了。 第093章 　　林芝一马当先, 抢占了食台优势位置。 　　“你也爱吃这间酒店的秘酱卤藕？” 　　正拿着夹子往盘里倒腾藕片, 蔡润明老先生忽地在背后说了这么一句，惊得她手一抖。 　　满满一夹子藕片落到盘里, 被挤到旁边那位食客眼急手快取了，林芝看看大盘里仅剩的一点酱汁和几块藕节, 心里暗暗叹气。 　　“不慌, 这个还会加的。秘酱卤藕是酒店的招牌菜, 绝不可能断供。”看出林芝的不舍, 蔡润明老先生笑着解释。 　　“那得等多久？” 　　“这个……说不准, 你现在要的话，我让人催催。”蔡润明老先生转头看了徒弟一眼，其中一人立刻转身离开。 　　“谢谢。”林芝拿了小叉往嘴里叉卤藕片，吃得津津有味。 　　“不吃点别的？” 　　看林芝站在吃空的卤藕大盘边, 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蔡润明老先生有些好奇。 　　“这个人比较专一, 吃中了就盯着一样吃到饱。”林芝笑笑。 　　刚夹的半盘子藕片落肚，林芝看到能源值跟平时吃红薯涨速差不多, 放下心来。 　　如果吃别的东西, 不知吃多少才能达到满值, 林芝懒得费那个腮帮子也不想别人瞧着吓到，索性就守着这藕盘不走了。 　　照这个速度，补满六百点也就是再吃三大盘的事。 　　林芝想解决完了早点上去，看看何教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到现在都没下楼吃饭。 　　“呵呵, 喜欢就多吃点。这家酒店的秘酱卤藕是一绝，不少人都是冲着这口来的。” 　　蔡润明老先生一直站在边上不走，林芝盘里吃空了，见他还在跟自己搭话，也不好不接话。 　　“是挺好吃的。这藕用的卤水至少有几十年了，养得不容易。”林芝偏头想想，“鸡油鸭油给得厚，味道都吃进去，浮油却少，肯定是平时打得多。卤养得好，随便扔什么进去味道都厚重……” 　　知道这位蔡润明老先生在香海市是个挺有名望的老饕，不仗身份站在一边听她说话，认真又仔细，林芝就不吝啬自己那点理解，慢慢和他细说了一通。 　　制卤水的法子她也记过不少，不过平时没什么工夫慢慢养卤，必竟一锅卤水味道真正稳定下来至少得六个月的时间。 　　这不是单在冰箱里放六个月就成了，而是每天都要加入食材卤煮，经日积月累香料和食材的精华才能慢慢沉积进卤水里。 　　食材也不是随便买些牛肉鸡爪扔扔就算数，鸡鸭鹅猪牛还有部分内脏都得往里扔，各种味道掺杂在一块，才能产出香浓的老卤汁。 　　就算这些条件都满足了，这么久的时间养下来，自己家保存条件不善，一次意外就能前功尽弃，高风险低回报，林芝是不愿意去做的。 　　所以林芝吃卤菜，还是照着范晓丽的老法子，自己随便配点喜欢的料煮点新鲜卤水，卤一回吃一回。 　　陡然吃到这家酒店的秘制卤藕，林芝确实惊艳。 　　难怪那么多人围着抢，确实有值得抢的道理。 　　“你这舌头，真是灵光啊！”蔡润明老先生听了林芝一番分析，满面惊喜。 　　“也不算是尝出来的。我自己懂得些制卤的法子，稍微往上靠一靠，差不多就都知道了。”林芝摇头。 　　“哦？你是说自己也能制出这样的卤汤？” 　　林芝拿筷子点自己盘里剩的那点卤汁往舌尖上沾了沾，抿嘴品了一会，“十成像不说，□□成还是能做到的。” 　　这话其实说得谦虚了。 　　林芝回想了一下自己知道的那几个制卤方法，发现有一种就跟自己今天吃到味道几乎完美契合。 　　如果照着做，百分百还原也不是问题，甚至可能会更好，因为她知道的那个方法，好像还是经过改良的。 　　后世讲求健康，改良主要针对卤水里亚硝酸盐的含量还有钠含量的减少什么的，口味也有一进的增进。 　　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个方子跟今天吃到的区别不大，林芝问道：“熬卤汤的师傅是不是叫王秉添？” 　　“就是他。你怎么也知道他？”蔡润明老先生讶异。 　　他也是吃过这家酒店的秘制卤藕，惊为天人后特意去中餐部寻人才知道这位师傅的名号。 　　林芝今天才到酒店，还是第一回尝到，怎么就能知道制卤师傅的名字？ 　　“他很有名气啊，是王氏制卤古法第八十九代传人。”林芝想到菜谱上寥寥几句的介绍，认真地说。 　　“有这事？我没听他提过。而且……也算不上有名气吧？他是这间酒店三年前才请到的卤制师傅，从去年起这藕才慢慢开始欢迎。” 　　“我好像是听谁提过他，忘了。”林芝笑笑。 　　她只知道能上菜谱的人都是在某个菜上特别有代表性的人物，可能这个王秉添现在还是寂寂无名的阶段吧。 　　“会吃又会做，真是好口福。”蔡润明老先生有点羡慕。 　　他就是只会吃，还挑嘴，平时在家勉强能将就着厨子手艺，出来了就必须到处寻店，不好的完全进不了嘴。 　　“还行吧。” 　　林芝笑着谦虚了几句，看到添菜的工作人员把盘里卤藕加满，赶紧拿着盘子站了过去。 　　“这个就别拿回去了，吃完这些还得麻烦你再出来加一趟。”见那人提着装卤藕的食盒准备离开，林芝赶紧拦住。 　　“这……”工作人员一怔。 　　“放这儿吧！”蔡润明老先生摆摆手。 　　工作人员明显认识蔡润明老先生，一脸激动冲着他弯弯腰，赶紧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一边。 　　林芝吃起东西，嘴就没停过，蔡润明老先生虽然还在身边絮叨问话，她却只能嗯嗯哈哈应付。 　　味道好是其一，想赶紧吃了离开是其二。 　　蔡润明老先生人挺好挺慈祥的，但偏偏是个话唠，林芝感觉随便说个话题，他都能扯着聊好久，实在是叫人受不了。 　　“其实藕的制法很多，有喜欢拿藕炖汤的，有喜欢吃炒脆藕片的，像这样卤制的，下酒最好。这么些年吃了各式各样的藕，最叫人难忘的，还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桂花糯米藕。虽然只尝过一回，但那个味道我这辈子都没忘！” 　　看林芝吃得带劲，蔡润明老先生感叹不已。 　　“桂花糯米藕？”林芝转头。 　　“是啊，还是我八岁的时候跟爷爷一块去做客时吃的。那个厨子的手艺，在当时的上江市可是一绝！特别是桂花糯米藕这道菜，引得多少人趋之若鹜。没点门路，尝上一口都难。” 　　蔡润明老先生吃过那么些好东西，唯独觉得童年时这道桂花糯米藕最对味口。 　　一提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笑，虽然极力压制，但也看得出那馋相。 　　林芝嚼着嘴里的秘制卤藕，听着蔡润明老先生对那道菜的追忆和形容，慢慢在心里和自己知道的那道菜对上了号。 　　蔡润明老先生看着也七十八了，八岁的时候，就是四几年了。 　　那个时候马大帅还没出逃，胡越山也在上江，他那道桂花糯米藕正是上江市一绝。 　　再联系到没点门路尝上一口都难这句话，就能否决掉所有高级餐厅和名流饭店。 　　……跟爷爷一起到人家做客，去的不就是大帅府吗？ 　　“就尝过那一次啊！一次！”蔡润明老先生说完这道菜，举着皱纹遍布的一根手指，满怀遗憾地摇头。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多吃几次？”林芝试探着问。 　　“怎么吃？人都跑了！”蔡润明老先生晃晃手，“等有机会去对岸，那人早不在了。听说是有传人，我也特意找去试过，可味道……差得远。” 　　“也是。不是通过精细化流程做出来的菜，肯定会有差异。每个人手法轻重都不一样，多搁点盐多给点糖，味道就完全变了。”林芝点头。 　　“到了我这把年纪，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偏偏就掂记那一口，偶尔想起来都觉得遗憾。”蔡润明老先生说着说着就笑了。 　　“怎么了？”林芝瞧见他这乐呵样，有点奇怪。 　　不是遗憾吗？乐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到那个时候本有机会多吃几次的，碍于面子没能成行罢了。” 　　“面子？” 　　“不肯跟爷爷多哭闹几场，不肯在地上撒泼耍赖……呵呵，你说一个小孩儿，干这事有什么丢脸的？早知道以后吃不着了，非得闹他几闹！”蔡润明老先生一拍大腿，面有恨色。 　　林芝跟着蔡润明老先生一块哈哈笑了起来，引得不少人端着餐盘回望。 　　看到蔡润明老先生抱憾的模样，林芝想了想，准备提一提自己大概也能做道差不离的请他尝尝。 　　话还没出口，蔡润明老先生两个徒弟匆匆赶了过来。 　　“王会长的电话。知道您要捐东西，说是要当面道谢顺便送邀请函来。”一人递出手机。 　　蔡润明老先生接过来听了一会，笑着冲林芝点点头，“小姑娘，我今天有点事儿得先走。五号拍卖会我也参加，到时候再见。” 　　“名片给一张。”蔡润明老先生对徒弟说。 　　林芝接过名片，看蔡润明老先生讲着电话还不忘回身冲自己笑着摆手 ，也赶紧举手挥了挥。 　　虽然是个话唠，但人挺好的。 　　林芝吃完盘里卤藕，又把工作人员餐盒里的拿到位置上吃了，回到十九楼还在想着刚刚蔡润明老先生提到桂花糯米藕的神情。 　　对一道菜这样念念不忘，真是长情呢。 　　到底是有多好吃？ 　　桂花糯米藕又名蜜汁糯米藕，是传统的中式甜品。 　　甜味的菜式合小孩子口味那是肯定的，不过蔡润明老先生这么一把年纪了，现在的口味肯定跟当时不同了。 　　一直掂记着到底是因为执念还是真的因为那菜味道超凡呢？ 　　林芝只是看过桂花糯米藕的菜谱，从没做过，想到老先生说的那些香甜、清脆、回味无穷之类的形容词，真的有些好奇，想做来尝尝味道。 　　走到何教授房间外，林芝看到请勿打扰的牌子还挂着，不由得有些担心。 　　看看时间都九点多了，林芝抬手敲门。 　　敲了两下，见屋里没动静，正要摸手机打电话，房间门开了。 　　“您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 　　看何教授头发蓬乱，精神也有点萎蔫，林芝关心地问。 　　何教授打个哈欠，“还好，睡一下舒服多了。你吃过没？” 　　“吃过了，就在下面自助餐厅吃的。用主办方提供的餐券……” 　　跟着何教授进了房间，林芝看他行李箱都没开，床上也乱糟糟的，显然是一进房就受不住睡了，到她敲门才起来。 　　“您这儿也有券。”林芝翻了一下拍卖宣传册，拿出后面夹的餐券，“不过时间赶不上，我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好像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何教授扒拉了一下头发 ，弯腰把行李箱的衣服往柜子里挂，“我随便吃点就行了，刚起来也没什么胃口。你看看这餐怎么点，让他们送房间来吧。” 　　林芝拿起电话机旁的点餐本，翻开看了眼，两眼瞪大。 　　“煮碗面就可以，我吃不了多少。”看林芝瞪着眼睛左翻右翻，何教授收拾完东西走过来。 　　“一碗面二百块？” 　　低头看了眼林芝正翻开的那页，何教授也被惊到了。 　　“还是素面？海鲜的多少？”何教授拿过点餐本，往后翻了翻，“嚯！面上摆两只虾，居然叫价五百一碗！” 　　何教授在学校算是工资拿得高的，但因为喜欢摊上淘货，手上有点闲钱就换了东西。 　　平时日子过得俭省，衣服也都是旧的，只讲究洗得干净就成。 　　这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据说是香海市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商办的，酒店档次订得也高。 　　何教授来香海市数次，酒店住过不少，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吃碗面要几百块，吓得不轻。 　　“算了。我带了泡面。”何教授放了点餐本，转头去行李箱找泡面。 　　“就点这个海鲜面吧，我请您吃。” 　　林芝太久没出入这样的高档酒店，初看价格时也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后就觉得这个定价也并不是太出格。 　　香格里尔酒店一向以硬件和服务出名，在寸土寸金的香海市拿地做了这么大面积的高档酒店，几乎是地标一般的存在。 　　海内外来香海的各界名流人士，以住进香格里尔酒店为荣，似乎差一点都不能显出身份。 　　一碗海鲜面要价五百块，也是在应和这些人要的档次，可以理解。 　　“五百块？我这方便面只要五块一碗！一样好吃。”何教授完全没法理解这个定价，横竖不让林芝破费。 　　“您今天在车上也没吃多少，晚上还吃方便面，一点营养都没有。”林芝想了想，“我带了速煮面，不如煮那个？” 　　“行啊！”何教授眼睛一亮。 　　林芝速煮面投产后，第一时间就给何教授每个口味各送了一箱，其中雪菜肉丝面最对他胃口。 　　三箱面没花一个星期的工夫就吃完了，天天吃都觉得没够。 　　当时速煮面生意刚开始，网站什么的都没有，就算有何教授也不懂得怎么买。 　　吃完了还想再找林芝弄点，想到自己开口肯定又是白送，就一直没好意思说。 　　方便面跟速煮面一比，简就是溲水！ 　　何教授把方便面盒扔回行李箱里，美美坐在床上等林芝从房间拿速煮面回来。 　　林芝拿着雪菜肉丝面，这才发现酒店房间里根本没有厨房这种东西。 　　“用这个行不行？”何教授拿着电水壶过来，很期待地望着林芝。 　　林芝哭笑不得地望着何教授，真没想能见到他这副馋慌了的样儿。 　　“这肯定不行了，面里有油水。”林芝摇头。 　　酒店的水壶也不一定干净，林芝平时出门住酒店，根本不会喝这里头烧的水。 　　“那怎么办？”何教授着急。 　　“我问问吧。”林芝拿起座机，给客房服务那边打了个电话。 　　因为是王会长秘书定的房，所有参加拍卖会的客人酒店都是当贵宾对待的。 　　林芝提的要求虽然有点过份，但酒店方面还是做了通融，让服务带了个电煮锅过去了。 　　“五分钟就好。”林芝插好电煮锅插头，又开始拆速煮面包装，看到一边站着的服务员满脸好奇，笑着说了一句。 　　“没关系。”服务员摆摆手。 　　在房间里用这种电器必竟不妥，酒店方面派了人专门过来盯着，煮好后就立马把东西收走，以免住客操作不当引发事故。 　　速煮面是范晓丽从冰箱里拿出来给林芝塞包里的，经一路奔波，汤包已经融得差不多了。 　　看林芝提着袋子挤出混着肉丝的浓稠汤汁进锅，烧热的锅底嗤嗤作响，立刻有香味随之散出。 　　服务员看林芝只往锅里加了一点点水就出来了小半锅汤，颇感惊讶。 　　“这是怎么煮的？好香啊！”服务员惊叹。 　　“速煮面，五分钟就能吃。大概方便面差不多，一个是热水冲泡，一个需要煮，就这点差别。”林芝解释。 　　何教授摇头，“可不止这点差别。汤都不一样！这是原汁浓汤，那是料包冲出来的，天差地远！” 　　“料真的好实在！” 　　服务员看林芝往汤里下面，随便用筷子搅一搅，料包里的肉丝和雪菜都缠在面上，份量尤为可观。 　　“这一盒才二十五块。” 　　何教授拿着点餐本翻到海鲜面那页，“你们这个海鲜面居然要五百！照我说还不一定有肉丝面好吃。” 　　“二十五？”服务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价格。 　　去香海市随便一家面馆，这样份量十足的雪菜肉丝面，至少也要四十块，味道好些的都在五十出头。 　　闻见这香气，服务员在心中跟自己吃过的那几家老店比较了一下，觉得还有胜过的地方。 　　“换算成你们这儿的价格，差不多要三十一吧。”林芝转头，把汇率心算了一下说。 　　“那也够便宜了！”服务员没忍住，弯腰拿了包装盒来看，“内地才能买？能寄到香海市吗？” 　　“邮费可能会高一点，因为全冷链配送。面包和料包都不含防腐剂，每箱都会配冰块，重量会多些。” 　　“那没关系，只要能买到。”服务员拿出手机，扫了包装上的二维码，直接跳到了林芝网站首页。 　　她这边研究速煮面口味，林芝那边已经煮好，连汤带面倒进准备好的白瓷碗里，香气腾出，溢满整个房间。 　　闻见这味道服务员咽了口唾沫，按林芝正煮的口味选了一箱雪菜肉丝面，又下了两箱牛肉的。 　　“你买这么多？自己吃？” 　　林芝探头，发现服务员一口气买了三箱，有点惊喜。 　　“我们经常会值夜班，晚上饿了就煮泡面，吃久了都腻味。你带的这个面又便宜又实惠，二十五一碗真的好划算，牛肉面里肉块还这么多……” 　　服务员下了完单，还恋恋不舍地看网站上的开包视频。 　　牛肉料包下到锅里，满满当当的肉块半点不做假，瞬间就俘获了服务员一颗爱吃的心。 　　何教授那边稀里哗啦吃面的声音响起，吃得满头大汗又停不下来的样子，更让服务员觉得自己没下错单。 　　“如果再买多一些，不知道有没有优惠。这个网站没有客服……”服务员翻看网站，只找到了联系电话。 　　“你不是买三箱了吗？” 　　“大家还要吃啊，值夜班的还有不少人呢。” 　　听服务员说了几句，林芝知道了香格里尔酒店每天轮流值夜班的就有二三百人，还不谈中班晚班错过饭点，工作餐冷掉来不及吃的那些。 　　平时总拿泡面顶，也想着换个口味，可一直就没找到又方便又快捷，口味好还便宜的。 　　难怪服务员看到速煮面后迫不及待就下了单，这是正对应了他们的需求啊。 　　林芝发现商机，立刻对服务员表明了自己的厂长身份，许诺订单量大的话，会给他们按比例优惠。 　　甚至提到服务员要是帮着在香海市把速煮面推广开，还有相应的提成等等。 　　为表诚意，林芝把范晓丽给自己带的面一个口味送了一盒给服务员，让她拿去和同事一块试吃。 　　“给我留一盒。”何教授看林芝送得爽快，忍不住插嘴。 　　“雪菜肉丝我包里还有。”林芝笑着应声。 　　何教授吃完面，服务员跟林芝也谈得差不多，收拾完东西抱着几盒速煮面乐呵呵地离开房间。 　　林芝想着以后速煮面的推广，笑得嘴都合不拢，方便面在夜宵领域的垄断，也到了被打破的时候了。 　　“这是什么？”何教授抹抹嘴，看到林芝压在手机下的名片，拿起来看了一眼。 　　“蔡润明？你认识他？” 　　“刚刚在自助餐厅碰见的。”林芝回过神，走到何教授身边看着名片说。 　　“自助餐厅？他会去自助餐厅吃东西？”何教授嗤笑，“这个老家伙，嘴可挑了！菜出锅超过两分钟就不提筷子，怎么可能吃自助餐那些半温不热的菜。” 　　“您认识？” 　　“远房亲戚。”何教授突然记起件事，“哎！他最推崇胡越山的菜了！” 　　转头看了林芝一眼，何教授笑眯了眼，“这回你修复的那本胡越山食谱，一定能拍出个好价！” 　　“对哦！”林芝想到那本食谱是胡越山所著，又想到蔡润明老先生一脸迷弟的表情，连连点头。 　　何教授一拍脑袋，“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一定让他参加这次拍卖！” 　　林芝笑眯眯拦下何教授，“不用了，那天他会来的。” 第094章 　　本来林芝还很担心那本食谱定价不明, 没办法碰到真正的有缘人, 致使明珠蒙尘。 　　何教授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觉得那本食谱找到了真主！ 　　书内做菜的方子虽写得模糊不清, 但管中窥豹，也能见到一些端倪。 　　儿时尝过胡越山一道菜就迷了大半辈子, 如今见到他亲手写下的食谱, 绝对会大有兴趣！ 　　为免疏漏, 林芝决定到时候, 一定要拉着蔡润明老先生好好说道说道这事。 　　拍卖会当天。 　　二十层会议大厅被工作人员布置得古香古色。 　　墙上大大小小挂着不少书画, 台后还有把极大的檀香木扇子，连台下的椅子都是一水的老式红木交椅。 　　展台角落有几人着古装吹拉弹唱，唱的还是香海本地古早小调，很衬今日氛围。 　　林芝跟着何教授一进场, 立刻有穿着旗袍的迎宾员将二人引到前几排位置就坐。 　　每两个红木座椅间都放有一张小方桌，林芝他们一坐下, 立刻有人端来茶水，态度周到。 　　主办人王齐山会长是香海市颇有名望的儒商, 早早就到了现场迎客。 　　何教授进来的时候他正忙着, 空下来见到何教授已经落座, 赶紧过来告罪。 　　王齐山会长头发花白，面容富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一身灰色长袍，很是儒雅。 　　何教授起身与王会长热情交谈, 林芝也不好坐着，站在一边有些拘谨。 　　“这位是？” 　　王齐山会长知道何教授会带个陪同过来，邀请函还是他亲自手写的，只是不知道来人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不禁有些讶异。 　　“我的学生。” 　　何教授笑笑，将林芝引见给王会长。 　　打了招呼又聊过几句，王会长听到这次何教授送来的拍品有两样都是林芝修复的，若有所思。 　　“果然是后生可畏，哈哈。”王会长脸上带着笑，眼中的怀疑却毫不掩饰。 　　“可别小瞧她，手艺确实不错。就算是我来弄，也不一定有她手稳。” 　　听何教授这话，王会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京大文物修复系在国内确实是数一数二，从里面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有些本事，更何况是何教授亲自带着教的。 　　不过，这个女孩也太年轻些。 　　这行凭的是手艺，手艺又得一点点练出来，需要大量的时间堆积。 　　进京大不满一年的新生，就算有何教授天天耳提面命地教，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学不出什么来。 　　王会长最爱收集古玩，寸土寸金的阳起山上特别购置的那栋别墅，就是专门用来摆放这些东西的。 　　他不光在国内拍卖会上买，还常去英吉利和美湾那边，通过各种渠道将流失在外的文物收回国内。 　　这些文物在外头流落时间太长，经手的人又多，收回后少不得要做些修复。 　　王会长人脉广，请来帮忙的都是业内大家，连何教授也曾帮他修过两件。 　　凭自己在古玩界浸淫多年，接触过不下百位修复名家的经验，王会长觉得干这一行没个二十年以上，根本就不可能算是入了门。 　　“是哪两件呢？”王会长笑着递过拍卖宣传册。 　　“这个，还有这个。” 　　林芝感觉得到王会长不太瞧得上自己的那股态度，却还是好脾气地接了册子，指出自己修复的两样东西。 　　“哦……这两样。不错，不错。”王会长点点头。 　　跟何教授又寒暄了几句，王会长便以待客为由离开了。 　　“这行都是这样，认老不认小。等你脸上长了皱纹，那些人就服你了。”何教授坐下端茶喝了一口，冲着林芝笑。 　　“您帮王会长修过东西？抽得出时间？”林芝并不在意被人轻视这事，倒对何教授接私活感兴趣。 　　“嗯，两年前的事了。” 　　“酬劳怎么算的？” 　　何教授一口茶差点呛出来。 　　还以为林芝是想问问东西来历和修复方法，没想到居然是关心赚了多少钱…… 　　“就是行价。”拿手帕擦擦嘴，何教授皱眉。 　　林芝本想再问问何教授这个级别的行价是多少，可看到他面色不善，又把话憋了回去。 　　参加这次鉴宝助学拍卖的人大多都是对古玩有兴趣的商界人士。 　　一能提升社会名望，二能结交商界名流，如果能在拍卖会上顺便拍到心头好，更是一举三得。 　　特别是这次拍卖还有电视台的直播，善款扔到明处能让世人知晓，费点小钱办大事，谁都想过来凑凑热闹。 　　林芝坐了这么一会儿，就看到好几个在电视上耳熟能详的香海商界名人，家产都是亿级起跳的那种。 　　特别是那个以赌坊起家的何远航，一进场就引得已经坐定的那些客人纷纷起身，可见名望之高。 　　想到这些人都可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林芝就有些蠢蠢欲动。 　　可惜了！ 　　她印的那些名片都是速煮面厂长头衔，专业都不对口。 　　早知道来前印一盒古玩修复师名号的，逮着机会就往外发，撞上一个找她干活的就赚大发了！ 　　何教授一盏茶喝完，见林芝看几个对古玩有兴趣的富商跟看到钱山似的表情，叹了口气。 　　考进京大文物系的那些学生，到了外头谁不是张口闭口说自己是为国家文物修复事业献身而来，要给中华五千年文明传承尽心力的？ 　　林芝不走套路，装样都不装，一脸我就是冲着钱来的表情，看着忒俗了！ 　　何教授不反对学生接私活。 　　有金钱做动力，手艺也提高得快，赚点钱补贴点学费生活费，都是没问题的。 　　不过姿态要做出来，不要搞出一副商人嘴脸，看着人就想往上扑，毛遂自荐的那种。 　　这样……价也提不起来呀！ 　　何教授轻咳一声，见林芝转头，伸手招了招。 　　林芝不明所以，趴在桌上将头探过去。 　　何教授凑在林芝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林芝从最开始的迷茫不解到后来的恍然大悟，看着何教授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 　　“原来不光要手艺，还要能装逼！这也算是……自我包装的一种吧？”林芝问。 　　“你自己理解。” 　　何教授嫌林芝说得太露骨，看她皱眉琢磨，忍不住又说：“总之不要显得太过急切，要让人家主动找你。” 　　想到刚刚王会长瞧自己的眼神，林芝一脸沮丧。 　　谁会主动找她呀，又没名气又没作品的。 　　“有机会，我会帮你引见。” 　　何教授这话让林芝看到了希望，有了刚刚的提点，她也学着端起架子，斯斯文文坐着品茶。 　　没喝两口，看到王会长迎进来的那个人，林芝眼睛一亮，将茶盏放到桌上站了起来。 　　何教授顺着瞧去，见是蔡润明，忍不住笑了。 　　“瘌头？你也来了。” 　　蔡润明老先生跟王会长聊了几句，笑着走到何教授桌前。 　　何教授皱眉，“三岁时的外号，到现在你还记得啊？” 　　“几年没见，头发更加稀疏了啊。你呀，再过几年就真成瘌头了。” 　　蔡润明老先生根本不理何教授抗议，目光落在他头顶心那块高地，连连摇头。 　　林芝左右瞧瞧，发现蔡润明老先生头发虽然是花白，但明显比何教授生得浓密，难怪有底气碰何教授痛处。 　　何教授顶发稀疏，平时总爱拿梳子号召地区支持中央，不仔细倒也看不太出来。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被点破，何教授脸上有点挂不住，碍于蔡润明辈份远高于自己不好还嘴，只能吹胡子瞪眼。 　　蔡润明老先生见林芝站在旁边抿嘴闷笑，甩开何教授冲她打招呼。 　　“林小姐坐这儿？我那边还有空，比这个位置更前排些，看得清楚。” 　　“不用了，这儿就挺好。” 　　见蔡润明还在鼓动林芝跟自己一块坐，说要聊什么菜式，何教授摆摆手，“我的学生当然要跟我坐一块，你就别费劲了。” 　　“你的学生？”蔡润明吃了一惊，看向林芝，“你也是搞文物修复的？” 　　见林芝点头，蔡润明很是惋惜，“年纪轻轻就闷在屋子干这个，没意思。去世界各地巡游，遍尝美食才是人生真谛，你味觉嗅觉都很灵敏，不善加利用实在可惜。如果有意转行……” 　　“行了！”何教授见蔡润明当着鼓动林芝跟着他吃吃喝喝，赶紧驱赶，“差不多要开始了，你回去坐着吧！” 　　“我就坐这儿了！一会儿让王会长换换名牌。”蔡润明老先生一屁股坐到林芝隔壁桌。 　　“这本宣传册您看看！” 　　趁两个人还没争起来，林芝赶紧把桌上册子递给了蔡润明老先生。 　　听林芝介绍一通册子最后面还未定价的那本胡越山食谱，蔡润明老先生颇为意动。 　　“真有具体的做法？” 　　“有。”林芝说得毫不心虚。 　　虽然写得含糊一点，但那也是做法啊！ 　　“嗯，不错。”蔡润明老先生笑眯眯点头，看样子是拿定主意要拍下了。 　　何教授敲敲桌子提醒，“开始了。” 　　被话唠蔡润明老先生拉着聊菜的林芝顿时得了解脱，赶紧正襟危坐望着台上。 　　蔡润明老先生对收藏这一块也比较感兴趣，收了心思，认真听主持人说开场词。 　　请来的主持人是香海电视台这两年正当红的节目主持，拿着话筒往那儿一站，风度翩翩。 　　王会长首先被请上台，在摄像机前做了一通关于这次拍卖会慈善性质的演讲，呼吁大家关注失学儿童话题等等。 　　主持人也很会煽情，一边跟王会长聊着助贫话题，一边打开大厅屏幕。 　　屏幕上出现山间儿童背柴喂牛的画面，孩子们瘦弱身体、脏黑面容和渴望读书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引得在场不少女士红了眼眶。 　　林芝看了这部助学宣传片，感触颇深。 　　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 　　特别是父母离世，她身边再无血亲，就很想要个跟自己有血缘羁绊的小人儿，就算孩子是付远泽的也没关系，她就是执着到了那种程度。 　　期待宝宝降临的每一天，林芝都会想一想如果自己有孩子，该怎么给他最好教育最优质的陪伴，怎么让他做一个更好的人。 　　从小生活在富裕环境里，林芝对贫困儿童身处的环境并没有特别深的理解。 　　到了初中，她还以为所谓贫困儿童就是零用钱少一点，不能买自己喜欢的芭比玩具而已。 　　看到幻灯片上的照片和主持人声情并茂的介绍，林芝眼眶有些湿热。 　　每个孩子一生下来都是天使，只是因为出身不同，命运就大相径庭，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这个慈善拍卖虽然是商人牵头举办，有些功利性质，但出发点是好的，拍得善款也确实能给这些孩子带来帮助。 　　看完宣传片，林芝决定自己尽一份力，如果有可以承受的价格，不管是什么都要参与竞拍。 　　“想拍的话，等后面的。”何教授看到林芝翻看宣传册，按价格寻找拍品，知道她心中所想，轻声提醒。 　　“知道了。”林芝点头。 　　拍卖是按册子中定好的顺序来，能很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东西价格都偏高，中间的虽然稍好一些，却也是她承受不起的。 　　只有后面几页未能定价的那些，因为专家都暂时定不出价值，买家出价便会更加谨慎，落锤价会相应的低出不少。 　　因为是慈善拍卖，主办方不抽佣，所以号牌也不用自行办理，每个桌上都摆了两个，有需要举牌即可。 　　林芝握着自己的号牌，看着主持人在台上就第八件拍品喊拍。 　　这件拍品是明代青花釉里红瓷器，起拍价是一万。 　　一万块林芝拿得出，可惜只是起拍价。 　　随着后面买家纷纷举牌，价格一路上涨，升到三十万才落锤。 　　每件拍品卖出，现场都会响起热烈掌声，摄像机也会随着摇动，给买家特写镜头。 　　那些兜里钱足名头却不响的商人，图的就是这个露脸机会，纷纷举牌出价，现场气氛一浪强过一浪。 　　买家踊跃出价，拍卖速度随之提高，才一个多小时就拍了三十几件商品，无一例流拍。 　　台上新摆出的玻璃种绿翡镯子在灯下格外漂亮，流光溢彩色泽艳丽，引动了现场不少女士的心。 　　林芝翻看宣传册，发现这件拍品并没有印在上面。 　　“这是我前两天刚拿过来的，没来得及上册。”见林芝看看台上拍品又看看手里册子一脸的疑惑，蔡润明老先生悄声说。 　　“啊。”林芝恍然。 　　那天在自助餐厅碰到林芝才知道拍卖会的事，蔡润明老先生临时决定捐物参加拍卖，册子上当然不可能有。 　　台上对玉器极有研究的一位专家拿起绿翡镯子，对着光线一番观察，接着又拿起鉴定证书仔细验看，最后认真做出点评并报出起拍价。 　　听台上主持人唱拍，林芝咋舌，“起拍价是二十万啊。” 　　因为宣传册上没有，所以起拍价是现场定的。 　　林芝看得出这绿翡镯子应该挺值钱的，却没想到起拍价就这么高。 　　“水头足，是好东西。”蔡润明老先生微笑。 　　林芝听何教授大致提过蔡润明老先生的背景，也知道这块价值高昂的翡翠对他的身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临时才知道拍卖会的事，就这么大手笔，林芝对蔡润明老先生一片善心颇感敬佩。 　　以蔡润明老先生在香海市的名望，已不需要通过这种拍卖会来提升自身形象了，所以这东西拍出去，纯粹就是捐赠，换不来半点实质的东西。 　　蔡润明老先生祖籍上江，整个家族百年前就已富甲一方，战时也是顶顶有名大商，明里暗里给过两党不少钱粮资助。 　　四几年时举家迁至香海，来时地价低廉，花了大笔钱财买地置产，一晃数十年过去，播下的一点种子早已长成叁天大树，家财无以计数。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阳起山那一片的房产，因为几乎半座山头的地产都是蔡家的，蔡润明便有了个绰号叫蔡半山。 　　知道了蔡润明的名头，林芝就明白他美食家的头衔是怎么得来的了。 　　没有这么丰厚的身家，能坐着飞机满世界吃好吃的？ 　　就算别人有比他灵一百倍的舌头，也没有这个条件去给世界美食做点评…… 　　好比她，吃贵一点都要算着来，空有海量肚皮和挑嘴的舌头，屁用都没用。 　　“一百二十万！”看到主持人落锤后屏幕上显出的价格，林芝轻呼。 　　蔡润明老先生看林芝震惊模样，摇头轻笑，“用钱能买到的东西，也算不上贵重。” 　　“那什么贵重？”林芝转头。 　　“如果能再吃一次胡越山的桂花糯米藕，叫我拿十个这样的镯子换都愿意！” 　　林芝不敢置信，“您在开玩笑吧？一千二百万，吃道菜？” 　　“就是个念想。”蔡润明老先生轻叹，“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几年好活？要真能吃到，也算是了心愿，死也无憾了。” 　　“那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吧！” 　　“我不缺钱。”蔡润明老先生露出笑容，“再说了，你知道的，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买得到啊！怎么买不到！ 　　林芝心中狂呼。 　　她真有点憋不住想告诉蔡润明老先生自己会做这盘菜。 　　可以先试吃，如果试吃后觉得味道和胡越山做的不一样，一分钱都不可以收。 　　要是吃得好！ 　　一千二百万…… 　　算了，别一千二百万那么虚，给一万二就可以了。 　　只要蔡润明老先生喜欢吃，做多少盘都可以，她不嫌累！ 　　要是还想天天吃，没问题！ 　　制作方法也是可以卖的嘛！ 　　至于价格，就由蔡润明老先生自己给，一盘菜能舍出一千二百万，做菜的法子怎么也不会太低吧！ 　　林芝越想越兴奋，偷瞧了蔡润明老先生好几眼，就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切入这个话题。 　　那个……啥……听您说愿意一千二百万买道菜，我真的很意动，也有这手艺，您要不要看我露一手？ 　　还是……今天难得碰见，邀您来我家小坐，顺便试吃最近新学的两个菜品？ 　　又或者…… 　　“苏涌诗集啊？”蔡润明老先生露出笑容，轻轻摇头，“这个价定得低了些。” 　　林芝思绪被蔡润明老先生这句话打断。 　　一转头，就瞧见台上黑绒底座上摆着的那本苏涌诗集。 　　“二十万？”林芝看了眼何教授，何教授也面有疑惑，拿着手里的宣传册翻看。 　　“我记得起价是定的五十万吧？” 　　“应该是。” 　　林芝翻到宣传册印有苏涌诗集的那一页，看到下面价格标得清楚，就是五十万。 　　台上几个专家照例要对拍品做出更精细的点评，以便对起拍价做出调整。 　　工作人员戴着白手套，把苏涌诗集捧到桌上，专家们拿着放大镜和检测仪器，开始认真检查拍品品相。 　　“怎么回事？这才刚鉴定，价格就调低了？” 　　“可能有什么问题。原先定五十万，兴许是看走了眼，不然不会随便调整初步定价……” 　　“不就是一本破书吗？二十万也太贵了吧？” 　　“那是苏涌诗集，去年我在拍卖会上见过一本，拍到了三十万呢。这本上面还有高起明小画，如果是真的 ，起拍价五十万也不为过。” 　　“突然降价……会不会是假货？” 　　“假货能拿来参拍？不，好像以前有过这事儿。我先看看是谁捐的……” 　　“是京大何教授！” 　　“不会吧？何教授不是这种人。” 　　“那谁知道……反正要是假的就不值……” 　　林芝跟何教授听着后头那些买家的窃窃私语，表情都不太好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怎么五十万的定价一下就降了大半？ 　　“请问这本书有问题吗？”看到台上专家鉴定了半天都没出结果，有人实在忍不住举手问道。 　　“为什么还没鉴定就提前降价？鉴定后价格还会再降吗？” 　　见台下买家纷纷提问，主持人赶紧安抚大家情绪。 　　“目前正在进行第二轮鉴定，具体定价会在鉴定结果出来后投放在大屏幕上！大家稍安勿躁！”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个问题都没解答，大家纷纷交头结耳，场中气氛有些失控。 　　主持人表情为难，转头看了眼站在台侧的王齐山会长。 　　临时降价是王会长要求的，并未给出任何解释，他也没法给大家一个确切回复。 　　看到电视台摄像机还在运转不停，将现场观众的提问一一摄录，王会长赶紧快步上台，接过主持人手中话筒。 　　“这本苏涌诗集确实是真品！大家不必抱有怀疑态度！” 　　“那为什么起拍价和宣传册上的出现这么大的差异？”有人起身质问。 　　“因为这本苏涌诗集是残册，经过修复后才有如今品相。” 　　王会长拿手帕擦擦额汗，“原本以为是京大何教授做的修复，初步定价才给到了五十万，后来发现是他转托一位新人做的修复工作，就酌情将价格降低了一些。” 　　林芝盯了台上王会长半响，眨眨眼睛。 　　所以，怪我咯？ 第095章 　　“原来是这样？新人做的修复, 那肯定和何教授的不能比了。” 　　“难怪临时调整起拍价……也不知道手法如何, 要修复得不好，二十万都不值吧？” 　　“残册旧籍确实值不得高价。估计二十万的起拍价, 也是因为封面高起明小画品相完整才给的吧？” 　　听了王会长的解释，台下众人都是一脸了然, 一边议论一边拿着手里的宣传册细瞧。 　　通过一两张照片, 并不能看出这本苏涌诗集修复后的全貌, 只能大致看出书页破旧程度和字迹边角磨损情况。 　　可一些人知道是新人做的修复, 就开始盯着书册本身的古旧质地做文章, 听他们明明不懂行还硬指着宣传册照片处处挑刺，林芝听得耳朵疼。 　　她一向遵从整旧如旧的修复方法。 　　如果一本旧籍被修成了本新书，还能说是古籍？ 　　想要新的，干嘛来拍卖会, 新华书店不得了吗？ 　　蔡润明老先生瞧见林芝愤愤神色，出声询问, “何教授捐的拍品。是你弄的吧？” 　　“嗯。”林芝点头。 　　“新人跟老手修复同一样东西，价格肯定会有区别的, 这无关手艺, 只看名气。”蔡润明老先生安慰。 　　“我知道。” 　　虽然明白这一点, 但林芝听那些人只凭照片就把自己的修复手法说得一钱不值，还是有些不服。 　　“是我忘了提前跟王会长说明情况，才有了这样的误会。”何教授有些不好意思。 　　“这和你关系不大吧？第一期鉴定结果出来，肯定是觉得修复得当，配得上你名头才定出的价格。”蔡润明老先生摇头。 　　“林芝手艺确实不错, 年纪轻轻就有我八成火候，有的地方还更细致，他们看不出是新人手法也是正常。” 　　听了蔡润明老先生这话，何教授微有自得。 　　他带过那么多徒弟，唯有林芝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凭一张试卷相中林芝进工作室这事，何教授引以为傲。 　　不是他眼光独到，哪能发现林芝这块美玉。 　　主持人见几个专家坐回位置，似乎已经鉴定完毕，赶紧请工作人员上前将苏涌诗集放回展示台上。 　　展示台上各角度高清摄像机对准苏涌诗集，边边角角照得纤毫毕现，看起来确实残旧。 　　从某些方面来看，倒合了那些以破旧为由贬低新人手法的论证。 　　“请问最新定价有无更改？”主持人面向几个专家，问出台下买家最关心的问题。 　　几位专家对视一眼，都面有犹豫。 　　“这个……不太好说。” 　　“能具体点评一下吗？”见台下嘈杂议论声又起，主持人赶紧接着问。 　　看专家们继续交头结耳，似乎都有点拿不定主意，其中两位还因为个意见冲突开始小声争论，主持人笑容微僵。 　　不是说这几位专家个个都有深厚的专业背景吗？ 　　看了这么半天，还拿机器测过，结果来句不好说，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这本苏涌诗集暂时无法定价，需要多给一点时间做更进一步的鉴定。” 　　对古籍这块最有研究，年近八十的朱松专家颤巍巍起身，代表几人发言。 　　台下一阵喧哗。 　　“为什么？” 　　“是假货对不对？” 　　“不管真假，这就是二十万都不值的意思！要不肯定直接照着第一轮鉴定价格起拍了，何必再做鉴定？” 　　最后说话的那位嗓门高且大，大家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何教授看着朱松微微皱眉。 　　朱松在鉴定古籍这一块是业内出了名的，专业水平还在他之上。 　　如果连朱松都说这本书无法定价……那…… 　　难道真是自己走了眼？ 　　“何教授，苏涌诗集绝对是真的，假不了！”林芝正声道。 　　“看看他们怎么说吧。”何教授摇摇头，并不太自信的样子。 　　林芝扁嘴，没好气地瞪着台上几个专家。 　　都什么人啊！ 　　亏她还担心受怕，怕东西送来被这几个厉害人物看出自己修补时用的纸张不是这个年代能制出的。 　　结果这些人跟王会长一样，听说是新人修复的，连诗集本身的价值都能否定掉，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 　　台上几个专家年纪老迈，加起来几百岁，林芝怀疑他们不光眼睛花了，连看仪器上字都看不太清，不然哪会连年份都辨认不出来？ 　　“定不了价，那就算流拍吧。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王会长冲着主持人小声打招呼。 　　“既然这件拍品朱松专家需要多一点时间来鉴定，就暂定为流拍……” 　　主持人见朱松还在跟另几人商讨，便举着话筒依王会长的指示向台下买家进行解释。 　　话说一半，下面立刻有人起身抗议。 　　“我参加这场拍卖会，为的就是这本苏涌诗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算做流拍呢？” 　　为这本诗集浪费了大个半小时，大家早就不耐烦了，这人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不少抱怨之词。 　　“是啊，到底是真是假得给个明白话吧？这样含糊混过去，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真品肯定不会给不出价格，大家心里有数就得了，非要人家亲口承认，不难看吗？” 　　“我看不会认。要认了拍品是假货，以后王会长还有什么资格牵头举办拍卖会？专家也要脸啊，第一轮鉴定的那几个人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听着后面一些人的大声质疑，何教授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茶杯的手也捏得微微泛白。 　　东西是他送来的，货不对板，背骂名的也是他。 　　何教授自问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做那些欺哄人的事，后面那些人字字诛心，几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针对这本苏涌诗集，台下说什么的都有，而那几个专家对厅内流言听而不闻，只顾着小声讨论，看得林芝心头火起。 　　“请问这本苏涌诗集真的是赝品吗？” 　　林芝起身，看着台上几位专家，朗声提问。 　　因为坐在前排，一站起来就极为醒目，声音又刻意提高了，后面那些嘈杂声渐小，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林芝身上。 　　“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定论。”主持人赶紧回复。 　　林芝看都不看他，目光锁定桌后几位专家。 　　“朱松先生，请问这本苏涌诗集真的是赝品吗？”林芝又问了一次。 　　几个专家一直讨论得非常激烈，根本没听见林芝的第一次问话。 　　现在台下安静不少，林芝声音又清脆，朱松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名字，抬起头，这才注意她。 　　“你说什么？”朱松专家问。 　　“这本书是由何教授捐赠拍卖的。您做出无法定价这种解答，很容易令人误解。苏涌诗集经过何教授鉴定，确定百分百是真品才定为拍品，如果您有异议，请摆事实讲道理，别说些模拟两可的话，好叫人心服口服。” 　　林芝能感觉得到何教授在轻轻拉扯自己，却依旧站得笔直，板着脸把话说完。 　　真就真假就假，含含糊糊算什么事？ 　　何教授碍于同行颜面不好亲自出面，她可不怕什么。 　　自己就是个新人，谁都不认识，别人不给脸，她也没必要别人这个脸！ 　　林芝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很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台上几个专家瞧了，都笑了起来。 　　“我没有说这本书是赝品啊。”朱松专家满脸无奈。 　　林芝并没像何教授那样大松口气，依旧冷着张脸提问，“那为什么无法定价？难道苏涌诗集值不了二十万？就算是封面那副高起明的小画也至少能定到这个价位了吧？” 　　“对呀！真品价值至少在二十万以上，怎么就无法定价了？”台下有人应和。 　　“原来是真的？不早说！差点冤枉好人。” 　　“我就说何教授不会做这种事。” 　　朱松专家抬手压了压，等下面议论声小了，转头看着何教授苦笑，“主要是因为这本元代诗集所用的修补材料和原册纸张毫无区别，所才会在定价上犹豫不决！特别是有几处用到的纸张现代工艺无法复刻，突然出现在这本同年代的诗集上，真令人有些难以理解。” 　　“依照修补材料可能会出现的时代，我们最初是将书上的修补工艺划分到了元代，这样一来起拍价会定得更高一些……至少是八十万往上走。”又有一位专家站起，向众人解释。 　　“可经仪器鉴别，后期修补的纸张是新制的。这样的话，跟一直以来以年份定价方法又起了冲突。” 　　几个专家纷纷起身，各自说出看法。 　　“依何专家的意思，是要直接按照古籍本身年代来定价。可是鲁专家却对后期修补材料这一块有不同意见，大家讨论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个结论。所以，不是我们故意要含糊其词，而是没有见过这种先例，无法做出判定……” 　　朱松专家说完，看向何教授的目光更热切了。 　　“吴公牋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可刚刚经检测又是新制的！何教授，我能问问你修复这本诗集的那些材料是从哪里找到的吗？” 　　“这……”何教授一脸茫然。 　　他哪知道吴公牋怎么来的？ 　　平时用来修复古籍的那些材料，都是由学校统一采购的。 　　就算里头夹杂着旧纸，也绝不会是失传已久的吴公牋啊。 　　愣了两秒，何教授转头看向林芝。 　　“这本书是我学生修复的……” 　　“哦？”朱松专家微诧，将目光移到林芝身上。 　　林芝心中暗叹。 　　果然，该来的就跑不了。 　　兜兜转转还是在修复材料上出的问题，她还当这些人眼睛不好使，根本瞧不出来其中差异呢。 　　好在自己早做了准备，不怕！ 　　“是，吴公牋是新制的。因为这本书边角封包是用的这种纸，所以我就材质相同的吴公牋做了修复……”林芝淡定解释。 　　“真是新制的！我没看错！”朱松专家激动转头。 　　“不可能啊。吴公牋制作方法失传近二百年了，怎么可能有新制的？” 　　“我还是那个观点，纸是仿制的，只是仿得比较好而已……” 　　“仿？你到底懂不懂吴公牋的制作工艺？别的不说，只看里面的丝金纤维就能鉴别真假！我还没听说过仿吴公牋能达到这种丝金比例！” 　　“那是你见得少。” 　　“你在哪儿见过？在哪儿？” 　　台上几个专家就吴公牋真假争得不可开交，朱松开始劝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地也加入了争辩。 　　拍卖会大厅内，上百人盯着台上几位老专家争得脸红脖子粗，都有点怔神。 　　“怎么了？到底书是什么情况？既然确定是真的，怎么不给个价呢？” 　　“又在说什么吴公牋，几个人拿不定主意，可有得吵！” 　　“吴公牋就是一种纸吗？这有什么好争的？” 　　“可不是一般的纸。前年大亚湾拍卖会你去了没？一张从宋代流传下来，保存完好的吴公牋，拍出小二百万的价呢。” 　　“一张纸？”几人惊呼。 　　“你们是没见过，那一整版的纸漂亮得跟丝缎似的，拿出来轻轻一抖，晃着水波纹呢。吴公牋的制作方法早已失传，据说现今世上存留的只有百张不到。” 　　“再怎么好看，也就是纸啊！” 　　“你刚刚拍的那个琉璃摆件不也就是个玻璃吗？怎么花了三十二万呢？” 　　“那怎么一样？我这是古法琉璃，密度不仅高于普通玻璃更高于水晶，手感润滑，敲击时有金属之音。汉代吴王墓里出土的那件古法琉璃到现在色泽如新，剔透如故！我这件虽然年代没那么远，但胜在工艺！三十二万根本不贵！” 　　“吴公牋也是一样啊。存世量稀少，保存更为不易，还只有整版的才值钱，比你这古法琉璃价值更高有什么不对。” 　　这个解释大家倒是听懂了，物以稀为贵，不管是什么东西，有人追捧就有价值。 　　如果能批量生产了，这东西还算不算稀有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人，纷纷将目光移到林芝身上。 　　她说吴公牋是新制的…… 　　新制的纸，不是一整幅一整幅的吗？ 　　一张宋代流传下来的吴公牋真品能拍出二百万的价格。 　　所以，她是拿着能拍出高价的吴公牋，裁小了去补苏涌诗集吗？ 　　这种暴殄天物的做法，令不少人暗暗咋舌。 　　林芝能感觉出许多蕴含深意的目光在身上扫视，却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用失传古法制出各式纸张，林芝想得到的用处，也就是拿这些纸来修补陈旧书画和古籍善本之类的东西。 　　每种纸的筋骨不一样，用材质不同的纸张来做修复，总会引起大大小小的问题。 　　要么干后收缩率不同引发纸张皱褶，要么颜色无法匹配，要么纸底上的洒金料密度不同，很容易叫人看出修复后的破绽。 　　何教授一直很是头疼这样的问题，系里一些同学也老是抱怨找不到好的材质做古籍修复，有时为了补一个洞，得在碎纸堆里翻一整天，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匹配的。 　　有时候做修复没法利用商店的东西，林芝就会跟同学们一样为这些材料头疼。 　　趁着这次拍卖会怕露馅的事，她干脆把几种常要用到，制作工艺已经失传的制纸古法抄录下来，做成了造纸八方这本书。 　　应付拍卖会上火眼金睛的专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芝也是想照着书里的法子把这几种纸都制作出来，平时自己要用也方便。 　　至于怎么批量制作，林芝早就想好了。 　　学校就有印刷厂，平时都在京省两家定点纸厂拿货，到时候把书直接交给他们，让照着定制一批就好。 　　这种古法制的纸肯定没有现代工艺制作的那么雪白顺滑，一般人要着也没什么用，大约就是一些学校的文物修复系用量大一些。 　　所以，林芝从来就没指望过靠这种失传的制纸方法赚什么钱。 　　雪白雪白的好纸才值多少钱？靠这个？根本就是赚不着的，想都不想。 　　台上几个专家争论告一段落，谁也没能说服谁。 　　“你说是新制的？那是谁制的知道吗？或者说说在哪里能买到同样的纸。”看到林芝还站着，觉得用于修复诗集吴公牋是仿制的何姓专家皱眉问道。 　　“谁制的……”林芝怔了怔。 　　她想过会有人提这个问题，也准备过答案。 　　可看到台上几个专家怀疑目光，又有点说不出口。 　　原本想着任谁来问，只说是自己手工作制作就得。 　　不管是河滩上挖芦苇捣烂，砍竹子制浆，捶洗青壳，还是将原料泡进石灰水里浸煮。 　　哪怕这制作工艺再繁琐再辛苦，那……那也都是她一个人干的…… 　　是、是这样说吧？ 　　话到嘴边，林芝还是有些虚。 　　林芝面上表情变幻，看得出正在做心理斗争，几个专家在台上见了，不免对吴公牋的真假有了更进一步的推测。 　　“吴公牋价值高昂，舍得拿出来做修补就很不容易了！你还要刨根问底知道来路，叫人家怎么答？” 　　“纸张真假刚刚已鉴定过，何必多此一举。” 　　不光台上几人这么说，台下一些买家也颇有微词。 　　“要是我有制作吴公牋的来路，哪会告诉别人？这不明摆着要断了财源吗？” 　　“我看他不是在质疑吴公牋真假，而是故意用这个借口打听出处。趁着东西还没大量流出市面，指不定是想提前买些赚个差价。” 　　“真会问。人家要是不答，他又要说来路不明，八成是假。这女孩年纪又小，逼得没法肯定要如实说明……” 　　何姓专家听到台上台下众人异议，有些窘迫。 　　他就是随口一问，哪想得到这么多，是听这些人说了才觉出不妥。 　　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下个台，让她不用再回答这个问题，结果林芝一脸为难地抬头，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先开了口。 　　“是、是我制的。苏涌诗集上三种用于修补的纸张，都是我自己亲手……嗯，亲手制的。”林芝惴惴不安地说。 　　看台上几个专家瞪大了眼，脸上的不信浓得要溢出来，林芝咬咬下唇。 　　反正纸是真的…… 　　管你信不信！ 　　“你一个人制的？还是有人帮手？制纸可不是儿戏，你一个女孩子……”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几个人制的不重要，重要是的她怎么制出来的！” 　　“洒金夹连纸，上纤藏经纸这两样……这两样三几年就找不到整幅的了，据说工艺失传时间比吴公牋还久。这也都是你制的？你从哪里得来的法子？”朱松专家一脸激动，从台上直接跳下来，一步三晃冲到林芝面前。 　　朱松专家七八十的年纪，举手抬足都颤巍巍地，看他往自己这儿冲，林芝吓得伸手搀扶。 　　何教授也快手快脚将他老人家扶住，差点没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我找到了这本书，照着上面的法子制的。” 　　林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造纸八方，递到朱松专家手上。 　　“八方！八种方法？” 　　朱松专家看到林芝点头，捏着手中这本旧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看！”后面又冲来一位专家，伸手就想将书抢过去。 　　朱松专家年纪虽大，动作却灵活至极，那人手没伸到，他就先往怀里藏。 　　“别抢！这书可经不得折腾。”朱松专家侧过身子，小心托着手里破破烂烂的造纸八方，轻轻掀开几页低头细瞧。 　　另几个专家都跑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一边瞧着朱松翻看纸页，一边发出惊叹。 　　“居然有发笺纸！天呐！原来这样制的！十斤纸浆里混入二钱人发，还必须得是胎发！难怪仿不出……上回我看人是用收来碎发仿制，不光太硬茬，比例也不对呀！” 　　“纸浆还要沤半个月？这也太落后了，等那么久才制五卷纸……哦，对，这是古法，不是机制。” 　　拍卖会场中也有不少对稀有纸张价值极关注的买家，从专家鉴定出新制吴公牋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市面上现有的吴公牋价值涨跌问题。 　　听到林芝承认洒金夹连纸和上纤藏经纸，包括吴公牋都是她亲手制作，并且还拿出造纸八方佐证时，大家都沸腾了。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以林芝为中心，里三层三层围满了人，都想在第一时间听到几个专家对这本制纸书的评价。 　　专家们围着书，不时爆出阵阵惊呼，一些人只听到只字片语，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 　　这八种制法子极有可能是真。 　　如果所有炒到天价的绝版纸都能照着这本书制出的话…… 　　事情可就大条了！ 　　“哪儿来的？”何教授瞪了林芝一眼。 　　“摊上收的……” 　　“哪儿？” 　　林芝挠挠头，“我老家。” 　　“怎么没听你提过？” 　　“忘了。” 　　何教授冷哼一声。 　　这一块围的人太多，林芝怕被挤到，早早就拉了何教授避开。 　　现在两人站在人堆外，连书的影都瞧不见，何教授当然心里不舒服了。 　　怎么说书也是自己学生拿出来的，他难道不该第一个瞧么？ 　　“一会儿给您回房间慢慢看，喜欢的话，留下也行。”林芝一脸讨好。 　　“留下？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舍得送我？”何教授虽然板着脸，眼里却带着笑。 　　林芝大方地摆摆手，“算不上珍贵，就是本清代的旧书，卖不出高价。” 　　“那可是制纸的法子，而且是失传已久的古法！你就这么随便给人瞧了，还送我？你这回怎么视钱财为粪土了呢？不是挺爱赚钱的吗？” 　　“赚钱？这能赚什么钱？”林芝不解。 　　“你不知道前年这么大一幅吴公牋拍了快二百万的价吗？洒金夹连纸好像价值更高……” 　　林芝看着何教授比划出半人高一人宽，价值二百万的吴公牋大小，一脸呆滞。 　　啥？很值钱？ 　　林芝看着被围在人堆里几个教授凑在一块的花白脑袋，计算从哪个角度更方便挤进去抢回造纸八方。 第096章 　　“原来你是真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所在。哈哈, 现在朱松抱不放, 想拿回来都难了。”何教授看林芝如丧考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我只是借他看看, 又没说送他。” 　　林芝嘟着嘴，想了想又说：“这书是我的, 别人想要, 总不能白拿吧？” 　　她一个做菜的方法都能卖到十万以上呢！ 　　既然纸张那么珍贵, 制纸办法总不会低于这个价吧？ 　　何教授笑笑, “不管你想怎么处置这本书, 先把东西收回再说，看久了就没用了。” 　　朱松曾一心想要还原吴公牋，个人出资近百万，前后花费了近十年都没能成功。 　　最接近的那一次, 也只不过达到与吴公牋七成相似。 　　听说这两年他又准备重启项目，接这些拍卖鉴定的活好像就是为了筹集资金。 　　如今有了正确的制纸方法, 不知能省多少事，看他抱着书不松手的样子就知道有多欣喜。 　　林芝如果真想出手, 何教授肯定是最有兴趣的那个。 　　参加拍卖会的买家都是社会上有头脸的人物, 虽然围了几层但都很有礼貌, 身边有人挤擦就纷纷让开位置。 　　林芝快手快脚往人堆里挤，异常顺利。 　　挤到最前头，林芝一眼就看到朱松专家正捧着造纸八方，扶着眼镜架仔细瞅着上头的小字。 　　“这是墨麻吗？你们看看……”朱松专家指着书中一行小字。 　　“好像是，又像是董麻, 上面好像多了个草字头，你们看这两点。”有个专家心细，指着那模糊不清的字迹说道。 　　“不会是董麻吧？至于墨麻……也不像。据传桑墨纸虽名为桑墨，但实际上却并未添加墨麻这种材料……” 　　几个专家头碰头，盯着书上几行小字议论不休。 　　虽说将书册拿到了手里，但想要完整通读这些造纸工艺流程方法，对他们却是有些难度的。 　　眼神不好是一说，再者抄录笔迹很是潦草，越到后头越是龙飞凤舞，字迹实在难以辨别。 　　整本书也破旧不堪，几人刚刚还就这本古册的年份探讨过，大致定到了清代。 　　制纸古法能留存下来已实属不易，他们也就不多计较笔迹的问题，只专心一一将其分辨，试图还原字迹较为工整的第一篇桑墨纸制法。 　　林芝看到他们在第一篇前五行里打转，放下了一颗心，大步上前把造纸八方抽了回来。 　　“哎！”朱松专家惊出一身冷汗。 　　“干什么？我们正在看呢！” 　　“不能这么扯，书页会被弄坏的。” 　　几个专家愤怒回身，盯住抓着书往包里塞的林芝大声斥责。 　　“这是我的书，想怎么拿就怎么拿。”见这几人对她怒目，林芝反揪着书抖了抖，又接着往包里怼。 　　看她这蛮横的行为，几个专家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 　　书刮擦着包包拉链边缘，本就残破的书页刮落下几片指甲盖大小的毛头碎纸，朱松专家心在都跟着颤抖。 　　万幸落下来的碎纸上没有字迹！ 　　他可是试制过吴公牋的，一种材料有疏漏，整个纸浆都得作废，比例一点都闪失不得。 　　看林芝快手快脚收书，几个专家猜到她的用意，最初的气愤都平息下来。 　　不怪她有这种举动。 　　足足八种工艺失传纸张的制作方法集于一册，谁都知道里头蕴含的价值。 　　能给他们看几眼就算不错了，不拿回去，难道还等大家伙背下来吗？ 　　朱松专家也明白其中道理，可又实在割舍不下。 　　想来想去，也只能舍了一张老脸，盼着林芝能看他年迈，通融一二。 　　“能让我再看看吗？别的不瞧，就只看看吴公牋的制法，你要是担心我学了去，挡一半也行……” 　　林芝把书塞好，伸手拍拍包，挑眉，“想看的话，不如买下来，可以回家慢慢瞧。” 　　朱松专家一怔。 　　买？ 　　这样的东西，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朱松专家不吭声，边上围着的那些买家都不是死的。 　　“我出十万！” 　　“十万？鬼都不会卖你哟！林小姐，我出三十万！” 　　“我不要书，我只要吴公牋的制作方法。这个制作方法我出八十万买断！不够的话，价钱还可以再加！” 　　“一张吴公牋就能拍出二百万，制作方法你出八十万？当林小姐傻呀？” 　　“吴公牋以稀为贵，如果能批量制作就不值钱了，买制法的才是傻吧？”有人提出议异。 　　“你才傻，少量制作不就行了？隔几年放一张出来，说不定价格还能升。” 　　“林小姐，我出三百万买你这本造纸八方！所有通过此书制纸办法取得的收益，都分出一成给你！”何远航高举一根手指，将一众喧哗声压了下去。 　　香海赌王出价，谁还敢相争？和他比钱多，纯粹找死。 　　“三百万……”林芝有些心动。 　　“不，不能卖！”朱松专家一把抓住林芝胳膊，瞪着她摇头。 　　“为什么？” 　　“只有这门古法技艺在华国重新现世，大家才能知道吴公牋确是自我国元代流传至今！要是别的国家拿去，这个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朱松专家揪着林芝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商人逐利，只知铜臭，买下后自是能从哪方得利便倒向哪方！你，要谨慎啊！” 　　“你是担心有人会将这制纸方法卖去国外？”林芝不解。 　　听旁人议论，好像曾拍到近二百万的那张吴公牋是个欧洲人买下的，这不也算是流出海外了？ 　　制纸方法和纸有什么区别？ 　　如果出得起价，为什么不能卖呢？ 　　“隔壁小国一直在试图申请好几样源自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因为核心技术未能掌握，所以这几样申请才暂时搁置。其中就有吴公牋这一项！” 　　朱松专家说起这事，面有怒色，“最可气是申报材料上竟将吴公出生地划入他国，连父母族谱都莫虚有地编造了出来。那些接受申报的大鼻子们居然信以为真，连初审都过了！” 　　站在一边的鲁专家叹气，“就是因为不服这口气，朱专家这几年不惜倾家荡产，一心想将吴公牋重新制出，用最正宗的制作技艺，挡下这份荒谬的申请。必竟，吴公牋是我们华国的东西，吴公也是华国人，哪能由他们随便一个申请就换了祖宗？” 　　“如果制纸方法被他们拿去，后果可想而知！”朱松专家气愤握拳，“如果我猜得不错，何先生买下这本造纸八方，应该拿要去参加国际拍卖的！” 　　何远航眼中窘色微闪，面上却依旧保持微笑。 　　“原来是这样。” 　　何教授只知道朱松专家这几年沉迷于还原吴公牋制法，还以为他是年纪上来了，有些小孩子的执拗，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禁大感钦佩。 　　听了这番话，林芝面上表情变幻，看朱松专家的眼神也有所不同。 　　“林小姐，我愿意出到五百万，加上百分之二的抽佣。”何远航看向林芝，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我能保证这本书不会流出国外，朱松专家所担心的事绝不会发生。” 　　“保证？对于商人来说，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你的保证顶个屁用！不是为了利益，这制纸的法子你为什么要买？别说只是想自己制一些写画着用，太假！”朱松专家毫不顾忌何远航在香海的影响力，举目怒瞪。 　　何远航涵养极好，听了这话面上也带着笑，只是看着林芝不松。 　　“抱歉，我不能卖你。”林芝笑着摇头。 　　“是价格问题吗？” 　　“当然不是，您的价格出得很厚道，至少比刚刚只十万的那位要厚道许多。” 　　林芝话引来一阵笑意，出十万的那个投机买家两颊微红，缩到人堆后头去了。 　　何远航虽然被拒了，但脸上笑容不减，极有风度。 　　“只是我做为一个华国人，有义务保护民族文化遗产不被侵犯。虽然您能做出这样的承诺，但这个风险我却是不敢冒的。” 　　林芝说完，拿出造纸八方，有些不舍地递给朱松专家。 　　“这上面的八种制纸方法我不知道能不能都拿去申遗，您要是对这方面了解，就看着办吧。” 　　“这……”朱松专家接过造纸八方，有些怔愣，“我没办法出到何先生那么多……” 　　“没关系。”林芝摆手，“这本书我是从摊上的收的，也就花了十来块钱，您要是钱够不着，按成本价给我也行。” 　　“成本？”朱松专家摸了摸胸口，又去搜裤袋，整个人都是茫的，“我的钱呢？” 　　“人家林小姐的意思是送你了！说什么钱不钱，十几块吃餐饭都够不着……” 　　“这可是能值三百万的书！再抠索你也能拿出几万块给人家补偿补偿吧？” 　　几个专家看朱松还在慌里慌张搜钱，七嘴八舌地说。 　　“怎么能送我？送我也不能要啊！吴公牋的制法我不是想着自己得的，是要拿去申遗……” 　　朱松专家只听到了头句话，赶紧摆手。 　　“就是拿去申遗啊。这个我也不太懂，书不敢随便卖，留在我手里也没用，您对这方面了解，那就拜托您了。”看朱松专家把书往回推，林芝又挡了回去。 　　“拿着吧。”何教授按住朱松专家的手，“她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价值，拿着没用确实。您的人品大家都清楚，就别推托了。” 　　朱松专家这几年心心念念想着还原吴公牋，难得寻见制法，哪舍得收手。 　　见何教授跟林芝都执意把造纸八方留在他手里，只能厚着脸皮接下了。 　　“你放心，传承人申报我一定会填上你的名字！我保证！保证全世界都会知道失传古法制纸当今华国的传承人是谁！”朱松专家握着书，激动得声音都打着颤。 　　“这个没关系的……”林芝摇头。 　　“谁说没关系？是你的东西，当然要填你的名字了。赚不到钱，至少也能赚个名嘛。”何教授小声说。 　　见大家都纷纷点头，似乎署上这个名比卖几百万还值，林芝不吭声了。 　　她是喜欢虚名的，不过前提是这个名气得跟速煮面或者随身管家联系起来。 　　以名气推动自家产业蓬勃发展，是林芝一直以来的目标和追求，不管是做直播还是上电视，都是往这个方向在努力。 　　捐个制纸的法子博来的名气，对她没什么用处。 　　不过看到几个专家都挺激动，何教授也莫名兴奋，林芝也就没再推托了，反正也没什么坏处就是。 　　见朱松专家捧着造纸八方如珠如宝地回到位置，迫不及待开始翻看，围在台下那些买家失了目标，也都四散回位。 　　“林小姐高义，令人钦佩。”何远航并不因买卖未成而恼怒，冲着林芝笑笑，转身离开。 　　出过价的一些买家对与造纸八方失之交臂这件事颇感抱憾，他们可没何远航这么好的涵养，路过林芝身边时，时不时抛出一两句冷嘲热讽，借此发泄心中不满。 　　“年纪轻轻跟些老顽固一样，学着图名不图利，以后有得后悔！” 　　“以后？我看不出半小时她就得后悔！五百万再加百分之二的抽佣，傻子才不答应。你听到没？买来才十几块……” 　　“算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咱们一样往钱眼里钻的。人家有理想有抱负，以后要做社会主义接班人呢！层次就不同，你知道什么叫层次吗？”有人一本正经调笑。 　　“我只知道她亏大了。哈！” 　　林芝坐在位置上，听着后边传来的议论声，心中默默流泪。 　　她当然知道自己亏大了！ 　　本来还在认真考虑跟何远航再提提价格，结果听到朱松专家说比邻小国要侵占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事，一下子热血上头，想都不想就决定东西不要也得把这口气争回来。 　　她可没少听这种事，不管是豆浆发源地还是我国圣人孔子那边都在争，就连中医还有华国不少节日都虎视眈眈想要移花接木换到自己国家。 　　不是听朱松教授说，谁知道他们竟然还想争吴公牋？ 　　好在有了造纸八方，现在那边想抢也抢不走了，哼哼！ 　　想到这儿，林芝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虽然亏了点钱，但心里爽快！ 　　“朱松不会叫你吃亏的。别看他年纪大，是个明白人，现在是被你那本书给迷住了，没转过弯。等他想过来，肯定要弥补的。” 　　“弥补？”林芝正在想着商店里另外那些失传已久的古制造工艺，听到何教授这话回过神。 　　“你不是想赚外快吗？朱松比我人脉广得多，有他帮着介绍几个客户，接几个活也能赚不少。” 　　“可我是新人，别人信不过。”林芝摇头。 　　“还是看实力的。”何教授安慰。 　　为了吴公牋和造纸八方的事，拍卖会流程被打乱，耽搁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归正轨。 　　因为刚刚几位专家都说要多给一点时间讨论才能给出最终起拍价，所以苏涌诗集还在台上。 　　既然没有定为流拍，当然是要继续拍卖了。 　　原本几个专家纠结的地方就是修补用到的纸头，现在来源已明，定价很快就出来了。 　　“六十万？”听到主持人报出专家给出的最后定价，林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初价格定到五十万，是因为经第一轮鉴定此书是由何教授亲手修复所给出。何教授修复手法精细完美，在业界有着极高声誉，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定得极为中肯的！”主持人握着话筒，将几个专家给出的定价意见说出。 　　“之所以第二次定价为六十万，则是因为书上用到了三种技艺失传已久的古纸，大家应该都能明白这几种古纸价值所在，几位专家也是经过慎重考量才给出十万的溢价。” 　　听了主持人的介绍，台下买家各有不同意见。 　　对定价提高十万大家意见倒不大，如果修复材料用得好，确实能给拍品增加价值。 　　不过五十万的底价基础，有些人却不能接受。 　　“如果是何教授修复的，五十万我没意见。但刚刚王会长说了，这本书是何教授转托另一位新人做的修复。我觉得刚才二十万的基础价还能接受，五十万要我拍一件新人修复作品，不值！” 　　“我也觉得不值。二十万再加上十万溢价，起拍价定在三十万也就顶天了，现在却足足翻了一倍！太离谱了。” 　　“做慈善拍卖，大家也不是计较这点钱，只是不想东西拍下来心里有个疙瘩罢了。烦请几位专家再斟酌一下。” 　　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都纷纷应声迎合。 　　“定价五十万是经过我们几人慎重商议得来，价格不会再有更改。这本书的修复做得相当不错，第一轮鉴定肯定是仔细验看过才会给出这个价格，不管是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件新人作品。按修复技巧来说，它就值这个价！”鲁专家起身。 　　“可王会长明明说过是新人修复的！” 　　“我们只以鉴定结果给价格！” 　　鲁专家认真解释，“新人与老手修复作品在价格上确实会有一定差异，但这种差异是体现在技术层面上的，与大家理解的名气毫无干系。我可以很诚恳地告诉大家，如果修复得好，不管是谁，定价都是一样！” 　　“所以这件东西是真的在手法上一点都看不出差别吗？” 　　“新人能做到何教授的水平？那也不能算新人了吧？” 　　“是不是王会长自己弄错了？” 　　“有可能。专家都看不出新老差异，他从哪里得知的？” 　　听到台下声音，王会长站在台角一侧，皱眉搭脸地又拿手帕抹汗，心里格外委屈。 　　以名气定价难道不是行规吗？ 　　他知道东西是新人修复的，主动将起拍价降低，难道做错了？ 　　王会长可不想等人拍下了，再知道做修复的是个新手，又回来找他理论。 　　“给这本书做修复是我学生！她技巧高超，悟性又好，在某些方面甚至能与我打个平手。这本书经她修复后，我几乎找不出任何一处需要二次修整的地方，就是因为做得好，才特意送来参拍的。”何教授起身，回头向众人解释。 　　“经两轮专家鉴定都看不出手法问题，证明这本书确实能值到五十万的定价。大家不能因为是新人做的修复，就忽略她技术上的价值！” 　　何教授这话引得台上几位专家纷纷点头，看来都极其赞同他凭技术论成败的说法。 　　“您的学生？是王大伟吗？” 　　“如果是王大伟，五十万也说得过去。”听问话人提起王大伟的名字，不少人纷纷点头。 　　“王大伟可不是新人了，最近名头正火呢，湾省不少古玩收藏家都指定他过去做修复……” 　　“那还有谁？何教授教出来的几个学生都离校好多年了，哪儿来的新人？” 　　“是何教授边上坐的那位吧？我好像记得谁说苏涌诗集是她修复的？”人群中有个声音响起。 　　众人将目光从何教授身上移开，落到林芝身上。 　　“是她？” 　　“怎么可能？她才十几岁吧？苏涌诗集是她修复的？开玩笑！” 　　“搞错了吧？” 　　“没搞错！是她！朱松专家问吴公牋来源的时候，何教授指认过。”对刚才事件记忆犹新的一位买家发声。 　　被这句话提醒，大家也都想起来了。 　　刚刚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吴公牋真假上，一会儿看几个教授争来争去，一会儿又涌去瞧造纸八方的热闹。 　　侧重点的不同，令不少人都忽略了何教授曾指出修复苏涌诗集的人是林芝这件事。 　　“对，是她。别的不记得，她说自己用吴公牋修书可忘不了。大手笔，有魄力！” 　　“不管手艺好不好，至少舍得用吴公牋！冲她这份舍得，五十万也值了。” 　　“你们觉得值吗？这位林小姐刚刚才送了本造纸八方给朱松啊。这到底是情面价还是真看技术啊？” 　　“那第一轮呢？第一轮几个专家也没收过好处，不也瞧不出破绽吗？” 　　“那谁知道？反正这个定价有点不对劲。你看，都没人出价……” 　　因为对修复者异议极大，从给出起拍价后就一直没人举牌，主持人站在台上，场面很是冷清。 　　几个专家和何教授做解释的时候刻意不提林芝的名字，也是考虑到刚刚赠送造纸八方的事，怕大家会因此联想到定价不公。 　　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听到后面议论风向开始转变，何教授跟林芝表情都不太好。 　　明明是凭的手艺，现在被当作是人情了。 　　要是真没人拍，不就等于大家都默认了这个伪事实吗？ 　　正在林芝忐忑不定的时候，蔡润明老先生微笑举牌。 　　“六十五万。” 　　他这一个动作，令得厅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不谈苏涌诗集，只看封面高起明的小画就价值不菲。 　　如果都不跟拍，被蔡老先生直接以六十五万的价格拍下，那不等于白捡吗？ 第097章 　　“六十五万第一次……” 　　“六十六万！” 　　有人终于憋不住, 抬手举牌。 　　对诗集有兴趣的那些人将视线移到这人身上, 像是揪出叛徒一般，以眼当箭戳得他低下了头。 　　价格目前还低, 若能在这个位置截下苏涌诗集，怎么都值！ 　　可刚刚大家还在议论新人修复定价不值, 马上踊跃举牌参拍, 怎么看都有些打脸。 　　正犹豫之际, 竟有人顶着厚脸皮抢先举牌, 那些脸薄的自然不爽了。 　　“六十八万。” 　　蔡润明老先生听到有人出价, 立刻举起了手中号牌，一丝犹豫都没有。 　　刚举过六十六万那人本想硬着头皮再竞价，却又被盯得心里发虚，号牌举了一半没了勇气, 只能放下。 　　错过一本苏涌诗集算不得什么，要是被人说吃相难看, 以后还怎么在上流圈里混？ 　　抱着这个想法的人不少，就算心中有意, 也碍于颜面不敢举牌。 　　没有嘲讽过新人做修复定价不值的, 大多都对这件拍品兴趣不大, 几乎不可能参与竞拍。 　　当然这些人里也有知道苏涌诗集目前价格偏低的，不喜欢也想捡捡漏，但看到蔡润明老先生志在必得的样子，觉得得争不过也就放弃了。 　　几方僵持不下，场中氛围极为诡异, 主持人左右张望，居然没瞧见第三个人举牌，不免愕然。 　　没人竞价，不代表不走拍卖流程，见半天没人应声，主持人只能继续喊拍。 　　“六十八万第二次……六十八万第三次！成交！”主持人落锤定音。 　　看到这个成交价，许多人瞬间就后悔了。 　　六十八万就拍到了苏涌诗集加上高起明的小画，这可是捡天大的便宜了！ 　　特别是高起明的画存世量稀少，五年前一次拍卖会上出现一张大幅的，成交价飙升至近千万！ 　　虽然这张是小的，还裁了做封面，但也不至于合着诗集才六十八万吧？ 　　一个便宜三个爱，厅里坐的虽都是商界大佬，几百万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可看到这样的机会错失，还是忍不住扼腕。 　　“是我捡着便宜了。”蔡润明老先生似乎也没料到真没人与他竞价，讶笑着说。 　　“还是大便宜！”何教授探头瞧他，“等东西到手就能知道她修复做的如何！绝对是赚到！” 　　蔡润明老先生笑望何教授，“你教出来的学生，我当然是信的。不然也不会参拍。” 　　“让您破费了。”林芝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蔡润明老先生看何教授的面子出手，这本诗集说不定会面临流拍的情况。 　　“经两轮专家鉴定，谁还不明白你的修复水平？那些人挑毛病，就是看着你是个新人好欺负罢了。” 　　蔡润明老先生笑着摇头，“本来就是做公益，诗集也是真品。以这个价格拍下确实赚到 ，哪来的破费一说？” 　　“该谢。”何教授插言，“也是我疏忽。你的第一次修复作品本不该面临如此局面，若真的流拍，对你的名声必造成影响。” 　　如果经她修复的东西被人以技艺不精为由贬斥一通，在拍卖会上造成流拍，以后想接到好活就难了。 　　不管将来她能力如何，大家永远都会提起第一次作品参拍的事，这就是初印象。 　　虽不是不可扭转，但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去证明自己，还得费心替自己打广告做宣传，慢慢博取圈内人的信任。 　　而蔡润明老先生出手就不同了，最终成交价不重要，重要是他瞧中的。 　　以蔡老先生的名望，绝对能给林芝这本修复作品带来更好的声誉。 　　林芝知道何教授的意思，她也明白其中关键。 　　所以当蔡润明老先生举牌的时候，林芝在放下一颗心的同时也生出不少感激。 　　必竟蔡润明老先生一直坐在她身旁，对苏涌诗集兴趣不大是看得出来的。 　　“哎，不过一件小东西而已，可及不上你捐出造纸八方蒙受损失的一星半点，更何况我还有得赚啊！”蔡润明老先生见林芝还感激地看着自己，笑着摆手。 　　林芝正想说话，却被何教授拉了一把，“客气客气就行了。没听他有得赚吗？这个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蔡润明老先生摇摇头，懒得跟何教授打嘴仗。 　　因为错失苏涌诗集，一些人情绪有些收不住，看到下一件拍品起拍价不高，便争相举牌，生怕再错过什么。 　　这件价值不高的黄玉马摆件，居然一路走高，最后成交价竟达到一百三十五万。 　　这样成色的黄玉马若是放在外头卖，最多也就是八十万顶天。 　　落锤后，拍下的那个人头脑热度降温，自然又是一通悔恨。 　　前面耽误了不少时间，主持人刻意加快了拍卖流程，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册子上五分之一的拍品都有了去处。 　　蔡润明老先生又举牌拍了两件，据林芝观察，他对这两件兴趣并不是特别浓厚。 　　不过看着价格合适，竞拍人数又不多，就意思意思举举牌，一路举到最后顺理成章拿下，很佛很淡定。 　　“见多了好多东西，这些都只是一般般，今天能叫我提起兴趣的，唯有这件。”蔡润明老先生听林芝问了两句，翻翻宣传册，指着胡越山食谱笑说。 　　“您是想找找这里头有没有桂花糯米藕的做法吗？” 　　“最好是有，不行的话，看看别的菜也成。胡越山的菜，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着的，我记得有道四宝酿鸭也挺不错的……” 　　林芝微笑点头，书上有这道四宝酿鸭，蔡润明老先生拍了，肯定会喜欢。 　　“接下来的拍品都是经第一轮鉴定无法定价，留待二轮现场鉴别的。拍品一共八件，几位专家正在仔细验看，请大家稍候。” 　　主持人怕台下买家等得不耐，主动解释。 　　册子后两页的拍品已经在书页下方解释过未能定价的一些原因，听到主持人的说法 ，大家都表示理解。 　　第一件是一套黑木木雕，明末清初的，据传是明代木雕大师马先明作品，手法上有些异议，价格待定。 　　第二件，一对青花瓷盆，少盖，形态完整无缺损，近代产物，无法辨别来路，价格待定。 　　第三件，一只泥塑福娃娃，油彩残破，泥粉斑驳，底部阴印模糊不清，价格待定。 　　第四件……就是那本胡越山食谱了。 　　照片下面标着一行小字。 　　残损食谱，民国时期手抄本，著者胡越山。 　　没了。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有个马大帅，但要问他的厨子是谁，估计谁都是一脸茫然。 　　不是何教授细细说明，林芝也不会知道胡越山曾在上江滩有那样的声名。 　　这个名字，估计只有喜吃爱吃对吃有研究的人才会知晓，林芝怀疑何教授也是听蔡润明老先生说起才知道的，必竟他也不是个对吃讲究的人。 　　第一轮做鉴定的几个专家看样子也是不懂行的，所以价也不定，宣传册也是直接印上就算，连个介绍都没有。 　　听后面册子翻得哗哗响，林芝转头扫了两眼，发现大家果然都跳过没什么名气的食谱，只关注另外拍品。 　　“看来又没人和我争了。”蔡润明老先生说笑。 　　“是啊，挺好的。” 　　林芝笑着点头，又仔细翻看宣传册。 　　因为暂时没有定价，也不知道自己能拍哪件，看了下也没什么太喜欢的，林芝决定一会儿哪件价低就拍哪件好了。 　　就像蔡润明老先生一样，反正是做慈善，拍什么都没所谓，心意到了就好。 　　专家鉴定告一段落，八件拍品价格分别打到了屏幕上。 　　除了明末清初那套黑木木雕定到了十万，其他几件价格都偏低，起拍价从一万到五万不等。 　　蔡润明老先生只对胡越山食谱感兴趣，林芝则对起拍价一万的那只泥塑福娃娃好感颇深。 　　见这两件放到后头了，便没太关注前面几件拍品。 　　最终黑木木雕以二十五万拍走，另外几件大约都在十万左右成交。 　　等到起拍价定为一万的泥塑福娃娃被摆到台上，林芝挺直了腰板。 　　她能买得起的东西，终于上场了！ 　　底盘旋转一周让大家仔细观其轮廓，明亮灯光照耀下，这只油彩凋零的福娃娃看起来更加破旧了。 　　“一万？坏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捐的，纯粹是拿不出东西凑数的吧？” 　　“慈善拍卖嘛！就是往里扔钱，东西什么样不重要啦。上回朱太自己手织的件针织艺术品，不也拍了二十万吗？要说价值，就是一斤毛线钱，不一样拍得火起？” 　　有人拿着宣传册，指着福娃娃照片下的捐赠者名字笑得收不住，“哈！看到了吗？这个是朱成文捐赠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一个套路，怎么俭省怎么来。” 　　“谁不知道这对夫妇最抠门，有香海抠精之称。” 　　朱成文和他太太的抠门行径，香海商界人士多有耳闻，常常当作笑话来讲。 　　听到东西是朱成文捐的，不少人露出会意微笑，看向台上福娃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轻视。 　　朱太这次没来，朱成文却是到场了，坐在中间的位置，听到前后左右低声碎语，表情一言难尽。 　　看主持人站在泥塑福娃娃旁边，详细介绍专家点评意见，大家都兴趣缺缺，有些人甚至打起了哈欠。 　　拍卖会进行到尾声，都觉得很疲累了，东西也就这个样，多说也只觉得啰嗦。 　　“就是个清代的泥塑，制作人还是乡间瓦匠。几个专家研究过了才知道有这人，说出去谁晓得？一万都高。” 　　“拍回去摆家里也难看啊。除非做一下修复……” 　　“万把块拍回家还做修复？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吧？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不知道怎么捐出来的，就是一捧泥巴灰。” 　　说话的人打了个哈欠，瞟了坐在旁边的朱成文一眼。 　　“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往外捐的！”朱成文满身委屈。 　　就是因为上次朱太用自己的织品拿去凑数，朱成文这次才狠了心，把家里摆了几十年的这件泥塑拿出来参加慈善拍卖，为的就是正正名。 　　结果定价这么低不说，还被一群人说自己抠门，真是佛都难忍！ 　　明明自己家几辈老人都说这是祖上传下的好东西！ 　　打仗的年代逃难都舍不得丢，拿着棉袄里外包严实了，孩子不抱都要护着，才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真要不值钱，傻子才会费这么大劲呢！ 　　“祖传？难不成这个瓦匠是你先祖？”见朱成文气得不轻，有人好奇。 　　“不是。”朱成文不耐烦地说：“东西是从我太太爷爷那辈一直传下来的，这就是祖传！反正这个东西，很值钱的！” 　　“值不值，要看专家吧？” 　　“他们是看错了！”朱成文忍着没骂台上几个专家老眼昏花，震震有词。 　　“是你太太爷爷看错了吧？一个泥娃娃，不是金不是玉的，能值什么钱？” 　　如果这娃娃是名家名手制的，说不定还能拍得起价，可看定价就知道明显不是。 　　“这件拍品是清代王猛手制，下面有阴刻印鉴。王猛确是瓦匠不错，但也是一位技艺高超的泥塑大师。他制出的泥塑作品存世量较大，品相完好的最高也只卖到五万左右。这件拍品较为残破又未进行过修复，才以才将起拍价定到一万。” 　　见到台下又有人对拍品定价有疑问，一位专家赶紧起身说明。 　　对苏涌诗集纠结不清已经浪费了拍卖会不少时间，眼看就要结束，专家们不想再多生波折，能解释就尽量解释清楚。 　　“但是，但是我爷爷说这个泥娃娃很珍贵！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朱成文满脸不服地站起身。 　　“这是以我们专业眼光定的价，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第一轮鉴定时用仪器检测过，泥娃娃内部没藏着什么奇珍，只是很普通的一只泥塑而已。”专家很诚恳地说。 　　听到专家这话，台下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可，可这个真的是……”朱成文脸有点红，但还是不太服气。 　　“贵不贵重，得看是站在什么角度。就像是吴公牋，不过一张纸而已，有欣赏它的人，高价拍下也觉得值。这个泥塑我们只能给出一万的起拍价，如果您觉得实在是贵重，可以重新拍回去送给家中老人，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专家微笑。 　　“对啊！朱先生好像只拍了件五万不到的笔架，要真有心做慈善，不如把自己捐的这件东西买回去，一举两得嘛！” 　　“这么值钱的东西，大家别拍了，就让朱先生拿回去自个欣赏好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朱成文有些抬不起头，憋了半天也没想到反驳的话话，只能找机会埋头坐下。 　　“这件清代王猛手制的泥塑起拍价一万，看中的可随意出价。”主持人见专家坐下，现场也慢慢安静下来，举着话筒正式开拍。 　　“一万二千。”林芝弱弱举手。 　　这个泥塑的起拍价一万实在太合她心意，就算场中所有人都在等朱成文自捐自拍，也没阻住她出手。 　　“一万二千。有人出价更高吗？”主持人看向台下。 　　大家望着朱成文，都想看他能出到个什么价。 　　结果朱成文闷头拿着边上茶盏喝了一口，半点反应都没有。 　　“一万二千第一次！”主持人也盯着朱成文看，话直接冲着他喊。 　　主持人继续拉长语调，“一万二千第二次……” 　　朱成文的头埋得更低了。 　　“切，就是个不值钱的，万把块买回去也舍不得。” 　　“真值钱他也不会拿出来捐啰。刚才硬吹价值高，就是怕人家说他拿烂货充数而已……” 　　“可以了！至少这个能值一万二，他老婆自己织的那东西可是真不值钱，比起来朱成文还大方。” 　　林芝给自己定的上限是五万，超过这个价格应该就不会再加了，必竟个人能力有限。 　　真想要资助，找别的途径也是一样。 　　没成想这个东西竟无人跟拍，踩着线多出两千块就拍下了，真是有点懵。 　　“恭喜。”蔡润明老先生转头微笑。 　　林芝激动点头，“谢谢。” 　　拍卖会上拍下的东西一般不会现场交货，签订了购买合同后会有专人送到家里，到时候再付款就可以了。 　　林芝看着工作人员上台抱住泥娃娃小心放进盒子里，心里很是痒痒。 　　不管这东西价值如何，好歹是自己花钱拍下的，真想第一时间就抱在手里好好瞧瞧。 　　平时网上买东西三天都难等，现在收起来了，还不知道过多久才能拿到。 　　“别着急，送到内地最多不会超过一星期。”蔡润明老先生转头，极有经验地说。 　　听到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林芝颇感失落地看着工作人员把东西搬下去。 　　“回去是准备就这样搁着还是做做修复？”何教授问。 　　林芝被何教授问到了。 　　只是想着给失学儿童尽一份力，看着便宜才拍的，具体拿回家怎么处置，想都没想过。 　　“应该会修复一下吧。”林芝犹豫地说。 　　这件泥塑真的是烂到了一个境界，眉眼都看不清，除了下面的花衣服还像个娃娃穿的，说是个泥猴都人信。 　　“嗯，你笔拿得好，手也稳。弄好了，应该会很漂亮。”何教授点头。 　　想到泥娃娃外头看不出形模的斑驳油彩，林芝只觉得任重道远。 　　拍完泥塑，接下来又有两件拍品找到了主人。 　　越是接近尾声台下买家就越是意兴缺缺，只看举牌都懒洋洋的动作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挨到主持人开拍胡越山食谱，蔡润明老先生和林芝这才精神起来。 　　“起拍价定到两万应该是不知道胡越山名头，不会是因为修复问题。”何教授看林芝盯着那本食谱，小声安慰。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我没在担心啦！” 　　蔡润明老先生看到林芝一副得意模样，不觉失笑，“又是你做的修复？” 　　“里头有好多菜式，您拍了绝不上当。可别以为是我做的修复才大力推荐，是知道您会真心喜欢。” 　　蔡润明老先生点点头，看见主持人报出买家拍价，抬手举牌，“三万五。” 　　蔡润明老先生的风格很明显，拍的都是少人问津的东西，举牌就一直跟到底。 　　除了一两个人跟蔡润明老先生一块参加竞价，另外有意出价的买家看到他参加竞拍，都熄了心思。 　　从两万一气被抬到十万，另外两个人纷纷出局，蔡润明老先生最终得偿所愿。 　　因为是最后一件拍品，落锤后便没有立刻收走，主持人站在台上说完收尾词拍卖会就正式结束了。 　　王会长见众人起身，赶紧走到台下邀请大家下楼参加结束后的自助酒会。 　　王会长热情有礼，可蔡润明老先生明显聊兴不大，时不时就看看台上那本胡越山食谱，一副心痒难耐的模样。 　　“您对这件拍品极有兴趣啊。也是，您是美食家，看到好的食谱当然要拿下了，哈哈。”王会长看出蔡润明老先生意兴所在，迎合地说。 　　“确实很有兴趣！这本食谱也不难拿，不如今天我就直接带走好了，省得再等几天。” 　　“那……那也可以的。”王会长怔了怔，又赶紧点头。 　　林芝站在一边，看到蔡润明老先生居然有这种操作，扁了扁嘴。 　　自己拍的东西就得等一星期，这位大爷说拿就拿，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来，一块看看！”蔡润明老先生走了几步，又转头冲林芝招招手。 　　蔡润明老先生一脸欢欣的表情，就像是刚得了新玩具的孩子想要找人分享，林芝别扭了一下，还是跟着过去了。 　　“我说什么了？他肯定得买！”何教授小声说。 　　林芝想想也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工作人员正把食谱往盒子里收，见王会长领着蔡润明老先生过来，停了动作。 　　“这边签过字就好。”听了王会长的解释，负责购买合同的工作人员递来只笔。 　　蔡润明老先生签了名字，又拿出卡划帐，看得林芝一愣一愣地。 　　有钱人果然不一样，拍卖流程都不用遵守，跟在商店买东西一样简单。 　　工作人员戴着白丝绒手套将食谱捧到蔡润明老先生面前，林芝见他毫不在意地抓在手中，真当是本普通的书那样随意翻看起来，真觉得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十万块拍下来的东西，不说摆在家里供着，至少也要轻拿慢放吧，哪有这样哗哗翻地。 　　王会长一直恭敬地站在蔡润明老先生身旁，瞧他翻着翻着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免心中忐忑。 　　“怎么了？这本书有问题吗？” 　　蔡润明老先生手上动作稍缓，看着林芝叹了口气，“你不是说有好多菜式，拍了绝不上当吗？” 第098章 　　“书上确实是有二十八种啊。”林芝认真地说。 　　“行, 就不说菜式数量吧。料酒三勺, 胡椒少许，姜丝一把……”蔡润明老先生揪着书页念了一段, 又指着其中一项，“前面的都还能估摸, 这个五花肉一掌怎么说？” 　　“大约就是这样吧？”林芝举起手掌示意。 　　蔡润明老先生也将手举起, 往她掌上轻拍一下, 很是调皮。 　　看他年纪一大把, 还爱玩Givemefive, 林芝忍不住微笑。 　　“这大小能一样吗？” 　　蔡润明老先生收回手，掐着自己比林芝长出的半节手指叹气。 　　“厨子做菜，都是这样估摸着来的吧。”何教授站在一边看不下去，提醒蔡润明说。 　　“估摸？这怎么能估摸呢？那味道就完全不对了！”蔡润明老先生像是被触到了逆鳞, 挥着手很是激动。 　　何教授撇嘴，“谁吃东西像你这么苛刻？差不多好吃就行了, 又不是实验室里做实验，还得称重量比大小……” 　　“份量当然要精确！这就是不一样！” 　　“我说一样！”何教授瞪眼。 　　看何教授跟蔡润明老先生争得面红脖子粗, 林芝没法插话。 　　其实她吃东西, 也是跟何教授一样, 大致觉得口味对了就可以。 　　但是做菜手法，却又是依着蔡润明老先生要求的精细路子来。 　　没办法加入任何一方，只能站在一边瞧他俩争。 　　没两分钟何教授就被蔡润明各种摆事实讲道理给堵得没话说了。 　　必竟他学校食堂吃得多，哪像蔡润明吃遍世界各地，例子都举不出两个。 　　“你跟他说！”想到林芝菜做得不错, 何教授赶紧让弟子服其劳。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见两人望过来，林芝赶紧摆手。 　　“你肯定是认同他的了！这样含糊的菜谱也说绝对不会失望……”蔡润明老先生叹了一声，看着手里菜谱一脸寂寥。 　　“……其实我也觉得份量不能含糊。配料与主菜的比例，调味料的搭配，差零几点毫克都会有区别。” 　　看到何教授怒瞪目光，林芝低下了头。 　　没办法，她说不出昧心话。 　　东西好吃当然是有其原理在的，那些看似大而化之的做菜手法，其实都是在长期操作中，练出的取量准头。 　　就像是某道菜添加一勺酱油，林芝需要拿秤仔细称量才能保证味道准确。 　　而做熟了的厨子，只拿着大勺往酱油盆里随便一撇，份量就稳稳当当不会出错。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蔡润明老先生是吃出了门道，这才知道做菜必须强调精准。 　　“看看！这么小的姑娘都知道这个道理，你白活这么些年，连个菜也吃不明白！”蔡润明老先生得意了。 　　“哼。”何教授偏头。 　　“这食谱，没问题吧？”王会长站在旁边听了半天，看到蔡润明老先生笑起来才松下心。 　　蔡润明老先生摇头，“专家都鉴定过了，还能有什么问题？我只是……” 　　抚抚手上食谱，蔡润明老先生一脸惆怅，“以为有生之年能吃到那道菜了，唉。” 　　王会长跟何教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地，就这么馋这一口吃的吗？ 　　“这个桂花糯米藕，我应该能做。” 　　林芝走到蔡润明老先生身边，见他手抚在桂花糯米藕菜谱那页长吁短叹，小声说了一句。 　　“你？”蔡润明老先生笑笑，“算了，别哄我开心了。” 　　“应该可以的，我看得懂这菜谱。” 　　林芝指着其中一项，“这里的一把糯米，我觉得应该是五十四克。” 　　蔡润明老先生失笑，“你能知道胡先生手掌大小？他的一把，和你的一把可大不相同。” 　　“这里说是九孔藕，厚度一指。一指应该是0.8厘米，我估计这个克数塞进孔眼里应该刚好……” 　　“你的一指和胡先生的一指……”蔡润明老先生又摇头。 　　“我说我会做就是会做！您就说要不要尝尝吧？” 　　见蔡润明老先生非要争个哪上哪下，林芝懒得废话，单刀直入。 　　“做出来会和胡先生的味道一样吗？桂花糯米藕会做的人不少，我家里的厨子也常常试制，可口味却完全不对……” 　　何教授嗤笑一声，“没见过这么啰里八嗦的！人家主动说做来请你尝尝，拿着筷子等就完了，磨磨唧唧……” 　　“蔡老先生可不是谁做的菜都吃的，他的舌头挑着呢。”王会长笑着说，“今天酒会我特意请了老先生最喜欢珍味酒家的刘大厨做了几道菜！都别在这儿站着了，不如咱们下去边吃边聊！” 　　“珍味酒家？听说挺厉害的。”何教授点头，看来对这家的菜印象极好。 　　“你真能做？”蔡润明老先生看着林芝问。 　　“嗯。不过只能晚上做，我现在有点饿。”林芝摸摸肚子。 　　可不是一点饿，再不下去吃点东西，她就该撑不住了。 　　蔡老先生笑笑，“行，那就等晚上尝尝你的手艺好了。” 　　林芝端着空盘在自助酒会上四处游走，看到喜欢的就夹进盘里吃掉，然后继续端着盘子穿梭。 　　这里许多人都是举着酒杯来回晃悠找人聊天，她混在里头走来走去也不显得突兀。 　　只是站着说完话，总有要落座的时候，一些人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到一边的用餐区。 　　取餐的人变少，林芝边吃边走就有些醒目了。 　　蔡润明老先生坐在用餐区上首圆桌，举杯应付了一下，提箸只夹了面前两面盘菜慢慢咀嚼，别的菜几乎是动都不动。 　　照理说坐了一上午，到了这个时间怎么也饿了，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食物塞进肚里，可看蔡润明老先生吃得这么斯文，都开始拘束起来。 　　“你们吃，不用管我。”蔡润明老先生见桌上几人都有些放不开，笑着提筷虚点。 　　“这一桌菜，难道只有您面前这两道能入口？我看您好像只碰过这两道。”有人忍不住问。 　　“王会长特地请来珍味酒家刘大厨单做了这一桌，每盘菜都极为用心，我觉得都还不错。”蔡润明老先生微笑。 　　“那可真要多谢王会长了！不是蔡老先生的面子，我们哪能有此口福啊？刘大厨已经退休两年了，很难得再掌厨的。” 　　“这道少帅坛子肉可是刘大厨的绝技！听说他那两个徒弟到现在都没学熟。蔡老先生，您尝尝这个！” 　　有人把摆在桌中央的那盘少帅坛子肉往蔡老先生面前推。 　　“不用了，这道菜我吃得多，家里常做。”蔡润明老先生笑着摆手。 　　“常做？那您家的厨子也挺了不得啊。这菜可不是一般厨师能做得出的。” 　　“千里马还得遇着伯乐才行，不是蔡老先生这张名嘴，何大厨怎么肯留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一道菜好在哪里，妙在何处，只有蔡老先生能点出一二。咱们，也就尝尝面上味道，说声好吃罢了。” 　　王会长这话引得满桌人笑个不停。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蔡润明老先生自己也乐了半天。 　　“来来来！吃菜！”见蔡老先生笑了，王会长赶紧招呼。 　　蔡润明老先生说笑一番，觉得胃口开了些，就举着筷子夹了块糯米切糕。 　　糯米切糕做得很是漂亮，上下两层雪白晶莹的甜软糯米，中间夹着一层芝麻一层红枣碎。 　　轻咬一口，又香又软，越嚼越能吃出里头甜津津的味道。 　　蔡润明老先生喜吃甜食谁都知道，见他笑着吃起来，大家也纷纷落筷，很快就将切糕一分而空。 　　“这切糕味道确实不错！” 　　“这种简单的甜品最见功夫，刘大厨菜炒得好，没想到甜点也做得么合口。” 　　“您觉得还行吗？”王会长见大家赞不绝口，笑问蔡老先生。 　　蔡润明老先生将吃了一半的切糕放下，拿出手帕抹抹嘴，“还不错。只是糯米性粘滞，我年纪大了不能多吃。” 　　“是我疏忽了！”王会长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蔡老先生摆摆手。 　　蔡老先生配合着吃了块切糕，大家积极性被调动，桌上落筷如雨，顿时热闹起来。 　　看看碗里剩的半块糯米切糕，蔡老先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味道确实不错，但和心心念念的桂花糯米藕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知道拍卖会上有胡越山食谱后，蔡老先生就盼着弄回去，叫家里何大厨照着做一份自己解解馋。 　　儿时的味道经过回忆锤炼，变得更加鲜明立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食欲不振不说，吃着平时觉得好的东西也没什么感觉，好像就非欠着那一口桂花糯米藕。 　　何厨照他的提示，试过好多办法都没成功还原胡越山的这盘菜，蔡老先生并不相信林芝真能复制。 　　只是看着她挺认真的，想着都是对味觉挑剔的人，就邀了她晚上来家做菜。 　　蔡老先生一转头，瞧见林芝端着盘子站在大份脆炒藕丁前头，一勺一勺往自己盘里盛。 　　趁着没人注意，端起来就往嘴里扒，包了满满一嘴又咔哧咔哧地嚼，吃得香极了。 　　他看着林芝一盘盛完又盛一盘，恨不得要把整份都吃光的架式，很是好奇。 　　这是有多爱吃藕丁？ 　　有这么好吃吗？ 　　到底年纪大了，蔡老先生牙口也有些不好，所以偏爱软糯的食物。 　　平时虽会应邀参加一些美食品鉴会，但脆口的东西最多尝上一两块品品味，多吃根本受不了。 　　可是看到林芝吃得这么香，蔡老先生忍不住有些嘴馋。 　　明知道外头那些自助餐点都是酒店大厨房里炒出来的，味道只能糊弄一下外行人舌头，但就是忍不住想尝尝。 　　“蔡老先生，我给您盛碗莲子甜汤。”王会长起身，殷勤地拿起蔡老先生面前的碗。 　　“不用了。不如叫人上份藕丁，我有点馋这口了。”蔡老先生回过头，按住碗笑问。 　　“藕丁？刘大厨现在还在厨房吗？”王会长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助理。 　　助理上前低语几句，王会长面露难色。 　　“没事，就把那边的均一盘过来。”蔡老先生抬手一指。 　　大家转头，看到自助餐桌上被人盛得七零八落的那盘藕丁，面面相觑。 　　“那边的？”王会长讶然。 　　蔡老先生解释，“闲来没事，就想试试这家酒店普通菜式做得怎么样。” 　　蔡老先生提了要求，王会长怎么可能不应允，听他这么说，赶紧吩咐助理去打了一份过来。 　　自助酒会王会长特别摆出款待名嘴蔡润明老先生的这一桌，很受大家关注。 　　见到王会长助理出来特意盛了一份藕丁摆到桌上，蔡老先生还提筷子试尝，都把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 　　蔡老先生先是微微皱眉，后又转头瞧了眼取餐区摆放藕丁的位置，紧接着面部表情舒缓下来，又继续夹了藕丁往嘴里放。 　　“蔡老先生一般不随便品菜！这个脆炒藕丁味道肯定特别好！” 　　“你盛了没？去拿点过来尝尝。” 　　“蔡老先生还夸了！我的天，酒店这份菜要火！” 　　看到蔡老先生笑着点头，又招呼桌上人都来尝那道藕丁，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脆炒藕丁摆放的位置靠角落，林芝悠哉悠哉吃得很惬意。 　　虽偶有人过来取一点，但明显旁边那道素炒三丝更受欢迎。 　　谁知她刚想再打第八盘，突然忽拉拉涌来一堆人，跟着排了一长条的队。 　　林芝盛完藕丁，试探着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后面那人立马补上位置，拿着勺子狠命往自己盘里铲。 　　“哎，留点！”看着大盘里并不多的藕丁，排队的人开始小声提醒。 　　“你不是盛过了吗？不要挤在这儿啊，没位置呢。” 　　林芝见有人抱怨，只能端着盘子恋恋不舍离开。 　　坐到何教授身边，林芝边吃边往站在藕丁前排起的长队那儿瞧。 　　她剩的那点本来就不多，很快就有人喊服务员加菜。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排队的人一点都没少，反而后头又加了几个。 　　“这些人是怎么了？脆炒藕丁有这么好吃的吗？”林芝很是不解。 　　何教授看了林芝盘里藕丁一眼，忍不住拿筷子夹了一个扔嘴里。 　　“何教授，你不是不爱吃藕……” 　　林芝话还没说完，何教授眉头一皱，勉强嚼了两下咽了，又赶紧拿水喝。 　　“我确实不爱吃这东西。” 　　看何教授被辣到的模样，林芝笑得抖肩，“难吃还吃？” 　　“就是想尝尝。”何教授拿筷子点点排队的那些人，“他们也是想尝尝，不一定是爱吃。” 　　“尝？不就是藕？有什么好尝的？” 　　“因为蔡润明吃了觉得好啊。你看那边。”何教授指指蔡润明老先生所在的位置。 　　林芝回头，见到蔡润明老先生面前摆着一盘藕丁，说说笑笑间偶尔夹一块进嘴，吃得慢条厮理。 　　看蔡老先生表情，也不像是觉得这藕丁好吃的样子，只是举了筷子就没停，虽然慢但并不拒绝。 　　“他说好吃了？”林芝很疑惑。 　　也没见蔡润明老先生站起来振臂一呼，向众人召告藕丁味道好的场面啊？ 　　“他这个人嘴召，香海人都知道。吃什么东西最多落三筷子，超过三筷子，就是味道很不错了。” 　　“还有这样的规矩？”林芝无法想象自己吃东西只三筷子是什么情景。 　　“他就是这样挑剔喽！那些人瞧见他吃了，就想跟着尝尝，看看到底是好在哪里。” 　　“那尝了要是味道不好呢？” 　　“一般来说蔡润明觉得好吃，大家都会认为不错，这就是从众心理。要是你说不好吃，别人只会觉得你舌头出了问题，难道还会怪蔡润明这个挑嘴的老饕？” 　　林芝看看端了脆炒藕丁回座，吃了两口就交口称赞的那些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蔡润明老先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往藕丁盘里多伸了几回筷子就有这么高的广告效应，谁要是找他做做个推广，不就等着钱往袋里跳吗？ 　　“何教授，你觉得蔡老先生会喜欢吃速煮面吗？”林芝满怀期待地问。 　　何教授噗嗤一笑，“他吃东西最讲新鲜了，所有从塑料封装里拿出来的东西，尝都不会尝！味道再好都不会吃的！” 　　林芝失落了两秒，很快就振作起来。 　　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蔡老先生在香海是人什么人物，难道还会给自己一个小小速煮面做代言吗？ 　　也是痴人说梦，想都不要想的事。 　　吃过午餐，林芝跟着何教授回酒店房间休息，睡了三个多小时，刚觉得疲惫稍缓，蔡老先生那边电话就来了。 　　“你这都是找的什么事啊！” 　　何教授带上门，冲揉着眼睛从隔壁出来的林芝抱怨。 　　“蔡老先生真心急。”林芝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地笑笑。 　　“算了。”何教授想想又笑，“中午自助酒会吃得挺没劲的，话说得多菜没吃多少，这会儿也饿了。他找你下厨，正好饱饱口福。” 　　“您不是爱吃速煮面吗？要不要来两包？”林芝拍拍背包。 　　“你还有啊？” 　　“从包里拿出来就一直放在酒店冰箱呢，冷冻至少能保鲜三天。”林芝比出三根手指。 　　何教授点头，“行，一般的汤面还没这个味道好。” 　　蔡老先生家就在阳起山上，林芝坐着派来的车，花了近一个小时的工夫才抵达目的地。 　　本以为蔡老先生这样的身份，应该会住在特别豪华特别富丽堂皇的屋子里。 　　林芝没想到车竟然开到山林里一幢木制房屋前。 　　屋前屋后开垦了许多田地，看得出规整得极好，许多水灵灵的青菜挤挤挨挨，长势喜人。 　　“我说他最爱新鲜了！这些菜都是种着自己吃的，现拔现炒，可讲究呢。”何教授一边走一边说。 　　林芝举目远望，“这些都是蔡老先生自己种的？” 　　“他那把老骨头还能种地啊？雇人呗。请了些菜农每天往山上来种菜，做完活就背着工具下山，一天工作时间最多不超过四小时，拿的薪水却比香海一般职员要高出两倍！” 　　“蔡老先生对吃确实讲究。”听了何教授介绍，林芝叹服。 　　还没走到门前，木屋门就拉开了，蔡老先生笑着走出，冲着何教授招手，“来来，正好有空下几盘。” 　　“不跟你下，臭棋篓子。”何教授摆手。 　　被何教授说是臭棋篓子蔡老先生也不恼，转头又冲林芝笑，“那我带你去厨房。” 　　林芝没想到蔡老先生这么快就直奔主题，连包都没放下就被带到了木屋后的厨房里。 　　这个厨房比起前面木屋，看起来要高级许多。 　　面积大且不出，里头的厨具都是最新式的，厨房中间宽大的不锈钢料理台面，亮得几可照人。 　　墙上挂着一溜的各式刀具，还有橱柜下密密麻麻柜格里摆放的各种调味调，看得林芝眼花缭乱。 　　走近一瞧，发现光黄酱就有十几个品牌，辣椒粉还分出国内国外上下两格三四十个品种，一字排开任君挑选。 　　光是看到这些东西，林芝做菜的欲望就腾腾上涨，压都压不住。 　　“有秤吗？”林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蔡老先生。 　　蔡老先生笑笑，拉开右侧柜格。 　　整整齐齐一排食品秤，按精细度从左到右排列。 　　“这些平时其实用不着，但有时尝试新菜式少不了要拿出来掂量掂量，东西都在九成新以上，精度绝对没问题。如果觉得不顺手，我让人现买了送来。” 　　“不不，不用了，这就很好了！” 　　林芝拿出两台秤细瞧，很是满意。 　　她平时用得多的那个小秤精度也挺高的，只是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拿出来，必竟今天背的包挺小，怎么看也不像能放台秤进去的样子。 　　“材料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林芝连连摇头，半点刺都挑不出。 　　藕洗得干干净净，糯米也泡好了，拿起来搓搓，正是胡越山推荐产地川的那种。 　　桂花罐头更不用提，满满摆了半柜子，各种产地各种味道，要什么口味都能做出来。 　　林芝低头仔细挑选桂花罐头的时候，身后传来零星脚步声，一回头，见到蔡老先生带着一位五十来岁身穿白衣的师傅走了过来。 　　“这是负责厨房的何勇何大厨。”蔡老先生介绍。 　　林芝赶紧站直身子，冲着何大厨微笑，“你好，我是林芝。” 　　“你说你能做出胡越山的桂花糯米藕？”何大厨打量林芝两眼，怀疑地问。 　　“大概知道一点做法吧。” 　　能给蔡老先生做菜这么多年，不说手艺，论资历就比自己老，林芝话便说得谦虚。 　　“大概？”何大厨笑笑，“我想问问，你从学会这道菜起，一共做过几回？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能跟胡越山的那道相媲美的？你的大概，是指尝着味道差不多，还是指用料比例呢？” 　　听完何大厨一串问话，林芝抠抠手里桂花罐头，腼腆一笑，“我今天是第一次做……” 第099章 　　何大厨眼瞪得跟铜铃似地, 额上几条褶子和面部皱纹格外夸张, 配合着胖乎乎一张脸，有点可爱。 　　看着这张脸, 林芝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 　　蔡老先生倒没何大厨这么夸张, 只是稍稍有些讶异, 接着笑了起来, “没事, 随便做做就行, 既然这么有信心，味道肯定不会太差。” 　　“可她从没做过！” 　　何大厨见蔡老先生这么好说话，忍不住生气。 　　蔡老先生这根舌头，是能随便做做去敷衍的吗？ 　　他平时试新菜, 不反复试个十来二十次，根本都不敢往桌上端！ 　　这个女孩头一回做, 就敢吹自己的菜能媲美胡越山大厨，还忽悠得蔡老先生把她带回来, 用自己的大厨房！ 　　这不会就是传闻中的江湖骗子吧？ 　　江湖骗子也得有三板斧, 这个女孩有什么？ 　　她可是第一回做啊！ 　　何大厨怎么也想不明白蔡老先生为什么同意让她过来试做这道菜。 　　“没事。”蔡老先生冲林芝笑笑, “别的菜何大厨负责，你弄好那道桂花糯米藕就行了。差不多就出来，跟何教授一块吃点。” 　　“好的。”林芝点头。 　　听蔡老先生邀请林芝待会一同入席，何大厨总有些懂了。 　　看样子就是请来的客人，知道蔡老先生喜欢桂花糯米藕, 觉得自己有点能耐就想露一手瞧瞧，难怪老先生说做好差没关系，就是凑个趣而已。 　　想通这一点，何大厨对林芝的手艺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见她转头拈了几粒米放在嘴里嚼，像是在看泡没泡好，何大厨摇摇头，走到料理台前自顾自忙活起来。 　　林芝参加过主妇课程，做点味道不错的普通饭菜不成问题。 　　那个时候苦练技艺，是想用家常菜留住男人的胃和心，没想到重活一世，这点手艺却在学会精准化料理后派上了用场。 　　自从林生和范晓丽在京省定居，林芝只要有闲就会自己在家煮，好味又便宜，一家子也能同享口福。 　　做得多，再生的手也练熟了。 　　林芝刷刷刷给莲藕刨皮，手法又快又利索，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何大厨将食材过油做预处理，偶尔往林芝那边瞧上两眼，见她动作麻利，心里舒服了不少。 　　这么好的厨房，还以为要被扮家家酒的小孩儿糟蹋，现在看起来还好，至少不会出现把锅蒸干，盐当成糖撒的情况。 　　“好香啊。” 　　林芝吸吸鼻子，咧嘴冲着何大厨笑。 　　何大厨正拿着漏勺控着油，瞟了林芝一眼，“油淋茄子。” 　　“混了花椒一起炸，确实味道会丰富一点。” 　　“你怎么知道？”何大厨讶然。 　　“闻见的，我鼻子灵。”林芝笑着点点鼻尖。 　　油锅里下的花椒和另几样配料，在油温起来后就被何大厨捞出来扔了。 　　因为料下得轻，何大厨自己都闻不太出来，见林芝隔了自己几米远都闻见了味道，很是惊奇。 　　“蔡老先生说他的鼻子比我的更灵，舌头也是，是真的吗？”林芝问。 　　何大厨面露微笑，“看什么样的东西了。老先生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时敏锐。原先有些菜没端上桌，他就能闻见菜里多加的两味配料，现在却非得吃到嘴里才能知道了。” 　　艺术家期盼作品中的意境被人体会与理解，音乐家希望欣赏者能听出曲调里的喜与悲，而一名厨子，当然是想要食客能吃出他融在菜里的用心。 　　何大厨跟了蔡老先生这么些年，从不为高薪挖脚所动，相处下来的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烧出的菜，能有人真心欣赏。 　　就像是油里单独放了花椒，一般人根本不能分辨是过油时给的还是后期添加，这一点点小技巧，只有蔡老先生能吃得出，并会夸他心思巧妙。 　　没想到林芝居然也能闻出这点差异，何大厨对她观感便好多了。 　　千里马绝不嫌伯乐多，舌头灵便的食客当然会受名厨欢迎，是一样的道理。 　　何大厨敲掉小半勺芡粉进锅，正加水勾芡，见到林芝拉开柜格，从里头往外搬出台秤，很是惊讶。 　　“你这是做什么？” 　　“称一下藕。”林芝把刨了皮的藕节放到秤上，看着上面数字跳动，小心地拿刀削藕节。 　　原本应该把藕节一头整个削下，往里灌了糯米再将盖盖回。 　　可林芝这样一点点地削，把好好的藕节切成了片，每削一块还要看看数字对不对，何大厨瞧了两眼，只觉得蛋疼。 　　“盖都削完了，你一会怎么要上盖？”何大厨问。 　　林芝驽驽嘴，“这边还有这么多藕，再切一节对上就好了。” 　　何大厨点点头，似乎是被林芝说服了。 　　可看到林芝又找了一条藕不停削藕身，只为留下一块重量合适的盖，再次觉得蛋疼。 　　这是做菜吗？ 　　他就没见过这样弄的！ 　　“重量一定要精准！”林芝见何大厨不时转头望向自己这边，眉头越锁越紧，试图解释。 　　“你是西式食谱看多了吧？咱们做中式菜的，讲的是手感。” 　　何大厨拿大勺往盐罐里一放，勺子下半部分均匀粘上一层盐粒，回手就抄着锅里茄条一混，锅颠得飞起。 　　林芝站在一边瞧着，满脸惊叹。 　　“看到没，就这个份量。要论几毫几钱那谁也不知道，反正味道就是这样调出来的，正正好。材料也是一样，嫩茄子三根，扔锅里大概看出数，就知道怎么给盐了。”何大厨很是得意。 　　“您真是好手艺。”林芝闻见锅里飘出的香味就知道这菜味道差不了，真诚赞叹。 　　厨房里多个漂亮小姑娘，说话又好听，何大厨最初心里那点不舒服早就抛开了，见她又在捣鼓糯米，没忍住提醒一句，“老先生嘴很挑的。一会儿要是吃着不好批评几句，你也别放心上，反正就是图一乐。” 　　“知道了，我会虚心接受意见的。”林芝笑着点头。 　　何大厨最烦做菜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鼓噪，所以配菜什么的工人提前就切好洗好摆在一边，让他一个人在厨房里随用随取。 　　多了个林芝偶尔搭个话，便没法将心思完全用到菜上，到现在也只做了两道半成品。 　　所以看林芝还在那儿认真地称糯米，称桂花糖什么的，何大厨虽有心提点，但碍于时间，只能专心做菜。 　　林芝拿着小刷子，细细把藕孔里的灰膜给清理干净，这才开始一点点往里灌糯米。 　　这种藕是胡越山食谱里推荐的，藕孔里的灰膜并不是淤泥，就是天生天长的一层薄薄皮膜，很有标志性，极易辨认。 　　虽是最适合制糖藕的品种，但因为里层灰膜口感微涩，如果不去除的话对整道菜都会有影响，所以林芝才这么费事地将其清理掉。 　　蔡老先生这里工具一应俱全，居然能找出几把专门用来清理藕孔的刷子，叫林芝很是惊喜。 　　“我看胡越山那本食谱上有写，说这层灰膜不能清得太干净了，刮伤里头的肉，会影响糯米的味道。”何大厨看林芝灌糯米灌得认真，还是没忍住分心提醒。 　　“我知道。”林芝手上忙着，感激冲何大厨一笑。 　　蔡老先生做美食点评这么多年，不止舌头厉害，嘴也毒。 　　如果菜吃着不好，再熟的人也能喷个狗血淋头。 　　何大厨在蔡家做了这么些年，算是慢慢摸透了蔡老先生的脾胃，几乎没有被嫌弃的时候。 　　只是近几年蔡老先生很馋儿时吃过的桂花糯米藕，每回试制何大厨都提心吊胆，结果每回都被挑刺，都有心理阴影了。 　　林芝虽是请来的客人，但试做的偏偏是蔡老先生想了一辈子的心头好，肯定会更加苛刻。 　　要是做得不好，蔡老先生在桌上眉头一皱，一样要指着说毛病。 　　何大厨本是怕这个小姑娘一会儿在桌上挨批下不来台，好心提醒一句，她却毫不在意，反倒显得他多嘴了。 　　接下来，厨房里只剩锅勺碰撞叮叮声、菜与热油接触时嗤啦声，还有蒸煮糯米藕锅里咕咕冒泡的声音。 　　林芝搬个凳子坐在料理台边，很认真调整计时器。 　　到了时间计时器会发出叮地一响，林芝会准时掀开盖子，拿筷子翻动一下糖藕，接下来又坐回原位，等待下一轮定时与翻动。 　　“老先生问什么时候上菜？”有人过来询问。 　　何大厨师用毛巾擦了把汗，“再有十几分钟就好了。” 　　“林小姐呢？” 　　林芝手里计时器正好响了，她赶紧起身，把桂花糯米藕盖子掀开，拿筷子点点汁水尝尝，回头答话：“我这边差不多了。” 　　掀盖时一股浓郁香气散出，引得何大厨和过来问话的那位都下意识深吸了口气。 　　甜糯气息由鼻入肺，暖得人舌根生津，一口气还没吐出，就赶忙又嗅一口，香得叫人停不下来。 　　何大厨还能守着矜持，不动色声煽动鼻翼。 　　传话的那个年轻人就露骨得多，话都不说了，只站在门口做深呼吸，一脸陶醉。 　　不说味道了，这股香气就比他做的要浓郁许多！ 　　只论气味，自己就败掉了！ 　　何大厨克制住自己没再多嗅空气中的香甜，看了眼林芝，心中暗暗惊叹。 　　刚开始还只觉得有股若有似无的香甜，就是普通糯米藕蒸煮时散出的那股味道。 　　可随着她每一次掀盖翻动，这股味道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说是做得差不多，林芝却并没有将藕捞出来切片摆盘。 　　她开了桂花糖罐头，秤了份量后洒在锅里，又重新上盖继续蒸煮。 　　桂花味合着原先的香甜一起飘散，整个厨房都被笼罩在这股魔性的气息中，以很强硬的姿态引人嘴馋。 　　“弄好了的话，老先生请您出去坐。” 　　问话的那人好不容易克制住心中馋意，扔下句话，飞也似地离开厨房。 　　每回何大厨做菜的时候，就没什么人愿意到厨房来，怕被味道馋到，回家自己吃菜吃不香。 　　虽然有时候蔡老先生也会叫大家一起尝尝菜，但真上了桌子谁敢放宽心大嚼，一番拘谨，再好吃的东西也品不出味道。 　　如果说何大厨的菜是引人动了想尝尝的心思，那这个女孩做的桂花糯米藕，就是套了根绳索在脖子上，有种不把你扯过来吃上几大口不肯罢休的狠劲。 　　只闻到香味就有这种冲动，真要吃到嘴里，不知会有多惊艳。 　　年轻人幻想着这道桂花糯米藕的味道，飘乎乎回到前屋饭厅。 　　“怎么样？”蔡老先生转头。 　　“特别香！”带话那个小伙子站在蔡老先生身旁，点头如捣蒜。 　　蔡老先生皱眉，“我是说几时能上菜？” 　　“哦，何大厨说再有十分钟就好了。林小姐的桂花糯米藕也做得了，马上就能上桌。” 　　说到桂花糯米藕这几个字，小伙子都觉得口舌生津，那股香甜似乎还萦绕在身边似地，久久不能散去。 　　“做得了？”蔡老先生微笑，“你看了没？怎么样？” 　　“特别香！”小伙子一脸激动，还是那句话。 　　“就这？” 　　“我只闻见了。” 　　看到小伙子面上微有失落，蔡老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就是嘴馋。平时帮着去厨房瞧得多，以为我不知道你总要抽空捞几口？想尝就尝尝呗，我又不会说什么。” 　　“不敢尝。”小伙子摇头。 　　“不敢？是不是他今天才这么假大方的？平时对你很苛刻？”何教授瞧了蔡老先生一眼，笑问。 　　“我可没有。”蔡老先生赶紧摆手。 　　“确实怕老先生说我。” 　　小伙子笑着说了句实诚话，却令蔡老先生板起了脸。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蔡老先生较真地问。 　　“以前没说过，可今天肯定得说！” 　　“为什么？” 　　“这道菜，少一片您都要跟我急，所以不敢。”小伙子挠挠头。 　　蔡老先生与何教授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林芝背着包走进饭厅，看何教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他对你那道菜评价很高啊！”何教授指指站在一边，被笑得有些惊慌失措的年轻人说。 　　“是吗？谢谢。” 　　“我有那么馋？少一片会跟你急？”蔡老先生问。 　　“当然有！” 　　何教授桌子一拍，“记不记我小时候去你家拜年的事？桌上那道年鱼本该多留几天的，你尝着味道好，一个人霸着盘子一气吃了半条。我挑了背上一点脊肉吃，你反手就拿筷子头往我脑袋上敲！还说打木鱼！” 　　“因为你是瘌头啊！”蔡老先生笑得直不起腰。 　　“谁跟说这个了！我是想证明你就是那种为了口吃的能跟人急的人！”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蔡老先生轻咳一声。 　　“那时候我才九岁，我都没忘你能忘？” 　　“你也是爱记仇，一口鱼肉的事，几十岁了还念叨……” 　　何教授揪着小时候的糗事不松，蔡老先生不乐意了。 　　他虽然爱吃好吃，但这么多年一直都保持着适可而止的规矩。 　　一般的菜最多吃个两三口，味道好一点的会多夹几次，但份量他也会掌握好。 　　不是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以他这个年纪，哪能把身体保养得这么好？ 　　平时吃家常菜，他都是用公筷夹到碗里，多的端回去别人还能分，一点都不会浪费。 　　为了抢吃的记仇，占着一道菜不松，除了儿时不懂事闹过这样的笑话，蔡老先生可再没出过这样的丑！ 　　“菜来了。”蔡老先生见何教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那件往事，赶紧敲敲桌子。 　　“正好饿了！”何教授立刻停了嘴，满怀期待地看着人往桌上上菜，转头问林芝，“哪几道是你做的？” 　　“就做了一道桂花糯米藕。” 　　“就一道？”何教授大失所望。 　　“何大厨做的菜难道还不合心意？他还是你本家呢！”蔡老先生问。 　　“个人口味，他做的是粤菜，我吃不习惯。” 　　何教授吃过几回跟他同姓这位何大厨做的菜，一两次尝鲜还可以，吃多了就觉得有些菜式接受不来。 　　“何大厨又不是只会做粤菜。下回你来自己点菜，说了都能做。” 　　“都说客随主便，上人家做客，哪有提前点菜的。”何教授摇头。 　　“那你就将就着吃吧。” 　　“还以为这些菜都是你做呢……”何教授不理蔡老先生，对林芝说。 　　“一会吃桂花糯米藕吧，您肯定喜欢的。” 　　“我不太爱甜叽叽的菜。” 　　“尝尝再说！”林芝肯定地说。 　　何教授点点头，看着菜上得差不多了，有两道还能接受的，就不再吭声了。 　　听了带话小伙子说桂花糯米藕很是香甜，蔡老先生心里好奇，一直都等着这道菜上来。 　　结果菜快上齐了，桂花糯米藕还没出现。 　　“林小姐做的桂花糯米藕呢？”蔡老先生问。 　　“何大厨会亲自端过来的。” 　　“亲自端来？”听到上菜的孙婶这话，蔡老先生很是好奇。 　　何大厨只有在自己新菜试制成功，想着在他面前露一手的时候才会亲自端菜过来，方便询问味道。 　　这道桂花糯米藕是林芝做的，怎么他要赶着往上端呢？ 　　正这么想着，门被敲响，何大厨端着一只瓷盘，上头罩着亮晃晃的圆顶钢盖走了进来。 　　“跟西餐似的。”何教授笑了。 　　林芝没想到何大厨有这一手，想了想说：“应该是怕香气散了吧。” 　　“是，一路过来要走两三分钟，味道散了就不好了。”何大厨小心地把盘子摆在桌面正中央，满面笑容。 　　蔡老先生早就等急了，盘子一搁下来，赶紧抬手掀盖。 　　热腾腾的气雾蒸腾开，一股混着桂花的清香和甜软糯米香味的浓郁气息扑鼻而来，蔡老先生轻嗅，眼睛一亮。 　　“确实是很香啊！” 　　何教授抓起筷子，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不喜甜食的话，直接夹了一片糯米藕放进碗里。 　　蔡老先生笑呵呵地看他，“你瞧，这不是让你夹了一片吗？我跟你急了没？” 　　“算你有风度。”何教授竖竖大拇指。 　　林芝失笑，也夹了一块回碗里，“趁着蔡老先生这么大方的时候，我也得赶紧尝一块。” 　　桂花糯米藕起锅后，林芝是拿尺子印着切的片，因为厚度也会影响口感，所以一点都闪失不得。 　　虽然闻着也嘴馋，但林芝还是仔仔细细把藕切完，忍着没尝。 　　摆盘都是算好片数的，差一片就摆不出花来，反正上桌也能吃到，也不急于一时。 　　“能让我尝一片吗？”何大厨开口。 　　蔡老先生笑着指指他，“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 　　难怪不是自己做的菜还亲手端过来呢！ 　　“我试制了那么多次桂花糯米藕，都及不上林小姐做的这道香气宜人！只是不知道口感如何，很是好奇。”何大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虽然只是香气胜出一筹，但还是等于承认自己做的菜不如人，对何大厨这样的老师傅来说，真有点难说出口。 　　“自己夹。”蔡老先生抬抬手。 　　“您先吧！” 　　何大厨有些受宠若惊，见蔡老先生碗里空空，赶紧请他先动筷。 　　“让你夹就夹，这还多着呢，又不是吃不着。小马，你也过来尝一块。”蔡老先生冲刚刚传话的那个年轻人招招手。 　　小马刚刚就馋得不行了，现在哪会客气，赶紧拿了双干净筷子夹了块藕。 　　何大厨没再推托，一样夹了块放到小碟里，没急着尝，先细瞧一番。 　　一道菜想做到色香味俱全，没有多年功夫做不来。 　　林芝在味道上把控得严格，香气本是依着食材本味传出来的，自然不会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色这方面，和何大厨做的桂花糯米藕一比，就很有些差距了。 　　蔡老先生对菜的要求格外严格，在某一部份有缺失的话，印象分就不会给得太高。 　　如果一道菜满分为一百二的话，色香味各占四十，林芝这道桂花糯米藕香气四十是满分，而在外观色泽上，蔡老先生只给了十的低分。 　　至于味道，还没尝过分数便无法打出，但就目前五十的分值来说，并不能令蔡老先生生出迫不及待想要品尝的意愿。 　　所以他只是微微偏头看向何大厨，等着他做出点评。 　　何大厨对这道菜的外型也不太满意，心里正在挑毛病，身后小马怪叫了一声。 　　“我的天！这也太好吃了吧？” 　　小马举着筷子，瞪着被咬了个缺的那片桂花糯米藕惊呼出声。 　　林芝也在盯着何大厨，何教授正夹了藕往嘴里放，猛然听到这一声惊呼，筷尖上的藕片惊得掉回了碗里。 　　“咋呼什么呢？”蔡老先生不满抬头。 　　小马把剩下那点扔进口里，像没听到蔡老先生斥责似地闭眼嚼了两下。 　　满桌人就看着他一脸陶醉地嚼完嘴里那片藕，满足下咽后才睁开眼，竖着大拇指使劲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第100章 　　“林芝手艺确实不错。”何教授忍俊不禁, 笑着拿筷子重新夹起碗里那片藕。 　　“应该好吃的。” 　　林芝点点头, 也满怀期待夹起一片塞进嘴里。 　　藕片刚触到舌尖，便感觉到一股香甜, 迫不及待咬了轻嚼两下，香软甜糯的口感极让人惊艳。 　　一口吃到最后, 细细品尝之下, 居然能觉出一丝脆劲, 混在糯米的软滑里头, 层次格外丰富。 　　剩下的半片藕林芝不舍得就这样放进嘴里, 又递回盘边沾了点桂花蜂蜜汁。 　　泡过汁水后更加浓甜适口，吃起来令人无比满足。 　　看林芝眯着眼细细品尝，一副沉浸于美食中的模样，蔡老先生忍不住抓起桌上筷子, 伸向盘中。 　　谁知道何教授闷头吃了一片，又提筷子往盘里伸。 　　两人眼里只看到盘中藕, 没注意有人同时伸手，筷子在空中咔地打了架, 都是一怔。 　　蔡老先生倒也好性, 看何教授慌里慌张绕开自己想去去夹, 便半缩了手让他。 　　“真是难得啊……一点桂花都见不到，偏又有这样浓的桂花香气。你真是第一回做吗？”何大厨慢慢吃完自己那片，不掩惊艳地看向林芝。 　　“这是胡越山食谱上的方法，蒸煮时的一点小技巧而已。” 　　如果想要桂花香更浓，少不得要多洒些糖桂花, 粘在藕片上吃进嘴里，嚼起来就有花香气。 　　可是胡越山的做法却不同，糖桂花洒在盘中，并不接触糖藕，蒸煮到味道吸进又并未随着汁水吐出时端出切片，这样便能将花香味紧紧锁在食材里面。 　　因为胡越山不喜欢糖桂花吃进嘴里打渣的感觉，才研究出这个小妙方。 　　关键的地方就在时间，多一点少一点这气息都不会如此香浓。 　　何大厨也看过蔡老先生拿回来的那本食谱，上面虽提到过糖桂花的这点小技巧，却并未标明时间，很难学到如何去把握这个度。 　　而林芝第一次试制就能掌握到这个技巧，令何大厨颇感惊讶。 　　“我对份量和时间比较敏感，看一看就能知道大致时间了……”面对何大厨探究目光，林芝解释得有些心虚。 　　她这就是生搬硬套，只是份量和时间上卡得严格而已，能做出差不多的来，是件很正常的事，做不出来才奇怪了。 　　她就是食谱的搬运工而已，还是最低级用人力的那种。 　　尝了桂花糯米藕，林芝觉得味道虽好，但还有一些小细节处理得不太妥当。 　　外表差强人意就说了，还有糯米填充度就做得不好。 　　有些孔眼塞得饱满，有些孔眼塞得稀疏，重量虽和食谱里要求的一样，但看起来就差了意思了。 　　要是换了机器，绝对百分之百能还原，端出来就能来个惊艳亮相，不至于叫人吃进嘴里才觉得这道菜还行。 　　“这就是天赋吧？”何大厨激动地点点头。 　　他确实听说有些人只瞧瞧食谱，随便试试就能做出差不离的菜式。 　　却没想过有生之的能亲眼见到这样的奇才！ 　　何大厨盯着林芝，像瞧见一块瑰宝似地，眼中欣赏满满，几欲溢出。 　　“你有兴趣学厨吗！” 　　“没……没有。”林芝赶紧摇头。 　　不是为了自己吃点好的，她都懒得下厨，学厨？算了吧。 　　何教授看见又有人想跟自己抢徒弟，满脸不高兴，“她是文物专业的，怎么能改行学厨呢？” 　　说着又瞪了蔡老先生一眼，想起他忽悠林芝跟着自己学馋嘴的事了。 　　见林芝毫无意愿，何大厨只能放弃。 　　几人说话的工夫，蔡老先生已经夹了片藕进嘴。 　　他慢慢品着嘴里糖藕的滋味，表情慢慢起了变化。 　　“就是这个味儿……这样的甜，这样的香！”蔡老先生抬起头，冲着林芝露出不太好看的微笑。 　　“您觉得像吗？”林芝有些不自信地问。 　　蔡老先生眼眶微微湿润，嘴角颤抖数下，又紧紧抿住。 　　似是喉头哽咽说不出话，只能重重点头，算是给林芝回应。 　　何教授瞧见蔡老先生这副模样，忍不住又想打趣几句。 　　可是看到桌上那盘桂花糯米藕，觉得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有这工夫不如多吃两口的。 　　这样想着，何教授便伸出筷子，想再夹一块。 　　这回就没有上两回那样顺利了，手还没伸到，蔡老先生就把盘子端起来，收到了自己跟前。 　　“你别跟我抢。”蔡老先生刚刚来了情绪，眼眶里的泪还没收回，吹胡子瞪眼护食的样子，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差别。 　　何教授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他逗笑了。 　　“亏我刚刚还说你大方！”何教授故作生气，把筷子拍到桌上。 　　“别的菜随便，这道糖藕谁都不许跟我争了！想了几十年才想到的这一口，我非得都吃掉不可！” 　　蔡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糯米藕，越吃越舍不得停嘴，幸福得仿佛回到了儿时。 　　林芝虽有心多尝几块，但看到蔡老先生把盘子护得紧紧地模样，还是放弃了。 　　反正自己会做，什么时候吃都行，下回再尝试，有些细节还可以做得更完美。 　　夹了一筷子何大厨做的油淋茄子，发现味道很是不错。 　　林芝也不讲客气，拜托站在一边招呼的孙婶上了盆饭，就着桌上的菜吃得不亦乐乎。 　　何教授没得糖藕吃，只能退而求次了。 　　满桌子菜吃有两个合他胃口，稍稍吃了一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停了筷子。 　　林芝一气吃了五碗饭加小半桌菜，看得一边站着的孙婶目瞪口呆。 　　再去瞧蔡老先生，见他居然也吃了大半盘糖藕，又是一惊。 　　“这个您吃多了不好……”孙婶走到蔡老先生身边压着声音提醒。 　　客人都在桌上，照说不该当面提醒，显得老先生嘴馋，可要这样吃下去，说不定放了盘子就该进医院了。 　　“谁说吃了不好？我吃着挺舒服。”蔡老先生摆摆手。 　　看蔡老先生确实吃得太多，林芝也劝了句，“您可以留着明天再吃。” 　　“哪能留到明天？放过冰箱的东西老先生是不会进嘴的，不新鲜。”孙婶摇头。 　　“新鲜不新鲜倒是其次，最重要是冻过的东西味就不对了。真要讲新鲜，那万记的臭腐乳才最不新鲜，我不照样常吃？” 　　蔡老先生吃到美食，整个人都乐呵起来了，说起话带着笑，筷子指天划地很是活跃。 　　“反正不能多吃了！糯米这东西吃多了难消化，您这两年肠胃又不好……” 　　孙婶站在一边唠叨不停，蔡老先生望着盘里剩的那些糖藕，很是为难。 　　东西不过夜，意味着吃不了就得倒掉。 　　家里平时都是这么做的，蔡老先生从不心疼。 　　可要眼睁睁看着这盘桂花糯米藕被扔进垃圾桶，又是绝对做不到的！ 　　才吃了半盘藕，肚里空间还很多，蔡老先生自问把剩下这些全吃了也不会顶着。 　　不过糯米确实性粘滞，难消化，为了一饱口腹之欲弄得身体吃不消，又确实有些不好。 　　“放进保鲜盒里盖好盖子，搁冰箱一夜味道不会变的。重新蒸煮后香气反而会更浓郁，比现蒸的更有回味。”林芝看蔡老先生纠结，给出意见。 　　“会更好？” 　　“嗯。” 　　蔡老先生想了想，把剩下的小盘桂花糯米藕递给孙婶，“就照林小姐说的做，一定要找个密封好一点的保鲜盒。” 　　“知道了。”虽然觉得放冰箱也不太好，但蔡老先生愿意停下就很不错了，孙婶撇撇嘴接了转身离开。 　　注意力回到桌上，蔡老先生眉头一跳。 　　他看得出林芝胃口比一般人要好，却不知道好到这个程度。 　　桌上七八个菜盘子，大半都吃空了。 　　何教授筷子放在碗边，像是已经吃好的样子，而林芝还捧着碗，津津有味往嘴里扒。 　　“看来你很欣赏何大厨的菜啊。” 　　蔡老先生笑说：“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叫他多炒几个来？” 　　“差不多了……”林芝看看自己一个人吃空的饭盆，“菜不用加，再来点主食吧。” 　　何教授精神了，“对对，吃点主食。” 　　菜做得再好，不对胃口也没办法，何教授肚子还空着，就指着主食垫垫呢。 　　米饭是林芝要才上的，蔡老先生安排了菜式，主食自然早就订好了。 　　跟厨房支会一声，很快就孙婶就端了盆水煮面上桌。 　　“这就是主食？” 　　何教授看着清水汤面，不敢置信。 　　蔡老先生看起来很喜欢这盆面条，挑了一些在碗里，指指桌上那盆浓油赤酱的大块烧牛肉说：“配这个牛肉酱汁是一绝！我试过好多回了，这俩是绝配！” 　　这盘牛肉被林芝吃了大半，下面汤水足，细碎的烧牛肉块混在里头，油亮亮地特别漂亮。 　　“三勺，多了就咸，少了不香！”蔡老先生拿勺子往自己碗里面条上浇了些牛肉酱汁和肉碎。 　　雪白面条混着酱汁，香味扑鼻。 　　看着林芝吃了半天，何教授早饿了，这盘牛肉刚刚吃着也还行，就照着蔡老先生的办法挑了面条浇了汤水。 　　搅拌一下，卖相看着也还成，何教授端碗吃了一口。 　　“怎么样？” 　　“就那样。”何教授摇摇头。 　　蔡老先生早习惯了何教授跟自己打对台，以为他为了气自己，说的违心话。 　　结果何教授说完就把碗放下了，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叫蔡老先生一番猜测落了空。 　　“说我嘴挑，我看你嘴才挑！”蔡老先生吃口面条，冷哼一声。 　　“不是我非要挑，是这个酱拌面味太淡，不合我口味。” 　　“想咸就多加点汤。” 　　“不是咸的问题。”何教授指指林芝，“她做的面条才叫绝！汤鲜肉烂咸淡适中，最重要是五分钟快熟，不知道多合我口味。” 　　“什么面五分钟就能做好？想要汤鲜肉烂，至少得熬煮一阵吧？” 　　“就是这个速煮面。”林芝见蔡老先生望着自己，有点紧张地拿出包里的速煮面摆在桌上。 　　“哦？我瞧瞧。”蔡老先生伸手拿过，翻来倒去看了会儿，“你做的？” 　　“家里办了个厂，专门做这种速煮面的。一共有三个品种……” 　　林芝跟蔡老先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那间小作坊，停下来喝水的工夫，瞧见何教授冲自己偷偷挤眼睛。 　　林芝一怔，紧接着笑了起来。 　　何教授当然知道她带了速煮面过来，不想吃酱汁拌面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估计是知道她想在蔡老先生面前展示一下速煮面，才帮着起了这个头。 　　不是何教授主动提起，林芝根本就想不出要怎么把话题转到自己的速煮面上，心里很是感激。 　　“所以今天这是准备好了带过来让我试吃的吗？”蔡老先生听林芝介绍完自己的速煮面，会意一笑。 　　忽地被蔡老先生说破，林芝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叫她带的！你家的菜我吃不习惯，就喜欢吃林芝做的这面。怎么了？菜不合口味还不许自带了？” 　　看何教授护着林芝，蔡老先生笑着摆手，“我可没这么说。” 　　又看了看手里面盒，蔡老先生犹豫一下，转手递给一旁孙婶，“拿去煮了吧。” 　　“您要吃？”孙婶震惊。 　　“尝尝。” 　　“可是速食，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里头还有防腐剂……” 　　“没有的！我的速煮面没有任何添加剂，很健康的！”林芝赶紧解释。 　　孙婶看看这塑料包装盒，眉头紧皱，“那也不行，不新鲜。” 　　“没关系！吃坏了肚子就叫林小姐赔。” 　　“不会吃坏的！” 　　蔡老先生哈哈一笑，“别怕。不叫你赔多的，只要做几顿桂花糯米藕就得了！” 　　拗不过蔡老先生执意，孙婶嘟嘟囔囔地拿着面走了。 　　何教授也确实是馋这速煮面了，老转头去瞧门口，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好在速煮面只需要五分钟就能熟，没等蔡老先生笑话何教授嘴馋，热腾腾的汤面就端上了桌。 　　“这牛肉汤的香味儿挺正啊。”蔡老先生看着这盆面，忍不住夸赞。 　　中辣的红油牛肉面两包，煮出来就是大半盆。 　　面上堆着的牛肉块满满当当，很是实在，和青红花椒、辣椒圈混在一块，瞧着就叫人流口水。 　　拿筷子轻轻一挑，面上红油荡开，露出下头的香浓汤水。 　　别的不说，卖相就漂亮。 　　吃过林芝做的桂花糯米藕，蔡老先生本对速煮面的外形不抱太大希望，以为煮出来就是含糊成一团的那种。 　　结果看到这盆面条，反被惊艳到了。 　　林芝看蔡老先生面露欣赏，赶紧起身拿了个干净碗，帮着他挑面，“给您盛点尝尝吧。” 　　“不用太多，合适就够了。”蔡老先生微笑。 　　林芝知道蔡老先生的习惯，便只少少地挑了一点面条，又用勺子盛了刚刚没过面的汤水递过去。 　　桂花糯米藕是正对了胃口，几十年没吃才没忍住吃了大半盘。 　　包装速煮面明显就是他不喜欢的类型，也不知道是看何教授的面子还是看她做了糖藕才答应试尝，能吃上一口林芝就很满意了。 　　何教授则毫不客气地盛了满满一碗，唏里呼噜地开动起来，吃得格外香甜。 　　“还是林芝这面够味！合口！”何教授抽纸巾抹了抹嘴角红油，冲着她竖大拇指。 　　蔡老先生闷笑一声，只觉得何教授替林芝打的这波广告过于夸张了。 　　两个人合起伙来唱双簧给他推销这快餐面，当他瞧不出来呢？ 　　尝尝他倒是不介意，不过要想他说一句好，帮着到外头宣传，那要考量的可就多了。 　　看看面前这一小碗牛肉面，蔡老先生笑着摇摇头。 　　“我尝尝吧。” 　　在林芝的期待目光下，蔡老先生挑了两根面条送进嘴里，眯着眼细细嚼了两下，嘴角浮出笑意。 　　“这面是怎么做的？” 　　“你觉得怎么样？”林芝提着心问。 　　“费了不少心吧？这是好几样面粉混在一块制出的，高低筋配比也很妙！不然的话，没有这种筋道的口感。” 　　蔡老先生端起碗，多了几分认真。 　　接着吃了两口面，又喝了点汤水，蔡老先生表情越来越丰富。 　　“这汤……” 　　“自家熬的，放凉后封装，再送冷库冰冻。当天订货当天拿出来包装并配冰块配送，最快半天最长两天就能送到顾客手里，保证新鲜。” 　　“确实挺新鲜的，哈哈。”蔡老先生听到林芝说的流程，笑着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速冻包装的汤面，五分钟速煮就能入口，还能做到这样的味道，真的很不起。 　　“您应该能吃得出我这面里没给添加剂吧？” 　　“嗯，都是食材和配料本身的味道。舌头灵的人，能尝出防腐剂有种刺舌头的口感……” 　　“对！”林芝有种得遇知音的感觉。 　　蔡老先生讶异，“原来你也尝得出？” 　　“我可不光是鼻子灵！”林芝皱皱鼻头。 　　“所以我才不吃这种塑封食品。一加那些玩艺，吃起来味道就不对了，别人以为我是只新鲜东西，其实我没那么挑。” 　　“我也是不爱吃那些给了添加剂的，所以才研制出了只有纯天然食材本味的速煮面。”林芝赶紧接了一句。 　　蔡老先生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只专心吃面。 　　吃完碗里那点面条，蔡老先生觉得有些不够，便自己动手在面盆里盛。 　　林芝看他又盛了满满一碗放到自己面前，最初提起的心松了下来。 　　蔡老先生愿意多吃些，就表示这面合了他心意。 　　“我说好吃吧？”何教授生怕蔡老先生把面挑完了，见他收碗，赶紧把剩下那点捞出来，连汤都全倒进自己碗里。 　　“味道挺好，是好面！”蔡老先生这话说得真诚。 　　东西好不好吃，他从来都凭本心评价，要是不好，再熟的面子都不卖。 　　孙婶站在一边，听蔡老先生居然夸这从塑料盒里拿出来的包装面，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是吃多了糖藕，舌头出问题了吧？ 　　何大厨每回煮面都要拿面粉和了再用机器压，吃多少压多少，万一用不完，剩的就全扔了。 　　这放在包装盒里的面条，也不知道搁多久，就算没坏，也肯定不如刚做出的好。 　　结果何大厨那碗摆在一边凉着，蔡老先生反而去吃林芝从包里拿出来的速煮面，简直令人难以理解。 　　“这个能放多久？” 　　蔡老先生放下碗，擦擦嘴问。 　　“最多一个星期吧……没试过。我卖出去那么多份，顾客一般都是在两天内吃完，如果买得太多，我们还会提醒他少拿一点，免得搁久了有影响。” 　　“是个做生意的料，知道不能图一时之利。”蔡老先生点头。 　　“她那叫什么生意啊？东西做出来没多少人知道。你说这么好的面，做起来简单方便味道又好，谁会不喜欢？可酒香也怕巷子深，要是有人能帮着宣传宣传就好了……” 　　“你呀！”蔡老先生笑着点点何教授。 　　他转头看向林芝，“这面我吃着挺好，回去给我邮几箱吧。” 　　“太多了吧？这个不能久放。”林芝受宠若惊。 　　“不光自己吃，我还得送人呢。” 　　听蔡老先生解释了几句，林芝笑眯了眼。 　　如果真像蔡老先生说的那样，自己这速煮面在香海的销路就不用愁了。 　　只要经销商吃得好，再有蔡老先生做备书，进驻各大商超指日可待。 　　“其实我也接过几个代言，像本地的惠饼房还有妈妈老面那些，都用了我的肖像做宣传。不过那都是我吃了多年，觉得品质稳定才接下的。而你这个速煮面……” 　　林芝明白蔡老先生的意思，赶紧摆摆手，“我没这么想过，您能帮着做做推广我已经感激了。” 　　“我一向喜欢把爱吃的东西推销给朋友，看他们吃得好，就跟我自己吃了一样那么开心，这可不算推广。”蔡老先生哈哈笑了起来。 　　一餐饭吃下来，宾主尽欢，特别是蔡老先生，因为吃到想了几十年的桂花糯米藕，整个人情绪一直处在亢奋之中，脸上笑容就没停过。 　　林芝看着他这兴奋劲，深觉蔡老先生之所以这么爽快答应帮自己推介速煮面，全是瞧在那道菜的面子上。 　　想到蔡老先生的影响力，喝完茶准备告辞的时候，林芝提出要将桂花糯米藕的制作方法留一份给何大厨。 　　蔡老先生听了很是讶异，看她真地拿纸抄录了方法递过来，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桂花糯米藕可是胡越山出了名的招牌菜。 　　有些人一生就靠着一道菜坐上了名厨的位置，要是这份食方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不知要挖出多少好处。 　　林芝只为了让他想吃的时候随时能来上一口，就这样随随便便送了食方！ 　　这样的贴心举动，令蔡老先生很是感动。 　　“人家白送，你可不能白拿啊！”何教授冲蔡老先生挑眉。 　　蔡老先生失笑，“知道了，不会白拿的。” 第101章 　　依王会长的安排, 拍卖会结束后两天会有专人内地来的客人游玩香海。 　　说是游玩, 其实就是做一个私底下的小型学术交流会，由王会长提供吃喝玩住一条龙服务。 　　因为服务较为高端, 费用自然不菲，人数便只控制到了十五人左右, 都是古玩圈里比较知名的一些专家。 　　第一轮鉴定的几位专家和第二轮以朱松为首的几位都会参加, 何教授也在邀请之列。 　　擅自改掉林芝修复品起拍价的事王会长深感抱歉, 为了补偿一二, 特地拔出了一个名额给她。 　　何教授也想让林芝多跟这些老前辈交流交流, 结识些人脉，以后在行业内能多些助益。 　　林芝自然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一提便答应了。 　　只可惜在出行的头天夜里，林芝接到林生打来的电话, 做出了马上回京省的决定。 　　听了林生焦头烂额的叙述，林芝才知道她在香海悠哉度日的这两天里, 速煮面销量突然大爆。 　　除了电视台的订单量上涨，散单也成几何倍数激增, 林生几乎每天都忙到大半夜, 跟着工人一起出单, 腰都快累瘫。 　　听林生说，陆长风那边也是忙到飞起，连过来帮忙的时间都没有了。 　　第一批试制的粉宝全部脱销，针对市场反馈回来的信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厂家调试程序, 准备版本二次升级，多加入一些顾客喜欢的元素到升级版本中。 　　“你是不知道！你们一起弄的那个粉宝卖得比速煮面火多了！货一卖断，经销商把厂里电话都打爆了！长风偏偏又说什么程序没弄好，第二批出厂时间定不下来。看着有钱不能赚，急得人家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有这么好吗？我没做什么推广啊？”林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谁知道，反正就是火了！速煮面还好，加加班还能供得上，不至于断货。你赶紧回来吧，这两天我得再跑几家供货商，原来那家杀牛的速度都跟不上咱们卖的……” 　　听到电话里林生略显疲惫的嗓音，林芝虽兴奋于速煮面销量打开，又心疼他工作辛苦。 　　“不辛苦！特别充实！钢窗厂早就衰落了，原先那个钢材厂也冷冷清清赚不到什么钱，管着你这个厂子，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越干越精神！”听到女儿心疼自己，林生立刻鼓起劲，嗓门提得老高了。 　　这也不是故意想要安慰，速煮面做得红火，确实让他感受到了事业焕发第二春的爽快。 　　不说看着每天钱像流水一样往□□里进，就看到自己做出的东西受这么多人喜爱，这精神头就足足的！ 　　“你不是还有两天假吗？事不要你多干，管两天厂子，让我多招几个人再理顺供货商的事。隔壁还有空厂房，我抽空去谈谈拿下来，再多摆几台机器过去，产量就好上来了。” 　　“那明天一早我就坐飞机回，最晚中午到。” 　　“行。”林生爽快应了一声，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林芝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样子，林生那头还听得到机器轰鸣，估计挂了电话就赶着回去忙活了，确实辛苦。 　　接到电话时间太晚，林芝在手机上提前买了机票，第二天早上才跟何教授说自己要提前回家的事。 　　难得这么多的业内专家齐聚一堂，一起闲游特别容易拉近距离，林芝错失这样的机会，何教授很是失落。 　　看何教授精神郁郁一副为自己惋惜的模样，林芝使尽全身解数逗他开心。 　　跟何教授相处大半年下来，林芝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没五分钟就把他哄得老怀舒畅，笑得嗄嗄响。 　　“行了行了。你不是想找点事做吗？趁着这回人多，我找机会替你多问问。”何教授笑着摆摆手。 　　何教授这样为她着想，林芝越发感动了，头点得脖子都盛不住。 　　“哎？你家面卖得这么好，应该不指着这个赚钱了？我好像不该替你操这个心啊？”林芝讨好的样子太过明显，何教授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我是学这行的，手艺可不能丢。平时练习也是做，替人修复也是做，当然是能来钱的更好了。”林芝搓搓指尖。 　　“瞧你这财迷样！”何教授又被林芝逗笑了，食指虚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等林芝把东西收拾好出门，何教授也到了集合的时间。 　　两人下电梯到了大厅，何教授跟王会长解释了一下林芝家中有事不能随行，一边等着的那些专家都不乐意了。 　　“我还有好多事想问问林小姐呢！怎么能走呢？” 　　“朱专家把那本造纸八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想借来瞧一眼都难。林小姐看过了，肯定知道叶笺是怎么制的，别急着走，把这个先说道说道！” 　　朱松专家看大家围过来，赶紧抢先站到林芝身边，“林小姐，造纸八方记录的制纸方法我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勉强看懂了一两个，也不知道有没有错漏的。后头那些字迹太过潦草，辨认更加艰难。你既然制过，肯定是看明白了？能不能替我翻译翻译？” 　　“也不知道是谁录的这些方子。我猜是个制纸工偷的艺，看字迹就知道没什么文采！前面勉强说得上工整，后头写急了就胡描乱画，不堪入目！”看过造纸八方的另一位专家摇头。 　　“难得林小姐眼明，咱们几个老眼昏花，哪里认得清这样的字迹……” 　　林芝被几个专家围在中间，勉强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围笑。 　　她抄录的时候很用心的！ 　　当时还找了清代的古书出来，认真照着那时流行的字迹描画，就是想把造纸八方做得完美一些。 　　可写好字并不是照着描一描那么简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也仅能做到一个工整。 　　写到后来，笔迹根本就不受控制，翻个页就变了样。 　　做好后再看，林芝也觉得难以入眼。 　　但她又懒得费事再抄一回，反正重抄不重抄字也不可能变好，就这么将就了。 　　听着这些专家DISS自己字迹丑陋，林芝只能忍着，他们找认同的时候望来，还得配合着点头，简直不要太心伤。 　　“再不走飞机得误了。”何教授看看钟，提醒林芝。 　　对何教授的救场，林芝深表感激，决定回去多送几箱速煮面给何教授，以资鼓励！ 　　“那造纸八方怎么办？”朱松专家急了。 　　“她又不是去天边儿？回京省多的是时间。” 　　何教授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围着林芝不放的专家都不住点头。 　　他们大多都住在京省，就算有外省的，也离得不远，坐车个把小时就能到，的确不用急于一时。 　　林芝好不容易抽身，到了飞机场又接到何大厨打来的电话。 　　一通感激后，何大厨开始细问桂花糯米藕的做法。 　　他不是不相信林芝给的食方，而是方子上写得太过精细，一斤藕配多少糖给的是毫克数。 　　按克来算，等于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看得何大厨额上冒汗。 　　方子最后还着重强调份量和时间上不能有一点的错漏，不然味道会有相当大的差异。 　　知道林芝马上就要坐飞机离开，何大厨想请林芝回来演示一番的打算落了空，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失落。 　　“没问题的，我做的时候您不也在旁边看着吗？只要按着这份量来，再把控好时间，味道绝对一模一样！” 　　“从没这样做过菜，就怕不行……”何大厨对自己信心不足。 　　“如果不行，就是没严格按步骤来，照着做，一定行！”林芝语气坚定。 　　“……那我试试吧。”何大厨叹息一声，又想起件事，“林小姐，你那个牛肉汤是怎么熬的？老先生吃中了。” 　　“……这个是商业机密。” 　　何大厨脑子转过弯来，立刻道歉，“是我鲁莽了！” 　　“老先生爱吃我就常寄些过来。不喜欢面的话，就只邮冻好的高汤。” 　　“面也喜欢！老先生说我擀的面没有那个口感，今天早上还狠夸你一通呢。” 　　“那我就直接寄速煮面，多寄些。”林芝兴奋起来。 　　她真没想到蔡老先生对速煮面评价这么高，颇感惊喜。 　　昨天吃面，蔡老先生就简单点评了两句，和吃到桂花糯米藕时的惊喜天差地远，还以为他感觉平平呢。 　　“能多吃一碗就是很喜欢了！你是不知道老先生的习惯……哈哈哈。”听林芝这么一说，何大厨笑着解释，“桂花糯米藕当然不同，想了几十年才吃到那么一口，自然会有些激动。” 　　弄明白了蔡老先生的点评风格，林芝对自己的速煮面更有信心了。 　　连蔡老先生这样的老饕都觉得味道好，证明速煮面绝对能俘获大部分人的心，看蔡老先生吃中并点评过的那几家店连锁开遍全国就知道了。 　　回了京省，林芝把行李扔家里，一连在速煮面工厂撸袖子干了三天，等林生把所有待办事项处理完过来接手，才有空歇歇劲。 　　每天早上一睁开，就冲到工厂开始调味煮汤头，偶尔还得帮着操控机器和面压面，包装工人数不够，林芝一站两三个小时帮着打包装箱。 　　不管前世今生，林芝都没做过什么重体力活，三天下来累得命都去了半条。 　　可就是干得这么累她都觉得自己精神焕发，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只要看到手机叮叮叮收到入帐消息，疲惫瞬间就能一扫而空，蹦起来能再干三天三夜那么精神。 　　林生把旁边厂房买下，又雇佣了人手，原料供货商也洽谈了几家，等有点空过来接把手，看到眼圈青黑头发凌乱还力大无穷扛着箱子装车的林芝，几乎不认识这是自己女儿。 　　“爸，牛肉还剩八十斤了，不够一天用的。”林芝看到林生，赶紧凑过来。 　　“有两家说明天能供上，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对牛肉品质要求高，很难找到合适的供货商。”林生心疼地帮林芝顺顺头发。 　　“不是精品牛，那味道就差远了。” 　　“谁吃得出来？反正我是尝不出的，平时你在家熬牛肉汤，不也是从外头摊上随便买的肉吗？我觉得味道挺好。” 　　“真的不一样，品质这关一定要把控好。就算产量低点，也不能以次充好。” 　　林生吃不出，不代表林芝吃不出，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当然不能去糊弄别人，这是林芝的原则。 　　“产量低了，顾客赶着催。网站上留言几万条，都是说买不到货的……” 　　“这个我来想办法吧。”林芝想了想，安慰林生。 　　林芝从没接触过供货商，哪知道什么货好买什么货不好买。 　　林生看她把这事应承下来，忍不住笑了，“好，那我等你想个办法出来。” 　　“为什么这几天需求一下增多了？是电视台那边做了宣传吗？”林芝又问。 　　“谁知道？你的节目还没正式播出呢，我上回送货问过那个张伦导演，说想在电视上看到你，最少要等二十天。” 　　“不是节目？那是为什么……” 　　这几天忙着，林芝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现在林生过来换手，闲下来就觉得奇怪了。 　　林生说随身管家也卖断了货，陆长风现在天天跟厂家那边做协商，吸取反馈意见做程序优化。 　　回来时林芝打过电话，那边一直都是关机提示音，问了林生才知道，陆长风最后过来帮忙时把电话落到这儿，说要进厂家升级程序就一直没再过来。 　　看看自己这边面临断货的忙碌程度，不难想象陆长风在那边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忙到连手机都没时间过来取也很正常。 　　那天陆长风过来还说有经销商已经跑到厂里吃住了，就等出了货直接带回去卖。 　　两头都卖得这么火爆，林芝除了能想到是自己节目打出去的一炮双响，就再找不出任何理由。 　　林芝正在闷头思索，就听林生催促，“你妈这几天中午都是在食堂吃，晚上回去自己做一顿，挺孤独的。我这两天都在外头谈事，回晚了她就睡了，你今天早点回去陪陪她吧。” 　　“好。”本想着在厂里再呆一会儿，给林生帮把手，听到这话，林芝赶紧点头。 　　她那天回家放了行李，匆匆跟范晓丽打过招呼就过来厂里帮忙。 　　每天忙到深更半夜才回，跟林生差不多前后脚到家，别说聊聊天了，就是洗漱都要赶时间，倒床上一闭眼就睡了。 　　想到这几天忽略了范晓丽，林芝也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范晓丽精神头挺足，但必竟是个病人，还是需要多多关心一下才对。 　　在厂里干了一天的活，身上少不了沾些面粉，林芝平时回去的晚没什么人瞧见，都不怎么清理的。 　　今天虽然回得早，林芝却还按前两天的习惯，直接穿着工作服就进了小区。 　　从小区售价就能知道这是个高档住宅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连出来溜的狗脚上都穿着干净漂亮的小鞋子。 　　林芝顶着这副大众劳苦人民的模样晃悠在小区道路中央，引来不少人侧目。 　　被盯得多了，林芝才觉出不对，掏出手机看看，自己都被自己的样子逗笑了。 　　头发应该是林生帮着顺过的，看着还整齐，可发林里东一块西一块的白色粉末却清晰醒目。 　　额头上也有，脸侧也沾着，衣服上面更不提了，本来就是工作服，脏了就脏了从不打理。 　　抬手对着屏幕擦擦脸，却发现自己赶着回来，连手都没洗，越抹面粉末越多。 　　反正马上到家，林芝放弃了自我清理，低下头顶着众人视线匆匆跑进单元楼电梯。 　　这个点范晓丽一般在家，林芝不想把钥匙也摸得都是面粉，就拿指节顶按门铃。 　　响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开门，林芝举手又按。 　　谁知道门在这时突然开了，林芝指节重重顶出，一下没收住，正撞到开门人的胸口。 　　林芝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打着范晓丽了，仔细一瞧，眼睛瞪得溜圆。 　　“你怎么在我家？” 　　“哎哟！我的膻中穴！” 　　姜浪面露痛苦，抬手捂住胸口。 　　“说啊！你怎么在我家呢？”林芝上下打量着姜浪，一脸不敢相信。 　　“你回了？阿姨怎么说你还在香海？”姜浪也表示受到惊吓。 　　林芝有些莫名其妙，直接扒开姜浪换鞋进屋，“妈，他怎么……” 　　范晓丽早听着外头动静，不等林芝话说完，跑出厨房快步把她拉到一边。 　　“说是你一个学校的同学，前几天提了花去医院看我。正好我要回来做晚饭，他说也住这个小区，我客气客气请他上来吃一顿，结果还真跟着上来！” 　　“前几天？” 　　“你这个同学比你还能吃！我煮了那么大锅饭都叫他一个儿报销了！菜也给我吃空了，还好意思跟我喊饿！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把冰箱里的速煮面煮了几包，这才对付过去。” 　　“然后呢？”林芝一边听范晓丽告状，一边望向沙发上正看着电视傻乐的姜浪。 　　“然后就天天来！昨天我说家里没菜不好招待，以为这就该走了吧。结果他问我饿不饿，非得叫了外卖上来一块吃，吃完了还说今天再给我叫。” 　　范晓丽压低声音，“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刚开始我真被吓到了，还以为是精神病呢！他问我你的事，我都不敢说你回了……” 　　林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妈，他正常着呢！就是脸皮有点厚。” 　　“我还是个病人呢！天天过来，还得伺候他！”范晓丽一脸委屈。 　　提到范晓丽的病，林芝立刻紧张起来，“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医生叫我回家，我不干就说我浪费医疗资源，还叫我把病床让出来，给真正有需要的人睡。”范晓丽扁嘴。 　　林芝不信，“有这样赶病人的？” 　　“他们说我好了。”范晓丽不高兴地说。 　　“这才化疗几天？” 　　“就是说啊！怎么也得坚持做完一期化疗吧？非说我身体素质好，能自愈什么的。他们到底哪只眼睛看我身体好了？太不负责任了！” 　　听了范晓丽中气十足地抱怨，林芝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觉得医生做出这样的判断也不是没理由的。 　　至少范晓丽住着的那一层病房里，就没有一个能精神过她的。 　　“就算要出院，也得等检查报告出来吧？这几天针还是安心打。”知道医生又给范晓丽做检查了，林芝宽慰她。 　　“不行，拿了检查结果我也不出院！我一定要做完这期化疗才走！” 　　“你放宽心，没治好咱们肯定不走。”林芝也觉得提前出院不太保险。 　　范晓丽唠叨了一通，觉得心里舒服些了，再看林芝，吓了一跳，“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厂里人手少，忙不过来就帮着搬搬面粉什么的，你知道我力气大。”林芝握拳举臂，拍了拍上臂笑说。 　　本来身上就落了不少面粉，一拍震起一片粉尘，呛得范晓丽连连后退。 　　“快去洗洗！” 　　“是准备洗呢。”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林芝又改了主意，“还是吃了再洗吧，我饿了。妈，还有几个菜啊？要不要我帮手？” 　　“就知道嘴馋。屋里有客人呢，你这形象……”虽然不怎么待见姜浪，但他到底是林芝同学，范晓丽瞧了沙发一眼，小声提醒。 　　“他也算客人？这种不请自来，天天找麻烦的，早知道我早拿拳头喂他了！”林芝晃晃拳头。 　　看林芝说着话就往沙发那儿走，范晓丽欲言又止。 　　又是捧花探望又是点外卖大餐送来吃，范晓丽想来想去都觉得姜浪醉翁之意不在酒。 　　经过这几天观察，范晓丽觉得这小伙子也没什么可挑的。 　　人又高又帅，还在京大念书，听说在他念的那个音乐系里挺有名气，是个小才子。 　　又是同校同学又住一个小区，住的还是小花园那边的房子，范晓丽再怎么挑剔也都觉得他各方面条件不错，配林芝那是绰绰有余。 　　不过陆长风她也挺看好，现在跟林芝又正渐入佳境，想来想去就把姜浪从女婿候选里排除掉了。 　　既然不往那方面考虑，林芝败坏点形象也好，免得他继续往这儿费心思，以后还天天过来蹭饭。 　　“谁让你上我家吃的？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是我家沙发，想坐就坐！”林芝不顾姜浪阻拦，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姜浪举双手投降，“行，你爱坐你坐。” 　　林芝瞪他一眼，又拿遥控器转台，不让姜浪看他爱看的频道，“你不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吗？吃那么多，不要她费劲啊？” 　　“我昨天点的海鲜外卖，阿姨吃得很开心。东西也是我收拾的，没叫她累着啊。”姜浪一脸无辜。 　　“你过来干嘛？有什么事就说。”林芝负手，靠着沙发瞟他。 　　姜浪见林芝身上面粉又粘到沙发靠上，实在有些忍不住，拿手去掸。 　　“说啊！”林芝看到姜浪冲自己伸手，警惕避开。 　　“你怎么不看微博？去香海也不至于连微博都不上了吧？” 　　林芝莫名其妙，“看不看微博怎么了？” 　　“看过你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对我了！” 　　姜浪拍掉沙发上面粉，收回手一脸受伤。 第102章 　　林芝就是去香海头天登过一次微博, 跟粉丝们说明了一下自己最近两天有行程要忙, 贴了个通告请假。 　　本来她就不太会玩微博，偶尔登一登也是应粉丝要求拍点食物照片上去, 请假就是想趁这机会歇歇。 　　想把食物拍得漂亮也得费心思，林芝跟着何教授同进同出, 哪有个精力。 　　“你看看吧。”姜浪拿手机打开微博, 递到林芝面前。 　　林芝狐疑地接过, 看到姜浪打开置顶的那条, 精神一振。 　　这是一条很短的小视频, 静态封面上有只很眼熟的大花瓷碗，里头满满的面条配着浓香汤水，顶上铺满了扎实的牛肉块，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点开视频, 镜头一转，姜浪眨着桃花眼拿着手机晃了一圈, 搁到桌上，端着面条呼里呼噜吃得极香。 　　因为视频加了速, 整碗面吃完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姜浪捧着面碗举了几次喝汤, 最动作机械又可爱，配上美颜卡通特效，引人捧腹。 　　林芝的关注点和浪粉们完全不同，姜浪可爱的吃面动作一点都打动不了她。 　　她瞪着姜浪手里那只大花瓷碗，看他喝光了最后一滴面汤冲着镜头展示, 心微微提起。 　　看到碗底印着的那只可爱小猪头像，林芝哀嚎。 　　“这只是碗是我的！”林芝猛推姜浪一把，又冲着厨房嚎叫，“妈！你干嘛把我的碗给他用啊！” 　　这样的花瓷碗一套买了六只，碗底有个小猪头像的这只稍稍要大一点，买回来就被范晓丽指定为林芝专用碗。 　　用久了当然有感情啊！现在被姜浪玷污了，叫她以后怎么用啊！ 　　“阿姨本来给我用小碗，后来多盛了几次嫌烦，就找了这个大碗给我盛。是你的吗？阿姨没说过啊……”姜浪缩缩脖子。 　　“我要用84消毒液消毒！”再怎么想也觉得舍不下自己的猪猪碗，林芝咬牙切齿地说。 　　范晓丽捧着花碗出来，搁到了桌上，“吃吧，你的面！” 　　“谢谢阿姨！”姜浪腾地起身。 　　林芝气绝，“妈！你又用我的碗！” 　　“家里就这个碗大点，以后就让他用吧，省得我来回盛。”范晓丽摆摆手，回了厨房。 　　姜浪捧着碗举举，冲林芝挑眉，“阿姨这是叫我常来吃饭。” 　　“我没说啊，你吃了快走！你这胃口我招待不起！” 　　范晓丽声音从厨房里传出，透着股无奈。 　　“芝芝，过来端菜！” 　　听到范晓丽喊，林芝有气无力地走到厨房。 　　闻见传来的菜香精神才好些，接过递来的两盘菜搁到桌上，又来回倒腾几次。 　　等范晓丽端着电饭煲出来，桌上已经摆了满满当当十几个菜，林芝捧着只小碗一脸热切，就等着饭来了就菜。 　　“别看，没你的。不是爱吃面吗？锅里还有，不够自己盛去。”范晓丽给林芝盛了饭，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看到姜浪举筷夹菜，嫌弃地摆手。 　　“算了，让他吃吧。” 　　姜浪摆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林芝看了不忍。 　　“是他自己说喜欢吃面的，单独给他煮了那么大一锅，不吃完能行吗？” 　　“那我就吃面好了。”姜浪委屈地捧着碗进了厨房。 　　林芝还拿着手机，一边吃着菜一边刷微博。 　　抛开姜浪用自己的碗吃面这点不爽，整个视频看下来还觉得挺不错的。 　　到底人长得帅，随便拍拍效果就不一般。 　　这取景、这角度、这个脸！简直绝了！ 　　一遍播完，林芝没忍住又看了一遍。 　　看多了就发现这视频真的很魔性，刷了又想刷，看了还想看，特别音乐配的是轻快小调，跟吃面节奏合起来，越看越可乐。 　　“看什么呢？”范晓丽凑过来。 　　林芝递过手机一起看，“这是在咱们家拍的？” 　　“好像是吧。”范晓丽不太能欣赏网上这种快节奏的视频，看了两眼兴趣不大。 　　刷了两遍，林芝忍着关掉了，可那跳跃的节奏还在脑间循环，引得人想跟着哼哼。 　　退出视频后，林芝扫了眼这条视频微博下面的转发量，心头一惊。 　　“不是吧？百万？” 　　刚认识姜浪的时候他也就刚百万粉，现在已经到了三百多万。 　　这条视频的转发量在一百万左右，等于他粉丝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做了转发！ 　　赶紧再看看下面的留言，林芝手指迅速拔动，看得饭都忘了吃。 　　姜浪盛了面从厨房出来，瞧见林芝呆呆抬头望住自己，忍不住挑挑眉头。 　　结果她瞪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姜浪等了十秒后索性放弃，坐回位置。 　　“吃菜！”林芝拿筷子往青菜盘里抄，一气夹了大半盘堆进姜浪碗里。 　　“你干嘛啊。”范晓丽吓了一跳。 　　“看完了？” 　　林芝的态度变化，令姜浪立马明白过来，得意挑眉，“怎么样？拍得不错吧？” 　　“何止不错！放到电视台，那就是今年最佳广告候选！”林芝竖大拇指。 　　“你挺有拍马天赋的，以前怎么没瞧出来。” 　　林芝不接他这话，冲着桌上菜摆摆手，“喜欢吃就多吃点，管够！” 　　“这是我做给你的。”范晓丽看姜浪不客气地往碗里夹，很是心疼，转头冲林芝瞪眼。 　　“你看这个视频，转发量过百万了！视频下面还留了厂里的联系方式和购买网站。难道我说这两天厂里生意怎么这么好！原来是他给打了广告。”林芝兴奋翻出评论给范晓丽看。 　　范晓丽眯着眼瞧了一会儿，“发个视频就算广告了？这不就随手拍的吗？” 　　“我花了半晚上做后期呢，音乐也是专门写的，为了对节奏，不容易啊阿姨！” 　　“是吗？”范晓丽不太懂网上这些道道，不过看林芝一脸兴奋，估计这视频给家里生意确实带了不少客户，也就冲着姜浪笑笑 ，“那你多吃点吧。” 　　几天了，第一次听到范晓丽这么和煦地叫自己多吃点，姜浪都快感动哭了！ 　　进娱乐圈这么久，辛苦工作终得人欣赏是什么滋味，姜浪总算又一次地体会到了。 　　林芝继续刷着姜浪微博，发现这几天他除了发几条关于速煮面的图片跟视频以外就没别的东西，心中疑惑又起。 　　速煮面是靠着姜浪人气带了一波热度，那粉宝呢？ 　　“你知道这个吗？”林芝从包里拿出粉宝搁到桌上。 　　“这个？我知道啊，阿姨天天用。” 　　姜浪拿起粉宝，“怎么了？送我？这个最近很火的，想买都买不到呢。” 　　“谁说送你了。”林芝赶紧抢回来。 　　“能送朱妙丽不能送我啊？” 　　“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跟她一块录节目吗？她说的。” 　　林芝八卦心起，“她跟你说的？你们关系很好吗？” 　　朱妙丽的飞醋都吃到她头上来了，可见对姜浪有多紧张，难道这两人真是在交往中？ 　　“就是关系一般的前辈，不太熟。” 　　“那她收了谁的礼物也跟你讲？”林芝不信。 　　“看她微博就知道了啊。”姜浪指指手机。 　　林芝被提醒，赶紧搜索了一下，发现朱妙丽居然在姜浪上传吃面视频的同一天，也拍了段随身管家粉宝的小视频。 　　视频看起来是在一家高级餐厅拍的，许多圆桌纵横排列，每桌都围着七八个穿盛装的男女。 　　厅内灯光璀璨，圆润可爱的粉宝被摆在桌上，很是耀眼。 　　镜头里，一只涂着正红蔻丹的纤白食指，轻轻点按粉宝检测键。 　　微弱地滴滴声响，针对桌上几盘大餐，粉宝很快便用朱妙丽设定好的娃娃音提示用餐定量。 　　“前两天参加京省卫视大吃一惊节目，有个食量惊人的女生送了我这个。”朱妙丽拿起粉宝冲着镜头晃晃。 　　“医生早建议我多摄取一些红肉，因为份量不好掌握，就很少吃。有了它做监控，多吃一点也不怕胖。用了几天还瘦了呢！” 　　朱妙丽拿叉子取了一小块牛肉，“大家刚刚听到了，粉宝说我吃一块没问题哦！” 　　把牛肉放进嘴里，朱妙丽吃得一脸享受，镜头旋转一圈，对准了后方赞助商LOGO，紧接着又照向台上正做着讲话的中华区域经理。 　　这是一个高端牛肉品鉴会，是由来自新泽尔一家名为EB的牧业公司举办。 　　EB牧业公司在全世界享誉盛名，据说只为知名米其林餐厅提供品质最优秀的牛肉类产品。 　　他们出产的牛肉，在业界有冰淇淋口感的盛誉，价格也昂贵到了一种境界，吃过的人并不多。 　　看视频里区域经理介绍，林芝得知这是他们在中国举办的第一场品鉴会。 　　为了打开中国市场，让大家都能吃到EB牧业提供的高品质牛肉，他们花费巨资请了许多明星到场，借助他们的影响力给自己打开市场知名度。 　　视频不长，也就是两分钟左右，林芝看完了，又去翻下面的评论。 　　从朱妙丽铁粉的回复中，林芝知道朱妙丽从不接肉食类的广告，就算广告商出价再多，也都是拒绝的。 　　大家可能以为朱妙丽一直是以食用素食的形象在公众面前出现，觉得应该不会有商家邀请她做肉食类广告代言才对。 　　结果却恰恰相反，不少食品厂家这几年一直在争相竞价，都想要第一个拿下朱妙丽喜爱的肉食产品名头。 　　从不吃肉的朱妙丽，居然为了某某食品破戒，这广告打出去，不想尝都会来买，商家个个算得精明。 　　朱妙丽在出席EB牧业公司邀请出席品鉴会之前发了宣传微博，叫不少铁粉大跌眼镜，也在网上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为朱妙丽到底会不会在品鉴会上试吃牛肉争破了头，一口不尝的占了大多数，小部分人从她的职业道德入手，说怎么也会给点面子吃些。 　　这个视频一出，看到粉宝温馨提示以及朱妙丽的言听计从，陶醉在美味牛肉的神情，评论区更是开了锅。 　　没什么人去关注EB牧业公司有着冰淇淋口感的极品牛肉，重点都放到朱妙丽手里那只粉宝上。 　　从视频里很容易看出，极品牛肉并不是让朱妙丽品尝的重要因素，而是这只能按体质给出食量推荐的随身管家！ 　　说是给EB牧业公司打广告，结果是粉宝抢占了所有关注点。 　　林芝翻动着评论，发现有不少人都在评论里配上了抢购到的粉宝照片。 　　发图片的个个是人才，每张照片都将粉宝照得闪闪动人，引得那些没买到的嗷嗷哀嚎。 　　又看到照片下的求购信息，将定价五千的粉宝被炒到了接近一万的价钱，林芝一颗小心脏都快爆掉了。 　　“一万啊……”林芝摸摸桌上粉宝，以疼宠的眼神凝视。 　　“你在哪儿买的这么多？送了朱妙丽一个，自己有一个，阿姨还有一个。”姜浪数了数说。 　　“随身管家是陆长风研发的，找他拿就行了。”林芝端起饭碗，香香地扒了一口。 　　朱妙丽也太给力了吧！ 　　合同还没签呢，就知道卖力宣传，一下就让粉宝爆了！ 　　看了这个视频，林芝胃口大开，火速干完一碗又添，边吃边笑。 　　看林芝低头吃得香，姜浪撇撇嘴，“他可真大方。还有多的没？也给我一个呗。” 　　“现在厂里没货，想买请排队。”林芝点点手机，“不然就找二道贩子，一万一台真的不贵啊！” 　　姜浪冷哼一声，“我才不买。” 　　“不买拉倒！又不差你一个，销量好着呢。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鼻间哼出一声，埋头吃饭。 　　林芝扒完一碗饭，突然脑子一亮。 　　“哎！你给粉宝也宣传一波吧！” 　　姜浪吃着面，头摇得跟波浪鼓似地，嘴里面条也跟着晃个不停。 　　“为什么啊？不要你做得精致，也不要配乐！呐，你就配着这碗面做个检测就好了，我帮你拍啊！” 　　林芝说来就来，把粉宝往姜浪碗边一推，将手机举起。 　　“请我做广告很贵的。”姜浪微微抬头，递个白眼出来。 　　“你白吃我家这么多天饭……” 　　“速煮面广告你给钱了吗？” 　　林芝卡了半天，憋出一句，“谁让你拍的，我又没求着你……” 　　“你是我朋友，陆长风可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收钱都可以，你要是为了朋友反过头来□□两刀，那可不行！” 　　“叫你拍个视频怎么插刀了？”林芝不服气地拍桌子。 　　“听你叫我帮他拍宣传片，我这儿疼，还有这儿也疼。”姜浪指指两肋，嘶哑咧嘴，末了指尖一划，又指着胸口，“这里也疼！” 　　“去你的！这是三刀了！”林芝笑喷。 　　“你不知道你力气多大。刚刚顶我一下，这儿都青了！” 　　看姜浪指着膻中穴，林芝想起刚刚按门铃的事，笑得扶着桌子直不起腰来。 　　“闹什么？好好吃饭！”范晓丽拍拍桌。 　　林芝跟姜浪同时缩缩脖子，捧碗的捧碗，夹菜的夹菜，很是乖巧。 　　姜浪能帮着给速煮面做宣传，林芝其实也是感激的，不过看他一副我做了好事快来夸我的表情，就算想谢也憋回去了。 　　这不，范晓丽削了水果出来客气招呼了姜浪一声，他又一屁股坐下吃了半盘。 　　吃东西也堵不住他油嘴滑舌，阿姨前阿姨后地说俏皮话，哄得范晓丽没办法，只能继续削水果往盘里添。 　　林芝算是看出来了，姜浪跟范晓丽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姜浪脸皮厚，范晓丽听不得好话，两个凑一堆，哪还能指望范晓丽把人赶出去，不被哄得晕头转向留人家在客房住就算好的了。 　　林芝走到茶几前，一把抽走水果盘，“吃够了吧？你不是说晚上还有事吗？不走？” 　　姜浪一愣，“我有事吗？” 　　“你忘了？”林芝胡乱诈他。 　　姜浪坐直身子，“明天好像是有个谱子要交，还没开始写呢……” 　　“那还不赶紧回去？”林芝赶紧摆手。 　　“不再坐坐了？”范晓丽送姜浪到门口，还是照着老习惯留客。 　　姜浪提鞋动作一停，“好像可以再坐会儿。” 　　范晓丽笑容一僵，林芝快步赶来解围，一把将姜浪推到门外，“姜大才子这么忙，就别为了一盘水果耽搁了，赶紧忙着去吧。你多攒点人气，也能给我的速煮面带带销路！” 　　“说了不会白打广告的，多少你也得给点报酬啊！”姜浪抵着门不让关。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林芝跟姜浪学到了厚脸皮的妙处，直接小手一挥推门。 　　林芝力气实在太大，姜浪节节败退，只能凑着门缝艰难说话，“不收你钱……” 　　“拜拜啊！”林芝挥手，最后将门合上。 　　“他明天是不是还要来？”范晓丽担心地问。 　　林芝摇头，“应该不会来了。” 　　姜浪这几天过来，估计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做的那点工作，现在她也回了，显摆也显摆完了，还有来蹭饭的理由？ 　　想到刚刚姜浪提到报酬的事，林芝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可以给点回馈。 　　这才几天工夫，厂里就净赚了□□万，等产量上来，收入还要翻番。 　　不要钱是最好，买点礼物就能打发。 　　姜浪好像特别喜欢运动鞋？还是帽衫？墨镜好像戴得多？ 　　林芝不是浪粉，根本抓不住他的喜好重点，琢磨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就把这事放到一边去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给姜浪广告费 ，而是想办法趁着这波热度，把速煮面和粉宝的名气再往上推一波。 　　在厂里帮了几天的忙，林芝假也超了，还好回学校也没受什么批评。 　　老师不提超假，只关心香海拍卖会的事，林芝不遗余力地讲述了一遍。 　　“居然还有这样的？这个王会长也太差劲了！” 　　“蔡润明老先生我知道啊！你没看过他主持的节目吗？蔡老的菜篮子，这个十年前就在播了，我一直是蔡老先生的忠实观众！” 　　“你拍了个泥塑？只花了一万二？捡大便宜了啊！这种拍卖会，很少买到这么接近底价的拍品！” 　　随着林芝讲述，赵老师表情越来越精彩，特别是说到一万二拍了个泥娃娃的事，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眉飞色舞了。 　　“我有照片，要不要看？” 　　林芝见赵老师对她捡漏这事很激动，想到书包里还放着宣传册就问了一句。 　　看了泥娃娃形貌，估计赵老师就不会那么高兴了。 　　果不果然，赵老师接过林芝手里宣传册，瞧见灰头土脸跟泥猴似的烂娃娃，欲言又止。 　　“不值吧？” 　　“也不是不值，怎么说，你也是为小朋友们献了爱心。”赵老师拍拍林芝肩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芝围笑。 　　坐办公室出来，林芝看看课表，发现还有时间，背着书包就往计算院那边跑。 　　陆长风电话落在厂里，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很让人头疼。 　　这次程序升级，林芝还有许多针对性的想法要提。 　　到了计算院一问，才知道陆长风也请了假，败兴而归。 　　她不光在程序升级上有话要说，朱妙丽这次展示带来的销量增长，也有一些推广办法想跟陆长风商量。 　　她虽是大股东，却也不能独断专行，陆长风才是随身管家之父，公司的每一步动向他都需要知情。 　　而且，这么久不见，当然得碰碰面了！ 　　怎么说……也是男女朋友嘛。 　　回了教室，林芝怏怏坐在位置上，很是无精打采。 　　陆长风是没有手机，可她有啊！ 　　难道厂里没有电话？打一个给她能有多费事？ 　　烦燥了一会儿，林芝又自我安慰。 　　陆长风一心扑在智能管家的版本更新上，这种工作态度值得肯定！ 　　以后是要站在行业巅峰的男人，怎么能为了给女朋友打电话这种小事分心？必须支持他以工作为第一要务，坚定不移地向着随身管家三代前进！ 　　给自己洗一波脑，林芝满血复活。 　　情情爱爱就是事业的绊脚石！ 　　打不打电话怎么了？赚到钱就行了啊！ 　　再想想卡里增长的数字，林芝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上完课，林芝背着书包去了食堂。 　　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 　　“麻烦让让。” 　　食堂门挺宽的，林芝站在跟前并不太堵，可后头涌来的人多，挤挤擦擦位置就显得不够了。 　　退开一步，林芝就看着这些人手捧着速食面盒子往食堂右手走。 　　赶紧跟上一瞧，林芝忍不住乐了。 　　原本煮清汤面的那个窗口多开了一格，专门摆了几口小锅给自带速煮面的学生加热。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盒或者两盒速煮面在排队，秩序井然。 　　林芝一边瞧着热闹一边打了饭找位置坐下，就看到旁边有人说话。 　　新进食堂一个男生看到长队，好奇出声，“这什么呀？” 　　“你没看姜浪微博吗？他推荐的面，味道特别好！”正吃着面的一个浪粉解释。 　　看着面碗里大块牛肉和浓烈香气，男生咽下口水，“真的好香啊！食堂有卖的吧？” 　　“得网上订，很抢手，早上七点前才能买到，超过时间直接断货。” 　　凑过来几个男生听了浪粉解释，都赶紧找她要了网址，赶一波风潮。 　　不说这面看着就好吃，只瞧这么多人追捧，不知道的人就想凑个趣，也尝尝味道。 　　林芝坐着吃了一会儿，就看到好几拔这样要地址的。 　　那些浪粉也是不遗余力地做介绍，比她请来的员工还要卖力，林芝在心里暗暗给姜浪的礼物加了码。 　　这样的宣传，确实值得好好犒劳犒劳！ 　　林芝起身收拾餐盘，背上包正准备离开，范晓丽来了电话。 　　“妈，怎么了？” 　　“有个邮件到了，送邮包的几个人站在小区外头，非要你本人签收，我说代收都不行。” 　　“什么邮包？”林芝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有在网上买过什么。 　　“谁知道，不签收看都不让看，只说是香海直邮的。” 　　林芝眨眨眼，“我马上回！” 第103章 　　林芝坐公交回到小区门口, 就看到护送拍品的八个人笔挺站在正对着小区喷水池前的一块空地上。 　　这八人一水的黑西服白手套, 面色肃然，中间那只银晃晃的大箱子两头各有一个把手, 由两人分别拉住，其他人则紧紧围绕在箱子前后, 严防死守。 　　这个阵势, 令得不少进出小区的人频频侧目, 目光满是警惕, 仿佛看到了那只银箱子里装着的定时炸.弹。 　　范晓丽站在小区保安室, 远远望着林芝回来，使劲冲她招手。 　　林芝本想先过去签收的，看到这阵势又有点拿不定主意，见范晓丽招手, 赶紧跑过去，“怎么？” 　　“是不是你的东西啊？别是送错了吧？” 　　“签收单没看吗？” 　　范晓丽摇头, “非说要本人签，我说看看名字都不让。” 　　“地址报得很清楚, 门牌号和名字也对得上。是你的就赶紧去签了吧, 在这儿杵着影响多不好。”保安探头瞧了一眼, 小声催促。 　　林芝算算时间，觉得应该是香海那边送来的东西不会错了。 　　犹豫一下后，走了过去，“我就是林芝，这是王会长送来的拍品吗？” 　　黑西服中一人打量林芝几眼, 又打开手机对照，见与照片无误，点点头，“这是您拍下的东西。” 　　见黑西服说完话后并不将东西交给自己，也没递签收单，林芝想了想，赶紧摸出□□和身份证递过去。 　　黑西服拒了□□，很尽责地拿着身份证又瞧了瞧，这才递出签收单。 　　光看这签收单就不一般，纸质厚实，边缘压印花纹，中间有拍品照片和防伪印章。 　　照片拍得挺小，看得出是她拍的那只泥塑，林芝便很爽快地把字签了。 　　拿着黑西服递来的专用签字笔签完名，林芝发现这墨水是暗金色的，写出来的字迹格外流畅顺滑，字也显得好看。 　　“是要现金吗？我可能要去取……”发现黑西服确实没带POS机，林芝为难地问。 　　“蔡润明老先生已经替您付过了。” 　　“啊？” 　　“东西我们需要替您送上楼，麻烦您跟保安室沟通一下。”黑西服看了眼一脸警惕望着这边的几个保安，对林芝说。 　　林芝还没从蔡老先生帮自己付帐的消息里回过神，听到黑西服这话，赶紧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拿吧。” 　　“东西必须送到家里，拍照验证后才能离开，这是规矩。” 　　见黑西服一脸严肃，林芝没了办法。 　　跟保安室好说歹说，磨到保安队长派出两个保安跟随，黑西服们才得以进入小区。 　　林芝走在前头带路，范晓丽一步三回头，压低声音惊叹，“你花多少钱拍的这玩艺啊？别是好几百万吧？听说那个拍卖会特别高端……” 　　“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是不是找你爸要了？瞒着我呢？啊？”范晓丽拍了林芝一把，痛得她嘶哑咧嘴。 　　“没有！不贵！” 　　几个黑西服步伐整齐划一，表情严肃，将中间的箱子护得滴水不漏。 　　碰到有业主走得近了，便齐刷刷致以注目礼，直盯着人绕道才收回目光。 　　范晓丽观察了一会儿，从这几人态度中，觉出了这件拍品的不凡。 　　“说啊！”她又拍了林芝一把。 　　“真不贵啊，才一万二！” 　　“一万二？”范晓丽拔高了声音，“他们把箱子看得这么紧，肯定不能托运了。我看八成是从那边一路飞机护过来的，来回机票都不止一万二呢！你别蒙我。” 　　“看了东西你就知道了，也就这个数。” 　　“你是不是学文物修复学迷了心啊？跟着何教授去参加拍卖会看看玩玩就行了，还拍个东西回来，不要地方放啊！这回去该怎么供着？不行，得买个保险柜……” 　　范晓丽哪信林芝的话，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件东西不是凡口，一路上净操心怎么安置的问题。 　　这个小区业主都是高素质的人，安保也做得很到位，听小区邻居说近三年来没出过任何盗窃事件。 　　可这几个黑西服在小区门口护着箱子站了一两个小时，来来去去的人都瞧见了，万一有个上心的，盯上了宝贝怎么办？ 　　范晓丽越想越头痛，看林芝的眼神越发不善。 　　东西虽不值钱，但也是王会长拍卖会上拍出的东西，护送拍品估计都是统一流程，不可能因为价值不高就随便对待。 　　想到拍出几百上千万是这个安保措施，林芝能理解为什么是这个阵势。 　　想着回家再跟范晓丽解释，林芝脚步越发加快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电梯，挤得转身都难，就这样那几个黑衣人还拉开了与箱子之间的距离，仿佛箱体是纸做的一般，一碰就碎。 　　范晓丽瞧见了，也拼命往旁边让，挤得林芝叫苦不迭。 　　好容易到了家，林芝拿着保险箱钥匙，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打开银色铁盒。 　　当看到厚厚透明亚克力封闭箱里那只稳稳当当立着的残破泥娃娃，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跟过来的两个保安瞪大了眼，恨不得趴上去仔细瞧瞧，看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几个黑西服面色如常，一动不动站在箱子旁边，仿佛箱子里这娃娃不是泥塑的，而是金块铸成。 　　范晓丽怔了半天，看向林芝，“一万二？” 　　“嗯。”林芝点头。 　　“有这钱买啥不好？买这么个破玩艺！” 　　林芝胳膊上又重重挨了范晓丽一下，疼得直往旁边缩。 　　几个黑西服小心端着亚克力箱搁到桌上，又仔细用手按压了两下，确定稳当。 　　“林小姐请站到这边。”黑西服伸手，将林芝请到箱子边。 　　站过去还没来得及笑，闪光灯亮起，黑衣人收回手机看了看，满意点头。 　　“签收完毕。”黑西服礼貌冲林芝点点头。 　　“啊，好。” 　　另几位黑西服弯腰向林芝行了一礼，列队离开。 　　“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就是个泥塑。”见两个保安还盯着泥娃娃不松，林芝解释。 　　“这是你从拍卖会上买的？”一个保安不可思议地望着林芝。 　　见林芝点头，两个保安看她的眼神难以形容。 　　“冤大头……” 　　“一万二也可以了，你没看这阵式？多有面儿啊？买这服务也不亏啊！” 　　“这倒是。看到刚刚王总瞧着这几个人跟着林小姐上楼的眼神了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王总好面子，最喜欢这种表面光，你瞧着吧，下回肯定要林小姐搭讪的。多加一万他都舍得出，只要有这排场……” 　　林芝关门时听到保安等电梯时的闲聊，哭笑不得。 　　“芝芝！”范晓丽在客厅喊。 　　林芝赶紧跑回去，看到她站在桌边，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怎么了？” 　　“这放哪儿啊？” 　　“放我房里吧。” 　　林芝过去就搬，范晓丽赶紧按住她的手，“你搬那两角，我搬这边。” 　　“又不重？” 　　“怎么说也是拍卖会上买的东西，一万二也不少钱了。还是仔细点吧！”范晓丽硬是被几个黑西服传染了，搬个箱子也如临大敌。 　　林芝没法，只好跟范晓丽一起抬着这么个轻飘飘的小盒子进房。 　　搁到桌上，范晓丽也学着黑西服按了按，确定稳当才收手。 　　又盯着盒子里的泥娃娃瞧了七八分钟，等实在瞧不出花才放弃。 　　林芝也解释得很清楚，拍这东西只是为了给失学儿童尽一份力。 　　专家订的一万起拍价已经摆明了这东西不值钱，并不是她想象中林芝以低价拣宝那种情况。 　　“明天不是没课吗？闲着没事就去厂里帮帮忙，你爸说今天长风过去拿了手机，明天答应过来搬货的。”范晓丽出门时提醒了林芝一句。 　　林芝猛地转头，“他回了？” 　　“长风是真忙，你爸还要找他做苦力。明天你记得帮着说说话，叫他少搬几袋啊。” 　　“还搬什么面粉啊！多找几个人工人就好了，他忙了这么久，也该在家休息休息。”林芝喜滋滋摸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打了，好像这几天都忙通宵呢。好不容易回家，肯定睡了。有事明天再找！”范晓丽一副丈母娘疼女婿的口吻，“记得明天叫长风来家吃饭，我多做几个他爱吃的菜。” 　　等范晓丽带上门，林芝迫不及待拿着手机拔号。 　　明天？她可等不及明天了！ 　　那天在电梯里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偶尔想起来都觉得心痒痒。 　　他说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 　　难道听自己说了拒绝的话，就当真了？ 　　可那天她明明解释过自己不是认真拒绝的啊。 　　回想当天，林芝的心不受控制怦怦跳了起来。 　　电梯里的氛围太好，好到她都以为陆长风会向自己当面表白了。 　　隔了这么些天，他有没有开点窍啊？ 　　惴惴不安地按下拔号键，林芝提着心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 　　林芝坐正身子，咽了口口水，“喂？” 　　“呵……”一声慵懒轻笑，震麻了林芝耳畔。 　　仿佛寒冷冬夜饮了一口热汤，浑身上下都妥帖了。 　　这么久不见，忙起来还好，并不觉得有多想念。 　　可听到陆长风的声音，林芝才觉得自己原来一直都是虚的，这一声轻笑就将她吹了气似地填满了，整个人轻得像要飘起来。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听说你最近很忙……在睡觉吗？” 　　“嗯。” 　　陆长风似乎是翻了个身，听得到那边床铺嘎吱声响。 　　听到这个声音，林芝开始在心里盘算给他换床的事了。 　　最近□□里的数字每天变个样，这还不算粉宝那边赚的钱，有了钱当然要提高生活品质，不能再让他继续睡那张窄小的木板床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听到那头有打哈欠的声音，林芝赶紧又问：“我爸叫你明天去厂里搬货了吗？” 　　“说好了早上八点过去。”因为刚被吵醒，陆长风的声音略显沙哑，听起来带着股与往常不同的奇异魅惑。 　　林芝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感觉自己隔着手机被撩到了。 　　陆长风一板一眼的小干部风格，哪有什么主动撩人的时候，不摆张冷脸就很不错了。 　　这样的姿态越是难得一见，就越叫人动心。 　　“不用去厂里了，你多休息休息，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我妈说做好菜招待你。” 　　“明天中午？”陆长风声音略略提高。 　　“没空吗？不行的话，晚上？” 　　“还是早上吧。” 　　“说了不用你搬货了！” 　　“想早点见到你。” 　　林芝咬着下唇，忍住笑意，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一些，“不行，你多睡会儿。累坏了咱们天远智能首席程序设计师，我上哪儿找个比你更卖力的。” 　　“呵，也是。”陆长风笑了起来。 　　陆长风的声音里带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林芝听在耳中，仿佛能看得到他在那边撑着眼皮说话的神态。 　　“那你接着睡吧，不是几天都没睡好吗？” 　　“嗯，确实有点困。” 　　“那我挂了。”林芝恋恋不舍。 　　他放轻声音，“别挂，就这样说说话吧。” 　　林芝也确实舍不得就这样挂了，想想就跟陆长风讲起香海那边遇到的趣事。 　　最开始陆长风还应几句，过了一会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芝停下来听了一会儿，确实他是真的睡熟了，才轻轻挂了电话。 　　傻笑了一阵，林芝心情极好地开始摆弄起桌上那个透明盒子。 　　这只泥娃娃差不多有林芝前臂长短，外层盒子为了留出空间，更高一点。 　　坐在桌前，泥娃娃正及林芝视线，很方便就能看清照片上看不出的一些细节。 　　扒着盒子瞧了一圈，林芝取下盒盖。 　　没有盒盖的束缚，盒身刷地向四面展开，泥娃娃便更清晰地显露出来。 　　越是看得清楚，就越觉得这只娃娃破败。 　　试着轻碰了一下，娃娃身上红漆立马沾到了食指尖上，那一块露出泥底，丑上加丑。 　　捐赠者朱成文在拍卖会上受奚落的时候，林芝也听见了。 　　难怪他这么抠门还舍得把这件传家宝捐出来，真是不捐都不行了。 　　以林芝的眼光来看，这只泥娃娃要是再摆上几年，估计不用人碰就能化成一堆粉尘，更没了价值。 　　拿笔尖轻推，偏头去瞧底部，果然也没发现任何印鉴，林芝最后一点捡漏的心也淡了。 　　“74，你看看里头是不是真没东西？”虽然专家明说用专业仪器验过，林芝犹不死心。 　　“是完整的，内部没有任何物品。” 　　林芝并不失望，耸耸肩把盒子重新装上，准备收到杂物间去。 　　家里特别辟出来的的杂物间避光避水，应该能让这娃娃多撑个几年吧？ 　　怎么也是万把块买的，坏太快也心疼。 　　“这个娃娃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没有价值。” 　　系统突然的提醒，令林芝动作一停。 　　“价值？” 　　松开手，林芝再次打量了泥娃娃两眼。 　　有什么价值？ 　　系统鉴定文物只以用材定价，这东西非金非银，价值何在？ 　　“用的泥很好，是一种很独特的材料。”系统话说得简单明了，林芝却听不明白。 　　拿指头抹了一把，林芝搓了又搓。 　　是挺细腻的…… 　　不过，跟厂里用的面粉有什么区别？ 　　“这种泥胶质多，经提炼后能得到一种名为ter的物质。” 　　“ter？” 　　林芝想了半天，确定自己从没听过这个词。 　　“ter有什么用？值钱吗？” 　　“如果你说的钱是指华国通用货币，那就不值。” 　　林芝敏锐地听出系统话外之音，“如果是别的国家呢？” 　　“国家？”系统沉默片刻，“我并未搜索到有任何国家已经发现ter这种物质的价值。如果不能清晰认定它的价值，就不会有人使用货币去购买。” 　　“那你说的价值是指……” 　　“将这种物质投放到世界货架上，应该能有懂得欣赏的买家出手。据我所知，这种物质的买卖是以克计算的，这只泥娃娃大约能提炼出300毫克ter。” 　　“世界货架？”林芝转头看向泥娃娃。 　　她现在能源值上限还不到七百，世界货架满一千才开，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啊？ 　　“1克能卖多少钱？” 　　“我的资料库里并没有太多关于世界货架的买卖数据，所以并不提供清晰准确的数额给你。” 　　“大概说个数？” 　　“至少能兑换十万以上的能量点。这是一个基本数额，如果对方对ter的需求量大，可能会以提价的方式促使卖家上架更多，这个上限就无法估量了。” 　　林芝张大嘴，半点合不拢。 　　十万以上的能量点？她没听错吧？ 　　在香海时林芝没进店兑换过东西，也就没发现商店的异样。 　　回来给范晓丽补充药品时进了商店，才发现能源值上限突破六百后，商店物品价格就陡然升高了一截。 　　原先五个能量点能买到的东西，一下提了近十倍。 　　范晓丽经常要吃的那些药品，价格更是翻得离谱，好像商店是根据她的购买次数做了针对性的调整。 　　不常买的就提十倍，常买的按次数在十倍的基础上任意翻倍，价格高到令人无理理解。 　　别的东西就算了，范晓丽的药可不能断。 　　跟店员范晓丽发了脾气，拍桌子斥责商店通货膨胀太无耻，得来的仅仅就是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如果您手头不便，建议少兑换一些不必要的商品，比如上回兑换的旧书和纸张，我看您只是拆了几本就扔进了储物箱，并没有合理利用呢。” 　　店员范晓丽看起来还在替她节省，很是关切地让她规划好钱包。 　　被店员提醒，林芝赶紧从储物箱找了一堆自己存着用处不大的东西退货，想着说不定还能趁机赚一笔。 　　结果退货价是照着当时卖价一半退还，根本不是翻番的一半，又把林芝气个半死。 　　“建议多多提升上限值，上限提高购买力增强，您就不会觉得兑换价格昂贵了。”针对林芝的抱怨，店员范晓丽如是说。 　　林芝目前正在冲七百上限值，照以前物价六百多就很能换些东西，如今商店里的东西贵到一个可怕的程度，这点能量点就捉襟见肘了。 　　范晓丽化疗接近结束的这段时间需要吃的一种新药，原先二十个能量点就能兑换，现在翻了十五倍，活生生要从林芝手里抢走三百个！ 　　六百多减去三百，能源值刷地掉一大截。 　　逼近百分五十的底线，结果就是买完药从商店出去，林芝立马饿到腿颤，大半夜冲到冰箱狂啃一通能量棒才缓过来。 　　商店就这一个，又没什么上级部门投诉，自己还指着里头的东西，就算它乱提价有什么办法？不还得买？ 　　林芝一肚子的火憋到后头自动熄了，想来想去觉得店员范晓丽的话说得也没错，除了老老实实提高上限值好像没什么办法了。 　　现在听到系统说这泥娃娃能提炼出一种名为ter的物质，上世界货架能换到十万能量点以上，林芝立刻就懂了。 　　难怪东西都要提价呢，确实是通货膨胀了！ 　　那么大手笔的买卖，要是在外头赚了能量点回商店买东西还是原来那个价，不等于白拣吗？ 　　不过……她还没到一千点呢！ 　　离货架打开还有一段时间，有这么提前提价的吗？ 　　再说了，想从外头赚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ter还要提炼，还只能提300毫克，太麻烦了吧？ 　　……除了这个ter能卖，别的能吗？ 　　林芝想着想着，从椅子上蹦起来，抓着床头上半人高的一只熊娃娃晃晃。 　　“你说这玩艺放到世界货架上会不会有人欣赏啊？” 　　“……不知道。” 　　“这个呢？”林芝又从桌子摸出一只工艺精良的钢笔，“你看，出水顺滑，笔尖全包金的，买来花了小二千，能值一千个能量点我就满足了。” 　　“你可以摆上去试试。” 　　系统半点建议给不出，林芝扔了钢笔不耐烦地问，“那边到底是些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喜好？你说来听听？” 　　“所谓的世界货架，并不局限于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所以和你交易的买家或者卖家，可能是人，也可能不是。要说喜好，没有一个定论……” 　　进入商店那扇玻璃门上数百个彩色玻璃小格，每一个小格对应着一个入口。 　　个人商店等于是单机版，开了世界货架，就是进入了世界服务器，能与跟她拥有类似系统的“人”进行交流。 　　最初知道世界货架的时候，林芝向系统提了许多问题，能答上来的却寥寥可数。 　　世界货架这么重要的信息，它的存储几乎是空白的，连店员范晓丽都有权限，问多了就摇头微笑，再问就不搭理你。 　　对外界一无所知，以后不管是买货还是卖货连个参考都没有，不是等着挨宰吗？ 　　喝口水歇了会儿，林芝再次看向桌上泥娃娃。 　　五百万彩票没中就考虑怎么花，她也想得太长远了。 　　世界货架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启，这只泥娃娃只能提炼出300毫克ter，而她至少也得凑1克摆上去才能试试行情。 　　怎么说有个东西探探路也好…… 　　想到这里，林芝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74，这个ter需要从泥里提炼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弄吧？”林芝小心翼翼地问。 第104章 　　系统沉默了三秒, 林芝感觉像是过了三年。 　　“提炼的方法很简单……” 　　林芝吁了口气, 露出微笑。 　　“……只需要用ter自动分离器就可以实现。” 　　What？ 　　林芝笑容僵在脸上。 　　这是在逗她吗？ 　　“把原料放进分离器，按下红键, 等待二十四小时，分离出来的ter会自动注入锁定盒内, 以真空状态存储, 保存得好的话, 一百年效用不减。” 　　嗯, 听起来好棒棒好简单哦！ 　　按个键就好了对不对？傻瓜式操作！ 　　“确实简单方便。” 　　系统完全听不出林芝的反讽, 给出一个肯定句。 　　“所以，这个分离器呢？东西呢？就这样能变出来吗？”林芝伸出手掌，盯着空白掌心问。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林芝仿佛能想像得到它虚无的老旧硬盘正咔咔作响。 　　要不是它没有实体, 林芝恨不得拿去给陆长风升个级，免得用得起来这么不得心应手。 　　“世界货架上会有卖家提供ter分离器。据我所知, 需要ter这种原料的卖家会无偿提供分离器，交付一点押金就可以使用。只要将取得的ter卖回给提供者, 较为昂贵的锁定盒也不会收费。”系统艰难搜索了半天, 终于给出解答。 　　林芝发现只要是跟世界货架有关的内容, 系统就变得老迈迟缓。 　　很像是用手机联上2G网搜索想要的内容，光等着刷开一个页面就能等半小时那样令人焦虑。 　　好在得到的答案还算令人满意。 　　这种听起来好棒棒的机器居然是无偿提供的，很合林芝心意啦！ 　　“一个锁定盒容量为1克，只能开启关闭一次。若提炼出的ter不满1克强行注入，其余空间等于是浪费。针对于这种浪费, 提供方或许会收取一定的锁定盒费用……” 　　高兴不过两秒，系统又开始打补丁。 　　意思她明白了，运货的车装满了东西拖回去才赚，装不满来回路费都有得亏，需要给一定的补偿。 　　泥娃娃提炼出来300毫克的ter，就是给锁定盒塞牙缝都不够的意思了。 　　林芝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系统说出的每一句话。 　　十万能量点她绝不想错过。 　　目前除了ter这种物质，她并没有别的能在世界货架上卖出高价的东西。 　　现在她已经有了300毫克ter，只要再凑700就能满足条件…… 　　所以，这种能提炼出ter的泥粉，她必须弄到更多。 　　好在世界货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启，她还有不少时间去搜寻。 　　林芝突然想到了这只泥娃娃的形态，赶紧转头细细打量，最后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手上。 　　泥娃娃左手拿着个圆乎乎的东西举在脸侧，有个起伏的弧度，因为油彩没剥落完全，勉强瞧出是个拨浪鼓的模样。 　　右手则微微侧举，仿佛在招呼着在什么人似地，动作形态较为活泼，并不是一般大阿福样式。 　　林芝拿出书架上的工具书，翻看长锡泥娃娃彩图，再对比自己这只瞧着，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不错。 　　做成一对的泥娃娃，都是男女两个童子，盘腿而坐手放膝上，笑出一脸憨态。 　　而动作大一些的，一般来说都是成组摆放，几个或者一群组成一副动态情境。 　　按林芝只泥娃娃的大小形态，一群当然是不想了，能凑满三只就谢天谢地。 　　想到卖家朱成文的抠精样，林芝怀疑这样的泥娃娃他只拿了一只出来捐赠，多的说不定还收在家里。 　　翻出宣传册，找出捐赠者名单看了一会儿，朱成文的名字在上头，却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 　　想了想，林芝给何教授去了个电话。 　　何教授还在香海，想联系那位朱先生应该更方便些，如果能直接买下来，林芝不介意多花些钱。 　　专业鉴定了起拍价也才一万，拍卖会上接手的人都没有，林芝觉得出两万的价格向朱成文购买，应该能得到满意的回复。 　　接了林芝电话，何教授听了她的要求，很是奇怪。 　　“你喜欢？” 　　“……还不错吧。我觉得修复一下，应该会很漂亮。如果本来是一组，只留一个未免残缺，朱先生手上要有，我想都收购下来。” 　　“我帮你问问吧。” 　　虽然何教授并不觉得这个泥娃娃值得收藏，但还是记下了林芝的要求。 　　林生今天回得早，正赶上晚饭。 　　见他忙了这么些天累瘦了一圈，范晓丽赶紧多加了个他爱吃的菜。 　　“慢慢上正轨了，今天又新招了两个员工，机器也加了三台，再过一个星期就不会这么忙了。”林生喝着酒，满面红光。 　　“家里卖厂的钱坐家里吃利息都吃不完，偏要找罪受。”范晓丽瞪了林芝一眼，“你要做生意就自己做，还非拉你爸下水。” 　　“是我自己想动动。难得有个这么红火的厂，越做越来劲！”林生笑说。 　　“是啊，利息那是坐吃山空，你们又不懂理财，越放越亏。这个生意天天见现钱，又没赊欠，等京省卫视播了我上的那个节目，肯定又要旺一阵。” 　　范晓丽嘴上抱怨，心里还是高兴的，听了林芝话，笑着点头，“我姑娘上电视，肯定是最漂亮的一个。” 　　林生笑眯眯地打量着林芝，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 　　不管是原来胖乎乎的样子还是现在的苗条秀丽，在他眼里都差不多好看！随他！ 　　“还是长风有眼光，高中的时候就瞧中了你！现在瘦这么多，真是赚到了！”提起准女婿，范晓丽笑得更开了。 　　“他是挺有眼光的。”林芝扒了口饭，使劲点头。 　　“也有能力！这个粉宝挺好用的。” 　　林芝得意仰头，点点范晓丽面前粉宝，“当然了，不好用我能找爸借钱入股天远吗？别看咱们速煮面生意火，以后赚钱的大头，还得看这个！” 　　林生放了筷子，眉头轻皱，“照你这样说，我就是干十年八年也不如他了？” 　　林芝正准备点头，范晓丽在桌下拉了一把，立刻反应过来。 　　“哪能呢！”林芝赶紧讨好，“咱们这个速煮面等于升级版的方便面，味道更好汤头更鲜，以后我还指着这个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呢！这都离不开爸的丰功伟迹，历史的丰碑上永远有您浓墨重彩的一笔！” 　　话虽说得夸张，但这马屁拍得林生颇为舒服。 　　那个什么随身管家他不懂，更不知道前景，但方便面谁不知道？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少了这东西。 　　速煮面的口味甩出方便面八条街，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 　　只要做好了推广，以后市场占有率绝对不低，不用林芝解释他自己就很看好，不然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在里头。 　　“我让芝芝给长风打了电话，叫他明天别来搬货。这孩子也累得够呛，哪有精力过来干活，你净给他找些没用的事干。”范晓丽夹了菜放进林生碗里。 　　林生眼睛一瞪，“他累我不累啊？现在就想偷懒不干活，以后怎么靠得住？” 　　“不是他要偷懒，他说过来的，是我……” 　　林生又瞪林芝，“惯得他！你再打个电话，叫他明天一定过来。” 　　“诚不诚心又不是背背货就能看出来的，别听你爸的。”范晓丽冲林芝使个眼色。 　　家里两个女人都倒向陆长风那边替他说话，叫林生很是不爽。 　　吃完饭林芝帮着范晓丽收拾碗筷，就听见林生坐在外头沙发上大嗓门讲电话。 　　听到林生反复强调早上八点，厂里货多，人手少什么的，母女俩都知道他这又是给陆长风派任务了。 　　范晓丽气哼哼地说：“等你爸挂电话，你再给长风打一个，一定叫他中午再来！” 　　话刚说完，就看林生一脸满意地收了线。 　　这种针对自己准女婿虐待行径令范晓丽很是不满，扔了抹布就往外头跑，看来又是准备理论一番。 　　林芝默默做完自己手头上的活，回了房间。 　　以前从没觉得林生有这么爱吃女婿醋的？ 　　付远泽到家里来，都是客客气气招待，林生从没说过一句重话，连支使他做事都很少。 　　到了陆长风头上就完全倒过来了，瞧林生那颐气指使的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支使自己亲儿子呢，一点客气都不讲。 　　也难得陆长风脾气好，不然林生哪有这么快收线，他肯定是忙不迭地应了。 　　正想拿手机给陆长风发个短信，何教授的电话打了过来。 　　想到自己拜托的事，林芝赶紧接起。 　　“真叫你蒙中了。朱先生说他祖上传下来的泥塑确实是一套，一共有四只。只是其他三只逃荒的时候叫人当财物给摸走了，这只护在被子里才躲过去的。” 　　何教授又笑，“他强调了半天说这个东西很值钱，又说你很有眼光，看那意思，好像还想要你补偿点损失什么的……” 　　林芝拿着手机，听得目瞪口呆。 　　听人说这朱成文抠门，没想到抠成这样子，自己捐出来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找买家补偿损失？ 　　真要这么舍不得，怎么拍卖会不举手呢？ 　　念头一闪而过，林芝又抓回了何教授话里的关键点。 　　“另外三只真的不在朱先生手里吗？价格高一点也没关系。” 　　“应该是真不在，并不是想奇货可居坐地起价。” 　　听了何教授这话，林芝叹了口气。 　　还以为事情会很顺利呢！ 　　如果另三只泥娃娃份量都跟自己手中这只差不多，那绝对能凑够1克了！ 　　“我想着他会不会是想提价，就多问了几句。当时王会长在，从中说和，他为了证明东西确实不在自己手里，就提供了一个线索。”何教授又说。 　　林芝坐正身子，“什么线索？” 　　“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黑街吗？” 　　“记得！您说那个地方专卖好东西，渠道广，来源多，还保真。” 　　“就是那儿。朱先生去年到京省旅游，慕名去黑街逛过。当时请的那个黑导游专带他往大店钻，他样样嫌贵，又怕导游在里头提成，就趁着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进偏巷自己淘货。” 　　“偏巷？” 　　“黑街的几个分支路口左右两边的小巷子，就跟你知道的那些烂摊差不多。不过在黑街摆摊东西得先找中人验过才能开市，黑街不许售假。” 　　何教授细细解释，林芝听得津津有味。 　　“他说在偏巷里见到过另外三只泥塑，百分百跟自己家供着的那只是一组。” 　　“既然是祖传的东西，见到了怎么不买下来？”林芝握着拳头，有些着急。 　　“我问了，他嫌贵！” 　　何教授又在那边笑了，“他非说自己这只值钱，结果人家开五千一只他都嫌贵……” 　　“五千？”林芝咋舌。 　　“好像另外几只破得比他手上那个还狠，据说连嘴脸都瞧不清了，要不是看大小能匹配上，几乎都不敢认作是一组。其实要真像他说的破损程度这么大，我觉得做修复也有难度，买回来不一定值……” 　　“这是去年什么时候的事？”林芝打断何教授的话。 　　“好像就是年前吧。” 　　林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也没过多久呢。 　　既然另外三只更破旧，应该不会这么快找到买家，如果自己过去瞧瞧，指不定能找到。 　　何教授见林芝兴趣颇大的样子，便不再劝她，“你要是真喜欢，可以去黑街碰碰运气，五千一只也确实不贵。” 　　“嗯，我想去看看！” 　　“对了，今天周几？” 　　林芝看看日历，“周五。” 　　“那就是明天了，黑街每周六下午四点开市一直开到晚上十点，错过要等一周。” 　　“二十多年的规矩了。原先一堆人在那儿摆摊，后来慢慢生意做大了，就沿街边开了店，规矩沿袭下来，店也是四点开，不像一般的地方早上九点就开始迎客。” 　　何教授想了想又说：“黑街做大才定的只卖真货的规矩，现在是有中人验货才许上架。以前估计也就是烂摊那阵势，真假混杂着卖，糊弄一个是一个。晚上开市，不就是蒙个眼神吗？东西买定离手，瞧不瞧得好那是各人本事，概不负责了。” 　　“现在真不售假了吗？” 　　“店里应该差不多，私人的摊……难说。还是要自己眼光放亮一些，别听人家几句话就被糊弄了。” 　　“糊弄不了我。”林芝信心满满。 　　别说四点开市了，就算是大半夜的，黑灯瞎火她也瞧不错！系统一扫描对比，什么认不出？ 　　“这东西应该没什么人要，还是等我回来跟你一起去算了。你一个女孩子，去那个地方不太好。”何教授想了想，又说。 　　“不就是卖古玩的地方吗？有什么不好的？” 　　“你以为那儿都是跟咱们一样，规规矩矩拿着钱买货的人？黑街的货只论真假，不管渠道，就算是夜里刚从棺材挖出来的老货，只要是真照收不误。那条街上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为上。” 　　“可……” 　　“我再有两天就回了，就等下个周六一起去吧。”何教授不容置疑地打断。 　　林芝知道何教授的脾气，不敢再多说什么。 　　等挂了电话，林芝拿着手机搜地址。 　　何教授不止一次提到过黑街，也曾说过要带她去见见世面，只是一直都没机会成行。 　　提得多了，林芝也大概知道了黑街所在的位置，稍稍一搜就找了地方。 　　这条街其实就在京市南门外三公里处，还打着古文化交流样板街的名头，一搜出来响当当地，看那些形容词，跟京省最有名气的那条庙街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手机上点一点居然还找到了官网。 　　林芝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觉得何教授刚刚说的那些话未免太过夸张了些。 　　特别是官网那几张照片，把大白天的街面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气氛尽数收入，瞧不出半点阴暗面。 　　照片里中国大爷大妈兴致昂然地穿行其间，还有许多外国游客一手提着买来的东西一手竖着大拇指，冲着镜头微笑，一派和谐景像。 　　林芝来京省这么久，也就是开学前那两天跟着范晓丽和林生逛过景点。 　　现在看到这么热闹繁华的古玩一条街，很有些跃跃欲试。 　　明天就是周六了……错过得等一星期。 　　要是真这么赶巧东西叫人买走，再上哪儿找能提炼出ter的原材料？ 　　想到何教授的叮嘱，林芝又是想去又是纠结。 　　第二天一早起床，林芝还没确定自己今天到底要不要去黑街瞧瞧。 　　拉开房门准备去卫生间洗漱，正撞上范晓丽起来煮稀饭。 　　“打电话了没？”范晓丽拉着林芝小声问。 　　“什么电话？” 　　“让你给长风打电话，叫他八点别去厂里搬货啊！” 　　林芝赶紧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六点多，松了口气。 　　“赶紧打一个！”知道林芝把这事忘了，范晓丽催促。 　　拿出手机拔号，听到那边传来的关机提示音，林芝跟范晓丽面面相觑。 　　“叫你晚上不打！”范晓丽拍了林芝一下，“长风这几天都没睡好，厂里货又多，要叫你爸指挥，能让他从八点搬到十二点不带歇的。” 　　“那怎么办？爸还说今天叫我也去搬呢。”林芝扁嘴。 　　不是不愿意搬货，而是这事明明请几个工人都能做，厂里人不够，外头还有一堆等着打零工的呢。 　　林生工资一向出得大方，绝对有人上赶着要来，听厂里几个女工说，她们家好些亲戚都问要不要人。 　　林生叫陆长风过去搬货，绝对不是为了省这点钱，就是看他不顺眼了，想借机会磨磨性子。 　　上回在电梯里被逮到牵手，林生气得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估计瞧她也不爽，跟着一块罚呢。 　　“你也别搬了。”范晓丽想了想，“厂里的事叫你爸自己想办法，反正他也爱操这心。趁现在还早，你赶紧去找长风，叫他别去厂里了，随便在哪吃个早饭，逛逛中午再回。 ” 　　范晓丽一边说着，一边找出钱包，抽了几张红票票给林芝，“别让长风买单。他现在还没开始赚钱呢，你又吃得多，哪喂得饱你这张嘴。” 　　林芝没来得及说自己卡里有钱，范晓丽就一把把钱塞进她手里，又推着她去厕所洗漱。 　　“快点儿，一会儿你爸醒了，肯定要拉着你去厂干活，长风也逃不过。” 　　听了范晓丽这话，林芝速度立刻加快了，三下两下把自己收拾干净，回屋拿了包包就往外跑。 　　坐公交二十分钟到站，想到陆长风的作息时间，林芝下了车就撒腿飞奔。 　　爬到三楼，林芝特意看了时间。 　　还好，也才六点四十。 　　敲敲门，半天没见动静。 　　林芝又重重敲了两下，把耳朵贴到门上细听。 　　要是起来了，屋里应该有脚步声才对。 　　怎么静悄悄地？ 　　按陆长风平时习惯，不管是上课还是节假日，都是六点半出门吃早餐，雷打不动。 　　现在六点四十，只超了十分钟，难道这就错过了？ 　　从这里坐公交到面厂需要大概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陆长风很有可能真的是提前走了…… 　　一股懊恼升起，林芝嘴嘟上了天。 　　本以为能早点见到面了，结果人走楼空！ 　　好气哦！ 　　不情不愿地摸出钥匙，林芝转身准备回对门家里。 　　钥匙还没插进锁孔，身后开门咯吱声混着陆长风懒懒声音传来，“这么早？” 　　林芝惊喜回头，瞧见陆长风的样子，瞪大了双眼。 　　“很丑吗？”陆长风不自在地摸摸脸。 　　触到自己下巴上的胡渣，还有额上因为熬夜冒出的两颗小痘痘，陆长风头越发低了。 　　“不不，不是很丑。”林芝憋着没笑，赶紧摇头。 　　真的不丑，平时白白净净的样子挺帅，多些胡渣，头发凌乱一些，反而更多了些男人味。 　　偷眼打量，林芝眉眼弯弯。 　　帅啊！ 　　“我洗把脸。你……要不要进来坐坐？”陆长风扒扒头发，笑问。 　　“你手机怎么关了？本来想打电话叫你别去面厂搬货的，没人接我才过来的……” 　　想到爷爷不在家，林芝保持了一点矜持，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 　　“对，还得搬货，差点睡过了！”陆长风揉揉眼睛，回头看了眼时间，顿时紧张起来。 　　林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陆长风快步冲进卫生间洗漱。 　　进屋带上了门，林芝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间房子没有原先看起来那么整洁了。 　　厨房里扔着几只方便面空碗，桌上薄薄一层灰，地上看着还算干净，脚踩过去也能印出痕迹。 　　“渴了就自己烧点水。我房间昨天收拾过，要坐坐里屋，外头不干净。”陆长风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林芝本想就手打扫一下，后来想想不如请个清洁工过来做个大扫除。 　　烧了水站了一会儿，见陆长风还在卫生间里，犹豫了一下就进了房间。 　　陆长风睡的这间屋子光线不强，窗帘紧紧闭着，一进去就比外头暗了一截。 　　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闪着荧荧的光，很是醒目。 　　陆长风一看就是刚醒，也不可能一起来就开电脑，估计是一晚上没关。 　　房间里就桌边有个椅子，不坐这里就只能坐床，林芝瞧了眼凌乱的床被，红着脸拉了椅子坐下。 　　房间不大，椅子拖也拖不远，林芝坐无聊，一转头就不经意瞧到了屏幕上的内容。 第105章 　　转 101个表白方式。 　　恋爱中六大经典表白方法。 　　让女生无法拒绝的表白, 男同胞们有福了！ 　　这8种才是正确表白女孩的方法, 附浪漫约会地点，成功率百分百！ 　　林芝抓着鼠标, 小小声点击几个打开的页面，看到的全是类似的搜索条目。 　　桌上还有个记笔记的厚本子, 好像也抄写着诸如此类的一些攻略, 林芝匆匆扫了一眼, 大致看到几个关于恋爱地点的字眼就赶紧缩回脖子。 　　怎么办？ 　　这个是她该看的吗？ 　　回头瞧了眼了门外, 听到卫生间还有水声, 陆长风似乎是在洗澡，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虽然知道不太好，还是抵不住心头好奇。 　　林芝纠结了两秒，没忍住又探头去瞧厚本子露出那页写的一些总结。 　　到底是高材生, 笔记做得干净又工整，条条款款列下来, 一整面写得满满当当。 　　什么地点需要什么样的流程，什么样的流程大概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一二三四排开, 下面又分别列出个小点, 清晰明了。 　　几个成功率高的，还标出了五星推荐，一排红笔涂的小星星，圆鼓鼓的很是可爱。 　　一些他认为和林芝性格不合的告白方式，也用特别的标记标出, 似乎是先抄录下来，做过研究才进行的排除。 　　本子挺新，看起来就是专门为了做这门功课笔记专门准备的。 　　偏头瞧了瞧，大致看出这个笔记本用了三分之一左右，记录量还不小。 　　林芝没有翻动笔记本，看完摊开的那面就缩了回来。 　　原来，他说的知道了，是指这个。 　　林芝抿嘴微笑。 　　这才对嘛！ 　　哪有随随便便站电梯里一句请和我交往就把人打人发了的。 　　看厚度，这些笔记应该不是一天记下。 　　估计是她去香海这几天，断断续续抽工作空余时间整理出来的。 　　按捺住激动心情，林芝小心将电脑页面还原，又把椅子推回原位。 　　退开几步看看，确定都跟进房前一模一样，才踮着脚出了房间。 　　陆长风记的那些五星告白方式，都特别突出一个惊喜，可谓是无惊喜不告白。 　　虽然有些方式格外老土，但林芝毫不介意。 　　前世今生，她从没收到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告白，跟付远泽也没个流程，就那样含糊着结了婚。 　　被人当小公举追求是不想了，陆长风没那个筋，能规规矩矩照着笔记本上的套路走完她就很满足了。 　　退到客厅，林芝准备拿根把扫帚做样子，以此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进房间坐。 　　人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洗手间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吓了她一跳。 　　猛地回头，陆长风趿着拖鞋，慌里慌张坐洗手间冲了出来。 　　见到林芝站在客厅，陆长风长舒一口气，快步往房间走。 　　林芝怔怔望着他进了房间，一张脸才慢慢红了。 　　“怎么没进屋进坐呢？”陆长风在里头捣鼓了一阵，这才出来。 　　“我……我做卫生……”林芝抠抠扫帚把，低头望着地板。 　　见到林芝羞红着一张脸，姿态扭捏，陆长风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瞧了自己一眼。 　　还好！ 　　包了浴巾！ 　　心猛地一提又放下来，陆长风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打了个转。 　　想起电脑和笔记本都摊在桌上，他澡都没洗完就赶着往外冲，幸好还有点本能抽了浴巾围在腰间，要不然…… 　　那个画面在脑间一闪，陆长风脸白了半截，过了一会儿又轰地转红，表情格外精彩。 　　半天没听见陆长风说话，林芝偷偷抬眼。 　　他两手正紧紧揪着腰间浴巾打结处，眉眼微拧，头发湿润，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落，打在微微隆起的胸膛上。 　　因为没来得及擦干身体，裸露的胸膛密布着细小水珠，发梢上滴下来的融入其间，调皮地左右扭动数下，汇成细细一条溪流。 　　先滑过隆起的胸肌，紧接又陷入腹肌，整齐微凸的八块将水线分流，完美地勾勒出了陆长风平日里隐在衬衣下的绝好身材。 　　林芝看得脸红心热，想要挪开视线又舍不得，只能暗搓搓地扒拉一下头发，挡挡自己热烈目光。 　　“我忘了、拿肥皂！” 　　陆长风回过神，磕磕巴巴地往房间指了指。 　　“哦。” 　　原来肥皂是放在卧室里的…… 　　这个解释一点都不牵强呢。 　　“你，你进屋坐吧，外面不用收拾了。”虽然围着浴巾，但上身还裸着，陆长风不自地往卫生间走。 　　“好。” 　　林芝盯着陆长风走进卫生间，还在回味他那略显精壮的后背线条。 　　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以前觉得跟他瘦猴似的，完全是眼瞎，扒掉衣服才知道这么有料…… 　　本来还觉得自己又活成了一朵十八岁的小鲜花。 　　看到这样的美好的身材，林芝感觉自己那颗老阿姨的心又回来了。 　　进房间瞧了一眼，东西果然都收好了，林芝暗笑。 　　“吃早饭没？” 　　没过几分钟，陆长风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回来。 　　头发随便擦过，有些凌乱，胡渣也没刮掉，隐隐看得到一些，不过那张脸却依旧帅气非凡。 　　浓眉一挑，眼中带笑，薄唇上带着盈盈水光，说话间白牙微露，继续击中林芝那颗阿姨心。 　　难怪都喜欢小鲜肉，这样水当当新鲜出炉的，谁会不喜欢啊？ 　　见林芝望着自己怔神，陆长风想到刚才自己冒失冲出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问一句，“吃早饭没。”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吃了一点。”林芝赶紧点头。 　　“一点肯定不够了，咱们下楼再吃点。” 　　陆长风站到衣柜前找外套。 　　拿出一件瞧瞧，又翻出另外一件，最后找到满意的套上，转身就见林芝皱眉。 　　“怎么穿这件？”林芝嫌弃地扯扯外套。 　　这件外套颜色老旧质料厚实，看着跟工作装似的，平时几乎没见他穿过。 　　华光四射的一颗宝珠，非往灰堆里滚，这就是他穿这件外套给人的观感。 　　“干活方便。上回搬东西也穿的这件。”陆长风咧嘴。 　　见他还记着去面厂搬货的事，林芝严肃传达了范晓丽的最高的指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以后再有这种累活，你也别听他的！” 　　陆长风有些为难，“既然答应了，一定得去的。” 　　“你就光听我爸的？我妈的话不听？平时好菜好饭可都是她招待的呢！要知道你去了，肯定又得怪我！” 　　“怎么会？”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早跑过来？还不是她催的。”林芝皱皱鼻子，“我妈现在就疼你一个儿。” 　　不等陆长风说话，林芝转身打开衣柜，扒拉了一下，找出件淡蓝牛仔外套递给陆长风。 　　“这件配里头格纹衬衣正好。”想了想，林芝又弯腰看立柜下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堆裤子。 　　打量陆长风两眼，林芝挑出深色修身长裤，勉为其难地比划了一下，点点头，“这个勉强配得上。” 　　陆长风犹豫接过，正想说干活还是穿随意一点比较好，就看林芝转身出了房间。 　　带上门前她又支会一声，“赶紧换，完了下去吃早饭，我饿了。” 　　男人果然干什么都比女人迅速，没一分钟陆长风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林芝绕着他转了一圈，搓搓下巴，“还是得买两套新衣服，你这件都旧了，高中时好像就在穿的，袖子也短。” 　　陆长风不自在地摸摸磨薄了的袖口，顺着林芝目光去瞧裤子。 　　见她一脸嫌弃，看到自己裤脚擦着鞋边弄出来的磨痕，陆长风面色微红。 　　他不计较衣着好坏，只要洗干净，穿出去就不丢人。 　　就算偶尔有人嘲讽几句，也都当耳边风过去了，从不理会。 　　现在听林芝一数落，身上仿佛扎了刺似地，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你可是咱们天远智能的首席，也得讲讲形象啊！今天正好有空，买衣服去。”林芝拉着陆长风往外走。 　　“我还得搬货……” 　　林芝回头一笑，“放心，呆会有的是货让你搬。” 　　随便找了家早点店，林芝连着陆长风的份，一气点了十好几碗才收手。 　　特别是藕汤排骨面，她一人就要了八份，老板往桌上端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陆长风几眼，像是想瞧瞧他这身板能不能撑得进去。 　　陆长风由着老板把面摆到自己跟前，等林芝吃完一碗再推过去填个空，自己则慢慢吃着，帮她掩护。 　　林芝平时吃东西的习惯他都瞧在眼里，校食堂里反复打几次饭就换几个地方，不喜欢有人瞧见她饭量大惊小怪。 　　平时出去也是找偏一点的位置，比如现在，两个人就坐在店的顶里头。 　　“不是说早上吃过了吗？”陆长风又推一碗过去，把空碗拿回摞在自己右手边。 　　“刚塞了个牙缝就被我妈推出来了。”林芝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模样，摆摆筷子继续吃。 　　“林叔叔肯定还在厂里等我呢。”陆长风摸摸还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 　　“别开。”林芝看他摸出手机，赶紧制止。 　　陆长风动作一顿，收了手。 　　“快吃快吃。” 　　见林芝敲碗，陆长风只能端起来加快速度。 　　结帐的时候林芝一马当先，收完老板找回来的零钱，见陆长风还捏着钱包，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以后这种事就别跟我扯！智能管家卖这么好，你功劳最大，请你吃点东西怎么了？”林芝揪着陆长风袖子说。 　　陆长风笑了，“我没以前那么穷，这点小帐还是付起的。对了，厂里回了一笔款。” 　　“款子目前在公司帐上，准备二次投资用的。这次程序升级，宋离他们跟着干了好几天，前期设计也出了不少力，我觉得是不是从里面拔一点资金出来做为后期工资派发，分红另算。你看呢？”陆长风询问。 　　“公司需要在哪些地方用钱，还要追加购置些什么东西，这些你拿主意就行了。” 　　“你占一半的股份，怎么可以不商量就随便决定？” 　　“公司的事你明知道我不懂的。”林芝摇头，“其实我对做生意并不在行。面厂做得挺红火吧，全是我爸在操心，我主要负责宣传这一块，这是我的强项。” 　　陆长风点头，“确实，要不是你找到朱妙丽做代言，粉宝不可能卖得这么火。” 　　“所以以后跟宣传有关的事归我管，公司具体发展方向你来决定，必竟你才是内行。工资的事随你定，对了，千万别忘了自己那份。” 　　见陆长风笑着点头，林芝好奇地问，“厂里回了多少款？” 　　“八十万。” 　　“八十万？”林芝略有惊讶。 　　听说前期产量不大，市场投放量好像只有几千只，居然一期回款就有八十万了？ 　　“其实卖得差不多了。因为市场前景看好，厂里决定这次多进些材料，流动资金占用太多，就定了分期给付，这个和我商量过的。” 　　“如果全款结算呢？” 　　“大概能收回三四百万的资金。”陆长风想了想说。 　　听到这个数额，林芝倒抽一口凉气。 　　第一次投放市场试水，就能收回三四百万的利润，她没听错吧？ 　　当年付远泽投产第一批智能管家，跟好几个同类产品打擂台，挣扎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冲到前头。 　　在那一年的时期内，不说收益了，做宣传和上柜都需要自己垫资，掏空了林家家底才勉强撑下去的。 　　难道她真有做生意的天赋？干什么都来钱？ 　　事情也顺利得太超乎她的想象了。 　　“智能管家最爱欢迎的一项功能，就是用餐时的定量提醒。如果不是你的意见，就我们几个人，根本想不出这样的产品侧重点。通过厂家问卷调查了解，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女性购买粉宝，都是看中了这一点。” 　　“哦？”林芝怔怔转头。 　　“还有朱妙丽。你的眼光很好，选她做代言人是最对的一步棋。” 　　陆长风停住脚步，微笑，“产品设计上你给了意见，宣传也做得漂亮。一个产品从设计到上市，光有程序员是不行的，以后别说自己外行了，咱们都是行内人。” 　　“是吗？”提到产品设计，林芝心虚笑笑。 　　陆长风面色一正，“目前已经有几个公司看好人工智能前景，也在做类似的项目。天远还得继续提高，避免他们在短时间内追赶上来，抢占市场份额，我们的目标是行业第一！” 　　竞争者的出现，反而激起陆长风更多斗志，这几天不眠不休泡在工厂给程序做升级，就是不愿落于人后。 　　他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落在林芝眼里，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曾经天远智能那个冷若冰霜的首席程序设计师，眼中就有着有样动人心魄的执着与信念。 　　“咱们现在去哪儿？” 　　两人聊聊说说过了马路，见林芝伸手招出租，陆长风拉了她一把。 　　“逛逛商场，买点衣服。” 　　出租车在两人跟前停下，林芝拉开车门，直接把陆长风推了进去，自己跟着坐好，砰地带上。 　　“我衣服够穿了。” 　　“不够。”林芝打量他一眼，“今天全套给你换新！” 　　陆长风从没这么累过。 　　进了试衣间就抱着一堆的衣服往身上套，套完了还得出去给林芝欣赏。 　　试到第八套的时候他彻底告饶，只觉得搬货都比这轻松。 　　想着这才是第二家店，林芝就没让陆长风多试。 　　看看试过的几套衣服，择出好的搁一边，不好的搁另一边。 　　陆长风换完衣服出来，发现林芝挑出来不喜欢的只有一两套，其余五六套都叫店员包起来，连他意见都不问直接就把卡刷了。 　　拎着大包小包出去的时候，陆长风感觉店员的目光都快能把自己背心烧个洞了。 　　“怎么？”看陆长风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买得爽快的林芝很是疑惑。 　　“没什么。” 　　林芝停下脚步，转头回望。 　　两人刚刚才走出店门，里头几个店员闲聊声音传来，正叫林芝听了一耳朵。 　　“他们什么关系呀？那女孩好大手笔，几万块给男人买衣服，眼睛都不眨……” 　　“前几天王太带着新找的那位过来，比这夸张多了。一口气拿了十几套，全是一个风格。你们知道的，王太最喜欢小情儿穿紧身裤了……” 　　“所以这对也是？不会吧？那个女孩那么年轻！” 　　“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只是可惜那个男生了，挺帅的，出来做这个……”刚刚负责林芝的店员撇嘴。 　　“今天一口气卖了这么多，就属你业绩好了。发了工资，有钱你也找啊！” 　　“我要找就找刚才那个！特帅！可惜不是自己签单，又没办会员卡，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店员一脸遗憾。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哈哈！你赚的那几个钱人家才瞧不中呢！” 　　“去去。” 　　几个人越聊越起劲，完全忽略了身边有人接近。 　　“聊什么这么开心？”林芝凑过去。 　　几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林芝，赶紧四散开来，只留下刚才负责林芝的那位。 　　“您好，衣服有什么问题吗？”觉得自己刚刚说话声音轻，林芝应该没听见，店员整整表情，露出个职业化的微笑。 　　“有。”林芝冲陆长风招招手。 　　陆长风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看到林芝动作，赶紧走了进去。 　　“退了。”林芝接过东西，往店员怀里一推。 　　店员瞪大眼睛，“退……退了？” 　　“不是无条件退换吗？” 　　“是……” 　　“那就全退了。” 　　陆长风看店员一脸窘迫，低头凑到林芝耳边，“留一套吧，黑色那套还可以。” 　　“一套都不要。”林芝摆摆手，“麻烦快点。” 　　店员扁着嘴拎起袋子，磨磨蹭蹭把里头衣服往外拿，一边拿还一边装模作样检查。 　　“我们还没出店门呢，不需要检查得这么细致。” 　　店员没法，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理好衣服带着林芝去收银台退款的时候，一张脸黑得快冒烟。 　　看到林芝拿出票据退款，陆长风有些吃惊。 　　刚刚他都没仔细去看吊牌，没想到这家店这么贵，一套衣服接近四千块，他说还不错的那套黑色的最贵，六千出头。 　　几套衣服加起来一共要退三万二，店老板虽然面带微笑，但看得出心在滴血。 　　早上开门红的生意，钱刚热乎没两分钟，就这么退回去，换成谁都心疼。 　　“请问这些衣服有什么问题吗？您刚刚试着还挺好，为什么要全部退掉呢？” 　　店老板一边替林芝办退款，一边试图挽回。 　　“她碰过了。”林芝指指站在一边的店员。 　　老板微愕，连店员也瞪大了双眼，站在不远处竖着耳朵的那几个纷纷回头。 　　挑别的毛病都好理解，唯有这个实在叫人无法接受。 　　店里每件衣服都是由店员亲自熨烫并且挂到衣架上的，刚刚拿衣服出来试，客人也是看着她递过来的，当时可没说什么啊。 　　“我的手是干净的。”店员一脸无辜，伸出来给老板瞧。 　　“手再干净有什么用，嘴是脏的。天天在这边说闲话，不知道多少带着病毒的唾沫星子溅到衣服上了，叫人怎么穿。” 　　林芝冷着脸撇了店员一眼，淡淡说道。 　　店员脸憋得通红，仰头想要争辩，可一瞧见林芝脸色，整个人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挺温和的一个小姑娘，脸色一冷，忽地就多了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看店员一副气虚的样子，老板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替她向林芝连连道歉。 　　办完退款手续，店员低头将林芝跟陆长风送出店外。 　　陆长风并不知道林芝听见了什么，看到店员哭丧着一张脸的可怜相，有些不忍。 　　“你知道她们刚才说你什么吗？”林芝恨铁不成刚地扯了他一把。 　　店员还跟在后头，听到林芝这话，脖子一缩。 第106章 　　“我不需要知道她们说过什么。” 　　陆长风笑笑, 拉下林芝揪着自己的手, 揣进口袋，“我只关心你说什么, 心情如何。” 　　他微微偏头，“别生气了, 咱们换一家, 再试个十套八套的, 我保证乖。” 　　说到最后一句时, 他还挤了挤眼睛。 　　平时很正经的一张脸, 突然做这种逗趣的表情，有种可爱的反差萌。 　　不得不说这招确实好使。 　　林芝一秒钟前还冷着脸，下一秒面颊微红，咬着下唇绷着脸, 逼着自己不要笑得太过忘形。 　　店员脸色也变了，两只眼睛闪着光, 痴痴瞧着陆长风不放，仿佛刚刚那情话已被她截留下来悉心珍藏, 一副甜出粉红泡泡的模样。 　　“走！” 　　林芝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跟她计较, 快速拉着陆长风离开。 　　林芝走得急, 匆匆下了楼又继续快走，背心微微出汗，被握住的那只手，更是汗津津的。 　　陆长风掌心干燥，温度适宜, 握着格外舒服。 　　林芝很想把手抽回来擦擦干，又有些舍不得。 　　想了想，悄悄抽出一张纸巾，用另一只手塞进陆长风口袋，递到自己掌心里头。 　　捏一捏…… 　　嗯，舒服！ 　　“怎么？”感觉到林芝往合拢的掌心塞东西的动作，陆长风转头问。 　　“没什么！”林芝踮脚望望，指着楼上一家男装店，“咱们去那家。” 　　被林芝扯着上了楼，陆长风果然说到做到，怎么试都随她高兴，正面瞧了背面瞧，看满意了为止。 　　这次没买太多，挑了三套完事，因为其中一套实在太合心意，林芝直接叫陆长风穿着走。 　　出了店外，林芝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真觉得自己眼光好，这套衣服他穿起来，又帅气又精神。 　　“怎么样？”陆长风掸掸衣服，比个八字抵住下巴。 　　林芝笑着推他一把，“老土！” 　　能看出陆长风是在故意逗她笑。 　　不管是刚刚生气从店里出来时的安慰，还是后来规规矩矩听她指挥换衣服，都很swwet很贴心。 　　果然是神级学霸！ 　　随便在网上学一学做做功课，就这么会逗女孩子开心。 　　想想以前那个对女生一概冷冰冰拒绝的陆长风，跟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做为被温柔对待的那个人，林芝还是很满意的！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帮你排队。”陆长风停下，笑着指指不远处的冰淇淋店。 　　临近中午，又是周六，冰淇淋店外排了长队。 　　外头座椅坐着不少女生看手机，排队的全是拎着包包的男孩，秩序井然。 　　“嗯。” 　　林芝正逛累了正想歇歇息，看等候区还有空位置，就坐下了。 　　陆长风走过去排在最后一个，林芝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新买的黑色帽衫，灰色宽松小脚裤，下面踩着一双白色厚底运动鞋，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穿着。 　　可套在一米八几的陆长风身上，再配上他那张脸，效果极其震憾。 　　刚才还只是觉得挺帅气，现在跟队伍里的那些人一比，高下立现。 　　所谓鹤立鸡群，好像用在这里挺合适的。 　　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如果说原来的陆长风是九十五分，换套衣服，就直接迈进九十九分行列，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林芝对自己的审美眼光很是满意，寻思着一会儿还要照着类似款式给他多挑几套轮换着穿。 　　好看的风景人人懂得欣赏，不光林芝盯着，休息区的那些女生也偷眼瞧他。 　　坐林芝边上的那个女生手机都不玩了，悄摸摸举起来拍照。 　　陆长风怕林芝等急了，挪几步就转头往这边望望，叫她拍个正着。 　　最开始林芝还没瞧见，无意间一转头，看到这个女生居然还开了录像，一脸花痴地对准陆长风拍个不停，顿时变了脸色。 　　“一张五百，视频五千。”林芝伸手按住她的手机。 　　女生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芝，“什么？” 　　“一张照片五百块，录的小视频五千块。听不懂？”林芝指指陆长风，“那是我男朋友，我是他女朋友友兼经纪人。” 　　“你男朋友？” 　　“不像啊？” 　　林芝扒扒头发，比划比划自己的脸，“夫妻脸看见没。” 　　女生转头看了陆长风一眼，嗤笑，“还真看不出来。” 　　林芝懒得跟她绕弯子，“不给钱就删掉！你这是侵犯肖像权，我有权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删就删！当是什么宝贝呢！”女生哼了一声，摸出手机把刚刚拍下的两张照片删除。 　　“还有视频呢？” 　　“什么视频？我没拍过视频。” 　　“我看到你拍了。” 　　“你眼瞎。” 　　陆长风拿冰淇淋回来的时候，看到林芝跟个女生争得脸红脖子粗，一人一头揪着部手机不松。 　　“怎么了？” 　　“她偷拍你视频，我叫删她还不干！”林芝气得七窍生烟。 　　“我没有。” 　　女生嗓子憋起来，细声细气地，看着比林芝的理直气壮委屈多了。 　　再冲陆长风瞟个可怜的小眼神，一副招人的同情的模样。 　　“你干嘛啊！”女生男朋友也赶了过来，瞪着林芝问。 　　“她要抢我手机。” 　　林芝手一缩，“谁抢你的了？我只是要你删掉视频。” 　　“什么视频？”男生问。 　　女生有点心虚，“我就是随便拍拍……” 　　“可能是不小心拍到我了，我女朋友有些紧张，闹了点误会。可以的话，麻烦你删掉好吗？”陆长风礼貌地说。 　　“什么不小心，明明……” 　　陆长风把冰淇淋递到林芝手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女生男友狐疑地看了林芝两人一眼，又转头去看自己女朋友。 　　女生尴尬笑笑，“那我看看，要真是不小心带到你了，就删掉……” 　　林芝瞪着她，陆长风也站在旁边，自己男友还盯着手机，女生有些不自然地半侧过身子，滑开屏幕点开相册。 　　男友手一伸，手机捞到手里一瞧，气得眼鼻歪斜。 　　镜头从远拉近，很明显就照着那个高个儿男生去的。 　　他就排这个男生后头，镜头半点没带到不说，还看得出很特别注意地不叫他出镜。 　　这也叫不小心？ 　　看着男生气哼哼地把视频删了，翻了没有残留的照片，林芝这才放心地拉着陆长风离开。 　　至于后面两个人怎么闹，那就不关她事了！ 　　出了商场，就着外头自然光线 ，林芝又盯着陆长风瞧了半天。 　　“又怎么了？”看林芝脸色古古怪怪，陆长风忍不住好笑。 　　“还是穿以前那套衣服吧！适合你！” 　　陆长风配合点头，“我也觉得原先的比较好，旧衣服贴身穿更舒服一些。” 　　“换上换上！” 　　林芝把袋子往陆长风手里一塞，推着折回商场，在卫生间外头等了半天，看他穿着旧衣服出来才满意。 　　“我就说了别折腾了，你也觉得我穿着不好吧？”陆长风问。 　　林芝点头，“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丑绝人寰！特别容易吸引那些没品味的人！” 　　“现在呢？” 　　“挺顺眼的！”林芝拍拍陆长风手臂，竖起大拇指。 　　“现在回去吧？”陆长风看看表，“差不多吃午饭了。” 　　“别回了，我爸在家呢。” 　　“林叔？他中午不是一般在厂里吃吗？” 　　“知道我妈叫你中午去吃饭，守株待兔呢。”林芝吃了一勺冰淇淋，往远处望望，“我妈打电话说了，叫中午对付一餐，晚上再回去。不然被我爸逮到下午就别想轻省了。哎，咱们去那儿吧。” 　　陆长风顺着林芝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家居城？” 　　“给你换张床。” 　　“我有床。” 　　“你那也叫床？行了行了，就跟这衣服一样，在你工资里扣行不行？我保证不帮你出钱！” 　　“既然是我自己出钱，那应该由我来决定买还是不买吧？就像这衣服，听你的买了，结果还是没用啊。”陆长风拍拍手提袋。 　　“两码事！” 　　难得出来采购，林芝衣服都还没买过瘾呢。 　　陆长风穿着太好看也不是事，只能把购物欲往别的地方发泄。 　　想到打电话的时候，陆长风翻个身那小木板床就咯吱咯吱那么大动静，林芝决定一定要给他买个好的！ 　　要是陆长风心疼工资，没关系呀！ 　　她是大股东，怎么发工资也有决策权好吧。 　　两万不够就发五万，再不够发十万，还不够的话，把年度分红换成月度分红！反正粉宝现在正大卖，只愁没货不愁没钱！ 　　陆长风不知道林芝琢磨什么笑得那样得意。 　　看她兴致满满地往家居城冲，只能提着袋子跟着，还得在一边护住小心她别乐得偏离人行道，往车道上冲。 　　一进家居城，林芝哪儿都不逛，直接去了米瑞家居。 　　这是她一直都很喜欢的品牌，京省两个房子里的床都是买的这家。 　　床架全实木质地，床垫质量也是全国前列，据广告宣传所说，就算是在上面蹦迪身边床伴也会香甜入睡，质保二十年不变。 　　陆长风对实木床也有好感，必竟从小到大睡的都是木架子床，天然有种亲切感。 　　不过对于床垫这种东西，就知之甚少了。 　　据爷爷说，想要软乎，就多垫两层棉絮，床垫子里头有弹簧，人睡上去就陷住了，对腰不好。 　　听了陆长风这个说法，林芝和售货员都笑了。 　　“您说的那可能是劣质床垫，我们米瑞家居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想要软一点，就拿乳胶床垫，我们的乳胶垫都是用的泰国天然乳胶，睡下去刚刚契合腰部曲线，极有承托力……” 　　售货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抵按身边那张床垫。 　　因为是展示品，外层保护膜都撕掉了，她轻轻一按床垫就微微陷下，接着又慢慢恢复原状。 　　陆长风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床垫，却也不显惊讶，只是好奇地自己拿手按了按，点点头微笑，“确实有意思。” 　　“这张床垫目前正在做活动，原价九万，对折后的只需要四万五千块。如果现金支付，还能再打九折。” 　　“这么大的折扣？” 　　“这么贵？” 　　林芝跟陆长风同时出声。 　　售货员看了两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林芝身上，笑得更甜了，“我记得您上回跟父母过来挑床垫是没有做活动的，看在您是老顾客，我跟经理说一下，这张床垫折扣可以再给低一点。” 　　“我喜欢硬一点的床，其实我那张木板床很好，不需要换。”陆长风拉过林芝，小声说。 　　“怎么不需要了？你那张床翻个身都响！”林芝看样子很喜欢那张打过折的乳胶垫，说着话还瞅着。 　　“不是很响。”陆长风把她脸拔正。 　　“我听着特别响！”林芝不耐烦地扒开陆长风的手，“反正我最讨厌那种动一动就咯吱咯吱的床了！今天必须换！” 　　最后那句话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旁边几对选床的情侣转头望来，站在一步开外的售货员面露了然，笑得荡漾。 　　“要是不喜欢这张乳胶床垫，我推荐这一张。这张是我们店的主打产品，就算是用上二十年里面的弹簧也不会松驰。” 　　售货员走到另一张床边，使劲按了按，“保证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发出声响，给您十全十美的隐私！”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里，似乎有些什么引人误会的地方，林芝脸微微泛红。 　　特别是售货员这种意有所指的介绍，更令她觉得尴尬。 　　“二十年内确定能保证这样的质量吗？” 　　看陆长风一本正经地过去试床垫硬度，林芝低头搓搓前额，不知该不该叫他呆会儿再过来，这边上还有几个人瞧着呢。 　　“当然！” 　　“再大的动作也不会有问题？” 　　售货员憋不住笑，打趣地说：“那得看是多大动作了，必竟质量再好，也是有个限度的！” 　　“你看看人家！”旁边一对小情侣中的女方打了男友一把。 　　男友一脸不服，“你看不出他吹牛比呢？就个子高，瘦得跟猴似的，哪有我力气大。” 　　“人家床坏了是真！你呢？你呢你呢你呢！”女友伸出手指头，戳得男友连连后退，引来几声哄笑。 　　看陆长风还在一脸单纯地试验床垫质量，林芝咬咬牙过去拉了他一把，“行了，别玩了。” 　　“我觉得这张不错。” 　　“你要买这张？”林芝回头看看乳胶床垫。 　　“那个经不起折腾，看着像是泡沫做的，两下就坏。这个就不一样了，够结实。”陆长风抓起价签看看，眉头微微皱起，“虽然贵了点，但能睡二十年也值了。” 　　“对呀！”售货员又调转头来劝林芝，“您知道床垫是要看质量的，不然也不会回头过来再买。睡着又晃又响的床有多难受，您难道还没体会到吗？这张床垫虽然卖七万块不打折，但品质绝对过关！肯定不……” 　　没等售货员把不响不晃这几个字说出来，林芝赶紧举手阻止，“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她真的没睡过又晃又响的床，真的真的没睡过，拜托售货员大姐不用这种了然的眼神盯着她不放了好不好？ 　　心累！ 　　“就买这张吧。”陆长风转向林芝，“款还是先帮我付着，以后再从工资里扣。” 　　林芝有气无力地抽出卡片递出，看陆长风望着自己笑，忍不住又瞪他一眼。 　　“您买了回去试试就知道品质有多好了，绝对不会上当的。”售货员接过卡片带着林芝去收银台结帐的时候，还冲她挤眼神。 　　林芝木然地点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得知和床垫配套的床架一块拿下来花了近十万，陆长风表情有些不自然。 　　目前团队四人的工资都暂定为两万，刚从学校出去的新鲜社会人很少有直接拿到这个数的，这是因为粉宝卖得格外火爆，才将起步工资定得比较高。 　　除了工资以外，收入大头主要在年后分红，按目前步步暴涨的销售额来看，分到每个人头上的数额绝对不小。 　　虽然知道自己以后的收入低不了，但看到一张床就要花十万，陆长风还是有点心疼。 　　“要是觉得贵，就换那套乳胶的？床架也跟着一起打五折呢。” 　　“不了，就要这张，这张质量好。”陆长风弯腰摸摸床腿，还伸手晃了晃，感觉确实是纹丝不动，满意点头。 　　“绝对不晃！”售货员继续给质量做备书。 　　林芝：…… 　　出了家居城，林芝看陆长风还在研究售后单和质保书，干脆一把抢过来。 　　“这个品牌的床品质都好，不用这么仔细研究了。” 　　“必竟这么贵，多看看放心。” 　　见陆长风又笑着东西拿回去，接着刚才没看完的地方看，林芝摇摇头，拿他没办法。 　　她是一点都不能饿的，早上勉强算是吃饱了，这会儿能源值又掉下来，得赶紧找地方补充。 　　见附近就有家餐厅，林芝拉着埋头苦读的陆长风奔那儿去了。 　　随便往肚子里塞了点东西，吃得差不多半饱，林芝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饮料，认真盯着把空碗挪开，又去看售后质保书的陆长风。 　　“还看呢？” 　　“嗯。”陆长风抬头，“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这个品牌总公司在国外，有近百年的历史。你看，质保书就有这么厚。” 　　“你买这床……真是为了以后不晃啊？”林芝咬咬吸管，小声问。 　　“嗯。” 　　认真观察了一下陆长风的脸色，想想刚刚他跟眉飞色舞的售货员一本正经的对话，林芝觉得他估计听不太懂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陆长风这种999足金的纯情小干部，高中时除了看书就是打工，上了大学也没进宿舍跟那些老司机有过深入交流，女朋友更是半个没有。 　　对于床的定义，估计也就是困了往上一倒，能躺平就行了吧…… 　　“以后有了小孩子，在上头乱蹦乱跳也不会坏，这样算一算，也合适。”陆长风指着质保书，“原则上是二十年不会坏，回访过用得最久的那个客户，一张床用了三十年也没变形。嗯，这里还有介绍，他家有五个男孩……还真是结实！” 　　“小孩子？”林芝有些跟不上陆长风话头。 　　“二十年之内，肯定会有小孩的啊。”陆长风注意力从书上抽出，笑望林芝一眼，“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林芝先是轻咳一声，紧接着猛地抽出纸巾，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陆长风赶紧起身帮她顺背。 　　“你……”林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转头瞪向陆长风。 　　“怎么了？还呛吗？要不要再喝点水？” 　　看他好心给自己递水，眼中满是关切，林芝恨恨抓过，“你都没告白呢！就跟我提小孩的事！这也太超前了吧？” 　　“我是说二十年之内，又不是现在。问问你喜欢男孩女孩，有错吗？又没叫你生。”陆长风一脸无辜。 　　“那你要找谁？”林芝捉到他话里漏洞。 　　“当然是先答应我的告白，再答应我的求婚，最后和我一块领证……的那个人。”陆长风露齿一笑。 　　林芝矬矬牙，憋着没吭声。 　　要不怎么说是高材生呢，做题有简便运算，追女孩子也有捷径可走，一句话把几个大关都囊括进去，还提前把孩子都预定好了。 　　要是不答应……是不是要跳过自己这道大题，再另找道简单的做啊？ 　　笔记本上抄的那些攻略，难道就是做做样子的？ 　　林芝幽怨地瞪着陆长风，吸空杯呼呼响。 　　“你不知道，小孩子在床上蹦起来，可厉害了。”陆长风看林芝表情不善，轻松转移话题，“我小时候就蹦断过一张床。” 　　林芝被最后一句话吸引，瞬间抛开陆长风那点小心机，满是兴味地问，“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干部，居然还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那时邻居有个小胖墩常跟我一块玩，他们家睡的是那种老款的席梦思。来我家玩的时候，说蹦床特别好玩，把我羡慕得不行。等他走了，我就在爷爷床上蹦……” 　　“然后？” 　　“开始是觉得挺好玩的，后来床板断了，爷爷把我揍了一顿，就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了。再后来，那个小胖墩才告诉我，我家的床和他家的不一样。” 　　陆长风微微一笑，“他还挺义气，说要把我带到他家去玩蹦床。叔叔阿姨在家，我没敢玩，只是进去看了一会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软的床，光坐着就特别舒服。” 　　看林芝听得认真，陆长风轻轻捉起她的手，“当时我就想，等我有钱了，一定买张特别软特别弹的床回家，好好蹦一回。” 　　“所以，你买床是为了自个儿蹦？”林芝憋不住笑。 　　“我这么大肯定不能蹦了，但我的孩子能啊。”陆长风拉着林芝的手晃了晃，“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带着他们一起蹦啊。” 　　林芝咬着下唇，被陆长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瞧得面红心热。 　　傻样！ 　　咱们不先蹦一蹦，哪来的孩子？ 　　“怎么了？” 　　看林芝还盯着自己笑得春意盎然，陆长风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电话响了，没听见吗？” 　　林芝醒过神，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摸包，以掩饰自己失态。 　　拿出一瞧，发现是闹钟，顺手就关了。 　　“谁？” 　　“不是电话，是闹钟。”林芝摆摆手。 　　“就这样关了？不是什么重要事项提醒吗？” 　　林芝一怔。 　　赶紧又拿出手机瞧了一眼，“两点了……” 　　“两点怎么了？今天周六啊。” 　　林芝摇摇头，打开手机搜索看了看地图，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好有公交直达黑街，最多四十分钟就能过去。 　　看了眼陆长风，林芝又捏捏他胳膊。 　　不错，肌肉满满，早上也看过了，瞧着瘦，很有肉！小时候还跟爷爷学过军体拳。 　　有这个保镖，再加自己那点神力，逛逛黑街应该没问题了！ 第107章 　　说是四点开市, 林芝三点多到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人这条街上闲逛了。 　　中间一条步行街铺满青砖，约有七八米宽。 　　左右两边店铺林立, 高矮不一，门头一水的古香古香, 店名刻在黑木镶金边的牌匾上, 店门前还吊着大红灯笼, 一眼望过去, 随风飘摇很是好看。 　　有的店铺已经半开了门, 看得到工作人员正在里头打扫卫生。 　　虽没正式开店，客人想进去逛逛也都是欢迎的，好一点的铺子人一进就端茶倒水，引到柜前坐下慢慢看货。 　　林芝拉着陆长风从街头转到街尾, 一点都没觉得这条黑街有何教授说的那么复杂。 　　照片里看到的外国友人的确不是摆拍，走了半条街林芝就数到了不下二十个。 　　街面上还有很多背着旅行包的大爷大妈, 估计都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知道京城里有这么一条专卖真品的古董街市, 就来凑凑热闹。 　　基本和照片里展示的没什么差别嘛！ 　　黑街还挺长的, 陆长风跟着林芝从头走到尾, 花了差不多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临街店铺已经全部开门迎客，人流量也增大了，不避着点都能跟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上。 　　看林芝一路东张西望，一家店没进又往回走, 陆长风忍不住问，“你不进店看看吗？” 　　“不去。”林芝摇头。 　　“那来干嘛呢？” 　　林芝打了个响指，“拣便宜呀。这些店卖的都是高档货，我可买不起，还是偏街实惠。” 　　走了这么半天，整条街有几个岔路林芝都瞧好了。 　　这个地方据说是以前京省繁华地段，后来政府迁走，就成了老城。 　　黑街的地理位置就在老城中心。 　　街面上虽然重新整修了，但背街却依然破旧复杂，偶尔驻足探头往里瞧，看着就跟迷宫似的。 　　一条仅能容两人并行的巷子里又伸出去三四条更窄的路，路边挤挤挨挨建着不少老房子，隐约传来犬吠和孩童哭闹声，再往里头走就是正宗的居民区了。 　　这样的老巷子，自然是没有路灯的，现在天色没暗，看着还成，等到完全黑下来，不借着路面上的光那就是伸手见不着五指。 　　林芝刚才瞧了几个比较热闹宽大的巷口，已经有三两个人放了包，抖着布开始准备摆夜摊。 　　刚才边逛边聊，陆长风大概知道林芝此行目的。 　　陆长风对古玩什么的不大懂，转悠了这么久，并没觉得这条街上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他。 　　不过他有没有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林芝开不开心。 　　能陪着做她喜欢的事，看她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她指着某处喜笑颜开，这样就很好。 　　在心里给自己的计划表中陪女友逛街这一项打了个勾，陆长风看向正挽着头发低头瞧摊上小物的林芝。 　　露出的手腕上，悬着他送的那条手链，简简单单的样式，闪着微光。 　　给女友买一件她看中的小礼物，这一项前面还是空白。 　　手链虽然花了比较高的价钱，但款式好像不太合林芝心意。 　　陆长风从没研究过女孩子一般会喜欢什么的礼物，买手链还是看她原先戴着的那条不顺眼才想着换掉的。 　　瞧她津津有味摆弄着摊上那些破旧古玩，陆长风感觉自己又抓到了林芝除了吃饭以外的一点喜好。 　　林芝拿起摊上一个小小的白瓷做的观音像仔细观赏时，陆长风也跟着蹲了下来。 　　“喜欢？” 　　“嗯？”林芝转头，见陆长风盯着自己手上东西，笑笑摇头，“我就是看这个东西挺有意思。” 　　“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尊观音像可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几百年前在文皇帝地宫里掏出来的宝贝！别看着小，整个摊上，就这个价值最高了。”摊主听到林芝这话，立刻激动起来。 　　他才说了头两句，林芝就举起摊上平铺着的那副古画装模作样详看。 　　这副古画面积挺大，一举起就把她跟陆长风挡得严实的，摊主的口水星子喷了一地，没有半点落到他们身上的。 　　“你看看底座的印！这是文皇帝他妈妈的私房小印，不是心爱之物可盖不上这种章！”摊主抹了把嘴角浮沫，继续往海了吹。 　　陆长风想说话，却被林芝悄悄拉了一把，只能继续跟她一块缩在画幅后头。 　　好不容易等摊主把广告词讲完，林芝把画跟观音像放下，拉着陆长风起了身。 　　“这幅苍鹰博兔图也是我家祖传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细说说这副图的由来……”摊主又介绍起来。 　　“不用了，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林芝笑着摇头。 　　见林芝要走，摊主赶紧抓起观音像，“观音像你不要啊？这可是好东西啊！也不贵，你要……就给这个数！” 　　摊主一脸心疼地伸出五根手指晃晃，“怎么样？到哪儿都找不到这个价了。” 　　“五百？”林芝站住脚。 　　“五百？五百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货？你要真喜欢，给五千算了！本来就是开张的生意，不是看你识货我都舍不得卖！换别人至少一万！” 　　“五千太贵了。” 　　“这可是文皇帝墓里挖出来的！绝对真东西！”摊主急眼，“五千都嫌贵？你要是去街面上那些店里看看，怕不是得吓个跟头！” 　　林芝笑笑。 　　真倒是真，这观音像货真价实民国时期瓷厂里烧出来的，下面还印刻着厂名，不过用的是纂体，估计摊主也不认识。 　　给他一吹，就成了文皇帝他妈妈的小印了……呵呵。 　　“有少吗？”陆长风问。 　　摊主大手一挥，“这个价我根本就没得赚！一分都少不了。” 　　“你要买？”林芝好奇。 　　“你不是觉得有意思，喜欢吗？” 　　“我是看袖子上描补的线条很流畅，做修复的那个人手艺不错……” 　　“所以不喜欢？” 　　林芝笑着摇头。 　　“那到前边再看看吧。要是看中什么，我送你。” 　　顺着陆长风所指方向看了一眼，林芝发现自己蹲着看了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巷子后头又多了几个私摊。 　　“哎！别走啊！真喜欢……就给四千八！”摊主举着观音像着急地嚷嚷，“四千五！真不能少了！” 　　看到林芝摆摆手，问价的那个男生也不再回头，摊主蔫蔫地把观音像放回原处。 　　私摊成交量本来就小，有时一摆几天都做不成一桩生意。 　　像这样问过价就走的人摊主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恼火。 　　这才五点多，到了晚上才是生意高峰期，不愁没客人上门。 　　从随身包包里摸出两个馒头，摊主就着白开水啃了几口，坐在小板凳上探头望正街上瞧。 　　一个馒头下肚，街口上没见人过来，刚刚瞧了观音像的那一对男女倒是又回来了。 　　拍拍衣服上洒的馒头渣，摊主迅速起身。 　　看了一圈，还是自己的货正吧？ 　　看过又回头，再想要可就不会少价了！ 　　一脸得意地抓起观音像，摊主正要加把劲自吹自擂一番，就见女孩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递过来。 　　“这个你见过没？知道哪里有卖吗？”林芝问。 　　扫了见照片上那只泥娃娃，摊主撇撇嘴，“我东西都摆着呢，你自己看看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见林芝不是为了观音像回来，摊主顿时泄了劲，继续坐回凳子上啃馒头。 　　“他们说这条街你的消息最灵通，平时也常四处调货卖。我对这种泥塑很有兴趣，也愿意为消息付费。”林芝搓搓指尖。 　　摊主见林芝这么上道，稍稍来了点精神。 　　“我再看看。” 　　拿着林芝手机仔细瞧了瞧，眉头拧起，“东西这么破，连形模都瞧不太出……你是想找差不多的娃娃，还是跟这个成套的？如果想要成套的，那难度就大了。” 　　“你见过有人卖这种吗？我朋友说年前过来瞧见摊上有摆的，跟照片里这个大小差不多，一共有三只。” 　　摊主搓搓下巴，“三只……” 　　林芝略带期待地望着他，盼着能得到一个正确的消息。 　　外面店铺虽然都开门营业了，但这些私摊都出得晚。 　　林芝走了好几条偏巷，一共才找到十几二十个摊儿。 　　打听了一下，黑街从晚上八点开始热闹，私摊一般七点半前出齐，不排除有人晚到，或者这几天生意不好停业休息。 　　黑街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就算近，也不可能每个星期六都过来淘货。 　　所以林芝只要看到摊上有摆着泥塑的，就会拿出手机里的照片询问一下。 　　就算这人今天没来，能拿个联系方式也不错，总好过白跑。 　　刚才在这家后面两个摊上问，又是一无所获，恰好有个摊主是个热心肠，也不计较她没买东西，指着第一家摊主说这个老鼠李在黑街上消息最灵通，不管卖什么的都跟他有点交情。 　　有时候客人想要什么自己摊上没有，就会给他打电话，让帮着去别处调调货，老鼠李也能从里头抽上一咪咪油水，赚些外快。 　　有着这样的人际关系网，应该能帮着找出卖泥塑的那个摊主吧？ 　　老鼠李想了一会儿，抬头打量了林芝几眼。 　　“有倒是有点印象……”慢悠悠地把话说完，看到对面女孩眼里闪过惊喜，老鼠李心里有数了。 　　“我看过有人卖这个，前天还瞧见他出摊。东西肯定是还在，这你大可放心，跟照片上区别不大，肯定是一套……” 　　“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他今天会出摊吧？”林芝急问。 　　“出摊不固定，卖得好就天天过来，卖得不好就在家里窝里几天去晦气。就算出来，也不是次次都带上你要的这几只泥娃娃摆摊上的，本来东西就破旧，又怕磕碰，你懂的……” 　　老鼠李的话挺有道理，林芝听了点点头。 　　这泥娃娃她摸摸就掉一手的渣，而且一只就有前臂长短，像他们这些摆摊的，搬运起来肯定更加困难。 　　出摊时间不固定，又不是次次都带她要的东西出来，所以……就算她把每条偏巷都找遍，也不一定能碰到那个摊主的意思了。 　　“多少钱？” 　　陆长风看老鼠李承认知道泥塑消息，却绕来绕去不进正题，明摆着是待价而沽。 　　“四千五！”老鼠李抓起刚刚那只观音像，“这回真不能再少了！” 　　陆长风摇摇头，“我是问你卖条消息多少钱。” 　　老鼠李嘻嘻一笑，“你们不是瞧中这观音像了吗？还是先把这个生意谈了，再说消息吧。” 　　“你是想强买强卖吗？”林芝挑眉。 　　“这怎么叫强买强卖呢？东西明明是你们看中的，喜欢才买嘛！”老鼠李坐回凳子上，拿着水杯灌了一口，笑眯眯地说。 　　“我可没说过看中这个观音像。”林芝扫了眼他的摊，摇摇头，“你摊上别的东西我也没看中的，我只对卖泥塑那位摊主的联系方式感兴趣。” 　　“只买消息？” 　　“嗯。” 　　“那就得等等了。”老鼠李嗤笑一声，“我这摊有个规矩，开张必须是实物买卖，这样才大吉大利财源广进。别说是你只买个消息了，就算是有人找我调货让我抽水，我也得等自个儿开了张才干。” 　　“这样？”林芝扫了眼地摊，弯腰拣起一串铜币，“给我拆个币吧。” 　　老鼠李撇嘴，“这个不卖。” 　　“这个呢？” 　　“也不卖。” 　　林芝指着摊上那小东西问了个遍，个个都不卖。 　　“所以你只卖这个？”林芝看看老鼠李手里的观音像问。 　　见林芝总算转入正题，老鼠李咧嘴一笑，“咱们一开始谈的就是这个嘛。” 　　“这个你打算卖四千五？那消息呢？” 　　“消息只收你一千，很公道了。”老鼠李竖起一根手指头。 　　林芝正想说话，被陆长风拦住，“咱们还是多问问吧。一会儿出摊的多了，肯定还有人认识那个摊主的。” 　　“那可不一定。”老鼠李得意地晃晃脑袋，“要是这么好找，我的消息也不会这么贵了。” 　　看陆长风拧着眉头面有薄怒，林芝赶紧拉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我来跟他谈。”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明摆就是想宰人！我看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 　　“真不真肯定得验证一下了，买了消息要联系上那人，看到东西才付钱的，我可没那么容易挨宰。”林芝晃晃陆长风胳膊，哄他消气。 　　“你真喜欢那几只泥娃娃？” 　　“嗯，喜欢！” 　　相机里的照片林芝问人的时候，陆长风也顺便看了两眼。 　　破的破烂的烂，有两只连手都断掉了，怎么都不觉得是个值得的收藏的好东西。 　　不过林芝要是喜欢，就算买个消息这么贵，他也没有二话了。 　　看她一脸憧憬地点头，陆长风无奈，伸手给林芝顺顺头发，转头瞧了眼老鼠李。 　　“商量好了没？”老鼠李冲着这边笑。 　　陆长风拉着林芝回了摊前，“价格不能再少些吗？” 　　看他们已经下了决定要买连东西带消息一起买，老鼠李一双眼睛立刻瞪大。 　　这么小的观音像，俩冤大头居然肯花几千买！今天这走的是什么运？ 　　老鼠李心里激动，脸上却还憋着劲，严肃地晃晃手，“一分不能少。” 　　就让他今天也感受感受什么叫奇货可居吧！ 　　“先付一部分，等联系到人再付另一半，可以吗？”陆长风问。 　　老鼠李点头如捣蒜，“行行。” 　　林芝讶异看了陆长风一眼，就见他伸手摸钱包。 　　摸到扁扁的钱包，陆长才想到自己没有那么多现金，卡上倒是有钱，还得去正街找银行取。 　　“你干嘛？” 　　“买消息。” 　　“先付两千也可以的！”老鼠李兴奋地瞪着陆长风手里的钱包，恨不得往手里吐口唾沫好数钱。 　　林芝把钱包往陆长风口袋塞，“收起来。” 　　“难得有你想要的东西……”陆长风按住林芝的手。 　　“我自己有钱，不用你付！” 　　“可是我想给你买。” 　　看陆长风一脸认真，林芝想想，突然一笑，“行！这回就让你付。” 　　“两千！”老鼠李赶紧插话。 　　看林芝收了手，陆长风捏着钱包又有点窘，“我还得去银行取，要不你先等我一会儿。” 　　林芝抢过钱包，翻开看看，见里头两张红票一张绿票，还有些零钱，笑说：“不用取，这就够了。” 　　抽出里头一百块递给老鼠李，“给，订金。” 　　老鼠李怔怔接过，低头又看了一眼，确定是一百块没错，脸色顿时就变了。 　　“耍我呢？” 　　“找到人再给你剩下的。” 　　林芝拿过观音像看了看，指着裙边上一道裂痕说：“这个观音像修补得还不错，可明显在搬运的时候又被碰裂了，最多就值三百块。” 　　“三、三百块？你逗我玩啊？这个观音像我收来我就花了五百！” 　　老鼠李气得脸红脖子粗，话喊出口才觉出漏洞。 　　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这观音像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几百年前在文皇帝地宫里掏出来的。 　　一下被被林芝还的价气糊涂了，居然把收来的底价给报了出来，悔得老鼠李直想自扇嘴巴子。 　　“收来五百，后来又磕碰了，价格当然不能按原来的算了。三百算是厚道的了，这个观音像是民国清和瓷厂的大路货，产量很高的，市面能找到不少，品相完好的价格也只在几百块左右。何况你这个还破损了。” 　　上回跟着何教授去古玩街逛，林芝就在几个烂摊上看到过类似的观音像。 　　这些摊子进货渠道都差不多，摆的东西也大同小异。 　　本以为黑街的摊子会和那些烂摊有区别，可是一圈看下来，林芝也并没太大惊喜。 　　老鼠李没想到林芝居然这么懂行，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根本没法还击。 　　“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民国的！”老鼠李磕巴了半天挤出句话。 　　“后面写了厂名啊。你看这里，清和瓷厂。清和瓷厂是民国时期最大的一家瓷器生产厂家，高中课本上都有记载呢。” 　　林芝又把观音像倒转过来，指着下面的红印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厂名念给老鼠李听。 　　老鼠李盯着那几个字，只觉得一堆弯弯绕绕，看得眼花了都没法跟林芝念的那些对上号。 　　“你别是在蒙我吧？”他狐疑抬头。 　　陆长风站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是清和瓷厂四个字没错。” 　　陆长风帮腔老鼠李肯定不信了，依旧是满眼怀疑。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用手机搜给你看啊。这是纂体，一般人不认识也很正常。” 　　见林芝摸手机，老鼠李赶紧摆手，把话题拔回正路，“咱们不说这个是什么厂里出的，你们看中我出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四千五百块不能少，买就买不买拉倒！” 　　“明摆着不值，谁还会买呢？”林芝笑问。 　　老鼠李撇嘴一笑，“你们不是想要消息吗？不在我这儿买，就等着找到猴年马月去吧。” 　　林芝没搭理老鼠李，只拿出手机搜索两下，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里是古文化交流样板街？样板街就是正规，你看，这里还有投诉电话呢！” 　　“什么投诉电话？”陆长风配合地凑过来。 　　“你看这里，说是不管摊贩还是店铺，都保真保正呢！如果买到假货，或者疑似假货，都可以打电话找管理人员过来验证……” 　　“谁说我卖假货了！我摊上都是真东西！”老鼠李狂喷口水。 　　“真倒是真，可与介绍不符啊。你这民国观音像是真，绝不是近代仿的，可要是当三百年前文皇帝墓里出来的老东西卖，那就等于是假货了。” 　　林芝低头看看摊上，笑着摇头，“你这摊里年头最远的也就是清代的东西。狗头金官印拿这么个华丽的老盒子供在最中间，怕不是要当两三千年的秦王印卖吧？” 　　正街上路灯亮起，天色慢慢由暗蓝转为墨蓝。 　　小巷里虽还有些光线，但想要看清摊上摆着的那些东西，还是有些困难的。 　　林芝站得直直的，不过略扫一眼就说出了摊上东西年代，听得老鼠李一愣一愣地。 　　她刚才明明没看别的，只是拿着观音像细瞧了两眼，怎么就连他收来价格最高的那只金官印配的仿秦盒子都瞧出来了呢？ 　　难道这女孩的眼睛照相机不成？看一眼就印脑子里了？ 　　“……5296……” 　　“尾数是8，你按错了。”林芝笑指屏幕。 　　“我手机屏小，键难按。” 　　“你这破手机早该换了！刚刚忘了，下回再买。” 　　老鼠李回过神，看到摊前一对男女居然照着搜索出来的投诉电话拔打，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绕过去一把按住。 　　“别、别打啊！你这一打，我至少三个月不能出摊呢！” 　　林芝偏头一笑，“那消息怎么算？” 　　老鼠李哭丧着脸，“你说怎么算就怎么算喽！” 第108章 　　只要消息是正确的, 林芝不介意多付点费用, 少来什么搭头就行。 　　看林芝爽快，老鼠李也没多要, 砍一半报了五百的价。 　　林芝也不揪着刚才那点小事不放，点头应了。 　　据说卖泥塑的那个摊主最近两个星期没来摆摊, 老鼠李跟他算是有点交情, 才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另外的出货渠道, 一般是不会回来摆摊等散客了。 　　要不是这样, 老鼠李也不敢那么笃定这个消息只有自己能卖。 　　“也幸好是撞见我, 换个人你们想问都问不着。”老鼠李呵呵一笑，“他手机号前几天刚换，就我有！” 　　摸出手机，老鼠李伸出食指慢悠悠点按数下, 找出个号码拔过去。 　　林芝站在一边，提着心等电话接通。 　　老鼠李把手机举在耳边停留片刻, 微微一怔，拿下来又确认了一次电话号码, 重新拔打。 　　隔着一两步的距离, 电话那头关机提示音清晰传出, 老鼠李脸色微黑。 　　“联系不上？” 　　老鼠李挤出个笑，“我再试试！” 　　林芝看他拔了四五通电话，又把摊上便携灯打开拿小针顶手机眼拔卡，拔完了插了再打，不行关机又开机。 　　反正折腾来折腾去, 他就不承认是那边联系不上，很执着地认定是自己手机出了问题。 　　“我这手机……怎么搞的！”老鼠李气得拿手使劲拍。 　　“要不试试我的？” 　　林芝把手机递过去，老鼠李正想接，又把手缩了回去。 　　“用你的手机拔，那不是电话号码你能存上了吗？”老鼠李警惕说。 　　“你手机不是不好用吗？” 　　“我再看看……”老鼠李摇摇头，又按了个号码。 　　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响起来，隔壁摊主摸出手机一瞧，转头望向老鼠李，“啥事？” 　　“没事！” 　　看电话能打通，老鼠李丧气地挂了。 　　“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如果能带我们过去的话……” 　　“带你们过去？你知道我这摊一天能赚多少吗？耽误不少生意呢！要不……下星期你们再来？” 　　“我只有今天有时间。”林芝静静看他。 　　“可这电话打不通你也看到了啊！” 　　“那他家的地址呢？如果近的话，我们自己过去找，消息费可以先付给你。” 　　听到林芝话，老鼠李颇为意动。 　　可犹豫片刻之后，老鼠李面上闪又过一丝尴尬，“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儿，听说是在后头兴旺街那块儿……你们过去，估计还得找一会儿。” 　　给个地址就能赚五百，老鼠李求之不得，反正这消息也不是假的，这钱他赚得安心。 　　至于找到人后是什么情况，东西在不在，那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可惜地址他也是含糊听那摊主提了一嘴，根本就没往心里记。 　　兴旺街四通八达，小巷极多，家家户户都在单元楼里，想从那里头找出一个人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他说的含糊其词，林芝跟陆长风也都听出来了，这明摆着就是不知道。 　　还找一会儿呢？指不定找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个结果，有苍蝇乱转的工夫，还不如等那人开机呢。 　　“咱们还是去别的摊问问吧？现在出摊的人越来越多，指不定能碰上跟那个摊主认识的。五百块的消息费买个地址，应该容易。”陆长风提议。 　　林芝稍一犹豫便点了头，看看老鼠李说：“你留个电话我吧，实在找不到，咱们再联系。” 　　这是铁了心今天要找到那摊主了？ 　　老鼠李挫挫牙。 　　黑街摊位不是固定的，谁先来谁占。 　　自己跟那个摊主认识，也是碰巧挨着摆了几回，想着以后调货就互留了电话。 　　私摊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跟他更熟？指不定有人知道地址呢？ 　　想到五百块就这么飞了，老鼠李心里可不得劲了。 　　“不方便留电话吗？”看老鼠李低头不吭声，林芝疑惑。 　　“不，不是！”老鼠李一拍大腿，“我知道他最近搭上了哪家店帮着出货，你们去那家店里问问 ，应该能要到地址！” 　　“哦？” 　　“也省得你们一个摊一个摊地找了。”老鼠李谄笑。 　　老鼠李确实会做生意。 　　虽然这个消息不能直接联系到那个摊主，但确实能省不少事。 　　跟那个摊主共生意的店名还有摊主打不通的手机号老鼠李也一并给了，为了让林芝放心，他连自己电话号码也一应奉上，方便她找不到随时联系。 　　林芝看他这么上道，钱也给得爽快。 　　照着老鼠李的指的路，两人花了近二十分钟左右走到这家名为七宝斋的老店门前。 　　比起旁边几家小店，七宝斋确实显得更为阔气。 　　不管是装修还是灯光，都给人一种崭新明亮的感觉。 　　店内一排长长的玻璃柜呈凹字型沿墙摆放，柜子里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玉器，供坐在台前的客人赏玩。 　　墙边大大小小梨花木的架子上东西也不少，体积都偏大，一眼扫过去林林总总数量极多，效果很是震撼。 　　林芝看了两眼就知道架子上摆的大多是现代器物，仿的古代样式，就是给店里撑撑脸面用的，并不是真正的古董。 　　正好有伙计送完客回来，见到两人站在堂中，赶紧迎到位置上坐下，又端来了茶水来饮。 　　林芝问了两句，知道架子上的器物也是对外出售，不过价格相当便宜，就是普通工艺品的价，对这家店便多了几分好感。 　　看多了那些信口开河的古董商人，再看到良心卖家，总会觉得心中妥帖。 　　“您二位想看看什么呢？”穿着暗蓝小褂，头戴瓜皮帽的伙计笑得殷勤。 　　“你们老板在吗？”陆长风问。 　　“店里有规矩的，老板来了也不能让价。货都在这儿，您看瞧好了就问，要是觉得价格高了，咱们可以再商量，绝对不叫您亏着！” 　　“我们是有点事儿找老板问问。” 　　听到不是来买货的，伙计也没露出什么不好的表情，道了声抱歉就解释老板有出事外出，估计没一个小时回不来。 　　林芝摆摆手，“没关系，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 　　“不如先去外面转会？”陆长风看看表，“饿了没？没时间回你家吃饭，在外头随便对付一餐好了。” 　　“不饿。一路买零嘴吃过来的你忘了？” 　　“你也说了是零嘴，哪能管饱？要不我出去再给你买点羊肉馅饼？刚刚不是说挺爱吃的吗？” 　　“我和你一块去！”提到馅饼，林芝来了劲。 　　黑街街面上的风味小吃不少，都缩在背街的巷子口支摊，再往里就是卖古玩的私摊，泾渭分明。 　　林芝逛摊的时候，闻见香味就停下买点，吃吃喝喝一路，肚子也混了个半饱。 　　吃了这么些东西，最令她满意的还是前面过两个街口那家羊肉馅饼。 　　他的家羊肉馅饼皮薄馅大，两面煎得焦黄，隔着十几米远都能闻见那股香膻味！ 　　老板一个铁板煎四个，林芝跟摊前守着吃，一锅出来全叫她包圆，吃光了下锅还没煎好，又接着等。 　　这样一气吃了三四锅，后头排队的人都急眼了，陆长风在边上劝着说找人要紧，林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你别去了，要是店老板提前回了呢？就问句话的事，免得错过了。我一会儿多排几回队多买点儿，省得你又不够。” 　　听陆长风这么说，林芝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下了。 　　“那行吧，你知道我喜欢皮煎焦一点的！还要多撒一点……” 　　“还要多撒点芝麻。”陆长风笑说。 　　林芝抿嘴笑着点头，看陆长风起身出门，心里甜滋滋的。 　　被人照顾的感觉，还真不错！ 　　林芝傻呵呵乐了会儿，又美滋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咽进嘴里放下杯子，这才发现伙计还在站在跟前没动。 　　“您真不看看东西？”伙计笑得更加殷勤了。 　　林芝看了眼喝空的的茶水，又看看店里新进来站着看货的那些客人。 　　店里剩的空位不多了，她就占了其中两个，又喝了人家的茶水，不看看好像也说不过去。 　　“把这个给我瞧瞧吧。”仔细看了几眼柜里东西，林芝目光落到两只墨玉高脚酒杯上。 　　墨玉酒杯食指长短，打磨得又薄又轻。 　　柜台上的一排璀璨顶光打下来，照着杯身剔透通明，墨玉中的丝状纹理根根鲜明，极为惊艳。 　　林芝只瞧了一眼，就觉得挺喜欢。 　　既然要看东西，那就是生意上门了。 　　柜台后卖货的听了迎客伙计简单交待了两句，知道林芝是过来等老板问事的，依旧挂着满脸的笑把酒杯拿出放到柜台上。 　　“您眼光真不错，这两只墨玉杯是清代诗画家王先朝的收藏！原本是一套共有八只，现今就只留了这一对儿了。” 　　“可以单卖吗？”林芝用指头勾住杯脚，卡牢了举在眼前细瞧。 　　柜台伙计笑着摇摇头，“成套的东西我们都是按套卖，不拆零。” 　　“我就看中这一只了。”林芝瞟了眼柜上台剩下的那只。 　　这两只墨玉酒杯是不是一对，很值得怀疑。 　　确实是清代的东西不错，可根据材质扫描出来的制造时间，却差了有两年。 　　打磨制造再成套出售，就算有间隔，也不至于差不出这么大段时间。 　　东西是真不错，但硬凑成一套卖，借机提价就叫人不太舒服了。 　　“您要是喜欢，不如就把两只一块拿着。也不贵，一对也就五万块，您要是非得单只买，也不是不行，但价格就没这么实惠了。”伙计拿出本簿子翻了翻，抬头说：“您手上那只单卖至少要三万五，没有任何折扣。” 　　林芝想了想，慢慢将酒杯放下。 　　价格倒也公道，就算不成对，两只五万也算合适。 　　不过，她也就是瞧着漂亮，收藏不收藏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商店里什么样的酒杯没有？ 　　要什么年代什么年代，随便花几个能量点就能换到。 　　……不，现在应该不止几个能量点了。 　　想到商店现在高昂的物价，林芝心头又是一阵烦躁。 　　想换点什么都束手束脚，真没劲儿。 　　刚刚手头宽松一点，能量点又通货膨胀，哪儿哪都不叫人省心。 　　“这个位置有人吗？” 　　林芝转头，看到一位四十来岁商人模样的大叔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询问。 　　正想说话，柜台后的伙计眼睛一亮，“胡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淘点东西。”胡先生瞧见柜台上两只墨玉酒杯，伸手抓起一只，“这个有点意思。” 　　“今天刚到的货！来来，您坐！”伙计殷勤招呼。 　　“刚好够我一口的。” 　　胡先生坐到位置上，拿着酒杯像模像样地往嘴里虚倒，咂巴着嘴笑说。 　　“又是买回去喝酒用啊？真有意思，很少见到您这样的，专门来古玩店淘这些酒具，喝着难道真有什么不同吗？” 　　“我老婆说我这是心理作用，但我觉得味道是真不一样。什么样的酒，就得配什么样的杯子……这两只……”胡先生琢磨了一会，一拍脑袋，“我还没酒配呢！” 　　“您先买着也成啊，什么时候寻摸到了好酒，不正派上用场？免得临时又过来找，也麻烦。” 　　胡先生抬手点点柜台后那个伙计，“你可真会做生意。” 　　看新来的客人和伙计笑得开心，林芝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吭声。 　　陆长风去摊上排队，估计没半小时回不来，位置空着不可能不叫人坐。 　　酒杯她放下的，又没打算买，人家瞧中了拿去询价也是正常…… 　　“小姑娘，你也看上这对墨玉酒杯了？” 　　胡先生笑着跟伙计聊了两句，看到林芝一个人默默喝茶，想到杯子在自己来前就摆在桌上，应该是她是先拿出来瞧的，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林芝摇头。 　　胡先生把酒杯往她面前一推，“那你先看！这酒杯是真的挺好！” 　　胡先生一身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胖乎乎笑得和善，脸上褶子一挤居然跟林生颇有些神似，林芝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林芝推让。 　　“这位小姐只瞧中了一只，可我们店里的规矩是成套的东西不拆零。就算是强拆了，这剩下的一只单摆着也不好卖啊……” 　　“别望着我说啊。”胡先生哈哈一笑，“人家先看的东西当然由着她挑，确定不买别人才能接着谈。不管是买一只还是一对，你们店对客人都要一视同仁嘛。” 　　“是是。”伙计赶紧笑着点头。 　　“还有新货吗？你知道我喜欢瞧些什么。装酒的坛子杯子什么的，有就都拿出来我看看，今天没应酬，我时间多的是，慢慢挑不急。” 　　胡先生明显是七宝斋的常客，光看刚刚进店时伙计脸上的惊喜就知道他是个大主顾。 　　这种好说话又手笔大的客人，一天都难得见着几个，伙计听见他今天要多挑一些，立刻带着满脸的笑去后头找货了。 　　胡先生还盯着林芝面前的墨玉酒杯瞧，似乎确实很喜欢样子。 　　可因为是林芝先叫伙计拿出来的看的，便忍下心中喜爱，坐在旁边一声也不吭。 　　他明明想要，却忍痛割爱让自己先挑，林芝觉得胡先生这个人挺讲原则的，心里便多了几分欣赏。 　　看他人不错，又这么喜欢这对墨玉酒杯，林芝就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了。 　　“怎么？”胡先生见林芝皱眉看向自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忍不住出声询问。 　　“这两只墨玉酒杯，其实不是一对。”林芝压低声音。 　　“什么？” 　　“应该是后期配的对。当然，玉是好玉，杯子品相也不错，一对拿下来五万也算合适，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成套。” 　　能在七宝斋做伙计，都是人精，个个善于察言观色。 　　看林芝偏头说了两句话，胡先生表情就有些不对，再望向柜台上那两只墨玉酒杯的眼神明显不同了。 　　站在柜台后刚刚过来接替的那个伙计赶紧微微倾身，想听听林芝跟胡先生私下嘀咕什么。 　　偷听客人说话是大忌，伙计虽然有心偷听，但动作也不敢做得太大，林芝的声音压得又低，竖直了耳朵也只听见零星两个字眼。 　　“这玉肯定是好玉！店里收的货，全是老板掌过眼的，您大可放心。”看到胡先生微微皱眉，伙计赶紧凭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为自己的货品增光添彩。 　　“嗯。”胡先生笑笑，“七宝斋的东西都是好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 　　安抚了伙计，胡先生转头看向林芝，“你觉得五万块买这对酒杯还算合适是吗？” 　　“……是，价格很公道，确实是清代的东西。” 　　“你要不要？” 　　林芝摇头，“不要。” 　　“那我可以看看吗？” 　　“您随意。” 　　见林芝确定不要，胡先生这才拿过酒杯细瞧。 　　林芝看得出胡先生也是个行家，只瞧那老道的验货手法就知道了。 　　“是清代的东西。” 　　胡先生看了几分钟，放下酒杯，冲林芝笑着点头。 　　“这个给我包起来吧，一会儿看了别的货，再一块结帐。” 　　“好！”这个伙计没想到过来帮人瞧瞧柜的工夫就能做成一笔生意，笑得嘴都合不拢，赶紧从后头找了盒子细细包装。 　　见林芝欲言又止，胡先生又笑了，“我买这些东西就是看年头，是不是一套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东西真，不影响酒的味道，就是好货。” 　　刚刚胡先生跟伙计说的话，林芝大概听到了一些，见他又提起用古董杯喝酒的事，忍不住好奇，“您真是买回去喝酒的？” 　　“那还能假了？这些东西容易碎，平时用用不小心掉地上就烂了，时不时就得回来补货，麻烦得很哟！要是我搞收藏，就摆架子上看，哪用得着老来买？” 　　林芝听了暗暗咋舌。 　　一对墨玉酒杯就是五万块，要是拿回去喝酒又撞烂了，难道又要回来买？ 　　看看胡先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林芝觉得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拿钱点烟的土豪都逊毙了。 　　“你不知道！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喝酒，用器都是有讲究的！” 　　买到合心意的东西，胡先生心情极好，看林芝也是个对古玩有研究的，便生了谈兴。 　　“什么讲究？” 　　“比如这个。”胡先生从怀里摸出一只扁扁的玉壶晃了晃。 　　青玉制成的壶身巴掌大小，两面雕龙画凤，侧边攀着几只浮凸祥兽，壶盖也是玉质的，严丝合缝卡在上头，胡先生摇晃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它。 　　听到壶身中传来的水声，林芝心头一动。 　　“酒？” 　　“当然了！这就是酒壶嘛。” 　　胡先生笑眯眯把壶身握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壶盖“啵”地一拔。 　　“好香！”林芝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凑上前。 　　“你鼻子还挺灵的。香吧？”胡先生身子后缩，只把手往前递，配合地送到林芝鼻头绕了绕。 　　林芝猛地点头，毫无矜持。 　　曾经做付太太的时候，各式各样的极品红酒品得不少，但林芝最爱的还是国产的高度白酒。 　　两杯下肚，再大的烦恼都能化为为一缕青烟，随风而逝。 　　那个时候的林芝，根本不懂得品酒，只要醉后不上头，喝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忘掉一切烦恼，对她来说都是好酒。 　　虽然很喜欢这种一醉浇愁的滋味，但林芝却很克制，真正喝醉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怕伤身。 　　重活一世，人生彻底有了改变，这种忘却烦恼的神药早被她抛到脑后。 　　可今天这一缕酒香，居然把她的馋瘾一下就勾了上来，可以说是很神奇了。 　　“你也爱喝酒？”胡先生看着林芝馋相，讶异地问。 　　林芝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也不是特别喜欢，就是觉得这酒太香了！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酒。” 　　胡先生珍惜地把瓶盖盖上，“你当然没闻过了。这可是特供！我好不容易才从朋友那儿要了两瓶，一般人别说喝了，闻都闻不着。” 　　瓶盖一盖上，那股酒香挥散而去，半点痕迹都不留。 　　林芝微有失落地瞧着胡先生手上那只玉瓶，心里痒痒地。 　　好香啊！ 　　真想尝一口！ 　　“这酒我从大瓶里转出来的，放这只玉壶里养了三天了！没有这只壶，你闻见的可不是这个味。”胡先生抚着玉壶，就像是爱抚着情人。 　　林芝注意从酒香上收回，这才认真去瞧这只壶。 　　“这是……汉代饕餮纹龙壶？!” 　　“哟？你认得出这个？挺内行的嘛！”胡先生惊讶于林芝的眼光。 　　还真是啊？ 　　三年一次的英吉利世界拍卖会上拍出王牌价两千三百五十万的饕餮纹龙壶，居然被拿来装酒？ 　　林芝看胡先生就这么随便把饕餮纹龙壶握在手里，心里都替他打颤。 　　这个要是摔了，还能找什么替啊？ 　　全世界就这一只了！ 第109章 　　既然认得出饕餮纹龙壶, 自然就能了解到它的价值。 　　胡先生看到林芝震惊面色, 冲她挤眼笑笑，拿食指往嘴上比了比, 轻嘘一声。 　　林芝将张开的嘴抿住，用力点点头, 警惕地看左右看了看。 　　还好他们两个坐的位置比较偏, 胡先生摸壶出来显摆的动作也小, 这会儿往怀里一塞, 神不知鬼不觉。 　　“胡先生, 新货都在这儿了，有两件是中午老板刚收的，还热乎呢！” 　　进去拿货的伙计小心地推了个架子出来，揭开上头盖着的红布, 一件件往柜台上摆。 　　柜台里头摆的多是些大陆货，应付一下要求不高的客户, 真正好东西只有熟客上门才会往外拿。 　　像胡先生喜欢的杯盏壶盆，老板挑出合适的, 就帮他留着。 　　除了新收那两件是伙计顺手带进来凑凑数的, 桌上大大小七八件, 都是专按他喜好存的货。 　　“有意思。”一堆货里，胡先生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宋代龙泉官窑把杯。 　　龙泉官窑把杯是一对，另一只略显残破，胡先生把这一对抓在手里细细对比了一番，面有纠结之色。 　　“我就知道您肯定会喜欢, 所以才从新货里拣了这对出来。”伙计略有得意。 　　“这是一对吗？”有了林芝刚刚的提醒，胡先生便在这方面多留意了一下。 　　对比较为残破的那只，让他惊艳的另一只也并不是特别新，不过杯把杯底都很完整，没有磕碰的痕迹，底部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裂纹。 　　特别是杯身上样式古朴的多彩纹理，很得胡先生心意。 　　他也不好形容，就是两个字，漂亮！ 　　要是另一只也跟这只一样就好了，就算不用来饮酒，摆在架子上瞧着也赏心悦目啊。 　　“当然是一对，老板验过的。”伙计赶紧解释，“可能是保存的方式方法不同，致使两件东西成色有了区别。又或许是把杯原主人常用旧的这只……” 　　林芝坐在一边捏着茶杯，扶额暗叹。 　　这家店的伙计，业务水平不行啊。 　　推销能力倒是挺强，但对货的了解方面，还是差得太远。 　　这对宋代龙泉官窑把杯新旧之所以不一，当然是因为她只修复过其中一只，而另一只留在赵强老家没带出来，才维持了原样。 　　当时在照片上看着感觉还成，一摆出来对比，林芝也觉得另一只确实是该修补一下。 　　难怪赵强隔那么久还给自己打电话，到去家里找人要她帮着弄呢。 　　本来一对的把杯，一只新一只旧，明摆着价就卖不高。 　　现在能在这里见到，估计赵强也是放弃另找人修复，直接把货出给七宝斋老板了。 　　也不知道卖了个什么价钱？够不够上住院费的。 　　“你觉得是一对吗？”胡先生挺佩服林芝眼光的，握着把杯转头问。 　　林芝提起精神点点头，“嗯，是一对。” 　　“大是大了点儿。不过宋代的把杯配我这壶特供酒正正好！你知道麒麟壶也是宋代的吧？刚好配得上。” 　　见林芝说是一对，胡先生略略纠结后，还是决定一起拿下，大不了一只用来喝酒，另一只摆在柜上赏玩。 　　“您要是摆着瞧，最好是找个手艺精道的修复师傅，对照着这只完好的做做修补。您看这儿的花纹，要是填上，绝对漂亮！”伙计对着旧些的那只把杯比划一下。 　　“修补？”胡先生皱皱眉头，想想又说：“我倒没修过这种东西，你有好师傅推荐吗？” 　　他买酒杯酒坛找的都是品相好的，不然再适合也不要。 　　破杯子喝酒，能忍？ 　　修复过的他也不太喜欢，听说会用到各种各样的粘合剂还有油彩颜料，谁知道有毒没毒？ 　　不过要是只摆着看，他也不介意找人弄一弄，必竟这杯子实在漂亮。 　　灯光下熠熠生辉，一层透明釉彩浮在上头，把下面多彩纹理浸得像在水底，各角度看着都赏心悦目。 　　“您是从没修过东西，不知道咱们七宝斋的邹师傅手艺。整条黑街他要说自己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伙计翘起大拇指。 　　“行，那一会儿找他看看。”胡先生笑着将龙泉把杯放到桌上，“包起来吧。” 　　“等等。”林芝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胡先生真要买这龙泉把杯回去喝酒，赶紧阻止。 　　胡先生手一住，伙计也莫名其妙地看了林芝一眼。 　　“这个您买回去喝酒不合适。” 　　胡先生所担心的粘合剂还有颜料油彩之类的问题，这只龙泉把杯都有，林芝也不敢保证他常用来饮酒对身体有没有危害，便忍不住提醒。 　　不过伙计没提把杯是修复过的，林芝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坏生意，只能含糊这么一说。 　　“怎么不合适了？”伙计瞟瞟林芝，嘴一撇，“你别又是看中这把杯了吧？这回可是胡先生先瞧的。” 　　刚刚他进去拿东西这么会工夫，墨玉酒杯就被找来顶替的同事卖给了胡先生，业绩也算到同事头上去了。 　　不是林芝墨墨迹迹要看，哪能平白少了份提成？本来看她不爽，现在又跳出来阻止胡先生包货，哪能叫人不恼。 　　“这个龙泉把杯确实不适合胡先生，你怎么把它们拿出来了？”后头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穿长衫，留白须的老人。 　　圆脸发稀，笑起一团和气，脑上顶着个瓜皮帽，像神了年代剧里老掌柜的模样。 　　看伙计急慌慌发退到一边让出位置，林芝知道自己猜对了。 　　“马老板也觉得这个不合我用？” 　　马老板冲胡先生笑笑，拿起龙泉把杯压低了声音，“这是土夫子上的货，当然不合您用了？又不是光摆着看，您可是要盛酒的……” 　　胡先生瞪大了眼，“啊？” 　　“什么意思？”林芝探头。 　　本以为马老板会解释把杯是修复过的东西，不符合胡先生对酒器的要求，结果说的话林芝却听不懂。 　　土夫子？什么东西？ 　　马老板笑而不语，胡先生见林芝一头雾水的样子，偏头小声解释，“就是盗墓的从土里掏出来的玩艺。” 　　“盗墓？”林芝震惊。 　　胡先生赶紧拦她，“小点声！” 　　“我们七宝斋收东西从不问来路，一般买家也不会在乎这个。不过胡先生的要求跟一般客人不同，所以这个必须说明一下。” 　　“这样说的话，那就真不能要了。”胡先生有些心疼地看着这对龙泉把杯，一副爱物难舍的模样。 　　再合意的杯子，要是从墓里盗出来的，就不好用来盛酒。 　　如果刚刚伙计一早说了来路，估计胡先生连正眼都不会瞧。 　　现在偏偏又看中了，真是为难…… 　　“胡先生不是买回去喝酒，是准备收藏的。他刚刚还说要找邹师傅做修复呢。”伙计舍不得生意飞了，赶紧找了一句。 　　马老板讶异地看了胡先生一眼，“真的？” 　　“有这个想法。”摸摸那只残旧一点的把杯，胡先生下了决定，“不盛酒，摆家里赏玩也不错，我还真挺喜欢这对把杯的。” 　　“您是要找邹师傅做修复吗？”见胡先生真这么喜欢，马老板当然不会把生意往外推。 　　“听说他是黑街最好的修复师。” 　　“是倒是……不过……”马老板看了眼品相较好的那只龙泉把杯，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邹师傅手艺确实不错，但要想把另一只把杯修复得跟这只差不多，估计有些困难。”马老板拿起修复过的那只，眼露赞赏，“这只杯子虽然经过修复，但却看不出半点痕迹，给它做修复的那个师傅实在是厉害。” 　　“这只杯子是修复过的？”胡先生跟伙计同时问道。 　　马老板责备地看了眼伙计，“你的眼力还得再练练！不光来路不合胡先生的要求，修复过的他也是不收的，七宝斋的名声差点就被你坏了。” 　　伙计满脸胀红，有些不服却不敢吭声，眼睛滴溜溜绕着把杯把转，硬是看不出哪里有修复过的痕迹。 　　胡先生自从十年前好上了用古器饮酒，就开始踏入古玩这个圈子，什么样的器物没见过。 　　这只龙泉把杯他翻来倒去地看过，连杯底的锈泥沿着杯身的几处隐裂都看到了，却没发现任何一处修补痕迹。 　　马老板责备伙计的话，就跟在说他一样那么难以入耳。 　　听马老板指出把杯是修复品，林芝心落回肚中，这才觉得舒坦了。 　　七宝斋就是七宝斋，做这么大不是没道理的，伙计眼光不好瞧不出，不代表老板眼力差。 　　虽然自己修复得好，叫人看不出也是一种成就，但把修补过的东西当原装货卖，却是她不想见到的。 　　“这个地方。” 　　马老板举起把杯，对着顶部光线指指杯把下方，“这里花纹一致，用的颜料也挺好，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的。只可惜这位修复师只做了头两道工序，没有等多晾一段时间再回道工，初时虽看不出来，放段时间经氧化就有了区别。”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都差点没瞧出来。”马老板笑着摇头，任由胡先生接过把杯细瞧。 　　林芝凑过去跟着胡先生一起看，果然在杯把断裂的地方看出些微不明显的色差。 　　可惜呀……林芝心中暗叹。 　　其实她也知道修复过的东西最好要放段时间，像这样氧化后的色差难以避免，等反应完全后再回工，肯定能做得更完美一些。 　　赵强急着年前要，她只能尽量在前期做得好一些，现在被马老板指出来了，难免有些遗憾。 　　“果然好手艺！你不说谁都瞧不出呢。” 　　胡先生很是兴奋，“这是哪位师傅做的修复？另外只把杯为什么不一块弄了呢？” 　　“我问过出货的人，他说本来另一只把杯也是说好由那个师傅修的，结果修完一只人就跑了，到处都找不着，出尔反尔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胡先生跟着马老板一起摇头，看样子都很不耻那个修复师傅这种做一半扔一半的行径。 　　摆明是一对，偏要留一只，摆出来难看不说，价也提不上去，这不坑人吗？ 　　犹其手艺又这么好，换了别的师傅很难以达到原先的修复水平，狗尾续貂更难受。还不如当初别接这活，让人随便找个水平一般的师傅两只一块做完呢。 　　马老板跟胡先生都是有素质的，除了抱怨几句，也没说什么特别过份的话。 　　站在一边的伙计就不同了，狠狠斥责了一通那个干一半就跑的修复师傅，瞧着比胡先生还生气。 　　“我们邹师傅可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价钱压得再低，也从不偷工减料，做就给人做好！上回那对明代双耳壶，修了一半人跑过来瞧，挑了一堆刺不说，还把修复价压到了一万！就这样邹师傅还帮他老老实实弄完了，没说中途撂挑子……” 　　“邹师傅确实不错，人品没话说。”马老板点头。 　　林芝皱眉搭脸地坐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是，她是答应过要帮着修复好另一只把杯。 　　可赵强说东西在老家，又不愿跑这么远带过来，难不成自己学都不上，就留在老家等着？ 　　这和职业道德和人品有关系吗？她几乎等于是义务帮忙好吧？ 　　邹师傅好歹也收了一万块呢，她才拿了二百！二百！ 　　“邹师傅不能做到这种程度吗？”胡先生问。 　　“想要修复得没有半点痕迹，也不是说做不到。只是原先那位修复师傅用的材料实在是太好，不论是颜料还是底泥都和原先的材质完美契合。” 　　马老板苦笑，“我说了您别不信。他用到的这些修复材料，稀有程度比这只龙泉把杯更甚，就算花高价寻摸，也不一定弄得到……” 　　“不会吧？”胡先生失笑，“照你这样来说，做修复的那个师傅还挺大方的，舍得用这样的材料往上堆。” 　　“谁知道，或许是卖货的那个人花了大价钱找的呢？啧，你不知道，他手里好东西可多了，随便漏出一点都能赚不少。这样好手艺的修复师傅难找，不定是想养着慢慢出货的……” 　　“可惜呀，叫人给跑了。兴许是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不敢跟这些人交往太深吧？”马老板笑笑。 　　“卖这对龙泉把杯给您的那个人，是不是姓赵？”林芝忍不住问问。 　　林芝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马老板并没特别注意，听她开口，这才瞧了过来。 　　“你眼光倒也不错，看得出东西是后补过的。”把杯来路只有马老板自己知道，林芝阻止胡先生买，除了是看出这方面的问题没有第二解释。 　　“我也是算是干这行的，能看出不稀奇。” 　　“哦？你也是干这行的？你才多大？” 　　林芝这话一出，不光马老板觉得稀奇，胡先生和那个伙计也面露奇色。 　　“我在京大念文物修复专业……” 　　“啊。”马老板恍然，“难怪，京大可不容易进！高材生！” 　　“卖把杯的，是姓赵吗？”林芝继续追问。 　　“不是。” 　　“不是？”林芝目光落到把杯上，“可这把杯……” 　　“你以前见过？” 　　林芝嘴唇微抿，并不想解释太多。 　　看林芝面色凝重，似乎对这对把杯的来路有所怀疑，马老板想了想说：“出货的姓万，刚从下面来京省没两个月，除了我这儿，他还在别处大大小小出了六七件货，你认识这人吗？” 　　林芝摇头。 　　“赵？”马老板琢磨着，“姓万的有两个手下，好像是有一个姓赵的……” 　　“是不是留着小胡子？”林芝在唇上比划了一下。 　　“记不太清了，就是帮着往后头搬货晃了一眼。怎么？这东西有问题吗？” 　　黑街收货只论真假不论来处，这是老规矩了，不过碰到土夫子出货，大家都会在心里掂量一下，更谨慎一些。 　　马老板在黑街开了十几年的店，做到如今这个程度，也是因为胆大心细，别人不敢收的他敢，慢慢就拉开了差距。 　　这对把杯品相确实不错，开价也不高，马老板反复确认来源后又跟自己知道的几个要案对比过才放心拿下的。 　　虽然知道东西没什么问题，但看到林芝这么紧张，还是忍不住担心，才有了刚刚的一问。 　　看林芝摇头，马老板的心这才放下了一些。 　　“我就是觉得这对把杯有些眼熟，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位赵先生收藏的那对有点像，以为是他的东西呢。” 　　“你可能看错了。”马老板呵呵一笑，“又或者是那位赵先生把东西出给了姓万的，他又转手到了七宝斋。” 　　林芝缓缓点头，“或许是这样，他是说过想把东西卖出去的。” 　　“那应该就是了。”马老板点头。 　　旁边柜台有伙计冲马老板招手，看样子是柜前客人对货品有什么疑问要找他过去解决。 　　马老板指挥着伙计帮胡先生把把杯包起来，告了个罪就去了。 　　林芝怔了半响，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却发现杯子早已喝空。 　　慢慢放下，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 　　赵强他们提着的那只蛇皮袋里似乎还装了不少古玩，说是从老家山里挖的，上哪儿能挖那么多呢？ 　　当时没仔细想，现在琢磨琢磨，感觉这里头很有些猫腻。 　　“来，喝茶。” 　　林芝转头，看胡先生提着茶壶帮自己续水，赶紧道谢。 　　“你眼光这么好，再帮我瞧瞧呗。这几样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 　　胡先生指指柜上摆着的另几只杯盏，态度虚心。 　　感觉到伙计目光不善，林芝赶紧摆摆手，“我瞧不好，您还是自己看吧。” 　　“瞧不好也没关系，随便说说，说错了不怪你。” 　　扫了眼桌上东西，林芝觉得都还过去，马老板只说把杯是黑货，另外这些来路应该是不会错了，拿来喝酒肯定没问题。 　　“都可以，就看您喜欢哪件。”林芝含糊点头。 　　“这只呢？我看这里像是补过的呀？你觉得呢？”胡先生现在草林皆兵，不相信伙计的话，偏偏要问林芝。 　　勉强解释了两句，胡先生又拿起另一个继续详问，兴致极为浓厚。 　　林芝讲得口干舌燥，正觉得无奈之际，看到门口闪过一个人影，顿得解脱，“陆长风！” 　　陆长风两手提着纸袋，笑着往这边走来。 　　“买了多少？” 　　“三十个，够不够？” 　　“够！”林芝美滋滋接过，见胡先生望着自己，就顺口介绍。 　　“这是我……” 　　林芝一顿，看陆长风笑眯眯望着自己，轻咳一声，“这是我朋友。这位是胡先生，来店里买货的，刚好坐一块了，叫我帮着掌掌眼呢。” 　　没正经告白，就算不上正经男朋友，她也是很有原则的好吧！ 　　一看林芝这神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陆长风只是微微一笑，冲着胡先生礼貌点头。 　　胡先生点点头，左右看了看，招呼引客伙计帮着在边上加了个椅子。 　　“这本来是给你留的位置吧？哈哈，叫我给占了，不好意思啊！” 　　“公众场合，自然是谁来谁坐。”陆长风摇头。 　　“买的什么呢？” 　　胡先生一探头，正瞧见林芝扒开纸袋。 　　一股子羊肉膻香扑鼻而来，混杂得面皮煎出的焦香味，格外好闻。 　　“羊肉馅饼？” 　　林芝只看得到吃的，没工夫搭话，陆长风赶紧帮着回了一句，“就在前两个街口摊上买的，生意挺好。” 　　胡先生皱皱眉头，“小摊啊？小摊不干净吧？” 　　“好吃就行了。”林芝从包里拿出湿巾擦擦手，尖着指头拈出一个。 　　面皮煎得又焦又脆，捏着还微微烫手，林芝轻轻吹口气，赶紧往嘴里塞。 　　咔嚓咬下一口，羊肉馅里煎出来的热油飙到舌尖，鲜得林芝双眼微眯，幸福轻叹。 　　好吃啊！ 　　肉鲜葱香，越嚼汁水越浓。 　　林芝一边往煎饼缺口里吹着气，一边用舌头裹着烫烫肉饼碎嚼了往下咽，美得不要不要的。 　　因为怕面饼捂在袋子里时间久了不脆，两个袋子都敞着，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离林芝最近的胡先生看似是一本正经地研究手里东西，实际上却偷偷拿眼风往这边扫，有一搭没一搭地盯着林芝手上的煎饼瞧。 　　香是香，可真这么好吃吗？ 　　看林芝吃得满足的那副模样，胡先生觉得舌下唾液腺分泌慢慢变旺盛起来。 　　她咬了嚼，嚼了吞，吃得停不下来。 　　看久了，胡先生也忍不住跟着咽口水，节奏都不带差的。 　　总共就两袋羊肉煎饼，不到十分钟林芝就报销了一袋，见她又伸手把另一袋扒到自己面前，胡先生忍不住问，“好吃？” 　　“好吃啊。”林芝笑笑，“闻着这么香，味道当然差不了！” 　　“这么多你吃得完？” 　　林芝看看剩下的十五个煎饼，“勉强能够上吧。” 　　“不够我再去买点。”陆长风起身。 　　“帮我带两个。”胡先生赶紧摸出钱包，掏出张黑卡递给陆长风。 　　陆长风跟林芝对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 　　“直接刷就行了，这张黑卡没上限，不需要密码，你给服务员他知道的。”胡先生摆摆手。 第110章 　　“拿两个吧。”林芝把饼袋往胡先生面前推了推。 　　胡先生摇头, “这怎么好意思？” 　　“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 　　林芝转头对陆长风说：“店老板已经回了, 这会儿正忙着，等他闲下来问问咱们就走, 你别去排队了。” 　　胡先生见她这么说，赶紧找了一句, “要不你告诉我在哪儿排？我自己去买。” 　　“摊上只收零钞, 不收卡……”陆长风微笑。 　　胡先生一怔, 摸出钱包翻了翻, 一堆的卡, 别说零钞了，连个纸片都没有。 　　看他面色发窘，林芝指着饼袋大方地说：“买我这个吧，钱不急, 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给。这不算白吃我的吧？” 　　胡先生忍俊不禁，笑着点头, “好，算我欠你二十块。” 　　羊肉煎饼焦脆喷香, 硬挺挺地搁在袋子里, 一碰就往掉渣。 　　胡先生虽然馋了, 但盯着饼却有些无从下手。 　　“擦擦手，就这样拿吧。”林芝递过张湿巾。 　　“能擦干净吗？” 　　看胡先生这么讲究，林芝手一缩，“在外头吃东西就这样，有擦的就不错了。要是觉得不干净, 那等我吃剩了，您包着袋子吃行不行？” 　　“算了算了。” 　　胡先生赶紧把湿巾抢过来，手心手背擦过，指甲缝里还细细抠了，确保湿巾上每一滴酒精都充分发挥消毒作用。 　　就这么会儿工夫，林芝都啃完两只饼了，胡先生一边擦一边望着，口水都快流出来。 　　迫不及等伸手拿了，凑到鼻头就闻见那股浓郁的羊肉面饼混杂香气，胡先生赶紧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虽然放了这么一会儿，煎饼外头微微变温了些，但里头混着羊油的馅料还是滚烫的。 　　胡先生眯着眼，嘶哑咧嘴地往嘴里抽凉气，舌头卷着咬下来的那口肉饼东裹西颠。 　　鲜美的肉汁和着大葱的味道均匀布满口腔，鲜得味蕾都绽放开来。 　　“这饼真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好的饼。”等嘴里稍稍凉下一点，胡先生包着咀嚼数下，一边点头一点含糊称赞。 　　“怎么可能没吃过呢？这就是街上很普通的小吃。”林芝奇怪。 　　“没吃过。”胡先生咽下嘴里肉饼，举着手里大半块饼瞧了半天，还是摇头，“没吃过这样的。” 　　“那您吃过什么样的？” 　　“比这小一点，做得很精致。这么大的盘子里有三个，中间还堆了点沙拉，洒着酱料，说是中西结合，口味更佳。”胡先生比划一下，想了想又说：“是一家米其林餐厅，五星。据说那个厨子原先是做国宴的。” 　　“那肯定味道特别好了。” 　　胡先生撇嘴，“还行吧。味没这个纯，这个多扎实，羊肉大葱馅就是羊肉大葱馅，一点乱七八糟的不掺和。那个煎饼好像说里头还包了名贵药材，我尝着是有点苦。” 　　“药材？”林芝震惊。 　　那该是什么味儿啊？ 　　真想吃药，好好煮一碗捏鼻子喝了不行吗？掺在食物里头，多了苦，少了没效力，厨子怎么想的啊？ 　　“那家餐厅很受外国人欢迎，我也是谈生意的时候去过两回。听说外国人就喜欢里头那股药味，说是中国养生菜，ＯＫＯＫ的！”胡先生学着外国人举起双手比拇指。 　　“除了这个包药材的，您就没吃过别的羊肉煎饼吗？” 　　“我这两年才来京省做生意，本地特色菜吃得少，正宗的羊肉煎饼，今天这还是头一回吃着。” 　　胡先生举举手里煎饼，美美地又咬了一口。 　　看他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儿，很难想象刚刚还挺嫌弃这小摊吃食。 　　“帮我续杯水。”林芝擦擦手，又拿了只煎饼对陆长风说。 　　“这壶有些温了，要不要让他们换壶烫点的？” 　　“不用了，将就一下吧。我就是吃得有点干。” 　　看陆长风提壶续水，林芝偷眼打量。 　　假扮他女朋友挡烂桃花的时候，陆长风扮二十四孝男朋友演技入魂，当时是真心觉得他有做演员的潜力，才能把那样的悉心照顾做得无微不致。 　　现在弄假成真，他却依旧细致体贴…… 　　所以，以前那些真是演技吗？ 　　还是他对熟悉的女生，一向就这么温柔？ 　　不过跟陆长风熟的女生，好像除了她就没别人了，没有对照，这个猜测就无法成立。 　　“吃东西不能喝茶的，茶水一入口，再好的味道都被冲没了。”胡先生见林芝盯着茶水瞧，笑着摸出怀中麒麟壶，“好菜得配好酒。” 　　林芝刚咬的一口饼还含在口里，看胡先生拔开壶盖晃悠，情不自禁往前凑了凑。 　　香！香得叫人神魂颠倒！ 　　林芝深吸了两口，突然感觉自己的能源值顺着这股香气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又是确实存在的。 　　具像化一点，约等于小数点七八个零后的一位数滚动了一格那样。 　　俗话说，酒是粮□□。 　　难道这小小一瓶酒里，浓缩了那么多精华吗？ 　　才嗅上一口，就能有这样直观的变化？ 　　这种感觉林芝从未有过，心中震惊难言。 　　“想不想尝一口？”胡先生摇摇酒壶。 　　林芝瞪大眼，“可以吗？” 　　“饼你都能分我，难道一口酒我还舍不得？” 　　“可……” 　　饼值当个什么？ 　　吃一箩筐能源才涨多少？这酒闻一闻就有感觉，价值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哈哈哈，喝酒不光心情，还看酒伴。咱们聊得不错，又在一个桌上吃东西，我乐意请你喝一杯不行吗？千金难买我高兴啊。” 　　胡先生看出林芝表情里蕴含的话语，一边笑着一边从怀里掏东西。 　　林芝瞧着他摸出个巴掌宽的小盒子，铜扣一拧，盒盖应声而开。 　　里头摆着乒乓球一半大小的两只黄玉小酒盅，剔透玲珑，小小的很是可爱。 　　“还是那对把杯好，个大儿，喝起来也痛快。这一对酒盅勉强过得去，就是量小了点。” 　　胡先生把酒盅摆在桌上，提着酒壶往里斟。 　　酒液浓稠绵密，杯里倒满后滴上几滴，能看得到在里头打个滚才慢慢融入。 　　倒完林芝这杯，胡先生又倒自己的，挂在壶口最后一滴粘着不下来，他还小心地在杯口上刮了刮，一滴也舍不得浪费。 　　“来，尝尝。”胡先生盖好酒壶，冲林芝比了个请的姿式。 　　林芝小心拈起不大的酒盅，凑到鼻前轻嗅。 　　“你也闻闻！”感受酒香盈鼻，林芝笑着递到陆长风面前。 　　“嗯，是挺香。”陆长风微微皱眉，看林芝一脸期待，才勉强点头。 　　“没喝过酒？”胡先生乐了。 　　陆长风这表情太明显了，一看就是从没沾过酒的那种人。 　　懂得品酒的才能闻出这酒香里头的滋味，没尝过的，估计也就闻得出一点酒精的味道，特别不喜欢的，还能眩晕反胃。 　　“尝过一两回，不太喜欢。” 　　“那是没喝到位！喝得晕乎乎的时候，最舒服。”胡先生捏着手里小酒盅冲他挤挤眼，“我这个酒劲可大了，一般人喝半杯就能到位。要不要试试？” 　　陆长风转头，“这酒半杯就醉，你还是别试了。” 　　看他皱眉，林芝赶紧护住，“这可是好酒，难得碰见一回。” 　　“来，干了！” 　　胡先生手一举，回手凑到嘴边滋溜一声，把小杯酒液吸得干干净净。 　　果然酒劲厉害。 　　一咽进肚里，胡先生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配着他一脸享受的笑，憨态可掬。 　　林芝生怕陆长风拦阻自己，赶紧也一口闷。 　　杯子小，一口也没多少，林芝紧抿双唇，细细品着酒液的醇香。 　　真正的好酒，入口是醇厚的，半点也不辣舌头，像是含着一团温软芳香的玉石，在唇齿间来回摇晃。 　　“感觉怎么样？”陆长风关切地问。 　　林芝闭着嘴摇摇头，指指自己嘴巴，表示还没咽下。 　　陆长风不放心，伸手扶住她肩膀，像是怕她下秒吞了酒，人就立刻会栽倒似的。 　　本想再多品品，看他一脸担心，林芝干脆直接咽。 　　顺着喉咙滑进肚里，一条温温的暖线直入腹中，林芝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地，四肢百骸都舒服了。 　　“真的是好酒。”林芝咂咂嘴，不舍地放下酒盅。 　　胡先生讶异地打量着她，“头不晕？” 　　“不啊。”林芝晃晃脑袋，“挺正常的。” 　　“不对呀？” 　　胡先生更加好奇了。 　　他第一次喝这酒的时候，可是在桌上趴好一阵才缓过来呢。 　　当然，杯子用的比今天这个要大。 　　可林芝是个女孩子，就算量小一些，也不至于坐得这么稳当吧？ 　　不论是脸色还是表情，举手抬足动作，继续拿煎饼啃的豪迈劲，怎么看都跟她说的一样，挺正常的，就像喝了一杯白开水那么正常。 　　“要不要再来一杯？”胡先生不信邪了。 　　林芝把饼从嘴上拿下来，“真的？” 　　“来！” 　　胡先生给林芝放下的小盅满上。 　　才喝了那么一小口，哪解得了馋，林芝嘴里空虚，全靠啃几口煎饼填补。 　　见胡先生这么大方，她当然不会假客气。 　　捏着酒盅往嘴里一倒，林芝这回没再细品，直接一口吞下。 　　再次感受好酒的香醇，林芝又咂咂嘴，眯眼微笑，“好喝。” 　　瞪着林芝半响，看她又面色如常地摸煎饼，胡先生抬手一拦，“要不要再来一杯？” 　　“够了。”陆长风插嘴。 　　“再来十杯我都喝，您舍得吗？”林芝有些替胡先生心疼了。 　　这酒是胡先生怎么弄来的林芝不知道，但肯定花费不小。 　　不管是金钱还是人情，这样的品质的好酒，都得配得上合适的价值。 　　小小一杯酒进肚，能源值蹭地涨了七八点，喝了第二杯，十五点稳稳当当拿下。 　　这样算起来，想把能源值补满，喝上个几十杯就差不多了。 　　瞅一眼胡先生手上的酒壶，林芝又有些心动。 　　要是随身揣着这样一瓶，能源值随时随地都能补充，简直不要太方便啊！ 　　比起随身带着小包装的零食卤藕不知道方便到哪儿去了，还更精华，更浓缩！ 　　“十杯？”胡先生拔开酒壶盖子往里瞧了一眼，见只剩一半不到，立刻变得抠门起来，“算了算了！你酒量太好，我不试你了。” 　　“我可能再有五杯就醉了，您再试试吧。”林芝又不舍了。 　　“真的？” 　　林芝头点出残影。 　　胡先生嘿嘿一笑，把酒壶往怀里一揣，“那也不试了。” 　　林芝失落地啃了口煎饼，感觉嚼着羊肉大葱都仿佛混着酒香，余威难消。 　　“这酒有名字吗？”她忍不住发问。 　　“就是特供，酒瓶上贴着白纸，没牌没盒。想照着买？不可能的。” 　　林芝更颓了。 　　要是知道名字，还能在商店找找，就算商店的食物只能品品味，不能助涨能源值也行啊。 　　“怎么样，今天看中什么了？”马老板招呼完客人回来，笑问。 　　“还没看完呢。这个坛子好像不错啊。” 　　胡先生一手抓着煎饼啃，一手指着柜上双耳彩釉扁坛问。 　　“当然好了，这个是明代的，您有酒配吗？” 　　“有……”胡先生乐呵呵跟马老板讨论起自己新藏的几瓶好酒。 　　林芝吃饼都没什么精神，刚刚还觉得好吃，现在已经除去巫山不是云了。 　　“喝了两杯，真没事吗？”陆长风又问。 　　“有事。”林芝垂头丧气。 　　陆长风顿时有些紧张，“如果觉得头晕，就靠我身上休息一下。” 　　林芝做了个鬼脸，“我是没喝够。” 　　看她皮这一下，陆长风忍不住轻笑，“既然有这个量，那就叫胡先生再给你来一杯好了。” 　　“算了。”林芝摇头，放弃了这点奢念。 　　这么好的酒，要是她，她也舍不得多给。 　　胡先生喝了杯洒，更来了兴致，吃完煎饼擦擦手，开始认真挑捡中意的东西。 　　有时转头问问意见，林芝都一一说了看法，马老板在一边听着，也很是惊讶于她的眼光。 　　最终看好了四件东西，胡先生又有些纠结，想着只拿其中两件算了，一个人捧着东西搬来倒去的琢磨。 　　“果然是京大文物系高材生，何教授的弟子确实眼光不凡！”聊得熟了，知道林芝师从何教授，马老板对她更是高看了一眼。 　　“只学到一点皮毛而已。”林芝谦虚。 　　“林小姐今天过来，是想买货……还是……”马老板话风一转。 　　林芝摇头，“不是，是想找个人。我打听到那人以前是摆摊的，后来摊不做了，只在七宝斋出货，就想着过来问问……” 　　“找人？”马老板一怔，紧接着又笑了，“你说说那人叫什么，我帮你找找。” 　　林芝眼光这么好，想必修复手艺也不差，马老板还以为她是想来打擂台，会会自己店里那位邹师傅的。 　　说是找人的时候心里还惊了一下，再听到是找出货的人，心就松下来了。 　　“孙坚。这是他的电话号码。”林芝举起手机。 　　“啊，他呀。”不用看电话，一听名字马老板就知道是谁了。 　　“电话我打过了，没打通。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他上西山收货去了，没半个月回不来，知道住处你也找不着，得等他回。” 　　林芝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找来找去还是扑个空。 　　怔了半响，她慢慢收了手机，无奈叹了一声，“那可真不凑巧。” 　　陆长风突然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吓了林芝一跳。 　　他点开照片划动几下，再次递到马老板眼前，“我们想找这样的泥塑，听说孙坚有三只，您知道这东西还在他手上吗？” 　　“这个？”马老板探头，“有点眼熟啊……” 　　林芝立刻精神了，抬手拍了陆长风一把，用眼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鼓励。 　　她怎么没想到？既然孙坚货是出给马老板，这三只泥塑说不定就在七宝斋呢，根本就不用找到他本人！ 　　还是陆长风脑子转得快啊！ 　　“您从他手里收过几件东西吗？”陆长风问。 　　林芝赶紧望向马老板。 　　马老板皱着眉头思索半响，又拿着手机详看了一会儿，伸手招过伙计，“这个特眼熟，你见过吗？应该是孙坚拿来的货。” 　　伙计也是眯着眼睛瞧了半天，一副蛋疼的表情，“这么稀碎的东西，咱们七宝斋也收？” 　　照片里的这只泥娃娃，破得连修复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了，七宝斋还能收过这样的东西？他可真没见过。 　　“大概有这么宽，这么高。”林芝忍不住用手比划了一下。 　　马老板跟伙计望着她划拉出来的大小，对视一眼，同时转头望向进店靠右手的百宝架。 　　架子顶上摆着三只特喜庆的泥娃娃，笑得见眉不见眼。 　　身上涂着的漆彩鲜艳地泛着油光，身上画着红袄子绿围脖，胸口描个大大的福字，动态各有不同。 　　林芝顺着他们目光一转头，也看到了这三只泥娃娃。 　　“就是这个！” 　　林芝一溜烟冲到柜台前，指着上面娃娃冲柜后伙计说：“我要这个，麻烦帮我拿下来！” 　　这个伙计正招呼看玉镯的一对老夫妇，抬头见林芝满面喜色，晃手跳脚地要架上的东西，有些愣神。 　　“要……要什么？” 　　“这三个泥娃娃，都要了！” 　　“这是工艺品，您确定要吗？”伙计照惯例说明。 　　“工艺品？” 　　林芝怔了怔，这才发现泥娃娃跟着那些现代仿古工艺品摆在一个架子上。 　　“你招呼客人吧，林小姐我来接待。”马老板走过来，摆摆手说。 　　拿下三只泥娃娃，马老板小心地抱到林芝原先的柜台上摆好。 　　林芝跟过来，这才近距离地瞧清了这些焕然一新的泥娃娃尊容。 　　嗯，别说，还涂得挺漂亮！ 　　“我收来就这样，应该是孙坚自己找人修复的，听他说以前也挺破。这儿手都断了，后来补上的。”马老板比划一下。 　　“……嗯，补的还不错。”林芝憋笑点头。 　　“也不算是店里收的，他放在我这儿寄卖。你是做这行的，应该看得出来，东西这么一补，跟新制的有溪大阿福已看不出区别了。弄成这样就不可能按年代收，本身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他硬要留下，伙计就把它搁工艺品那边了。” 　　马老板解释这么一大通，林芝只关心价格，“怎么卖？” 　　“他给了个底价，少于一千一只不卖，说让我按两千出。”马老板笑笑。 　　“行。”林芝痛快点头，“可以刷卡吧？” 　　马老板还没说话，旁边站的伙计动作灵活迅速，拿着pos就递过来了。 　　见林芝真把卡递过来，马老板赶紧按住，“你真要买啊？” 　　林芝点头。 　　“可东西已经被糟蹋成这样了……” 　　别说是两千了，就算是按底价一千一只卖，马老板也觉得这个价收高了。 　　泥娃娃本就破旧，质地又松散，后期东拼西补，也不知道搁多久就坏，比起真正的工艺品，质量差了一大截。 　　孙坚却咬死了一千一只，还说有人以前想要拿五千一只都没卖，不是后来保存不当受了潮实在存不住，他也不舍得找师傅翻新贱卖。 　　“还能少？”林芝问。 　　马老板犹豫了一下，“他说的底价是一千，卖了至少得回他这个数。多的就算我赚的，你看着给吧。” 　　搁在柜子顶上头，本就是意思意思，没想着有客人会看中的，只等摆上一阵子卖不掉就退给孙坚，也算是帮他上柜了。 　　没想到随口说个价，林芝二话不说就拍板拿下，倒叫马老板有些不好意思。 　　别人看不出来，林芝怎么会看不出，这么爽快应下，给他面子罢了。 　　马老板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所以让林芝自己给价，不亏就得。 　　“就两千吧。这东西我是真喜欢！” 　　林芝摸摸其中一只泥娃娃，喜笑颜开。 　　手一缩回来，几片碎裂的红油彩沾在掌心，娃娃身上露出填补后的灰白。 　　林芝跟面色黑沉的马老板对了一眼，赶紧笑着摇手，“不要紧不要紧！我回去自己弄！” 　　最后拉扯半天，林芝按每只一千五的价格抱得娃娃归，就这样马老板还觉得亏心，再三跟林芝保证下回她看上什么东西，一定给最优折扣。 　　马老板觉得林芝吃了亏，她还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呢。 　　当初五千一只朱成文没舍得买，现在居然一千五就拿到了，赞！ 　　“还是给您送到家里？”伙计打包好胡先生订好的东西，热情询问。 　　胡先生点点头，“嗯，老规矩。” 　　看到林芝跟陆长风提着打包好的泥塑起身，胡先生笑着迎上，“要走？” 　　“嗯。您也买好了？”林芝心情极佳地点点头。 　　“今天买够了，过几天再来。” 　　三个人一起被送出店外，站在门前又聊了两句马老板就回去了。 　　“七宝斋的货都很不错，不过你今天买的这三只娃娃就差了点意思。”胡先生笑说。 　　“您不也买了对新旧不一的龙泉把杯吗？个人喜好不同罢了。喜欢的东西，就算有点瑕疵也不想放过。” 　　“这倒也是。” 　　胡先生一笑，想想又颇觉遗憾，“邹师傅都说自己没把握，叫我去打听原来做修复的那位师傅。华国这么大，找个人哪有这么容易的……” 　　林芝扫了眼胡先生衣服里藏着麒麟壶的位置，想到刚刚品到的酒香，轻轻咽了口唾沫。 　　“其实……我对修复龙泉把杯有点小心得。您要不要找我试试？”林芝小声问。 第111章 　　“你？”胡先生怔了怔, 又笑, “你是京大何教授的学生，科班出身, 手艺当然不错……” 　　“别的不敢说，修复这件龙纹把杯肯定没问题。” 　　胡先生话说得客气, 林芝却听出里头拒绝意味, 赶紧又追加了一句。 　　“你想怎么试呢？”胡先生笑问。 　　林芝被胡先生这话问住了。 　　怎么试？当然是照原来的办法, 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做足全套就行吧。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手艺, 只是从事修复工作多年的邹师傅都说没什么把握……” 　　下面的话不用多说，林芝也明白了。 　　必竟花了二三十万买来的东西，再阔气也不能随便叫人糟蹋，她进京大不到一年时间, 七宝斋邹师傅手底下的学徒最少也是三年经验呢。 　　要是说自己不收钱，只想换几杯酒喝喝, 听起来是不是更不靠谱了？ 　　林芝双肩搭下，没精打采。 　　“最近我要去外地出差, 至少有大半个月不在京省。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 好吗？遇见就是缘份, 就当交个朋友。”胡先生笑着摸出名片递给林芝。 　　见林芝双手接过，胡先生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 　　走了没两步，就看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从几条巷口走出，恭敬跟在胡先生身后, 隐隐将街面上杂乱人群与其隔开。 　　“胡招天？”林芝低头看了眼名片。 　　这个名字…… 　　毫无印象。 　　京省做为华国首都，是卧虎藏龙之地，像胡先生这样的隐形土豪估计还有不少，也不是个个都能响当当叫得出名号的。 　　想到胡先生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没问，林芝觉得自己跟那对把杯的缘份应该就到这儿了。 　　所谓的以后再谈，不过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林芝也不可能厚着脸皮给他电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销自己。 　　只可惜了那特供酒，想想都回味无穷！ 　　“回吧。”陆长风拉拉林芝，见她扁着嘴有气无力地跟着自己往前走，忍不住往她额上弹了一指，“想喝酒？” 　　“你怎么知道？”林芝大奇。 　　“别说我知道了，胡先生也看出来了。你眼睛盯他胸口装酒的地方就没挪过窝。” 　　林芝脸上一红，“那么好的酒，馋也正常。” 　　“抱歉……”陆长风伸手摸摸林芝头顶。 　　“你道什么歉？” 　　林芝有些奇怪，偏头望他。 　　这一望，正撞进陆长风眼里。 　　他的发梢被街灯染得金黄一片，白皙面庞带着微暖的笑，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他眼里的星子的太亮，闪得林芝忍不住闭了闭眼。 　　长得这么好看，太犯规了吧？ 　　“那天要不是我拉着你出来，或许你早就能喝到了。” 　　“哪天？”林芝回过神，重新找回话题。 　　“你去山上做饭那天。”见林芝还没听懂，陆长风笑笑，“那酒的味儿我一闻就知道了，姓陆的那位老先生常喝，家里备着不少。” 　　“啊！”林芝张大嘴，缓缓点头。 　　原来她曾经离好酒这么近过…… 　　自从那次以后，陆老先生就再没联系过她。 　　嗯，要是能请她再回去做餐饭就好了！工钱就不收了，好酒来三杯就成！ 　　看林芝一脸憧憬，陆长风想想说：“也不是有钱买不着，主要是看门路。你要是真的想喝，我想想办法。” 　　林芝赶紧摇头，“能买到也贵，算了！” 　　“真不要？” 　　“不要不要！” 　　“也不一定能弄到，别抱太大希望。”陆长风看看表，“回吧，八点多了。” 　　“这么晚了？快走快走！”林芝被提醒，赶紧拎着东西往外冲。 　　这个时间街上人正多，看她走得急，陆长风赶紧往边上护。 　　“小心。” 　　对面走来两个人正闷头说话，林芝没太注意，肩膀被撞到，手里打包好的泥塑晃动了一下，撞在盒里咚地一响。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怒瞪林芝一眼，伸手捂了捂肩膀。 　　“是你撞过来的。”陆长风手里也提着盒子，单手扶住林芝，皱眉看向大汉。 　　街上人来人往，不是游街就是进店，基本没有逗留的。 　　林芝他们和对面撞来的两人一站住，看起来又是有纠纷，立刻引起不少人注意。 　　感觉到了纷纷视线，说话的那个络腮胡伸手拉拉帽沿，将头低下。 　　他身材魁梧，个头一米七五左右，身穿皮夹克，头戴牛仔帽。 　　眉眼本就掩在帽下，头一低，除了那标志明显的胡子，连个鼻尖也瞧不着。 　　“怎么是我们呢？明明是你们走路不看路！这儿人这么多，提着东西还这么不注意，照着人身上撞。你们这是想碰瓷吧？”络腮胡的同伴扫了眼林芝手上提的东西，见盒子是七宝斋的，眉头一皱。 　　七宝斋在黑街是响当当的大店，谁都知道里头卖的都是好货，拎着这样的盒子在街上晃，怎么看都不对劲。 　　“说啊！你故意撞我们，是不是想碰瓷！”同伴声音提得更高了。 　　有同伴出头，络腮胡就退到了旁边，闷闷不再做声。 　　陆长风瞟了眼说话这人，听他张口闭口不离碰瓷二字，转向林芝，“是不是东西撞坏了？” 　　林芝提着盒子晃了晃，感觉里头细碎响动，“好像是。” 　　“看！我说什么了？碰瓷儿！” 　　同伴赶紧指着林芝手里盒子，“大家作证啊！我们可没撞她，是她故意先冲过来的，东西坏了怪不得到别人头上！” 　　有人驻足停留，有人匆匆走过，大部分人并不太关心这边发生的一点小状况，偶尔警惕地扫来一眼，抱好自己的东西快速离开。 　　晚上的黑街，比起白天人虽更多，但看起来却更为冷漠了。 　　想到何教授的叮嘱，林芝这才对他说的复杂有了点实感。 　　黑街上每天出那么多货，外地人又多，想来碰瓷这种事也不少见，只看那些小摊小贩目不斜视做着自己的事，就知道有多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今天这碰瓷大戏主角变成了自己，陆长风成了帮凶，而眼前这两个大男人，倒成了被害者了。 　　林芝急着走，只觉得肩头被重重撞了一下，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自己撞别人还是别人撞她。 　　看这人还在扯着嗓门力证自己无辜，林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抬抬手，“说完了吗？” 　　“想讹我？没门！” 　　以为林芝要开始自己的表演，同伴握紧拳头。 　　陆长风把林芝拦到身后，盯着那人的手说：“咱们有话说话，别冲动。” 　　“东西不是我们弄坏的！” 　　“那边有个摄像头。”陆长风抬手一指，“调监控看看就知道了。” 　　络腮胡跟同伴一起转头，果然看到对面古玩店摄像头正对着这边。 　　“你们要多少？”络腮胡似乎也嫌麻烦，微微扬头，露出半张脸。 　　“明明不是咱们弄的，干嘛要赔钱！”同伴一急，家乡话就出来了。 　　林芝听着耳熟，觉得倒有点像自己家乡那块的口音，就是有些字词咬得特别重，估计所在的地区比较偏远。 　　“咱们还有别的事呢，省得浪费时间。”络腮胡从怀里摸出钱包，打量了一下林芝跟陆长风。 　　看出两人是学生打扮，年纪也不大，对损毁物品的价值就有了一定估量。 　　“看看吧？坏了多少。”陆长风转头。 　　见大家都盯着她，林芝放下盒子，蹲着打开。 　　东西一露出来，同伴立刻又咋呼起来，“这就是碰瓷！哪有坏得这么狠的！才轻轻撞了一下，头就掉了！连手也都是碎的，都成渣了！” 　　络腮胡皱皱眉头，想说什么又忍了没说，“说个价吧。” 　　“我们刚从七宝斋买的，一千五一个，买了三个。”想到这是林芝心心念念要找的东西，好不容易弄到就被撞碎了，陆长风口气也不怎么好。 　　听到一千五的价，络腮胡愣了愣，“就一千五？” 　　“不信，咱们可以一起回七宝斋问问。” 　　“问个屁！就是讹人！”同伴半点都不觉得这价钱少，一听到一千五的价，跟活鸡拔毛似地冲起来，袖子一撸就准备揪陆长风衣领。 　　心里本就不爽，陆长风看他居然还敢动作，猛地握住这人手腕，往下一顿。 　　“哎！”同伴身子一偏，左肩顺着陆长风的劲矮了下去，只觉得有根筋被拿住了，只能顺着往下跟。 　　稍微反一反劲，疼得额上冒汗，叫都叫不出来。 　　络腮胡微微变色，往后退了半步，明显只怕麻烦沾身，根本不管同伴死活。 　　人群中挤来个瘦小男人，看到陆长风抓着自己同乡的手，几乎快把摁到地上，赶紧冲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新来这人一把抓住陆长风胳膊，急慌慌地问。 　　陆长风看了他一眼，“他先动的手。” 　　林芝正把盒子包装好，听到这人声音，猛地抬头。 　　瞧见来人唇上熟悉的两撇小胡子，林芝又迅速将头低下，扒拉了一下头，提着东西缩到陆长风身后。 　　“算了。”她小小声说。 　　陆长风转头，“东西坏成那样，怎么能算了？” 　　“咱们还得早点回去呢……” 　　感觉到林芝在扯自己腰上衣服，又拿手指轻轻抵了抵，陆长风想想，松了手。 　　露了这么一手，刚刚还气势汹汹那人立刻哑了火，捂着手腕侧身站着，望都不敢往这边望。 　　“有什么事好商量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小胡子男冲着陆长风赔笑。 　　“这是一千五。”络腮胡从钱包数出钞票，递给陆长风。 　　“你没伤着吧？”陆长风转头。 　　他刚刚看得清楚，络腮胡莽莽撞撞走得快，林芝被狠狠撞到了右肩，疼得东西拿不住才弄碎了泥娃娃。 　　“没事。”林芝摸摸肩上，摇摇头。 　　刚才确实有点疼，不过她体质好，活动一下就不觉得什么。 　　倒是那个络腮胡，现在还捂着肩头，倒像是反被她撞伤。 　　确定林芝无碍，陆长风将钱接过。 　　“走。” 　　络腮胡手一招，两个同伴立刻跟上，三两下就挤进人群不见了。 　　林芝缩在陆长风身后，悄悄探头。 　　再次确定那个小胡子就是请自己帮忙修复龙泉官窑把杯的赵强，林芝赶紧拉着陆长风从另一边往外走。 　　脚步匆匆出了黑街，上了公交车，心里这口气才松下来。 　　那天赵强一通电话打过来说自己找到了钢窗厂，林芝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龙泉把杯是不是赵强从墓里盗的，还是他转手卖给盗墓贼的，她都不想深究，只希望以后和这人再无瓜葛。 　　“不高兴？” 　　“没有。”林芝摇摇头。 　　“东西坏成这样，还能修复吗？” 　　陆长风以为她是因为刚买的泥塑碎掉了伤心，试探地问。 　　“不用修了。本来就是一堆松散的泥，搁着不动没几年也会化。” 　　“你知道会坏还买？” 　　林芝笑笑，“你不懂的。” 　　看她心情好了不少，陆长风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林芝就接了林生两个夺命连环call，知道她还跟陆长风在一起，那头的火气更大了。 　　到家已经九点，一进门就看林生气哼哼坐在客厅，拿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 　　范晓丽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陆长风进门，笑着把他拉到沙发上坐。 　　“出门一天玩什么了？晚饭都没回来吃。” 　　陆长风接过范晓丽递来的水果，笑着回答：“就是随便转了转。” 　　“还买东西了？”范晓丽看林芝提着几只盒子往房间走，好奇探头。 　　“几只泥娃娃。” 　　“又是泥娃娃？这孩子魔怔了！天天往家倒腾这些东西干嘛？” 　　听范晓丽一说，陆长风才知道林芝手机照片上那个是从香海拍回的，知道拍卖价是一万二，忍不住笑着摇头。 　　她还真是看中什么就买什么，不拿到手心里就过不去。 　　“你也觉得她乱花钱是吧？”范晓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慈善拍卖就算了，好歹是做了慈善。今天又买三个，这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一千五是不是钱？三个就四千五！买身衣服也比这个强！你说是不是。” 　　“只要她喜欢就好。”陆长风抿嘴，又笑。 　　范晓丽本来还想多絮叨几句，听到陆长风这么说，立刻笑眯了眼。 　　嗯，也是！ 　　女婿不嫌女儿乱花钱，她这个当妈有什么好说的？ 　　不光不嫌，还陪着买，这种精神必须发扬光大！ 　　“正好有点饿了，还这么多菜呢？”林芝从房间出来，看范晓丽端了桌上的菜回厨房热，兴冲冲地跑过去。 　　“你爸没吃，说要等着长生一起。”范晓丽压低声音，“中午没回就生气了，晚上看你们还不回来吃，自己也不吃，劝半天都没用。” 　　林芝一边打下手，一边拿指头拈菜吃，“生气？没吧？” 　　“怎么没有？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那口气没听出来？跟长风把你拐跑了似的，恨不得冲出去把你揪回来。” 　　“我看还挺好的。这不，下棋呢。”林芝指指外头。 　　范晓丽一探头，正看到林生笑得身子一耸一耸地，拿着刚刚吃到的一个炮往自己这边放。 　　“还说回来要教训，这会儿下起棋，好得跟爷俩似的。”范晓丽莫名其妙。 　　林芝撇撇嘴，身子后仰，头伸出厨房去看陆长风。 　　“您刚刚走的那一步我还没看出来。”陆长风笑着摇头。 　　“你还是年轻！我下了多少年棋你下了多少年？这种东西，得慢慢累积经验，不是随便玩玩就会的。”林生刚刚一个笑没消下去，这会儿又乐得露出两排牙齿。 　　林芝心里暗暗给陆长风竖了个大拇指。 　　到底是人才，扔哪儿都能闪光。 　　就林生这个臭棋篓子，还能走出一步叫智商164陆长风都瞧不出来的妙棋？ 　　看着陆长风又一次失棋，满脸懊恼的模样，林芝决定给他这诚恳又真实的演技送上一尊奥斯卡奖。 　　宾主尽欢吃完这顿迟来的晚餐，林生因为棋兴大发，又拉着陆长风战了几盘。 　　还是范晓丽提醒他，说这几天陆长风都没睡好，白天在外头跑了一天，晚上得早点休息才停手。 　　林芝本想去送的，却被林生拦住。 　　也不知道是真要讨论刚刚那盘棋还是故意要减少两人相处时间，反正连送到电梯口都拒绝了。 　　林芝只能站在门口冲陆长风挥挥手，看着他冲着自己笑了笑，下一秒被林生推进电梯。 　　泥塑是不是破损，对于林芝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让系统帮着鉴定了一下，确定四只加起能提炼出超过一克的ter后，她就把东西收进储物箱了。 　　不突破一千点的上限值，提炼ter换取巨额能量点只是个美好的愿望。 　　何教授回来以后，知道林芝居然没等他就自己去了黑街，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管林芝后来怎么讨好，他都硬着脾气。 　　就连在香海那边刚帮她谈了几个修复工作也懒得多提，只是透点口风出来，勾勾林芝瘾头就又闭上了嘴。 　　林芝虽不指着这个过活，但听到何教授提的那几位香海富商，知道都是出手大方的主，心里难免痒痒。 　　不过何教授硬气不说，她也没办法撬出来，只能平时工作时多赔赔小心，干活麻利一点，等着什么时候他气消了再提这事。 　　面厂生意越来越好，单子越来越多，没两个星期，林生又进了一台机器摆进新厂，干劲十足。 　　陆长风那边也是，忙得颠三倒四地，偶尔打个电话，不是补觉就是在写程序。 　　林芝虽然也希望随身管家能更快的更新换代，但看到他连课都顾不上，天天泡在厂里，也有些心疼。 　　叫他不要那么拼，身体要紧，陆长风却跟她开玩笑，说自己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挣酒钱。 　　说打听过那种特供酒至少五万一瓶，得通过特殊渠道，想买还要预定。 　　靠他的工资，至少存五个月才能拿两瓶，不努力不行。 　　林芝当然得阻止他这种没头脑的行为。 　　五个月买两瓶酒？疯了吧？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就像范晓丽说的，还不如拿去买衣服呢。 　　一本正经说服他打消念头，陆长风却在电话那头笑得一抽一抽的。 　　“逗你呢。真存了钱，我也不知道上哪儿买呀，你以为这种特供酒很好弄哦……” 　　他语气温柔，带着隐忍的笑意，林芝虽有种被耍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为这好听的声音酥了半边耳朵。 　　时间匆匆，距林芝从香海回来，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 　　面厂生意稳定上升，电子厂那边也开始投产更新版本为1.01的新一代粉宝。 　　林芝每天上上课，去何教授那边打打杂，过得还挺惬意。 　　因为时间多，直播也开得频繁了，每次开播直播间粉丝数基本稳定在九十万左右，只差一点点就能突破百万大关。 　　大嘴君和甜心爱宝贝早就被她甩开老远，现在就算在论坛上发贴黑她，林芝也有一批最忠实的铁粉帮着还击，早已不是前期被动挨打的局面。 　　下了课，林芝收拾书包，看看已经差不多五点，正想着是要去食堂简单吃一顿还是回家，突然肩头一沉，转过头，罗远冲她笑得眉飞色舞。 　　“大明星，今天不请一餐说不过去啊！” 　　“啊？”林芝一怔。 　　看罗远挑了头，旁边几个同学也憋不住了，提着书包就往这边凑。 　　“是啊！上节目赚了不少吧？咱们几个也吃得不多，跟你饭量比起来，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有人拈着自己小指指甲壳比了比，“只要请一顿就行！” 　　“什么啊？” 　　听到同学们提到节目两个字，林芝心里模模糊糊有了点概念。 　　“还跟我们装？”罗远撇撇嘴，“京省卫视《大吃一惊》！几个表演者里，你排第四个上的对不对？” 　　“播了？”林芝瞪大眼。 　　罗远摇头，“今天晚上十二点才播呢。我昨天瞧见节目预告了，有你的镜头。” 　　他说着摸出手机，把自己截的屏给林芝看。 　　旁边几个同学早看过截屏，可见他亮出来，还是忍不住探头去瞧。 　　“啧啧，上节目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人家这舞台这灯光，照得人多好看！” 　　“林芝本来就不差。”有人抬头，又看看截图，“一模一样！化不化妆都一样哎。” 　　林芝瞧了两眼，脸上的笑都憋不住了。 　　看到自己在节目里的样子，真的很新奇，瞧着比平时是胖了些，但皮肤气色格外好。 　　当时在台上看下面，黑乎乎一片，没想到镜头里，全景竟然是这样的，跟现场完全不同。 　　林芝划着屏，越看越有趣。 　　“就是这节目时间不好。”罗远摇头，“半夜十二点，这是什么时段？谁会去看啊？” 　　“我要看的！” 　　“我也看。”几个同学踊跃举手。 　　“咱们肯定都要去捧场，但是全国观众不知道啊，这个点儿谁不睡觉？听说这个节目本来是黄金时段播的，怎么越搞越落魄了？” 　　“好像快做不下去了，我有个阿姨是京省台的，说这个节目不太火，这两个月就准备撤的。”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本来挺热闹的气氛立刻变冷。 　　“瞎说！怎么会撤？以前节目请的都是些什么人？今天这期是什么人？大家心里没数吗？有她在，节目必火！”罗远大手一挥，打破宁静。 　　看罗远这么挺自己，林芝感动微笑，正想谦虚几句，就见他手一抬，指着预告片截屏那张图上的朱妙丽说：“能请到这样的大咖坐阵！这节目绝对死不了！” 　　“对对！”众人深以为然，齐声附和。 第112章 　　大家对林芝吃得多这件事心里都有数, 但具体食量在哪里, 却像是无底洞似的，没人探得出来。 　　包包里总装零食, 还是那种大块头的，以前是生红薯削皮当水果吃, 现在塑料袋一拔开, 整节的卤藕抱着就啃, 从不说咸。 　　不止随身带着吃食, 在食堂碰见, 也能瞧见她饭盆子堆高高地，人家吃一份的工夫，她至少两份打底。 　　这样的食量，要是换了别的人, 早在背后议论了，可林芝因为人缘好, 大不了被打趣几句，从没听过什么太过份的话。 　　主要是她这人特别仗义, 谁要借书都好说话, 问问题也跟题库似的, 磕巴都不打答案一溜水的给出来，在班里收获了极旺的人气。 　　看林芝这边说得热闹，还没离班的一些人凑过来，听了她要上节目，都说要力挺, 不光自己看，回宿舍还要帮着宣传。 　　大家这么热情捧场，林芝主动应了请客吃饭的事儿，引来一阵欢呼。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同学一起分享喜悦，当然比自个儿偷着乐更开心！ 　　临时决定的事，当然不可能对得上所有人的时间，商量了一会儿，就约好了周末聚餐，完了再唱个歌什么的。 　　这一切的费用，林芝豪气全包，连有人提议的ＡＡ都拒绝了。 　　没办法，有钱任性！ 　　倒是罗远有些替她担心，看大家走了，悄悄拉到一边问：“你上这个节目到底赚多少？够得上饭钱吗？” 　　十几二十号人呢，又是吃饭又是唱歌的，全让一个女生付，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想着是自己第一个提出要林芝请客的，罗远心里有些不舒服。 　　“差不多吧。”林芝摆摆手，“等这节目一火，以后找我的就多了，姜浪有经验，说出场费能翻好几倍呢。” 　　看林芝信心满满，罗远有点后悔自己刚刚吹大了。 　　就算有朱妙丽坐阵，那也得有人看才行吧？ 　　十二点播的冷门节目，再火能火成什么样？林芝这样寅吃卯粮，能行吗？ 　　“我得回去了。”林芝看看时间，“晚上还得守点儿，有事明天聊啊！” 　　拍拍罗远肩膀，林芝背着书包麻利出了教室，一副兴冲冲的模样。 　　罗远在食堂吃过饭，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了宿舍。 　　宿舍另三个人一人抱个笔记本打游戏，忙得天昏地暗，听到开门声，都迅速抬头。 　　“罗爸爸回了！”惊喜呼声传来，震得罗远眉头一跳。 　　分别将三只打包袋搁到各人桌上，罗远又从书包里摸出饮料分发。 　　“不是罗爸爸，咱们上哪儿找饭去？还是罗爸爸好！”一局打完，三个人都扔了电脑，捧着罗远带回来的盒饭嬉皮笑脸。 　　“别这么叫我啊！听着显老。”罗远摆摆手。 　　“食堂的饭菜越来越差了，这都什么呀？青椒炒肉全是椒，肉星都瞧不着，哟，这儿有一块。还是肥的。”宿舍老三嫌弃地挑出一块肥肉丁扔进垃圾桶。 　　“有得吃就不错了，想好的，就外头炒菜去。”老二讨好地冲罗远笑笑，“咱们罗爸爸可不是那种菜里挑肉的人！你别冤枉他。” 　　罗远拿拖鞋扔他，“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谁挑他肉了，啊？” 　　“吃快点，还有事呢。”老四扒饭扒得飞快，两片油唇上下翻飞，只看得到饭粒子在嘴里晃动两下，下一秒就无影无踪。 　　听到老四号召，另两人也加快了速度，不时瞧一眼挂着机的电脑，迫不得待地想回到游戏中。 　　“今天玩到什么时候？”罗远抱着书问。 　　“至少两点，这几天有国战要打呢。”老四办了不限流量的4Ｇ卡，几台笔记本都能连热点，不存在熄灯不能玩的事儿。 　　“十二点都别玩了，咱们一起看节目。” 　　三人转头，“看节目？看什么节目？” 　　他们平时打游戏到两三点，宿舍第一学霸罗远看书至少也要看到个一点左右。 　　就算电脑声音调小，三台加一起轰炸力的还是有点强的，但罗远就是跟老僧入定似地，坚定不移地学海中耕耘，毅力可见一斑。 　　今天居然连学习都放到一边，号召大家一起看那个叫《大吃一惊》的娱乐节目，宿舍另三人都震惊了。 　　“好看？” 　　“奇怪？你从不看这种娱乐节目的，为什么突然叫我们一块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看个节目还能有什么阴谋？”罗远翻个白眼，“里头有我班里一个同学，说好要捧场的，看得人越多越给力，提高收视。” 　　老三皱眉想了想，“收视率好像不是这样算的吧？人家那是电视机，还得安个什么机器才算……” 　　“你不看是吧？下回别叫我带饭了。”罗远冷冷一笑。 　　“别呀！看看看！”三人挤眼弄眼，达成了一致。 　　罗远帮着带了这么多回饭，都是本着宿舍兄弟情干的白活，这回好容易提个要求，能不答应吗？ 　　不就是看个综艺？还能真有什么阴谋不成？ 　　“董事长又吃这个？” 　　华姐端着热腾腾的汤面走进办公室，正在工作的几个小秘书交头结耳。 　　“晚餐吃了一碗雪菜面，现在估计有点饿了，就让华姐又煮了一份鸡蛋面。”看看墙上时钟指向晚八点，一人小声说。 　　“这面香是挺香，真这么好吃吗？董事长以前不是一直很喜欢寿司吗？怎么口味变这么大？” 　　“那是他粉甜心爱宝贝时候的事了。现在捧的是芝芝主播！这速煮面是她开发的产品，当然要捧场了。不过，这面本身也挺好吃的。”说话的人一脸回味。 　　“不就是包装面？跟方便面我看也差不多……” 　　“完全不一样好不好！你没吃过速煮面？我最喜欢牛肉味的！董事长开始也挺喜欢，不过最近吃得最多的只有雪菜肉丝了……” 　　“为什么要换？” 　　“不知道，听华姐说董事长嘴挑，最近买回的牛肉面好像肉质没有以前那么好。反正我觉得还不错，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华姐带上门出来，见大家窃窃私语，轻咳一声，“晚上十二点的事大家都知道吧？不管在电视上收看还是看手机直播，都照个像截个图，明天我检查。” 　　几个女孩哀怨皱眉，“十二点还得看节目啊？人家要睡美容觉的！” 　　“董事长说了，凡是晚上看过节目的，明天可以晚两个小时上班。”华姐抿嘴一笑。 　　一阵欢呼爆出，女孩们都乐呵呵地收拾东西。 　　“一会儿酒吧玩去。”东西收拾好下班，几个女孩一起等电梯的时候，有人提议。 　　“不是要看节目吗？” 　　“啧。”提议那个女孩挑眉，“截个图还不简单？只要能看清上边有董事长喜欢的那个主播就够了嘛！到了点咱们开手机截图，又不费什么事儿！” 　　“平时上班时间卡得紧，晚上都不敢玩太过，这次难得董事长给多两小时睡觉，可别浪费呀！” 　　“咱们去妙清吧玩吧，我特别喜欢他们那个手机自助点歌的大屏幕。”叫周洛的那个秘书一脸兴奋。 　　“你当然喜欢了。自助点歌对接手机软件，一连上直接就是手机投屏，上回你那张自拍当壁纸，Ｐ得跟明星似的，可给你长脸了。你们知道吗？她假装不会用那个软件，在手机上摸来晃去地挑，硬是让一整个清吧的人瞧她壁纸瞧了好一会儿呢。” 　　“后来呢？”大家赶紧问。 　　“你叫她说。” 　　周洛抿嘴微笑，“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说我来说！不就是靠张虚假自拍勾搭了上了一个小帅哥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还在一起吗？”说话那人一脸羡慕地问。 　　“早分了。”周洛满不在乎摆摆手，“今天晚上再找一个，又不是很难。” 　　“怎么拍呢？帮我也拍一张呗” 　　“你看我这张照片能不能调一下？”几个单身女孩都凑到周洛身边，拿出自拍取经。 　　周洛说那家清吧，帅哥多是出了名儿的，看周洛好像很老司机的样子，大家都想搭上她这趟顺风车。 　　宿舍门窗上搭着厚厚棉布帘子，屋里几台笔记本都调小了声音，大家灵活挥动着鼠标，急促点击地左键。 　　罗远手机响起清脆铃声，他放了下书，揉揉眼睛，下一秒抬手按掉声音，转头看看打游戏的几个舍友，“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五分钟十二点。” 　　“这盘还没完呢！”老三焦急回头。 　　罗远起身，从桌下箱子里摸了两下，掏出一包方便面捏了捏。 　　方便面清脆的咔嚓响声，立刻唤醒了打游戏三人的神经。 　　“就剩两包了……”罗远打开方便袋子，往嘴里倒了一口，嚼着说。 　　“留一口我！” 　　没想到罗远还有这样的好货，老二老四游戏正打得不如意，干脆关了过来抢面。 　　老三急慌慌把自己这盘打完，最后只抢到一点碎渣子。 　　就着调料粉一点咸味，灌了半杯水，咂咂嘴觉得更饿了。 　　两天没出宿舍，各人那点存货早就没剩太多，几个人翻一翻，凑出三颗糖，一小包薯片，一根火腿肠和两颗乡巴佬卤蛋。 　　这样一比起来，罗远最后包方便面更显得弥足珍贵。 　　“干脆一块泡了，份量也多些，一人也能吃上两口。”老三拿着火腿和卤蛋往罗远桌上递。 　　“呆会儿，先看节目吧。” 　　看已经到十二点，罗远很有原则地接了老三东西搁到一边，打开自己笔记本。 　　好歹刚吃了几口碎面，再喝点热水肚里泡一泡，也不是顶不住。 　　留恋地看了眼桌上方便面，三人搬过椅子规矩坐好。 　　不管是开场还是舞台布置，看起来都很平淡，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只有朱妙丽出现的时候，四人眼睛才稍稍一亮，接下来主持人向台下观众提问，又玩些老套的游戏，老二他们几个都开始打起哈欠来。 　　“什么时候出场啊？你那个同班的女生？” 　　“听说是第六个还是第八个？我忘记了。”罗远揉揉眼睛，也觉得有点困。 　　宿舍四个人没一个爱看综艺节目的，罗远也是看书都比这个来精神。 　　“我喝点水。”老三伸个懒腰起身，提着开水瓶往杯子里倒。 　　突然电脑中传来一阵尖利嗓音，吓得他手一哆嗦，滚烫开水差点就撒进裤裆里，惊出满脑门冷汗。 　　“杀猪啊！”他惊恐回头。 　　坐在电脑前头三个人看他这样儿，都没忍住笑了起来，“表演高音碎杯呢。” 　　老三端着水杯坐下，这才看到有个胖胖的姑娘举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尖叫，摆在桌上一排玻璃杯已经爆裂了好几个。 　　“叫得这么恐怖，差点没被她吓死……”老三拍拍胸口。 　　“节目就叫《大吃一惊》，被吓到很正常好吧！午夜十二点，惊悚节目，没毛病！”老二哈哈直乐。 　　“不是惊悚节目，这是才艺表演。”罗远纠正。 　　好不容易等这姑娘叫完下去，老三慢慢吹凉杯中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又来一个！”老二指指屏幕。 　　围在电脑前头的四个人，盯着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上台，看他拿着皮管对准鼻孔，面目狰狞地往地上一只扁胎里吹气。 　　主持人站在一边摇旗呐喊，台下观众欢呼鼓劲，除了朱妙丽脸色不太好看，另两个嘉宾也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享受着这精彩绝伦的表演。 　　老三瞪着眼睛看这男人吹气吹到一半，突然握着管子的手滑开了点，导致鼻孔和管间缝隙吹出阵极好笑的嗡鸣音。 　　“咳咳……”一个没忍住，老三笑喷了。 　　含着一口水全吐到了地上，吓得另几个连忙抬脚，生怕被他污染。 　　“这都表演的什么节目啊？难怪安排到半夜十二点……咳咳……”老三笑了半天，扶着腰直起身子。 　　“这种综艺节目安排到这个时间段，怕是活不久了。”老二在宿舍四个人里算是娱乐圈较为了解的一个，想了想说。 　　“是啊，这都请的些什么人啊？这种垃圾表演有人会看？不是罗爸爸拿刀逼我，我真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老四摇头。 　　“又没要你们看完，一会儿等林芝上台表演完了，你们爱干嘛干嘛。” 　　“林芝？就是新生汇演唱甜蜜蜜的那个？”老三立刻来了兴致，“我记得挺漂亮的啊！难怪被请去做节目……” 　　“今天也是表演唱歌吧？”老二问。 　　一提林芝，大家都有印象，想到那次听到的甜美歌声，大家都来了兴致。 　　罗远盯着屏幕，“表演吃面。” 　　老三把手里水杯重重顿下，等嘴里水咽了才开口，“开玩笑吧你？” 　　“吃面也算是一种表演？”老四纳闷。 　　老二转头看了罗远摆在桌上那包没拆的方便面，探身抓到手里，贱兮兮地露出个笑，“要不要我来段现场表演？保证要速度有速度，要表情有表情！” 　　罗远冷哼一声，利落抢下老二手里的面往上头床铺一扔。 　　“看完了才能吃。” 　　酒吧灯光璀璨，舞台上大屏幕上放着忧伤情歌，舞池周边卡座有人正举着话筒轻摇慢唱。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消磨时光，等待接下来的热舞环节。 　　所以和着歌曲下舞池跳慢舞的人并不多，不是坐在卡座喝酒，就是围坐在吧台前点歌。 　　会玩一点的，早早就下载点歌app提前排好了队，只等前一人唱完，自动轮换。 　　几个小秘书下了班，各回家换了衣服，就约着赶到了这家清吧。 　　叫周洛的那个女孩拿出手机，熟门熟路地连上点歌系统排队。 　　“还有三个就到我了，你们约好没？”周洛转头。 　　“好了！” 　　大家都亮亮手机，看了下排列顺序，周洛在几个人里头最靠前。 　　“今天又要玩上回那招？”有人挤眼。 　　“不一定。”周洛甩甩头发，“嗓子亮也是一样的，唱得好自然有人过来搭讪。不信，等着瞧好了。” 　　一起过来的几个女生都对自己歌唱水平有信心，听周洛这么说，笑眯了眼。 　　“这里果盘好贵啊，居然要三百。”一个女生拿着果叉叉了块橙子感叹。 　　赶着出来，都没怎么吃东西，主要也是怕穿着贴身裙子肚子突出不好看。 　　不光她是这么想的，其他几个也都是如是考虑，到了这个点儿，肚子难免会饿，只能盯着桌上那份果盘进攻。 　　“十二点半就开始热舞时段了，下去跳一跳，会有人请的。”周洛笑着挤挤眼。 　　这家清吧消费高，她们连酒水也不敢点太多，就等着周洛打头拐几个帅哥过来买买单。 　　“十二点半热舞时段……哎呀！都十二点二十了！”有人一拍大腿，着慌地叫起来。 　　大家赶紧按亮手机，发现果然超了时间，都有点着急。 　　“别慌，赶紧把直播打开，才开播二十几分钟，肯定还没完呢！”周洛火速点开京省卫视直播软件，招呼大家行动。 　　四五个姑娘听她指挥，同时低头，整齐划一地开始操作。 　　“还好还好！播着呢。”有人惊喜出声。 　　看到林芝正低头调火煮面，周洛松了口气，“正好到她，这就是那个芝芝很爱吃，咱们董事长最喜欢的吃播播主！” 　　“我看过她直播，特可爱。” 　　“我也看过。” 　　互相一问，大家才知道彼此都看过林芝直播，几乎全被董事长同化了。 　　“她吃的这个就是速煮面啊？”没吃过速煮面的那个女孩盯着林芝煮面，看得眼都不眨。 　　“真特别好吃。哎呀，这节目怎么这个时间点播？看得我都饿了！” 　　林芝正端起面碗津津有味地吃面，镜头拉近，香浓汤水混着面条被吸入嘴里，还伴随着吸溜咀嚼声，莫名勾人馋瘾。 　　几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抓果盘里剩下的水果，抓完塞进嘴里，一边盯着林芝吃一边跟着嚼，权当过过嘴瘾。 　　周洛只看过一两回林芝直播，还是华姐下班没事开电脑她顺便跟着瞧的两眼。 　　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长得挺漂亮，吃东西的样子也可爱，也没更多的感觉，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董事长看她吃饭，连厌食症都能治好。 　　这会儿肚子稍稍有些饿，再看着她呼里呼噜吃面吃得那么香，这才来点感觉。 　　盯了一会儿，周洛忍不住咕噜空咽了一口口水。 　　下意识伸手去抓水果，却发现果盘已经被几个同事清得精光，连送的一碟瓜子也都被抓没了。 　　虽然果盘有点贵，但感觉肚子实在饿得有些受不了，周洛扬手招来服务员又多加了一份。 　　跟服务员说完话，周洛低头想再接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屏幕上弹出一个按钮，下意识抬指关掉了。 　　“哎，你看！她又煮好多面啊！”有人拉了周洛一把。 　　周洛拿着手机凑过去，好奇地问：“真要吃完一百份啊？” 　　“吃不了怎么能上节目？我看比那个大嘴君能吃多了，难怪最近大浪粉丝都破了二百万，听说微博也有一百多万粉了呢。” 　　“这么厉害？”周洛惊叹。 　　“快去找找！怎么排了队不点歌呢？这放的是什么啊？”吧台经理看着舞池前大屏幕里播放的综艺节目，眉头紧皱。 　　几个服务员被火速派到卡座寻人，目标找出点歌序号八十五的那位顾客，让他赶紧按正常程序点歌。 　　酒吧卡座大大小小四五十台，大卡座里多的十来人，少的也有四五个。 　　想从里找到序号为八十五的客人，并不是件易事。 　　“今天节目换了？十二点半不是有热舞环节吗？怎么放起美食节目来了？”见服务员过来，卡座里正津津有味看节目的几人打趣。 　　“不好意思，一点小状况，马上就解决！”服务员尴尬回答。 　　“先别撤了，给我们加几份冷食吧。鸭头来两份，鸭脖三份，这个点心也要两盘。” 　　“有汤面吗？”点单那人说完，另一人举手问。 　　服务员没憋住，笑了，“您说呢？我们这儿是酒吧，没有这种东西。” 　　“算了算了。点的东西赶紧上吧，都饿了！”几人挥手。 　　服务员又分别去了另几个卡座，人没找到，手上倒多了几张加点的单子。 　　回到吧台，看到另外两个去找人的服务员拿着单子过来，心中大奇。 　　“怎么回事？点的酒还是吃的？”他凑过头去瞧。 　　“吃的多数，酒少数。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跟饿疯了似的。”另一个服务员数着手里单子，一脸懵懂。 　　“人别找了，你们都去问问客人要不要加东西！小马，把大屏幕的声音放出来，调大点！”经理将目光从大屏幕上抽回，转头吩咐。 　　“调大点儿？”调音师小马不解抬头，看屏幕还播着乌龙综艺，微微一怔，“热舞时段怎么办？” 　　“热舞时段有钱赚吗？用用脑子！”经理拍拍刚拿来一撂小食餐单和多点的酒单，“声音调大！” 第113章 　　几个服务员进了卡座, 问都不用多问, 招手的人此起彼伏，一个个跟中了饿毒似地。 　　服务员一边点单, 一点趁空抬头瞧几眼，看着大屏幕上锅里煮着的热腾腾汤面, 瞬间理解了这些人。 　　若只是看着做面那也还好, 不过就是被提醒到点儿该饿了, 可那个漂亮女孩端起面碗, 津津有味嘬面的神态, 却让每个人都知道这碗面味道绝赞至极！ 　　看到有人吃好吃的，能不馋吗？不跟着吃几口，对得起自己吗？ 　　等小食端上桌，大家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抢, 快速塞进嘴里嚼上几下，紧接着又感觉到了那么一丝空虚。 　　鸭爪鸭头什么的, 滋味当然足，但只能过过嘴瘾而已, 咽进肚里, 却更进一步地被提醒肚里空空。 　　这个时候, 要是有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再配上浓郁汤水……那才叫妥帖啊…… 　　“大浪直播，芝芝很爱吃，就是这个吧？”有人抹掉手上的没，照着节目里字幕介绍, 拿手机打开大浪直播搜索。 　　“是她！厉害啊，有一百多万粉丝呢，关注一个。” 　　“大浪直播？我没下过呀，哎，她有微博！我去看看！” 　　不少人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芝芝很爱吃，还有些人直接拍下镜头对准的那只速煮面箱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把网址拼出，火速追去下单。 　　顺着微博还有大浪摸过去的，也看到了购买跳转链接，顺手点进去看两眼，多少都下了单。 　　订了面最快明天才能收到，那些实在觉得小食满足不了人，纷纷招来服务员，递钱让帮出去买热食。 　　酒吧外带食品本来就不允许，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受到了拒绝，不过经理却看到了其中商机，转头就吩咐人出去批货了。 　　看着厅里几个服务员忙得跑不过来，经理也撸起袖子下场，拿着单子几个台子窜来窜去帮着点单。 　　来酒吧都是喝酒的，点小食怎么可能不带上一点，随便带几个单子回来算一算，卖出的酒至少平时多了两倍，简直不要太爽。 　　路过一个卡座时，瞧见里头几个女生都拿着手机看直播，望都不望大屏幕，经理心里就有了数。 　　“请问你们刚有谁点过歌吗？”经理探头。 　　周洛抬头，“我，怎么了？” 　　说着话，她顺便扫了眼舞池前的大屏幕，瞧见上头播的是什么，微微一怔。 　　猛地低头看了自己手机一眼，她哎呀一声，抬手就想关。 　　经理赶紧拦住，“别别，大家都挺爱看的。” 　　另几个女孩这时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乌龙，听到经理这话，赶紧调头四顾。 　　不知什么时候，酒吧悠扬的音乐早已关闭，顶上几个大音箱里正传来节目西里呼噜吃面的声音。 　　因为话筒别在胸口，不管是咀嚼还是喝汤，声音都被清楚摄入。 　　音响效果实在太好，好到就像有个人凑在你耳边吃东西那么真实，越听越勾人，越听肚子越饿。 　　本以为只是自己看馋了，看到别的卡座客人也看节目看得如痴如醉，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洛手机播放器就一直没关，经理特别给她们卡座送了点小食，还把进回来的方便面泡了几碗送来。 　　在酒吧里体验方便面的滋味，还是破天荒第一回，面香萦绕在空气之中，此起彼伏的吸溜声响起，彻底将整家店画风变歪。 　　平时一碗面也就五块钱，放到酒吧里帮着泡好端上来，摇身一变收您五十，就这大家都觉得不算贵，吃在嘴里瞧着节目，滋味倍香！ 　　有些人深夜未睡，随手按开电视，不经意间被那个吃面吃极香的女孩吸引，放下遥控板专心看一会儿，就开始寻摸零食。 　　还有的人特意守在电视机前，煮好热腾腾的速煮汤面等着林芝出现，看她一碗接一碗地挑战，自己也开始跟上节奏，就像是平时看直播那样。 　　这个夜晚，看过节目的大家，空荡荡胃或多少都接受了抚慰，不管是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总能得到片刻满足。 　　可是有些人，却没这么幸运了。 　　随着咽下的唾沫落进空荡蠕动的胃里，宿舍四人的肚子都发出咕咕空鸣。 　　趁着大家看得认真，罗远悄悄起身，摸了自己扔在床上的方便面往大桌边上走。 　　还好有这么一包面，不然这一晚上怎么熬？ 　　既后悔没多准备点吃食，又暗自庆幸，罗远动作轻巧，把方便面裹在睡衣里轻轻撕开，力求不发出一点声响。 　　慢慢把面饼放在碗里，兑上点开水，覆上塑料袋后把调料油包搁在上头压住。 　　热气顺着缝隙扑出，一股不含任何多余气息的面饼香气喷出，罗远深吸了一口，继续往下咽唾沫。 　　“好香啊！”老二看着林芝挑起面条，又夹起一块牛肉卷巴卷巴一块塞进嘴里嚼得香甜，忍不住哀叹。 　　老四瞪着屏幕，哀叹不已，“我就说罗远有阴谋！这大晚上的，非要咱们看这节目！不存心害人吗？” 　　“都已经吃了五十碗了，什么时候到头啊！我都不想看了！”老三嘴里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芝。 　　看她张嘴，老三也跟着把嘴张开往前伸伸脖子，接面的动作完美契合，仿佛那一筷子面条已经落入他嘴中似的。 　　咂咂嘴，舌头抵住上颚的真实触感，让他失落叹息。 　　没有面，一根都没有！ 　　“你说怎么看着都觉得香呢？这种红烧牛肉面的味，也太真实了吧！”老四气得拍大腿。 　　“不对啊！是真有味！”老三耸耸鼻头，疑惑转身。 　　罗远把调料包往泡得差不多的面里挤，完了轻轻拿筷子搅搅，提起来时连上头几滴汤水也舍不得浪费，直接伸进嘴里嘬了嘬。 　　老三这一回头，正看到他深情舔筷的场景。 　　“我cao！罗远偷吃呢！”老三从椅子上一蹦而起，冲到罗远身后猛地扼住他脖子，“快过来！他偷吃东西！” 　　罗远被勒得面皮泛红，使劲掰开老三的手恼火，“谁偷吃了，本来就是我的面。” 　　“说好一块分享的呢！”老二攥着把小刀跑过来，面色凶狠。 　　老三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拦，“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 　　“谁动手了。”老二左手一摊，露出刚刚从他箱子里翻出来的那根火腿肠。 　　把盖着碗的塑料袋掀开，老二熟门熟路地剥开火腿肠外包装，拿着小刀一片片往里切，“趁着水热得赶紧下肠，这样吃起来才软乎。” 　　“不行，这还得兑水，这么点汤四人哪够分啊？”老三去提开水瓶。 　　老四颠颠跑过来，把最后两颗卤蛋往桌上摆，老二切完火腿肠，又开始切卤蛋。 　　他格外认真地进行着切割，一颗卤蛋均出了十八片，一片塞一片地薄，跟着切好的火腿肠片一起满满当当莲花似地铺在面上，视觉效果极为震撼。 　　本来不多的一碗泡面，一下就变丰盛了。 　　罗远被三个人挤到外围，半天插不进去，等他们弄好，众星捧月似地把面端到电脑桌前，节目里林芝已经开始挑战第八十碗了。 　　矜持地又看了两分钟节目，扑鼻而来火腿肠混着卤蛋加方便面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几人面面相觑。 　　“我先来！”老三实在忍不住，举起了自己平时吃饭大叉子。 　　他这个叉子是从家里带来的，吃西餐那种，三根又长又粗明晃晃的叉子头亮光一闪，顿时引起另三人的警惕。 　　“你这是作弊！”罗远举着自己方便面碗里送的小塑料叉，严正抗议。 　　老二跟老四点头如捣蒜，分别举起了大勺和长筷。 　　相比起来，罗远那根小叉简直是钻石堆里的一颗沙砂，不值一提。 　　“大家都有，慢慢来。”林芝在镜头里微笑，拿着小碗将分好的速煮牛肉面分发给观众。 　　观众一拥而上，一双双手向台上伸着，如同风中杨柳般摇摆。 　　宿舍里，四个人八只手，同时冲着桌上那桶红烧牛肉面伸去，气氛不输现场。 　　一番争斗之后，罗远第一个败下阵来。 　　遇见吃的，这三个舍友就跟出笼的老虎似的，全没了平时等饭躺床上饿怏怏的样儿，反而常年摇晃鼠标的右臂练出了无穷力气，拿着工具狠狠往碗里叉着面条，势无可挡。 　　“别急，给你留两口。”举着大叉子上卷着的一堆面条，小心呵护着上头叉着火腿肠和碎裂卤蛋，老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拿着手接着说。 　　“不给他留！这是阴谋！阴谋懂吗？大晚上的叫咱们看这个，这是存心叫我们饿出胃病。”老二捧着面碗往嘴里倒，含糊不清地说。 　　“剩点给我！”老四把碗从他嘴上拔下来，探头一瞧，“这么快就喝光了？” 　　“本来就没多少！他吃得最多。”老二手指拿着大叉子还没吃完面的老三说。 　　老三赶两口塞进嘴里，回指罗远，“是他开视频的！罪魁祸首！” 　　罗远：…… 　　面吃得精光，所有人都没了指望，捂着根本没垫上底的肚子，都各开各的电脑，输入网址加购速煮面。 　　最近去食堂，吃这种速煮面的特别多，他们也买过一些。 　　只可惜这东西只能吃新鲜，宿舍又没冰箱什么的，买回来撑不了两天就又得订，上回订的早上刚吃完，这会儿看林芝吃馋了，只能现买。 　　还好同城快递半天就到，明天中午应该能吃上了。 　　看大家都忙活开，罗远一人哀怨地合上电脑，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满心悲痛。 　　早知道节目给林芝这么多份量，他就多备点吃的了！ 　　正准备爬上床上挨饿，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罗远没好气地打开，就看见隔壁宿舍两个同学探头，“有方便面吗？借两碗！” 　　“看节目了？”罗远耷拉着眼皮问。 　　“是啊！看饿了！”两人立刻点头。 　　“没有！” 　　一提到饿这个字，罗远脾气更大了，门一甩，吓得外头两人一哆嗦。 　　“没有就没有，哪儿这么大气啊。”一人摸摸头，不解。 　　“换间寝室问问吧，不吃撑不住……” 　　“嗯！” 　　第二天一早。 　　林芝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进了教室，忽地感觉到十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想到自己也是上过节目的人了，林芝立刻将步子放小，笑容也变矜持了些。 　　虽然还没火，但偶像包袱还是背一背的。 　　“林芝。”罗远从后方探头，死样活气地喊了她一声。 　　“昨天晚上看了没？”林芝没崩住，笑出牙龈。 　　看她这乐呵样，罗远抓着手里包子狠狠啃了一口，“差点没被你害死。” 　　“怎么？” 　　跟着罗远坐回位置，林芝感觉到旁边几个同学眼神也颇为哀怨，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半夜十二点播这种节目，是不是反人类？你说是不是？啊？”罗远咽下大包子，瞪着林芝问。 　　“反人类？” 　　“都饿惨了。”罗远指指四周，“这几个都是没存货的，看饿了没得吃，一晚上熬过来胃都差点磨破了……” 　　被他指到的几人闷闷点头，看得出昨夜经受了不小的折磨。 　　“不好意思。” 　　林芝包紧两片嘴唇，把刚刚咧嘴笑出的两排大白牙严实挡上。 　　“速煮面是你家厂里做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罗远撑下四个大包子，这才觉得活过来，转头问林芝。 　　“关注过我微博或者看过直播的应该都知道，你们平时不爱玩这些，当然不清楚。” 　　林芝做直播只是私下行为，学校里知道的人并不多，那点名气也只是食播圈里有点响。 　　京省大学多是学霸，平时最关注的就是功课与学习，据林芝所知，班上这么些人，就没一个看过大浪直播的。 　　“我昨天搜索了一下，你居然在微博上有一百多万粉丝了！比姜浪都多。” 　　“姜浪都快四百万粉了。”林芝提醒。 　　罗远挠挠头，“有吗？我微博也玩得少。你家那个速煮面网站我常上，最近订了好几回呢！” 　　“你要爱吃，我明天从厂里给你带两箱。”林芝豪气地说。 　　“宿舍没冰箱，多了也存不住。”罗远大拇指一甩，“你要有心补偿，中午就请我去食堂搓一顿。” 　　“行！”林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虽然还不知道节目宣传力度怎么样，但就冲罗远这饿着肚子也要捧场的兄弟情，别说一顿了，十顿她也请。 　　离上课还有好一会儿，教室陆陆续续进人。 　　不管是本专业还是隔壁专业的，一进来眼珠子乱转，找到林芝后定定望一会儿，表情各有不同。 　　罗远在一边拿着笔，帮林芝分析这些人中哪些是昨天晚上吃饱了，哪些是没吃饱的。 　　不用验证，看表情一看一个准，特别搞笑。 　　林芝班上人虽不多，但宿舍住得特别平均，昨天一宣传，估计不少人都跟着一块看了，从十个进教室的有八个都要看看林芝就能知道。 　　林芝翻着书，心里还在想着昨天节目的事。 　　节目组的舞台灯光就是好，把她照得前所未有的漂亮，从镜头里看着，连气质都比直播时瞧着要温婉。 　　到底是专业的，自己做直播时的器材虽好，但构图角度什么的还是不如导演厉害。 　　林芝也很感激后期剪辑，她的份量留得的是最多的，面箱上的网址名称什么的镜头也有，只要是看了节目的，就不会注意不到。 　　“林芝。” 　　林芝一抬头，见到赵庆庆跟祝美抱着书站在自己桌边，忍不住挑眉。 　　这两个人从来跟她不对眼，今天是抽了疯，主动过来说话？ 　　“那个……你昨天上节目展示的粉宝是从哪儿买的？我们也想买一个。”赵庆庆憋了一会儿，问道。 　　林芝眨眨眼，“商……商场。” 　　“不可能！商场买不到的。”祝美斩钉截铁地说。 　　林芝知道目前厂里新出了一批货，已经开始在各大手机卖场铺开了。 　　跟以前只在特定两家卖场出货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这回京省各大知名卖场全都铺了货，外省经销商也在洽谈之中。 　　价格也稍微做了调整，新代粉宝的定价确定在9999元，走高端路线。 　　新货上市才两天，据说有人凌晨四点就开始在店外排队，到九点开门时，队伍排到五百米开外还有人陆续跟上。 　　“听说粉宝随身管家是你男朋友兼职的公司，他既然在里面工作，应该有渠道吧？能不能叫他帮我们买两台新款的？”祝美见赵庆庆还在扭捏，单刀直入地问。 　　兼职的公司？ 　　林芝倒不知道陆长风在学校是这么介绍自己工作的。 　　嗯，这样说也好，省了很多套交情减价购买的麻烦。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加钱。”太久没跟林芝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赵庆庆表情很不自然。 　　“加多少？” 　　“现在外头行情是加一千……” 　　祝美习惯性地挑挑眉，居高临下地说：“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又是你男朋友帮着从厂里带，肯定不能收这么高了，我看五百差不多。” 　　“粉宝卖得很好的，厂里也不一定有多的货能让他拿。”林芝礼貌微笑。 　　“别听她们的，外头行情据说一台要加两千呢。” 　　罗远插嘴，“我们宿舍老二前几天找人通宵给她女朋友排队弄了一台，花了一万二。你要是真能弄得到货，我有几个朋友捏着钱正在找呢，帮你介绍！” 　　罗远的话换来赵庆庆跟祝美一顿白眼，他鸟都不鸟，反瞪了回去。 　　他跟林芝班上关系最好，赵庆庆和祝美反之，平时只要见到这两人对林芝冷嘲热讽，罗远总要跳出来挡一挡，噎得这俩儿说不出话，不是头一回了。 　　听了罗远的话，林芝偷偷咧了咧嘴。 　　妈呀，现在的人这么疯狂了吗？一万二一台也下得去手？ 　　她本来就很讶异粉宝面市时疯狂的销量，现在听到这个价也有人抢，心里越来越肯定随身管家的市场主导地位了。 　　因为她的介入，随身管家提前了近八年时间面市，这样划时代的产品市场稀缺，紧随而上启动研发的几家大厂一个成熟能打的产品都没有，所以才造成了粉宝的市场垄断。 　　要是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计不出大半年时间，就可以启动随身管家二代升级计划。 　　别人上一台阶，粉宝可以往上蹦两级，随时随时全方位碾压同位，做到世界顶尖！ 　　“两千也太贵了！”祝美跺脚，又看林芝说好话，“林芝，你就让你男朋友帮帮忙吧！宿舍里三个人都抢到了，就我一个没有！” 　　“买的人很多吗？”听到这个比例，林芝好奇。 　　“想买的人多，买到的少，大家都在找门路呢。昨天你那个节目一上，知道的人就更多！现在不赶着买，以后就更难了！” 　　祝美看过昨天节目，瞧着林芝给观众演示，想到了这里头的广告效应，今天才急赶赶地拉着赵庆庆过来找她帮忙。 　　“林芝，帮帮我们吧。加两千也可以的，我爸把钱都打给我了，现在就是找不到人帮着买。”赵庆庆伸出手，讨好地揪着林芝衣袖晃了晃。 　　林芝从没见过赵庆庆这样温柔小意地跟自己说话，祝美也是一直望着她笑，亲切得完全变了个人。 　　想到那些年轻貌美的阔太太们为了一个包包能缠着肚肥腰圆的老公撒娇，林芝也就不难理解赵庆庆她们这种行为了。 　　女人真心想要一样东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被她们缠了一会儿，最后林芝还是松口答应了。 　　价钱不加，还是照市价卖，不过有个大前提，拿货只走团购，单独几只不卖。 　　理由是陆长风在厂里只是兼职，权限不高，这样的热卖商品多一个少一个都是有数的，没可能通过人情关系弄出来。 　　要拿就批量拿，走经销商渠道，厂家才会松口。 　　知道起批量是五百只，赵庆庆和祝美满口答应。 　　别说五百只了，就算八百只，放风声不知多少人想要，随便去粉宝贴吧喊一嗓子，凑齐人数分分钟的事。 　　“真卖她们啊？平时那样看你不顺眼，还帮忙呢？”等赵庆庆她们走了，罗远撇嘴。 　　“这可是帮着我卖货呢，免费销售，一点也不亏。”林芝微笑。 　　“帮你卖货？”罗远愕然。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罗远才搞明白这里头弯弯绕绕，看着林芝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佩服。 　　不光自己做面厂大赚特赚，还找到一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随便研发的一个人工智能程序，上市就爆了，简直是一对金娃娃啊！ 　　“别这样看着我，一会儿想点什么就点，姐不差钱。”林芝昂首挺胸走进食堂。 　　瞧见食堂窗口前拿着速煮面排长队的那些人，罗远坐到位置上，冲林芝挤挤眼，“看咱们学校这阵势，就知道你发了！” 　　林芝也被这么长的队伍给吓到，这才几天没来食堂，居然又多了这么些速煮面爱好者？ 　　比上回她看到的，人数至少翻了三倍以上！ 　　“能……能签个名吗？”突然有人冲过来，拿着纸笔递到林芝面前。 　　“我？”林芝怔神。 　　“昨天我看你节目了！好厉害！”男生微有羞涩地看了林芝一眼，“你真能吃。” 　　罗远憋不住，偏头忍笑。 　　林芝挤出个笑，接过纸笔，“谢……谢谢。” 第114章 　　“那一百碗面你真的全吃了吗？”看林芝签名, 迷弟小声问道。 　　林芝点头, “当然。” 　　“好厉害！”迷弟眼中闪烁着星光，满脸崇拜毫不掩饰。 　　“还行吧。” 　　林芝把纸笔递回, 就看着迷弟冲自己握拳比了个下压的动作，“加油！你一定能红的！” 　　“好……” 　　瞧着迷弟拿着签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罗远敲敲桌子, “什么一定能红？你现在就红了！” 　　林芝低头拔弄了一下颊边碎发, “还有人盯这边吗？” 　　“都是大明星了, 还怕人盯啊？来来, 头抬起来，好好叫他们瞧一瞧一顿吃一百碗面都不发胖的食神！”罗远生怕人不知道林芝在此，嗓门拉得绝响。 　　林芝抚额。 　　直播归直播，学校归学校, 直播间里当着几十万人的面，林芝吃起东西来毫不含糊, 碰到有人夸食量，说看着有食欲, 心里还挺高兴的。 　　可在学校被众人围观, 这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最重要的是大家瞧她都不是因为颜值, 而是为了肚量，眼睛在脸上晃两下，随意又敷衍，更多的是打量身材，瞧腰腹。 　　林芝现在是蜷着身子也不好, 挺直腰板露脸也不好，整个人处在极其尴尬的姿式中。 　　“上电视节目为的不就是今朝？姜浪平时在学校什么样你没瞧见？那么多迷妹围着也脸不红心不跳，你怎么这么上不了台面啊？”罗远跟姜浪从高中就是同学，早习惯他身边那群众星捧月的粉。 　　看到林芝这么小家子气，真有点恨铁不成钢。 　　“等我习惯两天就好了。”林芝抬手掩额。 　　“能签个名吗？”又有两个男生走来。 　　“来来，签个十个都可以，咱们平易近人。”罗远熟门熟路地扮演起林芝经纪人的角色。 　　有一就有二，看这边来者不拒，许多凑热闹想近瞧的同学也都拿着纸笔过来，排着队瞧大熊猫。 　　好在签完名后多少能听到几个人夸她漂亮，林芝被迫受围观的不良心情得到了缓解，偶尔也能咧嘴笑笑，跟迷弟们合影两张。 　　“你好瘦啊！”收了手机，某迷弟夸赞。 　　“谢谢。” 　　“完全看不出来能吃那么多！” 　　“是吗？谢谢。”林芝僵笑。 　　“哎，怎么没点餐？来吃我这份吧！”迷弟看林芝桌上空空，赶紧把自己刚从窗口拿回来的速煮牛肉面递上。 　　“不用了不用了。”林芝赶紧摆手。 　　迷弟抓抓头，“别嫌少啊！我知道你一碗肯定不够，要不，我再点别的。” 　　“够了够了。”罗远赶紧接了，“人家一片心意。” 　　林芝还能说什么？接着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迷弟的操作点醒了众人，看到他送速煮面，立刻有人也照样效仿。 　　没一会儿，罗远在林芝签名的这会工夫，一口气替她收十来碗速煮面。 　　“趁热吃吧。”等这拔人散了，罗远递来筷子。 　　林芝左右瞅瞅，发现食堂不少人都望着这边，有明目张胆盯着的，也有悄摸摸打量的。 　　捏着筷子，林芝被这些迷弟的心机给打败了。 　　一人凑一碗，各回各位看直播是吧？亏他们想得出来。 　　“都等着呢。”罗远提醒。 　　“你还没点东西，要不分两碗？”林芝把装着速煮面的方便碗往罗远跟前拔。 　　这些面都给林芝吃的，罗远怎么敢动，赶紧又往回拔。 　　“那你自己去刷，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林芝把饭卡递给罗远。 　　等罗远走了，右手边被屏蔽的视线顿时得到了解脱，林芝提起筷子，立刻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视线袭来。 　　要不是这些面，还有答应请罗远吃饭，她早拔脚走人了。 　　就当是在做直播吧，反正也不是没当着人面儿吃过东西。 　　林芝挑起面条，一点不含糊地往嘴里塞。 　　汤头依然鲜美，面条也够劲道，嚼两下咽进肚里，给人的满足感是一等一的。 　　哪怕吃过多次，林芝也禁不住感叹。 　　确实好吃，难怪回头客这么多。 　　寒假回家在面店里加的那些微信，她都群发了购买途径消息，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选择购买一两份尝尝。 　　但凡尝过的，都会回头再买，并且一买就是多份，不光自己吃，还拿去送人。 　　从这些人身上得来的反馈，是林芝最能直接感受到的，也是因为他们，才建筑起了她最初的信心。 　　因为面摆得太多，林芝担心放久了会坨，快速将碗里的面挑完后，才专心致志地开始对付牛肉和汤。 　　那些盯着林芝吃面的迷弟们，瞧着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又一次感受到了昨天夜里十二点受到的那种冲击。 　　就算灯光不再鲜艳，小姐姐也没化妆，但她吃面的样子依然生动，依然耀眼如太阳。 　　因为加工速煮面的实在太多，整个食堂都飘着那股牛肉汤头浓郁香气，配合上林芝这生动又诱人的吃相，不被馋到的还真没几个。 　　送了林芝速煮面的些人，因为只带了一份，煮好就给林芝了，这会儿饿得肚皮空空，只能去食堂窗口排队打饭。 　　而那些本就在吃面就有福了，看林芝挑一口自己也挑一口，吃得倍香，连喝汤的声音也呼噜得比平时大，透着一股得意。 　　我有，你们没！就是这么爽！ 　　“怎么了？” 　　罗远端着餐盘过来，见林芝眉头微皱，一脸认真地嚼着东西，仿佛在思索考题那么严肃。 　　“你尝尝。” 　　林芝推过一碗速煮面到罗远餐盘边。 　　罗远警惕地左右望了望，“这是人家送你的，我能要？” 　　“帮我试试，这面好像不对。” 　　“不对？”罗远瞪着面，不可思议地又看向林芝，“下毒？你都火成这样了？” 　　“去！”林芝摆手，“你尝尝这牛肉，我感觉味道和以前有差别，你试试，看是我味觉出了问题，还是东西真变了。” 　　林芝态度这么坚定，罗远也不好再推，只能拿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 　　抿着嘴嚼了两下，罗远一脸享受，“哎，还是这牛肉够味啊。学校的红烧牛肉块都没你这个好吃进味。” 　　看看自己刚打的红烧牛肉，罗远心中嫌弃。 　　“好吃？”林芝怀疑地问。 　　“哪儿不好吃？”罗远也怀疑地问。 　　“你不觉得这个牛肉肉质和以前不同吗？吃在嘴里，比较粗的那种感觉？” 　　被林芝嫌弃的口吻说服，罗远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眯着眼睛嚼了半天去品味。 　　“怎么样？” 　　“好吃。”罗远继续一脸享受。 　　“算了。”林芝摆摆手，对罗远的舌头不抱任何希望。 　　林芝继续吃面，每一碗都吃得干干净净，牛肉块也反复咀嚼后在心中做点评。 　　十几碗面全部吃进肚里，林芝得到了结论。 　　这一批的牛肉品质还是很稳定的，都维持在比好要少一点点的程度上，这个程度一般人或许吃不出来，但林芝却很敏锐地感觉到了。 　　想到林生说牛肉供应不上的事，林芝眉头皱得更紧。 　　当时他只说供应商有些跟不上，但没说缺口这么大，十几碗里一碗都没吃到自己曾经确定过品质的那种牛肉，这个比例就很有些问题了。 　　“还要点东西吗？”罗远吸溜着分给他的一碗牛肉面正吃得香，看林芝按着桌子起身，衔着面抬头。 　　“你够不够？不够再点。”林芝问。 　　“够了。”罗远点点头。 　　林芝点点头，收了饭卡背好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罗远一怔，“你就吃这么点儿？” 　　邻桌几个男生也跟着点头，满脸赞同。 　　林芝瞧了瞧食堂女生端着的餐盘，每个人都少少的饭，一点点菜，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往嘴里挑。 　　到她这儿，十几碗面反成吃得少的了…… 　　“是不是有人盯着觉得不好意思啊？没事的！大家都看过节目，知道你饭量。” 　　“我是真有事儿。” 　　下午没课，正好可以去厂里转转，这几天没去面厂，林芝都不知道供货问题这么大，心里也有点着急。 　　快手快脚把桌上空碗收拾了，林芝摆摆手，一群迷弟失落眼神中跑出食堂。 　　“吃得出来？”林生放了手里的活，讶异转头。 　　“当然了，我不是说过吗？牛肉品质很重要的。” 　　“可是我吃了没问题啊，大家吃了也都觉得挺好。跟新换的这个供货商拿货，进价也不比以前少多少。”林生换供货商，主要是图他家量大，一家就供上厂里每天需要的牛肉量。 　　原来几家都是林芝吃过觉得可以的，只有这家是林生自己出去谈的，反复尝了觉得和以前区别不大才确定下来。 　　听到林芝责怪他不该乱换供货商影响速煮面品质，林生老不乐意了。 　　“厂里的事儿你又不管，最近网上订单越来越多，不换供货商就得断档！对了，上回你不是说能解决货的事吗？你要是能找着好的，我也没必要自己去做这个主。” 　　林生气哼哼把电脑里的单子打给林芝看，“看看今天一天的量，你说怎么发货吧！” 　　林芝探头一瞧，看到网上订单文档翻页居然到了一百开外，也被惊到了。 　　最开始网上订单也就是一页两页的，生意好的时候也不过二三十页，每天能卖上千份速煮面都算不错的了。 　　怎么今天突然一下来这么大的量…… 　　“你忘了节目播出去了？半夜还有直接打电话过来订货的，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手机响了多少回吗？”林生指指黑眼圈子。 　　昨天林芝躺在床上抱手机看节目就睡了，因为心情好，还睡得挺香，倒是没想到林生居然会因为这个没睡好。 　　林生是挂名厂长，电话号码印在箱子上是方便有人批量订货联系的，结果上了节目，被当成热线了。 　　林芝不好意思地拉着林生胳膊晃了晃，“爸，牛肉的事我会想办法的。虽然一般人吃不出来，但我是真的觉得现在的品质不如以前。现在看不出，时间久了肯定会有嘴灵的出吃差别，口碑差了，再挽回就来不及了。” 　　“好货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林生摇头，“你以为我不想找好的？但是牛肉品质上升一格，价钱就贵上一倍，以前合作的那几家供货商是私家牧园，价钱才这么合适，但凡做得大一点的地方，都是讲品级的。新订的这一家我托人找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味道和原来差不太多，价格只贵上一点，已经很难得了。” 　　“就算价格再贵也没关系，品质还是放第一位。实在不行，咱们把牛肉面的价格再提一提。” 　　“还提价？买家能接受吗？”林生怀疑。 　　“可以做两种产品，平价款和精装款。”林芝从粉宝提价这件事上吸取了一点经验，脑袋一转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喜欢□□品牛肉的，可以选择精装款，不太挑口味的，平价款就能满足需求。 　　“让人把包装设计一下吧，最近出的货都打上平价的标，以后推精装也方便一些。” 　　这个主意林生也觉得不错，想了想就点头应了。 　　好不容易找来的供货商，合同都签了两年，哪能说撤就撤，这样做出区分，正好。 　　“精装款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搞个太离谱就行了。” 　　林生可是知道那些高端牛肉供应商要价的，动不动就是雪花和牛品质、三Ａ级霜降牛肉价格，小小一块就卖出上千的价，吃两口平常人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林芝嘴这么刁，林生很怀疑她想推出的这款精装款牛肉面会因为肉价水涨船高，搞到要卖几百块一盒的地步。 　　从面厂开到现在，林芝除了在产品上下过功夫以外，别的一应事务全都是林生负责，现在她说要自己去找货源，到底能谈什么样，林生很是怀疑。 　　在他看来，不懂行的人出门就得挨宰。 　　所以在林芝出门之前，林生特意叮嘱，签订货合同这种事，一定要他在场，别随随便便就让人骗了。 　　林芝郑重点头，对林生的担忧深以为然。 　　进货什么的她确实是门外汉，除了能尝出牛肉好坏以外，价格方面根本是一头雾水，确实得有个人把把关。 　　一路拿着林生给一堆供货商资料琢磨回家，林芝做完晚饭端上桌，刚提起筷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妈，你吃着，我有事出去一趟。”林芝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回头就把包捞到手里往门外冲。 　　“饭都不吃，上哪儿啊？” 　　“放心，我有地儿吃！” 　　林芝出门就拦了辆出租，直奔新改名为芝味牛排的十牛自助去了。 　　十牛自助脱离了原先的加盟商，后期改了两三次名都觉得不理想，最终定到芝味牛排这个名字，也是跟林芝打过电话确定过的。 　　定这个名，是因为最开始来店里吃东西都是林芝的直播粉，大家看了她在十牛自助做牛排的回放，都想过来尝尝味。 　　人一多，门外就满满排起队来，时间久了，不明所以的食客也跟着凑热闹，吃过后觉得滋味不错，慢慢成了常客。 　　现在芝味牛排在京省已经大大小小开了十来家，据说下半年还要往邻省发展，生意越做越红火。 　　“忙人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原先十牛自助店长，摇身一变成了芝味牛排老总，西服领带一打，看着完全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变得林芝都差点认不出来。 　　平时偶尔通通电话，声音倒还记得，一开口距离就拉近了。 　　“今天是想来问你点事……”看店长一脸欢迎，林芝微笑。 　　“没吃饭吧？来来，吃点再说。”店长看看时间，带着林芝往包厢走。 　　坐下没一会儿，服务员端着店里几样招牌菜摆了一桌子。 　　“来，尝尝。吃了给点意见。”店长满脸期待地看着林芝。 　　没吃饭就跑出来，确实是有点饿了，闻着饭菜香气，林芝不客气地抄起筷子往碗里夹。 　　“这个还不错，就是酱油给得太多，盐份量也重了些。还有，这里面不能给花椒油，夺味。” 　　“豆腐可以，麻辣鲜香，一百分能给到九十左右，确实能算做一道招牌。” 　　“这道菜撤了吧，肯定不会有太多人吃。就算吃过，下回再也不会点。” 　　店长看林芝一道道地尝，每个点评都切入要点，忍不住连连点头。 　　“早叫你过来指导指导了！总说忙！这道菜确实卖得不好，但是新请的大厨只会这几道拿手的，想着瑕不掩瑜就凑到招牌菜里头，看来是不能要了……”店长想了想，又问：“本来是五道招牌，现在少了一道，还是得新加个补上……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林芝听出他话中意思，笑了笑，“怎么？还想找我弄道菜谱？” 　　“你等等。”店长起身。 　　出去没一会儿，他拎着个包进来了，林芝看着店长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递到自己面前，“这个你是去年的分红。” 　　“哦？”林芝捏着卡，有些讶异。 　　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林芝一直都觉得有点虚。 　　当时店里生意什么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能撑着不倒就算不错了，店长也说是等有了起色才有分红，林芝就没当回数。 　　后来生意好了，又不断开新店，资金一再投入又投入，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店长手里似乎也落不到什么钱，也一直没跟她提过分红的事。 　　本来就是干股，时间久了，人家不提，林芝自觉没做什么贡献，也不可能主动去要。 　　现在猛地拿出一张卡，倒把她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我们正准备往邻省扩张，资金一直都在外头打转，能纯落的不多。帐都在这里，你看一下吧。卡里三十万是单独给你辟出来的，必竟店名用了你的名字，也借了你不少光，这份钱肯定不能少你的。” 　　店长把包里厚厚一沓帐目单摆在桌上，认真翻给林芝看。 　　三十万？ 　　林芝捏着卡，心里算了一下。 　　从自己卖菜谱到现在，才过了不半年的时间，百分之十的分红居然就有三十万了？有这么赚吗？ 　　“这只是从目前现金流里划出来的，其他该分给你的都投入到了分店里，等那边见效益，还会更多。”以为林芝是嫌少，店长解释。 　　“这……是不是太多了？”林芝有点不好意思。 　　“不多。”店长松了口气，露齿而笑，“虽然后期开发了几个比较热门的招牌菜，但店里主打还是你的铁板牛肉，收益大头都在上面。没你的方子，我这店根本撑不过半个月。看到外面那些人了吗？都是昨天看过你节目又追去大浪直播看过十牛自助那期录播过来的。我准备这两天挂几张你节目照片上去，多吸引吸引客流。” 　　“照片？”林芝瞪眼。 　　店长抬手举起手机，靠到林芝身边，“笑一个。” 　　林芝咧嘴，闪光灯咔嚓一响，店长检查一下，又端起桌上招牌菜让林芝举着，继续合影。 　　摆了好几个姿式后，店长终于满意，“你刚提的几个意见我会注意的，特别是那道客人反响不好的招牌菜也会撤掉……” 　　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林芝手里捏着分红，看着自己新出炉的广告照片，想想这个店收益不错，也就不在乎多尽一份力了。 　　把脑子里的菜谱翻了一遍，林芝拿笔抄了两道菜谱递给店长。 　　“还是和铁板牛肉一样，注意份量火候和时间就可以了，味道绝对不会差。” 　　林芝给的菜谱效果如何，店长心里还会没数吗？ 　　看着这两道菜谱方子，他仿佛看到了两座能源源不绝开采出黄金的金山，心中激动难以言喻。 　　郑重夹进笔记本里，店长这才想起林芝是有事才过来的。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店里的牛肉是哪家供货商送的货，价格怎么样？” 　　十牛自助的牛肉林芝吃得很不错，感觉品质比面厂最初订下的那几家供货商的还要好。 　　如果跟着从店长这边的渠道拿货，价格都不用她操心，以后这边统一多进点货，自己从里头均就行了。 　　“供货商？EB牧业知道吗？我一直跟他们拿货。” 　　“EB牧业？”林芝听着名字挺熟。 　　想了想，林芝记起朱妙丽最近参加的那个试吃会，好像就是EB牧业邀请的。 　　这家来自国外的牛肉供应商，牛肉品质在世界上都是知名的，据说价格也相当昂贵。 　　芝味牛排居然是从这家拿的货？林芝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做十牛自助加盟的时候，上家跟EB牧业签了合同，下面加盟商都是统一收EB的货，那个时候卖得便宜，收的都是次级的。后来我自己做，就亲自过去谈了一下，按比较优惠的价格签了合同，要求的牛肉品质也提升了些。你也吃得出来，他们的牛肉确实不一样。” 　　能拿到EB牧业的货，店长还是比较得意的，说起来便有些眉飞色舞。 　　“比较优惠的价格？是多少？” 　　店长翻开帐本，指了个数给林芝。 　　林芝看了两眼，换算出一个价格，顿时被吓到了。 　　“这么贵？” 　　“品质好，贵一点没关系。”店长微笑。 　　林芝扫见桌上有菜单，赶紧拿起来看了看。 　　一份铁板牛肉，二百克的份量，居然卖到四百多…… 　　难怪半年不到，能赚这么多钱呢！ 　　“只要东西好，贵些也有人吃，食客的舌头，都是很挑的。” 　　听到这样的解释，林芝茫然点头。 　　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店里装潢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完全走的高端路线，菜卖到这个价，确实在情理之中。 　　可速煮面呢？ 　　就算牛肉再好，也不可能卖出超过一百的价吧？怎么说也是快餐类，再高端也高端不起来。 　　一心想走品质路线的林芝陷入沉思。 第115章 　　京省卫视大楼十九层会议大厅。 　　“《大吃一惊》这期的收视挺不错的！大家都可以看一看。”坐在长长会议桌顶头的京省卫视台王台长拿着收视报告扫了一眼, 目光转向坐在桌尾的张伦导演。 　　张伦淡淡一笑, “比上两期强。” 　　“别谦虚。”王台长点点收视报告，“如果照着这个势头继续走, 都能够上调回十点档的资格了。” 　　十点档节目《娱乐夜报》罗导拿起自己面前那份收视报告看了两眼，嘴角一撇。 　　也就是百分之零点二而已, 比他这老牌节目《娱乐夜报》可差得远了。 　　参加会议的几个主持人另两个节目编导这两天也听说张伦的《大吃一惊》收视不错, 具体数字没人详问, 今天开会拿到收视报告看了才知道详情。 　　听到台长说这话, 表情各有不同。 　　比起以前那点惨淡收视, 新一期当然可以说有所进步，但也不至于好到可以调时段的程度。 　　台里先期很看好新节目《大吃一惊》，不光给了黄金八点档的位置，还做了不少宣传。 　　开始请大牌明星坐阵, 倒是火了一期两期，后来因为参演人员素质参差不齐, 节目又没什么新意，收视才慢慢下降。 　　先被调到十点档, 再后来贬到夜间十二点, 不是看在张伦导演还有点个人能力, 这节目也不至于存活到现在。 　　“这期是因为有朱妙丽坐阵，不然没这样的收视。”跟罗导关系不错的一个主持人慢条厮理地开口。 　　“张伦，你怎么请到的朱妙丽啊？她这样的大咖，居然能上你那破节目，我还真是想不通了。”罗导开口。 　　张伦导演把《大吃一惊》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台里早就有所不满，不是这期小爆一下，下期节目做不做都不一定。 　　在职场里，捧高踩低是很常见的，谁要是手握收视率，谁就是台长的宠儿。 　　罗导的《娱乐夜报》算不上是红牌节目，但也比张伦强上许多，虽然他比张伦年纪小上两岁，来台里也晚，但以这样的口气说话，大家都不以为意。 　　谁叫张伦节目做得差，已经算是台里的边缘人了呢。 　　“如果节目真的很差，再好的交情朱妙丽也不会答应。比如她就很不看好《娱乐夜报》，你上人家里都请几回了，她经纪人什么时候松过口？圈里都知道，朱妙丽挑节目可是要过五关斩六将的，这样一比，我的破节目可比你的《娱乐夜报》要有潜力。” 　　张伦不咸不淡地一番话，立刻引来罗导怒目。 　　“谁知道你在后头玩了什么花样？！” 　　他拍案一指，“我问过她经纪人，说是朱妙丽自己私下答应的！根本不是经过筛选！真要选，你那点数据人家瞎了都瞧不上！” 　　“花样？”张伦笑笑，“这个圈子拼的不就是人脉？要觉得这是花样，你玩得出来吗？玩不出来就不算是花样，这叫本事。” 　　没想到平时开会总闷在一边不吭声的张伦居然也有这样的伶牙利齿，桌边坐的那些人都看愣了。 　　王台长抬抬手，“好了，争什么呢？张伦说得不错，这是本事。” 　　罗导被张伦抵得一肚子火，正想喷他个痛快又被王台长压回去，一张脸憋得跟吃了屎似的难看。 　　“我知道只看播出收视，肯定有人不服。”王台长笑笑，“翻到下一页，你们看看第二天的重播收视，再看看咱们台网站下面有多少人为这期节目留言，比较一下各节目在网站的点击量，自己比比。” 　　听到王台长这话，大家立刻将手里的收视报告翻得哗哗响。 　　节目是张伦自己制作的，这些数据的变动早了然于心，一脸云淡风轻地坐在原地不动。 　　“真的挺厉害啊！平均每天有近两万条留言！咱们台周六黄金八点档的《周末一家欢》办了五年，都没有这么多留言……”刚刚帮着罗导说话的那位主持人放下收视报告，带着惊叹语气转头看向张伦。 　　“朱妙丽确实是腕！谁请了谁不亏！看看这重播数据，真是漂亮！” 　　“重播收视比第一天播出翻了近十倍，这么多的留言，都是朱妙丽粉丝带来的吧？还别说，张导能请到朱妙丽，这可真本事！” 　　“张导，你跟朱妙丽私交很好吗？能不能请她来我节目坐坐？电话连线也可以啊！” 　　“也就是过眼繁华。看着热闹，都是朱妙丽带来的粉罢了，下期要是请不来，且看着吧。”罗导冷哼。 　　张伦摇头，“不全是朱妙丽的因素。” 　　见大家转头望来，张伦笑笑说：“不知道各位看过我这期节目没有，里面请的一位大胃王主播，才是收视真正的关键。” 　　“主播？”大家面面相觑。 　　“关键？你是认真的吗？难道朱妙丽还不如她？”有人提出质疑。 　　“这位主播也自带不少流量，微博和直播平台的粉丝加起来，差不多有三百万呢。”张伦顿了顿，又说：“哦，现在应该是快五百万了。我早上看了一下，目前她微博粉丝已经从原先的一百五十万不到增长为三百二十万，大浪直播那边听说也涨了几十万的粉。” 　　“现在主播太多，粉丝量也很虚。说起来几百万，都是僵尸粉，平时根本不蹦哒的，瞧着好看而已。 ” 　　“也说不定看节目火了，自己买的粉。圈里不多的是这样造势的吗？” 　　大家交头结耳，各说各话。 　　“这样说吧。咱们台每天近两万条的留言量，有大部分都是冲着这位主播来的。”张伦补充。 　　“你说是冲她来就是冲她来？我还说是冲我来的呢。”罗导反驳。 　　张伦导演摊摊手，“你要是非得这么驳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就是事实，你可以亲自去台里网站看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这又能说明什么？网红昙花一现的多了，不知道多少上过节目火一阵消失无踪的，难道你还指望着她给你长期带收视不成？”罗导忽地挑眉，“你不会是看这次收视好，想要跟她签合同长期合作吧？我可劝你别，这种人签了也没什么价值。”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有流量有热度的。”王台长说道。 　　开会之前王台长找张伦单独谈过话，知道《大吃一惊》主要扛份量的居然不是朱妙丽，也是格外震惊。 　　等看过张伦展示的留言数量和统计出来每位表演者的支持度后，才算真正信了。 　　台里做节目这些年，也看到过不少像这样突然大爆的新人，有像罗导说的那样后续无力，也有一飞冲天的。 　　自己台里出来的，一般是能培养就培养，必竟做人饮水思源的多，台里也可以借助这把火头，把收视往上再拉一拉。 　　王台想得深，张伦导演也与他不谋而合。 　　“我觉得这个女孩特别有潜力，台里可以深挖一下。”张伦说。 　　大家听到这句话，都心头一动。 　　台里？ 　　张伦这是不打算自己独享了？ 　　朱妙丽捞不到，要是能蹭蹭这个主播热度也不错。 　　不过，这个女孩真有张伦说得这样火吗？不眼见为实，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大吃一惊》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翻身了，这一点张伦导演心里清楚。 　　就算这期小火了一把，下期呢？ 　　又不是次次都能找到像林芝这样才艺独绝的人过来撑场子的。 　　倒不如趁着这波成绩，干脆地把《大吃一惊》了断，快速上马一个新节目，还能把林芝请回来晃一圈，开个好头。 　　张伦说出这个想法后，得到王台长的大力支持。 　　一个节目能不能再做下去，只看近三个月收视走势就知道了，张伦能主动提出来是最好。 　　会议开完，王台长起身，“张伦，你跟这个主播联系联系，看台里有什么节目合适，让她走一圈。” 　　“好。”张伦点头。 　　等王台长一出去，立刻有人凑到张伦身边，“哎，真有那么火吗？” 　　“她到底表演什么才艺了？涨粉涨得那么夸张？我在台里做节目七八年，到现在微博粉丝都没超过十万呢，我还天天露脸。” 　　“大胃王？是吃东西吗？你说我这个《乡间采风》栏目她能不能凑一脚？”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罗导瞧着这些人巴结样，撇嘴绕路。 　　《娱乐夜报》是档小有特色的夜间娱乐节目，除了介绍圈内一些明星的动态和近况以外，也非常注重从网络上收集素材。 　　比如最近某软件爆红的一个小哥哥，上传视频没半个月，粉丝激增到三百万，《娱乐夜报》抓住这个热点，把他跟另几位网红小哥一起请到节目上做了几段才艺表演，在网上引发了一波热议，连带着收视也跟着水涨船高。 　　《娱乐夜报》能稳稳站在十点档几年不倒，可以说靠的就是这些一针见血抓热点力挽狂澜的动作。 　　照理说张伦挖掘的那个爆红新人，应该是最适合上《娱乐夜报》的，前提是他真没吹牛。 　　翻着手里收视报告和留言统计，罗导拐进了自己工作间。 　　坐到电脑，罗导犹豫片刻，打开台里网页，直接点开《大吃一惊》上期节目录播。 　　听刚刚那些人围着张伦问话就知道了，这种已经基本被台里打入冷宫的节目，没谁真的看过。 　　不是为了看看那个被张伦吹上天的新人，他也不会忍着去瞧这种辣鸡节目。 　　等待视频缓存的同时，罗导滑动页面，一顺地往下看留言。 　　芝芝的精面：为芝芝打call！速煮面赛高！ 　　手机用户5842338：请问视频下载入口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下载方式？想存到手机断网时也能看，吃饭佐餐最佳。我是面食爱好者，有同好吗？ 　　手机用户8783387：看节目认真一点，芝芝主播在大浪有号，想看吃播去大浪平台，想看主播生活照片和做菜小视频，右转微博。 　　妙妙包：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要下载视频？在线很方便的。 　　芝芝马来花：直播视频和节目视频肯定不一样，这是芝芝主播第一次上节目，有特殊意义，喜欢就会想珍藏！ 　　芝芝马来花这段回复下被顶了几百层，一水的赞同，都比赛似地回复自己电脑里已经保存了多少条芝芝主播的吃播视频。 　　有些是专门从大浪直播上下载的，有些是从微博上down下来的，还有一些人显摆自己和芝芝主播在哪条街偶遇合过影，引来不少人羡慕嫉妒的声音。 　　下载视频最多的那个用户，宣称自己个人私藏已经达到了近两百个，据他说所有的视频都精心按年月日排列顺序，还分门别类做了几个文件夹。 　　面食类一个文件夹，肉食类的一个文件夹，素菜类一个文件夹，平时吃饭按需求播放，就和上面手机用户5842338一样，专为了佐餐用。 　　他这个楼中楼回复，也被疯狂顶了几百层，下面一堆卖萌打滚求资源的。 　　拉到这个地方，罗导已经看不下去了。 　　不是内容有多艰涩难懂，而是楼层太高，拖得他眼发花。 　　除了这些铁粉舌灿莲花的吹捧以外，回复里也有人认真讨论这个主播在节目里的表现。 　　挑着看了几个，罗导大致弄明白了这个新人具体干了些什么。 　　一百碗面？ 　　罗导笑着摇摇头。 　　这些观众啊，还是太年轻。 　　后期剪辑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事，他们还当了真。 　　真要是吃得进一百碗面，人不胀得跟猪似的，能看吗？ 　　在心中大致勾勒出了这位主播的形象，罗导开始将页面拖回，把注意力放到了节目上。 　　第一个出场的高音碎杯彻底浇灭了罗导看节目喜欢一顺看下来的习惯，按着鼠标左键一路后移，等视频跳动到速煮面高清特写时才停下。 　　这就是速煮面？评论里吹得神乎其神的东西？ 　　罗导皱皱眉，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有些耳熟。 　　最近在台里，好像时不时就有人在提。 　　他吃东西一向很挑，一日三餐都是自己私下解决，从不去食堂吃大锅饭。 　　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以为是食堂新出的主食，根本就没关注过，后来知道是出外景的节目组批量订的餐，就更没放在心上了。 　　看着屏幕上咕咕冒泡的牛肉汤面，罗导从专业的角度研究了镜头角度以及景深等层次关系。 　　做这行的，美食类节目也看得多，都知道东西怎么做出来的，镜头上看着诱人，实际上可能煮得并不进味，只是浓油赤酱地往里倒，讲究个上镜美而已。 　　所以面看起来再香，罗导都没什么太大感觉。 　　这种淡然的心情，一直到看见林芝为止。 　　屏幕上的女孩身材浓纤合度，站在台上仪态大方，五官漂亮醒目，笑得也格外甜美。 　　哎，不错！ 　　罗导坐直了身子。 　　不说什么才艺表演，就靠这张脸在圈内也能吃得开！ 　　从头到脚研究完，再看着她端起面碗，罗导笑笑。 　　挺聪明的。 　　这样的身材长相跟大胃王这个词完全搭上不杠，摆到节目上，确实有效果，给人极强的冲击力和期待感。 　　虽然不肯承认，但罗导对张伦选人的眼光多了分肯定。 　　就是要这种反差萌才能将观众注意力吸引过来，抓住了眼球，下一步就好办了。 　　至于吃不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全靠编呗，剪辑一上，说她能吃五百碗都行。 　　罗导撇撇嘴，以挑剔的目光看着林芝举起第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还看呢？”格子间几个工作人员盯着罗导办公室方向交头结耳。 　　“跟着了魔似的！一开始是看节目，现在看上直播了，还搜了半天芝芝主播的微博。” 　　“他要的面呢？送来了吗？” 　　“早送了，吃都吃了两碗，还说不够。” 　　“罗导不是非和风居的菜不能下咽吗？说食堂煮的东西都做溲水味，工作餐等于牛屎。速煮面不就是咱们外景工作餐，他吃得好像挺香呢。” 　　“这话咱们说说就行了，可别当着罗导的面说。要知道你把速煮面比成牛屎，他得跟你急。” 　　“为什么啊？” 　　“他刚刚叫我给在网上订了三箱，三种品味都齐了，还说这几天都要吃这个呢。说是牛屎他还天天吃，这不是自打脸吗？” 　　刚送速煮面进去的工作人员学着罗导举起大拇指，“好吃！就是这个味儿！” 　　几声闷笑传出，大家抬头瞧了眼罗导办公室。 　　透过落地窗的磨砂格，能清楚看到罗导正捧着碗往嘴里扒，头还直直对着电脑，一秒都不肯错过直播的模样。 　　姜浪刚录完节目从棚里出来，猛地一只手落到肩膀上，拍得他一震。 　　“张伦导演，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姜浪捂着胸口回头，露出无奈笑容。 　　“这么点胆儿？”张伦拉着姜浪走到一边，冲他挤挤眼，“你上回介绍来我节目的那个同学挺不错。” 　　“是吗？”姜浪微笑，“她有点能力。” 　　“不止一点！”张伦笑得合不拢嘴，“知道《大吃一惊》上期收视吗？这个数。” 　　看张伦导演比划了一下，姜浪想了想，笑得更开了，“难怪她微博粉丝涨速这么快，都要超过我了。看来真是小红了一把。” 　　“本来准备给她打个电话谈谈的，正好碰见你了，你帮我带个话吧。”张伦导演从包里摸出张单子，“这都是台里节目，你问问她能上几个？全上也可以，反正由她挑。” 　　姜浪瞪眼接过，打量了一下抬头，“《乡间采风》？这个她能去干嘛？” 　　“节目编导的意思是做一期农家菜专辑，林芝做为嘉宾出场，去老乡家里吃东西这样……”张伦导演笑着解释了一下。 　　“我记得《乡间采风》节目组经费不多吧。”姜浪问。 　　张伦导演一怔，“以林芝目前新人身价，节目组应该能付得起吧。她有经纪人吗？是看着火了准备提价还是怎么？” 　　“按一般行情算就行了，我暂代她经纪人，你给个价我合计一下再跟她讲。”姜浪挠挠鼻头，“我说的经费，是指去老乡家吃东西这部分支出。你也知道，林芝的食量不比一般人，做节目得预先考虑到这一点。” 　　被姜浪提醒，张伦导演立刻反应过来，想到《乡间采风》节目组那点可怜的外景经费，憋了一脸的笑。 　　“《娱乐夜报》还不错，挺带人气的。”姜浪目光下移。 　　这个节目姜浪进圈的时候上过，当时在节目里弹了一曲，微博就涨了几十万的粉。 　　“那你跟她说说吧，这是罗导电话，你这个暂代经纪人也可以帮着联系一下，确定时间什么的。” 　　看张伦导演大大方方把罗导的名片递过来，姜浪有些疑惑。 　　这两人在台里不大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林芝虽是他推荐的，但算起来也是张伦导演挖掘的新人，就这么直接拱手让给罗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张伦导演一脸坏笑，“他求我了。” 　　“嗯？”姜浪不解。 　　“他为了让林芝让节目，低声下气地求我了！哈哈哈哈！” 　　张伦拍着姜浪肩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他想笑，是真的一提这事就乐的停不下来。 　　这两天光听办公室里那些人讲罗导看视频的八卦就已经乐得肚皮痛，等罗导亲自过来找他说的时候，那一脸迷弟表情更是叫他崩不住面皮。 　　四十来岁的人了，还跟十几岁的追星族似的，一提林芝就满脸放光，完全没了开例会时那副怼天怼地的样子。 　　等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张伦也没太过拿乔，同意把他的节目加到备选里，让林芝自己选择。 　　跟张伦导演又聊了几句，姜浪背着包回了学校。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帮林芝规划以后的路线，如何帮她利用自身优势，在这个圈子里稳扎稳打地站住脚跟。 　　在姜浪看来，林芝学的文物修复专业工作枯燥无味，并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已经在直播和节目上取得了不小的人气，就应该顺风顺水地按着这个路线往上走，这才是最适合她的道路。 　　“我下午没课，就不进去了。快出来，我真有点正事要跟你说。”姜浪站在学校门前侧身低头，压着声音说。 　　“有事电话里不能说吗？算了算了，你记得站远一点，免得麻烦，我就来。”听得出林芝正在吃饭，嘴里嚼东西咕唧咕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快点！” 　　挂了电话，姜浪把墨镜戴上，避过几个认出他的迷妹，转头往侧街走。 　　刚拐过街口，姜浪就看见街角停着一辆加长版迷彩军车，再看牌照，打头红字字体很是鲜明，实打实的正经军牌。 　　姜浪从小就是军车迷，难得在街上看到这种造型的军车，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姜浪正盯着前排戴着军帽的司机看，突然后座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服的帅气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这边。”中年男人向街口某处招手。 　　姜浪一转头，就看到陆长风冷着脸，背着书包从街口一路缓缓走到军车前。 第116章 　　中年男人带着笑打量了陆长风两眼, 转身拉开车门, 转头示意。 　　陆长风眉头微皱，犹豫片刻, 钻进车内。 　　看军车启动，姜浪侧身。 　　擦身而过之际, 透过半开车窗, 能清楚看到车中奢华内饰, 中年男人斜靠在暗棕色座椅上, 手端红酒, 一副贵公子派头。 　　陆长风面色冰冷如旧，正襟危坐，对比鲜明。 　　军车汇入车流之中，姜浪远望, 心中微有疑惑。 　　虽然陆长风一直都很低调，但在京省大学却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京大女生很吃这种内敛才子的人设, 成绩在计算院数一数二，长相也格外出挑, 是不少女生夜谈会的核心话题。 　　姜浪在音乐系人缘不错, 跟女生关系也处得好, 偶尔听她们聊起，大概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八卦。 　　据说陆长风是个家世极好却不靠祖荫的富二代，进大学后一直凭自己努力支付平时开销，为人低调又优秀。 　　可姜浪自己打听了一下，却发现陆长风并不像她们所说的那样。 　　不光有个病重的爷爷拖累, 还租住在比较破旧的小区，平时打零工接程序设计都是为了凑足医院药费，工作和学习不能平衡的时候，常常需要向学校请假。 　　比如最近这一两个星期，他就很少来上课，好在成绩一如既往地优秀，老师才这么轻松放过。 　　一个是勤工俭学的贫困学生，一个是家世优良的低调有为二代，两个身份搅和在一起，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姜浪在圈子呆了这么久，看人也有了几分眼光，刚刚那个中年男人看陆长风的眼神，很明显带着股来自长辈的亲近之意。 　　再看两人眉眼，相似的地方颇多，姜浪几乎可以断定陆长风跟这位中年公子哥有很亲近的血缘关系。 　　能坐上这种军车的人，来头都不会小，陆长风有着这样身份地位的血亲，居然还要靠着打零工生活，就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躲这儿了，害我找半天。”林芝戳戳姜浪后背。 　　姜浪回过神，转头微笑，“你不是要我站远一点吗？” 　　“也是，得低调一点。” 　　姜浪最近给韩国男团写的一首新歌登上了各大榜单，跟着自己也被小挖了一下，迷妹们日益增长，光看京大喜欢他的女生增长比例就知道火爆程度。 　　“你呢？最近有没有什么感觉？”姜浪一边往前走，一边把黑色口罩戴上，只露出宽大墨镜和脸颊两侧雪白皮肤。 　　原先半长的头发剪掉不少 ，额上很利索地做了微卷的中分流海，双手插着宽松上衣口袋走路的样子，韩范十足。 　　哪怕挡着脸，姜浪这副模样还是吸引了不少女生注意，林芝走在身边，浑身上下不自在。 　　“什么感觉？我感觉这些人眼神快把我给扎穿了！”林芝警惕地注意着路边迷妹眼神。 　　“你不看人家知道人家看你？挡起来不就完了。”姜浪笑着举手挡住她眼睛。 　　林芝啪地打掉，“不是有事说吗？赶紧的。” 　　“这个你看看。” 　　林芝一脸狐疑地接过姜浪递来的单子，瞧了两眼问：“什么意思？” 　　“你上的那期《大吃一惊》火了知不知道？这几个节目你看着挑，都能上。价格我给你谈好了，是上回的七倍。”姜浪比划了一下手势。 　　林芝讶异，“七倍？” 　　没看到林芝眼里闪钱光的样子，姜浪有点可惜。 　　“别嫌少。等这些节目上了，热度接连起来，就可以再提一拨价，你现在还是新人，得照着规矩走，不能太飘啊。” 　　“谁飘了，我没嫌钱少。”林芝耸肩。 　　几万块的演出费对于普通大学生来说算是不错了。 　　不过现在面厂这么赚钱，随身管家还有大笔分红等着她，就连芝味牛排也能源源不断地产出利益，林芝对这个数目已经有点麻木，当然没有以前有钱就好的那股兴奋劲。 　　现在她想得最多的 ，就是怎么做好自己的宣传工作，以及如何为厂里供应物美价廉的优质牛肉，真金白银反倒是其次。 　　“这几个节目哪个收视好？时段好？最好是女生喜欢收看的。”林芝平时看电视节目不多，只能求助姜浪。 　　“《周末一家亲》还有《娱乐夜报》都不错，前一个是面向全家的每周综艺，收视在台里数一数二，后一个受年轻人欢迎。” 　　“两个都能上吗？” 　　“你要是愿意，这单子上的节目都能轮着走一趟。谁叫你现在正红呢。”姜浪挤眼。 　　林芝扁嘴笑笑，“我好像是挺红的。” 　　最近走在校园里，不管到哪儿都有人盯着瞧，偶尔帮着签个名什么的，还能收到许零食类的礼物。 　　这些礼物品种繁多，唯有一个方面是统一的，那就是份量足。 　　粉她的那些人看样子都非常喜欢她的胃口，送礼物也是大包大包的，只看递到手上的眼神，就知道恨不得她接下就当场吃光，一饱眼福才好。 　　为了回馈大家这种厚爱，她开播的次数也变得频繁了，看着粉丝数潮水般增长，开心之余，林芝也有了一种突然爆红带来的恐慌。 　　不光是在学校，现在她出门逛街都能碰到认出她的人，听说那期节目视频在网上流传得很火，几家门户网站还转去做了头条。 　　林芝看过几个，标题都写得很夸张很吸引人眼球，所有的重点都集中在那一百碗面条的噱头上，看下面的评论转发和点赞就知道传播量有多广。 　　要不是怕被人骂装逼，她都想学着姜浪一样，平时搞个墨镜戴戴，弄个口罩挡挡。 　　“不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为什么还要上这种收视量大的节目呢？真要觉得不适应，这些我都帮你推了。”听林芝抱怨，姜浪停下脚步认真地说。 　　“就是有点不适应。”林芝摇头，“一开始做直播只是为了赚钱，有粉丝喜欢我我就很高兴了，想上就开播，不开想上就做普通人，挺好的。” 　　“现在上了节目火了，随时随地都像是在直播，不管干什么都有人盯着瞧，感觉很辛苦。” 　　姜浪笑了，“现在难道就不想赚钱了？上了更大的舞台，赚的只有更多的！面对众人目光和议论，都是进入这行避免不了的。” 　　“我可没想往娱乐圈发展。”林芝赶紧摆手，“我的事业重心不在这个地方……” 　　“知道，你做面嘛！上了节目不也可以带动速煮面销量吗？上回我在微博帮你做推广，不是效果挺好的？” 　　“就是为了做推广我才要选收视高的节目啊，我要展示的不是自己，是我的产品。”林芝举着手里单子认真看了看，“就上你说的那两个，其他的你就替我推了吧。” 　　姜浪点点头，“行，我帮你联系。” 　　“来，这个你拿着用。”林芝从包里摸出个小盒子递给姜浪。 　　“什么？” 　　“新上市的随身管家！当谢谢你帮我微博推广了！别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粉宝现在挺紧俏，卖到一万多一台呢。” 　　衣服鞋子包包还有姜浪最喜欢的各款式墨镜，林芝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送粉宝比较好。 　　一来能还个人情，二来也能帮着再打一拔广告。 　　朱妙丽除了那一次主动展示粉宝以外，平时也随身带着，一些娱乐记者跟拍出来的照片里总有其身影出现，这都是隐性广告，很出效果的。 　　姜浪要是也用上了，肯定会引不少迷妹跟风，林芝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个款不错呀。”打开盒子，姜浪看到酷黑镜面外表，颇为惊喜。 　　“这个叫黑镜，男生专款。” 　　林芝凑过去帮着举起来，看着镜面上两颗脑袋说：“瞧，照得多清楚。” 　　姜浪抿嘴微笑，“还真是。” 　　“收了就要好好用啊！”林芝挤眉弄眼。 　　“怎么就叫好好用？” 　　“比如平时拿着照几张自拍什么的，这个当饰品也挺亮眼，你看这里，还有个银链可以配。” 　　林芝指指黑镜底部一个小小扣环，把盒里链子卡到上面，举起晃了晃。 　　新一代的黑镜和粉宝做得比前代更小一点，已经缩减到了食拇指相触一圈大小，挂在胸口并不觉得沉重。 　　对于这样的身材缩减，林芝也很是欣喜。 　　硬件体积变小，二代管家面市时间就会更短，等到所有功能都能装进她原先设计那个载体中，基本上就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了。 　　“你的呢？”姜浪把黑镜挂到胸口，低头去看林芝的。 　　林芝拽出链子，“这儿呢，也是新款。最近我微博上发了不少照片，都带了它出镜呢，你记得也拍啊。” 　　自己胸口黑色亮镜配上林芝那块粉色的，一看就是情侣款，姜浪抿嘴笑笑。 　　走了几步，想起来又问：“你怎么对这东西这么上心？不是第一次帮着推广了吧？节目里也提了。” 　　“我男朋友做的产品，当然要力捧了！”林芝挤挤眼。 　　姜浪脚步一住，“男朋友？你是指陆长风？” 　　“不然呢？” 　　“我记得你好像只是他请来帮忙的挡箭牌？”姜浪眉头皱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早翻篇了！现在我们好着呢。”林芝得意洋洋。 　　“拿走。”姜浪把黑镜取下，往林芝怀里一扔。 　　“干嘛呀？” 　　“看着挺烦。” 　　林芝怔神，“可这是我的谢礼。” 　　“送人东西要投其所好，知道什么叫投其所好吗？我不喜欢，还不够说明问题？”姜浪白眼翻上了天。 　　“那……那你想要什么呀？”林芝丧丧把黑镜放回包里。 　　“随便。”姜浪往前冲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这才多久，你们就在一起了？你有认真了解过这个人吗？” 　　林芝莫名其妙地看了姜浪一眼，“至少比我了解你要多吧，我跟他可是同乡，高中时就认识了。” 　　姜浪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说：“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我都可以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我没什么想要知道的。” 　　“你这么了解他，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姜浪烦燥地抓抓头，没好气地问。 　　林芝看看时间，“应该在学校吧？他说今天回来拿书的……哎呀，我得去找他，还有事儿要说呢！” 　　本以为新一批粉宝上市，陆长风工作就能告一段落，结果程序上又出了点小问题，迟了近一个星期才回校。 　　昨天上了一天的课两人没碰到，今天约好下午见，准备商量一下跟朱妙丽签约的事儿。 　　原先是因没钱，现在厂子后期款到了公司帐上，合约也可以摆到台面上说了，林芝准备跟朱妙丽签个长期合同，锁定粉宝未来十年代言。 　　“在学校？我刚看他坐车走了。”姜浪撇唇一笑。 　　“不会吧？我们约好的。” 　　林芝怀疑地摸出手机，按下号码贴近耳边。 　　“在哪儿呢？” 　　电话接通，听到那边传来陆长风的声音，林芝露出微笑。 　　“车上。” 　　“你不在学校？”林芝讶异，“不是说好下午见的吗？” 　　“临时有点事儿。” 　　“什么事？” 　　“现在不方便说话，一会儿我回给你。” 　　听到那边挂断的声音，林芝拿下手机，不敢置信地盯了半天。 　　“这样真没很没风度哎，先挂女生电话。喂，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男朋友？”姜浪扒下眼镜，盯着林芝挑眉。 　　“他坐什么车走的？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林芝捏着手机急问。 　　看林芝一脸担心，半点恼火的表情都没有，姜浪脸上的笑淡了。 　　“你真这么喜欢他，这样都不生气？” 　　“当然是喜欢才会在一起啊。”林芝没好气地说，“他从来不会先挂我电话的，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有事的。”姜浪冷脸说道：“接他走的那个人，应该跟他是很亲的关系。” 　　“不可能，他在京省除了爷爷没亲人了。”林芝肯定地说。 　　“绝对是认识的人，他坐军车走的。” 　　林芝恍然，“是不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 　　“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眉眼跟陆长风很像。我觉得应该是他亲戚。你知道是谁吗？”虽然对陆长风这个话题比较抵抗，但看到林芝带在担心，姜浪只能和描述得清晰一点。 　　林芝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谁？” 　　看陆长风将手机装回包里，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笑问。 　　“你不需要知道。” 　　“女孩的声音。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吗？住家对面的？” 　　陆长风冷冷抬眸，“她跟你没任何关系，你不用打听这么多。” 　　“怎么没关系？说不定是我未来儿媳妇呢，提前了解一下也错了？” 　　“麻烦前面路口停。”陆长风懒得搭理，敲敲前窗对司机说。 　　司机直视前方，对陆长风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中年男人笑着伸手帮他敲了敲，“隔音的，还防弹。就算他听得见，也不会停车，不到我说的地儿，你信不信他刹车都不会踩。” 　　“红灯总会停的。” 　　“你不会是打算等红灯的时候推门出去吧？我有这么可怕？”中年男人失笑。 　　“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题毫无兴趣，坐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陆长风看看前方，“下一个红灯我下车。” 　　中年男人笑着摇头，按了车里一个钮，低头说了一声，“直接回。” 　　“什么意思？”陆长风盯着他。 　　中年男人从右手酒架上抽出红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鼻前晃晃，他轻抿一口，眯眼品味。 　　见他不答自己，陆长风继续沉默。 　　到了下一个红灯，司机就像没看见似地，直接顺路中线开了过去。 　　陆长风抓着包的手松开，转头看向那个笑得合不拢嘴的中年男人。 　　“不好意思，看你一本正经准备走的样儿，真的有点好笑。”中年男人松松领带，脸上还挂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特权阶级连交通规则都不用遵守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交通规则？”中年男人抿嘴一笑，“你只看得到这个？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规则我都不用遵守，如果愿意，你也可以的。” 　　见中年男人抬手指向自己，陆长风侧身避开，“叫我回去的话就不用多说，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下午我还有事，麻烦你让司机停一下。” 　　“又不是带你去龙潭虎穴，就是让你去公司坐坐而已。”中年男人摊手。 　　“上回去过了。” 　　中年男人拍拍脑门，“差点忘了，好像是去过，那天我不在。你怎么没接受投资呢？如果觉得启动资金五百万不够，还可以再追加。” 　　“不必了。” 　　“拿我的钱觉得扎手？” 　　陆长风沉默。 　　“你跟你妈脾气真像，一样那么倔。”中年男人面上笑容不减，眼中多了丝追忆。 　　陆长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下。 　　“怎么？”中年男人敏锐地察觉出陆长风的犹豫。 　　“你……有她照片吗？”陆长风低声问道。 　　“啊。对，你没见过她，两岁还是三岁？”中年男人闭闭眼，“她走得太早了，不然的话，我还能带她来京省。” 　　“来京省做什么？姨太太？”陆长风冷嘲。 　　“要真来了，当然是做大的。你现在这个妈是陆老头给我安排的，本来就不喜欢……”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拿腿撞撞陆长风，“听说老头也给你安排了一个？王家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王梅……还是王花？” 　　陆长风瞧着中年男人这没正型样儿，心里再一次肯定自己是随了母亲。 　　陆老先生的儿子陆远川，他血缘上的父亲，吊儿郎当的红二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高手。 　　不管哪一点儿，自己都没沾上边，不管性格还是行为举止。 　　在庆幸自己跟陆远川一点都不像的同时，陆长风看到了他那双笑起来微弯的眼睛和阔刀般的浓眉。 　　血缘这种东西，还真是很奇怪，再想摆脱，也总会有那么一点牵系。 　　“你生了长好脸。”感觉到陆长风的打量，陆远川一口喝干杯中红酒，随手扔在真皮座椅上。 　　陆长风嘲讽地挑挑唇角。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老头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那女人一眼就瞧中了，死活赖着要嫁，头都是大的！”陆远川摇头，“那个王花也是吧？听说在家里闹得可凶了。” 　　“王梅。”虽然不太想答他，但听到陆远川随便乱改别人名字，陆长风还是忍不住纠正。 　　“管她叫什么呢，咱又不怵！王家还是压得下的，不比我那时候。要不是扳不过她们家，老头子也不至于押着我娶了，就是委屈了你亲妈。” 　　“有照片吗？”陆长风不想听陆远川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 　　“有。” 　　陆远川坐正身子，从怀里摸出最新款的果机，熟练滑屏调出照片。 　　陆长风接过，看了两张，抬眼去陆远川，“你一直留着？” 　　这些照片都微微发黄，看得出是手机翻拍的，单独存了一个文件夹，一共有二三十张那么多。 　　单人照很少，多的是跟陆远川的合影，还有一张全家福，两人抱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冲着镜头微笑。 　　翻拍得比较模糊，五官并不清楚，大致能看出照片里的女人气质温婉，笑容甜美。 　　“都说了是真爱，不是随便玩玩的，你怎么不信我呢？”陆远川抽了手机，“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看陆长风摸出手机接收，陆远川一脸嫌弃，“什么时代，还用这种老手机？你也太抠门了。” 　　“你研制的那个智能管家卖得挺好的！应该赚了有不少吧？京省几大卖场我都找人打过招呼了，别跟他们客气，有多少货都往上堆，卖不完算我的！拿了钱，赶紧把你这手机换了，看着扎眼睛！” 　　陆长风猛地盯住陆远川，“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的事情你少插手！” 　　“你不要投资不没投了吗？谁逼你了？打个招呼而已，这也不行？万一东西卖不好，外人笑我没能力怎么办？我能顶这个锅？”陆远川皱眉。 　　“卖得好不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儿子，大家都知道啊？”陆远川一脸奇怪，“既然是陆家人，当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你倒霉，我也得挨骂，懂不懂？” 　　陆长风觉得自己跟陆远川真的说不进，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鸡同鸭讲。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态不会回陆家，陆老先生不听，陆远川也不听，只要自己觉得好的，都往他身上堆。 　　粉宝卖得好，一来是产品自身过关，二是推广做得好，几大卖场本就争着要货，哪需要陆远川打什么招呼。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想回就不回呗，皱着脸给谁看？我不照样天天在外头快活，谁稀罕回山上住呢。”陆远川见陆长风脸色难看，想了想叫司机靠边停了车。 　　“主要是老头子觉得亏欠你，我那个时候年轻也轻，不懂得怎么弄孩子，就把你扔李爷爷那儿了，反正他也对你挺好。现在想想也是有点不太好意思，能弥补就弥补吧。” 　　正经说了两句心里话，陆远川感觉自己帮着打招呼这事陆长风似乎不大高兴，想了想又说：“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说完了我帮你办，事儿了结了两头轻松。” 　　“不需要。” 　　“你说一个啊！要不老觉得欠着你呢，玩都不痛快！老头子天天打电话唠叨我。”陆长风要推门下车，被陆远川一把拦住。 　　陆远川又催：“快说一个！” 　　“行，我说一个，完了咱们两不亏欠。” 　　陆长风深吸了口气，拔开陆远川的手淡淡说道。 第117章 　　“就这？”听陆长风说出要求, 陆远川怔了。 　　“很麻烦吗？如果麻烦的话, 就算了……”陆长风有些犹豫地说。 　　陆远川盯了陆长风半天，确定他是真心想要, 不是随口敷衍，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会麻烦呢？这东西根本不值什么。你好好考虑一下, 真的就要这个？” 　　“嗯。” 　　“行, 什么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去。”陆远川顿了顿, “这个就不做数了。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这回换个正常点的要求, 车啊房啊什么的都可以……” 　　“不用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陆长风拉开车门，砰地回手带上，透过车窗最后看了陆远川一眼, 转身离开。 　　因为和朱妙丽经纪人约过时间，林芝已经招了出租车往那边赶, 接到陆长风电话，赶紧叫司机转了个弯接他。 　　“听说你上了辆军车, 谁找你。”陆长风还没坐稳, 林芝就问上来了。 　　“陆老先生的儿子。” 　　“你爸？” 　　看陆长风眉头皱了皱, 林芝赶紧掩住嘴巴，“呃……陆叔叔。” 　　“我喊他陆先生，要是以后有机会遇见，你也可以这么称呼他。” 　　“你又不跟那边往来，我怎么会有机会遇见呢？咱们一条战线。”林芝揪着陆长风衣袖, 为刚刚的失言讨好。 　　“有些场合，避不开的。”陆长风微微一笑。 　　听陆长风这话，林芝头一偏，瞬间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 　　“离开我儿子，这张一千万的支票就是你的。”咖啡桌对面的男人推来信封。 　　“我们是真心相爱。”女孩泪流满面。 　　“他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高攀不起。”男人起身，冷冷扔下最后一句话，“家里已经安排好长风跟梅梅的婚事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女孩揪着装有一千万支票的信封，望着窗外潇潇落叶，咬唇轻泣。 　　林芝呆呆望着窗外，双手虚捏着那张信封，想要攥紧，又忽地放开。 　　“怎么了？”陆长风见她半天没做声，转头问。 　　林芝转头，“支票弄皱了到底能不能兑钱？”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也没见过。”林芝一脸惋惜，看了眼陆长风，伸手戳戳他，“把你卖了，能换一张吗？” 　　“卖给谁？”陆长风失笑。 　　听林芝比手划脚说了一通自己刚刚编导的八点档，陆长风脸上的笑渐渐冻结。 　　“我应该没这么值钱……嗯，你死了这条心吧。”陆长风拔开林芝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其实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的！他真要给的话，我就接了啊！” 　　陆长风面皮跳了跳，“你这么缺钱？” 　　“不是缺不缺钱的事，这是从天上白掉的，怎么能不拿呢？不拿不傻啊？” 　　“然后呢？就让他们安排我跟王梅结婚去？” 　　“你能答应？”林芝斜睨。 　　“我又不是你，这么没原则的事，怎么可能同意。” 　　“那不就得了！” 　　林芝避开陆长风不情不愿挡来的手，使劲拍拍他肩膀，“钱我拿了，你人又不会走，你说是不是白得？有了这钱，咱们再往公司多投一点，不知能翻多少倍呢。” 　　“你真会算帐。”笑意重回脸上，陆长风眯眼。 　　“我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这钱我肯定会还的。等赚到了，我换成钢镚给他砸回去，叫他们也尝尝什么叫财大气粗。” 　　“是个好想法。” 　　陆长风一本正经在一边捧哏，乐得林芝花枝乱颤。 　　等林芝笑够了，陆长风温柔地帮她理理乱发，“陆先生不会这么做的，在他眼里，我并不值钱。” 　　“怎么会！”林芝一把抓住的手，“在我心里，你是最值钱的！” 　　能不值钱吗？天远智能就靠他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啊！ 　　陆家也是眼神好，成天跟她抢！ 　　陆长风的手节分明，摸上去温暖干燥，林芝攥住就舍不得放了。 　　看他面色微红，想笑又忍住的样子，林芝捏了捏手，又掰着他光洁的指甲玩。 　　“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好的，也会让你更好。”陆长风反握住她。 　　“这算什么？告白啊？不及格啊。”林芝假装板脸。 　　其实她也没那么介意陆长风没有正经告白这件事，对自己好就行了，哪有那么矫情。 　　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也是陆长风的一大优点嘛！ 　　至少不用担心他对别的女生也照样去学，多好。 　　不过，心里不介意，嘴上还是要倔强一下的，免得叫陆长风觉得追个女朋友太简单。 　　“这不是告白，是承诺。” 　　“所以就是没有告白喽。”林芝心里挺甜的，话却反得挺快。 　　“当然有，我连告白礼物都已经着手准备了。” 　　“礼物？”林芝期待地问：“是什么？” 　　“你会喜欢的东西。” 　　林芝低头琢磨半天，发现自己除吃以外就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爱好。 　　带她吃顿好吃的？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他俩一块吃饭还少了？ 　　“下车了。”陆长风推门。 　　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谁也不肯松开，就这样手牵牵下了车，连付车费也是陆长风单手解锁拿手机扫的。 　　“你看。”翻开相册，陆长风将手机递到林芝面前。 　　“这是……” 　　“我妈，还有我。”陆长风直接忽略照片上的第三个人。 　　“你小时候很可爱嘛。”林芝伸指戳戳照片上陆长风一岁时的那张小圆脸，抿嘴微笑。 　　“我的照片不多，那时候家里条件困难，很难得去一次照相馆，不过每年生日爷爷我带我照一张，每次照相我都很高兴的。” 　　知道老照片都留在X市老家，林芝一脸不开心，“以前我去你家你怎么不拿照片给我看？” 　　“下次给你看。” 　　陆长风答得爽快，林芝满意点头，“你妈也挺漂亮。哎，你跟你爸……你跟陆先生长得好像啊，你看这个眉毛和眼睛，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眉眼。”陆长风想到家里老相册里爷爷跟战友的军装照，轻声说道。 　　“基因真好……”林芝看看陆长风，满意点头。 　　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哪儿看都帅。 　　见林芝弯腰，偏头从下方瞧自己，陆长风失笑，头一低凑上去，“是不是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连双下巴都很帅？” 　　林芝不防陆长风突然接近，吓了一跳。 　　脸颊有些发热，她慌慌站直身子往前冲，却忘了还牵着手，差点没把自己拽倒。 　　“小心。”陆长风拉住她。 　　林芝刚站稳，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朱妙丽经纪人来电，林芝赶紧接了，确定具体楼层和会议室地点后，就带着陆长风一起坐电梯上了楼。 　　这写字楼有很多家娱乐公司，朱妙丽跟前东家合约满后自己办了个人工作室，就在这里租了几百平方的地儿，方便经纪人平时接洽工作。 　　娱乐公司多，就代表俊男靓女多，就算是员工也全挑的是养眼的，妆容衣服包包一跟上，普通员工都很醒目。 　　进了电梯，一圈的帅哥美女，林芝跟陆长风站在后头，像是扔进凤凰窝的两只雏鸟。 　　看到每层都有人按，自己要去的地方在二十三楼，林芝开始感觉到时间漫长。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瓜子，林芝又拿出个小塑料袋。 　　陆长风知道林芝最近常吃这个，打电话的时候还噼里啪啦吃个不停，说是吃瓜子顶饥。 　　“饿了？”看林芝有点手忙脚乱不好弄，陆长风拿过袋子帮她接着。 　　“一点点，反正有时间，补充一下能源呗。”林芝磕开瓜子，利落地用舌尖沾出瓜子仁，把壳放进陆长风抓着的袋子里。 　　藕还没吃腻味，七百点就破了，新换的食材就是葵花籽，简直不要太方便哦。 　　原先吃蚕豆时从商店兑换的高级牙膏牙刷，铸就了林芝一口钢牙，磕磕瓜子什么的半点都不费劲。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用的时间太久。 　　林芝也想过买无壳瓜子，但那些都添加过各种香精，她的舌头又极度敏感，吃几颗就觉得受不了，只能继续去炒货店买原味瓜子。 　　原味的也不一定就没添加，她找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家炒货店，才定下来两家长期购买。 　　一开始她准备跟以前一样，等能源值降得差不多就猛吃一顿，一次性补满。 　　每次看着能源值刷刷涨到顶，就感觉格外痛快。 　　可试过一次后，林芝就放弃了。 　　一颗瓜子才多少的量？就算她磕得再快，也是有上限的。 　　第一次能源值掉到六十的时候她去补，一口气从晚上九点磕到凌晨五点左右才勉强补满。 　　牙是没事，可腮帮子酸得她连说话都费劲。 　　后来就学乖了，随时随时关注能源值，掉个一点两点就开始补充。 　　平时上课，老师在上面讲，她就在下面剥瓜子，剥满一把拍嘴里，盯着讲台继续剥。 　　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八百点上限值未满之前是不可能的了，只有一点一点地这样补充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 　　随时随地抱着个瓜子磕，在有些人眼里看来，这是馋得没边的表现，可林芝也没办法，不补就等着集中时间狂磕，还不如平时就添上呢。 　　林芝很小心地磕着瓜子，尽量不发出大的声音。 　　不过再小心，总有细碎的噼啪声响起，站在前面几个人陆续转头。 　　“挺眼熟啊？在哪见过？”有人小声跟身边人嘀咕。 　　“好像是网上挺火的那个大胃王？已经签公司了吗？” 　　“长得挺可爱，原来真人这么瘦啊？我还以为是后期……” 　　一聊起来，回望的人就多了，时不时有人转头来瞧，盯得林芝头都大了。 　　她微微侧身，吃瓜子的动作放慢了些。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有人能认出她，万一过来打招呼，磕着瓜子不是很尴尬？继续吃……还是罢手呢？ 　　正纠结之际，陆长风向前走了一步，回身站在林芝面前，接着伸手轻推，带着她一块站到了电梯角落。 　　“看着我干嘛。”陆长风将她挡得严严实实，抬下巴指指瓜子，“吃你的。” 　　林芝赶紧抓起瓜子往嘴里塞，磕着磕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陆长风低着头，很认真把塑料袋扔进去的瓜子壳拢到更里面。 　　被人认出的那点紧张慢慢消失不见，林芝唇角带笑，觉得告白什么的真的不重要，有没有礼物也没关系，只要一直对她这么好就行了。 　　到了二十三楼，两人来到朱妙丽工作室，经纪人已经等了一会儿，见他们到了，就带着进了会议室。 　　林芝端着茶喝了一口，左右打量，“妙丽姐呢？” 　　“一会儿就来。”经纪人打量林芝两眼，“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工作室？” 　　“我暂时没考虑往圈内发展。”林芝摇头。 　　“你现在正红，如果不趁着机会赶紧往上走，等热度凉下来这碗饭就不好吃了。”经纪人没想到林芝会拒绝，表情有点黑。 　　朱妙丽工作室虽然暂时在圈内名声不响，但已经签下了好几个专业艺术院校出来的学生，这些学生也在圈里呆过不短的时间，算是小有名气，每一个比林芝资质都要出众。 　　说要签约的时候，哪个不感恩戴德，多谢妙丽姐提携，这个新人居然还拒绝了，真有点不识抬举。 　　“我们今天过来是谈朱妙丽小姐跟天远智能代言合约的，其他的事就不必多讲了，和主题无关。”见经纪人翻着白眼还想说话，陆长风出声提醒。 　　“您是天远智能创始人陆长风先生？”经纪人面色缓和下来。 　　“是。”陆长风看了眼林芝，点点头。 　　经纪人脸上带了点笑，打量陆长风两眼，夸赞道：“年少有为啊！听说您还在念大一，小小年纪就已经创办了这么一家了不起的公司，听说您在人工智能领域是屈指可数的先锋人物呢！” 　　“过奖。”陆长风表情淡然，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腼腆。 　　经纪人看在眼里，更多了一份小心。 　　虽然年纪小，但看起来也不是好忽悠的主儿，一会谈合同的时候得多加注意了。 　　看到经纪人变得严肃的表情，林芝心头暗笑。 　　不管遇到什么事，陆长风一向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儿。 　　就算是心里慌乱，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这么一瞧，还挺唬人的。 　　陆长风拿出拟定好的合同，跟经纪人开始进行具体商谈，林芝坐在一边偶尔插上两句，查缺补漏。 　　价钱方面开始就定好了一个区间，因为林芝咬死合同要签十年，经纪人无法预估十年间朱妙丽的发展情况，所以对这个价钱很是犹豫。 　　以朱妙丽目前身价，签下这个合同可以说是很赚了，虽然需要分期给付，但她实际要做的不多，除了每年一个广告以外，平时多带粉宝出镜就行了，是一个很舒服的代言。 　　朱妙丽靠在门边，听经纪人口沫横飞地就着合同中一个条款说了快两分钟，忍不住开口，“不能代言同类产品那个条款不要死咬着不放了，市面那些劣质货给我我也不会用。” 　　“妙丽姐。”林芝起身。 　　“坐。” 　　朱妙丽踩着细高跟款款走到桌，连身短裙又紧又窄，将她完美身段勾勒，坐下时两腿交叠，雪白细长的小腿偏到一边，腰直胸挺，气质十足。 　　看着朱妙丽完美妆容和耀眼红唇，林芝忍不住也在心中赞了声尤物。 　　这样的女人，难怪会招人喜欢，简直是生动又而艳丽的一副画。 　　“这位？”朱妙丽冲林芝笑笑，目光一转落到陆长风身上。 　　林芝看着朱妙丽时眼中满是惊艳，而朱妙丽看向陆长风时，也带着这样的神情。 　　“这位是天远智能执行总裁。”经纪人小声说。 　　“哦？看我这脑子，今天本就是签合同来的，还能是谁呢。”朱妙丽嘟嘟嘴，皱眉抚额。 　　波浪般的黑发卷曲在肩头，配上她那双传神的大眼神，勾魂夺魄。 　　林芝敏感地觉出不对，警惕地瞧了陆长风一眼。 　　陆长风目光清明，唇边带着礼貌微笑，感觉到林芝目光，他微微偏头，笑得越发温柔。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笑，看到的人绝不会将其弄错。 　　“男朋友？”朱妙丽撇撇嘴，转头看向林芝。 　　林芝还没开口，陆长风就点了头，“是。” 　　“哎，可惜啊。” 　　朱妙丽摆弄着自己的美甲，想了想眉头又舒展开来，“有男朋友也好，免得跟我抢……” 　　“妙丽。”经纪人警惕地盯了她一眼。 　　朱妙丽当初为什么一口答应去上那个什么《大吃一惊》，经纪人还能不知道吗？ 　　自以为姜浪跟这个女孩有暧昧，想冲过去教训，结果反被人家套路，合同没签就帮着宣传产品不说，自己还用得那么起劲，在经纪人眼里，朱妙丽这是被林芝坑惨了。 　　看她口没遮挡地又想提姜浪，经纪人赶紧拦住，免得被人捏住把柄，又在合同上压价。 　　有绯闻跟没绯闻对身价影响还是很大的，特别是朱妙丽一谈感情脑子就不清醒，经纪人平时战战兢兢地，就怕她自毁前程。 　　“就这样签吧。”朱妙丽拿着合同扫了两眼，抓了桌上的签字笔，笔帽一拔就要写名字。 　　经纪人吓得赶紧拦阻，“没谈好呢！” 　　“这个价可以了，上回你帮我接的那个金店代言，不比这还少吗？” 　　经纪人恨不得捂住朱妙丽嘴巴，表情尤其为尴尬。 　　“合同刚刚都看过了，除了一些小细节有异议，大方向都是没问题的。”林芝走到朱妙丽身边，把几个具体条款讲了一下。 　　“我觉得都没问题。”朱妙丽也不是第一次签合同，看起来瞧得不细致，其实条条款款都看在眼里。 　　以她这个年纪，能接到这样十年以上的代言，可以说是很赚了。 　　圈里一天一个样儿，谁能保证今天红了明天还红，天远智能能给到一份这样的合同，对她的演艺道路已属高度肯定。 　　千里马对于伯乐总是抱有好感的，觉得合同问题不大 ，朱妙丽提笔就准备签名。 　　经纪人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朱妙丽这个猪队友一直摆出副很满意的模样，也只能捂眼不看。 　　“对了。”笔尖快要落到合同上时，朱妙丽手上一顿。 　　“怎么？”林芝心悬起。 　　“新款粉宝能多给我几只吗？我有几个朋友很喜欢，可是买不着。这两天一直叫我帮她们带。” 　　“这个当然没问题。”陆长风微笑。 　　朱妙丽笑笑，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大名。 　　看朱妙丽款款起身与陆长风握手，林芝都没什么太大感觉了。 　　朱妙丽签下合同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未来那条康庄大道！ 　　在公司初创的时候，林芝还以为重新找到朱妙丽签约代言会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必竟起步资金少，公司也没什么名气。 　　当初天远智能是站到全国行业第一才跟朱妙丽签上的合同，就这样还是一年一续，随时都可能拒绝续约。 　　结果现在不光签上了，还一签就是十年！ 　　所有的事情都在照着预期规划稳稳当当地往前走，也许下半年，最晚明年上半年，就能开始二代研发！ 　　林芝越想越乐，整个人轻得快飘起来。 　　“事件基本走入正轨，只要没什么意外发生，我与你解除绑定的可能性微乎其乎。”听到林芝内心呼喊，系统回答。 　　“所以不用再担心了吗？”林芝在心里痛哭流涕。 　　“几个主要的大事件都完成得很好，以目前智能管家的研发进度来看，技术方面问题不大，只要维持住公司正常运营，三代指日可待。” 　　林芝攥紧拳头，暗暗叫了声yes。 　　“这是我家地址，刚刚跟你说过的，别忘了。”朱妙丽递来一张纸。 　　林芝回过神，懵懵地接了，“什么？” 　　“速煮面，牛肉和雪菜肉丝我都要，鸡蛋面就算了，我煮不好溏心的。”朱妙丽拎着包包说。 　　“嗯，没问题。”林芝赶紧点头。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有个节目要录。”朱妙丽打了个哈欠。 　　见朱妙丽转身，林芝赶紧跟上，“妙丽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朱妙丽停下脚步。 　　“你认识EB牧业的胡总吗？” 　　芝味牛排店长说过，如果能找到这位胡总开张条子，就能买到EB牧业特供的价格便宜的优质肉。 　　芝味牛排跟EB牧业合作了几年，也没有达到这样的权限，不过他零售卖得贵，对进货价也就没那么挑剔。 　　林芝就不同了，又想好又想便宜，当然得走走别的路子，店长知道有人是这么做的，就跟林芝提了一嘴。 　　朱妙丽参加过EB物业的试吃会，应该能接触到高层，林芝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问她才有希望。 　　“进货？牛肉面材料？EB牧业的肉是挺不错的，你真舍得下本钱。”听林芝解释了两句，朱妙丽满意点头。 　　牛肉面是她最爱吃的，林芝愿意提高品质，朱妙丽当然不会舍不得一个联系方式。 　　“这是他的名片，你自己联系吧。问的话，就说我给的，他应该会卖这个面子。”朱妙丽挤挤眼。 　　林芝激动地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 　　胡招天？ 　　这名字，有点儿眼熟啊。 第118章 　　回去路上, 看林芝还在一脸纠结想问题, 陆长风抽过她手中名片瞧了一眼，“跟上回在黑街遇见的那位, 应该是同一人。” 　　“是他？”林芝被提醒，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胡先生！ 　　想到他怀里那一小瓶美酒, 林芝感觉口水都在往外分泌。 　　当时喝着觉得好, 后来回味也不错, 时间隔得越久, 回想起来就越觉得滋味悠长。 　　不过再馋嘴, 人还是要脸的，萍水相逢而已，主动打电话讨酒这件事林芝做不出来。 　　也就是开始想得厉害，后来就慢慢淡忘了。 　　不是陆长风提这个醒, 林芝根本就没法把手里这张名片跟那天的胡先生联系起来。 　　———— 　　因为上回的棋下得不错，林生见到陆长风跟林芝一块回来吃饭, 表情也没像以前那样板着。 　　吃完饭，照例摆起棋局, 陆长风很好性儿的陪着下, 半句怨言也没有。 　　倒是范晓丽有点不满, 推开林芝房门，见她在电脑上捣鼓，走进来抱怨，“你说你爸非得当个灯泡干嘛？也不让你俩一块坐沙发看看电视吃点水果什么的，净拉着下棋……” 　　“喜欢下就下呗, 反正我也挺忙的，没工夫看电视。” 　　提到电视，林芝转身，“京省卫视又有几个节目找我了。” 　　范晓丽立刻挂了一脸的笑，打量着林芝，又伸手帮她理头发，“我姑娘漂亮！上电视最好看！” 　　《大吃一惊》播出当天，范晓丽跟林生一块熬夜看了，林芝出场的时候，把她兴奋得手舞足蹈，还拿手机出来拍照。 　　有次林芝下楼买东西，范晓丽跟大妈大嫂一块跳广场舞，休息空隙就看她在那翻手机给别人展示照片，一群人围着夸。 　　瞧见林芝路过，范晓丽得意洋洋地把她招过去，一顺地安排合影，林芝服服贴贴听从安排，可把她神气坏了。 　　知道要上新节目范晓丽肯定高兴她就主动说了，看范晓丽喜滋滋的笑脸，林芝觉得自己又尽了一回孝道。 　　“我给他们削点水果去。”聊了一会儿，范晓丽想到陆长风还在外头，赶紧起身。 　　“对了。”范晓丽回头，“榨果汁的橙子家里没有了，你怎么没记得买呢？” 　　每天早上林芝都会给她榨杯果汁，这是在老家就养成的习惯，今天早上没喝上，范晓丽觉得挺不得劲，像少了什么似的。 　　“你不是总嫌我榨的橙汁味道不好吗？”林芝从电脑前转头。 　　“那你就不榨给我喝了啊？你怎么这么不能坚持呢？” 　　范晓丽一脸不高兴。 　　林芝笑着起身，揽着范晓丽肩膀晃了晃，“行行，明天我去买，咱们以后换着花样榨，你爱喝什么榨什么行不行？” 　　“你不是说我的体质只适合喝橙汁吗？”范晓丽奇怪。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适合了，多元化营养吸收对身体才是最好的。现在化疗做完，医院也不用去，就只能靠平时食补养身体了。” 　　范晓丽被林芝说服，点点头，“那明天我买点火龙果，你给我榨。” 　　“行！”林芝点头。 　　化疗完成后，医院给范晓丽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得到了非常好的结果。 　　在范晓丽化疗住院期间，林芝也拖着林生做过一次体检，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不少，都是一些平时习惯不好引起的，并不需要过多治疗的那种。 　　范晓丽新出炉的体检报告和林生的摊到一块，竟然还能优胜，足见其身体素质。 　　对于范晓丽的奇特体质，医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连范晓丽自己听到医生要求她提前出院，也没了以前那种紧张害怕。 　　她已经彻底接受自己天赋异禀的事实，甚至对得了乳癌这件事也生出了极大的不理解。 　　像她这样的棒的身体，生这种病不是很奇怪吗？肯定是老天爷哪里安排错了。 　　医院检查完后，林芝让系统也帮着再扫描了一次，根据扫描结果来看，兑在果汁里的药可以停了，不过平时保健品还是要吃的。 　　林芝从外面药店买了几瓶保健品，把里头的药倒了，灌上自己从商店里换的，一天让范晓丽吃一粒就能了事。 　　原先药的味道有点怪，橙汁的酸味能压住她才天天给榨了往里兑，现在吃这保健品，比兑果汁里喝方便得多。 　　把范晓丽送到房间门口，林芝探头，正与陆长风对上眼神。 　　笑着挤挤眼，林芝用食拇指捏了个爱心举到脸畔。 　　陆长风手里拿着棋正往棋盘上放，见到她这动作，忍不住露齿微笑。 　　“笑什么？”林生冷脸抬头。 　　陆长风笑容稍缓，镇定说道：“您刚刚那步棋下得特别好，我是笑自已竟然落了子才看出来。” 　　林生摸着下巴研究了一下棋局，发现陆长风才走的那一步是个臭棋，也忍不住乐了。 　　“你看看，我这里有个炮嘛！故意放这儿的，你连后三步都看不出？哎……”林生笑着摇头，抬手吃子。 　　林生低头的工夫，陆长风见林芝还趴在门边往这边望，佯装挠头，笑着将手举到耳边比了一颗小心心。 　　林芝抿着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 　　林生敏锐察觉到事情不对，猛地转头，正捉住冲这边傻乐的林芝。 　　“你干嘛呢？” 　　林芝赶紧缩回房间，砰地将门带上。 　　林生再看陆长风，他端着茶杯，一脸轻描淡写地盯着棋盘。 　　“来吃水果。”范晓丽端上果盘。 　　“谢谢阿姨。”陆长风赶紧接住，帮着把果盘放到桌边。 　　范晓丽坐到一边，越瞧越喜欢，拿果签插了一块递给陆长风，看他接过吃了，“长风，什么时候改口啊？” 　　陆长风还没什么反应，林生一对大眼睛瞪了过来。 　　“改什么口？啊？改什么口！” 　　“你平时事又忙，家里怪冷清的，多个人不好吗？长风，我这儿四室二厅，空间也大。你跟芝芝结了婚，就在这儿住啊！阿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陆长风闷咳一声，把嘴里水果嚼了咽下才开口，“……我们还在念书。” 　　“这又不冲突！”范晓丽从口袋摸出手机，点开一个小视频软件，“你看这个，夫妻两个都是在校大学生，生的一对龙凤胎，多可爱！” 　　视频里两个奶娃娃分别被父母抱着，两人背着书包走在校园里，温馨和谐。 　　小孩子冲着镜头咯咯地笑，又萌又软，陆长风面上露出笑容，“确实很可爱。” 　　“南边那间房是面积最大的，留给你们住，芝芝原先这间小的可以给孩子。要是多生两个多住不下，咱们就在小区多买一套。”范晓丽想了想，“买后面那个带小花园的那种别墅，咱们也过过上等人生活。” 　　林生脸黑如炭，“八字都没一撇呢！” 　　范晓丽当他空气，只跟陆长风说话，“长风，我知道你还要照顾爷爷，结了婚也可以把爷爷接来住，大家一块儿好有个照应。” 　　“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医院也近。等公司年底分红下来，我想让芝芝看一套……如果是婚房的话，还是自己买比较好。”陆长风犹豫了一下，说出打算。 　　“你看，人家不愿意给你做上门女婿，要自己买房子单独出去住呢！”林生本就不爽女儿被人抢了，听到陆长风这话，脸色更黑。 　　“谁说要他当上门女婿了，我是喜欢长风，想天天见着才叫他来家住的。年轻人有自己的二人世界我不反对啊，一个小区，隔着又不远。” 　　范晓丽拿包包翻出名片夹，“我问问上回那个中介，看这个小区还有什么合适户型没有……” 　　“这件事还早，不急。”陆长风赶紧阻止。 　　公司虽然发展得不错，年底分红可期，但目前他手里并没有太多现金，别说全款，就连首付都凑不齐。 　　要不是范晓丽在这儿不停给他做规划，陆长风也不会把心里这点想说出来，必竟这只是打算。 　　“是是，房子不急！证呢？证可以提前领着吧？” 　　林生扯了范晓丽一把，被她反手打了回去，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微笑，“如果芝芝同意，什么时间都可以。” 　　“你这么急干嘛？芝芝还小！”林生抗议。 　　范晓丽抚着胸口，叹了口气，“我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早点抱上外孙……” 　　“别装啊你，你这身体比我可强一百个呢！别说外孙了，曾外孙你都能抱着蹦！”林生拿指头点她。 　　“身体这事谁能说得好？我又不是一般的病，你看看病房里有多少做了手术出院后转移了又回来的？我就这点心愿，难道还不能满足吗？”范晓丽一副西子捧心范。 　　“你可闭嘴吧！不说些好的。”林生看范晓丽张着嘴瞎嚎，拈了块水果给她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高中就认识了，现在又在一块念大学，彼此熟悉感情又好，把芝芝交到你手上，阿姨放心！你给我个准信，什么时候能拿证？” 　　把嘴里水果吃完，范晓丽犹不死心。 　　“这个……我也不清楚。”表情再是镇定，谈到这种事情，陆长风还是免不了微微脸红。 　　对于感情，他也是个初学者。 　　怎么告白，如何恋爱，怎样将关系更一步，除了第一项模模糊糊有了点计划，其他的都还是一头雾水。 　　学习方面能力再强，没有教科书，也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着来。 　　跟林芝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他喜欢她大大咧咧吃东西的样子，喜欢她轻笑时的唇角，兴高彩烈时飞扬眉眼，还有很多说也说不完的小细节…… 　　换成另一个人，他都不会有与其相伴一生的想法，唯有林芝是个特例。 　　若是事业还未成功，结婚这件事可能会被他放到很远的将来。 　　可现在天远智能正在急速的上升期，跟朱妙丽的代言合同一签十年，在这十年里，人工智能的发展不可限量。 　　以前困扰他的那些东西，今后将唾手可得，负担一个家庭的开销不再是难事，爷爷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 　　陆长风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规划，结婚这一项，也在他的计划中占有重要的一格。 　　如果认定了是这个人，早或者晚，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可以和她天天见面，再不用被林生的象棋大法分开，陆长风忍不住微笑。 　　“你们谈过这事没？”范晓丽追问。 　　陆长风一怔，笑着摇头，“没有。” 　　听范晓丽拉着陆长风坐到一边嘀咕，林生悄悄凑过来。 　　“告白？还告什么白呀？有这么多的准备，就直接说正事！” 　　一凑过来就听到范晓丽低声嚷嚷，林生有点没懂，“什么正事？” 　　“求婚。” 　　“你还当真了啊！”林生还以为范晓丽只是逗逗陆长风，没想到她真一本正经谈这事儿，眉头瞬间打成死结。 　　范晓丽回头，“我就看好长风了！这么好的女婿，不赶紧抓住，到时候让人家拐跑了怎么办？又不是感情不好？结了婚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多好！” 　　“那也没这么快……” 　　“我跟长风说话呢，你来插什么嘴？” 　　看林生站着不走，范晓丽把他往房里推。 　　推到房里顺手掩门，她压低声音：“芝芝这么能吃，换谁能养得起啊？长风年纪轻轻自己办了公司，又有能力又正派，除了芝芝以外，别的女孩一概都不搭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你有本事，你给我找一个！” 　　林生被范晓丽堵得说不出话，噎了半天才说：“芝芝用得着他养？芝芝也很能力好不好！” 　　“再好也不能留一辈子。反正女婿看好了就要下手，过这村没这店！你别管了，这事我负责。”范晓丽砰地关上门。 　　林芝在网上搜索到了不少关于胡招天的资料，看得认真又仔细。 　　现在是有事相求，当然是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胡招天最早在蒙山做私人牧场起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从给国内供货一直到远销海外，在行业算是小有名气。 　　EB牧业前两年有意打开国内市场，便在行业内寻求合作伙伴，胡招天的牧场并入EB牧业后换取了一部分股份，因为负责东北部的生意，便给了他现在高层的位置。 　　听店长说，胡招天做生意很有一手，给EB牧业创造了许多利润点，就是因为有能力，他才有这个低价拿货的权限。 　　国内跟EB牧业合作的商家不少，能拿到低价肉的凤毛麟角。 　　不是没人走过胡招天的门路，但他这个人，看顺眼的才愿意提携，不顺眼的连门都不让进，脾气特别古怪。 　　至于什么叫什么叫不顺眼，没人能说得清楚，只有亲自过去碰过壁才能知道合不合眼缘。 　　看了这些资料，林芝关了电脑。 　　望着屏幕里映出的自己，林芝觉得眼缘这一关自己应该是过了，至少胡先生看着自己还能吃得进饼。 　　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也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胡先生才能答应帮这个忙。 　　“芝芝，长风要回了。”范晓丽小声敲门。 　　林芝赶紧起身，探头瞧了瞧，“爸呢？” 　　“在房里呢。你去送送长风吧，轻点！”范晓丽压低声音。 　　林芝点头，轻手轻脚往外走。 　　范晓丽也尽量放慢动作，跟着林芝一块走回客厅。 　　看到母女二人都小心翼翼地，陆长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嘘……”林芝快步上前，拿手指抵到唇上。 　　“走吧。”范晓丽摆摆手。 　　看陆长风牵着林芝走到门口等她换鞋，范晓丽冲他比划了两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陆长风微笑点头，比了个OK。 　　“你俩玩哑语呢？”林芝提鞋，偏头正好瞧见两人打哑迷。 　　主卧房门打开，林生趿着拖鞋拿着水杯往厨房走。 　　玄关三人同时一僵，转过头，正对上林生眼神。 　　“回了？” 　　“嗯，明天早上还有课。”陆长风答话。 　　“你送？”林生望向林芝。 　　林芝点点头，又赶紧摇头。 　　“送送吧，给你五分钟时间。”林生指指钟，进了厨房。 　　林芝有些莫名其妙，“妈，爸怎么了？转性了？” 　　“想通了吧，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没必要防这么紧。”范晓丽笑着说。 　　“一家人？” 　　“走吧。”陆长风拉着懵懵懂懂的林芝出了门。 　　只有五分钟时间，上下电梯都来不及，林芝最远只能将陆长风送到电梯口。 　　“你刚跟我妈聊什么呢？” 　　“听她讲一些过来人的经验。” 　　“经验？我妈还能传授什么经验给你？”林芝失笑，“她现在广场跳得最溜，你不会是跟着学了两套吧？” 　　“就当是吧。”陆长风微笑。 　　看他这神神秘秘不肯说，林芝好奇心大起，缠着问了半天，电梯上来了也没出个究竟。 　　“早点休息。”陆长风站进电梯。 　　林芝扁着嘴，“什么话连我都不能说啊？你现在跟我妈要好，跟我不好是吧？” 　　嘟嘴的样子实在可爱，陆长风忍着笑，伸手将她拉进电梯。 　　猛地撞进陆长风怀里，林芝心跳如雷。 　　将她揽在怀中，陆长风低头轻嗅，闻见她发梢好闻气息，心中格外满足。 　　每次见面，他都能从闻见林芝发间若隐若现的清新香气，偶尔心痒，只能伸手帮她理理头发，轻嗅其香，哪有现在的实实在在。 　　感觉到陆长风鼻间在自己发顶轻晃，林芝揪着他衣襟，微微脸红。 　　“昨天睡晚了点，今天早上起来没时间洗头……你别贴这么近好不好。” 　　“挺好闻的。”他声音低沉传来。 　　哪怕他这么说了，林芝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舍不得从他怀里出来，又顾忌着自己这点形象，真是两难。 　　陆长风摸摸她头发，想到马上就要分开，有些依依不舍。 　　“你说……我们结婚好不好？这样就不用分开了。” 　　林芝还在依恋他宽厚怀抱，猛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感觉到林芝身体变得僵硬，陆长风将她轻轻推开，低头望来。 　　“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林芝下意识回答。 　　等看到陆长风笑脸，她立刻又反应过来，“你这也叫求婚？太LOW了吧！连告白都没有！” 　　她知道陆长风不是什么情场高手，也不会那些哄女生的手段。 　　告白她忍了，怎么连结婚也这么简朴呢？ 　　刚刚那个口气，就好像是问她今天是去何记吃甜品还是王妈家吃麻辣烫，没有感情，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只是想提前确认一下你的想法。”见林芝生气，陆长风解释。 　　“确定完了，然后呢？” 　　“然后就找个黄道吉日去领证，你妈刚刚算过了，这几个月好日子挺多的。” 　　“你！” 　　陆长风抓住林芝戳向自己胸口的手指，闷笑出声，“开玩笑的。告白求婚一样不会少，放心吧。” 　　“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林芝冷哼。 　　“六分钟了。”陆长风抿唇，笑着看表。 　　“什么？” 　　陆长风点点表壳，“林叔只给了五分钟时间，现在超了一分钟……” 　　林芝一怔，急慌慌往回跑。 　　“慢点。”陆长风按着电梯钮，笑着叮嘱。 　　对于林芝，林生还是很宽容的，虽然多用了一分钟时间，也只是瞪了她一眼，就这样轻松放过了。 　　不过赶着冲回来，看到林生坐在沙发上掐秒表，林芝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货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到底还要等几天？”看林芝这副老实样，林生心气不平，又来戳她痛处。 　　说了要做高端货，结果品质牛肉到现在都没影，林生不是一回两回在家里提这事挤兑林芝。 　　“已经找到了，明天我就去谈。”林芝硬气地说。 　　“哦？那我就看看你谈个什么样的。”林生一副根本不相信林芝能办好事的模样。 　　海口夸下了，林芝心里却没底。 　　晚上翻来覆去地琢磨，第二天早上起床，还是觉得没法跟胡先生开这个口。 　　她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帮着做做修复，胡先生还不信她的手艺，这就是死路一条。 　　只仗着吃了顿饼的交情，就叫人家让这么大的利出来，怎么看都不合适也不可能。 　　刷着牙，林芝听到客厅早间新闻播报里的几句话，手猛地停了下来。 　　人造肉？还有这种东西？ 　　擦了嘴跑出卫生间，林芝站着把新闻看完。 　　“馋了？”范晓丽把早餐端上桌，见林芝盯着新闻不松，笑问。 　　“这肉能好吃吗？看着倒是挺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有害物质。”林生放下报纸瞟了眼电视，“还只是个概念，上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东西没个二三十年的研究，根本不可能端人民餐桌。” 　　“产量好像还挺高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林芝想了想，抓着毛巾回了房间。 　　商店兴许有这种肉类兑换，弄点尝尝，说不定有惊喜呢？ 第119章 　　人造肉目前还只是个概念, 林生预测需要二三十年才能端上餐桌, 事实证明这个时间需要得更久。 　　林芝进了商店，找到了关于人造肉的换取页面, 查看了一下，发现人造肉全面取代真正肉类的时间是在2186年。 　　不管是口感还是营养上, 人造肉都比真正的肉类更有竞争力, 但人的观念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转换过来的, 市场推广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 　　从初问世到铺开整个市场, 生产商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让大家彻底接受。 　　因为通货膨胀的原因, 一块三百克不到的人造肉，花掉了林芝二百个能量点。 　　想到凑齐这二百点需要磕的瓜子量，林芝觉得嘴酸。 　　趁着父母睡了，林芝跑到厨房煎肉吃。 　　油锅烧热, 搁上点牛油，再把人造牛肉放进去, 煎得两面微黄中间粉红，扑鼻香气盈来, 林芝喉头轻微蠕动。 　　将做好的黑椒汁淋上, 林芝把肉盛进盘子, 拿着刀叉有些无从下手。 　　这种提取动物干细胞进行培育的人造肉，看起来跟真的牛肉没什么区别，但想着要将它放进嘴里，多少有些心理障碍。 　　难怪推广普及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这不是牛身上长出来的肉块, 确实是不太好接受。 　　眼看着要凉了，林芝狠狠心，拿刀叉切下一小块，直接往嘴里一塞，闭着眼睛大嚼。 　　嗯……味道还不错。 　　睁开眼，林芝满意点头。 　　她选择的这块人造牛肉等同于3A级霜降和牛，口感入口即化，看上去雪白中带着淡红色瘦肉纹理，兑换价高昂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两下将一小盘肉吃完，林芝摸摸肚子，颇觉遗憾。 　　商店里换出来的东西，只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能源值却是半点都不会增长的。 　　不过林芝也只是试试口感，人造肉兑换价格高不说，就算是低，她也不能批量兑换那么多，放到面厂用，必竟商店里的东西不可流出外界。 　　回到商店，林芝开始寻摸人造肉的制作方法。 　　动物干细胞培育嘛，感觉好像就是拿玻璃器皿放点原材料，再加些营养液等着它慢慢生长就可以了。 　　需要的时候切下来用，剩下的继续培育，就像……就像是生长得比较快的太岁？ 　　想得挺好的，也翻到了价格高昂的制作方法，只不过预览了一会儿，林芝就彻底放弃了兑换打算。 　　要不要这么精密啊？ 　　干什么都拿专业仪器制作？仪器从哪儿来，还不是得拿能量点换？ 　　操作人员还得有相应上岗证，这个肉类制作专业是什么情况？现在大学有开这门课吗？ 　　看完了制作要求，林芝把采购单推开。 　　自己所处的这个年代还是太落后，想要跟做菜一样照本宣科地制作出人造肉，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比起来，找胡先生求个人情，倒是最轻松简单的了。 　　看看自己因为兑换人造肉降下去一大截的能量值，林芝微有心疼。 　　早知道这么难搞，就不换了，过个嘴瘾一下去了二百多点，简直是抢钱！ 　　摸摸口袋里的瓜子，林芝哀叹。 　　磕到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啊？ 　　想到上回在黑街喝过的那两杯特供酒，补能源值那是刷刷的，磕两背包瓜子，当得不一杯酒好使。 　　除了能补充能源值以外，滋味也是绝好的，想想都觉得嘴馋。 　　咂咂嘴，林芝又拉过采购单，开始看酒。 　　因为是白瓶的特供，连个名字都没有，翻来翻去都没找到一个对得上号的。 　　再看看这些酒高昂的兑换价格，林芝沉默了。 　　酒可不比人造肉，品类太多太杂，虽然酿酒比起制作人造肉要来得简单，但想找出她要那种酒，不知道要试多少才能辩得出来。 　　价低一点的兑换价也在一百点以上，价格高些的名酒，有的更是高达近千点，就算舍得换，林芝也拿不出那么些能量点。 　　没动这个心思还好，求而不得更难受。 　　空有商店却换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林芝整个人都颓丧下来。 　　光靠自己一点点吃出能源值是不行的，打开世界货架进行贸易交流，那是获取大量能量点的康庄大道。 　　林芝出了商店，一脸认真地盘腿坐在床上磕瓜子。 　　多吃一点，让上限值涨得快一些，早早冲上一千，就不会再有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了！ 　　瓜子一吃吃到大半夜，林芝眼皮都耷拉下来，手还不停往嘴里塞，牙齿和舌头的配合也果断灵巧，几乎成了台人形瓜壳剥离器。 　　一早上范晓丽见林芝没出来吃早饭，门一推，看她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地磕瓜子，气了倒仰。 　　被范晓丽揪出去时，林芝手里还捏了一把，刷完牙洗完脸配着早饭继续磕。 　　一千点上限值实在成了心底痛，她决定从今天起以勤补拙，迅速把最后三百点冲过去！ 　　既然答应了今天把事情解决，林芝就不会继续拖下去。 　　正好周六没课，林芝估摸着时间，九点整的时候给胡先生打了个电话。 　　接通时心里难免紧张，必竟时隔这么久，对方记不记得她都是个问题。 　　实在要不记得，只能祭出朱妙丽这张大旗了，希望能卖个面子见上一见。 　　听她自报家门，胡招天朗笑出声，聊起上回吃羊肉馅饼的事，就跟在昨天似的。 　　出差回来没几天，胡招天已经去黑街吃过三回羊肉馅饼，带回家吃嫌饼不脆，非得站在那儿吃人家现做的才够味儿。 　　难怪提起上回的馅饼味道，说得头头是道。 　　林芝心头稍安，正不知该怎么提起拜访的事，胡招天反倒先做出邀请，约林芝中午到家中吃饭。 　　正好今天他约了朋友聚会，多林芝一个也不多，想到上回看她吃东西吃得那么香甜，倒真有再见一面的兴趣。 　　知道家中还有别的客人，林芝有些犹豫，必竟跟不熟的人坐一个桌子吃饭，总会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机会确实难得，这样的轻松氛围里，距离也容易拉近，再提出请求，应该会事半功倍吧。 　　想到这一点，林芝就痛快应了。 　　本来是想问明地址自己坐车过去的，可是胡招天却执意要派人来接，林芝也就盛情难却了。 　　等了没一会儿，电话就响了，知道是司机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林芝赶紧拿着包下楼。 　　加长的凯迪拉克，黑漆般流线型外观，闪亮得仿佛刚刚从车展里开出来。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拉开后座车门，林芝坐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优雅像个公主。 　　车开到京郊庄园，林芝看到这一片的风景，心情都变好了。 　　白色别墅前拓出的一片牧场，几只牛羊低头咀嚼青草，配上山后悠悠白云，令人有种身在画中之感。 　　林芝一下车，胡招天便开门相迎。 　　“来来，进屋。”见林芝面上微有紧张，胡招天笑着带她往屋里走。 　　拐过玄关走廊，宽大客厅里真皮沙发上已坐了两三位客人。 　　林芝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面积极大的客厅，发现所有的设施都极为现代化。 　　从巨大的投影屏幕和墙上隔间的灰色泡沫板，还有悬吊在客厅四角的音箱上，看得胡先生是个财大气粗的影音发烧友。 　　坐到单人沙发上，林芝感觉到旁边坐的另几位客人都在转头打量自己，便也抿嘴微笑。 　　右手沙发上穿着墨蓝西服的中年男人，从林芝一进门就开始盯着她瞧。 　　等胡招天带着她坐下，笑着转头望来时，中年男人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试探地喊了一声，“芝芝……主播？” 　　林芝没料到出门做个客也能被人认出，看到中年男人眼中惊喜，便笑着点点头，“是。” 　　中年男人猛地起身，走到林芝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芝芝的大叔！” 　　林芝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听他自报家门，更是愣住了。 　　“这就是你刚刚说那位主播？”刚坐在芝芝的大叔身边的中年女人瞪大眼，不敢相信地望向他。 　　“哪有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另一个女客笑说。 　　“能……能握个手吗？”芝芝的大叔显得有些激动。 　　林芝反应过来，赶紧握住芝芝的大叔悬了半天的右手。 　　“这位是张远，京省合成投资公司老总。”胡招天看出林芝并不认识张远，主动介绍。 　　“张先生您好。”林芝微笑。 　　张远握着林芝的手晃了晃，缩去的时候还激动得不知往哪里放。 　　“喝茶。”胡招天喊了人过来给林芝倒茶，又拉着张远坐下。 　　“这就是我说过那位，帮我治好了厌食症的恩人！”不等身边人询问，张远主动说明。 　　“厌食症？你还有这种病？”胡招天看了眼张远微微挺起的肚子，笑得古怪。 　　“原先我一直很瘦，今年才开始胖起来。这也是托了芝芝主播的福！”张远一点都不为自己挺起的肚子感到难堪，反而得意地拍了拍。 　　能吃是福，这是他厌食近五年来领悟到的真谛。 　　原先看甜心爱宝贝直播，天天都吃些生冷的寿司，虽然勉强能填饱肚子，但营养什么的就不想了。 　　自从粉上林芝，菜谱就变得丰富多彩，特别是最近的速煮面，他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白天在公司煮了不算，晚上回家饿了还让老婆帮着煮，一天三餐带宵夜，根本就不吃腻味。 　　从林芝开始直播一直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张远的体重看着往上飙升，从原先的一百三十斤到现在的一百五六，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 　　肚子吃饱了，精神自然好，以前怏怏地不想动，现在隔几天就要上一趟健身房，连生活习惯都连带着改变。 　　偶尔犯个老毛病，胃口下降，随时打开手机看看大浪录播，食欲蹭蹭就往上涨，拦都拦不住。 　　“有这么神？”听张远说了一通，旁边坐着的两个女人都不大相信。 　　胡招天也听愣了，看看林芝又看看张远，表情很懵。 　　见大家都望着她，林芝茫然摇头。 　　她只是做个直播而已，没想到还能救人于水火，也是够离奇的了。 　　“我今天还带了几盒面过来，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的！”张远不遗余地推荐速煮面。 　　“行，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吃。”胡招天转头看向林芝，“你做菜很有一手？” 　　张远吹了半天林芝煮的面，又举了不少她平时做菜的例子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胖起来，倒让胡招天对林芝手艺好奇起来。 　　“要不我做个羊肉馅饼您尝尝？”看到张远好奇眼神，林芝忽地来了灵感。 　　“有烤炉吗？”林芝又记起这个关键点，赶紧找了一句。 　　什么叫投其所好？这就是！ 　　胡招天最近爱羊肉馅饼爱疯了，去黑街劳神费力还得排队，不如家里现做来得方便。 　　制作方法随便在菜谱里搜一搜就得了，要是吃中了，方子也可以留下来，至少报酬……她也不会要太多了，能卖点便宜牛肉就好。 　　“这不太好吧？你是客人。”胡招天有些心动，但想想又摇头。 　　“有什么不好的？芝芝主播愿意露一手，求之不得呢！不趁着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吃上她亲手做的东西？”张远着急了。 　　看到张远也很期待，林芝微笑。 　　到底是自己铁粉，该帮手的时候就不会缩着。 　　“烤炉倒是有，厨房里各种材料都备得挺齐的，我这儿别的不多，牛羊肉听用。”胡招天笑着摇头，起身带着林芝去了厨房。 　　进到厨房，看到材料也有，东西也齐全，林芝很是满意。 　　“那就麻烦你了。” 　　见林芝洗手和面，胡招天笑着又说：“你这手真是巧，干什么都那回事儿。不光能修文物，揉面也有模有样的。” 　　“龙泉把杯您找人做修复了吗？”听胡招天提起文物，林芝立刻想到他上回花重金买回的把杯。 　　“没呢，搁书架子上了。一只新一只旧，看着真是扎眼。”胡招天摇头。 　　“我真能弄好。”林芝赶紧毛遂自荐。 　　胡招天笑笑，“我知道你手艺不错。这次去香海出差，看过你参加王会长拍卖会的那个直播节目了。” 　　“哦？” 　　拍卖会时是有电视台做拍摄，因为主角不是自己，节目又只会香海台播出，林芝就没太关注。 　　没想到胡招天这次是去香海出差，还这么巧看了那台节目。 　　想到当天发生的那些事，林芝觉得胡招天夸赞她手艺的话，说得有些不走心。 　　因为瞧不上她的手艺，王会长曾把她修复过的拍品起拍价下调，就算后来道过歉，却也证明了她的实力不被人看好。 　　唯一值得称道的，估计也就是她献出造纸八方那件事了吧。 　　听何教授回来说，不少人都赞扬她的高风亮节，目前在圈内她的名头已是众人皆知，经几个专家教授推荐，有几位香海富商正有意与她联系，商谈修复家中收藏文物的事。 　　有钱赚当然好了，还能顺便练练手艺，不过多的活她也接不来，必竟最近要忙的事太多。 　　林芝让何教授帮着自己看了香海富商要修复的几件东西，最后接了两件的工。 　　这两件东西价值不是特别高，辛苦费只收了不到五万，何教授说等她名气打出去，就会有人慕名而来，到时候价格就由她订了。 　　如果胡招天能把另一把杯给她修复，林芝决定分文不取，只求卖个人情。 　　能长期大量地从EB牧业拿到低于市场价的牛肉，差价就不知道有多少，这种小人情卖得还是挺值的！ 　　“如果我有那本书，可舍不得这样平白送人。”胡招天竖起大拇指，对林芝格外钦佩。 　　“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给更懂它的人。” 　　听说朱松已经成功制出了吴公牋，如今正在以吴公牋的特殊遗产价值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遗产委员会申请加入世界遗产。 　　因为答应过把林芝定为传承人，朱松专家已经打过几个电话，让林芝把自己个人资料传真过去，方便下一步的申请。 　　林芝并不在意填不填自己的名字，可朱松专家却不依不饶，锲而不舍做电话轰炸，最后实在挨不过，只能配合。 　　“龙泉把杯你真有信心做好修复？”跟林芝聊了一会儿后，胡招天转入正题。 　　虽然那个节目大部分重点都放在林芝赠出造纸八方这件事上，但拍卖的部分也有不少。 　　林芝修复的苏涌诗集能被蔡润明老先生拍下，佐证了她手艺不差的事实。 　　胡招天确实喜欢那对龙泉把杯，后来也找过几个修复专家看过，却都不能保证能修复得跟另一只把杯一样那么完整。 　　胡招天找到的修复专家，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可除了手艺，想要修复完美，材料也是必不可缺的。 　　连他们都觉得头疼的事儿，林芝却口口声声做出保证能修复成一模一样，倒叫胡招天觉得她是不是有些自吹的成份了。 　　林芝手脚麻利，说着话的工夫，面就和好了。 　　菜做多了，林芝也能凭着手感抓出精准份量的调味料，如果胡招天没站在边上，她可能还得强迫症一下，拿秤出来称量，现在就只用指尖一下下地拈，给羊肉大葱馅调味。 　　手里的事告一段落后，听到胡招天问话，林芝转头。 　　看到他眼中不信，林芝洗洗手，摸出手机。 　　“其实您看中的那只把杯是我做的修复，这是修复前和修复中的照片。” 　　胡招天划动照片看了两眼，发现居然真是自己收藏在家那对的其中一只，讶异看向林芝，“是你？可这对把杯的来源……有些不正啊！” 　　听林芝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胡招天脸色渐渐凝重。 　　“是这样？”胡招天想了想又说：“前两天去黑街，我在七宝斋好像见着送货的人。当时我正在旁边看货，马老板知道我想找原先给把杯做过修复的师傅，便替我问他……” 　　“那人怎么说的？”林芝赶紧追问。 　　“他说是他手下联系的人，修完一只人就跑了，从老家来京省也是为了找这位修复师。还说要是人找到了，就叫我把杯子搁七宝斋，他会拿去叫人修复了再送来。” 　　听胡招天说完，林芝低头想了想，背心忽地有些凉飕飕。 　　如果送货的是土夫子那一伙的，那他嘴中所说的手下，不就是小胡子赵强？ 　　所以东西不是赵强后头转的手，他们本就是一块的…… 　　刚刚听了林芝说过前情，她想的到，胡招天自然也想到了。 　　见林芝脸色不太好看，胡招天分析，“那伙人最近常去黑街，脱手了不少东西。听马老板说，这些东西因为缺损过大，一直都被压着价，他们要是想卖高价，势必得找一个合心的修复师傅长期做活。” 　　“他们来京省，应该是找我的……”林芝手里不停捏着肉饼，心里有点慌。 　　“黑街你以后不要再去了，平时在学校也注意一点。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沾上没什么好处。” 　　“我知道的。”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借你两个保镖，最近这段时间都可以接你上下学，会更安全一些。” 　　“谢谢。”林芝感激点头，“保镖公司的联系方式麻烦您给我一个，我想请个长期的。” 　　知道这些人来京省是为了找她，林芝心里就虚得慌，别说一个保镖，十个她都愿意请。 　　就像胡招天说的，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真要找上门，自己肯定是会拒绝，要是惹恼了他们，会是什么后果？ 　　“放心，这里是京省，几个外地人翻不起什么浪。最多就是恫吓，有人在身边跟着，他们讨不好好处，自然就不会来了。”胡招天安慰。 　　“希望是这样吧。”林芝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烂好心。 　　要早知道赵强是这种背景，打死她都不会接这活！ 　　“把杯我一会让人装好了你带回去，什么时候弄好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胡招天话题一转，“原先做过修复的那只，能再处理一下吗？颜色过渡上面……” 　　“没问题，这个很简单。”一提到自己专业的事，林芝又来了精神。 　　“关于修复费用，你这边是什么行情？就照市价来，咱们不讲人情。”胡招天一本正经的说。 　　林芝放松一笑，“这次咱们就讲讲人情吧。钱我不收，麻烦您一件事您看行不？” 　　“什么事？”胡招天刚问出这句话 ，立刻反应过来，“你又想喝我的特供酒？” 第120章 　　林芝那垂涎的模样, 胡招天可是记忆犹新。 　　自己喝一杯就有点上脸, 林芝两杯不倒，跟没事人似的, 根本摸不透底在哪儿。 　　想到自己仅剩的半瓶特供酒，胡招天有些心疼。 　　“不是, 是另一件事。”林芝赶紧摆手。 　　胡招天笑容立刻松缓下来。 　　不是酒就好说。 　　林芝有些紧张地把厂里遇到的供货困难说了, 还特别强调了自己注重品质的要求。 　　“不需要最顶极的牛肉, 只要合适就行。听说您有权限, 可以在基础的价格上打个小小折扣……”林芝不好意思地笑笑。 　　“速煮面里配的肉？品质要求应该不高吧？”胡招天倒没拒绝,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牛肉面而已，需要什么高品质？又不是生煎牛排需要吃肉里的油脂香气。 　　又是高汤又是配料，还加上辣椒花椒熬煮，五花八门的味道进到肉里, 就算品质一般的也能调出好味道。 　　而且一碗牛肉面听林芝说也就卖二十五元，就这个售价还想和EB牧业共生意, 就算他给了折扣，收不回成本吧。 　　“我们目前做的是基础款, 后期会根据原料价格对面的品类进行调整, 不会一直卖这个价。我估算了一下, 如果能拿到好折扣，按目前的份量，一份精品速煮牛肉面，定价可以压到五十元左右。” 　　胡招天笑了起来，“这种快餐类的面, 能卖到五十元的价？会有人买吗？” 　　“懂吃的人就会。EB牧业的牛肉品质当然能值到这个价，我还在考虑把贵公司名称印在包装盒上，这样大家知道品质与价格的关系，也能理解了。” 　　“听说你这个面，现在在网上卖挺火的？”胡招天到底是个商人，听到林芝这个打算，立刻在心里合计起来。 　　EB牧业本就准备大量开拓国内市场，要是这个速煮面真卖得好，借借势头也算是双赢。 　　“今天半天就卖了这个数。”林芝在手机上点开订购网站后台，递给胡招天看。 　　“真的挺多啊？”胡招天看到半天零售就有近一万份的量，也是有些惊讶。 　　“这还不算团购订餐的，目前我们和京省卫视还有另几个本地台都有合作，员工外餐几乎都是我们在这里拿的货。” 　　“嗯。”胡招天笑笑，“你年纪不大，倒挺有生意头脑，是个人材。张总今天不带几份速煮面吗？一会儿我尝尝味道，咱们再继续往下谈。” 　　“好。” 　　林芝能感觉到胡招天的态度有些松动，拿到折扣价的可能性大幅提升，心里高兴，手脚也放快。 　　胡招天出去没多久，林芝事就忙得差不多，把三十来个羊肉馅饼放进烤炉定好时，叮嘱了一下厨房里的工作人员及时取出，就回到了客厅。 　　她在做馅饼的时候，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餐，出来坐了没一会儿，菜就端上了上桌。 　　胡招天迎大家入席，指着桌上那些牛羊肉大手一挥，“来，烤全羊，卤牛腱子，葱香猪肋排！来我这儿就是大口吃肉的，都别客气！” 　　看着桌上满满肉食，里头零星搭配的两三个青菜，简直就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两个女士落坐 ，先夹了点青菜放进碗里意思意思，等看大家都吃开了，便也甩开腮帮子拿着棒骨大啃起来。 　　对于林芝来说，这就是落进福窝窝。 　　桌上的菜不光味道好，份量也是一等一的，半臂长的餐盘里搁着撒满孜然的椒盐羊排，堆得跟一坐小山似的，旁边的猪肋排也是块头十足，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扎实有料。 　　林芝上手抓起一根羊排，塞进嘴里大嚼一口，焦香脆嫩的肉在唇齿间撞击，油脂充斥着口腔，爽得人要飞起。 　　胡招天原先是做私人牧场的，平时家里的饭菜就是这些肉食，半辈子都没吃腻味。 　　一开始还招呼着客人，知道张远吃东西讲究，还在劝着他多吃一些。 　　后来看到林芝吃得喷香，胃口也被调动起来，干脆地学着她抓起棒骨就啃，骨节里冒着热油泡的骨髓也痛快地吱吱往外吸，格外带感。 　　张远瞧着林芝吃边吃边乐，要不是面前这是真人，他都想拿大拇指往林芝脑门上按，就跟以前一样，连击刷礼物666。 　　有人带动，速度就提起来了，比起平时吃吃聊聊的轻松，今天的餐桌就像战场一样，抓肉的手如雨点落下，都不愿落于人后。 　　“这才吃几根就撑了啊？林芝做的煎饼还没上桌呢！” 　　胡招天见张远抚着肚子败下阵，招来人给他碗里倒上酥油茶，“喝点茶缓缓，一会儿接着吃。” 　　“好！接着吃。”肚子虽然撑了，但心里还是想吃的，特别是有林芝在桌上带动，气氛格外不同。 　　平时在直播里看着就够馋人的，现在见到真人，冲击力更强，张远感觉自己肚子还有被挖掘的潜力，只等消两分钟食再战。 　　林芝嘴上吃得满足，心里却在泣血。 　　东西一进肚子，刷地就被系统抽走换成能源值。 　　涨得多还好，可这一次一点半点地涨，就算一桌子菜都吃光，也补不满她目前的空缺。 　　林芝很想歇一歇，从包里掏把瓜子垫垫，可因为羊排实在太好吃，嘴里根本就停不下来，只能屈从于食欲。 　　“来了。”看到热腾腾的羊肉煎饼摆在藤篮里放上桌，胡招天闻到香气，眼神一亮。 　　“真的好香啊。”一位女士放下筷子，笑着从藤篮里抽了张隔油纸抓起只煎饼。 　　拿着煎饼放到鼻头一闻，又香又鲜的味道扑面而来，馋得人口水直滴。 　　比起桌上那些大块牛羊肉，林芝做的这些煎饼不过巴掌大小，圆乎乎的很是可爱，吃起来显得秀气，很得女士欢心。 　　“尝尝，好不好吃？”胡招天笑问。 　　这位女士见大家都盯着她，笑着咬了一口。 　　“哎呀。”一口咬下，女士眉头微皱。 　　“怎么了？” 　　女士赶紧摇头，又纸巾擦手，顺着她的动作，大家看见滚烫的羊油正从煎饼冒着热气的豁口往外冒，沿着饼身顺着流下。 　　含着咬下的那块饼呼呼吹气，女士麻利将手上的油弄干净，紧接着专心对付嘴里这块煎饼。 　　“这汁特别鲜！羊肉也嫩，葱也香！”嚼完嘴里的，女士连连点头，给林芝比大拇指。 　　“我试试。”胡招天拿了一个，很注意地下了嘴。 　　果不其然，饼里羊油滚烫，鲜得舌头都在颤，要是不注意捏紧了，油水混着肉汁就得从饼里溜出来，滚一手。 　　张远喝了半碗酥油茶，肚子里东西也没消下去多少，可看到大家吭哧哼哧吃饼的模样，也赶紧抓了一个，生怕晚了就被抢光。 　　“一餐吃不完的话，晚上也可以再热热吃。放到烤箱里回一回就行，很简单的。”林芝边吃边说。 　　“怎么吃不完？能吃完！”胡招天吃得上劲，头都不抬。 　　羊肉煎饼确实好吃，连饭量比较小的那两个女士一个人也吃了三个。 　　胡招天撑了五个下肚，本还想继续，可想到后面还有主食，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好在林芝做得多，吃到收手，还剩了十来个饼。 　　搁到晚上，照样能饱餐一顿。 　　胡招天想得挺好的，可有人想得更好。 　　“还有这么多呢，匀我几个吧。”张远不知从哪里要了食品袋，拿筷子就往袋里夹肉饼。 　　“你这人怎么回事？吃就吃了，还兴往家带的？”胡招天赶紧护食。 　　“这还要客人主动说吗？我这么爱吃你看不出来？” 　　“别的菜你可以打包，这个不行。” 　　胡招天向来大方，平时朋友来家，看中了什么东西他甩手就送，从来不打磕巴。 　　可今天这羊肉馅饼实在得他心意，真是一个都舍不得送。 　　“厨房里还有些材料，如果喜欢的话，我一会儿再做一炉。”林芝见两人大眼瞪小眼，赶紧给一个最优解决方案。 　　“这个饼做得比黑街的还好，味道更正！从哪儿学的？”胡招天好奇。 　　“看菜谱照着做的，很简单。平时我就爱琢磨做菜，吃过黑街那家，自己再融会贯通一下，就成了。” 　　“你又会做生意，又会修文物，还精通厨艺。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绝活没？”胡招天捏着手指数了数，打趣地问。 　　林芝夹了一筷子卤牛肉塞进嘴里，“我最大的绝活就是吃。” 　　“对对对！这是最好的一项才艺！”张远笑着鼓掌，一转头，看到速煮牛肉面端上桌，赶紧冲着胡招天招手，“尝尝这面！这也是林芝的手艺，特别好吃！” 　　大家本来肚子都吃撑了，可闻见牛肉面里汤头香气，又不自觉地拿起筷子。 　　鲜香热辣的速煮面下肚，每个人都捧着肚皮歪靠在椅子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最后再喝口汤。”张远垂死挣扎着伸手。 　　“到底肚子大，容量多。”胡招天有些羡慕地看着咂了一口面汤。 　　“要不是吃太撑，这汤我一滴都不会剩，够鲜！” 　　张远放下碗，转头看向还在埋头狂吃的林芝，“最近我牛肉面吃得比较少，原材料是不是换过了？感觉里面牛肉的口感不如以前。” 　　“因为最近出货量陡增，所以换了供应商。”林芝抱歉笑笑。 　　她就知道有人会吃得出来，并不是单单只是自己要求太高。 　　“现在的味道也不错，感觉这汤头比以前更浓郁了。”感觉到林芝的尴尬，张远赶紧挽救。 　　“我想尽量让肉的口味更好些，所以在配料上做了些改动。要是喜欢以前那种口感的牛肉，可能要稍等一段时间，目前厂里正在研制新品，只要货源能供应得上，会有品质更好的精装版上市。” 　　林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胡招天。 　　胡招天摸摸肚皮，笑着点点头，“行，合作的事就包我身上，保证给你最优折扣。” 　　以前的面里的肉是什么口感他不知道，但就刚刚那碗来说，确实品质稍逊了一些。 　　想想一份才卖二十五，有这样的质量也算不错的了。 　　又靠在椅子上聊了两句，看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胡招天准备散席。 　　“还够没呢，哪儿这么急？”看胡招天招人收拾桌子，张远赶紧拦阻。 　　“你还没吃够啊？” 　　“芝芝主播才吃这么点儿，当然没够了。” 　　“我吃好了。”林芝摆摆手。 　　“这就好了？”张远是知道林芝饭量的，一脸不信。 　　林芝看看桌上几乎都吃空了的盘子，又瞧了眼自己的能源值还在八十点左右晃悠，疲惫地点了点头。 　　就算照样再来上一桌又如何？填不满就是填不满。 　　大家转移阵地，回到沙发上品茶。 　　张远是林芝铁粉，话题自然离不开直播还有前几天上节目的事。 　　旁边两个女士也觉得林芝挺可爱的，问了她直播号，都拿着手机搜索，顺便也把微博关注了，瞧着视频看得直乐。 　　胡招天拿了张报价单回客厅，把林芝从张远那边叫过来，让她自己选择要订购的货品。 　　因为在芝味牛排试吃过，所以林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比那天吃过的高级牛肉稍次一级的。 　　就算是次一级，也比市面上最好的牛肉要强上不少，看到胡招天给出的折扣价，林芝还是在心里小小惊呼了一声。 　　确实是贵，就算是打过折扣，也贵。 　　“其实你可以选这种，口感上差不了太多。”瞧出林芝为难，胡招天指了指更次一级的牛肉。 　　“不了，就要这种吧。大不了，把精装版的价格再提一提……以七十块为上限吧，应该差不多。”林芝大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成本。 　　“你对自己的产品，要求真是挺高的。”胡招天笑笑，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林芝感激地握了握，使劲点头。 　　“不对啊，老胡！” 　　张远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因腹中饱胀而引起大脑思维迟缓的那一阵过去了，刚恢复过来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怎么？”正跟林芝聊龙泉把杯修复的胡招天转过头。 　　“刚刚咱们光顾着吃了，有菜没酒啊！你不是这么抠的吧？” 　　胡招天一怔，想了想，还真是。 　　光顾着等羊肉馅饼了，平时吃饭总要拿出来品一品好酒都没记起来。 　　别人不喝，张远却是个好酒的，确实是有些怠慢。 　　“还是剑春酒？补你两杯。”胡招天起身，走到酒柜旁。 　　“有酒没菜，干喝哪有什么意思。” 　　消是消化了一些，但要他再吃却是吃不进了，不过是看到胡招天拉着林芝说得带劲，自己想聊都插不进话，故意岔个话题罢了。 　　“怎么没菜……不还有羊肉馅……”胡招天猛地闭了嘴，想想又说，“我叫他们炸个花生米，也不塞肚子。” 　　“切，馅饼也舍不得。”张远嗤之以鼻。 　　见林芝盯着酒柜出神，张远笑着指指，“你也喜欢喝酒？” 　　“还行吧。得看是什么酒……” 　　胡招天拿出一只酒瓶搁到桌上，又拎出三只古香古色的琉璃杯，林芝跟张远起身走到近前。 　　“剑春酒，这可是好东西，不比你上回喝过的特供差。” 　　将酒斟满，胡招天举起其中一只酒杯递到林芝手上。 　　淡淡酒香飘来，林芝感觉头脑一醒，望向张远，已是一脸陶醉。 　　“他每回来都要让我请两杯，就爱这个。”胡招天拿两指敲敲酒瓶，叮地一响。 　　“胡总爱酒，酒友遍天下，所以才能弄这样的极品。我呀，拿钱让他帮着带都带不回来，只能上门讨了。”张远笑着摇摇头，拿酒杯在鼻头一晃，美滋滋地呷了一口。 　　看他这副回味无穷的模样，林芝也试着抿了一小口。 　　入口辛辣回甘，咽下时，像是有一道火线划过喉咙，一气落进腹中。 　　比起上回喝过的特供酒，剑春酒的劲更大更冲。 　　再看胡招天，他也只敢触唇轻抿，接着落筷如雨，花生米不要钱似地往嘴里扔，脸上瞬间飞起两团红云。 　　“这个是不是更厉害？”等这股劲过去了，胡招天望着得意一笑。 　　上回在黑街，林芝连喝两杯特供面不改，让胡招天很受挫败。 　　他无法接受自己历练多年酒量竟不如一个女孩的事实。 　　今天拿出剑春酒，一是因为张远爱喝，二也是想让林芝尝尝，试试她酒量。 　　“确实。”林芝点头。 　　见她还是跟上回一样面不红心不跳，胡招天手一绕，“来，干了！” 　　“谁跟你干了？别欺负咱们芝芝主播，她是饭量大，又不是酒量大。”张远赶紧阻拦。 　　“我酒量还行。”林芝微笑。 　　张远提醒，“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后劲很冲的。” 　　“没事。” 　　林芝一仰头，将剩下的大半杯酒都倒进嘴里，咕地一声咽了下去。 　　两个人看着她转腕倒杯，酒水一滴不剩，都有些有忡怔。 　　“来，你先坐！”张远赶紧把椅子拖过来。 　　“对对，先坐下。” 　　胡招天手往下压，眼睛还瞧着林芝脸色。 　　见二人如此盛情，林芝便坐了。 　　见林芝喝了一整杯脸都没变色，胡招天估摸着她应该是那种不上脸的体质，“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 　　“不晕。” 　　林芝摇摇脑袋表示自己挺好，看看桌上，本想夹颗花生米嚼嚼，想想又从口袋里摸了把瓜子，举起来晃了晃，“吃不吃？” 　　胡招天跟张远对视一眼，见林芝自顾自将手缩回，瓜子磕得贼溜，都在心里叫了声糟。 　　喝酒配瓜子，应该是醉了…… 　　“这酒味道挺好的，再来一杯吧。”林芝磕了几颗，又把桌上空杯推了推。 　　“还喝？” 　　林芝抬眼，见胡招天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没忍住笑了，“我真没事儿，除了入喉有点冲，别的都还好。” 　　“你到底有多大酒量？”胡招天好奇。 　　“一瓶应该没问题吧？” 　　林芝这是尽量往小了说，实际上喝上一箱她都没事，反正有系统帮着转化成营养或能源。 　　今天这酒比起上回喝的特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喝一杯，只当吃了点菜的，哪有特供涨能源值快？ 　　林芝扫了眼酒柜，倒是看见了两三瓶没有贴标的酒，也不知道哪瓶是那天喝过的，心里有些痒痒。 　　“厉害啊！居然能喝一瓶？”张远啧啧摇头，“这么好的酒量，怎么直播时没见你喝过呢？” 　　林芝手指团成圈，虚虚往嘴里一倒，笑说：“这个速度，没人会信我喝的是酒。” 　　“哈哈哈，也是！” 　　眼神清明，脸也不红，一杯杯往嘴里倒，谁能分得清是酒还是水。 　　林芝把兜里瓜子抓出来搁在桌上，张远一边跟她聊着一边磕，偶尔呷口小酒，美得不要不要的。 　　能跟林芝这样近距离交流说话，真是想不到的事儿，张远虽也想过主动约林芝出来吃顿饭，但又碍于自己粉丝身份，怕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聊到林芝跟胡招天怎么认识时候，看她提到那天喝过的特供酒一脸垂涎的表情，张远眉头皱起。 　　“你那特供呢？怎么不拿出来待客？” 　　胡招天正在品酒，听到张远这话，下意识往酒柜看了一眼。 　　“这瓶？还是这瓶？”胡招天坐着不动，张远可不依了，起身自己到酒柜里照他望着的那层一气拿了四五瓶出来。 　　“哎！你轻着点儿啊！” 　　胡招天看张远这鲁莽劲，赶紧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的酒瓶子接过。 　　再瞧张远的脸，已经喝得有些泛红，知道这是酒劲上来了，胡招天也不好和他计较。 　　“芝芝主播说了，她就爱喝你那特供！”张远大舌头地指指几只酒瓶，“多少钱？我买了！我买了给芝芝主播喝，今天就喝！现在！” 　　“不用了，我上回尝过。”林芝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 　　“买？这酒现在有钱都买不到，找关系都买不着！最后这半瓶我还想存着慢慢喝呢。” 　　生怕张远手招到酒瓶上，胡招天赶紧抱住其中一只，一脸疼惜。 　　“有这么难弄？”张远不信。 　　这特供酒他也喝过两回，胡招天最近挺喜欢这酒，每次喝完就让人帮着弄两瓶回来，多花些价钱也无所谓，平时总见他囤着，哪有现在说的这么难。 　　“这特供酒本来就是供上头人喝的，一年最多也就流出几十瓶到外头，喜欢这个的分一分，一人落不到多少……” 　　提起这特供酒，胡招天也是一肚子脾气。 　　要是真那么好弄，他会这么小气？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拿酒的路子全断了！听说是上头有人在囤货，各种渠道往怀里捞，一瓶都落不到咱们老百姓头上。” 　　“这酒怎么突然变这么俏？”林芝好奇。 　　胡招天一脸哀痛，“谁知道啊！再能喝，也不至于囤这么多吧？你说说，成百上千瓶的囤，是不是疯了？！” 第121章 　　抱怨归抱怨, 酒都叫张远抱出来了, 再往回柜子里摆，胡招天也做不出来。 　　拔开盖看看, 盈鼻酒香叫人陶醉，因为最近断了货, 胡招天也有好几天没舍得喝, 现在闻到味, 也是馋了。 　　他咬咬牙, 摸出上回那对小酒盅摆到桌上, “喝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再弄着了。” 　　“对嘛！对待客人，不能这么小气的！饼也舍不得分，酒也舍不得给, 根本不像你胡总为人……”张远酒劲上头，说起话来含含糊糊。 　　林芝看他抓起桌上瓜子就往鼻孔里怼, 赶紧起身扶着他坐到沙发上。 　　沙发又宽又软，还配了几个同花色的靠枕, 张远一倒在上头, 立刻捞了两个在怀里, 眼睛一闭梦周公去了。 　　等林芝坐回桌边，就看到胡招天拿着被张远喝空一半的剑春酒皱眉头。 　　“今天也是太过，他平时一向克制，最多两杯自己就不喝。”看看林芝，胡招天又笑, “可能是见着你高兴。” 　　林芝笑着点头，她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光看张远拉着自己说个不停，抿口酒乐半天就知道了。 　　平时他看直播要是看起了兴致，直接就大把大把撒礼物，很少说什么废话，风格鲜明。 　　没想到在直播间看起来很高冷的芝芝的大叔，居然在现实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一喝起来酒，简直就是个话唠。 　　也是多亏了他喝醉了胡搅蛮缠，自己才能又喝上这特供酒。 　　看着胡招天递来小酒盅，林芝美滋滋地拿起凑到嘴边，滋溜一口吸进嘴里含着，品味好一会儿才慢慢咽下去。 　　“怎么样？搁这瓶里，跟存在我的麒麟壶是不是有区别？味道差一些吧？”胡招天端着酒盅慢慢喝着，想起来就问。 　　“没什么区别。”林芝咂咂嘴，将空杯放下。 　　效果一样这么强劲！ 　　补充能源值，那是杠杠的！半点折扣都不打。 　　感觉到空缺的那一截能源值蹭地往上跃起一层，林芝笑得眼都眯了。 　　难得啊。 　　自从吃起瓜子以来，能源值从来都是蚁速爬行，不磕完一背包几乎瞧不出什么动静。 　　要是能天天喝到这酒，那不是美呆了！ 　　一千点能源值上限，应该很轻松就能完成吧？ 　　本来还斗志满满，想以勤补拙的林芝，再一次尝试过这个BUG后，心就飘了。 　　明明知道有捷径可走，却还得辛苦耕耘，对她这颗幼小的心灵，打击不可谓不大！ 　　“怎么会没区别？”胡招天不信地又尝了一口，“明明就有，麒麟壶养过的酒，入口更温和一些，有种岁月沉淀后的感觉。” 　　再看林芝，发现她脸上的笑模样已经消失无踪，望着空杯一脸惆怅。 　　“来，满上！”胡招天叹了口气，抓起酒瓶又给林芝倒了一杯，“半瓶也不多，今天咱俩分了得了。” 　　“不不，我尝一杯就好了。”林芝反应过来，赶紧摇手。 　　“不喝完我心里记挂，空瓶一了百了，省得天天望着它想着后头没着落发愁。” 　　胡招天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拿起来跟林芝撞了撞，就着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半瓶酒分光，喝进林芝肚里的占了大头。 　　胡招天本就喝了点剑春酒，紧接着又来了两杯特供，肚子里两种酒杂着一混，酒劲立刻冲到了头顶。 　　他晕晕乎乎喝着，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举着酒瓶看到空杯就倒，乐呵得不行。 　　林芝喝得快，倒水似地往嘴里灌，一抬手一搁下，胡招天满上，再一抬手一搁下，立刻又倒满。 　　没十分钟，酒就喝得清光，胡招天喝完杯中最后一点，还迷迷糊糊想给自己倒酒，结果半天都滴不下一滴，才略显惆怅地放下空瓶。 　　“没了……这下是真没了。”他摇头轻叹，抱着酒瓶就跟抱着孩子似地那么心疼。 　　看他晃晃悠悠撑着桌子起身，林芝赶紧去扶，谁知胡招天手一摆，还挺硬气。 　　抱着空瓶走到沙发边，扒拉了一下睡死过去的张远，自己挨着找了个位置靠下去，眼睛一闭也睡了。 　　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位女士一直在看林芝视频，听到这边动静转头一瞧。 　　哟喝，两个大男人倒下了，跟着一块喝酒的小姑娘还好生生站在那儿呢！ 　　看着胡招天和张远分别被人扶进房间，林芝觉得也到该告辞的时候。 　　想到自己答应的事，她又进厨房做了一炉羊肉烧饼，不管是胡招天自留还是张远带回家，几十个也该够分。 　　管家说胡招天醉得不轻，照惯例至少要睡到明天才起，林芝原本想打个招呼再走的念头也散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来这一趟，也是值。 　　搞定低价高质的牛肉供货，还喝了那么些特供酒，现在能源值补得满满的，连上限都松动不小，不光值，还赚翻了。 　　坐车回家，胡招天分派的那两个保镖一路坐在她的左右手，窗外任何不明物体都逃不过二人视线。 　　胡招天聘请的保镖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光看这体形个头，就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到了家门前下车，林芝被左右两大护法送进小区，看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走路都带着风。 　　被这样严防死守地护送回家，本来淡忘了的那一点点害怕情绪，忽然如藤蔓生长，瞧着谁都觉得不对劲。 　　缩在两人身后进了电梯，一直走到家门，林芝才放松下来。 　　“明天早上我有课，七点左右在小区外等。”林芝想了想，拿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票，“小区斜对面就有家酒店，你们暂时住那边吧。” 　　两个保镖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确定。 　　“只要在家里不出门，应该没事的。” 　　如果孙强他们真是想找自己做修复，第一次见面应该会以礼相待，就算要翻脸，至少得等她拒绝才会有所动作。 　　林芝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并不必要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只在她出门的时候随行就好了。 　　一来家里没地方让这两人呆，二来也不想范晓丽和林生知道这事，徒增担心。 　　既然分配到林芝身边，那就得听她安排，两个保镖见她坚决要这么做，也只能点头答应。 　　接下来这两天，林芝出入都有人跟随，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两个保镖没再穿笔挺西服，换上了不太显眼的便装，但只看个头身材还有脸上冷峻气质，就能将其与普通人隔离开来。 　　林芝在教室上课，两个保镖分别占据前后门，谁要进来都得经过二人眼神审视，专业性可以说是极强。 　　不是实在担心孙强他们找到学校，林芝也不想顶着这么多人的眼光把保镖带到学校来。 　　同学好奇不说，老师也找她问话，后来林芝用替香海富商修文物这个借口才得以逃脱众人关心。 　　东西贵重，她又是新人，富商不放心，便派人监督，编得还有模有样的。 　　就连何教授都信了她这话，以为真是自己帮着看过东西的其中一人找来的保镖，便一直叮嘱林芝多加注意。 　　一件东西贵不贵重不在于其价值，最重要是看它在主人心中的份量。 　　既然专门请来两个保镖看护，那就一定不能有闪失，平时做事更加多注意，轻拿轻放不可有半分损毁。 　　听何教授说了一通道理，林芝只能跟着节奏点头。 　　必竟是胡招天借她的人，林芝也不好多用，联系了保镖公司过去瞧了一趟，选了两个身材瘦小一点，长得没那么帅的，平时跟着也隐蔽一些。 　　虽然身材瘦小，但这两人实力还是有，价格也比普通保镖要贵一点。 　　林芝最近赚得多，也不吝啬这点儿，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嘛，一切以安全为重。 　　送走原先两位保镖，林芝带着新保镖出门，直奔电视台。 　　姜浪帮着联系的那两个节目都确定下来，大前天她拿到了节目单，单子上附带时间表，写明今天晚上六点整就有录制工作。 　　林芝包里揣着黑镜和粉宝，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在节目上展示一下。 　　吃东西肯定是会吃的，但每吃一样都要把粉宝拿出来亮相，未免也太过刻意了，还是得想个什么隐蔽一点的展示方法才好。 　　因为来京省卫视录制过节目，林芝算是比较熟门熟路，不用谁引着，直接照单子上写的房间号进了化妆间。 　　她本来是让两个保镖在门口守着，不过这间化妆间人多且嘈杂，他们担心会出状况，便执意要留在里面。 　　林芝心里知道没有危险，但保镖这么敬业，她也不好打消人家第一天上班的热情，见两人笔挺站在门后也没自己这边来，就只当他俩不存在。 　　这次和上次不同了，因为名气渐涨，林芝也分配到了一位化妆师专门负责，不再需要她自己动手，连位置都单独隔开，和化妆间吵吵嚷嚷的那些新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小姐，你的皮肤真好。”化妆师一边帮林芝擦着粉底，一边夸赞。 　　“谢谢。” 　　化妆师手法轻柔，审美在水平线之上，林芝看过她帮自己画的自然眉型，心里便安稳了。 　　不是台里没有好化妆师，是好化妆师都不会给新人服务而已。 　　感觉到台里对自己的重视，林芝抿嘴微笑。 　　人还是得靠实力，不然走到哪里都没待遇。 　　“怎么回事？眉毛是这样画的吗？都没我自己弄的好！你是临时工吧？”尖利叫声在角度响起，惊得化妆间不少人都往那边望去。 　　“行，你愿意自己画就自己画吧。”化妆师冷着脸起身，拎着化妆箱走到旁边位置，迅速给另一个等候已久的新人铺底妆。 　　发出尖叫的那女生顶着两条浓眉，气得脸都扭曲了，握着拳头猛地起身，“还有半小时我就得上节目，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不是你要自己画的吗？天天来台里录节目那么多人，大家等不及不都是自己动手？看你急得跳脚我才帮一把，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切……”化妆师手上动作不停，眼睛翻得飞起。 　　林芝正化着妆，不好偏头，只能拿眼角去扫。 　　瞧见被化妆师顶得泪眼汪汪的那个女孩，忽地觉得很面熟。 　　摊开手上节目单，林芝忍不住笑了。 　　是她啊。 第122章 　　今天参加的节目是十点档的《娱乐夜报》。 　　知道节目确定后, 林芝守着电视看过两回, 大致了解了一下节目类型。 　　《娱乐夜报》几乎每一期都会有采访环节，请来的嘉宾不是网红就是最近刚冒头小明星。 　　节目本身名气不算大, 有人气的大明星自然不愿低就，为了维持收视, 就一直走这种亲民的路子, 倒也有不少受众。 　　能被请到节目来的网红都自带不少流量, 不过电视节目受众面不同, 流量再大一个人也是没法撑得住场子的, 所以请网红一般都是走批量路线。 　　一个人流量不够，多请几个人，质量不够数量凑。 　　前天晚上的节目，就请了一队的电竞选手, 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铁粉，那期的收视听说就很不错。 　　林芝拿到节目单的时候, 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头还跟了几个人名。 　　从名字上可以看出是两男一女，后头标明了大浪人气主播, 因为ID没有写明, 所以光看人名也没法认出谁是谁。 　　应该都是大浪平台能说得上名号的, 看谁流量好就请谁吧。 　　林芝也是半小时后进棚，晚上要录的节目除了《娱乐夜报》以外，就只有一个《马松谈球》。 　　所以站在角落化妆台，气得泫然欲泣的这位大浪人气主播绝对是跟她上一个节目没跑。 　　看着节目单上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女名，林芝笑了笑。 　　甜心爱宝贝啊。 　　自从林芝一举登顶, 霸占食播频道第一长达三个月之后，原先在论坛蹦上蹦下把她往下踩的三人组就像一道轻烟似的，飘散无影踪。 　　她有不少粉丝以前都是粉甜心爱宝贝的，有时在直播间聊起天，偶尔会带到几句甜心的近况。 　　爱宝贝的直播还是像以前一样天天做，寿司也卖得不错，看起来并没因为排名下降受什么影响。 　　不过林芝的铁粉却都知道因为海鲜小志向上窜了一位，甜心爱宝贝被挤到了第四的位置，分频前三名才有首页展示的机会，那段时间甜心爱宝贝的直播间人气骤降，不管是做什么活动还是搞什么抽奖，都挽不回颓势。 　　网上人气就是这样的，维持不住就看着凉，当时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等着甜心爱宝贝倒台，好跟着把排名往前冲一冲。 　　至于后来为什么又维持住了在线人数，林芝铁粉们因为不想替她炒热度，根本不稀得提，知道的人就不太多了。 　　看到林芝一天比一天火，甜心爱宝贝让管理员把自己在论坛发的贴子删了个精光，黑林芝的证据一点没剩，接着摇身一变成了友军，天天在自己直播间谎称跟林芝私下交情好，抱大腿蹭热度溜得飞起。 　　要是有人反驳，提起从前旧事，甜心爱宝贝就装作一副可怜的兮兮的样子，自有一群新粉冲上来狗咬狗。 　　最开始林芝铁粉还去骂了几波，后来发现这个人越骂越黑红，过去还带帮她带了流量，只能不理。 　　芝芝的大叔以前偶尔还会去甜心爱宝贝那里捧捧场，必竟相识一场，也算有些感情在，可闹了这一出，彻底认清了她的人品，就再没去过了。 　　对于甜心爱宝贝这种行为，林芝也在微博说得很清楚，不是姐妹，并无私交，连彼此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只希望那些因为这层关系而去给甜心爱宝贝捧场的，能擦亮眼睛，辨明真假。 　　林芝相信自己发在微博的那些声明甜心爱宝贝肯定看过了，必竟为了证明姐妹事实，她还把自己设成了特别关注。 　　偶尔发的一些做菜视频和自拍，总能得甜心爱宝贝的一溜点赞，想到以前她发贴大黑自己的嘴脸，林芝也是醉了。 　　真没想到自己会是用这方式，得知甜心爱宝贝的真实姓名……以及，见到本人。 　　想想也好笑，林芝忍不住偏头，认真打量了甜心爱宝贝两眼。 　　嗯，看来是自己上过粉底了，白得跟个面人似的，平时做直播常画的那种日式仿妆用这种底还不错，有种很清秀的感觉。 　　可是化妆师给配的两条粗浓平眉，一下就把她营造的气场打破，难怪气成这样。 　　“看镜子。”化妆师轻轻把林芝的脸推回原位，细声叮嘱。 　　“请问……你是林芝吗？”有两个女孩走过来，有些激动地问。 　　从镜子里看到两个女孩手里拿着的笔和本子，林芝微笑点头。 　　最近这样的事碰得多了，她已经很习惯地露出笑容，并接过东西签上自己的大名。 　　“你真的好漂亮啊！还这么瘦！”两个女孩似乎是第一次来京省卫视参加节目的新人，亲眼见到最近网络大火的当红主播，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虽然她们看起来比林芝还要大上几岁，但这恭敬的态度，让林芝感觉自己已经是个老前辈似的。 　　“谢谢。” 　　“你今天是来录《娱乐夜报》吗？这个节目什么时候播？你的视频我都存了，如果播了我要第一时间录下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林芝笑着摇头。 　　化妆师见两人一直站在旁边絮絮叨叨，有些影响工作，便停了手，“林小姐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进棚，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可以等她下了节目……” 　　“对不起，不好意思啊！”两个女孩赶紧道歉，没忍住又捉林芝的手握了握，这才一脸欢欣地离开。 　　林芝坐的位置靠得较里，虽然和旁边那些椅子离得并不算太远，可莫名就有一条分界线，将她与那些新人们隔开。 　　那边吵吵闹闹，这边就很安静，化妆师一直认真替她化妆，旁人偶尔看来，都能感觉到这边的专业。 　　而替新人化妆的那几个化妆师则手运如飞，扑粉就大把往上扑，描眉画唇也不管手轻手重，突出的就是一个快字。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边坐的是什么明星大腕，人虽认不出，但有专业化妆师坐阵足以说明其身价。 　　等被这两个女孩认出要了签名后，回去大家一问才知道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大胃王。 　　虽都是新人，但能来台里的多少都有些门路，知道京省卫视最近对她很重视，好几个节目都排着队邀她参加，纷纷羡慕不已。 　　“谁？林芝？” 　　甜心爱宝贝拿着正拿着眉刷使劲刷眉毛，想把化妆师涂上的浓黑弄淡一些，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回头。 　　“你不是也在大浪直播吗？认识不？”刚刚一直站在甜心爱宝贝身边排队，听她吹了半天自己粉丝数的女孩好奇地问。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们今天上一个节目呢！”甜心爱宝贝手一停，欣喜踮脚，往林芝那边瞧。 　　大化妆间又挤又嘈杂，大家都不是盯着大镜子就是举着手里饼盒看妆，进进出出这么些人，哪能看得到谁来了谁没来。 　　甜心爱宝贝早早来了电视台，就是想先跟林芝攀攀交情，结果找了一圈没见人，就只能先顾着排除化妆了。 　　她想得挺好的，早些说上话，一会儿在节目里就能显得亲近，等节目播出去，看谁还说她跟林芝不熟不认识。 　　因为在直播间解释过太多次自己跟林芝的交情，甜心爱宝贝也被自己洗了脑，看到林芝坐在那边，仿佛真看到自己的亲亲闺蜜，那种真情面基的实感一冲上脑袋，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 　　“你不是说跟她很熟吗？我看给她化妆的那化妆师手法挺不错的，你不如叫人家帮你弄弄，好过自己在这儿瞎捉摸。” 　　甜心爱宝贝被提醒，照照镜子里两条粗眉，再看看林芝秀丽脸庞，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都上同一个节目，都是大浪主播，自己就得在这儿跟人挤，林芝却能找到好化妆师帮自己设计妆容，真是不公平。 　　想到林芝因节目而高涨的人气和网上一浪又一浪的热度，甜心爱宝贝把心那点酸味压下，提着一张笑脸走了过去。 　　“林芝……”甜心爱宝贝站到林芝身边，面上挤出个笑。 　　见又有人过来要签名，化妆师脸上有了些不耐烦。 　　一个两个这样来，事儿做不做了？ 　　“有什么话呆会林小姐下了节目再说行不行？要签名就把东西放下，没看到我们这边正忙着吗？” 　　甜心爱宝贝被化妆师这一通说得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我……我不是来要签名。我是甜心爱宝贝，今天也要上《娱乐夜报》的。” 　　“去那边排队吧。要是时间等不及，这边化妆品都有，可以借你用用。”化妆师指指边上堆着的那些公用化妆品，看都不看甜心爱宝贝一眼。 　　《娱乐夜报》成天请人过来做节目，化妆师平时经手的不少，别说没名气的新人了，就算是有点名气的小明星化妆师也经手不少，能认得出叫得上名字的也就那么一个两个。 　　瞧着也就是个新人，居然还在这儿自报家门，当谁认识她啊？ 　　到底是一个平台出来的，又参加同一个节目，看到甜心爱宝贝满脸窘迫，林芝有些于心不忍。 　　想到这里，林芝就冲着镜子笑了笑，算是给她一个台阶。 　　不防甜心爱宝贝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见林芝脸色和缓，立刻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位置，笑得跟朵花一样。 　　“节目组联系我的时候，看到有你的名字，我都高兴坏了！你的直播我每回都看，特别喜欢！还有那个速煮面，我前天还买了一箱在家吃呢！” 　　因为时间紧迫，甜心爱宝贝也估摸着自己也排不着像样的化妆师，只能翻出包里的化妆品，一边说话一边快速依着林芝的妆容照猫画虎。 　　“谢谢。” 　　林芝还能说什么呢？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这口红颜色真好看，肯定很上镜。” 　　甜心爱宝贝拧着自己口红盖子瞧了眼，一脸羡慕地看着化妆师拿唇刷仔细替林芝涂抹。 　　化妆师都是台里给配的，上节目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什么样的妆容在镜头最漂亮，还是她们有准数。 　　虽然甜心爱宝贝对自己化妆手艺挺有信心，却总觉得林芝的化妆师手法肯定更到位。 　　“那边有同色号的，你可以自己用。”见林芝似乎认识甜心爱宝贝，化妆师也没再继续摆脸子，抬手指指化妆台。 　　化妆师用的是私人化妆箱里的东西给林芝上妆，而她指的却是公众化妆台，甜心爱宝贝扁着嘴抽出同款口红，拧开一眼，里头糊得烂糟糟的，看着就是拿刷子戳出来的，根本没法就这样涂。 　　想要放弃却又不甘心这颜色，犹豫了一下，自己从包里抽了根棉签，往口红里头戳了戳，小心地抹到自己嘴唇上。 　　接下来不管化妆师给林芝脸上弄什么，甜心爱宝贝都要照着抹一样的，就怕自己差了哪一点儿，呆会儿被比下去了。 　　其实化妆师给林芝用的色彩都是搭配她自身气质和衣服来的，甜心爱宝贝穿了一身挺显眼的彩格裙装，有些颜色冲到一块，实在谈不上好看。 　　本来林芝还想提醒两句，可看到甜心爱宝贝脸上笑咪咪，眼里不服气的模样，又把话咽回去了。 　　再好心的提醒听到甜心爱宝贝耳朵里，估计也只会觉得自己怕她学了妆容吧。 　　“嗯，差不多了。”化妆师替林芝卷了两颊流海，又用梳子梳理了一下。 　　黑发温婉垂在肩头，两络松散流海搭在脸侧，甜美气质凸显，因为妆容的关系，林芝五官比起平时看起来更有神彩。 　　化妆镜旁一圈暖色灯泡照耀下，林芝双眼轻眨，仿佛能看到星光闪过，唇色盈盈，鲜艳欲滴。 　　瞧瞧镜子里的林芝，又看看自己，甜心爱宝贝心里莫名窝了团火。 　　明明她也不差，为什么看着就是上不了台面？ 　　就是差了化妆师这一招，唉！ 　　“这两位你认识吗？也是大浪平台的主播。” 　　林芝看看时间，拿着节目单起身，见甜心爱宝贝也跟着一块往外走，便指着单子上两个男生名字，主动提了个话头。 　　“嗯，一个是大嘴君，还有一个是海鲜小志。因为这期节目主要是做食播方向的，所以就请了大浪食播分频前四位。” 　　甜心爱宝贝也不是第一次来电视台参加节目，只不过以前去的都是小台，没有京省卫视这么大影响力罢了。 　　拿到节目单后，她第一时间就问清楚了另两位参加节目的男嘉宾底细，求一个知已之彼。 　　比起林芝，她跟这两位倒是熟得多，前两年大浪直播办主播年会见过几面，偶尔微博互动一下彼此卖个面子的关系。 　　原先大嘴君是频道第一，甜心爱宝贝做直播时不时就要提上一嘴攀关系，现在林芝上位，她也就换了大腿抱。 　　虽然这个大腿并不做什么回应，还在微博说跟她不熟，但甜心爱宝贝得了好处，哪还在乎这些，反正抱紧就是了。 　　“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隔壁化妆间，本想打个招呼，但时间太紧就没过去。”甜心爱宝贝见林芝没说话，又解释了一句。 　　“嗯。”林芝笑笑。 　　还真被她猜对了。 　　把天使爱宝贝和甜心爱宝贝对上号后，林芝便猜测另两位男嘉宾也是大浪平台食播频道顶尖的人物，想来想去除了大嘴君和海鲜小志也没什么人有这个资格了。 　　想到以前这三个人对自己的穷追猛打，林芝觉得还挺讽刺的。 　　原先一心想踩的人，今天却带着他们上节目，也不知道大嘴君和海鲜小志如今做何感想。 　　看了眼笑着说个不停的甜心爱宝贝，林芝知道她应该没什么特别感觉，很明显她正为了能上京省卫视这个平台而感到由衷的兴奋。 　　林芝一进摄影棚，罗导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因为早先在电话里联系过，林芝知道罗导也算是自己铁粉一枚，看到他这乐呵样，自己也忍不住微笑。 　　自从红了以后，她的粉丝几乎随处可见，走到路上都会有人激动地冲上来喊她的名字。 　　虽然有时会觉得麻烦，但能得到的这么多人的喜爱，林芝还是很开心的。 　　“罗导您好，我是甜心爱宝贝。”甜心爱宝贝眼巴巴等着罗导跟林芝说完话，赶紧伸出右手自我介绍。 　　“甜心爱宝贝？”罗导皱皱眉，想了想又嘟囔，“哪个甜心爱宝贝？” 　　看他的表情，就差把你谁啊这三个字喊出来了。 　　“我跟林芝都是在大浪食播平台做直播的，她是频道第一，我目前是第四。”甜心爱宝贝有些尴尬地说。 　　“哦哦……”罗导看看表，“还有两个呢？” 　　“应该就快来了。” 　　“有没有点时间观念？都什么时候了。”罗导不满摇头，看到林芝站在一边，又笑着带她往里走，“来，趁还有时间，我先跟你讲一讲。今天主要有这么几个环节，以你为主，一会儿桌子上……” 　　甜心爱宝贝看着罗导带林芝站在台上来回走动，似乎在介绍摄像机移动方位和站台位置，心里忍不住酸酸的。 　　一会儿她也上台啊，带着一块讲讲能费什么事，真偏心！ 　　“宝贝。” 　　甜心爱宝贝肩膀被人一拍，回过头见是大嘴君跟海鲜小志，忍不住扁扁嘴。 　　“怎么了？”大嘴君看她这副委屈模样，笑问。 　　大嘴君今年三十六，吃得虽多，肉却都不长脸上，上镜帅气，女粉不少。 　　虽然腰围稍粗，但也能算得上是个帅大叔，笑着低头问话，惹得甜心爱宝贝更委屈了，“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导演刚刚都不耐烦了。” 　　“时间刚刚好啊。”海鲜小志看看表，还差五分钟呢。 　　“那是芝芝很爱吃？”见甜心爱宝贝一直望着台上嘟嘴，大嘴君瞧了眼站在罗导身边的那个女孩，眯眼问道。 　　“不是她是谁？导演说了，今天咱们都是陪衬，她是主角。”甜心爱宝贝酸溜溜地说。 　　“那也正常，人家火嘛。不是她，咱们还上不了京省卫视呢。” 　　海鲜小志的客观点评显然并不合另两个心意，大嘴君跟甜心爱宝贝都不同程度地翻了个白眼。 　　甜心爱宝贝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林芝差，除去那个无人能超越黑洞般的大胃，拼用心拼实力，甜心爱宝贝觉得自己哪儿都比她强。 　　一点点天赋，再加上长得稍微周正一点，再加上运气，这才成就了林芝现在的人气，她跟林芝差就差在那一点运气上！ 　　别看现在她蹭林芝人气维持直播间人数，以后还不一定谁上下呢。 　　比起天使爱宝贝，大嘴君心中怨念更深。 　　都是走同一路线的，明明他比林芝火得更早，现在却成了万年老二，有时在直播间被人喊出这个名号，大嘴君都觉得被压得慌。 　　林芝的直播他都看过了，确实是挺能吃的，可大嘴君觉得自己真要发挥出来，不一定比林芝差。 　　平时他都留着肚量，免得吃太撑伤身，可林芝却一点都不顾惜身体，只知道往肚皮里一股脑地塞，博眼球博出位。 　　现在趁着年纪轻，还不觉得什么，等到再大一点，就知道这样胡吃海塞有多伤身了。 　　瞧了眼台上站着的林芝，大嘴君撇撇嘴。 　　本来这个节目邀约他是不想来的，可想到直播间里粉丝们说的那些伤人话，又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不发不出来不痛快。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了？ 　　论起吃，他还从没怕过谁！ 第123章 　　导演跟林芝讲完流程, 见到大嘴君跟海鲜小志到了, 简单聊了两句，就开始准备正式录制。 　　前台做准备, 四人便站在一边等待，因为和上次录制《大吃一惊》流程不太一样, 林芝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东张西望个不停。 　　刚刚跟大嘴君他们礼貌打过招呼, 接下来全程再无交流。 　　除了甜心爱宝贝偶尔找她搭两句话以外, 大嘴君几乎是看都不看这边, 满脸倨傲。 　　林芝对这三人观感都不怎么样，甜心爱宝贝要讲她就听着，偶尔嗯啊两句，也算不失礼貌。 　　“我要是火了, 也不会随便搭理人。上个节目随便说点话就能拿好几万的出场费，跟不相干的人说废话, 完全是浪费口舌，一分钱都赚不到嘛。”看林芝爱搭不理, 甜心爱宝贝还一个劲凑上去尬聊, 海鲜小志忍不住嘲讽。 　　海鲜小志身材瘦小, 南方人模样，说起话来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股方言味。 　　甜心爱宝贝正从林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听他这话，脸色立刻就垮下来。 　　台下已经坐满了节目观众, 不时有人往这边望，还举着手机拍照。 　　甜心爱宝贝瞧准时机偏头跟林芝聊天，就是为了方便大家抓拍。 　　林芝态度不冷不热又怎么样？只要有两人显得亲密无间的照片流出就好了。 　　等节目完了再拉林芝拍张双人照往微博一发，这波热度稳了！ 　　听得出海鲜小志是在讽刺林芝高傲，可也间接是在说甜心爱宝贝是跟林芝不相干的人，有种凑上去自讨无趣的感觉。 　　话说得这么白，叫她还怎么好意思继续拉着林芝聊，要是板着脸坐冷板凳，被人拍到照片又是难解释！ 　　甜心爱宝贝越想越气，碍于有观众，不好在脸上表现得太过，只能小小瞪了海鲜小志一眼。 　　“哎，那两人是干嘛的？”见她生气了，海鲜小志赶紧岔开话题。 　　“好像是保镖。看气质就知道，跟一般人不一样。” 　　大嘴君到底年纪大，阅历多，一瞧摄影棚门口左右站着的两个男人，就猜出其身份。 　　“保镖？我还以为是来参加节目的观众呢。刚刚我和林芝过来，他们一直在后头跟着……” 　　听大嘴君他们就这两个保镖各种讨论，林芝坐在一边闭嘴不吭声。 　　转头看看，这两个人也确实醒目，棚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他们跟着转脑袋，眼睛跟安了X光似的，一个个地照。 　　想到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林芝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因为导演刚刚简单说过流程，大嘴君他们聊了几句就转入正题。 　　“我今天带了自制的海鲜套餐，跟导演说好了，一会儿就吃这个。”海鲜小志自得地说。 　　“我也备了寿司礼盒，我店里卖得最好的那种。” 　　自带的东西两人已经交到节目组工作人员手中，等流程进行到吃播环节的时候，就会统一端上来。 　　必竟是食播主题，肯定少不了吃东西，接到导演邀请的时候，海鲜小志和甜心爱宝贝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一来为了涨自身人气，二来也是看到林芝宣传速煮面大爆眼红，想着也给自己的产品带一波节奏。 　　不过两人都是家庭作坊，没有林芝那样专业的包装，一会儿东西端上来，只能靠自己说明一下拉拉客了。 　　大嘴君不像海鲜小志和甜心爱宝贝他们做这种自制食品生意，他主攻直播外带接广告宣传，以他目前人气，平时接点广告轻轻松松年入百万以上。 　　自制食品很容易搞出纠纷，什么不新鲜啊，吃坏肚子啊什么的，有时一件事情闹出来，就很影响人气。 　　大嘴君吃的就是名气这碗饭，当然爱惜羽毛。 　　既然没有产品，那就是节目组给什么吃什么了，大嘴君胃大嘴不挑，什么都能吃得下，根本不怵。 　　导演的意思也是搞点噱头，就算是大嘴君提出自带，估计也不会通过。 　　林芝本来想再带点速煮面，也被无情拒绝。 　　原本还有点不解，可刚刚听导演的意思，似乎是想让她跟大嘴君较量一下，给节目搞点氛围，也就明白了。 　　必竟是大浪食播频道第一第二的人物，碰撞一下应该会有火花。 　　节目嘛，平平淡淡就没什么好看的。 　　看大嘴君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林芝抿嘴微笑。 　　难怪一来就憋着劲，这是准备今天要和她一较高下了。 　　“这里……主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上台。”导演指着台本某处，又给四人讲了讲。 　　“林芝第一个上台，然后有个单人专访，完了你们再上。”说到最后导演又找了一句。 　　几人对视一眼，都默不吭声。 　　虽然知道自己是来做陪衬的，但听到这样的区别对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不舒服又能如何，谁叫人家红呢？ 　　《娱乐夜报》节目主持人马元在全国小有名气，是个非常帅气阳光的大男孩，网上迷妹也不少。 　　站在台下看他手舞足蹈地用逗趣表情播报娱乐新闻，林芝有种坐在家里看电视，突然真人蹦出来的感觉，挺奇妙的。 　　“可以上了。”台下助理小声说了一句，冲着林芝挥手。 　　在大嘴君他们复杂眼光中走到台上，林芝深吸口气，握住了主持人递来的右手，微笑点头。 　　上过一次节目，多少有了经验，林芝不管谈吐还是体态都做得相当到位，就算大嘴君他们用挑剔的眼光去瞧，也找不出什么大的瑕疵。 　　“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海鲜小志摇头。 　　“听说她为了上节目，提前做了不少功课，还考了普通话等级……” 　　海鲜小志听甜心爱宝贝提普通话，满脸不高兴，“我的普通话也可以的好不咯？” 　　“你说好就好吧。”甜心爱宝贝耸肩。 　　大嘴君没参与讨论，不时举起手中水瓶往嘴里倒，一点点地抿着，只喝勉强能润喉少量的水，就怕占了肚子。 　　他也上过不少节目，按道理不该这么紧张。 　　可想到一会儿要跟林芝PK，嘴里就有一直发干，不停地想往下咽唾沫。 　　这绝不是害怕的表现，大嘴君知道自己这是兴奋了。 　　以林芝目前热度，已经可说是站到了食播行业的顶端，纵观全肉，还没一个吃播播主有她这样的人气和影响力。 　　如果在她人气正旺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将其打败，可以说立刻就能顶下她的位置，获取一切她已经获得或者即将获得的东西。 　　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大嘴君对自己信心满满，特别是看过林芝身材后，他再一次确信能将其超越。 　　光吃不胖的人有是有，但像林芝吃这么多却不吸收不胖的，大嘴君从来没见过一个。 　　网上做吃播的那么多，难道真的个个都有像他一样的海量巨胃？ 　　在这一行里混了这么久，大嘴君知道想要表现自己吃得多，有很多方式可以选择。 　　或者靠剪辑，或者靠镜头拉伸，或者在摆盘上下功夫。 　　同样份量的食材，放在大深碗里和放在大平盘里，给人的视觉冲击是完全不同的。 　　而平盘放置的位置，也相当重要，离镜头越远看着越小越少，要是紧紧挨近镜头，东西体积看起来就会比正常的要大得多得多。 　　那些号称一餐吃多少盘多少份的，个个都有水份，就连连碗带饭一块放上秤称的，也不一定是实量。 　　必竟想把秤动个手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想要吃得多又维持好身材，催吐是许多女性都会采取的手段。 　　大嘴君不确定林芝是不是这样做的，但就算她没这样做，也一定在别的地方玩了花样。 　　总之，以他的经验，像林芝这样的身材，根本不可能拥有像他一样强大的消化系统。 　　至于《大吃一惊》节目上现场表演吃下的一百碗速煮面，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后期剪辑帮了大忙。 　　实打实将大量食物吃进肚子里还能挺着不进厕所吐的，到目前为止，大嘴君亲眼见过的也只有自己一人。 　　看林芝在台上侃侃而谈，大嘴君忍不住撇唇轻笑。 　　这一局，他赢定了。 　　“听说你是京大高材生，就读于文物修复专业？”主持人话题一转，笑问道。 　　“嗯，是。”林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京大文物修复专业的何教授大家应该都有印象，前段时间大热的鉴宝节目何教授做为嘉宾一共做了十期，很受大家喜爱。”主持人笑望镜头，“林芝小姐最近跟随何教授一同参加了前段时间在香海举办的慈善拍卖会，个人花重金拍下商品，为失学儿童献出一份宝贵的爱心，这样的行为真的值得我们大家给她点上一个大大的赞。” 　　看主持人冲着镜头竖起大拇指，林芝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不是重金……一点小心意而已。” 　　“你太谦虚了！据我们了解，林芝小姐在拍卖会上还捐赠了一部造纸八方，给我国的缺失的古法造纸填补了几项空白！听说最近有人正以造纸八方上的工艺，向世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遗产委员会申遗……” 　　主持人语速又快又标准，对着镜头把背好的台本一连串地吐出，林芝坐在一边被夸得手脚都没地方放，感觉头皮都是麻的。 　　不是说好了做食播节目吗？突如其来的吹捧怎么一回事儿？ 　　“大家请看屏幕上这本食谱。这里分别是原图与修复图的对比，可以看得出林芝小姐修复文物的技术也是相当高超！这本食谱在拍卖会上，被蔡润明老先生以高价拍下……” 　　等主持人把刚刚那段一气说完，还以为可以告一段落，结果他又接着开始捧技术，林芝感觉自己一张脸都要笑僵了。 　　目光转到下面正等待上台的那三个人身上，虽然看不清面目表情，但林芝能感觉他们身上怨气冲天，不知道心里骂了多少句脏话。 　　可不是她要拖延时间，实在是主持人太给面子了…… 　　一个本该简短的个人专访，录了大半个小时，台下那些观众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儿，似乎还盼着主持人多说一些才好。 　　最近林芝在网上实在太火，关于她的一些小道消息又少，粉她的人除了反复刷录播和翻微博，再想多吃一点粮都没有。 　　节目录制完等播出还得一段时间，现在提前听了，回去网上一发，那种快人一步的感觉绝对美翻，说不定还能帮自己涨点为粉呢。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听到主持人宣布进入下一流程，都面有失落。 　　“今天我们也请了大浪直播的另三位人气主播到场，大家欢迎！”主持人做完专访，笑着起身带领大家鼓掌。 　　林芝松了口气，鼓掌也鼓得格外热烈。 　　等了半天的三个人有如笼中放出的饿狼，急慌慌就往台上走。 　　好在上台后还知道顾忌形象，脚步又开始放缓，面上带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冲着镜头和台下观众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位是大嘴君，经常关注大浪直播食播频道的应该都很熟悉了……” 　　“海鲜小志，目前人气第三，相当不错……” 　　介绍到甜心爱宝贝的时候，主持人简单用一句爱吃寿司的人气主播带过。 　　不是一二三名，待遇就完全不同，甜心爱宝贝脸上微笑，心在泣血。 　　刚刚做过林芝专访，留下的一点时间就分给了大嘴君三人。 　　每个人都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主持人跟着逗趣两句，气氛也颇为和谐。 　　甜心爱宝贝因为是女生，主持人也着重关照了两句，刚刚因为介绍太过简单的不满消散一空，甜心爱宝贝笑得格外甜美。 　　只可惜妆容和衣服并不搭配，笑得再好看也让人觉得怪怪的，台下观众有看过甜心爱宝贝直播的，都在下面议论她真人不如直播间里好看。 　　相比起来，林芝就闪亮多了，哪怕只是淡淡微笑站在一边不吭声，但挺直的腰板和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轻轻松松将旁边几个衬成了路人。 　　“接下来是才艺表演！”主持人冲着镜头挑挑眉毛，“大家应该都知道他们要表演什么才艺吧？” 　　“吃！”台下有人大喊，引来一阵哄笑。 　　“不错！这是咱们节目第一次请来的所有嘉宾都表演同一项才艺，真的很让人期待啊！”主持人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抿着嘴跟观众一起乐个不停。 　　“虽然是同一项才艺，但也能分得出高低。”大嘴君笑了笑，看了眼林芝说道。 第124章 　　压轴戏当然是留在最后。 　　主持人将四人成分两组, 让甜心爱宝贝与海鲜小志做第一轮PK。 　　他们两个都不是以大胃见长, 一个擅长营造意境一个喜欢在直播时喊麦嚷嚷带气气氛，在台上这些本事根本施展不开。 　　说是PK, 也就是各自吃点，做出点享受表情夸赞几句而已, 主持人偶尔伸出话筒问上两句, 说说味道就行了。 　　必竟是食播播主, 表情还是有的, 甜心爱宝贝将自己的寿司套餐吃得很跌宕起伏。 　　吃到甜虾时抿嘴微笑, 寿司卷沾取芥末塞进嘴里时，又泪眼汪汪拿手轻扇，很会抢戏。 　　海鲜小志比起她来就稍逊一筹，但因为做的香辣海鲜卖相极佳, 引得主持人也没忍住吃了两口，博到几句夸赞, 海鲜小志乐得嘴都合不拢。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镜头也来回切换, 想打几句广告又不愿做得太明显, 也是费尽了心思。 　　主持人似乎也知道他们心中想法, 虽不是今天节目主角，却还是很给面子的帮着说了两句，还重点介绍了两个大浪ID号，帮着拉拉观众。 　　林芝站在一边，看他们这么卖力给自己产品打广告, 心里也开始琢磨宣传的事儿。 　　刚才主持人做个人专访的时候，提过关于速煮面创业的话题，林芝抓住机会，洋洋洒洒讲了一通。 　　就算后期有剪辑也没关系，多少都能留点儿，这方面的宣传已经差不多到位了。 　　至于随身管家，她还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带出来。 　　林芝偷眼往台侧瞧了一眼，刚刚推下去的餐车影都不见，也不知道一会儿会给他们上些什么吃食。 　　要是能提前知道菜式，她也好先想想词，免得临场慌手慌脚。 　　上回在《大吃一惊》从容不迫说出来的那些话，她可是私下研究了好久的，现在搞到要临场发挥，也不知道会不会太刻意。 　　“我不会让着你的。” 　　大嘴君忽然出声，一下将林芝思绪打乱。 　　“我不需要你让我，咱们各凭本事。”林芝笑笑。 　　“你催吐吗？” 　　大嘴君居高临下望了林芝一眼，尽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虽然脸上带了妆，他也能看得出林芝气色极好，心里本怀疑的那些事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这才没忍住把心中所想问出。 　　林芝讶异地看了大嘴君一眼，目光一转，落到他胸口别着的收音麦上。 　　大部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在吃东西的那两个主播身上，他们站的位置距台中比较远，但也算不上特别隐蔽。 　　众目睽睽之下，大嘴君居然带着收音麦问自己这种事儿，他脑子是不是有屎啊？ 　　做大胃王食播的播主，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被挂上这种标签。 　　以前大浪有个女主播也走大胃路线，人长得漂亮，在大浪食播分频名气不小，粉丝量也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前途一片看好。 　　可因为两个眼红她的闺蜜在微博爆料聊天信息，一下就从高处跌落下来。 　　现在再提起这个人，估计能记得的也不多了，就算记得，说起来也只会哦地一声点点头，就是那个兔子啊。 　　其实聊天信息能看出的内容并不太多，女主播也就是提了一嘴自己刚刚去洗手间呆了半小时，又说了句自己做好的美甲毁了。 　　不明白其中道理的人自然看不出来，但懂的人一眼就瞧出猫腻。 　　很多人催吐都是用指甲抠喉刺激，有时感觉起来了，猛地呕出来，不小心就会咬到手指。 　　联系信息上下文，有些人开始在网上搜索女主播一些生活照，很快就从手指关节上的一些擦伤发现了问题。 　　爆料的闺蜜只是发了聊天纪录而已，又没具体指认她做完直播就去催吐的事实，女主播想撕都没法撕，最终在网上一片骂声里销声匿迹。 　　大嘴君就很注意这一点，直播时总喜欢展示自己的硬实力。 　　吃完一堆东西后举着手机出去逛街，有时一播就一下午，让大家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肚子是怎么从高挺一直到消化完平下来的。 　　他平时做直播，最喜欢给大家指点一些如何看穿假大胃王的小技巧，说是帮大家擦亮眼睛，其实就是踩低别人捧高自己。 　　大嘴君的那些粉丝听了他的小技巧后，总在爱那些食量大的主播房间窜来窜去搞鉴定。 　　林芝的直播间就曾迎来了这么一波网络探子，不过她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拿放大镜照也不怕。 　　难道她长得有这么傻，大嘴君觉得随便问问，就能得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答案吗？ 　　看到林芝脸色变得古怪，瞧智障般地盯着自己，大嘴君这才发现失言了。 　　大嘴君扯扯嘴角，“不是一定要你回答，我好奇才问问。” 　　林芝听到他这口气，忍不住呲了呲牙。 　　“他们都说你不管吃多少，肚子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唯一能做出解释的，就是你经常去做清空……”想了想，大嘴君又找了这么一句。 　　“嗯，我是做了清空。” 　　没料到林芝居然这么痛快地就承认了，大嘴君有些讶异。 　　林芝拍拍肚皮，“我消化很快的，吃进去不需要多久就能转化为营养。” 　　“营养，呵。”大嘴君嗤笑一声。 　　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承认，居然绕到消化上，当自己胃的是搅拌机啊？ 　　还消化，笑死个人。 　　林芝打量着对她嗤之以鼻的大嘴君，心里突然也生出了丝好奇。 　　自己是有系统帮忙，大嘴君是为什么这么能吃呢？ 　　说别人催吐，难道他也是？自己是鬼，看谁都像鬼？ 　　大嘴君的那些理论，林芝也看过一些，一条条地往上对，没有哪个对得上号的。 　　难道真是胃容量异于常人？ 　　除了自己以外，林芝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天赋型的大胃王，好奇心一起，就根本压不下去了。 　　“你催吐吗？” 　　大嘴君脸色一变，不敢相信地望着林芝。 　　她无辜笑笑，“不是一定要你回答，我好奇才问问。” 　　“我当然是凭实力！催吐这种事，我从来不做！”没功夫去管林芝照着自己套路问话的事，大嘴君迅速义正言辞反驳。 　　“哦，好吧。”林芝点点头，不再做声。 　　大嘴君一肚子话被林芝这句给顶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咽下不下，气得他直瞪眼。 　　强行拉着解释，倒显得他心虚，不解释又感觉自己刚才那句话没什么力度，真是两下为难。 　　大嘴君站在台上干瞪眼的工夫，甜心爱宝贝和海鲜小志已经吃完东西，在主持人的带领下跟台下观众交流几句，完成了自己在节目里的使命。 　　根据主持人示意，大嘴君跟林芝走到台中，举手跟台下观众打招呼。 　　“大家一定很期待接下来两位主播的PK赛！他们二位都是有着大胃王名头的猛将，今天在这里一较高下，有谁想猜猜谁会胜出……”主持人举着话筒，预热场中气氛。 　　“芝芝主播！芝芝主播第一！” 　　“芝芝主播一定会赢！” 　　观众席似乎有林芝铁粉混入，嘈杂议论声中有几声嘶吼响起，很是醒神。 　　主持人哈哈一笑，转身看向大嘴君和林芝，“二位怎么看呢？有没有什么想要对大家说的？” 　　“大嘴君是大浪食播频道的老前辈了，实力肯定是有的。我只能说尽力，能不能赢就不知道了。”林芝笑道。 　　“客气了。”听到下面那么多人选林芝，大嘴君表情不是太好。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大嘴君礼貌态度中的那丝倨傲。 　　参加今天这期食播主题节目的观众，录制前闲着没事时，都搜索过几位主播背景。 　　大浪平台最近正是火爆，大部分人手机里都下了，大嘴君和海鲜小志又是在分频首页，很容易就能找到。 　　林芝的名气就不用说了，常来京省卫视录制节目的职业观众多少都听说过，看过她直播的也不在少数，不需要更多的了解。 　　和林芝走一条路线的大嘴君，便成了这些人重点关注对象。 　　看过林芝的直播，再看大嘴君的，很明显就能感觉出两人不同风格。 　　谁的风格更好更吸引人倒在其次，大家主要是冲着食量来的，经过一番对比，也没人能说得出到底谁吃得更多。 　　林芝最近都是随做随吃，换着花样尝各种菜式，因为对自己手艺自信，偶尔还做做教学，教大家一些做菜的小技巧。 　　而大嘴君就很简单粗暴了，大堆盘子的鸡腿，大堆盘子的肉块直接摆到镜头前，视觉冲击力极强。 　　不管吃什么他都按着这种胀暴眼球的方式摆盘，就差直接在盘上竖个立牌，写着你看我吃得多不多这几个大字了。 　　就连吃鱼生他也是论块，抓着生鱼块猛地往酱汁里沾一沾，再抹上点芥末，吭哧一口咬下去，格外爽快。 　　再看分频排名，两人也是不分伯仲，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不过以前长驻第一，大嘴君难免有些傲气，被林芝压下一头，明显就带着股不服的劲头，再想掩饰也能瞧得出。 　　节目就是需要这样的爆点，如果两人相亲相爱，好得跟一个人似地你让我我让你，那还有什么意思？ 　　看到大嘴君态度，主持人面上笑容更盛。 　　“二位请就座。” 　　在主持人的指引下，大嘴君跟林芝分别坐到桌前，谁都没看谁一眼。 　　推车滚轮的声音引起全场注意，林芝偏头，好奇地望过去。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场PK赛是要吃什么，节目组一直瞒着，估计是想拍他们的震惊表情吧。 　　主持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大家感觉到推上来的食物肯定有什么讲究，都满怀期待。 　　推车一共有三层，刚刚甜心爱宝贝跟海鲜小志PK的时候，只在最顶层摆放了食物，而现在三层都摆得满满地，一看就极有份量。 　　因为推车上罩了层若有似无的轻纱，具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 　　“因为两位都特别能吃，节目组也拿不定主意准备多少，所以就多备了点。” 　　主持人笑眯眯说完，观众看到又有第二辆推车上台，都情不自禁发出哇地叫声。 　　林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大嘴君也是一脸镇静。 　　“哈哈，看来节目组东西还是备少了，都挺有信心的。”主持人夸张地瞧着两人，笑着调侃。 　　只知道推了两个餐车上来，也不知道具体要吃什么，就算想慌也慌不起来啊。 　　林芝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就拿眼角去扫。 　　透过薄纱，能看到餐车上放了一个个的大盆，盆上还盖了纱布，将里面堆得高高的东西盖得严实。 　　不管是什么东西，肯定很有份量。 　　林芝能看到的，大嘴君也看到了，第二辆餐车推上来的时候，他心还打了个幌。 　　可想到今天的目的不是吃完，而是只要比林芝吃得更多就好，一点紧张很快就消失了。 　　“大家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主持人按着餐车，还在吊胃口。 　　“肉！” 　　“鸡肉！水果！” 　　“不对！我猜是地瓜！下面是白色的！削好的地瓜！”有眼尖的，指着铝盆纱布掀起的一角叫道。 　　“都没答对。”主持人摇摇头，转头看向林芝，似乎是想让她也来猜一猜。 　　林芝真心觉得这个主持人啰嗦，什么东西端上来吃就得了，非要浪费时间，刚刚个人专访也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平时看到他在节目里的表现，还挺会把握节奏的……嗯，后期剪辑真是帮他不少忙。 　　有摄像机对着，林芝也不好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看了眼餐车，“我猜，是馒头吧。” 　　主持人脸上讶异一闪而过，很明显林芝是答对了。 　　原本让两位主播大吃一惊的准备，现在全泡汤，主持人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餐车，很后悔问了林芝这个不该问的问题。 　　这眼神也太尖了，隔这么远也能瞧出来，不服不行。 　　大嘴君皱眉看了林芝一眼，心里已经认定是导演提前透了消息给她。 　　不过提前知道也没关系，肚子就这一个，得看能塞多少。 　　大嘴君摸摸肚皮，露出自信笑容。 　　“哈哈！林芝小姐真是一猜就中……”主持人转换表情的本事是一流的，瞬间朗笑出声。 　　“馒头？为什么吃这个啊？” 　　“节目没经费吧？这两个人都能吃，真要上好的，估计经费撑不住。” 　　“那也不至于是馒头吧，也太难咽了。” 　　“不难，你看看，咸菜都备好了，还有粥！吃不进就喝点，往下顺顺挺容易的。油大的菜吃着容易腻，还是这个好。” 　　工作人员把装着馒头的大盆往桌上摆，又把配菜和稀粥放在一边，一直在底下议论的观众们瞧着装咸菜的那个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咸菜是用盆装，粥是用桶，别说馒头了，能把这粥和咸菜都吞下去，就够了不起的。 　　“是计时还是计量？”林芝问。 　　主持人笑着说：“计量。” 　　节目组肯定也没想过让他们都吃完，摆这么些东西上来，博眼球博出位而已，所谓计量也就是吃到吃不下为止，多少不论。 　　对于吃馒头这件事，林芝跟大嘴君都没什么不满。 　　想吃好吃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吃播的山珍海味哪样没吃过，偶尔换换清淡点的口味，也不是不可以。 　　馒头这东西塞肚子，再配上粥，胜负很快就能分出，倒也方便。 　　“一盆是三十个，吃完的空盆放在这边计数，看谁最后剩下的空盆多。” 　　“粥呢？怎么算？”大嘴君问。 　　“粥和配菜都不计入数量，如果吃渴了或者觉得嘴淡，可以随意选用，也可以忽略。”主持人微笑。 　　听到这话，大嘴君立刻放弃了喝粥的打算。 　　在观众的起哄声中，主持人终于举起手，接着重重往下一挥，“开始！” 　　大嘴君立刻伸出双手，左右各抓了一个馒头，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下去。 　　既然名为大嘴，嘴肯定不会小，一口咬下，馒头立刻小了三分之一，快速咀嚼两下，咕咚就咽进肚里，紧接着又继续咬下一口。 　　他这有如饿虎出笼的气势，跟平时直播风格一模一样，瞬间就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反观林芝，也是一手一个馒头，之前她还先拿纸巾擦了口红才下手，时间上就慢了一拍。 　　大嘴君半分钟不到就解决了手上两个大馒头，转头看了眼林芝，见她才刚刚吃完第一个，忍不住笑了。 　　“是计量不是计时，不用吃这么急。”见他望来，林芝回了个笑脸。 　　这种假好心的提醒，大嘴君只当耳旁风，双手插进盆里，又抓了两个馒头，气势汹汹地往嘴里塞。 　　大嘴君盆里的馒头肉眼可见地减少，林芝速度也稍稍加快了一点，但怎么也比不上他的速度。 　　“一盆！”主持人站在大嘴君身边，举手计数。 　　大嘴君咣地把空盆甩到一边，立刻有工作人员将第二盆端到他面前。 　　看到大嘴君这么快就吃掉了三十个馒头，台下观众都被震到了。 　　第二盆端上桌，他连歇都不歇一下，继续拿了啃，简直战斗力惊人。 　　再看林芝…… 　　“怎么不吃了？” 　　“这就饱了？” 　　注意到林芝停了手，不少人疑惑出声。 第125章 　　大嘴君吃得虽快, 眼睛却没闲着, 一直在观察林芝动作。 　　见到她忽地停下手，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边。 　　一盆也才三十个馒头而已, 整盆吃完他也就是个半饱，林芝这才吃了二十个不到就停了…… 　　难道是胃吃撑了, 准备找个借口下台催吐再回？ 　　大嘴君跟下面观众不一样, 根本就没往林芝吃撑了准备结束战斗那方面想, 第一时间就拐到自己的惯性思维上去了。 　　正想着林芝要是找借口下台, 自己一定要提前阻止, 就见她拿起搁在一边的空碗，起身从粥桶里盛粥出来。 　　主持人在一边看了半天，大致知道了大嘴君的策略。 　　粥不计入数量，喝进肚里又容易引起发胀, 虽然能润喉，但在PK赛中, 却是个很帮倒忙的东西。 　　见到林芝居然放下馒头不吃去喝粥，忍不住问了一声, “你确定要喝粥？” 　　“嗯, 有点干。”林芝用勺子在粥桶里荡了荡, 搅拌均匀了才往碗里盛。 　　米一半水一半，混在一起还是有些份量的，主持人本想再多说两句，提醒她若是渴了，可以只打上面米汤。 　　可是大嘴君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这边, 台下还有那么多观众看着，这明显偏心的提醒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看着林芝抱着粥碗，一口气喝空。 　　“还当她吃不进了呢，原来是渴了。” 　　“又在吃咸菜……喝，还挺能吃的！拿勺子往嘴里塞。” 　　清粥配小菜，吃起来美滋滋，被干馒头吸干水份的林芝终于得到滋润，喝完碗里的，忍不住舒畅地吐了口气。 　　听到林芝喝粥的声音，大嘴君一口干馒头在嘴里裹了半天，都没办法咽下去。 　　吃了这么多，嘴里一点做润滑的唾沫早没了，不光舌头上干，嗓子眼里也跟沙子划过似的。 　　大嘴君不是没想过盛点粥喝，哪怕是撇面上一点粥水润润喉咙也好。 　　可是肚子里越来越饱胀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往里添加水份了。 　　馒头遇水发胀，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大嘴君一直都克制得很好，眼睛都不往粥那点瞟，偏偏林芝喝完粥还长长叹了口气，那副满足样不看就能知道。 　　哼！喝吧，一会儿撑死你！ 　　大嘴君咬着馒头，牙齿搓得咯咯响。 　　放下粥碗，林芝继续吃馒头，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的。 　　一会把馒头掰开往里头夹咸菜，一会儿又改啃为撕，一点点往嘴里扔，吃得无比惬意。 　　速度虽然及不上大嘴君，但吃得也不费力气，很快一盆馒头吃空，林芝又招手让工作人员上了第二盆。 　　大嘴君吃到第二盆尾声，速度开始慢慢下降，先头那股狠劲也消散无踪。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往嘴里塞馒头，不像原先那样游刃有余。 　　林芝依旧一脸轻松，吃到一半时，又起身盛粥，就着咸菜越吃越香。 　　坐在台下的观众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到了她身上，瞧着她吃馒头，就觉得这个馒头味道不错，看她喝粥，又想尝尝这粥是什么味儿的。 　　就连那一大桶卖相不太好的咸菜，也被林芝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看着她张开嘴，扔进一头咸菜帮子，用白牙咔嚓咔嚓地嚼出汁水，再美美喝口粥，眯着眼晃晃脑袋笑得得意，台下观众仿佛觉得自己也刚刚这么配着吃了一口，心里舒坦得不行。 　　不管谁吃得多谁吃得少，两人并排这样坐着，谁能吸引最多的视线谁就是胜利者。 　　网络直播拼的就是吸引力，就算你能吃下座山，没人爱看也是白搭。 　　大嘴君刚开始还是有两把刷子，挺刺激眼球的，不过后劲不足，吃相也没有林芝看着舒服。 　　两下一比，大家心里就都有了惦量。 　　难怪林芝能力压大嘴君，站到了大浪直播平台食播分频第一的位置，真是不服都不行。 　　不过今天的PK比的是份量，以林芝这个速度，离大嘴君目前成绩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第二盆！”大嘴君咣地又把空盆扔出，主持人立刻举手计数。 　　“哇！第二盆也吃完了，六十个馒头！” 　　“上回芝芝主播吃了一百碗面呢，换成馒头是多少？至少……能顶上四盆吧？” 　　“照这样说，大嘴君吃不到四盆就超不过芝芝主播喽？” 　　“那也不一定，一时一时的发挥，那天吃的是牛肉面，滋味好啊，爱吃的谁都能吃得多。今天啃馒头，吃多了肯定不行，我看芝芝主播最多吃三盆。” 　　“大嘴君又要第三盆了！真能吃！” 　　台上交头结耳，台上气氛凝重。 　　看着第三盆里的馒头，大嘴君深吸了口气。 　　自己的量自己知道，这盆馒头最多只能再吃一半，再往上走，就是他的极限。 　　吃完第二盆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松了皮带，肚子也挺起来不少，再吃超标，就没有松缓的余地了。 　　抓起只馒头咬了一口，大嘴君没忍住，悄悄转头瞧了林芝一眼。 　　还在喝粥，喝得有滋有味，咸菜帮子也嚼得脆响，仿佛能听到有汁水在嘴上迸开的声音。 　　舔舔嘴唇，大嘴君忽地又生出了不少干劲。 　　瞧着林芝吃，确实能带动胃口，粥他不敢喝，咸菜总能吃两口的。 　　从主持人喊下开始以来，大嘴君第一次中途停了手，拿起勺子从咸菜盆里挖了些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碟上。 　　看林芝吃得那么香，大嘴君本能地觉得这咸菜味道一定特别棒。 　　吃多了干馒头，忽地来个有味道的菜配一配，光想着就叫人口舌生津。 　　空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大嘴君一手握着馒头，一手提筷子夹了块咸菜塞进嘴里。 　　咔嚓。 　　脆，香，鲜！ 　　……咸？ 　　大嘴君猛地皱眉。 　　也太咸了吧？ 　　除了咸以外，别的味道都还不错，可咸成这样，能吃吗？ 　　大嘴君怀疑地看向林芝，她正嫌筷子夹着麻烦，拿勺子盛了咸菜往嘴里送。 　　难道自己吃的跟她不是一个菜？ 　　桌上就这一个咸菜桶，林芝挖了不少，中间空下去一个洞，他刚刚就是从洞里挖的，没毛病啊！ 　　又嚼了两口，咸菜里酸酸的汁水充斥口腔，生津醒神。 　　味蕾瞬间被唤醒，大嘴君眉飞色舞，赶紧又抓着馒头啃。 　　咀嚼两下，咸淡一中和，觉得还挺不错的。 　　吃起了头，大嘴君就有些停不下来。 　　本来肚子就有些胀，勉强往下撑很难受，可有了够劲的咸菜做搭配，没滋没味的馒头也变得能让人接受了。 　　原本预计自己只能再吃半盆的大嘴君，把份量又放宽到了大半盆。 　　“第二盆！”主持人站在林芝身边举手计数。 　　这么快？ 　　大嘴君扫见林芝已经喊人端来第三盆，情不自禁加快了嘴部动作。 　　吃得越多，嘴就越干，这个道理不光大嘴君知道，林芝也很清楚。 　　所以在第三盆端上来之前，她又盛了粥喝。 　　这次一口气喝了两碗，完了抹抹嘴，又盛了一碗搁在边上，一看就是准备老规矩配咸菜喝的。 　　“你还行吗？”看到大嘴君艰难下咽的模样，林芝问道。 　　大嘴君已经被撑得动都难动了，只机械地往嘴里塞馒头，听到林芝问话，赶紧点头，“我还够没有呢。你呢？差不多了吧？” 　　林芝笑笑，“我也够没呢。不急，咱们慢慢吃。” 　　林芝的够没有是真的够没有，而大嘴君话里的水份，显而易见。 　　第三盆吃到一半，大嘴君感觉自己仿佛行走在沙漠里，嘴里干得要命，头顶还有棚里数十盏大灯烤着，背心都出了层汗。 　　里外夹击之下，他就是块被拧干了水的海绵，谁摸一摸都能掉一手屑。 　　看到林芝又起身盛粥，大嘴君有些忍无可忍了。 　　“今天是比吃馒头，不是比喝粥。”大嘴君嘴里馒头没咽下就开始嘟囔，随着动作嘴里漏下不少馒头屑，面粉一样洒落。 　　谁看着都知道他已经是干到一个份境了，嘴里没有半点水份，连碎渣都粘不住地往外喷。 　　林芝看着好笑，抿住嘴唇角微扬。 　　因为喝过不少粥，她嘴唇红艳软嫩，带着盈盈水泽，像果冻一样剔透。 　　看着林芝的唇瓣，大嘴君喉头蠕动了一下。 　　他倒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水灵灵的东西就忍不住嘴馋。 　　就连站在一边抹了唇彩的男主持人，瞧着也极为诱人，闪闪双唇，仿佛带着清晨露珠，叫人恨不得扑上去痛饮一番。 　　“其实你也可以喝一点，不过不能喝太多。”林芝指指大嘴君面前的空碗，示意他可以盛点粥面上的米汤。 　　这话她一开始就想说，但是怕大嘴君误会自己诱导他吃不计入份量的食物，就忍下了。 　　现在看他干得像是条咸鱼，好笑之余又觉得该提醒一声。 　　“馒头吃多了，最好是不喝水。”大嘴君拼命咽下嘴里馒头，沙哑着嗓子说道。 　　这一口馒头咽下，让他感觉自己食道里的东西又塞住了一层。 　　按这个进度来看，再咽三口馒头就得堵到嗓子眼，多一口都没法再往下撑了。 　　可是林芝还在吃！她还在吃！不光吃，她还一直在喝粥！ 　　没有催吐，没有造假，没有剪辑，就连肚子也跟刚刚他瞧过的一样那么平。 　　亲眼看过，大嘴君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林芝说自己消化能力强，他算是真信了！ 　　“还要继续吗？”林芝又抓起一个馒头，冲着大嘴君晃了晃。 　　这是要他主动认输了？ 　　“继续！”大嘴君咬着牙点了点头，“你呢？” 　　“我还能坚持一会儿。”林芝抹抹嘴，又拿筷子夹咸菜。 　　看到咸菜，大嘴君忍不住闭了闭眼。 　　配着馒头吃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吃光一小碟，那股咸味直冲头顶，还带着股涩意。 　　本来就干，再加上咸，简直叫他坐立难安。 　　林芝吃得又多又快，简直令人难以理解，难道她的舌头尝不出味道的吗？ 　　将视线从林芝身上收回，大嘴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怔了好一会儿。 　　胃里撑多了东西，血就都往下边涌，很容易脑供血不足，一般人吃饱了都有点发懵，这是很正常的。 　　可现在是录节目，在台上傻呆呆地坐着当然不行，大嘴君回过神，赶紧将手里的馒头狠狠往嘴里塞。 　　嚼了两下大嘴君就感觉不对劲，想往下咽也咽不动了，吃下去的馒头堵到了食管顶上，一丝空隙都挤不进。 　　一时没注意，还吃了口大的，现在包着满满一嘴馒头吞不下，鼓着腮帮子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看看盆里剩下的几个馒头，再看林芝面前的半盆子，大嘴君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说不定林芝也是到了极限呢？只要再撑一会儿，等到主动放弃自己就赢了！ 　　接下来的三分钟，台下观众盯着大嘴君，看他一口馒头反复嚼，就跟牛反刍一样动个不停。 　　“这干嘛呢？”有人不解。 　　“谁知道……可能想嚼碎一点再吞吧，必竟吃多了，想缓缓。” 　　“那也不是这个嚼法吧？这都嚼多久了。” 　　和磨洋工的大嘴君比起来，林芝就正常很多了，吃两口馒头喝一口粥，时不时嚼嚼咸菜，跟吃第一盆时没什么区别。 　　“你还好吧？”林芝瞧了大嘴君一眼，也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了。 　　刚问他还能不能继续的时候手里抓着半个馒头，到现在手里还是那半个，只看到他嘴巴在动，却没下咽的动作，这是闹哪样儿啊？ 　　不想让林芝瞧出破绽的大嘴君拼尽全身力气把嘴里嚼成稀糊一口馒头咽到嗓子眼里，“没……没事。” 　　“我还能再吃两盆没问题，你能不能坚持？不能就主动放弃吧，别勉强自己了。” 　　两盆？大嘴君瞪大了眼。 　　不不，肯定是在诈他，她就是装出来的轻松，跟自己刚刚一样！ 　　“要不，你试试这个吧。” 　　林芝忽地想起自己参加节目的初衷，摸摸胸口挂着的黑镜，拿下来递给大嘴君。 　　“这……是什么？”大嘴君感觉到自己的食管已经在压迫气管，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智能随身管家，可以测食物卡路里并且提供摄取量的。让他帮你测测，看身体什么状况，还可不可以再吃点。” 　　大嘴君脸色瞧着有些不对，林芝觉得这个时候让黑镜帮着检测一下，对他是很有好处的。 　　再想强撑，也得顾惜一下身体，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不管是节目组还是大嘴君本人都不好。 　　这个东西大嘴君当然知道，朱妙丽做的代言，卖到一万多还有价无市。 　　自从林芝在节目上用过，大浪食播频道就掀起了一股购买随身管家的热潮，不过真能买到手的人并不太多，显得格外精贵。 　　心里虽然想试试，但大嘴君还是摆手拒绝。 　　“很简单的，这样按一下就可以了。”林芝打开黑镜，伸出拇指示意。 　　“不用了。” 　　大嘴君缩缩脖子。 　　虽然没用过，但这东西的功能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它会根据你目前身状况推荐摄入的食物量，还会在超标的时候提示警报。 　　自己是不是吃超了，大嘴君心里当然有数，本想藏着掖着的事儿，哪还能大张旗鼓地叫这小东西说出来？ 　　“那这个就暂时放儿吧，随时需要随时可以测试。”林芝将黑镜放在大嘴君桌边。 　　最后一口嚼化的渣都咽下了，喉咙已经完全堵死。 　　大嘴君看看手里馒头，再看眼林芝，发现她吃得挺欢实，心里那股挫败感就不提了。 　　轻叹一口，大嘴君把手里馒头放到桌上，终于决定放弃。 　　“已经吃好了吗？”主持人站到一边。 　　“嗯。” 　　大嘴君面色灰败地点点头，扶着桌子起身。 　　刚撑着腰挺直上身，大嘴君忽地脸色一变，下一秒捂着肚子歪倒在地。 　　台下观众爆出一阵惊呼，看着大嘴君倒在台上砸得轰然一响，都呆了。 　　“怎么了？”主持人慌了手脚，赶紧蹲下身想扶他。 　　大嘴君脸胀得通红，想要挣扎起身，腹中传来的剧痛却让他动弹不得。 　　主持人在一边拉扯，越发牵动了他肚里板结的那一块，喉咙一阵阵发堵，感觉有什么东西想喷涌而出。 　　“怎么了？是不是吃太撑，胃难受？”林芝弯腰询问。 　　大嘴君勉强点点头，又摇摇头，喉头又来了一阵感觉，引得立刻抬手去捂。 　　“他想吐，赶紧拿个盆过来！”林芝转头呼喊。 　　工作人员迅速将大嘴君刚刚吃空的馒头盆递过来，林芝接了塞到大嘴君脑袋边上，“吐吧！吐了就舒服了。” 　　大嘴君瞪大双眼，牙关咬得死紧。 　　让他吐，还不如让他去死！ 　　吃完了就吐，人家会怎么想他？！他可不是兔子！ 　　不得不说大嘴君毅力惊人，额上疼得冷汗直冒，胃里阵阵撕裂痛感，在这样情况之下他还强忍着，牙都咬碎了就是不张嘴。 　　看他疼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主持人头都是大的。 　　好好录个节目，怎么搞成这样？到底是吃撑了还是发了急病，要不要叫救护车？谁来给他个准话啊？ 　　“不对！这是马魏氏综合征！”林芝沉默片刻，忽地转头，“叫救护车，赶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马魏氏综合征？”主持人被她突如其来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 第126章 　　“什么意思？” 　　“是一种急病吗？” 　　“吃得太多引起呕吐……”观众席中有人抓抓脑袋, 见大家都望着他, 想了想说：“好像是布尔哈夫综合征。” 　　说话这人是医科毕业的马涛，刚从学校出来暂时没找到工作, 为了留在京省维持正常开销，就常常来接职业观众的活。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懂这个, 看到台上慌成一片, 又听林芝喊救护车, 都下意识都转头瞧过来。 　　“什么是布尔哈夫综合征？不说是马魏氏综合征吗？”靠前排的两个观众转头。 　　“因胃管自发破裂, 呕吐带来的创伤被称为布尔哈夫综合征。我看他好像很想吐, 所以这么推测……” 　　“你既然懂这个，就去台上看看啊！”有人喊道。 　　马涛正在犹豫，就听到主持人举着话筒，问现场有没有医生可以帮忙处理一下。 　　职业观众来源五花八门, 主持人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想找个懂行的来瞧瞧。 　　林芝不是医生, 又没什么专业检查手段，随便这么一说, 谁能信？ 　　还什么食管和胃部连接处撕裂, 必须赶紧拖到手术室手术, 自己就是吃撑了而已，哪有她说的这么可怕！ 　　听到她要喊救护车，大嘴君手摆得跟风车似的，怎么说都不愿意进医院。 　　大嘴君的胃之所以能容纳下这么些东西，也是平时一点点撑着锻炼出来的, 吃超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感觉自己现在还能挺得住，一会儿食物往下走走，胃就通畅了。 　　节目组也没遇到过这种事，看他自己都说不要紧，也觉得林芝有点小题大作。 　　救护车叫过来，哇哇地把人拖走，一点小事白白闹成大事，谁都不好看。 　　要是现场能有个懂医的帮着瞧瞧，确定一下就最好。 　　马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站到了台上。 　　台上大灯照射，热辣辣地烤着头顶，看着离自己只有两步远近的林芝，马涛心跳有些加速。 　　近距离看，更漂亮！身材也特别棒！ 　　是现在要个签名，还是等过一会儿呢…… 　　“我觉得是马魏氏综合征，你看呢？”林芝耐着性子，向这位“专家”询问。 　　“可……可能是吧。”马涛笑着摸摸头，面带羞涩。 　　“什么叫可能是？能不能说准确一点？” 　　见到马涛一上来就成了林芝的迷弟，一点都不专业，主持人急得在一边提醒。 　　“我没事！就……哎哟……就是吃撑了一点！”大嘴君捧着肚子，疼得嘶哑咧嘴。 　　“我先看一下。” 　　马涛被主持人说得不好意思，赶紧蹲下身给大嘴君做检查。 　　手头没有专业工具，他只能简单地摸按腹部，向大嘴君提问。 　　因为不想上医院，大嘴君的回答根本没法做为参考，一会说不疼了，一会儿又说有点胀，让本来就半吊子水平的马涛拿不定主意。 　　“这个地方……”马涛伸手按压，认真观察大嘴君的表情。 　　不过轻轻点按，大嘴君两眼瞬时圆瞪，牙咬得腮帮子两侧团起硬结，一看就知道这个部位疼得厉害。 　　再按压别处，表情就没有这么强烈，很明显那一处是痛点。 　　“好像真的是马魏氏综合征。”马涛起身，有些不确定地说。 　　“不是好像，就是。” 　　林芝拿出黑镜，点按某处，立刻响起一道柔美女声。 　　“马魏氏综合征，是食管与胃部连接处发生的撕裂损伤……” 　　主持人怔怔看着林芝手上黑镜将大嘴君目前症状说得一点不差，还提出简单的治疗意见，脸上表情起了变化。 　　“这是什么？” 　　“智能随身管家黑镜，刚刚我用它替大嘴君做了全身检测，这就是它分析出的结果。”林芝毫不心虚地解释。 　　“黑镜我知道。它什么时候还能做诊疗了？”主持人一脸不信。 　　随身管家功能很多，最受女性欢迎的一项功能就是根据食材提醒主人摄取量，对想减肥的人士吸引力极大。 　　最新上市的新款黑镜主持人马元也买了，平时吃饭之前总会拿出来做个检测，让它替自己做进食规划，维持上镜良好体形。 　　其他功能他也都一一试过，自动定位提醒路况，跑步检测心律给出健身计划等等。 　　可医疗诊断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种功能的吗？为什么他翻遍了说明书，都没找到这一条？ 　　“这是正在试验阶段黑镜二代，外表虽和发售的一样，但芯片不同。”林芝指着黑镜后面激光刻印细小的一排英文，“这个地方型号和一代不一样，功能也是新开发的。” 　　主持人还没看清楚，林芝就把手收了回去，黑镜也顺便挂到脖子上，吊在胸口。 　　心里虽然好奇，但主持人也不好自己拿过来瞧，只能偷工夫打量黑镜二代，暗暗惊叹它这强劲的新功能。 　　“居然能检测身体？天！上医院的钱都省了啊！” 　　“不是还在试验阶段吗？她怎么弄到的二代新款？也太厉害了吧。” 　　台下观众也被二代黑镜强大功能惊到，交头结耳纷纷议论，那些手头上有黑镜的，也都拿出来反复查看，恨不得立刻能找到一样的功能试试。 　　“既然这个功能还在试验阶段，那检测出来的结果，准吗？”台下沸腾了一阵，忽然有人提出疑议。 　　“谁知道。反正瞧着挺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胃破了……” 　　大家纷纷转头，看向还倒在台上冷汗直冒的大嘴君。 　　林芝见马涛和主持人都盯着自己这块黑镜看，只能把他们的注意力往大嘴君身上引，“他虽然只是食道末端有个小撕裂，但内部出血情况还是很严重的。我建议还是叫救护车过来，带到他到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大嘴君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脸色煞白。 　　刚刚林芝介绍黑镜新功能的时候，他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什么时候，居然还在这儿打广告！ 　　到底这检查能不能行啊？ 　　肚子里的疼痛一阵多过一阵，刚刚马涛按过的那个地方，更是绞痛如刀。 　　本还想硬撑着，可想想林芝介绍马魏氏综合征的一番话，心里越来越慌。 　　现在又说末端有撕裂，内部出血情况严重，听着跟真的似的。 　　心里起了怀疑，原本能忍住的疼痛被放大了万倍，大嘴君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失血至死，手都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我……我我这儿疼！就是这儿。” 　　见主持人跟马涛转头打量自己，大嘴君赶紧指着肚皮某处，费劲叫喊。 　　“叫救护车吧。”林芝悲悯地看了他一眼。 　　大嘴君看到这个眼神，如遭雷击。 　　他是快死了吗？ 　　“你感觉怎么样？”主持人还记得大嘴君誓死不去医院，见他没继续说话，蹲下身子问道。 　　“我感觉怎么样？我他妈还能什么感觉啊！我疼死了！！疼！快叫医生，我要做手术，我要进医院。” 　　大嘴君颤着声音，拼命扭转身子抓住刚刚被自己推开的空盆，一颗脑袋承不住重往里栽进去。 　　“你干什么？”马涛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大嘴君抓盆的手。 　　“我要吐！我要把东西都吐出来！”大嘴君拼尽全身力气将马涛摆开。 　　肚子胀得像块石头，呕吐感一浪浪地涌来，若不是一直压制，他早就喷出来了。 　　要是胃里真有撕裂伤，伤处不就会被食物撑得越来越大吗？ 　　他必须赶快吐出来！ 　　面子名声什么的都不要了，命要紧！ 　　“不能吐！” 　　看大嘴君伏在盆里脸部胀红，马涛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唔唔——”大嘴君挣扎。 　　“呕吐会引起胃部痉挛，一个控制不好，可能会更严重！到时候食道大面积撕裂，后果不堪设想！” 　　马涛的一句话把大嘴君拍熄了火，刚翻到喉头的那股热浪已经满溢口腔，又酸又苦的味道冲鼻而来，激得他眼泛泪花。 　　“我松手了，你千万别吐。” 　　大嘴君含泪点头。 　　等马涛手抽走，大嘴君只能咬紧牙关，避免嘴里涌出食物引发连锁呕吐反应。 　　这就跟上厕所上到一半突然有人告诉你不能拉了，临时夹断还得往回缩，那酸爽简直没得说，大嘴君头一次这么有滋有味地品尝到自己呕吐物，眼中泪光更甚。 　　“你看他都疼哭了，必须得叫救护车。”林芝严肃地说。 　　事态严重至此，主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冲工作人员招招手，让他们赶紧拔打120来抬人。 　　电话打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站在边上也帮不上什么忙，马涛本该直接下台，可想了想，又摸出随身带着的纸笔递出，“能……签个名吗？” 　　林芝点头接过，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大名，见马涛拿出手机，也很配合地合影。 　　“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 　　主持人看到罗导冲自己招手，转头对大嘴君叮嘱了一声，匆匆下台。 　　大嘴君连点头都不敢点，就怕一个动作弄不好，会让自己的伤势更严重，只能尽量躺平。 　　签名的签名，下台的下台，他形单影只地缩在台上，乖得像只鹌鹑。 　　总算等到林芝跟马涛签好名合完影，大嘴君赶紧冲她晃了晃手指，示意她站过来一些。 　　“怎么？”林芝蹲下。 　　大嘴君嘴里含着东西，根本没法回答，只能指指林芝胸口黑镜，又继续弯动自己的大拇指。 　　“你还想再做一次检测？”林芝会意。 　　大嘴君倒下的时候，林芝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看他捂着肚子喊疼，很自然地猜测他是吃得太过，撑坏了胃。 　　黑镜对这种吃超量的情况也有一些简单的对应方法，林芝就想着帮他检测一下，说不定能起到帮助。 　　最后检测出来的结果确实是超标太多，不过他是大胃王，吃进肚里的东西超出平均数值也很正常。 　　黑镜能给出的解答无非是多运动，散散步，或者给出一套消化操让照着做，必竟他重点功能就是为体质服务。 　　可是看大嘴君倒地纠结姿态，哪是能起身运动的样子，咬着牙齿吸气的模样，看得林芝都跟着疼。 　　医疗诊断的功能，一代随身管家肯定是没有的，更不用说能检测出食道底部撕裂这样的高端探测了。 　　黑镜功能跟不上，大嘴君又实在痛苦，林芝便让系统帮着给他做了个扫描。 　　在危机情况下，随身管家是可以突破权限，给陌生人做身体扫描的，系统没有多说什么，迟缓了片刻，就给出了非常精准的检测结果。 　　九点钟方向贲门粘膜撕裂，长度1.2厘米左右，出血量中等。 　　大嘴君一直憋没呕吐，如果真的吐了，食物清空后就会接着呕出鲜血，紧接着就是咖啡色血液，有经验的医生只要一看，就能知道这是典型的贲门粘膜撕裂症状。 　　好在程度不是太深，要不然林芝也不会由着大嘴君在那儿作，早喊人直接打120了。 　　得出的检查结果当然不能说是她开天眼看到的，只能往黑镜上推，反正二代管家肯定会有类似功能，就是没系统检测这么强劲罢了。 　　看到台下观众和主持人反应，林芝觉得功能提前爆光还是有好处的，她已经听到好几个人在台下喊问二代什么上市了。 　　目前随身管家给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女性专用上，男性款的黑镜是第一步，添加更多实用型功能也是扭转印象的必要选择。 　　虽然是个意外，但林芝觉得在这个时间段提出新功能也挺好的，可怜兮兮的大嘴君也算是友军一枚了。 　　鉴于大嘴君强烈要求，林芝便如他所愿，用黑镜帮他再做了一次检测。 　　“状况还好，不用太过担心。”林芝查看黑镜给出的消化操提示，微笑说明。 　　大嘴君泪眼汪汪地点头，小心地护好自己肚子，既不敢绷着劲也不敢完全放松，很认真地维持住体态。 　　救护车来得很快，大嘴君并没挨太久就被搬上了救护车。 　　医生来做了检查，也说是马魏氏综合征，还说幸亏电话打得及时，不然内出血过多，可能会引休克。 　　看大嘴君紧抿着嘴，搬急救床时疼得打颤抖也忍不住不叫，许多人都在心中将他封为硬汉。 　　这种程度的伤势居然还一直强忍到现在，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忍功！ 　　有医生正规的检测结果，进一步证明了林芝手上二代黑镜的强大功能。 　　台下有些观众已经坐不住了，看样子都想等节目做完，亲眼瞧瞧林芝手上的二代黑镜。 　　这可是实打实的身体检测！ 　　突发疾病能在两分钟内立刻得知病情进展，还能随时监测，提供进一步的数据，简直是太神了。 　　去医院挂个高级职称的专家号排队得花多少时间？等到专家还得开一堆单子拿去各个窗口排队，检查多的一天都完不了事，第二天接着继续，又要花费多少金钱？ 　　有钱的人可能对钱不在乎，有时间的人让他排两天队也没什么，可如果病情迅速呢？争分夺秒的那种呢？ 　　如果在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准确答案，立刻对症下药，可能突然消失的生命就有了延续的机会！ 　　拥有一台黑镜，就等于拥了有一位随叫随到的神医！ 　　最重要的是这个神医现在只卖一万的价，还能反复使用不限次数！谁不想来一台？ 　　“还有定位呼叫功能？自动拔打120求救？”听到林芝解释正在试验阶段的一些功能，主持人眼瞪得铜铃大。 　　“这是下一步会考虑的。”林芝微笑。 　　PK环节已经是节目尾声，虽然大嘴君临时被送去医院，但他的镜头已经差不多都完成了，影响不大。 　　接下来的时间本是留给几个主播跟观众再互动一下的，可因为现场气氛太过热烈，主持人便自作主张，又给林芝来了段专访。 　　专访内容围绕着二代黑镜开展，观众们对黑镜的新功能很好奇，主持人也同样，甚至连下面的工作人员和导演也同样感兴趣。 　　既然大家都有兴趣，电视机前的观众肯定也不会例外。 　　做节目，当然观众喜欢看什么就做什么内容，这样新概念的科技产品也谈不上什么广告的，必竟还在研制阶段，想买都没地儿买去。 　　正在录制中的摄像机发出轻微声响，罗导坐在后面，也认真聆听林芝答话。 　　“随身管家是我朋友做的研发，所以我才能提前拿到样板。”听到主持人提问，林芝笑着解释，“具体问世时间我也不确定，得看天远公司的研发进度。” 　　“会很久吗？我觉得这个功能已经很完善了，就像刚刚你给大嘴君做的检测，就很准确！急救医生的诊断跟黑镜毫无出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只是碰巧罢了，正好黑镜存储库里有关于这种症状的资料，所以才能这么快速给出答案。目前数据库还在进行资料囤积，这项功能的准确性要求高，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像你说的那样做到完善的。” 　　林芝这番回答也是真心话。 　　因为她的插手，智能管家已经提前近十年的时间面世，现有的科技手段还不足以支撑高要求的功能，所以她有很多设想暂时都没法实现。 　　医疗诊断对数据库的需求很大，公司人员和设备都跟上，也得一段不小的时间去累积。 　　“原来是这样。”听林芝解释，主持人微微叹了口气，表示了理解。 　　“听说天远智能好像有打算提前推出一批带有简版医疗检测功能的随身管家。因为功能较少，所以针对面比较单一，具体会在芯片里添加哪些病症的检测数据，会根据市场调查做调整，主要还是看市场需求大不大。”林芝笑笑，“如果喜欢的人多，研发资金就会多追加到这方面。” 　　“心脏病！” 　　“动脉血栓！” 　　“癌症！各种癌症！” 　　观众席人群如潮水般起伏，纷纷站起喊出自己觉得最应该加入简版医疗管家的数据。 　　看到大家激动神情，林芝知道自己这个简版医疗管家的想法应该会在短的时间内提上日程了。 第127章 　　在随身管家里添加医疗检测功能, 林芝也向陆长风提议过。 　　她随口一提, 后面功能实现却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虽然当时管家已经卖得不错, 但收回的资金还不足够支持这样大数据库的研发工作。 　　如果是简版呢？ 　　林芝灵机一动的想法，给天远智能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 　　医疗功能是最重要的一步, 曾经天远智能就是因为这一项功能, 才带着随身管家打入了人工智能世界战场。 　　当时在国外已经有这方面的研发团队, 类似的产品正在陆续上市, 而天远智能的医疗型管家一亮相就占据了各大销售榜首, 所有人都挥舞着钞票为自己心中最好货品投上了公正的一票。 　　如今提前十年，同类产品没有诞生，就算只是简版，也一定会在市场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嘴君在医院得到了妥善的治疗, 因为送医较早，只做了一个很小的微创手术就解决了问题。 　　节目组在手术后带着礼品前去慰问, 大嘴君提出的要求，他们自然样样满足, 只不过吃馒头撑破胃的事情却没办法压下去。 　　本就不是什么保密节目, 请的也不是大咖, 在场观众人人都带着手机，事情发生那么突然，不少人都拍了照摄了相。 　　别说后期封口的事了，那些人当时拍下当时就往微博上传，最开始事情没弄清楚的时候, 还人给图配字：大嘴君撑死了。 　　大嘴君倒在台上闭目咬牙的照片这两天在网上已经传开，还被人做成了表情包广为流传。 　　因为疼痛，本来很大的嘴咧得更开，闪闪白牙露出，配上他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带着诡异喜感。 　　知道自己居然以这种另类的方式爆红网络，大嘴君心情很纠结，说不上是喜还是悲。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求仁得仁了。 　　上节目本就是想博取更大影响力，现在认识他的人更多，算到底其实也不亏。 　　只是胃上做了手术，至少得休养两三个月才能正常进食，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抓住这波热度尾巴了。 　　除了大胃君小火，林芝也继续爆红。 　　虽然只是现场观众手机拍到的片段，画质不太清晰，但林芝热心救助并呼喊拔打120的场景，在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特别是她使用黑镜替大嘴君检测的结果，与急救医生现场诊断一般无二，更引起了大面积的关注。 　　对于网上的热议，《娱乐夜报》节目也都在持续关注中。 　　知道很多人对黑镜感兴趣，剪辑的时候便多做了一些处理，将林芝的一些精彩回复都并入到个人专访环节中。 　　《娱乐夜报》不像《大吃一惊》是周播节目，每个星期一三五都有，林芝录制的这期很快就播出了。 　　有了网络的先期预热，这期节目收视直接爆表，翻了两倍有余，喜得罗导嘴都合不拢，恨不得立刻再拉林芝过来录一期，借借她这旺势。 　　比起《大吃一惊》一人挑战一百碗速煮面，林芝一气吃掉三盆馒头喝掉半桶稀饭也算不上特别超过。 　　可坐在她边上最早以吃闻名的大嘴君三盆不到撑到胃撕裂，这一对比起来，效果就极其惊人了。 　　节目里并没有大嘴君倒地的画面，他的镜头只到主持人询问是否吃好，大嘴君沉默点头这个地方就结束了。 　　他停下的时候，林芝已经吃到最后两个，不用再多做强调，这一局是林芝胜了。 　　两人压轴的PK赛，本来应该是最吸引眼球的地方，可是因为黑镜二代的出现，所有人的关注点都移到了医疗检测上，网络上议论随身管家的，比议论林芝胜出多得多。 　　二代黑镜的话题一举登上了微博热搜榜，在这个话题之下，很多人留言转发，纷纷说出自己心目中最想添加到医疗型管家数据库的病症。 　　天远智能也有一个官方微博号，公司请了专人负责，平时转发一下人工智能方面的新闻，推送各大平台上架信息等等。 　　自从节目播出后，官方微博粉丝数从最初的两万左右急速攀升到一百六十多万，几乎每刷新一次页面都能看到数字大幅跳动。 　　所有关注官方微博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留言自己对医疗管家数据库的要求，说出一个或多个想要加入的疾病检测。 　　朱妙丽也适时做了转发，吸引更多的人加入这个话题中。 　　总之，还未上市的二代黑镜，已经是全网爆红了。 　　小饭馆里昏黄灯光下，折叠桌旁有三人对饮。 　　端出两盘小菜送到客人桌上，胖嘟嘟的老板娘坐到另一张桌边，打开悬在墙角的电视，调到了京省卫视台。 　　“现在卖挺火的那个智能管家真的好用！你什么时候给我也来一台？”老板娘看到综艺节目里的个人专访环节，忍不住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 　　喝酒的三个人正低声说着话，听到老板娘咋呼，其中一人不耐烦地转头望了她一眼。 　　“炒到一万多一台呢，你想要，把我卖了去换。”老板颠着锅，大汗淋漓地冲着外头说话。 　　“你也不值那个价呀。”老板娘翻了个白眼，看到电视上林芝吃馒头的样子，咯咯地乐。 　　“我最喜欢看她吃东西了！真馋人。”从兜里抓出把花生，老板娘边看边吃。 　　老板见她又见缝插针地吃，打趣地说：“你看看你胖的，就算我给你买了你也瘦不了。” 　　老板娘正看得带劲，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只是淬了一声又接着仰脖子看节目。 　　“我手上的货都出得差不多了，这是总数。” 　　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从怀里摸出张存折，偷偷摸摸地推到坐在桌对面，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面前。 　　络腮胡子接过存折，打开瞧了一眼，眉头拧紧，“就这么点儿？” 　　“东西都破得厉害，卖不出什么高价……” 　　小胡子男缩缩脖子，又不服气气地辩解了一句，“万师傅，真不是我不会说话，最近走了那么多家店，我已经练出来了，口才……口才好得很！” 　　听着赵强这一口家乡土话，万合一想都想得到他在店里是怎么跟人讨价还价的。 　　明显就是山里出来的土包子，不使劲把价往下压，那不成傻子吗？换他他也不会给这种人高价。 　　“你呢？”万合一转头，看向正在低头喝酒的胡虎。 　　“在这儿。” 　　接过胡虎递来的存折看看，万合一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就把折子收到怀里。 　　“人找得怎么样？有会修的吗？”赵强吃了口菜，想到万合一这几天没带着他们跑店的原因，赶紧问了一句。 　　“找到一个，没用，手艺太差。”万合一顿下酒杯，一脸懊恼。 　　“那怎么办？山里还有那么多货，要照这个价出，真赚不到什么钱啊。” 　　“我看收货的那些店里有不少老师傅呢，修出来的东西也是一等一的，能不能找他们帮着看看？”胡虎问道。 　　万合一瞅了他一眼，冷笑道：“他们可不会接咱们这活。” 　　“为什么？一样是给钱啊。”赵强很单纯地问。 　　“明知道咱们货路子不正，你说他们会不会接？店里收东西还得看个来路，局子里存了档的货要都不要，更不用说冒风险替咱们修东西……” 　　真要干了，就是从犯，这句话万合一没说。 　　赵强胡虎只知道东西是从地里挖的，并不知道盗墓的严重性，以为就跟小偷小摸差不多。 　　不清楚最好，不知者无谓，等卖出路子，以后外头就靠这两个傻蛋跑了。 　　“不要？”赵强好奇，“我们这几天卖得挺好啊，没人说不要。” 　　赵强傻成这样，万合一根本不稀得跟他解释，闷了口酒，继续吃菜。 　　要不是手头紧，他也不会带东西来京省换点活钱用用。 　　敢带来卖的东西，当然是不怕人查的，缺点就是价值不高，破损了修复起来也不值当，所以才由着赵强跟胡虎两个人分头拿出去销了。 　　真正的好东西，都留在山里，随便摸上一件就是几十上百万的价，要是能好好做一下修复，价格还要往上翻。 　　只不过这些好货都是从局子里挂了档的墓里掏出来的，明面上肯定是不好流通，只能私底下交易，不是那么容易脱手。 　　上回赵强那一麻袋东西里，也就是龙泉把杯要值点钱，没想到他这小子还有点运气，能找到那么一个手艺高超人帮着做了修复。 　　另一只虽然没修，但也卖了个不错的价格。 　　万合一忍不住去想，要是两只都修复好了再卖，到底能翻上几倍呢？ 　　“打听过那个女孩的消息没有？让你们去京省大学问，问过吗？”万合一问道。 　　赵强看了胡虎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京省大学保安可厉害呢！看我们穿得不好，不让进。” 　　“我说进去找我爹，他非不信。后来我想他可是觉得我没有能在京省大学上班的爹，就又说我要找我姐，他还是不信……” 　　万合一看了眼赵强，“要我我也不信。” 　　一身粗布褂子，脏得看不出颜色，头发油得滴水，手指缝里的泥也不知道存几个月的，笑起一嘴黄牙，哪像个正经人。 　　要说是进京省大学拣破烂的，指不定还有人信，想到这儿，万合一难得露出个笑脸。 　　看万合一笑得古怪，赵强又接着解释，“我们在京省大学门口也等过的，进进出出那么些人，眼都看花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隔了这么长时间，那个女孩长啥样我都记不太清楚了。”胡虎插话。 　　赵强使劲点头，“我就记得眼睛挺大，笑着可甜。” 　　“长相不记得，名字总记得吧。你们没找个人问问？” 　　“问了，没人说。” 　　万合一嗤笑，“有人说才怪了。人家小姑娘是念京大的，你们俩个一看是泥腿子，八杆子找不着，哪个会告诉你？” 　　“我觉得找到她她可能也不会帮咱们修东西了。上回打电话她就说不愿意的……” 　　“才给人家二百块，当然不愿意了。”万合一皱眉，“要是找到了，我把价提高一点，好好说说，应该没那么难。不过就是个学生……” 　　“哎……这个有点像她。” 　　胡虎直着身子望向墙角电视，指着上面正在说话的女孩说。 　　万合一跟赵强同时抬头，看到电视上林芝，都是一怔。 　　“是她！”赵强一拍大腿，“就是她！哎，她上电视了！” 　　“这就是修把杯的那个女孩？”万合一问。 　　“对对！林芝，你看这牌牌也写了啊。”赵强指着桌上名牌，激动得站了起来。 　　万合一盯着电视瞧了半天，越看越眼熟。 　　“这个女孩，好像在黑街遇见过……”万合一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那个碰瓷的人。 　　那天不小心撞到这个女孩，坏了她提着的泥娃娃，因为不想惹麻烦，硬赔了一千五百块。 　　当时赵强跟胡虎都在场，怎么就没人认出来呢？ 　　早认出来，这段时间不就不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吗？ 　　“林小姐人可好了，怎么会碰瓷呢。不会是她，你肯定看错了。”赵强摇头。 　　万合一起身，走到看得呵呵笑的老板娘身边坐下，指着电视上的林芝问：“这个女孩是明星吗？挺漂亮的。” 　　“她可火了你不知道啊？特别能吃，像我！”老板娘一笑起来身上肉就颤巍巍地抖动，五官挤到一处，看着特别喜庆。 　　“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吗？” 　　老板娘讶异盯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万合一，“你也追星啊？” 　　“嗯。”万合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虽然觉得万合一不像那种爱追星的人，但喜欢林芝这一点却和她不谋而合，老板娘笑着摸出手机，打开大浪直播给万合一看。 　　“这是她的微博地址，这是她卖速煮面的网站，下面也有面厂联系方式。听说这面厂是她家开的，真想见见，就去那边堵着试试。” 　　老板娘见万合一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地址，还拿手机出来记，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近她名气大了，粉丝多了不少。去厂里蹲点儿的不是一个两个，你要是真要去，记得离远点，免得保安赶你。” 　　“除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哪儿能找到她吗？你说她有名气有粉丝，那是不是签了什么演艺公司？公司能找到人吗？” 　　老板娘虽然喜欢看林芝直播，但也不是那种深挖她背景的铁粉，听万合一问得这么详细，顿时有点懵。 　　“那谁知道啊，兴许签了兴许没签……她不是在京省大学上学吗？你可去那里找找，不过她上课的时间不定，没听说有人在那边堵到她的。名气大了，估计平时上学放学都挺谨慎的，不一定从大门走，同学们也会护着……我听人说的，不作准的啊。” 　　“嗯，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万合一收了手机，“再上个菜吧。” 　　“哎，好！”老板娘笑着起身，往厨房走去。 　　“这边可以走。”保镖探过路后，回到街角，对着戴着墨镜口罩，将连帽卫衣帽子严实戴在头顶林芝低声说道。 　　“好。”林芝低下头，背着书包快步冲着学校侧门走去。 　　保镖一前一后护着，面色肃然。 　　“哎……哎你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呼喊，林芝见有人跟来，立刻加快了脚步。 第128章 　　“哎哎, 你是不是那个林芝啊？”两个男生从路口追过来。 　　保镖迅速退到林芝身边, 警惕回身。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签个名！” 　　两个男生本来还有些不确定, 见到保镖这样紧张，知道找对了人, 立刻笑了起来。 　　他们是林芝铁粉, 从直播间跟到节目, 到她现在全网爆红, 可以说是眼看林芝一路走上来的。 　　这两天来京省玩, 想到林芝就在京省大学，决定过来要个签名合个影什么的，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昨天第一次过没守到，今天第二回就找到人了, 也是运气。 　　大门那边还有不少提着东西等林芝的，听说已经过来守了好几回了, 一次都没碰到过人。 　　“芝芝主播，能签个名吗？我是芝芝的新衣！”其中一个男生不顾保镖阻止, 向前走了一步。 　　“等等。” 　　见保镖攥紧拳头, 似乎在蓄着劲, 林芝赶紧拉了他一把。 　　松下兜帽，林芝拿下眼镜打量被保镖拦住的男生，“你是芝芝的新衣？” 　　这个名字在直播间很活跃，她还连线过几次，听他报出大浪ID名再联系到声音, 应该是没错了。 　　“就是我！他是芝芝风林。”芝芝的新衣激动地介绍同伴。 　　“嗨！”芝芝风林赶紧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冲林芝笑得灿烂。 　　芝芝风林是前两个月才蹲守林芝直播间的，最近虽然很活跃，但不像芝芝的新衣这样是老人，估计林芝应该不记得自己，心里有些没底。 　　“啊，是你。”林芝笑了起来，将墨镜别到胸口，“上个星期你来我直播间了，还送了九十九朵钻石玫瑰。” 　　“是是！是我，你还记得我啊！”芝芝风林兴奋得手都抖动起来。 　　直播间平均在线人数几十万，他在里面夹着送个钻石玫瑰，一点都不显眼，林芝居然能记得他，简直叫人受宠若惊！ 　　“只要是我的粉丝，每一个我都记得。”林芝微笑。 　　开玩笑，过目不忘的本事是假的吗？ 　　别说刷了九十九朵钻石玫瑰这样的土豪了，就算是平时领登录铜板攒起来给她的，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签个名，没事的。”林芝拔开保镖，伸手拉过芝芝的新衣递来的纸笔。 　　“能合个影吗？我们来一趟京省不容易……”芝芝的新衣被两个保镖盯得有些点虚，问话的声音也变小了。 　　到底是成了大明星了，居然连平时都有保镖跟着，他还以为只要守到人，就能很容易要到合影呢。 　　必竟林芝的形象一直都是亲和的，这种小事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合影？当然可以了。”林芝果然爽快点头。 　　“不行。” 　　保镖上前一步堵在林芝跟芝芝的新衣之间，很是警惕。 　　“没关系，他们只是想要合影而已，是很熟的粉丝。” 　　“上次那个也说是粉丝，结果呢。”保镖回头，一脸不赞同。 　　“芝芝主播，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保镖防贼似地防着他们两个，令芝芝的新衣感觉到一丝紧张，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立刻关心地问。 　　“上次也有几个像你这样只说要签名要合影的，先头说得好好的，人一近身就开始抢东西！”保镖打量了芝芝的新衣两眼，带着警醒的语气说道。 　　“抢东西？有这么大胆子？”芝芝风林惊呼。 　　这可是京省啊！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怎么可能？ 　　“你有受伤吗？”芝芝的新衣关切地问。 　　林芝摇头笑笑，“没有。” 　　当时保镖就跟在旁边，那几个人一站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抢她胸口挂着的黑镜，动作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幸好她力气大，身体柔韧性又强，几人扭缠在一起的时候，钻了个空子冲出来，保镖接着上前将人制服，算是有惊无险。 　　自从黑镜二代网络爆红，林芝出门就得比从前更多个心眼。 　　来学校堵她的，大部分都是态度比较好的粉丝，最大的要求也就是签个名合个影什么的，虽然会占用上下学的一点时间，但也皆大欢喜。 　　另外小一部分人，专门冲着她手上这块试验版黑镜来的。 　　这些人先是打电话到厂家，厂家说还在研发中，上市时间未定，各种想瞧想试的人，只能冲着靶子最大的林芝来。 　　节目里有专访，林芝在京大念书的事只要对事件关注的人就都知道，来京大堵人便成了他们的首选。 　　客气的就只说想看看，不客气的直接就出钱要买，像这样动手抢的是少数，林芝也就碰见这一回。 　　那几个人是一家子，搀着位年纪颇大的老大爷在京大门口守着，老人主动要求合影，林芝便不好拒绝。 　　先开始签名，其中一人是提过购买的，林芝果断拒绝，那人就没再说什么。 　　谁知道站在一块合影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人抽了什么疯，扑过来就抢，另外几人虽然有些慌张，但也帮着自家人来按住林芝。 　　就连那个老人也气喘吁吁地帮手，林芝冲出去的时候差点把他带倒，还回手扶了一把。 　　后来当然是报警了，林芝也跟着到警局做笔录。 　　警察问情况的时候，她也在一边听着，也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一家人来京省堵林芝，就是冲着黑镜二代来的。 　　说起来这几个还是贤孝子孙，老大爷胃口太好，吃东西一吃就停不下来，好几次撑坏了送去医院住着，不光自己辛苦，也拖累儿女照顾。 　　可他只有吃这个爱好，一不打牌二不抽烟，就是好这口有什么办法？ 　　子女工作又忙，哪有时间盯着老大爷吃东西，搞不好他就放开肚子狂吃一通，退休金又高，源头都不好控制。 　　这几天来京省旅游，在酒店看了林芝那个节目，发现黑镜二代既有饮食定量提醒又有医疗监测，刚好合适自己老父亲用。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守在京大门口两天，借着粉丝名头接近，提出高价购买，被拒后恼羞成怒，出手抢夺。 　　一番解释后，连带着做笔录的警察都对林芝的黑镜二代产生了好奇。 　　警察说要看，林芝肯定不能不给，结果东西在警局转了一圈，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 　　没看过节目的人都纷纷拿出手机搜索，搜到林芝用黑镜做检测的小片段，都惊讶不已。 　　林芝不止看到有一个人拿着自己的黑镜举起手机合影，还有人过来询问可不可试试功能。 　　反正这块黑镜已经被全班同学试了个遍，几乎等于公用，林芝好脾气地答应了，硬是在警局坐了一下等他们玩完。 　　医疗检测功能肯定是没有的，林芝的解释是试验版已经交回厂里升级系统，目前手上这块是一代产品。 　　没有检测功能也没关系，黑镜提醒食物摄入量的功能每个人都喜欢，试过来试过去没一个人舍得放手。 　　最后林芝接了一批团购订单，在警察叔叔的欢送下出了警局。 　　自从发生过这件事之后，两个保镖警惕性更高了，平时走路都是一前一后守着，就怕再碰到上回那样的情况。 　　林芝出手大方，人又和气，出了事也没怪他们，这份难得的好工作谁都不想丢了，所以这两天凡是签名合照都一概拒绝，防患于未然。 　　听了林芝简单解释，芝芝的新衣就不好意思继续要求合影了。 　　他能保证自己是好人，别人不一定这样认为，两个保镖吃人的眼神太过可怕，令人不敢近前。 　　“没事，我知道你们不会抢东西的，对吧。”林芝笑着走到芝芝的新衣身边，“来，照一个。” 　　保镖赶紧跟上，站在林芝背后像两尊铁塔。 　　见林芝正要说话，芝芝的新衣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家一块照！” 　　芝芝风林生怕错过机会，连忙挤过来。 　　芝芝的新衣努力伸长手臂，看着镜头里的五颗脑袋，露出兴奋笑容，“茄子！” 　　跟两位粉丝道别，林芝继续戴上帽子贴着墙根走，两个保镖照例前后护着，丝毫未放松警惕。 　　“林小姐。” 　　快要接近侧门的时候，有人忽地上前，吓了林芝一跳。 　　保镖迅速将来人与林芝隔绝开来，速度快如闪电。 　　透过墨镜，林芝一眼认出了赵强。 　　心猛地一提，接着又放松下来。 　　终于来了。 　　既然是专程来京省找她的，就不会不出现，只是这个时间耽搁得太久，叫人好等。 　　“林小姐是我，我不是坏人。”赵强没料到林芝身边居然有保镖跟着，也吓了一跳。 　　林芝摘下眼镜，冲着赵强笑笑，“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就是知道你在京省大学念书，过来看看。”赵强支支唔唔半天，又说：“你帮我修的龙泉把杯已经卖了，医院的钱还清了还有多的……谢谢啊。” 　　“不客气。”林芝看看时间，“不好意思，我还有课。” 　　见林芝说了两句话就要走，赵强慌了，赶紧伸臂阻拦。 　　“干什么！”保镖怒喝一声，吓得赵强赶紧缩手。 　　林芝能看得出赵强人不坏，不然早先也不出手相帮。 　　不管他是不是土夫子那一帮的手下，至少现在是一个人只身前来，并没有太大威胁性。 　　见他缩着脖子一脸惶惑，林芝上前一步，“你是有事找我帮忙吗？” 　　赵强点头如捣蒜。 　　林芝想了想说：“我是答应过帮你修复另一只把杯，但现在把杯已经卖掉了……” 　　“我还有别的东西要修！我可以付钱，你要收多少我给多少，我现在有钱。” 　　赵强一边说着，一边往怀里摸，掏出只钱包露出里面几张红钞，以此证明自己的诚意。 　　“抱歉，我不接活了。” 　　“可是……” 　　“不好意思，真的接不了。我现在课业繁重，平时也有一些工作要做，所以真的帮不了你。”林芝打开包包，拿出纸笔写下几个地址递给赵强。 　　“这几位都是在修复方面非常知名的老师傅，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他们问问。你觉得我手艺不错，可能只是因为没找到更好的人，如果愿意付钱的话，多的是人接活。” 　　赵强捏着纸，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感觉什么话都被林芝堵死了。 　　“我得去上课了。”林芝点点头，转身离开。 　　赵强追了两步，见保镖恶狠狠转头瞪来，立刻停下脚步，瑟缩不前。 　　进到教室，林芝刚坐下便有一堆人涌来。 　　“林芝，你看手机没，黑镜二代话题量又涨了！各种病症资料共计四十五万二千三百条！” 　　“到底简版什么时候能出？网上有已经有人自发收集资料，还传了不少到天远智能官网，就凭这些资料，随便弄弄也能搞出个二代吧？” 　　“我提前预定五台！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找我帮忙呢！” 　　林芝一路上都想着赵强的事儿，突然被大家围住狂轰乱炸，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没那么快，至少……得两三个月吧。”她想了想说。 　　“这么久？” 　　林芝打起精神解释，“说是简版，需要录入的资料也不少，除了资料收集以外，还有一些技术手段要克服，不是那么快就能上市的。” 　　“你用的那个不是挺好的吗？连胃部撕裂都能诊断出来！官网上说简版只会收录一些简单病症，这有什么难度啊？”有人不解地问。 　　当然难度大了，不然放着钱不赚吗？ 　　给大嘴君做检查的是系统，可不是什么黑镜二代，跨越近十年的科技壁垒完成医疗检测功能，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网上把二代黑镜概念炒得这么火，谁都看得出其中商机。 　　据说一些研究人工智能的公司，已经着手山寨黑镜二代，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市面上已经有套着黑镜壳的假二代出售。 　　这些假二代做工粗劣，功能差劲，约等于套着PSP壳子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因为价格低廉，竟然还有不少人去买，必竟假货外壳山寨得还是不错的，一两千块钱买一台挂在脖子上，也能满足一下虚荣心。 　　真的和假的从外型上区分不明显，功能却天差地远，时间久了肯定会影响到天远智能随身管家打下的良好口碑。 　　公司聘请了在这方面极有经验的专家，专门应对这些山寨工厂，目前已经发出去好几张律师函了。 　　除了清理市面上的山寨货，尽快推出二代管家也是重中之重。 　　不光世人渴望二代管家的新功能，林芝也是极其盼望的。 　　她本来没想把节奏推这么紧，一代刚面市不久，二代就算要推出，最早也是明年的事了。 　　可计划不如变化快，本来只想用节目炒作一下概念，谁知道市场反应这么强烈，现在是不管头皮硬不硬，都得顶着上了。 　　林芝在商店找了几本后世人工智能方面专业性比较强的书，翻看后默记了一下医疗检测方面的重点。 　　技术暂时跟不上不要紧，只要有陆长风这颗脑子在，稍加提点就能攻破难关。 　　从开始以来到现在，研发工作一直进行得比较顺利，陆长风没课时抽空在电脑上弄一下，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学习进度。 　　因为林芝一直都有提可行性意见，所以陆长风也习惯于把工作中的一些不顺告诉她。 　　东西积得多了，当然需要解决与突破，所以今天晚上两个人约好就这些问题做一次深入探讨。 　　两个人各有各的事要忙，见面机会比一般的情侣要少得多，难得能抽出时间见一面，林芝想想都觉得高兴。 　　下午课一上完，林芝快速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早上出门前她就跟家里打过招呼，说晚上要去何教授那边一趟，把最近修复好的两件东西托他寄送到香海委托人手中。 　　林芝用自己经常被路人拦下签名的借口，早在前几天就堂而皇之地将自己“新”请的两位保镖带进了家门。 　　虽然不是大明星，但林芝的名气已经接近路人皆知的水平，范晓丽跟林芝一直都很担心她的安全问题，看到她请了保镖，自然一百个满意。 　　既然有保镖跟着，迟些回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她晚上有很多时间与陆长风单独相处！ 　　想到这里，林芝脸上笑意更深，步伐也加快了。 　　“林芝！” 　　林芝脚步一停，转头看向赵庆庆。 　　赵庆庆看到保镖，明显有些紧张，“林芝，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上回帮赵庆庆她们做的团购很成功，祝美跟她一块过来道了个谢，事情就算了结了。 　　平时在学校林芝跟赵庆庆基本没什么交流，见她主动喊自己，不免有些奇怪。 　　“一点私事。”赵庆庆小小声地说。 　　“你说吧。” 　　“能不能到那边说啊？”赵庆庆瞅了眼保镖，一脸顾忌。 　　林芝皱了皱眉，顺着赵庆庆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女厕所。 　　见赵庆庆面带急带，林芝想想，便点了头。 　　赵庆庆赶紧上前挽住她胳膊，一副亲热模样。 　　林芝很不习惯赵庆庆这种举动，可她拉得紧，又不好使劲往回抽，只能就范。 　　“能让他们别跟着吗？不方便。”赵庆庆走出两步，看到林芝那两个保镖居然如影随形地跟在林芝身后，扯了扯她说。 　　“我不走远，就在那边。你们等着就行了。”林芝没法，只能回头吩咐。 　　“可是……” 　　“我们就是去个厕所。”赵庆庆说。 　　保镖看了眼距离这边不到二十米的女厕所，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第129章 　　这个较大型的公共厕所在侧门出口五百米的位置。 　　按男左女右划分, 中间有面影壁隔挡, 进到影壁后再选择左拐还是右拐。 　　林芝跟着赵庆庆来到影壁后，停下了脚步, 看她想对自己说什么。 　　因为正是放学时间，进厕所的人络绎不绝, 一对对情侣走过来, 女的进了厕所, 男的就在影壁前拎着包等, 位置还有点挤。 　　又是在学校, 人还这么多，林芝并不担心什么，只想赵庆庆尽快把话说了，不要浪费时间。 　　“我想跟你借个东西……”赵庆庆左右打量了一下, 低声问道：“你带了那个吗？” 　　就这事？ 　　林芝冲天翻了个白眼，“没有。” 　　“那怎么办？我真的很急啊, 还以为你肯定会有。”赵庆庆沮丧垂肩。 　　林芝有些奇怪地看看赵庆庆，感觉她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 　　原来她们是住过一个宿舍的, 赵庆庆是月头, 她是月中, 这也能记错？ 　　因为跟赵庆庆同一同期，同宿舍的另一个女孩总找她借两个顶顶，用了再还，而林芝从来没跟她有过这方面的手续，怎么会以为自己肯定带了？ 　　要是关系好就算了, 不管确不确定随口问一嘴也没事，但她跟赵庆庆可是八百年都不说一句话。 　　“你可以到门口去买一包。”林芝记起侧门门外就有家小卖部，走过去用不了多久。 　　“哦。”赵庆庆往左边瞅了一眼，点点头，“那我去看看。” 　　话一说完，她刺溜一声转头就走，林芝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就不见了。 　　莫名其妙…… 　　林芝皱眉转身，刚准备离开，就听到有人喊她。 　　“林小姐。”原本靠在影壁上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突然站直了身子，冲着林芝笑了笑。 　　林芝警惕退开一步，看见这个男人掩在帽沿下的络腮胡，忽地一道凉气从背心窜上来。 　　那天在黑街，就是他撞到了自己，这个人跟赵强他们，是一伙的。 　　拒绝了赵强，又换他过来，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万合一并不知道林芝认出了自己，必竟那天他一直隐在赵强身后，并没有跟林芝做过多的交流。 　　今天过来，是以古董贩子的身份正正经经做接触的。 　　“我没有恶意。”见林芝满脸警惕，万合一摆摆手。 　　“是你让赵庆庆引我过来的？” 　　万合一讶异于林芝的敏锐，笑着点点头，“不是引，是请。” 　　林芝咬咬牙，在心里戳了赵庆庆七八上十刀。 　　“这里是学校，你还有保镖在外头守着，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真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谈个生意。” 　　“我还以为你是想找我签名的呢。”林芝冷嘲。 　　“如果林小姐能在合同上签上大名，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万合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张纸递过来。 　　就像万合一说的，这里是学校，外面有保镖，厕所门前人来人往，根本不担心他出什么幺蛾子。 　　林芝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这是我拟定的合作方式，对林小姐是非常有利的。一个月最多修复一件物品，价格按百分比提成。如果东西本身价值不高，林小姐也可以自定修复价格，咱们商量着来。” 　　林芝看了看纸上条款，又抬头打量万合一。 　　她的目力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不过轻扫一眼，就看出万合一的络腮胡有破绽。 　　胡须边缘很明显有胶水印记，周围的皮肤也扯出细小褶皱，鸭舌帽一直压得很低，极力掩饰自己相貌，整个人都透着古怪。 　　“我叫万合一，是个做古董收购的。我平时全国各地到处跑，前段时间去香海一趟，看过林小姐上的那个节目。” 　　万合一笑笑，“林小姐的手艺相当不错，王会长擅自降低苏涌诗集起拍价，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手艺不过关。”林芝没料到万合一居然连这个消息都打听到了，心中更是警惕。 　　“林小姐过谦了。” 　　“我只是个学生，以学业为重。这份工作，我接不了。”林芝将东西递还给万合一。 　　“是价格方面不满意吗？一个月只用修复一件东西，我亲自送亲自取，半点都不麻烦。” 　　“为什么非得是我？”林芝忽地问。 　　万合一怔了怔，“林小姐的手艺……” 　　“我老师何教授的手艺更好，如果你能出得起这样的价钱，我可以帮忙引见。” 　　“……那倒不必，我的东西都是普通货色，哪能劳驾他老人家。”万合一连忙摆手。 　　“那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时间也不早了。”林芝拿出手机看时间，很明显不想再跟他继续谈下去。 　　“林小姐。”万合一上前一步，“我知道你曾经修复过的一只龙泉把杯……” 　　林芝撩起眼皮瞧他，想看看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龙泉把杯已经卖给了胡先生，另一只对杯的修复工作也交到了她手上，东西跟万合一他们再无关系，为什么又要提起？ 　　难道是想走赵强的关系？ 　　可中午她已经严辞拒绝了，既然是一伙的，不会不通个消息吧？ 　　“赵强你认识吧？龙泉把杯是你帮她修复的，应该记得。” 　　万合一果然提到了赵强，和她想得一般无二。 　　“嗯。”林芝看着他，点点头。 　　“我跟他是同乡，既然干这行，又知道他急着出货交住院费，就把那对龙泉把杯收了。在这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我见过许多做修复的师傅，可是没一个人能比上林小姐的手艺……” 　　“这话就有些过了，比我手艺好的大有人在。”林芝摇头。 　　就算林芝在商店里借着时间优势做过不少修复练习，却也比不得那些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手艺精到，人家那是靠多年累积锤炼出来的硬功夫，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赶上的。 　　“手艺这种事，当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小姐谦虚也有道理。不过……做古董修复，光有手艺是不行的，如果材料跟不上，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林芝眼皮一跳，总算知道万合一为什么非盯着自己不放了。 　　寒假回家时，她根本就没带什么工具材料，临时起意帮赵强修复把杯，用的全是从商店兑换出来的好货。 　　不管是把杯杯把用到的修补泥还是描画的漆彩，都是严格按照把杯原材料的年代进行选材的。 　　因为材料用得好，就算有些流程简化了，修复后的把杯还是贴近了完美。 　　现在搞盗墓的眼光也这么毒了吗？难道他们也跟那些专家一样，有专业的仪器做检测不成？ 　　“如果林小姐没有时间接活的话，能不能把你用过的那些材料的购买方式告诉我？有了好的材料，我才能试试看能不能找别的师傅做到跟你一样……” 　　“那些材料都是何教授给我的，具体购买渠道我也不清楚。有些东西好像是他多年累积下来的，用了就是用了，估计也不会再有。” 　　“这样啊？”万合一一怔。 　　他主要是看中了林芝的手艺，还有她学生的身份，至于材料什么的倒是其次。 　　龙泉把杯确实因为修复材料提升了不少品质，但是没有林芝妙手，再好的东西糊上去也不一定好。 　　比起他找过的那些修复师，林芝年纪更轻，人也单纯，加上手艺这一点，综合起来简直是完美人选。 　　他手上的货都是不能见光的东西，那些好的修复师个个都顶着国家头衔，甚至还跟局子有联系，帮着鉴定检测古物什么的。 　　请这些人来修自己的货，那不是狼入虎口么？ 　　学生就不同了，单纯好哄，多给点钱，什么不能干？ 　　没想到林芝居然这么滑不留手，说什么都像铁板一块，油盐不进的。 　　“赵强今天联系过我，我给过他一些修复师的联系方式，真要有需要，你们可以试着去问问，肯定能得到好的解决办法。” 　　林芝说完冲着万合一笑笑，跟着几个正从厕所出来的女生转身离开。 　　万合一在原地怔了片刻，脸色有些难看，抓在手里的那张纸也被他攥成了一团。 　　保镖在外面早等得不耐烦，见到林芝出来赶紧跟过去。 　　“注意一下，看有没有人跟着。”林芝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嘱。 　　两个保镖立刻警觉，转头向厕所方向望了一眼。 　　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影壁后走出，目光凶狠地盯着林芝背影，在一群学生中，格外显眼。 　　保镖紧紧跟在林芝身后，将她掩住，隔绝了后方视线。 　　“林小姐……” 　　“这个人跟我提了桩生意，我拒绝了。最近可能还会来骚扰，你们得费点心了。” 　　保镖们点点头，将警觉性提到最高。 　　想到万合一刚刚的态度，林芝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太过多余。 　　这里是京省，土夫子带东西来销货，到哪里都该夹着尾巴，就像上回撞碎了她的泥娃娃那样，遇到事躲还来不及，能赔钱了事就不起冲突。 　　做生意，当然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哪有什么逼着干的事儿？ 　　虽然刚刚的表情不算太好，但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有点小情绪也属正常。 　　原先一直绷着弦等这些人来找，真正被找到了以后，林芝反而觉得松了口气，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跟陆长风通过电话，知道他在家，林芝兴冲冲地过去了。 　　不到六点，还能吃个饭，到处转转，具体要商量的事情其实不多，他遇到的那些难题林芝已经有对应的资料可以背，花不了多久就能搞定。 　　多出来的这些时间，当然要用来约会了！ 　　站到单元楼下，林芝从包里摸出镜子，拔顺头发又摸出润唇膏抹嘴唇，瞧满意了才往楼上走。 　　上了三楼，林芝正准备敲门，发现两个保镖居然还跟在身后，赶紧摆摆手，“你们在楼下等，我马上就下来。” 　　“都进来吧。” 　　陆长风似乎就在门后站着，林芝话音未落，他就把门打了个大开。 　　林芝正想说话，被陆长风抓着手拉了进去。 　　保镖目不斜视，跟着进了客厅，一左一右站在玄关处，像两尊门神。 　　人都进来了，林芝也不好意思再往外赶，必竟保镖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没关系，二人世界时间多得是，不在乎这一会儿。 　　“你吃了没？”林芝看了眼厨房。 　　房间里笔记本还亮着，一看就是正在忙，厨房里也空空的，不像是在煮饭的样子。 　　“没，我还有点事儿，马上就好。一会儿咱们出去吃。” 　　“好。” 　　既然陆长风还有事，林芝为了不打扰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时不时探头往房里瞧上两眼。 　　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他修长双手在键盘上弹跳。 　　屋内虽暗，但屏幕亮着荧荧的光，光线照在指节上，明暗交错，越发显得骨节分明，雪白如玉。 　　牛仔外套是林芝上次帮着选的，因为工作的关系，被拉到了小臂处，露出一截格纹衬衫的袖子。 　　好看的手连着笔直的腕，再配上极具气质感的格纹衬衫，林芝瞬间脑补出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庞，还有那双蕴含温柔笑意的眼睛。 　　哎呀，还要等多久！ 　　林芝靠上沙发，嘴嘟到了半天云里。 　　以前陆长风认真工作，她都很开心的，做得越多，表示自己离二代管家就越近，是件好事。 　　可是现在，她却希望陆长风赶紧扔下工作过来陪他。 　　那么漂亮的手，打键盘不是浪费了吗？当然要过来牵一牵！ 　　眼睛盯着屏幕多没意思，看看她不好吗？ 　　歪在沙发上等了半天，林芝连看手机心情都没有，简直是数着秒过。 　　她来了都快半小时，晚上十二点前就得回去，相处时间眼看着缩短，百分百的好心情也降到了百分之九十几点几。 　　“好了没？”虽然一万个不想打扰他，但林芝实在忍不住了。 　　“差不多了。” 　　陆长风探头，冲林芝招招手，“这个地方你过来看看，就是你上次提出的那个意见，我做了点优化。” 　　林芝起身进了房间，回头看保镖又有跟过来的意思，迅速摆手阻止。 　　能不能有点私人空间？头都没秃呢，别太闪亮了！ 　　走到陆长风身边，林芝弯腰看他指的那处。 　　“这个啊。这个数据库不需要太严格，因为有基础检测，后期自动就可以推算身体数值，直接调取相对应的数据就可以了。你在这边做个接口……” 　　林芝虽然不太懂人工智能，但最近看不少这方面的书，昨天也讨论过今天要解决的一些问题，临时恶补一下还是能帮着解决的。 　　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深，陆长风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相当于一个填空题差了最关键的一步，林芝照着答案念出来就能完事。 　　在她眼里看着简单，陆长风却并不这样认为。 　　林芝简单几句提醒，就把他思索了两三天的问题解决，听完后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真不是盖的！ 　　“你没有考虑换个专业？我觉得你也可以加入我们的研发团队，做一些更细化的工作。”陆长风敲打着键盘，对林芝提出建议。 　　“我就是个半瓢水，学了也不会。”林芝摇头。 　　她对自己可是很了解的，照着背答案她会，搞创新就不行了。 　　还是文物修复比较适合她，照着前人老路走，不需要那么多新花样，安安稳稳。 　　“好了。”陆长风伸个懒腰，将笔记本上盖合上。 　　“吃饭吧！” 　　林芝一脸兴奋的样子，把陆长风逗笑了。 　　他仰起头，伸手拧了把林芝柔软面颊，“饿了？” 　　“当然了，这都几点了，你看看？” 　　“六点半不到呢。你的瓜子呢？不是说那个能顶饱吗？” 　　“吃完了，一会儿得再买点儿。咱们一起去啊。” 　　陆长风起身，“我换件衣服。” 　　走到衣柜前，见林芝还望着自己，陆长风笑着摇摇头，没提醒她出去。 　　“一会儿吃了饭咱们干嘛？”林芝期待地问。 　　工作上的问题陆长风自己已经解决了大半，刚才她查缺补漏了一下，差不多没什么要弄的了。 　　接下来整块时间，都可以用来约会！ 　　陆长风脱掉外套和衬衫，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因为紧贴身型，腹肌轮廓若陷若现，肩头和胳膊也有肌肉曲线，身材好得没话说。 　　看他弯腰翻找衣物，林芝盯着欣赏了一会儿，忽地觉得有些不对。 　　自己是不是该出去等着比较好？ 　　要是陆长风一会儿要换裤子呢？ 　　想到这里，林芝脸有些红，身子也慢慢偏过去，人往屋外挪。 　　“今天嘉年华有夜场巡游，我买了两张票。” 　　陆长风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林芝注意，“真的？” 　　她猛地转头，两只眼睛迸出欣喜光芒。 第130章 　　游乐园！ 　　这就是攻略上写的告白圣地, 笔记本上陆长风打过五星的最佳推荐！ 　　今天要搞事情吗？ 　　林芝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 　　看多了韩剧里的浪漫告白, 谁不想亲身体验一回？ 　　她就是没见过这种世面啊！激动！ 　　“这么喜欢游乐园吗？早就想和你一起去了，总是抽不出来时间。白天没空, 夜场还是可转转的。” 　　陆长风笑着套上衬衣，向笑得合不拢嘴的林芝走来。 　　“你不换裤子？”见陆长风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林芝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不搭吗？”陆长风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色仔裤。 　　配刚换上的牛仔外套, 看起来也不是很差吧？ 　　上回林芝说这样穿很好看, 他才换上的。 　　“没没……没有, 就这样挺好的。” 　　一起下了楼, 林芝的脸还微微泛红。 　　“走这边。”陆长风见林芝低着头往前冲，赶紧拉了她一把。 　　林芝微怔，指了指右手方向，“嘉年华应该从这边坐车吧？” 　　“不买瓜子了？我记得你只吃张记的原味瓜子, 张记在这个方向。”陆长风指指反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只吃张记？” 　　“袋子上印着呢，每回都是那家。” 　　见陆长风往张记方向走, 林芝赶紧跟上。 　　正想问陆长风怎么能关注得到袋子上印着那么小的字，忽然想到每回自己吃瓜子, 他都在一边帮着拿袋子接壳, 立刻就反应过来。 　　到底是好学生, 观察能力真强…… 　　张记炒货不远，走两分钟就到了，买完结帐，两人坐上了去嘉年华的公交车。 　　周五的嘉年华夜场，比起周六晚上人更多, 忙碌了一周的人们迫不及待想要痛快玩乐一番，进场检票的现条队伍排到了近百号。 　　担心吃完饭时间会超，林芝只在路上买了几只面包填填肚子，余下的空间都准备交给背包里满满两大袋瓜子解决。 　　陆长风很仔细地找炒货店老板要了几只空袋子，专门替她接壳。 　　队伍缓慢向前挪动，林芝噼里啪啦磕个不停，想趁着这点工夫赶紧把能源值补充起来，免得一会儿肚子空了拖后腿。 　　公共场合磕瓜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行为，排在林芝前头几个人时不时回头，皱眉打量。 　　“东西不要乱扔啊。”右边一队有个带孩子的年轻妈妈望向这边，高声提醒。 　　“会注意的。”陆长风笑笑，礼貌点头。 　　年轻妈妈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给身边孩子做个公德榜样，可看到这个年轻男生笑得这么好看，说话又轻又和气，本来打算好的那些话一下就收回去了。 　　林芝把瓜子壳放进陆长风拿着的袋子里，低头看看脚边，明明一片瓜子壳都没掉出来，要不要这么冤枉人啊。 　　“我一会儿进去再吃。”林芝扁扁嘴，不情不愿地把瓜子包起来塞进包里。 　　“没关系，我接着呢。万一掉了，拣起来就好。” 　　林芝小小声地说：“这些人老盯着我，还是算了。万一被认出来，多麻烦。” 　　她也不想这样随时随地地吃，确实显得馋。 　　可能源值补得慢，叫她有什么办法？ 　　不吃能源值就看着掉，吃起来又只能零点几地往上涨，真是勤都难以补拙。 　　还好是晚上，她又戴了帽子，没人认得出来，要不然早有人围上来，跟看猴似地瞧她吃东西了。 　　在学校门口被那个要签名的粉丝堵住时，就有不少人送吃的，有叫她当场表演一个的，还有不少叫好附和的。 　　算起来她也是个卖艺的，不过只在直播间卖，站学校门口吃东西引一堆人叫好，算什么事儿？ 　　从最开始只要提出要求她就签名合影，到后来全副武装从侧门进校，林芝也是被逼出来的高冷。 　　“我帮你挡着。”陆长风单手拉开外套，举到林芝脸侧，“你看，这样就没人能发现你了。” 　　林芝抿着嘴，忍着不笑出声。 　　从陆长风身上传来的淡淡香皂气息格外好闻，林芝双手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环住他的腰，紧紧贴上去。 　　离上回的抱抱已经过了好久，她早就想重温一次了。 　　可想归想，林芝却还守护着矜持，假装不为所动地拉下陆长风的手，严辞拒绝了他的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动。 　　“不行的话，叫他们也过来帮你挡挡？”陆长风打趣地指指左右队伍里安插的两句保镖。 　　林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票只有两张，保镖又不能不带，她只有给钱让他们自己去买了情侣套票，跟着一块排队进场。 　　他们照着老规矩进了一左一右的队伍，跟防狼似地盯着林芝前后左右人流，一副准备随时出手的样子。 　　要不是这两个灯泡亮着，林芝也不会不好意思跟陆长风太过亲近。 　　必竟一举一动都叫人盯着，总觉得不太自在。 　　看看前头缓慢蠕动的队伍，林芝慢慢挪动脚步，只想着尽快进场，找个人不多的地方先把肚子安抚好，接下来再做玩的打算。 　　快到检票口的时候，陆长风伸出手指顶顶林芝背心。 　　林芝回头，见他伸出一只手递到自己面前，下意识摊掌去接。 　　他手一松，哗哗落下一小把剥好的瓜子仁。 　　见林芝惊讶地瞪大眼，陆长风露出笑容，“我手速还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吃啊，盯着我能饱？” 　　听他催促中，林芝怀着感动的心情把瓜子仁一把拍进嘴里，鼓着嘴一边嚼着一边冲他点头。 　　“好吃。” 　　“那我再给你剥。” 　　陆长风低下头，两只手翻飞不停，瓜子仁一颗颗落入左手掌心，右手则把剥下的瓜子皮扔进手腕上套着的袋子里，精准无比。 　　“你对我真好。”林芝美滋滋地拉着陆长风胳膊晃了晃，心里吃了蜜般甜。 　　“园里东西贵，瓜子多便宜啊。现在吃好了，一会儿不买，省钱了。”陆长风露出一排白牙，笑得欠揍。 　　林芝笑容僵在脸上，腮帮子鼓鼓正想说话，又被陆长风攥紧拳用指节顶了顶额头，“逗你玩的。想吃什么就买，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 　　本来定下的工资是每月两万，拥有股份的小团队里四个人都是拿一样的，大头等年底分再算。 　　这样的工资拿了两个月，林芝就把规矩改了。 　　随身管家卖得实在太爆，收回来的钱款做了投资后还有不少剩余，二次投资也用不完那么些，林芝便做主把工资提到了五万，每个月准时发放，说这样更能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陆长风组织的初创团队本来就都是学生，用平时零散的时间工作，一个月就能拿到两万的工资，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现在改到五万，突然就觉得钱多得没处花，听说宋离和王忠强已经有了女朋友，可算是为工资出路找到了方向。 　　可怜范鹏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能将大把的金钱撒在游戏上，用氪金来填补心灵空白。 　　至于陆长风，爷爷那边每个月医院固定支出最多也就一两万，他不买衣服，平时学习工作也忙，这几个月已经存了五六万。 　　难得出来玩一趟，他当然不会计较这么点支出，只要林芝高兴，都花了也没关系，反正他有能力再赚。 　　“那我一会拣贵的买，吃穷你！”林芝恶狠狠地说。 　　“买吧。” 　　陆长风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态度好得半点刺都没得挑，林芝皱皱鼻子，哼地转头。 　　前面已经没几个人了，等了不到两分钟就检票进场。 　　站在左右两边队伍的保镖前头还有人没走，看到林芝进去了，急得往前挤。 　　“哎，排队啊！怎么这么没素质？”前面人也不耐烦了，吵吵嚷嚷地叫。 　　林芝听到后头动静，只能停下脚步，站在入口处等保镖跟上。 　　累赘啊…… 　　不光闪亮，还沉重。 　　嘉年华巡游林芝看过很多回了，可是从没跟男朋友手牵手一起逛的体验。 　　就算后头保镖跟得再紧，也不耽搁她享受这一刻的甜蜜。 　　只要是两个人能一起的玩项目，林芝几乎没有放过的，只是特别惊险的那种先要排除掉，万一吓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多没形象。 　　陆长风看样子也不喜欢那些刺激的项目，到巡游船上转转，坐坐摩天轮什么的他都接受良好。 　　摩天轮本来是林芝很期待的一个项目，两个人一起坐着升到最高空，看着漫天星河和璀璨夜景，简直不要太浪漫。 　　如果再来个爱的抱抱或者更亲密一点的接触，就更赞了！ 　　不少情侣都选择了一这个项目，一次坐两个人，非常完美。 　　林芝跟陆长风手牵着坐上去，嘴都要笑歪掉。 　　结果两个保镖也很默契地坐上了后一台车，四只眼睛仿佛能射出激光一般，盯着林芝后脑勺都烧开了花。 　　除了能说说话，牵牵小手，多一步的举动都不敢做，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 　　都升上天上了，还会有什么危险？难道还怕陆长风扑过来掐她脖子吗？ 　　真要这样，那她也甘如饴，反手还他一个大大拥抱，吃个最香的豆腐。 　　“你的保镖真是尽忠职守。” 　　陆长风虽然没林芝这么多花花心思，但好好的约会被人三百六十无死角盯着，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最近……最近认识我的人太多，请他们跟着，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林芝本想说说万合一的事，但想想又觉得说出来陆长风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徒增担心。 　　“我最近忙，也没办法守着接你上下学，有他们跟着，也能放心些。”陆长风摸摸林芝脑袋。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陆长风带着笑摸出，低头瞧了一眼，笑容淡了一些。 　　“谁？”林芝问道。 　　陆长风笑着摇摇头，接通了电话。 　　“嗯。我在嘉年华这边，包装好了吗？好，不用送到家，我现在有用。司机到了联系我。” 　　林芝脸上的好奇浓得快滴下来。 　　“什么东西？包装？” 　　“礼物。”陆长风抿嘴微笑。 　　“送过来？送来这里？”林芝揪着陆长风衣袖问个不停。 　　“嗯。” 　　“是什么样的礼物？很特别吗？还要专程找人送？” 　　林芝心里像猫抓似地。 　　在家的时候没提过，出来也没说，到了嘉年华也闷着不吭声，现在突然叫人送礼物过来，难道是要给她一个大惊喜？ 　　“……嗯，算是有点有些特别吧，你肯定会喜欢的。” 　　“能不能先告诉我？我好想知道啊。” 　　“提前知道就没有惊喜了。”陆长风眯眼微笑。 　　陆长风早就说过自己在准备告白礼物，今天环境氛围都这么到位，还选在这个时候送过来，告白肯定是没跑了！ 　　林芝知道陆长风不善言辞，也不会说那些哄得女生脸红心跳的情话，她要求也不多，正式表个态就行。 　　就像结婚要拿个本本那样，没有过这一关，总觉得差点意思。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多忍会儿也没什么，反正她的重点也不在礼物上。 　　下了摩天轮，林芝走路都带着飘，脸上的笑明显增多，拉着陆长风讲个不停。 　　能说的话题除了学校生活，就是围绕着天远智能将来的发展，两个人对这一方面都极有兴趣，根本没有冷场的时候。 　　因为一会儿要到门口拿东西，两人就没再玩那种要排队的设施，只跟着巡游队伍尾巴，边走边聊。 　　“请问，你是林芝小姐吗？” 　　林芝正仰头冲着陆长风乐呵，听到问话，立刻警觉，一回头就见到四五个女孩戴着嘉年华头饰，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 　　打头的那个女孩眼睛极尖，居然在林芝戴着帽子的情况下也把她认了出来。 　　看她回头，越发确定了，兴奋得跳了起来，“呀呀！是林芝，是她！” 　　后面几个女孩也跟着尖叫，头上头饰随着动作蹦个不停，都显得很可爱。 　　“签个名吧！合影，对，还要合影！我要单人的！”一个女孩立刻冲到前头，看样子特别喜欢林芝，激动得脸都红了。 　　保镖本就跟得紧，见到这种情况，立刻上前拦阻。 　　“我们就是想签个名。”女孩们挤到一块，眼巴巴望着保镖说好话。 　　林芝最近爆红，身边跟着经纪人或者保镖很正常，追过星的都懂。 　　虽然保镖态度不怎么好，她们也不生气，只盼着求求情能通融一下。 　　“没关系，就是合个影而已。”林芝摆摆手。 　　保镖确认了这几个女孩只是单纯粉丝，并没有抢夺以及暴力倾向便退开了。 　　但退也没退太远，合影时依旧紧紧靠在林芝身边，给每张合照做背景板。 　　忽略掉两个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合影还是能看的，女孩们凑到林芝身边照来照去，都高兴坏了。 　　陆长风笑着站在一边，也不催促，手里慢慢捉着瓜子剥，没一会儿就装了小半袋。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一些人犹豫停下，盯着这边瞧上两眼，立刻就认出了被女孩围在中间的林芝。 　　林芝最近确实火，国民度每天都在呈几何指数增长，有节目组做过随机调查，发现路人里每十个人就有近三个对她有印象。 　　对于一个没有代表性电视电影作品的网络主播，这个比例已经是很庞大了。 　　就算没看过林芝节目，没看过她直播，甚至平时连微博也不刷，那也逃不过各大网站时不时弹出的热点新闻。 　　特别是一百碗面这个爆点，几乎每个小编都会翻着花样用，各种吸引眼球的标题，无时不刻不召唤着你点击进去。 　　看得多了，再不关注的人也能刷个眼熟。 　　停下驻足的人一多，连锁反应就出来了。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的往这边涌来，林芝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两个保镖早察觉到了情况，已经尽力在催促，但女孩们拿到了合影还不舍得离开，纷纷从包里摸出食物递给林芝，当作小礼物送她。 　　“真的不用了，够了。”林芝推挡不过，只能勉强收了两个。 　　“能给我们也签个名吗？”看女孩们退开，立刻有人涌上前来。 　　“林芝，我可喜欢你了！你的节目我都看过。” 　　“芝芝主播，我很早看你的直播，你前天是不是还播过？当时我就在！” 　　见冲上前的人越来越多，保镖立刻拦在林芝面前，推开双手阻止他们接近。 　　两只手直直举到胸前，做出标志性的拒绝动作，保镖脸上紧张神情和推阻姿态，阻止了不少人近前。 　　“不好意思，今天不签名了。”林芝抱歉冲着大家笑笑。 　　林芝戴着帽子，穿着又很低调，很明显也是过来玩的。 　　像她这样的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认出来，好不容易有个私下游玩的机会，追着喊着要签名合影，好像确实有些不好。 　　一些人表示理解，只举着手机匆匆照几张照片就走，另一些人则不放弃，虽然不再喊着签名什么的，但一直跟在身后，不愿离开。 　　“早知道就戴个墨镜了。”林芝很是懊恼。 　　陆长风笑笑，“现在是晚上，你确定戴了墨镜还能看得见路？” 　　“你扶着我走不就好了？” 　　“……是哦，我都没想到。” 　　陆长风笑得肩颤，林芝看了眼身后，见还有几十人远远吊着，一点也跟着笑不出来。 　　“对不起啊。”她叹了口气说。 　　“对不起什么？” 　　“害你也玩不好。” 　　见林芝一脸沮丧，陆长风摇头，“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玩什么并不重要。” 　　这话确实暖心，林芝心情好一些，抿嘴笑笑，轻轻拉住了陆长风的手。 　　感觉到他手指微僵，林芝有些好奇地抬头，“怎么了？” 　　“你就没点偶像包袱什么的？后面那么多人看着呢……”陆长风看了眼两个人牵着的手，轻声说道。 　　“什么偶像包袱？”林芝很是奇怪，“难道吃得多的人就不能有男朋友了？” 　　“你的粉丝可能会伤心。”陆长风反手握住林芝的手，低头笑说。 　　“才不会！”林芝头摇得飞起。 　　又不是走的偶像路线，还怕男粉吃醋？ 　　她的那些粉丝，怕是巴不得有个人把她接收了，有个专业饲养员跟在旁边，直播时递吃递喝不要太方便，省得他们流着口水还得等林芝把菜切完，白耽搁时间。 　　本来身边跟着两个保镖就够不便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些粉丝跟着，走路都担心会顺拐，格外不自在。 　　这么多人都顺着同一方向走，那些本就没什么目的闲逛的游人很容易被吸引，跟上来一问知道前头有个名人，那还不赶紧跟上？ 　　等陆长风收到东西已送达的电话，带着林芝往出口处走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什么浪漫告白，什么完美气氛林芝都不想了，只等一会儿出去拿了礼物，麻利开溜就好。 　　大家都是来玩的，没玩够哪舍得出去，看到林芝跟着男朋友出了园，跟着的那些人都慢慢停了脚步。 　　园内和园外就隔着一道半人高的伸拉门，林芝出去后就站在门口暂时没离开，大家便都挤到了伸拉门这边盯着她瞧。 　　站着不动最好拍照，不少人掏出手机，开了闪光灯啪啪地拍，晃得林芝只能背背身子，怕把眼睛闪瞎了。 　　“就来了，稍等一会儿。” 　　陆长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赶紧安慰。 　　他计划得好好的，提前买好票，拿到礼物，带林芝来嘉年华，在摩天轮上做一次郑重告白。 　　可是礼物没有提前拿到，所有的计划就得往后推。 　　陆远川答应过让人把东西送到家里，结果却失约了，一直推迟到刚才才联系，不想错过自己的计划，便只有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拿到了礼物，接下来本该是正式的告白时间，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哪还有什么心情？ 　　林芝被拍得恨不得拿手挡脸，两个保镖也替她拦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陆长风现在跟林芝想的一样，只盼着送东西的人快点过来，也好早点离开。 　　街面上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两人视线跟着来去，不知道到底会是哪辆带着陆长风精心准备的礼物到来。 　　忽然，一辆中型卡车顺着路边停下，方向盘一打，往这边拐过来。 　　等卡车停到陆长风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林芝拉了他一把，“是这辆车吧？你到底准备的是什么啊？要用这个拖？” 　　看到司机下了车，直直冲着自己走来，陆长风意识到他可能真是送东西的人，赶紧迎了上去。 　　“是陆先生吗？这是您的货，麻烦在这下面签个字。”司机殷勤地递上收货单。 　　“六十三箱？”陆长风看着收货单上的数字，一脸震惊。 　　“是什么啊？”林芝探头。 第131章 　　司机穿着一身西服, 白衬衣闪亮如新, 领结也戴得周正。 　　他微微鞠躬，带着亲切笑意, 单手托举指向身后卡车，“这是一份非常浪漫的礼物！” 　　“真的吗？” 　　“当然, 陆先生很尽心的。”司机微笑点头。 　　“搞什么鬼啊你。”林芝忍着笑, 轻轻锤了陆长风一拳。 　　陆长风看看卡车, 又看看手上这份打着蝴蝶结的签收单, 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不过让他帮自己弄两瓶特供酒, 怎么整出的六十三箱？ 　　浪漫的礼物？ 　　难道除了酒，陆远川还在车里放了别的东西？ 　　想到陆远川这么些年花花公子的名头，陆长风眉头轻皱。 　　玩什么花样呢？ 　　“是礼物哎！这么一大车，厉害！” 　　“果然明星就不同, 收到的礼物也别具一格，你看到司机没？帅的也！” 　　“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啊？” 　　“我猜是气球吧, 看过有人在后备箱这么弄。要不然……就是告白乐队！你知道吧，车箱从侧面打开, 里面音乐立刻响起的那种。” 　　“哇！我也好想要这种表白！” 　　因为林芝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他们说的话这边的围观群众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跟男朋友一块追过来的女孩, 都满脸羡慕地望着林芝，挽着男友的手也在暗暗加劲，弄得身边人叫苦不迭。 　　早知道今天有大哥玩套路，说什么也不心带女朋友跟着一块过来！不光签名合影没要到，还白落个不浪漫的名头, 这是招谁惹谁了。 　　林芝轻咬下唇，想笑又不敢笑得太过，免得显得过于得意。 　　没想到陆长风还有这样的心思，自己真是小看他了。 　　“到底是什么啊？” 　　陆长风犹豫了一下，“要不回家再看，具体是什么我也……” 　　“这个必须现场验货的。”司机提醒。 　　“那看看吧。”林芝哪还等得到回家。 　　司机点点头，转身走到车厢后，林芝迫不及待地跟上。 　　陆长风站在原地，心中也是狐疑。 　　“咔嚓。”司机开了锁，刷地将门栓拉开。 　　嘉年华位置并不在市区中心，出口处临近大道，除了偶尔有车经过，几乎没什么人流量。 　　除非到了关场的时候，大量的人群从里面涌出，才能有片刻的热闹。 　　拉开车门咣咣声响，在夜晚的寂静中格外响亮。 　　站在伸拉门后翘首以待的人群，都期待地瞪大了眼睛。 　　林芝退开半步，看着司机缓缓拉开车门。 　　有细微光亮从门缝中穿出，随着车门大开渐渐变得醒目。 　　“哇！是气球！” 　　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喧闹了了夜空。 　　本离得比较远的一些游人被声音惊动，纷纷转头，看到有闪着星光的气球从人群头顶向天空飞去，都露出惊喜笑容。 　　“好漂亮啊！怎么可以这么美的？” 　　“真像长发公主里的孔明灯，太浪漫了吧！这到底是多少啊？” 　　“我也想要这么多气球！”有女孩扯着身边男孩的衣袖，兴奋得跳脚。 　　“要什么啊？没看见都飞天上了吗？人家一个都没捞到手。”男孩黑着脸，指指两手空空的林芝。 　　“你懂什么啊，哼。” 　　女孩嘟着下唇，一脸委屈，转脸看到站在林芝身侧的陆长风，眼中又泛起桃花心心。 　　又帅又浪漫，要什么都不如要一个这样的男友实在！ 　　看到蔓延在夜空中的唯美场景，和这位小姐姐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陆长风身上，面上盈出甜美笑意，仿佛接收这份心意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车厢里挤挤挨挨的气球，随着车门打开的气流，争先恐后地穿出，顺着微凉的夜风，摇摇晃晃擦着林芝身边扶摇而上。 　　林芝惊喜地瞪大眼，下意识伸出手掌去碰触。 　　气球在掌心蹦跶两下，紧接着向上窜去，林芝本想抓住，可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飘在天上的样子，才是最好看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这个法子，居然把这么多的LED小灯泡贴在气球外，由细小到看不见的导电丝连接起来，最后汇聚到气球尾巴上一颗小小电池上。 　　闪着星光的气球互相追逐着穿入夜空，妆点了梦，再古板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生出一颗少女心。 　　林芝转头，看着陆长风抿唇微笑。 　　“这就你说的礼物？” 　　“这个……”陆长风本想说这不是他准备的，但看到林芝兴奋笑容，又有些犹豫了。 　　虽然陆长风一直对陆远川这种情场浪子的行径很是不齿，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懂怎么哄女人。 　　只不过在电话里提了一嘴让他帮着包装一下，就给他整了这么一出大的。 　　“……你喜欢就好。”陆长风犹豫伸手，碰碰她头顶。 　　“唉，可惜。” 　　“怎么了？” 　　“只是一瞬间的美好，留不住。”林芝挽着陆长风胳膊，有些惆怅看着气球飘远。 　　“还有这些花啊。”司机笑指车内。 　　林芝讶异看了陆长风一眼，赶紧往前走了两步。 　　玫瑰！各种颜色的玫瑰，铺满了她目力所及之处。 　　玫瑰花丛还放置了许多暖黄色的小灯泡，将昏暗车厢照亮，如梦似幻。 　　刚刚所有人都被气球吸引，一直仰着脖子往天上望，现在看到车箱内另有天地，都惊呼出声。 　　“哇！还有花啊！” 　　围在出口伸拉门后的那些女孩看又一个惊喜，都忍不住顺着出口往外挤。 　　有人带头，后面的人也顾上是不是在园里玩够了，也跟着涌出来，呼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保镖护在林芝身边，将围观人群推远，慢慢人群汇成了一个大大的半圆，聚在车门后五米开外的位置，纷纷踮脚往车里望。 　　闪烁的灯光配着红粉白黄蓝各式玫瑰，美出了境界，特别是这些花摆放得还特别讲究，从下到上环成一个立体的爱心，漂亮到爆炸。 　　“浪费钱。”林芝憋着笑，轻锤了陆长风一拳。 　　陆长风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我准备的……” 　　气球就算了，还整这么多玫瑰出来，他没法再昧心认下。 　　“不是？” 　　林芝有些讶异，想了想又问：“是你让人帮着准备的吗？” 　　也是，陆长风查的那些攻略她大概都看了几眼，都是些很普通的套路，哪有这么浪漫的连环惊喜？ 　　应该是宋离他们帮着支的招吧？ 　　陆长风叹了口气，“是陆先生。” 　　“陆先生……”林芝哑然。 　　陆长风一直跟那边保持距离，不论如何示好都没接受过，上回要给天远做投资，也是毅然决然拒绝了。 　　沾都不想沾上的人，竟然让他帮着准备送女朋友的礼物。 　　难道，陆长风是准备回去了？ 　　脑子转了几个弯，林芝脸色微变。 　　倒不是她不愿意陆长风认祖归宗，必竟是血亲，血浓于水这是隔都隔不开的亲情。 　　可是陆老先生一心想要撮合陆长风跟王梅在一块，万一真回去了，被洗脑了怎么办？ 　　不过陆先生好像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看看车里的玫瑰，林芝心情又好了点。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知道自己这边有个帮手，总是件好事。 　　“我没让他帮着布置这些。”陆长风伸手摸摸车厢里的玫瑰，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简单的事儿叫他弄复杂了，结果却还不错，看林芝刚刚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这些东西确实合她心意。 　　可是，他准备的不是这些啊。 　　林芝喜欢的，全是陆远川的东西…… 　　想想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你送我的礼物呢。” 　　林芝心放下了些，轻轻拽了他一下，问道。 　　“不知道他放哪儿了。”陆长风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说：“可能比不上你看到的这些……就是很普通的东西。” 　　这些发光的气球，多彩的玫瑰，很明显极惹女生喜爱，听到旁边阵阵惊呼和羡慕眼神就能知道。 　　“再普通也是你送我的，我肯定会喜欢的。”林芝转头，“车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司机怔了怔，“有是有，不过都是些货。” 　　他指指玫瑰后隔着的那层帘子，“货都塞后面了，说是一会儿卸到家里去的。” 　　“啊，就是那个六十三箱。” 　　林芝看过陆长风签单，对这个数字很有印象。 　　“应该不是我的东西……”陆长风犹豫摇头。 　　“看看就知道了。” 　　林芝在一片惊呼声中，踩着脚踏上了车。 　　玫瑰太多，有些无从下脚，林芝不知道该从哪里绕过去，很是为难。 　　花虽然漂亮，但不是陆长风送的，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她转头跟司机打了个招呼，用脚踢踢最近的那丛白玫瑰，“麻烦帮我把这些东西搬下去好吗？有些挡道。” 　　“搬下去？”司机怔了怔，“然后呢？放哪儿？” 　　“看谁喜欢就给谁吧，反正这么多人。”林芝看了眼陆长风，“可以吗？” 　　“随你处置。”陆长风挑起唇角，似乎很欣赏林芝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司机一脸为难，仔细打量两人，发现他们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吵架？ 　　摆得这么漂亮的玫瑰，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想什么呢？ 　　“我要白色的！三只！” 　　“那捧粉色的给我吧，粉色我最喜欢了。林小姐，是真的可以送我们吗？” 　　“喜欢就拿吧，我要着也没用。”林芝点头。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大家纷纷举着手，冲着站着车尾的司机挥舞，都想着自已的请求第一个被接受。 　　保镖一个头两个大，卖力地拦着这些人，不让他们扑到车上来。 　　林芝的大方态度极得众人好感，这些人都还算守规矩，除了有两个太过激动的跑上前来，另外那些人都比较克制，只是吼得很大声，吵得两个保镖耳朵都快聋了。 　　陆长风也帮着司机从车上往上搬玫瑰，一捧又一捧，堆在脚下，成了花海。 　　“帅哥，给我那捧粉色的好不好？带着小灯泡的那个，好漂亮的那个！”有女生冲着陆长风尖叫，眼中渴望满溢。 　　陆长风举起手上刚拿到那捧，“是这个吗？” 　　“是是！拜托，给我！”女生兴奋不已，冲着陆长风张开怀抱。 　　陆长风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林芝。 　　林芝杀气腾腾瞪着他，表情不善。 　　“麻烦你了。”陆长风很知趣的将花束递给司机，由他转交。 　　女生从司机手上接过花，表情却怏怏地，一点都没有刚刚的高兴。 　　看她嘟囔着跟身边女生抱怨，林芝不用听就知道在嘀咕什么。 　　哼，花她无所谓，陆长风却不行，捧着花递到手里这种动作，只能对她一个人做！ 　　林芝站在车上，早有落脚的地方了，可看到陆长风还在忙，就停下帮手，忍着不去瞧帘后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陆长风就只用负责搬运，司机跟保镖把拿下来的送给提出请求的人，很快就将近千朵玫瑰分发一空。 　　“是不是还有礼物啊？后面那些是什么？”有人手上抱着花，还不忘关注车箱里的东西。 　　“里面堆了不少啊，真是大手笔！又是气球又是花的，还有半车货，现在追女生都需要这么大场面了吗？” 　　“肯定很有钱。林小姐也是个网红了，被富二代追求很正常……” 　　“不是富二代吧？他穿的衣服和鞋都很普通啊。” 　　虽然收了林芝的玫瑰，但该八卦的还是继续八卦，特别是那些男生，瞧陆长风格外不顺眼。 　　阵仗搞这么大，要他们以后怎么活啊？ 　　再看看林芝，确实长得漂亮，最近风头正劲，有人这么下本也很正常。 　　可他们的女朋友却不管是不是在追女明星，只看自己想看的，巴不得也有人这样捧着自己才好，也不想想自己跟人家有多大差距。 　　“看看吧，看看是什么？”陆长风指指车内。 　　林芝心里也很好奇，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进到了车厢中部。 　　没了玫瑰上的小灯泡 ，整个车厢变得极其黑暗，林芝正想摸手机照亮，忽地发现身后有光亮照来。 　　陆长风第一个打亮手机帮她照亮，紧接着又有第二个人、第三个。 　　站在卡车车厢后的那些人，都纷纷摸出手机举过头顶，灯光明晃晃一片，亮得几乎像是在白天。 　　林芝只侧头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继续回头，怕把眼睛闪瞎。 　　或许是有小部分人怕林芝看不见，才想着用手机帮她照照路，而更多的人，则是充满好奇，想瞧瞧这个“富二代”还有什么样的幺蛾子要出。 　　从气球到玫瑰……接下来会不会是更实质性的东西？ 　　奢侈品包包？或者是限量版彩妆？要不就是几货架的衣服？ 　　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一样，全都靠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方向延展脑洞。 　　对林芝比较了解的人，都知道她爱吃会吃也能做，如果这个男生是照这个路线走……那这车箱里，应该堆了不少吃的？ 　　在一片雪亮灯光中，林芝揪着布帘，轻轻掀开一角，自己先偷看了一眼。 　　塑料箱子，透明的，一个撂一个，还挺大？ 　　什么东西？ 　　不完全打开帘子，没有灯光，林芝也看不清楚。 　　试着伸手摸了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催促声。 　　这些人，比她还急！ 　　刷地展开右臂，林芝把帘子打到了最边上，整齐堆放的塑料箱一下就暴露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什么啊这是？” 　　“饮料？好像是饮料吧？” 　　“怎么可能，这种瓶子能装饮料？是酒！” 　　“酒？” 　　听到这个字，再看看透明箱里摆着的那些瓶子，大家立刻就联系上了。 　　就是酒！还不少！ 　　下面胖胖的，上面是高颈，左右两边各有个把手，有点仿古的样式。 　　不过瓶身上并没有任何标签贴纸，外面的塑料盒也没印字，虽看得出是酒，但却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别人瞧不出，林芝还能看错了？ 　　这样的酒瓶，她可是在胡先生家里见过的！ 　　特供！全是特供！ 　　她心心念念，梦里都在喝的特供酒啊！ 　　林芝呼吸都放轻了，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按在塑料箱上。 　　一箱有六瓶，这里一共有六十三箱…… 　　三百七十八瓶？ 　　林芝在心里算清瓶数后，心跳都加快了。 　　陆长风在看到这么多酒箱的时候，也被惊到，怔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么多？为什么有这么多？ 　　那天……他只说让陆远川帮着弄两瓶而已，是听错了吗？ 　　“这也太没眼力劲了吧？送什么不好送酒？人家是女孩子好不好？就算喜欢喝，也不至于弄这么多来。要我说，鸡尾酒就挺好，红红绿绿的还漂亮。” 　　“就是，跟刚刚那样，弄点小闪灯，五颜六色更有气氛。” 　　“看到没有，人家送酒。你爱喝不？我什么时候也给你弄两瓶，不是羡慕吗？”有男生指着那堆酒，笑着对女朋友说。 　　女朋友拉拉男生，小声问道：“林芝怎么了啊？怎么不说话？” 　　“觉得丢人呗。刚刚还挺浪漫的，一下变出这么一堆酒，谁也接受不了啊。” 　　“是不是送错东西了？跟刚刚的画风不一样啊。” 　　大家一边议论，一边看向陆长风，见他也是一脸茫然，都估摸着东西应该是真的送错了，不然哪会这么离谱。 　　看到林芝站在那堆酒箱子前半响都没吭声，陆长风回过神，赶紧翻身上了车。 　　“怎么了？”他低头问道。 　　林芝深吸一口气，轻轻摇摇了头。 　　“我只是让他弄两瓶……没想到会送这么多过来。”见林芝情绪不高，陆长风心里越发没底。 　　见林芝还是不说话，陆长风忍不住掰住她肩头，向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生气了？” 　　“没有……” 　　听到林芝说话声带着细微的哭腔，陆长风心向下一沉。 　　“我很喜欢。”林芝咬唇，吸着鼻子抬头看他。 　　“怎么哭了？” 　　“高兴的。”林芝扁着嘴，笑得皱眉皱眼。 　　“高兴还哭？差点被你吓死。” 　　陆长风松了口气，放松的同时，忍不住也跟乐了起来。 　　看陆长风笑眼弯弯，林芝忍不住一头扑进怀里，抱着他的腰使劲蹦了两下，“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是世界上最棒的礼物！” 　　陆长风笑着回抱了一下，用手轻轻拍拍林芝背部，“喜欢就好。” 　　“真的喜欢！”林芝仰头，脸上兴奋压都压不住。 　　“好好，知道你喜欢了。” 　　“比气球好！比玫瑰花好，好一百倍一千倍！” 　　“嗯，好一百倍，一千倍。”陆长风抬手帮林芝拔顺蹦乱的头发，笑着点头应声。 　　“那些都没用，不实在，这个最实在了！”林芝举着手，一脸激动地就想跟陆长风算能源值增速，可看到陆长风微笑双眸，才记起来这个不能外传，只能硬生生憋进肚子里。 　　“喜欢也不能多喝。”陆长风笑容微收，认真叮嘱。 　　“不多喝！我保证。”林芝一副生怕陆长风把东西收回的样子，做了起誓的动作，很认真地做出保证。 　　期待的惊喜礼物变成了一堆不知名的白酒，换哪个女生都高兴不起来。 　　大家看到林芝转过脸时，眼里含着泪，都觉得自己猜准了。 　　就是嘛，哪个女孩喜欢这种酒的？ 　　不管是不是东西准备错了，好好的坏了心情，就等着挨训吧。 　　结果却出乎大家预料之外，比起看到气球时的惊讶，看到玫瑰时的惊喜，林芝在确认自己收到六十三箱酒后，爆出的那种欣喜若狂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爱之物。 　　看她抱着男友跳脚，激动得说话都微微颤抖，谁都知道这份礼物是真正送到她心坎上了。 　　“你看看人家，知道自己女朋友喜欢的是什么，这才叫投其所好。你呢？买个口红都能弄错颜色。”有女生悄悄拧了把男朋友胳膊，一脸落寞。 　　“那能怪我吗？口红本来就是一个色啊，都是红的啊！”男生痛得嘶哑咧嘴，忍不住反驳。 　　“这是什么酒啊？好喝吗？”有人将关注点挪到了那些没有标签的白酒瓶子上。 　　“这个……好像是特供酒啊？我爸前年战友聚会的时候带回来半瓶，当宝似地供在酒柜里，平时连摸都不叫人摸。” 　　“很贵吗？多少钱一瓶？”看着车里那些酒，有人开始估算价值。 　　说话那人见大家望过来，嗤之以鼻地摆摆手，“钱？知道什么是特供吗？想弄这玩艺看的是门路，钱算什么？” 第132章 　　“这么多, 一个人也喝不完吧？” 　　“要是能分点就好了, 尝尝什么味……”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家那么多花都送了, 还想要酒？” 　　倒是有人脑袋清醒，看不少人都私下嘀咕想叫林芝再分点酒, 忍不住出声嘲讽。 　　“就是说说, 这么紧张干嘛。”有人不好意思, 压低声音反了两句。 　　接下来就没人再提想尝酒的事儿了, 必竟刚刚有人做过科普, 这酒到底什么价值心里都清楚。 　　车上一瓶酒，换全场人手里捧着的所有花三倍价钱还有得超。 　　这还只是论价，渠道人情且不算，想想都知道有多精贵。 　　林芝兴奋过后, 渐渐冷静下来，再看看这些酒, 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 　　“怎么了？”陆长风不解。 　　“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找陆家弄这些东西。这么多……这人情怎么还啊？” 　　价钱是其次, 主要是这酒太难弄了, 就算是陆远川有能力, 估计也要不费不少工夫。 　　陆长风本就不想跟那边有牵扯，现在却为了她…… 　　“不需要还，我拿了他的东西，前事就两清了。”陆长风笑笑，“这样也不错, 至少能知道我在他心里值什么价了。” 　　拉着林芝下了车，陆长风跟司机说了两句话，见捧着花的围观人群还挤挤挨挨的冲着招手，也抬手挥了挥，“我们要回了，大家也回吧。” 　　保镖拦着这些人早累得不行了，听到陆长风这话，立刻冲到街面上招出租。 　　林芝他们上了车，还有人紧跟过来，贴在车边上喊她要签名要合影。 　　能满足的林芝尽量满足，但左右两个保镖担心人越来越多不安全，后面的都替她拦了。 　　卡车司机开着车跟在出租车后头，一路跟到了陆长风家楼下。 　　“都搬上去。”林芝一下车就挽起袖子，第一个冲到卡车后。 　　“全部？卸到楼上？”司机看着这栋老旧单元楼，有些疑惑。 　　陆长风点点头说：“也只能放这儿了。” 　　按理说这么多箱货，应该找个大点的地方安置，比如说车库，或者厂房都可以。 　　林芝的面厂就有不少空位置可以摆，装卸也方便，不像这样要爬上爬下地搬，再要近一 些，家里小区的地下车库也行。 　　林芝家买了房子后，一气买了三个私人车库，虽然平时林生的小卡都停在外头车位里，但也不影响他们为将来考虑。 　　林芝以后肯定要买辆车的，范晓丽跟朋友出门逛，少不了来一辆，提前买着还能升值，总是有好处的。 　　如今车库都空着，放货也算合适，可一想到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酒，就彻底不用做这种打算了。 　　本来林生就觉得女儿被陆长风抢了，心里不自在，平时没事都要挑点刺。 　　要是知道他送了这么些酒给林芝，还是给她一个人慢慢喝的，那火气想都不敢想要发多大。 　　虽然刚刚在车上没商量过安置办法，但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这里是林芝单独的小家，平时林生跟范晓丽都不会过来，东西放在这里最安全最保险。 　　见陆长风也发了话，司机没辙，只能帮着往楼上搬货。 　　两个保镖也加入苦力行列，好在平时训练得多，搬重物什么的不在话下，哼哧哼哧来回数趟都面不红气不喘。 　　林芝体质异于常人，搬着也没什么感觉，看着时间不多，腿脚更是放利索了不少，速度杠杠的。 　　所有人当中，只有陆长风稍稍逊色一些，没一会儿背心就沁出层汗，额发微湿，行走间呼吸都带着微喘。 　　其实陆长风也是正常男生的体力，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强健一些，必竟从小就在外打零工，重活累活没少做。 　　虽然及不上保镖生猛，但也算跟得上趟，没给整体速度拖后腿。 　　“还行吗？”林芝抱着箱子，看着后面跟上来的陆长风问道。 　　“嗯。” 　　“你看你，都流汗了。”林芝一手抱着酒箱，一手从口袋里扯出张纸巾，按到陆长风额上擦拭。 　　“我自己来。”担心林芝单手支撑不住，陆长风抬起右手，想接过纸巾自己弄。 　　结果右手刚偏离酒箱，手臂立刻承受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不是腿及时抬起抵住，差点就滑到了地上。 　　林芝噗嗤笑了一起，拿纸巾使劲帮他按了两下，“省省力气吧。” 　　“你怎么劲这么大呢？” 　　陆长风也是好笑，再看林芝也是单手抱着酒箱，居然面不红气不喘，真有些惊奇。 　　“哦……我练过上肢力量……嗯，就是减肥的时候练的。”林芝赶紧收回手抱住箱子，迅速想了个理由。 　　“看来我也得练练了，不然还比不过女生。”陆长风自嘲地摇摇头，冲楼上扬了扬下巴，“上吧。” 　　林芝赶紧抱着箱子往上走，进门前又忍不住回头，再次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了陆长风两眼。 　　平时掩在衣服下看不出来的肌肉，搬着货上下楼的时候全都显露出来。 　　长裤下紧绷的大腿肌肉和紧紧锢住箱子的上臂线条，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荷尔蒙爆棚。 　　擦肩而过时，隐约传来淡淡带着男性气息的汗味，仿佛有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东西混入其间，令人欲罢不能。 　　本来一心一心想要快点把东西搬进家里，到后来林芝却不那么急了。 　　欣赏陆长风搬货的样子，已经是她最新的乐趣，偶尔帮他擦擦汗，碰触一下身体，都会收获一阵雀跃的心跳，让人晕陶陶的。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春天的滋味！ 　　林芝越看心里越甜，恨不得跟陆长风手里的箱子换个位置就好。 　　六十三箱酒终有搬完的那一刻，平摊到每个人身上，大约也是上下了十二次楼梯，是那种累虽累但也能撑得住的状况。 　　司机打过招呼便开车走了，两个保镖没再像以前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墙边，坐在陆长风家的沙发上屁股不挪窝，接了饮水机的水喝个不停，看样子是渴狠了。 　　两边门都开着，坐在这边客厅，很容易就看到对面的情况，只要能瞧见林芝晃动身影，保镖就能安心休息。 　　林芝跟陆长风正在自己家清点酒箱，想尽量把箱子堆得高而密集一些，为进出房间留下行走空间。 　　“渴不渴？我端杯水过来喝？”陆长风往自己家门那边走。 　　林芝长时间没在这边住，饮水机早空了，冰箱里也没放东西，需要什么都得去陆长风那边拿。 　　“我不喝水。” 　　“不渴？” 　　“我想喝这个。”林芝吡牙一乐，摸摸手边酒箱，满脸垂涎。 　　陆长风眉头轻皱，“现在？” 　　“都不到十点。现在喝了，一会再散散味儿，回去我爸也闻不出来。”林芝举起一根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看陆长脸色，“就一点，不喝多！” 　　陆长风被林芝扯着衣服求了半天，终于松口。 　　“反正是你的东西，你想喝就喝吧。不过，只能一杯。” 　　林芝使劲点头，转身冲到厨房，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传出，紧接着听到叮叮脆响，应该是在洗杯子。 　　陆长风搬货也累了，稍稍整理了一下酒箱后，回到自己家打了杯水喝，又从冰箱里拿了些吃的给保镖。 　　到了这个时间，多少都有些饿，保镖谢过陆长风好意，不客气地撕开零食包装，美美地塞进嘴里。 　　“你们聊吧，我们不过去了，走的时候喊一声就得。”保镖喝了口陆长风放在桌上的饮料，冲他挤挤眼睛。 　　陆长风怀里捧着零食，一时竟没听懂保镖的意思，等回到林芝家，再看那边居然起身把门掩上，隔绝了视线，忽然就明白过来。 　　“怎么关门了？”林芝拿着两只杯子出来，见陆长风盯着门外看，也跟着瞧了一眼。 　　“应该是想给咱们一点单独的相处的时间吧。”陆长风笑着摇摇头，“还以为他们不通人情世故，没想到是需要贿赂。” 　　“什么贿赂？”林芝挨着陆长风坐下，好奇地问。 　　“就是一点吃的。来，先吃点东西再喝，免得伤胃。” 　　陆长风抓起放在桌上的一包锅巴，递到林芝手上。 　　陆长风平时工作太晚，饿了又不想浪费时间煮面，就靠着这些小零食填肚子。 　　看林芝馋酒，就想着先拿来垫垫肚子，好过空腹。 　　“谢谢。”林芝撕开包装，扔了一片进嘴里，又抓出一片，塞给陆长风。 　　陆长风笑着张嘴，不经意扫了眼桌上，表情立刻起了变化。 　　“这就是你的一杯？” 　　看到桌上两只扎啤玻璃杯，陆长风表情不是很好。 　　不是巨无霸那种，但也差不多一个拳头高，要想装满这两只杯子，怕是一瓶白酒都打不住。 　　“你知道我酒量的，这么一点，毛毛雨啦！”林芝见陆长风不吃，反手把锅巴片塞回自己嘴里，咔嚓咔嚓嚼得极香。 　　“不行，这个太超量了。” 　　“那就一点点加，真不行我自己就不喝。好不好？”林芝拉着陆长风的手，笑得谄媚。 　　“万一喝多了怎么办？”陆长风有点头疼。 　　本来只打算弄两瓶给她，算好了林芝舍不得一口气喝光。 　　像上回那样拿个小酒盅慢慢喝点，陆长风还是可以接受的，就当是尝个鲜。 　　结果一卡车扎扎实实拖了六十三箱，三百多瓶酒，就算当饭也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去了。 　　看林芝这模样，生怕销不完，第一回就整这么大杯子，明显是想喝个痛快的意思。 　　上回闻了闻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不喝就知道酒劲大，就算林芝酒量再好，陆长风也觉得不靠谱。 　　“不会喝多的，我保证！” 　　陆长风偏过头，不去看林芝讨好笑容，“我可不背你回去，林叔要知道了，揍死我。” 　　“说了不会醉的。真要醉了……那我就不回去。” 　　“林叔要担心的。” 　　“太晚了不方便回家，就在这边睡，这个借口好不好？”林芝信心满满。 　　陆长风眉头皱起，盯着林芝看了半天，“你确定要这么说？” 　　“本来就是跟他们说找何教授的有事的，时间晚一些，回去不安全。在这边睡没毛病啊。” 　　“但是我住隔壁。”陆长风提醒。 　　“那更好了！万一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喊你过来帮忙，有坏人咱俩一起打，安全加倍。” 　　林芝实在是嘴馋，盯着酒想都不想话就出来了，根本看不到陆长风表情。 　　“我在隔壁才是最不安全的。比起坏人，在林叔眼里，我更可怕。” 　　陆长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推了推林芝后脑勺提醒。 　　林芝听懂了陆长风话里意思，偏头瞧瞧他，咧嘴一笑。 　　“你都没我劲大，有什么可怕的！” 　　陆长风脸色瞬间变了变，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练练就能超过你。” 　　“那你好棒棒哦，加油。” 　　林芝举起两只小拳头，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看似是在鼓励，但看她忍笑的表情，明显是不太相信他能在短期内追平自己。 　　“这样呢？” 　　陆长风猛地抓住林芝手腕，身子微微一偏，将她两只手推到了沙发靠上。 　　林芝维持着这样半投降的姿式怔了两秒，紧接着心轰地跃动起来。 　　这……这是壁咚？ 　　脸上刷地飞起两团红云，林芝手被控住，只能微微向另一边偏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保持住镇静的表情。 　　矜持一点，再矜持一点！ 　　一定不能笑，不能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 　　她是纯洁少女，内心雪白如纸！ 　　陆长风半侧着身子，努力控制着力道，既保证林芝没法反抗，又占据了所有主动权。 　　“怎么样？挣得开吗？”看林芝半天闷不吭声，陆长风挑衅地问道。 　　因为这个动作的缘故，两人右肩紧紧相抵，陆长风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扑打在林芝鬓角碎发上，带来一股暖意。 　　“挣什么啊？”林芝低下头，细声发问。 　　“挣开我就算你赢，挣不开，就别说我力气不如你。” 　　陆长风带着股少年意气，眉毛挑到了半天云里，说话时手还稍稍用了些劲，就怕林芝猛地反扑，自己反应不过来。 　　挣开他？ 　　林芝转过头，古怪地看了陆长风一眼。 　　看他还认真地绷着劲，一脸紧张，林芝试着动了动胳膊。 　　居然还真动不了了！ 　　“怎么样？”感觉到了林芝的挣扎，陆长风得意一笑。 　　傻子哎。 　　林芝彻底没了脾气。 　　孙悟空去蟠桃园定住七仙女后，居然跑去摘桃子，这个段子在网上叫多少人笑岔了气。 　　陆长风心里怕是住了只猴吧？ 　　难道这样锢着自己，就是为了比比力气？ 　　睁开眼睛看看啊！仙子等着你呢！ 　　林芝跟陆长风大眼小眼瞪了半天，见他居然还不为所动，终于在心底放弃了。 　　“行了，松了吧。” 　　陆长风皱眉，“你还没用劲呢，瞧不起我？认真一点！” 　　“不是，我怕我认真起来，你受不了。”林芝翻了个白眼。 　　“那就试试。” 　　陆长风身子继续向前倾了一些，让自己的把控力更强。 　　他微带着得意的笑容，说话声压得低低的，好听得叫人心颤。 　　林芝仰头看他，心中暗叹。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是个傻的？什么时候才能开开窍啊？ 　　“来！” 　　听他催促，林芝咬咬牙，把刚刚窜进脑海里所有的旖旎画面全都抛到一边，提起十二万分的斗争，开始了力量的角逐。 　　林芝的胳膊被推得紧紧贴住沙发靠背，跟肩头等于是平行的。 　　而陆长风两手推远，身子重心向下，占据了所有的优势。 　　想在这个角度将他推开，需要花费的力气可不一般，就算臂力练得更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可能反被动为主动。 　　拼命挣扎了半天，林芝气力逐渐衰竭，陆长风怕自己用劲过猛伤了她，握紧手腕的同时还放松了些余地。 　　就是在这种放水的情况下，林芝依旧不能反败为胜，看陆长风笑得越来越得意，心里别提多窝火。 　　“这样不行，咱们换换！”林芝发起抗议。 　　“怎么换？” 　　“你在下边，我在上边按住你！你看看我这胳膊，怎么使劲？这本来就不公平！”林芝扑棱了两下胳膊肘，气急败坏。 　　陆长风看了看两人姿式，想了想便松开了手，“行。” 　　可能是因为刚才一番较量，让陆长风有了足够的信心。 　　哪怕是靠在沙发上这种处于劣势的动作，他做起来也格外洒脱，根本不觉得自己会处于下风。 　　“来。”陆长风举起双手贴在沙发上，冲林芝扬扬下巴。 　　“来就来！谁怕你？” 　　林芝被陆长风激起了斗志，扑上去按住他两只手腕，拼命压紧。 　　因为个子小，胳膊也短，陆长风能轻松做到的动作，到她这儿就成了高难度。 　　侧着身子肯定是不能完全用上力气的，特别是离得远的那只手，半边劲都使不出来。 　　林芝调整了一下，发现这样不行，索性站起身子，面对面从上方弯腰，伸手下压。 　　腿站得直直的，腰弯着胳膊出去了，人像个拱桥一样搭起来，看着好笑不说，力气也使不出来。 　　“腿打开点。”林芝琢磨了一会儿，踢了踢陆长风小腿。 　　“这样？” 　　陆长风动动右脚，在膝盖间露出两掌宽的距离。 　　林芝曲膝跪到陆长风腿间那截沙发上，距离立刻就拉近了，使劲向下压了压胳膊，她立刻就找到了全面制压的那个点。 　　成了！ 　　“你再试试，看推不推得开吧！”陆长风刚刚的得意笑容换到了林芝脸上，她身子微微前倾，用尽全力锁紧了陆长风手腕。 　　陆长风用力了，挣扎了一下，放松，又接着用力。 　　林芝两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他手腕，半点都不放松。 　　“嗯！呃……”陆长风咬紧牙关，继续发起冲击，因为攒着劲发力，忍不住闷哼出声。 　　“来呀！再用点劲！你不是挺行的吗？”林芝得意甩甩头发，冲着陆长风额头吹了口仙气，用很欠揍的语气调戏。 　　“我还没用上全力！你等着。” 　　“等你哦！”林芝一脸轻松地说。 　　“嗯……”陆长风咬紧下唇，不仅将力气用在胳膊上，腹股也微微发力，想欠起上身来个反攻。 　　“已经两分钟了。小哥哥，你行不行啊？” 　　陆长风深吸口气，猛地欠身，努力将腰向上挺。 　　林芝不防，被他掀得微微一抖，跪在沙发上的双腿也差点滑下去，吓得她赶紧往前挪了挪，还伸出一只腿抵住茶几借力。 　　“对不对？这个位置根本不好借力，再大的劲也使不出来。我刚刚就是这样才输给你的。” 　　看陆长风还在垂死挣扎，林芝忍不住为自己刚刚的落败找原因。 　　重心根本就在后方，有人抵着，连身都起不了，何谈反攻？ 　　陆长风却不死心，手腕微微颤抖，还在拼着劲想推开林芝掌控。 　　本来他要说声认输林芝就准备算了的，没想到他这么硬气，那她还客气什么？ 　　上身继续前倾，林芝将全身力气都压到自己双臂上，像千斤顶一样压住他手腕不松。 　　两人较力的同时，隔壁保镖也吃得差不多了。 　　“快十一点了，走不走啊？” 　　“是不是还在聊？”正在收拾桌子的那个保镖看了向大门。 　　“没有吧？没听到他俩说话了。” 　　保镖耳朵灵光得很，哪怕隔着一道虚掩的门，也能听到对面动静。 　　刚刚吃东西的时候两人时不时就竖起耳朵听听，这种时刻警惕的工作态度，在他们这一行里是极为重要的。 　　收拾垃圾的动作一停，屋里安静下来，两人静了半响，发现隔壁确实没有刚才的说话声，透着股诡异的寂静。 　　“看看！”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迅速起身向门外冲去。 　　门只是虚掩着，连开锁都不用，拉开只发出一声轻微吱呀声响。 　　在安静楼道里，这一点细微的声响极为清晰。 　　推门的那个保镖背心沁出一层细汗，生怕因为自己这个举动，打草惊蛇。 　　跟着冲出来的另一个保镖刚窜到门前，忽地看到客厅沙发上两个交叠身影，惊得脚步骤停。 　　前面那个不防，被他撞到了肩膀，疼得“斯”地一声倒抽了口凉气。 　　沙发上两个人正咬牙较劲，听到外头动静，齐刷刷转头望来。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保镖赶紧抬手捂眼，身手利落退到屋内，另一个则顺手把门带上，配合得默契无比。 　　看他们慌慌张张退后，一副怕打扰好事的样子，林芝忍不住好笑。 　　误会也属正常，刚刚陆长风扑过来的时候，她不也理解错了？ 　　结果人家纯洁得要死，就是打架玩，没毛病。 　　“你……你让让。”陆长风弱弱声音传来。 　　让？ 　　林芝可不打算放弃，这次她是非得分个哪上哪下才罢休的！ 　　“继续！”她手上又加了些劲，低头冲着陆长风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结果这一低头，就看到陆长风脸红得跟个柿子似地，可怜巴巴撩个小眼神瞧她。 　　哎呀妈，心都酥了！ 第133章 　　“嘀……” 　　墙上挂钟发出清脆声响, 瞬间打破平静。 　　是整点提醒, 已经十一点整了。 　　“让啊，你这样撑着, 我难受。”陆长风缩缩手腕，垂下眼神小声抱怨。 　　林芝还从没见过他脸红成这副模样, 平日里的自信全不知溜哪儿了,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底气不足。 　　上回在电梯里明明就很主动, 现在连挨都没挨着, 怎么就紧张成这样？ 　　林芝转过头, 看了眼隔壁那道虚掩着的门。 　　不是保镖喊那一嗓子，估计陆长风还在跟她较着劲呢，现在这是会过意了，知道不妥了？ 　　林芝挑唇一笑, 忍不住向前靠了靠。 　　“认输吗？” 　　只是稍稍拉近了一点距离，陆长风脸上的慌乱更甚, 眼风扫着门外，就怕有人刚才一样再闯进来。 　　“行了, 我认输！”陆长风闭了闭眼, 将头扭到一边直接放弃挣扎。 　　“就这样啊？” 　　“还要怎么样？我都认输了。” 　　说过两句话, 陆长风已经整理好情绪，声音沉稳有力，表情一如平常，冷静自持。 　　力气都卸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还能怎么办？ 　　依依不舍地松开陆长风手腕，林芝扁扁嘴，“真没劲。” 　　坐回沙发上，犹不死心地瞧他一眼，陆长风正好也望过来，两人眼神一触，他白净面庞上迅速闪过一丝红晕，紧接着又消散无踪。 　　哼！玩冷静。 　　明明刚刚气氛那么好，居然说收就收，能耐了！ 　　“输了得罚。”林芝不服气地瞪他一眼。 　　陆长风倒是愿赌服输，很干脆地点点头，“认罚。” 　　就算没被人打断，他也根本没法推开林芝，在挣扎片刻后，陆长风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就算换成一个力大无比的运动选手，只要重心偏后坐在椅子上，一个年轻姑娘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他额头，就能让他起不来身。 　　原理摆在这儿，不认都不行。 　　林芝本身力气就大，他又处于这样的劣势，怎么都是掰不回来的。 　　输就输了，反正是输给林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力气嘛，练就有了，何必争一时意气？ 　　反正，都是一家人。 　　脑间闪过自己学成归来，反手将林芝按住，让她拼命挣扎不得起身的场景，陆长风莫名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以前在学校里常跟男生掰腕子玩比力气，心思单纯，目的明确。 　　刚才他也是一心一意想要较量一下的，却忽略了林芝是女生这个事实，突然叫人撞破，这才发现姿式暧昧。 　　有些东西，不点破便罢了，一开了这个窍，许多画面纷涌而来，在脑子里飘来转去挥散不开。 　　不过是想象了一下场景，陆长风就觉得心跳有些不稳，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地上，根本不敢看身边人。 　　高中时课业繁重，零工时间排得又满，脑子里除了连轴转的安排，什么都挤不进去。 　　女生对于他来说，除了麻烦就是麻烦，多一点的感觉都没有。 　　后来跟林芝在一起，慢慢就有了变化，那种喜欢，不需要任何证明就能得到答案。 　　牵牵手也高兴，摸摸头也开心，抱在怀里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恨不得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可是那些感觉，都没有刚刚那一刻强烈，那不同于简单的喜欢，而是一种强烈的想拥有，想要占据的冲动。 　　悄悄看了眼正在想输家惩罚方式的林芝。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眉毛微微皱起，认真思考的模样，单纯又可爱。 　　想到刚刚在脑间闪过的那些画面，陆长风感到了一丝羞愧。 　　还早，想这些……还早。 　　“喝酒吧！”林芝一拍桌子，定了方案。 　　陆长风回过神，“什么？” 　　“正好两只杯，陪我一块喝酒，就算罚你了。” 　　林芝不由分说地打开酒盒，两下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往杯里倒。 　　“不行，我不能喝酒。”陆长风赶紧按住她的手。 　　林芝将他的手拔开，撇嘴笑笑，“就是不能喝才叫惩罚呀，能喝不就是奖赏了吗？” 　　“我一喝就醉，真不骗你。一点都不行。”陆长风使劲摇头。 　　醉？那挺好啊！ 　　林芝在心里暗搓搓地乐了一下，嘴一抿板起脸来，“你是男生，怎么都有点量的！不要你喝多，这么点，行不行？” 　　比划了一个指甲盖这么大的距离，林芝对着杯底卡了卡，“就这么多……已经很放宽标准了。” 　　“真的喝不了。”陆长风苦笑。 　　“就不说惩罚不惩罚，我一个人喝你在一边看着，这也不对吧？” 　　林芝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被杯中溢出的酒香吸引。 　　本来被陆长风占据住的那点心思，立刻就歪到这头上了。 　　坐拥这么多好酒，林芝才不会克扣自己，学胡招天那样小杯小杯的喝呢。 　　她一下就给自己倒了个猛的。 　　中号扎啤杯八成满，酒液在里面微微晃荡，散出一阵阵的香气。 　　陆长风接下来说了什么话，她都听不太清，心里眼里全是这特供酒。 　　一小杯就能看着能源值上升幅度，要是这么一满杯喝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瓜子吃到现在，能源值上限也就在个七百三左右打转。 　　想要冲击上限值，必须每次都吃到顶点再额外多加一些，就像一个有弹性的线一样，顶一顶才往上走走。 　　林芝每次吃到腮帮子酸才勉强能达到顶值，要靠着瓜子继续往上顶上限值，就得付出更多一倍的努力才能稍稍见效。 　　天知道她这多出的三十点上限，是花费了怎么样的努力才达成的。 　　因为一心想要冲满一千点，林芝对上限增长的速度也有了要求，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爱增不增无所谓，反正时间久一点也能破掉。 　　那天在胡招天家里喝了几杯酒，久顶未动的上限值居然松动了那么一小截，硬是叫了她乐了好几天。 　　而现在……三百多瓶摆在这里！这是要发啊！ 　　林芝深吸口气，一把握住了杯把。 　　“喝！” 　　本想豪气万千地跟陆长风那只杯撞一把，可又怕弄撒了杯中酒，林芝举起来稍晃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喂进嘴里，半滴都不浪费。 　　“我真的……” 　　见林芝已经举起酒杯，陆长风有些犹豫着拿起杯子。 　　“好香！” 　　林芝嗅了嗅这酒香，小心地轻啜了一口。 　　酒液瞬间溢满口腔，那股强烈的浓香一下子将她包裹起来，滋味好得让她打了激灵。 　　一口咽下后，林芝连头都不抬，继续喝第二口。 　　“你慢点。”陆长风见她猴急样，小声提醒。 　　林芝小口小口地啜饮，一点点将酒水吞入腹中。 　　就和茶一样，小盅为品，大杯为牛饮，林芝喝酒这架式，几乎等于同于牛饮，只差没发出啧啧吸水声了。 　　最开始她还品品酒的味道，到后来发现几乎不需要什么转化，酒水在胃中能直接变作能源值进行补充，就彻底抛开了品尝的想法，一心去试探能源值上限。 　　三口、五口……一直喝到第九口，能源值已经被补到了顶，上限值那条红线微微颤抖，仿佛在等着她加劲一般。 　　看看杯中酒，还剩下不到三小口的量，林芝索性一仰脖子，三口化为一口吞。 　　咕地咽下肚子，再来看…… 　　七百三十八点！ 　　刚刚还是七百三十一，居然一下涨了七点上限！ 　　林芝放下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不容易啊！ 　　她得吃多少瓜子才能涨这些？ 　　不过喝了一杯酒而已，空缺的能源值补满了，居然连上限也动了这多。 　　这不是酒，这是救命的药啊！ 　　在亲身尝试到效果后，林芝鼻头忍不住又是一酸，跟刚刚在车上第一眼看到这么些特供酒时一样，高兴都快哭出来了。 　　“陆长风！”林芝扁着嘴，猛地转头。 　　陆长风端着酒杯的手晃了晃，被她突出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真好喝。”林芝憋了半天，伸拳锤了他肩膀一把。 　　“你喜欢就好。”陆长风笑说。 　　“你怎么不喝？” 　　林芝眼一低，扫到陆长风端着杯子，发现里头倒进去的那点酒半点都没动过，忍不住为他可惜。 　　这么好的东西，称作琼浆玉液也不为过，他居然这么不懂得欣赏！ 　　“喝一点，保证你喜欢！”林芝实在难以掩藏心中激动心情，手把手握住了陆长风的杯子，想让他一起来分享喜悦。 　　“可是我真的喝不了，会醉的。”顺着林芝力气将酒杯抬到鼻下，陆长风闻到那股酒气，脖子不由自主就往后缩。 　　林芝继续端着杯子往他嘴边凑，“不喝多，你就尝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绝对不会后悔！” 　　陆长风被逼不过，只能妥协。 　　“好不好喝？”看陆长风抿了一口，林芝期待地问。 　　陆长风皱眉皱脸地点点头，“没我想的辣舌头，很香。” 　　“对不对？我就说是好东西了！” 　　要是别人林芝可舍不得给，陆长风就没所谓了，要是他喜欢，多来几瓶都没关系，反正都是自己人。 　　“再喝点！”林芝又推他酒杯。 　　杯里的酒实在是倒得少，高度连一厘米都没有，要叫林芝喝，勉强才凑上一口。 　　陆长风刚刚抿的那一点，连十分之二都没有呢。 　　“不行了，我头有点晕。”陆长风扶了扶额，晃晃脑袋说。 　　“这才多少就晕啊？” 　　林芝有些不信，仔细瞧瞧陆长风的脸，白白净净的一丝红意都没有，眼神也很清明。 　　连一点醉意都没有，还敢说自己晕了？ 　　林芝目光落在陆长风被酒液染亮的双唇上。 　　薄薄的，在灯下闪着润泽的光，漂亮得叫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再喝点！”林芝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开始鼓足马力劝酒。 　　“我真喝不了了，不行，我放着，不然摔了……” 　　陆长风身子摇了摇，眯着眼睛将杯子搁到了桌上。 　　“你怎么这样啊，不兴耍赖……”林芝赶紧去拿杯子。 　　手刚伸出，就被陆长风握住了。 　　“你在晃。” 　　陆长风将林芝的手轻轻牵起，捂到自己脸颊上，“我有没有晃？你摸摸我的头，我晃没晃？”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使劲把林芝的手往自己脸上按，仿佛这样就可以借着她的力量，让自己稳定下来。 　　林芝盯他半响，“你醉了？” 　　“我醉了吗？”陆长风咧嘴一笑，“应该是醉了……你看，我说过我会醉。” 　　他很少笑得这样开怀，两排白牙露在外头，唇红齿白的，双眼眯得弯起，闪着快乐光芒。 　　林芝被他感染，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真就这么点酒量啊？你才喝了那小一口，我喝一整杯呢。”林芝有些不信。 　　“你不能喝太多，会醉。”陆长风忽地严肃起来，左掌竖在面前认真地左右平移。 　　“醉了不好吗？”林芝微笑。 　　她试过醉的滋味，真的挺舒服的，整个人飘忽忽，脚像是踩在云里。 　　就算有烦恼，顺着酒劲发泄一番后，立刻就能得到解脱，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实在痛快。 　　现在有系统帮着迅速解除负面影响，她已经体会不到从前的那种感觉了，其实还有点小遗憾呢。 　　陆长风一看就是酒品不错的那种人，喝醉了就是傻笑，话也不算太多，安安静静地做个醉了酒的美男子，赏心悦目的。 　　“醉了……看你就晃，看不清了。” 　　陆长风伸出双手，捧住林芝脸庞，“你不要摇头啊。” 　　“我没摇。” 　　林芝脸被陆长挤得嘟起来，嘴夹在中间微微外突，一张一合像个小鸭子。 　　“我看看……好像没真摇？”陆长风忽地凑近了些。 　　林芝呼吸一停，两只斗鸡眼直勾勾盯着凑到自己鼻前那张帅脸，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大气都不敢喘。 　　“你为什么嘟嘴？生我的气了？”陆长风研究了到底晃没晃的问题后，发现林芝嘴噘得又尖又翘，软软地放低了声音。 　　“我没有生气啊。”林芝尖尖嘴上下合动，挤着嗓子说。 　　陆长风本想用手把这尖嘴给按回去，发现自己两手稳着林芝的头，又不敢松手，怕一松她又跟不倒翁似地晃起来。 　　想了想，他探头递出鼻尖，往林芝的嘴上戳了戳，“没生气为什么要嘟嘟嘴？缩回去。” 　　当鼻尖擦过嘴唇时，林芝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唇与他的只有零点几毫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缩什么缩？ 　　别说缩了，林芝还努力往前嘟了嘟。 　　结果陆长风就是拿鼻尖指点了一下，没两秒就仰头离开，紧接着又很认真地打量她是不是照自己说的办了。 　　令人大失所望…… 　　“这样……很丑哎。”陆长风看到林芝还嘟着嘴，忍不住皱眉。 　　丑？ 　　林芝忽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雅观，立刻抓住陆长风双手往外拉。 　　难怪刚刚那么嫌弃地退开了。 　　脸都挤变形了，能好看吗？ 　　陆长风被林芝抓住双手，没了稳固重心的支点，身子立刻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你还在嘟……”他一边晃着一边看着林芝笑。 　　学着林芝刚刚的样子，撅起嘴唇，“像这样，是不是好丑？” 　　怎么可能丑？ 　　可爱爆好了吗？ 　　看着陆长风红嘟嘟的唇拗成一个小小O型圈，林芝忍不住微笑。 　　“这样就对了，你笑起来好看。” 　　陆长风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满意点头。 　　林芝被他带得跟着晃了起来，没注意自己坐在沙发边缘，一个没稳住就往旁边栽。 　　茶几上还搁着扎啤杯和空瓶，要是撞上去，可不是一般的疼。 　　林芝慌着想用脚去撑，忽地一股大力袭来，改变了她栽倒的轨迹。 　　陆长风虽然醉了，但身手还是很敏捷地，使劲拉着林芝手腕向后一仰，成功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陆长风就这样抱着林芝轰地躺倒在沙发上，撞得两个人都弹了弹。 　　手下按住的是他结实的腹肌，头上枕的是厚实胸肌，林芝只能看到铺在他胸口的发丝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抖。 　　伏在他怀里，心跳如雷。 　　静候了片刻，只觉得他揽着自己揽得极紧，但却不发一言，不知在酝酿什么。 　　又挨了一会儿，林芝忍不住微微抬头，悄悄去瞧他。 　　陆长风的头正好倒在抱枕上，以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式仰躺，呼吸均匀且轻缓，双眼闭合，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喂。”林芝轻轻晃了晃他。 　　看来真是睡沉了，哪怕脑袋被林芝晃得一点一点地 ，陆长风都没有丝毫睁眼的意愿。 　　“陆长风！”林芝挣扎起身，费劲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拔开。 　　“你怎么睡了？起来啊！” 　　林芝拍拍他的脸，试图用这种方式将他唤醒。 　　结果却是徒劳，他并不是睡了，而是醉了…… 　　哪怕是醉成这样，他的脸依旧白净清爽，没有一般人醉酒醉到满面通红的不雅模样。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他唇角微微弯起，还露出一丝笑意。 　　林芝盯了他一会儿，放弃了叫醒的想法。 　　他都说过不能喝的，是自己非叫他喝，现在醉了，能怪得了谁？ 　　目光落到他红唇之上，林芝又有些不服气。 　　回头看了眼对面虚掩的那扇门，再听听楼道动静。 　　确定万无一失，林芝嘟起嘴，凑到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软软的，挺弹！ 　　林芝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看陆长风还在闭眼微笑，忍不住又用手拍了拍他两边脸。 　　叫你占着便宜了！醉鬼！ 　　“就一下，好不好……”陆长风嘟囔一声，偏了偏头。 　　林芝吓了一跳，还以被发现了。 　　再仔细听听，发现他呼吸还是不紧不慢地，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说梦话…… 　　什么就一下？说什么呢？ 　　林芝将耳朵凑到陆长风嘴边，定了半天都没听到第二句，只能怏怏起身。 　　虽然只是偷亲了一口，林芝也算满足了。 　　等他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自己主动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还是这样好，神不知鬼不觉满足心愿，完美！ 　　转头看看瓶里没喝完的特供酒，林芝心情好，直接往杯里一倒，仰头就灌嘴里了。 　　吞到肚里，林芝脸上的笑容忽地一僵。 　　三点？ 　　她有些怀疑地看看酒瓶又看看酒杯。 　　刚刚也是差不多这个量啊，为什么这次的这么少？ 　　笃笃。 　　林芝转头，听到隔壁虚掩着的门传出敲击声。 　　“林小姐，十一点过了。” 　　保镖声音小小传来，带着股谨慎的意味。 　　“过来帮把手。” 　　林芝抛开心头疑惑，放下酒杯起身招呼。 　　保镖从门后探出头，确定没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这才放心地推开门。 　　两人走到房间，看到陆长风躺在沙发上，有些疑惑。 　　刚刚还闹得挺欢，怎么这就睡着了？ 　　打量一下陆长风衣服，再看看林芝的…… 　　穿得这么整齐，也得花不少工夫，这通共才多久啊？ 　　两个保镖心中浮出一个答案，看向陆长风的眼神就带了些内涵。 　　也太快了吧？ 　　小伙子身体不行啊。 　　“别站着了，帮着搬一下，挪屋里去。”林芝看时间不早，抬手比划了一下。 　　“哪个屋？” 　　保镖看了眼林芝卧室。 　　“对面。”林芝伸臂一指。 　　保镖们没再多说什么，一人抬肩一人抬脚，麻利地把陆长风抬回了对面。 　　林芝本想着帮他把衣服脱了，擦擦刚刚搬货弄出来的一身汗，可看看时间又有些来不及，就放弃了。 　　盖好被子，倒了水放在床头，林芝一步三回头，确定陆长风状态不错，这才带着保镖出了门。 　　走之前林芝拿了两瓶酒塞进包里，准备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一定要弄清楚这酒跟能源值增长具体的关联数值是什么。 　　回到家已经快到十二点，林生跟范晓丽都还没睡。 　　就算有保镖跟着，该担心的还是得担心。 　　知道林芝是跟何教授在工作室忙到现在才回，林生虽然不大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下回不要这么晚就跟范晓丽一块回房睡觉了。 　　回了房间，林芝翻出包里两瓶酒放到桌上。 　　为什么第一杯能源值增长得那么快，第二杯效果就不明显了呢？ 　　如果喝到第三杯，也会这样递减吗？ 　　以为一千点触手可及，看到这六十三箱酒的时候，人都快激动疯了。 　　现在告诉她这玩艺效果没那么厉害？ 　　没法接受！ 　　林芝皱着眉头拧开酒瓶，给桌上小茶杯满上。 　　这是今天的第三杯。 　　能不能行，就看它了。 第134章 　　小小抿了一口, 林芝双眼微眯。 　　真香！ 　　什么东西都是这样, 第一口最令人回味无穷。 　　味蕾被充分刺激，酒液划过那醇厚口感, 简直便人欲罢不能。 　　当初第一次喝到，她含了好久都舍不得下咽, 就是为了反复体味这种美妙滋味。 　　就像是第一口咖啡, 第一口可乐, 初尝的味道最为打动人心。 　　多喝几口适应之后, 便没有那么鲜明的感觉了。 　　不过酒还是好酒, 不管怎么喝，滋味都够足。 　　林芝慢慢啜饮，一边享受着酒的口感，一边仔细观察着上限值的跃动。 　　刚刚喝过两大杯, 能源值已经冲到了顶，回来这段时间, 也只稍稍掉了一点点，比起平时下降速度,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瓜子不时时往嘴里送, 能源值就刷刷往下跌, 而喝了特供酒，却能一路□□到回来。 　　看到这样的效果，林芝真心希望以后也能一直维持住。 　　一边喝着，她心里一边打着小鼓，就怕结果不如预期。 　　看着逐渐向上攀升的上限值缓慢停下, 林芝叹了口气。 　　两点。 　　真的降了！ 　　这一杯不比刚刚的少，可上限值却仅突破了两点，又少了。 　　怎么回事？ 　　将杯子重重顿在桌上，林芝紧锁眉头。 　　再接着喝呢？一点？零点几？继续下跌？ 　　多喝几瓶，是不是就半点效果都没有了？ 　　“叠加效果不明显是正常的。据我分析的吸收量来算，以你目前体质，每天只能吸收872毫升，如果超量的话，效果会递减至无。这酒经过多种谷物精炼而成，无任何化学添加，建议每日酌量饮用。” 　　或许是林芝心里怨念太深，一直沉默不语的系统发声提醒。 　　“872毫升？”林芝坐正身子，“真的吗？那现在是因为超量了，上限才不增长？” 　　“以刚刚那杯为标准值计算，目前超了23毫升。如果再继续服用，上限值不会是3、2、1递减，而是直接判零。” 　　听到系统肯定答复，林芝如死灰的心瞬间复燃。 　　林芝第一次觉得系统后知后觉的提醒不令人反感。 　　就算每天只能吸收八百多毫升，增涨的能源值上限也不容小觑，这样算一算…… 　　不到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冲破八百点了呢！ 　　“不对呀？我刚刚在那边喝的时候没达到数值，为什么只涨了三点？不超过不该递减的呀。”林芝忽地想到这一点。 　　“还是吸收的问题。不能喝得太急，需要有个反应过程，不是看到数字在动就算是彻底吸收了，大量灌饮一部分能量会被浪费，最好是隔一段时间喝一点，这样才能一直保持最充分的吸收。” 　　“这样啊？”林芝慢慢点了点头。 　　那也没关系，不就少量多餐吗？分早中晚应该就没事了吧？一次三百毫升？ 　　“可以。”系统计算了一下，给出肯定回复。 　　一瓶特供酒五百毫升，八百多毫升……那就是一瓶半了。 　　林芝看了眼书包，看看看酒瓶。 　　今天出门包里只装了两本书做样子，带这两瓶酒回来，勉强能塞下。 　　平时上学的话，那肯定就不成了。 　　瓶子大倒不大，但造型比较古典，肚大颈长还带把，鼓鼓囊囊顶在里头，谁都看得出来。 　　要是放那边家里，每天来回跑三趟……这也不是事啊。 　　林芝想了想，想身从柜子里翻了个保温杯出来。 　　看看容量，五百毫升。 　　这也不够，算了，明天买个大个点的，灌上带学校去也方便点。 　　临睡前，林芝拿起手机给陆长风打了个电话。 　　走的时候把手机搁他枕头边了，音量开到最大，不会听不着。 　　响了半天没人接，林芝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接。 　　嗯，看来真是醉得狠了。 　　放弃拔打，林芝翻开相册，滑着新鲜出炉的几张醉照，看来看去都扑救 够。 　　瞧着他可爱睡颜，忍不住嘟嘴向前凑。 　　啾地亲了一口，林芝捂脸乐个不停。 　　笑了一会儿停下，再看看枕边空荡，又觉得可惜。 　　什么时候才能不分开呢？ 　　林生揽着范晓丽进屋的甜蜜劲，她也想感受一下！ 　　抱着手机陷入梦乡…… 　　——林芝梦到自己穿上白纱，被醉态可掬的陆长风抱进了房里…… 　　——然后，两个人在床上蹦哒了一晚。 　　——陆长风还问她蹦床好不好玩，她抱着白纱裙，露着两条小腿越蹦越高，还跟个傻子似地点头乐…… 　　好玩！好玩！ 　　好玩个头啊！ 　　林芝起床的时候，脸下挂了两个大黑圈。 　　刷牙的时候，冷不叮抬头看到镜子里咧嘴的自己，立刻就想到梦中蹦床蹦得高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那副模样。 　　林芝闭眼摇头，使劲将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 　　怎么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干正事！ 　　连做个梦也被陆长风带得这么纯洁！ 　　“芝芝，这什么呀？” 　　林芝擦干脸，跑到外头一瞧，范晓丽拎着她没喝完的半瓶酒从房间出来，一脸嫌弃。 　　“我瞧瞧？”林生报纸一放，在林芝冲过来之前拿了过去。 　　“酒？” 　　看瓶子就是，再开盖闻闻，一股冲鼻酒香。 　　林芝跟范晓丽都皱起眉头。 　　“这是……这是何教授那边拿回来的！主要是这个瓶子，嗯……我做了修复的！昨天晚上刚弄好，别碰坏了！” 　　在父母脸色变黑之前想到了解释，林芝紧张地冲过去，小心翼翼地从林生手里把酒瓶捧到桌上。 　　那个谨慎劲，就像是这瓶酒价值千万，摸了就会薄一层似的。 　　“很贵重？”范晓丽被她这个庄重样吓到，回想刚刚从房里单手拎出来的样儿，背心有些凉飕飕地。 　　“值钱。”林芝肯定点头。 　　这话她说得不虚，特供酒，当然值钱。 　　“这就是普通的玻璃瓶吧？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林生并没被林芝唬住，怀疑地敲了敲酒瓶。 　　“这个可不普通，一般人弄不来。” 　　林芝句句真话，表情真实可信。 　　“你说做过修复，这修哪儿了？玻璃也能修？”林生犹不罢休，“还有，这半瓶酒是怎么回事？人家修的是空瓶，你这还带货……” 　　“你不懂就别碰。” 　　范晓丽见林生又要用手去摸，赶紧阻拦，“这肯定是有讲究的……应该是在试瓶子漏不漏水。” 　　林芝被范晓丽的脑洞折服，点头如捣蒜，“就是！这是酒瓶，装了酒才能试出弄没弄好。” 　　“是这样？”林生狐疑。 　　“都说是何教授那儿拿回来的，老问个什么？难不成还是她自己喝啊？芝芝从不喝酒。” 　　林生想了想也是，瞅了林芝一眼，转身拿了报纸坐回沙发上。 　　范晓丽进了厨房，回头又问：“人到了吗？怎么还没来。” 　　自从林芝请了保镖，范晓丽就跟她请了保姆似的，随时随地都想要这两人照着她。 　　约好了七点来接，这才六点五十五就开始清人。 　　“差不多了，每回都准点的。”林生转头看向大门，立刻就到咚咚敲门声响起，“来了。” 　　出出进进这么些时，保镖也跟林生他们混熟了，不像平时在外面那样板着脸，一进门冲着林生打招呼。 　　“来，坐吧。” 　　林生起身，自己先坐到饭桌边，又冲两人招手。 　　保镖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多不到三十，林芝上下学都跟着，教室上课也守在外头，工作态度认真专业。 　　范晓丽知道了，觉得他们辛苦，这几天早上就一直留他们吃了再走，免得还得轮班到外头买。 　　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习惯了，叔叔阿姨叫起来，熟得跟一家人似的。 　　“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呀？”林生夹了筷子菜，就着塞着馒头塞进嘴里，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去京大何教授工作室了，忙到十一点多才回呢。” 　　听到保镖利落回复，林芝提起的心瞬间落回肚里。 　　“哦。”林生点点头，“中途没到哪儿去吧？” 　　保镖瞧了林芝一眼，见她使了眼色，立刻摇头，“没。” 　　范晓丽知道林生这是又在清林芝行程，抬头瞪了他一眼。 　　林生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但凡林芝回晚一点，他都要问个来龙去脉。 　　这样管久了，两个人长时间凑不到一块联络感情，那不是要完？ 　　“没事多跟长风出去转转，这段时间都没看你俩在一块了。” 　　范晓丽喝了口粥，立刻开始唱反调，“他再忙，约个会的时间总抽得出来吧？平时在学校要是撞见了，一起吃个饭什么的都行，别在乎钱，该买就买该吃就吃，妈给你报帐。” 　　“饭钱都不出不起，还谈什么恋爱？他可是个男人！”林生筷子一拍。 　　“赚的钱投到生意上去，回报不是更大吗？” 　　范晓丽不理林生，转头对林芝说：“他也没什么收入，就拿厂里一份工资，还得照顾爷爷，很不容易的。你们平时一块出去玩，记得让他俭省一点，别学人家谈恋爱那样，要他送什么贵重礼物的，他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能推一把就推一把！” 　　“我知道的。”林芝乖乖点头。 　　范晓丽继续念叨陆长风家境困难，赚钱不易，一桌子人老实听着，各有各的想法。 　　忽地一声轻笑响起，大家转头，就见坐在右手边保镖阿龙正在憋笑。 　　“笑什么？” 　　“没什么……”阿龙赶紧调整好面部表情。 　　林生敏感地觉出不对，“阿华，他在笑什么？” 　　阿华正在低头喝粥，听到林生问话，眼也不敢抬，只闷闷摇头。 　　林生狐疑地打量二人半响，被范晓丽拉了一把才收回眼神。 　　“学生以学业为重，约会什么的不需要太频繁。如果因为不常见就淡了感情，那这种人也不值得交。”林生盯着林芝认真地说。 　　林芝赶紧摇头，“没有，最近我们都挺忙的。” 　　“吃饭吃饭，都几点了，芝芝还得去学校呢。”范晓丽敲敲碗，结束了早饭闲聊时间。 　　背着书包下了楼，林芝转身停住脚步看向阿华。 　　“昨天的事儿别说漏了，问也不许提。” 　　“知道。”阿华立刻点头。 　　林芝本想再解释一下他们昨天看到的状况不是所想的那样，可犹豫一下又放弃了。 　　解释了也不一定信，多说反而欲盖弥彰。 　　坐公交到了学校，林芝下了车，还能感觉到有视线跟着自己，就算戴了口罩着帽子都不管用。 　　难为两个保镖在那么挤的公交车上还左右护着自己，为了维持稳定不让人挤到她，一直都在人群里尽力挣扎。 　　林芝估计自己是他们接活以来，遇见最抠门的一任雇主，连个专车都没给配上。 　　林生早说给她买辆车，看来也是时候了。 　　“我买点东西，你们等等。” 　　走到校门前，林芝忽然想起来件事，快步转进学校旁边一家商店。 　　两分钟后出来，手里多了个1000毫升的粉色免纸保温杯。 　　四百多的保温杯，质量还不错，林芝看过是304食品级不锈钢才买的。 　　买完她还借店主开水里外烫过，闻着一点异味都没有了，才把包包里的一瓶半白酒都灌了进去。 　　店主看到她这样的操作，整个人都惊呆了。 　　反正戴着口罩和帽子也没人认识，林芝没解释什么，拧紧盖子就出了门，空留店主一人惊叹。 　　保温杯有些大，塞进书包里鼓鼓挺挺很难看，林芝就用斜肩背带挂以自己身上，走起路来一颤一颤地，还挺可爱。 　　若不是担心喝了会有酒味散出，林芝恨不得现在就来一口。 　　上午有大课，人还挺多，最近她又挺受关注的，形象方面还是得注意一下的。 　　好不容易憋着上完了课，林芝抱着个头挺大的保温杯进了食堂。 　　“来了！来了！” 　　“今天真是运气，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来食堂了？我还以为这种明星不会吃低价菜呢。” 　　“什么居然？只要上午有课，林芝一般都来食堂吃饭好不好？”经常在食堂吃饭的那些人立刻反驳。 　　林芝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平时遇见同学都笑着打招呼，叫他们这么一说，搞得像是很高冷似的。 　　有人探头，瞧见林芝端着摞得高高的饭盘坐下，立刻声音放低了些，“看就看，别太明显，别人盯着瞧哪还吃得进饭，都注意一下个人隐私！” 　　粉丝们立刻点头，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只敢拿眼风去扫。 　　最开始火的那几天，林芝一进食堂就被人团团围住，不管吃什么都跟看熊猫吃竹子似的，三百六十度探照。 　　后来林芝觉得这也不是办法，就停了几天没去。 　　这样无声的抗议还是很有效的，知道她为什么没去食堂，就有人开始自发帮着维持秩序，叮嘱不要骚扰她的私人空间。 　　因为饭量大，林芝饭卡一充就是一千块，食堂针对学生的饭菜便宜量大，味道也还不错，很适合她。 　　卡卡里的钱没花完总是要用的，长期在外面吃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林芝在外头吃了几天，就又回食堂了。 　　现在比原来好多了，就算有人想要签名合影什么的，也是等她吃完饭后。 　　停留的时间也用不久，人太多了还会等下次，可以说很和谐了。 　　林芝照例选了个老地方坐下。 　　这个位子她常坐，因为角度刁钻，能遮挡百分之□□十的视线，成为了她的首选位置。 　　知道她常坐，大家都有意将这个位置留出，要是有人要坐，也会帮着说一声这里有人，也算是拥有粉丝一项福利了。 　　酒虽能填补能源值，但却没有饱腹感，林芝还是需要吃正经食物才能满足食欲。 　　呼呼拉拉把盘里饭菜吃空了大半，林芝抹抹嘴，拧开保温杯，往杯盖里倒了半杯，仰头喝了。 　　看到能源值刷地爆涨，心里别提多痛快。 　　就是这个速度！ 　　美滋滋又倒了半杯喝完，林芝想了想，把杯子又盖上。 　　虽然还没到定好的量，但她还是要先消化消化，充分确保每一滴酒液都能转化为能源，少量多餐肯定没错。 　　肚子还没饱，那就接着吃。 　　林芝端起空盘，走到窗口继续打饭。 　　“阿姨，我要多打点这个。”林芝指着土豆烧肉，冲着打饭阿姨甜笑。 　　打饭阿姨使劲点点头，“知道了！” 　　比起那些看过电视节目才知道林芝惊人食量的，食堂阿姨可以说是林芝的初代粉丝。 　　能吃会喝的孩子最逗人喜欢，但凡家里有娃的，谁不喜欢看自己的孩子大口大口吃得香？ 　　林芝模样周正，嘴又甜，最重要的是她吃东西从不浪费，吃相又馋人讨喜，这样的哪个打饭阿姨不喜欢？ 　　特意挑了肉多的地方满满给林芝盛打上，食堂阿姨还另送了一勺酸辣黄瓜，叫后边跟着排队的羡慕得牙酸。 　　打什么都要用帕金森综合症手法抖掉一半的阿姨，碰到林芝就神奇恢复。 　　她一走，病症立刻上身，跟跳大神似地又开始往下抖菜，完全看不出跟刚刚是同一个人。 　　抱怨归抱怨，但也没人说什么，必竟能让食堂阿姨特殊对待的，也就是林芝一个，对其他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人家就是比你吃得多，多打一点有什么过份，又不是没给钱。 　　阿姨一句就能噎得你没话说。 　　林芝早习惯了食堂阿姨的宠爱，笑着道过谢后端着往回走。 　　看到自己位置边坐了两个人，林芝怔了怔，再一瞧又笑了。 　　罗远跟姜浪，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一块过来了？ 　　平时上课跟罗远见得多，姜浪最近好像又接了个什么节目，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没见了。 　　林芝兴冲冲走了两步，还想着怎么打个招呼吓他们一跳，就看到姜浪背对着自己，拿起桌上放着的保温杯晃了晃。 　　兔子保温杯……是她的！ 　　林芝脚步加快，端着盘子飞也似地往前跑。 　　“不烫，是凉的。”还没走近就听姜浪这么说了一句，再一看，盖子也被拧开了，他还放了一只手在盖子上捂着试温度。 　　“你真敢喝？”罗远不信地问。 　　“这有什么不敢？难道喝她一点水也能生气？我又不对嘴。” 　　姜浪被罗远一激，立刻按下保温杯内盖中间按钮，脖子一仰，举着保温杯就往嘴里倒。 　　“别喝！” 　　林芝冲到桌边，重重顿下菜盘。 　　一条水线直直落入姜浪嘴里，还激起了数点水滴。 　　已经晚了。 　　“咳咳……”姜浪猛地闭上嘴，抬手紧紧捂住，就这样还喷出了一些，漏到了指缝外头顺着往下滴。 　　“什么味儿？” 　　罗远皱眉嗅了嗅，“酒？” 　　保温杯盖子紧密严实，刚刚林芝喝过后，还用纸巾小心地擦拭过杯盖，怕带到教室会被人闻出来。 　　姜浪拧开用手试温度的时候，根本没闻出破绽。 　　可一倒出来，那味道就不是盖的了。 　　不止罗远闻见了，隔壁坐的那几桌也纷纷转头。 　　“什么这香啊？” 　　“谁在喝酒？还是白的？” 　　若是盛在杯子里那还好说，但姜浪喷出来不少，落到地上，瞬间消散开来，立刻让周边十数米的位置都笼罩上了一层酒香。 　　“你怎么……咳咳……”姜浪接过罗远递来的纸巾，捂着嘴问。 　　“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林芝一把抢过保温杯，心疼地擦掉上面沾着酒水。 　　本来就只带了一瓶半，现在又叫他浪费了这么多，真是可惜！ 　　“我们以为是水。” 　　看到姜浪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罗远怔了一会儿，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总得问问我吧。” 　　喝都喝了，责备也没用，林芝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你怎么拿这个装酒？太误导人了吧！” 　　姜浪好不容易稳下来，看向林芝的眼神充满控诉。 　　“就当是我早料到你会偷喝，提前灌进去捉弄你的好了。” 　　看他一张脸被酒劲激得迅速红成关公，林芝忍着笑说。 　　“你哪有这本事？姜浪今天早上才回校，你能猜得到他中午要来食堂，还正好撞见你在这儿吃饭？有这么神，你就成仙了！” 　　罗远笑着说完，眼神又落到林芝抱着的保温杯上。 　　“你装这么多酒，自己喝？ ” 　　罗远脸上怀疑的表情和姜浪的同出一辙。 　　旁边桌子坐着的那些同学发现酒味是从这边飘过去的，也都转头打量。 　　林芝瞧了瞧罗远和姜浪，又看了眼盯着这边的那些同学，迟疑地摇了摇头，“不是。” 　　这个还是不认了吧，必竟还要点形象。 　　罗远有些想不通，“那干嘛灌保温杯里头？” 　　“……我打的散酒，想带回去给我爸喝。” 　　“用这个打散酒？”罗远一脸怀疑。 　　“你管我？我就喜欢这个杯子装酒，漂亮。”林芝抱紧有兔子图案的保温杯。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罗远也没真以为林芝是自己喝。 　　小姑娘家家，喝什么白酒？ 　　哪儿哪儿都不搭嘛。 　　“你还行吧？”他转头看了眼姜浪，见他脸红红的，眼神都有点迷，忍不住关心。 　　“没事。”姜浪晃晃脑袋。 　　“他说给你找了个活干，今天一回校就拉着我来找你，知道你在食堂，我就把他带过来了。”罗远拍拍姜浪，“他可真够意思，这回可是个大活！有得赚！” 　　“什么活？”林芝虽然不缺钱，但对有得赚的大活还是很感兴趣的。 　　“一个吃遍天下的旅游节目，第二季，找我做嘉宾。说了可以带个队友一块参加，我推荐了你，导演同意了。” 　　姜浪冲着林芝咧嘴一笑，又看了眼罗远，一本正经地叮嘱，“我先睡会儿，你记得把我弄回去……” 　　话音未落，他眼睛一闭，脑袋直线下落，撞到桌上咚地一响。 　　这声音不光吓了林芝一跳，也把旁边几桌同学吓得不轻。 　　这个击打速度，胸口醉大石都够了。 　　姜浪的脑袋，还好吧？ 第135章 　　早上林芝起床, 第一件事就是给陆长风打电话, 看看他情况到底怎么样。 　　按他喝量来说，基本上问题不大。 　　真要喝多了, 昨天晚上也不敢放他一个人睡，怎么也得弄到医院瞧瞧, 看要不要打点醒酒针什么的。 　　她打电话的时候, 陆长风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出门。 　　听说话语气就知道没什么大碍, 按他的叙述, 就是嘴干, 头稍稍有点疼，好像还有残留的酒精在体内起效似的。 　　喝酒后的事他基本都不记得了，就像是按了删除键，清得干干净净。 　　试过这么一回, 林芝决定以后再也叫不陆长风沾酒。 　　他这样的体质实在特殊，这么点酒精也克化不动, 万一再喝多一点，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本以为陆长风是特例, 没想到姜浪居然也这么不胜酒力。 　　才喝了一口…… 　　嗯, 这个一口比起普通的一口倒是多了点, 但也不至于倒得这快吧？ 　　林芝站在桌边，仔细研究着姜浪栽倒姿式，很是疑惑。 　　她的体质当然没得说了，喝刀子都能克化，酒友也只有胡招天一个, 不能以他的量来推算别人。 　　难道特供酒的威力真这么大？一般人承受不来？ 　　“罗远，你喝口试试？”林芝生了好奇心，把保温杯往前送了送。 　　罗远手摇得跟风车似地，“不喝不喝！你这不是酒，是毒！” 　　“要不要送医院啊？” 　　旁边桌有人提醒了一声。 　　“送医院？” 　　“他的头……好像青了啊。不去看看吗？” 　　看到大家抬手往姜浪那边指，林芝跟罗远弯腰去瞧，果然发现姜浪抵在桌上的额头露出一点青痕。 　　“应该没什么问题。磕磕碰碰难免的，我小时候脑袋这儿还磕过碗口那么大一个包呢，还不是照样上京大。” 　　罗远不以为意地挠挠脑门，偏头对林芝说：“来，帮把手。” 　　“帮什么？” 　　“总得把他抬回去吧？不然就放这儿啊？”罗远拉起姜浪垂在桌下的一只胳膊准备往肩上搭。 　　“行。不过要等等，我把这点饭先吃完。”林芝有些无奈。 　　刚才吃了点东西，肚子也才半饱，端了一盘子饭菜过来，一口都还没吃上呢，扔了不浪费吗？ 　　罗远看看自己才动了一角的饭盆，很赞同林芝饭为大这个观点。 　　姜浪以头抵桌沉沉醉去，两只手垂在桌下，要死不活的样儿。 　　旁边两人一个骞一个地往嘴里填饭，吃得不知多欢实。 　　旁边几桌的同学瞧了两眼，默默低头吃饭。 　　看这个悠闲劲就知道姜浪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抬人需要力气，不吃饱点哪来的劲，可以理解。 　　有几个浪粉在一边看着不落忍，主动上前问要不要帮忙，被罗远非常正义地拒绝了。 　　看着问话的几个女生落寞离去背影，林芝不解，“干嘛不要她们帮手啊？人多抬起来轻松。” 　　“就是因为人多才不好办。她们要是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我扯都扯不过，到时候叫人吃了豆腐，他醒过来不打死我。”罗远刮干净盘中最后一勺米饭塞进嘴里，极有经验地解释。 　　林芝也知道姜浪人气，不过罗远这话说得也太超过了吧？ 　　那些女生看起来乖乖的，笑得也挺甜，哪有他说的这么如狼似虎？ 　　“你是不知道这些女生！外表温柔，内心狂野。” 　　罗远颇为羡慕地说了几个缠着姜浪签名偷摸揩油的事例，听得林芝一愣一愣地。 　　“我怎么从没遇见过这样的？” 　　林芝根本想不到现在的女生居然这么大胆，以前她念书的时候，感觉都还挺纯洁的呢。 　　“你当然遇不着了，有那两尊门神守着，谁敢动你一根毫毛？”罗远转头看了眼站在食堂门口的两个保镖，忽然想起这还是两个壮劳力，冲着林芝挤挤眼，“让他们帮把手呗，咱俩也省省力气。” 　　姜浪个高块头足，平时看着是个瘦削帅气的钢琴小王子，醉成一滩泥抬起来后，就成了压秤的一坨死肉。 　　看到两个保镖吃力地扶着他往外走，林芝忍不住冲天翻个白眼。 　　偷喝她的酒，现在又用她的人，真要欠了他什么，一样样都该抵清了。 　　“这节目暑期的时候录，听说是去国外！费用节目组全包了。又有吃又有喝还有得玩，多爽啊！要不是我没名气，非得叫他带我一起去不可。” 　　罗远涛涛不绝一个劲地跟林芝介绍姜浪给她找的那个节目，那羡慕劲真是没眼看。 　　“暑期我没空。” 　　林芝看着姜浪的脚在下楼梯的时候被磕得一抖一抖，有种想过去帮着抬一把的冲动。 　　“没空？”罗远微怔。 　　“最近录了不少节目，都腻了。”林芝摇摇头，“你让他带你去吧，说不定也能火一把。” 　　“这是个旅游节目，主题是探索各国美食，你让我去？” 　　这么多好吃的摆在眼前，林芝居然不为所动？罗远很不理解。 　　“跟着节目吃东西，根本吃不痛快，光摆造型就得费不少事还要等灯光，到能吃的时候，再好的东西也凉了，味都不正。” 　　林芝最近大大小小上了京省卫视四五个节目，每个节目都少不了吃东西。 　　就像她说的，在节目里吃东西，真不是件享受的事儿。 　　就算去国外录又怎么样？还想着玩？让一节目组的人等你玩够了再来？可别美了，再大牌也得先工作后消遣。 　　这种出国的节目来回机票都是预定好的团体票，时间卡得很紧，等工作完了，能留个一天两天给你转转就算开了恩。 　　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国外录制就是听着不错，外表光鲜而已。 　　别问林芝怎么知道的，经常出入京省卫视台，还能不知道这些内幕？ 　　“这个节目挺火的，不然也不会录第二季。第一季那几个嘉宾现在都被带热了，你知道那个冯阳曦吗？靠这个节目得了名导青眼，现在拍的大片正在排期！一下就从不知名的小新人跳到了大屏幕……”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表演专业，就算有导演找，估计也是请我去做吃模吧？除了照张嘴，不可能再多了。” 　　林芝比划了一下自己鼻下这个部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你为什么不去啊？这么好的机会！” 　　罗远说想上节目也就是闹着好玩，看说破了嘴皮子林芝也不动心，真心为她着急。 　　不是好节目，姜浪也不可能接，他这小子挑节目的眼力劲，罗远可是清楚得很，上什么什么火。 　　“暑期我有安排。” 　　“什么安排？” 　　“旅游。”林芝抿嘴一笑。 　　罗远不敢置信地瞪住她，“你不是傻吧？这就是旅游节目啊！你还上哪儿旅去？” 　　“我跟我爸妈……一块出去。” 　　林芝想了想，把陆长风三个字咽了没说。 　　一个学期过得差不多，再有大半个月就到了暑期。 　　因为人气爆涨，林芝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痛快出去玩过。 　　以前周六日还会跟同学约着爬爬山，出去野游什么的，现在就彻底不想了。 　　憋了这么长时间，一颗蠢蠢欲动要出去浪的心早就按捺不住。 　　林芝没事就拿着手机到处搜索好玩的地方。 　　这个地方必须是她没去过的，还必须得人烟稀少，免得随时随地戴个口罩怕人认出，徒增麻烦。 　　以前念初中高中的时候，林芝一家子暑假总会出去旅游，每年都换个地方，国内大大小小景点只要知名一点儿的几乎都去过了。 　　高三暑假是因为要学车才没出去，就是来京省大学时一家子四处逛了逛而已，算不得正经旅游。 　　林芝暂时没拿定主意去哪儿，但这个计划肯定没跑。 　　既然决定了要出去玩，节目什么的肯定不接了，她又不差这份钱。 　　至于能不能再火一把，林芝也不在乎，倒希望热度快点降下去，最好降到走街上也没人多看她两眼的程度就好了。 　　速煮面销量稳定，现在做的都是口碑，团队订货也多，根本不用她在直播间吆喝。 　　随身管家的宣传也落到代言人朱妙丽身上，除了最新搞出来概念二代关注点暂时林芝里，别的也不用她多费什么劲。 　　一块肥肉送到嘴边，香喷喷的却偏不咬，罗远真是浑身难受。 　　有钱不拣，是不是傻啊？要是换成他，一百个愿意了！ 　　到了地方，罗远从姜远口袋掏出钥匙开门，两个保镖抬着姜浪走到卧室床边，回头询问。 　　“放这边吗？” 　　“扔那儿吧。”林芝点头。 　　保镖也不客气，直接手一松，姜浪轰地就倒在了床上。 　　“怎么弄这么大一块儿？” 　　罗远一路跟林芝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姜浪额上的伤。 　　现在仰躺着，清清楚楚看见额头上青了半块手掌那大的印，猛地一瞧，还挺吓人的。 　　“骨头没事儿吧？”林芝看了也觉得有点渗人。 　　走上前伸出手指，试着往那青印上按了一下。 　　硬梆梆的，没碎。 　　“嘶——”姜浪眉头紧皱，露出痛苦表情。 　　“别按了，没坏也叫按坏了。”罗远替他疼。 　　这是姜浪在学校内部租住的单间，偶尔留校太晚睡睡，收拾得还挺干净。 　　因为屋子小，站多了人就显得逼仄，林芝看姜浪情况还好，她呆着也没什么用，就留罗远在这儿盯着，自己带着保镖出了门。 　　临走前她又叮嘱，“我不上节目的事你帮着说一下吧，也替我谢谢他。” 　　“你真不去啊？”罗远够着脖子问。 　　“嗯，不去。” 　　一口酒喝下去，姜浪醉到晚上九点多才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罗远正用自己的外星人笔记本打枪战游戏，声音轰隆隆地直钻耳朵眼，吵得头疼欲裂。 　　“醒了？”罗远看姜浪捂着头坐起，指指床头柜，“桌上给你晾了水，凉的。” 　　姜浪迷迷糊糊摸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 　　冰凉的白开水滋润了唇舌，令人为之一醒。 　　呆呆盯着手中水杯，醉倒前的记忆渐渐恢复，姜浪脸色一变，抬手抚额。 　　“我擦！” 　　那种触电的感觉，姜浪这辈子都不能忘。 　　整个人在床上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把另一只手里的杯子给甩出去。 　　罗远也被他吓了一跳，刷地回过头，见他窝着手掌虚虚护住额上青紫那一块，疼得五官都挪了位，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疼吧？” 　　“你说呢！”姜浪没好气地说。 　　“也是报应，谁叫你偷喝人家的酒呢？我记得你酒量还是有点的啊，怎么今天醉得这么快？”罗远好奇地问。 　　“那酒可不一般，劲大得很。”姜浪想了想，“不过味挺好，是好酒！” 　　“你那个节目的事儿我跟林芝说过了，她暑期没空，让我跟你说一声。” 　　“你说了？”姜浪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不是你说带她上节目的吗？不能说？” 　　好不容易办的事，要说我也是我说啊！ 　　刚腹诽了一句，姜浪猛地反应过来，“她说不去？” 　　罗远盯着屏幕点点头，“嗯。” 　　“为什么？” 　　“没空，说是要跟家里人一块出去旅游什么的。” 　　“就因为这个？她没说别的？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是她男朋友不同意吗？” 　　罗远打完手上这一局，转过椅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姜浪瞧。 　　“干嘛？”姜浪心情本就不好，见罗远还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瞪着自己，更觉不爽。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另有所图。”罗远翘起兰花指，隔空虚点。 　　“滚。” 　　姜浪抱起被子，兜头往罗远身上甩去。 　　罗远避过，“恼羞成怒啊？” 　　“谁恼羞成怒？就是瞧你这贱兮兮的样儿不爽！” 　　罗远撇嘴一笑，继续用兰花指隔空点姜浪脑门，“狡辩。” 　　罗远自小学中国舞，手腕这么柔柔一转，还真是雌雄莫辨。 　　姜浪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想抓东西去扔。 　　“你说，是不是看上林芝了？” 　　罗远一句话，立刻像使了定身法似的，止住了姜浪动作。 　　见他不吭声，罗远得意一笑。 　　“说准了吧？不敢认？” 　　“有什么不敢认的？以前有过想法，现在没了，就这么简单。” 　　姜浪恼火地揉了把头发，不小心碰到额上伤处，疼得眉眼紧皱。 　　“被拒绝了？” 　　“没有，我都没跟她提过。” 　　看到姜浪皱眉低头，一副愁苦模样，罗远起身坐到床边，拍拍姜浪肩头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喜欢你的妹子那么多，又不是非得她一个。” 　　“手拿开！说了是以前的事了，我只是觉得这个机会不错才推荐她的，没别的心思。” 　　“你真没事？” 　　“没事！” 　　“没事你还哭？”罗远放轻了声音。 　　“谁他妈哭了？你有毛病啊？” 　　姜浪猛地推开罗远，指头额上青印，“我这是疼的！疼！” 　　罗远盯着他额头上那块青紫瞧了半天，忍不住又偏头打量，“你这块……有点像是湾湾地图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机，很认真想要把这块印记拍下来给姜浪瞧。 　　“拿开。”姜浪护着额头，一把挥开手机。 　　“你这磕得不轻，没半个月怕是好不了。挺帅一小伙子，破相了……可怜……”罗远啧啧摇头。 　　他对这种淤伤最有经验，平时跳舞总有个磕碰，什么痕迹需要多长时间门清。 　　对于罗远的幸灾乐祸，姜浪不想说话。 　　“其实有男朋友也没什么，这个世道讲究自由竞争，不试怎么知道不行？”见他情绪太过低沉，罗远又帮着鼓劲。 　　“不用试就知道不行了，何必自讨没趣。”姜浪摇了摇头。 　　那天跟陆长风约好见面，他临时上了别人的车走了，林芝那个焦急劲，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深。 　　不是真心喜欢，不会是那种表情。 　　林芝人不错，开朗又大方，还跟他一样，是个胃口大的。 　　在一块不光吃饭合拍，聊天也不会冷场。 　　最重要的是她不像别的女生那样，把他当作很特别的那种人对待。 　　所有围绕在他身上的光环，在她面前都能轻松退去，让他难得的体会到了在异性面前做真正自己的感觉。 　　轻松，随意，和她在一起的氛围，让人想要一直保有。 　　姜浪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生出那么一点点想法。 　　恋爱他谈过不少，从初中开始，他一直都是班上最耀眼的存在，围在身边女生那么多，唾手可得。 　　感情对他来说，就像是端起水杯喝水那么简单，只用接受就好。 　　进了娱乐圈，贴上来的女人就更多了。 　　对于如何拒绝，他有了很多心得，而如何去追求一个女生，这方面的经验却是一片空白。 　　没有经验不代表不会，在圈里听得多了，来去都是那些套路，生搬硬套都能做得差不离。 　　可是她心里有了人，这些套路就行不通了。 　　房间空着，收拾好东西就能搬进去，若是有主，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没有信心能让她主动将心里的人请出去，那便只有主动退让。 　　于是这点念想，就成了以前的事。 　　高中时罗远跟姜浪就是同学，认识这么几年 ，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如果是失恋，他还能想着方安慰一下。 　　可姜浪这明显是暗恋失败，要怎么安慰？ 　　劝别人赶紧再找一个抚平创伤的法子也不管用，姜浪不愁女人，愁的只是喜欢的那个不喜欢他而已。 　　想想林芝在教室跟陆长风打电话那个乐呵劲，罗远觉得帮姜浪撬墙角这个主意可能行不通。 　　“高中谈过来的恋爱有几对不分的？等着吧，总有机会的。” 　　想了半天，罗远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是吗？”姜浪笑笑。 　　“只要不放弃，终有成功时。” 　　姜浪被罗远逗笑了，锤了他一把，“承你吉言了。” 　　放假前这段时间，林芝忙得晕头转向。 　　何教授那边事多，考试复习也紧张，理论课自然是十拿九稳，实操考试比上学期增多，老师布置的任务也加大了力度。 　　除了在课堂上做练习，回家还得做一些小物件的修复，交作业的时候还得互相点评，并且把同组同学修复不完全的东西带回去重新做修整，工作量不小。 　　林芝的手艺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其实这些东西她可做可不做，但既然和同学组成了小组，那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有些东西必须合作完成，不然都得扣分。 　　忙虽忙，林芝却觉得格外充实，整天在工作室和教室之间打转，不光学到了更多的技巧，也增强了人际关系，一举多得。 　　每天用保温壶带白酒上学，成了林芝必做的功课。 　　最开始几天觉得还好，时间长了，林芝开始觉得胡招天的酒具一说确实有些道理。 　　用保温壶装的酒和瓶里直接倒出来的，在味道上确实会有一些区别。 　　想要换个容器吧，手头上又没有能装得下这个份量的酒具。 　　就算是买也买不到合适的，必竟这个量实在是有点大，不管是塞进书包还是提在手里，都有些不伦不类，林芝只能暂时先将就着。 　　她有想过把那六十几箱酒放进商店储物箱，可是储物箱容量又不允许。 　　平时带点小东西进去还放得下，这么多箱酒，挤爆了都没辙。 　　系统说等能源上限值突破一千点，世界货架开启后，就能租用更大的储物箱，对于这个很实质的好处，林芝很是期待。 　　喝了大半个月的特供酒，上限值已经到了七百八十左右，只要再坚持几天就能突破八百点。 　　系统说不好八百点以后特供酒对能源值提升还会不会起到作用，只说有极大几率能起效，林芝虽有些失落，但也能接受。 　　就算不能提升能源值上限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捞到不少好处，而且酒的味道这么好，光存着喝也满足。 　　她现在只希望八百点后的推荐食材能靠谱一点，不像瓜子那样费时费力就行了。 　　在放假的前一天，林芝正式拿定了主意，决定带林生跟范晓丽去马尔代夫浮潜。 　　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以前听姜浪说那边不错，选对了地方人少景美，休闲度假最合适。 　　林芝已经在网上查好了，有个皇家旅行团正在进行召集，只要交了钱，什么都安排得妥妥的，不管吃住玩都是最高极别，纯奢享之旅。 　　国内那些景点好的早就去过，差点的又觉得没意思，游客太多还怕人认出，不如直接出国游来得省心。 　　听林芝在饭桌上兴致勃勃讲了一通，林生跟范晓丽对视一眼，都露出为难表情。 　　“什么？你们已经报了团？去天涯海角？那个破地方我初中的时候不就去过了吗？”林芝瞪大眼睛。 　　“楼下张大妈喊我报的，一块跳广场舞的三十几个人都报了，我不好不去。” 　　“那你呢？”林芝转向林生。 　　“你妈去了我能不去吗？她才好多久？我得照看得。这个团也就五天四夜，厂里少我这几天还能转得动。” 　　林生抽过林芝手上一堆报团资料瞧了一眼，“你这个得半个月，我哪有时间去这么久？” 　　“那怎么办？你们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啊？”林芝绝望呼喊。 　　一个人？ 　　林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锁紧了眉头。 　　“这个马尔代夫半月奢享团也挺好的，一路陪吃陪玩过去，每个团员都有陪护……”林生仔细看了看条款，“你去报一个，玩半个月回。” 第136章 　　有林生插手, 报团就没林芝什么事儿了。 　　这个奢享团一团也就十人, 七月八日准时出发，林生找到旅社让人具体参详一下, 最终按照自己要求，订了正在组建中的一个团。 　　几万块的团价不是事儿, 最重要是安全可靠。 　　半个月的行程有张有驰, 吃住行全包括在其中。 　　如果想单人行动, 还会配备贴身导游, 哪个地方都挑不出毛病。 　　目前团里已经报了八个名额, 林生给林芝报的是第九个。 　　他谈的时候，有人也在隔壁选了这个团，出来时知道第十个名额已经被一个单身出游的女孩订下，十人团召集正式结束。 　　说十人团就是十人团, 多加一个都不可能，所有团员的大致资料都可互相查询, 确保尊贵团客的隐私与安全。 　　林生最满意的就是他选的这个团是全女团，连导游也是女的, 除了随团保镖必须得是男性, 团里多加只公蚊子都能拍飞。 　　知道林生还特选了纯女生团, 林芝真是被他的谨慎打败了。 　　这个地方限制这么多有什么用？等下了飞机，酒吧一坐，难道就不能找男伴了？ 　　同一时段去马代的自由行团又不是没有，只包来回机票，别的全不管, 价格还还便宜。 　　给陆长风报一个自由行团，然后吃住就到自己酒店来，又省钱又划算。 　　看到林生乐呵呵一副计划在握的样子，林芝摸出手机，开始搜索跟自己同机出发自由行团来。 　　林生跟范晓丽有自己的计划没提前说，现在可不怪她不主动提了。 　　要是照她原先的计划，一家子一块走，不管吃住林生都盯着梢，放心虽放心，但也有点玩不开。 　　现在可好，成了二人秘密旅行了。 　　大拇指敲着手机，林芝嘴角微弯，笑得甜蜜。 　　八号这个时间林芝是计划过的。 　　随身管家目前出货平稳，市场保有量持续上升中，偶尔有些技术性的难题需要解决，也不用花费太多时间。 　　如果是那些难度不大的，团队里其他人都能搞定，陆长风最近主要是在做二代智能研发，往医疗诊断的路子走。 　　抽出半个月的时间出去玩一趟，稍稍耽误一下研发进度，林芝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现在也不急，反正东西顺理成章能出来，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因为陆长风给她那么大一个惊喜，她早就决定好了要把这个奢享团做为惊喜送给他。 　　一家子出行虽然挤了点，但怎么说也是他俩一次出门旅行，很值得纪念的。 　　现在就更好了，电灯泡自己恩爱去了，马代浪漫之旅成了真正的二人世界，更刺激了有没有？ 　　十五天啊！ 　　什么事都能发生的对不对？ 　　想想都很期待！ 　　Surprise！当当当当！ 　　抱起来转圈圈，撒花！ 　　林芝想象中激动人心的时刻并没到来。 　　出发前两天亮出惊喜的那一刻，陆长风的表情很深沉。 　　“后天？是八号？应该不行，八月五号我得出差了，跟厂里技术员一起到上江人民医院做个数据库录入。申请发过去两个月，那边研究过很久才同意的。” 　　受了打击的林芝并不气馁，“出差？时间不能调一下吗？九月可不可以？” 　　“九月还得去广南二院做数据收集，也是很难得才同意将数据库对接二代管家的。”陆长风为难地说。 　　“所以你根本没有空？中间也抽不出时间？” 　　“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这是我的计划安排表，你看一下。”陆长风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 　　林芝接过翻了几页，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行程晃花了眼。 　　卧的天？这是半个中国要跑遍吗？ 　　“公司没别的程序员吗？你一个人这么跑，不累吗？” 　　“宋离他们有别的事要做，厂里维护还有日常程序更新什么的，都少不了人。二代这一块我比较熟点，能者多劳了。” 　　“公司别的人呢？” 　　林芝记得上回招聘会很招了一些人进公司，各部门的都有，怎么搞得好像只有他们四个有工作要做？ 　　明明都是老板了，还苦哈哈干底层员工的活，是不是思想还没转变过来啊？ 　　智能管家现在卖这么好，几乎躺赚，也该慢下脚步享受享受生活了吧？ 　　“上个月从公司里挖出个探子辞退了。”陆长风捏捏眉心，“知道大宇公司吧？就是那个一直跟风咱们产品，搞山寨货的那家。” 　　“他们居然派探子进天远？”林芝震惊。 　　“估计不是他们一家在这么干。目前公司内部正在进行排察，反正挺动荡的，在没确定哪些是自己人之前，有些核心的东西还是越少暴露越好。” 　　“比如这次的医疗数据库，就是很重要的一环。因为天远放出风声会在二代上搭载医疗诊断，很多厂商都红了眼想要往这块蛋糕上钻。” 　　“所以你才决定一个人跑这条线？” 　　“嗯，其实也不是很辛苦，就是时间赶了点，需要各个城市跑一下。其实早就联系好了，可我只有暑假才有时间，所以才挤到这两个月里。” 　　见林芝微有沮丧，陆长风抬手摸摸她脑后黑发，“对不起，不能陪你出去玩了。” 　　“没关系，你也是忙工作……”林芝弱弱点头。 　　原先她一直担心陆长风会因为情情爱爱这种无关小事影响事业进程。 　　现在看来，她真是想多了。 　　什么叫事业型的男人？这就是！ 　　活色生香一大美女陪你蓝天大海出国游，十五个日夜的陪伴，纵情歌舞，想干什么干不成？ 　　结果人家要跑数据库，还苦哈哈坐火车给公司省钱？ 　　这种精神，可歌可泣…… 　　坐在肯爷爷餐厅里完成了不到半小时的简易约会，林芝看着陆长风背着电脑包匆匆离开，两行热泪流进心里。 　　见个面都打仗似的，抽个时间吃肯爷爷都得掐好点儿。 　　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想到二代医疗诊断的风声是自己放出去，搞到陆长风忙到脚打后脑勺的罪魁祸首也是自己，林芝就有点小后悔。 　　算了，还是事业为重！ 　　等三代管家雏形出来，陆长风要忙也不让了，到时候再玩个痛快。 　　自我安慰一番，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林芝化悲愤为食量，一气又吃了十几个汉堡撑得肚皮饱饱，再灌了两大杯特供酒。 　　看着上限值跳着往上爬，到了七百九十一点的地方停下，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 　　出国包里肯定不能背那么多酒了，幸好马上就能破八百点，换个比瓜子靠谱一点的食材先适应几天，出国也不怕。 　　到了八号早上，林芝收拾好行李出门，上限值还停在七百九十八点上不动如山。 　　“还背这玩艺干嘛？出门随喝随买，不累赘啊？”范晓丽坐在副驾驶，转头看林芝还抱着保温杯，一脸嫌弃。 　　最近林芝天天背着这么个大杯子上学，说也不听，后头一个书包前头一个杯，跟小学生春游似的，怎么看怎么怪。 　　“上飞机我不带它。”林芝抱紧保温杯。 　　每天只能定量吸收实在烦人，凑了这么两天还没凑满八百点。 　　本来打算好了喝了今天这杯能破掉，可一早上起来范晓丽跟林生就围着她没离开过。 　　酒一倒出来，那味儿能瞒得了人？一忍忍到现在。 　　“真不要我们送机啊？”林芝把车停到路边，回头问。 　　“不要了！我这么大人还要爸妈送过来，叫人家看了多不好意思，怎么说我也是个名人，不能干这么没形象的事儿。” 　　林芝抱着杯子从后座出来，接过林生从后头拿出来行李箱。 　　“我帮你带回去。”范晓丽从窗户伸手，瞅着林芝胸口不顺眼的保温杯说。 　　“一会儿还候机，渴了得喝。”林芝护紧杯子，“上机前我找个寄存箱放着，回来再取。” 　　“啧，还当宝贝了。” 　　“行了，管他呢。”林生拍拍范晓丽的手，“咱们也该回去收拾了，明天也得走。” 　　范晓丽甜蜜地握住林生的手，“咱们团就有只三个人有老公陪着，你可给我涨脸了。她们都知道你忙，还愿意抽时间陪我，羡慕不得行呢。” 　　“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跟着那群人咋咋乎乎的，累着了自己都不知道。” 　　林芝提着箱子站在一边看父母秀恩爱，想到陆长风正不知在哪儿敲键盘，暗自神伤。 　　拉着箱子往机场大厅走了两步，林芝想不过又回头瞧了一眼。 　　林生跟范晓丽看都不看她，连招个手都没有，直接开车一溜烟跑了。 　　自从范晓丽生病以后，家里的重心都倒到了她身上，林生平时的口头禅都变了你妈怎么你妈怎么，平时跟前跟后，少看一眼都不行。 　　父母感情越来越好当然是件好事，但林芝感觉到自己边缘化了，又有点不习惯。 　　算了，也不能在父母身边呆一辈子，她也有眼里只放下自己一个儿的人！ 　　可是那个人……都不陪她玩的。 　　最近好像做了太多的自我安慰，努力安抚了自己半天，心情不光没好，还更低沉了。 　　拖着行李箱找了个位置坐下，林芝拧开保温杯倒了一盖酒，打算借上限值增长这个点突破一下心情。 　　只要看着数值往上跳，再多的不爽都能平复，她试过不下一百回了。 　　两点实在太好突破。 　　一杯下去，直接上限值直接蹦到了八百零一。 　　在系统慢悠悠计算适合目前体质食材的时候，林芝继续把酒往肚里倒，想看看八百点过后，特供酒是否依旧有效。 　　事实证明，好酒就是好酒，没让她失望。 　　还有一个小时的飞机，杯里是分三餐的量，东西不能带到飞机上，等于下两餐没着落。 　　林芝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全都喝空。 　　结果上限值一跳跳到了八百零七点，竟然不需要间隔就直接窜了这么多，真是个大惊喜。 　　要是手头上还有酒，林芝恨不得一直往下试，看看到底极限在哪里。 　　“榴莲。”系统慢悠悠给出提醒。 　　林芝正在琢磨酒的事儿，突然听到系统说出这两个字，微微一怔，“什么？” 　　“榴莲。这种水果含有很高的糖份，淀粉含量为11%，糖分13%，蛋白质3%，还含有多种维生素，脂肪，钙，铁和磷……” 　　林芝不耐烦听它报成份，直接问重点，“所以这是八百点以后的推荐食材？” 　　“是，经检测很适合宿主目前体质，建议大量食用。” 　　林芝很喜欢吃榴莲的。 　　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榴莲那种臭臭的味道简直刺鼻之极，有种闻之作呕的刺激感。 　　而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浓郁甜美的香味。 　　偶尔从水果摊走过，如果有榴莲摆在上头，随风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甜香，很是勾人。 　　林生和范晓丽也是榴莲爱好者，三不五时就买回来吃，是家里出现频率比较高的水果。 　　没想到系统居然推荐它做为目前最佳食材，简直美到心坎里。 　　喜欢的东西，吃再多也不觉得够，这东西块头又足，吃多少是多少，比瓜子不知道扎实到哪里去了。 　　系统推荐的食材不像是特供酒有上限，基本是爱吃多少吃多少，就算涨得慢些，也不会像喝酒到了量就会卡住。 　　刚乐呵了一会儿，林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榴莲价格可不便宜，带皮整个的那种一斤就得三十多块，照她这个饭量，怎么才叫够啊？ 　　感觉到自己又会因为食材大大破财，林芝就有点小心疼。 　　上回吃龙虾她还记得呢，可花了不少钱。 　　那个时候上限值低，冲量还比较容易，现在到了八百冲九百的关口，需要累积的数值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就算榴莲比龙虾要便宜，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必竟一路穷过来的，就算现在手头上有点钱了，还是忍不住去计算支出。 　　算完自己银行卡里的存款，林芝心放宽了不少。 　　九牛一毛而已，怕什么？反正都是进自己肚子里了，也没落外人田里。 　　“你是……林小姐吗？”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举着小旗站到林芝身边，有些不确定地低头打量。 　　林芝下意识把帽尚拉低了一点。 　　左右看看，发现边上只有这女孩一人，并没引起太多人注意，这才放了心。 　　出国半个月，她就给保镖放了半个月的假。 　　今天是第一次没有保镖陪同出门，林芝刻意做好了保护措施，很小心地提防被人认出。 　　机场这种地方，最容易有狗仔蹲守。 　　她虽不是什么特别知名的明星大腕，但也算有群众基础，引起骚动耽误行程就不好了。 　　“签名可以，合影就不用了。不方便。”林芝按按口罩，谨慎地说。 　　“林小姐，我是万鑫旅行社的马晶晶，这是我的名片。咱们团人差不多已经齐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麻烦您过来领个票，一会儿在贵宾室还有行程详细介绍，也可以听一听。”马晶晶低下头，也放低了声音。 　　林芝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马晶晶胸口别的姓名牌，再看看名片，这才确定是自己误会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 　　林芝摸摸口罩和眼镜，确定自己裹很严实。 　　“这个。” 　　马晶晶笑着点点林芝抱着的保温杯，“林先生给我来过电话，说您已经进了大厅，根据他的描述，很容易就找到了。” 　　“有这么显眼吗？” 　　“最近你的街拍里，这只保温杯出现的频率很高。如果有刻意关注过，很容易就能认出来。”马晶晶微笑。 　　林芝没料到这只兔子保温杯居然成了她个人标识，听到马晶晶说网上有不少同款杯卖得很火，真有点哭笑不得。 　　250毫升和500毫升火就算了，为什么火的全是1000毫升的，这些人跟风要不要跟这么紧啊？ 　　这么大的杯子装一瓶半白酒，真是有点沉的，平时她背着都觉得费劲，难为还有人跟着她学，还成了一股时尚风。 　　很迷啊，这些人的品味。 　　拖着箱子跟着导游来到贵宾候机室，林芝一眼就看到举着同样小旗的另一个导游带的团。 　　七八个女生争奇斗妍坐在沙发椅上，不是举着粉饼盒往脸上补粉，就是拿着手机照自拍，嘟嘴举剪刀手歪头，什么姿式都有。 　　林芝还注意到有三个人女生长相惊人一致，正脸像娃娃，侧脸像娃娃，漆黑大眼睛刷子毛睫毛，红艳艳小嘴唇拇指头大一点，笑起来抿嘴弧度都像是用尺子比过。 　　就连露肩装和披肩黑长直也都是同款，只能从衣服颜色和身上装饰品区分三人。 　　再看看别的几个女生，几乎就没有没动过刀子的，有一个双眼皮还没消肿，全靠墨镜遮挡。 　　一看就不能下海，这是去马尔代夫干嘛？ 　　“来了！”有个正往脸上抹粉的女孩瞧见林芝拖着箱子往这边走，仔细打量两眼，认出身份，立刻兴奋地拍拍身边人肩膀。 　　“真是她吗？” 　　“就是！这也认不出来？看她太阳穴的那个地方，有个小痣，她上节目的时候我见过。” 　　“痣？”旁边女生夸张掩嘴，“她怎么不去点了啊？脸上有痣多难看。” 　　“她鼻子也不挺，要是我我早做了。你看她戴口罩都是塌的，侧脸根本不能看。” 　　“还有头发，一看平时没好好做养护，居然还有碎发？我的天，我真是看不下去。这样的人哪来儿那么多粉丝，瞎啊？” 　　“小声点，她过来了。” 　　凑在一堆议论的几个女生分开，冲着林芝露出僵硬笑容。 　　看到假脸团姐妹一水的八颗牙微笑，林芝真觉得有些渗人。 　　这些女孩的牙估计都做过烤瓷，露出来死白死白的，亮倒是亮，可假得扎心。 　　配上一水的大红唇，更是别俱一格的刺激。 　　被马晶晶引到位置，林芝感觉自己站在这群人中间，很有点格格不入。 　　“还有一个人没来，再等会儿吧。”马晶晶看看表，“还有时间，等人齐了咱们再具体介绍行程。大家把自己证件和随身物品再清理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马晶晶说完，带着另一个导游走到旁边打电话。 　　“你好，我是安妮贝贝。” 　　坐在林芝身边一个女生伸出右手，娇声娇气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林芝。” 　　林芝伸手握了握，立刻被她手指上一溜的玻璃戒指扎得生疼。 　　这只手不光戴的戒指多，美甲也做得特别繁复，林芝扫了一眼，粗略估计上头缀的东西能有二两重。 　　见这个女生还在冲自己笑，林芝犹豫了一下，为了不冷场强行找了个话题聊，“你……姓安？” 　　“你不认识我？”安妮贝贝夸张地瞪大了眼。 　　该认识吗？ 　　林芝盯着她又瞧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对这张脸真没什么太大印象。 　　完全没印象也不是，平时随便打个什么网页都看见个差不离，网红标准款。 　　“我也是大浪主播，美妆频道的。咱们一个平台出来的，你居然不认识我，人家好伤心哦。” 　　安妮贝贝努力皱紧眉头，无奈额头上玻尿酸打得太多太平滑，费了很大劲也没皱出效果。 　　林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歉地笑了笑。 　　“那认识我吗？我是萌牙牙，跟贝贝一个频道……” 　　“我是虎猫直播平台的游戏主播齐天爱，去年京省卫视网络晚会我参加过……” 　　安妮贝贝身边一下挤过来好几个人，没太大区别的几张脸在林芝面前晃来晃去，搞得她头都晕了。 　　“行了行了，没看人家都说了不认识吗？别自讨没趣了。”站在旁边正在补妆的一个女生插了一句话，搞得那几个女孩有些下不来台。 　　“以前不认识就算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大家一块出来玩，也是缘份。对不对啊？”安妮贝贝冲着林芝挤挤眼，笑得心照不宣。 　　“是啊。没想到林芝也跟咱们一块走，真是巧了。” 　　林芝现在的名气谁不知道？ 　　有她跟着一块，几个小网红一下就觉得自己的身价也跟着飙升起来，头都昂得比时要高。 　　“贝贝，你是谁的帮着报的？刚刚问都不说？”有个女孩凑到安妮贝贝身边，低声询问。 　　安妮贝贝抿嘴一笑，脸上得意满溢，偏偏又不吭声，模样格外欠揍。 　　“周公子给她报的！这个我知道。”跟安妮贝贝一个频道的萌牙牙憋不住说破。 　　“周公子？哇！贝贝你可厉害了，居然搭上了周公子。” 　　安妮贝贝撇嘴一笑，“有什么厉害的？你不也是徐大少帮着报的吗？这次马尔代夫游轮聚会，可是徐大少牵的头。这趟出去，你至少赚这个数。” 　　看安妮贝贝比了个八字，另外几个女生都露出羡慕表情。 　　林芝坐在边听她们说话，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去那什么游轮聚会的？ 　　那她来干嘛的？是不是进错了团啊？ 　　“林芝，你是谁给报的？”有人转头，以一副同道中人的目光打量了她两眼，问道。 　　“我？我爸报的。”林芝怔了怔，选择老实回答。 　　爸？ 　　听到她的回答，几个女孩都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现在谁还找干爹啊？看到老头子我都想吐。” 　　“兴许人家有钱呢……” 　　“有钱我也不干，女孩子要爱惜自己，青春饭能吃几年？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说得也是。周公子就挺帅……” 　　看假脸姐妹团凑到一块兴致勃勃点评男人，林芝悄摸摸地拉着行李起身往外走。 　　这不是个正经团！ 　　林生肯定给她报错了。 第137章 　　推开贵宾室的门, 林芝探头往外瞧。 　　马晶晶跟另一个导游拿着电话按个不停, 脸上满是焦急。 　　票一早都订好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检票, 就算改签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改，更何况马代那边的行程也是一环扣一环, 要是晚了, 酒店什么的都得乱套。 　　“林小姐？” 　　马晶晶正在跟堵路上那位发消息, 一抬头看到林芝拖着箱子站在自己身边, 吓了一跳。 　　“麻烦你查一下, 我是跟这个团吗？”林芝认真地问。 　　“是啊……” 　　马晶晶被问得一愣，翻翻手上名册，又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是我这个团。怎么了？” 　　“我听里面几个团员说……要参加什么游轮聚会？我的行程不是这样安排的吧？” 　　“不是，她们跟团前三天是按行程走, 后面就改自由行，最后一天再集合, 跟咱们一起回来。”马晶晶解释。 　　“还能这样？团费不是不能打折吗？” 　　只跟三天的团, 其余时间自由行？ 　　自由行的费用和奢享团可是有着天远地隔的差别, 花贵价玩自由行，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吧。 　　“不打折的，都是按实价付。”马晶晶微笑解释，“她们只是白天脱团自由行动，晚上还是回酒店住。” 　　“可我听她们说, 游轮patty要玩通宵，怎么回酒店？” 　　“呃，如果实在回不来也没办法，不过我们还是会按入住标准结算，这是没法更改的。”马晶晶犹豫了一下，小声解释。 　　林芝琢磨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打着奢享姐妹团的名义出去跟公子哥游轮patty，完了旅行社还帮忙认证十五天奢享跟团行，晚上酒店房间纪录都有。 　　……整一个天衣无缝，谁看都是乖乖女行程。 　　这是即要当XX又要立牌坊啊！ 　　“我觉得这个团不太适合我……”林芝憋了半天，把一肚子吐槽咽了回去，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您不必有什么顾虑，她们的行程是她们的，互相并不影响。” 　　“我觉得不太合适，真的！” 　　林芝跟马晶晶大眼瞪小眼互相盯了半天，没谁肯退让。 　　团报都报了，一句不合适就想退费？ 　　名人又怎么样？咱们一切按合同办事。 　　这种野鸡团也叫团？ 　　真要是跟着出去了，回来随便谁透句风，她名声还要不要啊？ 　　因为要维持礼貌，谁也没把心里真正想法喊出来，但眼神和表情却很充分地展示了这一切。 　　旅行团从头到尾包庇行程，就算她有一百张嘴解释，谁能信？ 　　不想被喷同流合污，就只能从源头解决。 　　这种团，她绝对不可能跟的！ 　　“退费肯定是不可能的，签合同之前已经再三确认过了，您这边自己拿的主意……”看林芝眼中喷火，站在旁边另一个导游走出来打圆场。 　　“那你说怎么办？你觉得我适合跟这个团吗？如果回来后有任何名誉损失，你们负责赔偿吗？” 　　马晶晶听到赔偿两个字，心头一跳。 　　本来想着行程两头分开，根本不搭杠的事，现在站在林芝角度上想想，又觉得好像是有点些不对。 　　论名气，林芝比里头几个小网红起来都厉害，真要是搅和进去了，她的损失是最大的。 　　马晶晶想了想，翻开手里工作笔记递给旁边导游，“你看这个泰国团，也是今天出发，时间差不多，价钱还要贵一些。” 　　“这一团十二个人，行程是二十天的。你的意思……是插进去？” 　　“他们的人数是活的，随时可以增减人数，不像咱们这是定死的女团。说一下，应该可以。”马晶晶低声说道。 　　“泰国？”林芝站在一边听她俩嘀咕，扫了眼两人手里的行程表。 　　“这个泰国团比您订的价格还要贵上五千块，时间也多五天，很划算的。” 　　马晶晶也跟着点头，“您要退团，也肯定是给换同等价位，不可能退款。正好现在有个合适的可以给您换一下，如果不行的话，就要多等几天了。泰国其实也很不错的，浮潜也有……” 　　另一个导游看看工作本，“下一个马代奢享团要等五天才正式启动，还需要凑够十人才能成行，您要是实在是想去马尔代夫，就要多等一段时间了。” 　　“不用算了，就换这个泰国团吧。” 　　泰国…… 　　也挺好！别的不说，榴莲什么的能管够。 　　想一想，比马尔代夫还合适呢！ 　　选择马尔代夫就是想带范晓丽去玩玩浮潜，她去哪儿都无所谓，反正就一个人，去泰国能吃个爽也不错了。 　　见林芝居然这么好说话，两个导游都松了口气。 　　手机响起，马晶晶接了，听到还没来的那个团员居然被出租车扔到了路边上，没半小时走不过来，急得高血压都快冲上来。 　　今天这个团怎么这么不顺呢？不是出这问题就是那问题。 　　刚解决了一个，另一个又来，焦头烂额！ 　　“泰国团好像也是这会儿登机。”另一个导游看看表，“不行，我得赶紧跟他打个电话说说，做一下安排！” 　　林芝拉着箱子站在旁边，看两个导游热火朝天地打电话。 　　没来的那个女孩据说带了一堆装衣服的箱子，喊马晶晶叫个车过去帮着拖，泰国团那边倒是说好了，不过事情多没人过来接，让这边把林芝送去交接手续。 　　马晶晶挂了电话，跟身边导游招呼一句，捏着手机向大厅外狂奔而去。 　　林芝等着导游把自己送到泰国团那边归队，结果贵宾室那边又有人跑出来喊自己护照不见了，拉着导游过去帮着找。 　　护照不见是大事儿，导游一听就跟着急起来了，再看林芝还等自己带她做交接，真不知该先忙哪头。 　　“我自己过去吧，在三楼？”林芝听到她打电话说过另一团的位置，看她实在忙不开，主动说道。 　　“就在三楼候机室，上去左拐，看到我们万鑫的旗就能找到人！你过去就说丽丽团来的人，我跟他说过，那边知道的！”导游一脸感激，被丢护照的那个团员拉进贵宾室前还不忘回头叮嘱。 　　“好。”林芝点头，拖着箱子直接离开。 　　又不是三岁小孩，上楼找人这种简单的事儿她还是会做的。 　　踩着电梯一顺上去，林芝左右瞧了瞧，很快就看到了举着万鑫旅行社小红旗的男导游。 　　“林芝小姐？” 　　“丽丽叫我过来的，我本来是去马尔代夫，临时换到你这边……” 　　“我知道我知道！欢迎！”男导游看到林芝，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激动伸手。 　　林芝伸右手跟他握了握，“人齐了吗？什么时候上机？” 　　“再有半小时。” 　　“我能看看行程安排吗？” 　　“可以。”男导游赶紧将手中资料递给林芝。 　　这两个团价位差不多，服务内容也大同异，林芝随便看了看就放下了。 　　具体去哪几个景点她并不在意，里面写着每天都有水果自助，这个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是，不限量。”男导游抿嘴忍笑，“要吃多少都可以。” 　　“如果要加钱，我也没问题的。”林芝考虑到自己需要冲上限值，可能会吃到一个很恐怖的数量，便多加了一句。 　　“这些都包括在团费里，不需要额外加钱。” 　　一个团大几万的收费，水果自助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林芝大胃王的名头男导游当然知道，不过像那样玩命地吃东西，应该大部分都是为了节目效果。 　　真要是一日三餐这样吃起来，人还不跟吹了气牛似的胀起来？ 　　林芝身材管理得这么好，肯定是平时有在注意的。 　　男导游打量着林芝，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靠着大胃出道，真是剑走偏锋，难怪一下子爆红。 　　“林芝？” 　　“没看错吧？居然是林芝啊！林小姐，能签个名吗？” 　　“小王，林小姐跟咱们团吗？” 　　跟导游没聊两句，旁边坐着的那些团员忽忽拉拉地围了上来，盯着林芝个个一脸惊喜。 　　这个位置比较靠里，看到旁边没什么人，林芝就把口罩拿下来了，方便说话，没想到团里竟然有两个三十来岁的铁粉，一眼认出后喜得差点没蹦起来。 　　“林小姐临转过来的，正在看行程表，如果确定的话，应该一块走。”小王帮林芝拦了一把，解释道。 　　“还看什么行程表啊！林小姐，跟着咱们走，准没错！你想上哪儿玩我都熟！泰国我去了三四回了，跟回家似的！” 　　“酒店房间怎么订的？临时加进来怕是不好找房吧？小王你安排一下，让林小姐住我隔壁，平时也好照应。” 　　“林小姐，吃不吃东西？我这里带了不少。” 　　林芝没料到这两个铁粉这么热情，提着袋子就要把东西往她怀里塞，搞得她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我还在考虑……本来是去马尔代夫的。如果行程不合适，我可能要看看别的团。”林芝两只手被迫塞满了零食，弱弱解释。 　　不只这俩铁粉很热情，别的几个团员也跟看猴似地盯着她瞧，搞得林芝很有些不自在。 　　“你真很能吃啊？我这儿有面包，要不要试试？”有个年轻稍大的男士似乎对林芝肚量特别好奇，举着手里面包冲她晃晃。 　　“谢谢，我现在不饿。” 　　林芝把手里东西放到椅子上，心里有些泛嘀咕。 　　看起来这个泰国团也不是很适合她…… 　　“林小姐，咱们这个团行程不完全固定，可以单独出行的。要是想玩什么吃什么的，当地配备贴身导游，隐私完全能保证。” 　　小王看出林芝顾虑，赶紧拉着她走到一边。 　　“这样吗？”林芝犹豫。 　　小王笑着说：“您也可以再考虑考虑。出来玩当然是要玩好，如果觉得不合适不强求的。” 　　小王知道林芝原先订的那个团全部都是女生，而他这个团男女老少都有，肯定不太附合她的预期。 　　现在离登机还早，想清楚了再跟对大家都好，免得到时候半路上出现什么不愉快就不好说了。 　　“那我想想吧。” 　　“好。” 　　因为还有人没到，小王继续打电话联系，林芝拉开箱子走远，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只想泰国团能吃榴莲就一口答应下来了，倒没考虑到同行人员的问题。 　　相比起来，林生帮她选的十人女团本意还是不错的，估计看着报名的都是些网络主播，跟她也算同行，路上聊得来才订的。 　　偏头往那点瞧了瞧，看到两个男粉还笑着冲自己挥手，林芝缩缩脖子，觉得头有点疼。 　　不跟这个团，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林生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家呆……明天就是老年团出发的日子，说不定会拉着她一起走。 　　想想自己跟着一群老阿姨出门旅游，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忍忍吧！ 　　反正可以自由行动，下了飞机住进酒店，平时少接触就行。 　　林芝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走这个团算了。 　　林芝站起身，正准备往团那边走，突然有只手搭到了肩膀上，一个身影刷地拦住了去路。 　　“林小姐，真巧。” 　　戴着帽子的男人缓缓抬头，帽沿下露出络腮胡子和单边挑起带着笑意的嘴角，惊得林芝退了半步。 　　“是你？” 　　就算看不到全脸，光凭这络腮胡子她也能认得出来人！ 　　“林小姐还认识我呢？呵呵。”万合一笑着左右望了望，“你那个两保镖呢？今天怎么没带着？” 　　林芝努力镇定下来，“他们帮我拿东西去了，马上就回。” 　　“林小姐怕是在开玩笑吧？” 　　万合一仰起头，笑眯眯的眼睛直直盯住林芝，“从进机场你身边就没带人，谁帮你拿东西呢？东西不都在这儿吗？” 　　万合一一边说着，一边拿脚踢了踢林芝箱子。 　　“你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还不是生意。” 　　万合一按在林芝肩膀上的手向后带了带，身子也靠近了些。 　　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很像是熟人见面，正揽着肩膀叙旧。 　　“我说过不接活了。” 　　林芝慢慢将手插进口袋，顺着往下摸手机。 　　万合一眼早注意到林芝动作，看她还一脸镇静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咱们有话说话，别动手。”将右手凑到林芝口袋边，蜷指轻弹，万合一笑声越发响了。 　　隔着薄薄防晒服外套，林芝手背被他弹得生疼，几根手指也变得僵硬。 　　“你还想说什么？”感觉到万合一态度跟上回明显不同，林芝心生警惕。 　　“我不是没找过人，真找了！也有手艺不错的，可人家一听是我的货就不接，这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回头找你了。” 　　“我也说过不接……” 　　“只有你合适，不接也不行啦。” 　　万合一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叫林芝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咱们还是谈生意，你做多少活我给多少钱，一分不少你的！怎么？够意思吧？” 　　万合一说着话，手上微微加劲，推着林芝跟他一起往前走。 　　林芝拗不过力气，慢慢向前走了两步，目光一直停在不远处综合警务大厅。 　　大厅前有两个警察正在说话，时不时往候机室这边瞧上两眼，看起来很警觉的样子。 　　那个方向正是出口。 　　如果万合一硬拉着自己从那边走，喊一嗓子应该能引起注意。 　　林芝虽然不确定万合一会不会这么做，但心里还是做好了准备。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我跟的团马上就要出发了……” 　　见万合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芝脚步微住，勉强露出个笑容。 　　“回来？回来见你一面都难哦。我前两天找了个大客户，只要东西好，他全能给我收了，价格不是问题。人家没别的要求，就是要货正，我找修复师傅找得头都疼了，时间又紧。” 　　万合一摇摇头，“也是实在没办法，不然不会麻烦林小姐你。” 　　“可我真的没时间。” 　　“时间这种东西，挤挤就有了。” 　　万合一说话，脸上一直带着笑，看着就像是正经谈生意的，很和气。 　　可是说的话做的事，却跟和气搭不上边。 　　明明拒绝了，却硬要她接，说了要赶飞机，还推着她往外走。 　　这不是谈生意，这是逼她就范。 　　“林小姐。”赵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看到林芝还挺乐呵。 　　林芝一怔，正想要说话，就被赵强一把抢过箱子，生怕她累着似地帮着往外拖。 　　“走吧。”万合一手上用了些力，又把林芝往前推了一步。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林芝猛地摆开万合一，对他怒目而视，“我说了不接这活，为什么还硬要拉我走？” 　　万合一像是被她吓着了，怔了一会儿又笑，“林小姐，我们是正经谈生意，你着什么急啊？你那份又不是给你，价格绝对优厚，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钱的问题！” 　　“如果是因为耽误了你出□□程，那没问题。所有的损失我都可以补偿。” 　　林芝从没觉得和谁说话这么费劲过。 　　转头一瞧，赵强居然已经拉着她的箱子出了候机大厅，人站在外头马路边，正笑着冲她招手。 　　“行！这活我接，不过得等我回来以后！最多帮你弄两件！”林芝咬咬牙。 　　万合一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地，完了还抬手抹了把眼泪。 　　“林小姐……你叫我怎么说你？你怎么……呵呵，怎么这么单纯呢？” 　　“我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了时间紧得很，人家要货要得急，哪有时间等你玩痛快回来呀？你订的那个团少说也要半个月吧？可等不了那么久。还有，两件？你当过家家呢？” 　　万合一拍拍林芝肩膀，“走吧林小姐，继续在这儿墨迹只是浪费时间。早把事弄完早回，这点帐算不过来啊？”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林芝退开两步，警惕地盯着万合一。 　　这里是机场大厅，人流穿梭如织，综合警务大厅有人职守，有任何情况都能呼救。 　　林芝并不担心万合一会使出什么强迫手段。 　　更何况她也有把子力气，真要拼起劲来，不一定会输。 　　看到林芝时不时扫一眼警务大厅，一边做足防备状态，两只小拳头还捏得死紧，万合一忍不住又笑了。 　　“干嘛呢？怕我强拉你走啊？” 　　“不然呢？”林芝转头看看赵强，“我箱子都让你们拉走了，还不算用强？” 　　“我可不会跟女人动手，太没风度。”万合一笑笑。 　　林芝眉头皱起。 　　不用强？难道自己还能乖乖听话，说走就走？ 　　“虎子在你家小区外头守着呢。这活你要是接了，万事大吉，钱一分不少算给你。不接呢，天涯海角怕是去不成了，我们老家山沟沟风景也不错，现在雁头红漫山遍野都是，你父母肯定会喜欢……” 　　“你有多少东西要弄？” 　　不等万合一说完，林芝冷着脸打断。 　　“不多，十几二十件吧。好的才叫你修，不值钱的小玩艺就算了，一是弄不过来，二是时间也不能拉太长，那边要货要得急，我刚说过了。”万合一笑得很走心。 　　林芝深吸口气，“东西在哪儿？” 　　“这个……”万合一挠挠腮帮子，“你只管做修复就成了，不用打听那么多。钱你不用担心，我做生意向来诚信……” 　　“好，不问东西。你准备带我去哪儿做事总要说吧？给个地址，我跟我爸妈打个招呼，免得他们担心。” 　　“出去说，强子等半天了都。”万合一扔下这句话，自顾自地往外走。 　　林芝站了两秒，咬咬牙跟了上去。 　　万合一这么有恃无恐，追到机场来堵她，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用林生跟范晓丽做筹码，真是掐准了她的七寸。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她都不敢去赌。 　　走到大厅门口，林芝渐渐放慢了脚步。 　　眼角扫到警务大厅前站着的两个警察，心里慢慢打起了主意。 　　该怎么留个线索？ 　　自己这算是被劫持了吗？ 　　还是……绑架？勒索？ 　　林芝脑袋迅速转了几圈，居然没想到一个适合的犯罪名词。 　　“怎么了？跟上啊。” 　　万合一站在门口，抬手冲着林芝招了招。 　　“哦……” 　　林芝快走了两步，忽地将帽子扯了，眼镜也拿下来别到了领口。 　　因为脚步刻意放重了些，鞋跟敲打在地面打出清脆响声。 　　警务大厅门前警察转头望向这边，看到是林芝，微微一怔。 　　签名！ 　　赶紧过来找我签名啊你们！ 　　林芝面上带着笑，眼睛抽筋似地冲两个警察使眼色。 　　有了纸笔，什么都好办了！ 第138章 　　本来两个警察只是略略觉得走来的这个女孩有些眼熟, 被她夸张的表情吸引, 又注意盯了两眼，这才认出她来。 　　在机场工作, 平时进进出出的明星看得不少，像这样堂而皇之摆出一副我很红, 麻烦快来注意表情的人却不多。 　　林芝越走越近, 见两个警察只是盯着自己瞧, 并没有上前问询的意向, 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被警察拦下来和自己主动去找警察,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主动去找，摆明了跟万合一站在敌对一方，所谓的好好谈个生意这种虚假面纱被狠狠撕下，不知会引起对方怎么样的举动。 　　警察主动就好说了, 她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只要不做得太明显, 应该看不出来…… 　　林芝脚步放缓，悄悄扫了眼站在出口处的万合一。 　　万合一眉头微锁, 似乎也瞧见两个警察正在关注着林芝, 身子不自主地向外偏了偏, 看样子有些紧张。 　　林芝所站的地方跟他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却也能清楚看出他肢体上的僵硬。 　　摆出那么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看来还是有怕处啊。 　　林芝微跳的心稳了下来。 　　有忌惮就好。 　　“林……林小姐？”一个警察被林芝一动不动地盯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上前一步冲她打了招呼。 　　“我是！”林芝停下脚步, 感激地冲警察点了点头，“要签名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现在是工作时间，找人要签名？好像不太合规矩。 　　林芝最近是挺火的，没想到已经膨胀成这样，抓着个人就想给签名，也自视太高了吧？ 　　本来还挺喜欢林芝的那个警察表情有些不太好，可是看到林芝一脸期待，又不忍心拒绝。 　　“那好吧……签一个？” 　　警察摸摸裤袋，又摸摸腰，想找个笔找个本应付一下。 　　万合一一直都紧张地注视着这边，看到警察疑似摸枪的举动，帽沿一拉迅速转身离开，动作快如闪电。 　　看同伴半天没摸出个什么东西，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警察回身，从警备大厅门口工作台上摸了便签和笔递来。 　　林芝接过，下意识瞧了眼出口处。 　　人呢？ 　　“麻烦你写个胃口大开，在中间这块。我妈妈特别喜欢你，拿回去她肯定高兴。”见林芝握着笔没动，警察点点便笺纸，小声提醒。 　　林芝怔了怔，握着纸笔快步往外跑。 　　两个警察盯着她背影，根本闹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 　　说好签名的，怎么一下又跑了？ 　　冲到门外，林芝左右张望。 　　万合一将头探出面包车外遥遥望来，看到林芝身后没跟着人，手上还拿着纸笔，心定了定。 　　跑出来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在远处站着望了一会儿才上车。 　　警察找纸笔给林芝，还笑着指点签字位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所以，应该就是单纯看到了喜欢的明星，要个签名而已？ 　　如果林芝真说了什么，警察不会是那种表情。 　　“开过去吗？”赵强扶着方向盘问。 　　“不急。” 　　如果林芝够聪明，就能知道找警察是个很错误的选择。 　　他做了什么过份的事吗？ 　　只是来机场谈个生意而已，就算说了两句威胁的话，又能证明什么？ 　　生意场上捅娘骂老子的话谁没少说，事情做了才为准。 　　林芝父母好生生呆在家里，和他哪搭得上边？ 　　请她去工作，又没强拉人，一直好好地以礼相待，就算调监控也是她没理。 　　万合一按按鸭舌帽又摸摸自己脸上络腮胡，缩着脖子退回车里。 　　手机忽地响起，把林芝吓了一跳。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林芝赶紧接起，“喂？” 　　“林小姐，是我。” 　　“万先生，你在哪儿呢？怎么一下就找不见人了？” 　　林芝没料到万合一居然胆小成这样，不过就是签个名，竟然吓跑了？ 　　长得粗犷，一点儿胆跟兔子似的…… 　　林芝确定自己没有什么特别引人的误会的举动，两个警察也很平和，到底是触到他哪根神经了？ 　　“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这样，咱们另约个地方见吧？” 　　“约个地方？不一块走吗？我的行李箱还在你手上呢。” 　　“晚上等我电话，具体地址我到时候告诉你。” 　　万合一声音顿了顿，“刚刚说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虽然做的是正经生意，但黑白道上都有朋友，别以为只是吓吓你。” 　　“我明白。”林芝点点头，很乖顺。 　　“刚刚警察找你干什么了？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只是找我要个签名而已，没说什么。” 　　“那就好。你可别因为自己的一些鲁莽举动，到头来后悔。” 　　林芝握着手机，半响没吭声。 　　“听明白了吗？” 　　“嗯。” 　　万合一收了手机，想想林芝在电话里的态度，很是满意。 　　林芝手艺确实可以，但比她好的不是没有，不过另外找的那些人都是行内老手，见他不愿意说东西来路，又没什么证明，都摆手拒绝。 　　就算这些人敢答应，万合一自己心里都有点怵。 　　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跟着眼线，在这行做了这么久，关系错综复杂，本就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像林芝这样的学生，又单纯又简单，事情做了货款两清，没什么后患。 　　拿林芝父母做质押，也只是很初步的一个想法，具体操作起来也有不确定性，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刚刚提上一嘴，就是想吓吓她，能唬住最好，唬不住就再考虑下一步。 　　没想到林芝竟是个这么经不得吓的。 　　还没具体说呢，就怕得答应了下来，看他的那个眼神，跟看到什么亡命之徒似的…… 　　想到这里，万合一皱了皱眉头。 　　“强子，你没跟她提咱们的事儿吧？” 　　“什么事儿？”赵强正拿着手机乐呵，听到万合一的话，不解地问。 　　“东西的来源！咱们是干什么吃的！你说没？” 　　“没啊。”赵强抓抓脑袋，“我就说东西是家里后山挖的，出来卖是为了凑医药费，她听了挺同情的，才答应帮我修……” 　　“我的事儿呢？你说了吗？墓的事！”万合一正色问道。 　　“我说这事儿干嘛？”赵强头摇个不停，“我又不傻！” 　　看赵强傻呵呵的样儿，万合一哼了一声，懒得再搭理他。 　　身边跟着的这几个帮手都是从汉王墓十里外的山村找来，家里穷没见识，给俩钱什么事都肯干。 　　万合一让他们拎着东西出去卖的时候，只说掘了几家祖坟弄出来的。 　　赵强胡虎他们以为万合一只是小偷小摸，心里虽然有些怕，但只要钱给足了，也就不在乎什么了。 　　在他们眼里，东西又不是自己挖出来的，只是帮万合一卖，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就算有牵连罪，顶多关上一年两年，反正钱也赚饱了，怎么不成？ 　　没见识就是这点好，头上落刀子只当是纸片做的，干再大的买卖也笑呵呵地，心态保持得很好。 　　不像他，成天提心吊胆的，胡子粘着帽子戴着，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万合一琢磨了一会儿，吩咐赵强开车。 　　车开到候机大厅出口对面，看到林芝怔怔远望，万合一将手伸出车外招了招。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林芝注意，她微微站直，下意识地也举手打了个招呼。 　　看着车子远远开走，林芝默下牌号，迅速在纸上写了下来。 　　被警察唬到，开着车溜这么快，一副吓破胆的样子，看来这个万合一，背景确实不太干净。 　　林芝皱眉想了想，回身向大厅走去。 　　两个警察还站在原处，见林芝走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纸笔。 　　“这是什么？车牌号？” 　　看到不是签名，脸上的笑微微凝固，警察瞧了林芝一眼，又看看外头。 　　难怪跑这么快，这是出去……抄车牌了。 　　“刚刚有人用我父母的安全威胁我做一些事情，这种情况，可以报警吗？” 　　虽然万合一不在，但林芝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两个警察表情瞬间变了，腰杆刷地挺起，眼神警惕四下搜索。 　　“那个人已经走了，这是他的车牌号……”林芝指指便笺。 　　“走了？” 　　“只是暂时走了。他说晚上还会给我电话，具体的事另约时间再办。” 　　“到底……什么事？”听到晚上再联系这种话，警察立刻联想到了林芝网络红人的身份，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如果是那种事的话，没严重到需要用父母安全做威胁的地步吧？ 　　“他手头上有不少破损文物，找我做修复。我是京大文物系学生，因为以前好心帮他修复过东西，觉得我手艺不错……” 　　“等等？”警察越听越迷糊，“所以他是想找你合作？” 　　“嗯。”林芝点头。 　　“给你钱？”另一个警察问。 　　“嗯，他说给。但是我并没有答应，他却非逼我接这活，还用我父母的安全来威胁。” 　　“也许他只是随口说说？既然是寻求合作，应该和气生财才对。是不是你拒绝的方式不太好，引起什么误会了？”感觉已经弄明白来龙去脉的警察抬手虚按，很认真地问道。 　　“他说他已派人去我家小区了，应该不是误会……”林芝有些着急。 　　“他只是说说，不一定真会这样做。” 　　警察觉得林芝有些太大惊小怪。 　　在机场工作这么些年，大大小小接到不过不少报案。 　　感觉有人尾随的，说飞机上扔了炸.弹的，吵起来说对方要拿刀子捅自己的，什么样的案子都遇见过。 　　就是排个队检票就能因为被后头踩了脚跟闹得打起来，喊喊叫叫说要杀了对方的不是没有，海了去了。 　　人家说一句要捅你全家，难道就真捅了？为这么一句话，劳师动众去各省市保护其中一方家人？ 　　警力不是这样用的啊。 　　更何况林芝还跟人家没起什么冲突，不过是合作谈不成，放了两句狠话而已。 　　担心家人安全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报警抓人吧？ 　　论起来，这算犯哪条罪？ 　　就算真要订罪，也得等事情发生了再说呢。 　　“这个人来路有些问题，他既然说了，就很有可能会这么做。这笔生意对他很重要，必须要我替他完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要逼急了，不是做不出来的！” 　　“来路？什么来路？”警察好奇。 　　林芝只是听多宝斋老板提过出售龙泉把杯的人是土里刨食的，又看到赵强跟万合一是一伙，其他全是自己的猜测。 　　要说具体有什么证据，那也拿不出。 　　犹豫了一下，林芝便从寒假时好心替赵强修复把杯那件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最近一次与万合一碰见时的情景。 　　“所以……只是因为多宝斋老板的一句话，你就断定这个人手头东西不干净？” 　　“他自己也说了货来路不正，别的人不敢接这活。之所以找我，估计看我是学生，不懂里头弯弯道道吧。” 　　又听林芝细讲了两人刚刚在大厅的对话，两个警察细细这么一琢磨，也觉得事情可能真没那么简单。 　　站在门口说了这么半天，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感觉到有人冲着这边打量，为了林芝安全考虑，两个警察便先把她安排到警务大厅内坐着，接着打电话联系上级。 　　听到这边叙述的容貌打扮，电话那边迅速给出指示，警察不时点头，表情越来越严肃。 　　不到半个小时，警车停到了机场门前，林芝戴着帽子口罩眼神，抱着怀里保温杯，低着头坐了上去。 　　车里坐着负责“9.22”系列盗掘汉代古墓葬案的许队和他几个手下，他们都是京省公安部刑侦局的人，见到林芝上车，都纷纷往里挪，空出位置。 　　“你好，我是王真，这是我们许队。你刚刚提供的线索对我们组来说很重要，那个叫万合一的，是不是长这样。”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警员王真递出手上文件夹，指着几张照片问道。 　　林芝看了前几张，微微摇了摇头，等目光落到最后那张，又猛地点了点。 　　“是他。” 　　这张照片是在监控下拍到的，鸭舌帽络腮胡子，就算看不到五官，只这两样东西就能认出他来。 　　最后这张照片跟前面几张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前面四十多岁的大汉光头无须，因为照片模糊具体也看不太清嘴脸，但很明显和后面有区别。 　　“他的胡子是粘的，我记得，我看到过胶水痕迹。”林芝想起这点，猛地抬头。 　　“就是他没错了。”王真一拍大腿，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就是万洪这货！” 　　“他只是饵，大鱼在后头呢。”许队摇摇头，“最近跟他的几个人查到什么没？林小姐说他接了笔大生意，跟谁谈的？” 　　“最近就是出货，都是些小玩艺，没什么参考价值。” 　　“没看到他接触过什么人，这个很滑的。”几个警员纷纷回答。 　　林芝继续翻看手上资料，发现都是万合一的跟踪调查，里面还有赵强跟胡虎的照片，什么时候在哪里做过什么，都标注得非常清楚。 　　资料封面题头写着“9.22”系列盗掘汉代古墓葬案，里面的文件还盖了章，看起来很正式的感觉。 　　所以……这个万合一还真是个危险人物？ 　　想到他刚刚威胁自己的那些话，林芝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父母那边……” 　　“你目前已经将他稳住了，这个暂时不用担心。他想要的是合作，只要你配合，他就不会翻脸。” 　　见林芝还是不放心，许队想想，转头说：“把盯万合一住处的两个人手调到林小姐那边去，这几天着重关注一下。” 　　“我爸妈明天就要出门旅游了，大概五天左右回。” 　　“那正好，避开这阵风头。” 　　“接下来怎么办？你们既然盯了他这么久，为什么还不把他抓住？这些案子不都是他做的吗？” 　　林芝手上资料虽然只是最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系列盗掘汉代古墓葬案的资料，但她看得出万合一跟这些案子都有关联，要不然也不会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 　　“抓当然是要抓的，不过还需要林小姐的配合。”许队笑笑。 　　“配合？我需要配合什么？我知道的都说了。” 　　“万合一只是一枚小小棋子，这个案子后头还能牵出一串人，里头每个都比他有价值。抓人也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捣毁他们的老窝，把失窃的那些文物追回来。” 　　“既然万合一找你合作，咱们可以将计就计！打入敌人内部，这是最快的办法！我们跟了两年的案子，能不能一次解决就看这回了！”王真兴奋插嘴。 　　林芝瞪大了眼。 　　“希望林小姐能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配合。”许队犹豫了一下，认真看向林芝。 　　“打入内部？这样很危险啊……”林芝被车上这些人盯得缩缩脖子。 　　“怎么会有危险呢？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合作，表明他很看重你的能力。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人，只要生意长久，和你搞好关系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捧着还来不及呢。” 　　“来的时候我们就商量过了，只要照着订好的方案走，绝对没有危险。” 　　许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笔记本，照着刚刚记下的思路，给林芝慢慢讲解。 　　听了一会儿，林芝大概是明白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跟着万合一进老窝，里头东西该修修该弄弄，完了拿上钱走人，就这么简单。 　　只当是平平常常接了个活，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她所想的那些里应外合全没有，唯一需要费点神的就是身上得带个追踪器，方便专案组定位。 　　还有平时相处要注意动作表情，万合一要扮古董商，就拿他当古董商对待，做好了这几点，一切万事大吉。 　　“如果挖不出底下这些人，案子就一直得拖下去，我们跟了快两年，还在万合一这根明线上打转，难得有这么个突破点……” 　　“你的意思是……我不帮你们把他老窝揪出来，万合一就会继续在外头晃荡？” 　　林芝听王真说了这么一通，咂摸出了点意思。 　　抓人不是重点，重点是捣毁老窝，收回落于黑手的那些文物。 　　在这之前，万合一怎么蹦哒他们也只盯着瞧，由他在外头玩。 　　这样下去，自己的安全怎么能有保证呢？ 　　“只有他在外面常和内部人士联系，我们才能得到线索。抓进去了，他们重派个人出来，案子还是没解决，反而打草惊蛇更难办了。” 　　“林小姐，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这个我们不做强求，主要看你自己的意思。”许队轻声说道。 　　“你不是本来就答应跟他合作的吗？现在还有咱们在后头盯着，不是更保险？算算也不亏的！” 　　“小王，让林小姐自己考虑。”许队阻止王真干扰。 　　林芝抱着保温杯陷入沉思。 　　本以为报警可以解决的问题，居然变得这么复杂。 　　从案件记录上可以看得到，这个盗墓团伙并不是什么善茬，里头大小一共有三个头目，每个人手头上都有命案。 　　有分赃不均暗夜杀同伙抛尸的，还有抓憨傻山民挖盗洞，事成后踢下山崖尸骨无存的。 　　在这个团伙组成之前，这几个头目都是带一两个手下单干，后来发现汉王群墓，就开始联手干大事。 　　专案组通过两年前抓到的一个小贼口述，知道了这些人的底细，也是从他口里，才得知在某个偏远山区，还藏着这样一片汉王群墓。 　　两年前成立的专案组，一直都在抓这条线，直到半年前才顺着黑街里流出的几件东西，摸到了万合一头上。 　　在这段时间内，万合一在京省消失过数次，每次回来手里都会多批东西。 　　因为他行事谨慎，专案组就算跟得再紧，也没查出这些货物的来源，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件汉代的东西能证明他跟“9.22”系列盗掘汉代古墓葬案有关系，别的一点进展都没有。 　　正一筹莫展之际，林芝在这个时候冒出头，说万合一有意跟她合作，还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修上等货，这叫专案组的探员们哪里平静得下来。 　　看着这些人的期待眼神，林芝犹豫地问：“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绝对不会有问题！只要把这个带上，我们就能一直跟你保持一千米以内的距离，安全肯定有保证的！”许队激动地拿出一颗钮扣大的定位仪递给林芝。 第139章 　　因为万合一晚上再和她联系, 能留给林芝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就算林芝不答应, 许队也能理解，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有一点危险性存在, 所以他只是静静等着林芝做决定，并不催促。 　　父母安全问题已经暂时解决, 既然警察答应保护, 应该就不用担心发生什么状况了。 　　如果拒绝, 她立刻可以跟团去泰国, 彻底远离这一切。 　　一走了之看似最简单最轻松, 可是是行程结束后呢？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这次放了鸽子，难保下回不再找上门来。 　　看万合一这不休不饶，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的劲头, 林芝觉得退避三舍并不是个好的办法。 　　这次是运气好，正好碰到警察在门口将其吓退。 　　下回呢？走在路上, 直接往货车里一拖，她能找谁。 　　保镖当然是可以请, 但要请多久？ 　　钱她不在乎, 可生活上的影响呢？天天带着两个人进出, 许多地方确实不便。 　　已经知道警察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万合一一时半会可进不了局子，难道叫她时时绷着劲。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万合一求财而已，看中自己的手艺, 摆明了是打算长期合作的。 　　替土夫子修东西，古董行里的老手不是没做过，林芝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只要不是在上头备过案的，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来源不明就这样闷头弄了。 　　对于能带财的师傅，这些人都是供着的，钱款向来不含糊，图的就是下次。 　　刨开后头不可深挖的背景，这件事从面上来看，也就是出门接个活而已。 　　带个追踪器把人引过去，事情就算了了，其他的事警察解决，与她毫不相干，确实也挺简单。 　　“怎么样？”看林芝面色渐渐缓和，王真憋不住问。 　　“带你们找到老巢，这件事就算完了。先说好，里应外合什么的我做不来，你们也别指望。” 　　“当然了！多的事儿也不敢叫你做，群众安全咱们还是得照顾到的。” 　　见林芝点点头，车里几人都如释重负。 　　跟了快两年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找出个头绪，上上下下看着都窝囊。 　　突然有了这么一个突破点，大家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许队又详细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其他人也纷纷补充，林芝一边听一边点头，仔细在心里默记。 　　这都是些应对突发状况的宝贵经验，虽然基本上没什么机会用到，但多学一点是一点，只有好处没坏处。 　　看许队比划了几下防身术，林芝也跟着动动手脚，学得比上课还认真。 　　好不容易把事情都理顺了，拿定了主意，林芝肚子闹开了。 　　差不多快到下午三点，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喝了特供酒，能源值降得慢，这方面倒不紧张，可是肚子里没东西是真。 　　心里记挂着这么一堆事，其实也没什么太大食欲，但饿了总得填填，不然空空地难受。 　　“现在我要怎么做？是先回去，还是就在机场等着他联系？” 　　“最好不要回去。就当你已经按原订计划出行了，免得家里人知道担心。” 　　听许队这么一说，林芝也觉得有道理。 　　临时回去没个解释不行，照实说了徒惹担心，不照实说，又怕范晓丽拉着她一块跟团，打乱这边的安排。 　　“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林芝摸摸肚子。 　　机场倒是有餐厅，可价格贵出天际，按她的量放开了吃，钱包得破产。 　　看有什么东西能先垫垫，一会儿再找个地方放开了吃。 　　“这儿有盒饭。” 　　王真够着身子从车尾保温箱里掏出压得扁扁的两个方便盒。 　　看他打开，菜都压得没了形状，青菜凉掉了，微微发黄，茄子软烂成泥，糊在盒盖上惨不忍睹。 　　还有那盒米饭，黄黄干干的，瞧着就没食欲。 　　别说现在林芝口味越吃越刁，就算是搁以前，这样的饭菜也是进不了口的。 　　看到林芝嫌弃表情，几个警员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剩的两盒，放久了可能味道是不太好，但是填填肚子还是没问题的。这家的盒饭口味算是好的了，我们平时常订。” 　　“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有这个吃就算好的了，忙起来的时候，能停车买个馒头都是运气。” 　　许队笑着拍拍车座，“这车就是我们的流动办公室，短的十几个小时，长的一整天都猫在里头。跑远路的时候，睡觉就把这座卸了轮换着躺躺，平时饿了就点盒饭，省事方便。” 　　“等案子结了就能好好休息一阵儿了。这一年多我回家都少，平时看女儿还得视频，都快不认得我了。”有人插嘴。 　　“可不是。这帮子人太狡猾，浪费咱们多少青春？再耗下去，媳妇都难找！” 　　林芝打量了一下警车内部，看到零零散散堆着的生活用品和塞在座位下面的空饭盒。 　　难怪这么想结案，这样的生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行了，抱怨什么啊？林小姐还饿着，谁去买点热乎的？我付。”许队掏出钱包。 　　“不用了。”林芝赶紧摆摆手，“能把我送到京大去吗？我想先回家拿点东西。” 　　“回家？” 　　“不是跟父母一起的那个家。是为了方便平时上学，另买的住所。” 　　“这个地方万合一知道吗？” 　　“可能知道吧……”林芝犹豫了一下。 　　“这样的话，我们只能送到附近。”许队抱歉地笑笑：“避嫌还是要的，这样对你来说也更安全。” 　　林芝觉得许队的担心有道理。 　　刚刚自己跟两个警察只是做出签名的举动就让万合一警觉逃离，要是再让他瞧见自己从警车上下来，想解释都没话说。 　　警车停到离宿舍楼不远的一个隐避角落，大家仔细确认了周边没什么可疑人物，这才拉开车门让林芝下来。 　　“回去休息一下也成，我们就在这儿，随时都能关注到你的那边的情况。东西戴好，别弄丢了，咱们就靠这根线系着呢。”许队仔细叮嘱。 　　林芝摸摸别在防晒衣衣领内侧的定位器，认真点头。 　　过了马路，林芝回头瞧了一眼，车上微微拉低的窗口有几双眼睛紧盯着这边，很令人安心。 　　楼下面馆林芝经常光顾，味道不错量又足，饿了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在这里点上几碗填一填是个很方便的选择。 　　站在面馆门前，林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拿了东西再过来。 　　习惯了保温瓶里装满了东西，如今空荡荡悬在脖子上，怎么都不舒服。 　　只要能源值能保证，肚子饿了还是能忍忍的。 　　虽然知道陆长风并不在家，但林芝上了三楼，还是习惯性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叹了口气，拿出钥匙开了门，林芝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客厅，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自动调温壁纸冒出丝丝凉气，慢慢将她心头焦躁抚平。 　　慢慢梳理了一下头绪，林芝将突然窜出的那丝软弱彻底抛开。 　　发了一会儿呆，林芝看看屋里摆着的那些特供酒，起身上前，咣咣往外抽了八瓶摆到桌上。 　　往保温杯里灌了一瓶半，林芝把剩下的半瓶一气喝了。 　　剩下的六瓶她拧在手里，闪身就进了商店。 　　储物箱的位置不大，六瓶酒根本塞不下，林芝忍痛把自己存的两件不需要的东西拿回柜台上退了，这才将酒挤了进去。 　　以前没往储物箱里塞，是因为拿出来喝的时候不方便。 　　在学校里处处有人，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进商店拿东西，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保温杯就不同了，挂在胸前，随时随地续一口，永远不用担心能源值下降的问题。 　　跟着万合一出去办事，不知道要花几天工夫，十几二十件东西慢慢修下地，再赶也得一个星期左右吧？ 　　这还是林芝往少了算，真精工细琢的话，一两个月都不够。 　　也不知道他那边条件怎么样，吃的东西够不够得上她的消耗。 　　不管怎么说，存几瓶特供酒以备不时之需还是很必要的。 　　放好了特供酒，林芝看看箱子里的位置，接着又抽出两个占位置比较多的东西，拿到柜台上退货。 　　这两样东西在物价低的时候换的，当时只花了二十来个能量点，现在价格涨到三百多一个，算得上是价高的那一批了。 　　退只能退原价的一半，林芝数着退到手的十几个能量点，心疼得不行。 　　“还需要兑换些什么吗？”看到林芝退完了东西也没走，低着头还在那儿翻货单，店员范晓丽殷勤询问。 　　除了保健药品，林芝已经很少在商店换别的东西了。 　　随便摸一个价格都在数百能量点以上，再对比原来的标价，这种巨亏的感觉成功遏制了林芝的购物欲。 　　在外面吃好喝好玩得好，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兑换的，时间久了连采购单都懒得翻，进店换了药就走。 　　也不知道换了东西店员是不是有提成，林芝点头说自己是想看看换些东西的时候，店员范晓丽脸上的笑都变亲切了。 　　“枪械？” 　　“不行吗？”林芝有些紧张地看着店员。 　　“可以的。”店员微笑点头，“您看看这几页。” 　　林芝松了口气，顺着店员指点看向采购单。 　　还以为会有什么法规，限制这些危险物品兑换呢，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这个比较适合女性佩戴。” 　　见林芝翻来翻去一头雾水，店员范晓丽按住其中一页，指着第三排六第六推荐。 　　“这是枪？”林芝看了半天店指着的这块胸牌，一点都瞧不出它还有别的附加属性。 　　不光这个她看不懂，别的那些她也一概不认识。 　　球型的，五角星型的，皮带型的，镶钻的黄金的，雷射闪彩贴纸的。 　　每个东西上面都带着链条，不是挂胸口就是配腰上，哪有个正正经经武器的样儿？ 　　要不是采购单上面有备注，林芝都觉得店员是推荐错了。 　　“是，这一把配备了<12.7毫米口径的子弹八颗，枪口初速在700-900M/S，虽然是小规格的□□，但性能却媲美军队制式□□。这款在2187年是爆款，全年销量占该品牌的百分之六十左右。” 　　“在2187年，枪支已经可以随意交易了吗？这么多人配了枪，社会不是很危险？” 　　林芝这才注意店员翻到的这几页都是2100年后的货品，难怪这造型她看不懂。 　　“从2155年开始，枪支在全世界内都可以自由交易。这种小型枪支只是起一个防身作用，并不能致人于死地。打到身上会有痛感跟麻醉效应，多发累积会造成中弹方晕厥或休克，但都是可以挽救过来的。” 　　林芝看到店员又往后翻了两页，发现居然还有枪弹解药选项，整个人都惊呆了。 　　“如果你需要的是那种真正的军火，那我推荐这几种。”店见林芝表情不太好，似乎并不喜欢她介绍的那些玩具型□□，于是又翻了几页开始介绍。 　　“不用了，刚刚那种就很好，我不需要威力太大的。”林芝看到采购单上几挺硬汉风格的机关枪，赶紧摆手。 　　开玩笑，就是防个身而已，她可不想搞出人命！ 　　重新翻回最先那几页，林芝发现店员推荐给自己的那款，居然是这些微型□□中最便宜的一款，刚刚好在她承受的范内，忍不住为她的贴心点了个赞。 　　最便宜的这款也需要将近三百的能量点，换了这一把，能源值直接降到百分之六十不到的危险线上。 　　将东西拿到手里把玩了一下，林芝发现它的操作是傻瓜式的。 　　按下其中一个钮，一道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的激光线射出，落到目标人物身上，指哪儿打哪儿。 　　什么后座力什么爆响全都没有，只有轻微地滴滴一声，提醒你弹药已经发射就完了。 　　林芝试着往店里台灯上打了一发，只看到灯罩晃了晃，空旷商店里滴滴余音消散，跟什么事都没发一样。 　　走上前一看，灯罩上卡了一个挺迷你的子弹，前头爆裂开来，紧紧抠住灯罩外皮，旁边晕染了一小块绿色物质，估计就是店员刚刚所提到的麻醉药了。 　　这个□□扁扁薄薄的，大拇指长短，用细细金链悬在脖颈上，看起来就是个很正常的胸牌。 　　为了吸引女性采购，正面侧面还镶了不少彩钻，灯光下闪闪发光，耀出一团光晕，特别漂亮。 　　林芝摸摸胸口，对于自己花了三百多能量点换来的东西很是满意。 　　功能且不提，光颜值就够这个价了。 　　看看摊开的采购单，林芝想了想，继续在药品类里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太厉害的她也不敢用，普通的那种，效果比较快的安眠药什么的倒是可以来一点。 　　问过林芝需求，店员范晓丽给她推荐了好几款安眠药剂。 　　林芝看了半天，对装在香水瓶里的安眠喷剂很感兴趣。 　　这款安眠喷剂号称能让失眠患者在香氛中轻松入眠，最快起效时间不足十秒，就算遇到那种失眠十几年的顽固病患，也能在一分钟内沉入梦乡。 　　安眠类的药剂是需要医生处方才能开出来的，在监管力度更大的后世，这方面的管理更加严格。 　　不过林芝就没所谓了，后世的法规管不到她头上，只要付足能量点，想要几瓶要几瓶。 　　这样小小一瓶安眠喷剂，价格高达四百能量点，林芝看看自己濒临红线警报点的能源值，将采购单推回，“等我一会儿。” 　　“好的。”店员范晓丽微笑点头。 　　林芝出了商店，坐在客厅咕咚咕咚灌了一瓶酒下肚。 　　没等一会儿，看到能源值一路飞涨到顶，心里暗叫了一声Yes。 　　上限值破了八百点后，她的体质越发给力。 　　目前的身体，吸收特供酒不光不需要等待时间，连速度都提高了。 　　按刚刚这一瓶的量和上限值增长点来计算，估计一天喝三瓶没什么问题，比起原先的一瓶半涨了一倍有余。 　　又从箱子里提了几瓶特供出来，林芝回商店打开储物箱，拼了命往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位置里塞。 　　只恨没上一千点，不能换更大的箱子，要不然她得把屋里几十箱全搬这里头来，随取随用！ 　　能源值轻松补满，林芝不再像以前那样抠抠索索的，直接走到柜台前，指着刚刚看好的喷剂换了，眼睛都不眨。 　　以前能量点换完了，出去不知道吃多少才能补满，补满了还顾着平时消耗，不能随便动用。 　　现在可好了，有特供酒这个bug在，想换什么就换，没了再补，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 　　喷剂换出来，林芝直接就扔进了储物箱里。 　　看着虽然像个香水瓶，但闻一闻就知道是药，因为剂量大，这药味还特别浓，拿在手里不用凑近就能闻得见。 　　为了安全起见，林芝还是决定不随身携带。 　　枪就不同了，就算换了许队来瞧，也认不出来属性，当个饰品随身佩戴，不会引起注意。 　　本来林芝还想再选点什么东西，可是想想储物箱塞不下，就放弃了。 　　商店随时能进，抽个上厕所的空当，想换什么都行，不必急于一时。 　　有了这两件东西，林芝心就更定了。 　　万一真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比起一千米以外的后知后觉赶来的警察，还是自己有两把刷子更重要。 　　从商店出来，林芝差点没一头栽倒沙发上。 　　四百能量点可不是盖的，直接卡到了百分五十的线上，只差一口气就要撅过去的当口，林芝攥住早备好的酒瓶，咕咕灌了两口，瞬间满血复活。 　　要是没这个神器，她也不敢换这么贵的东西。 　　慢慢将能源值补到顶，林芝反手擦了把嘴，觉得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特供酒千好万好，就是不顶饱。 　　想到楼下店里热腾腾的吃食，林芝口水都快掉下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林芝出门前回头看看堆着的那些酒，很是遗憾地关上了门。 　　储物箱里只塞了九瓶，按现在的量最多也喝三天的。 　　榴莲还是不能少，这段时间必须靠它了。 　　还没走下楼，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瞧，林芝停了脚步。 　　不是说好晚上的吗？现在才四点。 　　“在哪儿呢？” 　　“京大附近。” 　　“去那儿干嘛？一个人过去的？” 　　“接了你的活，估计得走几天，我过来收拾收拾东西……” 　　“哦。那行吧，我也在这附近，你下来，咱们直接走了。” 　　“这么快？”林芝微怔。 　　万合一声音里多了些不耐烦，“我这边事提前办完了，省得等到晚上再约。现在过去，时间正好，你赶紧下来吧。” 　　“现在过去？去哪儿啊？” 　　“邻县，我的货都存那了。” 　　“赵县吗？还是小山县？” 　　林芝对京省附近几年县市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最近的是这两个，心里想着就问出来了。 　　“去了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干嘛？怕我把你卖了啊？放心！干我这行的，最看重就是技术型人才，只要合作得好，咱们还是图下回的。” 　　林芝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慢慢下楼。 　　透过老单位楼楼梯间镂空隔断，林芝很清楚地看到万合一的车正顺着马路向这边开过来。 　　果然，他知道自己住这儿。 　　林芝目光放远，看到了马路对面缩在角落的警车。 　　因为位置比较偏，从这个方位只能看到警车半个后轮，很是隐蔽。 　　深吸了口气，林芝收了手机，快步向着楼下走去。 　　“这边！” 　　看到林芝出来，万合一从副驾驶窗户探头，扬手招了招。 　　“上车。”等林芝走过来，万合一反手推开后座车门，“路有点远，咱们得快点。” 　　林芝摸摸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定了定心，一头钻进车内。 　　“林小姐，吃饭没啊？” 　　赵强捧着盒方便面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西里呼噜喝着面汤，一边殷勤跟林芝打招呼。 　　“现在什么点儿？吃饭还早着呢！你自己馋还当别人跟你一样？开车吧你！”万合一不耐烦地拍了他一把。 　　“哦哦。”赵强抹把嘴，把方便面碗往窗外小花坛一扔，麻利将车发动。 　　上了大路，林芝坐在后排抠手指，瞧了瞧后视镜，发现警车也没跟上来，心里越发不安。 　　“林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啊？”赵强从镜子里看了后头一眼，见林芝眉头轻皱，忍不住问了一声。 　　万合一转头，“什么情况？” 　　看到万合一警惕地往车后望，林芝赶紧捂着肚子，“我……我有点饿。” 　　“饿了？”万合一看看时间，“这才四点啊。” 　　“中午饭我都没吃呢。能帮我买点东西暂时垫垫吗？买点能路上吃的就行。” 　　“行，你要吃啥？” 　　林芝转头看向路边，发现前不远就有个水果大卖场，“那儿停吧，买点水果就可以了。” 第140章 　　“我爱吃苹果, 买点苹果！”赵强方向盘一打, 喜滋滋地往那边开。 　　万合一摸出钱包瞧了他一眼，“林小姐的我管, 你的自己解决。” 　　赵强划算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破费了。 　　回去东西都备着有, 吃喝拉撒都有公费包干, 干嘛要自己出啊。 　　林芝其实想吃点热汤面什么的, 路边这样的小馆挺多, 只要不在乎在味道, 哪家都行。 　　可想到最新推荐食材，觉得还是囤点榴莲比较放心。 　　邻县？那个地方有没有这玩艺卖都是问题，万一断了顿就不好了，吃别的虽的能顶饱, 但不涨能源值啊。 　　等车停到水果卖场前空位，林芝探头一瞧, 卖场中间有大块位置堆着榴莲，跟小山似的。 　　有两个店员正在一边剥一边往盒里装, 旁边等着拿的客人也有几位。 　　闻到这股香味, 林芝迫不及待地推车下门。 　　万合一皱眉跟在林芝身后, 越是接近卖场脸上表情越是精彩。 　　又走了两步，万合一实在受不住，索性停下。 　　“你去挑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帐你别管，这几天吃住我都包了, 随便选。” 　　“真的？”林芝脚步一停，转头看向万合一。 　　“难得请到林小姐合作，这点诚意我还是有的！喜欢什么多拿点，咱们去的地方可没这么高级水果店，拿钱都没地儿买。” 　　既然万合一都这么说了，那还客气什么？ 　　林芝先扯了几个塑料袋把平时喜欢的水果各装了一些放到收银台，接着往榴莲那块走。 　　看她装了好几袋水果，万合一还以为差不多了，掏钱包准备帐。 　　一转头，又瞧见她站在榴莲区，戴着个手套这个提起来看看，那个拎起来瞧瞧，心不禁提了起来。 　　别是要买那玩艺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芝挑了没一会儿，就很快就选中了几个，笑着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让帮着剥，这才往回走。 　　万合一看在眼里，心里虽有异议，但还是忍住没吭声。 　　本想着这就够了吧，结果负责榴莲区的服务员又跟着林芝来了收银台。 　　服务员低头说了两句，收银员打价动作一停，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真的？批发？” 　　“拿这么多，应该按批发价算吧。”林芝拉拉口罩，没忘记谈价。 　　“只要公斤数到了，会有优惠的，买得越多越便宜。”收银员转头，“把大秤推出来。” 　　几个服务员不停往秤上搬榴莲，称好了搁在一边，收银台这边的数字跳动不停，渐渐往上累积。 　　万合一站在一边看着，表情很是精彩。 　　林芝不知什么时候把车喊过来了，拉开车门，招呼着人把称好的榴莲往上抬。 　　“林小姐，这啥玩艺啊？可臭，不是坏了吧？”赵强坐在驾驶室，捏着鼻子问。 　　“没坏。这都还是青的，味不大，等过两天分批熟好了，那才叫香。”林芝吸吸鼻子，一脸满足。 　　看到货车后车箱已经塞进去了二三十个青榴莲，万合一这才回过神。 　　“林小姐，你买这么多啊？” 　　“你不是说要去的地方没有水果店吗？当然要多存一点。”林芝戴着手套帮着几个服务员搬货，头都不抬回了句。 　　万合一忍住抬手捂鼻的冲动，走到收银台边上，低声问道：“这东西卖多少一斤啊？” 　　“今天做特价，零售是29.9。如果买得多，可以打九五折。”收银员看出万合一才是付帐的人，主动把打出来的一长串单子给他看。 　　“第一批搬到车上去的有一百零三斤，这是折后价。” 　　万合一接过单子，看了眼打出来的价，眼皮跳了跳。 　　这才搬了二十来个，居然去了小三千！ 　　再看看店里堆的那些榴莲和车里空位，万合一感觉照林芝这个搬法，等完全塞满，估计没个两三万下不来。 　　钱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林芝活做得漂亮，货出了就能赚笔大的，打好关系能图将来。 　　可是榴莲这味儿……他真的是有点承受不来啊！ 　　万合一没法形容这股味道。 　　总之就是冲鼻，刺激，闻了脑袋疼，再闻久了就有种晕车的感觉。 　　拖这么一堆回去搁屋里，睁眼闭眼都是它，想想都受不了。 　　林芝帮着搬完第一批，看车里位置还有多的，继续招呼服务员上秤。 　　“够了吧？”万合一忍不住问。 　　“这个价格挺优惠的，多买点。”看到万合一表情不太好，林芝想了想，“要不我付？” 　　“不是钱的问题，只要生意做得好，这点毛毛雨算什么？就是……这东西你弄这么些干嘛？一个人又吃不了。” 　　“我是吃得了才买的，不用担心浪费。” 　　听林芝说吃得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得远了些，由着她喊人往车上堆货。 　　完了帐一结，花了小三万。 　　万合一虽然有些心疼，还是爽快付了。 　　看到万合一举动，林芝心又定了些。 　　本来只打算买几个，可想到还有几天时间，不多存点怕是供不上，看车里还有位置，才一口气买了这么些。 　　万合一的态度也不错，不喜欢榴莲味道，但还是忍着让她往车上搬。 　　虽然面相凶了些，却很有绅士风度，说付帐就付帐，一点不含糊，从小处就看得出他还是很有诚意想跟她好好合作的。 　　既然是个守信的人，出尔反尔的可能性就比较小，林芝觉得自己的佣金和安全，应该都挺稳当。 　　“等你修完了东西，我按比例给你抽水，卖得越高你拿得越多，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万合一把钱包塞回口袋，拍胸脯保证。 　　“那就谢谢了。”林芝笑笑，转身上车。 　　万合一大步拉开车门，比她先一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林芝坐进后排的时候，悄悄回头瞧了一眼。 　　耽搁了这么久，再后知后觉也能跟上来了。 　　不过，许队他们人呢？ 　　不会说好一千米之内，就真的吊那么远吧？ 　　“走了，再晚回去天都黑了。”万合一催促。 　　“好。” 　　林芝赶紧一头钻进车里。 　　在路上跑了一阵，万合一总算松了口气。 　　车窗摇开，前头风呼呼灌进来，将后面那股味远远甩开，只要不去细闻，都还能受得住。 　　林芝拉开身边塑料袋，从里面拿出装着榴莲肉的保鲜盒。 　　盒盖一开，一股子甜糯的香味窜出，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 　　后面那些是存着慢慢吃的，现在要吃的林芝让服务员帮自己剥好了，一共装了八盒提上来。 　　吃完这些应该就能饱了，还能顺便填填能源值。 　　看到万合一鼓着眼睛回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榴莲盒子，林芝往前递了递，“挺好吃的，尝尝？” 　　“不用了不用了！”万合一赶紧摆手，身子都往窗边靠了靠。 　　赵强皱皱鼻头，一边开着车一边扭头往后望。 　　看他的表情，显然对榴莲也不怎么感冒，不过承受能力比万合一要好得多。 　　林芝也就是客气客气，万合一真要抢着吃，她还心疼呢。 　　戴上一次性手套，林芝直接上手抓。 　　软软滑滑的手感，表示着这盒榴莲的成熟度极好，闻到这甜甜香香的味道，林芝赶紧低头啃了一口。 　　糯糯的口感，又软又甜，林芝眯眼咀嚼了两下，一副享受模样。 　　盒子被她托在手里，盖子大开，味道浓烈又刺激，万合一一只手掩住鼻子，尽力将头探出窗外。 　　他真的没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比臭鸡蛋还要难闻的水果。 　　不说这玩艺上火吗？ 　　买几个尝尝就得了，居然还在车后头装了那么些，比批发弄来卖的手笔还大。 　　“真这么好吃？”赵强透过后视镜打量林芝，见她吃得那么香，忍不住问。 　　林芝嘴里忙活不停，哪有工夫答他，含糊点点头，继续抓了榴莲往嘴里填。 　　“好吃什么好吃？没闻到味儿啊？”万合一生怕赵强嘴馋，找林芝要来尝。 　　后面吃都这么大味儿，赵强要吃起来，他还避得过吗？ 　　“闻到了，比我们老家茅坑存几天的货还厉害。不过有些东西就是越臭越好吃，臭豆腐我就最喜欢了……” 　　“开你的车吧！喜欢也不许吃。” 　　万合一声音一提高，赵强就不敢做声了。 　　林芝实在饿有些狠，就算赵强把榴莲比作茅坑里的货，也照吃不误。 　　一袋八盒轻轻松松落了肚，林芝抚抚肚子，觉得也就是吃了个半饱而已。 　　榴莲填补能源值效果还挺不错的，刚刚降下去的那些很快就升上来了，照这个速度看，后面那车榴莲应该能管上几天。 　　看了眼胸口挂着装满了特供酒的保温杯，林芝决定以榴莲为主，特供酒为辅，两样掺杂着来，应该能安然度过这段不能随意采购的日子。 　　在她看来，万合一存东西的地方肯定特别偏僻，在那种很荒的村落间，想买东西都得走好几里地那种。 　　可是等车慢慢拐进村道，林芝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个村子很现代化，水泥路面二层小楼，大大小小数百间宅院顺着弯弯曲曲小路错落有致。 　　屋子外墙全刷的白，顶上铺的是黑瓦，那种常在村子里看到的贴墙标语广告一个都没有，在暮色炊烟里，显得精致又漂亮。 　　林芝趴在车窗上瞧了半天，一直等车停到栋自建小楼前停下才醒过来。 　　快速向来路望了一眼，蜿蜒村路前方一里左右的大道上车来车往，没看有任何一辆跟着往这边来的。 　　许队他们开的是警车，或许不方便跟得太近，林芝刚自我安慰了一下，后车门就被刷地拉开了。 　　“到了。” 　　“就这儿？” 　　“嗯，这是我租的地儿，环境挺不错的吧？”万合一伸展臂晃了一圈，“平时收来的货我就存这儿，有人要就往外拖。京省城里房租太高，面积也不大，还是这儿好。” 　　刚刚进来的时候林芝看过了，这个村叫小庙村，离京省市中心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算是比较近的了。 　　她家面厂在京省周边郊区，如果遇到堵车，也差不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还以会是偏的荒山野岭，进出都要遮遮掩掩的那种，看到是这样现代化的村落，林芝心情又好了不少。 　　“回了？”隔壁屋子二楼有个阿婆探出头，冲着这边招手。 　　万合一也招了招，还笑了，看得林芝一怔一怔的。 　　她还以为干这行的平时要躲着藏着，没想到邻里关系还这么好。 　　嗯，万合一打着古董商人的旗号，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吧？ 　　这样想想，林芝也能理解了。 　　“上回腌的酸萝卜好了，我一会儿送点过来！强子不是爱吃吗？” 　　赵强笑呵呵点头，“蔡婆婆，我爱吃的。” 　　“今天生意怎么样啊？货卖得多不多？” 　　蔡婆婆看起来跟他们挺熟的，很热心地打听今天生意情况。 　　“还成。” 　　“好！多赚点钱，让你妈在医院住着也安心。” 　　蔡婆婆说着话，眼神就往林芝身上瞟，“这是……” 　　“这是林小姐，请回来帮着咱们干活的。”赵强快言快语解释。 　　“这么小的姑娘帮你们干活啊？坛子搬不搬得动呦？” 　　“她修东西的，不是搬东西的……” 　　“说了她也不懂，啰嗦什么呢。”万合一皱眉，“给胡虎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能回，饭还等着做呢。” 　　“哎。”赵强点头，摸出手机走到一边。 　　车停在院子里，一股子味儿，万合一避之不及，连林芝都没招呼就一头钻进屋里。 　　赵强打电话的工夫，隔壁蔡婆婆端着碗酸萝卜过来了。 　　一进院门，蔡婆婆鼻翼耸动，头一转，盯着正猫着腰从车里搬东西的林芝瞧。 　　“什么东西啊？都放臭了？” 　　“不是臭了，这东西就这味儿。”赵强收了手机，看到蔡婆婆一脸嫌弃，帮着解释。 　　“今天的饭有着落没？虎子送货回得来吗？”蔡婆婆关心地问。 　　“说要晚点，一会儿我们自己下点面就行。” 　　“那怎么成？不吃好身体受不住，怎么赚钱？你还得给你妈挣药费呢。”蔡婆婆拍了赵强一把，“上我家吃去，今天做了红烧肉，可香。” 　　赵强眼睛一亮，“红烧肉啊？” 　　赵婆婆为人和善，自从知道他出来做事是为了给家人攒住院费，三不五时就送菜过来，平时要看他搬货累了，还让自己老伴帮着干会儿。 　　喊去家里吃饭也不是一回两回，每回他们也不白吃，都算钱的。 　　蔡婆婆手艺不错，做得比虎子强多了。 　　前几天他还跟万合一说，让他多交点钱就在蔡婆婆家搭伙得了，免得天天指着虎子回来弄，难吃又难等。 　　“说定了啊，一会儿过来。我再蒸点饭去。”蔡婆婆把酸萝卜塞进赵强手里，笑呵呵转身出门。 　　“蔡婆婆……” 　　“啊？” 　　听到院里刚来的那个姑娘喊，蔡婆婆转头。 　　“多蒸点米饭，我比较能吃。”林芝冲蔡婆婆腼腆一笑，“麻烦您了。” 　　这栋二层小楼房间不少，万合一赵强他们住一层，二层一直都是空着的。 　　林芝来了，自然就选择住在上头，万合一楼上大门两把钥匙都给了她，晚上睡觉时锁起来，还是挺安全的。 　　床单被褥什么的都有新的，林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弄好房间。 　　万合一跟赵强开了二楼仓库门，把她带进去看了看。 　　仓库里头杂七杂八地堆着不少货，靠墙几个立柜摆着的那些东西明显要贵重些，有几个上头还盖着布，和下面乱扔的那些成强烈对比。 　　万合一指指立柜上头的东西，“这上头都是人家订好的货，你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弄好就成。要是对方满意，还有下回的生意。到时候我再调些货过来，少不得还要再麻烦你……” 　　看林芝没吭声，万合一笑笑。 　　他不愁林芝下回不接活，必竟他认识的那些人，只要尝到了甜头，就没有不跟着往下走的。 　　轻轻松松干几天，就能拿高抽成，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 　　他知道林芝在弄什么直播，还有点小名气，可真讲赚钱，哪比得过这个。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林芝走到立柜前，揭了盖布。 　　柜子上摆的都是些坛坛罐罐，有的上面还沾着泥，什么清洁保养都没做过，很原生态，挖出来啥样就是啥样。 　　让系统帮着瞧了瞧，果然都是汉代的东西。 　　看到其中一个汉灰陶跑兽尊，林芝忍不住伸手抱了下来。 　　灰陶跑兽尊器身挺拔，品相完美，朱雀白虎跑兽衔环铺都较为完整，只可惜下方圈纹处有几个较大的磕碰。 　　林芝记得类似的汉代灰陶尊最高卖到过二百万，像她手上这尊，如果能修复好了，一百多万至少是稳的。 　　万合一说要跟她按百分比算酬劳…… 　　林芝看看柜上这近二十件东西，细细一盘算价格，心跳都加速了。 　　到底是按什么算报酬啊？ 　　就算是百分之一的抽成，那她也赚大了！ 　　看刚刚万合一说下次再找她合作信心满满的样子，林芝能体会到他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信心了。 　　等她知道好处，还愁下回？ 　　不用威逼，直接利诱就乖乖过来了。 　　“怎么样？能弄吗？”万合一轻声问道。 　　他知道林芝龙泉把杯修得挺不错，也让他顺利卖了个好价。 　　但这些东西可不是小件，每样破损处都各有不同，短时间内全做好修复，难度不小。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这儿有工具吗？” 　　“有！”万合一拉开下面柜门，“不管请哪位师傅，过来弄总是要用的，所以早就备好了。你看看齐不齐全？” 　　“嗯，还不错。”林芝看了看，满意点头。 　　东西真的备得挺齐的，比何教授那几个工具箱里的东西还多出不少，有用的没用的全都买了塞里头，看着就觉得舒服。 　　“蔡婆婆喊了！”赵强站在窗边，耳朵格外灵便。 　　赵强拿出钱包，数了两张红钞递给赵强，“还是照旧，吃完了搁桌上，别再像上回那样拉拉扯扯，放了就走。” 　　“知道了。”赵强接过钱往口袋一塞，笑着冲林芝招手，“走了！蔡婆婆家的饭菜特别好，你不是早饿了吗？” 　　看到万合一这个举动，林芝对他的观感又有了改变。 　　如果不是有了先见为主的印象，她都真以为万合一是个正正经经的古董商人。 　　忽略掉在机场威胁她时眼神中透出的一丝狠厉，普通状态下的万合一，相处起来还挺不错的。 　　到了蔡婆婆家里，万合一举止也很客气，笑着聊了几句家常，说说最近生意状况，哪看得出是个见不得光的盗墓贼。 　　“我多蒸了一电饭锅的饭，你看够不够？”蔡婆婆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指指搁在旁边案板上的电饭煲说。 　　“差不多够了……”林芝瞅了眼电饭煲，还挺大的，是食堂里多人用的那种。 　　“虎子啥时候回？我给他留点。”蔡婆婆问。 　　“不管他，跟他打过电话，让他在外头吃了再回。”赵强盯着桌上大盆红烧肉，口水都快掉出来了。 　　蔡婆婆家里人口不多，除了老伴就是个十岁的胖孙子。 　　孙子跟赵强坐一块，两人馋相如出一辄，都提着筷子，只等蔡婆婆一声令下，就赶紧动手。 　　“那就不等了，吃吧。”蔡婆婆招呼林芝，“你也别客气，多吃点。” 　　赵强跟胖孙子出筷如闪电，迅速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碗里，就着米饭香香地吃起来。 　　万合一也挺喜欢蔡婆婆家的饭菜，先是夹了点面前的烧茄子，接着又夹了红烧肉里的土豆块，比赵强要矜持得多。 　　林芝肚子里的榴莲也消化得差不多了，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哪还忍得住。 　　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林芝双眼微微瞪大。 　　这种入口即化，绵密鲜滑的口感，令得她精神一醒。 　　果然好吃！就是那种最纯粹农家菜的味道！ 　　猪肉也不是普通市面上的那种，吃起来有种奇特的肉香！ 　　咽下嘴里这口，林芝又狠扒了几口饭，嚼了半天都没掩住肉味，简直惊艳！ 　　看到赵强又伸筷子夹了块大的，林芝顿时有了危机感，也紧跟着伸筷子。 　　蔡婆婆慢悠悠吃了两口，准备再夹点面前小白菜下饭。 　　一抬头，突然发现桌上氛围起了变化。 　　自己小孙孙跟赵强还有那个女孩，跟打仗似地比着抢肉，筷子雨点似地往菜盆里戳。 　　刚开始吃没两分钟，几个人碗里肉就堆冒了尖，原本满满的菜盆已经只剩了个底，汤水作料混着零散的土豆块薄薄铺了一层，很是可怜。 　　“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我烧得有多的。” 　　看到林芝连盆里这点汤都不放过，举起来往碗里倒，蔡婆婆赶紧劝了一句。 第141章 　　和赵强他们的虎吞狼咽相比, 林芝吃相极为优雅。 　　嘴张得再大, 一口包得再多，也是抿着唇细细咀嚼, 桌上一粒米饭都不撒，嘴角也不沾东西。 　　赵强跟小孙孙为了抢着吃快, 桌边一片狼藉, 碗里肉堆高了, 脸埋进去, 沾了不少油渍。 　　可就是这样, 也比不过林芝细嚼快咽吃得快。 　　林芝吃空了一碗，又起身去盛。 　　盆里土豆红烧肉已经重加了一回，满满当当堆着，随大家爱吃多少吃多少。 　　看林芝第二碗也吃得快, 一点不见歇的意思，蔡婆婆怕她不够, 特意把电饭煲用个凳子搁在旁边，方便她再接着盛。 　　平时自己的小孙孙吃饭都要人哄着, 今天居然不费什么力气, 省了蔡婆婆好些事。 　　别说小孙孙跟着吃得香, 就是她自己端着饭配小白菜吃，都比平时有胃口。 　　吃得再香，肚子也是有容量的，小孙孙撑了一大碗饭半碗肉进肚里，坐在桌边哼了半天, 看样子是胀坏了。 　　赵强平时本来就吃得多，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格外地饿，看林芝盛他也跟着盛，一气吃了三碗饭，这才慢慢放了筷子。 　　“还有吗？”林芝看了眼盛空的电饭煲，期待地看了眼厨房。 　　桌上几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全盯着林芝一个人吃，看她还嫌不够，表情各有精彩。 　　多加的这一电饭煲饭，没谁伸手添过，全进了林芝肚子里，她居然还想要。 　　这是有多大胃啊？ 　　“这红烧肉实在太好吃！开了胃口。我好久没吃过味这么正的肉了……”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林芝有些不好意思。 　　想放碗，又觉得实在是没够，只能望着蔡婆婆讨好地笑笑。 　　今天一天没沾什么米，除了喝酒就是吃了点榴莲，陡然遇见这么合口味的菜，根本收不住。 　　其实她就差了一点，随便再多加点什么就行。 　　“冰箱不是还冻了包子吗？去蒸一蒸，多蒸几个。”蔡婆婆老伴洪爹爹指挥。 　　“哎，好。”蔡婆婆起身往厨房走几步，“你们谁还吃啊？鲜肉馅，纯的！” 　　赵强可是吃过蔡婆婆包子的，想到那个味儿，忍不住举手，“我来两个。” 　　“我也多加一个。”洪爹爹摸摸肚子，觉得还有点位置。 　　“你呢？”蔡婆婆看自己小孙孙。 　　小孙孙扁扁嘴，一脸委屈，“我饱喽……” 　　见蔡婆婆进了厨房，万合一忍了忍没吭声。 　　算了，晚上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蔡婆婆今天做了不少包子冻在冰箱里，想着吃早饭时就蒸几个，小孙孙跟老伴都爱这一口的。 　　数数还有二十来个，蔡婆婆想了想，干脆一锅蒸了，省得一会儿再不够。 　　她倒是想看看，新来的这个小姑娘，到底能吃多少。 　　没等一会儿，热腾腾的大肉包出炉，蔡婆婆端出来，立刻看到林芝眼睛里闪出饥饿的光芒。 　　合着刚刚吃的那一电饭煲饭，都进了无底洞啊？ 　　洪爹爹跟赵强都照数拿了，小孙孙闻着香味，憋了半天，还是伸出小胖手抓一个回碗里。 　　其余这些，就看林芝怎么吃了。 　　夹回包子，林芝光闻这味儿就知道跟刚刚红烧肉是一样的农家猪肉，香得非同一般。 　　用筷子戳破一个小口，油水浸浸漫漫地往外流，里头热气喷出来，冲鼻的香。 　　咬上一口，林芝尝出馅里头加了一定比例的肥肉丁，肥而不腻，香滑适口。 　　肉包个头比掌心要小些，皮薄馅多，林芝一气吃了五个，看看菜盆子里还有多的红烧肉没吃完，又夹了配着包子往嘴里塞。 　　万合一坐在旁边，从头到尾盯着林芝没松，看她吃得这么带劲，也觉得心痒痒的。 　　他知道林芝在搞什么直播，吃点东西就能收打赏赚钱的那种。 　　听说最近还上了几个节目，无一例外都是表演吃东西。 　　万合一不懂这些，只觉得现在的人都吃饱了撑的，就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他网上得少，平时也不喜欢玩那些高科技的东西，就连手机都是黑白屏。 　　不光他这样，他们整个团伙都用的老式手机，说是这样能防追踪防定位什么的，比较安全。 　　赵强就更不提了，给什么手机用什么手机，他自己也舍不得花钱买。 　　不上网的他们根本没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人家吃，看爽了还给打赏这种事情。 　　可今天亲眼看见林芝从头到尾这个吃法，万合一忽然有些明白了。 　　平平无奇的大包子，搁她手里怎么就看着这么白胖可爱，这么美味无比呢？ 　　还有刚刚的红烧肉，他平时不爱吃肥皮儿的都跟着吃了好几块，一点都没像以前那样感觉腻味。 　　就算不吃，光看着她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也觉得挺享受的，就像是自己也尝到了味儿似的。 　　“吃不吃？不吃我吃了。”林芝看看蒸笼里剩的最后两个包子，转头问万合一。 　　他在边盯着看这么久，就算有胡子掩盖也挡不住那副馋相儿。 　　想到自己吃这么多，饭钱还是得他付，林芝觉得也该问问，比较有礼貌。 　　“那……我吃一个。”万合一没忍住，还是伸手拿了一个。 　　包子还没凉，捏在手里温温的，万合一咬了一口，越嚼越香。 　　平时也是这种包子，怎么就没有今天的味儿呢？ 　　林芝把剩下的那个吃了，这才觉得到了位。 　　桌上几盘菜都吃得一点不剩，连盆里的汤都叫林芝泡了饭，两个电饭煲也刮得清洁溜溜，跟洗了似的。 　　这样没有剩菜剩饭的一餐，很叫蔡婆婆满意。 　　多吃点她不在乎，怕的就是剩着，平时做菜难得卡这么准，总要多一点，老伴节俭惯了，收东西时总要说两句。 　　今天有林芝在，全部东西吃光光，再完美不过。 　　赵强照惯例拿了钱塞给蔡婆婆，这回蔡婆婆没再拼命推拒，本来只抽了一张，可经不住赵强劝说，最终把两张都拿了。 　　万合一起身，就看赵强已经跑去跟蔡婆婆商量搭伙的事儿了。 　　蔡婆婆和洪爹爹平时种种地带带孙子，偶尔赶集卖点菜，靠儿子媳妇在外地打工寄点生活费回来，手头不算是很宽裕。 　　赵强早想着过来搭伙，也顺便让蔡婆婆赚两个，就是万合一一直没松口，不好跟她提。 　　现在多了个人，做饭更麻烦，看林芝还是嘴挑的，越发不好弄。 　　刚跟万合一说了两句，得他首肯，就赶紧喜滋滋找蔡婆婆商量去了。 　　今天实在吃得好，万合一平时不在乎什么口味的也觉得搭伙是个不错的想法。 　　他从钱包里把所有的红钞抽出来，数数有十来张，走到蔡婆婆身边递过去。 　　“这几天也忙，估计没什么时间在家里弄，钱您拿着吧，麻烦帮着做中晚两餐就行。” 　　“是啊！我们都爱吃您做的菜，收着吧！”赵强早吃够了胡虎煮的乱炖，帮着把钱往蔡婆婆手里按。 　　反正也是就便，家里大锅大灶，多炒两个菜也不是什么难事。 　　偶尔喊他们过来吃两餐，总要扔两三百块钱到桌上，出手大方人又和善，一桌吃饭也挺好的。 　　蔡婆婆想了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蔡婆婆多买了些菜，又叫老伴用小三轮到村口粮油店拖了一百斤米回来。 　　中午风风火火做了一大桌子菜，又怕不够，蔡婆婆又另煮了十来根嫩玉米。 　　一餐吃不了，留着下餐还能吃，怎么也不浪费。 　　蔡婆婆昨天刚拿了一千多的伙食费，记得林芝爱吃红烧肉，今天烧了满满三大盆，按昨天的食量，又估算着蒸了两回饭，一共四电饭煲的米。 　　这边做饭做菜的香味，顺着风飘到隔壁，勾得人坐都坐不住。 　　林芝坐在二楼窗边，时不时就分神转头凑到外头闻闻，想到中午又能好吃好喝，口水不住下咽。 　　蔡婆婆做菜的手艺，确实是一绝！ 　　是那种很纯朴的农家菜口味，每盘菜都舍得放大油，看着水淋淋油晃晃，格外引人食欲。 　　门被敲响，林芝转头，“推门吧，没锁。” 　　赵强探头，“万师傅让我问问，东西都还使得顺手吗？缺什么他下午去城里带回来。” 　　“还好，暂时不缺什么。”林芝看看大桌上搁着的那些工具，摇了摇头。 　　“差不多就下来，隔壁饭快好了。”赵强看了眼工作间堆着的几个榴莲，捏着鼻子带上门。 　　“好。”林芝笑着点头。 　　昨天吃完晚饭回来，万合一没多说什么，只是交待了一下让她这几天认真干活，尽快出货就完了。 　　她上楼后，仔细锁了门，确定万合一一直都在楼下，就偷摸给许队打了个电话。 　　知道他们从自己出城后就一直跟着，现在正在距小庙村一里地不到的隔壁村子落脚，心就定了许多。 　　不过万合一对她也没什么防范，不光手机随她用，在屋里做事做累了，还可以在村里逛逛，完全不禁止行动。 　　现在一个人呆在二楼盘弄手里东西，林芝真感觉自己就是来干活的。 　　许队昨天电话也是叮嘱她安心做事，别的不用多想，其余的事他们解决就好。 　　等手头上这些东西弄好了，他们再看万合一下一步走向，具体安排调查办法。 　　其实万合一在城里也租了房子，做为平时出货的据点，那个地方许队他们已经蹲守了好几个月，熟得不能再熟。 　　看到万合一带林芝出城，后面跟着的一车人都兴奋了。 　　汉王墓具体地址他们不清楚，但根据万合一这几个月提货速度来看，距离京省应该不会太远，最多也就一两天的车程。 　　还以为这次能真正跟到他老窝去，整个一锅端掉，结果万合一只开了个把小时，半路拐一弯，把林芝直接拖到京省隔壁万县小庙村来了。 　　能多知道一个万合一存货据点，当然也值得高兴，但这却并不是许队他们的最终目的。 　　通过林芝，许队知道这间屋子里确实藏着近二十件汉代文物。 　　光凭这些东西，就能轻轻松松给万合一他们定罪。 　　可定了罪以后呢？后头的线还是抽不出来，那有什么用？ 　　跟林芝这条线基本算是废了，做完答应万合一的事就可以直接撤退，其他的事就是许队他们接着跟了。 　　许队现在只能寄期望于万合一出完这批货拿到好处后，尽快从后头再带批货出来，只要盯准了，说不定就能顺藤摸到瓜。 　　早上胡虎煮了点粥就咸菜，几个人吃着都没什么胃口。 　　林芝没所谓，她有榴莲就行。 　　开了几个榴莲做早餐，成功把万合一逼到外头院子里去了，赵强胡虎虽然抵抗力要强些，但看表情也是拒绝的。 　　于是林芝就搬了好几个熟开了口的榴莲到二楼，感觉有这个东西挡挡，这几个人应该就不会随便上来。 　　看刚刚赵强表情，她这个策略还挺成功的。 　　将注意力集中到手里这件汉口阔口壶上，林芝兴致又起。 　　既然做完活就可以走，那她就更得赶紧些了，要是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报个团出去玩玩呢。 　　柜子上摆着的这些汉代古物，修复难度其实都不大，只要选择好合适的修复材料，花个几天工夫就能解决问题。 　　万合一准备的材料都挺不错，估计都是花了大价格买回来的。 　　德国的砂浆粘合剂，美国的进口研磨海绵和用于加固丙烯酸树脂等等，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绝对的好货，用起来特别顺手。 　　林芝手里这个汉口阔口壶就是边角缺损了些，一个上午差不多就能弄好，等晾上两天再补油彩，就算完工。 　　调和了泥坏慢慢往缺损处填补完成，林芝弄完底座最后一点，满意地擦了擦手。 　　再看看旁边摆着的几个，她又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破损不大，但是面上脏污却实在太多。 　　有些泥坛底下还糊着土泥，就跟她第一次见到赵强他们一样，蛇皮袋里随便摸出一件，都带着最新鲜的泥土气息。 　　也可能是他们是怕自己随便乱弄抠坏了，必竟这些坛坛罐罐也是泥做的。 　　林芝修复的第一件东西，是里头搭着泥最少的，随便拿出来擦擦就成了。 　　另外这些泥都干结在表面，想要修复，必须先做一次大清洁，很要费些工夫。 　　抓起其中一个，林芝拿指甲盖往下刮了刮。 　　泥粉落在桌上，灰白一片。 　　“这种泥粉与拍卖会上买到的泥娃娃品质类似，其中ter纯度更高，稳定性更佳，建议宿主多多收集。” 　　林芝大拇指一顿，指甲盖抵在没刮尽的那块土泥上，半响没动。 　　“你说什么？” 　　“建议宿主多收集一些这种泥粉，累积到一定数量，可以提炼ter在商店货架出售。”系统再次说明。 　　“你是指这这只瓶用的原料，还是我刮下来的这些？”林芝抓紧手上的汉代高颈泥瓶，小心翼翼地问。 　　“桌上那些。”系统顿了顿，“如果能收集到这间屋内所有器具上沾取的泥粉，根据我的计算，一共可以提取接近两克的ter。” 　　“两克？”林芝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没把桌上瓶瓶罐罐给带倒。 　　她辛辛苦苦弄来一套泥娃娃，加起来也不过就能提炼出一克的ter而已。 　　现在随便从泥瓶泥罐上刮一刮，就能弄出来两克？ 　　不等系统再提醒，林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地翻出个小盒子，以极为小心的手法用纸片把桌上那点子泥粉刮到了盒里。 　　谨慎盖上盒盖，林芝喜笑颜开。 　　人生处处有惊喜，像这样的意外之财，再多她都吃得进！ 　　本来做修复之前就得把上面的泥尘弄干净，林芝决定啥也不干了，先把屋里有价值的泥粉收集完了再说。 　　根据系统的提示，林芝撅着屁股从地上堆着的那些器物里扒出二三十件摆到一边，又从架子上找出七八件。 　　这些东西价值不等，像摆在地上破损得厉害的小件，最多也就能卖个几百上千块，万合一连修复都不打算修复，直接扔在下面准备卖到黑街去的。 　　而架子上面都是好东西，随便拿一件出来，修好了至少几十万起价。 　　对林芝来说，只要粘着泥粉的就是好货。 　　几十上百万的东西跟几百块的统统搬到桌子上，按沾着的泥块大小排了个先后顺序。 　　这些都是系统挑的，林芝一开始都没注意瞧。 　　现在这么一摆，就让她发现了规律。 　　所有粘着含有ter泥粉的器物，全部都是汉代的。 　　架子还有另外一些需要修复的东西，虽然也是汉代的，但外表却比较干净。 　　林芝想了想了，做出一系列的推测。 　　没有粘着泥粉那些造型华丽，价值也比较高昂，估计是汉王墓里陪葬品里上档次些的东西，要么就是摆放在架子上，要么就是用箱子存放。 　　而桌上这些，可能放在比较外面的位置，或许是坍塌了压在下头，才沾了这么泥块。 　　想到汉王墓里可能有更多能提炼出ter的泥土，林芝越发兴奋。 　　她现在赚的钱不少，只要事业稳定发展，财富也会源源不绝地钻进她口袋里。 　　只要不是特别离谱的东西，基本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根本不用操什么心。 　　可在外头她再富婆，一进到商店，就又成了那个一分钱也要算计着掰成两半儿花的穷鬼。 　　想买这个不够，买那个不够，看到个差不多能够数的，咬牙买下来，还得防得能源值降得太狠，出来时头晕脚软。 　　现在有了特供酒，她倒是暂时不用愁补能源值的事儿了，可是长期靠酒补充，时间久了也不是个办法。 　　且不说上了一千点这酒管不管用，就算有用，统共几十箱，喝了还去哪儿找？ 　　林芝可不想陆长风为了自己再去求陆先生帮忙。 　　而且老让那边弄酒，陆家又该怎么看自己？ 　　靠吃系统推荐食物倒是个不错的路子，只要勤勉，就能一直保持满值。 　　可商店它通货膨胀啊！ 　　她一个人再使劲再用力，却永远冲不破上限值的限制，换东西还只能拿一半出去，留一半维持消耗。 　　八百点能动的就是四百，一千点能动的也就是五百。 　　万一以后她想要的东西再涨价呢？ 　　这次一小瓶睡眠喷剂四百点，她还勉强能拿下。 　　下次要是碰到什么危险情况，她要买更狠的东西，商店上来就一千点爱买不买，那就干看着？ 　　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看世界货架了！ 　　一克ter至少能兑换十万以上的能量点，三克不就是三十万？ 　　想到自己即将拥有那么多的能量点，想换什么换什么，林芝有些飘飘然。 　　被金砖砸中是什么感觉？中了头彩是什么感觉？ 　　在这一刻，她统统体会到了！ 　　商店东西都变这么贵了，世界货架上的通货膨胀肯定更严重。 　　从小小一克ter能换到这样的高价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中上头什么东西，但多存点能量点肯定是好事。 　　林芝坐在桌边，怔怔呆笑。 　　她正在幻想自己站在巨大的土坑里，一铲一铲地挖泥。 　　就按泥娃娃的纯度，两铲就能捏一个，四个的量差不多就能提炼出一克ter。 　　那她要挖多少铲，能存足一亿能量点呢？ 　　林芝低着头，掰指头认真换算。 　　门又被敲响，“林小姐，吃饭了！” 　　赵强听里头没动静，又接着敲了两下。 　　忽地一声门被拉开，赵强吓得仰面退开。 　　林芝大步走出，冲赵强咧嘴一笑，“今天胃口好！我要多吃点！” 　　早饭吃的那几个榴莲，对林芝来说也就是垫垫底而已。 　　能源值填满了，胃却空落落的。 　　刚才一阵兴奋，越发觉得饿了，林芝进了蔡婆婆家，看到这么丰盛的一桌子菜，迫不及待地坐下端碗。 　　有林芝在，谁还能吃得不香？一餐饭吃完，跟难民过境似地，每个盘子都吃了个精光。 　　看到林芝搅干净了最后一盆米饭，还一脸意犹未尽，早吃饱了等在一边的赵强几个都叫她给震住了。 　　今天中午的量，可是昨天晚上的一倍啊！ 　　万合一吃饭不快，跟林芝差不多时间收的手。 　　他不喜欢猴急猴急地抢，看蔡婆婆今天准备的挺多，就稳稳当当坐着盛了一碗饭慢慢吃完，再去看电饭煲，早被几个人分抢到碗里，一粒米都没剩下。 　　好在蔡婆婆又端了盆玉米棒子出来，他这回学乖了一些，提前拿了两根。 　　结果吃完了，玉米盆又空了。 　　啃完手里最后一点玉米棒子，他感觉肚子还没饱。 　　“玉米没了吗？”万合一抱着侥幸心理看了眼厨房。 　　“都吃完了，就蒸了十来个。我不知道不够……” 　　蔡婆婆拿了万合一的伙食费，感觉自己已经是很用心在弄了，结果还是吃着不够，很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林芝腿边垃圾桶里扔的一堆啃完的玉米棒，万合一叹了口气。 　　“晚上再多准备一点吧，伙食费不用担心，我再给……” 　　万合一说着话，把钱包打开，低头一瞧，发现昨天才取的三千块现钞已经一张不剩。 　　平时三千块，他跟赵强他们几个至少能花半个月，这才一天，就没了？ 第142章 　　林芝觉得自己比以前能吃了。 　　菜的味道好是一方面, 但是体质方面的问题好像更大。 　　上了八百点以后, 动不动就感觉肚子饿，好在屋里堆了不少榴莲, 想吃的时候就剥一个，既补了能源值又填了肚子。 　　与增长的食量比起来, 力气似乎也变大了, 塑体操她一直都没停下, 每天都要抽时间做几个动作。 　　原先觉得难度高的动作, 现在使劲拧下腰就能做到位, 全靠自身爆发力，一套操做下来，全身筋骨都舒展开，格外痛快。 　　体质变好, 吸收能力就越高，上限值增长速度远超林芝预期。 　　比起前段时间只能吃系统推荐食物增长能源值, 现在她吃别的东西也能多多少少吸纳一点，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照这个速度, 林芝估计等屋里榴莲吃完, 再加上储物箱里的特供酒, 就能勉强够到九百的线。 　　在小庙村了呆了三天，林芝一直在干除尘的活。 　　现在她拿捏东西都要格外小心，力气突然见涨，怕一个控制不住，把本就残破的东西弄得更坏。 　　用来修复的小刀的小矬现在成了专业刮除工具, 只要有时间林芝就抱着东西往下刮泥粉。 　　一拳宽高的塑料小瓶里已经装了大半盒泥粉，林芝估计全部弄完，应该能装上满满两瓶。 　　看着东西越积越多，林芝真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冲上一千点，弄个提炼ter的机器回来试试。 　　林芝勤勤恳恳泡在堆着文物的工作室干活，有时喊她下楼歇歇她都不肯。 　　鉴于林芝的工作态度，万合一对自己找的这个合作对象越发满意。 　　别的都没话说，但唯有一点万合一比较糟心。 　　伙食费支出太高了。 　　他从没想到过一个女孩子居然会这么能吃，比他们三个大男人一天加起来的量都吃得要多，这还只是一餐的！ 　　最开始伙食费他是往多了打算，平时三个人一天百来块钱伙食费，现在多加了个人，二三百块应该就差不多了。 　　结果三天下来，他一共给了蔡婆婆三千多块，昨天晚上又在说钱不够了。 　　蔡婆婆虽然不识字，但她那个大孙子挺精明，买了什么用了什么都清清楚楚落在帐上，拿出来给他一看，半点都没得错。 　　钱花得这么快，蔡婆婆怕万合一说她在里头克扣了，给他看了帐还继续跟他掰着指头数昨天一天吃了多少鸡。 　　林芝嘴挑，特意让蔡婆婆在村里收的土鸡，一只三四斤重一百多块钱，昨天她一个人就吃了十来只。 　　她对米饭倒不怎么挑，买什么样的吃什么样的，可是吃的菜名堂就大了。 　　因为林芝来的那天一直都在说土猪肉的味道香，饲料养和散养的区别什么的，蔡婆婆看她对食材挺有要求，买菜前就特意问了她要吃些什么。 　　必竟刚接的活，当然想要表现表现，看万合一几个人还是挺看重林芝，就寻摸着按她的口味做。 　　结果林芝直接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说是什么有机蔬菜专业配送公司，要什么直接跟那送订，还省了大包小包从市场往回拖费劲。 　　这两天林芝说什么她就打电话订什么，配送公司用小货车整整齐齐摘好送过来，菜叶子都不打蔫的，炒出来也鲜嫩，谁吃了都赞不绝口。 　　东西好是好，可就是贵了些，蔡婆婆每回付钱，都替万合一觉得心疼。 　　不过吃习惯了好东西，谁还愿意吃差的？ 　　万合一虽然觉得钱花得太快，却也默认了林芝的挑剔，让蔡婆婆就照着她的要的点。 　　吃得多没关系，只要活做得好，能卖出个大价钱就行了。 　　万合一从银行取了一万块出来，看看卡里余额，发现只剩不到两万，心里有点犯愁。 　　最近他是带了不少货出来卖，但那些货都不是什么好货，全是几个老大以前单干零散存下来的。 　　自从开始搞汉王墓这一摊子，别的小墓头头们都懒得挖别的小墓了，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东奔西跑浪费时间。 　　这些存货好点的能卖个几千上万，差些的十几二十都能出，自从找到黑街这个出货点，万合一就打算把这些存货都在这儿清掉得了，免得搭在手里老要他帮着出清。 　　这次万合一在黑街找的买家背景有点来头，先开始试着把汉王墓里的东西给他看了两个，结果正对了眼。 　　买家也不管货的来路，只说有就出给他，按品相算价。 　　这些东西收了直接海运到国外去卖，根本不在国内亮相，两下都安全。 　　现在找了林芝这么个合心意的修复专家，出货路子又稳妥，万合一哪还稀罕干小买卖。 　　所以这几天都没叫赵强出去卖货，只让他在屋里看着林芝干活就好。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只出不进的局面。 　　原先卖小东西倒是赚了十来万块钱，但那钱都是得打回去的，能留下来的也就是他报的平时用动。 　　这次留了五万块说用一个月带发工资，结果这还没一星期，就花得只掉万把块。 　　手里取出来的一万也不知道能撑几天，万合一哪能不愁？ 　　原先还希望林芝多呆几天，除了他指定的那几样，最好再额外多弄些东西，他也能混在里头赚个差价。 　　现在他就不这么想了，能早把这个姑奶奶送走是最好。 　　钱花得这么快，他还不知道怎么跟上头交待呢，要是当他从中克扣，真是说理都找不着地儿。 　　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这些钱是吃出去的？ 　　“回了？东西买没？”赵强看到万合一回来，赶紧上前去迎。 　　“在这儿呢。” 　　万合一把手里塑料袋递给赵强，看他乐呵呵来接，手又一缩。 　　“我送上去吧。” 　　“哦……”赵强有些失落地缩回手。 　　看他一副馋相，万合一皱眉从塑料袋里摸出袋炸翅递给他。 　　“……林小姐不会不够吧？”赵强赶紧接过。 　　“买了四十对，怎么不够？再不够，晚上不还有一餐吗？”万合一走了两步，“今天什么情况。” 　　“跟前两天一样，我刚刚送水上去看过一眼，林小姐用小刷子在坛子上一点一点扫灰，弄得可认真了！”赵强比划了一下，动作那叫一个细致小心。 　　“嗯。”万合一满意点头。 　　他看过人家做修复，自己那帮子兄弟里头也会弄这个的。 　　有时挖出来的东西特别好，还得加紧着先做一次清洁，弄干净才能知道边边角角有没有什么遗落。 　　这东西就必须一次找齐，下回有没有机会再来，来了能不能摸到原地的位置都是问题。 　　万合一知道林芝这是在做头道工序，整干净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上了楼梯，他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这都三天了，柜子上摆的那些东西再难弄也该弄完了吧？怎么还在整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万合一抬手敲了敲门，听到林芝喊进来，这才推门进去。 　　“万师傅。”林芝转身，目光落到万合一拎着的肯爷爷袋子，露出笑脸，“这么快就回了？” 　　林芝知道万合一早上有事出去，让他有空就顺便帮自己带点烤翅回，还以为要拖到晚上当菜呢，没想到成下午茶了。 　　洗了手接过东西，林芝提着袋子坐到一边桌子上开吃，看到万合一站到工作台前不走，不禁有些奇怪。 　　屋里还放着榴莲呢，他不是最怕味儿的吗？ 　　“怎么在弄这个？” 　　万合一看到桌上摆着的那个小物件，明显就是自己扔在地上那堆里头的，难怪搞这么久，是不是东西就抓着弄，净浪费时间了。 　　“别动！” 　　万合一刚用手拿起来，就听到林芝一声暴喝，吓得差点一松手把东西摔了。 　　“怎么了？”万合一惊惶回头。 　　“放下来，别弄坏了。”林芝嘴里塞着鸡翅，右手缓缓下压，一脸紧张。 　　万合一感受到了来自林芝压力，轻手轻脚把东西往桌上搁。 　　等放稳了，万合一一抬手，突然发现自己指掌之间粘了许多灰泥。 　　这些东西从挖出来就没谁清理过，刚刚他拎着袋子上楼，勒得一手的汗，一摸就全糊上了。 　　搓搓手指，万合一准备随手抹在哪里，结果林芝忽地冲过来，抓起桌上刮刀，“来，抬手。” 　　万合一下意识举起来，就看着林芝一点点小心地把他指头上沾着的泥粉刮到一只小瓶里。 　　“这是什么东西？” 　　林芝瞧了他一眼，“清理下来的灰泥。” 　　“这也得存着？有用？”万合一不解地看着林芝操作。 　　“有。” 　　林芝仔细盖好盖，见万合一还盯着自己，想了想转身从柜子上拿起一只清理完成的阔口瓶。 　　“这一块的缺损，必须用这种泥来修复。补好后，不管用什么检测手段都看不出来，价格也能提高不少。”林芝指着阔口瓶缺损处。 　　看到林芝把地上那些没用的东西捡起来清理，万合一还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现在听到这个解释，想了想就咂摸出了点味道。 　　“也是！修复材料确实很重要，你的意思是这泥配这瓶正合适？” 　　“你知道？”林芝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万合一居然顺杆爬。 　　“你修复龙泉把杯用的材料就不一般。我卖之前也找人验看过了，后期补上去的杯把跟原来的杯体，根本测不出不是同一时代的东西，很厉害啊！” 　　万合一看重林芝修复手艺，对她选材方面的独到眼光也很欣赏，龙泉把杯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追着她合作。 　　为了合适的材料，竟然花了几天的时间一点点去收集这些泥粉，光看这工作态度就知道他选对了人！ 　　“龙泉把杯用的修复材料我也是很花点工夫才弄到的，不容易。”听万合一不停地说自己在龙泉把杯上得的好处，林芝配合点头。 　　万合一看了眼瓶里收集的泥粉，觉得份量似乎有些不对。 　　这么一点，能补多大地方啊？ 　　“这么少，也不够吧？” 　　“确实太少了。” 　　林芝摇头，“这些泥粉里含有几种很特殊的矿物质，柜上这十几件东西长时间埋在这种泥里，物件本身也渗透了一些。如果用新泥做修复，检测时很容易看出区别，所以最好都是掺了泥粉的材料做修复，这样才能天衣无缝。” 　　万合一不太懂材料，但听林芝解释，也能理解。 　　这就等于一件东西上全涂的红油漆，如果坏了哪里，再填补就得调配同样颜色的漆上去，亮一点淡一点都不行，很容易看出不同。 　　而刮下来的这些泥粉，就等于同早调配好的老漆，刷上颜色相同，毫无破绽。 　　“你知道在哪里能弄到这样的泥吗？能多弄些是最好。” 　　有了前面的铺垫，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容易说出了。 　　万合一正在琢磨材料的事，听到林芝问话，随口答了一句，“就在洪远市，离这儿一小时车程。” 　　“洪远市？” 　　听到林芝重复，万合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洪远市下面的县里，山沟沟里头，路也难走，不是那么好找的……”万合一赶紧模糊了一下方位。 　　一说完，他又发现自己又漏了。 　　洪远市下面几个县，有山的也就两个，要说山路崎岖难行，通讯不发达也就是赵县，而汉王墓……就在赵县后头的大赵山深处。 　　如果林芝别有用心，顺着这点信息就能确定大致位置。 　　想到这里，万合一脸色变得难看。 　　“你这些货都是从那边收过来的吗？” 　　“嗯……嗯差不多，有些是，有些不是。”万合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含糊点头。 　　见他已经有了提防，林芝就没继续追问。 　　洪远市？ 　　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线索了。 　　看到林芝又坐回桌边吃烤翅，似乎刚刚那个话题并不大感兴趣，万合一松了口气。 　　这几天一块住着，平时也聊得挺不错，无形中就放松了警惕。 　　万合一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下回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你要是想这样的泥，我就找人弄点过来。要多少？五斤……十斤够不够？” 　　“差不多吧，拿回来了我还要重新制作一下，不一定够也不一定不够。”林芝没所谓地点点头，“反正用这种泥配比修复材料是最好的，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只不过弄好的东西出手价格要差点，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万合一想了想，“我尽量。” 　　林芝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多弄点这样的泥粉。 　　没想到磕睡遇到枕头，万合一居然主动问起，那还不全靠她一张嘴来编？ 　　用文物周边泥土做修复也并不是完全是瞎编的，确实有这样的例子，林芝只不过移花接木安到汉王墓里出土的东西上，方便万合一理解罢了。 　　真要用这泥修复也不是不可以，可林芝哪里舍得？ 　　也不知道万合一是不是真去找人弄，林芝反正是有一点存一点，把能收集到的泥粉全都收集起来。 　　洪远市这个线索比较重要，许队在接到林芝电话后，迅速开始着手详细调查。 　　洪远市面积大，下面山区较多，具体是哪个县，还需要一段时间排察。 　　林芝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清理完泥粉收好，这才开始着手修复工作。 　　照万合一给出的材料，做好全部的修复也用不了小半，可因为说过要掺入一定比例的泥粉，林芝便将材料控制到了五分之一的程度。 　　万合一要问，林芝便给按比例只能混出这么多东西来解释。 　　本来一天能弄好三件东西，林芝拖到一天弄一件，手上装样的那些“混合泥”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结果万合一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好了弄泥来的呢？ 　　她还盼着呢！ 　　这天晚上万合一没回来吃饭，多出来的那点量林芝毫不含糊，全都塞进了肚子里。 　　赵强本以为已经摸清她的饭量了，没想到她肚子居然还有余地，放完饭了碗筷，欲言又止。 　　“万师傅呢？怎么今天没回？上哪儿了？” 　　林芝抹抹嘴，看了眼万合一常坐的位置，有些疑惑地问。 　　“林小姐……你天天这么吃，不撑吗？”赵强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问话上。 　　“撑？好久没体会过撑是什么滋味了。”林芝叹了口气。 　　每天订菜量都在涨，蔡婆婆饭也蒸得扎实，借了村里吃席那种大甑一蒸就是一甑。 　　每回弯着腰从里往包挖饭，林芝都觉得自己真成了个饭桶，怎么吃都不觉得饿似的。 　　要说是为了填能源值吧，多吃几个榴莲也能补满，还能往上冲冲上限，再不够，喝两杯酒也就差不多了，吃饭纯是为了饱肚子。 　　“还是少吃点吧，吃多了容易三高。”蔡婆婆年纪大了就喜欢讲个养生，也顺便插嘴提醒。 　　“不会，我身体好着呢！” 　　林芝感觉现在吃下去的饭，是在锤练体质，不管力气大了，精气神也好了不少，跟小说里打通任督二脉脱胎换骨似地。 　　别说三高了，现在就是什么头疼脑热都找不上她，眼睛一闭一睁，一晚上就过去了，连个梦都没有，睡眠质量也变好。 　　能有这样的转变她挺高兴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放开胃口，反正现在是吃万合一的，再多都不心疼。 　　“伙食费就剩二百多了，明天送菜的来了我让他直接找万老板结帐可以吧？” 　　这几天伙食费都是一天一结，万合一给钱也没以前爽快了，抠抠索索的。 　　蔡婆婆看他今天没回，怕明天的菜钱没着落，就提前跟赵强说一声，免得误了中午饭。 　　钱虽不要赵强私人掏荷包，但是天天看着红钞流水似地送到卖菜的手里，心里也抓心挠肝地疼。 　　一样是小白菜，为什么林芝非要吃无公害的这种呢？贵了几倍的差价。 　　还有猪肉，黑猪白猪公猪母猪还是猪仔，吃起来不都是肉味儿吗？有啥区别，翻了天的贵！ 　　明里暗里跟林芝提过几回，她就跟他讲什么口感什么营养成份那些听不懂的话。 　　后来说多了见她不听，也只能作罢，反正万师傅买单，不要他出钱就好。 　　“万师傅呢？” 　　跟赵强一起出了蔡婆婆家门，林芝看看隔壁黑灯瞎火人还没回，忍不住又问。 　　“不知道，今天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也没说干嘛。” 　　乡间小路黑忽忽的，从蔡婆婆院子拐到隔壁要绕个弯，天上月亮躲在云里，只能照出个毛毛人影，林芝嫌不亮，摸出手机准备打光。 　　“别开灯。” 　　一声低低呼喝响起，吓得林芝跟赵强骤地停了脚步。 　　“是我。”路边一颗大树下露出颗头，借着黯淡月光，勉强能看出一点轮廓来。 　　腮帮子毛忽忽的一圈胡子，把整个头都映大了一圈，再眼瞎也能看得出是谁了。 　　“万师傅？”赵强忍不住喊了一声。 　　万合一低喝，“小点声！” 　　“怎么了？”林芝敏感地觉出不对，探头往远处瞧了瞧。 　　进村小路黑洞洞地，没车也没人，万合一躲躲藏藏，这是干嘛呢？ 　　“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换个地方，这儿不安全。”万合一悄摸摸走到林芝身边，“进屋别开灯，只拿自己的东西。其他和我跟强子两个收拾，你不用管。” 　　“警察来了？”赵强刚喊出来嘴巴就被万合一反手拍住。 　　“警察？”林芝故作不知，瞪大双眼，给出在这种状况下应有反应。 　　“有几个跟我不对付的同行盯上了我手里这些货，他们在京省有背景，准备下黑手！我外地来的拼不过，只能带着东西转移。你也知道这批东西价值不菲，还是换个地方安心。” 　　万合一简单解释了两句，转身拉了赵强一把，“赶紧的！把货搬到车上去。柜上的要，下面的别管了，快！” 　　赵强被他扯得趔趄两步，也跟着紧张起来，小跑着往回赶。 　　“林小姐，你也赶紧收拾。”万合一回头。 　　林芝跟了两步，忍不住发问，“咱们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 　　万合一看她一眼，顿了顿说：“上回我跟你提过的洪远市，你跟谁说过没？” 　　林芝茫然摇头，“没有啊，什么洪远市？我不记得这地方。” 　　万合一目光一垂，落在林芝握着的手机上。 　　“这两天先不要跟家里联系了，换了新地方，等事弄了完我送你回。” 　　“不能联系吗？”林芝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 　　“嗯，不能。”万合一伸手抽走林芝手机，直接关掉揣进兜里，“那些人厉害着呢，有丝信号就能跟着找着人，咱们还是谨慎些，免得坏了生意。” 第143章 　　“那先让我给我爸妈发条消息吧, 万一拖的时间久了, 就说在外行程有变。不说清楚，他们要是担心报了警, 事情就搞复杂了。” 　　林芝并不慌张，只是跟万合一阐述利弊。 　　“行。” 　　鉴于林芝最近这几天的表现, 万合一爽快答应了。 　　在路上操作手机的亮光容易引来麻烦, 万合一直把手机揣兜里, 进了屋才还她。 　　发消息的时候他站旁边看, 林芝打每个字都瞧在眼里。 　　寥寥几句话, 没看出哪里有问题，特别是时间还给得很松范，说在外头玩嗨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有可能。 　　林芝来了小庙村就跟父母联系过了, 简单报了个平安，那边也没特别关注她的情况, 估计想着一路都有导游作伴，也很放心。 　　范晓丽跟林芝生跟团时间早已超过, 那群广场舞大妈也是玩得疯, 临时在当地报了团, 一伙子人坐船上海岛又接着玩。 　　林芝说要在国外多玩几天，等于是他们在天涯海角玩上瘾干的事儿，消息一发过去就说知道了，还叮嘱她回来多带些当地特产，要给团里几个玩得好的大妈分东西。 　　一来一回讲完了, 林芝想了想，又给陆长风发了条消息。 　　内容形式跟刚刚说的差不多，还要更简短些，只多提了两句自己要去的地方比较偏，可能手机信号会弱，联系不上不用担心什么的。 　　确定与警方合作后，林芝就把陆长风设成了紧急联系人，号码许队拿着，万一有什么情况方便联系。 　　林芝觉得自己跟万合一走这一趟不会有太大危险，也就没刻意在消息里说些暗话提醒。 　　“男朋友？”万合一问。 　　“嗯。我们平时经常联系的，要是手机打不通，怕他急，说声比较好。” 　　林芝发消息万合一都看着，见她这么上道，心里也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收拾东西，万合一行李简单，一个背包塞几件衣服就得了，赵强也是一样，都不讲究。 　　两个人提着塞了干草的木箱，把二楼工作间柜子上的货都小心地放进去，摸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因为不能开灯，林芝也只能摸黑，她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放在外头的也就是些洗漱的东西，随便一清就能拎着走。 　　万合一他们把箱子放到货车后头，看到林芝拖着箱子还拎着个大蛇皮袋下来，眉头都皱了起来。 　　屋里那么些值钱东西他们都扔了不要了，林芝还把存着的那几个榴莲当宝贝。 　　放了这么几天，全都熟开了裂，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股子臭味。 　　林芝把袋子扔进后里，看到万合一他们把存古董的箱子摆在中间，手一撑跳了上去，轻轻松松推到了角落里头。 　　赵强一直站在车后，看到林芝露的这一手，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力气咋这么大呢？啊？” 　　箱子又大又沉，他跟万合一两个人抬都累出一身臭汗，林芝居然单手就把位置挪了，推起来跟下面有滚轮似地那么轻松。 　　“不沉啊。”林芝直起身子，摆正胸前挂着保温杯。 　　“怎么了？” 　　万合一绕到后头，一看箱子不在原位，再听赵强指着说了两句，看林芝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这个箱子要叫万合一一个人抬，也能勉强搬得动，但林芝可是个女孩！ 　　难怪吃那么多，合着是为了长这一身力气的。 　　“趁天黑着，赶紧走吧。”万合一皱眉说道。 　　林芝跳下来，直接拉车门上了后座。 　　如果她没猜错，万合一这是准备回洪远市了，车程至少一天，后面又宽又舒服，还能躺着睡觉，怎么都不亏着自己。 　　赵强轻手轻脚关了货车后门，跟着万合一一起快速上了车。 　　刚刚上去搬货的时候，万合一跟他透过底。 　　说是这两天让胡虎帮着联系洪远那边的人送东西过来，叫警察盯上了。 　　万合一听说洪远那边已经有人在各个县市摸底，为了保险起见，这才急吼吼地转移东西。 　　值得幸庆的是胡虎挺机灵，看情况不对自己一个人跑了，没把这边牵扯出来。 　　问了那边道上熟人，知道警察目前还没查到赵县，这才放了心。 　　团伙据点在赵县群山深处，那个位置连导航都不管用，进山没有专人带就跟鬼打墙似的，非常安全。 　　本着灯下黑的原则，万合一决定回去避避风头，等外头静了再出来。 　　听万合一说了这事儿，赵强怕得比他还狠。 　　胡虎跑了，他可还在呢，要是万合一被逮着，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 　　本来不怎么样的车技，突然被激发了潜力，黑夜的村道上，小货车两道雪亮灯光直指前方，车身颠簸起伏，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在国道上跑了大半夜，看着出了京省范围，赵强这才放松了些。 　　趁着路上车少，车停了两个人下来方便。 　　先完事的赵强转头，看到林芝还卧在后座睡得香甜，小声问道：“咱们真要带林小姐回赵县啊？” 　　“嗯，我带她进山。等东西弄好了，再送她出来。” 　　“山里不是不让人随便进吗？” 　　赵强跟万合一干了两年，只知道货是从山里弄出来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怎么进去，这些都是保密的，问也不说。 　　最开始赵强还挺好奇，觉得里头掏出来的这些东西能卖这么高价，如果能亲自进去摸几个，出来自己卖卖那还不赚发了？ 　　知道赵强这个念头，万合一首先就问他是不是真想入伙。 　　赵强哪敢入他们的伙？ 　　帮着卖卖货就算了，入伙了要是出了事儿，那可是要坐牢的！ 　　不入伙就只能在外头呆着，想知道怎么进山？具体墓穴位置？做梦吧！ 　　林芝对他挺不错的，第一次遇见看他可怜才帮了把手。 　　来京省找林芝修东西，赵强也是想着她干这行，做了事能有些赚头，并不是有心要拖她下水。 　　如果真带她进了山，那算不算是入了伙呢？ 　　知道了路线又不想跟着长干，还能安稳出来？ 　　“进去的时候我会多拐几道，关键位置还要蒙眼过，她认不出的。” 　　看到赵强欲言又止的表情，万合一猜出他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 　　不是暂时找不到安全地方落脚，他也不会把林芝往老窝带。 　　像她这样的人，求着入伙都没人收。 　　东西弄出来合作一把就行了，没事时有多远甩多远。 　　照她这个吃法，没谁负担得起生活费。 　　万合一今天出去把卡上钱全取了，加上手里剩的一点，通共都不到五千块。 　　再多养几天，他就得伸着手找上头要钱了，那边又抠门，给钱算计得清楚，真是想理由都想不出一个。 　　本来万合一最开始是想着换个隐蔽的位置把车里那些货弄好，等出了手再回。 　　可林芝活干得慢，弄完这些也不知道要几天，后来想想，干脆带去弄得了，至少伙食这块不用他出。 　　万合一也不怕林芝知道进山路线，首先他不会叫她瞧见，就算瞧见了，只走这么一回也根本记不住。 　　别说是林芝小姑娘家家，就是他刚入伙的时候，也是带着走了十好几回才勉强能单独进出的。 　　万合一转头看了眼车里，林芝睡得很沉，身上搭着衣服，一条腿还翘着，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 　　若是那种心机沉的，万合一或许还有顾虑，可几天相处下来，摸透了林芝的脾气，知道她是个好糊弄的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机场随便唬一句就跟着走了，大半夜的搬东西逃家似地跑出来也没多问，还主动找借口跟父母报了平安。 　　大半夜的不知道把自己往哪儿拖，居然也能睡得着？心实在是大。 　　“她也不担心咱们把她拖去卖了……”赵强顺着万合一目光看过去，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万合一“嘁”了一声，鄙夷地撇赵强一眼，“卖？谁买啊？倒贴钱都没人要！” 　　“怎么没人要呢？林小姐多漂亮。”赵强偷摸笑笑。 　　“你养得起？要是管不饱饭，信不信她能把你拆骨头吃了？” 　　赵强笑脸一收，想到林芝的饭量跟推箱子的力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下回再合作，饭钱就叫她自负，我这儿还真管不起。”万合一摇摇头，拉开车门回头，“走了！” 　　林芝确实睡得香。 　　车后座位置宽阔，腿稍微别着点劲，几乎能躺平。 　　也不知道赵强他们走的哪条路，反正一路都晃晃悠悠磕磕撞撞的，颠簸来颠簸去，就算不困也困了。 　　林芝是被车窗外照进来微红初阳给弄醒的，眼睛一睁就看到远远群山上飘着云雾，美得惊心。 　　搓着眼睛坐起，林芝看见了山下那条大河，汽船从上头驶过，带来悠远地嗡呜声。 　　“再有半天就能到了。”赵强转头，看在林芝盼在车窗津津有味欣赏景，笑着说了一句。 　　“这是哪儿？” 　　“大运河，顺着河往前走，就到洪远了。” 　　“洪远市？”林芝收回目光。 　　万合一看了赵强一眼，没吭声。 　　既然都把人带到这儿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掩着的。 　　到了地头，他是干什么的也瞒不住，聪明的事干完了，嘴上拉链一拉回去好好上学。 　　不识相闹着要走的，就给她摆摆厉害关系。 　　她是京大学生，前途无量，要是想把事闹大，可是牵出萝卜带出泥，自己也讨不好去。 　　万合一撇了林芝一眼，看她表情有些凝重，闷着头不再做声，抿嘴笑了。 　　这才应该是小姑娘家家有的反应嘛。 　　已经出了省了，再怎么心大，也该有点担心，要不然就不正常了。 　　一个人没点怕处，还叫人吗？ 　　“你说做修复需要用到的泥，在洪远市能搞到，我考虑到这个才带你过来的。正好这边我也有朋友，落脚方便，你加快点速度把东西弄好，过几天咱们就能回京省了……” 　　万合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芝猛拍车窗，“停车。” 　　赵强赶紧踩了刹车，“怎么了？” 　　“万师傅，买点那个。”林芝兴奋指着前头路边几个卖炸货的摊子，“看了半天就这儿有卖吃的！难得！我早就饿了。” 　　一看到吃的，林芝原本垮着的脸立刻上扬，兴奋之色难以言表。 　　“一会儿进城再吃吧。”万合一摸摸钱包，有些心疼。 　　这些路边摊针对的就是早上出车的车主，价格一般都卖得贵，做一锤子买卖的。 　　“那我吃点榴莲垫垫算了。”林芝扁嘴。 　　本来想留着多管两天的，舍不得给她买早饭，车上也只有这个能吃了。 　　“还是买吧。”万合一赶紧推开车门。 　　林芝的饭量万合一差不多也摸清楚了，在摊边守了半小时，大包小包提回了一堆炸馒头炸花卷什么的。 　　市里卖一块钱一个的东西，到这儿要三块，林芝不能饿，也只能咬着牙买。 　　赵强跟他两个人加起来吃了六个，其他林芝一人包圆。 　　味道虽不怎么样，但挺能填肚子，林芝吃饱了就跟系统打听昨天晚上她睡着了之后的事儿。 　　她困了得睡，系统可不，时时刻刻都醒着神呢。 　　赵强跟万合一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危险举动，她让系统全都盯死了。 　　听到万合一说卖了她也没人要，林芝忍不住偷笑出声。 　　不是指望着她手头上这点技术，就凭她这几天的饭量，万合一怕是拖出去扔了的心都有，无怪会说出这样的话。 　　等车开到市里，差不多就到了中午，林芝肚子准时准点又饿了，万合一没辙，只能拖着她找地方吃饭。 　　在外头下馆子可比不得叫蔡婆婆买回来做，价钱那是直线飙升。 　　一餐吃下来，直接把万合一钱包掏了个底朝天。 　　幸好进城前先加满了油，要不然到赵县这段路都开不回去。 　　赵强把车开得飞快，生怕时间拖久了林芝又喊饿。 　　万合一明显是没钱了，到时候可不得归他垫？ 　　原本预计是下午三点能到，结果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一点半的时候车就开到了赵强老家赵李村屋门口。 　　“是先住一晚还是直接进山？”看到万合一带着林芝进了自己家，赵强担心地问。 　　要是在他这儿留一晚，晚饭就该自家张罗了，平时吃万合一的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轮到自己出血，赵强就一百个不情愿了。 　　“直接走吧。” 　　赵强大哥带着父母到省里求医，现在还在医院伺候着，家里就嫂子一人看门，堂屋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哪有落脚的地儿。 　　“进山？”林芝心一提。 　　这么快？ 　　万合一真要带她去汉王墓了？ 　　“我朋友就住山里，咱们这几天过去落脚。你也看到了，强子这儿没法住人。” 　　“远吗？”林芝定定心，问道。 　　“有点路程……”万合一打量林芝几眼，“换身衣服，鞋子也换换吧。山里路不好走，到处是泥。” 　　“穿这个吧，这个上山方便。”赵强喊自己嫂子进屋拿了衣服出来，塞到林芝手里。 　　林芝抖开一瞧，粗布料子宽松款，衣服洗得泛白，看着倒也干净，应该是那种穿着比较凉爽的面料。 　　“鞋子这儿也有，不过应该不合你脚。还是穿运动鞋算了，就是有点费。” 　　“好。”林芝转身进屋，把身上穿的长裙脱到一边椅子上放着，快速换上强嫂子这套衣服，走到镜子前一照，忍不住笑了。 　　刚刚进村她就看到很多穿类似款式衣服的人，因为常在外头做活，个个都晒得跟黑泥鳅似的，这衣服颜色鲜艳，穿在他们身上有种很浓烈的民族风情。 　　换她穿上，民族风情没有了，配上她白嫩嫩的脸和一头黑发，就像是个泥娃娃大阿福那么喜庆。 　　赵强说的那种登山鞋村里每人都配了一双，裤腿扎进去，可以防虫蚊，非常实用。 　　林芝只有运动鞋，穿上后裤管就吊着，不伦不类的，瞧着就好笑。 　　“我看看。”赵强嫂子听到屋里没什么动静，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哎，你这样不行，我拿双新鞋你。” 　　她快步走到柜子前头，拉开门翻了两下，把自己没穿过的登山鞋递给林芝，“裤腿一定要扎紧了，袖口也系上。你不会系一会儿出来我帮你系，山上虫子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赵强嫂子这么热心快肠，林芝也不好拒绝，试试鞋子还算合脚，就弯腰把裤腿往里塞。 　　好不容易塞完了，林芝直起腰身对着镜子打量，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推门出去。 　　“帽子。”万合一等在门口，看她出来直接就往手里塞。 　　林芝接过，发现这帽子是竹编的，拿在手里轻巧凉爽，下面还有布带方便系在下颌。 　　戴着试了试，林芝摇头晃脑，感觉格外新奇。 　　万合一拉着赵强走到一边，不知叮嘱什么去了。 　　林芝在屋里转了两圈，走到门口仰头，看着村后连绵起伏的高后惊叹不已。 　　比起那些山，赵强家所在的赵李村显得极为渺小。 　　听说附近还有大大小小四五个村子，像是珍珠一般点缀在山脚之下，村与村之间都隔着至少十几二十里路，绕着山脚走两天都不定能把所有村落走到。 　　林芝去过黄远山去过大松山，都是全国比较知名的景点，自觉山里的景色已经见过不少，玩得都没什么趣味了。 　　可是现在站在山脚下村落里向上望，从另一个角度欣赏山间美景，又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新奇体会。 　　“现在进山，怕是六点才能到了。”赵强虽没进过山，但在外头等了万合一好多回，大致也能估算出时间。 　　看看林芝细胳膊细腿，皮肤白嫩嫩的娇贵样，赵强不觉得万合一带着她，速度还能比平时快。 　　“晚上可能有雨哦。”赵强嫂子甩着手上泡沫从屋里出来，“赶这么急做什么？山里东西还能跑了啊？在家里住一晚，明早上再走。” 　　“还是现在走吧，走快一点能到的！”赵强听到嫂子留人，吓得赶紧冲她使眼色。 　　赵强跟着万合一干了这两年，做的什么事嫂子大致也能猜得到。 　　只要他们说进山，隔一天万合一就要背袋子东西出来。 　　那些破盆数烂碗什么的嫂子看不出价值，只听说是挺值钱，赵强跟着他也落了不少好处，平时家里用也是赵强扛大头，嫂子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说什么。 　　这回带个小姑娘回来，看着就不是干这行的，明摆着要落雨还硬拖着进山干活，嫂子有些不落忍，想着留住一晚，免得赶夜路辛苦。 　　“不歇了。东西今天我背几件进去，多的过两天回来再搬。” 　　万合一提起手上的干草袋晃了晃，确定里头装的东西没磕着碰着，反手就绕上了肩。 　　这几件都是林芝说要用那种什么泥修复才成的，早点回去早点把材料弄出来，余下的等弄好回头再拿，扫扫尾事就差不多完了。 　　林芝听万合一吩咐，把装了修复工具的包包背到肩上。 　　想到刚刚赵强说六点左右才能到地方，林芝看了眼时间，才三点不到。 　　等于说山路要走三个多小时，距离很有些远！ 　　这样算来，跟赵李村肯定超过一千米…… 　　“行李就别带了，到那边有换洗衣服，空手走就行了。” 　　看林芝跑到刚刚换衣服的房间拖箱子，万合一转头喊了一声。 　　“好……”林芝声音弱弱从里头传来。 　　万合一等了一会儿，看她半天都没出来，忍不住催促，“赶紧的，再晚天真得黑了。” 　　“我衣服呢？放这儿的。”林芝探头，有些慌张地看向赵强嫂子。 　　赵强嫂子正拿着抹布擦手，“刚换的那件儿？我洗了，桶里泡着呢，还没透水。” 　　林芝心咯噔一声，撒开脚丫子就往后头跑。 　　“干嘛呢？”万合一不解。 　　赵强嫂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跟了过去。 　　洗衣服的位置在屋后头的天井里，林芝看着盆里泡着的一堆衣服，欲哭无泪。 　　一时大意！一时大意啊！ 　　蹲下身子，从一堆泡泡里提拉出自己刚刚换下的裙子，林芝顺着衣领处蓬蓬花边摸索。 　　追踪器呢？就在后头这个位置……怎么不见了？ 　　“你找这个吗？” 　　赵强嫂子站在林芝身瞧了半天，看她停下发怔，这才将手伸出去。 　　摊开一亮，一颗半透明钮扣状的东西在她掌心晃悠。 　　透过外面的塑料壳，还能看到里头有细微的红灯闪烁 第144章 　　“是我的。”林芝一把抓到手里, 迅速站了起来。 　　赵强嫂子笑说：“差点叫我泡水里了。这啥玩艺啊？挺漂亮的。” 　　看赵强嫂子并没认出追踪器, 林芝松了口气。 　　“……买衣服时配的，就是个小装饰。” 　　“真不住一晚啊？一会儿要是下雨了, 山路可滑呢。你可以去跟万师傅说说，让他明天早再走。” 　　“没事的, 这雨下不下来。” 　　林芝让系统检测过空气湿度, 有是有雨, 不过要到晚上十点, 能早点走就早点, 她也不耐烦多拖时间。 　　看赵强嫂子还盯着自己，林芝捏紧手里追踪器，悄悄背到身后。 　　“你进山干啥呢？也是挖东西？” 　　赵强嫂子关注点显然不在自己刚刚找到的小东西上头。 　　她回头看看外头，见万合一离得挺远, 又将声音压低了些，“你进去这一趟, 他说给你多少钱了吗？” 　　赵县这边几个村子都是几十年穷过来的，前两年年修了条土路通到外头市里才勉强能走大车, 以前想卖点山货都得靠人扛出去, 穷得一家人裤子都轮换着穿。 　　就算通了车, 光靠卖点山货又能赚多少钱？当然要另寻财路。 　　山里人没大学问，出去干活因为不机灵也没多少人要，想赚大钱根本摸不着门道。 　　后来有人进山收老钱收大洋，收破盆烂罐什么的，知道老东西可以卖钱, 一些人的心思就活络了。 　　前山后头的坟头子不知被翻过多少回，能找到的东西都卖了，后来就有人约着出去挖，这两年赚了钱风光回来的，多数干的这行。 　　赵强嫂子见多了，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东西埋土里了就是没主的货，谁有本事谁拣，村里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她也一样。 　　山里藏着好东西这件事，赵强一家子都知道。 　　因为万合一拿这儿当中转站，倒腾出的东西有时要搁一晚再转出去，所以也没瞒他们。 　　家里靠着赵强从万合一手里赚的钱维持生活和付医疗费用，谁舍得把这种事往外传，要是外人知道了，一伙冲进去把东西分了，他们这点好处不就断了吗？ 　　这两年偷摸往外搬了不少货，事情一直藏得严严实实地，从没有对任何人透过口风。 　　赵强嫂子这是第一回看到万合一带个外人进山，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要是女人也能进去挖东西，那干嘛不带她？ 　　赵强嫂子打量林芝两眼，觉得自己哪儿都比她强，细胳膊细腿的，哪像是能干重活的样子。 　　林芝没想到赵强嫂子居然会问这个，怔了怔不知该怎么答。 　　“有一千没？” 　　“没……五百。” 　　林芝决定顺着赵强嫂子思路往下走，最好多绕几圈，绕到她彻底忘记追踪器为止。 　　“五百啊？那也可以了。”赵强嫂子一脸羡慕。 　　林芝站在屋里，老实听着赵强嫂子科普村里各等级村民收入，比来比去又绕回来说林芝进山几天能拿五百，真是赚得不少了。 　　说到最后，赵强嫂子又提起赵强跟着万合一这两年没赚到大钱，如果林芝进去觉得好，帮着跟万合一说说好话，让他下回也把强子带进去什么的。 　　“好，我跟他说。”林芝点头。 　　赵强嫂子笑得合不拢嘴，“也帮着问问我能不能进去！你都能去，我肯定也行。” 　　“怎么还不出来啊？干什么呢？”万合一大步走到后头，看到林芝跟赵强嫂子凑在一堆说个不停，脸色沉下来。 　　“没什么！我说让她带吃的，省得路上饿了。”赵强嫂子吓了一跳，急慌慌转身进厨房拿包布了几个馍馍。 　　林芝趁万合一盯着那边的时候，赶紧把手里追踪器塞到了裤袋里。 　　“拿着吧。”万合一看林芝呆站在边上，不耐烦地摆摆手。 　　“哦。”林芝赶紧伸手，接过赵强嫂子递来的布包。 　　“走了！” 　　万合一转身，林芝赶紧跟上，赵强嫂子在后头望着，见林芝转头，赶紧冲她讨好一笑。 　　林芝收回目光，心中微叹。 　　赵强跟着万合一外头贩货，交了医院医药费后，每个月只能寄八百块回来，自己平时省吃俭用地，一块钱都抠摸着花。 　　嫂子为了五百块钱，不光自己甘愿进山挖货，还要她把赵强往里带。 　　这个村，确实穷。 　　那时候她帮赵强一把，也不算错，至少确实帮他把医药费付上了，也算救了条人命。 　　赵强家在村子最里头，勉强有条小路能通过来。 　　货车开到路头一堵，村里探头探脑的那些人望不屋里情况，就各回各家了。 　　屋后头开了个门，顺着往下走就是平时打水的小溪，村里人一般清早起来给水缸打水，这会到了下午，狗都没一只。 　　万合一背着东西走到溪边，回头看到林芝快步跟上，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把这个提来了？” 　　“路上吃。” 　　林芝背着的工具包不大，比较轻省，可是肩上扛着的麻袋却不小，鼓鼓囊囊看着就挺沉的。 　　万合一问都不问就知道她背的是啥，这会儿正是顺风，榴莲味顺着往下飘，臭得熏心。 　　想到一会儿还要走山路，万合一就没说什么，反正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早晚有累到扛不住的时候。 　　匆匆走了半多小时，万合一自己都觉得有些累，坐到一边树桩子上擦汗。 　　再看林芝，稳稳跟上来不说，看着还挺精神。 　　“在这儿歇会儿？” 　　“嗯，喝口水。”万合一从包里掏出矿泉水扔给林芝，自己也拧了瓶喝。 　　林芝接了，又从袋子里掏出个榴莲，准备趁着这会儿工夫多点儿。 　　虽然她力气大，扛着也不怎么累，但手里拖个东西总显得累赘，还是填肚子里方便。 　　榴莲只剩这么几个，储存箱里的酒也就掉两瓶了，因为吸收特别好的缘故，目前她的上限值已经涨到了八百二十三点。 　　吃完最后这些，林芝估计冲到八百五没什么问题。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进了山，后续食材跟不上该怎么办。 　　好在现在吃些别的东西也能缓慢提升，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靠系统推荐食材才能填补，要不然林芝还真不敢在不知道九百点具体食材的情况下跟着万合一进山。 　　心里想着事儿，林芝手上动作就慢了下来，万合一坐在前头实在憋不住，“还吃吗？不吃就走了！” 　　“差不多了。”林芝赶紧三口两口吃完，背着袋子起身。 　　走了两步，万合一转头瞧了一眼，“你走前面。” 　　“我？我又不认识路。”林芝愕然。 　　“我怎么说你怎么走。” 　　林芝抗议无效，只能打头阵。 　　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上盘旋，林芝走走停停，时不时往下瞧一眼村落，感觉并没走出去多远。 　　系统一直在检测距离，到了差不多的位置便及时提醒。 　　林芝脚步一停，万合一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她背着的蛇皮袋。 　　靠近背部的位置，林芝垫了件赵强嫂子不要的旧衣服，朝外的那一片可实实在在都是利刺，万合一吓得脸都白了，连退了两步才住了脚。 　　“怎么了？” 　　“有点饿。” 　　又是这句话！ 　　万合一简直拿林芝没辙。 　　饿一饿又怎么了？难道就不能多忍会儿再吃吗？ 　　林芝根本不需要万合一说什么，直接找了个石头坐下，从袋子里往外掏榴莲。 　　万合一学乖了，这回站得远了些。 　　他的避让正中林芝下怀，她偷摸把裤袋里的追踪器塞到了榴莲壳里，轻轻搁到石头后面。 　　再往前走距离就失效了，林芝只能把东西留在这里。 　　希望许队他们跟过来，能靠着这点指引寻对地方吧。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但林芝却并不看好许队他们的追踪能力。 　　三个小时的山路，谁知道走到哪儿去了，这片山这么大，就算能定很远的位，不知道路也没法找到地头。 　　林芝觉得还是自己先探路，出来时再带许队他们进去更实际一些。 　　吃完一个榴莲，林芝继续跟着万合一往山里走。 　　刚刚休息的位置正是一个转折点，倒让林芝觉得自己把东西安对了地方。 　　如果许队他们跟到这里，应该会在附近寻找突破点。 　　而她刚刚拐进的这片小树林，就是进山的第一条分叉路口。 　　从进山以来，他们一直走是山民们经常上下的主道。 　　到了这个拐点，万合一指挥林芝往右手山林里钻，走了一段路程，又带她顺着有点坡度的山岩向上攀爬。 　　林芝也不知道万合一是在故意忽悠她还是路本就这么走，反正大半个小时就这么到处转圈圈，一会上一会儿下地把她头都要转晕。 　　看天上太阳定方位也没什么用，原本朝南走得挺好，忽地又拐向北边，陡坡爬半天又往下穿进一片密林，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 　　原本还觉得许队他们或许能顺着分叉路口往里摸过来，现在林芝是想都不想了。 　　万合一居然还带着她赤足淌过一条近五米宽的小溪，明明有石块可以跳过去都不许，真正每个拐点都是神转折。 　　看他这个谨慎态度，林芝确定就算许队牵十条八条警犬过来，也绝对找不到路。 　　万合一带着林芝逃离京省的动作，根本躲不过许队的监控。 　　林芝身上的追踪器就是一个醒目的标靶，许队追随其后，像是一道追随而至的利箭，随时随时准备插入敌方心脏。 　　许队根本没想到自己在洪远市做的几个不明显的安排，居然会牵动万合一敏感神经。 　　看万合一逃跑方向，很明显是想钻回老巢避难，许队一路跟随，整车人都为这次行动激动不已。 　　能把案子了结自然是好事，可一想到林芝还在车上，许队就觉得有些头疼。 　　他知道林芝一直故意拖延，交给她的那些东西还只修了一小部分，万合一这次带着她跑路，估计是想让她继续把活干完。 　　许队不想她过多的陷入这个团伙内部，担心万一发生冲突，会令她的处境变得危险。 　　原先虽做过这种打算，但后来仔细想想许队又觉得不太妥当，还好万合一只是把她带到小庙村。 　　还以为事情就这样了，只等林芝弄完顺利脱身就好。 　　结果这边打草惊蛇，吓到万合一的同时把林芝也绕了进去。 　　一路提着心从洪远市追到赵县，又从赵县跟到赵李村，许队一直让车子远远吊在后头，保持在一公里的距离之内。 　　从途中万合一对林芝的态度来看，他对林芝并没生出怀疑之心，许队却不敢大意。 　　现在万合一有如惊弓之鸟，任何一个危险举动都会引起反弹。 　　如果怀疑到林芝身上，不光追踪器可能会被发现，林芝的人身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 　　检测到追踪器停留在小庙村不再行动，许队带着整车人徒步前行，顺着村边田埂小路向前方合围。 　　据林芝提供的线索，万合一说漏嘴时提及东西是从山里搞来的，许队断定汉王墓就在小庙村后的群山之中。 　　能找到这里已是意外之喜，许队不想多等，如果林芝被万合一带进山中，再想找人就难了。 　　一公里的路程不远，顺着狭窄田埂行走却极不容易，许队他们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冲进赵李村。 　　人去，楼空。 　　如许队所料，赵强并不是团伙核心人物，只不过是万合一花两个小钱雇来打来杂的。 　　带着他上山寻路，只知道顺着大道追，好在追踪器还有反应，紧跟了快半个小时，发现追踪器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走了，许队心都提了起来。 　　等找到榴莲壳里的追踪器，许队对比了这个位置跟刚刚赵李村的距离，确定林芝是怕超过有效距离无法追踪才主动扔下的，这才松了口气。 　　分了一拔人顺着大路往前找，许队带着留下的另几个人揪着赵强在附近搜寻。 　　穿小路，东转西转转到一片山林子里头，脚印倒是找到了几个，可再往前走就被堵住了，没法继续前行。 　　“万师傅说过两天带会带货出来，你们……你们等几天就行了！山路复杂，照这么找，是找不到的。” 　　面对许队怒目，赵强瑟缩低头。 　　“等两天？”许队脸黑如炭，“人才刚走！追快点就能找到！等？谁知道要等多久？” 　　万合一明显就是进山避风头的，怎么可能还带货出来？ 　　要是他们派探子出山，知道下面闹了这么大动静，放不放林芝出来都成问题！ 　　赵强看了眼山上，“天都快黑了。咱们钻进这山林子里转了这么久，一会找不着路，下山都难。” 　　“是啊。我都不知道刚才是从哪边进来的了。”王真转头张望，心也有点虚。 　　天色明显比刚进山的时候要暗了，山林子上头叶片黑压压叠着，透过缝隙都看不到天，现在一暗下来，几乎连身边人的五官都有些看不太清。 　　转头四顾，前前后后到处都是树，进来踩的脚印也被风刮落的叶片给挡住了，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好在他们几个进得不深，有赵强在边上指点，花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成功走了出去。 　　看到身边大家陡然放松下来的神情，许队一点也松快不起来。 　　马上就要入夜，据赵强说万合一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大概会在六点左右，估计这会儿已经带着林芝差不多到了地头，再想跟是跟不上了。 　　派出去顺着大路往前找的那拔人也回了，很显然一无所获。 　　聚在一块研究了一下，最终决定就照赵强说的在村里等。 　　许队带着人包抄进村的时候并没太引人注意，只是找两个村民打听了一下，知道赵强就是这村里人，直接按着村民指点冲进屋里控制住了他。 　　那两个村民也挺老实，稍微说了一下就知道这几天要闭紧嘴巴，许队带着人在赵强家躲着住了四天，村里再没人知道来了外人。 　　赵强跟嫂子两个人担惊受怕好几天，每天瞧着许队脸色做人，平时在屋里话都不敢讲，就怕说多错多，到时候拉到局子里关起来。 　　听警察说带罪立功能减刑，赵强倒是想表现表现，可问题他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哪有什么线索。 　　每天一早起来，他就站在窗户边往山上望，等着盼着万合一露脸，好第一个冲上去立功。 　　万合一说过两天下来拿东西，两天过去了，又是两天。 　　许队的脸一天比一天阴，连王真他们都不敢在屋里大小声。 　　到了第五天，过了晚上八点还没等到万合一，所有人都开始沉不住气了。 　　万合一下山都是赶晚上，趁着天黑带货进村，不容易引人注意。 　　如果过了八点还不来，又是一天没戏。 　　连赵强都觉得万合一估计是知道了什么才不下山，可当着许队的面又不敢这么说，只能耷拉着脑袋不吭气。 　　“……玉米半根，米饭一碗，豆腐菌落指数超标，不建议食用。” 　　许队抬头，瞪了坐在饭桌边的王真一眼。 　　王真赶紧把胸前吊着的黑镜揣回衣服里，“它自动检测的，不关我事。” 　　桌上摆着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大家端着碗也吃不太进，偶尔挑两根菜进嘴，没滋没味。 　　黑镜是王真女朋友送的，说他在外头做事饥饿一餐饱一餐的，有这么个小东西跟着提醒，也能随时注意营养。 　　原本一直调的静音，王真下午拿出来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动了，刚刚才不合时宜地喊出了推荐食量。 　　“先吃饭吧。”许队叹了口气，主动端碗。 　　大家都提筷子往碗里夹菜，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赵强嫂子自制的农家臭腐乳。 　　王真带着的随身管家检测很准的，上回没听它的吃了过期桔子罐头，好几个人蹲坑拉肚子。 　　听到刚刚它提醒豆腐菌落指数超标，谁还敢吃？ 　　许队慢慢扒了两口饭，目光落在王真脖子上悬着黑镜的链子上。 　　“你这个东西，是不是有GPS定位功能？” 　　“有。”王真点点头，又赶紧解释，“不过我没开！本来默认是开着的，我女朋友平时就用这个查我的岗。这次出保密任务我就关了，她不知道我的位置。” 　　“林芝好像有一个。”许队喃喃说道。 　　“她有，她一直带着，从没拿下来过。她那个是粉色的，跟这个很像。”赵强插嘴。 　　“上山时也戴着？”许队来了精神。 　　赵强想了想，又有点不确定，赵强嫂子看许队对这个感兴趣，立刻点头，“戴着！我看她塞衣服里了，她进山的衣服是我给的……” 　　许队猛地看向王真，“怎么定位？现在能弄吗？” 　　大家纷纷反应过来，都是一脸期待。 　　“这个……好像是要配套的一对才能互相定位。我女朋友是这样说的，我这只黑镜能看到她的位置，她也能看到我的。” 　　“一对？这会儿上哪儿去跟她配一对？”许队茫然。 　　“找厂家吧，厂家肯定有破解方法！” 　　“对。我这儿有厂家紧急联系方式，就在这里面。”王真赶紧把黑镜拿出来，按了几下功能键，调出400电话。 　　有人立刻就照着打了，简单说明问题后，那边给出很公式化的回复。 　　查询人身份证明得提供，如果是警方，也得出具警方证明，不是随随便便谁打电话来，就能轻易得到随身管家拥有者位置的。 　　就算提供了所有资料，想要精确定位也不是传几张图片打几个电话就能解决，还需要有专业人士进行操作。 　　提供资料和请专业人士到场都不是问题，但回去弄这些却需要不少时间。 　　本就白白拖了四天，也不林芝在里面情况怎么样了，许队当然希望越快越好。 　　“我记得林小姐说过自己男朋友就是在天远公司上班的，能不能让他帮帮忙？”王真突然想起林芝看到自己胸口挂着黑镜时随口提到的一句话。 　　“男朋友？” 　　“对！既然是林小姐男朋友，说不定有配对的随身管家，这样就更简单了。”有人一拍大腿叫道。 　　林芝留下紧急联系人的方式就是男友的，许队听王真这么一说，立刻拿手机翻找起来。 　　“有了。”找到号码，许队脸上露出笑容。 　　大家盯着许队拔通电话，都盼着那边能拿出配对的随身管家，把定位的事简单解决掉。 第145章 　　“明天的车？” 　　“嗯。”陆长风整理好电脑包, 单手背上，跟着档案室小赵一起走出海源第一医院大门。 　　截止目前为止，二代医疗型管家所需数据基本构架成功，回到厂里以后再做些调整, 不足的地方让宋离他们帮着再跑几个点就差不多了。 　　本来没这么快的, 可陆长风回京心切, 原本规划在几个旅游城市稍稍休息两天的时间也被压缩。 　　大半个月把定好要跑一个月的点提前跑完, 明天再去山城五院做个最后的补录就能打道回府。 　　算算时间，他回京后再过两天，林芝就能从马尔代夫回来。 　　趁着暑期还有时间, 他准备带林芝在京省附近玩玩, 虽然不是国外游那么高大上，但两人在一块，有情饮水饱。 　　想到林芝回来时看到自己提前回京的惊喜表情, 陆长风面上浮出微笑。 　　“你女朋友也真不够意思，你都过来一个星期了, 没见她一个电话给你。就这你还急着回见她, 要不要这么忠犬啊？”档案室小赵看陆长风笑得这么甜蜜, 知道他又在想女朋友了。 　　来档案室调资料这几天，楼上楼下多少小护士打着交报告开单子的借口往这边儿跑儿, 就为了多瞧他两眼！ 　　有两个勤心的, 还成天往办公室送东西，吃的喝的桌子上都堆满了，说是给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一起分享的, 谁不知道她们单盯着陆长风有没有往嘴里放。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陆长风一双眼睛只盯着电脑屏幕，连头都不转一下的，平时吃饭也紧赶慢赶，就为了压缩时间尽快把工作干完。 　　问他干嘛这么拼，人家说要赶着回京省见女朋友。 　　心碎有没有声音小赵不知道，但看那些小护士的表情，多少也能体会到那种噼里啪啦地碎裂响动。 　　打量陆长风两眼，小赵不得不承认人家这脸长得就是高级，确实有吸引女孩的本钱。 　　身边再站着他这个三十多年无人问津的单身汉，一个热销一个滞销，对比更为强烈。 　　陆长风笑笑，“她在国外，手机信号差，不方便打电话。” 　　“再不方便也不会完全没信号吧？实在不行，找个座机总可以吧？一个电话不打，总觉得怪怪的。”做为单身狗的小赵话酸溜溜地说。 　　陆长风挑眉，“位置比较偏，估计座机也没有吧。听说是在个岛上……” 　　“最近出国可不怎么安全，长时间联系不上，你不担心啊？” 　　陆长风脚步放慢，一脸若有所思。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看陆长风表情不太好，小赵赶紧摆摆手。 　　到了路口跟小赵挥别，陆长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华国与马尔代夫有三个小时的时差，现在八点，那边应该就是五点左右。 　　她是在吃饭，还是在海上巡游？又或者，在水底浮潜？ 　　陆长风这些天有空就在网上搜寻关于那边的旅游信息，看着那些蓝天大海的图片，仿佛能看到林芝站在那片风景中的样子。 　　想到马尔代夫最近是雨季，陆长风眉头微微皱起。 　　说是要上岛玩，那么很有可能会因为连日降雨，船只无法航行被困在岛上。 　　或者在海里游得远了，又遇上极端天气。 　　也不知道导游负不负责，能不能随时随时顾到她。 　　陆长风查过最近局势，那边还算安全，暑期这段时间去了不少国人，无一例意外事件，林芝跟的团又附带贵价贴身服务，应该问题不大才对。 　　虽是小赵无意提起的话题，但陆长风却早在心里做过考量。 　　把各方面又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陆长风笑着摇摇头，顺手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单调铃音响起，陆长风手一顿，将手机重新抽出来。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稍一犹豫便接了。 　　听那边说了两句，陆长风面色突变，虚握的右手渐渐捏成了拳。 　　“四天了吗？” 　　“是。” 　　“我能做些什么？” 　　……对应的随身管家……天远专业人士能不能……比较紧急，最好是明天就过来…… 　　听到那边断断续说着话，陆长风觉得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转身坐到了一边的花坛上。 　　怎么搞的？ 　　不是说在马代代夫吗？为什么突然就参与了警方行动，还把自己困到了山里？ 　　没有他在身边看着，总要出状况！ 　　想想跟林芝认识这么久，她好像离了他就没干过几件省心的事…… 　　这回要是找到了，再也不放她一个人走了！ 　　“喂？你在听吗？”电话那边提高了声音。 　　“在。”陆长风叹了口气，“现在不要和我说那么多，说了我也听不明白。明天我坐车……不，现在我就买机票过去，具体情况到了再讲。” 　　听那边给了地址，陆长风没多说一句话，直接挂了电话。 　　许队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苦笑摇头。 　　“什么情况？”大家纷纷追问。 　　“说是今天晚上坐飞机到洪远，最快明天早上应该能过来吧。”许队看向大家。 　　“配对的随身管家他有吗？” 　　“天远智能那边他能不能联系上专家？” 　　“不知道，没说。”许队摇头。 　　王真奇怪，“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他听了没反应啊？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呢？” 　　“现在我说什么都他都听不进，就说要过来。” 　　“他过来有什么用啊？没东西没人，来了不是帮倒忙吗？” 　　“不管了，他要来就来吧，谁让他女朋友是在咱们手上丢的呢，可以理解。” 　　听许队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可不是吗？ 　　原本跟着好好的，谁都没想过会把人弄丢，现在丢了这么几天全都没辙，还得求助人家男朋友，人家还能信他们吗。 　　着急可以理解，但他一个人过来，又能顶什么事。 　　还不得靠他们帮着找？ 　　想来想去，大家都觉得陆长风走这一趟是来添乱的。 　　陆长风出机场就直接招了出租，颠簸两个多小时，终于站到了赵李村赵强家门前。 　　晚上十点多的飞机，三小时到洪远，现在不到四点，整个村子沉睡在一片黑暗之中。 　　出租车开进来的时候，引来阵阵犬吠，许队他们比一般人要警觉，纷纷起身打开窗缝，警惕向外张望。 　　车灯两束光直直照进院内，一个年轻人背着包站在篱笆外，看不清面貌。 　　村里人也被惊醒，一家家亮起灯来，不少人披着衣服从屋里走出来，探头探脑往赵强家瞧。 　　陆长风敲院门，咚咚地响。 　　许队他们一开始还当是山里趁夜来人，还很谨慎地缩到屋里，看赵强说不认识，这才后知后觉想到是头天晚上那通电话的锅。 　　“还真快。”王真起身拉门，“快也好，不耽搁时间，把事情赶紧搞清楚，让他回去找专业人士过来。” 　　“让赵强开门。”许队小声说道。 　　这几天一直躲在屋里，就是怕引起山上人注意，村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内线，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陆长风跟着赵强进了屋，许队第一个迎了上来。 　　“说说吧，什么情况？” 　　陆长风简单打过招呼，知道许队是管事的，单刀直入对事件进行了解。 　　赶了几个小时的路，陆长风现在情绪已经很稳定了，许队在电话里说的他大致记得一些。 　　找林芝修复古董，证明她身上有些人看重的东西，只要能保证这个优质，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确定了这个关键点，陆长风按捺下燥动的心情。 　　现在他要知道更详细的情况，看看自己能在其中做些什么。 　　“这里有进山地图，你可以看看。万合一带着林小姐进山，预计需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我们暂时把范围定在一块……” 　　一屋子人哈欠连天，看着许队一本正经跟陆长风剖析这两天的一些研究结果，都觉得他是没事找事干。 　　其实说完也就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们掌握的线索实在不多，想多说都没得说。 　　“就这样？”陆长风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静静看着许队。 　　许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目前了解到的，就是这些。” 　　“你有配对的随身管家吗？有就拿出来，不能帮着定位就麻烦赶紧给天远智能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派个能管事的过来。” 　　王真这几天也是操够了心，晚上商量进山行动商量到一点多才睡，四点不到就被吵醒，说话就冲了些。 　　“我有。”陆长风扯下胸口挂着的黑镜拍在桌上。 　　许队眼睛一亮，赶紧拿了过来，“这是配过对的？怎么用？” 　　“需要配合专门定位的软件操作，如果要精确到米的话。”陆长风说着，又把背着的电脑包放了下来。 　　“你还带了电脑？这里头有软件？” 　　王真看陆长风点头，一脸欣喜。 　　“怎么不早说？赶紧弄吧！知道人在哪儿，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不是说山路难走吗？就算知道地方，也不好进去吧？”陆长风看向赵强。 　　赵强在许队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边上插嘴，帮着补充山里情况，听了这么半天，陆长风已经知道里头路况极其复杂。 　　“不好走也得啊，人在里头呢！” 　　“知道位置就好说，实在不行多分几队，包抄进去。” 　　“不能包抄，这可是进山，没有赵强带路，谁敢随便乱走？没听他说山里头还有鬼打墙吗？看着没路一会儿又有，你以为有路，一脚踩出去就掉沟里，头破血流是好的，万一是个陡崖怎么办？” 　　“村里这么多人，多请几个带路不就成了？只要不说破，没人知道咱们是干嘛的。” 　　“分队多了被对方发现的风险也更高！” 　　大家纷纷出谋划策，争得脸红脖子粗。 　　本来弄丢了林芝心里头就窝着火，这几天躲在赵强家连头都不能冒，实在把他们憋坏了。 　　好不容易在陆长风这里找到了突破口，都恨不得立刻冲进山里把人救出来，一出起点子就没完没了。 　　“依靠智能管家定位寻人当然可以，但有个前提……” 　　听陆长风说话，大家都慢慢安静下来。 　　“前提是这一片深山地区能接收到GPS定位信号。我先看看吧。”陆长风叹了口气，当着所有的人面打开了手提电脑。 　　大家凑到他身边看他敲键盘，静静等了几分钟后，陆长风扔了鼠标，“没有。” 　　“没有？”许队震惊。 　　“这一块太偏了，根本没法定位。这边也没什么基站，目前只搜索到一个，帮助不大。如果他们的据点在地下，卫星信号无法穿透厚土层，就算能定位，也不可能精确。”陆长风搓搓脸，压低声音说道。 　　进入赵李村后，他从车内模模糊糊看到山区地势，就已经有这个猜测了。 　　现在在电脑上具体证实，整个人都有些丧气。 　　不光是他，一屋子人全都跟打了蔫的白菜似地，头都抬不起来。 　　陆长风问：“今天是第五天。” 　　许队点点头，“是，第五天了。” 　　“除了利用智能管家定位，你们还有别的救人方案吗？” 　　众人左右互对望，面有惭色。 　　该想的办法都想过，能努力的也努力了，除了第一天追上山找了几个小时，后面这几天他们也派人带着赵强进山中搜寻过。 　　连赵强土生土长的山民有几次都绕得回不来，更别说他们了。 　　昨天大家商量过，如果定位不成的话，那就向市里警队求助，这边的情况他们应该比较了解，带几条警犬过来，指不定会有突破。 　　可惊动了市里的警察进山大幅搜寻，意味着行动暴露，如果被山里探子察觉，可能会隐藏得更深，找起来更困难。 　　“警犬？”陆长风起身走到窗边。 　　此时已经接近六点，天开始蒙蒙亮，空气湿度较大，云也压得低。 　　再看看屋外泥地，进出踩出的脚印陷成深坑，有些位置还泛着水泽。 　　“这几天都是雨天吧？叫来警犬估计也找不到什么线索。”陆长风稍一分析，转头笃定地说。 　　如果当天能采取这样的行动，说不定能追上，现在再提，晚了。 　　“那……那怎么办？”王真怔了怔，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这话说错了，许队狠狠瞪了他一眼，王真缩缩脖子站到一边不吭声。 　　怎么办？ 　　这话是失踪人员家属问还差不多，他哪来的脸反问人家？ 　　“先跟市里联系一下吧。不能再等了……”许队一锤定音。 　　林芝跟着万合一进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就算那边有所有警觉，应该也怀疑不到林芝头上。 　　可人跟着进去这么久，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变化，现在陆长风也过来了，当着家属的面，难道还要继续无所作为地等下去吗？ 　　他们一共六七个人，就算有心冲进山里找，也没什么效率，还是向市里求助来得直接。 　　“市里警队有多少人？” 　　许队跟王真他们商量找来帮手后下一步的行动方案，陆长风走到桌边询问。 　　“应该能派两个分队过来吧？这个案子前些天跟他们交过底，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们二十个左右的人手。”王真说。 　　“我会尽量多要一点，看能不能拔三十人过来。山这么大，三个小时的路程，以路口为圆心辐射开，面积不小。” 　　许队想了想又说，“况且三个小时也不一定准确，万合一既然防着赵强知道进山路，为什么还会说出这么确切的时间？我觉得他在这上面说了假话。” 　　“所以时间会更久？还是更短？”陆长风问。 　　“不会更短。”许队拿出地图，指着上面的简略地图划出长长一条线，“这一片范围脚程两个多小时可以到达，再往前走是小野山，这个山中山很险峻，汉王墓据说占地面积较大，根本不可能修建在这儿。所以他们到这个位置很有可能绕路，如果绕开，至少需要四个多小时才能过这条河……” 　　这几天许队对着这张地图翻来覆去地看，研究出了不少心得，见陆长风听得认真，便把自己琢磨到的一一说了。 　　“所以三十个人也不一定够？因为范围更广。”陆长风抓住中心思想。 　　“是。”许队推开地图，“如果大范围搜山，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机会就这么一次，只有一股作气找到位置，才能防止他们转移。” 　　人太少铺不开，进山时间久了补给也是问题，如果调头回来休整后再继续行动，无形中就给对方提供了躲藏的时间。 　　许队倒是想让市里拔出更多的警力协助办案，可事情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别人有别人的考量和分派，哪能将警力全集中到这里。 　　陆长风听完许队解释，沉默片刻，拿着手机起身，“……我打个电话问问。” 　　“你有办法？”许队讶然。 　　“我试试，不一定能成。” 　　听到陆长风这话，大家纷纷转头，看向他的眼光都有些莫名。 　　他能有什么办法？ 　　陆长风向门口走了两步，转过身，“如果调用直升机配合，会不会增加成功几率？” 　　“那当然了。听说汉王墓占地面积极大，从上面看肯定更直观。就算他们另有据点，也不会离墓群太远。” 　　大家都不吭声，只有王真站出来答了一句。 　　王真话一说完，旁边几个人就冲他使眼色。 　　虽然没说出声，但王真也能猜得出他们想说什么。 　　林小姐这个男朋友可能是受刺激过度，所以现在脑子有点不清白。 　　王真跟大家想得差不多，不过却没站一边做壁上观。 　　人家是为什么受的刺激？ 　　还不都是他们办事不利闹的，王真觉得能配合就配合一下，免得更引起他情绪不稳。 　　许队做出总结，“哪有那么明显？如果随便能看到，还会隐藏了这么多年？墓群上面肯定有什么遮蔽物，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不过有直升机当然好了，至少可以指引下面搜寻队方向，少走错路弯路断头路。” 　　“那就是有用了。” 　　许队奇怪地看了陆长风一眼，“是有用，可你能弄到直升机？” 　　“如果有用的话，我试试。” 　　陆长风在一群人饱含关爱的眼神中走到屋外。 　　看他在外头拿着手机怔了半天，最后拔号的时候手还摁得不利索，大家都沉默了。 　　人没找到，这儿疯了一个。 　　“林小姐，这都已经整了六包了，还挖啊？” 　　林芝翘着脚坐在小木椅上，手里捧着绿油油半只西瓜，有一勺没一勺地挖了红瓜瓤往嘴里塞，探头瞧了一眼伸手指挥，“再挖两包就差不多了，你们往左边挪一点儿，右边这块土质不行。” 　　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有个半人高的土坑，里头两个人正弯腰往外铲土，听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就知道累惨了。 　　“还有两包，再加点劲……” 　　“知道了，你别往我脚上戳啊！”坑里一声爆喝，接下来没人说话，只有铲子插进土里的嚓嚓声。 　　看看挖出来的土已经有小半堆，林芝把西瓜搁在旁边几只泥坛上，扯了椅子上毛巾擦擦手，举着小铲走了过去。 　　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挖出来的土总有不完美的。 　　她需要的那种土质地偏灰，带黏性，呈块状，混在大堆泥土里，比较容易筛选出来的。 　　林芝用铲子扒拉出有用的和没用的各两堆，有用的往袋子里铲，没用的就留在一边。 　　这几天弄下来，没用的土堆在坑右边，占了十几个平方面积，一人左右的高度。 　　有用的只存了六包半，对比起来只是很少一部分。 　　林芝让系统帮着做了检测，下面剩的土不多了，装不装得满一包半都成问题。 　　因为挖出来才进行筛选，而没用的土又占了大部分，所以最后一包半的份量，至少还得两天左右才能累积出来。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林芝索性把心思全放在这坑里了。 　　端过西瓜接着吃，林芝继续做监工指点挖取范围。 　　万合一前两天出去了一趟，说是要回赵强那里拿东西，回来后手上空空，脸色难看得要命。 　　说村里来了警察，还进山搞了搜查，这边十几号人听到他带回来的消息，一个个吓得不轻。 　　这个盗墓团伙一共不到二十人，紧靠着汉王墓在树林里搭了几间木屋，两间住人，另外几间存货。 　　在外头放货的就是万合一和另一个叫毛子的人，毛子前些也是收了风声回了，万合一是最后进山的一个。 　　这几间屋子建得隐蔽，进来的路又被封得只有一条，躲在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知道外头有动静，他们货也不敢起了，成天缩在屋里不露头。 　　林芝开头两天修了件东西，后来就打着材料不足的由头，叫了两个帮手带自己去弄土。 　　本以为要进墓里挖，没想到被带到了距木屋三里地的这个大土坑子边。 　　真正的地宫在地底下，原先沾着土的那几件东西据说就是这土坑里撅出来的，要一样的土，那就只有在儿挖。 　　林芝对汉王墓兴趣不太大，反正里面有多少东西也不是她的，到时候许队把这儿一锅端，全都上交国家，她也落不到什么。 　　可这土不同了，这玩艺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来了，当然得统统挖走。 　　天色渐暗，坑里两个人爬出来，见到林芝居然把背来的一袋子西瓜吃了个精光，脸都垮了下来。 　　“回吧，明天再来。”林芝瓜皮一扔，擦擦嘴带头往外走。 　　两人咽咽口水，都觉得嗓子眼刺挠。 　　下去干了半天，才吃了半块瓜，现在又渴又饿，哪还有力气走路。 　　“不走啊？回晚了别说我不给你们留饭。” 　　远远飘来这一句，立刻给两人打了鸡血，撒丫子追了过去。 　　昨天回慢了点儿，饭桶刮干净了一人也才吃了大半碗，肚子咕唧了半晚上。 　　到早上分饭的时候，林芝又是一人包圆了两桶粥和大半蒸笼馒头，中午也别想了，林芝是技术员，当然得紧着她先吃。 　　下午到田里偷带点西瓜过来垫垫，谁知道她这肚子还能撑！一个都没给他们留。 　　今天晚上再要吃不饱，他两人能直接饿死见阎王了！ 第146章 　　“回了！” 　　踩在木屋窗口放哨的人猛地跳下来, 快步跑到桌边，“已经过了路口，再几分钟就到了。” 　　“赶紧吃！老万，你把碗递过来, 哎！别光顾着自己吃啊！把碗给我！” 　　万合一往嘴里刨饭, 腾出右手把碗往前推, 桌对面的红姐接了, 赶紧往饭桶里搅了一把，盛了还嫌不够，又拿手去拢。 　　大海碗高高耸起一堆, 她还继续往上压菜。 　　不光红姐一个人吃饭跟抢似的, 另几个人也争得打架，饭桶边头碰头，听得到咚咚撞响。 　　“怎么都吃那么多啊？你们不能省点儿？米只剩一袋了, 吃完了上哪找去？”大头目马哥一边吃一边盯着围坐桌边几人，看他们碗里饭菜堆得冒了尖, 忍不住提醒。 　　“你不也吃得多吗？还说我们？”二头目辉子皱眉, 又抄了一大筷子菜往碗上放。 　　看他夹了二道菜, 大家立刻不客气地追加，生怕自己慢些就夹得少了。 　　“我个头大, 当然要吃得多些。红姐, 你平时不只吃半碗，总说要减肥的吗？”几个大男人吃得多马哥不好说，就挑着红姐点名。 　　“前天吃了半碗, 把我饿得第二天都缓不过劲来！屋里零嘴全叫林芝扫光了，正餐不多吃点，根本没处补。”红姐塞菜进嘴，话说得含糊不清。 　　“有说话的工夫赶紧吃点，一会儿人回了就没得添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连马哥都不吭声了，低头猛扒饭。 　　个头最小的祝超挺有点聪明劲，人家使劲往碗里填饭的时候他就盛了半碗。 　　别人刚吃了一半，他的碗就空了，起身到饭桶边上再压了实实一碗回来，引得旁边几个越发加快了速度。 　　“咳……咳咳！”红姐吃得太快，一口饭呛到嗓子眼里，咳得脸红脖子粗半天都喘不过气。 　　一屋子十来个汉子，就红姐一个女人，平时都是捧上手心上的人，站久了都有人问累不累搬凳子来坐。 　　现在一个个吃红了眼，红姐咳成那样也没人吱个声，还是她自己捂着胸口从凉茶罐里倒水才压下去。 　　“已经吃上了啊？现在才五点半呢，不是六点开饭吗？这两天你们总是吃这么早……” 　　林芝推门进来，看到大家都在埋头苦吃，脸垮了下来。 　　又背着她先偷吃，要不要这么精？ 　　“五点半吗？可能是我看错了。”红姐顺顺气，赶紧冲林芝笑笑。 　　桌边几人也都抬起头，露出笑脸。 　　自从林芝进山第二天露了一手修复技术，立刻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 　　看着不显眼，就是在坛子上糊点泥巴，烤干了再涂点颜色。 　　可东西一出，立刻把大家给震住了。 　　常年盘的就是这些货，好不好谁心里没点点数？ 　　原本值不上钱的东西，一下就能翻了几倍地往外头要价，这可是把破铜烂铁变成真金白银的本事。 　　这样的人材，能不好好招待吗？ 　　人长得漂亮，手艺又好，还肯进山跟着大家一块干，要是能长期留住了，想都想得到是怎样的财源滚滚。 　　当时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希望林芝能长呆下去，最好把弄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修了，卖个破天的高价！ 　　可过了这几天，大家的想法就全变了。 　　山里粮食储备不多，一般是每隔半个月从外头扛米扛面扛肉进来，蔬菜什么的附近种了一些，偶尔运进来的菜不够吃就挖一点，当不得正用。 　　因为没电，自然就没有冰箱，到了夜里要早睡，不然只有点油灯。 　　运菜进来头两天趁菜肉新鲜可劲好吃好喝，接下来几天就要清苦一些，不过习惯了都觉得还好，大家全憋着股劲，想着干两年发达了出去做人上人。 　　林芝来的时候，正是刚运菜进来没两天，吃的喝的都不愁，大家都趟开肚皮吃，可劲招待。 　　结果她一亮肚皮，把大家全震住了。 　　十五六个人每顿要准备的饭菜不少，摆在桌子满满当当的，边上一桶饭堆冒了尖，热气腾腾。 　　厨房邱大妈是专负责打盗洞祝超的妈，手艺相当不错，每盘菜都舍得给油给辣子，光闻着就喷喷香。 　　林芝走了几小时山路，榴莲一点没省着，吃了个精光。 　　能源上限值不知不觉蹭地窜到了九百点，全靠胸前挂着一壶酒把空降大半的能源值补满才稳住脚步。 　　系统这回没推荐任何食材，只说能吃就尽量吃，凭现在的身体素质，吃什么都能吸收，返璞归真回复到最初状态。 　　这个林芝特别能体会，在路上喝了两口酒而已，能源值居然一下就涨了那么大一截，简直是把每一滴酒液都嚼碎了榨干了补充进身体。 　　喝酒不顶饱，她又急需吃东西冲上限，跟在万合一身后晃晃悠悠进了屋里，面对着一桌子喷着香气的饭菜，哪还顾得上矜持。 　　什么事都是熟能生巧，这两年林芝吃进肚里的东西，怕是比有些人一辈子还多。 　　嚼饭的速度早就练出来了，随便什么扔进嘴里，咔咔两下就往肚里咽，根本不需要左右滚动深加工。 　　她吃一碗饭，别人才扒几口，桌上的菜肉眼可见地消失在她碗中，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都不知道深浅，还挺好奇地看着她吃。 　　别说，看她还吃还真开胃！ 　　平时一碗饭能饱的，这会儿就又想再添一碗了。 　　结果大家排着队到饭桶那边加饭，面对的就是刮得一粒米都不剩的空桶。 　　林芝到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都失眠了，饿的。 　　第二天听万合一解释了一通，大家这才明白他请来长得挺漂亮的这位小姑娘，是何等海量。 　　米面菜刚运上山，堆得满满当当，大家不计较支出，叫厨房把量加了一倍，都还挺乐呵地要看大胃王究竟有多少肚量。 　　结果加了一倍也失算了，连万合一都被林芝胃口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摸清楚林芝底线在哪儿，事实却证明她的饭量只有更高没有最高。 　　十几号人等着吃饭，刻意减量肯定是不可能，凭林芝吃饭的速度，想饿着她难，饿着大家很容易。 　　林芝出门挖材料是个好空子。 　　前天晚上在她回之前提前了十分钟吃饭，这才勉强打了个平手，还有几个人没够上，半夜饿醒了想找吃的都没有，一问才知道厨房能现吃的全被锁起来了。 　　林芝不光饭吃得最多，三不五时还跑去厨房洗瓜果吃，能生吃的番茄小黄瓜鸡蛋全叫她扫空，直接导致这两天桌上少了几行菜。 　　再不锁紧点儿，余量根本撑不几天的。 　　现在每餐的量都会比前一顿往上加，防的就是有人不够吃。 　　有林芝带动，饭菜也比以前味道更好，一伙人比着赛地往肚里塞，哪还顾得上存粮够不够。 　　撑不撑不知道，反正不能饿着！ 　　这一餐照例吃得底掉，林芝意犹未尽起身，看了眼自己上限值，居然已经到了九百七十多，都是这几天吃的饭加上特供酒起的效果。 　　最后一点特供叫她灌进了保温杯里，平时随身带着，哪餐要是欠点，她就喝两口，随时保持能源值稳定。 　　晚上这餐吃得还行，晃晃保温杯里剩下的半瓶，林芝决定省着点用。 　　厨房里米只剩一袋了，平时吃的菜都是自开的田里现挖的，余量也不多。 　　刚刚听他们商量要出山弄粮食，估计就这两天的事儿。 　　林芝决定明天再多带两个人去挖土，完了赶着把最后两件东西修完，跟着出山的人一块离开。 　　他们另有一条隐密小道通到外头，能绕过赵李村，就算外头堵了再多警察也不怕，这是特意留的条生路。 　　只是这路难走，有的位置必须手脚灵活的人才能攀过去，要不然一窝子人早跑了，哪还能躲到现在。 　　祝超就是这次指派的人选，走小道至少要花费近一天的时间才能出山，完了背粮食回来也得一天时间，等于最后这一袋粮食必须撑够两日才行。 　　别人饿两餐没事，林芝可是一点儿都饿不得，就算这边拦着，她也一定要离开。 　　把自己跟着祝超一块出山的想法跟大头头马哥一说，林芝被他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 　　“明天！明天就出发，一早就走！东西修不修得完没事儿！等这阵风声过去了，让老万带着去京省找你，到那儿再弄也不迟！” 　　马哥半点留林芝的意思都没有，还把时间往前提了几个小时，看样子连早饭都不想出了。 　　“我是想后天再走……” 　　泥还没挖完呢，林芝有点舍不得。 　　马哥一脸为难，“你也知道……我们这儿存粮不多了。” 　　“那我少吃点儿？”林芝想想自己最后剩的那点酒，觉得还能撑几天。 　　“不是少吃不少吃的问题，真不够……”马哥盯着林芝肚子瞧了眼，后半句话忍着没说。 　　少吃？林芝的少吃是一般人的少吃吗？ 　　大前天说只吃了个半饱，其实一个人就撑了五六个人的饭量。 　　最后这点粮食实在是精贵，可不能由着她这么糟蹋。 　　“那好吧，明天早上就走。” 　　想了想，林芝答应了。 　　万合一以为东绕西绕能模糊掉她的方位感，花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她带进据点。 　　其实进山的路线她早让系统帮着做了记录，下回想来，闭着眼睛都能照着系统的导航稳稳当当走进来。 　　有些地方万合一特意绕了圈子，系统还帮着做了纠正，路线更短还更合理。 　　听说林芝明天要跟着祝超一块绕小道出山，大家都激动得不行。 　　变废为宝的手艺虽好，哪当得了饭吃，与其寄望于她修复过的东西以后卖个好价，还不如当下顾好肚皮实在。 　　一袋粮食看起来少，只要省了林芝这口，再撑几天不是问题，后头西瓜地里还有不少瓜，也能暂时当口粮顶顶。 　　在一片欢天喜地送瘟神的气氛中，林芝进来找几个人趁夜帮着挖土干活的要求也被愉快的答应了。 　　晚上多加了两个人手，干起活来更利索。 　　林芝点着油灯放到一边，看下面土一铲一铲地往外飞，都忙活得挺认真，自己坐到凳子上，继续剖西瓜吃。 　　上限值只差最后二十多点到一千，照现在的吸收速度，林芝觉得自己可以再冲一冲。 　　从瓜里扛了两大袋西瓜过来，林芝决定一气吃完，看能不能把那线破掉。 　　本来是不急在这一会儿的，可明天就要走了，挖出来的六七袋东西却不能随身带着，这一趟不等于白来了吗？ 　　世界货架上到底有些什么，林芝确实是很好奇。 　　可当下最关键的却是一千点以后可以租用到的更大储存箱。 　　林芝要求也不多，能搁得下这几包土就成了。 　　心里急着这点事，林芝吃瓜的动作越来越快，一勺勺往嘴里送，跟喝似的。 　　吐籽？ 　　不存在的，籽也是营养，系统会帮着搅碎消化掉。 　　要不是瓜皮味道实在不好，附近也没什么水源清洗，林芝恨不得这也不浪费，全部吃进去帮着推上限。 　　“林小姐，够了吗？”有声音从坑底传来，隐隐约约的。 　　坑挖得很深了，四个人站在里面头都探不出来。 　　这儿原本就出土了不少文物，范围挖得挺大，再往里走个几米就能看见半人高的盗洞，是条通连地穴的走道。 　　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还不觉得，累了一歇下来，能试得到洞穴深处阴阴透着凉风。 　　就算是干这个的，也觉得挺渗人。 　　“还差点。”林芝抱着西瓜探头，“就差一点了！” 　　已经九百九十多点，再把剩下十几个西瓜吃掉就完事！ 　　林芝看看月色，估摸着也就是十二点不到，下面几个人再干一会儿问题不大。 　　“最多半小时。”林芝安抚了两句，又往下扔了三个西瓜。 　　西瓜解渴又撑肚，大家分着吃了，都觉得挺解暑气的。 　　想想半个小时也不多，能弄完就赶紧弄完吧。 　　万一林芝觉得材料不齐活，想不过又要多拖一天再走，那还得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一点，立刻干劲大涨，下铲都比刚刚要卖力。 　　下面干着活，林芝继续坐一边当吃瓜群众。 　　上限值肉眼可见地增上，半点一点往上跳，这个速度比任何时候都快，瞧着就叫人兴奋。 　　吃完手上最后半块瓜，林芝腰背一挺。 　　到了！ 　　手上瓜皮一扔，林芝蹭蹭跑到坑口，抽出几只新蛇皮袋，哼哧哼哧往里头铲没用的废土。 　　铲得差不多以后，接着又把几袋废土拖到自己存放ter泥的位置。 　　看看下面人没出来，林芝一手抓了一袋泥，闪身就进了商店。 　　亮！ 　　这是林芝进入商店后的第一印象。 　　店员范晓丽依旧带着微笑站在柜台后面，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可她背后的那一排排世界货架，却从原来的漆黑一团变得闪亮起来。 　　每一层每一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上面摆放的物品，还有时不时浮动显示的详细介绍，格外新奇。 　　“恭喜一千点任务达成。”范晓丽微笑点头。 　　林芝兴奋上前，一手拎着一袋泥，脚下还沾满了坑边泥巴，每走一步都带出泥渣，印在商店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好脏啊。” 　　“这边没有清扫员吗？啊，这是最低级的店。” 　　林芝脚步一定，转头望向休息区。 　　原本空荡无人的休息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身影，有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有站在书架前捧书的。 　　这些“人”影影绰绰地看不清形貌，连说话声音股机械音的味道，很像是从什么影视画面中剪辑出来的三维图像。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你让他们进来的？” 　　林芝三步做两步冲到柜台前。 　　在林芝的认知里，商店是她一个人的地盘，除了店员范晓丽以外，根本不可能也不允许有外来生物出现。 　　突然看到有不明人物到访，林芝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这是来客。它们并没有恶意，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转转，你可以去别的店里做客，这是件很自由的事。”范晓丽感觉到林芝的紧张，解释道。 　　“它们？” 　　不，这不重要，林芝挥去追究念头：“有办法阻止不认识的人随便进入商店吗？这让我很不自在！” 　　“当然，你可以做出屏蔽设定，也可以任何想开启的时候将其关闭。不过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对将来的交际有影响，有时生意就是在私底下谈好，然后才在货架上进行的。你知道的，朋友交得多，价钱上也会有优势，按华国话来说，就是人情……” 　　“不用了，我暂时不需要！”林芝斩钉截铁。 　　“好的。” 　　店员范晓丽微笑着指引林芝做了屏蔽设定。 　　至于休息区已经到来的客人，因为已经进入商店，不好直接赶客，只有等他们自行离开。 　　林芝站在柜台前，总觉得有几道视线盯着自己，这些视线令得她浑身上下毛刺刺，一点都没有以前进入商店时个人小世界的那种舒心。 　　“一千点达成，世界货架对您开启。这是今天上新的热门货品，您可以随意选购。”范晓丽不忘推销。 　　林芝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范晓丽递过来的采购单推开，“我只想租个更大的储存箱。” 　　虽然好奇货架上的东西，但林芝并不想在商店多做逗留。 　　“当然可以。储存箱空间您可以自行调整，那边有操作说明。” 　　林芝顺着范晓丽手指方向看去，发现还是原来的储存箱，没什么特别变化。 　　调整？在哪里？ 　　林芝疑惑走到自己储存箱前，打开一瞧，这才发现箱门背后多了一块薄透的显示屏，上面有几排数值可以划动，往上拉就是增大，往下拉居然还有减小。 　　目前储存箱的数值为十点，是最基础的一款，林芝试着往上拉了一点，发现调到三十点以后，右边显示的能量点就到了五百。 　　还想再拉大，数值直接变红，还有警报提示她目前能量点上限一千，超过会有什么样后果云云。 　　林芝赶紧下拉，定到三十点以后，选择试用功能，接着把自己提进来的两袋泥扔进去推到角落。 　　三十点的空间就是比十点要大，两包泥扔进去也才占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位置，原来推得满满的那些东西也都松散成一片，看起来宽敞不少。 　　确定再扔十包泥进来也能装得下，林芝直接按了确定键。 　　进出了两趟，林芝把所有泥都堆到储存箱，再看休息区，“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这些“人”都是和林芝一样拥有系统商店的，改善体质到达某种程度后，便能借由系统功能以虚影的方式进入别人的商店作客。 　　林芝达到了一千点的门坎，也能拥有这样的功能。 　　不光世界货架可以自由交易，还可以挥别单机的寂寞，跟更多与自己有相同处境的“人”进行交流。 　　知道这些人不能动用自己商店的东西，也不能碰触到自己做出任何伤害性的举动，林芝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它们。 　　有可能是人类也有可能不是，互相语言不通，习性三观都不同，万一说点什么搞得罪了，自己这点渣渣能力，哪挨得住人家两拳头。 　　虚拟影像就没关系了，到处转转瞧瞧人家的商店，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语言方面不用担心，各个商店都有翻译系统，就像刚刚那几个“人”说话她能听懂，就是商店内的翻译系统起了作用。 　　林芝有些心动。 　　林芝还不太习惯休息区有“人”存在，决定还是等“人”走了，下次进来的时候再多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事儿。 　　留恋地看了世界货架一眼，林芝转身出了商店。 　　山里能看到的星星，比起城市多了数倍不止，繁星点点挂在夜幕之上，还真有点像商店高大落地窗外的宇宙星空背景。 　　只是没有缓缓旋转的星河，没有擦肩而过，偶尔撞击到玻璃幕壁的细小陨石，不过都一样那么美。 　　一直想要突破的一千点终于解决掉了，林芝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仰头望着星空，唇边扬起舒心的微笑。 　　“林小姐，差不多了吧？”坑底又有声音传来。 　　“嗯，可以了。” 　　刚刚出来提泥袋的时候，林芝已经把新挖出来的泥都挑拣出来了。 　　下面已经没有她需要的东西，再挖也没必要。 　　几个人从坑里爬出来，不停扑打着身上沾的泥土。 　　见林芝望着天空，有人也跟着抬头四处张望。 　　“那是什么啊？” 　　看了一会儿，那人指着远处几个红绿亮点疑惑地问。 　　林芝转过身，照着所指方向眯眼看了看，“好像是……飞机？” 　　“飞机？以前没见过啊，咱们这儿这么偏，还有航线啊？” 　　“可能新开的吧。天天山里呆着，外头的事儿都不知道了。哎，这不止一架飞机吧？好像有……有？多少来着？好多灯啊。” 　　几人举着手，指指点点数半天数不清。 　　“六架？是直升机。”林芝眼力比他们强，看了一会儿就认出来了。 　　“它们怎么净在山头打转不往前走？迷路了？” 　　“嗨！冲咱们这儿来了。有意思，上面灯怎么这么亮啊！没见过！”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见着飞机！” 　　几个人叉着腰，盯着头顶上打转转的几架飞机议论个不停，个个都觉得挺新奇，还冲着上面使劲招手，乐呵个不停。 第147章 　　几架直升机一直绕着山顶盘旋, 离他们所站的位置极远。 　　后来有两架飞得低了些，还有光源投下，这才瞧见了大致型模。 　　他们这两年呆在山里很少出去，对外面的新鲜事物可以说是不太敏感, 但关于军、警这一块, 却像是天生安了根弦在身体里, 一碰就紧张起来。 　　“不对啊, 这飞机咋是绿的？看起来像是军用机？” 　　“真是！” 　　盯着看了一会儿，几人纷纷窜到树底下，警惕地将自己身型隐藏起来。 　　其实按这个距离, 上面估计也看不清下面几个蚂蚁点似的小人儿。 　　可想到自己刚刚跟傻子似地闹腾了一阵, 都有些后怕。 　　林芝也跟着躲到一边，看到飞机绕了两圈越飞越远，心里有些奇怪。 　　是许队他们的人吗？ 　　怎么在晚上派飞机出来巡查？ 　　“飞机是不是外头那几个警察弄来的？搞这么大阵仗啊？” 　　大家瞪着远走的几点灯光, 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这是军用机，外头是警察, 应该不是一伙的。” 　　“可能在附近搞军事演习吧？前两年坡石山不是搞过吗？” 　　“不可能！哪会这么巧？咱们被堵在山里, 偏偏这会儿搞演习？肯定不对, 赶紧回去找马哥，看他怎么说。” 　　原本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听到这话, 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事的, 飞机怕什么？它敢下来吗？山势这么陡，连停靠的地方都找不着……” 　　“也是。” 　　“对，没事的, 不要自己吓自己！” 　　一人一句说着不担心，往回跑的速度比什么时候都快，林芝跟在后头追得辛苦。 　　“要真来人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跟上队伍，林芝插话。 　　“那也不怕，咱们有的是地方躲！下面地宫大着呢，不识路的人进去，脑袋转晕了都出不来。” 　　“干脆现在就进去，省得在外头担惊受怕！” 　　“问了马哥再说。” 　　“进地宫？那怎么出来呢？如果不认识路……” 　　以为林芝是担心自己进去会有危险，立刻有人安抚：“没事的林小姐，只要跟着咱们走，保证丢不了！马哥在里头专门弄了个位置藏人，稳得很。” 　　还在地宫里弄了避难所？ 　　听起来挺厉害的。 　　林芝还想问问下面的情况，身边几人却加快了步伐，看到前面木屋，都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接近一点左右的样子，平时这个点儿大家都睡了，到处都是乌沉沉一片，只有草丛蛙叫。 　　现在却能清楚看见木屋缝隙透出跳动不定的光亮，照这个亮度，应该是把几盏油灯都点起来了。 　　推门进去，桌边几人警惕回头，看到是林芝他们回了，这才松了口气。 　　“走路怎么没声的？回来给点动静啊，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马哥压着嗓子吼了一声。 　　“怎么了？有情况？” 　　刚进屋的几个人看到大家暗沉脸色，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在外头看到了直升机，军用的！”一人抬手指指天下，声音低得耗子叫似地。 　　屋里静悄悄地，十几个人或坐或站都没吭声，声音再轻也都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还有直升机？”万合一转头，不敢置信地问。 　　“六架。”林芝决定凑一嘴，省得太游离组织之外。 　　“妈的！这回是来真的！” 　　“到处都是搜山的人，天上还有直升机引路，晚上摸黑一时上不来，天亮了怎么办？” 　　“马哥，你拿个主意啊？咱们都等着你给句话呢。” 　　“我看还是趁夜走小道出山吧，上不去的地方大家互相托托，应该能过去。” 　　“呸！你肥那个样儿，还想走小道？一线天那儿祝超的个头才刚刚卡得过去，你就算是捣成浆糊也推不走！” 　　听大家七嘴八舌吵成一团，马哥一拍桌子，“吵什么吵？烦死！” 　　屋里瞬间静下来，大家盯着马哥，都不做声了。 　　凑起来的团伙一共三个头头，马哥为什么是老大？还不是因为他脑瓜子比别人灵活，看事比别人长远？ 　　只要他出主意，大家都服，换谁拿点子都有得吵。 　　“灯吹了。” 　　大家一怔，看马哥领头把靠近自己的那盏油灯吹灭，这才反应过来。 　　几盏油灯纷纷熄灭，大家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心反而定了下来。 　　头顶上随时有飞机盘旋，如果发现下面有光亮，很容易就能寻找到目标，现在这样就安全得多。 　　“现在怎么办？坐这儿等死？”不知谁说了一句。 　　“老万，人是你引来的，你说怎么办。”马哥声音响起。 　　万合一猛地起身，似乎在桌子上重重锤了一拳，震得东西咣咣作响，“怎么是我引回来的？没回之前警察就查到洪远这边来了，说不定是他们早布下的局！” 　　“最近出货出得太猛，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惊动了警方。去年刚发现汉王墓的时候，大家都提防得紧，一直安稳到现在。就是□□心了，所以才露了破绽。”二头头声音响起。 　　“现在不是追究的责任的时候。刚刚二子和老毛从山头上看到下面巡山的警察了，初步估计有六七百人，拉成了线往这边拢，找到咱们是早晚的事。” 　　“六七百人？”后进屋的那几个不知详情，听到这个数目，都吓了一跳。 　　林芝坐在黑暗中，也跟着奇怪。 　　许队他们一共也就六七个人，哪来的六七百？ 　　她知道许队可能会联系洪远这边警方联合办案，可洪远是个小市，哪有这么多的警力？ 　　“眼花了吧？肯定没这么多人。” 　　听人喊了一嗓子，林芝也点头认同。 　　绝对是看错了。 　　“不可能错，我们数过了！” 　　“数了半个多小时呢，那些人手上拿着电筒，从山底下连成线往咱们这儿收紧，看得可清楚了！” 　　确实是连成了一条线，有些地方有豁口，那都是上不得人的天险之地，其他的位置但凡能挤得过去攀得上的，都有灯光闪烁。 　　想到当时看到的情景，二子和老毛都缩了缩脖子。 　　虽然离得远，但那个包抄的气势，看着就吓人！ 　　不光上山的有这么些人，山下还有几团极亮的光聚集。 　　虽然看不太清，但偶尔响起发动机的轰鸣远远传来，大致能猜出那边聚着不少车，再往远处看，还有车顺着山路往那边赶。 　　上山包抄的这些人，估摸着都是从卡车上下来的，一下就是一批，亮晃晃的电筒隔着老远都能照到，跟激光灯似的。 　　他们缩在山上数了好一阵，想到得赶紧回来报信，这才撒丫子往回赶。 　　至于现在上山巡查的人会不会更多，那是想都不敢想。 　　“要不……咱们自首吧？”不知谁说了一句。 　　“滚！要自首你去！” 　　“会不会从轻啊？自首说不定是个办法。” 　　“咱们才多少人，下面六七百人，怎么都是个死路一条，还不如主动点……” 　　“有一线生机都要逃！自首？知道怎么判吗？咱们这属于多次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盗卖文物，损毁，光这几条十年以上有期没跑，程度严重的无期死刑都有！” 　　马哥果然文化人，连刑罚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大家听他吼了一通，全都闷不做声。 　　不知是谁抽泣了两声，又有人揪了鼻涕往地上甩，啪啪作响。 　　“下地宫吧。我早料到有这一天，提前在那儿做了准备。”马哥沉默半点，说道。 　　“下地宫？躲？能躲多久？” 　　“能躲几天是几天。实在不行，东头那边有几个位置打洞应该能钻出去，那儿正好在山角底下，找到了地方就有生路……” 　　比起大家的慌张，马哥显然对目前形式早做了考量。 　　知道天上还有直升机，趁夜出逃的想法就散了，路再熟也得点灯照亮，很容易被上面瞧见。 　　想要不显眼，只能往地下钻。 　　“躲是可以躲，可吃的呢？吃的能撑几天？”正在大家认真听马哥安排的时候，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弱弱响起。 　　一听到吃这个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头看向林芝所在方位。 　　没有光亮，谁也看不谁，但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 　　林芝能感觉身边几人转头动作，下意识缩缩脑袋。 　　“我……我可以留下的。”林芝举起手。 　　意识到大家看不见自已动作表情，林芝又把声音提高了些，“我留下。” 　　“不行，要走一块走。” 　　“是啊。咱们都躲了，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呢？” 　　“有什么不行？林小姐是正经大学生，跟咱们不一样，警察来了也不会为难她。” 　　“可她知道咱们是谁……举报不是还有奖么……”多的话不用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互相称呼都不是大名，老三臭小的叫着，林芝要举报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可脸都没蒙着，要是叫警察捞出去做个证什么的，找人画画像，他们就算逃出去也不安生。 　　屋里安静片刻，马哥出声，“一块走吧。虽然林小姐才来了几天，但事既然干了，警察那边就洗不白了，咱们不能把她一人扔下。吃的大家省省，还是能勉强能撑几天的。” 　　“就一袋米了。还有筐鸡蛋，一点作料。”负责厨房的说。 　　“地宫那儿我存了点吃的，上个月搬进去的，封得挺好，应该没坏。” 　　听到马哥这话，屋里立刻沸腾了。 　　“还是马哥有招！居然还存着粮！” 　　“这下可不愁了，在下面多待几天，叫警察找破天也找不着咱们！” 　　听马哥做了安排，大家都有了主心骨，各回各屋开始收拾往下带的东西。 　　“林小姐，你也收拾一下，看需要带点什么。”马哥打开窗，借着月光转头看向林芝。 　　“下面粮食够吃吗？” 　　还以为林芝会说保证不举报，求他们把自己留下之类的话，马哥怔了怔，“够，至少够吃一星期的。” 　　话说出口，马哥想到自己留的那点存粮，又觉得估算得不对。 　　他们这些人吃一星期是够了，换成林芝……有点不好说。 　　“那就好，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饿。”林芝咧嘴一笑，白牙在月光下闪光。 　　林芝的嘴很漂亮，马哥看了却觉得挺渗人，这大嘴吃四方的架式，也不知道下面那点粮够不够她糟蹋的。 　　红姐一直跟林芝住一屋，别人都走了她还站在门外等，听到里头话说完了，探头进来，“林芝，一起回屋收拾东西了。” 　　“哦。”林芝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被红姐一把挽住。 　　林芝知道红姐是受了马哥授意，专门跟在她在身边盯着的，不过她也没想过要玩什么花样，很顺从就跟着红姐走了。 　　她虽然有把子力气，自我感觉对付一两个大汉不成问题，但这帮子人老老少少加起来十几个，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 　　他们宁可少吃点也要把她一块拖下去，林芝也能理解。 　　换成是她，估计也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安定因素，还是带在身边最保险。 　　跟着进地宫肯定是没什么危险，林芝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口粮问题。 　　只要能吃饱喝足，她在哪儿都没事。 　　警察能找得进来，她就等着被解救，找不进来就跟着这群人打洞出去，只是要耽搁些时间。 　　林芝猜测外面搜山的那些警察是许队找来的，可这手笔又有些看不懂了。 　　六七百人趁夜上山，还动用了直升机探路，就是为了找这伙盗墓的？ 　　性质有这么恶劣吗？ 　　林芝原本还以为里头这些人都多穷凶极恶，呆了几天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就是群普通人，为了讨生活进山混口饭吃而已。 　　外头传的那些什么杀人放火就是个噱头，给自己脸上刷金用的，气势炒起来就没外人敢窥探，行事也方便。 　　实际上也就是挖挖东西卖一卖，和普通那些盗墓贼的区别就是他们找的这个墓比较大，卖价比较高而已。 　　头年发现墓群组成团伙后，这些人窝山里一直往外挖东西，开始挺谨慎，只挖自己看得懂，拿出去不显眼的，所以一直没赚到什么钱。 　　就是今年万合一上了京省，联系到一些路子，这才断断续续出了点存货。 　　真正往外抛汉王墓里的东西，就是这次谈的大业务了。 　　林芝在里面扮演了技术修复员的角色，她弄完这批东西才能正式拿出去，等于大件还一个都没往外头扔。 　　林芝查了点资料，估摸着就算抓了，最多也就是个十年以下有期，没马哥说的无期死刑那么唬人。 　　许队既然跟了这么久，应该也知道这些人犯了多大金额的案子。 　　现在地方也找到了，人堵山里不能动弹，多磨两天就能破掉的案，为什么要动用这么多的人手？ 　　林芝倒是想过可能是为了找自己来的。 　　但想想又觉得不对。 　　这么大张旗鼓地上山找人，证明是很看重她的安危了，既然是这样，那前几天怎么没动静呢？ 　　听万合一说许队一直窝在村子里等他下去，一直稳如泰山不露头。 　　林芝倒不怪许队，他带的人手不多，进来的路又难找，在没有确定方案之前，确实是一动不如一静。 　　所以，现在是找到办法了？ 　　“快点吧，都在外头等呢。”见林芝慢腾腾收东西，红姐催促。 　　“好。” 　　林芝赶紧加快速度。 　　没必要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是里头东西实在不够吃，还有保温杯里的特供酒可以顶两天。 　　等别人都饿得七晕八素起不来身，有系统帮着规划路线，她想出来也方便。 　　“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进山寻人了，最快天亮之前就能合围。”许队恭敬答着电话那头老人问话。 　　“……里头是我孙媳妇，你们一定要注意她的安全。人手不够的话你就跟老赵提，我都说好了。” 　　“够了！直升机也调了十架，四架周边巡游，六架正在山顶上引路……” 　　介绍完目前行动进度，许队转入正题，“陆先生说要跟着二队上去，您看……” 　　“让他去。”老人顿了顿，“你们多留些神，我就这一个孙子。” 　　许队小心挂了，将军用电话递给站在一边的赵副团长。 　　“怎么样？”赵团问。 　　“说让他上。” 　　赵团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喊人过来，“带上吧。注意了，这可是陆老先生唯一的孙子，别有什么闪失。” 　　听到身后脚步，陆长风转头，“可以了吗？” 　　“陆老先生准了。”许队犹豫了一下，“真要去吗？山上可能会有危险。” 　　“她更危险。” 　　陆长风没多说话，只是将身上防弹服扣紧了些，戴上帽子，大步跟上队伍。 第148章 　　地宫确实很大, 但林芝跟着大家走的外围，只能勉强能看到下面成片立着的石人雕像。 　　壮观倒是挺壮观的，不过四面都挖了极深的壕沟，据红姐说他们也没本事翻过去, 不然敲两个脑袋下来也能值不少钱。 　　里面空气还算不错, 没有林芝想像中的憋闷, 每个人手里举着的油灯也燃得很好, 证明氧气是充足的。 　　林芝让系统帮着记录路线，自己四处打量，不是欣赏壁画, 就是看看洞内浮雕什么的, 跟出门游玩似的。 　　和第一次下来的林芝比起来，常常进来掏东西的那些人都是一脸紧张，一行人排着队往前走, 连个吭声的都没有。 　　林芝被安排在队伍中间，因为后面还跟着人, 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也不好停留下来, 只能带着遗憾继续前行。 　　马哥选的藏身之处靠近东头, 一行人弯弯转转穿了许多过道，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到。 　　走进这个墓穴, 林芝第一眼就看到摆在角落的棺材, 前高后低，面上挺平整，搁了这么久漆面都没什么变化, 在油灯照耀下闪着润润油光。 　　“别怕，没你想的那种东西，我第一回进来的时候，这里面就是空的。”马哥回头对林芝说。 　　“哦。” 　　林芝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怕，但系统帮着及时检测了，确定里面没有她想象中青面獠牙的大粽子什么的，这才定心。 　　如果下面真有什么东西，这伙人也不可能在这儿干这么久。 　　下去干活就跟挖煤的进矿井一样，每天工作成了习惯，那些书里电视里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对他们根本没有半分影响。 　　不过一些老规矩总是要，就像马哥现在就点了香往四方拜，意思林芝不懂，大概就是求个心安吧。 　　林芝有系统傍身，下来时就让它到处检测过了。 　　远的够不着，身边几十米范围还是能顾到的，如果有什么超自然生物，系统保证会给她提前预警。 　　之所以想到让系统帮着检测这个，还是林芝破了一千点进商店后得到的灵感。 　　既然休息区能有“人”活动，墓穴里说不定有，系统应该对这方面比较了解，让它帮着预防一下肯定没错。 　　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林芝想，就算真有什么超自然生物，被这伙人一两年地天天进来闹，也早不耐烦搬走了吧。 　　这个墓穴挺大，东西也备得齐全，跟木屋那边一样，十来个古香古色的椅子围着空棺材摆了一圈，棺材面就跟木屋中间大桌子一个性质，摆东西用的。 　　看大家把手里东西都扔到上头，林芝犹豫了一下，也把手里小包包摆了过去。 　　包里面是红姐帮她找的几件换洗衣服。 　　虽然在下面不能洗澡，但换换衣服什么的林芝觉得还是要的，一帮子人窝在这儿好几天，那味儿得多难闻。 　　找了块木板把门堵上，大家这才安心坐下。 　　这个位置在地宫里都属偏的，不是马哥在前头带着，有几个人都找不着往这儿的路。 　　他们都找不着的地儿，警察不就更没辙了，是好地儿！ 　　“吃的呢？”林芝问。 　　“这儿。” 　　马哥把棺材板推开道缝，举油灯照了照，“看看。” 　　大家都没料到马哥居然把东西放在棺材里头，震惊之余也举灯往里瞧。 　　别说，还整得挺好。 　　这棺材防潮防蛀还密闭，马哥往里头铺了不少塑料布，米面油腊肉和一些能存放的干货全裹好堆在里面，满满当当看着就喜人。 　　“酒精炉在这儿，每天煮三顿，够用半个月的。”马哥往后一指。 　　大家往角落瞧，见酒精炉还有燃料也都备好了，对马哥越发佩服。 　　那边有不光有酒精炉，还堆了二十来箱纯净水，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了些水，可看到这里存了这么多，都乐得合不拢嘴。 　　到底是老大，脑子就是好使。 　　“睡觉怎么办？”有人问。 　　“不是带了铺盖卷了吗？挤一挤就能睡。”马哥自己带的铺盖抖开，“我和老二共一床，你们自己分派。” 　　一晚上都绷着弦，进了地宫也都精神着。 　　现在看到马哥铺床，大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眼皮开始有些睁不开了。 　　“吃不吃东西？我煮点吧。”林芝看到做饭的邱大妈已经倒头睡了，自己推开棺材板捞了一袋白面出来。 　　“现在？”正在整地铺的几人一怔，都转头望她。 　　“进来的时候五点多，现在应该快七点了，你们不饿吗？平时这个点该吃早饭了。我揪点面疙瘩吃，你们要不要？” 　　“我想睡觉了。” 　　“我也是，困得不行。” 　　“你吃吧……不过别吃太多，粮食现在紧张。”马哥一身疲惫地躺在地铺上，勉强掀开眼皮说道。 　　“我会省着点吃的。”林芝点头。 　　不是林芝客气，她现在真不用吃太多。 　　上了一千点以后，上限值界面消失，现在只有能源总量，只要能维持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就能满足平时身体需要。 　　不用冲上限，表示她可以省着点吃，只要保证不掉到百分之五十的警戒线就好。 　　身体吸收能力提高，平时吃两碗才能涨起来的量，现在半碗就差不多。 　　缩减一下食量，能源值也不会掉得太快，像以前一样放开肚皮吃也可以，随她喜欢。 　　这种状态林芝还是挺满足的，爱怎么吃怎么吃，不用被逼近前进的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心情一好，林芝做面疙瘩汤的时候就格外精心。 　　虽然四面都是土墙，一盏油灯摇摇晃晃照着，到处横七竖八睡着人，但半点都影响不到林芝要做一锅好吃食的劲头。 　　点燃酒精炉，看到幽蓝火焰升起，林芝倒了满满一锅水盖上盖让它烧着，又开了几瓶矿泉水在小盆里调面糊。 　　油盐调料什么的邱大妈都带得挺齐全，按需要的量调进面糊里，林芝又揪了洗好的青菜放到一边备用。 　　其实菜最好先过一道油炒炒爆香，最后再混进煮好面汤里，那样味道会更好。 　　可墓穴里虽然通风良好，但却没有抽油烟的功能，煮面糊散点水气没什么，要是爆炒什么的就容易呛到人。 　　而且大家都睡下了，炒东西声音也大，两下一考虑，林芝决定就用清水煮得了。 　　酒精炉的威力比林芝想像中的要大，很快水就翻滚起来，林芝举灯照照，确定了温度在合适的范围内，就开始往水里下疙瘩。 　　面调得不算太稀，筷子抄起来一团，速度快点就落不下来。 　　举到锅上轻轻一顿，面糊就掉进滚水里，先是下沉接着又飘飘摇摇浮起，形态各有不同。 　　把一盆面糊都做成面疙瘩，林芝继续往面汤里下料。 　　接下来就是盖上盖等煮好了，林芝搬了两块土砖垫着当凳子，缩在炉子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 　　时间火候都得掌握好，要不然东西不好吃，林芝看不到时间，只能凭自己的经验来判断。 　　几分钟后，水滚滚开，盖子都有些盖不住，里头蒸气扑扑地往外喷。 　　深吸口气，那股子面香，别提多馋人了！ 　　林芝本就饿了，闻到这味口水直往外漫，掀开盖子瞧一眼，确定都煮好了，就把火调到最小温着。 　　筷子拿在手里，碗早就备好，搁在……棺材上。 　　拿碗的工夫林芝都不想等，筷子伸进锅里捉了块滚滚乱翻的面疙瘩，呼呼吹了就往嘴里扔。 　　软弹滑！ 　　又筋道又香，再挑根菜，爽脆可口！ 　　果然最后放是对的，再煮就嫌软烂！ 　　好一阵没做菜了，手艺一露，林芝自己都被自己惊到。 　　能源值在百分之□□十左右，吃上两三碗差不多就能补满，可凭这味道，林芝觉得一锅吃了都没问题。 　　虽然不冲上限值，多吃了也是浪费，但舌头和胃还是得满足的！ 　　“好吃吗？” 　　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吓了林芝一跳。 　　转头一瞧，睡得头发乱翘半身人三三两两从地铺坐起。 　　洞里唯一亮着的一盏油灯照着，闪动跳跃的影子映在壁上，看着格外惨人。 　　“咳咳。”马哥清了清嗓子，“好吃吗？” 　　“马哥，你别吓我啊！”林芝捂着胸口，重重呼了口气。 　　刚刚那声音，像是憋在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中间还劈了几个叉，在这种环境里，谁听到不害怕啊？ 　　“睡了一半又醒，嗓子有点不舒服。”马哥解释了一句，眼睛盯着酒精炉上冒着热气的大锅不松，“煮了多少？” 　　“就这么多。” 　　林芝察觉出马哥的意向，不情不愿地指了指锅里疙瘩汤。 　　“还不少呢。给我来一碗。”马哥揉揉眼睛，起身拿了个碗走过来。 　　睡得迷迷糊糊地，忽地闻见一股特别好闻的面香味儿。 　　马哥还以为是自己没吃早饭太饿了，做梦梦到的吃食，正在心里赞叹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就听到脑袋后头有吸溜口水的声音。 　　除了吸口水，还有咽口水的咕噜声，睁眼偏头一瞧，挨着他睡的二子揪着头，两只眼睛瞪老大，盯着林芝那边不松。 　　再看林芝，筷子头夹着刚从锅里抄起来的面疙瘩往嘴里塞，一边吐着热气一边嚼的那个样子，别提多馋人了。 　　看她吃了两个，马哥肚子开始咕咕乱叫，咽了口口水，就忍不住问了那句话。 　　这一问不要紧，把那人憋着没吭声的人都搞醒了。 　　都是自己说了不吃要睡的，结果林芝把东西做好了，又上赶着要吃，感觉好像不太地道，所以大家都瞧着，没人敢吱第一声。 　　现在有马哥带着过去要饭，谁还肯再忍着！ 　　一锅面疙瘩汤就这么被瓜分一空，林芝占据地利优势，抢先盛了两碗。 　　其他人多的吃了三碗，少的才抢到锅底最后几口汤水，都闹腾着不服。 　　群情过于激动，马哥没法，只能叫林芝再煮一锅。 　　邱大妈好心要帮手，被几人拉着劝走，让她好好睡觉，这边的事儿就别操心了。 　　邱大妈做饭手艺确实不错，但那是在林芝没露手艺之前，现在两下一比，高下立分。 　　同样的疙瘩汤，邱大妈做出来跟林芝做的完全是两个风格。 　　十分是满分，邱大妈做的疙瘩汤就是九分，而林芝做的是十二分，十五分甚至可以更多。 　　刚刚那锅太过完美，完美到一丝一毫都不需要有改变，万一邱大妈帮手放错了作料，那吃起来味肯定就不对了。 　　都说困了，可这会儿吃了林芝煮的疙瘩汤，一个个都变得精神饱满起来。 　　除了邱大妈睡得鼾声如雷，其他人都坐在边上，紧盯着林芝疙瘩汤。 　　这东西好做，有了刚刚的经验，花了没十来分钟就又煮好了一锅，大家分食一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林芝顶替邱大妈坐上了神厨宝座。 　　不是邱大妈不干活，她干是干了，但有了林芝珠玉在前，她干得再好都有人会想，要是林芝来做，应该会更好吃？ 　　墓穴通风不好不能爆炒，邱大妈又是重油重辣的风格。 　　让她用清水焖煮东西，等于是折断了手脚干活，肯定不能令人满意，只能林芝顶上。 　　林芝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法。 　　煮面疙瘩汤好吃，揉了面粉做刀切面也好吃，面吃完了，蒸腊肉饭也好吃，腊肉没了，光煮稀饭配腌咸菜也好吃。 　　原本下来是避难的，结果却变成了美食品鉴大会。 　　十几个人窝在几十平米的墓穴里，除了点个油灯看得到亮，就只有凭肚子饱饿判断时间。 　　每天一睁开，大家就开始讨论今天吃什么。 　　早上怎么吃，中午呢？晚上自然要多换点花样，要不然睡着都不安稳。 　　原本马哥计划着能吃一个多星期的饭菜，三天不到就干光了。 　　这里头林芝还不是大头，她一直贯彻执行马哥的最高指示，能省就省，能少吃就少吃些。 　　其他人也想少吃，可嘴不让啊！ 　　光闻着林芝做饭的味就受不了，吃进去更受不了，不添下一碗，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这种感觉马哥也有，自己都感同身受，哪里控制得住其他人。 　　“晚上吃什么？” 　　“谁知道是不是晚上？下一餐可能是早饭。” 　　“早饭吃什么？” 　　林芝弯腰够进棺材里头，从袋子里挖出最后半碗米，“煮稀饭吧。” 　　“腊肉皮还有没有啊？扔两片进去煮，有猪油香味。” 　　“没了。” 　　“那姜呢？我记得昨天还有块老姜的，扔粥里也能调调味。” 　　“没了。” 　　“二子？二子！”马哥回头。 　　二子推开门板，喜笑颜开地晃着手上东西，“有了！” 　　头一餐所有的能扔进饭里配的料都没了，干吃米受不了，二子就出去捉了老鼠回来。 　　林芝肯定是不敢弄的，二子就自己拿筷子穿了架酒精炉上烤。 　　味还挺香，几个没吃饱的汉子分了，坐那儿点评了两三个小时。 　　这餐只掉最后一点米了，一个人吃都不够，二子捉这两只老鼠，还不够他自己塞牙缝。 　　林芝倒了矿泉水进锅，扔小半碗米进去搅一搅，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看看自己能源值，维持在百分之八十多。 　　还行，勉强能撑个大半天的。 　　摸到胸前一直挂着的保温杯，林芝心稳了不少。 　　壶里还有几口特供酒，等大家都饿狠了，她还能喝点儿，怎么也能撑着走出去了。 　　这点清粥哪够十几个人分的？ 　　喝光了碗里清水，大家数着米往自己嘴里拈。 　　“林芝，你偏心！”二子叫了起来。 　　“怎么了？” 　　“你给红组打了三十颗米，我碗里只有二十二颗！” 　　“二十二？我只有十八粒！” 　　“吵什么呢，都是搅和着打的，哪看得清谁多谁少。”马哥叹了口气说。 　　“我这碗也才二十颗。”林芝认真地举举碗。 　　马哥看了看棺材，确定一点吃的都没有了，转头看了看大家，“出去的路呢？挖得怎么样？最后轮班的是谁？大猛？” 　　大猛摇头，“还是那样。” 　　听到这话，大家都沉默了。 　　才三天时间，再快能挖到哪儿啊？ 　　土层又厚，往前探了十几米都没什么动静，根本死路一条。 　　二子刚把烤好的鼠肉撕了准备分给大家，突然耳朵一动，整个人弹跳起来。 　　“有人？” 　　马哥快步冲到墓穴门口，拉开掩着的门板往外瞧了一眼。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是整个地宫比较靠上的位置。 　　门外走道低矮小，通连极远，有什么动静都能隐约听见，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地。 　　“确实是有脚步声，不少人！警察摸进来了！” 　　马哥一句话，惊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根据脚步声判断了一下距离，马哥觉得目前藏身点并不太安全。 　　吃的也没了，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找条路冲出去。 　　大家对地宫路线也熟，说不定能绕开已经深入内部的警察，从另外的分岔路溜出去。 　　简单地商量了一下，马哥将大家分成几个小组，各人自行突破。 　　林芝照例被分到跟红姐一组。 　　红姐紧紧拉住她的手，信心满满地点头，“别怕，西边一块我最熟了，有路可以通的。” 　　林芝也不知道她说自己路熟到底是怎么个熟法，反正跟着她弯弯绕绕转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没找到她所说的那条能通出去的路。 　　都只喝了一碗几十粒米的稀饭，走这么久饿得前胸贴后背，红姐脚步越放越慢，林芝干脆一屁股坐下不肯走了。 　　肚子饿她能忍忍，可能源值已经掉到五十多点的警戒线，再不补充，她就得断电晕倒了！ 　　红姐看到林芝抱着保温杯转开，立刻上前阻止。 　　“不行，不能喝酒！要是醉了，可别怪把你一人扔这儿！” 　　在木屋住的时候，林芝偷偷喝酒叫红姐瞧见了，她试着尝了一口，醉了大半天没醒。 　　虽然知道林芝酒量或许不错，可现在哪是借酒浇愁的时候？ 　　“就一口。”能源值到了警戒线，林芝身体有些撑不住，软手软脚地红姐拔开。 　　“不行！” 　　红姐一把抢过保温杯，狠狠把杯盖拧紧，“说不行就不行！赶紧起来走路，一会儿警察来了，捉的就是你！” 　　林芝靠在走道壁画上，看着红姐欲哭无泪。 　　别对我这么好了行不行？ 　　就把我一人扔这儿让警察捉走吧！ 第149章 　　越是催促, 林芝越是不走，靠在墙上还想够她的酒壶。 　　红姐急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了主意。 　　她们走的这条过道不算特别偏僻，本想着加紧往外再走几步, 进了下面地穴就比较安全了, 谁知道林芝在这儿掉链子。 　　“咱们下去再喝好不好？”红姐妥协。 　　林芝胃里翻搅得厉害, 所有剩余能吸收的食物都吸取一空。 　　现在她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 眼看着能源值下降不能填补，那种糟心的感觉真没法说了。 　　“先喝一口……就一口。我低血糖，不能饿……必须喝一点才有力气。”林芝手都抬起不来了, 拼着最后一把劲跟红姐解释。 　　“你这是低血糖吗？我看你是酒瘾犯了！才多大年纪就迷酒迷成这样, 天天抱着个壶不松，进山就看你带着！叫我怎么说你！” 　　行行行，随便你怎么说, 先给我来一口！ 　　再不来一口，一会儿真没气了！ 　　红姐本来已经是让步了, 想着只要林芝肯快点跟自己下去, 躲过四面追兵, 就让她喝一点过过瘾。 　　现在看她居然还跟自己犟，非要先喝了酒才啃走, 立刻气得胀红了脸, 不停数落她这馋酒的习惯不好，连危险都忘了。 　　“红姐，一会儿我要是撑不住了……你记得给我灌口酒！千万……千万别一个人跑了, 喝不到酒，我得死这儿……” 　　林芝捂着肚子，一脸绝望地叮嘱。 　　“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多难听！走，快起来！” 　　站在走道里，能很清楚听到四面八方脚步声传来，也不说好具体是哪个方位，这些地下过道四面通连，一点动静就传很远。 　　听着这脚步声，红姐背心汗毛都立起来了，一把搀住林芝胳膊就把她往上提。 　　红姐块头比林芝足，但力气却明显不够。 　　急慌慌使劲往上一挣，红姐“哎哟”一声，捂着腰退开两步。 　　“你看看你，把我腰都闪了！还不快起来自己走？” 　　红姐吸着气揉了半天，发现林芝没吭声，转头一瞧，愣了。 　　她刚才松手时还带了一把，没那么大力气吧？ 　　还是躺着休息？还是晕了？ 　　红姐捂着腰上前，举着油灯低头打量。 　　林芝半卧在地上，面色苍白，额上沁出的冷汗把发丝打湿，丝丝络络粘在面颊上，显得格外憔悴。 　　两只手臂紧紧环住肚子，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林芝？”红姐推推她。 　　见她不动，红姐继续压低声音呼喊，“快起来，这儿不能睡！” 　　力气逐渐加大，发现怎么也推不醒林芝，红姐吓得伸手探鼻息。 　　发现还有气，红姐这才放松了些。 　　走道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红姐怔了一会儿，举着油灯站起身。 　　看看林芝，又看看前方，她心里纠结万分。 　　真把林芝一人扔在这儿让警察捉了，她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可带着她跑，哪有那个力气？ 　　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腰上扭到的地方疼得厉害，红姐咬咬牙，彻底放弃了逃离的打算。 　　进地宫之前搜山的就有六七百人，现在过了两三天的时间，指不定人数更多。 　　地宫再大，警察铺开了搜，总有搜到的时候，还不如老老实实就在这儿待着，出去还能吃上口热饭。 　　想到林芝刚才一直求她喂酒，红姐一屁股坐下，使劲拧保温杯盖子。 　　被捉了就没那么好待遇了，牢饭有得吃，牢酒没听说过。 　　既然馋成这样，喂了得了，省得进去还惦记。 　　盖子打开，酒香散出，引得红姐咽了口口水。 　　这酒味儿确实不错，难怪林芝爱喝。 　　其实她也喜欢，可是酒量不行，上回尝了一点就醉了，现在情势不同，哪敢再试。 　　把酒倒进杯盖，只剩最后两口，还挺精贵。 　　红姐担心洒了，小心地举着杯子，腾出一只手去捏林芝两腮。 　　也不知是胃疼得厉害还是酒瘾发作，林芝眉头皱着，牙关也咬得死紧。 　　红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用一只手掰开她的嘴，索性放了杯盖，两只手一上一下使劲抠。 　　“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吓得红姐猛地向后一靠，脑袋撞在墙上，发出咚地闷响。 　　“你在干什么？放开她！” 　　一个穿着绿军服的男人带着一帮子兵冲过来，眨眼的功夫几条枪顶在头上，红姐咽了口唾沫，“没……没干啥。” 　　顺着打头那个男人的眼神，红姐转头看向自己抠在林芝牙上的双手，赶紧刷地缩了回来，高举过头。 　　陆长风蹲下身子，探手将林芝揽进怀中。 　　看到她苍白面颊和紧皱眉头，陆长风觉得胸口一股怒火四处流窜，气得全身都抖动起来。 　　“你把她怎么了？” 　　陆长风回过头，一字一句地问道。 　　跟过来的十几个兵看到他的神色，齐刷刷将枪往前顶了顶。 　　红姐靠在墙上退无可退，眼看黑洞洞枪口离她额头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怕得双眼紧闭。 　　红姐闭着眼，磕磕巴巴地说：“晕了……就是晕了。” 　　“怎么晕的？是不是你弄的？” 　　刚刚一冲进走道，陆长风就看到这个女人在用力掐林芝，虽是句问话，但言语中却是十足的肯定。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弄她，是她自己晕的！她……她说她饿了，她馋酒！她、她胃疼！”红姐拼命摇头，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猜测都嚷了出来了。 　　陆长风拔开林芝额头乱发，抬起她下颌，仔细检查了一下。 　　除了嘴角有几道轻微指甲印，其他地方看起来还好。 　　“那你刚才想干嘛？”确实林芝没受到什么伤害，陆长风面色轻缓了些。 　　“她叫我喂她酒的！说要喝！……她酒瘾犯了，我这是在帮她！人真不是我弄晕的！” 　　“酒？” 　　陆长风转头，看到地上盛了酒的杯盖。 　　特供酒的香味格外醇厚。 　　刚刚猛地冲进来，谁都没注意到，现在听红姐提起，这才闻见整个走道里若有若无的那股酒香。 　　“她说……要喝这个？”陆长风伸手拿起，敛眸问道。 　　“是！她喜欢喝酒，天天抱着这个壶，一天不喝浑身难受！酒瘾，她有酒瘾！” 　　感觉到陆长风放松了口气，红姐这才敢慢慢睁开眼。 　　“你们只顾自己，不给她饭吃？” 　　陆长风斜眼一睨，红姐立刻手摇如扇，“没，没有。没饿着！她吃得比我们都多……” 　　红姐动作太大，手不小心撞到举着的枪口上，吓得她脸都青了。 　　“枪收了吧。”陆长风确定她不是说谎，抬了抬手说。 　　看到这些兵都听他的收了枪，红姐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刚刚撞到墙的脑袋疼得厉害，偷偷摸了把，一个大包。 　　陆长风坐在地上抱着林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刚刚搜到这伙人藏身的墓穴，棺材里装米面的袋子全空了，抓了几个人一问，都在喊饿。 　　这些人一不告饶二不反抗，都嚷着说今天只吃了一碗照得见人的清水粥，求警察同志赶紧带他们出去，不管什么顶吃了饱就成。 　　看他们一个个饿得脚酸手软的样子，陆长风就想到了林芝。 　　她饭量大，一点都饿不得！ 　　心里着了慌，他带人冲出来四处奔走寻找，急出了一身的汗。 　　冲进过道，看到林芝闭眼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个女人掐她脖颈的时候，陆长风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在没受伤，要是真受了伤，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 　　“酒……” 　　“什么？”陆长风一警，低头凑到林芝唇边。 　　林芝确实是晕了一阵，陆长风把她揽进怀里时拉扯动作，将她意识唤回了些。 　　能源值已经低至百分之五十一，再降一点她就得彻底歇菜！ 　　费力睁开眼睛，林芝模模糊糊看到陆长风侧脸贴近自己。 　　专属于他的气息传来，熏得人晕陶陶的。 　　好好闻…… 　　怀抱好暖，人也帅…… 　　“你说什么？”感觉到林芝恢复了意识，陆长风激动起来。 　　“你来了……”林芝挤出个笑。 　　苍白面容上笑容清丽，她深情凝视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长睫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啜泣出声。 　　她偎在陆长风怀中，看起是那样无助，陆长风垂眸看她，满脸都是焦急痛心之色。 　　站在一边的那些人瞧着，都觉得这副画面凄美至极。 　　可接下来的对话，却将气氛彻底打破。 　　“饿狠了吧？”陆长风紧张地问。 　　“嗯，饿……” 　　“我带了五根能量棒，你先顶顶，包里还有三盒压缩饼干……”陆长风迅速摸出口袋里的能量棒，拆了往林芝嘴里送。 　　“太少了……一百盒压缩饼干都不够我吃的。”林芝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没事，你要吃多少都有！” 　　陆长风转头，看向望着这边目瞪口呆的大兵，“饼干呢？” 　　“有……有有！” 　　大家赶紧翻出背包，把早准备好的压缩饼干往地上倒。 　　看陆长风抓了拆包装，大家左右互望，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林芝状况看起来很不好，病怏怏地倒在地上，仿佛就剩下一口气了。 　　不赶紧着往外搬送医院，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吃东西？ 　　进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带这么多压缩饼干，还当是要在下面多呆几天，准备的干粮。 　　现在看看，合着这是早就打算好了给她背进来的？ 　　一直盯着林芝的那个大兵看到她眼睛一闭，头歪向一边，吓得跳了起来。 　　“哎！！哎哎！她……她又晕了！” 　　陆长风拆包装的手一停，看到林芝果然晕了过去，心忽地一沉。 　　醒着还能多少吃点东西，现在怎么办？ 　　不补充些营养，她哪撑得住？ 　　“给她喝点酒试试，酒也是粮食，多少能缓缓……”看到陆长风手足无措的样子，红姐小声说了一句，“你把嘴掰开，我往里倒……” 　　想到林芝说过喝这酒也能饱的话，陆长风意识到这应该是个好办法。 　　酒这种东西对林芝没害处，她的酒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喝酒对于她来说，纯粹是摄取营养的一种途径而已。 　　“要不我来掰？”陆长风不吭声，红姐又试探地问。 　　她看得出来陆长风是这伙大头兵里管事的，跟林芝关系似乎也不一般。 　　能表现就多表现一下，说不定能混个带罪立功什么的。 　　“不用了！” 　　林芝嘴角指甲盖掐的印痕还没消，一看就知道红姐是个粗手粗脚的，陆长风哪会让她动手。 　　犹豫了一下，他扬扬头，“你们先出去。” 　　过道后面就是几个大墓室，他们刚刚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十来二十个兵堵在过道里，确实显得挤，特别是过道还很低矮，高个抬头都不容易。 　　左右过道他们都看过了，没什么危险性，留下陆长风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大家犹豫一下，都退着离开。 　　红姐也被扯了出去，她犹不死心地回头，“我可以帮忙的！林芝跟我最要好了……” 　　“走吧！”胳膊一扯，红姐消失在过道尽头。 　　扔下手里拆了一半的压缩饼干，陆长风欠身把杯盖拿起。 　　低头看了眼，只剩两口酒不到的样子。 　　试着往林芝嘴边过去，果不其然没法吞咽，酒水顺着她红润嘴唇滑落，在尖翘的下巴上画出一道闪着光亮的弧线。 　　陆长风盯着她的双唇，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 　　做了番心理建设，他深吸口气，仰头将杯盖里的酒全部倒进嘴里。 　　热辣辣的酒水浸至舌根，陆长风闭了闭眼，忍住这令他有些承受不住的刺激。 　　不过才两秒左右，头有些晕了，就算不咽下去，也能感觉到这酒的威力。 　　看着仰面蜷在自己怀中的林芝，陆长风低头，将唇贴上她的。 　　触感很轻，又柔，带着软嫩嫩的弹滑。 　　陆长风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撬开障碍，缓缓将酒水哺了过去。 　　林芝无意识蠕动唇舌，将他给予的全都接受了。 　　虽然是无心，但她某些小动作，却给陆长风带了极难忍耐的窘迫。 　　这么多天不见，他真的很想她。 　　这样的事，在梦里做过多次，他也想过有一天会实现。 　　只是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境地，以这种方式…… 　　正心不在焉，林芝的一个动作，令得陆长风浑身一颤。 　　她在吮，意犹未尽地吮。 　　他给的，她要了，他没给的，她在抢。 　　心砰砰地极快，陆长风脑子乱乱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推她离开，不过是一点力气的事，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手软软的，腿也软软地，就连头……也退不开。 　　“唔……酒！” 　　林芝榨干了所有，不耐烦地推了陆长风一把，“酒！” 　　陆长风僵着身子，保持着向后偏的角度，将自己跟林芝的距离拉开。 　　酒水下肚，能源值迅速回升至六十八点，脱离了警戒红线。 　　林芝一睁开眼，就看到陆长风脸红得跟柿子似地，偏着头不知往什么地方地盯瞧。 　　林芝顺着方向看了一眼，那边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舔舔嘴唇，感觉到口腔里充斥着一股酒味儿，林芝舒了口气。 　　幸好，喝上了！差点没命！ 　　刚才她醒过一阵儿，好像看到陆长风，以为是自己做梦，没想到是真的。 　　林芝兴奋欠身，两只胳膊环在陆长风脖颈上，“你怎么来了？” 　　陆长风扫了林芝一眼，看她双唇红艳艳的，笑起来露出一排贝齿，立刻又将头低了下去。 　　“你呢？不是说去马尔代夫的吗？”他轻咳一声，将严肃话题摆上台面，借此稳定情绪。 　　“我先问你的。”林芝转头四顾，坐正身子，“对啊！你怎么来了？” 　　这是汉王墓地宫！陆长风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进山已经快十天，下地宫也有三天……”陆长风摸摸林芝头发又摸摸脸，“受了不少苦吧？脸都脏成这样了。” 　　林芝呆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什么。 　　听到陆长风这话，立刻反手擦了把脸，盯着他说：“因为省水，所以才洗得少。可我每天都有刷牙的！” 　　陆长风被林芝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哦，刷就刷了……为什么这么大声？” 　　林芝扁扁嘴，“你嫌我？” 　　“我嫌你什么？”陆长风不解。 　　“不嫌就好。” 　　林芝举手点点嘴唇，“再来一次？” 　　陆长风脸刷地又红了。 　　不晕了吗？ 　　“再来一次！” 　　林芝够着陆长风脖子，嘟着嘴不依不饶。 　　开玩笑！ 　　她就想起来那么一点点，模模糊糊的，还没尝到什么滋味呢！ 　　难得陆长风主动，不趁现在黑洞洞的再来一次，谁知道下回到什么时候去了。 　　“可以走了吗？”过道尽头传来声音。 　　林芝一惊，“谁？” 　　“我带来的人，别怕。盗墓团伙已经抓了大半，只剩几个还在流窜，这附近都是安全的。” 　　“你带了人过来？你哪儿来的人？” 　　“借的……”陆长风简单答了一句，转头冲那边说：“就来。” 　　他站了起来，弯腰抄起林芝，轻轻松松将她横抱起来。 　　林芝躺在陆长风臂弯之中，能感觉到胸膛坚硬，手臂有力。 　　伸手摸摸，还能试得到他蜷缩成团的肱二头肌。 　　吻技也好，身材也棒！ 　　哪儿哪儿都极品，找到他，自己真是赚了！ 　　偏头蹭了蹭，林芝笑得像是偷了油的老鼠。 　　看到陆长风抱着林芝出来，外头等待十几个兵立刻拿枪起立，整齐列队望来。 　　“嫂子！”大家齐声打了个招呼。 　　感觉到林芝哆嗦了一下，陆长风赶紧安抚，“没事儿，这都是陪着进来的的兄弟。” 　　“他们喊我什么？”林芝稳下心，没先去研究为什么这边站了一伙兵，只关注这个把自己叫老了的问题。 　　“嫂子，对已婚妇女的称呼。”陆长风书面化解释。 　　“为什么？” 　　陆长风表情有些古怪地说：“因为你是我老婆。” 第150章 　　哈？ 　　林芝黑人问号脸。 　　“上去再说。” 　　陆长风抱着林芝带着往外头, 后面列队跟上，整齐有序。 　　红姐被扯得踉踉跄跄，想喊两嗓子引起林芝注意，又怕陆长风不满, 只能忍着。 　　出去的路并不远, 陆长风走了不到十来分钟就接近了出口。 　　林芝想了一路, 实在有些憋不住。 　　她压低了声音, “就那个不算结婚的。” 　　“什么？” 　　“刚刚那样，那样碰一碰，不算结婚。”林芝指指嘴, 认真解释。 　　陆长风不会单纯到, 以为这样碰碰就算夫妻了吧？ 　　要是一张床上睡，他是不是以为第二天就能抱个娃啊？ 　　“我知道。” 　　陆长风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就算林芝提到这个话题, 也不像刚刚那样动不动就脸红。 　　“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结婚必须领证才算。回京省就去领吧，坐飞机很快的, 明天能到。” 　　林芝锤了他一把, “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你结婚了。” 　　“不结婚就得破产, 你看着办吧。” 　　“破……破产？”林芝瞪大了眼。 　　陆长风脚步一定，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林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呆呆盯着。 　　陆长风抬腿托住她，单手取下帽子，兜头将林芝罩住。 　　林芝脸小, 帽子搭上去，险险挂了半边，吊在鼻梁上往旁边歪。 　　“干嘛？”林芝伸手去拔。 　　“盖好。你这几天在下面没见光，出去怕眼睛受刺激。”陆长风温声说了，林芝立刻停了动作。 　　陆长风不说，她都没想到这一点。 　　真的好挺贴心…… 　　结婚，好像也挺不错，如果认定了一个人，是早是晚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破产是什么意思？ 　　盖着帽子，什么也看不见。 　　林芝窝在陆长风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着他脚下稳稳步伐，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踏实，缩在里头，仿佛回到了生命起初时的那个地方，舒服得哪儿都不想去。 　　身上一暖，有光线从帽沿缝隙中透出，林芝紧闭双眼，将头埋得低了些。 　　“刺眼吗？” 　　“还好。” 　　林芝听到一阵凌乱脚步声，估计是后头跟着的那些兵跑出来了，身子不自在地动了动。 　　在下面的时候，到处漆黑一片，就算亲密一些也觉得没什么。 　　出了地宫就不同了，外头光线这么好，陆长风一直抱着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要下来？” 　　“嗯，我没事了。” 　　林芝把帽子拉下了一点，眼睛露出，触到陆长风关切眼神。 　　外面亮虽亮，但陆长风抱着她站到了棵树冠极大的老树下面，偶尔几点光斑零散穿插下来，也不那么晃眼。 　　有块亮斑落在陆长风脸上，将他皮肤照得亮白如玉，衬着漆黑眉眼，特别好看，林芝看得都舍不得挪眼。 　　跟五大三粗十几个汉子在下面窝了那么几天，也是该换个清爽的洗洗眼睛了！ 　　见林芝眉眼弯弯盯着自己笑，陆长风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怎么？” 　　“你长得好看。” 　　陆长风笑了，“你就不一样了，比较丑。” 　　林芝脸色一变，赶紧抬手捂脸。 　　在下面洗脸也是偷摸沾点水擦擦，哪能洗得多干睁，外头光线这么好，脏了哪里一眼就瞧见了。 　　偷偷探出指头搓眼角，林芝感觉到陆长风胸膛震动，忍不住踢了踢腿，“放我下来！” 　　感觉到林芝蹦跶力气，陆长风确定她恢复得差不多了，笑着弯腰松手。 　　林芝站稳后，背对着陆长风把脸上弄了弄。 　　眼角没什么，脸上也没糊着什么油渍，林芝摸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拢拢头发转身。 　　一转过来，她整个人都呆了。 　　汉王墓入口在几座山交错接壤之处，从地势上来看，是陷在丛林深处，四面到处都是葱郁树木，没什么大块落脚的地方。 　　林芝所站的位置，离入口不到五米，而与她相隔不到十米的位置，挤满了穿着军装的士兵。 　　就么粗略地看了一眼，林芝就估计出了三四百人。 　　他们顺着山势列队，穿插着站在林中，绿色军服混在其间，有融为一体之感。 　　林芝僵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发现不止她对面站了许多人，旁边也都挤满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这个方向，让林芝有了一种登上舞台，在万人注目下尴演的错觉。 　　感觉到林芝的不自在，陆长风往后退了一步，将她严实挡住，“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那边有位置。” 　　林芝转头，发现林子里还搭了不少帐篷，立刻点头。 　　陆长风带她进了帐篷，门帘一拉，林芝总算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哪来儿这么人？”林芝抬头，“许队呢？” 　　“在下面还没出来，据说还有两个人没逮到，估计很快了。” 　　“你们轻点啊！我配合的……” 　　有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林芝听到是红姐的声音，快步走到门前掀起帘子。 　　红姐戴着手铐，被两个人带着往前走，似乎是准备押进前面帐篷里。 　　“人都在那里面。”陆长风跟过来，指指那个帐篷。 　　虽没明说，林芝也听懂了。 　　马哥、万合一还有二子他们看样子都被抓住了。 　　帘子一掀，林芝看到马哥跟二子坐在凳子上，手里抓了三四个馒头往嘴里塞。 　　红姐一进去，喜得尖叫一声，伸手就去抓吃的，帘子打下来，接下来的事就看不见了。 　　“是该多吃点……”林芝叹了口气，说不好现在是什么感觉。 　　其实他们人不坏，平时呼呼喝喝就是为了壮壮声势，住山里这些天，都对她挺好的。 　　特别是平时吃东西，虽然嫌她吃得多，却也没藏着掖着克扣，一直都很实诚地招待，没拿她当外人。 　　“怎么？还处出感情了？”看林芝一脸惆怅，陆长风失笑。 　　林芝笑摇头，“这几天我吃了他们不少粮食，不太好意思而已。” 　　从第一天开始干这事，就得有被抓的准备，马哥对刑罚研究得那么透，想必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进去蹲几年反思反思，出来以后好好做人，到那时候，林芝不介意给他们介绍几份工作。 　　不管是面厂还是公司，总归是碗正经饭，干得好了，也不会亏待他们，算还了这份饭情。 　　“林小姐！” 　　看到许队带着人往这边走，林芝笑着招了招手。 　　“可叫我们好找！”一看到林芝，许队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冲进来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哪儿哪儿都好，这几天憋在胸口的一团气总算散去。 　　幸好是把人找着了！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许队都不知道拿什么赔！ 　　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主动提起要林芝配合办案，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林芝是陆老先生的孙媳妇，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这话！ 　　陆长风跟后进来的那位握了握手，引到林芝身边介绍，“这是赵副团长。” 　　“你好。” 　　看着面前这位身材壮实，一脸肃然的军人，林芝莫名就低了气压。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马哥他们躲得久了，常听他们诈唬些被抓的事儿，现在看到军人警察什么的，自动觉得矮了一截。 　　“这就是你媳妇？哈哈哈，等了几天，总算见着面了。嗯，有眼光，挺漂亮！”赵副团长大力拍了拍陆长风肩膀，笑得爽朗。 　　冷着脸的时候满是肃杀之气，笑起来却跟个弥勒佛似地，格外可亲。 　　他一笑，引得整个帐篷里的人都跟着笑，陆长风微微抿唇，嘴角也弯了起来。 　　只有林芝一个人不在状态。 　　哈？什么东西？媳妇？ 　　想到在下面那些兵就喊自己嫂子，出来后这位赵副团长又这么笃定地说自己是陆长风媳妇，林芝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 　　“长风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人找出来，肯定多的是话要说。咱们就不打扰了，留他们小两口聚聚！” 　　“对对，别当电灯泡。” 　　大家又笑了一阵，马团带头出了帐篷，等最后一个人走完，陆长风送了转过身，就看到林芝瞪着自己，一脸问号。 　　“怎么回事？” 　　“……这是个条件。” 　　陆长风本就没准备瞒她，拉着林芝坐下到桌边，把事情慢慢说了。 　　陆长风在知道林芝进山失联五天，就在第一时间给陆家打了电话。 　　搜救的军用直升机和外面这些军人，都是陆老先生帮着请来的。 　　刚刚那位赵副团长以前是陆老先生手下的兵，多年的老交情。 　　许队先跟市里请求支援，人手不够，市里警局很自然地去向部队借人。 　　市里警局主动张口，事情就容易多了。 　　陆老先生虽然有这层关系，但也不想弄得太刻意，这样一中转，赵副团长便亲自带了人过来。 　　林芝咧了咧嘴，“人也来的得太多了，没必这么夸张吧？” 　　特别是直升机，居然弄了十架？跟拍电影似的。 　　“是陆老先生的意思。他说你的安危重要，人多就找得快，必须要抢时间。”陆长风打趣道：“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就没这么快找到地宫，再晚来一天，你怕是要饿死了……” 　　“哪会饿死？我有酒的！喝了酒我就能多撑几天。”林芝拍拍胸口保温杯。 　　听她提到酒，陆长风低头不做声了。 　　“结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都以为我们结婚了？”林芝没陆长风想得那么多，继续提问。 　　“这是陆老先生的要求。他说是这层关系就出手，不是这层关系……他犯不着动这份人情。” 　　见林芝瞪大眼睛，陆长风又说：“其实他还给我了另一个选择。一是以孙媳妇名义找人，二是让我把天远智能转到陆家名下，这两个条件二选一。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愿意把天远拱手让人，所以，就选了第一个。” 　　“想要天远？”林芝讶然。 　　现在天远还没达到后世那种规模，只是刚刚在人工智能这一块崭露头角而已。 　　别的不说，就是原先准备给天远投资，陆家名下的那家公司，就是个上市集团。 　　相比起来，蚂蚁跟大象的区别。 　　陆老先生这也瞧得起？ 　　“公司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可能是看我在这一块特别用心，换一种方式让我并入陆家旗下吧。必竟我也没什么把柄捏在他们手上，把控起来比较困难……” 　　话没说完，陆长风又笑了起来，“说错了，我是有弱点的。” 　　“什么？”林芝紧张起来。 　　“你啊。” 　　陆长风摸摸林芝脑袋，“你就是我的软肋。” 　　林芝不知道陆长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看他说得这么自然，眼神又那么地甜，忍不住跟着傻笑。 　　“而且他提的第一个条件，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你觉得呢？” 　　“当然！比起送出公司，还是结婚合适。”林芝一本正经点头。 　　“那，嫁给我好不好？”陆长风清清嗓子，认真看向林芝。 　　“好啊。” 　　两人对视半响，都笑了。 　　“我正经求过婚了，你以后可别再叫我搞什么仪式，我真不会那套。”陆长风笑着说。 　　“上次气球告白就挺不错的。” 　　“那是陆先生安排的……” 　　“我是指你弄的那些酒，实在不花哨，比气球玫瑰什么的实用多了。”林芝拉着陆长风手晃了晃，一脸满足。 　　“对了。酒的事问过陆老先生，他说如果喝完了还想要的话，可以帮我们代买。钱我们出，他只负责渠道，我觉得这样挺公平的，也不存在谁欠谁……” 　　“不算公平吧？”林芝想了想，“这酒不好弄，也是要花人情的，光有钱没什么用。” 　　林芝按住陆长风的手，“别为了我再去求陆家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跟那边来往，欠了他们的，以后不知道要拿什么还。” 　　“我只是帮你牵线，要还也是你还。 ” 　　陆长风抽回手，“陆老先生说上回你做的菜他吃中了，这么久没吃着，一直馋得慌。代买酒的前提是你隔段时间就上那边做桌菜，两下抵消，互不相欠。” 　　“什么？” 　　林芝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以为是陆长风帮她找那边疏通，心里还挺过意不去，搞了半天是叫她自己拿劳力换啊？ 　　“……你跟那边虽不来往，但怎么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成了孙媳妇，不能跟你一样不懂事，逢年过节要孝敬长辈，叫过去做几餐饭菜再正常不过……”林芝低头琢磨半天，一拍大腿，“陆老先生非要咱们结婚也是为这个吧？” 　　陆长风眨眨眼，“本来想不通，你这么一说，倒有那么点意思……” 　　林芝想了想，觉得陆老先生这招挺妙啊。 　　王梅那边肯定是不成了，陆长风又一直对陆家有抵触情绪，想要缓和爷孙关系，就必须有条纽带。 　　陆老先生吃中了她的菜是一方面，借着孙媳妇这层关系，常常喊她过去使唤又是另一方面。 　　她去的频繁了，陆长风肯定也跟着走动走动，时间久了，水滴石穿…… 　　听了林芝的分析，陆长风低头，“陆老先生跟我是血亲，这是磨灭不掉的，我只是对他做事的一些方式不认同而已，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坏人。” 　　“可你一直不想回陆家……” 　　“我有爷爷，再认一个，叫他怎么想？人要知恩图报，爷爷把我抚养这么大，我不想他伤心。” 　　“所以，你以后会回去？”林芝有些紧张起来。 　　那可是陆家啊！ 　　如果陆长风回去了，身份地位就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林芝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也是我自身能力远超陆家之后的事了，他们没法拿捏我，相处起来平等自在，那样才有回的意义。你觉得，会有那天吗？”陆长风笑问。 　　“当然有了！”林芝使劲点头。 　　开玩笑！ 　　以后天远智能并入国家安全机构，陆长风做为技术核心，走到哪个部门都是威风堂堂的好吗？ 　　陆老先生现在也就是退下来的一点余威，陆远川又不是个上进的，陆长风在地位上超过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你刚刚在担心什么？怕我回陆家，就跟王梅跑了？”陆长风打趣道。 　　“那谁知道。”林芝扁嘴。 　　陆长风摊手，递到林芝面前。 　　林芝疑惑看他一眼。 　　陆长风捉住她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接着紧紧握住站起身，“走，回京省领证去。领了证我就是你的人了，想跑都跑不掉。” 第151章 　　汉王墓地宫下保有的珍稀文物量极大, 赵副团长带人进去走了一遭，下令将此处封锁起来，等待国家派专人过来处理。 　　陆长风等不及跟着大部队离开，赵副团长便派人送他们先行出山。 　　跟他们一块出去的有七八个人, 这些人前后护卫着, 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 可林芝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山路再难走, 陆长风都将她的手紧紧攥着，好像她是个气球，一松手就飞了。 　　时不时偏头瞧她一眼, 笑都泛着股傻气, 林芝瞪他他也不收敛一点，反而笑得更开。 　　要是林芝跟着露出丝笑意，陆长风就越发按捺不住, 握着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上了车也一样，上了飞机还是, 牢牢抓着手, 不管干什么都不松。 　　林芝除了觉得手汗太多不太舒服以外, 还挺享受他这股亲密劲的。 　　未婚夫妻，黏糊点也挺正常。 　　而且她又是失而复得, 当然要格外珍重, 稍不留神，又丢了怎么办？ 　　这话是陆长风解释的，又说什么没他守在身边, 林芝就容易吃亏犯迷糊，只有他看着帮着才不会行差踏错云云。 　　一路上教训下来，林芝仔细想一想，觉得他说得有些地方也在理。 　　跟陆长风呆在一块，好像确实是比自己一个人要顺。 　　高考就是他帮着冲上来的，还有付远泽的事，也是他跟在后头处理，到了京省，合作办公司，有他搞技术，自己跟着躺赚…… 　　林芝转头，见陆长风又笑着冲自己傻乐，忍不住抬手拍拍他大腿。 　　这根金大腿，她确实要抱好了！ 　　感觉到林芝软软小手从腿根擦过，陆长风身体僵硬一瞬，猛地坐直，迅速左右打量几眼。 　　机舱里的乘客睡的睡，看书的看书，后头有人小声说话，没一个人注意到这边。 　　“怎么了？”林芝奇怪。 　　“没……没什么。”陆长风扫了眼林芝垂在椅子上的白嫩小手，面色微红。 　　“你裤子这儿也有泥。” 　　林芝以为陆长风是在看裤子上下山时擦到的泥印，拍拍自己的，转头看他腿上也有，伸手也帮着拍打了两下。 　　陆长风急着回京省，出了赵李村就奔机场来了，林芝想换个衣服洗个澡都没时间，两个人就这样灰头土脸地上了飞机。 　　脏点乱点也算是一种掩饰，大摇大摆进机场都没一个人认出她，林芝倒觉得挺自在的。 　　还没把灰拍干净，手就被陆长风捉住了。 　　本来就被他拉住了一只手不松，现在另一只又被扯住，林芝莫名其妙地看着陆长风。 　　陆长风支唔，“我、我想这样牵着你。” 　　“不是一直牵着吗？”林芝晃晃手。 　　“不够。” 　　林芝抿抿嘴微笑。 　　算了，黏糊就黏糊吧，谁叫他这么可爱呢？ 　　最开始是想阻止她到处乱摸可恶行径，可两只手握上，就不想松了。 　　这样握着手，身子必须偏着一些，两个人挨得也近，感觉着林芝脑袋软软靠在自己肩头，陆长风心甜滋滋地。 　　领了证，就是夫妻，不用在晚上互相送来送去，可以回自己的家。 　　这样的小手，想捏多久捏多久，自己的老婆，爱怎么抱怎么抱，一天二十四小时缠着，都没人打扰了！ 　　想到婚后的美好时光，陆长风觉得坐飞机回京省都慢了，为什么没有更快交通工具可以搭乘呢？ 　　脑子一拐，陆长风开始研究交通工具提速与人工智能大数据之间的联系。 　　等林芝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到跑道上，低头一瞧，自己两只手还被陆长风捏着，腰都扭僵了。 　　“醒了？”陆长风精神焕发。 　　林芝点点头，想抽手揉揉眼睛，却被陆长风敏锐地拽住。 　　“咱们不下飞机吗？”林芝无可奈何地问，“走路也不能牵着两只手一起走吧。” 　　看到大家都开始起身，陆长风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又一路扯着下了飞机，林芝实在给陆长风这缠人劲打败了。 　　厕所总不能一块去了吧？ 　　直奔洗手间的林芝终得解脱。 　　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油乎乎的，脸也沾了灰，扯起衣服闻一闻，隐约透着股汗味。 　　跟清清爽爽的陆长风比起来，她简直是坨从缸里捞出来的咸菜。 　　就这种造型，他居然还能一路看着甜笑过来……这恋爱滤镜也太强大了吧？ 　　赶紧放水洗了把脸，林芝从储物箱里拿了毛巾，躲在单人卫生间里简单把身上擦了擦，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身上干净了，衣服就显得格外地脏。 　　这套是红姐的，昨天才换上，在地宫出入难免擦到泥土，下山时也被刮擦到了，看起来又旧又脏。 　　上飞机时就显得格格不入，到了大厅，跟那些光鲜丽亮戴着墨镜穿着时尚美人们一比，越发显得村。 　　林芝随身包包从万合一那里翻出来了，手机也在里头，可换洗衣物却没有。 　　不换实在难受，身体擦干净，脏衣服贴在皮肤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林芝纠结了一下，想到商店能换到衣服，闪身就进去了。 　　再次被闪闪发光的世界货架惊到，林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弄清楚这新东西是怎么玩的呢。 　　看到桌上两本颜色完全不同的采购单，林芝还是先拿起了旧的那本。 　　衣服！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衣服！ 　　翻到服装那一页，林芝整个人都呆滞了。 　　WHAT？ 　　一件普通Ｔ恤需要要八百个能量点？ 　　2019新款Ｈ牌仔裤，一千二百能量点？ 　　喂！这个裤子现在在外面卖，也只要四五百人民币啊！ 　　商店怎么通货膨胀成这样了？ 　　再看看别的，无一例外全都涨了价。 　　凭她现在一千封顶的能源值，几乎是一件都买不起。 　　林芝砰地把采购单扔在桌子上，对着店员范晓丽怒目而视。 　　“这是最终定价，以后不会再变了。”店员亲切解释。 　　嗯嗯，以后保证不通货膨胀！挺好的。 　　可她能源值也不会再涨了啊！ 　　东西价格定得死贵死贵，她最多却只能拿十块钱消费，这不是成心不让她买吗？ 　　“如果觉得不太合意，您可以看看这本。” 　　看店员推过新的世界货架采购单，林芝憋着气拿了过来。 　　美颜换肌霜？ 　　一瓶可修复全身肌肤缺陷，使肤质到婴儿般柔滑状态，五分钟起效？ 　　嗯？这个玩艺看起来挺不错啊。 　　林芝来了点兴趣。 　　时间静止球。 　　捏爆可以令时间静止一分钟，使用者自身不起效。 　　啥东东？ 　　林芝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看。 　　宝宝塑型冲剂…… 　　胚胎着床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服用，可根据需要调整未来宝宝容貌，仅限一次使用，请谨慎做出选择。注：无任何副作用。 　　林芝沉默了一会，心跳慢慢加速。 　　世界货架的东西，都这么厉害的吗？ 　　商店里能兑换上下几百年的那些货品，就算有些超出林芝的认知，也是在理解范围之内的。 　　这个塑型冲剂，这是什么原理？ 　　虽然容貌选择也是在父母基因基础上做有限调整，但这已经很了不得了好吗？ 　　还有时间静止球这种东西，华国的科技再往前走几千年，好像也没什么可能做到吧？ 　　修复肌肤美颜霜，有点类似于林芝从商店换到的精华液，但那种是需要长期坚持才能有改善，这个五分钟就见效，简直就是换脸……不，换皮，全身的皮。 　　想到范晓丽总在抱怨自己皮肤松驰，没有以前有弹性，林芝觉得很有必要给她来一瓶。 　　商店里取得的东西，在血亲身上效果减弱，五分钟稀释一下，时间久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正好还不会令人起疑。 　　还有这个Ｂaby塑型冲剂，对她来说正合适啊！ 　　要一双陆长风那样的眼睛，还有他那样的鼻子，嘴也要他的！脸型？自己的比较圆，也从他那儿要吧！ 　　林芝比来比去，发现如果是生男孩，那就得跟陆长风长得一模一样才合她心意。 　　如果是女孩的话……像他也挺漂亮！ 　　比到后来，林芝觉得孩子好像都没自己什么事了…… 　　傻乐了半天，林芝回过神。 　　婚还没结，孩子的事还太早！ 　　赶紧翻了一页，看到后面这个物品，林芝下意识把采购单往怀里拖了拖，避开店员范晓丽目光范围。 　　情调香氛……助孕凝胶…… 　　一行行看了解释，林芝脸红跟猴屁股似地。 　　“选好了吗？”店员范晓丽亲切询问。 　　“嗯……”林芝羞涩点头。 　　马上就是新婚了，情调香氛好像挺合适的。 　　能放松心情，调节气氛，其中含有的健身因子还能在无形之中提升体力，效果持续二十四小时…… 　　“这款吗？这是Ｒ星尼萌店主上的新货，据说是用Ｒ星拉斯草原里迷迷草为原料制作，无任何毒副作用。这里有标记，人类是可以安全使用的……” 　　那个标记林芝早就知道了，红色是警报，黄色是注意，绿色就是安全，前两样只能查看详情不能购买，而后面绿色的则是人类可以通用，没有任何限制。 　　店员一本正经地介绍，让林芝自在不少。 　　采购单里有物品介绍，具体价格没有显示，问过店员之后，才知道可以亲自看货询价。 　　选择这项物品，货面的世界货架开始滚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第三排率先停下，其余的则慢慢归位。 　　最中间格子里摆放着正是她需要的情调香氛，透明瓶身，里面的液体呈紫色，格子还打了光，气氛很是迷离。 　　随便扫了一旁边几个格子，林芝这才知道为什么东西在第三排，而上下货架却跟着滚动了。 　　就跟购物网站猜里你喜欢功能差不多，她选择的东西在最中间，紧邻的位置里就换上了各式各样类似功能的产品，琳琅满目，看得林芝面红耳赤。 　　等等…… 　　林芝注意到每格货架下方滚动字幕。 　　前面是简单介绍，刚刚在采购单上都看到过了，后面是什么？ 　　50000？ 　　林芝数了又数，确实是五个零。 　　所以，这一瓶情调香氛，需要五万能量点？ 　　“是的。”店员微笑。 　　再看看旁边那些，少的三万，多的十万，每件都不便宜。 　　林芝犹不信邪，把刚刚看过的那几样东西都让店员调出来，结果…… 　　修复肌肤美颜霜六万，宝宝塑型冲剂八万，最贵的是那个时间静止球，居然要十万！ 　　林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搞什么鬼啊！ 　　她已经穷穿地底了吗？ 　　看到林芝倍受打击的模样，店员适时提醒。 　　“您目前也是店主，随时都能上架货品，如果能量点不足，可以靠售卖货物取得。” 　　嗯？ 　　林芝脑袋里的灯泡被店员一句话点亮了。 　　能提炼出ter的泥都在储存箱里，她也是有货的人！ 　　赶紧让店员找找有没有免费提供ter提炼机器并负责回购的卖家，一分钟不到，找出三十多个。 　　这些人收购价格跟系统说的差不太多，1克ter回收价格最低□□万点能量点，最高十一万二三。 　　看到这个价格，林芝眼都红了！ 　　血赚啊！ 　　这趟进山没白跑，赚大发了！ 　　价格收得高那几家，都是不提供提炼机器的，机器有损耗，存储盒也是一部分支出，所以他们直接提价，省去这个环节。 　　机器价格林芝就不用看了，她现在肯定买不起。 　　提供机器的那些商家价格虽然给得低点，林芝却也不怎么在乎。 　　她东西多啊！ 　　拿到机器，林芝从储存箱里拎了土包出来，直接蹲大厅开干。 　　操作非常简单，就像是榨汁机似地，土不停地从上头放进去，机器就开始运转。 　　一段时间后，下面会推出个小瓶，提炼出来的1克ter就已经被真空存储好了。 　　提炼一克差不多需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林芝蹲着往里填土填了五六个小时，腰都酸了才弄了好了五瓶。 　　虽然辛苦，但收获是巨大的！ 　　把ter连同提炼机放回货架，一阵轰降降轮转，东西消失不见，林芝这边收到了接近五十万的能量点。 　　自己原本的一千点能量基础，压下面像一根头发丝似地泛着红光，而新涌进来的能量点，黄灿灿地占据了所有视野。 　　一下从赤贫到暴富，林芝小心脏简直有些承受不住。 　　难怪都说要做生意呢，只有做生意才能以一博百啊！ 　　“需要点什么？”看到林芝摩拳擦掌看着采购单，店员永远不知疲倦地微笑询问。 　　“……来套衣服吧。” 　　看到刚刚还显得很昂贵的定制连衣裙也不过才六百多能量点，林芝很潇洒地付了帐。 　　又看了眼几万块打底的世界货架选购单……林芝很小农地决定把新进来的款子捂热一点再说。 　　东西嘛，总不是在那里，什么时候想买都成。 　　这么多能量点堆在这儿，她还没看够呢！ 　　拿着衣服出了商店，林芝在洗手间换了，直接把脏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头发还有些痒……也顾不得了，回家再好好洗个澡吧。 　　轻快走出洗手间，看到陆长风拎着包站在门口打电话，林芝悄悄靠了过去。 　　“是，要结婚。摆酒？又没什么亲戚，不必了，咱们一家三口吃个饭就行。芝芝那边肯定是要办的，证先领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嗯，我会带她过来……” 　　“爷爷？”林芝探头。 　　陆长风刚挂了电话，听到林芝的声音，转头一笑，“这么快？” 　　进去好几个小时了，还快？ 　　林芝抿嘴偷笑。 　　看到林芝换了一身飘逸裙装，陆长风眼中闪过丝惊艳。 　　“这衣服？” 　　“我在那边店里买的，就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林芝随便往机场几个店铺指了指。 　　“是吗？”陆长风有些疑惑。 　　他才打了两三分钟电话，也不是一直背对着洗手间，林芝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在给爷爷打电话吗？” 　　“嗯，我把咱们的事说了。”陆长风牵起林芝的手。 　　“爷爷怎么说？同意吗？” 　　意识到事情是他们自己定来的，还没跟家长报备就要去领证，林芝有一丝心虚。 　　“怎么不同意？爷爷也挺喜欢你的。而且……我没什么亲人，他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总担心去了我没个贴心人照顾……找了老婆，他只有高兴的。”陆长风微笑。 　　“爷爷最近身体不是还不错吗？” 　　在飞机上林芝就问过爷爷近况，陆长风说状况很稳定，请的护工照顾也得很好。 　　“必竟年纪大了，又得了病，难免多想一些。”陆长风握握林芝的手，“不说这个了。爷爷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爸妈呢？” 　　林芝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一路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都怪陆长风把她搞得五迷三道的，满脑子都是拿证的事，没想结婚是要先过过父母这关的。 　　“不用打招呼的吗？”陆长风笑问。 　　“当然要了。” 　　林芝想了想，从包里往外摸手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吧，这就算报备了。” 　　“林叔呢？” 　　“让我妈给传达指示！”林芝挤眼。 　　“还是我当面说吧。这种事要正式一点，要让林叔知道，我是有诚意的。” 　　林芝看了陆长风一眼，见他满脸郑重，忍不住在心里笑他古板。 　　这孩子太实诚，不搞先斩后奏，是想等着先揍后斩？ 第152章 　　“先拿了证再说吧！” 　　林芝一锤定音, 不顾陆长风反对，拉着他就往外走。 　　谈谈恋爱林生都闹脾气，现在说要结婚，还不翻了天？ 　　有范晓丽助阵, 同意肯定是会同意, 但那得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情调香氛……她真挺想试试。 　　陆长风是个老古板, 不走程序肯定不干, 还是把证拿了的好，做什么都方便。 　　林芝拧起来，陆长风都拗不过。 　　“拿证得回Ｘ市拿, 咱们都是那边的户口, 你这么急，把我往哪儿拖啊？”陆长风被扯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好笑。 　　“回老家？”林芝怔了怔, “那咱们回京省干嘛？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户口本在这边呢。我网上查过了，得拿了才能领证。你的呢？也在家？” 　　“那回家拿！” 　　林芝记得户口本放在哪儿, 就在范晓丽卧室大柜子底下, 很容易能找到。 　　赶紧拿了坐飞机去Ｘ市, 最晚明天就能搞定。 　　“你爸妈在家的话，正好把咱们的事说一说。”陆长风顺从跟着林芝上了车, 等车开了才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 　　林芝被陆长风提醒, 脸垮了下来。 　　最后一次打电话，林生说再玩几天就直接回去的，现在算算时间早超过了。 　　现在正是饭点, 回去林生跟范晓丽都在，偷摸拿了户口本再跟着陆长风回Ｘ市，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打个电话问问？在家的话，我买点东西提过去。”陆长风想了一会儿又说。 　　他也不太懂上门提亲是个什么流程，不过空着手总是不对的，礼多人不怪，也免了林生捉着错漏挑刺。 　　林芝摸出电话，蔫头耷脑地开了机。 　　手机放了这么久，电量只掉一格。 　　打通后，范晓丽的声音传来，林芝稍稍来了点精神。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还挺想范晓丽的，特别是刚进山的时候，身边都是陌生人，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更放大了对亲人的思念。 　　“妈！”林芝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 　　那头传来搓麻将的声音，范晓丽大着嗓门哎了一声，“芝芝？有什么事儿啊？赶紧说！八万！” 　　“妈，你在打麻将？在哪儿……” 　　“胡了！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胡了！开钱开钱！你刚刚差我十块，别忘了。不要手机转帐，付现钱，明明压桌布底下了，别以为我没瞧见啊！” 　　范晓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震得林芝脑袋嗡嗡响。 　　好么，她在山里担惊受怕，范晓丽跟没事人似地，抹牌抹这么开心！ 　　林芝心里那个委屈，嘴一下就嘟了起来。 　　“那事过了就别提了，省得他们担心。”陆长风看出林芝不满，小声提醒。 　　“长风？哎，是不是长风啊？” 　　范晓丽一下精神了，牌往桌上一推，“你们打着，我女婿在讲话。当然有女婿了！京大高材生，跟芝芝一个学校的，可厉害了！对我们芝芝好着呢。长风？长风啊！” 　　“哎，我在。” 　　眼睁睁看着手机被陆长风抢走，林芝恼火转头。 　　范晓丽有了女婿忘了姑娘，跟她打电话和跟陆长风打电话，口气都不一样！ 　　“是，芝芝刚从国外回来，我上机场接的。现在？现在正送她准备回去，您在家吗？不在？老家？您回老家了？” 　　听到陆长风最后那句话，林芝讶异转头。 　　又听陆长风问了几句，林芝才知道林生有个朋友儿子这两天结婚，他们在外地又多玩了几天，趁回京顺路从那边过，过去热闹热闹。 　　不在家？那不是正好？ 　　“妈，我户口本是不是放在柜子底下？”林芝凑过去问。 　　“要户口本干嘛？” 　　“有用！是不是在那儿啊。” 　　“没，我带着呢。在包里。” 　　“带走了？出去旅游也带着？”林芝不敢置信。 　　范晓丽不耐烦地说：“户口本在哪儿有用，带着怎么了？该用到的时候发现没有，多闹心？又不重，带就带了呗。” 　　得了，偷拿户口本这招不好使了。 　　听到范晓丽又在长风长风地喊，林芝自动退位让贤。 　　简单聊了几句，陆长风挂了电话，“阿姨精神真好，看来身体是完全恢复了。” 　　“她都快成你妈了，一点也不关心我。” 　　“你妈不就是我妈？”陆长风失笑，“阿姨说还要在Ｘ市多呆两天，让咱们趁这工夫好好约个会，省得林叔回来打搅。” 　　林芝忽地想到一件事，立刻紧张起来。 　　“爸……我爸呢？” 　　“什么？” 　　“我爸跟我妈在一块吗？” 　　“不在。说是在他朋友那边喝酒，明天中午才是正式婚宴。你妈好像跟林叔闹了脾气，现在一个人留在钢窗厂跟老邻居打牌，等明天再过去吃席。今天住厂里招待所，就是路口那个……” 　　陆长风把范晓丽电话里说的那些都讲了，看到林芝脸色不太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怎么了？” 　　酒？婚宴？ 　　林生出车祸的那天，好像就是是参加朋友儿子婚宴，喝多了才没避开迎面而来的卡车…… 　　林芝脸色刷地又白了一层，“司机，停车！” 　　“这边停吗？”司机回头。 　　“不不，回机场！现在就回！”林芝拍着椅靠，神色焦急。 　　虽然不知道林芝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陆长风还是很快做出反应，“麻烦你，调一下头。” 　　“这个地方不能调头啊，要罚款的！” 　　“这些够了吗？” 　　看到陆长风递来的几张红票，司机脚下刹车一踩，方向盘打得溜溜转。 　　一路加速冲回机场，不等陆长风付钱，林芝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匆匆追上，陆长风拉了她一把，“到底怎么了？” 　　“我爸，我爸可能会有危险！”林芝惊惶回头，双目没有焦点地扫视航班显示屏。 　　“冷静一点。林叔没事的！” 　　“我得回去，我得找我爸！现在立刻马上！” 　　“行，咱们回。” 　　看林芝急得跳脚，陆长风没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她走到值机台前询问最快抵达Ｘ市的航班。 　　半个小时后就有一班飞机抵达，陆长风买了两张票，带着林芝进了候机室。 　　林芝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也没法解释。 　　难道说是祖先托梦，梦到林生会遇到危险？还是说她掐指一算，算出的劫难？ 　　真不好说！ 　　她插手的几件事，虽然都有了不同走向，但本质是没变的。 　　朱娟确实自杀了，范晓丽也得了乳癌。 　　那林生的车祸呢？ 　　林芝心悬在半空中，深觉无力。 　　陆长风轻轻揽住她肩头，“没事的，不会有事……” 　　知道林芝不愿意多说，他就不问。 　　只轻声安慰，词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样，却让林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说不定只是她的大惊小怪。 　　而且就算那件事真要发生，她不是正在努力去改变吗？ 　　这一次范晓丽好生生地活着，才刚刚跟林生痛快出去玩了一场，心情不知道多好，再不是上辈子借酒浇愁的状态。 　　只要多看一眼路，事情就不同了。 　　自己赶过去陪着，时时在身边照顾，保障就更多了一层。 　　不管怎么样，命是丢不了的！ 　　自己我安慰了一番，林芝觉得好受了些。 　　“喝点水？” 　　林芝接过，“谢谢。” 　　“感觉好些了吗？” 　　“嗯。我刚刚一时脑子有些乱，把有些事想岔了，吓着你了？” 　　“没有。你在山里呆了那么久，情绪可能没调整过来，很正常的。” 　　看陆长风一本正经从心理角度做分析，林芝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立刻让陆长风松了口气。 　　“其实现在回去也挺合适的，你的户口本在那边，我让护工找我的寄特快过来，咱们多呆几天把证领了，万事大吉。” 　　“嗯。” 　　能顺利领证，就证明林生不会发生什么事了，真希望如陆长风所说…… 　　下了飞机，林芝第一时间范晓丽打了电话，问林生去向。 　　知道他们过来了，范晓丽吓了一跳。 　　“你们回来干嘛？有什么事吗？” 　　“在京省也无聊，我想你们了，就回来玩玩。长风也在这边有点事，就一块来了。爸呢？” 　　“在你何叔那边。你要过去？现在过去干嘛啊？明天正席，想去玩等明天。”听林芝在那边一直追问，范晓丽莫名其妙。 　　何水是林生几十年的好朋友，这次儿子结婚确实大手笔，在市里最好的酒店包了一整层，头一天就请认识的朋友过去打牌喝酒，热闹得很。 　　范晓丽嫌那边乌烟瘴气才没跟着，要不然现在也在酒店里。 　　“华远大酒店？正好，我们回来也没地方住，就到那边开个房好了。”林芝转头，示意陆长风在手机上订房间。 　　范晓丽在那头听着，觉得有些不对。 　　“开什么房？你要休息，就回我这里来啊！” 　　“厂里招待所我住不惯，咱们老房子不是卖了吗？又没地落脚，就定华远吧。” 　　“订满了，只剩一间。”陆长风在手机上搜了房间，沉默片刻递过去给林芝看。 　　“就订这个。”林芝点头。 　　“芝芝？什么情况啊？怎么订一间呢？你怎么住啊？长风住哪儿？喂？喂喂？” 　　“妈，我有点累了，想过去休息，回头再给你电话。” 　　林芝挂了手机，拦了出租车坐上去，直接报了华远地址。 　　陆长风犹豫了一下，跟着了坐了上去。 　　“老房子那边已经租出去了。我今天也没地方落脚……” 　　“不是订了房吗？” 　　林芝心里想着事，没注意陆长风说什么，随口答了一句，又催司机加快速度。 　　到底是结婚当天出的事还是头天，林芝也记不太清了，总之越快找到林生越好，这样才能彻底放心！ 　　“可只订了一间。” 　　“一间怎么了？”林芝莫名其妙转头。 　　感觉到林芝的心不在焉，陆长风叹了口气，“林叔也在华远，咱们怎么能住一间房呢？” 　　“啊……”林芝恍然。 　　见陆长风有些扭捏，林芝拍拍他，“没事，我爸朋友肯定给他订了房，你住他那间，我跟我爸一块住。” 　　“这样……倒也可以。” 　　陆长风忽地又有些失落。 　　华远酒店就在市中心，从机场从车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林芝一下车，就看到范晓丽站在门头，目光炯炯地扫视着来去车辆。 　　“长风！” 　　也不知道是陆长风个头高显眼，还是范晓丽刻意忽略，林芝感觉自己就跟空气似地被她无视了。 　　“那会儿打电话你怎么不说要过来呢？芝芝你也是的，自己回来就算了，还拉着长风跟你一块，不知道他工作忙吗？” 　　“我回来也是有点事要办。”陆长风赶紧解释。 　　“办事？什么事？” 　　范晓丽知道陆长风在Ｘ市没亲人了，也没听说天远智能在这边有生意，下意识就问了这么一句。 　　陆长风不知该怎么回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办什么事？当然是领证了。 　　还没正式求亲，这话就不太好说…… 　　“爸呢？”林芝拉着范晓丽追问。 　　“爸爸爸！就知道你爸！都没问我好不好，还是长风问了。”范晓丽有点吃味地说。 　　你还不是只管陆长风不管我？ 　　林芝心里找了这么一句，又踮脚往酒店大堂望。 　　“在里头！那不是，跟你何叔正讲话呢。” 　　范晓丽抬手一指，林芝顺着瞧去，果然看到林生正跟一帮子朋友站在一块，不知说到什么，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红光满面。 　　长吁了一口气，林芝彻底放松。 　　没事了！ 　　“中午喝多了！一帮老头还约着唱Ｋ。都多大年纪了，不知道唱什么Ｋ，你说说他去。”范晓丽皱眉。 　　这帮子人聚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是抽烟，她一向不喜欢参与这种场合。 　　林生难得跟朋友聚聚，哪听她的，意见有了分歧，这才各玩各的。 　　要不是林芝说在华远开了房，她也不会过来。 　　不用范晓丽提点林芝都要过去，林生走路脚步都踉跄，哪是能出去玩的样子。 　　老老实实呆在酒店休息，她在一边照看，等明天酒席吃完，一家子坐飞机离开，远离这个危险之地是最好。 　　“芝芝？你怎么过来了？”林生一转头，看到林芝站在身边，一脸惊喜。 　　“哟！林芝！林生他闺女！” 　　林生几个朋友都乐了，围过来上下打量，跟看猴似地盯着不松。 　　“上节目了，挺有名气的。” 　　“特别会吃，海量！” 　　“比我这肚子都狠啊。”一个肚皮溜圆的大伯拍拍肚子，笑得格外乐呵。 　　“林生，你是不是算好了的啊？送我一千块钱，把林芝都搬回来了。这是要把我吃破产啊！”何水摇头晃脑地打趣。 　　“你提醒了我！就这样办！”林生巴掌一拍，仰头大笑。 　　陆长风站到林芝身边，“林叔。” 　　林生笑容嘎然而止，“你怎么也来了？” 　　“过来办点事，正好遇上了。”看林生表情不对，陆长风连接机的话都不敢提，直接改成了偶遇。 　　随口来的一句话，林生能信？ 　　“不是一块去马尔代夫了吧？” 　　林生忽地变了脸，“我说你怎么要多玩一阵儿，还手机不通，原来是背着我……”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这是车票。”陆长风赶紧解释，又摸了车票给林生检查。 　　林生虎着脸把车票抽过来，一张张对着时间检查。 　　名字身份证都在上头，证据确凿，检查完了，林生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何水看到陆长风跟林芝挨得很紧，互动又很亲密，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这位是？” 　　“同学，我女儿同学。”林生含糊摆摆手，显然不打算正式介绍了。 　　“那一块走吧。难得有几个小辈一块玩，比咱们老头子要活泼多了，气氛也好些。” 　　“对对，让他们唱唱新歌，别老是咱们那些老歌循环，听得人头疼。” 　　“你姑娘呢？” 　　“先去了，就在马路对面的皇朝KTV，包厢都订好了，豪包！二十个人都能坐得下。” 　　“我儿子特别喜欢林芝，她的节目都有看。今天一块过去唱歌，他要喜得跳得起来。” 　　听到大家都这么说，林生也挺高兴的，“那就一块去吧。” 　　“去哪儿啊？” 　　跟着一批人往外走了两步，林芝追问。 　　“唱Ｋ，都去！”林生转头看向陆长风，“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 　　“嗯，一会儿露一手。老张总说他女婿是唱美声的，还得了什么几级的奖，你把他压下去！”林生大手一挥，直接给陆长风安排工作。 　　陆长风跟林芝对望了一眼。 　　林生明显是醉了。 　　把陆长风拿去跟人家女婿比，等于放在同一位置，若是平时，他肯定不能这么轻松认了这身份。 　　陆长风搞计算机，人家搞音乐，怎么压下去？头脑清醒一点都不会这么说。 　　“让林芝唱吧，她歌唱得好。”看林生路也走不太稳，陆长风上前搀扶。 　　“她不行……你上！” 　　陆长风的举动显然让林生极为满意，抬手揽住陆长风肩膀，跟老哥俩似地摇摇晃晃往前走。 　　华远酒店正在交通繁华地段，往来车辆也多，前面一拔人等了绿灯过去了，到了林生这儿，绿灯就变作了红灯。 　　看到林生不知跟陆长风说了句什么，一下发了脾气，猛地把他手甩开就往前走，林芝心头一紧，赶紧冲了过去。 第153章 　　陆长风动作比林芝更快, 在林生还没踏上斑马线之前，一把将他拽住。 　　林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冲到林生身边时，两三辆车接连呼啸而过, 刮得她头发飘飘扬扬。 　　感受了这车速, 林芝浑身惊出冷汗。 　　要是陆长风刚刚没拉住, 后果不堪设想。 　　“干什么？别拉我！”林生推搡陆长风, “你不是说唱不好吗？唱不好别去了！” 　　“虽然唱不好，但我一定尽力。”陆长风放低了声音，尽量顺着林生的意思。 　　喝醉了的酒的人, 是有些说不清道理, 顺着就好了，跟小孩子似的地哄。 　　“那行，我听你唱。”林生满意点头。 　　看到绿灯亮起, 陆长风冲林芝使了个眼色。 　　林芝会过意，赶紧一块搀着林生过马路。 　　“我自己不会走吗？手松了。”林生走了两步, 左右看看, 不耐烦地将胳膊从陆长风那边抽出来。 　　林芝扶着的这边就不管了, 林生还挺得意地冲后面跟上的几个朋友显摆，“看, 我闺女, 孝顺！” 　　朋友们也很捧场，跟上来把林芝一通夸，林生喝得晕陶陶, 心里别提多美了。 　　“买瓶水，我渴了。”喝了酒本就烧心，刚刚又在大堂里聊了那么久，林生觉得嘴干。 　　“KTV里有，再走两步就到了。” 　　“现在就要。”林生脚步一停，不满地嘟囔。 　　刚刚还显摆女儿孝顺，怎么了？一瓶水都不给他喝？ 　　“我去买。”陆长风回头看看，发现酒店旁边有个小超市，跟林芝招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女婿不错啊！老林，有福！” 　　朋友们走过林生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把陆长风一通夸。 　　林生也挺得意，不过脸还绷着劲，“八字没一撇呢，那是后话。” 　　“走吧！” 　　绿灯倒计时，大家都加快了脚步，林生倒没再犟着，很顺从地跟林芝一块往前走。 　　“芝芝，国外玩得好吗？” 　　“好。” 　　“长风待你好吗？你们都玩了哪几个地方啊？” 　　“……我一个人跟的团，他忙工作的呢。”林芝没想到林生醉了还这么有心机，居然套她的话。 　　“哦，一个人啊。那就好……”林生嘿嘿一笑，“爸不是不准你谈恋爱，是觉得那小子太猴急！你知道吗，他还跟你妈商量结婚的事……” 　　林生压低了声音，警惕地往马路对面买水的陆长风那边瞧了一眼，“两个人背着我商量！以为我不知道！” 　　“是吗？”林芝讶异。 　　那是什么的事儿？ 　　陆长风这么早就做打算了？她还以为是他临时起意呢。 　　“太早了！你才多大，爸要再留你几年！爸舍不得你。”林生情绪来了，攥紧了林芝的手，眼眶都有些红。 　　“爸。结婚了我们还是住一个小区啊，又不是远嫁？”林芝无奈。 　　林芝对房价一直都很敏感，怂恿林生四处买房做投资那些就不提了，自家小区里的房源也是打听得门清。 　　因为地段好，小区房价一直都水涨船高，后面新建的几幢卖得不是特别好，到现在还有十来套面积大的高价房没出清。 　　小区后面带小花园的独幢别墅都是好位置，也有两三栋空着。 　　林芝查过资料，在九月头这一块的房子会有一个大幅度的下降，早打算好了叫林生搞几套了。 　　那个时间段的价格实在划算，正好让陆长风也拿一套。 　　他早就说过想在京省定居买房，现在既然要结婚了，肯定得备新房子。 　　买在自家小区，大家住在一块多热闹。 　　“你们已经商量过了？就在咱们小区买房子？”林生偏头看她。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呀？买就买喽。反正结婚也是要房子的，在哪儿不是一样？这上头他听我的。” 　　林芝买楼转眼遇拆迁的光辉事迹早就给陆长风吹过不下数遍了，京大附近买的旧楼最近价格也起来了，眼光是那是一等一的。 　　陆长风虽然很有能力，但对房产却没什么研究，在哪买房，肯定是她做主了。 　　“那买房就是要结婚了……” 　　“是啊。正好这次一块过来，顺便把证领了，省得下回再来，也麻烦。” 　　林生脸刷地黑了一层，脚步猛地停下。 　　林芝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哎，说好了归陆长风提的，怎么她先说了！ 　　“好小子！还说是回来遇着的！居然存了这个心思！” 　　林生一抬胳膊，将林芝推开两步，气势汹汹回头。 　　陆长风拿着水站在马路对面，看到灯已跳红，准备等下一个绿灯再过去。 　　看到林生抬手怒瞪自己，歪歪扭扭往斑马线上冲，微微一怔。 　　左右车流正在缓缓起步，靠近林生方向有一辆拖着沙石的大卡车开得极快，陆长风眼角余光看到，意识到这个速度会有危险，立刻向着林生那边冲去。 　　他人高腿长，林芝还没反应过来，两个身影已经聚到了一起。 　　陆长风反应迅速，拉住林生急急往后退。 　　他找的角度正确，速度也快，照理说应该能避开右边急冲而来的那辆沙石车。 　　可不知怎么的，沙石车一脚急刹，车头竟偏了方向。 　　车身微微倾斜，仿佛下一秒就会翻倒，林芝看到靠近自己这侧的车轮已经开始抬起，而林生与陆长风的身影已被车身完全阻挡。 　　在这个瞬间，林芝脑中一片空白。 　　系统的警报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除了林生，陆长风也被卷入危险之中！ 　　三代管家还未问世，如果陆长风发生不测，系统也将与她剥离，万分危急！ 　　林芝指尖掐进拳心。 　　千百个念头在一秒中涌入大脑，又迅速被她筛选掉。 　　忽地，她想到了自己在世界货架上看到的一样物品！ 　　时间静止球。 　　捏爆可以令时间静止一分钟，使用者自身不起效。 　　不管这根稻草能不能救命，她也必须得抓住了！ 　　顾不上多想，林芝迅速进入商店，冲到柜台前，“快！世界货架采购单给我，我要买东西！” 　　店员范晓丽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了吗？”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赶紧给我采购单！”林芝心砰砰乱跳，将声音再度提高。 　　“对比外界，店内时间几乎是恒定的，您大可不必这么焦急。” 　　店员顿了顿，微笑，“根据随身系统检测，您目前心速过快，我推荐您服用这款安心颗粒，可有效缓解情绪紧张的问题。” 　　店员说着，推出店内采购单，很贴心地替林芝翻到了药品类目。 　　“时间静止球！快给我让后面的架子转起来！赶紧的！”林芝指着后头世界货架跳脚。 　　她真要被店员慢条厮理的动作搞毛了！ 　　外面生死时速，哪有时间墨迹？ 　　就算里面时间是恒定的，可外面时间也在流动，流动得再慢，它也在动啊！ 　　万一差了那么一毫秒就出了事，谁来赔她？！ 　　“好的。”店员微笑不减，丝毫不被林芝的恶劣态度影响。 　　翻到时间静止球页面，店员替林芝做了点选，后面货架隆隆滚动，很快便有了结果。 　　还是跟上回一样，除了中间那个，周边都是猜你喜欢。 　　“时间能叠加吗？那个，还有那个！能不能一起用？”林芝上下左右指了一圈。 　　“这个是不可以的，必须等效果解除后才能继续使用下一件物品。” 　　“那也行！我都要了！” 　　除了时间静止球，林芝还买了另三件类似物品。 　　只不过效果没这个好，最多半分钟，最少十几二十秒，价格也有所区别。 　　林芝不知道一分钟够不够，索性多买点。 　　能量点花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over了！ 　　时间静止球是透明的，里面悬浮着一团青蓝色的光，林芝握在手里，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试着做了几个快速捏握的动作，确定自己出去以后也能做到这样的速度，林芝闪身出了商店。 　　在商店里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对外界来说，林芝仿佛根本没离开过一样，连身影闪动都看不出来。 　　出来的那一瞬，林芝立刻捏爆了手里的静止球。 　　一切，都停下来了。 　　除了她，所有人都僵直地站立在原地，维持着上一秒正在做的那些动作。 　　无一例外，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沙石车的方向，那些后知后觉的，也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做出避开的动作。 　　目光落在砂石车开始偏离地面的轮胎上，林芝心跳得极快。 　　试着向前走了一步，鞋跟落在街面，发出细碎声响。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 　　深吸一口气，林芝快步向前冲去。 　　五十九秒，五十八秒…… 　　捏爆时间球后，林芝能看到有蓝色数字在眼前跳动，每减少一点，都令人心惊。 　　快步绕过砂石车，时间仅过去了十三秒。 　　看到眼前这一幕，林芝捂着胸口，长舒了口气。 　　陆长风一手挽着林生，一手揽住他肩头，做出回撤动作。 　　林生则一脸惊惶，瞪着正向自己倾倒过来的砂石车，表情格外精彩。 　　他们离砂石车有近两米的距离，如果陆长风的速度够快，有很大可能避开。 　　可车上堆起的砖石已经甩出小半，凝在空中，气势惊人。 　　林芝甚至能看到有几粒沙子几乎触到了陆长风发梢！ 　　就算能避开车，也避不开这一车货。 　　整个倾泻下来，对他们等若是灭顶之灾。 　　微怔一秒，林芝赶紧冲过去把两个人往后拖。 　　林生体形壮实，陆长风身量高大，拖起来实在有些费劲。 　　特别是陆长风把林生抓得非常紧，想掰开都难。 　　所幸林芝有把子力气，又是推又是拉，硬生生把两个人往后挪了两三米。 　　因为是静止状态，姿式很难改变，看着地上鞋底刮擦出来的几条痕迹，林芝感觉自己像是在拖两尊雕塑似地。 　　还想再努把力，时间却到了，林芝赶紧拿出能令时间静止三十秒的那件物品。 　　最后一秒结束，她迅速使用。 　　就像是碟片卡机一样，所有的人都动了一秒，车上砂石也继续滑落了一些，紧接着再次凝固。 　　林芝又开始搬双人“雕塑”。 　　把买到的东西都用光，林生跟陆长风定格在距离砂石车七米外的位置。 　　要不是时间用完了，林芝恨不得把这两人搬到马路对面去，越远越好。 　　货架上虽然能买到时间静止类物品，但效果只能维持几秒，时间久些的都被她买了，还想要得等卖家上货才行。 　　不过这个距离也差不多了，最重要是角度跟刚刚完全不同，就算是砂石车在地上打个滚，估计也擦不到两个人的边。 　　趁着最后几秒的功夫，林芝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定。 　　路口有摄像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故，警察肯定会调监控，万一被眼尖的发现她瞬移，后果就严重了。 　　最后一秒结束。 　　林芝和所有人一样，瞪大双眼，看着砂石车轰然侧倒，甩出近三米距离。 　　砂石夹杂着碎砖块倾泻出来，带着惊人气势掩盖了大半路面，离它较近的那辆车被盖住了半个车头，后面的车也受到了波及。 　　陆长风动作极其神速，几秒的功夫，已经带着林生退到安全地带。 　　比起林芝放他们的那个地方，又远了五六米。 　　陆长风回头看看翻倒的砂石车，又看看自己站的位置，脸上满是茫然。 　　这么快？就像是飞过来似的。 　　他明明才跑了几步，怎么就退到这儿来了？ 　　“哎哟！”林生捂着腿，慢慢滑坐在地。 　　“爸！” 　　林芝冲过来，看到林生小腿血迹斑斑，一脸莫名。 　　刚才搬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搞的什么鬼啊？ 　　陆长风迅速蹲下查看，发现林生裤子擦破了很大一块，腿上划出的伤口很深，血不停地往外冒。 　　“被石头砸到了，得去医院。”他回头看看车上落下的砂石，发现不远处一块极大的砖头上挂着丝血迹，立刻做出判断。 　　“骨头……我骨头是不是断了？”林生疼得脸上冒汗，一脸紧张地攥住陆长风问。 　　“这个得医生做过检查后才能知道。目前来看，问题不大。” 　　陆长风镇静表情稳住了林生的心，虽然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但还是很坚强地顺着他的搀扶，用一只腿慢慢站起，坐到了旁边的石墩上。 　　车祸现场围拢了一堆的人，交警赶来维持秩序，作为车祸中唯一受伤群众，林生在等救护车赶来的时间里，配合做了简单的笔录。 　　范晓丽在酒店被几个过来参加婚宴的朋友拉住聊天，准备过会再一块去KTV，听到外头动静，后知后觉跟着跑出来瞧热闹。 　　这一看，发现林生跟陆长风他们被几个交警围着，旁边还站了不少围观群众，立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急急忙忙冲过去，看到林生愁眉苦脸地坐在一边，腿上血呼啦差挂着彩，吓了一跳。 　　跟着过来的那些朋友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 　　“这是怎么搞的？”范晓丽急问。 　　“没什么，不小心被砖头挂了一下，没事。”林芝赶紧安抚。 　　“人家都没事，怎么就你受了伤？喝酒喝酒！我看你是喝晕了头吧！躲都不晓得躲！”范晓丽气得叉腰顿足。 　　林生被惊了一下，全身出了层冷汗，到现在酒醒得也差不多了。 　　范晓丽骂他，他也硬着头皮听，知道是自己理亏。 　　“什么？自己冲到路中间？是长风救下来的？”范晓丽眼睛越瞪越大。 　　林芝他们不提林生犯的傻，旁边围观群众可都眼明心亮。 　　看到范晓丽数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围过来，七嘴八舌把自己看到的一说，每人凑一点，事情就出来了。 　　“你不问问他干了什么事！我是气的！”林生本来被骂得抬不起头，听到范晓丽提到自己冲到路中间的事，立刻又有了理。 　　“气什么？什么事气得你要上大马路送死啊？啊？送死啊！”范晓丽一边训话一边拿指头直戳林生肩膀。 　　“他们，他们说回来领证！要结婚！这事我都没答应……”林生指着林芝，一脸控诉。 　　“结婚？”范晓丽转头去看陆长风。 　　陆长风怔了怔，目光落到林芝那儿。 　　“不小心，说漏嘴了。”林芝挤出个笑。 　　要是早知道一句话会引出这样的后果，打死她都要把嘴巴闭紧了！ 　　林生给出的这个理由反而令范晓丽火更大了。 　　不光数落他醉酒行为不当，还把以前的事也拿出来数落，特别是不许两个年轻人约会，平时总使绊子的那些小动作也全给他抖了出来。 　　“你看看何水！人家跟你一般儿大，儿子今天结婚了。你想把芝芝熬成老姑娘啊？这不准那不准，你这不是爱她，是害她！” 　　“可也不能不经过父母就结婚啊。”林生不满地说。 　　“我同意了！我早就同意了！” 　　不光同意，她还教了陆长风很多套路，就盼着早点把婚求了，小两口赶紧搭伙过日子，结果林生净跟她掉链子，还搞得差点命都丢了！ 　　要不是这里人多，范晓丽恨不得再骂他个狗血淋头才好。 　　林生还想为自己辩护几句，救护车到了。 　　医生给林生做了检查，基本把骨折的可能性排除了。 　　不过伤口面积较大，需要回医院缝针，简单清理了一下，让林生跟着上车回院。 　　伤不重，就没上担架，林生被陆长风跟林芝架着，慢慢往车那边跳。 　　“这怎么上啊？”到了车后头，林生皱眉。 　　这个高度，平时轻轻松松抬腿就上了，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动，怎么想都上不了。 　　林生正犯着难，就听到陆长风跟林芝说话。 　　“你上去搭把手。” 　　“好。” 　　林芝跳上车。 　　林生疑惑，转头看了眼陆长风，发现他袖子一撸，手冲着自己伸了过来。 　　“干嘛？” 　　“抱您上去。” 　　陆长风露齿一笑，腰弯下去，一手抄在林生腿弯，一手扶住后背，接着使劲一挣。 　　哎？ 　　林生觉得自己飘起来了。 第154章 　　陆长风也不是毫不费力就能把林生抱起来的那种体质, 他脸挣得有些红，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有林芝在上头帮着托一把，勉强算是顺顺当当把林生递进车里坐住了。 　　“腿没碰着吧？”陆长风跳上车，关心地问。 　　“没。”林生答了一个字, 看看陆长风身材, 头偏到一边去又是副不搭理的样儿。 　　一直以为陆长风看着瘦, 又是搞电脑成天坐着, 身体肯定不怎么样。 　　没想到自己这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居然一举就能抱到车上，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站在道中间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要是不是陆长风机敏相救, 他现在指不定压在哪堆沙子下头。 　　上车也是，光靠两个女的哪有力气抬他，没陆长风, 还得找外人搭把手。 　　看了眼自己家两个女人，再看看陆长风大高个儿坐在中间, 林生觉得家里还是少不了这么个能搬能扛的男人。 　　“给。” 　　范晓丽翻翻包, 把户口本递到林芝手上。 　　“啥？”林生挪动身子, 探头往这边望，动作一大, 扯到腿上伤处, 疼得眉心打结。 　　范晓丽不耐烦地说：“啥啥啥！户口本！领证用的户口本！长风，你的呢？带了没？” 　　“打过电话，说明天能寄到。”陆长风看了林生一眼, 小声回答。 　　“明天也行。难得回来一趟，人又这么齐，正好把证拿了。摆酒的事咱们回京省再合计……” 　　“我都没同意……”林生嘟囔。 　　求亲是个什么程序陆长风具体也不大清楚，问了爷爷，都是旧时的规矩，送肉送面的一听就不合时宜。 　　自己琢磨了一下，是想提点礼品，再表表心迹的，结果计划不如变化快。 　　“林叔，我会对芝芝好的。”陆长风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林生撇了他一眼，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反驳就是默认，陆长风还提着心，林芝跟范晓丽都笑了起来。 　　“不光对我好，还要对我爸好对我妈好！是不是啊？”林芝趁热打铁。 　　“那是肯定的。”陆长风赶紧点头。 　　范晓丽笑呵呵地拍拍陆长风肩膀，“你一直没动静，我这边还着急呢。没想到出去玩了一趟，你悄没声地就把事办成了。” 　　“卖姑娘你算头一份……”林生小声说道。 　　“说什么呢？”范晓丽瞪了林生一眼，“这叫卖吗？这叫往回捞！姑娘我又不少，还多了个儿子！你算不算得懂这笔帐啊！” 　　林生不敢当面反驳，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时不时阴阳怪气说上一句，搞得范晓丽狂风暴雨地说回来，一路也热闹。 　　到医院再次做了精细检查，跟刚才医生判断的差不多，除了清理掉伤口里一些碎石，再缝几针就完了。 　　三个人陪着林生吊完今天的消炎药，就扶着他出门坐车回酒店。 　　打针的时候林生的电话就没停过。 　　他那些朋友都嚷着要来医院探望，还以为他伤得有多重。 　　事情传来传去到他们嘴里就变了样，林生接了七八个电话，就听了好几个不同版本。 　　再传下去，林生怕这些人约着过来奔丧，连医生提议住院都否了，说好每天过来吊水就迫不及待地要回酒店辟谣。 　　到了酒店见到朋友，看林生只是腿上受了点皮肉伤，大家都替他高兴。 　　虽然受了伤不是什么好事，但在那么重大车祸下得以逃生，还是很值得庆幸的。 　　林生也觉得是这样。 　　当时砂石车翻倒的时候，他真的感觉被死神召唤了，腿僵得动都不能动，还以为真到了死期。 　　结果福大命大！哈哈！ 　　“主要是你有个好女婿！不是他身手敏捷，你真要交待在车底下。”有人感叹。 　　林生听了这话，倒是没再反驳。 　　女婿已是既成事实，自己被他救也是真，没啥可说的。 　　“听说跟芝芝是一个学校啊？那挺厉害的！京大高材生，出来饭碗好找得很，年薪随随便便就有十几万呢。” 　　“不止！刚听晓丽说他自己还办了个公司，小小年纪在京省已经闯出名堂来了，产品卖得特别好！” 　　“难怪。芝芝也是有眼光，她自己能力也不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 　　男人这一堆聊得欢，女人那边也热闹。 　　范晓丽坐在人堆里，把陆长风夸得跟朵花似地，旁边那些嫂子们时不时往林芝那边看一眼，都是一脸的羡慕。 　　能力就不说了，能上京大的都是人材。 　　能现成看得到的，就是个头相貌，就算是眼光再苛刻的人，也根本挑不出半点不好。 　　再看看林芝，以前胖乎乎的样儿，半点不出彩，现在居然也出落得这么漂亮，还上了电视节目，全国知名，以前不看好她在婚恋市场上行情的人，都大跌眼镜。 　　自己事业发展得这么好，找的男朋友也这么优秀，真不知道林家是在哪儿烧的高香。 　　特别是听到范晓丽说男方要全款买京省大婚房结婚，两个人这次回来是准备领证，嫂子们就更羡慕了。 　　男方那边没什么亲戚，又买到一个小区的房子，不等于是招到家里来了吗？ 　　以后女儿女婿都在身边伺候，真是享不尽的福。 　　除了最开始讨论了几句林生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后面林芝跟陆长风就成了话题主角，聊起来就没完。 　　等大家终于八卦得差不多了，也到了吃饭的点儿。 　　何水在酒店包了席，大家热热闹闹坐着吃了，接下来又聊了会儿，看时间不早，都三三两两回楼上房间休息。 　　这么多人一块用餐，时不时有人打量，林芝就吃得很克制。 　　只要不饿着，能源值能维持在差不多的范围就行了，除了满足一下嘴皮子以外，现在多吃对她也没什么必要。 　　林生柱着医院租来的拐杖进了电梯，看林芝跟陆长风也跟了进来，有些奇怪问：“长风不回家吗？” 　　他们明天要参加婚礼，住的是何水订的房，当然要上楼。 　　陆长风跟来是怎么回事？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九点，就算有什么话要聊，那也得等明天。 　　“家里房子租出去了……没法住。”陆长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今天住哪儿？” 　　“我订了房。”林芝转头，“你刚刚不是拿房卡了吗？多少号？” 　　“6013。” 　　“哦，六楼啊。爸，你呢？” 　　“我也是六楼。”林生想想不对，“你就订了一间房？” 　　“只剩一间了。” 　　“那你住哪儿？” 　　林芝怔了怔，“我？” 　　来的时候她着急林生安危，酒店只有一间房，就让陆长风急着订了，想着住在这边好照看。 　　后来他说家里房子租出去没地方住，她就想着房都订了，哪会没地方住，就住华远不得了。 　　现在听林生这么一问，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标间，睡两个人没问题，一人一张床，不存在睡不下的事。 　　可在林生眼里，这就很有问题了。 　　范晓丽这下也不好帮他们，站在一边不吭声。 　　喜欢陆长风做自己女婿是一回事，把女儿跟人往一个房间推，是另一回事。 　　该矜持还是要矜持，证都没领，堂而皇之住一间房，那叫什么事啊？ 　　不知道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现在林生虎着脸，哪还能当不知道呢。 　　“你，跟你妈住我那间。长风跟我一块住……正好还能给我帮把手。”林生看了陆长风一眼，直接把房间安排下来。 　　八月的天气本就炎热，喝酒吃菜闹了一身的汗，出事的时候也出了一层，现在身上滑腻腻地难受。 　　腿上缝了针拿纱布包着，自己肯定是不好洗，范晓丽做化疗没多久，帮着折腾也难。 　　有现成的女婿，怎么能不用？ 　　6013跟6065在一条走廊东西头，出了电梯，林芝跟着范晓丽往左，陆长风搀着林生往右。 　　两人走出几步回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舍。 　　“别看了，等你们拿了证，这种事我们懒得管。”范晓丽拉了林芝一把。 　　“妈！你说什么呢。” 　　“户口本我都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爸的腿估计要养几天才能走，趁这工夫赶紧把证领了，省得下回劳师动众再来。” 　　“知道了。” 　　林芝摸摸户口本，认真点头。 　　这一晚林芝跟范晓丽睡得还挺踏实，母女俩分这么久，也有不少话要说，聊得累了往床上一倒，眼闭了再睁就是第二天。 　　陆长风跟林生就没这么好了。 　　洗澡就折腾了一两个小时，又要洗得干净又要护着腿不打湿，前期准备工作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林生对陆长风严谨细致的作风还是很满意的，洗了澡还帮着吹头发，完了铺床铺被，事做得格外麻利。 　　听到陆长风解释说是在家里伺候爷爷伺候惯了，林生又有点心疼他。 　　小小年纪就撑起一个家，不光要照顾病重的爷爷，还得兼顾学业，还得兼职赚些零花补贴家用，怎么都不像是他那个年纪该干的。 　　难怪大一就自己办公司，靠脑瓜子赚钱，这是实在被逼得没法了，拼着劲给自己挣条活路出来啊。 　　林生其实一直就想给林芝找个这样的。 　　踏实肯干，人也实诚，对老人对爱人都好，不像外头那些人花花肠子三心二意什么的。 　　陆长风哪儿哪儿都符合期望，他也真不好再挑什么了。 　　照说满意了，他就不该再折腾了。 　　可腿上的伤处实在疼得不行，半夜醒着一会儿想去厕所，一会儿想喝水，自己撑着起来有了动静，陆长风立刻起身帮忙。 　　一晚上下来，两个人都没睡好。 　　出来吃早饭，林生跟陆长风顶着青黑眼圈，范晓丽跟林芝满面春风，对比格外鲜明。 　　“是，我现在在华远酒店，马上下去拿，稍等。”陆长风刚喝了碗粥，就接到了快递电话。 　　昨天他让护工帮着找的户口本，寄的航空特快，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到，效率真高。 　　看陆长风取了东西回来坐下，范晓丽扫了一眼，确实是什么之后，三口两口把手里糕点吃了，拍拍手推了林芝一把，“早去早回。” 　　“去哪儿？”酒店提供的早点是自助餐，林芝刚拿了一堆东西还没吃一半，被范晓丽给推懵了。 　　“你妈让你跟长风领证去。” 　　林生话一说完，三个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脸上。 　　这态度变得有点大啊。 　　难道昨天晚上陆长风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仅不反对，还挺支持？ 　　最终林芝还把东西吃够了才起身。 　　陆长风舍不得她饿着，咋地？又不是她不走！ 　　“馋相！”范晓丽看桌上摞起的盘子，恨铁不成钢。 　　“阿姨，芝芝不能饿，必须得吃饱吃好！”陆长风一脸严肃地说。 　　范晓丽是没看到林芝饿晕在地宫的场景，到现在想起来，陆长风还觉得心里难受。 　　有天大的事，都得把她喂饱了再说，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画面了。 　　“行了，你宠她，我是后妈，不让她吃，行了吧？”范晓丽心里在笑，脸却板着。 　　“去画画妆，做个造型，结婚照拍漂亮点。”林生摸出钱包，拿了卡递给林芝，“有喜欢的衣服也买两件，要看着适合长风的，也搭配着买点。” 　　“我有钱。”陆长风阻拦。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拿着吧，这是你爸一点心意！” 　　“阿姨……” 　　“叫妈。”范晓丽啧了一声。 　　“都八点多了，再不走就晚了。”看陆长风脸红红地不好意思，林芝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中午有席，能回就回。不能回在外头吃，打个电话。”范晓丽扯着嗓子叮嘱。 　　“知道了。” 　　比起范晓丽，林生说的话实在很多。 　　林芝身上还穿着昨天从商店换的连衣裙，颜色偏橘，不太适合红底背景。 　　早上起来就是清水洗了脸，头发简单梳了一下，拍结婚照确实不太好看。 　　既然有林生出资，林芝就不跟他客气了。 　　坐车到了Ｘ市最大的商场，林芝直奔彩妆区，随便买了些东西，又让柜姐帮着画了个淡妆，拎着去了三楼服装区。 　　她自己的衣服好买，随便照着平时喜欢的风格试了两套，看看颜色合适，穿了就直接出来了。 　　陆长风就要多研究研究，他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想在都好看里面找最好看，还是有点难度的。 　　陆长风帮着林芝提袋子，从这家店走到那家店，她挑他就在一边站着配合，任劳任怨。 　　只要能跟她呆在一起，陆长风就很满足，不管是做什么都好。 　　“笑什么？” 　　林芝拿了套衣服在陆长风身上比划，见他低头凝视自己，唇边扬起不明笑意，奇怪地问。 　　“没什么，看着你就想笑。”陆长风露出一排白牙。 　　“不是我不给你买！那套西服太贵了！咱们又不是多好的条件，为什么一定要买那种奢侈品牌？一套五万八，这是吃人！当我的钱好赚啊！” 　　一男一女从店外走进来，打头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拎着个闪着七彩光廉价包包，一摇三晃地拔弄着货架上的衣服，时不时回头教训几句。 　　后面那个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听女人啰嗦，也是一脸不耐烦，“结婚当然要穿好一点，我又不是天天买？你不买可以，婚不结了！我又不是找着愿意给我买的女人。” 　　男人话扔下，转头就往外走。 　　女人赶紧追出两步把他拉回来，脸上满是讨好笑容，“行了行了！咱们先在这家店找找，如果实在没喜欢的再回去看好不好？” 　　“你出个台一晚上能赚四五千，还在乎这几个钱？天天说爱我爱得要死，这就是你的诚意？” 　　看男人拔弄头发，帅气面庞显露，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女人还是面露爱意，柔情万千地揽住他的胳膊。 　　“咱们还得存钱买房呢。结婚了就不能一直住租屋，你家那边还要供弟弟妹妹念书，光靠你在修车铺一个月赚的几千块哪顶得了用？还不是得我出？不算计着花，以后怎么过日子？” 　　“反正那套衣服我是看中了，要是这家店没合适的，就回去买。” 　　“行行行。”女人拉着男人再次走进店里，拿着刚看好的那套往他身上招呼。 　　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不耐烦地左右张望。 　　看到林芝站在里头货架里翻找衣物，男人一怔。 　　男人一把推开身边女人，一脸惊喜冲到林芝身边。 　　“林芝！” 　　林芝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心忽地一紧。 　　怎么是他？ 　　“远泽，你推我干嘛啊？”女人扶着货架站稳，冲着付远泽恼火地嚷嚷。 　　林芝目光一转，又是一惊。 　　今天是开同学会吗？怎么什么人都能遇得上。 　　“林芝？” 　　女人也看到她，画着浓黑眼线的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听到女人声音，林芝才确定这个画得估计连亲妈都不认识的女人，就是许留春了。 第155章 　　付远泽被抓, 许留春因为与涉黑背景的强子有牵连被警察带去问话，这两个人就再没回到学校。 　　林芝与他们的牵系，在高考前，彻底划上句号。 　　她只知道付远泽走了关系, 被特许参加高考, 最后以失利告终。 　　而许留春的消息, 却从没听人提到过。 　　她在班上成绩不上不下, 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除了跟林芝稍稍走得近些，和别人几乎没什么交往。 　　知道她跟有黑道背景混混往来, 好像是犯了什么事才不回学校, 大家就更懒得提她了。 　　林芝从没想过，还有跟她重逢的一天。 　　看到他们两个，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曾经那些铭心刻骨的恨意, 居然一丝也想不起来了。 　　许留春冲过来，环住付远泽胳膊, 恶狠狠地瞪着林芝满身提防。 　　付远泽一直扒拉着许留春的手, 冲林芝露出讨好笑意。 　　除了这张脸还有些熟悉, 通身低俗气质和谄媚神情，根本无法让人联想起曾经叱咤风云的天远总裁。 　　脑中一瞬间闪过许许多多的回忆, 不牵动起来, 林芝都忘记曾走过那样绝望的日子。 　　她现在一切都很圆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即将结婚的爱人, 还有她的事业，和许许多喜欢她的粉丝们。 　　在这一刻，林芝知道曾经的那个她，已经真正被彻底抛开，一丝痕迹都寻不回来了。 　　“换好了。” 　　陆长风从试衣间走出，温柔揽住林芝，低头微笑。 　　在他眼里，世界上仿佛就只有林芝一人，前面站的那对男女被他自动忽略。 　　“遇到了老朋友，打了个招呼。”林芝扯扯嘴角。 　　陆长风这才发现旁边有人，转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许留春他不认识，但付远泽化成灰都认得出。 　　付远泽也认出了陆长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把身子往许留春那边偏了偏。 　　在第一高中门口被警察带走时，陆长风狠跺他小腿的那一脚，连着林芝揣他档部的疼痛，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特别是陆长风那一脚，不知道用的什么寸劲，表面上看着只有些淤青，骨头却每到刮风下雨都疼。 　　许留春感觉到到付远泽的瑟缩与避让，疑惑地看了眼陆长风，还有他搭在林芝肩头的手。 　　五官出色，身材高大挺拔，揽着林芝的动作既亲切又温柔，虽然面色有些冷，但依旧不减帅气。 　　许留春怔了怔，又看向他怀中的林芝。 　　刚才第一眼见到林芝的时候，她只顾扯住付远泽，生怕他又动了什么心思，根本没仔细打量。 　　现在一看，许留春心里又酸又涩。 　　高中时期，林芝就已经瘦下来变漂亮，不过那个时候还带着学生气，就算好看也是那种特别亮眼的。 　　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妆容很淡，却将五官极好突显，爽利的眉，漆黑的眼，一头秀发柔柔搭在肩头，配上她如瓷般的肌肤，整个人像娃娃一般，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最重要的还是气质。 　　就算不看脸，她那挺拔身姿也能超然于人群之中，自带一股旁人隔离开来的气势。 　　就像电视上的明星出现在街头，一眼就能将她们与普通人区分开来那种与众不同。 　　反观自己，五颜六色的妆堆叠在脸上，又油腻又厚重，烫的一头卷发掩住脖颈，走过落地玻璃前，许留春都能看得到自己后背微隆，透着股村气。 　　为了掩饰这些，她尽力在别的方面弥补，喷最浓烈的香水，背最好的包，衣服也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选最好的牌子。 　　有了这些东西，真的很能衬托自信。 　　姿态一拔高，不光出台的时候客人点她的次数多了，连付远泽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改变。 　　从最开始的她一头热倒追，到现在定了婚事，许留春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付远泽有才华，长得又好看，在高中时期，许留春根本不敢奢想自己能能跟他在一起。 　　那个时候付远泽喜欢林芝，还在操场上当着全校告白。 　　她心里又妒又恨，不仅气林芝抢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还恨自己没本事，不能站到那个位置让付远泽看见自己。 　　后来付远泽被抓，还坐了牢，从高高在上的天才掉到泥里。 　　而她也因为被警察带走做涉黑调查，惹恼了本就不同意她念高中的乡下父母。 　　怕她在城里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丢了家里脸面，父母让人把她带到广中省厂里打工。 　　一天做十几个小时的活，累得不人不鬼，赚到的钱还得往家里寄，供养下头两个弟弟。 　　做了几个月，许留春实在憋不住，看到几个姐妹休息时间跑出去坐台，也跟着干上了这一行。 　　这行来钱最快了，坐在客人边上唱唱歌喝喝酒大把的票子就送上来，许留春尝到了甜头，索性放开了捞。 　　不到二十的年纪，长得再一般也水嫩，她又懂得逢迎，客人当然喜欢，不到大半年就赚了十几万。 　　赚了钱当然要衣锦还乡，父母亲戚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处处讨好。 　　被奉承得飘飘然的许留春自己也觉得读书确实不如早早出门捞钱。 　　反正她脑子也一般，念了大学出来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倒觉得父母把自己送到广中做工确实有远见。 　　手里有钱，整个人层次都觉得不一样，后来在Ｘ市偶遇刚出狱，为了生计在修车铺里做工的付远泽，许留春就很有自信地出击了。 　　他就是个为了几十块钱在脏兮兮的修车铺里干一天的修车工，而自己出一次台，赚到的钱就是他的几倍乃至几百倍，想要倒追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最开始几天付远泽还挺傲气，后来带着他出入几次高档场合，给他买了几套衣服和表，轻轻松松拿下。 　　只要手里有钱，要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乖得跟什么似的。 　　出台的时候在客人那边受了再大委屈，回来看看他这张帅脸，给点钱让他在床上伺候伺候，身心就都舒坦了。 　　曾经一中风头最劲的男人，在她面前服服贴贴！ 　　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踩在她头顶上的，如今身边陪着的又是什么样的？赚的又有她多吗？ 　　本来许留春挺心满意足的，觉得自己有钱又有人，比曾经那些同学混得强多了。 　　可是看到林芝跟她男朋友，这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差距。 　　曾经对林芝的那些嫉恨，又一次啃噬着许留春的心。 　　再看到付远泽盯着她那副惊艳模样，迫不及待想要重抬旧情的表现，许留春真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林芝的脸才好！ 　　看到许留春表情狰狞，盯着林芝的眼神满带恶意，陆长风警惕地将林芝往后带了一把护在身后。 　　付远泽目光一直停在林芝身上，看她被陆长风挡了大半个身子，这才回过神。 　　“这么巧……你们也逛街？”付远泽站直了些，用手拔拔手发，露出个自以为很帅气的笑容。 　　这儿是商场，他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高中同学遇见了打个招呼很正常。 　　林芝最近这段时间在网上大火，他也看到了，想到高中时没把握住机会，付远泽就止不住地后悔。 　　许留春虽然对他很舍得，但哪比得上林芝身家？ 　　上个节目大把的票子往兜里进，做直播打赏怕也是收得手软，林芝家庭条件又那么好，简直是只会下金蛋的鸡。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操之过急，手段也不成熟…… 　　“这件不错，拿了吧。”林芝看都没看付远泽一眼，伸手拍拍陆长风刚换的套装，满意点头。 　　“去结帐吧。”陆长风拉住她的手，转身往收银台走去。 　　“哎！林芝！”付远泽赶紧追出两步。 　　林芝脚步一住，转过头瞥了付远泽一眼，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你，你电话能留一个吗？”付远泽眼巴巴地看她。 　　“干嘛呀你！咱们马上就要结婚，你居然还要别的女人电话？”许留春气急败坏地扯住付远泽衣袖。 　　“要个电话有什么？又不是出去开房！”付远泽一脸嫌恶地甩开许留春。 　　“你想开房人家跟你开吗？别做梦了你！你不过就是个修破车的，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啊？她以前瞧不上你，现在更瞧不上！”许留春被他推得差点倒在架子上，气得扑上去锤他。 　　“我还瞧不上你呢！不照样睡！” 　　“你是瞧上我了吗？你是瞧上我的钱！给你两个臭钱，你连妈都肯喊！怎么？又想拿我的钱去泡妞？我告诉你，没门！” 　　许留春手脚并用，一边骂一边撕打，引得商场行人纷纷转头望来。 　　付远泽抬手护脸，不防被她揪住头发，扯得眉眼歪斜。 　　听她越骂越难听，付远泽推了几把推不开，一时火气上头，索性两巴掌扇到她脸上，瞬间肿出几道五指印。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林芝现在火遍全国，要是能搭上线，不比窝Ｘ市这种小城修车强？ 　　再说了，只要有联系，就有机会可钻。 　　万一哪天她腻味了身边那个男人，说不定就是他上位的时候，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钱出来，够他吃香喝辣了！ 　　要不是为了许留春手里几张票子，他至于忍她这张丑脸吗？ 　　林芝现在这么漂亮，就算不给钱他也愿意倒贴。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陆长风眉头越拧越紧，林芝站在他身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付远泽吗？ 　　在人面前温文有礼，坐飞机去各国欣赏艺术展览，营造出绅士形象，一直以孺商自称的那个天远智能总裁，真的和面前这人是同一个？ 　　没了林家的金钱滋养，没了京大高雅的人文环境，他竟然能变得如此粗俗？ 　　唯一让林芝有几分熟悉的，就是花女人钱这种始终如一的习惯了。 　　站在旁边听了半天对骂，林芝大概知道付远泽当上许留春的小白脸，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还拿她给的钱出去找女人。 　　许留春不光要养付远泽和他家人，还得供养自己乡下的弟弟，天天出台陪客人一天都不敢歇，就怕赚不够钱。 　　明知道付远泽是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还死缠着不松手，这片痴心简直可昭日月。 　　看到许留春被付远泽扇得跟个猪头似地还拉着他胳膊不放，林芝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只是如今被付远泽吸榨的，变成了曾害她坠入黑暗深渊的许留春。 　　这样看来，还真是有报应一说呢。 　　“走吧。”陆长风跟店员结了帐，见林芝还怔在原地，轻拉了她一把。 　　“好。” 　　林芝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最终离开。 　　付远泽跟许留春还在闹个不休，谁都没注意到引起他们争吵的源头已经不在。 　　因为动静太大，还引来商场保安帮忙拉扯，围观人群聚在那一块，看热闹看得眉开眼，只等着回去给麻将桌上添几句谈资。 　　“想什么呢？” 　　坐着车到了民政局，见林芝还在沉默，陆长风摸摸她的头，轻声问道。 　　本来应该是挺高兴的一天，结果却碰上不想见到的人，看她心情似乎不太好，陆长风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吗？坏人受到惩罚，好人得到嘉奖？”林芝回过神，好奇地问。 　　“当然，有的。” 　　“我也觉得有。”林芝点头，“咱们以后多做好事善事，指不定哪天就能得好的回报。” 　　陆长风失笑，“你想要什么回报？” 　　在他看来，林芝这话说得挺孩子气的。 　　他觉得现在生活挺满足的，想要的都有了，什么都不缺，还需要老天给什么？ 　　如果非要让他选一个想要的，那……就要一个像林芝一样可爱的女儿吧。 　　不过这种事，老天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像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谁知道会是什么回报，只要知道是好的不就行了吗？”林芝牵着陆长风的手走进民政局，一边说一边笑。 　　“对哦。” 　　看她心情变好，陆长风也跟着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流程很简单了，照相领证合影，工作人员怎么说就怎么办。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出民政局，手上多了两个红本本。 　　范晓丽跟数着点似地打来电话，知道证已经拿了，就催他们赶紧回酒店吃席。 　　林芝跟陆长风还没充分感受领证后的欣喜，就匆匆被范晓丽召回，观摩学习了一场还算盛大的婚礼。 　　证领了，婚礼肯定肯定是要办的，一家子都看得比较认真，范晓丽时不时做出点评，陆长风坐在一边虚心谨记。 　　虽然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但范晓丽跟林生还没调整好心理状态，所以留下来治伤的几天还是跟第一天一样分的房。 　　陆长风还好说，林芝却挺怨念的。 　　自从领证后，她就进商店看过好多回，买了不少新婚能用上的东西。 　　特别是那个情调香氛，她一直都很想试试有多神奇。 　　到林生腿伤好得差不多，全家坐飞机回了京省，林芝跟陆长风还处在坐近一点就要挨林生白眼的程度。 　　照他的意思，婚礼没办就不算正式结婚，而且婚房也没落实，两个人还在念书，某些事情就不要操之过急。 　　林生私底下说得多了，范晓丽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帮着打掩护，给他们太多私下相处的时间。 　　这种政策上的收紧，林芝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不光上学放学都能接到家里催促电话，偶尔跟陆长风一块吃个饭什么的，也要受到盘问。 　　最可气的是陆长风居然也认为很正常，听到林芝抱怨，还一本正经地说能理解林芝父母保护她的想法。 　　婚房都没准备，怎么好意思说住到一起？ 　　难道去住他目前那间租屋？ 　　陆长风并不想委屈林芝。 　　知道是婚房的事让陆长风有所顾忌，林芝便紧锣密鼓地开始选房的工作。 　　小区里几套房子她都看过了，最后还是定下了后面的独栋别墅。 　　陆长风并不介意跟范晓丽他们一块住，那房子当然是越大越好，而且到时候还要接爷爷回来，楼层太高肯定不方便。 　　林芝的选择陆长风当然不会提出异议。 　　不过知道价格后，心里也是震了震。 　　他现在虽然赚到了些钱，公司发展势头也越来越好，但是几千万的房产，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吃力。 　　林芝在这方面是行家，几千万的价格在她看来简直是太便宜，这个位置以后还会翻个地往上涨，错过就不会有这样的低价。 　　陆长风知道林芝看房眼光好，听她说了一通周边发展趋势之类的话，摇头按住了她的手，“既然买来自己住的，就不会卖掉。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确实喜欢这栋房子，还是为了它的升值潜力。” 　　“当然是喜欢了。” 　　升值虽然很重要，但林芝对这栋别墅也确实是一见钟情，门前的草坪，透亮的落地玻璃窗，还有周边便利条件，都很合她心意。 　　最重要的，二楼主人房和一楼主人房设计在不同方向，一个西南一个在东南，墙体和玻璃也都做了隔音。 　　虽然是一大家子一块住，但也能过甜蜜的二人世界。 　　想到跟陆长风缠缠绵绵在一起的日子即将到来，林芝迫不及待想要把这栋已经精装修好的别墅拿下了！ 第156章 　　既然林芝喜欢, 陆长风当然要尽力满足。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老婆看中的房子要是让人挑走了，再想找个比这更合意的就难了。 　　这段时间陆长风一直在外奔走，并不知道厂里出货情况, 等忙完手头医疗数据库录入, 再去那边了解情况, 才发现随身管家已经火到了国外。 　　许多外国人在中国接触到随身管家, 都被它强大的功能惊到了。 　　回到自己国内，发现居然没有能与其匹敌的产品，都纷纷发邮件到厂家以及官网要求做多国语言版本, 投放当地销售。 　　除了海外市场需求大, 目前黑镜二代在国内市场销售量也节节攀高，占据了行业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出货量，回笼的资金一涨再涨, 已经高到了陆长风都目瞪口呆的程度。 　　别说是一栋别墅了，就算是十栋他也能面不能改色地全款拿下, 这还只是他个人部分。 　　团队另外几个人, 也能分到跟他差不多的数额, 特别是占据了天远百分之五十股份的林芝，身家更是暴涨。 　　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世界财富排位, 陆长风觉得林芝挤进前三十强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天远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位次还有继续前进的空间。 　　原本定的是年底分红，现在帐面上有了那么多的闲置资金, 这个规矩就改了。 　　宋离他们骤然分到一笔巨款，都有些不该怎么花。 　　知道陆长风跟林芝领了证准买婚房，一番恭喜后，也开始琢磨在京省买房的事。 　　手头上的钱随便买个十套八套都是够的，不买存着也没什么用，在咨询过林芝之后，都遍地散网，天女散花似地到处买房置业。 　　林芝看好的那栋别墅当然没二话就拿下了，看陆长风大手笔地付了全款，范晓丽跟林生都格外满意，对这个女婿的好感度又提高不少。 　　跑完婚房手续后，陆长风开始投入制作多国版本的工作，为铺开国外市场打基础。 　　除此以外，他也以医疗型管家为基础，开始了智能管家三代的研究工作。 　　两头一块忙起来，整个团队连轴似地转，陆长风个人因为每头都要顾到，更是忙得直接住到了公司里，连跟林芝约着吃顿饭都没空。 　　别墅布置什么的都是林芝跟范晓丽拿的主意，他倒是想参与进来，为自己以为后的家出谋划策，可实在是抽不出一点时间。 　　等工人把最后一件家具搬进屋里，林芝看着范晓丽跟在后头到处指点放置方位，自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摊手摊脚地躺下了。 　　“像什么样子？都结婚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范晓丽送走工人回来，瞧见林芝姿式不雅地靠在沙发头上，伸手拍了她一巴掌。 　　“我累了！”林芝不情不愿地坐起，“在家具城里逛了两三天，天天从早走到晚。这个样式的柜子那个样式的椅子，连厕所坐的小凳你都要挑十几二十个对比风格，我脚都跟着走痛了，还不能休息休息啊？” 　　“我不累啊？我一样那么累！这么好的房子，要是挑的家具不搭配，不是白瞎了吗？你当我愿意操这份心呢？” 　　范晓丽扯着嗓子，精神得跟什么似地，林芝根本没看出她到底哪儿累了。 　　“对了，你们卧室的床怎么还没挑好？看哪个都不满意，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啊？”范晓丽想到楼上主卧床的位置还空着，浑身不得劲。 　　买家具就一次性买好，非得空那一块，看着就不舒服。 　　“过两天我就去挑，跟长风约好一起看的。”林芝抿着嘴笑。 　　“他不是忙着吗？有时间陪你？” 　　“再忙也要一块挑啊，又不是别的东西。一天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时间都要在上面度过，肯定要选个大家都觉得好的。” 　　范晓丽瞟了林芝一眼，看她笑得一脸狡黠，撇撇嘴没说什么。 　　想到自己当年结婚的时候买婚床也是到处对比挑了个结实的，她也没什么立场说林芝了。 　　这学期学校课程不多，林芝照例学到了前头，上课过去应个点儿就行了，最多到何教授那边多跑几趟帮手。 　　知道林芝居然抽暑假工夫跟男朋友领了证，何教授一脸的不赞同。 　　在他看来，林芝以后在文物修复方面大有作为，不必这么早就被婚姻束缚手脚。 　　在他想长篇大论提醒她学业事业家业几头如何平衡的时候，林芝很机灵地把汉王墓的事说了，立刻引动了何教授的兴趣。 　　知道那边已经出土了近百件汉代文物，个个都是文化瑰宝，何教授一个劲地埋怨林芝不早跟他讲。 　　打听了是哪几个老朋友做清查，急急忙忙就坐飞机过去了。 　　领证的事林芝没打算隐瞒，这本来就是件高兴事，当然要和大家分享喜悦了。 　　班里同学无一例外都是祝福，连赵庆庆跟祝美都没再阴阳怪气。 　　林芝觉得赵庆庆跟祝美可能是认为自己有主对她们有利，现在系里只剩她们两朵花，以后更精贵才这么好态度对她。 　　消息散出去后，听说不少喜欢陆长风的女生都伤心不已，而林芝这边就没什么太大动静。 　　也不知道是自己魅力太差，还是喜欢她的男生都不露脸，两边这么强烈的对比，让她心理挺不平衡的。 　　怎么说她在学校也有那么多粉丝，难道就没有一个两个因为她结婚而感到心伤的？ 　　摸摸自己的脸，林芝觉得她长得也挺好啊，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眼光？ 　　开直播的时候开玩笑地抱怨了几句，粉丝们立刻给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她。 　　黄海绵：我最喜欢芝芝主播了，芝芝主播结婚我第一个伤心。 　　老鼠长尾：我第二个！ 　　二维码：第三！ 　　一片刷屏过去，队列都很整齐，全是报数的。 　　不少人都扔了凄风冷雨特效礼物，搞得直播间不时响起二胡声，显得格外凄惨。 　　林芝本来抱着新出炉的速煮炸酱面做试吃，看到直播间这光景，差点把鼓鼓囊囊一嘴面喷出来。 　　富豪一百分：都口是心非！芝芝主播结婚当然好了，我第一个高兴！这样的肚皮有人收，男方简直是大发慈悲，那些不许芝芝主播嫁人的，你肯收吗？敢的站出来。 　　作业本：我第一个不敢！ 　　芝芝的花头绳：我第二个！ 　　风向彻底改变，下面的队排得比刷伤心的还长还整齐，几乎没有任何异议的，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拒绝能把自己吃破产的这位大胃主播。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有人收我就谢天谢地了。”林芝无奈摇头，把碗里最后几口面条扒到嘴里，抹抹嘴提醒，“新品上了，大家记得后天准时到官网抢购。” 　　直播间一片应和之声，都摩拳擦掌准备当天大干一场。 　　这次新品前两天放出过试吃链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万份抢购一空，许多人Ｆ5按烂了，等到却是已售空灰色按钮。 　　大家已经习惯吃林芝的速煮面，不光味道好还方便，现在出了新品，都想第一个尝试，抢不到的那些人纷纷到微博留言，闹得不可开交。 　　林芝让厂子加班加点，这才定到了后天正式开售，最近她还想到几个新品，都在试调口味中，以后还会慢慢投放市场。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林芝跟直播间粉丝们打了个招呼下了，背着包包出了门。 　　今天是陆长风约好买床的日子，她已经看好了几个，都觉得不错，到时候让陆长风在这几个里确定一个就可以拿下了。 　　到了天远智能，员工纷纷向打她打招呼，都知道林芝是新出炉的老板娘，笑得格外亲切。 　　天远从最初面积不大的写字楼搬到了位于高新科技园的二号区，目前这栋楼都是天远租的，如果用得好，后续会考虑买下。 　　陆长风办公屋挪到了十层的新品研究中心，林芝坐电梯上去，一眼就看到宽大工作间里陆长风忙碌身影。 　　推门走进，林芝微微一怔。 　　角落里扔着乱七八糟的一些试验品，外壳都是3Ｄ打印的，形态不一，角落那一堆数量不少，看样子都是陆长风不太满意的产品。 　　“来了？”陆长风转头一笑，“稍等一下，最后这段写完就走。” 　　林芝向前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往那堆试验品里瞧。 　　陆长风在试制三代产品她是知道的，可是前几次过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神不定。 　　那堆东西里面，肯定有什么。 　　“第三排第五个，基本符合。”系统提示声响起。 　　“和你是同款吗？”林芝急问。 　　“是。虽然有一些细微差别，但内核不变。”系统停顿片刻，天籁般给出肯定回复，“确认，确认与宿主剥离危险解除。再次确认。” 　　林芝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好的。” 　　曾想过的狂喜并没来临，那把悬在头顶的刀不见了，也就很简单的高兴而已。 　　她从不担心陆长风的能力，三代雏形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事，得到今天这个结果也很正常。 　　“看什么呢？”陆长风走到身边，顺着林芝目光望去。 　　“就是觉得你做的这些东西很棒！特别厉害。”林芝抿嘴笑着，冲陆长风比出一对大拇指。 　　“这些试验品侧重点都不同，每个都我用心做了，可是不知道市场到底会喜欢哪一种，最近一直头疼这个。” 　　想法一个接一个跳出来，每个陆长风都觉得不错，可现在公司做这么大，不能都随着他喜好来，必须向商业化靠拢，寻求与顾客需求之间的平衡。 　　“我觉得……这个不错。再稍微改动一下，肯定会是大卖的产品。”林芝弯腰，准确地拿出其中一个，放到陆长风手中。 　　“这个？” 　　“嗯，它是最有潜力最好的。” 　　陆长风看看了其他那些，又看看林芝信心十足的模样，笑着点点头，“听你的，你的眼光一向都准。” 　　坐上林芝买的新车，陆长风系上安全带，“其实买什么样的床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的。” 　　“今天去看的那几张全是我看中的，你随便在里面挑一个就算完成任务了。咱们速战速决，下午就让他们把床安好，床单被套我早买了，今天一次到位。” 　　“这么急？”陆长风失笑。 　　“别的家具早弄好了，我爸妈都搬进去住了一个星期，就差这张床。”林芝转头，“爷爷什么时候出院？他的房间也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住进来。” 　　“下个月吧。爷爷非要等咱们办完婚礼，说我住进去他才过来，要不然不自在。” 　　“有什么不自在的？我爸妈前几天不是过去说好了的吗？” 　　“老人是老人的想法，可能觉得一个人过去住着，太麻烦了。有我过去，比较安心点。” 　　陆长风看看安排，“反正也没几天了，婚庆那边都联系过了，咱们人到就行，别的都由他们安排。” 　　“我爸妈今天早上坐飞机去香海给我挑金饰了。这次阵势搞很大，要搬几斤回来给我通身都挂着。”林芝把车停在停车场，比划了一下脖子手腕。 　　“太重了吧？”陆长风替林芝担心。 　　“我要求的。” 　　“啊？” 　　“得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啊，要不然成天看着我，怪烦的。去香海多好，家里清净。” 　　陆长风看林芝笑得古灵精怪，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怪点子真多。” 　　“赶紧的，买床。” 　　林芝车门一推，拉着陆长风就往家居城走。 　　还是米瑞家居，还是上次那个售货员。 　　林芝买床一直来她家，早就认熟了，这次看到陆长风做陪，售货员眼睛一亮。 　　上回陆长风买了套床花了近十万，很让她提了点，这次当然不能放过，更加热情。 　　“这张吧！虽然十三万贵是贵点，但这是我们米瑞所有产品中最结实的款。不摇不晃不会响，睡五十年也不会塌陷，不管您在上面做任何动作，都具有极强的支撑力……”售货员口沫横飞地解释。 　　领了证之后，为了新婚生活，陆长风做过不少工作，以前听不懂的，现在门清。 　　听到售货员带有各种暗示的推销，脸有些发烧，眼睛盯着地面头都不抬。 　　“那就这张吧。”看陆长风确实没什么主见的样子，林芝拍了板。 　　送货安装花了不到一个小时，送走师傅回来铺完床，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左右。 　　范晓丽林生都去了香海，楼下楼下空荡荡的，走路都带回声。 　　陆长风叫了外卖提进来，看林芝还在扯床单，主动过去帮手。 　　“不用整这么好，现在用不着，摆久了会有灰的。”拍拍床褶，陆长风说。 　　“谁说用不着？咱们一会儿就用。” 　　陆长风身子一僵，飞速看了林芝一眼，见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一颗心咚咚跳了起来。 　　今天？ 　　家里没人，确实是个好日子。 　　可……会不会太突然了，他都没做过准备。 　　昨天还熬了大半夜赶工，精神也不足，万一表现不好怎么办？ 　　他不想林芝对自己失望…… 　　“你不吃？” 　　看陆长风站在床边脸红红的，林芝拿着外卖坐地板上憋着笑问。 　　“啊？吃。” 　　陆长风赶紧跟着坐下，低头拿了饭往嘴里扒。 　　“不吃菜？”林芝好奇。 　　“吃。”意识到自己一口气扒了半碗饭，一根菜都没夹，陆长风脸更红了，赶紧夹了一堆放在饭上，继续埋头苦吃。 　　吃饱点才有力气！ 　　看他吃得快，林芝也带动着加快了速度，不到十来分钟，饭菜一扫而空。 　　收拾了外卖盒，林芝看时间还早，让陆长风在小厅看电视，自己去洗了澡。 　　磨蹭一通出来，发现陆长风居然偷偷刷了牙洗了脸，还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坐在原来的位置按摇控板，差点没笑出声。 　　还以为他这么老古板，看到自己去洗澡了，会主动要求回去呢。 　　没想到居然也在期待……哈。 　　走到陆长风身边，林芝伸出手。 　　陆长风抬头，“怎么？” 　　“走，进房玩去。” 　　陆长风被林芝这么直白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扭捏两秒，还是准确地握住了她的。 　　这种事，还是男人主动比较好。 　　陆长风起身，带着林芝往房间走去。 　　“上来。” 　　林芝一进房，松了陆长风的手，手脚并用爬到床上站了起来。 　　陆长风仰望林芝，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上来啊，一起蹦床！这床这么结实，不蹦不可惜了？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玩这个吗？”林芝赤着脚在床上蹦哒几下，冲他使劲招手。 　　陆长风呆了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用得着，就是蹦床用啊？” 　　“要不然呢？”林芝站定，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 　　陆长风走到床边，伸手将林芝拉了过来，“我觉得还能做些别的。” 　　他眼眸深沉，蕴含着林芝从未看过的风暴。 　　虽然是自己主动撩拨，但林芝却觉得被反被他撩了。 　　简单一眼，却看得她脸热心跳，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男性魅力爆棚！ 　　难道是她进屋时洒的情调香氛剂量太多了？ 　　不是说好三分钟起效的吗？这还一分钟没到呢。 　　灯灭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韵味悠长。 　　月光洒落床畔，照出一抹动人曲线，陆长风似乎是怕珍宝被月亮瞧了盗走，伸指在线上一弹，将其拢拔回怀中。 　　撞进坚硬怀抱，林芝捂胸瑟缩，“不来了。” 　　“刚学了三个自然段而已，知识点还得巩固，你忘了我教过你怎么复习的吗？”陆长风声音低沉慵懒，带着股餍足。 　　林芝惊呼，“高考前复习特训？三遍又三遍，还得反复检查那种？” 　　“不然呢？”陆长风得意一笑。 　　将头埋低，他拔开阻挡，继续深入学习新婚第一课。 　　全文完。 第157章 番外一 　　老家那边的朋友亲戚单独摆了嫁宴, 京省这边婚宴就办得很简单。 　　林芝对婚礼要求并不多，所以一直是让范晓丽帮着跟婚庆那边交涉的。 　　她研究速煮面新品忙得脚打后脑勺，天远那边陆长风也在加紧开发多国语言系统。 　　到了婚宴前两天，两个人才把挤到一堆的工作处理完。 　　接着又赶着去范晓丽预约好的婚纱店试婚纱, 定好的摄影工作室拍婚照, 两天下来, 比平时工作还累。 　　结婚不是小事, 样样都要精艺求精。 　　范晓丽那帮广场舞老姐妹帮着出谋划策，一起跟婚庆公司商量了七八个版本，最终定了中西结合的风格。 　　林芝戴着大金镯子大粗链子穿着白纱, 坐进了轿子, 陆长风西装革履骑在马上，倒也风度翩翩。 　　到了婚礼现场，林生跟范晓丽搀着陆长风爷爷坐在台下, 看着两个年轻人站在台上举着大红酒瓶子往一堆发着七彩光的玻璃杯里倒酒，心情又激动又高兴。 　　“怎么样？办得漂亮吧？比何水家是不是要好？” 　　“那是, 气派！”林生虽然觉得范晓丽搞的这个中西合壁好像不太地道, 但这家星级酒店的菜品却挑得实在不错, 看客人吃得都还满意，便点头称赞。 　　“好……好！”李爷爷一脸欣慰笑容, 连连点头。 　　主持人应范晓丽要求让穿着白纱西服的一对新人鞠躬对拜, 说着多子多福的吉祥话，台下掌声阵阵，夹杂着不少起哄的笑闹声。 　　“亲一个！亲一个！！” 　　掌声渐渐整齐, 受邀前来的同学们和公司同事们都乐得前仰后合，嘴里不依不饶嚷嚷起来。 　　说是从高中起就恋爱，可大家也就是偶尔看到两个人在学校食堂吃个饭，在公司会议室商量商量事情什么的。 　　看得出他们很有默契很融洽，可陆长风向来一本正经，在人前对林芝虽温柔体贴，却从来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动作。 　　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但公开场合越是避嫌，就越是让人好奇他俩的相处模式。 　　有人在底下偷猜，说他俩估计现在连亲都没亲上，还引出不少人点头赞同。 　　说别人这么古板谁都不信，可陆长风却很有可能。 　　他对女生一向冷淡，就算是有了要结婚的女友，也没感觉特别热情。 　　越冷的人，大家就越想看他火的一面，越反差越有气氛。 　　台下起哄声越来越响，主持人也在一边凑趣。 　　林芝偷瞧陆长风一眼，见他冲台下闹得最厉害的几个摆手，忍不住轻轻拉了一把，“咱们还得赶飞机呢，要来就快点。” 　　“可以吗？”陆长风转头笑问。 　　哟？ 　　这是看这儿人多，跟她装正经？ 　　可不可以自己没点数吗？ 　　那天她说了多少不可以，他听过一回？ 　　林芝反手按按腰骨，到现在都觉得阴阴地泛酸，也不知道是情调香氛的威力还是陆长风自己太生猛，反正她是伤到了。 　　看到林芝偷偷冲他翻了个白眼，红唇嘟起一脸委屈，陆长风笑着将她拉住。 　　一手抵住她柔滑美背，一手轻握手腕，陆长风弯腰探身。 　　林芝没料到他动作这么突然，吓得向后倒去，背心那只大手稳稳将她托住，这猛地变化，引得台下阵阵笑叫扑面而来。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陆长风鼻尖与她轻擦。 　　在众人撞破屋顶的尖叫中，陆长风薄唇微弯，偏头探出几分，与她相触。 　　在旁人看来，这副画面唯美极了！ 　　舞台星星点点灯光迷离，远远那束如圆月般雪亮探照灯打在新人身上，将他们从身后数千朵粉色玫瑰背景中突显。 　　黑色西装显得陆长风劲瘦刚劲，手臂揽住林芝背心，几乎承托住了她全部的重量。 　　她向后仰倒，他探身追寻，两只戴着婚戒的手握在一处，在灯光中闪着璀璨炫光。 　　他的吻很绅士，只是轻轻触到，恰到好处。 　　这样的吻也很符合大家的预期。 　　陆长风嘛，老干部，禁欲系男神，不会干什么热火朝天的事，能就意思来这么一下，就很可以了。 　　就连林生坐在台下看着，也觉得他这么意思意思挺好，不闹心。 　　小俩口私底下他管不着，但不能明面上来，养了二十年小白菜让他瞧着拱了，戳心尖子疼呢！ 　　所有人都觉得陆长风点到即止，温文有礼，只有林芝才知道，陆长风鼻息深重，目光中正翻转深沉野望。 　　他努力克制着不向要继续向前贴近。 　　担心再近一点，就会忍不住将林芝紧紧禁锢怀中，把这个吻无何止地继续深入下去。 　　就像……曾经他做过的那样。 　　食髓知味这个词，陆长风学过看过听过用过，但从没有，这么深刻地体会过。 　　真正的肌肤相触，不是简简单单地牵牵手，摸摸头得到欣喜反馈那么简单。 　　抚触到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仿佛带着一串串电光，指引了他灵魂深处那个碰触不得的方向。 　　辗转，沉浮，他寻寻觅觅四下探索，最后在颠簸中，到达了那个地方。 　　怀抱着她，那种完全拥有后的满足与欣喜，令人根本无法放手。 　　所以一次又一次，他追寻不休。 　　知道林芝疲了，也想过要停下，但那种感觉实在不受他控制，就像是着了魔似地引着他纠缠到了天亮。 　　体会到了与爱人创造生命大和谐的美妙，最初那几天陆长风连工作都提不起兴致，不时就会想起某些片段，痴痴傻笑个半天。 　　二十年来积蓄的能量，哪是一次就能释放完全的。 　　可是从那天之后，他就再没机会了。 　　林生跟范晓丽在香海呆了一天就回，接着下来的日子恢复到了以前，林芝就跟织女似地被王母看管起来，而他这个牛郎只能望洋兴叹，不敢越雷池半步。 　　林芝料不到陆长风表面上是白羊，内里却是只饿狼，上了这一回当，哪敢短时间内再试第二次。 　　所以直到婚宴这天，陆长风也只试过那么一回，难怪姿态暧昧一些，就有些克制不住。 　　“还要抱多久？”林芝动了动。 　　虽然有陆长风在后头撑着，但这种半下腰的姿式也实在不舒服。 　　陆长风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林芝带稳。 　　不急，马上就蜜月旅行了，天高皇帝远，有的是机会。 　　蜜月旅行地点原本是想定马尔代夫的。 　　林芝早就做好计划跟陆长风一起去浮潜，暑假没成行，当然要弥补遗憾。 　　可是范晓丽知道了，举双手反对。 　　理由是林芝刚去过，玩一样的东西没什么意思，照她的想法，干脆去欧洲那边多玩段时间，几个国家都走一走。 　　如果林芝先前探路成功，她准备跟林生也去渡一回蜜月，弥补一下那个年代的缺失。 　　林芝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连马尔代夫的边都没摸到，只能放弃。 　　而欧洲多国一趟玩下来，时间又太久，陆长风只能抽一个星期的时间渡蜜月，算来算去，林芝把地点定到了泰国。 　　也是说去没去成的地儿，离得又近，随时想回来一飞机就到了，方便省事。 　　地方并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哪儿都是风景。 　　知道婚宴结束后新人要马上出发度蜜月，大家都没闹腾太久。 　　特别是陆长风沾酒就醉，拿杯白水敬来敬去也没意思。 　　跟林芝喝？算了吧，满场的人加起来都喝不过她。 　　出发前准备集体合影，陆长风跟林芝站在中间，大家嘻嘻哈哈笑着陆续围上来，气氛热闹。 　　台下陆续有人上前，林芝挽着陆长风的胳膊左右探头。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陆长风问。 　　林芝看到站在门外的老人，眼睛一亮，赶紧拉了陆长风一把，“来了。” 　　看到是陆老先生，陆长风怔了怔。 　　他发过请柬，但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应，还以为不会过来呢。 　　“我打了电话给陆老先生，他正在附近，说是顺便过来看看。” 　　“附近？” 　　既然在附近，为什么不在婚宴开始前就来？ 　　“怕你为难吧。” 　　陆老先生远远站在那边，形单影只的，看得林芝林芝于心不忍。 　　“老先生说过来看一眼，就不打招呼了。应该是怕你不喜欢别人知道跟他的这层关系，怕你忌讳身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惹人议论。” 　　“怎么会？我根本不在乎那些。如果再乎，也不会给那边发请柬了。”陆长风拍拍林芝的手，“你等等。” 　　“长风，去哪儿啊？”范晓丽看陆长风大步向台下走去，讶异地问林芝，“马上合影了，他跑哪去？” 　　李爷爷颤巍巍走出半步，看到远处陆老先生，露出笑容，“不是早发了贴吗？怎么现在才来？长风结婚这么大事儿……幸好是赶上了！” 　　林芝挽住爷爷，“您慢点。” 　　“我站边上，让老首长挨着长风站。”李爷爷拗着劲往旁边走，拉都拉不住。 　　听林芝提醒了两句，范晓丽跟林生都明白过来，赶紧拦住李爷爷把他往原位带，“上哪儿啊？您就是长风亲爷爷，那位也是，不分远近！您就站这儿，那位咱们再安排！” 　　李爷爷在台上推让，台下二人面对面站着，都沉默不语。 　　“怎么不早来？”陆长风先开口。 　　“在附近办事，刚闲下来。” 　　“您都退了，还有什么事儿要办？就算有事，也没我这边重要吧？” 　　听到陆长风这话，陆老先生看他一眼，脸上有了些笑意，“为什么你这儿的事就一定比别的事重要？说说？” 　　没等到陆长风的回答，陆老先生心中略有失望。 　　唯一的孙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他能不来吗？ 　　陆长风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虽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也能理解。 　　二十年没亲近，突然就找回来认祖归宗，想到以前吃过的苦，谁心里没几分怨恨。 　　不过陆长风从没提过怨字，好像就是不喜欢他一些独到专行的做法，才一直拒绝与陆家往来。 　　时间久了，陆老先生也知道自己有些事做得不对，以为凭陆家的势，能轻轻压服他。 　　谁知道陆长风跟他年轻时一样，是个犟性子，不光压不服，还反弹得厉害。 　　想通这一点后，接到他打来的求助电话，陆老先生没再像以前那样由着自己脾气做事，反倒推波助澜帮了他一把。 　　看看台上林芝，陆老先生笑容更深。 　　不是他，这小子哪能这么快就抱得美人归？ 　　“走吧。” 　　“去哪？”陆老先生一怔，看陆长风转头看向台上，顿时会意，“你是让我也上去合影？” 　　“嗯。一生就这一回，您不能缺席。”陆长风说完这句，神色也放松了。 　　有些事不承认并不是不存在，认了之后，倒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抵触。 　　陆老先生定定望住他几秒，脸上绽开一朵菊花。 第158章 番外二 　　因为是红眼航班, 下了飞机住进酒店，当天就没安排行程，两个人带着一身疲惫，洗漱之后睡了整整一上午。 　　后续安排都是第二天开始, 当地雇佣的当地导游也要明天才正式过来。 　　房间正对着大海, 白纱飘扬, 前院泳池齐着木头阳台, 一眼看去仿若连着外头湛蓝海水，景色绝美。 　　中午出门随便吃了点当地特色美食，外头太阳热辣, 林芝觉得不太适应, 就想着回酒店泳池泡泡。 　　筹备婚礼虽然她没出什么力，但也觉得挺劳神，难得这么悠闲, 当然要好好轻松一下。 　　进了房间，林芝想着要不要约个手艺好点的泰式按摩师试试, 陆长风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人体肌肉结构我看过书, 也了解一些, 你觉得哪里酸痛，我帮你按按就行了。”陆长风走到床边, 帮她轻按肩颈。 　　“痒！”林芝笑着推开陆长风, “你哪有人家专业？”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用试也知道，你只有蛮劲，根本不会用巧力。”林芝敬谢不敏。 　　刚刚吃饭出了一身的汗, 回来身上腻腻地，就算要约按摩也得先洗个澡再说，林芝懒得跟陆长风扯，直接进了卫生间。 　　“怎么才算是巧劲，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陆长风等林芝关了门，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订的这间套房极大，不光位置好，风景也独佳。 　　等了一会儿没见林芝出来，陆长风也觉得身上有些汗，就去了楼下冲凉。 　　一身清爽地出来，换上酒店极具泰国风情的短打套装，陆长风顺着光可照人的楼梯台阶扶梯而上。 　　刚探出半个身子进二楼，陆长风就看到林芝坐在泳池浮垫上，小心翼翼地伸两手划水的可爱模样。 　　目光一转，陆长风在她泳衣上游移片刻，目光微沉。 　　还说要去海边玩？就穿成这样？ 　　林芝身材高挑，肤色又白，这套亮红的比基尼穿在她身上，将每个优点都凸显了出来。 　　看到陆长风走来，林芝咧开红唇，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快过来，这水特别清凉！” 　　林芝说着话，将手中掬的水往陆长风那边泼，一下两下，逗个不停。 　　他们这订的套房在最靠海边的前沿，从各个角度都不可能有人能窥探得到，泳池周边还种植了许多热带植物，枝叶繁密，又是一层天然遮挡。 　　考虑到林芝的路人缘特别好，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所以在酒店的选择上也是用了些心思的，陆长风左右看了一圈，心里很是满意。 　　“怎么了？给点反应啊！”林芝泼水逗他半天，陆长风只站在泳池边上到处打量，根本不搭理她，有点泄气。 　　出来玩，还那么正经干嘛？ 　　“你要什么反应？”陆长风笑笑，白牙耀眼。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上衣下摆虚虚系着的结，反手除下后，向后一甩，顺风飘出老远。 　　好身材一亮，立刻逼得林芝住了嘴，下意识偏头，却忍不住悄摸摸打量他那整齐的八块腹肌和微隆的坚实胸膛。 　　刚刚泼上去的水沾湿了身体，在日光下泛着亮光，热辣阳光从顶上照下，把所有起伏的阴影都勾勒出来。 　　配上陆长风上那张挂着抹挑衅笑意的帅脸，林芝心跳快极了。 　　是啦！ 　　又想吃又怕辣，口嫌体正说的就是她啊！ 　　电动小马达是不错，但也要人吃得消才行，原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想到上回吃的亏，林芝有些瑟缩。 　　扑通一声水响，陆长风三两下游到林芝身边，头从水中探出，微微一甩，溅了林芝一身。 　　“干嘛？”林芝推他一把。 　　“不是说好要泡水的吗？躺在这上面滴水不沾，有什么意思？” 　　看到陆长风笑得格外不同，林芝警觉。 　　还没反应过来，身下浮床猛地摇动，重心一个不稳，林芝尖叫一声，只来得及捂住两耳，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着侧边翻去。 　　浮床借着水力晃晃飘飘弹出两米外。 　　林芝憋着一口气……落进了陆长风的怀里。 　　“哈哈哈哈……”看到林芝惊魂未定的模样，陆长风笑得身子一震一震。 　　“被你吓死！” 　　林芝水性其实不太好，只能水里勉强狗刨几下，能保证不沉下去已经是用了全力。 　　突然落水，确实是受到了惊吓，看陆长风还在笑，双手探出，准确地揪住了他两边嘴角。 　　“再笑啊！” 　　看到陆长风被自己制住，这回换林芝笑了。 　　陆长风确实不笑了，他目光轻垂，顺着她纤长脖颈，一直滑到更下的地方。 　　纤细的鲜红束带细细吊着那美不胜收的一处风景，随着她闷笑颤抖，起伏不定。 　　“去哪儿？”感觉到陆长风迈开腿在泳池行走，林芝松了手，奇怪地问。 　　他走去的那个方向，是泳池最边角的地方，只有一张纯白沙滩椅和微微倾斜的大阳伞。 　　刚进泳池才几分钟？这就上岸休息了？ 　　她还没玩够呢。 　　“给我半小时。”陆长风感觉到了林芝的恋恋不舍，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悄声说道。 　　屁勒！信他才怪了！ 　　半小时？ 　　不是她说肚子饿，天又快黑了，这货根本不收手好吗？ 　　虽然技术比上回好……但是也很累啊。 　　被陆长风抱进浴室，林芝礼貌谢绝了他的帮助要求，撑着腰酸自己冲澡。 　　虽然陆长风是很认真想要帮把手，心疼她体乏，但林芝觉得他现在的话都不可信。 　　说的时候指天顿地比真金还真，等一凑过来，前面那些就都不算数了，说他耍赖皮，他回一句谁叫你太过美丽，这让她拿什么话回？只能奉陪到底！ 　　一下午赔了好几回，林芝彻底学乖了。 　　不碰不看不招惹，是拒绝贴身博斗最佳办法。 　　这个好办法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破功了。 　　新婚蜜月，还能不睡一张床？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陆长风精神抖擞，林芝黑眼圈挂到了腮帮子上。 　　她再次确认了，上回用的那个情调香氛效果是有，但并不是广告词里说的那么夸大。 　　实际上，还是陆长风本身能力强。 　　优等生就是优等生，学什么都又快又好。 　　不知道他最近看了什么教程，这回体力叠加技巧，棒到飞起，叫她连拒绝的话都不好说。 　　是不好吗？当然好！ 　　不棒吗？很棒棒哎！ 　　那为什么不能再来一回？ 　　被圈在怀中，听他带着奶音的哀哀肯求，林芝心都酥化了，哪还有力气推拒…… 　　蜜月的头两天，陆长风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虽然因为睡眠问题影响到一些行程安排，但请的私人导游，很方便就能调整。 　　所有需要上午出行的项目，都被陆长风一票否决了，下午也得根据具体情况临时做出决定。 　　就像今天，他们三点多才从酒店出来，四处转了转，就被导游带到了附近最为知名的海鲜自助餐厅等位。 　　“我肚子真的有点饿哎，还要等多久。”林芝坐在等位处，摸着肚子愁眉苦脸。 　　“中午不是叫了餐吗？又饿了？”陆长风握着她的手，关心地问。 　　林芝瞪他一眼，撇头不说话。 　　其实她现在的饭量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了，只要能源值能保证在安全线上，平时吃东西也就一个青壮年正常的量。 　　多吃也是可以，但没那个必要，又费牙又费时间的，不是特别美味的东西，林芝是吃到量就收。 　　可这两天实在太辛苦了，累活重活做了那么多，肚子饿得也比以前要快。 　　十一点不到就饿得发慌，急吼吼打客房服务订餐，一气吃了五人份的东西才觉得好些。 　　现在没到饭点，吃的那些东西又消化得差不多，林芝看着自助餐厅里满满当当的人，心里发急。 　　“好了。” 　　导游起身，高兴地冲林芝他们招手，“到我们了。” 　　林芝腾地站了起来，连陆长风没顾得上，一个人急急往里冲。 　　大螃蟹？大虾？要去壳，太麻烦。 　　海螺？有点腥。 　　烤牡蛎？林芝脚步一定。 　　这个挺不错的，直接拿着一吸就进嘴，省事。 　　还有炭火八爪鱼，煎鲍鱼……都不错。 　　林芝端着盘子，拿着夹子把吃着省事的东西全往上堆。 　　“小姑娘，你拿这么多吃得了吗？”有人瞅着林芝这劲头，奇怪地问。 　　“嗯。”林芝点点头，注意力都在菜上。 　　“我太太胃口比较好，她如果吃不了，我帮着。” 　　陆长风站在林芝身后，笑着跟旅行团老大爷大妈解释。 　　帮着林芝把东西端回桌上，看她狼吞虎咽地吃个不停，陆长风心里有些歉疚。 　　他这几天确实太急了些，看来林芝体力确实消耗得厉害，不然哪会饿成这样。 　　“你也知道是你害的？”听陆长风自责几句，林芝没好气地端起果汁把嘴里东西顺下去。 　　“慢点吃。”陆长风拿纸巾帮她擦嘴。 　　“你怎么不说下次不敢了？” 　　“我说你信吗？” 　　陆长风笑笑，“多吃点！好好补充体力，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林芝真没功夫跟他纠结，瞪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吃完桌上这几份，果然还不够。 　　林芝懒得起身，就支使陆长风，导游坐在另一桌，回头看他又往盘里堆了那么些，眼都瞪圆了。 　　每位一千五百泰铢的自助餐，在这附近算是价格高的了，导游为了提成，才特意把客人绕远了往这儿带。 　　照这个吃法，提成想都不敢想，都不知道老板会不会以为他是专程带人来砸场子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直饿？” 　　吃完陆长风带回来的那些，又叫他去拿第三回，摸摸肚子，林芝质问系统。 　　“身体起了变化，当然会需要大量营养。建议多食用虾类，对胚胎发育好处大。” 　　“胚……胚胎。”林芝打了个嗝，紧接着抬手捂住嘴巴。 　　“今天早上六点四十八分二十秒着床。恭喜宿主，你要当妈妈了。” 　　陆长风美好的蜜月生活，在这一天，正式落下帷幕。 第159章 番外三 　　私立医院粉色走廊里非常安静, 几个人或坐或站，都瞪着亮了灯的产房不松。 　　“别着急，才刚进去呢。”范晓丽按住陆长风肩头，轻声劝慰。 　　“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陆长风双手插进头发, 焦躁地揉搓。 　　“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你当是下蛋啊？”林生恼火地吼了一句, 看陆长风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结婚才十个月, 孩子就出来了！ 　　要不是算算日子是蜜月里怀上的, 他怎么也不会放过这小子！ 　　“他也是着急，你看你。”范晓丽拉了林生一把。 　　陆老先生跟李爷爷并排坐在对面长椅上，两个人都是一脸紧张。 　　“你说是男孩女孩还是？”陆老先生伸着脖子, 仿佛能把产房门看穿。 　　“……这我哪能知道。” 　　李爷爷摇头, 脸上表情不比陆老先生轻松。 　　产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看到护士冲出来，几个人触了电似地跳了起来。 　　“生了？” 　　“她还好吗？” 　　“人呢？” 　　护士被团团围住, 见家属情绪焦躁，赶紧安抚。 　　“产妇饿了, 让我回病房帮她拿吃的。” 　　“在这儿！”陆长风回身, 将身边推车拉了过来, “东西都在这里！” 　　护士怔了怔，“这是什么？” 　　“吃的, 早备好了。” 　　看着推车上摞着两只纸箱, 护士上前翻开瞧了瞧。 　　满满当当的士力架，堆得快冒了尖，下面还有不少可乐薯片饼干…… 　　看到下面的垃圾食品, 护士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这个来两条就行了。”她抓了士力架拿在手里，转身就走。 　　“肯定不够。” 　　范晓丽最近可是见识到了林芝翻倍的饭量，赶紧一把拉住她。 　　陆长风把推车推到门口，“都带上吧，这些都不一定够吃。” 　　自从怀孕以后，林芝的口味变化多端。 　　一会儿特别讲究营养平衡，只吃那种纯天然无添加的绿色食品。 　　一会又特别讲口味，什么焦香脆油炸的都往嘴里塞。 　　这几天她最喜欢的就是吃薯片喝可乐，一天能吃上百桶，可乐当水喝。 　　范晓丽跟林生不知说过她多少回，林芝一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就打发了。 　　看着她精神确实好，肚里的孩子也活泼，做检查医生都说没见过她这么健康利索的准妈妈，大家的心这才放下。 　　前天一发动全家就赶着住进了私立医院。 　　这里有京省最好的月子中心，各种餐点林芝试吃后确定可以才选的这家。 　　不过进来这两天她也没吃过什么正餐，全靠着可乐饼干士力架什么的续命。 　　见了红被推进产房前，林芝刚刚才吃了□□筒薯片，料到她肯定不够，陆长风这才用推车把东西推过来了。 　　若是陆长风一个人要她把车推进去，护士可能还要据理力争一下。 　　可一堆人围上来说怕产妇饿着，让她务必要把东西送到，护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私立医院，谁出钱谁是大爷，家属既然有要求，她只能意思一下配合配合。 　　推车进了产房，把箱子做了简单的消毒，护士吃力地搬到了一边的架子上。 　　“吃的呢？”林芝抬起头，一脸急切。 　　“哎，别动，开五指了。” 　　站在旁边的两个助产士看到林芝扭着身子去接护士递来的士力架，都快手快脚按住她。 　　产床就这么大，产妇肚子又笨重，万一偏过翻了，谁都负不了这个责。 　　“就这么点？”林芝一手拿着一根士力架，眼中满是不信。 　　“你老公在外头给的，吃吧。” 　　“他给的？”林芝怀疑地看着护士，“他要是给，肯定不止给两根，你骗我。” 　　腹中阵痛传来，林芝拧紧眉心，用助产士教她的呼吸法深吸慢呼，等这阵儿过去，她又瞪着护士不松。 　　“行行，给你拿。” 　　护士无奈，转身把箱子抱到一边。 　　林芝眼睛一亮，迅速吃完手里两根，接着从箱子里不停往外摸吃的。 　　几个助产士和帮手的护士，第一次见证了产妇在产床上从头吃到尾。 　　就算是两个助产士按住她肚皮往下压，最关键的那几分钟，林芝也还举着筒薯片往嘴里倒。 　　用她的话来说，不吃实在没力气，吃多少补多少，不然没劲生不出来。 　　抱着刚生下来的小婴儿，再看看吃空的两只箱子。 　　大家都觉得与其说是林芝花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不如说是肚子里撑了太多东西，挤占了孩子的生存空间，逼不得已才主动让位的。 　　“好可爱……很像爸爸啊。”助产士把孩子包好，送到林芝枕边。 　　林芝低头，正对上女儿一双漆黑大眼。 　　虽然刚生出来的小婴儿红通通皱巴巴，但五官还是能看得出大致形模。 　　确实跟陆长风挺像。 　　嗯，宝宝塑型冲剂没白喝！ 　　选择宝宝外貌的时候，林芝一度纠结。 　　虽然很想都挨着陆长风的边往上靠，但又怕真长一模一样，到时候不成父子，倒成双胞胎了。 　　所以在选择的时候，林芝还是比较平均分配的。 　　因为知道是女孩，骨骼身高就随她了，易胖基因当然要先去除，然后选了陆长风的鼻子和眉毛，配上她眼睛，和脸形。 　　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林芝把两个人的特质中和了一下，优点融合在一起后，再看大致成品图，觉得OK了才定下的。 　　才刚生出来，就已经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女娃娃了，想到她长大的模样，林芝忍不住就想笑。 　　就跟游戏里捏小人似的，看着自己捏得这么完美，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了。 　　正低头打量五官，宝宝嘴角一扁，“哇”地一声哭嚎起来。 　　“饿了，快让她吸吸初乳。” 　　助产士麻利地把宝宝往林芝胸口推。 　　林芝穿的是医院生产服，胸口带子一解就能哺乳。 　　感觉到宝宝准确地衔住那里，林芝轻嘶了一声。 　　好大的劲啊！ 　　什么叫使出吃奶的力，她算是体会到了。 　　宝宝小脸胀得通红，拳头使劲抵住胸口，拼了命地吸吮。 　　忽地来了感觉，林芝觉得一麻，奶水涌了出来。 　　“咕噜咕噜……” 　　小小的脸还没拳头大，吞咽的声音却响得站在三米外做纪录的助产士都听到了。 　　“好快啊，你这奶水多，肯定够吃。能母乳就别上奶粉，对孩子好。” 　　林芝笑着点身，尽力把身体往一边侧，让怀里的宝宝吃得舒服一些。 　　帮林芝简单做了清理，助产士把床推出了产房。 　　陆长风第一个冲过来，抚着林芝汗湿头发，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辛苦了！累不累？” 　　林芝摇头，正想把怀里孩子给他瞧瞧，却发现她还牢牢吸着自己，拔都拔不开。 　　看到林芝喂着奶，两个爷爷都没敢过来，林生也站得远远地，只有范晓丽一脸喜庆地看了个够。 　　“真漂亮！这孩子真漂亮！怎么长得这么好呢？一看就白。”范晓丽看看林芝，“比你白！” 　　“麻烦让让，让产妇回房间休息。” 　　范晓丽退开一些，陆长风却不肯放手，眼睛盯着林芝松也不松，连孩子都顾不上瞧。 　　护士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一块走，后面几个人紧紧跟着，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漂亮？” 　　“可漂亮了！小美人。” 　　“鼻子像谁？” 　　“像长风！高鼻梁。”范晓丽比划了一下，比出个匹诺曹长短。 　　“嘴呢？嘴像谁？长风的嘴薄了些，女孩还是像芝芝那样的好看。” 　　“不像长风。那嘴像朵花似地，又红又嫩，嘟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范晓丽又学宝宝嘟嘴模样，看得两个爷爷直乐呵。 　　“我进去第一个抱抱！”陆老先生当仁不让，提前预定下曾孙女的第一抱。 　　“第二个您来吧。”林生主动退让，给李爷爷预留位置。 　　“那我是第三个！” 　　范晓丽刚刚只瞧了几眼，连摸都没摸过，虽觉得自己第三个太晚，但想到林生是第四，心里也平衡了。 　　跟着进了单人病房，几个人站在门口都愣住了。 　　“咕噜咕噜……” 　　刚才在走廊里说话声嘈杂，谁都没听到这动静，现在到了病房里，一安静下来，这吞咽奶水的声音就清晰可闻了。 　　“像村里的水牛。”李爷爷中肯评价。 　　“这个吃法，受得住吗？”林生站了一会儿，有些心疼林芝。 　　“我看看去。” 　　范晓丽上前，看到林芝跟陆长风都盯着孩子，一脸哭笑不得，也跟着低头去瞧。 　　宝宝皱着眉头，正在努力推开林芝，一张小嘴张张合合加上头左右偏动，明显是在找吃的。 　　“换个边！”范晓丽有经验，赶紧指挥。 　　右边十几分钟吃空了，换到左边，这回也没撑到二十分钟。 　　刚把孩子从身上拉起来，立刻就听她嘹亮地嗓音。 　　比起刚才如水牛般的吞咽声，现在的哭喊就好比是防空警报，吵得直钻脑仁。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的两个爷爷冲进来抱孩子，还没落怀两分钟，又跟烫手的山芋似地往外推。 　　“饿了饿了！没吃饱。” 　　“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吃啊？随林芝了。”陆老先生笑着摇头。 　　“不行，得弄点奶粉去。”林生转头就往外走。 　　“不用了！我这儿有。”林芝系上衣服，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宝宝把奶水吸空之后，林芝感觉到自己能源值猛地往下跌了一截。 　　幸好她早有准备，拿起桌上保温杯灌了一口特供酒稳住。 　　能源值恢复到安全线，胸口也来了感觉，胀胀的特别明显。 　　虽然不知道宝宝的体质是不是跟她一样，但奶跟能源值之间确实是有联系。 　　林芝把宝宝抱过来又吃了一会儿，感应到能源值下降，立刻端了特供酒往嘴里灌。 　　一连喝了三四杯，奶水增了几回产，这才安抚好怀里的小乖乖。 　　看她甜美睡去，林芝不仅没松口气，反而担心上了。 　　特供酒家里还剩不到十箱，照这个速度，哪供应得上啊。 　　别的东西虽然也增长能源值，但吃起来又是嚼又是吞的，哪有酒来得快。 　　吃不够就哭，嗓门还特大，林芝听着就怕。 　　“酒管用？” 　　听到陆长风解释保温杯里装的下奶神物是特供酒，陆老先生怔了半天。 　　老婆怀陆远川的时候，他在战场上，陆远川找了儿媳妇，又是个不生的，陆长风倒是有生母，但他连见都没见着。 　　所以女人下奶这档子事儿，陆老先生是真没经验。 　　“有，现在特别需要这个。” 　　陆长风不跟陆老先生客气，闺女难道不比面子重要？ 　　“行，我叫人送。”陆老先生头一扭出了门。 　　有陆老先生源源不断提供的特供酒，无限量母乳供应到了宝宝一岁半。 　　正式断了奶，照说该轻松一些才对。 　　林芝却觉得更累了…… 　　“妈妈，我还要饭饭！” 　　陆小薇刮干净比自己脸大十个的饭盆里最后几粒饭，两只手举高高，咧着没牙的嘴露出可爱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