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吃货军嫂》
作者：乐蜀


文案：
吃货老太太丁小甜重生，回到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从军奶奶变成俏军嫂。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有了个金手指，变废为宝，点食成“金”，所有不好吃的东西到她这儿全变成了美食。

本文又名《吃货军奶奶重生记》
以及《吃货俏军嫂的七零年代》

阅读提示：
架空文，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乡村爱情 种田文 异能 
主角：丁小甜，何忠灿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吃货老太太丁小甜重生，回到物质匮乏的七十年代，从军奶奶变成俏军嫂。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己有了个金手指，变废为宝，点食成“金”，所有不好吃的东西到她这儿全变成了美食。本文再现了特定年代南方乡村的日常生活，书写了美食，女主的爱情和事业，以及和女主相关的亲人朋友之间的各种纠葛，行文流畅，高潮迭起，故事好看。



第1章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个女娃娃”
　　夕阳西下，乡间小路上走来一个用竹子背篓背着一岁多小娃娃的年轻女人，她嘴巴里哼唱着一首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流行歌曲，歌曲的名字叫做《小媳妇回娘家》。
　　她的手里也象歌里唱得那样，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提着一只鸭。
　　现在是一九七三年的六月十二号，这首歌至少还要七八年后才会在这里流行。
　　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女人就跟她哼唱的歌曲里的小媳妇一样，正走在回娘家的路上。
　　女人的名字叫做丁小甜，今天中午十一点之前她六十八岁，是个成天没事，就知道在家看美食节目，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带孙子的军区大院的老太太。今天中午十一点之后她二十四岁，是娘家在前进村，婆家在桃树村，有个在部队上当连长的丈夫，结婚三年，生了个闺女，闺女才一岁半的军嫂。
　　没错，她是重生的，重生之前，她买了菜回家，有点儿累，就想着去卧室床上躺躺，休息一会儿，然后起来做中午饭。没想到一睡下，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四十四年前的六月十二号，下午两点半，她躺在了嫁进何家之后那间泥墙黑瓦的屋子里，一岁半的女儿秀琳坐在床下的地上哭。
　　一个小时之后，她趁着何家人去上工挣工分了，把自己屋里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去何家的院坝里抓了一只肥母鸡和一只肥鸭子，用谷草捆了脚，然后背着女儿，挎着装换洗衣服的包袱，大步离开何家，回娘家了。
　　丁老太一开始刚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婆家为了一碗鸡蛋羹跟大嫂吵架，气得发抖，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一下子就晕倒了。
　　其实她心里知道如果是梦见这件事，那么那根本不叫梦。
　　因为那是四十四年前的夏天真实发生的一件事。
　　确定了不是做梦，而是真得重新回到了二十四岁，丁老太就采取行动了。
　　那个时候还是七三年，国家实行计划经济，在农村，村民们每天都是去耕种属于集体的田地，挣工分，一年下来，等到收了粮，就按照挣得公分分粮。
　　分了口粮拿回去，一直到第二年秋收之后才会分粮食了。
　　那些粮食本来就不多，基本上就够一个挣工分的大人吃个半饱，偏偏那个时候家家户户孩子多，还有没有什么劳动力挣不了多少公分的老年人。
　　于是这些粮食就要再被分出来给孩子给老人吃，挣工分的大人就连半饱的饭也吃不上了。
　　丁小甜就属于连半饱也吃不上的挣工分的人。
　　按理说，她丈夫何忠灿在部队当排长，以前每个月都准时给家里寄四十块钱，自从今年升了连长，往家寄的钱已经是五十块了。这些钱拿去镇上属于集体的粮店买些粮食回来吃，她也不会连个半饱也混不上啊。
　　可是这钱不过她的手，她有什么办法？
　　何家也没分家，家庭成员的所有收入都是归她公婆管。
　　再说了现在农村的村民们都是挣工分，一年下来，用挣的公分去换粮食，何家能挣公分的人换的粮食到底有多少，都是明面上的。
　　何家每年从村里集体的粮仓里分到的粮食，她公婆亲自去看着分，然后指挥何家挑得动担子的人把粮食挑回去，锁进一间当米仓的屋子里。
　　每当要做饭之前，她婆婆周素芬都会亲自拿着一个瓷盆，用钥匙开了谷仓的门，进去用个小碗，从米仓里舀两碗米出来，拿去灶房给负责当天做饭的儿媳煮饭。
　　不但米，家里所有的调料，盐、酱油、醋、白糖、菜籽油这些她都锁在灶房里的菜橱里，要做饭的时候，需要用调料，她才掏出钥匙把菜橱打开。
　　至于家里养的鸡鸭鹅生的蛋，她更是会拿到她自己的那间屋子里去，放进床下面的筐子里。
　　在她看来，这些蛋不是吃的，而是要拿去镇上换钱的。
　　虽然现在的政策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许大家买卖各种农产品和生活物资，可还是有私下交易的。尤其是镇上一些工人还有教师的家庭想要改善下生活，但是又没有那么多票去集体的商店里买鸡蛋，就很喜欢乡下的农民来镇里卖鸡蛋。
　　何家的鸡蛋一点儿都不愁卖，周素芬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往镇上固定的几家人家的家里送鸡蛋。
　　鸡蛋卖了钱，周素芬就会攒起来，统一支付何家的家庭开销。
　　可想而知，连每一个鸡蛋都管得紧的人，她家老三，也就是何忠灿在部队里面当排长得到的工资寄回家来，她会不管？
　　何忠灿跟丁小甜结婚之后说得好好的，以后两人结婚了，他的工资给丁小甜一半的，但是婚后，何忠灿返回部队，寄过来的四十块钱，该给她的二十块钱，拿着汇款单去取出钱的婆婆却一分都没给她。
　　丁小甜那个时候有点儿包子，也没敢去问。
　　但是她没问婆婆，却写了一封信去向丈夫诉苦，说婆婆拿着汇款单去镇上取了钱，回家后却没有给自己二十块。
　　丁小甜在信里问何忠灿，他有没有跟他妈说过，婚后他寄回家的钱要给自己一半的。
　　何忠灿回信，说他很明白地对他爸妈说过这事儿，就是结婚之后，他寄回家的工资给自己的老婆一半。他还说，他这就写封信回家，让他妈妈把钱给丁小甜。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何忠灿的信被乡里的邮递员送了过来，信是写给她公婆的。
　　原本以为她公婆看了信，就会把这三个月她男人寄回来的工资里的一半，也就是六十块给她，没想到她最后被叫去，被他们训了一顿。
　　大致上就是说她没有家庭观念，何家又没有分家，她却要钱，这是想要分家吗？
　　甚至她婆婆还冷冷地说：“要想分家，除非我跟你公公都死了，咱们何家只要有长辈在，这个家是不会分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至于老三寄回家的钱，一半是他孝敬我跟她爸的，剩下一半是作为何家的一个男人，为这个家庭做贡献的。不光老三，你看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哪个不是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为这个家挣工分干活，他们哪个伸手向我要钱了？何家管你吃喝管你穿管你用，你要钱干什么？跟你大嫂二嫂比，就你心眼子多”
　　听到婆婆絮絮叨叨净挖苦自己的话，丁小甜心里头憋闷得不行，她脱口而出：“我也没想分家呀，我就是想手里有点儿钱，去赶集能买点儿瓜子水果糖块那些”
　　话还没说完呢，周素芬就提高了声音，尖酸刻薄地说：“我真没想到，我家老三居然娶了个这么败家的小姐回家。一家人饭都没吃饱过，居然想要钱去买瓜子水果糖？我就想问，你们丁家连我们何家都不如，你做姑娘的时候，见天地可以吃瓜子水果糖？”
　　丁小甜想说丁家的确是没何家好，因为她只有一个大哥，他爸几年前又过世了，家里就他一个壮劳力挣公分，丁家的日子的确过得紧紧巴巴的。
　　但是就算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她在出嫁之前，她大哥还是会想尽办法，隔两三个月买点儿瓜子十几个糖回来给她这个妹妹，还有他老婆和孩子吃。
　　然而嫁进何家，除了婚礼当天请客的时候，她吃过两个糖，她就再没有再在何家见过一个糖，明明婚礼当天何忠灿买了三斤水果糖回来散人的。
　　婚宴结束后，她瞟到还剩了至少一斤多糖的。
　　其实她也不是多想吃糖和瓜子，只不过最近突然有点儿嘴馋，想吃零嘴儿，而且她的大姨妈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她觉得自己多半是怀上了。
　　早就听说过怀孕的女人嘴馋，有些喜欢吃甜，有些喜欢吃酸，还有些喜欢吃辣。
　　这边有句大俗话说的是酸儿辣女，以及想吃甜的多半也是怀的女儿。
　　总之，丁小甜并不认为自己因为怀孕要吃点儿瓜子水果糖，就跟败家联系在一起了。
　　于是她就说了，自己有可能是怀孕了才想吃点儿零嘴。
　　“怀孕？”周素芬一听上下打量了下丁小甜，“真的？”
　　丁小甜点头。
　　周素芳接下来也没继续训她了，让她回屋去。
　　接着她就叫大儿媳去请了村里的土医生来给丁小甜看看，好确定她真怀孕没。
　　土医生看了，说是真怀孕了，周素芳一高兴，就给丁小甜送去了十几颗水果糖，让她嘴馋的时候吃上一个。
　　至于钱，她还是不拿的，只是说如果丁小甜想要买什么就跟她说，她去赶集的时候会给丁小甜买回来。
　　怀孕期间，丁小甜想吃点儿什么，比如鸡蛋花生糖果，她公婆还是会尽量满足她。
　　再后来，怀胎十月之后，她生下了女儿秀琳，这种待遇就结束了。
　　坐完月子，她丈夫何忠灿从部队上回家探亲，偷偷塞了六十块钱，还有一些粮票布票肉票给她，说这是他攒下来的钱，以及找战友换的票，让丁小甜拿去花。还有这事情别让他爸妈知道了，不然又得闹起来。
　　“好。”丁小甜高兴地答应，她已经想好怎么花这钱了。
　　粮倒不需要买，虽然在何家一天吃两顿，还是吃稀的，好歹总能混个半饱。
　　她想要买的是布，夏天做衬衣的花布还有冬天做衣服裤子的灯芯绒布，以及去公社的大集上买几只小鸡仔回来养。等养大了鸡仔，鸡下蛋了，她就可以每天给自己的女儿秀琳蒸点鸡蛋羹吃了，另外她还要买些猪油回来熬，吃饭的时候在饭里放点儿，又香又有营养，肉吃不起，有猪油吃也不错。还有就是蒸鸡蛋羹的话，里面放点儿猪油，蒸出来的鸡蛋羹又嫩又香，再滴进去几滴酱油，味道别提多美了。


第2章 
　　何忠灿陪着出了月子的丁小甜去镇上集体的肉店和商店买了五斤白生生的猪板油，一些红糖，几块布，还有几只小鸡仔。
　　一下子就花掉了十五块钱。
　　丁小甜说什么也不肯再花钱买东西了，剩下的四十五块，她还要留着对付一年了。
　　因为他男人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要再见到何忠灿就要等明年了。
　　平时她婆婆把钱捏得死紧，她根本不可能从婆婆手里要到钱。
　　何忠灿陪着丁小甜去镇上买东西，女儿秀琳是交给他妈带着的，一回来，他去抱女儿回屋的时候，他妈就问他了：“老三，带着你媳妇儿去买啥好东西了？花了多少钱？”
　　“猪油，布，红糖，几只小鸡仔，一共花了十多块钱。”何忠灿实打实地告诉她。
　　“十多块？你也太大手大脚了！”周素芬有些生气地说，“我看这些东西一样都不用买！猪油？家里也有，你要想吃就跟我说，我给你舀点儿。布？你媳妇儿才嫁过来一年多，当初娶她进门的时候，四季的衣服也各做了两套，这些衣服现在都还能穿，又买布来做衣服，这不是浪费是什么？还有红糖，谁家女人不是坐月子的时候才调水喝，她都出了月子了，还嘴馋，还想喝红糖水，真是败家”
　　话没说完，何忠灿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她，说：“妈，我一年才回来一次，你能不能别说这些。猪油和红糖都是我想吃的，布，是我战友给了我几张布票，我想着不用浪费了，才买了一些布。小鸡仔，是买来喂大了，让秀琳以后大点儿每天可以吃上一个鸡蛋，蒸个鸡蛋羹什么的。”
　　“我看，猪油和红糖都是她想吃的，鸡蛋羹也是，说得好听，都是给你和秀琳吃”周素芬斜了一眼老三两口子住的那边屋子，嘀咕道。
　　何忠灿懒得再跟她说，走去床边，一伸手把女儿从床上抱起来，抱着出去了。
　　回到屋里，他把女儿交给丁小甜抱着，又去掰下一块红糖来，放进自己带回来的军绿色的缸子里，拿起竹壳开水瓶，倒了开水在里面，拿一个勺子搅了搅，端到了丁小甜跟前，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他说：“小甜，红糖水给你调好了，你一会儿喝了，我去熬猪油。”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丁小甜在后面叫住他：“忠灿，要不我去熬猪油吧，省得一会儿你妈又说你回来一趟不容易，还叫你干活。”
　　何忠灿停住脚步，回头笑着对丁小甜说：“我都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就算路上坐车累点儿，但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了，这点儿活都不能干，还能叫做你男人？”
　　“不是说累，而是妈说你一个大男人进灶房，你还是干部”丁小甜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何忠灿听了微微一笑说：“我妈要这样说的话，我就把我们的结婚证拿去给她看。”
　　丁小甜不解地问：“看结婚证干什么，难道还需要向她证明我们结婚了？”
　　何忠灿不说话，他走回来，去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他跟丁小甜的结婚证。
　　当时所谓的结婚证其实就是两张巴掌大的纸，男女双方一人一页。
　　在结婚证三个字的最上面印刷着两排红旗，下面印着红彤彤的加粗的语录里的一句话：实现婚姻自由，男女平等。
　　他把其中一张拿给丁小甜看，指着最上面的一句话，让丁小甜念出来。
　　丁小甜真念出来了：“实现婚姻自由，男女平等”
　　她没出嫁之前是前进村唯一的女高中生，虽然只读到高二，可是认这样几个字显然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正因为她的文化程度高，当初她姑父钱青山的老妈刘老太去桃树村走亲戚，听说何家人在为何忠灿找媳妇时，就走去介绍了丁小甜。恰好当时何忠灿请了探亲假在家，一听就动心了，没等他爸妈表态，就跟刘老太说，自己想跟这个姑娘处一处。
　　原来何忠灿也是高中生，不同的是他是高三生，但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参加高考。
　　没有参加成高考的何忠灿在当年的冬季征兵中，他凭借较好的身体素质，应征入伍，成为了一位军人。
　　在部队里面，他立了几次功，提干成为了排长，那年他二十一岁。
　　那时候丁小甜二十岁，已经在家务农三年。
　　她记得那是一个夏天，也是六月初，她姑姑丁红英突然从城里回来，见到她妈妈后笑着说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她婆婆刘老太去桃树村走亲戚，知道村里的何家在为他们家老三找对象。然后她就去把丁小甜的情况说了，那边的何家老三一听就上心了，说想要跟丁小甜处一处。
　　“那个何家老三是个什么情况？”丁小甜的妈妈唐玉香听了丁红英的话之后立即感兴趣地问。
　　唐玉香这两年一直在为女儿的婚事操心。
　　自从丁小甜没读完高中回家务农之后，丁小甜的爸爸丁解放又病死了，家里的日子越过越难，唐玉香就一直在到处打听有没有适合女儿的对象。
　　丁解放和唐玉香两口子一共生了四个子女，丁小甜排在家里第二，上头有个大哥，比她大五岁，已经结婚。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分别比她小七岁和小九岁。
　　丁解放原先的名字叫做丁大石，后来参军入伍，参加了一系列解放战争，终于迎来了新中国的解放，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丁解放。
　　后来他又参加了抗美援朝，在战场上受伤，弹片留在身体里面，从战场上下来之后，他复员回到前进村做了村长兼村支书。
　　这个村长一干就干了十几年，直到他在丁小甜十七岁回家务农那年因为留在肺里的弹片感染发炎病逝。
　　说起来何忠灿听了刘老太介绍的丁小甜本人还有她家里的情况之后，很快表态说想要跟丁小甜处一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听说丁小甜的爸爸曾经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还在战场上受伤，复员后回到前进村做了村长，最后因为留在肺里的弹片感染病逝。
　　他认为丁小甜的爸爸是老革命，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很让人敬佩。
　　这样的家庭背景，如果两人处对象真要处好了，比较容易通过政审，从而结婚拿到结婚证。毕竟何忠灿是部队的排长，部队上对于军队干部的配偶的审查是比较严格的。
　　“何家老三今年二十一岁，名字叫做何忠灿，在部队上当排长，以前他也是高中生，比小甜高一级，停止高考之后参军入伍。他听说了小甜是高中生，我兄弟曾经是军人，就马上说想和小甜处对象。正好他请到了假回来探望他爸妈，在家里还要呆二十多天，就想跟小甜见一面。我婆婆回家后就让我来前进村一趟，把这个好事跟你们说一说。”丁红英回答道。
　　唐玉香听了又忙问丁红英：“不知道那个何老三人才如何？跟我家小甜配不配？”
　　丁红英眉飞色舞地说：“我婆婆说，那个何老三长得浓眉大眼，高高大大的，穿着一身军装，别提多精神了。桃树村不晓得有好多姑娘喜欢他，不晓得有好多丈母娘想招他做女婿。主要是他自己眼光高，要找有文化的姑娘做媳妇，还有就是参军后，一直在部队上，也没有时间，部队领导也不许没有提干的兵找媳妇。现在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他提了干，又在家，小甜跟他见了面，两个人认为合适，这件事情就可以定下来了。我跟你说，这也是你家小甜运气来了，才有这样一个人愿意跟她处对象。你也晓得，要是嫁给了何家老三，就是军人家属了。以后等到何老三在部队上干出成绩来，再提干，只要当了副营长，小甜就可以随军，离开农村，去部队里，人家还给安排工作，吃公家粮”
　　也不怪丁红英说得这么带劲儿，主要是那个年代军人在老百姓心里的地位很高，不管是城里姑娘还是农村姑娘，要是能找到个军人做丈夫，那都是很光荣的事情。更别说找个军队干部做丈夫了，就像丁红英说得那样，如果找到个军队干部做丈夫，以后是很有可能随军的。特别是农村姑娘，因此就可以进城，或者说去部队驻地附近的单位，成为国营单位的职工，吃公粮。所以，对于农村姑娘来说，找到个军队干部做丈夫，的确算得上嫁得好。农村姑娘的娘家，也会感到光荣。
　　反正听完了丁红英的话，唐玉香很高兴，认为这的确算是女儿小甜的好对象。
　　当时丁小甜的大哥丁建军也在，他听完后笑容淡淡的，没忘记问何忠灿家里的其他人的情况，特别是他父母的情况。
　　丁红英把自己从婆婆那里听来的说给丁建军听。
　　她说何忠灿的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一辈子勤俭持家，他们生的三子一女都身体健康，为人不错，家里没有刁钻古怪的人，跟村子里其他村民的关系也不错。
　　丁建军随后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跟我妈肯定答应让小甜跟何老三处对象。不过，我还是要亲自去桃树村访一访，再决定要不要答应这件事。这样吧，过三天，我到城里来见姑姑，到时候再麻烦姑父的老娘去何家走一趟。小甜和何老三的事情真成了，我跟我妈一定有重谢。”
　　丁红英知道自己这个侄子跟他已经死去的爸爸，都是平时十分谨慎的人，在自己妹妹小甜的婚事上这样，特别正常。
　　所以她就说：“重谢就算了，我还不是看在我兄弟早早就走了，你们过得艰难，才想帮着小甜找个好对象。那就这样，不过你还是要抓紧，要是小甜错过这个结婚对象，绝对是你们的损失。”
　　丁建军第二天亲自去桃树村了解了下情况，除了打听到何家柱和周素芬夫妻两人有点儿过分节省之外，别的倒是跟自己姑姑来说的差不多。
　　回去后他把这个情况对他妈唐玉香一说，唐玉香认为将来女儿小甜是嫁给何忠灿，只要何忠灿人不错，他父母过分节省也影响不到啥。再说了，这个年代，大家都不富裕，家家人口多，不节省点儿，日子没办法往下过。
　　再后来，唐玉香叫了女儿丁小甜来，把这件事对她说了，问她的意见。
　　丁小甜对军人一直都有好感，听了她妈妈说的话后，当然是同意了跟何忠灿见面处对象。


第3章 
　　隔天，丁建军进城去见了姑姑一家人，说他已经去桃树村访过了，情况跟姑姑说的差不多，所以他妈妈同意了何家老三跟妹妹小甜见面处对象。另外，这件事也征求了他妹妹的意见，他妹妹也同意了。
　　丁红英的婆婆刘老太第二天就去了桃树村何家，找到何家柱和周素芬两口子，说丁家已经同意了何忠灿和丁小甜见面处一处。
　　何家柱和周素芬两口子听了非常高兴，中午留刘老太吃饭，还从谷仓里拿出来一块过年杀年猪时腌制的腊肉煮了招待刘老太，另外叫了老三来作陪。
　　饭桌上，两边约定了三天后丁小甜和何忠灿见面，何忠灿亲自去前进村丁小甜家见她，也有让丁家人先见见何忠灿的意思。
　　吃完饭，刘老太喝了何家的茶回城了，回去后她让自己的儿媳妇，也就是丁小甜的姑姑去前进村跟丁家人回信儿。
　　前进村离安平县城只有三十多里地，从安平县城坐车到永南镇只要二十分钟，然后在永南镇下车，走个五六里地就到了前进村。
　　恰好第二天在县城毛纺厂上班的丁红英调休，她一早起来跑了一趟，去了前进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丁家人。
　　然后，过了两天，何忠灿提着一些糖和一块肉到丁家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他父母。
　　丁家人热情地接待了何家人。
　　何忠灿和丁小甜一见面，就相中了对方。
　　在丁小甜眼里，何忠灿跟她姑姑来说的样子完全一样，浓眉大眼，高高大大，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别提多精神。要是用后来改革开放之后，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好的一个字就是“帅”，一个词儿就是“英俊”。
　　丁小甜自己的身高在一米六左右，何忠灿比她要高上一个头，所以她猜他的身高估计接近一米八。
　　两人熟悉了之后，丁小甜问何忠灿多高，何忠灿说自己在部队里面量的是一米七八，如果穿鞋大概在一米八零左右。
　　另外，何忠灿虽然看起来精干，但是挽起衬衣的衣袖，丁小甜看到他手臂肌肉鼓起，显然是个外面看起来瘦，但身上有肉的家伙。
　　一句话，丁小甜对这个何忠灿的印象不错，至少外表她看得上，挺喜欢的。
　　而在何忠灿眼里，丁小甜长得秀气甜美，身材适中，扎着一条乌黑的辫子，眼睛大大的，嘴唇红红的。虽然在家务农三年，皮肤不那么白，但是一眼看过去却很健康，这样的姑娘正是他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他认为，他是一个从农村走出去的军人，虽然提干了，可是不能忘本，他要找一个农村的姑娘，最好是有点儿文化的姑娘做老婆。那样的话，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平时交流，都比较容易合拍。
　　恰巧，丁小甜符合他的条件，见面之后，他也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丁小甜。
　　丁家人拿出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食物招待何忠灿等人。
　　做了有米汤的大米饭。
　　还做了苦瓜烧鸭子，这道当地的土菜是丁小甜妈妈唐玉香的拿手菜。
　　杀了一只鸭子，把鸭子打整干净，剁成块儿。大铁锅烧开水，把鸭肉块儿下开水锅汆一下捞起来放竹子筲箕里沥干水备用。
　　接着她去摘了房子旁边的菜地里种的几根苦瓜回来，剖开苦瓜，掏干净里面的子儿，再把苦瓜切成长三四厘米，宽一厘米左右的段儿。
　　最后从泡菜坛子里面捞了泡姜和泡辣椒，切碎了，准备好花椒和豆瓣儿，以及小半杯白酒。
　　铁锅里放少许油，油烧得微微冒烟，就把沥干净水的鸭肉块放进去翻炒，一直要炒干水分，锅里的鸭子肉看起来油汪汪的，然后才依次加入切碎的泡姜、泡辣椒、花椒、豆瓣翻炒。一直炒到能闻到鸭子肉和这些调料充分完美融合散发出一股混合的香味后，这时候就可以倒入小半杯白酒翻炒鸭肉，再次起到祛除鸭肉的腥味，增添鸭肉香味的作用。
　　接下来往锅里添水，淹没鸭肉，灶里多放几根柴火，大火烧开之后，再保持中火炖上一会儿，看到鸭肉里面的汤减半了，再把切好的苦瓜放进去，盖上锅盖继续炖，直到水全部烧干，加点儿盐进去，这道菜就烧好了。
　　除了这道苦瓜烧鸭子，唐玉香还去摘了个自己家屋子旁边种的小南瓜，炒了个南瓜丝，端上了一大早起来就推磨子，自己家用卤水点的豆花，配上辣椒油碟。
　　可以说这一桌是很丰盛了，也能代表丁家人的诚意。
　　这一顿饭让何家柱和周素芬两口子非常满意，他们觉得这一次的菜简直比得上过年吃的菜，而且的确这些菜很好吃。
　　何家人满意而归，很快，何忠灿和丁小甜就见了第二次，这一次他们单独见面，一起去看了公社为当地知青和村民放的露天电影。
　　那天除了看电影，两人还聊了很多。
　　聊天之后，何忠灿和丁小甜对彼此是更加满意了。
　　最后，在何忠灿返回部队之前，两家人在一起商量了，为他跟丁小甜办了订婚的酒席，请了两家的亲戚朋友吃了顿饭，何忠灿和丁小甜就算是定婚了。
　　何忠灿回到部队之后，向领导打报告申请结婚，部队领导派人来前进村了解了丁小甜的情况后，回去批准了何忠灿的结婚申请。
　　第二年，他趁着探亲假回到家，跟丁小甜完婚，丁小甜就嫁进了何家。
　　看着眼前的这张结婚证，丁小甜想起了当年是怎么跟何忠灿认识结婚的，至于结婚后的事情她还来不及回忆，就听到何忠灿在她旁边笑着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拿结婚证给她，并且让她念那样一句话。
　　“当然晓得。”丁小甜微微一笑说，“你是不是想把这个结婚证上的语录上写的男女平等给妈看？”
　　何忠灿收起了结婚证，大手在丁小甜头顶一摸，说：“果然我老婆就是聪明，我想什么，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跟你讲，我要是去熬猪油，我妈要说闲话，我就把结婚证拿去，再把语录念给她听，她保管不敢再多说话了。”
　　他这样一说，把丁小甜逗笑了，她眨了眨眼，问他：“你真敢那么做？就不怕妈生气？”
　　何忠灿：“你男人从来说一不二，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更何况，我妈的那种思想本来就要不得，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些话可是最高指示上的，我妈有胆子说她不同意最高指示吗？”
　　这个年代，社员们，还有知青们，城里的工人，学校的老师，单位的工作人员，见面时，不管接下来要说什么话。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拿出语录本，念上面的一句最高指示，然后才开始说到正题。
　　农村有很多不认识字的村民也要学会背一两句语录里的话，来表示自己与时俱进，跟得上时代，思想进步。
　　甭管是谁，要是做了跟语录上说的相反的事，那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因此，何忠灿才这么肯定他去灶房熬猪油，他妈妈要是唠叨，他只要一把结婚证给她看，再念一句上面的语录，他妈妈绝对不敢再说那些什么落后的话了。
　　丁小甜就让何忠灿去灶房熬猪油了，她看着孩子，顺便把那一个军绿色缸子里的红糖水给喝了。
　　老实说，丁小甜婚后嫁进何家，不管是挣工分，还是做家务，洗衣做饭，她一样没落下过。她公婆吩咐了她干的活，她都认真地干完。
　　就算怀孕七八个月，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她都还在下地，轮到她做饭，她还去灶房做一家人的饭。
　　这样辛苦，她怀孕期间也跟其她的何家人吃一样的饭，管着家里鸡蛋的婆婆从来没有给她这个孕妇吃好点儿，不说像人家别的村民家里怀孕的媳妇那样每天吃个鸡蛋，就是在饭里放点儿猪油，多点儿油荤也好。
　　但她婆婆愣是一视同仁，没把怀孕的丁小甜区别对待。
　　周素芬的理由就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怀孕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在怀孕期间吃好点儿，她们不是一样生了孩子吗？
　　七三年的农村，村民们除了去耕种公家的地种公分，其实还是有一些自留地的。
　　当然，自留地很少，不过是留给村民们种点儿菜或者是红薯等，让村民们可以吃上菜和粗粮，稍微吃得饱些。
　　另外就是允许村民们养一些家畜，比如说鸡、鸭、鹅、猪等。
　　村民们养了鸡鸭鹅，生的蛋算是自己的，要是想要杀了自己吃也是可以的，就是不准买卖。
　　另外如果养大了猪，杀了猪就要把肉交公，不过也不是让杀了猪的村民们把肉全部交公，而是有一定的比例。
　　村民们只能留下一些下水，或者少量的肉，大部分肉要交给集体的肉店，集体肉店收了肉之后，会给送肉去的村民们一些钱，这些钱就是养猪村民们辛苦一两年挣的钱了。
　　卖一头猪，养猪的村民们也能挣个百八十块钱。
　　那个时候，百八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城里一家人四五个在国营单位上班，凑起来还没这么多钱。农村就更不用说了，一年下来挣工分换粮食，手里根本没两个闲钱，别说百八十，就是二三十也得攒一年。
　　不过，为什么村民们明知道养猪一两年下来能挣这些钱，可却没多少养呢？
　　答案就是养猪，猪也需要吃粮食才能长大，不可能一年下来都喂猪吃猪草，多多少少要给猪吃些粮食，最平常的是红薯。
　　然而，村民们的自留地本来就少，地里收的红薯基本上会作为粮食的补充，人都不够吃，哪有多余的去喂猪，所以农村里面就算村民们养猪，也不敢多养。绝大多数的人家只养一头猪，到过年杀年猪，大家可以打下牙祭，用肥肉和板油熬些猪油存起来，没肉的时候，就吃点儿猪油炒的素菜当吃肉，补充身体营养。
　　怀孕加上辛苦还有吃得差，丁小甜严重贫血。
　　当地的村民们有个说法，认为红糖是补血的。
　　何忠灿回家之后陪着丁小甜去买红糖给她调水喝，就是想让她补补血。
　　另外，买猪板油来熬猪油也是这个目的。


第4章 
　　何忠灿在灶房里烧火熬猪油，果然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
　　不但他妈过来了，还有他妹妹何良珍，以及大嫂赵艳玲带着一双儿女，四岁的何文军，两岁的何秀容也过来了。
　　只有他二嫂齐丽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呆在自己屋子里看孩子，没到灶房来。
　　周素芬一看到儿子在那里灶前烧火，把洗干净切块的猪油放进大铁锅里熬猪油就来气，直接走过去生气地说：“你一个大男人到灶房来干这个，你媳妇呢，死了？”
　　手里拿着锅铲正在翻着锅里的猪油的何忠灿一听立刻就不高兴了，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脸看向他妈，很严肃地说：“妈，你说什么呢？小甜在屋里带秀琳，我就来熬猪油，她带孩子带得好些。”
　　周素芬却并不接受他的说法，继续垮着脸说儿子不该下灶房来干活，因为他可是军队的干部，再说了好不容易回来探亲一趟，都没好好休息，却来干这些女人家该干的事情。
　　“妈，你这样说就更不对了，什么叫女人家该干的事情？这都什么年代了，语录上说妇女能顶半变天，男女平等。你这种想法非常落后，可是跟最高指示相反的。”何忠灿一副担心的表情看向他妈妈说。
　　还别说，周素芬真的一下子就被儿子说的话给吓住了。
　　恰巧这时候她女儿何良珍闻到灶房里飘出来猪油的香味过来了，也听到了她大哥对她妈说的话。
　　看到女儿过来，周素芬忙把她拉到一旁，悄悄地问她：“你大哥刚才说语录里有什么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变天的话，是不是真的啊？”
　　何良珍点头说：“有啊，你知道那个知青小朱吧，到我们家里来过几次的那个黄毛姑娘，她带我去知青点玩过几次，他们那里一人一本语录，每天早晚还要学习，我就听见过他们念三哥刚才说的那些。妈，你可别说那些大男人不能进灶房的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说不定要被打小报告”
　　“啊！”周素芬被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不想看见儿子干活，想让媳妇来熬猪油却违反了最高指示，属于思想落后，性质严重的事情。
　　但是，在何家，一直以来都是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进灶房干活，老大和老二不干灶房里的活儿的，轮到老三媳妇，就行不通了，周素芬也是有点儿想不通。
　　不管如何，既然老三说这种思想落后，性质严重，她也不敢再说老三不该进灶房来熬猪油了。
　　这时候，何忠灿的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进了灶房，直奔灶台跟前。
　　她凑到熬着猪油的锅前，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的表情，然后说：“好香啊”
　　在何家，熬猪油也是看年看月才有的事情，一般来说过年的时候何家杀了猪，交了猪肉之后，才会熬猪油。基本上熬一次猪油，配合着菜籽油吃就要吃一年。
　　所以，何忠灿回家探亲，用肉票去集体的肉店买了猪板油回来熬猪油，猪油味儿从灶房飘出去，一下子就把何家很多人吸引来了。这里头就有赵艳玲，她带着自己的一儿一女过来，也是想让他们也闻一闻这个猪油味儿。平常很少吃肉的孩子们，闻到了猪油味儿也是很高兴，踮着小脚直往锅边凑。
　　“文军，秀容，小心烫到。”何忠灿见了赶忙说，他又让赵艳玲把两个孩子带远一些，免得锅里的猪油溅出来，烫到孩子。
　　这时候周素芬又过来了，她训斥大儿媳妇：“一天到黑有吃的就跑得飞快，一有活儿让你干你就躲一边”
　　赵艳玲听了，嘴巴撇了撇，牵着两个孩子走开，离锅远了些，但依旧还是呆在灶房里没出去。
　　周素芳见大儿媳不走，大概猜到她打什么主意了，不过是想等着熬完猪油，要一些油渣吃。
　　刚熬完猪油，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油渣焦黄色，又脆又香，不管是在里面撒盐，还是撒上一些白糖，搅拌均匀拿来吃，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简直是美味。
　　赵艳玲不愿意离开灶房，就是想着等老三熬完猪油之后，捞起来的油渣能给她一碗，她拿回去吃。她也知道这五斤猪油是老三两口子一起去买回来的，肯定是要端回他们屋吃的。
　　何家三兄弟里面，现在就是老三最有出息，他读的书最多，参军之后又凭自己的本事提了干，成为了部队里面的排长，每个月都有不少工资拿。哪像她的男人，就是老实巴交只知道干活的庄稼汉，一年下来手上根本就没钱，想要熬点猪油端回屋在吃饭或者吃面的时候放点都不可能。
　　婆婆在跟前，她就算想让老三给点儿猪油，她婆婆一定不允许。
　　要是老三每个月没往何家寄钱，现在熬的猪油她还可以借着何家没分家的借口要点儿，可是她公婆常常说，何家人日子过得下去，都是因为老三每个月在往家里寄钱，不然他们一家人顿顿炒菜都能放油？这都要感谢老三为这个家做出了贡献。
　　现在老三从部队上回来，买了猪油想要拿回屋去自己两口子吃，难道他们还有意见？
　　猪油肯定是不能要了，但是油渣，她觉得很有把握要点儿。
　　所以赵艳玲牵着孩子在被婆婆训了之后还是厚脸皮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铁锅里的油渣。
　　周素芬能明白的事情，灶房里的其他人都明白。
　　其实何良珍知道三哥和三嫂去买了猪板油回来，他三哥进灶房来熬猪油，她也是想要一碗油渣去解馋的。
　　“四妹，大嫂，一会儿熬好猪油，我给你们一人一碗油渣。”不等她们提出要求，何忠灿已经笑着说话。
　　何良珍和赵艳玲一听当然高兴。
　　不过，没等她们喜滋滋说出一个“好”字，周素芬已经抢先说：“不行！油渣留起来，可以炒好久的菜，不是给你们吃着耍的。”
　　周素芳的话其实并没有错，这个年代城里的工人一个月才供应二两油，不管是菜油还是猪油都属于紧缺物资，所以老百姓都很缺油。
　　熬猪油之后，剩下的油渣，许多人家都舍不得就那么撒盐或者撒糖，搅拌着吃的。
　　最经常的做法就是把油渣留起来，炒菜烧菜做汤等，都放一点儿进去，让那些素菜沾上一些猪油的香味，吃到嘴里更好吃，同时也觉得更有营养。
　　何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但凡过年杀年猪，熬了猪油剩下的油渣都用来做菜，如果给其他人吃油渣，那也是很少很少的。
　　周素芬这不行一出口，何良珍和赵艳玲的笑容都僵在脸上了。
　　“妈，这点儿油渣你就别惦记了行不行？你看，我一年才回家一趟，我熬了猪油剩下的油渣我想自己做主，给咱家的人吃点儿。就这么趁热吃，香。”何忠灿赶忙说。
　　要是别的儿子这样说，周素芬肯定不容商量的直接否了，但是这个当了军队干部的老三，又懂那么多的语录，还有不少的最高指示，她就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但她还是说：“如果你要给你四妹和二嫂油渣，那么其他人要给，一碗水要端平。”
　　何忠灿乐呵呵地一口答应，说等熬完猪油，他会给爸妈，大哥家，二哥家，还有四妹，都盛一碗油渣，到时候喊他们来拿。
　　他这样说了，她们才回屋去了。
　　何忠灿继续熬猪油。
　　五斤猪板油熬了三斤多猪油，何忠灿先是把油渣捞出来，接着揭开一个瓷钵的盖子，往瓷钵里放了些盐，然后才把铁锅端起来，把猪油倒进去。
　　放下铁锅，他没洗锅，从来家里熬了猪油后的锅都是不洗的，将就这个油锅就可以炒一盘菜了。
　　何忠灿先用筷子把大碗里的油渣拨进一个小碗里，再从菜橱里的装白砂糖的瓶子里舀了一些白砂糖放进小碗。把糖和油渣搅拌均匀，何中灿手里拿了筷子，端着这碗撒了白糖的油渣先回自己跟丁小甜的屋。
　　进屋之后，他笑嘻嘻地把油渣端到丁小甜跟前，说：“小甜，这是刚熬了猪油的油渣，我在里面撒了白糖，知道你喜欢吃甜的”
　　丁小甜接过来，笑着说：“还是你心疼我。”
　　何忠灿直杠杠道：“你看你净说废话，我不心疼你，我还是你男人吗？你先吃着，我去把剩下的油渣分一分，给他们送去。”
　　丁小甜：“去吧，咱们今天熬猪油，是该让嫂子她们都沾沾光。”
　　何忠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丁小甜端着碗，用筷子夹搅拌了白砂糖的油渣吃。
　　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香又甜，还油滋滋的，特别美味。
　　走在乡间小路上回娘家的丁老太想起她老伴儿年轻时候亲自去灶房熬猪油，过后给她送来的那一碗撒了白砂糖的油渣依然觉得回味悠长。
　　之后许多年，只要家里熬猪油，丁小甜都会捞一小碗油渣起来，在里面撒些白糖，搅一搅，用筷子夹着吃。就算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家里的孩子们都不爱吃猪油了，她依然会过几个月熬些猪油，吃白糖拌油渣，以及蒸鸡蛋羹的时候在里面放点儿猪油再蒸。
　　丁老太拎着鸡鸭，背上背着女儿，哼唱着《小媳妇回娘家》这首歌曲走入前进村时，正是村民们下工的时候，不少人看见她都跟她打招呼。
　　“二妹，你咋回来了？”忽然有个肩上扛着锄头的男人大步走上来惊喜地问。


第5章 
　　过来跟丁小甜打招呼的是她的大哥丁建军。
　　丁小甜一看见他，有点儿激动，准确地说是提前激动了。
　　因为她已经有二十年没看见他了，丁小甜重生之前六十八岁，她大哥是在她四十八岁那年因病去世的。
　　现在她重生了，可不是又见到了二十年没见到的大哥吗？
　　可在丁建军看来，他只不过是半年多没见到自己的妹妹而已。
　　半年前，丁小甜带着女儿秀琳回来给妈妈唐玉香庆生，当时他也听到了妹妹向母亲倒了许多苦水。什么她婆婆太抠门儿，妹夫寄回家的钱她都沾不上边，日子过得很苦。还有就是她觉得跟妹夫结婚是穿了一双外人觉得好看的鞋子，其实呢，自己穿得不舒服。
　　理由就是虽然妹夫那个人对她不错，但一年也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身边，剩下的十一个月都是她一个人在婆家，又要干活又要带孩子，很累吃得也不好。她还说，要早知道这样，她才不会跟何忠灿结婚。
　　母亲劝她忍着点儿，只要何忠灿再干几年，往上升到副营长，她就可以随军，带着孩子去他身边生活了。毕竟结婚，就是图一个人。母亲认定何忠灿是一个好女婿，会带给妹妹幸福的。
　　丁建军后来在妹妹吃完了饭回婆家时，偷偷给她拿了十块钱，让她拿去花。
　　丁小甜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在何家，就算她有钱，可也不能大方地花，因为她婆婆盯着她呢，一花钱，就暴露了。
　　“暴露？”
　　“就是忠灿回部队之前给我拿了几十块钱，我都不敢正大光明地去买东西，只敢偷偷摸摸地买。不过，我买了一回就不敢买了。”
　　“什么意思？”
　　“我婆婆进我屋搜东西啊，被发现了，她说我败家。”
　　“啊？还有这种人？你不晓得锁门啊？”
　　“我婆婆就是一根针都看得上，还有一大家人也没分家，进进出出，咋锁门？”
　　“”
　　丁建军听了妹妹的话，有点儿懊悔，当初来桃树村打听何家的情况时，没打听细一点儿，原来何忠灿的爸妈不是过于节省，而是过于抠门儿。
　　他瞬间有对不起妹妹的感觉。
　　接着他就说了，以后妹妹想吃什么，可以买了带回娘家来做，那样一来她婆婆看不到，就不能说闲话，说她败家了。
　　丁小甜听了他的话，认为话没错，可是她除了逢年过节，还有娘家人有人过生她可以回来一趟，平时哪有时间。多走几次娘家，恐怕她婆婆又有话说了。
　　不过，她还是感谢大哥能这样为她着想，她只要抽得出空，就会回娘家。
　　然后他妹妹回婆家，直到现在过了半年多才来，丁建军又见到妹妹手里各提着一只鸡鸭，就认为这是妹妹跟村民偷偷买下来，拿回娘家来吃的。
　　“大哥！”丁小甜见到丁建军之后激动地喊。
　　“二妹！”丁建军高兴地喊她，再伸出手去，“来，我帮你拿。”
　　丁小甜就把手里的鸡和鸭子递给大哥，两兄妹一前一后回家去。
　　丁建军边走边问：“你这趟回来，住几天？”
　　丁小甜：“大哥，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你莫不是开玩笑？”丁建军一听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丁小甜笑着说。
　　丁小甜一脸正经：“至少，短时间我是不想回去了。”
　　丁建军赶忙问：“为啥？是不是你跟你婆婆或者嫂子吵架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妹妹跟她婆婆和大嫂关系不好，所以这样问。
　　面对自己的大哥，丁小甜实话实说。
　　她说她受够了婆婆的抠门儿，还有她大嫂的刁钻古怪了。
　　“但是这些也不是今天你才发现的啊？”丁建军疑惑地问。
　　言下之意就是为什么二妹突然回来，说她不想回婆家了，不过，随后他又怕妹妹误会自己不希望她回来，赶忙补充：“你不要误会，我这个当大哥的绝对没有不希望你回来的意思。当初，你嫁过去之前，我就说了，娘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在何家过得不好，随时可以回来。”
　　对于自己这个大哥，丁小甜可是跟他做了好几十年的兄妹，难道会不清楚他的为人？
　　所以，她就把自己突然回娘家的原因对他说了。
　　她说：“今天中午我下工得早些，回家煮饭，就去我养的几只鸡的鸡窝里摸了一个蛋出来，给秀琳做鸡蛋羹。把鸡蛋羹蒸上了，我去房子旁边的菜地里去摘小白菜，打算拿这个菜炒一盘中午吃。没想到我去摘了菜回来，进灶房，发现蒸笼里的鸡蛋羹不见了。然后，在灶房外头玩的秀琳跟我说，大嫂刚刚进去了又出去。我听了秀琳的话，就去找大嫂，问她是不是把鸡蛋羹端走了。当时，她还不承认，可是她嘴巴边上明明还有一点儿残留的鸡蛋羹，她屋子里的桌子上还有那个蒸鸡蛋羹的碗。我很生气，走过去拿起那个碗，质问她那是什么。她被问住了，就跟我吵起来了再后来，我公公婆婆，还有大哥都过来了，他们一起帮大嫂，说我小气，养了那几只鸡，每天都在给秀琳吃鸡蛋，大嫂拿来给文军和秀容吃一点儿，我就大吵大闹。但是，明明我看见大嫂嘴巴边上沾了鸡蛋羹的，她却说那碗鸡蛋羹是拿给文军和秀容吃的”
　　说到后面她挺生气。
　　丁建军听妹妹说着这些事情，明白妹妹跟婆家人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只不过今天爆发出来而已。
　　丁小甜继续说：“当时他们一大家人都在说我不对，我一气，就晕倒了”
　　“啊！那你有没事，有没有摔到哪里？”丁建军着急地问。
　　丁小甜摇摇头，她说：“幸好二嫂听到吵架声进屋子里来，恰恰看到我晕倒，她跑过来扶住了，我才没有摔下去撞到头。后来，二嫂把我背回了屋。再后来，我醒了，何家的人都上工去了，秀琳坐在地下哭”
　　在跟大哥说着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时，其实有些事情她是没有对大哥说的。
　　比如她是重生的，还比如，她重生之后发现自己有了个随身空间。
　　那是她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发现女儿秀琳坐在床边的地上哭，心里心疼女儿，于是赶忙撑着床爬起来，喊了女儿一声：“秀琳。”
　　坐在地上哭的秀琳听见妈妈喊自己，马上就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向她伸出了小手。
　　原来，秀琳年纪小，在丁小甜晕倒之后，大人们又去上工挣工分了，她去拉了好几次昏倒的妈妈的手，妈妈都没动弹，她就害怕得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丁小甜探出身去打算把女儿抱起来放到床上。
　　不过，就在她的手刚刚抱住女儿的小身体，还没使劲儿时，突然一阵头晕无力。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重生造成的后遗症。
　　没想到，秀琳却忽然抓住她的手，嘟囔：“果果果果”
　　丁小甜听到后重新睁眼，赫然发现自己手臂下面多出来一个拇指大的红印子，看起来就象是个野草莓。这个季节，正是长野草莓的时候，她也采过野草莓给秀琳吃，所以秀琳见到自己手臂下面的红印子才会说那是红果果。
　　发现了手臂上那个拇指大小的圆圆的红印子的丁小甜挺吃惊的。
　　因为她重生之前，活了六十八岁，小臂上都没有这样一个拇指大的红印子，也就是说，这个红印子是她重生之后才出现的。
　　这个红印子虽然不痛也不痒，可是丁小甜还是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搓了搓它，潜意识，她会想是不是可以把它给搓掉。
　　没想到，她一搓，就出事儿了。
　　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空，下一刻她已经落在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里。
　　空间里充斥着淡淡的白雾，四周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丁小甜慢慢地落在了地上。
　　首先，她发现这个空间里的空气非常地清新湿润。
　　其次，她发现了空间里有一棵说不出是什么树的小树苗。小树苗大概有两米高，鸡蛋大小的树干，树叶翠绿。
　　第三，她看到了离小树苗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水池，水池也不算大，大概也就一间小屋大小，面积不到十个平方。但是小水池中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好象地下是个泉眼。水池的水非常清澈，基本上可以看到水池底。水池中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第四，离水池边不远的地方有三块地，地分别呈现红色蓝色和绿色。
　　有颜色的地，这可真稀奇。
　　丁小甜不由自主走过去仔细观察。
　　走近了，她发现这三块地本身也不大，每一块地大概也就是两分地大小。
　　三块地加起来大约就是六分地大小。
　　别小看这六分地，丁小甜嫁去的何家，那么多人，自留地一共还不到六分，才五分。
　　至于她娘家丁家的自留地就更少了，只有三分地。
　　丁小甜看见六分地，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是这六分地种上粮食或者蔬菜水果，如果能够丰收的话，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吃不好了。
　　只不过带着颜色的土地，她从来也没看见过，这样的土地能种粮食，种蔬菜，种果树吗？
　　带着这种疑惑，丁小甜蹲下去抓起一把红色的土壤仔细观察。
　　她一抓，立即就发现这块地的土壤入手居然是热的，甚至有点儿烫手。
　　丁小甜忙松了手，站了起来，她想，看来这块地是不能种任何东西了，因为不管是任何植物都不可能在烫手的土壤中存活。
　　接着她又走去旁边的那块绿色的地，同样蹲下去伸手抓起来一把土壤，发现这块地的土壤倒是常温，而且看起来非常湿润。排除颜色的因素，她认为这块地是适合种植粮食作物和蔬菜果树的。
　　最后，她去了那块蓝色的地，抓了一把蓝色的土壤在手里，这次，她却觉得冻手，好像是抓了一手的冰渣子在手里一样。显然，这块地也是不能种东西的，任何植物也不能在这样的冰渣子一样冻手的土壤中存活。
　　综合以上，丁小甜判断，这个空间里的绿色土地是可以种植作物的。
　　其它的蓝色和红色地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还要慢慢探索。


第6章 
　　丁小甜回到娘家，一家人虽然意外，但还是高兴的，因为她带回来一只鸡和一只鸭，并说要把它们杀了吃肉。
　　她妈妈唐玉香跟她大哥一样，看到她之后先就问她这不过年不过节地回娘家，是不是跟婆家人吵架了。
　　“妈，等会儿吃了饭，晚上再说，我去帮着杀鸡，你帮忙看着秀琳就行。”丁小甜不想让母亲在吃饭之前听自己的那些糟心事，影响吃晚饭的心情，所以把女儿往她跟前推。
　　“小甜，你跟我来，你不说，我也没心情吃饭。再说了，杀鸡也不用你帮忙，你大哥大嫂、小兰、建国都可以帮着杀鸡。”唐玉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她住的那一间屋拖。
　　唐玉香住的是堂屋西边的那间屋子，这是大儿子结婚的时候新修的一座房子，大儿子和大儿媳住在堂屋的东边，她跟丈夫丁解放住堂屋的西边。
　　丁家的老房子住着他们的其他三个儿女。
　　当时丁小甜才升入高中，其他的两个孩子，三女丁小兰和最小的儿子丁建国还在读小学。
　　老房子和新房子都在一个村子里，只不过隔了一百多米，老房子在村子西边儿，新房子在村子东边儿。
　　平时吃饭，孩子们都到新房子这边来吃，吃完了回去睡觉。
　　其实，当初修新房子的时候，丁解放和唐玉香也考虑过把旧房子扒了，重新再修的。可是考虑到扒房子又是一个工程，请人要花钱，就把房子修在了属于丁家的另外一块宅基地上。两口子也想好了，老房子等到小儿子长大之后，再扒了重新修，到时候大儿子和小儿子各自一个院子，住得宽敞。
　　至于老两口，当然是要跟着大儿子，先住到新修的村子东边的房子里来，这也是大儿子要求的。他说，爸妈辛苦一辈子，现在他结婚了，要跟自己的老婆一起好好孝敬父母。
　　丁小甜回前进村的娘家，先到她大哥这边来，就是因为她妈妈在她爸爸病逝之后，一直住在大哥这里。
　　这是丁小甜见妈妈这样坚持，也只好抱着女儿秀琳跟着她进屋了。
　　唐玉香等女儿进去之后，就把门关了。
　　然后直接走到屋子里的床边坐下，同时叫丁小甜坐到她身边去。
　　等丁小甜坐下，她看向女儿严肃地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小甜只好把今天在婆家的事情说给了母亲听，并说了自己暂时不想回去的话。
　　唐玉香听完，眉头锁起，好半天，她才说：“你就这样回娘家，招呼也没跟你公婆打一声，他们肯定对你更有意见了。说不定会写信去告诉忠灿，先告你的状，影响你跟忠灿的感情。”
　　“对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回事，我晚上就写信，明天一早就给忠灿邮去，免得他们恶人先告状。”丁小甜马上笑着说。
　　唐玉香见状叹一口气，微微摇头，数落女儿：“你还笑，你怎么没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就算忠灿看了你的信不相信他爸妈写信告诉他的话，但你毕竟是何家的媳妇，你就就这么走了，招呼也不打，回了娘家。以后你要再回去，这面子上下得来吗？”
　　“我才不想回去呢！”丁小甜撇撇嘴说。
　　这也是重生之后的她果断做出的决定。
　　重生之前的丁小甜一直活到了六十八岁，重生之后，现在的丁小甜的年纪不过二十四岁。也就是说从二十四岁到六十八岁的丁小甜的人生剧本，已经剧透了，大体来说，她知道以后的人生的走向。
　　比如，她还要多久能够随军。
　　时间不是三年，而是六年，六年之后，她男人何忠灿才会升为副营长，比预想的时间多了三年。原因就是他们部队上还有个连长比他先当上连长几个月，他们团有只有一个连长升为副营长的指标，另外那个人资历老些，先升成副营长。何忠灿又等了三年才升成了副营长，然后她才随军了。
　　而在等着随军的那六年，丁小甜没少吃苦，没少被婆家的人欺负。
　　尤其是她婆婆的抠门儿，她真是受够了。
　　更何况，重生之后，她有了随身空间，就有了底气，于是果断回娘家。她预料，如果她不打招呼就回了娘家，尤其是还捉了一只鸡和一只鸭走，他们回去后发现了肯定会生气。至于她大哥和大嫂一定会在公婆跟前说她的坏话，她公婆听了肯定是对自己更有意见。所以，一气之下，他们不但会写信去向丈夫告状，还会当她不存在，根本不会来人接她回去。
　　他们不来，正好，她就呆在娘家，弄清楚随身空间里的秘密，搞种植搞养殖，在娘家过点儿自由自在，想吃什么有什么的好日子。
　　她都想好了，除非忠灿回来探亲，接她回婆家去，她才会回去，而离忠灿回来还有大半年呢。
　　这大半年，她正好大展拳脚。
　　“你不回去？那可是你的家，你能永远不回去？”唐玉香质问女儿，停了停，她口气和缓一些说，“当然，妈没有赶你回去的意思。不过，我劝你还是要想好，这婆媳关系是一辈子的关系，你可要想好，怎么跟你婆婆搞好关系”
　　话还没说完，丁小甜就截断了她的话，站起来笑着说：“妈，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只要跟忠灿沟通好，维持好夫妻关系，我婆婆那里，不用太担心。妈，我去看鸡杀好没，今天晚上我们一鸡三吃，我去做给你们吃，让你们尝尝我的好手艺。”
　　“一鸡三吃？”唐玉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吃法，因为这里乡下吃鸡，尤其是吃母鸡都是炖汤的。
　　丁小甜脱口而出之后，才想到这个年代还没有一鸡三吃的说法，就说这是何忠灿从部队上带回来的吃法，一会儿她做出来，保证他们吃了都说好。
　　听女儿说起一鸡三吃时流口水的样子，唐玉香也不好再说那些跟女儿婆家相关的话。不管怎么说，女儿回娘家了，总要让她好生吃顿饭，轻松两天。至于以后怎么办，再说吧。
　　“那你去做吧，我来带秀琳。”唐玉香说完去把秀琳抱过来，对她说，“走，外婆去给你拿麻糖吃。”
　　秀琳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唐玉香了，虽然丁小甜常常跟女儿说起外婆，但小孩子没什么记忆力，这会儿见到唐玉香就不亲近她。要不是听说唐玉香给她拿麻糖吃，就不会让唐玉香抱。
　　唐玉香去打开屋子里角落处的一个瓷罐子，从里面摸了一块放在炒好的黄豆粉里面的拇指大小的糖块出来，递给秀琳。
　　秀琳拿过糖立刻放进嘴巴里含着，小嘴瞬间鼓起。
　　丁小甜见状也走过去，伸手从这个青花瓷罐子里摸了两块麻糖出来，一 口咬下去，嘎嘣脆，沾着黄豆粉的麻糖带来纯粹的一种回味悠长的甜味。她满足得眼睛眯起，感叹说太好吃了。
　　重生之前，多少年，她都怀念这个麻糖的味道，那是一种母亲的味道。
　　她母亲是在她大哥病逝之后三年离世的，说起来也是有十七年没有见到母亲了。
　　重生之后的丁小甜，也可以说丁老太，她看到那些已经离世的亲人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心里充满了欣喜。
　　她想要尽力对这些亲人好，弥补一些遗憾。
　　别的不说，吃好点儿，是她现在这个阶段想做的。
　　“你看你，多大人了，吃个麻糖，比秀琳还带劲儿。”唐玉香在一旁看到女儿吃麻糖时那满足的神情，不由得取笑她。
　　“妈，明天咱们上供销社去买两斤麻糖回来。”被母亲取笑的丁小甜却不以为意，而是打算给母亲这个瓷器罐子里再补充一些麻糖进去。
　　说完，她把自己手里的另一块麻糖给母亲吃。
　　唐玉香却说她不吃，这些糖都是给孩子吃的，她不喜欢吃麻糖，吃了粘牙。
　　这些话，搁在丁小甜重生之前，她一定不会多想。
　　但重生之后，她却知道这是母亲舍不得吃糖，根本就不是不喜欢。
　　因为母亲在艰苦的年代说过各种她不喜欢吃的东西，除了糖，还有油，还有肉，还有鱼。
　　她总是把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让给孩子们吃，以及更小的孙子孙女们吃。
　　后来日子好过了，她就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不挑了。
　　丁小甜硬把手里那块拇指大小的麻糖塞母亲嘴里了。
　　唐玉香嫌弃地说丁小甜胡闹，但却笑得弯起眼睛。
　　装在屋角一尺高的青花瓷罐子里的这些麻糖都是上一年中秋节的存货，一共也就一斤，还是去公社的供销社拿糖票买的，买回来之后，一家人吃了几块之后，剩下的都被敲成了拇指大小的糖块放瓷罐子里了。
　　之后逢年过节，或者来个亲戚家的小孩，唐玉香就会摸出来一块给孩子吃，孩子吃了她的糖，都会把她当成一个慈祥老太太，特别喜欢亲近她。
　　一听女儿要去买两斤麻糖，唐玉香就说不用了，还说她不知道节俭，就算有点儿钱也不能买这种零嘴吃啊。
　　何忠灿回家探亲私下给女儿塞钱的事情，女儿悄悄告诉过她，所以她知道女儿手里有几十块钱，还有一些票。
　　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要票，不是你想买多少就能买的。很多东西，买的时候不是花钱，而是要有票：粮票、布票、烟票、酒票、火柴票、肉票、点心票、糖票，诸如此类等等。
　　“妈，我还有两张糖票，正好可以买两斤麻糖，刚刚我摸了两块麻糖吃，罐子里已经没多少了，得往里面添点儿了。”
　　“你个傻孩子，这麻糖就是吃着玩儿的东西，你有糖票拿去买白砂糖或者红糖，也比买麻糖好。我看你，你别买麻糖了，浪费。”
　　“那我留一张糖票，明天去买一斤麻糖，您的罐子里的麻糖快没了，想要哄家里的小娃娃高兴，没有糖怎么行？”
　　唐玉香还想劝说女儿几句，但是丁小甜已经转身出去了，她说，她这就去灶房做菜去。
　　丁家的灶房里，丁小甜的大嫂李珍月正在洗鸡肠子，丁建军手里拿着那只杀好拔了毛的鸡，放在用谷草点燃的火堆上翻来翻去，好把鸡身上那些没有拔干净的细毛给烧掉。
　　两口子一边干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聊着。
　　李珍月笑眯眯地说：“没想到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还能吃上鸡，还是这么大一只的肥鸡，还是二妹大方，要我，真舍不得把下蛋的鸡给杀来吃了”
　　丁建军接话：“所以，你这个嫂子要对她好点儿。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二妹回来可能要在娘家住一段时间，你以后每天中午多煮点儿饭，二妹跟秀琳都要在咱们这儿吃饭。”
　　“你说什么？”李珍月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不太高兴地问。


第7章 
　　也不怪李珍月不高兴，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宽裕，尤其是丁家，家里只有丁建军一个正劳力一天下来挣九个公分。其他人，因为不是妇女就是半大孩子，只能挣五六个公分。一年下来凭挣的公分从生产队分的粮食，一大家人吃饭都紧紧巴巴的。
　　现在，丁小甜带着女儿秀琳回家，天天吃两顿饭，你说一两天时间还行，时间一长，哪有那么多粮食给她们母女两人吃。
　　“她们打算住多久回去？”李珍月紧接着问。
　　“我也不太清楚，一会儿再问一问二妹。”听出了老婆不高兴的丁建军停住了手里的活儿，转脸看了李珍月一眼，“你也不要太小气，你看看，我二妹回娘家又是鸡又是鸭的，在我们家里吃几天饭又算什么。”
　　“我小气？建军，你也知道我们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就这样一年下来还紧紧巴巴的，再添上两张嘴巴，恐怕锅里的饭又要更稀了。”李珍月有些生气地说，“怪不得她回家要提一只鸡和一只鸭子回来，这样算来，我们是自己吃自己”
　　“珍月！”丁建军打断了她，“我可以少吃一半的饭，把饭给二妹吃，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李珍月被呛住了，不说话了，只是发气地把手里洗着的鸡肠子扔进了盆里，水溅得到处都是。
　　两口子接下来默默地干活。
　　恰巧丁小甜走到灶房来打算做一鸡三吃，就听到了大哥和大嫂争执的话。
　　在两人不说话陷入沉默之后，她在灶房外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笑着说：“大哥，大嫂，我来帮忙，今天看我的手艺做一鸡三吃。”
　　李珍月见丁小甜进来了没吭声，倒是丁建军赶忙接话：“哦，一鸡三吃，这倒新鲜，说说，都是怎么个吃法？”
　　丁小甜就说这个一鸡三吃是何忠灿从部队上的战友那里听来的。
　　用鸡翅和鸡腿做葱油鸡，鸡胸肉做辣子鸡丁，剩下的鸡做鸡汤。
　　“那好，就交给你做了，要不要我帮忙打下手？”丁建军问。
　　丁小甜刚要说话，灶房里面进来了她三妹丁小兰，还有她四弟丁建国。
　　“二姐！”两个人一进来就高兴地喊她。
　　“三妹，四弟，今天吃好的，看我的手艺！”丁小甜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挽起了袖子。
　　“哎呀，有鸡吃啊！”丁小兰一看见她大哥手里提着的那只鸡已经拍着手喊起来了。
　　“不但有鸡，还有一只鸭子呢，过两天，我们再吃鸭子。”丁小甜继续笑着说，“这次我回娘家带了一只鸡一只鸭回来，给你们打牙祭。”
　　“二姐，你是不是捡钱了啊？这么大方！”丁建国问。
　　站在他身边的丁建军一听，抬手给他头上一巴掌：“怎么说活呢？你二姐什么时候不大方了？哪次回娘家没给你们带好吃的。再说了，现在谁要是捡了钱还不交给公家，你这么说你二姐，万一有人掉了钱，听到了还以为你二姐真捡钱没交公，拿来买了东西吃，到时候又扯皮！”
　　丁建国被大哥一打，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看向丁小甜说：“我还不是开玩笑，二姐，你不要生我的气。”
　　丁小甜摇摇头，说：“你来帮我烧火，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好！”丁建国雀跃道。
　　他赶忙出去抱柴火了，然后回来烧火，灶孔里塞进去一把谷草点燃，再把一些木材扔进去，等到火燃起来，灶上的大铁锅里倒进去一些水，开始烧水。
　　丁小兰帮着丁小甜打下手，择菜，丁小甜则是把鸡洗干净，放到菜板上，熟练地把鸡腿和鸡翅膀切下来。
　　她把鸡腿和鸡翅放进烧开的大铁锅里汆水，接着把鸡腿和鸡翅捞出来，放进一个大碗里。再往里面加一些盐和少许白酒腌制。
　　趁着腌制鸡腿和鸡翅膀的功夫，丁小甜切葱切姜，再把一部分葱段和姜片放进另一个大碗里垫底，剩下的葱和姜切成沫，倒进一个小碗里备用。
　　接下来，她把腌制了一会儿的鸡腿和鸡翅胖放进葱段和姜片的大碗里，上面再放上一些切好的葱段和姜片。
　　“二姐，水开了。”烧火的丁建国提醒丁小甜。
　　刚才汆过鸡翅膀和鸡腿之后，他按照丁小甜说的把里面的水舀出来，重新加了水到铁锅里，并在里面放上了一个三角铁架。
　　丁小甜揭开锅盖，把装着鸡翅胖和鸡腿，碗底和鸡肉上面都有葱段和姜片的碗放到三角铁架上，再盖上锅盖开始蒸鸡。
　　鸡蒸上了，她又开始把鸡胸上的肉切下来，切成丁，放入盐和少许白酒腌制。
　　辣子鸡丁需要的配料，干辣椒切段，姜蒜辣椒花椒都准备好。
　　剩下的鸡全部剁成大块儿，放进一个黑灰色的砂锅罐子里面，加入冷水，丢进去一块拍碎的姜，把砂锅罐子放在另外一个灶孔上，点火，用大火烧开，再把火拨小，慢慢地炖着。
　　半个小时之后，鸡翅膀和鸡腿蒸好了。
　　丁小甜把碗端出来，晾凉，拿出鸡翅胖和鸡腿剁成整齐大小相差无几的块儿，摆在盘子里。
　　铁锅里的水倒干净，往锅里倒进去一丁点儿麻油，等油烧热，就把葱末和姜末倒进去炒香，再把刚才蒸鸡翅膀和鸡腿碗里的汁儿倒进去烧一会儿。汁液浓稠入味后，把这个掺和了葱末和姜末的汁儿淋在摆好盘的鸡块儿上，这道葱油鸡就做好了。
　　灶房里的丁小兰和丁建国看到二姐手脚麻利的做好葱油鸡后，都凑过去看，大赞颜色漂亮，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儿，各个在那里吞口水。
　　“二姐，你在哪里学的这道菜，色香味俱全啊！”丁建国两眼落在了肌肉上面不转眼。
　　丁小兰接话，说：“就是，以前二姐你很少进灶房做饭，就算进灶房也只会做回锅肉，现在居然会做这种菜，我猜这个菜应该是城里的国营饭店的大厨师才会做的。”
　　丁小甜听了得意的哈哈笑，一点儿都不谦虚的说：“我的手艺就是比得上国营饭店的大厨师，因为”
　　后面的话她差点儿说出口，又赶忙咽回去了。
　　不然，就剧透了。
　　“对了，小兰，你去外面菜地里面摘几个茄子回来，我来做凉拌茄子，不然今天晚上的桌子上光是肉，太油腻”
　　“好。”
　　不一会儿，丁小兰摘了几个新鲜的茄子回来，洗干净，茄子上面打花刀，再放进盘子里。大铁锅重新洗干净，放水，烧开，里面放进去洗干净的米。
　　米煮到七八分熟的时候，把米用筲箕装了，沥干。
　　铁锅里放水，水烧开，放蒸笼，把米和茄子分别放进竹子蒸笼的蒸格里蒸。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饭蒸好了，茄子也蒸好了。
　　茄子端出来，铁锅里的水倒干净，放油，油烧开，铲一些油起来放入切好的辣椒碎里面做成红油辣椒。拍几瓣蒜，剁碎，放进小碗里，往小碗里倒进去酱油醋红油辣椒，最后一股脑淋在蒸好的茄子上。
　　凉拌茄子就做好了，只见红红白白紫紫，光看这颜色就让人很有食欲。
　　这时候砂锅里的鸡也炖了一个多小时，整个灶房里都充斥着鸡汤的浓香味儿，不但让在灶房里帮忙的丁小兰和丁建国大吞口水，甚至还吸引来了几个小孩子。
　　唐玉香抱着秀琳，带着孙子丁鹏，孙女丁燕也过来了。
　　孩子们都在到处东张西望，努力嗅着那喷香的鸡汤发出的香味儿，嚷嚷着要吃肉，要喝汤。
　　丁小甜对大家说快好了，就最好一道菜辣子鸡丁做了，就开饭。
　　唐玉香就叫女儿小兰去摆放碗筷，她带着小孩子们出去回堂屋去等开饭。
　　丁小甜最后做这道辣子鸡，本地乡下人基本都会做，也就是把鸡丁放油里炸一炸捞起来，控干油，锅里放进去葱姜蒜辣椒炒香，最后把鸡丁放进去翻炒，起锅的时候倒入一点儿酱油提鲜装盘就行了。
　　丁家今天的晚饭非常丰盛，三菜一汤，吃的是白米干饭，还有米汤。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吃得非常开心，下桌的时候各个肚子都撑圆了，当然不管是菜还是饭都一扫光了。
　　吃完饭，丁小甜还要去帮忙收拾碗筷，丁建军不让，他说今天的饭都是二妹做的，该休息一会儿了。
　　说完，他叫上老婆李珍月一起把碗筷收捡去灶房洗。
　　唐玉香则是去开了箱子，找出来被子枕头蚊帐，交给儿子丁建国，让他先回老屋去，把以前丁小甜住的那间屋打扫一下，铺上凉席，一会儿女儿在这边洗了澡，好过去睡觉。
　　丁建国抱着被子等走了，丁小甜陪着母亲说话，丁小兰逗秀琳等几个小孩子玩。
　　夏天的傍晚，丁家小院子里，几个小孩子又跑又闹，丁小甜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一边跟母亲说话，一边扇着。
　　丁小甜说：“妈，我回来肯定要住上一段时间才回去，我想，天天过来大哥大嫂这里白吃也不好，要不您帮我问一下，这村里谁家愿意换点米出来，我在老房子那边开火，自己煮点儿饭吃？”
　　唐玉香一听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灶房那边，大概想到二女儿为什么会这么说了。吃饭之前，她恍惚听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在东屋里争了几句，说什么家里粮食不多的话。
　　看来应该是大儿媳妇对于二女儿回娘家来住上一段时间，要在家里吃饭有意见。
　　其实，她这个当婆婆的倒是也能理解大儿媳妇的想法，毕竟丁家的粮食很紧张，再添上两个人吃饭，时间一长，哪个当媳妇儿的能愿意。
　　“哎”她叹口气，接着说，“如果你只住几天，我肯定要挡着你这么做。不过，我听你的意思，你要住到忠灿回来探亲才回去，这还有大半年你要换米，自己在老房子那边做饭也好。我明天就帮你去打听一下，我们村里谁家愿意换米的。”
　　丁小甜和母亲嘴巴里说的换米，其实就是买米。
　　只不过这个时候不许私人买卖任何生活物资，所以在私人那里买米就换了个说法，叫换米。用什么换，当然是用钱换。而且，会比市场价高上一倍不止。
　　集体的粮油店里，凭票供应粮食，每斤大概是一毛四，如果要在黑市上买米，这个价格是三毛一斤，跟私人买米也是这个价格。
　　丁小甜想先花上十五块钱，买上五十斤米，差不多可以对付一个月左右。另外再花点儿钱去买点儿菜籽，拿去榨油。剩下的调料和生活物品再买上一些，就能够在前进村娘家住下来了。


第8章 
　　丁小甜在丁家新房子这边带着女儿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她四妹帮着她拿包袱，她抱着女儿去老房子住。
　　从新房子到老房子一百多米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
　　丁小甜没出嫁之前是跟她四妹丁小兰一个屋，她大哥结婚之后，搬去了新屋，这边的房子就空出来了，丁小兰搬去了以前父母住的那屋。
　　丁建国先过来一步就是打扫的以前丁小甜跟妹妹丁小兰住的那间屋子。
　　这间屋在老屋的灶房旁边，因为长期没人住，灰尘很多，屋顶甚至还有破瓦。
　　幸好，最近这几天的天气晴朗没下雨，不然的话这间屋肯定要漏雨。
　　屋子里靠东墙和西墙有两张木架子床，中间一个老式的小柜子，一张小方桌。
　　这些家具全部是没有漆过的家具，就是用杂木做的，好在那个年代木匠做家具无论是木材还是工艺都过关，这些家具不好看，但是很结实。
　　至少丁小甜带着女儿住进来，这些家具都还能用。
　　丁建国已经把地扫干净，家具擦干净，靠东边的床板上铺了厚厚的谷草，上面放着一张擦过的凉席。发黄的蚊帐也挂在了床上，凉席上是一个枕头，一床薄棉被。这些东西都是丁小甜出嫁之前用过的，她出嫁之后，她母亲把这些东西收捡起来，放进柜子锁了起来。
　　这还是丁小甜出嫁之后头一次拿出来用。
　　往常丁小甜回娘家都是当天来，当天回去的，毕竟她婆家所在的桃树村跟前进村距离并不远，也就十来里路，走快点儿，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家。
　　“二姐，你看看，还满意不，不满意我又收拾。”丁建国叉着腰看向丁小甜问。
　　丁小甜扫一眼屋子，点头：“不错。”
　　不过，随后她想起了什么，对丁建国说：“老四，你跑一趟大哥那边，去提一壶开水，拿两个碗过来，秀琳有时候半夜醒了，要喝水。”
　　“好。”丁建国答应了，转身就走。
　　丁小甜又叫她三妹去给自己拿钢笔和信纸来，她要写信。
　　丁小兰就回屋去给她拿了纸笔来。
　　接过来纸笔，她让丁小兰回屋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挣工分。
　　原来丁小甜看见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知道她困了。
　　这个季节田地里的农活多，跟丁家组成一个生产小队的几个村民家庭的家庭成员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回家，一整天都在田间地头干活，非常辛苦。
　　她的三妹和四弟虽然没成年，但还是要跟着去干活，还只能拿挣五个公分。
　　本地的村民基本上吃完晚饭，洗一洗就上床睡觉了，因为没有电灯，大家还是点的油灯。
　　丁小甜记得，通电，电灯亮还要六七年。
　　现在这一片的村庄，家家户户点的还是油灯。
　　“那好，二姐，我回屋睡了。”丁小兰又打了个哈欠说。
　　丁小甜：“去吧。”
　　丁小兰出去之前，在秀琳脸上吧唧了一口，笑着说了一句明天见，这才出门回屋了。
　　丁小甜在丁小兰走后，去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把里面的换洗衣服拿出来放进屋里的那个小立柜里面。
　　至于她来之前带的红糖猪油鸡蛋则是放在她的空间里。
　　知道自己有个随身空间之后，丁小甜试着把手放到自己想要带走的东西上，心念一动，手指碰到的东西就进了空间。她把猪油红糖和鸡蛋都放在空间里的那棵小树苗下面。小树苗周围挺宽，可以放不少东西。
　　至于那有三种颜色的土地，还有那个冒着泡泡的小水池，到底有什么作用，她还没弄清楚。她只清楚一点，随身空间里是可以放东西的，可以当随身的仓库使用，往里面放东西，往外拿东西。
　　然后她给秀琳脱了鞋，脱了外面穿的小花背心和小长裤，给她换了件睡觉时穿的小棉裙子。
　　秀琳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困了，可能是因为到了新地方觉得有点儿新奇，在床上翻来翻去不肯睡。
　　丁小甜就有耐心地陪着她，给她讲个故事什么的。
　　这时候丁建军帮丁小甜提来了开水，还带过来了两个碗，以及一小包茶叶。他说那个茶叶是大哥包的，丁小甜想要喝茶的话可以泡点儿。
　　“嗯，辛苦你跑一趟，我这里没事儿了，你回去歇着吧。”
　　“二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过来喊我，我晚上睡觉不关门。”
　　“行。”
　　“那我走了。”
　　丁建军回屋了，丁小甜去把门关了，插上门闩。
　　回来她也脱了外面的衣裳，换了条棉布裙子上床，陪着女儿，哄她睡觉。
　　给女儿讲了一个小故事，再给她哼了一首催眠的儿歌，秀琳就睡着了。
　　丁小甜这才给女儿肚子上搭上被子，拿蒲扇往外扇了几下，把蚊帐里的蚊子赶一赶。接着她放下蚊帐，把蚊帐的帐门合拢，下摆压到凉席下面。
　　做完这一切，她走去把弟弟拿过来的两个碗，倒一点儿开水进去洗一洗。
　　接着她倒了一碗水晾着，预备着给女儿半夜醒了好喝。
　　另外一个碗，她放进去一点点茶叶末，倒些开水进去，也晾着。
　　然后她拉过来一根条凳，在小方桌前坐下来，铺开信纸，拧开钢笔的笔帽，拿起笔给丈夫何忠灿写信。
　　忠灿同志：
　　自从你探亲后返回部队，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我很想念你。
　　今天，我跟大嫂为了一碗鸡蛋羹吵架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丁小甜在煤油灯下提笔写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给何忠灿的信写完了。
　　她在信里仔细地陈述事实，没有任何发脾气的意思，还说自己现在娘家住一段时间再回去。至于这一段时间是多长她也没有明白地写，同时，她回婆家是自己回去，还是婆家人来接自己回去她也没写。
　　写这封信的目的，她只是不想让婆家人写信去先告状，她觉得丈夫看了自己的信，对于这件事有一定的了解了，婆家人再写信去也就不能中伤她了。尽管以她对丈夫几十年的了解，知道他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偏听偏信，但是她觉着自己这个妻子先写信去向他说明情况还是很必要的，这至少代表了一种态度。
　　还有，她先写信去也是对于那几个想要在丈夫跟前说她坏话的婆家人的反击。让他们的期望落空，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重生之后丁小甜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想当一个包子，任由婆家人拿捏。
　　别说忍六年，就是一天她都不想忍下去。
　　甚至，她还认为自己跟何忠灿结了婚，组织了家庭，就应该是以两口子组建的这个小家为主。何忠灿想要孝敬父母没有错，但是不应该把工资的大半都寄回去，由他爸妈掌握，自己这个妻子居然不能从他爸妈那里拿到一分钱。还有，虽然何忠灿探亲回家，也会给她一些钱，当这些钱却是偷偷摸摸给的，好像见不得人一样。尤其她用丈夫给的钱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她婆婆趁着她不在屋去搜，搜出来了还骂她浪费，说她不过日子。
　　这些事情，在丁小甜重生之前的那些年月，她居然忍了。
　　但是重生之后的丁小甜却无法忍了，也决定再不要象以前那样过。
　　写完信，丁小甜把信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检查了下错别字，还有看看自己想要说的都写完没，这才把信折叠好，盖上钢笔帽，端起桌子上刚才放了点儿茶叶末进去的那碗茶水喝了两口。
　　喝茶的时候，她一打眼又看到了小臂下方那个拇指大的红色印记，忍不住拿手指去擦了一下，立刻她就从小屋里消失了，手里端着那碗茶出现在了那个她的随身空间里。
　　然后，她有了发现，那就是如果她想要进随身空间，就擦一擦小手臂上的红色印记，心里想着进入随身空间，就可以进来了。如果她想要把东西放入自己的随身空间，她的手指不需要擦那个红色印记，只是用有红色印记的手去触碰她想要放进随身空间里的东西，心念一动，她的手触碰到的想要放入随身空间的东西就被收纳进去了。
　　随身空间里的小树还是那么大，在树下放着她的半罐子猪油，半包红糖，还有装在一个竹篮子里的十几个鸡蛋。这些鸡蛋也是她去自己养的鸡以及婆婆等人养的鸡的鸡窝里摸出来的，放在竹篮子里，收纳进了随身空间。
　　一边端着碗里的茶喝着，丁小甜一边在空间里四处走动。
　　因为今天时间充足，所以她打算探测一下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
　　首先，她朝着小树东边走，一直走了十几米，就到了尽头，在灰白色的浓厚的雾气形成的棉花团一样的墙前，她走不过去了。
　　伸出手去摸了摸眼前的雾墙，软绵绵的，如同橡胶，不知道有多高多宽。丁小甜沿着这道雾墙走，又发现了这道雾墙貌似是椭圆形的，把她在随身空间里面的看到的那些东西全部围在里面。她在心里暗暗估算了一下，貌似这个随身空间宽是三十米左右，长有四十多米，这样一算，这个随身空间的面积大约是一千二三百平方米。这个面积相当于十套一百二三平方的房子加起来的面积，也是不小了。


第9章 
　　弄清楚了空间的大小，丁小甜就开始规划怎样来利用这个空间了。
　　首先那三种颜色面积相同的三分地，除了绿色那块她觉得能够拿来种植农作物果树之外，其它的两块地作用不明，只能暂时搁置在那里，慢慢试一试到底有什么用。
　　面积不大的那个水池，池子里面的水除了灌溉农作物和果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喝。
　　想到这里，丁小甜把自己碗里的茶水喝完，茶叶末倒掉，拿着碗走过去，蹲在水池边伸手舀了半碗池水起来。
　　她先嗅了嗅，没什么味儿，跟家里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一样看上去很清亮。
　　然后她又喝了一小口。
　　哇！这水真好喝！
　　借用她常听见的一句广告词：xx山泉有点儿甜。
　　这水池里面的水也是清凉甘甜，比广告里面的某某山泉水好喝多了，甚至作为一个活了六十八岁重生的老太太，丁小甜认为这水是她一把年纪喝到过的最好喝的水。
　　尤其在夏天，进屋后喝上这样一碗清凉甘甜的水，不但解渴还解馋。
　　这么好喝的水，丁小甜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其次是老母亲，她想要给她们喝这水池里的水。只不过，也不知道这好喝的水，喝了会不会拉肚子，毕竟这是生水，还在一个奇异的随身空间里面。
　　丁小甜把碗里剩下的水都喝完了，她想，要是明天早上起来自己没拉肚子，一切正常，那么她再把这随身空间里的水拿出去给女儿和母亲喝好了。
　　喝完水，丁小甜走去了空间里的那一棵小树跟前，围着小树转了几圈。
　　这棵小树是丁小甜不认识的树，除了树叶翠绿，也就只是一棵树而已。
　　丁小甜抬手拉下来树枝，凑过去嗅了嗅，树叶并没有什么味道，她又摘下一片叶子，尝试着咬了一小口。
　　没想到，她的嘴里依次有苦味、麻味、辣味、咸味、鲜味、孜然、薄荷、八角、茴香、酸味甜味弥漫开。每一种味道只在她嘴巴里停留两三秒种，林林总总怕是有好几十种味道，有些味道丁小甜甚至辨别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最后留在她嘴里，让她回味得到是甜味。
　　可这种甜味又不是如同麻糖或者奶糖那么浓郁的甜味，而是一种清新的果味的甜。
　　丁小甜首先想到的就是咬一口这个树叶，树叶会起到口香糖的作用，因为最后留在嘴巴里的是清新的淡淡甜味。
　　其次，她觉得这个树叶可以让人在短时间之内，味蕾得到各种冲击，简直可以提醒醒脑，最后还能够回味悠长，得到清新的甜味。要是在网络时代，这个树叶放网上销售，包装成其妙糖果出售，恐怕要卖断货。就是在目前这个年代，丁小甜认为拿来当零嘴吃，也是非常棒的。
　　最后，她想到这个树叶竟然有那么多种味道，要是把它加在食物里，尤其是做菜的时候加一点进去，会不会起到一点提味的作用呢？
　　不管这个树叶到底会有什么作用，总之，它带给了丁小甜惊喜。
　　拉过树枝来，丁小甜摘了五片叶子下来，握在手里。
　　她看了看小树周围大约有个三四百平方，决定以后把这块儿当仓库，凡是她想存储的东西都可以放进来。
　　至于在那绿色土地里面种什么，她已经想好了，明天去找些稻谷来育种，在绿色土地里面种水稻。当然，她不会把那块地全部种上水稻，她打算种一半就行了，剩下的一半她想种些蔬菜和一两棵果树。要种水稻，就要往地里引水，堆砌田垄。现在她手上也没工具，干不了活儿。看来只能明天去找到工具和种子才能继续进空间来开始她的种植活动了。
　　离开空间之前，丁小甜去水池边用空碗舀了一碗水带出去。
　　重新坐在老屋小方桌旁，丁小甜看了看桌上的油灯，好象油也没烧多少。但她知道自己刚才在空间里少说也有一个小时。
　　不知道空间里一小时，空间外是多少时间呢？
　　可惜她也没手表，家里也没钟，不知道准确的时间。
　　这个年代，手表可是稀罕物，属于城里人，或者农村经济条件不错的人结婚的三大件之一。
　　升了连长的何忠灿有一块手表，是他攒了半年的钱买的。
　　其他人，别说手表了，就是钟，丁家和何家都没有。
　　此刻的丁小甜，非常想买的就是一个钟，可以看时间的钟，只不过买钟也是要票的，她没有票，也没有闲钱买钟。
　　手里的四十多块钱，她要先买些米和油，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剩下的钱也有用的地方，暂时没有买钟的钱。
　　尽管有了随身空间，可以在里面种各种农作物，但种下去的农作物是否可以存活，多久能够成熟收获，丁小甜一点儿谱没有，她哪敢乱花钱。
　　累一天了，丁小甜也困了，她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把从空间里摘的那五片叶子拿一张空白信纸包起来，放进衣柜里，旁边放着那一小包茶叶末。
　　吹灭油灯，摸黑上床，在女儿旁边躺下来，拉过来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闭上眼，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外面鸡叫，丁小甜就醒了，看看女儿还在睡，她笑着轻轻地亲了女儿的小脸蛋一口，这才起床，拉开蚊帐下了床。
　　去衣柜里找了一件绿色碎花衬衣还有一条黑色裤子出来换上，丁小甜用带来的木梳子对着镜子梳头。
　　梳头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很好，似乎脸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是她能确定的一点是昨晚她休息得很好，躺下去之后一觉到天亮，比在婆家睡得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了娘家，昨天吃得好，心情又愉快的原因。
　　总之，她今天神采奕奕，浑身都是干劲儿。
　　打来门，她去水井边正打算打点儿水起来洗脸，她四弟已经跑过来了，笑着说：“二姐，我来帮你打水。”
　　说完，拿起系了绳子的水桶扔下井去，左右晃荡几下，水桶里就盛满了水，接着他左右手连续拉打了结的绳子，几下就打了一桶水起来。
　　丁小兰这时候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木盆子，木盆子里放着一块洗脸的旧帕子。
　　丁小甜原先想就从水桶里捧出来一些水洗脸的，看见三妹端来了洗脸盆，就让四弟把水桶里的水倒一些进木盆子里，把自己肩膀上的洗脸帕放进去，拧干了帕子洗脸。
　　洗脸的时候，丁小兰问丁小甜：“秀琳还没起来吗？”
　　丁小甜：“她还要睡一会儿，要天大亮了才起来。”
　　丁小兰又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丁小甜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你看我的脸就知道睡得好不好了。”
　　她又对丁小兰和丁建国说自己今天要去公社，除了邮信，还要买一些东西，他们想不想跟自己一起去。
　　丁建国首先就说他要去，他可以跟着丁小甜这个二姐一起去，帮她抱秀琳，帮她拿东西。
　　丁小兰犹豫了一会儿，说：“老四去了，今天五分的公分就挣不着了，如果我再不去，今天我们家加起来就少了十个公分，到时候大嫂会很不高兴，毕竟年底分粮要按照公分来分。”
　　对于四妹说的这些，丁小甜完全理解，于是她说：“你说得也对，那就让老四跟我去，你还是去参加集体劳动，这样一来，今天丁家就只少了五个公分。”


第10章 
　　吃过早饭，丁小甜就抱着秀琳，由她四弟丁建国陪着去光荣公社的供销社买东西，以及把她写给丈夫的信寄出去。
　　前进村，当时也叫第七大队，去光荣公社有二十多里路。
　　村里的人去光荣公社赶集或者去供销社买东西，一般都会搭大队老陈的牛车。
　　这是前进村的村民的福利，老陈赶的车每过两天就会载着村民去光荣公社一趟，本身这里的集就是每过两天一个。
　　丁小甜去五星公社买东西这天刚好就是一个集日。
　　虽然是集日，然而前进村的村民们也不是家家户户要去赶集，因为地里有活儿有干，还因为大家手里都不宽裕，也没那闲钱可以经常去赶集买东西。基本上，家里缺盐缺酱油醋等必须要用的生活物品，村民们才会去赶集。
　　丁小甜带着孩子，跟四弟丁建国到村头的时候，老陈的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妇女了。其中有一个是丁家老房子隔壁的邻居焦家的焦大娘跟她的儿媳妇冯丹。
　　冯丹比丁小甜要大五六岁，跟她大哥丁建军的年纪差不多大。
　　当初丁小甜嫁到何家去之前，跟冯丹的关系比较好。
　　焦大娘的年纪则是和丁小甜的妈妈唐玉香的年纪差不多。
　　焦家和丁家做了好几十年的邻居，焦大娘跟唐玉香的关系当然也不差。
　　丁小甜在村头碰到也要去光荣公社赶集买东西的焦大娘和她儿媳妇冯丹，很高兴地跟她们打招呼，接着闲聊起来。
　　冯丹问丁小甜咋回来了，还住到老房子，还要去赶集？
　　这也不怪冯丹会这么问，主要是丁小甜嫁出去之后，这三年来就算回娘家也没在娘家住过一晚上，更别说去赶集了。
　　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怀疑她的婚姻出问题了，或者说跟婆家闹得不愉快，所以回娘家了。
　　丁小甜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说自己跟婆家闹矛盾了，所以想回娘家来住上一段儿。
　　“哦，你婆家那些人做什么了？”冯丹好奇地继续问。
　　丁小甜叹口气，说：“还不是因为一大家人没分家，就有很多矛盾，总有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让人头痛。我就想回娘家来清静一段儿时间，等明年我家那口子回来探亲才回去。”
　　对丁小甜的这个说法，冯丹深表理解：“一个家里头人多，人多虽然有人多的好处，比如说正劳力多，挣的公分也多，到年底分的粮也多。但不好的就是，人多就容易攀比，什么都比，吃的用的，公婆的信任这些，一旦觉得不公平就要吵架。好在我嫁过来，家里人口少，没什么好争的，就不会吵架。”
　　焦大娘笑一下，说话了：“现在你想明白这点儿了吗？以前还总是说我们家人少，挣的公分少，你听小甜说的，就知道大家庭也有大家庭的难处了。”
　　她婚后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叫做焦大勇，女儿叫做焦燕。儿子跟冯丹结婚之后，她老伴儿也是因病去世了。
　　今天她跟儿媳妇去赶集，儿子照常去干活，女儿留在家里照顾孙子和孙女。
　　“谁说不是，我还挺羡慕你们家里人口少，虽然公分挣不了那么多，但是大家在一起和和气气过日子，多好。”丁小甜道。
　　她们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又来了几个村民，老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大家都上牛车上坐好，他一甩鞭子，开始赶车了。
　　虽然是牛车，但是牛跑起来也比人走路快多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牛车到了光荣公社。
　　那个时候的公社就是后来的乡镇，一般来说有几条简单的街道，有大集，有供销社，还有邮电局设在镇上的代|办点。
　　丁小甜先去镇上邮电局代|办点买了一个信封，一张八分的邮票贴在信封上，然后把信装进去，粘好信封口，投进邮电局代|办点的邮筒里。
　　她又想到要自己开火做饭了，需要买一些碗盘锅还有酱醋盐，以及脸盆牙膏牙刷等。
　　这些东西都需要去供销社买。
　　正好焦大娘和她媳妇以及同行的几个妇女也要买点酱醋盐，就跟着丁小甜一起去供销社。
　　光荣公社的供销社在镇子中间的一个十字街口，十字街口算是镇子最繁华的路段了。
　　供销社一共占了三间大屋子，卖日常生活用品。
　　大屋子墙上刷着大大的标语：为人民服务。
　　供销社的售货员站在玻璃柜台后面为来买东西的村民们服务。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售货员们的姿态可是非常高的，因为他们从事的是这个年代人人羡慕的工作，拿的是国家工资，接触到的是很多紧俏的物资。
　　来之前，想过要买什么东西的丁小甜让弟弟丁建国去给自己找了几个空酒瓶来洗刷干净了，放在篮子里，就是为了到了供销社用来买酱油醋和盐的。
　　供销社里的酱油醋都是散装的，需要用酒提一样的东西打上来装进瓶子里，然后算钱。
　　凭借手里的票，丁小甜买了酱油醋和煤油、盐、火柴、肥皂，又买了牙膏牙刷，几个碗和盘子个铁锅、还有锅铲，以及两块毛巾，一斤草纸，以及一些水果糖，丁小甜花掉了五块五毛钱。
　　经过粮油店的时候，她又进去凭手里的油票打了一斤菜籽油。
　　这跟同行的其她女人们只买了几毛一块多钱不同，丁小甜花的钱是她们的好几倍。
　　前进村的女人们都晓得丁小甜嫁给了一个部队上的连长，每个月她的男人都要给她寄钱回来，所以才敢这样花，所以一个两个都挺羡慕丁小甜的。
　　只有晓得丁小甜跟婆家闹矛盾的焦大娘和冯丹不羡慕她，因为刚才丁小甜跟她们诉苦说了，婆家人多，婆婆又很抠，她在婆家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一句话，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很多时候，只是看到了人家表面上的风光，并不知道背后的难处。
　　从供销社出来，焦大娘和冯丹问丁小甜还要去哪里。
　　丁小甜说想去集上逛一逛。
　　集上分成几个区，蔬菜区、牲畜区、副食品区。
　　不过这些区卖东西的并不是私人，而是光荣公社下面各个大队和生产队派来的人，这些人多半是被村民们认为是值得信赖的忠厚的老实人，而且他们一般都是两三个人一起来卖东西，可以互相监督。
　　他们卖的是属于集体的蔬菜、副食品、牲畜。
　　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集体的地，种出的菜地里的菜会拿到集上卖给那些没菜吃的村民。卖小猪仔、小鸡仔、小鸭子、小羊羔的，则是属于集体的猪羊生了小崽子，集体养不了那么多，会拿到集上卖。小鸭子和小鸡仔也是属于集体的鸭蛋和鸡蛋孵出来，集体养不了，拿到集上卖给想要买这些牲畜家禽回去养的村民。
　　还有每个生产队也有一些作坊生产副食品，这些副食品也可以拿到集上来卖。
　　蔬菜，丁小甜没买，丁家老房子的房前屋后都有小块的菜地，长着一些零星的这个季节可以吃的菜，比如说豆角小白菜和茄子。
　　如果她要吃菜，去摘上一些就可以对付一顿。
　　然而要在老房子住下来，还需要栽种一些蔬菜才够吃，以及丁家老房子的房前屋后菜地里面的菜种类不多，丁小甜还想吃上一些别的菜，这就需要她自己去栽种了。
　　在牲畜区，丁小甜问了问小猪仔和小羊羔，以及小鸭子和小鸡仔的价格。
　　小猪仔的价格是四毛钱一斤，跟毛猪的收购价格一样。
　　小羊羔是七毛钱一斤，价格比小猪仔贵，买的人也少，主要是当地人主要就是吃猪肉，很少吃羊肉。而且养一只羊羔养出来，肉也没有猪多，油也没有猪多，在大家都极度缺少油水的情况下，社员们都喜欢养猪不喜欢养羊。然而丁小甜却想养羊，因为羊可以产奶，有了羊奶就可以给女儿和自己喝，补充身体需要的营养。
　　小猪仔一般是十五斤到二十五斤，取中间数，按照四毛一斤算，一只小猪仔要花八元钱左右。
　　小羊羔一只大概是十一二斤到十五斤，如果买一只十二斤的，也要花八块多钱。
　　不管是小猪仔还是小羊羔，丁小甜都想买回去养，但是现阶段她手上还有不到四十块钱，回去之后还要买粮食，以及找人来修葺老屋的屋顶，以及预留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她暂时不敢花。
　　看了好一会儿小猪仔和小羊羔，丁小甜才不舍地离开。
　　走到卖小鸡仔和小鸭子的摊位跟前，丁小甜问买小鸡仔和小鸭子多少钱一只。
　　卖的人告诉丁小甜，小鸡仔和小鸭子都是五毛钱一只。
　　丁小甜掏出五块钱，买了十只小鸡仔，九只母的，一只公的，她暂时没想买小鸭子，虽然她很喜欢鸭肉的味道。但是，现在她的钱必须计划开支，而买小鸡仔对她来说最合适。
　　小鸡仔长大了可以生蛋，鸡蛋既可以自己吃，补充身体营养，也可以拿去换钱，让手头宽裕一些。
　　买完了小鸡仔，丁小甜最后去买的是锄头和铁铲一个木桶。
　　丁建国看她买农具，就问她难道还要下地去干活？
　　如果要干活挣工分的话，还要去跟生产队长说一声，加入丁家跟别的几户村民组成的生产小队。
　　丁小甜却说：“我还不一定要去挣工分，买农具回去是想在我们丁家的自留地里种点儿菜。”
　　她没说的是，她今晚要用买的农具去随身空间里翻地堆砌田垄，准备种地。


第11章 
　　买完东西，丁小甜用背篼把女儿秀琳背着，一只手提着木桶，一只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她今天买的十只小鸡仔。
　　丁建国则是肩上扛着一把锄头和一个铁铲，另外他背上的竹背篓里面装着他姐今天买的那些生活用品。
　　姐弟两人去公社西边的一棵黄葛树下，那里停放着老陈赶来的牛车。
　　前进村来赶集的村民们都会在上午十一点左右到黄葛树下集合，坐上老陈的牛车回村吃午饭，谁都舍不得花钱在公社办的饭馆里吃饭。
　　今天来赶集，就数丁小甜买的东西多，上了牛车之后，坐在车上的妇女们纷纷往丁建国手边的篮子里看，看过之后就说：“买这么多啊，一定不少花钱。”
　　丁小甜以一句家里什么都缺，必须每样都要买点儿应付过去了。
　　也有女的小声议论，说丁小甜的男人是部队里的连长，一个月挣的工资比得上村子里一家人整整一年挣的公分，当然不缺钱花。不过，现在丁小甜回娘家来住，还买了这么多东西，看着像是要长住，是不是跟她那个部队上当官的男人闹矛盾了？又或者说，丁小甜跟她婆家的人闹起来了？这样闹下去，就不怕离婚吗？
　　就有人接话说，跟军人结婚是不能离婚的，所以，丁小甜才把她婆家吃定了，才敢回娘家来住，还打算长时间的住下去。
　　丁小甜假装没听见坐在牛车上的女人们的小声议论，摸出一颗水果糖，剥掉糖纸喂给秀琳吃，然后逗她玩儿。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在年轻时当包子的丁小甜，而是经历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老太太，什么样的难听的话没听过，什么样的困难没遇到过，周围那些女人的议论对她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怕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她优先考虑的是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怎么样来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牛车在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到了前进村，去赶集的村民纷纷下车，拿着自己赶集买的东西回家。
　　丁小甜抱着孩子，丁建国拿着东西，两姐弟先回了老房子，把东西放了，手洗了，一起去新房子那边吃午饭。
　　他们两姐弟到的时候，丁建军等人已经吃过了饭，不过，唐玉香给他们留了饭和菜。
　　红薯稀饭，小咸菜，半碗炒的空心菜。
　　这些饭菜是这一带的人夏天最经常吃的饭，隔了几十年吃到这样的饭菜，丁小甜胃口大开。
　　她一连吃了三碗红薯稀饭，肚子撑得圆圆的才停下来。
　　丁建国在一旁咋呼：“二姐，你比我还能吃啊，我才吃两碗，你都吃了三碗了，锅里的稀饭都被你吃完了。”
　　丁小甜笑：“那我以后煮干饭给你你，赔你三碗饭。”
　　丁建国问：“二姐，你要自己在老房子那边烧火做饭吗？”
　　丁小甜点头说是，并且问丁建国老房子那边的灶还能用不。
　　“能用啊，去年冬天，我还跟三姐在灶上烧开水喝，烧热水烫脚。对了，一会儿我给你把那个旧的水壶找出来擦洗下，就可以烧水喝了”
　　“你下午不去挣工分吗？”
　　“不去了，我下午帮二姐收拾下老房子那边的灶房，再去给你弄些谷草柴火来，你好煮饭。”
　　对于自己这个兄弟如此热心地帮自己的忙，丁小甜内心十分欣慰。
　　重生之后，她要做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自己这个机灵的兄弟不要耽误学习，六年之后好参加高考，跳出农门。而不是任由他跟知青点的一个女知青好上，最后感情失败，冲动之下，伤害对方。自己也因此坐牢，出狱之后潦倒度日，不到四十岁就因为酗酒，得了肝硬化，最后变成肝癌不治身亡。
　　她说：“那好，你吃完饭就过去收拾，我跟妈去换米。”
　　丁建国一口答应了，吃完饭，他扔下碗筷就跑了，丁小甜跟母亲一起把碗筷收捡起来洗了，就抱着秀琳跟在她身后去了村子里的赵有康家。
　　这个赵家是个大家庭，家里男人多，挣的公分多，自留地也比别人家多些，他们又会种地，是村里种地最厉害的人家，种出来的红薯和麦子也多。
　　所以每年他们家的粮食都有结余，村里一些粮食不够吃的人家就会去偷偷找到赵家当家的赵老头和赵老太换粮食。
　　丁家也曾经去找过赵家换粮食，因此唐玉香带着女儿去找赵老太换粮食可说是熟门熟路。
　　去的时候，赵老头和赵老太都在家。
　　唐玉香带着丁小甜进去把来意一说，赵老太就问丁小甜想换米还是换稻谷。
　　如果是米的话，看在都是一个村的，就算她两毛钱一斤，如果是要稻谷的是话就是一毛二。
　　买了小鸡仔之后，丁小甜考虑到要喂小鸡吃米糠，因此她想要不然买稻谷。
　　到底是买稻谷划算还是买米划算，丁小甜在心里算了算。
　　假如她买一百斤米，就要二十块钱。
　　同样花二十块钱，她可以买一百七十多斤的稻谷，而一斤稻谷拿去碾米，大约能碾出六两的米。
　　这样一来，一百七十多斤的稻谷，出米一百零几斤，不过，她能落下五六十斤米糠。
　　前进村有碾米的集体的作坊，只不过如果村民拿去碾米，一百斤稻谷要收一块钱的手工费。这么一算，一百七十多斤的稻谷，她就要出一块七毛钱的碾米的手工费。
　　接着她就问赵老太，她家有米糠卖没。
　　赵老太说有，每斤三分钱。
　　于是丁小甜又算开账了，五十斤米糠需要一块五毛钱，六十斤的话就是一块八毛钱。这跟集体的碾米的作坊碾二十块钱的稻谷需要的工钱差不多。
　　总的来说，花二十块钱买米再买五十斤米糠，需要二十一块五毛钱。
　　而花二十块钱买一百七十多斤的稻谷拿去集体的碾米作坊碾成大米，出米也是一百斤左右，虽然落下了五六十斤米糠，但是也花了一块七毛的工费。加起来，得到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米糠，也会花掉二十一块七毛钱。
　　这样一对比，丁小甜发现还是买米，喂小鸡的米糠另外买划算一些。
　　毕竟这样，会省掉不少劳力，这运送稻谷去村里属于集体的碾米作坊碾了，再把米和米糠运回家也是需要劳力的。现在她一个人还带个孩子，显然要干这个活儿就需要人帮忙，能帮她的也就是她大哥三妹四弟了。
　　既然花差不多的钱可以得到一样的米和米糠，她又何必去麻烦人呢。
　　于是她就对赵老太说：“我要五十斤米，五十斤米糠。”
　　赵老太：“你不多买点吗？”
　　丁小甜摇头：“不多买，暂时买五十斤，不够了再来找您。”
　　赵老太：“一共十一块五，晚上，我让我大儿子和二儿子给你送过来。”
　　丁小甜：“好，那这钱是拿给他们还是现在就给你。”
　　赵老太：“你给我吧。”
　　丁小甜把早准备好的钱拿出来，数了十一块五，递给了赵老太，然后两边约定晚饭后，赵老太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把五十斤米和五十斤米糠送到丁家老房子那边。
　　从赵家出来后，唐玉香问丁小甜为什么不等赵老太的两个儿子把米和米糠送到老房子再给钱，万一赵老太收了钱，不给她送米和米糠来，又怎么办？
　　丁小甜笑着说：“不会的，赵老太要那么做，一个村的人都不会跟她换米了。放心，到晚她会把米给送来。”
　　“那，今晚你还是在你大哥和大嫂那吃饭，要不，把你拿来的鸭子杀来吃了，反正明天以后你就要自己开火做饭了。”
　　“也行，妈，你回去就跟大哥说，晚上吃苦瓜烧鸭子，你来做，我想了很久妈做的这道菜了。”
　　“要得，我回去就跟你哥说，还有，你那里缺什么就到你大哥那边来拿，不要管你大嫂说什么，她那个人有点儿小气，你也知道的。”
　　“嗯。”
　　丁小甜抱着女儿秀琳回到老房子，去打了点儿水来给她洗了脸和脚，哄她睡午觉，等她睡着了，这才出来去了老屋的灶房。
　　只见她四弟丁建国已经把老屋这边的灶房打扫干净了，一只烧水的旧水壶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灶上。
　　另外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去找了个独轮车，推了许多的干谷草和高粱杆回来，正在一捆一捆地往灶房里搬。
　　丁小甜问他：“老四，这些谷草和高粱杆是哪里来的？”
　　丁建国嘻嘻笑，告诉她：“这是我们家的，堆在自留地的地头，我去给你弄了些来。不过，如果要硬木柴火的话，要花钱给人家换，但是一块钱可以换一百斤。”
　　“那我一会儿给你两块钱，你去给我换二百斤回来。”
　　“好，等我把外面的谷草和高粱杆都搬进来了就去。”
　　丁小甜在四弟忙活的时候也没闲着，她把今天买的那些盐醋酱油等调料都拿到了厨房，摆到了灶台的一角。
　　接着她把买回来的碗筷等都泡在一个木盆子里。
　　最后当她拍拍手，环视四周时，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买菜板和菜刀了，看来这几天只能吃蒸茄子炒鸡蛋这样不需要刀切的菜了。
　　要等下一个集，才能去把菜刀和菜板买回来。
　　丁建国这时候也把外面独轮车上的谷草和高粱杆都搬进了灶房，堆放在灶边靠墙的一角。
　　丁小甜从兜里掏出来三块钱给他，让他去买二百斤硬木柴火回来，剩下的一块钱算是给他的跑路钱。
　　丁建国拿着三块钱直亲，乐呵道：“今天我可赚了，一块钱呢，比挣工分强多了，哈哈哈哈！”


第12章 
　　“妈，今天我去光荣公社赶集，你猜我看到谁了？”晌午时，何家人聚拢在一桌吃饭，赵艳玲端着碗，笑着对婆婆周素芳说。
　　周素芳一边夹菜，一边随意地问：“你看见谁了？”
　　赵艳玲告诉她，自己看见三弟媳妇儿丁小甜了，当时丁小甜抱着秀琳，旁边跟着她四弟，正在供销社买东西。
　　“妈，你是没瞧见，她什么都买，她兄弟提着的篮子都装满了，那一篮子东西肯定要十几块钱。”她加油添醋地说。
　　“真是败家！”周素芳一听饭都不吃了，直接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
　　昨天晚上下工回来，当她发现家里的一只鸡和一只鸭子不见了，以及三儿媳妇跟自己的孙女也不见了，她们住的房子的门上也挂上了一把大铁锁时，她气得发抖，晚饭都没吃下去。
　　当时一家人在一起说起这件事，老二两口子说要不赶紧去找人吧，毕竟除了丁小甜不见了，还有秀琳也不见了，万一她们出了什么事，可没法跟老三交待啊。
　　“她们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老三媳妇带着秀琳回娘家去了，你没看她们住的屋子锁了门，家里还不见了一只鸭和一只鸡，很明显，她这是带着秀琳回娘家去了。”周素芬当即冷冷地说。
　　“三弟妹也是，回娘家连招呼都没跟爸和妈打，还捉走了一只鸡和一只鹅，好拿回娘家去吃。”赵艳玲在一边不忿道。
　　何家老二何忠焕问：“三弟妹为什么要回娘家去？以前她从来都不会不打招呼就回娘家去的呀？”
　　也不怪他不知道，有一手好木匠手艺的他昨天被队上派去大队小学修桌椅，晚上住在小学堂的宿舍，今天继续修，下午才回来，刚好赶上何家的晚饭。他对于何家昨天中午发生的因为一碗鸡蛋羹发生的争吵并不知情，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还不是她小气，你大嫂把她蒸给秀琳吃的一碗鸡蛋羹给文军和秀容吃了，她就跟你大嫂大吵大闹，我说了她两句，她不舒服。下午等着我们都去上工了，她就偷偷捉了咱家的一只鸡和一只鸭，招呼都不打，带着秀琳回娘家了。”周素芳撇嘴说。
　　何忠焕对于母亲说的话半信半疑，因为他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
　　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嘴上不饶人，这都是赵艳玲。
　　何忠焕严重怀疑，赵艳玲把三弟妹蒸给秀琳吃的鸡蛋羹拿去给了文军和秀容吃，那是在说谎。如果自己的妈相信了赵艳玲的话，还站在大嫂一边，那么，三弟妹生气之下，才可能做出不打招呼回娘家的举动。
　　他正想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他老婆齐丽偷偷拉了他衣袖一下，示意他别说了。
　　何忠焕一向听老婆的，齐丽拉了他一下，递给他一个眼色，让他别说了，他也就住嘴了。
　　后来回了自己屋，他问老婆，为什么刚才不让他说。
　　齐丽告诉他，没有必要为了三弟妹得罪大哥和大嫂，况且这件事有公公婆婆拿主意，用不着他去主持公道。再说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们就更难以说这件事谁对谁错了。
　　小两口说话的时候，周素芬跟老伴儿何家柱也在说话。
　　何家柱问她现在怎么办，老三媳妇一定是因为老大媳妇吃了她蒸的鸡蛋羹，又跟老大媳妇吵架，这才赌气回娘家的去的，要不要明天叫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跑一趟，代表何家人把老三媳妇接回来啊。
　　周素芬不快地翻了翻白眼：“接她回来？她想得美！”
　　何家柱一听有些吃惊，他说：“不接她回来，难道让她就这么呆在娘家，这要是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肯定要说我们家的闲话，说我们对她不好，她才走的。”
　　周素芬抬抬眉毛：“他们说我们的闲话，难道我们没长嘴，不知道说清楚？她要回来可以，让她自己回来。没有理由她招呼都不跟咱们打一个，还捉走了家里的一只鸡和一只鸭子，我们还要去接她回来？说实话，她跟我们家老三结婚都是高攀了，还不晓得好歹在那里拿乔。这要不是军队干部结婚不能离婚，我都要叫老三跟她离了。结婚三年，儿子也没生一个，就生了个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有干活也不如老二媳妇，嘴甜不如老大媳妇。她什么都不如她的两个嫂子，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跟咱们摆谱？”
　　何家柱继续说：“好吧，村子里的人咱们不管了，可老三那里，老三那里怎么说？你晓得的，老三一直都挺护着老三媳妇的。他要是知道她回娘家了，肯定不高兴。”
　　提起自己的三儿子十分护着丁小甜，周素芬就不痛快。但同时，她也真得有点担心老三知道老三媳妇跟老大媳妇吵架，自己还帮着老大媳妇，老三知道了不会痛快。偏偏老三，现在是她的儿女们里面最有出息的。
　　想了一会儿，她决定立即叫自己的女儿良珍来，给部队上的老三写封信去，告诉她丁小甜是怎么样不孝顺，没礼貌，私自跑回娘家的。她还说，丁小甜那样做，完全是不给他们面子，他们非常生气，绝对不会去前进村接她回何家的。如果她要回来，请她自己走回来。最后，她让女儿添上一句，为了这件事，她跟老伴儿都气病了，正在吃药呢。
　　何良珍默默写着，写到最后，她迟疑地问：“妈，明明你跟爸都没生病，这样写上去好吗？这不是骗大哥吗？”
　　周素芬拍了下女儿的头，呵斥她：“叫你写你就写，怎么啦，你也想学着你三嫂不孝顺啊，你要是再不孝顺，我跟你爸真得要被气死！”
　　何良珍被打得缩了缩头，只能说：“好啦，别打我了，我写就是。”
　　结果。
　　她在信纸上最后写的是：三哥，这封信是我妈叫我写的，你懂的。
　　信写好了，周素芬拿了信封来，让女儿在信封上写上地址姓名等，看着女儿把信折叠好装进信封。拿了浆糊来，抹了封口，封上信封，贴上邮票。
　　第二天早晨，她把大儿媳妇叫来，交待她去给家里买点酱油肥皂煤油回来，顺便把这封信拿去寄了。
　　桃树村也是光荣公社底下的一个大队，在光荣公社西边，离光荣公社的距离跟前进村去光荣公社差不多。平常赶集也是跟前进村的集日一样。
　　赵艳玲从婆婆手里拿了一块五毛钱，坐着桃树村的牛车去了光荣公社。
　　到地方了，她跟其她妇女一起去逛了逛街，然后再去寄信，最后去供销社买她婆婆叫她买的东西。
　　她去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丁小甜抱着秀琳，她弟弟丁建国提着篮子跟着走出供销社的大门。
　　赵艳玲看见丁小甜有点儿心虚，就躲到了一旁。
　　丁建国经过时，还是被她看到了篮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日常生活需要的煤油盐酱醋等。
　　看到这些东西，赵艳玲就猜丁小甜大概是要在娘家长住了。
　　丁小甜不回何家住，赵艳玲还巴不得呢，她就看不惯丁小甜因为嫁给做军队干部的老三，在何家的儿媳妇里面很有优越感的样子。
　　赶集回去之后，她当然会在婆婆跟前添油加醋说丁小甜买东西的事情，因为她拿准了非常抠门的婆婆一定会为此大发脾气，对丁小甜的成见更深，婆媳之间的关系更糟糕。
　　被她算准了，周素芬在知道丁小甜今天也去光荣公社赶集，还买了那么多东西之后，果然火大，骂丁小甜败家。
　　“算了，算了，别气了，快吃饭。”何家柱在一边见老伴儿生气了，赶忙劝她，“老三媳妇这样大手大脚，等她钱花完了，她就回来了。其实，她这样花钱还好，这样她就在她娘家呆不了多久。”
　　周素芬听了转念一想，觉得丈夫说得也有理。
　　于是，她端起饭碗继续吃饭，吃了几口，她说：“等那个败家的婆娘把钱花完了，灰溜溜地回来，看我到时候怎么说她。还有，老三那里，我会让老三不给她一分钱的，不然的话，有她就没我这个当妈的。”
　　何家人吃饭的时候，丁家人也在吃饭。
　　唐玉香按照女儿说的，杀了鸭子，做了个苦瓜烧鸭子，又炒了两个素菜，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好的。
　　饭桌上，丁建军问丁小甜：“二妹，你这回来要参加咱们村民互助生产小队吗？要参加的话，我去跟队长说声，你也可以去挣公分，年底也可以分些粮食。”
　　丁小甜说：“不用了，我要去干活的话，秀琳没人带。”
　　唐玉香马上就表示她可以帮着女儿带秀琳，她劝丁小甜还是去参加集体劳动好些，自己靠自己总是要稳当些。她害怕这次女儿任性回到娘家，何忠灿知道了，会生女儿的气，以后在经济上不帮女儿一点，女儿生活会很困难。以前在何家，好歹一大家人，不会缺了女儿和外孙女吃的。现在女儿回娘家了，吃喝都要自己解决，尽管手里还有几十块钱，能对付一段时间，可是这钱总要花完的时候。要是女儿犟着不向婆家低头，这边娘家人帮她的能力也有限，女儿和外孙女会饿肚子，那可真是要愁死人。


第13章 
　　“妈，你让我考虑下。”丁小甜最后说。
　　“你要尽快决定，不要拖，你那点儿钱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唐玉香切切叮嘱女儿。
　　丁小甜点头。
　　饭后，她抱着女儿秀琳，跟自己的四弟和三妹一起回老屋那边。
　　刚刚回到老屋不久，赵老太的两个儿子趁着夜色推了一辆独轮车来，车上是两个麻袋，一个麻袋里面装了五十斤米，一个麻袋里面装了五十斤米糠。
　　他们两人一人背了一个麻袋进屋，按照丁小甜说的，放到屋角，接着匆匆忙忙离去。
　　丁小甜要跟出去送一送，他们忙说不要送，越少人看到越好。
　　等他们走了，她转身看见桌子上的那一碗昨天晚上从随身空间里面打出来的水。
　　那一碗水，因为早晨起来急着要去赶集，就忘了喝了。
　　不过，昨晚她在随身空间里面喝了半碗泉水，一天了，肚子都没有不舒服，昨晚还睡得很好，早晨起来精神奕奕。这让丁小甜判断，随身空间里面的水是无毒无害的，甚至还有安眠的作用。
　　桌上的那碗水放置了一天了，已经不合适再喝，丁小甜端起碗，正想把这碗水拿去倒掉。
　　“叽叽叽叽”屋角的鸡笼里的小鸡仔的叫声传来，被丁小甜听到，她忽然想这个随身空间里的水可以给小鸡仔喝，也许它们喝了，也会有好处。
　　想到这里，丁小甜就去拿了个磕破了碗沿的粗瓷碗来，往里面倒了一些泉水进去，接着把装了半碗泉水的粗瓷碗放进鸡笼里面。然后，她又去解开屋角装米糠的袋子，抓了两把米糠出来，放进一个用木片钉成的鸡食盒子里面。这个鸡食盒还是她四弟知道她要养鸡，特意去给找了木片来钉成的。
　　现在的小鸡仔并不大，所以丁小甜只给它们吃两把米糠。
　　她把剩下的半碗泉水倒进鸡食盒里搅拌一下，接着把鸡食盒放进鸡笼里面。
　　挤在粗瓷碗周围喝了水的小鸡仔们又朝着鸡食盒扑过去，抢着进食。
　　当时，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用米糠喂小鸡，等到鸡长到一两斤时，就让养的鸡自己去房前屋后找吃的，不再专门用米糠来喂鸡。这样养鸡，鸡相当于散养，鸡长大之后肉非常鲜美。
　　美中不足的是，这样养鸡，会让鸡长得比较缓慢，生的鸡蛋也不大。
　　如果想要让鸡长得快些，生的鸡蛋大些，那就必须要给鸡补充营养了。
　　农村里面，鸡最喜欢吃的就是地里的各种虫子，还有土里的蚯蚓。
　　虫子，丁小甜没有时间专门去捉来给鸡吃，但是蚯蚓，她却有办法让她养的鸡顿顿吃到这种很有营养的食物。重生之前，她看农村的养殖节目，看到过怎样让家里散养的鸡长得又肥又大，生的鸡蛋又大又多。
　　电视上，一个专门养土鸡的养殖户说，他有个窍门就是养一些蚯蚓给鸡吃，鸡吃了这种纯天然的营养食品，就会长得比较好，生的蛋大，产蛋期也比较长。
　　重生之后，丁小甜发现在她周围农村的村民们还没有专门养殖蚯蚓给鸡吃的，他们都是让鸡自己去找吃的，这样一来，那些鸡绝大多数都长势缓慢，产蛋小而少。
　　丁小甜的养鸡方法当然会跟他们不同。她决定明天就把去抓一些蚯蚓回来，开始养蚯蚓，等到蚯蚓养大了，就把蚯蚓给小鸡仔们吃，配着米糠，小鸡仔们一定蹭蹭地长。
　　要养蚯蚓当然需要地方，丁小甜一开始还想，要不把家里的老屋空着那间收拾出来，用来养蚯蚓，还有鸡长大一些，也不能在自己这间住的屋，必须要给它们搭建鸡窝。
　　后来她又想，不知道能不能把小鸡仔们带进空间去养，或者把蚯蚓带进去养殖，毕竟她自己这个大活人都可以进出空间。
　　这样一想，让她有点儿蠢蠢欲动，立刻就想行动。
　　但她女儿秀琳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含混不清地说她想睡了。
　　丁小甜只能暂时搁置行动，去了灶房生火烧水。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丁小甜灌了一瓶开水，剩下的热水用来洗脸洗脚。
　　洗完脸和脚，丁小甜把女儿抱上床，哄她睡着了，这才放下蚊帐，下了床，走去屋角，从鸡笼里面抓了一只小鸡在手里，然后她擦了擦手上的红色印记，心里想着要进入空间。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出现在空间中间的那棵小树下。
　　可她一看手里，手里空空的，那只被她握在手里的小鸡仔却没有进入空间。
　　于是，她又心念一动，从空间里出来。
　　再出来时，她还是站在当初她进入空间时站的地方，地上一只小鸡仔在那里叽叽叽叽地叫。
　　“哎，看来随身空间里面除了我这个大活人可以进去，其它活的动物都不能进去了。”丁小甜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她弯腰去把小鸡仔捡起来，再次把它放进屋角的鸡笼里去。
　　了解到这一点后，她就决定明天把这边老屋的一间空屋子收拾出来，在里面养殖蚯蚓，还有鸡笼里的小鸡仔也全部移到那间屋去。
　　丁小甜去把今天买回来的农具和小水桶，还有她带来的一个军用绿色水壶拿上，再次进入随身空间。
　　她挽起袖子，拿着铁铲去了那块绿色土壤的地，然后一铲一铲地把田垄堆起来。
　　这一分的绿色土壤，她划出来三分之二用来种水稻。
　　把田垄堆好，丁小甜累出了一身汗，也口渴了。
　　她就去水池边用军用水壶灌了一壶水来喝了，水一喝完，她立刻觉得全身又有劲儿了。
　　接着她就开始在自己的田和水池之间挖一条引水的水渠。
　　为了让水池里的水能流到田里，她挖的水渠是个倾斜的角度，这样当她挖通水渠的时候，水池里的水就流过来了。等到水灌溉了她规划出来种水稻的这一块田，看看水的深度差不多了，她就去把水池边的那个水渠口用土给封住。
　　往水池里看，丁小甜发现水池的水一点儿也没减少，还是她最开始看见的那么多。
　　看看水池中间咕噜咕噜冒泡的泉眼，丁小甜想，应该是那个泉眼不断冒出来的水，保证这个水池怎么用水，水都不会枯竭。
　　今天晚上，她的计划就是开垦出一块种水稻的田出来，看看身后的那一小块田已经初具水田的模样了，丁小甜也是比较有成就感。
　　接下来，她需要育种，去找一些种子来培植出秧苗来，好种在她的这一小块水田里面。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育种，培植出秧苗的季节，她又去哪里弄到秧苗种下去呢。
　　丁小甜看向了那块红色的地，她在想那块地里面有温度的红色土壤是不是可以育种呢？
　　想到这里，她就走去那块红色的土地边，把这一分地好好观察了一番。
　　很快，丁小甜就发现这块红色土地的温度各个部分是不同的。基本上是由近到远，温度逐步升高。
　　离水池最近的那一部分，土壤是温温的，而且很湿润。再往后，温度就会逐渐升高，湿度也会减少，到最后面的时候，那一部分的土地简直就像是铁板一样滚烫，并且非常干燥。在那一部分地旁边蹲下去，离地几尺远，丁小甜甚至觉得热度逼人，那一块地就象是一块烧红的铁板一样。
　　联想到铁板的丁小甜莫名觉得值这块地上放置食物可以保温，甚至在这里放个烤架，多半可以做烧烤吃。
　　有这种发现的丁小甜非常高兴，她打算从空间出去之后，就去弄些铁丝回来，编一个铁丝的烤架出来。然后再收集一些食材和调料，在这里烤制食物。又或者是弄个铁锅进来，放这上面就可以炒菜了。如果是弄个砂锅进来，那就可以在这里炖东西。
　　一想到可以在这里做各种美食，丁小甜就高兴得搓手。
　　看来她要在这里好好规划一下，把这里建成一个私家厨房，再弄些食材进来做美食了。
　　最让丁小甜满意的是，在自己这个随身空间里做美食，没有人可以打扰她，也不担心任何人发现她这个吃货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还有做成了美食，她可也保存在这个空间里，不担心被人发现，想要吃的时候可以随时拿出去享用。
　　围着这一分红色土壤的地转了几圈之后，丁小甜已经想好要怎么在这块地上建设私家厨房了，明天她除了去找稻种来育种，打扫老屋这边的空房子准备养蚯蚓之外，还要去找村里的木匠，给她锯一些大块的木板，拿这些木板进去搭建厨房的操作台。还有就是钉一些木箱子，拿来储藏物品。


第14章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丁小甜去了灶房做饭，她从昨天赵家送来的米口袋里拿一个碗舀了一碗米，淘干净米，把米放进一个大碗里泡着。
　　接着 铁锅放灶上，锅里刷点油，灶下的灶孔里放进去一把谷草，擦一根火柴丢进去，等到谷草燃烧起来，把好烧的高粱杆折断，放几段到灶孔里，最后火大些了，就放几根经烧的硬木进去。
　　铁锅被烤得冒烟时，把锅端下来，端到外面井边，打一桶水上来，用丝瓜布把铁锅狠狠地洗刷干净。
　　刷洗干净的铁锅放灶上，舀几瓢水到铁锅里。
　　大火把铁锅里的水烧开，丁小甜再把这锅水给倒了，重新刷一下锅，从灶边的水缸里舀几瓢水进铁锅里。
　　这一次铁锅里的水才是可以用来煮米的。
　　新买的锅必须要经过以上几个程序，锅才不容易生锈，并且把新锅彻底洗干净。
　　冷水倒进铁锅里后，丁小甜就把泡了一会儿的米也倒进锅里，同时从空间里的篮子里面取出来两个鸡蛋。
　　再拿个小碗出来，丁小甜把鸡蛋磕破，再拿一双筷子把蛋液搅散。
　　一会儿稀饭熬好了，再炒个鸡蛋，就是今天早晨她跟女儿秀琳，以及三妹和四弟的早饭了。
　　等着稀饭熬好的功夫，丁小甜走出来去到老屋周围的菜地，摘了一把豇豆，十几个辣椒，几个丝瓜和茄子。
　　丁家老屋周围的菜地零零散散好几块，加起来有一分地左右。
　　以前丁家没有修新房子之前，这边老屋的菜地里面种的全部都是菜，一年四季当季的菜全部都有。从春天的韭菜蒜薹油菜到夏天的茄子豆角辣椒苦瓜丝瓜，秋冬天的白菜包菜豌豆尖等。
　　菜地里面从来没有空过。
　　但是自从丁小甜的大哥一结婚，她爸妈都搬到新房子那边走，这边老房子空下来，老屋周围的菜地就没人专门去种菜了，要种都是随便种两样，也不精心伺候，于是老屋菜地里的菜就长得稀稀落落，不怎么好了。
　　不过，老屋周围的菜地里面的菜再少，也够丁小甜和秀琳母女两人吃上一阵子的。
　　丁小甜把自己从菜地里面摘的几样菜拿回灶房去，洗干净十来根豇豆，她把豇豆盘着放进一个碗里，再倒进去一早起来晾凉的加了不少盐的一碗白开水。
　　这碗盐白开刚刚把那些豇豆给淹没，丁小甜在上面扣上一个小一些的碗。
　　于是简易的一碗泡菜就制作完成了。
　　这一碗泡了盐水的豇豆大概过两天就能吃了，吃起来脆生生的，又有盐味儿，早起吃稀饭的时候，切上两根放碟子里，很下饭。
　　丁小甜也是才到老屋来，没有专门去买泡菜坛子，不然的话，她会专门制作一坛子泡菜吃。
　　泡菜对于农村人来说，真得是百搭的菜，还制作方便，经济又实惠。
　　尤其是夏天，吃稀饭的时候吃泡菜，非常开胃爽口，饭都要多吃两碗。
　　她把这碗泡豇豆放进了自己空间里装鸡蛋的那个篮子里面。
　　潜意识，丁小甜认为随身空间里很干净，把泡豇豆放进去，可以不被污染地达到最佳的泡制效果，而且取用方便。
　　至于摘回来的丝瓜和茄子，丁小甜在没有菜刀和菜板的情况下，只能拿来蒸着吃了。
　　丝瓜和茄子在放锅里蒸了之后，淋上去一些油和酱油就可以吃了。
　　如果配上一些切碎的辣椒，一些蒜片，就能让这道口味平淡的菜立刻变成重口味，当然，这样吃，秀琳吃不了，可是丁小甜吃却非常合适，同样有下饭的效果。
　　在那个肉和油都很少的年代，素菜也被开发出很多种吃法，真是又好吃又节约还健康。
　　丁小甜作为过来人，她当然掌握了非常多的素菜的吃法，这些菜的共同特点都是少油，同时下饭。
　　去菜地一趟，摘回来的菜够她和秀琳吃两天了。
　　两天后，丁小甜打算再去一次光荣公社赶集，买一些她上一次去忘买的东西。
　　今天嘛，她按照昨晚计划好的干活。
　　忙完灶房里的事情，天才亮，丁小甜走去屋里，刚拉开蚊帐，就看到了女儿秀琳在枕头上躺着搓眼睛。
　　“秀琳，你醒了吗？”丁小甜伸手出去摸一摸孩子的小脸蛋儿，温和地笑着问她。
　　秀琳软糯地喊了她一声：“妈妈。”
　　丁小甜又问她：“睡好了吗？睡好了要吃早饭了哟。”
　　秀琳说好了，然后翻身坐起来。
　　丁小甜就给女儿穿上小花裙子，再给她把头梳梳，用头绳扎两个小鬏鬏。
　　接着她给孩子穿上小花布鞋，又去打了洗脸水来洗脸。
　　打洗脸水的时候，她四弟和三妹也起来了，在井边打水洗脸。
　　他们早起已经闻到了从灶房里飘出来的米香味，知道丁小甜已经熬上稀饭了。
　　不过，他们不会在这里吃，而是简单喝点儿水，等大队的上工的锣声一响，就去上工挣工分，直到接近中午时才回家吃中午饭。
　　如果是农忙打谷子时，才会在早晨起来吃到一顿早饭。
　　洗脸的时候，丁建国闻到灶房里飘出来的米香味，直咽口水。
　　他三姐丁小兰看见了，就压低声说：“我看你两个眼睛到落到灶房里去了，快洗脸，洗完了快走，免得让二姐看见，她心软，就会叫你去吃饭。你也晓得，现在二姐跟她婆家那些人闹矛盾，带着秀琳回娘家了。她只有几十块钱，妈说怕她撑不到姐夫回家探亲”
　　话还没说完呢，丁建国把洗脸帕扔进脸盆里，打断她：“我又没说要去吃二姐的饭。二姐这次回娘家，已经让我们吃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子了，我还好意思去吃她买回来的米做成的饭？对了，我们的苞谷可以吃了，我这就去给二姐掰几十个来，她掺和到米里面吃，可以省点儿大米。”
　　丁建国是个急性子，说了就做。
　　话才说完，就跑去拿起一个背篓跑了。
　　丁小兰看着弟弟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她洗完脸，回屋去梳头，丁小甜走进来，叫她去厨房喝一碗稀饭，还说她刚炒了鸡蛋。
　　另外，她还问老四建国去哪了。
　　“姐，我们不饿，你自己吃吧。”丁小兰推辞道。
　　丁小甜笑着说：“别哄我，你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早晨起来还要去干一上午的活儿，说不饿是假的，我煮的稀饭，没费多少米，我给你们一人舀了一碗，都过来吃。”
　　“姐，真不用，你的米都是花高价买的，我跟建国不吃，你可以多吃一段时间。”丁小兰实话实说。
　　看到自己妹妹坚持不去吃自己的稀饭，丁小甜就换了个说法，她说：“我今天要喊你们给我帮忙，你们去吃一碗稀饭，就当是姐谢你们。”
　　丁小兰一听，就问：“帮什么忙？”
　　丁小甜：“就是把我们老屋空着的那间屋打扫出来，还有帮忙找一些木板子钉一些箱子出来。”
　　“姐，你打扫屋子，钉箱子干嘛？”
　　“我跟你说”
　　丁小甜仔仔细细地把自己养鸡，还有养蚯蚓的打算对妹妹说了。
　　说完之后，丁小兰很兴奋，她说她愿意帮忙，而且如果这样养鸡能让鸡长得好，产蛋多的话，她也想去买几只小鸡仔来一起养，鸡生了蛋，自己手里也可以有点儿钱，买些她需要的头绳儿梳子还有布什么的。
　　丁小甜一口答应：“可以啊，反正我也要养殖蚯蚓喂鸡，顶多到时候多养点儿蚯蚓就行了。”
　　“姐，你要养蚯蚓？”丁建国的声音忽然从灶房门口传来。
　　原来，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去丁家的自留地掰了几十穗苞谷，背着回来了，走到灶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丁小甜说的话，就开口问她。
　　进了灶房，他把背篓放地上，接着对丁小甜说：“姐，这是我去我们丁家的自留地里摘的苞谷，你可也煮稀饭的时候煮点儿进去，比较省大米。”
　　“嗯，谢谢老四，为了表示感谢，你今天就跟三妹一起去吃一碗我煮的稀饭吧。”
　　丁建国看了三姐一眼，想征求她的意见。
　　丁小兰朝着他点头。
　　丁建国瞬间高兴起来。
　　丁小甜呢，就把自己刚才对三妹说的话又对四弟说了一遍。
　　“姐，我举双手和双脚支持你！”丁建国听完跟丁小兰一样兴奋。
　　看看自己的三妹，又看看自己的四弟，丁小甜拍一拍他们肩膀：“好，咱们兄弟姐妹一起好好干，努力改善我们的生活，提高生活水平。争取能够吃饱，在吃饱的基础上再追求一下吃好！”


第15章 
　　早饭后，丁小兰和丁小甜两姐弟去上工挣公分，丁小甜把碗筷洗了，打扫一下卫生，就抱着孩子去了新屋那边。
　　她妈唐玉香在家里带她大哥和大嫂的两个孩子，见到丁小甜抱着孩子过来，先就问她吃饭没。
　　“妈，我吃过了，对了，我过来是想要看看大哥这里修房子剩下的木头”丁小甜把秀琳放下，让她跟自己大哥的两个孩子玩，然后对唐玉香说。
　　“木头倒是剩了几根，你看在那里。”唐玉香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正屋的屋檐下。
　　丁小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屋檐下还有六根脸盆大的木头，这些木头要是用锯子来锯开，大概要两三根，就能满足她想要在空间里搭建厨房操作台以及钉十几二十个箱子的需要了。
　　只不过这个锯开木头的工作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完成的，必须要找木匠。
　　唐玉香在丁小甜走到那一堆木头跟前看的时候，就跟过去问她：“小甜，你要拿这些木头做什么？”
　　丁小甜实话实说：“妈，我想要几块木板，把老房子那边烂了的椽子换下，还有就是钉一些箱子，拿这些箱子来放东西，以及养蚯蚓。”
　　她把自己打算养殖蚯蚓来喂鸡，让鸡都产蛋的想法对她妈说了。
　　唐玉香听了，有点儿半信半疑，问她到底能不能行。
　　丁小甜肯定的告诉她，没问题，一定行得通。
　　不过，她还是说她怕自己要用这些木头钉箱子，她大嫂会不太高兴。
　　唐玉香听完立刻就说：“这些木头是你爸爸在修新房子之前打了报告，亲自带人去砍回来的。当时修新房子没用完留下来的，又不是你大嫂嫁过来去砍的。现在你要用几根来钉箱子，她没权利不高兴。妈做主，这里的木头你想用几根就几根。”
　　“真可以吗？”
　　“可以。”
　　“那我去找村里的周木匠问一问，如果让他来帮忙锯开三根木头，锯成木板要多少钱。”
　　“好，你去问，我帮你带着秀琳。”
　　丁小甜随后走去村里的周木匠家。
　　周木匠两口子见到她之后接待了她，丁小甜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一根木头按照你说得锯开，锯成三公分厚的木板，要五毛钱的工钱。”周木匠说。
　　当时的农村，像周木匠这样的手艺人除了被集体派去干一些活儿算成公分以外，他们有空也可以给别人干活，收取劳动报酬。
　　别看锯开一根木头，再刨成几块木板只要五毛钱，看起来不多，但这跟村民们去干一天活儿相比只能挣几个公分相比，这钱可是算多了，当时城里的工人一天也才挣几毛钱呢。
　　还有就是农村里请木匠到家里来干活，都要管饭的，这饭还不能太差，按照当时各家的条件，至少要给人家做个炒鸡蛋或者炒蔬菜，但是菜里面要有油。
　　这样一算，木匠干上两天，帮丁小甜锯开几根木头，刨出木板，丁小甜还是要花上三块钱的。
　　丁小甜在买了米和米糠，还有一些生活物资后，现在她的手上还有二十一块五毛钱。
　　如果请周木匠去干完活，付了他工钱，她就只剩下二十块钱了。
　　另外她昨天才买的米和油也要耗掉不少。
　　要是丁小甜重生之前，让她拿出一块五毛钱来请木匠给她刨出钉箱子的木板，她肯定是舍不得花这个钱。
　　然而现在从丁老太的角度看，一块五毛钱真得不算什么，也就是一把小白菜的钱。况且，她明白这钱必须花，毕竟她需要这些木箱子，还有老房子上坏了的椽子需要换，不然一下雨，屋顶就要漏雨了。
　　丁小甜就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天就过去帮我把木头锯开，木板给我刨出来行不行？”
　　周木匠点头：“那我准备下工具，一会儿就过去。”
　　丁小甜见周木匠答应了，就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没想到，走出周木匠家的院子，在外面迎头碰上一个熟人。
　　“三弟妹。”那人主动向丁小甜打招呼。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丁小甜好奇地问。
　　原来她在周木匠门口碰到的熟人是何忠焕，他丈夫的二哥。
　　何忠焕告诉丁小甜，他来这里是想请周木匠去桃树村一起帮一家姓夏的人家做家具的。那家人的儿子要结婚，日子都定了，要在喜日子之前把家具都做好。夏家人找到何忠焕帮忙，人家要他在规定的日期之前把家具做好，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前段时间，周木匠跟他一起在公社的小学堂干活，所以他就想来找周木匠一起去做家具，在夏家人限定的日期之前把家具做完。
　　说完了这些，他又说其实他到前进村来找周木匠一起干活，本想去找一下丁小甜，问她真得不打算回去吗？没想到，却在周木匠的家门口遇见丁小甜了。
　　“哎呀，二哥，你能不能让周木匠晚两天再过去，因为我请了他帮两天忙，帮我锯开几根木头，刨一些木板出来，我住的老房子的椽子坏了”丁小甜一听忙说。
　　停了停，她用脚搓了搓地，缓慢道：“至于回去，我想再等等，等忠灿从部队上回来探亲，我再跟他一起回去。这段时间，就麻烦二哥和二嫂多在爸妈跟前尽孝了。”
　　何忠焕闻言叹一口气，劝她要看开一些，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就好像是牙齿和舌头一样，难保没个磕碰，难保不咬到。
　　“二哥，这个道理我明白，我没说不回去，只想稍微静静，给我一段时间，我缓过劲儿，会回去的。”丁小甜平静地说。
　　“那”何忠焕皱了皱眉，“就随你吧。”
　　“周木匠那里，二哥你”
　　“我还是要去跟他说的，不过，我打算今天跟他一起去帮你锯木头，把你要的木板给你刨出来，两个人一起干，一天就把活路干完了。”
　　能够在一天之内就把她需要修椽子和钉木箱的木板刨出来，丁小甜当然愿意。
　　“那就麻烦二哥了，我先回去给你们烧开水泡茶，你们跟着就过来哈。”她喜滋滋地对何忠焕说。
　　何忠焕点点头，转身走进周木匠家里去了。
　　丁小甜回去把自己请了周木匠来干活，还有遇到何忠焕，他也要来帮忙的事情对她妈说了。
　　母女两个就去烧火的烧水，摘菜的摘菜。
　　不一会儿周木匠和何忠焕来了，两人合力把木头搬到院子的空地上，接着就开始锯木头，刨木板。
　　到中午丁家人回来吃饭时，他们已经锯开了两根木头，刨出来了十多张木板。
　　丁建军和李珍月两口子见了当然要问这是在干嘛。
　　丁小甜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对他们说了。
　　丁建军听了倒没说什么，李珍月可是不高兴得很，她向丈夫抱怨道：“二妹也是，要养鸡还要弄什么箱子，白白地糟蹋了两根木头。这些木头以后等儿子长大了还可以给他修房子做家具的，居然拿去养鸡用，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一回来就弄得乌烟瘴气的。”


第16章 
　　“好了，你少说两句，今天还有外人在，你就给我留点儿面子好不好？”丁建军不悦地怼回去。
　　李珍月看看屋外院子里还在干活的周木匠和何忠焕，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晌午饭，是丁小甜拿过来的米做的，里面加了削了皮切成块的红薯，稀饭熬得比较浓稠，里面因为加了红薯，吃起来带着一点甜味，口感不错。
　　她又拿出来四个鸡蛋，炒了一份儿青辣椒炒蛋，一个炝炒小白菜，一份儿红烧茄子。用现磨的豆浆，拿卤水点了一锅豆花，豆花压实了，变成豆腐，再把这豆腐加了辣椒红烧。
　　桌子上就是四个菜，比丁家平时吃的中午饭丰盛多了。
　　丁建军甚至去拿了两个酒杯来，给周木匠和何忠焕倒了两杯高粱酒给他们喝。
　　高粱酒还是过年的时候买的，现在还剩下半瓶多，一般家里来了客，丁建军才会拿出来喝。其实这酒，搁在重生后的丁老太眼里，真得是特别次，一斤才三毛的高粱酒。但在当时，这酒真算是不错了。
　　一顿饭吃完，不管是饭还是菜全部都一扫光，比起丁建军对周木匠和何忠焕的热情，李珍月那是相当冷淡了，全程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丁小甜看在眼里，并没跟李珍月计较。
　　毕竟她的年纪比现在的李珍月可是大了三四十岁啊，跟这么个小辈计较，就白重生了。
　　而且，李珍月这个人，除了有些自私小气，别的没什么大毛病。
　　自私小气多半也是因为太穷了，不得不计较一些物质的东西。
　　吃完饭，丁小甜主动地收捡碗筷，洗碗刷锅。
　　周木匠和何忠焕一起卷了烟叶抽，抽完两人继续干活。
　　丁小兰和丁建国跑过来对丁小甜说，他们趁着中午休息去把老房子的那间空屋打扫干净，说完两人匆匆忙忙地跑了。
　　丁小甜让老妈帮着带孩子，她拿了锄头，找了个缺了口的瓦罐去老房子后面挖开泥土找蚯蚓去了。
　　她在瓦罐里装进去一些湿润的泥土，还有一些牛粪，把泥土和粪混合一起，然后才去用锄头挖开一些潮湿的泥土，从土块里面找到蚯蚓，再把蚯蚓捉起来放进瓦罐里。
　　蚯蚓就喜欢潮湿肥沃的土，一被丁小甜捉起来扔进瓦罐里，几下就钻进了瓦罐的肥沃的泥土里。
　　丁小甜挖了一个多小时的泥土，捉了好几十条蚯蚓扔进瓦罐里。
　　她捡来的这个破瓦罐不大，里面装的肥沃的泥土也只够几十条蚯蚓栖息的。
　　这么一点儿蚯蚓，就算过一段时间繁殖起来，要给她的十只小鸡吃也是不够的。丁小甜在心里估算了下，她妹妹丁小兰还要买几只小鸡仔来养，那样以来，起码还要养好几罐蚯蚓才行。
　　一开始，她想到用那几个木箱子，里面配好肥沃的土，作为蚯蚓的温床，繁殖出足够多的蚯蚓，现在她想用木板钉起来的箱子拿来养殖蚯蚓会不会可惜了。
　　昨天在光荣公社的大集上，她看见了有集体作坊做出来的瓦罐卖，当时忘了问多少钱，但按照她的了解，那些罐子估计只要几分钱一个。
　　瓦罐和木箱子，蚯蚓显然更喜欢没什么光，比较暗的瓦罐。
　　要不然，等后天去赶集，再花点儿钱买几个瓦罐回来？
　　今天把周木匠和二哥的工钱开了，她连二十块钱都没了，现在的每一分钱对丁小甜来说都很宝贵，必须要计划开支。
　　幸好现在的丁小甜是丁老太重生的，她在处理一些事情上就比当年她没重生，还比较年轻时，显得有魄力和有眼光得多。
　　所以，她很快决定了后天赶集去买三四个瓦罐回来养殖蚯蚓，那些箱子就全部放进空间里，作为她的储物柜好了。
　　等她扛着锄头，一只手提着那罐子回到老屋，丁小兰和丁建国已经上工去了，那间丁小甜要用来养殖蚯蚓的屋子已经打扫出来了。
　　屋里的杂物被堆放在一个角落，地上干干净净，墙角和房顶上的蜘蛛丝也被扫了。不过这边的屋顶有些部分的椽子也坏了，露出一小块天空。
　　看来，这间屋子的怀的椽子也要换掉才行，虽然是用来养殖蚯蚓的屋子，但丁小甜也不想一下雨，屋子里就乱糟糟的，地变得泥泞无比。
　　把手里的瓦罐放到屋角，那里比较安全，就算马上下雨，她的那些蚯蚓也不会被淋到。
　　关上门，丁小甜去了新屋那边，只见周木匠和何忠焕已经把第三根木头锯开，木板也刨出来了。
　　“二哥，周哥，麻烦你们再帮我把这几块木板改小些，我刚才回老屋那边看了下，还要换几根椽子。还有，这些木板你们给我一起锯成这么长的木板，我好用来钉箱子。”丁小甜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比了比木板的长度。
　　为了省工，丁小甜的木箱子是个正方形的，所以，她只需要比出一个木板的尺寸就行。
　　有何忠焕在，丁小甜提的要求，他跟周木匠当然会一口答应。
　　所以，接下来，两个人一口气干了两个多小时，丁小甜要修补房子需要的椽子，还有钉木箱需要的木板全部锯好了。
　　干完的时候，生产队的下工的锣声都响了。
　　丁小甜去把工钱给两人，她掏出一块五毛钱给周木匠，周木匠收了，当她要给何忠焕一块五毛钱的时候，何忠焕却死活不要。
　　他说丁小甜是他三弟妹，帮忙哪里能收钱。
　　说完，他撂下一句希望三弟妹早点儿回来，就向丁家人告辞，跟周木匠一起离开了。
　　丁建军在门口遇到何忠焕，拉住他，笑道：“二哥，吃了晚饭再回去嘛！”
　　何忠焕连连摆手：“算了，晚了，我这走回家去还要两个小时呢，到家天都要黑了，不能再耽搁，我们以后有空再在一起喝酒吃饭。”
　　丁建军：“好，今天辛苦二哥了。”
　　何忠焕：”不辛苦，都是一家人，应该帮忙的。”
　　丁建军其实明白何忠焕要赶着回家，根本不会留在丁家吃饭的，他那样说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所以，他很快就放开了何忠焕，客气地说以后再见。
　　何忠焕挥挥手，跟周木匠一起大步离开了。
　　丁建军回去，就见到已经下工的三妹和四弟，还有二妹正在把今天周木匠和何忠焕锯的那些木板重叠在一起，抱的抱，抬的抬，往新屋那边走。
　　他老婆李珍月拿把扫帚在扫院子，一边扫一边嘀咕说：“弄得恁脏，喂个鸡，搞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忍了一天，李珍月在周木匠和何忠焕离开之后，终于把气发出来了，把她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珍月！”丁建军在门口听见，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吼她，“你少说两句会死！”
　　“哥，你小点儿声，几个娃娃都在，不要吓着他们。”丁小甜忙劝丁建军，“家和万事兴，不要吵吵闹闹，当初爸爸离开的时候强调过这句话，你不要怪嫂子，在新屋这边锯木头，的确是把院子弄脏了。我跟三妹和老四把木板子抬过去，抬完之后，我们来打扫干净院子。”
　　丁小甜说的话，李珍月也听到了，一霎时，她的不快消散了很多，放下扫帚，她进灶房做晚饭去了。
　　丁建军呢，也把丁小甜的话听进去了，不再跟老婆李珍月吵架。
　　他帮着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们，把院子那里的那些木板全部搬去了新屋那边，放进了今天三妹和四弟打扫的那间屋子。
　　看看屋顶的破洞，丁建军就说明天他抽空过来，会帮着丁小甜把这边老屋的两间屋子的屋顶都修一下，换掉腐烂的椽子，再盖上一些瓦，房子就不会漏雨了。
　　“大哥，到时我跟你一起修屋顶。”一旁的丁建国马上说。
　　丁建军摸摸他头：“好。”
　　接着他又招呼三妹和四弟跟他一起去新房子那边吃饭，至于，丁小甜，他也喊了，只是丁小甜不去。
　　嫂子冷脸相对，大哥家的饭她可吃不下去，她还不如就在这边把早晨的稀饭热一热，炒个空心菜吃。
　　她交待丁小兰和丁建国，过去吃饭，别忘了把院子打扫干净。
　　两人一齐答应了，跟着丁建军走了。
　　丁小甜把早晨的稀饭热了，炒了不需要刀切就能掐断炒着吃的空心菜，跟女儿一起把晚饭吃了。
　　晚饭吃完，丁小甜又忙乎上了，她把今天下午从她妈妈那里要的两把稻种放进一个大碗里，然后从绿色军用水壶里把从空间装的水倒了进去。
　　这是水稻育种初步的工作，先要浸种发芽。
　　丁小甜之所以愿意用空间里的水，是她认为这个水比外面的水更好。
　　但是要想让种子发芽，现在的温度却是不行的。
　　现在是夏天，夏天的温度太高了，水稻的种子根本不能在这种温度下发芽，合适的温度大概是在十度到十二度，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春天，稻田里才能看到秧苗的原因。
　　不过，丁小甜却有办法让稻种在现在发出芽来，然后长成幼苗，在空间的她那小小的一块水田里面栽种下去。


第17章 
　　丁小甜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她的这碗浸泡的稻种放进空间里那块蓝色的土地上。
　　那一块蓝色土壤的土地的温度也是从偏冷到极寒。
　　要是有温度计的话, 她就可以准确地测量土地的温度, 保证她的那一碗浸泡的稻种能够百分之百地发出芽来。
　　手边没有温度计，丁小甜暂时只有把这碗稻种放到那块蓝色土地最靠近水池那里的土壤上头。那里的温度相对于夏天来说是偏凉的。
　　第一次在不是春天育种的季节来培育水稻，丁小甜也是心里没准儿。
　　做完了这件事, 丁小甜又把关小鸡的鸡笼提到了那间养殖蚯蚓的屋子, 然后给小鸡们喂食, 今天她同样用空间里面的泉水来喂鸡，还有搅拌鸡食。
　　把装水的碗和装鸡食的盒子放进鸡笼之后, 小鸡仔们叽叽叽叽叫着跑了过来进食喝水。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丁小甜发觉自己的小鸡仔们个顶个地都很精神, 毛看起来很光滑，好像买回来才一天, 都长大了一圈一样。
　　她喂小鸡的时候，秀琳在鸡笼边蹲着，非要把小手进去抓小鸡, 那些小鸡都躲着她，不让她抓。
　　丁小甜只得把她抱出屋子来, 回屋, 拿个水果糖给她吃，一边逗她玩儿。
　　正逗着孩子呢，丁小兰和丁建国吃了晚饭之后回来了。
　　“姐, 反正还要等会儿才睡, 我从大哥那边拿了铁锤和钉子过来, 先帮你钉几个箱子, 明天你就可以用来养蚯蚓了。”丁建国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铁锤和一盒子钉子给丁小甜看，“这些钉子都是以前修房子时剩下的，虽然有点儿锈了，但还是可以用的。”
　　现在是夏天，太阳才下山一会儿，黄昏时分，天还没黑，趁着这点儿暮光，丁建国说干就干。
　　他把今天下午周木匠和何忠焕锯好的木板每三块钉成一个面，然后再把五个面钉在一起，一个符合丁小甜储物要求的木箱子就订好了。
　　在丁建国钉木箱的时候，丁小甜也没闲着，她去灶房烧开水。
　　只不过灶上水壶里的水是她从随身空间的水池里取出来的，本来她可以把这一壶水放到随身空间里的那个红色土壤上，利用那个热度把水烧开。不过，现在老屋这边还住着她的三妹和四弟，要是她不烧火，就拿出来一壶开水，他们恐怕会吃惊不小。
　　暂时，丁小甜还不想把随身空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在喝了几次随身空间里那个泉水之后，丁小甜觉得好像睡眠更好了，所以，她想这水让自己弟弟妹妹还有女儿也喝点儿。
　　水烧开之后，她除了灌了一瓶开水，剩下的半壶水她倒了三碗出来凉着。
　　然后她出去对丁小兰和丁建国说，她烧了开水，给他们两人凉了两碗，一会儿他们洗脸洗脚后，就端这两碗水去喝。
　　两人都说好。
　　在丁建国钉到第五个箱子时，天完全黑下来了，丁小甜点起煤油灯，让丁建国别干了，去打点水洗洗睡了。
　　丁建国把铁锤和那盒钉子放进那个他还没钉完的箱子里，出去跟他三姐一起打水洗脸洗脚。之后，两人去灶房，各自端一碗凉白开回房，丁建国睡之前把那碗水全部喝了，丁小兰只喝了几口。
　　弟妹去睡了，丁小甜把刚才丁建国钉的那几个木箱收进了空间里面，接着她带女儿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丁小甜倒了些开水瓶里的热水掺和到盆子里的凉水里面，拧了洗脸帕给自己还有女儿擦脸。擦完脸，因为今天干了不少活，出了一身汗，她用这水擦了擦身体。
　　洗脚的水，她另外倒了一些来用。
　　现在她喝的水，还有用的水都是从空间的那个水池里面取的，下意识，丁小甜非常相信随身空间里的水不但喝了对身体有好处，就是拿来洗脸洗脚也有好处。
　　洗脸洗脚之后，她照例是上床陪着秀琳哄她睡觉，等到她睡着了，然后她才起来，进入随身空间。
　　今天她要进入进入空间里面去干活。
　　在那块绿色的土地上培育一些蔬菜，她找到了南瓜种子、还有西瓜种子、苦瓜种子、丝瓜种子，以及一些葱蒜姜。
　　她把农具拿上，擦一擦手臂下的那个红色印记，就进入了空间之中。
　　每次她进入随身空间里面，都是在那棵小树旁边。
　　放下手中的农具，把自己用旧布包起来打算种的那些种子放进一个空木箱里，丁小甜就开始去巡视一下她的这块属于她的领地了。
　　首先她看了看小树，貌似还是昨天那么大，没有长。
　　从小树这里出发，丁小甜数着步子去了东边，又沿着边缘数步数。
　　走一圈下来，她发现随身空间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
　　接下来她就去看看那个水池，水池的水位没变化，中间那个泉眼依然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泡。
　　她的三块颜色不同的地还是昨天那样，昨晚开垦出来的水田，土壤被水浸润，抓一把握在手里，泥土又亮又滑，适合栽种水稻。
　　然后她走去那块蓝色的土地旁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她放在那里浸泡在水中的稻种。
　　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至少看起来没有出芽的迹象。
　　不过，她也想到自己这是太心急了，哪有才浸泡稻谷的种子两三个小时，谷种就发芽的？这个随身空间再神奇，也不能她想怎样就怎样。
　　只能等等再看了。
　　丁小甜走回小树旁边，拿起锄头，还有她要种的那一包蔬菜种子去了那块绿色的土地。
　　之前开辟一块水田，这块绿色的一分大小的地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大约二十平方左右可以用来种菜了。
　　其实，丁家老房子附近那些零星的菜地加起来有一分大小，丁小甜要用来种菜的话，也是完全够吃了。但是，丁小甜还是想在随身空间的土地里面种菜，想看看在这里面做菜，种出来的菜会和外面的地种的菜一样吗？
　　二十多平方的地，丁小甜拿起锄头把地都翻了一遍，接着把自己带来的种子分别放了一些到她挖好的地中，再把土盖上。
　　这块地不大，丁小甜不敢让种植的这些蔬菜太密集，所以种下去的的蔬菜种子都留了合适的间距，好让种子发芽以后，可以得到充足的阳光照射。
　　说起阳光照射，丁小甜发现这里的随身空间里面永远是白天，除了第一次进入随身空间，空间里面是雾蒙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雾就渐渐消失了，阳光开始从头顶照射下来。空间里面如果种植植物的话，植物能够得到充足的光照。
　　其实她也不知道随身空间里面的阳光会照射多久，每次她在随身空间里面都是只呆一个多两个小时就出去了。只不过，她出去的时候，随身空间里面还是阳光普照的。
　　总之，她希望她在随身空间里面种的蔬菜也好，还是瓜果，还是水稻，都会得到充足的阳光照射，能够快快地长大，然后她可以获得丰收，尤其是水稻，她可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啊。
　　把地翻了，在地里洒下要种的蔬菜种子之后，丁小甜又走去那块红色土壤的地观察了一阵儿。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就从空间里出去，从放在屋子的竹背篓里拿了两穗苞谷，再次进入空间，她把两穗苞谷埋进了一块象炭火一样的红色土壤里。
　　很快，她就闻到了从土壤里散发出来的烤苞谷的香味。
　　因为她是把整个苞谷带皮都埋进土壤的，所以外面的皮就算被烤焦了，但里面的苞谷粒儿却不会被烤焦。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丁小甜用锄头把埋在红色土壤里面的苞谷刨出来了。
　　她拿起一穗苞谷，几下把外面烤焦的皮撕掉，然后她就看到了烤得金黄的一穗苞谷，以及闻到了扑鼻的烤苞谷的香味儿。
　　正好她今天晚上吃的稀饭，又在随身空间里劳动了一个多小时，本来就有点儿饿，现在一闻到烤苞谷的香味儿，更是饿得难受。
　　顾不得烫人，丁小甜拿起烤得金黄的苞谷就开啃。
　　一口咬下去，烤苞谷的甜糯鲜香立刻充斥了整个口腔，她不由自主地赞叹出声：“啊，真好吃。”
　　就那么蹲着，丁小甜把烤好的两穗苞谷都给吃进了肚子里。
　　两穗烤苞谷下肚，她饱了，就拿着军用水壶去水池边，灌了一些水在水壶里，抱着水壶喝了不少水。
　　摸一摸鼓起来的肚子，丁小甜无比满足。
　　她又想到，要不明天带点苞谷种子进来，种一些苞谷吧，不知道长在随身空间里的苞谷会不会更好吃。
　　估计在随身空间里也有两个小时了，丁小甜打算出去了，走过她开辟的水田边时，她忽然灵机一动，去找了个碗来，从水田里挖了一碗泥巴带了出去。
　　她想的是，这个随身空间里的泥巴加一些到她养殖蚯蚓的罐子里，或者那些蚯蚓会得到一些神奇的营养，繁殖得更快更好？
　　总之，在丁小甜看来，随身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很神奇，也许都包含着一些她不知道的神奇因子，应该充分尝试利用。
　　从随身空间里出来，丁小甜把那一碗泥巴放桌上，自己拿毛巾擦了手和脚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到半夜，她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很快，秀琳也醒过来了。
　　秀琳把丁小甜抱得紧紧的，小嘴里直喊：“怕，怕”
　　丁小甜抱着女儿，不断安慰女儿别害怕。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很快就下起了暴雨。
　　丁小甜先前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从屋顶的破洞里，灌进来不少雨水。
　　虽然灌进来雨水的那个屋顶的破洞不在母女两人睡的床上方，但就在床前面半米不到的屋顶上。所以，伴随着狂风，还是有不少雨水被吹到她跟女儿睡的床上来。
　　丁小甜抱着女儿，裹着那床薄棉被，退到了床的角落，免得被飘进来的雨水淋湿。
　　暴雨下到天快亮时才停了，丁小甜和女儿睡的那张床几乎被全部淋湿了，所在床的角落的母女两人脸上头上全部都是水，裹着的被子也被打湿了大半。
　　天亮前的这几个小时，丁小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来的，她一直紧紧抱着女儿，亲着她的小脸，哄着她睡觉。
　　快天亮的时候，秀琳才总算是不哭了，睡着了。
　　丁小甜整个人疲累得不行，这种疲累除了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昨晚冷雨扑面，雷电交加时，她想到了丈夫何忠灿，也想到了跟他几十年的婚姻。
　　重生之前年轻的时候做的一些选择，现在回头去看，她觉得自己挺傻的。
　　现在呢，重生之后的她聪明了，可仍然会遇到一些她无法预料到的情况，比如今晚突如而至的暴雨。
　　然而就算这样，她也不会放弃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过接下来的她的人生。
　　天终于亮了，丁小甜还没起床，就听到了丁建国在外面一边拍门一边喊她：“二姐！二姐！”
　　丁小甜把女儿放到床角落唯一的一小块干的地方，下了床，穿上衣服和裤子去开了门。
　　门一开，丁建国就进来了，他看了一眼屋里，就皱着眉说：“我就晓得二姐昨天晚上遭罪了，秀琳呢，她怎么样？”
　　丁小甜苦笑：“秀琳哭闹了一晚上，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了。”
　　丁建国走到床边，掀开湿漉漉的蚊帐，探身过去，把睡着的秀琳抱了起来，转身就走，他对丁小甜说：“二姐，你拿一件干的衣裳来给秀琳换了，我抱她去我屋里的床上睡。”
　　丁小甜说好，去打开两开门衣柜，从里面翻了秀琳的一件干的裙子出来，跟在丁建国身后去他的屋里。
　　秀琳睡得死死的，连丁小甜给她换衣服她也不知道。
　　换好衣服，丁小甜把女儿放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姐，你去烧点儿水，洗洗，也把衣服换了。我今天不去挣工分了，就在家里帮着你赶紧把屋顶的椽子换了，把屋顶的破洞补上。你看这天，雨好象还没下完的样子。”丁建国在一旁说。
　　刚才从屋里出来，到丁建国这屋来的时候，丁小甜也看到了天边还有乌云，很有可能今天还要下雨。
　　丁小甜犹豫了下说：“你不去挣工分，我就怕大嫂又不高兴了。”
　　丁建国搓搓鼻子：“不高兴就不高兴，她也不敢不让我吃饭，顶多念几句而已。再说了，我帮你补这房顶，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老四”丁小甜望着自己这个才十四岁不到十五岁的兄弟有些感动。
　　“姐，你快去烧水洗洗换件干净衣服，不然湿的衣服穿身上要感冒，这就去找梯子上房顶去把你屋顶的那几根坏的椽子换了。”丁建国见了，赶忙说。
　　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
　　丁小甜从四弟的屋子里出来，迎头就碰见了丁小兰。
　　丁小兰看见她，跟丁建国说一样的话，还说昨晚风大雨大，她想出来去叫丁小甜和秀琳上这边屋子来睡，可是雨太大了，根本出不去。
　　昨天晚上的大暴雨，天就像漏了一样，那么大的雨，如果丁小兰或者丁建国来找丁小甜，让她到这边屋里来避雨，难免大家都会被雨水给浇透。
　　下半夜，被雨水浇透了，大家搞不好都会生病。
　　因此丁小甜特别理解为什么她的弟弟和妹妹在雨停之后才会来找她。
　　她朝着丁小兰笑一笑：“没有事，你们这样做是对的。”
　　“姐，我去帮你烧水去。”丁小兰说完就抢先往外跑。
　　大概她觉得自己没有半夜顶风冒雨去把姐姐和姨侄女秀琳带到自己屋子里来，害得她们母女两个成了落汤鸡，有些过意不去。
　　丁小甜没有喊住她，从屋里出来，来到院子里，她看到四弟丁建国已经搬了一架梯子来，爬上了屋顶，正字把屋顶坏了的椽子用铁锤给敲掉。
　　“老四，你千万小心。”她在下头站着叮嘱他。
　　“二姐，我晓得，对了，一会儿我把这些坏的椽子敲掉，你给我递椽子上来。”丁建国手上不停。
　　“行！”
　　不过，后面丁小甜没能给丁建国递椽子，另外有人来帮她做了这件事。
　　丁建军后来过来了，他跟丁建国一起帮着丁小甜修补屋顶，丁小甜在丁小兰把水烧开后，去弄了一桶热水洗了头和澡，换了干净衣裳。
　　然后她开始做早饭，熬了一大锅的红薯稀饭，把她前两天泡的豇豆拿出来掐断了放碗里当下饭的菜吃。
　　早饭好了，丁小甜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顶也被丁建军和丁建国兄弟两个修好了。
　　丁小甜叫他们两个下来吃早饭，吃完早饭，丁建军和丁小兰去上工，丁建国继续修补另外一间屋子的屋顶。
　　那间屋子里面有丁小甜养殖的蚯蚓还有养的小鸡。
　　丁小甜进屋去看了，那个养殖的蚯蚓的罐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而那些鸡笼里的小鸡仔则是湿淋淋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挤成一团取暖。
　　看到它们这样，丁小甜有点儿担心它们会因此生病。
　　淋了雨的小鸡仔很容易生病，这几乎是所有养鸡的人的共识。
　　丁小甜暗暗祈求菩萨保佑，这些小鸡仔可千万不要生病，不然她不但要亏钱，还费了那么多人工。
　　要是小鸡仔死了，她嫂子恐怕会更瞧不上她了，更会说风凉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丁建国才把那间养殖蚯蚓和小鸡的屋子的屋顶修好。
　　丁小甜中午饭做了猪油蛋炒饭给丁建国吃，她先是煮了一锅干饭，然后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鸡蛋和猪油，先把鸡蛋用猪油炒了，把那一锅干饭放进去，加少许盐翻炒。最后起锅的时候，在里面放进去切好的小葱颗粒。
　　这锅蛋炒饭被丁建国，还有丁小甜母女吃得精光。
　　吃完了，丁建国打着饱嗝说：“二姐，只从你回来了，这几天我吃得太好了，简直觉得太幸福了。只不过，我担心这样吃，姐的粮食撑不了多久，还有钱也会花得快。”
　　丁小甜让他别考虑这些，这些吃喝花销的事情是她这个二姐该考虑的。
　　她说：“老四，你应该考虑的是要把你中学的课本捡起来，每天下了工回来看看，不要把从老师那里学的那些还给老师了。”
　　丁建国听了不解地问：“二姐，现在哪还有读书的，学校也不招生了，城里的学生们上山下乡，走向农村的广阔天地，也没见谁返回学校念书啊。我觉得啊，现在念书一点儿用都没有，现在最有用的本事应该是怎样填饱肚子。你看我去上工挣工分，年底还要根据工分分我一些粮食，如果读书一年，恐怕要被饿死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姐是不行了，已经结婚生娃，你不同，你还年轻，一定不要把书本扔了。总之，你听姐的话，每天去上工回来，晚上吃了饭，睡觉之前看半小时书。”丁小甜切切地说。
　　作为重生者的她，也不好真对四弟说以后大学会重新招生，因此现在要开始看书，为以后的高考做准备。
　　高考对农家子弟来说，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固执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紧接着她说：“我告诉你，我可是要考你的。每过半个月，考试一次，我来出题。如果你考得好，姐给你做好吃的。要是考不好，什么都没有，还要挨骂。”
　　丁建国对于自己的二姐如此固执地要自己捡起课本重新读书，也是非常不理解。毕竟学校已经停课很久了，学生们都参加劳动，上山下乡当兵锻炼自己，再读书的话显得有点儿落伍。
　　可他二姐说了，如果她出的题自己考得好，就会给自己做好吃的。
　　为了好吃的，他就勉为其难拿起课本念书好了，不过，他也说了：“初中的课本没有，而且我怕看不懂。”
　　丁小甜记得她读书的时候，所有的课本都保存得好好的，一直到高二，出嫁之后，那些书也被她妈收捡起来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那些书现在应该还在。
　　“等会儿我过去问妈，把那些课本找出来，你不懂你来问我，我来教你。”
　　“好吧。”
　　“你去睡会儿，今天一早就起来了，下午还要去上工，一会儿我喊你。”
　　“嗯。”
　　丁建国回屋了，丁小甜收拾了碗筷，拿去灶房洗了，接着去收拾她住的那间屋。
　　淋湿的蚊帐和棉被以及凉席枕头，都被丁小甜放进了随身空间里面，放在小树周围晾晒。
　　随身空间里面依然是艳阳高照，相较于外面的阴天，当然更加适合晾晒被子等物。
　　这大概是丁小甜发现的另外一个随身空间的用处。
　　再想远一点，以后在里面立上两个桩子，在上面系上晾衣绳，还能晾衣服，保证不被雨淋，不丢失。
　　没事了，丁小甜自己可以在里面垫个垫子，晒晒日光浴，简直美滋滋。
　　丁小甜从随身空间里出来，又去把床上的那些被雨淋湿的谷草也抱下来，重新去找了干燥的谷草铺上去。
　　谷草铺床当床垫，是这里的农家普遍的做法，丁小甜很怀念席梦思，可是现在这时代，还没有弹簧床垫，只有这种谷草，还有一种棕垫。
　　才回娘家安定下来，副业还有空间种植都没有发展起来，手里又只剩二十块钱了，还需要买不少的生产和生活用品，丁小甜也只能把谷草换掉，换成棕垫的想法压下去了。
　　铺完干燥的谷草，丁小甜去拿了铲子来，把屋里的稀泥铲出去。
　　当时的农村，地上直接就是土，也没在上面铺上砖，一旦屋里漏雨，地上就会变得非常泥泞，如果漏进屋的雨多的话，地就成了稀泥了。
　　铲干净自己这边屋的稀泥，丁小甜拿上铲子去了隔壁屋铲稀泥。
　　两间屋都打扫干净，村里上工的锣声又响了，丁小甜就去四弟的屋里把他给叫醒。
　　顺便去丁小兰的屋里看了看吃完午饭就朝着要午睡的女儿秀琳。
　　秀琳在小兰的床上睡得很沉，丁小甜摸了摸她的小脸，放轻脚步走出来，扛着着锄头，提着篮子，去了丁家老屋周围的几块菜地，松了松土，摘下一些已经成熟可以采摘的豇豆丝瓜茄子辣椒。
　　随随便便一摘就是一篮子，够丁小甜吃好几天了。
　　然而，丁小甜更想吃的是肉，有没有办法可以吃到肉，或者说吃到跟肉味相似乎的食物解解馋也好。
　　丁小甜忽然想到了豆腐，豆腐这种东西虽然也是素食，不过做得好的人能够做出肉的味道，她呢，也想试试怎样把一块豆腐做出肉的味道来。
　　她知道一些最基本的做法，就是用老豆腐切块油炸，然后拿来红烧，手艺好的厨师可以把这样的红烧豆腐做成红烧肉，从外形到味道，跟红烧肉查不多。
　　说起做豆腐，丁小甜可是一把好手。
　　从泡豆子到磨豆浆再用卤水点豆腐，每个环节，丁小甜都掌控得很好。
　　重生之前，她随军去部队参加正式工作之前，还做过一段时间的豆腐拿去菜市场卖，回头客很多，都说她做的豆腐好吃。
　　重生之后，她就是昨天做了豆腐招待周木匠和何忠焕，还没有自己做过豆腐吃。
　　今天反正也没事了，她打算回去做豆腐，晚上烧着吃。
　　扛着锄头，提着菜篮子回家。
　　丁小甜去装黄豆的布口袋里舀了一斤左右的黄豆出来放进木桶里。
　　她从婆家回到娘家，她妈妈给了她一小袋黄豆，大约有十一二斤，说这些黄豆最有营养了，平时煮上一些给秀琳吃，对于小孩子的身体有好处。
　　当时大家都穷，大人小孩营养不良的很多，尤其是小孩子更容易营养不良。
　　没有肉和蛋给孩子吃，大家就用豆类来补充，尤其是黄豆，既可以在煮豆子的时候加点盐在里面，煮好了盐豆给孩子下饭，又可以把豆子泡了，磨成豆浆给孩子喝，还可以做成豆花，或者豆腐给孩子吃。
　　丁小甜今天打算用这一斤黄豆泡发了做好几样东西。
　　首先，泡豆子的时候，她取了随身空间里的水来泡豆子，只她看来，水质的好坏是关系到豆汁儿的好坏，豆汁儿的好坏又关系到豆腐的味道好不好。
　　水质的好坏，是一切豆类制品好不好吃的关键，跟豆子并没多大的关系。
　　一般来说，各地产出的黄豆的质量没有太大的差别。
　　丁小甜坚信随身空间那个小水池里的泉水泡黄豆，能让豆汁儿的味道相当地好，可能会比她几十年做的所有的豆腐都更好。
　　这种信心来源于她第一次进入随身空间，喝到那水池里的泉水时，泉水清甜纯净，当时她就认为那是她喝到的最好喝的水。
　　泡豆子的时候，丁小甜去了一趟老屋那边，向她妈要了一块盐卤，另外她问：“妈，我以前读书时候的那些课本都还在吗？”
　　唐玉香：“在啊，我给你收捡起来放我的箱子里的，我这个人最舍不得扔书，尤其是你是我们家唯一的一个独到高中的，你的课本都给你留着。我想，以后还可以给家里其他的娃娃看。要是扔了，去买，花钱不说，在公社都没卖的，还要去县城的新华书店买。”
　　丁小甜一听很高兴，说：“妈，你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这眼光可是比好多读了书的还强。你说得不错，书是很宝贵的，不能扔。我刚才跟老四说了，让他学习我初中的课本，不懂的地方找我，我教他。我想，他人还很年轻，每天参加集体劳动后回家读半个小时的书，对于他将来有好处。从现在开始，起码还要有半年我在娘家，正好可以教他，让他学习初中的课本。”
　　“哎呀，小甜，你想得太周到了。如果建国能跟着你学点初中的文化，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你跟我去看看，你要拿哪些课本。”
　　“好。”
　　丁小甜跟着妈妈一起进她的屋子里。
　　唐玉香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丁小甜读到高二的那些课本，甚至里面还有她的作业本。
　　丁小甜从里面拿出来初一的语文和数学课本，说让四弟先学这两本。
　　唐玉香跟着丁小甜到老屋来看看屋顶修补的情况，正巧秀琳醒了，她就去抱秀琳，带着秀琳跟她大儿子的两个娃娃一起玩。
　　丁小甜则是去把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汁儿，在用一张细纱布过滤下，豆渣过滤出来，豆浆倒入大铁锅里烧开。
　　紧接着她把用泉水化开的盐卤均匀的倒入烧开的豆浆里，再用一个木勺子慢慢搅动。
　　当锅里面出现芝麻粒大小的豆花时就停止搅动，静置半个小时，最后就成了豆腐脑。
　　丁小甜留下一些豆腐脑，剩下的豆腐脑捞起来放进一个垫了纱布的大碗里，把水分挤干净，上面压上一个盘子，盘子上再放上一块砖。
　　一个多小时之后，丁小甜的自己制作的豆腐就做好了。
　　因为没有专门的豆腐制作工具，做出来的豆腐是个碗形，不过，自己家吃也就不计较形状了。
　　在等豆腐做好的过程中，丁小甜把锅里的豆腐脑舀起来装在几个小碗里，里面加上白砂糖，放进去瓷勺子，端去给她妈，还有女儿秀琳，以及大哥的两个娃儿吃。
　　唐玉香接了，拿起瓷勺子先就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一吃，立即睁大了眼，看向丁小甜道：“小甜，你咋做的，这么好吃呢！”
　　“很好吃？”丁小甜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子豆腐脑放进嘴里。
　　哎呀！
　　真得是非常好吃，豆腐脑又嫩又滑，浓郁的豆香味，味道纯净，加上白砂糖的甜味儿，那种香甜嫩滑的口感简直让人无比的满足。
　　这是重生者丁老太两世为人吃到的最好吃的豆腐脑。
　　老实说，这样的豆腐脑，丁小甜能够连吃五六碗，直到吃饱。
　　可惜了，今天她把大多数的豆腐脑拿去做豆腐了，剩下的只够盛五六碗的。
　　这里大人加小孩一共五个人，一人一碗，锅里就只剩下了些汤水。
　　如此好口感的豆腐脑，印证了丁小甜的想法，那就是随身空间里的泉水的水质非常好，才能做出这样好口味的豆腐脑。进一步，她相信豆腐的味道也是很棒的。
　　舍不得一下子就把碗里的豆腐脑给吃完，丁小甜慢慢地舀进嘴巴里，一口一口地品着，一辆的满足。
　　几个小孩子也是吃得不亦乐乎，纷纷说这个豆腐脑好吃，还要吃。
　　丁小甜听孩子们这样说，就说：“你们喜欢吃，那我明天再做。”
　　唐玉香却说好吃也不能天天做，这豆子也是要钱的，柴火也得要钱，再说了，这些豆子是她给秀琳补充营养的，不是做豆腐脑吃着玩儿的，明天就别做了，过几天再说。另外，真要吃的话，她过几天拿几斤豆子过来，让丁小甜多做点儿。
　　当着母亲的面，还是要顺着她，丁小甜顺嘴说：“妈，我明天正好还要去公社赶集，做不成豆腐脑，那就依你，过几天再做。不过，我做了一大块豆腐，你一会儿拿一块过去，晚饭做给大哥他们吃，不然的话过了夜，豆腐会馊了。”
　　唐玉香不肯要，她对丁小甜说：“你这个孩子，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手头紧，还不知道节约。豆腐今晚上吃不完，你不晓得拿来烤成豆腐干放起来，明天再吃？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给你大哥大嫂送去。”
　　“妈，你都说了，这不是好东西，送给大哥大嫂一块吃，也不算什么。”
　　“反正不要，你听我的，除了晚上拿来烧豆腐外，剩下的烤成豆腐干放起来，明后天当菜吃。”
　　说完，她把碗放下，一手牵着一个娃娃回新屋那边去了。
　　丁小甜只得把碗收了拿去洗，洗碗的时候她想，看来要在随身空间的地里种些黄豆，黄豆制品营养丰富，能暂时替代肉，应该优先种植。


第18章 
　　做晚饭之前, 丁小甜去把昨晚那一碗从随身空间绿色的水田里挖出来的泥巴倒进了养殖蚯蚓的罐子里。
　　今天白天从早晨起来忙活了一天, 这会儿才想起这件事还没做。
　　把那一碗稀泥倒进去之后，丁小甜也没有搅动，怕把里面的蚯蚓给弄伤了。
　　她蹲在旁边仔细观察, 发现那一碗稀泥一倒进去, 原本藏在稀泥里的蚯蚓就从土里慢慢爬出来, 爬到稀泥旁边，钻了进去, 就好象闻到什么美食的香味，赶着要去吃美食一样。
　　咦？
　　丁小甜看到, 随着越来越多的蚯蚓钻了进去，那一坨空间里的稀泥正在变小。
　　难道, 这些蚯蚓真得在吃泥巴？
　　丁小甜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于是赶忙擦了擦眼睛，头往下凑一些, 睁大眼睛看向罐子里。
　　仔细看了一会儿，她终于肯定了自己眼睛没花, 那些蚯蚓的确是在进食那一坨她从随身空间里舀出来的稀泥。
　　丁小甜禁不住笑了, 看来这些蚯蚓也知道随身空间里面的东西是好东西啊。
　　吃吧，吃吧，要是吃了这些泥巴, 你们都长得肥肥胖胖, 多子多孙, 那么我保证不缺你们“好东西”吃。
　　看完了养殖的蚯蚓, 丁小甜又去看她的小鸡仔们了。
　　鸡笼子里的水和食物，都被它们吃光了，小鸡仔们身上的绒毛也干了，在那里追逐嬉闹。
　　跟早上它们浑身湿漉漉地挤在一起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它们看起来活泼又健康。
　　丁小甜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早上小鸡们的样子，她还真担心它们生病，担心它们死。
　　现在看起来，它们一点儿问题没有。
　　她把喂水的碗还有喂鸡食的盒子拿出去洗干净，然后再次取了空间的泉水倒进碗里，还有用空间里的泉水搅拌米糠。
　　丁小甜看看还没到喂食的时间，就把水碗和食盒放到鸡笼边上。
　　本来她想趁着有空就做豆腐干的，可是手边没有菜板和菜刀，也不能切豆腐。
　　可是不做成豆腐干，今天晚上也吃不完那么多豆腐，要是馊了多划不来。
　　况且，她做完豆腐还有一碗豆渣，这豆渣也可以炒一炒做成菜，下饭吃，虽然味道不如豆腐，可是同样也有营养。
　　豆渣这种东西在后来日子好过以后，基本上没人吃，都是拿来喂猪的。
　　可在现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豆渣也成了不错的食物，没人会舍得拿去喂猪的。
　　不管是她娘家丁家，还是婆家何家，每次做豆花，或者做豆腐，过滤出来的豆渣都是拿来炒了下饭的。不仅他们两家，村子里其他人家也是这样的。
　　丁小甜就想，今晚最好还是把豆渣炒了，再煮点红薯稀饭，拿几根已经泡好的泡豇豆下饭，这晚餐就解决了。既然要吃炒豆渣，就不能吃豆腐，那豆腐就要馊。
　　忽然她拍了拍脑袋，心里暗笑自己怎么脑筋短路了，她怎么忘了自己随身空间里面可是有现成的冰箱啊。
　　把压在豆腐上面的砖拿掉，盘子也拿掉，揭开纱布，丁小甜看到大碗里的豆腐已经成型了。
　　豆腐颜色淡黄，拿起豆腐，放在手里一掂，豆腐绵软却不塌。
　　倒掉大碗里的水，丁小甜把豆腐放回大碗里去，把纱布洗干净再搭上去，然后她把装着豆腐的大碗放到空间里的靠中间的蓝色土地上的一个空木箱里。那里的温度，丁小甜估计在零上几度，正好可以给食物或者蔬菜保鲜。
　　既然有了天然冰箱，丁小甜顺便做了点儿冷饮。
　　她取出一些红糖来，倒入开水化开，等开水凉了，她找了个玻璃瓶子来，洗干净玻璃瓶，把这碗红糖水倒了进去，拧紧盖子，她把这个瓶子放到了放了豆腐碗的那个箱子里。
　　干完这些活，丁小甜心里喜滋滋的。
　　村子里下工的锣声响了，丁小甜开始做晚饭。
　　她取了空间里的泉水来淘米，淘米水留起来，一会儿好拿去浇灌老屋旁边菜地里的菜。
　　接着她用泉水熬煮家里红薯块的稀饭。
　　稀饭好了，把稀饭倒起来，洗了锅，锅里加一点点油，一小块姜，还有几个小辣椒进去煸炒几下，再放进去豆渣，翻炒干水分。
　　看都豆渣表面呈现焦黄色时，再放点儿盐进去，继续炒一会儿就可以起锅了。
　　把炒豆渣铲起来装进一个盘子里，切一点绿色的小葱花撒上去，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豆渣就做好了。
　　丁小甜出去把跟隔壁邻居焦家的小孩子一起追着一只小狗玩的女儿秀琳抱进来，给她洗了手，盛了一碗稀饭，先喂她吃饭。
　　秀琳吃饭还是比较乖，丁小甜喂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吃完稀饭，秀琳从条凳上爬下去，又出去找邻居家的小孩子玩了。
　　她来了两天，很快就跟丁家老屋旁边邻居的孩子混熟了，晓得去找人家玩了。
　　丁下甜也不用担心她被人贩子给拐走。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都比较淳朴，连走村串户的小贩都没有，更被说人贩子了。一个村子里要是来个生人，早就会被村里的人注意到，想要干坏事绝对不容易。
　　丁小甜在女儿出去玩之后，自己盛了稀饭，吃了两碗，就把今天煮的红薯稀饭全部吃完了。
　　只要是两母女吃饭，丁小甜一般都不会多煮饭，她喜欢每顿吃新鲜的饭，而不是剩饭。
　　至于炒豆渣吃完一半，剩下的一半，她拿个碗一扣，把盘子带豆渣都放进了空间的当冰箱的那个箱子里。
　　自从发现了随身空间的冰箱功能，丁小甜立即发现生活方便多了。
　　至少在夏天，不管是食物还是蔬菜都不容易坏，避免浪费。
　　还有能够在酷热的天气，吃到冰冰凉的自制冷饮，这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比周围绝大数的人更有口福。
　　洗了碗筷刷了锅，丁小甜去给给小鸡仔喂水喂食。
　　“二姐，我回来了！”丁建国跑到屋子门口气喘吁吁地说。
　　丁小甜回头看他：“吃过饭了吗？”
　　丁建国笑着说：“吃过了，我快点儿跑回来，想加把劲儿把没钉完的箱子都钉了。”
　　丁小甜：“等我把鸡笼子提出去你再钉，因为小鸡仔正在吃东西，你敲敲打打的声音会让它们消化不良。”
　　丁小甜“啊”一声：“还有这说法？二姐，你把这些小鸡仔照顾得可真好，它们一定会快快长大，生很多很大的蛋报答你的。”
　　丁小甜听了哈哈笑两声，提着鸡笼子出去了。
　　丁建国就去拿起铁锤和钉子，开始继续昨天没干完的活儿，把剩下的一些木板钉起来，做成木箱子。
　　干活的时候，他忽然留意到有几块没有锯开的大木板不见了，当时他还以为二姐要用这些大木板来做床板的。
　　难道二姐今天一个人把那几块大木板搬去了她那间屋里，把床上的床板都换了？
　　然而那些木板那么重，她一个人就搬过去了？
　　原本他还想今天下了工回来跟着二姐一起抬过去的。
　　丁小甜当然没有把那些木板搬过去换掉床板，她只是把它们全部收纳到随身空间里去了而已。
　　今天晚上，她要在那块红色土地旁边搭建一个简易的操作台，需要那些木板。
　　趁着女儿在外面玩，四弟也在钉箱子，丁小甜去把在空间里晒的蚊帐被子还有凉席等都收了。
　　经过一天的晾晒，被雨水打湿的这些床上用品全部都晒干了。
　　从空间里拿出蚊帐等物之后，丁小甜重新把蚊帐挂起，凉席铺上，枕头被子等也放到床上。
　　嗅着床上这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再抬头看看修好的屋顶，丁小甜笑了。
　　今晚就算再下雨，她和女儿也不会再被雨淋，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一定能够睡个好觉。
　　丁建国一直干到点煤油灯的时候，又钉好了十几个箱子，只剩下几块木板没用上了。
　　丁小甜为了犒劳兄弟，给他端了一碗“冷饮”来，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的那瓶红糖水，只不过她放了一会儿才给丁建国端去的。
　　丁建国一喝，就大赞好喝，冰冰凉，甜丝丝，简直象是县城里的冰棍儿的味道。
　　咕噜咕噜，他几下就把这一碗冷饮喝完了，最后不忘了问丁小甜这一碗冰凉的红糖水从哪儿来的。
　　丁小甜说是拿个瓶子装了红糖水，用绳子系住瓶口放到井里面好几个小时，等到拉上来玻璃瓶子，从里面倒出来的红糖水就是凉的。
　　丁建国听了，只说了一句：“这种可以喝到凉凉的糖水的方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这是你读书少的原因，所以不知道这种方法。我们国家古代的人在夏天想要吃凉的水果，都是把水果装在篮子里，用绳子吊着，放到井里，等要吃的时候，把篮子拉上来，里面的水果就是凉的。同样的道理，如果把糖水装瓶子里，放到井里一天，拿上来倒里面的水来喝，水就是凉的。”
　　其实丁小甜也没有实践过，这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古代人在夏天怎么吃到比较凉的水果，于是就发散思维，告诉弟弟糖水装瓶子里放井里去，再拿出来，玻璃瓶里的水就冰冰凉了。
　　她想，就算这是胡诌，也是有点儿依据的胡诌，甚至正好让弟弟知道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二姐，你太厉害了！”丁建国听完朝着丁小甜竖起了拇指。
　　丁小甜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多读书，也会变得厉害起来。对了，今天，我去妈那里给你拿了中学初一的课本来，是我以前读书时候的课本，你拿去自学。每天半小时，语文数学轮着学。”
　　然后她去拿了课本，还有一个她只写了几页的作业本以及一支铅笔来交到丁建国手里。并交待他，语文的每个生字都要会念会写，以及课文需要全文背诵和默写。数学的话，书上的公式需要默写，书后面的例题要会做。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她。
　　丁建国接了课本纸笔过去，吐了吐舌头，说：“我尽力。”
　　丁小甜点头：“我烧了热水，老四，你现在可以去洗个澡再看书。”
　　“好，我这就去！” 这一天下来他也是干了不少活，流了不少汗，听说有热水可以洗澡当然是高兴，拿了课本纸笔就回屋去找换洗衣服准备洗澡了。
　　丁小甜去焦大娘家找女儿秀琳的时候，顺便跟她聊了一会儿，并说自己明天还要去赶集，问她不去不去。
　　焦大娘摇头：“哪个有那么多钱哟，我们家里基本上一两个月才去公社赶集，哪像你，男人是部队上当官的，每个月都有工资给你寄回来。”
　　丁小甜见焦大娘说起这个话，索性就告诉她自己在婆家，丈夫寄回来的钱，她一分都沾不着，她婆婆把钱管得太紧，这趟回婆家来，就是不满意婆婆把钱管得太紧。
　　她之所以要把这话说给焦大娘听，就是想通过她的嘴，把自己回娘家的真实原因传到其他村民的耳朵里。这样一来，村民们同情她的人就会更多一些，对于她在娘家立稳脚跟大有好处。相反，这些话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桃树村的那些村民耳朵里面，他们一定也会把这话带给婆家的人听，婆家的人听到了一定会感受到压力。
　　要是搁在重生之前，她不会这样做，会把这种不满吞进肚子里。
　　重生之后，她可不想再顾忌着大家庭所谓的面子，她要的是小家庭的实惠。
　　她就是想让婆家人知道，自己不满婆婆把丈夫寄回来的钱全部捏在手里，如果她的婆婆坚持那样，她就不会回婆家去。就算丈夫回来探亲接自己回去，他也必须答应以后单独给自己寄钱，他愿意孝顺他爸妈，就另外寄一份儿钱去。她要让丈夫明白，小家庭才是他们两口子的家，而不是他父母的家。甚至，有可能的话，她想分家单过。现在不是以前，现在她有空间在手，可以大力发展种植和养殖，她有信心不用去挣工分，就有吃有喝，不用再依靠婆家的人。
　　曾经，她也探过丈夫的口风，对分家的事情怎么看。
　　何忠灿说：“还是不分家好些。因为爸妈不想分家，还有我一年只有一个月在你身边，要是分家了，你一个女人，还要带个孩子，家里家外的，肯定是忙不过来。跟我们家人在一起，他们多多少少会照顾你和孩子，我在外面才放心。”
　　丁小甜听了，认为丈夫说的这些也并非没有道理，在孩子没长大之前，在挣工分的年代，一大家人在一起的确有利于降低生活成本，互相帮助，度过难关。
　　只不过，这是对于那些家庭成员关系和睦的大家庭而言。
　　家庭不和睦的，就像丁小甜跟她婆婆和大嫂，她真觉得一大家人在一起带给她的坏处远比好处多。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丈夫寄回来的钱，本该属于她的那一份，她的婆婆非得要去管起来，不给她一分。
　　焦大娘听了丁小甜的诉苦果然立刻就同情起丁小甜，说没想到丁小甜的婆婆那么刁钻。
　　然后她又对丁小甜说，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立刻过来找她这个邻居，她家里的人一定会帮她的。
　　丁小甜重重点头，谢谢焦大娘关心自己。
　　抱着女儿回去，给她洗了个澡，自己用水擦了擦身体之后，丁小甜哄着女儿睡了觉，然后再起来进入随身空间里头去把白天收纳进去的木板搬去红色的土地旁边分别搭在两个垒起的箱子上，她的简易厨房操作台就建好了。
　　只要在上面放上菜刀，她就可以切菜，还有拿一口铁锅来，她就可以炒菜，放一个瓦罐她就可以炖汤了。
　　现在她只是缺食材和一些厨房用具，不然她的简易厨房就可以做菜了。
　　搭好简易的厨房操作台，丁小甜去看自己绿色土地里面昨晚种下去的那些蔬菜种子，惊喜地发现只是过了一天，那些种子全部都发芽了，从绿色的土壤里冒出了绿色的嫩芽。按照这种长势，丁小甜推测恐怕要不了半个月，就可以采摘了。
　　她又走去蓝色的土地旁边看了看自己前天晚上放在那里的那碗稻种。
　　啊！稻种也发芽了！
　　这让丁小甜高兴坏了。
　　比起蔬菜种子发芽长出嫩苗，丁小甜更在意的是稻种发芽，这意味着她可以在自己随身空间的水田里面不管什么季节，都能种下水稻。按照随身空间的光照情况，以及绿色土壤里的那些蔬菜种子的发芽情况，丁小甜认为，水稻的成熟时间也会比外面普通水稻的成熟时间更短。
　　这样一来，她一年可以收获好几次水稻。
　　普通的水稻一亩产千斤，脱皮之后，出米七百斤。她的这一分水田可以一次产米七十到一百斤。
　　丁小甜之所以认为随身空间不到一分的绿色水田可以有七十到一百斤的产量，是因为她觉得随身空间水田的土质和水都非常好，栽种的秧苗，最后一定会结出更多更饱满的稻穗。
　　正常的水稻从栽秧到成熟需要半年时间，随身空间里的光照充足，如果三个月一熟，就意味着丁小甜每三个月就会有七十到一百斤大米。她跟女儿秀琳一个月吃米最多也就三十斤，如此一来，她吃的米就能实现自给自足了。换句话说，她不需要再花钱去买米。如果她参加集体劳动，年底分的米就可以像赵家那样拿来换钱了。


第19章 
　　今晚的丁小甜心情很爽, 在随身空间里面整理了下她收纳进去的箱子, 以及她放进去的东西。
　　接着她又拿了红薯，埋到昨天烤苞谷的那块土壤下头，十多分钟后, 一个闻着喷香的红薯就烤好了, 撕掉外面烤得有点儿焦的皮, 丁小甜把里面软糯甜香的红芯儿吃了。
　　一个烤红薯下肚，再喝上半壶清凉甘甜的泉水, 她觉得今天一天都完美了。
　　从空间里出来，丁小甜刷了牙, 换了衣服，上床挨着女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她就醒了, 下床开始了一天的日常。
　　喂小鸡，看看她养殖的蚯蚓长得什么样了。
　　小鸡仔们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长大了一圈儿，这让丁小甜怀疑是不是用了空间里的泉水搅拌米糠给它们吃的原因, 所以它们的生长速度比一般的小鸡仔快多了。
　　其实她在喂给小鸡仔喝空间里的泉水，以及用泉水搅拌米糠给它们吃时, 就希望它们长得快些。
　　现在小鸡仔们也真是按照她的希望在长, 她当然会高兴。
　　她又跑去看了看养殖的蚯蚓，接着发现昨天倒进去的一碗空间中的泥巴，已经完全消失了, 也就是说它们被蚯蚓当成“美食”吃干净了。
　　那么它们吃了“美食”长得怎么样了呢？
　　因为蚯蚓都是藏在土里面, 丁小甜一下子也看不到它们的生长情况。
　　于是她跑出去找了一根小木棍进来, 轻轻地掀开罐子里的土层表面。
　　结果。
　　妈呀！
　　她的棍子掀开土层表面, 底下全部都是蚯蚓，那些蚯蚓不停地蠕动。
　　目测才两天，它们的数量已经增长了一倍不止。
　　现在这个罐子对它们来说太小了，急需新的繁殖场所。
　　看来，要赶紧买几个大瓦罐回来才行，这是她今天赶集首先要去买的东西。
　　第一次赶集的时候，她是带着她四弟丁建国一起去的，让她四弟帮着拿东西。
　　这一次赶集，她却不会让她四弟跟着去，因为她终于习惯了使用随身空间，有了随身空间，多少东西都能拿回家。
　　四弟昨天给她订好的那些箱子，她全部都收纳到随身空间里面了。
　　除了四个箱子拿去搭建简易厨房，还剩下十二个木箱。
　　她把十二个木箱都整齐排列在空间中的小树周围。
　　这样一来，她买的东西，以及看见的所有的有用的东西，她都可以放进随身空间的木箱里。
　　小树周围的那些空地足够她放东西了。
　　如果东西多了，她还可以找人定做货架一样的木架子放进空间里，除了起到陈列整齐的作用，还可以放更多的东西。
　　今天她赶集计划要买的东西是当地集体作坊做的大瓦罐，还有菜刀，一个铁锅，一个烧水的铜壶，一个煲汤用的砂锅，还有一些日用品。
　　早饭她煮了稀饭，把昨天晚上吃剩的炒豆渣拿来下饭。
　　吃完早饭，她把孩子送去给她妈带着，自己去村头坐着老陈的牛车去了光荣公社的集市。
　　她今天要买的东西绝大多数都在集市上的一个区域，那里的东西也是公社的作坊生产的，比如瓦罐菜刀铁锅砂锅。
　　可是她只能一次买一样，然后拿着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再收纳进随身空间里面。
　　于是，她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把她今天要买的东西都买了，还都收进了随身空间里。
　　养殖蚯蚓的大瓦罐，丁小甜买了五个，一共花了五毛钱，这些大瓦罐一毛钱一个。
　　铁锅菜刀和砂锅以及铜水壶，一共花了两块五。
　　这样一来，她就只剩下十七块五毛钱了。
　　丁小甜又花五毛钱买了一些草纸，两块肥皂，就去找到老陈，跟其他来光荣公社赶集的村民们坐着车回到了前进村。
　　到的时候，快到中午了，她先去新屋那边把女儿秀琳接着，带着回老屋。
　　然后，她从昨天四弟钉箱子剩下的几块木板里面，挑了一块出来洗干净当菜板。
　　中午丁小甜做了干饭，蒸笼里同时蒸了个鸡蛋羹，用滚刀的刀法切了两根丝瓜，再切碎一个辣椒，几片姜，拍了一个蒜瓣。
　　用蒸笼蒸的米饭从锅里端起来，铁锅里的水倒掉，锅烧干，放一丁点儿油，油热之后，分别把姜片辣椒倒进锅里炝锅，丝瓜倒进去炒几下，再放进去拍好的蒜。
　　继续翻炒几下，等到丝瓜出了水，就在里面加一点点盐，这盘颜色鲜亮的素炒丝瓜就做好了。
　　去把外面玩儿的秀琳抱进屋，母女两人吃了一顿算得上丰盛的饭。
　　鸡蛋羹里面滴进去几滴麻油，倒一点点儿酱油，再把这鸡蛋羹和饭，是秀琳这样的孩子最喜欢的一种吃法。
　　这碗鸡蛋羹，让小小的秀琳吃完了一大碗米饭。
　　不过，喂秀琳吃饭的过程中，丁小甜还是给她喂了几块丝瓜吃，因为她觉得孩子不吃点儿菜不行。只是这丝瓜要在米汤里面涮一涮才能给秀琳吃，不然她会觉得辣，吃不下去。
　　对秀琳来说辣的东西，丁小甜吃却是觉得很下饭。
　　丝瓜是现摘的，非常新鲜，加了姜辣椒和蒜，炒出来后口味清新甘甜，却又绝不平淡。
　　丁小甜就着这盘子炒丝瓜，连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米汤。
　　吃完饭后，母女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夏天的中午，外面蝉鸣阵阵，丁小甜洗完碗筷刷了锅之后，就从空间里拿出来了装着温水的水壶倒水洗脸。
　　这个装着温水的水壶是用她今天去赶集新买的铜水壶，洗刷干净之后，在空间的水池里面装了水放到红色土壤上的。
　　那一块土壤的温度能够保证水壶里的水始终是温水，温度大概四五十度，在夏天出汗之后，用这个温水来洗脸洗澡最好。
　　重生之后的丁小甜很注意在夏天不要贪凉，洗脸水和洗脚水都不用凉水，而是要用热水。
　　总之，她认为女人不管在什么年龄在夏天都不要贪凉，否则将来老了，身体就会出问题，比如说风湿，比说妇科的因为湿气重导致的一些妇科病。
　　随身空间里的红色土壤有各种温度，显然为她的生活带来了便利。
　　她越来越习惯利用随身空间，改善自己各方面的生活条件了。
　　给女儿和自己用温水洗了脸，又洗了脚，丁小甜带着孩子去睡午觉。
　　今天去赶了集回来，她也有点儿累了，于是就关了门，上床去陪着孩子，拿蒲扇先给孩子扇着，等她睡着了，自己扇扇也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醒来一头一身的汗，看看秀琳，脑门儿上和鼻尖上也是一层汗。
　　丁小甜从枕头下来拿出来手帕给孩子擦擦汗水，又拿蒲扇赶紧给她扇一扇。
　　正扇着呢，外面有人“砰砰砰”地拍门。
　　秀琳被这拍门声惊醒了，丁小甜摸摸她头，对她说：“幺女乖乖躺着，妈妈去看是谁来了？”
　　说完，她下了床，穿上衣服，拿梳子梳了梳头发。
　　丁小甜在生孩子的那一年剪了齐肩的短发，后来就没留过长头发，因此梳头很快。
　　她去拔下门闩，打开门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女的她都认识。
　　男的名叫夏跃进，是前进村，也就是现在的第七生产队的队长。
　　女的名叫韩爱华，是第七生产队的妇女队长。
　　看到本村的两位“领导”出现在自己面前，丁小甜还有一点儿紧张呢，不知道他们两位怎么会来找自己。
　　短暂的疑惑之后，她忙笑着对两人说：“夏队长，韩队长，快进来坐！”
　　外面大太阳，夏跃进和韩爱华一头的汗，巴不得进个阴凉的屋里坐一坐。
　　两人随即进了屋，坐到了屋里的那张小木桌跟前，丁小甜拿来两个碗，给他们倒了点凉水喝。
　　夏跃进和韩爱华也不跟丁小甜客气，两人端起凉水就咕噜咕噜灌下去一碗。
　　喝了水，丁小甜向夏跃进递过去一把蒲扇，向韩爱华递过去一把竹篾编的旧扇子，让两人扇扇，然后她找了个竹子椅子来在桌子旁边坐下，静静等着两人说话。
　　说实话，丁小甜也拿不准两位生产队的干部到自己这儿来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重生之前，她那几十年没有跟这两位打过交道。
　　不过，她已经过世的爸爸以前倒是跟生产队长夏跃进打过不少交道。
　　说起来夏跃进在她爸爸过世之后能当上第七生产队的队长，还要多亏她爸爸。
　　在丁小甜的爸爸丁解放做村长，后来叫做生产队长的十几年，夏跃进是他爸一手提起来的村干部。
　　一开始，夏跃进因为是个初中生，有文化，丁解放就让他做了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让他看守仓库并且记账。
　　夏跃进当仓库保管一当就是七八年，直到生产队的老会计生了病不干了，丁解放就让他做了村里的会计。又过了几年，丁解放的老伤复发，干不了生产队长的工作了，就向大队的干部推荐了夏跃进做第七生产队的干部。
　　大队领导考虑到丁解放是个老革命，他提出让夏跃进接班做第七生产队的干部，肯定错不了。于是上面让夏跃进接了丁解放的班，做了第七生产队的队长。
　　丁小甜在父亲去世之后，没多久嫁去了桃树村的韩家，跟夏跃进这个生产队长没打什么交道。倒是她大哥大嫂，还有她妈妈，跟夏跃进有来往。
　　逢年过节的，都在走动。
　　按照丁家跟夏跃进的交情，似乎不太可能没好事？
　　妇女队长韩爱华的爸爸做过大队干部，她嫁到前进村来，很自然就做了妇女队长。
　　当时的生产队干部都是不拿工资的，队里有什么事，干什么活，都是他们冲在前面，干得最多。
　　但是他们还是有一点儿权力的，那就是可以分配社员干什么活儿，挣多少公分。
　　而社员挣的公分多少牵涉到年终能够凭借公分，分到多少粮食，这让绝大多数的队员，对于生产队的干部是比较敬畏的。
　　生产队的队干部说什么话，不听的人很少。
　　也就是说，生产队的队干部在普通的队员跟前还是比较有权威的。
　　韩爱华用竹篾编的扇子狠狠扇了几下风之后，先说话了：“小甜啊，我听人说你跟你婆家闹得不太愉快回到了咱们村，又带着一个孩子，住到了丁家老屋这边，而且你短时间不想回去？”
　　丁小甜点头，说自己的确是这样想的。
　　同时，她还想，焦大娘真是有效率，这么快就把自己告诉她的那些事传得大家都晓得了。
　　韩爱华听了点点头，又开始说：“我想，你们母女两人总要生活，又不能靠着你大哥大嫂，所以肯定日子过起来有点儿困难。我呢，就把这个情况对夏队长说了。夏队长恰恰才从公社开了会回来，他说到一个情况，那就是公社的小学校一个姓郑的数学老师怀孕了，肚皮里的娃儿怀得不稳，所以跟学校提出来了要暂时休息一段儿，学校领导同意了。现在呢，公社的小学就缺一个数学老师，小学校的周校长向公社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公社领导就让去开会的各生产队的干部回去找有文化，愿意去公社小学代课一段时间的女社员推荐上去。我跟夏队长一致认为，你是我们这个第七生产队最有文化的女社员，年纪又合适。所以，你想不想去公社小学校做代课老师，代课一段时间？”
　　“”丁小甜真没想到韩爱华和夏队长来找自己，居然是要说这样一件事。
　　就在丁小甜目瞪口呆时，夏跃进补充道：“这个代课老师，公社小学校的标准是每个月三十一元，你只要上满一个月的课，第二个月初就会发工资给你，上几个月发几个月。另外考虑到你带着孩子，孩子又小，离不开妈妈。所以，我会跟公社小学校的夏校长说，把你代的课都安排在上午，这样一来，你下午就可以回家照顾娃娃了。考虑到从我们村到公社有点远，我这个当队长的愿意借给你自行车，你每天早点儿起来，骑着自行车去公社小学校上课，上完课，就骑着自行车回来。这样一来，工作和家里两不耽误，你觉得咋样？”


第20章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丁小甜惊喜不已, 不过, 她也没有喜形于色。
　　毕竟，现在的她并非只有二十四岁, 她的心理年龄是六十八岁。
　　一个六十八岁的老太太的定力比一般年轻人强多了。
　　“好, 当然好, 实在是太感谢两位领导了, 能帮我解决生活困难。”丁小甜赶忙站起来向两人弯腰道谢。
　　“小甜, 快坐下, 我们是社员推选出来的干部，当然要为社员服务。”夏跃进压压手说。
　　“我完全赞同夏队长的话，你虽然嫁去了第九生产队, 可是你回到咱们村, 你就还是第七生产队的社员。我们不能看着老革命的后辈生活困难，饿肚子”韩爱华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丁小甜在一边配合着点头。
　　最后还是夏跃进听不下去了, 打断了她的话, 简洁明了地说：“那就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去公社, 找到公社分管教育的领导推荐你。相信以你的文化程度，还有你的家庭出身, 公社领导一定会优先考虑的。如果公社领导同意了, 我就去找周校长, 把你的实际困难说给她听, 让她给你安排上午的代课时间, 你等信儿吧。”
　　丁小甜：“好的，那就麻烦夏队长了。”
　　夏跃进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那就这样，我们先走了。”
　　丁小甜起身送走了夏跃进和韩爱华后，进里屋去把女儿抱起来接连亲了好几口，高兴地告诉她：“幺女，妈妈要去给你挣钱了，挣了钱，给你买糖吃，买花裙子穿。”
　　秀琳似懂非懂地说：“好。”
　　丁小甜开心地笑出了声。
　　女儿起床之后，丁小甜给她喝了一点儿凉白开水，就抱着她去了隔壁那间屋，给小鸡仔们的碗里倒了些水，秀琳蹲在鸡笼旁边看小鸡，丁小甜从随身空间里面拿了两个大瓦罐出来。
　　“秀琳，你就在这里跟小鸡仔玩，妈妈去挖点儿土就回来。”
　　“好。”
　　丁小甜扛起锄头，提着一个簸箕出了屋，她去老屋旁边的菜地里面挖了半簸箕的土带了回来，然后把簸箕里的土倒进了两个大瓦罐里。接着，她去随身空间的水田里舀了一大碗的稀泥出来。
　　她把这些稀泥分别倒进两个瓦罐里面，找个棍子来把稀泥和瓦罐里原先的土充分搅拌。
　　丁小甜认为既然随身空间水田里的泥巴很有营养，那就不需要再象一开始给蚯蚓准备适合繁殖的土壤那样，在土里面加入动物的粪便。
　　两个罐子里的土搅拌均匀之后，丁小甜就把那个破瓦罐里的泥土和蚯蚓分出来三分之二，再均分，分别装进两个大瓦罐里。至于最开始的那个破瓦罐里，她又倒进去一些土，从随身空间的水田里舀了一小碗稀泥倒进去，看到土里的蚯蚓再次被她倒进去的稀泥吸引，从土里爬出来，争先恐后的去进食，她唇角弯起。
　　看看外面太阳正好，丁小甜又把昨天采摘回来有些蔫的豆角和豇豆洗了，茄子切成条，放进一个筛子里，拿出去放在太阳底下晒。等菜晒干了，就可以收起来，等到冬天拿出来蒸腊肉或者泡发了，加进去辣椒炒着吃。
　　忙活完了，她听到了生产队下工的锣声，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晚上她打算做红烧豆腐吃，剩下的豆腐，她打算放到蓝色土壤的零下温度区去，让剩下的豆腐变成冻豆腐。
　　从随身空间的简易“冰箱”里拿出来那碗豆腐，丁小甜切下来一半，用来红烧豆腐。
　　她拿了个木箱，放到随身空间蓝色土壤颜色较深，同时温度也比较低，在零度以下的土壤上面。
　　然后她把剩下的半碗豆腐放到了木箱里。
　　这样一来，半碗豆腐被冷冻之后，保存时间更长，等到拿出来食用的时候就成了冻豆腐。
　　冻豆腐是拿来炖鱼，或者烧肉的佳品，因为冻豆腐里面有类似蜂巢状的组织，便于吸收汤汁儿。而吸收了鱼或肉的汤汁儿的冻豆腐口感绵软有韧性，并且富含汤汁儿，吃到嘴里，味道很不错。
　　做红烧豆腐，丁小甜用的是猪油，用小瓷勺子舀一勺猪油在铁锅里化开，加进去姜片花椒辣椒炝锅，再加去一小碗开水到锅里。正要盖上锅盖，她忽然想起自己摘的空间里的小树上的那个含有多种味道的树叶儿，于是去拿来一片，洗了洗，直接就扔锅里了。看到在汤里飘着的那一片绿色的树叶，丁小甜很想知道红烧豆腐最后会是什么味儿。
　　锅里的汤烧开之后，丁小甜没有马上把豆腐放下去，而是让汤持续烧了十分钟左右，好让作料的味道更好的融入到汤里面。
　　估摸着也有十分钟了，她把切成小块的豆腐倒进去，再盖上锅盖炖豆腐。
　　又过去了十分钟，丁小甜揭开锅盖，发现豆腐已经吸收了汤汁儿，变大了一圈儿，这时候，她加了一点儿盐进去，轻轻翻一下锅里的豆腐。
　　最后她把少许红薯粉用水化开勾芡。
　　锅里的豆腐就裹上了一层红亮的汤汁儿。
　　丁小甜把豆腐铲起来放盘子里，把早就切好的小葱颗粒撒上去，于是一盘红亮白嫩，点缀着绿色小葱的红烧豆腐就做好了。
　　还没吃呢，丁小甜就闻到了独属于豆腐的那种豆香味儿，以及清新的葱香味儿。
　　她又切了一点儿泡豇豆放在碟子里，晚饭就齐活了。
　　切泡豇豆的时候，她才想今天去赶集忘了买个泡菜坛子了，好在如果夏队长推荐她成为了光荣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后，她每天都要去次光荣公社，买泡菜坛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把一盘红烧豆腐和一碟子泡豇豆放到饭桌上，丁小甜去把秀琳找回来吃晚饭。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到嘴巴里，她立刻就睁大了眼，震惊不已。
　　实在是这一块豆腐的好吃程度超过了她的认知。
　　所有的味道都发挥和融合到了最佳，咸鲜香，带点微微的辣味，小葱的清香也发挥到了最佳，跟豆腐完美搭配。
　　这是丁小甜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豆腐！
　　明明做法还是跟以前的做法一样，用的材料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在红烧豆腐的汤里加了一片空间里面的树叶进去。
　　那一片树叶里面有丁小甜所知道，还有不知道的几十种味道。
　　所以，肯定是那一片树叶起到了调味的作用，才使得今天的红烧豆腐这么好吃！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丁小甜差点儿高兴得要手舞足蹈了。
　　她相信，以后她做菜，随便什么菜，只要加点儿随身空间中的小树上长的一片调味的树叶进去，就一定会让那菜变得美味无比。如果是素菜，那就会完全激发出蔬菜的本味，如果是肉菜，肉的醇厚和鲜美也会被激发得淋漓尽致。有了这种空间中调味的树叶，她会做出最美味的菜品，不但可以让自己和家人尝到美味，还可以用它来为自己挣钱。
　　要是现在可以做生意，她开的饭馆一定会客似云来，生意爆好。
　　但是很可惜，现在不准做生意。
　　然而，丁小甜还是有办法利用自己会做美食的手艺挣到钱，即将去公社做小学代课老师，对于她来说，不但是可以挣工资，保证她跟女儿的基本生活，更进一步，她认为在光荣公社，她的好手艺大可以帮她挣到一些钱。
　　吃完晚饭，她带着孩子去了大哥那边，把今天夏跃进和韩爱华来找自己，让自己去公社小学校代课的事情对他们说了。
　　唐玉华一听就说：“太好了，之前我跟你大哥还担心你这回娘家来，要是不参加集体劳动，女婿给你的钱撑不了多久，你跟秀琳会饿肚子。现在要是去做公社的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不管做个月，你也就有了工资，吃饭是不成问题了。”
　　丁建军也在一边高兴地说：“看来，夏叔叔还是个记情的人，韩爱华这个妇女队长也真得是做得好。”
　　丁小甜：“要是我真去做了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今年中秋节就给他们送点儿月饼去表示感谢。”
　　唐玉香：“完全应该。”
　　丁小甜又说如果自己去代课的话，秀琳上午就交给她妈妈帮着带下。
　　唐玉香当然也说没问题，让她一早起来吃了早饭送到她这里来就是。
　　而且如果中午丁小甜回来得晚的话，秀琳就在她大哥这边吃饭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拿点儿米过来算了。”丁小甜说。
　　丁建军一听马上就垮了脸，不高兴地说：“秀琳才多大，她能吃多少，你要是拿米过来，外人晓得了，会咋说我这个大哥。”
　　“这”丁小甜看了眼旁边坐着没说话的嫂子，有点儿为难了。
　　丁建军也看到了自己二妹看向老婆的眼光，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所以他马上又说：“谁要是为了秀琳在我这里吃个中午饭计较，我绝对跟她没完！”
　　这种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针对的是谁。
　　李珍月当然也听得出来，只见她脸色突变，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朝西屋快速走去，接着再砰地把门给甩上。
　　这样一来，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丁建军随后站起来，铁青着脸也要跟过去，还是丁小甜一把拉住了他，劝他千万不要跟大嫂吵架。
　　要是他去跟大嫂炒了架，秀琳就真得不好让妈妈带着了。
　　她还低声说不拿米也行，秀琳中午在这边吃饭，她去公社小学代课发了工资，每个月给五块钱也行，这给钱的事情不要让外人晓得了，大家就不会议论了。
　　“哥，你千万要照我的意思办，不然就算我去公社做代课老师也不安心。如果你真得为我好，千万依我说的做。”
　　“二妹你看这秀琳才吃多少点儿，就收你的钱，我这当大哥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大哥，你这么想，如果你不收这五块钱，我就要担心秀琳中午吃饭的问题，或者我就会把秀琳带着去公社小学，那样一来，我又怎么能好好工作呢？虽然只是代课老师，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非常重要。”
　　“好吧，二妹，我就听你的。”
　　“嗯，这样才好。”
　　跟大哥和妈妈又说了几句话，丁小甜这才抱着女儿秀琳回老屋去了。
　　现在她每晚的日常就是给女儿洗了哄她睡觉，然后去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干一会儿活。
　　今天她进随身空间后看到泡在碗里的稻种已经全部发芽，于是就把它们全部撒到温暖湿润的红色土壤里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几天稻种就会出苗，长成秧苗，然后她就可以把秧苗全部栽种到水田里去了。
　　然后，她又去看了看绿色土地里面种的那些蔬菜，经过一天，她已经看到了它们又比昨天长了不少。
　　她在丝瓜和苦瓜苗旁边插上了竹竿，这样一来，丝瓜苗和苦瓜苗就有地方攀附生长了。
　　做完这些活儿，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丁小甜去自己的简易“冰箱”里倒了一碗冰红糖水犒劳自己。
　　把空间里收纳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她出去之前，拿一个小木桶去把自己放在红色土壤上的水壶里的温水倒进去，用这个温水洗了个澡。
　　她也不担心在随身空间里面洗澡会被外人看见，毕竟这里是属于她的田地，这个随身空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大大方方地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丁小甜从空间里出去，上床陪着女儿睡觉，香甜一觉到天明。
　　天亮了，又开始一天的忙碌，做早饭喂鸡去给看养殖的蚯蚓长得如何，还有就是去老屋附近的菜地，给菜地里面的蔬菜浇水等等。
　　今天的丁小甜有些心神不宁，她虽然干着活儿，可心里一直在想夏队长去公社推荐自己做代课老师的事情。
　　中午吃过中午饭后，丁小甜才把女儿哄着去睡午觉，妇女队长韩爱华和生产队的队长夏跃进又来了。
　　丁小甜请他们进屋坐下，给他们倒了水喝。
　　夏跃进告诉丁小甜：“我去公社分管教育的领导跟前把你的情况一说，他就同意了让你去做公社小学校的代课老师。后来我拿着批复去找了公社小学的周校长，把批复给她看了，又说了你具体的困难，她也同意了你去代课，把所有该你上的数学课安排在上午，中午你可以在学校的小食堂吃了饭回家去。”
　　“真是太感谢夏队长和韩队长了！”丁小甜听完高兴地说。
　　“小甜，你可要好好表现啊，争取将来从代课老师变成正式的老师，如果成了正式的老师，学校还会分宿舍给你住，中午晚上都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夏跃进叮嘱道。
　　丁小甜：“正式老师？哪有那么容易，学校正式老师都是有编制的，不过，我还是会认真工作，争取一下的。”
　　夏跃进：“对头，这才是该有的态度，革命工作嘛，不论在哪个位置，都要发光发热。”
　　说完，他从衬衣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张纸递给丁小甜，说这是生产队开的介绍信，明天一早八点之前，丁小甜拿着这封介绍信到光荣公社小学校，找到周校长，周校长会给丁小甜安排教学工作的。
　　丁小甜拿到介绍信之后，又向夏跃进表示感谢。
　　夏跃进呢再次摆了摆手，接着他问丁小甜：“小甜，你会骑自行车吗？昨天我说把属于生产队的那辆自行车借你，让你骑着每天去公社小学代课，后来，我回去想，万一你不会骑自行车，那就难办了。”
　　“我会骑！”丁小甜马上说。
　　夏跃进一听就笑了：“会骑就好。那我一会儿给你把自行车推来，你骑着适应一下，明天早晨你最好七点就出发。”
　　不过，很快丁小甜又犯难了，她说：“夏队长，我想起来了，我家里没有钟表，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夏跃进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没有钟表，不知道时间这倒是个问题。”
　　这时候韩爱华忽然说话了，她对丁小甜说她家里倒是有个旧钟，是当年她嫁到前进村来，娘家的陪嫁，十多年过去了，还能走，就是有点儿旧。如果丁小甜不嫌弃的话，她可以把那个旧钟借给她一段时间，等到丁小甜发了工资，买了新的钟再还给她。
　　“哎呀，太谢谢韩队长了，我不嫌弃。”丁小甜马上说。
　　韩爱华：“那我去给你拿来。”
　　夏跃进也跟着站起来，说：“那我去给你把自行车推来。”
　　不一会儿，韩爱华给丁小甜拿来一个钟，这个钟是上发条的钟，每天都必须要上一次发条，不然钟就会停。钟虽然旧点儿，但是看起来走时还是比较准确。
　　“你看，小甜，跟我这手腕上的手表一样的时间，两点二十。”韩爱华一边说一边把她手腕上的手表给丁小甜看。
　　韩爱华手上的手表是上海牌手表，当时也是名牌货了，这是她去年过生日，她娘家的大哥送的生日礼物。
　　她大哥现在县政府当干部，对于农村人来说非常昂贵的手表，他还是送得起。
　　自从有了这块手表，韩爱华除了下地干活不戴它，平常都是戴在手上，随身看看时间的。
　　要搁在重生之前，丁小甜看见韩爱华戴在手上的手表，那肯定是羡慕得不行。
　　然而现在她是重生的六十八岁的丁老太，手表这种东西，就是瑞士的名牌手表都没人戴了，更别说国产的手表。丁老太在重生的时候，手里拿着看时间的是她女儿给她买的智能手机，家里人曾经戴过的各种手表早就不见了。
　　所以，韩爱华也就没有收获到丁小甜羡慕不已的目光，这让她微微有些失落。
　　丁小甜看了韩爱华的手表，又看了自己手里的旧钟，时间一样，可见这个钟走时准确。
　　不得不说，那些年的商品，质量就要比后面商品经济时代的质量好。
　　丁小甜感谢了韩爱华，韩爱华说不用谢，还说了几句鼓励丁小甜的话。
　　夏跃进推来的一辆自行车，是前年以生产队的名义买的，主要是方便生产队的干部们去走村串户，为村民解决困难，还有就是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好骑车去，节约时间，也没那么累。
　　这辆自行车凤凰牌加重自行车，在当时也是名牌货了。
　　这种自行车有个前杠，车身高，车轮比较大，上车要有技巧，但是这种车能载重，也很结实。
　　骑起来速度嗖嗖的。
　　从丁小甜娘家所在的第七生产队去光荣公社，二十多里地，就算按照一般的速度骑车，大约四十分钟也就会到了。如果丁小甜每天早晨七点准时从家里出发，最多七点五十之前就会到光荣小学。
　　光荣小学每天八点半上课，丁小甜早上七点出发到了学校还可以休息半个小时再上课。
　　就算她每天七点半从家里出发，也会在上课之前赶到。
　　“小甜，你骑给我看看，这个车就是上车有点儿难，要是你不会，我这就教教你。”夏跃进把自行车推来，交给丁小甜后说。
　　丁老太也有二十多年没骑过车了。
　　她重生之前是去随军之后才学的骑自行车，一开始学骑的车也是这种加重自行车，再说了，当时都是这种车卖，也没有女士自行车卖。
　　学会骑自行车后，她骑了十多年，车技肯定是娴熟。
　　所以，她才会很肯定地对夏跃进说她会骑车。
　　不过二十多年没骑过自行车，再骑肯定是有点儿生疏的。
　　但是她这生疏看在夏跃进和韩爱华眼里却是最正常的表现，夏跃进又指点了丁小甜几句，丁小甜自己多骑了几次，她的车技就回来了。
　　丁小甜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儿，最后从车上跳下来时，夏跃进向她竖起了大拇指：“很不错，看来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的工作，就该是你的。小甜，好好干！现在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公社小学，回来就把自行车骑到队部来，晚上吃了晚饭再来把车骑走，因为有时候队生产队的干部也需要用车。”
　　“好的，夏队长！”丁小甜一口答应。
　　夏跃进和韩爱华又交待了丁小甜几句话，就走了。
　　丁小甜则是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又绕了几圈儿，才停下来，把车推到自己跟女儿住着的那间屋去停好。
　　这个年代，自行车是属于贵重物品，何况这还是集体的东西，丁小甜当然要格外爱惜。
　　晚上，丁小甜做了个烧茄子吃，同样她在里面放了一片随身空间里的小树叶，烧茄子的味道也是鲜美无比，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在吃肉的错觉。假如事先不知道这道菜的食材是茄子的话，她会以为在吃肉菜，至少会觉得茄子里面有肉。
　　心情愉快的丁小甜吃了两大碗饭，剩了一点儿茄子她装进小碗里，放进随身空间的简易“冰箱”里，明天早晨起来煮点儿稀饭吃，就不用做菜了。
　　吃完饭，她拿了五块钱抱着女儿去了新屋那边，把自己明天就要去光荣公社小学代课的事情告诉了她妈妈还有大哥等人。
　　他们都替她高兴。
　　丁小甜又把五块钱偷偷塞给大哥，让他拿给大嫂，拜托他们帮她照顾好秀琳。
　　丁建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钱，昨晚上他就为了秀琳中午在这边吃饭的事情跟老婆吵了架，李珍月一气之下要回娘家，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拉住了。为了安抚她，他把二妹要拿五块钱出来作为秀琳中午在这边吃饭的伙食费的事情说了，李珍月才没闹了。


第21章 
　　考虑到第二天要早起去光荣公社小学报到, 丁小甜早早地跟女儿一起洗漱了上床睡觉。
　　今天晚上她没有去随身空间里面看她的稻种出苗没, 她想可能没那么快，再怎样都要两三天, 至于那些蔬菜离成熟也需要一些时间，明天从学校回来, 晚上再看看都行。
　　韩爱华今天借给她的那个旧的钟是有闹铃的, 丁小甜就给自己定了个六点钟的闹铃。
　　其实平时没有钟, 她一般都是在天蒙蒙亮时就醒了，然后躺一小会就起床，差不多也是六点多点儿。
　　但牵涉到工作问题, 她不敢大意, 力求在准确的时间起床。
　　第二天早上, 闹种响, 她也醒了, 赶忙起床，去喂鸡, 观察下自己养殖的蚯蚓怎么样了，然后做早饭。
　　早饭好的时候六点半左右, 她去叫醒了女儿秀琳，让女儿起床, 给她穿衣服洗脸，然后带着她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洗了碗, 才七点钟, 她把生产队开给她的介绍信装好, 另外在兜里揣了几块钱，然后把自行车从屋里推出来，锁上门。
　　她把秀琳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让孩子抱住后座，自己推着自行车去新屋那边，再把秀琳交到她妈妈手里。
　　走的时候，她告诉秀琳：“幺女，要听外婆的话，妈妈中午就回来。”
　　秀琳乖巧地点头说好。
　　丁小甜亲了亲女儿，唐玉香则是嘱咐丁小甜慢点儿骑车，路上注意安全。
　　“妈，晓得了，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
　　丁小甜骑上自行车，沿着本村通往光荣公社的凹凸不平的土路前进。
　　那个时候乡镇之间有公路的很少，基本上都是土路，骑车颠簸得厉害。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土路上没有什么机动车辆，偶尔看到的机动车辆就是拖拉机，尤其是在早晨七点多，乡间土路上更是连个拖拉机都没有。
　　丁小甜骑着这辆生产队的名牌自行车在四十多分钟之后到达了光荣公社小学门口。
　　光荣公社小学是包括附近十几个生产队在内唯一的还在开办的小学校，学生每天全天正常上课。
　　全校一共五个年级，每个年级四个班，每个班大约四五十个学生，全校师生近千人。
　　小学校开设了语文数学美术音乐体育等课程，教职员工一共有四十多个人。
　　丁小甜这次去代课，是顶替怀孕后，因为胎像不稳而请教病休的刘老师，教二年级的数学。
　　这是她凭借着手中的介绍信进入学校找到周校长，周校长向她介绍的情况。
　　周校长是个四十多岁，剪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
　　她稍显胖，说话语调温吞，文绉绉的。
　　周校长坐在校长办公室的一张藤椅上，请丁小甜在办公桌对面的另一张藤椅上坐下，对她说：“丁小甜同志，你在刘老师回来之前，就顶替她去教二年级两个班的数学，每天上午上两到三节课。我们学校老师同学的进校时间是八点左右，上课时间是八点半，一直上到十二点放学。这里是二年级下册的书，还有刘老师的教案，你拿去看看。从现在起到放暑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有几课，二年级的课就教完了，然后是复习，准备期末考试。期末考试之后放暑假，你呢，虽然是代课老师，可也有两个月的带薪假期。刘老师请假之前，怀孕三个月，我看她要半年后生了孩子做完月子才能上课了。所以，很可能你要代课，一直到下个学期，直到放寒假”
　　丁小甜坐得笔直，认真听着周校长交待工作。
　　最后周校长亲自带她去了二年级教师的办公室，向办公室里面的老师们介绍了丁小甜这个代课老师。
　　并且她特意交待二年级的另一个数学老师古老师多帮帮丁小甜适应教学工作，如果丁小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古老师请教。
　　还有就是，她让二年级三班和四班的班主任老师一会儿跟丁小甜这个代课老师碰碰头，交谈下，怎样安排这二年级下期最后一个月的教学工作。
　　另外，她让二年级三班和四班的班主任把丁小甜的数学课调一下，都安排在上午。
　　周校长最后嘱咐丁小甜好好工作，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就离开了。
　　她一走，古老师就过来了，她向丁小甜伸出手，跟丁小甜握手，笑着说：“欢迎丁老师，我叫古慧，教二年级一班和二班的数学，刘老师请假之后，我去代了几天三班和四班的课，实在是吃不消。现在你来了你好了，我终于可以轻松点儿了。”
　　古慧大约三十出头，也是剪的齐耳短发，脸较圆，看起来很面善。
　　丁小甜跟她握手之后，也是把自己的姓名，还有谁推荐自己来代课的简要说了一下。
　　古慧就问她今天给学生们上课吗？
　　如果上课的话，她就简单跟丁小甜讲一下数学课上到哪儿了，该注意些什么。
　　今天上不上课这个问题，丁小甜回答不了她。
　　所以，接下来她去问二年级三班和四班的两位班主任老师，她将要上的数学课怎么安排。
　　二年级三班的班主任老师姓马，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而二年级四班的班主任老师姓董，年纪比马老师小上几岁，大约三十六七的样子。
　　马老师和董老师请丁小甜坐下，两人先问了问丁小甜的文化程度，听说她是个高中生，还读到了高二时，对她的态度就好多了。
　　一开始，周校长带着丁小甜进二年级教师办公室的时候，她们的态度可是不咸不淡，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丁小甜。毕竟她们知道，凡是安排来代课的老师都是多多少少有点儿关系才能来代课的。在丁小甜这个代课老师来之前，光荣公社小学也来过代课老师，有的人居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可却去代四五年级的课。结果就是，代课老师教的一塌糊涂。最后代课结束，拿了工资就走人。
　　因此在她们这些正式编制的老师心里，代课老师基本上是跟没文化的关系户挂钩的，代课老师来代课纯属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教课的质量较次。
　　她们之中有的人对于新来的代课老师较为热情，就像古老师，不过是属于处事圆滑，在心里还是挺瞧不上代课老师的。
　　马老师说话了：“既然你是高中生，那我们觉得你认真看下刘老师留下的教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向古老师请教，我们三班和四班的数学课你是能胜任的。这样吧，今天第三节课你上三班的课，第四节课你上四班的课，这两个班的数学教学进度都是一致的。接下来的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你就在刘老师坐的位置上看看教案，熟悉下接下来要上的课。”
　　说到这里，她看向董老师，问她自己的这个安排她有没有意见。
　　董老师说自己没意见，她觉得马老师的这安排挺好的。
　　马老师比董老师大几岁，六二年之后，一直在光荣小学当语文老师，也算是这个学校很有资历的老师了。
　　董老师调到这个学校来当老师才七八年时间，资历远不如马老师，当然是马老师说怎么安排工作就怎么安排工作了。
　　丁小甜呢，从董老师对马老师说的话言听计从来看，也明白了马老师恐怕在这个学校资历更老，说话更有分量。
　　“好，我听马老师安排。”丁小甜赶紧表态。
　　马老师点点头：“嗯，今天先这样吧，一会儿我拟定一个课表出来，明天交给你，你以后就按照课表上的安排上我们三班和四班的数学课。”
　　丁小甜：“那就麻烦马老师了。”
　　马老师指一指挨着古老师的那张空桌子：“那是刘老师平常备课批改作业的地方，你去那坐下吧。”
　　丁小甜笑着说：“我这就去。”
　　说完，她站起来，拿着手里的周校长给的那册数学书和那本教案走过去，在空桌子前的藤椅上坐下。
　　刚坐下，学校里就响起了敲钟的声音，马老师和董老师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上午的第一节课开始了。
　　在丁小甜旁边坐着的古老师也收拾起书和教案走了出去，她对丁小甜说：“我要去上二年级一班的数学课，你先看看教材和教案，一会儿我下课回来，第二节没我的课，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问我。”
　　丁小甜说：“行。”
　　古老师走出去之后，办公室里面就剩下了一位五十岁左右，头发有点儿花白的老教师，她是一般的班主任荣老师。古老师去一班上第一节课，她这个语文老师这节课就不用上。
　　丁小甜把自己面前的二年级数学教材翻开看了看，发现这些对自己来说真得很简单，只是要怎样把书上的内容教给学生，还有以学生能听懂的方式，她没有经验。
　　粗粗地把整本数学教材看了一遍，她又翻开了那本刘老师留下的教案，仔细地看了一下，对照着教材看刘老师是怎么来把数学书上的知识点教给学生的。
　　然后她打算拿笔来根据自己看教案的心得，来写后面几课的教案。
　　但她却发现手边没有笔，抬头环视四周，就看见了办公室里面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手边除了有一支钢笔还有一支铅笔。
　　丁小甜没犹豫，站了起来走到老教师旁边客气地说：“阿姨，能不能借你的铅笔用一用？”
　　荣老师抬头说：“我姓荣，光荣的荣，你可以叫我荣老师。”
　　丁小甜马上就喊她了一声：“荣阿姨，我叫丁小甜，是今天新来的代课老师，我人年轻，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说这话的时候，她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荣老师看样子也就五十出头，她重生之前的实际年纪比荣老师还要大十几岁，可面对荣老师时，说自己人年轻，请多指教这样的话，也是脱口而出。
　　看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代课老师很懂礼貌，又会说话，荣老师顿时心生好感。
　　所以，她拿起自己桌上的那支铅笔递给丁小甜：“拿去用吧。”
　　“谢谢荣阿姨。”丁小甜接过铅笔之后再次说。
　　荣老师点点头，丁小甜拿着铅笔回到了自己坐的桌子边，开始对照着刘老师留下的教案备课。
　　这一写就写了二十多分钟，学校里又响起了敲钟的声音，光荣小学上午第一节课下课了。
　　不一会儿，去上课的老师都回到了办公室，丁小甜旁边桌子的古老师也回来了。
　　她一回来，丁小甜就把自己刚才写的教案拿给她看，请她指出不足的地方。
　　古老师接过教案去，仔细看了一遍，等她放下教案的时候，她盯着丁小甜好一会儿没说话。
　　丁小甜被她看得不自在，就问她：“古老师，我有什么问题吗？”
　　古老师回过神来，忙说：“没问题，没问题，而是，而是你的教案写得很好。我真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来代课的老师，你的教案跟刘老师相比，也差不多。”
　　“哎呀，古老师，我哪能跟刘老师比，你就别夸我了，我诚心请你帮我挑出一些错来，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呢。”
　　“丁老师，你就别谦虚了，你刚才看过了，你备的课真没什么错。你要是不信，我把我的教案给你看，你看看我写的那些要教给学生的知识点，你写了没有。”
　　说完，古老师果真把她写的教案递给了丁小甜。
　　丁小甜接过去，翻到后面将要上的新课，果然发现她写的教案的知识点自己也写到了。
　　不过，针对知识点给学生布置课堂作业和家庭作业这块儿，古老师显然是比较有经验一些，能够出一些针对知识点的题给学生做，这是第一次来当代课老师的丁小甜比较欠缺的。
　　于是丁小甜就向她请教怎么给学生出题。
　　古老师拉开自己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丁小甜，告诉她这是一本关于小学阶段数学题型的指导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数学题型都有。丁小甜只要拿这个书去看二年级的数学题型，对照着知识点，就能出题了。
　　“实在太感谢古老师了。”丁小甜赶忙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古老师笑着说。
　　有了这本小学阶段的数学题型指导，丁小甜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做一个合格的代课老师。
　　古老师又传授了一些面对学生时，怎样针对学生的心理来讲课和管理学生的经验，丁小甜认真地听着，然后默默记下。
　　第二节课，丁小甜抓紧时间看着手里的那本小学阶段题型指导，给学生出题。
　　第三节课，她拿着教材和教案走进了二年级三班的教室。
　　站在讲台上，丁小甜神态自若地向学生们简要介绍了下自己，就开始上课了。
　　上课的过程之中，有几个调皮的学生看到新老师年轻，就不太服管，在下面悄悄地说话。
　　丁小甜看到了，直接拿着教棍过去，罚他们去教室后面站着，并说，要是再不遵守课堂纪律，那她这个老师就要用棍子打人了。
　　这是古老师教给她的管学生的经验，她说学校老师真会拿教棍打学生，打了家长还要说打得好。
　　那个年代老百姓还是信奉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同样的道理，老师的教棍底下出好学生。
　　再说了，当时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家里都有几个孩子，独生子女的家庭相当少，孩子也没那么宝贝，对老师管教学生，绝大多数的家长都支持。
　　丁小甜这么一说，班上的学生就再没人敢轻视这个新来的代课老师了。
　　顺利地上完二年级三班的课，丁小甜回到教师办公室，以古老师为首的几个老师都问她课上得怎么样。
　　丁小甜笑着说：“一切顺利。”
　　第四节课，丁小甜去给二年级四班的学生上课。
　　她一去，同样给了班上调皮的学生一个下马威，学生们很快就服管了，于是第四节课，也顺利地上完了。
　　光荣小学校中午的放学的钟声敲响，学生们起立，向丁小甜整齐说老师辛苦了，丁小甜一句：“放学。”
　　学生们背着书包蜂拥跑出教室，丁小甜长舒出一口气，她掏出裤兜里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脸上现出轻松的神情。
　　把教材和教案收好，丁小甜在学生们走光之后信步走出教室。
　　刚走到教室门口，古老师过来了，她笑着说：“周校长让我带着你去学校食堂吃中午饭，还有，她说她刚刚站在二年级四班的窗外，听你上了半节数学课，她认为你的课讲得不错。所以，你的工资是从今天就开始算了。还有，你也可以去学校的教师食堂跟正式编制老师一样吃饭，饭菜是学校免费提供的。”
　　丁小甜听完笑得合不拢嘴，又向古老师道谢。
　　古老师呢，当然说不用谢，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要彼此关照才好。
　　丁小甜爽快地说没问题。
　　光荣小学的食堂分成学生食堂和教师食堂。
　　学生食堂打饭打菜需要学校财务室盖章的饭票和菜票。
　　而这些饭票和菜票也要用粮票和钱去向学校财务室购买。
　　光荣小学校差不多有一千个学生，还有一两百人家庭条件不错，家长会拿粮票和钱向学校财务室买饭票和菜票，给自己的孩子，让他们拿着饭票和菜票在学校食堂吃饭。
　　尤其是夏天，有些学生的家离学校远，很多学生中午都会在学校的食堂打饭吃，吃完之后，就跟同学在学校操场扔沙包跳绳打兵乓球等。
　　总之，玩上一中午，下午继续上课。
　　教师食堂的饭菜是不要钱的，只要在该校上课的老师都可以进去吃饭，每位老师四两米饭，两个菜。菜都是素菜，只有每周六中午会有个肉菜吃。
　　对于这样的福利，丁小甜显然是很满意的。
　　虽然她只能吃中午这一顿。
　　走进教师食堂，丁小甜看到里面有五张大圆桌，圆桌旁已经坐了不少老师正在吃饭。
　　食堂里有个胖胖的师傅正在拿勺子给人打饭打菜。
　　每个老师过去拿两个碗，递给胖厨师，他用木饭勺从装饭的大木桶里舀两勺饭在一个碗里，那就是四两米饭了。又用长柄铁勺从面前的两个装菜的大桶里舀起来两勺菜在另一个碗里，那就是今天中午老师们吃的菜了。
　　古老师带着丁小甜去把饭菜打回来，两人坐一张桌子上吃饭。
　　今天中午的菜是青椒炒豆腐干，还有一个红烧茄子。
　　丁小甜尝了尝，两个菜的味道都很一般，唯一比普通人家炒这两个菜强点儿的是，舍得放油。
　　对于普遍缺油的那个年代的人来说，这样的伙食真得算不错的，也难怪光荣小学校的老师很被社员们羡慕。
　　说起来，光荣小学的老师能有这个待遇，跟县里的县委书记赵国诚很有关系。
　　赵国诚是土生土长的光荣公社的人，他在做宜南县的县委书记之前当过光荣小学的校长。
　　后来调到县里工作之后，为了回报家乡人，就让县财务局拨款扩建了光荣小学，并且建了学生食堂和教师学堂，还拨下了专款让学校老师享受了免费的一日两餐。
　　宜南这里本来就是革命老区，尤其是光荣公社，更是出了很多老革命。
　　因此赵国成用回报革命老区老革命家的家乡为名，让县财政局拨款扩建小学校和为该校的老师提供一日两餐的提议，一提出来就得到了所有县委干部和上面领导的支持，县里的财政局也是迅速审批过后就拨款了。
　　这是六七年前的事情，光荣小学的老师因此也成为了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后来，不少人托关系想成为光荣小学正式编制的老师。
　　然而，赵国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做了硬性规定，凡是要成为光荣小学的正式老师，必须要向县教育局打报告，教育局要拿去给他看过，他认为符合又红又专的规定，才会批准这人成为光荣小学正式编制的老师。
　　有赵国诚亲自把关，这六七年以来，光荣小学也只进了不到十人，成为正式编制的老师。
　　至于代课老师，就没那么严格的要求了，由公社的领导和周校长自行选拔。
　　只不过，光荣小学的正式编制的老师每年生病请假的也不多，不过两三个，能捞着来当代课老师的人也挺少的。
　　周校长和公社领导挑选的代课老师第一条就是要出身好，最好是军人家属，革命烈士或者老革命后代。
　　恰巧，丁小甜不仅仅是老革命后代，还是军人家属，再加上一条，还是少有的高中生。
　　这也是她虽然没有关系，但是顺利成为光荣小学代课老师的原因。
　　一句话，她条件够好，运气也够好，现在才能够跟古老师这样的正式编制老师一起在教师食堂吃饭。
　　古老师跟丁小甜边吃边聊。
　　从丁小甜的嘴巴里，古老师知道了丁小甜的家庭和出身，很羡慕丁小甜有个做军队干部的丈夫。她说自己的丈夫只是公社下面钢铁厂的工人，每个月挣的钱跟自己差不多，家里又有三个孩子，公婆也跟着他们一起住，这经济上挺吃紧的。要不是她在赵书记扩建光荣小学之前进入这个小学当老师，这么好的工作肯定轮不着她。
　　言下，很庆幸自己运气好，才捞着这么个让当地人羡慕的好福利的工作。
　　能够在学校吃两顿，一分钱不要，这在当时也真得是好福利的工作了。
　　丁小甜默默地听着，不时点头附和一两句。
　　眼看饭要吃完了，古老师忽然凑近一些，低声问丁小甜：“丁老师，你家在农村，家里有没有养鸡？”


第22章 
　　这不是废话吗？
　　农村哪家不养鸡啊, 鸡能生鸡蛋，鸡蛋既能上缴给集体得到一部分钱, 也能自己吃。
　　在少油少肉的情况下，鸡蛋可是绝大多数老百姓唯一的补充营养的食品。
　　古老师这么问, 肯定是套话，或者说，她还有底下的话没说？
　　丁小甜想，自己只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就行了。
　　于是，她说：“养啊，不但我自己养，我妈, 我大哥大嫂都养。”
　　古老师停了停, 果然压低声说：“那你们养的鸡生的蛋多吗？”
　　丁小甜明白了，古老师多半是想要换鸡蛋，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换了。
　　“我养的鸡还没生蛋，我妈养的鸡倒是在生蛋。”
　　“哦, 那你妈妈养的鸡生的蛋多吗？”
　　“还行, 一天总要捡七八个鸡蛋，一月有两百多个吧。”
　　“呀，这么多！”
　　古老师有些兴奋地说。
　　丁小甜没坑声了，静静等着古老师说出她的意图，她绕着弯儿的说了这么多，目的大概是想要买鸡蛋吧。
　　当时，鸡蛋也是属于紧俏物资, 城里的副食品商店，买鸡蛋也要凭副食品票购买的。
　　绝大多数家庭，一个月凭票就只能买十几二十个鸡蛋，显然是不够吃的。
　　当时鸡蛋的供应渠道全靠市场，小县城和公社的供销社只收不卖，收购后统一调拨城市的副食品商店。普通人家要买鸡蛋，就需要拿着副食品票去副食品商店买。
　　鸡蛋论个不论斤卖，根据大小，一般十个鸡蛋五毛到六毛钱。
　　很多家庭为了给家里的老人孩子补充营养，都要想办法，从其他的途径买到一些鸡蛋。
　　最经常的途径就是在黑市购买。
　　黑市购买价格翻倍，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好买到。
　　毕竟那时候的鸡蛋都是农村的土鸡生的，不会象后面的养鸡场大规模的养鸡生蛋，鸡蛋的数量极其有限。
　　古老师也没在食堂里跟丁小甜提换鸡蛋的事情，而是在吃过午饭之后，两人走出了食堂。
　　她把丁小甜拉到学校的一个花坛后面，这才压低声说：“那个……丁老师，你看，你回去问问你妈妈，愿不愿意换点儿鸡蛋给我，我也不多要，五十个就行，每个鸡蛋给你八分钱，五十个四块钱。我们家吧，有老人，孩子也多，一个月十几个鸡蛋根本不够吃的……”
　　就知道这位古老师会说换鸡蛋的事情。
　　虽然她说出来的价格比黑市上的鸡蛋每个便宜两分，五十个就少了一块钱，可她毕竟是丁小甜到公社之后，第一个向她买东西的人。
　　更何况，刚才人家也帮了自己不少，丁小甜也就没犹豫，直接说：“那我回去跟我妈说一下，让她便宜点儿换给你。”
　　“太好了，谢谢你，丁老师，你可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没什么。对了，古老师，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吧，明天你给我拿来就行。不要直接拿到学校来，要不，你明天早点儿来，咱们就在前面街角的副食品商店后面的巷子见。”
　　“行，那我七点半左右到那里。”
　　两人说定了，并肩走出学校，丁小甜骑车回前进村，古老师步行会钢铁厂分给职工的家属房。
　　丁小甜没忘记买个泡菜坛子带回去。
　　她买了泡菜坛子扔进空间里，轻松骑车回家。
　　到了前进村，她先去新屋那边接女儿秀琳。
　　秀琳平常都是丁小甜带，今天唐玉香带她一上午，她就一直在找妈妈。
　　后来唐玉香去抱了一只小奶狗来陪着她玩儿，她才没闹了。
　　丁小甜见到女儿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搓眼睛，看起来很想睡觉，可就是不去睡。
　　“幺女，妈妈回来了！”丁小甜看到女儿也是非常开心，停好自行车，就走过去朝着她拍手，喊她。
　　秀琳一看到丁小甜，就高兴地站起来了，小脸上满是激动，伸出小手，迈着小短腿向她跑过去。
　　“妈妈，妈妈……”她一边跑一边软糯地喊着。
　　丁小甜跑过去把女儿抱起来，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秀琳抱着她的脖子，头紧紧地挨着她。
　　唐玉香走过了，把秀琳今天上午一直在找妈妈的事情对丁小甜说了，并说幸好自己去找了只奶狗来，才哄着她了。不过，到中午午睡的时候，她就是不肯去睡。
　　丁小甜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对唐玉香说：“妈，多两天就好了。我明天拿点儿水果糖给你，拿糖哄她，她以后就会粘着你了。”
　　唐玉香点头：“好，那我每天给她一颗糖。你今天去小学代课，怎么样？能适应吗？”
　　提到这事儿，丁小甜笑得合不拢嘴：“不错，学校的校长和老师都挺好的，今天上午我还给两个班上了课。那个周校长说，可能我要代课到年底，另外，暑假不上课，也有工资。”
　　唐玉香一下子睁大了眼，惊喜不已：“这么好啊！哎，小甜，这次你的运气来了！”
　　“嗯，就是，我也觉得我运气好。”丁小甜笑道，接着又凑过去一些，压低声把学校里的古老师想要买鸡蛋的事情对她妈说了。
　　唐玉香听到古老师出八分钱一个买鸡蛋，虽然这价格比黑市上低点儿，她跟女儿想的一样，古老师毕竟是女儿的同事，也该给人家一个优惠价。还有就是卖鸡蛋给古老师比较安全，这也是价格稍低一些都可以接受的原因。
　　丁小甜又说：“妈，你这就去捡五十个鸡蛋给我，大小差不多的就行，明天一早我好带去给古老师。”
　　唐玉香便带着女儿进她的屋里去从床下的竹筐子里捡了五十个鸡蛋出来，放到一个篮子里，鸡蛋用一块旧布包上，让丁小甜提走。
　　好在，这个时候，丁建军等人都去上工了，不然，让李珍月看到，会认为自己的婆婆拿鸡蛋给已经出嫁的小姑吃，估计她又不爽了。
　　唐玉香自己养了八个鸡，生的鸡蛋都自己捡起来，有时候她会给孙子和孙女蒸鸡蛋羹吃，有时候也会在早上煮鸡蛋给他们吃。剩下的鸡蛋，有一部分拿出来炒鸡蛋一家人吃，有一部分会在去光荣合社赶集的时候，偷偷卖给一些想要买鸡蛋的人。
　　有一次差点儿被人发现在卖鸡蛋，人家找了公安来抓她，说她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唐玉香被吓坏了，慌乱之中逃走了，连半篮子鸡蛋也没拿。
　　从此以后，她就没有再拿鸡蛋去光荣公社卖过，养的鸡，生的鸡蛋都拿来自家吃了。
　　丁小甜抱着女儿，提着这篮子鸡蛋回老屋去，先哄着女儿午睡，等女儿睡着了，她去给自己养的小鸡仔喂水喂食。那些小鸡仔看起来比昨天又大了一圈儿，个顶个地长得很精神。
　　喂了鸡，她又去看了看瓦罐里养的蚯蚓，忙完这些，她才去老屋那边骑着自行车去了队部，把自行车交给夏队长，
　　夏跃进问了问她第一天去光荣公社小学代课的情况，丁小甜说周校长和老师们都很热情，很关照她，她今天还上了两节课。
　　“那就好，小甜，你好好干。”
　　“多谢夏队长关心，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好，你吃完晚饭再来队部把车骑走。”
　　“行。”
　　丁小甜从队部回去，用随身空间里的温水洗了脸和脚，也上床去陪着女儿睡了一会儿午觉。
　　她今天比平日更累，也需要休息。
　　母女两人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才醒，丁小甜还是被村子里下工的锣声给惊醒的，睁开眼时，看到枕边躺着的女儿也在搓眼睛，一头的汗。
　　“哎，要是现在有个电扇就好了。”她忍不住叹气道。
　　现在的城镇里，就有电灯电扇，在这种酷热的夏天，有电扇就要好过得多。
　　丁小甜不羡慕城里人的吃喝，就羡慕城里有电，可以用上电灯电扇。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羡慕也没用，要想进城，在城里住下来，享受到电灯和电扇，除非是城市户口，还要有正规的工作单位。
　　丁小甜拿起蒲扇，给女儿扇了一会儿，这才起来给她穿上小裙子和小布鞋，让她下地去玩儿去。
　　她随后起来开了门，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今天她的心情比较好，用猪油做了个南瓜焖饭，烧了个丝瓜汤。
　　接着她去把女儿找回来，母女两人一起把晚饭吃了。
　　吃完晚饭，秀琳又跑出去了，在院坝里跟邻居的小孩一起玩藏猫猫。
　　丁小甜洗碗刷锅，然后把自己今天从光荣公社集上买的泡菜坛子拿出来洗刷干净，再倒扣过来晾着。
　　接着她去老屋菜地里面摘了不少豇豆和菜椒回来，把豇豆和菜椒洗了，放到一个筲箕里面滴水晾干。
　　她从空间里面又取了水出来，在灶房的大铁锅里烧开，倒进去不少盐，再盖上锅盖，等着晾凉。
　　明天早晨起来，她就可以把晾凉的盐水倒进泡菜坛子里面，再把晾干水分的豇豆和菜椒泡进去，过上五六天，就可以吃上泡菜了。
　　丁小甜买的这个泡菜坛子只有一尺来高，并不算大，是专门泡菜夏天吃的。
　　她大哥那边的泡菜坛子很大，据她妈妈说，个坛子在丁家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泡的辣椒和青菜还有姜，是做鱼和烧菜必不可少的调料。
　　本地的农家，家家户户都有泡菜坛子，甚至有好几个，大的分别泡青菜，泡辣椒，泡姜和白萝卜。
　　小的泡菜坛子就泡一些当季的菜，每次泡得不多，几天后就吃，吃完再泡。
　　这样可以保证泡的菜口味清新，吃起来相当脆爽。
　　本来这些活儿都是白天做的，可是现在丁小甜要去光荣公社小学代课，明天早晨一早起来就要去学校，下午才能回来。
　　下午回来又因为上课，骑车来回五十多里而感到疲倦，肯定要休息一下。
　　所以晚饭后她才需要抓紧时间干家务。
　　泡菜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丁小甜还要去队部一趟，把属于队部的自行车推回家去，明天早晨好骑车去学校代课。
　　那个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她走着去队部，几分钟就到了。
　　夏跃进把家安在队部的房子里，他家的老房子由他爸妈和兄弟住着。
　　看到丁小甜进来，他放下碗筷，去把自行车推来，让丁小甜推走。
　　把自行车推回家的路上，碰到好几个前进村的村民，他们纷纷跟丁小甜打招呼，问她一些关于自行车的事情，他们问得最多的是这车是不是丁小甜自己买的。
　　丁小甜摆手说这不是自己的车，是队部的车，借给她用的。
　　村民们还要打听她借了自行车去干嘛，丁小甜以自己还要回去看女儿为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不是她为人冷淡，而是这些人都喜欢八卦，她越说得多，以后他们越会去传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推着自行车回到老屋，丁小兰和丁建国在新屋那边吃了饭，正巧一起走进院子。
　　看到丁小甜推着的自行车，两姐弟立马跑过来了，让丁小甜把车给他们骑一骑。
　　丁小甜犹豫了一下，答应他们可以上去骑，但是自己要在旁边扶着自行车龙头，就怕他们不会骑，让自行车被摔坏。如果坏了，肯定是要赔钱的。
　　现在的这辆凤凰牌自行车，最起码要值一百五十元，损坏了的话，丁小甜根本赔不起，就算赔得起也不好买。
　　于是丁小甜扶着车，丁小兰和丁建国分别上去骑车，在院子里骑了几圈后，丁小甜就不让他们骑了，说自己明天还要早起，这就要洗洗睡了。
　　丁小兰和丁建国尽管还想骑，可是也不敢不听丁小甜的，两人只能各自回屋。
　　丁小甜把自行车推回屋，再去喂了鸡，然后把秀琳找回来，给她洗了澡，自己也用水洗了，再把门打开，把脏水泼到院子里。
　　关门，上床给秀琳讲故事，哄着孩子睡觉。
　　等秀琳睡了，她这才进了随身空间去看自己栽种的蔬菜，还有稻种的出苗情况。
　　一看之下，她也是吃惊不小。
　　原来她种下的南瓜丝瓜等都开花了，丁小甜就去找出雌花和雄花，给它们授粉。
　　这是她挺小的时候就跟她妈妈学习的技术，老房子附近的菜地里每年南瓜开花了，如果没有蜜蜂蝴蝶授粉的话，就需要自己给花授粉。
　　随身空间里显然是没有蜜蜂和蝴蝶的，丁小甜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丁小甜才把给地里的开花的南瓜和丝瓜的授粉工作完成。
　　然后她又去红色土壤那里看了看长出来的那一片嫩绿色的秧苗，看看它们已经有十几厘米高了，这样的话，明天晚上她再进空间来，就可以把这秧苗移栽到她早就开垦好的水田里了。
　　心情愉快的丁小甜去烤了一个苞谷慰劳自己。
　　吃完苞谷，她去看了看篮子里的鸡蛋。
　　小树下有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还有五个鸡蛋，那是她从婆家回来的时候，带回娘家来的。回到娘家后，吃了十来个，如今还剩下五个了。
　　丁小甜在婆家自己养了六只鸡，那些鸡最近两个月才开始下蛋，所以她也没有攒下多少鸡蛋。她想，她这回娘家了，她养的那些鸡一定被她婆婆接管了，可惜了她的鸡生的鸡蛋，现在也是属于她婆婆了。
　　一想到这一点儿，她心里就有点儿堵得慌。
　　后来，她又想到自己回到婆家后买的十只小鸡仔几天时间就长大了不少，明天都可以给它们喂一些蚯蚓了，如此一来，估计一个多月之后她的鸡也许也可以生蛋，她心里才没那么闷了。
　　另一个篮子里装着要卖给古老师的五十个鸡蛋，丁小兰解开那块包鸡蛋的旧布，发现她妈妈捡的鸡蛋都比较大，看能想着这是要卖给古老师的，故意挑的一些比较大的。
　　把鸡蛋重新包起来，丁小甜去用温水冲了个澡，接着穿上衣服去池边打了一壶水，拧上壶盖放在那个装着五十个鸡蛋的篮子里，然后出了随身空间。
　　上床睡觉之前，她把闹钟的时间定在五点半。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闹钟响，丁小兰起来喂鸡给菜地里的菜浇水浇肥，把泡菜泡了，然后又做早饭。
　　早饭是稀饭咸菜，煮了两个鸡蛋。
　　丁小甜跟女儿一起吃了早饭，洗完碗筷和锅，一看时间，快六点半了。
　　她把一小包水果糖揣在兜里，把自行车从屋里推出来，带着女儿去了新屋那边，把孩子交给了刚起床的母亲，趁着孩子不注意，从兜里掏出水果糖塞进母亲手里。
　　叮嘱女儿要听外婆的话，外婆会给她糖吃后，丁小甜就骑上车离开了。
　　七点十多分的时候，丁小甜到了光荣公社的街上。
　　她推着车去了副食品商店后面的那条小巷子，在副食品商店门口，有许多人排着长长的队，等着副食品商店开门，他们好去买家里需要的鸡蛋面条调料等副食品。
　　副食品商店要八点半才开门儿，这些人已经提前一个多小时来这里排队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早来排队，是因为副食品商店里面的商品货源有限，往往是在前面的人买了，后面的人就买不着，副食品商店的售货员直接挂出一块小黑板，在上面写什么什么已经卖完。来买东西的人看到自己家里需要的副食品没了，就只能明天再来了。
　　重生了的丁老太看到这种情景，真是感慨良多。
　　想当年，她随军后去丈夫所在的城市，还排了一年多的队，是副食品商店，蔬菜店，肉店和鱼店的那长长的队伍中的一员。
　　尤其是冬天排队，那可真够受的，更何况她随军去的城市是北方。
　　北方冬天的早晨，零下十几度，在刺骨的寒风中排队一个多小时的滋味儿，谁试谁知道。
　　在这个年代，就算你有钱，还是有很多东西买不到。
　　也难怪，她重生之后，第一目标是吃饱肚子，再吃好点儿。
　　从这么多人排队买鸡蛋等副食品也看得出来，鸡蛋是属于紧俏货，古老师愿意出八分钱一个来购买。其实，要是卖给别人的话，丁小甜觉得能卖九分甚至一毛一个。
　　黑市上，所有的东西都比原来的价格贵上一倍不止，象是米和油，要贵上三倍，毕竟买这些东西还需要票，人家卖东西的人，去拿出这些物资来，是用了票的，票也要算钱的。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走进小巷子，在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把那篮子鸡蛋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然后停好自行车，拎着篮子站在那里等古老师来。
　　十多分钟之后，古老师急匆匆地走来了，她走进巷子之后，看到丁小甜，更是快步走过来。快走到丁小甜身边时，她停下来前后左右都看看，确定没人跟踪，也没人留意到这里，她才走过去，一只手握成拳头朝着丁小甜伸过来。
　　丁小甜伸出右手握住古老师的手，她的手里很快多出来几张卷在一起的钱，卷得很细，就象是一支香烟那么大。
　　她也没在这里就数钱，而是把篮子里那五十个用旧布包起来的鸡蛋放进了古老师提着的菜篮子里。
　　古老师立即提着菜篮子离开了，步子很大很急。
　　丁小甜也忙推着自行车离开，跟古老师相反的方向。
　　这条小巷子一头通往副食品商店那边，一头通往公社钢铁厂的职工宿舍。
　　丁小甜从副食品商店那头出来，正打算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那卷成香烟的钱展开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四元。
　　忽然有人过来拉住她的自行车的车把，低声说：“妹子，咱们去一边聊聊吧。”
　　拉住丁小甜的车把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皮肤白白的，个子中等，穿着一件黄色的确良衬衣。她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空空如也，显然她也是早起来排队，给家里买副食品或者蔬菜的人。
　　看到她穿着的的确良衬衣，丁小甜立刻判定她不是光荣公社某单位的干部，就是家里有当干部的人。
　　总之是家庭经济条件不错。
　　因为她身上穿的那件的确良衬衣“出卖”了她。
　　那件衬衣的料子是属于这一两年最流行的衣料，很难买到，还价格昂贵。
　　据丁小甜了解，当时一件这种衬衣，价格约在十一二元到十五元之间。
　　这快赶上一个当地工人月工资的一半了。
　　能把这么多钱穿身上，她能是普通老百姓吗？


第23章 
　　丁小甜被眼前这个陌生女人拉住自行车的车把, 还是紧张了一下。
　　虽然她身穿一件价值不菲的的确良衬衣，但谁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要叫丁小甜跟她去一边说话。
　　尤其是丁小甜刚跟古老师在小巷子里买卖鸡蛋来着。
　　尽管两人都很小心，也看了看周围，确实没啥人才交易的。
　　可万一有人看见了, 那就麻烦了。
　　所以丁小甜警惕地看着她, 说：“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拉住丁小甜的自行车把的女人赶忙笑了笑, 道：“妹子，你别误会，我是公社农村信用社的会计, 我姓袁。我叫你去离副食品商店远一些的地方说话, 不过是有些事情, 不方便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说。那，你看，就街边电线杆那里。”
　　她指了指副食品商店对面的电线杆，那地方离丁小甜站的地方五六米远, 排队的人还没排到那里去, 大清早, 路过的人也不多。
　　丁小甜听她不但自爆工作单位和姓, 还指了指一个不偏僻的地方，知道对方是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 取得自己的信任。
　　犹豫了一下, 她还是点点头, 示意自己跟她过去。
　　穿的确良衬衣的女人松了手，挎着菜篮子在前面走，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两人很快来到了副食品商店对面电线杆子下，丁小甜停住车，看向那女人，等她说话。
　　袁会计低声问：“妹子，你还有鸡蛋吗？也卖我点儿。”
　　“”丁小甜瞬间明白自己刚才在小巷子里跟古老师买卖鸡蛋，被眼前这个农村信用社的袁会计看见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见的。
　　袁会计见丁小甜没吭声，继续说：“我愿意用一毛钱一个的价格买，一次买上一百个。而且，愿意长期买，每个月都买上一百个，如果你家有鸡蛋的话，尽管送来。”
　　一毛钱一个，每月一百个，就是十块钱，如果答应了她，至少她妈妈养的鸡生的蛋不愁销路了。而且这还是个长期的买主，比古老师出的价钱高。再说了，这位袁会计在当地农村信用社工作，算是丁小甜愿意发展的人脉关系，这关系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比如说丁小甜想要贷款什么的，如果在农村信用社里有关系，那就很容易贷到款。
　　不过，就算丁小甜心里愿意卖鸡蛋给袁会计，她还是没有立即表态。
　　“妹子，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要不我带你去我们信用社的家属楼看看，给你指一指我住哪儿？”袁会计一看丁小甜在犹豫，又说。
　　这次丁小甜没犹豫了，她爽快地说：“那好，我跟你去看看。”
　　袁会计脸上露出了笑，二话不说就在前面引路，带着丁小甜去信用社的家属楼。
　　大约十分钟之后，丁小甜跟着袁会计来到了宜南县光荣公社农村信用社。
　　这时才七点四十多，农村信用社还没开门儿，袁会计领着丁小甜从旁边一个有门卫，开了一半铁门的大门进入了信用社的家属区。
　　光荣公社的农村信用社是一座独立的两层楼建筑，前面的门面房临街，后面有个带围墙的院子，院子里另外有几栋二三层的小楼。
　　袁会计指着一栋三层楼的二层最东边的那个屋说：“那是我家，要是你有鸡蛋的话，给我送来的时候直接上我家敲门，咱们进屋，免得被外人看见。”
　　丁小甜这时候才开口问她，是不是自己刚才在副食品商店后面的那个小巷里跟一个女的交易鸡蛋，被她看见了。
　　袁会计说是，她从丁小甜推着车走进后面的小巷就留意到她了。
　　后来，她在巷子口排队的人中，看见了丁小甜跟一个女的交易鸡蛋。
　　虽然鸡蛋是被布包着，但她还是看出来了，那个布里包的鸡蛋。
　　再后来丁小甜出来她就就过来拉住她自行车的车把了。
　　丁小甜心说这位袁会计眼睛真好，心又细，这都能看出来。
　　不过，人家既然这么坦诚，又是介绍自己的姓和工作单位，又带自己到人家住的地方来，如果自己还不答应人家卖鸡蛋给她，就太过于小心了。
　　她对袁会计说：“袁姐，我姓丁，是光荣小学的代课老师，我家呢，也的确是在乡下，我妈妈养了几只下蛋鸡，一个月也能生下一些鸡蛋。一百个呢，倒是有，你看你什么时候要，我给你拿来。”
　　袁会计听了丁小甜的话非常高兴，立马说：“明天，明天你能给我拿来吗？我家里人口多，又有老人孩子，我跟我丈夫一个月下来的副食票买鸡蛋就只能买二三十个，远远不够吃的。所以，我一直在外面买鸡蛋来着。不过，要想碰着一个农村来公社卖鸡蛋的不容易，还总有社员去搅合，弄得越来越难买到鸡蛋。不瞒你说，我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没买到外面的鸡蛋了，家里老人孩子营养不够，我这心里也急呀”
　　丁小甜耐着性子听她唠叨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打断了她的话：“那个，袁姐，小学快开门了，我还要准备准备上课，我这就告辞了，咱们明天这个时候见。我来你家里找你，就是东边那栋三层小楼二层的最东那间屋，对吗？”
　　“对，对，对。哎呀，不好意思，我这人话多，耽误你时间了。”袁会计歉意地说。
　　“没什么，袁姐，再见。”丁小甜简单道。
　　说完，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没走几步，袁会计追上来了，她甩了甩自己的篮子，说自己还要去买菜，八点钟，公社的菜店开门了，她去看看，有好菜卖没。
　　“好菜？”丁小甜听见后就问她，“什么是好菜？”
　　袁会计告诉她：“蘑菇，鲜木耳，公社的菜店偶尔有这样的菜卖，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去组织的货源，每次只有几斤，一拿出来，就被抢光了。”
　　丁小甜一听，心里忽然一动，她问袁会计：“不知道公社的菜店里面卖的这个蘑菇和鲜木耳怎么卖的？”
　　袁会计说：“一般的菜两三分钱一斤，蘑菇就要七八分钱一斤，鲜木耳一毛。就这个价，这两样菜一来，眨眼就给抢光了。”
　　说到这里，袁会计忽然说：“丁老师，你家是农村的，能采到蘑菇和木耳吗？要是能采到也卖给我好了，别管是蘑菇或者木耳，我都给你一毛钱一斤。”
　　丁小甜本想说，我家虽然在农村，可那一片是平地，又没有山，到哪里去给你采蘑菇和木耳去。
　　前进村离最近的青峰山也有六十多里呢，她猜，公社菜店组织的货源就是从青峰山林场采购的。
　　林场工人在这个季节偶尔去树林里采到蘑菇和木耳交给公社菜店的采购员，采购员拿回去，放到公社的菜店里卖。
　　但是，她有随身空间，又有合适的光照和土壤，她要是在里面“生产”蘑菇和木耳，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重生之前她曾经帮过她大哥种植蘑菇和木耳，所有的技术都是她去找来给他送去的，让他种蘑菇和木耳脱贫致富。已经过了很多年，但是怎么种蘑菇和木耳的技术，她还是没忘。
　　所以她对袁会计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我回去看看再说。”
　　袁会计对于丁小甜能卖给自己蘑菇和木耳倒是不太急切，她比较想要的是鸡蛋，因此在跟丁小甜分开之前，叮嘱丁小甜务必明天给自己送鸡蛋来。
　　丁小甜说好，骑车离开，快到学校门口时，她停车下车，把自己手里的那卷钱展开，数了数，四元整，她把这钱揣进兜里，推车去学校。
　　到了学校，正好八点左右，学校大门打开，她跟着学生们一起进入学校。
　　在上课之前，马老师给了丁小甜一张手写的课表，让她从今天开始按照这个课表的安排去给两个班上数学课就行。
　　丁小甜接过课表，说：“马老师，辛苦了。”
　　马老师：“这有什么，不必客气。”
　　丁小甜接过这张手写的课表，又照着这课表另外抄写了一份留底，主要是怕课表弄掉，又得麻烦人家马老师排课。
　　抄完课表，丁小甜翻开教材和教案，默默记着今天要讲的内容。
　　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的时候，古老师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办公室，在丁小甜身边的办公桌旁坐下。
　　她一坐下，就悄悄地对丁小甜说：“丁老师，谢谢你。”
　　丁小甜抬头，微微一笑：“不用谢。”
　　古老师又把那块包鸡蛋的旧的花布从办公桌下面塞给丁小甜。
　　丁小甜接了，塞进自己的裤兜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教案。
　　第一节课是二年级三班的数学课，上课的钟声一敲响，她拿起教案和教材就离开了办公室去教室上课。
　　因为昨天已经上过课了，今天她上课就更加轻松了。
　　游刃有余地讲完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课桌上多了个茶杯，茶杯里还有茶。
　　她左右看看，想知道是谁给自己泡茶了。
　　昨天那位借铅笔给她备课的胖胖的荣老师说话了，她告诉丁小甜，这是古老师把今年劳动节发的学校福利给丁小甜了，还给她泡了茶。
　　丁小甜想想，自己刚才好像是比古老师先出办公室，看来她是在自己走出教室之后才拿出来的茶杯，还给自己泡了茶。
　　光荣小学的每个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都有开水瓶，每天早晨，轮流由老师去锅炉房打开水。
　　今天早晨丁小甜并不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她来的时候，办公室就已经开门了，已经有老师去打了两瓶开水回来放在办公室的角落。
　　其实丁小甜不用喝学校的茶水的，她一般渴了，会直接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那个灌了泉水的水壶，喝里面的泉水，又清凉又解渴。
　　不过，这也是人家古老师的好意，她不能不接受。
　　等到古老师下了课回到办公室，丁小甜向她道谢，并说以后有什么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古老师：“我不会客气的，哈哈。”
　　第二节课，两人都没课，丁小甜把剩下的三课要讲的内容备了课，遇到不太清楚的地方，就向古老师请教。
　　古老师就会向她传授自己的经验。
　　第三节课，丁小甜上课。
　　第四节课，休息，丁小甜花二十多分钟改完学生的作业后，就开始听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聊天了。因为临近吃中午饭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的教学工作告一段落，所以大家都放下手里的纸笔教材等，聊些家长里短的话。丁小甜注意到，老师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什么菜最近便宜，什么物资最紧缺等。第一紧缺的是的确良衣料，第二是自行车，第三是煤油，第四就是鸡蛋。还有老师小声说，最近黑市上都不好买到鸡蛋了，就算一毛钱一个都不好买到。手上有鸡蛋的人，拿鸡蛋可以换肉，换布，简直比钱还受欢迎。
　　好嘛，鸡蛋成了硬通货了，这让丁小甜瞬间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商机。
　　假如她在村里拿钱去换鸡蛋，换了回来，再转手换成钱，或者是肉，或者是布。
　　再拿肉或布去换鸡蛋，如此循环，是不是能够小赚一笔呢？
　　想到这里，丁小甜有点儿小兴奋。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之后，丁小甜骑车回家之前，去公社的肉店看了看，凭票供应肉，每斤七毛二。到中午之后，肉店就只剩下些瘦肉和猪头猪蹄下水，比较肥的肉早就卖完了。
　　上次何忠灿回来探亲，除了拿票去买了猪油，还剩下了五斤肉票，丁小甜一直没舍得用。
　　瘦肉，她跟别人一样不想买，她想买的是猪头猪蹄和下水。
　　所以，她过去问了问价格，卖肉的职工告诉她，猪头猪蹄和下水价格是肉的一半，票是一半的一半。
　　也就是假如四个猪蹄子四斤，那么她只需要付出一斤肉票就行了。
　　“你要几个猪蹄？”肉店的工作人员问。
　　“两个吧。”丁小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
　　她知道两个猪蹄儿不轻，果然人家一称，四斤半。
　　一共一块六毛二，肉票收了她一斤二两。
　　丁小甜为什么要这猪蹄呢，主要是她觉得便宜，猪蹄里面同样有不少脂肪，还有胶原蛋白，女的吃了最好。她打算把这猪蹄拿回去改善下生活，就当是庆祝自己担任代课老师，能够挣半年工资吧，其中的暑假两个月还带薪休假。就冲这个，都应该庆祝一下。
　　提着猪蹄离开后，丁小甜又去买了一斤白芸豆。然后去了布店，看了看今年都有些什么流行的布料，还有价格如何。
　　丁小甜的手里还有几米布票，那也是她丈夫回家探亲之后，买了做衬衣的布料后剩下的。
　　默默地记下了各种花色布料的价格之后，丁小甜离开了布店。
　　她在骑车回前进村的路上，手轻轻一碰挂在自行车把上的猪蹄，猪蹄就被她收纳到空间中了。
　　今天她的心情比昨天都更好，不仅仅是因为工作顺利，还因为她今天在光荣公社认识了袁会计，还从老师们的聊天里面梳理出来了赚钱的门道。
　　她到前进村的时候，比昨天要晚上一个小时，先把车骑去队部还了，再到她妈那里接女儿。她妈告诉她秀琳在午睡呢。今天秀琳虽然也找了她这个妈妈，可比昨天要好点儿，后来给了秀琳一颗糖吃，秀琳就听话地去午睡了。
　　“妈，这是今天换鸡蛋的四块钱。”丁小甜从兜里掏出来四元钱递给她。
　　唐玉香接过钱去，喜滋滋地数了又数，最后拿去她睡觉的屋子，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个手帕来，把这四块钱放进去，再用手帕包起来，压到箱子底。最后她把箱子锁了，钥匙藏到衣柜里。
　　丁小甜跟进去，看了看在床上午睡的女儿，拿起一边的蒲扇给她打扇。
　　唐玉香把钱锁好之后，也在床边坐下。
　　她依然是问了问今天丁小甜在公社小学上课顺利不。
　　丁小甜轻声说：“一切顺利，我今天完全适应了代课老师的工作。还有啊，妈，我告诉你个事情，今天我在公社副食品商店后面的巷子里跟古老师换了鸡蛋出来。在副食品商店前面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的拉住了自行车的车把。一开始，我还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公社执法队的，发现了我跟古老师换鸡蛋。结果她对我说，她是公社信用社的会计，姓袁，她还带我去她们单位去认了认门儿。原来她想买一百个鸡蛋，每个鸡蛋出一毛钱，她还说，她每个月都要一百个鸡蛋，你看你卖吗？”
　　唐玉香惊喜地说：“卖呀！当然卖！一百个就是十块钱！现在我们农村里头，一分钱都难找到，手里总是缺钱。”
　　“妈，现在咱们村里，大家最缺什么？”丁小甜想了想问母亲。
　　“缺油，尤其是猪油。还有布，咱们农村人没有布票，另外肥皂煤油也缺。”
　　“那用他们缺的东西，跟他们换鸡蛋，你说他们换吗？”
　　“换啊，而且换的人还多”
　　丁小甜听母亲算着账，觉得她越算，自己心里越有数。
　　假如她能拿到一些油票，或者肉票，或者布票，买了油和布之后再跟村民们换鸡蛋，相信不少人会提着鸡蛋上她这里来要求换油和换布，换肥皂和煤油。
　　只不过现在的大形势下，她也不能多换，不然一定会有人说闲话。
　　一开始一个月换个几百个就足够了，她也没想多赚，小赚一笔就不错。
　　其实，她所知道的光荣公社的那些在集体单位上班的人，一个月国家也只给了每个人半斤的植物油的定量。他们自己的油都不够吃，能拿出油来换鸡蛋的家庭一定不多。相反，他们手里的其他票，比如布票火柴肥皂这些票是有剩余的。
　　因此拿鸡蛋去换他们手里的日用品的票，购买一些农村人缺的日用品回来换鸡蛋，这个路是可行的。
　　“妈，那么村民们一般是咋算鸡蛋的价格的？”
　　“最少也跟副食品商店卖的鸡蛋一样，五分一个，也有人要六七分的。”
　　“好，妈，我知道了，你这就去数一百个鸡蛋给我，我拿去明天给袁会计换钱。不过，妈，你可千万不要跟大哥和大嫂说你把鸡蛋给我拿去卖了一角钱一个。他们要问起，你就说六分一个行了。免得将来这事传到其他村民耳朵里，说我投机倒把，这个话不好听。我也没想多赚，就赚一些来改善生活就行了。”
　　“我晓得。”
　　丁小甜随后把自己裤兜里的那块旧花布拿出来给母亲包鸡蛋。
　　她又出去一趟，把母亲给自己的竹篮子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拿去给母亲装鸡蛋。
　　唐玉香从床下面的竹筐子里面捡出来一百个鸡蛋，每捡一个都数一下数。
　　数到一百之后，她又让丁小甜数一遍。
　　丁小甜数了，没错，她才把鸡蛋包起来，装进竹篮子里面。
　　母女两人接着闲聊，唐玉香问女儿：“你这到公社小学代课了，要不要给忠灿写封信去，告诉他这件事啊？”
　　丁小甜说：“暂时不用，等他的信来了，我再告诉他不迟。我估计，明后天我的信就会到他手上了。他看了我的信，会给我回信，等我收到他的信，再把我在公社小学代课的事情告诉他好了。”
　　唐玉香：“也好。”
　　正说着话，秀琳醒了，看见丁小甜坐在旁边给自己打扇子，一下就翻身坐起来，去抱住她，笑着喊了一声：“妈妈。”
　　丁小甜抱住女儿，狠亲了她两口，逗着她玩了一会儿，这才给女儿穿上鞋，带着她回老屋那边。
　　回去之后，她先喂鸡。
　　今天她除了喂给小鸡仔们米糠吃，还给它们弄了十几条蚯蚓吃。
　　丁小甜养在瓦罐里的蚯蚓经过这两三天的繁殖，数量大大增加，所以她就从里面用个小铲子把它们铲出来，用水冲洗干净，喂给小鸡仔们吃。
　　小鸡仔们天生是喜欢吃蚯蚓的，它们蜂拥而上，你挣我抢，很快就把那十几条大蚯蚓给吃进了肚子里。吃完之后，还嫌不够，朝着丁小甜唧唧叫。
　　丁小甜没理它们，因为她觉得它们今天是第一次吃蚯蚓这种对于它们来说高蛋白的东西，不能多吃。等它们长大一些，再多喂点儿。
　　现在她的小鸡仔每个都有七八两重了，长势喜人。
　　接着她把买回来的白芸豆分出来一半用温水泡上，从空间里面拿出一根猪蹄，放火里烧一下，再刮净细毛，洗净切块。大铁锅里烧开水，放进去猪蹄氽水捞起。她又取出来放在随身空间里专门用来煲汤的砂锅，砂锅里装着泉水，再把切好的姜片，剁好的猪蹄放进去，大火烧开，撇去浮沫。最后加入一小瓶盖的白酒，以及泡好的白芸豆，大火再烧开的时候，她把砂锅放进了随身空间里的专门被她划定用来炖菜的红色土壤上。
　　这样除了可以省了柴火，还可以让炖猪蹄的香味不至于飘出来，让别人闻到。
　　她预计那一砂锅的猪蹄在随身空间的炖汤专用“土灶”上炖上一个多小时，就能吃晚饭了。猪蹄虽然好吃，但是很油腻，因此丁小甜又去菜地里面扯了一把小白菜回来，洗干净，一会儿等猪蹄炖好，就炒一把小白菜吃。
　　做完这些，她做了豇豆焖锅饭。
　　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丁小甜带着小白菜还有一些盐进了空间。她先去看了看自己炖的那一锅猪蹄芸豆，一揭开盖子，喷香，她使劲儿地吞了一口口水，那自己带进来的盐撒些在里面。
　　顺便她去绿色菜地里扯了几根小葱，就在空间里洗了洗，用简易厨房的菜刀切碎。
　　她拿出来一个大碗，舀了一碗猪蹄芸豆汤进去，在上面撒上葱花。
　　丁小甜手脚麻利地在随身空间她划定的炒菜专区的土上，用自己放在空间里的铁锅，挥动锅铲炒了一盘素炒白菜。
　　一手端着一碗飘着浓郁肉香的芸豆猪蹄汤，一手端着一盘青翠的小白菜，丁小甜从空间出来，她把汤和菜放到房内的桌子上。去灶房舀了两碗豇豆焖锅饭，切了一些非常辣的朝天椒，用酱油泡了，丁小甜把它们端着去了屋里。
　　然后她朝着院子里正在跟邻居家小孩玩耍的秀琳开心地大喊：“秀琳，吃饭了！”


第24章 
　　秀琳被喊回来后, 丁小甜关上门，跟女儿一起大快朵颐, 把桌上的那碗芸豆炖猪蹄汤和素炒小白菜都吃光了。
　　这是丁小甜重生之后吃得最满意，最舒服的一次。
　　在婆家的时候，就算何忠灿回来探亲，桌上有肉，丁小甜也没有吃上几块，毕竟何家那么大一家人同桌吃饭, 就算炒了一大盘肉菜，每个人夹上一筷子, 也就所剩无几了。
　　可以说，重生之前，在何家那么多年, 丁小甜在吃肉上从来没有满足过一次。
　　一直到后来她随军之后, 小家庭自己开火了，才买了肉来吃满意了。
　　她记得随军后第一顿饭，何忠灿弄了两斤五花肉回来, 丁小甜做了一个红烧肉吃。
　　那一碗红烧肉油汪汪的, 她跟两个孩子吃了大多数, 何忠灿只吃了少部分, 他说他部队上的伙食不错, 每个星期都能吃到肉, 所以他让老婆和孩子多吃些。
　　重生之后, 这才回娘家没多久, 就能吃上这么一顿，满足了极度想吃肉的渴望，也是让丁小甜幸福感暴增。她觉得吧，自己回娘家没回错，要是呆在婆家，她没这些条件做美食，也没条件吃。
　　猪蹄炖得软烂，秀琳吃下去好几块，至于芸豆，也很受秀琳喜欢，吃了不少。
　　丁小甜用芸豆猪蹄汤泡饭，喂给孩子吃。
　　她自己比较喜欢把炖猪蹄蘸着辣椒水吃，吃完了碗里的猪蹄，再用汤泡饭，吃同样炖得软烂的芸豆。
　　芸豆和猪蹄一起炖，能激发出本身豆子的甜糯清香味，算是绝配。
　　汤和菜都被母女两人吃光了，村里下工的锣声才敲响。
　　丁小甜打开门，把碗筷等都拿去灶房洗了，至于碎骨则是拿去埋在了菜地里。
　　其实炖猪蹄之前，她想过要不要叫上母亲，哥嫂弟弟和妹妹一起吃的。
　　可是如果那么做的话，大概又会如同在婆家一样，她不会吃得满足和舒服，毕竟人多，一根猪蹄一大家人夹上几块就没有了。到时候，不仅她不会吃得满足，家里人也不会吃得满足。
　　再说了，她现在带着女儿住在娘家，自己开火，粮食油盐等全部都是她自己负责，她也没多少钱，如果不计划开支，万一遇到什么事要用钱，她又上哪儿去找钱去。
　　她现在只剩下十一块四毛钱了，必须要撑到学校发工资，或者丈夫给她寄钱来，她才敢花钱，算起来，恐怕也要一个月才行了。
　　基于这种种考虑，丁小甜没有叫娘家人一起吃炖猪蹄。
　　因为就只有她跟女儿两人吃，所以砂锅里的芸豆炖猪蹄汤，她和女儿还能吃上两次。
　　她想好了，等砂锅里的芸豆炖猪蹄汤凉了，她就倒出来，拿去随身空间里的“冰箱”冷冻起来。
　　过上几天，想吃了，再倒一半出来热一热再吃。
　　总之，这种又营养又美味的美食要慢慢吃，不然几下吃完，就是不会安排，不会过日子。
　　今天的晚饭吃得早，又吃得饱，吃完之后，丁小甜带着女儿出门散步，顺便去队部拿自行车。
　　夕阳西下，暑热未退，丁小甜却觉得这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回想重生之前，在女儿小的时候，她每天忙忙碌碌，情绪也不好，就没有刻意抽出时间来陪她散步过。
　　现在，她牵着女儿的小手，在乡村的土路上走走停停，不时给女儿采一朵路边的野花，折一根狗尾巴草，又或者陪着她蹲在路边，看她去捉草丛中的小蝴蝶小蜻蜓。
　　就这么磨磨蹭蹭，一路玩耍着到了村里的队部，丁小甜从夏队长手里借到自行车，把女儿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自行车回去。
　　秀琳对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妈妈推着回去，非常喜欢，不时发出开心的童稚笑声。
　　这让丁小甜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渴望，她想要挣钱给女儿秀琳买个小童车，就是那种小小的颜色鲜艳的专给孩子骑的脚踏车。当时，这种脚踏车只有在省城的百货商店才有卖，而且也要票才能买到。据说，这种儿童的脚踏车是外国的进口货，一辆小童车的价格需要五六十元。
　　五六十元，相当于城市里的工人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了，如果要攒够这个钱，没有半年时间是攒不够的。
　　就算攒够，肯定更多的人是想着添钱买大人的自行车。
　　普通人家不会舍得给孩子买如此昂贵的小童车，有这点儿钱，能干多少事，况且要攒下这些钱，必须要省吃俭用挺长一段时间。
　　但看到女儿笑着的小脸，听到女儿咯咯笑声的丁小甜，心里头就是产生了这种渴望。
　　这是她重生之后，除了想吃饱吃好之后，想要达成的第二件事。
　　俗话说，有了目标就有动力。
　　丁小甜瞬间干劲满满。
　　她一边推自行车一边在心里计划着如何能挣够这五六十元钱。
　　其实，要达成这个愿望并不难，她现在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光是工资，半年下来也会有一百八十元。
　　不过她却并不想动用这一百八十元的工资。
　　丁小甜想自己想办法通过其它的途径挣到这五六十元，还有她的吃喝。
　　她的随身空间，她在光荣公社认识的人，能帮她不动用工资就能达成目标。
　　定下了努力的方向，丁小甜就开始脚踏实地，一步步地朝着目标努力了。
　　晚上女儿睡着之后，她进入了随身空间，先去把砂锅端到了冰箱的冷冻区放好，然后去看了看她昨天授粉的南瓜花和丝瓜花。她发现它们已经变小了，藤蔓上结出了小小的南瓜和丝瓜，这让她高兴了一下子。
　　接着，她去看了看在红色土壤里培育的秧苗。
　　哈，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秧苗已经长到了她可以移栽进水田的长度。
　　丁小甜撸起袖子，挽起裤腿，开始把红色土壤里的秧苗移栽到水田里面。
　　忙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丁小甜累得腰酸背痛，总算把所有的秧苗载下去了，看看眼前的这一排排绿油油的秧苗，她忍不住眉开眼笑。
　　按照秧苗的生长速度，丁小甜预计两个多月之后这些水稻就成熟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割稻了。
　　那个时候她买的五十斤大米可能所剩无几了，那么随身空间里生长的大米正好可以补充上，她就不用再买米了。
　　至于蔬菜，她是不用买的，至于油，节约点儿，应该能撑上两个月。
　　就是不知道她当代课老师，学校会发一些粮油副食品票给她吧。
　　光荣小学的正式编制老师有这个福利，至于代课老师，有没有这福利，丁小甜还不知道。
　　她打算明天去学校看到古老师后向她打听一下。
　　丁小甜自己算了算，买菜籽油的票她已经没有了，肉票也只剩下了三斤八两，这三斤八两假如全部买猪油，炼油出来也就只有两斤多不到三斤油。
　　然而自从昨天买了猪蹄吃之后，丁小甜就不想把手里仅剩的三斤八两肉票全部买成猪油了。
　　她也想吃肉，吃五花肉，吃里脊肉，想做回锅肉吃，想做糖醋里脊吃。
　　丁小甜从水田上来，去水池里舀了些水出来洗了手和脚，然后去“冰箱”里倒了一小碗冰红糖水，坐在田垄边喝水。
　　她一边喝水一边看着绿色菜地里的那些南瓜和丝瓜和姜葱，忽然觉得而自己有点儿浪费土地。
　　因为丝瓜和南瓜味道再好，附加的经济价值也不高。
　　以前她只是想种些好吃的菜满足口腹之欲就好，现在她想给女儿买小童车了，想的就不同了。
　　丁小甜又想起今天下午听母亲说的那些话，村子里的人缺很多日常生活用品，尤其是缺油。
　　其实，不但是农村，就是城市，普遍都缺油。
　　食用油不象猪肉，有钱有票你可以去买点儿来吃，如果没钱没票，不吃肉就是，吃菜也能过。食用油却跟粮食一样是一顿都不可缺的。不过，食用油比起粮食的经济价值更高。
　　两相比较，丁小甜得出结论，她的这块绿色田地，最应该种的其实还是油菜。
　　油菜成熟之后，油菜籽可以榨油。
　　如果种油菜的话，还可以套种黄豆，这样，丁小甜靠着随身空间里的这一分地，就获得了两种对她来说非常好的经济作物。
　　黄豆营养丰富，可以做豆腐，也可以就那么吃，补充植物蛋白。
　　油菜就不用说了，榨出的油是老百姓最需要，也是最紧俏的物资。
　　想到这里，丁小甜立刻从随身空间出去，去拿了纸笔来坐在屋子里的小桌跟前开始算账。
　　她原先算的是她的这三分之二分的水田基本上可以每月给她提供三十斤的米。
　　如果按照市场价算，三十斤米，就是四块多不到五块钱。
　　一年下来，随身空间所产大米价值五六十元。
　　假如种油菜的话，她知道油菜籽的亩产大约是四百多斤，平均到一分地就是四十多斤。然后她的这一分地的土质非常好，她有理由相信假如种油菜可以达到一分地六十多斤油菜籽的产量。每斤油菜籽的出油率大约在四两。六十多斤油菜籽能够榨油二十四五斤左右。
　　普通油菜基本上是九月播种，次年四月收获，时间达到了半年左右。
　　但按照丁小甜这个随身空间的光照，她有理由相信，从栽种到成熟收获，时间会缩短一半，三个月就行。如果三个月产二十四五斤油，一年接近一百斤油。
　　市面上的菜籽油价格跟猪油是差不多的，猪油七毛二，菜籽油七毛。
　　一百斤菜籽油就会有七十元收入，跟种水稻相比，要多出来十几二十元。
　　看起来，多出的钱才十几元，不算多，可是这田里面还要套种黄豆呢。
　　黄豆一年下来总要产出一二十斤，不说拿去卖钱，但也够她跟女儿吃一阵子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黑市米价只翻了一倍，接近三毛钱一斤。
　　菜油就不同了，菜油翻了三倍，基本上都是在两元左右，就这样，还不好买。
　　油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绝对是比粮食跟紧俏的物资。
　　按照黑市价格再算一下账，丁小甜得到如下数据。
　　五六十元乘二，是一百二十元。
　　七十元乘三，是二百一十元。
　　显然，在她的随身空间里面种油菜和种水稻相比，种油菜完胜种水稻。
　　小帐一算，丁小甜立即决定，等到随身空间里的水稻一成熟，她就会把水田的水排干，在随身空间里的那一分地里面种上油菜，套种黄豆。
　　算完账，丁小甜刷牙洗漱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很早就起来了，煮了稀饭，切了点儿泡菜，跟女儿一起吃了早饭，她就把女儿抱出来坐到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车去新屋那边，把女儿交给母亲照顾。
　　按照昨天跟袁会计的约定，丁小甜在七点四十多分到了公社信用社家属院门口。
　　袁会计早就在家属院门口等她了，看到丁小甜来了，立即走上来，带着她进了信用社的家属院。
　　“我就怕你来了，单位的保卫不让你进来，所以出来接你了。”她带着丁小甜进了家属院之后说，“我跟单位的保卫说了，你是我家远房的表妹，来看我的，以后你来了，他对你有印象，就不会拦你了。”
　　丁小甜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她把自行车推到袁会计家的楼下停好锁上。
　　然后把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面放着许多小白菜的竹篮子上的绳索解开，接着她提着这好象是一篮子菜的竹篮跟在袁会计身后上了楼。
　　丁小甜在昨天跟古老师“交换”鸡蛋，被袁会计看出来之后，就总结了经验教训，不能再那么大意，直接把鸡蛋包在一个旧布里面。人家一看布面凹凸不平，就能看出来里面是鸡蛋。所以丁小甜今天早晨起来后，特意去老屋旁边的菜地去摘了一把小白菜回来，摊开放在包着鸡蛋的布上，别人看到了会认为这是一篮子菜。
　　这个时候的家属楼还是筒子楼，一个楼梯上去，两边走廊，每家的家门打开，都是外面一个小厨房，然后往里隔成好几个房间，房间是竖向排列，大小相同。
　　除了最头一间的厨房和最后一间屋有窗户，中间都是没有窗户的，显得光线较暗。
　　这种房子不通风，夏天是很闷热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房子，也是被人羡慕的，毕竟这是属于楼房，大多数人还住着平房呢。
　　丁小甜就是跟着袁会计走进了这样一个筒子楼，然后走上二楼右手边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
　　袁会计推开门，请丁小甜进去。
　　丁小甜一走进去，她就把房门关上了，两人就站在厨房里说开话了。
　　“袁姐，你要的鸡蛋在这里面，你数一数。”丁小甜一边说一边把篮子上的青绿色的小白菜拿开，露出了底下的花布包。
　　袁会计看到丁小甜拿开小白菜后，不由得笑着夸她：“没想到，你会在篮子上面放些菜，这样一来，就不会惹人注目了，真是很聪明”
　　“哪里。”丁小甜谦虚地说，“对了，袁姐，这些小白菜你拿去吧，是我一早起来在我家菜地里面摘的，很新鲜，算是赠送的。”
　　“谢谢，这菜我要了。”袁会计开心地说。
　　丁小甜把篮子放在当成灶台的一张简易桌子上，袁会计另外拿了个篮子来，解开布包，她每次拿两个鸡蛋放到自己手边的竹篮子里，然后计数。
　　“九十六九十八一百。正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袁会计满意地笑道。
　　她把装着数好的鸡蛋的篮子拿开，放到一边的橱柜里。
　　从裤兜里面摸出一张十元的大团结，袁会计递给丁小甜：“给你钱。”
　　丁小甜接过来，只是展开看了看四角有没有破损，就把钱折叠好，放进了裤兜里面。
　　在这个年代，几乎没有假|钱，老百姓买卖东西，都没有检验真假|钱的习惯，甚至没有这种想法。
　　丁小甜装好钱，就对袁会计说：“袁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还要去上课呢。”
　　说完，转身，刚想伸手去拉开门，手都放到门把上了，袁会计叫住她：“小丁，你等等，你可要记住，下一个月的这个时候给我再送一百个鸡蛋来。”
　　丁小甜没有立即答应她，而是想了想，才说：“下个月，我代课的学校放暑假了，我可能要去我丈夫的部队看他，也不知道到时候走了没有。”
　　这个话，其实也是实话，丁小甜有这个打算，在代课的学校放暑假之后，带着孩子去丈夫的部队上看他，顺便两口子团聚一下。
　　只不过，她计划去丈夫部队看望他的时间，比她说给袁会计的时间要延后些。
　　她这样说，还是为了接下来她想要说出的话打埋伏。
　　跟丁小甜的预料一样，袁会计立即就着急了，她说：“那怎么办？我可就指望你给我送鸡蛋来呢？”
　　丁小甜停了停，把自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袁姐，要不这样，我可以帮你去我们村问问谁家有多余的鸡蛋的，给你换一些来。这样的话，就算我下个月去部队看我丈夫了，也不耽误你家里吃鸡蛋。”
　　袁会计一听，当然高兴，她连忙说：“好，好，这样当然好，那就麻烦你了！”
　　丁小甜又说：“不过，我们村里对于用钱来换东西是查得很严的，村里人都不敢用钱换东西。所以，袁姐有没有布票或者肥皂票，我可以拿这些票去买了布或者肥皂回去，跟村民们换鸡蛋。这样的话，村里人就不会说闲话。”
　　对于丁小甜说的情况，袁会计当然了解。
　　就好比她所在的单位，领导天天强调的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单位内部的工作人员不准用钱去向别人买东西，尤其是买粮油副食品。所以，单位同事里面，有家里人特别多，粮油不够吃的人要买其他同事家里人口少有剩余的的粮油副食等，都是拿东西换的。这些东西包括烟酒日用品等。
　　袁会计家恰恰有不少布票和肥皂票，尤其是肥皂票。
　　当下，她就对丁小甜说：“我家肥皂票不少，我去给你拿来。”
　　说完，袁会计离开厨房，去了最里面的那间屋打开箱子，拿出来了二十八块肥皂票。
　　光荣供销社里的肥皂凭票供应，三毛六一块，二十八块肥皂就是十元零一毛八。
　　丁小甜拿着肥皂票去买二十八块肥皂，花掉十元零一毛八，这正好是跟一百个鸡蛋的价值相当。
　　袁会计也考虑到人家丁小甜帮她换鸡蛋送来也挺麻烦人的，所以多出来的一毛八就没算了。
　　“小丁，这里是二十八块肥皂票，你拿去可以到供销社里面买二十八块肥皂，然后用这些肥皂跟你们生产队的社员换鸡蛋，可以换一百个来。这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了，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她从里屋走出来，把肥皂票递给丁小甜。
　　“不麻烦，不麻烦，袁姐，那我走了。还有，袁姐，你想要的蘑菇和木耳，我会想办法帮你弄到的。”丁小甜接过肥皂票之后，把票装进了口袋里，接着说。
　　“是吗？那太好了！如果有的话，你尽管送来，我也要了。”袁会计高兴道。
　　丁小甜嗯一声，算是答应了她，又说：“那袁姐，我就走了，我想恐怕要八点了，学校开门儿了。”
　　袁会计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告诉丁小甜：“还差三分钟八点。”
　　丁小甜不再说话，提起空篮子，去开了门，走了出去。
　　袁会计只是在走到门口看着她走到楼梯口下楼，就把门给关了。
　　丁小甜来的时候，她家孩子老人，还有她丈夫都在最里面那间屋呆着，假装不知道这事。等丁小甜走了，他们才走出来，各回各屋，准备上学和上班。
　　从袁会计家出来，丁小甜下楼的时候，顺手把空篮子扔进了随身空间里，空着手下去，步态自然地走去自己停放的自行车旁边，开了锁，推着自行车走出信用社家属院。
　　走到门口的时候，在门口保卫室里面的保卫看了丁小甜一眼，丁小甜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那人就转开眼，不再看她。
　　骑上自行车去学校的路上，丁小甜心情非常好。
　　因为她要赚钱了。
　　前进村的村民们买的肥皂可是五六毛一块，换鸡蛋时，鸡蛋算的六七分。
　　假如算六分，那么一块肥皂基本上可以换八到十个鸡蛋。
　　二十八块肥皂，能够换二百三十八个到二百八十个鸡蛋。
　　这样一来，她把袁会计要的一百个鸡蛋给她后，还能赚一百多个鸡蛋，这些鸡蛋，要是自己吃，也够吃两三个月了。要是不自己吃，拿去换东西，说不定还会再赚上一笔。
　　心情愉快的丁小甜，骑在自行车上甚至哼起了一首并属不属于这个时候的歌：“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


第25章 
　　丁小甜今天在学校一切顺利, 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 她问了古老师，学校是否会给代课老师发放福利, 就是每个月有没有粮票布票这些。
　　古老师告诉她，学校只会给代课老师发放工资。至于福利，代课老师是没有的。
　　因为学校正式老师的编制，才会有相应的福利。
　　听了古老师的话, 丁小甜有一些失望，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 作为代课老师，学校已经给她暑假发放工资，这已经是很大的福利了。
　　古老师看见丁小甜有一些失望, 就安慰她说：“你好好工作, 学校领导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说不定等你代课期结束, 你就能转成正式编制了呢。”
　　丁小甜笑一笑，说：“我努力。”
　　其实，她很明白, 人家古老师说的是安慰她的话，象光荣小学这样的地方, 哪里是那么好转正式编制的。
　　反正, 来小学代课, 对她来说，都是捡着了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运气够好了。
　　再说了，到光荣小学来当代课老师，她帮着母亲卖掉了鸡蛋，还认识了一些人，眼看又要赚一笔，她没理由不满足。
　　吃完中午饭，丁小甜直接去了光荣供销社，用二十八张肥皂票，还有十块一毛八买了二十八块肥皂。
　　她把这些肥皂装进了装鸡蛋的篮子里，再把篮子收纳进随身空间里，骑着自信车回家。
　　到了前进村，她先去老屋那边，去接女儿和见母亲，然后她把自己买回来的肥皂给母亲看。
　　唐玉香看到这么多肥皂也是很吃惊，问丁小甜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丁小甜就把她跟袁会计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母亲，并请母亲去跟村里几户有来往的人家说，自己手里有肥皂，想换点儿鸡蛋，愿意拿鸡蛋换肥皂的上老屋那边来找自己。
　　然后，她对母亲说：“今天卖鸡蛋的十块钱我拿去买肥皂了，改天我把换的鸡蛋去换成钱再还你。”
　　唐玉香嫌弃地看了女儿一眼，道：“小甜，你是我女儿，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就算你说你不给我这十块了，我也不会向你要的。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带着秀琳，肯定艰难。”
　　丁小甜抱着母亲的胳膊摇了摇，笑着说：“我晓得，妈疼我，不过，我这么大了，也结婚成家了，现在也有了秀琳，是该独立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孩子带好，把日子过好的。”
　　唐玉香点点头：“你放手去干，妈妈永远支持你。”
　　跟母亲又说了几句话，丁小甜就带着秀琳去了队部，把自行车还了，一手提着一篮子肥皂，一手牵着秀琳，母女两个走着回老屋去。
　　在队部门口，她遇到了妇女队长韩爱华。
　　韩爱华一眼就看到了丁小甜提着的篮子里面的肥皂。
　　丁小甜也没有在肥皂上面放上些小白菜遮挡一下，或者说她是故意不遮挡的，就是希望有人看见，引起对方的注意，好来问自己这个肥皂的事情。
　　其实，篮子里面如果只有一两块肥皂，基本不会引人瞩目，看见的人会以为这是丁小甜自己买回来洗衣服的。可是几十块堆在一起，看见的人不奇怪才怪。
　　毕竟在前进村，肥皂也是属于受村民们追捧的紧俏日用品。
　　现在韩爱华看见了，自然就要问，她叫住了丁小甜，问：“小甜，你这篮子里怎么那么多肥皂呢？”
　　丁小甜说：“这是我代课学校的老师的劳保，她们一家人好几个在钢铁厂上班的，发下来的肥皂积攒起来有这么多，她让我帮忙，用这些肥皂给她换些鸡蛋回去。我想，都是一个学校的同事，就答应帮忙了，这不，今天才把这些肥皂拿回来”
　　话没说完，韩爱华左右看看，就走到路边一棵树后，点手招呼丁小甜过去。
　　丁小甜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提着装着肥皂的篮子走了过去。
　　她问：“韩队长，啥事？”
　　韩爱华低声说：“你这个肥皂咋换的鸡蛋？”
　　丁小甜假装愣了下，然后才说：“我同事说的是六毛一块，不过如果韩队长要的话，我可以做主便宜一点儿，五毛五就行了，但是便宜的块数不能多，不知道韩队长要几块？”
　　韩爱华听了丁小甜说的话，倒认为她没有胡说八道。
　　肥皂这东西凭票三毛六一块，黑市翻倍，要七毛钱一块。
　　丁小甜的同事要六毛钱一块也不算过分，丁小甜愿意给自己五毛五一块，当然还是有投桃报李的意思。肯定是为了感谢自己向夏队长反映她带着女儿回到娘家，生活上有困难，因此才有后面夏队长推荐她去公社学校当代课老师。
　　韩爱华作为第七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娘家也有在县政府当干部的大哥，按说，她是不会缺票买肥皂的。
　　可是她有个好大哥，却不一定有个好大嫂。
　　她大嫂把家里的所有票和钱管得紧紧的，她大哥也没办法给经常帮助她钱和买副食品日用品的票。
　　偶而拿几张票给她，都是瞒着她大嫂，而且还是别人送的，不是单位发的。
　　不过，别人送礼这种事也不是常常有的，所以，韩爱华家里还是缺日用品和副食品。
　　肥皂这种东西，夏天要用得勤些，因为常常洗衣服，所以一块肥皂洗全家老小的衣服，基本上一个月省着用也得用两块以上。
　　韩爱华没有肥皂了，也是托人去公社黑市上买，价钱还是七毛一块。
　　现在，丁小甜手里有这么多肥皂，又愿意给她少算钱，她当然愿意在丁小甜这里买。
　　只不过丁小甜说她同事要求用肥皂换鸡蛋，她家里的鸡蛋呢也不多就三十多个，还有，丁小甜还没说她同事想用一块肥皂换多少个鸡蛋呢。
　　接下来，她就问丁小甜了：“也不知道你同事打算用一块肥皂换多少个鸡蛋，还有她的肥皂可以用钱买吗？”
　　丁小甜说：“韩队长，我同事说了，她希望一块肥皂可以换十个鸡蛋，如果你换的话，八个鸡蛋就行，但是最多只能换四块肥皂。这也是我这个帮忙的人能够让我同事同意的最大的优惠。也就是韩队长，别人我是不敢用一块肥皂换八个鸡蛋的。”
　　韩爱华记得家里还有三十七个鸡蛋，如果拿三十二个鸡蛋来换四块肥皂，还剩下五个鸡蛋，家里也够吃两天的。况且她家里养了五只下蛋鸡，每天都会生四五个蛋，很快家里的鸡蛋就会再次多起来。
　　鸡蛋常有，可是便宜的肥皂不常有，所以，韩爱华很快决定，拿家里的三十二个鸡蛋去向丁小甜换四块肥皂。
　　“小甜，那我回家拿鸡蛋去，一会儿上你住的老屋那边跟你换肥皂。”
　　“好，那我带着秀琳先回去了。”
　　“去吧。”
　　丁小甜随后牵着秀琳，提着肥皂回到了老屋。
　　路上，她没有再遇到一个关心她篮子里的肥皂的人，但是丁小甜却觉得自己做成功了最重要的一笔鸡蛋换肥皂的买卖。说实话，她都没有想到妇女队长韩爱华会向自己换肥皂。
　　在这村里，只要韩爱华带头向自己用鸡蛋换肥皂，其他的有鸡蛋的村民们知道了，他们再来向自己用鸡蛋换肥皂，那是一点儿犹豫和担心都没有了。韩爱华真是帮了她大忙了，别说一块肥皂换八个鸡蛋，就算白送她两块肥皂，丁小甜都愿意。
　　喜滋滋地进屋打水给自己和孩子洗了脸，从空间里拿出来冰红糖水给女儿喝了点儿，自己把剩下的全喝了。
　　丁小甜先去喂鸡，照例是用蚯蚓和米糠两样搭配着喂，水也照常是用的随身空间里面的泉水。
　　鸡仔们吃得很欢快，它们看起来又比昨天大了一圈儿。
　　丁小甜目测它们这样长下去，一个月之后，这些鸡一准能生蛋了，到时候她也可以每天捡八|九个鸡蛋，一个月下来能捡二百多个鸡蛋，能换不少东西呢。
　　自从有了用鸡蛋这种硬通货以物换物的生意经之后，丁小甜对于用鸡蛋换钱不是那么迫切了。
　　她更喜欢用鸡蛋去换取一些紧俏的日用品和副食品，从而赚取更高的利润。
　　喂了鸡，丁小甜带着孩子去了焦大娘家一趟，她去是问焦大娘要不要换肥皂的。
　　她把对韩爱华说的那话说给了焦大娘听，并向她透露韩队长也拿鸡蛋向自己换肥皂，一换就是四块。
　　“大娘，如果你要换的话就快点儿，不然一会儿换的人多了，几下就换完了。我看你们是我们丁家的老邻居，才来告诉你们一声。我这要去等韩队长，先走了。”丁小甜说完抱起秀琳就走。
　　焦大娘在后头喊住她：“小甜，你务必给我留两块肥皂啊，我这就数二十个鸡蛋拿过来。”
　　丁小甜脚下不停，撂下一句你快点儿，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也是真担心自己过来找焦大娘这个大喇叭说换鸡蛋的事情，耽搁久了，人家韩队长上门来换鸡蛋，发现自己不在家，会让人家久等，说不定这一次的生意就要黄了。
　　结果她前脚刚到家，后脚韩爱华就提着个篮子来了，篮子里面装着三十二个鸡蛋。
　　她进屋红直接让丁小甜数数。
　　丁小甜说不用数。
　　她另外拿了个大一些的竹编篮子来，把韩爱华拿来的三十二个鸡蛋捡起来放进去，接着，她从装肥皂的篮子里拿了四块肥皂放进韩爱华带来的竹篮子里。
　　韩爱华换完鸡蛋，提着篮子刚走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对丁小甜说：“小甜，以后你学校的同事还有什么日用品要换的，别忘了来跟我说声。”
　　丁小甜简直巴不得她这样说，所以立刻问：“不知道韩队长还想要换什么？”
　　韩爱华想都没想，直接说：“布，胶鞋，煤油这些都可以，我还用鸡蛋换。”
　　“行！”丁小甜一口答应。
　　韩队长想要换的那些日用品，也是她很有把握从公社的的两个单位的熟人，古老师还有袁会计那里弄到的。尤其袁会计所在的单位，光荣公社信用社，里面的职工是金融机构从业人员，他们的工资高，日用品的配给多，通过袁会计认识其他人的话，这个鸡蛋换取日用品的生意就可以多做点儿。
　　努力一把，也许等到下个月去部队探望丈夫之前，就有钱给女儿买一辆小童车了。
　　袁会计高高兴兴地提着篮子走了。
　　她才出去一会儿，焦大娘就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笑着说：“我刚才看见韩队长提了个篮子，篮子里装了四块肥皂走过去了。她一定是来你这里换肥皂了对不对？”
　　丁小甜：“对啊，她才来过，换了四块肥皂走，她还说如果以后公社学校的老师有多余的布、煤油、胶鞋，都通知她一声，她愿意用鸡蛋换。”
　　焦大娘一听忙问：“鸡蛋还能换这些东西？”
　　丁小甜说：“是啊，不过，我也不敢保证，反正如果她们有多出来的这些东西，我就通知韩队长一声，让她拿鸡蛋来换。”
　　“小甜，如果有那些东西，什么布、煤油、胶鞋，你也通知我一声，我也愿意拿鸡蛋来换。”焦大娘切切道。
　　丁小甜说没问题。
　　焦大娘听丁小甜这么说了，才又高兴起来，她用自己篮子里的二十个鸡蛋换了两块肥皂之后，一直在丁小甜跟前打听光荣公社小学的事情。什么校长是哪个，学校有多少人，老师有多少，丁小甜这个代课老师有多少钱。
　　她听说丁小甜能拿三十一元工资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好半天才拍着大腿说：“我的妈呀！小甜你当代课老师一个月可以挣这么多钱啊！这下你可发财了！怪不得大家都想去当城里人，想去当工人老师，这比我们农村人挣的钱多好多啊！”
　　丁小甜不想听这种话，就告诉她，城里的那些正式编制的老师工资比自己高，还要发粮票布票副食品票等等，不像自己去代课只能拿工资。不过，她还是说要感谢韩队长和夏队长，考虑到她跟婆家大嫂闹矛盾，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娘家不容易，才给她找了这样一个临时工作。
　　提到丁小甜的婆家，这话匣子可算打开了，也成功地转移了焦大娘的八卦方向。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丁小的婆婆和嫂子，还说她们两个的娘家，一个就是以扣扣索索闻名，一个就是好吃刁钻，跟这种人在一起，就不能讲道理，就得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她还说，丁小甜回娘家来是回对了，不然哪能当上公社小学校的代课老师，每个月拿三十一块钱的工资。虽然说这个工资只能拿几个月，可这也不用看婆婆的脸色，受婆家的气。要是她婆家的人晓得她现在成了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还拿那么多工资，肯定是要被气得够呛。
　　“小甜，我要是去赶集，碰到第九生产队的社员，就帮你好好宣传一下，然后他们回去一说，你婆婆和大嫂肯定要被气得够呛，哈哈哈！”焦大娘越说越高兴，说到最后拍着手掌大笑。
　　丁小甜倒是没像焦大娘那么高兴，而是淡淡笑了一下。
　　她想过，她去公社小学代课的事情，她婆家人迟早会知道的，知道以后，他们会怎么想，跟她无关。不过，她婆婆那个人，知道了以后说不定还要搞事，她得好好想想，如果她婆婆搞事，她该怎么来应付她婆婆。
　　焦大娘在丁小甜这里说说笑笑一个多小时，她走之后不久，村里下工的锣声响了，也到了丁小甜做晚饭的时候。
　　她把冻豆腐从随身空间的“冰箱”里拿出来，又用勺子舀了一勺已经成肉冻的猪蹄汤。
　　就用这勺子猪蹄冻，丁小甜做了个烧豆腐吃。
　　猪蹄冻放铁锅里面化了，加姜片和几粒花椒，几个切成段儿的干辣椒，倒入少许酱油，再加一些水，最关键的是，丁小甜在这个炖豆腐丁汤里面加进去一片随身空间里的小树上的调味叶子。
　　汤汁熬煮二十分钟之后，丁小甜把已经化冻，切成块的冻豆腐放进去，小火慢炖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这个饱含汤汁儿的炖冻豆腐就做好了。
　　在做炖豆腐的时候，丁小甜在随身空间里面的简易厨房里煮了一锅饭。
　　炖豆腐炖好，饭也好了。
　　在炖豆腐上洒上切细的小葱，把饭盛出来，配上一碟子泡菜，丁小甜和女儿一起吃晚饭。
　　自然，这道菜美味异常，母女两人吃得非常满意。
　　才刚吃完饭，放下碗筷，有人上门来找丁小甜了，这人丁小甜认识，是平常最喜欢跟焦大娘一起摆龙门阵的周大娘。
　　周大娘提着一个篮子来了，篮子里装了四十个鸡蛋，她是来跟丁小甜换肥皂的。
　　她还说，她听到焦大娘说丁小甜这里一块肥皂换十个鸡蛋，就赶紧来了，害怕来晚了没有了。
　　丁小甜给收下她四十个鸡蛋，给她拿出来四块肥皂，递给她时说：“幸好来得快，再晚一会儿来还真没了。”
　　周大娘拿着四块肥皂欢欢喜喜地回去了，来换肥皂之前，她就想好了，这几块肥皂拿去卖两块给她亲家，还能赚两毛钱呢。可惜了，焦大娘跟她说，丁小甜一次只给一个人换四块肥皂，再多就不换了，不然她可以多赚几毛钱的。
　　这个话，丁小甜可没有说，是大喇叭焦大娘自己加上去的，因为她觉得既然妇女队长都只换了四块，其他的社员们难道好意思超过妇女队长吗？
　　不过，她这样一说，会让听到她的话的社员们觉得丁小甜拿回来的肥皂很抢手，大家要快点儿行动才能省钱。
　　省钱在社员们看来，那就是挣钱，其实这也是很多老百姓的想法。
　　为了省钱，第七生产队的社员们都行动起来了。
　　周大娘走之后，丁小甜去洗了碗筷刷了锅之后，陆续又接待了三个社员。
　　她们都是村里跟焦大娘有关系，或者是跟唐玉香，跟丁家有关系的人，甚至有一位是丁小甜的姑姑丁红英。
　　只不过这位姑姑一直以来都跟丁小甜的爸爸关系不好。
　　原因就是丁小甜的爸爸丁解放在当前进村的村长时，一点儿好处都没给她姑姑，也就是没走后门儿，给她姑姑和姑父提供方便。
　　于是她姑姑就不认丁解放是大哥了，十多年后，丁解放因病去世，丁红英才带着丈夫和儿子上丁家来吊唁大哥丁解放。从那以后，她姑姑家才跟丁家恢复来来往。
　　断了那么多年的亲戚关系，要恢复到以前肯定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丁解放作为丁红英的亲大哥已经去世了，她跟自己大哥的老婆儿女们的关系自然比较淡，至多逢年过节来往一下，平时都不怎么来往的。
　　丁小甜回到前进村娘家也有好几天了，但是丁红英就没来看望过她们母女，这会儿倒是来换肥皂了，丁小甜也是无语了。
　　不过，再无语，丁红英也是丁小甜的姑姑，是她的长辈。
　　面对这位长辈，重生了的丁小甜就是尊敬不起来。
　　说起这位姑姑，丁小甜对她可是映像深刻，因为丁红英在大哥丁解放去世之后，最喜欢以丁家的年纪最大的长辈自居，要丁家丁小辈们听她的话，孝顺她。
　　丁家的几个孩子，以丁建军为首，都挺讨厌这位姑姑的，平常看见她，都躲得老远。
　　幸好，她是在本村的两位村民提了七十个鸡蛋来，换走了七块肥皂后才来的，不然她一定会让丁小甜的生意做不下去。
　　她提了二十个鸡蛋来，却要求换走四块肥皂。
　　“姑姑，你听谁说的二十个鸡蛋能换四块肥皂的？”丁小甜平静地说，“这肥皂也不是我的，而是我学校的同事的，她说了，一块肥皂十个鸡蛋。搁你这儿，一块肥皂就只能换五个鸡蛋了。这中间差了二十个鸡蛋呢，我要真换给你了，咋跟我同事交待？”
　　虽然她心里有点儿火气，可并没发作出来。
　　按照她对姑姑的了解，她知道姑姑多半要以长辈自居，会认为丁小甜这个小辈应该给她优惠，孝敬她。
　　她来换鸡蛋能跟别人一样吗？
　　丁小甜可是她的侄女，她可是丁小甜的姑姑，当初在病床前，丁解放离世之前，对围在床前的孩子们说过，你们要像孝敬我一样孝敬你们的姑姑，她可是你们的亲姑姑。
　　从此之后，这句话就成了丁红英的口头禅，也成了压得丁家孩子们抬不起头的五指山。
　　丁红英只要这么一说，他们就多半就蔫头耷脑服管。
　　这位姑姑，丁小甜一直把她跟自己婆婆归成一类的，倚老卖老，要小辈们无条件服从自己，不然就给你扣上一顶不孝顺的大帽子。
　　反正看到丁红英上门，丁小甜挺头疼的。
　　不过，这一辈子不等同于上辈子，丁小甜连她婆婆都敢反抗，这个姑姑，她当然也不怵她，不想服丁红英管，也不想听丁红英的。
　　丁红英一听丁小甜的话，一脸非常吃惊的表情，嚷嚷起来：“哎呀，小甜，你还是我侄女吗？你忘了你爸临死前说的那话了，你们几个孩子都听得清清楚楚，还答应了他的。如果你忘了，我这就跟你重复一遍。你爸说，要孝顺我，因为我可是你们的亲姑姑，是丁家唯一的长辈。这些话，难道你忘了？再说了，现在你在公社小学代课，一个月三十一块钱的工资。说句实在话，今天就算我一个鸡蛋不拿来，要你四块肥皂才多少钱？就算黑市买，才两块八毛钱。你姑姑，在你的眼里，难道连两块八毛钱也不值了？”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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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心里，您值一万块, 可是今天这肥皂也不是我的, 您要是愿意拿二十个鸡蛋来换走两块肥皂, 您就换。如果，您不愿意, 那就请回。这天也晚了, 明天我还要去上课，姑姑, 你看你……”丁小甜脸上堆着笑说。
　　别看她脸上笑着, 可这话是一点儿不客气。
　　听到丁小甜说的话，丁红英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满脸震惊之色。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从来都在自己面前乖觉的侄女, 竟然说出这种不孝顺的话来。
　　听丁小甜话里面的意思, 她不但不会送她肥皂，还要她跟别的村民一样用二十个鸡蛋换两块肥皂回去，一点都不给她优惠。
　　这种作风, 简直跟她那个死去的爸爸有得一比。
　　丁红英绝对没想到以前都好使的“孝顺”的大棒子, 现在不好使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嫁了人，就变得这么不孝顺了。难怪，你会跟你婆婆闹翻呢, 原来是眼中没有长辈, 忤逆你婆婆, 才会在婆家呆不下去，跑回娘家了。”她眯着眼睛，讥讽道。
　　听到丁红英这么说，丁小甜直接怼回去：“可笑，我不给你拿我同事的肥皂，我就成了不孝顺了？你咋不说你上门什么便宜都想占，不像个长辈呢？至于，我跟我婆家的事情，更轮不到你来说，我爸爸虽然不在了，可还有我妈呢，我妈还是你的嫂子吧，嫂子都没说话，轮得到你来说？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要换肥皂，就是十个鸡蛋，不换请回！”
　　丁红英闻言，被气疯了，使劲儿地一拍桌子：“丁小甜！我可是你姑姑，你竟然这样跟我说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几块肥皂也看得上？”
　　丁小甜撇嘴，轻轻说：“看不看得上你心里没数吗？看不上，就跟其她人一样用十个鸡蛋换一块肥皂，为什么要用二十个鸡蛋换四块肥皂。”
　　“你……”丁红英被气得脸都红了，一只手指着丁小甜，“好，好，你不拿我当你姑姑，我也没你这个侄女。你用肥皂换鸡蛋，这是投机倒把，犯了投机倒把罪，我要去向夏队长反映！”
　　本以为这样一吓，就会把丁小甜给吓到，她就会服软，向自己说好话，顺便送几块肥皂的。
　　没想到，丁小甜脸上就没有露出一点儿害怕的样子来，而是老神在在地说：“姑姑，你想去反映，尽管去反映，还有你别忘了告诉夏队长，妇女队长韩爱华也犯了投机倒把罪，她用鸡蛋跟我换了四块肥皂呢，到时候看夏队长怎么处置？另外，姑姑，我想提醒你，你要是得罪了韩队长，恐怕一家人都要被调去抬石头修水库了。”
　　这话一说出来，只见丁红英的脸色由红变白，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来反击丁小甜的话了。
　　因为丁小甜的话一点儿都没夸张。
　　她要是去向夏队长反映丁小甜用肥皂跟村民换鸡蛋，把妇女队长韩爱华也牵连进去，别说韩爱华因此受到批评和处罚了，就算没什么事，韩爱华以后恐怕也得给她家的人小鞋穿了。
　　其实，她也就是咋呼得凶，在这附近的乡村，多得是村民换各种吃的用的。
　　政策虽然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许大家做买卖，用钱买卖东西赚钱，可是老百姓互相以物换物，却是被默许的。她要真去反映了，村民们用鸡蛋换几块肥皂用，夏队长顶多把人叫去教育一顿，也不会有什么处罚。但是人家知道是她去反映的，不在她后面戳她脊梁骨才怪。
　　这可是要得罪人的，都是这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逼急了，不然谁会做这种不长脑子的事情啊。
　　丁红英也不傻，知道这种事情只能嘴巴上说说，不能真去干。
　　丁小甜冷眼瞟着丁红英的脸色，心说，被你拿孝顺的大帽子压着当孝子贤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姑姑，你换不换，不换请回，我跟秀琳要睡觉了。”她含蓄地下了逐客令。
　　“哼！”丁红英狠狠地瞪了丁小红一眼，“你不要得意，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丁红英抓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篮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丁小红在她身后拖着声音说：“姑姑慢走！”
　　接着她关门，插上门闩，数了数自己的肥皂还有多少块，以及换了多少鸡蛋。
　　妇女队长韩爱好四块，换了三十二个鸡蛋，焦大娘两块，换了二十个鸡蛋，周大娘四块，换了四十个鸡蛋，晚饭后来的两个村民七块肥皂，换了七十个鸡蛋……
　　加起来是十七块肥皂，换一百六十二个鸡蛋。
　　现在她还剩下十一块肥皂，丁小甜预测，最多还要两天左右，这些肥皂就会被换完，她能到手一百多个鸡蛋。
　　明天她就可以把一百个鸡蛋给袁会计送去，让她付十块钱，再把这钱给母亲。
　　但丁小甜却不想这么快给袁会计送鸡蛋去，她想拖上两天，不想让袁会计感觉到她的肥皂票很容易换到鸡蛋。
　　打定主意之后，丁小甜把鸡蛋和肥皂都放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然后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装着温水的水壶出来，倒水给女儿洗脸洗脚，然后陪着她上床，给她讲几个故事，哄着她睡觉。
　　女儿睡觉之后，她照常进入随身空间去看了看她种的蔬菜和栽种下去的水稻。
　　蔬菜和水稻的长势良好。
　　然后她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转了转，看自己如果要培植蘑菇和木耳的话，在哪里搭建大棚。
　　转来转去，她只在小树的东边看见挨着水池有个二十平方的空地。
　　这块空地可以利用起来搭建大棚。
　　不过，要想培植蘑菇和木耳成功，需要的东西非常多，最关键的就是菌种和木耳菌丝，还有薄膜。
　　这两样在她帮助大哥栽种蘑菇和木耳的九十年代，只要出钱就能买到，而在这个年代，恐怕不容易买到，尤其是薄膜，丁小甜在供销社都没有看见过，只看见过塑料布。
　　塑料布用来作为大棚的顶子还行，可要用来装培植蘑菇的料，就成问题了。
　　没有现成的菌种和菌丝卖，丁小甜也可以自己培育，但是过程绝对复杂，成功率也不高。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让丁小甜觉得说起培植蘑菇和木耳容易，她也有技术，但真正动起手来做就是困难重重，十分复杂。
　　光是搭建一个大棚，也要木头竹子和绳子塑料布等一系列材料。
　　现在的她手里只有十一块钱，或许搭建一个大棚下来，钱就所剩无几了。
　　如果她真要栽培蘑菇和木耳，也应该在她手里宽裕一点儿再说，所以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尤其是菌种和菌丝，丁小甜需要找到人家现成制作出来的。
　　那种东西，她觉得小县城根本不可能有，有的话也是在省城的农业研究所，但是农业研究所的菌种和菌丝，不可能面对社会出售。除非能找到农业研究所里面的研究员，通过私人渠道，让人家帮忙培育一些菌种和菌丝，才有可能使得自己获得母种，然后繁殖出更多的菌种和菌丝，用于蘑菇和木耳的栽培。
　　综合以上，丁小甜得出结论，现在还不是建大棚，培植蘑菇和木耳的时候，条件并不具备，这件事需要延后。
　　在光荣小学校放暑假之前，她在小学做数学代课老师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怎样认识更多的人，换到更多的物资，小赚一笔，给女儿买个小童车，是比搭建大棚栽种蘑菇和木耳见效更快的事情。
　　从随身空间出去的时候，丁小甜多摘了一些随身空间里小树的树叶，现在她习惯于在自己做的菜里面都放上一些这种树叶了。而且，她还把一部分树叶晒干了，揉成碎末装进小玻璃瓶里拿来做调料。
　　第二天去学校代课，中午吃饭的时候，古老师问丁小甜还能不能弄些鸡蛋来。
　　丁小甜问她：“你还要啊？”
　　古老师说：“不是我，是我爱人的钢厂的车间主任的爱人，她常上我们家来串门儿，看见了我放在厨房里的鸡蛋，问我哪儿来那么多鸡蛋。就是昨天的事情，你换给我的鸡蛋，我拿回去蒸鸡蛋羹，才用了两个，她看见篮子里面那么多，就晓得这不是从副食品商店里买的了。因为我们的副食品票一个月只够买十几个鸡蛋，所以，她就看出来了。后来，在她的一再追问之下，我就说了。她说她也愿意按照我出的那个价格买一些。你看，丁老师，你能不不能帮个忙，弄五十个鸡蛋来？”
　　丁小甜记得当初卖五十个鸡蛋给古老师，是算得八分钱一个。
　　卖给袁会计是一毛钱一个，如果说卖鸡蛋换钱，显然是不如卖给袁会计。当初卖八分钱一个鸡蛋给古老师，也是因为看在古老师在自己进学校后肯帮自己。但她介绍的人，再来买八分钱一个的鸡蛋，丁小甜就不太愿意了。
　　然而，如果古老师认识的那个公社钢铁厂的车间主任的爱人，她愿意用别的日用品来换鸡蛋，丁小甜倒是愿意的。
　　据丁小甜的了解，公社钢铁厂这个单位的劳保福利是很多的，包括劳动布的衣服，手套，胶鞋，肥皂等。车间主任家，这一类的东西不会少。
　　劳动布的手套，还有军绿胶鞋，这两种东西很受农村人喜欢，尤其是绿胶鞋，是最受村民们欢迎的鞋子，又耐磨又经穿，穿出去还上档次。
　　这样的鞋子，凭票在供销社买八毛五一双，黑市上卖是两块钱一双。
　　如果说一块肥皂跟社员们换鸡蛋是十个，那么胶鞋，一双可以换三十到三十五个鸡蛋，社员们想换的还不少。
　　所以，接下来丁小甜就对古老师说自己妈妈的鸡蛋没了，如果要鸡蛋的话，得向生产队里的社员换。只不过，生产队是不许用钱换东西的，要被人发现了检举出来，后果很严重。
　　“哎，真可惜。”古老师听了失望道。
　　丁小甜又说话了：“古老师，我倒是有个办法帮钢铁厂车间主任的爱人换到鸡蛋。”
　　古老师忙问是什么办法。
　　丁小甜说：“咱们生产队的社员很缺肥皂胶鞋这些，如果用这些东西去跟他们换鸡蛋，他们是愿意换的。”
　　古老师听了马上高兴起来了，她说：“有，有，有，我爱人的单位每年发下来不少胶鞋和手套，还有肥皂。这些东西，有些是票，有些就是现成的东西。如果说钢厂的工人什么不缺，就是这些东西不缺了，副食品粮食油和肉都缺。”
　　“那你可以去跟她说下，看她愿意用什么东西来换鸡蛋。不管是肥皂还是胶鞋，都行。”
　　“好，好，那我今天放学之后回去就跟她说。对了，丁老师，我家里还有多出来的胶鞋票两张，肥皂票五张，我明天给你拿来，你拿去买了胶鞋和肥皂，帮我换成鸡蛋行不行。”
　　“……这个，好吧，不过，我不知道古老师的这些东西要换多少鸡蛋？”
　　古老师就算开了。
　　三毛六一块肥皂，八分一个鸡蛋，五块肥皂就是一块八毛钱，可以换到二十二个鸡蛋，多出来的那几分算了。八毛五一双胶鞋，两双就是一块七毛钱，能换二十一个鸡蛋。
　　加起来五块肥皂和两双胶鞋，能换四十三个鸡蛋。
　　如果肥皂和胶鞋按照黑市的价格算，当然不止换那么多鸡蛋，但是黑市上的鸡蛋要用钱去换，而不是物。家里的这些剩下的日用品，也没有渠道去换成钱，再说了，这点儿东西拿去换钱，要是被执法队抓住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冒着风险去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还有，如果对丁小甜说这些肥皂和胶靴要按照黑市价来换鸡蛋，这就显得太计较，人家不一定愿意帮忙的。
　　古老师不好意思提出自己家多出来的肥皂和胶靴要按照黑市价来换鸡蛋。
　　接下来，她对丁小甜说的就是：“五块肥皂和两双胶鞋，丁老师帮我换四十三个鸡蛋吧。”
　　四十三个鸡蛋？
　　一听古老师说出的鸡蛋个数，丁小甜就知道这是按照八分钱一个鸡蛋，肥皂和胶鞋按照供销社凭票购买的价格算的。
　　这样的话，这个买卖就能做。
　　因为自己拿去之后，肥皂和胶鞋绝对要加价，拿去跟村民们换鸡蛋。
　　更重要的是接受了帮古老师用肥皂和胶鞋换鸡蛋，钢厂车间主任的爱人紧接着也会跟丁小甜做这种交换了。
　　钢厂车间主任的爱人可是丁小甜相当愿意结交的人呢。
　　光荣公社的钢铁厂是个两千多人的大单位，这里面可是蕴含着不少商机。
　　丁小甜很快就答应了帮古老师用五块肥皂两双胶鞋换四十三个鸡蛋，不过，她也让古老师千万记住问一问钢铁厂车间主任的爱人，愿意用什么劳保用品换鸡蛋。
　　古老师笑着说：“你放心，她要是听说我用肥皂和胶鞋找你换了鸡蛋，肯定也愿意用这些东西跟你换的。他们两口子都是钢铁厂的职工，什么劳动布衣服手套肥皂胶鞋这些，比我们家多多了。”
　　丁小甜点点头：“要是说好了，我亲自去见她，帮她拿她家用不上的东西去换鸡蛋。”
　　“行！”古老师一口答应。
　　又拓展了鸡蛋的销路，这让丁小甜心情不错，吃完饭后，顶着大太阳，骑车骑得飞快，到了前进村丁家老屋时，她大哥大嫂还在家没去上工呢。
　　唐玉香看到女儿把自行车停在院坝里，又见她一头汗，赶忙叫她进屋坐着，顺手给她一把蒲扇。
　　丁小甜坐在堂屋里的一把竹椅子上扇扇子，女儿秀琳跑来了，爬到她腿上坐着，抱住了她，软糯地喊妈妈抱抱。
　　把女儿的头放到臂弯，丁小甜一边给她打扇，一边问她今天上午是怎么玩儿的。
　　秀琳毫无头绪地乱说了一会儿，眼睛就要闭不闭的要睡觉的样子。
　　唐玉香给丁小甜拿了一缸子温开水来，丁小甜结果来一口气喝了不少，然后把茶缸递给母亲。
　　“今天你倒回来得早，怎么样，学校的工作顺利吗？”唐玉香把茶缸放到堂屋的桌子上，拉了一把竹椅子在丁小甜身边坐下后问。
　　丁小甜笑着说：“都很好。”
　　这时候，午休了一会儿的丁建军从东屋里走出来，看向丁小甜说：“听见二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怎么样，你在学校代课还适应吧？”
　　丁小甜把对母亲说的话对他说了，丁建军鼓励她好好干。
　　“二妹是个能人啊，这才去学校几天啊，就拿回来不少肥皂换鸡蛋。”李珍月跟在丁建军后面走出来不咸不淡地说，“对了，二妹，咱家的肥皂也要用完了，你那里还有肥皂没有，不如拿两块过来给我们用用。”
　　她以为这样说，丁小甜当着丈夫和婆婆不好拒绝，也不好提要用鸡蛋换肥皂。
　　没想到丁小甜说：“不好意思啊，大嫂，昨天拿回来的肥皂已经被生产队的社员换完了。这话你也不早点儿说，早点儿说，我就会留两块肥皂起来了。”
　　李珍月有些错愕，没想到小姑子说出这种滴水不漏的话来，既不让婆婆和丈夫觉得她不拿肥皂出来而不快，也真得不用拿肥皂出来。
　　“……这么快，就换完了？”她不太相信地盯着丁小甜问。
　　“当然是真的，咱们生产队的社员夏天都缺肥皂，我同事让我拿来换的肥皂可是比黑市上的价钱低，大家抢着换呢。”丁小甜假装做出得意的样子说。
　　李珍月就看不得丁小甜得意的模样，说：“二妹既然回娘家了，有什么好事还是应该想到娘家人，没有娘家人帮你，那咋可能在娘家住下来，你忘了是谁帮你去修房顶，谁帮你打扫屋子，谁给你背了苞谷和菜去。”
　　丁小甜听她夹枪带棒地说自己对不起娘家人，不为娘家人考虑。
　　要搁重生之前，早就爆发了。
　　然而，现在她可是重生的丁老太，脾气有，但是会看情况发作，不会一点就炸。
　　微微一笑，丁小甜说：“大嫂说得对，我回娘家多亏了我大哥，我四弟帮我修屋顶，多亏我四弟给我打扫屋子和灶房，多谢他给我背苞谷来，还有我妈，我三妹帮我照顾秀琳。他们都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是我真正的娘家人，他们帮了我，也不会要我回报他们，也不会斤斤计较。更不会说，我把肥皂都换了，不给他们两块。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会说我没有拿两块肥皂给娘家就不高兴吗？”
　　这一番话，彻底把李珍月给呛住了。
　　而且，含沙射影地指出李珍月不算是丁小甜的娘家人，因为她跟丁小甜没有血缘关系。还有关于肥皂的事情，她婆婆和丈夫，丁小兰和丁建国，当然不会计较。言下之意是，只有她李珍月这个外人才会计较肥皂的事情。
　　丁建军横了李珍月一眼，不悦道：“少说两句不好吗？二妹不是小气的人，她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子，这才吃到肚子里几天，又惦记上她同事的肥皂了。肥皂是人家小学校老师的，叫二妹拿来换鸡蛋，可没有说白送给人。就你脸大，想白占人家学校老师的便宜。”
　　李珍月被丈夫怼了，虽然生气，可是却不好当着婆婆发作，只得愤愤地走出去，拿起墙边靠着的锄头扛在肩上往院子外冲。
　　丁建军才不去喊住她，而是走去堂屋的桌子边，倒了一茶缸的水，喝了起来。
　　这时候村里上工的锣声响了，丁建军跟母亲和妹妹说了一句我去上工了，就走出去，拿起另一把锄头扛在肩上往外走。
　　两夫妻走了，唐玉香忍不住摇摇头，叹气道：“哎，你大嫂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呀……”
　　丁小甜却问：“妈，家里是不是没肥皂了，我明天还能弄到几块，给你们拿两块过来吧。”
　　“不要，那些肥皂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换鸡蛋的，你拿来给我了，你拿啥给你同事。如果你非要拿来，也是按照其他人那样换鸡蛋，我们才要。”唐玉香连连摆手道。
　　丁小甜：“妈，瞧你说的，两块肥皂不过二十个鸡蛋，我还负担得起。明天我给你拿两块过来。刚才我那样对二嫂说，不过是想要让她明白，有些东西不能想当然地去要，人家会有考虑，心甘情愿地会给你。”
　　“说得对！”唐玉香朝着女儿竖起了大拇指，“小甜，我发觉这次你回娘家，好像变了很多，做啥事情都很有自己的主见。看见你的这种改变，我很高兴。”
　　“哪有？”丁小甜谦虚地笑着说。
　　“对了！光顾着说这些事了，都忘了，上午公社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是忠灿写来的，地址是咱们新屋这边，所以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信到了？”
　　“我这就去给你拿出来，你看看，忠灿写了什么。我还真有点儿担心，他不理解你，会对你回娘家的事情有怨言呢。”


第27章 
　　丁小甜拆开信, 抽出信纸, 展开来看。
　　只见上面写着。
　　小甜同志，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 家里也写了信来,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过，你带着秀琳回了娘家，生活上一定会遭遇困难，我看不如过些日子气消了就回去, 毕竟那是我们的家。
　　稍后我会给你寄些钱来。
　　地址是你大哥新屋这边没错吧？
　　另外，我也很想念你和孩子。
　　何忠灿，某年某月某日
　　这种写信的调调跟何忠灿说话的风格相近，都是很简短，不废话。
　　看完信, 丁小甜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让在一边坐着看丁小甜看信的唐玉香有点儿紧张，她碰一碰女儿，问：“小甜, 女婿信上怎么说的啊。”
　　“妈, 忠灿说，他支持我，站在我这边, 稍后他会给我寄点钱来。不过, 他还是劝我气消了, 就回去。”丁小甜说。
　　“这还差不多, 看来，女婿也是个明理的人。”唐玉香听了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等忠灿回来探亲，那个时候，正好我在光荣小学代课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我这就给忠灿写信，告诉他我在光荣公社小学代课的事情，还有学校放暑假了，我会带着秀琳去部队上看他。”
　　“这样不错。”
　　接着丁小甜又跟母亲说起了姑姑丁红英昨天晚上到自己那里来想占便宜要肥皂的事情，还有自己是怎么拒绝她的。看样子姑姑记仇了，以后不晓得会不会报复自己。
　　唐玉香听完说：“小甜，你做得对，你别怕，你身后还有一家人呢。”
　　丁小甜点点头。
　　母女两人说话间，秀琳已经睡着了。
　　丁小甜就把孩子抱到母亲屋子里的床上睡了，接着出去把自行车还给队部。
　　她再走回新屋那边，一边跟母亲说些闲话，一边把给丈夫的信写了。
　　在信中，丁小甜告诉他，自己回到娘家这边后，把老屋打扫干净，自己的兄弟帮着把房顶修修，她带着女儿秀琳就在老屋住下了。还有，生产队的夏队长帮着推荐她去了光荣公社小学当二年级的数学代课老师，每个月有三十一块钱的工资，但是没有正式编制老师的福利。学生放暑假后，她打算带带着秀琳去部队上看他，具体出发时间，等她定下了出发的时间买了票，会给他发个电报。现在她跟女儿秀琳在娘家这里，娘家人都很照顾她，生活上也没什么困难。至于回婆家，她想等到他回家探亲的时候再跟着一起回去。以及，如果他给寄钱，就寄到大哥这边。
　　本来，她想在信里跟他谈谈大家和小家的问题，可是后来一想，想要在信里面说清楚自己的主张，并且说服丈夫是很难的。不如下个月放了暑假去丈夫的部队上探亲，再面对面地跟他探讨好一些。所以，她就没写这事。
　　比起丈夫简短的信，丁小甜写给他的信要多上一页，显得啰嗦一点儿，这也符合她跟何忠灿在一起时说话的调调。
　　何忠灿曾经说过，丁小甜话多，不过，他爱听。
　　想到这里，丁小甜笑了笑，在信的最后落款，丁小甜，某年某月某日。
　　写好信，她管母亲要了个信封，把信折好装进去。
　　这时候，午睡的秀琳也醒了，丁小甜带着信，抱着孩子回新屋那边去了。
　　回去之后，她照常是喂鸡，顺便去找大喇叭焦大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就是自己认识的老师的朋友是钢铁厂的，有胶鞋要换鸡蛋，如果焦大娘想换胶鞋的话明后天可以来找自己。
　　焦大娘忙问：“小甜，一双胶鞋咋换的？”
　　丁小甜说：“十六个鸡蛋，这可便宜，大娘，你要的话就快点儿，我给你留一双，鞋子不多，眨眼就没了。”
　　焦大娘也知道公社黑市上的胶鞋是两元钱一双，如果按照丁小甜说的，十六个鸡蛋，就算一角钱一个，也才一块六，省下了四毛钱呢。
　　这当然可以说是便宜！
　　她早就想给儿子买一双胶鞋穿，现在丁小甜那里有胶鞋，她肯定愿意用鸡蛋去换一双胶鞋的。
　　“小甜，我要一双，我儿子的脚是四十一码的，明天我就把鸡蛋给你送来。”焦大娘说。
　　“好，我一定给大娘留着。”丁小甜一口答应。
　　丁小甜从焦大娘回家之后算了算账，一双胶鞋十六个鸡蛋，古老师给自己两双胶鞋，能换三十二个鸡蛋，古老师要的价格是二十一个鸡蛋，自己在中间能赚十三个鸡蛋。
　　五块肥皂，古老师算的是是能换二十二个鸡蛋，实际上自己可以换到五十个鸡蛋，能赚二十八个鸡蛋。
　　再来做除法，十三除以二，得出每双胶鞋她可以赚六点五个鸡蛋。鸡蛋按照八分钱算，就是五毛二。
　　二十八除以五，得出每块肥皂能赚五点六个鸡蛋。鸡蛋按照八分钱算的话，就是四毛四。
　　拿胶鞋和肥皂比较，得出胶鞋的利润率更高。
　　这是古老师这边的情况。
　　袁会计那边，一块肥皂三毛六，她可以换十个鸡蛋，除去成本，她赚了六毛四。
　　把袁会计这边提供的肥皂和古老师那边提供的肥皂相比，显然是袁会计这边，一块肥皂她要多赚两毛。
　　单从这方面比较，明显是跟袁会计做肥皂换鸡蛋的买卖，她更赚。
　　然而，考虑到古老师那边认识的钢厂车间主任爱人有可能提供很多的以物换物的买卖，丁小甜觉得从古老师那里少赚几毛钱也无所谓。
　　去焦大娘那边预先卖出了一双胶鞋之后，丁小甜认为接下来的事情，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果然，下午下工之后，丁小甜早早地做好晚饭，跟女儿一起吃完晚饭，又特意烧了一壶开水凉起来，一会好招待上门来买鸡蛋的人喝。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她这里来了三四拨人，都是来用鸡蛋换肥皂的。
　　昨天换剩下的十一块肥皂，一会儿功夫就被全部换完了，后面再来的人，就只能空手而回了。
　　不过，丁小甜对她们说了，明后天学校还有老师拿来肥皂和胶鞋跟社员们换鸡蛋，今天没有换到肥皂的人明天来还有胶鞋换，只不过两双胶鞋里面的一双已经被焦大娘预定了，要想换胶鞋的明天下午早点儿来。
　　听说丁小甜这里还可以换胶鞋，她们当然会打听多少鸡蛋换一双，丁小甜说十六个鸡蛋换一双胶鞋，她们一听，都抢着要剩下那一双。
　　丁小甜只能说明天谁先来谁先换，要是没换到也不要紧，过些日子，学校老师又发劳保了，她还可以帮忙，让大家用鸡蛋换到胶鞋和肥皂。
　　没换到肥皂的社员们回去了，丁小兰和丁建军进屋了，一眼看到桌子上的一百多个鸡蛋，两人就问她肥皂都换出去了吗？原来今天他们从别的社员嘴里听说了二姐当了代课老师，就拿到了村里人紧缺的肥皂回来，不少人抢着拿鸡蛋去换肥皂的事情。吃晚饭的时候，又听到了大嫂在那念叨二姐不照顾家里人，结果他们的妈妈说二姐要给家里拿肥皂，就是不喜欢别人去要。等到在老屋吃了晚饭回来，看到二姐屋里一会儿进去一个人，他们就耐心地外面等着，看着没人进去了，才走进来跟丁小甜说话。
　　丁小甜点头，笑着告诉他们：“十一块肥皂都换出去了。明天早晨你们在我这里吃饭，我煮稀饭，每个人给你们煮个鸡蛋吃。”
　　“二姐，不用了，你都是帮学校的同事换鸡蛋，我们吃了你的鸡蛋，你咋跟同事交待？”丁小兰一听立马摆手说。
　　丁建军倒是吞了口口水，笑嘻嘻地问：“二姐，你给我们吃了，你们学校的老师不数数吗？”
　　丁小甜压低声说：“我帮忙，肯定还是要给我点儿好处才行啊，吃几个鸡蛋是没问题的。放心，你们明天早晨来吃就是。”
　　丁建军一听立马高兴起来：“好，好，简直好久没吃煮鸡蛋了，好想吃。”
　　丁小兰望着弟弟摇头叹气：“哎，好吃鬼。”
　　“对了，建国，给你的书，你每天看没看？”丁小甜忽然问。
　　丁建国苦哈哈地说：“看了啊，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看了半个小时的，语文还好，我能读懂。就是数学，自学起来有点儿困难，一道题要做半个小时，一天只能做一道题。”
　　丁小甜：“数学先自己思考解题方法，实在做不出来了再拿过来问我。”
　　丁小兰一直对二姐让四弟学习有点儿疑惑，这时就问了：“二姐，你为啥叫四弟学习，不叫我学习呢？”
　　丁小甜看向丁小兰：“怎么，三妹，你也想学习吗？要是你也想的话，你跟建国两人可以一起学，还能彼此监督，遇到不懂的地方，你们两个还可以讨论一下。”
　　丁小兰今年十七岁，要是四年之后恢复高考，她才二十一岁，年纪也不算大。
　　当然比起丁建国年纪大上一些。
　　丁老太重生之后，看到四弟时，就想起了他因为没读书，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都毁了，所以想让他读书。
　　至于自己的三妹丁小兰，两年之后跟夏队长的儿子夏志强恋爱结婚。
　　夏志强很有本事，改革开放后，建了村办建筑材料厂，发家致富。二十年后，成立了建材集团，身家上亿，三妹成了董事长夫人，日子过得挺滋润。
　　丁小甜才没有让自己的三妹跟四弟一样读书。
　　在丁小甜看来，三妹真不用去选择读书那条路，因为她本来的人生道路就不错。
　　夫妻恩爱，儿女成行，丈夫能干，爱情甜蜜，这样的人生难道就比去读书，走一条自强自立的路更差吗？
　　重生了的丁老太对此想得更加透彻一些。
　　她认为三妹不用改变原有的人生轨迹，而四弟需要。
　　只是，现在三妹提出来为什么自己不让她读书，她呢，也愿意让三妹自己来选。
　　丁小兰说：“我考虑考虑，每天上工回来都很累了，我没多想还要费精神去读书。至于老四，他是个好吃鬼，二姐只要每个星期给他一个鸡蛋吃，他就愿意好好念书，做你的试题的。”
　　说到最后，她笑出了声。
　　丁建国朝着她做了个鬼脸，说：“我又学了又吃了，这可是物质精神双丰收哦，才不是什么好吃鬼呢！”
　　丁小兰：“你就贫吧，我可不羡慕你的物质精神双丰收。”
　　“对了，建国，小兰，你们认识其他生产队的人吗，尤其是你们当初在公社小学上课时的同学？”丁小甜想起一些事情，就开口问他们。
　　在公社的初中和高中停课之前，丁小兰和丁建国在光荣小学读书，所以丁小甜才这么问。
　　丁建国抢着说：“认识啊，我有好几个耍得好的同学现在还在一起玩，有我们生产队的，也有周围几个生产队的。”
　　丁小兰随后说她也有好几个同学还在来往，跟丁建国差不多。
　　她问丁小甜：“姐，你问这个干嘛？”
　　丁小甜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去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学校老师还有他们的一些朋友多出来一些肥皂胶鞋手套，他们想用这些东西换鸡蛋。自己呢，答应了帮忙，所以陆续自己这里会有不少肥皂和胶鞋，如果他们认识的同学家里有想用鸡蛋换肥皂和胶鞋的，都可以来找自己换。她呢，麻烦他们帮自己宣传一下，当然，也不用大张旗鼓的宣传，只是说给自己的同学和朋友听了就行。
　　为什么丁小甜要让自己的弟妹去帮自己向同学和朋友宣传呢。
　　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她考虑到跟古老师认识的钢厂车间主任的爱人接触之后，大概会有大量的肥皂和胶鞋到她手里，要把它们都换成鸡蛋，她娘家所在的第七生产队的社员们恐怕没有那么多鸡蛋。
　　第七生产队虽然也有二百多户人，上千的人口，就算家家户户都养鸡，这鸡蛋的数量也是有限的。要是换上一段时间，恐怕就会面临没有鸡蛋可换的局面。
　　那样一来，就要找别的生产队的社员来换肥皂和胶靴。
　　早点让自己的弟妹帮着把自己手里有货要换鸡蛋的风声露出去，等到第七生产队没有鸡蛋可换的时候，还可以从别的生产队换到鸡蛋。
　　所以，她才对三妹和四弟说这样的话。
　　“好啊，没问题。”两姐弟干脆地答应。
　　又说了一会儿话，丁小兰和丁建国回屋去睡觉了，丁小甜把门关上。
　　拿出四个鸡蛋放在桌上，明天早上好把鸡蛋煮了，一人吃一个。
　　剩下的一百零六个鸡蛋，她取出一百个来用旧花布包了，放进篮子里，打算明天早晨去采摘些新鲜的小白菜放上面，明天一早给袁会计送去。
　　单出来的六个鸡蛋，丁小甜放进空间里的一个木箱子里，那个木箱子里有昨天用肥皂换的一百六十二个鸡蛋，加上今天放进去的六个，就是一百六十八个鸡蛋。
　　这一次，用袁会计给的二十八块肥皂票，丁小甜赚了一百六十八个鸡蛋。
　　如果按照黑市价格一毛钱一个算，那就是十六块八毛钱，顶得上她当代课老师半个月的工资了，这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
　　丁老太可算明白了，为什么改革开放后，又那么多人下海经商，这钱来得就是比较快呀！
　　一百六十八个鸡蛋，她暂时不想拿来吃，或者拿去变成钱，她想用这些鸡蛋作为本钱，交换一些别的紧俏物资，赚够给女儿买一辆小童车的钱。
　　一辆小童车需要六十元，她现在已经有十六块八了，再有三个十六块八，就够了！
　　所以，要继续努力。
　　丁小甜充满了干劲。
　　晚上哄着女儿入睡之后，丁小甜照例进随身空间里去巡视下，看看秧苗和蔬菜长得如何了，再整理一下空间里的物品，围着红色土壤和蓝色土壤转上一圈，看看有什么新发现没有。最后在随身空间里用水壶里的温水洗洗，出来刷牙漱口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精神奕奕的丁小甜喂鸡摘菜，给老屋附近的菜地浇水浇肥，最后做好早饭，喊三妹和四弟来吃饭。
　　饭桌上，一人一个煮鸡蛋，一人一碗红薯稀饭，素炒小白菜，一碟子泡菜。
　　丁建国吃着早饭，连说二姐这里的饭菜太好吃了，不管是饭和菜都是异常美味，丁小兰也有同感，她拿筷子夹起来一根泡豇豆，说：“不可思议，这一根泡豇豆虽然也是泡菜，可就是那么好吃呢，酸味咸味都刚刚好，还有一丝丝回甜味，又脆又爽。这根泡豇豆可以下两碗饭吃了。还有素炒小白菜也是，小白菜本身的清香味道很浓，咸味也很合适，还带了一种鲜味儿。也不知道二姐怎么炒的菜，我记得几天前，二姐也炒过一盘子小白菜吃，还没这么好吃呢。”
　　“对呀，对呀，我也想这么说。”丁建国在一旁鸡啄米一样点头赞同。
　　丁小甜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是吗，就继续埋头吃饭了。
　　她当然不会对他们说，自己的泡菜坛子里的水，那可是用的随身空间里的泉水，还有就是她在泡菜坛子里面扔进去了两片空间中的神奇的小树的树叶。有那两片树叶在泡菜坛子里，里面的泡菜的味道不好才怪。还有就是素炒小白菜，现在放油后，就从玻璃瓶里面倒点儿晒干的神奇树叶粉末进去，什么姜片和花椒都不用放了，只是为了让素炒的小白菜好看，才放了点干辣椒进去点缀一下。
　　有了调味的神奇小树的树叶，她不但可以节约买调料的钱，做出来的菜的味道也是超级好吃。难怪自己的三妹和四弟吃到泡菜和炒白菜，会这么说了。
　　四个人把丁小甜做的早饭一扫而光，丁小甜洗完碗筷刷了锅，把门一锁，让三妹和四弟先把秀琳带去给母亲，她则是去了队部借了自行车，然后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光荣公社。
　　今天早晨，她需要早点儿去袁会计家，把一百个鸡蛋给她。
　　到了公社信用社的家属院门口，还是那个保卫，看到丁小甜，他走出来，扫了她和她的自行车一眼，看到自行车上什么也没有，就挥挥手让她进去。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去了袁会计家的楼下停了，把车锁上。
　　她走进楼梯间，看看周围没人，赶紧把早晨就铺了一层小白菜在上面的那个装了一百个鸡蛋的竹篮子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
　　提着这篮子鸡蛋，丁小甜熟门熟路地走到楼道尽头，敲响了袁会计家的家门。
　　“笃笃笃！笃笃笃！”丁小甜连续敲了几下之后，有人来给丁小甜开了门，开门的正好是袁会计。
　　她一看是丁小甜，还有她手里提着的篮子，赶忙让她进屋。
　　丁小甜一进屋，她忙把门关上，拉着丁小甜往厨房里面走几步，然后笑着说，自己这两天都在盼望着丁小甜来呢。
　　“袁姐，这是一百个鸡蛋，你点点数。”丁小甜把手里装着鸡蛋的篮子递给袁会计。
　　袁会计虽然嘴巴里说不用数，可她还是在把鸡蛋从丁小甜的篮子里往自己篮子里捡的时候，认真的数数。
　　数完了，对得上数，她向丁小甜表示感谢，然后拿了十块钱给丁小甜。
　　丁小甜收下了钱，对她说不用谢，还说，如果以后袁会计单位发什么劳保用品，有多的剩余的，都可以来找自己，自己帮着换成鸡蛋。
　　“小甜啊，我们家这两个月倒是没什么多的劳保用品了，不过，我们主任倒是有些肥皂布票啥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帮下忙，帮着她换换呢。”袁会计笑着问。
　　“你们主任？你是说信用社主任？”
　　“不是，是我们会计主任，萧主任。”
　　“哦，不知道她有多少肥皂票和布票呢？”
　　“她说，她有八十四张肥皂票，布票有十二尺。肥皂票还是可以交给你，按照我给你的肥皂票换鸡蛋的数目来换，至于布票，就是不晓得你买什么布了，一般来说有劳动布还有棉布，价钱不一样。”
　　丁小甜在心里默默地算账，如果十二尺布票买成劳动布的话，可以做两件衣服，价钱大约在十二快到十五块左右。就算最少十二块，也要换一百二十个鸡蛋。
　　衣服要是卖给村民，肯定要卖十五块以上，也就是一件衣服，她能赚两块钱左右。两件衣服四块钱，换成一毛钱一个的鸡蛋就是四十个鸡蛋。
　　八十四张肥皂票，正好是袁会计给丁小甜的二十八张肥皂票的三倍，全部买肥皂，需要三十块钱，给人家三百个鸡蛋后，这次她能到手超过五百个鸡蛋。
　　也就是说，如果帮着公社信用社的会计主任萧主任用肥皂和布票换了鸡蛋，她想给女儿买小童车的钱，就差不多够了！
　　这可把丁小甜高兴坏了。


第28章 
　　“好, 袁姐, 你看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萧主任，我好当面跟她说清楚换鸡蛋的事情。”丁小甜笑着对袁会计说。
　　袁会计犹豫了下, 点头：“那好，星期天早晨九点左右你过来，我领你去见萧主任。”
　　丁小甜：“行, 星期天一早，我一定准时到。”
　　从袁会计家出来, 丁小甜直接去了学校。
　　八点钟，小学校的校门开了,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进了学校。
　　上午代课结束, 古老师跟丁小甜同桌吃饭, 吃完饭, 两人走出学校, 在外面僻静人少的地方，古老师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张胶鞋票, 五章肥皂票交给丁小甜，麻烦她用这些票买了胶鞋和肥皂帮她换成鸡蛋。
　　丁小甜点头说好。
　　接着她问古老师, 不知道她那个朋友, 也就是她丈夫所在的公社钢铁厂车间主任的爱人，她都有些什么票, 要怎么个换法。
　　古老师说：“我今天下班回去找她, 问一问她的意思, 明天你来上课再回复你。”
　　丁小甜：“那就这样办, 我先回去了。”
　　“慢走，明天见。”
　　“明天见。”
　　揣着古老师给的肥皂票和胶鞋票，丁小甜去供销社买了五块肥皂和两双胶鞋。
　　两双胶鞋，她都买的四十一码的，这个码子是她娘家所在生产队的男人们最常穿的鞋子的码数，算是均码。
　　说起来，军绿色胶鞋，还是男人穿得最多，女的爱美，穿布鞋的多些。
　　买了肥皂和胶鞋，丁小甜去了宜南县邮政局在公社的代|办|点，进去买了几张八分钱的邮票，几个信封，贴了一张邮票在信封上，用|代|办|点的浆糊封上口，把信投进了邮筒里。
　　头顶着大太阳，丁小甜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
　　她先去队部还自行车，结果又遇到了妇女队长韩爱华。
　　韩爱华悄悄问她：“听说你们小学的老师又拿胶鞋来让你帮着换鸡蛋？”
　　丁小甜心说，没想到这消息在生产队里传播得还挺快，这么快，韩爱华又知道消息了。
　　她问韩爱华：“韩队长，是有这回事，怎么，你想换胶鞋？”
　　韩爱华打个哈哈，低声说：“我是有这想法，就是想给我爱人换一双胶鞋，不知道怎么换的。”
　　丁小甜想起焦大娘跟自己换胶鞋是十六个鸡蛋，便对韩爱好说：“别人换要十六个鸡蛋，韩队长换就十五个鸡蛋好了。我那里还有一双胶鞋，是四十一码的，要是韩队长要，我就给你留着。”
　　韩爱华当然也很清楚一双胶鞋在黑市上要卖两元左右，现在十五个鸡蛋能买到，的确是够便宜的，所以她马上表态：“要！小甜，我晚上给你拿鸡蛋过来换。”
　　丁小甜点点头：“好。那双胶鞋我就给韩队长了。”
　　两双胶鞋就这么预定出去了，丁小甜心情很好地去新屋那边接孩子，顺带着拿了两块肥皂给母亲，让她拿去洗衣服。
　　唐玉香推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了，但是她说：“小甜，以后都别拿东西来了。我这次收你的肥皂也是想让你嫂子知道你说的那些道理，让她无话可说。”
　　“妈，你不用跟我客气，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现在我有些门路可以弄到一些日用品，比起去供销社买，我这里的货可便宜多了。”
　　“你这个孩子，你辛辛苦苦拿回来的东西，都拿来便宜娘家了，你自己遇到困难怎么办。再说了，你大哥大嫂现在当家，缺什么，该他们想办法，不是让你来出头。”
　　丁小甜听了，没再坚持，毕竟她现在一切都只是起步，还不能穷大方。
　　在重生后的丁老太看来，就算在这个年代，手里没有一两千块的存款，那真得算不上宽裕。
　　她希望努力一把，暑假去丈夫的部队探亲后，回来就给女儿秀琳买小童车，然后再为有一千块的存款奋斗。重生之后的她，显然不想做一个不挣钱，只知道种地带孩子的农村妇女，什么钱都要问丈夫何忠灿要。虽然在绝大数人看来，在农村的部队干部家属向在部队的男人要钱花，或者换种说法，在部队的男人们给自己的妻子儿女寄钱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有一句老话是：钱要自有，子要亲生。
　　自己能挣钱，比从别人那里要钱，那个人甚至是你丈夫，或者父母，要方便得多。
　　跟母亲聊了一会儿天后，丁小甜带着女儿回到老屋，喂鸡，浇菜，给自己养殖的蚯蚓们喂一些它们喜欢的“美食”，也就是空间中的泥巴。
　　经过几天的繁殖，瓦罐里的蚯蚓已经多出来不少，再加上小鸡仔们生长迅速，现在每天她都要喂它们吃好几十条蚯蚓，所以，暂时她的三个瓦罐里面养的蚯蚓没有多到需要再分出来养到别的瓦罐里的地步。
　　看都小鸡仔们长视喜人，丁小甜也是喜上心头。
　　喂完鸡，丁小甜回屋里倒出温水来给自己和女儿擦了擦，然后关上门，上床午睡。
　　最近开始做起换鸡蛋的买卖之后，她劳心劳力，也是挺累，尤其中午从光荣公社骑车回前进村，顶着大太阳骑车，酷热难当，汗流得多，身体消耗挺大。
　　所以，下午到家之后，她都要跟女儿一起睡会儿觉，好恢复精神。
　　睡醒之后，丁小甜想吃芸豆炖猪蹄，就提前吃饭。
　　上次吃剩下的放在随身空间的冰箱里冷冻的猪蹄，丁小甜拿出来放进砂锅，放在随身空间简易厨房的“煲汤区”加热。
　　然后她去老屋附近的菜地摘了十几个青辣椒回来，洗干净，就那么放进铁锅里煎，直到青辣椒表面呈现出一块快的焦黄。
　　起锅之前，放少许盐，翻炒下辣椒，起锅之后，在上面淋上去些醋，一道开胃的虎皮青椒就做好了。
　　夏天，吃这道微酸辣的虎皮青椒很下饭，做法又简单，连油都不用放。
　　不过丁小甜选择晚饭做这道虎皮青椒，是因为她跟女儿今晚要吃芸豆炖猪蹄，这个菜很油腻，所以她选择配上这道微酸辣开胃的菜，用来平衡口感。
　　她做好饭菜，秀琳才醒过来，正好吃饭。
　　母女两人一起吃了不少猪蹄芸豆，还有虎皮青椒。
　　秀琳是个小孩子怕辣，虎皮青椒绝大数都是丁小甜吃的。
　　最后，只剩下一些猪蹄汤，虎皮青椒剩下了几个。
　　丁小甜把猪蹄汤倒进一个碗里，晾凉之后放进随身空间的“冰箱”里冷冻，她打算下次用这剩下的冻成皮冻的汤炖个豆腐吃。虎皮青椒也倒进一个小碗里，放进随身空间的的“冰箱”里冷藏。明早可以用这个虎皮青椒配红薯稀饭吃。至于女儿吃的菜，丁小甜已经想好了，就给她炒个鸡蛋配稀饭。
　　吃完饭，生产队下工的锣声才响，丁小甜洗碗刷锅之后，去拿出来两斤黄豆用随身空间里的泉水泡上，晚上好自己做豆腐。老屋这边的厨房里有盘石磨，磨盘大概只有脸盆那么大，一个人坐在跟前也可以推动磨盘。丁小甜只要用自己有空间印记的手碰到磨盘，磨盘就会进入空间里面。那样一来，她在空间明亮的环境中，也可以推磨子，磨出豆汁儿，再在空间里的铁锅里煮豆浆，点豆花，制作豆腐了。
　　要专门做豆腐了，也就需要专门的工具，比如说让豆腐变成整块方方正正的样子。
　　这需要用一个底部漏水，四方形或者长方形的木头盒子。
　　盒子的边缘木板大概十五到二十厘米。
　　上次请木匠刨的木板做成箱子之后，还剩下几块板子，丁小甜看了看，觉得可以用锯子锯几小块来用，钉成一个专门做豆腐的盒子。
　　说干就干，丁小甜挽起袖子，去找来铅笔和木尺子，先在木板上划线，把这块大木板分出四个小条来。接着把画好线的大木板横放到条凳上，一只脚踏稳，拿起锯子就开始锯起来。
　　虽然丁小甜知道怎么锯出木条来，但她这是第一次上手锯木头，一开始真是锯得巨慢。
　　锯了十来分种，只锯了不到十厘米，还弄得满头大汗。
　　她去找了毛巾来擦汗，擦完了正想继续干活，焦大娘过来找她了。
　　丁小甜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接待焦大娘，请人家去屋子里的木桌子旁坐下，给人家倒些凉白开。
　　结果，焦大娘没喝多少，丁小甜倒喝了两茶缸。
　　“呐，小甜，这是十六个鸡蛋？胶鞋呢？”焦大娘看丁小甜喝完了水，就把自己的篮子推到丁小甜跟前笑着问。
　　“您等等，我给你拿去。”丁小甜站起来去把装胶鞋和肥皂的篮子从里屋提出来，放到桌子上。
　　焦大娘一看到篮子里的两双军绿色的胶鞋就赶忙伸手拿出来，笑眯眯地说：“哟，这鞋，真好看！”
　　她又问丁小甜鞋子的尺寸是多大，两双鞋是不是都一样的。
　　丁小甜说：“大娘，这两双鞋都是四十一码，你挑一双，剩下的一双韩队长要。”
　　一听说韩队长也要一双胶鞋，焦大娘就挑开了，把每一只鞋子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意图找出一双最完美的，一点儿瑕疵都没有的鞋子。
　　真是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直到丁小甜的妹妹和弟弟都吃了晚饭从新屋那边过来，她还坐在那儿挑。
　　丁小甜也没催她，去跟妹妹和弟弟说话了。
　　她想起自己还没完工的专门做豆腐的木盒子，就让丁小兰坐在屋里陪着焦大娘，自己带着四弟去了隔壁屋，她指着自己锯了十几厘米的木板儿说：“老四，我想做个专门做豆腐的木盒子你这样做”
　　丁小甜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把自己想要的豆腐盒子多大多宽都对四弟说了。
　　“好了，二姐，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去忙你的吧，天黑之前我一定给你做出来。”丁建国拍着胸脯说。
　　丁小甜笑笑，拍拍他的肩膀：“看你的啦！做好了，姐做甜豆花，麻婆豆腐给你吃。”
　　“好勒！有甜豆花和麻婆豆腐吃了！”丁建国一蹦三尺高。
　　说起吃麻婆豆腐，丁小甜想到在光荣小学的食堂，厨师做的麻婆豆腐，里面放的牛肉，那都不是碎肉粒，而是拇指大的肉块。
　　而且这道菜没算在肉菜里面。
　　本来光荣小学星期六才会有肉菜给老师们吃，丁小甜今天中午吃到了自然是觉得奇怪。
　　因为今天是星期四，到星期六还有两天，按理说她要星期六才能吃到里面有牛肉粒的麻婆豆腐，可在星期四却吃到了。
　　所以她就问古老师了，怎么在今天就吃到肉了？
　　古老师低声告诉她：“牛肉太瘦，不出油，便宜，大家都不爱买，这还是供销社的肉店特意送来的。厨房大师傅就把这牛肉切了做成麻婆豆腐了，这不算肉菜。”
　　丁小甜问她，是不是每个星期都有这道菜。
　　古老师：“学校食堂的菜单都是固定的，每周四都会有麻婆豆腐。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丁小甜告诉她，自己想知道食堂的大师傅能不能让自己拿鸡蛋跟他换些牛肉。
　　古老师听了说：“这个食堂的大师傅恐怕做不了主，因为这些牛肉是属于集体的，要换的话，我劝你去找公社肉店的供销主任，肉店常常有些边角的肉，这些肉被送去各个集体单位，也不收肉票。下个星期四，肉店的小徐给学校送牛肉来，你到时候问问他吧。”
　　丁小甜点头说自己记下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不喜欢不出油的牛肉，但丁小甜喜欢，牛肉的味道鲜美，营养丰富，价格又便宜，要是能用手里的鸡蛋换些牛肉来改善生活，她求之不得。
　　于是牛肉就被丁小甜惦记上了，她也就对四弟说自己想做麻婆豆腐给他吃了，而且是正宗的麻婆豆腐，里面有牛肉粒的。
　　有了好吃的作为动力，丁建国撸起袖子开始锯木板，做制作豆腐的专用盒子。
　　丁小甜站在一边看他锯了两块木板，丁小兰过来告诉她妇女队长韩爱华来了，她才跟着三妹一起回了屋。
　　屋子里的桌子边坐着焦大娘和韩爱华。
　　焦大娘看见韩爱华来了，有点儿慌了，她把比来比去，觉得最好的一双鞋抓在了手里。
　　丁小甜一进屋，她就说：“小甜，我已经选好了胶鞋了，就这双，我走了！”
　　“焦大娘慢走。”丁小甜忙说。
　　韩爱华看到篮子里剩下的那双胶鞋，又看看焦大娘抓着一双胶鞋匆匆离开，有点儿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来晚了，错过了挑选胶鞋的机会，让焦大娘挑走了比较好的一双。
　　丁小甜看到韩爱华的表情，立马猜到到了她的想法。
　　她笑着解释：“韩队长，今天我拿回来的两双胶鞋码子都是一样的，质量也一样，都是国营大厂生产的。你想想，国营大厂生产的胶鞋能有不合格就出厂的吗？所以，焦大娘手里的那双胶鞋跟篮子里这双是一样的。”
　　丁小甜这样一说，韩爱华的情绪才好些了，从篮子里拿起军绿色的胶鞋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她点头说：“还不错，这双胶鞋也挺好。对了，这里是十五个鸡蛋，你数数。”
　　她把自己提着的装鸡蛋的篮子往丁小甜跟前一推。
　　十五个鸡蛋当然是不用数，看一眼也知道够不够了。
　　丁小甜直接把这十五个鸡蛋捡进自己的篮子里，跟刚才从焦大娘的篮子里捡出来的鸡蛋放在一块儿。
　　韩爱华把胶鞋放进空了的竹篮子里，又跟丁小甜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回家。
　　丁小甜把她送到院坝里，这才屋去。
　　刚坐下，就有换肥皂的社员上门，五块肥皂被两个人瓜分了，后面来的几个社员没换到肥皂，都问丁小甜什么时候能够再有胶鞋和肥皂，他们也想换呢。
　　“再等等，过几天吧。”丁小甜说。
　　她没有告诉他们确定的时间，也是因为要到星期天才会去见信用社的萧主任，才能确定自己手里到时候有多少肥皂和胶鞋。至于钢铁厂车间主任的爱人那边，也需要明天见了古老师，才有确定的信儿。


第29章 
　　古老师给丁小甜的两双胶鞋票和五块肥皂票所买回来的东西，让丁小甜一共赚了四十个鸡蛋。
　　加上她帮袁会计换鸡蛋赚的一百六十八个鸡蛋, 现在她已经有二百零八个鸡蛋在手里了。
　　这二百零八个鸡蛋, 如果按照一毛钱一个卖出去, 那么她就能有二十元八毛钱。
　　这是她去光荣公社小学代课几天后，从帮古老师换鸡蛋开始，短短几天之内赚到的钱。
　　丁小甜挺满意这样的赚钱速度。
　　有这二百零八个鸡蛋在手, 她也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之前她的钱可是只剩下十一元五毛了。
　　两双胶鞋和五块肥皂全部脱手之后，丁小甜去隔壁屋看看四弟帮忙做的豆腐盒子做好了没。
　　丁建国正在钉最后的两块木板，见到她来, 就让她等等，自己马上就做好。
　　“你慢慢做, 我把鸡喂了。”
　　“好。”
　　趁着还有夕阳余光，丁小甜把鸡笼子提到外面院坝去, 把小鸡仔们都放出来, 让它们在院坝里活动。
　　顺便她去把鸡食和蚯蚓喂给小鸡吃。
　　这些小鸡仔比丁小甜刚买回来的时候大了不少，丁小兰带着秀琳在一旁看丁小甜喂鸡，都啧啧赞叹：“二姐, 你真会喂鸡，这些小鸡仔才喂多久啊，我看怕是有一斤重了。现在你的鸡笼子对它们来说已经小了，我看要给它们搭个鸡窝了。”
　　“你还别说, 你这一提我也觉得该给它们搭个窝了。”
　　“二姐, 你想把鸡窝搭在屋子外头还是里头, 如果是屋子外头，还要给它们搭建个棚子，如果在屋子里就不用。”
　　“小鸡仔在屋里没问题，可这长大了，就要在外面搭鸡棚。”
　　“哦，这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讲究，下蛋鸡都喜欢通风又温度稍微高的地方。一般来说，鸡在天气暖和的时候下蛋多，天冷了下蛋就少了。我明天就去找大哥帮忙，砍些竹子来在咱们老屋旁边靠西墙的地方搭个鸡棚子。”
　　“那就叫大哥搭建宽一些，等到二姐的小鸡仔住进了鸡棚，我就去买五六只小鸡仔来放在鸡笼子里养，等它们长大再弄去鸡棚里。我想好了，我都买乌鸡，不下蛋了，就拿来炖着吃。”
　　丁小甜的鸡都是芦花鸡，丁小兰买乌鸡来养，也有跟二姐的鸡区分开的意思。
　　“你倒是想得长远，这小鸡仔都还没开始养呢，就想着要吃鸡了。”丁小甜取笑她。
　　丁小兰吐吐舌头：“除了吃，我也没什么大的追求了，不像二姐，要换这换那的，我这脑子不够用，就想着养大了鸡，鸡生了鸡蛋可以吃，鸡不生蛋了，又可以吃鸡。我估计，咱们生产队绝大多数的人是这样想的，只有二姐文化程度高，才跟我们想得不一样吧。”
　　“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丁小甜听了，睨妹妹一眼。
　　丁小兰：“二姐，我这是真心称赞的话，哪有损你，明明你就是我们村女的里面文化程度最高的，妈还常常说，要是不停课，姐一准能考上大学。”
　　“是吗？哈哈！”丁小甜开心地笑。
　　笑过之后，她也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就是自己要去参加四年后的高考吗？
　　如果按照她的文话程度，这几年好好看看高中的课本，四年之后她要去参加高考，那么考上的可能比较大。
　　只是四年后，她的年龄是二十八岁，显得年纪稍大。
　　并且那意味着她不能再要一个孩子，同时意味着她的儿子小海不会出生。
　　丁小甜和丈夫的一个孩子是女儿秀琳，第二个孩子小海比秀琳小三岁，是在她二十五岁快二十六岁的时候出生的。
　　如果她既要儿子，也要想上大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两个孩子都小，何忠灿又是职业军人，不可能有时间带孩子。
　　就算秀琳送全托幼儿园，小海请个保姆照顾，丁小甜这个当妈妈的就能放心吗？
　　在两个孩子都很需要母亲陪伴和照顾的年纪，离开孩子去上大学，奔自己的前程，丁小甜有点儿于心不忍。总觉得对不起孩子。
　　不过，对于重生前没上过大学的丁老太来说，大学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她也曾经想过，重生之后她能够获得一个神奇的空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她多出来一种选择，是否考大学，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重生之前的丁小甜，没有这样的选择，她是以家庭和孩子为重，六年后随军，到丈夫何忠灿所在的城市工作，照顾好他和两个孩子。
　　丁小甜觉得非常难以抉择，就暂时延后再想。
　　现在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鸡喂好，让自己的鸡给自己带来一些经济效益，以及把随身空间利用好，代课老师的工作做好，多认识些人。
　　这么一想，也是好多事情呢，一桩一件的，慢慢来吧。
　　跟妹妹说笑了一阵儿，丁建国跑出来告诉丁小甜：“二姐，你要的豆腐盒子我给你做好了，你去看看，能行吗？”
　　“好，我这就去看。”丁小甜跟着丁建国去看了那个她要用来做豆腐的木头盒子，感觉还不错，就夸丁建国手巧聪明。
　　丁建国挠头笑得灿烂。
　　丁小甜笑着说：“明天你跟小兰早晨来吃甜豆花，一人一大碗，保管吃饱！”
　　“哇！太好了！”丁建国兴奋地搓着手说。
　　“行了，你去睡吧，明天我早点儿起来点豆花。”
　　“姐，我走了。”
　　“嗯。”
　　丁建国跑出去对丁小兰说：“二姐明天早晨要做甜豆花，我们明天一早在这边吃早饭。”
　　丁小兰就说他成天就知道打秋风，占二姐的便宜，二姐带着秀琳在娘家很不容易等等。
　　“你们两个，少摆这些龙门阵，都回去睡了，我请你们吃豆花还是吃得起的，你们二姐夫很快要给我寄钱来了。”丁小甜在屋子里听见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做出撵人的动作。
　　丁建国朝着丁小兰做了鬼脸就跑了，丁小兰无奈地摇头，跟着也走回屋去了。
　　丁小甜随后把这个豆腐的木盒子收进空间，带着秀琳回屋洗洗睡。
　　她给自己定了早晨四点的闹钟，当天晚上没进随身空间，陪着女儿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了，丁小甜这才起床穿好衣裳，擦了擦手上的红色印记，进入随身空间。
　　她把昨天泡发的豆子都用小石磨，磨成了豆汁儿，这大概花去了她四十多分钟。
　　接着她把斗汁儿过滤，把豆浆倒进“简易厨房”适合炖煮的那块土上放置的铁锅里。
　　等到豆浆烧开，她就开始用盐卤化的水点豆花。
　　今天点出来的豆花比较多，她留下三分之一，用来作为今天的早饭。
　　剩下的三分之二，她把纱布垫在昨天四弟给她做好的木盒子里，接着把三分之二凝固的豆花舀出来进去，再把纱布收口，纱布上放上去一块木板，再在木板上 压上一块砖。
　　这样一来，等到豆花里面的水分被慢慢地压出来，最后成形的就是一大块方方正正的豆腐了。
　　然后，用菜刀切成平常大小的豆腐，跟集体的豆腐作坊卖给村民的豆腐也查不多了。
　　不同的是，丁小甜认为自己做的豆腐绝对更好吃。
　　这次的豆腐足够丁小甜吃好几顿，她打算吃两三块嫩豆腐，其余的全部拿去冷冻，做成冻豆腐。
　　她喜欢炖冻豆腐吃，喜欢炖豆腐绵软柔韧的口感，尤其拿来炖肉炖鱼，更是滋味儿美妙。
　　忙活完了，她这才有空去随身空间那块绿色土地旁边去看看。
　　秧苗长高了不少，种的南瓜和丝瓜苦瓜的花已经不见了，藤蔓上开始结出了孩子拳头大的南瓜，小小的苦瓜和丝瓜。她种的葱长到了一尺高，蒜和姜也发芽抽苗了。
　　看到蒜抽苗，丁小甜觉得大概天之后可以采摘蒜苗了。
　　这个季节也就只有在丁小甜的随身空间里面能长出蒜苗，蒜苗用来炒鸡蛋，做熊掌豆腐，还有炒回锅肉，炒盐煎肉都很香。
　　总之，丁小甜一看到蒜苗就会想起不少好吃的肉菜，就要流口水。
　　现阶段，她没有肉来配蒜苗，只有豆腐和鸡蛋，不过，做出来的两道菜，蒜苗炒鸡蛋，蒜苗熊掌豆腐也很好吃就是了。
　　过几天，她就会吃到这两道菜了，想到这里，她吞了一口口水。
　　丁小甜估计现在也过了六点了，就把那小半锅豆花拿出随身空间，放到灶房的灶上，点了小火温着。
　　回屋，她看那个老旧钟的时间，六点二十，就转身出去喂鸡，给老屋周围的菜地浇水浇肥，顺手摘了几根苦瓜和几个茄子回家。
　　再回屋的时候，一看钟，已经六点四十多了，她赶忙去把女儿叫起来，给她穿上衣裳洗了脸梳了头，让她坐到桌子前等着吃早饭。
　　进灶房盛豆花之前，丁小甜站在院子里大声喊：“三妹！四弟！起来没有，吃早饭了！”
　　屋里很快传来他们的声音：“起来了，就来！”
　　丁小甜转身进灶房，给秀琳盛了一小碗豆花，在上面撒上些白砂糖。
　　至于她自己和三妹四弟，都是用的吃面的粗瓷碗盛的豆花，一大碗要抵得上秀琳三碗还多。
　　大碗里的豆花更多，撒的白砂糖也多。
　　丁小甜看看自己装白砂糖的瓶子，糖已经快见底了，看来要买白砂糖了，然而，买白砂糖也要票的，丁小甜没有买白砂糖的票。
　　于是，她给自己今天制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想办法弄到几斤白砂糖票，买几斤糖回来。
　　丁小甜和秀琳母女，丁建国和丁小兰四个人围坐在桌前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碗里的甜豆花都吃完了。
　　这是丁建国和丁小兰在丁小甜回娘家之后第一次吃到她做的甜豆花，一吃，都哇哇赞叹这个甜豆花好吃得不得了。
　　丁建国最先把自己碗里的甜豆花吃光，接着端起碗往灶房里跑，不一会儿他端着半碗甜豆花回来了，说：“二姐，我把你锅里的甜豆花，还有瓶子里的白糖都舀光了，你不会怪我吧？”
　　丁小甜听了摇头，接着她笑着说：“怪你干嘛，你能吃就都吃了。”
　　丁建国乐呵呵地坐下，拿起瓷勺子，一边把豆花上的白砂糖搅散，一边时候：“二姐就是大方，我觉得二姐的手艺越来越好啊，做的什么东西都好吃。这个甜豆花简直太美味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豆花。姐，我觉得你的手艺可以去做那些国营单位食堂的大厨师了。
　　不，甚至是给大领导做厨师。”
　　丁小甜：“承蒙夸奖，不过，你姐我暂时不想去当厨师，我的手艺是为家里人服务的，只做给你们吃。”
　　丁小兰这时说话了，她说：“二姐，我觉得老四说的不错啊，要是你以后不当代课老师了，完全可以去那些国营单位做厨师，也比以后回婆家去，还要种地好吧。”
　　丁小甜：“嗯这个嘛，让我考虑考虑。”
　　她觉得吧，自己三妹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
　　真是，自从有了随身空间，有了里面水质优良的泉水，还有了神奇调味树叶之后，她一下子多了很多种选择，每一种都可以让她有能力带着秀琳独自生活，而不是像重生之前那样在婆家忍气吞声，憋闷地过日子。
　　吃完早饭，丁小甜把碗和锅洗了，锁好门，抱着秀琳去队部借自行车，然后把孩子放在自行车后座，推着去新屋那边。
　　每当这个时候，秀琳都情绪很高，常常嚷嚷着：“坐车车咯！坐车车咯！”
　　小脸笑得像朵花似的。
　　丁小甜看见也会笑得唇角翘起，内心感觉非常快乐。
　　她问秀琳：“幺女，你喜欢坐车车吗？”
　　秀琳点头：“嗯！”
　　丁小甜又问她：“那你喜欢骑小车车吗？妈妈跟你说，小车车有三个小轮子，有红色的蓝色的，你可以骑着下车车在院坝里跑，你想要吗？”
　　秀琳听了连声说：“要，要，要。”
　　丁小甜：“下个月，我们一起去部队上看爸爸，看完之后我就给你买小童车。”
　　秀琳：“好。”
　　可能一般人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丁小甜在手头并不宽裕的情况下要给女儿买一辆价值五六十元的小童车。而不是把钱攒起来，或者拿去买一辆大的自行车。
　　其实，这基于丁小甜的两点考虑。
　　第一，重生之后的丁小甜懂得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有两种人是不能拖延善待的。
　　这两种人，有一种人是父母，常常不是有句话说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老年人经不起等待，他们过一年少一年，做子女的孝敬父母不能说等我怎样怎样再怎样。等你功成名就时，你的父母很可能已经不在了，他们享受不到你带给他们的一切。绝大数人却是一年又一年，功不成名不就，也没有陪伴父母孝顺父母。所以，要在父母在时孝顺他们，善待他们，那样你才不会后悔。
　　还有一种人就是孩子了。孩子一年又一年在长大，他们也是需要陪伴的人。三岁时，她喜欢某种玩具，但等她六岁时，你说你给她买她三岁时喜欢的玩具，她基本上会不喜欢了。在哪个年龄，就给她那个年龄她喜欢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又或者陪伴。基于这种理解，丁小甜才会想要给女儿买一辆小童车，让她骑着玩。在农村，院坝比较宽敞，小孩子骑辆小童车，一定会带给她不少快乐。这是她这个当母亲的简单心愿。当然，对自己的母亲，丁小甜也想要尽量孝顺她。等手上的物资和钱再多一点儿，她也会给母亲买些吃的穿的，尽心尽力孝敬母亲。
　　第二，她不买大自行车，是觉得大自行车太招摇。况且她也没有想要长期做换鸡蛋的生意，她想得是在当代课老师的半年内，一直骑大队的自行车，就算赚了钱，也不会引人关注。
　　买小童车还是去部队探亲之后回来买，村里的人还是外村的人知道了，都会以为是秀琳在部队上当连长的爸爸给的钱买的。何忠灿升为正连长之后，每个月的工资达到了八十元，部队上吃饭穿衣又不要钱，一个月的工资也够买一辆小童车了。
　　因此，丁小甜觉得在去部队探望丈夫之后回来买小童车一点儿毛病没有，很稳当。
　　这一次去部队探亲，丁小甜除了要跟丈夫说一说关于分家的事情，还有就是他的工资了。
　　何忠灿升为连长之后，工资就从寄回家的四十元变成五十元了，那个时候他的实际工资是八十元，也就是说他自己只留了三十元在手里。
　　丁小甜对自己的丈夫很了解，知道他是个在物质生活上很节俭的人，他又不抽烟喝酒，留下的三十块能花掉十块都不错。
　　想当初他还是个排长时，每个月只有五十元的工资就寄了四十元回家。
　　然而升为连长了，工资变成八十元了，往家仅仅多寄了十元，这里面的原因，在重生之前，直到丁小甜随军后才了解到。
　　何忠灿有个战友名叫孙延庆，也是宜南这边出去参军提干的，在同一个部队，是某团长的警卫员。
　　这个孙延庆老喜欢跟何忠灿借钱，他也不多借，每个月向何忠灿接个十几二十元。他说他家里人口多，非常困难，爸妈又有病，家里开销大。
　　所以，总是钱不够用，要靠他这个唯一的在部队上当兵的孩子寄钱回家，维持家里的生活。
　　何忠灿是个老实人，跟孙延庆平时关系不错，又加上孙延庆是老乡，就借钱给他了。
　　这些钱借出去后，孙延庆一年还上一些，下一年又借。
　　借来借去，这钱就成了大数目，直到丁小甜随军那一年，已经超过了一千元。
　　那个时候的一千元，绝对是个大数字，可以买结婚三大件，加黑白电视和录音机。
　　孙延庆那个时候转业到了地方，进入了某市公安局做了分局副局长，借何忠灿一千多块的事情没提，也没还。
　　当时丁小甜知道之后，跟何忠灿大吵了一架，她认为自己这几年在农村带孩子种地，何忠灿手上又余钱，却把钱借给了孙延庆，也没给自己寄来。他的孝子当得好，战友当得好，可却苦了自己。现在这钱要不回来了，搁谁都要生气。
　　丁小甜重生之后，知道丈夫当上连长还没一年，那个孙延庆借的钱还不多，这次去部队上，她就要阻止丈夫再借钱给他。另外，她要求丈夫一碗水端平，八十元工资，看他留下多少，剩下的必须要平分，一半给公婆，一半给自己。答应了这一条之后，大家再往下谈大家小家和分家的事情。
　　她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要改变丈夫的观念很难，但是前面两件事，她还是要力争达成的。
　　一路想着事，一路推着女儿去到新屋，把秀琳交给母亲，丁小甜就骑着车去学校了。
　　到了公社小学校，正好学校开门，丁小甜推着车子跟着学生们一起进入学校。
　　今天她上一二节课，古老师也上第一二节课，所以，她们没有时间说话。
　　直到第三节课，两人都不上课，办公里其他老师也没在，两个人才凑在一起压低声说上话了。
　　丁小甜问她：“你昨天回去问得怎样？”
　　古老师：“我爱人的钢铁厂车间主任的老婆，说她有十多张胶鞋票，至于肥皂票，有七八十张，以及手套劳保服等。反正挺多的，你看你能拿去换多少。我觉得吧，可能你一下拿去也有困难。不如十天半月去拿上一些，换了鸡蛋再去拿，你觉得怎样？”
　　丁小甜一想，认为古老师考虑得对。
　　那么多票都去买成东西，也得投入不少的钱，现在她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投进去。最稳当的办法就是一次换二百个鸡蛋左右的货，她可以用自己赚的二百零八个鸡蛋来把这个小生意滚动起来。
　　“好，就这样办，那麻烦古老师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她，我跟她面谈。”
　　“这周日，你看你上午有时间，还是下午有时间，我带你去见她。”
　　丁小甜想起袁会计跟自己约的是周日的上午去见萧主任，便说：“那就下午两点左右吧。”
　　“行，那你周日下午去那天咱们见面换鸡蛋的巷子，就是公社副食品商店后面的那条巷子，老地方，两点，我在那里等你。”
　　“嗯，就这么定了。”


第30章 
　　丁小甜想起家里的白砂糖没了，又问古老师有没有糖票, 她愿意拿钱买两斤。
　　古老师说学校正式编制的老师每个月才发两斤糖票, 家里又有孩子, 两斤糖票买的糖都吃不到月底，哪有多余的糖。有时候实在不够吃，她就去黑市上买糖, 一块五一斤, 就在公社糖厂附近有卖糖的，丁小甜可以去那看看。
　　丁小甜说自己记下了，等中午放学就去。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 各自改作业备课，丁小甜最近这几天已经把课本上的课全部备完了, 下星期三之前，上完全部的课, 就开始给学生们复习。
　　中午吃完饭, 丁小甜从学校出来，走到僻静的地方，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三十个鸡蛋用花布包了, 放进一个竹篮子里，再把竹篮子放在自行车后座，用一根麻绳捆牢。
　　做好这一切，她才慢慢推着自行车往公社糖厂那边去。
　　光荣公社的糖厂除了生产白砂糖, 还生产一些水果糖, 位置在公社东边临河的一片平房区。
　　在糖厂外边的小街上边, 就有一些卖糖的人。
　　他们卖的糖是不要票的，价格也是黑市价，足足比副食品店供应的凭借糖票买的白砂糖贵一半以上。
　　丁小甜提前准备了三十个鸡蛋，就是想用自己的鸡蛋去换两斤不要票的白砂糖。
　　大中午的，烈日当空，糖厂外边小街上行人不多。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边走边看小街两边，其实她也不知道小街两边的人到底谁才是有白糖卖的人。但她推着自行车大中午慢慢走，还东看西看，她相信如果有卖糖的人，看她的样子，应该走上前来问她是不是要卖糖。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个中年妇女走上前来，压低声问她：“妹子，你要买糖吗？”
　　丁小甜点头。
　　中年妇女就说：“你跟我过来，我们到阴凉的地方谈。”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走到街边屋檐下，那里晒不到太阳。
　　中年妇女停住转身问她：“妹子，你要什么糖？”
　　丁小甜问：“你有什么糖？”
　　中年妇女说：“白砂糖，红糖，水果糖。”
　　丁小甜又问：“什么价？”
　　“白砂糖一块六一斤，红糖一块八，水果糖两块三。”
　　“这么贵”
　　丁小甜说完，推车转身要走。
　　其实中年妇女说出来的糖的价格，跟丁小甜了解的每斤要多出一毛到两毛，也算不上太贵，丁小甜故意这么说，也是故意推车要走的。
　　中年妇女一看丁小甜嫌贵要走，就忙说：“妹子，别慌走，俗话说，喊的是价，还的是钱。你说说嘛，你想要买什么糖，愿意出多少钱。”
　　丁小甜一听放慢脚步，回转头问她：“我要买白糖，一斤出一块四毛钱。”
　　这个价格比古老师告诉丁小甜的价格还要低上一毛，她这样还价也是出于习惯，还一个较低的价格，有利于讨价还价。
　　中年妇女一听马上就说：“这个价太低了，妹子，你诚心买的话，就再添点儿。”
　　丁小甜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说：“大姐，我是诚心买啊，只不过兜里的钱不多，只有几毛钱，你愿意换鸡蛋吗？我有一些鸡蛋，都很新鲜。”
　　“鸡蛋也行，你让我看看你的鸡蛋好不好。”中年妇女犹豫了下说。
　　丁小甜就把自行车推回去，然后把自行车停稳，她再去把捆在后座上的竹篮子里面包鸡蛋的花布解开，让中年妇女过来看。
　　她指着那些鸡蛋说：“你看，这些鸡蛋的个头多大，多新鲜。”
　　中年妇女探头一看，果然篮子里面的鸡蛋比她平常买的大些，看着也挺新鲜。
　　于是她问丁小甜这些鸡蛋她打算怎么卖。
　　丁小甜早就想好了，她说：“十四个鸡蛋换一斤白砂糖。”
　　中年妇女听了就不满地说：“十四个鸡蛋换一斤白砂糖，你这鸡蛋不是要卖一毛多一个了吗？咱们公社的鸡蛋最贵的才一毛一个呢？”
　　丁小甜微微一笑，向她解释：“我这是按照我给你出的买白砂糖的价钱，一块四一斤算的啊，算下来就是一毛钱一个，何况我这个鸡蛋比一般鸡蛋大，十四个鸡蛋也抵得上人家十五个鸡蛋了。其实，我给你出的价就是一块五一斤了。”
　　中年妇女听完想一想，果然是这样的。
　　她去黑市买鸡蛋，那些鸡蛋比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鸡蛋小，还是一毛钱一个呢。
　　更何况，最近的鸡蛋不好买，天气热，还有别的一些原因，进城卖鸡蛋的农民很少。
　　“大姐，你换不换，不换我去找别人了。”丁小甜看中年妇女犹豫，就把鸡蛋重新用花布包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
　　中年妇女最后一狠心说：“换，换，我给你换。你要换多少？”
　　丁小甜：“换两斤白糖，我给你三十个鸡蛋。”
　　中年妇女：“好，你跟我来。”
　　她带着丁小甜走进临街的一个院子，去打开院子里面的一间屋，从里面拿出来两包牛皮纸包的糖和一杆秤。当着丁小甜的面，她把包糖的牛皮纸打开，给丁小甜看里面的白糖。
　　“你看这糖，多细多白，这是公社糖厂今年生产的新糖，是我在糖厂工作的爱人分的糖。”中年妇女一边让丁小甜看糖，一边说。
　　“不知道大姐的爱人在糖厂每月给以分到多少糖？”丁小甜感兴趣地问。
　　“五斤糖票，五斤糖。”
　　“啊，这么多啊，说得我都想进糖厂当工人了。”
　　“我爱人可不是工人，而是个小领导。”
　　“小领导？”
　　“车间组长。”
　　“那一般的工人每个月有多少糖？”
　　“三斤糖票，两斤糖。”
　　“这也不少啊，公社很多集体单位每个月才发两斤糖票呢。”
　　“每个单位都会给本单位的职工一些劳保或者福利，这是规矩。不然，大家为什么会爱厂如爱家。”
　　“大姐说得对极了。”
　　两人一边聊天，中年妇女把白糖重新包好，拿到秤上称给丁小甜看，她说她算了牛皮纸的重量，这要比两斤多些。
　　丁小甜没说什么，把两张牛皮纸包起来的两包白糖放进自己篮子里，然后给中年妇女拿出来的篮子里，放进去二十八个鸡蛋。
　　“大姐，你点点，是二十八个吗？”
　　“我看着你数的，还能有错。”
　　“大姐，你贵姓，我以后还想换糖了就来找你。”
　　“我姓贾，以后你要换糖尽管来找我，我就在这糖厂旁边的这个院子里住，你可以来这里找我，也可以在今天中午咱们见面的那找我。”
　　“行，我就喜欢贾大姐是个爽快人，我以后要是来买糖，还来找你。”
　　“那当然好，对了，妹子，你姓什么呢？”
　　“我姓丁，贾大姐可以叫我小丁。”
　　两个人彼此晓得对方姓啥，又说定了以后丁小甜有鸡蛋还来找她换白糖之后，丁小甜向贾大姐告辞，出来到小街上，骑着车回前进村了。
　　回去的心情挺不错，因为她不但定下了跟钢厂车间主任爱人见面的时间，还用鸡蛋换到了两斤白砂糖，还因此认识了贾大姐。
　　不过，当她骑着车到了新屋那边去接女儿时，却发现今天丁家有客到。
　　来客是她公婆何家柱和周素芳，还有丈夫的二哥何忠焕，以及小姑何良珍。
　　堂屋里，丁小甜的妈妈和大哥大嫂都在，只是没看见女儿秀琳。
　　丁小甜停好自行车，走进堂屋后，看见何家的人，还是非常客气地招呼他们，接着她走去母亲跟前，跟她坐在一根条凳上，就低声问她：“妈，秀琳呢。”
　　唐玉香告诉她秀琳在何家人来之前已经去午睡了，正在自己屋里的床上躺着呢。
　　丁小甜闻言瞬间轻松些了，她就怕何家人来了，会来抢走女儿，然后逼自己回去。
　　但随后她又想到，她公婆在自己回娘家后这么久没来找自己，中间只是二哥何忠焕来前进村遇到自己，说了喊自己回去的话，但后面何家人就再没来过。
　　之前自己跟大嫂争吵，婆婆帮大嫂指责自己，自己一气之下回到娘家，还带走了婆婆养的一只鸡和一只鸭，她肯定恨死自己了，巴不得自己以后都别回去了，又怎么会突然跟着公公，带着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女儿一起上丁家来请自己回去呢？
　　丁小甜之所以判断何家人来是请自己回去的，是因为自从她进屋见到他们开始，公婆的脸色都还是挺不错的，不是面带怒容，一副来找自己算账的表情。
　　至于二哥何忠焕和小姑何良珍，则是何家除了丈夫之外，对她挺好的两个人。
　　丁小甜初步判断应该是丈夫写给公婆的信到了，在信里面，丈夫让他们上丁家来借自己回去。
　　果然，随后丁小甜的大哥丁建军对她说：“二妹，刚才吃过中午饭，你公公和婆婆，还有何家二哥和何家四妹过来了。你当时还在公社没回来，妈就叫我跟你嫂子接待一下他们。他们说了，妹夫写信来，叫他们务必来丁家，接你回去。我跟你嫂子，还有妈的意思，是这件事你自己做主，我们不掺和。”
　　丁建军的话音刚落，只听周素芳笑着接话道：“就是，我们昨天下午接到忠灿的信，信里面说，他担心你带着秀琳回娘家，没人帮忙照顾你和秀琳，日子过得艰难。所以，叫我们一定要上丁家来接你回去。所以，今天早晨吃过饭，我们就过来了。你去收拾下，一会儿等秀琳睡醒，你就跟我们回去吧，毕竟你是出嫁女，还生了何家的娃娃，何家才是你的家。”
　　没等丁小甜说话，何家柱抢着说：“你动作快点儿，我们早晨吃了饭，走来前进村接你，中午饭还没吃呢，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白开水越喝越饿。”
　　他一边说一边瞟了瞟唐玉香和丁建军两口子，看样子是不满他们没有招待何家人吃中午饭，就只是给他们倒了些水来喝。
　　唐玉香和丁建军听了何家柱的话，脸色如常，没搭理何家柱的抱怨。
　　李珍月脸色就不好看了，只见她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把桌子上的那个大白瓷水壶提走了，嘴巴里说：“没水了，我去灌水。”
　　然后等她从屋子外回来，手里空空的，直接坐到丈夫旁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听何家人说话。
　　丁小甜知道，这下子她公公和何家其他人，连凉白开也喝不上一杯了。
　　因为她公公太不会说话了，作为挣工分的社员，谁家有多的粮食招待人啊，就算你是亲家，但是何家这个亲家在丁家看来，并不算好。因为他们对自己这个丁家嫁去的姑娘苛刻，不然自己也不会回娘家了。
　　你想要人家招待你吃饭，自己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还以为理所当然，丁家人能招待何家人才怪。
　　可能知道自己的爸爸说话不知不觉得罪丁家人了，何忠焕和何良珍都赶忙描补说，早晨的饭吃得晚，吃完都十点钟了，现在并没有饿。
　　何家柱还要说话，结果收到了老婆周素芳一记严厉的眼刀，就撇撇嘴没说了。
　　“小甜啊，忠灿可是在信里一再提要让我们接你回去，我呢，也说了你大嫂，她以后都不会干那些事情了。”周素芬继续笑着说。
　　谁想，丁小甜却开口道：“你们带了忠灿的信来吗？我想看看。”
　　周素芳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老三媳妇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要看了信才回去。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老三说要是他们不把丁小甜接回去，他下个月给家里就只寄二十元了，还有听说老三媳妇现在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每个月有三十一元工资，他们才不会抹下脸来丁家接丁小甜回去呢。
　　“还看什么信，难道我跟你公公年纪一大把的人还会骗你这个媳妇？还有，难道你觉得老三说的话不对吗？你不想听他的话？他可是部队上的连长，还是高中生，他还不如你有见识？”周素芬勉强笑着对丁小甜说。
　　这种话要搁在丁小甜重生之前，一定把她给呛得死死的。
　　婆婆的段位可真高，真会说话！
　　一句话里，她既指责了丁小甜这个媳妇，作为晚辈来说怀疑长辈说谎话，显得不孝顺。另外，又不相信自己做军队干部，有见识的丈夫说的话，还不听话，这种妻子显然也是失败的。
　　丁小甜在心里暗想，幸好自己重生了，段位比周素芳只高不低。
　　只见她轻轻一笑，接着说：“既然你们没有信，那么我把忠灿写给我的信给你们看吧，看看忠灿信里怎么说的。”
　　说完，她站起来，走出去，回了新屋，把那封何忠灿写来的信从衣柜里找出来，拿在手里去了老屋那边。
　　闷热的下午，丁家既不招待何家人喝水，也不给他们找扇子来扇扇，何家人坐在丁家新屋的堂屋里，实在是有点儿难受。
　　肚子咕咕叫不说，还很热，全身是汗。
　　没有再在嘴里抱怨的何家柱，这会儿可是在心里把周素芳埋怨狠了。
　　他怪老太婆算得不准，出发之前，周素芬可说了，十点多出发去丁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丁家人吃午饭，丁家人不可能不招待他们的。
　　结果呢，半道上，周素芳肚子痛，找了地方方便，耽误了十几分钟，到了丁家，人家刚吃完饭，把碗筷收捡了，正在擦桌子扫地。
　　丁家人没问他们吃饭没，而是给他们提了一壶凉白开来招待他们喝水。
　　这个时候，何家柱真想站起来，立刻走回桃树村去吃饭，他一点都不想等了。
　　奈何他老婆周素芬一直盯着她，用眼刀警告他别胡来。
　　丁小甜从老屋回来把自己收到的那封何忠灿从部队上的来信给何家人看之前，她说了一句话：“爸，妈，忠灿在信上说他站在我这边，支持我，以我的意见为主。”
　　说完，她拆开信，把信念了一遍。
　　当听到什么随后要给丁小甜寄钱来，寄到丁家新屋这边时，周素芬忍不住了，她冷着脸说对丁小甜说：“不可能！老三是个孝顺孩子，自从他当兵开始，寄钱给家里，就只是寄给我跟他爸。还有什么他站在你那边支持你的话，我也不信。你跟你大嫂吵了几句，就赌气回家，还把我辛辛苦苦养的一只鸡和一只鸭子捉走带回娘家了。我们桃树村，哪家有你这样的媳妇？”
　　丁小甜反问道：“你不信？这可是你儿子白纸黑字写的，还是从部队发出来的上面有番号的印章。”
　　接着，她把这封信和信封给了何良珍看。
　　何良珍扫了两眼，就很肯定地打她妈的脸，说：“妈，这封信真得是三哥写的，还有信封上的部队番号的印章信上，三哥是说他站在三嫂这边，支持她，还要给她寄钱”
　　听到这里，丁小甜笑了，她转眼去看婆婆周素芳，见到她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很明显，她生气了。
　　周素芳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老三的钱怎么能寄到你娘家大哥这边，我看他是糊涂了。再说了，谁允许他给你单独寄钱了，我们何家没有分家，何家的儿子挣的钱当然要交到我跟老头子手里，统一计划开支。”
　　没等丁小甜时候话，唐玉香脸色难看地怼回去：“亲家母，这里是丁家，你有话就好生说，拍桌子是个啥道理？”
　　丁建军也紧跟着说：“我妹夫咋就不能把钱寄到我这边了，你为我是你，见到一毛钱，不管是不是你的，就想霸占着，管着。妹夫寄来的钱，我去取了，给我二妹，一分钱都不会贪。哪个要是贪了，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丁小甜对于婆婆说的前面的那些话都不想反驳，她最反感的是，婆婆说的那什么“谁允许他给你单独寄钱了”的话。
　　长久以来，对婆婆的不满瞬间爆发了。
　　只见丁小甜冷笑了一下，然后说：“忠灿还是三岁小孩吗？你允许他干嘛才干嘛？他已经结婚了，有了妻子女儿，你还要指手画脚，拿出封建家长的派头来，不准他这样，不准他那样。你这思想真是封建残余没消，应该叫红小将来□□你。还有，他是军人，归党领导，你是要跟党来争夺领导权吗？”
　　这话一说出来，威力太大了。
　　一直蛮横不讲理的周素芳瞬间僵住了，她张口结舌，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反驳丁小甜的话。
　　她慌乱地看向自己身边坐着的何家柱，还有左手方那张条凳上坐着的儿子何忠焕和女儿何良珍，向他们求助。
　　何家柱和何忠焕当然是没辙，还别说，他们觉得丁小甜说的话貌似也有点儿道理，不算是胡说八道。
　　何良珍立马站起来，朝着丁小甜弯腰道歉：“三嫂，你别生气，这些事情都是家里的事情，何必要上|纲上|线，让外人掺和到我们的家务事里面。我想，三哥肯定也不想让外人掺和进来的。昨天，我们来的确是收到了三哥的信，他在信里催我们来接你回家，因为他担心你带着秀琳回娘家遭遇困难。三嫂，你就跟我们回家吧，你回去了，三哥也会放心。”
　　丁小甜刚才也是爆发了，才说出了那种吓人的话，她也没有真想要外人掺和到家务事里的意思。
　　但是她觉得周素芳那种老太太，你要跟她讲理是行不通的。
　　周素芬认定了她是何家的家长，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否则就是触犯她的权威，她就要对付你，收拾你，让你服服帖帖。
　　只有用最高指使一类的跟政策挂钩的东西才能吓到她，让她收敛下嚣张的气焰。
　　何良珍这个小姑都站起来道歉了，丁小甜也就见好就收了。
　　她对何良珍说：“你陪着爸，妈，二哥回去吧。你们的好心，我心领了。暂时，我不想回去。至于你三哥那里，我会让他放心的，目前，我在我娘家这边过得挺好，遇到什么困难，我娘家人也肯帮我。”
　　“好吧，那三嫂你保重。”何良珍停了停无奈地说。
　　说完，她让爸妈，还有二哥都站起来，回家去。
　　何家柱早就想走了，何良珍一说，他站起来，扔下周素芬就往外跑。
　　迎头却撞上一个人，这人是夏队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汇款单，还没进屋呢，就嚷嚷开了：“小甜，你男人给你寄钱来了，三十元！”
　　“三十元！”丁小甜听了心里一喜，正想走出去拿汇款单。
　　周素芳比她快一步，跟阵风一样冲出去，蹦起来，抢下了夏队长手里的汇款单就跑。


第31章 
　　看到婆婆居然跑出去抢汇款单, 丁小甜真是又气又笑。
　　她难道以为抢了汇款单，就能取到钱？
　　走到丁家门口被抢了手中汇款单的夏队长被吓了一大跳，转身就去追周素芬，一边追一边喊：“你哪个, 居然敢抢汇款单, 这是犯了抢劫罪！”
　　夏队长这一喊, 不但周素芬吓了一大跳, 她男人还有她的一双儿女也吓了一大跳，跟着追了出去, 纷纷喊她别跑了，把汇款单还给人家。
　　周素芬最后倒是停了下来，不过, 她还是把汇款单紧紧地攥在手里，对追上来的夏队长气喘吁吁地说：“这钱这钱是我儿子汇来的, 本来就该我管, 不叫抢。”
　　夏队长听她这样说, 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丁小甜的婆婆。
　　丁小甜是怎么回娘家的，他也清楚。
　　对周素芬这个人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周素芬来这样一出，夏队长就对她一点儿都不客气了。
　　向着她伸出手，夏队长黑着脸说：“拿来, 你儿子汇款单上写的谁的名字, 你不晓得吗？看清楚了, 是他老婆丁小甜。这钱是寄给丁小甜的, 不是寄给你的。而且，这张汇款单是公社的邮寄员亲自送到我手里的，我这个第七生产队的队长拿了，就要保证送到社员手里。你从我手里抢走，就是犯了抢劫罪，三十元不是个小数目，要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拿走这张存款单，那么我会去县里告你，让公安局的同志逮捕你。”
　　周素芬一听到什么公安局，什么逮捕，吓得脸色都变白了，全身筛糠一样抖。
　　她可是纠结得很，这张三十元的存款单到底是还给夏队长，还是坚持自己拿着。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拿着也取不成，可她就是不想老三媳妇去取。
　　老三给老三媳妇居然寄了三十元来，这也是让她非常生气的地方，更生气的是，这次她放下身段，带着何家人来接老三媳妇回去。可她居然拿乔，她娘家人也帮她撑腰，她偏不回去。
　　老三媳妇不回去，老三下月就只给家里寄二十元了，老三媳妇就会得三十元。
　　自从老三升上了连长，给家里寄钱是每月五十元，这下子成了二十元，这少了太多了！
　　这次来前进村，非但没有把老三媳妇接回去，还看到了老三给老三媳妇三十元的汇款单，这难到不是意味着她的儿子从今以后要以他媳妇为重，不听自己这个亲妈的。
　　同时，这也意味着她这个婆婆跟老三媳妇两个交锋的结果，她失败了。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从来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现在老三媳妇带头挑事儿，让她这个婆婆没面子，她回去之后又怎么面对那两个媳妇呢。
　　周素芬想得多，这三十元的汇款单，对她来说可不只是三十元钱那么简单。
　　所以就算夏队长说了这样严重的话，她抖抖索索，还是下不了归还汇款单的决心。
　　就在她犹犹豫豫时，有人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她手里抢走了汇款单。
　　周素芬急忙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老伴儿何家柱。
　　她顿时大怒，大喊：“还给我！”
　　何家柱就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直接把汇款单交给夏跃进，谄笑着说：“夏队长，我家那个老婆子年纪大了，犯糊涂，你给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汇款单还给你，我们就回去了”
　　周素芬好不甘心自己这个当家婆婆的权威从今天开始就要失去了，她转眼看向走过来的丁小甜，恶狠狠地说：“丁小甜，今天我们好言好语上门来接你，你不回去。从今以后，你也别回何家了，我们何家不认你，你不是我们何家的媳妇！”
　　丁小甜并没有被她这些话吓到，相反，她淡淡一笑，说：“我是不是你们何家的媳妇不要紧，只要忠灿跟我是夫妻就行。”
　　“哼！我要叫老三跟你离婚，你这种刁钻狡猾，不孝顺的女人，不配当我家老三的妻子！”周素芬继续恶声道。
　　一直在一旁听周素芳跟丁小甜说话的夏队长这时候忍不住说话了，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周素芬，严肃地说：“你儿子是军人，你居然叫他跟丁小甜离婚？你知不知道破坏军婚罪？就算你是他妈，你也不能干这样的事情！你叫周素芬是吧，我可记下你了，又是抢夺存款单，又要叫自己当军人的儿子跟妻子离婚，你这样的人，下次去公社开会，我要叫你们生产队的黄队长专门盯着你，因为你这种人会拉第九生产队的社员们的后腿！”
　　夏队长这话一说，一直朝着丁小甜恶狠狠说话的周素芬住了嘴，看起来她的嚣张气焰也收敛了不少。
　　何家柱更是跑上前去拖起她就走。
　　周素芬还不肯走，她怒视着丁小甜，嘴巴蠕动着，不晓得说了些什么恶毒的话。
　　何忠焕和何良珍见了，也上前去推着她走。
　　在自己男人和儿女又拉又推之下，周素芬想不走也不行了。
　　她被他们推着，一直走出了前进村。
　　出了村后，何家柱抱怨她蠢，在夏队长跟前撒泼，这下子夏队长留意到她，等到公社开会，他要是真的对本生产队的黄队长说了怎么办。
　　“你说，要是被黄队长盯上了，咱们家的日子能好过？”何家柱气愤地说。
　　周素芬却不服气地说：“我家老三可是连长，官比黄队长大，他敢对我们家怎么样吗？”
　　何家柱一时语结，不晓得再怎么怼回去了。
　　“哼！我谅他也不敢对我们何家怎么样？”周素芬见自己老伴儿说不出来话了，就得意地说。
　　何良珍忍不住了，摸摸额头，她语重心长地对周素芬说：“妈，你再这样下去，可是要犯大错误。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三哥就算在部队上当连长，可他离我们那么远，他能把手伸到生产队来，管人家黄队长？还有，你今天做的事情说的话，三哥要晓得了，绝对会觉得丢脸”
　　话没说完，周素芬已经不高兴地嚷嚷起来：“好啊，你们都欺负我，胳膊肘都往外拐！明明今天老三媳妇在那里装模作样，不愿意听我跟你爸的话回何家，她娘家人还帮她撑腰，我是她婆婆，难道就不能说她两句。她既然是老三的媳妇，就该孝敬公婆，听我们的话。你看看，她今天的态度，简直是泼妇一个。还有啊，不知道她跟你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三哥现在都听她的，还给她寄了三十块钱去。你们说，她带着秀琳，又在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有三十一块钱的工资，她们两个一个月能花六十元？不行，这件事，我要让老三快点儿知道，老三媳妇根本就不缺钱，用不着给她寄钱”
　　说到这里，她赶忙招呼女儿快点儿回去写信。
　　何家柱等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大家跟在她后面顶着大太阳回桃树村去。
　　上门来胡闹的何家人走了，丁小甜也是舒出一口气，对她那个婆婆，她也真是无语了。
　　夏队长把手上的那张汇款单拿给丁小甜，笑眯眯地说：“收好，星期天借你自行车去县城邮局取钱，或者让你大哥去给你取也行。”
　　丁小甜接过汇款单，说：“多谢夏队长亲自给我送汇款单来，外头热，进屋去坐一坐吧。”
　　夏队长没推辞，走进屋去，坐下去。
　　李珍月赶忙去灶房里把那一壶凉白开提来了，给夏队长倒了一杯白开水。
　　夏队长顶着大太阳走来，又教训了周素芳一顿，也是有点儿口渴了。
　　他端起那杯凉白开，咕咕噜噜地喝了下去。
　　喝完了，擦擦嘴，跟丁家人说了会儿闲话，就站起来说他要回队部去了。
　　丁小甜等人把夏队长送出了院子，才重新回来。
　　这时候秀琳也醒了，唐玉香把她抱出来，交给丁小甜抱着。
　　丁小甜逗女儿说了会儿话，对丁建军说：“大哥，你星期天替我跑趟县城吧，我把我的私章给你，你去替我取下钱。主要是这个星期天，我跟学校的古老师约了有事情。”
　　丁建军：“没问题。”
　　丁小甜：“那我明天早晨过来，把汇款单和私章一起给你。”
　　丁建军：“好。”
　　丁小甜又对屋里人说了些感谢的话，多谢大哥和大嫂还有母亲刚才都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
　　丁建军摆手，让丁小甜别说这么见外的话，都是一家人。
　　唐玉香还是有点担心丁小甜跟婆家闹得那么僵，以后就算何忠灿从部队回来接她回去，她也跟她公婆以及其他的何家人结仇了。
　　“妈，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说我婆婆有理没？忠灿回来了，连夏队长都可以给我作证，婆婆今天在这里胡闹，还说了些很过分的话。”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你毕竟是晚辈，是你公婆的儿媳，也该让着点儿的。”
　　“妈，这要尊敬老人，老人也该讲理吧？要是倚老卖老，胡搅蛮缠，我尊敬她了，我就是愚孝，是最要不得的，最高指示反对的。”
　　“”
　　“您放心，以后要是忠灿接我回何家，我会有办法在何家过好日子的。”
　　对于女儿最近的表现，唐玉香还是觉得不错的，觉得女儿又有头脑，又会说话，又有脾气，跟以前相比，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唐玉香点点头，不多说话了。
　　丁小甜坐了一会儿，让秀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把自行车推去队部还了。
　　回到老屋，她喂鸡，打扫卫生，然后洗脸，上床去躺了一会儿，秀琳自己去找隔壁焦大娘的孙子孙女玩去了。
　　丁小甜一觉睡到生产队下工的锣声响，这才起来准备晚饭。
　　今天的天气热，她煮了一锅绿豆稀饭，从泡菜坛子里面捞了一个萝卜，几根豇豆出来切了下饭。
　　另外，她烧了个茄子吃。
　　茄子先蒸熟了，再在锅里放油，油热了，放入青椒和蒜片炝锅，然后再把蒸熟的茄子放进去翻炒。
　　最后加一点点盐，以及一点点神奇树叶的碎末，起锅，一盘颜色好看，味道鲜美的烧茄子就做好了。
　　丁小甜去把秀琳从焦大娘家叫回来吃饭，顺便跟焦大娘聊了几句。
　　焦大娘问她那里还有肥皂没，她说她亲家今天到家里来串门儿，听说她用鸡蛋换了肥皂，就也想换点儿。
　　“没有了，还要等几天才会有。”
　　“等几天，那是哪一天呢？”
　　“可能下星期一二吧。”
　　“小甜，那你记得要给我留两块肥皂哈。”
　　“没问题。”
　　带着女儿回屋吃了晚饭之后，老屋这边陆续有社员上门，要拿鸡蛋跟丁小甜换肥皂换胶鞋，还有想换布的。
　　丁小甜只得对他们说，让他们等等，过几天再能，现在她手里也没有他们想换的东西。
　　来换东西的社员们跟焦大娘一样，没换到东西都有点儿失望，都说等丁小甜手里有货了，千万记住给自己留。
　　丁小甜答应了他们。
　　看看时间也到了九点多了，丁小甜送住最后一个上门来换东西的社员后，就把门关了。
　　先从空间里面拎了温热水出来给女儿洗头洗澡，再哄着她睡着了，丁小店这才进入随身空间去看看自己水田里种的水稻，还有那一块小菜地里的南瓜那些长得怎么样了。
　　水稻就不说了，又长高了一截，绿油油的，特别“精神”的样子。
　　菜地里面已经长出了几个男人拳头大的青绿色的南瓜，油亮亮地看起来很嫩。
　　这种嫩南瓜可以切丝或者切片炒着吃，最关键是要炒的时候，加入嫩姜的姜丝，炒出来的嫩南瓜清甜爽口，是一道当季的菜。
　　还有当地人用嫩南瓜丝、姜丝、朝天椒段儿、田鸡一起炒制的田鸡肉也是非常美味的特色菜。
　　田鸡，也叫青蛙。
　　之所以乡下把青蛙叫做田鸡，是因为野生的蛙肉很细嫩鲜美，简直可以跟鸡肉相媲美，所以大家这么叫。
　　一到夏天，在乡村的稻田和池塘边就也响起青蛙的叫声，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呱呱呱叫成一片。
　　那个年代的稻田里面没有用农药，田鸡都是野生田鸡，也没有人专门养殖。
　　夏天的晚上，会有不少孩子，以及想要吃田鸡肉的大人，拿着手电筒去田间照田鸡。
　　说也奇怪，那些在田间池塘边呱呱叫的田鸡，一被手电筒的光照着，就呆呆不动了。
　　这时候用手电光照着田鸡的人，就上前去把田鸡捉起来，放进手里提着的竹篓子里。
　　当地的竹篓子都是有个盖的，把盖掀起来，田鸡放进去，都跑不了。
　　这种竹篓子也可以装鱼，去田间抓鱼或者水塘边钓鱼，把鱼放进去，竹篓子放水里，鱼儿可以在里面游来游去，但是跑不掉。
　　想起用南瓜丝和嫩姜丝还有很辣的朝天椒来炒田鸡，丁小甜忽然很馋这道菜。
　　于是她打算明天去买个电筒回来，让老四跟自己明天晚上去照田鸡，后天晚上好好做个炒田鸡吃。
　　她打算多捉几只田鸡，再配点菜，顺便把大哥大嫂和母亲都请来吃饭。
　　回娘家差不多半个月了，正是有他们的帮助，才让她在娘家这边心情很好，日子也过得安稳。
　　丁小甜就想请他们好好吃一顿。
　　再说了，丈夫寄了钱来，这也让丁小甜觉得自己请娘家人吃个炒田鸡完全吃得起。
　　顶多也就是多煮点儿饭，多出一斤多米。
　　更何况现在她手里有两百多个鸡蛋，两个鸡蛋就可以换一斤米，就算不用丈夫寄来的钱买米，她也能够换足够的米吃。
　　丁小甜决定了后天晚上吃炒田鸡之后，又去看了看她种的丝瓜和苦瓜，还有西瓜等。
　　丝瓜和苦瓜长了约有一根筷子长，也是青绿青绿的，很有生机的样子。
　　至于西瓜，长得跟南瓜查不多大，按照这种趋势长下去，丁小甜预计一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吃西瓜了。
　　她数了数，西瓜的藤蔓上接了十几个小西瓜，到时候可以让全家人都吃饱西瓜了。
　　当然，她不会说这些西瓜是自己种的，而是在公社的集体瓜果店买的。
　　蹲在田边看了一会儿自己种植的这些农作物，丁小甜心满意地拎了随身空间水壶里的温水出去洗头和洗澡，然后擦干头发，坐下来给何忠灿再次写了一封信。
　　信里面她告诉他，自己已经收到他寄来的钱了。
　　另外，他爸妈和二哥四妹到丁家来了一趟，说是他叫他们来接自己回去的。
　　她在信里向他解释了下自己为什么暂时不愿意回去的原因，那就是回到何家，比从丁家去光荣公社小学更远。这都不说了，回去之后，那边生产队的队长能借自行车给自己骑着去学校代课吗？
　　显然不太可能，因为黄队长跟何家并没有什么交情。
　　如果没有自行车，就不能去公社小学代课了，就会失去这个工作，少收入三十一块钱。
　　所以，她暂时不能回何家，只能让他和公婆等人失望了。
　　还是那句话，她想等到丈夫回家探亲的时候再跟他一起回去。
　　那时候，去公社代课也告一段落，钱也挣了，回家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了。
　　在信的最后，她说希望丈夫能够理解自己，像他说的那样，站在自己这边，一直都能支持自己。
　　写完了信，丁小甜把自己上次从公社邮局□□点买回来的信封和邮票拿出来，把信折好装了进去。
　　信封上写上丈夫部队所在的番号和地址，找来自己调制的放在“冰箱”冷藏的面糊，在信封口子上抹了抹，把封口沾上。
　　丁小甜把信放桌上，吹灭油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把早晨的日常干完，丁小甜骑着从队部借的自行车去了公社小学代课，顺便把昨晚写好的信丢尽了公社邮局代|办点的绿色大邮筒里面。
　　课间休息时，她悄悄问办公室里的老师有没有日用品票，她想要买个电筒，买几节电池，她可以用鸡蛋跟她们换。
　　恰好那位马老师有，就在她的办公室抽屉里，是前几天才发的，还没拿回家去。
　　丁小甜跟马老师说定，今天先拿了她的票，明天给她拿十个鸡蛋来换。
　　马老师同意了，把票先给了丁小甜。
　　半天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丁小甜在学校食堂吃完中午饭之后，就骑着车去了供销社，用马老师给的票，加上自己给的一块二毛钱，买了一个手电筒，还有四节电池。
　　在供销社里试用了下手电筒，开关灵活，灯泡也亮，丁小甜拿上手电筒和电池骑车回家了。
　　其实，丁小甜买电筒也不是只想拿着去照田鸡，而是农村里没电，晚上有个电筒，不管是起夜还是出个门要方便些。
　　丁小甜回到娘家之后，晚上还从来没有出过门呢。
　　但是说不准以后她就有晚上出门的时候，未雨绸缪，也并非不好。
　　回到前进村，她先去队部还了车，才去母亲那里把秀琳接回去。
　　下午下工后，丁小甜做了晚饭吃了，丁小兰和丁建国在新屋那边吃了饭回来，丁小甜就去找到他们。
　　她让丁小兰今天晚上带着秀琳一下，她要跟老四去照田鸡。
　　“照田鸡？”丁建国一听就高兴地蹦起来了，连说，“好！好！好！我们等天黑就去！”
　　丁小兰却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她说：“要不我背着秀琳，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秀琳跟我不太熟，我怕你们太晚了回来，我哄不住她，她要哭。再说了，我也想去玩！”
　　当时，村里的年轻人晚上结伴去知青点看电影，还有夏天的晚上去照田鸡，算是很受大家欢迎的娱乐活动。
　　因此丁小兰一听就说她也很想去。
　　“这”丁小甜有些犹豫。
　　“二姐，就让小兰和秀琳都去嘛，秀琳看到照田鸡也会觉得很好玩的，这比留着她在家里好多了。说不定等她长大了，她会想起小时候跟着妈妈，舅舅和姨姨一起去照田鸡的事情呢！”丁建国在一旁恳求说。
　　丁小甜比较认可在孩子小时候要尽量陪伴孩子，一起做一些游戏或者有趣的事情。
　　照田鸡大概算得上有趣的事情吧。
　　“好吧！那小兰和秀琳也去，只不过，小兰你要背好秀琳，注意脚下，不要摔跤了。”丁小甜叮嘱道。
　　丁小兰笑着接话：“二姐，我的眼睛可是很好，晚上也能看得清楚路。再说了，今天晚上会有大月亮，我更看得清。”
　　丁小甜点头：“那好，你跟秀琳走后面，我跟老四走前面，我来提竹篓子。老四，你听到田鸡叫，就拿手电筒去照。没有听到田鸡叫的时候，就给我们照着脚下的路。总之，大家都要放轻脚步，动作慢点儿，不然今天晚上逮不着太多，明天晚上就不能请一家人吃炒田鸡了。”
　　“二姐，明天晚上要请我们吃饭？”丁建国问。
　　丁小甜“嗯”一声，说：“除了你跟三妹，我还要请妈，还有大哥大嫂他们。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努力多捉点儿！明天晚上好多炒两盘田鸡肉！”


第32章 
　　天黑了, 丁小甜带着三妹和四弟出发去照田鸡。
　　按照一开始商量好的, 丁小兰背着秀琳, 走在最后，丁建国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丁小甜提着竹篓走在中间。
　　他们去了村西那一片属于前进村集体所有的水田。
　　这一片水田起码有好几十亩, 算是前进村集体所有的水田里面最大最平坦的一块。
　　丁家人最近几年，都是在一片田地的其中几亩地劳作, 所以丁小甜等人对这一块的地形比较熟悉。
　　今天晚上有大月亮，月光撒下来, 地上好像镀上了一层银霜, 让丁小甜等人走在田埂上，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夜风虽然还是微热的, 但是吹在人身上好歹让人觉得爽快。
　　黑夜中，远近各处不时传来一阵阵蛙鸣。
　　“呱呱呱呱呱呱”
　　青蛙们估计都觉得今晚景色不错, 叫声格外嘹亮。
　　听在丁小甜等人的耳朵里面，隐隐使得他们有些兴奋。
　　尤其是秀琳, 站在丁小兰背着的背篼里, 两只手抓住背篼边缘，到处看，嘴巴里学青蛙叫：“呱呱呱呱呱呱”
　　丁小甜听到女儿学青蛙叫, 忍不住笑了。
　　她停下来，看向秀琳, 开玩笑说：“哟, 这里有只大田鸡呢, 老四，快来把这一只大的照一照，捉起来。”
　　走在前面的丁建国听到了，果然回头，拿手电筒朝着秀琳乱晃，笑着说：“果然好大一只，我要来抓了！”
　　秀琳被丁建国的手电筒晃了眼，就抬起小手挡住眼睛，嘴巴里说：“四舅舅坏，四舅舅坏”
　　丁小甜等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笑声在旷寂的夜里传了很远。
　　笑完了，丁小甜告诉女儿不要在这里学青蛙叫了，不然的话，四舅舅就会以为她是一只大田鸡，就会用手电筒来晃她，把她抓走。还有如果她安静点的话，四舅舅就会抓住真的田鸡了，田鸡肉能非常鲜，抓了田鸡回去，就煮给她吃。
　　秀琳很听妈妈的话，丁小甜这样一说，她果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开口学青蛙叫了。
　　只不过她还是站在背篼里，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背篼的边缘，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想要看她的四舅舅是怎么抓住呱呱呱叫的田鸡的。
　　很快，丁建国就循着田鸡的叫声，在水田的田埂上照着了一只田鸡。
　　这只田鸡估计平时也跳到田埂上来赏月唱歌，也没被打扰过，也没被手电筒的光照过。
　　因此丁建国的手电筒光照在它身上时，它一下子就哑了，呆了，或者说晕了？
　　反正它被丁建国的手电筒光照着了，它就一动不动了，丁建国跑上去一下子就把它给捉住了。
　　“哈哈！二姐，三姐，我抓住一个，大的！”他一边笑着说，一边走回来，给丁小甜和丁小兰看。
　　在丁小兰背上的秀琳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四舅舅四舅舅”
　　丁建国懂她喊自己的意思，于是把手里抓的那只田鸡凑到秀琳小脸跟前，用手电筒照着它，说：“秀琳，快看看，这就是一只田鸡了。”
　　秀琳是第一次看到田鸡，刚刚看到还吓了一大跳，握着背篼边缘的小手一松，头往后一仰，满脸紧张的表情。
　　“哈哈哈哈！”丁建国看见了又朗声笑起来。
　　丁小甜也呵呵笑出了声。
　　但她很快安抚孩子说：“秀琳，别怕，田鸡不咬人的，它没有牙齿，而且它的皮很滑，你要不要摸一下？”
　　秀琳听了丁小甜的话，放松了些，在丁小甜的鼓励下，果然伸出一只小手去摸了下四舅舅手里抓住的田鸡的头。一摸，果然跟妈妈说的一样，就又连着摸了几下，最后小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了，不摸了，我们跟你四舅舅一起继续去捉田鸡，秀琳，你还是不要说话，不要学田鸡叫哦，不然四舅舅就抓不到田鸡了。”丁小甜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对她说。
　　秀琳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接着，丁小甜把自己手里提着的鱼篓上面的盖子揭开，丁建国用手电筒照着，把自己手里抓着的那只田鸡放了进去，丁小甜赶紧盖上鱼篓盖子。
　　刚被放进去的田鸡在里面蹦跶了几下，反复碰在鱼篓上也出不来，就也老实地蹲在里面了。
　　接下来，丁家姐弟几人沿着这几十亩水田的田垄走着，不时在田垄边，稻田边缘，丁建国用手电筒照了不少田鸡。
　　在这个年代，田鸡绝对比捉它们的人多，所以，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丁小甜提着的鱼篓差不多满了，沉甸甸的。
　　“老四，抓了多少了？”她问丁建国，“你数过没有？”
　　丁建国说：“大大小小怕是超过一百只了吧，怎么，鱼篓很重了吗？要不我来提吧？”
　　丁小甜：“是有点儿重了，估计再抓十几只就满了。”
　　“这样的话，我们就回去吧，你看，秀琳都在打瞌睡了。”丁建国用手电筒照了照丁小兰背篼里的秀琳。
　　丁小甜听了，转身去看女儿，见她果然头歪在一边，靠在背篼边缘，眼睛要闭不闭的。
　　“小兰，我来抱她，她那样睡，容易着凉，你来拿着这个鱼篓。”
　　“好。”
　　丁小兰接过了丁小甜递过去的鱼篓，然后立马高兴地说：“好重，今天晚上抓得不少，明天晚上真得要炒两大盘子了！”
　　丁小甜把女儿从背篼里抱出来，让女儿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双手抱着她。
　　她对三妹和四弟说：“走，回去。”
　　丁建国问她要不要走前面，自己好给她照着路。
　　考虑到抱着女儿，不能摔跤，丁小甜就走到最前面去了，拿着手电筒的丁建国走中间，背着背篼，手提鱼篓的丁小兰走最后面。
　　回去大家走得比较快，因为鱼篓里的田鸡已经不少了，甚至不用再捉都够明天炒两大盘子了。
　　不过，丁建国还是偶尔听到路边的田鸡叫，手里的电筒就会扫过去，如果照到了田鸡，他也会下田去把田鸡抓起来，放进丁小兰提着的鱼篓里。
　　眼看还有两三里路就到村子了，从左边的田埂照过来一束手电光，扫到了丁家姐弟的身上。
　　丁家姐弟看过去，看到那边田埂上走过来三个人，看身形都是男的。
　　两边的人越走越近，终于在主要的那条稍宽的田埂上碰上。
　　“咦？你是丁小甜？”那边最前面那个打手电筒的年轻男人忽然大声问。
　　抱着秀琳的丁小甜有些错愕，这里还有人认识自己？
　　走在她后面的丁建国把手电筒的光朝着那个喊出自己二姐名字的年轻男人扫过去。
　　电筒光扫到他脸，这让丁小甜看清楚了他的脸，一看之下，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是她初中的同桌，名字叫做齐运凯，是第八生产队，以前叫做清水村的人。
　　第八生产队挨着第七生产队，两边属于集体的水田也挨着的。
　　齐运凯只读到初中，然后就回家务农了。
　　看看他们一行人也提着鱼篓，丁小甜明白了这位初中同桌一行人也是来捉田鸡的。
　　认出了齐运凯之后，丁小甜跟他打招呼：“齐运凯？”
　　齐运凯乐呵呵地说：“是我啊，丁小甜，我听说你嫁去了第九生产队，今天在这里遇到你可真是稀奇！一开始，我的手电筒光扫到你的脸，我还不敢认你呢。不过，再扫一下，我就确定了，你就是丁小甜，因为你跟以前的样子差不多！”
　　丁小甜读书的时候，可是班上公认的长得漂亮的女同学，也难怪，齐运凯多看她两眼，就认出她来了。
　　“还有啊，你当时是我们班少数几个考上高中去读书的人，而且，你还是我们第八生产队和你们第七生产队唯一的女高中生，这也让我把你记得特别清楚！”齐运凯继续大声笑着说。
　　丁小甜被他这么一夸，却没有高兴，而是觉得有点儿尴尬。
　　毕竟她可是结婚生了孩子的女人，这一点齐运凯也应该知道。
　　齐运凯的年纪跟丁小甜差不多大，今年也是二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农村男青年，只要在家务农的多半都是结婚了的。
　　你说，一个结了婚的初中男同学，偶遇一个初中同桌的女同学，大赞人家，还说自己记得人家，听到旁边人的耳朵里面会不会觉得有点不妥当？
　　这还是这位女同桌没结婚，而丁小甜是结婚生了娃娃的人，齐运凯这么赞她，大家听了会怎么想？
　　不管人家咋想，丁小甜是觉得有点儿尴尬的。
　　再说了，天晚了，秀琳都撑不住趴在她肩膀上睡了，她也不想跟这个初中的男同桌站在这里聊天，畅叙什么初中时代的趣事了。
　　“哦，我要带我女儿回去睡觉了，咱们改天再聊。”丁小甜淡淡地说。
　　可兴奋的齐运凯却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他把自己身后的两人拉了出来，向丁小甜介绍说：“小甜老同学，这是我们第八生产队知青点的潘晋原和你们第七生产队知青点的李志文，他们可是上海来的知识青年哦，跟我是好朋友。我这人就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他们也是高中生。”
　　听说眼前的两个男青年是上海来的知青，这让丁小甜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这两个人一个人个子比较高，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另外一个长得身材适中，然而却是有一副俊朗的面孔，眉眼比较深邃，脸的线条比较利落。
　　个子较高，文质彬彬的名叫李志文。
　　身材适中，长得比较俊朗的叫潘晋原。
　　看他们的年龄，要比齐运凯小一些，大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
　　这两个上海知青怎么会跟齐运凯在一起，丁小甜不想知道，还有，虽然同是高中生，她对于上海来的知青李志文和潘晋原也没什么兴趣。
　　在齐运凯向她介绍李志文和潘晋原之后，丁小甜只是礼貌地向他们点点头：“你们好。”
　　李志文和潘晋原也是礼貌地朝着丁小甜点头，说：“你好。”
　　打过招呼之后，丁小甜就想迈开步子走过去，没想到齐运凯又说开了：“小甜老同学，你这次回娘家打算呆几天走呢？”
　　丁小甜不明白他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正考虑怎么回答他时，她三妹丁小兰从后面走上来，对齐运凯说：“我姐这次回娘家不是呆几天，而是要呆几个月才走，她现在在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学校领导说，要让她一直代课，直到下学期结束呢。”
　　“哦，当代课老师了？真是了不起！”齐运凯一听就朝着丁小甜竖起了大指姆。
　　丁小甜摇摇头，谦虚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做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在那里都是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哟！哟！哟！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觉悟真高！”齐运凯继续夸奖丁小甜。
　　丁小甜这个时候真得是有点儿讨厌齐运凯这个人无比的话多了。
　　她觉得他比初中时还要喜欢说话，那个时候齐运凯在课堂上就爱找前后左右的同学说话，没少被老师批评。
　　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正想说话。
　　她三妹丁小兰又比她抢先一步，胸脯一挺说：“我姐就是有文化有觉悟的女青年，我特别崇拜我姐。我跟齐大哥一样，也是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
　　这样说着的时候，她的眼睛瞟了瞟，瞟向了站在齐运凯身边的李志文和潘晋原。
　　紧接着，她居然主动地向他们自我介绍说：“我叫丁小兰，是丁小甜的三妹，你们好！”
　　说完，她向潘晋原伸出手去，潘晋原迟疑了一下，也伸出了手，跟她握手，道：“你好，我叫潘晋原。”
　　丁小兰使劲朝着他笑了一下，似乎挺兴奋。
　　潘晋原松了手，丁小兰又朝着李志文伸手，跟他握手。
　　李志文礼貌地说：“你好，我叫李志文。”
　　丁小兰跟他们握过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她也去过本生产队的知青点玩，以前怎么没见过李志文。
　　李志文说自己跟潘晋原是从青峰林场知青点调过来的，因为那边又来了一批武汉知青，人多，上面就把他们调到了第七和第八生产队，他们才来不到一个月。潘晋原所在的知青点的房子跟齐运凯家的房子挨着，所以他们很快就玩熟了，交上了朋友。今天他们要出来抓田鸡，潘晋原过来把自己叫上了，说了，抓了田鸡回去，晚上就整一锅来吃，正好，他上海的家里寄了点儿钱和米酒来，所以叫上自己这个老乡一起。
　　“怪不得我说没见过你们呢。原来，你们是才调来不久的。对了，你们捉的田鸡多吗？”丁小兰随后问。
　　齐运凯接话：“不少，我捉一个数一个，一百多个呢。”
　　丁小兰：“可能跟我们捉得一样多。只不过，你们三个人能吃完这么多田鸡吗？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要把这些田鸡拿去给知青点的知青们一起吃吧！”
　　齐运凯赶忙摇头：“怎么可能！我们生产队的知青点有七个人呢，都叫上，一个人吃几筷子都没了，我们辛辛苦苦出来熬夜抓田鸡，不是想拿去办招待的。”
　　“所有，就是你们三个人吃？”
　　“对。”
　　“那，可不可以请我去吃呢？”
　　“啊？”
　　齐运凯没想到丁小甜的妹妹这么大方，晚上竟然敢去跟三个年轻男人一起吃田鸡，除了自己这个人算是半熟之外，另外两个她都是今天晚上才认识的。
　　不过，随后他想到了，丁小兰说她最喜欢有文化的人，大概她觉得从上海来的知青李志文和潘晋原是特别有文化的人，所以想往跟前凑，想要认识他们吧。
　　源于对自己曾经的同桌丁小甜的好感，齐运凯没好意思拒绝她妹妹丁小兰的提议。
　　他啊了一声之后，立马豪爽地说：“没问题啊，老同学的妹妹要来我家吃田鸡，我肯定办招待。只不过，这个时候过去煮好再吃，吃完恐怕有点儿晚了，到时候你敢一个人回家吗？”
　　齐运凯的家所在的第八生产队离丁小兰住的丁家老屋，有七八里远，走快点儿大约半个多小时能到家。
　　这个年代的晚上，无论是农村和城市都是比较安全的，大人小孩走夜路，唯一害怕的是各种传说中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政府宣传无神论，不相信鬼神，但是在乡村，在民间，还是有不少人固执地相信，的确是有不可说的东西存在的。
　　所以，走夜路唯一考验人的是心理，而不是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这也是丁小兰敢提出去齐运凯家吃田鸡的原因。
　　至于男女问题，大家都承认男女之间存在纯洁的革命友谊的，在一起吃个田鸡，还是好几个人一起，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这种事，齐运凯等人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
　　“我当然敢一个人回家，别说去你们第八生产队了，就是去光荣公社，二十多里，我一个人晚上也走过。”丁小兰很自豪地说。
　　丁小甜倒是第一次听到三妹一个人走夜路去过光荣公社，她真想问三妹，为了什么要一个人在大晚上走去光荣公社。
　　可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那就是她反对丁小兰跟着齐运凯等人去齐家吃田鸡。
　　她也不是什么老封建，觉得男女同在一间屋子就有问题。
　　而是，她看出来了，三妹好像对那个潘晋原有意思，跟齐运凯等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瞄他。
　　丁小兰这个年龄，正是少女怀春，情窦初开，很容易对年轻英俊的男人产生好感的年纪。
　　潘晋原，套用一句大俗话说，人长得很帅，而且是很有男人味的那种帅，五官深邃，很俊朗。
　　再加上，他又是从大上海来的知青，还是高中生，身上自带小资文艺男青年的气质，对于丁小兰这种农村的妹子来说，很有吸引力。
　　丁小甜判定，自己的妹妹可能也没想过要跟潘晋原发展出什么亲密的恋人关系来。
　　纯粹就是见到一个大城市来的小资文艺帅哥，被人家的颜迷住了，不由自主地靠上去，想跟偶像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但是吃完饭之后，认识了，有些妹子就会产生更多的想法。
　　比如说发现小资文艺帅哥没有女朋友，就会想，要不自己试试当人家的女朋友。
　　后面的事情就会发展出各种可能了。
　　然而作为过来人的丁小甜，是绝对不看好自己的妹妹跟潘晋原发展出什么恋人关系的。
　　一个是西南农村的淳朴妹子，一个是大上海的英俊文艺青年，怎么想，两人都存在很大的差距。
　　就算是两个人因为爱情走到了一起，可是四年之后，恢复高考，来自大上海的小资文艺青年难道还会继续留在农村？
　　她可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不少在农村下乡插队建立感情的人分手，不少结婚的人离婚。
　　再加上，她知道妹妹丁小兰有另一个好姻缘等着，完全不用在潘晋原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她的青春和感情。
　　这样说有点儿主观，好像一开始就否定妹妹不会跟她喜欢的潘晋原会发展出爱情来一样。
　　可事情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么残酷，不得不让人害怕。
　　“小兰，别胡搅蛮缠了，这都多晚了，你想吃田鸡，姐回去就给你做，何必来回十几二十里去吃人家的。走吧，咱们回家！”丁小甜一手抱着女儿，上前去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就拖。
　　没想到，丁小兰却甩脱了她的手，不太高兴地说：“二姐，人家齐大哥都说请我去吃了，你拦我干嘛？再说了，我喜欢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吃饭说话，可比跟家里人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丁小甜见她这样固执，就发火了，转身她对身后的丁建国说：“建国，拉你三姐回去！要是你不把她弄回家，以后别再想吃我做的好吃的了！”
　　丁建国看见二姐发火，有点儿小怕，紧接着就点头说：“好。”
　　他走过去劈手从丁小兰手里夺过来装着田鸡的鱼篓，递给丁小甜提着，另一只手去握住了丁小兰的手腕，钳子一样，钳得紧紧的。
　　“三姐，你就听二姐的话，回去嘛，不要惹二姐生气。”在拖丁小兰之前，丁建国恳求道。
　　“我我不要她管！”丁小兰气呼呼地说，“我都十七了，又不是小娃娃，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松开手！再不松，我不客气了！”


第33章 
　　齐运凯会来事儿, 见到丁小甜发火了, 也知道她不愿意她三妹跟他们去吃田鸡。
　　所以, 他立马转变风向说：“那个，小甜老同学, 我们先走了，我忘了，我家里没盐了，今天这个田鸡是做不成了。”
　　说完他就去拉一拉李志文和潘晋原，催他们快走。
　　两人很快会过意来，都跟在齐运凯身后快速离开。
　　丁小甜见状, 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那个齐运凯还算有眼色，比较灵活，会说话。
　　他这样一说, 三妹也不好再跟着去了。
　　果然，齐运凯这样说了, 又催着同伴离开，丁小兰想要再跟去也不行了。
　　人家可是说明白了, 今天晚上不做田鸡吃了，她还跟着去干嘛？
　　就算她知道这是齐运凯看见自己二姐不高兴才改口的，她也没办法。
　　望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 丁小兰跺了跺脚, 生气地“哼”了一声。
　　丁建国看见齐运凯三人走挺远了, 才松了握住丁小甜的手。
　　他手才松，丁小兰就扔下丁小甜和丁建国，气冲冲地往前走，话都没有一句。
　　丁建国在她身后喊：“三姐，等等我们！”
　　可是丁小兰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顾自己往前走。
　　丁小甜在后面摇摇头，她对丁建国说：“别喊了，让她自己走，等她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晓得她今天晚上太冲动，做事情没过脑子。”
　　丁建国问：“二姐的意思，是三姐明天就不会生我们的气了？”
　　丁小甜说：“我宁肯她生我们的气，过几年她还要感谢我呢。”
　　丁建国一听糊涂了，喃喃道：“过几年感谢我们”
　　丁小甜猛然想到自己说漏嘴了，就赶忙一推丁建国：“老四，我们快回去，有点儿晚了，秀琳在外面睡久了，我怕她感冒。”
　　“哦，好。”丁建国答应了，提着装满了田鸡的鱼篓，打着手电筒，让丁小甜抱着孩子走前面，他在后面给她照着脚下的路。
　　回到老屋，丁小甜把秀琳放到床上去睡，然后提着装田鸡的鱼篓去了灶房。她拿了个木桶来，里面倒满水，把鱼篓放进去，让里面的田鸡浸泡在水里，这样的话，它们活的时间久一些，明天晚上做炒田鸡那道菜的时候，田鸡肉会更好吃。
　　忙完这些，她回屋洗脸洗脚刷牙，上床睡觉的时候，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今天她有点儿累，也就没有进随身空间去看她的庄稼和蔬菜。
　　第二天早起，她依然是去喂鸡浇菜做早饭，多了一样，去把浸泡鱼篓的水给倒了，重新打了新的井水起来泡着。
　　到点儿去把秀琳叫起来，给她洗脸穿衣服喂饭。
　　吃完饭刷完碗和锅，锁了门，去大队把自行车借来，载着秀琳去新屋那边，把孩子交给母亲带着，自己骑车去学校代课。
　　半天下来也没什么事，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古老师跟她说，叫她别忘了明天下午两人的约。
　　丁小甜说忘不了，明天下午两点，副食品商店后面的巷子见。
　　忙碌了一星期下来，无论是代课工作，还是换鸡蛋的“事业”，都挺顺风顺水，这让丁小甜骑车回去的路上，不由自主哼起了歌，还是那首《在希望的田野上》。
　　今天她从学校食堂吃完饭，也没去逛街，就直接骑车回家了，所以，就比往常更早到。
　　她先去队部还了自行车，再走回新屋那边，她大哥和大嫂那个时候还没去上工，丁小甜碰见他们，就对他们说：“大哥，大嫂，昨晚我跟三妹和四弟去照了不少田鸡，今天晚上到老屋那边吃饭，我炒田鸡给你们吃。”
　　丁建军一听先是笑着说好，但很快他又说：“我们带米过来吧，不然这一大家子，又要吃不少米。”
　　丁小甜却说不用带米，她那里还有米，她还说她这马上就有钱了，这点儿招待还是办得起的。
　　“二妹，你太客气了，你从何家回来，我们已经吃了你带回来的鸡和鸭子，秀琳在我们这里吃中午饭还收了你钱的，你真得不用再办招待的。”
　　“大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这是我的心意。”
　　丁建军还想说什么，生产队的上工的锣声响了，李珍月又拉他快走，他来不及说非要带米过去吃饭的话了。
　　两口子扛着锄头走出丁家老屋的院子，丁建军就抱怨李珍月：“拉什么拉？我都没跟二妹说完话。”
　　李珍月撇撇嘴说：“还说什么？二妹有心请吃个饭，你又何必拒绝。再说了，我们一家人过去吃饭，顶多她就多煮两斤米而已。两斤米才几毛钱，妹夫给她可是寄了三十元钱来，她又在当代课老师，一个月三十一块钱，这加起来一个月都超过六十元了，难道她还花不起几毛钱的米钱。”
　　“话不是这样说的，二妹再有钱，我们也不能随便占她的便宜吧。”
　　“什么叫做占她的便宜，你不想一想，她回娘家来，是谁帮着她在娘家住下来，她还靠着娘家的关系，得到了夏队长的推荐去公社的小学当了代课老师，拿一个月三十一块钱的高工资。还有，今天何家人来，想要逼着她回去，难道不是我们帮她，让何家人灰溜溜地走了。没有丁家人支持她，她根本不可能在前进村立足，还能挣这么多钱。你知道二妹现在帮着生产队的人用鸡蛋换肥皂胶鞋吧，这里头，难道她不赚钱，我反正是不信她愿意白帮忙的。”
　　“你这个话可不要胡说。我二妹不缺钱，不会干那种投机倒把的事情的。”
　　“既然不缺钱，那你这当大哥的也就用不着在那儿打肿脸充胖子，人家请吃个晚饭，你就要自己带米去了。说实话，咱家一年下来除了吃喝，交了猪，也存不下你二妹一个月到手的钱呢。我前年就想买花布做两件衬衣，可到今年夏天都过了一半了，衣服都还没做呢。”
　　提到这茬，丁建军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老婆。
　　两年前，他可是答应了她要给她做两件花布衬衣的，不料，那年他去修水库抬石头砸伤了脚，一休息就是半年，除了药费，还有养伤耽搁了挣工分，家里的一点点儿积蓄很快就耗光了，她老婆的花衬衣就没有买成。
　　默默走了一会儿，丁建军对李珍月说：“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进城去，我替二妹取了钱，顺便带你去县里的供销社，给你买点儿今年新出的花布做衬衣。”
　　李珍月一听当然高兴，她说：“这下好了，存了两年多的布票总算要花出去了！”
　　丁建军走几步又说：“我看，给妈，还有三妹也买点儿布，给她们也做件衣服吧，她们也有两年没做衣服了。”
　　李珍月闻言，不太高兴，她立刻敛笑，道：“只有这点儿布票，你难道要给她们去黑市买布？”
　　丁建军想了想说：“先找二妹帮忙，让她想想办法，给弄点布票回来，咱们可以用鸡蛋换布票嘛，二妹弄回来的布票总要比黑市便宜”
　　话没说完，李珍月已经说话了，她说：“干脆就让二妹买几尺布回来给妈和三妹做衣服，何必弄得那么麻烦。再说了，我敢肯定你提鸡蛋去换布票，她绝对不会要的。”
　　“你这个人真是，二妹有一点儿钱，你就什么都惦记着。你不想想，她是出嫁的人。我是丁家的顶梁柱，给没出嫁的妹子买衣服，还有给自己的妈买衣服，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我好意思，让她来替我这个男人当丁家的顶梁柱？”丁建军先是瞪着李珍月说话，最后显然不耐烦起来，一挥手，“行了，不说了，我看到时候去黑市上买布就是，顶多多花点儿钱。”
　　“顶多多花点儿钱？哎哟，我还不知道丁家老大富得流油呢！五六尺布才能做一件衣服，两件衣服要十一二尺布，再加上给裁缝的钱，十四五块钱啊。黑市买布的话，两件衣服得要二十块钱了吧。再加上我做两件衣服，咱家存的钱一下子就没了一半，要是遇到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三十多块钱能干什么？”李珍月生气地质问丁建军，“我早知道你这么穷大方，我当初眼瞎了找你？”
　　“哦，给你做衣服就应该，给我妈和妹妹做衣服就是穷大方。你不想想，家里存下的钱难道就没有她们的功劳，她们也下地干活，也做家务，两年多了，给她们做件衣服有什么不可以？”丁建军怒容满面反问道，“你是我老婆，我应该对你好。可她们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亲妹妹，我就不能对她们好？我是跟你结婚了，可除了我是你丈夫，我还是我妈的儿子，我三妹的大哥。如果你要做衣服，那么她们也要做，何况你还是做的两件，她们一人才一件！”
　　这些话把李珍月呛得说不出话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扛着锄头气愤地跑前面去了，不再搭理丁建军。
　　对于老婆这种一言不合就负气跑开的举动，丁建军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决定了既然要给老婆李珍月做两件衣服，那么就应该给自己的亲妈和亲妹妹做一件，不然显得他娶了老婆就忘了妈，忘了妹妹。
　　——
　　丁小甜在大哥大嫂走后，跟母亲一起坐在堂屋里说话。
　　唐玉香一开始说的跟丁建军一样，就是丁小甜就算要请客办招待，他们这么多人过去吃饭，也应该带两斤米过去。
　　丁小甜自然说不需要，理由就是自己办得起招待。
　　为了不跟母亲在这个话题上展开，丁小甜说起了别的事情，她认为有必要让母亲知道，就是昨天晚上遇到齐运凯，自己三妹非得要跟着去吃田鸡，自己阻止她去，她很不高兴的事情。
　　唐玉香的思想当然不如丁小甜这样的年轻人，或者说经历过很多，活了六十八岁的丁老太先进。
　　她一听女儿半夜要跟三个男人去别人屋里吃田鸡，就非常生气说：“这个死丫头，真是不知羞，姑娘家，哪有晚上跟三个都不怎么认识的年轻男人去吃东西的，还是去别人屋头。”
　　丁小甜摇头，表达自己的观点：“三妹是年轻人，喜欢跟年轻人一起玩，一起吃饭，这很正常。我当时阻止她去的原因其实是，三妹看起来对那个上海男知青潘晋原有意思，她想跟着齐运凯一起去吃田鸡，多半是想跟那个潘晋原来往。”
　　“潘晋原？到底怎么回事，小甜，你快说给妈听一听。”唐玉香听说自己的小女儿对一个上海男知青动了心，立马抓住丁小甜的手追问道。
　　丁小甜就把昨天晚上遇到初中同学齐运凯之后，他介绍的那两个上海男知青的情况说了下。
　　包括他们两个人的相貌年纪身高文化程度等。
　　丁小甜也说了自己反对三妹跟那个潘晋原来往的原因，文化差距地域差距，还有那个潘晋原长得一表人才，跟妹妹也有差距，这些都不合适，更何况人家潘晋原本身是个什么态度，还有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都不了解，她当然会阻止三妹去跟他接触。
　　“妈，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看上去好像我破坏了三妹的好对象一样。”丁小甜抓着母亲的手臂问。
　　唐玉香说：“妈觉得你做得对，哪有姑娘家那么厚脸皮主动去追男人的。这主动去追男人的，在男人心里就觉得你不值钱，看不上你。小兰还是年纪太小了，我也没跟她讲过这些男女之间相处的事情，你看，她就出丑了。我觉得那个潘晋原恐怕对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我会跟小兰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找那个潘晋原了，我不会同意他跟大城市来的知青耍朋友的。”
　　丁小甜点点头：“妈，你要多劝劝她，可千万不要犯错误啊。”
　　唐玉香：“我晓得。”
　　又说了会儿话，午睡的秀琳醒了，自己从房里赤着脚跑出来了。
　　丁小甜抱着她亲了几口，去给孩子穿衣服，穿鞋，带着她回老屋那边，她让母亲一会儿在大哥大嫂下工之后，带着侄子和侄女一起过来。
　　回到老屋，丁小甜给孩子调了一杯糖水喝，就让她自己去找焦大娘的孙子和孙女玩。
　　紧接着她开始准备晚饭。
　　首先是处理那一鱼篓的田鸡。
　　收拾田鸡也是要有技术的，怎么剥皮，怎么处理肚皮里的肠子，还要留下肚皮里的肚子。
　　幸好，丁小甜不管是杀鸡杀鸭杀鱼，还是处理黄鳝泥鳅和田鸡，都是手法娴熟。
　　她拿了一把剪子出来，把每只剥皮打整干净的田鸡剪去脚抓和头，再把一只田鸡剪成两部分，下肢两个大腿，上面的身体。
　　一百多只田鸡她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全部处理出来了。
　　接着她把一点儿酒，少量的盐，一些姜片都放进去，搅拌一下，开始码味儿。
　　她又去了随身空间一趟，在里面摘了两个拳头大的嫩南瓜出来，以及挖了一些嫩姜。
　　从随身空间里出来，又去了老屋的菜地里面摘了些新鲜的朝天椒，还有一些豇豆，几个西红柿回来。
　　今天她除了要做炒田鸡之外，还有做凉拌豇豆，以及西红柿炒鸡蛋。
　　先把饭煮上，饭是沥米饭，也就是先用大铁锅把饭煮到七八分熟，捞起来放筲箕里面沥干，放到甑子上蒸。这样的米饭蒸熟以后，一颗一颗的，不粘，口感较韧。还有就是做沥米饭，会有乳白色的较为浓稠的米汤。
　　一边吃沥米饭，还有比较辣的菜时，不时来一口米汤，什么口感都照顾到了。
　　大铁锅里用竹甑蒸着米饭，灶房里雾气缭绕。
　　丁小甜不时擦着额头的汗，继续备菜。
　　她把豇豆洗干净全部切成五厘米左右的段儿，装在一个白瓷盘子里，码放整齐之后，她把盘子放进蒸饭的竹甑子的饭上面。
　　蒸了五六分钟之后，丁小甜把蒸好的豇豆拿出来晾凉。
　　这道凉拌豇豆不是辣味的，而是咸香味儿。
　　她把老姜切成末放碗里，接着在里面放入麻油，盐，还有少许神奇树叶的粉末，充分调匀之后，她把这半碗汁儿倒在了蒸好的豇豆上。于是这盘姜末香油凉拌豇豆就做好了。
　　再接下来就是把几个小西红柿切碎了，打了四个鸡蛋，搅拌蛋液，放到一边。
　　最后她把朝天椒切碎，嫩姜切丝，嫩南瓜也切丝。
　　听到村了下工的锣声响了，丁小甜在另一个灶孔里生火，开始炒田鸡。
　　首先，她要处理南瓜丝。
　　嫩南瓜丝很容易出水，所以切好南瓜丝之后，她在里面放了一点盐搅拌下，腌了一会儿之后，南瓜丝出了不少水。
　　铁锅里放一点儿油，油烧热之后，她把挤了水的南瓜丝放进去快炒。
　　南瓜丝炒到断生就铲起来，盛在盘子里放一边。
　　锅里倒油，她先把花椒和一部分朝天椒末放进去煸炒几下，让这种麻辣充分融合在油里面，接着下田鸡肉。
　　炒田鸡肉的时候，灶里多放柴火，保证火力最大。
　　田鸡肉迅速地出水，看到肉稍微变色，从白色变成米黄色的时候，她就开始放进去另外一部分朝天椒末和嫩姜丝，继续翻炒，让麻辣味嫩姜味儿渗入田鸡肉内。
　　最后她倒进去嫩南瓜丝，继续炒几下，尝尝味儿，再加入少许盐，就起锅了。
　　足足的两大盘嫩姜嫩南瓜丝炒田鸡。
　　这道乡土菜最大的特色是食材新鲜，各种味道完美搭配，非常鲜美开胃。
　　做这道嫩姜嫩南瓜丝炒田鸡，丁小甜并没有在里面放神奇树叶粉末。
　　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菜都需要神奇树叶粉末去调味。
　　比如说这道嫩姜嫩南瓜丝炒田鸡就不需要。
　　田鸡自带鲜味儿，不用加入味精，这个时候的农村绝大数地方都没有用味精，神奇树叶粉末有给菜和汤加鲜的作用，如果丁小甜在炒田鸡里面加入神奇粉末，就会增鲜。
　　可是丁小甜却没有用，她认为有些菜或者不那么完美，倒是能保持本味。
　　她认为嫩姜嫩南瓜丝炒田鸡这道菜就是这样，好像已经不用神奇树叶来调味，达到某种完美了。
　　做好炒田鸡这道菜的时候，灶房门口出现了丁建国，他一出现就嚷嚷开了：“好香啊！”
　　等到他走进来，走到灶边，看见灶台上两大盘子的嫩姜嫩南瓜丝炒田鸡，搓着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伸手，他就想去用手指捏一块田鸡肉吃，丁小甜却一手拍开了他的爪子。
　　问他：“妈，还有大哥和大嫂他们呢？”
　　丁建国却龇牙咧嘴说：“二姐好小气，让我吃一块嘛，简直太香了，闻着口水直流。”
　　丁小甜：“一家人坐齐了，才能吃。我问你他们呢，来了没？”
　　丁建国：“来了，他们在后面，我先跑过来了。”
　　“那就去收拾桌子，摆好碗筷，还有去把你屋头的条凳和椅子都拿过来，我马上炒西红柿炒鸡蛋，炒好就吃饭。”
　　“今天还有西红柿炒鸡蛋，哇，真丰盛啊！”
　　“一会儿多吃点儿，快去！”
　　“好，我马上去！”
　　丁建国跟猴子一样蹿出去了。
　　他跑得飞快，去自己屋里拿了一根条凳和两把竹椅子过来，摆放在丁小甜屋子里的桌边。
　　然后擦桌子，摆碗筷，再去灶房里把甑子抱过来放在桌子旁的一张竹椅子上，接着又跑一趟去把瓦钵里的米汤端过来放另一张竹椅上。
　　丁建国做完这些去厨房里端菜，一盘浅绿色凉拌的豇豆，两大盘红绿白相间的嫩姜嫩南瓜丝炒田鸡，一盘子红黄相间的番茄炒鸡蛋，还有一小碗泡萝卜。
　　菜都摆好了，丁家人也到齐了。
　　丁建军和李珍月坐一根条凳，丁小甜带着女儿和母亲坐一根条凳，丁建国和丁小兰坐一根，丁建军和李珍月的一双儿女丁鹏和丁燕坐一根条凳。
　　一家人，连孩子在内一共九个人，大家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享受美食。


第34章 
　　饭桌上，一家人吃饭吃到最后, 李珍月放下碗筷, 朝着丁小甜笑了笑，说：“二妹, 明天我跟你大哥要进城去，除了帮你取汇款，还想去县城供销社买点儿布做两件衣服。你大哥说，这次不但给我做，还要给妈和三妹做”
　　“这是真的吗？”还没吃完饭的丁小兰一听就兴奋地问，连饭也不吃了。
　　李珍月点头：“当然是真的。”
　　唐玉香听了却说：“我有衣服穿, 不用浪费布票和钱给我买衣服, 我老了，旧衣服都穿不完。”
　　丁小甜猜, 大嫂没说完的话是, 大哥手里没那么多布票或者没那么多钱，想要让自己想办法。
　　果然，随后李珍月继续说：“二妹, 我跟你大哥手上没那么多布票, 还有钱”
　　话没说完, 丁建军已经啪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他眉毛拧起，非常不快地说：“珍月, 你住口！我说过, 这个家我是顶梁柱, 给我妈和我三妹做衣服，由我负责！”
　　李珍月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这次绝不退让，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她继续说：“二妹，你大哥就是倔脾气，明明手里没钱，却要穷大方，你就帮忙换十二尺布票，让你大哥拿去买了布给妈和三妹做衣服吧。”
　　丁建军已经气红了脸，愤怒地盯着李珍月，眼看就要发作。
　　丁小甜见了，赶忙说：“大哥，都是一家人，你别见外。我这里正好还有些布票，是上一次忠灿回来探亲时带回来的。我做了两件衣服之后还剩了几尺，下一周去学校代课，我找学校老师再换几尺，就可以给妈和三妹做衣服了。这样吧，三妹和妈做衣服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丁建军断然拒绝：“二妹，不行，你回娘家带个孩子，要用钱的地方多，怎么能让你来买布。”
　　丁小甜对于这个大哥的脾气还是很清楚，知道他是一个好面子，自尊心很强的男人。
　　在父亲死后，一直以丁家的当家人自居。
　　明明他现在经济困难，可还是要照顾到母亲和妹妹。
　　说实话，丁小甜挺佩服这个大哥的，也想要帮他分担一点，虽然她现在也没多少钱。
　　“大哥，别说了，这次就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儿，几尺布，做两件衣服，我还是负担得起。你不要再推辞了，不然我就不在娘家呆着了，我回何家去，我是认真的。”丁小甜说。
　　“这”丁建军犹豫了。
　　他看到二妹脸上的表情，很笃定的样子，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
　　“哎”最终他长叹口气说，“都是你大哥没用啊”
　　“大哥，你在我心里可是最能干的大哥哦！”还在吃饭的丁建军停下吃饭抢先笑着说。
　　“就是，大哥，我也觉得你最好！”丁小兰赶忙附和。
　　听着弟弟妹妹说的暖心的话，丁建军脸上又有了笑容。
　　不过，当他的视线转过去，看到李珍月时，脸上却没了笑。
　　李珍月有点儿忐忑，她知道，等下从老屋这边回去，两人晚上又要吵架了。
　　果然，吃完晚饭回去后，丁建军和李珍月就吵了一架，丁建军怪李珍月没跟自己商量就向自己的二妹提出布票的事情，甚至想让二妹把布也给你买了，这纯粹是太太贪心。而且，她那样做，让他在自己的弟弟妹妹跟前很没面子。
　　李珍月却回嘴说，她那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也不是全为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主动说出来，丁建军就不会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现在不管怎么说，妈和三妹的衣服有着落了，家里也不用支出那么大一笔钱，这到底有什么不好？
　　吵了一阵儿，谁都占不了上风，各自气鼓鼓地去洗了脸和脚睡觉。
　　丁建军一个人睡，李珍月却跟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起睡。
　　早上起来，吃完早饭，丁建军准备进城，换了干净衣服，要走之时，唐玉香过去劝说儿子，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叫他还是去把李珍月叫着，一起进城去。
　　丁建军最后还是听了母亲的，去叫李珍月一起进城，给她买布做衣服。
　　老屋那边，丁小甜比平时起来得晚点儿，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她不用一早骑车到公社去代课。
　　虽然到点儿就醒，但是丁小甜在床上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看到钟上的时针指到八点了才起来，她给自己和女儿都穿好衣服。接着开始每天早晨的日常，喂鸡给老屋菜地浇水浇肥，做早饭吃饭。
　　然后牵着女儿去队部借自行车，再载着女儿去老屋，把女儿交给母亲带着。
　　“妈，我今天要晚点儿回来，可能要下午四五点才到家。”临走之前她对母亲说。
　　唐玉香：“晓得了，骑车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丁小甜“嗯”一声，又嘱咐女儿听外婆的话，自己下午回来给她带糖吃。
　　秀琳抱着她，亲了她脸，学着外婆的口吻，挥手：“快去吧，妈妈，早点回来。”
　　丁小甜笑出了声，连忙说自己很快就回来了。
　　骑着自行车离开生产队去公社的路上，丁小甜一直沉浸在女儿带给她的欢乐之中。
　　到了公社，她去了信用社家属院，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袁会计。
　　袁会计则是带着她去了同一个家属院的另一栋楼，那一栋楼有三层，会计主任萧主任住在二楼。
　　于袁会计住的筒子楼不同，萧主任家住的楼是每间房一溜排开，推开门是屋内的一个公用的“1”字形走廊，走廊对面是另一户人家，相当于隔着中空的庭院门对门。这种户型的房子一溜四间房。
　　除了头一间和最后面一间不是门对门，中间的两间都是门对门。
　　这种房子比筒子楼好一点儿的是中间两间房的窗户对着走廊，既采光又通风。
　　一头一尾的房子是南北的窗户，都打开的话，会有穿堂风，也可以采光。
　　这样奇特的户型设计，丁小甜还是头一次见到，别看她重生之前是活了六十八岁的丁老太，她也没看见过。
　　萧主任就在这个户型设计的第二间屋见的丁小甜，当然，袁会计也跟着进去了。
　　三人在屋里说话，窗户和门都是关上的，萧主任拧开了屋里的吊扇的开关，这样一来，大家在屋子里坐着说话也不会觉得热了。
　　萧主任还给丁小甜倒了一杯凉白开。
　　丁小甜也不客气，端起凉白开就喝，旁边，袁会计正在跟萧主任寒暄。
　　她说丁小甜帮着自己用肥皂换了一些鸡蛋，挺不错的，所以她把丁小甜叫来跟萧主任亲自谈，反正基本情况之前她也跟萧主任说了。
　　萧主任点点头，看到丁小甜放下手里的装白开水的茶缸之后，就说：“小甜同志，我有八十四张肥皂票可以买八十四块肥皂，十二尺布票，你拿去随便买什么布都行。我这个人也很干脆，之前我也对袁会计说过了，我要换鸡蛋，就跟她用肥皂票跟你一样的换法。布票呢，就按照一般的棉布价格来算。八十四块肥皂，换三百个鸡蛋，十二尺布票，换一百二十个鸡蛋。这一共是四百二十个鸡蛋。只不过，要是你一次给我送这么多鸡蛋来，我们家吃不完就不新鲜了。我想，要不你每次给我送二百个鸡蛋来，分成两次送，也就是过几天你给我送一次，再过两个月你给我送一次。你看这样行不行？”
　　丁小甜听完算了算时间，如果自己过几天给她送二百个来，然后再过两个月送剩下的两百个，正好那个时候自己去部队探亲回来，也有时间送。还有，她认为萧主任考虑得当，因为在夏天，鸡蛋放久了的确不新鲜。
　　“好，萧主任，就按照你说得办，这次你给我十二尺布票，以及二十八块肥皂票，我给你送二百二十个鸡蛋来，然后再过两个多月，我再上你家来取剩下的肥皂票给你换鸡蛋。”
　　“那我这就你去那肥皂票和布票。”
　　萧主任高兴地站起来，打开门去给丁小甜拿票去了。
　　不一会儿，她走了回来，把丁小甜要的布票和肥皂票给了她。
　　丁小甜就问她：“下周二我把鸡蛋直接送到您这里来还是袁会计那里？”
　　萧主任想了想说：“你送去袁会计那里吧，她到时候会转交给我的。”
　　丁小甜：“行。”
　　从萧主任家里出来，袁会计称赞丁小甜很聪明，会说话和处事。
　　丁小甜知道她什么意思，因为自己刚才那样说，袁会计就替萧主任跑了腿办了事，萧主任是袁会计的领导，以后肯定会对袁会计另眼相看，将来要是有升职机会或者加工资的评比，袁会计会比其他同事更容易获得领导推荐和评优。
　　“哪里，哪里。”丁小甜谦虚地说。
　　两人分开之前，袁会计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请丁小甜尽管提出来。
　　丁小甜当然说好。
　　公社信用社里面有了一定的人脉关系，如果将来她要贷个款什么的话，也比一个熟人不认识要容易多了，就是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有贷款的时候。
　　反正，能跟金融机构的人认识，对丁小甜来说有利。
　　从萧主任家里出来还不到十一点，丁小甜去了公社供销社买布和买肥皂。
　　十二尺做衬衣的花布，丁小甜买了六尺白底红花的，这是给三妹做衬衣的，至于给母亲做衬衣的，她选了六尺素净的鸭蛋青色的棉布，一共花掉了八块四毛钱。二十八块肥皂，十块零八毛。现在她的兜里只剩下一块八毛钱了。
　　这还是她早上去老屋把孩子交给母亲带时，从她那里借了十元钱，加上她剩下的十一块钱，才把这些东西买了。
　　不过，她也不着急，因为今天她大哥代替她去城里取了丈夫寄来的三十元后，她手上就松了。
　　她的随身空间的篮子里有二百六十多个鸡蛋，后天送到袁会计那里二百二十个鸡蛋，她都还剩下四十八个。
　　更何况二十八块肥皂还会给她换来二百八十个鸡蛋，加上原先剩下的，她有三百二十多个鸡蛋了。
　　总之，她手里的硬通货鸡蛋是越来越多了。
　　买了东西，丁小甜把它们都放到随身空间里，接着推着自行车去了公社集体的茶馆。
　　星期天，茶馆的生意很好。
　　偌大的茶馆里坐着不少人，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摆龙门阵，喝茶听评书。
　　她把车子停在茶馆外头，进去茶馆里面坐着要了一杯茶，一个烧饼，一共花了五毛钱，坐在里面听评书，喝茶吃饼休息。
　　她跟古老师约的是下午两点在供销社后面的巷子里见面。
　　茶馆里面有个挂钟，可以看时间。
　　看看已经一点四十了，丁小甜站起来，从茶馆里面出来，骑上自行车去了公社供销社后面的那条小巷子。
　　她到的时候古老师还没来，等了一会儿，才见到她从小巷子另一头过来了。
　　“丁老师，等久了吧？”古老师一见到她就笑着问。
　　丁小甜说自己刚来。
　　古老师带路，让丁小甜跟她走。
　　十多分钟之后，她们进了公社钢铁厂的厂区家属院，一大片平房区。
　　古老师带着丁小甜去了这片平房区的一排平房前，她在一间安装着纱窗的红色木门前停下来，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爽利的声音：“来了！”
　　脚步声近了，门被拉开，门口站着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四十岁左右的胖胖的中年女人。
　　她一看到古老师，就笑着说：“小古快进来。”
　　古老师没有立即走进去，而是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丁小甜说：“巩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学校的代课老师丁老师，她爱人是连长，家在农村”
　　后面的话她没说了，因为丁小甜的情况她早就跟巩蓉说过，现在只需要稍微介绍一下就行。
　　丁小甜把自行车停好，朝着巩蓉点头，接着喊了她一声：“巩姐。”
　　“丁老师，快进来，我早就给你们泡好茶了。”巩蓉热情地招呼道。
　　古老师带着丁小甜，跟在巩蓉身后进了屋。
　　屋子里的吊扇正在转着，坐在底下的竹椅上，喝着茉莉花茶，丁小甜听古老师跟巩蓉八卦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外乎是她们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亲戚间的事情，算是女人们聚在一起必谈的内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才说到了丁小甜希望说到的正事。
　　那就是巩蓉都有些什么票，想换多少鸡蛋。
　　巩蓉板着手指说：“有八十七张肥皂票，三十六块肥皂，布票二十一尺，胶鞋十五双，线手套布手套十二双，还有劳动布的工作服好几件”
　　丁小甜听她这样一说，就知道被自己算准了，这位公社钢厂的车间主任的爱人家里这种劳保品一定多，只不过多到这个程度还是让丁小甜有些吃惊的。
　　她不禁想，难道，这位巩姐和她丈夫是钢铁厂的双职工，不然这劳保福利也不会这样多。
　　所以，她紧接着就试探地问：“巩姐，你家里的劳保这么多，是不是你跟你爱人都是钢铁厂的职工啊？”
　　巩姐没来及回答，古老师抢先一步笑着说：“被你猜对了，巩姐在钢铁厂的职工食堂工作，负责给职工们煮饭打饭。”
　　“原来巩姐在职工食堂工作啊，怪不得家里这么多劳保！”丁小甜感叹道。
　　巩蓉说：“还是我爱人车间发得多些，我们食堂除了给我们在食堂工作的职工吃得好些，劳保要少得多。”
　　听说巩蓉在钢铁厂职工食堂工作，还要换这么多鸡蛋丁小甜也是不太理解。
　　丁小甜想，食堂工作的职工难道发的福利不该是鸡蛋这些副食品吗？
　　当着巩蓉的面，丁小甜也没问，她只是向巩蓉说了下怎么换鸡蛋，跟古老师的价格一样，八分钱一个，巩蓉拿票给自己，她拿着票去买了肥皂等物品给巩蓉鸡蛋，巩蓉付出买日用品的钱就行。
　　只不过，她为了巩蓉考虑，认为每两个月换一次好些，那样鸡蛋新鲜些。
　　她呢，一次负责给巩蓉换两百个鸡蛋，然后巩蓉需要的话，她过两个月再来。
　　巩蓉听了，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做。我去给你拿三十块肥皂，还有十二双胶鞋来，这些东西你拿去给我换成鸡蛋，天天堆在屋里，落上面不少灰，我看见都堵心。”
　　她去拿了个大号的帆布口袋，把家里的那些堆了很久的三十块肥皂和十二双胶鞋装进去，简直有处理了垃圾的爽感。
　　巩蓉把这个大口袋交给丁小甜，说：“我也不急，下个星期的星期日，你给我拿鸡蛋来都行。要是记不住我家，你就交给古老师，她会转交给我的。”
　　丁小甜说好。
　　她把袋子拎出去，捆在了自行车后座，接着她向巩蓉告辞。
　　巩蓉却说现在差不多四点了，她要去单位食堂上班了，她们都是倒班，上下午晚上轮着来，还有一个半小时，中班的工人要下班了，她要去煮饭了。
　　古老师也说她要回去准备晚饭了。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跟着她们吵厂区外走，古老师中途拐弯回家了，剩下丁小甜跟巩蓉一起继续往前走。
　　钢铁厂的食堂在很大的一个坝子里，房子修得象厂房，丁小甜经过的时候，巩蓉邀请她进去看一看。
　　丁小甜想反正今天也是休息，也不赶时间，就跟着她一起去看看好了。
　　她进去看到食堂里面的厨师正在切菜炒菜，巩蓉进去跟另外的女职工一起淘米蒸饭。
　　所有的炊具都是特大号的，锅铲简直象铲子一样，厨师翻炒菜的时候，真要有体力才能翻得动，所以这里面干活的职工耗费的体力不会比钢铁厂炼钢的工人少。夏天，在炉灶跟前一样是高温。
　　干活的巩蓉，问她要不要一会儿在这食堂吃个晚饭再回去，她可以办招待。
　　丁小甜说不用了，下次吧。
　　从钢铁厂食堂出来，她骑着自行车回前进村，路上，她想起三妹曾经说过的话，说她有个做饭的好手艺，不如去单位的食堂工作。但是她今天看了钢厂大食堂的厨师们炒菜，她认为那么多菜，那么大的锅，还有用那么大的铲子铲菜，就算她的手艺再好，也炒不出好菜来。
　　她比较合适的是小锅小炒，走精品路线。
　　所以，她真要炒菜也是去比较好的集体饭店做厨师，而不是进单位食堂。
　　还有就是她担心自己真成了职业厨师了，对于做饭的兴趣就会下降了。
　　骑车回前进村的路上，丁小甜只确定了一点，她是不合适进单位食堂工作的，她妹妹丁小兰出的主意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想到丁小兰，丁小甜就想到了她犯花痴，喜欢那个潘晋原的事情，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好好跟她谈一谈，让她别做那种傻事。
　　如果三妹继续固执地要去追那个潘晋原，她还管吗？
　　可能，要管，也要曲线进行吧。
　　要是最后实在管不了，也只能由得她去了。
　　回到前进村，丁小甜去新屋那边，她大哥大嫂已经从县城回来了。
　　丁建军把丁小甜的私章还有三十块钱交到她手里。
　　丁小甜也把她今天在公社供销社买的给母亲和三妹做衣服的布拿出来，给了大哥。
　　丁建军问丁小甜买布花了多少钱，他拿给她。
　　丁小甜说不用了，千万不要跟自己客气，然后她去找母亲说话，问了问母亲有没有跟三妹谈一谈。
　　唐玉香说，中午吃完饭后，她找了小女儿，专门说了说那件事，可小兰却不愿意听，她说人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力，连革命先烈都说什么爱情比生命可贵的话。
　　“哎，她真是会曲解革命先烈的话啊。”丁小甜听了有些头痛，“妈，你一会儿把我给她买的布锁好，你跟她说，要是想要穿新衣服，就要答应你，不要去跟那些知青搅合在一起，总之，能劝就劝吧。”
　　唐玉香说好。
　　丁小甜这才去把女儿抱着回新屋那边去了。
　　晚饭之后，她把丁建国叫到跟前，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在下工的时候，盯紧他三姐，看她去找谁玩，如果去找了知青点的那个新来的上海知青李志文，或者去了第八生产队找了上海知青潘晋原，就来告诉自己一声。
　　丁建国答应了，说交给他就是。
　　她手上重新有了肥皂和胶鞋，上门来找她换鸡蛋和胶鞋的社员们络绎不绝。
　　没到一个星期，她手上的货都被换完了。


第35章 
　　在光荣小学代课的第二周, 丁小甜把两笔比较大的换鸡蛋的买卖做了。
　　信用社会计主任萧主任, 还有钢铁厂巩蓉那里, 她都送去了她们要的鸡蛋，从这两笔较大的日用品换鸡蛋的交易里面，她赚了八百多个鸡蛋，这些鸡蛋加上她以前做的零碎的换鸡蛋的交易，她的手里有一千零三十个鸡蛋了。这意味着她如果把这些鸡蛋换成钱, 就有一百多块钱。
　　丁小甜把自己赚的鸡蛋全部都放在随身空间的冷藏箱里。
　　不过, 她还是觉得这些鸡蛋应该处理出去一些，变成现金，免得时间放久了不新鲜。
　　于是后面陆续有信用社和钢铁厂, 由袁会计和巩蓉介绍来的人要求换鸡蛋, 她就提出用钱换了, 借口是暂时生产队的社员不需要肥皂和胶鞋了。
　　信用社那边的人换鸡蛋，丁小甜要的价格是一毛钱一个，巩蓉钢铁厂那边的人要的价格是八分钱一个。
　　到学校暑期放假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随身空间里面的鸡蛋处理了六百多个出去，手里有了六十多块钱, 加上她丈夫寄来的三十元，现在她有九十多块钱了。
　　这个钱足够给女儿秀琳买一辆小童车了。
　　更何况学校给她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三十一元, 于是她手里有了一百二十一元。
　　放假之前, 丁小甜通过往小学送牛肉的公社肉店的小徐, 认识了肉店专门负责牛肉销售的林主任。通过他, 丁小甜没要肉票买了五斤碎牛肉放进了随身空间的冷冻箱里面。
　　这些牛肉, 她打算炒一些做成麻婆豆腐请老四丁建国吃。
　　当初可是答应了要做这道菜给他吃的，也算是对他帮自己打探妹妹丁小兰行踪的奖励。
　　说起这个三妹，丁小甜还是有些头痛。
　　之前她出钱出票买了一块白底小红花的布料回来，让她妈妈锁着，叫丁小兰答应不跟那些知青搅合了才给做衣服。结果丁小兰答应了，她妈妈就把布料拿出来，去公社请裁缝给做了新衬衣。
　　丁小兰穿上新衬衣，还是悄悄跑去了生产队知青点玩，顺便找了李志文，请他邀请潘晋原到第七生产队知青点来耍。
　　没多久，潘晋原真到第七生产队的知青点来了。
　　那天，第七生产队知青点放露天电影，附近几个生产队的知青有不少来看电影的，这里面就有潘晋原。
　　潘晋原跟李志文是同学加同乡，他到第七生产队的知青点来，李志文当然要出面接待他。
　　丁小兰也在知青点放电影的露天坝子出现了，跟潘晋原和李志文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跟踪她的丁建国看见了，后来回去把这情况对丁小甜说了。
　　丁小甜见自己的猜测果然应验了，就去找到了李志文，直接把自己还有丁家人不愿意妹妹跟潘晋原往来的意思说了。她请李志文把这话传给潘晋原，请潘晋原以后远着点儿丁小兰。
　　这件事，丁小甜以为自己去说了，也就尽到了做二姐的责任，以后她都不会插手管这件事情了。
　　她开始一心一意地准备要去部队探亲要带的东西，家乡的特产，尤其是茶叶和吃的之类。
　　手里面有点儿钱了，她也就舍得买了，副食品商店里的板鸭，烟熏鸡，她去问了价钱，用鸡蛋跟别人换了些肉票就去买了四只。现在还是夏天，也只有这些腌腊制品带去才不会变味儿。
　　当然，如果她要把猪蹄下水之类的东西放到随身空间的冰箱里，也不会变味，但是她拿出来给丈夫做着吃的时候，她又怎么解释长途带着去没变味呢。
　　暂时，她还不想对丈夫说随身空间的事情，或许她会对他提一提，看他的接受程度再说。
　　茶叶，她买了本县茶厂生产的茉莉花茶，一买就买了两包一斤装的，这种茶价格便宜，还特别受丈夫喜欢，每年他回家都会带两包走。离上次他回家探亲小半年了，丁小甜想，他也该喝完了，就去给他买了两包。
　　至于家乡的一些特产，比如说各种萝卜干、晒豇豆、冬菜她都准备了些，零零总总加起来起码有五六斤。
　　她还给他买了两瓶家乡当地产的高粱酒，都是土法酿造蒸馏的高度粮食酒，虽然酒精度数高，不过，喝了不上头，何忠灿也挺喜欢。
　　光荣小学放暑假时，丁小甜随身空间里的水稻成熟了，她白天休息，晚上到随身空间里面去把水稻全部收割了，然后拿出来，拿去公社集体的打谷子的作坊，打了接近九十斤的优质大米。
　　由于是在随身空间里面第一次种出来的水稻，丁小甜留了些稻谷下来做种。
　　绿色土地上长的南瓜和西瓜丝瓜等，她都陆续采摘下来，只留了少量的等它们长老了，种子留下来，以后如果要栽种的话，这些种子就能派上用场了。
　　所有随身空间绿色土壤里面长出来的东西，丁小甜都是第一个吃它们的人。
　　只有她吃过了，觉得没问题，才会拿给家里人和女儿吃。
　　好在她吃过后，都没有肚子痛，或者产生什么不适。
　　相反，随身空间绿色土壤里生长的蔬菜味道超好，水稻的稻谷打出来的米也是又香又糯，丁小甜甚至觉得这跟她吃过的顶级泰国香米有一比了。
　　并且，她的随身空间绿色土壤里面生长的蔬菜和水稻，绝对是纯天然的，半点污染都没有。
　　别说化肥了，就是生物肥她都没用过。
　　好象随身空间的绿色土壤本身就是营养充足，你只要栽种植物下去，保住植物有水分，那么它就会充分吸收土壤的营养，长大，长成熟。
　　另外，随身空间也是和外面隔绝的，保证里面的空气也没受到任何污染。
　　其实在七零年代，丁小甜的家乡农村，不管是种植什么作物，都没有用化肥。
　　乡村周围，也没有化工厂，马路上跑着的车很少。
　　就算有污染，也不大，远远不象后来工业发展起来之后，没有一寸土地一段河流一口空气不受到污染的威胁了。
　　也许七十年代大家生活都不富足，也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享受，可是那种不被污染威胁的生活还是很让丁小甜喜欢的。
　　空间中栽种的大米如此好吃，丁小甜动了想去寻找优质大米种子的念头，最好是泰国香米的种子，她觉得要是找到之后在自己的随身空间种下去，能得到最好吃的大米，这比种出好吃的菜还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因为大米是几乎每天每顿要吃的东西，要是每一顿都吃到无污染口感超赞的大米，肯定能益寿延年。
　　只不过现在她的随身空间里的绿色土地小，全部种满了，每次种的大米也只能有百斤的产量，够她和孩子吃一个季度。但是，她发现大米的成熟速度还是要比她预料更快，从育秧到栽种收割也就四十五天左右。
　　这意味着她每三个月之内要是种植大米，可以收割两次，所产的大米够她和孩子吃上半年。
　　于是半年之内，她可以用三个月来种水稻，三个月种油菜，这么间隔着来，她一年吃的米和油都是自己生产的，绿色无污染优质产品。
　　作为吃货，比起穿，丁小甜更看重吃，吃饱吃好，是她一辈子的追求。
　　看看去丈夫部队上探亲要带的东西都买了，丁小甜进城去火车站买了后天的车票，接着给丈夫拍了个电报，告诉她自己是哪天的火车票，什么车次，什么时间到。
　　电报很简短，只有一排字：7月22日k405次车9点50到妻
　　这封电报连个抬头称呼都没有，也没有标点符号，符合当时拍电报言简意赅的要求。
　　因为电报是按照每个字收钱，字越多收的钱越多，大家都是绞尽脑汁，怎么简单怎么发，前提是对方要能从电报上读懂你要表达的内容。
　　可以说丁小甜也是拍电报的高手了，这封电报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相当省钱。
　　丁小甜将会在七月二十日下午六点半上火车，在车上呆三十九个小时才能到达丈夫所在部队的城市。
　　那是一座省城，位于西北某地，古代有好几个朝代在那里建都，算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
　　丁小甜要坐上这趟火车，需要提前出发去省城赶火车。
　　为了坐上这趟火车，她要在宜南县城的公共汽车站买一张长途汽车票，花上六个小时，坐汽车去省城。
　　所以，她一大早就要起来抱着孩子，背着行李出发。
　　拿到大后天出发的火车票后，丁小甜坐短途车返回光荣公社，再走路回前进村。
　　回到家后，她也没先去新屋那边接孩子，而是用温水好好洗了个头和澡，今天把她热惨了，也累着了。
　　这一整天，从早上起来坐上公社赶集的人坐的牛车去了公社，又坐短途车从公社去宜南，宜南县城的火车票代办|点排队一个多小时买到票，中午饭都顾不上吃，就往回赶。最后到了公社，又错过了回村的牛车，只好走路回家，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不累才怪。
　　洗完澡换了衣服一看钟，都快五点了，她又赶忙准备晚饭。
　　今天累了一天，她就想吃点儿清淡的，于是煮了绿豆稀饭，炒了个苦瓜，给孩子蒸了一碗鸡蛋羹。
　　忙活完了，她去新屋那边接孩子，顺便把自己定了火车票，什么时候要走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还有她走之后，麻烦母亲帮忙喂鸡以及捡鸡蛋。
　　她的小鸡仔已经长大，今天早晨开始生蛋了。
　　由于丁小甜喂给鸡仔们的都是好水好食物，所以它们长得飞快，一天一个样，很快就长大，开始生蛋。
　　“什么，你养的鸡已经下蛋了？这才多久啊，两个月不到。你的鸡怎么长得那么快？”唐玉香一听也是有些吃惊地问。
　　“今天早晨才开始生蛋，早晨去鸡窝喂鸡食和蚯蚓给它们吃的时候，在鸡窝里发现了五个鸡蛋。有五只鸡开始下蛋了，要不了几天，其它的鸡也会下蛋的。我想它们长得快是因为我喂得好，才长这么块。”
　　“喂得好？你就只是给它们吃了不少你养的蚯蚓，就能长这么快，那我下次养鸡也要找你传授经验了。”
　　“好啊，妈你要学，我就全部教给你。”
　　两母女说笑了一阵儿，唐玉香就说自己给女婿炒了几斤花生，还有从她泡的盐蛋里面拿出来十个，这是丁家人的心意，让丁小甜带给女婿吃。
　　丁小甜没推辞。
　　唐玉香去把炒花生和十个咸鸭蛋拿出来，交给丁小甜，这些东西都在一个竹篮子里。
　　正好她拿给丁小甜的时候，丁建军等人下工回来了。
　　李珍月看到那些东西就不太高兴，招呼都没跟丁小甜打一个就进屋了。
　　丁建军看到，就问这是不是给妹夫带的东西，还问丁小甜是不是定下来哪天走了。
　　丁小甜告诉他：“大哥，我定了二十号的票，去省城坐火车。”
　　丁建军“哦”一声，说：“那，到时我送你。”
　　李珍月拿了毛巾正在擦汗，听到后就不快地说：“让建国去送不行吗？建国每天上工只有五个公分，你是九个公分，耽搁了划不来。”
　　“我一个人都可以，不用谁送。”丁小甜忙说。
　　丁建军：“那怎么行，你都没出过门，连省城都没去过，更别说坐火车了。我要是不把你送上火车我不安心。再说了，我们家就只有我跟着爸爸去过省城，还坐过火车。”
　　丁小甜的爸爸活着时，有一年一个战友家属拍了电报来，说战友病危，战友想见他，让去见一见。
　　丁解放的那个战友跟他一起在朝鲜战场战斗过，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接了电报，他就带着大儿子，当时只有十二岁的丁建军去了。
　　所以，丁建军才会说他是丁家唯一的一个去过省城坐过火车的人。
　　他这样一说，唐玉香也赞成让大儿子送丁小甜去省城上火车了，她也担心没出过门的丁小甜出个意外，会赶不上火车。至于小儿子丁建国，她认为他年龄小，又没出过远门，让他去送丁小甜也不放心。
　　李珍月看到婆婆和丈夫一条战线，她又被挤到一边了，相当不高兴，扔下帕子回到屋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对于这个大嫂，丁小甜也是烦了，这次就没有推辞不让大哥送自己了。
　　尽管她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坐火车，毕竟她是重生之后的丁老太，六十八岁的丁老太怎么可能没出过门儿，没坐过火车。不是吹，她可是连飞机也坐过，连国外，什么伦敦巴黎都去过的人。
　　只不过，搁在现在，她又要抱孩子，又要拿行李，上车下车的，又是长途，如果有大哥帮忙拿东西，跑跑腿什么的，她也要轻松些。
　　丁小甜就大声说：“那就先谢大哥了，等从部队回来，我请大哥喝酒吃顿好的。”
　　丁建军笑着摆手：“不用，不用。”
　　屋子里传来一声脸盆哐当一声摔到地上的声音。
　　唐玉香和丁建军听了皱了皱眉，丁小甜却是当没听到，抱着孩子回老屋那边了。
　　回老屋那边丁小甜跟女儿秀琳一起吃了晚饭，正在灶房里洗碗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丁小甜同志”
　　丁小甜放下碗，转头去看是谁。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衣，蓝色裤子的斯文的年轻男人。
　　这个男人，丁小甜认识，就是很多天前，自己带着三妹、四弟、女儿秀琳一起去照田鸡，那晚经齐运凯介绍，见过一次面的上海男知青李志文。
　　在自己知道三妹跟知青点的知青来往，还去见过潘晋原之后，她曾经去找过李志文，让他转告潘晋原，让潘晋原别远着点儿自己三妹，丁家不赞成他们来往的话。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李志文找来，又会说什么呢？
　　丁小甜：“小李啊，你等等，我把碗洗完。”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点儿不妥当，现在自己的年纪比李志文大不过两三岁，居然叫人家小李，而且小李，这种称呼听起来好像两个人关系比较近一样。
　　李志文听丁小甜这样称呼自己，显然也是没想到，愣了一愣后，他微微一笑，说：“好。”
　　丁小甜却觉得尴尬。
　　她转回头来继续洗碗刷锅，洗刷完了，她解下来腰间系的围裙，拿在手里走了出去，对站在灶房门边的李志文说：“李志文同志，咱们去屋里说话。”
　　说完，领着他去了自己住的那间屋正对着大门的桌旁坐下。
　　坐下之后，丁小甜开门见山问他：“李志文同志，你有什么事情吗？”
　　李志文望着丁小甜，好一会儿才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告诉丁小甜同志一声，我那个同学潘晋原说，他跟你三妹是正常来往的男女青年。希望你这个做二姐的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会负责的。”
　　“他会负责？”丁小甜哼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
　　看起来，潘晋原还真有点个性啊。
　　“你是来替潘晋原传话的？”丁小甜又问李志文。
　　李志文点点头，继续说：“他是叫我来跟丁小甜同志说这些的，不过，我还是要替他向丁小甜同志解释下，他那个人就是有点儿倔，别人非要他这样，他偏要那样。”
　　丁小甜眉头皱起：“听了你这个话，我更加觉得他不是真心喜欢我三妹，而是赌气才跟我三妹来往的。如果那样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劝劝你同学，不要伤害一个单纯对他有好感的姑娘。而且，我想问你，你同学潘晋原在来我们宜南这里下乡前，他在上海有喜欢的来往的姑娘吗？还有，他来到这里两三年了，又交往了姑娘吗？”
　　“这个”李志文犹豫。
　　“一定是有的，对不对？毕竟你同学长得不错，喜欢他的姑娘一定不会少。要是这样的话，我拜托你告诉他，放过我三妹。”丁小甜盯着李志文说。
　　李志文嗫嚅：“我试试，只不过，他那个人倔”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丁小甜一时之间气结。
　　她现在非常后悔那晚带着三妹去照田鸡了，又或者说非常后悔自己不该要动心思要炒田鸡吃了。
　　重生之前，没有这样的事情，潘晋原这个人也就没出现，自己的三妹最后和夏队长的儿子夏志强在一起，婚姻美满，生活幸福。
　　重生之后，一切都比以前好，唯一让丁小甜觉得不好的就是三妹偶遇潘晋原，对潘晋原动心，以后或许会发展出恋爱关系来。如果三妹真跟潘晋原恋爱了，跟夏志强还能在一起吗？
　　数天之前，她还在气三妹不听话，非得去接近那个潘晋原，去喜欢人家，还赌气想，三妹要是将来感情受挫，婚姻不美满也不怪自己。但现在听了李志文的话，她却觉得潘晋原也有问题，人品不咋地。
　　所以，她绝对不能放任三妹跟潘晋原在一起。
　　既然曲线的劝说没有用，她只能来硬的了。
　　对于李志文能够上门来在向自己传话的同时，告诉自己一些潘晋原真实的想法和情况，帮助自己了解潘晋原那个人，做出判断，她还是挺感激的。
　　丁小甜向李志文道谢，并说：“麻烦你多劝劝你那个同学，感情的事情上不能赌气，要理智些。”
　　李志文再次答应丁小甜，自己会尽力，要是有了好消息，他会来对她说的。
　　丁小甜见他专门跑来告诉自己这些，就去抓了一大把花生来给他，请他吃。
　　李志文笑眯眯地接了丁小甜的花生，把花生全部装进自己的裤兜里，接着向丁小甜告辞，离开丁家老屋，回生产队的知青点去。
　　丁小甜送了他出去，正好碰上丁建国和丁小兰在新屋那边吃了饭回来。
　　丁小兰看见了李志文，追了上去，跟他一起往知青点走，边走边问他来丁家找二姐都说什么了。
　　李志文说没说什么。
　　丁小兰不相信，她说：“李志文，你是不是来向我二姐说我跟潘晋原的事情。要是不是的话，你这动机就让人怀疑。你知不知道我二姐夫是部队上的连长，是军人，你”
　　话还没说完，李志文已经慌张起来，脸色都变了，看向丁小兰沉声说：“你别胡说！我是来替潘晋原向你二姐传话的！”


第36章 
　　“潘晋原叫你来向我二姐传什么话了？”丁小兰追着问。
　　“你不需要知道。”李志文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一点儿都不想跟丁小兰说话。
　　“他是不是叫你来跟我二姐说, 他跟我的事情？”丁小兰跑上前去拦住李志文, 不甘心地继续问。
　　李志文停下来，他看了丁小兰两眼，真想脱口而出, 潘晋原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到时候你就等着哭鼻子吧。
　　然而, 这种冲动的话, 他忍了忍没说出来。
　　甚至他还想看到将来丁小兰哭鼻子, 只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但是威胁自己，也是不尊重她二姐。
　　李志文叉腰, 低头，笑了笑，然后他抬起头来说：“潘晋原说，他会对你负责的, 让你二姐别管你们的事情。”
　　“什么？”丁小兰很吃惊，然后跳了起来, 兴奋地问李志文，“你说得是真的？你没骗我吧？”
　　李志文点点头：“对, 没骗你, 好了, 我可以走了吗？”
　　丁小兰让开路, 说：“走吧, 走吧，对了，李志文，谢谢你啊！”
　　李志文没吭声，绕过丁小兰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他想，潘晋原那里，他才不会去劝潘晋原别跟丁小兰玩儿了，两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原本他还觉得丁小兰二姐人不错，答应了丁小甜帮着劝劝潘晋原别跟丁 兰往来。可现在，他觉得丁小兰有点儿讨厌，自己要往坑里跳，他也不想管这件事了。
　　丁小兰在李志文走后，高高兴兴地走回去，甚至她还走去找二姐丁小甜了。
　　两姐妹面对面时，丁小兰直接开诚布公地说：“二姐，以后我跟潘晋原的事情，麻烦你别管了好吗？李志文已经告诉我了，潘晋原叫他来传的话。我想，我跟潘晋原想法差不多，我们是合适做朋友的。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二姐对他有意见，他有文化，有理想和抱负，对人也好，这样的人不是比我们周围农村的很多男青年更优秀吗？我认为，跟优秀的人做朋友，一点儿错都没有。我不知道二姐为什么要拦着我跟他一起？现在，李志文过来传话，就是说明不是我单方面想跟潘晋原来往的，潘晋原也想跟我来往。我们情投意合，二姐要是再在这中间搅合，我真得会生气的。”
　　丁小甜静静地听丁小兰说完，她才说：“那么，李志文有没有告诉你，潘晋原在来宜南插队之前，在上海他就有喜欢的姑娘呢？到了宜南之后，在青峰农场，也跟别的女知青有关系？你既然也说他优秀，那么他会吸引很多年轻姑娘也就很正常。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成为其中一个，我也是无话可说了。我这个当姐的一开始表示反对，是因为我是过来人，希望我的亲妹妹在跟一个男人建立朋友关系之前，对他有更多的了解之后，再去接触这个人。现在我把我了解的告诉你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随你选择。”
　　丁小兰听了丁小甜的话，显然吃惊不小。
　　她脸色难看地摇头否认：“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李志文说谎，他嫉妒潘晋原招人喜欢，比他优秀，他才这么说的！”
　　丁小甜叹口气，说：“你不信可以去问李志文。总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吧。你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判断力，希望你不要一厢情愿地总是选择性地相信一些事情。”
　　丁小兰咬唇，眼圈儿发红，转身跑了出去。
　　丁小甜在她走后，关了门，给孩子和自己洗了，上床睡觉。
　　一觉睡醒，闹钟正好在那个时候响，她坐起来拿过来闹钟，拨了一下，闹钟停止了“叫唤”。
　　看看时间还早，丁小甜起床进入随身空间去把第二次要种的稻种放在一个盆子里育种。
　　她想好了，还是连续栽种水稻，把一年要吃的大米种够，再排水种植油菜划算一些，免得频繁地排水灌水，赠加劳动量。她也没有把剩下的那三分之一分的地变成水田，而是在里面继续栽种一些她想吃的蔬菜和水果以及黄豆。
　　这次采摘完南瓜苦瓜西瓜之后，她在地里种了黄豆。
　　母亲给她的黄豆，最近一段时间都被她拿来磨了豆浆，点了豆花做成豆腐。
　　然后这些豆腐她留了一些做成冻豆腐，大多数做成了豆腐干。
　　她把一些豆腐干切成豆腐条，制成五香豆腐条，就象是后来超市里面卖得挺好的某种可以当零食吃的豆腐条。豆腐条比较干，咬在嘴里又韧又香，平时当个零食吃很不错。丁小甜做了两斤这样的五香豆腐干，放在随身空间的冷藏箱里面，这是她给自己做的火车上吃的一种零食。
　　还有一些豆腐干，她切成丁，加入辣椒花椒神奇树叶粉末炒制成了麻辣豆腐丁。
　　这种豆腐丁她做了一斤多，用装过罐头的空玻璃瓶，装了三瓶，这种豆腐丁拿来下饭很不错。
　　泡豇豆她也捞出来切成小颗，简单地用一点点油炒了，加入神奇树叶末调料，同样装了两瓶子。
　　这种泡豇豆酸咸味，拿来配着稀饭馒头吃，非常开胃，这是丁小甜喜欢吃的。
　　因为她丈夫何忠灿部队所在的地区是北方地区，没有这种泡豇豆卖，必须要自带，才能吃上家乡的泡菜的味道。
　　尽管这是丁小甜第一次去丈夫所在的部队探亲，可是她是重生的人，重生之前可是在丈夫部队所在的城市生活了几十年，对那个城市各方面都很了解。
　　重生之前，丁老太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各种泡菜了，泡萝卜、泡豇豆、泡姜、泡辣椒。
　　所以这次虽然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去探亲，但她把泡菜准备了不少，反正足够她一个月在那里想吃什么泡菜都有。
　　泡萝卜、泡姜、泡辣椒，她装在一个小号的泡菜坛子里面，把泡菜坛子放在冷藏区，那样就算坐长途车去丈夫的部队，菜也不会坏。
　　至于她去了想吃的时候，捞出来，丈夫问这菜从哪里来的，大不了，她就据实以告。
　　还有家乡的调料她也准备了些，尤其她妈妈自制的豆瓣酱，她也装了一大瓶，放进了随身空间的冷藏箱。
　　大概这就是西南地区吃辣的人的吃货属性，走到全国各地吃不到家乡的那些泡菜和辣椒酱，就会觉得饭菜没味儿，都要带一些瓶瓶罐罐出门，满足口腹之欲。
　　丁小甜把这些准备好，已经是出发的前一天下午了。
　　她去队部跟夏队长和韩爱华打招呼，说自己要去部队探亲，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到时候给他们带点北方的特产回来。
　　夏队长和韩爱华祝她一路顺风，等着她回来办招待。
　　晚上，她请大哥等人过来吃豆花饭，炒了鸡蛋和烧了茄子，算作辞行。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丁建国和丁建军过来帮她拿东西，丁小甜自己抱孩子，出来把门锁了，到村头，她跟孩子，还有大哥丁建军坐着公社的牛车去了光荣公社。
　　到了公社，又坐短途车到宜南县城，到了宜南县城下车，丁小甜去买了二十个烧饼装在身上的军绿色挎包里，这就是她和大哥还有孩子一会儿坐长途车的方便食品了。她的军绿色挎包里还包了一些五香豆腐条，正好用这个下着饼吃，另外她自己挎了一水壶的水，丁建军也挎了一军用水壶的凉白开。
　　在这个年代，出门，几乎每个人都会自带水壶装着白开水，遇到白开水喝完了，拿着军用水壶去河边水塘边灌满一水壶水又可以解渴了。没有污染的水源，也是让大家如此放心在外面喝天然水的原因。
　　有丁建军在，丁小甜抱着孩子在县城汽车站看着行李就行，他可以去排队把汽车票买回来。
　　然后上车的时候，又是他把行李拿去长途车的车顶，帮助车站职工用绳子把行李固丁在车顶。
　　现在可是七月份，正是最热的时候，要是让丁小甜一个人来做这些事，又要顾着孩子，可不简单。
　　只能说，有她大哥送她去省城上火车，她要轻松得多。
　　坐上了长途汽车之后，丁建军终于擦了额头的汗，可以坐下来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跟丁小甜说话，逗逗自己的小外甥女了。
　　二妹做的五香豆腐条很好吃，丁建军就着这个五香豆腐条，一连吃了四个烧饼，又喝了半壶水，终于吃饱了，靠在座位上休息，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丁小甜陪着女儿吃了东西喝了水之后，也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一路摇摇晃晃，快到省城了，他们才醒，一起看车窗外省城的风景。
　　丁建军感叹说，这么多年没来，省城也没什么变化，不然他还真不好带着丁小甜去火车站。
　　丁小甜记得自己重生之前，随军时，是丈夫何忠灿来接她和两个孩子走的，那是她第一次到省城，感觉比现在看到的城市景象稍有不同。街上不少摆摊子的，卖衣服，卖各种日用品，扯着嗓子吆喝。马路也在扩建，路旁新建的楼房也较多。那是七九年底，翻年就进入八十年代了，一个改革开放，大家下海经商争当万年户的年代。
　　下了长途汽车，丁建军带着丁小甜和秀琳母女去了坐市内的公共汽车，到了省城火车站。
　　看看离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丁小甜提议去火车站旁的饭馆吃点饭。
　　丁建军却说不要花那个钱，还是进站后，去里面坐着吃烧饼就行了。
　　丁小甜坚决不同意，因为她大哥在送她和秀琳上火车之后，要在火车站候车大厅露宿一晚上，第二天才能坐从省城开往县城的长途车。她不能让她大哥一直啃烧饼。
　　在丁小甜的坚持之下，丁建军只得跟着她一起去火车站旁边的饭馆吃饭。
　　丁小甜要了一斤米饭，一个肉菜，一个素菜，一个汤，一共花了一块二毛钱，她跟孩子还有大哥都吃得很饱。
　　吃完饭，他们才去火车站的候车厅等火车。
　　看看还有两个多小时火车才来，丁小甜说起了妹妹丁小兰和那个上海男知青潘晋原的事情，她请大哥出面，阻止他们两个建立恋爱关系。
　　这件事，其实丁建军也听母亲说过两句，但是他没在意，毕竟他三妹跟那个潘晋原才认识不久。
　　此时他听二妹表情严肃的说起这件事，还请求他出面用强硬的手段阻止两人来往，就重视起来了，问丁小甜为什么要坚决反对这件事。因为，听起来那个上海知青潘晋原的条件不错的。当地农村，也有不少女青年跟来插队的男知青恋爱结婚，建立美满家庭的。
　　丁小甜肯定是没办法告诉他，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来插队的城市青年们都要回城，有太多在农村结婚的城市青年回城后跟农村的另外一半离婚的。以及就算暂时不离婚，一个在农村，一个在城市，农村的因为户口去不了城市，夫妻之间最后分开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也有一些夫妻感情好，就算另一半回城了，也会排除万难在一起。
　　可潘晋原，他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三妹要真跟他一起，那就真是赌博。
　　更何况，她是重生的人，知道三妹本来有一手好牌的。
　　“大哥，你听我说，潘晋原他”丁小甜把李志文透露给自己的一些潘晋原个人的恋爱情况说给了大哥听，“还有，潘晋原家里的家庭情况我们都不了解，我担心三妹她以后会吃亏。”
　　丁建军拧起了眉头，他说：“这件事我会重视的，等我回去之后，我就好好去查一查潘晋原的家庭情况，还有他个人的一些生活作风。如果查出来，他的确有问题，那我会坚决阻止三妹跟他一起的。”
　　“嗯，那就有劳大哥多费心了。”丁小甜说。
　　她想，三妹跟潘晋原的事情，她不会再管了，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告一段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有什么办法？
　　火车晚点半个小时，丁小甜在七点钟才上了火车，是他大哥买了站台票，亲自送她上的火车，找到座位之后，把她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才下车。
　　丁小甜把早就包好的两包东西递给他，说一个里面包了六个烧饼，一个里面包了些五香豆腐条，饿了就吃。
　　丁建军接了，嘱咐丁小甜路上看好孩子，有什么事找列车员，才下了火车。
　　铃响之后，火车下面的丁建军跟丁小甜挥手道别。
　　当晚，在火车站候车厅露宿的丁建军打开包着烧饼的那张纸，发现里面有十块钱，还有一个小纸条，纸条上写：大哥，拿这个钱去住旅馆睡觉，明天吃饱饭，坐车回去。
　　看着这张纸条还有手里十块钱的丁建军眼睛发热，他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出火车站，去找旅馆了。
　　他觉得按照二妹说的做，二妹才会高兴。
　　丁小甜坐的绿皮火车硬座，一晚上硬座车厢不断有人上车下车，她也没办法好好睡觉，唯一能做的是抱着女儿秀琳，让她横躺在自己的腿上睡觉。
　　当时的火车也没有空调，又是夏天，车厢里乘客又多，几乎每个座位旁边的车窗都是打开的。
　　上半夜还好，下半夜风吹得人发冷，幸亏丁小甜早有准备，上车之后就拿出来了两件春秋天穿的厚衣服，给自己和孩子穿上。
　　硬是熬到了早上，丁小甜带着孩子上了厕所，顺便洗脸输了梳头。餐车过来，有稀饭卖，丁小甜买了两碗稀饭，回到座位，跟自己女儿秀琳一起吃早饭。
　　她把昨天在宜南买的烧饼还有一瓶豆腐丁拿出来，用勺子从里面舀出豆腐丁下饭。
　　对面坐着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拿着一个馒头也在啃。
　　他盯着丁小甜放在火车小餐桌上的那瓶红红的色泽油亮的豆腐丁吞了吞口水。
　　看起来，那豆腐丁非常好吃。
　　他忽然对丁小甜说：“同志，你的豆腐丁能不能让我吃一点儿？”
　　正在用心吃饭的丁小甜一听，抬起头来看他，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那一瓶子豆腐丁。
　　“行，我舀点儿给你。”说完，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出来。
　　中年男人忙把馒头掰开，示意丁小甜把那一勺子豆腐丁放进去。
　　丁小甜照做，然后跟女儿继续吃饭。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了声谢谢，然后把馒头合拢，咬了一口。
　　咀嚼了几下之后，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突然亮了，接着他咬了很小一口，细嚼慢咽。
　　连着咬了几小口之后，他捏着手里的半个馒头不吃了。
　　丁小甜这时候已经跟女儿吃完早饭了，她把装豆腐丁的罐头盖子盖上，把这瓶豆腐丁放进她挂着的军绿色挎包里，又把剩下的五个烧饼也包上，放进挎包里。
　　取下军绿色的水壶，拧开盖子，丁小甜倒了一些水在盖子里，喂给女儿喝。
　　秀琳喝了一盖子水之后，丁小甜拿起水壶喝水。
　　恰恰她喝水的时候，瞟了一眼对面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见他捏着手里的半个馒头发呆不吃，顿时呛了一口水。
　　难道自己的豆腐丁有怪味道，他吃了这种表情。
　　丁小甜呛着的动静让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回过神来，他指着手里的半个馒头有些激动地说：“同志，你的豆腐丁太好吃了，我吃了几口都舍不得吃了，能不能告诉我在那里买的？”
　　原来是这样，会意过来的丁小甜笑着告诉他，这个豆腐丁是自己做的，没有地方有卖。
　　“没地方买？”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就泄气了，长叹口气，看着手里的半个馒头更下不了嘴了。
　　丁小甜见他那样也不好说话了。
　　毕竟她也不能劝他你快吃，我这还有不少豆腐丁，你吃了我再给你点儿。
　　要知道，丁小甜也是相当珍惜这些豆腐丁的。
　　因为这些豆腐丁，整个的制作过程从磨豆子开始，到最后制成豆腐干切丁炒制，都是她亲力亲为。
　　一共就做了三瓶子，除了路上吃一点儿，其它的她都要带去给丈夫吃的。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剩下的那半个馒头吃下了肚子。
　　吃完了，他望着丁小甜欲言又止。
　　丁小甜也没再关注他，而是坐在旁边的乘客和对面的乘客聊上了天。
　　这两人是夫妻，男的挨着对面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女的挨着丁小甜坐。
　　他们都是西城某厂的技术人员，到丁小甜家乡的省城出差，然后一起坐火车回西城。
　　西城也是丁小甜这次探亲要去的丈夫部队所在的城市。
　　大家要去的目的地一致，也就聊起来了。
　　不一会儿，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也加入了进来，大家一起天南海北地胡侃。
　　很快，丁小甜就知道了对面戴眼镜男人的工作单位，西城农业研究所的研究员，还知道他姓万。
　　一听到这个工作单位，丁小甜就感兴趣了。
　　于是，她向万研究员打听蘑菇的菌种和木耳菌丝的事情，这种东西他们农业研究所能培育吗？
　　万研究员告诉她，这很简单。
　　丁小甜又问他可不可以帮自己培育一些。
　　万研究员摇摇头，说：“单位规定不帮个人培育菌种和菌丝，除非是另一个单位需要，也就是说如果持有单位介绍信，我们研究所才可以帮助培育，同时收取研究费用。”
　　持有单位介绍信就行，这对丁小甜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她知道了获得种植蘑菇木耳需要的菌种和菌丝的途径。
　　看来，到了西城丈夫所在部队探亲，她又有了个目标，那就是想方设法获得菌种和菌丝，带回去之后，就可以种植蘑菇和木耳了，不说用这两种饭桌上稀缺的菜换钱，就是自己吃也是不错的。
　　坐了三十九个小时的火车后，丁小甜终于在七月二十二日早晨十点半下了火车，踏上了西城的土地。
　　她背着一个行李包，手里提着一个行李包，另一只手牵着秀琳，随着旅客人流出站。
　　没走多久，她忽然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是那个农业研究所的万研究员。
　　丁小甜问他有什么事。
　　他请丁小甜去一边说话。
　　丁小甜跟着他走过去，到挨着停靠的火车，离出站的人留远一些的地方停下来。
　　万研究员看看四周，然后才笑着说：“同志，你能不能把你那瓶豆腐丁卖给我，这一路上，我都惦记着呢，实在太好吃了，你出个价吧？”
　　丁小甜“啊”一声，道：“可那瓶已经吃了一点儿了。”
　　万研究员问问她，有没有没吃的，他愿意花五块钱买一瓶。
　　当时的肉才七毛多一斤，五块钱要买七斤肉了。
　　七斤肉做成肉丁，起码能有三斤半，半斤装一瓶也可以装七瓶。
　　何况是豆腐丁，五块钱在供销社可以买十多瓶豆腐丁了。
　　可见，万研究员出的高价，同时，也显示出他的确是相当爱吃丁小甜做的麻辣豆腐丁。
　　考虑到将来有可能通过万研究员，在农业研究所弄到种植蘑菇木耳的菌种和菌丝，丁小甜很快答应了卖一瓶麻辣豆腐丁给他。
　　她剩下的两瓶麻辣豆腐丁都在随身空间里，心念一动，就能拿出来。
　　不过，当着别人的面，她也不能一下子变魔术一样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她需要遮掩一下。
　　于是她把手伸进自己挎着的那个军绿色挎包里，往里面掏了一下，就拿出来了一瓶没吃过的麻辣豆腐丁递了过去。
　　万研究员忙伸手接过来，同时在裤兜里掏了一下，把早就准备好的五块钱捏成一团儿，递给丁小甜。
　　丁小甜接过来，捏在手里看都没看，就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万研究员买了丁小甜的这瓶麻辣豆腐丁后，快速装进了提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里，疾步离开。
　　丁小甜在他离开之后，牵着女儿秀琳的手刚想走。
　　一个身穿绿色军装，大概十七八|九岁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啪地一声立正，向她行了个军礼，声音嘹亮地说：“嫂子，我是50123团三营二连何连长的通信员郑山，我们连长叫我来接嫂子！”


第37章 
　　郑山这个通信兵丁小甜是第一次见到。
　　她记得重生之前, 丈夫接自己去随军，他身边的那个通讯员不姓郑。
　　不过,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重生之前她是七九年因为随军才第一次去的丈夫所在城市的部队，那个时候的丈夫已经是营长了，他身边负责勤务的兵肯定和现在当连长的时候不一样。
　　要问为什么丁小甜重生之前，在七三年到七九年之间，竟然没有去部队探望过丈夫一次, 这就要说一说丁小甜的那个抠门儿的婆婆周素芬了。
　　部队本来有规定，凡是军官结婚后, 每年可以回家有一个月的探亲假, 妻子呢也可以来部队探亲, 部队报销车船交通费。
　　丁小甜只需要准备一些在路上花的少量的钱就可以去部队看望丈夫了。
　　但家里的钱都被婆婆掌握着，而且婆婆坚决反对丁小甜带着孩子去部队, 认为那不但要花钱，还让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少了劳动力做饭，挣工分，这对于何家来说绝对算是损失。
　　因此在丁小甜重生之前的七三年到七九年，她一次也没去得成部队探望丈夫。
　　重生之后，丁小甜不一样了，迅速地积攒了一笔钱, 可以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 买票去部队探望丈夫。
　　这让她再次肯定, 自己重生之后离开婆家回娘家的决定是正确的。
　　此刻丁小甜看着眼前这个向着自己行军礼的勤务兵, 她头一句话就是：“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郑山把行军礼的手放下，站得笔直回答说：“连长让我看了嫂子跟他的结婚照，问我能凭借照片认出嫂子不。我说，当然能，我们可是侦查兵，最基本的本事就是观察仔细，过目不忘。一个小时之前，我就到了火车站，问了车站的调度员，他说嫂子坐的那趟火车晚点了，我就买了站台票进站等着嫂子的火车。当我听到广播说嫂子坐的k405次到了，就在出站口等着嫂子。嫂子很好认，不是带了娃来吗？我就专门看带娃的单身妇女，年纪二十四五岁的，通过排除法，很快就看到嫂子了。再一对比我看见的连长的结婚照上嫂子的样子，我就确定了你就是我们连长的妻子。”
　　听郑山一口气说完，丁小甜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郑山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郑了。小郑，你真聪明！我就是丁小甜，你们连长何忠灿的老婆。”
　　郑山听见丁小甜夸自己，挠着后脑勺傻笑。
　　笑了一会儿，又赶忙收了笑，一伸手拿过丁小甜的行李包，说：“嫂子，这些行李都让我给你拿吧，还有你背上的行李也给我背。”
　　“好。”丁小甜把背上的行李也取下来给他，自己只是背着军绿色的挎包，抱着秀琳。
　　郑山背上背一个行李，手里提一个行李包，说声嫂子请跟我来，迈开大步就走。
　　丁小甜跟在他身后，轻轻松松地出了火车站。
　　从火车站出来，郑山领着丁小甜走到火车站广场边，在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跟前停下，敲敲车窗。
　　车里面坐在驾驶座位置的一个小个子兵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郑山向他介绍丁小甜：“罗毅，这是我们连长的爱人，快叫嫂子！”
　　跟郑山这个名字如其人，身材高大像座山的并不一样，开车的罗毅个子不高，看起来很灵活。
　　罗毅跟郑山一样向丁小甜行了个军礼，喊了声：“嫂子好！”
　　丁小甜点头：“你好。”
　　郑山随后对丁小甜说，这是营长知道嫂子要来特意派的车来接，罗毅是营长的通讯员，车开得很好，所以营长派他来了。
　　丁小甜忙对罗毅说：“小罗，那真是多谢你们营长了，想得这么周到。”
　　罗毅摆手：“哪里，嫂子是何连长的爱人，还是第一次来部队，我们营长说应该热烈欢迎。”
　　两人说话的时候，郑山已经把丁小甜的行李放车上了，然后他请丁小甜上车。
　　丁小甜带着女儿坐后座，郑山替她关上车门，走去前面的副驾座位坐下。
　　罗毅上车，拉上车门，发动车子，开出火车站广场，开向西城北郊。
　　丁小甜的丈夫何忠灿所在的部队驻地有三个团，他隶属于50123团，驻地离西城市区有三十多里。
　　罗毅的车开得好，不但稳当，速度还快。
　　郑山还没对丁小甜介绍多少沿路的地名和风景，吉普车就开到了军营门口。
　　其实不用郑山介绍，丁小甜对这一块的了解不比郑山少。
　　自从军用吉普车开出火车站广场，一路上，丁小甜就有故地重游之感。
　　军营门口有持枪站岗的哨兵。
　　军车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罗毅探头出去，跟哨兵说了几句话，哨兵就放行了。
　　罗毅开着军用吉普进入部队营区，在一片绿树成荫的平房区停车，不远处的操场上，不断传来士兵们训练时发出的铿锵有力的喊声。
　　车子停稳之后，郑山先下车，过来替丁小甜拉开车门。
　　丁小甜抱着秀琳下车，深深吸了一口营区的空气，心底喜悦倍增。
　　老实说，她还有点儿小激动，又要见到年轻时候的丈夫了。
　　重生之前她六十八岁，何忠灿六十九岁，两个人做了四十七年的夫妻，到五十岁以后，真是成了老伴儿了。没了所谓爱情的冲动，生活四平八稳，幸福感暴增，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本身何忠灿的又是比较严肃板正的人，缺乏情趣，丁小甜呢也不想开发他的幽默感和对生活的热爱。于是，两个人的生活就是各自干好自己的工作，有空一起陪着孩子，彼此照顾对方，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重生之后，丁小甜站在丈夫部队营区的土地上，她终于明白重生之前，她总觉得缺的是什么了。
　　是激情！
　　不管是在感情还是在生活方面，都不要再象那种死水一样。
　　要让老古板的丈夫变得开朗一些，要让自己大方热情一些。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美好愿望，实不实现得了还两说。
　　反正明白了改变的方向，丁小甜觉得日子就过得有盼头了。
　　“嫂子，跟我来，顶多再过半个小时，你就能跟咱们连长相聚了！”郑山拎着行李对丁小甜说，“连长还在练兵，马上团里要进行比武大赛，他抽不出时间去火车站，所以才叫我来接嫂子的。”
　　丁小甜抱着孩子，眺望了下远处的那一大片操场，操场上跑步，练习投掷手|榴|弹，以及练习越野障碍的士兵不少。
　　在那些身穿绿色军装的士兵中，其中有一个是她丈夫，可惜太远了，她看不来是谁。但是知道他在那里，而不是在梦中，这已经让丁小甜足够高兴了。
　　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她才跟着郑山往部队的营房走。
　　二连的营房照例是一排排平房，干部和士兵住的都是一样的屋子。
　　只不过一间屋子，士兵住十个，如果是干部的话就是住两个或者住一个。
　　作为二连的连长的何忠灿当然是住的一间房。
　　他住的房子在二连营房区的最右边，门前有个小花坛，前后都有窗户，窗户下部糊着报纸，上面没糊，便于采光。
　　何忠灿的房子的门没锁，郑山在前面一推，门就开了。
　　郑山热情地招呼丁小甜：“嫂子，快进来！”
　　丁小甜抱着秀琳走进去，把女儿放在地上。
　　环顾四周，丁小甜看到这间房子的南边窗下是个写字台，写字台上有纸和墨水还有个墨绿色灯罩的台灯，以及一个电扇，写字台前有一把靠背木头椅子。
　　门边有一个衣帽架，衣帽架旁边是一个洗脸架，洗脸架上搭着毛巾，下面分为两层，分别放着两个脸盆。洗脸架旁边是一个小衣柜。
　　衣柜旁边靠墙有一把扫帚和一个绿色铁皮撮箕。
　　再后面是一个双人木架床，木架床对面还一个士兵住的单人床。
　　两张床上都铺着凉席。
　　在北窗下有一张木桌子，木桌子上放着几个碗，一个木的筷篓里放了几双筷子几个瓷勺子。桌子上还有两个军绿色铁壳子的开水瓶。开水瓶旁边有个军绿色的铁缸子，里面居然有一束黄红色的芭蕉花。
　　桌子旁边有三根条凳。
　　这就是屋子里的全部的家具了。
　　整间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家具一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军人的房间。
　　郑山把丁小甜的行李放在屋子里面南窗下的那张靠背椅子上叠在一起，然后说：“嫂子，你热不热，要开电扇吗？”
　　“开吧，风小点儿。”丁小甜说。
　　其实部队所在的地区左右都有山，算是半山区，再加上植被覆盖率高，这里就算在夏天也不太热。只不过，现在是夏天的中午，丁小甜坐了两天的车，长途奔波，还是感觉有点儿热。
　　郑山按照丁小甜说的去把写字台的那个电扇定了方向，朝着丁小甜站着的方向，按下按钮，电扇转了起来，送来一阵阵凉风。
　　然后他对丁小甜说：“嫂子，你休息一会儿，桌子上有开水，你渴了就倒点儿来喝。对了，桌子上那两个开水瓶，左边的那个要凉些，可以倒出来洗脸。右边那个可以泡茶，连长说，茶叶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面，你要喝的话可以自己泡。”
　　丁小甜：“好，我知道了。”
　　郑山：“嫂子，那我去给你们打饭去，一会儿连长该回来了。”
　　丁小甜：“去吧。”
　　郑山习惯性地又立正行了个军礼，响亮道：“是！”
　　转身，他迈正步走了出去。
　　丁小甜忍不住唇角翘起，觉得这个兵挺好玩儿的。
　　在这种暑热天气坐了两天车，到了地方之后，丁小甜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可依照现在这里的条件，显然是洗不成，你说要是去随身空间里洗吧，又没那个时间。
　　没办法，只能暂时洗洗擦擦，换件干净衣服。
　　丁小甜把门和窗都关上，拿了桌上左边那一瓶开水倒进脸盘里，从自己的军绿色挎包里掏出自己在车上用的洗脸帕，先拧了帕子给女儿秀琳擦了擦脸和脖子还有小手。然后她再拧了帕子自己擦脸擦脖子擦手。
　　之后，她快速地拉开行李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出纯棉背心和衬衣，还有一条夏天穿的黑色单裤来换了。
　　接着她又从挎包里拿出来梳子和镜子，把镜子放写字台上，自己对着镜子梳梳头。
　　正梳着头呢，她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就赶紧站起来，把换下来的衣服和裤子等都塞进了行李包里。
　　接着她又把一个装衣服的行李包拿去放进小衣柜里。
　　何忠灿的衣服不多，几套军服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上面的隔层里。
　　下面除了一个行李包，空空如也，正好放得下丁小甜带来的行李包。
　　关上衣柜门，她把另外一个装着板鸭等腌腊制品还有她带来的一些土特产的包拿去放到单人床上铺。
　　单人床的上铺没有铺凉席，就只有床板，正好给丁小甜暂时放下包。
　　才放下包，门上就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同时外面传来何忠灿低沉磁性的男声：“小甜！我回来了！”
　　丁小甜听了一喜，她拉了拉衬衣，抿了抿头发，快步走过去，拉开插销，开了门。
　　门外除了站着笑得闭不拢嘴的何忠灿，还有两位年轻的军人。
　　这两位军人，重生的丁小甜都认识。
　　分别是冯征和王大江。
　　冯征这时候是二连的指导员，王大江是副连长。
　　重生之前的丁小甜随军后，跟这两人都有过接触，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不是现在这个职务，但他们一直都跟何忠灿有来往。
　　当然，现在的丁小甜不能表现出认识冯征和王大江的样子，否则就露馅儿了。
　　“忠灿！”再次看见丈夫年轻时候那帅气的模样，就算丁小甜是六十八岁的丁老太重生，她也有些兴奋，眼睛发亮，笑得像朵花，激动地喊道。
　　“哟哟哟，何连长，嫂子真漂亮，你真有福气！”王大江首先轻轻在何忠灿的背上捶了一下，笑着说。
　　指导员冯征也随声附和，说丁小甜本人比照片还漂亮。
　　那个时候的结婚照都是黑白照片，当然不如真人看见好看。
　　“小甜，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二连的指导员冯征同志。”何忠灿指着一位看起来挺稳重肤色较白的年轻军人说。
　　然后他又从身后拉过来一位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年轻军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是我们二连的老不正经的副连长王大江同志。”
　　两人都向着小甜行了军礼，丁小甜则说：“你们好！”
　　王大江接着看向何忠灿不满地说：“何忠灿同志，哪有像你这样介绍人的。你那个老不正经的词儿没用得恰当，我是严肃认真活泼里面的活泼。不像你，年纪不大，老气横秋。”
　　“行了，行了，王大江，你能不能别在人家何连长的爱人来部队的第一天就拆人家的台。”指导员冯征推了一把王大江，刻板地说。
　　王大江捂住了自己的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说了。
　　丁小甜看见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王大江是城市兵提的干，个性比起从农村走出去的何忠灿，比起一直搞政治工作军人家庭出身的冯征的确是要活泼些。
　　想起重生之前，有王大江参加的几次请客吃饭，他都是绝对的话痨，以及非常会调动酒桌上的气氛，丁小甜对于年轻时候就这么不着调的王大江也是不以为怪。
　　“老冯，老王，进去坐。”何忠灿随后热情招呼道。
　　正式介绍之后，何忠灿再叫他们时就随便多了。
　　三个人先后走入屋里。
　　大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穿着一个小花裙子，头上扎着两个鬏鬏的秀琳。
　　秀琳嘴巴里包着一颗丁小甜刚喂给她吃的水果糖，正在那里翻一本小人书。
　　看到三个陌生男人进来，她抬起头看着他们，不翻书了。
　　秀琳是个还没满两岁的小娃娃，虽然丁小甜常常跟她说爸爸是军人，是连长，可她真得对军人和连长没什么深刻理解。
　　何忠灿一看到孩子，立马走过去向她伸出了双手，高兴地说：“秀琳，我的乖幺女，我是你爸爸，来，让我抱抱！”
　　秀琳愣在那里，然后她转眼去看丁小甜，指着何忠灿，嘴巴里却喊：“妈妈！”
　　丁小甜走过去把她抱起来，亲了她一口，抱到何忠灿面前，对秀琳说：“幺女，这是你爸爸，快让爸爸抱一抱，亲一亲，爸爸爱你”
　　从丁小甜这个妈妈嘴巴里确定眼前这个笑望着自己的穿绿色衣服的人是自己的爸爸，秀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朝着何忠灿伸出了一双小手。
　　何忠灿笑得咧开了嘴，一把将女儿抱了过来，抱得紧紧的连着亲了几口。
　　冯征和王大江也围过来来，一个拉着孩子的小手逗她说话，一个摸孩子的小脸和扎的小鬏鬏，嘴巴里一个劲儿地说真可爱。
　　三个人正逗秀琳呢，门口传来通信员郑山的声音。
　　“报告！连长，我给嫂子和你打饭来了！”
　　何忠灿说：“进来，放桌子上吧。”
　　郑山抱着一摞铝制饭盒进来了。
　　他把饭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向着屋子里的冯征和王大江行军礼，喊他们指导员和副连长。
　　抱着孩子的何忠灿请冯征和王大江一起吃饭，还说自己让通信员郑山打的饭和菜都多。
　　“算了，老何，你跟嫂子相聚，这第一顿饭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反正嫂子来了，要住一段时间才走，我们肯定要来吃饭的。这样，我们先走了。你跟嫂子吃吧。”冯征说。
　　王大江在一边挤眉弄眼地说：“小别胜新婚啊，胜新婚，老何，你可要抓紧时间补偿嫂子，啊。”
　　他那个“啊”字是绕着弯往上的调调，再加上他的表情，大家都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丁小甜瞬间有点儿尬。
　　何忠灿更是抬脚去踢他，让他快滚！
　　王大江往后一跳，继续挤眉弄眼，哈哈笑着倒着退了出去。
　　冯征摇头，微微笑着说：“这小子”
　　他对何忠灿和丁小甜道：“你们吃饭，我走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何忠灿也没说去送他们，而是抱着孩子坐到了桌旁，他把孩子抱来放在自己腿上，双臂圈着，把桌上的那一摞饭盒一个一个地拿下来，揭开饭盒的盖子，对秀琳说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菜。
　　丁小甜看看桌上的菜，一个芹菜肉丝，一个烧茄子，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烧豆腐，还有两大盒的白米饭。
　　饭菜的量都挺足，足够三个人吃了。
　　丁小甜从桌上拿了三个小碗，用开水瓶里的开水涮一涮，筷子和勺子也用水烫一烫，这才把饭盒里的饭舀到三个小碗里。
　　何忠灿抱着秀琳静静地看丁小甜盛饭，忽然说：“小甜，我觉得你好像变白一些了，更好看了。”
　　丁小甜抬头，笑着问：“真的吗？”
　　何忠灿目光灼灼，说：“真的。”
　　自从重生之后，丁小甜每天洗脸都用的随身空间里的泉水，还有喝的水大多数时候也是空间里的泉水。她最近照镜子，也发现自己的皮肤是比以前白了不少。皮肤变白之后，人当然是更好看了。
　　何忠灿现在这么说，也是说的老实话。
　　谁夸自己好看，都不如自己的丈夫真心实意地夸自己好看，丁小甜的心里美滋滋的。
　　她朝着何忠灿微微一笑，说：“吃饭吧，吃完饭再说。还有把秀琳放下来，她能自己吃饭，你抱着她，自己不好吃饭，她也不好吃饭。”
　　“哦，好。”何忠灿眼睛一直盯着丁小甜答应道。
　　好一会儿，他才没看她了，把女儿秀琳放到身边的条登上坐着。
　　丁小甜递给丈夫筷子，给女儿的饭碗里放进去一个勺子，接着给她夹了些肉丝和西红柿炒蛋，再把这些饭和菜和一起，秀琳自己拿起勺子舀着吃。
　　何忠灿看女儿真能够自己吃饭，非常高兴，猛夸她能干，夸她乖。
　　丁小甜笑眯眯地望着他们父女两个，饭都忘吃了。


第38章 
　　秀琳被爸爸一顿猛夸之后, 拿着勺子起劲儿地舀饭塞嘴里，小嘴巴鼓鼓的。
　　丁小甜忍不住叫何忠灿别夸了, 要是一会儿女儿吃多了，别管是梗着还是吃撑都不好。
　　何忠灿听了她的话，不再夸女儿，可又给丁小甜夹上菜了, 让她这个多吃点儿, 那个多吃点儿。
　　“别光顾着给我夹菜, 你也吃。”丁小甜虽然喜欢饭桌上丈夫这么体贴自己, 但是自己饭碗里面的菜很快堆起来象扣了一碗菜在上面时，对于这样的热情还是有些吃不消。
　　“好。”何忠灿答应了，一边大口吃饭，一边不时看丁小甜一眼，脸上一直都带着笑。
　　丁小甜忍不住跟他开玩笑：“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老看我。”
　　何忠灿含情脉脉地说：“我半年多没看见了, 你来了，就想多看你两眼, 不行吗？”
　　“我这来了, 要呆上一段时间才走, 你慢慢看, 现在好好吃饭。”丁小甜命令的口吻。
　　何忠灿坐直身体, 板正面孔：“是！首长！”
　　接着埋头吃饭，目不斜视。
　　丁小甜给他逗笑了, 突然, 发现丈夫和以前稍微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死板了，居然还知道跟自己开小小的玩笑。
　　总之，到部队来探亲，跟丈夫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气氛很愉快，一家三口都吃得饱饱的。
　　吃完饭，丁小甜要拿饭盒去洗了，问何忠灿这里的水房在哪儿。
　　何忠灿抱着女儿一边逗她玩儿，一边说：“你坐了两天的车，又是汽车又是火车的，我看你就别洗了，放那儿，一会我叫郑山拿去洗。”
　　丁小甜道：“人家小郑是你的通信员，又不是当保姆，算了，还是我拿去洗算了。再说了，我这一顿不洗，下一顿呢？早点儿知道水房在哪儿，我也好洗个衣裳什么的。”
　　何忠灿：“那我带你去好了。”
　　说完，抱着女儿快速走出门，后面跟着捧着一摞饭盒的丁小甜。
　　这一片营房都是属于50123团三营干部们住的区域。
　　二连的营房区只有一个水房，平时二连的干部们会在这里洗脸洗衣服等。
　　又因为要营级以上的干部的妻子才能随军，所以连以下干部就算结婚了也是单身住在军营里，这个水房里绝大数时间都是男的在使用。
　　现在是夏天，天热，训练结束之后，一些人贪图凉快，会在水房里打水冲澡。
　　不过还是会注意不要脱光光，至少穿个内裤什么的。
　　何忠灿先抱着女儿过去，就是担心有没有连队里面的干部大中午在在这里冲凉。过去一看，果然看见二连下面的一个排长叫熊威的在接水冲凉。
　　“熊威！你冲好没？快点儿冲！”何忠灿一看就急匆匆地催他。
　　“连长！”刚接了一盆水从头冲下去的熊威回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喊了何忠灿一声。
　　然后他看到了何忠灿抱着的小女娃，突然想起里什么，问何忠灿：“连长这是你女儿吗？嫂子来了？”
　　何忠灿点头，低声催促他：“你嫂子要过来洗饭盒，你快点儿撤！”
　　“啊？”熊威给睁大了眼，立刻把手里的盆子扔了，拿起旁边脱下的满是汗渍的军裤穿上，皮带都来不及系，再把同样满是汗渍的背心穿上，抱起衣服，提起胶鞋，光着脚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同志捧着一摞饭盒过来了，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再一拐弯，从营房后面的另一条路返回宿舍。
　　丁小甜看到这一幕，有点儿不解，直到走到站在水房门口的何忠灿跟前，还疑惑地问他：“刚才那个兵在干嘛？怎么鬼鬼祟祟的？”
　　没想到何忠灿却说：“你快洗饭盒，我给你放哨。”
　　“放哨？忠灿，听起来我洗个饭盒还要观察敌情？”丁小甜莞尔一笑问。
　　何忠灿道：“你快洗，洗完了，我回去告诉你。”
　　丁小甜：“好吧，我这就洗。”
　　刚才装菜的那四个饭盒，丁小甜已经倒了些开水进去，现在到水房一冲洗，基本上油就洗干净了。装饭的两个饭盒倒是好洗，没什么油，用冷水也能洗干净。
　　丁小甜快速地洗完饭盒，把饭盒盖子盖上，抱着这一摞饭盒返回何忠灿住的那间宿舍。
　　进屋后，她把饭盒放到小方桌上，接着开始把自己给何忠灿带来的那些吃的给他看，板鸭老腊肉腌的鸡，还有一些干菜等。
　　看见这些吃的，何忠灿笑着说：“虽然这些我都爱吃，不过，一想到你千里迢迢，大热天，给我带这些来，我就算吃也不轻松。”
　　“我们可是夫妻，忠灿，你可别跟我分这么清，我带来，就是希望你吃的高兴，我乐意吃苦受罪。”丁小甜瞥了他一眼真诚道。
　　这话一说出来，何忠灿瞬间感动不已，他望着丁小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丁小甜把吃的东西拿出来归置好，把自己跟孩子的换洗衣服也拿出来放衣柜里，正忙活着呢，她发现屋里的光线暗了。
　　一回头，她发现何忠灿在关窗户。
　　“干嘛呢？”丁小甜问。
　　“秀琳睡了。”何忠灿说。
　　丁小甜转脸去看，看到秀琳睡在那张小床上，肚子上搭了一块毛巾。
　　这个时间点，跟往常秀琳午睡的时间差不多，孩子坐车也辛苦，吃了午饭之后一会儿睡着很正常。看看孩子肚子上搭的毛巾，她想何忠灿这个当爸爸的还没忘记怎么照顾孩子。之前，她生了秀琳之后，丈夫回家探亲，照顾了她跟女儿一个月，就是从那时开始，自己手把手教他怎么照顾小孩。
　　唇角弯起，丁小甜继续收拾东西。
　　突然，一双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把她往后一拉，靠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老婆”何忠灿在她身后声音暗哑唤她，热热的鼻息喷在她后颈，让她禁不住背脊过电。
　　重生之前，丈夫要这样，丁小甜一定会腼腆地叫他注意影响，别大白天地做这种亲密的事情。
　　可是重生之后的丁小甜，决定了要改变，不要再像从前那样在跟何忠灿的夫妻关系里面显得被动。
　　丁小甜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过身去，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凑唇过去亲他。
　　何忠灿有短暂的惊讶，但很快他就兴奋起来了，一只手抱住老婆的腰，另一只手放在老婆的后脑勺，把吻加深加重。
　　大半年没见，两人都是正常的年轻男女，累积起来的感情和欲望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所以，随其自然地何忠灿就把丁小甜往那张双人床上推。
　　丁小甜看了看两边的窗户，虽然下半截糊了报纸，可要是有人踮起脚从上面的玻璃往里面看，还是会把屋子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老实说，就算她重生之后想要改变，但在大白天，还是在军营里面，营房外面也有过路的士兵，要克服这种万一被看见两口子亲热，会尴尬得不得了的心理还是蛮不容易的。
　　反正丁小甜是使劲克服了，才没有把何忠灿给推开。
　　大热天的，两人在被子里亲热，丁小甜出了一身大汗，连头发都全部湿透了，象洗了头一样。摸摸身上的丈夫，也是跟从水池里才上来一样。
　　两人小别之后的重聚，整个过程就跟打仗一样。
　　何忠灿酣畅无比地结束了战斗，从老婆身上下来，躺在她枕边，再把盖着两人的薄棉被拉下去，呼哧呼哧喘气，英俊的脸庞赤红，唇边一直噙着笑。
　　丁小甜还在浪潮中晕晕乎乎，被子被拉下来那一刻，她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爽快感立刻翻倍。
　　正闭着眼享受余韵呢，何忠灿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老婆，我不知道多想你，你来了真好。”
　　丁小甜睁开眼，转眼看他，看他一只手撑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被子拉到胸口以下后，鼓起的肱二头肌连着厚实宽阔的胸肌，因为遍布汗水，显出别样性感。
　　丁小甜吃惊地发现，自己这是第一次仔细地欣赏丈夫的身体。
　　重生之前，两人上床关灯结束，她都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过他，忽略了丈夫，原来在年轻时候似乎也挺性感迷人的。
　　丁小甜不由自主抬手抚上他胸肌。
　　没想到，她这个动作，让何忠灿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眸色立刻转深，他犹豫了一下，按住了丁小甜的手，低声道：“别摸了，再摸，又那个了，下午两点半还要训练呢。”
　　丁小甜忍不住勾唇，她抬头看他。
　　何忠灿一脸隐忍，想了想，他快速补充道：“晚上吧，晚上随便你怎么摸。”
　　“噗嗤！”丁小甜笑出了声，停了停，她轻声说，“答应你了，晚上满足你愿望。”
　　她把手从丈夫的胸膛上拿开，让何忠灿看看几点了。
　　何忠灿坐起来，穿上白色的背心，从枕头边拿起手表看了看，说：“一点五十了。”
　　丁小甜：“还有四十分钟，你再躺会儿吧。”
　　何忠灿靠在床头，偏头看她，笑着说：“不躺了，躺下一会儿想睡，下午反倒精神不好。”
　　“那我也不睡了，起来吧。”丁小甜说着要坐起来，却被何忠灿按住了，他让丁小甜好好睡睡，睡醒了再起来。
　　丁小甜把被子拉上来一点盖住胸，一打眼看到透明的窗玻璃，马上就说：“忠灿，头一件事，咱们要找两块布来做窗帘，我可不想天天在被子里热死。”
　　何忠灿顺着丁小甜的眼光看过去，道：“一般人看不见，你那就是心理作用。”
　　丁小甜撒娇：“我不管，我就要窗帘。”
　　何忠灿听了，默了默，说：“最近我们团队大练兵，我也没空带你出去买布去。”
　　“你只要给我找到布票就行了，我自己出带着秀琳出去买布。”
　　“可从咱们军营到市区好几十里，你又是头一次到西城来，万一出去丢了怎么办。我也不能叫郑山陪你去，因为他虽然是我的通信兵，外出也要连队批准，轮流出去。”
　　“忠灿，你放心，我丢不了的，上千里路，我都坐着车来了，还怕这几十里路。”
　　“不是几十里路的问题，主要是西城是省城，很大，你进城后会迷路。”
　　丁小甜真想告诉他，自己可是在西城生活了几十年，西城的大街小巷没有她不知道的，她绝对不会迷路的。
　　“我真不会有事情的，忠灿，你就让我去吧。”
　　“暂时别啊，你让我想想办法，给你弄到布。”
　　“在这军营里能弄到布？”
　　“我去找营长想想办法。”
　　丁小甜瞬间明白了，营长的家属随军，家里肯定是有布的。
　　而且在这个年代，不管是城市和农村，人情往来，很多人都喜欢送布的。重生之前，丁小甜收的那些布，都成了压箱底的东西。
　　很多布都是崭新的，一次都没有拿出来用过，就那么放在箱子里几十年。那是一些各个年代各种花色的布。这些布里面，有做被罩的，做床单的，做衣服的。当时收下这些布的时候，还挺稀罕的，舍不得拿出来用。哪想到，后来经济发展起来，老百姓都是直接在商场里面买衣服买床上用品，再也不找裁缝用布做了。那些布也就这样被剩下了。
　　“也好，要是你能找到两块做床单的布，咱们就有窗帘了。”丁小甜随后说。
　　何忠灿接着又问她：“小甜，你看看，除了窗帘，还要什么？”
　　“嗯让我想想”丁小甜又看到了挂在衣帽架上的板鸭和腌鸡还有老腊肉。
　　这些东西她都想做给丈夫吃的。
　　“炉子，能弄个煤油炉子吗？我想做饭给你吃，你看，我给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丁小甜指着衣帽架上挂着的那些腌腊制品说。
　　“煤油炉子？没问题，我去借一个。”何忠灿一口答应。
　　煤油炉子这种东西，当时和蜂窝煤炉子一起，是西城市的老百姓家里最常备的两种做饭的灶具。
　　蜂窝煤炉子烧的是蜂窝煤，要到煤场凭票拉蜂窝煤回去烧。蜂窝煤占地方，烧过之后还有煤灰，需要清理倒掉，比较容易弄脏地，以及夏天烧蜂窝煤做饭做菜，还挺热。
　　至于煤油炉子是烧煤油的，看起来干净一些，烧起来也不不如烧蜂窝煤那么热。不过，煤油也是属于凭票才能买到的燃料。
　　缺点就是煤油炉子的火力没有蜂窝煤大，只能做些炒菜，要是做炖菜和烧菜，就相当费煤油了。
　　接下来，何忠灿问丁小甜还需要什么？
　　丁小甜说暂时不用了。
　　其实，她随身空间自己搭建的简易厨房里，什么调料都有，切菜炒菜的工具齐全。还有啊，米，油肉都有。如果对丈夫说了随身空间的秘密，他不被吓到的话，她完全可以在随身空间里做好饭菜，端出来给他吃，而且是想吃什么有什么。
　　不过，考虑到，军营里面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弄个煤油炉子回来做一些简单的菜，也免得招人怀疑，他跟何忠灿饭桌上的饭菜是哪里来的。
　　丁小甜在丈夫下床之前，没忘记问他刚才在水房里，那个兵怎么鬼鬼祟祟地跑。
　　何忠灿告诉她：“你没来的时候，这里没女人，我手下的一些人夏天喜欢中午去水房接水冲凉。不过，我今天下午训练完后，会特别开个小会告诉他们，从现在起到你离开之前，水房里不许他们冲凉，要洗澡就好好地去澡堂洗去。”
　　说起洗澡，丁小甜说自己下午想带秀琳去洗个澡，哪里有女的可以去的澡堂啊。
　　“营里有个供女兵和女的文职干部洗澡的澡堂，要下午五点之后才会开放，晚上九点之前关闭。你要带秀琳去洗澡，就五点以后去，到时候我回来带你们两个去。”
　　“行，那就这样办。”
　　聊了这么一会儿，何忠灿拿起手表一看还有二十分钟到两点半，就下床穿上衣服和裤子鞋子，往洗脸盆里倒了些水，拧了毛巾擦了脸和手。
　　“小甜，开水要是不够了，你就去锅炉房打开水，就在水房往前一百米左拐最尽头，开水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的。”临出门之前何忠灿交待道。
　　丁小甜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何忠灿拉开门，望着她笑一笑，又说：“我走了，你就起来把门的插销插上再睡。”
　　丁小甜点头。
　　听着丈夫的脚步声远去，丁小甜爬起来穿上花背心，花内裤，趿着布鞋走去把门上的插销插上，这才回去躺着闭上眼休息。
　　后来她是被女儿叫醒的。
　　秀琳醒之后，发现自己妈妈不在身边，还哭了几声，结果发现妈妈睡在对面的床上呢，赶紧翻下来，光着小脚，蹬蹬蹬地跑过去抱住丁小甜的胳膊直喊：“妈妈！妈妈！”
　　丁小甜醒来，觉得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远道而来的疲乏一扫而光。
　　她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起来之后，把床上收拾收拾，提着两个开水瓶去了锅炉房打开水，秀琳跟在她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在锅炉房打开水的时候，她遇见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红底碎花衬衣，咖啡色裤子，剪了齐耳短发，脸圆圆的，肤色较白，一看就挺喜兴的一位中年妇女。
　　那个妇女一看见她就问她：“大妹子，你是何连长的爱人吧？”
　　丁小甜听她说话东北口音，看起来人也挺爽利的，就笑着点头：“是，我就是二连的连长何忠灿的妻子丁小甜，来部队看他，今天刚到，请问你是？”
　　“我家那位就是三营的营长，我是他爱人，我姓曹，名字叫喜凤。”圆脸中年妇女乐呵呵地自我介绍说。
　　“原来是钱营长的爱人，你好，你好！”丁小甜朝着曹喜凤伸出手去，跟她握手。
　　丁小甜曾经听何忠灿说过，他的顶头上司三营的营长姓钱，名字叫做钱立诚，是东北人。
　　现在这个圆脸的中年妇女说一口东北话，这么一自我介绍，完全能对得上。
　　“小甜同志，你今年多大了？”曹喜凤上下打量了丁小甜一番问。
　　“二十四了。”丁小甜笑着回答。
　　“哟哟哟，看着真年轻，哪像二十四的，顶多也就十八|九。”
　　“嫂子可别这么说，我都是结婚生了娃的人了。”
　　曹喜凤又看看抱着丁小甜的腿，仰面望着自己的小女娃，说：“这是何连长的闺女？”
　　丁小甜：“对，年底就两岁了。”
　　她弯腰把女儿抱起来，让女儿喊曹喜凤阿姨。
　　秀琳听话地喊了。
　　曹喜凤摸摸秀琳的小脸蛋，说：“小闺女长得挺俊，妈妈也俊，哪看得出来是生过娃的人。你看看我，这生了娃了，屁股也大了，腰也粗了，胖了不少。我家那口子成天老娘们儿，老娘们儿的叫，贼气人”
　　丁小甜含笑听着曹喜凤说这家常的话，心想，重生之前，跟钱团长倒是打过照面。七九年她随军去部队，丈夫是营长，他的上司钱营长升为团长。
　　钱团长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人。
　　没想到他的老婆却是这么样一个爱说话的人。
　　初来丈夫的部队探亲，一下子就认识了丈夫顶头上司钱营长的爱人，她又怎么健谈，这让丁小甜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站在锅炉房旁边，听曹喜凤说了不少家长里短的话，丁小甜偶尔也附和两句。
　　曹喜凤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高兴，老远都能听见她的说话声。
　　“小甜，我说你到哪里去了，原来在这里！”何忠灿急匆匆地跑来，看见她后松了一口气说。
　　接着他又向曹喜凤行了个军礼，喊了声：“嫂子！”
　　“小何，训练结束了？”曹喜凤先就问。
　　何忠灿：“结束了。”
　　曹喜凤抬起手腕，一看腕上的手表，眼睛睁得溜圆，哇哇叫：“啊，都五点二十了！”
　　她去把两瓶早就打好的开水提起就走，一边走一边对丁小甜说：“大妹子，我回去做饭了，明天星期天，上我家吃中午饭，小何也来！”
　　对于这么健谈爽利的人的邀请，丁小甜没拒绝，她一口答应：“好嘞！”


第39章 
　　何忠灿提着两瓶开水, 丁小甜牵着秀琳，两口子并肩走回宿舍去。
　　一路走两人一路说话。
　　“我也没想到你们营长的爱人恁个能聊，这一聊, 就五点多了。”丁小甜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不过, 曹大姐这样的，我还挺喜欢的, 人热情，爱说话”
　　“曹大姐人是不错，你来了，认识了她，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你带着秀琳去找她, 时间混得快些。”
　　“她没工作吗？我随时都可以去找她？”
　　“曹大姐刚来随军不久, 才几个月, 工作还没安排下去，所以现在有空。”
　　“这样啊, 好。不过，我不知道她住哪里啊。”
　　“刚才, 曹大姐不是说了, 明天中午请我们去她家吃饭？明天我带你去了，你就能找到了。”
　　“忠灿, 既然明天曹大姐请我们, 我们总不能空手去 , 我看就把我带来的那些腌腊货里面，选一只板鸭一只鸡送去好了。”
　　“行，就照你说的办。”
　　两人回到宿舍，何忠灿把开水瓶放下，转身就去把秀琳抱起来，逗孩子玩。
　　丁小甜去找出来换洗衣服，接着对何忠灿说：“忠灿，现在五点多了，你带我跟秀琳去澡堂洗个澡吧，这两天在路上坐车，身上出了好多汗，脏死了。对了，你也洗洗，今天你也出了不少汗。”
　　这话一说，何忠灿想起了什么，回头望着丁小甜笑，柔声道：“我是该洗洗，老婆来了，天天要洗澡才行，不然老婆不喜欢。”
　　丁小甜睨他一眼，轻声说：“知道就好。”
　　她又打开衣柜，帮何忠灿找换洗的衣服。
　　找衣服的时候，丁小甜问他：“晚上还是吃食堂吗？还有，你的煤油炉子呢，借到没有？”
　　何忠灿：“五点半，郑山都会过来帮我打饭，我一会儿交待他六点钟去食堂，按照咱们中午那样，打两盒饭，打几个菜，等我们去洗了澡回来就可以吃了。还有，王副连长答应了借他的煤油炉子给我们用。”
　　丁小甜想起中午都吃撑了就说：“中午的菜太多了，以后我们如果吃食堂，打两个菜就行了，多了也是浪费。”
　　“我也是想着你跟秀琳在家里生活条件不好，来到部队上多吃点，吃好点儿。”何忠灿解释道。
　　“我带着秀琳回娘家后，吃得还可以，再加上我在光荣小学代课，一个月有三十一块钱的工资，你后来还寄了钱来，我也敢买吃的了。”丁小甜给丈夫找出来背心内裤后，从衣柜门后探出头去问他，“对了，忠灿，你给我寄三十块，是以后每个月都寄吗？”
　　“你在娘家，我就给你寄。”
　　“我要是回何家去了，你就不给我寄了？”
　　“小甜，要是你回何家了，我给你单独寄一份儿钱，我爸妈会说我们跟他们不是一条心，不是一家人。我妈又要闹，我也是挺烦的。”
　　丁小甜正想好好跟他讨论下这个事情，门口传来通信兵郑山的声音：“报告！连长，我来给你和嫂子打饭了！”
　　因为是夏天，何忠灿宿舍的门也没关，郑山立正，在门口站得笔直，朝着何忠灿敬了个军礼道。
　　何忠灿在里面说：“进来吧。”
　　郑山大声答应：“是！”
　　他走进来有礼貌地喊了丁小甜一声“嫂子”，接着去拿桌子上的饭盒。
　　丁小甜直接对他说：“小郑，以后每顿打两盒饭，两个菜，一荤一素就行。”
　　郑山嗯了一声，眼睛却看向何忠灿，直到何忠灿点点头，才大声道：“好的！嫂子！”
　　何忠灿又交待他，六点再打饭菜端来，他这就要带着老婆和女儿去澡堂洗澡去。
　　“是！连长！”郑山站得笔直答应后，捧着四个饭盒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副连长王大江来了。
　　只见他右手提着煤油炉子，左手提着一个塑料壶。
　　王大江直接走进屋子里，他把煤油炉子和塑料壶放地上，对何忠灿笑着说：“老何，我给你把炉子和煤油拿来了，塑料壶里面还有三四斤煤油。”
　　何忠灿：“谢谢啊。”
　　王大江摆摆手，下巴朝着衣帽架上挂着的腌腊货抬一抬，笑眯眯地说：“不用谢，只要你把嫂子带来的那些老腊肉煮一块给我吃就行了。”
　　“哎呀，你这家伙，眼尖啊，一进屋就看见吃的了。”何忠灿装作程吃惊的样子说，“不行啊，我要答应你了，我家小甜不高兴，她说这些吃的是她千里迢迢从老家给我带来的。”
　　“忠灿，你可不要把小气这顶帽子往我头上扣。我什么时候说的不答应王副连长吃带来的老腊肉了。既然王副连长想吃，我们就煮一块来招待他。”丁小甜接话道。
　　王大江一听立马顺杆爬，朝着丁小甜竖起大拇指：“还是嫂子大方！我就说嘛，一定是老何自己小气，不舍得给我们这些兄弟吃肉。”
　　“我不舍得给你们吃肉，来！老王，这里咬下去，我眉毛动一下不姓何！”何忠灿把秀琳放在自己一边腿上坐着，另一只手臂曲起来，往王大江跟前送。
　　“我不吃你那个肉，不好吃，要吃就吃嫂子带来的老腊肉！”王大江嫌弃地说。
　　何忠灿握起拳头，做出要给他一下的样子，结果，却跟王大江伸出的拳头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要带小甜和秀琳去洗澡，这样，等我们洗了回来，我就让小甜煮一块老腊肉来吃。老王，一会儿你去把老冯也叫来，今天在我这儿吃晚饭。”
　　“那我们一会儿过来再带两瓶酒过来，再打点菜过来，顺便给嫂子接风。”
　　“行。”
　　“那我不耽误你们两口子，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不用。”
　　何忠灿抱着女儿还是把王大江送了出去。
　　丁小甜这时候已经把洗澡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换洗衣服用干净毛巾分别包了，放在了瓷盆里，她对何忠灿说：“好了，咱们可以去洗澡了。”
　　一家人从屋里出来，何忠灿把门锁了，抱着秀琳带着丁小甜在营区里穿行。
　　不一会儿，就到了营区女澡堂，何忠灿去买了九毛钱的票，一共三十张洗澡票交给丁小甜，让她每次带孩子来洗澡就交一张票给澡堂的负责人。
　　丁小甜接了票，何忠灿又说：“你洗完了出来，我在这外面等你。”
　　“好。”丁小甜拿着票带着孩子进了澡堂，何忠灿拿着自己的毛巾和换洗衣服去了男澡堂。
　　半个多小时之后，丁小甜带着孩子洗了澡出来，看见何忠灿在女澡堂对面的一棵树下站着。
　　一手端着盆子，一手牵着孩子，丁小甜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还没走到他身边，何忠灿已经捏着他的毛巾衣服过来了，他笑着对丁小甜说：“你跟孩子洗好了吗？”
　　丁小甜回以一笑，告诉他：“洗得很舒服，洗了之后人轻松多了。”
　　何忠灿：“这就好，那你以后能找到这个女澡堂了吗？”
　　丁小甜说：“能找到，离你宿舍也算不上多远。”
　　洗完澡之后，一家三口都挺精神，何忠灿和丁小甜更是一路有说有笑。
　　到了宿舍门口，一看，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呢。
　　除了通信兵郑山抱着四个饭盒，还有王大江和冯征的通信兵小魏和小田，都抱着饭盒。
　　王大江和冯征站在一边说笑，王大江手里还拎着两瓶酒。
　　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王大江开玩笑说：“我们的脚都站麻了，老何，快点儿开门！”
　　何忠灿说：“你跑十五公里越野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娇气，你娃肯定是装的！”
　　说着，他掏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请他们进屋坐。
　　一进门，何忠灿就把电扇打开，对着饭桌那边吹。
　　三人的通信兵把饭盒摆到了桌子上，就离开了屋子，到外面等着去了。
　　何忠灿三人在桌边坐下，王大江拧开了酒瓶，拿过来桌上的小碗，倒了三碗酒，放每人面前一碗。
　　一碗酒大约三两多，是酒精度比较高的白酒。
　　冯征把桌上的饭盒打开，除了几盒饭没开以外，装菜的饭盒全部打开了。
　　凑在一起居然有十个菜。
　　冯征说：“今天晚上部队食堂的菜都被我们打完了。”
　　他又转脸对丁小甜说：“嫂子，你也过来吃吧。”
　　丁小甜刚取下来一块老腊肉，听了他的话就笑着说：“王副连长借煤油炉子给忠灿时可是说了，等着吃我从老家带来的老腊肉呢，我这就拿去洗洗煮上。”
　　冯征一听，就开始教育起王大江了，说他小气，借个煤油炉子还惦记着吃人家搜子千里迢迢带来给何连长吃的腊肉。
　　王大江怼回去：“老冯，你大气，一会儿你可别吃！”
　　冯征被呛住，瞪他一眼，转换话题，去逗坐在何忠灿身边的秀琳玩儿了。
　　丁小甜取下来腊肉，才发现又没可以装着腊肉去洗的盆子，又没有锅，她怎么煮老腊肉给他们吃。
　　她把这问题向何忠灿提了。
　　王大江立刻让自己的通信兵小魏去自己宿舍里把锅盘子还有菜刀和菜板都拿来。
　　小魏答应了，麻溜地跑去拿来了菜板菜刀盘子还有一口小铁锅。
　　丁小甜拎着腊肉，让小魏把他手上的菜刀和菜板盘子，还有小铁锅都端去水房。
　　在水房里，丁小甜把老腊肉放进铁锅里，拧开水龙头，接水洗干净后放到盘子里。
　　菜刀和菜板也洗了，就在水房的水泥板上，用菜刀把那一大块腊肉分成稍小的几块，再次放进接了干净水的铁锅里。
　　最后，她让小魏端着这口铁锅，自己拿着菜刀菜板盘子返回宿舍。
　　回到宿舍之后，她把菜刀菜板盘子放到窗边的写字台上。
　　丁小甜没忘了让何忠灿把煤油炉子拿过来放到门口，让他点燃煤油炉子，紧接着让小魏把装着腊肉的铁锅放上去。
　　其实煤油炉子怎么用，丁小甜是知道的，重生之前她随军之后，还用了几年的煤油炉子呢。
　　在等着腊肉煮好的功夫，何忠灿叫她过去坐着喝酒吃饭。
　　丁小甜的酒量还行，在家里的时候陪着何忠灿喝过一点儿，但是有外人在，重生之前的丁小甜从来不喝。
　　今天，何忠灿可能是说的场面话，也没想到真要让丁小甜喝，可是王大江硬要给丁小甜倒上，丁小甜真喝了，这也让何忠灿觉得老婆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
　　当兵的普遍酒量好，尤其王大江最喜欢找丁小甜喝酒，一口一个嫂子的叫，一开口就说：“来，嫂子我们喝一个，我喝一大口，你随意一小口。”
　　这可是高度白酒，丁小甜还没有被王大江给忽悠进去，记得他喝一大口，自己只是抿一抿。
　　她很明白，自己在酒桌上可以喝一点儿酒，但绝不要喝醉了，不然就丢人了。
　　王大江缠着丁小甜给他介绍个对象，最好是宜南的，因为他觉得丁小甜这个嫂子超级漂亮，简直羡慕何忠灿找到这么一个老婆。
　　何忠灿对于战友夸自己老婆漂亮，嘴上虽然否认，可是心里别提多得意，连着给丁小甜夹了不少菜。
　　而且，他还说自己老婆有文化，是高中生呢。
　　这下子连冯征也开始跟王大江一样称赞丁小甜这个嫂子了。
　　王大江让冯征别掺和进来，他夸丁小甜是想要她给自己介绍对象，冯征都是定了婚，年底就要结婚的人，难道也要找嫂子介绍对象。
　　“算了，我说不赢你，我喝酒，不说了。”冯征摇摇头说，端起酒碗来自己喝酒。
　　丁小甜重生之前跟冯征的爱人见过，她爱人也是军人，当初两人订婚和结婚，都是双方的父母定的。
　　结婚之后，感情也就那样，再加上都是职业军人，聚少离多。后来，两口子转业到地方之后，冯征出轨，跟他老婆离婚了。
　　知道冯征婚姻结局的丁小甜却不想劝他别结婚，再找找看。
　　因为她觉得自己虽然是重生者，可是却是个能力有限的女人，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已经付出不少努力了。别人的事情，她实在没能力管。
　　至于王大江，丁小甜也知道他的婚姻是什么样的。
　　他的婚姻相对冯征来说，还算挺好的。
　　八十年代末，王大江转业到地方，进入某市政府部门负责经贸那一块，跟一个回国投资的美籍女老板认识，两人结婚。十年之后，王大江去了美国，在美国定居，开了一家计算机公司。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都挺圆满。
　　因此，王大江缠着丁小甜介绍对象，丁小甜一点儿都没当真。
　　酒喝到一半，腊肉煮好了。
　　丁小甜去把煤油炉子关了，把腊肉捞起来，就在写字台上切肉。
　　她带来的这块腊肉是五花肉做的，煮熟了足有三斤多，切了很大一盘子。
　　这一盘子腊肉端到桌子上时，王大江眼睛顿时发亮，说了一声：“老何，嫂子，我不客气了！”
　　说完，拿起筷子就开始把油亮酱黄的老腊肉夹起往嘴里塞。
　　何忠灿看他狼吞虎咽，就也赶紧动筷子，还不忘了招呼丁小甜和冯征赶紧吃，不然王大江那个狼变的一会儿就要把肉给吃光了。
　　丁小甜擦了手，重新坐下后，拿起筷子夹肉，第一块喂给女儿秀琳，然后自己才夹着吃。
　　这一次到部队来看望丈夫，她这两块老腊肉还是从母亲那里拿的，那是去年丁家杀的年猪交了肉给公家之后，用剩下的肉做的腊肉。
　　入冬之后，新鲜的五花三层的猪肉用盐腌了，十几天之后拿起来，放到灶房的墙上挂着，做饭的时候烟熏火燎，过一个把月，腊肉就好了，可以下锅煮着或者蒸着吃了。
　　老腊肉的烟熏味让肉带了一种特异的香味儿，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宜南那边的人端上桌招待客人的佳肴。也是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的桌上必备的一道传统风味的菜肴。
　　过完年，天气暖和起来，挂在灶房墙上的老腊肉就被取下来，放到了谷仓的谷子里面埋着。据说这样做，腊肉不会坏，可以一直放到下一年做新的腊肉的时候。
　　从母亲那里拿这两块拿肉，丁小甜给了母亲十块钱，毕竟这些肉本身加起来也有六七斤，就算拿着肉票去肉店买也要五块钱，更何况经过那么多道工序。
　　这一大盘腊肉最后被吃得一干二净，王大江带来的两瓶酒也被喝完了。
　　包括何忠灿在内的三个男人，每个人喝了至少六两白酒，喝到最后脸全都红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好在，他们这种喝酒的活动，基本上每星期要进行一次，每次都是两三瓶酒，这次考虑到丁小甜这个嫂子第一天来，喝醉了不好，王大江只拎来了两瓶酒。
　　酒喝完，菜吃光，天也黑了，冯征把还在话痨的王大江给拉起来，拖走了，他说：“你别在这儿打扰老何和嫂子了，他们夫妻要早点儿休息。”
　　王大江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在那里斜着眼，又说荤话：“懂得起，小别胜新婚，你们早点儿洞房啊不是，说错了，早点儿休息，休息”
　　何忠灿听他这样说，站起来推他。
　　冯征和何忠灿两个人，一拉一推，把王大江给弄出了屋，何忠灿再把门给关上，插上插销。
　　叉腰站在门口，何忠灿松口气，说：“总算走了。”
　　丁小甜看他脸红得厉害，担心地问他：“你喝醉没？”
　　何忠灿摇头，笑着说：“这点儿酒，没问题的。”
　　“那就好。”丁小甜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
　　何忠灿过来：“我帮你。”
　　两口子把饭盒碗筷等先用开水烫了烫，然后端着去水房冲洗干净。
　　外面天已经黑了，营区一片宁静。
　　两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碗筷锅菜板菜刀都洗了，拿回宿舍去。
　　看到写字台上摆着菜板菜刀碗筷等，何忠灿忍不住感叹：“怪不得人家说结婚前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结婚后就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丁小甜听他这样说，觉得有点儿新鲜，因为重生之前，那么多年，她真得没有听过丈夫说这样的话。
　　“忠灿，听你说种话，你是对结婚有什么意见？”她看向他问。
　　“不！不！不！”何忠灿连忙摆手否认，“我也是听老冯有一次酸过，我看到菜刀菜板碗筷放到写字台上才这样说的。我们可是劳动人民，就应该过踏实日子，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我才不喜欢呢！”
　　对于这一点，丁小甜说：“老冯的话，我持保留意见。”
　　何忠灿听了惊讶地问：“小甜，难道觉得结婚之后过踏实日子，不如结婚之前什么诗酒花的生活，你别忘了，我们可都是劳动人民，我们的家都在农村呢！”
　　丁小甜眨眨眼，告诉他：“我没觉得过踏实日子不好，然而我觉得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物质丰富了，也应该有精神方面的追求。”
　　何忠灿更惊讶了，他望着丁小甜，总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属于这个年代。
　　丁小甜把丈夫的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微微一笑说：“我愿意跟你一起过踏实日子，也愿意跟你一起喝酒下棋赏花，如果没有你，不管做什么，我都觉得不完美。”
　　这话简直太甜了，何忠灿听了心里乐开了花，他一伸手把丁小甜揽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
　　“妈妈”秀琳看见了两人拥抱，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边拉何忠灿的裤子，一边说，“妈妈是我的。”
　　何忠灿和丁小甜低头一看，一起笑出了声。
　　松开老婆，何忠灿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把老婆揽过来，一起抱着。
　　然后说：“妈妈是爸爸的，秀琳也是爸爸的，你们都是我的。”
　　说完，使劲亲了一口秀琳的小脸蛋，又使劲亲了一口丁小甜的脸，咧着嘴哈哈哈大笑。
　　秀琳当然不理解这一串话，只不过看见妈妈笑，她也傻笑。
　　看看离熄灯还有一个半小时，何忠灿和丁小甜把女儿放在双人床中间，两人靠着床头，一边逗孩子玩，一边说话。
　　丁小甜有挺多话想跟他说的。
　　比如说随身空间的事情，还有寄钱的事情，回婆家后分家的事情。
　　这三样里面，无论哪一样说出来，她都担心丈夫会不理解，不高兴。
　　可她又必须要跟他说。


第40章 
　　想来想去，丁小甜还是决定先说寄钱的事情。
　　“忠灿，我们结婚这么久以来，有些话我藏在心里，一直没机会跟你说。”丁小甜一边摸着女儿的头，一边对何忠灿说。
　　何忠灿转眼看她：“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
　　丁小甜组织了下语言：“可能一说，你又觉得是老话重提了，不过，我觉得三年了，我真得希望能有改变。当初，咱们婚前就说好了，你寄回家的钱我这个做妻子的要有一半。可是后面的情况你也晓得，妈拿了汇款单取了钱却不给我，我去要，她还说我。后来，你回家探亲，给我一些钱，还像是做贼一样。说实话，我非常不高兴这样，而且也无法再忍受了。我为什么回娘家，我在信上也告诉了你，还有没告诉你的就是我现在跟你讲的这些。孝顺父母没有错，可是让你老婆受委屈就对了吗？”
　　“你觉得你受委屈了？”何忠灿表情不那么放松地问。
　　一听到何忠灿这句话，丁小甜就来气，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脱口而出说出难道你觉得我没受委屈吗？三年了，一直纵容婆婆把着寄回家的钱，让自己这个媳妇在经济上非常窘迫。如过说孝顺父母，就必须要牺牲自己这个媳妇的利益，要完全服从公婆，那么她真得怀疑何忠灿真得是爱自己吗？
　　可以说，重生的丁老太在此刻不由自主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种想法是她两辈子都从来没有过的。
　　产生之后，她有短暂的无措和慌张。
　　好不容易稳定自己的情绪，她点头承认：“对，我就是觉得受委屈了。因为婆婆的做法根本就不像是新社会的人，像是旧社会的婆婆。我是跟你结婚建立家庭，不是嫁给了你们何家。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们整个何家的。你懂我的意思吗？你，我，秀琳，我们一家三口是一家人。夫妻双方通过劳动或者是上班获得的收入，是我们的共同收入，我跟你一样有支配权。你孝敬父母没有错，我也没拦着不让你孝敬公婆，我只是想要属于我，该我支配的那一部分钱。我想要买什么穿买什么吃，不用去向妈要。再说了，妈也不会大方给。我今年二十四了，还生了秀琳，我就想问你，我到底有得到你一半工资用在家庭开销上的权力没？”
　　这个话，丁小甜是努力压抑着波动的情绪说的。
　　可能是上辈子的憋屈一直在，到老了也没跟何忠灿抱怨过，重生之后，这辈子又积蓄了一些，现在忍不住都说了出来，但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
　　何忠灿听完丁小甜的话，吃惊地望着她。
　　他真得没想到妻子在这件事情上的怨念这么深。
　　一直以来，他还以为自己母亲掌握着自己寄回去的钱，以大家庭人口多，需要拿来开销的名义，这个理由，作为有文化通情达理的妻子是能够接受的。因为三年来，妻子只提过一次，自己把母亲说的理由说给她听之后，她也没表示什么。还有，后来自己攒钱，回家去探亲之后，偷偷给了老婆一些钱，老婆也挺高兴，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毕竟在他看来，维持整个家庭的和睦，作为个人来说做出点儿牺牲也没什么。就像是他带的连队，为了集体，个人有时候会难免累点苦点。
　　“你作为我的妻子，当然是有得到我工资一半用于家庭开销的权力。别说一半了，我除了一些必须的花销，剩下的钱都寄给你都行。”何忠灿想了想说，“我唯一觉得不好办的就是，每个月给你单独寄一笔钱，再给我妈寄一笔钱，会让她和我爸，还有其他的何家人不舒服。”
　　“他们为什么不舒服？”
　　“会觉得咱们分得太清楚，不是一家人。”
　　“那以后我就在娘家住，你给我汇钱来你爸妈也看不见，就不会不舒服了。”
　　“这怎么行，毕竟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爸妈的媳妇，我不在他们身边，你还要替我尽孝呢。”
　　听到何忠灿说这种话，丁小甜又有些暴躁了。
　　说句不孝顺的话，何家除了何忠灿，还有两外两个儿子，就非缺她这个媳妇孝敬公婆了。退一步说，作为何家的媳妇孝敬公婆也是义务，但是为什么她要一个妻子的权利，独自支配丈夫寄回家的一部分钱就不行了呢？
　　只讲义务，不讲权利。
　　套用一句丁老太后来从年轻人那里听来的话：妥妥的双标！
　　默了一会儿，丁小甜使劲儿压下去心里的气，平复情绪。
　　她想，她跟丈夫谈话的目的是为了沟通，不是为了跟他争吵。再说了，千里迢迢来部队探亲，她不想头一晚就跟丈夫闹得不愉快。
　　“尽孝是应该，不过，忠灿，我问你，以后你升营长了，我随军了，不能在农村孝敬公婆了，又怎么办呢？”丁小甜抛出一个问题给他。
　　她就不信，何忠灿会说出来那你就别随军的话。
　　要真这么说，她非得跟他闹离婚不可。
　　何忠灿果然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样，我就往家里多寄点儿钱就是。”
　　丁小甜又问：“你现在都往家里寄五十了，还要多，那是多少？不是我说，你家里大哥二哥都成家了，剩下一个四妹又是要出嫁的，爸妈又不用为她准备钱修房子娶媳妇。最近几年你寄回家的钱，抵得上城里一个工人的工资还多一半，城里一个工人一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可以养活一家四口，什么粮食油和菜还要花钱买。爸妈在农村，大哥大嫂和四妹都挣着公分，年底都要分粮食，剩下的菜都是自家种的，顶多买些油盐生活用品，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
　　这一点其实何忠灿不能说不知道，他是个孝子，当兵提干后涨了工资，往家里汇那么多钱不过是为了让父母高兴。
　　所以，他接下来解释说：“我只不过是想让我穷了一辈子的爸妈手上有两个钱，让他们高兴一些。小甜，你就忍一忍嘛，再过几年我一往上升，你就能来随军。随军了，我一发工资就给你，我爸妈看不见也管不着，也就不会生气，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说到底，丈夫还是想让自己这个妻子忍。
　　丁小甜忽然口气变硬，问他：“要是我不想忍呢？”
　　她重生之后，有金手指在手，在娘家也安定下来，还在光荣公社小学当了代课老师，她有了不用忍的资本，说话口气变硬也有底气。
　　何忠灿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硬气的妻子，从前，她总是温柔和顺的，结婚之后，几乎没有跟他这样说过话。
　　他瞬间觉得有些头痛起来。
　　父母那边，他是想孝顺他们，让他们高兴晚年享福的。
　　可是老婆这边，他也是真心喜欢她，想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的。
　　丁小甜看着他，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给自己答案。
　　好半天，何忠灿想到一个办法，他对丁小甜说：“老婆，反正你还要半年内才回何家去，我每个月给你汇钱去你娘家。半年后我回来探亲带你回何家，那个钱还是汇到你娘家去，你可以回娘家去拿汇款单取钱。那样一来，我爸妈看不见我给你汇钱的汇款单，他们就不会闹。”
　　这个办法，虽然还是偷偷摸摸，但至少是保证了丁小甜得到丈夫的一部分工资用于家庭开支，同时也保留了公婆的脸面，何家其他人也不会东说西说。
　　只不过，自己回何家了，何忠灿给家中父母汇的钱少，他父母不会怀疑吗，他又打算怎么面对他们的质疑呢。
　　丁小甜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何忠灿说：“我就说我借给战友了，他们也不会跑到部队来调查我借了多少钱给战友。”
　　提到这一茬，丁小甜想起了孙延庆，那个在丈夫升为连长之后，一直向丈夫借钱的人。
　　“忠灿，你现在借钱给你战友了吗？”丁小甜明知故问，她想听听丈夫会怎么回答，会不会撒谎。
　　何忠灿倒是很大方地说：“我有个战友叫孙延庆，家庭困难，我今年升为连长之后，工资涨了，他连着几个月，每个月向我借二十元。他说，等家里过了年，明年松一些，就还钱给我。”
　　“孙延庆？他是谁？”
　　“他是50765团杨团长的警卫员，跟我是老乡，我们都是宜南出来当兵的，他跟我关系好，经常走动。”
　　丁小甜知道丈夫所在的驻地有三个团，这个50765团也在西城北部，离丈夫所在的50123团并不远。
　　一般来说，团长的警卫员，如果下到基层，会做排长或者副连长，工资跟丈夫相差不多，也就十几二十元的差别。
　　但是现在孙延庆在杨团长身边，只是个警卫员，拿的工资可是士兵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八块钱。
　　八块钱，估计仅仅够他自己花，除非是他下到基层，成为军队低层干部，工资才会有几十元，才能还得起借丈夫的钱。
　　所以，如果孙延庆未来一两年之内都只是在杨团长身边做警卫员，就意味着孙延庆说的那什么过了年还丈夫借给他的钱纯碎是瞎说，是谎话。
　　不知道丈夫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
　　丁小甜当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自己想到的问题，那就是假如孙延庆一直当警卫员，每个月八块钱补助，他怎么能在过年后还钱给丈夫。
　　“这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何忠灿听完丁小甜的话之后，恍然大悟。
　　紧接着，他挠着他的板寸，有些烦恼了。
　　最近半年，孙延庆已经过借了一百二十元走了，再过几天，又要发工资了，看来，他是又要来了。
　　碍于是同乡，还一起当兵几年，有一定的交情，何忠灿觉得要是不借钱给他，真得挺伤感情的。但是现在经过老婆的提醒，他知道孙延庆借走的钱，过年之后是不会还给他的。毕竟，孙延庆从来没说过他要到基层去。
　　孙延庆常说的话，在杨团长身边当警卫员能接触到部队中高层的领导，长见识，比到基层去当下级军官有前途多了。他还常常在何忠灿面前吹嘘，跟着杨团长一起又认识了什么师长军长和军区领导等等。于是，何忠灿难免会想，自己认识这么一个有门路的战友，维持友谊，是应该的。人家向他借钱，他也应该大方点借出去。这么有门路的战友难道以后还不起他借出去的钱？
　　丈夫烦恼的样子落在了丁小甜眼里，她知道丈夫为难了。
　　谁也不是傻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白撒出去不心疼。
　　丁小甜抿抿唇，简洁明了告诉他：“忠灿，这钱不能再借了，很明显，你的这位战友只要一天不到基层工作，他就不可能还你的钱。对了，你每月借多少钱给他？他又借走多少了？”
　　何忠灿嗫嚅着说：“每月发工资，他都来借走二十元，到现在为止已经借走了一百二十元了。过几天，又要发工资了，我估计他又要来了。”
　　一百二十元，这跟以后的上千元相比，还是一个相对来说较小的数目，可对于现在的丁小甜来说，已经是比较多的钱了。相当于她但代课老师四个月的工资，能买一块手表，添上一些钱可以买一辆自行车。
　　那个年代的自行车，估计跟后来的一辆几万块钱的奥拓车差不多。
　　“明知道这钱孙延庆还不了给你，你还借吗？”丁小甜问出了心中关心的问题，同时这也是何忠灿为难的地方。
　　何忠灿接着向丁小甜说出了这个孙延庆作为杨团长的警卫员，对自己来说，属于应该结交的人，假如他想在军队有发展的话。这也是他一直借钱给孙延庆，维持关系的原因。
　　不得不说，他这个思路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思路。
　　但是孙延庆恰恰利用了这个普通人的思路，向丈夫借钱。
　　然后丈夫被他坑了一票，后面借给他的钱越来越多，直到他转业去地方，干脆就把这笔账给赖了。
　　想起孙延庆的这种无赖行为，重生之后的丁小甜不狙击他才怪。
　　她绝对不会再让孙延庆如意的。
　　“忠灿，我觉得吧，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我认为不论在哪里，努力工作努力劳动的人，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差。我们是农村人，踏踏实实过的不仅是日子，还有我们走的路，也该踏踏实实地走。”
　　孙小甜说的这一番话绝对高大上，何忠灿听了，既有些意外，也有些受启发。
　　他很快说：“小甜，你说得很对，我这思想的确不对。那么，过几天孙延庆来，我就不借钱给他了。以前他借走那些钱，我也不向他要了。”
　　丁小甜接话：“你要是不好说，就用我带孩子来探亲，要花钱，手上紧没钱借给他的借口吧。”
　　何忠灿说：“行。”
　　两口子聊天，不知不觉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秀琳都困了，不断拿小手搓眼睛。
　　丁小甜就去把孩子抱起来，放到怀里，轻轻拍着她，哄她睡觉。
　　等她睡着了，下床去把她放到单人床上，给她盖上一条毛巾。
　　等她重新上了双人床，刚才躺下，丈夫就伸过手臂来把她给揽过去。
　　丁小甜靠在他肩膀，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花棉布背心里面。
　　第二天是星期天，何忠灿和丁小甜睡到七点半起床，他们才刚起来，秀琳也醒了，丁小甜去给她穿上花裙子。
　　何忠灿去水房打了水回来，一家人洗脸，然后刷牙，准备吃早饭。
　　郑山在八点钟左右过来，拿了饭盒去给他们打饭，早饭是稀饭馒头包子咸菜。
　　吃完早饭，何忠灿逗女儿玩，丁小甜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装进盆子里，端着去水房把衣服洗了。
　　洗完衣服回来，就把衣服晾在营房前面的晾衣绳上。
　　营房前面有一排树，两棵树之间系着很多条晾衣绳，营部里面的干部和士兵平时洗了衣服都是晾在这里。
　　晾衣服的时候，丁小甜碰见了冯征，冯征是来收衣服的，他看见丁小甜就笑着问她：“嫂子，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不早了。”
　　“昨天晚上多谢嫂子给我们煮腊肉吃，我跟王副连长商量了，今天中午请嫂子跟何连长吃饭，本来打算收了衣服，就去跟何连长说的，现在碰到嫂子了，麻烦你跟何连长说声。”
　　“今天中午恐怕不行，昨天打开水遇到钱营长的爱人，曹大姐请我跟忠灿去她家吃饭。”
　　“这样啊，那晚上吧，嫂子来了，还没跟嫂子接风洗尘，倒先去吃了嫂子的饭，我们不好意思。”
　　丁小甜不置可否，只是说回去跟丈夫说声，其实，她不太喜欢跟何忠灿的这些战友在一块吃饭喝酒。她觉得他们的酒喝得太厉害了，酒喝多了伤身，况且，她千里迢迢来部队探亲，还是比较喜欢多跟丈夫一个人相处，一家三口在一起过温馨的小日子。
　　晾完衣服之后，丁小甜端着盆子回去，把刚才晾衣服时遇到冯征，冯征的邀请说了，她问何忠灿去吗？
　　“去啊，我一会儿让郑山拿一只板鸭去食堂，让食堂做饭的兵把这鸭子蒸了，切了带着去吃。”何忠灿说。
　　这样一来，她带来给丈夫的腌腊食品就只剩一块腊肉和一只腌的鸡了。
　　估计这些东西，要不了两天，就全部没了吧。
　　原先还想着这些东西等自己走了，丈夫一个人慢慢吃的。
　　她的随身空间里面还有些吃的，豆腐干、冻豆腐、牛肉、鸡蛋等等，可这些东西她不打算拿出来吃了，主要是无法跟丈夫解释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昨天晚上跟丈夫谈了那么久的话，她感觉到丈夫还是为公婆考虑得多些，比如说，他说等丁小甜随军之后，给他爸妈多寄钱。
　　要是告诉他，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能够提供米啊菜，能够取得一定的收入，他恐怕更加觉得给他爸妈多寄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丁小甜不会觉得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和女儿，就不需要丈夫的钱了。
　　她只是想要那一份支配夫妻收入的权利而已，再说一句大俗话，谁都不会嫌弃钱多，更何况，她离钱多还差得远呢。
　　看看十一点半了，何忠灿提着一只板鸭和一只腌鸡，丁小甜牵着秀琳，一家三口出来，锁了门，他们去三营长钱立诚的家。
　　钱立诚作为三营的营长，住在营区的最后面的房子里。
　　房子跟民房差不多，一个小院子，有单独的厨房厕所客厅卧房。
　　不过十分钟，何忠灿领着妻子和女儿就到了钱营长的房子前。
　　院子是半旧的脱漆的木门，何忠灿推门进去，院子里面玩的两个男孩子看见了，就站起来朝里面喊：“爸爸，妈妈，何连长来了！”
　　两个男孩子，大的十一二岁左右，小的七八岁，穿着海魂衫，蓝色的裤子，正蹲在那里打玻璃弹珠。
　　喊过之后，他们继续蹲下去玩打弹珠。
　　曹喜凤和钱立诚随后从屋子里出来了，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两口子老远看见何忠灿和丁小甜，就招呼他们快进屋坐。
　　何忠灿先走过去，把手里的板鸭和腌鸡递给曹喜凤，笑道：“嫂子，这是我老婆从老家带来的土产，给你和营长带来两只，你们尝尝，味道不错。”
　　曹喜凤笑盈盈地接过去，看着手里的板鸭和腌鸡，嘴巴里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真是”
　　何忠灿没接这个话，而是朝着钱立诚立正敬了军礼，声音有力：“营长好！”
　　钱立诚笑着回了个军礼，接着说：“何连长不需要客气，这是周末，随便点，走，咱们进去坐。”
　　“是！营长！”何忠灿铿锵道。
　　他没有因为上司说你随便点，就真随便了，直到进了屋之后，脱掉军帽坐下，才没有公式化的跟钱立诚说话了。
　　至于丁小甜早就跟曹喜凤聊上了。
　　曹喜凤把自己小女儿小洁叫来，让她带着秀琳去玩。
　　小洁听她妈的话，过来向秀琳伸出手，牵着她进屋去自己的房间玩儿她妈给她缝制的布娃娃。


第41章 
　　丁小甜跟曹喜凤一起在钱家厨房里说话，一边帮着她包饺子。
　　曹喜凤和她爱人都是东北人，所以请客吃饭，包饺子算是最正经待客的饭菜。
　　饺子嘛，饭菜都有了。
　　今天的饺子馅是芹菜肉馅儿的，芹菜一半肉一半，馅料里面加了香油，扑面一股浓郁的香味。
　　丁小甜其实会包饺子，重生之前随军那些年，周围的军嫂们可有不少是北方人，她跟她们相处久了，也会和面醒面擀面包饺子了。
　　但是她在曹喜凤跟前，还是装着自己不会，让曹喜凤教自己包饺子。
　　曹喜凤教她包了几个，就发现她居然已经学会了，不由得称赞她人聪明，高中生就是不同。
　　丁小甜听了笑，问：“包饺子跟高中生有什么关系？”
　　曹喜凤说：“我家老钱说了，文化高的人学什么都快，你看，我才教你包几个饺子，你就包得有模有样了。”
　　丁小甜：“这可不一定，文化高的人不一定手巧，手巧的人不一定文化高。”
　　“大妹子，你有文化，说话的水平就是高。我在老家的时候，不怎么听得进去周围的人的话，来随军后，跟50123团随军的几个军嫂唠嗑，也听不进去她们的话。就你了，跟你唠嗑，能听得进去。你说得对，我就是手巧但没文化的人。我小学都没毕业，就没念了，下地帮我爸妈干活。我家里兄弟姐妹多，就只有最小的弟弟念书，念到了高中，其他都是上了小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会做基本的算术，算得清楚账就不念了”
　　曹喜凤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她东北老家的家人乡亲们，也没忘记讲她跟她家老钱是怎么认识结婚的。
　　“我们是一个屯子的，有一年，快要掰苞米了，他弟弟来我家地里偷苞米，被我给揪住了。我不放他走，非让他把我家二亩地的苞米掰了才让他回去。后来他哥，也就是老钱找来了。老钱那时候还没参军，他让我放了他弟弟，他愿意代替他弟弟掰苞米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以后在屯子里碰见也说个话。再后来，老钱家找人上我家来提亲，我们家也同意了，咱们两人定了亲。再后来他参军了，三年之后提了干，回家我们才完的婚。结婚十多年，好不容易今年他升了营长，我才能带着孩子来随军。前些年，我一个人在家又要拉扯三个孩子，还要种地，把我给累的。”
　　丁小甜附和道：“嫂子的确不容易，我一个人在家，带一个孩子，还没种地，都觉得累，更别说三个孩子了。”
　　曹喜凤手上不停，继续飞快地包着饺子，继续说：“可是随军进了城，我也觉得不轻松呢。”
　　丁小甜问：“为什么？”
　　曹喜凤叹口气说：“哎，我是农村人，又没文化，进了城，两个儿子都上学，小女儿上幼儿园，我一个人在家，除了做三顿饭，打扫下家里的卫生，啥事没有。这一不干活，停下来，身上酸，浑身不舒服。老钱工作也忙，身边没个说话的人，这几个月把我给闷坏了。”
　　丁小甜听了表示理解，并且安慰她：“等到工作安排下来，上班了就好了，到时候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忙，不会觉得无聊。”
　　“我没文化，也不能进学校去做老师，也不能做算算写写的工作，大概只能安排我去当售货员或者进工厂了。”
　　“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到哪儿都是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虽然这样说，可我还是羡慕当老师的人。我听老钱说，你当上你们当地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了？”
　　“对，教二年级的数学，才当一个月，就放暑假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当过了老师，我想，以后你随军，凭借这一点儿，还是容易在咱们部队或者当地的学校当上老师的。”
　　“要是这样的话，当然好。”
　　两个人在厨房里边包饺子边聊天，一个小时之后，饺子就包好了。
　　曹喜凤在大铁锅里烧上水，跟丁小甜一起走出去收拾桌子，摆放碗筷。
　　她又炸了一盘花生米，切了两根黄瓜，两张豆腐皮，端了一碗黄豆酱上桌，拎了一瓶子酒去，叫丈夫和何忠灿上桌先喝着。
　　钱立诚和何忠灿到桌边坐下，用小酒杯倒酒喝。
　　丁小甜去把女儿秀琳抱出来，带去洗手。
　　曹喜凤也叫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去洗手上桌吃饭。
　　不一会儿饺子上桌了，两大盘子，曹喜凤说：“可劲儿造，还有两大盘子呢，吃完了我再去煮。”
　　第一茬上桌的饺子，孩子们吃得最多，狼吞虎咽的，很快吃饱了就下桌了。
　　秀琳没吃几个饺子，看到钱家的几个孩子下桌了，也吵吵着不吃了，跟着三个孩子跑。
　　曹喜风交待三个孩子带好秀琳这个妹妹，尤其是叫女儿小洁更要随时牵着秀琳。
　　几个孩子下桌后，曹喜凤又去煮了两大盘饺子来，大人们才在一起慢慢地吃，慢慢地聊。
　　钱立诚和何忠灿喝着酒，聊着一些建军节时，马上团里举行的比武大练兵的事情。
　　一句话，他希望何忠灿带着自己的士兵们好好练取得好成绩，还有不到十天就会跟其他团比赛了。
　　饭吃到最后，钱立诚对曹喜凤说：“喜凤，一会儿吃完饭，你带着何连长的爱人去看看，咱们的箱子里还有布没，要大点儿的，最好是做床单的布。”
　　何忠灿补充说：“主要是我不放心我爱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城里的百货商店买布，就想问一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有的话，还是按照商店里的价钱卖给我们一些。”
　　曹喜凤马上不高兴地摆手：“给什么钱？要给钱，我就不给你们找了。”
　　丁小甜忙道：“嫂子，你要是不收钱，我就自己带孩子去城里买。毕竟我们要的布也不是布头，要是白拿你们的，我们真得心里过意不去。”
　　“这”曹喜凤看向丈夫，征求他的意见。
　　钱立诚却把球踢回来，微微有些烦躁地说：“我跟何连长还有话说，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半。”
　　说完，领着何忠灿去客厅的椅子上坐着抽烟喝茶聊天去了。
　　想想也是，钱立诚好歹是个营长，怎么会在几尺布收不收钱的问题上表态。
　　曹喜凤要他表态，确实是给他出难题。
　　钱营长觉得自己这个老婆真是没文化没水平，以后得教教她，让她不要在这些家务事上面叫自己拿主意，尤其是当着外人。
　　曹喜凤对于丈夫的不满完全没感觉，她收捡碗筷去洗了之后，就带着丁小甜去她跟丈夫的房间了。
　　在一个叠在一起的两层大箱子里，她找出来了那些压箱底的布。
　　很可惜，几十块布找下来，只有一块布符合丁小甜的要求，可以挂起来当床单。
　　于是，丁小甜就拿尺子量了量这块布有长多大，按照百货商店卖的这种布的价钱把钱给付了。
　　曹喜凤不要这钱，丁小甜非要给她，两人推来推去，最后丁小甜还是把钱硬塞在她兜里了。
　　拿了这块布出来给何忠灿看，说只有一块合适的，看来还要去商店买一块才行。
　　何忠灿看看手表才一点半，要是现在带着老婆孩子坐着城郊开往城里的6路车，进城去百货商店买布还来得及，就向顶头上司钱营长说了下自己要外出一趟。
　　他把自己外出的原因也告诉了钱营长，请求他的批准。
　　钱营长说：“难得今天是星期日休息，你爱人也才来，你就带她进城去逛一逛，顺便买一些生活用品也挺好，我批准了，你快去吧。”
　　何忠灿站起来戴上军帽向他行了军礼，大声说：“是！营长！”
　　然后他让老婆去把女儿抱来，一家人从钱营长家出来，回到宿舍，丁小甜把布放了，何忠灿去从抽屉里拿出来十五块钱，然后出来把门锁了，一起走出军营。
　　50123团驻地所在的军营下山之后，有一条马路通往市区，这条路上有一趟公共汽车从西城市区通往远郊。
　　何忠灿抱着女儿，丁小甜背着一个帆布大挎包，两人从军营出来，下了山去马路对面等进城的六路车。半个小时之后，车才来了，两人上车买了票，去找了座位坐下。
　　大概三点左右，六路车到达了市区车站。
　　两人从六路车上下来，换乘2路公共汽车去西城市区中间的百货大楼。
　　西城百货大楼当时算是西城的地标建筑了，也是西城市民最常去，最爱去的地方。
　　百货大楼属于集体所有，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只要你有钱有票，就有相当丰富的商品种类供你挑选。当然，这种相当丰富是相对的，相对于县城里面的百货商店或者是公社的供销社比较。
　　星期天，百货大楼里很热闹。
　　何忠灿紧紧地抱着秀琳，然后在人群中开路，领着丁小甜去百货大楼卖布的柜台。
　　百货大楼卖布的柜台和宜南县城和光荣公社供销社的卖布的柜台比，那是要长得多，布的种类也多。很多花色，都是县城和公社的供销社没有的。
　　重生之后的丁小甜，当然不会像现在这个年代的女人，走到柜台前看到那些花色各异的布就走不动道儿了。
　　她直奔适合做窗帘又适合做床单的布去。
　　因为这次来探亲，用来做窗帘的两块布挂在窗户上面一个月之后，将会被丁小甜拿来做床单。
　　今天在钱营长家，曹喜凤给丁小甜找出来的那块布，底色是粉红色，然后图案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做床单还行，挂在窗户上当窗帘有点儿太花哨了。
　　可没办法，人家曹喜凤还是一片好心呢，都给你找出来了，你也不能说不要。
　　但到百货大楼卖布的柜台前来了，丁小甜就选自己喜欢的了。
　　她选了一块蓝底白色格子的棉布，这种布无论是做窗帘还是做床单都合适。
　　何忠灿拿了布票和钱出来，买了这块丁小甜挑上的布。
　　然后，又带着丁小甜去日用品区，问她还要买些什么。
　　丁小甜挑了国产的洗头膏香皂肥皂牙膏牙刷，这些东西也要票和钱才能买。
　　买完这些东西，何忠灿又带着老婆和女儿去糖果区，买了一些水果糖。
　　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何忠灿对丁小甜说：“咱们该回去了，冯指导员和王副连长请了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呢。”
　　“好，我们走。”丁小甜答应了。
　　今天买的东西都被她装进了帆布挎包里，然后挎着，跟在丈夫身后挤开拥挤的人群走出去。
　　眼看好不容易到百货大楼门口，走出去就轻松了。
　　有个男人却叫住了何忠灿：“老何！”
　　抱着孩子的何忠灿看过去，有些意外：“老孙！”
　　在何忠灿身后的丁小甜看过去，看到了一位身穿绿色军装的，长得挺高挺精神，年纪跟自己丈夫差不多的军人从百货大楼左边的人群里走过来。
　　听到丈夫喊他老孙，丁小甜看过去之后，忍不住想，难道这个人就是孙延庆？
　　就是那个心思灵活，借了丈夫钱不还的孙延年。
　　也不怪丁小甜认不出来他，孙延庆向何忠灿借钱的那几年，丁小甜也没有随军到何忠灿身边，她就没看见过他。而随军之后，孙延庆已经专业去了地方，进入西北某市的公安局当了分局的副局长，既然他不想还何忠灿的钱，就不会主动来找何忠灿，丁小甜只知其人不见其面也很正常。
　　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孙延庆，丁小甜的感觉很奇怪。
　　老实说，如果没有重生之前孙延庆赖账不还的事情，初次看见这个人，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印象很好。
　　套用后来流行的一句话，颜值即正义。
　　孙延庆的身高比何忠灿还要高些，模样还要帅些。
　　但是有重生之前赖账不还的事情在先，丁小甜对他的态度肯定是冷淡。
　　所以，孙延庆挤过来，何忠灿向他介绍自己的老婆丁小甜，孙延庆热情地喊了她嫂子，并且伸出一只手来跟她握手时，丁小甜却用抿头发的动作，避开了跟孙延庆握手。
　　孙延庆有一瞬间的不解，但很快，他脸上就重新堆上了笑，将跟在自己身后过来的一位身穿连衣裙的姑娘介绍给何忠灿和丁小甜。
　　他说这是他的对象严月春，是从安北市过来看自己，跟自己共度周末的。
　　安北市在西城市以东，离西城市二百里左右，孙延庆六年后就是转业到安北市公安局下面的一个分局做的副局长。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跟眼前这个叫做严月春的姑娘结了婚，然后去了女方的城市工作和定居。
　　严月春大概二十二三岁左右，样貌普通，唯一比较吸引人的是她肤色较白，气质还算文雅。
　　在后面孙延庆对他对象严月春的介绍中，丁小甜知道了，这个严月春是安北市公安局政委的女儿。年初的时候，孙延庆跟着50765团杨团长去安北市公干时，认识了严月春，两人就开始来往了。
　　严月春很喜欢孙延庆，自从两人交往之后，她每半个月都会从安北市坐火车来西城市探望孙延庆，两人在一起呆上一两天。
　　丁小甜虽然没跟孙延庆握手，可是却跟严月春握了手。
　　她还没有把对孙延庆的厌恶转移到他的对象身上。
　　“咱们出去说，这里人太多。”孙延庆一边说，一边领着严月春往外走。
　　丁小甜留意到孙延庆手上拎着一个帆布包，帆布包鼓鼓囊囊的，看来买了不少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联想到，这个孙延庆向丈夫每个月都借二十元钱，不是寄回去给他家里人改善生活了，而是用来跟这个严月春交往。
　　一个市公安局政委的女儿，孙延庆要跟人家往来，还想结婚，平常在一起，孙延庆不花钱怎么能行？
　　联系到后面他转业去了老婆所在的城市当公安局分局的副局长，他老丈人帮没帮忙，实在不好说。
　　反正丁小甜觉得孙延庆是一个相当有心机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
　　在挑选交往对象上也抱着目的，这很正常。
　　他们走出百货大楼之后，在街边站着聊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部队比武大练兵的事情，孙延庆就从帆布包里面摸出来一个苹果递给秀琳。
　　秀琳看了看丁小甜，丁小甜说不要。
　　可孙延庆非得要塞给孩子，并笑着说：“本来今天该请嫂子和老何去吃顿饭的，但是月春跟我还要去看望她姑姑和姑父，所以只能等下一次了。”
　　“好。”何忠灿说。
　　丁小甜在一边冷眼旁观，心想，这个孙延庆真的很滑头，知道怎么用小东西讨人喜欢。就像他给秀琳一个苹果，就会让孩子的父母对他印象不错。
　　而且，他话说得很好听，请吃饭，然而又有事不能请，还许给你下一次。
　　哎，这样的人，简直比起自己的丈夫会来事儿多了。
　　老实说，这种人这么聪明，丁小甜觉得跟他打交道都会有戒心，不会那么放心。他要真请吃饭，都不想去。
　　何忠灿和丁小甜随后带着孩子离开。
　　严月春看他们走远了，忽然凑过去在孙延庆耳朵旁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孙延庆听了非常吃惊，问她：“你没看岔吧？”
　　严月春说：“绝对没有。当时我就在她后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她右边耳朵下面有颗黑痣，位置跟我昨天看到的一样。”
　　“但是看她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人啊。”孙延庆停了停说，“或者是人家的熟人呢？”
　　“算了，咱们不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们没关系。走，去吃饭去，今天晚上我想吃珍味居的菜。你带我去吃。”
　　严月春一边说一边挽起了孙延庆的手。
　　孙延庆说好。
　　两人手挽手离开。
　　丁小甜和何忠灿这时候坐上了2路车，返回车站，再转车，坐6路车回到驻地山下。
　　车上两人挨着坐，丁小甜忍不住说孙延庆是个聪明人，这种聪明人，跟他打交道，别人都会被他当傻子耍了。还有，他的那个对象，估计才是他每个月跟丈夫借钱的理由。
　　何忠灿听了丁小甜的话，没吭声。
　　丁小甜也就没有说下去，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了，很多话只要点到而止，他知道去想。要是你反复说的话，他就会觉得你是要强加什么意见给他，相反，他还会抵触。
　　他们在五点半左右，回到部队驻地所在的何忠灿的宿舍。
　　才进屋，冯征和王大江的通信兵已经过来了，向何忠灿报告了，他们的领导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让他们带着孩子去王大江的宿舍吃饭。
　　何忠灿答应了，随后带着老婆孩子过去吃晚饭。
　　军人在一起吃饭，避免不了要喝酒，何忠灿晚饭又喝了半斤白酒，才回宿舍休息。
　　本来今天去市里买东西，来回坐车，出了不少汗，应该洗个澡再睡的，但在王大江那里吃完晚饭，都过了八点半了。
　　他们带着孩子回去，也只能用热水擦擦就睡。
　　洗完脸和脚，何忠灿逗孩子玩儿，丁小甜把两个床单拿出来改成窗帘。
　　用床单改窗帘也简单，只要用针线把一边折一下，用线缝上，然后里面能够穿过一根绳子就可以了。
　　窗户最上面两边的木框上钉上两个钉子，拉上一根线，把窗帘穿到线上，然后窗帘就可以拉拢拉开了。
　　丁小甜很快把那个蓝色的格子布的床单改成了窗帘，接着她让丈夫去找了钉子来钉到靠走廊的那边窗户上，又找来线穿上，拉开布，窗帘就起作用了。
　　第二个窗帘却没时间做了，快十点了，孩子已经睡着，军营里面也要熄灯了。
　　何忠灿招呼丁小甜上床。
　　年轻人精神好，再加上今天靠着走廊的窗户上有窗帘，两夫妻激情了一回，才依偎着彼此睡觉。
　　第二天是星期一，何忠灿很早就起来了，开始了一周紧张的练兵工作。
　　在这一周里，曹喜凤来找了丁小甜两次，第二次是周六，她说团长爱人戚大姐昨天找自己，说是为了庆祝建军节，驻地三个团的军嫂们要举行一次做饭比赛。她呢，想要叫丁小甜陪着她一起去参加比赛。
　　她兴高采烈地说：“大妹子，这次比赛要是赢了，还有奖品呢，开水瓶床单肥皂脸盆，第一名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第42章 
　　丁小甜一听到这次军嫂之间进行的厨艺比赛第一名会获得一张自行车票，立刻就心动了。所以，她很快答应了曹喜凤的邀请，陪她一起去参加这次驻地三个团的军嫂为庆祝建军节举行的厨艺大赛。
　　她向曹喜凤打听比赛的时间和内容，曹喜凤说：“”戚大姐只是问我要报名不，她说报名截止日期是这一周的星期六，然后在星期日凡是报名的军嫂们去驻地大食堂初赛。”
　　“初赛？你说会比些什么呢？”丁小甜好奇地问。
　　曹喜凤说：“可能就是最基本的一日三餐？比如煮饭煮面条包饺子炒一两个家常菜？我也是猜的。”
　　丁小甜随后想想，觉得曹喜凤说得也有理。
　　对于做家常菜，不管是煮饭还是煮面条包饺子炒菜，丁小甜都不怵。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手艺初赛过关没问题，更何况她还有神奇的树叶和泉水，有这两样可以让食物变得更美味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进决赛。
　　丁小甜猜，决赛应该会有一些点名制作的菜，在一定时间内做出来，谁做的色香味俱全，经过评审们的评选，就会获得名次了。
　　虽然做菜的军嫂的手艺是获胜的关键点，但是评委们的喜好也很重要，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哪些人来做评委了。
　　曹喜凤走的时候，说自己去替丁小甜报名，星期天一早，她回过来带着丁小甜一起去驻地的大食堂。
　　丁小甜说好。
　　当天，何忠灿练完兵回来，丁小甜就把自己报名参加驻地军嫂厨艺比赛的事情告诉了他。
　　何忠灿听完说：“这是好事，就算不能获得名次，可是参加了这样的集体活动，也能丰富你的生活，还能多结交几个朋友。你来探亲，我工作又忙，挺担心不能陪你，你会觉得孤独单单，不好玩。”
　　丁小甜点头：“我也这么想。那么，星期天麻烦你带一下秀琳，我跟曹大姐去参加比赛。”
　　“没问题。”何忠灿一口答应了。
　　接着他把今天才领到的工资交给了丁小甜，整整八十元整。
　　丁小甜问他不给家里的公婆寄钱去吗？
　　何忠灿说这个月不寄，因为丁小甜带着孩子来了要花钱的地方多，所以不寄。
　　这倒是出乎丁小甜的意料，不过，她没有假兮兮地说还是给公婆照常寄钱去。因为她觉得丈夫说的话不错，他能这么想，有这个开头已经不错了。
　　同时，她想起老家的人常常戏说的一句话：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的夫，一丈之外你管不着。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尽早随军才好。
　　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要比那位三年后凭借资历比丈夫多几个月的范连长多立个功，到时候往上升的时候就会稍微占一些优势。还有就是，跟上司的关系好一些，比如钱营长，还比如50123的团长符辉。你本身的条件占优，跟上司的关系比较好，那么优先提升你就是情理中的事情了。
　　很巧的是，这次来探亲，很可能达成这两个条件。
　　这次建军节团里大比武，只要丈夫何忠灿带领他的连队在团里的比赛里面取得前三名，那就可以记功。而自己在这次军嫂的厨艺比赛里面获得好名次，也会让50123团的军嫂们脸上有光，跟丈夫上司的爱人们建立更好的关系。
　　想到这里，丁小甜就鼓励何忠灿好好干，这次进行的比武大练兵的比赛，一定带领二连取得好成绩，争取立功。
　　“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我的工作了，这可是头一次啊？”何忠灿笑着问她。
　　“你不喜欢？”丁小甜问，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展开。
　　“挺好。”
　　“咱们夫妻好好干，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嘛。”
　　“那是。”
　　转眼几天过去，到了周日。
　　星期天一早，丁小甜刚跟丈夫和孩子吃了早饭，三营长的爱人曹喜凤就过来了，说她是来带丁小甜去驻地的大食堂参加这次军嫂们为庆祝建军节的厨艺比赛的。
　　何忠灿和丁小甜请她坐下说话。
　　这次军嫂的厨艺比赛是曹喜凤邀请丁小甜去的，她想还是把一些具体的情况同时讲给他们两口子听比较好。
　　所以她就说开了：“符团长的爱人戚大姐说了，这次的比赛是驻地的三个团的团级干部以下随军的军嫂还有来部队探亲的干部的军嫂都可以参加。咱们三个团的团长爱人做评判，这奖品是由部队后勤部门提供的。这个星期天举行首次比赛，比赛的内容就是煮面，每人炒个拿手菜。然后经过三位团长的爱人的品尝，选出八名来进行决赛。决赛在下周日举行，到时候会有旅长的母亲陆老太太来参加，她作为总评审，一个人手里有三票，对于最后第一名是谁，具有关键作用。她要是支持谁，谁大概就会得到第一名了。”
　　听说旅长的老母亲陆老太太也要参加这次的军嫂厨艺比赛当评审，何忠灿是非常希望自己老婆去参加，然后让人家陆老太太知道他这个何连长的老婆不但漂亮有文化，厨艺不错。
　　只不过，他认为自己的老婆能够通过初赛，进入决赛，在旅长老母亲跟前亮一亮相，他就满足了。对于，获得名次，他并不抱太多信心。
　　他跟丁小甜结婚三年，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几个月，他认为老婆除了会做一些家乡的土菜，别的菜并不擅长。
　　驻地的五十七旅下面三个团的随军的军嫂也有好几十人，其中的能干的女人很多，尤其是做饭做得好的不少，要从她们手里夺得名次并不容易。
　　所以，何忠灿对于妻子参加驻地部队军嫂的厨艺比赛，认为她能从初赛中脱颖而出，进入决赛都已经不错了。
　　“小甜，你跟嫂子去好好比赛，今天我带着秀琳就是。”
　　“嗯，那我们走了。”
　　丁小甜随即跟着曹喜凤一起去了驻地的大食堂。
　　这个驻地的大食堂在五十七旅的大礼堂旁边。
　　每年五十七旅在大礼堂开会之后，就会在驻地大食堂吃饭。
　　这一次为了庆祝建军节进行的比武练兵在开始之前的动员大会，就会在驻地大食堂举行。
　　驻地大食堂分成好几部分，其中就有干部小食堂。
　　曹喜凤带着丁小甜去的就是驻地大食堂里面的干部小食堂。
　　她们到的时候，驻地小食堂里面一进来了不少人。
　　五十七旅下面的三个团一共有九个营。
　　营以下可以随军的军嫂一共是二十七人，加上最近来部队的连级干部探亲的军嫂四人，一共是三十一人参加这次的建军节的厨艺比赛。
　　大家都纷纷响应这次的活动，因此三十一个人全部报名参加了比赛。
　　曹喜凤带着丁小甜走去50123团的团长爱人戚大姐跟前，向她打招呼，并向她介绍了丁小甜。
　　这位50123团的团长爱人戚大姐年纪大约三十七八岁，比较廋，在西城地税局工作。
　　丁小甜向戚大姐问好，戚大姐则是鼓励她这次为50123团争光。
　　这次50123团连级干部的爱人里头就只有丁小甜来探亲，并且参加了比赛，还是引起了戚大姐的注意。不多一会儿，但50123团参加这次厨艺大赛的军嫂来齐之后，都围在戚大姐周围，她也就把丁小甜这个生面孔介绍给其她人认识。
　　这些人的丈夫都比丁小甜的丈夫的军衔高，不管人家比自己年龄大还是小，丁小甜一律喊她们嫂子。
　　九点左右，人全部来齐了。
　　三位团长的爱人，坐在小食堂中间的一个圆桌旁，宣布了这次的比赛内容。
　　煮面，炒个拿手菜，端来给她们三人赏味儿。
　　她们按照自己对这个面和菜的好吃程度打分，满分是十分，三人给的分数加起来排在前面八名的就进入下星期举行的决赛。决赛她们会给出菜单名字，让她们自己挑选这里面，自己觉得能发挥好的菜做出来，拿给她们品尝打分。这个分数只占一半，剩下的一半让进入决赛的军嫂们自己发挥，做一道拿手菜，这道拿手菜不限于炒菜，可以是炖菜烧菜汤等。今天初赛结束后，进入决赛的军嫂要提前向她们报备下一周决赛的拿手菜是什么名字，以及需要些什么食材和配料，食堂的采购好提前准备。
　　宣布了比赛规则和内容之后，就开始比赛了。
　　首先进行的是煮面环节的比赛。
　　别看是煮面，可这里面牵涉的面是什么形状，劲道不劲道，以及是手工面还是用食堂的挂面。
　　还有就是一碗面好不好吃，关键的就是这个面的面汤怎么调味了，面里面是否会加入各种肉或者菜。
　　驻地干部小食堂的面里面通常加的有牛肉、鸡肉、猪肉臊子、鸡蛋等。
　　配面的菜除了各种青绿的叶子菜，还有酸菜、咸菜、辣椒等。
　　军嫂们在煮面环节比较容易发挥的就是怎么来做出好吃劲道的手工面了。
　　做面食，肯定是北方地区的军嫂们更占优势，这次参加厨艺比赛的军嫂们有二十一个人都是来自传统吃面食的北方地区。
　　所以，她们可以用面粉和面醒面做出自己最擅长的面条来。
　　要是忽略面条的汤，光是从面条本身来比的话，肯定是现做的手工面条口感最好。
　　这样说起来，貌似这个煮面的比赛环节，北方的军嫂们占了优势，她们来自传统的吃面食的地区，几乎人人都会做手工面。而来自南方地区的军嫂们，就不会做手工面，只能用食堂采购回来的挂面来做面条了。用挂面来做面条，在口感上肯定是不如手工面条的。
　　但是南方地区的面条胜在汤，不胜在面。
　　也就是绝大数南方的面条好不好吃，最主要在那一碗面汤，看你怎么来调味儿了。
　　驻地大食堂里面的干部小食堂，调料齐全，来自南方的军嫂们怎样花心思调出一碗滋味儿鲜美的汤，让自己煮的面脱颖而出，也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
　　再说了，今天的初赛还有炒拿手菜这个环节，占据了一半的分数。
　　来自南方的军嫂们的强项就是炒菜，各种素菜荤菜，只要是小炒，南方菜的精致和味道突出，相比北方菜来说也稍占优势。
　　重生之前的丁小甜在北方地区生活了几十年，当然也会做手工面。
　　不过，今天她却不能做手工面，不然也太惹人注目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来自西南地区的宜南，才来部队探望丈夫没几天，要是她也手法娴熟地做手工面，那也是太让人吃惊了。
　　所以她的选择只能是煮挂面了。
　　干部小食堂的挂面分成两种，一种是很细的所谓银丝挂面，两外一种就是形似韭菜叶子的面。
　　两种挂面各有优点，银丝面是比较合适做汤面，里面加进去西红柿鸡蛋，或者是用鸡汤做汤底，里面加进去鸡丝，小葱，配上小青菜，做出来一碗味道浓郁鲜香的鸡汤银丝面。
　　而韭叶面，合适做成里面加如红烧牛肉，臊子，加入红油辣椒的那种味道较重的面。
　　在丁小甜的家乡，不管是面馆，还是家里面，老百姓们吃面大多数都是吃这两种味道。
　　丁小甜选择做了鸡汤银丝挂面。
　　其实，要是让她自己发挥，她做得最好的应该是红烧牛肉面。
　　牛肉要自己买肋条肉回去切块加入各种调料红烧，把调料和牛肉完美融合，烧出来的牛肉又软又香，还有红烧牛肉的汤汁儿浇在面条上，撒上香菜。这样的一碗红烧牛肉面味道浓郁，又辣又麻，吃到嘴里，麻辣鲜香。吃完之后，会出汗，说不出的痛快。
　　之所以不选择做她最拿手的红烧牛肉面，是因为丁小甜有点儿看不上干部小食堂厨师提前做的用来配面的红烧牛肉。
　　做得太普通了，牛肉一看就没烧软，那个汤汁儿也不够红亮。
　　这样的牛肉和牛肉汤加到要以汤和料取胜的南方人做的面条里，结果一定是味道平淡，面不好吃，汤也不好吃，能取胜才怪。
　　至于她选择做鸡汤银丝挂面的理由是，比起配面的红烧牛肉，干部小食堂的厨师熬制的鸡汤倒是过关了。用整鸡和猪棒子骨一起熬制的汤雪白，香味扑鼻。
　　用这个鸡汤来做汤底，在里面加入少许盐和白胡椒粉，将鸡胸肉撕成细丝，二荆条青辣椒切成丝放到碟子里，倒进酱油浸泡。
　　丁小甜和其她四个军嫂一起在五个灶台前煮面。
　　铁锅里的水烧开之后，丁小甜把一小把银丝挂面放进锅里，这些面煮出来大概是二两的量，不多不少，刚够她吃上七分饱。
　　银丝面下锅之后，丁小甜用筷子把面搅散，盖上锅盖，稍微煮一煮，看到面条断生，也就是不白之后，就把面挑起来放进调好味的汤里。然后锅里下几片绿色的小白菜叶子，稍微烫烫就捞起来，均匀得摆到面上。最后放上去的是撕成细丝的鸡丝，还有切好的青绿的小葱颗粒。
　　这一碗面条是跟那一碟子酱油泡的二荆条青辣椒一起端上去给三位团长的爱人品尝的。
　　丁小甜说这个面最合适的吃法是，把鸡丝和着面条吃，吃上两夹子，再夹上一丝酱油泡的二荆条青辣椒丝佐面，然后再喝一口汤。
　　嘴巴里的口感高低起伏，十分过瘾。
　　三位团长的爱人里面，50123团的团长爱人戚从霞是湖南人，对于丁小甜介绍的这种吃面的吃法比较容易接受，她也是按照这种吃法吃的。
　　吃完之后，她给丁小甜打了十分，意思就是她相当满意。
　　其她两位团长的爱人，她们是北方人，对于辣椒比较接受无能，不过，她们还是觉得丁小甜做的这个鸡汤银丝挂面的面条口感细腻，汤呢香味浓郁，就凭这个，她们给了丁小甜七分。在这个环节，丁小甜得到了二十四分。
　　第一环节煮面比赛结束之后，丁小甜的分数排在第八位，曹喜凤排在第六位，看起来，两人似乎都能够进入决赛了，虽然丁小甜的分数垫底。
　　两人都知道，这还只是开始，就凭借第一环节取得的这个分数和名次，还不足以保证可以进入决赛的前八名。
　　因为初赛还有第二环节的比赛，那就是炒一个自己的拿手菜。
　　拿手菜可以是素的也可以是荤的。
　　至于食材，小食堂里也不少。
　　北方地区，夏季是出菜的季节，种类比较多，所以给大家提供了很多的选择。这些菜无论是用来炒素菜还是配着肉炒荤菜都行。
　　丁小甜去看了看那些菜，很快心里有了主意，知道炒什么了。
　　那就是鱼香肉丝，这道菜可以说是她家乡九零年代之后典型的流行的一道菜，而且当时西城还没有这道菜。如果她做出这道菜来，她相信一定得的分数不会低。鱼香肉丝这道菜可以说是兼顾了北方人和南方人的口味，微酸微甜微咸微鲜，很讨大众的喜欢。
　　鱼香肉丝的配料也很普通，里脊肉、木耳、莴苣、姜葱蒜、酱油、料酒。
　　她先把干木耳用温水泡发切成丝，莴苣去皮切成丝，姜葱蒜切了。
　　里脊肉切成丝，加入水淀粉抓一下。
　　另外准备一个小碗，在里面加入糖醋酱油料酒水淀粉等，混合成一碗汁儿。这一碗汁儿是做鱼香肉丝最关键的所在。
　　锅里放油，温油放入里脊肉丝滑一下捞起来，接着把姜葱蒜放到油里面爆香，加木耳丝和莴苣丝快炒，断生之后，再加入玉香肉丝，最后把那一碗调好的汁儿放进去翻炒均匀。
　　铲起来装盘，这一盘鲜亮微酸微甜咸香的鱼香肉丝就做好了。
　　周围炒菜的军嫂们看到丁小甜做出这样一盘子菜来也是挺好奇，纷纷问她这菜是什么。
　　丁小甜说：“鱼香肉丝。”
　　听了她说菜名，大家有提问了：“鱼香？可我们也没看见这菜里面有鱼啊？”
　　丁小甜就说：“这菜要趁热吃，等我端去给三位评审吃了，再回答你们的问题好吗？”
　　说完，她端起这盘鱼香肉丝从小食堂的厨房里面出去，放到了三位团长的爱人跟前。
　　她让她们先趁热尝了菜再说。
　　戚大姐等人纷纷拿起筷子，夹菜吃起来。
　　三人吃完一筷子之后，眼睛一亮，拿着筷子继续夹菜吃。
　　一盘子鱼香肉丝，就这样被她们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给吃光了。
　　吃光了之后，三个人一起说出的话是：“太好吃了！”
　　然后三人给这道菜的分数都是十分。
　　这是比赛进行到快结束时，最高的一个分数。
　　在丁小甜之后，仅仅还有五名军嫂没有进行比赛了。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丁小甜在第二环节拿到的这个分数，再加上第一个环节得到的二十四分，一共五十四分足以让丁小甜进入决赛前八名了。
　　得到了这个分数的丁小甜也知道自己初步成功了，她离那张自行车票又进了一步。
　　曹喜凤全程围观三位评审吃掉丁小甜做的鱼香肉丝，猛吞口水。
　　刚才在厨房里她看见丁小甜铲起这盘鱼香肉丝时，闻到了酸甜鲜香的味道，当时就被吸引住了，很想尝一尝这道菜的味道。只可惜，丁小甜要把这盘菜端出去让三位评审先吃。
　　于是她就从厨房里跟出来了，她想，评审们吃了一筷子菜之后，还能剩下不少，等她们评分结束之后，自己再尝一尝吧。谁知道，评审们居然把一盘子鱼香肉丝全部吃完了。
　　不甘心的曹喜凤只能追问丁小甜为什么这道新奇的菜，没有鱼，却叫鱼香肉丝了。
　　三位评审也好奇这道好吃得不得了的鱼香肉丝为什么没有鱼，也催丁小甜快说。
　　丁小甜说：“其实这道菜还有个传说呢，据说很久之前有户人家的男人很喜欢吃鱼，老婆常常给他做鱼吃。有一天老婆没买到鱼，男人又要回家吃饭了。她灵机一动，就切了一些猪肉的肉丝，把用来做鱼的作料用上炒了一盘肉丝给男人下饭。男人吃了之后，觉得非常好吃，以后就叫她做这道菜，反而不怎么吃鱼了。所以，这道菜叫鱼香肉丝是因为炒肉丝的调料，是做鱼的调料。”
　　等她说完，大家都恍然：“原来如此。”
　　比赛继续进行，等到最后五位军嫂进行完最后一个环节的比赛之后，统计两个环节的得分，丁小甜以五十四分排在这次军嫂厨艺初赛的第四名。
　　前面还有三位军嫂比她的分高，那三位军嫂都是在煮面的第一环节得了高分，平均比丁小甜高三四分，在第二环节，她们的分也不低，只比丁小甜少一两分。综合下来，丁小甜排到了第四位。
　　曹喜凤则是下降两名，排到了第八名，不过，这个名次也让她进了决赛。


第43章 
　　凡是这一次参加建军节做饭比赛的军嫂们，不管获得名次与否，都得到了一张毛巾和一块肥皂的奖励。
　　进入前八名的军嫂在宣布名次后，还需要去向三位评审报备自己在下周决赛时要做的菜的名字。
　　丁小甜也想过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拿手菜才能在决赛的时候脱颖而出。
　　从这次评委的组成来看，两位来自北方地区，一位来自南方地区。
　　其实她很想知道五十七旅的旅长韩震的老母亲陆老太是哪里人，因为她手中可是掌握了三张票啊，如果按照每个评审一张票十分来算，她一个人就有三十分。
　　基本上只要做的菜得到了陆老太的认可，那么就有很大的赢面。
　　丁小甜想，不管陆老太太是南方人北方人，只要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喜欢吃清淡一点不油腻的菜。
　　想想她自己，重生之前六十八岁，她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太喜欢油腻偏辣的菜了，尽管她是南方人，年轻的人尤其喜欢吃麻辣的菜。
　　六十八岁时，她喜欢吃什么呢？
　　对了，香碗！
　　所谓的香碗是丁小甜的家乡，尤其是农村地区请客的时候上的菜。
　　这道菜会以酥肉垫底，上面是一块块“圆子”。
　　什么叫一块块的“圆子”？
　　也就是在酥肉上面摆放的是小孩巴掌大一块，用做圆子的馅儿做的东西。
　　做南方的圆子和做北方的狮子头的肉馅儿相似，只不过南方的圆子是拿来煮或者蒸，北方的狮子头也是做成圆子的样子，但要下锅炸，炸了捞起来再红烧。
　　香碗里面那一块块小孩巴掌大厚的“圆子”是要上锅蒸的，蒸后，配上丁小甜自制的汤汁儿，吃起来软糯鲜香，又清淡又营养，尤其适合老人孩子吃。
　　这样的一道菜，取材简单，做法也比较原始，但恰恰能做出食材本身的味道，无论南方人北方人大人小孩都能接受，因此丁小甜认为做这个香碗，作为她决赛的时候要做的菜是比较合适的。
　　不过，当她对三位评审说自己要做的菜是香碗时，她们还是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菜。
　　就连50123团的团长爱人戚从霞也不知道这个菜，虽然她是湖南人。
　　丁小甜只得向她们解释，这菜应该叫蒸酥肉圆子，她们才懂了。
　　记下了这道菜的名字后，评审还要丁小甜自己写需要些什么材料，丁小甜就把自己要的材料写了，一斤半去皮五花肉，四个鸡蛋，姜葱胡椒粉若干。
　　曹喜凤在丁小甜之后去报上的菜名是锅包肉，用料和丁小甜的差不多，她认为这道菜是她过年时候做的好菜。其实她很想报的菜是香芹炒豆腐干，这道菜是她常做的菜，只不过，她觉得这道菜太家常了，还是素菜，不如锅包肉这道菜显得是大菜。
　　至于其她的几位军嫂，也纷纷报上了自己的拿手菜的名字。
　　这次进入前八名的军嫂里面，除了丁小甜之外，只有一位是来自南方地区的军嫂，她是湖南人，所以报上了一个剁椒鱼头。做剁椒鱼头的剁椒需要先用盐码，所以她问三位评审可不可以自己在家带剁椒来。三位评审说调料都可以自己准备。
　　于是丁小甜也要求她自带一份蒸酥肉圆子的汤底，三位评审也答应了。
　　汤底自带，丁小甜是更有把握赢了。
　　三十一位军嫂们参加比赛后，中午在干部小食堂聚餐，把她们做的菜，配着后来做的米饭面条都吃了，然后才各自回家去。
　　丁小甜和曹喜凤两人，手里拿着她们今天的参赛奖励，一块毛巾和一块肥皂高高兴兴地回去。
　　一路上，曹喜凤不断夸奖丁小甜，说她果然说准了，丁小甜有文化人聪明，学什么都快。那天包饺子她就看出来了，丁小甜做饭一定不错。没想到，本来只是让丁小甜陪着自己来比赛，最后丁小甜取得的名次比自己还好。还有，她让丁小甜明天上她家去，教她做鱼香肉丝，她可想吃那道菜了。
　　她说：“明天我去部队后勤部肉食品销售处买一斤里脊肉回去，上午十一点你到我家来，你手把手教我怎么做那个鱼香肉丝。咱们明天吃米饭，你带你女儿上我家来吃饭。”
　　丁小甜道：“饭就不用吃了，我教了你回家吃饭刚好。”
　　曹喜凤开玩笑：“你家男人一顿离了你不行？”
　　丁小甜也跟着笑：“是啊，我们一年下来聚少离多，巴不得每时每刻在一起呢。”
　　曹喜凤听了就也不好勉强，尽管她知道丁小甜是太客气，才不吃自己家的饭，为了替自己家节约一些。
　　于是两人约了明天中午十一点见，丁小甜带着秀琳过去教曹喜凤做鱼香肉丝，做好之后就回去吃饭。
　　心情不错的丁小甜回到宿舍，意外发现宿舍里烟雾缭绕，多出来一个人。
　　何忠灿是不抽烟的，推开门闻到屋子里一股烟味儿，丁小甜就知道有客人来了。
　　透过烟雾，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孙延庆。
　　一看到这个人，她就知道他干嘛来了。
　　但是比起讨厌他来借钱，丁小甜更讨厌的是她在这间屋里抽烟，只顾自己吞云吐雾，不管这屋子里还有个小孩子。
　　秀琳此时正在何忠灿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翻一本小人书，她也不知道吸进去多少二手烟了。
　　一看到这个情景，丁小甜心里就来气。
　　她把自己手里的毛巾和肥皂放到门口的写字台上，一言不发走过去就抱起来女儿。
　　这时候何忠灿和孙延庆也看到丁小甜回来了。
　　何忠灿笑着站起来走向她，问她：“怎么样，今天参加建军节的做饭比赛，你进入决赛了吗？刚才，我还在跟孙延庆聊这事呢。”
　　孙延庆坐在条凳上没动，手里夹着烟，在看到丁小甜之后也是不咸不淡地向她打招呼：“嫂子。”
　　丁小甜不知道多讨厌这个人，脸上连敷衍的表情也没有，看都没看他一眼，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这样不给面子的举动显然让孙延庆很尴尬，何忠灿也觉得老婆这样对孙延庆有点儿过了。
　　他收了笑，跟在丁小身后走出宿舍，低声说：“小甜，你干嘛呢，人家跟你打招呼，你一声不吭，这样会显得很没有礼貌。就算不借钱了，他跟我也是战友和同乡，面子上应该敷衍一下吧。”
　　丁小甜问：“他来了多久了？”
　　何忠灿：“有一会儿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一来就提了借钱的事情，我把你来了需要花钱的理由说了。可他说，家里母亲重病，需要钱，希望我能再借给他一次。”
　　“那你怎么说？”
　　“我就说，你来了，钱都交给你了。”
　　“于是，他就赖着不走，想等我回来说服我？”
　　“小甜，一会儿你帮我打发他走吧，我跟他毕竟认识好几年了，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来。”
　　看着丈夫为难的样子，丁小甜忍不住摇摇头。
　　好吧，这样一来，她就唱白脸，当回坏人算了。
　　丁小甜在重新进屋之前，还是向何忠灿说了下自己为什么回家不高兴。
　　“秀琳还小，你竟然关着门，让她坐在你旁边吸了半个小时的二手烟。你知不知道，二手烟，对孩子的健康损伤很大？”说起这一点，丁小甜相当不满。
　　“二手烟？”何忠灿很奇怪这个词儿从哪来的，他没听过。
　　丁小甜激动之下脱口而出关于二手烟损伤孩子健康的话之后，才想到这个词儿的确在这个年代还没有。
　　“就是你的好战友吸烟，又从嘴巴里吐出来的烟，被别人吸入肺里，这就是二手烟。抽烟导致癌症，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二手烟对大人有害，对小娃娃更有害。”
　　解释完了二手烟之后，她对何忠灿说：“你要是还想我们母女进屋去，你就去对你战友说请把烟灭了。要不然，我就带着秀琳去找曹大姐了。”
　　“”
　　“你是开不了口是吧？那好，我带秀琳去找曹大姐了。”
　　说完，丁小甜抱着孩子就走。
　　何忠灿“哎”了一声，丁小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说出带孩子去钱家找曹喜凤，除了不想让孩子在吸二手烟，还有她跟孙延庆避而不见，也间接向他表明自己不会同意借钱给他。
　　何忠灿这次发了工资之后，他把钱交给丁小甜，丁小甜直接把钱放进随身空间那棵神秘小树下的储物箱里了。那个箱子里还有她自己挣的钱以及一些票。
　　丁小甜固执地认为，那些钱和票放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安全，不会遗失，而且取用方便。
　　因此她抱着秀琳离开时，一点儿也不担心丈夫会耳朵软，听进去了孙延庆的鬼话，什么他母亲重病需要钱看病，还借钱给他。
　　何忠灿在老婆孩子离开之后，摇摇头，重新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孙延庆刚才隐约听见何忠灿和丁小甜的话，什么二手烟，什么借钱。
　　然后他又看到丁小甜抱着孩子气冲冲地走了。
　　这下他明白了，今天他无论如何是借不到钱了，因为管钱的何忠灿的老婆走了。
　　他暗想，这个婆娘一来，就坏了自己的好事，真他妈讨厌！
　　她不给自己面子，那么有些事，他肯定要讲给老战友听，让老战友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何忠灿重新走进宿舍之后，就跟孙延庆说：“钱营长的爱人曹大姐叫我老婆带孩子去玩，所以”
　　后面的话，何忠灿没说了，他想孙延庆应该明白什么意思了。
　　“没关系，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了。”果然，孙延庆随后说，他把烟头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把烟给踩灭了。
　　他站起来，拿起刚才来的时候脱下的军帽重新戴上，向何忠灿告辞。
　　何忠灿就说送他出去。
　　走出去把宿舍门带上，何忠灿跟孙延庆一起并肩往军营外走。
　　眼看要走出营区了，孙延庆停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忠灿也跟着停下来，他问孙延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孙延庆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老何，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个事情，说了呢，好像是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可是不说，我又觉得我喉咙上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何忠灿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孙延庆吞吞吐吐，说：“这件事这件事其实是我对象跟我说的。我再三问她，有没有看错人。她说，她敢发誓，绝对没看错。”
　　何忠灿皱起了眉头，预感这件事怕是自己老婆有关，这让他越发好奇为了，自己老婆才来西城一个多星期，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被那个严月春看见，然后让孙延庆难以开口。
　　“老何，我说了，你可别怪我，也不要把这件事情对嫂子说。”孙延庆觑着何忠灿，小心地说。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你保证你不会怪我，还有把这事儿对嫂子说。”
　　何忠灿预感这件事可能还比较严重，不然孙延庆不会这么说。
　　他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孙延庆要求的，他又担心做不到。
　　孙延庆看到何忠灿纠结的样子，转身就走。
　　他知道，何忠灿一定会追上来的，因为那跟他喜欢的女人有关，天底下没有男人不会不想知道关于自己女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个男人对那个女人还很在意。
　　何忠灿很喜欢很在意他的老婆，好多次在孙延庆跟前提到她时，都是挺得意的样子，他说他的老婆有文化人漂亮还很贤惠。
　　果然，孙延庆猜对了。
　　他转身就走，眼看要走出50123团的三营营区时，何忠灿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让他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何忠灿说他答应孙延庆刚才的条件，既不会怪孙延庆，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婆。
　　孙延庆接下来就把严月春说的话告诉了何忠灿。
　　听完之后，何忠灿脸色骤变，他对孙延庆说：“你对象会不会看错人了？小甜才刚到西城，她怎么会跟什么别的男人认识，还拉手。”
　　孙延庆就把他对象坐的多少次火车，在什么时候下的火车，以及那一趟火车延时多久都说了。
　　何忠灿听了，就相信了孙延庆的话，因为他老婆坐的火车的车次，还有到达时间，以及火车延时多少，都跟通信员郑山回来之后向他报告说的一样。
　　严月春说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跟自己老婆勾勾搭搭，下了火车在那里牵手，依依不舍。
　　何忠灿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情景，妒火腾地一下子就冒起来了。
　　他脸色因为怒气变红。
　　孙延庆看见了心里偷乐，他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个丁小甜不是抠吗，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会让你难过。
　　目的达到了，他也就不跟何忠灿再多说什么，他得去找别的人借钱，不管怎样，在娶到严月春之前，他都要花钱哄她高兴。
　　孙延庆离开了，何忠灿心里头憋着气往回走，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老婆勾搭上的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也是在西城下车，难道他是西城的人。
　　又或者，他不是西城的人，而是自己家乡的人，陪着老婆坐火车。
　　不过，他随后又想起老婆来到军营之后，对自己很好，夫妻生活也好，怎么也不像是跟别的男人有关系的样子。
　　然而，严月春说她看到的老婆跟一个男人在火车站牵手又是怎么回事？
　　毕竟听孙延庆的话，也不像是胡说。
　　心里憋闷的何忠灿回到宿舍，把门一关，走去床边躺到床上，反复地想，老婆真的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吗？
　　他很想去钱营长家把老婆接回来，当面问她，那个在西城火车站跟她拉手的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又想到，自己可是向孙延庆保证了，不把他说的事情告诉老婆的。
　　但是不说的话，他又怎么能够知道老婆到底有没跟别的男人有关系呢。
　　看来，只能发挥出自己侦查连连长的本事，暗中侦查这件事，旁敲侧击套老婆的话了。
　　老实说，不弄明白这件事情的真相，他连带兵比武都没心思。
　　丁小甜抱着女儿秀琳离开之后，其实也没有真去钱营长家找曹喜凤，她觉得跟人家约了明天去，今天又跑去有点儿打搅别人。尤其是星期天，人家一家人在一起过周末。
　　她带着女儿在营区里面转，带女儿去看树底下的蚂蚁，折几个狗尾巴草跟女儿斗草玩儿，不知不觉也混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么久了，那个孙延庆看到借不着钱，也应该回去了吧。
　　丁小甜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回去。
　　到了宿舍门口，她发现门关着，推一推，里面的插销插上了。
　　丁小甜敲门，同时喊：“忠灿，我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何忠灿才来把门开了。
　　秀琳一看到他，就扑上去要他抱，结果他一反常态，竟然把秀琳给推开了，自己转身走去床边，脱了鞋上床去又睡。
　　丁小甜发现，自己回来，丈夫来开门，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的脸色还很臭，像是人家欠了他钱不还一样。
　　但孙延庆借了他钱没还，他也没有这样啊。
　　丁小甜反手把门关上，牵着女儿过去，先给女儿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了，自己也倒了些水喝，这才推一推在床上躺着，背朝着自己的丈夫，问他：“你咋了？脸这么臭？”
　　何忠灿被她一推，还往里面挪了挪，仿佛很讨厌丁小甜碰他的样子。
　　这下子，丁小甜肯定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丈夫才这个德性，不理自己。
　　难道是他在生气刚才孙延庆来借钱，自己没有给他战友好脸色看，也没搭理孙延庆，他觉得丢脸，所以生自己的气了。
　　要真这样的话，丁小甜就觉得自己个这个丈夫真得是太好面子了。
　　孙延庆那种人，她根本不想跟他打交道，所以连虚与委蛇的敷衍都不肯。
　　对那种人，就是简单粗暴的表示自己不喜欢他，不想跟他来往，有任何牵扯就对了。
　　不然你给他三分颜色，他能给你开个染坊，你给他根竹竿，他能顺竹竿爬到顶，把你踩脚下。
　　或许是因为重生的原因，丁小甜现在脾气足够好，丈夫生气了，看起来就像是赌气的孩子，丁小甜就把自己想到的一些话告诉了他，让他别为外人跟自己置气，划不来。
　　话说完，何忠灿总算开口了，他说：“我不是为了这个。”
　　“你不是为了这个原因，那你是为了什么？”丁小甜好奇地问。
　　“”何忠灿短暂的沉默。
　　“说呀，到底是为了什么，摆出一张臭脸？”丁小甜继续追问。
　　“忠诚。”好半天，何忠灿总算开口吐出两个字。
　　这下轮到丁小甜无语加发懵了。
　　忠诚这个词儿可是何忠灿常常挂在嘴上的，只不过是跟他军人的职业相关。
　　难道是他的工作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丁小甜赶忙问他，是不是最近工作上不太顺利。
　　何忠灿一听就爬起来了，他看着丁小甜，表情很古怪，深吸几口气，他说：“跟我工作没关，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丁小甜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何忠灿表情凝重：“对，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丁小甜眨了眨眼，呆住了，脑子里迅速地想，丈夫的话是什么意思。
　　跟自己相关的忠诚？
　　难道是……
　　丁小甜悚然一惊，她想到了，跟女人相关的忠诚不是指的出轨偷人吗？
　　丈夫暗指自己出轨和偷人！
　　凭空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丁小甜真得暴躁起来了。
　　就算她是重生的丁老太，涵养足够好，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
　　她立马拧眉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带着秀琳离开一会儿，回来你就说我对你不忠诚？你凭什么这么说？”
　　何忠灿也在气头上，很快回嘴：“你自己明白！”
　　丁小甜气愤道：“我自己不明白！我请你说明白，不然这样一盆脏水泼过来，我不服！”
　　“你”何忠灿差点儿把自己从孙延庆那里听来的话说出来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咽下去了。
　　他没忘记答应了孙延庆的话。
　　“哼！”何忠灿瞪了丁小甜一样，重新躺下，然后翻身，把背留给丁小甜。


第44章 
　　“起来！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明白，我就去找钱营长和喜凤嫂子，让他们评评理，你凭什么给你我扣这一顶大帽子！”丁小甜忍不住去拉他，生气地说。
　　重生之后的丁小甜和以前处事的方式有所不同。
　　要是搁在重生之前，遇到这种事情，她第一肯定是要被气哭，然后呢也不可能把这事情嚷嚷出去，而是要跟丈夫冷战，慢慢地弄清楚这件事。
　　现在她可不怕嚷嚷出去，因为她很清白，也不会顾忌丈夫的面子而忍气吞声。
　　甚至她还抓住了一点，那就是丈夫这样的军队干部最害怕让上司知道自己的家里不和谐，诸如夫妻吵闹第三者之类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将要找钱营长夫妇评理，说的是事关忠诚这样的话。
　　这件事情要是被钱营长夫妇知道了，不管结局如何，都会让何忠灿在领导的眼里跌份儿。
　　果然，她这样一说，何忠灿躺不住了。
　　只见他一下子坐起来，瞪眼看着丁小甜，气呼呼地问她：“你想要干嘛？”
　　丁小甜毫不客气地回话：“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凭什么说我对你不忠诚？你话里的意思我很明白，当着秀琳我也就不明白说出来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就去找喜凤嫂子，让她跟钱营长一起评评理。”
　　“”何忠灿有些烦躁，他在考虑权衡要不要把孙延庆对自己说的事情告诉老婆，那样一来，自己就失信于人了。但要是不说，老婆去找钱营长夫妻评理，到时候钱营长夫妻插手，自己还是要说的。说出来之后，要是事情是真的，那么自己丢脸就丢大了。要是事情不是真的，那么自己也会被钱营长夫妻看成是个信外人不信自己妻子的糊涂虫。
　　还有，他觉得老婆既然敢去找钱营长夫妻，说明她是不怕的，也就是说她没有跟什么男人拉手。
　　综合以上，何忠灿总算理智回归了，他认为还是失信于孙延庆，把孙延庆说的那事情告诉老婆较好。
　　“小甜，你别冲动，先坐下，我说给你听就是。”他反手握住丁小甜的手腕，一拉，丁小甜就在床边坐下了。
　　“你说吧。”丁小甜坐下之后，看向何忠灿平静道。
　　比起丁小甜迅速地平复情绪，何忠灿连着吸了几口气，又用双手搓了搓脸，才低声说：“今天孙延庆过来借钱，你抱着秀琳走之后，不久他也告辞了。我送他到军营门口，他站住，告诉了我一件事”
　　何忠灿把孙延庆在军营门口告诉自己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老婆。
　　最后他说：“我也是想着，他说的那什么火车的车次，到达西城火车站的时间，还有延时的时间都跟你过来的时间一致，我才有点儿相信，严月春可能是亲眼所见。”
　　丁小甜听完，笑了，她看着眼前的丈夫，摇摇头，心道，你还是嫩啊，连孙延庆不满我没借钱给他，就把有些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你，想破坏我们夫妻关系来报复我都看不出来。
　　她想，那天在火车站，自己卖麻辣豆腐干给农业研究所的万研究员。严月春下火车的时候，在自己后面，离自己很近，万研究员迅速塞钱给自己，然后严月春看岔了，以为万研究员跟自己是拉手也有可能。
　　严月春在上个星期天跟孙延庆一起，在百货大楼看到自己跟丈夫一起，她认出来自己，接着把这个怀疑对孙延庆说了。
　　孙延庆呢，这个星期天过来借钱，本来他没打算对丈夫说这件事，这从丈夫见到自己比赛回来后笑着迎向自己看得出来。后来，自己抱着秀琳离开，间接表明不借钱给他的意思，他才生气了，为了报复自己，对丈夫说了严月春看见的事情。
　　这样一捋，这件事情的脉络也就清楚了。
　　“好吧，让我告诉你真相。”丁小甜随后说，“那一天我在火车上拿出来一瓶自己做的麻辣豆腐干，那是我来部队看你之前自己做的，一共做了三瓶，在火车上”
　　她把农业研究所的万研究员喜欢吃自己做的麻辣豆腐干，还有下火车之后拿了五块钱给自己买麻辣豆腐干的事情都对丈夫说了。
　　“我想，当时，严月春也下火车，就在我后面，她可能看岔了，以为我跟万研究员拉手你的好战友孙延庆大概是不高兴我没同意借钱给他，所以才来传这话给你听，目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我们的老家有一句话，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这次，你应该看清楚你老战友的真面目了吧？我严重怀疑，以前他向你借钱说的那些话也是谎话，其实他借钱是为了跟严月春来往时好办招待，目的还不是想娶人家。严月春可是安北市公安局政委的女儿，孙延庆娶了严月春，以后他要转业可就有好单位去了。”
　　“”听完老婆的话，何忠灿半天说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偏听偏信，误会了自己的老婆感到羞愧。
　　同时，他在心里也非常厌恶起孙延庆来。
　　之前他还想，为了维持跟孙延庆战友的关系，孙延庆借去的一百二十元钱不找他还。但是这件事之后，他认为一百二十元钱必须找他还。如果他不还，他会让所有认识孙延庆的人，都知道他借钱不还，好好臭一臭他的名声。
　　良久，他对丁小甜说：“老婆，我错了，不该信外人不信你。”
　　一边说他一边拿起丁小甜的手拍自己的脸：“你打我吧。”
　　丁小甜“哎”一声，把他的手压下来，告诉他：“算了，你也是被人家利用了，我不怪你。不过，我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我是你老婆，是你最亲的人，遇到人家说我什么不好的话，你首先要相信我。”
　　何忠灿点头，一把将丁小甜抱住，轻声说：“我就是太在意你了，孙延庆那么一说，我就气糊涂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轻信别人挑拨离间我们夫妻感情的话，无论什么情况，我都选择相信你。”
　　“看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就原谅你吧。”丁小甜拍一拍他胸膛说，然后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他，“你还跟孙延庆来往吗？”
　　何忠灿说：“来往。”
　　丁小甜皱眉：“啊？”
　　何忠灿微微一笑：“我的一百二十元他还没还呢，我得找他要回来啊。他要是赖皮，我非得让我们五十七旅凡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借钱不还。”
　　丁小甜听完跟着笑了：“这还差不多，钱要回来了，就别跟他来往了。凭自己的本事好好工作，前程也不会差。”
　　“老婆说得对，我以后都听老婆的。”
　　“行了，你少甜言蜜语哄人。”
　　“我是说真的，我发现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很多事情都有主见，说出来的话也有道理，让人家听了服气。”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呢？”
　　“现在的你，我喜欢你有主见，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对了，这次你去参加我们旅的军嫂做饭比赛，情况怎么样？”
　　“现在想起来问了？”
　　“我”
　　“好吧，我告诉你，这次比赛是初赛，我得了第四名，喜凤嫂子第八名”
　　夫妻两人开诚布公谈话之后，消除了误会。
　　经过这件事，两人感情比之前更好。
　　丁小甜甚至觉得要感谢一下孙延庆，他不来这一出，自己跟丈夫不会有这种感情经受考验的机会，也不会加深感情。
　　还有，孙延庆不来这一出，丈夫不能彻底认清楚这个人是个小人，说不定碍于面子，依然会跟他来往。在自己探亲结束返回之后，孙延庆来花言巧语，说不定还会从丈夫这里骗到钱。
　　现在呢，丈夫彻底厌恶他，还要向孙延庆追债了，自然是不会再借钱给他，让自己少了一些担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丁小甜星期一去教了曹喜凤做鱼香肉丝。
　　然后周二到周六带孩子，做饭，带孩子跟着曹喜凤一起去串门儿。
　　曹喜凤随军来到部队后，因为性格外向，跟驻地三个团随军的军嫂们多有来往，认识不少人。
　　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去串门儿，丁小甜来了，顺便也带她去。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要到了星期天，这一天是丁小甜等军嫂进行厨艺决赛的日子。
　　丁小甜用一个军用瓷缸子把自己在星期六那天做好的，要用在决赛的那道拿手菜的汁儿端去了。
　　这个汤汁儿可是丁小甜用的随身空间里的泉水，加进去在部队后勤肉店买的鸡骨和猪骨，还有神奇树叶，放在随身空间里的瓦罐里，在简易厨房的煲汤专用区，小火慢炖十二个小时得到的。
　　汤汁儿浓缩成了半茶缸，不过二三两。
　　为了得到最好的效果，这点儿浓缩的汤汁儿是丁小甜在去部队大食堂参加比赛之前，才从随身空间的“冰箱”里面拿出来的。
　　丁小甜尝过这个汤汁儿的味儿，一个字：赞！
　　三个字：太赞了！
　　她有信心，自己做的香碗里面加入这个汤汁儿，简直完美！
　　一定会征服韩旅长的老母亲陆老太的嘴巴。
　　为庆祝建军节五十七旅的军嫂们举行的做饭比赛的决赛，依然是在大食堂的干部小食堂进行。
　　除了进入决赛的八名军嫂会来参加，上星期天参加初赛的军嫂们也可以来围观，当然三位团长的爱人肯定是要来的，她们可是这次比赛的评审。
　　决赛最重要的一个人，当之无愧是韩旅长的母亲陆老太，她是这次厨艺比赛冠军归属起到决定作用的人。
　　九点钟左右，陆老太了，是由她的儿媳妇，韩旅长的爱人左红云陪着来的。
　　陆老太的来到，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大家一起鼓掌欢迎这她来参加这次的活动。
　　丁小甜也跟着大家一起热烈鼓掌。
　　据主持这次厨艺比赛的50123团的团长爱人戚从霞介绍，陆老太今年六十八岁，喜欢做饭，每到星期天，都要下厨房为家里人做一顿饭呢。
　　左红云也夸赞自己婆婆的厨艺好，婆婆一下厨，绝对是把自己做的菜给比下去了。
　　这些话都说明，陆老太既是个吃货，也是个大厨，具有足够的资格来做评审，她手握三张票是实至名归。
　　六十八岁的陆老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脸微胖，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她来了之后，戚从霞等人都站起来，请她去坐在干部小食堂最中间的那张圆桌旁，然后大家选择在她周围的桌子旁坐下。
　　陆老太坐的那张圆桌，离小食堂厨房才操作间挺近，她坐在那里可以看见里面的军嫂是怎样做菜的。
　　今天的决赛，每位军嫂要做两道菜，一道菜是三位评审们规定的菜，另外一道菜是自己做的拿手菜，然后综合评分最高的军嫂，加上初赛名次的分数，谁分数最多，谁就，取得冠军。
　　初赛名次代入的分数是从倒数第八名开始算，第八名一分，第七名一点五分，依次递增，到第一名的分数是四点五分。
　　这样的话，排在初赛第四名的丁小甜代入分数是三分，比起第一名来说要少一点五分。
　　初赛第一名到第三名，比丁小甜有微弱的领先优势。
　　因为这次决赛每轮评分，总分是六十分，这点儿优势只能称得上微弱，不过，这样代入初赛分数，也是对初赛取得好名次的军嫂的鼓励。
　　决赛第一轮，评审们提供的食材是豆腐，菜名是红烧豆腐。
　　豆腐这个食材，不管是南方北方都很普通，红烧豆腐也是南方人和北方人经常做的家常菜。
　　不同的是，红烧豆腐，也会因为做豆腐的人自己的口味偏好而呈现出不同的口感。
　　红烧豆腐这道菜提供的调料有葱姜酱油辣椒八角花椒等等。
　　军嫂们用提供的豆腐和调料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做出红烧豆腐，评审们尝过之后，给出分数，然后决赛第一轮结束。
　　至于比赛次序，是首末捉对比赛。
　　也就是第一名和第八名，第二名和第七名。
　　按照这个规则，丁小甜在决赛第一轮排在第四位，跟第五名一起比赛。
　　曹喜凤跟排在第一名的三营教导员的爱人席琴在决赛第一轮，首先进行比赛。
　　她们两人一个是东北人，一个是西北人，说起来都是北方地区，但在做红烧豆腐上还是有所不同。
　　曹喜凤喜欢用酱油烧豆腐，席琴喜欢在豆腐里面放香料和少许辣椒。
　　红烧豆腐，除了咸香的口感之外，就是豆腐烧出来是老或者嫩了，这就要考验火候。
　　丁小甜对红烧豆腐这道菜的理解是，豆腐还是要尽量地嫩一些为好。
　　切豆腐，切调料，锅内下油。
　　红烧豆腐从处理食材，到豆腐出锅，平均不会超过十分钟。
　　偏偏这道简单的菜又会考验做菜的军嫂的基本功，火候和调味，谁把这个基本功掌握得好，谁才能做出好吃的红烧豆腐。
　　曹喜凤和席琴两人做的红烧豆腐，一个人取得了四十六分，一个人取得了四十八分。
　　决赛第一轮第一环节下来，原先初赛的第一名席琴比第八名曹喜凤只多了两分，领先优势并不大。
　　这给后面比赛做红烧豆腐的军嫂们提供了超越的机会。
　　比赛继续进行，排在丁小甜前面的军嫂们做完红烧豆腐之后，最高分是第原先初赛的第三名，二营长的爱人车凤芝取得了五十四分的成绩。相当于评审们给她打出了平均分九分的分数，这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丁小甜和一营长的爱人姚成佳最后进行决赛第一环节做红烧豆腐的比赛。
　　铁锅里倒入清水，水开之后，丁小甜先把切成直径两厘米左右的豆腐块儿下锅汆一下，快速捞起来放盘子里。
　　这样做是为了去掉豆腥味儿，也是为了断生。
　　紧接着她把锅烧热，依次放入几个干辣椒和十几粒花椒，用小火翻炒一下捞起来。她把干辣椒和十几粒花椒分别用菜刀拍碎，尤其是花椒，她用菜刀的刀背尽量地把花椒碾碎一些。
　　铁锅里放油，加入姜和花椒还有辣椒段，接着把这些调料从油里面拉起来，再加入热水，大火烧开，转小火熬煮一会儿，放入汆过的豆腐。盖上锅盖，一分钟之后，揭开锅盖，加入盐和少许酱油，勾芡起锅。
　　在勾芡装盘的豆腐上撒上一些刚才做的辣椒碎和花椒碎，最后在上面撒上绿油油的小葱粒，这道麻辣味的红烧豆腐就做好了。
　　这道红烧豆腐里面，丁小甜本来可以放入一些神奇树叶的粉末，那样的话，她有绝对的把握获得决赛第一轮环节的胜利，加了神奇树叶粉末的红烧豆腐一定是最好吃的。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不喜欢金手指开太大，还是想要看看自己真实的厨艺跟别人比，在哪个位置。
　　丁小甜和姚成佳把自己做的红烧豆腐端到了四位评审跟前，看她们怎么给自己做的这道菜评分。
　　四位评审里面，湖南人戚从霞在尝过丁小甜做的红烧豆腐之后，给出了十分。
　　她说丁下小甜做的这道红烧豆腐，麻辣鲜香嫩，很对她的口味，这道菜她可以吃下去三碗饭。
　　剩下的三位评审里面，两位团长的爱人觉得丁小甜做的这道红烧豆腐虽然口感不错，但是过于麻辣，所以她们给了丁小甜八分。
　　陆老太吃过之后，说：“味道很好，而且刚才我看你做菜，很娴熟，虽然麻辣味很重，但我还是给你九分。”
　　这样一来，丁小甜在决赛第一环节，做红烧豆腐这道菜，就得到了五十二分。
　　跟丁小甜一起比赛的姚成佳在这一环节得到了四十九分。
　　决赛第一环节红烧豆腐这道菜结束了之后，丁小甜排在第二位，总分五十五分。
　　第一名是车凤芝，总分五十七点五分。
　　决赛第一环节结束之后，大家休息二十分钟，互相品尝一下对手做的红烧豆腐，然后接着比赛。
　　这一次是八个人一起比赛。
　　为什么第二环节要八个人一起比赛，主要是进入决赛的军嫂们自选的菜，都是要花时间才能做出来的菜。
　　大家都没有做炒菜，而是做的炖菜烧菜蒸菜。
　　干部小食堂也有足够的灶眼和足够的菜刀菜墩够军嫂们使用。
　　丁小甜走到属于自己的菜刀和菜墩跟前，把食堂采购早就准备好的食材拿过来。
　　今天的香碗，丁小甜要用五花肉炸一些酥肉，还要用五花肉剁馅儿做圆子。
　　她先切了十几片五花肉，打一个鸡蛋把鸡蛋清放进去，加盐加水淀粉，把这十几片五花肉码味儿。
　　铁锅里下油，油热之后，就把码了一会儿的五花肉放进油锅里炸一炸，当肉表面呈现出金黄色，就把肉捞起来放盘子里。
　　不一会儿，用来垫底的十几块酥肉就炸好了。
　　紧接着她处理肉馅，把肉切成肉丝儿，再横切，最后仔细剁馅儿。
　　剁馅儿的过程中，加入一些姜和葱剁碎，这是为了提鲜去腥。
　　馅儿得足够细之后，丁小甜把肉馅儿放进碗里，往里面加盐加入蛋清和少许的水淀粉，用筷子顺时针搅动。这样可以让馅儿变得很黏，做出来的圆子不管是煮还是蒸，都会口感细腻。
　　肉馅做好之后，丁小甜用铁锅摊了两张蛋皮。
　　把已经调好味的肉馅放到蛋皮上，裹紧蛋皮，再把这它们放锅里蒸。
　　蒸好之后取出来，晾凉了切成大片，摆放到一个垫了酥肉的碗里，丁小甜把自己带来的那半茶缸的浓缩汤汁儿倒进去，让每一块圆子和酥肉都沾上这汤汁儿。
　　最后的一个程序是，把香碗放到蒸笼里蒸，半个小时之后，端出来香碗，在香碗边缘摆上绿油油的用开水烫熟的小白菜。
　　这一道看着质朴而又香味扑鼻的菜就做好了。
　　从最开始处理食材，到香碗做成，足足耗费了丁小甜两个小时。
　　她的这道菜在今天进行决赛的八位军嫂做的自选特色菜里面，耗费的时间也是够长的。跟她一起端上拿手菜给四位评审品尝的军嫂就只有一位，就是那位暂时领先她二点五分的车凤芝，她做了一道费时的蒸菜，叫做蒸白菜卷。说起来，蒸白菜卷跟丁小甜的这道香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蒸菜，都要用到肉馅儿，口味也很清淡。
　　由此可见，车凤芝也考虑到了陆老太是个老年人，会偏爱口味清淡一些的菜，于是她做了这道蒸菜。


第45章 
　　两道菜摆在四位评审面前，丁小甜居然有一丝丝紧张。
　　按理说这种紧张对于她的心理年龄说是不应该有的，但是，一般人都有好胜心，丁小甜也不能免俗，她就是很想赢。
　　瞟一眼身旁站着的二营长的爱人车凤芝，丁小甜看到她也面露紧张之色看向四位评审，就知道她也很在意输赢了。
　　四位评审拿起筷子先吃车凤芝做的蒸白菜卷。
　　吃完之后都微微点头，然后给出这道菜平均分九分的分数，于是在决赛阶段的第二环节，车凤芝得到了五十四分的高分。把前面初赛，决赛第一环节的分数加起来，车凤芝获得的最终分数是一百一十一点五分。
　　这个分数是个很高的分数了。
　　丁小甜暗暗一算，如果她想要战胜车凤芝，获得这一次建军节的军嫂厨艺比赛的第一名的话，在本环节自选特色拿手菜就需要得到三个满分十分，剩下的另外三个分数也要在九分以上。
　　要让评审们给出十分，是相当不容易的，这次建军节的军嫂厨艺比赛从初赛到决赛，到这最后一个环节，评审们只给出过两个十分。其中一个十分是丁小甜得到的，另外一个十分就是现在她的对手车凤芝。
　　所以，丁小甜会觉得凭借自己做的香碗获得三个十分挺有难度。
　　尽管她有信心，自己做的这道菜无论是火候还是调味都堪称完美，再加上神秘树叶和灵泉熬制的汤汁，那就是双倍的完美。
　　尝过了车凤芝的蒸白菜卷并给她打过分之后，评审们拿起筷子又来夹丁小甜做的香碗里的圆子和酥肉，放进嘴巴里好好品尝。
　　很快，丁小甜就看到了四位评审原先轻松随意的表情在吃到她做的菜之后，立刻为之一变！
　　有机会赢！
　　丁小甜在看到评审们的表情变化的时候立刻猜测。
　　接下来四位评审的举动更是印证了丁小甜的想法，那就是她们在吃过一口她做的香碗之后，又开始夹第二筷子。
　　相较于她们品尝军嫂们做的菜一般只是夹上一筷子，尝过之后就放下筷子打分，现在她们动第二筷子，甚至第三筷子，连续不断地吃丁小甜做的这道菜，显然举动异常。
　　这种举动，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评审们觉得丁小甜做的菜好吃得停不下来。
　　四个人不说话，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接连不断吃丁小甜做的香碗的举动也让周围的人感到吃惊。
　　韩旅长的爱人左红云首先就说话了，她问陆老太：“妈，你不是说天儿热，要少吃油腻的东西吗？你看你这是”
　　陆老太继续吃着，说：“红云，你拿筷子夹菜吃，就晓得了。”
　　左红云哦一声，从桌子上的木头筷篓里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小块圆子放进嘴巴里。
　　她的表情立刻变了，大家都看到她眼睛一亮，接着不发一言，加入了四位评审吃菜的行列中。
　　丁小甜做的这道菜，几下就被四位评审外加左红云给吃光了，剩下的碗里的汤汁儿也被她们瓜分了。
　　围观的军嫂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除了什么状况，只有丁小甜面露笑容，懂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评审们吃完丁小甜做的菜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最后还是陆老太用儿媳妇递过来的手帕擦了嘴后说：“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吃了一筷子还想吃第二筷子，完全停不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其她三位评审和左红云都纷纷附和，说她们也跟她的感觉一样，一句话，这道菜太好吃，简直完美。
　　既然她们对这道菜的评价这么高，那么丁小甜得到了六个满分十分就在情理之中了。
　　陆老太首先宣布她给丁小甜的这道菜评分为十分，而且三张票都是十分。
　　戚从霞等三位评审随后也给丁小甜打分，她们跟陆老太一样，给丁小甜满分十分。
　　甚至左红云都说：“我这个不算评审的吃过菜的人，都想给丁小甜同志满分，真得太好吃了！”
　　丁小甜在决赛第二环节获得了六十分，加上她初赛和决赛第一环节的分数五十五分，最后的分数就是一百一十五分。
　　这个分数比原先领先她的车凤芝多出来了三点五分。
　　所以，这一次建军节五十七旅的军嫂们进行的做饭比赛，丁小甜获得了最终的一名，除了获得一张自行车票外，还得到了两个洗脸盆，三张毛巾，十块肥皂的奖励。
　　其余获得名次的军嫂们也得到了相应的奖励。
　　陆老太亲自给丁小甜颁奖，并且拉着她的手说：“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做饭做得这么好，你做的那道香碗，真是香，闻着香，吃着香，吃完之后回味还是香。”
　　丁小甜谦虚道：“哪里，我还要不断进步才行。”
　　陆老太又夸丁小甜人年轻却老成，不骄傲自满，这很好。
　　接着她说：“小丁，我这个老太婆有心想请你到我家里来教教我做菜，尤其是你刚才做的那道香碗，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丁小甜有片刻的犹豫，因为她想到，如果真得去教陆老太做香碗，一定做不成今天比赛的做的香碗的味道。毕竟她的这道菜这么受欢迎，评价这么高，是因为她用了空间中的灵泉和神秘树叶熬汤。但是在陆老太家里，要是不用自己的神秘树叶和灵泉熬汤，味道一定会大打折扣的。那么，到时候陆老太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呢？明明用的材料和做菜的过程都是一样的，偏偏做不出以前吃的菜的味道了。那时候，陆老太一定会失望的。
　　就在丁小甜犹豫时，她周围的人，从左红云到戚从霞等几个团长的爱人，都劝丁小甜别犹豫了，她们说陆老太待人很好，她去韩旅长家不用紧张害怕。
　　原来，她们是考虑到丁小甜是从农村来的军嫂，第一次到部队上来探亲，没见过世面，会害怕去驻地最高领导家里，所以才会犹豫。
　　当着这么多领导的爱人，丁小甜要再犹豫就是不给陆老太面子了。
　　因此她很快笑着答应了陆老太的邀请，说自己愿意去韩家跟陆老太一起做饭。
　　她说：“我不敢教您老人家，只敢来陪着您瞎做几个菜。”
　　陆老太见丁小甜答应了，非常高兴，道：“好，好，好，那明天我就叫人来接你，你去我家里，咱们一起瞎做菜。”
　　丁小甜笑着点头。
　　陆老太拉着丁小甜的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松了她的手，由自己儿媳还有几个团长的爱人陪着离开了干部小食堂。
　　比赛颁奖结束之后，曹喜凤一直在小食堂外等着丁小甜，这次的建军节军嫂做饭比赛，她最终获得了第七名，得了一个脸盆，一张毛巾，两块肥皂的奖励。
　　看到丁小甜从干部小食堂里出来，曹喜凤迎上前去，首先向她表示恭喜，恭喜她获得了这次建军节军嫂做饭大赛的第一名，而且得到了韩旅长母亲陆老太的喜欢，邀请她去韩家叫陆老太做饭。
　　她非常兴奋地说：“你可给咱们团，咱们营争光了，我真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厉害，今天你做给她们吃的什么香碗也要教我啊。啧啧啧，刚才看到戚大姐她们吃得那么香，我一直吞口水啊”
　　曹喜凤的声音大，表情夸张，逗得丁小甜发笑。
　　不过在笑后，她对曹喜凤说：“嫂子想要学没问题，不过明天不行，因为刚才陆老太太说，明天要派人过来接我去韩家。”
　　曹喜凤道：“你先去陪陆老太太，教我做香碗的事情往后延都行，反正你还要半个半个月才回去，有时间教我。当前，你还是把陆老太太陪好比较重要。我跟你说，陆老太太可是老革命，当年参加过长征的。”
　　“啊？陆老太太参加过长征？”丁小甜大吃一惊。
　　“对呀，韩旅长的父母就是在长征路上认识的，只不过他父亲在解放战争中牺牲了。陆老太太一个人养大了韩旅长和他妹妹，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母亲。退休之后，在家做做饭养养花，跟几个老姐妹往来”曹喜凤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关于陆老太的情况对丁小甜说了。
　　丁小甜听完，觉得貌似去陪陆老太做饭，对于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非常有利。
　　进一步来说，如果自己跟陆老太，跟韩家的人关系好了，自己的丈夫也会因此受益。至少，韩家人会知道何忠灿这个50123团三营二连的连长是自己的丈夫，上面的领导对他有印象，他自己又好好工作的话，升迁上就要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丁小甜心花怒放。
　　她觉得这次自己来部队探亲，运气真得非常好，收获多多。
　　最想要的一张自行车票现在也有了，等到探亲结束返回家乡，她就可以在宜南县城的供销社里面买一辆小童车给女儿了。
　　回到宿舍时，丁小甜看到冯征和王大江都在，他们正在桌前坐着跟丈夫下象棋。
　　冯征跟丈夫对弈，王大江坐在一旁观战。
　　女儿秀琳一只手里提着个小口袋，袋子里全部都是水果糖，她的嘴里包着糖，另一只手在那里拖着一个黄色的木鸭子玩。
　　黄色的小木鸭是木头做的，下面四个圆圆的木轮子，一根线系着鸭子前面的一个铃铛，拉着绳子走，木鸭子就在后面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跟着小孩走。
　　看见糖和玩具木鸭，丁小甜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冯征和王大江买来给女儿秀琳的。
　　人家对孩子这么好，少不得今天晚上要请他们在这里吃饭了。
　　听到丁小甜的脚步声，何忠灿首先转头看。
　　当他看到丁小甜手里拿的奖品时，就停下了下棋，站起来向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老婆回来了啊，怎么样，今天比赛得了第几名？”
　　他走到丁下甜身边，看到丁小甜手里的盆子毛巾肥皂等，笑道：“奖品还不少，看来不是最后一名。刚才我跟老冯和老王还在说你去参加军嫂们做饭比赛的事情呢，他们说吃过你做的饭，觉得你一定能进前三名”
　　丁小甜把手里的奖品放到洗脸架上，笑眯眯地说：“你猜我到底几名，猜中了我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冯征和王大江听见了他们两口子的话，就冲着丁小甜嚷嚷开了：“嫂子，我们也要猜，猜中了你也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哦！”
　　“好啊，你们都猜，猜中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吃，要是猜不中，晚饭我可不动手，你们自己解决。”
　　“嫂子要是我们没猜中，我们负责晚饭，你就坐着，碗筷都不用你摆。”
　　“行！一言为定！你们猜吧！”
　　何忠灿最先猜，他猜的是第五名，冯征猜第四名，王大江猜的是第二名。
　　“不会改变了吗？”丁小甜问。
　　“对，不变了。”三人纷纷表态。
　　丁小甜下巴一抬，轻声吐出三个字：“第一名。”
　　“啊！”三人齐齐吃惊，然后面面相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老婆，你真真获得了第一名？”何忠灿首先问。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次军嫂做饭比赛的第一名除了脸盆毛巾肥皂的奖励还有一张自行车票。”丁小甜一边笑着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来那张自行车票。
　　何忠灿接过去看了，信了，他的表情依然是惊讶不已。
　　冯征和王大江站起来，走过来凑到跟前一看，跟何忠灿一样的表情。
　　好一会儿，三人才一齐朝着丁小甜竖大拇指：“老婆（嫂子），你太厉害了！”
　　丁小甜拍拍手，老神在在地说：“还行，那个，今晚我就什么都不管，只管坐着吃了。”
　　嘴巴里包着糖，一只手里提着糖口袋，一只手牵着玩具黄木鸭子的秀琳这时也跑到了丁小甜跟前，学着他们三个男人，用稚嫩的童声说话：“妈妈，你太厉害了！”
　　“哈哈哈哈！”听到秀琳的话的三个男人一起大声笑起来。
　　丁小甜弯下腰，刮了下女儿的鼻子，宠溺地说：“我家秀琳也很厉害，你看吃这么多糖，还牵着一只小鸭子玩。不过，妈妈要告诉你，糖吃太多，牙里会长虫，所以，把糖拿给妈妈保管，妈妈给秀琳吃才吃好吗？”
　　“好。”秀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接着把自己的糖口袋给了丁小甜，丁小甜拿过去，放到了柜子顶上，秀琳看不到够不着的地方。
　　“老婆还是你厉害，老冯买来的糖，秀琳拿过去后，就不撒手了。”何忠灿见状感叹道，紧接着他把那张自行车票递给了丁小甜，“有了这张票，你回去可以买一辆自行车去公社小学代课了。钱不够，我想想办法。”
　　当着冯征和王大江的面，丁小甜也不好跟丈夫说这张自行车票是要给孩子买童车的，自己不打算买大人骑的自行车，免得他们又要问为什么，自己懒得解释。
　　丁小甜转而说起别的话题，她告诉何忠灿，韩旅长的母亲陆老太太很喜欢自己做的菜，所以推出要求，要让自己去教她做几个菜，自己也答应了。
　　这个话直接让包括何忠灿在内的三个男人又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丁小甜居然能够让陆老太太这样喜欢和看重，居然受到陆老太的邀请去韩家做饭。
　　“老何，这下子，嫂子可是给你长脸了！”他们一齐对何忠灿说，“你必须要请客，还有，你要好好伺候嫂子，这样的嫂子，打着灯笼也难找。”
　　何忠灿望着丁小甜，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
　　他当然明白冯征和王大江的意思，老婆受到了驻地最高领导的母亲的喜欢，那么他这个小连长当然也会在韩旅长那里留下印象。以后牵涉到升迁，因为在领导那里有印象，也比人家容易点儿。
　　“请客，请客，一会儿我就叫郑山去食堂买好菜！”何忠灿豪爽道。
　　“酒呢！没酒怎么行？”王大江问。
　　何忠灿大声说：“我老婆这一次来给我带了两瓶酒，还有一瓶半，我也拿出来喝了！”
　　丁小甜看他这样高兴，也没有劝他少喝酒了，尤其是自己千里迢迢从家乡带来的酒。
　　再说了，今天也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一天，丁小甜乐得啥都不管，让丈夫跑前跑后，张罗这一顿饭。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了晚饭，等到冯征和王大江走了，丁小甜才对丈夫说自己这张自行车票是要给女儿买童车，不会拿去买大人骑的车。
　　“你这也太溺爱秀琳了吧？小童车给她骑，她也只能玩两年，可要是买大人骑的车，你就方便得多了，再说了，一辆童车也不少钱呢。”何忠灿听完不太赞成用那张自行车票去给女儿买童车。
　　“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丁小甜向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何忠灿听完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同时他觉得女儿在不断长大，他这个做爸爸的不能老是缺席她成长的过程。
　　最终，他说：“那你给女儿买吧，只是这个小童车以后要放在丁家，不然我妈看见了，又要闹了。”
　　提到这个，丁小甜忍不住问他：“忠灿，难道咱们就不能分家吗？你说的那什么分家之后，我没人帮，不好过，我想过了，我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和女儿”
　　话没说完，何忠灿已经打断了她：“小甜，这件事不要提了。就算分家，也该是我爸妈或者我大哥和二哥提出来，我这个在部队上当连长的人绝对不该提出来，影响不好。再说了，我好好干，只要三年后我当了营长，你就可以随军了。我们何必去弄得爸妈不高兴？”
　　“”丁小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她也要为丈夫考虑，从他的立场出发考虑一些事情。
　　丈夫那一家人，是她一辈子都要面对的人，也逃避不了，很多事情只能慢慢来。
　　算了，暂时不考虑分家的事情，现在她还是去把陆老太陪好吧，挖空心思想一些适合老人家吃的菜，搞好关系。
　　第二天早晨起来，吃完早饭，丁小甜才把碗筷洗了，就有个兵找来了，他说他是韩旅长的警卫员高伟，是来接丁小甜去韩家的。
　　丁小甜带上换好小花裙子抱着玩具黄木鸭子的秀琳跟着他走出50123团三营的军营。
　　高伟在前面带路，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旅部。
　　韩旅长的家在旅部最里面的一个独立院落里。
　　丁小甜跟在高伟身后走进院子，发现这个院子里面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这个院子的房子似乎是以前大户人家的房子，门窗都还有古风古韵。
　　陆老太住在面北朝南的一座二层小楼的底楼西边的屋子里。
　　丁小甜带着秀琳进了屋子之后，另外有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走过来了，她说她姓韩，是韩家的远房亲戚，已经在韩家帮忙好多年了。
　　“韩阿姨好。”丁小甜有礼貌地喊她，接着自我介绍，“我姓丁，是你家老太太叫我来陪她做菜的。这是我女儿秀琳，来部队探亲，我丈夫要带兵，没人照顾她，所以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韩大姐看着秀琳笑着说：“老姐姐喜欢小娃娃，带来正好。走，我带你们去见她。”
　　丁小甜点点头，抱着女儿跟在韩大姐身后往屋子西边走。
　　本以为陆老太在屋子里，没想到韩大姐带着她们从屋子西边的一个门出去，然后她就看到了陆老太正在给后院的一畦菜地里面的菜浇水。
　　那一畦菜地有茄子丝瓜南瓜小白菜葱辣椒等。
　　“老姐姐，你让人去接的丁小甜同志来了。”韩大姐走过去对给菜地里面浇水的陆老太说。
　　陆老太听了把手里的水瓢放进桶里，转身朝着丁小甜走过来。
　　走到丁小甜身前时，她看着秀琳哟了一声，称赞秀琳长得乖，然后站在地边就跟丁小甜聊上天了。
　　丁小甜说：“阿婆，你的这些菜长得好啊。”
　　陆老太笑着接话：“退休了没事干，就喜欢种点儿菜，自己种的菜吃起来好吃些。对了，你今天去摘些菜，中午咱们一起做着吃吧。”
　　丁小甜问：“几个人吃饭？”
　　陆老太：“就我们两个，我儿子媳妇中午都不回来吃饭，孙子孙女也当兵，只有星期天他们才回来。”
　　丁小甜这才明白为什么陆老太希望自己来陪着她做饭。


第46章 
　　“阿婆，我还以为你今天叫我来是要我做香碗呢。”丁小甜在陆老太叫她去韩家的这一畦菜地里面摘菜之后笑着说。
　　陆老太：“那个香碗是很好吃，可是不能天天吃，昨天我吃得很多，还是有点儿腻，咱们今天就吃点儿清淡的菜好了。过两天再我跟你学做香碗吧。”
　　“那阿婆，想吃什么素菜呢？”丁小甜又问。
　　陆老太说：“我是湖北人，湖北人也能接受麻和辣，这样吧，今天我做一个菜，你做一个菜，你做麻辣的，我做清淡的，凑在一起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丁小甜点头说好，她走去菜地里面摘了几个茄子，几个新鲜红辣椒，丁老太则是走去摘了两根丝瓜。
　　这时候韩大姐拿了个竹篮子来，把她们摘下来的菜放进去，提到厨房了。
　　离中午做午饭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丁小甜带着孩子陪着陆老太给菜地里面的菜还有前面院子里的那些花草浇水。
　　韩家养了一只大花猫，吸引住了秀琳，秀琳去追着大花猫玩儿，陆老太让韩大姐去看着秀琳，丁小甜继续陪着陆老太说话。
　　对于陆老太曾经参加长征的经历，丁小甜很感兴趣，所以在陪着陆老太给花草蔬菜浇水的时候，她也提到了从曹喜凤那里听到的陆老太参加长征的事情。
　　陆老太转头看着丁小甜笑道：“你跟我孙子孙女认识的那帮年轻人一样，看到我，就总是喜欢追问我当年参加长征的事情。他们总会问我当年在长征路上是不是真没吃的，又遭遇了多少战斗，过了多少雪山和草地我呢，也会把自己在长征路上亲身经历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事情太多了，不过，我这把年纪了还是记得很清楚。可以说，没有长征就没有现在的我，还有我的孩子们，一切”
　　提到长征，陆老太就打开了话匣子，随便跟丁小甜一说，就说到了中午。
　　两人一起下厨做饭。
　　丁小甜把新鲜摘下来的茄子做了个凉拌茄子，陆老太则用丝瓜做了个汤。
　　中午饭就是米饭凉拌茄子丝瓜汤，配着一小碟子油酥花生，一碟子豆腐乳。
　　丁小甜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
　　老实说，她觉得陆老太的厨艺也很好，烧的丝瓜汤清淡回甜，能够品出丝瓜本来的味道。夏天喝一碗这种用应季的蔬菜做的汤，真是一种享受。
　　吃完饭后，丁小甜帮着收捡碗筷和洗碗。
　　韩大姐说她是客，不用洗碗，只要去陪着陆老太就好了，丁小甜却不肯，非要跟韩大姐一起洗碗刷锅收拾厨房。
　　中午饭吃完，陆老太要午休一阵儿，她提议丁小甜就在这里午休，晚一点儿再回去，韩家这边有客房可以提供给她和秀琳。
　　丁小甜看看外面骄阳似火，就也答应了陆老太的提议。
　　韩大姐过来带着她去韩家的客房休息，客房里面有吊扇，有铺着凉席的双人床，很干净，也很清静。
　　丁小甜带着女儿在这间客房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三点半左右，她才睡醒起来把自己随身空间里的装了泉水放在“冰箱”里冷藏的那一壶水拿出来喝。
　　秀琳这时也醒了，丁小甜也给她喝了一些。
　　韩大姐过来敲门，问她醒没醒，还说陆老太醒了，请丁小甜过去说话呢。
　　“醒了，就来。”丁小甜回答后，把水壶重新放回随身空间，接着她把女儿抱下来穿上鞋，梳了头，带着孩子出去了。
　　陆老太在韩家的客厅里喝茶，丁小甜去了，也坐下陪着她说话喝茶。
　　经过一天的相处，丁小甜和陆老太从陌生人变成了可以随便说话的忘年交。
　　丁小甜带着孩子回去的时候，陆老太非塞给她一包绿豆糕和一包茶叶，她说糕点给秀琳吃，茶叶给丁小甜喝。还有，明天同一时间，她会让儿子的警卫员高伟去接丁小甜。
　　高伟随后送丁小甜和秀琳回50123团三营的营区。
　　才回到宿舍不久，何忠灿也回来了，他一回来就问丁小甜今天去韩家，跟韩旅长的母亲处得如何。
　　丁小甜笑着说：“相处得很好，她让我明天继续带着秀琳去呢。我今天还听她讲了好多她亲身经历的长征路上的事情，真好听啊，果然比从书上看到的更加生动。”
　　何忠灿露出非常羡慕的表情，道：“那你也讲给我听听吧，我非常敬佩老一辈的革命家，尤其是经历过长征的老革命。”
　　丁小甜：“没问题。”
　　何忠灿很支持老婆去陪陆老太，顺便给她老人家做饭吃，丁小甜每天早出晚归，中午也不回来，他不但没多的话说，甚至还挽起袖子给老婆女儿洗衣服打扫宿舍的卫生。
　　星期六的时候，陆老太的儿媳妇左红云中午回来吃饭，她说下午单位没事，所以早早地回家了。
　　这是丁小甜到韩家快一个星期了，第一次跟除了陆老太以外的韩家人一起吃饭。
　　左红云也是一个和蔼的人，饭桌上，她对丁小甜说：“这周末是我婆婆六十九岁的生日，我们想在家给她庆祝生日，小甜，明天你来我家做点拿手菜庆贺我婆婆过六十九岁生日吧。”
　　“原来阿婆明天过生日，阿婆之前都没对我说呢。”端着碗吃饭的丁小甜停止吃饭转眼去看向陆老太道，“既然阿婆明天过生，我这个做小辈的肯定是要来向阿婆祝贺生日快乐的。”
　　陆老太笑眯眯地说：“你都来陪了我五六天了，我想，明天是星期天，你跟你爱人也要聚一聚，毕竟你千里迢迢来探亲，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我就没跟你说，怕麻烦你。”
　　丁小甜：“阿婆，你看看你，这么见外，做几个菜哪里谈得上麻烦。”
　　正在吃饭的左红云赞同丁小甜 的说法，并对丁小甜说了她婆婆喜欢吃的几个菜，什么蒸武昌鱼、莲藕排骨汤、剁椒鱼头等，最重要的是，她希望丁小甜可以来做一做那天在干部小食堂做的香碗。
　　她说：“那道菜太好吃了，我现在想起还要流口水呢。”
　　丁小甜便说：“那明天我多做点儿，不知道明天多少人吃饭，阿婆要请客吗？”
　　陆老太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日，我不想请客，就家里的人，还有我那个老姐姐家的几个人。”
　　丁小甜问：“具体几个人？”
　　左红云说给丁小甜听：“田婆婆家一共四个人，我们家八个人，一共十二个人，还有你和韩大姐。”
　　丁小甜：“那就按照一桌半做，另外是中午和晚上两顿吗？”
　　陆老太：“就中午一顿，国家提倡节约，我们也要身体力行。至于菜，四个荤菜，四个素菜，一个汤，一个香碗就行了。”
　　丁小甜听完笑着问陆老太：“阿婆，你是要叫我做主厨吗？”
　　陆老太点头：“这次我这个老太婆六十九岁的生日宴席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做好，这几天，我吃过你做的不少菜了，我觉得你当个大厨完全够格。”
　　左红云在一边说：“我也跟我婆婆一个看法，小甜好好表现，这次我婆婆的生日宴席做好了，我有奖励哦。”
　　丁小甜忙摆手：“奖励就不要了，我想做出一桌好菜来，代表我的心意，祝愿阿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左红云：“虽然我赞成你说的，但是你也听过一句话，无功不受禄，我给你奖励是因为你做得好，你就不要推辞了。”
　　“小甜，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媳妇说出了我的心里话。”陆老太也跟着说。
　　“那恭敬不如从命。”丁小甜大方道。
　　“哟，小甜说话还挺有水平嘛，文绉绉的。”左红云夸奖丁小甜。
　　陆老太就把丁小甜是个高中生，还在公社小学代课的事情对左红云说了。
　　“何连长真是好福气啊，找到这么好的妻子。”左红云再次说。
　　被别人这样夸，丁小甜当然高兴，乐得多吃了一碗饭，同时，她觉得韩旅长的爱人左红云记住了自己的丈夫是何连长，这对丈夫也是个好消息。
　　吃完饭，丁小甜认真地按照陆老太的要求，写出四个荤菜和四个素菜，以及一个汤的名字，接着她把这个菜单交给韩大姐。
　　韩大姐负责明天一早把做这些菜的食材买回来。
　　因为第二天要去韩家当主厨，丁小甜回去只能告诉丈夫，让他明天带女儿秀琳一天，还有，千万不要让女儿抽二手烟了。
　　“我会让王大江别抽烟的，哎呀，老婆，我发觉你这做饭的手艺突飞猛进，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在你跟我分开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何忠灿望着丁小甜问。
　　“也许悟了，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做饭的手艺变好了，难道你不高兴？”丁小甜反问道。
　　“高兴是高兴，可我担心有一天你会飞了。”何忠灿酸溜溜地说。
　　“啊？你这也是想得太远了。而且，一开始你不是让我去韩旅长的老母亲跟前好好表现吗？现在韩旅长的爱人都知道你这个小连长了。”
　　“我是让你好好表现，可是你这表现也太好了”
　　丁小甜不想跟丈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她会觉得丈夫心眼小。
　　她晚上洗漱了早早上床睡觉，明天还要去做韩家做主厨呢，做菜是一个相当耗费体力的过程。
　　次日一早，韩旅长的警卫员高伟八点半就过来了，接丁小甜去韩家。
　　丁小甜亲了女儿的小脸蛋，让她听爸爸的话，这才跟着高伟走了。
　　韩家的厨房里面，韩大姐给她打下手，丁小甜围上围腰，处理食材配料等。
　　她最先做的是那道拿手的香碗，手工剁馅儿，炸酥肉，上笼蒸。
　　四个荤菜有剁椒鱼头、蒸武昌鱼、啤酒鸭、粉蒸肉。
　　四个素菜有香芹豆腐干、凉拌豇豆、酸辣小白菜、糖醋藕片。
　　汤是一道冬瓜玉米排骨汤。
　　定下来这些菜充分考虑了陆老太是湖北人，家里的人都随她的口味，能吃辣，爱吃鱼。
　　还有就是现在是夏天，大家吃素菜的时候，如果能吃到酸辣和糖醋味，可以开胃。
　　至于十个菜里面有四个蒸菜，是因为蒸菜少油，合适老年人吃。
　　毕竟这个生日宴是为了庆贺陆老太六十九岁的生日，做的菜肯定是要优先满足陆老太。
　　中午十二点左右，十个菜都做好了。
　　丁小甜和韩大姐一起把这十个菜装到合适的器皿里，陆续端上桌。
　　今天来给陆老太庆祝生日的人都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边，一共十二个人，虽然显得有些挤，但是看起来很热闹。
　　在动筷子之前，陆老太向围坐在桌子边的人介绍丁小甜，说她是今天做这些菜的主厨，还说她可不是韩家请来的阿姨，而是50123团三营二连的何连长的爱人。来部队探亲，自己看她菜做得好，请她来做自己这生日宴的主厨的。
　　“在动筷子之前，我要先感谢一下丁小甜同志，辛苦了。”陆老太看向丁小甜笑道。
　　她这么一带头，坐在桌边的众人纷纷向丁小甜说出辛苦了的话。
　　丁小甜赶忙摆手说自己不辛苦，还说这顿饭是自己跟韩大姐一起做的，另外她请大家趁热吃，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韩大姐也听到了外面丁小甜说的话，对丁小甜的印象是更好了。
　　韩家人和田老太的家人动筷子吃菜之后，很快纷纷说出了赞叹的话，尤其田老太，更是说丁小甜这做菜的水平都赶上国宴的厨师的水平了。
　　国宴，在座的人里面，只有田老太吃过，她的好姐妹萧老太在北京，她去北京看望萧老太时，萧老太带她一起去吃过一次国宴。
　　“可人家不是职业厨师，她是宜南光荣公社的代课老师。”陆老太道，“我说老姐姐，你可不要为了让我高兴，故意说这样的话啊。”
　　田老太言之凿凿地肯定：“我绝对没有夸大其词啊，你们看这些菜的样子虽然说不上多精致，可是味道却是足够好。从桌上的这些菜，可以看出来这位临时主厨针对今天寿星精心设计的菜”
　　她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说出了丁小甜安排这些菜的原因。
　　左红云听完，便去厨房叫来了丁小甜，问她做这些菜的原因，结果她说出来的话，跟田老太一样。
　　这下子，大家不但佩服丁小甜，还佩服起田老太来。
　　丁小甜没想到今天这位比陆老太大一岁的田老太更厉害，更是个吃货。
　　这一顿由丁小甜当主厨的生日宴，韩家人和田家人都吃得相当满意。
　　饭后，陆老太应田老太的要求，把主厨丁小甜叫来，一起坐着说话。
　　陆老太先向丁小甜介绍自己的家人，她说：“你来陪我一个星期了，我们家的人今天才来齐了，我得给你介绍介绍。”
　　她指着坐在几个藤椅上的中年人介绍：“这位是我大儿子韩震，这是我大儿媳妇左红云，这是我女儿韩华”
　　通过陆老太的介绍，丁小甜认识了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女儿和女婿。
　　大儿子韩震不用说了，五十七旅的旅长，驻地的最高领导人。
　　他老婆，在西城地税局工作的左红云，丁小甜早几天就认识了。
　　小女儿韩华四十出头，在军区医院工作，丈夫贺成鸣在西城法院工作。
　　紧接着，陆老太又向丁小甜介绍了她的孙子和孙女，还有外孙。
　　韩震和左红云生了一子一女。
　　儿子韩健今年二十四岁，是西城空军某飞行大队的上尉连长。
　　女儿韩雪今年二十岁，是西城军区医院的护士。
　　陆老太的外孙贺家林今年十七岁，刚刚参军半年，现在西城军区某团当兵。
　　一句话，韩家除了作为陆老太女婿的贺成鸣，其他人的工作单位都隶属于部队。
　　今天来向丁老太贺寿的田老太家里也差不多，只不过，她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娶媳妇之后，又只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儿媳孙子全部在部队工作。
　　田老太的孙子龙益川跟陆老太的孙子韩健还是战友，工作单位都一样，两人都是西城空军飞行大队的，军衔都是上尉连长，成为飞行员都不过只有一年都的时间。
　　唯一不同的是，韩健比较老成持重，龙益川要跳脱一些。
　　田老太跟陆老太年轻的时候都在西城军区医院工作，私交很好。她们的孙子，韩健和龙益川，从小都是在军区大院长大，一起上过学，一起参军，一起进入空军飞行大队成为飞行员，算是铁哥们儿了。
　　不得不说，韩家和龙家的家教很好，陆老太和田老太向丁小甜介绍她们的儿孙时，这些人并没有因为丁小甜来自于农村，只是一个连长的爱人，来部队探亲，到韩家来做饭陪着陆老太就看不起她。
　　他们在陆老太和田老太介绍之后，也十分热情地跟丁小甜打招呼。
　　韩雪甚至跑过来挨着她坐，喊她小甜姐，让丁小甜教她做粉蒸肉，她觉得今天桌上的粉蒸肉尤其好吃。
　　丁小甜告诉她：“要想粉蒸肉好吃，蒸肉的米粉尤其重要，在里面要加入一些调料，我一般加的是”
　　就在丁小甜娓娓叙述怎么做粉蒸肉时，陆老太等人都安静地竖起耳朵听。
　　等到丁小甜一说完，田老太就大声道：“听听，我就说小甜做菜水平高吧，小雪，我要是你，就真认下小甜这个姐姐，以后你一辈子都不缺好吃的了！”
　　“对呀！田奶奶，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这个了！小甜姐，我这就认你当我的干姐吧！”韩雪兴高采烈地说。
　　“这”丁小甜觉得很意外，还有她担心人家只是说来耍，也就没有立即表态。
　　韩雪这个女孩，身穿一身军装，长相甜美，性格活泼，丁小甜觉得还是蛮不错的，挺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小甜，你就答应我孙女的提议吧，你要成了她的干姐，那就是我的干孙女了，能有你这么个能干又会做菜的干孙女我也很高兴呢！”陆老太在一边开心地说。
　　“寿星都开口了，小甜，你不答应可是不行了。”田老太赶忙说。
　　左红云等人也在一旁附和，丁小甜也不好意思拒绝，就也当着众人的面答应认韩雪做干妹妹。
　　这样一来，陆老太成为了她的干祖母，韩震和左爱华两口子成了她的干爹和干妈。
　　丁小甜大着胆子喊了这些韩家人的新称呼之后，陆老太总结发言：“小甜啊，以后你跟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我们家就是回家，别客气啊。”
　　“嗯。”丁小甜笑着点头。
　　见到丁小甜成为韩家人之后，在不远处窗边站着的龙益川低声对旁边站着的韩健说：“得，你多了个又漂亮又会做菜的干姐姐了，这可是好事啊，以后你有口福了。”
　　韩健瞥一眼正在笑着跟自己妹妹说话的韩雪，皱着眉说：“小雪那个好吃鬼瞎胡闹，我才不会叫她姐呢！”
　　“你不愿意叫她姐，可以叫她妹。只不过，她结婚了，你妹都结婚了，你这个当哥的还是光棍一条，这说不过去吧？”龙益川开着韩健的玩笑。
　　“行了啊，龙益川，你可是军人，注意点儿自身形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没谱？”他眉头拧起，脸上的表情更加烦躁了。
　　“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说话万年不变的这个调调，特没意思。我还是去找她，帮你问问她是你姐还是你妹。嗯，对了，还帮我自己问问，哈哈哈哈！”龙益川不小心笑出了声，引起了不远处围坐在陆老太周围的人的关注，这里面有他爸妈还有祖母。
　　龙益川赶忙收敛了笑容，挺直身板儿，低头咳嗽了两声。
　　接着，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军绿色裤子的裤兜里，慢慢地走过去，一直走到丁小甜和韩雪坐着着的藤椅前，他先问韩雪：“小雪，你今年什么时候过的二十岁生日啊？”
　　韩雪抬头看他，觉得他有些古怪，不过她还是说了：“我五月二十号过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还来我家吃饭了，你忘了？”
　　“哦，五月二十号满的二十。对了，小甜姐，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呢？”


第47章 
　　虽然觉得龙益川的问话有点儿突兀，丁小甜还是告诉他：“我今年二月十六过的二十四岁生日。”
　　龙益川“哦”了一声，眼睛望着韩健那边说话：“果然是我们的大姐哦。”
　　韩健转身看向窗外，把背影留给龙益川。
　　龙益川接着对丁小甜说：“大姐，以后我有口福了，哈哈，特别高兴，你做饭真得特别好吃！”
　　他一边说一边朝丁小甜竖起了大拇指。
　　韩雪听了撵他：“小甜姐可是我姐，你休想每个星期都来蹭饭！”
　　龙益川故意跟她抬扛：“我偏来！跟我奶奶一起来，你有本事把我奶奶也撵出去！”
　　田老太一听，就发话让龙益川快走，还说他从小到大就喜欢欺负韩雪，喜欢跟人家抬扛，不知道自己比韩雪大四岁吗？一点儿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龙益川搓搓鼻子，吊儿郎当，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
　　他重新走回韩健身边，幸灾乐祸地说：“老大，你比你干姐小三天，所以她是你大姐，你是弟弟，以后碰到石头他们，我得跟他们说，我们老大变小弟了，哈哈哈哈！”
　　“去你的！”韩健狠狠瞪了龙益川一眼。
　　龙益川还不自觉地继续说：“好像你奶奶也很喜欢你姐哦，你这受宠的大孙子得靠边站了！”
　　韩健本来想继续怼他，可转念一想，自己要再这么顺着龙益川的思路跟他怼下去，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儿了。
　　于是说：“你小子自己贫吧，老子没空陪你，走了。”
　　说完，就朝屋外走。
　　“喂。老大，不够哥们哈，去玩儿也不带上我？”龙益川一边说，一边死皮赖脸地追了上去。
　　屋里的其他人也没管他们出去到哪里，晚上回不回来吃饭，毕竟两人那么大了，在外面都是独挡一面的小伙子。
　　陆老太等人继续聊天，田老太问了一些丁小甜的个人情况。
　　当听说她丈夫是个连长，她在当地的公社小学做代课老师之后，就说：“哎，可惜你还要三年才能随军，那个时候我才能每个星期天到老姐姐这里来蹭饭。不过，以后，你每年都到部队来探亲吧，我惦记着你做的好饭菜呢。这人老了，一脸褶子，穿也穿不了什么好看的衣服了，就只能图个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天陆老太的生日宴会结束之后，左红云跟丈夫在一起闲聊时，就说：“你看你们五十七旅下面50123团三营二连的何连长能提前往上提一提吗？”
　　韩震问她：“你什么意思？这话是该说的吗？”
　　左红云明白丈夫的言下之意是什么，那就是按照部队的条例来，这种话是不该提的。
　　“今天咱们可是收了一个干闺女，你看妈多喜欢她，咱们工作也忙，韩健和韩雪在家的时候也少，你没觉得妈少人陪吗？”
　　“我知道，但也要按照规矩来，那个50123团的何忠灿这次带的连获得了这次比武大练兵的第二名，个人也会记三等功。我看了看，跟他一起要往上提的连长里面，他的条件占优。但这也要三年之后，按照部队的规矩来，不然别人可有闲话说了。”
　　“行了，我说不过你，我就是稍微一提，你心里有数就好。”
　　“你放心。”
　　“对了”
　　“什么？”
　　左红云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摇摇头，说没什么，转而提起了丁小甜做的那些菜，她问丈夫是不是丁小甜的厨艺能跟国宴的厨师比。
　　韩震说反正能跟省里最顶级的几个厨师的厨艺比。
　　左红云听完了笑着说：“也不知道小甜这做饭的厨艺是哪里学的，要是没师傅，都是凭自己的领会做菜，那真是天才啊。可惜了以后要一年才能尝到一回她的手艺了。”
　　韩震：“你可以跟她学做几个喜欢的菜对付着啊。”
　　左红云：“你提醒了我，听妈说，小甜还呆半个月就要回去了，我得抓紧。”
　　——
　　陆老太的生日宴结束之后，丁小甜回去告诉丈夫，自己成为了韩家人，韩雪认自己做了干姐姐，陆老太认自己做了干孙女，而韩震和左红云两口子认自己做了干女儿。
　　这话一说，把何忠灿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好半天他才激动地抱着她，说：“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随后丁小甜却要求他对谁也不要说这个事情，尤其是他的战友们。
　　何忠灿问为什么。
　　丁小甜说：“必须要低调，其实这件事我觉得你周围的人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将来要是你升迁了，就会有人说你是凭借了这个关系才升上去的。那样一来，影响不好。”
　　何忠灿听完点点头，认为丁小甜说得对，不过这件事始终会有人知道的。
　　“别人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我不管，咱们不要说出去就行。”
　　“好。”
　　接下去的日子，丁小甜会带着女儿秀琳在周一到周六工作日去韩家陪着陆老太做饭吃饭，下午四五点回来，跟丈夫一起吃晚饭。有时候，她也用从王大江那里借来的煤油炉子做菜给丈夫吃。到星期天，田老太就会带着孙子来陆家蹭饭，左红云会提前一天找丁小甜商量，明天周末要做些什么菜，因为不但儿子女儿要回来吃饭，田老太也会带着孙子过来。
　　丁小甜把要做什么菜的菜名写下来，由韩大姐提前准备食材。
　　这一周的菜比起陆老太生日那天的生日宴又要少一些，只有四个菜一个汤。
　　菜虽然少一些，但是分量比较多。
　　丁小甜这个星期会做两荤两素一个汤。
　　做凉拌白肉的时候，发现葱少了些，丁小甜就去韩家后院的菜地摘一些小葱。
　　刚弯下腰摘了没几根葱，有个人走过来了，挡住了照向丁小甜面前菜地的阳光。
　　丁小甜直起了腰看过去，看到了韩健双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看着她。
　　韩健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啊，别以为你接近我奶奶，接近我们家打的什么主意没人知道？”
　　丁小甜真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涵养很好的韩健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上个星期天，跟韩家人初步接触下来，她还以为韩家人的家教很好，不会看不起自己这个来自农村的一个小连长的妻子。
　　没想到，第二个星期，就跳出来了韩健这个人，向自己说这样的话。
　　丁小甜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他对自己的不屑。
　　不过，她好歹也是重生的人，韩健在她眼里就是个毛头小伙子而已。
　　重生之前，丁小甜活了六十八岁，什么没见过。
　　家庭里面亲生兄弟姐妹之间还存在着竞争和争宠，何况自己这个突然成为陆老太干孙女，韩震两口子干女儿的人。作为韩家原先的老大，现在一下子变成了老二，无论是祖母还是父母，都减少了对他的关注，他这个长子会有失落感很正常。再说了，他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很多人处在他那个位置也会那么想。
　　自己这个来自农村的女人，靠着做一手好菜，成为了韩家的一分子，自然会得到一些好处。
　　靠着跟韩家的关系，丈夫的调动升迁，自己将来随军后的工作安排，都会因为跟韩家的这层关系，而受益。于是，韩健当然会说自己居心不良，是因为想捞好处，才刻意讨好他祖母和他父母来韩家做饭。
　　丁小甜听了韩建的话之后却没生气，而是微微一笑说：“我想，首先你要弄清楚，叫我来你家做饭的是你奶奶，还有你妈妈。先不管她们是不是我丈夫领导的母亲和妻子，就说她们是我的长辈，我也不好拒绝。以及，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根葱，我只知道，与人为善，乐于助人，这是为人的根本。”
　　“虚伪。”韩健听完继续不屑地吐出两个字，“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打主意利用我们家的关系为你丈夫还有你自己谋好处？”
　　“那你敢发誓说，你对天下人和对你家人都是一样好吗？”丁小甜随即反问道。
　　“”
　　“不能吧？人有老幼尊卑亲疏，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如果说你得到了某种好处，那只能说明你付出了。再加上一点，我从不主动索取好处，我只知道埋头做事做人，人在做，天在看，如果老天爷给我好处我就拿稳，如果老天爷不给，我也不抱怨。”
　　“”
　　“好了，不要挡着我的阳光，也不要挡着我摘葱，影响我的好心情，没有好心情的厨师做不出好饭菜。你不能这么自私，自己不想吃好的，也不让别人吃了。”
　　丁小甜说完，继续折小葱，折够了，站起来，无视在那里站着不发一言的韩健，绕开他走去厨房。
　　韩健在丁小甜走过后，慢慢地转身看向那个在阳光下越走越远的身影。
　　老实说，刚才丁小甜说的话，把他狠狠震了一把，让他觉得自己刚才是被一个长辈教训，而不是一个只比他大三天的女人说他。
　　同时，他还有羞愧，相对于丁小甜不卑不亢的说话，他觉得自己这个男人有些猥琐了。
　　“老大，你看我今天带谁来了？”忽然，龙益川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韩健的思绪被打断，他回头往说话的人看过去。
　　龙益川领着康芸过来了。
　　康芸，西城陆军某团后勤处中尉，小时候跟他还有龙益川一起在部队大院长大，三个人耍得很好。
　　等到大家长大了，康家和韩家的大人有把他跟康芸往一处凑的意思。
　　康芸对韩健挺上心，可是韩健却还是把康芸当成哥们儿，始终没有产生那种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渴望。
　　龙益川和康芸走过来的时候，丁小甜已经拿着葱走去厨房了，他们只看到韩健站在菜地边发呆。
　　“健哥，看什么呢？”康芸一走过来就笑着问，“难道你也在这地里种了菜？”
　　韩健一伸手摘了一根小黄瓜下来，咔嚓咬了一口，说：“就是突然想吃我奶奶亲手种的小黄瓜了，你们要不要来一根儿？”
　　龙益川说不需要了，他要留着肚子一会儿吃丁家老大做的好菜。
　　关于韩健从丁家老大变成老二的玩笑，康芸也听说了，还听说韩家认下的这个干女儿非常会做菜，于是她星期天跟着龙益川就过来了。
　　龙家和康家是邻居，星期天龙益川回家碰到康芸，康芸一听就跟他一起过来蹭饭了，更何况她知道了韩建最近这两个星期天都在家，那就更要过来了。
　　康芸让韩健给自己摘了一根小黄瓜放嘴里咬着，三人一起进屋。
　　屋里，陆老太和田老太坐一起，韩震和左红云夫妻坐另一边的藤椅，韩雪在厨房看丁小甜做菜。
　　左红云看到康芸来了很高兴，立马让她坐到自己跟前来，并让韩健去厨房告诉丁小甜一声，多来了个人，加个菜。
　　韩健磨蹭了一下，还是去了。
　　他把妈妈的话传达了，问韩大姐，需要不需要自己帮忙。
　　韩大姐说：“你去陪客吧，今天的菜不多，我跟你大姐都应付得过来。”
　　韩健“哦”一声，转身走出厨房，韩雪在后面拖着声音说：“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说完了，哈哈笑。
　　韩健回头瞪她一眼，自顾自走了。
　　成了韩家的人的丁小甜，这次吃饭就被韩雪拉到身边坐下了，跟韩家人和来客一起吃饭。
　　不出预料，她今天做的菜也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
　　康芸吃过之后说：“怪不得龙益川和韩健这两个不爱回家的人，现在每星期都要往家跑了，这么好吃的菜，谁吃过了也要惦记啊。”
　　韩雪接话：“康芸姐，听你这话，以后，你也要每个星期天都来喽？”
　　康芸看韩健一眼，笑着说：“那当然。”
　　韩雪继续说：“可惜了，我姐还能在咱们家做一星期的菜，她就要回老家了。”
　　“还有一星期就回去了？”康芸挺惋惜的语气。
　　她转而要求丁小甜多在这里呆一些日子。
　　丁小甜说不行，因为探亲假结束了，她不能再在部队留下。
　　不过，她欢迎大家有空来宜南做客，如果他们来了，她一定做很多家乡的拿手的土菜给他们吃。
　　“宜南？那地方可是革命老区，出了很多老革命的，我认识的一个大姐就是宜南的，每年她都要回老家探亲的，今年我跟她一起来宜南。小甜，到时候我就能来吃的拿手菜了。”田老太说。
　　“田大姐，你要是真去宜南，到时候也叫上我，我也去逛一逛。”陆老太兴致勃勃地说，“宜南那里的竹海特别漂亮，我想去看看。”
　　田老太：“行，到时候我通知你，刘大姐每年十月份去宜南，那个时候天气也好。”
　　龙益川插话：“奶奶，你十月份真要去宜南？”
　　田老太：“当然是真的。”
　　龙益川撒娇的口吻：“那我也想去，到时候看能请到假不，我陪奶奶一起去。”
　　田老太给了他额头一指头：“你小子，十处打锣九处在，就爱凑热闹。”
　　龙益川砸着嘴，笑嘻嘻地说：“谁叫小甜姐做的菜好吃呢，跟着去能吃到好吃的，我当然想去。”
　　田老太又念叨他一句好吃鬼，接着就笑了。
　　——
　　眼看还有一个星期左右来部队探亲的假期就结束了，丁小甜想起一件正事还没办，那就是还没去找西城农业研究所的万研究员要种蘑菇和木耳的菌种和菌丝呢。
　　万研究员曾经说过，要凭借单位开出的介绍信，才能去农业研究所买到菌种和菌丝的。
　　丁小甜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干妈左红云有可能帮她弄到单位的介绍信了。
　　左红云在西城地税所工作，认识很多地方的大大小小的企业，只要她开口，让一家小企业开个介绍信，丁小甜拿着介绍信就能去农业研究所买到菌种和菌丝了。
　　于是丁小甜抽空就跟左红云提了。
　　左红云也耿直，丁小甜一提，她就答应了帮忙，并说希望丁小甜能够栽培出木耳和蘑菇，这两种菜她也喜欢吃。
　　丁小甜说：“要是真栽培出来了，到时候给你们带些来。”
　　左红云也没问丁小甜具体要怎么样才能栽培出蘑菇和木耳，她只是帮丁小甜找到了一家小企业，那家企业的领导跟韩家有关系，左红云一说，人家就开出来了一张介绍信。
　　介绍信上写的是该企业的采购员丁小甜去西城农业研究所买良种和菌种菌丝，希望西城农业研究所予以接待。
　　拿着这封介绍信后，丁小甜挑在星期五，一个天阴有风的日子，带着孩子坐车进了城，去了西城研究所。
　　凭借着手中的介绍信，她见到了万研究员，买到了菌种和菌丝不说，还买了稻谷和一些农作物的良种。
　　这些东西被她都放进了随身空间里面，尤其是菌种和菌丝，被她放到冰箱的冷藏区。
　　在西城部队驻地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何忠灿也被邀请去韩家吃饭，两口子带着秀琳一起去，跟韩家人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回丁小甜家乡省城的火车票是左红云帮着丁小甜定的，而且是一张卧铺票。
　　左红云一早就说了这张火车票是当初答应的给丁小甜的奖励，希望她不要推辞。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是丁小甜的干妈，就想要女儿回去的时候舒服一点，不用再坐硬座。
　　丁小甜挺感动的，她接受了这一张火车卧铺票。
　　陆老太塞给丁小甜一百元钱还有不少的布票和副食品票，丁小甜说什么都不要，陆老太说：“你是我孙女了，秀琳是我重孙女，我每个月的工资不少，你拿去，给自己还有秀琳买点儿吃的穿的。十月份，我还要跟着田大姐一起来看你，让你给我们做好吃的呢。你要是不要，我就不来了。”
　　这话一说，丁小甜最后只能要了。
　　至于韩雪，送了丁小甜两件白衬衣一双胶鞋。
　　韩健送了一盒鸡蛋糕，说给秀琳路上吃。
　　田老太则是送了丁小甜两盒茶叶，龙益川送给她五斤肉票，说这是自己从嘴巴里省下来的，因为吃了丁小甜做的好多菜，他应该有所表示。
　　他们这样热情，丁小甜推辞来推辞去，最后只能都收了。
　　走之前的最后一晚，何忠灿搂着妻子缠绵又缠绵，彼此都很舍不得跟对方分开。
　　丁小甜嘱咐丈夫好好工作。
　　何忠灿则是嘱咐妻子回去后，注意身体，好好生活，等着他半年后回来见她。
　　还有，现在他也不借钱给孙延庆了，以后发了工资，每个月给丁小甜寄五十元钱，给父母寄二十元钱，他留十元钱就行了。
　　“十元也太少了，忠灿，你留二十元吧，我跟秀琳有四十元就足够花了，再说了，我回去之后还要去公社小学代课，有工资拿。”
　　“那也好，我就留二十元，给你汇四十元。”
　　翌日，何忠灿请了假，自己亲自开部队的军车送妻子去火车站。
　　通信员郑山随行，帮着丁小甜拿行李。
　　这次韩家人和田老太等人送的东西不少，再加上何忠灿的战友送的东西，老大一个背包，手里还提着一包吃的。
　　到了火车站，何忠灿去买了两张站台票，跟郑山一起把妻子和女儿送上火车。
　　回去的票是卧铺票，还是下铺，这让丁小甜觉得轻松不少。
　　何忠灿和郑山一起把丁小甜的行李放到火车上面的行李架上，直到火车要开了，两人才下了车。
　　火车开了，丁小甜探出窗口，向站台上望着自己的丈夫挥手告别。
　　看到丈夫依依不舍的样子，丁小甜心里有点儿酸，她吸了吸鼻子，直到看不到丈夫的身影才坐回来。
　　好一会儿，平复了情绪的她开始陪着女儿说话。
　　秀琳人小，不知道什么是离别，还在那里玩这次走之前她爸爸，还有她爸爸的战友们送的玩具。
　　丁小甜陪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整理带上火车的东西，尤其是吃的那些。
　　跟来的时候只是很简单地带了些烧饼，就着自己炒的豆腐丁咸菜吃不同，回去的时候什么鸡蛋糕卤牛肉烧鸡，塞了一军绿书包。
　　秀琳玩了一会儿，要吃鸡蛋糕，丁小甜就把那一盒鸡蛋糕拆开，刚一拆开，一个用信封裹着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诧异的丁小甜捡起来，把沉甸甸的信封打开，往外一倒，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从里面滑了出来，落到了铺位上，发出银色冷光。


第48章 
　　这块表……
　　丁小甜回忆起拆开的这盒子鸡蛋糕是韩健送的，当时他把这盒鸡蛋糕递给丁小甜的时候，就简单说了一句：“路上给你孩子吃。”
　　当时，韩雪还取笑韩健这个大男人小气，只送给丁小甜这个姐姐一盒鸡蛋糕，比她都不如。
　　韩健没说话，直接走开了。
　　丁小甜对此并不介意，因为她知道韩健对自己存在着偏见，那一天在韩家后院的菜地说的那些话就能证明。况且从那以后，韩健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如今自己要回老家了，韩健送一盒鸡蛋糕给她也很正常。
　　没想到，上了火车了，打开了韩健送的这盒鸡蛋糕，却发现了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
　　丁小甜拿起落在铺上的上海手表，知道这块表起码也在一百五十元以上。
　　看起来，韩健不声不响地就送了她一份儿大礼。
　　韩雪要知道了，肯定也要收回她说过的话了吧。
　　这真得出乎丁小甜的意料。
　　掂着手里这块手表，丁小甜开始琢磨韩健是什么意思。
　　你说他送就送吧，还不吭声，话也不说一句，难道是他担心他送的礼贵，自己知道了不会要。
　　不过，话说回来，这礼也真是贵，韩家人，加上龙益川和田老太在内，韩健送的这块上海牌女式手表最值钱。
　　而且，丁小甜还知道，要是当时韩健直接拿出这块女式手表相送，自己肯定是不会要的。
　　所以韩健猜准了自己的心思，才不吭声不出气送了自己一块手表。
　　可是为什么他要送自己这么重的礼啊？
　　按照他的态度，他是韩家人里面对丁小甜最冷淡的人，最正常的不是就只该送一盒鸡蛋糕敷衍一下吗？
　　丁小甜毕竟不是真的二十四岁，她可是重生的活了六十八岁的丁老太，尽管她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她还是隐隐约约猜到了韩健的隐晦的意思。
　　心里面瞬间不淡定了，丁小甜觉得这块上海牌女式手表有点儿烫手。
　　想了想，她把这块手表重新放进信封里，再重新裹上，放进军绿色书包里，后来，又怕掉了，直接把这块手表放进了随身空间的储物箱里。
　　她想，等到明年再去部队上探亲，看到韩健，她要把这块手表还给他。
　　不管是手表，还是他的心意，她都不会接受的。
　　回去的火车是在早上到达省城的，丁小甜下了火车，就只挎着一个绿色的书包，里面放了些没吃完的东西还有随身携带的洗漱用品。
　　她的大行李包早已经被她悄悄地放进了随身空间里面，所以下火车的时候可以抱着女儿秀琳，轻松地走出火车站。
　　省城的百货大楼是地标建筑，丁小甜下了火车，从火车站出来，直接在火车站广场坐了2路车去百货大楼。
　　四十多分钟之后，2路车在百货大楼前的公交车站停下，丁小甜从车上下来，抱着女儿直奔百货大楼底楼的自行车销售柜台。
　　当时的自行车是贵重物品，是摆放在柜台后面销售的。
　　要买自行车的顾客来到柜台前，隔着柜台看自行车的款式，问售货员价钱。
　　自行车是定价销售的，不能讲价。
　　其实那个时候的自行车只有那几个牌子，一种款式，绝大数来买自行车的人在来买车之前，心里就已经有数，自己要买哪种牌子的自行车，把钱和自行车票准备好了。
　　到了卖自行车的柜台前，也没什么好挑的，指一指自己心仪的自行车，把钱和自行车票给了售货员。售货员就把你挑上的那辆自行车给推出来，交到顾客手上。
　　顾客接过来推一推，转一转脚踏，按一按自行车铃，一切都没问题，拿着售货员开给你的票就可以走了。
　　省城百货大楼卖自行车的专柜，除了好几种大人骑的自行车卖，还有小孩子的童车卖，只不过童车的种类比大人的要少。
　　毕竟比起大人骑的自行车的销售量，童车的销售量要少很多。
　　童车比起大人骑的自行车，那才真算是奢侈品。
　　大人骑的自行车能起到交通工具的作用，还是家庭的重要财产，另外用个七八年都没问题。童车呢，只是给孩子骑着玩的，过不了两年，孩子长大了，这童车也就不能骑了。这么一比较，给孩子买童车的都是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普通老百姓没有几个人舍得花钱花自行车票给孩子买童车。
　　丁小甜早就许下了心愿，要给女儿秀琳买童车，一来是补偿重生之前的遗憾，二来这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丁小甜觉得能激励自己更加努力，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带着女儿开到百货大楼的自行车销售专柜，丁小甜把女儿抱起来，指着里面摆放的几辆小童车，问女儿：“秀琳啊，你告诉妈妈，那些小童车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你看，有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秀琳，你选什么颜色的童车呢？”
　　秀琳两眼紧盯着那些下童车，小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她用小手指着一辆红色的小童车说：“妈妈，我要那个？”
　　丁小甜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又问她：“是那一辆红色的小童车吗？”
　　秀琳两只手朝着那辆车抓，小嘴里一叠声地说：“是！是！是！”
　　丁小甜便说：“好，妈妈这就给秀琳买。”
　　接着她对柜台里面的一位售货员说，她要买那一辆红色的小童车。
　　售货员说：“六十一毛五，外加一张自行车票。”
　　丁小甜把来之前早就准备好的那一张自行车票陶了出来，接着她把手绢里包着的钱也掏了出来，数了六张十元，一张一元，一张五毛给售货员。
　　售货员把钱拿过去数了数，把自行车票也收了，这才给丁小甜开了一张票，然后去把那辆秀琳挑中的红色小童车推出来，交到丁小甜手里。
　　秀琳看到红色小童车，早就从丁小甜怀里蹦下地来，跑过去摸小童车的车把，车座等。
　　丁小甜蹲下去检查了下车链，车踏，以及小童车上的铃铛。
　　一切都没问题后，她把女儿抱起来骑到小童车的车座上，然后耐心地教她怎么蹬自行车的车踏，让小童车跑起来。
　　秀琳一开始不会，丁小甜按着她的小脚蹬了车踏几下，她才会慢慢地骑了。
　　百货大楼里人多，也不能放开让刚学会骑小童车的女儿骑。
　　偏偏秀琳刚学会骑童车瘾大得很，不愿意从小童车上下下来，丁小甜只能哄她，说回家去再骑，现在去给她买奶糖吃，秀琳才从小童车上下来了。
　　在百货大楼的糖果柜台，丁小甜买了一斤奶糖，给女儿几个，然后秀琳才乖乖地不闹了。她又去钟表柜台凭票买了一个新闹钟，这样回去之后就能把人家妇女队长的钟给还了。
　　丁小甜一手拎着小童车，一手抱着女儿，从热闹的百货大楼出来，去找到一个僻静的巷子，把小童车收进了随身空间里面。
　　秀琳瞧见了，一下子哭了，说她的小童车不见了。
　　丁小甜哭笑不得，只得告诉她，小童车在跟她藏猫猫呢，只要她不哭了，听妈妈的话，回到家之后，小童车就会自己出来了。
　　秀琳听了妈妈的话，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止住了哭，她怕自己要是再哭下去，小童车不出来见她，那可就糟糕了。
　　从百货大楼出来，眼看要中午了，丁小甜坐着车去了长途车站，买了一张返回宜南的汽车票，接着带女儿去车站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中午饭。
　　中午饭很简单，一碗豆花，一碟子蚕豆，母女两人吃完饭，丁小甜给了钱，带着孩子出来，去坐回宜南的公共汽车。
　　长途汽车六点左右才到达了宜南县城，丁小甜赶忙带着女儿坐最后一班从宜南开往光荣公社的短途汽车。
　　七点左右，她到了光荣公社。
　　可惜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返回前进村的牛车，她抱着孩子在路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搭上了一辆拖拉机，在前进村的村口下车。
　　这样折腾一番，当丁小甜抱着女儿秀琳走进前进村时，已经过了八点为了，天完全黑了。秀琳早撑不住趴在丁小甜的肩头睡着了。
　　丁小甜直接回到老屋，掏出钥匙把门开了。
　　进屋之后，她发现屋里并没有什么很久没住人的霉味儿。
　　她摸索着走去床边，把秀琳放到床上，接着她擦燃火柴点亮了油灯。
　　拿着油灯照一照，她发现屋子里挺干净，家具上也没什么灰尘。
　　于是她想这一定是母亲每天过来帮自己喂鸡，然后顺便打扫了屋子。
　　一路长途奔波，丁小甜也挺累了，暂时不想去新屋那边告诉母亲自己回来了，也不想去找老屋住的三妹和四弟，他们累一天了，这时候肯定也躺床上睡觉了。
　　关上门，丁小甜从随身空间里拎了一壶温水出来，把床上的凉席擦了。给女儿秀琳洗了脸，擦了身体，又给她换了一条干净的小裙子，哄着她睡了，然后自己才用空间里的水和灶烧了热水洗头洗澡。
　　洗完了，擦干头发，丁小甜把自己放在随身空间的行李和小童车拿出来，这才上床去放下蚊帐睡觉。
　　重新回到了农村，家里也没有电扇，也没有电，可丁小甜却觉得特别惬意，头挨着枕头，不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她才睁眼，就听到了屋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拍门声，门外传来她妈妈的声音：“小甜，你是不是回来了？”
　　丁小甜翻身坐起来，大声回答：“妈，我回来了。”
　　她穿上衣裤下床，穿上鞋去开了抽掉门闩，开了门。
　　唐玉香等女儿一开门，就笑着说：“我早上起来，过来喂完鸡，打算过来你屋里打扫下卫生，看到你门上的锁没了，一推门，门又推不开，就猜是你回来了。算算日子，你也该回来了，就是这一两天”
　　“妈，快进来坐，我昨天晚上八点多才到，想着晚了，就没过来。”丁小甜一边让母亲进来，一边说。
　　唐玉香进屋来后，先去看了眼还在睡着的秀琳，然后才笑眯眯地走去屋子中间的桌旁坐下。
　　丁小甜去解开行礼，拿了一包茶叶一包点心和一包一斤重的水果糖出来，还有一些粮票和副食品票以及布票，她说：“妈，这些是我给你还有大哥大嫂带的东西，你拿去。”
　　唐玉香看到女儿摆在桌上的东西和票，道：“东西我可以收，票就算了，这些票你也需要。”
　　丁小甜笑着告诉她，自己还有不少粮票和副食品票，这一次去部队上探亲，运气很好，认识了不少人，他们在自己回来的时候送了不少票给自己。
　　唐玉香好奇地问：“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怎么会送你这么多票？”
　　丁小甜就把自己怎样跟韩家人结缘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唐玉香听完之后非常高兴，她说女儿这是遇到贵人了，以后女婿的升迁，还有女儿的随军也会比较容易。
　　“妈，这事，你可别对任何人说，最好连大哥和大嫂也别说。”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这是好事，可是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好了。我从部队上回来之前，也让忠灿要守口如瓶，别对他战友说这个。主要是我觉得低调些，对我们，对韩家都好。”
　　虽然唐玉香不太明白为什么女儿要保持低调，不像村里有的人跟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认识了，就巴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但女儿这么说了，她也就答应了不跟外人说。
　　然而她还是又问了女儿一句：“你大哥也不能说？我总觉得你这么好的运气，认识了贵人，这件事也该让你大哥知道，让他高兴一下的。”
　　“大哥知道了，能不对大嫂说吗？大嫂要是知道了，她就会对她娘家的人说。她娘家人再跟亲戚朋友说，很快，咱们村，别的村都知道了。接着或许就有人上门来找我帮忙，因为我认识了那么大的官，你说到时候我帮还是不帮？不帮就会得罪人，帮吧，我又真帮不上。总之，到时候会有一堆的麻烦事找上门。”
　　“哦，我明白了。那就暂时谁都不说，妈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丁小甜跟母亲说了一些去部队上探亲的事情之后，才又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唐玉香告诉她家里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是三女儿小兰。
　　丁小甜问：“小兰怎么了？”
　　唐玉香：“还不是那个潘晋原”
　　“潘晋原？”丁小甜想起自己离开时，在省城火车站候车厅跟送自己的大哥说的那些话。她让大哥回去好好调查下潘晋原，如果那个人不可靠，坚决阻止三妹跟他往来。
　　“就是他，你大哥在你走后去调查了下潘晋原，发现他不踏实，男女关系有些复杂。于是，你大哥就去找到潘晋原，让他识趣点儿，别跟你三妹来往，还说我们丁家是绝对不同意小兰跟他一起的。”
　　“潘晋原听了怎么说？”
　　“他说是你三妹要去找他的，他也管不住你三妹的腿。还有他说现在这个年代，男女婚姻自由，谁跟谁好，不是由封建家长说了算的。”
　　丁小甜一听到这里就来气，她愤愤地说：“就是有些人拿一些正大光明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丑恶内心。大哥呢，大哥又怎么说的？”
　　“你大哥揍他了，跟他打了一架，他虽然嘴巴厉害，但毕竟是个城里来的知青，不是你大哥的对手。你大哥把他眼睛打肿了，嘴巴都打出了血，后来还赔了几块钱的医药费给他。”
　　“大哥做得好，这种人就是欠揍，宁愿赔钱给他也要教训他一顿。”
　　“哎，你大哥做得好，但小兰就做得不好了。”
　　“小兰又怎么了？”
　　“小兰在知道你大哥揍了潘晋原之后，连工都不上，跑去找潘晋原，说是知道他受伤了，要去照顾他。潘晋原还真留下她，让她照顾自己。潘晋原还跟周围的人说，他要跟小兰结婚，等伤好后就去。”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你走后半个月。”
　　“那么现在小兰呢，她还留在第八大生产队知青点，跟那个潘晋原一起？”
　　“后来第八生产队的周队长派人把她送回来了，说她不是知青，不能留在第八生产队的知青点。”
　　“回来了就好。”
　　“哎，你说早了，她被送回来之后，还是会偷偷摸摸跑去见潘晋原。昨天，她被人发现跟潘晋原一起钻高粱地”
　　“你说什么？”
　　丁小甜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大声问。
　　唐玉香面现难堪之色，支支吾吾的。
　　丁小甜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下子潘晋原跟自己妹妹有了事实关系，不让他跟妹妹在一起也不行了。
　　丁小甜觉得自己怎么算也没有算到这个结果。
　　果然是越禁止的事情对人来说就越有禁忌的诱惑吗？
　　她想起自己之前劝妹妹的那些话，还有她当时想自己仁至义尽，该说的都说了，不管妹妹跟潘晋原发展出什么关系。
　　可当事情呈现出最坏的结果，她还是会觉得自己象是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
　　屋里瞬间一片沉默。
　　好半天，丁小甜问母亲：“妈，小兰呢？”
　　唐玉香：“在家呢，这两天要死要活地要我们同意她跟潘晋原摆酒，说等到过完年，她满了十八岁就跟潘晋原扯结婚证。”
　　在宜南当地，农村男女只要摆了酒请了客，在村里人眼里面也就结婚了，就是夫妻了，领结婚证在大家眼里并不重要。
　　丁小兰要丁家为自己跟潘晋原摆酒，就是要结婚的意思。
　　丁小甜问母亲，她跟大哥同意三妹跟潘晋原摆酒结婚吗？
　　唐玉香说：“你大哥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说，要是潘晋原敢来丁家，他还要揍他。因为你三妹年纪小，可是潘晋原都二十二岁了，他做出那种事情难道只是一时冲动？你大哥说，潘晋原是为了报复他，才故意勾引你三妹做出那种事情的。”
　　丁小甜叹口气，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毕竟三妹跟潘晋原都发生那种关系了。要是三妹不嫁给他，又嫁给谁。她跟潘晋原可是在高粱地里被发现的，这事情肯定传开了，捂也捂不住了。”
　　唐玉香跟着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个潘晋原虽然私生活上不那么正派，可是到底有文化，人也长得精神，你三妹又一门心思喜欢他。现在出了这种事，不让他们在一起，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三妹。”
　　丁小甜又沉默了一阵儿，问母亲如果为三妹跟潘晋原摆酒了，那个潘晋原是不是要倒插门到丁家来做女婿。
　　唐玉香：“是啊，他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又没住房又没地的，他要跟小兰结婚了，肯定是要到我们丁家来的。我想，把你养蚯蚓那间屋收拾出来给你四弟住，那边的两间屋就给你三妹和潘晋原住吧。”
　　一想到勾引自己妹妹做出丑事，然后结婚，最后会住到丁家来的潘晋原，以后会常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丁小甜莫名就一阵烦躁。
　　“妈，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小兰和潘晋原摆酒？”
　　“一会儿翻一翻老黄历再定。你回来了，也劝劝你大哥，让他撒手别管你三妹了。这都是你三妹的命，咱们算不准也拦不住，由她去。”
　　“也只能这样了。”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秀琳醒了，丁小甜去给女儿换了小花裙，穿上鞋子，抱她下地。
　　秀琳看到唐玉香喊了她外婆，一转眼看到红色小童车，立刻兴高采烈地爬上小童车，骑上车在屋里转悠。
　　丁小甜把行李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收捡好，跟着母亲出来，秀琳骑着小童车，去新屋那边吃早饭，顺带着见一见大哥大嫂等人。
　　丁建军看到二妹回来了，难得地有了笑脸。
　　丁建国看到秀琳骑着的小童车，也跟自己的小侄儿和小侄女一起去追着秀琳玩。
　　李珍月虽然收了丁小甜送来的茶叶和各种票，但还是忍不住不爽丁小甜给秀琳买了一辆小童车，尤其是她知道这辆小童车居然价值六十一元五毛的时候。
　　六十一元五毛，抵得上城里工人两个月的工资，农村一家人辛苦干一年攒下的钱。一个月给五元钱，让秀琳在新屋这边吃一顿中午饭，这也太少了。
　　李珍月撇着嘴想。
　　这时候，丁小兰也来了，她看到二姐带着外甥女秀琳回来了，就过来懒懒地跟丁小甜打招呼，然后不无得意地对丁小甜说：“二姐，我要跟潘晋原摆酒结婚了。”


第49章 
　　事已至此，丁小甜又能说什么呢。
　　“好好过。”她随即简短地说。
　　丁小兰一怔，原以为她的这位刚从部队探亲回来的二姐会像大哥一样教训她，让她断了跟潘晋原的关系。
　　没想到……
　　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一句好话，丁小兰吃惊之余，收起了本想跟二姐斗嘴的心，说：“我会的。”
　　中午饭，丁家人在一起吃了丁小甜从西城带回来的一只烧鸡，配着从菜地里摘的茄子豆角炒的菜，倒也算丰盛。
　　吃饭的时候，丁建国问了丁小甜一些去姐夫部队探亲的话，问二姐在那里好玩不好玩等，当听说部队里面的生活很规律和充实时，他说自己过两年也想去当兵。
　　“你去当兵，不读书了吗？”丁小甜脱口而出，话出口之后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当兵也可以读书啊。”丁建国随后说，“部队上的士兵也可以考军校对不对？”
　　“我倒忘了这一茬了。不过，这也是说说而已，因为很多人当了兵，就没心思念书了。”
　　“可我想试一试。”
　　看着自己四弟少年意气风发的脸孔，丁小甜最终说出了一句话：“那就试一试吧。”
　　随后她默默地吃饭，不禁想重生之后，果然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就算自己有金手指，知道很多人很多事上辈子的结局。
　　但是，她的三妹和四弟的人生轨迹还是不受她控制地发生了变化。
　　三妹喜欢上了上海知青潘晋原，不知道是不是赌气，两人最后居然走到了一起，眼看要摆酒结婚。
　　四弟呢，原本自己想让他在恢复高考之后去考大学，结果，他说他想要去当兵。
　　她发觉，她的愿望很好，但是现实却会发展出另外一个样子来。
　　丁小兰和丁建国是她的亲妹妹和亲弟弟，她看到他们要去走另外一条前途未知的路，当然会担心，不过她也明白，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他们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力，她的意志不能凌驾于他们的意志之上。
　　所以，她最终选择尊重他们的选择。
　　饭桌上，丁小兰再次提到了希望家里帮忙让她和潘晋原摆酒结婚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话，丁建军的脸立刻垮下来了，他说：“我不同意，我也不出钱。”
　　李珍月跟丈夫同一战线，她也跟着说：“我也不同意不过，如果你们自己出钱摆酒，那么我们可以来参加。”
　　丁小兰紧跟着不高兴了，道：“晋原说了，摆酒的钱他会让家里寄来，是我提出来快些摆酒的。”
　　“你的意思是摆酒的钱潘晋原答应出了？”李珍月紧跟着问，“前两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昨天去找了他，提出了我们家里困难，出不起摆酒的钱，他才这样说的。”丁小兰补充道。
　　李珍月：“这样的话，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们可以帮你们的忙做饭买东西，不过，还是要等潘晋原把钱拿来再说。”
　　“大嫂，你这是同意我跟潘晋原结婚了吗？”丁小兰赶忙问。
　　李珍月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瞟了旁边坐着的丈夫一眼。
　　丁建军接收到了妻子的眼光，本来想说自己坚决不同意的，但这时候丁小兰说话了，她对丁建军说：“大哥，我看三妹这件事就让她跟潘晋原一起吧。”
　　“你说什么？”丁建军闻言抬头吃惊地看向丁小甜，“之前，你不是”
　　丁小甜轻声说：“大哥，事情发展变化了，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拖着这件事，只能对三妹不好。木已成舟，咱们顺其自然吧。”
　　丁建军听了听了丁小甜的话，半天没吭声。
　　“哎”最终他无力地垂下头，说这件事情他不管了，而且他也不会去吃潘晋原跟丁小兰的喜酒。
　　说完，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走去西屋，关上了门。
　　丁小兰虽然有点儿不高兴大哥不来吃自己的喜酒，但回头一想，丁家人里面最后一个反对她跟潘晋原结婚的人也不反对了，那么接下来，结婚的事情就可以排上日程了。
　　她请母亲和嫂子帮忙，把自己的婚房布置起来，还有挑日子摆酒结婚。
　　唐玉香和李珍月答应了。
　　她没找丁小甜帮忙，一是觉得她提出来，丁小甜可能也不会答应，因为就是她一开始坚决反对自己跟潘晋原一起的。第二，丁小甜只是暂住在娘家，并且还有十多天，光荣小学就要开学了，那个时候人家要忙着去小学代课，也没空来帮她。
　　不得不说，她还算是猜准了丁小甜的心思。
　　丁小甜就是那么想的。
　　潘晋原那个人她不看好，三妹这么急的跟潘晋原结婚，她也觉得不妥当。
　　总之这桩婚姻她口头上虽然不反对，但是心里不赞成，肯定不会去帮着筹办婚礼。
　　再说，回来之后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首先她提着糖和酒去了一趟生产队长和妇女队长家，生产队长那里她送了两瓶西城酒，妇女队长那里送了两包水果糖，顺便把她借给自己的闹钟还了。
　　夏队长收了丁小甜送的酒，问了她一些去部队探亲的情况之后，说丁小甜如果回来之后需要用自行车的话，尽管到队部来借。
　　妇女队长韩爱华收了丁小甜的糖后，打听什么时候可以换肥皂，她说她家里的肥皂块用完了。
　　丁小甜说要等几天，她回来了，去看看学校的同事打听一下再说。
　　其实，她这次去部队探亲，也弄到了二十多张肥皂票，明天去光荣公社供销社买了肥皂就可以换给妇女队长的。
　　但她却不打算这么做。
　　鸡蛋换肥皂的事情拖一拖是必要的，而且，她敢肯定，自己回来了，别的村民会络绎不绝地上家来要求换肥皂换胶鞋什么的。
　　她在家呆几天，一方面把家里的活儿干一干理顺了，一方面统计一下到底村民们需要换多少东西，然后再进城去找古老师和袁会计，还有跟她们有关系的巩蓉和萧主任，问一问她们需要换多少鸡蛋。两边都统计好了，她才可以继续她用鸡蛋换日用品的小本买卖。
　　到部队探亲回来之后，她统计了下自己手上的钱，已经有两百二十多元了。
　　之前，她定下过一个目标，要存下一千块，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五分之一了。
　　为什么是五分之一，不是还多出来了二十多元吗？
　　这二十多元，丁小甜要拿去买一套床上用品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三妹丁小兰。
　　她虽然不帮忙筹备三妹结婚的事情，但三妹跟潘晋原的婚宴她还是要参加的，以及她还要送三妹结婚礼物。
　　拜访了两位生产队的领导回家之后，丁小甜一连好几天在家喂鸡，种菜，以及晚上去随身空间里伺弄她种下的水稻和大豆。
　　她看了下，等到光荣小学开学，她的水稻和大豆就能收获了，再往下，她将会种油菜，还有种一些红薯和牧草。
　　种油菜是为了榨油，那么种红薯和种一些牧草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就是丁小甜打算养猪和养羊了。
　　红薯可以给猪吃，牧草可以给羊吃。
　　按照她对自己空间中土地和光照的了解，她知道用一小部分地来种红薯和种牧草，红薯和牧草长得特别快，基本上可以保证她要养的一只猪和一只羊的需要。
　　在这几天，她还让四弟帮忙，把老屋这边的猪圈用石头重新修了一下，在猪圈旁边她还让四弟用木头围起来一个羊圈。
　　她妈妈和大嫂过来帮着收拾老屋的房子，看见丁小甜和丁建国一起在那修猪圈和羊圈，就问她是不少要养猪养羊。
　　丁小甜说：“打算养一头猪和一只羊，多了也养不了。”
　　唐玉香问她：“你是不是打算过年杀年猪，只不过半年时间猪能长到二百斤吗？”
　　丁小甜：“我买稍微大点儿的猪，应该没问题。”
　　唐玉香又问她：“羊呢，也养大了吃？”
　　丁小甜笑着说：“我养羊不是为了吃羊肉，而是要羊奶。”
　　宜南当地没有喝羊奶的习惯，她这么说，唐玉香是一点儿都不理解，不过，她比较关心的是，女儿拿什么来喂猪和喂羊。
　　“我会在咱们老屋的地里种些红薯，还有早点起来去割草，实在不够了还可以跟村民们换一些猪和羊吃的东西。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哎，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你在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有工资拿，女婿每个月还给你寄钱，你可以轻轻松松地过日子的。”
　　“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我当代课老师只能到年底，以后就没工资拿了，还是早点计划好。”
　　“也是，那你忙不过来跟妈说声，妈帮你割草挖红薯去。”
　　“谢谢妈，要真忙不过来，我会找妈帮忙的。”
　　比起唐玉香关心丁小甜养猪和养羊，担心女儿忙不过来，她来帮忙，李珍月这个丁小甜的大嫂，对丁小甜要养猪和养羊，她的说法是，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意思是，丁小甜是嫁出去的女儿，这里是娘家，不是她夫家。本来回娘家来长住都不符合规矩了，现在可好，居然在娘家养上猪和羊，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这话她也没直接对丈夫丁建国和婆婆唐玉香说，她跑去跟焦大娘的儿媳妇冯丹说了。
　　冯丹听了肯定要跟她婆婆焦大娘说。
　　焦大娘这个大喇叭听了绝对要去向丁小甜传话。
　　于是，李珍月的目的就达到了。
　　丁小甜从焦大娘嘴巴里听到大嫂说的那些话之后，也是被气笑了。
　　她说：“我爸生前专门盖了新房子给我大哥，让他结婚。那个新房子就是我大哥大嫂的。可这边这个老房子，她也想要染指吗？我虽然嫁出去了，难道回娘家住个老房子，还要管我住多久？”
　　焦大娘点头：“就是，她怎么不去管你三妹呢，你三妹要跟那个上海知青结婚，还要占你们丁家老屋的两间房子呢。这个上海知青成了你们家的倒插门女婿，还不知道住多少年呢。”
　　丁小甜当然知道她大嫂为什么不去管三妹，因为她去管也管不出什么名堂来。
　　套用后来一个很流行的词儿“裸婚”，她三妹和潘晋原结婚是属于纯粹的裸婚。当然，在那个年代结婚的青年男女大多数都没什么钱，也没房子，很简单就结婚了。
　　但是比起对三妹和三妹夫不满，也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要是对自己这个丈夫在部队拿不少工资，回娘家的二妹表示不满，说不定可以弄到一些好处，李珍月当然会通过焦大娘的嘴巴向自己传达她那个大嫂的不满了。
　　丁小甜对焦大娘说：“我不会管她的，我又没吃她的，也没住她的，就是秀琳在我去公社小学代课的时候，在我大哥那里吃饭我也给了五元钱的，而且也是我妈在带孩子。”
　　焦大娘听了这个话，肯定回去跟自己儿媳妇冯丹说了，隔天冯丹跟李珍月一起上工，就把丁小甜对婆婆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李珍月。
　　李珍月听了很生气，认为丁小甜不知道好歹，有钱了也没有给丁家人多少好处，还公然要在丁家住下来。虽然她住的是老屋，但是那也是丁家的，自己是丁家老大的媳妇，老大既然在当家，那么自己这个丁家当家人的媳妇，凭什么不能不高兴她一个嫁出去的丁家女儿回来住。
　　不过，她也知道，她不满丁小甜的话说给丈夫和婆婆听都没用，反而会招致他们的讨厌。
　　于是她想到了找一个人来恶心丁小甜。
　　李珍月悄悄跑去找到丁红英，告诉她，她的侄女从部队探亲回来发财了，不但给秀琳买了一辆六十多元的小童车，这还要养猪和养羊。另外，她回来不给她这个姑姑送东西，却跑去生产队长和妇女队长家里送礼。
　　她说：“你看她根本就没有把丁家人放在眼里，她说，我们管不着她，因为她大哥住的是我公婆新修的房子，老屋就跟我跟她大哥没关系了。姑姑，我想，你是丁家的长辈，她这么说太过分了吧。老屋子跟我们没关系，那跟你这个丁家长辈没关系？”
　　丁红英之前因为丁小甜不白给她肥皂，威胁丁小甜，又被丁小甜怼回去了，心里不知道多不满这个回娘家的侄女。所以，现在听到侄儿媳妇的话，当然会借题发挥一下了。
　　“你不来跟我说这个，我都忘了，那个丁家的老屋也有我的一份，她要想在丁家长住，问过我的意思了吗？”丁红英冷笑着说。
　　“姑姑说得对，你可是丁家现在唯一的长辈，你不同意她在老屋长住，看她怎么说。还有就是，她回到丁家来，得了那么多好处，却对你这么抠，连两块肥皂都不肯拿。这种人，就不能让她好过了。”李珍月继续火山添油。
　　丁红英便说：“我明天带上你姑父就去找她，让她拿个说法出来，不然我们就闹到公社去，让公社干部评一评理，我这个姑姑有没有权利管她，有没有权利分老房子。”
　　李珍月才不管丁红英这个姑姑有没有权利分老房子，反正她住在丁家新修的房子里，她只想丁红英去恶心一下丁小甜，她在旁边看热闹就好了。
　　所以，她说她支持姑姑去找丁小甜讨说法。
　　丁红英被李珍月一撺掇，第二天果然带上她男人顾红星去了。
　　丁小甜那个时候才把鸡喂了，正打算把孩子送去母亲那里，让她帮着看着，自己去村头坐牛车去公社集上买头小猪仔和一只小羊羔回来。
　　这两天，她跟四弟一起把猪圈和羊圈都修好了，就等着买回来小猪仔和小羊羔放进去了。
　　看到姑姑丁红英和姑父顾红星一起过来了，丁小甜莫名觉得不太对劲儿。
　　但她还是上前去请他们进屋说话。
　　丁红英和顾红星沉着脸进了屋，在屋子中间的那张小方桌旁坐下，只听丁红英说：“小甜，我跟你姑父今天过来是要你从这间屋里搬出去的，你准备一下，明天就搬走。”
　　丁小甜一听，只觉搞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茬了，又或者是她的姑姑发疯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她停了下，问：“姑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再说一遍。”
　　丁红英眉头拧起，说：“我说，请你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走。因为丁家的老屋有我的一份儿。虽然我是丁家出嫁的女儿，但是我也有权利分丁家的老房子。这些年来，我没提出这个要求，但是不代表我永远不提。以前不提，是因为我跟你爸是亲姐弟，我不想提。但是你爸走了，我呢，两个孩子也大了，顾家住不下了，我想着让我的小儿子住到丁家老屋这边来。”
　　“”丁小甜吃惊不小，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因为她姑姑丁红英说的也不是全部没有一点儿道理，虽然宜南这边农村出嫁的女儿基本上没有回家分家产的，但是法律上却有一条，是农村出嫁女同样有继承父母一部分财产的权利。
　　丁家的老屋是她的爷爷和奶奶盖的，她的爷爷和奶奶生了一男一女，一男就是丁小甜的爸爸丁解放，一女就是她的姑姑丁红英。
　　丁红英嫁给了本村的顾红星，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小儿子准备结婚。顾家的房子足够给两个儿子提供婚房，但丁红英偏要这么说，可见她过来是故意来为难自己的。
　　丁小甜也不是被吓大的，所以，她很快就说：“姑姑，就算你要来分丁家的老房子，你也不该来找我啊。因为我住的这间屋子在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也没白纸黑字写在你的名下。再说了，满生产队也没有谁家出嫁的女儿回去要分娘家的房子的，我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在我爷爷奶奶和爸爸死后，要回来分丁家的老房子。”
　　“哼！就是因为没有白纸黑字写那间房子是我的，我才让你搬走。因为呀，或许就是你住的这间房子是我的。”丁红英冷冷道。
　　丁小甜被这个亲姑姑的话给恶心到了，果然是人不要脸起来比鬼还吓人，丁红英居然想用莫须有的说法来作为她自己走的理由。
　　“姑姑，麻烦你去生产队找到夏队长，让他出面给你分了丁家的老房子，你再来找我搬。因为我住的这间房子也许是属于我爸的，如果是属于我爸的，那么你就没权利让我搬走。”
　　“夏队长包庇你，我不会找夏队长的，我要去找公社的领导。”
　　“那就请你去找了公社的领导，把丁家老房子哪间属于你，哪间属于我爸弄清楚后，再来找我。如果公社领导白纸黑字证明我住的这间屋子是你的，那么我立刻搬走。但是没有证明之前，我请你从这里出去！”丁小甜终于忍不住怒声道。
　　“丁小甜，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拿手指着我，让我从我爸妈的房子里出去？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偏不走了，既然没有白纸黑字证明这间房子是你爸的，那么我也可以住这里！”丁红英越说越兴奋。
　　她突然发现了一个让侄女丁小甜难受的办法。
　　除了去公社领导跟前要求分丁家的老房子之外，她还可以在公社领导没做出分配前，住到丁小甜住的这间老房子来。
　　她偏要丁小甜不能好吃好住，难道丁小甜还敢跟自己这个长辈打一架。
　　只要她豁出去，一定会整得丁小甜在这里没法长住。
　　要是那样的话，她可算出了一口恶气了，谁叫这个侄女那么抠，那么不懂人情世故。
　　如果丁小甜最后受不了了，低头请自己走，那么自己就可以趁机要一笔好处才走了。
　　想到这里，丁红英打定主意要赖在这里不走了，于是她对身边坐着的丈夫说：“老顾，你回去给我找一床席子，还有抱一床被子拿个枕头来，今天开始我要回丁家老屋住了。我要住在这里，直到公社领导把这间屋分给我！”
　　顾红星一听，大吃一惊，啊了一声，问她：“你真要住到这里来？”
　　丁红英得意地点头：“当然！这是我爸妈留下来的房子，我这个出嫁女也有资格回来住的。对了，以后早晚三顿饭，你就叫儿媳妇做了，给我送来。还有你跟志荣明天就去找公社领导，要他们主持公道，把我爸妈留下的老房子分一下。”


第50章 
　　丁小甜倒是没想到她这个姑姑这样能闹。
　　不过，她也没有当即阻止丁红英搬进来，而是站起来，抱着秀琳去了老屋。
　　见到了母亲之后，她把姑姑和姑父突然跑来说的那些话对母亲说了。
　　唐玉香一听，生气得不得了，立刻就要过去找丁红英吵架的，结果还是被丁小甜劝住了，她对母亲说：“妈，你帮我看着秀琳，今天我要去赶集买小猪仔和小羊羔，等我赶集回来，大哥四弟他们都下工了，我们再去找她。”
　　“难道你就让她住进你住的屋子里去？她凭什么啊？很明显，她就是来找你的麻烦的，可能是为了上次你不白拿给她肥皂的事情。”
　　“妈，我也觉得有点儿奇怪，两个月前，我没拿肥皂给她的时候，她不闹，这次我从部队探亲回来她却找上门来闹了。我看，一定是有人最近到她跟前说了挑唆的话。”
　　“我也觉得是有小人想整你，才让她来想把你从丁家的老屋赶走。”
　　丁小甜想起了最近两天听到的不满意自己在丁家住的话，就是从焦大娘那里听来的她嫂子说给冯丹听的那些话。
　　于是，她直觉这次姑姑和姑父一起上门来为难自己，多半是她那个大嫂干的好事。
　　想到这里，丁小甜心里来气，自己回娘家来，对大嫂还是不错的，虽然称不上多大方，但她也只有这个能力。在自己能力之内，该拿的拿了，也没占过娘家的便宜，为什么她要这样在背后阴自己。
　　难道是嫌自己没给她更多的好处？
　　想起探亲回来之后，李珍月好几次在看着秀琳在院坝里骑小童车时，说的那什么真是糟蹋钱的话。
　　丁小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自从回娘家之后，她已经数次忍受了李珍月的刁难，考虑到大哥，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弄得大哥和大嫂夫妻关系不睦。
　　但是这一次，李珍月这么做，却让丁小甜觉得她做得有点过分了。
　　看来这次她应该发起反击，让大嫂吃点儿苦头，长点教训，以后别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唐玉香看到女儿陷入沉思没说话，就问她：“你是不是想到谁是那个小人了？”
　　丁小甜回过神来，就把自己这两天从焦大娘那里听到的嫂子说的那些话说给了母亲听。
　　唐玉香听完怒不可遏，她说：“原来是她搞的鬼，这婆娘太可恶了，我会让你大哥好好收拾她！”
　　“妈，大嫂这里的事情先放一下，我问你，咱们生产队现在的出嫁女能不能回来分房？”
　　“咱们生产队的规矩就是出嫁女不能回来分娘家的房子，不但我们生产队，其它生产队都是这个规矩。你姑姑也不是不晓得，她还偏要来丁家，要求分你爷爷奶奶修的老房子，这就是胡闹。村里的干部不会同意她来分丁家的老房子的。”
　　“姑姑说她不找生产队的干部，要去找公社的干部主持分房。我好象知道一些国家的法律，出嫁女是可以分一些父母修的房子的。只不过，国家的法律，说具体还要底下的生产队社员投票决定。”
　　“那不就结了，丁红英闹到公社去，最后还不是要咱们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说了算。我跟你说，咱们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绝对不会同意她分丁家老房子的要求的。开了她这个头，以后就乱了。”
　　丁小甜想想母亲的话，心里有底了。
　　于是她说：“妈，那你抱着秀琳过去，看着她，我怕她乱翻我屋里的东西。还有，你问她，她是不是确定了我住那间屋是她可以分走的。”
　　唐玉香问丁小甜：“为什么要问她这个？”
　　丁小甜就凑到母亲耳朵旁边如此如此一说，唐玉香点头笑了，她让丁小甜尽管去赶集，她这就抱着秀琳过去跟丁红英打嘴仗，让丁红英明白，自家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母女两个商量妥当，各自行事。
　　唐玉香锁了屋子，抱着秀琳，带着两个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去了老屋。
　　她径直走进女儿丁小甜的屋子，让三个孩子在跟前玩，然后坐在丁红英对面就跟她吵起来。
　　吵闹声吸引了不少丁家老屋周围的没上工的老人孩子过来围观。
　　焦大娘也过来了，她挤到前排，弄清楚了唐玉香和丁红英吵架的原因之后，立马就开始忙老邻居唐玉香了。
　　她说丁红英怕不是疯了，都嫁出去几十年了，现在要回来分丁家的老房子了。
　　还有就是本村的规矩，出嫁女嫁出去后，就没资格分娘家的房子了。
　　要分房，也是那些死了丈夫儿子，在婆家待不住的寡妇回村以后，村里的干部和村民可怜她，才会分间房子给她住。
　　焦大娘问丁红英：“你男人和儿子都死了，你在顾家没地方住了吗？”
　　这话一说出来，惹得丁红英大怒，转脸跟焦大娘吵上了。
　　只见她一下子蹦到焦大娘跟前，指着焦大娘骂：“你才是死了男人的寡妇！”
　　这句话刺到了焦大娘，作为前进村有名的大喇叭，立刻就叉着腰跟丁红英吵上了。
　　她骂丁红英是个恶毒的婆娘，来欺负自己的亲侄女，就是想讹诈人家的钱，看不得别人有工作，男人是军队干部，眼红人家的工资等等。
　　焦大娘骂出口的话，也刺中了丁红英的要害，让她老脸挂不住，于是骂战升级，把她知道的焦大娘家的一些丑事抖露出来了。
　　什么某年某月焦大娘跟本村的某个单身汉勾搭，什么她儿子又因为打架被抓去公社关了几天等等。
　　焦大娘当然会进行还击，把丁红英和顾家的一些不堪的事情说了出来。
　　总之，两人都想使劲恶心对方，让对方没脸面。
　　这架越吵越凶，村里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抱了被子拿了凉席来的顾红星也加入了进来，跟焦大娘对骂。
　　焦大娘在村里的亲戚知道了，跑来帮她，站在她这一边跟顾红星和丁红英对骂。
　　说起来，前进村也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规模的骂战了。
　　很快，焦大娘和她的亲戚们跟顾家两口子吵架的事情就传到了妇女队长韩爱华耳朵里。
　　她是前进村的妇女队长，平时除了宣传一些政府的妇女政策，组织妇女活动，还有就是解决一些本村的村民之间的家庭争端。
　　因此，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她就带着两个民兵赶来了。
　　韩爱华一来，起先吵得不可开交的顾家两口子和焦大娘以及她家亲戚都闭嘴了。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吵架？”韩爱华看向他们问。
　　要说出吵架的理由，顾家两口子有点儿说不出口，所以还是焦大娘先说出来的。
　　韩爱华听完，眉头皱起，她看向丁红英问：“丁红英，你真得要分你已经过世的爸妈留下的老房子？”
　　丁红英说：“真得要分。”
　　韩爱华又问她：“顾家没房子给你住了？你要回来分娘家的老房子？”
　　丁红英答：“别管我在顾家有房住没有，丁家的老房子有我一份儿，我想要来分就分。”
　　韩爱华还没说话呢，周围那些围观的村民就有人开骂了：“放屁！都嫁去顾家几十年了，男人和娃儿又没死，要回来分娘家的房子，怕是发神经了！”
　　还有村民说：“她这是要搞乱我们村，要是让她乱了我们村的规矩，老子不去把顾家给砸得稀烂！”
　　顾红星和丁红英听到周围那些村民的恶言恶语，也是眼角微跳，心里不踏实得很。
　　其实他们也知道上丁家来，赶走丁小甜是为了什么，就是想让丁小甜低头拿出些好处来孝敬他们。
　　谁知道，丁小甜软硬不吃，就是不顺着他们。
　　丁红英后来灵机一动，想到为难丁小甜的办法时，也知道她这么干不但得不到前进村的村民的支持，恐怕还要遭遇他们的反对。
　　直到此时，他们被周围的村民骂得狗血淋头，才明白，前进村的村民不但反对丁红英这样干，还以他们为敌，把他们看成眼中针肉中刺。
　　韩爱华其实心里也是想，丁红英这么做违反了村里约定俗成的规矩，村民们不会同意不说，还会敌视她。
　　更何况，听了唐玉香的话，她知道丁红英是朝着丁小甜来的，这让她对丁红英这个人更添反感。
　　当然因为她是妇女队长，说话不能像其他村民那样直白，她劝丁红英要想好再这么做。
　　丁红英固执地说自己想好了，她就要住在侄女丁小甜住的这间屋子里。
　　唐玉香想起女儿赶集前说给自己听的话，就走上去问她：“好，你说这间屋有可能是你的，你要进去住，那么我问你，其它的房子是不是也可能是你的，然后我跟你大哥的儿女全部要搬出来，让你这个姑姑住？”
　　当着生产队的干部，还有围观的那么多村民，丁红英当然不敢说那么无耻的话，引发众怒。
　　她的初衷不过是想恶心一下侄女丁小甜而已。
　　于是，她说：“我可没说那些房子是我的，我是说的这一间。”
　　唐玉香随即对韩爱华说：“韩队长，你给做个见证，丁红英说的是小甜住的这间房有可能是她的，那么我代表丁家的人同意她住进去。至于其它的屋子，在公社和生产队的干部主持分房之前，她不能再住。”
　　韩爱华点头：“好，我做证人，证明今天丁红英是这样说的。”
　　唐玉香随即又说：“韩队长，丁红英住的我女儿住的这间屋，是我女儿回来之后，找了村里的木匠，用了我大儿子修房子剩下的木头锯的椽子修过的。现在丁红英要住进去，那么她是不是该把修房子的钱付给我们。对了，我女儿小甜在赶集之前说过了，如果她姑姑要住进去，她就搬出来，去丁家别的老房子住，那间她花钱修的房子不住了，这修房子的钱请她姑姑付给她。”
　　韩爱华一听，忍不住一笑，道：“有理，丁小甜出了钱修的房子，现在她姑姑住进去，是要把修房子的钱给丁小甜。你们修房子花了多少钱，报个数，今天我在这里，让丁红英把钱付了。”
　　一直在旁强自镇定的丁红英听到这里炸毛了，她尖声说：“我不付！”
　　唐玉香立刻说：“我女儿小甜回来之后找木匠修房子的事情大家都晓得，这间房子上几根椽子是新的也可以看到，既然你说你要住这间房子，那么你就该出钱！你不出钱，我们不会让你住进去！”
　　为了这个出不出修房子的钱，丁红英又跟唐玉香吵上了。
　　旁边围观的村民一边倒地支持唐玉香，认为丁红英应该付给丁小甜修房子的钱才能住进去。
　　最后丁红英说：“你可以把修房子的椽子拆了，反正我是不会付钱的。”
　　唐玉香紧跟着毫不相让：“好，那一会儿建军下了工，我就叫他过来把房子的椽子拆了！”
　　“不准拆！修好了的房子再毁坏，这是极大的浪费！最高指示里可是说了浪费是可耻的！”韩爱华生气道，然后她看向丁红英，沉着脸说，“丁红英，你想违反最高指示是不是？”
　　丁红英看到韩爱华黑了脸，说的话又跟最高指示联系在一起，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严重了，她也就服了软，不敢说什么把修房子的椽子拆了的话，而是说她愿意付修房子的钱。
　　唐玉香便把修葺这间房子的屋顶用了几根椽子，刨这几根椽子用了多少木料，多少工一算，最后算出两块三毛钱来。
　　韩爱华就让丁红英掏两块三毛钱才能住进去，否则就拿起她男人带来的被子枕头凉席回顾家去。
　　村里面这么多人都来围观了，就算丁红英舍不得掏两块三毛钱，可她男人顾红星还是为了面子，掏了两块三毛钱出来付给唐玉香。
　　唐玉香收了钱后，请来围观的村民们帮忙抬一下屋子里的家具去隔壁那间屋。
　　隔壁那间屋以前丁小甜用来养殖蚯蚓和小鸡，后来小鸡长大了，就在外面搭了鸡棚，那些鸡全部去了鸡棚里，养殖蚯蚓的瓦罐后来也被丁小甜挪去了鸡棚旁边，这间屋子就空出来了。
　　最近，唐玉香操办小女儿丁小兰和潘晋原的婚事，已经把隔壁屋子打扫出来了，就等着把小儿子那间屋的家具搬过来了。
　　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唐玉香就改了主意，她决定让小儿子继续住原先的那间屋，这间屋就给女儿丁小甜住。
　　反正小女儿和潘晋原结婚之后，住小女儿原先的那间屋也能住下。
　　堂屋到时候也是他们的，小儿子只是晚上回屋去睡个觉而已。
　　丁小甜原先住的那间屋子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两架床，一张桌子，一个两开门的小衣柜，几把椅子，几根条凳。
　　但即便是这点儿家具，唐玉香也不想留给丁红英。
　　她对丁红英说：“这些家具都是我跟你大哥结婚之后，自己出钱让木匠来打的，跟你没任何关系，所以这些家具我要搬走。”
　　今天来围观丁红英和唐玉香吵架的村民们都非常反感丁红英的做法，所以，唐玉香一开口，他们就帮忙，几下就把丁小甜原先住的房子里的家具都搬走了，连一根小板凳都没给丁红英留下。
　　丁红英和顾红星两人抱着被子，拿着凉席，站在一会儿就空了的房子里有点儿尴尬。
　　韩爱华看着村民们帮忙把丁小甜家里的家具都搬空了，这才带着两个民兵离开，离开时，她对唐玉香说：“以后要是还发生什么纠纷，尽管来找我，我会尽职尽责，帮你们主持公道的。”
　　唐玉香赶忙道谢。
　　韩爱华摆摆手，带着人扬长而去，至始至终没跟丁红英和顾红星两口子说一句话。
　　在她心里，无比讨厌他们，甚至她想，看来应该给顾家的人安排一些重活路了，他们就是太闲了，一天到晚有力气吵架，破坏前进村的平静和次序。
　　顾红星等到韩爱华带着人走了，村民们也散了，忍不住抱怨丁红英做事情没长脑壳，闹出这么多事情来，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没从丁小甜那里捞到好处呢，倒先拿了钱出去。
　　丁红英生气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可没这样说，你还说我这主意好，肯定能让丁小甜拿好处给我们的。现在呢，你就怪我了！”
　　顾红星烦躁地抓了抓头，问丁红英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还要去抬个床来给她在这里住下。
　　丁红英道：“住个屁！现在丁小甜住隔壁屋了，我住这间屋又恶心不到她，就没用了！”
　　顾红星：“那你刚才要让我掏修房子的钱？”
　　丁红英反驳道：“我是说了要付，可是钱在你身上，你不知道不掏吗？你要是不掏，韩队长也不能让民兵硬抢吧？”
　　顾红星瞪大眼，瞪着丁红英，吼道：“你这个又蠢又刁的败家婆娘，老子娶你简直是瞎了眼！你出的馊主意，弄得一团糟，还怪上老子了！这件事老子不管了，你想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不要牵连我们顾家。要是牵连我们顾家倒霉，老子到时候跟你离婚！”
　　说完，他把手上拿的凉席和枕头都扔到了地上，然后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丁红英被吼得缩脖子。
　　老实说，她男人平常脾气不坏，对她不错，像今天这样吼她，甚至说出了离婚的话，还是第一次。
　　她伤心地抱着被子站在空空的屋子里，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应该就在这间空屋子里住下来，等着让公社领导主持分房，分到这间房子以及别的房子，最好是隔壁那间丁小甜新搬去的房子？
　　还是拿着被子等物回家去，先把这间屋锁上，再从长计议，慢慢地跟丁家人等打这个分房子的官司？
　　不过在付出两块三毛钱之后，一晚上都没在这间房子里住，丁红英怎么想怎么觉得吃亏。
　　最后她决定，要在这间屋子里住几天，等她男人来接自己回去，那样好歹面子上好看点儿。
　　于是，她把屋子的地扫了扫，凉席铺在地上，枕头和被子也扔到上面，在凉席上躺下。
　　现在是夏末，睡在地上也不冷，唯一难受的是地上很硬，睡不习惯，觉得硌人。
　　丁小甜从光荣公社赶集回来，带回来了一只黑花小猪仔和一只黑色小羊羔。
　　回来之后，她直接把小猪仔和小羊羔牵着去老屋那边。
　　一来，她想把自己买的小猪仔和小羊羔关进圈里去，二来，她想知道母亲去跟姑姑闹架，闹得怎么样了。
　　原以为自己会看到母亲和姑姑吵得不可开交。
　　谁知道走到老屋的院坝里，却很清静，没听到什么吵闹声。
　　她把小猪仔和小羊羔牵着去猪圈和羊圈时，看到自己原先住的那间屋门关着，而旁边那间屋的门大开着，从里面传出来说话声和孩子的吵闹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她走去那间有说话声和孩子吵闹声的屋子，往里面一看，看到母亲和焦大娘正在说话，女儿秀琳和她大哥的两个孩子正在屋子里骑小童车玩。另外，屋子里摆放的居然是她曾经住的那间老屋的那些家具。
　　“小甜，你回来了！”正在跟焦大娘说话的唐玉香一抬眼看到女儿站在门口，就招呼她。
　　“嗯，赶集回来了，买到了小猪仔和小羊羔。”她站在门口说。
　　焦大娘随后也跟丁小甜打招呼，丁小甜喊了她一声，接着说自己去把小猪仔和小羊羔带到圈里关起来再过来。
　　唐玉香却和焦大娘一起出来，她们跟在丁小甜身后去了猪圈和羊圈，看了丁小甜买回来的小猪仔和小羊羔，问了价钱，又品评了小猪仔和小羊羔的好坏。
　　丁小甜给小猪仔和小羊羔喂了一些水和早准备好的猪食和青草，这才问母亲，今天的事情结果咋样，还有，回来之后，她看见以前自己住的那屋门关着，静悄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玉香和焦大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丁小甜。
　　当丁小甜听到今天妇女队长韩爱华出面让姑姑出了二两块三毛修房子的钱，忍不住乐了，她说：“我姑姑肯定气死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结果吧。”
　　焦大娘朝着丁红英所在的那间屋努嘴，幸灾乐祸地说：“后来她跟她男人大吵了一架，我可听到了，她男人说要跟她离婚，这就是心黑的下场！”
　　出乎丁小甜意料，她姑姑和姑父气势汹汹而来，还没几个小时，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她也想到，她姑姑恐怕没那么容易放弃，依然想着要为难自己。
　　以前是为了一些好处，以后就是纯粹为了报复自己了。
　　至于分丁家老房子的事情，她知道她姑姑肯定要去找公社领导，要求他们按照政府的法律来分给她丁家的老房子。政府的法律规定，她姑姑真有分丁家老房子的权力，只不过，各村都有各村的村规。她姑姑真要想把丁家的老房子分到手，还是很不容易的，另外还需要时间，不是短时间能行的。
　　她姑姑达到了一部分目的，住进丁家老屋子里来，让自己搬离之前那间屋，可她却付出了二块三毛钱的代价，以及彻底得罪了丁家人，还有一部分村民，跟自己丈夫也闹的不愉快。
　　自己以退为进，成功继续留在娘家，按照计划过日子。
　　这次丁红英踢到了铁板，知道脚疼了，以后也许会收敛一点，不敢再打歪主意针对自己了吧？


第51章 
　　顾红星跑回家去也不管老婆，儿子儿媳下工回来，中午吃饭没看见丁红英，就问她到哪儿去了。
　　“她去走亲戚了，别管她，她自己晓得回来！”顾红星生气地说。
　　“走亲戚？”顾红星的大儿子大儿媳还有二儿子一起问。
　　他们的妈的亲戚不就只有村里的丁家和县城里的堂姑一家人，早上还一起吃饭，中午就去走亲戚了？
　　而且，他们的妈跟村里丁家还有县城里的堂姑一家人关系都不好，平常很少走动，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突然就去走亲戚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尤其他们的爸还很生气的样子，显然说的是气话。
　　于是顾志荣就小心地问顾红星：“爸，妈到底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
　　顾红星不耐烦地说：“你们别管，吃了饭该干嘛干嘛去，你妈自己晓得回来。”
　　顾志荣“哦”一声，明白大概是父亲和母亲吵架了，于是母亲赌气不知道跑去村里哪家不回来。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后来母亲没过多久就自己回来了。
　　一家人继续吃饭，吃完饭该干嘛干嘛。
　　此时的丁红英饿着肚子在那间空屋子里的凉席上躺着，翻来翻去，烦躁得不行。
　　中午了，该吃饭了，她肚子也饿了。
　　但刚才跟丈夫吵了架，现在她也不好意思回去，于是只能继续等着，幻想着她丈夫能来接她回去。
　　丁小甜那边，中午的时候，她煮了锅稀饭，炒了个素菜，烧了个豆腐，让母亲去新屋那边请大家到自己这边来吃午饭。因为母亲过来帮自己吵架，没做中午饭。
　　丁建军等人过来了，看看大家吃完饭了，搁下了碗之后，唐玉香就把上午上工之后，丁红英和顾红星过来说的话和做的事情对儿女们说了。
　　一开始，唐玉香在大儿子问为什么到老屋这边吃午饭时，没说实话，而是让他们吃了饭再说，她担心说出来大儿子等人会气得吃不下饭。
　　“什么？”丁建军一听果然气得不得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怒道，“她太过分了！以前我还尊敬她是我们丁家的长辈，今天她干的事情简直是畜生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明明她嫁到顾家，有房子有地，这都嫁出去多少年了，竟然回来要赶二妹出丁家的老房子，还要来分房子！信不信老子这就去把房子拆了，喊她滚！”
　　他一边愤怒地说话，一边挽起了袖子，看起来真像要去动手拆房子一样。
　　唐玉香赶忙把儿子拉住，劝他别冲动，而且说妇女队长说了，拆房子是很大的浪费，是违背最高指示。
　　丁建国跟着说：“大哥，如果你要动手，算我一个，我跟你一起去！”
　　唐玉香让小儿子就别火上浇油了，丁红英已经给了修补房子的钱，她要住就让她住。至于她要去公社领导分房子，就让她去找。
　　“妈，以后我们跟她断绝关系，我们再没她这个姑姑，顾家人跟我们也不是啥子亲戚！”丁建国一拳锤在桌子上说。
　　唐玉香：“对，这件事之后，我可是把她看清楚了。太卑鄙无耻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当姑姑的人，竟然要把自己亲侄女赶出娘家的房子。她做得出来这种事，可别怪们以后对她无情，不认识她！”
　　一家人纷纷表示对丁红英的愤怒时，李珍月脸色有点儿难看，不过，她还是很勉强地附和了几句丈夫和婆婆的话，认为丁红英不像话。
　　她是没想到，丁红英和顾红星出马，并没有为难到丁小甜。
　　丁小甜虽然从那间老房子搬了出来，可又住进了隔壁那间屋，根本就没什么影响。而且，中午饭桌上，丁小甜还说了她今天去光荣公社的集上买了小猪仔和小羊羔回来的事情。
　　看上去，丁小甜心情很好，压根儿没受到这件事情的打击。
　　这让李珍月觉得自己的计划破了产，也是觉得挺挫败的。
　　她想，连丁红英这个丁家的长辈都对付不了丁小甜，以后就更没有办法赶走丁小甜了，看来自己只能继续忍下去，再找机会。
　　唐玉香在饭桌上当着儿媳妇的面，没跟大儿子说出来二女儿怀疑李珍月去丁红英跟前挑唆，才有丁红英跑来为难二女儿的事情。
　　她想等晚上大儿子下工之后再跟他说，而且她这个婆婆也要去问她一些话。
　　丁小甜肯定是更不可能直接去说了。
　　吃完中午饭，丁小甜刷锅洗碗，唐玉香等人回新屋那边去。
　　丁建国跑去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到了丁红英住的那间屋的门上，发出很大的声音，把躺在屋里凉席上的丁红英吓了一大跳。
　　她爬起来，穿上布鞋打开门去看，看到了丁建国跑开的背影，忍不住大声骂起来：“哪个砍脑壳的跑来扔石头”
　　骂了一阵儿，没人回答她，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
　　再说了，从早上过来吵了那么多架，中午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她又饿又渴，骂人都骂不动了。
　　因此骂了丁建国一会儿，她关上门，依旧回去凉席上坐下，心里面开始咒骂顾红星是个没良心的男人，中午也不让儿媳妇送饭来，她在这里水都没一口喝。
　　丁建国跟丁红英杠上了，虽然被丁红英骂了，他不能回嘴，可是在丁红英关上门躺下后，他又去找了很大一块鹅卵石去砸门，又弄出很大声的声音。
　　丁红英气得蹦起来了，她再次穿上鞋拉开门去骂丁建国。
　　骂了几句，她觉得嗓子冒烟儿，一打眼看到院坝边上的井，就想没有饭吃，去打点儿水上来喝也不错。
　　于是她走去井边，把小木桶放进井里去打水。
　　刚才打上来一桶水，她埋下头正要捧水喝，丁建国从屋里冲出来，一脚就把水桶踢翻了，井水流了一地。
　　“丁建国！你个死娃儿，我是你姑姑，你竟敢这样做？”丁红英大怒，指着丁建国声嘶力竭地骂。
　　“这个小水桶还是我去买的，对不起，我要拿走，你都跟我们分得那么清，要喝水，请你去拿自己家的水桶来打水。”丁建国冷冷地对她说。
　　说完，他去捡起那个滚远了的小水桶，把绳子盘在桶上拿回了屋。
　　然后他去告诉三姐丁小兰和二姐丁小甜，如果她们要打水，就去他屋子里拿水桶。
　　丁红英气得咬牙，现在她的嗓子简直要冒烟了，眼看要喝到的水被丁建国踢倒水桶弄撒了，这让她更觉得渴了。
　　她拖着步子回屋，门也不敢关，害怕丁建国再扔石头来砸门，弄得她胆颤心惊。
　　大中午的，丁红英坐在空落落屋子里铺在地上的凉席上，一会儿想起家里的男人跟自己吵架，一会儿想起丁家的这些人与她为敌，个个跟她作对，还有想起自己损失了两块三毛钱，跑到这里来受罪，心里不知道多起火。
　　想来想去，她把自己落到这么惨的下场，怪在了李珍月身上。
　　她认为，要不是李珍月跑到自己跟前来加油添醋地说一些丁小甜的坏话，撺掇自己来对付丁小甜，自己好好地坐在家里，尽管对丁小甜这个侄女不满，可是也不会跑来找丁小甜的麻烦。
　　这件事情，都是李珍月搞的。
　　不行，自己要去找李珍月赔偿损失，别的不说，要是她不把两块三毛钱陪给自己，自己就把她来找自己挑拨离间的事情说出来。
　　她认为，李珍月一定会害怕自己说出来这件事情的真相，那样一来，顾家损失的钱就回拿回来了，她男人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对，趁着中午休息，这就去找李珍月！
　　想到这里，丁红英瞬间充满了干劲，她站起来，穿上鞋，出来拉上门，急匆匆地往丁家新屋那边走。
　　走到新屋李珍月和丁建军住的那间屋子的窗下，她大声喊：“李珍月，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珍月那个时候正在午睡，一开始没听到丁红英的声音，还是身边躺着的丁建军拿手肘撞了撞她，说：“外面，有人喊你。”
　　她凝神听了听，听出来是丁红英在外面喊她，立马就有些慌。
　　李珍月直觉事情有点儿糟。
　　“李珍月，我给你三分钟，你快点儿出来，不然，你可别怪我！”丁红英继续在外面叫嚣。
　　大中午的，丁家新屋这边的人都在休息，丁红英在外面大声一喊，把大家都惊醒了，唐玉香爬起来，走出去问丁红英这是来干嘛来了，是不是打算再找丁家人吵一架。
　　丁红英横她一眼，说：“我找你儿媳妇说话，又没找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找你们吵架的？”
　　唐玉香想起了二女儿跟自己说的话，现在一看，更觉得二女儿没怀疑错，丁红英跑来找李珍月，一定是有事情要说。
　　只不过，丁红英为什么不悄悄找李珍月，而是明目张胆地来找，她到底找李珍月干什么呢？
　　想不明白的唐玉香看了丁红英一眼，转身走进了屋，回了自己屋。
　　不过，她多了个心眼，想要打听丁红英到底要对儿媳妇说什么话。
　　李珍月在听到婆婆都出去跟丁红英说话了，再也躺不住了，她坐了起来，穿上外面穿的花衬衣，下床来穿上鞋走了出去。
　　丁建军也没了睡意，他爬起来，倚靠着床头，看着老婆的背影，皱起了眉。
　　他也在想，那个可恶的姑姑来找自己老婆到底什么事情。
　　李珍月出去后看到丁红英，就往院坝边的竹林里走。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有什么话也不要在丁家屋檐底下说啊，万一被丈夫和婆婆听到了，那可不得了。
　　丁红英见状也没多说话，跟着李珍月，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丁家新屋院坝旁边的竹林里。
　　李珍月一直走进竹林深处，在一丛浓密的竹子后停下，再转身尴尬笑着问丁红英：“姑姑，大中午的你过来找我干嘛？”
　　丁红英脸色很阴，不悦的口气，说：“今天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要不是你跑来我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丁小甜的坏话，让我去赶走丁小甜，我们不会损失了两块三毛钱，还丢了面子，村里的人和丁家的人都讨厌我们了。李珍月，你要赔偿我们的损失，不然，我就会把你撺掇我们让丁小甜搬走的事情，嚷嚷得全村人都知道。哼！到时候，看丁建军还要你不？”
　　李珍月就算有心理准备，知道丁红英来找自己一定没有好事，可是丁红英说的话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一时间又生气又害怕。
　　她辩解道：“姑姑，瞧你这话说的，我当时来找你，只是说了丁小甜宁愿送礼给生产队的干部，也不孝敬你这个丁家的长辈，我可没有叫你去赶走她啊。”
　　丁红英直接怼她：“放|屁！你明明说了什么她是丁家嫁出去的姑娘可以回娘家住，我也是丁家嫁出去的女人，老房子有我的份儿的。现在看见我们没把丁小甜赶走，你就不认了。我告诉你，李珍月，要是你今天不拿五块钱来给我，我就把你做的好事说出去，看你还能当丁建军的媳妇不？老实说，背着整自己小姑的人我看过不少，像你这种借刀杀人，利用我这个姑姑达到你整小姑目的，自己缩在后面享受好处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我想，是不是你那个有钱的小姑没给你多少好处，所以你才嫉恨她，想让她不能在娘家呆着，想让她回婆家去，过不顺心的日子？”
　　本来丁红英只想让李珍月陪两块三毛钱的，可是在李珍月耍无赖，不承认之前说的那些话之后，她直接把赔偿金提到了五块钱。
　　她说的那些话直接揭露了李珍月的真实想法，把李珍月给怼得开不了口。
　　李珍月两只手用力捏着，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她在想，到底要不要答应拿五块钱给丁红英，让她别把自己去找她，让她对付丁小甜的事情说出去。
　　思来想去，她觉得要是不给丁红英钱，丁红英一定做得出来威胁自己的事情。
　　比起五块钱，她更害怕事情暴露，丁家人不会容忍她，尤其是她丈夫，肯定要跟她离婚。
　　丁建军那个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两人结婚之后，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有什么好事也会先想到她。再说了，丁建军还很勤快，对孩子也好。总的来说，丁建军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这样的男人，李珍月还是比较满意和喜欢的。
　　在这个年代，女人离了婚，就算是因为正当理由，比如说感情不和离婚了，也会被人怀疑是个人作风或者道德品质有问题。尤其是农村，离了婚的女人，更难找到好男人。
　　离婚，李珍月是绝对不愿意的，她舍不得丁建军，也舍不得两个孩子。
　　丁红英呢，也抓住了一般农村女人害怕离婚的心理，讹诈李珍月五块钱。
　　离婚和五块钱相比，就算李珍月爱钱如命，她也选择了拿出五块钱来给丁红英，保住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只不过这种感觉真是太肉痛了，她气丁红英狮子大开口，可又要接受丁红英的讹诈。
　　“怎么样，想好了没，给你三分钟，要是你不去拿钱来，你就等着我把你干的好事，说给全生产队的人听吧！”丁红英在一边冷冷地说。
　　“我我拿给你，不过，要等一下，中午我男人和婆婆都在，我不好再去拿钱来给你。”李珍月脸色难看地说。
　　丁红英听完，想了想，觉得李珍月说得也有道理，就松了口说：“那你今天下工之后，天黑之前拿来给我，我在屋头等你。希望你不要说话不算，不然，我可是不会给哪个留什么面子。”
　　“我一定来。”李珍月咬了咬唇道。
　　“你要去，就回你娘家去拿钱，我们丁家没有钱给你，让你拿去吃里扒外，害自己家人！”突然，从旁边的一丛竹子后传来一道冷硬的声音。
　　李珍月听到这个声音，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丁红英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她的五块钱落空了。
　　唐玉香刚才在李珍月出门之后，放轻手脚出来，扒着门看到儿媳妇李珍月带着丁红英去了院坝边的竹林里。她就绕过丁家院坝，从另外一边的一条小路进了竹林，然后她摸到了李珍月和丁红英说话的那一丛竹子旁边的一丛竹子后，蹲在那里把丁红英和李珍月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说了那样一句话。
　　说完之后，她站起来，也没绕过竹子去跟丁红英和李珍月打照面，而是转身大步往竹林外走。
　　李珍月知道婆婆听见了自己和丁红英的话，这下子要出大事了，她转身就去追婆婆。
　　丁红英在她身后喊：“你回娘家去拿钱给我也可以，我不会说的。”
　　李珍月听了，简直气得笑，她很想对丁红英说，我拿钱给你还有用吗？我婆婆听见了，这下子丁建军要晓得了，肯定要跟她闹离婚了。
　　相对于生产队的人晓得这件事，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婆婆和丈夫晓得这件事啊。
　　李珍月急匆匆地跑出竹林，在院坝边终于追上了婆婆，她跑上去，拉住唐玉香，恳求道：“妈，求你不要跟建军说，求你了！”
　　唐玉香冷冷地看着她，用力甩脱她的手，说：“你当初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建军是你男人，你是小甜的嫂子？现在求我不要跟建军说，是不是晚了？”
　　推开李珍月，唐玉香继续往家走。
　　刚才在竹林里听到儿媳妇李珍月跟丁红英的话，把唐玉香的肺都要气炸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知道儿媳妇可能是这次丁红英来为难女儿小甜，背后的那个去挑唆的小人。但真正听到，真正确定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非常生气。
　　李珍月嫁进丁家这些年来，唐玉香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半个女儿看，帮着带孩子，让儿子对儿媳妇好，平时很多事都比较照顾儿媳妇的感受，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想着儿媳妇。
　　儿媳妇平时有些任□□钱，她也容忍儿媳妇。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阴险，居然去找丁红英来对付小甜，想要把小甜给赶走。她明明知道小甜跟婆家的人闹矛盾，短时间不会回何家，要是被丁红英赶走了，回到何家会很丢脸，被何家人看不起。还有就是，在娘家住着，方便丁小甜去公社小学代课，但要是回何家了，小甜这份儿代课的工作恐怕就做不下去了。因为从何家所在的第九生产队去公社要多出十几里路，以及第九生产队的干部不会轻易借自行车给女儿骑着去上课。
　　要是丁红英如愿把小甜给赶走了，小甜会多痛苦和多伤心，李珍月会想不到？
　　唐玉香越想越生气，在李珍月再次跑上来拉住她，朝着她跪下，语带哭声恳求她千万不要跟丁建军说时，终于忍不住抬手给了李珍月一耳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小甜对你不好？你现在身上穿的衬衣还是她出钱出票给你买的，小甜回来之后，请你吃过多少次饭了，你记得吗？还有，秀琳中午过来吃饭，你不高兴，她又拿了五块钱出来。可以说，小甜回娘家，没有白吃白住，你这个嫂子常说些过分的话，她也忍了，没跟你闹过。可是你欺人太甚了，小甜住个丁家的老房子，你也容不下她，竟然跑去找丁红英来整小甜。李珍月，我对你太失望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小甜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她在我心里，跟建军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给你这一巴掌，是为了孩子的妈打你！做了坏事，就要有报应，你的报应来了！”
　　骂到最后，唐玉香忍不住哽咽。
　　她用力地把拉着自己跪下的李珍月推开，朝着家跑去。
　　李珍月被婆婆一推，往后摔倒在地上，看到大势已去，她捂着脸伤心大哭起来。
　　丁建军这时候睡了午觉起来，正在奇怪为什么母亲也出去了，在堂屋门口，他见到母亲和老婆先后回来了。
　　远远地，他看见她们在院坝边情绪激动地说话。
　　他老婆用力拉住母亲，好像在哀求什么，可他母亲却推开了老婆，然后老婆又跑上去拉住母亲，朝着她跪下。
　　看到这种情景，丁建军觉得事情有点儿严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老婆向着母亲跪下，他忍不住朝屋外走。


第52章 
　　迎头撞上跑进屋的母亲，丁建军看到母亲眼角有泪，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他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臂，担心地问：“妈，出什么事情了？”
　　唐玉香看看儿子，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你先去把你老婆弄进屋再说，她就那样子坐在院坝边哭，左邻右舍听见了，影响不好。”
　　“妈，珍月到底做什么事情了？”丁建军追问。
　　“建军，一会儿再说。”唐玉香说。
　　丁建军：“好吧。”
　　唐玉香走去堂屋里的桌子边坐下，倒了些凉开水喝了，才让自己起伏的情绪平复一些了。
　　丁建军则是大步走去院坝边，把坐在那里捂脸大哭的李珍月一下子就给拖起来了，然后吼她：“要哭就回家哭，在外头哭，是嫌知道的人不多吗？”
　　李珍月看见丈夫来了，哭得更凶了，不过，她还是依了丁建军，被拉着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进了家门，丁建军把李珍月拖到他们的卧房里去了，他把她推到床上，接着怒声问她：“你到底做什么事了，为什么妈都气哭了？”
　　李珍月哪里说得出口，就只是趴在床上呜呜呜地哭。
　　这时候唐玉香进了屋，对儿子说：“建军，本来我还想着晚上再跟你说的，但是没想到中午丁红英过来找她，我悄悄跟去竹林，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丁建军也不傻，听到母亲说到那个拎不清的姑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次丁红英到丁家老屋来，逼着二妹搬家，还闹出要分丁家老屋的事情，这事情肯定是跟自己老婆有关。
　　所以他在听完母亲的话之后，立刻朝着李珍月吼：“你给我说！是不是你去找的我姑姑，让她带着她男人去找二妹的麻烦？”
　　李珍月被吼得抖起来，可能是羞愧作祟，她依然是抽泣，不敢回答丁建军的话。
　　她不回答，在丁建军看来，那就是默默地承认了，这让他怒不可遏，气得脸发红，胸膛起伏，大口地呼气吸气。
　　他捏着拳头，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现出痛苦和愤怒的神情。
　　好一会儿，他终于爆发了：“你个吃里扒外，阴险狡诈的婆娘，看老子不打死你！”
　　话音刚落，丁建军就冲上去了，一把将李珍月拖起来，挥拳朝着她头脸和身上砸下。
　　李珍月被打得尖叫嚎哭，说她错了，请丁建军原谅。
　　丁建军则说自己没办法原谅她，因为她做的事情太恶毒了，是个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小甜是他的亲妹妹，他没法原谅一个害自己亲妹妹的女人。
　　在一旁的唐玉香看到儿子下拳很重，在儿子打了李珍月几拳之后，害怕儿子真把李珍月打伤了，就上前去拉住了他，让他克制一下，别打了。
　　她还说自己一开始知道李珍月干出了吃里扒外，挑唆丁红英去整女儿小甜的事情，也是非常生气，所以才给了李珍月一巴掌。
　　“建军，事情都出了，你打她几下也就出气了，不要把人打伤了。好歹他还是你老婆，是两个娃儿的妈。”唐玉香劝道。
　　丁建军被母亲一拉一劝，也住了手，刚才他是太生气了，才忍不住出手了。
　　不过，虽然没再打李珍月，可是他仍然气得不行，指着哭泣的李珍月说：“不，你不是我老婆了，我要跟你离婚！”
　　这话一说，李珍月立刻停住了哭泣，她扑上来拉住丁建军的手臂说：“建军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做对不起小甜的事情了。你不要跟我离婚，要是离了婚，我也不活了！”
　　丁建军却不为所动，甩掉李珍月拉住自己手臂的手，吼：“滚开！你真让我觉得恶心！你要死要活跟我没关系，这个婚我跟你离定了！”
　　恰好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生产队里上工的敲锣的声音，丁建军就扔下李珍月，出去拿起锄头扛在肩上去上工了。
　　李珍月刚才被丁建军打了几拳，脸上有几处淤青，再加上她蓬头散发，眼睛也哭肿了，自然是不能去上工。
　　丁建军一走，李珍月又扑到床上去嚎啕大哭了。
　　唐玉香见状摇摇头，走出了李珍月的屋子，到堂屋里去坐着。
　　李珍月的两个孩子平时都睡在唐玉香那间屋，他们睡得沉，中午丁建军和李珍月争吵，也没有把他们吵醒。直到睡醒了，两兄妹起来才听到了妈妈在西屋里哭。
　　于是他们跑进去看着李珍月，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哭了。
　　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一双儿女，李珍月一伸手把他们抱在怀里，告诉他们，他们的爸爸要跟自己离婚，爸爸不要妈妈了。
　　两个孩子虽然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可是听到李珍月说爸爸不要妈妈了，也是吓哭了。
　　一直在堂屋里坐着的唐玉香听到孙子和孙女在西屋哭起来，心里也是不忍。
　　她在想，这次的事情，难道非要闹到儿子跟儿媳妇离婚才算完吗？
　　要是离婚了，最高兴的是外人，最受伤的自己的孙子和孙女。
　　如果没有孙子和孙女，那么李珍月这样的儿媳妇，她是肯定不会要的，也会让儿子跟李珍月离婚。但是牵涉到两个孩子，她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自己的女儿小甜又的确被李珍月整了，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李珍月，她怕是不会吸取教训，不知道害怕，以后还会犯错。
　　于是唐玉香决定，这件事绝对不要轻易松口，饶恕李珍月，一定要让她受些罪吃些苦，知道悔悟，才能原谅她。
　　这样决定后，她站起来，进西屋去把孙子和孙女带出来，并让李珍月不要对孩子乱说话，这是大人的事情，不要把小孩子牵连进来。
　　眼睛都哭肿了的李珍月见到婆婆进来，就又求她劝一劝丁建军，让他别跟自己离婚。
　　唐玉香说：“这件事我发表不了意见，离婚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要想要建军不跟你离婚，你就要去做一些挽回他的事情。”
　　说完，她牵着孙子和孙女的手走了出去。
　　李珍月在婆婆牵着两个孩子走出去后，就开始想婆婆说的话的意思了。
　　婆婆说她不管，意思就是她不会劝建军跟自己离婚。
　　婆婆让自己做一些去挽回建军的事情，让建军不跟自己离婚，那么到底做什么样的事情才可以挽回建军呢？
　　李珍月想起了丁小甜，她觉得自己丈夫很看重兄妹之间的感情。
　　说到底自己去找丁红英为难丁小甜，这件事情对丁小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她知道了真相后肯定也是要恨自己的。如果自己厚着脸皮去求得她的原谅，让她出面劝说丈夫不跟自己离婚也许能行。
　　而且这或者是唯一可以不让自己跟丈夫离婚的办法。
　　尽管这么做，自己这个当大嫂的什么脸面都没有了，可是比起没脸面，还是保住自己的婚姻和男人，还有维持家庭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李珍月决定这就去找二妹丁小甜，请她原谅自己，帮忙劝说丈夫回心转意，不跟自己离婚。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打了水来洗了脸梳了头，就去丁家老屋那边找丁小甜了。
　　唐玉香看见李珍月朝着老屋那边走，就猜她可能是去找二女儿道歉了。
　　不过，她担心李珍月万一冲动做什么傻事，就锁了门，牵着孙子和孙女，远远地跟在李珍月身后。
　　直到看到李珍月走进老屋小甜的那间屋，她才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孙子和孙女在院坝边站着，等这李珍月出来。
　　丁小甜那个时候刚带着女儿秀琳睡了午觉起来，刚穿上衣服起床，站在桌边倒水喝呢，听到了敲门声，就去开了门。
　　结果她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大嫂站在屋门口，丁小甜瞬间有点儿惊讶。
　　就算丁小甜知道这次自己被姑姑丁红英逼着搬家，是李珍月在后面捣鬼，可是这会儿她依然要顾着面子，喊她一声大嫂，以及问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二妹，我我们进去说。”李珍月尴尬地说。
　　其实，她不顾自己脸上有淤青来找丁小甜，是因为下午这个时候很多生产队的社员都在上工，来老屋的路上人少。还有就是，她认为越早来找丁小甜，得到二妹的原谅，二妹就可以及早去劝说丈夫回心转意，比拖着好。
　　丁小甜让开，李珍月走进了屋，到屋子中间桌子边的条凳上坐下。
　　等到丁小甜走过来坐下，她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她吞吞吐吐地说：“二妹，你看我脸上的伤是被你大哥打的。你肯定要问你大哥为什么打我，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次，姑姑和姑父来找你，要你搬走，其实是我是我去找他们，说了一些挑唆的话。我这个人心眼小，嫁给你大哥这么多年，一直手上没钱。看到你从部队探亲回来，给秀琳买小童车，还有拿出来那么多好东西，我就眼红了”
　　后面的话李珍月没说了，丁小甜也清楚都还有些什么话没说。
　　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这才丁红英和顾红星来为难自己是大嫂李珍月在中间捣鬼，然后看到大嫂鼻青脸肿的模样，一定是事情败露了，然后大哥才打了她。
　　丁小甜很好奇，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还有，就是李珍月被打了，跑来向自己说出丁红英和顾红星为难自己，要自己搬家的真相，目的是什么呢？
　　丁小甜静静地看着李珍月，等着她往下说。
　　停顿了一会儿，李珍月终于说到了重点，那就是她希望丁小甜能够原谅自己，去劝说一下丈夫看在多年夫妻，她给他又生了两个孩子的份儿上，能够不再计较，不跟自己离婚。
　　她哭着说：“二妹，你大哥不但打了我，还要跟我离婚。这件事我知道错了，真的，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劝一劝他吧，小鹏和小燕还小，要是离婚了，孩子们就要受罪了”
　　丁小甜冷眼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大嫂，她想，大嫂说的话也没错，不过，她跑过来向自己道歉，请求自己的原谅，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或者说，她是迫不得已，因为大哥知道了事情真相之后要跟她离婚，她才来找自己，请自己原谅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帮忙保住她跟大哥的婚姻。
　　但是，丁小甜一想起自己回娘家之后，大嫂数次冷言冷语针对自己，还有她这次去找姑姑丁红英来逼迫自己搬家，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这次要不是应对有方，就真要被迫搬离娘家。
　　娘家不能住了，肯定就要回婆家，婆家那些人到时候肯定要讥笑嘲讽她，以及她会丢掉在光荣公社代课的工作，那意味着少了一百多元的收入啊。
　　面对着一个对自己充满敌意，并且做出实质性的损害，还是自己大嫂的人，丁小甜真得无法马上就原谅她。
　　不然，就是太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大嫂，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丁小甜在听完李珍月的哭诉之后淡淡地说。
　　哭泣着的李珍月一怔，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丁小甜，心想，二妹到底是什么意思。仅仅是一句知道了，让自己回去，她也没有明确地说原谅自己，也没有说要帮自己劝一劝丈夫啊。
　　踌躇了下，李珍月还是问丁小甜：“二妹，你这是不肯原谅我，不肯帮我劝你大哥别跟我离婚吗？”
　　丁小甜淡淡道：“大嫂，我还叫你一声嫂子，也就是没把你当外人。你这次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短时间之内我没法原谅你。你等我气消了，再来提什么帮你劝说大哥的话吧。俗话说，就算是个泥人儿都有土性，我这个人呢，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过来，谁对我不好整我，我也当不成好人。所以，我请你回去，过段时间再说。”
　　“”李珍月无话可说了，同时也很失望，看来丁小甜还是很计较这次的事情，还在生气，她不肯这么快原谅自己。接下来，自己还要另外想办法，挽回丈夫的心了，求丁小甜帮忙的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了。
　　讪讪地笑一笑，她不死心地问：“二妹，那你什么时候能消气？”
　　丁小甜拖着声音说：“我也不知道，要看我想得通不了，要是一直想不通，那就”
　　这是不肯给自己一个准话呀，看来，丁小甜是不会轻易帮自己了。
　　李珍月失望无比，她站了起来，向丁小甜告辞，沮丧无比地拖着步子走了。
　　丁小甜站起来送她出了门儿，看到她挎着肩膀的背影摇摇头，暗想，过几天，看情况再去找大哥吧，不然自己真成了个圣母了。既然敢做坏事，就要有坏事被发现后受到惩罚的觉悟。
　　一直在院坝边等着李珍月出来的唐玉香看到她出来了，拖着个步子没精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小甜没有原谅儿媳妇。
　　她赶忙带着孙子和孙女先回新屋去，等到李珍月回来，看她进西屋上床去躺着，便让孙子和孙女进屋去陪着她，自己又跑去了女儿小甜那里。
　　唐玉香问女儿：“刚才你大嫂过来说什么了？”
　　丁小甜把大嫂过来说的那些话，以及自己说的话，还有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母亲。
　　唐玉香听完之后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次不让她长点教训，她就不知道厉害，还会做坏事。说实话，我要是不看在孙子和孙女还小，要是你大哥跟她离婚了，对小娃娃不好，我真得想让你大哥跟她离婚，她这个道德品质太不行了。”
　　“妈，我知道一句话，说得是人一辈子哪个不犯点儿错呢，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事。这一次大嫂犯了错，我们还是给她个机会，让她改错。只要真得知道自己错了，然后改了，她跟大哥还是可以做夫妻，过日子的。”丁小甜发表自己的意见。
　　唐玉香认为女儿说的有理，还说自己会挑时机跟儿子建军说这些道理的。
　　母女两个就此事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之后，唐玉香就回新屋那边去了。
　　丁小甜在母亲走之后，去看了看自己今天买回来的小猪仔和小羊羔，接着给它们准备吃的。在买它们回来之前，她已经在空间的地里种了一些红薯和牧草，预计十多天后就可以收获了。
　　还有她这两天晚上去随身空间里，开始少量的拌料，这料里面有她从西城农业研究所弄来的菌种和菌丝，配上其它一些东西，比如说稻草秸秆等，用来生发木耳和蘑菇的。今天去公社的供销社，她看到了一种类似薄膜的白色透明塑料布，就买了些回来。她会用这些白色的透明塑料试着装能够发出蘑菇和木耳的拌料。然后把它们放在她在随身空间里面搭建的一个十平方大小的棚子里。
　　棚子里有她利用几根木板搭建的木架子，她会把装拌料的小圆枕头一样的塑料包放到木架子，接着她会按照生发木耳和蘑菇的程序给那些塑料包浇水控温。这次她去西城探亲，还去买了几个温度计回来。一个温度计留给秀琳用，另外一个温度计拿来了随身空间的大棚里，用来看温度，再根据温度决定要不要通风浇水等。
　　丁小甜想，先试着少量的生发木耳和蘑菇，如果成功了再多拌些料，多培植一些木耳和蘑菇来，到时候不仅仅可以丰富自己的餐桌，也可以拿去换一些钱，增加自己的收入。
　　小猪仔和小羊羔现在都不大，丁小甜给它们的吃食也不多。
　　她给小猪的吃食是一些米糠和红薯加些青菜煮了喂给小猪吃，至于小羊羔，吃的是她一早去割回来的草。
　　因为喂了猪和羊，丁小甜现在是起得更早了。
　　她喂的那些鸡们现在依然是吃的添加了蚯蚓的鸡食，可能因为营养好，又喝了空间中的泉水的原因，那些鸡生的蛋不但大，而且味道还特别好。至少丁小甜拿来跟其他村民养的鸡下的蛋比，她觉得无论是煮鸡蛋或者炒鸡蛋，都更加好吃。
　　目前为止，她养的鸡生的蛋，她都没有拿出去换过东西，而是单独装在一个随身空间的储存箱里，要吃鸡蛋的时候，就拿那个箱子里面装的鸡蛋来吃。
　　而且经过这两个多月喝空间泉水，吃空间中种出来的大米和蔬菜，丁小甜发现自己跟女儿居然一次都没有生过病。不但她们母女不生病，她用空间中的泉水喂的鸡也没生过病。身体倍儿棒的同时，她的皮肤也变白变光洁了不少，头发也从有些因为营养不良发黄，变得乌油油的。秀琳呢，也长得小脸圆圆的，头发漆黑。难怪，她丈夫会说她们母女两个都变漂亮了。
　　身体健康的同时，还变美了，这在丁小甜看来，是很多钱都换不来的。
　　她认为自己的运气真得爆好。
　　给小猪仔和小羊羔准备好吃的之后，丁小甜就去老屋旁边的菜地给地松松土，浇浇水和肥，再采摘一些新鲜的菜回家，准备晚上炒着吃。
　　劳动让她的心情很快就变好了，把今天受到姑姑刁难，还有嫂子说明真相带来的坏心情给甩到一边。
　　晚上吃完晚饭，丁小兰和丁建国从新屋那边回来，他们走到丁小甜的屋里，告诉了她，晚饭的时候大哥骂了大嫂，并且将她赶下桌的事情。
　　后来，他们两个问了母亲，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所以过来问丁小甜知不知道。
　　丁小甜说：“下午大嫂过来像我道歉了，我就知道了。”
　　丁建国又说：“我听妈说了，就是大嫂去找的姑姑来逼你搬家，也难怪大哥那么生气要跟她离婚，大嫂真不是个好人。对了，二姐，我刚才去看了看隔壁屋，丁红英不在，但我看她被子和凉席还在那里，她什么时候走的？”
　　“妈说，她中午看到姑姑和大嫂在竹林里面碰面，后来被妈听到了她们的话，我想就是中午那会她走的。隔壁那间屋空空的，她坐在里头饭也没吃的，水也没喝的，呆得久才怪。”
　　“她活该！谁叫她起坏心，她要是来这边住，你看我不天天闹得她睡不着！”
　　丁小甜没有劝弟弟别去捣乱，因为她的那个姑姑真得挺可恶的，弟弟那样做，她也觉得很爽。
　　丁红英此时正在家里左右为难，是该去丁家老屋那边“坚守阵地”，还是在家里的木床上睡觉。
　　中午她在竹林里跟李珍月碰面之后，没有讹诈成李珍月，又饿又渴就回家了。
　　回去后，她男人理都不理她，她只好自己去舀了些冷饭，捞了些酸菜起来当菜吃，连吃了几碗饭。
　　吃完饭，她想去自己家的床上躺一躺，可她男人却占着床，不让她上床，还说：“你不是把被子枕头凉席都搬到丁家老屋去了吗，这里没你的被子枕头，你去那边睡！”


第53章 
　　“你是为了两块三毛钱要赶我出去？”丁红英憋不住问顾红星。
　　顾红星不搭理她。
　　“看来我跟你做了几十年夫妻不值两块三毛钱，顾红星，我可把你看清楚了！行，你不是要让我住到丁家老屋去吗？那咱们就把婚离了，把家里的东西分一分，那我就住回娘家去！”丁红英使出了撒手锏，那就是跟丈夫闹离婚。
　　她吃定了丈夫不会跟跟自己离婚，毕竟两个人的儿子，老大顾志荣已经娶了媳妇儿，老二顾志林也十七了，要真为了这二块三毛钱离了婚，村里人不把顾红星笑死。而且她断定自己要真跟丈夫闹离婚，她的两个儿子也不会同意的。
　　果然她这样一撒泼，顾红星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翻身爬起来，看向丁红英，不高兴地质问她：“你还有完没完？”
　　丁红英心里得意，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并让丈夫往里挪一挪，她想要躺一躺，还说自己今天在丁家老屋被丁建国那个死娃儿气死了。
　　顾红星问她：“丁建国干嘛了？他可是你亲侄子，你这样骂他？”
　　丁红英就把自己今天在丁家老屋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把自己去李珍月找她赔偿的事情说了。
　　她说：“可惜了，唐玉香偷偷跟来听见了，不然李珍月就会给我五块钱了，两块三毛钱拿回来不说，还能赚两块七毛钱。”
　　顾红星：“唐玉香听见了，回去肯定要跟她儿子说吧，这下子李珍月要倒霉了。话说回来，要是不是她跑来挑唆，咱们也不能信她的去找丁小甜的麻烦。没想到，好处没弄到，还拿出去二块三毛钱。丁建军这次肯定要好好收拾李珍月一顿，说不定还会跟她离婚，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她要是离婚了也是活该。”
　　“谁说不是，不过，丁家的老房子，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那间屋什么都没有，我没法住过去，再加上丁建国老是来扔石头砸门，我想还是把那屋子锁起来好了。明天我们就去找公社领导，提出来分丁家老房子的事情。丁家老房子一共有五间可以住人，还有一间厨房，还有一口水井。我虽然是出嫁的女人，最起码应该分两间吧。分到两间就算不住人，把房子拆了，木头和砖头还能给那些修房子的人家换钱呢。别说两块三毛钱了，就是二十三块钱也有的。反正，我是不信最后我们找不回来两块三毛钱的损失。”
　　顾红星听完有点儿犹豫，他说：“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你这弄得又要分房子又要拆房子的，村里的人不得戳你脊梁骨啊，说你做得太绝了。哎，这事情我看不能这么做。”
　　“行啊，只要你不说我糟蹋了两块三毛钱就行。我不管了，你挪进去一点儿，今天中午我睡那个地上，背都硌痛了。”丁红英一推顾红星就躺了下去。
　　顾红星坐在床上，皱着眉头，想自己损失的两块三毛钱还要不要了？
　　没等他想清楚，村里上工的锣声响了，他听见他儿子和儿媳的脚步声，他们上工去了。
　　丁红英一觉睡醒，听到村里下工的锣声，就起来做晚饭。
　　饭做好了，她的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妇也下工回到了家。
　　他们回来比往常晚，一进屋就愁眉苦脸地呻唤，他们不停地捶打着肩膀和腿说：“今天累死了，夏队长安排我们去抬石头修水渠，还说，这个活一直要干到九月底。他是为了照顾我们，才让我们去抬石头的，因为抬石头可以评十个公分。可是我们平时锄草松田，也可以评八个公分啊。”
　　丁红英听了心疼得不得了。
　　前进村的人都知道每年六月到九月，还有十一月到三月，村里的干部要安排村民去两个地方抬石头。一个是十多里的水库，早上去，晚上回来。一个是村子外面的一条水渠，因为不算远，中午可以回家休息吃饭。
　　抬石头修水库和水渠的活儿算是重活儿，工分可以算十分。
　　不过就算是最高的公分，村里人也不愿意去干那个活儿，实在是太累太辛苦了。干一天下来，肩膀被抬石头的杠子压红压肿，膝盖痛，这是常事儿。就算是那些很有力气的成年男人去抬石头也要咬着牙，才能干下这个活儿。
　　村民绝大多数都愿意去干轻一些的农活，尽管评工分只能评八分和九分。
　　只有那些家里很缺钱，负担重的村民才愿意去干这个抬石头的活儿。
　　像顾志荣和顾志林两兄弟，一个二十二岁，一个十七岁，顾志荣的老婆跟他同岁，三个年轻人还从来没被安排去抬石头修水渠呢。
　　生产队里的负责安排农活的干部，夏队长和韩队长，一般安排这个活给社员，也是要看人的，那就是除了主动提出要去干这个活的人，必须是壮劳力才安排去干这个重活。
　　所谓的壮劳力，大致上是二十五岁到四十岁的有把子力气，身体健壮的男人。
　　顾家两兄弟以及顾志荣的老婆都够不上这个壮劳力的标准，所以从来没有被分去抬过石头。
　　可今天他们却被分去干这个重体力活，这太突然了。
　　夏队长甚至说，要让他们干到九月底，从现在起到九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别说一个月了，就是叫顾志荣等人再干上三天，他们也会撑不下去，不是被累垮，就是会生病。
　　“夏队长，这是在整志荣他们吗？”顾红星听到儿子的话后，立刻脱口而出问。听的出来，他说的话里面有火气。
　　丁红英说自己也这么认为，因为自己儿子和儿媳又不是壮劳力，夏队长也清楚，可他偏要派他们去抬石头，还说是照顾他们，让他们干到九月底。
　　这成心是要把儿子和儿媳往死里整啊。
　　说到这里，丁红英都要哭了，她实在是太心疼自己的孩子了。
　　顾红星拧着眉想起了，夏队长担任生产队长期间也安排了不该安排的人去抬石头修水库和修水渠。
　　那几个人，有些人是村里的惯偷，喜欢小偷小摸，偷菜偷鸡蛋这些。还有些人虐待老人和孩子、生活作风不正派，夏队长都会在了解之后，让他们去干重体力活儿。一直要整得他们苦不堪言，才会给他们派轻松一些的活儿。
　　这样一分析，顾红星立刻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夏队长看顾家不顺眼了，所以才给儿子和儿媳安排抬石头修水渠的重活儿。
　　那么，夏队长到底因为什么看顾家不顺眼了呢？
　　顾红星低头想，顾家又没有夏队长讨厌的那几种人，那么他这么做……
　　忽然，他想起了今天早晨自己跟老婆一起去丁家老屋时，妇女队长韩爱华过来了，她问过老婆是不是真要去找公社领导来分丁家的老屋。
　　当时老婆说了，不相信生产队的领导干部，要去找公社干部来分。
　　韩爱华后来就不太高兴了。
　　虽然她后来没再说什么，可是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跟他们两口子说。
　　然后下午，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大儿媳妇就被派去抬石头修水渠了。
　　他推测，一定是韩爱华回去之后对夏队长说了今天他们去丁家老宅逼着丁小甜搬家，后来又说要去公社找干部主持分丁家老房子。
　　上午，当老婆提出来要分丁家老房子时，周围就有不少村民反对，说这是坏了村里的规矩。
　　其实在顾红星的内心，也认为这么做是坏了村里的规矩，但当时老婆就那么说了，他来不及阻止有什么办法。
　　万万没想到，一开始只是听了李珍月的挑唆，去找丁小甜的麻烦，恶心一下她，想得一些好处，最后竟然招致了生产队干部的讨厌和惩罚。
　　看看两个儿子肩膀上被磨掉的皮，顾红星一脸心痛。
　　他对他们说：“都是我跟你妈害了你们呀。”
　　顾志荣一听就好奇地问：“爸，你咋这么说呢？”
　　顾红星让他们先去洗洗然后吃晚饭，吃完了他会告诉他们原因。
　　丁红英听了丈夫的话，大概是也猜到了原因，她是既憋火又生气，连晚饭也只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了。
　　顾家的人吃完饭，丁红英把碗筷收捡了拿去灶房洗，平时这个活儿都是她大儿媳干的，但今天大儿媳妇去抬了石头，累得要命，顾红星就让她收捡碗筷去洗。
　　丁红英在灶房洗碗的时候，顾红星就把今天早晨丁红英跟自己去丁家老宅找丁小甜的麻烦，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对儿子儿媳说了。
　　顾志荣听完首先就生气地说：“怪不得夏队长派我们去抬石头修水渠，原来妈去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说实话，丁小甜算是我们的表姐，她又是在跟婆家闹矛盾之后回娘家住的。妈跑去让人家搬走，这算什么姑姑。搁在外人身上，也做不出来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还有，后面更过分了，竟然要分丁家的老房子，还弄得丁小甜搬到了隔壁那间屋。”
　　顾志林在一旁附和：“就是，不管是我们生产队还是附近的生产队，村规里头都有出嫁女如果不是死了男人也没有孩子，生产队才会考虑分娘家房子的规定。妈，这就要去破坏村规，还说要去公社找公社领导来分房子，这让生产队的干部怎么想？她这样做，招来了全村人的讨厌，夏队长不整我们才怪！”
　　顾志荣又问父亲为什么不制止母亲。
　　顾红星羞愧道：“这也是受了李珍月的蛊惑，我们就去了。”
　　顾志荣：“李珍月？她可是表姐的大嫂啊，她跑来说什么了？”
　　顾红星：“哎她说你表姐从部队探亲回来去给生产队干部送礼了，却不来给你妈送，还有之前你妈想要她便宜换肥皂，她没愿意，这些事情加起来，她就对丁小甜很有意见了。”
　　顾志荣就说那个李珍月不是个好女人，这种人挑拨离间，最应该受到惩罚，夏队长怎么不把她弄去抬石头修水渠呢。
　　“她日子马上就不好过了，她婆婆听到你妈跟她说的话了。”顾红星随后说。
　　这时候洗完碗，走进屋听见了儿子和丈夫说话的丁红英老脸忍不住发红，她慢慢走到他们身边，在丈夫坐着的那根条凳上坐下，说自己也是头发昏了，才信了李珍月的做出了不合适的事情。
　　“那么，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顾志荣看向她问。
　　丁红英垂头丧气说：“这件事只能认栽了。拿出去的两块三毛钱就当是丢了，一会儿你跟我去把被子和凉席都收回来，我再去跟小甜道个歉，找公社领导分丁家老房子的事情也算了。”
　　“”一家人闻言一时间都接不上话了。
　　不但是顾红星，就是顾家两兄弟，都没想到从来都很要强的她这么快就服软了。
　　丁红英就跟瞬间老了几岁一样喃喃道：“明天还要去找夏队长和韩队长，跟他们讲，我是听了李珍月的话，一时糊涂了，才做出了那种糊涂事。以后我再也不为难我侄女了，丁家老房子我也不分了，我希望他们大人有大量，我这个当妈的愿意代替娃儿们去抬石头”
　　“妈”顾家两兄弟瞬间感动了，他们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顾红星说：“红英，我陪着你过去吧，娃儿们累一天了，让他们洗了早点儿睡。再说了，今天也是我跟你一起过去为难小甜的，我这个姑父也应该向她道歉。”
　　丁红英看他一眼，点头：“好把，我们一起去。”
　　这时候因为是夏天，天还没黑，丁红英和顾红星两夫妻一起从顾家出来，往丁家老屋走。
　　前进村并不大，几分钟之后，他们就走到了丁小甜住的那间屋。
　　当时，在丁小甜屋子里坐着说话的丁小兰和丁建国都在。
　　包括丁小甜在内，丁家姐弟对于顾红星和丁红英两夫妻的到来都挺吃惊，不知道他们又要来干嘛。
　　丁建国霍然站起，紧张地看向他们，问他们来干嘛，是不是还要来吵架。
　　顾红星先开口：“建国，你坐下，我跟你姑姑过来不是来吵架的，我们我们是来向小甜道歉的。”
　　“”屋子里的丁家姐弟闻言，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因为顾红星两口子上午才来气势汹汹地逼着丁小甜搬家，还在这里跟唐玉香和焦大娘大吵了一架，这晚上就跑来道歉了？
　　他们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看到屋子里丁家姐弟脸上吃惊和不信兼而有之的表情，丁红英抿了抿自己的头发，尴尬地看向丁小甜补充道：“小甜，我向你道歉，我是一时糊涂，听了你大嫂说得那些话，才来为难你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放在心里。还有，丁家的老房子我不去找公社领导分了，以后我也不会找，你安安心心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表示我跟你姑父的歉意，明天我给你捉一只鸡来，你炖着吃了，压压惊。”
　　丁小甜越听越糊涂了，姑姑和姑父一起过来向自己这个晚辈道歉，一直都非常抠的姑姑还说要赔偿一只鸡给自己吃了压惊。
　　这简直颠覆了自己几十年对她的印象啊。
　　她的道歉是真的吗？
　　“姑姑，你”
　　“小甜，我跟你姑父绝对是说的真的，你要相信我们。我们这就去把白天抱过来的被子凉席那些拿走。希望你不要记着这事，以后还要跟志荣他们多往来，毕竟咱们还是亲戚不是？”
　　这一席话，简直太通情达理了好不？
　　要是这些话是真的，是丁红英的肺腑之言，丁小甜真得会心花怒放。
　　所谓的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她这个姑姑一家人跟她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
　　以前关系不好也是因为她姑姑喜欢倚老卖老，指挥丁小甜等晚辈，追求一个长辈的权威，才会招致了丁小甜等人的反感。
　　这次，他们也的确是听了李珍月的话，冲动之下跑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了想，丁小甜说：“姑姑，姑父，如果这是你们的真心话，那我很高兴。你们是我的长辈，肯低下身段来向我道歉，我真的受不起。”
　　丁红英接话：“你这话还是不肯接受我们的道歉吗？”
　　丁小甜：“不，我接受，我是说我是晚辈”
　　丁红英：“好了，不多说了，天黑了，我跟你姑父这就去把东西收了回去，明天我给你提只鸡来，你吃了，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
　　说完，她叫上丈夫，两人走了出去了。
　　屋里的丁家姐弟面面相觑，良久，丁建国一蹦三尺高：“好喽！明天又要打牙祭了！”
　　丁小兰瞪他一眼，数落他：“你就知道吃！”
　　然后她看向丁小甜问：“二姐，这个姑姑和姑父到底怎么回事？这是说变就变啊，我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丁小甜摇摇头：“不会，刚才我仔细观察过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又羞愧又尴尬。而且他们也用不着对我这个晚辈耍什么阴谋诡计吧？他们图什么？大不了我就搬回何家去住，他们除了收获我和丁家的怨恨，也得不到什么。至于，为什么他们转变这么大，我也不知道。或者，过几天，我们能够听到一些原因。”
　　“哎，我真没想到这件事发展到最后变成这样，我们跟姑姑和姑父几十年的矛盾居然就这样化解了。”丁小兰叹气道。
　　“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丁建国嚷嚷道，随即他笑着问丁小甜，“这是我最近自学看到的词语！二姐，我用得恰当不？”
　　丁小甜微微一笑：“很恰当，我也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的话，始终在坚持学习。不管以后你是参军还是上学还是工作，开卷有益。”
　　“姐，发现你从姐夫的部队探亲回来很不一样了呢，又或者说你自从当了公社代课的老师，就不一样了，变得文绉绉的了。”丁建国望着丁小甜眼睛发亮道。
　　“是吗？好了，不说了，我们去看看姑姑和姑父有什么忙要我们帮不？”丁小甜说完，去拿了电筒来走了出去，丁小兰和丁小甜跟着她出去，到隔壁那间屋去。
　　丁红英和顾红星这时候已经把他们上午拿来的被子和枕头抱起来，凉席卷起来。
　　丁小甜打开电筒照了照屋里，问他们有落下的东西没。
　　两口子说没有，丁小甜就打着手电筒，送他们到院坝边，这才跟三妹和四弟回去。
　　回屋之后，丁小甜倒了随身空间里的热水来给自己和女儿洗了，然后上床陪着儿，哄她睡觉。
　　秀琳因为换了个新房子，觉得有点儿新鲜，翻来翻去睡不着。
　　丁小甜一边给女儿讲故事，一边想姑姑为什么转变，想半天都没头绪。
　　转眼看女儿却已经睡着了。
　　孩子睡着之后，丁小甜起床进入了随身空间里。
　　她先去看了看自己搭建的那个小小的大棚里的蘑菇和木耳有没有发出来。
　　然后她惊喜地发现白色塑料包的一些扎的小洞里冒出了小手指大的一些白点和黑点。仔细观看，那是很小很小的蘑菇和木耳。
　　她又去看看了挂在大棚里的温度计，去空间水池里用了一个铝制的浇花的壶装了水来给她的这些蘑菇和木耳浇水。
　　做完这些，她拿出一个本子，写上培植日记，便于以后分析了，更家科学有效率地培育出蘑菇和木耳来。
　　每次进随身空间，丁小甜都要去看看自己绿色土壤上种下的庄稼和蔬菜。
　　不出意外，每次去看，她的庄稼和蔬菜都长得不错。
　　丁小甜会想，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轻松的农民了，只要播种，她的绿色土壤就会让她种下的作物们长成最好的样子。
　　喜滋滋地看完自己地里的庄稼之后，丁小甜去看看自己储物箱里的食品鸡蛋等，再去翻翻冰箱里的冻的东西，心里计划明天该吃什么后天又吃什么。
　　最近两个多月生活得到了改善之后，现在的她也没那么馋了，不会天天馋肉和油了。
　　吃饱吃好，果然最容易让人心情变好。
　　丁小甜在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巡视了一番之后，高高兴兴地从空间里出来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起，她照列会做每天的日常，现在多了喂猪和喂羊。
　　喂羊最需要的青草，她现在还要去割些草回来喂给羊吃，除此之外就是猪草和猪食，这让她比平常要早起一个小时。
　　以前她六点起床，现在需要五点起床，不过，再过上个把星期，那个时候她空间里种的草就够得上羊吃了，她就没这么辛苦了。
　　把所有的活儿干完，丁小甜就去让女儿起床，母女两个人吃早饭。
　　才吃完早饭，她妈过来了。
　　唐玉香进屋就问她：“我听小兰和建国说，昨天晚上你姑姑和姑父过来跟你道歉了，还说以后两家要走动的话？”
　　丁小甜说是，她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姑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那么大哥和大嫂呢。
　　她问母亲：“妈，大哥和大嫂，他们怎么样了，还在闹离婚吗？”


第54章 
　　“你大哥不跟你大嫂说话，也不跟她一桌吃饭，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跟她离婚。他这样子，倒让我担心起来了。”唐玉香皱着眉说。
　　丁小甜问：“妈，你这是怕大哥真跟大嫂离婚了吗？”
　　唐玉香说是，还说她在考虑要不要劝一劝建军，让他别跟李珍月离了。不过，想到李珍月做的恶心事，又觉得让她再难受几天也应该，不然，李珍月不长教训。
　　“大嫂是不是不愿意跟大哥离婚？”丁小甜又问。
　　“那还用说，肯定是不想离，这两天眼睛都哭肿了，也没去上工。这样子闹久了，对孩子也不好，家里的钱也变少，左邻右舍还议论纷纷。”
　　“好在，今天晚上姑姑和姑父过来道歉了。我想，要是他们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大嫂去找姑姑，让姑姑来为难我的事情，姑姑就不会说出去。这样一来，大嫂的面子也保住了。不然，话传开了，大嫂就算不跟我大哥离婚，以后也会被村子里的人说，她在村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算她运气好，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去找丁红英整你的事情总有一天要被村子里的人知道的。她还是会抬不起头来，但我觉得这是她的惩罚，是她该受的。”
　　丁小甜也跟母亲一样的想法，最后她对母亲说：“妈，再等两天，要是大哥还是坚持要跟大嫂离婚，咱们再去劝大哥。”
　　唐玉香点头说好。
　　之后她又说到了既然丁小甜原先住的那间屋子空出来了，那就还是按照原计划让丁建国搬出来，搬到空房子来睡。
　　丁小兰和潘晋原的婚期定在九月十号，还有半个月时间。
　　唐玉香说要抓紧时间，把给女儿丁小兰准备的婚房布置出来。
　　“妈，这两天让我来帮你的忙吧，大哥和大嫂闹离婚，大嫂肯定是没时间来跟你一起布置小兰的新房的。”
　　“行啊，那明天我过来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小兰房里看看，还差些什么，然后赶紧置办。”
　　母女两个又说了些琐事，唐玉香就回新屋那边了，丁小甜打水给孩子和自己洗了睡觉。
　　第二天早晨起来，丁小甜喂猪喂羊喂鸡做早饭。
　　吃完早饭，唐玉香带着大儿子过来，让大儿子和小儿子一起把丁建国屋里的床和柜子桌子凳子什么的都搬到空屋里来。
　　搬完东西，村里上工的锣声响了，丁建军和丁建国，还有丁小兰去上工。
　　唐玉香和女儿丁小甜一起把一些丁建国房里的小东西拿过来，再把屋子打扫干净。
　　“小甜，你说这间屋子放什么好？”唐玉香问女儿。
　　丁小甜却问她：“妈，小甜结婚，你打算给她办四大件吗？”
　　当时农村结婚，基本上会准备一套像样的家具，包括一张方桌，四把椅子，一张双人床，一个大衣柜。
　　一般人家，男方在结婚之前，家里就会请木匠做出全套的四大件。
　　这次潘晋原属于倒插门，丁家就摊上了要给新婚夫妻做四大件的事情。
　　但是丁小兰跟潘晋原摆酒，定下的婚期很近，时间来不及，根本做不出四大件。更何况两人结这个婚之前，闹出了丑闻。
　　所以唐玉香愁眉苦脸地说：“就算想给置四大件，也做不出来啊。哎，小甜，我这个当妈的心里苦啊，我多想好好地给她置办个四大件，欢欢喜喜地看着她出嫁，嫁给一个好男人过日子。可她却偏偏要死要活地跟那个潘晋原来往，倒贴人家。我们家里人怎么劝她拦她，可她就是不听。这出事儿了，又是她要死要活地要跟潘晋原早点儿摆酒。你说，我能拿她怎么办？”
　　停了停，她继续说：“我又想你三妹好歹这是结婚，虽然是找了个外地人，又没有房子，又没有亲戚。做不出来四大件，就去公社的家具店买几样家具，给她把这屋子布置起来吧。希望她结了婚之后，能好好过。我这个当妈的尽了心，以后你三妹也就不会怨我了。”
　　听了母亲的话，丁小甜完全能理解，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再失望，可还是会有割舍不掉的爱。孩子做错了事，会原谅，孩子再混账，也要给孩子善后。
　　就像她三妹这次做出了一系列让母亲失望丢脸的事情，但她的母亲还是会想着要尽力帮三妹，操持这次结婚的事情。
　　不得不说，丁小甜是相当尊敬自己这个没什么文化的母亲的。
　　觉得她又勤劳俭朴，又明事理，为人善良宽容，尽心尽力地对自己的孩子们好。
　　三妹的事情，搁在很多人身上，恐怕都难以做到像母亲这种程度的。
　　只不过，这样对孩子好的母亲，是否会因为对孩子太过宽容，造成孩子的任性自私呢？
　　不好说，但总体来说，丁小甜觉得母亲这个慈母是很不错的，她非常爱自己的母亲。
　　“妈，如果去公社的家具店买的话，要不少钱吧？大哥大嫂能愿意吗？”
　　“我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都拿出来，也够给你三妹置办四大件了。”
　　听了母亲的话，丁小甜知道大哥大嫂肯定是不愿意拿出钱来给三妹置办婚礼的。
　　公社的家具店的四大件，买下来最少也要七八十块钱，再加上摆酒请客等，这得要一百出头了。
　　她猜想，母亲存下的这些钱，恐怕是她六七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存下的，是她养的那些鸡鸭生的蛋换来的。甚至这些钱，会是她一辈子的积蓄。
　　拿出一辈子的积蓄来给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三妹办婚礼，这份儿沉重的母爱，让丁小甜内心唏嘘。
　　“妈，要不我拿五十元钱出来给三妹操办婚礼吧，正好，我从部队探亲回来，手上有点儿钱。”她沉吟了一阵，终于对母亲说。
　　“不！我不能要你的钱！”唐玉香果断拒绝。
　　“妈，我不想你把攒了一辈子的钱都花了。”
　　“我花这些钱是我这个当妈的愿意，你出嫁了，有自己的家和孩子，就不用拿钱出来给你三妹办婚礼。再说了，你现在跟你夫家那些人闹得不愉快。你一个人在婆家，又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就算现在女婿给你每个月寄钱来，你又代课挣点儿工资，可这些钱都是你们的辛苦钱，我怎么能要。”
　　“妈，你就当我这个当姐的送给三妹的嫁妆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尽点心。”
　　“不行，小甜，你别说了，你三妹结婚，我这个当妈的会办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快速走出了丁小甜的视线。
　　丁小甜看着母亲的背影微微叹气。
　　后来，她想，既然母亲不愿意自己拿钱出来帮衬三妹的婚礼，那以后自己逢年过节什么的就给母亲送一些钱吧。每次送个十块八块的，一年下来也有四五十，那样，她就不会担心母亲把积蓄都花了，手上没钱，有时候生个病或者想买个什么也会没钱。
　　去丈夫部队探亲回来好几天了，上丁家老屋来找丁小甜的村民已经有好几拨，她们来找丁小甜都是要用手里的鸡蛋换肥皂换胶鞋的。因为她去部队，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她们之中有些人的肥皂用完了，还有一些想要向她买胶鞋的，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些别的生产队的人。看来，当初她让自己三弟和四妹去跟他们认识的同学朋友传播小道消息还是起作用了。
　　丁小甜统计了下，她们要三十四块肥皂，还要五双胶鞋。
　　正好，离公社小学开学还有五天时间，丁小甜也觉得自己该去见一见古老师等人了。
　　之前自己去部队探亲的时候，说了回来再去见她们的。
　　她提前去队部跟夏队长说，她明天要借自行车用一下，夏队长让她尽管来。
　　接着妇女队长韩爱华走过来，悄悄地告诉丁小甜，一大早，丁红英跟她男人顾红星就到队部来，向她和夏队长承认错误，说她认识到了错误，愿意改正。丁红英说她不会再闹着分丁家的老屋了，而且她还向自己的侄女丁小甜道歉了。
　　韩爱华邀功似地对丁小甜低声说：“昨天我去调解了下你姑姑逼你搬家的事情之后，回来就对夏队长说了你姑姑干的好事，夏队长跟我一个意思，要好好收拾下你姑一家，让他们别做恶心事。后来，下午夏队长就把你姑姑家家的两个儿子还有她大儿媳派去抬石头修水渠了”
　　听到这里，丁小甜才明白为了为什么她姑姑和姑父昨天晚上回过来向自己道歉。
　　原来是生产队的夏队长出手了，然后她姑姑和姑父心疼儿子儿媳，这才服软了，不再继续要求分丁家的老房子了。
　　不过，不管怎样，她姑姑和姑父服软了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们长记性了，以后再想要整人的时候就要想想这次的教训了。
　　“多谢韩队长和夏队长主持公道，你们真是人民的好干部啊！”丁小甜听完韩爱华的话之后，朝着她跟夏队长夸赞道。
　　她这句赞扬的话让夏队长和韩队长心花怒放，纷纷说以后丁小甜有什么事情，尽管到队部来找他们，他们会尽到职责，帮人民解忧的。
　　丁小甜回去之后又带着秀琳去了老屋，把自己刚才去队部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同时也对她说了姑姑和姑父服软来向自己道歉的原因。
　　唐玉香随即说：“原来是夏队长和韩队长帮忙，才让他们服软了，小甜，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夏队长和韩队长啊。”
　　丁小甜道：“我晓得，等到过中秋节，我买点儿月饼去送给夏队长和韩队长。对了，妈，明天我要去公社，你要不要我去家具店看看，把小兰结婚要买的四大件买了，让家具店的人给送来？”
　　“好啊，你去看，挑好了就让家具店的职工给送来。对了，那些脸盆床单什么的都顺便买了。接下来，咱们就操心怎么给你三妹和潘晋原办酒席了。”
　　“妈，脸盆床单我送给三妹，你就别管了。”
　　“也行。那你等下，妈去给你拿钱。”
　　唐玉香说完进了自己的屋，开箱子拿钱去了。
　　丁小甜带着女儿秀琳坐在堂屋里，听到从西屋里隐约传来嫂子的哭泣声。
　　听到李珍月的哭泣声，丁小甜叹气，想去劝大嫂别哭了吧，可是这劝慰的话又说不出来。毕竟这次就是她暗中去撺掇姑姑和姑父针对自己，逼着自己搬家。大哥知道了事情真相生气要跟她离婚，这也是该大嫂承受的。
　　坐了一会儿，唐玉香拿着钱出来了，她交给丁小甜，说：“小甜这是八十块钱了，你拿这钱去看着合适的买就是，反正最多别超过八十块。”
　　丁小甜把钱接过去，数了数，放进自己的裤兜里，接着说：“我晓得。”
　　在西屋里坐着抽抽搭搭地哭着的李珍月其实也听到丁小甜带着女儿过来了，可她却没有出去打一个招呼。
　　可能她觉得自己落到现在这个丈夫要跟自己离婚的下场，都是因为丁小甜回到娘家后造成的，对丁小甜还有怨言。另外，也许是因为她眼睛哭肿了，看起来挺惨的样子，不好出去见人。
　　但是，当她听到婆婆跟小姑提到拿钱买家具，还是立马就竖起了耳朵听。
　　等到婆婆拿了钱交给小姑时，她就蹑手蹑脚，放轻脚步走到门边去，悄悄地往外看。
　　当她看到婆婆把那么厚厚的一叠钱交到丁小甜手里时，立即就肉痛起来。
　　她想起自己跟丁建军结婚好几年，手里钱紧时，婆婆拿出来帮衬他们的都是一两块钱，连一次五块也没有。可现在，给丁小兰操办婚礼，竟然拿出那么多钱来，她可是眼尖地看到了有好多张十元的，粗粗估计一下，恐怕也要接近八|九十，甚至到一百都可能。
　　别说一百了，就是八|九十，这在当时的农村也是一笔巨款啊。
　　当年她跟丁建军结婚，丁家的家具是找木匠做的，一共也就四五十元。
　　但丁建军是丁家的长子，结婚当然要找木匠来做四大件家具。
　　可是丁小兰呢，她只是个丁家的女儿，还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上海知青结婚，最重要的是结婚之前还闹出了丑闻，让丁家丢脸。
　　这样的女儿，婆婆居然拿出那么钱来给丁小兰买公社家具店里面的四大件。
　　作为丁建军的儿媳妇，李珍月就想问婆婆为什么这样偏心，凭什么丁小兰这个做出了丑事，还要招一个上海知青上门的丁家女儿，她结婚的四大件比自己好？进一步，婆婆这样做，难道是打算将来让丁小兰和潘晋原给她养老吗？
　　要是真打算让丁小兰和潘晋原给养老，那么她什么也不说了。
　　可要是让大儿子和大媳妇养老，这么多钱为什么要拿去给丁小兰办婚礼？
　　想到这里，李珍月气得不行，她抑制不住从屋里走出来，一直走到婆婆跟前，冷硬地问：“妈，你拿这么多钱给三妹买家具，这是不是太偏心了？三妹毕竟不是儿子，她凭什么要花你这么多钱，还有，你拿这么多钱去给她买家具办婚礼，是不是打算让她跟潘晋原给你养老？要是他们结婚之后，愿意跟建军跟我一样给你养老，愿意出粮出油出钱，那么我就啥都不说了。可要是他们根本就不会给你养老，那么你这样做就是太偏心了。我想，我对你这个做法有意见，就是建军知道了也会有意见。”
　　这些话说出口，丁小甜惊愕，唐玉香脸上却明显受伤。
　　但是不得不说，李珍月的说法并不是都没道理。
　　在农村里面，基本上都是父母给儿子出钱娶媳妇，儿子儿媳给他们养老送终。
　　女儿出嫁，女方父母有钱的会多给一些嫁妆，嫁妆包括钱床上用品生活用品等，但是不可能有家具这样的大件。女儿婚后，逢年过节，回娘家看望父母，给些年节上的礼物，但却绝不会每个月拿钱给父母养老。
　　其实，不管是农村还是城镇，有儿子的家庭，只要父母给儿子花钱娶了媳妇进门，养老都是儿子的事情。
　　看到婆婆拿出那么钱来给小姑子买结婚家具，李珍月自然是觉得不服气，要出来找婆婆问话。
　　唐玉香听了媳妇儿的话，好半天才声音低沉的说：“珍月，你三妹她摆酒结婚，我要是不给她操办，她结婚了，屋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你说，她会怎么想？还有生产队的人会怎么想？你也知道你三妹的事情，这是没办法了，我们娘家必须要给她操办。我希望你理解下，也为小兰多考虑点儿。”
　　“妈，你让我为小兰考虑，可是你考虑过我这个丁家大儿媳妇的想法吗？小兰，她又为丁家考虑过吗？”李珍月反问道，“我跟建军可是要为你养老的人，你就拿钱去补贴那个做出让丁家丢脸的事情的三妹？依我说，我们丁家肯拿出两间老房子来收拾打扫了给三妹和潘晋原住，还愿意花点儿钱来给他们办酒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犯得着花那么多钱去给他们买四大件吗？这样做，那就是纵容三妹，让她觉得她跟潘晋原做出丑事一点儿都没错。我去跟姑姑说了挑唆的话，我就有错，建军就揪住要跟我离婚。可是妈，三妹做的事情真没错吗？你这样做，就是纵容她，我话说在这里，要是你真给她买了四大件，她以后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一句话，我绝对不同意妈拿钱出来给三妹买四大件。妈，要是你真得这么偏心，那么我过不下去了。建军不是要跟我离婚，那么我们就离吧！”
　　说完之后，李珍月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婆婆，等着她说话。
　　唐玉香听了李珍月的话，手都在抖，眼圈儿也发红。
　　丁小甜看见了，赶忙说：“妈，你别生气，动气伤肝。”
　　老实说，大嫂刚才说的那些话，丁小甜也想过，那就是母亲给三妹买四大件，的确是有点儿纵容三妹了，尤其是她跟潘晋原做了丑事，居然没有被惩罚，丁家人还要给他们摆酒。
　　小兰和潘晋原都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或者以后他们会做出更超越做人底线的事情。
　　丁小甜也开始考虑，母亲这个钱拿去给三妹买结婚四大件，值得吗？
　　唐玉香真得觉得两难。
　　一方面她觉得不给女儿小兰买四大件，家里就是些旧家具，就让她跟潘晋原摆酒结婚，小兰一定会不高兴，母女之间从此会有隔阂。以及，不给女儿买四大件，潘晋原也会觉得丁家人看不起他，他也会不高兴。
　　可要是给女儿小兰买了四大件，大儿媳妇又想不通，真要跟儿子离婚。以及，像大儿媳妇说的，这样是在纵容小兰和潘晋原，他们没有为他们做出的事情受到惩罚，以后不知道改变，还会闯祸。
　　好半天，唐玉香没表态，回了自己屋。
　　丁小甜带着女儿跟着走进去，问她：“妈，到底四大件买不买？”
　　唐玉香思考了很久，才说：“买吧，但是别买全。就买四把椅子，一张桌子吧。加起来也就十多二十元的事情。”
　　丁小甜点头：“也好，小兰屋里也有床，还有衣柜，虽然不大，可是够她跟潘晋原睡和装衣服。买来的四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正好给他们摆在建国之前住的那屋里。他们可以在那里看看书，吃吃饭什么的。妈给他们买两样家具也是尽心了，小兰脑子清楚的话也不会怨你。”
　　说完之后，她从裤兜里掏出母亲给的八十元钱，留下二十元，剩下的六十元都还给了母亲。
　　唐玉香叹口气，道：“你大嫂始终是个想不通的人啊。”
　　丁小甜笑：“这村里，想不通的人太多了，反倒是妈你这样想的通的人才少。”
　　给了女儿二十元让她明天去公社买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唐玉香走出去对站在外面堂屋里的李珍月说：“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叫小甜明天去买一张桌子，四把椅子”
　　“妈？你还是要买？你这样做，小兰不会感激你的！她没有受到教训，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还会闯祸的！”李珍月生气地说。
　　唐玉香听完反问她：“那你这次撺掇小甜姑姑去为难小甜的事情，你受到教训了吗？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有些人总是对别人穷追猛打，对自己却是网开一面！我是小兰的妈，我知道做什么好，做什么不好。小兰会不会感激我，我不计较。我只知道，我这个当妈的在小女儿犯了错，没办法只能结婚时，要帮她。大家都骂她，大家都不管她，连我这个妈也跟别人一样，我做不到！”


第55章 
　　李珍月被婆婆怼后无语，于是气呼呼地回西屋去了，顺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强烈地表达她的不满。
　　丁小甜带着秀琳从东屋里出来，也听到了母亲和大嫂两人的对话。
　　于是她只能上前来劝母亲别生气了，不要跟大嫂一般见识，桌子和椅子，她明天就去公社的家具店里买回来。
　　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丁小甜就带着秀琳回老屋那边去了。
　　谁知道下午睡了午觉起来，她母亲过来告诉她，李珍月中午吃完饭，趁着大家都在午睡，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留了张字条，说她回娘家了。
　　“回娘家了？她什么意思，难道是真要跟大哥离婚？”丁小甜一听吃惊地问。
　　唐玉香说：“她字条上也没写要离婚，就是很简单地四个字。你大哥看了非常生气，说她回去了就别回来。我呢，中午当着李珍月也没跟你大哥说上午的事情，再加上你大哥不跟你大嫂一桌吃饭，他吃完饭就去睡了，就没说成。”
　　丁小甜：“妈，大嫂是因为上午你说要给小兰买家具所以才生气回去了？她难道都没跟大哥说那件事吗？”
　　“她没说，你大哥这两天都不理她。她这样做，是在怪我啊。”唐玉香有些伤心地说，“要是真因为这个你大哥和你大嫂离婚了，我就是罪人。”
　　丁小甜赶忙说：“妈，大嫂不会真跟大哥离婚的，她这是赌气，想要大哥服软，去把她接回来呢。关键，妈你应该跟大哥说你要给小兰买家具结婚，也说下上午跟大嫂争吵的事情。”
　　“我后来跟你大哥都说了，你大哥还是说不管你大嫂，还有，他还说，我给小兰买家具结婚他不管，但是他还是不会去吃小兰和潘晋原的喜酒的。你大哥就是个死心眼，死活不肯认潘晋原那个妹夫。”
　　“大哥那个人很有原则，他不认可小兰和潘晋原结婚，装不出样子来，咱们也别劝他去吃喜酒了。还是劝大哥想开一些，去把嫂子接回来比较好。”
　　“那我今天晚上就跟他好好谈谈。”
　　丁小甜第二天把秀琳带去给母亲看着，自己去队部借了自行车骑着去光荣公社。她先去信用社找了袁会计，告诉她自己回来了。两人在一起聊了聊丁小甜去部队上探亲的事情。然后就说到了换鸡蛋的事情。丁小甜问她，最近她跟萧主任要不要换鸡蛋。
　　袁会计说要换，前两天萧主任还问自己，那个换鸡蛋的丁小甜同志什么时候来呀，她家的鸡蛋要吃完了。
　　“那你知道萧主任要换多少吗，还有袁姐，你要换多少？”
　　“我要十块钱的，还是给你二十八张肥皂票，这两个月单位又发了劳保了。萧主任她家里人口多，要的更多。她跟我说过的，要二十块钱的，她还把肥皂票给了我。你等等，我把八十四张肥皂票给你。”
　　“原来袁姐早就准备好了。”
　　“就是盼着你来呢。”
　　袁会计一边笑着让丁小甜稍等，一边进里屋去拿了厚厚一叠肥皂票出来交给了丁小甜，让她数数，对不对。
　　丁小甜接过来，认真数了一下，然后放进自己裤兜里，说：“那我明天就给你们把鸡蛋送来。”
　　袁会计说行。
　　丁小甜从袁会计家出来，又去钢铁厂宿舍区找到了古老师。
　　古老师请她进屋吃了西瓜，聊了一会儿天，丁小甜才提到了换鸡蛋的事情，同样是问她们换不换。
　　古慧说自己要换五十个，她给了丁小甜四块钱。至于巩蓉那里，她前几天跟巩蓉聊天，巩蓉说她认识的钢厂领导的爱人也要换，还说等丁小甜回来了，如果来找她了，就带丁小甜去见她。
　　“那咱们这就去吧。”古慧说完就站起来，领着丁小甜出去。
　　丁小甜推着自行车跟着古慧去了巩蓉家，恰巧巩蓉在家。
　　还是像上次来见巩蓉一样，巩蓉说她上中班。
　　三个人在巩蓉家里聊了一阵儿，古慧把丁小甜的意说了，巩蓉去拿了八十四张肥皂票，还有六双胶鞋出来，让丁小甜拿去都帮她换成鸡蛋。
　　丁小甜看到这么多东西，就说：“这大概要花上几天才能给你们送来了，因为你们拿出来换鸡蛋的东西挺多的。”
　　巩蓉说：“不着急，不是再过几天，公社小学就开学了，等开学了你给我们送来也行。”
　　丁小甜点头：“好。”
　　看看要到中午了，丁小甜也告辞了，她推着自行车出来去街上公社集体的饭店，要了一碗稀饭两个包子，一碟子咸菜，吃完了把钱一付，就去公社集体的家具店了。
　　公社集体的家具店里面的家具其实都是一些简单款式的家具。
　　除了结婚的四大件是刷了土漆的家具，剩下的就是一些原木家具，也就是说一点儿漆没刷的。
　　丁小甜去挑了一个刷漆的方桌，四把刷漆的靠背椅子，一问价钱，要二十三元。她母亲只给了她二十元，于是她贴了三块钱出来，付了二十三元。
　　然后提出麻烦家具店能送下货。
　　公社集体家具店有两个车可以送货，一个是手扶拖拉机，可以送些桌子椅子，小柜子这一类的家具。另外就是一辆解放车，可以送一些大件的家具，比说说双人床大衣柜等。
　　但是要让公社家具店送货也要给运费的，看离公社多远，还有派什么车送来收费。
　　丁小甜娘家前进村离公社不算很远，又只买了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所以只需要让手扶拖拉机送货就可以，运费是两元，送到地方后由买家具的人自己搬下去。
　　跟家具店的人说好自己一个小时后回来，搭坐拖拉机，带着拖拉机手去自己家后，丁小甜去公社的供销社，拿出来日用品票和钱，买了结婚用的床上用品和瓷盆等物。买这些东西花了她二十一元钱。她把这些东西拿着，推着自行车返回家具店。
　　然后她把自己买的东西，还有自行车都放到了拖拉机后面的那个车厢里。
　　坐好之后，拖拉机手就发动拖拉机，开去了前进村。
　　进了村之后，丁小甜给他指路，让他开到了丁家老屋的院坝里。
　　丁家的老屋在村里一条主要的土路边，拖拉机可以一直开到家门口。
　　这时候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丁建国等人都去上工了，也没人在家。
　　丁小甜就自己把拖拉机后面车厢里的桌子椅子自行车等搬下来，然后付给送家具的拖拉机手两块钱。
　　拖拉机手收了钱，还给她写了个收条，这才开着拖拉机回去了。
　　今天去公社买的东西都是给丁小兰的，丁小甜把床上用品和两个瓷盆拿进自己屋里，打算等到小兰结婚摆酒那天再送给她。至于桌子和四把椅子则是搬去了屋檐底下，等到丁小兰晚上回来再搬进那间空屋去。
　　忙活完这些，丁小甜一身大汗，进屋关上门，到随身空间里面提了壶温水出来冲了冲，换了干净衣裤才开了门，去丁家新屋那边接女儿，顺便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把三妹结婚需要的一些东西买回来了。
　　唐玉香听说给小女儿准备的结婚的东西买回来了，就跟着丁小甜过来看了看，从桌子椅子到床上用品等。
　　看着这些东西，摸着这些东西，她看起来挺高兴。
　　不过，等到晚上丁小兰下了工，在新屋那边吃了饭回来，看到屋檐下的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就不太高兴了。
　　丁小甜看她回来了，过去对她说：“这是妈叫我去公社买回来的家具，你开了门，把家具搬进空屋里去。”
　　丁小兰撇了撇嘴，问丁小甜：“就这桌子和椅子？真寒酸。”
　　丁小甜原本脸上带笑的，但是听了她这个话之后，本想转身就走的，可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三妹，其实你可以让潘晋原拿钱出来买不寒酸的家具。你跟他结婚，他也不能一点儿不负担吧。房子是我们丁家的，办席也是妈花钱，现在妈掏了钱给你买了桌子和椅子，你还嫌弃。你知道大嫂咋说吗，你又不是丁家的儿子，又不是娶媳妇，还给你买家具？就因为妈要给你买家具，大嫂她说过不下去了，拿了衣服回娘家了。大嫂还说，你要是跟潘晋原以后也跟大哥大嫂一样给妈养老，妈给你买四大件她就不说了。那我问你，你跟潘晋原会给妈养老吗？”
　　丁小兰被问住了，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很明显，她跟潘晋原就从来没想过什么要给她妈养老的事情。
　　就算潘晋原倒插门住进丁家来，看起来像是丁家的上门女婿一样。
　　不过，别人这么想，丁小兰和潘晋原可是没这么想，他们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更因为丁小兰是自己贴上去找这个男人的，也是她主动提出尽早摆酒结婚的，这个姿态这么低，又怎么能跟潘晋原谈所谓的倒插门女婿要给唐玉香养老送终的话。
　　看到三妹被自己的话问住，丁小甜继续说：“既然没有想过要给妈养老送终，就不要嫌弃什么家具寒酸。就这桌子和椅子也花了二十多元，也是妈攒了一两年的钱。还有你跟潘晋原摆酒请客，妈还要掏出二三十元钱才能把酒席办了。她本来只用送你一些床单被套脸盆，就像我出嫁一样，但是她现在为你做了这么多，希望你可以有感恩的心，不要说一些让妈寒心的话。”
　　说完，丁小甜转身就走，本来她还想在丁小兰用钥匙开锁打开门之后，去帮她把桌子和椅子搬进去的，但是现在她是一点儿都不想。
　　她知道，有些女人处了对象结婚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只跟自己的男人最亲，甭管她之前多有文化多睿智。就好像是中了蛊一样，只听只信自己男人的。娘家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爸亲妈，在这种女人眼里都不重要了。
　　重活一世，她吃惊于自己的妹妹是这样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丁小兰的婚姻幸福，把她的这种缺点遮掩了，没发现，但是这一世，丁小兰表现得尤其明显。
　　好吧，要是丁小兰是这样的女人，丁小甜打算彻底放弃，不想教育，也不想感化改造她。因为人家会说，我跟我男人才是一家人，你算什么东西？
　　总之，丁小兰和潘晋原结婚了，就会跟她这个二姐越走越远了，她无力管人家过得好还是坏，那是别人的人生。
　　回屋后，丁小甜关上了门，弄了温水来给女儿和自己洗了，哄着秀琳上床睡了觉，然后她起床去屋里的桌子边，算了下账。
　　今天帮着买家具，花了五元，买送给三妹的结婚礼物花了二十一元，这就是二十六元。
　　还有今天去供销社把袁会计那里拿的肥皂票，一共八十四张，加上三十元钱，换回来了八十四块肥皂。
　　以及巩蓉那里，她拿了八十四张肥皂票出来，也花掉了她三十元钱。
　　但是因为袁会计那边卖出的鸡蛋的价钱跟巩蓉这边卖出的价钱不一样，一个是一毛，一个是八分，所以赚得不同。
　　总得来说，袁会计那边这次换鸡蛋，能让丁小甜赚到五十多元，巩蓉那里大概是四十多元。还有那六双胶鞋呢，也能让丁小甜赚五六块钱。当然这是按照换到手的鸡蛋再转换成钱来算的。反正林林总总加起来，能够让丁小甜赚到一百元。这样的话，她手里的存款就有三百元了，离她的计划存够一千元钱又近了一步。
　　接着，丁小甜又把最近来找自己，打算用手里面的鸡蛋换肥皂，换胶鞋的村民们需要的数量算了算，大致上给他们换完了，还剩五十多块肥皂。
　　这五十多块肥皂，丁小甜觉得要不了半个月，就能被后来要肥皂的村民们换走了，换完之后，她也可以歇一两个月再给袁会计和古老师等人换鸡蛋了。
　　再说了，她也不喜欢频繁地给村民们换东西，免得被人盯上，给她带来麻烦。
　　算完账后，她心情不错，就放下了纸和笔，进入随身空间去看看她栽种的水稻蔬菜还有她搭建的小小的大棚里的蘑菇和木耳。
　　比起昨天看的那小拇指一点大的蘑菇和木耳，今天它们有一个鸡蛋大了。
　　丁小甜不由得感叹长得真快，她预计，这样下去的话，再过五六天都可以采摘下来吃了。
　　第一次培植蘑菇和木耳，丁小甜没有多拌料，一共也就用了六斤料，然后包了三包生木耳的料，三包生蘑菇的料。
　　但是就算这么少的料，等到蘑菇和木耳长出来的时候，每个包上采摘两三斤没问题。加起来就是十好几斤，足够她打牙祭了。
　　笑眯眯地去打了水来给蘑菇和木耳喷了水，记录了培植日记，丁小甜也累了，从随身空间里出来，上床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丁小甜除了在家里干活，就是接待来换肥皂和胶鞋的村民。
　　如同她预料的一样，到公社小学开学的时候，古老师和袁会计等人拿出来你的什么肥皂和胶鞋全部换成了鸡蛋。
　　开学当天，下午不上课，丁小甜就把她们要的鸡蛋给送过去了，同时不忘了告诉她们，要两个月之后才可以提供这个换鸡蛋的服务了。
　　开学之后，丁小甜拿到了学校补发的暑假两个月的工资，一共有六十二元钱。
　　丁小甜拿去买了月饼麻糖等物，花掉十二元，剩下的五十元，她打算过两天过节的时候给母亲十元钱，剩下的都攒起来。
　　这一年的中秋节恰恰在丁小兰和潘晋原摆酒的第二天。
　　所以吃过了两人的喜酒之后又是一个节日，唐玉香邀请来吃喜酒的村民跟丁小甜一样，在中秋节前的集日去公社买了结婚礼品外，顺便买些月饼麻糖回家。
　　学校一开学，丁小甜也就更忙了，因为每天除了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学校和娘家，家里还有很多活等着她做，以及帮着母亲准备越来越近的三妹和潘晋原的酒席。李珍月一气之下回娘家之后，唐玉香又去给女儿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让女儿在摆酒的当天穿上。至于潘晋原，在摆酒之前来丁家，他提了两瓶酒几斤糖，来见丁家人。
　　丁建军没搭理他，还是唐玉香请他坐下跟他说话，以及中午的时候留他吃饭，煮了腊肉，杀了鸭子招待她。
　　丁小甜那天在学校上课，中午吃完饭后，遇到下雨，直到雨停她才骑着自行车回到村里，就没有吃上这一顿招待即将成为丁家新女婿的饭。
　　大概还有三天的时候，唐玉香让女儿丁小甜去劝说一下大儿子，让他去李珍月娘家把她接回来，不然摆酒的时候，大儿子大儿媳都不在，村里人会说闲话。
　　还有这么拖着不是办法，拖来拖去，要是真的夫妻感情淡了，两人离婚了，他们的两个孩子就要遭罪了。
　　丁小甜也是没想到，都七八天了，母亲还没有说服大哥，于是就答应了母亲，去找大哥谈谈。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之后，丁小甜带着秀琳去新屋那边玩，顺便找到大哥，两兄妹一边在院坝里歇凉，一边闲谈。
　　“哥，你看，月亮都快圆了。”丁小甜随意指着夜空中的明月说。
　　丁建军抬头看看，说：“还有四天就是中秋了，月亮当然会圆。”
　　丁小甜接着就说：“月亮都圆了，可是咱家这人还不圆。”
　　丁建军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话语就冷了，他哼一声道：“我才不会去接她回来呢，今年这个中秋没她也能过。”
　　丁小甜微微一笑，说：“没大嫂是能过，可是两个孩子觉得没有妈妈一起过中秋，以后想起来也会觉得伤心。你没觉得，他们这几天都不太高兴？我听妈说，他们饭都比以前吃得少了，妈还哄他们，说是他们的外婆有病，大嫂才回去的，还告诉他们，等到中秋节，她就一定会回来的。”
　　丁建军听了，表情有些黯然，看得出来，丁小甜说的话戳都他心里某块软弱的地方了。他这个大人可以对妻子发气，可以对妻子冷淡，但是他的孩子们，他不希望他们不开心不快乐。
　　其实自从李珍月走后的这几天，丁建军一直处在矛盾之中，一方面他真得很厌恶妻子做的那些事情，另外一方面，他又想到自从他跟李珍月结婚之后，李珍月一直都对他很好，以及孩子们也很需要妈妈。
　　到底跟不跟她离，到底要不要去她娘家接她，他一直很纠结。
　　犹犹豫豫，一拖，就要快过中秋节了。
　　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要是李珍月不回来，那也就算不上团圆。
　　看到自己大哥一直皱着眉，不吭声，无法做出决断的样子，丁小甜又说：“大哥，我已经原谅大嫂了。是个人都有缺点，犯错了，只要知错能改就行。你跟大嫂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就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吗？”
　　听了这话，丁建军看向丁小甜，问：“二妹，你是真得不计较你大嫂去当小人，整你的事情了吗？”
　　丁小甜摇头说不计较了，还说人一辈子很长，要是这个计较，那个计较，那日子就不要往下过了。
　　“二妹，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大哥，你明天去把大嫂接回来，好好跟她说话，哄哄她。”
　　“可她要是揪着妈给三妹买家具的事情不放，我也哄她？”
　　“你就说，到过年的时候，妈也给她买二十多块钱的东西就是。”
　　“可妈怎么没跟我说？”
　　“她就快要跟你说，是我抢先说了。”
　　丁建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那好吧，我明天就去接她回来。”
　　丁小甜嗯一声，抿唇笑了。
　　接下来，兄妹两人在月下坐着歇凉，说笑，看着孩子们在院坝里骑小童车，跑来跑去，发出稚嫩的响亮的笑声。
　　当晚，回老屋之前，丁小甜悄悄告诉了母亲关于过年给大嫂买二十多块钱东西的事情。
　　唐玉香听了马上说：“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出钱？”
　　丁小甜握着母亲的手，悄悄告诉她：“你看我最近换了不少鸡蛋，赚的钱不少，这钱我有。都说家和万事兴，这点儿钱要是能让丁家和和美美，那就花得太值了。”


第56章 
　　丁建军第二天一大早去跟夏队长请了假，说他要去接李珍月回家。
　　夏队长同意了，丁建军就去了李珍月的娘家十一生产队。
　　李珍月赌气回娘家七八天，早就有点儿着急了。
　　毕竟她娘家还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虽然她是父母最小的孩子，以前在娘家时也比较受宠爱，可是现在她的两个哥哥都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她回去两三天短暂住下，她们不会说什么，但是住到了一个星期还不走，两个嫂子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们明里暗里说一些嫌弃的话，李珍月听到了是又尴尬又生气，可是没办法，她也不敢为了这个跟她们吵。
　　李家人都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回娘家的，头两天，他们都还站在她这一边支持她，认为她婆婆太偏心，不该拿钱出去给小女儿买家具办婚礼，因为倒插门的女婿还有丁小兰不会给唐玉香养老。
　　一家人都支持她硬气到底，要让她婆婆让步，不把存的钱给丁小兰买家具，而是要给她跟丁建军。以及顺便让丁建军服软，到李珍月娘家来接她。
　　只不过四五天以后，李珍月的两位嫂子就不支持她了，还说丁建军这么久都不来接她，恐怕到时候真要跟李珍月离婚。所以，她们劝李珍月自己回去。
　　但是李珍月如果自己回去，会很丢脸，以后在丈夫和婆婆跟前一点儿也硬气不起来了。所以，李珍月忍受着她们的抱怨和冷言冷语，继续呆在娘家，盼望着丈夫来接自己回去，好让自己下台。
　　又拖了两天，连她父母都不支持她了，找她谈话，让她别拖了，赶紧回去。因为还有几天就要过中秋节了，中秋节一家团圆，她不回去，丁建军也不来接，那么说明人家丁建军真想跟她离婚。希望她不要真拖到中秋节，把事情弄得无可挽回。
　　李珍月这时觉得娘家真是比婆家还难呆了。
　　而且，她觉得丁家的两个小姑子真是幸运，有唐玉香那样的妈，还有丁建军那样的大哥。
　　于是她收拾收拾，对家里人说，明天就回去。
　　恰巧第二天李珍月早晨起来吃了早饭，背着装了换洗衣服的小包磨磨蹭蹭离开娘家，走到半道上，遇见了来接她的丁建军。
　　估计两人都没想到在半道上能遇到对方，一时之间愣住了。
　　但很快丁建军和李珍月都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这继续往前走还是转身往后走，让他们开始犹豫起来了。
　　最后，丁建军主动一些，他走上前去对李珍月说：“走吧，跟我一起回去，两个娃儿都挺想你的。”
　　李珍月慢腾腾地走了几步，问丁建军：“妈，还是要给小兰买家具吗？”
　　丁建军反问她：“你觉得那二十几块钱的家具比我，比你两个娃儿重要？”
　　“”李珍月不吭声了。
　　丁建军继续说：“小兰毕竟是我妹妹，我虽然不愿意看见她跟潘晋原结婚，也不愿意去吃他们的喜酒。可是我也不想做得太绝，咱们今天一起去公社供销社买一对儿枕巾，两个茶缸，一顶蚊帐送她，你带着两个娃儿过两天去吃酒席。”
　　李珍月小声嘀咕：“我们还要出钱给小兰买东西？”
　　丁建军说：“就算是邻居家姑娘结婚，人家请你去吃喜酒，你还要送礼吧？小兰不争气，我妈不给她办婚礼，就没人管她了。我之所以愿意唱白脸，并不是针对小兰，而是针对潘晋原，告诉他，我们丁家还是有人看不起他，他最好识相点儿，对小兰好点儿，不然我对他还是不客气。”
　　这个话是李珍月头一次听到，她觉得丈夫很有头脑，也很有男子气。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上前去挽着丈夫的手，告诉他，那就依他说的办。
　　丁建军没有对她说什么母亲愿意过年拿二十多元钱出来补偿她的话。
　　因为他觉得既然半道上碰见李珍月回娘家，那就是李珍月心虚的表现，她根本不敢离婚。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提什么拿钱补偿她的话，不然，她肯定会更加嚣张。再说了，一开始打算来接她，那个补偿她的话就是预备在什么好话说尽，李珍月也不肯回去的时候再说的。既然现在半道上碰到她了，就完全没必要再说了。
　　李珍月虽然对于婆婆拿二十多元钱去给丁小兰买家具还是不满，但这次回娘家经历的一切让她明白她的娘家可不是丁家。丁家可以让跟婆家闹矛盾的女儿回娘家住，还可以随便住多久，全家人都支持丁小甜。但是她跟丈夫闹矛盾了，回到娘家，连十天也住不下去，就要催她走的。另外，就是她见到丁建军来接她回去，也没有提她去找姑姑撺掇别人为难丁小甜的事情，知道丈夫原谅了自己。这已经让她足够满意了，明白要是再端着架子，她丈夫说不定就会转身离开。
　　两人随即去公社供销社买了一对枕巾、两个茶缸顶蚊帐，带着回了前进村。
　　孩子们见到自己的妈妈回家，自然是非常高兴，而唐玉香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丁建军和李珍月夫妻两人继续上工。唐玉香则是让在公社小学代课的丁小甜买了几斤肉和几条鱼，以及糖酒瓜子回来。自己家做了豆腐，拿出腊肉，杀了鸡鸭，从自己家菜地采摘了蔬菜，开始准备结婚的酒席。她又去请了焦大娘等一些村里的女人来做饭。
　　婚礼当天是周末，丁小甜不上课，村里被丁家请来吃喜酒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就在丁家老屋的院坝里，摆放了借来的十二张桌子。
　　唐玉香在外面张罗接待来客，丁小甜则是去灶房帮忙。
　　灶房里的灶眼不够，帮着做饭的女人们就在院坝的边上用砖和石头搭了露天的灶炒菜。
　　本来丁家请了夏队长和韩队长来吃喜酒的，但是两人都没有来，他们找人向唐玉香带话，说他们要去大队开会，没时间来。
　　但到底有没有去大队开会，谁都不知道。
　　不过包括丁小甜内的很多人猜测，这应该是表明了生产队的干部对丁小兰和潘晋原这桩婚姻的态度。他们是不会参加先就闹出丑闻的一对男女的婚宴的，因为婚前发生男女关系这种行为，他们不认可，相当于这是一种官方的态度了。
　　夏队长和韩爱华不来，丁建军也没来。
　　同样丁建军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认可这桩婚姻，但他又让自己的老婆李珍月来参加。这就给人感觉，李珍月来是看在了丁小兰是他妹妹的份儿上，他不来是对潘晋原有意见。毕竟最开始，他知道潘晋原和丁小兰来往，他曾经去潘晋原所在的知青点，跟潘晋原打了一架，把潘晋原揍了。所以对潘晋原的意见，一直延续到他跟丁小兰结婚很正常。
　　这三个人没来，有些习惯见风使舵的村民就也缺席了。
　　于是原本请的客就少了四分之一，十二张桌子没坐满，只坐满了九张桌子。
　　说起来也不是多少人，因为有些人家来吃喜酒，都是送了礼，带一家人来吃饭，一家人往往可以坐一桌。
　　总的说来，当时的人来吃喜酒送的都是各种日用品，没有送钱的。
　　丁家为了丁小兰和潘晋原摆的酒席花的钱是注定收不回来了，也就是大家在一起图个热闹而已。
　　不过，注定这个热闹也图不上了，看着那空了三张的桌子，丁小兰和潘晋原怎么也笑不出来。
　　来吃她们喜酒的都是实在抹不下面子，或者是丁家的亲戚，比如说丁红英一家人，还有唐玉香的娘家亲戚。还有就是潘晋原知青点的一些知青，包括他的同乡李志文在内。
　　丁小兰和潘晋原挨桌敬酒，人家的回应也是挺淡的，甚至有些人的笑都是挤出来的。
　　丁小甜呢，祝福他们新婚快乐，白头到老，然后一仰脖子把小瓷杯里的白酒喝了。
　　只有那些知青所在的一桌，在两人过去敬酒时，发出了哄笑声，比较热闹。
　　不少人说潘晋原提前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响应号召留在农村，扎根农村，过上踏实的日子了。
　　丁小甜看着他们，心想，四年后，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个时候，不少单身汉会庆幸自己长得丑，没有在当地娶到媳妇，然后可以回城上学或者参加工作了。
　　四年后，妹妹又是什么样子呢？
　　丁小甜倒是希望她可以经受住各种冲击，能够走好自己的人生路。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开始的婚宴，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吃完。
　　来客们酒足饭饱纷纷告辞，丁家人跟他们寒暄，送他们几步路也就止步了。
　　今天来帮忙的女人们开始收拾残汤剩菜，洗碗筷和盘子等。
　　空下来的三桌的菜，被李珍月端下去，什么鸡鸭鱼肉的荤菜倒进一个盆子里，素菜又倒进一个盆子里，一共有好几盆子。
　　唐玉香做主，等到大家洗好碗筷盘子，把桌子和凳子等搬去还了，就给今天来帮忙的女人们分菜。
　　每人一碗荤菜一碗素菜，让她们端回去吃，感谢她们今天来帮忙。
　　焦大娘等来帮忙的女人们喜滋滋地端着菜回去了，最后剩下的菜被分成了一大份儿，两小份儿。
　　一大份当然是新屋那边丁建军一家人的。
　　两小份儿是丁小甜这里一份儿，包括秀琳和丁建国。
　　丁小兰和潘晋原一份儿。
　　分完菜，唐玉香把潘晋原和小女儿叫到自己跟前来，很严肃地告诉他们：“从今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从今天起，你们自己开火做饭。我分了一些米和油给你们，以及盐和辣椒。还有，我这里有十块钱，小兰，你拿去，作为生活费。将来的生活，你们自己安排，希望你们好好过。”
　　丁小兰接过钱后有点儿懵，她对于将来怎么开火吃饭，张罗伙食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她长这么大，都没有操心过米从哪里来，油从哪里来，菜从哪里来。念书的时候，读完书回家就有饭吃，开始干活了，也是干完活回家就有饭吃。
　　结婚在她的观念里，就是跟潘晋原这个英俊的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以及她的丈夫是来自上海的知青，长得又帅，以后可以标注为丁小兰的丈夫，是属于她的，满足她的虚荣心。
　　至于柴米油盐，暂时没想过。
　　所以当唐玉香当面交待她结婚之后，要自己开火吃饭，她不茫然才怪。
　　至于潘晋原，肯定是要比丁小兰成熟一点儿，知道结了婚就要操心吃喝了。不过，现在的他还属于在第八生产队插队的知青，还没有把他的组织关系转到第七生产队。而在知青点，他们是共同做饭的，也就是每过个把星期，他会做一次饭，但是米呀菜这些，都是村里分给他们的。
　　一天没把组织关系转到第七生产队，他就需要每天在第八生产队的队长安排下去干活挣工分，好分到粮食。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阶段，他需要每天在第八生产队干活，然后走路回到丁家老屋来跟丁小兰一起睡觉。
　　这么一来，大概他只是在丁家老屋这边吃个早饭就行了。其余中午和晚上的两顿饭，他在知青点吃就行。
　　只有丁小兰，才需要操心自己的一日三餐。
　　拿着手里的十块钱，听了母亲的话，丁小兰终于弄清楚状况了。
　　现在的她结婚了，也就从大哥那边分出来了，跟潘晋原单独是一家人了，吃饭什么的就不能在一起了，各过各的。
　　唐玉香继续说：“你跟女婿住在丁家老屋，要做饭就去这边的灶房做，不过，你们要跟小甜商量一下，看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要用灶。各家把自己的柴米油盐分清楚，不要去占别人的便宜。以及吃的菜，小兰，丁家老屋旁边的菜地，我做主分给你一块，以后自己种点儿菜吃。还有，要想自己手里有点儿买东西的钱，自己要养点鸡鸭，生点儿蛋，自己吃也好，还是换钱也好，你自己看着办。这是我这个当妈的最后能交待你的话。”
　　说完，唐玉香站起来走了出去，跟着李珍月一人端着一盆子菜回新屋那边去了。
　　母亲交待给丁小兰的话，丁小甜在场也听到了。
　　她随后问丁小兰：“三妹，你大概什么时候用灶你说下。我们好错开做饭。”
　　丁小兰听了问旁边的潘晋原：“晋原，你说呢？”
　　潘晋原淡淡道：“我现在还在第八生产队，在组织关系没有转到第七生产队之前，我在这边只吃早饭，中午饭和晚饭，你不用做我的。而早上，我要早点儿起来，毕竟从丁家这边去第七生产队还要走十一二里路。六点半我要吃饭，吃完就走去第八生产队上工。”
　　丁小兰“哦”一声，随即对丁小甜说：“姐，那我就六点用灶吧。”
　　“半个小时就能做好早饭？”丁小甜表示怀疑，她认为这个速度可能适用于自己，因为丁小兰不常做饭，肯定要比自己慢。
　　“那我早点儿？”丁小兰问，她是看向潘晋原问的。
　　“你就五点半起来去做吧，我觉得你比较慢。”潘晋原说。
　　“好，那就五点半。”丁小兰笑着一口答应，“那我一会儿把闹钟调成五点半。”
　　丁小甜继续问：“中午和晚上呢，对了，我星期一到星期六不在家吃饭，只有星期天在家，你说个你做饭的时间。”
　　丁小兰又甜笑着看向潘晋原征求意见：“晋原，你看什么时间好呢？”
　　潘晋原打了个哈欠，说：“累了，我先回屋去躺躺，这种事情就自己定就行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把丁小兰一个人留在堂屋里。
　　这种在新婚第一天明显的对丁小兰的冷淡，让丁小兰脸上的笑僵住了。
　　看得出来，潘晋原对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连敷衍丁小兰都不愿意。
　　不过，很快丁小兰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望，就飞快地说：“我中午十一点半左右下工，回家做午饭肯定要十二点半以后，至于晚上，五点半下工，那就要在六点半做饭。”
　　“中午十二点半？晚上六点半？”
　　“嗯。”
　　“好，那就这么定了。天晚了，我带秀琳回去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丁小甜说完，抱起已经打瞌睡的女儿从堂屋里出来，回了自己的屋。
　　她弄了温水来给自己和女儿洗了，上床去躺着休息。
　　等到秀琳睡着了，她进了随身空间，去给简易大棚里的蘑菇和木耳浇了水。
　　那些蘑菇和木耳马上就可以采摘了。
　　她打算在中秋节晚上，丁家人在一起团圆的桌子上，弄一盘子蘑菇给大家尝尝鲜。至于木耳，她不能拿出来给他们吃，因为本地就没有在这个季节看见鲜木耳卖的。她采摘的鲜木耳只能放在空间中晒成干木耳，才能拿出来换钱或者是给自己和家人改善生活。
　　从空间出来，她顺便去地里薅了不少青草以及挖了十几个红薯，这些东西明天早上可以拿来喂羊以及煮猪食。
　　丁小兰说她五点半起来做早饭，丁小甜就五点起来煮猪食，至于早饭嘛，她可以在随身空间里的简易厨房里做。也可以等着丁小兰做完再做。就算她跟孩子七点吃饭，她七点半骑车去学校，在八点半学校开课之前也可以赶到。这个时间她自己可以控制。
　　等到丁小甜忙完随身空间里的活儿，出来洗漱了，刚躺下，就听到北房那边传来了潘晋原和丁小兰的争吵声。
　　潘晋原的声音还挺大，远远压过了丁小兰的声音。
　　丁小甜听见了简直无语，今天两人才摆了酒，晚上在一起，这算是两人的新婚之夜吧。
　　新婚之夜就吵架，看起来就象是小说或者电视里的狗血情节一样，但是偏偏发生了。
　　丁小甜只是想了一下他们为什么吵架，很快就不再愿意想下去。
　　明天还要早起呢，谁有功夫关心他们的事情。
　　她闭眼，拿手捂住耳朵，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她五点起来，进灶房去煮猪食，给小羊羔喂草，给养的鸡喂水喂食，忙得不亦乐乎。
　　忙活完了，进屋一看，五点半，原以为丁小兰很快就会起床做早饭的。
　　可是等了好半天，直到六点钟，丁小兰才打开门进了灶房做饭。
　　丁小甜知道看来今天是等不着用灶了，只能把门关了，自己进随身空间熬了粥，热了一点儿昨天的剩菜，拿出来，六点半左右把女儿叫醒穿上衣服，洗了脸，跟自己一起吃饭。
　　吃完饭，她把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收拾了，放进随身空间里，然后拿出一个月饼来，分了一小半给秀琳拿着。
　　这样等到丁小兰问起自己怎么不做饭，她就可以说自己吃了大半块月饼当早饭了。
　　丁建国这时候也起来了，去打了水洗脸，然后到丁小甜跟前来，丁小甜指了指桌上剩下的那一大盆菜：“一会儿你把昨天剩下的菜端去大哥那边，中午好跟他们一起吃。”
　　“好的，二姐。”丁建国说完，凑过来，低声问，“二姐，你昨天晚上听见三姐和三姐夫吵架了吗？”
　　丁小甜一拍他脑袋，让他少多嘴多舌，别做长舌男。
　　“也不跟妈说？”
　　“这个算了，别告诉妈，免得妈又担心小兰，再说了，结婚之后吵架很正常。”
　　“那，二姐，你和二姐夫吵架吗？”
　　“吵啊，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原来如此，那我不担心了，三姐和三姐夫吵架很正常。”
　　丁建国回去锁了门，端着菜，一溜烟儿跑去丁家新屋那边了。
　　丁小甜带着女儿走去了队部借了自行车，然后自己骑了大自行车，女儿骑了小童车，母女两人笑嘻嘻地去了丁家新屋那边。
　　把孩子交给母亲之后，丁小甜骑着车去了公社小学上课。
　　今天是中秋节，丁小甜上完课之后，周校长给老师们都发了月饼和麻糖，就连丁小甜这个代课老师都有。
　　月饼是两包，一包就是普通的芝麻橘红馅儿的糖饼，一包是玫瑰馅儿的月饼，每包大约十个。至于麻糖，也是散装的，大约有个奶糖那么大的二十多块儿。
　　丁小甜没想到自己这个代课老师居然也得到了这个福利，十分高兴。
　　因为这个年代糖和油一样是很难弄到的东西，凭票供应，数量还少。
　　丁小甜向周校长道谢，周校长说：“这是对你认真负责教学工作的奖励，是我从我的福利里面拿出来奖励给你的。丁老师，一定要继续好好工作啊。”
　　“多谢周校长，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希望。”丁小甜激动地说。
　　老实说，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丁小甜来说，也算不上多珍贵的东西，但是她稀罕的是周校长对自己工作的肯定。
　　心情不错的丁小甜拿着月饼和麻糖骑车回家了。
　　到了村里，她先回屋，把周校长奖励给自己的月饼和麻糖放下，然后去把自己买的两包月饼拿着，借着还自行车去了队部，把手里的月饼送给了夏队长和韩队长。
　　当晚是中秋节，丁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也没什么新鲜菜，除了一盘子炒蘑菇，丁小甜说这个蘑菇是她在公社的菜店卖的。其它的菜，都是昨天丁小兰和潘晋原摆酒的剩菜，不过就算是剩菜，也比平时丰盛得多。
　　七点左右开饭，大家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唐玉香吃了两筷子，忍不住问小女儿：“小兰，晋原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中秋节，哪个生产队都要给社员和知青放半天假的”


第57章 
　　一提到这个，丁小兰脸色就很难看，她放下了筷子，发脾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第八生产队的人，也许他们知青临时有什么事情呢。还有，他昨天说了，他的组织关系还在第八生产队，中午和晚上都不回来吃饭的。”
　　“三妹，可是这个晚上跟平时不能比啊。今天是中秋节，一家人要团圆的，三妹夫不知道？”李珍月紧接着问，她貌似关心，实际上是挑事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丁小兰一听，转眼瞪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丁建军说话了：“珍月，过节呢，你少说两句。”
　　李珍月听了抿抿嘴，拿起筷子给自己的孩子夹菜，不再说话。
　　可她不说，丁建国却一下子说出来：“我知道为啥三姐夫不来吃团圆饭！因为他跟三姐昨天晚上吵架了，我都听见了！”
　　丁小兰听到他的话，立马针对他，骂他：“丁建国！你不说话会死吗？”
　　丁建国毫不示弱地怼回去：“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好了，好了，建国，你别说了。”唐玉香对儿子说。
　　丁建国见母亲发话了，就不说了，拿起筷子夹菜，埋头猛吃。
　　唐玉香转而问丁小兰：“小兰，到底怎么回事，你真跟晋原吵架了？为了什么吵架？”
　　丁小兰却不耐烦地说：“妈，你别问了行不行？我跟晋原吵架也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这样，还让不让人好好过节了！”
　　“妈，三妹说的也对，咱们吃饭吧，不能因为潘晋原不来，我们一家人就不过这个节了吧？”丁小甜一拉坐在身边的母亲说，“再说了，自从我出嫁之后，这还是我头一次带着孩子在娘家过中秋节呢。”
　　其实，这句话应该说成丁小甜已经好几十年没有跟娘家人一起过中秋节了，母亲啊，兄弟姐妹都在，真难得，所以她挺高兴的。
　　丁建军也在一旁附和，说：“对呀，我也觉得很难得，二妹出嫁三四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回娘家过节呢。我们没必要为了别人，弄得自己家人不能好好过节。来，我们端起酒杯，一人喝上一口，然后高高兴兴地吃饭！”
　　说完，他先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其他人也跟着举起小酒杯喝一口，孩子们喝的是白糖水。
　　丁小兰看到一家人开始高高兴兴地吃饭了，郁闷了一会儿，也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来。她的胃口都因为潘晋原不回来跟丁家人一起吃中秋节的团圆饭而弄没了。她想，潘晋原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跟自己吵架了，生自己的气了，才故意不回丁家吃中秋节团圆饭的。
　　昨天晚上，两个人就是为了中秋节回不回来吃晚饭这个事情吵的。
　　丁小兰当时向潘晋原提出，明天中秋节生产队一般都会给知青们放假，让他早点儿回来一起过节。
　　潘晋原却说丁小兰没权利管他，指挥他干这干那。
　　丁小兰辩驳说自己这不是管着他，而是中秋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既然两人已经摆酒结婚了，而且潘晋原也住到丁家这边来了，他到丁家来过中秋节理所当然。
　　“什么叫理所当然？到丁家这边住，我就成了你家的上门女婿了？那你要不要我改姓，跟你家姓丁？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样封建的想法？我告诉你，我还真要用事实告诉你们丁家人，我潘晋原从来都是个自由的人，不受谁指挥！”潘晋原愤怒地吼道。
　　丁小兰没想到他如此愤怒，吼声这么大，难道真是自己的想法错了吗？难道自己真得指挥他了？
　　很快她辩解：“晋原，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我家的上门女婿，我只是想着中秋节一家团圆。如果你不想去跟我妈还有大哥等人吃饭，那你回家，我做饭给你吃，我们两个过中秋节好了。”
　　潘晋原淡淡地扫她一眼，说：“到时候再说。”
　　两人随后上床，潘晋原背过身去睡，没搭理她。
　　新婚之夜，丁小兰被晾了一晚上，早晨闹钟响了，她躺在床上困得要死。又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起来做饭。
　　只不过是熬了点儿稀饭，把昨天剩下的菜热了热，她就花了四十多分钟。
　　去叫了潘晋原起来吃早饭，潘晋原起来后又不满丁小兰做饭磨蹭，这起来吃饭都快七点钟了。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他扔下饭碗就走，也没跟丁小兰说什么话。什么新婚之夜早晨起来，夫妻之间情意绵绵这些完全没有。
　　再说了，新婚之夜，他压根儿就没有碰丁小甜，自然就没什么甜情蜜意了。
　　倒是两人没结婚之前，发生几次关系，潘原要热情得多。
　　丁小兰把潘晋原新婚夜对她的冷淡，认为是他累了，毕竟昨天摆酒结婚，他也要招待他那些知青点的同志和同学。
　　到晚上吃中秋节的团圆饭，潘晋原果然没有回来吃饭，丁小兰尽管有心理准备，可她还是挺难过的。因为潘晋原这样做，真得让她在娘家人跟前很没有面子。
　　不跟丁家人一起吃晚饭就不吃吧，丁小兰还是很希望潘晋原能够稍晚一些回来跟家里人一起赏月吃月饼，就算是不跟丁家人一起，也跟自己一起吧。毕竟自己是跟他才摆酒结婚的妻子啊。
　　于是丁家人吃完晚饭，在院坝里坐着赏月吃月饼说笑时，丁小兰坐立难安，显得特别落寞。
　　她种样子落在唐玉香眼里，禁不住微微皱眉，心里有点儿担心，可是又毫无办法。刚才在饭桌上问过了女儿为什么跟潘晋原吵架，但是女儿又很耐烦不想说，她也不能再问了。
　　丁小甜呢，看见丁小兰的样子，也只能在心里叹气，没别的办法。
　　从昨天晚上潘晋原跟丁小兰吵架，以及不来丁家吃团圆饭和赏月吃月饼，可以知道他不但对丁家人看不上眼，也丝毫不会给丁小兰面子。
　　中秋节宁肯跟知青点的人一起过，都不肯跟丁小兰这个新婚的妻子过。
　　那个潘晋原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如果他并不爱丁小兰的话，他为什么要跟她摆酒结婚呢？
　　难道只是一时兴起，过后，就没感觉了。
　　弄不懂什么原因的丁小甜想了一会儿也不想了，她转而去跟母亲说话，跟大哥和四弟说话，逗着孩子们玩儿，然后吃月饼吃麻糖。
　　那个时候的农村几乎没有什么空气污染，坐在院坝里，吹着夜风，不时看天上的月亮，在彩云里若隐若现，真得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尤其对丁小甜来说更是如此。
　　身边的兄长和弟弟妹妹还年轻，母亲也健在，女儿也在，唯一稍觉遗憾的是她丈夫何忠灿不在这里，否则她会觉得是一个完美的中秋节。
　　快到十点左右，中秋节赏月结束，潘晋原还是没来。
　　丁小甜帮着把桌子和椅子等搬进屋里去，这才抱着孩子和弟妹一起往老屋走。
　　到了丁家老屋的院坝里，大家才看到老屋北房里有油灯的灯光。
　　“晋原回来了！”本来垂头丧气的丁小兰一见就惊喜地喊，然后飞快地跑过去了。
　　丁小甜和丁建国互看一眼，默默地各回各屋洗漱了睡觉。
　　接下来日子过得飞快，丁小甜依然每天进行着自己的日常。
　　她在随身空间里培育了更多的木耳和少量的蘑菇，木耳全部晾晒成干木耳。她打听到，原来公社的土产店向社员们收干木耳，每斤二块一毛钱，相当于三斤猪肉的价钱，这个价钱还是挺不错的。这样一来，她当然愿意在自己随身空间的大棚里培植更多的木耳了，因为干木耳直接可以卖钱。虽然拿到黑市上去卖会卖更多的钱，但是因为买的人一次买的数量少，就算价钱翻倍，丁小甜也不愿意拿去换钱。
　　基本上每个月她随身空间的大棚里可以出三茬木耳，每次有五六十斤，全部晒成干木耳也有五六斤，一个月就是十五六斤，她拿去收购木耳的公社土产店就能换到三十多块钱，这都跟她在学校代课的工资差不多了。
　　况且这是正大光明交给公家的土产店得的钱，不会让她有什么压力。
　　只不过，她一个月下来在随身空间里面培植出来的木耳，晒成干木耳之后，只能拿去交给一家的土产店，不然人家就会怀疑她了。
　　毕竟木耳也不是那么好采摘的，本地的木耳都是在林子里夏秋之际才生长出来的野木耳。要采摘那么多木耳并且晒成十五六斤的干木耳，这大概是要两三个月才能有这么多。
　　如果丁小甜每次都去一家公社土产店交木耳，土产店的职工一定会怀疑了，问她到哪里去采那么多木耳呀。
　　所以丁小甜在去光荣公社土产店上交干木耳换钱，只能一季度一次，下一次她就要带上她的农产品去别的公社的土产店上交干木耳了。这样的话，她就需要坐着车或者骑着自行车去了。不过，她愿意。
　　在光荣公社上交完第一次的干木耳后，已经进入十月中旬了。
　　之前她从部队探亲回来后跟村民们换鸡蛋剩下的五十多块肥皂也陆续全部换成了鸡蛋。她手里的鸡蛋多了，她又把这些鸡蛋拿去换成菜油和猪油，菜油换了十斤，猪油换了五斤，全部熬成了猪油。因为四五个月前熬的猪油，已经被吃完了。
　　就在熬猪油的那天，丁小兰过来了，她向丁小甜要一碗猪油和两块肥皂。
　　丁小甜没多想，直接给她拿来的碗里，用勺子舀了一碗凉了的猪油，至于肥皂，丁小甜说自己手上都没了，只有剩下的用过的半块肥皂，如果丁小兰要的话就先拿去用。
　　丁小兰听说没有肥皂，有点儿不快，不过她没表现在脸上，而是说：“二姐，你这碗猪油要多少钱，先记着，等我养的鸡下蛋了，我再用鸡蛋还给你。”
　　丁小甜看了看，想自己舀给她的猪油少说也有半斤，这还是熬过的猪油，如果是生的猪油，要熬这么多出来，肯定要七两到八两猪油的。算成钱大概是五毛钱左右，还要加上肉票。
　　虽然五毛钱在她现在看来，不多，然而在一般农村人眼里也不是绝对可以忽视的钱。更何况，自从丁小兰和潘晋原结婚之后，因为跟丁小甜共用灶房，丁小兰已经无数次顺手就拿丁小甜放在厨灶房里的那些东西用，包括调料蔬菜鸡蛋等。
　　你说丁小甜一个当姐的，总不能像她婆婆那样，把什么东西都全部拿回屋锁进柜子里。又或者做完饭炒完菜之后，就大扫荡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拿回屋，象防贼一样，防着她的亲妹妹。
　　但是长期下来，丁小兰这种每次只是占一点点便宜，不取自拿的行为又很招人反感。
　　今天丁小兰直接在她熬猪油时向她要猪油，还问多少钱，要多少个鸡蛋换。
　　要是在没有发生丁小兰一直不问自拿，占一点点便宜这种情况，那么丁小甜会大大方方地说不要钱，你拿去吧。
　　估计丁小兰也会以为二姐会这么说。
　　可是丁小甜没有，因为她担心自己一松口，那么她的这位三妹以后都会大大方方地来向她要东西了。今天要半斤米，明天要一斤面，过几天还要点儿油。反正每次也不是多少钱，丁小甜这个有钱的二姐肯定是不会计较的。
　　在丁小兰眼里，还真是认为丁小甜这个二姐有钱。
　　跟潘晋原摆酒结婚之前，丁小兰是没有把柴米油盐当回事的，对金钱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观念。因为她手上从小到大就没有过钱，衣食住行都是大人操心，她没什么东西了，就管父母要就行。
　　但是等到一根潘晋原在一起过日子，她很快就发现了，要维持日常生活，什么地方都需要钱。结婚之后，她妈妈只给了分了三十斤米，五斤菜籽油，一些调料，还有是十块钱。
　　一自己过日子，连一根针，一团线都需要自己去买，更别说其它的日用品。
　　十块钱花起来很快，摆酒结婚一个多月下来，钱越来越少，她跟潘晋原说过钱的事情。潘晋原说，他也没钱，他家也是两三个月才给他寄一次钱和东西来。而且这次跟丁小兰摆酒结婚，他已经把手里剩下的钱都花光了。
　　丁小兰知道潘晋原没有说谎，他到宜南来下乡插队，他们家里每过两三个月会给他寄二十元钱，以及一些吃的东西。为了跟丁小兰摆酒结婚，他买了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还给丁家买了酒和糖等。这些把他一个多月前收到的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他手里要有钱，也要再等一个多月。
　　这样一来，她不占丁小甜这个有钱的姐姐的便宜就难了。
　　毕竟她知道二姐夫每个月给二姐寄四十元钱来，二姐还在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每个月有三十一元的工资，另外二姐还养了鸡和猪羊。村民们隔三差五地找二姐帮忙换什么肥皂和胶鞋。她相信，二姐在这里头也绝对有钱赚。
　　算了算这个账之后，她发现她二姐相对于她自己来说，可说是超级有钱了。
　　丁小兰前所未有的对自己这个二姐产生了羡慕嫉妒恨。
　　此刻闻到二姐在厨房里熬猪油的丁小兰端着碗来要猪油，本以为二姐会干脆利索地说你拿走。
　　没想到丁小甜说的是：“这值五毛钱，等你的鸡下蛋了，给我五个鸡蛋就是。”
　　这显然出乎丁小兰的意料，脸一下子就垮下去了。
　　本来她想把这碗猪油放下，撒气回去，可是转念一想，她实在是需要一些猪油吃了。自从中秋之后，她这一个多月已经没见荤腥了，以前在大哥家里，一个月下来总要吃点儿荤腥的。但现在自己结婚了，一日三餐自己负责，她没钱哪有肉吃，别说肉了，连猪油都没有。
　　她二姐早上起得早，早晨吃的多半是稀饭，中午不回家，晚上那一顿，她比自己下工回家早，早早就做完饭吃了。就算有什么荤腥，她也捞不着。以及她结婚之后才开始养了几只鸡，等到鸡长大生蛋，那还得几个月呢，这唯一可以换钱的条件她不具备。
　　不但没钱，她还没票，肉和猪油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
　　跟潘晋原摆酒结婚之后的丁小兰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穷。
　　被猪油的香味吸引的丁小兰没舍得把手里的这碗猪油放下，垮着脸端着猪油回屋了。
　　恰巧这一天，潘晋原下工回家较早，在屋里呆着，靠着床头在看一本苏联小说。
　　看到丁小兰进来，垮着个脸，就问她：“你那脸怎么回事？垮着，跟马脸一样。”
　　潘晋原向来喜欢说一些挤兑丁小兰的话，他常说的就是丁小兰是个小个子，长得也一般，根本配不上他。还有丁小兰脑子也不行，不如他聪明。所以，丁小兰能嫁给他，是撞大运了。
　　反正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显得优越感十足。
　　一开始他这样说，丁小兰还会不高兴，但是时间一长，她自己也这么认为了。
　　认为自己的外表是真配不上他，脑子也不如他聪明，于是她的气场在潘晋原跟前更弱了。
　　这时听了潘晋原的挤兑，丁小兰没生潘晋原的气，反而把气撒在了丁小甜身上。
　　她坐过去坐在床边，用力地一拍床，生气地骂：“抠门儿！铁公鸡！一毛不拔！”
　　潘晋原听了，想一想刚才丁小兰端着一个碗说要去向丁小甜要猪油，这会儿回来这样生气地骂人，就猜她肯定是骂得丁小甜。
　　他问：“你二姐干什么了？”
　　丁小兰肯定要向他倾诉，于是说开了。
　　说她二姐怎么怎么有钱，自己去向她要一碗猪油，她居然要跟自己要钱，还要让自己养的鸡下了蛋之后，拿鸡蛋给她抵账。
　　“慢着，你说你二姐拿公社小学单位福利的肥皂和胶鞋跟村民换鸡蛋，从这里面赚钱？”潘晋原听完之后放下手里的小说，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丁小兰问。
　　丁小兰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说：“她前前后后拿了几百块肥皂还有很多胶鞋什么的回来，跟我们生产队的社员换鸡蛋，还有，她以前还叫我跟老四去跟我们的同学和朋友说，她这里可以帮他们用鸡蛋换到咱们缺的日用品。换这么多，我不相信她不赚钱。更可气的是，今天我去让她给我两块肥皂，她居然说没有。你说她换给社员们几百块肥皂都有，就我这两块没有了？所以，我说她是铁公鸡呢！”
　　“她是多久开始拿日用品回来跟第你们村的村民换鸡蛋的，一开始都有些什么人去跟她换？”潘晋原继续问。
　　丁小兰回忆了一下，说：“就是她从何家回到娘家不久，然后去公社小学代课，大概是五月底六月初吧”
　　潘晋原：“一直到现在？”
　　丁小兰：“嗯，大概一个多星期前，才没有村民找她换东西了。”
　　说道这里，她忽然问潘晋原：“你问这些干嘛？”
　　潘晋原眼神闪烁，说：“没什么？行了，想想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吧，我饿了。”
　　丁小兰随即说晚上就吃猪油饭好了，再配上一些泡菜，美餐一顿。
　　潘晋原说行，催丁小兰去做饭。
　　丁小兰磨磨蹭蹭地去了。
　　潘晋原随即下了床，去西边那间屋，找出一张信纸来，用左手写了些东西上去，然后他把这张纸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勾唇笑笑，折起来放进自己的裤兜里。
　　隔天，丁小甜上了课回家，用钥匙打开门，推开门后，在屋里的门槛下边发现一张折好的纸条。
　　纸条上写如果丁小甜不想被人检举她倒买倒卖，进行资本主义活动的话，那就拿五十块钱出来，在三日之后的下午三点送去村后小青山的那一棵大青冈树的石板下面。
　　三日之后是星期天，那天丁小甜不上班，想要敲诈的人也很可能不上工。
　　看到这一封敲诈信，丁小甜是又生气又紧张。
　　信纸是普通的信纸，村里面的村民写信都用这样的纸，而上面的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一些字写错了，一些字是用拼音代替的，可见，这个人文化不高。
　　丁小甜推断，是不是村里某个缺钱的年纪偏大的人写的，目的就是想敲诈钱财。
　　但是，自己能给他钱，能让他敲诈吗？


第58章 
　　不用说，绝对不给敲诈者钱，是丁小甜第一的选择。
　　因为给钱意味着承认，意味着自己害怕。
　　如果你都示弱了，那么敲诈者很大可能会再次敲诈，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而如果不给敲诈者钱，那么他就很可能真去举报。
　　如果他向村里举报，可能村干部不会当回事，毕竟村里的人，公社的人，城里的人大家以物易物，换取生活物品，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丁小甜拿肥皂和胶鞋等来给村民换鸡蛋，这是以物易物。
　　去探亲的一个多月，还有最近的一段时间也没有换过。
　　只要不牵涉到使用货币交易，这个投机倒把就说不上。
　　况且，她换来的鸡蛋以及钱等都放在随身空间的储物箱里，就算这个人去公社举报了，公社派人下来查，那也不会在她的屋里搜到什么东西，无论是钱还是鸡蛋都没有。
　　不过丁小甜会算上一笔小帐，把自己回娘家之后获得的收入以及支出都算算，然后剩下有点儿钱的话就会放屋子里的柜子里了。
　　只有没有实物，也没有什么过多的钱在家里，她也没有在信用社里开账户存钱，这个搞资本主义活动，投机倒把赚钱的帽子就扣不到她头上。
　　出现了这张敲诈的纸，倒是让丁小甜早做准备了，算好小账，想好该怎么应对了。
　　以及她会保存这张纸，等着公社的干部来查的话，就把这张纸给人家，那么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牵涉到敲诈。五十元钱，在这个年代金额可是不算少，要是抓到敲诈者，那么被判上几年坐牢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敲诈者搞不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挖坑埋自己。
　　老实说，做好应对准备的丁小甜对于谁是这个敲诈者，真得比较感兴趣。
　　只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她以后不能再换鸡蛋赚钱了，但是她自己的鸡生的蛋依然可以换她需要的一些日用品，比如肥皂胶鞋劳动布的衣服等等。
　　她现在培植的木耳每个月会给她带来固定的相当于代课老师一月的工资，这让她即使不去当代课老师，甚至她丈夫不给她寄钱来，她还是会有钱用。
　　更何况还养了鸡，养了猪和羊，随身空间里面的地可以给她提供一定的粮食和菜油黄豆等。
　　她能保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水准，不管是在娘家，还是以后回到婆家都不会求人，能够过得下去。
　　所以该来的尽管来吧！
　　想到这里，丁小甜把这张写了敲诈的话的纸张折好，放到随身空间的箱子里面去好好保存。
　　日子继续，很快就到了星期天。
　　丁小甜该干嘛干嘛，中午吃完饭之后，带着孩子午睡一会儿，然后起床锁了门，抱着孩子去了新屋那边，找母亲聊天说笑去了。
　　潘晋原难得地昨天晚上回家，星期天一整天都在家呆着。
　　平时要是有个星期天，他基本上都会在知青点，跟其他的知青们一起玩。
　　丁小兰看他今天在家，挺高兴。
　　潘晋原提议说下午要不去钓鱼，要是钓到鱼晚上就吃鱼。
　　丁小兰立马答应了，马上出去找出来两根钓鱼竿，那两根钓鱼竿是她大哥丁建军以前给她还有弟弟丁建国做的。
　　前进村小青山下正好有条小河，河里也有鱼，不管是潘晋原也好，还是丁小兰也好，以前都曾经去河里钓过鱼。正好现在天气也不错，两人就去找了钓鱼竿，拿着鱼篓在中午饭之后，去了小青山下的小河边坐着钓鱼。
　　潘晋原挑了个地方，在那里坐着钓鱼，正好可以看到小河对面小青山上面半山上的那棵大青冈树。
　　两人坐下钓鱼之后，潘晋原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大约两点二十左右。
　　从村里的丁家老宅到他跟丁小兰坐着钓鱼的地方，大约需要二十分钟，于是他推测，丁小甜要是害怕，拿出五十元钱，放到对面半山上的大青冈树下面的石板之下，可能再过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就会出现了。
　　要问他为什么在听到丁小兰说的那些之后产生了要敲诈丁小甜的念头。
　　第一，一开始丁小兰向他表示好感时，丁小甜是非常反对的人，在潘晋原看来，这是看不起他。
　　第二，他确实缺钱，以及跟丁小兰摆酒结婚，把手上不多的二十多元都花完了。丁小兰又老是在他跟前抱怨没钱花。
　　第三，他认为丁小甜拿得出来五十元钱，而且他认为丁小甜跟村民以物换物，的确存在牟利的可能。只要自己一写敲诈的信去，丁小兰这样一个丈夫没在身边的女人会害怕，找不到拿主意的人，更容易被敲诈到。
　　现在他跟丁小兰装着在小青山下的小河边钓鱼，选择了一个可以观察到对面半山上大青冈树上的位置，就可以看到丁小甜有没有送钱来。如果送了钱来，他会告诉丁小兰，他给了她一个惊喜，在对面半山上的大青冈树下的石板下面。
　　于是丁小兰会去抬开石板，找到那五十元钱。
　　假如有人藏在附近看是谁去取出钱，那么就会看到是丁小兰。
　　潘晋原判断，如果丁小甜要跟家里人说有人敲诈她，最可能是丁家人会藏在某处观察谁去取钱了，试问丁家人发现了是丁小兰去取钱，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办？
　　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办，跟他都没关系。
　　他可以断定，丁小兰被发现了去取出五十元钱，丁家人发现是她去取的，责问她，是不是写了一封敲诈的信，她会否认她没有，但也不会指认是自己写的。
　　还有如果丁小兰说她去取钱，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话去取的，那么他正好借此跟她大闹一场，不要这个女人了。
　　毕竟丁下兰没跟他办结婚证，两人虽然有事实婚姻，可是没受法律保护，说断就可以断。
　　所以敲诈之后，取钱这件事，无论往哪个方向发展，都会达到他的一个目的。
　　不过，他也想过，如果丁小甜在看了自己的敲诈信之后，并不来送钱，他要再写举报信去举报丁小甜吗？
　　他有点儿犹豫拿不准。
　　毕竟他是敲诈在先，举报在后。
　　并且这一封举报信肯定要写去给公社的领导才行，公社领导看了，派人下来调查，丁小甜也会把那一封敲诈信拿出来给人家看。
　　除非证实敲诈信和举报信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去找个关系很铁的人来写举报信，只有字迹不同的两封信，才会让他置身事外。
　　关系很铁的人，他只相信上海同来宜南插队的李志文。
　　不过，李志文，潘晋原拿不准，他愿意写举报信不。
　　因为如果是李志文写举报信，除非他正义感很强，要不就是这件事能让李志文得到好处。
　　没有好处，李志文肯定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的。
　　甚至从他曾经替丁小甜传话来看，李志文对丁小甜还有一定的好感。
　　李志文之外，就是丁小兰这个跟他摆酒，形成了事实婚姻的女人对他彻底的盲从了。
　　只是丁小甜可是她姐姐，要让她写信举报亲姐姐，她肯吗？
　　除非她傻了，不然她不会干。
　　并且把这种举报的事情说出来，让第二个人知道，就怕有泄露的一天，到时候他就要跟丁小甜还有丁家的人其他人结仇了。
　　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他不想得罪丁家人。
　　跟丁小兰摆酒结婚之后，无论是住的还是吃的都比知青点好，再加上还有丁小兰这个百依百顺的小妻子，满足他的需要，比单身一个人要好些。
　　更何况，他还是有点儿忌惮丁小甜的丈夫是军队干部。
　　不过没有敲诈到钱，让他有挫败感，就此放弃显然也不可能。
　　他认定丁小甜拿肥皂等日用品来跟村民们换鸡蛋，数量比较大，这肯定是存在牟利的可能的。
　　只要写举报信去，公社的干部下来调查，丁小甜一定会倒霉。
　　不说被公安抓去判刑，就是被抓进去几天，名声也没了，代课老师肯定也干不成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婆家去了，在前进村这里肯定也待不住了。
　　这对于相当讨厌丁小甜这个所谓的二姐的潘晋原来说肯定是一个好消息。
　　敲诈不到她的钱，让她倒霉下，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他又想到，幸好一开始，他是用左手写的敲诈信，装成一个写错别字没文化人的笔迹。
　　现在他只要用右手写一封举报信，那就是完全不同的笔迹，肯定可以蒙混过关。
　　所有的对策都想好了，潘晋原开始行动了。
　　此刻，他头戴着草帽，坐在小河边，装着钓鱼，不时往对面小青山上的大青冈树下看上两眼。
　　很快二十分钟过去了，没看见丁小甜的身影。
　　三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看到丁小甜。
　　四十分钟。
　　已经三点了，到了他写的敲诈信上规定的时间，可是丁小甜还是没来。
　　潘晋原有点儿失望，同时还有点儿憋火。
　　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小时，看看手腕上的手表上的时间，三点半了，丁小甜还是没来。
　　意思就是丁小甜不理会他写去的要钱的信，人家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
　　丁小甜的强硬出乎潘晋原的意料，让他有很强的挫败感！
　　怎么能输在一个当地的女人手里呢？
　　他可是从大上海来的高中生，再怎么也比这里的人更聪明啊，更何况丁小甜只不过是个女人。
　　潘晋原暗暗握紧了手，一气之下，他用手中的钓鱼竿重重地拍打河面，溅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刚好，坐在旁边的丁小兰看到一条鱼咬钩了，给潘晋原用钓鱼竿拍打河面的动作一惊，鱼儿就脱钩跑掉了。
　　丁小兰有点儿恼火，就问他：“你干嘛？不好好钓鱼，还把我快要钓上的鱼给惊走了。而且，是你提议来钓鱼的，可是现在我都钓上来三条鱼了，你还一条都没钓上。”
　　潘晋原不回答她，把手里的钓鱼竿一扔，转身就走。
　　丁小兰见状，赶忙站起来问他：“你去哪儿？不钓了吗？”
　　潘晋原还是不说话，加快脚步往村里走。
　　丁小兰只能也不钓了，她把鱼篓从河里提出来，里面有两条不大的鲫鱼，一条半斤左右的鲤鱼，这三条鱼都是她钓的。本来想着再多钓几条回去，今天就能做红烧鱼吃了。看这么三条鱼，加起来一斤都没有，只能用来熬鱼汤了。不过，用猪油稍微煎下鱼，在加入热水熬鱼汤，也是不错的，至少今天晚上有鱼汤喝了，还有一点儿鱼肉吃，也算是打牙祭了吧。
　　想到晚上能够改善下生活，丁小兰因为潘晋原莫名发火，还气冲冲地离开，变得糟糕的心情又变得好点儿了。
　　她赶紧收拾，一只手拿着两根钓鱼竿，一只手拎着鱼篓，去追潘晋原了。
　　潘晋原回到丁家老屋，看到丁小甜住的那间屋门锁着，还没回来，就猜一定是去丁家新屋那边了。
　　一想到她竟然无视自己的威胁，继续一毛不拔当铁公鸡，挫败感笼罩了他。
　　掏出钥匙开了门，他进屋去床上躺着，头枕着手，盘算着怎么来写一封举报信，并且把这信寄给公社的书记洪家树。
　　对，这一封举报丁小甜进行倒买倒卖，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活动的信就要寄给光荣公社的洪书记。
　　洪书记拿到信了，肯定要派人下来调查，到时候这个第七生产队跟丁小甜关系好的夏队长和韩队长也包庇不了她。
　　至于寄信的日子，他要挑一个赶集的日子，跟着第八生产队的知青和村民们一起去，才能最大限度地不惹人怀疑。
　　再过三天，知青点就轮到他跟李志文去公社的集市上替知青点的知青们买些油盐调料等。
　　他决定就在那一天把用右手写的举报信投去公社邮局代|办|点的邮筒。
　　丁小兰拿着钓鱼竿和鱼篓回来，进屋来看见潘晋原阴着脸，头枕在手上想事的样子，也不敢走上前去打扰他，只敢在床边坐下看着他。
　　好一会儿，看到潘晋原动了动才干问他：“你怎么了？今天觉得你很奇怪。”
　　“我很奇怪？有吗？”潘晋原用手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脸色如常，问道。
　　“有点儿，不过，现在好多了。晋原，你到底在想什么心事啊？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呢？我总觉得你心里好像藏了很多事情一样。”
　　“我想什么事不用你管。再说了，我想的事情说给你听，你也不能理解，我就白费口水。”
　　“晋原，我不想管你，我只是想让你说给我听之后，你会觉得轻松些。”
　　潘晋原听完看了丁小兰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摆摆手：“算了吧，我说给你听了，我更轻松不了。行了，你别说话了，我躺着睡一会儿，有点儿累了，晚饭好了，你再叫我起来吃。”
　　他说完就躺下了，翻身向床里面，把背留给丁小兰。
　　丁小兰无奈地摇摇头。
　　在丁家新屋那边跟母亲嫂子等人说笑一下午的丁小甜，在五点半左右回到丁家老屋。
　　然后她闻到了鱼汤的香味，秀琳一闻就说好香啊，她想吃鱼。
　　丁小甜随即去厨房，看到丁小兰正在熬鱼汤，以及切菜，就问她：“三妹今天去钓鱼了吗？我都闻到熬鱼汤的香味了。”
　　丁小兰懒懒地回答她：“是啊。”
　　这时候秀琳又吵起来了，嚷嚷：“我要吃鱼！我要吃鱼！”
　　丁小兰听见了，头都没抬，继续切菜，就好像没有听到秀琳的话一样。
　　丁小甜见她这种样子，也懒得再跟她说话，转身抱起女儿就走，同时哄她：“秀琳乖，妈妈明天就给你买条鱼回来给你做鱼汤喝好吗？今天晚上，妈妈做好吃的给你吃。”
　　秀琳蹬着小腿儿，不乐意，丁小甜哄了好一会儿，她才不闹了。
　　回到屋里，丁小甜不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拿来那么多东西给家里人吃了，有些人就觉得是白吃，一点儿都不会记情的。一切都如同预测的一样，有些女人结了婚，就跟自己家的亲兄弟姐妹，包括父母越走越远了。然后，她的一些不计较，一些穷大方就变得特别可笑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变得跟别人一样冷漠，一样吝啬吗？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天她去公社小学代课，买了一条两斤多的鱼回来，鱼身子用来红烧，鱼头用来炖豆腐，两母女好好吃了一顿鱼。
　　丁建国从丁家新屋那边吃了晚饭回来，闻到鱼香味儿，丁小甜让他坐下，给他盛了一碗鱼汤喝，剩下的鱼也给他吃了。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星期五，丁小甜给学生们上了课回来，刚走进办公室，周校长就进办公室来找她了。
　　周校长笑眯眯地告诉她：“丁老师，好消息啊，县委赵书记打电话来，说有老革命回宜南探亲，提到了你，下午，赵书记要陪着他们来学校看你。今天中午，上完课，你暂时不要回家，在学校里等一等。”
　　老革命？
　　丁小甜一下子想起了陆老太她们。
　　当时在她坐火车从西城返回宜南之前，田老太曾经说十月份的时候，她有个老姐妹要回宜南探亲，她呢，到时候会跟着一起来。
　　田老太说完这个话之后，陆老太就说她也想跟着一起来，于是田老太跟陆老太约定了，十月份回来宜南散散心，顺便来看望丁小甜。
　　当时，龙益川也在旁边凑热闹，嚷嚷着要跟着他祖母田老太一起来宜南吃丁小甜做的好吃的菜。
　　现在正是十月份，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
　　丁小甜心里蛮高兴，因为他们在她去西城部队上探望丈夫的时候，对她都挺好。
　　现在他们来了，她当然愿意出面接待他们，并且给他们做一些好吃的，招待他们。
　　周校长到办公室来跟她传达了这事之后，立刻在学校广播里通知全校师生，中午放学的时候全校大扫除，下午迎接县委领导和老革命们的莅临，一定要把全校师生最好的风貌展示出来给他们看。
　　三年级教师办公室里面的教师们在课间休息时间，多数在办公室里面，她们也听到了周校长的话。
　　在校长走之后，古慧等人都围过来了，各个问她跟县委书记赵书记亲自接待的老革命们是什么关系。
　　丁小甜笑着告诉她们，是她今年去丈夫所在部队探亲时候，认识的一些老阿姨，她们来宜南探亲兼散心，就顺便来看看自己了。
　　古慧等人听了都非常羡慕她能认识这样的老革命。
　　甚至，古慧还悄悄对她说，看来老革命来了之后，丁小甜很有可能在下一期当上光荣小学的正式老师。
　　“真有这可能？”丁小甜一听吃惊地问。
　　古慧说：“那就要看你在领导面前怎么说话了？”
　　丁小甜：“怎么说话，你教教我？”
　　古慧就说开了：“你一定要在见到老革命时，当着赵书记和周校长的面说，你非常喜欢当老师，很喜欢这个工作，然后领导们会有考虑的。”
　　丁小甜点点头，说自己会记住她的话的。
　　老实说，丁小甜还真没有想过要成为光荣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
　　也没想到陆老太等人来宜南，竟然会惊动宜南县委书记赵国诚，县政府会打电话来，让在公社小学代课的丁小甜出面接待。
　　但是，陆老太等人既然来学校看她，她就必然有机会成为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了。特别是在他们跟前说那什么喜欢当老师的话。
　　能当上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丁小甜当然愿意。
　　这可是一份儿好工作，不少人想当光荣公社小学的老师反而当不上呢。
　　就在光荣公社小学的全体师生准备迎接老革命和县委书记赵国诚时，光荣公社书记洪家树也接到了县政府的电话。
　　电话里面，说了县委书记赵国诚同志，还有从北京来的一位老革命家，以及从西城来的两位早年参加革命的老大姐，要到光荣公社小学看望一位叫做丁小甜的代课老师。
　　县委要求光荣公社的洪家树书记做好一切的安全和接待工作。
　　洪家树听完之后，确认了下是光荣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丁小甜，接着他拿起刚拆开看了一遍的一封举报信的信纸，皱着眉再看了一遍。
　　一边看，他的手指一边在办公桌上笃笃笃地敲打着。


第59章 
　　下午三点左右, 光荣公社小学的小操场上，丁小甜站在公社洪书记、几位公社干部、周校长、几位学校领导这一长溜人的最末尾，等着迎接几位老革命和赵书记等人的到来。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只见一群人围着三个老太太走进了小学校。
　　丁小甜眼尖，一眼看到了陆老太和田老太，以及田老太身边穿着军装的龙益川。
　　没想到龙益川真得来了。
　　另外, 在田老太右手边有一位六十多岁, 瘦瘦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是三位老太太里面最高的，足足比陆老太和田老太高半个头。
　　然后在三位老太太身后是几位穿着白衬衣，蓝色或者黑色裤子的中年男人。
　　丁小甜想, 他们应该就是县政府的那些领导干部了。
　　洪书记和周校长等人见到三位老革命还有县委的领导同志来了, 立马来了精神, 站得笔直，其他人也是精神一振，等着三位老太太和赵书记等人过来握手。
　　一行人走到他们跟前, 洪书记和周校长就上前一步向他们介绍自己, 接着跟领导和三位老革命握手。
　　握过手之后，洪书记介绍下跟着自己来的几位公社干部，周校长跟着介绍学校的几位干部，陆老太等人微笑着跟他们握手。
　　一直到最后, 周校长还没介绍丁小甜呢, 陆老太就快走两步到她跟前, 一伸手握住她的手，亲热地喊了一声：“小甜。”
　　丁小甜则是笑着回应，喊她：“奶奶。”
　　陆老太抓着她的手臂笑着答应，上下打量她，然后不断点头说：“不错，不错，跟走的时候没啥变化。”
　　田老太这时也走上来了，同样喊了她一声小甜。
　　丁小甜：“田奶奶。”
　　喊完人，伸出手去跟她握手。
　　“小甜姐！”龙益川这时从田老太身后钻出来，向着丁小甜伸出了手。
　　丁小甜便也伸出手去跟他握一握，说：“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龙益川道：“当然要来，好吃的怎么能错过！要是错过了，我得抱憾终身！”
　　田老太听见了，瞥他一眼，低声说：“臭小子，这里这么多人，给我严肃点儿！更何况你还是个军人！”
　　龙益川被祖母一训，赶紧板正了面孔，站直了身体，眼睛也不看丁小甜了。
　　丁小甜想笑，忍住了。
　　“这位小同志就是你们来宜南一定要见上一面的人？”瘦高的老太太说话了。
　　“哎呀，曹大姐，你看我跟陆大姐一见到丁小甜同志，就只顾跟她说话，忘了向你介绍她了。对，她就是我们在路上跟你说过的小甜，陆大姐认下的干孙女。”田老太对曹老太笑着说。
　　说完，她又向丁小甜介绍曹老太：“这是我跟你奶奶的老大姐，曹思贤同志，她可是你们宜南革命根据地走出去的老革命，现在是我们新中国三位女将军中的一位。”
　　丁小甜听完大吃一惊，因为这位叫做曹思贤的老大姐太有名了。
　　宜南人没有人不知道她的。
　　曹思贤十六七岁就参加革命，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等一系列战争。
　　解放后在空军担任了一系列的军职，后来晋升为少将，现在居住在北京，还没有退休。
　　七十年代后，曹思贤每年都要从北京回宜南探亲，她父母虽然不在了，但还有一个兄弟，还有远房亲戚在宜南乡下。所以，她每年在十月份的时候会回来看看，一来十月份是她兄弟的生日，她来向兄弟庆生。二来，她的父母一个病逝在十几年前的九月底，一个病逝在几年前的十一月初。这样的话，她十月份回宜南，既能给弟弟庆祝生日，一家团聚，也便于给父母上坟。
　　丁小甜作为宜南人，对于这位宜南走出去的最有名的女革命家，肯定也是知道的，并且敬佩非常。
　　这会儿听田老太介绍曹思贤，立刻觉得如雷贯耳。
　　震惊之后，丁小甜赶忙向她微微弯腰，道：“曹奶奶，您好，我是丁小甜。”
　　曹思贤主动向丁小甜伸出了手，丁小甜伸出双手去握着她的手。
　　“一路上，我可是没少听你奶奶还有小田说，你的菜做得好极了，而且，你这个人也是非常好，我都很好奇，她们怎么这样口径一致的夸奖一个晚辈。现在我看到你了，你给我的感觉也很好，总觉得你不像是一般的年轻人那样跳脱，而是怎么说呢，好像很成熟，容易跟你交流。”曹思贤说。
　　丁小甜听了真得觉得有点儿不自在，同时也想，难道这个曹老太的眼光这么毒吗？
　　居然能看出自己是重生的？
　　又或者她的感觉太敏锐？
　　不管是哪样，丁小甜都宁愿相信曹老太这是夸奖自己的话。
　　“曹大姐，你说出了我跟陆大姐心里想说的话，我们也觉得丁小甜同志虽然年轻，但是老成持重，很懂事啊。”田老太在一边赞同，陆老太也跟着赞同。
　　三个老太太围着丁小甜说开了，一时之间倒是把宜南县委的几个领导，还有光荣公社和公社小学的人都晾在了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县委书记赵国诚才趁着几个老太太说话的间隙，走过来请她们去小学校会议室坐一坐，休息一会儿，顺便听听丁小甜单位的领导汇报工作。
　　曹思贤点头：“也好，那我们去会议室吧。”
　　周校长就领着家去了小学的回忆室。
　　会议室里面早就摆放好了桌椅板凳，赵书记请曹思贤去了坐了主位，旁边坐着另外两位老革命。丁小甜坐在陆老太旁边，她的左手边坐着周校长。其余的人按照职务高低依次坐在会议室椅子上。
　　周校长十分激动地向莅临学校的老革命和领导们汇报了工作，并且表扬了丁小甜在担任光荣小学二年级代课老师的这几个月里，工作认真，教学任务完成得很好。
　　在周校长发言之后，赵国诚让丁小甜发言欢迎下几位老革命到学校来看望她，以及关心革命老区的教育工作。
　　丁小甜因为实在周校长之后发言，所以她顺理成章地就把古慧教她的那些话说出来了。
　　什么非常喜欢教师这份工作，所以她觉得教书一点儿都不累等等，然后就是从个人角度来称赞学校的领导，公社的领导，还有县里的领导等。
　　总之有这么多好的领导干部，公社小学的学生们才能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她言简意赅地把这些主要意思说了，最后就是热烈欢迎老革命们来宜南，并且表示她愿意用美食来招待曹思贤等人。
　　发言完毕，龙益川带头鼓掌，其他人随即跟着鼓掌。
　　赵国诚又请曹老太发言，曹老太公式化地说了两句就不说了。
　　赵国诚在曹老太发言完毕之后，宣布散会。
　　他连着几年都接待过曹思贤，知道这位女将军说话不喜欢啰嗦，基本上说上两句就不说了。
　　她不说了，就可以散会了。
　　一散会，陆老太就拉着丁小甜的手不放，请她去县委招待所陪着她说说话。
　　丁小甜向周校长请示。
　　周校长说：“你去吧，学校暂时放你一周的假，等老革命家们回去了你再回学校上课。”
　　丁小甜：“谢谢周校长，那我这就去了。”
　　周校长让她好好陪下老革命家们，这也是工作，希望她把这工作做好。
　　“是，周校长！”丁小甜重重点头。
　　丁小甜陪着陆老太一边往学校外面走，一边跟她聊天。
　　龙益川跟上来，偶尔也插几句嘴。
　　光荣小学外面停着几辆小汽车和吉普车。
　　丁小甜跟陆老太上了一辆车，龙益川上车去副驾驶位置上坐下，然后陆老太问他为什么不去跟他自己的祖母坐一辆车。
　　龙益川嬉皮笑脸地说：“我看见小甜姐就觉得亲，所以到你们车上来坐，想听听小甜姐会做什么好吃的招待我们。”
　　陆老太怼他：“成天就想着吃，多大的人了？还是军人呢，成天没个正形。”
　　龙益川嘻嘻笑，手扳着座位，问丁小甜：“小甜姐，你肯定没想到我们今天来吧？”
　　丁小甜说是。
　　随即丁小甜问他：“你奶奶跟你说过，什么时候回去吗？”
　　龙益川：“我们才来，你就想我们走了吗？”
　　“我哪有这个意思，我们校长放了我一个星期的假呢，叫我专门陪一陪奶奶和田奶奶，还有曹奶奶。”
　　“有一个星期足够了，明天曹奶奶要去新安公社第三生产队，她弟弟家，她叫我们跟着她一起去。因为新安公社有宜南最漂亮的竹海，所以曹奶奶叫我们去看看。我估计在曹奶奶的弟弟家要呆上两三天。”
　　“你们这么多人去，能住下吗？”
　　“小甜姐，你傻呀，新安公社那边的公社领导肯定会做出妥善安排的，一定会安排好食宿，不用担心。”
　　“哦，这样，那我要去吗？”
　　不等龙益川回答，陆老太就笑着说：“你当然要去，我这次来就想让你陪着去逛逛宜南竹海，再让你用竹笋做些菜给我吃，饱饱口福。”
　　“对呀，我也想吃竹笋做的菜，我听曹奶奶说，宜南的竹子有很多种，竹笋呢，也各有味道。小甜姐，到时候你一定要大展身手做几道竹笋菜给我们吃啊！”龙益川在一边咋呼。
　　丁小甜一口答应：“没问题。”
　　然后她问陆老太：“奶奶，我能不能明天带着我女儿一起去？她长到现在，晚上都没离开过我，都是我哄着睡，我怕我这几天不在，我妈妈哄不住她。”


第60章 
　　“当然可以, 我也有一两个月没看见秀琳了，你带她一起，有个小娃娃在一边，更热闹。”陆老太高兴地说，“这样吧，晚上你在县委招待所跟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之后, 我让司机小郑开车送你回去。明天一早, 我让他去你们生产队接你，你带上几件你跟孩子的衣服, 到县里来，我们一起去新安那边。”
　　“行。”丁小甜一口答应。
　　司机发动汽车，车子往宜南县城开去。
　　不过半个多小时, 汽车就开到了宜南县委招待所所在的院子里。
　　宜南县委招待所就在县委大院里, 这是为了保证来宜南领导干部们故意这样安排的。
　　丁小甜下了汽车, 跟着陆老太一起去了县委招待所特意给陆老太等人准备的房间。
　　每一个房间都是套房，有会客厅，卧室, 厕所等。
　　家具全部都是上了漆的家具, 屋子里面窗明几净。
　　这样的房间显然是为了接待上级领导的。
　　陆老太等人每个人都有这么个套房，三个套房都是挨着的，一溜排开。
　　打开套房的门，可以看见外面的假山水池以及花木盆栽等, 环境很清幽。
　　至于龙益川则是没住在这里, 他住在县委招待所稍微档次低一些的房间, 但住宿条件也是很不错的。
　　丁小甜随着陆老太走进房间里，就有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过来给她们泡茶倒开水，送上瓜子水果这些。
　　陆老太请丁小甜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又请她喝茶吃瓜子，然后跟她聊了些部队上，韩家，还有丁小甜丈夫的情况。
　　“呐，这是何忠灿同志知道我要来宜南，特意请我带给你的一封信，你拿去。”陆老太从茶几上放着的一个皮包里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丁小甜。
　　丁小甜向陆老太道了谢，这封信她没有当着陆老太和龙益川拆开，打算晚上拿回去再看，于是就装进了自己衬衣的上衣口袋里。
　　没说多会儿话，田老太和曹思贤进屋了，两位老太太坐下之后，也参加进了丁小甜和陆老太的茶话会。
　　她们一来，你一句我一句，就更热闹了。
　　一直说说笑笑到五点半左右，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来请他们去食堂吃饭，还说县委的领导们会作陪。
　　县委招待所的食堂里专门的一间接待厅内，县委以赵书记为首的几个宜南的领导干部先到一步，在曹思贤等人来后，才让服务员上菜。
　　菜的种类也不多，就是四菜一汤，看着很简单，象是工作餐。
　　只不过因为吃的人比较多，菜量比平时多好几倍，都是用的大盆子装着。
　　回锅肉、大蒜烧鲢鱼、魔芋烧鸭子、辣子鸡、冬瓜排骨汤。
　　丁小甜就着这些菜吃了两碗饭，感觉味道还不错，至少是把宜南本地菜的风味做出来了。
　　感觉这些菜都是迎合曹老太的口味，因为她可是土生土长的宜南人啊。
　　而陆老太和田老来虽然也能接受这样偏麻辣的菜色，可是不能多吃，因为她们是老年人，吃多了麻辣的东西，胃不会舒服。
　　只有作为宜南本地人的曹老太大快朵颐，吃了不少，吃完之后，她称赞县委招待所的厨师做得好。
　　赵国诚说曹老太满意了，他们这些宜南的人就会跟着高兴等等。
　　晚饭吃完，都已经六点半了，丁小甜也不能再逗留，陆老太就让司机小郑开车把丁小甜送回去。
　　丁小甜坐上小郑的车，到村子头大约七点二十左右，她从车上下来，向小郑挥手告别。
　　小郑说他明天早晨七点半就到村头来接丁小甜。
　　丁小甜说自己记住了，然后转身往丁家新屋走。
　　她到了丁家新屋的时候，丁建军等人正在吃饭。
　　唐玉香看到她，就担心地问她：“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吗？”
　　丁建军则是问她吃过晚饭没，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
　　丁小甜告诉他自己吃过了，不用吃了，接着，她坐到母亲身边，接替母亲，给女儿秀琳喂饭。
　　秀琳看到妈妈回来了，相当高兴，也愿意大口大口地吃饭了。
　　丁小甜摸摸她的头，笑了。
　　一边喂女儿的饭，丁小甜一边对母亲和大哥说：“明天我要带秀琳出去几天，可能要三四天后才回来。”
　　唐玉香等人听了当然要问她为什么。
　　丁小甜就说是学校领导安排她去接待几个到宜南来的妇女干部，这些妇女干部去光荣小学视察工作之后，跟自己能说上话，所以就叫自己去作陪了。
　　这个话她虽然说得很含混，但让人听了还是会相信。
　　“她们会去哪里呢？”丁建军好奇地问，“还让你带上秀琳一起去？听起来有点儿奇怪。”
　　“这里面有个干部是新安公社的人，她回去看看亲人，顺便逛一逛新安的竹海。”
　　“原来如此，那你去吧，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你陪好了这些干部，明年你能当上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呢！”丁建军笑着说。
　　“是啊，是啊，三妹好好表现，你只管带着秀琳去，家里的鸡啊，猪啊，羊啊，我跟妈会帮你养的。”李珍月跟着接话，听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只不过，她这个心情不错有一部分是跟秀琳未来几天中午不在新屋这边吃饭，能省下两三碗饭而心情不错。
　　丁小甜：“那就先谢大嫂和妈了。”
　　李珍月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一家人。”
　　丁家的其他人看到李珍月这样几乎都吃了一惊，因为这和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人都会想，难道她真的经过上次跟丁建军闹离婚，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所改变吗？
　　丁建军看到妻子的变化，更是由衷的高兴。
　　丁小甜在喂完女儿的饭后，丁家人也很快吃完了饭，她在离开之前，把母亲喊到了一边，悄悄告诉母亲，这次都有谁来宜南。
　　唐玉香听到有曹思贤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小甜，你可真幸运啊，居然能见到我们宜南走出去的最有名的女革命家啊。你尽管带着秀琳去，你那边的活儿，妈都帮你干了。”
　　丁小甜嗯一声，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秀琳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屋里，丁小甜打了水来给女儿还有自己洗漱了，哄着女儿睡着后，她拆开了那封陆老太带来的丈夫何忠灿的信。
　　信里面除了有一张信纸，还有四张十元的钱。
　　何忠灿除了在信中倾诉他对老婆和女儿的思念之情，还对丁小甜说他随信附上四十元，委托丁小甜的干祖母，陆老太带来，他说，这样一来就不用去专门给她寄十月份的钱了。最后，他说，他扳着手指头数，还有两个多月，他就能回家来见老婆和女儿，一家团聚了。
　　丁小甜看完信后，拿出信纸，在油灯下给丈夫写回信。
　　她说自己看了他写的信，也拿到他随信付上的四十元，以及她将要接待陆老太等人，家里大人小孩都好。等到两人团聚的时候，她有很多话跟他说，她跟女儿都很想他。
　　第二天早晨，她起床后草草吃了早饭，把猪羊和鸡都喂了，收拾了几件自己和女儿的换洗衣服，装进军绿色的书包里挎着。另外她还挎着军绿色水壶，一个小号的军绿色缸子。
　　看看家里的钟，快到七点半了，她就带着孩子出来，把门锁上，走路去了村头。
　　才刚到地方一会儿，司机小郑开着的小汽车来了。
　　小汽车在丁小甜身边停下，小郑打开车门下来替丁小甜开了车门，丁小甜抱着女儿上了小汽车，在后排座位上坐下。
　　当她上小汽车的时候，有几个村民路过，看到了，都吃惊得不得了，纷纷议论丁家的二女儿为什么有小汽车来接。而且看小汽车的样子，是大干部才能坐的小汽车。他们都知道丁小甜的丈夫在部队上当连长，可是连长还没有配车，显然这不是她丈夫派车来接她。那么到底丁小甜认识了什么样的大干部呢？
　　丁小甜哪管那些看见的村民议论什么，她只是把女儿抱起来坐在膝盖上，陪着女儿一起看车窗外的风景，温柔地跟孩子说话，告诉她窗外的树是什么，庄稼是什么。
　　秀琳这还是第一次坐小汽车，好奇地不得了，不停地叽叽喳喳说话，不断指着窗外的景物，问这问那。
　　丁小甜这个好妈妈当然会耐心地回答女儿的问题。
　　司机小郑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十月份，天高云淡，秋色绚丽。
　　在这样的天气出游的确令人心旷神怡，丁小甜一边陪着女儿说话，一边欣赏车窗外的风景，不要太快乐。
　　小郑开的车在八点半左右到达了宜南县委招待所的大院子里面。
　　丁小甜带着孩子下车，牵着她去了陆老太住的套房。
　　她带着孩子一进去，陆老太就点手招呼秀琳，同时手里拿着一块奶糖逗秀琳，让她叫自己祖奶奶。
　　丁小甜牵着孩子过去，让她喊人，秀琳听话地喊了陆老太一声祖奶奶之后，笑眯眯的陆老太就把奶糖的糖纸剥了，把奶糖放进秀琳的小嘴里。
　　秀琳一吃糖，立刻眼睛弯起。
　　陆老太接着对丁小甜说：“就等着你们来呢，咱们这就去跟我的两位老姐姐汇合，咱们一起去新安公社看竹海去！”
　　丁小甜：“那，我们走。”
　　她们走出去，在县委招待所的院坝里跟田老太和她孙子龙益川，还有曹思贤汇合，几人上了两部小车。
　　县政府的几个干部目送两部小车开远。
　　这几个干部里面有光荣公社的洪书记，他今天到县里来开会，在县委大院看到了曹思贤等上了小车，就跟着县委的几个干部一起送一送几位老革命。
　　他的公文包里放着那封检举信，昨天因为接待曹思贤等老革命家莅临光荣小学，他没来得及作出决断，到底该怎么处置这封检举信。
　　昨晚，他想了很久，觉得这封检举信应该交给县委书记赵国诚，让他决定该怎么办。


第61章 
　　新安公社离宜南县城大概有五十多公里路。
　　丁小甜抱着女儿秀琳, 和陆老太同坐一部车, 驾驶座副座上坐着龙益川。
　　今天他也非要坐司机小郑开的车。
　　对自己的奶奶说的理由是他觉得丁小甜是年轻人, 他喜欢跟年轻人说话, 还有就是曹老太是奶奶的好朋友, 那么这个说话时间当然要留给她们两个了。
　　田老太很明白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的人, 喜欢热闹, 喜欢说话, 还喜欢吃，这样的一个人, 当然是喜欢往同样是年轻人的丁小甜跟前凑了。
　　所以, 一下子没拉住他,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去后面一辆陆老太和丁小甜坐的车上去了。
　　龙益川不但喜欢跟丁小甜说话，还喜欢逗秀琳玩儿, 因此开往新安公社的两部小车中，不时传出笑声的就是后一辆车。
　　因为去新安公社之前，县政府的相关工作人员已经打电话过去通知了公社和生产队的领导。
　　所以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曹思贤等人坐着的两部小车到了新安公社第三生产队时。在村口，已经站着不少人在等着迎接曹思贤和同行的田老太等人。
　　车子停稳后，两部小车的司机先下车，跑去给曹老太等人开了车门儿。
　　刚刚下车，那些在村口等着的干部和村民们就一起欢呼鼓掌, 场面非常热烈。
　　可见曹老太在大家眼里, 威望高, 受人钦佩。
　　曹老太、田老太、陆老太, 三位老太太上前去依次跟前来欢迎她们的公社和生产队干部们握手。
　　丁小甜则是抱着女儿和穿了便服的龙益川站在一边看。
　　曹老太跟公社干部和生产队干部握完手之后，另外有一对五十几岁的夫妇上前来笑着跟她握手了。
　　她喊他们弟弟，弟妹。
　　五十几岁的夫妇亲热地喊她大姐。
　　接着就有几个中年人和年轻人走过来喊她姑姑什么的，很明显他们都是曹老太弟弟的孩子和孙子孙女们。
　　曹老太一一叫他们的名字，还说一些什么一年不见，又长大了之类的话。
　　公社干部生产队干部，还有曹老太的弟弟一家人簇拥着她往村里走时，沿路的村民们也跟着走，等到了曹家门口，后面起码跟着一二百人。
　　只不过，他们也只是跟到曹家院子的门外就站住了，因为有生产队的干部出面维持次序，让他们保持安静，不要吵到曹思贤和同行的两位老革命。
　　丁小甜进入曹家的院子后，发现这个院子比一般的农村的院子更大，院子四面都修了房子。
　　目测曹老太的弟弟家加起来有十几个人，住不了这么多的房子。
　　于是她就想到这应该是曹老太的弟弟，或者是村里特意修的，就是为了接待曹老太这位新安公社走出去的最有名的老革命的。
　　院子里早就摆放好了不少的桌子，桌子上有茶缸瓜子糖果等物。
　　曹老太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去坐到一张桌子旁的藤椅上，陆老太和田老太随后在她身边坐下。
　　公社和生产队的干部坐在旁边的一张桌上，曹老太的弟弟一家人坐了最挨近她的那张桌子。
　　至于丁小甜则是和龙益川，还有同行的两位司机坐了另外的一张桌子，以及一位曹家派来的年轻人同桌。
　　这位年轻人将会负责跑腿，给他们端茶送水盛饭。
　　今天曹家的院坝里坐了四桌人，所以曹家用大甑子蒸饭，要吃饭的话要专门去灶房里盛饭。
　　曹老太那桌也有专门的人帮着跑腿送水盛饭，这个工作是由曹老太的弟弟曹利东和他老婆岳秋燕负责。
　　秀琳最开始坐在丁小甜的腿上看着周围的陌生人有些不安，直到她看到曹家的几个小孩在坝子里跑，她也忍不住下去了，参与到他们追逐的队伍里面。
　　很快，秀琳就跟他们玩在一块儿了，不时发出笑声和喊声。
　　丁小甜一边跟龙益川等人说话，一边留意着女儿。
　　曹思贤虽然是国家的三位女将军之一，但是她很平易近人，一点儿都不摆架子，跟公社和生产队的干部们都能说话。
　　这一说就说到了中午，曹家的灶房里，有专门的厨师，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做好，帮忙的人端了上来。
　　每一桌都有鸡鸭鱼肉，比起在县委招待所食堂吃的饭菜更加丰盛。
　　生产队长为这顿饭的丰盛找到了理由，就是这些是村民们的心意，他们知道曹老革命家要来，就纷纷把自己家的鸡鸭拿来，还有专门去钓了鱼从来。他们想让曹老革命家感受到村民们的热情，他们想要好好地招待她们。
　　还别说，丁小甜听了，觉得这理由很靠谱。
　　接下来她就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了，饱饱地吃了一顿。
　　尽管这些菜做得挺粗糙，都是农家菜的做法，但是胜在食材新鲜，丁小甜还是觉得挺不错。
　　秀琳贪玩，吃了个鸡腿就下桌，去找曹家的孩子们玩儿了。
　　龙益川看起来对桌上的菜不太满意，吃了几筷子，夹了些素菜吃，就把碗放下了。
　　丁小甜问他为什么不吃了，他不客气地说：“这些菜的味道太重，也不知道什么人做的，比起小甜姐做的菜差多了。”
　　“味道太重？”
　　“就是过于麻辣了，我觉得吧，这个花椒和辣椒虽然提味去腥，但是放太多的话，就会喧宾夺主，所以适量就好。尤其是鸡鸭鱼这些菜，你看看，里面都是红色的辣椒，就看到炒的青菜没辣椒，还能吃上一些。”
　　“这就是乡土菜的特点啊，口味重，但是当地人喜欢吃。我吃着也还行，因为我家里也是这样做菜的。”
　　“小甜姐，求你晚上下厨做点儿菜给我吃吧，我想不仅是我一个人，还有我奶奶，陆奶奶也是吃不下这么麻辣的菜的。”
　　“这个好吧，那我一会儿跟曹家人说说，晚上我下厨做几个菜给你们吃，只是不知道你们要吃什么，还有都有些什么食材啊。”
　　“我觉得对于小甜姐来说，什么食材都能做出好吃的，我对小甜姐的手艺有信心。”
　　“谢谢啊，谢谢你看得起我，那我晚上那一顿可要好好发挥了。”
　　丁小甜笑着说完，继续吃饭。
　　她没留意到同桌的那位曹家派来跑腿的年轻人听完她跟龙益川的对话之后，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中午饭吃完，公社和生产队的领导就识趣地告辞了。
　　因为曹思贤和陆老太田老太毕竟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坐车从县城里来，又跟大家说了这么久的话，中午饭后，也是有点儿疲倦，需要休息。
　　他们走了之后，曹思贤的弟弟等人带着她去了一间屋，陆老太和丁小甜一间屋，田老太和孙子龙益川一间屋，同来的两个司机一间屋。
　　丁小甜去把女儿找回来，拿个木盆子去灶房打了水回来，拧了帕子给孩子擦了脸和手，这才哄着她上床睡觉。
　　陆老太在丁小甜哄着孩子时，躺在对面床上，低声跟丁小甜说话。
　　她也说到了今天在曹家吃的饭菜，跟龙益川一眼的说法，认为菜的味道很重，过于油腻，吃不下去。
　　“奶奶，龙益川跟您说的差不多，您放心，晚上我会亲自下厨做点儿清淡好吃的菜给你们吃。”丁小甜笑着说。
　　“那感情好，自从你从西城回宜南后，我也惦记你做的菜呢，尤其是香碗，还想吃呢。”
　　“奶奶，你还想吃香碗，那我晚上就做一做。我想，曹家的灶房里应该有鸡蛋和猪肉，有这样材料，我就能做出香碗来。”
　　陆老太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精神有限，跟丁小甜又聊了几句之后，就困了，打了几个哈欠睡着了。
　　丁小甜呢看见陆老太睡了，女儿秀琳也睡着了，就也闭上眼午休。
　　此时在曹家的大灶房里面，曹广涛正在跟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说话，那个女人正在洗碗，灶房里面就他们两个人。
　　曹广涛忿忿地说：“三姐，我刚才听见一个女的说她晚上要在咱家做饭，因为他们嫌弃你做的饭不好吃。我想，三姐你好歹是咱们县里红星饭馆的主厨，在县里的烹饪比赛里面还得了一等奖，那个女的，她居然大言不惭，想要在姑姑跟前大展身手，想要把姐姐比下去，真是不自量力！”
　　被他喊作三姐的是曹利东和岳秋艳的三女儿，名叫曹飞霞，今年三十一岁，在宜南县最有名的红星饭店里面做厨师。今天她特意回到家里，做菜招待从北京回乡探亲的姑姑以及同行的两位老革命。
　　从几年前，她姑姑回老家探亲开始，一直都是曹飞霞负责做饭，而曹思贤还夸奖过曹飞霞的厨艺，认为她做的菜好吃。
　　这一点，当然也是被曹家人所认可。
　　正因为这样，曹广涛听见同桌的龙益川抱怨菜做的不好吃，而丁小甜要在晚上大展身手，亲自下厨做饭后，他就不高兴了。
　　在他看来，这是丁小甜和龙益川看不起他三姐做的菜，而在他心中，他认为他三姐做的菜是宜南最好的。
　　让他觉得与有荣焉的三姐被人家轻视了，他能高兴才怪。
　　所以，饭后，人都散了，他就跑到灶房里来把他听到的说给三姐听了，还略有些添油加醋。
　　曹飞霞听完弟弟的话之后，心里也有点儿堵。
　　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非常自信的，别的菜不敢说，但是宜南当地的菜，她认为能比她做得好的人很少，不然她也不会在宜南最有名的红星饭馆做主厨了。
　　“那个跟你同桌的女的是厨师吗？也是宜南人？”曹飞霞继续洗着婉，问她弟弟。
　　曹广涛道：“我打听过了，她叫丁小甜，是光荣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她是这一次跟着姑姑一起来的一位老革命家陆老太太认的干孙女。这次陆老太陪着姑姑回来探亲，就叫她一起来了。”
　　“代课老师？”曹飞霞一听笑了，同时也认可了弟弟的话，认为那个叫丁小甜的女人就是表现欲太强，居然大言不惭地认为她的菜比自己做得好。
　　“三姐，你也觉得好笑是吧？”曹广涛看见自己姐姐笑，紧接着问她。
　　曹飞霞把碗洗完，又继续刷锅。
　　曹广涛问她：“三姐，你说，要不要让那个丁小甜晚上到咱们家的灶房来做饭？”
　　曹飞霞转眼看他：“你觉得呢？”
　　曹广涛想了想，说：“让她来做呗，只是别给她留什么材料，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手上没有材料，也做不出什么东西来。”
　　曹飞霞却摇摇头，道：“你这样做，就是怕人家真比我做菜做得好。我会把所有的材料都留给她，今天晚上我不做饭，我倒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有多能干，能做出些什么别出心裁的菜来，让我们姑姑吃了也说好。你一会儿就去跟姑姑说，陆老太太的孙女丁小甜今晚要做菜给大家吃，让她也尝尝，给个评价，看是丁小甜做得好，还是我做得好。”
　　曹广涛一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好，一会儿姑姑睡了午觉起来我就去说！”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曹飞霞收拾完灶房，带上灶房门回屋去休息了。
　　她没走多会儿，曹广涛跑回来了，他推开灶房门进了屋，从衣服里摸出来一张折叠好的干枯的荷叶摊在案板上，然后他把灶房里中午做剩下的那什么鸡鸭鱼兔子牛羊肉都拿起来放到干荷叶上，只剩下了一块两斤多的猪肉。
　　然后他把这些用干荷叶包起来，出去之前，他想一想，又抓了几样蔬菜包进去，这才把这一包东西放进自己衬衣下摆，出来的时候，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大家都在午睡呢。
　　带上门，曹广涛蹑手蹑脚地回屋了。
　　丁小甜一觉睡到四点半才醒。
　　她刚醒，女儿秀琳也醒了，紧接着是陆老太。
　　起床后，她们走出屋，到外面院坝里，看见曹老太，田老太和龙益川坐在一棵树下，正在说笑聊天，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茶缸，一个瓷盘里放着很多糖果和瓜子。
　　丁小甜牵着女儿，跟在陆老太身后过去。
　　“你们起来了啊，快过来坐。”曹老太笑着招呼她们。
　　三人过去，在桌子旁边空着的条凳上坐下。
　　刚一坐下，曹老太就对丁小甜说：“小甜，听说你要跟我孙女比一比谁做的饭好吃，我孙女请我当裁判，我答应她了。今天晚上的菜，就看你的了！”
　　“啊？”丁小甜听了曹老太的话很吃惊。
　　她随即问曹老太：“曹奶奶，您听谁说的这个啊。您孙女我都不认识，我怎么会跟她比做菜？”
　　“你总认识我吧？刚才，你不是说了晚上要大展身手做菜的吗？而且你跟你旁边的那位大哥，还一直说我三姐做的菜难吃呢？所以，我就把你们的话对我三姐说了，三姐听了，就说她想请姑姑尝尝你做的菜，比一比谁做得好。”曹广涛突然从树后面走出来笑着对丁小甜说。
　　龙益川的确说过菜难吃的话，但是丁小甜并没有那么说啊。
　　“广涛，你瞧你怎么说话的，那是你龙大哥，你可不要信口胡言。”曹老太一听就教训他。
　　紧接着她又向田老太等人介绍曹广涛，说他是她的侄子，是她弟弟的最小的儿子，今年只有十七岁，人年轻不懂事，不会说话。
　　龙益川和丁小甜这才知道，原来中午跟他们同桌坐着，给两人端茶送水盛饭的是曹老太的亲侄子。
　　这下子两人也不好跟他争执，说他夸大其词了。
　　龙益川甚至小小声地对丁小甜说：“小甜姐，做就做，谁怕谁，本来中午做的那些菜就不咋样嘛，还不许人说了？再说了，我绝对相信你做的菜比曹奶奶的侄女做得好。”
　　丁小甜让他少说两句，然后对曹老太说：“我就不跟谁比了，我就只是会做一些家常菜，做给大家尝尝，大家能够吃得下去，我已经很高兴了。”
　　“好，年轻人知道谦虚，这是好事，不过，丁小甜同志，我还是认为当有人向你提出挑战，你应该勇敢应战。这样我们大家就有口福了，哈哈哈哈！”曹老太开心地笑道。
　　她一笑，陆老太和田老太也笑了，一致赞同她的说法。
　　曹老太接着又看了看自己手腕的手表，说：“现在是五点钟，给你一个小时，做出四菜一汤来，我跟其她两位老姐妹来做评审，给你做的菜打分。然后跟我们中午吃的菜做对比，就能判定出是你做的菜好吃，还是我侄女飞霞做的菜好吃了。”
　　一个小时做出四菜一汤来，对丁小甜来说算是一种考验。
　　不过只要不是炖菜烧菜一类的菜，一个小时也够了，但是这样一来，陆老太想吃的香碗就吃不成了，那个太费时间了。
　　龙益川挽起袖子，要去给丁小甜打下手，丁小甜说不用了，她请龙益川陪着女儿，自己一个人去了曹家的灶房。
　　推开灶房门，丁小甜走向放着食材的一张桌子，接着发现在桌子上除了一块两斤多的猪肉之外，就是一些茄子豆腐之类的食材。
　　中午饭桌子上的鸡鸭鱼兔的食材都没有。
　　这有点儿不合常理，假如今天晚上不是她做饭，还是那个曹老太的侄女曹飞霞做，那么她就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吃这个吗？比起中午的丰盛来说，晚饭的食材显得有些寒酸了。
　　丁小甜瞬间想到这是不是曹飞霞难为自己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龙益川说了菜难吃的话，最后却要算在自己身上呢，故意这么为难自己。
　　定小甜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她打算用桌子上现成的食材做出四菜一汤来。
　　木桌上的食材除了那一块两斤多，肥膘足有巴掌厚的猪肉之外，就是几个茄子，一块豆腐，半包芽菜，两个黄瓜。
　　很快她心里就有主意利用这有限的食材做出四菜一汤了。
　　然后这四菜一汤还要满足曹老太这个本地一宜南人的口味，还有满足其他两位老太太的口味。
　　那么这四个菜就要有辣有清淡味道的菜。
　　茄子，她可以做鱼香茄子，这个菜无论嗜吃辣的曹老太，还是其她两位不是那么能吃辣的老太太都能接受。
　　至于黄瓜，她会拿来做黄瓜肉片汤，又清香又营养。
　　豆腐，简单做小葱拌豆腐。
　　半包芽菜拿来做碎肉芽菜。
　　最后还剩一个菜，丁小甜会用一些瘦猪肉做麻辣肉片。
　　这样就是两荤两素，一个麻辣，一个微辣，一个酸甜，一个凉拌菜，还有一个荤素兼半的汤。
　　决定好了要做这些菜，丁小甜就开始动手了，先把茄子黄瓜豆腐处理成她需要的形状。
　　然后把半包芽菜洗干净压干水分。
　　最后她在菜板上切肉片，切一些半肥瘦的碎肉。
　　她先做的是小葱拌豆腐，豆腐放进开水里煮两分钟断生捞起来沥干水分，在一个小碗里放进去麻油盐和神奇树叶粉末，再把这碗汁儿倒到豆腐上，最后再上面撒上切得很细的小葱粒。
　　丁小甜做的第二个菜是麻辣肉片，锅里放油，加入各种香料，再倒肉片进去炒干水分，再加入酱油花椒和辣椒段儿，继续翻炒，炒出麻辣的香味之后，起锅之前，放一点点白糖提味。这一道麻辣干香，微带回甜的麻辣肉片就做好了。
　　第三道是碎肉芽菜，把半肥瘦的肉末下锅炒香，加入芽菜，少量花椒和辣椒翻炒，炒干水分之后，加少许盐起锅。
　　第四道菜是鱼香茄子，茄子放锅里蒸熟过油，把调好的鱼香汁儿倒进去，翻炒几下，起锅，鱼香茄子就做好了。
　　最后一道汤是黄瓜肉片汤。
　　肉片码盐用水淀粉抓一抓，锅里水开之后，用筷子把一片一片的肉片放入滚开的水里，锅盖盖上煮几分钟，接着把切好的黄瓜片倒进去，加盐盛汤。
　　丁小甜把全部的菜做完之后，还差十分钟才六点钟。
　　她把自己做出来的四菜一汤端去了曹老太等人跟前，请她们品尝。
　　看着眼前的四个菜，曹老太首先就称赞这些菜颜色漂亮，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龙益川这时候拿了筷子来，给每个老太太发了一双，自己也拿了一双，坐到自己奶奶身边，催她快夹菜吃。
　　田老太怼他：“这么快做什么，吃个饭也不让人好生吃吗？”
　　龙益川挤眉弄眼，说：“您动筷子吃了，我这个小辈才可以动筷子啊，快点儿，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要不是我，您老可吃不着这一顿。”


第62章 
　　三个老太太里面曹老太的年纪最大，所以最后还是她先动筷子。
　　她是宜南人, 当然是比较喜欢吃味道重一些的菜, 所以她先夹的麻辣肉片吃。夹这个菜时, 她问了丁小甜，这个肉片是用什么肉做的。
　　丁小甜告诉她，就是一般的猪肉。
　　“哦, 我还以为是牛肉呢。”曹老太说。
　　不但宜南本地, 就是别的地方，做这样的菜最经常用的就是牛肉, 比如什么麻辣牛肉, 牛肉干，牛肉丝一类。
　　丁小甜告诉她, 灶房里只有猪肉，所以，她就用猪肉来做这道麻辣肉片了。
　　“只有猪肉？”曹老太听完表示怀疑, 她看了看周围那些围过来的人，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己的侄女曹飞霞。
　　曹飞霞听见丁小甜的话也觉得奇怪，明明她离开灶房的时候, 中午做饭剩下的食材都在的啊。
　　她赶忙走去曹家的灶房, 走进去一看, 灶房里面放食材的木桌上, 只有半块猪肉, 其他什么食材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丁小甜把所有的食材都用了？
　　不可能啊, 自己是看到丁小甜进灶房的, 她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做出来了四菜一汤端出来。
　　一开始看到她做的那些菜，还以为她只会用猪肉做菜呢，没想到，原来竟然是只有那么点儿食材。
　　曹飞霞判断丁小甜也不可能把那些食材都给吃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进入厨房的时候就只有那些食材。
　　想想她端出去的四个菜，曹飞霞立刻就判断出来她用了那些食材，猪肉、茄子、芽菜、黄瓜、豆腐。
　　这几种食材，都非常普通，要做出好味道来，比用好的食材更难。
　　那么到底是谁把自己放在灶房里的食材拿走了，只剩下几样，给丁小甜做菜呢？
　　曹飞霞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曹广涛。
　　因为今天就是他跑来对自己说丁小甜和龙益川说自己的菜不好吃，并且提议让丁小甜做菜，给姑姑她们尝尝，看谁做得好的。
　　她那个弟弟估计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故意把很多食材拿走了，就想让丁小甜做不出好菜来，想让丁小甜丢脸。
　　想到这里，曹飞霞真是又气又笑。
　　她转身走出灶房，走去找刚才还站在姑姑身后的弟弟，却发现他不见了。
　　摇摇头，这下子她更加肯定是自己那个好强的弟弟捣鬼了。
　　不过，现在她没工夫去找他问个究竟，她比较关心姑姑和另外两位老太太在吃了丁小甜做的四菜一汤之后会给她什么评价。
　　她刚才离开之前看见姑姑动了第一筷子，这会儿回来看到姑姑还在吃那个菜，大有停不下来的意思。
　　而且姑姑还让人给她盛饭，说这道菜下饭最好。
　　这让曹飞霞有点儿吃惊，难道一道普通的用猪肉做的麻辣肉片这么好吃？
　　曹老太开始动筷子之后，田老太等人也吃开了。
　　龙益川更是一个劲儿地夹菜，他特别喜欢碎肉芽菜和鱼香茄子，一连吃了三碗饭之后他才停下来，说这些菜太好吃了，很下饭。
　　至于陆老太和田老太，她们也喜欢鱼香茄子，更喜欢小葱拌豆腐。
　　吃了一会儿麻辣肉片后的曹老太，又去吃其它三道菜后，发现那些菜都被吃掉一半了，尤其是小葱拌豆腐，她刚才吃到一块儿，觉得好吃得不得了，再去夹豆腐时，豆腐已经被一扫而光了。
　　曹老太拿着筷子，看着光溜溜的盘子，顿觉无奈。
　　她抬起头来，看向丁小甜说：“小甜，你能再做一盘小葱拌豆腐吗？太好吃了，我才吃一筷子就没了。”
　　丁小甜笑着回答她：“曹奶奶，豆腐没有了，想要吃的话，只能等到明天村民们准备了豆腐才能做。”
　　“哎呀，真得很想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曹老太说出来了小孩子一样调皮的话，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丁小甜做的四菜一汤最后被曹老太等人吃得干干净净。
　　曹老太当着曹飞霞的面说：“这一次丁小甜同志做的四菜一汤，是我这把年纪吃到的最好吃的四菜一汤，用简简单单的材料做出来了非常好味道的菜，我非常喜欢。”
　　这时候，龙益川插话了，笑眯眯地问：“曹奶奶，那您说一说，到底是您侄女曹飞霞同志做的菜好吃，还是我姐丁小甜同志做的菜好吃呢？”
　　丁小甜闻言，简直有给他脑袋上一个爆栗的冲动。
　　觉着这个人就是嘴欠，还爱惹事，他这样说话，不是在将曹老太的军吗？
　　曹老太不愧是人老成精，说话滴水不漏，她接话道：“我觉得各有千秋，丁小甜做的四菜一汤有优点，我侄女飞霞做的宜南本地菜也很好，我也非常喜欢吃。总之，我要对她们表示感谢，她们辛苦了，我们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都能吃到美味的菜。”
　　说完，她带头鼓掌，周围的人都跟着一起鼓掌。
　　“曹奶奶，我有个提议，不如明天让您侄女飞霞和我姐一起用笋子给我们做几道菜吃吧。宜南竹海闻名天下，想来里面的竹笋也好吃。”龙益川在掌声告一段落后，又大声说。
　　“傻小子，竹笋是春夏天才长，这都秋天了，哪里来的竹笋给你吃？”田老太拍了龙益川的脑袋一巴掌，训他。
　　龙益川不服气地争辩道：“奶奶，来之前我可是专门了解了下，每年宜南竹海里面长竹笋时，都有不少本地人去把笋子砍下来，除了吃新鲜的以外，还会晾晒成笋干，笋丝，所以我们虽然秋天来了，可也是能吃到竹笋的。只要把干的笋子笋片泡发了，一样可以做出里面有笋子的菜。而且，秋天的竹林里，也会有少量的秋笋，明天我们去逛宜南竹海，说不定还会挖到一些新鲜的秋笋呢！”
　　“益川说得不错，我们家乡人的确有每年制作笋干的习惯，秋天呢，竹林里也有少量的秋笋，明天我带你们去逛了竹海回来就让我侄女飞霞和小甜做笋子给你们吃。来到宜南新安，我的家乡，不吃笋子的确是说不过去。我就让她们一人做三道里面有笋子的菜给你们吃。看谁做得好吃，我有奖。”曹老太不等田老太说话，抢先一步道。
　　她这样说了，其她人还能表示不同意吗？
　　尤其是丁小甜，怪龙益川多事，虽然她来之前是答应了要做些食材是笋子的菜给他们吃的，但却不是以这种比赛的方式。
　　龙益川无视丁小甜看过去个怪他多事的目光，继续问：“曹奶奶，我很感兴趣，您老人家的奖品是什么呢？”
　　曹老太想了想，说：“我有不少布票，这把年纪了也不能穿红着绿的，就拿布票奖励给她们吧。她们有了布票，每年可以多做几件衣服穿在身上。俗话不是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吗？我的奖励也很普通，只不过是希望她们重在参与，然后我们都可以大饱口福。”
　　田老太接话：“老姐姐，你们都上了臭小子的当了，他就巴不得让小甜和飞霞比赛做吃的，然后他可以大饱口福。他的目的现在可达到了！不过，我建议，既然要比赛，小甜的奶奶跟我都加入进来，我们也给奖励，我就奖励三十元钱好了！”
　　她这样一说，陆老太也跟着说话了：“田大姐说得对，我也愿意给孩子们奖励，我也出三十元好了。”
　　“那就这样定了，有了奖励，才不会让孩子们白辛苦。明天我们去宜南竹海游玩，中午在竹海招待所休息，随便吃点招待所的饭菜。下午回来，就地取材，让小甜和飞霞各做三道有笋子的菜，我们吃个竹笋宴。每个菜十分是满分，我们给她们做的菜评分，分最高的是第一名，奖励四十元钱和四十尺布票，第二名奖励减半，获得二十元钱和二十尺布票。”曹老太最终拍板。
　　陆老太和田老太表示赞成。
　　这时候，曹广涛却突然从人群外钻进来，对曹老太说：“姑姑，我也想吃她们的菜，是不是可以增加几个评审呢，评审也算分。”
　　龙益川一听他的话，马上说：“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我觉得群众评审都不专业，吃菜可以，评分就算了。”
　　曹广涛却不同意龙益川的话，他道：“群众评审也是评审，为什么不能打分呢，这不公平。我认为姑姑她们可以给每道菜十分的评分，那么我们群众评审总可以有五分吧。”
　　曹老太听完点点头，她对曹广涛说：“你就说你好吃算了，还当什么群众评审，你才多大，能评审什么出来。算了，这件事你不要说了，我还是认为你可以吃吃她们做的菜，评审就不用了。而且我知道，有些菜做多了，不好吃，尤其是一些炒菜。如果群众评审多，一定会多炒些菜，不但会让她们更累，也会让菜的味道变差。你等着，明天我会让她们给你留点儿菜，让你吃吃的。”
　　曹广涛的提议被姑姑否了，这让他有些不太高兴，不由得横了得意洋洋的的龙益川一眼。因为龙益川一开始也不同意群众评审可以评分，让他帮不着他姐。
　　龙益川看到他的目光，居然轻轻吹起了口哨。
　　丁小甜原本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跟曹飞霞比赛做什么以笋子为主的菜色的。
　　但听到曹老太等人的奖励之后，也是有点儿心动了。
　　第一名是四十尺布票和四十元钱的奖励，说实话，这样的奖励搁在全国来说，都算是重奖了。
　　毕竟当时普通工人的工资才三十出头，更何况还有四十尺布票。
　　布票这种东西，对于农村没有单位的人来说，一点儿都不比四十元钱差。毕竟现这个时代，买东西除了钱，还要票。村民们除了缺钱更加缺票，特别是布票这一类的票。
　　四十尺布票，可以做六七件衣服了，基本上可以让丁小甜和女儿秀琳在两三年之内每年都能做两件新衣服，这对她很有吸引力。
　　曹老太定下了让丁小甜和曹飞霞明天比赛做菜，又公布了奖励方案之后，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各个表示对明天的比赛很有兴趣，甚至不少人还在猜谁会赢，他们提前站队，拥护自己心中觉得会胜利的人。
　　不用说，不少人站在曹飞霞那边，少数人站在丁小甜这边。
　　龙益川是站在丁小甜这边的，陆老太也跟龙益川一样，她可是吃过不少丁小甜做的菜，觉得干孙女的厨艺很好，不会输给曹飞霞。
　　田老太保持中立，她认为曹飞霞是职业厨师，厨艺不会差，尤其是做一些宜南当地的菜。这次用到的食材里面的笋子，可是新安公社当地的竹海里的笋子，对于在新安公社土生土长的曹飞霞来说，她对笋子这种食材的了解肯定比丁小甜多。所以，尽管她也觉得丁小甜的厨艺很好，然而在规定的食材上，她想要战胜曹飞霞还是不容易的。
　　包括曹老太在内的曹家人估计也有跟田老太相同的想法，不过，他们对曹飞霞的信心显然更多，所以他们觉得在家门口做菜的曹飞霞一定会赢。
　　丁小甜和曹飞霞在曹老太宣布比赛方式和奖励之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出来了不会服输的表情。
　　当晚，吃过晚饭之后，丁小甜带着孩子早早休息睡觉。
　　躺在床上，丁小甜开始想明天该做什么笋子的菜，才会战胜曹飞霞，获得胜利。
　　因为曹飞霞是主要做宜南当地的菜，因此她基本上可以判断出，她会做一些什么样含有食材是笋子的菜。
　　竹笋烧牛肉、竹笋炒回锅肉、竹笋鸭煲。
　　如果她是一位宜南本地的厨师，她就会选择做这样菜。
　　因为这三种菜是当地最普遍，也最被人们喜欢的用笋子做食材做出来的菜。
　　而且兼顾了烧菜炒菜和炖菜，味道也兼顾了麻辣、微辣、清淡。
　　这三道菜之所以能够成为宜南当地的传统特色菜，必定是有其特殊的地方，味道好，被大家所认可。做这三道菜的厨师因为经常做，基本上可以把菜的特色做出百分之八|九十来。而曹飞霞作为宜南当地有名的红星饭店的主厨，丁小甜觉得她更可能发挥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水准，趋于完美。
　　丁小甜如果要是跟她做一样的菜，那么想要胜过她还是很难的。
　　因此她必须别出心裁，做另外的菜。
　　既要满足曹老太那样吃辣的人的需要，也要满足陆老太和田老太那样吃微辣和清淡味道的人的需要。
　　丁小甜的选择也是烧菜、炒菜、汤菜。
　　为什么要这样选择，这和笋子这种食材的特点相关。
　　新鲜的笋子因为其清香味，很合适做汤。
　　笋子干泡发之后，又容易吸收别的食材的味道，使得笋子的味道变得浓郁，口感变得很有韧性。
　　笋子做炒菜，也是用新鲜的笋子更好，炒出来的菜比较清香弹脆，口感比较特殊。
　　丁小甜想到了一些符合她要求的菜，笋子芋儿鸡、笋子炒木耳、鸡爪笋菇汤。
　　这几个菜用的食材简单，既有辣，也有素菜，也有汤，并且可以用一只鸡做两道菜，所用的食材也能跟笋子完美配合，口感丰富。
　　另外，她还会做油焖笋、竹笋炒腊肉、冬笋肘子汤等。
　　明天先看曹飞霞做什么菜再选择怎样配菜。
　　就在丁小甜在想着明天做什么菜时，曹飞霞身边围着不少曹家人，也在给她出主意，大家七嘴八舌地让她做一些比较特别的菜出来，让三位老革命家被震撼一把。然后，顺理成章，她就会赢了。
　　曹广涛说：“三姐，我觉得那个丁小甜也只会做宜南本地的菜，那些菜太普通了，姐，你一定要用你师父交给你的那些菜谱里面的菜来赢她。”
　　曹飞霞却摇摇头说：“你们都错了，我是宜南人，做得最好的菜就是本地的特色菜，跟丁小甜比试，当然是要用自己做得最好的菜跟她比。明天我会要求先定下要做的菜，然后我的胜算就更高了。”
　　“三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曹广涛问。
　　“既然她是宜南人，我做了我们当地最有特色的菜，而且是我的拿手菜，剩下的那些菜就算不上多有特色了，给她发挥的余地就少了。”曹飞霞微微一笑说。
　　曹家人听完之后，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都对她竖起了拇指，称赞她聪明。紧接着，他们又问她明天打算做哪三道拿手菜呢？
　　曹飞霞不肯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丁小甜带着女儿吃过早饭，就跟着陆老太等人坐着当地村民的滑竿儿进山了。
　　所谓的滑竿儿，是当地的村民把一张竹椅子绑在两根竹竿上，竹竿两头再横着绑一根短些的竹竿。坐上竹椅子，两个人一前一后抬起滑竿儿，这顶“轿子”晃晃悠悠往前。
　　宜南新安竹海地势较高，要去观赏，要是走路去的话，年轻人还行，老年人就要望山兴叹了。
　　这一次村干部组织了四乘滑竿儿，三位老太太各坐一乘，丁小甜和女儿坐一乘，龙益川和曹广涛都走路。
　　龙益川对此表示理解，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是年轻力壮的男人，真要去坐滑竿儿，那成什么了？
　　解放前当地的财主的大少爷吗？
　　让他坐，他也不好意思坐，不敢坐。
　　更何况那个曹广涛也是走路，他觉得自己比人家年纪大，还是军人，怎么能够比他更差。
　　于是，他一路走在前，跟曹广涛两个人你追我赶，看谁更厉害，走在最前面。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宜南竹海。
　　曹老太等三位老太太从滑竿上下来，彼此相携着，开始爬山，观赏竹海秋色。
　　丁小甜牵着女儿，走在她们身后，每当风吹过时，竹海的绿浪就从眼前一浪一浪涌过。
　　怪不得叫竹海呢，这里的确是如碧的竹子的海洋。
　　正好现在天气晴朗，天蓝得似乎要滴下水来，在如碧的竹海中行走，真得是心旷神怡，轻松爽快。
　　跟曹老太等人轻松观赏竹海景色不同，龙益川和曹广涛又拼上了。
　　他们跟竹海来引着曹老太等人参观的工作人员要了小锄头和背篓，两人跑在前面，争先恐后地去挖秋笋。
　　竹海中的秋笋虽然少，可是用心寻找总还是能找到。
　　龙益川和曹广涛两人比谁眼快手快跑得快，谁先发现了秋笋谁先跑过去，谁举起锄头就挖。后来的人不能再挖这笋子，只得另外去找笋子。
　　一开始总是曹广涛先发现笋子，先挖到竹笋。
　　因为他是当地人，以前也来过竹海这边挖笋子，所以他速度比较快。
　　龙益川就没有挖过笋子，这是他第一次挖，刚开始肯定是手生，不如曹广涛快。然而，他可是飞行员，眼力比普通人好太多。当他知道了秋笋是什么样的，一般长在哪里之后，他很快就超越了曹广涛，更快地发现竹海里哪里有秋笋。再加上他是军人，身体素质好，奔跑速度快，只要被他发现了的秋笋，就会被他先挖到。
　　到中午去竹海招待所的食堂吃饭时，龙益川给丁小看看他的战斗成果，满满一背篓的秋笋，他问丁小甜：“这些笋子够做菜了吗？”
　　丁小甜说：“够了，我只要两个就行了，剩下的你带回家去给你爸妈吃。”
　　龙益川：“我倒是想带回去，可惜我家里没人会用这种新鲜的竹笋做菜，而且，他们很嫌弃新鲜竹笋的苦味。”
　　“那你不嫌弃？”
　　“我也嫌弃，但是我知道小甜姐做竹笋这样的菜，不会有苦味。”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诀，任何笋子你只要把它们放到水里煮一煮，再用凉水漂一漂，捞起来再做菜就没什么苦味了。但是这样的话，笋子的清香味也会少很多。我们这里有一种笋子叫苦笋，春天的时候长出来，这种笋子素炒也好，炒肉也好，苦味浓郁，然而却是非常的新鲜脆爽，不知道多好吃。”


第63章 
　　“哎呀呀, 听你这么一说, 馋得我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想吃你说的那种苦笋呀。可惜现在是秋天, 吃不到。”龙益川咂着嘴巴道。
　　丁小甜：“今年春节我丈夫回家探亲, 等他返回部队的时候，我让他给你带点儿苦笋来，让你尝尝鲜。”
　　龙益川当然说好，还让丁小甜到时候让何忠灿多带点儿来，他好让自己家里人和朋友们都吃吃, 不过, 他要向丁小甜请教一下怎么处理这个苦笋才好吃。
　　丁小甜让他拿一支笔, 几张纸来, 在纸上把怎么做苦笋，以及用苦笋都可以做些什么菜都写在了上面。而且她还细心地在每一个菜下面写了步骤，这样一来, 就算不会做菜的人按照她写的这个步骤去做, 都能够顺利做出来。只不过会不会美味, 还要看各人的手艺了。
　　写完之后, 丁小甜把这几张纸递给龙益川，龙益川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又请教了几个地方, 最后笑眯眯地折起来放进自己的衬衣兜里, 说：“好了, 我懂了, 这样一来，明年我也能吃上美味儿的苦笋了。”
　　接着他问丁小甜想好晚上用笋子做什么菜没有，丁下甜告诉他自己心里有数，等回去做晚饭的时候再定。
　　龙益川道：“不管你做什么，只希望你给我每样菜留一些，不然我怕吃光了又没我的份儿了。”
　　丁小甜：“知道了，我晚上多做点儿就是。”
　　龙益川笑：“那还差不多。”
　　在竹海招待所食堂吃完中午饭之后，曹老太等一行人坐在山上露天的茶馆里，喝茶聊天晒太阳。
　　大约下午三点钟，才坐着滑竿儿下山。
　　龙益川和曹广涛各自背着满满一背篼竹笋走在最前面，两人不挖竹笋了，可还是憋着劲儿比谁走得快呢。
　　五点多，他们回到了新安公社第三生产队曹家，曹老太等人从滑竿儿上下来，有人给她们打了热水来洗脸，三个老太太洗了坐在院坝里的藤椅上休息。
　　丁小甜和曹飞霞这两个负责今天晚饭的人走到了曹老太等人跟前，开始向她们说明今天晚上要用笋子做什么样的菜。
　　曹飞霞也不谦虚，抢先说出自己要用笋子做的三道菜是，竹笋烧牛肉、竹笋炒腊肉、竹笋鸭煲。
　　这三个菜只有竹笋炒腊肉是丁小甜没有猜准的，其它两个菜果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丁小甜做的三道菜笋子芋儿鸡、笋子炒木耳、鸡爪笋菇汤，并不会改变。
　　之前，她想过要是曹飞霞做了自己要做的菜，她就会换一样菜，但是现在，很明显不用换了。
　　在曹飞霞说过了自己今天晚上要做的三样有竹笋作为食材的菜之后，丁小甜紧接着也把自己要做的菜名说出来了。
　　曹老太亲自拿着笔把她们两人要做的菜名字写下来，并问了她们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因为她们两人做的菜里面都有烧菜和炖菜，所以用的时间要多些，但就算是这样，她们说只用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就够了。
　　曹家的灶房几年前经过改造，有六个灶眼，她们可以各用三个，而且这几个灶都是用的煤炭，火比较大，无论做什么菜火力都够。
　　至于两人做菜需要的食材，在两人报过菜名之后，另外有人去给她们准备。
　　丁小甜需要一只公鸡，曹飞霞需要一只鸭子，这都要现杀。
　　至于牛肉，是曹飞霞上午亲自去公社的肉店买回来的，特别适合用来红烧的牛肋条肉。
　　等到帮忙的人把鸡鸭杀好，在厨房里的丁小甜和曹飞霞已经把她们今天晚上要做的菜用到的笋子处理好了，配料也准备好了。
　　两人做的第一道菜都是烧菜，曹飞霞做的是笋子烧牛肉，这道菜是宜南当地的土菜，味道麻辣醇厚。
　　丁小甜做的第一道菜也是烧菜，叫做笋子芋儿鸡，属于改良过的宜南土菜。
　　曹飞霞和丁小甜各自做的这道烧菜里面鸡和牛肉，配上泡发的干笋红烧，味道各有千秋，但总的来说牛肉味道醇厚一些，鸡肉呢要鲜美嫩滑一些。
　　做这两道菜的关键就是如何烧出牛肉的醇厚香味，如何烧出鸡肉的鲜美嫩滑，这是两位今天比试的女人要做出来的菜的效果。
　　曹飞霞动作娴熟的把切好的牛肉下锅翻炒，有次序地加入各种作料，把牛肉炒干炒香。
　　丁小甜首先却是把鸡切块，鸡爪剁下整个来，先用铁锅烧水，水烧开，把鸡肉块和鸡爪放进去汆水，去腥捞起来。
　　铁锅里的水倒掉，再拿个砂锅出来，分别放入凉水。铁锅里放进去一块姜，鸡肉块，用大火煮开。砂锅里放入姜和泡发的香菇冬笋以及汆过水的鸡爪，大火烧开之后，用小火炖。
　　鸡肉块煮到六七分熟就捞起来，煮鸡的汤也倒起来。
　　铁锅里面加凉水烧开，把芋儿倒进去煮熟，捞起来放进凉开水里面泡着，这样等一会儿再入锅和鸡肉块和孙笋子一起炖的时候，芋儿就会既能保持又滑又糯的口感，也不会使得汤汁儿变得浓稠。
　　芋儿笋子烧鸡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步是炒料。
　　加入各种麻辣的香料炒香，再加入刚才倒起来的煮鸡的汤，还有泡发的干笋，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一直炖到泡发的干笋软烂入味了，再把煮了六七分熟的鸡肉块和芋儿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大火烧开。
　　揭开锅盖放进去盐等调料，起锅，分别装进两个大碗里。
　　一道红亮鲜香的笋子芋儿烧鸡就做好了。
　　另一个灶眼上炖着的鸡爪笋菇汤，这时也差不多了，丁小甜在里面加入盐和少许神奇树叶粉，让这道汤的味道达到最佳。
　　她做的第三道菜是笋子炒木耳，笋子是今天龙益川挖回来的鲜笋，木耳是泡发的木耳，两样食材都要飞水，然后配上一些姜葱，铁锅内加少量的油，大火快炒，迅速的放一些盐就铲起来装盘。
　　笋子炒木耳才炒好，丁小甜就把早就用两个碗盛的笋子芋儿鸡，还有笋菇鸡爪汤，以及这盘子笋子炒木耳放进一个竹子做的托盘里。托盘里另外放了三个碗，三双筷子，三个瓷勺。
　　她端着这三样菜往外走的时候，曹飞霞已经抢先比她早两分钟端着她在做好的三道菜出去了。
　　不过，丁小甜并不着急，她觉得曹飞霞先把她做出的三道菜给三位老太太吃，自己做的菜再端过去，还能突显出鲜味儿来。总的来说，曹飞霞的菜口味要醇厚些，她的三道用笋子做的菜要鲜嫩爽滑一些。
　　曹老太等人先吃到的是曹飞霞端过去的菜，她们给她的第一道菜笋子烧牛肉打了二十七分的高分，意思是平均分达到了九分。这里面，曹老太甚至给出了十分的满分，陆老太给了她九分，田老太给了八分。
　　第二道菜，笋子炒腊肉，曹飞霞依然得到了二十七分。
　　第三道菜，笋子鸭煲，她得了二十八分，除了曹老太给她十分满分外，其她两位老太太分别给了她九分。
　　这样一来，曹飞霞做的三道菜，总分就是八十二分，曹老太给给自己侄女做的每个菜都打了十分。
　　品尝完曹飞霞做的三道菜并打过分之后，丁小甜的菜也端到了桌子上。
　　她的菜总体来说，看起来比曹飞霞做的菜颜色要丰富些，看起来要清淡些，尤其是那一道笋菇炖鸡爪，是宜南当地很少见到的做法的菜。
　　不过，看起来颜色很好看，浓白的汤，浅黄色的笋片，褐色的香菇浸没在汤里，很饱满的样子，鸡爪也是炖得很软烂，大概味道不错的样子。
　　至于其它两道菜，笋子芋儿烧鸡和木耳炒笋子是宜南当地常见的菜，就看味道如何了。
　　曹老太带头拿起筷子夹菜吃，她先夹的笋子芋儿烧鸡里面的笋子吃，吃一块下去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接着她夹起一块鸡肉吃，又点点头。最后她夹了一块芋儿吃，吃了之后简单说了个好字，然后给丁小甜做的这道菜打了十分。陆老太和田老太在曹老太之后品尝，吃过之后，陆老太打了十分，田老太打了九分。
　　于是丁小甜做的用笋子作为食材的菜，笋子芋儿烧鸡得到了二十九分的分数。
　　这个分数一打出来，围观的人们吃惊不已，尤其是曹飞霞，她真得不敢相信，丁小甜做的这道笋子芋儿烧鸡居然能够得到二十九分。自己的姑姑居然给这个丁小甜也打了十分。难道她的这道菜比自己做的笋子烧牛肉还要好？
　　她知道自己的姑姑一直是很欣赏自己的厨艺的，一直都对自己夸赞有加。
　　如果她的姑姑都给丁小甜做的这道笋子芋儿烧鸡打十分了，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丁小甜做的这道菜比她的笋子烧牛肉还要好吃。
　　这怎么可能？
　　笋子烧牛肉这道菜，从她跟着师傅学厨开始，她已经做了十二年了，做过不下上千次，就是闭着眼睛她都能做。从食材的处理，到炒，到烧，每个阶段的火候，还有调料入锅的先后顺序，她敢说，她比她师傅还要出色。几年前，宜南进行的各单位的厨师比赛，她就是凭借这道菜，战胜了众多单位的主厨，获得了第一名。
　　而今天跟她比赛的丁小甜，不过是个年纪比她小，又不是职业厨师，只是公社代课老师的业余烹饪爱好者，居然做了一道超过她的宜南土菜。
　　这怎能让她不吃惊？
　　并且她还不相信！
　　“姑姑，我能不能尝一尝丁小甜同志做的这道菜？”曹飞霞忍不住脱口而出问曹老太。
　　曹老太：“当然可以，以前常常听说一句话叫做高手在民间，如今用在做饭上一样合适。丁小甜同志并不是职业厨师，可我觉得她今天做的这道菜的确是很好，可以打十分。笋子入味儿，鸡肉嫩滑，芋儿软糯香滑，也完全没有这道菜容易烧成的汤黏鸡肉过老的毛病，再加上味道堪称完美，所以我给她打了满分。”
　　听姑姑这样大加称赞丁小甜，曹飞霞心里当然不痛快，她拿起一双筷子，快速地去分别夹了笋子芋儿鸡肉吃，吃完之后，她服气了。的确是如姑姑说得那样，这道菜做得十分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怔愣了半天，心绪复杂。
　　曹老太等人看她没说话，估计也猜到了她想什么，大家也不点明。
　　陆老太说：“咱们继续往下吃吧，菜凉了不好吃。”
　　“好。”田老太和曹老太一起赞同。
　　三个老太太开始品尝丁小甜做的下一道菜，笋菇炖鸡爪。
　　笋子清香，香菇软滑，鸡爪软烂，这道菜可以说是汤，也可以说是菜，集鲜美清香于一体，尤其是对于喜欢吃鸡爪的人来说，更是美味佳肴。
　　巧得很，曹老太等三人都喜欢吃鸡爪，于是这道集合了汤和菜于一体的笋菇炖鸡爪得到了二十九分的高分。
　　曹老太碍于侄女的面子，才给丁小甜减了一分，给她打了九分，要是别人跟丁小甜比赛的话，她一定也会跟其她两位老姐妹一样，给丁小甜打满分十分的。
　　陆老太和田老太不用说了，一致认可丁小甜做的这道笋菇炖鸡爪，给了她满分十分。
　　最后一道菜，木耳炒笋子，三位老太太每人给她打了九分，加起来就是二十七分。其实她们也完全可以给丁小甜打十分，毕竟这道菜，丁小甜也做出了最佳口感，色香味俱全。不过，三位老老太太也是考虑到曹飞霞是职业厨师，不能输得太难看，才打了九分。
　　丁小甜今晚用笋子作为食材做的三道菜，一共得了八十五分。
　　跟曹飞霞做的三道菜得到的分数八十二分相对比，丁小甜以超出来三分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但曹老太宣布最后的比赛结果时，支持丁小甜的龙益川大声嚷嚷着跳了起来，大喊：“胜利！胜利！小甜姐赢了！”
　　包括曹广涛在内的曹家人则是垂头丧气，他们的脸色有点儿难看。
　　曹老太见状，问丁小甜和曹飞霞，刚才她们做的菜有多的吗，端上来给大家吃，今天晚上大家一起享用美食。
　　丁小甜说自己留了一部分起来，她这就去端来。
　　曹飞霞却说没有，她是照着三人的分量做的菜。
　　曹老太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她明白自己这个侄女今天输得一点不冤枉，丁小甜做的菜的量比侄女多，还能把味道做得那么好，可见她的实力不一般。想要赢并没有错，看要是能更多的考虑到别人，这样的对手更能够赢得尊重。
　　接下来，曹家人又摆了一张桌子出来，丁小甜的菜端上来之后，龙益川等人都去抢着吃。
　　就连曹飞霞反应过来之后，也加入了抢菜吃的行列。
　　吃过了丁小甜做的笋菇炖鸡爪和木耳炒笋子之后，曹飞霞无话可说了，她觉得今天丁小甜用笋子做的三个菜，的确是完美无缺，也难怪人家最后会比她多出三分得到了第一名。
　　饭后，曹老太、陆老太、田老太三人给丁小甜和曹飞霞颁奖。
　　丁小甜得到了第一名，获得了四十元钱和四十尺布票的奖励，而曹飞霞得到了第二名，获得了二十元钱和二十尺布票的奖励。
　　在曹老太带头鼓掌之下，所有的人都给予了两位做饭，给大家带来美食享受的女人热烈的掌声。
　　第三天，曹老太继续在曹家跟家人一起，她今天要去给父母上坟，曹家的亲戚们也要去，陆老太就提议说不如去丁小甜家去一趟，毕竟现在丁小甜可是她的干孙女了，她应该去她家里看看。
　　陆老太这么一说，田老太说自己也想去看看，龙益川更是赞成，他说想必去丁小甜家里，她这个主人应该拿出美食来招待自己和奶奶吧。
　　“奶奶，我现在住在娘家，你们去的话，我只能在娘家招待你们了。”丁小甜听后实话实说。
　　“住在娘家？你你跟你丈夫有矛盾？你们吵架了？”陆老太听完之后问。
　　“没跟我丈夫吵架，是跟我婆家的一些人有些合不来，后来我回娘家小住，生产队的干部帮忙推荐我去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从我娘家去小学更近，我就在娘家住下来了”丁小甜解释道。
　　龙益川这时插话说：“我才不管小甜姐住娘家还是婆家，我只想吃小甜姐做的拿手菜。”
　　田老太听了说他这么大了，还成天只知道吃，真发愁他哪天才像个大人，一点儿都不像陆老太的孙子韩健，让人不放心。
　　陆老太却说她喜欢龙益川这个性格，什么话都肯说，自己那个孙子心里藏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那才让人不放心呢。
　　提到韩健，龙益川特意看了看丁小甜的表情，见她淡淡的，不由得探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陆老太和田老太去跟曹老太说，她们要去丁小甜的家里看看，今天就不在曹家了，她们打算去了丁小甜家里一趟之后，再回宜南招待所，她们在那里等着曹老太返回，然后一起离开宜南。
　　曹老太点头：“你们去吧，我们明天见。”
　　陆老太和田老太说好。
　　就在丁小甜上了司机小郑开的车，要跟着陆老太、田老太和龙益川一起去光荣公社娘家时，曹飞霞气喘吁吁地跑了来，把手里的一大包东西递给丁小甜，她笑着说：“丁小甜同志，这里面有一些笋干，是我们新安的特产，你拿去带回去吃吧。我这趟回娘家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有这些东西送给你，你不要嫌弃。”
　　“”丁小甜有点儿惊讶于曹飞霞昨天跟自己还是对手，隐含着敌意，这会儿却来送自己新安竹海所产的笋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飞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说：“你昨天做菜赢了我，我输得心服口服。所以，我想跟你交个朋友，以后想向你请教一些做菜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拒绝。”
　　原来如此。
　　丁小甜看到她的表情，以及听到她说话，感觉到她的真诚，因此很快回以一笑，接过了她的那包东西，点头：“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喜欢做饭，以后希望可以跟你多多交流，多多切磋。”
　　曹飞霞很高兴，一口答应：“行，我有空会来找你的。对了，你是在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是吧，要代课到多久呢？代课完了，会回哪里去住呢？”
　　丁小甜：“估计代课到过年，如果你要来找我，可以去学校，也可以去我娘家，光荣公社第七生产队丁家找我。写信，暂时就寄到我娘家吧。”
　　曹飞霞：“好，我记住了。那么，再见！”
　　丁小甜向她挥手：“再见！”
　　司机小郑发动汽车，离开了新安公社第三生产队，向着光荣公社第七生产队，丁小甜的娘家出发。
　　丁小甜坐在车上，看看自己膝盖上的那一包笋子干，心情不错。
　　她没想到，跟着曹老太等人去了新安公社曹家，居然认识了曹飞霞，还跟她成为了朋友，这真是不打不相识。
　　从新安公社第三生产队到光荣公社第七生产队有五六十里路，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丁家老屋的院坝旁边。
　　下车之后，丁小甜去开了门，请陆老太等人到自己屋里坐，还说自己家里简陋，不要嫌弃。
　　陆老太道：“我们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怎么会嫌弃。小甜，我想见见你家里人，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丁小甜答应：“好，你们先坐，我去烧点儿水给你们泡茶，再去准备中午饭，中午，我叫我家里人来跟你们见面。”
　　说完，她就去灶房里，烧了一壶水，趁着烧水的工夫，她去了丁家新屋那边，对自己母亲说陆老太等人来了，并请母亲过去陪着他们说说话，还说中午一家人在自己那边吃饭。
　　唐玉香听说陆老太等人来了，是又意外又高兴，她很快带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到新屋这边来，跟陆老太见面，并且陪着他们说话。
　　丁小甜则是去杀鸡杀鸭，又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一些菜，打算做一些拿手菜招待陆老太等人。
　　因为丁家老宅的院坝边停了一部小汽车，丁小甜家里来了大干部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正巧，今天在第七生产队办理组织关系转移的潘晋原也听到了。


第64章 
　　那一封举报信已经寄出去五天了, 公社还没有派人下来调查丁小甜, 难道就是因为她认识了什么大干部？
　　潘晋原皱眉想。
　　他从队部出来，快步往丁家老屋走。
　　实在是非常有必要打听到村里人说的所谓的大干部的底细,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为什么之前没有听丁家人提起过。那些人是丁小甜最近认识的吗？他知道最近两三天丁小甜不在家，问丁小兰，丁小兰说她也不清楚丁小甜干嘛去了。
　　于是，潘晋原就叫丁小兰去问，丁小兰说今天给他回话。
　　他走回丁家老屋的时候, 在院坝边看到一部小汽车, 的确不是这边县里的干部们常坐的那种吉普车, 而是黑色的小车。怪不得村里人会说来的是大干部呢, 至少这种车是比县里的干部更大的干部才能坐的车。
　　丁小甜正在灶房里做饭，也没看见潘晋原回来，唐玉香呢, 正在屋子里陪着陆老太等人说话。
　　秀琳和她大舅舅的两个小孩正在院坝里骑小童车玩儿。
　　潘晋原就走上前去问秀琳, 屋子里今天来什么客人了。
　　秀琳告诉她是陆奶奶和田奶奶。
　　潘晋原继续问她, 陆奶奶和田奶奶是谁。
　　秀琳摇头说不知道。
　　潘晋原问不出什么来, 只能去打开屋子门，回屋了。
　　回到屋子里后，他有点儿坐不住。
　　他想, 秀琳嘴巴里面说的陆奶奶和田奶奶到底是什么干部呢？
　　以及他寄去给公社书记看的举报信, 公社书记如果碍于丁小甜认识的大干部的面子, 不处理了, 那还算好的。
　　最怕的就是假如洪书记为了讨好两位上面下来的干部，要拿这封自己的举报信说事儿，派人来调查举报信是谁写的，查出来自己，再加上丁小甜拿出来之前的那封敲诈信，洪书记说不定就会把自己推出去。说自己诬陷好人，还敲诈丁小甜，给自己处罚，那他就真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到这里，他有点儿后悔当初做的这些针对丁小甜的事情了。
　　并且他还进一步想到，要是早知道丁小甜认识什么大干部，就该讨好她，跟她搞好关系的。通过丁小甜的关系，他将来想要回城，参加工作这些，都不是难事。
　　之前跟丁小兰结婚，不过是赌气，他完全看不起丁小兰的家里人。
　　现在呢，他却觉得这个婚结对了，因为丁小兰的二姐丁小甜认识大干部，他也可以因此受益。
　　看来以后要改变策略，好好讨好一下妻子的二姐了，他还决定过完年，就去跟丁小兰把结婚证办了。
　　只是做出这样的改变，前提是在这一次的举报信事件中能够安全过关，为了应付公社干部的调查，他必须要有对策才行。
　　潘晋原开始思索对策。
　　中午的时候，丁小甜做出了一桌子好菜，招待来娘家的陆老太等人。
　　丁建军等人又去搬了一张桌子来，他跟自己的老婆，还有潘晋原夫妇，弟弟丁建国，两个孩子坐一桌。
　　丁小甜带着秀琳和母亲坐一桌，陪着陆老太、田老太和龙益川。
　　吃饭之前，丁小甜向自己的大哥等人介绍陆老太三人。
　　然后他们都知道了陆老太三人的身份，各个吃惊。
　　在吃惊背后，各人想得又不一样。
　　有些人是觉得与有荣焉，比如说丁建军、丁建国两兄弟，觉得丁小甜能认识陆老太和田老太这样的老革命，是一种光荣，他们也觉得特别自豪。
　　丁小兰和李珍月则是嫉妒，她们认为丁小甜嫁给一个军人，运气都够好了，现在还认识了两位老革命，还做了其中一位老革命的干孙女儿，以后肯定会有好处，说不定能够离开农村，去城里工作。
　　潘晋原呢，有点儿兴奋，没想到丁小甜认识这样的大干部，要是攀上了陆老太和田老太的关系，他觉得什么回城参加工作提干都不是问题。
　　丁小甜向家里人介绍了陆老太三人之后，又把家里的人介绍给陆老太等人认识。
　　接下来以丁建军为首的丁家人纷纷表示欢迎陆老太等人到丁家来做客，还热情地表示，希望她们多住几天才走。
　　陆老太笑着说：“谢谢你们的热心肠，我们吃完中午饭就回去，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小甜今天做了一桌子好菜，大家多吃些。以后，欢迎你们到西城我们家里来做客，我们一定会尽地主之谊，拿出我咱们最好吃的东西来招待你们。”
　　“好！我们有空一定来！”丁建军豪爽地说。
　　接下来大家吃了气氛很好的一顿饭，潘晋原表现得尤其有礼貌，并且十分殷勤，不断给两位老太太夹菜。
　　陆老太和田老太对他的印象很好。
　　毕竟潘晋原这个人相貌堂堂，又是从上海来的有高中文化的知青，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丁家人对于潘晋原今天的表现也是比较意外的。
　　尤其是丁小甜更是觉得他好像变成两个人似的，用前倨后恭这个词儿形容他比较合适。
　　潘晋原从出现在丁家人面前开始，一直都是比较倨傲的，甚至跟丁小兰摆酒结婚后，他都没有因为跟丁家人关系的改变，而改变他傲慢的态度。
　　现在呢，他在陆老太等人面前，就表现出来谦虚有礼，对丁家人，特别是母亲和大哥，说话也相当客气。
　　所以，丁小甜才会觉得他前倨后恭。
　　但这样的潘晋原，让丁小甜更加看不起。
　　好像从第一次见到潘晋原时，那种不好的印象一直就没改变过，不管潘晋原做了什么。
　　丁小甜的这种固执一直在。
　　潘晋原想要靠上陆老太和田老太的关系，当然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吃完饭后，他主动地帮着丁小甜收拾碗筷擦桌子，给陆老太等人泡茶等，以及称呼龙益川为龙大哥。
　　陆老太等人并不了解潘晋原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认为他本身就是这样，三个人对他印象都不错。龙益川还跟他很谈得拢，再说了，潘晋原一口一个龙大哥。知道龙益川是个飞行员后，潘晋原对他的称赞就没停下来过，这让龙益川相当高兴，也认了潘晋原这个弟弟。
　　丁小甜家来了大干部的消息，夏队长和韩队长也知道了。
　　两人吃过中午饭之后，到了队部碰头，打算一起到丁小甜家去看看的时候，队部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向夏队长和韩队长出示了介绍信，说他们是公社的洪书记派来的公社干部，一个姓王，一个姓贾。他们是来向夏队长和韩队长了解住在村里的丁家二女儿，丁小甜的情况的。
　　夏队长看过介绍信之后，确定他们是公社派来的干部，当然是热情地请他们两人坐下，又让韩队长去给他们泡了茶来。
　　“不知道你们是想要了解丁小甜同志哪方面的情况呢？”夏队长在他们喝了几口茶之后问。
　　两位公社干部互看一眼，王干部先说了：“我们想要了解丁小甜同志的家庭情况，婚姻情况，还有经济情况。”
　　坐在一边的韩队长忍不住问：“丁小甜同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王干部微微一笑，告诉她：“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洪书记派我们下来做一些了解的。”
　　韩队长皱起了眉，心想，洪家树是什么意思，派公社干部下来了解丁小甜的情况，还不告诉底下的人是为什么，这个情况有点儿反常。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是洪书记告诉了他们为什么而来，但是却有特殊交待，让他们不要告诉村里的干部他们为什么而来。
　　无论哪种情况，丁小甜这么一个普通的村民被公社干部调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韩队长不由得猜测丁小甜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与此同时，夏队长已经向两位公社来的干部说起了丁小甜的情况。
　　那位姓贾的干部拿出钢笔和工作笔记来，在上面详细写下夏队长说的那些话。
　　大约说了半个多小时，夏队长对丁小甜情况的介绍才说完，贾干部写了十几页的工作笔记。
　　“好了，麻烦你现在带我们去见一见丁小甜，我们有些话想问她。”王干部见同行的贾干部盖上了钢笔帽，收起了工作笔记，就对夏队长说。
　　对于公社派下来的干部的要求，夏队长当然会配合，所以他说：“好，我带你们去。不过，去之前，我要告诉你们，可能你们现在去，没法跟丁小甜同志说上话。”
　　王干部问为什么。
　　夏队长就把村民来报告的，说什么丁小甜家里来了大干部的事情说了。
　　王干部道：“那你们也带我们去见一见吧。我们也要代表公社表示欢迎。”
　　夏队长：“刚才我跟韩队长正要过去，那我们一起吧。”
　　他们四人到了丁家老宅时，看到了正要上车的陆老太等人。
　　夏队长走过去向陆老太等人自报身份，陆老太等人听到他们是公社和生产队的干部，也笑着跟他们说话。
　　站在一旁的丁小甜赶忙当了一回介绍人，简要介绍了一下陆老太三人的身份。
　　王干部和贾干部是光荣公社的干部，知道前几天有几位老革命家去光荣公社小学的事情，现在听到丁小甜的介绍，对于陆老太三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夏队长和韩队长肯定是相当吃惊，没想到生产队里竟然来了这样的大人物。
　　王干部和贾干部在夏队长韩队长跟陆老太等人说话时，悄悄让丁小甜去了院坝边，他们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他们是洪书记派来的，并且问她，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帮村里人换鸡蛋。
　　这话一说，丁小甜就明白了眼前两人应该是公社派来的干部，他们一定是知道了那封举报信才来了解情况的。
　　丁小甜实话实说：“回娘家这几个月，我的确是帮着村民用一些鸡蛋换了肥皂和胶鞋，那些日用品都是我同事家里发的劳保，多出来的一些东西。对了，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个东西来。”
　　说完，丁小甜回了屋，她关上门，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那封敲诈信，然后打开门走出去，把手里的敲诈信交给了两位公社来的干部。
　　她说：“你们看，这是我前几天收到的一封敲诈信，不知道这信是不是那一位写举报信的人写的，请你们把信交给洪书记看看。”
　　王干部接过去展开，跟贾干部一起看了看，最后他们把信折好，并说：“丁小甜同志，你说的话，我们会说给洪书记听。你写的信，我们也会给他看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丁小甜点头，那边陆老太喊她了，她也就跟两人告辞，返回到陆老太身边。
　　陆老太让她再去宜南陪她们两天，等她们走了再回来。
　　丁小甜面对长辈的邀请也不能说不去，于是只好带上女儿秀琳坐上了车。
　　陆老太对丁家人开玩笑说：“还要借用小甜两天，等我们走了，她再回来，麻烦你们帮着照顾下她喂的那些牲畜。”
　　“不麻烦，不麻烦。”丁家人使劲儿摆手，同时嘱咐丁小甜好好陪两位老革命，让她们高兴，丁家人也高兴。
　　司机小郑发动车子，载着丁小甜等人离开了。
　　两位公社来的干部随后返回了公社。
　　他们回去后把今天去第七生产队，记录的夏队长说的关于丁小甜的情况的工作笔记给了洪家树看。
　　洪家树看完，对于丁小甜的情况大致有了相当的了解。
　　又听完了两外公社干部的汇报，还有他们拿出来的那一封敲诈信，仔细看过之后，他把自己收到的那封举报信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把敲诈信和举报信放在一起对比。
　　王干部和贾干部也走近去看，试图从两封信上看出一些情况来。
　　看了好一会儿，洪家树心里有了一些判断。
　　他的直觉是，丁小甜的家庭经济情况要好于一般人，因为她在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丈夫又在军队里面当连长，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这几个月夏队长说是三四十一个月。这样的话，加起来，丁小甜的手里每个月有六七十元钱，她自己又养鸡蛋养猪养羊，手里应该很宽裕。
　　举报信里说丁小甜投机倒把，用日用品换取大量的鸡蛋牟利，洪家树认为有夸大之嫌。
　　他虽然是公社干部，但是家也在农村，知道村里的村民们没有日用品，经常拿鸡蛋去换些钱来买日用品，或者跟有日用品的城里人换。只要没有牵涉到交易的时候用钱，或者用了钱，但是钱不多，不管是基层，还是县上省上，都不会有人管。毕竟老百姓要生活，要过日子，牵涉到一些生活必需品的交易，要是严格按照规定来，会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非常大的不便。
　　因此在这种事情上，不管哪一级干部都不想管，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派干部去了解下丁小甜的情况的做法，是县委书记赵国诚看过举报信后说的。
　　赵国诚说，可以派公社干部去第七生产队了解下丁小甜的一些情况，但是不要对当地干部说明情况。
　　这样做，既可以了解情况，也不会让丁小甜被村里人议论而难堪。就怕有人写举报信诬告丁小甜，虽然查明是诬告，但是村里的人议论纷纷，还是会给丁小甜带来困扰。更何况，现在丁小甜正在陪曹思贤等几位老革命家，她替宜南人民尽了心，大家就不要在后面拖后腿。
　　洪家树又问他，假如调查出来的情况是丁小甜的确投机倒把了，而且数额巨大，那么……
　　赵国诚直接说：“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得到了赵书记的这个话，洪家树返回光荣公社，才选了两位自己平常比较信任的干部去光荣公社第七生产队调查了解丁小甜的情况。
　　两位干部带回来的工作笔记上，是当地的生产队长夏队长说的话，夏队长对丁小甜的评价不错。
　　丁小甜本身的经济情况不错，更何况有一封敲诈信在先，洪家树就觉得是有人敲诈不着丁小甜，就写举报信到公社来举报丁小甜，这是挟私报复。
　　尤其是敲诈的数额挺大，这构成了敲诈勒索罪。
　　洪家树让王干部和贾干部发表意见，桌子上的举报信和敲诈信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两人说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写的，毕竟笔迹都不一样，用的纸张也不一样，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他们的判断正确，要想真查出是不是一个人写的，得找宜南公安局的笔迹鉴定专家比对一下。
　　假如是同一个人所写，就完全可以可定这次举报信里的那些事情完全是诬告，敲诈者是在敲诈未果的情况下，才写的举报信举报。
　　而如果不是一个人写的，基本上也可以断定举报信里面写的那些内容有夸大之嫌，丁小甜的行为够不成投机倒把罪，教育一下就行了。
　　为了向赵书记有个交代，洪家树决定把敲诈信和举报信都拿去宜南公安局，请公安局的笔迹鉴定专家鉴定一下，是不是两个人的笔迹。
　　另外，他派了人去光荣公社邮局□□|点，了解下自己收到的这封举报信，确切的投信日期。
　　很快，去邮局代|办点查确切投信日期的工作人员回来了，向洪家树禀告是某日上午投递的信。考虑到那一天是集日，公社底下的几个生产队会有队员和知青到公社来买东西，洪家树又派人下去查各个生产队那一天都有些什么人去公社赶集。
　　这边在查谁是写举报信的人，那头送去宜南公安局做笔记鉴定也有结果了。
　　那就是敲诈信和举报信是一个人所写。
　　如此一来，洪家树便肯定丁小甜纯粹是被诬告的。
　　他把这个情况向县委书记赵国诚做了汇报。
　　赵国诚听后很高兴，他夸奖洪家树做得好，没有冤枉好人。
　　对于那个敲诈者，也不要放过，他指示公安局派人帮助洪家树查出谁是个那个写敲诈信的人，因为那个人涉嫌敲诈，犯了敲诈未遂罪，必须要让他受到惩罚。
　　十多天之后，洪家树和公安局派去调查的人无功而返，他们得到一些当天各个生产队赶集的队员和村民的名单，让这些人写字，经过排查，没有找到敲诈者。
　　听到一些风声的潘晋原知道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他的组织关系调到了第七生产队，原生产队的队长统计当天去公社赶集的人，漏掉了潘晋原。而第七生产队赶集的人里面又没有他。两个生产队在投递举报信当天，队长统计去公社赶集的人里面都没有他，他也就没被查出来，他就是那个敲诈者和举报者。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道，几天后，李志文找潘晋原谈话，他开门见山地问潘晋原：“你就是那个写敲诈信敲诈丁小甜，写举报信举报丁小甜，想整她的人吧？”
　　潘晋当然不承认，说李志文胡说。
　　李志文道：“七八天前，队上来了公社和公安局的人，叫那一天去公社赶集的人去队部写字，我看到了用作对比的敲诈信和举报信，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的笔迹。因为在这里，只有我知道你是会用左手和右手写字的人，并且，你用左手和右手写的字我还看见过。”
　　“”潘晋原说不出话了，他盯着李志文，心里却在想，既然李志文认出了是自己的笔迹，但却没有对外人说，现在来问自己，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
　　李志文继续说：“晋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不知道”
　　“什么忙？你说吧。”潘晋原问。
　　他倒想知道李志文掌握了自己这个秘密，但却不说出来，到底想要换取什么。
　　李志文微微一笑，道：“你结婚了，也不能不照顾我这个老朋友吧？第七生产队又来了两个知青，屋子太小，人太挤，新来的知青不爱干净，身上还有虱子，我实在受不了。所以，你能不能把你跟丁小兰住的两间屋，让出来一间来给我住？我想，你们有卧房和堂屋，我住一间原先你们看书吃饭的屋子应该没问题，对不对？”


第65章 
　　潘晋原没有立即答应李志文, 他在考虑李志文这么做到底真实意图是什么。
　　难道是真得因为生产队知青点来了两个不讲卫生的知青，然后他在知青点住不下去了。
　　不过, 他也知道李志文一定程度上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是几天前第七生产队的确来了两个男知青，第七生产队男知青们住的屋子一下就显得有些挤了。
　　所以李志文真有想搬走的理由。
　　恰好自己这个跟他都来自上海的男知青结婚了，还在第七生产队有了三间屋住，他就想到要自己给他一间空房子住也挺正常。
　　但是他是一个未婚男青年, 住到一对已经结婚的青年屋子里，这似乎也有点儿不妥当。
　　只要他跟丁小兰走近些，多说几句话，就容易被人说闲话。
　　一般的男人是不可能同意自己的朋友，还是一个未婚的男青年住到自己屋子里来的。
　　李志文考虑到这一点儿, 才会用他看出来了敲诈者笔迹的事情来做条件，换取住到潘晋原和丁小兰的婚房里。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倒好了。
　　一向多疑的潘晋原显然不太相信他的朋友李志文真是出于如此简单的原因, 才想住到他这里来。
　　微微一笑, 潘晋原说：“志文，我不是不想答应你, 而是我住的这个房子是丁家的老房子。你看我都是倒插门女婿，根本做不了主，你要不”
　　李志文很快打断他，道：“晋原, 谁不知道丁小兰从来都听你的话, 我可听见过你在知青点那些人跟前说过好几次呢。你说, 你让她向东, 她不敢往西。我相信，如果你要为我争取到一间屋子住，还是争取得到的。除非你不当我是朋友，不愿意帮忙。”
　　不愿意帮忙的后果，潘晋原当然想得到，刚才他不过是试探一下李志文到底有多强的意愿，想要搬到丁家老屋这里来。
　　看来，李志文的意愿挺强的。
　　“志文，我当然当你是朋友，还是好朋友。我们是一起从上海来的同乡，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是好兄弟，我就说实话了。你是一个单身男青年，住到我跟丁小兰结婚住的房子里来，一个不小心，村里的人就会传很多闲话，对你，对我跟小兰都不好你看，要不这样，你忍耐一下，我答应你我要是回城参加工作，我一定帮你的忙，让你也能回去。”潘晋原继续试探他。
　　“回城？参加工作？”李志文挑眉，“我没听错吧？这几年，我们周围的知青有回城参加工作的吗？都是从城里来农村插队，参加劳动的，所以，晋原，你是不是在说笑？”
　　潘晋原听了他的话，心想，不知道李志文是真傻还是装傻。
　　前些日子丁小甜家里来了老革命的事情，他不知道？
　　那两位老革命在部队的人脉深厚，凭借着这样的关系，作为丁小甜妹夫的他，要是去跟两位老革命搞好关系，要回城参加工作并非不可能。再说了，他这一次在两位老革命跟前表现得很好，还跟那位叫龙益川的军官称兄道弟，他相信，他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往后，继续夯实关系，好好表现，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潘晋原还是向他挑明了原因。
　　最后他说：“志文，我可是跟你交底了，我保证以后我会帮你的，你看”
　　李志文可不相信潘晋原的承诺，因此他坚持自己一开始的说法，说自己无法忍受在第七生产队的知青点再住下去，希望潘晋原可以帮忙。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那么我就努力一下，尽量说服小兰，让她同意你住到我们的屋子里来。不过，你住进来，也要有心理准备，那就是其他丁家的人会对你不客气。”潘晋原摊手道。
　　李志文淡淡说：“我知道，这次谢谢你了。”
　　潘晋原笑道：“不用谢，我也谢你帮忙，让我这次没事，我们都是好兄弟，就应该有什么事大家互相帮忙嘛！”
　　李志文紧接着告辞而去，他说他明天把自己在知青点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搬过来。
　　潘晋原继续笑着说好。
　　等到李志文走了，潘晋原收敛了笑，他摸着下巴想，果然李志文是为了丁小甜而来。
　　丁小甜跟两位老革命有关系，还是西城某旅的旅长的干女儿，是一位老革命陆老太的干孙女，于是一直暗中喜欢丁小甜的李志文就黏上来了？
　　刚才他一再试探李志文，李志文一点儿都没改主意，他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本来，为了讨好丁小甜，对于李志文这样，有可能对丁小甜的名声造成影响的人，他是可以拒绝李志文到丁家老屋来住，从而接近丁小甜的。
　　无奈李志文手里捏了他的把柄，他怕李志文真不讲究，去向公社干部泄露自己就是敲诈者和举报者。
　　进一步他甚至想到，假如让李志文住到丁家老屋来，李志文要是频繁地去接近丁小甜，不是相当于李志文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他手里了？潘晋原还想帮李志文一把呢，让他最终出事，被人收拾，那样不用自己出面，李志文这个掌握了他的把柄的眼中钉就被人拔了。
　　或者他还可以干个英雄救美的事情，让丁小甜和丁家人，都对他改变印象，增添好感度。
　　当天，丁小兰回家，潘晋原把自己同意李志文住到家里来的事情对丁小兰说了。
　　丁小兰刚开始一听，也是不太高兴，不同意的，因为她也考虑到了万一李志文住到家里来，村里人也许会说闲话。并且生活上也不太方便，毕竟她跟潘晋原结婚了，会有夫妻生活，有个人住进来，总是会有点儿膈应。
　　潘晋原一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她就心软了，最后勉勉强强地说：“那就把那间屋收拾收拾，让他住进来吧，不过，那间屋没有床，他要自己想办法。”
　　“他说只要两根条凳，一块门板就是一个床，他就能住了。我们帮他找条凳和门板，搭个床吧，毕竟他是我上海一起来宜南下乡插队的老乡。”
　　“好吧，听你的。”
　　两个人接着去把那间屋的桌子椅子搬到堂屋里，又去找了两根条凳，一块丁家老屋换下来的旧门板放到条凳上，搭了个简易的床。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李志文果然背着他的铺盖卷，拎着简单的一包换洗衣服过来了。
　　他把自己的铺盖卷打开，铺在旧的木门板上，把装衣服的包打开，拿出一件厚衣服折了几下，放在一头，那就是枕头了，再把装衣服的包扔在木板床的另一头，自言自语：“好了！”
　　潘晋原和丁小兰过来跟他简单说了几句话，李志文向他们表示感谢。
　　“呐，这是这屋大门的钥匙，你拿去，另外，如果你不想别人进你屋，你最好去弄个锁来，出去的时候就锁上，不然东西掉了我们可不负责。”潘晋原一边把手里的钥匙递给李志文一边说。
　　丁小兰补充：“还有，你到我们屋里来住可以，但是不要去影响丁家老屋这边其他人的生活，以及我们这里只提供你住宿，吃饭那些，请你自己解决。”
　　李志文说：“我不做饭，也不会做饭，一日三餐我会在知青点解决，也就是平时回来睡个觉而已。”
　　丁小兰点点头：“这样的话可以。”
　　潘晋原又跟他说了几句话，就揽着丁小兰走了，两口子走回自己的屋，把门一关，上床午休。
　　生产队上工的锣声响了，两个人起来，把房门锁上，一起去上工。
　　李志文后起来，他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一把小锁来，锁上自己的房门，然后再锁上堂屋的门，扛起放在屋檐下的锄头，跟着去上工。
　　经过丁小甜住的那间屋时，他看到门上还挂着锁，知道丁小甜去光荣小学代课还没回来。
　　——
　　丁小甜当天参加了小学三年级组的一个教学交流会，回得晚点儿。
　　到了前进村，先去还了从队部借的自行车，她才去丁家新屋那边接女儿秀琳。
　　丁家新屋的堂屋里，她看到了焦大娘，有些意外。
　　毕竟平时堪称村里大喇叭的焦大娘下午没事干，最喜欢在丁家老屋附近的那些邻居家里摆龙门阵。
　　专门到丁家新屋这边来找母亲闲聊的情况很少，并且一来肯定是要说跟丁家相关的事情。
　　果然，她走过去，刚喊了一声焦大娘。
　　焦大娘就咋呼起来，说大事不好了，丁家老屋那边住进来了一个男人，那个那人跟丁家人非亲非故的。
　　这的确是让人吃惊的事情，怪不得焦大娘专门跑到丁家新屋这边来告诉母亲。
　　丁小甜赶忙问焦大娘是怎么回事。
　　焦大娘说她中午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背着铺盖卷进了丁家老屋的北房。
　　那个男人并不是丁家的亲戚。
　　“不是亲戚，那是谁？”丁小甜追问。
　　焦大娘：“我才要跟你妈妈说呢，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好像那个人是咱们生产队知青点的知青，当初你三妹跟潘晋原摆酒的时候，他也来吃了喜酒，个子高高的，长得很斯文，说话跟潘晋原有点儿象”
　　丁小甜脱口而出：“李志文？”
　　唐玉香也说应该是他，要不然潘晋原怎么会同意让他住进丁家老屋的北房。
　　“妈，这也太荒唐了吧！潘晋原是不是搞错了，丁家老屋那边的北房三间屋，是我们丁家的房子。什么时候，他可以随便让人住进去了？”丁小甜不满地说。
　　焦大娘紧跟着啧啧感叹：“那个姓李的知青是个单身男人，住进去多不好，村里的人不会说小兰的闲话吗？要我说，小兰也是太糊涂了”
　　丁小甜很想说，小兰也不是在这一件事情上糊涂，她跟潘晋原在一起之后，就没自己的脑子了，什么事情都是潘晋原说了算。
　　唐玉香气愤道：“不行，这件事情我得让建军出面，请那个李志文搬出去，我们丁家提供房子给潘晋原住都是仁至义尽的事情了，他居然还让他的老乡住进去，简直是一点儿都没为小兰考虑！”
　　丁小甜赞同这话，小兰脑子糊涂，潘晋原还能糊涂吗？
　　看起来，潘晋原就没拿小兰当回事。
　　带着女儿从丁家新屋回老屋时，焦大娘还在跟母亲聊最近一短时间村里的各种八卦。
　　丁小甜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三妹和潘晋原屋里住进去一个年轻男人的话就要传遍全村了，除非大哥尽快让李志文搬出来，不然就要谣言满天飞了。
　　回到丁家老屋那边，丁小甜先做饭，然后喂猪喂羊和喂鸡。
　　在丁小兰等人下工回来之前，丁小甜带着女儿吃了晚饭，收拾干净灶房，然后回屋给女儿做棉鞋。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秀琳的脚比去年大了不少，而且她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是夏天，现在是深秋，棉鞋也没带。
　　虽然公社的集上也有女儿穿的棉鞋，但是丁小甜嫌弃鞋子的底纳得不密不厚，棉鞋里面填的棉花也不如自己做的鞋子里面的棉花多。
　　自从村里人知道丁小甜认识两位老革命，两位老革命还到丁家老屋来看过她之后，丁小甜家里来的访客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吃过晚饭后的一段时间，村里的女人们尤其喜欢到她这里来串门子。
　　她们往往会一边纳鞋底做鞋，一边跟丁小甜闲聊，还有一些要用鸡蛋换日用品的。
　　丁小甜跟那些要用鸡蛋换日用品的村民说，暂时没有货了，要等一段时间。
　　他们又问要等多久，丁小甜摊手说自己也不能肯定。
　　自从出了有人写举报信去公社告她后，她也就不愿意再沾这些买卖了，免得因小失大。
　　她想当上光荣小学的正式老师，只能暂时告别拿日用品换鸡蛋赚钱攒钱的行为。
　　就在丁小甜的那间小屋里坐了三四个本村的妇女，一边纳鞋底，一边天南海北的吹牛时，丁小兰和潘晋原回来了。
　　他们回来之后，丁小兰就去灶房做饭，丁小甜想弄清楚李志文住进来的事情，就去找到她，问她李志文住进来是谁的意思。
　　丁小兰最不喜欢二姐管她跟潘晋原的事情，但是现在的丁小甜不同以往。
　　现在她可是生产队里很多人巴结的对象，就连生产队的干部们见到丁小甜各个都会笑着说讨好的话。
　　甚至她男人潘晋原私底下还一直让她要跟丁小甜这个二姐搞好关系。
　　所以，丁小甜问是谁让李志文住进来之后，她挤出笑告诉丁小甜：“二姐，是晋原的意思，昨天李志文来找他，说知青点来了新知青，不讲个人卫生，带了虱子来，住不下去了，求晋原，让他住在我们屋。”
　　对于李志文的这个理由，丁小甜倒是觉得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想？”紧接着丁小甜又问丁小兰。
　　丁小兰闻言叹口气：“我能怎么想？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合适，但是晋原说李志文是他同乡，不帮忙不好，我也就同意了。”
　　听了妹妹的话，丁小甜点点头，让她继续做饭，然后转身出去了。
　　这件事情她觉得自己管不了，虽然觉得一万个不合适。
　　回到自己屋子里，丁小甜继续跟那些来串门的村里的女人们聊天说笑。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李志文回来了，他路过丁小甜住的那间屋时，听见屋里传出来女人们的说笑声，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看，然后心情很好地跟着笑了笑。
　　李志文回来之后不久，丁建军和李珍月，还有丁建国和唐玉香都过来了。
　　四个人直接去了北房，很快从那边屋里传来了争吵声。
　　跟丁小甜一个屋聊天的那些女人们，听见了都跑去丁家老屋的北房看热闹。
　　丁小甜没跟过去，继续纳鞋底。
　　她想，跟母亲和大哥吵架的人一定是妹妹丁小兰，这种情况下，潘晋原是不会跟丁家人吵的。
　　果然十多分钟之后，去看热闹的那些女人回来了，她们告诉丁小甜，丁小兰跟她大哥大嫂大吵一架，还说既然已经把北房三间屋给她和潘晋原住了，她想让谁进来住都可以。
　　丁小兰甚至说，既然她已经结婚了，也从大哥那边分了出来，以后她家的事情，用不着任何人来管，而且她也不打算听任何人的。以及，他们说的那什么为了她好，她觉得他们是多管闲事。最后丁小兰甚至拿起笤帚赶人，把她大哥大嫂等人从屋里撵了出来。
　　“哎，你三妹这个糊涂虫啊，我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唐玉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她也听见了那些女人的话，忍不住生气道。
　　丁小甜见母亲进来了，就拉着她去坐下，然后问：“哪个李志文呢？他在干嘛？”
　　唐玉香说：“李志文那边屋关着，他从始至终就没出来。”
　　“看来他是死了心不走了。”
　　“哎，谁说不是，这人的脸皮真厚，以前我看他是斯文的样子，还以为他是那种讲礼貌脸皮薄的年轻人呢。”
　　“大哥和大嫂呢？”
　　“他们两个被气得不轻，你大哥差点儿打你三妹，还是我劝住他了，他被你大嫂拉走了。”
　　“潘晋原没说话？”
　　“没有，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看起来不高兴，你三妹看不得他不高兴，就跳出来跟我们吵架了。”
　　“妈，算了，既然她跟潘晋原都不怕外人说闲话，她也大了，就由她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母亲愁眉苦脸的样子，丁小甜也是无力得很。
　　从当初丁家人决定退让一步，让潘晋原跟三妹摆酒，并且提供丁家老屋给他们做婚房开始，很多事情似乎只能有这样的结果。
　　李志文从此以后就在丁家老屋北房住下来了，每天早出晚归，除了中午和晚上到这边来睡睡觉，也没看他招惹丁小兰，甚至很少跟她说话。
　　有几次，他到井边打水，碰到丁小甜也来打水，他还会帮丁小甜打几桶水上来。
　　有时候，他路过丁家老屋的猪圈，看到丁小甜提着猪食去喂猪，他也跑上去抢着帮她提猪食桶，尽管每次都被丁小甜拒绝。
　　转眼，就到了年底，丁小甜代课期结束，学校结清工资后放假了。
　　放假之前，周校长告诉丁小甜，学校有一个老教师退休了，多出来一个正式教师的名额，学校已经往县教育局打了报告，希望从代课的老师里面挑选一位老师出来，转成正式老师。学校报上去的三个代课老师名额里面有一个是丁小甜。寒假结束开学之前，教育局会有批复下来，如果丁小甜被挑选出来成为正式老师的话，学校会通知她的。如果没有通知她的话，就意味着是别的代课老师转正了。不过，周校长说如果丁小甜没有成为正式老师也不用气馁，以后只要光荣小学需要代课老师代课，都会首先想到丁小甜的。
　　“谢谢，周校长。”丁小甜说，“我非常感激您对我的帮助和照顾。”
　　周校长说这都是自己的职责，不用道谢，她让丁小甜回去跟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好好过个年，在家静候佳音。
　　原来周校长也知道丁小甜的爱人何忠灿还有几天就会从部队上回家探亲了，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丁小甜半个月前收到了何忠灿的信，何忠灿说了他将会在哪天坐火车回来，还有会在家呆多少天等。
　　从周校长办公室出来，丁小甜去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跟古慧等老师说了些提前预祝春节快乐之类的话，就骑车回前进村了。
　　回到村里，去队部还自行车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大哥正在队部的办公室里面。
　　夏队长正在训他，外面还站着不少议论纷纷的人。
　　大家看到丁小甜后，很多人朝着她投来了奇怪的眼神。
　　丁小甜去找到妇女队长韩爱华问发生了什么事。
　　韩爱华悄悄告诉她：“刚才你大哥去把李志文打了，打得很厉害，李志文被送去公社医院了，夏队长正在训你哥，说要是李志文有个好歹的话，他要被送去县城公安局，被治一个故意伤害罪。”
　　丁小甜吃惊之余，赶忙问：“韩队长，我大哥为什么要打李志文？”


第66章 
　　韩爱华含糊告诉丁小甜, 就是最近生产队里有一些关于丁小甜和李志文的流言，都是不太好听的话。
　　“不太好听的话，都是什么？”丁小甜继续追问。
　　正好这时候丁建军从夏队长的屋里出来了，韩爱华就让丁小甜去问她大哥。
　　丁小甜本来也要问大哥，怎么把人家李志文打得进了医院了，所以朝着韩爱华道了谢, 就向大哥走过去。
　　走到他身边, 丁小甜喊了他一声：“大哥。”
　　然后问他出什么事了，听说他打人了。
　　丁建军没想到在队部碰到妹妹，看看周围不少人, 他不想在这里跟妹妹说事情，于是说出去再说。
　　丁小甜跟在大哥身后走出队部很远, 丁建军才停下来。
　　他言简意赅地说：“二妹, 最近咱们生产队里在传李志文搬到丁家老屋，是为了你才搬去的。本来这事情我不太相信，后来又听到有人说，焦大娘看到李志文偷偷收了你的花布内裤，我心里起火，就去找李志文了。一开始我也没打他，就去翻他的东西，结果在他的包里翻到了一条花布内裤，一看就是女人穿的。当时我就问他了, 他不承认是故意收的, 而是收错了。我肯定不相信, 于是就动手打他了，他还了几下手，我就拿他屋子里的凳子砸了他的头，把他的头砸破了，流了不少血，后来被回屋的潘晋原和三妹扶着送去为了公社卫生院。再后来，夏队长知道了这件事，就把我叫去队部训了我一顿。”
　　丁小甜听完有点儿无语。
　　前两天，她收衣服，的确发现少了一条花布内裤，当时她还到处找来着，以为是被风刮走了。
　　丁家老屋东边有几棵树，几棵树之间绑了绳子，平时丁家人洗了衣服，都把衣服拿到那里去晾晒。
　　后来潘晋原和丁小兰结了婚，丁小兰洗了衣服，也在那里晾晒一些潘晋原的衣服。
　　李志文住进来，洗了衣服也晾在那几根绳子上。
　　但是基本上大家晾衣服，都是各晾各的，比如说丁小甜和女儿的衣服晾了一根绳子，别的人就不会再在这根绳子上再晾衣服。不过，如果那一天大家洗的衣服多，晾不开，凡是空着的绳子上也会晾上衣服。这样一来的话，天黑了，或者收衣服的人很匆忙，也会有收错衣服的情况发生。
　　前两天，丁小甜发现自己的花布内裤不见了，只是单纯的认为是被风刮走了，没想到是有人收错。
　　不管是农村或者城市，晾晒衣服的时候，遇到大风天，衣服被风吹走简直太正常，所以丁小甜才会这么想。
　　现在听了大哥的话，才知道有可能是被是李志文收走了。
　　但是没看到那条花布内裤之前，丁小甜也不敢肯定是自己的，毕竟丁家老屋这边还有丁小兰住呢，她也是女人，也会晾晒花布内裤。
　　“大哥，那条花布内裤呢？我想看一看。”丁小甜说，“我想确定一下，就怕你冤枉了人。”
　　丁建军说：“还在李志文的床上，当时我翻出来，往他床上一扔，就跟他打起来了。”
　　丁小甜：“那我过去看看，是不是。”
　　丁建军道：“你还信不过大哥的话吗？我觉得不会错，焦大娘亲眼看到的。”
　　丁小甜闻言想说，焦大娘真是十处打锣九处在，什么事她都爱掺和，而且还是大喇叭，喜欢到处去八卦传话。
　　“不是不信，而是如果是我的东西，我要拿回去，还有，大哥你打人家也会有点儿理由。不然，打错了人，总是不好。”
　　“就算这件事情打错了，以前的事情，李志文也该打，他凭什么住进我们丁家的房子里。这次，他撞到我手里来，正好好好收拾他一下！我心里不晓得憋了多少气了，打了李志文，顺便也算是打了潘晋原的脸，一举两得！”
　　兄妹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了老屋。
　　丁家老屋北房那边，堂屋门大打开。
　　丁小甜径直走去东边那间李志文住的屋，屋里一片凌乱，她在床上看到了那条花布内裤。
　　的确是她前几天不见了的那一条，丁小甜去拿起来捏成一团，心绪有点儿复杂。
　　丁建军在一旁问：“二妹，是你的吗？”
　　丁小甜点点头。
　　“哼！我就说嘛，李志文不是个好东西，他搬到丁家老屋这边来才不是那么简单呢！”丁建军握着拳头说，“看来我没打错人！”
　　丁小甜头有点儿痛，她想了想对丁建军说：“大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闹大了。”
　　丁建军似乎明白了妹妹的想法，他说：“你是担心何忠灿回来听到这些会不高兴吗？”
　　丁小甜：“随便谁也会不高兴，哎，这样一来，我肯定在娘家住不下去了”
　　她想，要是大哥不打李志文，村里只会有些流言，大家半信半疑，不会相信，即便传到丈夫耳朵里，他也跟别人一样。可是大哥这么一打李志文，事情闹大了，一个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而所谓的流言就会变成真的了，大家都会确信李志文对自己有意思。偏偏自己又是一个军嫂，是个已经结婚有孩子的女人，他的有意思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不能被人接受的。
　　出了这件事，丁小甜才头一次仔细地回想起李志文这个人，从他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直到最近一次他帮忙替自己从水井里面打水。印象里的他，高瘦白皙，斯文有礼。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还帮过丁小甜一些忙。
　　丁小甜对李志文的印象要比潘晋原好，至少她认为他是个温和斯文无害的男人。
　　反正出了这件事之后，她没法再在娘家住下去，李志文估计也没法再在丁家老屋住下去了吧。
　　回到自己屋里之前，她对丁建军说：“李志文的医药费我来出吧，都是因为我，你才动手打他的。大嫂要是知道你要拿钱去给李志文付医药费，肯定又要跟你吵架的。”
　　李志文这次被打破了头，夏队长说要住院四五天，医药费都要十多块钱。
　　眼看没多久就要过年了，生产队算了公分后分粮食和钱，丁建军和老婆以及加上丁建国，除了粮食外，怕是只有二十多元钱。要是拿出十多块去付李志文的医药费，丁建军这一家人的年就过不好了。
　　丁小甜这么一提，丁建军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茬。
　　他想说不用丁小甜给钱，是他打得人，他会负责。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低下头，他很不好意思地对丁小甜说：“二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惹了麻烦，最后却要你来承担。”
　　丁小甜无奈地一笑：“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好在，你这次没有受伤，不然我可要负担双份儿的医药费啊。这样，大哥，我这就给你十五元钱以及二十个鸡蛋，过四五天，你去公社卫生院支付李志文的医药费，顺便把二十个鸡蛋给他，让他吃了补补身体。这些你都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的意思吧。”
　　丁建军不解地问：“他做出那种恶心的事情，你还给他鸡蛋吃？”
　　丁小甜说：“本来是该大哥拿鸡蛋给他吃的，我替你拿了，免得大嫂念叨，不好吗？不管怎么说，李志文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如果她不是重生的丁老太，她也会爱憎分明，像她大哥一样。
　　在这个年纪，这个年代，三观跟周围的人一致。
　　但是多出来几十年，这让她看人也好，看事也好，都多了几分豁达和宽容，比周围的“年轻人”们想得要通透一些。
　　在她大哥打李志文这件事里，她大哥出于对妹妹的爱护，做的事情没有错。
　　李志文怀揣着某种不可说的心思接近自己，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收走了她的一条花布内裤，感觉他有点儿猥琐，他被狠揍了一顿，又有点儿可怜。你说他犯罪了吗，也没有。或许犯了错，只是或许而已。
　　丁建军拿着妹妹丁小甜给的十五元钱，还有二十个鸡蛋回去了。
　　丁小甜吃完晚饭之后，去焦大娘家一趟，特意问她，是不是她真看见了李志文收走了自己的花布内裤。
　　没想到焦大娘否认，她说：“我们家晾衣服的地方跟你们家离得挺远，我没事干，到你家晾衣服的那块儿去干嘛？再说了，谁知道你们家附近几根绳子上挂的衣服里面，那条花布内裤是你的。”
　　如果不是焦大娘看见并且说出去的，那么是谁看见，又在村里传开的呢。
　　大哥说李志文狡辩收错了衣服，可见李志文的确是收走了自己的花布内裤，不然他就会说不是他收的，不知道那条花布内裤怎么会跑到他包里了。
　　这样的话，就是说看见他收走自己花布内裤的另外有人，而且这个人还把看见的事情说给了别人听，特意加上是焦大娘看见的，传到大哥耳朵里，大哥立刻就相信了流言的真实性。
　　由此推断，看见李志文收走自己花布内裤并且去村里传话的人，对于大哥的脾气很了解，知道怎么样传话大哥才会相信，并且立即采取行动去打李志文。
　　那么这个传话的人对于李志文一定是带有敌意的，希望他被打。
　　对李志文有敌意的人又会是谁呢？
　　丁小甜带着一脑子的问题回了屋，晚上洗漱了，上床哄着女儿睡觉后，还翻来翻去好半天，力图找出谁是那个对李志文有敌意，又了解大哥脾气的人。
　　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丁家的人才最符合条件。
　　四弟丁建国，三妹丁小兰，母亲唐玉香，大嫂李珍月，他们都有可能。
　　最有可能的就是四弟和三妹，他们考虑事情要简单些，没考虑到大哥打伤了李志文要付医药费，没考虑到大哥打了李志文，反而让村民们相信流言，让自己的丈夫很容易就听到那些流言，会起疑心，会让自己离开娘家回婆家去。
　　不过，她本来也答应了丈夫，等他回来探亲，就跟它一起回婆家去的。
　　这件事发生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本来正常回婆家，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闹出了丑闻才回婆家的。以后面对一些流言蜚语，她要费神跟人家争辩了。
　　这些她都不怕，就怕丈夫一根筋，也跟着别人一起怀疑自己，她会难过。
　　因此，她决定等到丈夫一回来，就跟他主动说这件事，不要让他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一些加油添醋的流言。
　　第二天，丁小兰从公社卫生院回来，丁小甜去问她，李志文的伤怎么样。
　　丁小兰说打破了头，流血很多，医生让住院，估计要四五天之后才能出院。
　　另外，潘晋原请示了生产队的干部同意，留在卫生院照顾李志文，所以没回来。
　　说完之后，她扫视了丁小甜一番，自言自语说：“当初我就说他，他还不承认”
　　丁小甜听出来她的话好像跟李志文相关，但她没兴趣了解，她只关心李志文有没有被打成重伤，脑子会不出问题，否则自己大哥说不定真会摊上故意伤害罪。
　　好在，丁小兰说李志文的伤只是流血过多，并没有伤到脑袋。
　　在丈夫回来之前，她在娘家养的鸡、猪、羊，这些她都必须要处理，不能带回娘家去，也不能再拜托她母亲帮着养。所以，她除了留了几只鸡，走的时候送给娘家人吃，自己带两只鸡回婆家，其余的鸡全部都卖了。至于猪和羊，因为她喂得比较好，也达到了出栏的标准，在她弟弟和大哥的帮助下杀了，带去公社卖给集体的肉店了，一共给她带来了一百八十多元的收入，以及一些肉和下水。
　　这些肉和下水，丁小甜带回去，分了一些给大哥那边，也给了丁小兰和丁建国一些，还请他们吃了一顿。
　　之后她算了下账，她的工资加上这几个月卖木耳的收入，还有过年前卖掉她养的这些牲畜获得的收入一共有四百二十多元。这几个月，何忠灿也给她寄钱来，那里也有一百六十元左右。还有曹老太等人回宜南探亲，她跟曹飞霞比赛做菜，获得了四十元的奖金。刚刚探亲回来，换过一次鸡蛋，那次赚了一百元左右。
　　这几个月，她空间里面的地里产的大米，还有用油菜籽换的油，让她没有买过米和油。
　　她又养了鸡，鸡生鸡蛋，鸡蛋拿去换盐和一些生活用品等，她每个月的支出不超过十元钱。
　　除掉九月份到一月份的生活支出四十元。
　　要过年了，她给了母亲二十元后。
　　李志文的医药费十五元。
　　半年来的支出就是七十五元。
　　用半年来的收入七百二十元减去支出七十五元，她手上有六百三十五元，加上历史存款三百元，她总共有九百三十五元。
　　这离她的初步计划存上一千元钱，就只差六十五元了。
　　别看只差这点儿钱了，但是丁小甜觉得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达成计划了。
　　因为这一回婆家了，她就没了创收的机会，比如说养猪养羊养鸡，她婆婆可不会承认这些东西是她养的，将来交公之后得到的钱是她的。以及，公社小学那边还没有通知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转正成为正式的老师，以后获得固定的工资收入。
　　唯一可以保证收入来源的是她在空间里面培植的木耳，每个月可以给她带来三十多元的固定收入。
　　只不过她丈夫回来了，她要想进空间去干活，真是要特别注意，很可能她没有那么多机会和时间可以进空间里面去种地培植她的木耳。要想去别的公社卖木耳，也挑不出什么时间。
　　婆家那些人，想起来丁小甜就有些头痛，但是他们又是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避开的人。
　　只因为她和何忠灿是夫妻，再怎么样，他们都是何忠灿的亲人，她不可能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
　　甚至她的公婆，她这个晚辈还是有义务尽孝。
　　任性了一把，回娘家半年之后，丁小甜的对公婆和大嫂的气也消了不少，明白他们是她这辈子都要面对的人，不能闹得势如水火。
　　她希望跟他们的关系不要太糟，也不用太亲近。
　　但是他们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她依然是不会妥协。
　　何忠灿回到前进村时，是下午四五点钟左右，他提着一个行李包，急匆匆地往丁家老宅赶。
　　还有五天左右就要过年了，村里已经有了年味，不时有零星的火炮炸响，家家户户在杀鸡杀鸭，当然还有杀年猪的，吸引了不少村民们围观。
　　何忠灿在走去丁家老宅的路上，就看到了有一家人杀猪，很多村民聚在一起看，在那里指指点点，也看到了有村民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在追着一只鸡跑。
　　各家各户院子外的菜地里面的菜绿油油的，小孩子们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滚铁环，还有小孩子在路边的院坝里扔沙包。胆子大的男孩子拿着一根香去点火炮，火炮砰地一声炸响，腾起一阵硝烟，胆小的孩子惊叫出声，快速跑开，胆大的点燃火炮的男孩子叉着腰哈哈大笑。
　　看到熟悉的家乡的人和景，何忠灿忍不住咧嘴笑，一种畅快从心里冒出来，再从毛孔里冒出去，周身通泰。
　　熟门熟路地走去了丁家老屋，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女儿秀琳骑着一辆小童车在院坝里玩儿，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孩子。
　　正好秀琳骑着小童车朝着他骑过来，他大步走过去，一下子挡住她的路，大手抓住她的小童车的车把，笑眯眯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秀琳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的身穿军装，笑眯眯望着自己的男人，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又没印象。
　　直到旁边大点儿的孩子提醒她，穿军装的这个男人是她爸爸，因为她爸爸是解放军。
　　“爸爸”秀琳迟疑地喊。
　　何忠灿弯下腰，单手把女儿抱起来，再狠狠地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幺女，不认识爸爸了吗？爸爸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
　　然后又问她：“妈妈呢？”
　　秀琳告诉他：“妈妈在做饭，她说爸爸今天回来，要杀鸡给爸爸吃。”
　　父女两个人正站在院坝里高高兴兴地说话，有两个男人走进了坝子，其中一个人朝着他们快速走过来，笑着招呼何忠灿：“姐夫！”
　　何忠灿抱着女儿，转身看向那个喊自己姐夫的人，见他面貌英俊，身材挺拔，虽然穿着一身蓝色的劳动布的衣服，可还是显得很像是个有文化的城市青年。
　　他想起了自己老婆写给自己的信里面，提到老婆的三妹丁小兰跟一个上海来宜南插队的知青，名叫潘晋原的结婚了。老婆在信里，说丁家人都反对这门婚事，至于为什么反对，也说了。
　　看了信之后的何忠灿先入为主，对潘晋原的印象不会好。
　　但看到潘晋原这个人之后，何忠灿觉得他没有老婆信中提到的那样糟糕，至少他的样子是很出众的，三妹狂热地爱上他，非要嫁给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是三妹的丈夫？”何忠灿问。
　　潘晋原爽朗地承认：“是，我是小兰的丈夫，我叫潘晋原。”
　　接着他抢过去何忠灿提着的行李包，陪着何忠灿往丁小甜住的那屋走。
　　走出去两步，忽然他停住，对身后那个头上包着纱布，脸色煞白的男青年说：“志文，我就不陪你了，我姐夫回来了，你自己回屋去吧。”
　　何忠灿听到他的话，也回头看了那个男青年一眼，见到他头上包着的纱布，又听潘晋原说回屋去，难免会想这个人是谁，要回谁的屋，还有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李志文对上何忠灿探究的目光，赶忙转眼，他快步跑回北房，推开东边那间屋的房门。
　　他把床上散落的一些衣服快速地捡起来塞进凳子上的包里，然后他卷起铺盖卷，用一根绳子捆了。
　　拎着包，背着铺盖卷，他从东屋里走出来，在堂屋门口碰见丁小兰。
　　丁小兰看见他这样，就问他：“李志文，你这是要走吗？”
　　李志文表情阴郁，他说：“我回知青点去，之前，麻烦你和晋原了。”


第67章 
　　丁小甜看见丈夫和潘晋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就有点儿诧异，自己在写给何忠灿的信里不是说过这个潘晋原人品不行吗？
　　按理说, 丈夫看了自己的信之后，应该对这个潘晋原不感冒才对。
　　但很明显, 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儿出乎自己的意料。
　　她听见潘晋原一口一个姐夫地喊着, 别提有多自来熟，这让她对潘晋原越发反感。
　　不一会儿，住在丁家老屋这边的丁建国和丁小兰都过来了，他们也知道今天何忠灿回来，所以过来见他了。
　　何忠灿请他们坐下说话, 聊了些自己部队上还有回乡途中坐车的一些事情。
　　丁建国问了一些关于征兵的事情，他说自己决心参军，所以想详细了解下关于宜南地区征兵的情况。
　　何忠灿却说丁建国年纪小了点儿，还要两三年，到年纪才去参军, 会比较容易被部队上下来开展征兵工作的人挑上。
　　这几年注意下锻炼身体, 以及有空的时候看看书，等到满十八岁了再去参军，具体事宜到那一年再说。
　　有些话，何忠灿说得不那么明白, 但是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
　　丁建国要想参军, 他这个当姐夫的肯定还是要提供一定的帮助的。
　　得到了姐夫的这个答覆, 丁建国心里很高兴。
　　丁小甜走进来, 让他去老屋那边告诉母亲和大哥等人, 丈夫回来了，晚饭也快做好了，叫他们过来一起吃晚饭。
　　晚上，丁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何忠灿在饭桌上说，明天他就会带着老婆和孩子回何家了，在老婆回娘家的半年多，多谢丁家人照顾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丁家人都说照顾丁小甜和秀琳是理所应当的。
　　唐玉香希望何忠灿带着女儿回到何家后，能够充当和事佬，调解女儿跟婆家一些人的矛盾，还希望他能照顾好女儿。
　　丁建军说出了掷地有声的一句话，那就是丁家这里的一间屋永远给丁小甜留着，丁小甜想什么时候回娘家都行，住多久都行。只要他这个大哥在一天，他就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妹妹。
　　这种话，听到丁小甜耳朵里面，不感动都不行。
　　两世为人，她的大哥一如既往地护着她，虽然他有时候有些莽撞，但疼爱她这个妹妹的心一直没变过。
　　丁建军说出来的话既是他的心声，也是说给何忠灿听的。
　　一个永远有娘家大哥罩着的老婆，一个永远可以回娘家长住的妻子，相当于永远有后路。
　　这样一来的话，丁小甜的确可以硬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有自己的自尊，还有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的权利。
　　丁小甜摊上了一个好娘家，可却有很多女人没这么好的运气，比如说李珍月。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众人帮着把饭桌收拾了，碗筷等捡去灶房洗了，各回各屋。
　　丁小兰和潘晋原一起回屋，两人一起洗脚的时候，丁小兰告诉潘晋原，李志文走了，就在姐夫何忠灿回来之后不久，当时潘晋原在陪着二姐夫说话。
　　潘晋原轻描淡写地说：“走了好，他弄出丑事来，让我这个上海来的同乡脸上无光，算他还有自知之明。”
　　丁小兰跟着笑：“我也这样觉得，哈哈，他要敢再在这里，说不定还要被我姐夫揍一顿呢，你看他人模人样的，做的啥事”
　　于此同时，丁小甜也在端水来给丈夫和女儿洗脸洗脚刷牙。
　　洗漱完，一家三口上床，丁小甜先哄着秀琳睡觉。
　　何忠灿在一边，靠着床头吸烟。
　　一只烟吸完，秀琳已经睡着了。
　　丁小甜转过身，何忠灿一伸手把她搂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她衣服里，同时说自己跟她分开这半年非常想她，他问丁小甜：“老婆，你想我吗？”
　　丁小甜低声说：“废话。”
　　何忠灿乐呵呵地笑。
　　丁小甜有很多话想跟何忠灿说的，但是这会儿没空说，夫妻半年没在一起，当然是要过夫妻生活。
　　夫妻生活结束，丁小甜趴在丈夫胸口，首先说的就是何忠灿怎么吸上烟了。
　　以前，他只是吸着玩，回来探亲，买的烟都是散给别人抽，可这次回来，一支一支地自己抽着不停。
　　何忠灿道：“你走之后，王大江在烟厂工作的小舅子送了他七八条烟，他给了我两条，然后我看那烟是好烟，就拆开抽了，谁知道抽上瘾了。”
　　丁小甜听了不满地说：“那个王大江以后休想我给他好脸色看，送你什么不好，非得送烟。这一旦吸上烟了，不但对你的身体不好，还花钱。”
　　何忠灿：“他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我觉得你说得吸烟对身体不好，这话有什么依据吗？部队里不少老领导吸烟，不也活七八十岁，挺长寿的。”
　　“总之，吸烟绝对不是个好习惯，忠灿，我希望你戒烟。上次我到部队来看你，秀琳吸了些二手烟，我都很生气。我不希望，秀琳她以后吸着你的二手烟长大。”丁小甜很严肃地说。
　　何忠灿听了，无奈地撇撇嘴，说自己尽力就是，反正他尽量在回家探亲，有秀琳在身边的时候不抽烟。
　　丁小甜对于他的话，肯定是不满意的。
　　然而劝男人戒烟，这可真是一件需要长期艰苦奋斗的事情。
　　上一辈子的何忠灿也吸烟，但那是在成为营长，丁小甜随军之后。
　　丁小甜也是跟他为了戒烟的事情，闹腾了十几年。
　　直到何忠灿快接近五十岁时，他病了一场住了院出来之后，才把烟戒掉了。
　　现在，何忠灿还是个连长呢，就吸上烟了，提前了好几年。
　　老实说，丁小甜有点儿头大。
　　但她现在却不想在戒烟的话题上展开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何忠灿说。
　　要说的话，她早就组织好了语言的。
　　“忠灿，前几天我大哥打了人，打得人家头破血流，住进公社卫生院了。”
　　“打得这么厉害？打得是谁，为什么打他？”
　　“说来话长，我讲给你听。这个人是潘晋原的同乡，是从上海来的知青，名叫李志文，几个月前，他住到了丁家老屋这边。当时我大哥大嫂，还有我妈他们为了这个跟我三妹吵架”
　　丁小甜把李志文被打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何忠灿听。
　　何忠灿听完后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到丁家老屋这边，在院坝里看见的那个头包着纱布的年轻人，原来他就是李志文。
　　暗搓搓的打自己老婆的主意，偷了老婆的花布内裤，他简直想跳起来，这就去找到李志文再把他揍一顿。
　　碍于现在已经是晚上，何忠灿坐起来，拿过放在床边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来，就着床头的煤油灯点燃了，咬着烟嘴，使劲儿吸着烟。
　　丁小甜也坐起来，穿上内衣，嫌弃他怎么又抽上烟了。
　　何忠灿皱着眉，气愤地说：“我今天看见李志文了，要是我早知道这件事，肯定也要打他一顿。”
　　“所以，我说人以类聚呢，潘晋原那个人人品不咋样，他的朋友也不咋样。李志文和潘晋原是从上海一起来宜南下乡插队的，他们两个平时走得很近，今天我看见你还跟潘晋原说说笑笑呢。”
　　“潘晋原嘴甜，一口一个姐夫地叫，满脸是笑。人家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虽然从你的信里面知道潘晋原这个人的人品不行，可是面对着他，我也不能垮着脸，只能敷衍下。幸好，我马上就要带你回何家了，不然，让你在娘家呆着，我还真不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丁小甜觉得潘晋原很阴，很善变，工于心计，他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是一个英俊阳光斯文讲礼的年轻男人。
　　她认为，不管是自己，还是丈夫，最好都少跟潘晋原打交道，尤其是自己的丈夫，她怕他被潘晋原骗，会栽跟斗，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总之，你呀，要提防着潘晋原，你可别被他骗了。”丁小甜切切叮嘱丈夫。
　　何忠灿嗯一声，说：“你也把我想得太没脑子了，是个人都能骗我？”
　　丁小甜伸出一根手指戳一戳他额头：“你呀，十八岁之后都在部队里面，部队环境相对单纯一些，跟外面不能比的。”
　　何忠灿握住她手指，道：“行了，我知道了，只要少跟那个三妹夫打交道，他就骗不了我了。”
　　丁小甜向何忠灿坦白了李志文这件事之后，何忠灿虽然生气，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婆，觉得一切都是那个龌龊的李志文在觊觎丁小甜。
　　出了这么件事，何忠灿再次重新发现了自己老婆，觉得她虽然结婚生了孩子，可还是年轻漂亮，甚至比以前没生孩子之前还多出来一些成熟女人的魅力。
　　他想，他一定要在工作上再努力些，争取早点儿升职成为营长，那样他就可以让老婆随军了，杜绝一些好色的男人再觊觎自己的老婆。
　　吃过醋的何忠灿抽完一只烟之后，躺下去再展雄风，又跟丁小甜过了一次夫妻生活，然后才抱着她睡觉。
　　一晚上，没撒过手。
　　丁小甜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刚刚结婚的那一晚，那一晚丈夫也是紧紧抱着她，一晚上没撒手。
　　这种感觉既甜蜜又幸福，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第二天早晨，丁小甜先起床，把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以及开门去做早饭。
　　何忠灿后醒，他紧跟着也起床了，第一件事情，他就走去了丁家老屋北房那边找李志文算账。
　　他也没想到要狠揍李志文一顿，但是一拳两拳他还是要打的，为自己老婆出气，表明自己是个男人。
　　谁知道，他敲开门之后，潘晋原告诉他，李志文昨天下午回来拿了衣服就走了，回知青点了。
　　听到李志文回知青点了，何忠灿没再去知青点找人。
　　毕竟他是军队干部，公然去知青点找人打人，很快又会传得满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过几天还会传到别的生产队去，影响不好。
　　何忠灿只能把这个账给李志文记下了。
　　吃完早饭之后，丁家人都过来了，他们帮着丁小甜和何忠灿拎着包，抱着秀琳，提着秀琳的小童车。
　　丁小甜把自己手里的锁和钥匙交给母亲，跟丈夫一起走到村头，接过孩子抱着。何忠灿背着装了行李包的大背篼，手里拎着小童车。
　　在村头跟娘家人等挥手作别，丁小甜抱着女儿秀琳，跟丈夫一起并肩向婆家人所在的桃树村走去。
　　何忠灿要回家过年的事情，何家人早些天从他写给家里的信里也知道了。
　　何家柱和周素芬两口子一早就预备了饭菜，等着给他们老两口心里最有出息的儿子接风洗尘。
　　杀鸡煮了腊肉，自己家还磨豆子点了豆花。
　　何忠灿最近一封信里面说了他坐多少号的火车，回来之后先去丁家，接上老婆孩子，隔天中午之前到家。
　　何家人对于回家过年的何忠灿，那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但对于跟着何忠灿一起回家的丁小甜，意见相当不小。
　　尤其是周素芬和她的大儿媳妇赵艳玲。
　　自从丁小甜任性带着女儿秀琳回了娘家后，三儿子何忠灿往家寄的钱就少了，从之前的四十元变成二十元。
　　周素芬和何家柱打听到，三儿媳妇去部队探亲之后回来，儿子就给她每个月寄四十元钱了。
　　在周素芬看来，儿子这样做就是不听话，把儿媳妇看得比父母更重。
　　为了这个，她生气伤心了很久，也让女儿良珍写了不少信去部队，教训外带诉苦，但她的三儿子却不为所动，还是给丁小甜寄四十元钱去。
　　控制不住三儿子的钱，也就控制不住三儿媳妇了，何家的另外两个媳妇慢慢地，也是不太听她的话了。
　　这些账，周素芬都算在丁小甜头上。
　　曾经她想过，丁小甜既然不想回何家了，那就永远呆在娘家不要回来好了。
　　这种想法，直到她听到丁小甜成为一个老革命的干孙女，那个老革命的儿子是自己的三儿子部队的领导后发生了改变。
　　桃树村知道这件事的村民们都在说，有了这个关系，何忠灿以后的前途有保证了，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大家都羡慕周素芬有了丁小甜这样的儿媳妇，以后不但何忠灿会前途似锦，就是丁家其他的人也会在参军和参加工作上面得到照顾。
　　在当时的人看来，不管是农村或者是城市，能够参军参加工作，那是最好的出路。
　　成为了老革命的干孙女的丁小甜，一下子成了大家眼里的香饽饽。
　　不少人都想跟丁小甜认识，交上朋友，希望通过她，为自己或者儿女或者亲戚谋取好处。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周素芬显然不能把跟着儿子回家的三儿媳妇往家门外推。
　　对丁小甜再多不满和意见，她只能藏在心里，忍着不发作。
　　毕竟何家还有那么多人指望着通过丁小甜的关系，能够参军，或者去国营单位里参加工作呢。
　　一直跟丁小甜不对付的赵艳玲，在丁小甜离开何家，回到娘家之后，没少在婆婆和公公跟前说丁小甜的坏话。
　　她就巴望着丁小甜以后回不来何家，又或者说回到何家后，公婆会狠狠收拾她。
　　听到丁小甜成为老革命家干孙女这件事之后，她一开始是不相信的。直到生产队的黄队长某次亲自说，公社的干部那次参与迎接了三位老革命，丁小甜也在迎接的行列，并且三位老革命专门去公社小学看她等等。
　　知道她听到的关于丁小甜是老革命的干孙女的事情是真的之后，赵艳玲是又羡慕又嫉妒又恨。
　　不过出于跟婆婆周素芳一样的目的，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后有关系可以参军有正式工作，甚至想让自己的娘家人因此受益，她也只能把对丁小甜的不满和意见藏起来。
　　在何忠灿和丁小甜返回何家这一天，她跟婆婆还有妯娌在灶房里忙碌，做饭，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干活。
　　大约十一点钟左右，何忠灿带着老婆和女儿回到了何家。
　　早就在家门前的竹林小坡上望着坡下那条小路的何良珍，看到三哥和三嫂走来，就让自己的侄子何文军去向爹娘报告，三哥三嫂到了，锅里的菜可以炒了。
　　她自己则是跟自己的侄女何秀蓉两个人跑下坡去迎接三哥三嫂。
　　“三哥！三嫂！秀琳！”何良珍跑过去高兴地大声喊人。
　　何秀蓉则是喊他们三叔三婶。
　　何忠灿伸手摸一摸自己侄女的头，笑着说她又长高了。
　　何秀蓉一眼就看到了三叔手里拎着的小童车，一下子就转不开眼了，追着问这个小车子是谁的可以骑吗？
　　何忠灿说这是秀琳的小童车，一会儿叫秀琳教她骑车。
　　一行人走进何家的院坝里，何家人都从屋里出来了，看着他们。
　　何忠灿把手里的童车放下，何秀蓉和何文军两个小孩就跑上去围着小童车转，兴奋地大喊大叫。
　　赵艳玲从灶房里出来，一开始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围着那辆小童车转，还以为是何忠灿这个三叔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小童车的价格她也有所耳闻，要真是何忠灿送给孩子们的，那绝对称得上大方。
　　然而很快，她看到秀琳跑过去，非常熟稔地坐上车骑起来，而且那辆车并不是新的，而是半旧的，她就明白了这不是给自己两个孩子的礼物。
　　看来，这辆小童车是以前买的，买给秀琳骑的。
　　一想到小童车价值五六十元，老三两口子说买就买，而自己和丈夫辛苦一年下来，手里落不下十块钱，她的怨气一下子就又上来了。
　　她觉得她无法再忍受下去，让公婆管家，把钱都管起来。
　　想要分家的念头，自从她嫁进何家之后，这么多年一直都存在。
　　要不是丈夫一直劝一直劝，让她别闹分家，还有她婆婆最信任她，以及老三把他工资的绝大部分都交给公婆，她也能占一些好处，她估计早要跳出来吵着要分家了。
　　可现在老三只给家里少量的钱，婆婆用这个理由，把家里吃的菜的油都减了一半，本来就很少吃的干饭，彻底变成了稀饭，家里鸡生的蛋，几个月了都没人能吃上一个。
　　生活质量直线下降，赵艳玲私下里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
　　现在眼前一辆价值五六十元的小童车，直接刺激到了赵艳玲。
　　她连招呼都没跟老三两口子打，直接愤愤地走回了自己住的屋，把腰间的围腰取下来，用力扔在地上。
　　何忠耀眼尖，看到自己老婆从灶房里出来，很快又垮着脸回屋了，连招呼都没跟才到家的三弟和三弟妹打。
　　他暗怪自己的老婆是个憨货，再不满三弟妹做个样子招呼一声也好，这可好，直接撂脸子跑了，让人家三弟和三弟妹怎么想她这个大嫂。
　　于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快步走上前去笑着喊何忠灿和丁小甜，并帮两人把手里的行李包等提回屋去。
　　何忠灿和丁小甜先是喊人，挨着把何家的人都喊了一遍。
　　心细的两人也发现了大嫂不在，好像瞟到她一眼，从灶房里出来看了看，又跑回她跟大哥的屋子里去了。
　　“老三，老三媳妇，先去堂屋里坐着歇会儿，一会儿就吃饭。”何家柱脸上带着笑，招呼何忠灿和丁小甜。
　　“好，爸。”何忠灿笑着答应，接着一牵丁小甜的手。
　　周素芬一眼看到儿子的小动作，心里立马又不得劲儿了。


第68章 
　　何忠耀趁着父母等人正在跟老三两口子说话, 偷偷从堂屋里溜出来，回自己的屋去。
　　他一进去就朝着坐在床边的妻子赵艳玲发火：“你怎么回事，老三两口子回来，你却躲进屋里来, 话都没有一句, 你像个大嫂的样子吗？你让老三两口子怎么想你, 怎么想我, 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对他们有意见？”
　　赵艳玲比他声音还大, 怼回去：“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还就是对他们有意见, 不但对他们有意见, 对你爸妈也有意见！”
　　“你这是吃火炮了吗？还是发神经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老三两口子才回来, 他们哪儿招你惹你了？还有，我爸妈也得罪你了？你有意见, 嫁过来这么多年为了，早干嘛去了？”何忠耀指着她毫不客气地说。
　　赵艳玲蹦了起来，愤怒地吼：“我嫁过来这么多年都当白痴了，现在才明白，我这是嫁得太亏了！你瞧见了吗, 老三两口子带回来的那辆买给秀琳骑的小童车，值五六十呢！我跟你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活儿，到年跟前, 生产队里算了账分了粮, 你娘只给我们拿了八块五毛钱。你说说, 都是何家的儿子和儿媳妇，为什么就差得这么大！我就对老三两口子有意见，他们自私，挣的钱都落自己口袋里。我还对你爸妈有意见，把咱们挣的钱把得死死的，这日子过得就象是解放前！”
　　“”何忠耀被老婆吼得一时之间无话可对。
　　他很快明白自己老婆突然发飙是因为老三两口子带回来的那辆小童车引起的。
　　但他作为何家的长子，考虑问题肯定是要从一大家人的角度考虑。
　　所以，他说：“老三两口子给秀琳买小童车，那是他们挣的工资买的，再说了，我三弟每个月也给爸妈寄钱了。他一年下来寄给爸妈的钱不比我们挣工分的钱少。你说我爸妈管着钱，咱们生产队凡是有老人的家里，又没分家，谁家不是老一辈的人管钱啊。你娘家也是这样啊，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不管，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反正，我要分家！”赵艳玲根本不听丈夫的解释，她固执地大喊。
　　何忠耀直接说自己不同意分家。
　　“不同意分家，就让我死了好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指望了。”赵艳玲眼泪兮兮地说。
　　这还是赵艳玲头一次说出要寻死的话，把何忠耀吓得不轻。
　　他赶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揽住她肩膀劝她要想开点儿，要是她死了，孩子们怎么办，为了两个孩子，说什么也要好好活着。
　　赵艳玲坚持一点，要是何忠耀也为两个孩子考虑，那么就要支持她向公婆提出分家。
　　何忠耀犯难，一直沉默着，不表态。
　　赵艳玲见状推开他，开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数落丈夫不疼她和孩子们，看他们吃不好穿不好没钱花，过着解放前的穷日子。以及，她想不开，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死，免得两个孩子继续过苦日子等等。
　　何忠耀没想到，老婆寻死寻活，一开始自己要死，最后不听劝还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死。
　　这可把他吓着了。
　　考虑来考虑去，他最终答应了赵艳玲分家的要求，不过，他说自己只是暗中支持她，不能出面去自己爸妈跟前说分家的事情。反正，这件事情他不反对就是了。但是，他提出了，分家的事情不能年前去说，只能过完年后再提。
　　赵艳玲听了他的话，不哭了，问：“那就觉得过完年是多久？”
　　何忠耀说：“大年十五。这还有四天过年，过完年十五天，一共二十天左右。在这二十天里，我希望你跟何家人能够相安无事。尤其是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跟三弟妹杠上，毕竟你也听说了她现在认识老革命家，咱们家文军和秀蓉，将来长大了，难保不求老三两口子帮忙的。”
　　“你当我傻呀，我现在宁愿得罪爸妈，提分家的事情，也不得罪老三两口子。”
　　“那你见到老三两口子，还跑进来，不跟他们打招呼？”
　　“刚才我脑子发热，现在我出去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走吧。”
　　赵艳玲随即站起来，去床边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拿起木梳子梳了头发，又用手搓一搓脸和眼睛，这才跟着丈夫从自己屋里出来，去了北房的堂屋。
　　北房的堂屋里，何家人正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说话。
　　何忠灿和丁小甜不时回答一两句周围人的问话。
　　周素芬和何家柱两口子，问得最多的是儿子在部队的生活和工作情况，还有他坐车回宜南，路上的一些情况。
　　何忠焕和老婆齐丽比较喜欢问丁小甜在光荣小学代课的事情，以及她认识的几位老革命家个人的一些情况。
　　现在何忠耀带着老婆赵艳玲进来了，赵艳玲解释自己今天起得有点儿早，刚才有点儿头晕，所以回屋去坐了一会儿，错过了迎接三弟和三弟妹，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还请两人不要放在心上。
　　何忠灿当然说自己不介意，至于丁小甜，也是淡淡地说没关系。
　　这个大嫂，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丁小甜早就领教过了，谁知道她刚才是怎么回事，大哥又去对她说了什么，她才来带着笑跟自己和丈夫打招呼。
　　何忠耀两口子很快加入了老二两口子的话题，关于光荣小学，关于老革命家。
　　刻意提到光荣小学的事情，是因为他们的儿子何文军六岁了，明年就要读小学。现在光荣小学下面的各个生产队都没有办小学，要读小学只能去光荣小学读了。
　　桃树村到光荣小学三十多里地，去读书就意味着要住校，不然每天来回接送，家里也没个交通工具自行车，大人是不可能每天跑这么远去接他的。
　　住校需要住宿费伙食费，这都是一笔开销，一学期下来也要六七块钱的。
　　当然如果不分家，这个钱是何文军的爷爷奶奶出，如果分家了，就由何忠耀和赵艳玲两口子出了。
　　丁小甜虽然对赵艳玲这个大嫂印象不好，但她问到光荣公社小学，提到侄子何文军要读书的事情，她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公社小学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赵艳玲又说：“要是三弟妹能够当上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就好了，到时候我们文军也就会有地方去住和吃饭，有人照顾了。”
　　丁小甜听了没吭声，她觉得自己以前一直都想的是成了光荣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之后，工资和学校福利不错，可以不用再住在何家，不跟何家一些让她讨厌的人打交道。
　　但是她却没想到，她要真成了光荣公社小学的老师，会帮助何家的孩子们，以及将来娘家大哥的孩子们上学。又因为孩子们的家离学校远，不能每天回家，到时候就算住校，她也免不了要照顾他们。
　　一直在跟父母说话的何忠灿听到了就插了一句话：“小甜说，公社小学这次向县教育局上报了三个名额，到开学的时候，如果县教育局挑上了小甜当正式老师，学校会通知小甜的。”
　　“没想到真可能成为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啊！”赵艳玲一听惊喜道。
　　“是啊。”何忠灿代替老婆回答。
　　霎时，屋子里坐着的何家人都看向了丁小甜，各人心里想法不同。
　　“不，我只是三个候选人之一，不一定能行的。”丁小甜赶忙说，她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给自己和其他人打个预防针比较好。
　　“对，我也觉得老三媳妇不一定能当上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咱们都是农村人，还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好。”周素芬难得地赞同丁小甜的话。
　　在周素芬看来，丁小甜就算当上公社小学的老师，对她这个婆婆也没什么好处。
　　因为丁小甜不可能把她的工资交给家里一点，相反，她有了工资，就更不把自己这个婆婆当回事了，影响到其她两个儿媳妇也跟着不太听话。
　　甚至因为她当了公社小学的老师，在自己三儿子跟前也硬气起来，于是老三把他寄给家里的钱变成了二十元，倒是给丁小甜寄去了四十元。前段时间，丁小甜在娘家，汇款单寄去了前进村丁建军那里，她跟老伴儿也够不着。现在丁小甜回家了，这个钱，她觉得有必要跟老三两口子说道说道了。
　　她还是坚持一点儿，何家没有分家，这儿子挣的钱应该大部分交给家里。
　　当然周素芬也考虑到要卖面子给自己这个能干起来的老三媳妇，儿子可以给她二十元钱，至于四十元钱应该寄给家里。
　　这些话，她没有立即对老三两口子说，因为他们才回家，谈论这些话，容易让大家情绪不好，还是往后压一压比较好。
　　不过，晚饭之后，周素芬和何家柱还是留了老三下来，向他求证丁小甜是不是真得是不是认了一个老革命家当干祖母，还有三个老革命家十月份的时候到宜南来见丁小甜的事情。
　　何忠焕说确有其事，并且丁小甜很受韩家人的喜欢。
　　而韩旅长是他们驻地最高的领导。
　　至于三个老革命家，有一个是宜南走出去的大名鼎鼎的女将军曹思贤，声望很高。
　　这些话把周素芳和何家柱两口子给你震住了。
　　等到何忠焕回屋后，两口子坐在一起商量，何家柱说：“老太婆，我看，你让老三寄四十元的事情就算了。你听老三的话，老三媳妇认识的老革命家的官很大，要是老三媳妇不高兴要把她的钱变成二十元，她不帮老三在老革命家面前说好话，老三以后升不上去，说不定会怪我们。”
　　周素芬听了，也没那么坚持了，可还是觉得不甘心。
　　接下来到过大年，这将近二十天时间里面，何家人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过年请客走亲戚。
　　跟往年丁小甜走到哪儿存在感都不强不同，今年丁小甜在何家，可是专门有不少何家的亲戚朋友上门来拜年，顺便跟丁小甜见面说说笑笑。甚至连从来没跟何家走动的生产队的黄队长也来何家拜年了，顺带着见何忠灿和丁小甜两口子。
　　丁家那边，除了丁建军两口子来桃树村拜年，潘晋原带着丁小兰，拎着一些节日礼物，也到何家来拜年，专门见了何忠灿和丁小甜。
　　何家人也隐约听到过潘晋原和丁小兰是怎么在一起的，蛮看不起他们两口子的，接待他们也是敷衍的态度。
　　何忠灿倒是留了他们两口子吃饭，丁小甜陪着，全程没什么话。
　　她就是不喜欢跟他们两夫妻来往，不喜欢丈夫跟潘晋原这个三妹夫熟络。
　　再次提醒丈夫，何忠灿焕说他只是敷衍潘晋原，而且人家既然走了十几里路来拜年，他这个当姐夫的不接待也说不过去。
　　后来初五去丁家家拜年，何忠灿还给潘晋原和丁小兰送了茶叶。
　　很显然，他是把他们两口子当成亲戚的，没有疏远他们。
　　对此丁小甜很无语。
　　她才发觉丈夫一直以来都有些执拗，是她无法劝说，无法改变的。
　　他处事有一套他自己认可的方式，不接受别人的方式。
　　很快就过了大年十五，宜南当地有所谓倒灯竿的说法，也就是说过完十五年就过完了，大人干活小孩读书，该干嘛干嘛。
　　何忠灿的探亲假有四十天，加上他在路上耽搁的几天，离他返回部队还有半个月左右。
　　他在过年期间也挺忙，除了陪着父母一起去走亲戚拜年，去丁家拜年，还要接待上门来拜年的同学朋友等，以及他也要去他们的家里拜年。
　　大年十五一过，他说他总算可以在家好好呆着，陪陪老婆和孩子了。
　　正月十六一早起来，一大家人在一起吃完饭之后，丁小甜和二嫂齐丽一起把碗筷收到厨房里去洗，大嫂擦桌子扫地。
　　男人们要不回屋，要不就去修农具，或者编竹筐。
　　生产队的黄队长在大喇叭里说，各家各户要做好春耕的准备工作了，比如说修农具等，要不了多久大家就又要开始劳动了。
　　丁小甜和齐丽一边洗碗一边闲聊，齐丽问公社小学什么时候开课。
　　“还要十天。”丁小甜说。
　　“那么如果学校有通知给你，怎么能找到你，又是什么时候呢？”齐丽问。
　　丁小甜刚要回答，突然听到从北房那边传来婆婆非常大声的叱骂声，还有拍桌子的声音，然后还听到了大嫂的声音。
　　听起来，象是吵架了。
　　丁小甜和齐丽面面相觑。
　　大嫂跟婆婆吵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在何家的三个儿媳妇里面，从来大嫂都是最受婆婆喜欢的，所以听到婆婆跟大嫂吵架，丁小甜和齐丽会觉得这事情有点儿诡异。
　　两人随即放下手里的碗筷，从灶房里出来，快步走向北房的堂屋。
　　堂屋里这时还有周素芬和赵艳玲的争吵声传出来。
　　她们在门口遇到了何忠焕和何忠灿，以及何良珍。
　　大家从彼此的脸上都看出来了疑惑。
　　进屋后，丁小甜看到婆婆坐在靠背椅子上，公公站在她跟前，拿手抚着她的胸口，劝她别生气，不然老病根儿要发了。
　　大嫂赵艳玲叉腰站在不远处，横眉冷目，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周素芬一只手拍着桌子，黑着脸骂：“要死了！要气死我了！没想到，跳出来要分家的是你！你就是这样当大儿媳妇的？你就是这样带的头！赵艳玲，你给我滚！滚出何家，何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赵艳玲回嘴：“我跟忠耀是拿了结婚证的夫妻，我们婚后生了两个娃娃，你就算是我婆婆，也没权利叫我滚出何家。那种一年下来手里不落钱的日子我过够了，忠耀也过够了，所以我们要分家。我们不要你帮我们管家，不要你帮我们管钱，我们想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这有什么不对？而且，我告诉您，不只是忠耀和我想要分家，就是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她们也跟我想的一样，不信你问一问她们！”
　　她指着走进堂屋的丁小甜和齐丽道。
　　周素芬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来，她想问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是不是也跟老大媳妇一样，想要分家。
　　但是看到她们两个，她却心虚，不敢问了。
　　她怕问了之后，丁小甜和齐丽会说，她们也想分家，那不是中了老大媳妇的计了吗？
　　赵艳玲看到婆婆嘴巴张了张，最后没问出来，不由得冷笑，继续追问道：“妈，你怎么不问了，是不是不敢问啊？这些年，她们都跟我一样，早就想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一问，她们跟我说的一样，你是不是下不来台？一直把着这个家里所有人挣的钱，我们是在被你剥削，新社会了，我们还过着解放前的日子呢”
　　话没说完，何忠灿已经打断了她：“大嫂，你别说了！什么剥削，什么解放前的日子？妈管钱，当何家的家，她那是节约，最终那些她管的钱还不是用在大家身上了。”
　　周素芬见到何忠灿帮自己说话，立刻高兴起来，说：“老三，还是你理解妈，知道妈是勤俭持家，妈省吃省喝攒下的钱，最后都是用在你们身上的。”
　　赵艳玲哼一声：“老三，你敢说你老婆没跟你提分家的事情？当初三弟妹为什么回娘家住了那么久，你不知道？现在刚回来不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还是因为眼看着她要当公社小学的老师了，以后离开何家，自己工资一分钱不拿用交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就不分家了？不但不分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帮着一个封建家长作威作福？我先说这儿，我提出来分家了，要是爸妈不同意，那么我就去找生产队的干部，找公社的领导，让他们评评理，该不该分这个家？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大哥去年干一年的活儿，到到年底我们只分了八块五毛钱。你说说，八块五毛钱能干啥，你们给秀琳一买就是一辆五六十元的小童车，我跟你大哥也想给两个娃娃买点儿东西，但我们买不起。要是妈一直这样管着家，不分家，我们永远也买不起。”
　　一开始，她是愤怒说话的，但后面，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何忠灿听到这样的话，无话可说了，因为他觉得大嫂说得也有理。
　　至于何忠焕，更是觉得大嫂要分家并没有错。
　　这些年来，他老婆齐丽不知道提过多少次分家的事情，他都以别的兄弟没提，他也不好去提为理由，把老婆分家的要求给否了。
　　“别拿娃娃当借口！”周素芬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连一开始帮她的三儿子也不吭声了，只能自己再去怼大儿媳妇，“就是分了家，你凭你跟老大挣工分，一年下来的钱还是买不起小童车。老三媳妇在公社小学代课，一个月拿三十一块的工资，两个月就买得起一辆小童车。你呢，一个扛锄头的也想跟老三媳妇比？老三是部队上的连长，一个月拿八十元的工资，更是老大比不上的。人比人气死人，你们就是幼稚，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我把话说到这里，你们要是分了家，过的日子还比不上现在，你信不信？”
　　“不信！”突然一个铿锵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看见何忠耀脸色难看地站在门外。
　　原来他知道自己老婆今天在早饭之后，要跟自己爸妈提分家的事情，吃过早饭之后，他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了。
　　后来，他也听到了从北房的堂屋里传出来了他妈和老婆的争吵声，知道老婆真得向爸妈提出了分家的事情。
　　他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着圈儿，又担心母亲被气着，又担心母老婆被骂，回来真要寻死寻活。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从屋里出来，放轻脚步走去北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结果他听到了他老婆哽咽着说的那些话，心里非常难受。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他妈说的那些轻视的话，难免生气。
　　一赌气，他就接着他妈说的那话，大声说不信，这就相当于他站在了老婆那边，要分家。
　　何忠耀这一表态，赵艳玲喜不自禁。
　　丁小甜唇角上翘，她想，这下子，恐怕婆婆不分家也是不行了。


第69章 
　　无疑, 大儿子站出来, 说他不信分家了，他跟老婆的日子过得比现在不如, 这相当于当着一家人的面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周素芬一时之间被打击得不轻，脸色霎时发白不说，眼睛里也涌出了泪。
　　她抬起一只手指着大儿子，嘴唇抖着，却说不出来话。
　　“妈！”何忠焕和何忠灿两兄弟见了一起不忍地喊了声。
　　“老大，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你是要跟你媳妇一起，你要分家？”周素芬不死心地盯着何忠耀问。
　　一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忠厚老实孝顺, 她最信任的就是大儿子。
　　所以, 何忠耀站出来说他不信分了家日子过得不好, 表明他要站在要求分家的他老婆一边时，周素芬是不信的, 她认为自己听茬了。
　　周素芬抱着一线希望, 大儿子刚才是脑子发热才说出了那种不孝顺的话。
　　屋里的人也齐齐看向何忠耀。
　　他是何家的长子，他说话的分量仅次于他爸和他妈。
　　何忠耀感觉到了压力，他短暂地想退缩, 可是他也接收到了他老婆的目光。
　　赵艳玲眼睛里还有泪水。
　　最终, 他一狠心, 说：“爸, 妈，我跟艳玲的意思一样，我们想分家。不过，就算分了家，该我们孝顺你们的粮食和钱，我们一分也不会少。”
　　周素芬被彻底打击到了，她眼泪就象是开闸一样流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只手指着何忠耀不断地抖着：“不，不孝子”
　　话未说完，只见她一翻白眼，头往旁边一歪，人晕过去了。
　　站在她身边的何家柱惊慌地抓握住她肩膀摇晃着：“老太婆，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何家的三儿一女冲上去，翻地翻眼皮，掐地掐人中和虎口，一边大声喊着：“妈，妈”
　　周素芬忍着痛，没睁眼。
　　老大两口子跳出来要分家，当着其他儿子和儿媳的面，她没辙，只能装病晕倒了。
　　何家的儿女们见掐人中虎口没用，叫也叫不醒她，只能七手八脚把她抬到西屋里的床上躺着，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
　　然后大家一商量，同意先去找生产队里的土医生王老头来给他们的妈瞧瞧。
　　何忠耀匆匆忙忙地去找王老头了，他现在挺后悔，自己一冲动说要分家，站在媳妇那一边，他妈就被气得晕倒了。
　　然后他被自己的父亲骂了一顿，被自己的弟弟妹妹埋怨。
　　他们还说，要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丁小甜也跟在丈夫身后，去婆婆跟前守着。
　　她只能干看着，帮不上忙。
　　印象中，婆婆晕倒也有两次，都是跟公公吵架，吵到最后心痛病发作了，就晕倒了。
　　于是公公经常对儿子儿媳们说，他们的妈有心痛病，气不得，气了就要晕倒，让大家不要惹她生气。
　　但是儿子和儿媳们没有摊上过这事儿，都是半信半疑。
　　这次何忠耀跳出来支持老婆要分家，也是没想到这一茬，不然，他可能不太敢这样做。
　　周素芬因为吵架生气而晕倒，这是丁小甜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次。
　　一般来说，吵架心痛病发作晕倒，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心脏方面的毛病。
　　不过，搜索上辈子的记忆，丁小甜发现婆婆周素芳好像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她也进过医院却不是因为心脏病，而是风湿关节炎。婆婆跟外人吵架，都很强悍不会晕倒，家里人唯一跟她吵过的就是公公，然后晕倒过两次，从此以后公公都不跟她吵了。在何家，她俨然成了最高领导，在丁小甜随军之前，全家没有人不听她的。
　　这辈子嘛，发生了一点儿变化，何忠耀跳出来支持老婆要分家，婆婆因此晕倒，这是第三次。
　　难道婆婆这辈子多出来了心脏病？
　　丁小甜盯着婆婆的脸看，没看出来心脏病人紫中带红的脸色。
　　相反，她觉得婆婆的脸色跟晕倒前也没什么不同。
　　这就要看生产队里的土医生王老头来怎么说了。
　　不一会儿，何忠耀把王老头请来了。
　　王老头一看见周素芬就说：“还是老毛病发了，我这里拿点儿草药给你们，你们再去买个猪心来炖，炖了吃了，过两天就好了。”
　　丁小甜惊奇于这个土医生连坐下来，给婆婆脉都没把一个，看一眼婆婆，张口就来。
　　她赶忙问：“王医生，我婆婆到底是什么老毛病啊？”
　　王老头看一眼丁小甜，说：“何家老大不是说，你婆婆因为吵架生气，心痛病发作晕倒了吗？她的老毛病就是心痛病，不是什么大病，都不用担心。”
　　说完，他从随身背着的一个大的旧的劳动布缝制的口袋里抓了一些晒干的草药出来。
　　也没有称重，随便抓了些放在桌子上，说把这些草药拿去和猪心一起炖，吃了就好。
　　至于病人一直昏迷的话，可以大家轮流上去掐她的虎口和人中，多掐几次，用点儿力，周素芬就会醒了。醒了，短时间别让病人生气，她就不会晕倒了。
　　王老头走的时候草药和看病一共要了一块钱。
　　这钱是何忠耀掏的，赵艳玲在一边看了心疼，可没办法，谁叫婆婆晕倒了呢，还是因为他们两口子提要分家晕倒的。
　　治心痛病的猪心，何忠灿提出来，自己这就去公社买。
　　他去队部向黄队长借了自行车骑着去公社。
　　黄队长自从过年的时候上何家来拜年，并且跟何忠灿喝了一次酒之后，就放出话来，如果丁小甜再去公社小学上课当老师的话，队部也借她自行车，让她别客气。
　　何忠灿向黄队长说明自己借自行车的用途后，黄队长立刻就答应，让他骑车去公社买猪心了。
　　周素芬躺在床上听王老头安排家里的儿女和儿媳妇们轮流上来掐人中和虎口，又听他要走了一块钱，心里把他来回骂了好多遍。认为这个土医生不但贪钱，还要整人。
　　她忍着痛，被儿女们掐了两次人中和虎口后，就醒了，醒来之后一直在呻唤，喊痛。
　　何家柱等人都劝她忍着点儿，等到中午吃了草药炖猪心，心就不会痛了。
　　只有丁小甜留意到婆婆并没有捂着心喊痛，而是用手揉着虎口喊痛。
　　果然是装心痛，其实是被掐痛了才呻唤的。
　　哎，这个婆婆啊，果然是人老成精啊，她这一装病，老大两口子还好意思继续要分家吗？
　　就算要再提分家的事情，也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提了。
　　再过半个月左右，自己丈夫就要返回部队。
　　于是婆婆又能找到借口，家里人不齐，不能分家，要分家，就要等何忠灿回来才行。
　　何忠灿一年才能回家探亲一次，下一次不是又得等一年了吗？
　　如果想要在丈夫在家的时候分了家，除非能够证明婆婆根本没有心痛病，她只是在装病而已。
　　只要证明了她在装病，老大两口子就不会再愧疚，会继续提出分家。
　　但怎样才能证明婆婆是装病，她根本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呢？
　　丁小甜正想事儿呢，门外走进来了第九生产队的妇女队长简琴，她交给丁小甜一封信，说这信是公社的投递员才送来的，她拿到信就给丁小甜送过来了。
　　“谢谢简队长，你看我们家里乱哄哄的，也没法招待你。”丁小甜接过信后笑着说。
　　简琴从丁甜嘴巴里知道周素芬病了，就进屋去看了看刚醒过来的周素芬，说了两句好好养病的话，这才出来告辞而去。
　　丁小甜送简琴出了院子，这才回到自己屋子里，拆开信来看。
　　信是曹飞霞写的，发信时间是三天前。
　　她在信里说，过完年，正月二十，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牵头，要举行一次县城内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艺大赛。
　　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派出自己的三位厨师组成厨师团队，跟别的厨师团队比赛，决出优胜。
　　获得优胜的单位将会获颁锦旗，厨师团队的成员获得奖金。
　　如果是冠军团队，获得的奖金是一百八十元。
　　亚军团队一百二十元。
　　第三名的团队获得九十元。
　　凡是参赛团队的成员都有十元的参赛奖。
　　比赛奖金是由参赛单位提供的。
　　曹飞霞想邀请丁小甜作为她的厨师团队里的一员去参加比赛，比赛获胜后，分给丁小甜团队奖金的三分之一。
　　至于比赛时间是在正月二十这一天，从上午九点开始进行到下午五点。
　　如果丁小甜想要参加的话，请她务必在正月十八那一天赶到县城的红星饭店跟她见面，她好跟丁小甜商量一下比赛的菜色。
　　她还说，如果丁小甜没有在正月十八那天赶到红星饭店，就意味着丁小甜不想参加厨艺比赛，她会另外找厨师顶替丁小甜。
　　丁小甜看完信后有点儿心动，毕竟这个比赛的奖金有点儿诱人。
　　如果团队获得冠军，她会分到六十元钱，相当于买一辆小童车钱，还相当于她在光荣小学当代课老师两个月的工资。以及这次的比赛只需要花一天的时间，就算提前两天去宜南县城红星饭店见曹飞霞，离家也不过三天。还有就是，现在自己丈夫在家探亲，有时间照顾女儿，这让她可以抽出时间去加入曹飞霞的厨师团队，进行比赛。
　　作为吃货的丁小甜，对做菜有着极大的兴趣，之前她跟军嫂们进行的比赛，还有跟曹飞霞单人的比赛，算得上是小打小唱。而跟专业的厨师团队进行比赛，这既可以让她增长见识，也可以学到一些别的厨师们做菜的手法，更何况还有奖金拿，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去那就是太傻了。
　　于是，她就决定，等到丈夫从公社买了猪心回来之后，就跟他说这件事，让他过几天在家带下孩子，她好去宜南县城见曹飞霞，商量菜色，加入她的厨师团队，参加这次的县城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联合举办的厨艺比赛。
　　周素芬晕倒了，同村的她娘家人就过来看她了。
　　她姐周素萍除了来探病，骂了何家老大两口子外，还悄悄告诉了她一件事。
　　说是她跟她男人前两天去前进村参加一个她男人亲戚儿子的婚礼，吃酒席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何家老三的老婆，也就是丁小甜跟一个上海的姓李的知青不清不楚的。那个知青后来被丁家老大给打了，接着就从丁家老屋搬走了。
　　“你说，丁家老大为什么要打那个上海来的姓李的知青，总是那个人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吧？”周素萍觑着妹妹问。
　　“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周素芬皱着眉问。
　　周素萍道：“好象是老三回来探亲的头几天，也不知道他去前进村接老三媳妇的时候，听说过这件事没？”
　　周素芬一直就对丁小甜有意见，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因为考虑到丁小甜有了老革命家这样的靠山，她才没有刁难丁小甜了。
　　现在听了姐姐的话，觉得又有了借口可以打压下这个越来越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儿媳妇了。
　　如果丁小甜不是有让儿子和何家得到好处的关系，她绝对是要利用这件事，让儿子跟丁小甜离婚的。
　　但是丁小甜这个儿媳妇有利用价值，她就不会考虑让儿子跟丁小甜离婚。
　　她想利用这件事情，扫一扫丁小甜的脸，顺便帮着自己的儿子出口气。她想，儿子多半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丁小甜怪不得要住到娘家去，还一住半年，原来是跟一个男知青不清不楚，这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姐，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去跟村里别的人说，让姐夫也别说。毕竟这关系到我们何家的脸面，我儿子是连长，还要脸呢。”周素芬拉着周素萍的手去切切道。
　　周素萍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说的，只是纸不包住火，毕竟前进村跟我们村挨得也不远。”
　　周素芬无奈道：“能拖一拖总要好些。”
　　周素萍点点头：“也是”
　　何忠焕骑着从队部借来的自行车去光荣公社集体的肉店花了票，买了一个猪心带回家。
　　他骑车骑得飞快，来回就要了两个半小时不到，中午十一点左右，他就返回了桃树村自己家。
　　把猪心拿去灶房给二嫂，让她收拾了猪心，把王老头给的草药一起放瓦罐里炖上。
　　接着他才去见他妈，告诉她自己买回来了猪心，已经拿去灶房让二嫂收拾炖上了。
　　那个时候，周素萍没走多久，周素芬见到三儿子回来，就让他坐到自己床前，先是夸何忠灿是个孝子，孝顺她，比他的两个哥好，接着她才话锋一转，问他：“老三，你知道小甜在丁家老屋住着时，跟一个姓李的上海男知青来往，她大哥还去打了那个知青的事情吗？”
　　何忠灿没有立即回答自己母亲的话，相反他问她：“妈，这事情是谁跟你说的？”
　　周素芬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儿子晓得她刚才嘴巴里说的那件事，不然他也就不会一点儿都不吃惊了。
　　“你晓得妈刚才说的那件事？”
　　“晓得啊。”
　　“那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小甜也没招惹他，是那个知青自己龌龊，他被小甜大哥揍了，就灰溜溜地跑了。本来我还想去收拾他一顿的 ，他跑得快。”
　　“这件事是你媳妇告诉你的？”
　　“嗯，我一回来，她就跟我说了。”
　　“老三啊，不是我说你，你的心也太宽了，妈也想挑拨你们的关系，而是这种事情哪有一个巴掌拍得响的？”
　　“妈，你的意思是”
　　“你得好好管管你媳妇，不能让她骑到你头上来了。对了，今天你去公社给我买猪心了，生产队的妇女队长简队长来了一趟，给你媳妇送了一封信来。你说说，你这在家里呢，是谁给她写的信啊？我可是记得，以前除了你，从来没人给她写信的。这回娘家去住了半年，回到我们何家，就有人给她写信了。”
　　何忠灿听到这里也有点儿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妈，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是谁给她写的信？”
　　周素芬：“去吧，好好查查。”
　　何忠灿随即从母亲住的那间北房西屋出来，回到了东边他跟丁小甜住的那间屋。
　　屋子被隔成两个部分，前面是个小屋摆着桌椅等，后面摆放了床和衣柜等。
　　丁小甜正在收拾屋子，看到何忠灿进屋，就随口说：“你回来了？买到猪心没？去看过妈了，她好些没？”
　　何忠灿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没回答丁小甜的话，反而问：“我听妈说，你今天收到了一封信？”
　　丁小甜“哦”一声，笑着说：“忠灿，我正要告诉你这事儿呢。信在这里，你拿去看吧。”
　　她从上衣兜里掏出来那封信，递给了何忠灿。
　　何忠灿接过来，看到信封上陌生的笔迹，信上寄信的地址却是县城红星饭店，也是很奇怪。
　　自己老婆什么时候认识红星饭店的人了？
　　等到把信纸拿出来展开读过后，他看到落款是曹飞霞，才想起回来探亲的那天晚上，老婆好像提到过曹飞霞这个人，说她是老革命家曹思贤的侄女，在县城红星饭店做主厨，跟老婆在曹家比赛过做菜等等。
　　“十八号，今天十六号，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去的话，就是后天动身？”何忠灿看完信后问。
　　丁小甜点头说是，她还说：“那么我去那几天，你带下秀琳。”
　　何忠灿放下信纸，沉吟不决，没有立即答应丁小甜。
　　丁小甜见他这样，有点儿意外，也有点儿不太高兴，她问他：“忠灿，难道你不想我去吗？”
　　何忠灿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想听实话，那就是我真不想你去。你想一想，我们一年难得在一起，不管是我回家来看你，还是你到部队来探亲，总是要长途奔波，很不容易才能相聚。我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返回部队了，前段时间过年，我不是走亲戚就是见朋友，咱们清清静静在一起的时候也少。我想着大年过完了，正好在家好好陪你和秀琳，可你这去参加什么比赛又得耽搁三四天，我实在觉得没必要。另外，这个比赛虽然有奖金拿，但我们也不是指着这个钱干嘛的人。再说了，你是要当老师的人，也不是要去当厨师。所以，我不赞成你去加入曹飞霞的厨师团队，去县城参加厨艺比赛。”
　　“你这个话倒是说得大，什么叫我们不指着这个钱干嘛，我问你，如果参加比赛得了冠军，就可以分到六十元，六十元钱很少吗？还有就是，公社小学的通知没来，谁知道能不能当上老师？要是当不上老师，我在家里务农挣工分，一年还分不到六十元钱呢。曹飞霞写信来也是一片好心，拿我当朋友，才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厨师团队。我呢，也想要有自己的朋友，不想老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如果你嫌弃带孩子麻烦，那么我可以带上孩子去县城参加比赛。”丁小甜平静地说。
　　“我是嫌弃带孩子吗？我是嫌弃你不懂得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比你去挣钱重要多了！我们家，有我挣钱，我每个月给你寄的钱，足够你不需要去干任何农活都能过！我觉得你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温柔体贴了，而是好强，追逐金钱。小甜，你变得我快不认识了！”何忠灿非常冲动地说。
　　他紧锁着眉，很生气的样子。
　　丁小甜：“你说得容易，我不干农活都能活，我真不干，你们家的人，这个村的人，他们的口水跟把我淹死。我也不想当寄生虫，就靠男人养着。我想凭借自己的双手挣钱，让日子过得更好。忠灿，我知道你为了咱们的家付出了很多，我也想承担一部分。钱多不咬手的，你想想大哥大嫂为什么要分家，不是为了手里多两个钱，吃好点儿穿好点儿，想给娃儿们买东西也能买吗？我没有变，我还是你的妻子，秀琳的妈妈，我爱你们。这次曹飞霞邀请我去参加厨艺比赛，我觉得是个机会，我要抓住，万一我当不成公社小学的老师，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工作的机会。”


第70章 
　　“你想去县城工作？就凭着参加一个县委招待所食堂牵头办的厨艺比赛？小甜，你考虑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理解了丁小甜想法后的何忠灿忍不住问。
　　丁小甜解释说：“我也不确定啊, 但是这是个机会, 我想试一试, 更何况应邀去参加曹飞霞的团队，认识更多的人, 对你我都有好处的。要不, 你带上秀琳跟我一起去看我比赛，咱们一家三口就当是去县里逛一逛, 不也挺好吗？那样你也就不会说我不陪你和孩子了。”
　　还别说, 她的这个提议让何忠灿无话可说了。
　　之前, 他不同意丁小甜去县里参加厨艺比赛, 除了不高兴丁小甜不能陪伴自己和孩子，浪费三四天时间, 显得不重视家庭，还有就是刚听了他妈说的那些话, 有些不放心丁小甜。
　　现在丁小甜提出让他跟孩子一起去县里，看她比赛, 他要是再反对, 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了。
　　只不过他也不能确定人家县里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举行的厨艺比赛, 他这个丁小甜的丈夫，能够带孩子去观看吗？说不定人家只是内部的比赛，不对外开放的。还有, 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去看老婆做饭, 显得特别另类, 还显得特别小心眼儿，不放心自己的老婆。
　　何忠灿烦恼地抓了抓他的板寸，说：“算了，我在家带孩子，你去吧，早去早回。”
　　“我可是叫你去的，你自己不去，以后不要再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哦！”丁小甜笑着说。
　　“你放心，我还没那么闲。”
　　丁小甜见丈夫总算是被自己说服了，不由得心情大好，走过去捧着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何忠灿绷不住笑了，一伸手把老婆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说：“去比赛，多学两个菜回来，做给我吃。”
　　丁小甜：“那是当然。”
　　话锋一转，她说到了今天大哥大嫂提出分家的事情，顺便提到了村里的土医生王老头到底什么水平，她总觉得他看病太随便了。
　　何忠灿说：“我也跟你的想法一样，要是妈有心脏病的话，还是要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丁小甜接话：“关键是妈不会舍得花钱，除非说医院免费体检她才会去。我看，要不我们后天带着妈和爸一起去县里，我就说我参加了厨师比赛，人家可以免费让老人去医院体检，干脆让爸和妈都做个体检。然后问再问一问曹飞霞，家属可以观看比赛吗？可以的话，你就跟秀琳还有妈在县城住两天，等我比赛完一起回去。曹飞霞那边，我也可以说，你带着孩子陪着妈来医院检查”
　　何忠灿想了想，说：“那好，我去跟妈说说，看说得动不她不？”
　　丁小甜：“你当然不能直接说去什么医院检查的话，你得说，我去参加厨艺比赛，有很多菜可以品尝，不吃白不吃。还有啊，凡是去参赛的人可以得到十元钱，我们拿这十元钱出来办招待，让她和爸去县城住几天白吃几天，也当是孝敬他们了。这些年来，他们都还没去过县城呢。”
　　何忠灿听完点头：“嗯，我照你的话去跟他们说说。”
　　于此同时，何家人都在说分家的话题。
　　赵艳玲坚持家还是要分的，这件事她会找娘家人出面，跟婆婆和公公谈，实在不行，就找生产队的黄队长和简队长出面。
　　何忠耀问她要是她娘家人出面了，爸妈还是不同意分家呢？
　　以及她凭什么认为黄队长和简队长会出面来帮她分家。
　　赵艳玲对他说：“就凭现在三弟妹是黄队长和简队长想要巴结的人，你没看出来吗？黄队长今年到何家来拜年了，往年老三回家探亲，他没说来何家拜年？还有啊，今天简队长亲自给三弟妹送信来，以前，咱们家不管是谁的信，都是队部的干部让村民带话，让我们自己去队部取信。所以，这件事，只要三弟妹跟我们的想法一样，她愿意跟我们一起去生产队干部面前一说，黄队长和简队长一定会出面劝爸妈同意分家的。”
　　何忠耀听完，认为老婆说得有道理，就同意按照她说的那样办。
　　只不过，要找赵艳玲的婆家人来说道，也得等两天，等他妈吃了猪心汤，病好了再说。
　　赵艳玲说行，同时，她在猜丁小甜今天收到的信是谁写的，以及会有什么事。
　　何忠耀道：“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儿还一堆呢，你别管人家，管管自己吧。”
　　何家也有什么都不操心的人，就是何忠焕和齐丽两口子了。
　　他们对于这次的分家事件抱着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态度，也就是既不站在老大两口子那边，也不站在爸妈的那边。如果没分成家，就继续往下过。因为何忠焕有一门木匠手艺，农闲的时候，常常帮人家干点儿活，收一些劳务费，一年下来手上也有两三百元钱，除了年节上孝敬点儿，还能落二百元钱以上呢。这不分家，对两口子没多大影响。如果分了家，两口子都是勤快人，除了挣工分种地，一个继续做木工补贴家用，一个在家养家禽养猪，手里的钱应该会更多。
　　实际上两口子还是愿意分家的，但是他们不喜欢折腾，这些年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把自己当成何家的一家之主的人周素芬使用出装病的杀手锏，就是不愿意分家。
　　其实她管家相当操心，一大家人的吃喝用，全部都要她来计划开支。
　　她手里的钱绝大部分都要花出去，剩不下多少。
　　一直以来，她坚持要管家不是为了“剥削”家里的小辈，而是喜欢拥有当长辈的权威，控制金钱是最直接控制家里小辈的方法，她不用才怪。
　　中午的时候，何忠灿亲自去灶房把熬好的一碗猪心汤端去给母亲喝。
　　他拿瓷勺喂母亲喝汤，一边跟她说话。
　　何忠灿告诉母亲，他已经看过了老婆今天收到的信，原来是曹思贤的侄女曹飞霞写给丁小甜的。
　　“曹思贤的侄女？曹思贤就是那个女将军？”周素芬一听，猪心汤都不喝了，赶忙问儿子。
　　“是啊，就是我们宜南走出去的女将军曹思贤，她的侄女曹飞霞在县城的红星饭店当主厨。上次小甜陪着三位老革命家去新安公社，在曹家，小甜跟曹飞霞认识，成了朋友。这次曹飞霞写信来邀请小甜去参加县委招待所食堂牵头主办的厨艺比赛，凡是参赛的人都有十元钱拿，如果获得名次还有好几十元的奖金，家属还可以吃到很多厨师们做的菜，各个参赛的单位还给参赛厨师的家属提供一定的服务。比如说免费住宿，免费体检等。”
　　“有这么好的事情？”
　　“嗯，所以，妈，我想让你跟爸一起在十八号跟我们一起去县城住几天，等到小甜比赛完，我们再一起回家。这些年来，你们最远的地方去的就是公社。趁着这次我回来探亲，也有时间，我就陪着你们去县城逛一逛，住上几天，吃一些没吃过的东西，反正都是免费的”
　　听到有免费住宿，还有免费的东西吃，周素芬心动了。
　　再说了，的确她这把年纪，还没去过县城呢，如今儿子儿媳带着去县城逛逛，这种机会可不多。
　　“那我跟你爸商量下再说。”周素芬笑眯眯地说。
　　其实不用商量，她已经决定跟着老三两口子去县城逛逛了，说要跟老伴儿商量不过是婉转的说法而已。
　　“行，你们商量下再说，反正十八号才去。”何忠灿一边说，一边继续喂母亲喝猪心汤。
　　当晚，睡觉之前，周素芬就把老三中午跟自己说的要去县城逛逛的事对老伴儿说了。
　　何家柱一听，挺高兴，他说：“这是好事啊，老三媳妇去县里比赛，一方面可以跟曹家人的关系更近，另外一方面还有奖金拿，咱们家属跟着去还能白吃白喝呢。这样的好事情上哪儿找去，咱们就去吧！”
　　很快就到了十八号，早晨吃饭的时候，周素芬宣布了自己和老伴儿要跟着老三两口子去县城，老三媳妇应邀参加县城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艺比赛。他们要二十一号才回来，在此期间，她让老二两口子暂时当家，老大两口子有什么事情就去找老二两口子。她把家里米仓和橱柜的钥匙交给了二儿子何忠焕，让他管着。
　　此举很明显表明了她对老大两口子的不信任，因为他们前两天跳出来要分家。
　　之前那么多年，要是她跟老伴儿短暂离家，这家都是交给老大两口子当的。
　　何忠耀两口子脸色不太好看，但这也在两人意料之中。
　　赵艳玲在婆婆宣布要跟着老三两口子进城去看丁小甜比赛之后，首先说话预祝丁小甜取得好名次，再祝公婆玩得好。
　　何忠耀、何忠焕和齐丽，随后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何忠灿和丁小甜两口子自然要客套几句，然后才拎着一包换洗衣服，带着爸妈去村里赶集的牛车去光荣公社。
　　到了光荣公社下车，再坐着公社到县城的班车，去了宜南县城。
　　他们到宜南县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下车后，丁小甜领头，带着一家人去了红星饭店。
　　那时候已经两点多了，红星饭店的主厨曹飞霞才忙完，刚要坐下来吃午饭。
　　饭店的服务员去后厨告诉她，一个叫丁小甜的女同志来了。
　　曹飞霞一听很高兴，放下碗筷就出来见丁小甜了。
　　丁小甜拉着她去后厨，请她帮忙，最近三天给安排一家旅店和几家饭店，把跟她同来的公婆，丈夫和女儿安置了。至于住宿费和伙食费，由她个人来承担。
　　曹飞霞听了，不用说，也明白了丁小甜话里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地说：“真是麻烦你，为了应邀来参加我的厨师团队的比赛，如此煞费苦心。我一会儿就亲自去给你们安排住宿和吃饭的地方，至于费用由我来承担。”
　　丁小甜忙说：“曹姐，费用我来出，如果让你承担，我立刻就走！”
　　曹飞霞闻言，只能说那就听丁小甜的，不过，既然到了红星饭店了，这一顿饭她来请。
　　她这就让后厨的厨师做几个红星饭店的厨师招待丁小甜一家人。
　　丁小甜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
　　接着丁小甜又向曹飞霞问了个问题，那就是她不是红星饭店的厨师，曹飞霞找自己来帮忙，不会违反规定吧？
　　曹飞霞说：“你放心，不会的，各单位参赛的厨师团队的主厨有权利找一个不是本单位职工的人帮厨。我呢，作为我们红星饭店这次厨艺比赛的主厨，可以找你帮厨的。”
　　丁小甜：“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随后她去外面坐下，曹飞霞跟着过来跟何家人打了招呼，回后厨去了。
　　周素芬和何家柱看到曹飞霞，俨然把她当成小曹思贤了，不知道多尊敬她，说话也是无比客气。
　　何忠焕跟曹飞霞握手后，觉得她是个很爽朗能干的女人，不愧是曹思贤的侄女，对她印象还不错。
　　在等着上菜的工夫，丁小甜悄悄告诉何忠灿，她已经跟曹飞霞说过话，一切都安排好了。
　　红星饭店的招牌大众菜是锅巴回锅肉、麻婆豆腐、青椒皮蛋、酸辣鸭血、圆子汤。
　　半个小时不到，曹飞霞安排红星饭店的招牌四菜一汤就上桌了。
　　别看是大众菜，但这可是招牌菜，味道自然是很好的，就连何忠灿这个到外面当兵好多年，堪称见多识广的男人都说菜好，周素芬和何家柱这样连县城都没来过的人就更说好吃了。
　　四菜一汤被何家人吃完，各个肚子都吃撑了。
　　这时候也吃完饭的曹飞霞从后厨出来了，她脱掉了厨师穿的白色衣服，换上了她自己穿的红色呢子大衣，带着丁小甜等人去了县委招待所附近的一家名叫红安的旅馆。
　　曹飞霞让服务员给何家人安排了两间房，每间房两张床，水房和卫生间是公用的，要开水找服务员就行。
　　红安旅馆也有食堂，附近有两家集体饭店，曹飞霞去打过招呼，告诉他们，只要一个叫何忠灿的人带着人来吃饭，饭钱都算在她头上。三天过后，何忠灿等人走了，她会来结账。
　　说起来，曹飞霞在宜南的餐饮行业也是个名人，不但她本身菜做得好，还有她是女将军曹思贤的侄女，全宜南的集体饭店和食堂，没有不买她的账的。
　　曹飞霞把何家人安排妥当了，她让丁小甜明天上午到红星饭店来，她会跟丁小甜谈一谈这次厨艺比赛的事情，还有商量一些参赛的菜色。
　　丁小甜答应了。
　　何家人住进了红安旅馆，何忠灿和丁小甜还好，周素芬和何家柱很兴奋，在房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根本坐不安稳，更别说躺下休息了。
　　何忠焕和丁小甜倒是好好睡了个觉，一直到五点多才醒。
　　醒过来之后，两个人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丁小甜把曹飞霞怎么安排何家人食宿的事情告诉了何忠焕。
　　她说：“明天上午我要去见曹飞霞，你就带着爸妈在这附近逛一逛，中午我们去曹飞霞安排的饭店吃饭，下午我们陪他们去县医院体检。后天比赛，我争取让你们都可以看看。”
　　何忠焕说好。
　　晚饭，何家人在红安旅馆食堂吃的，吃完，何忠焕去说了句话，钱都没付就走了。
　　周素芬和何家柱深深相信，这趟到宜南来看老三媳妇比赛，食宿都不要钱的，还有很多免费服务。
　　第二天一早起来，丁小甜吃过早饭，就去了红星饭店见曹飞霞。
　　她去的时候才九点钟，曹飞霞刚上班半个小时左右，集体菜店才给红星饭店送菜来，菜店的职工正在往后厨搬菜。
　　曹飞霞叫来一位三十来岁的个子不高的精干男人，她向丁小甜介绍说：“这是方远，比我大两岁，我们在一起做菜有七八年了。这一次，我们的厨师团队里除了你和我，还有他。”
　　向丁小甜介绍过方远之后，她又向方远介绍：“这是丁小甜，她的情况我之前也向你介绍过，就不多说了。别看她不是专业的厨师，但是在宜南，她是为数不多我佩服的做菜的人。我希望大家取长补短，合作愉快，拿下这次宜南各食堂和单位厨艺比赛的冠军。除了为单位争取荣誉，也为我们自己争取到好处。”
　　方远和丁小甜齐声说好，接着两人互相握手，就算是认识了。
　　三个人到饭店内的一间雅间坐下，曹飞霞拿来纸笔，开始说起这次的厨艺比赛的比赛内容。
　　“这次比赛，我们要做鱼。鱼，就是我们平常吃的花鲢鱼、鲤鱼、鲫鱼这些河鱼。要求做出三种味道，谁做出的味道最好，得到评委们最高的评分，谁就赢。至于评委，有县委退休的老干部，有从省城请来的美食家和大厨，一共有十位。每道菜的最高分是十分。三道菜加起来，那个厨师团队得到的分数最高，谁就是冠军。下面，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曹飞霞说完，看向方远：“方远，你先来。”
　　方远抱着手臂，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先说花鲢鱼吧，这种食材是我们宜南的江河里面最常见的鱼，鱼头大，肉质鲜美，是我们的老百姓常吃的鱼，也是我们的食堂和饭店里最常做的鱼。平常的做法就是鱼头做汤，鱼肉做麻辣鱼、酸辣鱼、炸鱼块等。剩下的鲤鱼，常被用来做红烧鱼和糖醋鱼。鲫鱼呢，常被用来做汤。这些菜，各个食堂和饭店里的厨师都能做，味道也大同小异。要想胜出，除了用料特殊，做法精细完美以外，就是在菜形和菜的味道上有创新，才能脱颖而出了。”
　　“小甜，你怎么想？”曹飞霞听完方远的话之后，点点头，转脸看向丁小甜问。
　　丁小甜微微一笑，说：“我觉得方大哥已经说了我想说的话了。但我还想补充两句，不知道曹姐和方哥在做鱼上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吗？也就是说在菜形或者菜的味道上有独到的地方，自信可以比宜南绝大多数的厨师更好。”
　　曹飞霞很快接话：“小甜，你问得很好。方大哥的刀功好，可以把鱼肉片得像纸一样薄。而我从我师傅那里得到一种他祖传的配料，可以用来给鱼码味儿，用来做红烧鱼，味道也是一绝。”
　　“这样啊”丁小甜眨眨眼，心里有主意了。
　　她觉得方远的刀功好，可以把鱼片得如同纸一样薄，就可以做一道鱼脍。
　　至于曹飞霞，既然有祖传的码鱼的料，那么不如把红烧鱼改成烤鱼。
　　在这个年代的宜南，烤鱼还没流行，要是做出来，也算是一种创举了，再加上味道好，很可能得到高分。
　　至于她自己，有神秘树叶粉在手，无论什么鱼她都可以做，做出来味道不会差。
　　但是要配合方远和曹飞霞做的鱼，她要不就做鱼汤，要不就做糖醋鱼，那样一来才会在口感上互相补充。
　　丁小甜还是比较倾向于做鱼汤。
　　她假设自己是个客人，吃过一片鱼片开胃之后，再来一口味道浓重的烤鱼，最后以鱼汤收尾，口感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平衡。尤其是鱼汤鲜美的话，让人回味悠长。
　　“小甜，你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吗？”看见丁小甜表情的曹飞霞紧接着问。
　　丁小甜点点头，然后说：“我把我想到的说一说吧，你们听听觉得如何。”
　　曹飞霞和方远一起看向她：“说来听听。”
　　丁小甜随即说开了：“首先，我觉得方哥既然刀功好，可以把鱼片得像是纸一样薄，这个刀功不利用下就可惜了。我呢，建议方哥用一条鲤鱼来片鱼片，做成鱼脍。”
　　“鱼脍？那是什么？”曹飞霞和方远一起问。
　　也不怪他们不知道，主要是鱼脍这道菜并不在宜南流行，它流行于江浙两广一带，并且当时的菜名也不叫鱼脍，而是叫做生鱼片。
　　鱼脍，是元代以前流行于古代中国的一种吃鱼的方法，又因为用的鱼的种类不同，有鲫鱼脍、沙鱼脍、鲜虾蹄子脍等菜名。


第71章 
　　丁小甜把鱼脍是什么解释了下。
　　“原来就是生鱼片。我听师傅说过, 在江浙两广一带，有厨师做这个菜。只不过，这个菜最关键的是蘸料, 我觉得方远有刀功可以片出纸一样的鲤鱼片, 但是蘸料呢, 我们对蘸料一无所知。”曹飞霞拿手里的笔敲着笔记本，为难地说。
　　方远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不过，他随后看向丁小甜, 眨眨眼问她：“丁小甜, 你既然提出来我可以做生鱼片，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蘸料对不对？”
　　丁小甜笑着点点头：“对, 我有个配方，可以拿出来, 试着做一做, 然后你们尝一尝, 再改良出最佳的口感。”
　　曹飞霞和方远自然要问这个配方是从哪里来的, 毕竟宜南这边根本就不流行吃生鱼片。
　　丁小甜只能说自己去西城探亲的时候, 在老革命家里吃饭, 吃到过一次，然后问了蘸料怎么做的。
　　这当然不是实话。
　　真实的情况是重生之前的丁小甜去过江浙两广和日本，吃过不少次生鱼片，知道几种生鱼片的蘸料。
　　但是日本生鱼片所用的鱼是海鱼, 而宜南这里的鱼是淡水鱼, 所以她觉得还是用中国本土的调料来做生鱼片的蘸料比较好。
　　她提供的一个蘸料配方是, 用葱、大蒜、辣椒、胡椒、酱油、醋、花生酱调制成的蘸料。
　　至于如何达到最佳的口感，她建议三个人共同来尝味儿，定出最后的鱼脍的蘸料。
　　“好！就这样办！要是我们成功做出这道菜的话，我相信一定会让这次比赛的评委们眼前一亮，获得一个比较好的分数！”记录下丁小甜口述的蘸料配方的曹飞霞高兴地说。
　　接着丁小甜又提出了将曹飞霞擅长的红烧鱼做成烤鱼。
　　“烤鱼？这倒是一条新思路，不过，在宜南，同样没有厨师做烤鱼。我们只在小的时候，从河里捞到小鱼，打整干净了，就在河边用那些枯草烂木头生一堆火烤着吃过。”曹飞霞感兴趣地说。
　　丁小甜：“小时候，我也跟同村的小伙伴儿们这样烤过鱼吃。只不过，我说的烤鱼是一斤多两斤的草鱼或者鲤鱼。用曹姐的特制配料腌制，放到炭火上烤制，最后配上一些配菜就可以装盘了。”
　　曹飞霞眼睛发亮：“哦，听起来应该很不错，不过，具体的配菜和烤鱼的过程，我还是不知道。但我跟方远一样，认为小甜你既然提出来烤鱼这道菜，肯定是吃过，还会做这道菜。”
　　“烤鱼呢，我是吃过，不过没做过，曹姐，我看不如今天我们就一起做几条鱼试试手，争取明天正式比赛的时候能做最好味道的烤鱼。”
　　“行，那这次比赛的两道菜就定了，方远做鱼脍，我做烤鱼，你呢，小甜你打算做什么？”
　　“我做冬笋鱼头汤。”
　　“这样一来，我们三人做的鱼，味道并不重合，又各有特色。我就知道，请你来没有错。我相信，如果我们三人完美发挥的话，这次的厨艺比赛的冠军一定是我们的！”
　　曹飞霞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方远也跟着笑，丁小甜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也笑了。
　　定好了明天要做的三个菜后，三个人就凑在一起，把每道菜需要的食材配料等都想好，让曹飞霞写下来。
　　考虑到红星饭店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下午五点到八点都是上客的高峰，后厨的厨师们都很忙碌。
　　三人把试做参赛的菜品的时间定在上午十一点之前，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半，晚上八点半之后。
　　曹飞霞看看手表，到上午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她就请丁小甜去后厨配蘸料，让方远先片一条鲤鱼的鱼片出来，三个人用生鱼片蘸着蘸料吃吃，再根据味道来增添配料的多少，好定下最佳口味的蘸料。
　　丁小甜跟在两人身后走入红星饭店的后厨。
　　作为宜南县最有名的饭店，红星饭店的后厨工作的厨师起码有二三十人。
　　曹飞霞一走进去，后厨的工作人员纷纷跟她打招呼，她则是让他们继续处理饭店每天需要的食材。
　　三人走到一个大菜墩前，方远去饭店养鱼的水池里捞起来一条一斤多的鲤鱼。拿到菜墩前，熟练的杀鱼，刮去鱼鳞，洗干净鱼，然后用菜刀片去鱼鳞，再一片一片地片下鱼肉来。
　　他的刀功的确很棒，从鲤鱼身上片下的鱼片就象是纸一样薄。
　　一会儿工夫，方远就把这条一斤多鲤鱼片出来了，鱼片在甜白瓷的盘子里摆成花形，非常漂亮。
　　接下来，就该丁小甜出手来配蘸料了。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蘸料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出来。
　　“你们尝尝，用生鱼片蘸料吃吃，看味道怎么样？”丁小甜把配好的蘸料端到曹飞霞和方远两人跟前。
　　两人随即用筷子夹了生鱼片放到丁小甜调好的蘸料里蘸了蘸，再放进嘴巴里。
　　仔细地咀嚼之后，曹飞霞和方远眼睛发亮，一致认为鱼脍好吃。
　　丁小甜囧，她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生鱼片放进蘸料里蘸了放到自己嘴巴里仔细咀嚼。
　　怎么说呢？
　　蘸了蘸料的生鱼片又脆又鲜，兼有回甜辛辣微酸，让人吃了一片之后还想再吃一片。
　　也难怪曹飞霞和方远除了说好吃，无法发表什么意见，估计这也和他们没吃过生鱼片有关。
　　没有吃过就没有比较，不知道给出确切的评价了。
　　但是轮到那些见多识广的评委们来吃，他们就不会光是说好吃了。
　　那么怎样让一道江浙两广的人常吃的生鱼片有独特的闪光点，会让评委们眼前一亮呢。
　　丁小甜想起自己知道的一道跟鱼脍有关的菜，古代生鱼片中最著名的一道菜，金齑玉脍。
　　金齑玉脍这道菜出现在南北朝，鱼还是鲤鱼，但是蘸料里面用到了橘子梅子熟粟黄等。
　　橘子梅子熟粟黄等，红星饭店后厨的厨房也能找出来，于是丁小甜就对曹飞霞和方远说，帮她找出她需要的那些配料来，再做一份不同的蘸料，他们再尝尝。
　　曹飞霞和方远按照丁小甜说的，帮她把做第二份不同蘸料的配料找出来了，丁小甜按照自己的理解，配置好比例，再做了一份儿蘸料。
　　做好之后，她让曹飞霞和方远再用生鱼片蘸一蘸这个料吃吃。
　　两人拿筷子夹了生鱼片蘸了丁小甜配出来的又一份蘸料，吃过之后，他们说这也很鲜美。
　　丁小甜自己也用筷子夹起一片生鱼片尝了尝，感觉用后一份蘸料，生鱼片的味道比较“原始”。
　　所谓的“原始”，主要就是用古代配方的蘸料，里面的咸味儿和酸味儿都不是现代的酱油和醋带来的，盐和橘子梅子是没有经过发酵的配料。
　　这样的口感会给现代人的味觉带来别致的感受，说是一种冲击也不为过。
　　如果，曹飞霞和方远尝过之后，认为后面一份蘸料的味道也不错，挺鲜美的话，那么丁小甜决定用后一份蘸料。毕竟一道菜往历史文化上靠，这是会给平凡的菜品加分的。
　　决定了要用后一份蘸料之后，丁小甜就开始尝试配出最佳味道。
　　比如说加多一些盐，少放些橘子梅子，又或者说反过来，少放些盐，多放橘子梅子。
　　其它的配料也依次增加和减少。
　　曹飞霞在一边记录她每次改变配料比例调出来的蘸料，三人分别尝试过，在综合味觉和主要味道上细化评分。
　　到十一点左右，他们确定了一种比例的配料调出来的蘸料口感最好，细化评分最高，丁小甜拍板决定就用这个配方作为明天厨艺比赛，他们的厨师团队金齑玉脍这道菜的蘸料。
　　这样一来，曹飞霞厨师团队的第一道用鱼来作为食材的菜就定下来了。
　　曹飞霞和方远都认为这道菜一定会让评委们眼前一亮，分数不会低。
　　“小甜，这第一道菜多亏你啊，不然我们想不出这么好的一道菜，你真是太厉害了！”曹飞霞朝着丁小甜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她。
　　“哪里，哪里，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丁小甜谦虚道。
　　“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吃饭？我炒两个菜感谢下你帮我完成了我明天参赛的菜品。”方远乐呵呵地问。
　　丁小甜说不用了，她下午再来，中午她回去陪着丈夫和孩子吃饭，吃完饭，还要陪着公婆去医院体检。
　　她说：“我下午三点过来，咱们一起再把明天参加厨艺比赛做的烤鱼给做下。曹姐，你可以在中午这一拨的客人吃过饭之后，就杀两只一斤半到两斤的鱼，一只是草鱼，一只是鲤鱼，然后用你的配料把鱼码味儿。我过来之后，再准备烤鱼的配菜，咱们就开做。如果下午两个小时确定不了烤鱼最好的味道，晚上八点之后再继续做。”
　　曹飞霞点头说行。
　　不过，她也问了下丁小甜，由丁小甜做的冬笋鱼头汤不需要提前准备吗？
　　丁小甜说明天只需要新鲜的冬笋，一小片金华火腿，以及一个花鲢鱼头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要保证食材的新鲜。
　　做鱼，一定要鱼鲜活，做出的菜肴才会好吃。
　　曹飞霞爽快地说：“没问题，那我们下午再见。”
　　丁小甜回到红安旅馆，中午跟丈夫孩子公婆一起吃了中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按照昨天晚上跟丈夫商量好的陪着公婆去医院体检。
　　周素芬和何家柱两口子这两天在县城享受免费的服务也习惯了，听说可以去县医院免费体检，肯定是要去的。
　　到了县医院，丁小甜把一早就来挂好的专家号的单子交给丈夫，让他带着公婆去找专家体检，她自己则是带着女儿去上了趟厕所，才去看公婆体检。
　　体检项目一般是肝功血糖血脂胸透内外科等。
　　大夫给两口子检查，最后给出的结论是两口子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何忠灿想到自己的母亲吵架昏倒的事情，特意问大夫他妈有没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大夫说没有。
　　丁小甜在一边把生产队里土医生王老头给婆婆看病，说她心脏有病吃猪心汤的事情说了说。
　　大夫笑道：“既然是土医生，肯定是不专业的。你婆婆没有心血管病，是不会一吵架就晕倒的。至于吃猪心汤治疗心脏病更是无稽之谈，我看呀，纯粹是你们生产队的土医生在骗钱。”
　　周素芬听到大夫这样说，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大夫说的话也有点儿直接，不但指出了土医生王老头骗钱，还指出周素芬没有心脏病，那么，没有心脏病还晕倒，这不是装病吗？
　　何忠灿听了大夫的话之后，明白了这一点儿，何家柱也明白了原来老婆以前跟自己吵架晕倒都是装的。
　　当着大夫，两父子也不好说什么。
　　向大夫道谢之后，何忠灿抱着孩子，带着父母走出医院，按照既定的行程，带他们去县城的戏院听戏。
　　丁小甜在后面付了检查费，去红星饭店。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对丈夫说过，下午要继续屋红星饭店跟曹飞霞和方远做菜，要是晚上六点没回来，让他带着公婆去旅馆附近的国营饭店吃晚饭。
　　掐着时间，丁小甜在三点钟左右到了红星饭店。
　　曹飞霞和方远已经忙活完，也吃过了饭，正等着丁小甜来呢。
　　丁小甜到了后，三人去了后厨，曹飞霞指着两条鱼对丁小甜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杀了两条一斤半的草鱼，一条一斤左右的鲤鱼，而且已经码了半个小时以上，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准备青红辣椒、洋葱、榨菜、芹菜、土豆、豆皮、魔芋、香菜叶还要泡辣椒、芝麻、花生、葱、蒜香油、孜然粉、花椒粉、白胡椒粉”丁小甜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报出了菜名儿。
　　曹飞霞在一边飞快地记录，同时问她需要的这些配菜和调料的分量，方远则是带着两个徒弟去配菜。
　　十多分钟后，烤鱼的配料和配菜都准备好了。
　　丁小甜亲自动手切菜，把配料分门别类地放在许多小碗里。
　　这个时候的红星饭店并没有烤箱，但却有木炭炉子和做一些烤肉烤鸡需要的干的松木段。
　　因此在准备好配菜和配料时，丁小甜就让曹飞霞和方远两人把已经码好味儿的两条鱼拿去加了松木段的木炭炉上烤。
　　在两人烤鱼的过程中，丁小甜给他们端去了烤鱼的时候需要刷的老油。
　　她自己则是开始做烤鱼需要的汤料。
　　铁锅里面下油，油热之后，投入老姜片、葱段、蒜瓣、香辣酱、泡姜末、泡椒末等，炒香之后，快速喷入啤酒，舀入高汤。等到汤汁烧开，还要加进去烤鱼的调味料、香醋、香油、白糖等。
　　汤汁儿熬到浓稠之后。
　　另外的锅里放油，炒制下烤鱼的那些配菜，垫在盘子里。
　　曹飞霞和方远的鱼烤好之后，放到大盘子里，丁小甜把浓稠的汤汁儿淋上去。
　　最后一步，她在炒锅里放香辣老油，等油热，依次在炒锅里放进去花椒干红辣椒等，出香味后，把热油泼在浇了浓稠汤汁儿的烤鱼上。摆盘的时候，在周围摆上绿色的烫熟的蔬菜，在烤鱼上撒上香菜末。
　　这一道集合了腌烤炖多种手法，诸多用料，整合了甜麻辣酸等复合味型的烤鱼就做好了。
　　丁小甜带头拿起筷子开吃，曹飞霞和方远见状也赶紧拿起筷子夹鱼吃。
　　烤鱼的香味把后厨里的厨师和学徒都吸引来了，大家纷纷围在桌子旁边感兴趣地看着丁小甜等人吃鱼。
　　“太好吃了！”方远夹了几筷子鱼和菜吃后大声说。
　　曹飞霞紧接着也说这烤鱼味道真好，要是红星饭店推出这个菜的话，每天饭店肯定要多卖出几十条鱼。
　　丁小甜尝了这道烤鱼之后，也觉得十分麻辣鲜香，如果要给这道菜打分的话，她觉得可以打九十分以上。
　　其实除了麻辣味的木炭烤鱼之外，丁小甜还会做几道别的味型的烤鱼。
　　比如西红柿味儿烤鱼、馋嘴香辣烤鱼、葱香烤鱼等。
　　但是她却不打算再做这些味道的烤鱼，毕竟麻辣烤鱼这道菜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属于创新菜了。
　　别说在宜南了，就是在这个南川省都还没有人这么做鱼。
　　准确的说这道菜还要二十年，才会在南川省流行。
　　丁小甜判定，这道既有曹飞霞的独特码鱼配方码味儿，又有创新做法，还最受宜南老百姓欢迎的麻辣味儿的烤鱼，一旦端出去，也会是一道让人惊艳的菜。
　　在丁小甜等人尝过烤鱼，并且曹飞霞和方远大赞烤鱼好吃之后，后厨的那些厨师和学徒们也纷纷拿起筷子来吃烤鱼。
　　几分钟之后，两条烤鱼就被吃完了，大家都大呼不够吃，没吃过瘾。
　　曹飞霞听了就说：“以后有机会吃的哈，这次比赛完之后，我就会向饭店领导建议推出这道菜。你们都散了吧，我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等到跟前的人都散开了，曹飞霞拿出来了本子，重新写了一遍明天要做烤鱼需要准备的食材和各种配料。
　　写完一看，林林总总好几十样，不由得说这道烤鱼是她做过的需要最多配料的菜了，而且做法也复杂。
　　她不禁问丁小甜这道菜也是在西城老革命家里吃到的吗？
　　丁小甜只能说是，不过还是改良了一下，按照她自己的理解。
　　曹飞霞：“小甜，我真得觉得你不做厨师太可惜了。我个人认为，你帮忙做出的两道菜金齑玉脍，还有麻辣烤鱼，在明天的厨艺比赛里肯定会获得高分。至于你要做的冬笋鱼头汤，我相信一定也会做得非常好。甚至，我敢断定，只要我们在比赛过程中，没有大的失误的话，冠军就是我们的了。”
　　“是嘛？”丁小甜笑着反问。
　　方远在一旁肯定：“我跟曹飞霞的看法一致。”
　　丁小甜：“希望如你们所言。不过，我还是觉得保持谦虚谨慎好些，谁知道有没有同样做菜的高手，发挥出创新精神做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菜呢？”
　　她没说自己抱着学习的态度来参加这次比赛的，以免被曹飞霞和方远看得过于谦虚，有点儿假。
　　丁小甜这样一说，曹飞霞和方远也认为有可能，还是保持谨慎的乐观比较好。
　　“对了，明天的比赛我可以带家里人入场观看吗？”丁小甜问曹飞霞。
　　“可以啊，只是需要主办单位发的票，这票只发给各参赛单位，我去帮你拿三张来，明天你让你家里人拿着票就可以入场观看。中午的时候，主办单位会给来观赛的观众提供伙食，观众们还有机会可以吃到比赛的厨师做的菜呢。”
　　“哎呀，太好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票。”
　　曹飞霞说完，走出了红星饭店的后厨，去了办公室，从领导手上拿了三张票回来交给丁小甜。
　　丁小甜接过票，再次向曹飞霞道谢。
　　曹飞霞摆手：“我才该向你说谢谢。记得，明天早晨八点半到红星饭店，我们一起出发去县委招待所食堂参赛。”
　　丁小甜答应了。
　　“曹姐，方哥，咱们明天见，我这就回去了。”
　　“嗯，我们送送你。”
　　曹飞霞和方远把丁小甜送出红星饭店，看着她走远这才回去后厨。
　　进了后厨，方远问曹飞霞真要向领导推荐丁小甜今天指导做的烤鱼这道菜，作为红星饭店以后的招牌菜吗？
　　曹飞霞点头：“当然，麻辣烤鱼这道菜推出后，肯定会受大家欢迎的。”
　　方远便说要是这样的话，应该让领导给丁小甜一定的补偿，毕竟一道创新菜的推出很不容易。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虽然这次的麻辣鱼用了我师傅传给我的码鱼料，但整个烤鱼的制作过程，还有配菜和配料都是丁小甜提供的。这道烤鱼要是成功了，三分之二的功劳都应该是丁小甜的。如果有可能，我真想让她放弃她那个什么老师的工作，来我们红星饭店做厨师。”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通过今天跟丁小甜的合作，我觉得她做菜的悟性高，为人又谦虚谨慎，动手能力也不错。要是她能来我们红星饭店做厨师，我们三人一定会让红星饭店闻名南川。”
　　“等明天我们比赛结束之后，我会去跟饭店的领导谈一谈。我想，要是我们饭店愿意开出高些的工资，提供比较好的福利，比如说给她提供住房，也许她会想到我们红星饭店来当厨师也说不定。”


第72章 
　　丁小甜回到红安旅馆, 当天的晚饭是在旅馆食堂吃的。
　　饭桌上，她简要对丈夫和公婆说了下自己今天在红星饭店跟曹飞霞等人做菜的情况。
　　然后她拿出了三张票交给丈夫，让他明天早晨带着公婆去县委招待所食堂观赛, 中午呢, 县委招待所食堂还会有免费午餐招待来观看比赛的观众。
　　并说：“这个票可是各参赛单位内部才有的票, 不对外出售的，曹飞霞也是从红星饭店领导那里拿来的。”
　　何忠灿接过票来看，看到票上面盖了县委招待所的公章, 就说看来这次比赛还是比较正式的, 说不定还有县委的领导同志来观看比赛呢，因为明天是星期天, 县委和县政府的工作人员不上班。
　　周素芬和何家柱一听都往何忠灿跟前凑，看他手里的票。
　　两人看过之后都有些兴奋, 周素芬说有机会看到县里面的领导, 这趟来县里是来值了, 更别说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把县城逛了个遍。
　　何家柱补充了一句：“还去县城的医院免费检查了身体, 现在我知道我跟老婆子都没病, 回去之后我要去找土医生王老头算账，让他把骗我们的钱还了。”
　　提到这个，周素芬的脸色就有点儿难看，何忠灿脸上的笑也淡了点儿。
　　何家柱并没有留意到老婆和儿子的脸色, 继续说：“我都算过了, 他给老婆子看了三次病, 一共收了三元钱，就是他说老婆子有心脏病”
　　“爸，能不能别说这事儿了，吃菜吧，你看这个辣子炒鸡炒得多好，你不是最喜欢吃辣子炒鸡吗，来，多吃点儿。”何忠灿赶忙打断他的话，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菜。
　　何家柱看到儿子给自己夹菜，当然高兴，暂时不往下说了，开始吃辣子鸡。
　　何忠灿给父亲夹完菜，也不忘给母亲夹上几块回锅肉，他说这个菜是她最喜欢吃的，多吃点儿。
　　周素芬的脸色这才好些了，大口吃儿子夹给自己的菜。
　　丁小甜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照顾好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儿秀琳，不时给她夹菜喂饭。
　　中午她陪着公婆去县医院体检之后，也亲耳听到了检查的大夫的话，大夫说她婆婆根本没有心脏病，并指出生产队的土医生王老头给婆婆吃什么草药炖猪心是骗钱。
　　然后她忙着去红星饭店见曹飞霞，也没空跟何忠灿探讨这个问题。
　　下午五点多从红星饭店回来，紧接着就来红安旅馆的食堂吃晚饭，一直到刚才，公公提起县医院医生检查的话，这才算看到了何家人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丁小甜想，也不知道公公是不是真不明白，明明是婆婆说谎在先，说自己心痛，然后晕倒了。
　　土医生王老头过来问了问周围的人，周围的人说她心痛晕倒，他才说是心脏病，给她拿草药炖猪心吃。
　　公公非要去扯着土医生，说人家骗人，让人家还看病抓药的三元钱，到时候土医生不肯给，也不肯承认是自己看错病，反而倒打一耙，说是婆婆装病，何家人说她心痛晕倒的。
　　那么……
　　到时候婆婆不是很尴尬吗？
　　她装病晕倒的事情一定要传得全生产队都知道了。
　　全生产队都知道了，大哥大嫂不可能不知道，于是他们要求分家都更没有压力了。
　　想通了这一点儿，丁小甜当然不发一言了，她倒希望明天回去何家之后，公公真得去找土医生王老头算账呢。
　　吃完晚饭回到旅馆房间，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一家人洗漱了，丁小甜和丈夫躺床上聊天，秀琳在一边玩这次进城买的玩具。
　　何忠灿跟老婆分享了下今天去戏院听戏的事情。
　　丁小甜则是跟他分享了下在红星饭店跟曹飞霞和方远试做新菜，还说新菜做成了，就等着明天参加比赛了。
　　何忠灿听了就问她都试做了些什么新菜。
　　丁小甜故意卖关子不跟他说。
　　何忠灿无奈，又问她：“那你觉得你们厨师团队这次比赛做的菜等到多少分数，可以进前三名吗？”
　　丁小甜：“具体分数我不敢说，但是进前三名没问题。”
　　何忠灿头枕着手，拖着声音说：“进前三名也很不错了，这次可是云集了咱们宜南县十个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参赛啊。虽然说红星饭店是咱们宜南最有名的饭店，曹飞霞也是县里很有名的厨师，不过，人有失策马有失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跑出来一匹黑马，打败你们的团队呢？或者不止一匹，多两匹的话，你们就会连前三也进不了啦！”
　　丁小甜斜眼看他，道：“听你的口气，你真是想看我们的厨师团队进不了前三名对不对？”
　　何忠灿嘿嘿笑，不接话。
　　丁小甜继续说：“让我分析分析你的心理，你想的是，老婆最好不要进前三名，然后呢，做菜的积极性受到打击了，就会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了。要是公社小学让我去当老师，就去当，要是公社小学不然我去当老师，就在家里种地挣工分带着孩子。过几年呢，你升营长了，我就随军去。你说，我分析对没有？”
　　何忠灿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男人最正常的想法吗？我想你在家带着孩子，孝敬老人，跟别人家的女人一样。”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那么当老师都不合适了？”
　　“当小学老师还行吧，一年有两个假期，平常的教学工作也不是很忙。不过，小甜，我还是想要问你，假如县教育局批准，让你当光荣公社小学的正式老师了，秀琳怎么办？”
　　“假如当了光荣公社小学的老师，学校会分给我教师宿舍，我就住到教师宿舍去，把秀琳送去幼儿园。”
　　“秀琳三岁不到，你就送她去幼儿园，我觉得年纪太小了。所以，我才一直坚持你应该留在农村，平常种种地，孩子给我爸妈带着。等孩子大一点儿，再随军参加工作，这样对孩子是最好的。以及留在农村，还能替我孝顺父母。”
　　不得不说，何忠灿说的这些，是这个年代从农村走出去当兵或者进城工作的普通男人最常见的想法，他们希望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也希望自己的老婆在家孝顺自己的父母，带好自己的孩子。
　　何忠灿曾经形容这好比打仗，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后方一定要安稳，他才会放心。
　　一句话，虽然最高指示一直在说男女平等，然而在绝大数的男人心里还是认同男主外女主内，尤其是农村。
　　何忠灿出去当兵七八年了，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要改变起来也是挺难的。
　　但是重生后的丁小甜，认为丈夫的这种说法有些自私，毕竟按照他的理解，女人应该回归家庭，照顾老人陪伴孩子。她觉得女人结婚之后工作是实现自我存在价值，跟男人一样。照顾老人，陪伴孩子，并不只是女人的义务。而且，只要想办法，工作和家庭并非不能两全。
　　想到这一点，丁小甜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对工作和家庭的理解说了出来。
　　这些话，重生后的丁小甜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今天总算逮着一个机会说出来了。
　　何忠灿听了丁小甜的话，很吃惊，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他也无法反驳，因为丁小甜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属于无理取闹。
　　丁小甜给丈夫时间去想，她转身把秀琳抱起来逗女儿玩。
　　何忠灿闷闷地想了一会儿，才说：“既然你想去工作，那我也不拦你了，不然你说我自私。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别太折腾。去光荣小学当老师，对你来说是最好的。要是你当不上老师，我还是建议你回家。”
　　丁小甜暂时不想跟他在什么工作属于折腾，什么工作属于不折腾上展开讨论。
　　她话锋一转，问丈夫对于今天县医院给公婆体检的医生说的话有什么想法没有。
　　何忠灿听了，立即明白老婆话里的意思。
　　对于自己的妈装病晕倒，既骗自己的爸，也骗自己家的孩子们，何忠灿还是挺看不惯的。
　　老实说，他也知道他的那个妈有不少坏毛病，比如说抠门儿，对家里人，从他爸到小辈们，都喜欢各种控制，现在再加上一条，还喜欢装病演戏。
　　这些坏毛病要是搁在其她女人身上，他一定是会看不起，还要骂两句的。
　　然而搁在他妈身上，他骂不出口，只能忍。
　　他对丁小甜说：“她是个农村没文化的老太太，是有些不好的毛病，咱们是小辈，就别跟她计较了。”
　　丁小甜嗯一声，又问：“那你对大哥大嫂提出来分家怎么看？”
　　何忠灿没立即回答老婆，他想到自己的老婆也是一直在说要分家，要是自己说不赞成大哥大嫂分家，肯定会让老婆不高兴。
　　于是他就和稀泥了，他对丁小甜说：“大哥和大嫂的难处我也知道了，我不反对也不赞成，保持中立。”
　　丁小甜问：“你的意思就是如果爸和妈搞个分家的投票，你会弃权？”
　　何忠灿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你呢，小甜，你会站在大哥大嫂那边吗？”
　　丁小甜肯定地说：“我会站在大哥大嫂那边。”
　　“就知道你会这样。”何忠灿略有些不快。
　　丁小甜见了，也并不打算在分家这点上让他，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好了。
　　上辈子被婆婆控制经济，随军之前的那些年过的憋屈的日子的印象太深了，丁小甜怎么也不能忘。以至于这辈子有了分家的机会，丁小甜毫不犹豫地要抓住。即便这样做使得自己看起来有点儿不孝顺和无情，让丈夫有点儿不太高兴。
　　临睡之前，两口子因为分家和工作的分歧，使得他们心中都有些疙瘩，所以睡下之后，两人分睡在孩子左右，闷闷地一觉到天明了。
　　第二天早上，丁小甜起来收拾好，跟丈夫公婆孩子一起吃了早饭，就出发去红星饭店。
　　何忠灿则是带着孩子和爸妈去县委招待所食堂。
　　两口子分开之时，何忠灿还是说出了祝老婆取得好成绩这样的话。
　　丁小甜回以微笑。
　　要是加上前一世，丁小甜已经跟何忠灿做了五六十年的夫妻，她知道他，虽然思想有些固执落后，可却绝对不会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导致的不快带到第二天。丁小甜也习惯了把夫妻之间的矛盾往后放，当前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今天是她加入曹飞霞厨师团队去参加厨艺大赛的日子，她想要全力以赴，做出水平最好的菜，获得最好的名次。
　　笑着向丈夫等人挥手告别，丁小甜迈着轻快的脚步往红星饭店走。
　　她比曹飞霞说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那个时候红星饭店虽然才开门，可是曹飞霞和方远却早已经来了。
　　两人已经把他们平时用的刀具都准备好了。
　　曹飞霞看到丁小甜来了，带着她去后厨，拿出来好多把菜刀，让她也挑一把趁手的菜刀使用。
　　丁小甜选了一把对她来说重量合适的菜刀，曹飞霞又给了她一身崭新的厨师服和帽子，带着她去饭店给自己提供的休息室换了。
　　曹飞霞和方远另外还准备了今天做菜需要的各种配菜和配料，这些东西是按照昨天他们制定的菜单准备的。
　　至于今天比赛主要的食材是由主办单位提供的。
　　丁小甜随身携带了一小瓶的神奇树叶粉末，这是她可以利用的金手指，她没理由不用。
　　八点半，红星饭店派出了一辆车送三人去比赛场地。
　　八点四十五分，车子在县委招待所外的院子里停下。
　　丁小甜等人下车，他们各自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他们使用的刀具配菜配料。
　　三人穿的厨师服上面印了红星饭店这四个字，曹飞霞手里拿着三张填写了名字和单位的参赛卡走在最前面。
　　县委招待所的大食堂可以容纳数百人，这次比赛，评委们坐在第一排，他们的座位离大食堂里面的厨房很近，不过一米五左右。
　　当厨师们在里面比赛做菜的时候，他们可以看清楚里面的厨师是怎么操作的。
　　在评委们身后坐着两百多人，他们都是从参赛单位来的凭借着单位发的票，进入县委招待所食堂来观赛的人。
　　而在招待所食堂两边，摆着一些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有个竖起来，上面用毛笔写了参赛单位名字的巴掌大的木牌子。
　　桌子后面坐着这次来参加厨艺比赛的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师们。
　　丁小甜跟在曹飞霞和方远身后坐到了一张摆着“红星饭店”木牌的桌子后。
　　来参赛的厨师团队和评委观众们陆续进场，大约九点左右，这次主办单位的领导，县委招待所的所长盛琨在简单致辞，欢迎来比赛的厨师，各单位的领导和评委们之后，就让各厨师团队的主厨上去抽签排序。
　　曹飞霞上前去，跟其它九个主厨一起从一个只能让一只手伸进去的纸箱子里摸号。
　　她摸到了九号。
　　摸了号的主厨们去登记了号数和单位，还有这次参赛做的菜肴的名字，就返回各自原先的座位。
　　盛琨念了各单位比赛的序号，又宣布了这次比赛的规则。
　　很简单，各单位的主厨们按照手里摸着的序号一次进入招待所食堂后厨，用主办方提供的各种鱼来做出他们登记要做的菜肴。
　　说了比赛规则之后，这次比赛的重量级嘉宾出现了，他就是宜南县的县委书记赵国诚。
　　赵国诚在主席台上发言，欢迎各单位厨师，比赛评委，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之后，就宣布比赛开始。
　　丁小甜看到第一个进县委招待所食堂后厨做菜的是红安旅馆食堂的厨师们。
　　他们做的是水煮鱼，麻辣鱼，酸菜鱼。
　　这三道菜，可以说是宜南这边各个饭店和食堂最常做的以鱼为食材的菜肴。
　　另外，也是老百姓们家常最喜欢做的三道鱼类菜肴。
　　厨师们进入厨房去，在县委招待所食堂厨房的鱼池里捞了两条一斤左右的草鱼，一条一斤半左右的花鲢鱼。
　　然后他们手法娴熟的杀鱼片鱼，切葱切蒜切酸菜干辣椒……
　　曹飞霞和方远看到红安旅馆食堂的厨师们做这三道鱼类菜肴，简直是兴致缺缺。
　　因为他们在平常的工作中，每天做这些菜没有十道也有八道。
　　只有丁小甜认真地看着他们处理鱼和配菜配料，看他们如何做出这三道常见的鱼类菜肴。
　　她还没有看见过专业的厨师做这三道菜，态度和曹飞霞方远自然不同。
　　丁小甜发现专业厨师做这道菜和普通的老百姓们做这些菜，手法上还是有不同。
　　他们片鱼的刀功，做鱼的时候控制火候，这些都比老百姓们强。尤其是各个单位食堂的老油，各有不同，做出来的鱼类菜肴，就算是配菜和配料完全一样，味道也会不同，可以分下高下来。
　　这次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主办的厨艺比赛，之所以没有给厨师们提供配菜和配料，就是考虑到各单位食堂的老油不同，能够代表本单位的特色，为了体现这是代表单位的厨师比赛，因此让各个厨师团队自带。
　　曹飞霞也带了一大瓶子红星饭店的老油来，一会好给自己做的烤鱼用，使得麻辣烤鱼的味道更佳。
　　红安旅馆食堂的厨师们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做的三道鱼类菜肴就出锅了。
　　三个人各自端着一道菜从厨房出来，把这三道菜放到评委面前的桌上。
　　十位评委坐在一张圆桌子旁，三道菜上桌，他们手拿筷子夹鱼和菜吃，然后在手上的本子上写上自己对这些菜的评分。
　　打完分之后，会有工作人员过来，核实统计评委们的打分，再把记录的比赛分数拿去给招待所的所长盛琨。
　　盛琨会把每位评委给菜肴的打分还有总分念出来。
　　抽签序号为第一的红安旅馆食堂的厨师们，凭借着他们做的水煮鱼，麻辣鱼，酸菜鱼，一共获得了二百六十三分的成绩。
　　平均到每个评委，分数是二十六点三分，每道菜的平均分大概是八点七分左右。
　　应该说这个分数还是说明这三道菜得到了评委们的认可。
　　但他们是第一个出场的厨师团队，这个分数没有跟其他单位厨师获得的分数比较，就说不上好坏。
　　红安旅馆食堂的厨师做完三道菜，评委打完分，盛琨宣布了分数之后。
　　曹飞霞就低声对方远和丁小甜说：“看来我们要在下午才能比赛了，你们看红安旅馆食堂的厨师们完成比赛用了三十分钟，其他食堂或者是饭店的厨师们做完三道菜大概也要这个时间”
　　丁小甜闻言一算，可不是，上午到十二点，每个单位的厨师团队用掉三十分钟左右，评委评分，盛琨宣布分数，再花掉一些时间。估计上午只能有五个厨师团队完成比赛，红星饭店抽的签是第九，也就是倒第二个，肯定是要在下午才轮到三人上场。
　　等待比赛开始，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曹飞霞和方远觉得很无聊。
　　至少在他们看来，上午十二点之前完成比赛的排序一到五，代表各单位食堂饭店来比赛的厨师团队做的菜都是很常见的宜南本地菜，口味以麻辣为主。就算是有一两个厨师团队做了鱼头豆腐汤，鲫鱼汤，这些汤中规中矩，获得评委们的分数也是不高不低。
　　这正印证了丁小甜之前的猜测，就算是把宜南本地传统的鱼类菜肴做到极致，也不容易获得见多识广的评委们的高分。
　　更何况宜南本地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师们做传统鱼类菜肴的手艺，水平都差不多，要脱颖而出非常困难。
　　到中午十二点，代表五个单位的厨师团队完成了比赛，最高厨师团队得分二百七十八分，最低二百六十一分，差距并不大。
　　到中午十二点，盛琨宣布本次厨艺比赛的上半场比赛结束，大家先休息吃饭，下午两点，进行下半场比赛，由抽签序号六到十号的厨师团队进行比赛。
　　丁小甜没跟曹飞霞和方远一起吃饭，而是去了观众席，找到丈夫女儿公婆，跟他们一起去吃招待所食堂提供的午餐。


第73章 
　　一家人找到一张餐桌坐下, 等着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服务员们上菜。
　　等菜的工夫，何家人对于今天上午看的厨师比赛各自发表观感。
　　何忠灿笑着说：“以前去食堂或者饭馆吃饭, 服务员们端菜出来, 我拿起筷子就吃，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今天看到厨师们在后厨里手法娴熟的做菜, 然后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来, 真得觉得他们是值得尊敬的劳动者。跟在工厂工作的工人，在田里劳动的农民一样，是祖国建设不可缺少的一分子。”
　　丁小年甜听他这样说, 想笑又忍住了。
　　当着公婆, 她不想说他这是在跟连队里的士兵们说话吗？
　　谈话内容太正经, 太高大上了。
　　不过, 在这个年代，何忠灿这样说话真得很正常，因为大家都这样说, 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当。
　　只有作为重生者的丁小甜感觉不同。
　　周素芬和何家柱两口子的谈话焦点不在厨师们做的菜上头，他们对于能看见县委书记赵国诚，感觉幸运又激动。
　　一人说赵国诚看起来很年轻, 哪有四十岁, 顶多三十出头。
　　一人说赵国诚虽然是宜南最大的官，但是发言的时候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就像是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
　　丁小甜便插话说：“当初赵书记在光荣小学不光是当过校长, 他还教过书呢, 所以你们才有这种感觉, 这很正常。”
　　正说着话呢，曹飞霞和方远过来了，两人说他们要跟丁小甜的家人一起吃饭，人多吃饭香一些。
　　何忠灿忙站起来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
　　丁小甜则是向何家人介绍两人，又向两人介绍自己的丈夫公婆女儿。
　　曹飞霞和方远有礼貌地跟大人小孩们握手。
　　服务员上菜了，众人坐下边吃边聊。
　　何家人比较感兴趣，曹飞霞和方远作为职业厨师，对吃饭还有兴趣吗，毕竟天天做菜。
　　曹飞霞笑着回答：“我们只对做菜有兴趣，吃嘛，说实话，真得兴趣不大。所以，我们才要跟你们一起吃饭啊，我们看着你们吃得香，于是也有兴趣吃点儿了。”
　　何忠灿听了就问：“如果厨师们都对吃没什么兴趣，那么为什么有些厨师很胖呢，据我观察，瘦的厨师比较少，至少他们都是比较壮的。当然这是男厨师，女厨师由于数量少，我很少看见，不敢妄言。”
　　曹飞霞和方远两人，曹飞霞比较瘦，方远虽然说不上胖，但却比较壮。
　　对何忠灿的问话，方远的解释是，厨师这个职业平时炒菜油烟大，就算那些厨师不能吃，可是吸入的油较多，厨师们就胖了。还有就是厨师是一个需要体力的职业，切菜炒菜，都要体力，长年累月下来，一些厨师就练得比较壮了。
　　何忠灿听完了哈哈笑，认为方远说的有理。
　　他一边笑，一边拿眼睛瞟旁边坐着的老婆。
　　丁小甜秒懂他的意思。
　　就是说，如果自己去当厨师的话，可是很累的，还会因为吸入油烟的关系而变胖。
　　对于这一点，丁小甜当然懂，然而，她觉得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
　　这么多年她干农活，养鸡养猪种菜，哪样不需要体力，不辛苦。
　　她能吃苦，不怕吃苦，做厨师比起种地，她不相信，自己应付不了。
　　不过，对于吸入油烟会导致发胖，丁小甜还是比较介意的。
　　但她自己心里有计划，那就是如果当不上光荣小学的老师，要做厨师的话，时间也不会久。
　　毕竟现在已经是七四年，再过三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上辈子有两个孩子的丁小甜没有去参加高考，但是这辈子她想要去高考，接受大学教育，走一条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曹飞霞在旁边看到何忠灿的表情，立马想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在桌子底下用脚踩了下方远的脚。
　　方远的脚被踩了，也是很快懂了曹飞霞的意思。
　　本来两人过来就是为了让丁小甜的家人对他们有好印象，然后大夸丁小甜有悟性厨艺好，当厨师比当老师更有前途，以后好说服丁小甜不当老师，到红星饭店来当厨师。
　　结果，这后面的话还没说到呢，方远已经把当厨师容易发胖还挺耗费体力的“事实”说出去了。
　　丁小甜的丈夫何忠灿想当然地笑起来，用眼神暗示老婆厨师这个职业不太适合她。
　　会意过来自己说漏嘴的方远立刻“改正”。
　　紧接着他马上说做厨师这一行收入高，尤其是比较好的单位还会给厨师分房子。
　　比如说，他所工作的红星饭店初级厨工的工资就是三十七元。
　　正式的厨师的工资是五十五元一个月，而单位聘请的主厨级别的工资是八十六块五。厨房总厨，比如曹飞霞的工资是一百零二元。
　　另外凡是红星饭店工作的人员，服务员和初级厨工都有集体宿舍。
　　正式的厨师单位分了房子，凡是结婚的都有两房。
　　主厨是三房，总厨是五房。
　　以上所有的饭店工作人员都有工作餐，吃饭不花钱。
　　方远把红星饭店工作人员的工资和福利说出来后，何忠灿不笑了，周素芬和何家柱两口子一脸震惊之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以说，不了解厨师这一行的人都不知道原来这一行的工资和福利这么好。
　　何忠灿这个在部队上当连长的人，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工资挺多的，每个月八十元，是普通城市工人的两倍多。
　　但红星饭店的主厨的工资是八十六元五，比他还多六块五呢，而且单位分房，住的还挺宽敞。三房的意思是有两个卧室，一个厅，一家人足够住了。另外人家吃饭还不花钱，跟他是一样的。
　　刚才曹飞霞和方远过来，丁小甜曾经介绍两人一个是红星饭店的厨房总厨，一个是主厨。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的工资都比他高。
　　丁小甜呢，这两天跟曹飞霞和方远接触，光是忙着试做菜品了，都没问过他们厨师的待遇。再说了，她这次应邀来参赛，只是想着抓住机会，开拓眼界，并没有一定要当厨师的意思。
　　现在听了方远说的厨师的待遇，说不心动不可能。
　　她很清楚，要是自己加入曹飞霞厨师团队进入这次比赛的前三名，红星饭店聘请她做厨师，一定是正式厨师。这从之前曹飞霞一直说她做老师可惜了，听得出来，要是她在比赛之后提出进入红星饭店工作，曹飞霞一定会帮忙，让她达成心愿的。
　　正式厨师一个月的工资是五十五元，还会分房子，两房，足够她跟孩子住了。
　　红星饭店是宜南县最好的饭店，效益较好，给单位职工修的房子也比较好，这一点儿丁小甜也有耳闻。据说，房子修在离红星饭店不远的一条街区，背靠河滨公园，绿化好，空气好，又是在县城的主城区。另外，这条街上还有一个集体幼儿园。这种居住环境和工作条件，简直就像是为丁小甜这个有个孩子的女人量身打造的。
　　方远还在继续说，红星饭店给职工们修的房子有多好，环境有多好，离幼儿园小学多近……
　　曹飞霞在一边听着，笑了，因为她看出来了，不管是丁小甜还是何家人，对在红星饭店当厨师心动了。
　　看到达到了凑桌吃饭的效果，曹飞霞胃口大好，连忙招呼大家吃饭吃饭。
　　接下来，一桌子的人吃得不亦乐乎，除了何忠灿显得有些胃口不好，没吃多少。
　　吃完饭，曹飞霞和方远告辞而去，周素芬和何家柱两口子对曹飞霞赞不绝口，还对红星饭店的厨师的待遇羡慕不已。在老两口看来，既然女将军曹思贤的侄女在红星饭店工作，这个单位一定是非常好的，怪不得人家曹思贤的工资那么高。
　　何家柱还劝丁小甜不要去什么光荣小学当老师了，到红星饭店当厨师待遇比当老师好多了。
　　周素芬考虑的是儿媳妇进一步跟曹家的人处好关系，这对儿子的前途有好处，更何况确实工资高。老三两口子的工资都高，那么她也好让他们多拿出一些孝顺她跟老伴儿。这事儿啊，一会儿等老三媳妇去参赛了，她得问一问老三。
　　“这个啊，我得考虑一下。”听了公公劝说的话之后，丁小甜笑着说。
　　她一边笑一边看何忠灿。
　　何忠灿也跟着说考虑一下。
　　两口子这样表态，使得何家柱有些着急，说他们两个笨，这种账都不会算。为了让老三两口子明白做红星饭店厨师的好处，何家柱啰啰嗦嗦地念叨了一堆光荣小学和红星饭店的工资福利，两相比较，谁好谁不好……
　　其实这些好处，丁小甜和何家柱不是不明白，两个人说要考虑一下都是措辞，跟他们说话的习惯有关。
　　但是丁小甜很高兴看到公公再一次在丈夫和婆婆跟前复述一遍方远说的那些话。
　　时间过得很快，吃完中午饭，喝了会儿招待所食堂提供的茶水，听了会公公细说当红星饭店厨师的好处，又带着女儿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就到了下午两点了。
　　丁小甜回到红星饭店参赛厨师的桌旁，跟曹飞霞方远一起继续等待，等着轮到他们上场比赛。
　　从六号到八号，比赛和评比一共用掉了两个小时。
　　宜南本地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做的鱼类菜肴，左右就是那些菜，偶然有创新也不大。整个比赛，各厨师团队做的菜都没有太大的亮点，获得的评委评分总分相差也就在十分之内。
　　轮到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出场时，前面八个单位的厨师团队获得的最高分是二百七十三分。
　　最后还剩下的两个没有比赛的单位，一个是红星饭店，一个是县委招待所食堂。
　　很巧，这两个单位的厨师做的菜，在整个宜南的餐饮界，属于不分上下，各有千秋。
　　虽然红星饭店堪称宜南最好的饭店，可是县委招待所食堂也不差。
　　红星饭店面对普通大众营业，获得群众赞誉，口碑比较好。
　　而县委招待所食堂面对的是政府官员，做的菜较为精致，普通大众较难吃到，得到的赞誉更多是官方比较正式的评价。不过，据曹飞霞说，她因为姑姑的原因，去吃过县委招待所食堂的菜，味道确实好，菜也比较精致。从前面那些单位的厨师团队做的菜来看，她认为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真正的对手是县委招待所的厨师团队。
　　并且按照这次比赛序号的排列来看，红星饭店排在第九，县委招待所排在第十，可以说，这对曹飞霞领头的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是不利的。他们不能够根据前面的厨师团队比赛的成绩来调整策略，相反，最后一个厨师比赛团队，却可以根据他们的比赛成绩来调整策略。尽管已经事先确定了会做什么菜，不过在具体的调味和操作上却有调整的余地，这对于职业的厨师来说不算是难事。
　　方远甚至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抽签的时候县委招待所食堂作为主办方，有没有搞下小动作，才让他们的厨师团队最后一个出场。
　　对此，丁小甜的心态倒是比较平稳，她觉得吧，只要按照既定的策略，把昨天定下的要做的菜做出来，争取不失误，发挥出最好的水平。那么不管是第几名，也可以无悔无愧了。
　　盛琨宣布排在第九位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进入县委招待所后厨就行比赛之后，曹飞霞厨师团队的三人，各自拿着提着自己的篮子进入后厨。
　　在三人面前摆放着三个菜墩，基本的调料，还有三孔灶眼。
　　他们可以同时做自己参赛的菜品，这样也是为了节省时间。
　　丁小甜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做菜，虽然心理年龄足够大，可还是稍微觉得有点儿紧张。
　　曹飞霞和方远两人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各种厨师比赛，自然是很淡定。
　　“咱们开始吧，方远，你去捞鱼，一条两斤左右的花鲢，一条一斤左右的草鱼，一条一斤半左右的鲤鱼。花鲢只要鱼头，草鱼打花刀，鲤鱼片鱼片。小甜，你来调料，按照我给你的配料比例调制。”
　　曹飞霞说完，方远和丁小甜点点头，开始做各自的活儿。
　　方远走到鱼池边，娴熟地用网子把他看上的鲜活的鱼捞起来。
　　他眼明手快，捞出来的鱼的重量和曹飞霞要求的相差无几，接着他按照三道菜的要求来处理捞上来的鱼儿。
　　花鲢杀了去掉腮，从鱼头下方两指宽的地方下刀，然后对剖两半，用少许盐和料酒腌制起来，一会儿好做冬笋鱼头汤。
　　草鱼杀了清洗干净，打上花刀，交给曹飞霞。
　　曹飞霞拿过去用自己独家的配料给这条鱼做了个全身按摩，好使配料能够尽量揉入鱼肉里面，这样在接下来腌制的时间里面，鱼更入味。
　　方远最后处理的是自己要做的这道金齑玉脍的鲤鱼，他把鱼肉片成一张张纸一样薄鱼片，再把鱼片摆成一朵花形。
　　在方远处理鱼和丁小甜配置生鱼片的蘸料和烤鱼的配料时，曹飞霞把三道菜需要的配菜全部准备好。
　　包括一些摆盘需要蔬菜和蔬果花卉的雕刻。
　　三人把各自手上的活儿干完只用了十分钟不到。
　　接下来，就轮到曹飞霞做烤鱼和丁小甜做冬笋鱼头汤了。
　　丁小甜先用油煎一剪鱼头，再往锅里倒入清水，加入葱姜神奇树叶粉，大火烧开鱼汤之后，小火熬制一会儿，大火再烧开，放入火腿片和冬笋片，烧开再转小火熬制。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这道冬笋鱼头汤就算基本做好了，在汤里滴几滴牛奶，尝一尝鱼汤的咸淡就可以起锅了。
　　起锅之后，在乳白色的汤钵里加入点缀的绿色的香菜，这道汤汁儿乳白，冬笋清香，鱼头糯软的冬笋鱼头汤就算完成了。
　　丁小甜的这道冬笋鱼头汤做好时，曹飞霞的麻辣烤鱼也做好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三人把三道菜用托盘装好，一人端着一个托盘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后厨里出来，走去参赛评委坐着的桌子前。
　　其实在三人做鱼的时候，十位评委已经看到了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做的鱼，跟前面八个单位厨师团队做的鱼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早就期待这他们把做的菜端出来了。
　　菜一上桌，评委们就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品尝，从一道菜金齑玉脍，到第二道菜麻辣烤鱼，直至最后一道菜冬笋鱼头汤，评委们吃得停不下来。
　　原本以为第一道菜金齑玉脍已经够惊艳了，没想到吃到最后一道菜，他们脸上的惊讶之色就没消失过。
　　一句话，从头惊艳到底。
　　一位从南川省城益州来的美食家颜纬栋对金齑玉脍这道菜尤其满意，他说他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道菜的记载，没想到这次在宜南县举办的厨艺比赛上能看到，能吃到这道菜。
　　尤其难得的是，这道菜的口感很原始别致，又符合一千多年后的人的口味，可见调制蘸料的厨师天分很高，他给这道菜打出了十分。而且，他还想知道是哪位厨师调制出了这个蘸料。
　　曹飞霞把丁小甜拉过来，指着她对颜纬栋说：“颜老，这就是我们这次金齑玉脍这道菜调制蘸料的厨师，她叫丁小甜。”
　　颜纬栋看着丁小甜大惊道：“真没想到啊，原来是红星饭店厨师团队里面年纪最小的小同志调制出了金齑玉脍的调料，失敬失敬。”
　　丁小甜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很谦虚，笑着说：“颜老客气了。”
　　颜纬栋朝着丁小甜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丁小甜同志，我这个人也醉心于历史典籍上一些留名的菜谱的研究，希望以后可以跟你多交流啊。比赛之后，不知道丁小甜同志肯不肯赏光，我想请你和你的同伴们一起吃个饭？”
　　“”丁小甜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更何况现在还在比赛，她也不知道该答不答应。
　　于是她向曹飞霞投去了求助的眼光。
　　曹飞霞立刻替丁小甜答应：“好啊，颜老请客，对我们来说，这是莫大的荣光。赛后，丁小甜同志和我们一定赴约。”
　　丁小甜听曹飞霞这样说，便也跟着笑着说好。
　　颜纬栋听了非常高兴，接下来他品尝过烤鱼和冬笋鲢鱼汤之后，给后面两道菜也打了十分。
　　至于第一道菜金齑玉脍，他在上面是甚至加了个加号，意思是超过满分十分。
　　其他的评委们见到南川省最有名的美食家颜纬栋，给红星饭店做的三道菜打了满分十分，其余的人给这三道菜的评分也较高，基本上每个评委都有一个十分给出。
　　最后，盛琨宣布红星饭店的曹飞霞团队做的三道菜，金齑玉脍的分数是一百分，麻辣烤鱼的分数是九十五分，冬笋鱼头汤的分数是九十六分。
　　三道菜的总分数是二百九十一分。
　　总分数一宣布出来，观众席上发出了连绵起伏的欢呼声，更有不少人议论，看来这次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主办的各单位厨艺大师，红星饭店派出的厨师团队应该是夺得了这次比赛的冠军了。
　　但也有人说，没进行到比赛的最后一刻，就不能确定冠军的归属，毕竟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还没做菜呢。
　　取得了二百九十一分的高分之后，曹飞霞满脸喜色地带着丁小甜和方远回到座位坐下，她悄悄对他们说：“看来，这次我们应该拿下冠军了。因为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和主厨我都认识，他们做的拿手菜我也清楚。他们不会做出比我们更好的菜了。”
　　听曹飞霞这样一说，丁小甜便也认为这次是拿定冠军了，接下来，可以比较悠闲的看最后的厨师团队做菜了。
　　然而等到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走进厨房时，曹飞霞忽然发现了一张生面孔。
　　那是个皮肤白皙，浓眉大眼，很俊朗的小伙子，年纪大约二十十五岁，跟丁小甜的年纪差不多大。
　　曹飞霞皱起了眉。
　　这个年纪就成为了县委招待所食堂的主厨，可能吗？
　　又或者说他也是县委招待所食堂总厨崔明世请来的帮手，就像是丁小甜一样，那么这个帮手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菜，让评委们眼前一亮呢？


第74章 
　　与曹飞霞眉头皱起来不同, 方远和丁小甜对县委招待所食堂的主厨并不熟，对两人来说最后出来参加比赛的三位厨师都是生面孔。
　　只不过方远也留意到了县委招待所食堂来参加比赛的三位主厨中, 有一个年轻人年纪只有二十四五岁。
　　他跟曹飞霞一样也产生了疑惑，这么年轻就是县委招待所的主厨了, 这可能吗？
　　比起县委招待所食堂参加比赛的另外两位厨师, 那个年轻人至少小了十岁以上。
　　但是，看看身边坐着的同样只有二十四五岁的丁小甜, 方远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就是县委招待所食堂参加比赛的那位年轻主厨, 说不定也是被请来的……
　　要是那样的话，方远也突然紧张起来了, 害怕那个年轻人也是个厉害的高手, 让本来就是主办方的食堂的厨师团队拿到高分, 然后自己所在团队的比赛分数会被超过。
　　丁小甜对厨师这一行并不了解, 不知道在稍微有点儿名气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里面，要想成为主厨, 年纪基本都在三十以上。成为主厨有三种途径，一种是从十七八岁进入厨房做厨工, 再找到个师傅带你，几年之后顺利转成正式厨师。又干上好几年，能够做出拿手菜，并且能够根据客人的要求配出席面, 还要经过本单位总厨和领导的考核, 才能给你主厨的职称, 让你成为主厨。第二种成为主厨的途径是你在外单位是主厨, 然后本单位聘请你过来，你还是主厨。第三种是你有拿手绝活，单位请你去当厨师，你一进去就直接给你定的主厨的职称。
　　综合以上，绝大数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主厨，都是需要资历的，混到主厨级别基本都是在三十岁以上了。
　　反正看到县委招待所食堂的那位帅气的厨师，丁小甜的第一感觉是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留意到他，想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鱼类菜肴。
　　观看厨艺比赛的评委和观众们也因为那个年纪轻轻，看起来不像是个厨师，长得一表人才的年轻人的出现而产生了兴趣，全神贯注看最后一个厨师团队做菜。
　　首先大家看到县委招待所最后一个厨师团队的一位主厨去鱼池里捞了不少一两多二两重的小鲫鱼，看起来有二三十条的样子。
　　鲫鱼一般来说，宜南的饭馆和食堂里面的厨师，还有普通老百姓，都喜欢拿这个小鲫鱼来熬汤喝。
　　不过就算要熬汤，也用不着要二三十条啊，通常的话只要几条鲫鱼就够了。
　　那么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会做什么菜呢？
　　就从第一个环节捞鱼开始，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已经让大家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捞鱼的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名叫程向林，今年三十四岁，是县委招待所食堂的主厨。他从十八岁进入县委招待所食堂，从一个厨工干起，直到现在，他已经在县委招待所食堂干了十六年。
　　作为县委招待所食堂总厨崔明世的副手，他跟着崔明世参加的厨艺比赛少说也有好几十场了，因此参加这次的比赛相当淡定。
　　崔明世叫他去捞鱼，他挽起袖子走到熟悉的鱼池边，拿起网子就开捞。
　　这里可是他们的主场，每天在这里工作，对一切不要太熟悉。
　　他按照要求捞了二十六条一两多不到二两的小鲫鱼出来，又捞了一条一斤半左右的草鱼，最后捞了一条一斤左右的鲈鱼。
　　经验丰富的厨师，比如说曹飞霞和方远从程向林捞的鱼就可以判断出来，县委招待所食堂以崔明世为首的厨师团队会做出什么样的菜。
　　草鱼，一般宜南的厨师会做酸菜鱼或者各种麻辣味的鱼，至于鲈鱼，最合适用来清蒸。
　　只有那二十多条小鲫鱼，他们猜不出来会做什么菜。
　　程向林跟方远一样，由他来处理捞起来的鱼，估计也是因为刀功好，处理食材的功底扎实的原因。
　　果然，随后，程向林刀法娴熟地把二十六条小鲫鱼刮鳞去腮破肚去掉鱼肠等内脏，再交给崔明世。
　　接下来，他处理的是那条鲈鱼，处理完之后交给了团队里的许皓。
　　许皓就是崔明世请来的那位年纪二十四五岁的俊朗小伙子。
　　最后，程向林处理的是草鱼，处理完草鱼之后，他拿出来一个奇怪的器皿。
　　这个奇怪的器皿现场的很多人都不认识，可丁小甜去一眼看出了，这不是很多年后好多餐馆喜欢用的石锅吗？
　　用耐火的天然石材做成的石锅，拿来做鱼，可以让炖煮的鱼受热均匀，味道鲜美浓郁，所以很多年后才会有那么多餐馆喜欢推出石锅鱼这道菜。
　　还有就是，在人们的心中，会觉得用原始的石材做的锅，带有一种天然成分，用这种锅烹调的食物会对人的身体有好处。
　　然而在七十年代，不管是评委还是一般百姓对于天然石材做成的石锅的钟爱，远远没有几十年后的人多。
　　因此，丁小甜觉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用这个石锅，是为了让食材更美味。
　　草鱼显然更合适做成石锅鱼，程向林也是这么做的。
　　他切菜配料熬汤第片鱼片。
　　程向林在做着石锅鱼的时候，崔明世正在处理那二十六条小鲫鱼。
　　丁小甜注意到他并没有把处理好的小鲫鱼用水清洗干净，而是让鱼肉上残存着血污。
　　这样做的理由跟这里的人们处理黄鳝时一样，据说是为了让食材的味道更浓郁。
　　崔明世放装了小鲫鱼的大瓷碗里倒入盐料酒香料粉等，把小鲫鱼腌制一段时间，然后在大铁锅里刷一点点儿老油，看锅热了，用筷子夹起一条条小鲫鱼放进去烘焙。
　　等到小鲫鱼一面煎黄再翻面煎另一面，两面都煎黄之后，再用锅铲小心地铲起来，摆放到盘子里。
　　二十多分钟之后，二十六条小鲫鱼都被煎好了，被摆在一个大瓷盘里，如同一个开屏的孔雀尾巴。崔明世后面用一个红萝卜雕了一个孔雀身子摆放在小鱼前面，整道菜俨然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了。
　　摆好盘之后，崔明世把锅洗干净，往锅里放老油炒料，炒香之后，再倒入高汤熬煮，等到汤汁儿浓稠，最后把汤汁儿淋在盘子里的孔雀尾巴上。
　　他最后做的是在盘子周围摆上雕刻的花卉，还有衬托孔雀的绿色蔬菜。
　　不得不说，这道菜的外形非常漂亮，不愧是县委招待所食堂总厨的手笔。
　　曹飞霞看完崔明世做的这道菜后，低声对丁小甜和方远说：“崔明世做的这道菜跟我们的麻辣鱼有异曲同工之妙，你看都经过了腌制烘烤熬制汤料。我在想这道菜的口感跟我们的木炭麻辣烤鱼也相近，只是不知道他腌制鱼的配料跟我师傅传给我的配料想比，孰优孰劣了。这样看来的话，崔明世做的这道菜有可能跟我们做的麻辣烤鱼打个平手。”
　　一直在看程向林做菜的方远接话：“崔总厨的副手用石头的锅子做菜，也是相当少见的，我看他片的鱼片也薄，配菜和配料嘛，并不见有多出色。但我们也不能说，他做的这道菜就不好了，只有评委们尝过了才知道到底好不好。但是从他用石头的锅子做菜来看，这也是一次创举吧，如果味道过得去的话，评委们应该会给较高的评分。”
　　丁小甜从头到尾都在看那个俊朗小伙子做菜。
　　一开始她也猜测用鲈鱼来做菜，多半是要做蒸菜，因为鲈鱼用来清蒸是出名的味美。
　　然而后来在观看过程中，曹飞霞和方远都低声说这么年轻就是县委招待所食堂的主厨不可能，估计是崔明世请来的帮手，所以，他应该有很拿手的菜。
　　丁小甜听了便猜难道他不是拿鲈鱼来蒸？
　　但是接下来，许皓把程向林递给他的鲈鱼用他一早切好的辣椒姜蒜头还有柠檬汁给腌制起来。
　　丁小甜注意到他之前拿出来好几个柠檬，把一些柠檬切片拧出一碗汁儿，剩下的一些切成片备用。
　　老实说，看到许皓用柠檬这种水果做鲈鱼的配料，还是让丁小甜稍感吃惊的。
　　毕竟用水果入菜，这可不是宜南当地的习惯。
　　作为重生者的丁小甜看到许皓拿柠檬来配鱼，想到的第一个菜就是泰国柠檬鱼了。
　　泰国柠檬鱼实属一道泰国名菜。
　　这个名菜的名是指得出名，被三四十年后的老百姓熟知，尤其是一些泰国餐厅基本上都有这道菜。
　　一看到许皓做几十年后才会被大众熟知的柠檬鱼，丁小甜打了个激灵，她忍不住猜想，那个俊朗小伙子难道是穿越者，又或者是重生者？
　　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居然做出来了一道泰国菜。
　　要不然他就是泰国人，才会做这道菜。
　　然而，这个年代，一个泰国人出现在宜南，这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丁小甜瞬间升起强烈的好奇心，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许皓继续做菜。
　　许皓接下来的操作流程是标准的做泰国柠檬鱼的流程。
　　鱼腌制入味之后，上锅蒸，蒸熟之后摆盘，在鱼身上放上柠檬片，香菜等。
　　最后他洗干净锅，加入各种调料和柠檬汁儿等熬了浓稠的汤汁儿淋在鱼上。
　　本来以为就这样收尾到了，没想到的是，许皓最后又用火腿菠菜高汤等熬制了一小锅绿色的浓稠汤汁儿，他把这个绿色汤汁儿淋在柠檬鱼的周围。
　　于是这道菜就有了丰富的色彩，很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但是不论怎样，这道菜也是创新的菜，在一片红红的麻辣的菜肴里显得特别打眼。
　　丁小甜可是吃过泰国柠檬鱼的，她认为很好吃，这道菜集合酸辣鲜于一体，很爽口和开胃。
　　如果这次比赛的评委们没有吃过泰国柠檬鱼的话，这道菜也会让他们的味觉被惊艳一把的，更何况这道菜最后又加上了调味后的浓绿色的菠菜汤。
　　丁小甜可以想象这是为了中和酸辣的口感，让口感的层次更加丰富。
　　如此一来，在一道菜里面，最大程度地让吃菜的人的味觉赶到满足。
　　色香味俱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理解到这一点儿的丁小甜瞬间对那位做出改良柠檬鱼的俊朗小伙子生出了钦佩之心。
　　她认为这个年轻的仪表不凡的男人很有做菜的天赋，领悟力很高。
　　假如他不是重生者也不是穿越者的话，丁小甜觉得他比自己厉害，毕竟自己可是有上辈子好几十年的生活经验打底。
　　曹飞霞和方远是职业厨师，也知道在国内东南沿海，有用水果入菜的习惯。
　　可今天他们才真正看到了用柠檬作为主要的配料做鱼，显然，他们比丁小甜更加吃惊。
　　最后他们理解到许皓做这道菜的思路之后，也是大为佩服。
　　佩服完了，自然是有点儿紧张，担心自己团队做的三道菜的评分会被超过。
　　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的三道菜做完了，他们三人各自用一个托盘把自己做的菜放到上边，然后端着出去，放到评委们跟前的大圆桌子上。
　　丁小甜听到盛琨报菜名，石锅鱼、孔雀开屏、菠菜柠檬鱼。
　　评委们则是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品尝桌上的三道菜肴。
　　看得出来，当他们看到这次比赛最后一个厨师团队做出来的菜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从他们的表情，丁小甜推测他们也是对这三个菜抱有很大的好奇和期待的。
　　以颜纬栋为首的评委们拿起筷子品尝菜品后，也是吃得停不下来，很显然，这些菜除了卖相好，味道都不错。
　　吃过菜之后，评委们给这三道菜打分。
　　这次比赛的工作人员统计分数之后，把统计结果交给了盛琨。
　　盛琨宣布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做出的三道菜的分数是，石锅鱼九十六分，孔雀开屏九十七分，菠菜柠檬鱼九十八分，总分二百九十一分。
　　“二百九十一分？他们居然和我们的分数一样！”一听完盛琨宣布分数的曹飞霞第一个惊讶出声。
　　方远紧跟着说：“意思就是这次我们红星饭店和他们县委招待所食堂打成了平手，两个冠军！”
　　丁小甜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地做的菜，的确是有创新，得到这个分数也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并列冠军也是冠军，我们的奖励也不会变少。”
　　说完，丁小甜笑了起来。
　　她觉得吧，这是一次完美的比赛，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最后宣布比赛名次并且颁奖的是县委书记赵国诚。
　　在大家的热烈掌声之中，获得前三名的厨师团队，一共是四个单位的厨师团队的总厨们上前去，从赵国诚手里接过比赛奖金。
　　颁奖结束之后，观众们和厨师团队的厨师们退场，三三两两地走出县委招待所食堂。
　　丁小甜从曹飞霞手里接过了六十元的比赛奖金，笑眯眯地放兜里，打算出去跟在食堂外等着自己的丈夫和公婆等人汇合，曹飞霞却拉住了她。
　　曹飞霞说：“刚才我去赵书记手里拿奖金时，站在赵书记旁边的颜老说了，他请我们今晚去他在宜南的兄弟家吃饭，他会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招待我们，顺便跟我们交流交流。”
　　“颜老今晚就请吃饭？”
　　“你以为？颜老也是很忙的，他的美食家的身份也是业余的。实际上，他是我们省博物馆的副馆长，是有名的考古学家。颜老的学生和朋友遍天下，尤其颜家是个大家族，出了很多革命家和知识分子。在我们南川省，颜老既是受人尊敬的考古学家，也是被人认可的美食家。南川凡是做菜的厨师，没有人不希望认识颜老，得到的认可和指点。所以，我才会在颜老说要请我们吃饭时，说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光。小甜，这次我们能被颜老请去吃饭，还是沾了你的光。我跟方远都很感谢你，走吧，我们这就去颜老弟弟家。”
　　“等等，我先去外面跟我丈夫和家人说，晚上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了，让他们先回去，他们在等我呢。”
　　“我陪你一起去，免得他们不放心你，我必须得跟你丈夫说，晚上吃完饭之后，会把你好好地送回去，送到他身边的。”
　　丁小甜听了，心想，难道曹飞霞这两天短暂地跟何家人接触后，已经知道何家人的脾性了吗？
　　尤其是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想要从事厨师这个行业，以及跟厨师行业的人接触都不是太接受。
　　说话间，曹飞霞和丁小甜两个人已经并肩走出了县委招待所食堂，方远一个人在后面提着三个竹篮子，竹篮子里面装着三人比赛的刀具和配料等。
　　县委招待所食堂外，何忠灿抱着女儿跟自己的爸妈一起等着老婆丁小甜出来。
　　周素芬和何家柱看到儿媳妇丁小甜所在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最后取得了冠军，尽管是并列冠军，那是相当兴奋和高兴。
　　下午观看各单位厨师团队的比赛时，周素芬已经小声地跟儿子讨论了，如果将来丁小甜在县城里的红星饭店当厨师，有高工资拿，小两口是否会给家里多点钱时。何忠灿答应了，如果将来自己老婆在县城里的红星饭店上班，就给他们多寄十元钱，也就是他会每个月给父母寄三十元。理由就是老婆如果能拿到五十五元的工资，红星饭店又给分房子，又包一日三餐，他们两口子多孝敬父母十元钱，他们的生活水准也不会受到影响。
　　何忠灿在母亲跟前话说得漂亮，但他要是当着自己老婆，就不会这么说。
　　他会说，自己不是每个月花二十元吗，那么他少花十元，给父母多寄十元，那样一来父母也高兴，他老婆也不会太计较。
　　总之，他是希望最大程度上的让父母高兴，也让老婆满意，维系好父母和老婆的关系，不说多好，至少要过得去。
　　在县委招待所食堂外等了一小会儿，何忠灿看到老婆出来了，身边还有那个曹飞霞。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何忠灿不禁想，比赛都结束了，曹飞霞怎么还跟老婆一起，难道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丁小甜和曹飞霞一起走到何家人身边，她还没说话呢，她公婆就走上来了，跟曹飞霞打招呼，并且大赞曹飞霞厨艺好，带着自己家儿媳妇取得了冠军，以及，以后还请曹飞霞多多关照丁小甜等。
　　曹飞霞听了，假装问：“这比赛结束了，我要怎么关照小甜呢？”
　　何家柱立马说：“我们想请曹同志帮忙，让我们儿媳妇丁小甜可以进红星饭店工作，今天，我们看了你们的比赛，觉得她做菜的手艺好，当你们饭店的厨师一定没问题”
　　“爸！你说什么呢？快别说了！红星饭店的厨师是谁想当就当的吗？这还要牵涉到迁户口那些，也不是曹同志想帮就能帮的！”何忠灿不快地打断了父亲的话，“你不要跟人家曹同志增加思想负担！”
　　这种话纯属于面子话，何忠灿虽然对于老婆要进城到厨师有些小小的抵触，但是更不喜欢自己父母说出这种谄媚的话，听起来好像是求人家开后门一样。
　　开后门这种做法，被人知道了，会被人家看不起。
　　曹飞霞显然很清楚何忠灿为什么要这样说，于是赶忙道：“丁小甜同志有实力做一名优秀的厨师，我想，我们单位领导会考虑的。对了，何忠灿同志，我跟小甜一起过来，是要向你借一借她，时间是今晚十点之前，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何忠灿闻言一愣：“借小甜？这个”
　　曹飞霞随即笑了起来，说：“开个玩笑。何忠灿同志，其实我想说的是，今天从省城来的评委颜老很喜欢我们做的菜，尤其是那道金齑玉脍，他非常满意。所以，比赛结束之后，他邀请我们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三人去他弟弟家吃饭，顺便跟我们交流一下做菜的经验。颜老是我们南川省博物馆的副馆长，也是我们南川省的著名美食家，德高望重，我们这些小辈能被他邀请，真是无比激动。颜老的弟弟之前是我们宜南县公安局的政委，现在退休了，家就在公安局大院里。我们去吃过饭之后，我保证把她送到你们住的红安旅馆房间里。”


第75章 
　　曹飞霞都这么说了, 何忠灿能不同意吗？
　　尤其是周素芬和何家柱两口子更是一个劲儿地让曹飞霞带丁小甜去。
　　“好吧, 你去, 早去早回。”最终，何忠灿对丁小甜道。
　　“嗯。”丁小甜点点头，过去亲了女儿一口，这才转身跟曹飞霞走了。
　　三人上了红星饭店派来的车，先回去把各种手里的篮子放好, 然后出来一起步行去县公安局。
　　走在路上，曹飞霞顺便问了问丁小甜对成为红星饭店的正式厨师有没有想法。
　　丁小甜实话实说, 她说：“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丈夫现在部队上当连长，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时间只有四十天左右，其它的时间都是我在带孩子。如果我要到县里的红星饭店来工作，我必须一早一晚要陪着孩子, 以及星期天要在家看着孩子。这样一来, 可能只能上白班, 周末还要休息。我不知道你们饭店的这个工作时间安排是怎么样的？”
　　曹飞霞听完立刻笑着说：“只要你有意愿到我们饭店工作, 我就能给你安排出适合你的工作时间, 别忘了我是厨房的总厨，我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完全能够理解你。”
　　“这样的话对了, 我还想问一问, 假如我到红星饭店来工作, 是否要签用工合同呢？”
　　“用工合同肯定是要签的，因为牵涉到要把你的户口从农村迁到城市。饭店聘用一位正式厨师，还是希望该厨师能稳定在饭店工作一段时间。”
　　“这个一段时间又是多久呢？因为我丈夫要是再往上升职，我肯定是要随军的。”
　　“三年，三年后你可以考虑离职，或者再次跟单位续签工作合同。”
　　听到这里，丁小甜基本上确定了到红星饭店来工作。
　　一是考虑到工作时间上，曹飞霞可以给自己安排，便于照顾上幼儿园的女儿。能够在县城的幼儿园里上学，那可比在公社的集体幼儿园教育条件好得多，对孩子有好处。
　　二是觉得这个工作的工资高，福利好。又有住房又有工作餐，意味着她带着女儿生活，一个月的费用不会超过十五块钱，这个钱还包括女儿的学费生活费和母女两人的日常费用，比如说买衣服鞋子等。
　　丁小甜暗暗算了个账，在红星饭店当正式的厨师，每个月五十五块钱的工资，除掉每月十五元的花费，还剩下四十元，一年下来能存下四百八十元。
　　逢年过节拿出八十元来孝敬下自己的母亲和公婆，那么她还有四百元的存款。
　　随身空间里的土地产出，一年下来也有四五百元的收入。
　　丈夫何忠灿每个月还要给她寄四十元钱，一年下来是四百八十元。
　　这样一来，她在未来的三年，每年能存下一千三四百元钱，三年就是接近四千元，再加上她获得这次厨艺比赛之后的六十元加入历史存款达到一千元，总钱款就是五千元。
　　有了五千元的存款，三年后她去参加高考，读书也就会有钱了，用不着朝丈夫伸手。
　　而且，她总是觉得按照自己对丈夫的了解，他多半是要阻止自己去读大学的。假如她考上了非要去，那么大学的费用最好还是自备。以及她读大学了，家里的孩子恐怕得请人照顾，而她手里有钱请人的话，两口子围绕上大学产生的矛盾要少一些。
　　其实这是绝大多数丁小甜这样的已婚已育女人在恢复高考之后，在上大学和照顾孩子家庭之间会遇到的问题，有些人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遇到家人的阻碍也多，就只能不上大学了。
　　前一世的丁小甜就是这样，恢复高考之后，她有两个孩子，考虑到照顾两个孩子跟上大学之间无法兼顾，她只能放弃上大学。
　　而这一世，她从各方面开始早早地准备，就是为了改变前一世的人生轨迹，这辈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
　　“那好，曹姐，我答应你，到红星饭店来工作。等我丈夫探亲结束返回部队，我就到单位来报到。”丁小甜爽快道。
　　“一言为定！对了，小甜，你丈夫大概什么时候走？”
　　“还有十天左右。”
　　“那我们就等着你来，这几天我叫领导先给你准备好工作合同。我呢，去找管后勤的徐大姐给你分个二楼的房子，又通风采光，还不难爬楼。”
　　“曹姐，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么周到。”
　　“这没什么，我呀，跟刘备求贤若渴，想要得到诸葛亮军师一样，我也很希望我们的后厨有小甜你这样悟性高有有天赋的厨师加入。你一进来，我觉得我终于左膀右臂都齐全了”
　　这时，方远也插话了：“我也很希望丁小甜同志加入我们红星饭店的后厨，以后我们一起做菜，一起交流。还可以一起去出战市里省城的一系列的厨师大赛，为单位争得荣誉，为我们自己赢得奖金。”
　　“市里省里一系列的厨师大赛？”丁小甜听到之后，感兴趣地问。
　　方远：“市里和省里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每年都有类似地比赛。就说今年初吧，我们宜南县在正月二十举行了厨艺比赛。到五月二十号，为了庆祝劳动节，平都市会举行一次市一级的厨师比赛，参赛的厨师团队是年初各县的冠军队伍。到十月二十号，为了庆祝国庆节，就会在我们南川省的省城益州举行一次全省各市比赛前三名厨师团队的厨艺比赛。这些比赛，除了给我们的单位带来荣誉，还会为我们自己赢得奖金。市一级的比赛冠军奖金分到我们手里，每个人有一百元。省城的比赛奖金，冠军奖金，每个人可以分二百元哦。以前，我们红星饭店厨师团队止步于市一级比赛的第五名，连前三名也没有进。现在有了你，我们最起码可以肖想一下市一级比赛的前三名。”
　　“怎么样，小甜，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参加这些比赛？”曹飞霞在方远说完话后看向丁小甜问。
　　“老实说，挺想的，哈哈哈哈！”丁小甜开心笑道。
　　曹飞霞和方远一齐说太好了，之后两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三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县公安局大院内的宿舍区。
　　在走进宿舍区之前，曹飞霞掏钱在县供销社买了两瓶酒和两包水果糖拎着。
　　他们在门口的保卫那里问清楚了退休的县公安局的政委颜纬纲的房子在哪儿，并说了他们是受颜纬纲的大哥颜纬栋的邀请来的。
　　保卫听完说：“我刚才看到颜老提着不少菜进去了，他还交代我说，如果看到红星饭店的三位厨师，还有县委招待所的三位厨师来，就给你们带带路。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颜政委的家里。”
　　方远听了保卫的话，就小小声对曹飞霞说：“原来不是光请我们，还请了县委招待所那三个人。”
　　曹飞霞低声道：“很正常，这次县委招待所的厨师团队做的菜获得了跟我们一样的分数，也是冠军，颜老请他们也来很正常。其实，我对他们团队里面那个小伙子很感兴趣，年纪不大，做的菜很有想法，跟丁小甜一样。我想，要是他以后在县委招待所食堂工作了，肯定是我们的对手。将来参加市里的比赛，省里的比赛，我们都要跟他们过招了。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之前，我对崔明世和的副手程向林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接触过他们，只有对这次参赛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不了解。颜老今天请吃饭，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可以在饭桌上好好了解下那个人了。”
　　方远朝着曹飞霞竖起了大拇指：“高，所以我服你呢，虽然你比我小两岁，但是我们饭店的总厨不是白当的！”
　　曹飞霞轻笑。
　　丁小甜听了也是微微一笑。
　　她觉得吧，方远的话很有道理，因为曹飞霞这个人真得是很合适当领导。
　　曹飞霞为人有担当，考虑问题从全局出发，性格外向，心胸也宽，会说话，跟各种人打交道，手段圆融。
　　这在她这个年纪，仅仅三十二岁，又是个女人，算是非常成熟，非常难得了。
　　丁小甜难免会想，曹飞霞会不会受到她姑姑的影响较多，所以比较自信，最终成长成现在的她。
　　曹飞霞向保卫道了谢，领着丁小甜和方远跨进铁门，往右边走，不多会儿就到了一座三层的宿舍楼。
　　保卫带着三人上到二楼，再往左边走，一直到尽头。
　　“这里就是颜政委的家了，你们敲门就是。”保卫指着一扇黄色的木门说。
　　曹飞霞带头说好，然后敲门。
　　保卫则是转身告辞下楼去了。
　　“笃笃笃！”曹飞霞敲了几下门之后，有人过来给他们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六十出头的，头发花白的老年男人。
　　虽然他年纪大，可却是身板儿笔直，一看就是军人出身。
　　“你们是我大哥请来的客人吧？”头发花白的老年男人看见三人之后笑着问。
　　曹飞霞：“对呀，我们是红星饭店的厨师，颜老在今天的厨艺比赛之后邀请我们来您这里吃饭，您就是颜政委吧？”
　　“我已经退休了，你们别叫我颜政委了，就叫我老同志好了。”颜纬纲道，“三位请进。”
　　说完，他拉开门，请曹飞霞三人进了屋。
　　曹飞霞等人进屋之后，颜纬纲领着他们去客厅垫了垫子的木椅上坐下，并叫老伴儿给他们泡了茶来。
　　颜纬纲的老伴儿姓名汪，是个胖胖的老太太。
　　汪老太当时正在厨房给颜纬栋打下手，听到老头子喊泡茶，她就放下手里的活儿，拿出三个茶杯，给曹飞霞等人泡了三杯花茶出来。
　　颜纬栋随后也出来了，腰间围着围腰笑呵呵地说：“我在厨房做菜，没工夫陪你们，我让我兄弟陪你们说说话。”
　　曹飞霞立即站起来，要去厨房帮忙。
　　颜纬栋摆手：“不用，今天你们都做了一天菜了，歇歇吧。今天的菜就让我来做，还有啊，你们不来帮忙，这神秘感就能保持到最后一刻，你们就会猜我到底做了什么菜给你们吃。”
　　颜纬纲也在一旁说：“我大哥不仅会吃，还会做，你们放心，他的菜做得又快又好，不用去帮他。”
　　曹飞霞听了，只好坐回去，笑着说那就等着品尝颜老做的好菜了。
　　丁小甜在曹飞霞跟颜纬栋等人说话的时候，把这套房子仔细看了一遍。
　　她发现这套房子已经跟十几年后的套房差不多的格局，三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厨房，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少说也有一百二十个平方以上。
　　很显然这样大的设施齐全的套房，是要一定级别的干部才能住得上，这房子的居住条件比一般老百姓好多了。比她曾经看见过的光荣公社信用社袁会计和萧主任住的房子要好，也比钢厂车间主任的住房更好。
　　房子的地面还铺着天然的花岗石的地砖，屋子里窗明几净，让坐在客厅里的丁小甜觉得特别舒服。
　　性格外向的曹飞霞很快就跟颜纬纲聊到了一起。
　　通过两人的聊天，丁小甜了解到，颜纬纲跟他的老伴儿生了一子一女，都已经结婚，但是他们不在宜南工作，一个在益州法院工作，一个在益州公安局工作。儿子和女儿也提出，接他们老两口去益州生活，可是他跟他老伴儿却不愿意去。因为老两口在宜南已经生活了三十四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在没到老得不能自理那一天，他们是不会去省城的。如果他们想儿子女儿了，会在春天秋天，天气好的时候，坐车去省城看看他们，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至于他大哥颜纬栋，六十五岁了还没退休，是因为组织上不让他退，他是博物馆的副馆长，又是国内青铜领域的考古专家，他要是退了，没人顶得上。再加上，颜纬栋非常热爱他的工作，身体又好，颜纬纲说他干到八十岁没问题。
　　曹飞霞便开玩笑说：“颜老又是省城著名的美食家，会吃，会做菜，古话不是说食药同源吗，颜老会吃才会有现在的好身体。”
　　“对！小曹，你说得很对！”颜纬纲赞同道，“看来我要向我大哥请教一下，让他教我几道食药同源的菜，我跟我老伴儿好多活几年，哈哈哈哈！”
　　一老一小正聊得高兴，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颜纬纲便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崔明世带着两个人进来了，他跟颜纬纲寒暄了几句，把他们带来的礼物送上。
　　丁小甜看到他们带来的礼物是两瓶酒和两包糕点。
　　颜纬纲领着他们三个人过来在客厅里临时拿过来的三把椅子上坐下。
　　因为三人的来到，颜纬栋和汪老太又从厨房里出来了下，颜纬栋跟崔明世三人打过招呼继续回厨房做菜，汪老太给三人另外泡了三杯茶出来，坐在颜纬纲身边没再进厨房。她说大哥不用她再去打下手了，配菜已经洗干净切好，配料这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该他大展身手了。
　　崔明世作为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也是性格外向，比较会说话的。
　　他很快就跟颜纬纲和汪老太老两口，还有曹飞霞聊了起来。
　　跟他一起来的程向林和许皓的话不多，更多时候，他们在观察丁小甜，就像是丁小甜和方远观察许皓一样。
　　崔明世大概也跟曹飞霞一样，想要了解下红星饭店厨师团队里面年纪最小的丁小甜的情况。
　　在今天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做菜的时候，他们可是看到了那道让人惊艳的金齑玉脍的蘸料是丁小甜调制的。
　　崔明世当时也是非常吃惊，私下对同行的程向林和许皓说，那个面相姣好的年轻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以前没看见过她，她是红星饭店新聘请的主厨吗？
　　在比赛结束之后，颜纬栋请他们吃饭时，崔明世了解到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三个人也要去颜纬栋的弟弟家吃饭，心里也是产生了跟曹飞霞一样的想法，想要借着来颜家吃饭，打听年轻的丁小甜的情况。
　　此刻，崔明世跟颜家老两口和曹飞霞聊了会儿天之后，话锋一转，便朝着曹飞霞说：“曹飞霞同志，今天你们做的金齑玉脍这道菜实在是让人惊艳，而且，我们看到，这道菜是你们团队里面年纪最小的女同志端出来的。那么，可不可以向我们介绍一下她呢？”
　　说完，崔明世笑着看向了丁小甜。
　　曹飞霞早料到崔明世会来这样一出，所以抿唇笑了笑，看向崔明世道：“崔总厨，今天你们团队成员里面，那位年轻小伙子做的那道菠菜柠檬鱼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那么，你可不可以也跟我们介绍一下他呢？他是你最近收的得意弟子，还是”
　　她一边说一边瞟向了坐在崔明世旁边的许皓。
　　颜家老两口听了他们的话，看看丁小甜，又看看许皓，最后颜纬纲说：“我建议让两位年轻人自我介绍下，我们也很感兴趣，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做出来了一听就好吃的菜。这样吧，我们请年轻帅小伙先说，漂亮姑娘后说。”
　　“既然颜政委开口了，那么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吧。”许皓首先站起来，爽朗道，“我姓许，单名一个皓字，是新分来县政府办公室的秘书。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是我姑父，我爷爷是泰国人，二几年来到中国，在省城督军家里做厨师。那位省城督军的一房姨太太是泰国人，跟我爷爷是亲戚。后来我爷爷在益州定居，娶了本地的一位姑娘为妻，也就是我奶奶。他们生了三子一女，我大伯和二伯参加革命，都牺牲了，只剩下我爸和我姑没事。我刚来宜南县政府工作不到半个月，我姑父就把我拉来参加这次宜南的厨师比赛了。然后，我就献丑了。”
　　丁小甜听了，心想，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这个许皓会做改良的泰国菜了，原来他爷爷是泰国人，还是做厨师的，许皓从爷爷那里学到一些泰国菜的做法就很正常了。
　　一开始，自己还以为许皓不是穿越者就是重生者，还吓了一跳呢。
　　“许皓同志太谦虚了，今天我是看见了你做菜的手法，很娴熟啊，尤其是在柠檬鱼里面加进去菠菜汤，我想问，这菠菜汤是你自己想的要加进去的吗？”曹飞霞听完许皓的话之后笑看着他问。
　　许皓侃侃而谈：“哦，在柠檬鱼里面加菠菜汤，的确是我想的，是为了平衡柠檬鱼酸辣的口感。说到我做菜的手法娴熟，主要是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爷爷奶奶跟我爸住在一起。从小，我爷爷就让教我做菜，他说，他不能把自己的好手艺一起带走，必须要留给后人。我从十二岁起，每天都下厨做菜，逢年过节，还要做席。所谓的好手艺，就是这么来的，大概也就是熟能生巧罢了。”
　　曹飞霞听完说了一句：“你不做厨师真是太可惜了”
　　然后她看向崔明世，问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感觉。
　　崔明世撇嘴，点头：“就是啊，但是人各有志，我不想勉强他。”
　　曹飞霞笑得咧开了嘴，说：“看起来，我比你要有运气多了，我们红星饭店即将会拥有一个出色的，同样是年轻的人做厨师，她就是丁小甜同志。来，小甜，向崔总厨他们介绍下你自己吧！”
　　丁小甜随即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丁小甜，之前是光荣公社小学的代课老师”
　　崔明世等人听了丁小甜的自我介绍，很快就提出了问题，问丁小甜是怎么做那道金齑玉脍的，毕竟那道菜只是在历史书里出现过，并且这道菜并不是宜南的本地菜，她怎么会想到做这道菜呢。
　　“是这样的，我呢，之前在历史书上看见过这道菜，很好奇，就详细研究了下配方，再综合我对鱼脍的一些理解就做出了这道菜。这没什么，只要多看，多尝试就会做出这样的菜的。”丁小甜谦虚道。
　　“我觉得你太谦虚了，能把历史书上的菜做出来，这是很了不起的。跟我侄子做的菜出自家学渊源不同，你的这道金齑玉脍完全是靠自己的领悟。当着我侄子的面，我还是要说，丁小甜同志，你比他更厉害。我真是羡慕曹总厨，能让你成为红星饭店的厨师。”崔明世眼睛发亮，大声道。
　　就在自己姑父猛夸丁小甜时，许皓微微皱了皱眉，脸色有点儿尴尬。


第76章 
　　颜维栋做了四菜一汤招待丁小甜等人, 这四个菜都是跟历史相关的菜。
　　一个夫妻肺片, 一个麻婆豆腐, 一个太白鸭，一个宫保鸡丁，还有一道酸菜丸子汤。
　　这些菜对于职业厨师来说，算是司空见惯的菜，不过, 等他们尝到颜维栋做的这些菜以后，会发现这些菜的味道稍有不同。怎么说呢, 味道比较平和，很适合在家吃，也很适合老年人吃。
　　曹飞霞忍不住问颜维栋：“颜老，请问您是否改良了这四菜一汤？”
　　颜维栋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小曹猜对了，传统的这四菜一汤, 尤其是夫妻肺片和麻婆豆腐, 味道都比较麻辣, 适合年轻人吃。但是对于我们老年人来说, 这两道菜过于麻辣了, 对我们的肠胃是一种负担，所以我给改了一下，让这两道菜的味道比较平和。而太白鸭和宫保鸡丁, 我也在里面加了一些, 我认为可以让味道更好的一些调料。至于酸菜丸子汤, 我弟弟家里的这一口泡菜坛子可是有40年的历史了。所以我用了里面的酸菜做汤，做出来的这道汤里面漂浮着小丸子，既可以尝到小丸子的鲜嫩，也可以尝到酸菜汤带来的酸爽滋味，你们有没有觉得特别的开胃？”
　　“颜老，您说的这些，简直跟我的感觉一样。一句话，太好吃了！”曹飞霞笑着说。
　　崔明世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赞同道：“我也跟曹总厨的想法一样，我们做厨师的做久了，胃口不是太好，对于我们自己做的菜，也不太想吃。可能也是跟我们职业厨师做的菜，味道都比较重有关。所以，我们吃到家常菜就会胃口大开，更别说颜老做的菜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这一顿饭大概吃了五十多分钟，到七点钟左右，饭吃完了。
　　饭后，丁小甜和曹飞霞一起帮着汪老太收拾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刷，许晗和方远擦桌子扫地，崔明世和程向林陪着颜维栋和颜维纲聊天。
　　等到丁小甜和曹飞霞从厨房里出来，坐在客厅的长椅上，颜维栋就和他们聊起了今天两个厨师团队做的菜。
　　尤其是他感兴趣的两道菜，金齑玉脍和菠菜柠檬鱼的做菜思路，他跟丁小甜和许晗聊了很久。
　　当然，丁小甜和许晗也趁着这个机会，向颜维栋请教，如何把历史菜和现代菜结合起来，还有怎样把各个地方的代表菜融合到本地菜里面。在颜纬栋回答丁小甜和许晗的问题时，曹飞霞等人也竖着耳朵认真地听。毕竟颜维栋是南川省有名的美食家，同时他又是出身大家族见多识广，他有着比一般人更好的见解。
　　在颜纬栋和丁小甜等人说话的时候，颜纬纲和汪老太不时插上一两句话，让整个的谈话气氛变得更好。
　　这一天晚上的夜谈一直进行到9点半左右才结束，大家聊得相当高兴，颜纬栋最后说：“我希望今年10月20号进行的南川省厨师大赛，能看到你们来参赛，到时候我们再聊。”
　　曹飞霞和崔明世当然会说，他们一定会带领自己的厨师团队努力，争取今年十月份去益州参赛。
　　从颜纬纲家里出来，崔明世等人各自回家。
　　大家在公安局大院门口挥手告别，曹飞霞和程向林一起，把丁小甜送回了红安旅馆。
　　到红安旅馆的时候是九点五十左右，他们一直把丁小甜送到了房间门口，敲开了门，看着何忠灿来开了门，丁小甜进入房间里，两人才笑着向两夫妻道晚安，然后告辞而去。
　　何忠灿在老婆进屋后，忍不住问她：“今天颜老请你们吃的什么呀，吃到这么晚才回来？”
　　丁小甜先看了看女儿发现她睡着了，这才转身回答丈夫的话。
　　“也没吃什么，只有四菜一汤，不过，因为颜老是著名的美食家，所以就算是一般的菜也做得很好吃。”
　　“一般的菜？都有哪些，又是怎么个好吃法？”
　　“嗯，就是夫妻肺片、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太白鸭，还有一个酸菜丸子汤。味道嘛，比较平和，适合老年人和家里人吃。还有，颜老用了一些独特的调料，让这四菜一汤也有点儿与众不同。吃饭倒是其次，后来吃完饭之后，跟颜老聊天，那才是收获良多。”
　　“颜老就只请了你们红星饭店的厨师吗？”
　　“还请了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他们今天不是跟我们一样得了冠军吗？”
　　“我们？你什么时候成了红星饭店的厨师了？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去红星饭店上班了？”何忠灿望着丁小甜问。
　　不得不说，何忠灿很敏感，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丁小甜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
　　要去红星饭店做厨师，这对于丁小甜来说是一件大事，对于她丈夫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因为一旦去红星饭店做了厨师，丁小甜的户口就会从农村变成城镇户口，以及她会离开何家，带上孩子去城里生活。以后，就只有逢年过节才回何家了，也就不可能跟其她的儿媳妇一样在公婆跟前尽孝，陪伴他们。
　　虽然何忠灿还有两个哥哥，他们不会离开农村，他们和他们的老婆会在自己的父母跟前尽孝，然而作为孝子的何忠灿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父母的。
　　他本来在部队上，回家就少，能够孝敬陪伴父母的时间也少。
　　结婚了，有了老婆孩子，他从内心来说，是希望自己的老婆孩子代替自己陪伴孝敬父母的。
　　他也知道老婆迟早要随军，还是会离开农村，可他希望这个在农村的时间尽量长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结婚三年后，老婆就要离开农村去城市生活了。
　　之前，老婆跟大嫂吵架，一气之下回娘家半年，他也体谅到了老婆的难处，单独给老婆寄钱，希望她别生气了，回心转意。知道她当上了光荣小学的代课老师也支持她，就是为了让她高兴，等自己回家探亲时，可以带着她欢欢喜喜地回何家去。
　　老婆后来又告诉他，光荣小学的周校长交上去了一个代课老师转正的名单，老婆又可能被选中当老师。
　　当老师也在光荣小学，离何家也不算远，孩子放家里，周末可以回家，还有两个假期，这些都让何忠灿认为老婆还是能够替自己尽孝，陪伴一下父母。
　　所以，他认为假如老婆非常想工作，他还是支持老婆去做老师。
　　但是做厨师，他真得是不怎么赞成，虽然做红星饭店的厨师，工资和福利都比较好。可这份工作也有明显的缺点，他觉得自己的老婆要协调好真得不容易。先不说无法在家孝敬陪伴自己的父母，就说孩子吧，孩子怎么办？据他所知，厨师的工作是比较忙的，老婆怎么有时间来照顾孩子。
　　丁小甜正打算跟丈夫好好谈下，自己已经决定要到红星饭店工作了，此刻听他提起，就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说：“忠灿，我正要跟你谈这事儿呢，今天 ，曹飞霞对我说”
　　她把今天曹飞霞说的那些都对丈夫说了。
　　何忠灿一听，自己刚才考虑的那些老婆不容易协调的方面，人家曹飞霞都考虑到了。
　　唯一不足之处，是到县城来工作了，老婆没什么时间回去陪自己的父母。
　　但他的父母这次跟着来县城看了老婆的比赛之后，可是一个劲儿地叫老婆到城里工作呢。所以要是自己对老婆说这个工作不能够在家孝敬陪伴父母，老婆一定会说公婆都支持自己的……
　　“小甜，你这就决定了到红星饭店工作，要是县教育局挑上你当光荣小学的老师，你又不去，这”何忠灿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想让老婆进城到红星饭店工作，因此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要是老婆没法回答，他会觉得事情还有希望按照自己想的发展。
　　“很简单啊，明天我们回家去，到光荣公社下车，我去小学找一找周校长，告诉她，让她跟县教育局的领导说下，我不去小学工作了，让他们另外找人。”
　　“那你这样不是让人家周校长难堪吗？”
　　“我也没办法，所谓人往高处走，明显到城里工作对我更有利，对孩子的教育更好，我不能顾及周校长的面子，就放弃我自己的主张吧。”
　　“”
　　“好了，忠灿，咱们不讨论这个事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已经对曹飞霞说，等到你探亲假结束，返回部队，我就去红星饭店报道。曹飞霞说，她会让单位管后勤的徐大姐给我分套小房子，采光通风还在二楼。以后你探亲回来，到县城，就能到我们的小家住了。”
　　“”
　　看到丈夫不吭声，并不是多高兴的样子，丁小甜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又忙补充说：“你回来探亲，我会让曹姐给我安排出时间，陪着你回去陪你爸妈的，要是你想在乡下多住几天也行。还有啊，我们手上宽裕了，可以多孝敬爸妈一些钱和物。”
　　丁小甜放柔声音道。
　　何忠灿听她这样说之后，心里才舒服点儿了。
　　他一伸手把老婆抱在怀里，闷声道：“你高兴就好。”
　　丁小甜反问他：“难到我进城工作你不高兴？”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何忠灿偏偏不能说自己不高兴，自己有点儿不放心老婆脱离农村，成为一个城市人，从此以后更加独立，接触的人更多，他觉得自己以前在老婆跟前的优越感直线下降……
　　“我没有不高兴，我为你高兴，我老婆越来越能干了。”何忠灿违心地说。
　　丁小甜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这个丈夫啊，她太了解了。
　　有点儿大男子主义，喜欢在自己老婆面前有优越感，同时又有点儿执拗，跟他说话，只要态度温和，谈话内容就算很尖锐也不要紧。基本上，只要有道理，多跟他说几遍，他慢慢也能改变观点，接受一件事。
　　就好比这次到县城来参赛，丁小甜早就跟他讨论过如果没当上老师，到城里的饭店工作的事情，这就是给他打预防针了。
　　看完比赛，跟曹飞霞和方远交谈过，公婆也支持到城里工作，他就又退了一步。
　　最后自己去颜政委家吃饭，路上，曹飞霞明确地说了邀请她去红星饭店工作的事情，还给她各种优惠。她一回来对丈夫说了，丈夫磨磨蹭蹭地又提了几个问题，自己很容易就解答了，丈夫无话可说，也只能同意了。
　　——
　　第二天一早，丁小甜等人早起吃了早饭，就坐车返回桃树村。
　　他们在光荣公社下车，丁小甜由丈夫陪着去了趟光荣小学，找到了周校长家里。
　　那个时候还有几天才开学，周校长正好在家里。
　　她邀请两人进屋去坐下，然后问他们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丁小甜说：“周校长，请您给校教育局的领导打个电话，我退出这次光荣小学代课老师的转正。”
　　周校长一听很吃惊，忍不住瞟了眼何忠灿一眼，才问丁小甜原因。
　　她以为是丁小甜的丈夫不同意呢。
　　丁小甜含糊告诉她，自己回婆家了，婆家到学校比较远，不方便到光荣小学上课。
　　周校长听完，道：“只要你成为我们小学的正式老师，学校会给你分宿舍的，那样你就用不着每天骑车到学校上课了。至于你的孩子，也可以在公社幼儿园上学啊。”
　　何忠灿这时候说话了，他说自己家里还有老人，老婆除了照顾孩子还要照顾老人，再说了这次报上去的是三个人，也不一定是自己老婆转正。他跟老婆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退出这次的甄选，还请周校长理解。
　　周校长见丁小甜的丈夫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再劝丁小甜等等再说了。
　　她只能说：“那我一会儿就去给县教育局的裴副局长打电话，说你退出这次小学代课老师的转正。”
　　何忠灿和丁小甜向她道谢，紧接着两人走出了周校长的家。
　　周校长望着两人的背影摇头，颇有点怒气不幸哀其不争的意思。
　　“忠灿，刚才多谢你帮我说话。”丁小甜走出周校长的家后，笑着对何忠灿说。
　　何忠灿还是那一句：“你高兴就好。”
　　只不过这次他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了，而是多了点儿真诚。
　　昨天晚上，他抱着妻子睡下，一直到半夜才睡着。他想了很多，觉得自己有老婆和孩子了，他的身份不再只是父母的儿子，他也是丈夫和父亲，这多出来的身份，要求他做好符合他身份的事情。他首先应该让老婆和孩子过得好，老婆到城里工作显然是要比在农村过得好，孩子在县里的幼儿园也比在公社的幼儿园得到更好的教育和照料，既然这样，那么他也应该更多的时间呆在他小家里面，陪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注定，他是要离父母越来越远的，就好比树上的果子成熟了掉到地上，第二年果子里面的种子发芽，长成另一棵树。
　　想通了这一点儿，他才睡着了。
　　第二天，也才会在周校长跟前帮老婆说话。
　　他们走出光荣公社小学，在小学门口跟带着孩子的公婆汇合，一起去公社东边搭上一辆去桃树村的拖拉机，回到了桃树村的家中。
　　就在他们走这几天，何忠耀和赵艳玲两口子找何忠焕和齐丽说过好几次话，让他们支持分家，等到公婆和老三两口子从城里回来就提这事儿。
　　何忠焕和齐丽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说如果老大两口子说服老三两口子分家，那么他们就也支持分家。
　　这样一来，何忠耀两口子那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老三两口子从城里回来。
　　在离开何家进城后第四天的中午，老三两口子回来了。
　　赵艳玲吃完午饭之后就去找何忠灿和丁小甜，表面上她是问这次丁小甜进城去参加厨艺比赛的情况，实际上寒暄了几句之后，她就说：“恭喜三弟妹这次得了一名，还快要进城去工作了。不过，在三弟妹走之前，我跟你大哥想求你们一件事。”
　　丁小甜听完和何忠灿互望对方一眼，都猜到了接下来赵艳玲会说什么。
　　果然接下来赵艳玲就说：“三弟妹这要进城去工作了，以后可是舒服了，就留下我们过些没指望的日子。我跟你们大哥想请你们帮忙，也同意分家。我跟你们大哥商量过了，虽然说是分家，但不离家。我们只想自己管自己，自己挣的公分和粮食分到我们手上。当然，爸和妈那里，我们该孝敬的孝敬，不会少爸妈的吃喝，爸妈有个三病两痛，我们也会去他们跟前伺候。”
　　何忠灿听完，这次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问赵艳玲：“大嫂，你算好了账了没？你和大哥两人挣工分，养猪养鸡，一年下来除了吃喝，还能剩下多少钱，能给爸妈多少。再加上文军和秀蓉挨着又要上学了，一个娃一年总要五六十元钱学费和生活费的。”
　　赵艳玲说算过了，两个人一年下来挣的公分，到年底的时候换成粮食有八百多斤，也够一家四口吃了。另外她还要种些红薯油菜那些，养猪一年下来换成钱，也有一百多，养的鸡生的鸡蛋拿去换成钱，也够日常开销了。生产队每年底给社员还要分钱，她跟丈夫也能分到一二百元钱。这些钱加起来有三百多，除了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还剩下二百多，就算以后每个月摊十块钱孝敬公婆，她跟丈夫都还落下一百多块钱。一百多块钱，总是要比八块五毛钱多吧。最重要的是，自己当家做主了，不管挣钱多挣钱少，都有干劲儿。再说了，他们也是孩子都有了的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该自己当自己的家了。
　　要是不知道母亲的心脏病是装的，赵艳玲怎么说，何忠灿都不会松口说他会支持大哥大嫂分家的。
　　但自打进城去，带着母亲和父亲去体检，知道他们身体都很健康，母亲是装有病后，何忠灿开始认真考虑起分家的合理性来。
　　听了大嫂的这一番话，他也觉得听起来不错。
　　于是他说：“大嫂，你们最好要也去问一问二哥和二嫂的意思，他们支持你们提分家吗？”
　　赵艳玲马上说老二两口子说过了，只要老三两口子支持，他们就支持。
　　“这样啊那，那你们可要好好跟爸妈说，我跟小甜表示谨慎支持。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你们讲话要好生讲，不要把妈气着了。就是要分家，也要听听爸妈愿意怎么分。”何忠灿切切道。
　　赵艳玲一拍大腿：“行！那我跟你大哥就再去找爸妈。如果爸妈叫你们来，问分家的意见，你们可要说话算话，站在我跟你大哥一边！”
　　何忠灿点点头。
　　赵艳玲兴奋地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何忠灿对丁小甜说：“老婆，我有点儿忐忑，这次我也要做不孝子了，妈肯定会失望了吧。”
　　他的样子有点儿不安，就像是一个考砸了的小孩，害怕被家长知道分数一样。
　　此刻，丁小甜眼里就是一个孩子。
　　她站起来，走过去，一只手抱着他的头，一只手轻轻拍他的后背，低声说：“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我瞧你这样，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这个离开，不仅仅是说不在他们身边，还是指心理上的离开。有些人啊，活了大半辈子，胡子头发都花白了，心理上还是离不开父母，所以，他们还是不成熟的，我们可不要做这样的人”
　　“老婆，你说得对，我以前总是在纠结大家和小家的问题，现在我可明白了，我们一起劝说爸妈分家吧。让我们家三兄弟都断奶，各人当家，真正成熟起来。”
　　“没问题。”
　　赵艳玲从老三两口子房里出来，直奔老二家，把刚才跟老三两口子说的话对老二两口子说了。
　　老二两口子随即表示，他们也跟老三两口子一样，站在大哥大嫂一边支持他们去提分家。
　　赵艳玲于是又回自己屋，把去老二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屋里谈话的情况一说，何忠耀听完站起来兴奋地一拍桌子：“好，我们这就去爸妈屋里重提分家的事情！”


第77章 
　　周素芳和何家柱两口子午饭之后, 何家柱没午休就出门了。
　　当时周素芳还问他：“老头子你不午睡，这是要去干嘛？”
　　何家柱说：“我不睡，出去逛逛，这几天没在村里，也没去找我那几个老兄弟摆龙门阵下象棋”
　　周素芬听了就不管他了，自己去午睡。
　　睡醒了一觉起来, 看到屋子里桌子上的钟指着三点过，她起来穿上棉衣棉裤棉鞋, 正在梳头呢，就听到堂屋里传来脚步声, 有人往她跟老伴儿住的这间屋走过来了。
　　农村里大白天都没有关门的, 周素芬和何家柱住的北房，无论是堂屋门和卧房门都没有关。
　　周素芬刚听到脚步声, 一开始还以为是老伴儿回来了。
　　她放下梳子, 回头去看, 却看到老大两口子先后走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 她已经明白了两人为何而来, 原先有点儿笑容的脸也变得僵硬起来。
　　何忠耀和赵艳玲先后喊了一声妈。
　　周素芬冷冷地问他们：“你们来干什么？”
　　何忠耀说：“妈, 我跟艳玲一起过来, 是想跟您和爸重新说一说分家的事情。”
　　周素芬一听就生气道：“你们两个出去, 不管是我 , 还是你们的爸都不同意分家！”
　　何忠耀紧接着说：“妈, 分家, 不光是我跟艳玲的意思, 老二两口子，老三两口子都同意分家。”
　　周素芬一惊：“你说什么？忠焕和忠灿也同意分家？不可能！忠灿绝对不会同意分家的！你胡说八道！”
　　何忠耀十分笃定地说：“妈，要不我这就去把他们都叫来，听他们怎么说，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不敢哄你和爸。”
　　周素芬见状心里有点儿打鼓，她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很了解，知道他是最老实的一个，说话从来不会夸张不实，所以他这样说，绝对是有把握的。
　　她想，一定是老大两口子去找了老二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说服了他们也支持分家。
　　老二那边，同意的是自己的二儿子，老三那边，同意的应该是三儿媳妇丁小甜。
　　丁小甜之前就跟自己有矛盾，去年吵架之后，还回娘家去住了半年，现在她越来越能干了，眼看就要进城工作，户口也要迁到城里去。老三就算是维护自己这个当妈的，但是老婆要支持分家，他肯定也是没办法，只能表态支持老婆，支持大哥大嫂……
　　不过，对于自己的三儿子，周素芬还是很了解的。
　　他是一个孝子，从来都很孝顺自己和老伴儿，前几天，老大媳妇提出要分家的时候，他还当场反对过呢。
　　所以周素芬认为自己大儿子说的老二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都同意了，这种话还是有出入的。
　　如果让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都到自己跟前来，只要自己让老三当着大家表态，他站在自己这边，不同意分家，自己就可以怼老大，说有儿子不愿意分家，这分家的事情就得延后。
　　几天前，因为不愿意分家，她装病晕倒，让老大两口子知难而退。
　　现在她不能再装病了，因为她猜如果老大两口子去找了老三两口子谈话，三儿媳妇丁小甜一定会把这次去县医院体检，检查出自己根本没心脏病的事对老大两口子说。
　　甚至，她认为一定是老大两口子从丁小甜那里听到自己没病，所以才这么快又来找自己谈分家的事情。
　　她不换个理由不同意分家也是不行。
　　“老大，你去把你的两个兄弟和兄弟媳妇都叫来，我要当面问一问他们是不是像你说得那样，也要分家。”周素芬随后说。
　　“好，我这就去。”何忠耀答应了，随后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老二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都过来了。
　　周素芬看人都来齐了，张张嘴，还没说话呢，屋子里又闯进来一个人，是她娘家的一个侄儿周江，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告诉周素芬，说姑父跟王老头打起来了。
　　“在哪儿？为什么打架？”周素芬一听赶忙问。
　　“在村头黄葛树下，本来姑父在那里看象棋，王老头也去了，两个人就为了三元钱的医药费吵起来了。姑父说王老头是个骗子，骗了何家的钱，王老头不承认，他说他说”周江吞吞吐吐，觑着周素芬道。
　　“他说什么？”周素芬追问。
　　“是啊，他说什么啊？”屋子里的何忠耀等人一起着急地问。
　　周江心一横，索性说了：“王老头说姑姑是装病，他早就知道了，所以给姑姑开的方子是草药炖猪心，可以当汤喝的，有没有病的人都可以吃。所以，他说，他不会还姑父三元钱的。姑父揪着他衣服，不让他走，两个人就推推搡搡打起来了。”
　　这话一说出来，周素芬脸上就挂不住了，她恼羞成怒地说：“那个王老头胡说八道，怪不得你姑父要打他。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三个快去帮你爸，别让他吃亏了！”
　　何忠耀和何忠焕听了周江的话，都愣了，只有何忠灿心里门清儿。
　　他在听到母亲的吩咐之后，首先跑出门，何忠耀和何忠焕回过神来，也跟着跑出去。
　　屋里一时之间，只剩下周素芬和三个儿媳妇。
　　周素芬脸色有点儿难看，赵艳玲则是唇角上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齐丽和丁小甜，自言自语地说：“我去看看爸，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齐丽和丁小甜并不是爱八卦爱热闹的人，但她们此时在婆婆跟前也站不住，只得借口说她们也去看看，走出了公婆的屋子。
　　到了院子里，齐丽问丁小甜要不要去看。
　　丁小甜说：“王老头家只有一个儿子，这个架打不起来的。大哥他们去了，应该很快就把他们劝开，把爸拉回来了。我就在院子里等一等，站一站，看娃娃们玩儿。”
　　齐丽听了就说她也不去了，就跟丁小甜一起在院子里等着公公和大哥等人回来。
　　在等人回来的工夫，齐丽难免会问丁小甜对分家是咋想的，老三真同意分家吗。
　　“分家的事情，是大嫂跟忠灿说的，忠灿同意了。”丁小甜告诉她。
　　齐丽显然有点儿意外，三弟的立场怎么变得这么快，前几天，他还维护婆婆，站在婆婆那边，不同意分家呢。
　　不过，这样的话，何家三兄弟的意见一致，公婆不分家也说不过去了。
　　正如丁小甜预料的，何忠耀等人跑出去没到十分钟，就把公公带回来了。
　　看起来，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衣服上的扣子被扯掉了两个。
　　他被拉回来的时候还在骂王老头不是个东西等等，何忠灿看起来脸色有点儿尴尬，何忠耀和赵艳玲哭笑不得，何忠焕则是一脸无奈之色。
　　何家柱进屋之后，周素芬看见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他是个猪脑袋，年纪白长了，丢何家的脸面等等。
　　对于老婆的指责，何家柱当然不会接受，于是骂回去，说她是败家的娘们儿，没病装病，就为了吓着家里的男人，好让着她，白给王老头钱……
　　老两口在屋子里吵了一场，儿子和儿媳妇们都去劝架。
　　吵完了，何家柱坐在屋里的一张椅子上，老大何忠耀拿来烟锅装了叶子烟递给他抽上，让他抽抽烟消气。
　　丁小甜则是去拿了两个糖来给婆婆，让她吃糖也消消气。
　　周素芬接了丁小甜的糖却没吃，她仍然愤愤地盯着何家柱，心里怪他，今天当着儿子和儿媳妇的面，让自己没脸，还有他去跟王老头吵架打架，很快一个村的人都晓得她装病的事情了。
　　村里人会怎么说她，她一想就闹心。
　　何家柱抽了一会儿烟，气消些了，看到屋里站着三个儿子和儿媳妇，便说：“我没事儿了，你们都散了吧。”
　　何忠耀看向他：“爸，我们今天来是有事跟你和妈说的，刚才你不在，我们已经跟妈说过了。”
　　何家柱问什么事情。
　　“就是分家。”何忠耀说，“我们三家人都一致决定要分家，请爸妈同意。我们商量过了，分家不离家，每年该给爸妈的钱和粮食我们均摊，各人根据自己家的经济条件孝敬爸妈的钱在外。爸妈平常有什么三病两痛，我们该照顾的照顾，该出医药费的也出，平常爸妈有什么活儿要我们干的也尽管说。我们只要求自己挣的公分，换成到年底生产队分的钱和粮食，由我们自己管。”
　　“你们三家人都要分家？”何家柱停止了抽烟，皱着眉头问，他的眼光扫过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和儿媳妇们。
　　尤其是扫到何忠灿的时候，他目光停留最久。
　　可能，他也认为老三很孝顺，是不会同意分家的，老三两口子分家的意思主要来源于儿媳妇丁小甜。
　　何忠灿站得笔直，坦然地接受父亲和母亲的审视。
　　老大重提分家，周素芬掂量了下形势，迅速地放下了对老伴儿的不满，站在了老伴儿一边。
　　“我也怀疑老大说的三家人都要分家，有人恐怕是比较勉强才同意的，你们的意见代表不了他。”周素芬随后说，她的眼光也扫向了何忠灿。
　　停了停，她手指着何忠灿，微微笑道：“老三，妈想听你的真心话，你同意分家吗？”
　　于此同时，何家柱也看向自己的三儿子，他跟老伴儿一样，对老三很有信心，觉得他一定是受了儿媳妇的影响，才不情不愿地答应要站在老大那边，同意分家的。
　　迎着爸妈希冀的目光，何忠灿沉默了一会儿，缓慢而笃定地说：“妈，我同意分家。”
　　周素芬和何家柱一听，表情一下子凝固了，眼里露出了不可置信伤心失望等诸多复杂的情绪。
　　“老三你，你说的真是你的真心话吗？”周素芬哽咽道，眼泪水也跟着涌出了眼眶。
　　眼泪，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们看到自己这个老母亲流眼泪了，他们还能硬起心肠说要分家，要从自己这个当妈的手里把管家的权力分走。
　　周素芬一直认为，要是自己不管家了，在这个大家庭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个可怜的老女人，儿媳妇们不会对她好的。她们已经抢走了她的儿子们，为什么还要抢走她手里剩下的可以挟制小辈们的权力？
　　分家，这是属于彻底的造|反。
　　看到自己的母亲流眼泪，何忠灿其实也于心不忍的，但是他这个人，也不是愚孝之人。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也跟妻子交谈了很久，他觉得母亲有时候就是想多了，认为牢牢地把住管家的权力，就是牢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儿女，还有儿媳妇们。这一大家人的生活，由她来计划安排，才会不浪费，才会过得好。她对自己的子女们并不信任，觉得他们离开她，日子就会过得一塌糊涂。其实，她这样做，这对自己的女儿们真得不好。都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人了，老是不能在经济上自主，在其他方面也缺乏独立，他们到老也成不了一个独立的人。
　　丁小甜对这一点儿倒是有更深的体会。
　　她觉得大概这是跟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有关，这也导致了一直到现代，中国的年轻人比起外国的年轻人，独立性更差。父母把孩子的一切都规划好了，忘了，他们的孩子是个独立的个体，他有权利去选择他的生活。老是在父母羽翼下呆着的孩子，他迎接不了风雨，竞争不过别人。
　　回到何家分家的事情上，何家的三个儿子，最小的何忠灿都结婚三年多，有了孩子，婆婆还是不肯放手管家，那么等几年之后，改革开放，个体经济复苏。那个时候，何家的三个儿子们该何去何从。难道婆婆还能带领一家人去致富？
　　早一点分家，让何家儿子们建立的三个小家庭独立起来，各人把自己的小家管起来，当家之后，才知道柴米油盐贵，才知道怎么计划开支，也知道怎么开源节流，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如果婆婆真为了自己的孩子们好，她是应该在孩子们结婚组建家庭之后分家的。
　　跟老婆交流了很多分家方面的意见的何忠灿决心趁着这个机会，跟父母谈一谈。
　　“妈，爸，自从大嫂提过分家之后，最近我也想了很多，在这里，我就把我想到的跟你们说一说。”他组织了下语言说开了。
　　他说到了独立的问题，说到了怎样才是对孩子们好，还说到了父母的顾虑是多余，分家不离家，只要把孝敬父母的条条款款说清楚，父母不管家了，还乐得清闲呢。
　　“爸，妈，大哥，二哥，还有我，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很清楚。我想，你的儿子们不会分了家就不孝敬你们，你们的儿媳妇也不会分了家就不认你们是公婆，就会对你们不好。如果她们那样，我跟大哥和二哥，绝对不会对她们客气。”
　　“老三说得对，谁要是敢在分家之后不孝敬你们，对你们不好，我这个当大哥的头一个会站出来揍人！”
　　“我这个当二哥的也不会轻饶对爸妈不孝顺的人！要是我老婆敢不孝顺你们，我就跟她离婚！”
　　何家柱和周素芬此刻心情很复杂，老两口看着站在眼前的三个人高马大，争先恐后表态要孝顺他们，打消他们分家顾虑的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三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尤其他是军队干部，又是高中生，算是何家最有出息的儿子。
　　何家柱和周素芬两口子历来是很重视这个儿子，很愿意听他说的话的，而且，他们也认为他最有孝心。
　　原本指望着他说话站在父母这边，分不成这个家。
　　谁知道老三却说出了一些分家的理由，还是让他们没法辩驳的。
　　老两口心情挺沉重，也感觉很无力。
　　良久，何家柱说：“你们都回去吧，分家的事儿，我会跟你们的妈商量下，过两天给你们答覆。”
　　何忠耀等人听了，点点头，各自散了。
　　在儿子和儿媳妇们走出屋子之后，一直垂着头的周素芬抬起头来，问何家柱：“老头子，你真得也同意分家了吗？”
　　何家柱把手里捏着的已经完全燃烧完的烟锅在桌子上磕了磕，抖干净烟锅里的烟灰后，他语气低沉地说：“老三说得也有理，今天你也看到了，三个孩子都要分家。他们也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就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当自己的家吧。何况，我知道你这些年管着这个家也累，不管家了，乐得清闲。”
　　“可我就是害怕，分了家之后，他们不把我们当回事，尤其是三个儿媳妇。”
　　“三个孩子不是说了吗，儿媳妇们敢对我们不孝顺，就要跟她们离婚。在咱们农村，哪个生了娃的女人愿意离婚啊。好歹，我们的儿子都是家里做主的人，你别担心这个。你现在就想一想，这个家该怎么分？一年下来，每家该给咱们多少粮，多少钱，生病了这个医药费怎么摊？”
　　“我这心里堵得慌，你先让我缓缓，我不想这就来算账。”
　　“迟早都要分的，晚分不如早分，过几天生产队就开始春耕了。咱们得在这之前把家分了，叫生产队的黄队长和妇女队长简队长都来做个见证，白纸黑字写个分家的协议，大家都按了拇指印儿，也好让你落个安心。”
　　“”
　　“我看明天我们就开始清理下家里的钱和各种东西，争取分家的时候，孩子们都没意见。”
　　“你这个人，这辈子，我都没看见你干啥事积极过，老了老了，分家的事情上这么积极。”
　　丁小甜和丈夫回屋之后，笑着称赞他今天说话很有水平，不愧是军队干部，看起来，好像公婆都被他说服了。
　　何忠灿却说今天看见母亲流泪，真是很不忍心的，差点儿就张不了嘴了。
　　他问丁小甜：“你说爸妈最后真能同意分家吗？”
　　丁小甜想了一想，告诉他：“会的，天底下的父母还是疼孩子的多。你和大哥二哥今天说的话，打消了爸妈的顾虑，他们想要拖两天，不过是面子和心理上还有点儿过不去，但是他们听见去了你说的话。”
　　接下来的两天，何家的日子继续，何家的儿女们除了做着春耕的准备工作，就是在安心等着爸妈叫他们去听分家的方案。
　　丁小甜和何忠灿除了帮家里干活之外，还去竹林里挖了不少春笋回来做菜。
　　尤其是苦笋，丁小甜挖了不少，她把这些笋子处理了，素炒几次，也用来炒过几次腊肉。
　　还有就是，她特意刨出来几根长了两三尺高的苦竹和毛竹，把这竹子移栽到自己的随身空间绿色土地的边缘。
　　她想得是，等着这些小竹子长大，以后自己也可以常常在随身空间里面挖竹笋了。
　　丁小甜没忘记，当初答应龙益川的，要给他带竹笋去吃。
　　这次丈夫探亲返回部队，她会去挖不少苦笋让他带去给龙益川，还有给陆老太和田老太，还有韩家人。除此之外，她还会让丈夫给他们带一些腊肉和腊鸡板鸭去，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比何家柱说的分家的日子晚了一天。
　　一大早何家人吃过早饭之后，周素芬开口让儿子和女儿，还有儿媳妇们都留下来，她要跟他们说一说分家的事情。
　　“我跟你们爸这几天算了下账，把家里的东西清理了下，然后分了分，现在我就说给你们听，这个家怎么分。你们同意了的话，我就让老三写分家协议，再去叫黄队长和简队长来做见证，你们按上指姆印，把钱和东西领了，这个家就分了，以后你们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是好是歹，我跟你们爸都不管”
　　周素芬一边说一边拿出来了几张纸，一叠钱放在桌子上。
　　接着她开始念纸上的那些数字，钱多少，家里的房子几间，存粮多少，油多少，家禽多少……
　　何家三兄弟结婚后的住房分到各家名下，钱每家分了八十五元。
　　女儿何良珍也同样分了八十五元。
　　老两口留下二百元，作为以后女儿出嫁用。
　　其它的粮油家禽生活用品等都是均分，四个孩子一模一样。
　　至于三个儿子该尽的义务也是一样的，每家每户每个月孝敬老两口十元钱，粮油若干，鉴于老三两口子平时不能在家伺候老两口，所以他们还要额外多孝敬十元。至于儿女们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怎么孝敬老两口，看各人的能力和心意，他们并不强求。还有就是如果他们生病了，医药费由三家平摊。
　　“你们对这个分家的条款有意见没？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叫老三去请黄队长和简队长过来了？”周素芬最后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女儿和儿媳妇问。


第78章 
　　除了老大媳妇赵艳玲, 其他的人在听了周素芬的分家方案之后，都纷纷表示就这样分家不错。
　　何忠耀看老婆不吭声忍不住拉了她的袖子一下。
　　赵艳玲瞪他一眼, 随即开口：“爸，妈，我对你们的这个分家方案别的都赞同，就是分给四妹的那一份儿不太同意。因为, 我们三家都是成家还有孩子, 一家少说都是三口人。四妹没出嫁才一个人，妈也给她留了二百元的嫁妆, 这个八十五元就显得太多了。而且，以后四妹出嫁了, 她又不会养你们, 还不是该我们三家来养你们。我觉得分四妹的钱在二十五元左右就合适了，我们三家应该每家多分二十元。”
　　这个话一说出来, 何良珍当然是不满, 狠狠地剜了赵艳玲一眼。
　　何家的儿子们，还有丁小甜和齐丽, 虽然觉得赵艳玲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也是过于斤斤计较了。
　　周素芬以前对大儿媳妇还挺满意的, 自从她这次跳出来带头闹分家后，周素芬就有点儿讨厌赵艳玲了。
　　现在赵艳玲又跳出来说她不满意分家的方案, 而且她还是唯一一个说不满意的人。
　　周素芬眉头拧起, 立马就说：“既然你不满意, 那这个家就不分了, 因为我也不满意你说的那些！”
　　“妈，随便叫生产队的人来评理，他们也会说我说的没错。这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我们农村就是儿子儿媳给公婆养老，女儿嫁出去就是不会跟儿子们一样在父母跟前尽孝。如果四妹敢保证说，她以后结婚了，也每个月给你和爸钱和粮食，跟她三个哥一样多，那么我立刻收回我的话，同意爸和妈的分家方案！”赵艳玲毫不相让地说。
　　丁小甜听了赵艳玲的话，莫名想到了自己大哥的老婆李珍月。
　　当初自己的母亲给三妹结婚要准备四大件时，李珍月也是用的同一个理由，那就是儿子儿媳妇给母亲养老，三妹结婚之后不会给母亲养老，反对在三妹的婚事上花太多钱。
　　其实自己的婆婆这么分，也的确是公婆只有何良珍这么一个女儿，对她难免偏爱些。
　　估计在公婆的眼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就给自己的四个子女分一样的钱了。
　　这样分，如果遇到的是心胸开阔的子女，也就分了。
　　但是遇到比较较真儿，比较小气一些的子女，这个方案当然是会受到质疑。
　　赵艳玲说只应该给四妹分二十五元，多出的六十元三家平分，每家就会多出来二十元。
　　二十元在丁小甜和何忠灿这里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农村的普通人家来说，绝对不算少。她想起自己在重生之前，结婚后的六七年里，手上始终没有超过十元钱，拥有二十元钱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尤其是对于大哥大嫂来说，他们结婚怎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私人财产，要是能多分二十元，一定能做不少的事情，大嫂考虑到这点儿才提出自己的意见的吧？
　　听了大儿媳妇赵艳玲的话，周素芬冷冷一笑，说：“你怎么不想想，你跟老大住的房子是谁修的，又花了多少钱？良珍分了房子吗？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生了两个娃儿的人，不会不懂我的话。我就想不通了，你真从良珍手里分走了二十元，你能多富？你一个当大嫂的人，这眼皮子也太浅了。”
　　“妈，你别管她，我同意爸和妈的分家方案。”何忠耀把赵艳玲拉到身后，走到她前面去赶忙说。
　　周素芬却故意拿乔，慢吞吞地说：“我看这分家的事情就暂缓，我可不想以后被人家说我分家不公平，偏心。”
　　何忠耀一听，只得回转身去朝着老婆使眼色，让她赶紧表态同意分家方案。
　　赵艳玲紧紧抿着唇，不愿意开口。
　　她也在想，要是今天不同意这个分家方案，公婆暂时不分家了，她去找生产队的干部出面分家，公婆要是死犟，硬是要拖着。那么等到三弟回部队去了，他们就有新借口，说人不齐，不能分家。那样一拖，又是一年。虽然现在这个分家方案她的确有意见，但是比起分家来说，那都得往后靠。
　　不过，今天当着公婆和何良珍的面，自己说出了不该给四妹分八十五元的话，就相当于得罪了小姑子。要是这钱再不能多分二十元，那么自己说这些就是得不偿失，还平白无故得罪人，有点儿划不来。
　　何忠耀见老婆一脸不快之色，闭着嘴巴不说话，有点儿着急，又拉了她两下，眼里露出恳求的意思。
　　赵艳玲见了，最终心一软，开口：“我没说爸妈不公平，我只是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既然老二两口子和老三两口子都没什么想法，那么我也就收回我的话，同意按照爸妈说的这个方案分家。”
　　周素芬一听，禁不住得意地笑了。
　　何家柱呢，立刻叫老二去队部请黄队长和简队长来一趟，老三坐下来写分家协议。
　　黄队长和简队长半个小时之后过来了，两人看过何忠灿写的分家协议，听了何家人对于分家的事情的表述之后，同意做见证，让何家的子女和儿媳妇们去分家协议上按上指印。两人在分家协议上写上了自己作为见证人的名字。
　　分家协议一家一份儿，何家柱和周素芬两口子也手持一份儿，何良珍也有一份儿。
　　大家拿到分家协议之后，众人向黄队长和简队长道谢，等两人走之后，何家柱和周素芳就分钱，分东西，忙到晚上才把所有的东西分完了。
　　因为很快丁小甜就要进城，何忠灿也要返回部队去，何家老两口分给他们的一些农具和锅碗瓢盆那些，两口子就把它们分给了大哥家和二哥家。
　　至于布料被子床单等，他们自己留下了，毕竟这些东西要去买也要布票也要钱。
　　晚上，何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桌分家饭。
　　桌子上有鸡有鸭有腊肉等，算是很丰盛的一顿，何家柱和周素芳对儿女们说以后要过年过节才在一起吃饭了。明天开始，就各过各的了，希望他们都能过好，兄弟姐妹们遇到困难都要帮助彼此。
　　吃完饭，丁小甜跟自己的嫂子们一起收拾碗筷扫地擦桌子。
　　赵艳玲跟丁小甜在灶房里洗碗的时候，还是小声嘀咕婆婆本来就偏心的话，她还小声问丁小甜，自己提的意见难道错了吗？
　　丁小甜听了却说家都分了，说这些也没用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赵艳玲摇头叹气，没再说话了。
　　洗完了碗筷回屋之后，她点起油灯，跟丈夫在屋里又念叨起了今天分家的事情，她还是认定婆婆偏心，她不服气。
　　何忠耀跟丁小甜一样的话，家都分了，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这些没用。
　　赵艳玲哼一声，说：“这事儿没完，我们总不能又在钱上吃亏，还被你四妹恨吧。”
　　何忠耀起先躺在床上跟赵艳玲说话的，听她这样一说，立刻就坐起来了，有些担心地问她：“你想干嘛？”
　　赵艳玲答非所问：“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丁小甜和何忠灿屋里，两口子床前的桌子上也点着一盏油灯，两人躺在床上，一边逗孩子玩儿，一边闲聊。
　　何忠灿笑着问丁小甜：“老婆，现在你可是称心如意了吧？”
　　丁小甜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回以一笑：“对啊，怎么，你有意见？”
　　何忠灿：“我怎么敢有意见。这次大嫂闹分家，我本以为不容易分的，没想到，最后被你说准了，爸妈还是同意分家了。可见，有些事情，不是不可能，而是愿不愿意，说到底还是一个思想观念的问题。”
　　丁小甜点头：“对，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咱们说一说接下来怎么安排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哪些事情？”
　　“搬家啊，我想红星饭店分的房子肯定是没有家具的。咱们这屋里的四大件是不是要搬一些去？”
　　“这些家具就别搬了，毕竟以后我们时不时还要回家来住的。这次爸妈不是分给我们八十五元钱吗，就用这钱去县城的家具店买上一些家具，暂时应付着就行。”
　　“也行，八十五元钱也够买床和柜子桌子什么的。至于家里的衣服床单被子，粮油还是要带着去，收拾收拾不少呢。”
　　“小甜，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县城找曹飞霞，让她跟红星饭店的领导说一声，你早点儿跟单位签了合同，让单位先把房子分下来。我还有一个星期才返回部队，正好有时间帮着你搬东西，买家具，把屋子布置好。”
　　丁小甜一听，高兴惨了，一伸手就把丈夫的头抱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逐颜开道：“这样的话，当然好。那么，明天我们就进城去！”
　　——
　　第二天早晨起来，两人去何家老两口跟前说了要进城去找曹飞霞办事，何家柱和周素芳让他们只管去，秀琳就留在家里，他们会照顾她。
　　丁小甜和何忠灿坐着生产队赶集的牛车去了光荣公社，再坐车去县城，到了地方，下车直接去了红星饭店找到曹飞霞。
　　曹飞霞问清楚了两人的来意之后，就说：“我这就去找领导说下，如果领导同意这就跟小甜签订工作合同，签完工作合同，我去找徐大姐，今天你们就能拿到单位房子的钥匙。那样的话，接下来几天你们就可以搬家收拾房子住进去了。”
　　两口子忙说：“麻烦你了。”
　　曹飞霞微微一笑：“不麻烦，我巴不得小甜早点到我们红星饭店来当厨师呢。”
　　说完，她让丁小甜和何忠灿等着，她去了饭店经理的办公室，找到了红星饭店的华经理，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华经理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让饭店的办公室主任黎主任拿了工作合同，去跟丁小甜签订用工合同，并且告诉管后勤的徐姐，在丁小甜签订工作合同之后，给她先把房子分了。至于丁小甜的户口迁移工作，也由黎主任派人去办。
　　丁小甜后来跟着曹飞霞进了红星饭店后面的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是专门给红星饭店的管理人员办公的。
　　她们去了黎主任所在的办公室，黎主任拿出一式两份儿的用工合同来，让丁小甜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按上手印。
　　丁小甜仔细地看过用工合同后，发现跟曹飞霞和方远之前说的差不多。
　　用工合同一签就是三年，她一进红星饭店就是正式厨师，月工资是五十五元，住房等各种福利都详细列在合同上。还有就是，如果丁小甜签订用工合同，成为红星饭店的正式厨师之后，为红星饭店赢得集体荣誉，那么就会晋升为主厨。这个集体荣誉包括市一级厨师比赛的前三名，省级比赛的前六名。假如已经是主厨了，则会微调工资，每为集体获得一次集体荣誉，工资上涨百分之十五。但是这个工资微调每年只有一次。
　　丁小甜算了算，红星饭店主厨的工资是八十六块五，百分之十五是将近十三元，一年下来也是一百五十元了。这不是一笔小钱。
　　然而在丁小甜来之前，曹飞霞等人从来没有微调过工资，这一条福利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可望而不可及。
　　纯属于饭店鼓励职工们的一张空头支票。
　　看到用工合同上的这一条，丁小甜也能理解为什么曹飞霞和方远这么想让自己来红星饭店工作，为此提供各种帮助。
　　别人对她的好，不是无缘无故的。
　　这符合丁小甜也认可的一条处事原则，任何事利人也利己，这才是应该做的事，是好事。
　　黎主任在丁小甜看完用工合同之后，笑眯眯地问她：“丁小甜同志，你对我们单位的用工合同还有什么想法没有，如果有的话，尽量提出来，我们会考虑的。”
　　丁小甜摇摇头说没有。
　　黎主任：“没有的话，就请签名，并且按上你的指印。”
　　签字的时候，丁小甜忽然想到这份儿合同的生效日期，就提出来了，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星期，等自己安排好家务事后再正式上班。
　　黎主任继续笑眯眯地说：“没问题，我一会儿在合同生效日期那里填上七天之后。”
　　丁小甜听了，果断地在用工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拇指印。
　　黎主任拿出饭店的公章在合同上盖了，吹一吹，交给丁小甜一份儿，并且站起来跟丁小甜握手，再次笑眯眯地说：“我代表红星饭店欢迎丁小甜同志成为我们饭店的正式厨师！”
　　丁小甜：“谢谢黎主任！”
　　黎主任接着说：“希望你跟曹飞霞同志和方远同志一起好好工作，为我们饭店赢得荣誉，做出更多创新的菜。对了，华经理让我告诉你，你几天前跟我们饭店的曹飞霞同志和方远同志一起合作做的两道菜，金齑玉脍和麻辣烤鱼在你上班之后，我们饭店很想推出来。曹飞霞同志说，这两道菜都是你想出来的，所以如果我们如果要推出这两道菜的话，就要取得你的同意，并且给你一定的创新奖金。我先说奖金，这两道菜的奖金是四百元，如果丁小甜同志你同意的话，四百元奖金将会在下个月财务发工资时分给你。但是你必须得跟我们签一个协议，就是这两道菜在三年之内，配料的配方不得对其他人，或者其他单位泄露。假如丁小甜同志离开我们红星饭店，还需要把这两道菜的配料配方留给我们饭店，不知道丁小甜同志你同意吗？”
　　四百元！
　　丁小甜有点儿吃惊。
　　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财运。
　　她不得不感叹，到红星饭店来工作真得来对了。
　　福利好，工资好，还有这种天降之财，以及还算不错的领导。
　　毕竟如果红星饭店的领导们在丁小甜跟单位签订用工合同之后，不打招呼，就推出之前她跟曹飞霞和方远在宜南县的厨师比赛中制作的两道创新菜，丁小甜也毫无办法。
　　她也不能跟单位去打官司，说这两道菜是她做的，配料配方是她弄出来的。
　　这个年代可没有所谓的知识产权，个人的创新一般来说都是属于集体。
　　红星饭店的领导们愿意支付丁小甜四百元的奖金，真是相当难得了，或者说，他们是看在了曹飞霞的面子上。曹飞霞不是普通的饭店总厨，而是女将军曹思贤的侄女。
　　黎主任问丁小甜同不同意实属多余，丁小甜都签了用工合同了，不可能不同意。
　　再说不同意，她难道还能把金齑玉脍和麻辣烤鱼的配料配方拿去卖钱吗？
　　想要卖，也没有单位和个人买呀。
　　更何况，达到了四百元！
　　“同意！”丁小甜笑得灿烂。
　　“那好！等丁小甜同志上班之后，单位推出两道创新菜时，我会代表单位跟你签订协议！”黎主任道。
　　丁小甜随后拿着属于自己跟着曹飞霞一起走出黎主任的办公室，曹飞霞领着她去了后勤办公室，找到管后勤的徐大姐。
　　徐大姐看过了丁小甜的用工合同，先是说了一些欢迎的话，接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拿出来了三把钥匙递给丁小甜。
　　“丁小甜同志，我这就带你去单位分给你的房子看看，还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你。”
　　“多谢徐大姐。”
　　红星饭店的宿舍家属区，在红星饭店后面的一条街上，背靠河滨公园。
　　从红星饭店去宿舍家属区不过十分钟。
　　曹飞霞把丁小甜送出饭店，便说她还要工作不送她了，她期待着丁小甜七天之后到红星饭店来工作。
　　何忠灿一直在红星饭店的大堂里等着丁小甜。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她和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还有曹飞霞一起走出来。
　　“忠灿，我已经跟单位签订用工合同了，你看！”丁小甜首先朝着他走过去，笑着把手里的合同递给他。
　　何忠灿接过来迅速看了几眼，丁小甜又把徐大姐带自己去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的事情说了。
　　“多谢曹飞霞同志，多谢徐大姐！”何忠灿随即道。
　　曹飞霞和徐大姐自然说不用谢。
　　去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的路上，徐大姐向两人介绍了下家属区的情况，还有附近都有些什么单位，对于两人很关心的宜南县城第一幼儿园也着重介绍了下。
　　她说在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这条街上的第一幼儿园是县城最好的集体幼儿园。
　　目前来说，招收小班中班大班。小班的孩子两三岁就可以送去，幼儿园的老师会照顾孩子们。
　　丁小甜问了下孩子入园的时间，还有接孩子的时间。
　　徐大姐说：“早上八点入园，下午五点接孩子，一周上学六天，早饭和午饭都在幼儿园里吃”
　　丁小甜和何忠灿一边听一边点头。
　　说话间，他们路过了第一幼儿园，两口子走到刷了绿色漆的铁门前往里面看，看到许多小朋友们在里面的场地上做游戏，听到了教室里面的孩子们唱歌的声音，不由得唇角上翘，心情大好。
　　徐大姐站在他们身边也看了一会儿幼儿园里面的孩子们，这才继续带着两人向红星饭店的宿舍家属区走去。
　　红星饭店的宿舍家属区也有一道铁门，铁门里面有个小小的保卫室。
　　保卫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走进铁门，可以见到眼前是个几百平米的坝子，坝子周围修了一圈花坛。
　　坝子四面都有楼房，都是三四层的房子。
　　有一些是筒子楼，有一些是单栋的楼房。
　　徐大姐姐说说，红星饭店作为解放之后宜南县政府牵头开办的集体饭店，这二十多年来，单位职工，加上退休的也有四五百人。
　　所以这片家属区有十二栋楼。
　　年轻的职工们住筒子楼，结婚并且是正式职工，住的是单位的小户型套房。
　　至于主厨则会再住大一些，工作年限十年以上的住房更好。


第79章 
　　这是一套拥有一个卧室, 一个客厅, 独立小卫生间和小厨房的房子。
　　房子南北向都有窗户, 既采光又通风，地是水泥地。
　　据徐大姐介绍说这栋楼修建于七年前，算是比较新的房子。
　　红星饭店的宿舍家属区, 还有一栋最新的房子，修建于三年前, 曹飞霞就住在那栋房子里，是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子。她住的这套房子跟红星饭店的领导层，比如说华经理和黎主任，都是一样的。
　　几十年后的大型餐饮企业, 厨房总厨其实也是领导，而且是整个企业能否盈利的关键。
　　曹飞霞的住房福利能跟饭店的领导层比, 估计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
　　尽管红星饭店属于集体, 然而集体也是要讲效益的，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为职工们提供更多的福利。
　　要是红星饭店盈利情况不好, 又怎么能隔个年就修一栋房子, 逢年过节给职工们发奖金，夏天冬天发各种劳保福利。
　　对于丁小甜来说, 眼前的这套位于二楼，编号1123号的小房子已经很让她满意。
　　当然这跟她重生之前五十岁以后住的复式大房子不能比, 但在这个年代, 这样的房子已经比很多人住的房子更好了。尤其是房子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厨房, 不但对农村，就是对城镇很多人来说，都是奢侈的住房条件。有太多的城镇居民还在住平房，还在去公用厕所方便。
　　这似乎也可以在另外一方面说明红星饭店是宜南县里面效益很好的单位，甚至比许多行政事业单位还好。
　　徐大姐领着丁小甜在屋里转悠，指给她看屋子里的水电开关等，还有用笔记下了水表和电表上的数字，让丁小甜抄了一份儿去，接着告诉她：“水电费，每个月都有水利局和供电局的职工来抄写，拿了单子，你去缴费就是。不过，我想这屋子平时就你跟你女儿住，也要不了几块钱的水电费。”
　　丁小甜微微一笑，说是。
　　何忠灿也在屋里到处转了一圈，对这套小房子很满意，因为这个房子还较新，搬进来之后，水龙头电灯开关都是好的，用不着他这个男人来修。
　　徐大姐又交待了几句话之后，就以还在上班为由离开了。
　　丁小甜一直把徐大姐送下楼之后才重新上楼回屋。
　　一进屋，她就笑着问何忠灿，这个房子怎么样？
　　何忠灿说好，足够她跟女儿住了，自己回来探亲也住得下。
　　不过，丁小甜要是再怀孕生个孩子，这个屋就小了。
　　他这一说，让丁小甜心里咯噔一声。
　　她想起前世，自己的儿子小海就是在她跟何忠灿的婚姻走入第四个年头，也是七四年初，何忠灿回老家探亲之后怀上的。
　　那么重活一世，是不是也要在这个时间点怀上呢？
　　老实说，她现在是不太想要孩子的，毕竟才到单位上班，立足未稳，她要习惯厨师的工作还要学很多。职业的厨师不是会做两道家常菜就行的。
　　丁小甜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她觉得既然红星饭店的领导聘请自己做正式厨师，那么她也应该能做一个正式厨师会做的工作，比如切菜配菜炒菜等。
　　但她缺乏专业的训练，所以要达到一个正式厨师的水平，还需要不断地学习，刻苦的训练才行。
　　丁小甜给自己时间是半年，半年之后一定要成为红星饭店合格的正式厨师。
　　既然有这样的职业要求，她又怎么能在这个阶段去怀孕生孩子。
　　但是这次何忠灿回家探亲，两人过夫妻生活，也没采取任何的避孕措施。
　　因为一开始，丁小甜想去工作的地方是光荣小学，要是成为光荣小学的老师，她就算怀孕了，也可以在肚子大起来后请假养胎，生完孩子后再去上课。
　　并且，当小学老师，不像当红星饭店的厨师压力那么大，就算是怀孕了，对她的职业影响也不大。
　　曹飞霞写信来邀请她去帮忙参赛，比赛完，再到说服她做红星饭店去当厨师不过是最近十来天的事情，她呢，在此期间，也是刻意少跟丈夫过夫妻生活。
　　不过，之前的那些天，她可没有注意这方面。
　　故而现在丈夫一提起万一生第二个孩子的事情，她就有点儿担心了。
　　担心自己万一在这次丈夫探亲之后，发现怀上了，那么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呢？
　　丁小甜是个很爱孩子的母亲，要是发现怀上了，要让她去流掉，她可定很舍不得，也很痛苦的。
　　更别说，打掉婚内的孩子这件事，对于何忠灿来说，肯定是绝不可能接受。
　　要是瞒着何忠灿去打掉孩子，丁小甜真得觉得这是对丈夫的不尊重，毕竟孩子也有丈夫的一半。
　　何忠灿要是知道她擅自做主，打掉怀上的孩子，一定会受到巨大的伤害，甚至因此会跟她离婚。
　　所以，这真得是个大问题，丁小甜只能向上天请求，这次可千万不要怀上了。
　　如果丈夫还要过夫妻生活，就要让他用套，减少怀孕的机会。
　　这个医用的避|孕|套还要用单位的证件去买呢。
　　何忠灿有军人证就可以去买。
　　在跟红星饭店签订工作合同，成为红星饭店的正式厨师之后，她相信，现在跟丈夫提出，为了工作，尽量避|孕，他还是会同意的。毕竟两人还年轻，要第二个孩子，往后推个七八年都可以。
　　七八年，足够她在红星饭店完成工作合同，以及读完大学了。
　　从大学出来工作稳定了，再跟丈夫要第二个孩子也来得及，那个时候她才三十二三岁，完全可以生。
　　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她想往后延，尤其是生第二孩子这种事。
　　趁着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屋子里，何忠灿又提到了生第二个孩子的事情，丁小甜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她并没有把自己读大学需要时间这样的事情告诉丈夫，她说的是自己需要在最近一两年之内专心工作，然后才能考虑生二胎。不然，她害怕被同事看不起，不能在单位立足，毕竟拿这个工资，就要做一些对得起这份儿工资的工作。
　　何忠灿伸手一捞，把她抱在怀里，双眼凝注着她，笑着说：“嗯，你说得不错，老婆，我很喜欢你在工作上这样认真，这样上进。我这个当丈夫的会配合你的，你放心。不过，我想到一点儿，就是这次我回来探亲，之前我们也没注意，万一怀上了呢，你怎么办？”
　　丁小甜仰面望着笑着的丈夫，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很犹豫，不知道该要孩子还是该要工作这样的话。
　　她知道即便是这样犹豫的话，也会让丈夫不满的。
　　于是她只能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你说呢？”
　　何忠灿：“我说，当然是要！现在既然你是红星饭店的正式厨师，签了用工合同，以后户口也迁进城里，你可以光明正大的休产假，正好歇一歇。工作以后生完孩子，一样可以干。但是为了工作不要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就永远回不来了。”
　　“”丁小甜无法辩驳丈夫的话。
　　想了想，她继续问他：“要是我生了第二个孩子，哪有时间照顾两个小孩？”
　　何忠灿直接说：“那就叫我妈进城来帮着带孩子，或者是叫我爸一起来，反正现在分家了，他们也不管事，也不用去挣工分。顶多叫他们进城来照顾孩子，我们负责生活，还给他们一些钱，这样一来，你也能不用分太多心在孩子身上，可以好好工作了。”
　　叫公婆进城来照顾孩子，这也可行。
　　只不过，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丁小甜跟公婆的关系都说不上好。
　　叫他们进城来照顾两个小孩，她真怕会有矛盾冲突，而且，这个房子这么小，他们来了怎么住得下。
　　然而要真是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又想要这个孩子，不叫公婆来帮忙照顾孩子，她要是还想正常工作的话，就完全照顾不了两个孩子。
　　因此要想第二个孩子，只能按照丈夫说的叫婆婆或者公婆进城来帮忙带小孩，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没有第二个办法。
　　这个时候还没有保姆或者月嫂这种职业，私人雇佣私人干活，付给酬金是完全不可能的。
　　“爸和妈一起进城，住得下吗？”丁小甜随即问。
　　何忠灿说：“这外面这间屋再摆个床就睡下了。顶多在两边墙上钉上钉子，拉个布帘子遮挡一下。”
　　把客厅当卧室，看起来不太雅观，但是这个年代，大家也没多讲究。
　　反正，何忠灿说的这些至少初步解决了假如丁小甜怀上二胎，并且要生下来，没时间照顾的问题。
　　要真是怀上了二胎，丁小甜想自己多半是要生下来的，那么按照丈夫说的来，还是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也好，那我要真怀上了二胎，并且生下二娃，你就跟爸妈做思想工作，让他们进城吧。”
　　“我今天回去就跟他们说，让他们答应，我才能放心。”
　　“你这么急干什么，我觉得等我真怀上了，你再写信跟他们说不迟，不然我要是肚子一直没动静，倒会让他们失望。”
　　“这样啊，也行。”
　　“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何忠焕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表，“十一点四十五了。”
　　“那咱们先去吃中午饭，吃完中午饭，一起去县城里的家具店看看，把家具买了，再买一些日用品。过几天，我们把家里一些衣服床单被子，还有油和米带着，就能搬来住了。你在这里住上一天，再从县城坐长途汽车去省城坐火车。”
　　“行，就这样办。”
　　两个人随即从屋里出来，丁小甜锁了门，夫妻两个走出红星饭店宿舍家属院，去街上找了家集体饭店，进去一个人吃了一碗面。
　　吃完面，何忠灿付了账，跟老婆一起去县城的两家集体家具店看了看。
　　两家集体家具店的家具质量稍有差别，但是价格都差不多。
　　丁小甜挑的家具全部都是原木家具，连清漆都没刷过。
　　她可是比着那八十五元来买的。
　　一张双人床二十五元，一个两开门的衣柜三十元，剩下的二十五元买了一张桌子，四根条凳，两个小板凳，两把藤椅，一个小茶几，还有棕垫一个。
　　于是分家得来的八十五元就花完了。
　　这些家具都是在一家集体的家具店买的，买完之后，家具店额外收了运费三元，找了两个平板车，让家具店送货的工人，给他们送去了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再给他们抬上楼抬进屋里去。
　　家具摆放好之后，丁小甜去买了扫帚撮箕两块毛巾回来，跟何忠灿一起做卫生，把地扫干净，家具玻璃窗都给擦干净，这才锁了门离开，坐车回光荣公社，再去搭了个拖拉机回到桃树村。
　　两人到家的时候都快六点了，分家后的几家人都在吃饭。
　　何家柱和周素芳知道他们回来了，就叫女儿何良珍去叫他们过来吃饭。
　　丁小甜和何忠灿也没推辞，跟着何良珍过去了，饭桌上，两人把今天去城里的情况一说。
　　何家柱和周素芬听了相当高兴，认为老三媳妇的工作落实了，进了个好单位，不但是正式工，还分了房子，以后还要把户口迁进城里去，这个村儿里面的女的，就数丁小甜的工作好。
　　“爸，妈，我跟小甜今天还去把她单位分的房子打扫干净了，家具也买了一些简单不贵的搬进去，过今天把我们屋里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一收拾，就能搬进城去了。”何忠灿见爸妈高兴，又把买家具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周素芬听了却怪他们乱花钱，因为他们屋子的四大件是结婚时才打的新家具，而且是好家具，为什么不把家里的家具搬去。
　　何忠灿就向他们解释：“爸，妈，再过三年，小甜要跟我随军呢，我就想买些便宜的家具对付就行。再说了，以后我们逢年过节回来，还要住，家里没家具怎么能行？”
　　周素芬继续说：“你们一年能回来住几天，屋里放着那么好的家具，真是浪费。而且，老三媳妇现在的工作单位这么好，还去随什么军？去随军，就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她会这么说，主要是在宜南这个地方，比红星饭店工资多福利好的单位，真得是很少。
　　之前，光荣小学的老师可以免费在食堂吃两顿饭，那个单位，都是很多人挤破头也想去的地方。
　　要想进那个单位还要县委书记赵国诚点头才行。
　　红星饭店的工资福利只比光荣小学多，也是个更难进的单位，一年招不了几个工，进去的人，不但有关系，还要有本事，不然进不去。
　　丁小甜能这么顺利的进这个单位，除了自己本身有本事，帮着红星饭店在这次宜南的厨师比赛里夺得冠军，还有曹飞霞这个贵人帮她说话。
　　所以，周素芬才会这么说。
　　她并不知道在西城那样的省城，还有比宜南的红星饭店更好的单位，福利奖金多，单位分房不说，职工的孩子的教育费，家属的医疗费全部包干了。
　　何忠灿一听母亲这样说忍不住笑了，他把自己知道的来随军的军嫂们安置的工作单位里面，有比红星饭店更好的工资福利的单位说了下。
　　最后他说：“妈，所以，我才会跟小甜暂时买点儿简单家具应付下。您放心，等小甜随军了，部队后勤的领导一定会给她安置好单位的，不比红星饭店差。”
　　这么一所，周素芬才不心疼她刚给老三两口子分家，分给他们的八十五元第二天就被花光了。
　　何家柱在一旁取笑老婆，说她是井底之蛙，就知道宜南，还说孩子们眼界宽，他们那样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他转而问何忠灿：“老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家，要不要我们去帮你们搬？”
　　何忠灿道：“我们东西不太多，就是些衣服布料被子，还有些米和油，我们能拿。不过。我想好歹我们这是进城了，爸和妈应该进城来认一认门儿，免得以后进城了，还不知道我们住哪儿呢。”
　　没等何忠灿说话呢，坐在一边儿吃饭的何良珍嚷嚷起来：“三哥，三嫂，我帮你们拿点儿东西吧，顺便也带我进城去看看！”
　　何忠灿乐呵呵说：“好啊，没问题，过几天，我们搬家，就叫上你一起。”
　　周素芬见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嚷嚷要去，只得同意。
　　同意了之后，又纠结自己跟老伴儿，再带上女儿进城去，这来回都要花路费，以及到了老三两口子城里的家里，他们一定又要花钱做一顿饭办招待，这又得花钱。
　　老三两口子虽然收入多，可也不能这么花。
　　但要让自己跟老伴儿出车费，她会更心疼，进城一趟，注定是老三两口子花钱。
　　“分了家，进了城，什么都要花钱，你们两个虽然都拿不少工资，还是要节约，才能攒得下家业。现在你们只有秀琳一个女娃，以后还要生娃，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周素芬切切叮嘱两人。
　　“妈，我们晓得，您就别说了。既然分了家，以后就该你享清福了。”丁小甜赶忙说。
　　她一向对婆婆说要生娃娃，并且生男娃的话题比较抵触，婆婆一提，她就想说话岔开。
　　前世是个包子，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听着，现在嘛，她会机智地岔开了。
　　何忠灿对丁小甜的话表是赞同。
　　又说了一会儿话，夫妻两就带着秀琳回屋了，洗洗干净，两人睡下。
　　这一天下来丁小甜挺累，挨着枕头不一会儿，就跟女儿一起睡着了。
　　何忠灿没觉得累，反倒是有点儿兴奋，他想跟老婆过夫妻生活。
　　然而想到丁小甜说的要注意避|孕的话，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
　　他有点儿烦躁，今天下午忙着买家具收拾屋子忘了买避|孕|套。
　　第二天，丁小甜跟他商量，这要进城去工作和生活了，娘家人还不知道，所以她想回娘家一趟。
　　何忠灿说这也应该，他陪着她回去。
　　两口子随后带着女儿去了前进村。
　　正好这两天前进村的村民们也没开始春耕，丁家人都像何家人一样在修理农具等，准备春耕。
　　看到何忠灿和丁小甜两口子带着女儿一起来，大家都猜不到这是什么意思，毕竟现在年过了，丁家也没谁过生日。
　　丁建军作为一家之主迎着两口子进屋去，李珍月给两人泡了茶来，唐玉香过来陪着女儿和女婿坐，把秀琳抱过来，拿出来几颗麻糖给她吃。
　　“你们”丁建军笑着问，他没把话说完，但是丁小甜和何忠灿都懂他的意思。
　　何忠灿看向老婆，示意她来说。
　　丁小甜就笑眯眯地把来意说了。
　　丁建军听了高兴地拍桌子，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二妹可是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人里面，第一个进城参加工作，第一个拥有城镇户口的人，况且工作单位还那么好！”
　　唐玉香说得则是，二女儿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去参加县城的厨师比赛，还帮着曹飞霞得了冠军。到底做的什么菜？
　　丁小甜只能告诉她，自己是把书上看到的菜做了出来，侥幸帮着曹飞霞所在的厨师团队得了冠军，因此曹飞霞才愿意请她去红星饭店工作。以后参加了工作，还要向别的厨师学不少东西呢。
　　这个回答，倒还是比较让人信服。
　　李珍月知道丁小甜去了那么好的工作单位工作，户口还会变成城镇户口，甚至单位还给丁小甜分了房，不知道多羡慕和嫉妒。
　　她进一步想到，丁小甜今非昔比，这一切都是因为认识了那个女将军的侄女曹飞霞。
　　看来要好好巴结下二妹，争取以后让她帮忙，让自己丈夫或者自己进城去工作。
　　有她这种小想法的还有潘晋原。
　　他是和自己老婆丁小兰跟丁建国一起过来的，丁建国说大哥叫自己来请他们过去新屋吃饭，因为二姐和二姐夫一家人回来了。


第80章 
　　饭桌上, 潘晋原又给何忠灿倒酒, 又给他夹菜, 一口一个二姐夫地叫，显得无比亲热。
　　他还说，二姐夫和二姐搬家进城, 他跟丁小兰一定要去帮忙外加暖房才行。
　　毕竟进了城，有了单位分的房子, 这是一件大喜事，按照他老家的规矩，乔迁新居是要暖房的。
　　暖房的人越多，将来二姐夫和二姐的小家才会人财两旺。
　　丁小甜听了就说只是搬家, 而且单位分的房子也不是新房，用不着暖房, 还有就是前进村去县城那么远, 大家要是去要坐车很不方便。
　　“再远，我跟小兰也要去的，就是不知道二姐夫和二姐欢不欢迎我们去。”潘晋原涎着脸笑道。
　　听完丁小甜推脱的话之后, 他看向何忠灿问。
　　何忠灿抢在丁小甜前面爽快地说：“我跟小甜当然欢迎你们, 你们想去的都可以去，我给大家报销车费！”
　　他这样一说, 李珍月立刻就说她也想去城里逛一逛，顺便看看二妹和而二妹夫的新房子。
　　李建军听老婆要去, 他只能说自己陪着她去。
　　丁建国那个爱热闹的就更要去了。
　　最后只剩下唐玉香了, 她却坚决不去, 说都走了家里没人不行，她就留在家里守家好了。
　　儿女们劝了她几次，让她跟着一起去，可她还是不改主意，只得由她。
　　丁小甜知道这是母亲节俭惯了，就算是丈夫要给大家出车费，她也不去，还是为了替自己和丈夫节约。
　　潘晋原又问何忠灿什么时候搬家。
　　何忠灿说三天后搬。
　　潘晋原便说，那三天后，我们九点在光荣公社去县城的车站碰头，大家一起坐车去城里。
　　何忠灿表示没问题。
　　回娘家一趟，吃完中午饭，何忠灿和丁小甜告别丁家人，走路返回桃树村。
　　路上，丁小甜就对何忠灿说：“你今天倒是大方，答应我以我三妹和三妹夫为首的丁家人去城里暖房，还要给他们出路费，这件事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你妈到时候又得说我了。还有我真不觉得搬进城里那么小一个房子还需要暖房，他们来了，总要招待他们吃个饭吧，加上何家人，怎么坐得下？”
　　何忠灿看丁小甜有点儿不太高兴，就说：“我对你们丁家人大方，难道你不高兴？还有三妹夫提出来暖房也没什么不好，人多热闹，讨个好彩头，以后咱们的小家人丁兴旺，蒸蒸日上。至于我妈知道了要说不高兴，我就说是我的主意，跟你没关系。”
　　“可你妈信吗？你妈只会在你说了这种话之后，当时不念了，等你走了，她不念才怪。”
　　“那后天你看到你的那些娘家人，偷偷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在我爸妈跟前说是我给他们出的车费。”
　　“要说你去说，我不去，不然显得我很怕你爸妈一样。再说了，这是你开的头，为什么要我去给你擦屁股。”
　　“我才不，哦，我又给他们出车费，又去说那种话，还像不像个男人了，况且我还是个军人。”
　　“”
　　丁小甜不吭声了，一路沉默的走路，表示自己很郁闷。
　　何忠灿也不说话，他觉得自己是一番好心，既然老婆娘家人提出要进城去暖房，顺便看看，他替他们出车费还不是为了讨得老婆的欢心，可最后老婆却说自己害她以后要被自己爸妈骂。
　　丁小甜知道其实她真正郁闷的是，她相当不喜欢潘晋原往自己跟前凑，从头到尾，她就很反感这个人。
　　偏偏这个人这次提出要来城里暖房，这要是被他晓得了住哪儿，丁小甜总觉得以后会有麻烦。以及她很不喜欢丈夫对他没一点儿防范心理，把他当正经亲戚看。
　　这已经是第二次两夫妻为了潘晋原闹得不愉快，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丁小甜没有把她真正不愉快的理由告诉丈夫，她能想到自己说出来后，丈夫多半又会觉得她杞人忧天多想了。
　　都快要走到桃树村的村口了，丁小甜想到丈夫还有几天就要返回部队，这一走就要一年才能看见了。
　　因为她即将要去工作的单位是红星饭店，红星饭店后厨的厨师们每个月调休四天，四天时间，她也没办法带着孩子去探亲，只能等着丈夫回家乡探亲，才能团聚。
　　所以还是别跟他生闷气了，高高兴兴地过完这几天算了。
　　“忠灿，搬家那天我去我娘家人说吧”她伸手去扯了扯他衣袖软声道。
　　何忠灿侧头看她一眼，勾了勾唇，微微一笑：“想明白了就好，我看你就是瞎操心，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多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你每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想那么多干嘛，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吗？我这个人，喜欢朋友多，喜欢热闹。咱们进了城，你的工作单位好，工资也好，分的房子也不错，这本来就是喜事儿，我巴不得把咱们两家人的亲戚朋友都请来好好聚一聚呢。对了，我忽然想起，你堂姑一家人在县城住，咱们三天后搬进城，也去请他们来吃个饭吧。我想，以后我回部队了，你在县城里有家亲戚可以来往，平时有什么事，他们跟你挨得近，也能帮上你的忙。”
　　“我堂姑丁红梅一家”
　　“对呀，说起来，她还是我们的媒人呢。”
　　“那就请吧，依我说，来这么多人，恐怕要去借桌子碗筷呢。”
　　“找曹飞霞帮忙啊，她现在可是跟你都住在红星饭店职工家属区。”
　　“不，这种小事找人家多可笑。要不，我们请大家去饭馆吃饭，也不用太好的地方，弄两桌？”
　　“在外面吃饭就不叫暖房了，我们可以把饭菜买回来放家里吃，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找曹飞霞帮忙，我们就找一下邻居们借借桌子板凳，我不信人家不借。”
　　“要这样的话，就提前一天进城，不然搬家当天又要请客，哪忙得过来。还有啊，你得在星期天请客，不然我堂姑一家人哪有时间过来。以及，你想好没有，请客是一顿放还是两顿饭啊？”
　　“当然是一顿饭，吃中午，吃完了大家喝点儿茶，我爸妈，还有你大哥他们好回去。”
　　“嗯。”
　　两口子开始商量起搬家请客的事情，刚才的不愉快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家，何忠灿去爸妈那边接女儿，丁小甜去做晚饭。
　　接女儿的时候，何忠灿说了说自己搬家暖房请客的事情，他妈妈果然说这件事是不是儿媳妇丁小甜的意思，因为起先在何家说起搬家进城的时候，都没提什么暖房。
　　何忠灿道：“妈，这是我提的，我看丁家人太热情了，都说要来帮我搬家，我想进城也是喜事，不如请大家吃个饭，就当是他们来我跟小甜暖房”
　　周素芬问：“丁家去几个人？”
　　何忠灿不明白他妈妈问这个什么意思，就实话实说：“有小甜的大哥和大嫂，三妹和三妹夫，四弟，一共五个人。”
　　周素芬继续问：“你丈母娘不去？”
　　何忠灿：“怎么劝她也不去，她说她在家里守屋，带孩子。”
　　周素芬撇撇嘴，心想，我可是知道她怎么想的。
　　不过，丁家都去五个人吃饭，何家只去三个也是划不来，不如叫老二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娃娃去，才划得来。
　　至于老大两口子就算了，最近看见他们就来气。
　　于是她说：“老三，既然你要请客，咱们丁家不多去两个人，显得我们不重视这事儿。我看这样，叫你二哥和二嫂带孩子也去。”
　　何忠灿很干脆地答应了，紧接着说：“妈，既然要请客，我跟小甜就带着秀琳先去，把房子收拾好，第二天才好迎客。我星期天一早到光荣公社汽车站来等你们，带着你们一起去县城，不然你们找不着路。”
　　周素芬：“你就不用来接了，来回倒腾也是浪费车费。”
　　何忠灿：“妈，不关是你们要进城，还有小田娘家人呢，我们也怕他们找不到。”
　　何家柱这时说话了：“老太婆，你就别啰嗦了，什么事就按照孩子说的做就行了。你的见识咋能跟老三比，进城住是喜事，请请客，花点儿钱，以后老三两口子人旺财旺，多好！”
　　周素芬瞪了何家柱一眼，不开腔了。
　　等儿子抱着孙女儿秀琳出去了，她才说：“怪不得跟你这么多年，还是受穷，这根儿上就是你这样的太手散，吃喝喝喝就把钱给整光了”
　　何家柱闻言怼她：“我吃吃喝喝，是吃在自己肚皮里头，总比你装病，给别人送钱好！”
　　周素芬一听冒火，忍不住跟何家柱算账，自己花的药费多少钱，何家柱这些年来吃喝败家多少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日常翻旧账的吵架模式。
　　何家的小辈们时不时听到从他们屋里传出来的吵架内容，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没人去管闲事，各人该吃吃，该睡睡。
　　因为要提前进城，何忠灿和丁小甜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就是在打包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收拾完一看还不少。
　　两口子要扛着拎着进城去实在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带着孩子。
　　不过，这也没办法，村里队部就一辆自行车，还有一辆牛车。
　　“对了，小甜，我们去找黄队长借牛车吧，用牛车把这些东西送进城去，虽然慢点儿，但是早上起来出发，到中午也能到地方。我可以叫我大哥跟我一起去，去了把东西搬进屋里，留他吃个饭，他下午可以把牛车赶回村里，还给队部。”何忠灿兴奋地说。
　　丁小甜点头：“可以，要是用牛车的话，还可以把咋们屋里的条凳和椅子，还有锅碗瓢盆都带去，免得去了还得买。请客的时候，碗筷多些，也少借点儿。”
　　何忠灿：“那就这么办，我这就去找黄队长！”
　　丁小甜：“去吧。”
　　何忠灿走去对黄队长一说，黄队长就答应了把队部的牛车借给他。
　　很快就到了搬家的日子，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何忠耀过来帮着他们把东西都搬到牛车上用绳子捆好。
　　人都坐在平板车的前面，后面是打好的包袱、凳子、装在竹筐里的锅碗瓢盆等。
　　以何家柱为首何家人把他们送到村口，看牛车跑远才回去。
　　牛车跑起来，一个小时也能跑三十多里路，到中午十一点多，他们果然到了宜南县城。
　　何忠灿赶着牛车在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门口停下。
　　丁小甜下车去对门外说自己搬家，门卫才把大铁门开了，让何忠灿把牛车赶进去。
　　牛车在丁小甜住的十一栋楼底下停住，丁小甜抱着女儿小先下了牛车，上楼去开了门，何忠耀和何忠灿两兄弟在后面把捆着包袱凳子等的绳子解了，往楼上搬东西。
　　搬来了新住户，尤其是这新住户里面还有一位穿军装的军人，这引起了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一些调休没上班，又或者是退休老职工及其家属的注意。
　　他们不少人走过来，问何忠灿是帮人搬家还是要住进来。
　　何忠灿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是托了媳妇的福，才能住进来，他媳妇是红星饭店新招进来的正式厨师。
　　一说这个话，就有人说出来了，问他，他媳妇是不是最近在宜南县举行的厨艺比赛里，帮曹总厨赢得冠军的那位女同志啊。
　　何忠灿说是。
　　“哎呀，你媳妇很厉害啊，她来了，我们单位以后去参加市里省里的各单位联合举办的厨师大赛，说不定就会取得好名次了。”一位今天调休的红星饭店正式厨师朝着何忠灿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旁边还有退休的老职工附和，说：“以前县里的各单位联合举办的厨师大赛，都是县委招待所食堂取得冠军的时候多些，今年我们跟他们并列冠军了，这多亏你媳妇啊。我听我儿子，他也在红星饭店当厨师，他说你媳妇帮着曹总厨做出来的两个菜，以后会作为我们饭店的招牌菜呢。不得了，不得了，我今天看见你这个当她丈夫的人这样年轻，想必你媳妇跟你岁数差不多吧，这么年轻，就能做出招牌菜，我这个当了一辈子厨师的人都自愧不如。”
　　就有人在一旁说魏老好歹做出了一道招牌菜留在了红星饭店的菜谱上，还有不少人干了一辈子，也不能在红星饭店的菜谱上留下一道招牌菜呢。
　　何忠灿听了围着自己说话的这些红星饭店的老职工的话，才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老婆原来真厉害啊！
　　这之前，他从来就是觉得老婆到红星饭店来但厨师，就只是一份儿工作而已。
　　虽然，他也承认她在比赛的时候做的菜挺好的。
　　怎么说呢，现在听到周围这些红星饭店的人称赞老婆，他觉得很骄傲自豪，可也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弥漫在他嘴里。
　　恰巧在这个时候，丁小甜从楼上下来，帮忙拿些平板车上的小东西。
　　她看到不少人围着丈夫，就笑着挤进去问他：“忠灿，说什么呢，怎么不搬了？”
　　何忠灿还没说话呢，丁小甜就听到了周围那些人的低声议论。
　　“她就是丁小甜？”
　　“哟，长得真漂亮。”
　　“就是，跟她丈夫真配，她丈夫还是一名军人呢。”
　　“最关键，人家做菜的手艺好啊，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当主厨了。”
　　“只要在今年五月去参加市里的比赛，帮着我们饭店取得前三名就可以了。”
　　何忠灿这时说话了，他对周围的人大声说：“这就是我老婆丁小甜，她过几天就会去红星饭店上班，以后我们都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
　　“欢迎你们！”刚才说话的老职工老魏带一边笑着说话，一边鼓掌。
　　周围的人在他的带动下，也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接下来，老魏和一些人过来帮丁小甜和何忠灿搬东西。
　　人多，一趟就搬完了。
　　老魏临走之前，问他们如果还需要帮忙，尽管说，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他就住在旁边那栋楼的楼下。
　　何忠灿想到明天要请客，眼前这个老魏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就会问可不可以借一些桌椅板凳，好给明天来暖房的亲戚朋友坐。
　　老魏一听，立马说没问题，让何忠灿这就去搬一些过来。
　　于是何忠灿和大哥一起去魏家搬了一张圆桌，搬了好几根条凳和独凳过来。
　　丁小甜在他们搬东西时，在屋里把包袱解开，该放到衣柜里的衣服被子等物放进去，锅碗瓢盆拿去厨房，日用品等摆到合适的位置。
　　忙活完一看，都一点多了，秀琳嚷嚷饿了。
　　这才搬来，也没买菜，做不成饭，何忠灿便拉着大哥，带上老婆和女儿出去吃饭。
　　他们这次还是坐的牛车出去，在县城里一家集体饭馆门前停车，下车吃饭。
　　何忠灿要了几两酒，点了四菜一汤，大家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何忠灿陪着大哥喝酒，给他夹菜，邀请他明天带着大嫂一起进城来暖房。
　　何忠耀爽快地说好。
　　吃完饭，何忠耀赶着牛车回村，何忠灿抱着女儿回家，丁小甜则是去了纺织厂找到自己的堂姑丁红梅，把自己进城工作，并且搬到红星饭店家属区的事情说了。
　　她请堂姑一家明天到家里来吃饭，说亲戚朋友们来暖房，大家聚一聚闹热一下。
　　丁红梅听了丁小甜说的话，相当高兴，表示明天一定带上一家老小去凑热闹，去暖房。
　　丁小甜回家后，跟何忠灿一起继续收拾房子，摆放桌子板凳。
　　一边忙碌，两人商量明天该招待大家吃什么。
　　何忠灿说：“要不一会儿我出去到这条街上的饭店联系一下，让他们明天给我们做点儿菜送来？”
　　丁小甜觉得要是都从饭店买现成的菜，招待两桌人吃饭，加上酒那些，恐怕要花二十元钱以上。
　　何忠灿就问丁小甜的主意是什么。
　　“我想明天咱们自己做饭，正好我们有个竹甑子，蒸上一大甑子的米饭，米汤也有了。还有我们明天一早去买上一个猪头回来，收拾干净了，煮了凉拌，绝对下酒又下饭。剩下的就是煮上一些腊肉，去豆花饭店买上一大盆子豆花回来，调上一些辣椒蘸水，再油炸一些花生米。这就是四菜一汤了，这些菜又对大家的口味，又好吃，大家吃得高兴，我们也不用花那么多钱，你觉得怎么样？”丁小甜看向何忠灿说。
　　何忠灿听了眼睛发亮，一把拉过丁小甜来抱着，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觉得好得不得了！我老婆真会计划安排。王大江曾经说过，吃不穷穿不穷，不会计划才会穷。我现在觉得他说得太对了，怪不得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原来是我找了一个会计划安排的好老婆！”
　　丁小甜听到丈夫的夸奖，心里肯定很受用，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然而嘴巴上她还要说丈夫贫嘴，被女儿看见了要羞他，大白天的这样。
　　丁小甜话音刚落，秀琳已经在一边用手指在脸上划拉，直嚷嚷：“羞羞，羞羞，爸爸亲妈妈，羞羞！”
　　何忠灿和丁小甜一起笑出了声，丁小甜把丈夫推开，让他注意影响，可他却去把秀琳抱起来，接连不断地在女儿脸上吧唧，一边吧唧一边说：“幺女，你不要爸爸亲妈妈，那爸爸就亲你，亲个够！”
　　秀琳笑着躲他，父女两个闹腾得厉害。
　　丁小甜在一边笑得眉眼弯弯。
　　把家里都收拾好了，一家三口上床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丁小甜挎着个竹篮子出去买了些菜。
　　她是在县城集体的蔬菜店买的菜，因为是下午，而且快要到关门的时间了，菜非常便宜。
　　红油菜，小白菜，萝卜这些都是一分钱两斤。
　　正好这些菜丁小甜都想吃，还爱吃，她花了五分钱，买了两斤红油菜，两斤小白菜，六斤萝卜回去。
　　旁边的副食店里有鸡蛋和各种米油面调料卖。
　　丁小甜进去买了两斤干辣椒，拿回去，把其中一斤烘干了，做成辣椒面，明天好拿来做成红油辣椒拌凉菜。
　　晚饭，她炒了一个红油菜，炒了一盘子鸡蛋，煮了红苕稀饭，一家人饱饱地吃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丁小甜带着孩子去买菜，何忠灿则是坐车去光荣公社接何家人和丁家人。


第81章 
　　何忠灿去接何家人和丁家人来县城, 上了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他掏出钱来把所有人的票都买了。
　　丁家人因为之前听到何忠灿说要包了他们的车费, 所以只是说多谢，就没什么话了。
　　但何家人不知道，尤其是何忠灿的母亲周素芬意见可大了去了。
　　只是碍于今天是老三两口子请客的日子, 公共汽车上又那么多人，她没好发作出来。
　　不过她自此以后就没什么笑脸了, 一张脸一直板着, 好像别人欠了她米还了她糠一样。
　　今天客人多, 何忠灿也没留意到他母亲脸色不好看, 只是笑呵呵地招呼大家。
　　公共汽车到了县城, 众人下了车, 何忠灿带领着他们穿街过巷，走了半小时左右就到了红星饭店的职工家属区。
　　然后，他领着大家上楼。
　　那个时候，丁小甜正在厨房里做饭, 她手脚快, 已经把早晨从县城集体肉店里面买的猪头收拾干净, 加了香料煮了拿出来切片凉拌好了。昨天计划的几个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只等丈夫带着夫家人和婆家人过来, 再去买一大盆子豆花, 就可以开饭了。
　　楼梯上响起纷沓的脚步声和许多人的说笑声, 丁小甜知道他们来了。
　　她走出去, 打开门, 果然很快就看到丈夫领着两家人向她走来。
　　丁小甜请他们进屋，桌子上早就摆了瓜子糖块和茶水。
　　两家人进去很自然地分开坐，何家人坐一桌，丁家人坐一桌。
　　周素芬原本不想让大儿子和儿媳来，谁知他们还是跟来了，还说昨天老三请了他们。
　　刚才在光荣公社坐公共汽车的时候，她看到丁家人来了五个，老三还给他们出了车费，这才觉得大儿子和大儿媳带着他们的娃娃来，何家人才没吃亏。毕竟人多些，一会去吃饭，也会比何家人多吃些。
　　这么一想，她心里面才好受些了。
　　没想到，到了老三这里屁股还没坐热，丁家又来人了。
　　一来还来了七个。
　　这七个她都认识，就是老三媳妇的堂姑丁红梅，还有她爱人钱青山，钱青山的母亲刘老太，以及他们两口子的儿子钱凯旋和媳妇儿吴淑云，以及小两口的两个孩子。
　　当初老三跟老三媳妇认识结婚，就是丁红梅的婆婆刘老太牵线，两人结婚的时候，何家还请了他们一家人吃喜酒，给了谢媒的钱十二元。
　　丁红梅一家人一来，屋里就更热闹了。
　　他们给丁小甜和何忠灿送来了烟酒糖等暖房的礼物。
　　丁家人和何家人来暖房，也送了一些农产品，比如鸡蛋腊肉板鸭红苕蔬菜什么的。
　　总之，大家都懂，给人家暖房不能空着手去。
　　丁红梅一家人坐到了丁家人坐的那一桌，孩子们就去小茶几旁的小板凳上坐了。
　　何忠灿在屋里给大家倒茶散烟陪着他们说话。
　　李珍月一来就主动去厨房帮丁小甜了，潘晋原看见了让丁小兰别坐着，也去厨房帮忙。
　　两口子昨天晚上说了半宿的话。
　　潘晋原说，现在他们除了把日子过起走，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跟二姐和二姐夫搞好关系。趁着去暖房，知道住哪里了，逢年过节是一定要进城去看二姐的，去的时候还要给二姐带东西，不能空手去。这件事情最好是丁小兰出面来做，毕竟她跟二姐是亲姐妹，都是女的好说话。他告诫丁小兰，要收起以前对二姐的不好的态度，通过二姐，能认识那个女将军的侄女曹飞霞，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归根结底，如果他们两夫妻要想摆脱农村，进城生活，就要走二姐和二姐夫的关系，以及曹飞霞的关系。
　　丁小兰一直都觉得潘晋原又帅又聪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为了讨他欢心，她就说一定完成他交给自己的任务。
　　这次进城来暖房，他们两人虽然没钱买什么好东西送给丁小甜，可也是给他们送来了用竹篾条串在一起的几条鱼。这鱼是两口子专门去钓的，鱼不大，只是几条鲫鱼，拿来炸着吃或者是炖汤都不错。
　　被潘晋原一支使，丁小兰麻溜地去厨房帮忙了。
　　小小的厨房里面一下子又进来两个人，丁小甜觉得转身都难，她让两人出去坐着，她炒个素菜就可以吃饭了。
　　李珍月和丁小兰就帮她拿碗筷，分菜。
　　每一样菜都用两个盘子装，看上去菜不少。
　　丁小甜做菜的手艺好，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神秘树叶粉，这种无论放在任何菜里面，都让菜添色的配料。
　　别看都是些家常菜，可却让来暖房的人们吃得停不下来。
　　丁小甜和何忠灿给男人们准备了白酒，给女人们准备了甜酒，小孩子们喝糖水，这一顿饭，让大家吃得相当满意。
　　丁红梅说：“怪不得小甜能进县城的红星饭店去当厨师呢，这手艺真得太好，都不知道怎么做的菜。就说那个凉拌猪头肉吧，我们也做来吃，也吃过别家做的，可就是不如小甜做得好吃。那个豆花很平常，可是小甜调的蘸水好，豆花吃在嘴里也成了美味了。油炸花生米一颗一颗又酥又香，颜色也漂亮，一看就很有食欲。总之，今天这一桌的菜，我没有哪样不满意，觉得每一样都好吃。”
　　“姑姑，你看你把小甜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她一会儿得翘尾巴了。”何忠灿笑着接话。
　　“小何，我媳妇说话从来慎重，她这样夸小甜，那是实至名归，我也是活了好几十岁的人了，吃过的席不少，真得没人比小甜做的这一桌子菜好吃。吃过了小甜做的菜，我就想，逢年过节，她有空，一定要请她去我们家里做两个菜，我们好饱饱口福。”刘老太道。
　　她这样说了，丁小甜能不表态吗？
　　丁小甜便说这进了城，以后两家常来往，只要她有空，一定去钱家，给刘老太做饭吃。
　　刘老太很欢喜，道：“小甜，你说话要算数哟。”
　　丁小甜：“当然算数，刘奶奶放心。”
　　午饭之后，李珍月和丁小兰帮着丁小甜收拾碗筷，洗碗扫地。
　　收拾好之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喝茶，快到三点的时候，客人们纷纷起身告辞。
　　丁小甜和何忠灿两口子带上孩子，锁上门，把人送出去。
　　丁红梅一家人住在纺织厂家属区，走路回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家。
　　何家人和丁家人要回去，就要坐车，还要搭拖拉机或者走路。
　　两口子把他们送到车站，又是何忠灿跑去买的车票，周素芬难免在何家柱跟前念，说老三两口子手散不过日子。没听说，谁去给人家暖房，还要主人家出路费的。这一定是老三媳妇的主意，老三觉得给丁家人买了票，不给何家人买票说不过去，这才给他们买票的。
　　何家柱皱眉，左耳进右耳出，对此不发表意见。
　　送走了何家人和丁家人，丁小甜两口子牵着孩子回家。
　　何忠灿长叹口气说：“这下好了，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丁小甜也觉得做完了一件搬家之后的大事。
　　两口子带着孩子悠哉悠哉在县城的街道上走，到处看，心情愉悦。
　　回家之后，两人把借的桌椅板凳和碗筷等拿去还给老魏，并向他表示感谢。
　　晚上，一家人带着孩子去家属区附属的公共澡堂洗了澡。
　　临睡之前，何忠灿说：“明天，咱们该去第一幼儿园了，把孩子的名报了，后天，我还可以送幺女去幼儿园。然后，我就可以放心回部队了。”
　　丁小甜头枕在他臂弯，说好。
　　何忠灿想起今天又忘了一件事，就凑到丁小甜耳边低声说了。
　　丁小甜掐他，戏谑说：“你就尽惦记着这些事儿”
　　何忠灿道：“除非我不是男人，你不是我老婆，我就不想了，不过，明天你可得提醒我啊。”
　　丁小甜睨他一眼：“晓得了。”
　　——
　　第二天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是何忠灿让丁小甜提醒他的事情，而是要送秀琳去第一幼儿园报名。
　　两口子吃完早饭之后，八点钟就出门了。
　　因为第一幼儿园就在红星饭店职工家属区同一条街上，走过去用不了五分钟。
　　所以他们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很多家长送小朋友们进园。
　　今天是幼儿园开学日。
　　幼儿园门口站着迎接小朋友们进园的老师。
　　丁小甜就上前去向她询问小孩子报名进幼儿园的事情。
　　老师告诉丁小甜，凡是在县城东街这个片区户口的居民，或者是这个片区集体单位职工的孩子都可以入园。
　　丁小甜随即问红星饭店职工家属的孩子是在这个幼儿园读书吗？
　　老师说是，假如丁小甜是红星饭店的职工，那么需要单位开个证明材料，才能送孩子入园。接着她又告诉丁小甜，像是秀琳这么大的孩子读小班，早晨八点到八点半送来，下午四点半到五点来接，早饭和中饭在幼儿园吃，一学期的学费是六元钱，这个费用包括早饭和中饭。摊下来，一个学期五个月左右，也就是每个月一块二毛钱。对于一般城镇职工来说，都负担得起，更别说，何忠灿和丁小甜两人的工资水准了。
　　要说，这个年代，所有的集体幼儿园和小学，国家都有专项的财政补贴，学校收取的学费，根本就是象征性的。
　　不但在教育上是这样，在医疗上也是。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收入不高，生活上也比较俭朴，可是大家的幸福感却很高，这跟国家实行的制度有关。
　　丁小甜听老师介绍了这些之后，向她表示了感谢，转身就走找到抱着孩子的何忠灿，道：“我要去找单位的黎主任，让他给我开个证明材料，证明我是红星饭店的职工，才能给秀琳报名，要不，你先回家等着。我去拿到了证明材料，咱们再带女儿来报名。”
　　何忠灿听完便说：“好吧，我先回家。”
　　这也算是秀琳进幼儿园读书的一个小插曲。
　　丁小甜随后去了红星饭店，直接去找到办公室主任黎永辉，把自己孩子上幼儿园的情况一说，黎主任很快就给她开了证明，盖了章，交给了她。
　　拿了证明材料，丁小甜向黎主任道了谢，重新走回去。
　　这来回一折腾，已经到中午了。
　　于是，两口子只能带着秀琳下午去幼儿园报名了。
　　下午去，手里面有了单位的证明材料，一下子就给秀琳报上了名。
　　秀琳插班进入小二班。
　　小二班有两个老师，一个是四十多岁，有十几年的幼儿教育经验的吕老师，一个是年轻的二十岁出头，刚到第一幼儿园工作的任老师。
　　吕老师和任老师，跟两口子和孩子见面，说了一会儿话，了解了一下孩子还有大人的情况之后，便让他们明天早上把孩子送来幼儿园，让孩子正式开始适应幼儿园的生活。
　　给孩子报上名了，这是又解决了一件大事，两口子都很高兴。
　　丁小甜提议去给孩子买两身童装，让孩子穿得漂漂亮亮去幼儿园上学。
　　“好！不但要给孩子买两身衣裳，还要给老婆买两件衣服，你也很快要去红星饭店上班了，买两件穿得出去的衣服也很必要。”何忠灿大声说。
　　丁小甜笑着点头：“嗯。”
　　两口子随后去了县城供销社看孩子和大人的衣服。
　　丁小甜手里正好有去年曹老太等人来宜南，她跟曹飞霞比试谁做的四菜一汤好，赢了曹飞霞得到的那些布票的奖励。
　　她买了两件城里的二十多岁的女工人们喜欢买的灰色和条纹格子的列宁服，这种衣服是当时很流行的春装。
　　至于秀琳穿的衣服，是红色和黄色的，上面绣了小动物的童装。
　　买完了衣服，何忠灿又看到了柜台里卖的手表，便说可惜钱不多了，不然应该给丁小甜买上一块手表，毕竟她现在进城工作了，也该像城里工作的女人一样有一块手表。
　　丁小甜一听挺高兴，说：“那就过几个月，等你给我寄钱来了，我攒一块儿再买。”
　　何忠灿：“好！”
　　其实丁小甜手里攒了一千块钱了，她要想买一块手表是很容易的事情。
　　然而，这些钱牵涉到空间的秘密，她当然不能对丈夫说。
　　并且她对丈夫说要用他寄来的钱买手表，丈夫会觉得这是个生活目标，目标达成了，他一定会觉得有成就感。
　　家里还有个闹钟，平常也可以看时间。
　　不过，丁小甜也觉得进单位工作了，是该有一块手表，并不是跟人家攀比，而是方便些。
　　进城了，她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去上班，去幼儿园送孩子接孩子。
　　随身空间里的储物箱子里还静静地躺着一块女式上海手表，那块表，却是丁小甜不愿意拿出来用的。
　　如今到城里的红星饭店当厨师了，也没时间去西城丈夫所在的部队探亲，这块表，看来要在去西城随军，见到韩健之后才会还他了。
　　丁小甜又想到黎主任说的，等她去红星饭店上班一个月之后，发工资的时候，会额外发她四百元钱，那就从这个钱里面拿出一些来买一块手表算了。
　　两口子逛完县供销社，又买了些日常用品之后，就回家了。
　　晚上一家人在电灯底下吃饭时，曹飞霞过来串门儿，还带着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
　　曹飞霞的丈夫名叫倪明德，在县财政局工作。
　　她的孩子一个八岁，是个男孩儿，一个五岁，是个女孩儿。
　　丁小甜和何忠灿请他们一起坐下吃饭，曹飞霞笑着说：“你们别管我，我们已经吃过饭了，我知道你们今天请了客，知道你们搬过来住了，下班之后就带着我丈夫和孩子们过来串门儿了。没想到，你们吃饭挺晚，本以为你们已经吃完了。”
　　“我们今天给娃娃去幼儿园报名”丁小甜把晚回家的理由说了，顺嘴问曹飞霞是从哪个嘴巴里晓得她搬来住了。
　　曹飞霞“哦”一声，告诉她是退休老厨师老魏的儿子，在后厨工作的厨师魏森说的。魏森今天在后厨工作的时候，告诉她，丁小甜搬来住了，还请客了，借了他们家桌椅碗筷，昨天下午还的。
　　原来是他，丁小甜记得老魏是说过，他有个儿子在红星饭店后厨当厨师的。
　　何忠灿看见曹飞霞带着家人来，几口把饭吃完，碗筷放下，请他们去小茶几旁的藤椅上坐下，并且去给两人泡了茶来。
　　曹飞霞的两个孩子来之后，显得很乖，在大人坐在藤椅上后，两人就去搬了小板凳过来坐在父母身边。
　　秀琳看到来了新面孔的孩子，虽然比她大好几岁，但她也坐不住了，饭吃到一半，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她从条凳上溜下来，跑去两个孩子身边，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曹飞霞见状，便点手招呼秀琳过去，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两颗奶糖递给她。
　　秀琳看看在一边坐着的何忠灿，何忠灿笑眯眯地告诉她：“这是曹阿姨给的糖，你接着吧。”
　　听了父亲这样说，秀琳才摊着小手接了糖，并向着曹飞霞道谢。
　　曹飞霞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夸她真乖。
　　秀琳拿着糖正要剥开一颗吃，但一抬眼看到曹飞霞的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就犹豫了。
　　想了想，她走过去，把手里的一颗糖给了那个七八岁的，看起来很干净很斯文的小男孩，她说：“哥哥，给你吃。”
　　转眼，她看到小男孩身边坐着的小女孩，便又补充了一句：“你跟妹妹分哈。”
　　见此情形的曹飞霞等人忍不住笑起来。
　　“秀琳很大方啊。”曹飞霞说。
　　何忠灿却说：“我看她还是小气，手里还捏着一颗糖没分呢，还是想吃多点儿。”
　　正在收捡碗筷的丁小甜见到却觉得很欣慰。
　　心想，重生后的自己一直教育秀琳，既要对别人好，可也不能亏自己。
　　尤其是不能亏自己要放在第一，在这个基础上再对别人尽量大方。
　　现在看来，教育很成功。
　　去厨房洗了碗筷之后，丁小甜过来陪客。
　　何忠灿和倪明德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很聊得来。
　　丁小甜和曹飞霞聊的是孩子和生活琐事，两人好像约好了一样不谈工作。
　　秀琳去把自己的小人书和玩具拿出来，给曹飞霞的两个孩子看和玩。
　　曹飞霞一家人过来串门，直到九点多才走，走之前曹飞霞说：“明天晚上你们来我们家吃晚饭吧，顺便认认门儿。”
　　“好！”丁小甜一口答应，她并不想跟曹飞霞来虚的，因为她觉得曹飞霞是自己的朋友。
　　“也好。”何忠灿随后说。
　　两口子把曹飞霞一家人送下楼，曹飞霞指给他们看自己家在哪一栋哪一家，明天可别走错了。
　　丁小甜笑着说：“怎么会走错，我一说曹姐，这个家属区恐怕没人不知道。”
　　曹飞霞笑笑，不接话，只是叮嘱明天六点半过来，她明天调休在家，可以做几个家常菜招待他们。
　　说完，她跟丈夫一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走进了夜色之中。
　　丁小甜感叹：“进了城了，怎么忽然觉得天地都宽了呢。”
　　何忠灿附和：“就跟我当年离开家乡，进入部队时一样的感觉。”
　　丁小甜看向身边的丈夫，天幕上星子闪烁，夜风中已经有一丝丝春天的味道。她忽然发现，前世古板少言的丈夫，话多起来了。
　　次日是秀琳第一天去幼儿园上学的日子。
　　秀琳一早爬起来，就在催着要去幼儿园，跟小朋友们一起玩，显得非常着急。
　　丁小甜和何忠灿，他们一个做早饭，一个给孩子穿新衣服洗脸扎头发。
　　何忠灿试了几次，还是给女儿扎不好小鬏鬏，只得哇哇地叫丁小甜快过来，两人换一换，他去做早饭。
　　丁小甜从厨房跑出去，让他别急，时间还早呢，慌什么慌，亏他还是个连长，不是说泰山崩于前喜怒不行于色吗，这是在干嘛？
　　何忠灿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笑，挠着板寸说：“这不是为人父头一遭吗，送孩子上学，我这个当爸爸的一兴奋，啥都顾不上了。”


第82章 
　　夫妻两人牵着秀琳, 三人一起去幼儿园。
　　一直把女儿送到班上，两人对孩子再次重复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吃饭好睡觉, 要尿的话叫老师等等。
　　这些话自从昨天两人去给孩子报了名，带着她看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之后，就一直反复地说, 一百遍没有，七八十遍是有的。
　　不过, 孩子小, 第一天去上幼儿园, 还是很多东西不懂。
　　上课之后, 两人离开幼儿园回家, 一整天都会时不时提起秀琳这会儿在幼儿园干嘛了, 有没有唱歌做游戏，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午睡，想爸爸妈妈没, 哭了没。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接孩子, 两夫妻一起去, 看到孩子呆呆地坐在教室里的小凳子上。
　　何忠灿去抱秀琳, 发现她尿裤子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秀琳看到爸妈, 嘴巴扁了扁, 想哭的样子。
　　丁小甜一见, 忍不住心里发酸, 赶忙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再亲亲她小脸，表扬她今天表现不错，是个乖娃娃。
　　被妈妈安慰了的秀琳最后没哭，高高兴兴地向老师说了再见。
　　老师说明天见。
　　秀琳点头，嗯了一声。
　　回到家，何忠灿给女儿脱掉尿湿的小棉裤和外面的裤子，问她，怎么不叫老师带她去上厕所。
　　秀琳没吭声。
　　丁小甜端了热水来给孩子洗小屁股，洗了擦干，再给她换上干净的裤子。
　　一边换裤子，丁小甜一边告诉女儿，明天去学校，想要尿什么的，就叫老师，老师会带她去。
　　“秀琳，你记住妈妈的话了吗？你告诉妈妈，妈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记住了，妈妈说，要尿要粑粑，去找老师。”
　　“对了，老师跟妈妈和爸爸一样爱你，她会帮你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丁小甜摸了摸她的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亲了好几下。
　　她暗想，重生之后经历的这一切前世都没有经历过，虽然也有不如意和小烦恼，但是最重要的是，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起去经历，这是踏踏实实的生活，她感觉挺幸福。
　　晚上，一家人去曹飞霞家里吃饭，她做了好几个她的拿手菜招待他们。
　　两家人很自然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饭后，丁小甜和何忠灿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孩子明天一早要上幼儿园，何忠灿明天要坐车去省城，然后坐火车返回部队。
　　当晚夫妻两人除了过夫妻生活，还说了很多话。
　　第二天早晨起来，丁小甜先和丈夫一起送女儿去幼儿园，再送丈夫去县城的长途车站坐车。
　　长途汽车发动了，坐在车上的何忠灿挥手跟丁小甜告别，两人脸上都有不舍之色。
　　一直看着丈夫坐的长途汽车开出自己的视线，丁小甜才带着一丝怅惘回家。
　　回到家里，家里空落落的，丁小甜便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把家里所有的家具和锅碗瓢盆等擦得锃亮。
　　一干活儿，她的心情慢慢就好起来了。
　　等到这个小屋子里面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她满意地给自己泡了杯茶，拿出一个小本子来算账。
　　算了算自从丈夫回来探亲之后花了多少钱，未来一到两个月之内又需要什么开销等。
　　算完账，心里有数后，对于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下午，丁小甜去幼儿园接女儿，发现她今天没有尿裤子，据老师说，今天她已经肯跟别的小朋友说话一起玩了，适应幼儿园生活适应得挺快。
　　丁小甜接了秀琳，牵着她的手回家去，秀琳问：“爸爸呢？”
　　“爸爸回部队了，部队上忙，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看秀琳了。”
　　“”
　　秀琳虽然短暂有些沮丧，但在丁小甜给她拿了个水果糖吃之后，情绪慢慢就好起来了。
　　丁小甜故意问她一些幼儿园里小朋友的事情，秀琳一边吃糖，小嘴儿一边吧啦吧啦开说，就忘记了找爸爸那回事儿了。
　　次日是星期三，是丁小甜正式去红星饭店上班的日子。
　　很早她就起来煮了红苕稀饭，炒了白菜，还煮了两个鸡蛋。
　　因为秀琳要在幼儿园吃早饭，所以丁小甜自己吃完饭，给孩子留了个煮鸡蛋，等她起床后剥给她吃了，母女两人收拾好一起出门。
　　住在红星饭店家属院方便的是，同一条街上走几分钟就是幼儿园，转过街角，前面一条县城的主街上是红星饭店。这样一来，丁小甜就可以在八点十分左右出门儿，把女儿送去幼儿园，然后再从幼儿园出来，去红星饭店上班。
　　红星饭店的上班时间是早晨八点半，丁小甜送了女儿去幼儿园，出来去单位，不会超过八点半。
　　丁小甜到的时候，饭店才刚开门不久，一进去她就看到了方远。
　　除了方远之外，饭店里面还有不少后厨的工作人员和前面餐厅的服务员。
　　方远带头鼓掌欢迎丁小甜，并向大家介绍丁小甜。
　　丁小甜呢，也通过方远知道了后厨的另外一位主厨齐延波，还有跟她一样是正式厨师的魏森，魏森过来跟她握手，主动说起自己的父亲老魏时，丁小甜恍然，连忙说老魏是个好人等等。
　　齐延波今天没有来上班，按照曹飞霞既定的安排，他上晚班。
　　方远还向丁小甜介绍了餐厅主管夏佳华，她手下管着二十几个服务员。
　　那些服务员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也有三四十岁的大姐，人多，丁小甜也记不住名字。
　　饭店里面的职工都知道丁小甜很受曹总厨器重，并且是曹总厨向领导推荐，进入红星饭店工作的。
　　很多人对她都很热情，在方远向他们介绍了丁小甜之后，围着她说说笑笑。
　　红星饭店后厨，目前为止，有一个总厨，那就是曹飞霞，负责全面管理后厨的工作。
　　一定程度上，她也是行政总厨，一般不会亲自去给客人做菜。
　　除非客人点的菜是她才能做出来的拿手菜，又或者说客人是单位领导，饭店领导早有交待，让曹飞霞出面去做两道菜，她才会做菜。
　　曹飞霞的日常工作是给后厨工作人员排班，检查后勤送来的各种食材的质量，以及各种食材的数量。
　　根据季节的变化，配置当月当周当日主推菜单，以及引入新菜，推陈出新特色菜品。
　　曹飞霞这个总厨下面，还有两个主厨，分别是三十四岁的方远，还有四十五岁的齐延波。
　　主厨肯定是要下厨做菜的，但是他们动刀动勺子的时候也少，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由他们手下管着的十二个厨师来做具体工作。他们主要负责怎样根据当天的食材来配置菜品，尤其是较多人来吃席的时候，他们要负责给客人配出一桌酒席来，根据客人的口味和愿意花的钱多少。
　　至于那些切菜和挥动炒勺炒菜，做具体工作的厨师，跟丁小甜一样，都是红星饭店的正式厨师。
　　正式厨师往下，就是十几个厨工了，他们都是临时工，要根据工作的情况转正。
　　厨工干的就是杂活，择菜洗菜切菜洗碗盘子等。
　　当然厨工里面脑瓜子灵活，又上进的，有机会找到一位正式厨师拜师，那么他转正的机会就要大得多。
　　红星饭店作为宜南县城效益超好的单位，有很多人想成为正式职工，甚至临时工。
　　毕竟就算是临时工也有集体宿舍住，提供一日三餐的工作餐，工资也有三十一元。
　　八点半，曹飞霞准时到了红星饭店。
　　在餐厅里跟丁小甜说笑的众人一看见她来，就都散了，各人去干自己每天该干的活儿。
　　丁小甜看到曹飞霞之后向她笑着打招呼：“曹姐好！”
　　曹飞霞笑着走向她：“小甜，你来了啊，欢迎欢迎！”
　　两人握过手之后，曹飞霞便向她简要介绍了下餐厅的情况，然后带她去了后厨。
　　后厨里，厨工们已经在工作了，一些人生火，一些人烧水煮面，还有些人在把后勤工作人员送来的食材分门别类摆放，接着择菜洗菜。
　　厨房里一派忙碌景象。
　　曹飞霞告诉丁小甜，每天早晨八点半饭店开门之后，厨工们会快速地做出早餐来，所有饭店工作人员在九点左右准时吃早饭，九点半吃完饭，就要为中午客人来吃午饭做准备。
　　下午三点左右，午饭客人散去，饭店工作人员吃午饭。
　　吃完后稍微休息一下，三点半左右，换班的职工过来，早班的职工下班回家。
　　三点半到十点，这是饭店职工的晚班工作时间。
　　基本上，饭店工作人员都是轮着上早班和晚班的，不过，考虑到丁小甜的情况，曹飞霞给丁小甜安排的都是早班。也就是说，她早晨八点半来上班，到下午三点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吃了饭店的工作餐，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秀琳读的幼儿园是四点放学，她下班之后吃了饭，慢慢走去幼儿园，正好接女儿回家。
　　曹飞霞还说，红星饭店职工每个月调休四天，有的人是把这四天攒在一起休息，丁小甜，就可以正常在星期天休息，正好陪女儿。如果孩子放假了，她建议丁小甜叫亲戚来陪孩子，或者是把孩子送去乡下爷爷奶奶那里，又或者是外婆那里。
　　“曹姐，你想得真周到，我会按照你说的办。”丁小甜听完笑道。
　　上班的第一天，曹飞霞在大家吃过早饭臊子面之后，在后厨向厨房工作的工作人员正式介绍了丁小甜，并且把她来之后，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说了下。
　　丁小甜全部上早班，一周六天，具体工作由早班主厨负责安排。
　　今天的早班主厨是方远，在曹飞霞讲话离开之后，就过来带着丁小甜去，让她把厨工们洗干净削掉皮的萝卜切成丝。这跟在家切萝卜丝不一样，厨工们端来的可是一大盆子萝卜，起码有二三十个。
　　丁小甜需要把这些萝卜切成丝儿，好用来凉拌或者配菜。
　　方远亲自向丁小甜示范了下怎么切萝卜丝。
　　切萝卜丝谁都会，丁小甜认为自己切得也不错，但她看了方远切的萝卜丝以后立刻就感受到了差距。
　　方远切的萝卜丝每一根都一样粗细，就象是用精确的仪器测量过一样。
　　他还切得快，也没看见他怎么用力，菜刀一下一下地起落，很快右边就堆起了一堆晶莹蓬松的萝卜丝。
　　丁小甜看他拿起一个萝卜先切片后切丝，最后把一个萝卜变成一堆萝卜丝估计也就二十秒不到。
　　要让她来切，还切不成方远那样，切完一个萝卜也得需要一分钟。
　　从这一点上，丁小甜觉得必须要承认，自己跟职业厨师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的。
　　这跟她一开始的设想差不多。
　　但她并没有气馁，认为只要自己认真学习，勤于练习，一定也会做得跟别人一样好的。
　　至少会跟别的正式厨师一样好，对得起自己的工资。
　　“谢谢方哥指点，我这就照着你切的萝卜丝来切。”
　　“不用谢，我想既然你选择了做职业厨师，就从练基本功开始吧。我想，曹总厨也希望看到你不但能给我们饭店推阵出新，不断做出创新的招牌菜，也能把职业厨师会做的工作做好。”
　　于是，丁小甜拿着菜刀花了整整四十分钟，把厨工送来的那一盆萝卜切成了萝卜丝。
　　主要是这个萝卜切多了，后面，手上的劲儿就要少些，要想切得能看，就要切得慢些。
　　看着眼前这一盆子萝卜丝，丁小甜觉得虽然不如方远切得好，但还是看得过去。
　　切完这一盆萝卜，丁小甜已经觉得手腕有点儿发酸了。
　　这可跟她自己在家做菜不一样，自己在家做菜，切菜的强度远没有饭店大，时间也没饭店长。
　　方远过来看了，点头：“不错，继续加油！我们做厨师这一行，刀功都是练出来的，孰能生巧，多练练，就能切好菜了。”
　　接下来，方远又让丁小甜去切豆腐丝。
　　厨工端过来的也是一大盆豆腐，起码有二十几块。
　　丁小甜需要做的是，按照方远教的那样，把软软的豆腐切成豆腐丝。
　　豆腐丝跟萝卜丝一样粗细。
　　这要在软软的豆腐上切片切丝，比切萝卜丝显然更难。
　　丁小甜必须要做到不要把豆腐丝给切断了。
　　这一盆子豆腐丝，丁小甜切完花了五十多分钟。
　　丁小甜的手腕不但酸还有点儿痛，就连脚腕也有点儿酸了。
　　一直以来，认为自己能干农活，有把子力气，不怕吃苦的丁小甜终于体会到了做厨师，比她想的还要难一些。
　　切完之后，方远过来看了，说了一句：“还行。”
　　他看了看揉着手腕的丁小甜说：“马上饭店就要接待中午的客人了，你到传菜的窗口去，把厨师炒出来的菜装盘之后，擦干净盘子边缘，递给外面的服务员。”
　　丁小甜说好。
　　方远就带着她到了后厨的一个传菜窗口，教了她怎么给她身后的厨师递盘子，然后接了装好菜的盘子之后，给菜放上一些点缀，擦干净盘子边缘。
　　好在今天丁小甜只负责给身后三个炒菜的主厨递盘子，接菜，传菜。
　　而且他们炒的都是素菜，这便也她处理后传菜。
　　中午的时候，红星饭店迎来了客流高峰。
　　作为宜南县城最有名的集体饭店，来吃饭的单位和个人是一拨又一拨的。
　　后厨的厨师和前面餐厅的服务员一个个就跟打仗一样。
　　丁小甜也忙得不亦乐乎。
　　忙起来，她连肚子饿都忽略了。
　　在她做这一份儿工作之前，她从来都是按时吃饭，中午十二点到一点是吃饭时间，不吃就会饿。
　　但做了饭店的厨师，这个时间却是工作最忙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吃饭。
　　幸好早晨丁小甜在家还吃了一顿饭，不然她那种饥饿的感觉更磨人。
　　一直忙到两点半左右，到饭店来吃中午饭的客人才吃完了散了，剩下零星的几个喝酒的客人不用管他们。
　　曹飞霞在中午后厨的厨师们炒菜的时候，会不时进来看一看，等客流高峰期一过，她就会回到后厨的一间属于她的办公室里面做一些考勤统计等工作。
　　吃饭的时候，她会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店的工作餐。
　　负责炒菜的主厨们在炒完客人的菜之后，会按照饭店规定的工作餐的标准，炒几大盆子菜，用盘子分装出去，端到外面给大家吃。
　　丁小甜经过这打仗一样的中午，一松懈下来，坐到外面餐桌旁边的椅子上，竟然会觉得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等到工作餐上桌，端起饭碗，她也会跟其他的饭店职工一样觉得工作餐很好吃，明明这些菜都是大锅菜，并不如平时在家炒的小炒。
　　曹飞霞坐在丁小甜旁边吃饭，问她第一天工作，能适应吗？
　　丁小甜实话实说：“还行，我能适应。”
　　曹飞霞闻言笑了，道：“这样就好，我就怕方远对你要求严格，第一天就让你做这么多，你做不下来。”
　　丁小甜：“我还要多谢方哥严格要求我呢，我知道自己不是职业厨师，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曹飞霞：“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好好干，我看好你以后会成为我们饭店的中流砥柱，成为一个好厨师。”
　　听了这些话，丁小甜心里头当然高兴。
　　吃完工作餐，她跟着曹飞霞去了后厨的办公室，在那里，她脱下了身上穿的厨师服，换上自己的干净的灰色列宁服，向曹飞霞告辞，离开饭店去接女儿秀琳。
　　因为红星饭店的后厨只有丁小甜这么一个女厨师，她换工作服的地方就在曹飞霞的办公室里。
　　后厨的厨师们永远都是比外面的人少穿一件衣服，毕竟厨房里面的灶眼多，厨师们炒炖炸煮，都要用火，温度挺高。
　　就算是大冬天，在厨房里面，穿个夹衣都不会冷。
　　丁小甜今天穿了个薄棉袄，外面穿上厨师服去后厨工作，给热出了一身大汗。
　　她立马明白，明天再来工作，要带上一件夹衣来，把薄棉袄换下，再去后厨。
　　夏天，后厨的厨师就挺辛苦了，温度高，出汗多，工作强度也高，这大概是也是他们的工资比普通工人更多的原因吧。
　　走在去幼儿园的路上，丁小甜虽然很疲惫，可也很有成就感。
　　这份儿工作带给了她目标，具有一定的难度，需要她不断地去努力征服，让她每一天都充满了干劲儿。
　　她喜欢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
　　到了幼儿园门口，她跟其他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在外面等了一小会儿。
　　大铁门开了，她跟着人流进入幼儿园，去小二班接秀琳。
　　谁知道，看到秀琳后，丁小甜却是又心疼又生气。
　　秀琳的小脸上被抓了两道血痕，一条长，从眉头斜着拉过鼻子，直到另外一边侧脸。
　　一道短上一些，伤在侧脸上。
　　秀琳眼睛里包着泪，看到丁小甜就扑过来，喊妈妈，眼泪水也滚了出来。
　　丁小甜蹲下去，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仔细看她的伤，越看越心疼，眉头也拧了起来。
　　她担心女儿脸上的伤会留下疤痕，以后会破相。
　　一个女孩子破了相，直接影响到她恋爱结婚，这可不得了！
　　“秀琳妈妈，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孩子中午午睡的时候，她爬去摸旁边床的孩子。其实那是一种友好的动作，但是隔壁床的孩子以为她是要攻击他，所以就伸手在秀琳脸上一抓。当时正是孩子们刚刚要午睡的时候，我们在给其他孩子们脱衣服脱鞋盖被子，疏忽了，让孩子被抓伤了。”小二班的任老师走过来歉意地说。
　　“你们也太大意了！秀琳是个女娃娃，你看看，这脸上伤成这样，破了相怎么办？抓伤我女儿的孩子是谁，他家长呢？”丁小甜生气地说。
　　虽然她是重生的丁老太，涵养也比一般这个年龄的人好太多，可是看到女儿脸上的带血的抓痕，看到女儿睫毛和脸蛋上挂着的泪，她不可能不心疼，不生气。
　　把孩子交给幼儿园，她认为幼儿园的老师就有看护孩子的责任。
　　老师不能够说自己忙疏忽了，就这么完了，家长就不计较了。


第83章 
　　丁小甜这么一生气, 年轻的任老师也是有点儿尴尬, 继续歉然地向她说对不起。
　　这时候，小二班的另一位年纪四十出头的吕老师走过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对夫妻，男人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女人亦步亦趋跟过来。
　　吕老师走过来, 先是歉意地说了跟任老师一样的话，接着那一对夫妻也向丁小甜道歉, 并且愿意陪着她们母女去妇幼保健站, 给孩子看看。
　　巧得很, 宜南县城的妇幼保健站也在第一幼儿园所在的这条街上，从幼儿园出去就是几步路。
　　老师道歉了，抓伤秀琳的小男孩的父母也道歉了，还愿意陪着去看医生, 丁小甜也不好再发作。
　　只得说那就快去看，她害怕自己女儿脸上被抓伤的痕迹留疤，让孩子破相。
　　吕老师就在一边安慰丁小甜, 说自己当幼儿园的老师二十多年了，看见过很多小朋友被抓伤。
　　孩子小，伤口的愈合能力都是比较好的，只要在养伤期间遵照医嘱，最后绝大多数孩子都不会留疤。
　　丁小甜前世的两个孩子, 都没有被抓伤过, 所以秀琳被抓伤了, 她非常担心，以至于情绪有些失控。
　　听了吕老师的话之后，她心里才松一些了。
　　抱着秀琳走出幼儿园，那一对夫妻陪着她们母女去了街对面不远处的妇幼保健院。
　　挂了号，去儿科大夫那里看过了，大夫给开了一些消炎药，以及一些涂抹伤口的透明药膏。
　　大夫又交待了养伤的期间不要让伤口沾水，以及要忌口，无论是菜还是面里面都不要放酱油，最好吃清淡一点儿。这样的话，半个月之后伤口可以结疤，一个月之后疤就会慢慢脱了。
　　丁小甜问如果要完全好需要多久，大夫说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大夫还当场给秀琳处理了伤口，涂抹上药膏。
　　小男孩的父母支付了医药费，还要给丁小甜五块钱，让她给孩子买鸡蛋或者买糖吃。
　　这五块钱，丁小甜收了，她不觉得这钱少，干脆不要了。
　　在她看来，女儿被抓伤，小男孩的父母给予一定的金钱赔偿是应当的，她真会用这钱给孩子买鸡蛋和糖吃。
　　手里拎着药袋，抱着孩子回家，丁小甜不时看女儿的脸，看一眼，心里要揪一下。
　　在接下来的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女儿脸上的抓痕是她最关心的事情，其次才是工作。
　　秀琳脸上的伤一直到两个月之后，伤口的疤完全脱落，新长出的白白的肉跟脸上的皮肤完全一样，丁小甜才将重心重新转移到工作上。
　　成为红星饭店正式厨师这两个月，丁小甜一下子瘦了六七斤。
　　厨师的工作强度之大出乎她想象。
　　尤其是另外一位主厨齐延波轮早班，负责安排后厨的厨师和厨工们，为当天中午的客人做出菜品时，丁小甜被安排切菜，会从早晨九点一直切到下午两点。
　　中间没有任何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头一天在齐延波的安排下切了五个小时的菜之后，丁小甜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快废了。
　　两点半饭店职工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拿筷子的手一直都在抖。
　　好在第二天是星期天，该她轮休，不然她肯定是做不下来一天的工作。
　　星期天，她手腕疼得饭都做不了，早饭和中午饭都是在外面吃的，直到找了个曹飞霞推荐的骨科老中医，给她用药油按摩，才缓解了疼痛，晚上勉强可以简单做一顿饭吃。
　　隔日去上班，早班当班的主厨又是齐延波，今天她依然被安排切了五个小时的菜。
　　丁小甜咬牙撑下来，下班的时候，走出红星饭店，魏森从后面赶上来，跟她一起回红星饭店职工宿舍家属区。
　　他悄悄对丁小甜说：“我看齐延波一直在刁难你，你要不要向曹总厨反映下？”
　　丁小甜听了，转脸看向他，问：“为什么？”
　　魏森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出来？哪有从上班开始一直切菜的？从来我们饭店后厨的厨师都是换着来的，就像你第一天上班切了两个小时的菜之后，就换去传菜了。当然，你现在还被没安排上灶炒菜，但我看过你参加县里的比赛时做菜，我觉得你上灶炒菜也没什么问题，估计一开始稍微慢点儿。齐主厨正确的做法是像方主厨一样，这才是对待新进厨房来工作的厨师的方式。”
　　丁小甜“哦”一声，微微一笑，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毕竟我以前没做过厨师，并不了解后厨的工作。”
　　魏森：“那你现在了解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丁小甜只是简单说了句：“我想我不会去找曹总厨说这些的，我是新手，多切点儿菜也是应该。齐主厨这样安排工作，能够让我迅速地把菜切好，或者我应该感谢他？”
　　魏森睁大眼，吃惊地说：“你这是真话？”
　　丁小甜笑：“你以为呢？事情分正反两面来看，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了，坏事和好事总是相互转化的。”
　　魏森听了摇摇头：“丁小甜同志，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很少了，以德报怨，真不错。”
　　丁小甜“哦”一声，问他：“齐总厨到底有什么怨恨呢？”
　　魏森扫了丁小甜一眼，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把烟盒放进上衣兜里，又拿出一盒火柴，点燃了烟之后吸了两口，说：“我爸总说你是将来我们红星饭店的主厨，也许等哪天曹总厨不干了，你还可以接她的班”
　　后面的话魏森没说了，可是丁小甜已经完全懂了。
　　齐延波一定是害怕将来自己取代他的位置，成为红星饭店的主厨，成为曹飞霞的左右手。
　　到时候他不被曹飞霞重视，也许会提前退休，或者被调到其它工作岗位上。
　　毕竟再过几年，他快五十了。
　　厨师是一项工作强度很大的工作，尤其是象红星饭店这样生意很好的单位，工作强度更大。
　　丁小甜进入红星饭店的后厨后，已经看到整个后厨没有超过五十岁的厨师，最大年纪的就是齐延波了。
　　自己的到来，让他提前退休或者调到其它工作岗位上的可能大大增加，他不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丁小甜从别的职工嘴里听说过，齐延波进入红星饭店工作起码有十五年了，资历在整个后厨里是最老的。现在红星饭店后厨的好几个厨师曾经拜他为师。可以说，齐延波在红星饭店的后厨是挺有威望的，一直以来他的工作也做得不错。
　　曹飞霞做了红星饭店的总厨之后，最近这七八年，县里和市里的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师比赛，她都会带上齐延波和方远做副手。
　　只有这一次县里的厨师比赛，她才没带他去，而是带上了丁小甜。
　　换了人之后，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就获得了冠军，比齐延波做曹飞霞的副手时取得的成绩好。
　　这样一来，齐延波难免会有想法。
　　丁小甜进入红星饭店来工作，尽管现在还只是厨师，不是主厨，可是很多饭店的工作人员都认为她成为主厨是迟早的事情。
　　红星饭店后厨的职位又只设置了两名主厨，齐延波被取代似乎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齐延波能不怨恨丁小甜吗？
　　当他是早班主厨时，他肯定想要借着安排工作刁难一下丁小甜，让她吃点儿苦头，给丁小甜安排切几个小时的菜就是手段之一。
　　他这样做，还可以美其名曰，为了让丁小甜迅速地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厨师，所以才这样严格要求她。
　　就算是曹飞霞问起，这个借口也很完美。
　　“魏森，我懂，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这样吧，改天我做点儿香椿拌豆腐，给你们家送过来，你跟你爸妈尝尝鲜。”
　　“那感情好，丁小甜同志，加油！”
　　丁小甜去幼儿园接了秀琳回家，把随身空间里面以前冻的豆腐拿出来，加了些白菜，用猪油一炒，加水加粉条炖着吃。
　　这是为了照顾秀琳脸上的抓痕做的菜，比较营养，也很清淡，做起来也简单。
　　饭后，她就把老中医给她的药油拿出来，擦到右手腕上，按摩一个多小时，然后才洗漱了睡觉。
　　擦了药油的手腕，到第二天早上，痛感就消失了很多。
　　就算再碰上齐延波当天做早班主厨，她也有信心把一天的活儿干下来。
　　不过却没有，红星饭店的两位主厨总是轮流早班，头一天丁小甜遇到齐延波，第二天去上班就是方远。
　　方远给她安排的工作强度适中，她好歹能歇一歇，下午下班回去，晚上又用药油擦手腕，按摩一个多小时。
　　这么一来，她的手腕不会因为连续强度大的切菜工作，而造成永久损伤。
　　一个月后，丁小甜已经能够连续切上五六个小时的菜，手腕也不疼了。
　　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五十一元和饭店因为推出她的两道招牌菜奖励的四百元之后，丁小甜去买了一只上海牌女式手表，花掉一百二十元。
　　为了好好犒劳自己，丁小甜炖了一只鸡，跟女儿好好吃了两天。
　　乔延波见丁小甜切四五个小时的菜后，也不再在吃饭的时候手抖，反而是跟大家一样正常吃饭，就让丁小甜去炒菜。
　　他不相信丁小甜可以掌握正式的厨师们会炒的那些菜，认为她绝对掌握不了火候。
　　丁小甜一开始上灶，也的确是掌握不了火候，炒出来的菜不是那么符合要求，为此，齐延波还骂过她。
　　被骂了，丁小甜也没哭，也没急，还是继续按照客人点的单来炒菜。
　　说起来，这个炒菜的工作强度一点儿不比切菜小，甚至还要大。
　　因为厨师炒菜要掂锅，通过掂锅，一些菜可以受热均匀，菜的味道更好。
　　掂锅，考验的是左手的力量，对于是惯用右手的人来说。
　　丁小甜就是惯用右手的，她用右手拿菜刀切菜，也用右手挥动炒勺，所以她很自然地用必须用左手掂锅。
　　在家里做菜时，她基本上没有掂过锅，普通老百姓很少有掂锅的，菜炒得差不多就行了，不会像饭店厨师那样，最大程度地追求色香味俱全。所以，一开始她炒菜，齐延波走过来示范了几下，要求她掂锅，她学着掂起来，没炒几个菜，左手就酸了。
　　她很快明白，右手经历的痛苦又要落到左手上了。
　　但她觉得，自己右手都经历过了，左手也能撑下来。
　　在灶前炒菜，从十一点半开始到两点半结束，比起切菜长达五小时比，时间只有三小时。
　　可是体力的耗支跟切五小时的菜不相上下，并且因为在灶前吸入油烟较多，到两点半不炒菜，出去跟其他人一起吃早饭时，丁小甜根本吃不下去。再加上她左手从手腕到手臂全部都痛，她只吃了点开水泡饭就不吃了。
　　坐在她旁边的曹飞霞看见，就问她要不要紧。
　　曹飞霞今天也看见丁小甜炒菜了，一炒就是三个小时，跟饭店其他职业厨师炒菜的时间一样长。
　　难怪，丁小甜炒了三个小时菜后，看起来很疲倦，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曹飞霞一般不会干涉当班主厨的工作，所以，她看在眼里，可却并没有阻止齐延波那样做。
　　之前，齐延波安排丁小甜切五个小时的菜时，曹飞霞问过齐延波一次，时间那么长，丁小甜这个新手恐怕受不了。齐延波说自己是为了丁小甜好，只有严格要求，丁小甜才能以最快速度适应饭店后厨的工作。五月份，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就要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还有三个月，就到了比赛时间了。假如丁小甜到时候还要被曹飞霞带去参赛的话，她就必须尽快掌握一个职业厨师该做的一些工作，而不是永远只有动脑能力，没有动手能力的业余厨师。
　　曹飞霞听了也觉得有理，所以后面就没有再过问齐延波做早班主厨时，安排丁小甜做的工作了。
　　这会儿丁小甜听见曹飞霞问自己要不要紧，便展颜一笑说：“没事，时间长点就习惯了。”
　　曹飞霞拍怕她肩膀：“好样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相信再过上一个月，你掂锅也跟别的厨师一样好了，我一直觉得你在这方面有天赋。”
　　老是被人夸有天赋的人，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有天赋。
　　丁小甜没有让夸她的人失望。
　　又一个月后，进入四月了，丁小甜女儿秀琳脸上的抓痕彻底好了的时候，她掂三个多小时的锅下来，也吃得进去饭，手臂也不会酸了。
　　齐延波放弃了再报复丁小甜，因为他发现，真得像自己对曹飞霞说的那样，自己借口严格要求丁小甜，让她尽快成为一个职业厨师，做那些超出一般劳动强度的工作。她不但没被累倒，反而成功地适应了。丁小甜进步的速度快得让人匪夷所思。
　　从她进入红星饭店后厨做厨师开始，两个月零十天，她无论是切菜，还是炒菜，都跟红星饭店后厨的其他正式厨师一样快，一样好。
　　必须要承认，她在这一行有天赋，她的天赋甚至跟曹飞霞不相上下。
　　曹飞霞十八岁师从益州国营饭店的毛老厨师，三年后出师，回到宜南，进入红星饭店工作。
　　从厨师升到主厨，再到总厨，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
　　当时她才二十四岁。
　　她成为了宜南所有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最年轻的总厨，还是一位女总厨。
　　丁小甜进入红星饭店时年纪虽然大点儿，二十四五岁，但这样发展下去，齐延波觉得顶多一年，丁小甜就能成为主厨。
　　甚至不用一年，因为下个月就要举行为庆祝五一劳动节，市上要进行各县冠军厨师团队汇聚一起进行的比赛。
　　要是在这个比赛里面，丁小甜作为代表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的一员参加比赛，获得前三名，年底她就可以晋升为主厨。
　　当丁小甜发现齐主厨再也不给她安排大强度的后厨工作时，她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把所有正式厨师会做的工作全部做下来，还做得跟别人一样好。
　　因为经过了“魔鬼训练”，现在她从事一般强度的后厨工作简直说得上举重若轻。
　　曹飞霞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那是从内心为丁小甜高兴。
　　这一天，她把丁小甜和方远叫进了办公室，两人坐下之后，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下个月我们就要去市里参赛了。现在，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对于这次市里的比赛，你们有什么主意。当然，丁小甜同志没有参加过市里的比赛，我还是要简单跟你介绍一下市里比赛的情况才行。”


第84章 
　　丁小甜听曹飞霞介绍, 下个月二十号在平都市举行的, 市辖区内的一区十县的厨艺比赛，理论上会有十二个单位食堂或者集体饭店的厨师团队参加。
　　为什么是十二个单位呢, 主要是平都市的市辖区有两个参赛名额。
　　也就是说在年初市辖区各单位比赛后，获得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单位获得了五月份市级比赛的名额。而各县是获得冠军的厨师团队才有参赛资格。
　　不过，也有例外, 参赛厨师团队或者会更多，比如宜南今年的比赛, 获得冠军的厨师团队有两个, 是并列冠军。
　　出现并列冠军这种情况并不多, 曹飞霞预计就算再有两三个县有并列冠军出现，参赛团队顶多也就十五六个。
　　平都市举行的市一级厨师团队的厨艺比赛，比赛分为两部分，最后按照两部分取得的分数总和, 进行高低排序。前六名都会有奖金，后面名次的厨师团队会发一些被子床单等的纪念品。
　　另外，只有取得前三名的厨师团队才会获得十月份在省城益州举行的省一级的厨艺比赛。
　　丁小甜听说过, 宜南还从没有代表一个单位去参赛的厨师团队杀进市内前三名，自然就不可能获得省级比赛的参赛资格，去省城益州参赛了。
　　“曹姐，你可以介绍一下市一级比赛分为两部分，具体会比一些什么吗？”在听了曹飞霞介绍了一些市一级比赛的情况之后, 丁小甜提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曹飞霞道：“一部分是用规定的食材做一道菜出来, 另外一部分是按照比赛组织方, 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拟定的一道主菜，围绕着这一道主菜，做出几道菜，适合六到八人进餐。一般来说，六到八人进餐，需要三到四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凉菜，一个汤菜。也就是说除了做出拟定的那道主菜，剩下需要厨师配上七个菜，凑成八个菜的一桌酒席。每个菜的最高分是十分，所有的菜加在一起，最高分就是冠军。”
　　丁小甜听完，想了想说：“这里面比较关键的是第二部分围绕组织方拟定的主菜配菜。我想，组织方每年拟定的规定主菜是不同的，谁根据拟定的主菜，配出最合适的七个菜，才能取得高分。这就需要临时发挥了，但这个临时发挥离不开厨师平时的基本功的积累，同时，谁要是把自己平时擅长的拿手菜配进去，或者说改良一下配进去，这是获胜的关键。” 
　　“小甜，你太厉害了！竟然一针见血地揭露出了市级比赛的获胜关键。我们之前，缺乏变通，没想到怎样把自己的拿手菜改良一下配进去。”曹飞霞兴奋道。
　　方远笑着接话：“小甜这个思路确实好，现在离五月二十号在平都举行的比赛，还有四十天，我们还可以做不少的准备工作。尤其是怎样把自己擅长的拿手菜进行改良，在味道，菜形，食材方面都改一改。那样一道拿手菜就可以做出好多种改良拿手菜，大大提高了把拿手菜配进组织方拟定主菜的菜单里面的可能性。”
　　“方哥说得很对，咱们不能打无把握的账，准备越充分，成功的可能性越大。而且，我还想到，曹姐可以统计下历年来组织方拟定的主菜是什么，以什么味道占比较大，还有那些冠军厨师团队根据拟定的主菜，都配了些什么菜。有了这些数据，咱们或者可以窥到一些组织方拟定主菜的潜在标准，也能理出冠军厨师团队配菜的思路。”
　　丁小甜话音刚落，曹飞霞和方远齐声说好，并且称赞丁小甜的脑子真够用。
　　曹飞霞说：“我很快开始做统计工作，我手里有最近十来年平都市厨艺比赛的一些内部资料。我会按照小甜说的去分析，分析结果出来了了，咱们再开几次小会，你们也分析分析，各抒己见。至于拿手菜的改良工作，我们也同时进行。对了，小甜，我建议在这一个多月进行比赛准备，还有去参赛期间，你可以叫你亲戚来照顾你女儿。因为我们做拿手菜的改良，需要实际操作。这个时间又只能在下午或者晚上。时间大致上是下午三点到四点，晚上十点到十一点。”
　　丁小甜便说自己这周星期天就回婆家一趟，跟公婆商量一下，让他们进城呆上一段时间，帮自己照顾孩子。
　　曹飞霞：“好，就这样办。”
　　那天恰好是星期四，过了两天，星期天，轮到丁小甜休息，她就带着女儿一早起来坐车去了光荣公社，然后在公社供销社，给公婆买了些糖酒之类的东西拎着回家。
　　回到何家，她直接去了公婆那里，把两包糖两瓶酒递给公婆，她把来意说了。
　　何家柱和周素芬听了，互看一眼，一时之间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毕竟老两口从来没有在城里生活过，害怕进城去适应不了，而且，一直以来，他们跟老三媳妇的关系就说不上好。
　　尤其是周素芬，对丁小甜态度好些了，也仅仅是因为她认识了女将军曹思贤的侄女曹飞霞，还有就是进城上班，成了城里人。
　　她是迫不得已要跟老三媳妇缓和关系，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何家人将来可以靠着丁小甜的关系，获得好处。
　　何家柱闷着头抽旱烟，好一会儿才对周素芬说：“老婆子，我看你就跟着老三媳妇进城帮她忙，拢共也就一个多月，等老三媳妇去市里参加完比赛就可以回来了。”
　　周素芬一听，就不满地说：“老三媳妇可是叫我们一起去，你怎么自己不去，叫我去？”
　　何家柱抖一抖烟锅，道：“老三媳妇单位分的房子就一个卧室，放了一张床，我去多不方便。再说了，我习惯了在乡下呆着，每天不去跟我那几个老兄弟摆龙门阵下象棋就浑身不舒服。”
　　这话还是比较占理的，尤其是何家柱说丁小甜单位分的房子小，只有一张床。很明显，他这个公公去了没地方睡，也不太合适。
　　丁小甜刚想说只要公婆去了，她就去买一张床放在客厅里，再拉上一个帘子，给公婆住，就能解决问题了。
　　还没张口呢，她婆婆说话了：“我这家里养里这么多鸡鸭，还养了猪，我要走了，没人喂，现在又分家了，一个两个儿媳妇都指挥不动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走不开，不可能进城去帮丁小甜照顾秀琳一个多月。
　　何家柱闻言，道：“鸡鸭和猪，我来喂，你放心跟着老三媳妇进城去就是，我保证给你养好。”
　　“你来喂？你还嫌被你喂死的鸡鸭少了吗？我能放心才怪！”周素芬气呼呼地说。
　　何家柱听完，瞪大了眼，大声道：“我什么时候喂死了你的鸡鸭？你胡说八道！”
　　周素芬就开始回忆，某年某月，她回了趟娘家三天，回来发现自己养的鸡死了个干干净净，那几天就是何家柱喂的。
　　何家柱却说那年那个月，村里养鸡的也是死了不少，明明那年是发鸡瘟，跟自己喂鸡没关系。
　　两个人随即为到底是发鸡瘟还是没喂好，开始争执起来。
　　丁小题坐在一边简直无语。
　　她想，婆婆为什么不提，家里还有女儿良珍，可以帮着喂鸡鸭和猪，为什么要说指挥不动儿媳妇，还要说公公帮她喂家禽，家禽会死？
　　很明显，她婆婆不愿意进城去帮忙照顾秀琳一个多月，她公公也是。
　　估计要说动她婆婆进城去照顾孩子，不给她钱，她是不会去的。
　　然而给婆婆钱，让她去帮忙，给多少合适吗呢？
　　去市里比赛需要两天时间，来回坐车要耽搁两天，准备时间三十多天，加起来需要四十多天。城里普通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三十元出头，一个半月就是四十五元。
　　假如提出给婆婆四十五元，让她进城去照顾秀琳一个半月，婆媳关系似乎有点儿变味儿。至少在这个年代人的心里，会觉得婆婆帮儿子儿媳带孩子天经地义，还要钱，并且钱还不少，这太不近情理了。
　　以及这就开了头，让婆婆来帮忙照顾秀琳一个半月给钱，以后她要是生二胎，叫婆婆来伺候月子，一定也要给钱。再往后，所有让公婆帮忙的事情肯定也要给钱。
　　这变成什么了？
　　丈夫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怎么说？
　　当然，若干年后，这样做，没人会说什么。
　　不能因为是你的长辈，你让人家来伺候就是天经地义，给予一定金钱上的补偿再正常不过。
　　默默想了一会儿，丁小甜觉得五月二十号去平都参加比赛势在必行，她不可能不去。
　　因为都已经跟曹飞霞和方远碰过头了，大家也商量决定要做参赛准备工作。
　　还有就是去参赛也是她自己的心愿，她想提高自己的厨艺水平，跟同行优秀的厨师过招，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她对自己要求严格，有职业上的追求。
　　最后，参赛获胜之后，只要进入前三名，就能晋升职位，还可以提工资，还有奖金拿。光是获得前三名的奖金，也足够支付给婆婆这一个半月的工资了。
　　不管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接下来丁小甜就说了：“爸，妈，你们别争了。你们要是愿意去帮忙，直到我参加市一级比赛回来，大概有一个半月左右，我想孝敬你们五十元钱”
　　话说出来时，丁小甜把十四五元加到了五十元，以及说得是请爸妈一起去。
　　她很明白，公婆一起去，在城里日子会混得快些，毕竟他们可以彼此做伴儿。
　　丁小甜这话一说出来，何家柱和周素芳瞬间停止了争吵，眼睛睁得老大，同时齐声道：“五十元？”
　　“是，五十元。要是爸妈不愿意，我去找我妈了，没办法，我必须要代表单位去参加市里的比赛。”丁小甜看向他们道。
　　何家柱和周素芬又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出来了“愿意去”的意思。
　　周素芬紧接着抢先讪笑着说：“我们愿意去，闲着也是闲着。至于我养的鸡鸭和猪，就叫你二嫂帮忙喂一下。”
　　何家柱也说他愿意陪着老伴儿进城照顾孙女，还说丁小甜单位分的房子虽然小，可是客厅还是能够睡人，他可以打地铺的。因为现在开春了不冷了，丁小甜单位房子的地是水泥地很干净，打地铺完全没问题。
　　看到公婆这个风向转得这么快，完全在丁小甜自己的意料之中。
　　她微微一笑，说：“爸，你们不用打地铺，你跟妈去了，我就去买张床放在客厅，再拉个帘子。之前，我跟忠灿说过这事儿，他就说，要是遇到事情，要找爸妈或者是别的亲戚进城来帮忙，就这样安排。”
　　何家柱微微一愣：“你跟老三早就商量过？”
　　丁小甜：“嗯，爸妈，你们就带上你们换洗的衣服去就行，被子床单枕头我现买。”
　　周素芬立马说：“被子床单不用买了，我们打铺盖卷去，能省一个是一个。”
　　丁小甜哭笑不得，只能说：“那就依爸妈，你们收拾下，中午饭之后，就跟我进城去，我趁着星期天休息，去把床买回来。”
　　“好，你等着，我跟你爸这就收拾！”周素芬从椅子上弹起来，异常兴奋道。
　　她随即进了卧室，何家柱也跟着进去，各人打了个铺盖卷，又收拾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塞进了一个帆布提包里。
　　中午吃完饭，老两口叫来了女儿，周素芬交待她在家喂好自己养的鸡鸭和猪，等从城里回来给她买布做新衬衣。
　　何良珍高兴地答应了。
　　丁小甜抽抽嘴角，看来自己还要给小姑子买布做衬衣才行。
　　老两口还把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叫来了，说了他们暂时进城一个多月，何家要有什么事情，大家要彼此商量着办。以及女儿良珍一个人在家，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当哥嫂的要帮她等等。
　　啰啰嗦嗦地交待了一通，看到儿女们都点头答应了，老两口才跟着丁小甜一起出村，在路上搭了个拖拉机去光荣公社，又在光荣公社坐公共汽车到宜南县城。
　　到丁小甜单位的房子时，大致三点半左右。
　　丁小甜把女儿放在家，让公婆照顾着，她带了钱出去，找家具店买床和一个小柜子。
　　她去了那家她年初的时候，跟丈夫搬来城里去买家具的那家店，买了一张双人床，一个小小的镶嵌了镜子的单开门的柜子，一共花掉了四十元，加上运费花去四十三元。
　　丁小甜带着家具店的搬运工，把床和柜子运去了单位，并且搬上楼，放到自己指定的位置。
　　趁着公婆铺床的工夫，她去找了钉子来，在床前面两边的墙上钉了钉子。去找了自己当初去部队探亲用来做窗帘的那个布，拿来用铁丝穿了，铁丝两头固定在钉子上，窗帘就变成帘子了，可以拉开，也可以拉拢。
　　何家柱和周素芬见儿媳妇给他们买新床新柜子，铺好床，睡着比家里的床还舒服也是挺满意的。
　　今天下午丁小甜去家具店买了家具，让搬运工人送来，在楼下的时候，老魏看见了，问她怎么又买新家具？
　　丁小甜就把原因一说，老魏就说：“那我吃完饭来串门儿，认识下你们家的老人，都在一个院子里，以后一起喝茶下个棋，他们好混些。”
　　所以吃完晚饭之后，老魏果然上门儿了，他的到来，赢得了何家柱的热烈欢迎。当即，他就说要跟老魏下几盘棋。
　　老魏起身回去把他的棋盘和象棋拿来了，在客厅里的小茶几上摆上，就跟何家柱下起棋来。
　　何家柱的棋艺不如老魏，连着下三盘都输了。
　　还要下时，老魏说已经九点了，丁小甜明天要上班，孩子也要上学，明天再来找他下。
　　何家柱连忙说好。
　　他亲自送老魏下楼，再回屋。
　　晚上老两口在客厅的床上躺下时，何家柱说看来城里比自己想象的好耍。
　　周素芬撇嘴说：“你倒是好耍了，我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何家柱道：“明天下棋的时候，我叫老魏给你介绍几个老太太，你跟她们一起聊聊天，买菜做饭，这时间也好混。”
　　周素芬：“老三媳妇又不是叫我们来耍的，我们是来照顾秀琳的，你别光顾着耍，她可是给了咱们五十元呢。要是加上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费，还有新买的床和柜子，一百多元呢。我就说老三个老三媳妇存不下钱嘛。”
　　“那你别要五十元啊，你又要钱，又要说这些，假不假？”
　　“去你的！你才假！”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们快睡，明天我要跟你一起陪秀琳去幼儿园。老三媳妇说明天她就要忙了，咱们两个一起接送秀琳，免得迷路了。”
　　“迷路？不能吧，老三媳妇说秀琳上学的幼儿园就在这条街上。”
　　第二天一早起来，丁小甜穿好衣服出来，正打算去做早饭呢。
　　打开门走去厨房，发现她婆婆已经在做饭了。
　　煮的红薯稀饭，捞了泡萝卜出来切成条，还给秀琳煮了个鸡蛋。
　　“妈，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这都做上饭了？”丁小甜忍不住笑着问。
　　周素芬：“我眼睛一睁就起来了，我看你跟秀琳还在睡，就来煮饭了，还是煮的我们农村的饭，也不知道你吃得惯不？”
　　“妈，你说什么呢，饭还分农村和城里啊。”
　　“吃得惯就好，你去洗脸吧，一会儿我跟你爸一起送秀琳。”
　　“我带你们去，顺便把老师介绍给你们认识，幼儿园的老师不认识人，不叫接走孩子。”
　　“这样啊。”
　　客厅里，何家柱正坐在茶几前喝早茶，手指沾了茶水在茶几上划来划去。
　　丁小甜过去喊了他一声爸，然后问他在干嘛。
　　何家柱说自己正在想，昨天跟老魏下的棋，怎么就输了呢？
　　丁小甜闻言，掏了十元钱出来给他，让他一会儿去送了秀琳，就去买一副象棋，买个棋盘回来，以后好招待老魏下棋。
　　“买一副象棋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何家柱拿着钱，笑着推辞道。
　　丁小甜便说剩下的钱给他买烟抽。
　　何家柱听了笑得眼睛眯起。
　　早饭之后，丁小甜又掏了十元钱给婆婆，让她拿去买菜买米，花完了再管自己要。以及要是自己晚饭时间，也就是六点左右不回来，他们自己就吃饭不用等她。至于这街上买菜买米的地方，问一问这家属院的老人就知道，跟着他们去买几次就知道了，而且卖菜卖米的地方也不远。
　　周素芬接了钱，道：“我看你厨房里的菜和米够吃两天了，先吃了那些再说吧。”
　　丁小甜又说不要太节约，该吃吃，该买就买。
　　周素芬说好。
　　丁小甜带着公婆和秀琳一起去了第一幼儿园，把秀琳送到班上。她向吕老师和任老师介绍了自己公婆，说自己接下来工作要忙上一段时间，以后就由他们来接孩子。
　　吕老师和任老师跟老两口打了招呼，老两口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喊老师好，把两位老师都逗笑了。
　　丁小甜也跟着笑了。
　　去单位之前，她把以前丈夫配的一把备用钥匙交给了公婆，又说了几句话，就去单位了。
　　又是一个周一，红星饭店的职工们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周。
　　今天是方远做早班主厨，他给丁小甜安排的工作比较轻松，让她负责拌凉菜，又不用切菜，也不用到灶前去炒菜。
　　丁小甜说不用给自己安排这样轻松的工作，她希望多锻炼下。
　　方远却笑着说：“你已经锻炼得够多了，在我班上，可以放松一下。明天等到齐主厨当班，你再锻炼。”
　　丁小甜：“感谢感谢，方主厨这么照顾我。”
　　方远咧着嘴笑：“其实我这也是为了自己，我希望小甜你在轻松工作的时候，多想想自己拿手的菜是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改良味道，今天下午可以上灶去做一做啊。老是忙的话，你哪有时间去思考改良菜呢？你准备的改良拿手菜越多，我们越能够获胜。获胜了有奖金，还可以提工资。”
　　丁小甜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好，我就喜欢方哥人实诚！我会尽力的！”
　　老实说，前两天在曹飞霞的办公室听她介绍了市一级厨艺比赛的情况之后，她回去也想了想自己的拿手菜有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改良菜。
　　她当时也有一点儿思路，但没成型。
　　星期天又因为回乡下去劝说公婆来城里，还有公婆来城里之后，去买家具等耽搁了。
　　直到现在方远提起拿手菜的改良问题时，她才觉得真得很有必要在手上的工作比较轻松时，来继续自己的思路。
　　丁小甜的拿手菜，基本上都是宜南当地的土菜，然后她改良了一下，最后变成她的拿手菜。当然，她因为阅历的原因，也有一些拿手菜不属于这个年代，也不属于这个地域。
　　现在要把自己掌握的拿手菜都进行改良，或者说再改良，变化出更多的味道菜形，是一件既要用脑也要动手的工作，工作量还很大。


第85章 
　　丁小甜利用了方远安排的做“轻松工作”的时间, 把自己心里面关于参加这次市级厨艺比赛的思路继续理顺。
　　具体来说, 她想要把自己平时做菜时，牵涉到的每种食材，做出的拿手菜排出来。
　　在考虑食材的时候, 还要考虑季节性地方性，比如一些需要冬天的食材做出的菜，在夏天就做不出来，反之亦然。
　　除了考虑利用当季的食材做出拿手菜外, 还要考虑把拿手菜改良下, 做出更多种的味道。
　　至于一年四季无论哪个时候都会有的猪牛羊肉, 鸡鸭鱼肉这些, 还可以把拿手菜改良成重辣中辣微辣，甜度高中低，酸度高中低。
　　在制作方法三, 炸炒炖煮, 也可以考虑换着来。
　　丁小甜还想了解，市级比赛的评委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恐怕只有再跟曹思霞碰面才能知道了。
　　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确定一下自己做的拿手菜都有什么。
　　她根据食材，想到了自己会做的一些拿手菜，什么糖醋排骨、笋子烧鸭子、酸菜鱼、辣子鸡、红烧牛肉、火爆腰花。
　　当然, 她现在是厨师了，也开始去注意收集一些古代或者国外的菜谱, 尤其是一些历史上比较有名气的菜, 跟历史名人相关的, 比如说什么东坡肉太白鸭之类的菜。琢磨菜谱上的做法，思考是否可以进行改良，跟自己的那拿手菜相融合。
　　下午三点到四点，早班和晚班厨师交班，这段时间饭店没有客人，后厨也没厨师做菜。
　　丁小甜和曹飞霞，还有方远三人在这个时间段各自试做自己想到的改良拿手菜。
　　她做的是番茄鱼，这是从酸菜鱼演变而来的，若干年后南川这边的饭店流行了一阵儿做番茄鱼。
　　流行的番茄鱼类似于清汤火锅，但丁小甜今天要把番茄鱼做成菜。
　　要做番茄鱼少不了也熬制番茄酱，这个年代，宜南县城还有这种玩意儿卖，只有在省城的百货大楼的国外食品柜台，有进口的番茄酱卖。
　　丁小甜要做番茄鱼只能自己炒制番茄酱，自制番茄酱比较好的一点儿是没有防腐添加剂，吃着比较放心，缺点则是味道不如瓶装番茄酱的味道浓。
　　要想味道浓一点儿，需要自己调味儿，比如说丁小甜喜欢在里面放一些红糖，红糖能够让番茄酱颜色浓郁，以及口感也要微甜一些，不会那么酸。
　　丁小甜需要的就是微酸微甜的感觉。
　　五月二十号，已经入夏，天气已经热起来，大家都开始穿着单衣，丁小甜觉得这个季节的菜口味稍微清淡一些，如果能有一些微酸微甜的菜，应该会让人吃了开胃，觉得精神一振。
　　所以，她打算给自己的那拿手菜转变下口味，让每个食材都有酸甜味的菜做为预备拿手菜。
　　这一个小时，丁小甜全部拿来做番茄酱。
　　在熬制番茄酱时，加入各种糖类，红糖、冰糖、白砂糖、蜂蜜、甚至各种水果糖。
　　然后她会得到各种颜色味道的番茄酱。
　　从这些番茄酱里面，她挑选出味道和颜色最好的两种，把配方记下来。
　　至于番茄酱好了，怎么把处理好的鱼放进去，又是什么样的鱼最适合做番茄鱼，已经没时间再试了。
　　一个多小时全部被她用来熬制番茄酱了。
　　好在功夫没白费，她终于确定了用红糖加冰糖，还有红糖加蜂蜜，来做番茄酱。
　　蜂蜜番茄酱，会因为蜂蜜的不同，口味上有区别，比如槐花蜜、油菜花蜜、桂花蜜、枣花蜜这些加进去熬出的番茄酱，味道会要不同。丁小甜比较喜欢三种，槐花蜜桂花蜜枣花蜜。
　　因此，她的番茄酱就有了四个口味，比较纯粹一些的红糖冰糖番茄酱，以及呈现少许花香味三种番茄酱。
　　明天她只要再用食堂鱼池里面不同的鱼，拿番茄酱来做汁儿，做出番茄鱼，品尝之后，决定用什么鱼配什么样的番茄酱，她的用鱼做食材的改良拿手才就做好了。
　　其实，如果她愿意加班的话，晚上，等到饭店厨师晚班结束之后，她在厨房里面就能把明天做的事情提前做了。但今天她不想那么晚回去，毕竟今天是公婆第一天去接秀琳，也是他们第一天在城里生活，她有些放心不下。
　　在晚班厨师进厨房，为晚饭时间到时，客人来点餐做准备时，丁小甜就走去对曹飞霞说：“曹姐，今天的菜我先做到这里，明天继续做。”
　　曹飞霞刚才也看到了丁小甜在熬番茄汁，但是没看到她接下去的步骤，忍不住问她今天到底做的什么？
　　丁小甜告诉她，只做了一半，她今天熬了几种口味的番茄汁，用番茄汁可以做番茄鱼、番茄鸡翅、番茄鸡丁等等。
　　说着说着，丁小甜甚至想到了炸薯条，有了番茄酱，甚至可以做一份炸薯条出来，作为一道餐前开胃小品。
　　所以，这一次市级比赛，她的拿手配料是番茄酱？
　　番茄酱实在是百搭！
　　这让丁小甜瞬间兴奋起来，她觉得自己可以回家去买些食材来，做一系列的有番茄酱的菜吃，让公婆和孩子都尝尝鲜，同时确定自己有番茄酱的一些备用拿手菜。
　　“番茄鱼？番茄鸡翅？番茄鸡丁？很新鲜，很有创意，明天做来吃吃，我很期待！”曹飞霞闻言非常兴奋。
　　丁远也听见了，他跟曹飞霞一样，对丁小甜要做番茄酱为主要配料的菜品很是期待。
　　因为他跟曹飞霞拿手的菜都是比较重口味的麻辣，就算是改良，两人做的菜也很少往酸甜方向发展。
　　所以，他们会对丁小甜要把番茄酱加入菜里，使菜变得酸酸甜甜，很感兴趣。
　　丁小甜在下班走之前，把自己今天想到的，想要了解下历届市级比赛评委的话对曹飞霞说了。
　　曹飞霞道：“别慌，再给我三天时间，到周四咱们开会，我就会给你和方远看，所有你们想要了解的情况的资料了。”
　　丁小甜点点头：“好，我等着，那我先回去了。”
　　曹飞霞：“明天见。”
　　方远也说明天再见。
　　从红星饭店出来，丁小甜跑了一趟县城集体蔬菜店还有肉食店。
　　她去蔬菜店买了好几斤蔬菜店处理的番茄，还有几斤土豆，去肉食店，她买了杀好的一只鸡。
　　为了装这些东西，她额外买了个竹篮子，提着这些食材回家。
　　路过副食品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几种喜欢的蜂蜜还有冰糖和红糖。
　　因为是下午去买的处理货，蔬菜都很便宜，番茄和土豆一共花了她两毛钱，只有那只鸡，花了她两块二毛钱。
　　蜂蜜和糖，她买得少，每样不过二两，加起来也就一块钱。
　　加上买竹篮的钱，一共用出去三块七毛钱。
　　她想，那鸡，她把鸡胸肉和鸡翅拿来做有番茄酱作为配料的菜，剩下的部分就炖个鸡汤喝，让公婆和孩子都吃好点儿。
　　回到家，不过五点半，她婆婆正在厨房里炒菜，公公在客厅里的下茶几上摆象棋，教秀琳认象棋上的字儿。
　　秀琳看到丁小甜回来了，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撒娇。
　　丁小甜放下手中的篮子，把女儿抱起来狠狠地亲了几口，然后笑眯眯地问她在学校乖不乖，听没听老师的话，跟小朋友们相处如何等。
　　秀琳抱着她的脖子，软糯地说我乖我跟小朋友玩得很好，谁谁跟她一起玩了玩具，谁谁跟她一起看了小人书。
　　在厨房里刚把白菜炒好的周素芬听见有人开门走进来，然后听到丁小甜跟孩子说话之后就走了出来。
　　一出来，她就看到了放在丁小甜脚边的那一篮子菜，尤其是看到里面放了一只杀好的鸡。
　　她马上尖声说：“老三媳妇，你买鸡干什么？我菜都炒上了，你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你现在进城虽然工资不少，可也不能这样花啊。你想想，你这几天花了多少钱了！”
　　就知道婆婆看见买鸡要念叨，丁小甜就把自己买鸡的理由说了一下。
　　听说这是为了去参加市里面的厨艺比赛，需要用鸡来做菜，剩下的用不着的部分拿来炖汤给老两口和孩子喝，周素芬才没心疼不已地继续说丁小甜不会过日子了。
　　她转而抱怨说饭店是怎么回事，厨师要替饭店去争夺荣誉，难道这个做菜的材料也不出了吗？今天是一只鸡，明天是一只鱼，后天又是一斤肉，这样下去，谁出得起钱啊，恐怕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花的！
　　丁小甜听完想笑，但她忍住了，告诉婆婆：“只有今天我买鸡，以后都不会再买来试菜了。妈，你看着秀琳，接下来，让我来做菜给你们吃。”
　　周素芬问：“难道今天要吃鸡？”
　　丁小甜说：“吃啊，买回来就吃新鲜些，要是放到明天，这天儿热起来了，怕有味儿。”
　　周素芬想想，老三媳妇说得也对，就让她去做好了。
　　于是丁小甜进了厨房，收拾鸡，把鸡翅和鸡胸切下来，剩下的剁成大块儿，拿出搬家带来的瓦罐，把大块鸡肉和几片老姜一起放进去，加上清水放到灶上炖。
　　然后她把买回来的几斤番茄洗干净，在番茄上打十字花刀，放到烧开水的铁锅里烫一烫，捞出来剥掉外皮，再把这些番茄切成丁。
　　接下来就是炒番茄，等番茄丁变烂变沙时，她把锅里面的番茄汁铲出来，放到三个碗里，锅里留一些，加入磨成沙的冰糖和红糖，制作成第一份儿番茄酱。第二到第四份儿番茄酱，则是加入了她买的三种蜂蜜，制作出了带着花香的番茄酱。
　　有了番茄酱，她做鸡丁和鸡翅，就很快了。
　　鸡丁加水淀粉抓一下，鸡翅用盐料酒小苏打胡椒粉腌制，热油炸鸡翅，炸成金黄色后，捞出来控油放进盘子里，在上面淋上纯冰糖味儿的番茄酱。利用剩下的油，她把切好的土豆条放进去炸，今天她没切多少土豆，也就两个，削皮后切成条，炸后大约是几十年后某国外洋品牌快餐两人份儿的量。最后，她再次用炸土豆条后剩下的油快炒鸡丁，调味装盘前，把槐花味儿的番茄酱加进去，均匀地裹到每一粒鸡丁上。
　　做完这些菜，丁小甜耗时不过一小时。
　　瓦罐里炖的鸡也发出了浓郁的香味儿。
　　丁小甜把自己做的炸土豆条，番茄酱鸡翅，还有番茄酱的鸡丁都断了出去放到饭桌上。
　　她又去舀了一碗鸡汤起来，在里面放上几片菠菜叶子，端来放到桌子上。
　　“吃饭了！”丁小甜去拿来筷子，舀了饭，招呼公婆和秀琳。
　　何家柱和周素芬在饭桌前坐下，看到丁小甜做的两道红亮的菜，还有炸土豆条，都非常吃惊，不知道这是什么菜。
　　丁小甜便告诉他们这是用番茄做的，让他们尝尝味儿，还说那两道菜酸酸甜甜特别开胃。
　　至于炸土豆条的吃法，就是拿土豆条蘸小碗里装的枣花番茄酱和桂花番茄酱吃。
　　何家柱和周素芳犹豫时，丁小甜已经拿了土豆条蘸了枣花番茄酱喂给秀琳吃，并问她好吃不？
　　秀琳吃过一根儿之后，马上说好吃，自己伸手抓起土豆条蘸酱。
　　丁小甜自己也拿了土豆条蘸碗里的番茄酱吃。
　　一吃，她也觉得好吃。
　　想起重生之前，跟自己的儿女和孙子孙女们出去逛街，他们累了，最喜欢跑去街边的洋快餐店吃快餐，那个时候，她尝过什么炸土豆条，鸡翅鸡块汉堡之后，就再也不吃。
　　她觉得那些食物太油腻，又全部是油炸的，热量大，算得上垃圾食品，不利于健康。
　　没想到重生之后，她这会儿做出这样的被自己看成是垃圾食品的洋快餐，居然还有种亲切的感觉。
　　或者这就是物以稀为贵？
　　因为在这个年代根本就不可能吃到这样的东西，没吃过的人，会觉得口味独特，眼前一亮。
　　丁小甜又尝了尝鸡翅和鸡丁，口味也达到了她的预想。
　　秀琳吃了不少炸土豆条蘸番茄酱，还有一个鸡翅，两勺子鸡丁，一碗鸡汤泡饭，吃得别提多饱。
　　何家柱和周素芳吃得最多的是用槐花番茄酱炒制的鸡丁，两口子连连称赞着这个菜好吃，特别开胃，特别鲜。
　　周素芬还问丁小甜是怎么做的，没等丁小甜回答呢，何家柱就说儿媳妇可是红星饭店的厨师，就算告诉了她，她也不会做，也做不了这么好吃。
　　丁小甜呢，也不打算跟婆婆交流这个菜怎么做，因为确实麻烦，尤其是炒制番茄酱，控制酸甜度，是不太容易的。她只说以后婆婆如果想吃，自己会做给婆婆吃。
　　成功地做了以鸡为食材，以番茄酱作为配料的几个菜之后，丁小甜更有信心来做第二天的番茄鱼了。
　　第二天早班之后，丁小甜做了两种番茄鱼。
　　一种是把鱼块炸制，再淋上番茄汁儿，一种是把鲜鱼腌制，然后用番茄汁儿来炖鱼，收干汤汁儿。
　　后一种做法可以在里面加蒜加少许辣椒，使得菜品呈现出酸甜微辣的复合味儿。
　　做好了之后，丁小甜请曹飞霞和方远尝了尝，让他们评价哪种番茄鱼好吃。
　　曹飞霞和方远一致选择了后一种番茄鱼，认为后一种做法，做出来的番茄鱼，更能突出鱼这种食材的鲜嫩。
　　她说：“我觉得吧，这次去市里参赛，如果配菜用到鱼，就从小甜做的这道番茄鱼和金齑玉脍里面选一道好了。甚至可以把这两道菜都推出去，一个作为凉菜，一个作为热菜。”
　　丁小甜听了，就问她：“这样一来，会不会让食材重复了？而且，我觉得金齑玉脍和番茄鱼，在味道上相近，重复了的话，可能不太好。以及曹姐上次比赛做的烤鱼也可以入选，我们到时候看情况挑一种鱼做吧。”
　　方远点头：“我也觉得，最好还是要让酒席上的八个菜，味道上互有补充，从其中取一好些。”
　　曹飞霞便说：“那么鱼这样食材上，我们就从小甜做的两道鱼类菜肴上和我做的烤鱼上取其一好了。剩下的鸡和兔子，就让我跟方远来做出改良的拿手菜。”
　　她又问丁小甜：“你在做猪肉和鸭肉上有什么建议吗？”
　　丁小甜想了想说：“既然是酒席，肯定也是要有炒菜的，猪肉拿来炒菜，是普通老百姓最常用的做法。咱们南川菜里面有很多猪肉炒菜，在这一点上最好是按照普通做法来。突出菜的新鲜，肉的鲜嫩就行了，以及挑选炒菜的食材时突出一个当季就好。比如这个季节，有嫩姜，有豆角，有韭黄，有二荆条辣椒，这些都可以用来炒菜。鸭肉嘛，做法也比较多，主要是看主菜怎么做了，我们都可以回去从各种古今菜谱里面找找灵感。明天再碰头，说说自己都有些什么主意。”
　　曹飞霞：“也好，那么明天早班之后，你们都去我办公室里吃饭，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时间宝贵，我们要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利用起来。”
　　丁小甜和方远一起说好。
　　当天，丁小甜回到家，跟公婆和孩子一起吃了晚饭。
　　晚上她在灯下，翻看从新华书店买的线装书《随园食单》，以及从废品回收站淘到的一本《调鼎集》，她仔细地看了看两本书里面提到的做鸭子的方法。看来看去，她觉得不算好。古代做鸭子不外乎是蒸、卤、炖，现代人吃鸭子比较喜欢烧着吃。丁小甜也比较喜欢烧着吃，用干笋，用魔芋，用啤酒，用苦瓜，用干木耳，用干蘑菇。
　　想着想着，丁小甜忽然灵机一动，心想，要不把自己喜欢的几种烧鸭子的食材都综合一下，不知道会烧出什么样的味道的鸭子。
　　干笋要选用去年的春笋干泡发，魔芋用当天做出来的，至于啤酒，用饭店自酿的啤酒就行，最关键的是里面要用老坛泡菜，包括泡姜泡辣椒。
　　这是一道复合味型的菜。
　　用以上她想到的食材，可以做出来干木耳干笋干蘑菇，三种泡发食材烧出来的类似山珍味儿的烧鸭子。
　　还可以用苦瓜烧鸭子，用啤酒烧鸭子，用魔芋烧鸭子，把三种味道组合一下也能出新菜。
　　当然鸭子这种食材拿来卤了炒制也不错，需要做汤的时候，鸭子炖酸萝卜也是蛮不错的汤。
　　她一边想，一边在本子上记下自己想到的做鸭子的方法。
　　还有，她也抄了一些古代烹调书里面记载的做鸭子的方法，明天好拿去给曹飞霞和方远一起看。
　　忙活到十点半，丁小甜才去洗漱了睡下，之前，女儿秀琳已经由公婆帮着洗脸洗脚，送到她身边来，八点半女儿就睡着了。
　　最近要准备去市里参赛，丁小甜都没有时间去随身空间里面种地，培植木耳。
　　她一般隔上天才抽空进去一次，好在她的绿色土地里面种的油菜长得飞快，自制大棚里的木耳零星地还在长出来。
　　反正，她现在是甩手农夫，一切都看天，她只需要等到油菜成熟去收集油菜籽换油就好。
　　次日早班结束之后，曹飞霞叫后厨的厨工帮着打菜打饭送到自己后厨的办公室里，她跟丁小甜和方远，边吃饭边聊。
　　曹飞霞和方远都说，他们回去翻了收集的菜谱，也抄写了一些菜的做法，但他们觉得那些做法别的厨师都会，要想出彩很难。
　　他们问丁小甜昨天回去，晚上想出什么特别的菜没有。
　　丁小甜说她只想出来了怎么做烧鸭子，一会儿吃完饭，就做给他们看。
　　希望自己的做法能够给他们带来启发。
　　“好！我们快吃饭，吃完饭，就去后厨看小甜做新菜！”曹飞霞一听立马高兴地说。
　　方远点头，端着碗大口吃饭。
　　三个人只用了十分钟就吃完了午饭，然后一起去了后厨。
　　丁小甜让方远去挑了一只杀好的鸭子来，剁成小块儿，让曹飞霞去把饭店后厨泡发好的笋子木耳和蘑菇都找来，她则是亲自去从木桶里接了一大碗饭店自酿的啤酒来。
　　她先做的就是这道山珍烧鸭子，姑且这么称呼吧，可能宜南本地的木耳和蘑菇称不上山珍，但要是去县土产品店买来东北特产的木耳和蘑菇，就可以这么说了。


第86章 
　　因为是试做菜肴，所以用的食材都比较少。
　　这样可以省力也可以省时间, 丁小甜按照自己家里的传统烧鸭子, 锅里面放泡椒泡姜豆瓣酱花椒等爆香作料，再炒鸭肉, 倒入啤酒炖鸭子，之后再放入泡发好的木耳蘑菇干笋。
　　盖上锅盖, 丁小甜用干净毛巾擦了手, 向一边看着她做菜的曹飞霞和方远解释说：“我的思路就是把一些味道相近的食材, 或者说单品菜肴综合一下，说不定会有惊喜，至少是比做出单一的常见的菜好。毕竟大家常做的一些单品菜肴, 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师们都会做，还做得差不多, 要想脱颖而出取胜不太容易。像这道山珍烧鸭，山珍的种类较多, 都有提鲜的作用, 既然有不同单品，但都属于山珍的食材拿来烧鸭子, 为什么又不组合一下, 做出新菜呢？”
　　“好！这个主意很好！让我霎时茅塞顿开！”曹飞霞听完, 立刻拍掌道。
　　方远也满脸是笑，说：“这下子我也要忙两三天了, 曹主厨交给我的任务是兔子这种食材, 我也可以按照小甜的思路做一些组合菜出来。”
　　曹飞霞接着说：“那我就把咱们三人负责的食材分一分, 我做鸡和猪肉，方远做兔子和牛羊肉，丁小甜做鱼和鸭子。半个月之后，我们都把自己负责食材的拿手菜和组合菜做出来，每样食材至少要做出三种菜，另外要写下来做这个菜的配料食材的重量，还有做菜的过程。半个月之后，我们再一起试做凉菜素菜，还有特殊种类，比如说黄鳝泥鳅虾子甲鱼这样的菜。务必在去市里比赛前，把我们准备的菜确定下来。”
　　丁小甜和方远一头：“好。”
　　分工之后，每过两天，曹飞霞会叫两人一起碰头开个小会，各人说下最近两天都做了些什么菜，都有些什么进展，还有一些发现等。
　　丁小甜开始按照曹飞霞的要求在鱼和鸭子这两种该她负责的食材上，做出至少三种口味的菜，并且记录下来自己的菜谱和制作过程。
　　曹飞霞给的半个月时间看起来多，其实也就是两个星期十二天。
　　如果按照每种食材至少做出三种口味的菜来说，每种口味的菜也就只有两天。
　　丁小甜之前已经做出来了金齑鱼脍和番茄鱼，再后来她只需要再做出一道鱼就行了，她选择了做三杯砂锅鱼头。备选的还有冬笋鱼头汤，以及凤尾鱼。这五道菜，这次创新做出来的是番茄鱼和三杯砂锅鱼。丁小甜还在番茄鱼后面备注，她做出来的四种口味的番茄酱，可以用在炸土豆条、炸排骨、炸鸡翅、炸鸡丁上。
　　至于曹飞霞安排给她做的另一种食材鸭子，她除了做出来山珍烧鸭子外，还做了酸萝卜老鸭汤和太白鸭。备选的有水晶鸭或水晶鹅、樟茶鸭子、玫瑰卤鸭。
　　其中的太白鸭和水晶鸭，还有玫瑰卤鸭，来自于古代食谱，但是经过了改良，使得菜的味道更合适现代人。
　　就在丁小甜试做两种食材的菜时，周末的时候，曹飞霞开了个周会，除了让大家交流下最近几天做菜的成果，还有一些感悟之外，她把自己整理出来的历届平都市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厨师团队参加的厨艺比赛的资料发给了丁小甜和方远看。
　　她说：“我周四就已经做出来了，但是拿去给后勤的小胡刻印，让她印刷了几分儿，所以现在才发到你们手上。这上面有你们想要了解的情况，尤其是小甜，可能更需要这方面的资料。现在你们都看看，看完之后，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说还有想了解的，这就告诉我，我周末好再去查一查资料。”
　　丁小甜拿起手上这本经过装订的资料册，发现有二十多页。
　　里面主要记录了从五九年到七三年，这十四年之中平都市的市委招待所食堂牵头举办的厨艺比赛的情况。
　　丁小甜比较关心的是评委的情况，还有每年组织方提供的主菜是什么。
　　她看到每一年的评委都有六位，两位从省里来的美食家，两位从省里来的特级厨师，还有两位从平都当地普通的市民中选出来的评委。
　　这样的评委构成，丁小甜觉得还是挺合理的。
　　美食家注重菜品的味道和形状，特级厨师会比较关注做菜的手法和创新，至于普通老百姓代表普通客人的口味，因为厨师们做出来的菜最终还是要给客人吃，不只是好看就行了。
　　专业评委的数量是非专业普通老百姓的两倍，这也体现了组织方的严谨考量。
　　如果是这样的评委构成，那在配菜的时候，就要兼顾传统的当地口味和当地菜了，至少在七道菜里面应该有两个菜是传统菜，不然得不到非专业评委的好评。
　　剩下的菜可以尽量创新，因为对于见多识广的专业评委来说，让他们眼前一亮的创新菜和创新口味才可以征服他们的味蕾。
　　接下来，她又看了下历年来组织方提供的主菜，不出意料，都是以鸡鸭鱼肉等肉类为主要食材的菜。这种菜在北方地区也叫做硬菜，也就是说客人吃饭，必须要吃到分量足够的肉，还是热菜才行。
　　而且，组织方明显是考虑到了普通食客的需要，主菜都是当地很流行的那些菜，比如说红烧鱼、蒸烧白、回锅肉、芋儿炖鸡之类的菜。并且主菜基本上都是偏辣味儿的，符合当地人的口味。
　　这样就显得很亲民，也给各个厨师团队创造了发挥的空间。
　　因为既然主菜已经是一道可以让非专业评委吃到的当地菜，接下来厨师团队就可以尽量创新了。
　　之前，没看到这里之前，从评委的构成，丁小甜还觉得厨师团队要做两道符合非专业评委的菜，这会儿，她觉得只需要做一道家常拿手菜就好了，厨师们可以创新的菜是六道。
　　然后她又去看历年来的冠军厨师团队的获胜菜谱。
　　历年来的获得冠军的厨师团队，丁小甜注意到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七次冠军，剩下的是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三次冠军，剩下的四次冠军，被两个县的集体饭店获得。
　　至于宜南县红星饭店历年来最好名次是去年的第五名。
　　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最好名次是前年的第四名。
　　说起来，宜南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师团队连一次市级比赛的前三名都没有闯进去过。
　　这说明什么？
　　对手都很强，尤其是组织方平都市的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他们真是占据了主场优势。
　　丁小甜着重看了看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获得冠军的配菜。
　　主菜是荤菜，并且是热菜，还是味道比较重的偏麻辣的菜，那么他们的配菜里面就绝对不会重复这个食材。尤其是这个食材是猪肉以外的食材。比如主菜是麻辣鱼，那么他们的配菜里面就不会有鱼这种食材。
　　至于如果是猪肉，比如排骨肚子猪蹄之类则有可能在配菜里面再次出现猪肉做的菜。
　　毕竟普通老百姓平时吃猪肉为主，而且还有很多菜是用猪身上各部分为食材做的。
　　丁小甜还留意到每年五月二十号举行的比赛，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都会做出一些包含当季食材的创新菜。
　　至于剩下的几个获得过冠军的县上的厨师团队，丁小甜看了下，也是凭借做出创新菜获胜的。
　　看完之后，丁小甜的感觉就是去市里参加比赛，要想获得好名次，还是要在做创新菜上下功夫。
　　也就是说要获得专业评委们的喜欢，才有可能夺冠。
　　这就让丁小甜有点儿信心了，因为她的参赛思路和比赛夺冠的思路是一致的。
　　看到丁小甜和方远都看完了资料，曹飞霞问两人都有些什么想法，说上一说。
　　她首先看向方远，让他先说。
　　方远感叹不已，说：“我作为参加过六年市级比赛的厨师，今天还是头一次看到汇总的资料，还是挺有感触的。这六年去参加市级厨艺比赛，各个县参赛厨师团队做的菜不少，看得眼花凌乱的。总是觉得人家怎么那么会做，那么有想法啊，我怎么想不到那样做。有一句老话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今天我看了曹总厨的资料，才忽然看到比赛的真面目了。”
　　“哦？你都看到什么了？”曹飞霞好奇地问。
　　方远抱臂，两眼往上看了看，思考了一阵儿，才继续说：“我看到了，作为组织方的市委招待所食堂每次拿出来的主菜都是咱们平都市当地老百姓平时喜欢吃的口味偏辣的硬菜。我也看到了，获得冠军最多的市委招待所厨师团队，每次配的菜都是创新菜，也不说有多新，但总是会稍有改变。还有，只要主菜出现的食材，他们做配菜的时候几乎不用。比如说主菜是猪肉，配菜里面很少会出现猪肉，有的话也是猪肚猪肝排骨之类的，反正不是肉。另外配菜的味道，辣味菜会再做两个，剩下的是甜酸、咸香、鲜味。比重大概是本地辣味菜占三，其它味道的菜占五。兼顾了专业评委和非专业评委的口味。”
　　听方远说出他的见解时，曹飞霞是笑着的。
　　等到他说完，曹飞霞点点头，说：“不错，分析得很细，也到位。”
　　曹飞霞接着又让丁小甜发言。
　　丁小甜道：“方哥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一句话，咱们还是要在创新菜上下功夫，以及考虑使用一些不常用的食材，比如水果甲鱼泥鳅黄鳝虾等。”
　　曹飞霞接话：“那么咱们一个星期之后，就试做不常用的食材，希望可以做出几道创新的拿手菜作为备菜。另外，我要表扬一下小甜，我本来规定的是用一种食材，做出来三道菜，并且要有创新菜。但她却准备了五六种菜，这样的话，等到参加比赛时，就有更多的菜备选，这非常好。”
　　方远听完赶忙表示自己要向丁小甜学习，因为他只按照曹飞霞的要求准备了三道菜。
　　丁小甜有点儿尬，说学习什么啊，我就是把自己想到的都写了写，那些备选的还都还没时间做呢。万一到了比赛的时候，要做却发挥不好，就害了大家了。
　　曹飞霞：“那你就抽时间做，这样吧，我明天给你支一百元钱，你下班回去之后在家做一做你想到却没工夫做的备选菜。”
　　“”
　　“当然要你下班之后还回去做菜，这有点儿不近人情，可是我很想带着你和方远去参加这次的市级比赛，杀入前三名，获得省里的比赛资格。”
　　“不是，曹姐，一百元有点儿多，花不了。”
　　“花不了的就作为辛苦费吧。反正这钱能够报销的，作为我们团队参赛的费用。”
　　这时候，方远插话了，道：“曹总厨，我也想要一百元，在家里做菜，多做几个备用的菜。”
　　曹飞霞转脸看他，笑着答应：“好啊，也给你支一百元。”
　　方远听了，嘴咧开，笑容都要跑到耳朵后面了。
　　接着他问曹飞霞这个总厨也支不支一百元，回家去做菜。
　　曹飞霞说：“不用了，我就在单位试做菜吧。我一般回家，就不进厨房了。家里都是我公婆和丈夫做饭。”
　　丁小甜便说这样挺好的，有一天，她也能像曹飞霞一样回家不做饭就好了。
　　曹飞霞：“努力，就会有那么一天的。”
　　丁小甜和方远第二天果然各自领到了一百元，有了这钱，两人下班后回家买了食材去做，不但家人可以一饱口福，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试做菜肴。
　　这样一来，准备得更充分。
　　很快就进入了五月份。
　　看着台历上的纸一张纸撕掉之后，离二十号越来越近，丁小甜也是渐渐兴奋起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代表红星饭店去市里参加比赛的曹飞霞团队，准备了差不多一百道，以各种食材为原料的菜，其中有六十多道创新菜。
　　临去比赛的头一天，饭店的领导请他们三人吃饭，给他们践行，希望他们这次去市上比赛能够发挥出色，一举闯入前三名，十月份能代表饭店去省城比赛。
　　要是能够闯入前三名，那是莫大的荣誉，饭店会额外奖励他们。
　　这话一出来，丁小甜和方远立马问领导，奖励多少。
　　领导说，除了年底提工资外，还会每人奖励八十元。
　　显然这是个好消息，丁小甜很开心。
　　摩拳擦掌，她简直想立刻就参赛。
　　丁小甜认为自己是个俗人，比起奖状那些，她还是更喜欢金钱的奖励。
　　自从她从单位领了钱回去在家里试菜，她婆婆再也不会说单位不好，让员工下班回家还要辛苦做菜，没有工资的话了。
　　她公婆来城里这一个多月，吃的菜，天天不重样，还有很多荤菜。
　　老两口不时说，进城来吃得太好，长胖了不少，还有就是吃得这么好，以后回家去恐怕会嫌弃吃粗茶淡饭。
　　丁小甜便开玩笑说：“爸，妈，你们干脆别回去了，就留在城里，帮我照顾秀琳，我做好饭好菜给你们吃。”
　　何家柱一听直摇头：“不行，不行，城里的饭菜再好，我也想吃乡下的粗茶淡饭了。虽然老魏天天跟我下棋，家属院里的老太太天天找老伴儿买菜逛街，我们还是觉得乡下好。”
　　周素芬也跟着说：“也不知道我的那些猪和鸡鸭，有没有被良珍养死，我也想回去看了。再说了，我跟你爸在这里，你花了不少钱，我们于心不忍。还是那句话，现在你能挣钱，可还是要节省，因为你还要养孩子。我想你跟老三不可能只生秀琳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害得添上两个娃娃。在城里养几个娃娃不是小事，不比乡下，随便抓点儿啥给娃娃吃，娃娃都长大了。城里的娃娃要上幼儿园要上小学，做什么都要钱”
　　听着婆婆老生常谈，说一些要勤俭节约的话，丁小甜却没有听进去。
　　她在想，好象这三个月都没有来大姨妈了，是不是怀上了啊？
　　自从何忠灿走后，已经三个月了，当时在知道要进城到红星饭店来工作时，她就刻意少跟丈夫过夫妻生活。
　　临走前，何忠灿跟她过夫妻生活还用了套。
　　最近两个多月，她的工作又忙，没时间来考虑怀没怀上的事情。
　　以及她在生了秀琳之后，也有大姨妈的周期延长的情况，她也就没太重视。
　　但今天听婆婆说起生孩子的事情，她才想到她的大姨妈有三个月没来了。
　　以前经期不正常的时候，最多也是四五十天，没有超过六十天的。
　　所以，她严重怀疑自己怀上了。
　　可要是怀上了，她却没有出现当初怀上秀琳时要孕吐的情况。
　　那么，到底怀没怀上呢？
　　丁小甜决定等去市里参加完比赛，返回宜南之后就去县人民医院检查下，确定下到底怀没怀上。
　　要是怀上了，她就只能同意公婆先回乡下去呆上两三个月，等她肚子大了，向单位提出休产假的时候，再来城里住。
　　跟何忠灿谈过关于孩子和工作取舍的话之后，丁小甜也觉得孩子比工作更加重要。所以，要是真怀上了，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有两个孩子了，她负担更重，会更忙更累，但是她觉得只要会安排和协调，她有信心带好两个孩子的同时，把工作也做好。
　　再说了，她上辈子也不是没带过两个孩子，用不着害怕和担心。
　　“爸，妈，你们想回家就先回去呆上一段儿吧。如果我们这次比赛取得了前三名，十月份要去参加省里的比赛，到时候你们再来好了。来了，我管生活，走的时候，一样给你们拿钱。”丁小甜随后说。
　　她没有对他们说，要是自己怀上了，十月份，他们两个来城里，恐怕是要陪她生孩子，而不是来照顾秀琳，让她去比赛。
　　之所以现在不说，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一说，她的公公和婆婆会阻拦她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要是那样的话，她就白下功夫准备去市里参赛了。
　　她想，要是她真怀上了的话，这个孩子就还小，可能有三四个月大。
　　孩子小，去比赛的时候，注意下不要跌倒就没什么问题。
　　再说了，真正的比赛只要两天时间，不会过于劳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多大影响。
　　“哎，说什么钱不钱，我们以后来，你别给我们拿钱了。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应该支持你的工作的。再说了，我跟你妈来城里，你没亏待我们，天天大鱼大肉吃着，手上也不缺钱，我们还要钱，那像什么话。”何忠灿道。
　　丁小甜听了也是吃惊，没想到公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这是面子话还是真心话？
　　她忍不住认真观察了下公公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神很真诚，一点儿都不像是说面子话的样子。
　　丁小甜又看了看婆婆，见她很吃惊地看着公公。
　　显然，这只是公公单方面的意思，他说这话，没跟婆婆沟通过。
　　于是，丁小甜说：“爸，钱我是要给的，不能叫你们白操劳，你们操劳了一辈子，老了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了。我叫你们进城来照顾秀琳，要是不给你们拿钱，回去后，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肯定要不满意了。他们会说，你们只帮我跟忠灿，不帮他们。”
　　“对呀，一碗水要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三媳妇说得不错，她给了我们钱，老大老二他们就没话说了。”周素芬赶忙说。
　　“老太婆！你也太不知足了！”何家柱突然生气地看向周素芬说。
　　周素芬立刻怼回去：“我哪有不知足，我进城来天天做饭买菜打扫卫生，你就成天跟老魏下棋，老三媳妇给我钱，是看在我辛苦的份儿上。你不要钱，是因为你什么活儿都没干，白吃饭！”
　　“你好意思说你买菜做饭，你进城来买了几回菜，做了几回饭，掰着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至于打扫卫生，我也打扫卫生了，又不是你一个人在干！老三媳妇为了接我们进城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你去访一访，谁家公公婆婆去帮儿子媳妇带孩子要钱的。就你，不但要钱，还要得多，一点儿都不为老三两口子考虑！”何家柱指着周素芬大声说。


第87章 
　　丁小甜望着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劝, 又劝谁。
　　因为她要是说你们别吵了, 口气稍微不好，就让公婆觉得她烦他们。
　　劝婆婆吗？那就是赞同公公的意思, 觉得老人来帮忙，不该给钱。
　　要是劝公公, 公公会不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明明是为了她好, 却不领情，难道非要把钱给出去才舒服。
　　想来想去，她就借口曹飞霞的女儿要找秀琳玩, 把孩子带出去，上曹飞霞家里去坐一坐。
　　自从搬到红星饭店家属区来, 丁小甜有空去串门的就是曹飞霞家，秀琳也跟曹飞霞的两个孩子玩得拢, 于是丁小甜一去曹家串门, 往往就会带上秀琳。
　　今天她一过去，曹飞霞和她的孩子们也挺欢迎母女两人。
　　曹飞霞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明天早晨八点半在单位门口坐车去平都市。
　　丁小甜说都收拾好了, 看看时间还不晚, 所以到她家来串门儿。
　　聊了一会儿，丁小甜抬起手腕看手表上的时间, 发现已经快九点了, 就站起来带着女儿回家。
　　回到家里, 她发现公婆果然没吵架了，屋里静悄悄的，应该是睡了。
　　于是她也带着女儿洗漱了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跟公婆一起把女儿送去幼儿园，再去单位。
　　跟孩子告别时，丁小甜对女儿说自己要离开三四天，回来的时候会给她买好吃的。
　　何家柱和周素芳则说：“你放心去就是，我们会把秀琳照顾好，等你好消息的。”
　　丁小甜：“那辛苦爸妈了。”
　　何家柱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周素芳在旁边站着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昨天晚上两人在丁小甜带着孩子出去之后，放开吵了一架。
　　周素芬说自己不可能白进城来当老妈子，只干活不拿钱，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拿钱有错。如果何家柱不满意自己拿钱，那么以后别跟自己进城了。
　　何家柱便说不进就不进，他可不想回去之后被人家说跟自己的儿子儿媳是两家人，什么都说钱。
　　周素芬知道自己老伴儿脾气倔，说不进城就真得可以不进城。
　　她刚才说的也是气话，这么多年来，她基本上每一天都是跟老伴儿一起度过的。
　　要是她进城来，他不跟着进城，她恐怕会觉得度日如年，挣再多钱都不会开心。
　　所以后来她退了一步，说以后进城来帮老三媳妇，少要点儿钱就是，一个月二十总可以了吧。
　　她说真得不能不要钱，否则老大老二有意见，尤其是那个老大媳妇，不晓得还要在老大跟前说些什么，让老大越来越不孝顺。
　　何家柱不吭声，自己去打了水来上床睡觉。
　　周素芬见了骂他是个木头，也自己去打水来洗了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周素芬起来做早饭，何家柱起来喝早茶，周素芬用开水给他泡了茶端去，何家柱才闷声说：“那就依你，进城来帮老三媳妇的忙，超过一月就二十，不到一月就十块。”
　　红星饭店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
　　这车是饭店的公车，平时领导坐，单位职工因为公事需要用车，也给派车。
　　象是今天这种情况，肯定单位要派车的。
　　并且饭店的华经理这次跟三人一起去，加上一个司机小刘，一共是五个人。
　　丁小甜送女儿去了幼儿园，辞别公婆，拎着行李包到了红星饭店门口。
　　上了车，华经理坐副座，丁小甜、曹飞霞、方远坐后座。
　　从宜南县城到平都市，车子要开两个半小时。
　　一路上，华经理都在跟三人轻松交谈。
　　丁小甜头一次发现，原来饭店的最高领导，平时不苟言笑的华经理竟然说话如此风趣，这让她有些意外。
　　华经理说，他预感这一次有丁小甜参加的市里各单位食堂和集体饭店的厨艺比赛，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能够杀进前三名。
　　丁小甜听了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华经理道：“我觉得小丁同志自带好运，所以”
　　“”
　　曹飞霞听了就也笑着说：“我也这么觉得呢。”
　　丁小甜自言自语：“要是这样的话，明年大年初一，你们不用去县城的伽蓝寺拜神了，直接到我家来拜我就行了。”
　　“哈哈哈哈！”方远首先大笑出声，紧接着华经理等人也跟着笑起来。
　　丁小甜听见大家笑，自己绷不住也笑了。
　　于是，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车子就开进了平都市区，开去了市委招待所。
　　平都市委招待所，并没有建在平都市政府中，而是建在市郊，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楼也很多。
　　按照官员级别的不同，市委招待所提供的房间也不同。
　　最高级的是接待国家领导的小二楼，跟若干年后的独栋别墅没什么大的区别，还自带花园，四周植被茂盛，环境清幽。
　　至于这次来参赛的各县厨师团队入住的是市委招待所大食堂后面的那几座三层小楼。
　　招待所西北门的警卫在检查过他们的单位介绍信，还有各人的参赛卡以及观赛卡，又核对了手中的关于宜南县红星饭店，这次来参赛和观赛人员的人员构成情况的册子后，还问了每个人一些问题，认为没什么问题，才放了车子进去。
　　同时，他们还派了人，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引路，把他们带去了十二区第六栋楼。
　　在规定的区域停好车，大家下车，华经理带着丁小甜等人走去了六栋底层，那里有一个服务员的值班台，三个服务员正在上班。
　　看过华经理递过去的介绍信和参赛卡观赛卡，一个胖胖的服务员大姐取下来钥匙，带着三人上了二楼，给他们打开了三间房。
　　每间房都是两张床，另外有独立的卫生间。
　　华经理一个人单独住一间，方远和司机小刘住一间，曹飞霞和丁小甜住一间。
　　进去之后，服务员给他们打来了开水，并且给他们每人发了市委招待所西区食堂的饭票和菜票，还说这是组织方提供的，拿着这饭票，可以去西区食堂吃饭，六块钱拿来买菜，管三天。后天比赛结束之后，要是吃不完，过期作废。
　　接过来饭票和菜票，丁小甜仔细看了看，见上面都盖着市委招待所食堂的章，以及一个长条章，上面有“比赛专供，过期作废”八个字。
　　饭票有一两，二两，三两面额的，加起来有四斤半。平均下来是每天一斤半粮食，只不过只是煮熟的饭，但是一顿半斤饭，就算是方远那样的男人也能吃饱了。丁小甜和曹飞霞这样的女人，估计一顿也就是三两饭就够吃了。更何况，他们要参赛，比赛之后吃东西，也是不太可能吃多少。
　　不过，对于华经理和司机小刘那样不用参加比赛的观赛者，拿着这些饭票菜票倒是能吃饱和吃好。
　　六块钱的菜钱，平均算下来每天是两块钱，按照丁小甜对招待所食堂的了解，一毛钱买一份儿素菜，两毛钱的菜里面就有肉了，三毛钱能吃上鱼，五毛钱能吃上鸡鸭。平摊到一日三餐上面，早晨能吃花卷包子抄手水饺牛肉面等，最多花五毛钱，管饱。中午和晚上，七毛五能买一素菜，两个有肉的菜，或者说，一个素菜配上一份儿鸡鸭鱼等。
　　“看来，比赛组织方，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还是挺舍得出钱。”看完了手中的饭票和菜票，丁小甜感叹道。
　　正在把自己带来的行李包里面的衣服放进房中衣柜里的曹飞霞听了，就笑着告诉她：“这钱可不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一家出的，而是咱们这次来参赛的十六家参赛单位共同出的。伙食费住宿费奖金购买食材配料的钱等，都会分摊到各参赛单位头上。就跟上次宜南的比赛，也是参赛各单位会平摊费用一样，不然一家出，这账怎么做？”
　　丁小甜听了就说：“也是，主要是看到市委招待所这个单位挺大的，占地这么宽”
　　曹飞霞接话：“所以你就觉得他们是财主，该他们出钱了？其实他们出的跟我们一样，但他们请评委，还有组织比赛，是要多花一些钱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丁小甜对市委招待所的情况多了一些了解，她也把自己的行李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放好了。
　　此时的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儿了，方远过来敲门，邀请他们一起去西区食堂吃饭。
　　曹飞霞和丁小甜各人拿了饭票和菜票从房里出来，带上门，她们跟方远和小刘一起去叫上华经理，从二楼下来，去西区食堂吃饭。
　　西区食堂，在他们住的十二区六栋楼的西北方，走过去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在去西区食堂的路上，丁小甜不时可以看到成群，看起来是同行的人走向西区食堂。
　　看起来，他们也是这次来参赛的厨师。
　　丁小甜等人也引起了别的厨师团队成员的注意，主要是曹飞霞厨师团队里面除了她之外，还多出来一个蛮漂亮的，又年轻的女人。
　　看见年轻漂亮女人的人，自然会好奇地打量她，猜想她也是厨师吗？
　　毕竟从事厨师这一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男人，有一部分女厨师，她们也只是基层的职工，很少有人可以做到主厨以上。
　　说起来，整个平都市的餐饮行业做厨师的，尤其是做到主厨级别，到市里来参加过比赛的人，没有不知道曹飞霞的。她是平都市下面辖区各区县的招待所食堂和集体饭店里面，唯一的一个总厨。尤其是她是女将军曹思贤的侄女，更是让人不记得她都不行。
　　这次来市里参加比赛的各区县厨师团队里面的厨师，有不少是前几年也来参加过比赛的。
　　因此他们看到曹飞霞之后，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至于丁小甜，就真是生面孔。
　　一开始也没人敢把丁小甜往主厨上想，最多人想的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大概是随行的饭店司机？又或者是后勤？
　　但是他们也知道，各单位随同厨师团队来市里比赛的观赛人员有名额限制，不能超过三人。
　　基本上每次市里举行厨艺比赛，各单位来观赛的人，一个会是单位领导，一个是司机，还有一个的话会是单位的后勤人员，负责跑腿，给来参赛的厨师或者说观赛的领导买一些东西，办一些杂事。
　　各单位给领导开车的司机，基本上是男的，没看见过有女司机。
　　于是大家就猜她是后勤人员了。
　　然而细心的人也留意到曹飞霞一行人，一共是五个人，其中一个四十多岁，走路说话自带气势的男人，跟其他四个人都不一样，那么他应该是领导。
　　剩下的两男两女，排除一个男司机，剩下的两女一男。
　　很明显，那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女人是厨师，还是宜南红星饭店的骨干厨师。
　　前几年都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今年才出现的，又这么年轻，看来应该是有一些独特的本事的。
　　这样猜测的人也有五六个，其中就包括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康志宇。
　　康志宇今年三十七岁，成为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已经有四年了。
　　在他担任市委招待所食堂总厨的四年里面，他带领手下的厨师团队成员连续夺得了三次市级比赛的冠军。这次，他也是为了冠军而来。
　　康志宇很自信，觉得这次的市级比赛冠军也是自己单位的。
　　他早已经摸透了本单位食堂作为组织方的比赛思路，按照他悟到的比赛思路去比赛，获得冠军简直十拿九稳。
　　康志宇也知道宜南县红星饭店的曹飞霞，对她也挺了解，他始终觉得她还是差一些悟性，所以这几年来带领手下的厨师团队来做菜，最好的名次是第五名，连前三名都没闯进去。
　　曹飞霞的厨师团队，对康志宇来说，他根本就没觉得他们是威胁。
　　他一直考虑跟自己带领的厨师团队争夺冠军的是绿城的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他们是仅次于他带领的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冠军最多的一个厨师团队。
　　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叫做苗广平，是他还在十七八时在省城厨师培训学校培训时的同学，比他低两级，也比他小两岁。
　　益州厨师培训学校招收十五岁以上的学员，但是这需要当地的餐饮行业的单位推荐，每年只能推荐一人，学制三年。整个学校一共只有一百二十名学生，每个年级四十名，也就是说全省有志于当厨师，渴望接受正规厨师培训，成为职业厨师的年轻人，每年只有四十个能进入这个学校。毕业之后，他们会去推荐他们去益州厨师培训学校学习的单位工作。
　　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学员们，基本上都有两把刷子，工作之后，很快会在单位的厨师之中脱颖而出，如果他够勤奋，够热爱这份儿工作的话。
　　当然，不是每个从这个学校出来的人学员都能够成为康志宇这样的总厨，那需要常年持之以恒的努力，还要运气，还要会处理人际关系，以及适合做领导。
　　康志宇能够成为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除了他在一个好学校学习厨艺之外，还在于他十九岁进入单位工作之后，够勤奋够聪明，得到了原来的章总厨的喜欢，收了他做徒弟。
　　于是，他从师父那里学了很多独门的绝活儿，厨艺水平一年一年增长，从普通厨师一步一步往上升。
　　等他师父章总厨退休之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那个时候，他三十三岁。
　　在这个年纪成为一个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至于被他当成对手的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苗广平，晋升之路和康志宇也差不多，他从益州厨师培训学校毕业之后，进入父亲工作过的单位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也是当了当时总厨的徒弟，后面在总厨退休后，当上了单位的总厨。
　　三十五岁的苗广平成为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总厨五年，带领单位的厨师团队获得了两次冠军。
　　这一次到市上来比赛，他当然也是为了冠军而来。
　　在苗广平眼中，也是把跟他从一个学校毕业的，在市委招待所食堂当总厨的康志宇当成最大的对手。
　　他也不考虑其他单位的厨师团队，能对他带领的队伍造成威胁。
　　各单位来参赛的厨师团队的成员们陆续进入十二区后面的西区食堂。
　　这次组织方把来参赛的各单位厨师和观赛的人都安排在十二区的那几栋小楼里面，西区食堂也成为了他们的专用食堂。组织方还专门调派了好厨师过去做饭做菜，因为这些来吃饭的人，嘴比较挑。
　　要是做得差，人家根本不会吃，还会怪组织方没有好好招待。
　　丁小甜跟着曹飞霞进入食堂之后，立刻发现在这个西区食堂首先就是无比干净，还有玻璃橱窗之后的那些食物也非常精致。另外，提供小炒，也就是来吃饭的厨师们，可以根据橱窗之后摆放的那些齐全而新鲜的食材，要里面做菜的厨师，当面切当面炒。只有汤和炖菜和烧菜是一早做好的。
　　曹飞霞这时候指着那些新鲜食材，问丁小甜想吃什么，可以叫里面的厨师现炒。
　　组织方为了招待来吃饭的厨师们，调了二十几个厨师过来专门给他们炒菜，切菜的十几个，还有打饭舀菜的也是十几个。
　　食堂里面的服务员也是二十多个。
　　只要坐下去，就会人过来服务，把她们点的菜记下来，很快给她们端来。
　　丁小甜在看完橱窗里的那些食材之后，跟着曹飞霞等人去坐下，接着她对走过来问要吃什么的服务员说：“给我来份儿仔姜炒肉丝，一份儿菠菜豆腐汤，三两饭。”
　　服务员拿出笔在本上快速写好，又问：“还有需要的吗？”
　　丁小甜摇摇头：“不要了，谢谢。”
　　曹飞霞随后也点菜了，她点的是一个素炒丝瓜，一个苦瓜肉片，还有个带丝汤，另外，她跟丁小甜一样点了三两饭。
　　方远喜欢吃鱼，他要了个鱼头豆腐汤，一个虎皮辣椒，四两饭。
　　至于华经理和司机小刘，就点了烧牛肉和回锅肉这样的比较重油，肉比较多的菜。
　　点菜之后，等了十五分钟左右，所有的菜就上齐了。
　　大家拿起筷子正要吃饭的时候，从西区食堂大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他们径直来到丁小甜等人旁边的那张桌子旁边坐下。
　　接着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华经理，曹总厨，方主厨，丁主厨”说话的人是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崔明世。
　　在他旁边还有四个男人，其中两个丁小甜认识，分别是主厨程向林，还有那个县政府的秘书许皓。
　　看到许皓之后，丁小甜就想，难道许皓不当县政府的秘书，而是进入县委招待所食堂去当职业厨师了？
　　不然，他怎么又跟着崔明世来市里参加比赛了呢？
　　丁小甜之前从曹飞霞那里了解到，县里比赛可以请人帮忙，但是去市里和省城比赛，却必须是签订了正式工作合同的厨师。否则，要是被主办方查出来了，将会取消该单位的参赛资格三年。
　　所以，许皓在这里出现，只要他不是司机，那么多半可以肯定他放下了县政府的秘书不干，却去当厨师了。
　　放着县政府的秘书不做，却去做厨师，他家里人会同意吗？
　　看到许皓这个人之后，丁小甜的脑子里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
　　跟丁小甜一样，曹飞霞和方远看到许皓，也跟丁小甜想得差不多。
　　听到崔明世叫自己丁主厨，丁小甜有点儿不好意思，赶忙站起来澄清：“崔总厨，你太抬举我了，我现在不过是单位的正式厨师而已，离成为主厨还远着呢！”
　　崔明世打个哈哈，看向华经理，说：“华经理，丁小甜同志这样的，具有极高厨艺天赋的人，怎么就不能一进单位就越级当上主厨呢？你看我侄子许皓，上次比赛之后，他决心进入厨师行业，我们单位的安经理拍板，直接聘任许皓做我们县委招待所食堂的主厨。对于人才，我们要给予重视才行啊！”
　　丁小甜听了他的话，再看看华经理，明显感觉到华经理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起来。
　　就连曹飞霞，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也是，这个崔明世一出现，就这样说，这不是把华经理和曹飞霞一起损了吗？


第88章 
　　丁小甜觉得吧, 都是一个县过来的两个参加市级比赛的队伍，用不着一见面就要刺对方一下。
　　尽管彼此是竞争者。
　　比起其他参赛的厨师团队, 比赛完了回去，他们以后在一个地方工作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吗？
　　崔明世本意是想说自己领导英明，敢用人才, 有夸奖安经理的意思。
　　而且他也还是正儿八经说话，没想到说出去之后立刻就得罪人了。
　　跟他同来的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安经理, 可是要比他圆滑多了, 看见红星饭店的华经理和曹总厨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就赶忙过来打圆场，先是把他们桌子上的菜都称赞了一通, 又买了啤酒招待华经理等人喝, 这才让气氛重新变好起来。
　　崔明世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说错话了，也端着酒过来向华经理和曹飞霞敬酒。
　　当时的啤酒, 很多都是各单位自酿的，只不过, 因为水平不同, 有好喝有不好喝的。
　　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的自酿啤酒显然属于好喝的，麦香味浓郁，泡沫丰富。
　　在夏天的时候, 喝着特别爽口。
　　安经理买了一小桶啤酒请红星饭店的五个人, 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就连一向不喜欢喝酒的丁小甜喝了一小口之后, 都喜欢上了这个啤酒的味道。
　　她慢慢地吃菜，偶尔喝上一口啤酒。
　　曹飞霞基本上只要别人来敬酒干杯，她也干杯，不管是白酒还是啤酒。
　　因此不管是安经理还是崔明世过来敬酒，她都是一口干，看起来很爽快。
　　丁小甜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曹飞霞这样能喝酒。
　　吃完饭之后，大家回房休息，走在回去的路上，丁小甜问曹飞霞有几斤的酒量。
　　曹飞霞说：“不是说女人自带三两酒吗，我翻个倍，喝六两不会醉。”
　　丁小甜：“白酒？”
　　曹飞霞说是，如果是啤酒的话，就再翻个两倍三倍。
　　两人正说着话呢，许皓追上来了，他先是向两人打过招呼，然后才跟丁小甜说话，他说自己就知道这次她也会来参赛，所以他也不干秘书那个活儿了，就想跟丁小甜遇上，再同台竞技。
　　丁小甜偏头看他一眼，见他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少许倔强。
　　于是开玩笑地问他：“不知道你这次又会做什么菜呢？我想，不会是私家公馆菜什么的吧？”
　　许皓一听，瞬间眼睛都睁圆了，一脸吃惊之色。
　　丁小甜呆了呆，继续问：“难道我猜准了？”
　　许皓轻咳两声，朝着丁小甜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转身迅速走开。
　　丁小甜在他身后轻笑出声。
　　在她旁边走着的曹飞霞也听到了两人的交谈，随即笑着对丁小甜说：“小甜，没想到，你居然猜到了许皓准备的菜是私家公馆菜。那么，跟我说说吧，关于私家公馆菜你都知道些什么？以前，我跟我师傅在益州学厨的时候，曾经听他老人家讲过益州解放前的高官们家里有大厨做私房菜，又或者是有些名门闺秀嫁人之后，把自己家传的菜做出来招待客人，也是私房菜。不过，我师傅说他没有机会见识私房菜，解放之后，私房菜就更是绝迹了。”
　　丁小甜侃侃而谈：“上次宜南比赛完了，我们被颜老请去他弟弟家吃饭，当时许皓不是自己介绍了下他做的柠檬鱼是怎么来的吗？你忘了，他说到他爷爷解放前给益州一个军|阀家做饭，因为他爷爷是泰国厨师，会做泰国菜，那个军|阀也有个泰国的姨太太我想，既然许皓的爷爷在军|阀家做过饭，说不定也学到一些别的厨师做的菜。当年的有钱有势的富豪高官都喜欢在自己家里捣鼓出来几样私房菜待客，以及让自己家的家厨做出特色菜招待客人。许皓从小被他爷爷教做菜，一定是从他爷爷那里学到一些私房菜的。刚才崔明世说，他们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安经理直接把许皓聘为主厨，多半也跟他手里有一些私房菜的菜谱有关系吧。我的理解是，县委招待所食堂的菜本来就是走的精品路线，许皓手里的私房菜也是这个路数，并且有独到之处。”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许皓的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又是咱们的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我有点儿担心我们做了那么多准备，最后还是会不能取得好名次。之前，我想就让市委招待所食堂和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取得一二名好了，我们红星饭店取得一个第三名，也就达成心愿了。可是，现在一下子杀出来一个手里有私房菜谱的许皓，这样一来，跟我们争第三名的就又是崔明世他们了。”曹飞霞皱眉说。
　　丁小甜闻言，觉得曹飞霞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她还是要安慰她：“曹姐，不能妄自菲薄啊，相信我们准备得那么充分，崔明世他们想要赢我们也不容易！而且，你别忘了，这次比赛是组织方规定主菜，参赛的厨师团队要配菜，那么这些配菜怎么可能每一道都是私房菜，再说了一些私房菜的食材特别稀少，组织方不可能准备。许皓手里的相当一部分菜谱是融合了泰国菜的南川菜，泰国菜里面的海鲜和热带水果，作为内陆省份的南川并没有。剩下的就是他爷爷从当年的那个军|阀的私家厨师那里学的”
　　曹飞霞对私房菜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两人回到房间之后继续聊。
　　她问丁小甜有没有可能查到当年许皓爷爷去做菜的那家是谁，然后就有能知道许皓的爷爷有可能会做什么样的私房菜。
　　丁小甜心说这也不是在若干年后的网络时代，要是在网络时代，拿出智能手机分分钟可以查。
　　现在嘛，要查这些恐怕是要去省图书馆查资料了，从一本本装订成册的报纸和历史书里面查，不知道要多久呢。
　　“工作量太大，短时间查不到，咱们还是随便聊聊就好了。对了，曹姐，下午我们就在屋里休息，明天才去开始正式比赛吗？”
　　“休息一会儿，三点钟，我们参加比赛的三个人要跟着华经理一起去比赛的组委会拍照登记，领取入场比赛卡，以及抽签，确定我们单位的号数。再去比赛现场看一看。明天上午八点半准时到达比赛场地，九点钟开始比赛。明天上午进行的是固定食材的比赛。下午则是会进行主菜环节，配菜的比赛，各参赛团队要完成三四个菜。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把所有的配菜做出来。评委们会给参赛的厨师团队的每道菜打分，下午所有的评分出来之后进行颁奖。大后天我们就可以返回宜南了。”
　　“这样安排是因为参加比赛的厨师团队做的菜比较多，不能在短时间内做完对吗？”
　　“是啊，比如说要是做炖菜和熬汤，没有一两个小时是不行的。历次组织方的主菜都不是汤，厨师们做的配菜里面必定是有汤的，汤也不可能做得太简单。对于一些要求比较高的厨师，他们就会认真熬一锅好汤出来。等会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每个厨师团队只有三个灶眼，在规定的三个小时之内，做成六七个菜，时间有点儿太紧，因此是分成两天进行的。”
　　去组织方的办公室填写表格拍照领了入场比赛卡之后，华经理去抽签，确定了红星饭店的参赛号数是第三号。
　　看到这个三号，大家都很高兴。
　　华经理说这次看来运气不错，抽到了三号，我们单位能杀入前三名呢。
　　曹飞霞也说这是个好的号数，至少之前她带着厨师来参赛，从来没有抽到三个数字，最好的都是七。
　　丁小甜认为这是迷信，不过她也没有说出来扫大家的兴。
　　曹飞霞一行人在比赛现场，市委招待所大食堂又碰见了崔明世等人。
　　崔明世对曹飞霞说：“我们两个单位今年都有新人来参赛，都是很有天赋的苗子，怎么样，我们打个赌，这次看他们谁做的菜会得到最高评分？”
　　曹飞霞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崔明世说那些话就不太高兴了，尽管后来崔明世来敬酒表示自己说错了话，可在曹飞霞看来，他还是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想让丁小甜的心情变糟糕，影响发挥。
　　因为崔明世说的话很容易让丁小甜想，为什么人家许皓是新人，一进县委招待所食堂可以是主厨，但她却不是。毕竟两人在之前的县内比赛时，都是为各自单位获得冠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听到崔明世说出这种带点儿挑衅的话出来，曹飞霞忍不住说：“好啊，咱们来赌一次，我呢，看好我们团队的丁小甜同志，认为她一定会比你们单位的许皓做的菜得到的分数高。你，不用说了，也是看好许皓吧？我们也不多赌，就赌一百元吧？”
　　“一百元？”崔明世对曹飞霞一开口就赌这么多有点儿吃惊。
　　一百元，这是他这个做总厨的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
　　“怎么？不敢？”曹飞霞轻蔑地问，她的眼神里露出来了不屑。
　　崔明世被激了一下，很快就说：“一百元就一百元！我赌我们家许皓赢！”
　　许皓当时也在崔明世身边，他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姑父去跟曹飞霞赌，相反，他在其姑父答应跟曹飞霞赌一百元之后，看向了在曹飞霞身边站着的丁小甜。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敢接招吗？
　　丁小甜接收到了他的眼神。
　　老实说，她觉得这个毛头小伙子真得是好胜心太强，包括他姑父崔明世，同样如此。
　　但她也理解，在一个以男人为主的行业里面，出现了很厉害的女人，有太多的男人就会自然地产生敌意，有时候甚至不是刻意的。
　　好吧，既然曹飞霞都已经接受挑战了，那么自己也不能示弱。
　　她微微一笑，毫无畏惧地看过去，用眼神告诉许皓，她接受他的挑战。
　　——
　　翌日一早，丁小甜等人起来去西区食堂吃了早饭，带了各自的入场参赛卡，还有刀具，以及配料，曹飞霞外加多带一瓶老油，去了比赛场地，平都市委招待所大食堂参加比赛。
　　这次来参赛的一共有十六个厨师团队，总人数是四十八个人。
　　在大食堂的观众席上坐着不少人，一些人是各单位同行来观赛的领导和职工，还有一些是市里的一些对厨艺比赛感兴趣的各单位的人，以及报名抽签被选中进入现场观赛的市民。
　　组织方安排上午进行规定食材的比赛，下午进行主菜环节配菜的比赛。
　　比赛时间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下午是两点到五点。
　　这次来宣布比赛开始的是平都市委的一位副市长，四个专业评委里面有两个美食家，两个特级厨师，他们都是从省城益州来的。至于两位非职业评委，都是从报名要参加这次比赛评审的普通市民里面抽取的。
　　丁小甜注意到，除了一个非职业评委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其他的五个都是男人。
　　主持比赛的是市委的一位秘书，姓马。
　　马秘书自己介绍说，他有三年的主持市级比赛的经验，所以这次组织上还是派他来主持比赛。
　　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之后，他就把评委，参赛规则等快速地说了。
　　他说今天上午固定食材是苦瓜，要求厨师们用苦瓜作为主要的食材，做出一道菜来，截止时间是十一点办。在这期间，做出菜的厨师团队可以由同来的总厨把菜端到评委跟前，给评委品尝打分。
　　所有单位的厨师团队做完菜，给评审们品尝打完分之后，他会宣布各参赛队伍在这个环节的分数。
　　丁小甜静静地听着，她听到马秘书宣布比赛开始。
　　看了看大食堂后厨的挂钟，正好时针指向九点。
　　后厨里面进来几个市委招待所的厨工，他们提着几篮子新鲜的苦瓜进来，把篮子放在了一个大的摆放食材的台子的中间。
　　大台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材，除了海鲜没有，其它陆地上该有的食材差不多都有。
　　对于苦瓜的做法，曹飞霞厨师团队在来比赛之前做过专门的准备，苦瓜是当季食材，他们认为一定要对当季食材予以重视，所以试做过一些把苦瓜作为主要食材的菜。
　　苦瓜这东西北方没有，有很多人也不喜欢它的苦味，尤其是小孩子。
　　但是很多南方人在夏天来的时候却很喜欢吃苦瓜，经常的吃法是炒鸡蛋，凉拌，素炒，复杂一点儿的喜欢用苦瓜酿肉吃。
　　苦瓜要怎么做才好吃，各人喜欢的口味不同，见解不同。
　　老百姓们可以做简单一点，职业的厨师们要追求色香味型俱全，肯定做法不简单。
　　但是不管怎么做，既然苦瓜是当季食材，就必须要保存它那个清新的苦味儿，还要把这个苦味儿淡化，跟别的配料完美融合，产生新的口味。
　　曹飞霞把丁小甜和方远叫到跟前，大家商量了一下，怎么做这道规定食材为苦瓜的菜，之前他们准备的菜单里该选哪一道呢？
　　丁小甜说：“就做翠竹报春吧。我觉得这道菜既漂亮，也能保证当季食材苦瓜的口感，还有也是一道改良菜，还挺好听。”
　　“那好，我们就做这道菜。这样，馅料由小甜来做，雕刻方远来，烹制切菜我来。”曹飞霞快速地说。
　　三人随即各自分工，开始做这道翠竹报春。
　　翠竹报春的馅料是以鸡肉为原料，在里面加入提鲜的春笋粒和火腿粒，加入盐胡椒粉等搅拌而成。
　　当然，丁小甜手里的神秘树叶粉，她也会放一些进去。
　　这次的市级比赛，各个代表单位参赛的厨师团队依旧可以带刀具，带老油，带一些酱料和配料。
　　因为各个单位都有自己特色的东西，这会反映在所作出的菜上。
　　毕竟比赛的荣誉属于单位，不属于个人。
　　所以丁小甜可以顺理成章地从自己带来的瓶瓶罐罐里面，拿出自己那一小瓶的神秘树叶粉，把它洒进肉馅儿里。在来参加比赛之前，大家都在为比赛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时，曹飞霞看见丁小甜用一个空的小药瓶装的神秘树叶粉时，也曾经问过她那是什么东西。
　　丁小甜回答说，那是自己调制的配料。
　　曹飞霞也没再追问配料里面都是些什么了，毕竟牵涉到配方类的东西，那也算是各人的秘密，或者说拿手绝学，人家要靠着这个吃饭的。
　　此时，丁小甜熟练地把鸡肉和一部分鸡油剁烂成泥，再把汆过的春笋和清洗过的火腿切成小颗粒，然后把鸡肉春笋火腿搅拌在一起，调入各种作料，以及她的神秘树叶粉。
　　搅拌好馅儿以后，方远那边早就把苦瓜雕刻成了翠竹的模样。
　　只不过竹子每一节是空的，用来装馅儿料。
　　曹飞霞负责把丁小甜调制好的馅儿料，装进中空的“竹节”之中，摆放成一个最漂亮的形状。
　　等到蒸锅里的水开了，她把这一盘菜放进里面蒸。
　　曹飞霞准确地控制火候和时间，几乎是数着秒，揭开蒸锅，把这一盘翠竹报春给端出来的。
　　一端出来，方远就把雕刻好的码过味儿又汆了一下的“竹叶”摆到了盘子上。
　　这样一来，盘子里面就有了两根青绿色中空内有美味肉馅儿的“竹子”，在竹子旁边是一些碧绿色的虬枝和竹叶。
　　曹飞霞朝外面举了举手，作为主持的马秘书看见了，就在外面大声宣布三号，红星饭店的曹总厨上菜。
　　在她上菜之前，已经有十一个单位的厨师团队的总厨把做好的菜端出去给外面的评审尝过了。
　　每尝过一个单位做的用苦瓜做主要食材的菜之后，评委们都会在自己面前的一摞牌子里面挑选出一个分数，举起牌子给大家看。
　　马秘书呢，就会把这个分数给念出来。
　　念完之后，另外有记录和统计分数的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把这个分数再报给马秘书，马秘书再念一遍总分数。
　　曹飞霞等人在其他的厨师团队做完菜，并且把菜端出去，马秘书念分的时候，偶尔也听到两句，但是他们当时都在聚精会神的做菜，也没把马秘书念的分数听进耳朵里面。
　　丁小甜在看曹飞霞摆菜时，模糊听到一个分数是五十四分，这个分数好像已经是那些把菜做完，端出去给评审们品尝打分的最高分数了。
　　在曹飞霞团队做的翠竹报春端出去时，丁小甜留意到还有四个单位的厨师团队还没把菜做出来端出去。
　　这四个单位，有两个是夺冠大热门，分别是市委招待所食堂，还有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另外有两个，一个是江中县的人民饭店，还有一个就是同样来自宜南的崔明世带队的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了。
　　丁小甜发现，凡是政府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做菜，一定是以精致造型的为多，这样的话，就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了。
　　曹飞霞在观众们的注视下，步态很放松而自信地走向评委们。
　　她把托盘放下，从托盘上把做好的这盘翠竹报春放到评委们坐着的桌前，并且声音清晰地报了这道菜的菜名。
　　评委们看到这道漂亮的菜，听到这个漂亮的菜名之后，都很感兴趣地看向这道菜，并且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去品尝。
　　他们分别夹了“竹子”里面的馅料吃，也夹了“竹子”和“竹叶”吃。
　　曹飞霞有些紧张地看着评审们的表情。
　　然后她惊喜地发现，他们在吃过自己端来的这道菜之后，眼睛都发亮，手中的筷子不停地去夹盘子中的菜吃。
　　很快，她端出来的这盘翠竹报春就被评委们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两位非专业评审朝着曹飞霞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这道菜太好吃了，好鲜美，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苦瓜。”
　　两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啊，十分！两位非专业评审给了十分！在红星饭店之前，没有一个单位获得了十分。可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做的这道菜一端出来，居然获得了两个十分！”
　　另外有支持市委招待所食堂的观众说：“别急，别急，比赛还没结束呢，别忘了历年来得冠军最多的单位的厨师还没把做出的菜端来给评委品尝呢。而且，非专业评审给十分，还有专业的评审没给分呢！”


第89章 
　　专业评审给出了三个九分，一个十分。
　　两个特级厨师给的就是九分。
　　一位美食家给了九分, 一位给了十分。
　　最后比赛的主持马秘书宣布红星饭店厨师团队, 做的这道翠竹报春获得了五十七分，是目前进行完比赛的十二个单位里面的最高分。
　　丁小甜和方远在厨房里听到这个分数之后, 也是很满意。
　　曹飞霞随后走进后厨来跟他们击掌相庆。
　　三人把各自的刀具和配料等都收起, 走出后厨, 到外面大食堂各单位的参赛厨师的座位上坐下来。
　　坐下后，三人将目光投向了还在市委招待所食堂后厨里面做菜的四个单位的厨师, 看他们会端出来什么样的菜。
　　尽管刚才曹飞霞的厨师团队获得了一个高分, 但是在其它几个单位的厨师没有把做好的菜端出来给评委品尝评分之前，三人并不放松, 心都是提起来的。
　　没过多久，江中县人民饭店的一位总厨端着他们做的菜出来了。
　　丁小甜看到他们做的也是苦瓜酿, 然而馅料儿却是非常多种，一个一个地被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马秘书报出来的菜名是万紫千红，这个跟红星饭店做的翠竹报春有相似的地方, 只不过江中县人民饭店的苦瓜酿用的食材更多, 看起来也很漂亮。
　　六位评委品尝之后, 两位非专业评委一个给了八分, 一个给了九分。
　　四位专业评委里面, 两位美食家给了九分，两位特级厨师里面一位给了十分, 一位给了九分。
　　因此, 他们最终获得的分数是五十四分。
　　这个分数比起红星饭店曹飞霞厨师团队获得的分数要少上三分。
　　人民饭店的总厨在听到这个分数之后有点儿失望, 他问评委们是否可以说一说给出这个分数的理由，好让他带领的厨师团队以后加以改进。
　　两位非专业评审说虽然他们的菜很好看，但是味道要差些，比起前一个饭店的厨师做的菜来说。
　　专业评审里面的美食家，也是跟那两位非专业评审说的一样，至于那个给出十分的特级厨师说，他给他们十分是因为菜做得漂亮，剩下的那位给九分的特级厨师说还需要进步。
　　总的来说，人民饭店的厨师团队做的这道菜，还是比起红星饭店的厨师做的菜味道要差上一些。
　　听了评审们评分的理由之后，人民饭店的总厨只能讪笑着退下了，不过，他心里一直在想，难道红星饭店的那道菜的味道就那么好吗？没有吃过，他还是不服气。
　　在人民饭店之后，是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苗广平端着菜出来了。
　　丁小甜等人看到他端着的是一盅炖品，炖品里面有十几只白色的鸭子，汤是碧绿色。
　　马秘书报的菜名是“春江水暖”。
　　省略的三个字是“鸭先知”。
　　碧绿色的汤，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丁小甜知道，那个汤汁儿已经是经过了多次熬炖处理，肯定不简单。
　　她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曹飞霞：“曹姐，你看他们是用什么来做的白色的鸭子，苦瓜呢，难道是融在汤里面了？”
　　曹飞霞告诉她：“我猜鸭子是用鱼或者鸭，又或者是鸡，这样的材料剁成馅儿，放在专用的磨具里面蒸熟塑形，而苦瓜必定是做成了汤，汤里面的内容就太多了。我们也尝不到，只有看评委们怎么评价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做的这道菜也挺有创意的，好看，菜名好听，如果加上味道好，说不定”
　　丁小甜看到曹飞霞说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曹飞霞担心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们做的这道菜，会取得比他们更好的成绩。
　　苗广平信心十足地端着这一盅，由他们的厨师团队精心制作的菜走向评审。
　　评审们看到这道菜摆在眼前的时候也是眼睛一亮，接着他们用面前的勺子把这一盅炖品里面的可爱的小鸭子舀起来吃，完了又舀汤喝。
　　看到评委们纷纷点头，苗广平勾起唇笑。
　　曹飞霞等人则是紧张了许多。
　　最后，他们获得了五十七分，除了两个特级厨师和一个美食家给了九分，其他的三个评审都是给了十分。
　　两个特级厨师的意思就是这道春江水暖的菜味道相当好，可是造型稍显简单。
　　另外一个打九分的美食家觉得这道菜跟红星饭店做的那道菜不相上下，所以他给九分。
　　如此一来，在已经结束比赛的十四个单位中，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和红星饭店在规定食材的比赛上，就取得了一样的分数五十七分，这个分数目前来说是最高的。
　　剩下的两个没有结束比赛的单位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和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
　　在宣布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获得五十七分后，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崔明世端着一盘子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大家纷纷伸长脖子去看他们做的菜。
　　只见盘子上放着一个个的苦瓜盅。
　　所谓的苦瓜盅就是以苦瓜为容器，在里面装上菜或者汤。
　　丁小甜注意到，整个盘子里五个苦瓜盅，苦瓜盅里有红色和黄色的颗粒，认真看好像是火腿和南瓜粒，中间是一个香瓜盅，香瓜的乳白色汤里飘着用苦瓜制作的藤条和叶片。
　　马秘书报的菜名是瓜瓞绵绵。
　　无论是菜名和菜形都很精致，还跟古典，这让丁小甜严重怀疑这道菜是出自许皓手里的私房菜谱。
　　接下来，就要看它的味道如何了。
　　丁小甜觉得这道菜至少从刀功和造型上来说，应该会征服两位特级大厨。
　　评审们品尝之后开始打分，两位特级大厨果然给出了十分，两位非专业评审给了九分，两位美食家给出了十分，这样一来，宜南县委招待所厨师团队就取得了五十八分的高分。
　　这分数一举超过了前面的十四个单位的比赛分数，暂居第一。
　　之所以是暂居第一，是因为还有最后一个夺冠大热门，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还没有把他们的菜端出来。
　　所有的人在听到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取得五十八分的高分之后，都一齐看向了最后一个从厨房里出来的总厨。
　　康志宇端着他的厨师团队精心制作的一盘菜出来了。
　　马秘书报出菜名：百鸟朝凤。
　　丁小甜等人站起来看，在康志宇把手里的那盘菜放到评审面前的桌子上。
　　只见白色的大盘子中间雕刻了一只凤凰，凤凰的身子看来是用南瓜雕的，至于尾羽则是用了苦瓜片和甜瓜片，一片片地间杂堆砌出来漂亮的尾羽。
　　在大凤凰的周围是用苦瓜雕的小鸟，小鸟的肚子鼓鼓的，看起来里面应该是填装了馅儿料。
　　这些小鸟都雕刻成展翅飞翔的样子，围绕在凤凰周围。
　　一看见这一盘叫做百鸟朝凤的菜，丁小甜就觉得这个造型恐怕是今天规定食材环节里面做得最漂亮的菜了。
　　没说的，特级厨师肯定是要给两个十分的。
　　只要味道不差劲儿，其他两位美食家多半也要给出十分了，剩下的两位非专业评委，就不好判断。
　　从已经结束的那些单位的菜品的评分看，非专业评审更看重的是菜品本身的味道。
　　评审们在拿起筷子夹了菜吃后，很快打出了分数。
　　跟丁小甜预测的差不多，四位专业评审一致给出来了十分，两位非专业评审，一位打了十分，一位打了九分。于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以康志宇为首的厨师团队获得了五十九分，在规定食材环节的比赛里面获得了第一名。
　　第二名是获得五十八分的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
　　并列第三名是获得五十七分的绿城县委招待所厨师团队和红星饭店厨师团队。
　　马秘书念完了上午进行的规定食材的比赛排名之后，宣布这个环节的比赛结束，下午开始进行下一环节的比赛。他还说上午比赛各单位食堂厨师团队取得的分数将会带入最后的综合得分。
　　比赛结束之后，各单位厨师团队和观众们纷纷退场。
　　丁小甜拎着自己装了刀具和作料的铝制工具箱，跟着曹飞霞和方远先回招待所的房间休息。
　　华经理和司机小刘也跟三人一起回去。
　　路上，华经理很高兴，说没想到上午曹飞霞等人竟然一举杀入了前三名，还跟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团队打平了。要知道，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可是夺冠大热门。
　　曹飞霞听了华经理的话，并没有多高兴，而是微微一笑，说：“咱们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安经理恐怕更是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崔明世这次带的厨师团队的确很出色，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取得第二名，比我们和绿城都更高。”华经理睁大眼说，“不过，我们也只是差一分而已，下午和明天还要做七道菜呢，很容易超越的。不管怎么说，咱们单位也取得了开门红，你们应该振奋精神，中午好吃好喝好睡，下午好打硬仗！”
　　华经理不愧是领导，很会做思想工作。
　　他这样一说，曹飞霞等人精神也跟着一振，大声说好。
　　回到招待所的房间，丁小甜去打了水来洗了脸，换了件衣服躺床上歇着。
　　曹飞霞跟她一样，也是去打了水来洗了脸在床上歪着，一边喝茶一边跟丁小甜闲聊。
　　两人就说到了今天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菜，曹飞霞开玩笑说：“他们先声夺人，别最后比赛完了，我真要输一百元钱给崔明世了。”
　　丁小甜道：“还有七道菜呢，一共加起来比赛时间是五个半小时，这就会让比较重视精雕细刻的政府食堂系的厨师们，不能够再做今天上午那样的菜。所以，在固定食材环节占优势的政府食堂系的几家单位在后面的环节中，不是那么有优势，必须要考虑到时间啊。尤其是又只有三个厨师，主厨必须考虑到自己手下的两个副手，擅长什么，合理安排工作。当然，我觉得凡是带队来参加过市里比赛的各单位的主厨都是有经验的，会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儿。过去的比赛就过去了，我们养足精神进行下一场的比赛吧。我现在好奇的是，下午组织方的主菜是什么？”
　　曹飞霞一边听丁小甜说话一边点头，她说：“你说得对，我建议你啥也别想，现在我们去把中午饭吃了，回来小睡一觉。”
　　丁小甜答应了，两人起来，出门去叫上方远，还有华经理和小刘一起去西区食堂吃饭。
　　一行人到的时候，其他单位的厨师们差不多都到了，正在那里点菜，或者是吃饭。
　　曹飞霞等人又遇到了宜南县委招待所团队的崔明世等人。
　　他们看起来情绪很高，崔明世甚至要了二两白酒喝。
　　看到曹飞霞走过来，他忍不住朝着她竖起大拇指：“不错嘛，红星饭店有进步，头一次在固定食材的环节进入前三名！”
　　曹飞霞一听，懒得搭理他，自己偏不接他的话，说他们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更加了不起，破天荒地在固定食材环节得到了第二名。
　　崔明世看到曹飞霞不接自己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是哈哈笑出声来。
　　从他的笑声听得出来，他很得意。
　　坐在他旁边的许皓没笑，他依旧是看向丁小甜，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我也不是那么弱对不对？
　　丁小甜看到他的眼神，不禁莞尔。
　　很想说，得意什么，比赛才刚开始呢？你跟你姑父两人都太不稳重了，取得一点点成绩就骄傲起来，骄兵必败这个词儿没听说过吗？
　　调转眼神，丁小甜坐下去，对过来的服务员说：“我要一个夫妻肺片，一个蒸蛋，一份儿素炒苦瓜，三两饭。”
　　今天虽然做了苦瓜，可是没捞着吃，倒把丁小甜吃苦瓜的瘾勾起来了。
　　苦瓜是当季菜，丁小甜在宜南的时候还没开始买来吃呢。
　　曹飞霞等人也点了菜，随后大家静静地吃起饭来，因为下午要继续比赛，所以这一桌没人喝酒，就连华经理都没喝。
　　吃完饭，丁小甜等人回房间休息，午睡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他们起来收拾一下，去比赛场地，市委招待所大食堂。
　　到了地方，大概一点五十左右。
　　看看周围，凡是来参赛的单位的厨师团队都在给各单位设的座位上坐下来了。
　　至于评审和观众们也早早就坐，他们比厨师们还要早来十多分钟。
　　最后来的组织方的马秘书和市委的一些工作人员。
　　马秘书一来，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宣布本次比赛的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开始。
　　“本次厨艺比赛，组织方给出的主菜是毛血旺，要求来参加比赛的各单位的厨师，在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明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做出七道配菜。毛血旺都用了些什么配料，在你们操作台上的一张纸上。好了，参赛的各单位的厨师，你们可以去后厨了。两点钟，我们的比赛正式开始，请你们抓紧时间，发挥自己的最好水平，在今天下午做出四道菜，明天上午做出三道菜。”
　　马秘书话音刚落，各单位的厨师们就离开座位，按照抽签序号，有序地进入后厨属于他们各自的操作台和灶眼前。
　　曹飞霞带着丁小甜和方远到了第三号的操作台前。
　　三人把自己手里的工具箱放到操作台上。
　　曹飞霞接着拿起桌上的那张写了毛血旺配料的纸，念给丁小甜和方远听：“主料，鸭血、牛百叶、黄豆芽、莴笋、黄鳝。辅料，油盐、红辣椒、花椒、郫县豆瓣酱、酱油、料酒、白胡椒。”
　　很显然这道菜是一道传统的南川菜，很受普通百姓欢迎，口味是重度麻辣。
　　曹飞霞念过配料之后，大家都明白，才接下来配的七道菜，不能够再用毛血旺里面的主料。
　　所以他们可以用的主料是鸡鸭鱼牛羊肉和河虾螃蟹等。
　　其次，这道菜是重度麻辣，配的菜就不能再有一道重度麻辣，虽然南川人都很喜欢吃麻辣的东西。
　　可这是比赛，在味道上不适合有重合，就算要做麻辣的配菜，也只能是中度或者轻度麻辣。
　　曹飞霞念完了组织方这次给出的主菜，以及做这道菜要的配料之后，就从工具箱里面把自己带来一个本子，还有笔拿出来。
　　她对丁小甜和方远说：“现在我们要从我们准备的菜里面挑选出七道菜，你们听我挑选的，然后再说说你们的意见，我们综合一下，最后确定到底这次要做哪七道菜。”
　　丁小甜和方远一头：“行。”
　　曹飞霞：“金齑玉脍、双椒兔、番茄鸡翅、孜然排骨、帝王豆腐、佛手观音莲品砂锅老鸭汤。这里面的双椒兔是中辣，孜然排骨是微辣，番茄鸡翅是酸甜味，剩下的菜，都是咸鲜味儿，还有两个素菜。这些菜充分考虑到做菜的时间，还有各种味道综合，比较有层次感”
　　丁小甜和方远听完一致认为，就按照曹飞霞挑选的菜来做，两人觉得挺好的。
　　曹飞霞继续说：“那么今天下午我们就做这四个菜，双椒兔、番茄鸡翅、帝王豆腐品砂锅秘制老鸭汤。明天上午做孜然排骨、金齑玉脍、佛手观音莲。”
　　丁小甜听她这样安排，也觉得很有理，考虑了菜的品尝顺序和口感，而且，很明显，曹飞霞把团队最让人惊艳的三道菜都安排到了明天，这是想要在最后时刻让评审惊艳一把，获得高分。
　　就跟高手过招，总要有一两招绝学是用在最后使用出来一样。
　　这个年代的中餐里，还没有流行把码味腌制炸烤炒融于一体孜然排骨，尤其南方人吃排骨，比较喜欢用来炖汤，还有烧着吃。孜然排骨这种菜，源头来自于西方，在那个闭塞的年代，肯定是没有在南川这样的地方流行。这个孜然排骨也是丁小甜想出来的，做过一次之后，很受曹飞霞和方远喜欢。因此，曹飞霞把这道菜作为创新菜放在了比赛最后来做，目的就是想要用这种菜来冲一冲，在最后关头获胜，取得好名次。
　　相信，跟她同样想法的主厨不会少。
　　丁小甜有理由相信，明天上午的那两个半小时才是决定胜负的时刻。
　　“下面我来分工一下，小甜做番茄鸡翅和帝王豆腐，我来做一品砂锅秘制老鸭汤，方远做双椒兔。”
　　“行。”
　　“那我们开始！”
　　曹飞霞话音刚落，丁小甜和方远就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刀具摆放好，接着拎起篮子去食堂中间的大台子上挑选他们要做的菜的食材了。
　　等两人挑完了回去，曹飞霞已经在一口铁锅里面放了水烧上了水。
　　接下来她才去挑选她做秘制老鸭汤需要的食材。
　　市委招待所食堂为这次比赛的厨工，会不断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食材新鲜补充上来，保证食材供应充分。
　　炖秘制老鸭汤是需要时间的，这道汤品又非做不可。
　　所以，丁小甜只是做着一些准备工作，等到曹飞霞做的一品秘制老鸭汤熬出香味儿了，离比赛结束还有大约四十分钟，她才开始真正做菜，方远跟她一样，也是这个时候动手做菜。
　　丁小甜要做两道菜，她先熬番茄酱。
　　番茄酱熬好，处理好并且码味儿的鸡翅放进油里炸，炸到两面金黄，再把番茄酱均匀地裹到了鸡翅上面。
　　接下来她做的是帝王豆腐。
　　所谓的帝王豆腐，是用咸蛋黄炒制入味，再放入打成粥样的嫩豆腐，在嫩豆腐里面加入鸡汤和高汤，隔水蒸。
　　蒸好之后，豆腐呈现出金黄色，味道别致鲜美。
　　丁小甜在她负责做的两道菜里面都加入了神奇树叶粉。
　　在曹飞霞做好一品秘制砂锅老鸭汤之后，方远的双椒兔也做好了。
　　三人拿来托盘，按照曹飞霞拍好的顺序走向评审。
　　方远是第一个把菜给评委们评审的，他的双椒兔获得了五十六分。
　　丁小甜端出去的两道菜，番茄鸡翅和帝王豆腐，得分都为五十八分，因为口感新，两位美食家和两位普通市民给她打了十分，两位特级厨师打了九分。
　　这是一个相当高的分数，在之前不少单位的厨师团队端出去的菜获得的评分，都没有超过这个分数。
　　曹飞霞做的一品砂锅秘制老鸭汤得到了五十七分。
　　这样一来，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在下午的主菜环节，做出的四个菜获得的总分数就是二百二十九分。


第90章 
　　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完成主菜环节第一场比赛时, 已经有至少七八个单位的厨师团队完成了比赛, 曹飞霞等人获得二百二十九分, 是当前完成比赛的单位里面，分数最高的。
　　剩下没完成比赛的单位在半个小时之内, 陆续都把做好的菜端出去给评审品尝, 评审们也逐一给他们打了分。
　　马秘书呢, 也把这些分数报了出来。
　　丁小甜竖起耳朵听，她比较关心在固定食材环节排在前面的几个单位的分数。
　　江中县人民饭店获得了二百二十三分，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获得了二百二十八分。
　　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获得了二百二十六分。
　　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获得二百三十分。
　　这样一来, 把第一天比赛, 固定食材环节的得分加起来, 排名又有了变化。
　　第一名，依然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 总分是二百八十九分。
　　第二名, 已经变成了宜南县红星饭店厨师团队，总分是二百八十六分。
　　第三名，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总分二百八十五分。
　　第四名，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总分是二百八十四分。
　　第五名，江中县人民饭店厨师团队, 总分二百七十七分。
　　实际上, 经过主菜环节第一轮的比赛之后, 从第四名开始, 后面的单位的厨师团队获得的分数，已经落下了前面的厨师团队的分数一大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三名将会从第一至第四名中产生，因为就算是第四名也只比第一名差五分。
　　比赛结束之后，曹飞霞等人回到房间，坐在一起总结今天的比赛时，也是这么分析的。
　　华经理说：“这次我们饭店的目标是闯入前三名，获得去省里参赛的资格，这样的话，我们在明天主菜环节的第二场比赛只要发挥正常，排在我们后面的队伍要想超过我们也不是太容易。”
　　曹飞霞道：“后面两名跟我们相差就只有一两分，明天还有三个菜呢，不到最后关头真是不好说。”
　　丁小甜插话：“无论如何，我们在前面两场比赛之后，也是排在第二位了，比我们更担心的大有人在呢！”
　　方远笑着说：“就是，我想，崔明世应该比我们更担心。我猜，今天晚上，他不会再喝酒了，哈哈哈！”
　　他一笑，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了，气氛霎时就轻松起来。
　　还别说，方远真得说中了，此时的崔明世也在跟手下的两个主厨开小会，他没心情总结什么经验教训，而是有些烦躁地说：“怎么让红星饭店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呢？反而让他们超过我们了，他们的菜做得也不咋样啊。”
　　程向林不接话，许皓也不吭声。
　　他们两个今天也留意了主要竞争对手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做的菜，老实说，四道菜里面，有两道菜很有创意，剩下的两道菜也稍有创新。关键是，味道好，非专业评审和专业评审里面的两位美食家每次给的分都挺高。所以说，一道菜不仅仅是看外形，更重要是味道。毕竟菜最终是要吃到嘴巴里的，而不是用眼睛去看。这说明，红星饭店厨师团队抓住了菜的本质就是要好吃。
　　因此，崔明世说红星饭店的厨师做的菜不怎么样，是从菜的名字和形状去评价的，这恰恰脱离了菜的本质，而是去揪住皮毛。
　　这次比赛之前，崔明世也带领着他们做准备，挑选的菜都是名字好听和形状好看的菜，至于菜的味道，并没有精益求精。他说，既然是专业的厨师做菜，谁做的菜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因此在菜名和菜形上下功夫才能脱颖而出。
　　当时，他们两个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因此帮着崔明世准备来参赛的菜时，都是按照他那个要求来的。
　　许皓，为此还在他爷爷教给他的私房菜里面，挑选出来好几道做法复杂，菜名好听，菜形精致的菜提供给他姑父。
　　比赛第一场，用固定食材苦瓜来做的那道“瓜瓞绵绵”就是他贡献出去的私房菜谱里的菜。
　　后面主菜环节的第一场，他姑父还是坚持做菜名好听菜形精致的菜，弄得他们非常忙，时间很紧，一直到比赛结束前一两分钟才做完菜。
　　忙碌的后果就是他们做菜的时候不能享受到做菜的过程，而是象完成一项工作。
　　说起来大家不信，厨师做菜的时候，如果是心态放松，时间充裕做出来的菜，用了心在菜上面，最后做出来的菜一定是和完成工作一样做出的菜不同的。即便是同一个人，用的配料一样，做菜的过程完全一样。
　　最后，他们做出来的精致的菜尽管赢得了专业评审里面特级厨师的喜欢，获得了高分，但在更加注重味道的非专业评审和美食家那里，却不容易得到高分。
　　在崔明世等人眼里，高分是满分，九分都不是。
　　经过了固定食材环节，还有主菜环节第一场的比赛，许皓已经发现，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做的菜，是以味道取胜的，这一点从每次非专业评审几乎都给出十分可以看出来。
　　现在，许皓有点儿怀疑自己姑父的参赛思路或许有偏差。
　　明天上午，主菜环节的第二场比赛是两个小时，在两个小时里面要做出三道菜，要是再按照姑父的思路来。
　　许皓觉得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他们代表的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最终的排名就是第四名了。
　　这样的话，他们的目标就不能达成了。
　　和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目标一样，他们也是想要杀入前三名，获得去省里参赛的资格。
　　那么要不要现在就把自己想到的告诉姑父呢，让他明天调整一下最后三道菜？
　　想了一会儿，许皓决定不说。
　　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如果他说了，他姑父把一早定好的三道菜改了，改作一些稍微简单，以味道取胜的菜，他在后面环节也就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了。毕竟他的私房菜谱上的菜，都是以外形精致取胜的菜。应该说，他姑父崔明世制定的这个参赛思路最合适他。他可以在比赛里大展身手，让单位食堂的安经理觉得，他物有所值，不愧是一进食堂就做了主厨。
　　第二，他说了，他姑父临时改变要做的菜，也并没有什么味道特好，可以靠味道取胜的菜。政府招待所食堂的传统就是追求的菜名好看，菜形精致，味道并不是他们的第一追求。崔明世当了好多年的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了，做菜的路数都是这个，你要让他临时改变，恐怕他自己都不能适应，又何必添乱呢？一句话，要改也来不及了。
　　那么，为什么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和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他们也是做菜形精致的菜，他们却可以占优呢？
　　因为两个单位的总厨，除了延续传统以外，还创新，还最大可能的追求菜的味道。
　　综合下来，他们的总分数肯定是要在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之上。
　　既然改变也无法在这次比赛里改变比赛结果，许皓当然不吭声。
　　他只想在明天的比赛环节，努力做出自己最拿手的一道私房菜，赢过丁小甜就行了。
　　丁小甜在今天的主菜环节做的两道菜番茄鸡翅和帝王豆腐获得的最高分是五十八分，他在今天的比赛环节做的一道菜也获得了五十八分。
　　所以两人目前来说是打平了。
　　明天他要争取做出一道五十九分的菜：凤凰于飞。
　　据他爷爷说，这道菜当年可是刘公馆待客的拿手菜，不但味道好，菜还好看，菜名好听又吉祥，唯一不足的是做菜的时间稍长。但是明天有两个小时也足够了。
　　崔明世发了一通牢骚之后，看到自己的两个副手都沉默不语，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身为总厨，不该在比赛还没结束的时候，把一些不良的情绪带给他们。
　　于是他赶紧描补说：“都过去了，我们去吃饭去，吃完了回来早点儿休息，明天好好发挥，把我们定下来的三道菜做好，我相信，胜利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曹飞霞和崔明世都跟手下的人开了小会，前几名里面的其他单位的总厨当然也开了会。
　　就算是取得第一名的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康志宇内心也不认为，这次比赛，他所在的单位就会稳稳获得第一名，毕竟现在的总分，后面几名跟他的单位的分数差得不多。这在以前的比赛是没有出现的，以前的比赛，只有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跟他的单位没拉开分数，从第三名开始，在进行完两场比赛之后，都会差十分以上。可这次，居然有两个单位紧随其后，而且这两家单位都来自宜南县。
　　往年，这两个单位最好的成绩就是四五名，今年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想起了两个生面孔的年轻人，不由得推测，正是他们给两个单位带来了如此大的变化。
　　假以时日，等那两个年轻人挑大梁了，必定会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苗广平也跟他曾经的师兄康志宇一样的想法，产生了一丝担忧。
　　晚上吃饭的时候，曹飞霞等人跟崔明世等人在西区食堂又打照面了，这次崔明世没主动找曹飞霞说话，曹飞霞却故意去跟他打招呼，邀请他们同桌吃饭。
　　安经理欣然答应，坐到了曹飞霞这一桌。
　　崔明世看到经理都坐过去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坐过来了。
　　饭桌上，华经理谈到了今天的比赛，并且说自己单位的厨师取得了历史最好成绩，他很高兴。
　　安经理当然不会说自己单位也取得了历史最好成绩，实际上第四名他们单位以前就取得过。
　　他也知道总厨崔明世跟曹飞霞打赌了，要是这次比赛排名比红星饭店落后，崔明世就要输一百元钱给曹飞霞。
　　安经理只得说，还有一场呢，最后一场才能定输赢，因为大家差的分不多，还说千万不要骄傲等等。
　　曹飞霞听了故意加重语气接话道：“就是啊，我也觉得安经理说得对极了，千万不要骄傲啊，骄兵必败！”
　　她说着这话时，语音里的促狭，谁都听得出来，她在讥讽崔明世。
　　崔明世听了，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碍于自己单位的领导在，他也不好把碗筷一摔，中途退席。
　　好不容易吃完了，他借口去上厕所，先撤了，回去招待所给他安排的房间之后，气得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给摔了！
　　许皓和程向林后回去，进屋一看，都劝他别生气了，何必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等等。
　　崔明世说，曹飞霞还不是仗着有一个当将军的姑姑，才不把人放在眼里，那些评审们也才卖她的面子等等。
　　程向林一听，劝他快别这样说，这种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往上面一反映，恐怕要出事。
　　崔明世吓到了，住了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出气，没想到桌子上有一粒他刚才摔茶杯时，蹦到桌子上的碎瓷片，他的手掌拍在碎瓷片上，一下子就把手给伤了。
　　碎瓷片扎进他手掌里面，让他的手掌受伤流血。
　　厨师伤了手，虽然伤口不大，但肯定是要影响做菜的，这种影响首先就是心理上的，会让你切菜和做菜的时候分神，顾忌到伤口。
　　“真他妈倒霉！”崔明世把手掌上的碎瓷片拔出来一扔，愤愤地说。
　　程向林和许皓看他的手受伤流血，立刻明白他们这次多半是不能闯进前三名了，也是立刻变得心灰失望起来。
　　但是他们还要问崔明世伤口要不要紧，不如去西区医务室去看看。
　　崔明世想到明天还要比赛，手掌上的伤口至少不能发炎，他只能铁青着脸由程向林和许皓陪着去医务室了。
　　曹飞霞等人吃完饭之后，回到房间，丁小甜就好奇地问她，为什么刚才要说那种话得罪崔明世。
　　“因为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以德报怨，崔明世要不是一早挑衅我们，我不会跟他赌输赢，要不是他一早得意洋洋，说话得罪我，我就不会在今天说那些话得罪他。对君子，我还以君子之道，对小人，我也会还以小人之道。小甜，你不知道，在厨师这一行，是个男人就不把女人看在眼里。你要让他们服气，只能比他们更强，然后逮到机会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崔明世就是我说的那种男人，你想想，自从我们到市委招待所来，崔明世跟咱们一碰面，都是在拿话挑事儿，今天这种让他丢脸的机会我能放过吗？”曹飞霞挑眉说。
　　怪不得曹飞霞在厨师这一行能立足，还能做到总厨，她在职场上真得很有一套呢。
　　尽管她可以这么好强，她姑姑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底气，可却不得不否认，她本身也是有一套在厨师这一行立足的能力的。
　　丁小甜随即说：“我看见崔总厨今天在饭桌上不但没喝酒，还没怎么吃饭，脸色也不好看。他这样子，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会影响到其他团队成员，还会影响明天的比赛的。”
　　曹飞霞闻言狡黠一笑，道：“要真是被影响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要真是被影响了，他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等着吧，收钱，哈哈！”
　　丁小甜明白过来她的话，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高！”
　　曹飞霞团队的人心情愉悦的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去吃得饱饱的，精神抖擞地去赛场进行主菜环节的第二场比赛，也是这次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九点钟，马秘书宣布比赛开始。
　　厨师们纷纷走入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后厨，开始做这次比赛的最后三个菜。
　　曹飞霞带着丁小甜和方远走到第三号操作台前，放下工具箱，直接说：“按照我们一早商量好的，小甜和方远合作一起做孜然排骨和金齑玉脍，我来做佛手观音莲。”
　　方远和丁小甜一头。
　　三人各自去拿了食材回来，有条不紊地开始做起菜来。
　　丁小甜配置金齑玉脍的蘸料，还有孜然排骨的酱料，以及佛手观音莲需要用到的高汤。
　　无一例外，她会在里面用到神奇树叶粉来提味。
　　这也是为什么许皓分析曹飞霞团队取得高分的菜品，都是味道很棒，获得非职业评审首肯的菜。
　　在丁小甜忙碌的时候，方远则是砍排骨和片鱼。
　　曹飞霞做佛手观音莲，这道菜虽然是白菜，可是配料却相当复杂，又要雕刻，又要摆盘，又要蒸煮。
　　后厨里面，各单位的厨师都在争分夺秒地做菜。
　　崔明世等三人更是紧张，因为昨天他的手伤了，今天要做的那三道菜制作过程又很复杂，于是时间对他们来说更是宝贵。
　　曹飞霞厨师团队三人有条不紊，胜似闲庭信步，十分投入，并且享受比赛不同，崔明世团队的三人颇有点儿心急火燎。
　　崔明世作为总厨，他的手受伤，昨晚休息不好，导致今天心情也不好，于是做起菜来就不那么顺当，这明显拖慢了许皓和程向林的速度。
　　曹飞霞带领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在比赛进行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就做完了几天主菜第二环节比赛的三道菜。
　　这时，在他们之前，仅仅有四五个单位完成了比赛，最高分不过一百六十五分。
　　方远和丁小甜把做好的菜放进托盘中，曹飞霞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团队的人完成了比赛。
　　马秘书在外面看见后就大声宣布：“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完成了比赛，现在请他们把做好的菜端出来给评审们品尝评分。这三道菜分别是金齑玉脍、孜然排骨、佛手观音莲。”
　　因为是最后一场比赛，又是三道菜，所以曹飞霞带着丁小甜和方远走出去，一人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做好的菜。
　　丁小甜走在最前面，方远第二，曹飞霞第三。
　　这个顺序考虑了这三道菜的口感，第一道菜金齑玉脍鲜美清爽，第二道菜孜然排骨微辣浓香，第三道菜佛手观音莲清甜浓郁。
　　如果按照顺序品尝过去，舌头会经历惊艳沉醉回味悠长。
　　相信尝过这三道菜的人一定会有长久难以忘怀的感受。
　　丁小甜等人把三道菜放到评审跟前，六位评审纷纷拿起筷子开始仔细品尝。
　　他们拿起筷子之后就没有放下，尝过第一道金齑玉脍之后，一直到把盘子里的菜都吃光，才舍得去夹第二道菜。
　　然后，同样，第二道菜吃完，才吃第三道。
　　这跟之前的评审都不同，之前评审们都是在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品尝之后，就会举牌亮分。
　　但是这一次，他们一直都在吃吃吃，吃完一盘又一盘菜也没亮分。
　　主持马秘书眼睛睁得老大，在那里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评审们一直都在吃？”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也纷纷窃窃私语，议论这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一些人说，难道是因为那三道菜太好吃了吗？
　　另外的人说那是肯定，光是看那些菜的样子，听到那些菜的名字，都可以想象菜好吃得不得了，那些评审舍不得放下筷子，肯定是害怕被别人吃完了。
　　几分钟之内，三盘菜就被六位评审吃完了。
　　看他们的样子，还意犹未尽。
　　两位专业评审吃完菜，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帕擦嘴，一边擦一边说：“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真是世界上少有的美味，这次真是有口福！”
　　不由分说，两人举起了手中十分的牌子，拿起又放下，连着三次。
　　马秘书看见了，就问他们：“是不是三道菜都是十分？”
　　他们一齐大声说：“是！三道菜都好吃得不得了，除了给十分，表达不出我们激动的心情！”
　　话音刚落，观众席上已经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马秘书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说比赛还在继续，还有两位来自省城的美食家，还有两位来自省城的特技厨师没给红星饭店的厨师们评分，接下来，请他们亮分！


第91章 
　　两位从省城来的美食家, 也是举了三次牌子, 分别是两次十, 一次九。
　　这样一算，他们打出来的综合分数就是五十八分。
　　剩下的两位从省城来的特技厨师, 给出来的分数, 竟然跟从省城来的两位美食家一样, 也是两个菜给了十分，一个菜给了九分，总分是五十八分。
　　比赛现场的登记员把这一轮比赛, 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取得的总分统计出来, 报给了马秘书。
　　马秘书随即宣布：“主菜环节第二场比赛, 抽签顺序第三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取得的总分是一百七十六分！目前这个分数是已经结束比赛的单位里面最高的！下面，我们拭目以待, 看后面还没有完成比赛的十一个单位的厨师们, 是否会做出更好的菜，得到更高的分！”
　　进行完比赛的曹飞霞等人回到后厨去收拾了自己的工具，背着工具箱出来，到现场属于他们单位的桌后坐下来。
　　这时候，三人才有时间喝上一口水。
　　对于刚才主菜最后一个环节，三道菜取得的最终分数，三人都很满意, 曹飞霞笑着说：“我们已经发挥得足够完美了, 取得的分数也是我们希望得到的。现在, 我们可以轻松喝茶, 看我们的对手完成比赛了。”
　　丁小甜也觉得这次比赛没有失误，每个人都尽心尽力，发挥出了正常水平。
　　至于比赛最终结果，她认为不会差，可是能不能进前三名，还要看后厨里面还没有完成比赛的那几家单位的厨师们表现如何。
　　不自觉地看向还在做菜的那几个主要竞争对手。
　　宜南县委招待所厨师团队的三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紧张，一点儿都不放松。
　　不对啊？
　　崔明世右手的手掌好像包着一块纱布。
　　丁小甜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身边坐着的曹飞霞。
　　曹飞霞看过去，然后很肯定地说：“他右手的确受伤了。怎么搞的，明知道要进行最后一场关键的比赛，手还受伤？看来，这次，我们至少会赢他们了。”
　　说完，她唇边勾起了笑。
　　丁小甜只得感叹崔明世的厨师团队运气不好了，不但整个团队的成绩会因为崔明世手受伤受影响，崔明世因此还要输曹飞霞一百元钱呢！
　　再看看，在后厨里依然忙碌的其他厨师们，尤其是，江中县人民饭店、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这三家，都有条不紊。
　　在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进行完比赛时，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因此在丁小甜等人坐下之后不久，剩下的十一家没有完成比赛的单位的厨师们都陆续做完了菜，把菜端了出来给评委品尝评分。
　　丁小甜只留意了她关注的那三家单位的厨师们做的菜得到的分数。
　　江中县人民饭店厨师团队获得了一百七十一分。
　　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了一百七十五分。
　　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了一百七十六分。
　　其他的那些单位厨师团队没有一家的总分超过了一百七十分。
　　至于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是最后一个做完菜的，他们是在比赛结束前两三分钟才把做好的菜放到托盘里，端出来送到评审前，让评审们品尝评分。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挺疲倦，满头大汗，在评审们尝菜的时候神情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丁小甜看到他们的样子，就觉得比赛结果可能不会好。
　　果然，最后，只有许晗做的一道菜凤凰于飞得到了三个十分，剩下三个九分，总分五十七分。
　　其余的两个人，崔明世和程向林做的菜只得了一个十分，无一例外，他们的十分都是省里来的特级厨师给的。他们的菜分别获得了五十五分和五十四分。
　　主菜环节的最后一场比赛，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的总分是一百六十六分。
　　当马秘书宣布他们的最后得分时，崔明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程向林和许皓看起来则是挺沮丧。
　　因为无论是个人还是团队，他们都输给了曹飞霞等人代表的红星饭店。
　　马秘书最后宣布整个比赛的分数下午会统计出来，公布最后名次并且给获得优胜的单位颁奖。
　　下午三点，在县委招待所西区会堂，进行颁奖仪式。
　　观众们和各单位的厨师以及观赛者下午移步县委招待所西区会堂，一起参与颁奖。
　　虽然马秘书并没有立即公布最后名字，但是丁小甜等人心里已经算过了，大致上排出来了前面的名次。
　　固定食材环节一场比赛，主菜环节两场比赛，三场比赛之后，总分排名第一的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他们获得了四百六十五分。
　　第二名是宜南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得到了四百六十二分。
　　第三名是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的分数是四百六十分。
　　第四名，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总分四百五十分。
　　第五名，江中县人民饭店厨师团队，总分四百四十八分。
　　本次比赛单个菜品最高分的获得者是宜南红星饭店的厨师丁小甜，还有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康志宇，两人的分数都是六十分。意思就是他们做的单个菜品获得了所有评审的认可，一致给了满分。
　　从比赛场地出来，丁小甜等人遇到了好几个单位的厨师，他们纷纷上前来向几人表示祝贺。
　　尤其是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康志宇，还有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潘广平，更是头一次过来跟曹飞霞握手，祝贺红星饭店进入这次比赛的前三名。
　　到十月二十号，他们两个所在的单位和红星饭店一起，将会结伴代表平都市去省城益州参赛。
　　所以，他们希望到时候跟红星饭店的厨师们互相帮助，为整个平都市的餐饮行业争光。
　　曹飞霞当然点头说好。
　　他们又邀请曹飞霞等人中午一起拼桌吃饭。
　　曹飞霞笑着说没问题。
　　等他们走了，方远就小声嘀咕说：“以前，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啊，他们两个眼高于顶，哪会主动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丁小甜接话：“难道不是因为实力不同了，他们才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曹飞霞：“是啊，换我是他们也这样。”
　　这时候华经理走过来，大声笑着称赞他们为红星饭店争了光，这是宜南县取得的最好成绩，回去后连县委书记也要表扬他们呢！
　　恰好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安经理带着崔明世等人路过，听见了华经理的话，众人心中都挺不舒服的。
　　可是，不舒服有什么用，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这次取得的成绩就是好，居然杀入了前三名，还超过了夺冠大热门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成为这次比赛的第二名。
　　华经理跟曹飞霞等人说笑时，一转脸看到了安经理等人，立刻走过去向他们表示祝贺，祝贺他们的单位是第四名，这个成绩也不错，没有退步。
　　“虽然有点儿遗憾，没有进前三名。”华经理握着安经理的手真诚地说。
　　安经理嘴巴里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其实，华经理的话没说错，不过，有红星饭店在这个第二名在，就显得县委招待所食堂这个第四名有点儿差强人意了。
　　安经理讪讪地点头笑道：“我也要祝贺你们饭店今年在市里的比赛中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他尤其是称赞了丁小甜，说她是红星饭店的福星，她加入红星饭店之后，红星饭店一举杀入前三名。他还说，丁小甜的水平做主厨一点儿问题没有。
　　华经理就不喜欢安经理提这话，一直想找机会反击呢。
　　红星饭店取得了第二名，反击的机会来了！
　　华经理说：“我一回去，就给丁小甜同志调级，让她晋升主厨。这次来比赛的同志们，全部调工资。”
　　安经理“哦”一声，道：“我记得你们饭店不是每年底在给职工们晋升，调整工资吗？”
　　华经理：“特事特半，我相信党委的同志们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安经理无话可说了。
　　华经理转而看到了崔明世，便又说话了：“崔总厨，我看见你的手受伤了，要不要紧？”
　　崔明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华经理道：“没事就好，对了，你可不要忘了跟我们饭店曹总厨的约定。”
　　“你！”崔明世一听瞬间动怒，他愤愤地盯着华经理，张张嘴，把一些不好的话给咽下去了。
　　安经理看到崔明发火，刚忙拉了拉他，示意他注意分寸。
　　毕竟人家华经理比他的级别高，况且，人家也没胡说啊，早先，崔明世主动去招惹曹飞霞，跟人家打赌来着。
　　现在华经理提一句，并不错。
　　一百元不是小钱，还不知道崔明世身上有没有呢，没有的话，他这个经理还有同行的人还要给他凑一凑。
　　华经理看到崔明世双眼冒火，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就事论事，提醒你一句而已，你也知道，曹总厨是女同志，不好跟你提而已。”
　　“放心吧！我一分钱不会少她的！下午我会给她！”崔明世咬牙道。
　　华经理微微一笑：“那就好。”
　　崔明世随即气冲冲地率先大步越过众人，离开了。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许皓站出来了，他向华经理和曹飞霞两人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姑父这个人脾气有点儿急躁，说话太快，其实他没有什么恶意的。”
　　华经理和曹飞霞一直对许皓的印象都挺好，觉得他长相出众，厨艺高超，又不多言多语。总体感觉就是，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厨师。
　　这样的人在厨师这一行里挺少的。
　　此刻听了他说的这些话，两人立马说他们没有计较崔明世，还说许皓厨艺高超，以后要多多交流。
　　许皓谦虚地说：“我才是要向你们学习呢，尤其是要向丁小甜同志学习，我其实有很多想请教的，不知道她肯不肯指点一下呢？”
　　他问出这个话的时候，抬眸看向了丁小甜。
　　丁小甜一愣，她也是没想到许皓转变挺快，从一开始年轻气盛的英俊青年厨师，变成了这时的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他眼中一开始带着挑战意味的眼神不见了。
　　现在的他，看起来眼神清澈，露出了一种想要交流的渴望。
　　丁小甜想起了曹飞霞刚才说的，实力不同了，人家对你的态度就不同了。
　　她淡淡道：“谈不上指点，说实话，我也觉得你的厨艺相当好，又有家学渊源，自己悟性也好。咱们彼此可以交流一些厨艺经验，至于指点，就算了。”
　　“非常感激！”许皓听到丁小甜的话之后，立刻说。
　　他两眼放光，看得出来他是挺激动的。
　　华经理和安经理两人很乐意看到彼此单位的最出色的年轻人，能够交上朋友，而不是像崔明世那样，对曹飞霞充满着敌意。
　　安经理很高兴地拍了拍许皓的肩膀，道：“小许，你做得很好！”
　　转头，他对华经理说：“要不，我们回去之后，一个月组织大家在一起做个菜，吃个饭，彼此交流，这对我们年轻厨师的培养和进步很有好处。”
　　华经理爽快答应：“好啊，我赞同这样做！毕竟我们都是宜南的单位，对外我们可以竞争，对内我们可要团结。”
　　——
　　中午饭，西区食堂里面热闹得很。
　　三家单位的人把桌子拼在一起吃饭。
　　不用说这三个单位是这次比赛的前三名，尽管马秘书还没有宣布名次，但大家都把自己的分数记得很牢，三场比赛的分数一加，已经清楚谁是前三名了。
　　康志宇和潘广平说得最多的就是，什么时候曹飞霞等人可以做今天主菜环节最后三道菜给大家吃吃啊。
　　他们看见评审们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就料定一定非常美味。
　　曹飞霞笑着告诉他们，如果要品尝今天的美味，就来宜南红星饭店，再过一个月，饭店就会推出今天比赛做的那些菜了。
　　康志宇和潘广平一起说好。
　　曹飞霞等人呢，也称赞他们的菜做得精致，尤其是有些菜的雕工，简直堪称鬼斧神工，希望以后可以指点一下。
　　康志宇和潘广平说等他们来宜南吃了曹飞霞等人做的招牌菜，就可以指点了。
　　华经理在一边打趣说他们真是不白吃，曹飞霞等人赚了。
　　吃饭的人听了都笑。
　　旁边那桌，坐着宜南县委招待所的安经理等人。
　　中午吃饭，崔明世没来，他借口有亲戚托他到了市里后帮忙办一件事出去了。
　　不过，他还是把自己带来的五十元钱，添上从安经理那里借的五十元钱，凑成一百块交给许晗，让他今天下午见到曹飞霞之后把这钱给她。
　　没有脸色一直很臭的崔明世在，已经完成比赛，并且获得了第四名的程向林和许晗，心情还是不错的。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听旁边那三桌的人的说笑。
　　许晗全程关注着一直浅浅笑着，斯文吃着饭菜的丁小甜。
　　老实说，这次的比赛结果让他相当沮丧，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把那种不好的情绪一直带着，尤其是跟红星饭店的厨师们相对时。
　　输了就是输了，要输得坦荡。
　　不管怎么说，不是已经成功地让丁小甜答应跟自己多交流了吗？
　　整个的宜南县城，乃至整个的平都，许晗认为只有丁小甜的厨艺能够跟自己媲美，也只有她，才会让他产生想要跟她交流厨艺的愿望。
　　对于丁小甜，他多方打听，基本上了解她的个人情况。
　　已婚，丈夫是个连长，在西城当兵，一年回家探亲一次。
　　丁小甜有个女儿才上幼儿园，最近一个多月，她的公婆进城来带孩子，好让她专心准备比赛。
　　比赛完了，她的公婆就会回乡下了。
　　中午饭，丁小甜等人吃到差不多两点才结束。
　　从西区食堂里出来，许皓赶上来，把自己兜里的一百元钱递给曹飞霞，说这是自己的姑父叫自己带给她的。
　　曹飞霞顺口问了句许皓：“你姑父怎么中午没来吃饭？”
　　许皓把理由说了。
　　曹飞霞就没有再问，而是把钱放进自己裤兜里，跟自己饭店的人一起回去招待所的房间了。
　　回去之后，她把丁小甜和方远叫来，一人给了三十五元钱，并说这钱大家均分，因为要是不是大家一起努力，也赢不了崔明世的厨师团队。
　　丁小甜和方远一起推辞，认为这个钱是曹飞霞跟崔明世赌的，要是输了，就是曹飞霞一个人出，赢了，当然也该她一个人拿钱。
　　“都拿着！我不喜欢你们跟我讲礼！而且，你们拿了钱，比我一个人拿钱，更让我高兴！”
　　“”
　　丁小甜和方远最后接受了曹飞霞的钱，只不过两人只肯要三十元，说什么也得让曹飞霞拿四十元。
　　下午三点的时候，市委招待所西区会堂，谭副市长亲自过来给获胜的单位颁发锦旗，给获胜的厨师团队颁发奖金。这一次，还设立了最高评分菜品奖，丁小甜和康志宇因为做出了满分六十分的菜，获得了奖金三十元。
　　颁奖会结束之后，一些离市区不远的单位的厨师，就坐着单位的车回家。
　　华经理定下的是明天回去，因此颁奖会结束之后，他们都出去，到市里的百货大楼转了转，买了些日杂用品土产，还有一些新奇的糖果玩具等。
　　买完这些东西，丁小甜花了十块钱不到。
　　她算了下账，自己这次比赛，还没加上回单位后得到的奖金八十元，手上已经有一百六十元了。
　　还有，就是华经理说，回去之后，下个月就给她升职，还要调工资，这样的话，六月份开始她拿的工资就要将近一百元了，这比丈夫何忠灿的工资都更高。
　　有了钱，她可以让老人和孩子的日子过好点儿。
　　大家买了东西，还是回市委招待所食堂吃饭，手里面的饭菜票还没吃完呢。
　　既然是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他们就把手里的饭菜票全部用了，只留了一点儿用来明天早晨吃早饭。大家把桌子拼在一起，凑了一大桌子菜，要了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好多啤酒，放开了肚皮吃喝。
　　丁小甜不敢多吃多喝，她心里有事，回去后还要去医院检查怀没怀孕呢。
　　要是她肚子里有孩子了，肯定是要少饮酒，甚至不饮酒的，虽然这酒是啤酒。
　　所以不管是谁过来劝酒，她都没喝。
　　晚上躺在床上，她才有空来想孩子，想丈夫了。
　　回去后，她要写一封信告诉丈夫这次比赛的结果，以及，如果她检查出怀孕了，也要写信告诉他。
　　第二天早晨起来，大家去食堂喝了稀饭吃了包子，坐着车回宜南。
　　回家的路上，众人心情好得不得了，曹飞霞甚至唱起了歌。
　　到了家，丁小甜进屋，把自己手里的大包小包递给来迎接自己的公公婆婆。
　　周素芬和何家柱看她这么高兴，都问她是不是比赛赢了，得到好名次了。
　　“爸，妈，这次我们单位得了第二名，我们闯入前三名了，国庆节的时候，就可以去省城参加比赛了！这是我用奖金给你们和秀琳买的东西。”
　　“哟，买这么多呢！这得花多少钱？”
　　“不到十块钱。”
　　“十块钱还不多？啧啧，老三媳妇，我跟你说，手要紧点儿”
　　“老太婆，你看你又来了，孩子刚回家，给你买了东西，你又给兜头一盆冷水。好了，别磨叽了，快去做饭去了，这都快晌午了，孩子一定饿了。”
　　周素芬不满地瞥了何家柱一样，不情不愿地去做饭了。
　　走进厨房，她才想起问丁小甜想吃啥。
　　丁小甜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才十点半，就说：“妈，我出去买点儿豆花，再买点儿折耳根回来，这几天在外面吃，就想吃点儿这样下饭的菜。”
　　周素芬听了，就让她去买。
　　丁小甜从家属院出来，去县里做豆花最好的豆花店走时，路过了人民医院。
　　她心里一动，心想，到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不如这会就进去查一查到底怀孕没。


第92章 
　　医院的一位老医生给她号过脉之后, 很肯定地告诉她：“恭喜，你怀孕了。”
　　丁小甜向老医生道谢。
　　随后站起来，离开医院。
　　她继续去买菜，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因为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也想过有了孩子之后该怎么做。
　　她也知道怀孕了，肯定是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的，尤其是注定不能去省城参加比赛了。
　　但是孩子, 比起一次省里的比赛来说, 还是更加重要。
　　只要她在红星饭店工作, 明年她就还能有去省城比赛的机会，但是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如果不要，她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买了菜, 她步履轻松地走回家去。
　　回到家里，公婆问她怎么出去这么久才买回来。
　　丁小甜说自己碰到单位上轮休的同事，多聊了几句，就回来晚了。
　　她没有立即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们，怕他们，尤其是婆婆又有很多啰啰嗦嗦的话说。
　　吃完午饭之后, 她去家属宿舍区澡堂洗了个澡, 回来睡了午觉, 然后去接幼儿园接女儿放学。
　　秀琳见到妈妈来接自己，别提多高兴。
　　丁小甜拿出自己给她买的水果糖，剥开糖纸，喂给她吃，再牵着她的小手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晚上她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跟公婆和孩子好好吃了一顿饭。
　　明天公婆就要回乡下了，晚饭后，她掏出来五十元钱给婆婆，多谢她跟公公这一个多月进城拉帮着照顾秀琳。
　　何家柱看见，就让周素芬退二十元回去，他不想要儿媳妇的钱。
　　周素芬虽然不乐意地盯了他一眼，还从手里抽出两张十元的票子递给丁小甜：“不要这么多，给我三十就行了。”
　　丁小甜推回去，笑着说：“妈，你收着吧，这次我去比赛赢了，得了不少奖金，要不是你和爸来帮我，我也就不能安心地去比赛了，也就不会有奖金了。况且这是你们来之前，我答应给你们的。”
　　周素芬没想到儿媳妇还不收，她高兴起来，转眼看向何家柱说：“老头子，媳妇孝顺不要，你看”
　　没等何家柱开口，丁小甜抢先对他说：“爸，你就别客气了，以后我还要你和妈进城来帮我呢，这是我诚心诚意给你们的钱，要是你们不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请你们来帮忙了。”
　　“这”何家柱闻言明显犹豫了。
　　最终他只得说：“好吧，这次我们就收了，下次我们再来帮忙，你别给我们这么多了。”
　　丁小甜爽快答应：“行！”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丁小甜先带着秀琳去汽车站，给公婆买了去光荣公社的车票，把他们送上车，这才返回。
　　送女儿去幼儿园，跟两位老师说，以后都是自己来接孩子了，因为公婆回乡下了，反正除了自己任何人来接孩子，都不能同意给接走。
　　其实那个年代很少有拐卖孩子的犯罪分子，但是重生后的丁小甜习惯性地在这方面非常警觉。
　　重生之前，她带孙子，就知道孙子所在的幼儿园有被拐走的孩子。
　　两位老师虽然对丁小甜表现出来的异于常人的对孩子的安全的警觉，有那么点儿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送了秀琳进幼儿园，丁小甜去单位上班。
　　日子又回到了日常的轨道上。
　　平时周一到周六上班，星期天在家轮休顺便陪孩子。
　　丁小甜是在公婆回去大概一个月左右，才给丈夫何忠灿写信的。
　　之所以改了主意，也是不想他知道自己怀孕了，会担心，还会写信去给公婆让他们再次都城里来照顾自己。
　　她在信里写。
　　忠灿，自从去市里参加比赛之后回来，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还有十多天，秀琳所在的幼儿园就放假了。
　　我想把孩子送去乡下，让她在爸妈，还有我娘家玩一段儿时间。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怀孕了，预产期在十一月底。我多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在我身边，我们一起迎接我们第二个孩子的降生。
　　孩子还不大，并不显怀，但是再等一个月，就能看出来了。
　　我打算提早对曹总厨说一说这件事，不能等到显怀了再告诉她，因为十月份她要带着人去省城参加比赛。而那个时候，我已经肚子很大，肯定是不能跟她去省城的。我希望她早点儿准备，另外选人。
　　老实说，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我拖了饭店的后腿。
　　不过，跟我们的孩子比，这些事都算不上什么，我想，你也会这样想，对不对？
　　这封信，实际上带着很多倾诉的意味。
　　信里的话，她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诉说。
　　写完信，把信寄出去，等着丈夫的回信时，曹飞霞有一天告诉她，周末上午，市里的两家饭店的主厨要来红星饭店吃饭。
　　他们刚打了电话到到华经理那里。
　　华经理希望丁小甜也可以出席，跟他们见面，交流一下。
　　以及，有几道菜，的确是丁小甜才能做好的拿手菜。
　　至于她的孩子，曹飞霞说：“你可以把孩子送我家去，跟我的孩子们一起玩，吃饭也在我家吃，下午我们一起回去。”
　　丁小甜本来正要挑时机跟曹飞霞说自己怀孕的事情，便想，那就等着这次接待完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康总厨，还有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苗总厨后，再对曹飞霞说。
　　于是她说好。
　　很快就到了周末，星期天早晨起来，丁小甜做了早餐，陪着女儿一起吃完，然后带着她去了曹飞霞家。
　　曹飞霞已经告诉自己家的两个孩子，今天要陪秀琳一起玩，一起吃饭。
　　两个小孩欣然答应了。
　　曹飞霞这才和丁小甜一起去单位，走在路上，她又告诉丁小甜：“昨天，安经理打电话给华经理，请我，还有你和方远，以及几个我们单位的年轻厨师，去县委招待所食堂吃晚饭。华经理已经答应了，所以，我们下午送走康总厨和苗总厨之后，会去见崔明世等人。”
　　这次丁小甜没有爽快答应，因为她觉得自己难得有个周末可以休息，还有怀孕五个多月了，不休息去应酬，对肚子里的孩子，对自己都没什么好处。
　　曹飞霞看见丁小甜面现犹豫之色，就知道她不大愿意晚上去县委招待所食堂吃饭，跟崔明世等人见面交流。于是她说，其实自己也不喜欢崔明世那个人，但是这是领导的安排，她要是不去也不太好。言下之意，她希望丁小甜从职业规划考虑，可以随大流，对她将来的发展有好处。
　　“曹姐，我”丁小甜知道曹飞霞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犹豫了一阵儿，她终于决定对曹飞霞说一说自己怀孕的事情。
　　曹飞霞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停住了往前走，看着丁小甜足有三四分钟，才张口了。
　　她说话结结巴巴的，问丁小甜：“你真得真得怀孕了，几个月了？”
　　丁小甜说：“五个多月了。”
　　“五个多月？”曹飞霞听完又上下扫了丁小甜一遍。
　　丁小甜穿着一件绿花白底的宽大的衬衣，穿着一条蓝色的裤子，粗粗一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怀孕。
　　看懂了曹飞霞的眼神，丁小甜把衬衣的下摆往下一扯，再往后一绷紧。
　　她的小肚子立即出来了。
　　按照丁小甜的体重，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小肚腩的，很明显，她就是怀孕了。
　　确定了丁小甜的确怀孕了，曹飞霞摸了摸额头，眼神骤然黯了几分。
　　看得出来，她很失望，也有些焦灼。
　　曹飞霞叉着腰，咬着唇，看着丁小甜，欲言又止。
　　丁小甜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抢先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了：“抱歉，我想要孩子，虽然我已经有秀琳了，但是我肚子里面的小生命，我不可能为了工作不要他。十月份去省城的比赛我不能参加，曹姐，你另外找人代替我吧。”
　　曹飞霞叹气又叹气，最后她闭了闭眼，说：“小甜，我只是为你可惜。毕竟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进入市里的前三名，然后去省城比赛。对于去省城比赛，虽然我有野心，可我也知道，省城比赛，几十个单位的厨师团队，前六名对我们来说也是难于登天。然而努力过了，得不到，我也就释怀了。能去省城比赛，见识一下，不知道是多少南川厨师的梦想呢！诚然，你说的不错，因为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可总是”
　　丁小甜能明白曹飞霞的感觉，意难平啊。
　　“曹姐，我答应你，明年如果我们还能闯进市里的前三名，我一定会跟你去省城比赛。这次比赛，我也可以帮你们准备菜品的。”她真诚地说。
　　“”曹飞霞看着丁小甜的眼睛，最终摇摇头，“算了，如果你不能参赛，我当然不能把你的劳动成果窃为己有。”
　　过了一会儿，她对丁小甜说：“走吧，我们去单位，今天上午接待了康志宇和潘广平，你就回去休息吧。怀孕了，还是要多休息。厨师的工作挺累，你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要是撑不住了，就早一些请产假。我们单位给女职工的产假九十天。你可以在七八个月时休产假，生完孩子之后再休息一个把月，就能来上班了”
　　两人去单位的路上，曹飞霞把红星饭店的女职工休产假还有工资领取情况都对她说了。
　　她还提醒，丁小甜已经怀孕五个多月，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叫方远他们给你安排轻一些的工作。”
　　“谢谢曹姐。”
　　丁小甜之后的心情不错，她之前担心把怀孕的事情对曹飞霞说了，曹飞霞会比较生气。
　　总之，就是态度不太好啦之类的。
　　但是曹飞霞并没有，这让丁小甜立刻轻松了很多。
　　毕竟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参赛，真得不只是对自己有影响，对方远和曹飞霞也是有影响的。
　　到了红星饭店，曹飞霞带丁小甜去她的办公室休息，坐下来没多会儿，康志宇和潘广平，以及他们带来的叫几个厨师就到了。
　　两人坐的都是单位的吉普车，曹飞霞带着丁小甜等人出去迎接他们，请他们去饭店二楼的雅间就坐。
　　他们跟曹飞霞等人握手之后，就笑着说今天来吃吃饭店的招牌菜，还有比赛中曹飞霞等人做的特色菜。他们不白吃，可以去厨房做几个他们的拿手菜，大家彼此交流一下。
　　曹飞霞一口答应，带着他们去两个红星饭店的后厨，众人撸起袖子做中午饭。
　　丁小甜的工作最轻松，就是调制一些蘸料腌料等。
　　然而康志宇等人都很清楚，丁小甜的工作最关键，毕竟这次市里比赛，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是和菜品的味道分不开的。
　　他们眼都不眨地看着丁小甜调味，但是看到底，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因为丁小甜用那些调料他们差不多知道，只有丁小甜调制金齑玉脍的蘸料时，有几种东西他们不知道，于是就问丁小甜是什么，丁小甜也就跟他们说了。
　　现在金齑玉脍这道菜已经是红星饭店的招牌菜了，像康志宇和潘广平这样的厨师，他们只要一吃，就大概能分析出这蘸料里面有什么，因此丁小甜并没有隐瞒。
　　只不过，她并没有说，她调味的时候，会在蘸料里面放少许神秘树叶粉，这种东西能让蘸料最大可能变得无比美味。
　　她想，康志宇和潘广平没有问她用神秘树叶粉调味时，那种灰绿色的碎末是什么，大概是因为神秘树叶粉真得是跟香叶神似，如果不把两种作料放在一起闻的话，根本无法分别。
　　唯一不同的是，神秘树叶粉是没有任何味道的，谁来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太平凡了，也就湮没在厨房里好几十种调味作料里面了。
　　丁小甜忙完手上的工作之后，就也认真地看康志宇和潘广平做菜，因为时间比较紧，他们做的并不是需要很多雕工的菜，而是一些味道较好的拿手菜。
　　两人功底在那里，摆盘的时候习惯性地还是要雕些萝卜花什么的摆上去。
　　丁小甜问他们，如果要雕刻好摆盘的菜，需要多少年的练习。
　　康志宇告诉她，没有两三年不行，但他认为丁小甜用不着学雕刻，只要多动脑子，多做出创新菜，在厨师这一行就会容易出头。雕刻这种东西毕竟属于一道菜的皮毛，如何做出好味道的菜才是根本。
　　不得不说，康志宇还是说得很对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丁小甜的长处，建议她扬长避短。
　　中午在红星饭店雅间招待康志宇等人吃饭时，华经理也来了。
　　他一来，气氛就更好了。
　　这顿饭吃到两点多，才吃完，康志宇等人告辞而去。
　　华经理带头，领着曹飞霞等人送他们出去，看着他们坐的吉普车开远，这才回去。
　　回去之后，曹飞霞第一时间把丁小甜怀孕，不能参加省里比赛的事情，汇报给华经理听了。
　　华经理听后，相当吃惊，他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小曹，你就不能劝她为了单位的荣誉，不要这个孩子吗？这次咱们单位获得了市里比赛的第二名，头一次可以去省城参赛，丁小甜算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将，她要是不能去参赛，肯定要影响我们单位的名次的！”
　　曹飞霞闻言撇嘴，轻声道：“华经理，这不妥当啊，劝人家不要孩子，人家不得恨你一辈子啊！当然，我也觉得很可惜。”
　　华经理拧着眉，想了想，又说：“小曹，你能不能让她还是参加准备省里的比赛？”
　　曹飞霞：“华经理，你什么意思？”
　　华经理说：“就是让她想一些点子，想一些参加省里比赛的菜出来，你们拿着菜谱去参赛。那样一来，可以把她不参赛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那样不太好吧？那样做，就是抢了人家的劳动成果，有点儿”曹飞霞没有把有点儿像是贼说出来，害怕得罪华经理。
　　华经理听了自动想成了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说：“小曹，这样吧，你告诉丁小甜，如果她愿意帮忙，我给她一百二十天的产假，还给她发全额工资。这样做，无论是对单位，对她个人都有好处。我们必须要学会变通，抓住机会！虽然我不敢想你们能够在省级比赛里面取得前六名，但是进个前十名，也是莫大的荣誉啊。上次，咱们从市里比赛回来之后，赵书记拔冗接见我们时，不是说希望我们单位能够进省里比赛的前十名吗？前十名，党委的领导们也是同样的要求，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爽快地给你们提前调级，涨工资，发奖金”
　　曹飞霞默默地听着华经理说了许多话，不得已只能说她试一试去跟丁小甜说说。
　　华经理殷切道：“小曹，不只是说说，你一定要说服她，为了集体的荣誉，这是一个政治任务，你一定要完成！”
　　曹飞霞瞬间头大，她无奈地说：“华经理，我可不敢接你这个任务，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啊。”
　　说安，逃也似地跑出了华经理的办公室。
　　华经理在后面说：“完不成任务，赵书记和党委的领导同志们责怪，我就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
　　曹飞霞头也不回，一边跑一边大声说：“华经理，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楚”
　　华经理知道曹飞霞又耍无赖了，也是挫败地连连甩头。
　　曹飞霞从华经理办公室出来，没看见丁小甜，知道她已经回家去了。
　　交待了下后厨的工作，她就带着方远去了县委招待所食堂。
　　路上，方远问丁小甜去哪儿了，她怎么不去？
　　曹飞霞告诉他，丁小甜身体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今天就自己跟他去见崔明世等人。
　　方远问：“丁小甜不去，崔明世等人会不会不高兴，觉得丁小甜持才傲物，不肯来见他们，跟他们交流。”
　　曹飞霞笑：“管他们干嘛，我们不也是去完成华经理交待的任务吗？你还真以为跟他们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啊？除了许皓，能从他那里看到一些私房菜，我有点儿兴趣，崔明世，他哼！”
　　方远：“也是，那我们就去混一混吧。”
　　曹飞霞没有把丁小甜怀孕的事情讲给方远知道，她不是个喜欢八卦的女人。
　　她觉得等到丁小甜肚子大起来，方远自然就知道了。
　　这个时间呢，也就是下个月。
　　七月份，单位女职工们会穿连衣裙什么的，丁小甜一穿，就很明显了。
　　原计划在八月份开始准备省里的比赛，因为丁小甜不能去，可能时间上就会有变动了。
　　曹飞霞打算晚上回去，到丁小甜家里一趟，把华经理的话说给她听，看她是个什么意思，再决定准备省里比赛的时间。
　　两人到达县委招待所食堂时，不过四点左右。
　　崔明世等人出来迎接了两人，许皓也在。
　　一看见只有两个人来，崔明世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问曹飞霞，丁小甜怎么没来。
　　曹飞霞说：“小甜身体不太舒服，不能来。”
　　没想到崔明世却说，他知道今天他们接待了康志宇等人，丁小甜也在接待者行列，怎么下午，到他们这里来就身体不舒服了。
　　这才见面，崔明世就这样不给面子，说话像是炸了一样，曹飞霞真想扭头就走。
　　可是安经理却走过来了，跟他们握手，笑着说欢迎他们。
　　曹飞霞不好发作，只能忍了，强笑着敷衍安经理，跟方远一起走进了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房。
　　这一次的交流，气氛一点儿都不好，也没有达到交流的目的。
　　许皓因为丁小甜的缺席，懒懒的，一个菜也没做。
　　而且吃饭吃到一半，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早退了。
　　他从县委招待所食堂出来，跑去买了一个西瓜，拎着去了红星饭店宿舍家属区。
　　打听到丁小甜住处，走上二楼，敲开了她家的门。


第93章 
　　丁小甜下午陪着从市里来的康志宇等人吃过饭，就回家了。
　　她去把女儿从曹飞霞家里接回来, 然后做卫生, 晚饭蒸了个鸡蛋羹, 然后做了一个鱼香茄子吃。
　　吃完饭，正在厨房洗碗呢，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丁小甜去开了门。
　　门一开, 看到外面站着许晗, 手里还抱着一个西瓜, 也是有点儿吃惊。
　　毕竟许晗这个人, 她只是在两次比赛之间跟他有交集。
　　对他的印象, 不好也不坏。
　　“”
　　看到来开门的丁小甜腰间系着围裙, 挺吃惊看着自己，许晗有点儿尴尬，瞬间觉得脸有些发烫。
　　“哦我, 我听曹总厨说你病了不舒服，所以买了个西瓜来看看你”许晗话说得结结巴巴。
　　丁小甜抿抿唇, 想到估计是自己下午没去县委招待所食堂，参加两家领导牵头的交流会，崔明世等人问起，曹飞霞就对他们说自己病了不舒服先回家了。许晗听到了, 吃了晚饭就过来看自己。
　　只不过他这样的举动, 还是让丁小甜觉得有些突兀。
　　尤其是她是已婚的女人, 丈夫还不在身边。
　　现在的人不是像以前那样老封建, 但一个单身年轻男人在傍晚的时候来一个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已婚女人家，多多少少会给人带来困惑的。
　　丁小甜一时之间有点儿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接受他送来的西瓜，还是告诉他真相，自己并不是生病，而是怀孕了。
　　“妈妈，这位叔叔给咱们送大西瓜来了吗？”这时候，在屋子里玩着的秀琳跑过来了，抱着丁小甜的腿，仰面望着许晗问。
　　许晗看到秀琳，就从衬衣口袋里掏了一个果丹皮出来，弯下腰递给秀琳，笑着说：“你是叫秀琳对吧，叔叔给你一个果丹皮，吃了这个，利于消化，你不是刚吃了晚饭吗？拿着。”
　　秀琳想要伸手接，但习惯性地去看看自己妈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许晗也是一片好心，听说自己生病了，上门来看望自己，还给自己孩子果丹皮吃。
　　难道就让人家站外面，或者说自己不要他的西瓜，让他抱回去。
　　如果自己太介意了，那才是说明自己不够坦荡呢。
　　看看许晗一脑门子的汗，丁小甜把门拉开一些，往旁边让，说：“进来坐坐吧，天儿热，扇扇。”
　　同时她对秀琳说：“谢谢许叔叔。”
　　秀琳明白自己妈妈同意自己吃这个叔叔给的东西了，于是忙按照妈妈说的对许皓说：“谢谢许叔叔。”
　　接过许晗递过来的果丹皮，她跑屋里去了。
　　许晗进了屋，丁小甜请他去屋里靠东墙的藤椅上坐。
　　屋顶中间的吊扇转动着，带给他一阵清凉。
　　刚才饭都没吃完，他提前退席，急急忙忙的赶来，热出了一身汗。
　　许晗把自己买的大西瓜放到木质茶几上，四处看，看清楚了这套房子的结构，便说：“听说你已经调级成了主厨，怎么没换房子？”
　　丁小甜给许皓调了一杯薄荷凉开水来，递给他，在茶几一旁的藤椅上坐下，告诉他：“因为才搬来一年都没住到，又叫单位给换房子不太好。再说了，现在就我跟秀琳住，这个房子也能住。”
　　许皓指指客厅靠北墙的那张木架子床，说：“能住，就不会把床搭在这里了，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你是什么级别就该住什么样的房子，你要是不住，别人会当你傻，不会当你好。”
　　“哦，暂时这样就行，搬家也挺麻烦的。”
　　“你要搬家说一声，我一定来给你帮忙，我给你写个电话吧，你打到饭店安经理那里，安经理会叫我去接电话的，”许皓一边说，一边从白色衬衣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和一张小纸片来，在上面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丁小甜。
　　丁小甜窘。
　　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说起来，这个许皓可是处处热心肠啊。
　　为了不扫他的面子，丁小甜还是接了，然后假装看了一眼，不过，是什么号码，她根本没记。
　　把写了电话号码的小纸片放在茶几上，说了声谢谢，但很快她就说：“其实，我今天没去你们食堂参加交流，是因为，我怀孕了，不能太累，所以勉强接待下了今天市里来的康总厨等人就回家了。”
　　此话一出，许皓果然惊呆了。
　　好一会他才说：“这样的话，真是要多休息。怪不得现说暂时住在这里就行，你对了，你什么时候生？”
　　丁小甜：“大概十一月中。”
　　许皓按照怀胎十月推算了下，紧接着就问丁小甜：“是不是已经五个月了？”
　　“”丁小甜没懂许皓这么说的意思，问孩子几个月了，这种话从一个年轻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真得有点儿滑稽，再加上丁小甜认为自己跟他不熟。
　　许皓估计很快也懂了丁小甜怔住是为了什么。
　　他讪讪地笑，接着解释：“我就顺便一算，知道你怀的孩子月份，想提醒你要注意休息。还有，有什么事要找人帮忙，比如说买个米，搬个煤球什么的，可以叫我。我反正单身，又是一个人来了宜南，朋友也没，除了工作，空闲的时间觉得很无聊。如果你不嫌弃，当我是朋友的话。”
　　许皓是个很俊朗的年轻男人，从省城来，眼神清澈，自带天真的热情。
　　丁小甜知道他是家里的独子，家里有个叔叔在北京，是工业部副部长。
　　他是许家唯一的男孩子，他叔叔只有两个女儿。
　　这样的一个男人，应该是受宠爱和重视长大的，他有一种盲目自信，表现在工作上，还有跟人交往中。
　　丁小甜又想，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婚有个女儿，丈夫还是军人。
　　但他就是毫不忌讳地跑来“探病”，还跟自己说了这么多。
　　怎么解释？
　　要不就是盲目自信和天真。
　　要不就是他一点儿也不计较丁小甜已婚已育，真得是想要跟丁小甜交朋友。
　　然而丁小甜可是一个重生的丁老太，她很快就否决了第二点，她并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的友谊，更何况两人的身份在那。
　　在交朋友上，丁小甜相当谨慎。
　　自从进了城，到红星饭店工作以后，严格意义上，她只有曹飞霞一个朋友。
　　除了曹飞霞，就是跟单位上几个同事的家里有来往。
　　老实说，许皓这个年轻男人有魅力，工作能力也挺强，假如丁小甜不是已婚，她会考虑许皓想要跟自己交朋友的要求。这种朋友不是男女朋友，而是普通朋友。
　　结婚了有孩子了，在跟男人交朋友方面，女人应该相当谨慎，彻底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重生的丁小甜的一个原则。
　　所以在许晗说了什么把他当成朋友的话之后，丁小甜很清楚地告诉他：“我生活中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曹总厨，还有方主厨，都和我住一个家属院，我要是有什么事，他们会第一时间来帮我。至于搬家，我想等我第二个孩子出生，我丈夫从部队回来探亲，他会负责的。我很感谢你今天来探望我，多谢你关心我。在工作上，我很乐意跟你交流，也很佩服你的能力。我想，既然我们都在宜南工作，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彼此交流厨艺的。”
　　这是含蓄地拒绝了许晗交朋友的要求。
　　许晗相当地失望。
　　怎么说，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遭到了女人的拒绝。
　　之前，他在学校，在单位，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围绕着他，从来没有人给他难堪，但从来也没有人让他上心。
　　丁小甜是他头一个上心的女人。
　　他知道她已婚已育，可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从第一次在县里参加厨艺比赛开始。
　　为了引起丁小甜的注意，他故意辞去了县政府秘书的工作，到县委招待所食堂当主厨，就是为了在市级比赛跟丁小甜碰面，向她挑战。
　　他那个时候想，不管输赢，他都会达成目的，获得丁小甜的注意。
　　有了借口，就可以接近她了。
　　后来华经理和安经理达成两家单位的厨师，每个月都在一起交流厨艺后，他就盼望着再见到丁小甜，能够跟她在工作中说更多的话，有进一步的接触。
　　谁知道，丁小甜在第一次两家单位的厨师交流时就缺席了，他一下子没劲儿了。
　　可很快他又想到了借口去见丁小甜。
　　丁小甜住哪里，家里人的情况，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所以，今天很顺利地到她家，找到了她。
　　就像丁小甜猜测的那样，许晗是个相当自信的人，丁小甜的拒绝虽然让他失望，但却没有让他绝望。
　　相反，她的拒绝凭空添上了一种高冷的魅惑。
　　许晗更加觉得丁小甜这个已婚已育的女人有一种难言的魅力，是之前他所认识的女人里面都没有的。
　　他很聪明，没有再去说话进一步表达自己要跟丁小甜交朋友的意思。
　　许晗适当地露出了一种受伤的表情，眼圈儿都红了。
　　这种表情落进丁小甜眼里，让她心软。
　　许晗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在重生者，有着六十多岁年纪心理年龄的丁小甜看来。
　　门开着，橘红的落日正到地平线以下，暮色泼溅开，水泥地上的金红色熔岩一样的暮光正在寸寸冷却。
　　许晗落寞地看着暮光退到门外，又如退潮的水，涌过走廊的栏杆，退到楼下。
　　丁小甜在心里微微叹口气，想，自己是不是对许皓太冷酷了？
　　屋里有暗青色的暮色降临时带来的冷寂和暧昧不明。
　　“妈妈，天黑了，我的布娃娃害怕，开灯。”秀琳抱着她的手工布娃娃过来，对丁小甜撒娇道。
　　“好，妈妈这就给你开灯。”丁小甜回过神来，站起来去屋门口拉灯线。
　　啪嗒！
　　清脆的电灯开关响后，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驱散了暗青色的暮色，也驱散了难言的暧昧不明。
　　许晗好像被亮光刺了眼，一阵不适。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歉意地对丁小甜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那我走了。”
　　丁小甜忙说：“没打扰。”
　　她推一推女儿，让她帮自己送许叔叔下去，因为自己还有碗没洗完。
　　还有就是，她说自己跟女儿两个人吃不下那么大一个西瓜，要不许晗带回去给他姑父一家人吃吧。
　　许晗之前在市里比赛，在西区食堂吃饭时，跟丁小甜等人交谈，说过他住在姑父家里。
　　“我不想拿，挺沉的，能吃多少算多少吧。”许晗微微一笑说。
　　接着他举步往外走，秀琳果然听话地跑上去，迈着小短腿，手里抱着布娃娃，说：“许叔叔，我送送你吧。”
　　许皓爽快说好。
　　他去牵着秀琳的小手，跟她一起慢腾腾地下楼。
　　走到底楼的楼梯口，迎面碰见曹飞霞。
　　秀琳一看见曹飞霞，立刻亲热地喊了她一声：“曹阿姨。”
　　又说自己妈妈在洗碗，派自己来送送许叔叔。
　　曹飞霞立刻知道许皓上丁小甜家了。
　　在这里见到许皓，老实说，曹飞霞感觉挺突兀的，刚才许皓在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肚子不舒服，饭都没吃完就借口上厕所遁了。
　　可这会儿却在红星饭店家属区，还是刚去了丁小甜家。
　　看到曹飞霞疑惑的表情，许皓立刻解释说：“刚才听曹总厨说丁小甜同志生病了不舒服，我就来探望她。”
　　他看起来眼神十分坦荡，表情也不慌乱，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说的是真的。
　　曹飞霞并不相信。
　　她认定许皓借口人不舒服溜了，就是特意来看望丁小甜的。
　　怪不得他今天一个拿手菜也没做，在接待自己跟方远时，压根儿就不热情。
　　“那你看过她了，她好些没？”曹飞霞不动声色地问。
　　“哦，她说，她怀孕五个多月了，需要休息，下午就没去我们单位。”许皓淡淡地说。
　　曹飞霞立刻明白了丁小甜的态度，心里一松。
　　她就怕丁小甜一个不谨慎，跟许皓发展出什么暧昧关系来，那影响可大了。
　　丁小甜的丈夫是军队干部，许皓弄不好，会摊上一个破坏军婚罪，丁小甜也会被单位除名。
　　对于一个她看好的厨师，一个将来可以成为红星饭店顶梁柱，自己得力的干将的女人，她自然是不希望丁小甜有事的。
　　既然明白了丁小甜的态度，曹飞霞说话就不太客气了。
　　她对许皓说：“作为丁小甜的领导，我希望许主厨你以后跟她的接触仅限于在工作上，也就是在单位跟单位交流，又或者是我们两家单位参加的厨师比赛中。作为她的朋友，我认为许皓你不合适在平时的生活里跟她来往。如果你真为了她好，就不该对她造成困扰。最后，我为你好，不要犯错，有些错犯了，结果你无法承担。”
　　许皓静静地站着，听完曹飞霞的话，没说话，他只是摸了摸秀琳的头，笑着对她说：“谢谢你送我，快回去吧，叫妈妈给你切西瓜吃。”
　　秀琳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许皓唇角噙着笑，转身离开。
　　转身走出几步，他忽然冷硬地说：“我二十四了，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也不需要别人为了我好。”
　　“你！”曹飞霞生气，还想说许皓两句，可是许皓已经快步走开，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融入夜色中。
　　秀琳过来牵曹飞霞的手，说：“曹阿姨，我们走，上楼去吃西瓜。”
　　曹飞霞不置可否，只是任由秀琳牵着自己的手上楼。
　　丁小甜洗完剩下的碗筷，还没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女儿秀琳在门口喊：“妈妈，曹阿姨来了！”
　　听到女儿的话，丁小甜知道许皓刚才下楼跟曹飞霞遇见了，不然这会儿女儿也不会这么说。
　　她一边解围裙一边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曹飞霞牵着女儿的手走进来。
　　丁小甜没问曹飞霞过来找自己做什么，只是请她坐下。
　　往常，有时候下班之后，曹飞霞吃完晚饭，也会过来找丁小甜闲聊，并且是不带丈夫和孩子，纯碎自己过来串门。
　　曹飞霞看到茶几上那个十几斤的大西瓜，就知道这是许皓送的。
　　但是她没跟丁小甜说许皓的事情，而是说起了今天下午去县委招待所食堂见崔明世等人，两边交流的情况。
　　她对此的评价是糟糕透了，明天她一定要向华经理提出，以后都别搞什么两家单位的交流了，只要崔明世在那里当主厨，就不可能有什么好的交流。
　　“那个崔明世整一个吃了火炮儿的，说话带炸。”
　　“他怎么这样，一点儿不像是个当领导的。”
　　“就是啊，他说你不去是看不起他们，我就解释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去。”
　　“这么说还是要怪我了，早知道，我应该坚持一下，下午过去的。”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你不去也好，这下我跟方远以后也不用去敷衍安经理了。他们县委招待所食堂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了，要交流，也该他们上我们食堂来，我们应该端着。”
　　听到这里，丁小甜笑出了声，因为曹飞霞说这话的时候，挺能的样子。
　　两人又聊了几句县委招待所食堂的话，曹飞霞就把话题转到了今天华经理托她来传达的话上头。
　　她说：“今天我把你怀孕的事情跟华经理说了，他说，单位党委的领导和县委赵书记，都希望这次我们单位去省里比赛能进入前十名，为咱们宜南争光。所以，你不能去参加省里的比赛，他很可惜，也很担心你不去，咱们红星饭店进不了省里的前十名。他要我来问你，你能不能在准备省里比赛期间，为单位想一些创新菜出来，帮助单位取得更好的名次。当然，他还说，如果你愿意帮忙，单位会给你四个月的产假，发放全额工资。我呢，对于这件事的态度，还是我之前讲给你听的那些。不过因为华经理是我的领导，他说了，我就来传达一下意见。小甜，你考虑下再答覆我，不用着急。毕竟我计划的是下个月才开始做去省里参赛的准备工作。”
　　丁小甜听完，果真没有立即说行还是不行。
　　秀琳拉着她，要让她去切西瓜吃呢。
　　丁小甜也就起身，抱起茶几上的大西瓜去了厨房，把瓜切了。
　　她把瓜皮切掉，再把西瓜切成块放进碗里，秀琳那个小碗里放进去一把勺子，另外的一个盘子里的西瓜块上插上牙签端了出来，放到茶几上，请曹飞霞吃西瓜。
　　曹飞霞用牙签戳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随意地吃着，她这个时候才提起了在底楼的楼梯口碰到许皓的事情。
　　她很诚实，也把自己想到的，还有跟许皓的对话说给了丁小甜听。
　　丁小甜听了就说，还是曹飞霞了解自己，她把自己对许皓说的那些话也对曹飞霞讲了。
　　“希望他知难而退吧。”
　　“小甜，你是个明白人，我就怕你犯错。”
　　“怎么可能？”
　　“那我不担心你了，我担心许皓，我觉得他有点儿固执。总之，如果许皓不听劝，要来纠缠你，或者说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跟我说，看我不收拾他！”
　　“好的！”
　　丁小甜相信，在宜南这个地方，曹飞霞说要收拾谁，可不真是嘴巴上说说的。
　　但在心中，她也希望，许皓最好不要把事情做到那个份儿上，避免彼此结怨。
　　丁小甜在这种时候，特别能感觉到一个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如果你出色一些，很容易招致别的男人的惦记。
　　不管是明恋暗恋，实在是容易给人造成困扰，如果你意志不坚定，那么这还是一种能让你毁灭的诱惑。
　　好在，她是丁老太。
　　有时候，丁小甜会想，假如自己以丁老太的面目示人，像许皓这样的人还会惦记自己吗？
　　曹飞霞吃了几块西瓜之后，丁小甜问她：“曹姐，你能说一说省级比赛的规矩是什么吗？我想只有我知道省级比赛的规矩，才能够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答应华经理。”
　　华经理提出的条件对丁小甜来说，还蛮让她心动的。
　　全额工资就不说了，就说那个产假，比一般单位多出来一个月。
　　四个月的产假，可以让她产前产后都有充裕的时间休息，不但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她自己的身体都挺有好处。


第94章 
　　曹飞霞告诉丁小甜, 省里的比赛实行淘汰制。
　　第一场相当于市里比赛的第二场, 主菜由市里的组织方制定，参赛单位的厨师们围绕主菜做出一桌宴席，比赛时间是一天。
　　第一天结束之后，按照得分高低, 直接淘汰四十家单位。
　　南川省一共有二十个市，每个市的前三名进入决赛, 那么就有六十个单位参赛。
　　初赛淘汰四十家单位，就剩下二十家单位进入复赛。
　　复赛是用组织方提供的除了配料外的十二种食材, 做出一桌八个菜, 比赛时间也是一天。
　　结束之后，按照分数高低，淘汰一半的比赛单位，剩下十个单位进入决赛。
　　决赛在第三天进行，这一天的比赛组织方提供主菜食材，让各单位抽签，抽到哪种主菜食材，就用这种主菜做出菜来，请评委评分。
　　评委评分之后，再把十个单位厨师做出的菜编号, 让各单位再次抽签。
　　当抽到别的单位做出来的主菜时, 就要用这个主菜来配出三个拿手菜, 拿手菜自由发挥。
　　最后把前一环节做出的主菜分数, 还有后面的拿手菜分数, 两两相加，得出的最后分数进行排序，前六名都有奖金发放，七到十名会获得荣誉证书。单位则是获得锦旗。
　　听了曹飞霞对省级比赛的介绍，丁小甜觉得比市级比赛难得多，真是要看临场发挥。
　　当然厨师平时的积累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临场你根本发挥不出来。
　　丁小甜实话实说：“曹姐，听了你对省级比赛的介绍，我只能说，我可以帮忙的地方是在尽量在每一种食材上想出两三种稍有创新的菜，然后这些菜你需要让去参赛的主厨们做一做，尽量做到心里有底。其它的我就帮不上了，你可以去对华经理说，我答应帮忙想的菜谱并不能保证咱们单位去参赛进入前十名。如果他觉得不能进前十名也无所谓，那我可以试着努力一下。如果他认为进不了前十名，是我没有尽力的话，那我就不接受他的提议。”
　　曹飞霞听完点头：“好，明天我就去跟华经理说。”
　　丁小甜又问曹飞霞有没有省级比赛的资料。
　　曹飞霞说有一些，也不全，因为她带领的团队这些年从来没有去过省里比赛，缺乏第一手资料。
　　丁小甜便建议她去弄一些最近几年省级比赛的资料，包括各个环节，几家排在前面的单位都做了些什么菜。
　　有了相关的资料，再有的放矢，打有准备的仗，胜算会大一些。
　　曹飞霞听了就说：“那我下个星期去省城一趟，见一见我师傅去，他所在的单位年年都进前十名的，只不过他退休几年了。要拿第一手的资料，还要找我师兄他们。”
　　丁小甜点头：“有门路搞到第一手资料就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曹飞霞就告辞回家了。
　　丁小甜领着女儿去刷牙洗脸洗脚，然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完早班，吃饭的时候，曹飞霞告诉丁小甜，华经理说，他还是希望丁小甜能帮忙，不进前十名，他也不会怪丁小甜的。毕竟省里比赛强手如林，红星饭店又是第一次参加省里的比赛，允许失败。
　　丁小甜：“那我就答应帮忙了，等曹姐你从省城带了第一手资料回来，我就立即着手来帮忙。”
　　曹飞霞：“行！”
　　这一周一上班，曹飞霞召集自己手下的三个主厨开会。
　　她明确对齐延波和方远说:“现在虽然丁小甜同志已经晋级为主厨，可她怀孕了，我呢，暂时不让她跟你们一样做带班的主厨的工作。所以，目前来说，我希望你们继续当带班主厨，丁小甜就做副手，做一些辅助的工作。现在我就来把接下来两个月我们饭店一个带班主厨，一个副手主厨的工作安排一下”
　　不得不说，曹飞霞安排得很周到，完全让丁小甜没了后顾之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是上早班，不会做切菜和炒菜的工作。
　　基本上都是负责后勤的管理以及调制凉菜。
　　周五的时候，华经理派车送曹飞霞去省城见她的师傅，以前益州饭店的总厨唐大鹏。
　　唐大鹏八年前已经退休，现在益州饭店的总厨是他的大弟子孙建泽。
　　她去见了师傅把来意一说，唐大鹏很高兴，因为这是他最小的弟子所在的饭店第一次杀入省城厨师大赛。
　　他下午就带着曹飞霞去见了孙建泽，让他帮忙给小徒弟收集下最近几年省城厨师大赛的一些资料。
　　孙建泽也是慨然应允。
　　有了孙建泽帮忙，曹飞霞很容易就有了一手资料，并且得到了孙大师兄的指点。
　　星期天她一回家，就带着资料去找丁小甜了。
　　丁小甜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大致上对于这个省级比赛有了一些了解。
　　她对曹飞霞说：“这个资料能不能给我看几天，我才能心里有数，开始着手做一些准备工作。”
　　曹飞霞：“没问题，最好你能够把你的心得写下来，我们大家好交流下。”
　　丁小甜说可以。
　　接下来，她在工作之余，认真地看曹飞霞从省城拿回来的关于省级比赛的一手资料。
　　很快，她发现要想进省级比赛的复赛，最后夺得前六名，关键点还是要创新，并且是基于传统上的创新。
　　看看冠军厨师团队的介绍，无论是谁都有十几年的从业经验，在好的饭店工作，有好的师傅带领，本身又勤快又有悟性。
　　一句话，省级比赛是跟强手过招，丁小甜推测，如果做了充分的准备，抽签的运气非常好，临场发挥也非常好，那么进入前十名并非不可能。
　　但要把这三点都占全，概率很小。
　　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这是第一次去省城参赛，算是新手，经验完全不足。
　　这次比赛，更多的目的应该是锻炼队伍，而不是取得什么好名次。
　　实际一点儿，能进入复赛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不过华经理既然想让自己帮忙，那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连着三四天，丁小甜下班回来，陪着女儿吃饭，哄着她早早入睡之后，就在灯下仔细地阅读这份儿资料，做摘抄，写一些感想和领悟。
　　阅读和感想写完了，资料也看了好几遍之后，她心里大致有底了，就把资料还给曹飞霞了。
　　曹飞霞把这个资料又拿去给方远和齐延波看，让他们也像丁小甜一样写感想出来，然后大家开个碰头会。
　　一个多星期之后，方远和齐延波也看完了，分别写下了自己的感想和领悟，曹飞霞就召集大家开了个会。
　　在等着开这个碰头会的期间，丁小甜在自己感想和领悟的基础上，已经挑出一些食材，想出一些创新的做法了。
　　实在是她觉得时间很紧，已经进入了七月，用三个月来准备省城比赛，时间其实一点儿都不多。
　　丁小甜自己觉得这都属于临时抱佛脚，要真准备的话，起码得要一年左右。
　　对手太强，而红星饭店的厨师，包括她自己，实力比别人还是差点儿。
　　开过碰头会之后，曹飞霞了解到自己手下三个主厨的想法，跟自己也相差无几。
　　就是他们尽力，至于到哪一步就看运气了。
　　“大家都回去做准备工作吧，我要求每个星期，你们每个人都要想出六道创新菜出来，至于食材怎么分配，我会把要求找后勤职工刻印了，再发给你们。你们照着那上面的要求来就行，散会！”曹飞霞言简意赅地说。
　　丁小甜为了单位的省级厨师比赛做准备的时候，何忠灿的回信来了。
　　他在信里说。
　　小甜，得知你怀上了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我非常高兴。
　　还有知道你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获得了第二名，单位又给你晋级，调了工资我也非常高兴。
　　更高兴的是，爸妈回去后，我四妹写信来说，这一次他们进城过得很好，你对他们很孝顺。回去的时候，还给了他们五十元钱。四妹还说，我爸妈回去之后在咱们家里人跟前，在村里的人跟前，都夸你，说你能干又孝顺，说我娶了一个好媳妇。
　　你怀孕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吃好一些，别那么劳累。
　　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给爸妈写了一封信，告诉了他们，关于你怀孕的事情。
　　我想，他们收到信之后，会再次来到城里，我要他们好好照顾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希望，等我回家探亲的时候能陪着你，看到我们第二个孩子的出生。
　　你告诉了我预产期，大概是十一月底，今年我会向营长请示，提前批准我探亲假。
　　小甜，我真得太高兴了。
　　我的工作也很顺利，一切都好。
　　收到我的信后，尽快回信。
　　看完信之后，丁小甜没有按照丈夫说的立刻回信。
　　因为她想，公公婆婆估计很快也会收到丈夫的信，他们应该要不了多久又会再次进城了。
　　那就等他们来了之后，跟他们谈过话，再给丈夫写信，顺便把他们来城里的情况也写上去。
　　丁小甜没给丈夫立刻写信，倒是给自己娘家的大哥写了一封信。
　　在信里，她告诉他了一些比赛和工作的情况，还有就是自己怀上二胎的消息。
　　自从上一次搬家，她娘家人来城里一趟后，这都过去五个月了，丁小甜没跟他们见过面，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所以，她在信里也写，自己很想念母亲和家人，想知道他们过得好吗。
　　信的最后，她说了跟何忠灿一样的话，收到信后，尽快回信。
　　丁小甜猜对了，在她收到何忠灿的信之后两天，何家柱和周素芳收到了儿子的来信。
　　信里，何忠灿告诉他们，自己老婆有喜了，怀上了第二个，估摸着有四五个月了，所以，他请他们把农村的事情安排一下，进城去照顾下丁小甜。
　　何家柱和周素芳这才回来一个月呢。
　　原本想着等到九月底再进城去帮着照顾秀琳个把月，等丁小甜去省城参加完省里的比赛再回农村。
　　可儿子的信里面说媳妇儿怀孕了，还催着他们进城去。
　　这一去，不得要照顾儿媳妇到她生了才能回家了吗？
　　何家柱进城住了一个多月后，虽然觉得老魏不错，常常陪着下棋，可还是觉得村里呆着更舒服。
　　周素芬跟老伴儿一样的想法，只不过进城伙食好，媳妇给的钱还多，她还是挺乐意进城的。
　　前段日子去城里照顾老三媳妇，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五十元钱。
　　她把自己进城的待遇说得满村都知道了。
　　大家知道丁小甜居然给了她五十元钱，都给狠狠地震了一把，不少老头老太太开始羡慕她有个能干又会挣钱的媳妇儿，对她还大方。
　　在众人仰慕的眼光中，周素芬飘飘然很多天。
　　老大两口子和老二两口子知道这事情之后，仿佛都要孝顺她些了。
　　尤其是老大媳妇，再没说过她偏心，去城里伺候老三媳妇的话了。
　　这种话，隔壁的邻居告诉她，在她跟老伴儿进城之后，老大媳妇逢人就说的。
　　周素芬对于再次进城还是比较向往的，她认为在农村带着虽然舒服点儿，可是没钱啊。
　　现在她跟老伴儿也没去参加公社的劳动挣工分，全靠儿子们拿钱孝顺，还有就是自己养一些鸡鸭和猪，换些油盐。
　　老两口虽然也能过，但并不宽裕，生活上还是比较俭朴。
　　周素芬是一个没钱就没安全感的女人。
　　她攒着钱也不是为了吃喝，为了花钱，而是为了安全感。
　　反正听了女儿良珍念了老三的来信之后，她就笑咪咪地说：“老三媳妇这一胎一定怀的是男娃，咱们收拾收拾，过两天就进城去。”
　　话音刚落，何良珍不满意了，她说：“妈，你们又要进城啊？你跟爸一进城，这家里的鸡鸭和猪又得要我来养，还有下了工回家，累得要死还要做饭。你们不在家，我平时说话的人都没一个，寂寞得很。还有，晚上一个人睡在这北屋里，挺害怕的。你们看，你们才进城一个多月，我就瘦了五六斤。三嫂怀上了，这不是才四五个月吗，离生还早着呢，你们能不能等她肚子大了，八|九个月的时候再进城啊？”
　　何家柱抽着烟锅附和：“我也觉得良珍说得对。老三媳妇怀的月份还不大，用不着咱们这就进城去。要不让良珍给老三媳妇写封信去问一问，她到底啥时候生，生之前一个月咱们再去。”
　　这下子，轮到周素芬不满意了，她认为自己老伴儿是不想让自己去挣老三媳妇的钱，所以才说等生之前再去。
　　只见她敛了笑，先开始怼老伴儿，她用的理由是老三在信里都说了，希望他们早点儿进城去照顾老三媳妇，还有孙女秀琳。毕竟老三媳妇平时工作也忙，还要照顾秀琳，现在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城里就她一个人住，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得了。
　　她教训女儿，说的是女儿这么大了，还怕黑，这也太没出息了。想想她小时候，还只有七八岁时，当时她爸在镇上粮店里干活，她去找他，半夜从坟地走过去也没怕过。这在屋里，院子里还有她大哥家和二哥家，有什么好怕的。另外，别人家的女儿不是也跟她一样，要去上工，要喂家里的鸡鸭和猪，回家还要洗一大家人的衣服，做一大家人的饭，人家怎么就能干。
　　“咱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又是不是干部家庭，你还嫌累，真是娇生惯养！还有啊，我问你，我跟你爸呆在家里，一个月有几个钱，除了吃喝，我们又能攒下几个钱。你不是想做衣服，想吃糖，想吃猪油，想吃肉吗？我跟你爸进城，这些你就能吃上。不然，你就等到猴年马月吧！”
　　“妈，你眼里就只有钱！”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你想一想你去挣工分，一天才多少钱。你三嫂管我跟你爸吃喝，还给我们不少钱，比你，比这村里多少的人钱多？你出去访一访，谁不羡慕我跟你爸？你跟你爸也不想一想，能从你三嫂那里挣钱的机会，可不是想有就有的。这是挣一个少一个啊，你三嫂生了这个二娃，还得等几年才生娃啊。还有，我跟你爸不去城里，既得罪你三哥，你三嫂娘家人知道了，不定有人想要去顶替我们，挣你三嫂的钱”
　　听到这里的何忠灿用烟锅敲了敲桌子，不悦地说：“钱钱钱，你张口闭口就是钱！你看着吧，你这起了头，孩子们要我们去做什么事，你都要钱。以后我们有啥事了，他们也跟你讲钱，要不就是说要耽误他们挣钱，不到咱们跟前来，你到时候可别抱怨说他们不孝顺。”
　　这句话把周素芳给怼得开不了口。
　　但她很快就撇撇嘴说：“老三媳妇叫我们进城去，又不是我提的钱，而是她自己说的。”
　　转眼，她在老伴儿和自己女儿身上扫过，赌气一样说：“既然你们两父女都这么清高，看不上钱，那我自己进城去照顾老三媳妇和孙女儿好了。”
　　何家柱发气：“行，你要去就自己去，我跟良珍留在家里！”
　　周素芬问他是不是说得真的。
　　何家柱梗着脖子说是真的，他可不想去挣老三媳妇的钱，因为他进城不是为了钱去的，跟周素芬不一样。
　　周素芬闻言非常生气地说：“好，我爱钱，你清高，何家柱，我跟你过了半辈子，头次发现你品德这么高尚呢。我这个爱钱的女人配不上你，这次进城去以后我就不回来了！你爱跟谁过跟谁过！”
　　何家柱看她真生气了，忍住没说了，只是轻声嘟囔：“谁怕谁”
　　眼看自己的妈又要炸，何良珍赶忙劝两人别吵了，这进城的事情大家商量商量吧。
　　她呢，希望爸妈进城不要超过三个月，包括三嫂坐月子在内，不然她坚持不下去。
　　何家柱随即表示，他也认为三个月刚好，生之前两个月，生之后一个月。
　　要是周素芬愿意这样做，那他就退一步，陪着她一起进城去。
　　周素芬看看眼前的父女两个，最终妥协了，说：“那就等老三媳妇要生之前两个月去，良珍，你这就给你三嫂写个信去，问问她啥时候生，还有把我跟你爸的意思对她说一说。等你三嫂回了信，你再跟你三哥写个信，让他知道我跟你爸的意思。”
　　何良珍说好，随即她给三嫂丁小甜写了一封信去，第二天托人放进了镇上邮局代|办|点的邮筒里。
　　过了两天，丁小甜接到何良珍写的信，看了信，她有点儿意外，公婆收到何忠灿的信之后，居然没有很快就来。按照婆婆爱钱的性子，应该很快进城才对呀。
　　其实，她也觉得公婆在自己休产假的时候进城比较合适，至少在生之前两个月，她挺着肚子去上班没有问题的。何况，她怀着这个孩子时没有发胖，六七个月肚子也不大。
　　既然公婆是这个意思，她就写了回信去，告诉了自己的预产期，并说公婆在九月中旬进城就可以。
　　然后她又写了一封信给丈夫，告诉他公婆的决定，还有就是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她能应付下来，真有什么事，单位上的同事们，尤其是曹飞霞会帮她的。
　　这两封信写了之后，她把信都寄出去了。
　　何家人暂时不来了，可是丁小甜的娘家人很快就来了。
　　他们没给她回信，而是直接进城了，各个背着竹背篓。
　　一起来看她的人不少，有她母亲，有大哥大嫂，还有三妹和三妹夫，以及四弟。
　　看到娘家人进城来看自己，丁小甜非常高兴。
　　他们挑了个星期天来，丁小甜少不得要去买菜回来做饭招待他们。
　　可却被他们拉住了。
　　李珍月说知道她怀孕了，她给丁小甜背了一只母鸡来，叫她杀了吃。
　　丁小兰也把背篼里的两条鱼给拿出来，说这是她跟潘晋原去特意钓的，给丁小甜炖豆腐吃。
　　丁建国的背篓里背着不少的菜，说这菜很新鲜，他一大早起来就去丁家菜地里采的。
　　至于丁小甜的妈唐玉香，背篓里背的是花生黄豆芝麻等，这些都是家里种的，拿来给她吃的，吃了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第95章 
　　娘家人的到来, 带给了丁小甜久违的快乐, 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她说自己写了信后，还在等他们回信呢，没想到他们自己来了。
　　唐玉香笑着说：“你大哥收了信，念给我们一听, 我们都高兴得很。本来你大哥要回你的信的，但是你四弟说干脆大家一起进城来看你, 都已经四五个月没看见你了。然后，大家都同意了, 就一起进城了。”
　　丁小甜抓着母亲的手, 说这样好，比写信给自己要好。
　　大家围坐在她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她城里的工作和生活的情况，丁小甜当然会把他们想知道的说给他们听。
　　尤其是说到去参加的两次厨师比赛，丁建国等人听得格外带劲儿。
　　然后丁建国说，他听了丁小甜说的这些，都想去学厨了，他也想当一个厉害的大厨，工资高，比赛赢了还有奖金。
　　丁小甜听了就说他, 一会儿要这样, 一会儿要那样, 不是前段时间才说想去当兵吗, 现在却又想来当厨师了。她还告诉他, 当厨师很不容易，很辛苦很累，要想拿到高工资，没有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没想到丁建国却反问她：“二姐不是也没当过厨师吗？怎么现在都成了红星饭店的主厨了？”
　　丁小甜还没回答他的话呢，唐玉香就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教训他：“怎么跟你二姐说话的，你二姐十四五岁就开始做饭，到今年可不是做了超过十年的饭了。再说了，你二姐现在成了主厨，也是参加了两次比赛，让单位得了好名次换来的。你真要当厨师，也回去开始做饭。”
　　自己母亲这一解释，倒让丁小甜省了想借口向弟弟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当厨师。
　　她转换话题，说今天娘家人来了，好好聚一聚，一会儿她下厨给大家做饭吃，让大家尝尝自己的手艺。
　　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叹。
　　李珍月和丁小兰表示她们去打下手，也跟着她学几招，回去好自己做来吃。
　　丁建军和丁建国主动去把鸡和鱼都杀了，丁小甜自己跟母亲一起出去，买了一些猪肉和配菜回来，挽起袖子做菜。
　　中午，丁小甜家里的木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菜，大家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边吃边聊。
　　李珍月问起丁小甜怀孕了，什么时候休产假，跟她公婆说好没，什么时候进城来照顾她。
　　丁小甜便顺口一说，才收到他们的信，他们说等她临产前一个月再进城。
　　“二姐，我看他们不愿意进城来照顾你，才这么说的。毕竟你在城里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还大着个肚子，这很不方便的。万一有个病什么的，都没人照顾你。”丁小兰一边夹菜一边说。
　　潘晋原接着这个话，赶紧说要不让自己老婆进城来照顾她。
　　他说小兰是丁小甜的亲妹妹，进城来照顾丁小甜最合适。
　　丁小甜听了一愣，随口就问潘晋原，小兰进城了，他怎么办。
　　潘晋原表示他无所谓，小兰不在，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还表示，小兰进城来帮忙，一分钱都不要，只要跟着吃饭就行了。
　　前些日子，潘晋原跟桃树村的几个知青在一起耍，他听其中一个人说起，丁小甜的公婆从县城里回来后，她婆婆见人就说，这一个多月进城去照顾孙女，丁小甜给了她五十元钱。
　　五十元钱，绝对算是一个大数目。
　　农村里一个壮劳力挣工分，一年下来，能分到五十元钱都很难。
　　就算是在从上海来的知青潘晋原眼里，这钱也不少，他的父母一般每个月给他寄十五到二十元钱过来。
　　五十元相当于他三个月左右到手的钱。
　　听到丁小甜给了她公婆五十元钱，潘晋原心里有点儿不平衡。
　　他回去之后对丁小兰说了这个事情，他说：“现在你二姐进城拿高工资有钱了，他公婆进城一个半月都没有，在她那里有吃有喝，回去还拿了五十元。这钱也太多了吧，她忘了当初跟她婆婆吵架，回娘家住了半年的事情了吗？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考虑娘家人，别说给五十了，就是给三十也行啊，不知道你二姐怎么想的！”
　　丁小兰听到二姐给了她公婆五十元，也非常震惊。
　　因为她知道的，农村里公婆去帮儿子和儿媳的忙，一般儿子儿媳就是管吃管喝，哪有拿钱的。尤其是二姐的公婆居然还拿走了五十元。
　　五十元钱，她自从跟潘晋原结婚之后，看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二十元。
　　她常常觉得自己手里没钱，日子过得很拮据。
　　而且她在农村挣工分，都是算的六分，一年下来除了分些口粮外，能分到三十元都算不错。
　　如果进城一个多月，能拿到三十元，那这个月绝对比在农村挣工分划得来。
　　她随即赞同丈夫的话，说：“我二姐要找人帮忙，也该问一问我们的意见啊。要是叫我去帮忙，我就要三十元，比何家那两个老头老太太要得少，还吃得少。”
　　潘晋原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二姐以后肯定还要找人去帮忙的，不是说她帮着单位获得了市里比赛的第二名吗？十月份，她就要去省里比赛。那么比赛前后，肯定需要人照顾秀琳。看来咱们哪天要进城去一趟，看望她，把咱们的意思说一下，就说你愿意进城去照顾她，而且一分钱不要。”
　　听潘晋原说一分钱不要，丁小兰很不满意，问他为什么二姐的公婆要五十元，二姐都给了，自己去却一分钱都不要。
　　潘晋原道：“你只看眼前看不到长远。只有不要钱，才能彰显你们是亲姐妹，你们是亲人。你能够跟你二姐处好关系，将来让她帮个忙，进城去找个单位上班，是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你趁着去帮忙，还能认识那个女将军曹思贤的侄女呢。有了这层关系，维护好这个关系，以后我也能找二姐和二姐夫帮忙，进城去。咱们两个都进城，就不用过农村的苦日子了。你说，你去要个十的，跟以后进城当国家单位的职工比，哪个好处多？”
　　听他这样一说，丁小甜才懂了，也愿意按照他说的一分钱不要进城去找到二姐，说自己愿意去照顾她了。
　　两人刚把这事情商量好，正预备着过两天进城去找一下丁小甜呢，丁小甜的信来了。
　　他们听说丁小甜怀孕了，立刻想到，这是个机会。
　　尤其丁建国一闹，说是要进城去看望丁小甜，两人马上表示他们也要去，还要去钓两条鱼给丁小甜送去。
　　此刻在饭桌上，潘晋原当然不会说他已经在别的知青那里听到了，丁小甜的公婆进城来照顾她，得了五十元的事情。
　　不过，他却提到了丁小兰进城来帮忙，一分钱不要，只要吃饭就行。
　　这让丁小甜感觉有点儿诧异。
　　其实，不管是婆家人，还是娘家人，进城来照顾丁小甜，她肯定是不会真得一分钱不给，多多少少还是要拿钱的。不说多，一个月二三十要拿。
　　只不过从自己目前的情况看，她说暂时不用叫人进城来照顾自己。
　　起码要再过两个月，临产前，休产假了，她才需要人来照顾。
　　再说了，丁小兰没生过孩子，她其实是不太合适来照顾怀孕的自己的。
　　丁小甜含蓄地把自己的意思一说，唐玉香，还有丁建国和李珍月，以及丁建军都认为有理。
　　潘晋原和丁小兰则是非常失望。
　　可一时之间，两口子也找不到好的话，来劝丁小甜接受他们的提议。
　　饭吃完了，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大家一起动手把碗筷收拾了，地扫了，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
　　丁小甜带着孩子送他们去车站，路上去百货商店买了糖果日用品给他们，还悄悄在给母亲买的一件衬衣里面裹了二十元钱。
　　丁家人乐呵呵地提着丁小甜买的东西回到了前进村，只有潘晋原和丁小兰脸上没什么高兴的神色。
　　回去之后，两人说了很多抱怨丁小甜的话。
　　潘晋原说丁小甜是嫁了人就忘了娘家人，丁小兰则说她二姐太自私，进了城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管自己这个妹妹了。宁愿要何家那对贪钱的吝啬鬼照顾，也不让自己去。
　　抱怨归抱怨，可是潘晋原还是没彻底死心，他想了想，让丁小兰去求她妈妈。
　　直接告诉她妈妈，让她妈妈去跟丁小甜说，她这个四妹在农村过得很苦，想找她帮忙进城去工作。
　　不管是什么工作，进厂还是去饭店里面当个服务员都行。
　　丁小兰听了，问他：“我妈能同意吗？进城工作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从农村调进城里。”
　　潘晋原道：“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还有啊，以后我们每个星期进城去看望你二姐，给她送鱼去。我就不信了，天长日久，她就一点儿不松口，答应帮你的忙。”
　　丁小兰：“这每个星期进城不花钱吗？来回的路费，还有咱们送的鱼，也得值三四块钱了吧？一个月下来，就是十几块，一年下来一百多呢，都够我们买两身新衣服了。”
　　潘晋原觑着她道：“路费这些不用你管，所以我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呢，就计较这些小钱，就做些丢西瓜捡芝麻的事情。”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还不行吗？”被潘晋原一说，丁小甜服软，嘟嘴道。
　　潘晋原点头：“好，那咱们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丁小兰就开始去找到母亲，开始求她，去跟二姐说，帮自己在城里找工作的事情。
　　唐玉香一听就摇头，她说：“这进城去工作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二姐才进城半年，自己的工作才刚做好，哪有能力帮你。”
　　丁小兰听母亲这样一说，眼泪就流下来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诉苦说，自己结婚以后，又要忙家里，又要下地，累得不行。还有吃得也差劲，生活很苦，潘晋原也是个帮不上忙的。然后她身体也差，结婚这么久了，肚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当听说二姐又怀上了，不知道多羡慕她。
　　丁小兰流着眼泪说，再这样下去她肯定要没孩子了，潘晋原不会要她了。
　　唐玉香看见她哭得伤心，又说得那么惨，心里也是难过。一开始不愿意为了小女儿去求大女儿的心也发生了动摇。
　　“小兰，你再忍忍，等你姐在城里立稳脚跟之后，妈再帮你去找她，让她帮你在城里找工作好吗”唐玉香异常为难地说。
　　丁小兰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求母亲帮忙。让二姐帮自己找工作，她就答应了。
　　高兴之余，她强忍着没笑出来，而是抱着母亲继续流泪说：“谢谢妈，妈，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了。”
　　唐玉香摸摸小女儿的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跟你二姐都是妈妈的孩子，她过得好，我也想你过得好啊。”
　　丁小兰点头，接着她告诉母亲，让她别把自己找她去求二姐，让自己进城工作的事情对大哥说。
　　她担心大哥知道了，大嫂那边的亲戚也跑去找二姐，到时候二姐肯定觉得很烦。不帮忙，就要得罪大嫂，那样一来，大嫂肯定要跟大哥吵架。要帮忙，也的确让二姐很为难。
　　“你说得对，这件事我暂时不跟你大哥说。等你二姐帮你把工作安排好了，再对他说。”
　　“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帮我求二姐。”
　　“总要等你二姐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去。进城工作这件事情是大事情，哪能一说就行的。反正妈答应你了，帮你去求你二姐，帮你在城里找工作就是了。”
　　得到母亲肯定答覆的丁小兰擦干净眼泪回去笑着向潘晋原报告了好消息。
　　潘晋原跟她击掌相庆，说：“这下我们初步成功了。接下来就按照我们一开始商量的来做。每个星期我们都去钓鱼，星期天进城。把这鱼给你二姐送去。”
　　丁小兰兴奋地说好。
　　丁小甜在娘家人回去之后，日子继续。每天，在幼儿园单位和家之间三点一线。
　　天气越来越热。很快进入了7月份，秀琳的幼儿园还有两天就要放暑假了。
　　这一天是一个星期天，丁小甜轮休在家陪孩子，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点。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有时候把手放在肚子上，孩子在她肚子里会动，不知道是用脚还是手跟她打招呼。这个小家伙明显比当初女儿秀琳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更好动。重生之前，她的第二个娃是个男孩，也是这一年的年初怀上，年末的时候生的。男孩儿的名字叫何书海，小名叫小海。
　　儿子小海长得像她，长大之后大帅哥一枚，从事外交工作。
　　想起重生之前儿子小海的事，丁小甜好奇，这辈子小海是什么样子，什么脾气，将来他会做什么呢。
　　“笃笃笃！”有人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丁小甜起身去敲门，发现自己三妹丁小兰和她丈夫潘晋原站在门外，两人脸上带着笑，丁小兰还背着一个竹子背篼。看她费力的样子，背篓里面的东西很沉。
　　两人一头一脸的汗。
　　“二姐。”两人见到她后，齐声喊她。
　　丁小甜微惊，然后问：“你们怎么来了？”
　　上次丁家人进城来看她，这才过去半个月，她三妹和三妹夫就进城来看她了。
　　从前进村到城里，要转车，在路上基本上要颠簸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城里。
　　现在不过十点半，他们应该一早就出发了。
　　这会儿可是七月份，天气很热，丁小兰和潘晋原不辞辛苦，赶路两个多小时到城里来看她，丁小甜虽然弄不清楚他们的来意，可还是请他们进屋坐。
　　进屋之后，潘晋原帮着丁小兰把背上的竹子背篼放下来。
　　丁小甜看到背篓里有个农村里常用来泡菜的土罐子。
　　罐子没有盖。
　　没等丁小甜问罐子里都有些什么，潘晋原就笑着说：“二姐，这里面有三条巴掌大的鲫鱼，是我跟小兰今天一大早就去河里钓的。我们在瓦罐里放了水，把鱼放进去，给你背到城里来。你看，三条鱼都还活着。这鱼给你杀了炖着吃吧，很营养的，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
　　“”丁小甜短暂的怔愣之后，立刻说，“你们这这也太辛苦了。真不用这样，我要吃鱼可以去买，你们给我送鱼来，我真得很过意不去。以后别这样了，这天儿这么热。”
　　说到这里，她请两人快坐下歇一歇，接着去给两人打了水来，递上毛巾，让他们洗一洗擦一擦。
　　接着她又去给两人倒了两杯凉水来，在里面加上薄荷，让他们喝了解渴。
　　潘晋原和丁小兰是真得热着了，洗完脸之后，在吊扇底下坐着，咕噜咕噜就喝光了一杯薄荷水。
　　丁小甜见了，又去给他们弄了两杯薄荷水来，这次他们喝了一半，不喝了。
　　对于眼前的三妹和三妹夫，丁小甜感觉复杂。
　　要说，她的三妹在没碰到潘晋原以前，她跟三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自从三妹对潘晋原一见钟情，狂热地喜欢上他之后，两姐妹之间就有了很多矛盾，关系不像从前那么好。
　　丁小甜一直都不赞成自己妹妹和潘晋原在一起，可后来生米煮成了熟饭，她无力再管，再干涉。
　　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她适当地后退，没有再去掺和两人的感情。
　　进了城工作之后，离得远，她跟丁小兰的关系就更淡了点儿。
　　如果是以前的姐妹关系，丁小兰一大早起来去钓了鱼，放在瓦罐里养着，给她背来城里，丁小甜是会感动的。
　　可现在，她真得是怀疑，这突然的热络，背后可能有些什么原因。
　　然而不管怎么说，丁小兰还是她的亲妹妹，丁小甜就算有怀疑，她该热情招待妹妹，还是要招待。
　　所以跟两人聊了会儿天之后，她请两人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她去做两个菜，把鱼也炖了，大家中午都喝点儿鱼汤，都补一补好了。
　　丁小兰站起来去厨房打下手，潘晋原就陪着秀琳玩儿。
　　今天是星期天，丁小甜早上起来，趁着秀琳还在睡觉，出去买了一块五花肉回来，打算做红烧肉给孩子吃，以及她买了一块豆腐，用来煮菠菜。
　　现在潘晋原和丁小兰来了，她打算用一条鱼来炖豆腐吃，另外两条做成豆瓣鱼，再炒上一个空心菜，今天中午就有肉有鱼还有汤，四个人吃够了。
　　刚把鱼和豆腐放进砂锅里炖上，铁锅里做上红烧肉，有人在外面敲门，潘晋原跑去开了门。
　　一打开门，站在门口的年轻人愣住，有些不快地问潘晋原是谁。
　　潘晋原没见过许皓，看见他也是一愣。
　　主要是许皓长得不赖，颜值跟潘晋原不相上下，一眼看过去，就不像是小城市的青年。
　　潘晋原猜这英俊的年轻男人估计是这个红星饭店的厨师，就算不是厨师，也跟丁小甜认识，来过这里。不然怎么会一眼看见自己就问自己是谁，显然他是知道二姐这里一个人住的。
　　“哦，我叫潘晋原，是丁小甜同志的妹夫，今天我跟我妻子进城来探望二姐。”潘晋原大大方方地说。
　　许皓听了他的解释，脸上的不快之色才不见了，随之客气朝着潘晋原伸出手，跟他握手。
　　一边握手一边自我介绍：“我叫许皓，是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我跟丁小甜同志通过厨艺比赛认识。单位领导让我们两个单位的厨师平时多交流厨艺，共同进步。今天我得到一本前清的御厨写的御用菜谱，所以就过来找丁小甜同志了。”
　　“哦，那太好了，请进，请进！”潘晋原笑着热情地招呼许皓进屋。
　　许皓非常高兴地说好。
　　在厨房做菜的丁小甜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来看，一眼看到许皓，她不禁轻轻地皱了皱眉。
　　许皓已经看到了丁小甜，他向着她扬了扬手中的菜谱，笑着说：“你看，我拿到一本前清御厨的菜谱，有没有兴趣看看？”
　　前清御厨的菜谱？
　　丁小甜看向他手里的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半信半疑。


第96章 
　　“这本书是从哪儿来的？”丁小甜从厨房里走出来问。
　　许皓真想告诉丁小甜, 这一本书是他回到益州, 从自己爷爷手里拿到的, 而不是随随便便从什么破书店搜到的。
　　可是, 他却不能这么说, 而是说这是他从城里的旧书店找到的。
　　“旧书店能找到这个？”丁小甜表示怀疑。
　　许皓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很得意的样子。
　　其实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
　　上个星期, 许皓请假回了一趟益州。
　　跟自己的父母见面之后，他告诉了他们自己已经辞去了县政府秘书的工作，然后去了县委招待所食堂做厨师。县委招待所食堂的安经理，直接让他做了主厨。他的父母听说他去了县委县政府秘书的工作，肯定是有点儿生气的, 但是他们还是比较尊重儿子的选择，因为在他们家，老爷子支持孙子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从事自己的职业。
　　许皓自从上次被丁小甜拒绝之后, 一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重新接近丁小甜, 以一种她能接受的方式。想来想去, 他觉得还是要从这个菜谱上面想办法。因为是一个厨师都喜欢新菜谱, 尤其是那些想在厨师这一行, 干出一点名堂来的厨师。恰巧他知道自己的爷爷有一本前清御厨的菜谱。
　　他想有了这一本菜谱, 就有了很好的借口，跟丁小甜见面。然后凭借着这一本菜谱，可以跟她说话，跟她交流。
　　于是他就死缠烂打问着他爷爷要了。许皓的爷爷叫做许立人。解放前在益州一个姓刘的军|阀家里做厨师。他搜集了许多许多的菜谱。其中有一本就是清末在皇宫里做饭的御厨写的菜谱。这本菜谱里面记载了很多清朝宫廷菜的做法。
　　许立人被孙子缠不过, 最终还是答应了给他这一本清朝御厨的菜谱。
　　拿着一本菜谱, 从益州回到宜南, 许皓立马就到丁小甜家来找她了。
　　很巧，他星期天过来就碰见了潘晋原和丁小兰到城里来给丁小甜送鱼。
　　老实说丁小甜看见许皓又过来了，还让自己的三妹和三妹夫看见，心里也是有点堵。毕竟许皓是一个未婚男青年，而自己已经结婚。就算是正常的来往，也容易被人家误会。更何况，丁小甜一直觉得她三妹和三妹夫，并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人。他们两个看见了许晗会怎么想，然后又会怎么说呢？
　　明明之前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许皓。但他还是不死心，今天又拿着一本什么前清的御厨的菜谱过来了。当着三妹和三妹夫的面，丁小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比较明智的做法似乎是，把许皓当作普通客人招待。就像许皓自己说的，是因为两家单位的领导让他们多交流。
　　于是丁小甜也只好请许皓坐下了，还给他同样端来了一杯加了薄荷的凉水，请他一边喝水一边扇扇。
　　许皓接过凉水的同时，把手里的那一本从爷爷那里拿来的，前清御厨的菜谱递给了丁小甜，并说：“你看看吧，里面的菜挺有趣的。”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丁小甜接过来，随便翻了两页，发现这本菜谱是手写的，里面记载了许多宫廷菜的做法。看来许皓送过来的这本菜谱，是真的前清御厨的菜谱。他的话是真的，并没有说谎。
　　许皓在一旁喝水，眼睛紧紧的锁定着丁小甜。从丁小甜的表情，他看出来。丁小甜应该对他拿过来的这一本前清御厨的菜谱，非常感兴趣。看来他猜对了，也做对了。心里得意的同时，他笑了。
　　看了几页之后，丁小甜把菜谱还给许皓，然后对他说：“我三妹和三妹夫来了，我要去做饭，你先坐坐吧。”
　　许皓点头说好。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厨房。
　　潘晋原一直煞有兴致的看着丁小甜和许皓，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一直在想，丁小甜和这位叫做许皓的人之间真得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吗？
　　丁小甜重新走进厨房去做饭了，潘晋原开始和许皓说起话来。通过和许皓的对话，他了解到了许皓更多的情况。听说许皓的父母在省城工作。许皓的叔叔，在北京，是工业部的副部长。他立即觉得。许皓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应该跟他交上朋友。
　　于是他对许皓热情起来，想方设法的找出话题跟他聊天。
　　许皓呢，听说潘晋原是丁小甜的妹夫，也是有心要跟他结交。
　　两个人的话就多起来了。
　　厨房里面。丁小兰也在向丁小甜打听许皓的情况。
　　她刚才也看见了许皓进屋，她这个人一向对长得英俊的男人感兴趣，难免会打听许皓的事情。
　　丁小甜就把怎么认识许皓的告诉了妹妹。她也强调了两家单位一起去市级比赛之后，单位领导说的要互相加强交流的话。
　　哎，她真的是怕误会呀。
　　丁小兰听完了姐姐的话，随后轻声问她：“姐，中午要请这个许皓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丁小甜没吭声，实际上她是不想请许皓吃饭的。
　　丁小兰看丁小甜的表情，大概也猜出来她是怎么想的。
　　她劝姐姐：“既然人家都来了，还给你拿了什么清朝御厨的菜谱过来。你还是应该留人家吃个饭的。再说了，现在也快中午了。”
　　丁小甜听了一想，觉得自己要是在三妹和三妹夫跟前，特别计较许皓过来找自己，还真显得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至少要在三妹和三妹夫跟前大方一点呀，不然他们两个还真有话说了。
　　“也好，那我一会儿请他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丁小甜最终说。
　　看看厨房里的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丁小甜和妹妹先后走出了厨房。
　　丁小兰走去潘晋原身边坐下，告诉他，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潘晋原拍拍她的手，很体贴地说：“辛苦了。”
　　丁小兰高兴地咧嘴笑。
　　看到两人秀恩爱的丁小甜有点儿吃惊，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这么恩爱了？
　　她记得以前，还在农村的时候，自己这个三妹和三妹夫可是常常吵架的啊。
　　不过，现在她也没空去想这个问题，而是比较感兴趣地继续翻阅许皓带来的这本前清御厨的菜谱。
　　许皓在她看书的时候在一旁解释，哪一个部分记载的什么菜，哪一个部分的菜比较有意思。
　　丁小甜一边听着，一边仔细地看。
　　她是干什么就热爱什么的人，现在当着红星饭店的主厨，就一门心思地研究各种各样的菜。
　　尤其是现在红星饭店的华经理请她帮忙，弄出一些创新菜出来，许皓拿来的这本清朝御厨的菜谱，肯定是对她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看着菜谱，丁小甜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里面了，看得津津有味。
　　结果，锅里的菜都差点儿烧糊了，还是许皓的鼻子灵，闻到一点点儿味道，就跑去厨房揭开锅盖把菜铲起来了。
　　跟潘晋原聊天的丁小兰看见，也跟着跑进了厨房。
　　许皓问她：“还有些什么菜没做，让我来，你二姐正在人真看书呢。”
　　丁小兰问他：“你能行吗？”
　　许皓笑着说：“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跟你二姐一样的主厨呢！”
　　丁小兰拍拍脑袋：“我忘了这一茬了。”
　　然后她把自己二姐没做的两样才对他说了。
　　许皓立即挽起袖子开始炒菜。
　　丁小甜听到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才想到自己忘了做菜了。
　　她放下手中的菜谱，然后快步走去厨房，让许皓干了，说他是客人，怎么能下厨做饭呢。
　　许皓道：“我已经上手了，刚才看见你看得起劲儿就没叫你。这两个菜让我来，保证不会难吃。”
　　丁小兰在一边赞同让许皓做做菜，自己就可以吃到县委招待所食堂大厨的手艺了。
　　丁小甜家里的厨房小，她再进去掺合就转不开身了，于是她只能放弃，重新走回去坐下。
　　她又跟潘晋原没什么话说，因此只能拿起那本清朝御厨的菜谱看。
　　不到十分钟，许皓就把菜炒好了。
　　丁小兰帮着往外面端菜，招呼潘晋原和姐姐上桌吃饭。
　　丁小甜把书放下，带着女儿去洗了手，到饭桌旁坐下。
　　她索性懒得去帮忙端饭那些了，只是说：“有许大厨在，我就等着吃现成好了。”
　　许皓笑着说：“没问题。”
　　这一顿饭，丁小甜做了两个菜，许皓又做了两个菜，两个人都是大厨，这顿饭菜的味道肯定不会差。
　　反正丁小兰和潘晋原吃了都觉得相当满意，不断地夸赞这一顿饭的味道好。
　　许皓补充了三个字：“那必须。”
　　逗得丁小兰和潘晋原都一起笑了起来。
　　这一顿饭貌似大家都吃得很轻松，饭后，潘晋原和丁小兰很有眼色，一起去洗碗，把客厅留给了丁小甜和许皓。
　　许皓对丁小甜说：“我听说你虽然十月份不能去省城参赛了，可是还是在帮曹飞霞做比赛的准备工作。所以，当我找到这本前清御厨的菜谱时就给你送了过来，我想，这本菜谱对你可能有帮助。”
　　丁小甜简短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觉得自己单独面对许皓的时候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
　　对他拿来的清朝御厨的菜谱的确是感兴趣，可是觉得看了这本菜谱，就是接受了许皓的人情，以后拿什么来还呢？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她已经看过大半了，所以相当于也是接受了人家的人情。
　　今天如果不是三妹和三妹夫来了，丁小甜绝对不会接受他带来的清朝御厨的菜谱的，甚至都不会让他进家门。
　　她上次已经含蓄地拒绝了他的友谊，本以为他不会再来找自己的，谁知道。
　　又尬聊了几句，丁小甜便把那本菜谱还给许皓。
　　许皓问她：“你看完了吗？”
　　丁小甜点点头：“看得比较快。”
　　这真是答非所问。
　　原因是丁小甜不想再跟许皓因为这本书见第二次。
　　这时候，丁小兰和潘晋原也洗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了，丁小甜便让他们两个陪一陪许皓，她说自己有点儿累，还有秀琳的午睡时间到了，所以，她想带着女儿一起去午睡一会儿。
　　她怀孕半年了，肚子渐渐大起来，现在又是夏天，也的确容易疲乏，至于女儿秀琳在幼儿园饭后也是真得要午睡。
　　丁小甜说的是实话，但也想用这个借口不再跟许皓说话。
　　“好的，姐，你带秀琳去睡吧，许大厨就由我们来陪好了。”丁小兰一口答应。
　　丁小甜随即起身牵着女儿去洗个脸，然后带着她去卧室午睡。
　　许皓眼巴巴地看着丁小甜带着孩子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再看看茶几上的那本他费了好大劲儿才从爷爷那里弄来的菜谱，嘴巴里说不清什么味道。
　　总之，是有点儿心塞。
　　丁小兰和潘晋原把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两人就赶紧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带动许皓心情好一些。
　　丁小甜一觉睡醒，摸出枕头下的手表一看，已经三点半了。
　　她侧耳听了听，外面好象没有说话声了。
　　难道他们已经都走了？
　　刚才她带孩子进屋睡，刚躺下去，还听到他们在外面说话来着。
　　丁小甜起床，换下睡裙，穿上衬衫和裤子出去，发现他们真得已经走了。
　　茶几上有一张纸条，是妹妹丁小兰写的，她写：姐，我跟晋原，还有许大厨，先走了。我们三个聊得很好，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所以我们没有来敲你的门。下个星期天，我跟晋原还给你送鱼来。现在你怀孕了，多吃鱼对身体好。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太辛苦。
　　下个星期，三妹和潘晋原还要来送鱼？
　　不是说过让他们别送来了吗，大热天，路又远。
　　县城里也有鱼卖，不过在集体的鱼店里面，夏天卖的最多的是死鱼。
　　她三妹和三妹夫背来的鱼是最新鲜的活鱼，拿来炖汤做菜，味道肯定鲜美。
　　虽然弄不清三妹和三妹夫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不辞辛苦在大热天给自己送鱼来的原因，丁小甜还是没有去猜他们有什么恶意。
　　想来就来吧，毕竟丁小兰是她的亲妹妹，她不能因为对妹夫的反感，把自己亲妹妹也拒之门外。
　　当然，她也希望这个亲妹妹不要被妹夫撺掇着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看完纸条，她忽然看到那本蓝色封皮的菜谱还在桌子上，许皓并没有带走。
　　这……
　　丁小甜忽然有一种自己睡了个没用的午觉的感觉。
　　想到那本清朝御厨写的菜谱里面，还有一些她没看的内容，又觉得心里痒痒的。
　　好不容易把想看菜谱的想法压下去，丁小甜拿起这本菜谱放到衣柜顶，平时看不着，不搭个板凳也拿不到的地方。她想，这本菜谱自己是不会再看了，也不会主动去找许皓还。
　　如果许皓来要，就拿给他，明确对他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并且要特别清楚的告诉他，自己不想跟他来往，也不愿意跟他做朋友，也不愿意跟他交流厨艺。
　　许皓这次到丁小甜家里来，虽然后面丁小甜去午睡了，没有再跟他说话。但他觉得自己不但认识了潘晋原，还在丁小甜家里吃了一顿中午饭，这已经出乎他意料了。
　　来之前，他暗想，有可能吃丁小甜的闭门羹的。
　　他认为，正是因为潘晋原和丁小兰得到来，才让他如此顺利地见到了丁小甜，跟她说上了话，还吃到了她做的饭，在她家里呆了两三个小时。
　　所以他很快就把潘晋原当朋友了。
　　潘晋原对于这一点很满意。
　　他留了许皓的单位地址和电话，并且说以后要跟许皓常来常往。
　　许皓也想到，要是跟潘晋原和丁小兰搞好关系，跟他们成为朋友，以后要见丁小甜会容易些。
　　丁小甜会拒绝自己上门去看她，但不会拒绝她三妹和三妹夫去她家里。
　　只要他跟丁小甜的三妹和三妹夫成为朋友，他们两口子去丁小甜家的时候，他也去，如同今天这样，那么，丁小甜也不得不接待她。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他喜欢上丁小甜，丁小甜又要远着他，不见他呢。
　　后来丁小兰和潘晋原一起回家。
　　在路上，两口子说起了许皓这个人。
　　丁小兰说，她总觉得许皓对自己二姐有意思。
　　潘晋原说，我也看出来了。
　　丁小兰问：“那你觉得他们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潘晋原想了想摇头：“我觉得二姐这个人相当的理智，许皓只不过是单方面对二姐有意思，注定他会失望的。但他越失望，对咱们越有好处。”
　　丁小兰：“你这是什么意思？”
　　潘晋原微微一笑，解释说：“你知道许皓家里的人是干什么的吗？”
　　丁小兰让他别卖关子，快说。
　　“他爸妈都在省城工作，一个在益州税务局，一个在益州文化局。他叔叔可是在北京当工业部副部长。原先他是县政府的秘书，后来被他叔叔找去帮忙参加县里的厨师比赛之后，才没干秘书的工作，去了县委招待所食堂当主厨。你今天也看到了，他拿了一本清朝御厨的菜谱来给二姐。他说这本菜谱是从咱们县里的旧书店淘到的，你信吗？”
　　“不是从县城的旧书店淘的，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实话告诉你吧，这种东西只可能是从私人手里拿出来的。我在上海的时候，我们家所在的弄堂里有个叔叔就是文化局的，他家里很多线装书，都是从他爷爷那里传下来的。你想想，许皓拿来的线装书，是手写本，还是清朝宫廷里御厨写的菜谱，这种东西能随随便便在旧书店里吗？很明显，这本菜谱应该是他从他家里拿来的。也就是说，他最近很可能回了趟益州，专门拿来这本菜谱给二姐看，就是为了讨她喜欢。不过，今天看二姐的表情，还有她对许皓说的那些话，她并没有因为许皓拿了本清朝御厨的菜谱来，就对他和颜悦色。”
　　“我看到了，二姐对许皓还是爱理不理的。”
　　“对了，正因为二姐对许皓不搭理，他才有些失望。但他在我们面前掩饰得很好，还是跟我们说说笑笑。”
　　“你刚才不是说，他越失望对咱们越有好处吗？”
　　“我正要说到这里，许皓越失望，他就越想接近二姐。那么，他要想再去找二姐的时候不被拒绝，最好就是跟我们一起去，就象今天这样。那么，我们对许皓就用了，他也就会想要跟我们搞好关系。”
　　“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许皓每次都是跟我们一起去见二姐，二姐就会知道是我们带他去的，到时候二姐就会不高兴，她不高兴了，还能帮我在城里找个单位，让我进单位去工作吗？”
　　“我早想过了，不轻易答应许皓，让他跟我们一起去见二姐。刚才走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偷偷写的纸条，最后一个出门的时候才放到茶几上的吗？许皓并不知道我们每个星期都会去二姐那里，回去之后呢，我暂时会跟许皓书信联系。当他提出他的要求时，我再答应他，或者一个月我们帮忙一次。许皓这里，还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才行。他的关系最有用的是，他的叔叔是工业部的副部长。”
　　丁小兰听完点头，但她还是表示在处理许皓跟自己二姐来往的事情上，要谨慎小心，不然可是很容易得罪二姐的。毕竟许皓是没结婚的单身男青年，跟自己二姐来往密切，对二姐的名声不好，以后传到二姐夫耳朵里面，怕会影响两人的夫妻感情。
　　潘晋原听了嘿嘿一笑，说：“我倒是希望许皓别那么容易灰心，他要是一直这么追着二姐，你二姐到时候恐怕也会容易帮你的忙，让你进县城工作。因为，许皓的事情，暂时只有我们知道啊。这件事情，真得对我们很有利，处理好点儿，两边的便宜都容易占。”
　　丁小兰会意过来，也笑了：“晋原，我都听你的。”


第97章 
　　潘晋原回去之后就给许皓写了一封信, 随便聊了一些农村和钓鱼的事情。
　　许皓收到他的信, 回信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顺便问了问潘晋原和丁小兰什么时候会到城里来, 再次看望丁小兰。
　　潘晋原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因此再次回信说，可能要下个月了。
　　许皓收到潘晋原的回信, 再次给他写信说, 如果他们两口子要进城，提前给他写信, 他会招待两人去县委招待所食堂吃饭。
　　潘晋原把这封信给丁小兰看, 说：“你看，他是不是很渴望我们的友谊？其实还不是为了二姐，他认为我们可以让他见到二姐容易些。”
　　丁小兰夸他聪明, 问他怎么回信。
　　潘晋原说暂时不回信，让他等一等。
　　许皓没收到潘晋原写信肯定答复，也是有点儿着急, 颇有点儿翘首以盼的意思。
　　后来几个星期，丁小兰和潘晋原每个星期天都去给丁小兰送活鱼。
　　丁小甜劝他们别这么辛苦，不用送鱼来了，可两口子就是不听，也是丁小甜也没办法, 每次他们来了, 就好吃好喝招待他们。
　　又送了几个星期的鱼之后, 潘晋原才给许皓写了封信说, 他和妻子将于哪天进城，许皓可以去车站等着，跟两人见面。
　　谁知道，他们两口子去了，却没看见许皓。
　　原来，丁小甜后来跟曹飞霞说起许皓送前清御厨的菜谱来的事情，曹飞霞就说：“你拖着也不是办法，这件事还是我出面替你解决麻烦好了。”
　　丁小甜就把菜谱给了曹飞霞。
　　曹飞霞亲自跑了一趟县委招待所食堂找到许皓，把菜谱还给了他，同时明确地告诉他：“丁小甜让我带话给你，她很感谢你拿了这本前清御厨的菜谱去给她看。她说，等她搜集到好的菜谱也会给你看的。同时，她希望跟你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同行。这些话，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明白吧？如果你还是装傻不明白，那么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丁小甜是已经结婚的女人，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你能不能别去打扰她？还有啊，她丈夫我看见过，高大英俊，夫妻感情也很好，你说你非要去里面掺和干嘛？你要是真对丁小甜好，就远远地祝福她幸福就行了。对了，我会跟我们单位家属院的保卫说，以后禁止你去我们那里，不会再让你进去。你说你这人，非得弄得大家反目成仇才高兴是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再招人讨厌了。”
　　许皓听了曹飞霞的话，又气又伤心，可他还是不死心，说要听丁小甜亲口说了才死心。
　　“行，你想听丁小甜亲口说，你跟我来，我让你听听！”曹飞霞道。
　　于是许皓跟着曹飞霞去了红星饭店她的办公室，然后曹飞霞去把上班的丁小甜叫来了，关上办公室的门，曹飞霞对丁小甜说了叫许皓过来的原因。
　　丁小甜看着一脸悲伤之色看着自己的许皓，微微摇头。
　　接着她很笃定地对许皓说：“如果你以后还想让我看见你时，不扭头就走，如果你以后真得还想在工作上跟我交流，那么请你别到我家来找我，我不想跟你私下再见面。”
　　许皓眼圈儿红了。
　　曹飞霞再一旁说：“许皓，现在你亲耳听见了，该死心了吧？”
　　许皓默然不语。
　　丁小甜对曹飞霞说自己还在工作，转身走了出去。
　　许皓忍着没流下眼泪来，在丁小甜走之后，他随即也快步走了出去。
　　回去之后，他想了两天，认为自己留在宜南，进入县委招待所食堂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丁小甜。
　　现在，既然丁小甜当着曹飞霞的面，毫不留情地说了那些拒绝他的话，他觉得很丢人，同时也觉得自己在宜南呆不下去了。
　　于是他向安经理请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回益州去看病，回了益州。
　　这是潘晋原给许皓写回信之前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情，所以他写去的这封信，许皓也没有收到，当然不会出现在宜南汽车站接潘晋原和丁小兰了。
　　“晋原，许皓怎么没有来？”丁小兰把汽车站里的人找遍了，也没看见许皓之后就问潘晋原。
　　宜南汽车站并不大，有没有许皓这个人很容易看出来。
　　潘晋原也四处看，果然没看见许皓，不禁微微皱起了眉，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啊，我觉得我不可能算错，许皓应该很着急来等着我们的。”
　　丁小兰：“那他为什么不在，你在信里没写我们几点到吗？”
　　潘晋原：“写了的，大概十点半左右。”
　　丁小兰又问潘晋原现在几点了，潘晋原看看手表，说已经十点二十了。
　　“那就再等十分钟吧，万一许皓是在十点半准时到呢。”
　　“也行。”
　　两人在汽车站等到十点半，许皓没出现，然后继续等，又等了半个小时，都十一点了，许皓还是没出现。
　　丁小兰就说不等了，赶紧把鱼给二姐送去吧，不然一会儿耽误吃午饭。
　　两口子就从宜南汽车站出来，去了丁小甜家里。
　　连着几个星期天，三妹和三妹夫都进城来送鱼，让他们别送了，他们也不听，丁小甜已经习惯性地在星期天多买点儿菜，然后把饭做上了。
　　十一点多，潘晋原和丁小兰果然来了，他们说今天钓鱼钓得久，好不容易才钓到了两条，所以来晚了。
　　丁小兰已经不想老生常谈，让他们别送鱼了。
　　只是招呼他们洗脸喝水休息吃饭。
　　吃完中午饭，丁小兰和潘晋原帮着洗了碗，也没多坐会，就说家里还有活儿干，他们先回去了。
　　两人从红星饭店家属院出来，潘晋原说：“咱们去县委招待所食堂看看，许皓是不是生病了才没来。”
　　丁小兰说行。
　　小两口走去县委招待所食堂一问，才知道许皓向招待所食堂的经理请了病假，回益州去看病养病去了。
　　问许皓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家都说不知道。
　　失望地从县委招待所食堂出来，潘晋原说许皓原来果然生病了，看来病还挺重，不然也不会回益州去了。可惜，当初没有让许皓留下他益州家里的地址，不然也可以写信问一问了。
　　丁小兰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潘晋原：“等吧，许皓总不能在益州病死了，不回来了呗。好在，二姐这边，咱们一切顺利。”
　　——
　　许皓离开宜南的消息，丁小甜比自己的三妹和三妹夫知道得晚。
　　是曹飞霞告诉她的，大概是许皓以生病养病为由请病假，离开宜南之后半个月左右。
　　曹飞霞说暂时离开也好，许皓那个人单纯了点儿，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别那么冒失，对他是个好事。
　　反正，许皓走了，丁小甜觉得轻松多了。
　　她专心专意地帮着曹飞霞准备去省城参赛的菜谱。
　　这工作一直持续到十月初，丁小甜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休产假的时候了。
　　好在她帮曹飞霞做的那些去省城参赛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
　　最近这几个月，何忠灿给她写了不少信，事无巨细地嘱咐她要注意这要注意那。
　　比起当初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好多了。
　　当年她生秀琳的时候，她丈夫什么都不懂，每次都是一句话注意身体，就没了。
　　国庆节之后，丁小甜把自己整理出来的创新菜谱全部都交给了曹飞霞，正式向华经理提出她要休产假了。
　　华经理准了假，丁小甜回家养胎，她公婆也从乡下进城来照顾她了。
　　在周素芬和何忠灿进城来的头一个星期天，潘晋原和丁小兰再次进城来送鱼，跟老两口见了面。
　　饭桌上，周素芬看不惯丁小兰，丁小兰也看不惯周素芬。
　　在周素芬眼里，她觉得这个老三媳妇的妹妹道德品质有问题，婚前就跟那个潘晋原搞在一起，还闹出了丑闻。
　　当然，她也看不上潘晋原，觉得潘晋原是虚有其表，没本事，倒插门去丁家。
　　周素芬还觉得两人自带霉运，因为他们结婚之后一年了，丁小兰也没怀孕，别影响了老三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的孙子。
　　丁小兰眼里的自己二姐的公婆，她当然也没好印象，觉得他们两个贪财吝啬，尤其是二姐的婆婆，想想她以前是怎么对二姐的，二姐居然还给她不少钱。话说，公婆在儿媳妇怀孕之后，不是理所当然地照顾儿媳妇吗，居然还跟儿媳妇要钱，还是狮子大开口，这种老人一点儿都不值得尊敬。
　　彼此看不顺眼的后果就是，吃完饭之后，周素芬终于跟丁小兰吵上了。
　　周素芬提出，丁小兰和潘晋原以后不能再到老三媳妇的家里来了，她怕他们影响自己的孙子。并且，她认为老三媳妇不能再吃鱼，鱼是上火的东西，对自己的孙子不好，对儿媳妇也不好，将来不好生。
　　丁小兰一听当然冒火，她怼回去说：“我来我二姐家里看她，还要你的准许？我给我二姐送来的活鱼是最有营养的东西，她吃了对她的身体，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好。你胡说八道什么上火，没听见哪个医生说孕妇喝了鱼汤上火的！”
　　周素芬见丁小兰如此强悍地回击自己，也不客气了，她实话实说，认为丁小兰和潘晋原没有子孙运，结婚一年多都没孩子，所以他们在自己的儿媳妇丁小甜要生之前，不能再过来见老三媳妇。
　　这种话算是揭了丁小兰的短，丁小兰顿时就跳起来了，骂周素芬是个老封建，要拉出去批|斗才行。
　　还骂她是老财迷，吝啬鬼，进城来照顾自己的姐姐，还要收钱，天底下都找不着她这种婆婆，还假惺惺地说她为了自己姐姐好，为了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
　　周素芬于是也不客气了，把丁小兰和潘晋原结婚前做出丑事的那些事情一股脑地骂出来了。
　　骂战升级，一直没说话的潘晋原也开始帮丁小兰回嘴了。
　　双方都一针见血地揭了对方的短，一时之间吵个不停。
　　丁小甜真得是头大，劝了这个劝那个，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劝住了。
　　周素芬就对丁小甜说：“你妹妹太不像话，居然辱骂老年人，你要是我儿媳妇，今天就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到你生完娃做完月子，都不见丁小兰和潘晋原！”
　　这个要求也是有点儿过分。
　　脚长在丁小兰和潘晋原身上，他们非要进城来给自己送鱼，难道自己把他们拒之门外。
　　还有，丁小甜也觉得婆婆说的那些真得是有点儿牵强，属于唯心主义。
　　自己能否顺利生下孩子，跟三妹和三妹夫婚后不孕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自己三妹再不好，她也是自己的三妹啊，难道她以前做错了事情，现在就不能改变，不能变好吗？
　　这几个月，三妹和三妹夫顶着大太阳，每个星期天来给自己送鱼，不说吃鱼营养不营养，他们来陪她度过周末，她心情也还不错。
　　“妈，你消消气，动气伤身啊。”丁小甜劝婆婆，但并没有明确表示，她要听婆婆的。
　　接着她让公公带着婆婆出去，到后面的河滨公园去溜达溜达。
　　公园里面，为庆祝国庆节摆放的那些花卉还在呢，可以去看看花，转一转。
　　何家柱秒懂儿媳妇的意思，便把老伴儿硬拉了出去。
　　他觉得老伴儿刚才跟丁小兰和潘晋原吵架，也是有失风度，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况且老伴儿说的那些话也毒，怪不得丁小兰暴跳如雷，跟老伴儿吵得那么凶。
　　公婆下楼了，丁小甜这才有空来劝自己妹妹，让她别生气了，说自己婆婆思想觉悟低，不会说话等等。
　　“姐，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要你听婆婆的，不跟我和晋原见面了？”丁小兰喘着气问。
　　她刚才被周素芬气得不轻。
　　丁小甜说：“小兰，别胡说，咱们可是亲姐妹，我能不见你吗？我这个家里，你想来就来。只是，以后再来，真得不用再辛苦送鱼来了。现在入了秋，天凉了，也不好钓鱼了，就别钓了。你就算空着手进城来看我，我也挺高兴的。”
　　这些话暖了丁小兰的心，她眼睛湿润了，最终说：“姐，我都听你的，以后我还来看你，没有鱼，你不要嫌弃我。”
　　丁小甜点头：“你放心，尽管来就是，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来了别跟我婆婆吵，忍一忍，看我面子上行吗？”
　　丁小兰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丁小甜亲自把她跟潘晋原送出去。
　　潘晋原后来对丁小兰说：“你表现得很好，别看你骂了周素芬，其实也是说出来了你二姐的心里话呢。我觉得，咱们这几个月的努力没白费，现在你二姐跟你贴心多了。等到她生完孩子，让你妈去看她，顺便一说你工作的事情，我想有门儿！”
　　丁小兰接话：“其实，我觉得一开始为了工作给我姐送鱼，但现在，我是真得想常来城里看她，陪着她做饭逛街说话，有个姐，挺好的。”
　　潘晋原瞟了她一眼，微微吃惊，但很快他就说：“既然这样想，那你就要加油，早日进城，就能常常陪着你二姐了。”
　　丁小兰随即向潘晋原保证，只要自己进城工作了，一定想方设法地把他也从农村弄到城里来。
　　何家柱陪着老婆去公用逛了一大圈，看了那些国庆摆的花，又劝了她很久，周素芬才不生气。
　　然后何家柱说：“你看吧，咱们进城来帮老三媳妇看孩子，收了钱，现在丁家那些人就有话说了。所以，你就别再收钱了。”
　　周素芬一听就又生气了，道：“我主动问老三媳妇要钱了吗？都是老三媳妇自己给的！”
　　何家柱叹气：“哎，你这个人啊”
　　周素芬又把丁小兰和潘晋原念叨了一番，最后才说：“他们都是红眼病，看不得老三媳妇给我钱，以前我也是笨，得了钱到处去说。现在我就算拿了老三媳妇的钱也不说了，他们就不知道了，没话说了。”
　　何家柱问她：“你不说了，大儿媳妇是不是又要说你偏心了？”
　　周素芬想了想，道：“我哪管她，现在都分了家了，各过各的，她又没多给我一分半文。”
　　总之这是个理不清的事情，一说就头疼，何家柱也不跟她继续往下理了。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伺候好老三媳妇，让她顺利给何家生个孙子。
　　就在周素芬跟丁小兰吵架之后，丁小兰和潘晋原赌气还是到城里来，他们也不带鱼来了，空手来见丁小甜，还要在她家里吃了午饭再走。
　　周素芬忍了又忍，才没有再跟丁小兰吵架，一切都是为了丁小甜的面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十月十九号，曹飞霞带着方远和齐延波去了省城参加厨师比赛，临时提了两个厨师主持饭店后厨的工作。
　　丁小甜挺着个大肚子去送他们，祝他们好运可以杀进省城比赛的前十名。
　　四天之后，曹飞霞等人回来了，很遗憾，他们努力了，最后只是得了第十二名。
　　但是这个名次，已经很接近赵书记和红星饭店党委提出来的第十名。
　　华经理说勉强算过关。
　　丁小甜知道曹飞霞等人获得了第十二名，也是松了一口气，好歹，她努力了三个多月，帮着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取得的名次不是太差。
　　后来，曹飞霞找到丁小甜聊天，跟她说起了这次省里的比赛。
　　曹飞霞说：“去省里比赛了之后，才觉得大开眼界，觉得厨师这一行，真得是无止境，需要终身学习。这次比赛，我们能取得第十二名，多亏了之前我们做了很详尽的准备工作，还有你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创新菜。通过这次比赛，我认为创新能力和临场的应变能力，是决定名次的关键。未来一年，我们要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我是希望你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之后，能够重新返回工作岗位，跟我们一起努力。”
　　丁小甜边听边点头。
　　曹飞霞又说：“明年，我看咱们饭店还是稳稳能够进入市级的比赛。只是市级比赛能否进入前三名就不好说了，希望我们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丁小甜：“只要努力了，结果不是在意料之中吗？”
　　曹飞霞：“你猜，我在省城比赛现场看见谁了？”
　　“谁？”
　　“许皓啊。他跟他爷爷一起来观赛，我们还聊了几句。”
　　“他都请了几个月的病假了，还不回宜南？”
　　“许皓说他不会回来了，而且也不再干厨师这一行。”
　　“那他要去干嘛？他那么有天赋的，他爷爷不是也支持他做厨师吗？”
　　曹飞霞看向丁小甜，停了停才说：“小甜，你难道不明白，他当厨师只是为了你吗？然后，你拒绝了他的接近，他也就不会再把厨师当作职业，否则会伤心的。至于他要去干嘛，他没说，他让我给你捎带一句话。”
　　“什么？”
　　“有缘再见。”
　　“不想。”
　　“谁知道呢？”
　　丁小甜的预产期再十一月二十七日，结果延长了三天，十一月三十日，她才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这个孩子果然是个男孩，望着自己怀里这个跟她的记忆重叠的孩子，丁小甜无声地笑了。
　　生下孩子那天，妇幼保健院的病房里，来了不少人。
　　有单位的同事，包括曹飞霞等人。
　　也有何家人和丁家人。
　　当然，还有丁小甜的老公何忠灿，他是赶在十一月二十六日回到宜南的。
　　今年，他向部队领导提前申请了探亲假，得到了批复。
　　大家都晓得他的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
　　抱着怀里的儿子，何忠灿笑得合不拢嘴。
　　他告诉大家，一个月之后来喝满月酒，他要请客。
　　丁小甜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回家了，她是顺产，生完当天就可以下床，三天之后出院。
　　生下了第二个孩子，那一套小房子就显得挤了。
　　曹飞霞主动帮她找后勤徐大姐，调换了一套主厨住的二居室的房子。
　　何忠灿开始忙搬家，周素芬两口子负责照顾孩子和丁小甜。


第98章 
　　丁小甜和何忠灿的第二个娃的满月酒是在红星饭店家属院的那套二居室的房子里办的。
　　一共办了三桌, 请了丁小甜单位的同事, 何家人和丁家人。
　　曹飞霞等人都来送了礼, 吃了中午饭，他们回去了，何家人和丁家人留下在一块说话。
　　唐玉香已经被小女儿推了好几下，明白是要她赶紧去跟大女儿说找工作的事情。
　　之前，可是答应了小女儿要帮她的。
　　于是她站起来去了属于大女儿和大女婿的卧室。
　　这间卧室现在不光属于丁小甜和何忠灿，还属于两口子的儿子小海。
　　孩子现在是由他们带，何家柱和周素芳带着秀琳睡隔壁的那间卧室。
　　丁小甜正在给孩子喂奶，看到母亲推门进来，便笑着对她说：“小海能吃，饿得快，一天得喂他好多次。”
　　唐玉香反手把门关上, 这才走去床边坐下，看大女儿给外孙喂奶。
　　她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 道：“这孩子长得像你, 人家都说, 像妈的儿子命好, 小海将来一定有出息。秀琳呢，长得像忠灿, 这个女儿长得像爸爸的运气不错”
　　丁小甜听了也乐呵, 她不想对母亲说, 这种说法没有科学依据。
　　小海吃了一会儿奶, 睡着了, 丁小甜就把放下去，拿个专门给他做的小被子盖上，转脸继续跟母亲说话。
　　她说自己的产假还有一个多月，大致上过完年就要继续回单位上班。
　　唐玉香忍不住问她：“上班了，忠灿也回部队了，你公婆是不是就要一直住在你这里照顾秀琳和小海，不回农村了？”
　　说起这个问题，丁小甜正想跟母亲说呢。
　　她说：“妈，我还没问过公婆，我生了小海，他们是不是就在城里，不回农村了。但是，平时我听他们说话，总觉得我公公不是太愿意一直呆在城里。还有，我婆婆说，良珍没有结婚，她也不放心，长时间不回去。”
　　唐玉香：“可是他们回农村，你怎么办，你一个人又要上班，现在有两个孩子了，秀琳还可以送幼儿园，但是小海这么小，没人照顾不行。”
　　“妈，要是你能进城来照顾小海就好了。”丁小甜看着母亲说，“可我知道大哥大嫂农活忙，家里也需要你看孩子，做家务。”
　　“丁鹏明年上小学，丁燕还要等两年，家里不能离人。咱家最有可能进城来帮你的就是你三妹了。”唐玉香告诉大女儿，“等到小海再大点儿，她能行。”
　　丁小甜听了想想，母亲说得也有道理。
　　“妈，你说三妹合适进城来帮我忙，可是她自己愿意吗？”
　　“我问问她再说。”
　　“那我也问问我公婆，还有跟忠灿说说这个事情，正好今天大家都在。”
　　“行，我这就出去问一问小兰。”
　　唐玉香说完走了出去，她到外面借口要出去买个牙膏为由，把小女儿叫了出去。
　　等她们走了，丁小甜走出去把跟潘晋原下象棋的丈夫叫进了屋。
　　何忠灿进屋之后，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然后问丁小甜什么事情。
　　丁小甜拉他在床边坐下，说：“今天咱们两家人都在，我想说的是，等我的产假休完了，你也回部队去了，公婆是不是一直留在城里帮我照顾秀琳和小海呢？他们要是不愿意一直在城里，要回农村去，我该怎么办？”
　　何忠灿听完愣了愣，挠挠头，他说：“我爸妈不会不帮我们的。”
　　丁小甜闻言叹口气：“哎，你不能想当然啊，我看你还是把爸妈叫进来问一问他们的意思。毕竟在小海去读幼儿园之前，我又要忙工作，不可能有时间带孩子，必须要有人帮我才行。”
　　何忠灿随即问：“要是我爸妈不愿意在小海三岁之前一直呆在城里照顾小海，我们怎么办？”
　　丁小甜：“先别考虑这个，你还是先把爸妈叫进来问了再说。生完了小海，坐月子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就想，等到出了月再提。”
　　“那好吧，我去叫爸妈进来问一问。”
　　“嗯。”
　　何忠灿很快把自己爸妈叫进来了。
　　他请爸妈在床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
　　何家柱和周素芳看这阵仗，都猜估计儿子和儿媳妇有什么大事要跟他们谈。
　　于是静静地等着他们说话。
　　何忠灿开口：“爸，妈，我跟小甜请你们进来，是想问一问你们，愿意在城里呆着，帮我们照顾小海和秀琳吗？”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跟你爸要是不愿意，现在怎么会在你们跟前？”周素芬睨一眼儿子，不满地说。
　　何忠灿顿了一下，继续说：“妈，我没说清楚，我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小海三岁上幼儿园，你们都愿意在城里呆着吗？毕竟小甜的工作很忙，小海上幼儿园之前，她是不可能留在家里照顾小海的。”
　　还别说，这个问题，何忠灿和周素芳都没有考虑过。
　　但何忠灿现在一说，他们也开始考虑了。
　　在这次进城来伺候老三媳妇生孩子坐月子之前，他们也没想过在城里一直呆下去，想得是等到老三媳妇出了月子，他们就回农村去。尤其是何家柱特别想回农村，周素芳呢，要不是老三媳妇偷偷跟她说，每个月还是要拿三十元钱给她，估计她也很想回去了。她一直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女儿良珍，同时也喜欢乡村的生活，毕竟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在城里呆着还是会觉得不习惯。
　　很显然，要是他们在老三媳妇坐完月子之后，回到农村去，老三再返回部队，老三媳妇要去上班，就没人照顾小海了。
　　所以，老三这会儿才这么问。
　　看到爸妈沉默着不说话，何忠灿也猜到他们的意思了，于是他开始犯愁了。
　　这该怎么办？
　　爸妈要是回农村，去找谁来照顾儿子小海。
　　他的脑袋里迅速地涌现了几个人。
　　这里面有他的妹妹良珍，丁小甜的母亲唐玉香，还有丁小甜的三妹。
　　然而仔细一想，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良珍才十六岁，叫她照顾小海，她做不来，爸妈也不会让她进城来干这个。
　　至于岳母，她还要照顾小甜大哥的孩子，丁小甜的三妹，人家刚结婚，又怎么会舍下潘晋原进城来？
　　除了这三个人，他想不到别人了。
　　看到儿子的眉头拧起，何家柱也知道儿子很为难，就说：“我跟你妈是愿意照顾小海的，但是我们不能一年下来，都在城里。你们也知道，良珍一直在农村，我们也不放心。如果你们两个放心让我们养小海，我们可以把他带回乡下去养，这样一来，也就不用耽搁老三媳妇的工作了。”
　　何忠灿听完了他的话，心想，父亲的意见也可行。
　　让他们把小海带回乡下去养，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能够让父母在农村陪着四妹，也可以不耽误妻子的工作。
　　丁小甜早已经把何忠灿的表情看在眼里，她看得出来丈夫似乎想要答应公公的提议。
　　她立刻就说：“小海太小了，我不放心他跟着爸妈回农村去。万一生个病，村里都没有正规的医生可以看病。”
　　其实这也是借口，最大的原因是，丁小甜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跟自己分开，她想要每天都看见儿子，让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
　　她不喜欢隔代教育，尽管只需要三年，小海就可以进城上幼儿园，她也就可以每天都看见孩子，陪着他。
　　对于丁小甜的借口，周素芬不以为然地说：“我生了四个孩子，都在桃树村，也没见谁生病就出问题了。再说了，我也带大了四个孩子，难道还不能带大小海吗？我跟你爸也不是对孩子不好的人，老三媳妇，你用不着担心小海跟我们一起，我们会打他，骂他，对他不好，他可是我们的亲孙子！”
　　丁小甜简直没想到，叫公婆进来问他们是否愿意留在城里照顾小海，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时之间，她有点儿生气。
　　可她没有发作，因为她公婆也有他们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且这一次进城来伺候她生孩子坐月子，也是挺辛苦的，她不能对老人发火。
　　“就是啊，小甜，我爸妈带大了我们家四个孩子，也绝对会带好小海的，要不”何忠灿试探着说。
　　“不！”丁小甜直接打断了丈夫的话，说，“我不是不放心把小海给爸妈带，而是我不舍得。”
　　周素芬听了小声嘀咕：“我就知道是这样。”
　　何忠灿皱起了眉：“小甜，不舍得也没办法啊，你的工作让你不能照顾小海。除非你不要工作了，但是你已经跟红星饭店签了三年的工作合同，说不干就能不干吗？我爸的提议算是比较可行的。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你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吗？”
　　丁小甜平静道：“我现在听了爸妈的话，只知道，他们是不太喜欢一直留在城里的，他们喜欢农村的生活，也担心良珍。我知道这一点儿就够了，接下来我考虑的事情是，基于爸妈不想一直留在城里，而我又想要小海在我生边，既不耽误工作，也不耽误陪着儿子长大。接下来，我会围绕上面我提到的话去想办法。”
　　何忠灿追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丁小甜亮底牌：“刚才我已经让我妈去问小兰了，问她愿不愿意进城来帮我照顾小海？”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何忠灿愕然，就是何家柱和周素芳也有点儿惊愕。
　　周素芳在老伴儿说出要带小海回农村去养的话之后，就想老三媳妇最后怕是也只得答应。
　　没想到，丁小甜竟然说她已经让她母亲去跟丁小兰说了。
　　那么，丁小兰能答应吗？
　　何忠灿想到的是丁小兰新婚，不会舍得跟潘晋原分开，因此，不会答应进城帮自己和老婆照顾儿子小海。
　　周素芬却想到了，要是老三媳妇对其母说，她会给丁小兰每月三十元钱，让她进城来照顾小海，丁小兰很有可能会答应。
　　现在周素芬在想，要不要一直留在城里，得这每个月的三十元钱了？
　　如果老伴儿真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就让他回农村几个月又进次城，呆上几个月，又回农村。
　　想到这里，她就把何家柱往外拉，同时对丁小甜和何忠灿说：“我跟你爸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到办法，又能照顾小海，还能顾上你们四妹。”
　　说完，她就把何家柱拉出去了，然后看见客厅里不少人，又把他拉到了楼下。
　　何家柱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问她这是要干嘛？
　　周素芬就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要不这样个，一年下来，你一个人回村里呆上两三个月，然后再进城来跟我一起照顾秀琳和小海两三个月。这样一来，老三和老三媳妇也不为难了，他们也能干好自己的工作。”
　　“你这是舍不得老三媳妇给的钱吧？你怕丁小兰答应了老三媳妇进城来照顾小海和秀琳，怕她拿到钱。”何家柱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周素芬想到的事情。
　　周素芬翻翻白眼：“我是舍不得，一个月三十呢，一年下来就是三百六，我们村里，多大一家人，一年下来也挣不着这个钱。”
　　“钱钱钱！你就想着钱！你就一点儿不想良珍了吗？你刚才也听见了，老三说，这一在城里呆，就要呆三年，直到小海上幼儿园。三年过去，良珍都十九岁了。”何家柱生气地说，“再说了，丁家人，还有村里的一些人早就在说我们不像当老人的，进城来照顾孙女，还要钱，要得还不少。你现在要留在城里，一年要老三媳妇三百多块，你怎么忍心！总之，你要是想要留在城里挣钱可以，但是，你别想我回村里去呆上几个月，又进城来帮你！”
　　“你这个死老头子怎么这么倔？我呆在城里照顾孙子和孙女，老三媳妇给钱，我要是不呆在城里，让丁小兰来照顾孙子和孙女，老三媳妇也是给钱。同样都是要给钱，我为什么不要这钱？你也不想想，三年之后，我们手上有一千多块钱，是不是可以让良珍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我们老了，也有养老钱。而且，这样还支持了老三媳妇的工作，照顾好了小海和秀琳，这是多好的事情。”周素芬极力说服老伴儿。
　　“”何家柱被老婆说的最后两三句话打动了，也就没吭声。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认为老伴儿跟老三媳妇太计较，反正是说钱就不亲，拿钱就有点儿掉链子。
　　周素芬看见老头子没再跟自己吵，也知道他估计有点儿被自己说动了。
　　就问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支持不支持我？”
　　何家柱不耐烦地一甩袖子，道：“你让我想一想再说！”
　　接着，他往红星饭店家属院外走，并且不让周素芬跟着。
　　周素芬当然不听，远远地跟在背着手，在街上郁闷地溜达的老伴儿身后。
　　丁小甜在公婆出去之后，不悦地说了何忠灿几句，怪他不会说话，明明是问公婆的意思，到最后，居然站在公婆那边，要让自己同意把儿子小海给公婆带去乡下养。
　　何忠灿道：“我不是也想不到办法吗？一开始，你也没跟我说，你让你妈去问你三妹的事情。我要是早知道你有准备，我用得着说那些吗？”
　　丁小甜说：“不管谁进城来照顾我，我一个月都给三十元。这次爸妈进城两个多月，我也给他们钱，再加上过年的孝敬，给他们一百好了。我也坐完月子了，你的探亲假还有些日子，就让他们拿上钱回村里去呆上一段时间”
　　听到老婆说要给自己爸妈一百块钱，何忠灿挺高兴，同时，他也觉得这钱拿得有点儿多。
　　丁小甜自从升了主厨，又调了工资之后，每个月的工资是九十多块钱。
　　帮助了曹飞霞准备省里的比赛，她在休产假期间是拿的全额工资，所以就算是给公婆一百元，除掉生活费，她也还攒下两百块。
　　因此，一个月拿出三十元钱给进城来照顾自己孩子的人，她完全拿得出来。
　　“你说，我爸妈最后商量出个什么结果？还有，你三妹会答应你妈进城来帮我们照顾孩子吗？”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之后，何忠灿问丁小甜。
　　丁小甜刚要回答，听到敲门声，她让丈夫去把门打开。
　　门开了，唐玉香领着小女儿和潘晋原进来了。
　　只听唐玉香说：“小甜，刚才我问过小兰了，她说她愿意进城来照顾小海，直到小海能上幼儿园为止。晋原也说了，他支持小兰进城。”
　　“这样的话，太好了！”何忠灿首先笑道。
　　丁小甜跟着也笑，说：“多谢你们的支持！”
　　丁小兰和潘晋原一起摇头：“二姐，二姐夫，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说谢谢就是见外了。”
　　别看他们现在表现得如此干脆，实际上，十多分钟之前，丁小兰和潘晋原可是经过了激烈的争论。
　　当唐玉香把小女儿叫出屋，到外面去说话时，潘晋原也跟在她们身后出去了。
　　唐玉香把自己想让小女儿进城来照顾小海的事情一说，丁小兰就不高兴了，她生气地说：“妈，我让你去帮我说让我姐帮我找工作，我好进城，你倒好，让我去帮着姐看孩子。你也不想想，小海才那么大点儿，我要看到多久？最起码也要三岁，等他上幼儿园吧。难道这三年，我就这样过？虽然姐也会给我钱，但我真得不愿意跟晋原分开，在城里一呆就是三年！不然，我们更难有孩子了。”
　　“小兰，你的苦衷妈知道。可是刚才你姐说，她公婆多半在伺候她坐完月子之后，不会想呆在城里。你要是不帮她，小海就没人看着。妈是想，你就帮你姐三年，三年之后再工作不行吗？还有，你现在年纪还小，就算是再过三年，你才二十一岁，那个时候要孩子也不晚啊。”
　　“妈！谁说不晚啊？我要是一直没有晋原的孩子，我怕”
　　跟在母女两人身后的潘晋原看见丁小兰在那里跺脚，很激动的样子，就快步走上前去问她这是在干嘛呢。
　　丁小兰口直心快，就把母亲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对潘晋原说了。
　　潘晋原听完只不过微微皱了皱眉，很快他舒展开眉头，把丁小兰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你个傻子，这是个机会呀，你就大方地答应帮你二姐看孩子，反正你二姐每个月都要给钱，这跟在城里上班一样。你帮你二姐看孩子一段时间，就提出跟我两地分居，不利于我们的夫妻感情，让你二姐帮忙，在城里帮我找个工作，然后我进城了，我们就能常常相聚了。三年之后，你得了钱不说，还让你二姐和二姐夫觉得欠了你很大的人情，到时候你提出要留在城里工作，他们能不帮忙吗？”
　　听他这么一说，丁小兰一拍脑袋，说：“我真傻，晋原，还是你聪明，那我就去跟我妈说，我愿意去帮二姐照顾小海。”
　　潘晋原高兴道：“这就对了！到时候我也去二姐和二姐夫跟前表态，说我支持你！”
　　于是就有了后来两口子在何忠灿和丁小甜跟前的表态。
　　不过，等何忠灿和丁小甜决定就让丁小兰进城来帮他们照顾小海时，周素芬和何家柱回来了。
　　周素芬走进儿子和儿媳的房间，笑着告诉他们：“我跟老头子商量过了，他答应了，每年回去两三个月在村里，然后再到城里里两三个月帮我照顾小海。这样一来，我也不用老是担心良珍，小海和秀琳也有人照顾。”
　　何忠灿和丁小甜听完面面相觑，他们也是想不到事情最后发展成现在这样。
　　“妈，这样也好。”何忠灿有些尴尬地说。
　　“那好，那就这么定了。”周素芬笑眯眯地说。
　　接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一走，丁小甜就有些生气地对何忠灿说：“这样也好？我问你，我三妹那里怎么办，刚才我们可是已经说过，让我三妹进城来照顾小海的。”


第99章 
　　“我还是觉得妈和爸照顾小海好些, 他们有经验。你三妹人年轻, 再说了进城来照顾小海, 毕竟要和三妹夫分开。所以，我才那样说，但是你别着急，我已经想好了，不如咱们帮三妹在城里找个工作，她也能进城，这件事她就不会计较了。”何忠灿想了想说。
　　“找工作？你帮忙找吗？”丁小甜狐疑地问。
　　何忠灿走过去揽住她肩膀，笑道：“你就找找曹飞霞吧，她认识的城里人多，也有一定的关系，还是比较容易为三妹找个工作的。”
　　丁小甜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 我要找了曹姐帮忙，小兰进城工作了, 不是仍然要跟潘晋原分居吗？”
　　何忠灿：“那过两年, 再帮三妹夫找个工作算了。”
　　丁小甜睨他一眼：“你当进城工作是买菜啊, 随随便便就行了。你可别忘了, 潘晋原可是上海知青，他跟我妹虽然结婚了, 可却并没有把户口迁过来。我只能尽量帮三妹找个工作, 至于三妹夫,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帮不上忙。”
　　其实, 丁小甜就算可以帮潘晋原找个工作，让他进城，她也不会帮。
　　主要是，她一直认定潘晋原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过两年恢复高考的政策就会下来，知青们也可以根据政策回城了。假如费心费力地去给潘晋原找到工作，到时候潘晋原抛下工作跑回上海去，那岂不是白费劲儿了。另外她还考虑一点就是自己的妹妹在潘晋原跟前太没自信，也许参加工作了，眼界宽一些，她跟潘晋原相处，不会那么盲目。当妹妹的经济水平和见识都提高一些，潘晋原也许不会那么看不上妹妹，以后做出一些对不起妹妹的事情出来。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希望自己的亲妹妹过得好一些。
　　“你说得也对，除非三妹夫把户口从上海迁到宜南来，再帮忙给他找工作比较合适。这事情过两年再说吧，先帮三妹再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
　　丁小甜随后出去，找到自己三妹丁小兰，请她进屋，接着丁小甜把刚才自己跟丈夫商量的那些话对她说了。
　　她说：“三妹，你看，我公婆后来又改主意了，你姐夫说，还是就让他们老两口带孩子。我呢，打算帮你找个工作，让你进城，你看这样好吗？”
　　丁小兰没想到事情最终发展成自己最想的样子，立刻笑着说：“好，当然好，谢谢姐！”
　　丁小甜补充了一句：“但我要提前说一下，我帮你去找的工作也许不轻松，一开始工资也不高，可能跟县城里面普通的年轻人差不多。”
　　“姐，我不会怕吃苦的，我在农村里活儿也不少干，你可不要把我想成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大小姐。”
　　“这样就好，今天过了，你先回去等消息，我要是替你办成了，会尽快通知你的。”
　　丁小兰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她把自己二姐刚才说的话对潘晋原说了。
　　潘晋原听了挺吃惊的，连连说没想到，没想到。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潘晋原是有点失望的。
　　因为这样的话，丁小兰进城工作了，短时间之内是不太可能再找她姐和姐夫帮忙，给自己解决进城工作的问题的。
　　如此一来，他进城工作就要靠丁小兰了，看丁小兰有没有本事认识贵人帮上自己的忙。
　　不管哪一种，年之内，他是别想进城工作了。
　　丁小兰有了工作，有了工资收入，成了城里人，以后肯定没那么听他的了吧。
　　他之前动辄就对她发脾气，要她什么事都听自己的。
　　一时之间，潘晋原有些烦躁。
　　丁小兰没顾得上发现他的情绪，又雀跃着跑去对自己的母亲说了，刚才二姐对自己说的话。
　　唐玉香听完当然是为小女儿高兴，她说：“看吧，我就说好心有好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好报了。”
　　“嗯！”丁小兰重重地点头。
　　何家人和丁家人是在三点左右离开的。
　　何家柱和周素芳果然说，要等何忠灿返回部队才进城了，他们两个先回去陪女儿良珍一段儿。
　　至于丁小兰，则是回家去翘首以盼，等着二姐丁小甜的好消息早点儿来。
　　丁小甜因为有四个月的产假倒是没有忙着去上班，在儿子满月酒办完之后，她在家里带孩子，给丈夫做饭，两夫妻过些恩恩爱爱的小日子。
　　星期天，她去了曹飞霞家，见到她之后，寒暄了几句之后，她就问曹飞霞：“不知道曹姐认不认识县城里的一些集体单位的领导？”
　　曹飞霞听了便说：“认识倒是认识一些，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丁小甜实话实说，告诉曹飞霞，自己想知道有没有单位招工。
　　“招工？难道是有人求你帮忙找工作吗？”曹飞霞问。
　　“对，曹姐真聪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也知道，我进城还没一年，认识的人也不多，就曹姐我还熟悉一些。所以，我过来问一问曹姐。”
　　“我想先知道是谁托你找工作。”
　　“是我三妹，你应该看见过她不少次。就是在我怀着小海时，常常进城来给我送活鱼的姑娘。”
　　“我想起来了，我在楼梯上碰见过她几次，她还跟我打招呼呢。对了，我还看见有一个很精神的年轻男人跟他一起，一看就不像是我们宜南县城的男人。如果是你三妹找工作的话，我倒想起一个地方在招工，就是我们红星饭店的关联单位，红星旅馆，那里年后要招两个服务员，因为有两个大姐年底到了退休年龄，退休了。”
　　丁小甜也是没想到，自己一来请曹飞霞帮忙找工作，正好有单位年后招工。
　　“曹姐，那就请你帮忙，替我三妹跟红星旅馆的领导说一声，让我三妹去红星旅馆做服务员吧。”
　　“没问题，下午我就去找红星旅馆的刘经理，让他留一个名额给你妹妹，等过完年，大年初九，你就可以让她去红星旅馆报到。”
　　“曹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你帮了这么大的忙。”
　　“也不用特别感谢，只要你做好工作，来年，帮着我们饭店闯入市级比赛前三名，再进入省级比赛的前十名就行了！”
　　“这是工作，是我职责所在，我看我还是做一桌子菜给你吃吃，不然我心里觉得欠你太多了。”
　　“好吧，我就吃吃你做的饭，我可以点菜吗？”
　　“尽管点。”
　　“嗯，我想吃吃清朝御厨做的宫廷菜，当初你看了许皓给你的菜谱，应该能记下几道菜吧。”
　　“感兴趣的都记下了。”
　　“那行，下星期天做一桌给我吃。”
　　“行！”
　　跟曹飞霞谈过话之后，没过两天，曹飞霞就来回话了，她明确地告诉丁小甜，红星旅馆的吴经理已经答应了，把一个招工名额留给丁小兰，让丁小兰大年初九去红星旅馆报到。
　　至于丁小甜兰的工资，一开始进去是二十七块五，一年之后调成十八级工资，也就是三十一元。再往后，就是按照单位的规定来。另外红星旅馆为职工提供住宿，像丁小兰这样的刚进去，是跟别的单身女职工一起住宿舍。红星旅馆也有家属院，有一定工龄，并且结婚的职工会分到住房。至于吃饭，有食堂，需要自己去买饭菜票。食堂的饭菜都不贵，一月下来，在伙食上估计也就花个十多块钱，还能剩下一半的钱。
　　丁小甜把曹飞霞说的情况记下来，然后给丁小兰写了一封信去，信里把给她找到的单位，还有工资待遇等都写了。
　　丁小兰收到信之后欣喜若狂，把这封信拿给潘晋原看了，还拿去给母亲和大哥都看了。
　　全家人当然为丁小兰感到高兴，除了李珍月不太高兴，她在丁建军跟前念叨，说丁小甜在城里立足了，也不考虑下丁建军这个大哥，为什么不给丁建军也找个城里的单位去工作呢。
　　丁建军问她：“我要是进城去了，你一个人在家带娃娃，一个人在家劳动，你愿意？”
　　李珍月说自己愿意，因为城里工作，拿的工资多，丁小兰那样的一进城每个月都要拿二十七块五呢。要是丁建军进城，一定可以拿到三十元以上。她说，看来，她也应该去求婆婆帮着说道说道，让丁建军也进城去工作，拿高工资。
　　“你别去跟妈说了，我不愿意进城，我只想在农村生活，陪着妈，陪着两个娃娃，陪着你。”
　　“没出息，我不要你陪！”
　　两个人为了进城不进城吵了一架。
　　后来李珍月果然跑去对婆婆提了要求，要婆婆也去丁小甜跟前求她帮忙，给丈夫在城里找个工作。
　　唐玉香直接说不行。
　　李珍月就说她偏心，为什么给她养老的儿子不帮，却帮嫁出去的女儿。
　　唐玉香道：“因为在小甜公婆没确定是否留在城里照顾小海和秀琳时，小兰愿意进城去照顾小海三年，直到他能上幼儿园。她跟晋原还给小甜送了好几个月的活鱼。我没帮小兰求小甜给她找工作，而是小甜和忠灿主动提出给小兰找工作的。你要想人家记你的情，你首先就要做一些好事。”
　　“可当初小甜回娘家的时候，建军没帮她吗？她要是忘记了，就是没心没肺！”李珍月生气地说。
　　唐玉香：“这些话你自己去对小甜说，如果建军也是跟你一样的意思，就你们两口子去说。”
　　“妈，我可没跟她一样的意思，我说过，我不喜欢城里，我就喜欢在农村呆着，陪着妈，陪着两个娃娃。她那么想进城，就让她一个人去好了。”丁建军适时出现，冷淡地看了李珍月一眼，不耐烦地说。
　　李珍月气惨了，却又毫无办法，只能黑着脸离开了。
　　她为这件事一直生气，就算丁小甜和何忠灿请客，提前过年，她也没去进城去吃席。
　　何忠灿因为今年提前请了探亲假，所以，元旦过后没几天，就到了他返回部队的时候。
　　这样一来，他今年就不能在家过年了。
　　所以他带着老婆孩子不但回村里跟父母家人一起团聚，回程之后，还特意请了两家人进城来吃饭，算是提前过年。
　　丁小甜看见大嫂没来，就问大哥和母亲，大嫂是怎么了。
　　丁建军不好说啥，唐玉香把李珍月知道小女儿要进城工作后，跟大儿子吵架的事情告诉了丁小甜。
　　对此，丁小甜也是无奈，她对母亲说：“暂时我也只有这个能力，只能帮上小兰。至于大哥，如果将来他有想进城工作的想法，我也具备那个能力了，我会帮他的。”
　　丁建军这个大哥，丁小甜还是挺了解的，他一辈子都喜欢呆在农村。
　　重生之前，丁小甜随军之后，随着何忠灿不断晋升，到后来，她是可以帮大哥进城工作的，但是大哥就是不肯。这也才有后来，丁小甜给他找了蘑菇和木耳的培植技术，让他在农村发展的事情。
　　重生之后，目前看来，大哥还是那样，不喜欢城市，喜欢呆在农村，过虽然辛苦但却安静的日子。
　　人各有志，她也不能强求，改变别人。
　　唐玉香拍拍大女儿的手：“你有心就行了，别管你大嫂。”
　　请完客第二天，何忠灿就坐车去了省城，然后在省城坐火车去西城。
　　丁小甜的公婆再次来到她身边，帮着她照顾两个孩子。她呢，趁着空闲，把自己搜集的菜谱整理一番，又看了一些曹飞霞参加省级比赛后，回来整理的资料，然后据此详细地分析各种食材，配料等，以便做出更多的创新菜。
　　尽管到五月份市级比赛还有四个月，但丁小甜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今年，她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丁小甜全心扑在了研究创新菜上，她现在的产假还没完，于是就买了食材在家里做，不时请曹飞霞到家里来品尝交流。
　　这一年的春节很快就到了，过完年，丁小兰拎着一个提包进城了，是潘晋原送她来的。
　　暂时，丁小兰住在丁小甜这里，直到去红星旅馆报到，单位跟她签了用工合同，并且安排了宿舍之后，她才搬出去。
　　在红星旅馆工作之后，丁小甜去看望过她几次，发现妹妹的适应能力不错。
　　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完全适应了旅馆的工作。
　　轮休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去买点儿菜上丁小甜家里，跟丁小甜，还有何家老两口一起吃饭，陪着两个孩子玩儿。
　　周素芬虽然跟丁小兰吵过架，但是丁小兰现在已经是城市户口，还是集体单位的职工，她也就不敢那么小瞧她了。
　　更何况，丁小兰是老三媳妇的亲妹妹，上门来也会买肉买鸡蛋来，也不白吃，周素芬也挑不出毛病，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就像丁小甜之前预测的那样，丁小兰进城来工作之后，跟更多的人接触，眼界更宽，同时，有工资，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这让她平添了许多信心。
　　跟潘晋原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仰望着他，什么都听他的，她也会动脑子去想一想，都按照潘晋原说的去做好吗？
　　潘晋原也感觉出来了丁小兰的变化，渐渐地不是那么听他的了。
　　这从丁小兰给他拿钱上看得出来。
　　第一个月丁小兰拿到工资之后，给了她十七元，她说她除去吃饭买点儿日用品，剩下的十七元都给他。
　　两人结婚之后，一直都是潘晋原管钱的，不过，当时他们都在农村务农也没什么钱。丁小兰养了一些鸡，生的鸡蛋除了拿来吃，偶尔也拿去换钱，换回来的钱都是给潘晋原管，虽然并不多。
　　第二个月丁小兰拿到工资之后，就给了他十五元，借口是这个月多花了点儿。
　　第三个月，丁小兰给他的钱直接降到了八元，原因是夏天到了，她想去买块布来做衬衣。
　　再往后，就是八元了，再也没有多过。
　　潘晋原表示自己不高兴，可是丁小兰竟然当作没看见。
　　他发火，丁小兰也不哄他了。
　　发过几次火之后，潘晋原不发火了，因为他知道没什么用。而且他还想进城工作呢，这还需要依靠丁小兰这边的亲戚关系，尤其是她的二姐和二姐夫。
　　他也曾经叫丁小兰去跟曹飞霞套近乎，借着人家帮忙安排工作，提了礼物去她家里送礼。
　　然而曹飞霞却不收丁小兰的礼，而是说她好好工作就是送礼给自己了。
　　不用说，这关系没有搭上，于是他就只能指望丁小兰和何忠灿这边。
　　要指望老婆这边的关系，他怎么能跟老婆闹僵呢。
　　以前的潘晋原从来没把丁小兰当回事，总觉得跟丁小兰的婚姻关系是可有可无。在丁小兰进城工作之后，发现丁小兰成长变化了，他就正视这段关系了，也想跟丁小兰生个娃，套住丁小兰，让她继续听自己的话。
　　然而老天爷并不让他称心如意，他跟丁小兰一个月也要见面好几次，不管是他进城看她，还是她轮休的时候回乡下，他们都努力造人，可那个小人儿就是不到丁小兰的肚子里安家。
　　七五年整个一年，潘晋原都比较郁闷。
　　他周围的人倒是过得不错。
　　丁小兰进城一年长高长白长漂亮了不少，她性格外向又活跃，很受单位同事的喜欢，尤其是一些单身男青年总爱跟她说话开玩笑。潘晋原去她单位看到过几次，脸色很不好看。
　　丁小甜呢，在五月份去参加了市里的比赛，这次因为没有许皓加入，宜南县城招待所食堂团队在县里就只取得了第二名，没有去成市里参赛。红星饭店厨师团队获得了平都市厨师比赛的第二名。这样，十月二十日，红星饭店、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三家厨师团队代表平都市参加省里的比赛。
　　为了这次省里的厨艺比赛，丁小甜已经准备了九个多月，可以说是准备充分。
　　她所研究出来的每个创新菜，都亲自下厨做过，并且准备了一些衍生的菜品。
　　去年到市里比赛时，包括丁小甜在内的厨师团队一共就只准备了一百多道创新菜。后来因为她怀孕要生孩子，不能去省里比赛，帮着曹飞霞准备了一些创新菜，曹飞霞团队准备的创新菜是二百多道。
　　而这次，三人经过了长时间的准备，创新菜达到了六百多道，而且这六百多道菜都下厨去实际做过。
　　因此，曹飞霞在出发之前信心满满地说：“我相信这次我们一定能够达成饭店党委领导还有县委赵书记的希望，闯入前十名。”
　　方远道：“这次可是有我们的福星参加，运气不会差，我也认为我们一定能够进入前十名！”
　　丁小甜笑着摆手：“你们可别这样，不然我压力太大。”
　　华经理说：“丁小甜同志，对自己要有信心嘛，反正我对你是有信心的。”
　　去省城益州比赛，同样有华经理同行，司机小刘开车。
　　他们提前一天从宜南出发。
　　宜南到益州，吉普车需要开上四个小时左右。
　　重生之后的丁小甜，只有前年去西城丈夫所在的部队探亲时，才到益州去了一次。那一次是她大哥陪着一起做长途汽车去的。路途较远，路况不好，比较颠簸，再加上是暑假里，骄阳似火，她都没心情去看车窗外的景色。
　　这次就不听了，正好是金秋十月，又是坐的单位的吉普车，一人一个座位。
　　她靠窗坐着，可以尽情地欣赏路旁的秋色，心情十分愉悦。
　　曹飞霞也跟她一样，不时看看车窗外，一边跟丁小甜聊天。
　　她说：“到了益州，咱们先去金山饭店放好行李，下午去见颜老。去年来省城参赛，他是评委之一，没看到你来参赛，他还特意问了我你怎么不来。我把你怀孕要生孩子来不了的事情对他说了，他说如果我们来年还能来省城参赛的话，一定带你去见他。”
　　丁小甜听了说好，她问曹飞霞：“颜老这次还会做评委吗？”


第100章 
　　“会呀, 他可是咱们南川有名的美食家。在省城举行的代表省内最高水平的厨艺比赛, 组织方怎么可能不邀请他来做评委呢。”曹飞霞说。
　　丁小甜知道这次省城的比赛一共有十位评委，跟在市里举行的比赛稍有不同的是，组织方邀请的专业评审是七位, 其中四位是跟颜纬栋一样的美食家, 三位是从外省包括北京邀请来的特级大厨。剩下的三位是从益州各单位报名参加这次比赛评审的普通市民里面选出来的非专业评审。
　　这样一来，就要求参加这次省级厨艺比赛的厨师们, 除了注重创新之外，也要保持一定的传统，才能兼顾专业评委和非专业评委的胃, 拿到最好的分数。
　　丁小甜接着又问曹飞霞：“那么咱们下午是不是去他单位见他？”
　　曹飞霞没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是问她：“你想不想参观一下省博物馆？”
　　“好呀！我还没去过省博物馆呢, 正好, 比赛之前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我们就去颜老的单位找他，还能让参观下馆内的文物呢。”
　　听到两人要去省博物馆，司机小刘凑热闹说他也想去。
　　华经理听了就说：“那你吃过午饭之后，就开车陪着曹总厨和丁主厨去, 省得她们去坐公共汽车。省城大，坐车转车, 挺费时间的。”
　　说到这里，他问方远去不去。
　　方远说：“算了, 我不去, 我并不是很喜欢那些东西, 还是在饭店睡睡觉养养神比较好。”
　　华经理道：“跟我一样，不过，下午我要去见个老同学，这是我不去的主要原因。”
　　大概十二点左右，丁小甜等人坐的车到了金山饭店。
　　金山饭店是益州建国之后重新修葺一新的，历史悠久的一家集住宿和餐饮于一体的国营饭店。
　　这家饭店算是益州最好的几家国营饭店，档次跟益州市委招待所食堂相差无几，甚至因为建在市郊，占地大，绿化好，很受各级政府部门的喜欢。饭店承办许多国家和省市政府部门，大中型国有企业的会议和活动。不用说，金山饭店的厨师团队也是南川省内的一流队伍。他们多次进入省级厨师比赛的前六名。
　　这次比赛的组织方是益州市委，承办方是金山饭店。
　　省级厨艺比赛每次的承办方都是由益州市委挑选的，不固定在哪一家食堂或者饭店。
　　当然被挑选中的单位一定是属于益州顶级的集体饭店或者单位食堂，符合这个挑选标准的条件之一就是至少有三次进入南川省厨师大赛的前三名。
　　从建国到七五年，差不多二十六年的时间，这样的单位一共就只有七家，七家全部都在省城益州。
　　曹飞霞师傅所在的益州饭店，就是这七家之一。
　　华经理出示了参赛卡，单位介绍信，饭店的保卫才放行了，并且给他们指了指这次省级厨师比赛各单位的住宿区。
　　是在南边儿，标号为南三区的几栋楼。
　　小刘开着吉普车按照饭店内的路牌指引，开到了南三区。
　　南三区的一个坝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看车牌来自南川各个地区。
　　这次来比赛的要六十多个单位，参加比赛的厨师和随行的工作人员起码有三四百人。
　　南三区的楼全部是两层楼，上下两层加起来有二十个房间。
　　按照每个房间住两人算，一栋二层小楼就只能住四十个人。
　　一下子来了三四百人，南三区拢共有十二栋二层住宿小楼，差不多住满了。
　　到了南三区，小刘把车子停到住宿楼前面的坝子里，下车之后，华经理去服务台，凭借参赛卡和介绍信，拿到了三个房间的钥匙。
　　他们住在南三区618、619、620房。
　　也就是六栋的第二层18号，19号，20号房。
　　拿到房间钥匙之后，华经理就说房子不错，因为六栋是在南三区最右边，周围绿化好，很安静，利于休息。
　　丁小甜拎着自己的行李包跟着华经理等人走去了六栋，上到二楼，跟曹飞霞一起住进了620房。
　　620房是二层的最尽头的一间房子，除了方远等人，基本上没有别人会走到她们住的房子门口。
　　推开620房的窗户，丁小甜发现眼前是一片青松林，没有建筑也没有别的行人，果然像华经理说的，这里很安静，利于休息。而且推窗就看到一片幽静的绿色，精神不自觉地会放松。
　　曹飞霞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日用品等放进床头的小衣柜里后，看到丁小甜面带笑意，站在窗前往外看，就问她：“怎么样，这里住宿条件不错吧？”
　　丁小甜回转身看向她，点头：“的确不错，省城可以承办省级厨师比赛的饭店比平都市委招待所还好。”
　　曹飞霞又告诉她，金山饭店的南区食堂的饭菜比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还要好。
　　因为这里不但提供南川省内的风味菜，还提供全国各个地区的特色菜，以及西餐。
　　“西餐？都有些什么？”丁小甜感兴趣地问。
　　曹飞霞：“有面包蛋糕牛奶，以及一些牛排和烤肉等，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丁小甜又问她：“这次我们的伙食还是由承办方包了吗？”
　　曹飞霞说：“当然，华经理已经在南三区服务台那里领了饭票和菜票，咱们每个人每天的标准是八块钱呢，三天是就是二十四块。”
　　“二十四块！这伙食标准可是够高的。”一听这个标准，丁小甜忍不住感叹道，“这得吃多好。”
　　曹飞霞笑出了声：“你可别忘了，这次有六十二家单位参加，每个参赛单位都会缴费的，就算每个单位缴一百元，这也有六千二了。来参赛的厨师和其他工作人员就算有四百人，伙食费也才支出三千二百元。都还剩下三千元呢，再给评委们发一些辛苦费，还有获奖的厨师们发一些奖金，剩下的钱买食材，也差不多够了。更何况，我听华经理说，今年缴费比去年又多了十元，今年是一百三十元了。这笔账一算，你就可以知道这其实是各单位一起凑的钱，把比赛办得风风光光，大家也高高兴兴。当国家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入住咱们省内一流的集体饭店，每年都会吃到美味的创新菜，他们也会很高兴的。他们一高兴，省市领导也会跟着很高兴。所以这就是建国以来，南川省一直坚持办这个厨师比赛的原因。”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好吧，我也很想去见识一下这里的西餐，正好肚子饿了。”
　　“你中午要吃西餐？”
　　“随便尝尝，没想要当正餐吃。”
　　重生之前，丁小甜因为儿子小海是外交官，所以跟着他去过国外，吃的西餐也不少。
　　所以她才这样说。
　　曹飞霞笑道：“你比方远好，去年他跟我一起到省城，在益州饭店参赛，第一次看到西餐，连着吃了两顿，第二天才不吃了。他说，尝过鲜之后，还是觉得我们中餐好吃。”
　　两人正聊着天，方远过来敲开了门，说华经理招呼大家去吃饭了。
　　丁小甜就和曹飞霞一起出来，带上门，跟华经理、方远、司机小刘一起下了楼，去南三区食堂吃饭。
　　到了地方一看，南三区食堂并不是一个食堂，而是由三个食堂组成的。
　　除了大食堂，还有两个小一些的食堂。
　　大食堂的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10月19日至10月21日，仅供参赛单位人员用餐。
　　走进大食堂，丁小甜发现这个大食堂起码能够容纳五六百人，一溜的窗口，长度恐怕有二十多米。
　　在那些窗口后面既有提供小炒的厨师，也有负责西餐面食的厨师，什么烧菜炖菜凉菜也是琳琅满目。
　　华经理拿着饭菜票，让曹飞霞等人尽管点菜，大家凑一块儿吃。
　　丁小甜在西餐窗口停留了一会儿，发现金山饭店的西餐严格上来说只能是属于几十年后的快餐。
　　对于这些快餐，她真是没有什么兴趣，于是只点了一份儿蔬菜沙拉，一份儿苏联布尔什维克最喜欢的土豆烧牛肉。接着她就去点了一份儿炒青菜，三两米饭。
　　华经理等人也点了不少菜，五个人凑一桌就是十几个菜。
　　点完菜，等着上菜的功夫，丁小甜忽然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厨师带着一票人走了进来。
　　看起来，她的年纪和曹飞霞差不多大，个子不高，皮肤很白，长得还算可以。
　　从她趾高气扬的神态，还有身后跟着的那些男人讨好的表情看，丁小甜忍不住猜测，难道她也是一家单位的总厨？
　　她周围都是男人，一下子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总之挺招人的。
　　丁小甜参加了两次县级比赛，两次市级比赛，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除了曹飞霞以外的女总厨。
　　所以，看见这个女人，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忍不住用手肘撞一下身边坐着的曹飞霞，用眼神示意走进来的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低声问：“曹姐，她是谁？”
　　曹飞霞顺着丁小甜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对丁小甜说：“她叫邰友玫，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每年，她所在的饭店基本上都在惠安市级的比赛里面获得前三名，因此基本上每年这个单位的总厨都会带领厨师团队来参加省里的比赛。”
　　“那么，她应该也很厉害，跟曹姐一样，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家单位的总厨。我想知道，她带领的厨师团队取得的最好成绩是多少呢？”
　　“十一名，比我们单位好一些。”
　　“那岂不是说她的厨师团队是我们这次杀进前十名的一个潜在的对手？”
　　“我想，我们的对手是所有的参加这次比赛的厨师团队。毕竟，比赛实行的是淘汰制。在初赛之后，就要淘汰四十个单位。所以，如果不能在初赛取得好成绩，后面就别想了。”
　　坐在两人身边的方远也听到了两人的说话，他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声说：“曹总厨，你就别太担心了。我们可是去年的十二名，并且丁小甜还没参加的情况下取得的名次。今年有她参加，初赛绝对会过的。”
　　“不能大意哦，我提醒你一句，谦虚谨慎是我们工作取得成绩的基础。”曹飞霞切切道。
　　方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自己知道了。
　　就在他们议论着邰友玫时，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朝着曹飞霞这边看过来。
　　当她发现曹飞霞身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还很漂亮的女人时，瞬间愕然。
　　跟在她身边的几个男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们也发现了一张生面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互相打听坐在曹飞霞身边的女人是谁，难道也是一个厨师？
　　本身邰友玫等人也是把曹飞霞带领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当成对手的，发现了一张生面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那些男厨师肯定是好奇。
　　至于邰友玫本人，更多的则是敌意。
　　这种敌意除了来自同行的竞争，还有一个女人对漂亮女人潜在的敌视。
　　邰友玫是个大胆的人，她为了弄清楚丁小甜的身份，直接朝着曹飞霞等人走过来。
　　走近了，她却是先跟华经理打招呼，然后让华经理介绍一下他们这一桌里的生面孔。
　　并且她还开玩笑地问华经理：“难道你们红星饭店又多了个有天赋的女厨师吗？就像是曾经的曹总厨一样？”
　　华经理笑着回答：“对呀，邰总厨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我们的这位有天赋的女厨师叫做丁小甜，今年二十六岁，是我们单位的主厨，人称红星饭店的福星。”
　　“红星饭店的福星？这华经理，你真风趣。”
　　“我是说真的。”
　　“哦”
　　邰友玫正想继续说话，这时候有熟人过来跟曹飞霞等人打招呼。
　　所谓的熟人就是同样来自平都的另外两个参赛单位的厨师，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康志宇，还有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苗广平。
　　经过两年的比赛，他们跟曹飞霞已等人已经很熟了。
　　带着本单位的厨师还有来观赛的领导走过来，康志宇先哈哈笑着说：“你们动作很快嘛，都已经开吃了。”
　　“我们不快，是你们慢，吃饭都不积极。”曹飞霞也跟着开玩笑道。
　　苗广平凑到饭桌跟前说：“还不错，看来你们这次会取得历史好成绩。”
　　华经理对这个话感兴趣，他看向苗广平问：“苗总厨，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这次会取得历史好成绩的？不会是看见我们这次来了福星吧？”
　　丁小甜是红星饭店福星这种话，早已经被华经理说出去了，还是在五月份在平都市比赛时。
　　当时，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又取得了市级比赛的第二名，跟第一名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只差两分。
　　结果出来之后，中午大家在西区食堂吃饭，华经理当着许多人大声说丁小甜是红星饭店的福星，只要她一出马，红星饭店比赛的成绩就会稳中有升。
　　很多人于是都开始用红星饭店福星这个词儿来代指丁小甜。
　　丁小甜一开始被华经理这么叫，觉得有点儿窘，让他千万别再这样说。
　　可是后来很多人这么叫她，她也不能一个个地叫人家别这么叫，便也顺其自然，接受这个绰号了。
　　苗广平看了眼丁小甜，微微一笑，继续说：“不光是看见福星了，还看见你们点了十好几个菜呢，能吃是福，两个福，所以我说你们会取得历史好成绩。”
　　华经理听了这个话非常高兴，立马说：“看来我们要进前十名了，如果真进了前十名，苗总厨，我不但请你喝茅台，还送你一瓶茅台，怎么样？”
　　苗广平：“求之不得！”
　　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闯进前十，邰友玫自然觉得酸，没跟华经理再说话，转身带人去窗口点菜去了。
　　去年的省级比赛，第十名是康志宇带头的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十一名是邰友玫带领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十二名是曹飞霞带领的宜南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十三名是苗广平带领的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
　　因此，在曹飞霞等人周围的三个单位的厨师团队，其实彼此都是竞争对手。
　　邰友玫是太不喜欢平都市来参赛的这三个单位了，一个个都是她所在单位的绊脚石。
　　这次惠安市委招待所领导给她下达的比赛目标，就是进入前十名。
　　邰友玫带着手底下的厨师去点完菜后，到一张饭桌旁坐下，等菜的时候，有厨师议论那个生面孔的女厨师长得真漂亮，做厨师简直可惜了，这种女人为什么不去部队文工团等等。
　　她听了不高兴地说：“都忘了我们单位领导常说的一句话了？闲谈莫论人非，你们这是在干嘛？漂亮能当饭吃？看着吧，这次比赛，宜南县的红星饭店一定会铩羽而归，别说前十名了，能进复赛都不错！”
　　大家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邰友玫只说了两个字：“直觉。”
　　其实她只是嫉妒，但却用直觉来做借口，还可以给自己团队的厨师带来自信心，何乐而不为。
　　康志宇和苗广平等人跟曹飞霞等人说笑了一阵儿，跟自己单位的人一起去点菜了，丁小甜等人继续等饭。
　　不一会儿，菜上桌了，大家拿起筷子吃饭。
　　虽然他们点了十几个菜，可却绝对没有浪费，桌子上的菜都吃干净了，才放下碗筷。
　　曹飞霞和丁小甜吃完饭，回屋去坐了一会儿，喝了半杯茶，就去叫上司机小刘，下楼去坐车。
　　红星饭店的领导之前来省城公干，都是小刘开车，因此他对省城的道路还是比较了解的。
　　南川省博物馆在益州市中心，是一座地标型建筑，很好找。
　　四十几分钟之后，小刘就把车开到了南川省博物馆门外。
　　曹飞霞和丁小甜下车去博物馆内找颜纬栋，小刘陪着她们去。
　　三人去买了票后，才进入了省博物馆。
　　曹飞霞领着丁小甜和小刘在博物馆里溜达了一圈儿，因为今天不是周末，博物馆里参观的人并不多，丁小甜很有兴致地把她感兴趣的文物看了一遍，这才跟着曹飞霞去了博物馆的办公楼找副馆长颜纬栋。
　　小刘则是继续参观。
　　颜纬栋最近才从省内的一处考古现场回来，正在整理一些文物资料，听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来敲门，说有两个女人来找他，还自称是从宜南来的厨师。
　　“快，快请她们进来！”颜纬栋一听立刻高兴道。
　　他放下了手里的文献资料，把它们整理好，放进抽屉里，接着从抽屉里拿出来半袋茶叶来。
　　找了两个干净茶杯出来，他把茶叶倒一些进去，提起开水瓶倒水进去泡茶。
　　才把茶泡好，工作人员就把曹飞霞和丁小甜带进来了。
　　“哎呀，欢迎，欢迎！”颜纬栋一见两人就站起来，走过去跟她们握手，并且请她们坐下，还指着两杯茶说，那是给她们新泡的。
　　“颜老，你看，我们在你工作时间来拜访，怕打扰你工作啊。”曹飞霞坐下之后客气地说。
　　“不打扰，不打扰，紧张工作之余，能跟你们小年轻一起说说美食，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事情呢。”颜纬栋说，他看向丁小甜，“丁小甜同志，这次我是否又会看到什么古代菜谱上的菜获得新生呢？我真是很期待啊！”
　　丁小甜：“颜老，等您看比赛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我可以保密一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一些好东西想拿给丁小甜同志看一下，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颜纬栋笑道。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去屋角的文件柜，用钥匙打开一把锁之后，他开了文件柜，戴上一副白手套，从里面拿出一卷泛黄的帛书。
　　接着他把这一卷泛黄的帛书拿过来，在桌子上展开。
　　看到这一卷帛书，不但是丁小甜，就是曹飞霞也好奇，那看起来很古老的帛书上写的是什么，难道是菜谱？


第101章 
　　两个人还真猜对了, 颜纬栋拿给她们两个看的真是一份儿食单, 还是唐代的。
　　“你们看这是一份儿唐代的菜谱，名字叫做烧尾宴食单。”颜纬栋笑眯眯地指着帛书最右边的几个字说。
　　曹飞霞和丁小甜一起看过去, 勉强认出颜纬栋指着的那几个字。
　　“颜老, 烧尾宴是什么意思啊？”曹飞霞首先问。
　　颜纬栋：“哦, 这个啊, 我大概给你们解释下。所谓烧尾宴，其实是唐代的一种习俗。每当有士子登科、官员升迁, 同僚、朋友及亲友前来祝贺, 主人要准备丰盛的酒馔和乐舞款待来宾。烧尾这个说法又来自于民间的几种说法，第一种是说新羊入群，群羊欺生，而只有将新羊尾巴烧掉，新羊才能安生, 融入群羊之中。第二种说法是老虎变人, 尾巴犹存, 只有将其尾巴烧掉，老虎才能真正变为人。第三种说法就是鲤鱼跃龙门的时候, 如果没有天火，也就是雷电把鲤鱼尾巴烧掉, 那么鲤鱼就不能跳过龙门的传说。这三种说法虽有差异，但均认为“烧尾”是身份突变的知识分子能更好地适应新环境的一种象征性行为。所以这个“烧尾”一词, 是从由民间传说得名, 并逐渐演化成一种协调官场人际关系的“烧尾宴”。最有名的烧尾宴的食单是来自于唐中宗时候, 一名叫韦巨源的人，他被唐中宗任命为尚书左仆射后，感谢皇帝，请皇帝吃饭，留下了一份儿烧尾宴食单。”
　　“所以，颜老，传下来的韦巨源烧尾宴食单是不是相当于唐代的宫廷菜呢？”丁小甜随即问。
　　颜纬栋朝着丁小甜竖起大拇指：“聪明，这是宴请皇帝的食单，每一道菜都非常精致，堪称唐代的宫廷菜了。眼前的这一卷帛书，是数月前，在我们南川的一处古墓里得到的，古墓的墓主是唐代的一位镇守南川的节度使。非常难得的是这一卷帛书记载了七十二道烧尾宴的食单，比古籍里的五十八道菜，还多出来十四道菜。可以说，这一卷帛书不但有文物价值，对咱们继承发展民族的传统餐饮有很大的价值。我看过之后非常喜欢，所以把这个拿出来给你们看看，让你们也高兴一下。”
　　“那我们可得好好看看了！”曹飞霞兴奋道。
　　她和丁小甜随即认真地逐字看这一卷帛书。
　　帛书上用毛笔写的都是菜和点心的名字，并没有写它们的做法，丁小甜和曹飞霞只能凭借名字去猜想这些菜是用的什么食材做的。
　　比如乳酿鱼、葱醋鸡、光明虾炙、通花软牛肠、单笼金乳酥这些。
　　不过，有些菜和点心的名字，光看到名字，两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更别说用的什么食材，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比如说巨胜奴、贵妃红、七返膏、金铃炙、吴兴连带、八仙盘、仙人脔这些。
　　看完这一卷帛书，丁小甜和曹飞霞只能猜出不到三分之一的菜大致上是个什么样子，用什么食材来做。
　　但是她们都非常好奇，也非常感兴趣，想要了解下她们猜不出用什么食材来做的那些菜和点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
　　尤其是丁小甜留意到这一卷烧尾宴食单的最后一部分写了看菜六道。
　　于是她指着这几个字问颜纬栋是什么意思。
　　颜纬栋先夸了丁小甜细心，然后才向她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
　　他说：“看菜，从字面上看，就是这菜是看不是吃的，也就是所谓的工艺菜。比如说你们看这看菜六道里面写的一道菜名是素蒸音声部，我看见过的史料记载，这菜用素菜和蒸面做成一群蓬莱仙子般的歌女舞女，一共有七十件，摆在盘子中，放在桌上。当宾客饮宴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看菜，可以想象这宴席是何等的奢华壮观”
　　“所以这相当于清朝的满汉全席对不对？”丁小甜听得津津有味，插话道。
　　颜纬栋笑着赞成：“对，还比满汉全席更有档次，更有文化上的意义。”
　　“颜老，我能不能把这些菜名抄下来呢，我想，等到比赛结束回去之后，试着查查各种资料，争取把这些古代菜分析出来是用什么食材做的，有可能的话做一做。”丁小甜接着问。
　　“好啊，我正有这个意思，我希望有更多的小年轻加入进来，为恢复并再现我们古代的美食而努力。”颜纬栋一口答应。
　　丁小甜很兴奋，随即向颜纬栋借了一只钢笔和几张纸，把这一卷帛书上记载的烧尾宴上的七十二道菜的名字都写了下来。
　　写完一看，都五点半了，她就主动提出请颜纬栋吃饭。
　　不过，她对于省城的哪些饭店有什么美食并不清楚，就请颜老挑一家喜欢吃饭的地方去。
　　颜纬栋说他有一家喜欢吃饭的店，晚饭去那里吃好了。
　　丁小甜当然也邀请曹飞霞一起同行。
　　从省博物馆出来，三人坐上小刘开的车，颜纬栋坐在副驾驶上指路，车子开到了市郊。
　　当司机小刘按照颜纬栋的要求把车子停在市郊的一家不起眼的巷子里时，丁小甜等人下车之后，看到这条小巷子如此普通，都不禁怀疑这里面有什么有名的饭店吗？
　　看到三个年轻人疑惑的表情，颜纬栋笑着说：“对于我这样的老饕来说，最喜欢的可不是饭店里面那些精致的菜，而是藏在街头巷尾的一些小店。这样的小店，几十年如一日只是做最简单的一两样菜，或是用一两种食材做菜。然后几十年下来，他们会把这种菜做到极致的美味儿。今天呢，我要带你们来吃的就是这条巷子里面一家姓王的老板做的肥肠汤，说是肥肠汤，其实也是菜。这家店从解放前就在这条巷子里面，那时候我父亲常常走老远的路来这里吃肥肠汤，也带我来。一晃都过去五十多年了，我工作很忙，经常去外地开展考古工作。但是只要我一回益州，一定会来这家店吃饭的。今天，就让我带你们去吃吃这里美味的肥肠汤吧。”
　　“颜老喜欢吃的一定很美味，今天我们有口福了！”曹飞霞接话道。
　　丁小甜却开玩笑：“颜老，你这是在给我节约吗？”
　　颜纬栋：“如果花的钱少，又能吃到美味儿，这是普天之下的好吃嘴儿最愿意干的事情！”
　　“哈哈哈哈！的确如此！”丁小甜和曹飞霞一起笑起来。
　　她们跟在颜纬栋身后走进巷子里中间位置的一家店。
　　这家店一共只有两间门面房，但在门面房后面有个院子，院子隔了一半出来做厨房，留下一半摆了六七张桌子。
　　店面里面有个柜台，柜台里面有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在收钱。
　　她收了顾客的钱，就递给对方一些菜票和饭票。
　　客人拿到饭票和菜票去后院的厨房，把票交给一个服务员，服务员收了票，就叫厨房里面的厨师给客人盛饭，盛汤，客人自己端了饭和汤去桌子旁边坐下，另外有服务员给每个客人端来一碟子辣椒蘸水和一碟子泡菜。
　　然后客人就可以从桌上的竹子筷篓里面拿出一双筷子来开吃了。
　　丁小甜注意到米饭是五分钱一两，肥肠汤是一毛五一两，普通的人一般会要二两米饭，二两肥肠汤，加起来就是四毛钱。
　　不过，一些男人直接会要三两米饭，三两肥肠汤，加起来是六毛钱。
　　比如说颜纬栋就建议大家都要六毛钱的，晚饭嘛，吃饱一些好。
　　丁小甜就按照每人六毛钱在外面柜台那里胖胖的大姐手上花了两块四毛钱，买了饭票和菜票。
　　然后大家都去厨房那里自己端饭端菜，去院子里的露天饭桌旁坐下吃饭。
　　每个人跟前都是一大碗米饭，一大碗肥肠汤，一个红油辣椒碟子，一碟子泡萝卜。
　　那个年代肥肠远没有肉值钱，一斤肉七毛多，肥肠的价格是肉的五分之一，也就是一毛多钱一斤。
　　肥肠这种食材要做得好吃，就要洗得干净，并且要驱除独有的腥味儿，保留特别的香味儿。
　　反正丁小甜不管是做厨师之前，还是做厨师之后，都很少吃肥肠。
　　主要就是她嫌弃难洗，还有肥肠比较油腻，至于味道她倒是能接受的。
　　看看青花大碗里的肥肠汤，汤就像是牛奶一样浓白，一块一块的肥肠泡在汤里，看起来很软糯的样子，汤上飘着一些青色的葱花。
　　蘸肥肠的红油辣椒油亮油亮的，至于泡萝卜则是现出桃花一样的粉色。
　　颜纬栋搓搓手，拿起筷子，像孩童一样笑着说：“开吃！”
　　丁小甜等人也拿起了筷子，去夹起一块肥肠，学着颜纬栋，把肥肠放红油辣椒里蘸一蘸再放进嘴巴里，接着刨上一口饭进嘴巴里。
　　肥肠一进嘴巴，丁小甜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发出了赞叹：“哎呀！真好吃！”
　　曹飞霞和小刘也跟着异口同声地说太好吃了，还说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肥肠。
　　一点儿腥味儿没有，也不知道这家店的厨师怎么熬的汤，怎么做的肥肠。
　　汤很鲜美，又融合了非常独有的味道在里面。
　　肥肠呢，不是那么腻，但又保留了那种油脂附着在肥肠上的丰满口感，真正做到了外面q，里面软糯。可以说肥肠这道食材被这里的厨师做到了极致，所有剩下的都是美味，再加上在特别调制的红油辣椒里一蘸，那口感简直了！
　　鲜美麻辣，还有这一家的米饭也是沥米饭，米饭也比较q，配上泡萝卜，让人胃口大开。
　　这家小店虽然只有肥肠汤这个菜，可是很显然，他们做出了极致的美味。
　　也难怪，这里一到饭点儿，座无虚席，生意不知道多好。
　　三两米饭和三两非常汤下肚，大家都说吃好了，还吃饱了。
　　“这下子，我也要跟颜老一样惦记这家店了！”丁小甜望着干干净净的饭碗和汤碗感叹道。
　　曹飞霞和小刘也跟丁小甜一样的感觉。
　　颜纬栋听了哈哈笑，总结发言：“美食在民间啊，能把一种食材按照简单的做法，做出极致的美味，这就是民间美食的魅力了。解放后，这家店虽然成为了集体的饭店，可是掌勺的还是王家的人。我在这里吃了五十多年，现在到这里来已经不只是吃饭，而是怀旧，怀念这里的美食陪伴我从小到大，到老。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觉得我对这里的菜有了感情”
　　听着颜老絮絮叨叨说着他跟这家店的故事，丁小甜头一次发现原来食物里面不仅有历史，还有人寄托的情感。
　　不管多忙碌，不管做什么工作，吃都是必不可少，把每顿饭吃好，不虐待自己的胃，才能说今天没有虚度吧？
　　华灯初上的时候，丁小甜和曹飞霞回到了金山饭店。
　　两人对于下午去见颜老，都觉得非常值，不但抄回来了一份儿唐代的烧尾宴食单，还品尝到了颜老带去吃的极致美味儿的肥肠汤。
　　洗漱了睡下之前，曹飞霞说今天晚上一定会有美梦，因为白天是美好的一天，让她身心都得到了满足。
　　丁小甜附和：“我也同感。”
　　心情愉悦的入睡，第二天早起就觉得精神饱满，充满了干劲儿。
　　大家一起去南三区食堂吃了早饭之后，一起去这一次省级比赛的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
　　这是饭店最大的一个食堂，可以容纳千人就餐。
　　后厨也可以同时容纳六十二家参赛单位的一百八十六个厨师比赛。
　　第一天初赛的比赛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到五点。
　　厨师们需要在五个半小时之内，做出一桌七个菜来。
　　初赛的环节和市级比赛的环节一样，都是由组织方提供一个主菜，然后各单位的厨师团队围绕这个主菜，做出其它七个菜来。谁配置的菜合适，做出的菜不但味美还有创新，谁就会获得高分。再初赛结束之后，会统计所有参赛单位厨师团队的得分，按照从高到低排序，排在前二十名的厨师团队进入第二天的复赛。
　　已经参加过两次市级比赛的丁小甜对初赛的模式并不觉得陌生，曹飞霞和方远就更加习惯了。
　　三人作为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参赛，华经理和小刘也来到观众席上观赛，同时小刘也做后勤，如果曹飞霞等人需要什么的话，他也负责跑腿。
　　红星饭店的人到达比赛场地的时间是八点半，这是组织方要求的，所有单位参赛的厨师团队必须在八点半左右到达比赛场地，按照抽签的号数进入后厨，开始比赛的准备工作。
　　在金山饭店后厨的橱窗外，摆放着一排桌椅，这是评委和主持以及记录员和审核员的座位。
　　在他们身后的几排座位提供给来参赛的各单位的厨师坐。
　　厨师们在比赛前和比赛后，都是会去贴了本单位纸条的桌子旁坐下。
　　在厨师们坐的几排座位之后才是这次来观看比赛的观众们坐的地方。
　　比赛的主持是一位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他自我介绍说是益州市委的一位副市长，主管全市的餐饮和食品行业的工作，他姓钟。
　　另外，还有他手下的政府工作人员担任记录员，把每个单位厨师团队取得的分数记录下来，再给审核员复核之后，再由他来宣布分数。
　　八点五十左右，所有的评委和组织方工作人员，以及观赛的观众已经全部就坐，食堂的大门被关上，钟副市长掐着表，在九点钟时宣布这次比赛的主菜是白果炖鸡，然后要求所有参赛的厨师团队们根据这道主菜，做出其它七个菜来。
　　还有就是做菜的顺序随意，反正要在下午五点之前完成七个菜就行。
　　听到钟副市长宣布了主菜是白果炖鸡之后，曹飞霞就跟丁小甜和方远一起商量该给这道主菜配些什么菜。
　　“既然有了汤，还有食材用到了鸡，那么剩下的七个菜就不能有汤，食材也不能用到鸡。还有这道主菜算是药膳，既然定下了这个基调，那么我们做的菜就要跟这道菜相呼应。如果菜里面有麻辣，那一定是微辣。还有秋天，讲究贴秋膘，秋天比较干燥，也讲究一个滋润进补。那么，我们现在就来看看我们准备的菜里面都有哪些符合这个要求。”曹飞霞首先说。
　　说完之后，她从带来的工具箱里拿出来厚厚的一本笔记，翻看笔记，并在里面挑选起来。
　　她一边选一边念：“秋蟹蒸蛋、百合木耳、南瓜酿、双椒鱿鱼条、麻辣肚丝、梅菜蒸排骨、香煎茄子。”
　　念完之后，她问丁小甜和方远有没有什么补充的，请他们发表下意见。
　　丁小甜想了想就说：“我看可以把梅菜蒸排骨换成肥肠鱼，在前面加上秘制这两个字。因为咱们前面已经有秋蟹蒸蛋了，后面就不宜再选取一道蒸菜。”
　　“嗯。”曹飞霞听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秘制肥肠鱼？可我记得咱们准备的菜谱上没有这道菜啊？”方远一听却脱口而出问。
　　丁小甜微微一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天你不跟我们去省博物馆见颜老可是亏大了。”
　　昨天晚上，丁小甜和曹飞霞跟颜老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回来，那个时候大概七八点钟，方远没在619房间呆着，他去找苗广平下象棋去了。等他九点半回来的时候，丁小甜和曹飞霞已经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大家去南三区食堂吃饭，都开始为今天的初赛做准备，丁小甜和曹飞霞谁都没时间跟方远讲昨天的事情。
　　所以，现在丁小甜才会这么说。
　　方远当然要问丁小甜自己怎么亏大了。
　　曹飞霞却一挥手打断了方远的话，道：“先比赛，中午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聊。我想既然小甜提出了来了秘制肥肠鱼这道菜，那么这道菜就让她去做。方远，你还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方远想了想说：“我看把香煎茄子，换成香橙鱼香茄子，同样运用了茄子这个食材，还让整个这一桌菜的口感得到了丰富。毕竟你刚才挑选的菜里面还没有酸甜味儿的菜，以及香橙鱼香茄子可是我们的创新菜。”
　　曹飞霞：“好，方远，你的这个意见相当好！那么我们就定下了这次初赛做的七个菜。这里面丁小甜做秘制肥肠鱼、南瓜酿，方远就做香橙鱼香茄子、麻辣肚丝，我呢，做秋蟹蒸蛋、双椒鱿鱼条、百合木耳。今天上午的两个半小时里面，我们要做的是南瓜酿、双椒鱿鱼条、百合木耳。下午的三个小时要做的是香橙鱼香茄子、秘制肥肠鱼、麻辣肚丝、秋蟹蒸蛋。对了，小甜，你的秘制肥肠鱼是什么味儿？是中辣还是微辣，还是重辣？”
　　“秘制肥肠鱼不辣，而是咸鲜味儿，类似于咱们昨天吃的肥肠汤那样。”
　　“什么？你居然能做出昨天那样的肥肠出来，还在里面加上鱼，这道菜你有把握吗？”
　　曹飞霞显然很吃惊，不认为丁小甜昨天去吃过那家有好几十年历史的店做的肥肠汤，就能把那道菜改良做出创新菜出来。
　　肥肠鱼这道菜一般来说都是重度麻辣，毕竟鱼和肥肠都是很腥的食材，要把它们处理好很不容易。所以这道菜基本的做法是用重度麻辣味儿来掩饰食材本身的腥味儿，让食客能吃到肥肠和鱼混合在一起的独特的鲜香。
　　如果丁小甜真能把这道菜做成咸鲜味儿，当然是一种创新，还会因此让评委们眼前一亮，拿到高分。
　　不过，要是掌握不好，在这种省级比赛里面稍有失误，是很可能把整个比赛搞砸的。毕竟来省城产参加厨师比赛的各单位的厨师团队，都是地级市的前三名，本身实力相差无几。
　　所以，丁小甜提出来要做秘制肥肠鱼，这其实是有点儿冒险的。


第102章 
　　不过丁小甜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这是冒险。因为她有金手指在手, 就是那个神秘树叶粉。只要有这个调料, 她就可以做出来完美的浓汤。至于做出肥肠的软糯, 花鲢的鲜肥，也完全不在话下。
　　“曹姐, 你就放心吧, 这道肥肠鱼。我一定会做到完美。”丁小甜笑眯眯地说。
　　曹飞霞对于丁小甜显然是了解的, 她认为丁小甜这个人很踏实，从来不会说一些比较假大空的的话。
　　所以, 她很快相信了丁小甜, 并说:“好, 那这道菜就交给你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准备做今天上午要做的三道菜。”
　　她重复了一下，说：“今天上午要做的三道菜，由丁小甜负责南瓜酿，我负责双椒鱿鱼条, 方远负责香橙鱼香茄子。”
　　方远一听就问：“咦, 怎么改变了上午做的菜呢？”
　　曹飞霞说：“我想了一下, 调整了一下。毕竟今天上午我们做的菜是第一次给评委们品尝, 所以我希望可以惊艳一点。所以把我们的创新菜，香橙鱼香茄子，放到了今天上午的压轴菜上。”
　　“曹姐这样安排比较好。”丁小甜赞同道, “那我就先做南瓜酿吧。”
　　曹飞霞点头说好。
　　为什么要由丁小甜先做南瓜酿呢？
　　这是因为曹飞霞安排的上菜顺序牵涉到菜品的口味。
　　她希望评委们第一口吃到南瓜酿时，可以让舌头品尝到甘甜鲜美清香的味道。然后再品尝由她做的双椒鱿鱼条这一道菜, 这道菜味道微辣鲜美。在吃过甘甜清香的菜品之后, 又尝到这道微辣鲜美的双椒鱿鱼条, 可以让评委们的舌头受到一点点刺激。而最后上的那道菜，香橙鱼香茄子，口味酸甜。把香橙的酸味融入到茄子里面，香橙汁儿代替了醋，可以让这道菜品把两种天然植物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使得这道鱼香茄子别有特色。给评委们的舌头味蕾带来又一次的冲击以及回味。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安排。
　　接下来。就由丁小甜开始做南瓜酿了，这一道南瓜酿需要用到一个小南瓜。而且南瓜必须是金黄色的甜南瓜，而且不能太大，只能有一个中碗大。在南瓜里面放入用鸡肉、猪肉、奶油混合在一起的肉馅。丁小甜会往肉馅里面加入神秘树叶粉来调味儿。使得肉馅的味道达到完美。
　　方远负责把一个中碗大小的南瓜削皮雕刻成一个盅的样子。
　　丁小甜用的南瓜酿的肉馅儿是用手工剁出来的。一般来说，要让肉馅的口感嫩滑，必须要用手工剁制。
　　半个小时之后，丁小甜已经把南瓜酿需要的肉馅儿剁好调味。
　　方远把雕刻好的南瓜递给丁小甜，丁小甜把肉馅儿装进南瓜里面，然后放进已经烧开水的蒸锅里面蒸。
　　这道菜需要蒸制20分钟左右。
　　在等着南瓜酿蒸好的过程中，曹飞霞亲自去大食堂中间摆放食材的木桌上，挑了做双椒鱿鱼条的食材过来，自己仔细的把鱿鱼切好打上花刀。以及把青红辣椒切成小颗粒，还有泡姜，泡辣椒也切碎准备好。
　　方远则是不慌不忙地准备着做他那一道香橙鱼香茄子。这道菜里面不需要用到醋，所以最关键的就是用香橙把香橙切片拧出汁儿，调入鱼香茄子需要的芡汁中。丁小甜把南瓜酿蒸上之后，同时又用一个砂锅。在里面加入棒子骨鸡骨架熬汤。这是下午要做秘制肥肠鱼时需要用到的高汤。必须要从上午就开始熬制，而且是小火熬制。这样等到下午要用的时候，汤就会熬的雪白香浓。
　　丁小甜在熬高汤的时候没忘记往里面加入一点点的神奇树叶粉，她非常有相信自己的这个神秘树叶粉，能够让这一锅高汤达到最鲜美的味道。
　　就在丁小甜等人忙碌时，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厨师团队也在做菜，好巧不巧的是这一个厨师团队居然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由邵友玫带领的厨师团队。
　　他们这一次抽签抽到的号数，恰恰跟红星饭店的号数紧挨着，一个是16号，一个是17号。
　　看到隔壁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两个女厨师，邵友玫气都不打一处来。她发誓今天一定要赢了隔壁的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
　　在钟副市长宣布主菜是白果炖鸡之后，邵友玫也跟自己手下的两个主厨吴江和赵智一起商量，他们该配合这一道主菜做出其它七个什么样的菜来。
　　吴江和赵智一直都对邵友玫唯命是从，因为别看邵友玫是一个女厨师，可她毕竟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并且因为邵友玫家里在惠安市当地很有些势力，他父亲叔叔都在惠安市政府部门工作。要说为什么他父亲叔叔都在惠安市政府工作，她不进市政府工作，却去当厨师。
　　主要是这个邵友玫吧，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就喜欢厨艺，并且他舅舅曾经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小的时候邵友玫很喜欢到她舅舅工作的单位，也就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去玩儿。
　　一来二去，她就喜欢上了，做饭做菜。
　　并且她在厨艺上面很有天赋。所以后来她干脆拜他舅舅为师进入了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工作。跟曹飞霞一样，她大概是十八|九岁，进入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工作的，刚刚进去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师。然后用了八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
　　邵友玫今年三十二岁，已经在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位置上干了六七年。所以她是一位很有经验，也挺有实力的总厨。说起来她的实力应该和曹飞霞不相上下，所以他安排起今天比赛要做的菜品来，也是熟门熟路。很快她就制定了自己的厨师团队要做的七个菜，并且把这七个菜安排下去，让手下的两个主厨负责某些菜品。
　　邵友玫拼着劲要跟红星饭店的曹飞霞等人决出一个胜负，所以她也是要求手底下的厨师精益求精，争分夺秒，把菜做得又快又好。
　　丁小甜等人其实也看到了邵友玫的厨师团队在他们隔壁，但是他们并没有像邵友玫对他们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那种敌意。曹飞霞等人只是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菜。
　　这一次省级的比赛和市级的比赛一样，在大食堂后厨每一个参赛单位的厨师团队，一共有三个灶孔，分别给每一个厨师使用。
　　不过这也可以调整。
　　比如说，有些厨师团队需要用到高汤，或者是要做一道汤菜的时候，他们就会在其他的两孔灶眼上面做其他的菜。
　　所以丁小甜在自己面前的灶眼上，蒸南瓜酿的时候，就在曹飞霞面前的那孔灶眼上，熬制高汤。
　　本来由方远使用的那孔灶眼，曹飞霞就准备炒双椒鱿鱼条。
　　曹飞霞在丁小甜的南瓜酿做好的时候就在方圆面前的那孔灶眼上的铁锅里面炒起双椒鱿鱼条。
　　猛火快炒，曹飞霞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双椒鱿鱼条炒好了，然后装盘。方远紧接着把铁锅拿去洗干净，接着往锅里倒油。开始做他的香橙鱼香茄子。
　　这道菜也没有用到五分钟就做好了，方远把香橙鱼香茄子装进盘子里，然后和曹飞霞一起摆盘。所谓的摆盘就是菜品在正式端上去给评委们品尝之前，需要在盘子的周围摆放一些雕刻的水果花卉，或者是煮熟的绿叶蔬菜等，使得这盘菜更好看，更有卖相。
　　方远做的香橙鱼香茄子一好，摆好盘之后。三个人就各用一个托盘。把自己做的菜放进去。曹飞霞举起他们今天红星饭店抽签的号牌，表示自己饭店厨师团队的菜已经做好了，可以上菜了。他们就看到外面钟副市长举了举另一面17号的牌子。于是。外面的观众和评委们就知道17号牌子代表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已经做好了今天上午初赛的三道菜。
　　在钟副市长举牌之后，曹飞霞领着丁小甜和方远端着各自做好的菜，鱼贯走出了金山饭店大食堂的后厨。
　　按照上菜的顺序，丁小甜走在第一位，在她后面是曹飞霞，最后是方远。
　　曹飞霞看到了以颜维栋为代表的四个美食家，也看到了，从省外请来的特级大厨，还看到了三位普通的市民评委。
　　丁小甜先走到四位美食家跟前。
　　他们坐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
　　第一位美食家就是颜纬栋。
　　只见颜维栋早就拿起了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向她走过来的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三个人。
　　丁小甜端着南瓜酿站在颜纬栋面前，颜纬栋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子南瓜酿放进嘴中，仔细的品尝。
　　他一边吃一边慢慢地点头，眼镜后面的眼睛露出了亮色，笑容也浮现在他的脸上。
　　吃了一筷子丁小甜做的南瓜酿之后。
　　颜纬栋说：“哎，还是那么好吃。简直吃的停不下来。要是不是想到其他的评委还要品尝你做的菜，我真想把这个南瓜酿全部给吃完。”
　　听到颜纬栋这么说，丁小甜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她还是没有在脸上现出太多的笑容，而是微微笑了一下，显得比较谦虚。
　　她对颜纬栋说：“多谢严老夸奖。”
　　颜纬栋随即在自己面前的纸上写下了一个分数，眼尖的丁小甜看到这个分数是十分，心里面不由得喜滋滋的。
　　接下来，丁小甜端着自己做的南瓜酿走向了其他的评委。
　　其他的评委也跟颜纬栋一样用筷子夹了丁小甜做的南瓜酿放进嘴里品尝，之后他们也是眼睛发亮，纷纷点头。
　　最终丁小甜的做的这道南瓜酿获得了九十七分的高分。
　　这里面除了三位从外省来的特级大厨，给了九分以外。其他的四位美食家，还有三位业余评委，都给出了十分的高分。很显然，他们对丁小甜做的这道菜的味道非常的满意。得到这个分数，其实都在丁小甜的意料之中。她知道为什么从省外请来的三位特级大厨，没有给自己十分。主要是在这些特级大厨看来这道菜在工艺上，也就是在菜品的好看程度上还有刀功上，不是显得那么精致，所以他们给出了九分。
　　但是即便是这样，这也是一个非常高的分数了。至少在红星饭店厨师团队之前。做好了三个菜，端出去给评委品尝，并且打分的十几家单位里面，这个分数也是最高分。
　　当然。还有四十多家单位的厨师团队还没有把菜做完，拿出来给评委们品尝打分，因此丁小甜取得这个分数，九十七分只是一个暂时比较高的分数而已。
　　在丁小甜后面端着双椒鱿鱼条的曹飞霞也把她的菜给评委们品尝打分。
　　别看这道双椒鱿鱼条，听起来好像是比较普通的南川当地的传统菜。不过既然曹飞霞能够把这道菜端出来就说明这道菜也是经过了小小的改良和创新的。在这道菜里面，曹飞霞用到了蚝油。
　　在这个年代，用蚝油做菜，尤其是在南川当地的厨师里面，是相当少的。
　　为什么曹飞霞做这道双椒鱿鱼条，里面会放蚝油呢？
　　其实这还是丁小甜的主意，她向曹飞霞建议说，可以在南川当地的传统菜里面加入一些别的省市有特色的调料。
　　比如说双椒鱿鱼条这道菜，一般的南川厨师，调味的时候会用到酱油和少许的盐。但是如果用蚝油来取代酱油和盐的话，那么这道双椒鱿鱼条就会呈现出更浓郁的海鲜味，以及一点点回甜味。
　　这样一来，它会中和红辣椒和青辣椒以及南川当地的泡辣椒所产生的那种辣味，使得这道菜呈现出微甜微辣的口感。和传统的双椒鱿鱼条的口味并不一样。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包括颜纬栋在内的美食家们尝过曹飞霞端上去的双椒鱿鱼条之后，给这道菜打出了两个十分一个九分的原因。最终这道菜。取得了九十五分的成绩。同样没有给出满分的是从省外来的三位特级大厨。他们没有给出满分的原因，估计和丁小甜那道菜的原因一样。就是这道菜，在工艺上，在刀功上，在做法上算不上一流，所以给出了九分。
　　至于业余评委里面。给出了一个十分两个九分的原因。大概是这些业余评委还不能接受创新菜带来的创新口感。尤其是这种口感偏向海鲜味。
　　一直以来，南川当地的老百姓，对于海鲜，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所以他们给出了一个十分，两个九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那个给十分的非专业评委，估计平时是比较喜欢吃鱼的，尤其是喜欢吃鱿鱼，所以他才不管曹飞霞端上去的双椒鱿鱼条和平时吃的鱿鱼条的味道不太相同。总之一句话，你要是有鱿鱼她就喜欢，于是就给出了十分。
　　方远是最后一个把自己做的香橙鱼香茄子，端给评委们品尝的。
　　这道菜他也得到了九十五分。
　　美食家们，包括颜纬栋在内，给出了这道菜三个十分。特级大厨们给了三个九分。三位业余评委给出了一个十分两个九分。他获得这个分数的原因，大概也和曹飞霞差不多吧。
　　于是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在上午进行完的在省级比赛初赛上午的比赛中，他们一共获得了二百八十七分。
　　钟副市长在记录员记录之后，审核员审核完之后，当着观众们，还有评委门，宣布了红星饭店厨师团队，抽签号为17号的单位获得的首轮初赛，上午得到分数是287分。
　　这个分数在已经进行完的十七个个单位里面是最高的。
　　剩下还有45个单位，没有进行完比赛。
　　而这时的比赛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进行完比赛的厨师们，纷纷去评委席后面，属于各单位厨师们的座位上坐下观看比赛。对于今天上午初赛，取得了287分，曹飞霞等人都比较满意。他们一边拿起座位上早就泡好的茶，喝起来。一边看着大食堂的后厨那些还没有比赛完的厨师们做菜。
　　在红星饭店之后。把菜端出来给评委们品尝的是由潘广平带领的，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他们做的三道菜，一共取得了284分的好成绩。在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之后，是由邵友玫带领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他们做的三道菜获得了285分的分数。这个分数比起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少两分，比起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团队多出来一分。
　　接下来又有30家左右的单位的厨师团队做完了菜，然后把他们的三道菜端出来给评委们品尝打分。
　　在这30家单位里面。出现了九家比红星饭店的287分，还要多出几分的单位。此时离比赛结束，大概还有40分钟左右。最后还剩下12家单位没有结束比赛。
　　丁小甜默默算了算。认为现在自己单位的排名是第十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15家单位厨师团队，能够有一半的单位超过红星饭店的分数。那么他们红星饭店也稳稳的进了前20名。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丁小甜留意到，省级比赛去年的前十名，已经有八家单位完成了比赛。
　　剩下的15家，没有做完菜的单位里面就只有两家单位是去年的前十名。
　　而在去年的省级比赛里面，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取得了第12名。因此她才会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剩下的40分钟，是非常多的单位的厨师们觉得扎心的时间。随着钟副市长报出了一家又一家单位的厨师团队获得的分数，大家都在纷纷计算，自己单位晋级的可能性有多大？自己的单位会不会被淘汰？
　　20分钟之后，又有九家单位完成了比赛。
　　九家单位里面，只有两家超过了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取得的分数，剩下的三家单位从来都没有进过省级比赛的前20名。
　　等到最后的20分钟结束，果然，剩下的三家单位获得的分数都比红星饭店取得的分数少。在钟副市长宣布最后一家单位取得的分数是271分时。曹飞霞和丁小甜还有方远，纷纷击掌相庆。曹飞霞笑着说：“太好了！这一次我们在初赛排名第12位，进入了前20名。虽然这只是初赛第一轮，可是我们的这个分数，是整个平都市三家参加省级单位比赛的单位里面最好的。”
　　在红星饭店之后，第13名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第14名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第15名是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
　　虽然这只是初赛的第一轮。可是在第一轮里面取得了进入前20名的分数暂时领先，这也算是打好了一个基础。中午吃饭的时候。华经理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恭喜你们在初赛第一轮里面获得了第12名，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希望你们在下午的比赛里面，再接再励，争取取得更好的分数，更好的名次。
　　大家在南三区食堂里面吃完了午饭，就回屋休息午睡。便于养精蓄锐，进行下午的比赛。
　　中午吃饭的时候，邵友玫所在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两个厨师小声议论。
　　他们说，没想到这一次平都市宜南县红星饭店新来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厨师还挺厉害，她是今天少数的几个获得了评委，美食家评委满分的厨师，还是唯一的一个女厨师。
　　邵友玫一听见这话，饭都没吃多少。
　　她很不高兴的地对手下的两位主厨说：“你们少说废话，多吃饭不行吗？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什么了不起的？下午还要进行初赛第二轮呢，还有四道菜要做。红星饭店只比我们单位多出两分，接下来只要我们在下午的四道菜的比赛环节，好好发挥，还是很容易超过他们的。”
　　邵友玫手下的主厨，一个名叫吴江的就小声嘀咕说：“邵总厨，你不是说你凭直觉觉得他们这一次发挥不好，连前20名也进不了吗？为什么这一次有那个年轻女厨师参加，我感觉，好像他们比去年取得的成绩更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在去年的省级比赛初赛第一轮，他们好像是第19名。完全是依靠下午做的菜，才提升了名次。最终获得了第12名。如果按照他们今天这种势头下去，我怕他们这一次会闯入前十名。”
　　邵友玫听完就骂他乌鸦嘴。
　　吴江被骂了，不说话了。
　　邵友玫手下的另一位主厨，名字叫做赵智的。看见邵友玫不高兴的样子，眼珠一转，忽然有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
　　他凑过去，悄悄的对邵友玫说：“邵主厨，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红星饭店进不了前二十名。”
　　邵永梅一听，就看向他问：“是什么？”
　　赵智说，等吃完饭回去再说。
　　邵友玫点头说好。
　　他们是在红星饭店曹飞霞等人吃完饭之后离开之后才离开的。
　　邵友玫等人住在8号楼。
　　他们也住二层，邵友玫单独住一个房间。
　　返回8号楼之后。邵友玫让服务员打开房间，走进去坐下，然后赵智跟着走了进去。
　　邵友玫请赵智在房间内的一张椅子上面坐下，给他泡了一杯茶。
　　然后问他：“赵智，你有什么好主意？”
　　赵智看了一眼开着的房门。
　　邵友玫会意过来，她站起来走去，把房门关上，然后走回来，重新在赵智对面坐下。
　　说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赵智轻声说：“其实我们只要在他们比赛的时候，趁着他们不注意，把他们的盐给换了，他们也就做不出来什么好菜了，甚至还能把菜给做砸。”
　　邵友玫听完后有点儿兴奋，也有点儿犹豫，道：“这样能行吗？要是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单位也就完了，毕竟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
　　赵智听完就说：“邵总厨，这件事你交给我去办。要是办成了，你奖励我。要是办砸了，这件事就担在我身上。”
　　邵友玫看向赵智，想了想，她说：“除非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你能调换他们的盐。否则要是在比赛过程之中，周围那么多人，我是不赞成你这么做的。”
　　赵智立马说：“我懂了，那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邵友玫终于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吧，要是你做成了这件事，回去之后我一定向经理建议给你涨工资。不过要是做砸了这件事，就像你刚才说的，你自己要担责。我不会帮你出头的，你想好了再去做。”
　　赵智嗯一声，重重点头：“邵总厨，你放一万个心，我这就去做。”
　　邵友玫挥挥手：“去吧，小心点。”
　　赵智随即站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件衣服，然后拿着一小包东西出来，下了楼，往比赛的主场，金山饭店大食堂走去。


第103章 
　　丁小甜等人睡了午觉起来, 在下午两点之前准时到达金山饭店大食堂。
　　钟副市长在两点左右宣布初赛第二轮正式开始。
　　在下午的这一轮比赛里面，各参赛单位需要在五点之前做出四个菜。然后把这四个菜给十位评委品尝打分。
　　初赛第二轮比赛结束之后，各单位的厨师团队获得的分数将和上午初赛一轮的分数相加得出综合得分。
　　综合得分从高到低排列, 前20名将进入明天的复赛。
　　曹飞霞把下午要做的菜分配了一下。
　　今天下午丁小甜要做的是秘制肥肠鱼。
　　方远将会做麻辣肚丝。
　　而她自己将会做两道菜, 一道菜是秋蟹蒸蛋, 另外一道菜是百合木耳。
　　至于上菜的顺序，第一是秘制肥肠鱼，第二麻辣肚丝, 第三百合木耳和秋蟹蒸蛋。
　　为什么要选用这一个上菜顺序呢？
　　主要是丁小甜做的秘制肥肠鱼，能给评委们带来一种惊艳的味觉。
　　接下来的麻辣肚丝肯定是想让评委们品尝到另外一种麻辣的味觉。
　　然后百合木耳可以缓冲一下这种麻辣的味觉，最后的秋蟹蒸蛋, 非常的鲜美滑嫩, 这也是为了让评委们味觉, 进入到一个回味悠长的境界。
　　曹飞霞安排今天下午要进行比赛的四道菜之后。
　　手一挥, 说：“大家开始做吧。”
　　隔壁的邵友玫厨师团队, 这时候也开始挽起袖子做起菜来。
　　赵智和邵友玫，在曹飞霞等人开始做菜之后，不由得偷偷往那边看, 嘴角弯起, 露出一种促狭的笑意。
　　今天中午, 赵智偷偷地跑去了比赛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在午休。
　　他围着金山饭店大食堂转, 虽然金山饭店大食堂作为这一次省级厨师比赛的场地, 在比赛结束之后, 是关上了大门的。但是因为这个大食堂比较大, 有很多的窗户。总有那么一扇窗户，没有关牢。
　　所以赵智趁着中午没有人的时候，推开了一扇窗户，偷偷地溜进了大食堂。
　　他去了后厨，然后来到16号属于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操作台前，找到了盐罐。
　　然后他把盐罐里面的盐倒出了一半，再往里面放进去一些碱粉。
　　赵智也是很狡猾，他知道要是把盐全部给倒掉，换成碱粉的话，还是很容易被眼尖的厨师们发现，所以他只是倒出了一部分的盐，在盐罐里面加入一些碱粉。
　　这样一来的话，丁小甜他们在做菜的时候，用到这个盐，就不容易发现出这个盐里面已经被加入了其他的东西。
　　众所周知盐对于任何的菜肴来说，都是一种最重要的调味品。
　　有许多的菜，可以不用花椒辣椒八角等香料调味，但是盐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在盐里面加入了一定的碱粉，那么盐的咸味就会变得不那么纯粹，甚至带给食物一种难吃的味道。
　　碱粉本身也是比较苦比较辣比较涩的东西，要是加在盐里边儿，放入食物之中调味的话，很容易让做出来的食物难吃。
　　赵智和邵友玫等着看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笑话呢。
　　曹飞霞等人都各自做着自己要做的菜品的准备工作，包括切菜配菜调味等。
　　说起来方远做的麻辣肚丝最简单。只需要把煮好的肚子切条，然后调入各种调味料就可以了。因此方远也是最开始做这道凉菜的。
　　麻辣肚丝这道菜虽然是名字比较平常，但是曹飞霞团队会选用这道凉菜，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创新。
　　比如说他们在这道菜里边儿，加入了一些印度咖喱。因此这一道比较平常的南川老百姓经常吃的麻辣肚丝，最终呈现出来的味道和平时的味道就稍有不同。
　　这道菜既保留了传统的麻辣味，又在味觉上面稍有创新。
　　方远首先做这个菜，对于他来说这道菜做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他的刀功很好，快速的切好肚条之后就开始调味。
　　他有一个习惯，自己每次做完菜之后，都会把菜挑起来尝一点儿，感觉一下这道菜自己到底做没做好？
　　和很多职业厨师不太一样，特别是有些厨师在后厨比较忙碌，然后做的菜比较多的时候，他们是来不及来品尝自己做出的菜品的味道的。
　　基本上是做好菜之后，就让服务员把菜端出去上桌了。
　　方远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习惯，一直没变，就是他不管多忙，做出来的菜，他都要亲自尝一下，然后才让厨工把菜端去窗口，然后让服务员端去给客人吃。
　　今天说起来，曹飞霞厨师团队的运气还是比较好，因为方远是第一个做菜的，而且是做的麻辣肚丝这道菜。
　　凉菜本来就不需要趁热上桌给评委们品尝，而且凉菜调好味之后，如果说上桌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儿的话，还有利于菜品入味。
　　所以等到方远做完了这道麻辣肚丝之后，他习惯性地拿起筷子，挑了一根放进嘴巴里品尝，可是一尝之下，立马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个味道？
　　他心里疑惑。
　　要说麻辣肚丝这道菜，自从他成为厨师以后，没做过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他几乎可以闭着眼睛，就能把这道菜给全部做出来。
　　只不过后来在曹飞霞要求大家做出创新菜时，他对这道菜进行了小小的改良，然后改良之后也让大家都品尝，觉得这一道菜的味道比之前传统的麻辣肚丝味道更好。
　　他立马就觉得这个味道跟之前的不同。
　　怎么回事？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呀，方远想。
　　于是他把这盘麻辣肚丝放到一边，接着又切了一些肚丝，重新调味儿。
　　这一次因为出现了上一次的问题，所以这一次他做得非常仔细，非常小心，把每一种调料的比例都看清楚了，然后再放下去。
　　方远迅速地做出了第二盘麻辣肚丝。
　　再次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麻辣肚丝，放进嘴巴里面品尝，尝过之后，他的眉头拧起来了。
　　因为这一次，他认真调制的这一盘麻辣肚丝还是之前第一盘的那种味道。
　　有点苦有点涩，完全没有平时他调配出来的麻辣鲜香的味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在一旁做着自己的菜品的准备工作的曹飞霞和丁小甜都看见了，方远皱起了眉头，连着调制了两盘麻辣肚丝。
　　方远叉着腰，看着眼前的两排麻辣肚丝。完全想不出到底怎么回事。
　　曹飞霞见状，就悄悄地问他：“方远，你怎么连着做了两排麻辣肚丝？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方远转脸，看向曹飞霞说：“就是有一点问题，你看我按照平时的流程做的麻辣肚丝，味道却和之前做出来的大不一样，要不你尝尝？”
　　曹飞霞听了就自己拿起筷子在两排麻辣肚丝里面都挑了一根放进嘴里品尝，尝过以后，她也就起了眉头说：“不对呀，这个味道怎么这样难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一般来说，如果说一道菜按照既定的程序做出来，如果味道出现了比较大的不同的话。
　　假如是炒菜，还可以说火候不对，或者是锅没有洗干净，但方远做的是凉菜，这就只能从食材，还有调料上面找出问题。
　　正在做自己的秘制肥肠鱼准备工作的丁小甜也看见了曹飞霞和方远在一起小声说话，而且他们都拿起筷子去吃了方远做的麻辣肚丝，然后呢？都皱起了眉头，丁小甜就猜测，这道麻辣肚丝是不是出问题了，于是她放下手边的工作也走上前去问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远就把自己做完了麻辣肚丝，然后感觉味道很失败，和之前大不一样，都告诉了丁小甜。
　　丁小甜很快就分析出来，要不就是食材出问题，要不就是调制这道凉菜的配料，调料有问题。他让方远先检查一下肚丝和肚丝死里面的配料，比如说莴笋丝这些新不新鲜。
　　方远就按照丁小甜说的去做，他切下了一块由组织方提供的肚条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自己不放心还给丁小甜和曹飞霞尝了尝，两人尝过之后都说，这个肚子没有任何的问题。接着他又把肚丝里面的配菜给她们品尝，丁小甜和曹飞霞尝过之后也说没有问题，那么剩下就应该是调料上面出问题了。
　　于是方远就把麻辣肚丝需要用的调料，比如说盐呀，酱油啊，辣椒油啊，老油啊，这些都倒一点点出来，自己尝过之后，然后再给丁小甜和曹飞霞品尝。
　　他们一样一样地品尝，很快就尝味出来了，比赛方提供的这个盐有问题。
　　因为这个盐的咸味不纯，里面带着一种又苦有涩又辣的味道。
　　三人开始仔细地看这个盐罐里面的盐。
　　曹飞霞还用勺子舀出来一些放在手掌心，用手指慢慢地搓开。
　　一搓，她就发现了这个盐里面是有问题，因为。这不是纯粹的那种粗盐粒，而是里面有一种很细很细的白色的面粉一样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发现了这个盐有一点儿不同的曹飞霞，把那像面粉一样的白色东西用食指沾起了一点，然后放进嘴里。
　　舌尖上传来一种很苦很涩很辣的味道，在她的舌头经上面弥漫开。
　　她自己尝过之后，又让丁小甜和方远品尝这种很细的，如面粉一样的东西。
　　丁小甜和方远，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也品尝出来了那种苦涩又辣的味道。
　　方远很快就说，这不是盐吧，这应该是碱。
　　一般来说，在饭店后厨工作的厨师，有时候都会用到碱这种东西，尤其是食用碱。
　　比如说，洗肥肠的时候，很多食堂就是用碱粉来清洗肥肠，可以把肥肠洗的非常的干净。
　　另外食用碱还有一个别名叫做苏打粉，也会经常用在各种食材的处理过程之中。
　　因此凡是做厨师的，包括一般人都会知道碱粉这种东西。
　　所以方远很快就辨认出来了，这种白色的粉面是碱。
　　现在他们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什么麻辣肚丝里面会出现怪异的味道，现在大家找到原因了。
　　曹飞霞先就说，为什么在盐里面会出现碱呢？
　　我记得我们上午做的那三道菜里面也用了盐了，而且做出来的味道没有一点偏差，为什么在下午进行比赛的时候，这个盐里面就有碱了呢？
　　她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方远和丁小甜也认真思考起来。
　　很快，丁小甜就说：“如果说下午这个盐出现问题，只有两种情况。要不就是组织方下午统一给大家换了调料，另外一种就是有人在这个盐里面做了手脚。而要找出到底是我刚才说的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情况，我们只要尝一尝其他单位的厨师们的盐有没有问题就可以知道了。”
　　曹飞霞接着说丁小甜分析的不错。
　　她往旁边的看了看。
　　曹飞霞凭直觉觉得，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的厨师，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厨师，名叫邵友玫的总厨，对自己单位好像潜藏着一种敌视。
　　连着两次参加省城比赛，她能感觉出来邵友玫带领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的几个厨师，各种对她和手下的厨师们看不顺眼。
　　在食堂吃饭，或者是在比赛场地碰见这个邵友玫和她手下的人，从来都没有一句好话，也没有笑着跟他们打个招呼。
　　这种女人对女人的这种潜在的敌视，曹飞霞作为一个女人当然能感觉的出来，她也能够想到为什么邵友玫会对自己带领的厨师团队会存有敌意。
　　因为首先在比赛中，他们是对手。
　　其次邵友玫和她都是女厨师，而且是一个单位的总厨。
　　俗话说，同行相轻。
　　在厨师这个行业，女厨师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尤其能做到总厨这一级别的更是少，很显然，邵友玫就看不惯曹飞霞了。
　　想到这里，曹飞霞决定不去旁边单位，也就是邵友玫带领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那里去借盐。
　　她去了另外两家单位，打开他们的盐罐，用勺子分别舀了两勺盐过来。
　　曹飞霞对此的解释是，自己团队比赛的这个盐用完了，所以需要用到他们的盐。
　　人家那两个单位的厨师也没说什么，让她尽管要就是。一场比赛要做七道菜，这个用的盐也用不了多少，大家也用不完。
　　曹飞霞舀了两勺子盐过来放进两个小碗，然后叫来方远丁小甜一，三个人一起品尝这个小碗里面的盐，然后他们发现这个盐的味道非常的纯正。
　　这就证实了丁小甜的猜测，也就是说，在下午比赛之前，有人故意在他们单位的这个盐里面动了手脚。
　　他们尝过其它的调料，比如说花椒啊，辣椒粉呀这些里面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
　　所以说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希望他们用这个加了碱的盐做出来的菜失败。然后在下午的比赛之中全部搞，他们就会被淘汰，被挤出前20名。
　　大家都知道做菜几乎是每一道菜都会用到盐这种东西。
　　要是方远不提前发现他做的麻辣肚丝的味道不正常，那么曹飞霞和丁小甜做的菜，很快也用了这种加了碱的盐的话，可以肯定，他们做的菜一定会失败。
　　就算他们后来发现了，味道不同，要重新做菜的话，这时间上也会显得很紧张，尤其是丁小甜做的这个秘制肥肠鱼。因为她上午熬了两个多小时才把高汤熬出来，如果说在里面加了一点有碱的盐的话，这一锅汤就完全坏掉了。秘制肥肠鱼尤其注重的是高汤的环节，如果丁小甜做的高汤失败了的话，就相当于她的整个的肥肠鱼都失败了。
　　想一想下午的比赛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如果说在做完秘制肥肠鱼之后，丁小甜品尝自己做的这道菜的味道，发现这道菜味道古怪。接着再发现，原来是用的最重要的调料里面的盐出问题了，那么她一定会重新再做。
　　但是如果你重新再做的话，你哪里有时间去熬制这个高汤呢，尤其是秘制肥肠鱼的这个高汤需要两个小时以上的熬制时间才能熬出那一种浓郁鲜香的味道。
　　假如说丁小甜做完这道秘制肥肠鱼，时间已经在下午3点多，那么她发现了盐出问题之后，重新做这道秘制肥肠鱼。
　　高汤环节就只有一个半，或者是一个小时左右来熬制，用一个小时熬制出来的高汤，那显然是不如两个多小时熬制出来的高汤鲜美。
　　这个高汤环节的味道达不到要求，就算你肥肠和鱼做好了，最终菜品的味道还是会大打折扣。
　　那样一来的话，这一道秘制肥肠鱼的分数就不会达到丁小甜想要的分数了。
　　这是说的秘制肥肠鱼的情况。
　　牵涉到曹飞霞和方远做的几道菜，因为这个盐出现了问题，他们要是返工重做，也会显得时间很紧迫，而且心情糟糕。
　　那可想而知。最后他们下午做的四道菜的分数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这种高手过招的省级比赛里面就算是差一分也是容易被淘汰的，要是四个菜都不能达到理想的分数，那么他们上午取得的第12名，也就说一个暂时的领先的分数，很快就会被别的单位的厨师团队做的菜超越。
　　唯一面临的结果就会是，下午的四道菜，取得的分数较低，然后他们会直接被淘汰出局。
　　这还是在中途发现，盐有问题，然后把菜重新做一遍的情况下。
　　如果说方远没有这个做完菜就品尝的习惯，那么很有可能他们最后端出去的菜，会让评委觉得非常的难吃，或者说大失水准，比他们中途发现这个盐有问题，做出来的菜取得的分数还要低。
　　想通了这些，曹飞霞一下子就火了。
　　她想到底是谁想要红星饭店出局呢？
　　这个人太可恶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把红星饭店厨师团队下午要做的菜的调料的盐里面加入了碱。
　　想要害红星饭店，在这次比赛里面无法进入前20名，无法进入复赛。
　　丁小甜和方远看见曹飞霞脸色难看，他们也很快想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心中也是挺生气的。
　　丁小甜忍不住低声问曹飞霞：“曹姐，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办？”
　　“我们还在比赛之中。”曹飞霞说，“你和方远继续做菜，我拿着个盐出去给主持人看看。这一次的事情我们一定要追究，绝对不能让这样阴险的小人置身事外。”
　　方远和丁小甜听完，一头说好。
　　曹飞霞则是拿起这个里面加了碱的盐罐，从后厨走了出去。
　　她直接走向主持人钟副市长，把盐罐给他看，再低声说了一下自己单位的厨师们遇到的问题。
　　钟副市长听曹飞霞说了，比赛过程中出现的状况，便说：“不应该呀，因为我知道组织方用的比赛用盐都是统一采购统一分配的，而且每一个参赛单位的所有的调料都是用的同一个种类，同一个地方的产品。而且我还知道，每一次的省级比赛用的调料从来都是在初赛的第一天分配下去，然后在比赛结束之后，第二天又会重新分配。每个参赛单位用的所有的调料，品质数量都是一样的，在每一天比赛的中途是不会重新调换调料的，所以出现了这个盐里面有减的情况，只能说”
　　他很快也就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把曹飞霞带过来的这一个里面加了碱的盐罐留下来，并且对曹飞霞说：“你先回去继续进行比赛。这件事情我作为这次比赛的这个主持人，我一定会让组织方查清楚这件事。”
　　得到钟副市长承诺的曹飞霞重新走回了后厨，跟方远和丁小甜一起继续做菜。
　　旁边的邵友玫和赵智看见，曹飞霞等人发现了问题，又看见曹飞霞拿着加了碱的盐罐走向了主席台上面的钟副市长。
　　两人心里面都开始打鼓，尤其是赵智，脸色都变了。
　　在接下来的比赛之中，邵友玫和赵智都有点儿心不在焉。
　　他们当然害怕事情暴露。
　　邵友玫还好，她可以一口咬定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在赵智去做那件事之前，她已经对赵智说明白了，如果说出事了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帮赵智出头的。
　　赵智呢，也明白，如果被查出来是自己中午的时候进入了比赛场地的后厨，把红星饭店厨师团队需要用到的盐里面加入了碱，那么他厨师的职业生涯也就走到底了。
　　真要暴露了，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个人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影响，也会给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的厨师们带来负面的影响，因为大家都会想这件事，是不是邵友玫主使的呢？
　　毕竟赵智是邵友玫带来的厨师。
　　他们这次比赛是为了单位的荣誉，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出事了，赵智的做法就很有可能给整个单位，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抹黑。
　　邵友玫这个时候有点后悔了，她后悔在中午的时候没有阻止赵智去做这件事情。
　　她认为赵智很有可能蒙混过关，让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的厨师们做菜失败，让他们无法进入复赛，这也就达到了自己出气的目标。
　　当然，邵友玫非常的自信，她为赵智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给说出来。
　　就算赵智因为这件事情，职业生涯走到尽头，无法再做厨师。
　　但是赵智是惠安市本地人，如果说出事，他虽然不能做厨师了，可是邵友玫还是有办法帮他安排工作。
　　邵友玫暗想，这一次自己的运气可真不好，看来无法阻止红星饭店在曹飞霞等人进入复赛了。
　　心情郁闷了一会儿，她要求手下的主厨好好做菜，尤其是叮嘱赵智不要分心，无论如何要把今天下午的菜给做好。
　　赵智点点头说：“邵总厨，你放心。”
　　听见他说这个话，邵友玫微微摇了摇头，她很想说，今天中午你也说这个话，你让我放心，结果呢？你让我放心了吗？
　　她懒得在比赛过程之中教训赵智。
　　现在对她来说，还是比赛比较重要，就算赵智出事，今天的下午的四道菜，只要做好了，自己单位还是能够进入复赛的。
　　再怎么说也要进入复赛，这是她来比赛之前向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的领导保证的。
　　接下来的比赛，方远重新调制了一盘麻辣肚丝，调制好之后，他再次尝味，点了点头，这一次终于味道恢复正常了。
　　为了确保自己的味觉没有问题，方远还邀请丁小甜和曹飞霞尝了尝自己第三次做的这一盘麻辣肚丝。两人尝过之后都说，好吃，没问题，方远这才放心了。
　　曹飞霞和丁小甜继续做自己的参赛的菜品。
　　曹飞霞要做的是秋蟹蒸蛋还有百合木耳。
　　因为下午方远做的菜是凉菜，所以他面前的那一孔灶眼正好用来做秋蟹蒸蛋。曹飞霞自己的这一款灶眼可以用来做百合木耳。丁小甜的面前的那一款灶眼，就可以拿来做秘制肥肠鱼。
　　曹飞霞是掐着丁小甜做好秘制肥肠鱼的时间来做自己的那两道菜的。
　　因为这样一来，能够保证三道热菜在刚出锅的时候，就端出去给评委们品尝。
　　有很多菜品是刚刚出锅的时候味道最好，特别是像丁小甜做的秘制肥肠鱼这样的菜。
　　丁小甜做完秘制肥肠鱼，就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喝了喝，然后感觉味道达到了自己的要求，才把菜出锅。
　　曹飞霞也品尝了自己做的秋蟹蒸蛋，还有百合木耳，觉得两道菜的味道也跟自己之前做出来的两道菜的味道相同，后她才放心的把这两道菜拿出来装盘，放进托盘里面。
　　他们做完这四道菜，一共花了一个小时多20分钟。
　　曹飞霞问丁小甜和方远都好了吗，得到了他们肯定的答复，曹飞霞把手边的那一块代表红星饭店的17号牌举了起来。
　　外面的主持人钟副市长看见了曹飞霞举起的牌子就大声宣布，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已经做完了今天初赛的第二轮的四道菜，现在他们要上菜了。
　　钟副市长话音刚落曹飞霞就已经带领着方远和丁小甜，各自用托盘端着自己的菜走了出去。
　　丁小甜依旧是走在第一位，第二位是方远，第三位是曹飞霞。
　　在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端出去初赛第二轮的四道菜之前，已经有16家单位的厨师团队完成了他们初赛第二轮的比赛。
　　其中获得最高分的是益州饭店厨师团队。他们得到了390分的高分，相当于每道菜的平均得分是975分。
　　益州饭店厨师团队的总厨孙建泽，是曹飞霞的大师兄。益州饭店厨师团队实力很强，基本上每年他们都会杀入省级比赛的前十名。
　　在今天上午的初赛环节第一轮，他们排在第八位。
　　丁小甜首先把自己做的这道秘制肥肠鱼，放到专业评委美食家颜维栋跟前。
　　一看见这一道秘制肥肠鱼，他的眼睛就亮了。
　　只见他拿起筷子，夹一筷子肥肠放进嘴里，又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嘴里，最后再用磁勺舀了一点点汤汁儿放进嘴里。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而且悄悄地问丁小甜：“这是不是昨天我带你们去吃肥肠汤后你得到的灵感呀？”
　　丁小甜低声说：“的确是。”
　　颜纬栋夸奖丁小甜做的这道菜很好吃，而且这个汤的味道和肥肠汤的味道不相上下，也不知道丁小甜是怎么做到的，只吃过一次肥肠汤之后，就能做出这一道秘制肥肠鱼。
　　并且因为在肥肠汤里面加入了鱼，使得这道菜更加的鲜美。
　　他说肥肠和鱼，丁小甜做到了完美融合。他还说等比赛完了之后，他要向丁小甜请教，到底是怎么能够在尝过一次肥肠汤之后，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菜呢？
　　现在还在比赛，丁小甜当然不能回答颜纬栋的问题。他继续把自己做的这道秘制肥肠鱼，端给其他的评委们品尝。
　　评委们尝过之后，都有惊艳的感觉。
　　他们知道肥肠鱼都是重度麻辣的菜品，谁知道丁小甜可以做出这种完全没有麻辣的咸鲜味，让肥肠和鱼完全没有腥味，达到了两种食材的完美融合，非常的鲜嫩香滑。
　　这一道菜，丁小甜得到了99分。唯一一个没有给出满分的，还是从省外请来的特级大厨。可能他会是觉得这道菜不够精致吧，但是味道还是非常的棒，所以他给出了九分。
　　方远的麻辣肚丝，因为稍有创新，还是得到了96分的分数。至于曹飞霞做的两道菜。秋蟹蒸蛋和百合木耳。分别得到了97分和96分。综合下来。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在第一天初赛第二环节，得到的分数是388分。这个分数在已经进行完比赛的17家单位里面。排在第二位。只比益州饭店厨师团队的390分少两分。
　　这时候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就完成了第一天初赛的两个环节。
　　丁小甜算了一算，他们上下午做的七道菜，总共获得的分数是675分。在上午的三道菜的比赛环节，他们获得了288分，并且凭借这个分数排在第12名，下午的四道菜。目前来说在进行完的17家单位的比赛成绩里面，他们排在第二位，仅次于益州饭店。不过接下来还有45家单位没有完成比赛。到底排名多少位？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按照他们下午第二轮比赛环节的发挥来说，丁小甜认为还是比较完美的，至少没有任何一点失误，否则他们也不会仅仅排名在益州饭店之后了。
　　这一次比赛，一共有62家单位参加。现在已经进行完了17家。也就是说。大概还有3/4不到的单位没有完成比赛。假如说按照完成1/4比赛单位来看他们排在第二的话。丁小甜认为在下午的比赛环节，按照他们取得现在这个成绩，进前面20毫无问题。综合来说，上午他们进行的比赛，排名是第12位。下午进行的初赛第二轮获得的分数排在前20的话，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这一次已经杀入了复赛，想到这里丁小甜非常的高兴，刚才因为被人在盐罐里面下动手脚的那种不快。很快也消失不见了，现在接下来她可以以一种比较轻松的心情来欣赏比赛了。
　　曹飞霞，丁小甜，还有方远，进行完比赛之后，拿着自己的工具箱出来到属于红星饭店厨师的座位上坐下。
　　方远还在那里搓着手说：“不知道接下来那些没有完成比赛的单位会获得多少的分数？唉，真是有点紧张啊，也不知道我们这次排在多少位是否能够杀入复赛？”
　　听到方远说这个话，丁小甜就小声的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了他听。
　　方远听完之后，立马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说：“丁小甜，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们这一次是稳稳的杀入复赛了”。
　　听到方远说这个话，旁边坐着的曹飞霞，呵呵的笑。
　　她说：“方远，你的脑袋可真迟钝呀。还是小甜聪明，稍微分析一下，就能知道我们在第一天初赛的结果了。”
　　方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曹飞霞说：“你才知道我笨啊？我唯一的聪明也就是在做菜上面，其他都不行，我老婆老说我笨笨笨。”
　　听到他说这个话，曹飞霞和丁小甜都笑了。
　　他们一边继续观看比赛，一边低声说起今天下午比赛的时候遇到的那件事。
　　曹飞霞轻声对方远和丁小甜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向钟副市长反映了，钟副市长也答应我，一定要彻查此事，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方远就小小声地问：“到底是谁呢？到底是哪一个单位的厨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曹飞霞：“谁知道呢？不过我相信他们做了这种事，一定心中有愧。尤其是看见我们发现了，并且我还把这件事反映给了钟副市长。他们一担心，这个菜就做得不怎么样了。”
　　还别说，曹飞霞还真给说准了。
　　虽然邵友玫发现曹飞霞把盐罐拿去交给了钟副市长之后心里有点儿忐忑，但她还是强自镇定，要求手下的两位厨师好好地做菜。
　　吴江还好，他完全不知道赵智做的事情，所以邵友玫安排他做的菜，他都能够按照要求完成。
　　至于赵智始终心里有事，这影响了他的发挥。
　　平时如果说他能做十分的菜，在今天的比赛中就只能达到七八分了。
　　邵友玫呢，心理虽然也足够强大，不过还是有点儿担心事情败露之后，自己会被牵连到里面，然后让单位也被抹黑，所以平时她能做出十分的菜，今天大概也就只能做出九分了。
　　他们大概在四点钟左右，做完了下午的四道菜。
　　邵友玫带着手下的两位厨师，把他们做的菜端出去给评委们品尝，最终他们获得了379分的成绩。
　　四点钟的时候已经有51家单位做完了自己的比赛的菜。
　　邵友玫所在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取得的分数排在第23位。
　　这个成绩显然比上午取得的成绩更差。
　　现在还有11家单位没有进行完比赛。
　　在这11家单位里面还有两家单位在上午的比赛之中，排在前20名。
　　如此一来，综合上下午取得的成绩，邵友玫就觉得，这一次能不能进前20名是一个问题。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邵友玫的心提得很高。
　　吴江和赵智也跟她一样。
　　尤其是赵智，他还很担心钟副市长查出来了，是他在红星饭店比赛的盐罐里面做了手脚，要是那样的话，就是大祸临头了。
　　邵友玫和他手下的两个厨师提心吊胆地等着比赛结束。丁小甜和曹飞霞等人则是非常轻松地观看剩下的比赛。随着比赛单位完成越来越多。他们也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单位这一次是进入复赛了。
　　在四点十五左右左右，这一次来省城参加省级厨师比赛的62家单位全部完成了第一天的初赛。经过审核员们，大概半个小时的审核之后。这一次比赛的主持人，钟副市长拿到了最后的比赛成绩。
　　接着，他开始当着厨师们，评委们，还有观众们的面，宣布这一次省级比赛初赛的比赛成绩。
　　第一名是益州市委招待所食堂。
　　第二名是金山饭店。
　　第三名是
　　第十名是红星饭店。
　　听到自己单位取得了，初赛的第十名，曹飞霞等人一起欢呼。
　　当然，他们也不敢太大声，只是彼此击掌相庆。
　　嘴巴里面说太好啦，太好啦，进了前十名。
　　当钟副市长宣布这一次出赛的第20名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时候，邵友玫等人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而在20名之后的单位的厨师难免失望。
　　因为比赛实行的淘汰制，只有前20名才能够进入第二天的复赛，剩下的42家单位就被淘汰了。
　　只不过被淘汰的单位厨师也不会立即返回。他们会继续观摩比赛，学习优胜单位的厨师做的菜。
　　毕竟一年一度的益州省级厨师大赛，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谁都不会轻易浪费，尤其是那些对自己的职业有着自豪感，并且有追求的厨师，他们更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
　　晚上在南三区食堂吃饭时，华经理特意点了许多菜，给曹飞霞等人庆功。
　　因为他们取得了初赛第十名，这是一个历史的好成绩。
　　红星饭店厨师团队这是第二次进入省级比赛，去年的初赛结束后，他们还是第19名，可是今年的初赛结束之后，他们已经是第十名了，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进步。
　　当然啦，接下来还要进行复赛和决赛。红星饭店在去年的省级比赛之中，复赛之后，他们取得了第12名，但却并没有进入前十名，也就是说没有进入决赛。
　　华经理说：“按照今天初赛的势头，你们继续发挥。我有预感，你们这次能够进入决赛。”
　　曹飞霞笑着说：“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与红星饭店的人吃饭的时候嘻嘻哈哈不同，取得了第20名的邵友玫等人情绪不太高。
　　不过邵永梅还是安慰手下的两位厨师说，好歹我们进入了复赛，在明天的复赛之中，只要我们好好发挥，也不是说不能进入前十名的。今天那些高兴的，明天不一定能高兴呢。
　　吃完饭之后，回去房间。邵友玫特意把赵智叫到跟前说话。
　　她安慰了赵智一番，并且说：“在明天的比赛里面，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比赛，好好做菜。如果说这一次的事情暴露了，你被单位除名，我也会让你有工作的。”
　　得到了邵友玫保证的赵智心情好歹好了一些，他向邵友玫保证说：“我明天一定尽力。努力把菜做好，争取让我们的单位能够杀入前十名。”
　　邵友玫说好样的，然后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不得不说上邵友玫作为一个总厨，作为一个小领导，她还是很有领导能力的。至少在出了今天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够问稳住自己手下的厨师。而没有像崔明世那样进退失据，容易暴躁。
　　与此同时，钟副市长在吃完晚饭之后，让人把把金山饭店的领导叫到跟前，给他看了今天曹飞霞拿给他看的那一罐加了碱的盐。
　　他皱着眉头，对金山饭店的领导说：“这件事情必须彻查，你看看怎么查？”
　　周副市长叫来的领导，是金山饭店的党委书记苗立明。


第104章 
　　第一天初赛比赛结束之后,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曹飞霞召集方远和丁小甜一起开了个会, 商量了一下明天怎么进行复赛。
　　关于复赛要求是用组织方提供的12种食材，做出八道菜来。根据以往的比赛情况，曹飞霞说, 组织方一般会选用一些秋天当季的食材, 和其他的食材一起组成12种食材。然后需要用这12种食材做出八道菜的一桌宴席来。
　　既然是宴席, 就要考虑到荤素搭配，各种口味互相独立，却又彼此弥补。
　　在来益州参加这一年的省级比赛之前，丁小甜等人准备了大概十个月。
　　可以说, 针对秋天的一些食材，做了不少的创新菜出来, 所以说他们的准备是非常充分的。但是在复赛之前, 曹飞霞还是开了个小会。
　　谈到了比赛之中出现了意外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所谓的意外情况, 大概就是指, 假如说组织方体会提供一些比较少见的食材，那么他们就需要临场发挥。
　　丁小甜和方远还是比较有信心，认为就算组织方提供一些比较少见的食材, 对红星饭店的厨师们是一种考验，那对其他单位的厨师团队也是一种考验。大家起步都一样，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 你们能这样想, 我非常的高兴。”曹飞霞说。
　　又说了几句话, 方远就告辞回房间休息，丁小甜和曹飞霞也去洗漱了，上床早早睡觉。
　　第二天是省级比赛复赛的日子。
　　早上9点之前，曹飞霞带领着丁小甜和方远，到达了比赛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
　　因为昨天晚上钟副市长找过金山饭店的领导人苗立明，今天的比赛场地组织方已经加派了许多人手。
　　从一早开始给各个厨师团队的配料，就派人认真地逐样检查，分配下去。
　　以及在比赛场馆周围加派了巡查人员，防止有人暗中搞破坏。
　　除此之外，苗立明已经派人去查昨天下午比赛之前，有没有人在比赛场地周围鬼鬼祟祟的。
　　他发动群众还有金山饭店的工作人员，打听昨天中午比赛之前的情况。
　　苗利明昨天晚上已经向钟副市长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参加比赛单位的配料或者是食材，被人动手脚的事情。
　　九点前，曹飞霞带着方远和丁小甜进入金山饭店。她代表红红星饭店重新去抽签，抽到的号数为9号，然后他们按照抽签的号数进入金山饭店的二食堂，来到属于他们红星饭店的9号操作台前。
　　仔细检查过桌子上的配料之后，曹飞霞等人才放下心来。
　　这一次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在比赛之前都会认真地检查配料了。
　　钟副市长接着宣布，今天比赛用到的12种食材分别是：莲藕、山药、花生、南瓜、白菜、花菜、鸡、鸭、鱼、肉、虾仁、羊肉。
　　在钟副市长宣布之后就有金山饭店大食堂的一些厨工把今天比赛需要的食材都抬了进来，整齐地摆放在饭店食堂中间的好几个大桌子上，然后厨师们就可以按照今天的这些食材，去做出一桌八个菜来。
　　听完钟副市长宣布的这12种食材之后曹飞霞就说：“看来今天的食材并没有什么出乎我们意料的东西，因此我们可以按照既定的计划来做我们之前想出的一些创新菜。”
　　接着她从工具箱里面拿出菜谱。
　　这一本菜谱是按照每一种食材可以做的菜来写的。尤其是他们参加省级比赛，知道这是在10月份举行，而且是在秋天，所以考虑到秋天的很多种特别的食材。根据秋天的这些食材，做出了许多单品菜，也做出了许多组合菜。
　　很快，曹飞霞就根据自己平时准备的菜谱，选出了八道菜，这八道菜都是用组织方提供的12道食材做成的，分别是：山药炖羊肉、红烧鸭、南瓜虾仁、团圆白菜卷、酥脆香辣鱼、糖醋莲藕，干锅花菜、宫保鸡丁。
　　选出了这八道菜之后，曹飞霞就问丁小甜和方远：“你们觉得这八道菜如何？”
　　丁小甜和方远看了看她挑出来的这八道菜之后，就说：“还行。”
　　曹飞霞随即说：“那我们就按照挑出来的这八道菜来做吧。上午我们就做红烧鸭、团圆白菜卷、酥脆香辣鱼、糖醋莲藕。下午我们要做的是南瓜虾仁、干锅花、宫保鸡丁、山药炖羊肉。”
　　丁小甜和方远一边听一边点头。
　　曹飞霞接着说：“上午我们做的这四道菜，具体分工如下，红烧鸭和糖醋莲藕由我来做，团圆白菜卷由丁小甜来做，酥脆香辣鱼由方远来做。”
　　“行，就这样吧。”方远和丁小甜一口答应。
　　接下来他们就按照曹飞霞刚才的安排，各自去食堂中间的那些搁置食材的桌子上拿自己要做的菜的食材。
　　丁小甜去拿了一些白菜，还有虾仁、猪肉以及鸡肉。
　　回到自己的操作台之后，她挽起袖子开始做起来。
　　要做这一道团圆白菜卷，需要将鸡肉、猪肉、虾仁儿，全部剁成肉馅儿。然后把白菜下锅里去汆一下，拿出来再把这些调味好的肉馅用白菜卷起来，最后把这些卷好的白菜卷，一个一个放进盘里，放进蒸锅里面去蒸。同时还需要另外熬制一些汤汁儿，当把白菜卷蒸好之后，再把调味好的汤汁儿淋在上面，最后摆盘。
　　实际上，这一道团圆白菜卷。又叫团圆百财卷。只不过在这个年代。老百姓都鄙视升官发财这样的字眼，虽然心里大家心里想的不同。所以丁小甜想出这一道类似南瓜酿一样的团圆白菜卷之后，最终取名的时候，他还是用的团圆白菜卷这样的名字。如果搁在几十年之后，饭店里面上菜，那肯定是要用团圆百财卷了。
　　这道菜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的肉馅儿是用猪肉，鸡肉和虾仁儿混合在一起。手工剁制，并在往里面加入了神秘树叶粉调味。至于丁小甜要用的汤汁儿，是用饭店提供的高汤，但是在高汤里面会加入丁小甜的一些配料让高汤的味道非常的香浓。这道菜做出来之后，整体的口感就是兼有白菜香甜，肉馅的鲜美嫩滑，高汤的滋润浓郁。
　　这道菜实际上也是属于丁小甜想出来的创新菜，并且经过改良，达到最完美的口味。
　　摆盘的时候也会非常的注重菜形好看，争取色香味俱全。
　　至于曹飞霞做的红烧鸭和糖醋莲藕也是稍有改进，至少在配料上面会加入了一些独特的配料。比如说红烧鸭，她会在里面加入少许的蚝油以及一点点咖喱，是的，鸭子的味道和传统的南川菜稍有不同。
　　至于糖醋莲藕虽然是比较传统的做法，但在做的时候会非常注重保持莲藕的嫩脆。实际上这一道菜是曹飞霞利用组织方提供的食材，做出的一道调节口味的配菜。它并不是用来夺取高分的主菜。
　　由组织方来提供食材做菜。就是会稍有限制，使得一些菜缺乏配料，或者是别的食材，无法作出拿手的好菜来，这就需要考验厨师们的临场发挥能力了，以及平时的准备如何。
　　方远呢。他做的那一道酥脆香辣鱼，也是稍有改进。这道菜的处理过程非常的复杂，除了码味炸制，还要炒料，都需要达到一种完美，才能使得这道菜的口感，像它的名字一样，又酥又脆还香还辣。这道菜其实也是属于丁小甜的创意，毕竟在那个年代，这种香辣菜还没有流行开来。
　　上午的比赛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所以曹飞霞等人都是抓紧时间各自埋头做自己的菜。
　　在11点左右，他们三个人都各自完成了自己做的菜，大家把自己做的菜放到托盘上，然后摆盘，再趁热端出去给评委们品尝。
　　今天进入复赛的一共有20家单位，在曹飞霞等人把自己做的菜端出去之前，已经有11家单位完成了比赛，然后获得最高分数的依旧是益州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他们的四道菜获得了393分的成绩。
　　轮到丁小甜等人把菜端上去了。
　　按照曹飞霞安排的顺序，她走在第一位，端着红烧鸭。
　　丁小甜走在第二位，她端的是自己做的团圆白菜卷。
　　方远走在第三位，他端着两盘菜，分别是酥脆香辣鱼，还有糖醋莲藕。虽然糖醋莲藕不是他做的，但这道菜需要放在最后。用来调节评委们的口味。
　　曹飞霞做的红烧鸭获得了96分。丁小甜做的团圆白菜卷获得了97分，方远做的酥脆香辣鱼，获得了95分，以及曹飞霞做的糖醋莲藕获得了95分。
　　因此他们在复赛第一轮，也就是上午进行的比赛里，获得了383分的成绩。这个分数比第一名益州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获得的393分，少了十分。在已经进行完比赛的11家单位里面，排名第六。
　　剩下还有九家单位没有进行完比赛，这里面就包括邵友玫带领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在已经进行完比赛的11家单位里面，曹飞霞大师兄孙建泽所在的益州饭店获得了387分。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获得了382分。
　　接下来在最后半个小时之内，剩下的九家单位都已经完成了比赛，他们把自己做好的四道菜端出来给评委们品尝。
　　丁小甜看到，她认识的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获得了380分的成绩。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获得了379分的成绩。在最后完成比赛的九家单位里面，只有两家单位超过了红星饭店食堂团队的分数。因此在复赛第一轮也就是上午完成的比赛里面，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取得了第九名。
　　这个名次还是比较理想的，至少在下午的比赛里面，如果他们想进前十名的话，上午的这个第九名还是稍微有一点优势。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华经理鼓励曹飞霞等人，他说加油，下午好好发挥，如果能够在下午的比赛里面，也在前十名里面，那你们这一次就会取得我们红星饭店历史的好成绩，也就是会进入决赛了。
　　相较于红星饭店等人比较高兴来说，排在第十名之后的那些单位的厨师就比较紧张了。毕竟如果说上午比赛排在第十名之后，没有超常的发挥的话，很难在下午进行的复赛第二轮赶超前面的十名。
　　红星饭店之后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获得了第十名，第十三名是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第十四名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
　　邵友玫带领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今天发挥一般，所以他们在上午复赛第一轮之后。排在了第14名。
　　这个成绩邵友玫比较失望。因为她也知道，下午赶超其他厨师团队是比较困难的。能够进入复赛的单位的厨师团队都是很强的对手，他们一般来说不容易失误。
　　如果想要扳倒前面的四名进入前十名。除非让赵智再去比赛场地，在更多的厨师团队的配料里面做手脚。
　　邵友玫中午吃饭的时候，听见南三区食堂里面那些进入前十名的厨师们说说笑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不过她也看到今天在进入比赛场地之前，比赛场地周围出现了比昨天更多的金山饭店的工作人员，而且入场的时候检查的人员也比昨天更多。所以她猜测可能金山饭店的领导已经知道了昨天有人在参赛厨师团队的配料里面动手脚，所以今天安排了更多的人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让赵智再去动手脚，很有可能会被抓住。可是她简直是太想进入前十名了，毕竟在来省城比赛之前，她向单位的领导保证过，这次比赛要进入前十名，这是一个政治任务啊。
　　吃完饭之后回到房间，邵友玫左思右想，还是把赵智叫过来了。
　　她对赵智说：“你今天中午再去比赛场地附近看看，能够有机会进入厨房里面吗？”
　　赵智瞬间明白了邵友玫的意思。
　　不过。、今天和昨天不同，他有点害怕了。毕竟他也看到了，在今天的金山饭店大食堂周围出现了比昨天更多的工作人员，就算在比赛过程之中，他们一直也在场地周围走来走去，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昨天有人在参赛厨师的配料里面动了手脚。
　　所以赵智在听完邵友玫的话之后就非常犹豫地说：“邵总厨，难道你今天没有发现在比赛场地周围多出来了很多人吗？我想他们已经有所察觉，所以咱们需要特别小心，我看今天中午”
　　他话还没有说完，邵友玫就打断了他，说：“如果你不再做一次的话，那很有可能我们单位就无法进入前十名了，我真是太不甘心了。”
　　赵智心里犹豫，他知道要是今天再去按照昨天那样做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抓住，这就太危险了。可是他不答应邵友玫的话，就算这一次的事情不暴露，他回到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工作之后，可能奖金和晋级上，邵友玫就不会优待他。
　　但是假如他按照邵友玫说的去做，被抓住了的话，那么这一次的比赛，他们甚至都无法完成。
　　想来想去，赵智有了主意，他对邵友玫说：“邵总厨，那我就去看看吧，假如说能够有机会动手，我就进去按照昨天那样做，假如说我发现食堂周围人多，无法动手那就算了。”
　　金山饭店的第一把手，党委书记苗立明，昨天晚上在见过钟副市长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把金山饭店的保卫队队长黄一松叫来，让他第二天加派人手去比赛场地附近巡查。
　　黄一松当时就问苗利明，为什么要加派人手？
　　苗立明也不瞒着他，就把钟副市长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事告诉了黄一松。
　　“什么？竟然出了这种事儿？这可”黄一松想说真稀奇，但是面对着领导，他还是改了口说这可真少见。
　　至少在建国之后，在益州举办的这20多年的省级比赛里面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苗立明问黄一松打算怎么办？他说自己可是答应了钟副市长要查明到底是谁动手脚的？
　　黄一松想了想就说：“那就一边调派人手，加强巡查，一边暗暗的查一查，昨天中午都有谁出现在比赛场地周围？”
　　苗利明就说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
　　于是接下来黄一松就把自己手下的几十号人都叫来了，让他们在第二天早上，省级比赛复赛开始的时候，一部分人去比赛场地入口处加强检查，另一部分人就去比赛场地周围巡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上午的比赛顺利完成之后，黄一松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名叫胡毅然的就告诉他，如果想要抓住那个暗中搞破坏的人，今天中午应该在比赛场地周围设伏，而不是大张旗鼓的派人在比赛场地周围巡查。
　　黄一松听了就问他：“你认为昨天的那个人难道还会出现吗？他不会有那么傻吧？你想想今天复赛开始之前，比赛场地周围已经多出来了那么多保卫，他难道还敢动手吗？”
　　胡毅然说：“动不动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我们为了完成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打开口袋等鱼落网，总比我们大张旗鼓地打草惊蛇好。其实我觉得一开始吧，在复赛开始之前，咱们就应该躲在暗处，而不是加派人手在比赛场地周围巡逻，让那个暗中搞破坏的人警觉。因为这样做有可能打草惊蛇了。我猜。这个人竟然在省级比赛里面都敢做手脚，也算是胆大妄为了。有可能他是想让自己单位的厨师团队进前十名。假如说他们的实力连复赛也无法进入，那么他是不会冒险针对红星饭店出手的。我知道红星饭店参加了两次次省级比赛，在上一次省级比赛里面，他们获得了第12名。而在这一次的省级比赛里面，昨天的初赛结束之后。他们也进入了前20名。我在想针对他们出手的人，他的单位应该也在前20名之内，跟红星饭店是竞争对手。”
　　黄一松听到这里就插话说：“按你的意思，你觉得这一次在暗中动手脚的人，在这一次的省级比赛之中，应该也进入了前20名，对不对？”
　　胡毅然点头，他说：“一般这样的人所在的单位不会实力太差，也不会是实力绝对领先的单位。他们的水平应该就和红星饭店相差无几，所以他们才会针对红星饭店出手。甚至我想，这个人会不会和红星饭店的厨师有私怨？不然他怎么只会针对红星饭店这么一个单位呢。假如说我是他，我跟红星饭店的厨师并没有私怨，我只是想让我的单位进入前20名。那么我就应该进入比赛场地之后，在更多的参赛单位的盐罐里面加入碱粉，然后会有更多的单位的厨师做菜失败。这样一来。不是能够搬掉更多的绊脚石吗，然后让自己本单位的名次更在前面一些。”
　　胡逸然说的话让黄一松想到了一些什么。
　　他立刻去找来了资料。
　　查找去年红星饭店排名前后的三个单位，然后又找来了这一次初赛结束之后，在红星饭店排名前后的两三家单位。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这两三家单位居然有共同点。
　　他们是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也就是说这三家单位在两次的省级比赛之中，都排在红星饭店前后。他们应该是红星饭店最接近的竞争对手。有了这个发现之后。他朝着胡逸然竖起了大拇指，夸他聪明。然后他叫了人来，让他们去刚才他发现的这三家单位住处蹲守，看他们有没有搞什么小动作。
　　然后他叫胡逸然去比赛场地，把他派出的那些保卫全部撤掉，让他们埋伏在比赛场地周围。如果发现了有人想进入大食堂，就把这人带到保卫处来。或者是有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大食堂周围，把这个人也带到保卫处来。
　　做了这种安排之后，黄一松就等着大鱼落网了。
　　赵智哪知道金山饭店保卫处作出了这种安排，他答应邵友玫去比赛场地周围，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入金山饭店大食堂，在更多的厨师团队的盐罐里面动手脚。
　　其实他是不相信保卫处没有人在中午巡逻的。
　　他答应邵有玫这样做，其实也就是做个面子。出门的时候连昨天的食用碱也没带，就那么空着手出去。
　　但他哪里知道，他刚从房间的里出来下楼，就已经被人盯上了。等他走到金山饭店大食堂外，他居然发现大食堂周围跟昨天中午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人。
　　他想，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早知道这样，那他应该把昨天的那包食用碱带来，然后翻窗进入大食堂，在更多的厨师团队的盐罐里面动手脚。
　　他相信昨天的那件事，组织方并没有向参加复赛的宠物厨师团队通报。
　　因为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也进入了复赛，他们并没有接到组织方的通报。
　　也就是说，昨天曹飞霞虽然向钟副市长报告了，他们团队的盐罐里面不对劲。周副市长知道了，也只是叫金山饭店的领导去查这件事。
　　赵智很快想到，他们还没有查出来，他还是安全的。因为今天并没有带食用碱，他即使发现了自己还能像昨天那样进入金山饭店大食堂，也不能去做无用功。
　　他围着金山饭店大食堂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就打算回去向邵友玫交差了。
　　他会对邵友玫说，自己去金山饭店大食堂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了很多金山饭店保卫处的巡逻人员，所以无法进入比赛场地，再像昨天那样动手脚。
　　刚走了几步，忽然有好几个人向他走过来。
　　赵智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不过他也不能立刻就跑，否则会显得心虚。所以他强自镇定，朝着他们走过去。
　　胡毅然带着手下的五六个人，在金山饭店大食堂外面的几个花坛后面蹲着，一直等待着大鱼落网。
　　其实他也不能肯定，到底昨天那个动手脚的人今天还会不会来？如果是稍微胆小一些的人的话，在今天早上发现那么多，巡逻人员在比赛场地之外，他一定是不敢今天中午再过来的。
　　谁知道他的同事，跟着这个从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团队所住的房屋出来的人，一直来到了金山饭店大食堂之外，还跟在这里埋伏的胡毅然会合了。
　　他指着那个人说这个人是从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住的房间内走出来的。
　　他们一起蹲在花坛后面看着那个人，围着金山饭店大食堂转了一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就觉得他很可疑。
　　在那个人围着金山饭店大食堂转了一圈，打算离开之后。他们就决定出手，去拦住他。然后把他带到金山饭店保卫处去询问。
　　赵智被胡逸然等人抓住之后，意图挣脱他们。
　　他愤怒地问胡毅然等人：“你们为什么抓住我不放？我是这一次参加复赛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我下午还要进行比赛！”
　　胡毅然微微一笑，说：“麻烦你跟我们去保卫处一趟，我们领导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第105章 
　　赵智跟着胡毅然一起去了金山饭店保卫处, 见到了保卫处处长黄一松。
　　就像胡毅然一开始对他说的一样, 保卫处处长黄一峰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
　　黄一松问他:“第一, 中午的时候不好好休息, 为什么非要到金山饭店大食堂周围转悠？”
　　对此, 胡毅然的回答是, 他中午吃撑了，所以不太想睡觉，从楼上下来, 出去走一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金山饭店大食堂外。
　　对于这个解释，黄一松觉得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叫过来了胡毅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胡毅然点头，带着几个人走出了保卫处。
　　赵智还等着黄一松问第二个问题呢，可这个黄一松却不说话了，他拿出了一盒烟，从中间抽出一支，然后擦燃火柴, 点燃烟, 开始慢慢地抽起来, 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问第二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智等得有点着急了。
　　因为离比赛时间下午两点越来越近, 要是他一直不回去的话, 那么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厨师团队, 在下午的比赛里面，会缺少一个厨师，那友玫和吴江在下午的比赛之中就会非常忙碌。
　　倒不是说他们不能完成四个菜，但是因为他的缺席多多少少会对他们造成一定的影响，使得他们厨师团队在下午的比赛中发挥不好，获得不够好的分数。
　　黄一松把赵智着急的表情看在眼里，他不急不慢，慢慢地抽着烟，喝着茶，不时看一眼报纸。
　　其实自从他的手下得力助手胡毅然，把这个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赵智带过来之后，黄一松心里面就觉得一定是这个人捣的鬼。
　　虽然说目前来说没有取得任何的证据，但是他干了20多年的保卫工作，对于什么样的人干了什么样的事基本上来说，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有判断。
　　他觉得这个赵智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较狡猾的人。尽管赵智的解释合情合理，他一时之间也没找出他言语里的破绽。但是刚才他已经让胡毅然带着保卫处的几个人，去这个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赵智住的房间，让他们好好的搜一搜他的房间，看在他的房间里面能够搜到什么东西不，尤其是碱粉。
　　虽然碱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物品，很多厨师或者是一般人都会有，但是如果说在赵智的住的房间里面搜到了食用碱粉，那么赵智的这个人的嫌疑就会越来越大。
　　当时不但金山饭店保卫处，就是其他单位的保卫处，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坏人，他们用不着跟公安局一样，讲求严格的证据。基本上只要大致说得通，一些环节对得上，他们就可以认定这个人是小偷，或者是搞破坏的人。
　　然后他们就可以这个人移送给公安机关，然后让他们再调查证据，取得口供。
　　黄一松现在也是这么干的，他故意在那拖时间，让赵智着急，这是他的第一个目的。他认为这种搞破坏的人一定应该受到惩罚。所以他会故意拖延时间，让赵智无法参加比赛，第二他在等着胡毅然，把他想要的证据拿回来。第三，假如说胡一然拿不回来证据，那么他会让胡毅然他们再搜一搜这个赵智的身，然后能看能否在他身上发现些什么。
　　从金山饭店保卫处到赵智住的房间，来来回回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等到毅然把黄一松想要的东西带回来的时候，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点了，在金山饭店大食堂里，复赛第二轮的比赛已经开始。
　　胡毅然回来之后就把手里面拿到的从赵智房间搜出来的食用碱粉，拿给了黄一松看。
　　看过过之后，黄一松觉得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保卫处去调查的人回来在黄一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了他的话，黄一松神情轻松。
　　现在黄一松更不会放赵智走了。
　　赵智非常着急地对黄一松说：“请你让我离开这里！因为省级比赛复赛第二轮已经开始，我必须要回去参加比赛！”
　　苗立明却说：“对不起，你叫赵智是吧，你涉嫌在这一次的省级比赛中，往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盐罐里面加入了食用碱粉。所以我们必须要扣留你一段时间，然后把这件事汇报给我们领导。领导再向钟副市长汇报，看钟副市长怎么说，你需要在我们保卫处呆上一段时间”
　　“什么？”赵智听完之后大叫道，“你们凭什么认定就是我在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盐罐里面加入了碱？你们看见我去做了这件事情吗？你们从我的房间里面搜出了一袋食用碱粉，就能证明那件事情是我干的吗？我不服气！”
　　黄一松听完了，半勾着嘴角一笑，说：“我也没有说你一定就是那一个捣乱的人呀，我刚才只是说你是涉嫌，也就是说你是嫌疑人。并且因为你是唯一的嫌疑人，那么我们肯定要把这件事汇报给我们领导，让他来判定，你到底是不是捣乱的人。所以请你稍安勿躁，在这里安静的等待一下。我呢，这就去向我们领导汇报此事，听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你凭什么说我是唯一的嫌疑人？”赵智继续大叫道，“我只是在金山饭店周围转了一转而已，难道在今天中午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金山饭店周围出现吗？”
　　黄一松这时候说话了，他说：“刚才我的人，从金山饭店大食堂的一位姓张的厨工那里听到了，关于你的一些事情。他说昨天中午，他看见你在金山饭店大食堂周围出现。至于他为什么认得你呢？因为他是这一次我们金山饭店大食堂派出去的，给你们来参赛的单位服务的厨工。他负责往比赛场地里面搬运你们比赛需要的各种食材。他说，他对你有印象，因为你的下巴上有一颗黑痣，还因为你是这一次参赛单位里面一位女总厨的手下。你知道吗，这一次来参加省级比赛的两位女总厨都非常引人注目，她们手下的厨师连带着也被人注意。你说。他能不注意到你吗？”
　　当黄一松亮了底牌之后，赵智就哑口无言了。
　　他没有想到，金山饭店保卫处已经询问过周围的群众，找到了能够证明他昨天曾经在金山饭店大食堂周围出现的一个证人。该证人的话，证明他昨天中午曾经在比赛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周围出现。
　　如果这样的话，昨天他出现在比赛场地周围，今天他又出现在比赛场场地周围，并且胡毅然还去他住的房间里面搜到了食用碱粉。这样一来。他的处境的确非常不利。他必须得想出借口，为什么这两天中午，他都会在金山饭店大食堂周围转悠，以及他的食用用碱粉是用来干嘛的。
　　看到一直都不老实比较嚣张的赵智不说话了，黄一松站了起来，他让胡毅然带着人在这里看着赵智然后自己站起来走出了保卫处。
　　他径直走向金山饭店的党委办公室，找到饭店的一把手，党委书记苗立明，把自己手下的人抓到的嫌疑人赵智的情况告诉了苗立明。
　　请苗利明示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苗立明想了想说：“这件事让我去向钟副市长汇报，看钟副市长如何指示。你先派人看着那个赵智，我去去就来。”
　　黄一松：“好，那我就在这里等苗书记。”
　　苗立明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朝着比赛场地走去。
　　他为什么要说要向钟副市长汇报才能决定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呢？主要是他也知道这个赵智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邵友玫的手下，这个邵友玫家里的一些情况，他当然也是了解的。
　　苗立明考虑的比较远，他认为如果说赵智真的就是那个在红星饭店厨师团队的用的盐罐里面加碱粉的人，那么邵友玫肯定要被牵连进去，就连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这个单位也会被抹黑。
　　他只是这一次省级比赛举办方的一把手。再决定怎么处置邵友玫手下的厨师时，他还是不宜自己拿主意。
　　一句话，苗立明不想得罪有背景的邵友玫，所以他会把这个烫手山芋再交给钟副市长。
　　与此同时，复赛第二轮的比赛正在紧张进行。
　　钟副市长作为这一次比赛的主持，一边观看着比赛，一边主持比赛。
　　在苗立明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下午的复赛已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时间已经是3点半。
　　这时已经有两家单位完成了比赛，把他们的做出来的菜拿出来给评委品尝，并且评委给他们打了分。剩下还有18家单位的厨师没有完成比赛，这里面就有红星饭店，还有邵友玫你所在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邵友玫午睡起来没有见到赵智回来向自己报告，他去比赛场地周围到底有没有做成事情。
　　吴江却跑过来，敲开了她的门，告诉她，有金山饭店保卫处的人进入了他和赵智住的房间在，在赵智带来的行李包里面翻找什么东西，然后他们拿走了一小包白色的粉状物好像看起来是食用碱粉。
　　当时吴江问保卫处的那几个人，他们到底在干嘛。那几个人也没有详细告诉他原因，只是说他们是奉命行事，而这个命令是金山饭店保卫处处长下的。
　　听到吴江这么说，邵友玫立刻提起了心。
　　不过她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虽然心里有点儿紧张，知道赵智出事儿了，然而在脸上她还是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
　　反而她轻松的地吴江说：“咱们不用管赵智，下午的比赛我们照常进行。”
　　吴江问：“邵总厨，赵智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金山饭店保卫处的人为什么要来搜他的东西，还有中午吃完饭之后，赵智走出房间就没有再回来。”
　　邵友玫摊手说：“我也不知道啊，算了，咱们不管他，我们准备一下去比赛场地吧。”
　　吴江只能点头说好。
　　两点钟的时候，他们进入比赛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的时候，赵智还是没有来，这下子邵友玫更加肯定赵智出事了。
　　其他饭店的厨师们看到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只有两个厨师来参加下午的复赛。
　　大家也是有点疑惑，不知道邵友玫手下的厨师出什么事情了，或者是不是生病了之类的。
　　这种情况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届的省级厨师比赛，也有厨师在比赛的时候，身体出了问题，或者是生病了，缺席比赛。碰见这种事情，参赛单位的厨师只能自认倒霉了。尽管两个厨师也能把比赛的菜给做出来，但是这种缺人，。会给比赛的厨师心理上的压力，影响他们的发挥。
　　有跟邵友玫认识的总厨，悄悄地问她，她手下的厨师是不是生病了没有来比赛。
　　邵友玫接话，说他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来。
　　听见邵友玫这么说话的吴江，有点儿发懵。
　　他总觉得赵智缺席比赛这件事情，邵总厨应该知道内情，但是她并没有告诉自己。
　　赵智不能来参赛，邵友玫和吴江就各自做两个菜，这两个菜在今天上午复赛第一轮开始之前，邵友玫已经选定了的。
　　金山饭店党委书记苗立明，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大概是在3点半左右。他走到钟副市长跟前，弯下腰去，在他耳边低声汇报了昨天晚上钟副市长要求他查的事情。
　　钟副市长听完没有立刻说话。
　　他沉思了一阵，告诉苗立明：“你这就去对那个赵智说，如果他态度好，老实承认在这一次比赛之中，在红星饭店厨师团队要用的盐罐里面加了碱粉，那么我们就不会通知公安机关，让公安机关的同志来审问他。如果他不老实，不愿意承认，那么你就让保卫处的同志，把他交给公安机关审问。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我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向红星饭店的同志们交代，也能向所有这次参赛单位的厨师们交代。”
　　“好，钟副市长，那我就按照您的要求去办。”苗立明听完点头说。
　　得到钟副市长指示的苗立明随后走出了比赛场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接着向等待在这里的保卫处处长黄一松，说了钟副市长的意见。
　　黄一松听了就说：“那我这就去按照钟副市长的意见办。”
　　苗利明挥手让他去。
　　大约4点半的时候，赵智重新看见了金山饭店保卫处的处长黄一松。
　　已经4点半了，他知道复赛第二轮的比赛多半就要结束了，而他到底是缺席了比赛，他想邵友玫一定很生气自己缺席比赛。但是没办法呀，自己不是正因为听了她的，才在今天中午才去比赛场地周围转悠？要是邵友玫不叫他来冒险，那他也不会被金山饭店保卫处的人，抓住扭送到保卫处来了。
　　黄一松回到保卫处，在赵智对面坐下，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手指上，看着赵智慢慢地抽烟。
　　赵智的表情很沮丧，黄一松则是面带微笑，很高兴自己这一次顺利完成了单位一把手交代的任务。
　　一边抽烟，黄一松一边把党委书记苗利明说给自己的那些话，再说转给赵智听。
　　他说你好好想想吧，你有两个选择，你的名字里不是有个智吗，假如你真有智慧的话，那么你知道该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赵智听完了黄一松说的话。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老实交代。”
　　黄一松叫来了保卫处的一位秘书，让她记录下赵智说的话。
　　赵智说，自己是因为嫉妒红星饭店取得的成绩，想要让自己的单位超过红星饭店，所以昨天中午他才去了比赛场地，翻窗进入金山大食堂，在红星饭店厨师们要用的盐里面捣鬼。
　　黄一松听了就问：“那你今天中午又去干嘛啊？”
　　赵智答：“今天复赛第一轮，我们单位取得的比赛成绩不太好，所以我就想，今天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进入比赛场地，在更多单位的厨师们要用的盐里面加点东西。让他们在下午的比赛之中失利，这样一来，说不定我们就能够进入前十名决赛了。”
　　黄一松皱了皱眉，他问赵智：“你这么做没有受别人指使吗？”
　　赵智说没有。
　　黄一松又说：“你作为一个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来参赛的主厨，擅自决定这么做，你想过没有，假如说你被发现了，就会给你们单位的荣誉带来极大的损害，也会因此被单位除名。而且就算你成功了，假如说这是你自己个人的主意，单位获得了好名次，可你呢，你就愿意做一个无名英雄吗？这不符合常理。很明显这件事，对你个人的损害，比对你个人的利益更大。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我们领导说了，只要你老实交代，这件事情就只会在内部通报。而如果你不老实，就会把你交给我们市公安局的同志审问。我觉得吧，你在这件事情上面有所隐瞒。”
　　“不！我绝对没有隐瞒！”赵智立即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老老实实地把我做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就是想让我的单位进入前十名，想让我的单位获得更多的荣誉。我愿意为了我的单位冒险，即使我自己个人的利益受到损害。你不能够用你个人的观点来取代我的观点。这世界上，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喜欢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取，有人就喜欢为了集体的荣誉争取。我就是后一种人。假如说你不相信的话，尽管把我交给公安机关的同志好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其实都在发抖。他真的很害怕这件事情让公安机关介入。他认为，面对公安机关同志的审问，很可能他撑不过去，会把邵友玫交代出来。并且他认为，金山饭店的这个保卫处处长黄一松，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不能够在黄一松手上栽了，被他威胁套话，然后就在这里把邵友玫给供出来。
　　赵智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把邵友玫说出来了，他不但会因为这件事被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除名，甚至他本人在惠安市也无法立足。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为了得到邵友玫的欢心，让她多看自己两眼，才一时冲动，做出了这种事情。
　　怎么说呢，赵智也是属于邵友玫的仰慕者之一，脑子发热就做出了这种糊涂的事情。
　　黄一松听完了赵智的解释，也抽完了一支烟，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转脸他问记录员：“把刚才赵智说的话都记录下来了吗？”
　　记录员告诉他，已经记录下来了。
　　“好，赵智，你过来，请你在这一份记录下面写上你的名字，按上你的指印。”黄一松说。
　　赵智走过去，把保卫处的秘书写的记录拿起来仔细的看过之后，才在上面签了名，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这时候已经过了五点了。
　　黄一松就对赵智说，你可以回去了。
　　赵智松了一口气，他向黄一松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保卫处。
　　走到外面之后，他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虽然心情依旧灰暗，但现在好歹他恢复了自由。
　　只不过接下来，他将会面临一些非常糟糕的局面。
　　他拖着步子，有气无力地往到处走。脑袋里面一堆浆糊，浑浑噩噩。
　　这时候在比赛场地之内，钟副市长正在宣布复赛的结果。
　　丁小甜等人所在的红星饭店，第一次进入了决赛，他们获得了第九名。
　　整个平都市来参加省级比赛的三家单位里面，就只有红星饭店杀入了决赛。其他的两家饭店。平都市委招待所食堂，获得了第11名。绿城县委招待所食堂，获得了第13名。
　　邵友玫所在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获得了第15名。这个名次，比去年的名次更差。
　　主要是邵友玫和吴江到底还是受了赵智缺席比赛的影响，做菜的时间比较紧不说，心理上面也有压力，这影响了他们的发挥。
　　吴江走出比赛场地之后，就向邵友玫抱怨说，赵智不知道怎么搞的，在这样重大的比赛里面居然缺席比赛，他到底是去干嘛去了？
　　邵友玫道：“这件事情回去再说。”
　　当他们回去，上楼的时候，两人碰见了刚从金山饭店保卫处回来的赵智。
　　看到赵智，吴江生气地就走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到底在干嘛，缺席比赛，影响了比赛成绩。
　　赵智推开他，看了一眼邵友玫。
　　邵友玫劝吴江别生气，然后对赵智说：“你跟我来一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赵智跟着走进去。
　　邵友玫让他去把房门关上，这才问他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赵智情绪低落，他说：“今天中午，我去比赛场地”
　　听完了赵智的话，邵友玫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提起的心也放下了。
　　她说：“明天我们就不看决赛了，直接返回惠安，以示我们不服。他们要通报就通报吧，回去之后，我会对市委领导说，你是被冤枉的。因为钟副市长为了巴结曹飞霞的姑姑，才拿你去顶缸，你也是被他们威胁，才在那份笔录上签字的。”


第106章 
　　省级比赛复赛结束之后, 金山饭店一把手，党委书记苗立明拿着从保卫处处长黄一松那里拿来的一份赵智签名的笔录，去找到了钟副市长。
　　他把笔录拿给钟副市长的时候说:“这是那个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 姓赵的厨师的笔录, 您看看。”
　　钟副市长接过笔录, 展开仔细一看。
　　看完之后, 他对苗立民说：“这件事办得好, 接下来我会让秘书起草一份通报, 连夜印刷出来, 明早发给这次来省城参赛的各单位人员。”
　　姚立明想了想问他：“那您会当着观众和评委的面当面批评这一次搞破坏的赵智，和他所在的单位吗？”
　　钟副市长点点头说：“我当然会这么做。不然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们不知道吸取教训。当面批评，对于其他想在比赛之中搞破坏的人或者集体，都能起到一种警示作用。”
　　苗立民听完之后当然拍马屁, 说钟副市长这么做有远见，市委的领导，派钟副市长来主持这次的省级厨师比赛，果然是最恰当的。
　　“哪里哪里, 我不过是尽到我的职责而已。”钟副市长十分谦虚地说。
　　苗立明又跟钟副市长寒暄了两句，就告辞而去。钟副市长则是又看了手中的笔录一遍, 这才把纸折起来，让人去叫了秘书来。
　　复赛结束的当晚，丁小甜等人在南三区食堂吃完饭之后, 回到房间, 曹飞霞就召集方远和丁小甜一起又开了一个会, 主要是商量明天决赛的事情。
　　曹飞霞说：“这是我们第一次闯入决赛，郑重起见，我还是决定叫你们来开一个短小的会。想必你们之前也已经知道了决赛的规则。”
　　说到这里，她看向丁小甜和方远。
　　丁小甜率先说：“关于决赛的规则，我记得很牢，因为曹姐之前，也就是去年。在我无法到省城参加比赛的时候让我帮忙搜集一些创新菜。当时她就对我说过，然后这一次来省城比赛路上，房间里，我也听曹姐说过好几次省级比赛的规则。”
　　曹飞霞听了，就让丁小甜说说看。
　　丁小甜说：“这一次决赛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用组织方提供的十种食材来做菜。在做菜之前，每个单位的总厨去抽签，抽到哪一种编了号的食材，就用这种食材做一道菜。第二部分，做完菜之后评委品尝评分，然后大家按照做好的菜再次抽签。抽到的菜就作为主菜，参加决赛的厨师们各显身手，配合抽到的这一道主菜，做出三道拿手的特色菜出来。做这三道拿手菜，就送去给评委品尝打分。最终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做的菜一共四道得到的分数相加，那么就是决赛的最终得分了。” 
　　曹飞霞笑着点头：“就是这样。”
　　她又问丁小甜：“那么你对于决赛的这个规则有什么看法没有？”
　　丁小甜直接说：“这决赛部分看起来好像是看运气。如果说一家单位的总厨，在第一部分抽到比较好发挥的食材，做出了一道拿手的特色菜，得到了高分，就会给第二部分比赛打下良好的基础。第二部分是把第一部分做出来的拿手菜编号，然后各单位的主厨再次抽签。那么这一次抽签也可以说，假若运气好的，他抽到了自己在第一部分做的拿手菜，又或者是做抽到了别的单位厨师做出来的拿手菜。恰好这些菜，能够让他比较容易配合做出三道拿手菜，那么他一定会因此得到高分。” 
　　曹飞霞和方远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两部分运气都占了的话，就会取得一个比较好的名次了。但是我想。哪有两次都这么好的运气，这种概率是相当小的。比较靠谱的是，比赛之前的厨师们，已经做了扎实的周全的准备工作，无论哪一种食材出现在面前都能做出好菜来。我认为运气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平时的准备是否充分，厨师们的基本功是否扎实，这才是取胜的关键。”
　　“嗯，我觉得丁小甜说的很对。”听完后，方远首先说。
　　曹飞霞也紧接着点头，认可丁小甜的说法。
　　最后她说：“我相信我们做的准备工作足够多，我们也有实力来处理任何一种的情况。会议结束。大家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早，曹飞霞等人吃完饭到达比赛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之后，不但参加决赛的十家单位人员收到了一份通报，就是其他观赛的50多家单位人员也收到一份通报。
　　在比赛开始之前，这一次的主持钟副市长，当着全体观众，还有参赛单位人员和评委们，念了这一份通报的内容。
　　他点名批评了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赵智，以及提到了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领导们，他并没有明说领导的名字。但是大家知道，如果出了这种事，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总厨，以及经理是脱不了干系的。
　　听了钟副市长念出来的通报批评，大家纷纷去看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赵智，但是大家随即发现，不但赵智不在，就连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来参加比这一次比赛的其他人都不在。
　　钟副市长很快也发现了，在厨师们坐着的座位上空了几个座位。那几个座位本该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们坐的位置。
　　他很快明白，以邵友玫为首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人并没有来观看决赛。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心中羞愧所以没有来观看决赛的吗？又或者是他们有别的想法，所以没有来接受批评，也没有来观看决赛。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钟副市长都觉得他们这种态度有问题。所以他决定，等到今天的决赛结束之后，他会给惠安市委招待守食堂的党委书记以及惠安市委负责饮食和食品安全等相关工作的领导打电话。告诉他们，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赵智所做的事情，以及该单位的参赛人员，不接受批评，不认错，态度恶劣等等。
　　这次通报里面涉及的红星饭店的曹飞霞等人，看了手中的通报，以及听了钟副市长点名批评的话之后。也是有点吃惊，他们完全没想到原来在他们初赛的盐罐里面做手脚的人，居然是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赵智，也就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对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存有敌意的邵友玫的手下。
　　其实曹飞霞，老早就怀疑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邵友玫，还有他手下的厨师是故意捣乱的人。但是没有证据，她也没有多想，再加上这两天的比赛比较紧张，所以她就把自己的疑惑丢到脑后了。没想到钟副市长让人查出来了，果然是邵友玫手下的厨师在捣乱。
　　丁小甜和方远看了手中的通报，然后听了钟副市长的话也去看，厨师座位席上坐着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们，但是一看之下，他们也发现邵友玫等人根本不在。
　　看来他们是猜到了钟副市长。很有可能会当着大家的面，通报批评赵智，所以他们没有来观看决赛，避开了当众人丢人现眼。
　　方远轻声对丁小甜说：“哼，搞破坏还是没有赢过我们，他们还是没有进前十名决赛。”
　　丁小甜感慨道：“人算不如天算，实力决定一切。”
　　曹飞霞听了两人的话，赞同说：“谁说不是？算了，咱们别管他们了，接下来我们好好比赛吧。”
　　方远和丁小甜一头说好。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还有今天没有进入决赛的其他单位的厨师们，在钟副市长点名批评惠安市委招待所食堂的厨师赵智之后，也是议论了一会儿。他们都挺看不起赵智这种人的，而且也怀疑赵智是不是听了单位领导的话，所以才敢这么胆大包天，在省级比赛里面动手脚，搞破坏。
　　这种人简直太卑鄙了，而他所在单位的领导们也有问题，最少是失职。赵智本来应该站出来，当着大家的面说他错了，向红星饭店的厨师们赔礼道歉的，但是他却没有出现。甚至连他单位的那些人也没有出现。这说明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思想落后。
　　九点钟的时候，钟副市长让大家安静下来，宣布今天的决赛正式开始。
　　一共十家单位的厨师团队进入了后厨。
　　接着钟副市长宣布，这一次决赛的比赛规则。
　　他说的内容和昨天丁小甜说的那些话差不多。
　　然后他说，在决赛的第一环节，比赛方提供的十种食材是：螃蟹、豆腐、鲫鱼、乌鸡、牛肉、羊肉、猪头、黄鳝、甲鱼。
　　然后他让这一次参加决赛的十家单位的总厨去抽签。
　　刚才他所说的十种食材，全部都有编号，从1到10。十家单位的总厨去去一个纸箱里摸出来，上面写有编号的乒乓球。接着按照这个编号，去金山饭店大食堂后厨的摆放食材的桌子上，按照自己抽签的号数拿编号序号的食材，然后用这种食材，做出一道拿手菜来。再把这种拿手菜拿去给评委们品尝，让评委们打分。这是今天决赛的第一个环节。
　　钟副市长紧接着说。，赛的第二个环节，就是在十家单位做出的拿手菜上面编号，接着让总厨们再去抽签。抽到哪一道拿手菜，就把这道拿手菜作为主菜，另外做出三个菜来，跟这一道主菜相配。做完三道菜之后，就把这三个菜拿去给评委们品尝打分。
　　两个环节得出的分数相加就是决赛的最终分数，最后按照这个分数排出名次。
　　他的话说完之后，包括曹飞霞在内的十家参加决赛的单位的总厨们，就从后厨走出来。来到钟副市长跟前，在一个密封的纸箱里面，伸手进去拿出一个乒乓球。
　　乒乓球上面写了号数，曹飞霞结果抽到了4号。
　　她拿着这个4号的乒乓球，回到后厨。等到其他单位的总厨们都抽完了签，大家一起走去大食堂后厨的那一张上面搭了一张白纱布的桌子。
　　金山饭店大食堂的厨工过来揭开这一张白纱布，在白纱布下面。是十种今天组织方提供的食材，每样食材上面都有一个标签，上面写着标号。
　　曹飞霞拿着手中的乒乓球去找号数对应那种食材。
　　结果她看见4号标签下的食材是一个猪头。
　　猪头？
　　老实说，曹飞霞绝对没有想到，今天她会抽到猪头这一种食材。而且猪头这种食材，在前面的省级比赛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之前，她知道的，省级比赛里面出现的食材不外乎是鸡鸭鱼肉，螃蟹，虾，牛羊肉等。这些东西她准备了不少的拿手菜和创新菜，唯独这个猪头，她没有想过会拿来做主菜，当然也就想不到该做出什么样的拿手菜和创新菜了。
　　刚才在钟副市长说出十种食材，里面有猪头的时候，曹飞霞就在想，千万不要让我抽中猪头啊。别的食材她都准备了准备，就这个猪头是个意外。没想到，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猪头就还被她抽中了。
　　拎着这个猪头走回丁小甜和方远身边，曹飞霞的眉头微微皱起。丁小甜和方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对今天抽签抽到的这个食材很失望。认为要把这个猪头做出一道高分的拿手菜没什么把握。
　　果然，曹飞霞把猪头放到菜板上之后就有些沮丧地说：“你们看，今天我们的运气实在不咋样，竟然抽到了猪头。这个食材在历次省级比赛里面都没有出现过，刚才我听周副市长宣布，这一次比赛的十种食材时，我听到这个猪头也是有点儿吃惊。当时我就在想，千万不要让我抽到猪头啊，谁知道”
　　丁远随即说：“猪头，在我们南川的传统菜谱里，就是两种做法，一种就是白切凉拌，另外一种就是红卤了。我们之前在做省级比赛的准备时，也没有想到过猪头会作为食材出现在决赛中。别说决赛了，就是初赛我们也没想过会有这种食材呀。猪头在猪肉里面都是属于边角料，甚至比猪蹄和肥肠都不如。我们也没有听说过谁家单位食堂和饭店把猪头，作为招牌菜的。”
　　说到这里，他也是挺犯愁的，因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拿猪头来，做出一道拿手菜。
　　看见曹飞霞和方远两人犯愁的样子，丁小甜忍不住轻笑出声。
　　曹飞霞和方远看见丁小甜笑，立马眼睛一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拿手菜是关于猪头的呀。
　　丁小甜实话实说：“有的呀，在准备来省城比赛之前，那我看了一些古代的菜谱。在古代呢，猪头这种食材，古代人还是比较喜欢的。因此民间会有一些和现在不同的猪头的做法。比如说烤炙，比如说红烧。我呢，恰恰手里有两种猪头的做法。一种就是先卤后烤，名字叫做黄金猪头。另外一种呢就是最普通的红烧了。只不过在红烧之前，还是要用一些料来腌制猪头，最后红烧之后才会比较入味。你们说，到底用什么方法来做这个猪头呢。”
　　听完丁小甜的话，曹飞霞和方远都高兴起来，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说：“你果然是我们单位的福星。”
　　曹飞霞又说：“那你说说吧，这两种猪头的做法法，做出来的猪头，哪一种味道比较好？哪一种引人注目？”
　　丁小甜告诉她，第一种黄金猪头。这种做法比较古老，来自于秦汉之前，后面稍作改良。其实现在有一种类似这种烤猪头的菜，那就是烤乳猪。只不过如果做这种烤猪头的话。腌制猪头的时间会稍长一点，还有烤制的时间也较长。至于味道嘛，是外焦里嫩，鲜美软糯，肥腻适中。
　　初步估算，要是做好黄金猪头，大概需要两个半到三个小时。
　　出菜的时候应该会在中午或者下午。
　　这样的话有可能违反比赛的规则。
　　因为比赛规则中关于决赛第一环节截止的出菜时间是在中午十一点半之前。
　　只有这样，下午才能够进行抽签，让大家在三个小时里面作出第二环节的三道拿手菜。所以虽然这道黄金猪头比较美味，可是有可能超出比赛时间。
　　她个人倾向于做第二种红烧猪头。
　　红烧猪头同样需要码味，但是呢，码味之后放到高压锅里烧，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出菜了。
　　再说了红烧猪头的味道，也是非常鲜美的。最关键的是，她采用的这个红烧猪头的配料来自于古方，然后加入了一些别的配料。还有就是红烧猪头这道菜她在自己家里做过好几次。所以做后面这个红烧猪头，她会比较有把握一些。
　　曹飞霞和方远听完马上就说：“那就按照第二种方法做。”
　　“我建议呢，在这个菜名上面加一个古方，名字叫做古方红烧猪头。这样，首先在菜名上就能够让人感兴趣一些。”曹飞霞提议道。
　　“那好，就按照曹姐的意见来取名字，我们就把这道菜叫做古方红烧猪头好了。”丁小甜笑着说。
　　曹飞霞和方远一头，齐声道：“行！”
　　商定了在决赛第一环节怎么来做这道古方红烧猪头之后。三个人就开始一起处理食材，以及配料。
　　方远的刀功好，当然是由他来处理，红烧猪头了。好在组织方在提供这个猪头之前已经把猪头仔细的地处理了一番。猪头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猪毛。方远只需要把猪头里面的骨头全部剃掉，然后再把猪头用冷水漂一票，初步的去掉血腥味。
　　接着曹飞霞在大铁锅里烧水，并且在水中放入一些酒、花椒、姜、葱，等水烧开之后就把猪头拿进去汆烫去腥。
　　汆烫去掉腥味之后的猪头，拿出来放入一个瓷盆里，丁小甜把自己已经配好的码味儿的料倒进去。给猪头好好做了一个按摩，然后盖上盖子，让猪头腌制一个小时左右。
　　等猪头腌制好了，她用用组织方提供的高压锅，把腌好的猪头放进去，再次倒入，重新调配的一些酱料，再加入一些凉开水没过猪头，盖上盖子，开始烧猪头。
　　就像丁小甜一开始说的一样，从处理猪头到码味再到红烧猪头，一共就用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在等着这道红烧猪头做好的时间，丁小甜就跟曹飞霞和方远聊到了自己对这道菜的理解。
　　她说这道菜，最开始的想法是来自于一本古代小说里面一个叫做旺儿媳妇的女人做了一道菜就叫红烧猪头。当时小说里面是说，这个女人把一个猪头洗刷干净了，用一大碗油酱，还有茴香大料腌制猪头。最后把一个猪头放进一个密封好的锅子里面红烧，她用一根柴火就把这个猪头给炖烂了。
　　小说里面说，这个猪头烧的皮脱肉化，香喷喷，五味俱全。
　　拿个大盘子装进去，配上一些姜蒜碟子，端出去吃。
　　当时自己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口水直流。就仿照人家小说里面说的配料，自己做了一个烧猪头吃。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进城，还在娘家住着。就因为猪头便宜，所以买了猪头回去烧了一个猪头吃，还请了自己家里面的人一起吃。他们都对这道菜赞不绝口，认为非常好吃。而自己呢，也觉得这个烧猪头的味道不错。再后来，进城做厨师以后，她在古旧书店里面找到了一本《随园食单》，这本书是古代的一本菜谱，里面也提到了烧猪头。她就用这个古代菜谱里面的配方，再做了一次烧猪头吃，味道也不错。最后她就把这两种做法综合了一下，加入了自己的一些配料，就变成了现在她正在做的这一道古方红烧猪头了。
　　“原来你做的这道红烧猪头还有些来历。”曹飞霞听完后笑眯眯地说，然后她又说，“看来颜老会对你这道菜非常感兴趣的。一会儿做完了这道菜，你就把这道菜端出去给评委们品尝好了，我想到时候颜老，如果问起为为什么叫做古方红烧猪头，你就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了。我想，颜老会给你做的这道菜打十分。因为他醉心于恢复古代的食谱，你的这个做法恰恰投其所好。”
　　曹飞霞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很小声。
　　不过丁小甜听完之后却说，自己本身就对古代的那些食谱很感兴趣，不能说只是为了颜老的喜好才这么做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喜欢古代食谱和颜老一样。但是呢，现在是在比赛，我觉得我的考虑没有问题。”曹飞霞说，“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集体的荣誉，争取得到高分。就是我们的目标。”
　　方远听了，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说：“你不当领导谁当？就你这觉悟，杠杠的！”
　　说完，方远首先笑了起来，曹飞霞和丁小甜也跟着笑。
　　说笑间，红烧猪头就做好了。猪头做好之后另外用一个大盘子，把猪头摆放进去，然后在周围配上一些雕刻好的花卉水果，最后在红烧猪头上撒上一些绿色的香葱粒。
　　“好啦，可以出菜了。”丁小甜拍拍手，满意地说。
　　她把这一盘红烧猪头端了出去。
　　这盘红烧猪头，放到颜纬栋面前时，他立即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而且看到红烧猪头烧的酱红油亮，色泽鲜明，一看就会让人产生食欲。
　　颜纬栋首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猪头吃。
　　放进嘴里之后，一抿这肉就化了，满口浓香，回味甘甜，异常美味。
　　颜纬栋禁不住赞叹：“哎呀，太好吃了！”
　　当丁小甜报出这道菜名，叫做古方红烧猪头时，颜纬栋果然问她：“为什么叫做古方红烧猪头呢？”
　　丁小甜就把自己刚才对曹飞霞和方远说的那些话，告诉了颜维栋。
　　颜纬栋听完，哈哈笑。
　　他说：“我可知道你说的这本小说里面的这个人物，她的确是做了这么一道菜，而且还很有名呢。只不过呢，民间这本书没有流行。所以也就是那些醉心古代文化的人知道这道菜了。这可是一个秘密，对不对？”
　　丁小甜听完，唇角翘起，默默笑了。
　　她朝着颜纬栋点点头，说：“是。”
　　当年《金|瓶|梅》那本书可是□□，市面上没有卖的，只在私下传阅。
　　做出红烧猪头的旺儿媳妇不为人所知，颜纬栋才会这么说，并不点明那是本什么书。
　　丁小甜把这道菜端去给其他的评委们品尝。，果这道菜得到了99分。这其中只有一个特级大厨，没有给出满分。
　　然而这个分数已经是开赛以来，所有参赛单位的厨师们做的菜里面的最高分了。还有几个厨师也得到过这个分数，所以这算是并列最高分。
　　丁小甜对于自己做的这道菜也是相当满意，她知道这个菜的味道是怎么样的，所以得到这个分数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曹飞霞和方远，看见钟副市长亮出的这道菜的分数是99分时，也是在后厨一起击掌相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六家单位完成了比赛，其中只有益州市委招待所食堂，还有金山饭店的厨师们做的两道菜，得到了99分。其他的参赛单位，做的菜都比这个分数更少。
　　在最后半个小时之内，其他的四家单位也做完了他们的菜。
　　他们的分数没有超过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得到的分数。
　　所以在决赛第一轮结束之后，红星饭店和其它两家单位一起并列第一。


第107章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成绩, 我简直都想为你们提前召开庆功会了。”决赛第一轮结束之后，中午在南三食堂吃饭的时候, 华经理高兴地咧开嘴笑道, “要是你们下午不失误的话，我猜你们这一次能够进入前六名, 也许还要更好, 万一是前三名呢！”
　　“前三名我简直不敢想象，哈哈哈哈！”曹飞霞大笑着说。
　　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华经理继续说：“只要你们在下午决赛第二轮，做出来的三道菜不会失误。说不定会进入前三名呢, 毕竟你们在决赛第一轮，取得的分数可是并列第一啊。”
　　曹飞霞道：“这还是要看运气，也不知道下午，当我去抽签的时候能够抽到什么签？万一又象今天上午决赛第一轮那样, 抽到一个签, 这个菜恰恰是我们难以配上拿手菜的菜呢。”
　　丁小甜和方远听了她的话，也表示赞同, 说在决赛之中，运气也是非常重要的。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够化不利为有利。就象是今天上午，曹飞霞抽签，抽到猪头那种食材, 恰恰碰到丁小甜, 会做这个猪头, 而且还有两种古代的做法。
　　华经理打个哈哈, 继续说：“你们放心，我们可是有福星。既然我们的福星能在决赛第一轮带给我们单位运气，那么我相信，在下午的决赛第二轮之中，我们的福星依旧能够给单位带来好运气！”
　　“但愿如此。”曹飞霞笑着说。
　　丁小甜也是没辙了，华经理老爱说这种话，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反驳了，只有默认。
　　中午吃完饭回到房间，好好睡了个午觉。
　　一点半左右，丁小甜起床，洗脸梳头，然后跟曹飞霞，还有方远一起，去比赛场地金山饭店大食堂。
　　走在路上，她真有一种决战前夕，异常兴奋的感觉。
　　两点钟的时候，钟副市长让这一次参加决赛的各单位的主厨，到他跟前抽签。
　　纸箱里面依然有十个乒乓球，每一个乒乓球上面都写了一个编号。
　　每一个编号都对应着在今天决赛第一轮环节做出来的一道菜。
　　曹飞霞把手伸进纸箱里，摸出来一个乒乓球，乒乓球上面写的5号。
　　各单位的主厨都把乒乓球摸了出来，然后有决赛的记录员，把他们的号数写下来。
　　接着钟副市长，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张纸。开始当着全场观众，评委，还有厨师的面，念出每一道菜对应的号数。
　　曹飞霞听到，自己手中的5号球，对应的菜是，蒜香黄鳝煲。
　　接下来她需要按照抽签抽到的这一道主菜来配出三道菜。
　　最好这三道菜还是拿手菜，或者是创新菜。
　　曹飞霞觉得今天下午的运气比上午好，因为蒜香黄鳝煲这道菜，是一道南川传统菜，味道中辣鲜香，远远没有如同上午的猪头那样带给她意外。
　　她拿着5号球，笑眯眯地回到了大食堂的后厨。
　　丁小甜和方远也听见了钟副市长宣布的内容，不过他们不知道曹飞霞是抽到了什么签而已。
　　等到曹飞霞告诉他们，她抽到的主菜是蒜香黄鳝堡的时候，方远就说低声说，这一次，我估计我们能够进前六名了。
　　曹飞霞让他谦虚点，接着她拿出了自己工具箱里面的那本厚厚的菜谱开始翻起来。
　　她一边翻一边说：“既然我们抽到的是蒜香黄鳝煲，这道菜是属于南川传统菜，味型是中辣鲜香。我们配的菜就不用做鱼了，而且考虑到这道菜，它是属于中辣，那在我们接下来的配菜里面，就可以考虑其它味道的菜。”
　　过了一会儿，她念出了好几个菜，其中包括芙蓉豆腐、香梨炒鸡、番茄牛肉、八宝肉圆、栗子炒、虾油豆腐。
　　念完了之后，她问丁小甜和方远：“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挑出哪三道菜来做呢？小甜，你先说。”
　　丁小甜再次看了看曹飞霞挑出来的，写在纸上的这几道菜。
　　她说：“我看就做芙蓉豆腐，香梨炒鸡，还有番茄牛肉吧。”
　　不等曹飞霞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三道菜，她就把原因说了。她说这三道菜里面都有我们的一些创新，而且这三道菜也有一个互补。芙蓉豆腐，颜色好看漂亮，而且是属于素菜，味道也不错。
　　这符合荤素搭配。
　　“香梨炒鸡呢，这一道菜是属于古方菜谱，我们在里面重新加入了一些配料。本来水果入菜，在我们南川的菜里面就是比较少见的。更何况这道菜做出来，非常好看，无论是水果还是鸡，它们的味道都有一个融合互补。吃起来香甜嫩滑，总之是很好吃啦。这道菜尤其适合老人儿童吃，而且经济实惠。最后的番茄牛肉，因为这个番茄酱也是很有特色的。牛肉和番茄相配，也是一个完美的融合。这道菜呈现的口感是，酸甜浓香爽滑，颜色也非常漂亮。如果说一道菜。不但色香味俱全，口感还非常的新颖，那么我相信一定会得到评委们的喜欢。”丁小甜徐徐道。
　　曹飞霞和方远一边听丁小甜说话，一边点头。
　　最后等丁小甜说完了，曹飞霞问方远的意见。
　　方远说：“我的意见和丁小甜一样完全一样，我非常赞同她挑选的这三道菜。”
　　“那好，我们在决赛的第二轮，就决定做这三道拿手菜了。”曹飞霞说。
　　接着她开始分工。
　　曹飞霞把芙蓉豆腐交给方远做，自己做那一道香梨炒鸡，至于番茄牛肉，则是给丁小甜做。因为番茄牛肉里面用到的番茄酱，是丁小甜研究的配方特别适合用来做牛肉。可以说是专为牛肉这种食材打造的番茄酱，有其特殊之处。
　　他们做的这三道菜，从处理食材到菜出锅，不会超过20分钟。
　　曹飞霞和方远，丁小甜三人掐着时间做。争取他们的菜在一两分钟之内一起出锅。可能比较起来，丁小甜做的番茄牛肉稍微要多花费一些时间。因为丁小甜要现场熬制番茄酱，另外牛肉也要事先处理一下，需要码味和汆烫。
　　丁小甜按照自己独特的配方，熬制出来的新鲜番茄酱，大概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
　　番茄酱起锅，立刻把锅洗干净，然后在里面加入干净的水。烧开水，再把码好味的，外面裹了一层芡汁儿的牛肉，放进水里稍微汆烫一下就起锅，这样能够保证牛肉鲜嫩，而且不油腻。因为码好的味道也被锁在裹芡的牛肉里。
　　这时候，丁小甜把水倒掉，洗干净铁锅，在锅中放油加入特制的香料和神秘树叶粉，稍微煸炒几下，再把汆烫好的牛肉下锅，快速翻炒。接着再把她做好的特色番茄酱放下去，让番茄酱均匀的裹在牛肉上面，快炒几下调味起锅。
　　盘子边缘再点缀上，一些雕刻好的，水果花卉，还在盘子的边缘放一些烫好的青菜，让这盘番茄牛肉看起来色泽鲜艳，闻起来，香味扑鼻，吃到嘴中，酸爽嫩滑。
　　丁小甜做好这道番茄牛肉的时候，方远做的芙蓉豆腐，还有曹飞霞做的香梨炒鸡都起锅了。
　　他们快速的摆好盘，然后三个人把做好的这三道创新拿手菜放在托盘里，端了出去，给评委们品尝打分。
　　他们这次做的三道创新拿手菜的特点，就是色泽鲜艳，注重香味，口感互相补充食材完美融合。
　　和以往他们做的菜不同，这次来省里参加比赛之前，丁小甜就向曹飞霞提出，除了在注重菜的味道的同时，还需要注重菜的色泽。在之前红星饭店参加比赛的菜里面是没有太注意色泽的。经过丁小甜提议之后，曹飞霞在选择做创新菜的同时，开始注意菜的色彩起来。
　　丁小甜认为，一道菜端出去，不管是给评委还是给普通的老百姓品尝。老百姓对这道菜首先的感觉就是香味，还有色泽，也就是嗅觉和视觉。能让一道菜先入为主吸引人的眼球，吸引他们的鼻子，才更容易让人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去品尝菜的味道。
　　所以在菜的色泽，以及香味上面，要追求尽善尽美。这是和味道同等重要的，也是需要改进的地方。
　　因此今天他们做出的三道拿手菜，颜色都非常的好看。芙蓉豆腐，口感是属于咸鲜味。但颜色，就像芙蓉花开在白雪之中一样。豆腐的白，处理过的紫菜的红，让这盘芙蓉豆腐，呈现出红红白白的色彩，很吸引人的眼球。
　　至于香梨炒鸡，深浅的黄色，带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深深嗅一口，鸡的香味和香梨的甜香味缠绕在一起，让人深深的沉醉。
　　丁小甜做的番茄牛肉就更不用说了，色泽也很鲜艳，香味浓郁，老远就闻到了这种酸甜浓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他们三个人端着三道菜走向评委席，评委门一边听他们介绍一边拿起筷子，品尝他们做出来的菜。
　　最后方远做的芙蓉豆腐得到了96分。曹飞霞做的香梨炒鸡，得到了97分。丁小甜做的番茄牛肉，得到了99分。所以红星饭店的厨师团队，在省级比赛决赛第二轮获得的最终分数是292分。加上他们第一轮获得的分数99分。最终他们的决赛分数是391分。这是一个挺高的分数，至少在结束比赛的三个单位里面。红星饭店的391分暂时排名第一。
　　从开始处理食材，到把做出的三道菜拿出去给评委品尝打分，一共耗时32分钟。这个时候。不过两点半左右，离比赛结束还有两个半小时。另外还有七家单位没有完成自己的比赛。
　　在钟副市长最终宣布所有决赛单位的比赛分数之前，曹飞霞和丁小甜还有方远，回到后厨，把自己的工具箱收起。
　　走出后厨，他们回到属于红星饭店厨师坐的座位上。一边喝水，一边继续观看比赛。三个人现在都觉得特别的轻松，因为他们这一次来省城参加比赛。经过初赛复赛决赛。一共用了三天时间。到现在为止，他们所有的比赛都结束了。
　　对于自己单位获得的分数，他们也是非常满意的，至少在现在已经结束比赛的三家单位之中，红星饭店排在第一位。
　　尽管后面还有七家单位没有完成比赛，但那七家单位总不能每一家都比红星饭店的分数高吧。毕竟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次是超水平发挥了，没有一点失误。但是曹飞霞还是叮嘱丁小甜和方远，不要过于乐观，毕竟在进入决赛的时候，他们排在第九名。这是一个相对公平的名次，大家都按照实力说话。还是静静的等待着那七家单位完成比赛，才能知道红星饭店最终能获得多少名次。不管多少名，她觉得自己和丁小甜方远都尽力了。只要尽力了，就毫无遗憾。
　　听了曹飞霞的话，丁小甜和方远更加放松了，他们一边观看比赛一边低声议论。
　　丁小甜说：“那些没有完成比赛的七家单位做的菜都是大菜，都比我们的时间更长，他们似乎做了一些需要很复杂的配料和刀工的菜，你说我们的菜是不是太简单了？”
　　方远说：“这很正常啊，毕竟这一次职业的评委里面有三位从北京来的特级大厨。一般来说，特级大厨比较注重菜品的刀工雕刻等。我想有些单位的这个比赛思路，大概是，如果说在味道还有创新上不是那么突出的话，那么他们完全可以追求菜品的形状刀工和雕刻。因为这样可以在三位特级大厨那里拿到比较高的分数。就如同我们单位的菜，在色香味上很突出，但是在雕刻刀功上面不是那么精细，所以每次我们丟分都是在特级大厨那里丢的。而那些注重雕刻刀功菜型的单位的厨师，肯定会在这上面找回一些分数。毕竟有三个小时的做菜时间，三个小时很充裕啊，完全够他们在雕刻刀工上面发挥。”
　　丁小甜听完点了点头说：“看来明年我们再准备比赛的话，就需要在雕刻和刀工上面下点功夫了。”
　　方远：“雕刻和刀工不是短时间能够提高的，不过，我们来年如果再来参加比赛，我可以专门负责刀工和雕刻。然后呢你和曹姐就要多想出一些造型比较好的特色创新菜。这样的话，我们明年的分数，就会在此基础上稍有提高。假如说我们在色香味，还有刀工雕刻上面，都是一样的水平，那么我们单位，基本上可以说是省级比赛前三名有力的争夺者。”
　　说到这里，曹飞霞插话：“方远说得很对。我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带领我们单位的厨师，获得省级比赛的第一名。有句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那放在我这里。我要说，不想获得省级比赛第一名的厨师不是好厨师。”
　　丁小甜：“那我们就需要持续的努力，我愿意在曹姐的带领下，为我们单位获得省级比赛第一名而努力。”
　　方远接着表态：“我也是。”
　　曹飞霞开心地笑道：“我们一起努力。”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的比赛时间里，七家单位陆续做好了他们的拿手菜，端了出来，给评委们品尝打分。
　　就象方远之前分析的那样，剩下七家出菜比较晚的单位，果然做出来的菜非常的讲究菜形和刀功以及雕刻。他们很有经验，在这上面拿分。尤其是最后出来的三家单位。他们在注重菜形刀工雕刻的特级厨师那里都获得了高分。这样一平均，即使他们的做出来的拿手菜的味道，比红星饭店厨师们做的三道菜相近，他们的综合分数也比较高。
　　不用说最后做完拿手菜的三家单位，获得了前三名。
　　第一名是，益州市委招待所食堂。
　　第二名是，金山饭店。
　　第三名是益州饭店。
　　丁小甜所在的红星饭店获得了第六名。
　　钟副市长宣布了这一次省级厨师比赛，获得前六名的单位。
　　掌声雷动中，他给这六家单位颁发了锦旗，给前六名单位的厨师们发了奖金。
　　大约六点钟的时候，钟副市长宣布这一次省级比赛取得成功，圆满结束。
　　这一次活获得前六名的单位的厨师们，评委们，以及钟副市长，还在一起合影留念。
　　比赛结束之后，华经理说他请客，带大家去吃益州最有名的樟茶鸭子。
　　益州有一家专门卖樟茶鸭子的老店，华经理说，他几乎每一次到益州来出差，都会到那里去吃饭。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他自己掏腰包，请丁小甜等人去品尝，那道在他心中属于顶级美味的菜。
　　大家坐上小刘开的车，在华经理的带领下，去那家老店，吃樟茶鸭子。
　　华经理要了两瓶白酒，白酒是华经理家乡的大曲。又要了一斤甜酒，甜酒是给丁小甜一个人准备的，因为她不喝白酒。
　　服务员上完菜给他们倒完酒，华经理端起酒杯，兴奋地说：“来来来，大家都来喝一杯，庆祝我们单位在这次省级厨师比赛里面取得历史性的好成绩！”
　　说完，他举起了酒杯。
　　这时候，忽然有人端着酒杯过来，要跟华经理碰杯。
　　他说红星饭店取得了省级比赛的第六名，这不但是红星饭店的荣誉，更是宜南的荣誉，甚至是整个平都市的荣誉，他为他们感到高兴。
　　大家不由自主地转眼看向这个过来敬酒的年轻男人。
　　然后轻声说：“许皓？”
　　过来敬酒的年轻男人正是许皓。
　　华经理认出了许浩，就接受了他的祝贺，跟他碰杯，喝了一小杯白酒。
　　接着华经理问许皓：“怎么会在这里？”
　　许皓说，今天他陪他爷爷，也到金山饭店大食堂来观看决赛了。
　　决赛结束之后，他陪着他爷爷来吃这一家老店的樟茶鸭子，然后就看到了华经理等人，所以他过来向他们表示祝贺。
　　“哦，你跟你爷爷一起？”华经理说完转头去看周围。
　　许皓随即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说：“我爷爷在那里。”
　　大家顺着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看到一位面相年轻，看起来也就40来岁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他正在悠然自得的喝酒。
　　“那是你爷爷？”华经理疑惑地问。
　　可能他也是看见了，那一位男人，看起来只有40来岁，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面相显年轻，看起来就像是许浩的父亲，并不像爷爷。
　　许皓看到华经理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他说：“我爷爷很注重养生，他每天早上都会起来打拳，从不抽烟，早睡早起。业余爱好就是做饭养花，你们别看我爷爷看起来好像40多岁，其实呀，他今年已经63岁了。”
　　“哎呀，你爷爷可真显年轻！”华经理感叹道。
　　接着他对许皓说：“可否请你爷爷过来跟咱们一桌吃饭？我还想向他请教一下，怎样养生才能显年轻呢。”
　　对于养生之道，不但华经理感兴趣，就是曹飞霞和丁小甜以及方远都感兴趣，谁不想自己看起来显得年轻一些呀。许浩的爷爷63岁了看起来好像40出头，谁都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丁小甜这个跟许皓有一些牵扯，并不想跟他同桌吃饭的人，也没有对华经理的邀请表示反对。再说了，华经理并不知道许浩曾经喜欢丁小甜，并且想方设法的接近丁小甜，向丁小甜表达自己喜欢她的意思。
　　虽然最后丁小甜拒绝了，但是想起跟许皓打交道的日子，丁小甜一直都不认为许皓这个人是个坏人。
　　她只是觉得他稍微年轻一些，不成熟而已，但这个人本质上是不坏的。
　　许皓在跟华经理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不自觉地去瞟丁小甜。
　　看到坐在桌边的丁小甜，因为喝了一些酒之后，脸色微红，十分娇艳，忍不住心里一动。
　　都已经离开宜南一年多了，看见丁小甜还是让他心情起伏，无法平静。
　　他并没有忘记她。
　　许皓随即去把自己的爷爷请了过来，两人在华经理身边坐下。
　　华经理向许皓的爷爷敬酒，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意，并向他请教如何养生。
　　许皓的爷爷是一个健谈而且爽朗的人。
　　他很爽快地告诉了华经理一些养生之道。
　　华经理听得津津有味，丁小甜等人也是竖着耳朵听，生怕漏了一个字。
　　大家的情绪都不错，不但把菜给吃得精光，就是酒也全部喝完了。
　　最后许皓的爷爷请华经理等人明天到他家里做客。
　　他笑眯眯地说：“如果你们不慌着回去的话，我也做一桌子菜给你们尝尝，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第108章 
　　“华经理”
　　听到许皓的爷爷许明源邀请的曹飞霞等人都一齐看向华经理。
　　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嘴巴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恳求的意味。
　　也是，许明源是解放前, 在益州一个大军阀家里做厨师的, 见多识广, 他又喜欢搜集菜谱, 之前许皓拿给丁小甜看的那本清末御厨的菜谱。
　　曹飞霞和丁小甜都知道, 这书一定不是从旧书店里面搜集来的, 肯定是他从家里拿出来的。现在这样一位有传奇经历的大厨邀请华经理等人去他家里吃饭，而且他又深谙养生之道, 大家不想去赴宴才怪。
　　只不过现在华经理是领导，本来大家来参加完省城的厨艺决赛之后就应该在次日返回宜南。
　　曹飞霞等人都看向华经理，让他拿主意。
　　华经理想了想, 明天是星期六, 假如说赶回去，第二天还是不上班, 但是明天应邀去许明源家吃过中午饭之后, 下午再叫司机小刘开车回去，顶多到达宜南的时间会晚一点, 这样并不耽误什么事情。
　　所以他很快答应了许明源的邀请，说：“那我们明天就到许老家里做客。”
　　许明源很高兴，连连说：“好哇，好哇，那你们明天中午准时到我家来吃中午饭。”
　　“行！”华经理一口答应, 曹飞霞等人都笑了起来, 只有丁小甜没笑。
　　说实话, 如果她跟许皓之间没有牵扯的话，面对许明源的邀请，丁小甜肯定是和曹飞霞一样很想去见识见识的，毕竟许明源是一位很有传奇经历的厨师。跟这样的大厨接触，对于自己厨艺的提高，还有眼界的拓宽，肯定是很有好处的。
　　不过因为许皓的原因，丁小甜不打算明天跟着华经理等人去许明源家里。
　　已经想好了借口，假如说明天华经理问她为什么不去许明源家，她就说自己人不舒服，不想吃饭。
　　但是没想到当第二天华经理等人出发去许明源家里时，这个借口却被华经理给否了。
　　华经理说：“你不想吃饭，就是去坐坐吧，不然也是太不给人家许老面子了。走走走，别磨叽了。我们是一个单位的，无论做什么，都得是一个整体，不能缺席。”
　　说完他让曹飞霞把丁小甜拉上车。
　　曹飞霞倒是知道丁小甜心里在想什么。
　　她拉着丁小甜走到一边去，低声说：“其实我觉得要是你不去，才显得你很介意许皓，对人家有意思呢。现在你光明正大的跟我们一起去，才不会显得自己心虚。”
　　丁小甜被曹飞霞说服了，再加上华经理一个劲儿地催她上车。
　　没办法，她只好坐到了车上。
　　司机小刘发动车子，朝着益州城南边儿的一条小街开去。
　　许明源昨天说，他的家就在那条小街上。到了地方很容易认，门口有一棵大桂花树。
　　他们是在11点半左右到达这条名叫桂花街的小街的。
　　到了地方，大家下车一看，其实这一条名叫桂花街的小街就只有一棵大桂花树，那棵大桂花树在一个小院子门外，想来那里就是许明源的家了。
　　华经理让司机小刘去敲门。
　　门开了，来开门的正是许皓。
　　他一看见华经理等人，就连忙笑着说：“欢迎欢迎！快请进来！”
　　司机小刘把来的时候，华经理在城里的特色店里面买的几样礼物递过去，并说这是他们的心意。
　　许皓接过了礼物，热情的招呼大家跟他进去。
　　华经理乐呵呵地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回头招呼大家跟上。
　　丁小甜跟在曹飞霞等人身后，走入了这一个小院儿。
　　这个小院儿都是平房，中间有一个天井，北边的房子有一个巷道，通向后院。
　　许皓请大家跟着他一起走进北屋的客厅里坐下，然后他去给大家泡了茶来。
　　华经理问他：“你爷爷呢？”
　　许皓说：“我爷爷正在菜地里摘菜呢，今天你们来了，他打算用新摘的新鲜的蔬菜招待你们。”
　　华经理随即开玩笑说，难道就是请我们吃菜吗？
　　许浩道：“一早起来，我还帮我爷爷杀了一只鸡呢，另外还去肉店里面买了两斤排骨。”
　　华经理又笑着说：“哦，有鸡和肉吃啊，这样还差不多。”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发出哄笑声。
　　毕竟华经理也是40出头的人了，像他刚才那样说话，就像是一个贪吃的小孩一样。
　　平时他在工作中十分的严肃，私下里这样说话就显得他很孩气，也难怪大家觉得有反差会发出笑声了。
　　许皓跟着笑的时候，偷偷喵丁小甜一眼，看到她脸上也有一点点笑容，心里霎时一松。
　　老实说，昨天他爷爷邀请华经理等人到家里做客的时候，他生怕丁小甜今天不会来，没想到最后丁小甜还是来了，这带给他惊喜。
　　华经理喝了几口茶，就说：“许皓，带我们去看看你爷爷，还有你家的菜地吧。”
　　许皓说好。
　　他站起来，在前面带路。走出了客厅，往右一拐，走过一条不长的巷道，通过一个小门儿，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面有一块小小的菜地。菜地里长着白菜，茄子、辣椒、大葱、小葱，还有一些绿叶蔬菜菜，以及各种香料。菜地四周搭着棚架，在这些棚架上，结了一些豆角和黄瓜。
　　许明源在自己的菜地里摘了一些葱，辣椒，香茅草，还有黄瓜，还有一些绿叶蔬菜。
　　他直起腰来，正巧看见了许皓带着华经理等人走进来。
　　华经理率先跟他打招呼，笑着喊许老好，还说您正忙着呢。
　　徐明源笑眯眯地看向走过来的华经理等人，他给他们看自己手里的菜和香料，并说一会儿他就用这些东西，做几个菜招待他们。
　　华经理忙说：“多谢，多谢许老，您辛苦了。”
　　许明源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我这个人呢，就是好客。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跟有好手艺的厨师们一起吃饭，互相品评菜品。正好我孙子以前也在宜南工作，当个过厨师，他对你们红星饭店的厨师的评价非常好。这一次你们代表宜南来省城参加比赛，获得了第六名，我的孙子非常的高兴。我看见他那么高兴，我心情也不错，所以呢，我一开心就想请你们吃饭了。”
　　华经理笑着接话：“看来我们大家还要多多地感谢许皓呢，要不是这小子，我们可捞不着一顿好吃的！”
　　许明源闻言，朗声大笑：“哈哈哈哈！说得好，咱们都托我孙子的福了。你们可以享受到一顿美餐，我那也可以大显身手。这是一举两得，对不对？”
　　“对对对，许老您说的太对了！”华经理说。
　　曹飞霞等人也跟着附和。
　　许明源说：“阿皓，你带华经理他们回去坐着喝茶吧，我一会儿就能把饭做好。对了，一会儿你爸妈下班回家吃饭，你也叫他们来陪陪客。”
　　许皓一口答应，接着他转身带着华经理等人，重新返回前院的客厅里，请他们坐下，然后陪着他们聊天和喝茶。
　　曹飞霞在客厅里面坐了一会儿，有点坐不住，她对许浩说：“我们想去看一看你爷爷都做些什么菜又是怎么做的，他会不会不欢迎我们去厨房啊。”
　　许皓说：“你们想多了。不过呢，我还是建议你们暂时不去，原因就是你们去看了我爷爷做菜事先知道了，他会做什么菜给你们吃。当你们吃到这些菜的时候，惊喜就会变少了。”
　　华经理一听就赶忙说：“有道理，有道理，小曹，我看，你们就别去看许老做菜了。”
　　曹飞霞听了许皓和华经理的话，只得打消了去观摩许老做菜的念头。
　　丁小甜其实和曹飞霞一样，也很想去看看那位具有传奇经历的许明源到底是怎么做菜的？
　　不过她又想到，也许人家许皓的爷爷会做一些拿手菜给他们吃，人家的菜谱是要保密的，当然不希望外人去看了他做菜，把他的手艺学走了。
　　还有就是不去厨房看许明源做菜的话，还真是能让那些菜保持一种神秘度。
　　一会儿等到菜端出来的时候，的确能带给人惊喜。
　　那么今天就作为一个纯粹的食客，等着吃美食吧。
　　大约12点半的时候，许皓的爸爸和妈妈回家了。
　　许皓走上前去，告诉他们，家里来了客人，并华经理等人介绍给他们认识。
　　许皓的爸爸妈妈和华经理等人逐一握手，并说：“欢迎欢迎！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做客！”
　　华经理笑道：“多有打扰，多有打扰。”
　　接着许皓一家三口，继续陪着华经理等人说话。
　　又过了十多分钟，许明源从后厨走出来，对大家说要吃饭了。然后他叫许皓和儿媳妇郦晴跟着他去后厨端菜端饭。
　　母子两人去了后厨，许皓的爸爸许振华去把客厅里的那张大方桌擦干净，把凳子等摆好。
　　不一会儿，许皓和他妈妈一起就把饭菜端出来了。
　　许明源自己拎着两瓶酒，从后院厨房出来。
　　在客厅里那张大方桌上边坐下之后，他把两瓶酒给华经理等人看。说这两瓶酒一瓶是白酒一瓶是葡萄酒。白酒呢，就几个男人喝，葡萄酒，就给几个女人喝。还说这些是他存了好几年的酒，今天拿来待客。
　　华经理忙说：“许老您想得真周到。”
　　许皓一边上菜，一边向华经理等人介绍：“这是香茅鸡、这是甜辣排骨、这是凉拌黄瓜卷儿、这是酸辣冬瓜虾米汤、这是藕炒豆腐、这是大救驾。”
　　一看这些菜，曹飞霞等人就觉得来对了。
　　因为这些菜明显一看都不是南川菜。
　　丁小甜倒是看出来了，这里面的菜一大半都是泰国菜，或者可以叫做泰国菜的改良菜。
　　比如说那个甜辣排骨、香茅鸡块儿、还有酸辣冬瓜虾米汤。
　　至于其它的几种菜，估计也是属于南方的菜。
　　泰国菜很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以酸甜辣为主，食材多为海鲜水果。在益州这个地方，因为是内陆城市，并不具备那些食材。
　　因此要做一些改进，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桌菜。
　　许明源让孙子给大家倒酒，然后请让大家拿起筷子开吃。
　　不得不说，这些菜的味道都非常好，而且新奇别致。甚至对于吃过不少泰国菜的丁小甜来说，都是如此。丁小甜更加肯定了，许皓的爷爷做的这些菜都经过了改良，用了一些本地做法，还有选用了当地的一些食材，进行了创新和融合。
　　华经理对那一盘叫做大救驾的菜，特别感兴趣，他连着夹了几筷子，吃过之后就问许明源：“徐老，这道菜为什么叫大救驾呢？多奇怪的名字啊。”
　　许明源把小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向华经理解释：“这道菜呢，说起来并不是泰国菜，也不是南川菜。而是当年我在云南停留筹措路费到南川时，在腾冲一家餐馆里做厨师的时候，学的一道菜。这道菜我本人非常喜欢。其实，大救驾，就是炒饵块。但是呢，这道菜有个典故闻名于世。”
　　“哦，是什么典故呢？”华经理好奇地问。
　　许明源就开说了。
　　他说，这个典故来自于明朝末年。
　　据说明朝灭亡后，李定和刘文秀的大西军于1656年拥永历帝朱由榔辗转来到昆明。两年后，清军三路入滇，吴三桂率军逼近昆明，永历帝与李、刘二将率军西走。走到腾冲时，曾几度断炊，危及性命。腾冲老百姓炒饵块奉上，才算解围。永历帝感叹说，这真是救了朕的大驾。
　　所以，从此之后腾冲炒饵块就被称为大救驾。
　　不过，大救驾与昆明炒饵块不同的是，切成三角形的饵块薄如纸，佐料以鸡蛋、糟辣子，番茄、白菜心、葱为主，不放酱油，只用盐调制咸味。因此，这道菜的色彩如水粉画，清新明快，红、黄、白、绿，非常的清秀雅洁，味道也较清爽，香辣适度。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感觉这个典故简直跟这道菜一样有滋有味。
　　相对于这道大救驾，丁小甜比较喜欢的是那道藕炒豆腐。
　　说实话，丁小甜也算见多识广了，她还没有吃过把这两道菜组合在一起的菜。藕和豆腐显然都是经过处理的。藕保持嫩脆，豆腐却比较有弹性。里面还加入了一些火腿粒，出菜的时候撒上了香葱粒。藕、豆腐、火腿、香葱，这四种食材的味道达到了完美的融合，不但下酒还下饭。
　　丁小甜就向许明源请教，藕和豆腐都是怎么处理的，她说自己回家后很想做这道菜吃。
　　许明源便跟丁小甜说了怎么处理这道菜的食材，还有做法。并且说，这道菜不但美味儿，而且健康，如果不加火腿粒在里面的话也可以。
　　曹飞霞向许明源请教的是怎么做那道酸辣冬瓜虾仁儿汤，她觉得这个味道比南川传统的酸菜粉丝汤好喝。
　　许明源说：“这道菜其实源于泰国的冬阴功汤，只不过我给改良了下。因为我们益州这里不靠海，没有诸如牡蛎和鲜虾，还有椰子汁这样的东西。所以我就用别的东西代替了，具体做法是这样的”
　　曹飞霞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把许明源说的怎么做冬阴功汤的话记在了心里。
　　等到这个汤做法的她异常高兴，连连向许明源敬酒。
　　方远本人对甜辣排骨比较感兴趣，也抓住时机向许明源请教。
　　许明源也把做法告诉了他。
　　只有华经理不学做菜，他开玩笑地说，只要曹飞霞等人学就行了，他只管吃，当一个好吃鬼就可以了。
　　许明源道：“会吃和会做可是能够互补的，做一个会吃的人也很重要啊。我想，有你这样的好吃鬼当领导，你们红星饭店才会蒸蒸日上啊。”
　　华经理听了这种话，别提多高兴，一直笑得咧不拢嘴。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饭后，丁小甜和曹飞霞帮着郦晴把碗筷等收到厨房去。
　　丁小甜正要挽起袖子来洗碗，郦晴忽然对她说：“丁小甜同志，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
　　丁小甜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很快跟着郦晴走了出去，厨房里只剩下曹飞霞一个人在洗碗。
　　郦晴带着丁小甜走到菜地另一边的棚架下站住了，她回转身看向丁小甜冷声说：“你知道我儿子自从去宜南之后，回到家里就一直郁郁寡欢吗？你知道他为什么既不返回宜南上班，也不在益州找个工作吗？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成天就跟他爷爷在一起，什么事情也不干。天天在家种菜养花，就跟他爷爷一样，过老年人的生活，完全没有任何年轻人的干劲！”
　　丁小甜不明白，郦晴忽然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有必要了解许皓，回到益州之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吗？而且看起来郦晴说话挺冲的。看她的眼神，也是有些严厉。
　　听完郦晴的话之后，丁小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郦阿姨，我今天也是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些话才知道许皓的近况。不过，我很想知道，您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意思？”郦晴生气质问，“我家阿皓跟你我真得有点说不出口。如果今天你没有到我们家来吃饭，我也会和阿皓的爸爸抽个时间去宜南找你的。阿皓为了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们真的很伤心。这件事情。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然我们早就会到宜南来了。”
　　“我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丁小甜听完郦晴的话之后反问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从谁的嘴巴里听到许浩跟我之间的事情的。那么，既然你说起了这件事，请允许我。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一下这件事。我听你的话，好像你的儿子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郦晴怒气冲冲地说：“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如果不是你引诱我儿子”
　　“打住！我真得不知道引诱二字从何而来？许皓跟我是在宜南县的厨师比赛中认识的，然后我跟他第二次见面是在去年平都市厨师比赛里。市级比赛结束之后，他忽然到我单位来找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很快就疏远他了，但是他并不放弃，后来又到我单位宿舍来找我，还碰见了我们单位的曹总厨。后来我把许皓对我表露的一些意思告诉了曹总厨。她后来直接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了许皓。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是已经结婚，而且有两个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你儿子的爱慕呢。我很明确地让曹总厨告诉许皓，我不想跟他发展任何超过一般同事的关系。这件事情如果你不相信，马上可以找曹总厨来问。”
　　“你说的是真的，难道是我儿子一厢情愿？”郦晴脸色难看地问道。
　　丁小甜非常肯定的说：“我当然说的是真的，我说过，曹总厨现在正在你家厨房洗碗，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过去问她”。
　　听完了丁小甜的话，郦晴并没有动弹，而是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她抬起头来，对丁小甜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么我请你帮一个忙好吗？”
　　丁小甜问什么忙？
　　郦晴说：“现在，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到我丈夫跟前，我再叫我儿子来，你当着我们的面，说一些狠心的话，好好伤一伤他，让他忘记你。不然这样拖下去，我觉得我们的儿子会毁掉。”
　　丁小甜没想到郦晴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当然明白，郦晴也是为了她的儿子好。
　　于是她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即使说了，也不见得有效果啊。我只能说，我愿意尽一尽微薄之力。”
　　丁小甜随即跟在郦晴身后，走到了前院右边的一间房内，郦晴去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叫了过来。
　　许皓跟着自己的父母走进屋，一下子看见丁小甜站在屋子中间，他立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皱眉看向自己的父母问：“爸，妈，你们这到底是要干嘛？”
　　郦晴率先说：“阿皓，你这最近一年来，不工作如此颓废的原因，我跟你爸爸都知道了。”
　　许皓问：“你们知道什么啊？”
　　“上个月我写信去给你姑妈，问了你在宜南工作的时候的一些情况。她回信告诉我，你跟宜南红星饭店的一个女厨师，名字叫做丁小甜的，牵扯不清。正好今天丁小甜到我们家来吃饭了，所以，我请她当着我们的面，说一说，她是怎么想的。”郦晴率先说。
　　许皓听母亲这样说，脸色有点难看，他不安地看了丁小甜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丁小甜组织了一下语言，打算说出一些非常难听的话，让许浩伤心难过，让他醒悟，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
　　不过，当她刚要张嘴说话的时候，许明源却走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直接看向自己的儿子许振华，问：“你们把我的客人丁小甜叫来这里干嘛？”
　　许振华一直都有点怕自己的父亲，听到许明源这么问，连忙说：“不干嘛，不干嘛，就是随便聊聊。”
　　许明源根本不相信他的，板着脸说：“你们最好说实话，不然的话，我会把我的这位小客人带走。”
　　许振华两口子听了，互看一眼。
　　郦晴随即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许明源，还有她把丁小甜叫来这里的原因也说了。只不过她没有对许明源说，她自己要求丁小甜说些狠话来伤自己的儿子的事情。
　　她最后说：“我希望丁小甜同志能当着我们两夫妻的面，还有阿皓的面，说她除了爱她丈夫，别的人她都不喜欢。我想让阿皓明白，彻底死心，别再陷在这种畸形的感情里情绪里出不来，毁掉自己的前途。”
　　其实许皓现在这样，许明源这个做爷爷，也有疑惑。
　　他没有详细的去打听孙子怎么从宜南南回来之后变成现在这样。他只是尽到了一个长辈的责任，陪着孙子。
　　他想孙子，总是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所以放松一段时间，再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也没有什么不对。他并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孙子，郁郁寡欢，不想工作的原因居然是为了红星饭店的这位很有天赋的女厨师丁小甜。
　　许皓的秘密，被暴露在自己的长辈跟前，让他觉得很羞耻。
　　所以他很快生气的对父母说：“我的事情不要你们管！”
　　说完，他就转身想要跑出去，却被丁小甜叫住了。
　　丁小甜在他背后说：“许皓，我很感谢，你看得上我喜欢我。但是我已婚已育，也很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你的这份感情注定得不到回应，你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呢。在这里，我当着你爷爷，还有你父母的面，再说一次。我认为你是一个人品不错的年轻人，聪明善良。你应该打起精神来，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有一天当你遇到一个你喜欢姑娘，才会足够成熟，足够强大，赢得那份感情。我不想看到一个沮丧颓废，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这样的人叫我看不上，觉得很幼稚。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
　　她大踏步的走出了这间屋，走去客厅重新在方远身边坐下。
　　这时候曹飞霞也洗完了碗，回到了客厅里。
　　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到两点了。
　　华经理说：“我们去跟许晗和他家里人道别吧，我们这就返回宜南。”
　　曹飞霞等人点点头。
　　大家站起来走出了客厅去找许晗一家人。
　　曹飞霞走在后面低声问丁小甜：“许晗的妈妈找你说什么？”
　　丁小甜故意嫌弃地看她一眼，说：“你现在怎么喜欢八卦了？”
　　曹飞霞道：“我也觉得奇怪呢，我以前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现在这样看来都是被你影响了。”
　　丁小甜说了了声去你的，然后翻了翻白眼。
　　曹飞霞无视她的表情，凑了过去拉拉丁小甜的袖子：“说嘛说嘛。到底说啥了？”
　　丁小甜无奈，只得告诉她：“回去再跟你说。”
　　再次见到许皓的时候，丁小甜看见他眼圈儿红红的，强笑着跟大家握手道别。
　　轮到丁小甜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来了，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轻声笃定道：“我不会让你看不起的。”


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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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小刘开的车, 大约是在晚上7点多钟到达宜南县城的。
　　丁小甜拎着自己在省城买的一些给孩子和老人带的礼物回到家。
　　到家的时候，她婆婆周素芬正在厨房里洗碗, 公公何家柱在带两个孩子。
　　儿子小海已经快一岁了，正在蹒跚学步。
　　何家柱两只手架住他的小胳膊, 小海的脚在地上一点一点一跳一跳的，走得特别起劲儿，笑得口水直流。
　　秀琳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坐着, 正在拿一支铅笔在画画。
　　看到丁小甜回来，何家柱把孙子抱起来, 指着丁小甜对对他说：“小海, 快看你妈妈回家了。”
　　周素芬也从厨房里出来，问她：“是不是还没吃晚饭？你吃饭还是吃面？家里还有一点剩饭，要不给你煮个面条吧？”
　　丁小甜说：“妈, 你不用忙着给我做饭，一会儿我自己来。”
　　接着她把自己从省城买回来糖果和点心等礼物递给给了婆婆。
　　转身她把自己的行李放下, 然后过去伸手把小海从公公手里接过来, 狠狠地在儿子小脸蛋儿上亲了两口。
　　这时候秀玲看见也跑过来，抱着她的腿，亲热地喊：“妈妈！妈妈！”
　　然后撒娇，要丁小甜抱她。
　　丁小甜就蹲下去, 用另一只手把秀琳抱了起来。
　　最近这两年, 她在红星饭店后厨工作, 这手劲都练大了, 可以两只手同时抱起两个孩子。
　　把秀琳抱起来之后, 丁小甜也在女儿脸上亲了两口，问她自己走这几天想没想妈妈。
　　秀琳点头说想。
　　丁小甜就笑着说：“我也想你啊，秀琳。”
　　她把孩子们抱着走到椅子上坐下，摸摸这个孩子，又摸摸那个孩子，亲亲秀林，又亲亲小海，别提多高兴了。
　　何家柱在一边卷了一根儿旱烟，抽起来，笑眯眯地望着丁小甜和孩子们。
　　他抽了一会儿烟，就问丁小甜这一次去省里比赛情况如何？
　　丁小甜告诉他，这一次去省里比赛，红星饭店获得了第六名，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成绩，整个平都市也就只有红星饭店进入了前六名。
　　何家柱一听也非常高兴，他说：“看来这一次你又要涨工资了。”
　　丁小甜点头说估计年底就会涨吧。
　　这时候周素芬洗完了碗，从厨房里出来，她也听见了丁小甜说，这一次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去省里比赛，获得了第六名。
　　之前，她知道只要去参加省里比赛的厨获得了前六名，回来单位就得提工资，要是儿媳妇的这个工资再提的话，那她工资就是一百多了，说起来比儿子的工资还要多三四十块呢。况且她也知道，这次去省里比赛，如果获得了前六名，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她由衷的为儿媳妇感到高兴，毕竟天底下做长辈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儿媳收入高。
　　孩子们收入好，做老人的，也能沾点光。
　　丁小甜逗了一会儿孩子，跟公婆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就自己去厨房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吃。
　　吃完面，丁小甜把碗筷洗了，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秀玲和小海正在那儿，你一口我一口的喂对方的糖吃，而婆婆和公公则是在那里翻看这一次自己从省城给他们带回来的礼物。
　　她给婆婆买了一些糕点以及衣服，给公公买了一双鞋，还有两瓶酒。
　　其实这些东西在宜南也能买，只不过在省城，这些东西比县城稍微便宜一点。毕竟从省城到县城，商品运过来，要产生一些交通费用，这个费用会提供商品的价格。
　　这一次参加省城的厨师比赛，丁小甜的奖金和单位的奖励差加起来超过了200元，花钱给孩子和公婆买礼物，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丁小甜刚坐下，周素芬看见了，就把早就已经泡好的茶推到了她面前，并且笑着说：“来，小甜，你快喝茶。这茶我泡了一会儿了，温度正合适，不烫不凉。”
　　“妈，我自己来就行，您别这么客气。”丁小甜说。她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婆婆，对自己比以前殷勤了很多。大概是知道了，她又要涨工资吧。总之，在她婆婆眼里，谁挣得钱多，谁就值得她尊重，现在丁小甜可是何家所有的人里面挣钱最多的。就连以前她经常喊丁小甜是老三媳妇，现在也变成了小甜了，听起来好像丁小甜成了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丁小甜虽然不习惯这个称呼，但是她也不能阻止她婆婆现在要跟她这样亲热地说话。
　　喝了几口茶，丁小甜的公婆又问起了她这次去省城比赛的一些情况。
　　丁小甜呢，就把他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反正听到那些精彩的比赛过程还有做的那些菜，老两口一直都笑呵呵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周素芬对丁小甜说：“小甜啊，我看你自从进城以后，这工作上面表现的非常好。良珍翻年就满18了，你看你能不能帮个忙，让她也进城来工作呀。正好这一次，你给单位立了功，上级领导肯定会奖励你的。然后呢，妈希望你去领导跟前替良珍说一说，让她能够进城工作，最好是能够进你工作的这个饭店。你不是说每年红星饭店都要招工吗？我跟你爸就希望良珍能够被红星饭店招进去做一个服务员什么的。之前你帮你妹妹进了红星旅馆，这次你就帮忙让良珍进红星饭店吧，行不行？”
　　丁小甜微微一愣。
　　她实在是没想到刚从省城回来，自己的婆婆就提出了这个要求，让良珍进红星饭店来工作。
　　上一次她为了帮自己的三妹进城工作，求拉曹飞霞帮忙，才让小兰顺利地进了红星饭店关联单位红星旅馆，去当了一个服务员。
　　她记得去年红星旅馆招工，也才招了两人进来。
　　自从到红星饭店工作的这两年，去年红星饭店一个人没招，今年年初招了两个人进来，而且两个人都是后厨的厨工。至于服务员，则是一个都没招。主要是红星饭店，单位的效益很好，是一个大家都想进来工作的好单位。尤其是在前面餐厅工作的服务员，更是县城里面很多姑娘们打破头想要得到的一份工作。因为比起进厂，做服务员，劳动强度要轻多了，更何况红星饭店是出名的福利好的单位。又要分房，每天上班又提供工作餐。
　　这样的单位很难进，就算招工，也基本上没有在社会上公开进行，而是一些跟红星饭店领导或者是职工有关系的人，经过介绍，又符合条件，才会进入红星饭店工作。
　　现在她婆婆说的是希望明年良珍可以成为红星饭店的服务员。但是明年红星饭店是否招工还有是否会招一个服务员，丁小甜并不知道。所以她婆婆提的这个要求，她无法给予肯定的答覆。
　　组织了一下语言，丁小甜尽量饭软声音：“妈，你是不知道我们单位的招工情况，我跟你说吧……”
　　她把这两年红星饭店招工的情况告诉了婆婆。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忙，她估计帮不上。
　　周素芬一听，当然非常的失望。
　　她想，老三媳妇还是有私心。她妹妹丁小兰，她都能够帮忙进城去红星旅馆做服务员，为什么轮到自己的女儿良珍，同时是她的小姑子，她就不肯帮忙呢。
　　周素芬的脸上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露出了明显不高兴的表情。
　　她不快地说：“老三媳妇。你能够把良珍当你的妹妹吗？一碗水可要端平呀。”
　　这时候何家柱说话了。
　　他不满地看了老伴儿一眼，接着说：“我觉得你这个老太婆太死板。老三媳妇不是说了吗，她单位这两年招工很少，再说了一个单位不招工，你让她有什么办法？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非要良珍进红星饭店工作吧，只要进城，能够到工厂、旅馆、或者是其它饭店工作都可以，何必非要强调是红星饭店呢？你这样就是为难老三媳妇。”
　　周素芬随即质问他：“你这个老头子，你到底疼不疼女儿？我让良珍进红星饭店，这个单位难道有错吗？老话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红星饭店可是咱们宜南县最好的几个单位之一。既然能进这个单位，为什么要去别的单位呢？什么工厂？还有什么饭店旅馆？哪个单位能有红星饭店这么好？既然老三媳妇说，他也不知道明年红星饭店招不招工，那就让良珍在多等一两年呗。万一明后年，红星饭店招工呢。？”
　　“……”这些话把何家柱问住了。
　　停了停，周素芬继续说：“可以让老三媳妇早点去跟那个曹将军的侄女说啊，就说明后年要是红星饭店再招工，招一个女服务员，那就让良珍去。反正这一次老三媳妇帮着那个曹飞霞去省里比赛，然后让红星饭店进了前六名。这个成绩，比平都市所有单位食堂和饭店取得的成绩都更好。他们走之前，县委领导和饭店的党委领导们，不是说了希望他们进前十名的吗？进了前十名就是完成了任务，这一次老三媳妇她们可是超常完成了任务。我想县委领导，还有单位的党委的领导们都会很高兴的，一高兴就会给他们奖励。老三媳妇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她想要的奖励，就是让良珍进城，到红星饭店来工作，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总之，我认为。宁肯多等一两年，进红星饭店这个单位，也别去其他那些不好的单位，你要知道，这进一个单位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良珍翻年才18。她可以等一两年，也等得起。”
　　何家柱听了老伴的话，没话说了。
　　他觉得老婆说的这些话也有道理，毕竟，进一个单位，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的确是一辈子的事情。要是着急忙慌的，胡乱选一个单位进去工作，那以后可要吃几十年的亏。
　　于是他开始继续抽他的旱烟，不吭声了。
　　周素芬转脸看向丁小甜，道：“老三媳妇，我跟你爸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这一次趁着帮着单位，取得了省级比赛的好名次，跟领导提一提。如果明后年红星饭店招工的话，让良珍进城到红星饭店来当一个服务员。”
　　丁小甜听完了公婆的话，觉得自己要是再说推脱的话，他们一定会不高兴了。
　　但是呢，她又不能一口答应帮忙。
　　毕竟她已经找过曹飞霞一次，让人家帮忙让自己的妹妹丁小兰进城工作。在这个年代让一个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有在城里面工作，这可不是容易的事。这要是再去求她，请她帮忙让良珍进红星饭店，这个人情欠得太大，自己还不起。
　　“那个，爸，妈，你们的话我记住了。我只能说，假如红星饭店在明年后年的确要招工，那我就跟领导提一提。但是良珍最后能不能进我们单位，这个我可说不准，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厨的厨师也不是单位领导，也不负责招工，做不了主。”丁小甜勉强笑着说。
　　这时候，周素芬忽然说了一句话。
　　她说：“假如你让良珍进城工作了，那我给你爸，就不回去了，一直在城里呆着，帮你照顾秀琳和小海，直到小海上小学为止……我跟你爸，现在就只是操心良珍一个人了，毕竟她还没有成家。如果她进了城，将来一定就会在城里找个男人结婚。以后她就在城里安家了，我们也没必要回去了。”
　　听了婆婆的话，丁小甜不禁想，难道婆婆这么说，是想要从侧面告诉自己，假如自己不帮忙，让良珍进城工作，而且是进红星饭店。那么她和公公很有可能会因此生气回乡下，不再帮她照顾孩子了。而且现在婆婆说的，她和公公愿意照顾小海，直到他上小学，这可是比当初说的，等小海三岁上幼儿园，她们就回乡下，延长了好几年呀，这算不算是又一个条件呢？
　　看来她婆婆也很聪明，知道拿什么来交换，自己才更愿意帮良珍进城工作。
　　想了想，她对婆婆说：“我尽力。”
　　这倒是一句真话。
　　她真的打算帮良珍，不过这一次她不不会去求曹飞霞帮忙了，而是想去求一求华经理，趁着这一次去省城比赛，为单位取得了好名次，完成了领导的任务，上面会有奖励。
　　第二天是星期天，丁小甜在家里陪孩子，还有把自己学到的新菜在家里做一做，比如说那个藕炒豆腐，还有香茅鸡块。
　　回家了，她想跟家人聚在一起吃好点儿。
　　因此一早起来，她就让去买菜的婆婆买藕买豆腐，还有去买一只鸡回来。
　　要是在平时，周素芬一定会说要吃鸡，就回乡下去抓一只来吃嘛，何必在城里买，太费钱。
　　但是这一次，丁小甜参加省城的厨师比赛，得了不少奖金，回家很大方的拿出了20元钱给她买菜。
　　她看见老三媳妇那么高兴也不好说话阻止了，于是拿了这20元钱，周素芬去菜市场买了藕和豆腐，还有一只最小的鸡回来。
　　这只鸡只有四斤多，然后杀了拔毛，去了内脏，也就三斤多。
　　本来丁小甜还打算用这只鸡再做个鸡汤的。
　　但看见这么小一只，就打消了做鸡汤的念头，而是把一只鸡全部用来做香茅鸡块。
　　周素芬刚把菜买回家不久，家里就来客人了。来的不是别人，是丁小兰和她丈夫潘晋原。
　　他们上门来提了两条鱼，一斤肉。
　　丁小兰笑着对丁小甜说：“”姐，我知道你前几天去参加省城的厨师比赛了，也知道你今天一定在家，所以我和晋原提了两条鱼，一斤肉过来，跟你聚一聚。顺便打听一下你这次跟着曹总厨等人去省城比赛，获得了多少名？”
　　丁小甜爽快的告诉她说：“我们获得了第六名。”
　　丁小兰立即感叹出声：“哇，这真是一个好成绩！我们红星旅馆的服务员，这两天也在议论，说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去参加省城比赛，不知道能不能够进前十名呢？还说你们要是进了前十名，估计县委书记都得见你们，给你们颁奖，表扬你们。”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因为我们单位的领导，并没有说这件事啊。我估计这也是大家随便乱猜的吧。”丁小甜说。
　　潘晋原接话道：“我觉得不是乱猜，何况你们还取得了第六名。这可是为我们整个宜南还有平都市争了光啊。我打赌赵书记一定会接见你们的，而且还会给你们开庆功会。”
　　丁小甜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展开，因此就含混说：“但愿如此。”
　　接下来她让丁小兰把鱼和肉拿进厨房来。
　　她说今天中午我们再添两个菜，大家在一起好好吃一顿。
　　丁小兰就说：“那我来帮姐的忙，给你打下手。”
　　丁小甜道好。
　　姐妹两个人一起去了厨房里面忙起来。
　　作为职业厨师的丁小甜现在做起菜来飞快。
　　她很快就做出了四个菜，一个是香茅鸡块，一个是藕炒豆腐，还有一个是藿香鲫鱼，还有一个黄瓜炒肉。最后她从酸菜坛子里摸出来一些酸菜，做了一个新学的酸菜粉丝虾仁汤。恰巧家里有一些虾仁儿，她就把这个虾仁给用上了。
　　吃饭的时候，潘晋原陪着何家柱喝酒说话。
　　丁小甜和丁小兰边吃边聊，同时还给孩子们夹菜喂饭。
　　周素芬端着碗不吭声，埋头大吃。
　　每次丁小兰和潘晋原到家里来，周素芬就有点看不惯他们，也不喜欢跟他们说话。一吃饭就大吃特吃，生怕自己吃少了，被丁小兰和潘晋原占了便宜。
　　吃了中午饭，丁小兰和潘晋原抢着去把碗筷给洗了，然后潘晋原陪何家柱下棋。
　　丁小兰则说自己最近看上了几种花色的布，用来做一件秋天的夹衣，所以她让姐姐丁小甜陪着自己去县供销社看看，帮她挑一挑布。
　　丁小甜答应了，她让婆婆在家帮着自己带儿子小海，自己则是牵了秀琳的小手跟丁小兰一起走出了家门。
　　今天是星期天，县城里面的小街上，人要比平时更多，看起来挺热闹。
　　她们很快到了县供销社。
　　丁小甜帮着妹妹丁小兰挑了一块布。
　　丁小兰则是给秀琳买了两个果丹皮吃。她又让姐姐陪着她去县里的集体裁缝店，让裁缝给自己量尺寸做衣服。
　　从裁缝店里出来，丁小兰提议去河滨公园转一转。
　　她说今天公园里面人多。而且正在办菊花展览，不如去看一看。
　　丁小甜说行，她已经很久没有陪女儿去公园转悠了，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准备参加省城的厨师比赛，她几乎没有在星期天带孩子来公园玩过。
　　她们去河滨公园转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菊展，接着丁小兰就说走累了，要去河边的茶馆里坐坐，喝口茶。
　　丁小甜带着女儿，跟在妹妹身后去河滨公园的茶馆坐下。
　　两姐妹一边交谈，一边喝茶。
　　丁小兰喝了一会儿茶，忽然说：“……姐……你能不能够帮我一个忙啊？”
　　她说这个话有点儿吞吞吐吐，看起来挺犹豫的样子。
　　丁小甜就问她：“什么忙？”
　　丁小兰可怜兮兮地说：“就是我想请二姐帮忙，给晋原在城里找一份工作。晋原说了，不管什么工作都成。就算是去做搬运工，他也愿意。你看，自从我进城工作以后，我跟晋原长期分居，到现在我还有还没怀上孩子。我们结婚已经两三年了，可我肚子里面还是没动静。说老实话，我很喜欢小孩，很想有自己的孩子……”
　　丁小甜听她这样说，心绪有点复杂。
　　说真的，她不想帮潘晋原找工作，不想让他进城。
　　丁小甜可没有忘记，当初潘晋原做的那些事情。
　　她对潘晋原的印象一直不好。
　　此刻，当着自己亲妹妹的面，他也没有犹豫，很快就说：“小兰，你姐我只是一个红星饭店的厨师。手里也没有权力，也不负责招工。说实话，我进城之后认识的人并不多，也就是我们本单位的人，他们也是普通的厨师。我和他们都没有门路，能够帮上忙啊。”
　　丁小兰听了，咬咬唇，很快就说：“姐，你不是认识那个曹将军的侄女吗？她认识的人多，随便跟人家说说，也能够让晋原进城工作吧。姐，我求求你，你就帮我这一次，行不行？”
　　丁小甜真是头大，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从省城回来，她婆婆要让她帮忙替小姑子找工作。她妹妹呢，也来求她，让她帮忙给潘晋原找工作。
　　他们简直太看得起自己了，自己不过是进城工作两年多的一个红星饭店的厨师。
　　认识的曹飞霞，人家也是自己的领导，而且自己进城有这一份工作和现在的生活，还有妹妹进城成为红星旅馆的服务员，人家曹飞霞帮了大忙。
　　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习惯性的去求人吧。
　　所以紧接着丁小甜就说：“三妹，你知道曹总厨已经帮过你的忙，让你进城工作。现在你让我再去求她，帮潘晋原找工作，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人情太大了，我们根本还不上吗？”
　　丁小兰哭丧着脸说：“姐，我知道，其实晋原在我进城刚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求过我了，我一直没有答应他，就是考虑到姐有自己的难处，不好随便你在求人。但是这一次，我认为是一个机会。因为姐帮着红星饭店获得了省级比赛的第六名。上级领导，还有单位领导，一定会奖励姐的。姐可以趁此机会，提出帮晋原解决工作的事。我也没想，一定会成功。我只是想让姐去试一试，成不成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成不成都不会怪自己，这可能吗？


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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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小甜真是为难了。
　　你说要是敷衍妹妹丁小兰, 说自己尽力这种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以后面对妹妹时，总觉得自己撒了谎，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要是真帮她, 让潘晋原进城工作，丁小甜觉得, 与其这样, 还不如帮小姑子良珍呢。毕竟帮了小姑子，无论是她公婆，还是她丈夫，肯定都很感激自己。而且她婆婆还愿意帮着她照顾两个孩子，到小海上小学。可要是帮了妹妹呢，不但没有上面那些好处, 还会得罪公婆，同时让丈夫也不高兴。最重要的一点, 他认为潘晋原这个人, 人品不行，要是潘晋原真进城工作了, 他还能对自己的妹妹像现在这么好吗？
　　思来想去，丁小甜决定，帮小姑子良珍找工作，不帮潘晋原。
　　面对自己妹妹的恳求，她只能说出善意的谎言：“行, 那我尽力。”
　　得到姐姐肯定答复的丁小兰很欢喜, 赶忙说出了多谢的话。
　　丁小甜挤出一点笑容, 然后说：“谢什么谢？你姐就只有这点能力。反正我话说在前头，最后怎么样，我做不了主。对了，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我们回去吧。”
　　李小兰点头说好。
　　姐妹两人回到家，丁小兰又陪着丁小甜坐了一会儿。
　　潘晋原这时也跟何家柱下完了棋。
　　他看到丁小兰跟丁小甜一起回家就知道，自己老婆已经对丁小甜说了那些帮自己找工作的事情，而且他看到丁小兰面带笑容就猜测，估计有门儿。
　　于是他的心情也好起来。
　　丁小兰看见潘晋原又下完了一盘棋，便说：“晋原，现在也已经四点了，我看咱们回去吧。你还要坐车回生产队呢，太晚了怕没有车。”
　　潘晋原就站起来，向丁小甜等人告辞。
　　跟着丁小兰一起出门，下了楼。
　　两人来到楼下，向着红星饭店，家属院儿的大门走去。
　　一边走，潘晋原一边问丁小兰：“老婆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的事情跟你二姐说了，你二姐是怎么个说法？”
　　丁小兰告诉他：“我二姐说她尽力帮你，但是她又不能确定，你到时候能不能真正的进城工作。”
　　“哦这样啊……”潘晋原说。
　　看起来有点失望的样子，毕竟丁小甜说的这个话是两口话，相当于并没有肯定的答复。
　　丁小兰也看出他很失望，就安慰他说：“我姐是个老实人，她一般答应的事，绝对会去做的。她这样说也很正常，因为她毕竟不是红星饭店的领导，说招谁就能招谁进单位的。你回去耐心等待吧，之前你不是也常常跟我说，好事不在忙上吗？这件事情我们只有耐心等待，因为我们并没有别的办法。”
　　潘晋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好吧，那我回去再等等。”
　　星期一，丁小甜去红星饭店上班，就听见曹飞霞对她说：“华经理说了，这一次我们去省城参加厨师比赛，获得了第六名，县委的赵书记，还有我们单位的党委领导，都非常高兴。赵书记让秘书通知我们，今天下午，赵书记要到我们红星饭店来视察。顺便会来祝贺我们，取得好成绩，为宜南县和平都市都争了光。还有我们单位的党委书记石磊，石书记，一会儿会来开一个表彰大会，饭店的全体职工都要参加。”
　　“今天我们要见两位领导啊？”丁小甜听完就问。
　　曹飞霞笑着说：“是啊。”
　　“那我们今天中午还工作吗？”
　　“肯定要工作啊，这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
　　丁小甜刚去曹飞霞办公室，换好厨师服出来，华经理和石书记就过来了。
　　就在红星饭店的餐厅，石书记当着全体职工的面，表扬了这一次去省城参加比赛的曹飞霞丁小甜和方远。说他们为单位，为整个县城都争了光。这一种为集体的荣誉拼搏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其他的饭店的职工们也跟着拍掌，餐厅里面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热烈的掌声。
　　曹飞霞丁小甜和方远站在前面，带着谦虚的笑看着大家。
　　随后，石书记又当着职工们的面，给曹飞霞三人颁奖。说这是单位给予的奖励，每人50元。
　　底下站着的职工们，纷纷向他们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丁小甜等人走上前去，从石书记手里接过50元的奖励，并说，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为集体争取更多的荣誉等等。
　　石书记给他们颁完奖就站到了一旁，华经理上前来宣布表彰大会结束，让职工们各回各位，准备一天的工作。
　　丁小甜等人返回后厨开始准备今天中午的饭菜。
　　然后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赵书记和县委的几个陪同的干部提前过来了。
　　红星饭店的石书记，还有华经理都出来迎接他们。
　　带着他们去了饭店的雅间，曹飞霞等人，也从后厨出来到雅间去见赵书记。
　　华经理让曹飞霞等人给赵书记，做几道拿手菜，最好是这一次去省城参加比赛，做的最后决赛阶段的那些菜。
　　赵书记却说：“不用麻烦了，随便简单做个四菜一汤就行了。”
　　他说到这里来是来见三位为宜南夺得荣誉的三位厨师的，他不想麻烦几位大厨师。
　　华经理忙说：“不麻烦，不麻烦。赵书记，你们来我们红星饭店检查工作，这个工作的内容肯定是关于我们饭店厨师做出的饭菜。您不吃他们做的菜，又怎么算叫做检查了工作呢？”
　　赵书记听完，看向华经理笑着说：“你真会说话，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尝一尝他们做的两道菜就行了，真的不想给厨师们再增添一些工作内容，本来中午的时候就忙。”
　　听张书记都这样说了，华经理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曹飞霞等人按照赵书记说的办。
　　曹飞霞等人点头说好，接着们返回后厨，果然做了两道在决赛阶段做的菜，另外配了几个简单菜，以及一个汤，让服务员端上来给赵书记等人品尝。
　　赵书记等人吃过三位厨师做的菜之后，也是大加赞赏，认为这些菜果然是好菜，非常好吃，获得省里的比赛第六名是实至名归。
　　他让秘书去把曹飞霞等人叫来，然后让自己身边的干部给三人发了50元的奖金，还说这是县委领导决定的。
　　在走之前，他对石书记和华经理说：“你们要解决好曹总厨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够更好的为单位工作为，单位争取荣誉。”
　　华经理和石书记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说他们一定按照赵书记说的办。
　　赵书记随即由几位干部和秘书陪着，离开了红星饭店。
　　他走之后，石书记和华经理请曹飞霞等人坐下，跟跟他们开了一个简短的座谈会。
　　在会上石书记，问大家还有没有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难处，需要单位帮助解决的，有的话尽管提出来。并说这算是这一次，单位除了物质奖励以外的另外一种奖励。归根到底他希望曹飞霞丁小甜还有方远，安心在红星饭店工作，以及遵照赵书记的指示办。
　　曹飞霞率先说自己，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没有什么解决的困难。
　　接着方远说，他也没什么额外的要求，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在红星饭店这个单位，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很愉快。
　　只有丁小甜没有说话，看起来好像她有什么要求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一样。
　　华经理还特意问丁小甜，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单位解决的？
　　丁小甜勉强的一笑，不置可否。
　　华经理心里就有数了，他明白，丁小甜肯定是有什么要求，或者是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但是她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于是在说了十多分钟的话之后，石书记说散会，曹飞霞等人站起来，往办公室外走。
　　丁小甜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被华经理叫住了：“丁小甜同志，你等一等，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她停下脚步。
　　曹飞霞等人则是继续走出办公室，回到前面的厨房去工作。
　　石书记呢，也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党委办公室。
　　丁小甜等着，他们都走出了屋子，这才转身走去华经理跟前的椅子上坐下。
　　华经理笑眯眯的望着她说：“丁小甜同志，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困难说出来了，我猜想你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呀？是不是想换一套更大点的房子呢？因为我听说你公婆也进城来住了。你现在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家里是不是显得有点儿窄了？”
　　丁小甜微微一笑，说：“华经理，你真细心，不过，现在我那里还住得下。”
　　“那不是这个又是什么呢？”华经理看一下丁小甜继续问。
　　丁小甜抿唇，她把早已经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她说：“华经理，不知道我们饭店，今年还会招工吗？”
　　华经理一听丁小甜说这个，大概也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了，于是他就问：“丁小甜同志，是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人想要进红星饭店来工作呀？”
　　丁小甜赶忙点头说是她自己的小姑子，托自己帮忙在城里找一个工作，最好呢，是能到类似于红星饭店这样的单位来做服务员。
　　她说自己也对小姑子说了，红星饭店每年招工很少，不一定能够有这个机会进单位。但是她小姑子说她愿意等，毕竟她人年轻，翻了年才18岁。
　　丁小甜简略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华经理听完就说：“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我对你说实话吧。今年我们单位只有一个招工指标，而且是后厨的学徒工。至于餐厅里面的服务员，今年不招。不过明年我们餐厅会招一个服务员，因为马大姐明年就要退休了。要是你的小姑子能等的话，等到明年年底招工的时候，我会把这个指标留给她。不过我得事先问一句，你小姑子，人长得怎么样？毕竟你知道我们饭店的服务员，也有一定的这个相貌要求，毕竟她们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上饭店来吃饭的客人，这个要是在身材和容貌上面太差劲的话，有碍观瞻。”
　　华经理说的是实话，丁小甜很明白。
　　她就说自己小姑子良珍长得不错，容貌清秀，身材高挑，反正干红星饭店的服务员，绝对是符合招工要求的。
　　“好，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定了，明年咱们单位这个招服务员的指标下来。就叫你小姑子到咱们单位来报道吧。”华经理最后说。
　　“哎呀，太谢谢华经理了！”
　　“不用谢，谢什么谢？刚才赵书记不是说了吗，问你们这一次去省城比赛的厨师们，有没有什么工作和生活上的要求，单位会尽量满足你们的。曹飞霞和方远都说没有，只有你不说话，我就猜你可能是有什么要求，这会儿听你说了你的要求之后。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我能答应你。我希望能够帮你尽量的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呢，你能为我们单位更好的工作，为我们单位取得荣誉，争取来年杀入省级比赛前三名。”
　　“我一定会尽力的，华经理，你放心。”曹飞霞非常肯定地说。
　　“好好好！你这样说我非常高兴，那这件事情就定了，你回去工作吧。”
　　********
　　丁小甜倒是没有想到这么顺利的就给良珍找到了工作。尽管这个工作要到明年底才能上岗。
　　当天下班后，她回到家里。
　　她婆婆马上就上前来追着问：“小甜呀，你今天去单位跟领导说了良珍的事情吗？”
　　丁小甜组织了一下语言告诉她：“妈，今天我们单位的领导给我们开了表彰大会。会后，我对我们单位的领导提了帮良珍找工作的事儿。华经理说，今年我们单位只有一个招工指标，而且是招到后厨的厨工。良珍不是要做服务员吗，华经理又说了，明年如果我们单位有在餐厅工作的大姐退休的话，到时候他会考虑良珍的。”
　　“那到底有没有在餐厅工作的老大姐要退休？”周素芬皱着眉头继续问。
　　丁小甜说不能确定，但是明年没有的话，后年肯定会有的，因为红星饭店还没有超出过三年不招在餐厅工作的服务员的。
　　“后年一定有指标。”她说。
　　“那也行，能进红星饭店这么一个好单位，等一两年也是值得的。”周素芬脸上露出了笑容。
　　何家柱这时候也听到了，丁小甜和老伴儿说的话。
　　他补充了一句：“老三媳妇就是会办事，她一出马，良珍的工作就有谱了。过几天我回一趟乡下，把这个话告诉良珍，让她也高兴高兴。”
　　周素芬：“行，你回去顺便把咱家的鸡生的鸡蛋拿一点来，还有再捉一只鸡和一只鸭来。小甜帮良珍找到了工作，这是一件大喜事，我们应该好好的庆祝庆祝。对了，到时候，你也叫良珍来城里吧。至于老大老二他们，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何家柱答应了。
　　丁小甜听了却说：“妈，不用叫爸带东西来，那些东西留着良珍吃吧。她一个人在家，也挺辛苦的，逢年过节也没人，该吃好一点儿。”
　　周素芬不同意：“那怎么行？别说那些鸡和鸭是我买回去的小鸡小鸭养大的，那就是良珍养的，她也该拿进城来给你这个嫂子吃啊。别说吃两只了，就是都吃完也应该，毕竟你帮她的忙，在城里给她找到了工作呀，而且是红星饭店这么好的单位。”
　　何家柱在一边附和：“是啊，是啊，是该给你这个嫂子带吃的来。”
　　“爸，妈，真的不用带什么鸡蛋和鸡鸭进城。良珍要来，我花钱去买就是了，那些东西就留给她吃吧。这次去省城比赛取得了好成绩，到年底就会调工资。还有今天县委领导和单位的领导也发了奖金给我，一百块钱呢。我就拿20块钱出来，也够买鸡鸭和鸡蛋了，真的不要叫良珍进城带这些东西来。”丁小甜说。
　　“那20块钱你攒着不好吗？非得去花钱。”周素芬摇头道。
　　“妈，你就让我大方一回行吗？我得了奖金，希望也能够跟家里人一起分享。再说了，良珍在农村养鸡养鸭也很不容易。你们进城了，她也很辛苦。那些鸡蛋还有鸡鸭就留着让她自己吃吧，我希望她身体可以好一点儿。这是我这个做嫂子的真心话。你们就答应我好吗？”
　　周素芬和何家柱听了丁小甜的话，互看一眼，最终他们答应了丁小甜，还说丁小甜这个做嫂子的人心最好了，他们会叫良珍辈子都记住她的好。
　　丁小甜有自己的考虑。
　　其实刚才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明确的对婆婆说，人家华经理说的是，明年年底有一个招工指标，明年年底良珍就可以进城参加工作了。
　　她还是没有说出那种比较肯定的话，以及不肯吃良珍提来的鸡鸭和鸡蛋，就怕到时候，万一有点什么意外，良珍要是不能在说好的日子进城工作。那到时候自己好心就要办坏事了，不但要被良珍埋怨，还要被公婆埋怨，甚至连她丈夫也有可能会对她不满。
　　还有丁小甜考虑到一点，假如早早的对公婆说了，自己帮良珍找到了工作，让良珍进县城，到红星饭店来当服务员。这个话要是被自己妹妹和妹夫知道了，那他们两个立刻就要埋怨自己了。尤其是那个潘晋原，甚至还要把自己当仇人。
　　她已经考虑好了，明年年底，帮良珍安排工作进城。
　　过了3月份，她跟红星饭店的工作合同就到期了。
　　如果预计不错的话，明年3月以后，丈夫就要升为副营长或者营长，那么她就可以随军了。一随军她就会去西城，离开宜南。到时候不管是三妹还是三妹夫，她都会很少跟他们见面。他们既要是埋怨自己，或者是恨自己。自己只要看不见，也不会觉得心烦意乱。
　　这一次她只能对不起三妹了。
　　话说回来，她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个能力。
　　帮两个人进城工作，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凑巧，她帮了自己的三妹，也帮了自己的小姑子。
　　相当于娘家夫家的人都帮了，可以说是一碗水端平了。
　　更何况就从亲疏关系上来说，潘晋原也比良珍离自己更远。再加上潘晋原自己人品不行，丁小甜理所当然，更不会帮他了。
　　丁小甜接着又叮嘱公婆，给良珍找工作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当着自己的妹妹，还有妹夫的面说，因为他们基本上每周日都要到家里来。而且他希望公公回去之后，也别对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等人说良珍要进城工作的事情。
　　何家柱和周素芬听了就问为什么？
　　丁小甜把原因告诉了他们。
　　她说：“因为我妹妹，也叫我帮妹夫找工作呢。我呢，实在是很为难。因为帮了良珍真就不能再帮我三妹夫。我想让爸妈知道，我最大的能力就是，只能帮两个人进城工作。头一次，我为了帮我三妹，我求了曹飞霞这一次，这次为了帮良珍，我求了华经理。我想就算明年。我为单位争得荣誉，去省城取得更好的名次，也不能再提给家里人找工作的事了，所以给良珍找的这个工作是我能够帮的最后一个忙。我不想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然后又有人来求我，帮谁找工作。我要是不答应，又得罪人了。”
　　何家柱和周素芬听了也觉得丁小甜说的有道理，于是他们就对丁小甜说：“我们谁都不说，直到良珍，后年进城工作了，到时候再说。”
　　周素芬另外还补充了一句：“那个潘晋原他凭什么叫你给他找工作呀？就凭他每周来送两条鱼？他自己也不称一称自己几斤几两，就来提这样的要求。真是的，你看着吧，等他以后再来，我不给他好脸色看！”
　　“行了，行了，老太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要是真为老三媳妇好，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反正这一次老三媳妇也是帮了良珍，没有帮他。再怎么样那个潘晋原也是老三媳妇妹妹的男人，老三媳妇再怎么样也得看她妹妹的面子呀。我看最好还是像以前那样就行，咱们就装傻，不知道这回事儿，别给老三媳妇添堵。”何家柱劝周素芬道。
　　“看在老三媳妇的面子上，我不跟那个潘晋原计较了，哼！”周素芬撇嘴说。
　　没过几天，丁小兰和潘晋原果然趁着周末又到丁小甜家里来了。
　　恰好何家柱回了一趟乡下，也把女儿良珍接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杀鸡吃肉，庆贺良珍再过一年多，就会进城工作，当上城里人。
　　丁小兰和潘晋原看见何良珍来了，跟她寒暄了两句。
　　大家在一起把中午饭吃了。
　　丁小兰就拉着姐姐进了一间卧室。
　　她问丁小甜是否已经向单位领导，提出给潘晋原找工作的事。
　　丁小甜说：“提倒是提了，但是呢，我们领导说我们单位这一两年都并不招工。至于其他的单位招工没有，还要慢慢打听。总之这件事情不能着急，只能等下去。”
　　“哦这样啊，那麻烦姐姐啦。”丁小兰略微有些失望地说。
　　丁小甜既没有说不麻烦，也没有再说别的话，她转而去抱起小海，逗儿子玩。
　　丁小兰后来出去，跟潘晋原一起逛街。
　　她把自己问姐姐的那些话都对潘晋原说了。
　　潘晋原只能无奈的说：“那就等吧。”
　　一等就等到了过年，何家柱从部队上回来探亲。


第111章 
　　何忠灿回家没多久，潘晋原和丁小兰就上门了。
　　两口子提来了鱼、肉还有酒。
　　潘晋原说：“姐夫这一年都没回家了, 我很想和姐夫在一起喝喝酒, 说说话, 所以就来了。”
　　“你们太客气了, 上家里来还带什么东西，以后来都别带东西了啊。再说了, 你们手里也不宽裕。”何忠灿笑着说。
　　话音刚落, 周素芬就从厨房里走出来, 把潘晋原和丁小兰拿来的肉和鱼，提到厨房里面去了。
　　她说：“整好家里今天没有新鲜肉，就用你们送来的鱼和肉做点菜吃吧。”
　　今天是星期天，丁小甜也在家休息。
　　当时她正在屋里陪孩子玩儿, 看到三妹和三妹夫来了，也跟他们打招呼。
　　丁小兰和潘晋原都不像往常那样笑着回应丁小甜, 看起来有点儿冷淡。
　　两人都淡淡地跟丁小甜打招呼，喊了一声二姐。
　　丁小甜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人的态度和往常不同。
　　于是就猜想, 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或者是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陪着丈夫跟三妹和三妹夫聊了一会儿, 丁小甜就走进厨房去帮婆婆做饭了。
　　客厅里, 潘晋原正在和何忠灿说话。
　　潘晋原借着刚才何忠灿说的那什么他和小兰手里不宽裕的话，然后开始说自己希望进城来工作多一份收入那样，他和小兰的日子就好过了。
　　何忠灿听他这样说，大概也知道了他话里面的意思。
　　这一次回家探亲, 到家以后, 他妈妈悄悄对他说了良珍明后年就会进城工作, 而且去红星饭店做服务员。
　　何忠灿听了之后，当然会高兴。
　　然后他妈妈又告诉他，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外人说，甚至连家里人也不能说。这个家里人，不但包括何家人，还有丁家人。
　　何忠灿就问原因。
　　他妈就把他老婆说的那些话对他说了。
　　何忠灿听完，觉得也有道理，他说自己会守口如瓶的。后来他又问了老婆这件事，丁小甜把这件事详细的经过告诉了他，并且还对他说了，其实她三妹和三妹夫也求她帮忙，想让三妹夫进城来工作。
　　最后她帮的是小姑子，并没有帮三妹夫。
　　老婆这样做，何忠灿挺感激她的。
　　现在听了潘晋原的话，何忠灿就想，自己老婆帮忙良珍进城工作，好像是自己妹妹占了人家潘晋原进城工作的机会一样。
　　虽然自己老婆，一再说她只有那个能力，只能帮两个人进城。娘家和夫家，各帮一次，算是一碗水端平。但是现在听到潘晋原哀恳的话，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何忠灿又有点同情他了。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老婆是不能再帮潘晋原找工作了，要替潘晋原找工作，现在也只能是他自己了。
　　何忠灿在宜南县城也有一点关系。
　　他有几个战友退伍之后，回到宜南县城工作，有进公安局的，也有在单位当保卫干部的。要是他去找他的这几个战友，让他们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单位招工，说不定能帮上潘晋原的忙，让他进城来工作。
　　所以接下来，何忠灿就说：“我有几个战友，退伍之后在宜南县城工作，我可以去帮忙打听打听，县城里面有没有什么单位招工的？如果打听到，的确有单位招工，那么我可以让他们帮忙，或许能帮你找到一个工作。至于是什么工作，辛不辛苦，这一点我就不能保证了。”
　　“太谢谢姐夫了！”潘晋原激动地说。
　　这时候丁小兰也笑了，紧跟着说：“谢谢姐夫。”
　　何忠灿摆手：“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
　　在厨房做菜的丁小甜，听到了丈夫说的那些话，简直有冲出来，给他头上一个爆栗的冲动。
　　周素芬也听到了儿子说的话。
　　她赶忙走出去，对何忠灿说：“老三，你胡说什么呢？找工作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人家呀。”
　　周素芬可不给丁小兰和潘晋原的面子，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何忠灿听出来了，母亲不高兴，于是就说：“妈，我不是说我试一试吗？到底最后结果怎样，我也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结果，就不能随随便便答应人呀。再说了，潘晋原是上海户口，宜南县城里面的单位招工，需要咱们本城的户口才行吧。”周素芬又说。
　　潘晋原这时候说话了：“只要姐夫的战友能够帮忙给我找到工作，那么我立即回上海一趟，把我的户口迁到宜南来。”
　　周素芬不好说话了。
　　毕竟这个潘晋原是老三媳妇妹妹的丈夫。她要是过于反对，可能会惹得老三媳妇不高兴。
　　她刚才之所以出来阻止儿子答应潘晋原，替潘晋原找工作。主要是她觉得，儿子费了老多劲，但是得不到什么好处。再说了，她很看不上潘晋原这个人的人品。所以。根本不想自己的儿子帮忙替潘晋原找工作。
　　周素芬哼了一声，转身重新走进厨房去做饭了。
　　一进厨房，她就小小声的跟丁小甜絮叨，说自己刚才阻止儿子给潘晋原找工作，是因为帮了他的忙，啥好处也没有。难道就凭两条鱼一斤肉就给他找工作吗？
　　她对丁小甜说：“小甜啊，你可不要计较妈刚才说的那些话呀。我怕你多心，说我对你三妹，还有三妹夫有偏见。”
　　丁小甜：“妈，你别这么想。我跟你想的一样呢，我也觉得忠灿说话太随便了，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
　　听到自己儿媳妇居然跟自己在同一战线，不愿意让儿子给潘晋原找工作，周素芬非常高兴。
　　她说：“小甜，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我还害怕我那样说，你心里会有疙瘩，会埋怨我呢。既然你跟我想的一样，那一会儿中午吃完饭，等丁小兰和潘晋原走了，咱们再一起劝老三，让他别给潘晋原找工作。”
　　丁小甜点点头说：“行。”
　　饭后，潘晋原陪着何忠灿下了几盘象棋，看看要到三点了才站起来，说他和丁小兰，这就要走了。下个星期等何忠灿和丁小甜一起回前进村，大家再一起相聚。
　　丁小兰和何忠灿把他们送下了楼，一直送出红星饭店家属院，看他们走远了才回去。
　　回到家里，周素芬就走上前去，对何忠灿说：“老三，你可不能帮潘晋原找工作。”
　　何忠灿问为什么？
　　周素芬就说了：“小甜跟我想的一样，我们觉得潘晋原的人品不好，还有给人家找工作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去做这样的事。”
　　“妈，潘晋原毕竟是小甜妹妹的丈夫。这一次，小甜帮着良珍进城工作。潘晋原和丁小兰之前也求过小甜让她帮忙让潘晋原进城工作的。良珍进城了，潘晋原就进不了城。小甜也对我说过，她顶多只能帮两个人的忙，帮了良珍就帮不了潘晋原。我想吧，我在这城里也认识几个战友，他们在这城里也有点关系。假如有单位招工，他们或者可以帮忙让潘晋原进城工作的。这么做相当于是对潘晋原的一种弥补吧。我想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假如能帮到他，就帮一次好了。”
　　说到这里，他转脸看下丁小甜问：“老婆，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他言下之意是不太相信自己老妈说的话。
　　毕竟他认为潘晋原好歹是自己老婆的妹妹的丈夫，自己老婆不大可能真不愿意帮忙让潘晋原进城工作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老婆因为自己的原因，更看重良珍，才选择了帮良珍找工作。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报答老婆。不能够说，老婆没有提出要帮潘晋原找工作的要求，自己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认为自己母亲有点儿夸大其词，为了说服自己，还说老婆跟她想的都一样的。
　　何忠灿对认定母亲不愿意自己给潘晋原找工作的理由，只能是一个，那就是觉得潘晋原给他的好处不多，所以不愿意让潘晋原占便宜才那么说的。
　　结果呢，出乎他意外。
　　丁小甜紧接着说：“忠灿，我真的跟妈想的一样，我认为你不应该随随便便答应替潘晋原找工作。”
　　“啊？你说什么？”何忠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什么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老婆居然真的跟母亲的意见一致。
　　不应该呀，为什么老婆会跟母亲想的一样？
　　何忠灿随即把丁小甜拉到屋里，直接问她：“你为什么会和妈的一样？难道我帮你妹夫找工作你还不高兴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丁小甜叹一口气，望着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好心办坏事啊？”
　　何忠灿紧接着问：“我倒想知道这为什么会是坏事？如果说你三妹夫能够进城来工作，那他和你三妹就能够团聚，不会两地分居，这对他们夫妻感情有好处。难道非得要潘晋原在乡下呆着，非得要他们两人长期分居，那才是为他们好？”
　　“潘晋原那个人是怎么和我妹妹在一起的，难道你不知道吗？而且他们两人刚刚结婚的时候，我也对你说过，潘晋原对我妹妹的态度是非常差劲的。直到我妹妹进城工作了，他才对我妹妹好起来。你应该明白，他是从上海来的知青，我妹妹只是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农村姑娘。潘晋原又长得仪表堂堂，他当初选择跟我妹妹在一起，还不是为了报复我哥和我。当初我们两个不同意小兰去找潘晋原，和潘晋原一起。他故意反着来，引诱我妹妹跟他做出丑事。然后我妈才会觉得生米煮成熟饭，只能同意我妹妹和潘晋原一起。我就想问你，如果说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他会这样对她吗？他会如此随便吗？他们的婚姻太草率了，所以我并不看好。潘晋原这个人的人品太差，我相信他要是进了城。很快就会翘尾巴，不再对我妹妹好。如果说他有更好的前途，我相信他一定会把我妹妹给甩了。我不愿意给潘晋原找工作，还不是想着让我妹妹，跟他的婚姻能够维持下去，谁叫他们已经结婚了呢？”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何忠灿听完丁小甜的话后说，“不过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认为不管潘晋原和你妹妹是怎么在一起的？总之他们两人结为了夫妻，成为夫妻之后，这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潘晋原是有些小毛病，但是我觉得总体来说，这个人还过得去。以前或者他做了一些错事，但是我们可以给他机会让他改呀。”
　　“忠灿，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为什么我们潘晋原的看法就是不一样呢？我可不认为我们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品性。我话说在这里，你要是帮潘晋原找工作，让他进了城，我妹妹跟他的婚姻才会真正的出问题。我就想问你，要是出问题了，你怎么办？”
　　“这”
　　说实话，丁小甜的这一番话，让何忠灿为难了。
　　最终他说：“可我已经答应了潘晋原要帮他的忙找工作呀，要是不帮他，就是出尔反尔，以后他会怎么看我？我还从来没有说过骗人的话呢。”
　　丁小甜说：“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愿意，因为我们的好心，到时候让我妹妹难过。”
　　丁小甜其实还有话没有说，那就是，再过一年多，就要恢复高考。她相信，潘晋原这个人到时候一定会返回上海的。与其这样，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去给他找个什么工作呢。将来潘晋原回上海会不会跟自己妹妹保持婚姻关系还两说呢。
　　总之一句话，她不同意丈夫帮潘晋原的忙，让他进城工作。
　　看到妻子如此强烈反对自己去找自己的几个战友帮忙，给潘晋原找工作，何忠灿也是犹豫了。
　　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跟老婆吵架，影响夫妻关系。
　　再怎么说，潘晋原也是外人，他也比不上自己老婆呀。而且他在部队上一年才回家一次，家里都是老婆在操持。他也常常觉得自己欠老婆很多，也没有在身边陪伴她，也没有帮忙带孩子做家务。更何况，经济上，现在也是他老婆挣钱更多。
　　最后他对丁小甜说：“那我听你的，不帮潘晋原找工作就是。”
　　丁小甜听完笑了：“我这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潘晋原和丁小兰，也在说请何忠灿帮忙找工作这件事情。
　　只听潘晋原说：“假如说你二姐夫，帮我找到了工作，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如果他不帮忙，那么我认为，你也没必要再认你的那个姐姐和姐夫了。从此以后，你必须跟他们断绝关系不再来往，否则我就跟你离婚。”
　　“她可是我二姐，而且她帮我找到了工作，进了城。你让我不跟她来往，岂不是显得我忘恩负义吗？”丁小兰着急地说。
　　“我可不管这些！我就觉得你二姐对我有偏见，她给何良珍找工作，也没给我找。难道你不是他亲妹妹？我不是他亲妹夫？她一直都在骗我们，敷衍我们。何良珍下一年就会进红星饭店去工作了，那么好的一个单位，这件事你姐瞒着我们，太可恶了！”
　　“我姐当时就说了呀，她只是试一试，并不能保证替你找到工作的。”
　　“那她试了吗？我看她根本就没有试！要不是李志文来偷偷告诉了我，何良珍明年就要进红星饭店工作的事情，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你说你这个二姐，她要是不愿意为我找工作就直说呀，为什么要骗你？她太看不起人了！话说回来，从我们两个一开始认识，你二姐就反对我们在一起。这种敌视的态度，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改变。既然她这么敌视我，那我也不可能要跟她套近乎，要跟你二姐来往。”
　　丁小兰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看见丈夫愤怒的那张脸，她心绪复杂。
　　一方面她认为自己二姐帮忙让自己进城工作，自己应该感激她。另一方面，二姐如此敌视自己的丈夫，这也让她难过。她很爱潘晋原，想要跟他白头到老。如果说自己的二姐和丈夫互相敌视，这让夹在中间的她很为难。现在丈夫甚至说出了要离婚的话，她又心慌又伤心。
　　到底该怎么做呢？难道真的要听他的？如果姐夫不能帮丈夫进城工作。就跟二姐和二姐夫断绝来往？
　　丁小兰此刻异常的希望，二姐夫最终能帮自己的丈夫进城工作，那样一来，他和潘晋原的婚姻就能继续维系了。
　　何忠灿回家不多久就过年了，他带着老婆孩子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回到何家，跟自己家里面的亲人们团聚，吃年饭。
　　正月初三，他又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去了前进村的丁家，看望丈母娘，跟老婆娘家人一起喝酒吃饭。
　　桌子上吃饭的时候，潘晋原低声何忠灿，有没有去见他的战友，打听一下哪家单位招工的事情。
　　何忠灿是个不善于说谎的人，听到潘晋原这么问，他只能讪讪说到年底了，战友们都放假了，有些人回到老家不好找人，只有等到过完年上班再说了。
　　这话一说出来，潘晋原的脸色就变了。原本他笑嘻嘻的，可现在他的笑容淡了，只管拿起酒杯喝酒。
　　看得出来，他挺郁闷。
　　因为他听出来了何忠灿推脱的话，过完年上班，何忠灿都该回部队了，又怎么找战友帮忙呢？
　　在他旁边坐着的丁小兰，也听到了何忠灿的话，一颗心直直地落了下去，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因为她想起了丈夫说的话，如果二姐夫不帮丈夫找到工作，那么他将会和自己离婚。
　　饭后，潘晋原率先黑着脸离去，他一句话都没跟丁家人说。
　　丁小兰见状赶紧尾随他离开。
　　两人回到丁家提供给他们的那间当做婚房的旧屋子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潘晋原怒声说：“我敢打赌！这一次又是你二姐从中作梗，让你二姐夫不帮我！”
　　丁小兰说：“这件事也不一定是我二姐干的，当初你向姐夫提出帮你找工作的事情，姐夫他妈不是率先跑出来说姐夫太随便了，找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吗？也许，我二姐夫只是听了他那个妈的话而已。”
　　“你不用为你二姐说话！这件事一定是她从中捣鬼，她想让我永远的留在农村，想让你永远踩在我头上。如果是这样，我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丁小兰，我要跟你离婚！过几天等民政局的人一上班，咱们就去把婚离了。反正我们两人也没有什么财产，也没有孩子，离婚很容易。”
　　“不！我不同意跟你离婚！”丁小兰大声喊。
　　“你不同意就行啦？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你配得上我吗？你以为你进城当了一个服务员，就能一辈子骑在我头上？我受够你了，丁小兰！”潘晋原鄙夷地说。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负你，要骑在你头上，这都是你自己想的。”丁小兰带着哭声说。
　　潘晋原迫近她，手指都差点儿戳到丁小兰脸上了，他五官都变形了，只听他大吼道：“你没有想过我才不相信呢！”
　　说完他就去柜子里把自己的几件衣服都拿出来塞进包里，然后提着包就往门外走。
　　丁小兰跑上去拉住他，问他这大过年的要去哪里？
　　潘晋原寒声说：“我去知青点住，你们丁家我再也不回来了。丁小兰，从此之后，我们各走各的。过几天我就会去，起诉离婚。就算你不离，分居两年之后，也会自动达成离婚条件，我们这个婚肯定是离定了。”
　　“晋原，你别走我不想跟你离婚，你留下来好吗？我再去求一求我姐和我姐夫，让他们帮忙给你找工作，让你进城。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行吗？”丁小兰哭着恳求道。
　　潘晋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铁青着脸说：“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马上去求你姐和你姐夫。如果说他们答应了，在你姐夫返回西城之前替我找到工作，那么我就不跟你离婚。”
　　“好好，我这就去，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丁小兰抹着眼泪，忙不迭地说。


第112章 
　　丁小兰站在自己姐姐和姐夫跟前, 眼里包着泪求他们帮忙，替潘晋原找个工作。
　　她说，如果他们不帮忙的话, 潘晋原就要跟她离婚了。
　　“你说什么？他要跟你离婚, 就因为我们没给他找到工作，让他进城？”丁小甜不可置信地问。
　　丁小兰没说话, 但她不肯说, 那意思就是说默认了。
　　丁小甜也明白了，自己猜对了。此刻她真是有点儿生气。
　　一是气潘晋原太跋扈和无耻，居然拿离婚这件事来威胁自己的妹妹，让妹妹来求自己和丈夫，帮他找工作。第二，她是气自己的妹妹，没出息，居然被潘晋原提出的离婚给威胁到了, 然后真跑来求自己和丈夫。
　　“小甜, 你看这怎么办？”何忠灿看向自己老婆问道。
　　丁小甜看他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 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估计他在想, 要不干脆就答应三妹算了。反正如果说他要帮忙的话, 潘晋原多半能够进城工作。之前不是怕潘晋原进城之后变心，担心他会跟三妹离婚, 才不帮忙的。现在不帮他找工作, 他竟然主动提出这就要离婚了。如果说丁小甜这个做姐姐的, 是希望三妹和潘晋原, 夫妻关系能够维系下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的话，就应该帮忙让潘晋原进城工作。否则。他现在就要跟丁小兰离婚，这样不是违反了丁小甜的初衷吗？
　　“我能怎么看？我们就这点能力。说说我的看法吧。潘晋原今天能够拿进城找工作来威胁小兰，跟他离婚，明天他就能拿工作挣的钱不多，要求换工作，或者是一些别的话，来威胁小兰要离婚。其实应该说是威胁我们，要是我们真答应了，就被他讹诈了。而且他这么做，我真的一点看不出来，他是爱小兰的，我也看不出来他对他们的婚姻的态度是认真的。对于这样的人，我只有一句话，要离婚就趁早。”
　　说完，她看向丁小兰又说：“三妹，我们是不会替潘晋原这种人找工作的。你呢，我劝你一句，这种人不值得和他在一起。当年你的年纪小，被他迷惑。现在通过这件事，你应该看得出来，潘晋原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了？这样一个人还值得你爱他吗？这一段婚姻还应该维系吗？我希望你好好的想一想。”
　　“小甜”何忠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也认为妻子的话没说错，威胁和妥协而维系的婚姻，并不能长久。他可也终于明白了妻子的苦衷，现在他完全站在妻子这一边，支持她。
　　“二姐，我求求你，我我真的很舍不得潘晋原。”丁小兰哭着说，“一开始他只是让我不要跟二姐和二姐夫来往，不然她就要跟我离婚，后来他越说越生气，就说如果你们不帮他找到工作，他就要跟我离婚”
　　“我跟你姐夫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们也不确定能否给他找到工作，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二姐，你不知道，你给何良珍找到工作的事情。李志文对他说了，他就很生气，说姐你偏心，给何良珍找工作也不给他找，还说你一直都对他存在偏见。”
　　“李志文告诉他我给何良珍找到工作？这个李志文是怎么知道的？”丁小甜听完三妹的话之后就问她。
　　丁小兰说：“何良珍认识了一个，他们村里的知青，那个知青叫许振华，他跟李志文关系挺好的，常在一起玩儿，李志文就是从许振华那里听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何良珍把她要进城工作的事情告诉了许振华，然后许振华又对李志文说了，最后李志文跑来告诉了潘晋原。”
　　“对，应该是这样吧。”
　　丁小甜很快就想到，看来那个许振华和小姑子何良珍应该是在谈恋爱，否则何良珍不会把她要进城工作的事情告诉许振华，毕竟那件事情自己曾经叮嘱过她，让她在进城工作之前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何忠灿也明白过来了，他有些生气的说：“怎么良珍就不听话呢？看我下次不好好训他！”
　　丁小甜：“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看算了。就算潘晋原现在不知道这件事，到年底也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一样会不满，一样会借此跟小兰闹离婚。我倒觉得他早知道还好些，早知道闹起来了，小兰说不定就能够早些脱离苦海了。”
　　说完这话，丁小甜又对丁小兰说：“关于我给何良珍找工作的事情，我想向你解释一下。就是在省城比赛回来之后我们单位领导找我谈话，我趁着那个机会，提出了替人找工作的事情。我们领导就说，今年我们单位后厨只招了一个厨工，明年红星饭店会招一个服务员。潘晋原也不可能要能当服务员吧，这个服务员只合适良珍。再说了，我婆婆一早就提过，让我帮良珍找个工作。我想这个工作合适她，就帮一帮她。如果说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跟我一样这么做。我既帮了你，也帮了良珍，人家才会说我一碗水端平了，娘家和夫家的人都照顾到了。假如说这一次，我把工作的机会给了潘晋原，你说我丈夫会怎么想？我公婆会怎么想？我怎么来面对我小姑子？”
　　丁小甜说出的这些话，让丁小兰哑口无言，同时她对这位二姐的一些抱怨，也立刻消失了。
　　只听丁小甜又继续说：“我要到底怎么说你才明白？小兰，做人应该知足。我这个做姐的。我认为我对得起你，请你不要再让我和你姐夫为难了好吗？你回去对潘晋原说，他打错算盘了，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是痴心妄想。”
　　丁小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何忠灿见状，有些不忍心。
　　丁小甜却却对他说：“忠灿，我们走吧，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做的我们也已经做了。”
　　说她走过去，拉起何忠灿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屋，只剩下丁小兰还在屋里呜呜哭泣。
　　丁小甜离开娘家之前还是过去找到自己母亲唐玉香，把潘晋原威胁妹妹，让妹妹来求自己和丈夫，替他找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他就要跟妹妹离婚的事，对母亲说了。
　　唐玉香闻言气得不得了，她说：“那个潘晋原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好，他现在不是要跟小兰离婚吗？我就让他离。这种人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他占尽了我们丁家的便宜不说，还欺骗了小兰。我简直想这就带着你大哥过去揍他一顿，让他滚。要不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我真会这么做。”
　　丁小甜听了，就劝母亲别生气。同时让母亲去说服小兰，不要留恋潘晋原，干脆趁着这次的事情，就跟潘晋原离婚。因为小兰进了城以后的对象还可以找城里的人，不需要在潘晋原这么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唐玉香说好，她会好好劝小兰的。
　　丁小甜点头这才出去和丈夫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回城了。
　　回去之后不久，何忠灿就返回了部队，丁小甜继续上班，她公婆留在城里，继续帮她带孩子。
　　时间过得很快，丁小甜自从过年之后上班，就开始和曹飞霞方远一起为今年的市级厨师比赛和省里的厨师比赛做准备。今年他们的目标是平都市的第一名，还有杀进省级比赛前三名。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们一直准备的都是一些做工精致，但是又保持了最佳的口味的一些菜。
　　紧张的工作之余，她从到城里来看自己的母亲和大哥嘴里知道了，一些丁小兰和潘晋原的事情。
　　年后大概半个月左右，丁小兰在娘家人的陪伴下，跟潘晋原去民政局离了婚。
　　离婚之后，丁小兰病了一场，她向单位请假一个月，然后在家休养，直到最近才返回了单位上班。与此同时潘晋原却被公安局抓走了，原因是他和李志文打了一架，然后用一把菜刀行凶。把李志文左手臂砍断了，给李志文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丁小兰听到这里，当然要问他们为什么潘晋原要和李志文打架，而且还用菜刀把李志文给砍伤了。
　　他大哥告诉她，原来李志文是为了报复潘晋原，才故意把从许振华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潘晋原，目的就是想让潘晋原生气，和丁小兰闹离婚。
　　他要这么做的理由是，当初他到丁家来借住的时候，就是潘晋原害他。潘晋原到处去造谣，说说他跟丁小甜乱搞男女关系，害得他被丁小甜的大哥打了一顿。
　　丁小兰跟潘晋原离婚之后，李志文幸灾乐祸，在知青点跟知青们喝酒，喝醉之后，就把这事情说出来了。潘晋原听到了，当然忍不住会动手。李志文跟潘晋原打架的过程之中，也是出手很重。潘金源情急之下，抓了一把知青点切菜的菜刀去砍李志文，把李志文砍成了重伤。犯了故意伤害罪，然后被生产队的民兵抓走了送去了公安局。
　　据公安局的同志说，潘晋原会被判刑三年，送去边疆劳改。至于李志文，他的左手臂被砍断了，就算接好了骨头，以后也不能做重体力活。估计等他伤好以后，生产队会安排给他一些比较轻松的活干，但是这样的话，他拿的工分就少了。
　　丁小甜完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按照她对潘晋原性格的了解，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如果潘晋原被判刑三年的话，那他就不能参加77年的高考了。并且因为他有了这种劳改犯的身份，以后就算回到上海，他大概也是和高考无缘了。至于他将来要去干什么？丁小甜不想知道。至于李志文虽然被砍伤了左边的手臂，不能再做重体力劳动。但是他的右手，还可以写字。将来要是恢复高考，他还可以去考试，说不定会考上大学。注定潘晋原和李志文的人生际遇，从此会不同。
　　知道妹妹又回单位上班了，星期天早晨，丁小甜去红星旅馆看望妹妹。她想对妹妹说，自己的家永远欢迎她去。并且今天自己过来就是来请她去家里吃饭的。
　　没想到丁小甜到了地方，却没有找到丁小兰。
　　跟她同一个宿舍的一个姑娘告诉丁小甜，有一个年轻男人请丁小兰去吃早饭了。那个年轻男人是到城里来办事的，听说跟丁小兰是一个生产队的。
　　丁小甜哦一声。不禁想到底是哪个年轻男人请妹妹一起去吃早饭饭呢？
　　那位姑娘叫丁小甜等一等，因为她知道那个年轻男人在红星旅馆要住上两三天，吃完饭他们应该要回来。
　　丁小甜就在妹妹住的宿舍里面等着。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丁小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
　　丁小甜跟那个年轻男人一打照面，就认出了他是谁。
　　这个人就是夏志强。
　　他是夏队长的儿子，丁小兰上辈子的丈夫，那个一直呵护了丁小兰一辈子的男人。


第113章 
　　看到夏志强, 丁小甜由衷的为自己的妹妹高兴。
　　夏志强在邀请丁小兰吃过早饭之后, 亲自把她送回来。
　　然后看到了喊丁小兰三妹的丁小甜。
　　都是一个村的人，大家年纪又差不多。, 夏志强也认识丁小甜。
　　这会儿看见丁小甜，就跟丁小甜打招呼。
　　丁小甜呢，当然也回应他。
　　这时候丁小兰问丁小甜怎么来了？
　　丁小甜就把自己的来意对她说了。
　　说完之后, 丁小甜还顺带请夏志强去家里一起吃个饭。
　　说实话, 她这样说, 让夏志强简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丁小兰也敏锐的觉得，自己的姐姐好像对夏志强的很有好感。或者是姐姐看出来了，夏志强对自己比较热情。甚至进一步说。夏志强对自己有好感。
　　说起来夏志强是昨天入住红星旅馆的，然后昨天中午饭和晚饭, 夏志强都跑来邀请丁小兰一起去吃。
　　今天早晨她知道丁小兰休息，特意等到8点半才过来，敲开她的宿舍门, 请她出去吃早餐。吃完早餐, 又陪着她回来。而且夏志强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一样, 总是没话找话。
　　丁小兰是结过婚的人，她敏锐的感觉到了, 夏志强对自己怀有好感。最关键的是，丁小兰自己也对夏志强有好感, 甚至还有一点儿喜欢他。比起她的前夫潘晋原来说, 夏志强虽然相貌不如潘晋原英俊, 但是夏志强身材高大, 五官端正。在丁小兰身边时，又是非常的有礼貌，而且很体贴热情，丁小兰觉得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两人以前在同一个村里碰见了，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丁小兰并没有多留心他。直到这一次，夏志强进城来办事，入住红星旅馆。然后才跟他有了更多的接触，夏志强往往是出去办完事后回来就喜欢到服务台来找丁小兰，跟她聊天什么的，然后中午饭晚饭又邀请她一起去吃。吃饭的时候，或者是一起走路的时候，也有不少的话说。聊来聊去，两个人的关系就近了。
　　此刻，夏志强听到丁小甜邀请自己去她家里吃饭，就看了一眼丁小兰，然后问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这句话是问的丁小兰，仿佛丁小兰才是主人一样。
　　丁小兰很快笑着说：“不会呀，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而且夏队长跟我们家关系也不错，你进城来办事，去老乡家吃个饭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一天多，你都请我吃三顿饭了。今天我姐姐请我去他家吃饭，我就带你去，顺便还人情了。”
　　说完，丁小兰哈哈笑起来，然后她又问丁小甜节：“我拿你家的饭做人情，你不会怪我吧？”
　　丁小甜摇摇头说：“当然不会，我很乐意。”
　　接着丁小甜就请妹妹和夏志强一起到自己家去。在路上的时候，夏志强去买了些糖果糕点两瓶酒，拎着上丁小甜家里去。
　　周素芬和何家柱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对这个到自己家来做客的夏志强非常的热情，而且他们知道夏志强是夏队长的儿子之后，两人也跟着他热情起来。
　　这和以前对潘晋原完全不同。
　　丁小兰趁着去厨房帮自己姐姐做饭，就悄悄的问她，为什么他们一家人对夏志强这么热情？难道真是因为他是夏队长的儿子吗？
　　丁小甜笑话她，说她傻。
　　然后又低声问丁小兰，是不是感觉到了夏志强对她有意思，还让丁小兰说实话。
　　丁小兰抿唇笑了笑，告诉丁小甜，说自己的确是有这个感觉。但是呢，她也觉得有点自卑，毕竟她是结过婚又离过婚的人，而人家夏志强还没有结过婚。
　　丁小甜就说：“他没有结过婚，不是正好吗？你是不是你跟夏志强来往了，夏队长家里会反对？你呀，真是个傻姑娘，我就只问你，你对这个夏志强有感觉吗？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他？”
　　这一次，丁小甜依旧强调，要让丁小兰说实话。
　　丁小兰想了想，低头有些腼腆的说：“的确对他印象不错。”
　　“这就对了，你管夏志强家里反对不反对，只要你跟夏志强两个人彼此喜欢对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我就按照姐说的做。”
　　丁小甜接着一边做菜，一边又对丁小兰说：“这个夏志强人不错，你可得把握住啊。”
　　丁小兰笑着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又问丁小甜你是不是在帮她。
　　她说帮忙的意思，丁小甜当然也明白，就是想凑合她和夏志强在一起。
　　丁小甜说：“你明白就好。姐看人不会错的。夏志强是一个好青年。你和他在一起错不了。”
　　“谢谢姐。”小兰最终说，“以前我没有听姐的，一意孤行，最终发现还是自己的眼光有问题。现在我是很相信姐的眼光了，姐说我和他在一起错不了，那就一定是。”
　　丁小甜闻言笑了。
　　她真想说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眼光当然比别人好。更何况她在上一世活了60多岁，什么人没见过？就算那个潘晋原是个意外，突然冒出来，她也没有看走眼。
　　事实证明，丁小甜还真看对了。自从夏志强到红星旅馆来入住和丁小兰一起吃过几次饭，逛过几次街之后。他就正式向丁小兰表达了爱慕之意。现在每个星期天都到城里来见丁小兰。两人一起吃饭约会，顺便到丁小甜家里来吃一次饭。周素芬和何家柱知道儿媳妇有凑合夏志强跟丁小兰在一起的意思，也是很配合的。每次夏志强一来，老两口都热情的招待他，让他感受到一家人对他的欢迎。这无形之中，相当于鼓励了夏志强，去追丁小兰。没过几个月，两个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开始谈婚论嫁了。
　　丁小兰的娘家人这边，从她的母亲到兄弟姐妹都是支持她的。而夏志强那边，就遇到一点困难。主要是他妈妈不太同意夏志强找丁小兰。原因就是丁小兰曾经离过婚，而且在婚前跟她那个前夫行为举止不端。她说自己的儿子是很优秀的人，没有必要找一个离过婚的，而且道德品质不算好的女人。
　　夏志强则是强调说，自己就是喜欢丁小兰，非丁小兰不娶。为此母子两人闹得很不高兴。
　　最后还是夏队长说话了，他说婚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儿子和丁小兰，两个人都喜欢对方，应该以他们的意见为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也不流行什么封建家长制了。再说了，人家丁小兰现在在城里工作，表现也挺好的。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做了一点错事，现在她年纪大了一些，也懂事了，难道就不允许别人改正吗？最高指示说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行。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当爸的还是站在儿子一边。
　　他说：“儿子想跟丁小兰结婚就结。”
　　夏志强的妈又说了，这结了婚，儿子跟丁小兰两地分居，也不好呀。
　　夏队长道：“如果志强跟小兰结了婚，我就去找我老领导老朋友，想办法让志强进城去工作，那他跟小兰就可以在一起了。”
　　“你有那个本事吗？”夏志强的妈问。
　　“要不我就先把志强进城工作的事办了，然后再让他跟小兰结婚。假如说我办不成，那以后就只有辛苦志强了，让他每个星期去城里跟媳妇团聚，也不是不行。”夏队长说。
　　“爸，我不怕辛苦，我就想和小兰在一起，为了小兰，这每个星期奔波几十里算什么？”夏志强大声道。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夏队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欣慰的笑着说。
　　夏队长说干就干，第二天就进城去找他的老领导老朋友，把自己儿子想进城来工作结婚的事对他们说了，还说自己这几十年来都没有求过人，现在呢，为了自己的儿子来求求他们，让他们帮个忙。
　　很快，他的一个老领导就给回音了，说县里的建材厂要招工。老领导说他已经给建材厂的厂长打过招呼了。夏志强星期一就可以去建材厂报道，做一个普通职工。假如说表现的好，过几年往上升也是很容易的事。
　　得了这个消息，夏队长回去高兴的对自己老婆和儿子说：“志强的工作已经解决了，我的那个老领导帮忙，让志强去县里的建材厂工作，下个星期一就可以去报到。”
　　夏志强的妈听他这一说，就表态了：“既然志强的工作解决了，我也就同意她和丁小兰结婚。现在是8月20号。志强，如果周一去报到，就是8月25号。我看可以跟丁家商量商量，定下一个好日子让他们把婚事办了。”
　　夏队长随即开口说：“我看就10月1号算了，10月1号可是国庆节，是一个好日子。正好那天也放假。但是我要求他们的喜酒还是办在咱们村里，请我们的亲戚朋友都来吃酒席。咱们家也给志强收拾一间喜房出来，让他把丁小兰娶进家门儿，之后他们再去城里生活。”
　　夏志强的妈妈就说：“那咱们就按照这个跟丁家谈吧。定日子，定酒席家具这些，还有一个多月，可以慢慢的预备着了。”
　　夏家就和丁家在一起商量夏志强和丁小兰结婚的事情，定下来的喜日子，就是夏队长说的那个10月1号。至于喜酒宴席也是两家订的。还有家具，唐玉香说，以后女儿和夏志强都会在城里生活。结婚之后，女儿的单位会分一套小房子给她，那就买一套家具放进那一套小房子。这边乡下就随便置办几样家具好了，这个办家具的钱由她来出。
　　夏家人听了就说，这个办家具的钱由夏家出，唐玉香只负责给女儿准备一些嫁妆就行了，包括一些衣服，被子，还有脸盆，水瓶等。
　　夏队长还说，如果唐玉香不答应，那这个婚事就暂缓，唐玉香只得答应了。
　　10月1号那天，小甜带着孩子和公婆也回到了前进村参加了妹妹和夏志强的婚宴。
　　婚后，夏志强和丁小兰住进了红星旅馆，分给丁小兰的一套小房子里，开始过上了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丁小甜呢，则是在做最后的准备。10月20号，她即将和曹飞霞和方远一起去省城参加厨师比赛。在5月20号举行的平都市委厨师比赛里面，红星饭店如愿获得了第一名，得到了参加省级比赛的资格。
　　这将是丁小甜为红星饭店出战的最后一次省级比赛。
　　她已经决定争取在这一次省级比赛里面为红星饭店闯进前三名而努力，然后翻了年，她跟红星饭店的工作合同到期了，她将辞职，带着孩子们去西城随军，开始新的生活。


第114章 
　　家
　　这一次去省里参加厨师比赛 , 代表红星饭店出战的曹飞霞, 方远和丁小甜三人按照一开始既定的计划稳扎稳打的比赛。从60多家参赛单位里面脱颖而出一举杀进前十名进入最后一天的决赛。
　　这一次比赛的决赛赛阶段丁小甜等人做的菜 都是集合了色香味形, 非常精致的菜品。
　　最后他们凭借至尊万福肉, 群龙戏珠，翡翠瓜盅。如愿获得了这一次省级厨师比赛决赛的第三名，达到了他们事先拟定的目标。只不过曹飞霞还是不满意，她认为大家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在来年的比赛里面还能进步。曹飞霞的目标是获得南川省厨师比赛的第一名为了这个目标, 她说自己要一直奋斗下去。
　　这次来省里参加厨师比赛县委领导和红星饭店的领导，给他们下达的任务目标是能够保住前六名。如果是有进步, 当然更好。这一次, 他们获得了第三名，应该说是大大的进步了。
　　丁小甜听了曹飞霞的话, 其实很想对她说, 这个第一名的目标估计自己是不能帮她完成了。但是看到大家情绪这么好，她就没说话。
　　不过回去之后没多久，丁小甜就对曹飞霞说了自己明年在合同期满之后，将要离职的事情。她希望曹飞霞可以早点挑选别的人手, 准备明年的厨师比赛。
　　”你要离职为什么呀？”曹飞霞问, “难道是对我们单位的工资住房还有其它的福利不满吗？”
　　丁小甜忙说：“没有没有，我并不是因为这些而辞职的，主要是来年我将要随我丈夫去西城。也就是说, 明年我要随军。你看, 我跟我丈夫常年分居, 这样下去毕竟不好。而且这个随军也是早就在我的计划之中了，当初我听说单位愿意跟我签工作合同，只有三年的时候，我才答应了。来红星饭店上班这三年来，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跟单位的同事相处也非常的愉快，这是难忘的三年，我很感谢。”
　　曹飞霞听了丁小甜的话也明白她说的有道理。可是如果丁小甜离职了，她要找到一个代替丁小甜的厨师，还真是不容易。因为跟丁小甜一样年轻的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基本上都没有她的这种悟性和水准。
　　要重新找一个水准不差的厨师来代替丁小甜，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所以曹飞霞又说了：“小甜，你能不能参加完明年的省级比赛之后再随军，这样一来的话 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我能够去寻找一个能够代替你的年轻人。不然你明年3月份离职了。市级比赛，还有省级比赛。我就没有你这样得力干将帮忙，恐怕无法取得好的名次。”
　　丁小甜想了想说：“曹姐，你太看起的我了。现在不过是11月份，离省级比赛还有一年的时间，你真的可以在我们单位的后厨，年轻的厨师里面挑选一个出来跟你学习。我知道我们单位后厨的年轻厨师，比如说魏森还是很不错的。他基础功扎实，人又聪明。我认为就挑选他出来接替我的工作很不错，如果曹姐愿意的话。我愿意带他一段时间，直到明年3月份我离职，你认为怎么样？”
　　曹飞霞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是下定决心要随军了。这样的话，她也不好勉强人家。她又想了想，丁小甜提的这个魏森觉得好像还真不错，可以培养。于是她就答应了丁小甜的提议，让丁小甜暂时当魏森的师傅，带他到明年3月份。这其中在元月份举行的县级比赛，也让魏森去试手。
　　于是在曹飞霞的主持之下，魏生拜丁小甜为师，跟着丁小甜一起学习她的手艺。丁小甜也尽心尽力的教他尤其是教他如何来准备厨师比赛。
　　在红星饭店参加的县级厨师比赛里，丁小甜果断的让魏森代替自己去参加。她觉得越早让魏参加比赛越好，这样可以锻炼他。毕竟在县级比赛里面，就算只有曹飞霞和方远，红星饭店也能获得第一名。这两年来不断参加市级和省级比赛，并且取得了非常好的名次，也是已经把曹飞霞和方远锻炼出来了。况且他们准备的创新菜非常的多，特别是这些创新菜还具备了色香味形，这简直是碾压了崔明世领导的宜南县委招待所食堂。
　　正如丁小甜所预计的那样，曹飞霞和方远带着魏森去参加宜南县的厨师比赛。魏森全场只是打下手和观摩，红星饭店厨师团队就获得了县级比赛的第一名，获得了参加5月份市级比赛的资格。当然市级比赛，这已经和丁小甜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是在3月份合同期满之后向红星饭店领导提出辞职的。红星饭店的领导华经理和石书记。也早就知道了，她要随军，所以也就干脆同意了她辞职，把她的工资和奖金结清。
　　丁小甜在带魏森的那一段时间，她的小姑子何良珍，大约在12月份年底的时候跟红星饭店签订了工作合同，成为在红星饭店前面餐厅工作的服务员。因为有丁小甜这个实力主厨的嫂子，何良珍饭店很快跟前面餐厅的服务员，还有后厨的一些厨师们熟悉起来，打成一片。红星饭店也给她安排了单身宿舍。
　　何良珍进城工作之后，那个跟他谈恋爱的知青许振华，也常常进城来看望他。对于这个许振华，丁小甜也觉得陌生。因为在上辈子，何良珍并没有进城工作，也并没有和一个知青谈恋爱。何良珍上辈子是和村里的一个年轻人恋爱结婚，之后一直在乡村生活。改革开放之后。何良珍和她丈夫建了蔬菜大棚种蔬菜，搞副业，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许振华也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只不过他不是从上海来，而是从益州过来的。他的父母都在益州的国营厂子里边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丁小甜对许振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知识青年。为人比较外向性格活泼，脑子很机灵，对何良珍也比较好。总之，这个人还是比较配何良珍。
　　将来他们两人怎么发展，丁小甜就不知道了，而且她也不会再提供参考意见。
　　76年底的时候，何忠灿回家探亲 ，明确的告诉了丁小甜，年后返回部队，他就会晋升为副营长，丁小甜也就获得了随军的资格。等到过完年回去，他就向部队领导打报告，给自己的老婆安排工作。
　　丁小甜却说，暂时不忙，她说这三年自己也有点累，她想带着孩子过去休息一段时间再工作。
　　何忠灿问她想休息多久？
　　丁小甜告诉他，到年底。
　　“这么久？”何忠灿好奇的问。
　　丁小甜跟他开玩笑：“难道你是怕不能负责我和孩子们的生活吗？”
　　何升灿摇头说不是，他说：“我的工资养你们母子三人一点问题没有，你想休息就休息吧。”
　　丁小甜告诉他，因为自己计划要休息到年底，所以她早就存了一些钱，家里的经济压力不会大。
　　何忠灿笑着说：“我们家哪来的经济压力？秀琳和小海过去之后，去部队的小学和幼儿园也不交学费，一学期伙食费也不过几块钱。我呢，平时也是在部队食堂吃，你一个人在家吃饭的时候多，根本就花不了两个钱。”
　　丁小甜随即说：“要是把爸妈接到西城去呢，你也能负担下来吗？”
　　“你想让我爸妈去西城？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了，你知道他们一直都想返回乡下去的。不过，如果我爸妈去西城，我也有能力负担他们的生活。”
　　“那我们就劝爸妈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我试试。”
　　之后何忠灿果然去他爸妈跟前，说了想请他们去西城跟他一起生活的话。
　　周素芬和何家柱听儿子这么说，也有一点儿动心，同时呢，又高兴又犹豫。高兴的是儿子有孝心，想要接他们去大城市生活。如果他们跟着老三去，以后就是由老三给他们养老了。在他们的子女之中，也就是老三，最有出息而且老三媳妇也特别能干。他们要是跟着老三去西城生活，生活应该很好。犹豫的是，老两口也有点留恋乡村生活，毕竟他们在农村生活惯了。然而回到农村，老大夫妻和老二夫妻，就不会像老三两口子那样对他们那么好。毕竟他们是早就分家了，尤其是老大媳妇，这两年三年来都对他们很冷淡。
　　何家柱和周素芬，没有立即答应何忠灿，而是说让他们商量商量再说，并且他们还问何忠灿，他老婆丁小甜也希望接他们去西城生活吗？
　　何忠灿说是，他说还是自己老婆提出来的这事呢。
　　“真的？”何家柱和周素芬一听，非常高兴。
　　何忠灿：“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们呀，小甜是真心想请你们跟我们一起去西城。”
　　隔天，丁小甜也亲自到公婆跟前说了自己想请他们一起去西城生活的话。
　　何家柱和周素芬这才完全相信了，老三两口子意见一致，是真心真意想请他们去西城的。
　　后来他们就答应了，并说说等到明年，丁小甜跟红星饭店的合同到期后就跟他她起带着两个孩子去西城。
　　其实丁小甜有自己的考虑。
　　她对何忠灿说要到年底再考虑工作，不过是因为77年的11月份，国家要恢复高考。她3月份辞职之后4月份去西城随军，然后有半年的时间可以休息和复习功课。然后等到77年11月份，她就会参加高考。
　　丁小甜早已经想好，要报考西城的大学，只要考上了，她就会去读书。因为大学在西城，她可以在学习之余，回家陪丈夫陪孩子。另外公婆跟着去西城了的话，她也比较放心去大学念书，因为有他们可以帮她照顾两个孩子。只不过这些话，她暂时没有对何忠灿说。主要是国家恢复高考这件事情，她是不能随便说的。否则就露馅了，因此只能等到11月份考完了试再说了。


第115章 
　　在离开宜南去西城随军之前, 丁小甜跟娘家人在一起聚了几天，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 陪母亲说话，也做饭给兄弟姐妹们吃。
　　现在她的厨艺水平可是今非昔比，随便用一些很普通的食材也可以做出许多大家见都没见过的又美味又精致的菜来。
　　她又请了几次客，包括姑姑一家人, 还有夏队长一家人，以及妇女队长一家人，还有跟丁家来往的左邻右舍。
　　丁小甜说自己就要去西城随军了, 以后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这些年来多谢大家的帮助和关心等等。
　　当然, 她也不忘了, 问四弟丁建国, 这学习得怎么样了？
　　丁建国说还行，不过, 他还是想去参军。
　　丁小甜就告诉他：“等年底再说。”
　　“二姐, 你可要跟姐夫说，让他跟来我们县的招生的军队干部打个招呼啊。”丁建国悄悄说。
　　丁小甜听了摇摇头，道：“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报名, 当上兵，我不会让你姐夫照顾你的。因为如果你连去当一名普通士兵也要走后门, 那我觉得你到军队以后多半也要让你姐夫给你这样照顾那样照顾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去当兵有什么意思呢？毕竟去当兵的人还是想在部队的大熔炉里锻炼自己, 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当初, 你姐夫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当上了兵，再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成为了干部。”
　　这些话说出来，让丁建国低下了头。
　　然后他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姐，我错了”
　　丁小甜听他这样说，就拍了拍他肩膀，鼓励他说：“知错能改就好，姐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把姐让你看的书看下去，好好学习。有文化，将来去做什么都会有好处。”
　　丁建国说：“晓得了。我会继续学习的，就算将来去参军我也不会放下书本。”
　　“很好，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丁小甜笑道。
　　再过半年多，国家就会恢复高考了，她想这样下去的话，到十一月份，四弟就也可以参加高考，如果考不上大学，再去参军也可以。
　　很快就到了，离开宜南去西城的日子。
　　正好是四月初，天气晴朗，不冷不热的日子。
　　跟三年前带着秀琳，母子两人一起去西城不同。
　　这次去西城，一共有五个人，除了丁小甜，还有她的一双儿女以及公婆。
　　再次到西城时，下了火车，就看到了何忠灿还有他的通讯员郑山，两人在站台上正在到处看呢。
　　丁小甜赶忙大声喊：“忠灿，这里！这里！”
　　何忠灿听到声音之后看过来，等他看到丁小甜，还有自己的父母，以及孩子时，就朝着他们快步走过来。
　　郑山直接是跑了过来，跑到丁小甜面前时，朝着她敬了个军礼，笑着大声喊了一声：“嫂子！”
　　丁小甜答应了，随即说了一句：“好像你比三年前更高了。”
　　郑山挠挠头，笑着说自己是长了不少，接着伸手把丁小甜手里拎着的行李抢过来自己提着。
　　这时候何忠灿也走过来了，他笑着望向丁小甜，高兴地喊了一声她一声，又说可算等着她还有两人的娃娃，以及爸妈了。
　　他接着又喊了爸妈，先从自己爸手里把小海抱过来，又从自己妈手里把秀琳牵过来。
　　何家柱和周素芬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对孙子和孙女说：“快喊爸爸。”
　　小海这时候都一岁半了，口齿也挺清楚，听到爷爷奶奶的话，就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至于秀琳都已经五岁了，自然知道眼前这个高高大大，一直笑着看向自己，穿着一身绿色军装的人爸爸。她对这个人有印象，于是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何忠灿听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喊自己，高兴得不得了，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他分别亲了自己儿子和女儿几口，说两人是乖娃娃。
　　回头，他笑着招呼妻子和爸妈，跟他走。
　　何忠灿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大步往车站外走，郑山提着行李包走在前面，至于丁小甜等人则是跟在他们后面，脚步轻快地走。
　　大家走到了火车站外的广场上，何忠灿拎着他们走到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前。
　　正在吉普车前站着的一个汽车兵跑过来，向何忠灿和丁小甜分别敬礼，喊了何忠灿一声营长，又喊了丁小甜一声嫂子，并且向丁小甜自我介绍说，他姓李，是营长的司机，叫他小李就行了。
　　小李是个二十出头，长相清秀的士兵，听口音是南川人。
　　“上车吧。”何忠灿把小海给丁小甜抱着，接着说，“你坐前面副驾驶座。”
　　说完，他跟自己的父母，还有女儿秀琳，以及郑山坐到了后座。
　　司机小李发动车子，吉普车往西城郊外的军营开去。
　　开往军营的路上，何忠灿跟自己妻子和父母聊天。
　　丁小甜说西城还是没什么变化，跟三年前她来西城时差不多。
　　何忠灿：“我们军营也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我是三营的营长，以前的钱营长成为50123团的团长了。”
　　一提起钱营长，丁小甜就想起了钱营长的爱人曹喜凤。
　　当年她到西城军营探望丈夫时，跟曹喜凤相处了一个多月，她跟曹喜凤很合得来。
　　于是她就问丈夫：“钱营长的爱人曹大姐现在还是在部队的军服长工作吗？我记得那年我回宜南之后，你回来探亲说组织上给她安排了在57旅的军服长工作。”
　　何忠灿说回答：“曹大姐现在已经是军服长的副厂长了，负责军服长日常的生产工作。她知道你最近要来西城军营随军，还说，等你来了，一定要通知她，她想跟你聚一聚，还说要请你去她家里吃饭呢。不，具体的说，不是吃饭，而是请你做饭来吃。因为她听说你在宜南的一家国营饭店里面做厨师，而且还参加了很多比赛，为单位获得了荣誉。不但是曹大姐，还有符旅长，以及韩师长等人都盼望你早点儿来呢。”
　　“来了也做饭给他们吃？我说，忠灿你这是在别人跟前吹牛吹得多厉害，给我招了这么多客人啊？”丁小甜故意不满地说。
　　何忠灿赶忙解释：“老婆，我在别人面前夸你还不行吗？我总觉得你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师，还参加了那么多比赛，为单位获得荣誉，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再说了，你有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把你的好手艺发挥出来，让大家品尝到更多好吃的菜，不是很好吗？”
　　坐在何忠灿旁边的他爸妈，听了他的话，也说他们觉得儿子说的不错，还说儿媳妇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师，他们也与有荣焉呢。
　　丁小甜就说：“那大家都知道我曾经当过国营饭店的大厨师，以后领导会不会给我安排到部队食堂去工作啊？”
　　“难道你不想再当厨师了吗？我觉得我们57旅的食堂也很不错啊，每年都有厨师去参加我们军队系统的厨师比赛。还有啊，我觉得既然你在红星饭店当过主厨，一进我们57旅的食堂肯定也是主厨，要不了两年甚至有可能做厨师长。我早就打听过，我们57旅的厨师长过两年要转到后勤工作了。”何忠灿说。
　　也难怪他会这样说，因为丁小甜之前只是对他说过到西城之后，想要休息一段儿，再向领导申请工作。她就没有跟何忠灿谈过，休息够了再工作，到底想要什么工作。毕竟她觉得到西城之后参加工作，暂时没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的计划是要参加在当年十一月份的高考，而且是一定要考上大学。
　　丁小甜自己也有信心考上。
　　何忠灿这会儿当然会想当然地认为老婆以后还是会从事厨师工作，因为老婆再厨师这一行干得不错。再说了，他觉得57旅的旅部干部食堂的厨师的工资也跟红星饭店厨师的工资相当。老婆凭借她自己的本事，将来能当上厨师长，工资会和曹飞霞一样。如果老婆喜欢参加厨师比赛的话，整个西城军区也有部队系统的厨师比赛，获得了名次一样会有奖金。
　　这样一个工作很显然合适老婆。
　　丁小甜此时也没有把话说满，坚决说自己不想当厨师了。她只是说，这三年来做厨师工作压力比较大，比较累，她在短时间之内是不想做厨师了。至于做饭给认识的朋友，还有何忠灿的战友领导吃还是可以的。
　　何忠灿：“既然这样，那等到年底，你想工作了，再说自己想干什么吧，我呢，一定在给领导打报告的时候，替你争取到你喜欢的工作。”
　　周素芬这时也说话了，她说：“其实我觉得小甜去当个老师挺不错的，当年她在光荣小学当老师，也把工作干得很不错。老师虽然工资不如厨师多，可是工作没那么累，也没那么压力，还很受人尊敬。老三以后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媳妇时，说自己媳妇是老师，可是比说自己媳妇是厨师脸上更有关。毕竟老三现在是营长了，以后再往上升，就是大干部。大干部的妻子是老师，多有面子。”
　　何家柱也赞同老伴儿的说法，觉得丁小甜不如以后去当老师好了。
　　丁小甜无语，她没想到自己公婆想得挺远，甚至想到了丈夫当了大官，自己这个官太太应该从事什么职业才配得上他。
　　看来，等到她真要去考上大学了，如果大学的专业让丈夫没面子的话，公婆肯定是要有意见的。
　　不过转念一想，认为七十年代，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不管是什么专业，貌似都挺受老百姓待见的，而且，那时候的大学生还安排工作。


第116章 
　　何忠灿成为营长之后, 组织上给他重新分了房子, 就在三营营房后面, 是一个小院儿。房子都是平房, 但是比较宽，一共有六间屋。
　　丁小甜和丈夫一间，两个孩子一间，何忠灿和周素芬一见，另外还有一间客厅, 一间厨房，一个卫生间。
　　为了迎接老婆孩子和父母来到, 何忠灿早就和警卫员郑山一起，把房子收拾出来了。
　　看到眼前干干净净, 宽敞明亮的房子，不但丁小甜, 就是何家柱和周素芬两老口，也是相当满意。孩子们更是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嬉笑追逐。
　　“小甜，爸，妈, 你们对这房子还满意吗？”何忠灿问。
　　丁小甜等人笑眯眯的说：“满意满意。”
　　把行李放好, 看看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丁小甜就说她去厨房做饭。
　　厨房里何忠灿早讲究准备了一些肉和菜，还有一条鱼。
　　丁小甜挽起袖子, 切菜切肉，把鱼也收拾出来。
　　何忠灿则是走去陪着孩子玩儿，还有陪着父母说话。
　　等到六点钟左右，饭菜上桌的时候，大家正要拿起筷子吃，家里却来了客人。
　　这人正是钱团长的妻子曹喜凤，原来她刚下班回来，就到丁小甜家里来了。
　　她一进来就笑呵呵都朝着丁小甜说：“哎呀，我是可是专门来吃晚饭的。不知道大妹子，欢迎我不呢？”
　　丁小甜一看见曹喜凤，也赶忙站了起来，大声笑着说：“哎呀，曹大姐，好久不见！”
　　说完她赶紧去端了一张板凳来，放在自己身边，请曹喜凤坐下。接着又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并给曹喜凤盛了一碗饭来。
　　何忠灿趁着老婆去厨房拿碗筷的时间，就向自己的父母介绍曹喜凤，同时也向曹喜凤介绍自己的父母。
　　“欢迎！欢迎！”何忠灿和周素芬一起说。
　　曹喜凤呢，也跟两人打招呼。
　　丁小甜在曹喜凤身边坐下之后，一边笑嘻嘻的跟她说话，一边吃饭。
　　曹喜凤拿起筷子夹了桌子上的鱼还有炒的几个菜，一一尝过味道之后，她朝着丁小甜竖起了大拇指，说丁小甜做的菜比以前又好吃了，果然是有水平的国营饭店大厨师。
　　丁小甜谦虚道：“曹大姐，你可别夸我了。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常常来我家吃饭就是。”
　　“那敢情好，我可记住你这话了。以后啊，我隔三差五就来你家蹭饭吃，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曹喜凤笑着说。
　　丁小甜赶忙摆手说自己不会，还说自己也欢迎她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到七点钟左右，晚饭吃完了，曹喜凤就站起来。向丁小甜等人告辞。她说后天是星期天，请丁小甜等人去她家吃饭，一起聚聚。丁小甜答应了。曹喜凤这才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周素芬就说这个钱团长的妻子，看起来很喜庆，说话又直爽，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很不错。
　　丁小甜听了就说：“那以后我叫曹大姐经常来我们家，妈就可以经常跟他说话了。”
　　何家柱此时在一边插话说：“我看还是，给妈找几个老太太来往算了。那样她们才有共同语言。钱团长的爱人，也不是老太太，跟妈肯定没共同语言的。”
　　周素芬接话：“也是，我虽然觉得那个小曹，是个性格外向，爱说话的，人挺好。但是呢，如果有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我估计我们凑一块儿话能说的多点。”
　　听了他们的话，丁小甜笑了，她说：“妈，你要说些老太太，我还真认识两个。除了韩师长的妈妈陆老太太。，有龙宜川的奶奶田老太太。之前我也跟你说过韩师长夫妇，是我认的干爸干妈。陆老太太把我当成她的亲孙女一样。韩雪呢，也把我当成她的姐姐。这两年我都没有到西城来，不过跟他们还是通着信。明天我就打算去韩家，见一见陆老太太。还有我干爸干妈。今天因为太晚了，就不好去打扰了。妈，要不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去？我想陆老太太看见你，肯定会跟你有话说的。”
　　“好，好，好，我可是不少听你说陆老太太，明天正好跟你去看一看师长的妈妈长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也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那明天我就带着妈一起去。”
　　周素芬高兴的说行，然后她转头对何家柱说：“老头子，明天就麻烦你在家，带带秀琳和小海。”
　　何家柱点头说好。
　　晚上，丁小甜和丈夫一起，恩恩爱爱好几次，最后两人相拥而眠。
　　何家柱搂着丁小甜柔声说：“你来了，还有孩子们和爸妈都来了，我简直觉得太幸福了，这几年我可想坏你们了。”
　　丁小甜依偎在他怀里说：“我也想你。，好了。以后我们都在一起了。”
　　然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之类的话，以及孩子的教育问题。
　　何忠灿说。等下周一他就会送秀琳去是部队幼儿园读大班，明年下半年可以让她去读小学。至于小海，他打算等到小孩三岁以后，再送去幼儿园。现在这个阶段就由丁小甜，还有他爸妈照顾着。
　　丁小甜说就按照他的安排来。
　　第二天早晨起来。丁小甜熬粥做饭，顺便炒了个素菜，做了个凉拌萝卜丝。郑山是早早的给他们送来了一大篮子的馒头。
　　丁小甜拿出来一些馒头放锅里热了，端出来给大家吃。
　　吃完早饭，何忠灿去安排了一下车子。
　　丁小甜则是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腊肉咸鱼，竹笋，全部装进一竹篮子里提着。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自己婆婆出来坐了了汽车兵小李开的车，去西城军区81师驻地。
　　这个81师驻地，离何忠灿他们的营房有20多里，路上要开半个多小时。
　　到了81师驻地的时候大概在九点左右，司机小李亲自在前带路，领着他们去了81师的师长韩震一家住的地方。
　　现在韩家住的小楼是二层楼，外面有围墙的一个大院子。
　　小李上前去敲开了大门。
　　来开门的是韩大姐，她一看到丁小甜，就说：“哎呀！稀客呀，有好好几年没看见你了。奶奶刚才还说呢，她说何营长说过你这两天就要到西城，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丁小甜就说：“我昨天到的挺晚，所以也没有让老何去给你们打电话。今天我亲自过来了，来看奶奶还有干爸干妈小雪。”
　　韩大姐上前来接过去了丁小甜提着的竹篮子并，并且说这么重，拿这么多东西呀。
　　“这是给奶奶还有干爹干妈的一些心意，都是些土特产。”丁小甜说。
　　韩大姐在前引路，带着丁小甜进了那座小二楼。
　　这个小二楼所在的这个院子挺大的，左边那一块地种着不少的花，右边那块地种着不少的菜。丁小甜一看就知道，左边的那块地里的花是干妈种的，因为她喜欢花。右边的那块地，是陆老太太种的，她喜欢菜。
　　韩大姐带着丁小甜和她婆婆走进了二楼右边的一间房。房里坐着陆老太太，她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份报纸还有一副老花镜。
　　丁小甜一看见她就立马走过去，亲热地喊了一声奶奶，我来看你了。
　　陆老太太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她一把拉住丁小甜的手说：“自从那一年到宜南之后，我已经有两三年没看见你了。虽然通着信，知道你一切都挺好，但还是挺想见你的。现在你终于来西城随军了，以后就能常常见面了。我刚才还念叨呢。说你也该来了，你看这叫做说曹操曹操到。”
　　丁小甜随即把自己婆婆介绍给陆老太认识，她说自己婆婆初来乍到，也没认识的人，所以就带着她一起来看望陆老太了。
　　陆老太太：“我也正愁没人说话呢，你婆婆来啦，以后也可以大家走动走动，陪我说说话。”
　　周素芬立马说行，还说她一有空就来。
　　三人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说笑，不知不觉都到中午11点了。
　　陆老太当然让丁小甜和她婆婆中午饭就在韩家吃。
　　丁小甜挽起袖子说让她来做中午饭。
　　因为陆老太，还有韩震夫妻，都知道丁小甜在宜南的红星饭店做主厨，还参加了南川省的厨师比赛，为单位取得了好名次。
　　这样一来丁小甜必须要秀一秀自己的手艺，做一顿饭给大家吃。
　　于是丁小甜跟着韩大姐一起去厨房做中午饭。
　　中午这顿饭，她是按照四菜一汤来做的，两荤两素一汤。荤菜里面有她从老家带来的老腊肉，用来炒蒜苗，笋子炒了一个肉片。另外就是一个豆腐，一个小白菜，以及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这些菜都是家常菜，就算丁小甜在做主厨之前，也做得不错。但是现在做了三年的厨师，她的手法自然会更好。其实丁小甜也想做几个别致的菜给韩家人吃，但是呢食材不够，还有时间不够，只能等到以后了。
　　中午的时候，韩震和左红云两夫妇回到家，看到丁小甜他们非常高兴。周红云上前去拉着丁小甜的手，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夸奖丁小甜又长漂亮了。
　　并且大声说：“小甜，你可来了！我跟妈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来。”
　　韩震闻言在一旁开玩笑说：“我看你还是惦记着小甜做的菜吧。”
　　左红云笑着说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丁小甜又把自己的婆婆介绍给韩震夫妇认识，韩震夫妇自然是表示欢迎。
　　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意外的是韩健回来了。
　　他一看见丁小甜，眼睛不由一亮。
　　丁小甜看见他却很平静，只不过是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周红云点手招呼儿子：“快来快来，坐下吃饭，我们正开始吃。今天小甜来了，中午饭都是她做的，你来看看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呢。果然，不愧是在国营饭店做大厨的，现在的手艺比三年前还要好。”
　　韩健走过去，在自己母亲身边坐下，韩大姐给他拿了一副筷子，盛了一碗饭过来。
　　在等饭的时候，韩建跟丁小甜打招呼。不过他没有称呼丁小甜大姐，而是喊的全名。
　　他说：“丁小甜，你来了就好，我奶奶常常说到你呢。你这一来，我奶奶又能吃到很多好菜啦，连带着我们都跟着沾光。”
　　丁小甜听完，微微一笑，说：“二弟，我也很想念奶奶的。”
　　韩建听到丁小甜喊他二弟却是微微一愣，他调转视线，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之后一直到吃完饭为止，韩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倒是他母亲左红云说的不少。
　　说的最多的就是，儿子什么时候和康芸结婚？
　　她可等着抱孙子呢。
　　左红云抱怨说，儿子今年都27了，还没结婚，再这么拖下去，人家康芸等不起呀，到时候要是这婚事黄了，看他怎么办？


第117章 
　　饭后丁小甜陪着, 韩震夫妇和陆老太太说话。
　　他们提到了丁小甜随军之后, 工作之上的打算, 比如说打算什么时候工作, 以及想做什么？丁小甜就说了，她说到年底，自己都以带孩子为主，因为在宜南的那些年，压力很大, 比较辛苦，所以她打算到了西城来随军之后休息半年。韩震夫妇对于她的这个打算还是比较认同的。
　　两夫妻又说：“那你最近这半年休息, 有时间就常常过来看看我们还有陪陪你奶奶。”
　　丁小甜说好。
　　韩振夫妇下午还要上班，因此跟丁小甜说了会儿话之后, 到上班时间就离开了。
　　丁小甜和婆婆一起继续陪着陆老太太说话，不过是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看一看三点多了, 丁小甜就向陆老太告辞，她说改天有空再过来看她。
　　陆老太拉着她的手，请她晚上留在家里吃饭，丁小甜却说不了，她下周日再来。
　　陆老太见丁小甜执意要走, 也不好再说话。
　　于是站起来, 送丁小甜和路她婆婆出去。
　　丁小甜和婆婆一起，坐上了小李开的吉普车，回50123团的驻地。
　　在车上，她不禁想起了刚才的一幕。
　　就是陆老太送她出来的时候, 她不经意的抬头往楼上一看，好像看见了韩健站在窗口，在看着她。
　　当她看见韩健时，韩健迅速地拉上了窗帘。
　　丁小甜又想起了，干妈左红云说的话。
　　她说韩健已经27了，和康云恋爱两三年，但是一直都没结婚。
　　丁小甜敏锐的觉得，韩健多半是对自己有意思，不过这种感情太危险了，让人害怕，毕竟说起来她是韩震夫妇的干女儿，年纪也比韩健大一点儿，名义上还是韩健的大姐，再加上她已婚已育。
　　即便两人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也会让她不太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本来到西城之后，她是很想跟韩家人常来常往的，现在很可惜因为韩健，她倒是不好常来韩家了。
　　而且这种事情也很不好主动跟韩健提，唯一能做的大概是把那一只韩健送的女式手表还给他，暗示自己对他的拒绝。
　　但是丁小甜也不打算专门为了还手表而去找韩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去邮局把这一只手表给韩健寄去。
　　丁小甜想着事情时，她婆婆在一边说着今天到韩家后的所见所闻。
　　她絮絮叨叨的说，陆老太太一看就是个富贵人，韩师长看起来就是大官，至于他妻子也很有文化的样子，还有那个韩健，也是个比自己儿子不差的军人等等。另外，她还觉得韩家人都没什么架子，对人亲切，很好相处。总之，她对韩家人的印象很好。
　　丁小题听了微微一笑，说：“我也这样认为。”
　　回到家后，周素芬去跟老伴儿何家柱，反反复复说了她在韩家的事情，丁小甜则是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就去做饭了。
　　晚上，何忠灿回家吃饭，问起丁小甜和自己母亲今天去韩师长的情况。
　　还没等丁小甜说话呢，周素芬就抢先说起了韩家的事情，丁小甜只好在一边洗耳恭听，一边笑着给孩子和丈夫夹菜……
　　晚饭的气氛很好，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吃了晚饭。
　　饭后，丁小甜跟何忠灿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散步。
　　春天的傍晚，营区又静谧又美丽。
　　秀琳和小海互相追逐嬉闹，丁小甜和何忠灿坐在花坛旁边看着两个孩子玩儿，心中幸福满满。
　　……
　　日子一晃，从春到秋，丁小甜不时去韩家和曹喜凤家，又或者是两家人到自己家来做客。
　　她来部队之后也认识了一些其她军嫂，跟她们交上了朋友。
　　每天丁小甜的日常就是，早起做早饭，一家人吃过早饭之后，何忠灿去带他的兵，她呢，有时候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有时候去买菜，孩子们就由公婆送去幼儿园。
　　中午饭和晚饭，也是她做的时候多。除了周末的每天上午和下午，她都会抽出一两个小时来复习功课。
　　看见她看课本的人都会问她，为什么这个岁数了还要看高中课本呀。
　　丁小甜说自己是觉得无聊，所以才看书打发时间。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不过，不过何忠灿看她老看课本，就去给她买了好多本苏联小说回来，说：“你看这些小说吧，我实在是觉得你看那些课本太枯燥了。”
　　丁小甜笑眯眯地接受了，并说自己会看他买回来给自己看的这些苏联小说的。
　　实际上，她会在丈夫在家的时候，看看这些苏联小说，不然就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但是丈夫不在的时候，她还是会看她的课本。
　　毕竟她在今年的一个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参加高考，考上大学。
　　十一月初的一天，何忠灿回家来递给她一张报纸，说：“小甜，你看看，国家再十一月中旬将会恢复高考，凡是符合条件的年轻人都可以去考大学，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消息。高考已经中断十多年了，想当年我和你上高中的时候也想考大学来着。可是国家后来停止了招生，我们的大学梦也就断了，后来我也才参了军。现在的年轻人和学生们真是比我们有运气……”
　　在听着何忠灿说话的时候，丁小甜把报纸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和自己了解的差不多。
　　反正她这个年纪的已婚的女人也可以去报考。
　　何忠灿一边说话一边把头上戴的军帽取下来挂在衣帽架上，接着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一打眼，他看到了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的那本高中语文课本，于是拿起来顺手翻了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犹豫再三，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他没出来的话是，自己老婆可以去参加高考。
　　因为自从丁小甜到西城来随军这半年，时常在看高中课本，何忠灿就想到了老婆没有丢下高中知识，可以去考大学。
　　但是呢，要是老婆去考大学，假如考上了，就要离开这个家，将来也不知道去哪所大学读书，她虽然可以实现大学梦，可却顾不上自己和孩子们。
　　自己肯定是舍不得老婆离开的，孩子们尤其离不开她这个母亲。
　　何忠灿想的是，最好还是按照以前两人商量的路线走，就是等到翻了年，就向上级领导申请，让组织上给老婆安排个工作，最好是当个军区小学的老师。那样的话，老婆又有工作，不会无聊，还能照顾这个家和孩子们。
　　丁小甜看完报纸之后，把报纸放下，眼角余光扫到丈夫手里的那本高中语文课本，又看到他出神的样子，大概也想到了他在想什么。
　　微微一笑，她问丈夫：“忠灿，你在想什么？”
　　何忠灿听见老婆的话，回过神来，说：“没，没想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里的那本高中课本。
　　丁小甜见状却去拿起了那本高中课本，翻了两下，然后说：“忠灿，我想去参加高考。”
　　“……”何忠灿尽管猜到老婆会提这个，但听到后还是觉得很郁闷。
　　他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118章 
　　看到何忠灿没吭声, 丁小甜大概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其实在她决定要参加高考之前, 她已经能够想到了, 丈夫肯定是不太愿意让她去读大学的。
　　对他说出了自己, 想去参加高考的话之后，她又紧接着说：“忠灿，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这是我实现梦想的一个机会。”
　　何忠灿依旧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如果说咱们刚结婚, 没有孩子，那么我会支持你去参加高考, 念大学。但是你看，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要是你去参加高考, 考上大学，你还有时间来照顾我们的孩子吗？你还有时间来顾着我们的家吗？”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我不参加高考去参加工作。每周一到周六，也不可能在家照顾着孩子，只能让爸妈帮着我们照顾秀琳和小海。我那也只有星期天，才可以和孩子们在一起。当然必须得说，如果是我参加工作, 至少我每天晚上会在家里, 孩子们会看到我，假如说我去读大学，就很有可能……”
　　丁小甜本来想说自己很有可能晚上回不来，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但她后来又想了想, 觉得要是自己考一个西城的大学，也能够每天回家的。她可以每天骑着自行车回家，早上再骑车去学校，虽然说这样会辛苦一些。想当初她在光荣小学当老师时不是也是这么过来的吗？那个时候她每天早出晚归，还不是只有晚上才能跟孩子在一起。
　　于是她把自己想到的对丈夫说了。
　　丁小甜说：“到时候我去参加高考，我就填报我们西城的大学。我想只要我在西城读大学，也就能够每天晚上回家，陪着孩子陪着你。只要买一辆自行车就行了，这样不就是解决了你所提到的难题吗？”
　　“这个……”
　　何忠灿不得不承认老婆刚才说的话也有道理，如果老婆考上的是西城的大学，那么她能够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然后放学的时候就骑自行车回家，那样晚上也能陪着孩子陪着自己。
　　要是自己再不答应的话，那不是就让老婆的梦想破碎了吗？想当年他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不也是梦想有一天能够去念大学吗？现在老婆有实现梦想的可能，同时按照她的说法，念大学也能顾着家和孩子，为什么不让她去呢。而且何忠灿也认为，老婆要是念了大学，前途肯定是要比现在好。老婆现在的水平只能教小学生或者当厨师，那么她要是读了大学之后，可能就可以进入国营单位工作，或者是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
　　她的事业起点明显是要比现在更高。
　　“好吧，我支持你去高考，念大学但是我希望这个大学必须要在西城，才能陪伴孩子们，还有照顾好这个家。”
　　“嗯，没问题。”
　　“那你加油！争取考上大学。”
　　……
　　丁小甜虽然得到了丈夫的支持，但是当她公婆听说她要去参加高考，要去城里读大学时，他们还是有点意见。尤其是周素芬，她认为如果丁小甜考上大学了，一读就要读四年。这几年相当于就没有收入，整个家的那个经济重担，就落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老三虽然现在是个营长，工资也涨到了一百零几块。就算这些钱，能够负担起一家人的生活，可却不会宽裕。尤其是老三媳妇去念大学还要花钱，那么家里的经济情况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再说了，老三媳妇去念大学，就会跟老三分开，不利于两人的夫妻感情，还有，没法好好照顾孩子。
　　丁小甜就耐心地对他们解释了。自己只需要买一个自行车，来回于城里和家之间，也跟每一天上班早出晚归一样。至于这四年要花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在红星饭店工作的时候，存下来了一部分钱，倒是可以支付一些家庭费用，还有学费生活费的。
　　听丁小甜这么说，周素芬就问她存了多少钱？
　　“大概3000多，假如他我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的话，这些钱也足够支付四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了，所以不需要从忠灿拿回家的工资里面拿出钱来。”
　　其实丁小甜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远远不止3000，实际的数字是3000的两倍。
　　因为这些年，她的空间里面生产的那些东西，她不时拿去卖掉。以及她在红星饭店工作时，每个月的工资还有去比赛得到的奖金，加起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她比原计划多攒了一千多。
　　听到丁小甜居然有3000多块钱，周素芬这个当婆婆的有点儿吃惊。
　　好吧，老三媳妇既然存了这么多钱，她去念大学，根本就花不着儿子的钱，那她也不好再反对了。
　　这下子不但丈夫，就是公婆也都表示了，他们会支持丁小甜去高考念大学。
　　丁小甜心就没什么压力了，大概半个多月之后，丁小甜心态轻松地去参加了高考。
　　高考之后，等了一个多月，她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丁小甜拿到通知书后，兴奋的拆开来看，发现自己如愿考取了，西城大学经济系。
　　至于经济系下面又是什么专业，她就不知道了，而大学的开学日期，是过完年之后的2月18日。
　　很快丁小甜就兴奋地告诉了丈夫，还有公婆，她考上了西城大学经济系，过完年就去报名。
　　何忠灿和他父母传阅了录取通知书，纷纷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夸她真了不起，心想事成，考上了想要去的大学，而且还是去读的经济系。
　　丁小甜就问何忠灿对这个经济系有什么了解没有？
　　何忠灿摇头说：“没有，没有。最近这些年，西城都没有大学。这所大学解放前就有，十几年之前关闭。现在重新开门招生，恐怕要你去大学报到之后才知道到底是读什么班？不过不管读什么班，我都觉得很好。大学四年可以学到非常多的知识，开阔眼界。据我对这个经济系的了解，从经济系读书出来以后，将来是从事经济方面的工作。跟经济方面有关的工作大概就是银行，或者会计，这两种女人做工作都不错。”
　　当时的大学生非常少。大学四年读书出来，那些单位都是抢着要，根本不愁工作。
　　丁小甜听了也点头说自己也这么想的。因为随着恢复大学招生，很快就是改革开放了。国家需要大量的，懂经济的人。她呢，适应形势，能够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锻炼成长，实现自己的人生报复。
　　考上大学之后，丁小甜给自己大哥写了一封信，告诉了自己考上西城大学的事情，同时也问他，四弟参加高考没有，还有成绩如何。
　　不久她大哥回信了，说四弟丁建国没考上，他打算冬季招兵的时候，去参军。
　　另外，她也请了韩家人和钱家人吃饭，把自己考上大学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当然为她感到高兴，并且支持她去读大学。
　　在跟韩家人一起吃饭时，陆老太太笑着连连说：“这是好事，是好事，难得的是你这么多年没有丢掉书本，国家恢复高考，你就能考上。还有啊，你丈夫，还有公婆都支持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韩震夫妇也这样认为。
　　韩健也对她表示了祝贺，并且说，自己要不是已经是个军官，那他也要去参加高考。
　　他妹妹韩雪就说：“哥，你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了，我认为你做的工作也很有意义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在想要不要明年也报考下军队的大学呢？”
　　韩震听了就说：“小雪可以去试一试，考一考，我看阿健就算了。因为阿健目前已经是军官了，如果想要进军队的大学去学习深造，可以向组织上申请，不用非得去参加考试。”
　　左红云这时候接话说：“我看阿健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是，赶紧跟康芸在年前把婚事办了。你再这样拖下去，对不起人家康芸。”
　　“妈，什么叫我对不起康芸了。我不跟她结婚就是做错事了吗？再说了，这三年来，都是那个丫头自己往我跟前凑，我什么时候跟她谈恋爱了。”韩健不满地说，“而且我早说过，我跟她就是发小，话说得这么明白她不明白吗？我之所以还在跟她来往，只不过是但她发小。”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当着何忠灿和丁小甜等人说他的感情问题。
　　这话他其实已经在父母跟前说过，今天当着外人又说了一次。
　　左红云也是微微吃惊儿子当着外人这么说，这不是给人家康芸没留面子吗？
　　毕竟康芸跟何忠灿和丁小甜夫妻都认识，然后听了这话，不得认为康芸自己死皮赖脸缠着他？
　　左红云霎时有点儿生气，差点儿就发作出来，忍了忍才没有训韩健，而是说：“好了，阿健，别说那些事情了，吃菜吧，今天你大姐做了很多好吃又精致的菜，你不是常常说你大姐做的饭非常好吃吗？吃过她的手艺之后，就一直惦记着……”
　　韩健搓一搓鼻子，道：“我这就吃。”
　　他拿起筷子夹菜吃之前，看了一眼丁小甜，然后埋头大吃特吃。
　　丁小甜给他看得芒刺在背。


第119章 
　　韩健这样, 丁小甜真得觉得烦恼。
　　因为跟陆老太太, 还有韩健夫妇的关系, 是她一定会维护的, 也不能不来往。
　　但是一去见他们，就很有可能撞到韩健。
　　丁小甜不想见到韩健，想要回避他，可是因为韩家关系比较近，这让她无法避开韩健。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少去韩家, 除了生日和过年过节，她不去韩健, 并且要去也不一个人去，而是和自己的婆婆或者丈夫一起去。有他们在, 丁小甜即便撞到韩健也要镇定些。
　　好在，过完年, 很快就到了丁小甜去大学报到的日子。
　　那天是她的丈夫何忠灿陪着她一起去西城大学的。
　　找到西城大学经济学，丁小甜报到之后，得知自己被分到了金融班。
　　拿着自己金融班的学生证件，何忠灿陪着丁小甜去了经济系的女生宿舍。
　　当时西城大学，不管是学生宿舍还是教师宿舍, 都是以平房和少量的小二楼为主。
　　丁小甜住的那间宿舍就是平房, 屋子里可以住六个人。
　　当时的大学生们住的床是木床，并不是具有上下铺的双人床。
　　丁小甜去的时候，宿舍里只来了一个女生，因此, 她挑到了一张靠南边窗户的床，采光比较好。
　　那个女生是二十左右的女生，扎着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模样娟秀。
　　她的床在丁小甜对面。
　　看到何忠灿陪着丁小甜走进来，她立即跟丁小甜打招呼：“同学，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冯，名玲，是经济系金融班的学生。”
　　一边说，一边向丁小甜伸出来了手。
　　丁小甜看到这个姑娘如此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便也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跟她握手：“你好，我也是经济系金融班的，名叫丁小甜。”
　　说完之后，她指着身边帮着自己背着铺盖卷，一只手里拎着行李包，另一只手端着两个瓷盆的丈夫说：“这是我丈夫何忠灿，西城军区某部的营长。”
　　冯玲早就看见了跟在丁小甜身后的那位个子高高，身材挺拔，相貌英武的军人了。
　　只不过，她不能从他身穿的绿色军服看出来他是普通士兵还是军官，听丁小甜介绍了才知道这位军人是位军官。
　　从他陪着丁小甜进来那一刻，冯玲判断两人关系亲近，不是恋人就是夫妻，并且很有可能是夫妻。
　　毕竟两人面相看起来至少在二十五岁以上，比较成熟稳重，和那些未婚的青涩的大学生气质不一样。
　　这是中断高考十几年之后，国家恢复高考招收的第一批大学生。
　　有不少的人是工作结婚了的人，至少冯玲周围参加考高的人三分之二都是这样，只有三分之一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朝着何忠灿点点头，冯玲说：“你好。”
　　何忠灿也点点头：“你好。”
　　接着他就开始拿瓷盆去水房打了水来，擦床，擦床前的桌子凳子，还有属于丁小甜的衣柜格子。
　　丁小甜跟他一起把床铺好，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格子，拎着开水瓶去打水等等。
　　冯玲早来一会儿，她也在收拾自己的床铺和衣服等。
　　一边忙，她一边跟何忠灿和丁小甜两夫妻聊天。
　　很快，丁小甜就知道了这个冯玲是西城本地人，父母都在西城市政府工作，她在高考之前也参加了工作，是西城某小学的老师。
　　跟丁小甜一样，她在去年知道国家恢复高考之后，就决定参加高考，然后考上了西城大学。
　　一个多小时之后，总算忙完了一切。
　　这时候又陆续有两位女生进了这间宿舍。
　　她们并没有家人陪着来，通过跟两人聊天，丁小甜知道她们都是来自外省，一个来自山西，一个来自湖南。
　　两人都不到二十岁，较胖较矮的那个叫张琪，身材适中的那个叫奚洁。
　　之后，何忠灿又陪着丁小甜校内的集体商店买了一些牙膏肥皂之类的日用品。
　　眼看，快到中午了，两口子去大学的食堂买了饭票，中午一起在食堂把饭吃了。
　　下午，何忠灿又陪着丁小甜去市百货大楼买了一辆自行车。
　　说起来，丁小甜当初在前进村当光荣小学老师的时候，曾经买过一辆自行车。后来她进城去红星饭店工作了，那辆自行车她就没带到城里来，而是留在娘家，便于娘家人去镇上赶个集什么的方便。
　　这到西城来随军，更不可能把自行车带来了。
　　于是这才有现在需要去买一辆自行车。
　　买自行车的钱，丁小甜当然有，至于自行车的票，是何忠灿帮她弄到的。
　　令人一起去挑了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
　　何忠灿之后骑着自行车，丁小甜坐后座，返回了西城大学。
　　他们回去之后，丁小甜住的宿舍里面又来了两个女学生。
　　其中一个叫严白琴，另外一个叫祝思萍。
　　两人都来自外地，严白琴来自江西，祝思萍来自宁夏。
　　严白琴比丁小甜还要大一岁多，她也是结了婚，还有两个孩子，在考大学之前是在某国营大厂工作。
　　至于来自宁夏的祝思萍未婚，还没有参加工作，同时她的年纪也是这个宿舍的六个女学生里面最小的，只有十七岁。不过，看起来，她的年纪却是在二十岁以上，比起实际年纪大几岁。估计这是因为她所在的城市气候干燥，所以她皮肤不好，比较粗糙，才会这样。
　　何忠灿用自行车把丁小甜送回大学之后，在丁小甜的宿舍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离开。
　　他是觉得现在自己老婆宿舍的女同学都来齐了，他一个男的老在这里不合适，虽然他不想离开老婆。
　　丁小甜跟着他一起出去。
　　到了停放自行车的车棚，丁小甜正打算去取车，然后让丈夫骑车，载着自己回家。
　　何忠灿却阻止了她，并说：“老婆，我看今天你就不跟我回去了。”
　　丁小甜疑惑地望着他，问为什么。
　　何忠灿道：“今天你才来报到，还是跟你们宿舍的女同学在一起多聊聊，彼此熟悉一些好，还有熟悉下校园，明天晚上再回家吧。”
　　“你不担心孩子们看不到我，会不高兴吗？”
　　“我会跟他们解释的，说你明天就会回来了。”
　　“爸妈那里，他们……”
　　“不用担心，我会跟他们解释的。毕竟你现在上大学了，还是要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学习上好些。从你们大学到家里也有二十多里，你骑车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有这个时间，拿去学习或者休息也比再路上奔波好。大学四年的时间非常宝贵，每天再路上花上两个小时划不来。我建议你以后每隔上一天回家，孩子们，还有我，很快就会习惯的。”
　　听了丈夫说的这些话，丁小甜非常感动，要不是大学门口这么多人，她都想直接扑进他怀里了。
　　现在她只能主动伸出手去，抓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然后轻声说：“忠灿，谢谢你。”
　　何忠灿胸膛起伏，居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个小小的摩挲他手背的动作，居然让他心跳加快，身体发热。
　　两人结婚已经超过六年了，过了今年就是第七年。
　　他发现自己和妻子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常年两地分居而变得平淡，相反，他越来越爱妻子。
　　以至于妻子对他略微表现出一些温柔，他就心潮起伏。
　　要是大学门口没有那么多人，他现在就想把她拉进怀中，亲她……
　　丁小甜一抬头看见了丈夫军服往上滚动的喉结，还有起伏的胸膛，以及他黑色的眸子变得幽深，她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两人凝注着彼此，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好一会儿，何忠灿转脸看向别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再重新调转视线看向丁小甜，和声说：“老婆，我……我走了，太晚了，就坐不上车了。还有，你要是学习累了，回家也不用骑自行车，可以坐公共汽车回家。”
　　“嗯，我记住了。”丁小甜说，“那我送你上车。”
　　何忠灿：“好，我们走。”
　　丁小甜陪着何忠灿一起走向西城大学外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十多分钟之后，来了一辆19路车，这车早六点发车，晚上7点收车。坐这趟车可以到何忠灿驻地军营外大约两里处的一个站台，到了那里下车，还有走上三里多才回到家。
　　不过，那个时候的人都挺能走路的，更别说对何忠灿这样的军人。
　　三里多，在他眼里都不算路。
　　丁小甜站在站台上，看丈夫上了19路车，在靠近窗边的一个座位上坐下。
　　他推开车窗，深深地看着丁小甜。
　　车开了，他朝着丁小甜挥手。
　　丁小甜抬起手，异常难舍地挥手。
　　这种难舍的感觉，简直就跟以前何忠灿回家探亲之后，离家返回部队时一样。
　　明明两人都知道，明天晚上两人就可以想见了，从军营的家到西城大学就仅仅是二十多里而已。
　　丈夫坐着的公交车越开越远，驶离了丁小甜的视线。
　　她在公交站台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怅然若失的情绪，回到了宿舍。
　　丁小甜一推门进去，就有人说：“丁小甜，你真幸福，有那么一个军官丈夫，长得又好，对你又体贴。”
　　她转眼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第120章 
　　说这话的是严白琴, 就是这寝室里面年纪最大的那一位。
　　丁小甜听了她的话之后, 朝着她微微一笑, 说：“哪里哪里？”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展开, 所以丁小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本书, 翻开看起来。
　　之后, 冯玲跟丁小甜搭话了, 不外乎问的是西城军区她丈夫所住部队的军营里面的生活工作上的一些情况。她说自己，很敬佩军人, 所以喜欢听这方便的事情。
　　丁小甜对冯玲印象还不错，所以就放下书，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把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两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非常感兴趣的听着，然后加入了两人的对话。过了一会儿, 话题又变成了所学的专业，以后的打算等等。
　　听得出来，大家都非常珍惜, 这个可以念大学的机会。一致认为，应该好好学习, 不能荒废这四年的光阴。
　　丁小甜也是这个意思，她问大家平时都看什么书, 希望大家拿出来传阅。
　　众人把书凑在一起，一共堆在桌上十好几本。有些人喜欢看历史。有些人喜欢看小说, 有些人喜欢看哲学书。
　　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拿上自己的铝制饭盒，去学校食堂打饭回来吃。晚上有些人聊天，有一些人看书，还有些人出去在大学校园里面闲逛，进大学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丁小甜开始在教室、图书馆、食堂、家这四个点之间来回奔波。
　　她很快的适应了大学生活。
　　3月的一天，丁小甜上完课，回宿舍。这会正是中午，她正打算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却见到冯玲走了进来，对丁小甜说：“丁姐，刚才我在外边遇见一个找你的人，他说是你朋友，我把他带过来了。”
　　冯玲说完，就让到一边。跟在她身后的人走了进来，丁小甜一看，有点儿发懵。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这是韩健。
　　宿舍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丁小甜也不好立马要撵韩健走，毕竟人家过来也没有说啥，更何况韩健一直对她都还算客气。两人也从来没有深谈过，一定程度上，他还是韩健的大姐呢，又凭什么要对人家态度不好呢。
　　很快，丁小甜就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快速走了过去。
　　韩建拎着一袋水果一包糕点，他说他因为办事路过西城大学，所以就进来看看她。
　　宿舍里的其他人看见又来了一个穿军装的，帅气的男人。都好奇地望着韩健，猜测韩健跟丁小甜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健送了东西来，丁小甜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一时之间站在那儿就没动弹。
　　直到一边的冯玲提醒她：“丁姐，你朋友给你送东西来了，你站着干嘛呀？还有啊，你不跟我们介绍介绍这一位解放军同志吗？”
　　丁小甜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走上前去接过了韩健手里的水果和糕点，把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
　　她还没说请韩健坐下呢，冯玲已经又说话了：“丁姐啊，你不请你朋友坐一下吗？”
　　丁小甜哦一声，指了指宿舍桌子旁边的一张凳子说：“韩健你坐吧。”
　　然后冯玲又笑着说：“丁姐，你不给这位解放军同志倒杯水吗？”
　　丁小甜这个时候真的是有点烦这个冯玲啊，什么话都是她抢着说。尤其是她说什么，自己还不得不去按照她说的话做，不然的话就属于没礼貌，待客不周了。
　　所以她接下来果真给韩健倒了一杯水请他喝。
　　韩健大方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半，环视了宿舍一圈，接着说：“原来这就是大学的宿舍呀，我今天可算开眼界了。”
　　冯玲这时候又抢着说话了：“”这位解放军同志原来是来大学里面参观的吗？”
　　韩健笑着说：“就是就是。”
　　冯玲马上又说：“这样的话，可以让丁姐一会儿带你去食堂吃个饭，再去图书馆坐一坐，还有去大教室看一看，然后你就算是参观了大学了。”
　　丁小甜听见冯玲叽叽喳喳的说话，忽然有了个想法，她马上说：“对呀，对呀，一会儿让冯玲带你去看看去，我呢。今天还有不少作业要写，没空陪你。”
　　冯玲听丁小甜这么一说，简直喜出望外，连忙说好。
　　因为她早就知道，丁小甜是已婚，丈夫是一位军官，所以当韩健来到他们金融班宿舍附近找人时，向她打听丁小甜住哪里。她就猜这一位军人，只可能是丁小甜的朋友，或者是亲戚什么的。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关系，而一向对军人感兴趣的冯玲，自然而然的就对韩健非常的热情，尽管她不知道这个韩健。到底是单身还是有女朋友，又或者是结婚了。
　　“那我这代替丁姐给你当向导，带你这位解放军同志去参观参观我们的大学吧。对了，我还没有问这位解放军同志姓什么呢？我姓冯，叫冯玲，就是这西城本地人，我听这位解放军同志的口音也是西城的……”冯玲一口气说完，笑眯眯的看向韩健，等着韩健回答自己的问题。
　　韩建也是无语了，哪想到自己来找丁小甜，丁小甜话没跟自己说两句，倒是这个叫冯玲的女孩子，一直叽叽喳喳的跟自己说话，表现出对自己强烈的兴趣。
　　他到西城大学来看丁小甜，如果说真要参观校园的话，当然是想要丁小甜当向导了，谁稀罕什么，这个叫冯玲的女孩子当向导啊。但话说回来，他还是觉得这个叫冯玲的女孩子，跟丁小甜有相似之处。就是他们的容貌都是属于端庄秀气那一种，身材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丁小甜，但有一种成熟的女人气质，显得非常的娴雅稳重。冯玲呢，要青春活泼一些。
　　不想跟着冯玲一起去逛校园，但是呢，当着她，韩健觉得自己也不好，明确的拒绝人家，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这么热情。他要是当面拒绝了人家肯定会伤到别人。尤其冯玲还是丁小甜的同学，还住同一间宿舍，总是要给人家留点面子的。
　　所以他很快就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过来就是随便看看。对了，丁小甜，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韩健说完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丁小甜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除了想知道韩健想说什么之外，丁小甜也真的是有话跟韩健说。她不相信自己把手表都寄给他了，韩建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老实说她不知道他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这一次是一个好的机会，把话说开。
　　韩健在前一直领着丁小甜，走到离宿舍很远的地方的一棵树下才站住了。丁小甜跟着走过去，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也站住了。
　　她没有先开口，而是等着韩健说话。
　　韩健转过身，看向丁小甜，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怕我吧，我只是有心结而已。”
　　丁小甜接话道：“我的确是有点怕你，我怕你糊涂，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你的年纪跟我也差不多，为什么就不能成熟一点呢，我这个当姐的，真心愿你幸福。”
　　“我想要什么我很清楚，不用你提醒我。至于我糊不糊涂，那是我自己的事。还有关于幸福，幸福的定义每个人都不同，在有些人看来，这是幸福，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是幸福的东西恰恰不幸福。”
　　“你太固执了，你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而且给人带来烦恼。”
　　“如果你烦恼，难道不是说你也在意了吗？”
　　“我在意什么？在意你吗？对，你说的很对，我就在意你，特别在意你给我带来烦恼和不适。而且渐渐的，让我讨厌你。并且因为讨厌你，不想看见你，所以无法去陆奶奶，还有你爸妈跟前，陪他们说话，给他们做菜吃。这些都是因为你，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你明明知道我已婚已育，为什么还要这样？”
　　“……其实我有时候也很纠结，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有好多时候，我觉得，可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你这种心态不正常。韩健，我真的希望我和你是姐弟。除了姐弟关系之外，我不想有别的任何关系。今天我也把话说明，请你不要再到学校里面来找我。如果你再来，我也是不会再见你的。最后我希望你理智能够回归。过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都认为的幸福的生活，而不是特立独行，自欺欺人，否则我真的会小看你。”
　　丁小甜说完转身就走。
　　韩健在她身后张口哎了一声，可最后的话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心上好像被扎进了一把刀，痛的不行。
　　有很多时候，有些人明明觉得事情是错误的，但却无法自我改变。只有把刀柄交到别人手里。让人家动手。才会在剧烈的痛苦中放弃。
　　韩健觉得他这一趟到西城大学，大概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呆呆的站在树下，茫然痛苦。
　　直到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咦？这位解放军同志，你还没走吗？刚才看见丁姐回宿舍了，还以为你走了呢。”
　　韩健回神，看向那个跟她说话的人，原来是冯玲，只见她笑眯眯的望着他。
　　“哦，我这就走。”韩健说。
　　“对了，刚才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可是向你介绍了自己，可是你却没有说哦。”冯玲娇俏地说。
　　韩健见状一愣，他犹豫了下，张口说：“”我叫韩健，姓韩的韩，健康的健。”
　　“韩健同志你好，不知道，丁姐带你去参观了我们校园没有呢，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当个向导哦。”冯玲又眨巴着眼睛问。
　　“这个……”
　　“是不是没有？如果你愿意让我当向导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韩健这一次路过西城大学，特意留了一下午的时间。现在时间还早，再说了，他也的确对大学感兴趣。另外，现在他的心情也比较糟糕，但看到冯玲一直在笑，他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于是他说好吧。
　　冯玲见他答应了，更加高兴，立马说：“走！走！走！”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冯玲带着韩健去参观西城大学的校园了。
　　放暑假的时候，丁小甜带着自己两个孩子去韩家玩，听见陆老太太说他孙子韩健谈恋爱了。
　　“哦，这个姑娘是谁呢？”丁小甜听了问。
　　陆老太太说：“他说今天要把姑娘带回家给我们看看呢，一会儿就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她在厨房做完菜出来，终于看到了韩健的对象，是冯玲。
　　原来自从那一次韩建到西城大学找丁小甜，冯玲带着韩健去逛了一圈校园之后，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一直都写信来着。
　　最近这一个多月，两人开始正式交往。
　　放暑假的时候，韩健带着冯玲回家跟家人认识。
　　丁小甜是由衷的祝福两人，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冯玲有点儿害羞地说：“这都要看韩健了。”
　　韩健表态：“年底就结。”
　　他这样一说韩家人个个高兴，丁小甜也高兴。
　　终于，她去了一个心病，可以踏踏实实的学习和生活了。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会把日子越过越好，无论是感情和家庭，以及工作，都能兼顾。
　　重活一世，滋味儿更佳。
　　正文完 /2018.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