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重生在六零》 作者：言之宴 文案： 　　【重活1961】 　　姚明珠当过大宅门的大小姐 　　被当破坏社会风气的典型游过街 　　去过西南三线建设 　　结过婚也离过 　　原本以为就这样不远不近地陪着救自己脱离苦海的兆明哥，到死就结束！ 　　只是没想到姚明珠脑溢血突然离世后竟然回到了1961年， 　　她十三岁的时候……满山抢野菜，家无半粒粮！ 　　虽然受罪了些。 　　可这一世……父母和奶奶健在，自己没有因为一个馒头走上歧途。 　　一切刚刚好……。 　　这一世，她要凭借自己，当一颗耀眼的明珠…… 　　【申明】 　　1.女主没有什么异能，也没什么金手指。即使重生，很多记忆也模糊了。（毕竟小时候的事情也不是一一能记得的。） 　　2.文文属于生活流的，主要写那儿时代的生活。 　　3.文文只是借助那个时代，不是安全照搬，有些大事件会提前，时间会缩短。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重生 励志人生 年代文 主角：姚明珠，田兆明 ┃ 配角：姚耀荣，孙云芳，田秀秀，田国华 ┃ 其它：60年代，重生 第1章 　　奎山对于七十二岁的姚明珠来说，已经非常吃力了。以前背着自己做的一坛子酒酿跟没有背东西一样。如今的姚明珠杵着拐杖才走了二十多步的台阶，满是皱纹的脸上就已经大汗淋漓，整个人气踹嘘嘘。 　　咬牙坚持走了两步就瘫坐在了台阶上！ 　　来往的游人有些好奇地偷看姚明珠，有人视而不见地从姚明珠身边走过，有的看了眼姚明珠，眼里有些疑惑。还有的犹犹豫豫的，想上前询问一番但最终止步，带着愧疚的眼神从姚明珠身边走过。 　　姚明珠没有在乎游客对自己的态度，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眼右边山半腰的别墅区，歇息一会儿后就又站起来，杵着拐杖继续爬山。 　　别人半个小时就到半山腰，姚明珠花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到达。 　　从半山腰拐到了右边的山头，往前走了一公里左右就到了目的地。一个隐身在奎山的小村庄，如今却是著名的旅游景点——奎村。 　　姚明珠没有进村子，而是沿着村后的一条宽阔的马路走到了村子背后，来到一幢徽派小别墅前。 　　整个房屋青砖白墙，隐身在翠绿色的树林中，别有一番雅致的韵味。 　　姚明珠没心情看这些，举起手按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比较儒雅，带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中年人看到姚明珠，先是一愣，而后才连忙上前接过姚明珠背上的东西，说，“姚姨，你怎么自己上来了，一通电话我让人来接你就好了。” 　　姚明珠摆了摆头，“昨晚做个了梦，心里有些慌。反正我胳膊腿还能走得动，就上来看看。”说到这里，姚明珠看向中年人，“国华，你爸怎么样了？” 　　田国华闻言，眉头皱了皱眉，没有及时回复。 　　“怎么了？”姚明珠见田国华没有回答，有些着急地抓着他的手臂追问。 　　田国华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姚姨，我爸没事，刚睡下。” 　　姚明珠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刚想提步朝内院走。田国华上前挡住了姚明珠的去路。 　　姚明珠疑惑地抬头。 　　“姚姨，素珍回来了。” 　　姚明珠闻言，脸色一僵硬，“素，素珍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田国华道。 　　姚明珠还想问点什么，但以她跟田素珍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可以问的。再加上田素珍一直以来不喜欢她。姚明珠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再问。 　　想着田素珍回来了，以她对自己的怨恨，以后能见到兆明哥的次数估计很少了，姚明珠有些失望，“那，那，国华，我先回去。”说着指了指田国华手里的背篓，“上次你爸电话说想吃点我做的酒酿，我这次就带来了。嗯，你爸要是唠叨我，你就跟他说我忙，下次，下次再来看他。” 　　说完，姚明珠转身就要离开。 　　“姚姨，不急。”田国华突然说。 　　姚明珠停下脚步，看向田国华。 　　“我有件事情一直以来特别想问您。” 　　田国华一脸严肃认真，看得姚明珠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国华要问什么？ 　　想着从国外回来的田素珍，姚明珠心里不断地猜测田国华要问的事情，嘴上却佯装轻松地问，“国华，什么事情啊，你说，姨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当初我妈走后，爸向您求婚时我和妹妹都听到了，您当时为什么没有嫁给我爸？” 　　听到这个话，姚明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脑海中闪现了从前的一切，眼中闪过痛苦，还有浓浓的悲哀，可最终随着那些记忆的消退，姚明珠表情恢复平静说，“我从小就当你爸爸是哥哥的。” 　　田国华闻言皱了皱眉头，对这个问题有些不满意。看着身旁这个身躯已经佝偻，脸上被时间刻画了一道道沟壑的老太太，沉默片刻后才说，“姚姨，以前特别恨你和我爸。” 　　姚明珠脸色一僵，眼神暗淡下来，低着头，像一个被审判的罪人一般。 　　田国华看到姚明珠的模样，伸手拉过手。触感有些不好，那双手骨瘦如柴，手掌心带着满手的老茧，一看就是一直在为生活操劳。 　　姚明珠身子有些僵硬，心里更是没有底，如个木头人般被田国华牵着走到院子的桌椅边。 　　“姚姨，说这个并不是在怪你。”田国华让姚明珠坐在椅子上后说，“长大后，我经历了婚姻，也看到你跟我爸这三十年来的相处，对于我妈的死也有了新的看法。我妈的死不能怪您的。 　　“国华……。”姚明珠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姚姨，我只是有些好奇，我妈离开也快三十年了，您对我爸可谓是嘘寒问暖。特别是他因为身体到奎山修养后，您更是不顾天晴下雨都每个月上山好几次。您这样，肯定心里有我爸的。只是我很不明白，三十年前我妈离开后，我爸求婚，您为什么不嫁给我爸，为什么也一直不愿意我爸支助你呢？”顿了顿，田国华补充，“您别说拿我爸当哥哥的说法。我如今也四十多了，您那套说法肯定不能让我相信的。” 　　姚明珠眼神有些恍惚，想起了田国华的父亲田兆明来，那个她一生除了父亲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嘴角忍不住勾起，带着一丝笑容，幽幽地说，“你爸是个好人，遇到他是我的最幸的事。” 　　田国华有些不解，“最幸的事？” 　　姚明珠移开视线，点点头，“你爸有没有给你讲过我？” 　　田国华摇摇头，姚明珠三个字在自己母亲在世时是个禁忌，母亲走后，妹妹素珍也当这个名字时禁忌。再说自己以前因为母亲的死恨着父亲田兆明，两人之间根本不会谈论她的。 　　“你如今投资的姚家村，不仅仅是你爷爷奶奶的老家。”姚明珠深深呼了一口气说，“以前啊，那个村子几乎全是我祖父的土地，村里的人基本上全是佃农或者是我们家的下人。而我祖父也被大家叫姚地主。” 　　“我爸经常叫你大小姐，难道我爸是你们家的下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田秀秀和田国华改下名字，田秀秀改为田素珍，田国华改为田国伟 第2章 　　“嗯。”姚明珠点点头，“你爷爷奶奶是我们家的下人，不过你爷爷是我爸的长随，后来世道不好，姚家放了很多人后，你爷爷就当了庄头，负责姚家村生产的事情。我们姚家可能风水不好，一直是一脉相传。到我爸这辈时更是子嗣艰难。我妈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身边养着一个孩子就能带来孩子的。有些心动，可最后我妈不忍心别人骨肉分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那时你奶奶在我妈屋子里干活，常常带着你爸爸进院子。我妈看着你父亲机灵就让他进内院养着。” 　　“也许真的能带来孩子吧。我妈第三年怀孕了。那时姚家特别高兴。尤其是我祖母。只是可惜生下来我是个女儿。我爸虽然有些失望，但接近而立之年才得来的孩子，还是第一个，心里也是欢喜的。从我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我爸对我的喜爱了，从小真的是把我当成了掌上明珠。” 　　田国华点点头。 　　姚明珠，可不是姚家的明珠么？ 　　“虽是当明珠，也养得我不喑世事。”姚明珠视线看着远处，却没有落到实处，仿佛看到了过去，“我记事特别早。你爸上大学前，我特别黏他。你爸也对我特好，你姑姑到现在都还记恨着我呢。而我十三岁以前的记忆大多与你爸有关的。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开心啊。特别是你爸，小时候可聪明了。” 　　田国华承认老父亲的睿智，否则田家不可能从一个泥腿子翻身的。 　　“三年/灾/害时，我不到十四岁，被村支书以一个馒头引诱……。我出了那事后，家就不行了。奶奶和母亲被我气死，父亲也深受连累……。” 　　田国华此时却不想问了，“姚姨，咱们去看我爸吧！” 　　姚明珠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幽幽地道，“那是人生第一个错路口。你知道么？村支书就是我们家以前帮忙跑腿收租的。” 　　“过了三、年/灾/害，以为能慢慢好起来，可没过几年，一场更大的浩劫席卷而来。我被当做破鞋游街，我爸被连累被斗，被打，家被抄，有一次差点连命都丢了。为了救我爸，那年我委身给了公社书记。我爸也靠着这个过了一段平稳的日子。只是……”最后父亲知道后却自杀了。 　　“你爸那么好，我那么脏，配不上你爸的。”姚明珠低喃，话出口后又怕田国华误会，连忙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要破坏你父母的婚姻。第一次遇到你爸后我就一直躲着。我不知道你爸竟然悄悄地调查我，更不知道……”更不知道是他在后面护着她。就连她唯一一次的婚姻，因为早年打掉孩子时伤了身子不能怀孕，男人知道后就时常家暴，那段恶梦般的婚姻也是他悄悄帮她摆脱的。 　　可后面的话，姚明珠说不出来，擦了下眼泪又说，“这辈子，我从来没奢望跟和你爸在一起的。” 　　“就是因为这些狗屁的东西，那年在西部三线建设时遇到你，你才那么决绝地拒绝了我？”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姚明珠和田国华回头就看到一个浑身充满气势的老人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一个仪态优雅的中年妇女，也就是田国华的妹妹，田素珍。 　　“兆…兆明哥……。” 　　田兆明有些着急地走了过来，想弄明白一辈子都没想明白的事情，可已经病入膏肓的身子并没有年轻时那么灵活，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一旁的中年妇女扶着他。田国华也立刻上前，抱住了田兆明。 　　“扶我过去。”田兆明有些虚弱地道。 　　田素珍脸色有些不好，想阻止，但想着父亲田兆明对他们兄妹的恩亲，田素珍最终放弃了劝说。跟田国华一起扶着田兆明朝姚明珠走去。视线落在正前方的姚明珠身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头发稀疏花白昭示着岁月的无情，可配着她干净素白的衣服，却有一股素雅的味道。 　　低头又看了眼不顾身子，执著上前的父亲田兆明，田素珍想着之前听到的，心里忽然有股酸楚。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 　　“噗……”田兆明话未说完就喷了一口鲜血。 　　田国华再也不能顺着田兆明的意愿，抱着他就往屋内走，同时对田素珍道，“你照顾姚姨。” 　　姚明珠从最初的惊吓也回过神来，立刻朝田兆明方向跑过去。 　　田素珍虽然担心父亲，可也知道自己父亲心系这个老太太。只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比自己还迅速，那奔跑的速度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想到这里，田素珍立刻追了过去。 　　可没想到，刚追到父亲门口，田素珍就看到姚明珠躺在地上，惊得立刻大叫，“哥，哥，姚姨摔倒了。” 　　田国华从屋子出来，脸色不好，看到地上的姚明珠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姚姨，姚姨，姚姨。” 　　姚明珠睁着眼睛，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似乎听到什么噩耗一般。但却对田国华的叫声没有一丝反应。 　　田素珍到了跟前，看到这情况，脸色有些凝重，伸手放在了姚明珠的鼻下，良久后才呆呆地收回手，“哥，哥，姚……姨走了。” 　　田国华脸色有些不好，伸手有些颤抖地放在姚明珠的鼻前。 　　良久后才抬起，想要抹下姚明珠睁着的眼，可却怎么也不能让她闭眼。 　　“哥，爸怎么样了？”田素珍虽然难过，但却更加心系自己的父亲，着急地道。 　　田国华眼神很沉重。还未说话，里面一个中年医生走了出来。看到田素珍，说了声，“节哀。”医生看到田国华抱着的人，连忙上前，只是抓着手后一把脉，就摇起了头，叹息地道，“心肌梗塞，你们……节哀了。” 　　“哥，他们怎么会一起走？”田素珍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田国华沉默良久才说，“他们一起走挺好的。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下辈子投个好胎，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吧。”说着又摸了一把姚明珠的眼睛。这一次轻松地让她闭上了。而田国华在姚明珠闭上眼睛后，抱起姚明珠进了屋子，放在了田兆明的床上。 　　而后田国华拉着呜呜呜哭泣的田素珍跪了下来。 　　“爸，你这辈子对我兄妹的恩情还不了了，下辈子儿子还你。刚答应你照顾姚姨的事情又食言了，你跟姚姨一路好走。” 　　“爸，对不起，当初是我任性了。” 　　田素珍心中满是悔恨，田国华脸色也满是悲痛。兄妹二人在床前呆了很久，田国华才道，“我想让爸和姚姨葬在一起。” 　　“可是妈……”田素珍有些不同意。 　　“爸这辈子对得起她了。” 　　田素珍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3章 　　“阿珠，快点，快点。” 　　一个苍老的声音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喊道。只是话音刚落，原本零星寻找着野菜的人忽地朝着那边跑去。 　　那些人穿着破旧的衣服，脸颊消瘦，原本无神的眼睛顿时闪着亮光，朝着刚才那叫声处使出全身劲儿奔去。 　　这两日，姚明珠始终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的。 　　医生说是死于脑溢血。 　　在她走到兆明哥卧房前，听到医生说他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心肌梗塞去世了。姚明珠一时难以接受，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上，而后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后面当田国华把自己抱到室内兆明哥的身边时，姚明珠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给扯了进去。而后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阿飘。 　　当时还比较欣喜，以为能见到同样是阿飘的兆明哥，但姚明珠在室内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只有兆明哥和她僵硬的身体躺在床上。她当时以为兆明哥已经下了阴曹地府，于是连忙朝外跑，想追上他。可没想到走出屋子就被弹了回去。 　　姚明珠朝外走了好几次，可依旧被弹回屋里。 　　次数多了，姚明珠慢慢知道了一个事实，她不能离开尸体超过三米的。这让一直没有遇上兆明哥的姚明珠有些郁闷。 　　可郁闷归郁闷，姚明珠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她是个新鬼，鬼界的东西一点都不懂。于是只好在屋子呆了下来。 　　后来，姚明珠看到田国华竟然把她当做长辈，让她与兆明哥一块办了葬礼。最后还把他俩一块火葬后埋在了一起。 　　姚明珠震惊的同时也无比感动，脑海中不断地回映着那一幕幕。后来，随着葬礼结束，姚明珠慢慢变得透明起来，直到意识全无。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再次有意识时竟然是自己十三岁，那个命运转折的时候。 　　起初以为是自己做梦，可两三日的正常生活让她知道，这就是现实！ 　　姚明珠激动了，兴奋了。 　　她高兴父母奶奶这辈子健在，她也还好好的，一切都好。那件事情还没有发生，一切还有改变的可能。 　　只是目前有一个比较严峻的事情——全/国/缺粮！ 　　“阿珠，阿珠，快点过来。”之前那苍老的声音又催促道。 　　“来了，来了。”姚明珠连忙道。 　　叫姚明珠的人是她奶奶，陈益舞 　　姚明珠跑过去才知道奶奶为什么叫人。原来姚奶奶发现了一大片针叶草，嫩嫩的刚刚冒出了土地。这草可以当野菜吃，清脆爽口。 　　家里这几日都没有吃到新鲜的野菜了！田野里也只是零星地开始冒出来。可抢的人多了，到手的就更少了。 　　也难怪刚才奶奶激动了。只是姚奶奶虽然努力压制激动，可语气里还是透露了一股不寻常，被常年寻找吃食的人一听就发现，如今正哄抢着。 　　姚明珠赶紧拿着篮子过去，放在地上，双手扯着针叶草。 　　姚奶奶见孙女过来，“阿珠，这两日你怎么老是神情恍惚，怎么了？是累了还是饿了？” 　　“没有，没有！奶，咱们赶紧扯草吧。” 　　姚奶奶点点。 　　姚明珠忙活起来，只是扯着扯着，忽然一双手也伸了过来。姚明珠抬头，就看到一坨浓鼻涕留在嘴边，猛的一吸，呲溜一声吸了回去。 　　这是村里的黄四，外号鼻涕虫，姚明珠觉得有些恶心，正准备放手时，埋头抢草的黄四头都没有抬，一把推了姚明珠。 　　姚明珠原本蹲着，被一推，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后倒地。 　　姚奶奶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姚明珠，“鼻涕虫，你干什么？” 　　黄四是个瘦弱的男孩，跟姚明珠一样大，见姚奶奶吼自己，身子缩了缩，但却说道，“她，她扯我的草。”顿了顿，补充，“我，我不知道是……大小姐。” 　　大小姐的称呼让姚奶奶气结，这是村里人对他们家的调侃，就像这些年自己老是被人叫地主婆一样。 　　姚奶奶以前还爱纠正，时间就了也随了这些人，不过是嘴上讽刺讽刺。只是看到孙女被推到了，姚奶奶还是有些生气，“这一大片还是我发现，你们不是也扯了。” 　　“四儿，四儿，怎么了？”突然一个妇女冲了过来，见到自己儿子畏畏缩缩地站在姚奶奶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野菜，事儿都没问清楚，就扯着嗓子喊，“地主婆，国家早就解放了，你凭什么欺负人？” 　　姚奶奶消瘦的面颊瞬间涨红，她不擅长吵架，可也不想自己被人冤枉，看着对面的妇人说，“陈大丫，是我欺负你儿子，还是你儿子欺负我孙女？这么多人大家都看着的，你说话要讲良心。” 　　其他扯着针叶草的村民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脚步。 　　姚奶奶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心寒。她祖上会些医术，后来有因为姚明珠父亲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再加上祖传的一些医书，以前无聊时就会看看，因此知道很多野草药。灾荒时节，她就是靠着识别能吃的野菜野草，带着一家过活。 　　村里的人也知道，天天跟在自己后面，看到自己采摘什么就一哄而上，姚奶奶想着自己家能融进村子里，什么也没说。可事到如今才知道，这些人根本不会感恩。 　　姚明珠知道自己家在村里的情况，扯了扯奶奶的衣袖，“奶，咱们换个地方吧。” 　　姚奶奶点点头，正想离开，陈大丫就叫道，“地主婆，你欺负我儿子，休想走。” 　　姚明珠无比厌烦这女人，因她是村支书陈国强唯一的妹妹，在村里老是借此占便宜，“你想怎么样？” 　　“你背后的东西留下来。”陈大丫大言不惭地说道。这地主婆每天都能找到吃的，那满满一背篓可够吃几天了。 　　原本装着漠不关心的村民中，有人良心不安，坐不住，上前，“大丫，你这就过分了。刚刚也是鼻涕虫推了大小姐的，地主婆只是说了两句。” 　　鼻涕虫似乎也不好意思，上前拉了陈大丫的手，“妈，我不是故意的推大小姐的，我不知道是她。要是知道，我就不推，让她就好了。”说着还对姚明珠笑了笑，而刚刚流到嘴边的鼻涕又刺啦一声吸了回去。 　　还好肚子没有多少东西，要不然姚明珠肯定会吐出来。 　　陈大丫被自己儿子拆了台，脸上忽青忽白的，一时下不来台，一巴掌拍在黄四的脑袋上，“狗眼黏在屎上移不动了？个臭小子的，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还看女人。”说着还对姚明珠的方向呸了一口，“真是狐狸精。” 　　姚明珠是姚家唯一的孩子。全家都宝贝着。对于姚明珠的名节，姚奶奶一直很看重，闻言脸色铁青，陡然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陈大丫脸色，“陈大丫，你给我积点口德，你家虽然没有女儿，可你哥家有三个。” 　　陈大丫被打蒙了，也被姚奶奶的气势吓住。 　　姚明珠却是双眼通红。 　　奶奶一直注重名节，这也是上辈子她被一个馒头引诱，不到十四岁就怀上孩子时，奶奶愤怒，失望，又是不甘。最后气倒在病床上，后来死不瞑目的原由。 　　“我跟你拼了。”陈大丫回过神来，立刻冲向姚奶奶。 　　奶奶都五十多了，若被她这么撞到，身体肯定受不了。姚明珠立刻冲了过去，使了全身的劲一把撞开刚刚接触到姚奶奶的陈大丫。 　　陈大丫没有注意，一下子被撞到在地上。只是没想到，地上刚好有一颗尖锐的石头，陈大丫的头刚好磕到了石头上。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陈大丫一摸，手指上竟然有血，杀猪般的叫声响起，“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姚明珠一惊。 　　姚奶奶却是有些担忧，立刻上前，伸手想要看陈大丫的伤口。却被陈大丫一挡，“不要你假好心。杀人了，杀人了……。” 　　“你流血了，要是不赶紧止住血，小心你流血而死。”姚奶奶恐吓道。 　　“大丫，赶紧给姚奶奶看看，她懂医术的。”村民也担心起来，在一旁劝解。 　　陈大丫也害怕了，不再拒绝。 第4章 　　姚奶奶翻开油腻得黏在一起的头发，发现一个被尖锐的石头划伤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伤到了表皮，“没什么大碍的，我给你弄点东西止血了就没事了。” 　　姚明珠听奶奶的话，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她知道奶奶要找什么，立刻四处找了起来，而后在一旁的大石头阴面寻找了白灰，小心地弄了些下来。 　　姚奶奶准备寻找石头阴面的白灰，见孙女的动作后就没有上前。只是心里有些诧异，难道自己教过孙女么？ 　　姚明珠把石灰给了姚奶奶，姚奶奶立刻盖在了陈大丫伤口处，很快伤口就止了血。 　　陈大丫也只是刚刚撞的那一下觉得疼痛，如今血不流了，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一把抓住准备起身的姚奶奶，“地主婆，你孙女伤了我，你说怎么了？” 　　“是你要撞我奶奶。”姚明珠不忿。 　　“可我被你撞伤了，还流了血。”说着把染血的手指伸出来。 　　姚明珠还想说话，被奶奶一个眼神止住，“你要怎么样？” 　　“我被撞伤了，肯定不能找野菜，也不能上工了，你们得负责我的粮食。我要得不多，粗粮三十斤。” 　　话音刚落，人群就炸开了，“陈大丫，你是饿疯了吧，三十斤粗粮？” 　　“我又没有要五十斤细粮。”陈大丫不悦地反驳。 　　“你这信口开河，但也得地主婆拿的出来啊。” 　　“对啊，如今有野菜野草吃就是好的了，竟然要三十斤粗粮？” 　　被众人说得心里也没底，陈大丫道，“那二十斤细粮，还要你今日背篓的野菜。” 　　姚奶奶不想事情闹大，拿过背篓，讨价，“十斤细娘或者十五斤粗粮，你选。还有我们现在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我们只能欠着，一年后还你。” 　　陈大丫有些不乐意，“大小姐外家吃商品粮的，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你也说是外家。”姚奶奶淡淡道，“你若不同意，那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全国都在闹/饥/荒，即使城里也没有多少吃的。” 　　陈大丫眼珠转了转，不甘心地道，“你们要是欠着，那就要十五斤细粮。要不然我就告到村支书处。”村支书就是她哥，肯定会帮她！ 　　这人真是贪得无厌，姚明珠恼怒不已。刚想出声拒绝，奶奶姚奶奶就道，“你的伤口并不大，十斤细粮。若是不同意，你就去告吧。村里不是你哥一人就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陈大丫眼珠转了转，有些心虚。她其实也怕自己大哥知道她狐假虎威后打她的，想想只好同意了下来。 　　发生了这个事情，姚奶奶没有心思再寻野菜野草了，把背篓里的野菜野草全部倒给了陈大丫后，牵着姚明珠的手朝着村子走。 　　初春的日子最是忙碌，村里开始修整田地，忙活着育苗。 　　姚明珠和奶奶回到家里没有多久，父亲拖着湿漉漉的裤子回来。 　　“阿珠，赶紧给你爸打水洗洗。”姚奶奶挑拣着昨日剩下的野菜，边道。 　　姚明珠也心疼父亲，以前当富家少爷时身体就不是很好，如今初春，田里还是有些凉的。连忙把保暖瓶的水到在木盆里端了出去。 　　“阿珠，我来就好。”姚耀荣连忙接过来，“今日找野菜怎么样？收获多么？” 　　姚明珠低着头，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姚耀荣连忙安慰，“没事，没事。咱们一年总能攒下十斤细粮的。” 　　姚明珠点点头，背过身去却双眼冒着泪珠，有父母的感觉真好。 　　姚奶奶插话，“耀荣，村里的田整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姚耀荣回复，顿了顿又说，“只是今年粮种不够，村里又没有，田地估计种不完的。” 　　姚奶奶叹了一口气，“如今生产队发的粮食是越来越少了。有的还掺了石头，还有好几个月小麦才成熟，这日子真难过了。” 　　姚耀荣也是满脸愁容，洗好脚，换了衣服后，孙云芳也回了家，背篓里摘了一些野菜，见婆婆收拾好了昨天的菜，于是上前拿起进了厨房。 　　姚明珠知道母亲孙云芳要做一家子的下午饭了，于是进厨房帮忙烧起了火。 　　姚家的厨房只有一个灶台，铁锅上交了国家。 　　原本大伙都是在村里的食堂吃大锅饭的。但因为饥荒，村里的粮食不多了，就开始分粮给上工的人。开始还好，每顿勉强够，如今却是越来越参假了。 　　姚家还算好的，上交铁锅之前留下了一个锑锅，现在发粮食自己煮也能应付。有的人家做饭还得借锅煮。 　　只是锑锅不好做菜，只能全部一起乱炖。不过，如今这个时候能填饱肚子就是好的，谁都不会考虑饭菜好不好吃。 　　姚家一天吃两顿，上午九点左右一顿，下午两点一顿。 　　刚吃完饭，村里的上工铃声就响起。 　　姚家四口人放下碗筷，就出了院子朝着分工的地方走去。 　　村里分工的地方其实也算是姚家的屋子。原本是姚家的大花园，全都是青石板铺的地面。只是解放后，姚家上交全部家产，公社分了两进的院子给了姚家四口人。 　　大花园一侧的院墙被拆开了当成了集会的场地。后面的两个院落被当做村干部办公的地方。 　　姚家本来可以从二进的院子直接到大花园的。但当初分下来后，姚奶奶就做主用砖头封死了那道门。而姚家四口人全部住到了一进的院子，原本是给下人门房住的地方。 　　“同志们，希望在前，咱们拿出万里长征的精神劳作，一定有收获。大家赶紧来领活了。”村委宣传谢志兰拿着喇叭吼道，村长和几个生产队长在分工和登记。 　　男女老少村民赶紧上前登记。 　　姚耀荣也赶紧上前，很快领了搭田坎的活计，孙云芳则拿了挖地的活。都不算轻松的工，可两口脸色却带着笑。如今也只有生产队干活能分点救命的粮食了。 　　他们俩个要是没有活了，全家只能喝西北风了。 　　“奶奶，你不要去，我去领活。”姚明珠说道，不待姚奶奶应答就朝人群挤。 　　看得姚奶奶连连摇头。不过也感觉到孙女好像活泼开朗了很多。但因为是自己孙女，姚奶奶也没想太多。 　　谢志兰看到姚家几人，眼神微微一变，拿着话筒道，“请同志们注意了，请同志们注意了。村里如今的活计比较辛苦，为了大家的身体和安全。年老的同志和年小的同志不要朝前方挤。” 　　姚明珠却不管谢志兰的话，靠着人小挤了进去，“梗生大伯，我要领割草的活。” 　　谢志兰立刻道，“大小姐，你干不了这活。” 　　姚明珠假装不解，“我怎么干不了？我能干的，保证晚上交工时给一背篓草。” 　　谢志兰哼了声，“你娇生……” 　　“谢志兰同志，你歧视人。”姚明珠立刻打断谢志兰的话，“伟大的领袖都说人人平等了。我虽然年小，但我向伟大领袖保证，一定拿出干革命的精神完成自己领的活。” 　　谢志兰气结，心里愤恨不已，姚家这傻乎乎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开窍了？ 　　村长田耿生也有些诧异，姚明珠以前都是柔柔弱弱的，今日怎么突然说出这么多大道理？ 　　“梗生，我让阿珠来领的。”姚奶奶挤了进来。 　　田耿生见是姚奶奶，原本挺直的背脊弯曲了些，连忙道，“那好，那好，给您。”而后拿出一个竹签给了姚明珠。 　　谢志兰有些气愤，但村长田耿生都给面子了，她也不好反对下去。只好不甘地看着姚家一家四口离开。 　　身后的屋子忽然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有些斯文。 　　村民都认识这人，连忙道，“陈支书。” 　　谢志兰连忙回头，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掩去。 　　“你怎么了，气呼呼的。”陈支书不解地问。 　　谢志兰见识自己的丈夫，如今姚家村的村支书陈国强，慌忙地道，“没有没有。”眼神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田耿生。 　　田耿生假装认真地发着竹签，没有掺和这两口子的事。 　　陈国强见状也没有追问，道，“我出去转转。” 　　谢志兰连忙点点头。 　　后面陆续有村民前来，只是来晚了，得知工作派完后，失望地离开了。 第5章 　　姚明珠拿着竹签有些高兴。 　　村里的活计也就割草算是轻松的了，也多亏梗生大伯在，要不然看谢志兰那架势，估计自己是别想领到活干了。 　　不过想着村里的这几人，姚明珠有些闹心。 　　村长田梗生就是田兆明的父亲，与姚家有渊源。 　　田梗生是姚家的家仆，从小是姚明珠父亲的小厮。 　　田梗生有个大儿子叫田兆亮，是田兆明的哥哥。十四岁的时候进城，无意间杀了县太爷最受宠的一个姨太太的霸王弟弟。姚家那个时候庇护不了田兆亮，于是送钱送粮，还派人安全地把田兆亮送到了外县。 　　只是没想到，田兆亮竟然入了人民军。后来国家成立后，姚兆亮荣归故里。也是因为他，姚家保留了祖宅前面的两进。而田梗生因为识字，再加上儿子的关系，在村里当了村长。 　　也幸好田耿生当了村长，在村里对姚家诸多照顾。姚明珠记得上辈子，自己好几次艰难的时候，都是他帮忙渡过去了。那些深刻的记忆，姚明珠一直记得。 　　至于谢志兰与姚家积怨更深了些。 　　谢志兰是被吸大烟的父亲卖进姚家的作妾的。 　　对于纳妾的事情，不是奶奶逼迫，也不是父亲姚耀荣，是姚明珠母亲自己做主的。 　　姚明珠以前不理解母亲。 　　但上一辈子的事情却让姚明珠明白，无论时代怎么变，子嗣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不能断绝的东西。 　　孙云芳嫁给姚耀荣时，世道乱，县城的政权三天两头改变，城里的人朝不保夕，深怕下一刻就身首异处。姚家就是那时从县城回到祖宅过日子的。 　　姚家村一直是姚家的大本营，全村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是姚家的。 　　姚家回村后，乡下的日子，自给自足，过得比城里还舒服。 　　只是孙云芳嫁给姚耀荣十年却仍旧无孩子。姚奶奶虽然着急，可她并不是个苛刻的婆婆，毕竟当年自己也是很久才怀上了耀荣。将心比心，姚奶奶也就想着顺其自然，并没有给姚耀荣纳妾。 　　可姚奶奶的善解人意却让孙云芳的压力却倍增。 　　眼看姚耀荣而立之年自己的肚子还没有消息。孙云芳无奈之下，想着给姚耀荣买了妾，也就是谢志兰。 　　姚耀荣虽然也想要孩子。但他们姚家历来子嗣单薄。而且姚耀荣还懂点医术，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他们没有孩子其实根本原因是姚耀荣的身体。 　　当年姚耀荣出生时，正是天下大乱。姚耀荣父亲在姚奶奶怀孕后就离家投身革命，只是不到一年就死了。 　　姚奶奶因此受到惊吓后早产生下了姚耀荣。姚耀荣不足月生下来身体有些羸弱。后来只好加倍精细养着。 　　只是结婚后多年孙云芳都没有身孕，夫妻到医院检查，却没有查出什么原因来。大夫猜测可能是姚耀荣子孙根内的问题，但国内没有精细的仪器，检查不出来。若想知道确切的结果，可以去港城。 　　可港城被外国占领着，国内控制严格，去那边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夫妻着急，孙云芳坚持要找个女人给姚耀荣试试试试，也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姚耀荣是不同意。 　　谢志兰也逃婚了，但被其父抓了回来，更是被扭断了一条腿后送到了姚家。 　　姚耀荣见谢志兰如此反对，并没有强求，反而从城里请了医生为谢志兰治好了腿。 　　只是没想到，谢志兰竟然因此喜欢上了姚耀荣，同意做妾。 　　孙云芳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但自己没有孩子，她得替姚家着想的。于是高高兴兴地定下姚耀荣和谢志兰成亲的日子。 　　但谁也没有没想到，喜宴头一晚，孙云芳突然晕倒，而后被查出来怀孕了。 　　于是，谢志兰嫁给姚耀荣的事情被搁置。 　　姚奶奶和姚耀荣兴奋之余，一心扑在了孙云芳身上，恨不得当菩萨供了起来。姚耀荣可能因为身体的关系，原本对夫妻生活就不是很热衷。孙云芳怀孕后，就歇了纳妾的心思，提出让谢志兰回家。 　　谢志兰却是打死也不愿意离开，跟当初逃婚的那股劲儿一样赖在了姚家。 　　姚家几人性格都温顺和善，说不通谢志兰，只好留下她。 　　十月后，孙云芳生下了姚明珠。 　　姚耀荣快而立之年才得到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儿子却也非常高兴。姚奶奶就有些失望了，毕竟姚家三代单传。不过，后来看到粉嘟嘟的孙女儿，姚奶奶心里的失望也慢慢消失。 　　谢志兰却是高兴的，以为生了女儿，姚耀荣就会想起她来。可后来才发现姚耀荣的眼里就只有那对母女。 　　谢志兰琢磨着怎么爬床时，人民推翻地/主剥/削运动胜利，全国贫苦大众推翻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了。姚家村改变的时候也到了。 　　政府执行一夫一妻制，妾归还本家或者原籍。若没有原籍就可以在当地落户。 　　谢志兰无奈地从姚家离开。 　　姚奶奶咬牙捐出了所有东西。 　　全国人民欢呼，新的国家成立了，人民的好日来了。 　　姚家成了农民。 　　姚耀荣和孙云芳开始拿起锄头干活。细嫩的手开始起泡，掉落，成老茧，周而复始，从开始难以忍受到慢慢习惯。 　　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姚奶奶也踏出了姚家大院，赶着牛羊走在山坡上。 　　日子虽然辛苦，可没想到姚耀荣身子倒是慢慢结实起来了，全家非常高兴。姚奶奶和孙云芳都消瘦，黑了，但身体明显硬朗了许多。姚家也慢慢适应了新的生活。 　　后来大锅饭，大家一起吃，一起干活。没有阶级，人人平等。村子里洋溢着一股新气氛，新景象。 　　只是没想到，谢志兰离开姚家后，没有回谢家，竟然嫁给了改名为陈国强的陈八两。随着新气象飘来，谢志兰内心的那份不安分似乎也被激发，整个人变得积极起来，响应国家号召，开始在村里和公社积极活动。后面年年被评为优秀社员。更是因此当上了村里的宣传委员。 　　只是对于姚家，谢志兰心理始终有一个疙瘩，怨恨着姚耀荣。以至于后来姚明珠出丑事后，她往死里整姚明珠。 　　不过如今想起那些记忆，姚明珠却觉得，谢志兰应该不仅仅是恨父亲，也许是知道自己和陈国强的事情。 　　而陈国强呢，原先是家里厨房的采买，后来贪污被姚奶奶打出了姚家。谁知道这人竟然在镇子上认了干亲，解放后回村子，为人处世会来事，再加上又识字，竟然当上了村支书。 　　对于这些事情，虽然闹心，可姚明珠也无他法子，只能面对了。想起上辈子自己贪吃陈国强的馒头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姚明珠就咬牙切齿。 　　这辈子想要避开村支书的陈国强是不可能，不过自己可以拒绝他的引诱，堂堂正正地活着。 　　想到这里，姚明珠干活的劲儿就更加强烈了。 　　姚耀荣和孙云芳直接上地里干活，姚明珠和姚奶奶则回家后背篓去坡上割草。 　　准备出发时，姚明珠止住了姚奶奶，“奶奶，咱们分工吧。你去找野菜吧，我去割草。” 　　“不行，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姚奶奶不同意。 　　“奶奶，我都十三岁了。你看村里的小孩都顶半个大人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去割草。”姚明珠假装不高兴地道。自己上辈子就是被家里的人护得太好了，不懂辛酸苦辣。歉收的两年，姚家虽然日子也苦，可却并没有苦着姚明珠的，毕竟姚家就她一个孩子。只是去年雪灾又歉收，姚家是真的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姚明珠也吃起了野菜。 　　这样的落差姚明珠受不了，所以才在陈国强那一个白面馒头面前失去了自我。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姚奶奶不为所动。 　　“奶奶，我就是单独去割草而已。上午送了那么多野菜给人家了，明天咱们就没有吃的了。”姚明珠石磨硬泡，姚奶奶才松了口。 　　“那，那你对面山下割草，不要进山里。”姚奶奶妥协道，其实儿子也说过她把阿珠看得太紧了。 　　“行的，行的。”姚明珠连连点头，立刻背着背篓，拿着一个断节的镰刀出了门。 　　姚奶奶无奈地点点头。 第6章 　　初春的田野里，草木刚刚发芽。 　　想要割满一背篓草还是要费点心思的。姚明珠虽然答应奶奶在山脚下割草，但也得看有没有草。姚明珠开始思索哪儿的草多。 　　“明珠啊，你背着背篓干嘛去？”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姚明珠全身僵硬。 　　“明珠，前几日你不是说饿么？” 　　好歹过了几十年，姚明珠很快控制了情绪。深呼一口气，双手拢紧背篓的带子，而后快步离开。 　　她此时不想见到这人。 　　“喂，你走什么？怎么不理人？明珠，明珠丫头？”陈国强有些奇怪，往日这丫头沉闷归沉闷，但好歹还能说几句话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给你带了吃的馒头要不要？” 　　听到馒头，姚明珠脚步有得更快了。 　　陈国强盯着姚明珠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不过如今他正烦着春耕的事情。也就把小丫头的事放在一边，视线又放在田里劳作的村民身上，今年粮种少，可秋天的供应量却没有减少的，这可怎么办呢？虽然他不负责生产，可要是不能按时交供应粮，那可是整个村的事情。 　　姚明珠是前日醒来发现自己回到小时候的，但却忘记了这一世的事情，不过却也知道，自己跟陈国强就是现在开始接触起来的，被他诱骗上床则是夏天的事情。想着上辈子的自己，姚明珠恨恨地打了自己两耳光。 　　因陈国强这一打岔，姚明珠也不再思考去哪里割草了，看到田坎上有冒出嫩草，姚明珠俯身割了起来。 　　“大小姐？你，你在割草……？” 　　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姚明珠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补丁，但衣着却干净的女孩背着一捆柴，满是诧异地看着姚明珠，身边还跟着几个男孩女孩，大家多多少少都背着柴。 　　“昭丽，你去捡柴了？”田昭丽，田兆明的妹妹，姚明珠为数不多认识的人。田昭丽有些不喜欢自己，不过如今见到熟悉的人还是挺高兴的。 　　姚明珠上辈子十三岁之前被奶奶束着在身边，很少跟村里的小孩子来往。出事后，村里人阻止孩子与姚明珠来往。所以接触的同年人不多。 　　后来自己被当做破坏社会风气的典型被游街，更是独来独往了。最后没多久她就去了三线建设，村里的人事也忘了。后来回到姚家村也是几十年之后，好多人都不认识。每日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每月十五到奎山跟兆明哥唠叨唠叨。 　　虽然田昭丽不待见自己，可姚明珠还是欣喜见到田昭丽的。 　　田昭丽收回震惊的眼神，姚明珠在村里可是个特殊的存在。村里七八岁的女孩家里家外都开始一把抓了，可姚家却想尽办法让姚明珠上学。灾/荒后，村里大人基本是顾及的都是家里男孩，对女孩也就吊着命而已。可姚家就姚明珠一个，看她依旧百里透红的脸色就知道吃的不差。 　　也就是如今连着两年欠收，姚家估计真的没有吃食了，姚明珠才开始瘦了下来。但在灾荒的日子，她却没有像村里的小孩满山干活，找吃的。而是跟在姚奶奶的身后，过得无忧无虑。 　　这些还不是算了，让田昭丽气愤的是自己家的二哥，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带东西给姚明珠，对姚明珠比自己还好。 　　想着这些，田昭丽只是微微点头，叫上小伙伴，背着柴就离开了。 　　姚明珠本想问问兆明哥什么时候回来，见田昭丽脸色不好，只好作罢。 　　田昭丽回到家放下柴，想到屋子找点吃的。却见母亲秦小梅没有上工，竟然待在厨房里。 　　“妈……。” 　　秦小梅吓了一跳，“死丫头，走路不出声，差点吓死老娘了。” 　　“妈，你做什么，好香。” 　　“轻点声。。”秦小梅刚把小的两个孩子赶出去，想着现在上工，村里没有人，于是把骨头煮了，却没想到大女儿回来了，连忙把一碗野菜粗面糊糊端给了女儿，“喏，给你留的，赶紧吃。” 　　“妈，我想吃骨头。”秦小梅盯着锅里。 　　“死丫头，这是给你二哥带学校吃的。”秦小梅推了女儿。 　　“妈，二哥学校有供应粮食，比家里好多了。”田昭丽不忿，家里什么都是紧着大哥二哥小弟，她和妹妹就什么都没有。 　　秦小梅担心女儿在外乱说，只好舀了一块递给了田昭丽。 　　田昭丽吃到骨头，心里无比满足，“妈，今天我看到到姚家的大小姐竟然在割草。” 　　“你姚奶奶也在？” 　　田昭丽摇了摇头。 　　“她一个人割草？”秦小梅诧异不已。 　　“嗯。”田昭丽点点头。 　　秦小梅忍不住思索，看来姚家真的不行了，竟然让姚明珠开始上工了？ 　　“妈，二哥什么时候回来？野菜好难吃啊。” 　　“有的吃就好了。”秦小梅点了点女儿的头，“你老是说大小姐，我看你比她还娇气。咱们才吃几天野菜？” 　　“二哥回来肯定又要给姚明珠带吃的。”田昭丽满是不乐意。 　　听到这个，秦小梅脸色也拉了下来。 　　秦小梅原本是逃荒到奎县的，后来被父母卖给了孙家。当时被分配到了厨房，还好她嘴甜，哄得大厨秦妈妈认她做了干女儿，把一生手艺传给了她。 　　秦小梅为了报恩就跟了秦妈妈的姓，为她养老送了终。只是没想到孙家大小姐孙云芳出嫁到姚家，竟然挑她做了陪房丫头。 　　于是秦小梅跟着到了秦家，原本也有几分心思做大少爷的姨太太，可见到姚耀荣整天气踹嘘嘘的身子后就失望了。还好她眼光好，看上了姚耀荣身边的田耿生。 　　如今姚耀荣整日下田地，可她家梗生却是当了村长，管着一村村民的生产。村里谁家不给她面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家俩口子在姚耀荣和孙云芳面前总是摆不起姿态。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她以前本来就是丫头，可日子久了，秦小梅是越来越不想见姚家那一家人了。 　　只是秦小梅不想见，自己的大儿子二儿子却总是往姚家跑。 　　大儿子兆亮每年过年必定给姚家寄东西，二儿子兆明也是，老是惦记了姚家那丫头，比对自己亲妹子还好，以至于女儿昭丽老是愤愤不平。 　　大儿子的事情他们两口子确实感谢姚家，可当年儿子帮姚家拿回两进院子的时候已经还清了。只是秦小梅对常年在部队的大儿子总有一股敬畏，不敢明着说。 　　而二儿子呢，秦小梅是真的有些后悔，当年就不该贪心，把儿子放在孙云芳膝下养了五年。以至于如今二儿子对姚家比大儿子还要上心。小时候还能扯着儿子耳朵叮嘱，可当儿子上了高中，秦小梅再提不让儿子惦记姚家时，儿子不仅讲出一箩筐大道理，还会一双眼睛盯着你，似乎看透人心，让秦小梅自个觉得惭愧。久而久之，秦小梅也不再管二儿子了。 　　只是想起来，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她们两口子这一辈子估计都摆脱不了姓姚的了。 　　姚明珠在日落时分割了满满一背篓草回了家。原本满是好心情的，却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鼻涕虫黄四。依旧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嘴角鼻子两侧是厚厚的黑块，鼻子前吊着一坨鼻涕。 　　姚明珠看着有些恶心，低着头大步走。 　　黄四却忽然跑到姚明珠身边，“大，大小姐，你，你还生气我推你么？” 　　姚明珠闷着头没有理睬。 　　黄四有道，“我有馒头，你要不要吃？”说着把一个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馒头递给了姚明珠。 　　“我不要，你不要跟着我。”姚明珠故意凶恨恨地道。心里也有些不喜欢黄四。因为他是陈国强妹妹陈大丫的孩子。姚明珠之前没有记住是因为黄四早夭了。姚明珠隐约记得，他好像是落水淹死的，只是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姚明珠是真的记不得了。 　　黄四被姚明珠唬住，可怜兮兮地看着姚明珠越走越远的背影，良久后拿起馒头三下两口地吃完。 　　姚明珠回家后，姚奶奶也回来，见到姚明珠真的割回了草，心里很是惊讶，脸色却对满脸笑容，“我家阿珠可真厉害。” 　　姚明珠被奶奶夸得羞红了脸。 　　“走，我们去村委处交工。”姚奶奶担心姚明珠完成不了活，她也带了一背篓青草回来。 　　祖孙俩背着草到村委，把领工的牌子给了会计谭宗林，而后登记上了姚奶奶的名字。月底就可以到村委领相应的粮食了。 第7章 　　姚明珠高兴地跟着奶奶回家，父母刚刚也放工了，去村里会计处登记后回来。 　　太阳的余晖还未褪去，姚耀荣连忙到竹林处砍了竹子。他打算晚上编簸箕。村里马上就要育秧苗了，需要的簸箕比较多，而村里每年都会收一部分村民编织的簸箕，姚耀荣想攒点钱。 　　姚奶奶则开始清理后院晒着的药材。 　　把已经晾晒好的收捡起来，放在准备好的竹箱子里面。 　　接着又拿出小背篓，清理前几日寻找野菜时顺便采摘的药材。而后放在后院的回廊上阴干着，有的则需要暴晒，姚奶奶都分类收敛着。 　　这几年来，姚奶奶炮制药材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只可惜国家成立没多久就控制经济，不让买卖，要不然姚奶奶卖药材就能够一家生活。 　　以前收集药材是为了姚明珠父亲的身体。后来他下地干活后渐渐好转，姚奶奶也形成了习惯。看到好的药材才会收集起来炮制好，然后不知不觉就堆积了很多。不过，有时家里人生病，姚奶奶会弄点药。冬季也会弄些草药泡脚。 　　晚饭姚家一般都不吃，但睡前会喝一点姚奶奶熬的汤水，加了中药，帮助睡眠的。 　　姚明珠洗漱后喝了汤水就上床睡了。姚耀荣和孙云芳则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而此时，村后的马路上，一个人影扛着两麻袋的东西下了小路，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村子走。 　　那人影穿过村子到了村长姚梗生的房屋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秦小梅躺在床上跟田梗生聊着姚家女儿割草的事情。 　　田梗生说她少见多怪。 　　秦小梅气呼呼地捶了田梗生一拳，正要骂两句，却听到了敲门声，推了推田梗生，“老田，是不是有人敲门？” 　　田梗生一下子坐了起来，倾听了两声，立刻就下了床。秦小梅也赶紧跟在了后面，轻声说道，“是不是老二回来了？” 　　田梗生没回应，快速披上衣服就出了房门，连忙打开了院门。 　　秦小梅跟着出来就看到自己二儿子扛着两袋粮食走了进来，顿时眉开眼笑，心里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春节后没有多久，田家就断了粮食。田兆明提出去大哥田兆亮那边弄点。 　　对于田兆明去田兆亮那边，秦小梅和田梗生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因为儿子上大学后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而且老二天生力气大。两口子想着家里有五张嘴，于是同意了。只是没想到田兆明去了快一个月都没有消息，秦小梅急得嘴上都起了泡，还好前两日收到了电报，说已经在回来途中。 　　田梗生上前拿下一袋子粮食扛进了屋子。 　　秦小梅满是关切地问，“老二，路上还顺利么？你大哥怎么样？” 　　“还行，大哥很好的。”田兆明回了句，“妈，给我弄点吃的。” 　　“好好好，我去给你做吃的。”秦小梅满脸喜色，有这两袋吃的，心里总算踏实了。正准备转身进厨房却见儿子并没有放下肩膀上粮食，反而扛着他那袋粮食转身就走。 　　秦小梅追问，“老二，你干嘛去？” 　　田兆明却似乎知道自己秦小梅要说什么，脚步没停，赶紧跑出了院子。 　　秦小梅傻眼了，回过神来就叫，“田兆明你……” 　　“吼什么吼，大晚上的。”田梗生出现在院子里，瞪了眼秦小梅。 　　“你看老二，他，他……”秦小梅说着就心疼起来，想起罪魁祸首，忍不住捶打田梗生，“都是你，都是你，当年要是不让他去孙云芳那养几年，我儿子如今会这样？家里五口人的口粮都不够，他还大方地送人家一半……。” 　　“好了。”田梗生被秦小梅说得心烦，视线缓缓抬起，看着被月色笼罩下越来越远的人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村里每日还有发粮，后面……。” 　　“发发发，你知道最近发的都是些什么？掺杂沙石的。”秦小梅说起就来气，“你好歹是村长，别被陈国强和谭宗林合伙起来骗了。” 　　田梗生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是村长，管着生产的，如今两年一年不如一年，上面对他早就不满了。去年陈国强就虚报了产量。把村里的粮食大部分上交了，这事他也同意了。只是这样一来，今年就至关重要了。若是今年歉收，估计这村长的位置也难做了。 　　“好了，赶紧去给老二做吃的。”田梗生不想听秦小梅唠叨，转身回了屋子，上了床，想着村里的生计。 　　秦小梅心里很是气愤自家老二送粮食的举动，在院子里低声哭诉自己命苦，大儿子二儿子都是给被人养的。直到田梗生听不下去出来骂了两句才转身进了厨房。 　　田兆明扛着粮食到了姚家门口。 　　姚明珠躺在床上，想着如今的日子，该怎么才能改变呢？ 　　脑海中想了无数的点子，可想来想去都感觉不行。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姚明珠猛地坐了起来。 　　“阿珠，干嘛？”姚奶奶问。 　　“奶，有人敲门。”姚明珠细细听了下说。 　　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姚明珠也赶紧穿上衣服，“奶奶，你躺着，我去看看。”然后踏着拖鞋就朝外跑。 　　姚明珠出来的时候，看到父母竟然都拿着棍子朝着门口走出，连忙跑了过去，拉着姚耀荣的手轻声问，“爸，是谁？” 　　姚耀荣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大晚上会是谁来？ 　　刚解放那两年，常有村里或者其他村的二流子跑到姚家来翻东西，以为姚家藏了什么。后来姚耀荣拿起刀，砍了一个人胳膊两刀后才没有人再来姚家。大集体合并后，国家大整顿，最近这几年治安好了很多。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来。 　　“谁？”姚明珠和姚耀荣同时出声问道。 　　“阿珠，姚叔是我。”田兆明听到姚明珠的声音还有些吃惊，阿珠胆子那么小，估计被自己吓坏了，立即回应，“我是兆明。” 　　姚耀荣和孙云芳听出了田兆明的声音，扔了木棍，连忙打开了门。 　　田兆明扛着粮食就走进来，熟门熟路地把粮食放在了厨房。 　　孙云芳跟过来，眼眶微红，激动地上前，“兆明，我们怎么能再要你的粮食。”说着要把粮食拿出来。 　　姚耀荣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也有些动容。 　　田兆明按住了孙云芳的动作，低沉着声音道，“婶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孙云芳连忙解释，“没，没。”她怎么会瞧不起田兆明呢，她瞧不起的是自己。 　　“那就拿着。”田兆明强硬地道，“你跟叔叔年轻无所谓，可阿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奶奶也年纪大了，不能老吃野菜。” 　　孙云芳脸微红，看着身材魁梧，高大健壮的田兆明，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把他带到自己院子里养着其实是想给自己带来孩子。后来养出了感情，她是准备收养田兆明做养子的。想着以后给她和耀荣养老。只是没想到后来自己竟然怀孕了。 　　生下阿珠后，孙云芳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姚明珠身上。可这孩子不仅没有埋怨，反而比她还疼明珠，真真的当亲妹子疼着。也是后来时事变化，姚家出了事情，田兆明才回了田家。 　　可这孩子长情啊！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惦记着她们家。 　　姚耀荣站了出来说道，“兆明，那叔和你婶就收下了，以后有任何用得到叔的地方跟叔说，不要客气。”说着拍了拍田兆明结实的肩膀。 　　田兆明说，“好的，以后一定不会跟您客气的。” 　　孙云芳给田兆明倒了碗晚上熬的水。 　　“好想念奶奶熬制的水。” 　　“那你就多来咱们家。”孙云芳笑眯眯地说。 　　田兆明点了点头。 　　几人又说了两句，田兆明让姚耀荣和孙云芳把东西都收拾起来，袋子他要拿回去。 　　田耀荣和孙云芳立刻把那袋粮食搬到了睡觉的屋子。 　　整个袋子并不是只有一种粮食，有半袋粗糠大米，一小袋土豆和红薯，还有小半袋玉米和小麦面。孙云芳和姚耀荣看到这些，两人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姚耀荣是男人，情绪内敛些，很快就干起活来。只见他掀开屋子一角的一块地面，露出一个洞来。 　　孙云芳拿出洋火点了松油灯，然后两人把东西一点点地放了进去。 　　此时，外面的田兆明看着沉默地站在月光下的姚明珠，心里却有些奇怪，说道，“阿珠，怎么，不认识哥了？” 第8章 　　姚明珠心情却是最复杂的，之前很是期待见到兆明哥的，可如今真的见了，她又有些怀疑眼前的人。 　　姚明珠虽然是重生回来的，可却并没有今生的记忆。而上辈子的十三岁，对姚明珠来说太过遥远了，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跟兆明哥相处的那几十年，她看到的是早年在战场上受伤，老年被病痛折磨着得无比孱弱的兆明哥。可如今面对刚刚成年的兆明哥，比父亲高，身形比父亲壮。姚明珠心里涌动着一种陌生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丫头，真的不认识我？”田兆明上前，同时一只手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糖，“喏，哥哥答应给你带的糖。” 　　见姚明珠不拿，田兆明伸手就握起姚明珠的手，而后把五颗糖放在了姚明珠的手里，“赶紧吃，很甜的。”见姚明珠还是低着头，又道，“怎么，我们的大小姐，是生哥的气么？” 　　月色朦胧，姚明珠看不到手里是什么糖，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双暖暖却又有些粗糙的手上，与老了的他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相似的是那双手更加粗糙了，不同的是，老了的他手上的温度却消失了，常年冷冰冰的，还是她经常给他捂手。后来还带着老花镜给他做了个暖暖的手套。 　　“丫头，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田兆明大掌覆盖在姚明珠的头上，关切地问。 　　田兆明的手覆在姚明珠头上的刹那，一股委屈，欣喜又暖暖的感觉在心中翻腾，双眼顿时变得红通通的。 　　“怎么了？”田兆明吓了一跳，蹲下身子，着急的问，“怎么了？阿珠，阿珠。” 　　孙云芳和姚耀荣也走了出来，见田兆明蹲在姚明珠前，以为阿珠做了什么，连忙上前，“怎么了？” 　　姚明珠平复自己的情绪，扬起小脸蛋，说，“兆明哥，你走了那么久……。”其实姚明珠并不知道田兆明离开多久，只是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异样找了借口。 　　田兆明闻言，哈哈一笑！ 　　月光刚好照在他脸上，姚明珠看到了一口大白牙。而下一刻被田兆明一下子抱在了怀里，“原来阿珠这么舍不得哥哥啊。” 　　一股清新的皂角混合阳光的味道涌进了鼻腔，姚明珠心跳加快的瞬间，身体也僵硬成了木头。 　　姚耀荣见姚明珠被田兆明抱在怀里，脚动了动，却被孙云芳拉住了手。 　　而田兆明也是片刻就放开了姚明珠。 　　孙云芳刚好要走到二人身边，屋后门打开，姚奶奶走了出来。 　　姚奶奶关注了下院子，没有听到院子有什么异动，于是姚奶奶就躺下，不准备起来的。可后面突然听到田兆明压低的笑声。姚奶奶立刻就爬了起来，见到田兆明，姚奶奶脸色堆满了笑容，“兆明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哥怎么样？” 　　见田兆明蹲着，姚奶奶顿时不乐意了，瞪了眼姚耀荣，“怎么不拿凳子给兆明坐？” 　　姚明珠见父亲尴尬，立刻准备却搬凳子。 　　田兆明站起来拉住了姚明珠，看着姚奶奶说，“哥哥挺好的，有些想念奶奶。” 　　“兆明你刚回来，饿了吧，让你婶给你做点吃的。”姚奶奶立刻道。 　　孙云芳脸微红，她怎么没有想到呢！立刻转身朝厨房去。 　　田兆明站起来拦住，“婶子，奶奶，我得回去了。我妈在家已经做好了。阿珠，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说着拿起麻袋，不顾姚家几人的阻拦，打开院门就跑了。 　　姚明珠看着跑开的田兆明，脑海想着前世兆明哥躺在轮椅的日子！心情忽然开朗起来，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还好好的！虽然对于如今的田兆明自己很陌生，可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相处，总会重新变得熟稔的。 　　想着想着，姚明珠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起来。 　　姚奶奶看着田兆明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田家的两个孩子都重情啊，“他是不是又拿东西过来了？” 　　姚耀荣和孙云芳点点头。 　　姚家一家心情复杂地上床睡觉。 　　田兆明回到家里，“妈，我回来了。” 　　“就在姚家当儿子算了，还回来干嘛？”秦小梅满腔怨气。 　　田兆明有些无奈，“妈，姚奶奶家已经缺粮几个月了。”自己送的那点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是得想办法提高生产才行。 　　“咱们家也缺粮的，你弟弟妹妹，不吃么？” 　　田兆明回头看着秦小梅，坚定地道，“妈，我们家的情况我知道。但姚家有困难，我肯定会帮忙的，姚奶奶不仅对哥哥有恩，对我也有，我不会忘记。” 　　秦小梅一口气堵在胸口，“你，你……。”说着就哭了起来，“当年你要是在我身边，你得天花了，我难道不会照顾你么？你这是怨我了？呜呜呜……。” 　　“好了，哭什么哭。”田梗生站在厨房门口，铁青着脸。 　　田梗生虽然一副老实相，但铁青着脸时，秦小梅倒是有些怕他的，恨恨地瞪了眼父子俩，跑回了屋里。 　　“老二，赶紧，吃完睡觉。” 　　田兆明点点头。 　　田梗生也转身回了屋。 　　第二日上工铃一打，姚明珠让奶奶在家里等着，自己赶紧跟着父母跑了过去。 　　姚明珠感觉今天来上工的人更多了些，大人小孩都有。 　　谢志兰拿着小喇叭维持队形。 　　姚明珠挤到里面，没有发现村长田梗生，只好找生产队队长。 　　只是那队长似乎是谢志兰一派的，扫了下谢志兰脸色后摇了摇头，“我这里已经被领完了。” 　　父亲领了昨日的活计，母亲都没有领到昨日的活计，被人分配到了牛栏，挖牛粪，晒牛粪。 　　姚耀荣拿过孙云芳的上工牌，“云芳，你回去吧，我下工后去把你的活干了。” 　　孙云芳脱了过来，虽然不喜欢，不过姚耀荣的身体并不是很好的，她又怎么能让他负担两份工呢，为了让姚耀荣放心，孙云芳道，“不用，我回去穿雨靴。” 　　姚耀荣想想后点点头。 　　父母很快拿着工牌跟着小队长一起上工去了。 　　只是姚明珠换了三个地方，都说已经没有了。姚明珠有些沮丧地准备回家，无意间却看到谢志兰看着自己，眼里带着高傲和愤恨。 　　愤恨？ 　　姚明珠一时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了谢志兰。 　　忽然，姚明珠想着父母的今日和昨日领到工作，顿时回味过来，死死地盯着谢志兰，这恶心的女人竟然公报私仇！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连着上辈子的仇一起还给她。 　　姚明珠愤恨地朝着家走，只是愤怒的姚明珠一时没有注意，猛地撞在了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姚明珠瞬间就后退，立刻道歉。 　　“大……阿珠啊，没事没事。”陈国强准备伸手扶姚明珠，却见她后退了数步，于是伸回了手。 　　姚明珠瞬间睁大了眼睛，她这是什么狗屎运？ 　　“怎么了？气呼呼的。”陈国强语气里带着关心。 　　“……” 　　“对了，你前两日不是说饿么，走到我家给你馒头吃。”陈国强上前准备拉姚明珠。 　　姚明珠惊恐地退了两步，稳住心神道，“不用了，奶奶叫我很多次的，我得回家。” 　　陈国强闻言，皱了皱眉眉头，“你若不愿意去我家，那傍晚你到竹林，我给你拿点。” 　　姚明珠闻言悄悄地看了眼陈国强，此时的他面容温煦，嫣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而他的语气里也并没有一丝杂念的，反而对自己有些关心。 　　姚明珠心里有些疑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阿珠，这是伯伯跟你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以后伯伯给你送白面馒头吃。”陈国强叮嘱道，“对了，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第9章 　　姚明珠闻言猛然抬头，眼中带着压抑的恨，“你想干吗？”心里却忍不住浮动一个念头，陈国强难道对母亲？ 　　陈国强心里一个咯噔，这丫头自从昨日遇到后就有些不一样了，皱着眉头，“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妈妈要是也饿了，你告诉我，我给你们找吃的。”顿了顿，补充，“但我给你的东西，不能给你奶奶和爸爸吃，否则就没有了。” 　　姚明珠恍然大悟，却是更加愤恨自己！ 　　自己上辈子肯定是蠢死的，刚想呸他一声却听到谢志兰的声音，“国强，你在干嘛？” 　　陈国强听到这么一句质问，瞪了眼摆着干部姿态的谢志兰，“你说什么话，我能干嘛？” 　　想着陈国强的目的是母亲，姚明珠心里却是恨死了这两人！若不是怕父母伤心，真是恨不得立刻捅死这两人。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能捅死他们，难道还不能挑拨么？转身看着谢志兰疑惑地问，“谢支书，为什么我爸爸和别人昨天今天领了一样的活，我妈妈今日却是挖牛粪呀？” 　　陈国强闻言看向谢志兰，心里有些不悦。 　　谢志兰不喜地道，“革命工作不分贵贱！” 　　“那干革命也不能歧视呀，我昨天完成了工作，今天为什么不给我领工干活。” 　　“割草的活已经领完了。”谢志芳不耐烦，“好了，姚大小姐，下午要上工请早点。”说完转身就走。 　　陈国强也板着脸朝村委办公室去。 　　姚明珠对着两人的背影啜了一口，转身离开。 　　姚明珠却不知道自己的挑拨还真的奏效了。 　　陈国强进了村委，坐在桌子前，想着姚明珠的话，越想越气愤。转身就离开办公室回了家。 　　谢志兰的工作不重，就是每日上下工时宣传宣传上面的思想，调动村民的积极性，然后协助分工的事情。现在这个时间，因为村里小学停办了，谢志兰自己开始在家教儿子识字。 　　见陈国强回来，谢志兰脸色有些不好，张嘴就讽刺道，“怎么，老的弄不上就惦记小的？” 　　陈国强正有气，猛地踢翻了院子的凳子，“谢志兰，你说什么鬼话。” 　　陈国强的小儿子陈华伟吓得缩在谢志兰的怀里，惊恐地看着陈国强。 　　谢志兰见状放开小儿子，猛地站起来，“陈国强，你敢做还不怕人说。刚才你拦着那小狐狸精干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回屋去。”陈国强皱着眉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儿子。 　　陈华伟连滚带爬地回了屋子。 　　见儿子离开后，陈国强才阴沉着脸看着谢志兰，“你以为你惦记姚耀荣我不知道？”顿了顿，脸色铁青，“如今惦记有个屁用，当年你即使爬床也被人踢了出来。” 　　当年自己是姚耀荣的妾-，当然想跟姚耀荣名做个名副其实的夫妻，可自己当年嫁给陈国强的时候，身子是清白的。谢志兰不容陈国强侮辱自己，双眼通红，“你，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当年嫁给你，你明明知道我的清白。” 　　“哼，清白，你有落红？”陈国强说着眼神有些阴冷，“若你是清白的，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惦记着，你今天怎么不连着姚耀荣一起整？” 　　谢志兰气愤不已，“陈国强，你这个没良心的，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今日我让孙云芳去挖牛粪，你心疼了吧，恼羞成怒地往了身上泼涨水。我呸，你呢，装得再斯文，你还是当初姚家中饱私囊被打出去的陈七两，当年是少奶奶的孙云芳不会看你你一眼，如今人家也不会给你一个眼神！你就入那阴沟的老鼠，暗搓搓地惦记。偷不到老的就找小……。” 　　“啪……”陈国强被谢志兰说到痛处，伸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啊，陈国强，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谢志兰发疯似的扑过去。 　　陈谢两人的事情，姚明珠不知道，她正郁闷着往回走，今日没有领到活，她该做什么去呢？是跟奶奶挖野菜还是自己去捡柴？ 　　“阿珠。”田兆明站在家门口，见到垂头丧气的姚明珠，有些好笑，“怎么？一大早的不开心？” 　　“兆明哥！”有昨晚的缓冲，姚明珠总算能平静地面对田兆明了。 　　“没有领到活？”田兆明揉了揉姚明珠的头。 　　姚明珠点点头。 　　看了眼比自己高了快一倍的田兆明，姚明珠有些心塞。真不是知道他是怎么长的，年龄也就差个五岁，身高却差了快一半。虽然被田兆明摸头，姚明珠心里觉得很高兴，感觉一股宠溺的味道。可一抬头就发现，田兆明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姚明珠一时真是郁闷不已。 　　“喏，给你，糖。”田兆明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了五个糖。 　　竟然是小白兔的，姚明珠有些惊讶，小时候最喜欢的糖了。估计昨晚也是这个牌子了，“兆明哥，你吃，昨晚你给我的还没吃完呢。” 　　“给你就拿着。”田兆明不容拒绝地放在了姚明珠的手里，“走，跟奶奶说声，我带你去山里抓野味。” 　　“你会？”姚明珠虽然也能忍受清贫的日子，可自己和家里已经好久没有沾油荤了。听到野味两个字，嘴里口水都流了出来。 　　“哥什么不会？”田兆明挑眉，见姚明珠哧溜着口水，哈哈一笑，“这么馋？” 　　姚明珠真是恨不得脚下有个地洞能让自己钻进去算了。下一刻却被田兆明拉着进了屋子。 　　姚奶奶对田兆亮很放心，田兆亮一说，姚奶奶就同意了，只是让他们小心点注意安全。 　　姚明珠立刻背上父亲给自己编织的小花篮跟在了田兆明后面。 　　田兆明也没想着带姚明珠进深山的，打算在比较安全的前门山看看。 　　只是没想到在山脚下竟然遇到田昭丽和她妹妹田昭华以及和她的小伙伴正在拾柴。 　　田昭华见到田兆明很是高兴，“二哥，二哥，你来帮我们的么？” 　　田兆明摸了摸田昭华的头，“二哥进山看看。” 　　“是不是去弄肉肉吃？”田昭华有些嘴馋。 　　田兆明笑着点点头。 　　田昭丽却是生气的，二哥竟然跟又带着那姚明珠。只是田昭丽却是很聪明，没有表现在脸上。低着头一边捆着捡到的树棍枝丫，一边努力听妹妹跟二哥的聊天。 　　听到田昭华的问话，田昭丽恨恨地瞪了眼田昭华，这家伙就知道吃吃吃吃，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猪变的。 　　田昭华却是非常开心的。 　　“大妹，你拾好了柴火就放着，等会我从里面出来后背着回家。 　　田昭丽因为生气没有理睬田兆明。 　　田兆明却上前，揉了把田昭丽乱糟糟的头，“听到了么？" 　　"我说了别再揉我的头。”田昭丽恼怒不已。 　　“那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听到了。”田昭丽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走，赶紧走，别再这里碍眼。”说着还悄悄瞪了眼姚明珠。 　　姚明珠心里疑惑，这丫头怎么老是对自己不友善？难道自己得罪了她？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姚明珠也就放在了一边，反正这丫头性子有点怪，自己不理睬就是了。 　　“你这丫头……。”田兆明满是无奈，“阿珠，咱们走吧，这丫头嫌弃咱们了。” 　　姚明珠点点头。 　　二人离开后，田昭丽又抬头看两人远去的背影，特别是姚明珠？ 　　田昭丽始终不明白，姚明珠有什么东西让二哥这么喜欢的？一有空就带着姚明珠玩。只是盯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姚明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是姚明珠真是娇气，路都走不好，最后姚明珠竟然牵上了二哥的手。 　　田昭丽越看越郁闷，索性收回了视线。 第10章 　　姚明珠很久没有往山里跑了，一时脚踩滑了，差点就摔倒，幸好田兆明眼明手快，抱住了她， 　　一股干净清爽的皂角夹杂着阳光的味道拥进了姚明珠的鼻腔，姚明珠羞愧得涨红了脸，连忙从田兆明的怀里出来。 　　田兆明倒是没什么其他心思，想着路不好走，准备牵着姚明珠的手，却被姚明珠躲开。 　　田兆明疑惑的看过去，只看到了乌黑的头发下掩盖的耳朵绯红。田兆明挑了挑眉，“阿珠这是害羞了么？哈哈，我是你哥，害羞什么？” 　　说着，田兆明一把抓住了姚明珠的手。 　　姚明珠挣扎了两下没有争夺开也就没有挣扎，如今自己才十三岁，兆明哥估计是真的把自己当妹子了。至于上辈子他的求婚，姚明珠想想，也许是不想她一个人孤单的过，也许是可怜她吧。 　　忽然，一个踉跄，姚明珠踢到了一个埋在土里的石头。还好被田兆明给拉住了。 　　田兆明稳住姚明珠后，说，“走路专心点。” 　　姚明珠抛开脑海中那些思绪，连忙点点头，而后专心地走路。 　　田兆明上山捉野物并不是临时寻找野物然后追。而是查看冬天挖的几个陷阱里有没有东西。 　　田兆明一共挖了十来个，姚明珠跟着一路看了七八个都没有什么收回，原本以为这一趟空手而归的，却没想到在第十的一个陷阱里竟然躺着四只奄奄一息的野兔。 　　姚明珠高兴坏了，“兆明哥，野兔野兔。” 　　田兆明笑着掀开了陷阱，而后拿起准备的枯草绳子下了坑，用枯草绳子帮助野兔的四条腿后递给了姚明珠。 　　四只野兔有大有小，估计是一家子外出觅食跌入了陷阱。姚明珠欣喜地看着，仿佛看到了一锅子野兔肉。 　　田兆明从陷阱里跳出来，又看了另外两个地方。剩下的两个坑里倒是都有东西，一只鸡和一只竹鼠。山鸡掉下的时间有点长，已经开始发臭了。田兆明和姚明珠没有要。 　　而后，姚明珠开始寻找野菜来。 　　只是找了半天，姚明珠才发现，这一片基本上都没有人能吃的草和野菜，心里有些失望。 　　“别担心，粮食我后面会想办法。”田兆明在一旁安慰道。 　　姚明珠没有反驳，因为知道即使反驳，田兆明依旧会给他们找粮食的，连忙转移话题，“兆明哥，你什么时候去学校？学校好不好玩？” 　　“还有三天就走了。”田兆明说，“怎么，阿珠想上大学？” 　　姚明珠，“想也没用用的，学校都停课了。” 　　田兆明立即道，“阿珠，平时在家还是多看点书，让叔和婶教你认些字，学校总会开的。” 　　“对了，兆明哥，你们学校也就这一个学期了，你是不是打算进部队？” 　　田兆明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兆亮哥在部队嘛，你又经常往他们部队跑。”顿了顿，姚明珠想了想又说，“其实，兆明哥，你也不一定要去部队才能实现价值的。有很多地方同样需要你。” 　　田兆明毕业后进了部队，去了炮兵营，身上很多伤口都是在那时留下的。姚明珠其实想阻止他，但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毕竟姚明珠如今对大学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田兆明真的是惊讶了，阿珠从小就乖巧听话，人文文静静的，也许因为姚家几人的保护，阿珠很少想太多东西，过得简简单单的，没想到小脑袋中竟然在想自己的事情。 　　“傻丫头，我是研究炮弹的，不去部队，不经历实战，怎么研究。” 　　“可是……” 　　“好了！小脑袋不要想太多！走，咱们回家杀兔子去。” 　　姚明珠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过多坚持。 　　因为姚明珠心里还有个担忧。若她介入太多，要是破坏了兆明哥的人生轨迹，致使他与田国伟和素珍的母亲错过，那就直接导致国伟和素珍不能出生了。 　　田素珍前半生不喜欢她，可最后能同意田国伟的决定，让她与兆明哥合葬，这份恩情，姚明珠两辈子也不能忘记。 　　至于她对兆明哥是什么感情，姚明珠不想深思，就如现在这样，兆明哥当她是妹妹，她当他是哥哥就好了！ 　　回到家里，田兆明强行留着了两只兔子和竹鼠。理由是他们家有大哥时不时寄回的肉票，偶尔也能打打牙祭的。但姚家却不是。 　　姚奶奶和姚明珠推拒不了，只好收了下来。 　　田兆明回家后看到母亲满脸不乐意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肯定是大妹回家告状了。 　　秦小梅确实不高兴，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了，多得秦小梅都不想说自己儿子了。心里也隐隐认命这辈子估计真是摆脱不了姚家了。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秦小梅却忽然一个激灵，迅速坐起来，推醒了旁边睡着的田梗生，“老田，老田。” 　　“大晚上的抽什么风？”天气渐渐好转起来，村里也准备育秧苗了，白天他带着几个人看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定在了竹林，正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带着人开工了。睡得正好时被人弄下，心里的气可想而知。 　　秦小梅说，“老田，你有没有觉得老二对姚明珠太好了些？他今天竟然还抱了姚明珠，你说，你说会不会……。” 　　“你这婆娘整天琢磨什么？阿珠才十三岁。” 　　“十三岁怎么了？以前十三岁生娃的多的是了。”秦小梅不满，“姚家以前对姚明珠宝贝得很，那丫头身子可长得不像十三岁的娃。咱们家老三跟她同岁，比起来就像个干瘪的小豆芽。但你看……。” 　　见秦小梅越说越不像话，田梗生生气骂道，“你这疯婆子，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说完蒙头地睡。 　　秦小梅推了几下却没有推动。只好歇了唠叨的心思，只是想着以后还是得看着自家老二，要是有那个苗头，她得一把掐断的。哎，说来也怪自己家老二，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姚明珠可不知道有人背后说着自己。 　　下午提前在村委处等着，而谢志兰下午竟然没有来，只是村长带着分发了上工牌。姚明珠自然领到了割猪草的活。 　　日落时分，姚明珠交了一背篓猪草就回了家。 　　姚耀荣提前完工了，正在院子里编簸箕。姚奶奶正跟姚耀荣提姚明珠上学的事情。 　　姚奶奶下去挖野菜时听说，村大队的小学要开起来，让姚耀荣抽空还是教教姚明珠识字，等学校开起来了就让姚明珠去上学。 　　姚耀荣皱了皱眉。 　　姚奶奶见状说，“你别担心学费的事情，灾前学费一个学期一块五，本子和笔另外买，一个学期下来差不多五六块钱。咱们家到时候想想办法。”顿了顿又说，“怎么也不能让阿珠不读书的。” 　　姚耀荣点点头，“妈，我皱眉的是阿珠想不想去？”阿珠被自己老妈一直拘在身边，以前不知道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她有些抗拒上学的。 　　姚奶奶叹了口气，“阿珠最近变了很多，能独自去割草了。” 　　“要合群才行。” 　　姚明珠这时走了进去。 　　姚奶奶看了眼大大方方的姚明珠，问道，“阿珠，你想上学么？” 第11章 　　姚明珠上辈子在大队小学开了后却发生那件事情，以至于姚明珠只上了四年的学。后面都是父母在家教她。只是第二年爆出自己怀孕后全家就陷入痛苦中，后来颠簸的日子中倒是学了些字，但也仅仅只是识字。这辈子能上学，姚明珠倒是有几分乐意的。 　　见姚明珠没有抗拒，姚奶奶高兴的裂开了嘴，“我就说咱们阿珠愿意的。” 　　“愿意什么？”孙云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大队小学要重新开起来了。我说让阿珠去上学。”姚奶奶笑眯眯地道。 　　奶奶说话的同时，姚明珠立刻给母亲搬了个凳子来。 　　孙云芳心里倒是很欣慰，最近阿珠懂事了好多，听见姚奶奶的话，诧异地看着姚明珠，“阿珠愿意去？” 　　姚明珠点点头。 　　“好，想读书咱们到时候就送你去。”孙云芳道。而后站起来到杂物房里，换了鞋子，脱了外面的衣服。 　　“妈，你是不是想洗澡，我给你烧水。”姚明珠跟在孙云芳后面道。 　　孙云芳点点头，她挖了一天的牛粪，满身一股味道。 　　姚明珠立刻跑进了厨房。 　　“妈，阿珠最近变了好多！”孙云芳出了院子，对姚奶奶说。 　　“嗯。阿珠也开始知事了。懂得体贴咱们了，这是好事。”姚奶奶说。 　　孙云芳很是认同。 　　姚明珠没想到，家里刚刚说了村小学要开的事情，第二日上工，谢志兰就通知，上面通知要恢复各个大队小学开课。具体事宜要等支书去镇子开会后才知。 　　这一消息通告后，上工时，村民个个都议论着大队小学重新开起来的事情。 　　好多人觉得如今吃得吃不饱，上学有什么用？家里大的小孩还得照看小的，老人得满山找野菜野草吃的。何况上学也要花钱的，他们一点收入都没有的，怎么能上学。 　　有的却赞同读书的，说像村长家的兆明，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妥妥的吃公粮的人了。 　　也有人想上，可家里穷，钱粮都没有，怎么上学？只能愁苦地深深叹息。 　　总的说来，村里让孩子上学的很少。 　　陈国强很快就到镇上开了会。会议上指出，要加强知识文化的传播，才能更好地服务国家服务党和人民。而关于老师的事情，灾前是镇子上派来的就要问老师愿不愿意回来，若不愿意回来的由村民自愿报名后选举。 　　姚家村所在的大队小学就是镇子上派来的。那个老师回去后，家里找关系进了国营单位，现在肯定是不想回来了。还有一个老师带着全家逃荒去了，如今都都没有回来，音信全无。 　　灾荒前的村小学其实是姚家村和附近的陈家岩，狮子林以前三个村组成，学校落在姚家村，名字叫红旗小学。如此一来，三个村都有想要选举的人。 　　陈国强回村后就让做宣传委员的老婆谢志兰宣传。谢志兰在上工领活计的时候告诉大家，闲下来的时候会组织大家选举老师。 　　很快，村里的活计也基本上忙完了。后面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搭棚子育秧苗了，上工的人需要得少了，村里开始轮流排着上工。而大队小学老师的选举会议也到来。 　　因为三个村子的村民，接近千人，于是大会就安排在了小学前的一块空地上。 　　姚明珠一家带着小板凳过来。 　　谢志兰站在台上，“姚家村，陈家岩，狮子林的同志们，小学的事情大家应该也知道了。咱们要积极向党看起，积极跟着党的脚步，努力学好知识文化，咱们才能更好地服务人民，为祖国做贡献。这里我们选出三位同志当学校的老师，老师的工资由学生学费出里。” 　　“谢宣传，当老师要什么条件么？”一个村民忽然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当老师肯定要识字啊。”另外一人鄙视地道。 　　“我当然知道要识字，但也有标准吧。”之前提问的村民反驳。 　　谢志兰接话，“对，这里是有标准的。咱们几个村干部讨论，只要是初中毕业的都可以竞选。” 　　姚明珠还心说让母亲也去竞选。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断了她的那份痴心。 　　“但一定要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同志。我们拒绝一切有过不正常思想的人。”说话间，谢志兰看了眼姚家四人的位置，顿了顿说，“想到当老师的可以去各自村委的干部处报名。” 　　姚家没有理睬这抽风的女人。即使能参加，姚奶奶也不会让自己儿子儿媳去的。毕竟姚家的成分特殊，她只是想默默地被人忘记，而不是时候落在人们眼里，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姚家曾经是大地主的事情。 　　其他村民听到老师有工资，都心动了。 　　几个村里报名的也多了起来，有的也仅仅混了初中也参加报名。好多滥竽充数的人，各村干部被弄得头大！ 　　姚家村围着支书的人多，姚明珠也没有上去看热闹。反正等会总会知道的。 　　“谢宣传，怎么选啊。”陈家岩的一个村民问道。 　　“咱们党和国家最公正，公平的选举方式，采取不记名投票。”谢志兰说，“得票最多的前三人就是咱们红旗小学的老师。” 　　“不行，你们姚家村，陈家岩分别都是三百多号人，我们狮子林才两百多，这明显不公分的。”狮子林的村民不乐意了。 　　陈家岩的村民也不乐意，因为他们村子没有姚家村的多。采取投票形式，姚家村毫无悬念会获得第一。 　　两个村子都不同意，谢志兰也进行不下去。不过好歹做了几年宣传的工作，谢志兰的临场控制能力还是有的。拿喇叭喊，“肃静，肃静！”、 　　村民安静后道，“各位同志有没有更公平公正的选举方法。”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台上的三个村的干部也在议论。 　　陈家岩的村长说，“咱们这样选举效率太低了。短时间内选不出人。” 　　狮子林的支书闻言道，“咱们每个村子选两个代表，由这个六个人参加选举。” 　　“选举的方式呢？”陈国强问，“选举若还是投票的话，你们肯定还是不同意。” 　　陈家岩和狮子林的干部心理腹诽，若是自己村子人多，他们肯定同意的。 　　“这样吧，想参加的同志都上台，听人民报纸上的内容，谁写的快写的准的，前三名就当老师。”谭宗林不愧是在面待过，见识广，脑子一转就道。 　　“哎，老谭这个方法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能更新，后面情节有点要调整 第12章 　　谢志兰点点头，心里非常赞同，连忙走到喇叭前，“喂喂喂，同志们，静一静！” 　　三个村的村民全部安静了下来，看着谢志兰。 　　谢志兰意气风发，见所有人安静下来后才说，“同志们，同志们，我们想出了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方法选举老师。”见所有的人都翘首以盼，谢志兰接着道，“想要参加的同志上台，咱们用喇叭宣读人民报纸上的新闻，谁写的又快有准的，前面三名当老师。” 　　这倒是个公平的选举，三个村的村民纷纷拍掌同意。 　　写人民日报的新闻字那可是要真才实学的，好多报名的村民有些心虚，于是离开了村委的地方，悄悄混在了人群。假装没有上去报名过。 　　姚明珠努力回想上辈子的记忆，想看看是谁当了老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转眼一想，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很多都忘记了，何况上辈子自己并没有上过学的事情。无论谁当老师，也没什么了。她这个学虽然可以上，但也仅仅上到初中毕业而已。高中恰逢那场变故来临，全国上下都没有心思上学了。 　　三个村想要当老师的人纷纷上了台。 　　姚明珠收回了心思，看着台上。没想到竟然发现有自己认识的人。 　　那人是兆明哥的高中同学，姚明珠记得好像叫，叫秦华。 　　当初推荐上大学，姚家村就一个名额。秦华与田兆明是姚家村仅有的两名高中生。两人成绩都好，在村里的背景条件都不错的。 　　秦华姑父谭宗林是会计，田兆明的父亲是村子。 　　但也许是因为田兆明哥哥的关系，最后田兆明上了大学。 　　当年田兆明上学户，姚明珠记得秦华被谭宗林弄到镇上的一个厂子了，怎么现在他竟然站出来选老师了？ 　　姚明珠没有想明白，上面参选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好了，而后谢志兰拿着一张报纸，在喇叭出读了起来。 　　“x市的人民公仆……” 　　这是说的一个人民先进个人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从小在城里为富户倒夜香的人如今进了省城环卫部，吃上商品粮食，为了感谢党感谢国家，每日只是睡四五个小时，勤劳维护城里整洁干净。今年被选为了这个市的个人先进。 　　村里的人听了有些嘘吁，称叹国家好，没想到一个倒夜香的竟然吃上了商品粮，大家纷纷羡慕不已，差点讨论了起来。 　　还好有人已经写完站起来交卷，村民才回过神来，他们此刻是在选小学老师呢。 　　第一个交的是姚家村的秦华，谭会计眼里满是欣慰。 　　秦华之前进的是副食品加工厂，原本还挺好的，可灾荒发生后，食品骤减，副食品加工厂的日子也不好过了。眼见村里有这个事儿，谭会计立刻让自己老婆把侄儿叫了回来。以侄儿的水平，村里根本没有对手的。 　　当然除了田兆明以外。 　　当年读大学其实也差点就是秦华的，只是没想到市文化局那边竟然有田兆明大哥的战友，这样一来，谭会计为了卖田家一个好，把关键的一票投给了田兆明。秦华落选。 　　台上参加竞竞选的看到第一个人交了，心也浮动起来，第二第三争先恐后地上交了卷子。 　　只是有些人写的完全不对，还有的写了很多错别字。 　　最后当选的是狮子林的一个读过两年高中的人，名字叫林立山和第一个交卷的秦华以及陈家岩的一个初中生。 　　人员定下来后，谢志兰开始动员学生，“同志们，孩子时国家的未来，是家的希望。读了书识了字，咱们懂的多了，才能担当更重要的工作，为国家的建设出更多的力量。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谢志兰说了很多，说得群众们心潮澎湃起来。但大家没有忘记，老师的工资要同学们出的，于是有人站出来问，“谢宣传，学费怎么交？” 　　谢志兰轻咳了声，“每个人每个学期一元，笔和本子要自费。当然没钱的可以拿粮食抵充。” 　　谢志兰话音刚落，群众又沸腾起来，一元可以扯一块布做一身衣服了。五毛可以买五个鸡蛋了，别说还有其他的笔和纸，一个学期下来估计要三四块了吧。大家觉得有些贵了。 　　姚明珠也看向父亲姚耀荣，他们家好像没钱也没有粮食的。 　　姚耀荣却没有担心，拍了拍姚耀荣的手。 　　散会后，姚家四口一起回了家。 　　姚明珠想想道，“爸，咱家没钱的话 我要不……。” 　　姚耀荣还没说什么，姚奶奶打断姚明珠的话，“阿珠，别担心，你爸妈既然让你上，肯定是能拿的出钱的。” 　　姚明珠却摇头，她不想父母负担更重，坚定地道，“奶奶，爸妈，我明年再上也不迟的。不一定要今年上。”、 　　姚奶奶拉着姚明珠的手，为孙女的懂事感到高兴。但姚家如今虽然没有粮食，可钱还是有点的。 　　姚耀荣关了大门后，二话没说，拿起木锄朝着厨房边的墙角而去，找了一会儿就开挖，很快抱出一个瓦坛子。而后在姚明珠诧异种拿出了一个塑料薄膜包裹的东西。 　　一层层打开后，里面竟然还有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躺着满满的钱，都是一分两分的，最大的也就是五角。 　　姚耀荣放在石桌上，数了数，“阿珠，你看，这里有十块钱的，完全够你小学毕业的。” 　　姚明珠这才知道，姚家祖上就有存东西的习惯。百年前，老祖宗也靠着这个习惯渡过了一次百年自然灾害。 　　国家成立后，姚耀荣也许是经历了那场风波，居安思危，每年都会在罐子里存下一点钱，埋在姚家的地下。灾荒的时候挖出了几个用花掉了。如今还剩下两个，这是姚耀荣准备应急的钱。看闺女不愿意上学，姚耀荣才拿了出来。 　　姚明珠心里却是非常诧异，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学恐怕是一定要上了。 　　姚耀荣把钱分成了两份，一份依旧埋着，另外一份又分成两分，一份给了姚奶奶拿着，一份给了孙云芳，负责姚明珠的学费和笔墨。 　　红旗小学定在半个月后开学。 第13章 　　选举结束后，村里开始育苗了。 　　田梗生选了竹林里的一处空旷的地方搭育苗棚。一是竹林离村子很近，照看方便，二是就地取材。 　　育苗棚搭建很讲究的，要用竹子搭建一个高四米，宽三米，长五米的拱形架子。架子搭好后顶上用塑料透光薄膜密封。 　　棚子内部左右两侧则在架子的基础用竹子搭建一层层的隔层，隔层上放竹编的簸箕，而簸箕里放选育好浸泡过的稻种。 　　隔层最底下的地面则会挖出一个循环的沟渠，沟渠连接的入口处造了一个土灶。土灶上会有两口铁锅，铁锅里盛满水，然后土灶用猛火烧。当水沸腾后就会与棚子内的水形成循环，提高整个棚子内的温度，让里面的稻谷种很快发芽。 　　这是国家提供的最新育苗手段，姚家村已经这样做了几年了。搭棚，挖土灶，编簸箕，选稻种，一系列的程序已经非常熟练了。 　　姚耀荣上工了三次，孙云芳则选了几天的稻种。只是村民都知道，今年选出的稻种根本不够姚家村的水田。大家忧心忡忡，更是担心时节不好，秋收交了公粮后他们又要饿肚子。 　　村民的积极性空前低落。 　　姚明珠虽然知道些事情，但却依旧担忧不已。上辈子这一年虽然是风调雨顺，可因为稻田种植面积不够，交了公粮后所剩不多的，村子的苦日子一直持续到后年才缓了过来。 　　但姚明珠却知道，其他地方今年也有粮种不够的村子，但那个村子的干部把未种的田地分给了村民自行种植。 　　村民的积极性空前高涨，村里交了公粮后分给农民的粮食少，可村民自己手里自行种植的田地也是丰收了。虽然不是稻谷，可其他类似于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粮食却堆满了屋子。这些农作物在没有大米时也可以当主食，村民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这个村子的事情在县里人民日报登出后，其他村子才纷纷效仿，分一部分田地给村民做自留地，经过一年的时间，村里的日子明显改变了。 　　姚家村所在奎县是第三年才开始施行的，也是那一年，村民日子才过得没有那么艰难。 　　姚明珠上工下工时听着村民愁苦的叹息，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姚家村执行起来。 　　可想来想却都没有可行的办法。一是她家在村里地位尴尬，若是他家提议把村里空闲的田地分给村民的话，估计又会被当做破坏社会和谐给点名批了。 　　“阿珠，你兆明哥应该是明天要上学去了，这是我做的香椿饼，你送过去吧。”姚奶奶从厨房钻出来院子里的姚明珠道。 　　发呆的姚明珠闻言却眼睛一亮，对呀，他可以去找兆明哥。姚明珠立刻进了厨房，“奶奶，我去，我去。” 　　姚奶奶这几日就是专门再为田兆明准备吃的，家里没有多少东西，姚奶奶摘了点香椿树刚刚发芽出来的叶子，伴着最近新鲜的野菜和切的土豆丝，混合着兔子肉丝捏成饼，然后在锑锅里用小火炕半天成干饼，吃起来也香脆可口。饼用桑皮纸包裹着，可以放很久很久。 　　姚明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因为食材少，姚奶奶也只做了二十个。把十个放在一个小布袋里，然后另外拿了五个，“这个布袋的给你兆明哥带着走，其他的五个给他们家尝尝。” 　　姚明珠点点头，把饼放在竹背篓里，上面拿了点衣服遮住。 　　姚耀荣见状说，“阿珠，天黑了，让爸爸去。”说着准备从花坛上下来。 　　姚明珠立刻就道，“爸，就村子里而已。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背着自己的小背篓朝院门跑。 　　“阿珠，等下。”孙云芳从上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 　　“这是我用以前的布给兆明做的两套衣服，你顺便一起送过去。” 　　母亲的手艺，姚明珠还是很相信的，连忙点点头。 　　太阳的余晖还未散去，村里陆陆续续有村民回家。路上偶尔也有人看着姚明珠。 　　姚明珠上辈子与村里接触少，这辈子想要走另外一条路就不得不跟村里的人打交道的。于是有盯着她看的，姚明珠就笑笑表示善意。 　　只是姚明珠却不知道，她离开后，村里纷纷议论起来。 　　“姚家这大小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嗯，以前老是被地主婆拘在身边，没什么存在感一样的人。” 　　“这几日我都看到大小姐独自一人上工割草了。”另外一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地主婆能放心？”其他人疑惑不已。 　　“要我说啊，就是地主婆对姚家的这大小姐太娇生惯养了。我家丫头比她还小两岁，家里家外一把抓了。” 　　“哟，你是什么身份啊，人家以前可是大地主的。” 　　“大地主又怎么了，如今还不是跟咱们一样了。就那地主婆不想认命。” 　　…… 　　田家的院子里，田梗生正抽着叶子烟。 　　秦小梅正在屋子里给田兆明准备东西。 　　田昭丽带着妹妹田昭华晾着衣服，而他们的小弟田兆光则在院子里挖着泥巴。 　　“梗生伯伯。”姚明珠在门口处一喊。 　　院子里的八双眼睛都让看了过来。 　　田昭丽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姚明珠过来的目的。 　　“阿……阿珠。”田梗生站起来，“快进来。”儿子明日就要离开，田梗生心里想，应该是来看自己二儿子的。只是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家婆娘前几日说的事情，视线看向姚明珠。 　　衣服虽然不是很好，满是补丁。但姚家的两个女主人最是擅长做衣服了。这满身补丁的衣服姚明珠穿上竟然觉得好看。田梗生要是活到千禧年后就知道一个流行的名词“拼色”。只是如今却不知道。 　　而姚明珠虽然脸蛋消瘦，可十三岁的身高比自己家大妞竟然高了半个头。 　　“梗生伯伯，我是来找照明哥的。”田梗生对姚明珠的上下打量，姚明珠很快就察觉到了。那目光虽然很纯粹，可被如此盯着看还是有些发毛的。于是连忙道出自己的来意。 　　田兆光年纪小，经常听到老妈说姚明珠的不好，立刻跑过来，手里挖的泥巴一把扔向姚明珠，“坏蛋，拿……。” 　　“老五，你干什么？”田梗生和刚出来的田兆明同时喝道，也打断了田兆光后面的话。 　　被大人一凶，田兆光立刻就哇哇大哭起来。 　　田昭丽皱着眉头跑过来，抱着田兆光哄，时不时还看了眼姚明珠，眼光中带着责备之色。 　　田梗生见儿子哭，也不好在训了。 　　“阿珠，老五还小，希望你不要介意。”秦小梅出来，脸色有些尴尬地道。 第14章 　　姚明珠抿了抿嘴，“秦姨，没事，没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姚明珠肯定不会跟一个不到五岁的娃计较的。 　　田兆明看了眼被自家大妹抱着的小五，视线又看了下自家老娘，老五后面的话，不用猜都能根据第一个字想出来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只是现在却不是说自己老妈的时候，看向一旁的姚明珠道，“走，到我屋里去。” 　　姚明珠点了点头。 　　看着姚明珠跟在自家儿子后面走进了屋子，秦小梅的脸色都让跨了下来。 　　田梗生却是低声斥责，“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老五后面那个字，田梗生也脑补了很多的。 　　秦小梅沉着脸没有说话。 　　姚明珠把东西拿了出来，“奶奶做了香椿饼，我妈给你做了两套衣服。兆明哥，布是以前的，希望你别嫌弃。这剩余的五个饼你们等会尝尝。” 　　“小丫头，说什么见外的话。”田兆明猛揉了姚明珠的头，“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喜欢奶奶和婶娘的手艺么？”顿了顿，田兆明想起红旗小学准备重新开学的事情，“你上学报名了么？” 　　“报名了。”姚明珠回应。 　　“以后好好学习，不为外面宣传的那些大道理，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知道。”姚明珠轻咬了下嘴唇，很想一股脑把话说出来，但心里却又有些担心。 　　前世那几十年的相处，姚明珠最信赖的是田兆明。可如今年轻的他，她还能信赖么？ 　　“阿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田兆明心里有些不乐了，以往小丫头什么事情都是跟他说的，怎么现在竟然犹豫起来了？ 　　“兆明哥，我只是有个想法，你看可不可行？若是不行的话，你就当我没说。”姚明珠说完，抬头看着田兆明。 　　见他郑重地点头后才道，“全国各地歉收了两年了，如今各个村子的粮种都不够。村里的田地肯定是种不完的。我想，要不把这些地分派给村民怎么样？集体干活有个缺陷，大家并不会使出百分之百的力气。即使有些村民有门路可以弄到其他粮种，但想着弄来后其他人也沾光就懈怠了。可若把土地分给村民自己去折腾的话，村里的人估计会使出百分百的心神去找粮种的。而只要所有的田地都种了粮食，咱们村子的灾/荒今年秋收就可以缓和过来了。” 　　姚明珠一口气说完，见田兆明一脸肃穆地盯着自己，片刻才说，“谁想的？” 　　姚明珠心跳猛然加快，连忙说，“我自己琢磨的。”而后又慌张地补充道，“也许我的想法自私了些，我……。” 　　“你这想法很好。”田兆明见姚明珠紧张不已，立刻说话了自己的想法。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上面虽然老是讲大同平等，可实际却很难达到富强民国。但田兆明如今人微言轻，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不过，村里的事情倒是可以劝劝自己父亲。低头就看到姚明珠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于是道，“你放心，我会说服我爸。” 　　“谢谢，谢谢兆明哥。”姚明珠感激地道，自己竟然怀疑兆明哥，他从小到大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姚明珠内心深处浮现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好了，我也是帮我爸的忙。”田兆明说，“走，我送你回去。”原本晚上也是要去姚家道别的。 　　出了院子，田家的几人已经挪到了厨房里。田梗生坐在房门口。 　　“爸，我送阿珠回去。” 　　田梗生点点头。 　　姚明珠跟田梗生道别后跟在田兆明身后就离开了田家。 　　秦小梅从厨房钻出来，对着田梗生说，“走了？” 　　田梗生点头后，秦小梅就直接进了儿子房间。见桌子上有两个包裹，连忙打开。是两身衣服，只是秦小梅没有想到，竟然是一套蚕丝里衣和一套松江棉布做的里衣。 　　秦小梅连忙在窗口叫，“老田，进来。” 　　“什么事？” 　　“进来，快点。” 　　田梗生无奈地起来进了，“又想闹什么事。” 　　“你看。”秦小梅把衣服递给了田梗生。 　　田梗生当年在姚家是从小跟在姚耀荣身边的，见识自然很多。松江的棉布很出名的，听说以前是贡品。而如今应该也是特供。蚕丝如今也不便宜的。灾前国家鼓励养蚕，至于结丝的蚕茧国家制定了工厂进行收购。只是灾荒后，吃都难找，大家也没有心情养蚕了。 　　可田梗生没想到，姚家竟然还有这东西，摸着不像是新的，反而像是以前的存货。 　　“你说姚家是不是真的把东西全部交给国家了？”秦小梅低声问。 　　田梗生闻言，凌厉地看着秦小梅，“无论有没有，跟你没有关系。我警告你，闭紧你的嘴巴。” 　　虽然田梗生也不怎么乐意跟姚家来往，因为那会时刻提醒他为奴的情形。但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可若是秦小梅的猜测放出去，姚家那就惹大麻烦了。这事，田梗生是坚决不会做的。毕竟前姚家主子对他们两口子都不错的。 　　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田梗生心里都有一把秤。见妻子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田梗生又道，“咱们可以与姚家渐行渐远，这无伤大雅。但咱们绝对不能做背弃忘义之徒，让姚家平添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想想以前在孙云芳身边的日子，她对你可好？” 　　秦小梅闻言有些愣住，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脸色慢慢平和下来。把衣服折叠好后放进包里，然后才跟田梗生出了田兆明的房间。 　　田兆明送姚明珠到家后，田兆明跟姚家人道别后就离开姚家。 　　回到家里，田兆明一眼就看出家里被弄过的痕迹。皱了皱眉出来房间，走到田梗生身边坐下，“爸，跟您说个事儿。” 　　田梗生疑惑地看了眼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说，“什么事。” 　　田兆明把姚明珠告诉他的话，重新组织了一下告诉了田梗生。 　　田梗生闻言皱了皱眉头，觉得有几分道理。 　　“爸，剩余的土地分下去后，肯定能带动积极性的。田里即使不种稻谷，可种其他粮食也可以的。我相信饿了两年的村民自己一定话想办法弄些种子的。而等过了今年，明年你们若是想要收回田地也可以事先说明下就好了。” 　　“只是，上面的……。”田梗生还是有些犹豫。 　　“只要陈国强和村里的干部都同意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想想。”田梗生沉默了一会说，而后挥手赶田兆明，“明天天不亮就要走，赶紧去准备东西。” 第15章 　　“妈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田兆明说。 　　见父亲田梗生似乎有些意动，接着道，“爸，这是现在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那些空置的田地空着也是长些杂草而已。可分到咱们村的村民手里，大家肯定舍不得让土地空置着。你看如今家家户户的院子里，谁家没有翻地种东西？” 　　田梗生深深叹了一口气，“理是这个理，可国家没有这个规定。” 　　田兆明闻言淡淡以道，“山高皇帝远，咱们全村都不说，谁能知道？” 　　“咱们村这么多人，谁能保证一个都不说出去？”田梗生瞪了眼儿子，真是书生意气。 　　“爸，没有挨过饥饿的人也许会，但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后，对于能得到种粮食的田地，你觉得大家还会说出去么？” 　　田梗生摇了摇头，“陈国强他们不会同意的。”这是要担很大风险的事情。 　　“爸，你管着生产的，只要秋收的供应粮能上交，农民还有富余就好。”田兆明说，“这事却是有风险，可风险也代表着机遇。您想想，全县都歉收，唯有咱们村丰收了，你说镇里，县里会怎么看？” 　　"你别说了，赶紧上床睡吧。”田梗生觉得自己还是得想想，这可是跟上面对着干的。若是被当做反势力了，那自己一家可怎么办？当年那场灭地/主的活动，他可是亲眼见过的。可老二提出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能挑动积极性不说，还能多产出一些粮食。只是若上面问起来，粮种的事情怎么解释？ 　　如此一想，田梗生又犹豫了。 　　田兆明见说不通，心里有些愧疚。小丫头犹犹豫豫找自己，他还打了包票会说服父亲。如今想来自己才是想得天真了些。回屋后，怎么也睡不着，拿起笔，找了纸给姚明珠写了道歉信。 　　第二日黎明时分，田兆明离开姚家村时，绕路到了姚家的院门前，把信从门缝里赛了进去。 　　姚明珠一早起来就听到奶奶说，门口赛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她亲启。 　　打开信，姚明珠看了内容后有些失望。不过村长田梗生不愿意担当风险也是可以理解的。姚明珠只是愁，自己家怎么增加粮食。 　　“耀荣，兆明送的那些土豆，我前天用了些。你把剩余的土豆摊在后院的廊下，能照到阳光的地方，等土豆发芽后，种在咱们家的花坛里。"姚奶奶说。 　　"妈，花坛不是要种菜么？”姚耀荣今天没有上工，只有孙云芳排到了挑拣谷种子的活计。 　　“不种了。“姚奶奶有些惋惜，“要是家里当时多弄点花坛就好了。” 　　姚明珠听着，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奶奶，爸，咱们干脆把院子的石板掀掉，然后种菜和其他农作物吧？”他们的院子够大，前后院加起来五六公分的地了。 　　姚耀荣和姚奶奶闻言，大吃一惊后却是欣喜若狂。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呢？家里的院子这么大的地怎么不利用起来呢？？姚奶奶心里无比后悔，“阿珠，好，好，这主意好啊。”顿了顿，对姚耀荣道，“耀荣，明日你跟云芳就不要上工了，咱们把所有的青石板翘起来放在一边。以后等咱们条件好了再铺上。” 　　见奶奶和父亲同意，姚明珠心里也很高兴。只是院子的土地被压得结实了，后面翻土估计还是个很吃力的活计，还有粮种也是个大问题。 　　孙云芳回来后，听到姚明珠的提议，心里非常高兴的。 　　“妈，爸，奶奶，咱们粮种怎么办？”姚明珠问道。 　　大伙一听也愁了起来。 　　“咱们这院子只能做旱地来种粮食的。红薯，高粱，大豆，小麦都可以的。只是这找粮种倒是真的麻烦了。”姚奶奶分析，说完之后更加惆怅了。 　　“妈，要不我去镇上问一问我表哥？”孙云芳建议道。 　　“你那个在粮站上班的表哥？”姚奶奶皱眉问。 　　“嗯嗯。”孙云芳点点头。 　　姚耀荣却在一旁道，“云芳，算了，你姑妈一家恨着爸，咱们如今去能有什么好脸色？” 　　被母亲一提起，姚明珠倒是真的想起了表舅来。而父亲的话，姚明珠也想起了姑婆家跟外婆家的一些事情来。 　　主要是当年姑婆孙美玲嫁给姑公赵志强的事情。 　　赵志强的父母是个本本分分的人，在镇上开了一个打铁铺子，生意勉强够过日子。只是赵志强不喜欢那打铁的活计，在镇上游荡。渐渐地成了有名的混人，霸占着河口一带的搬运生意。 　　而孙家在姚明珠外公孙易礼手中发展壮大，镇上称为孙镇半，镇子一大半产业都是孙家的。姑婆孙美玲当年比较新潮，外出求学。后来因祖外奶去世，姑婆孙美玲回了镇上。 　　只是不知怎么的被赵志强这人给缠上了。 　　这人的做法比较文雅，不时地送孙美玲一些书，一些新式的物件。孙美玲上过洋学堂，思想开放，也主张自由恋爱。竟然放话只要赵志强打动了她，她可以嫁给他。 　　赵志强于是来劲了，追势更猛了一些。一年以后，没想到孙美玲竟然真的看上赵志强，要嫁给他。 　　孙易礼气得跟孙美玲断绝了关系。 　　孙美玲倒是硬气，跟赵志强的父母窝在打铁铺里。 　　只是赵志强毕竟浪荡惯了，期初还好，当孙美玲生下女儿后，赵志强又在镇上混了起来，三天两头为地盘打架。 　　自此，孙美玲与赵志强就三天两头闹。 　　那些日子，孙美玲过得真的很苦。而孙云芳的父亲却是真的狠心，说断绝关系就断绝，没有帮一点忙。特别是孙美玲生下老二后，家里几乎断了粮。孙美玲上门求救被孙易礼赶了出去。 　　自此孙美玲恨上了孙易礼。 　　后来孙美玲坚持要离婚，只带着女儿离开。 　　赵志强发现后，追到了省城才拦住了孙美玲。举天发誓又是下跪才留下了孙美玲。 　　从此，赵志强真的收了心。 　　国家已成立，铁匠成了热门的手艺人，赵志强父母不仅吃上了商品粮，还个店铺经营。而赵志强呢，竟然进了省城的钢铁厂。 　　孙美玲也跟着在钢铁厂当了宣传委员。只是全国大面积闹/饥/荒后，钢铁厂养不了那么多人。孙美玲作为干部和工作积极分子，带头离开钢铁厂，为厂子减压。 　　而因为赵志强两口子的工作，其大女儿上了大学，如今在县城当一名医生。大儿子虽然没有上大学，但却被招工进镇上的粮站，几年当上了个主任。至于二儿子，则在镇上的一个国营厂上班。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非常的好。 　　而姚明珠的外公孙易礼，姚明珠见过但没有印象，听说在国家成立前，他带着小妾和金条到了岛国。而姚明珠外婆一怒之下把家产全部捐了出去。 　　也因为那义捐，得了个红色娘子的称号，毕竟当时的镇上好几拨势力，政权三番两变。也是外婆运气好，把财产捐给了人民军。 　　也因为这举动，孙家保留了镇上的一座带着前后花园的洋楼。外婆如今也吃上商品粮，不像姚家的日子。 　　姚明珠却觉得可以一试的，她还记得外婆过世的时候，姑婆来了，哭得很后悔，说自己脾气臭，哥哥是哥哥，嫂子是嫂子，她不该跟嫂子断绝来往。姚明珠见几人沉默，于是说，“要不问问外婆？” 第16章 　　“问你外婆？”孙云芳有些不明白。 　　姚耀荣，姚奶奶听了姚明珠的话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几人很快回过神来，姚耀荣有些犹豫。 　　姚奶奶就赞同道，“这事确实该问亲家。” 　　姚明珠接着说，“姑婆是跟外公之间有恩怨的，与外婆不一定有。何况当年外公可是丢下了外婆和小舅的。俩人对外公都有恨，说不定还能和好呢？” 　　“等农忙过了，我去镇上看看。”孙云芳想想道，父亲未离开时，母亲是惦记姑姑的。当年父亲没有支助姑姑，母亲倒是悄悄送了几回钱财，只是当时家里母亲不受宠，一直是二房当家，被父亲知道后，母亲也不敢妄为了。 　　后来父亲带着二房悄悄离开去了岛国。母亲得知后，一夜间白了黑发，而后生怨恨，把孙家的所有家当捐了出去。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姑姑和父亲了，更是连孙家的老祖坟地也没有踏入过。 　　不知道说这事，母亲会不会伤心？ 　　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姚家也一片忙碌，忙着翻开石板，忙着翻地。 　　压得死板的地要重新翻松动是很费精力和体力。姚明珠也在后院帮着忙，只是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在隔壁响起，似乎有人踢翻了凳子。 　　姚明珠贴着墙体听。 　　“田梗生，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陈国强一把蹬掉凳子站起来，“土地怎么能分到农民手里作为私有？信不信，我一封举报信递上去，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陈，你这火爆脾气先等等，让老田把话说完。”会计谭宗林皱着眉头在一旁说。 　　秦志兰也附和，很是不客气地批评，“先听村长怎么说咱们再下结论。别话头刚起，你就咋咋呼呼。” 　　田梗生在桌子上磕了磕烟杆道，“我的意思是把村里种不了的田地分给村民，但地的所有权还在咱们村委，在国家。村民可以有使用权，可以随意种植东西。咱们集体种植的粮食大家也要出力，到时候交了公粮，分给村民的少了，但他们还有自己种植的粮食，今年冬天咱们村日子就不会难熬。若是风调雨顺，所不定还有富余。” 　　顿了顿，补充，“这让村子富余了，功劳算谁的？”说完看了眼陈国强。 　　陈国强是村支书，是村里最大的官。让村子富余当然他的功劳最大了。陈国强闻言沉默了下来，脸上有些讪讪的。 　　谭宗林却想得多些问，“分给村民种，那粮种怎么办？” 　　田梗生说，“我想了两个法子。” 　　“赶紧说呀。”谢志兰连忙催促。 　　“全村一起开始节省粮食，拿出节省的那一部分分给村民当粮种。春天来了，野菜之类的也会丰富起来。而咱们村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种菜，菜种估计是有的。凑合着应该能过到秋收时。” 　　陈国强眼皮跳了跳。 　　“咱们村的粮食去年交了供应粮，剩余的太少了。”谭宗林看了眼陈国强说。 　　“还有三个月左右，撑到麦子成熟应该没问题吧？”田梗生问。 　　陈国强闻言沉默了片刻，“另外一个方案呢？” 　　“还是按照以前上工分粮，村民自行想办法找粮种去。”田梗生说。 　　谭宗林立刻否决，“不行，满村的人找粮种，那不就被人知道了？” 　　“所以我才没有说这个法子。”田梗生接话，“第一个是最好的。只要开大会跟大伙说了，我相信都会同意的。大家也就辛苦辛苦这几个月，麦子收获后，咱们可先不交供应粮，等到秋收一起交。” 　　陈国强说，“老田，等我考虑考虑。” 　　“好，你先想吧。我去秧棚看看。”刚走到门口又道，“得赶快点决定，棚子里的稻谷种已经出苗了。” 　　“好，你先去吧。” 　　田梗生知道剩下的三人是一伙的。有些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一是怕麻烦，二是不愿给部队的大儿子惹麻烦。虽然外人看起来他们田家了不起，有个在部队的儿子。可田梗生知道自己家的情况。 　　一个村子都会拉帮结派靠关系何况是部/队？儿子没家势，走到今天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所以即使知道有些事情，田梗生也不愿意说出来，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搞好了生产一切都会好起来。村民有饭吃有衣穿就好了。如今他只是希望，村里的粮食能支撑小麦收割后。 　　田梗生离开后，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陈国强看了眼秦志兰，“你先外面看着。” 　　秦志兰瘪了瘪嘴，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 　　“老陈，怎么办？若是老田要看库房咱们怎么说？”谭宗林皱着眉头道。 　　当初镇上领导为了在县里留下好印象，说他们奎丰镇没有歉收，答应按照正常年景交供应粮。而奎丰镇的领导回来就开始动员各个村的干部。 　　姚家村的村支书陈国强为了表现，没有按照实际情况上报交供应粮的数量。以至于歉收的姚家村交完供应粮后就没有多少了。这大半年来，陈国强了粮食的事情也是愁得生了白发。 　　“老陈，我觉得老田这个法子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我们也能为减少发粮找个理由。这样一来，每次分粮少些也不会有怨言的。咱们再换点陈粮来来发也就够了。” 　　“可粮种去哪里找？"陈国强皱起了眉头。 　　谭宗林站起走了两步，“老陈，咱们真是想左了。粮种也不一定要稻谷啊。咱们可以找土豆，玉米，还有红薯。对，红薯最好了，又能当粮食吃，红薯种也好弄，反正是红薯藤插栽。库里的红薯就不要分了，全部用来做种，到时候整个村子所有田地都够了。” 　　陈国强闻言裂开了嘴笑，“还是你老谭有想法。好，咱们就按照老田的意思干。”顿了顿，“这老田虽然有些转不过弯，可有时候也还是能想法的。” 　　谭宗林点点头。 　　姚明珠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些。更没想到村干部竟然是发陈粮，难怪奶奶说最近发的粮食越来越掺假了。还有他们换粮，是在哪里换？怎么换的？ 　　姚明珠想着这些，心跳忍不住加快，这似乎是报仇的好机会啊！只是她怎么才能逮住这人的把柄呢？ 第17章 　　“阿珠，待在那边干嘛，赶紧过来看看书包。”姚奶奶叫道。 　　姚明珠担心对面听到，蹑手蹑脚地跑到了对面的回廊才应声，“奶奶，我过来了。” 　　院子里姚明珠父母翻土，姚奶奶则在廊下做书包。 　　布是姚奶奶去年用割的野麻织的，后来夏天还找了蓝色的草汁染了下，只是条件不好，染得不均匀。但却意外有了渐变的层次感。 　　麻布本来就比较硬，做书包刚刚好。姚奶奶在内部缝了两个隔层。外面根据颜色的渐变，用从深色的线勾了大海和一首扬帆的船，船上用红色的线绣了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前几日奶奶有空就在勾画锁边，绣小女孩，姚明珠当时并不知道是给自己的。如今缝合在一起后她才知道这是个书包，不用问就知道是自己。 　　姚明珠非常喜欢，特别是这用线勾的大海和船很巧妙的，而那个刺绣的女孩更是点睛之笔，整个画面充满了灵气。 　　不过画面也包含着姚奶奶的心思。 　　姚明珠非常喜欢，“奶奶，这里再给我做个隔层，我好分开放书，里面还缝合个口袋吧？”姚明珠指着书包里面。 　　姚奶奶对姚明珠是有求必应的，立刻又剪了布，按照姚明珠的要求做了起来。 　　天气渐渐暖和！ 　　姚家的院子又忙活了十来天！ 　　十天里，姚家三人基本没有怎么出过院子，几人把后院的石板全部掀起放在了墙角，前院则掀开一半，留一半晒东西。然后四人把两个院子的地面初步翻了一遍。 　　姚明珠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姚奶奶年纪大了，虽然没有挖地，可负责做饭，筹备食物也是很辛苦，更何况家里的粮食一点点见了底。姚奶奶开始愁起来，一天往山里跑了很多次。 　　随着天气暖和了，村里闲一段时间又要开始忙活起来了。 　　玉米球已经长出绿油油的玉米株了，二十来公分的样子，很是喜人。田梗生已经安排栽种这些玉米的地了。也分配好了活计，挑玉米株的，背草木灰的，整玉米地等等一系列事情。 　　姚耀荣跟孙云芳上了工，姚奶奶则带着姚明珠种自己院子的土豆和玉米。 　　田兆明送来的粮食，玉米寖泡发了芽，发芽的玉米粒种在了后院的一块地上，没有按照村里先育苗，捏玉米球的方法，而是自己挖一个小坑，把发芽的玉米粒混着这草木灰放在坑里，然后撒上一层薄薄的土，这样就少了一道移种的程序。 　　至于土豆，姚奶奶打算种在花坛里。 　　说起土豆，姚家人真的很感激田兆明。 　　这一批土豆个头看起来小，但没想到发芽竟然很高的，天气暖和起来，土豆发芽很快。一个土豆发了四，五个芽。姚奶奶和姚明珠就用削得锋利的竹片切割。把一个土豆根据发芽的地方分割开。 　　田兆明送来的土豆有五十多个，切了两百多个小块。 　　姚奶奶心里很高兴。这些土豆能种三个花坛。姚家一共五个花坛，剩余的两个，姚奶奶打算种点蔬菜。 　　姚奶奶和姚明珠一人挖坑，一人扔草木灰。 　　草木灰是早晨姚耀荣挑的粪便和厨房灶台柴火燃烧的灰混合搅拌而成的，有些味道。上辈子的姚明珠也许会觉得脏，可上辈子真真经历过肮脏后，姚明珠才知道，这些东西并不肮脏，反而是自己家粮食丰收的保证。家家户户都抢着要粪便。 　　太阳落山时，姚奶奶和姚明珠俩人终于把事情干完了。 　　第二日，姚明珠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中背着书包上了学。 　　姚奶奶要送姚明珠上学被她拒绝了，学校就在村子里，真的没有必要。 　　姚奶奶见姚明珠坚持，也就同意她独自上学。最近孙女越来越厉害了，姚奶奶欣喜的同时也蛮是失落。不过，能独立，姚奶奶心里也放心了大半。 　　姚明珠揣着一块钱的学费去了学校。 　　学校就在姚家村的边上，穿过村子就看到了一个鲜艳的红旗迎风飘扬，一阵激昂的歌声也在风中荡漾。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宽广美丽的大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 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我们勤劳，我们勇敢，五千年历史光辉灿烂；……我们战胜了一切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广播里播放的是大合唱，声音整齐雄浑，带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姚明珠挺了挺身姿，抬头挺胸走向学校。 　　红旗小学不算大，只有两亩地，一亩地做了操场，另外的一亩是教室和卫生间以及老师的宿舍。教室有六间，老师宿舍三间。虽然都是土坯屋，但修建时间不久，还很新，而且屋顶盖着黑色瓦片。这学校是除了姚家的屋子外，最气派的房屋了。 　　操场的四周用竹子做了围栏，围栏外面就是村子的田地。操场的中间有一颗传闻有千年的黄角树，黄角树的中间被时间侵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树洞。 　　姚明珠走进操场只看到零星的小孩在树洞下玩耍。姚明珠心想，估计来上学的人很少。 　　果然，到缴费处时就看到几位老师愁着脸。 　　姚明珠上前说，“老师，我交学费。” 　　秦华是压力最大的一个，家里还指望着自己这份收入呢，要是学生不来，老师就吃西北风了。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时，心里一松，抬头看到是姚明珠，笑了笑问，“是你啊，你读几年级？” 　　姚明珠想了想说，“前年学校放假时，我读的初小第三年。”其实姚明珠已经忘记了，只是拿出自己以前的书，姚明珠才知道自己上的是初小，上面的很多字她是认识，可合在一起什么意思，姚明珠就有点不懂了。想想还是从初小第三年开始学着走，基础扎实了，后面才能走得越远。 　　“那你还是读初小吧。”秦华写了个牌子递给姚明珠，“丙班。喏，就是第三的一间。” 　　姚明珠点点头。 　　而姚明珠不知道，她离开后，秦华拿出一张纸，不仅登记了姚明珠的名字学籍，还写清楚了其父亲母亲奶奶的名字，然后在成分那一栏写着地主。 　　狮子林的林立山看了眼说，“咱们广大农民群众还是有局限啊，对知识文化还是不够重视。你看地主家的连女孩子都让上学了。”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咱们贫苦大众却毫无意识，党的宣传教育还得加强啊。” 第18章 　　陈家岩的张力国点点头，“知识改变命运是真理，可惜很少人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年景好些，我都还想上学的。” 　　张力国成绩不错的，只是当年父亲摔断了腿，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作为老大的他只能退了学。可这么多年，张力国却没有放下学习的，这也是他一个初中生能考到第三名的原因。 　　秦华接道，“若是人人都如此想的话，那就好了？”顿了顿道，“我看咱们应该到村里做下思想工作才是。”红旗小学一共五个班，从初小一年到高小，每个年级一个班，可如今三个村子来上学的寥寥无几，每个班估计十来个人左右。他们三个人交的话，自个儿的生活费都发不出来的。 　　林立山也赞同，“之前报名的挺多的，可真正开学了来上学却少。” 　　几人聊着，各村又陆续来了几人。而后没多久村干部也前来。只是发现上学的如此至少后，三个村的村干部决定回去就挨家挨户通知，劝学。 　　姚明珠的教室里读初小三年级的有十来个人。姚明珠倒是认识几个人的，田昭丽，黄四，还有秦华的妹妹秦月。其他的都不认识。 　　姚明珠身高虽然不能与田兆明相比，但在同年中算高的了，于是自觉坐在了后面的位置。 　　只是刚坐下，黄四就跑了过来，坐在姚明珠身边，嘿嘿地笑了笑，“大，大小姐。” 　　真不知道这辈子怎么回事，黄四竟然老往她身边凑。 　　姚明珠对黄四有些反感。主要原因还是他是陈国强的外甥，因陈国强是村支书，姚明珠只要在村里生活就免不了遇到他。可除了避不开的事情，姚明珠真的不想跟陈国强相关的人来往。 　　于是假装不看他，对他的叫声也不理睬。 　　黄四好似傻子一根筋般丝毫不在意，从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包里拿出两个饼，一个玉米馒头，“大，大小姐，可好吃了！”说着自己吃了一个饼。 　　见姚明珠看了过来，立刻笑逐颜开，“给你，饼和馒头！” 　　“馒头，馒头，你……。” 　　姚明珠听到馒头就有些炸毛，本想说你家搞特权，村支书书陈国强贪、污。村里吃野菜糊糊，他家却可以吃饼和馒头。但对着黄四乌黑透亮的眼睛，姚明珠觉得那话说不出口了！ 　　这个时代有些话一出口就能致人生死。黄四与她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于是一时顿住。 　　“就是矫情！”教室前面忽然有人出声。 　　姚明珠看过去发现是田昭丽身边秦月，此时秦月嫉妒又羡慕地看着这边的桌子。 　　姚明珠心里只觉得好笑，没有怼对秦月。推开黄四的东西，刚想对黄四说两句让他不要再拿东西给她时，老师秦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六个人。 　　秦华让那几人自己找位置坐下后站在了讲台上。 　　第一天没有打算上课，秦华让大家介绍了自己。 　　大家扭扭捏捏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秦月高举着手，“哥，哥，我来！” 　　秦月刚好坐在门口第一排，秦华咳嗽一声道，“以后叫老师。” 　　秦月大声地点头，非常自豪。 　　秦华视线转了一圈，对着秦月说，“从你开始吧。” 　　估计因为秦华是秦月哥哥，秦月倒是大方地介绍了自己，自己的家人，着重说了如今当老师的秦华，语气隐隐带着小孩子的自得。 　　接着就是田昭丽。 　　田昭丽在家人面前是话痨，在外面就有些内敛腼腆。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后就坐下了。 　　大家一次介绍下来，轮到姚明珠时，姚明珠也随着大流，不仅说了自己的姓名，还说了家里几口人之类的话。 　　介绍完后，秦华开始讲了一些事情，主要是明天开始正式上学的事情，学校是上午上课，下午根据各个村子的情况，组织同学参加生产劳动。若没有安排，下午放学就可以自行回家。 　　接着又给大家发了书本，然后让大伙准备本子和笔，没有本子和笔的可以在老师处购买。 　　接着秦华提醒还未交学费的同学明日要带来，而后就放了学。 　　初小第三册 的书本还是比较多，语文，算术，珠算，自然，历史，俄语以及地理。 　　姚明珠还是有些稀奇的，仔细地把书本放进了书包，在秦华说放学后就独自离开了学校。 　　黄四急匆匆地跟了过来，“大小姐，你不想吃馒头，我回去给你找其他的。”说着就跑掉。 　　一句话搞得姚明珠莫名其妙，看着跑得没影的黄四，姚明珠忍不住想，黄四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不过这问题也就一闪而过，姚明珠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赶紧回了家。 　　而姚明珠不知道，黄四在家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出来，就跑到了村支书陈国强的家里。 　　陈国强从镇上开会回家就发现家里气氛不正常。 　　三个女儿围着小儿子，谢志兰则怒视着自己的妹妹陈大丫，陈大丫的背后站着陈国强的外甥黄四。 　　陈大丫一看到自己大哥陈国强，立刻奔了过来，“哥，哥，嫂子竟然要砍四儿的手。”说着哇哇哭了起来，“啊，我可怜的四儿啊，就是拿了一块土豆红薯就要砍手啊，这还是嫡亲的舅妈么？好歹有个妈字啊，这心怎么这么狠啊……” 　　谢志兰气结，双眼通红地看着陈国强。以前自己生了三个丫头，陈国强宝贝他的外甥，谢志兰虽然心里埋怨但却不敢说。三年前自己也生了儿子，底气有了，可她依旧不敢跟陈大丫硬碰硬，这一次，说什么也要陈国强表个态。 　　陈国强父母早亡，妹妹与他又分别卖在不同的家庭。当年他被姚家赶出来，是妹妹和妹夫收留了他，妹夫后来还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妹夫临终前，陈国强答应照顾好他的几个孩子。只是妹夫家老大当年混帮派被他揍了一顿后跑了出去，再无音讯。二儿子他们回姚家村的路中病死了。老三呢，镇上偷盗和抢劫，被抓进了牢房。 　　陈国强每年都打探，钱财花了不少，可消息却一点没有。后来只剩下了陈四，呆头呆脑的，陈国强没儿子时很上心的。毕竟也是妹妹妹夫唯一的儿子。 　　“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爸，表弟又到家里拿东西。”陈国强的二女儿陈来娣瞪了眼黄四，愤愤地说，“早晨把我跟妹妹的饭抢了过去，现在放学竟然又跑到咱们家了。” 　　“四儿是你们唯一的表弟，怎么，吃点东西都不可以？”陈大丫反驳。 　　“他哪里是自己吃了？我听人说，他可大方，竟然拿到学校给姚大小姐吃。” 第19章 　　陈国强闻言皱了皱眉头。 　　陈来娣很生气的。家里吃食本来就不多，黄四老是到自己家来拿东西，可父亲护着。陈来娣即使生气也只能私下里吵吵黄四。 　　如今见父亲似乎生气了，陈来娣来劲了，连忙说，“表弟自己吃我也就不生气了。可他却拿给别人。”顿了顿又说，“爸，你不知道，下学的时候，人家都在议论，怎么咱们家现在竟然能吃馒头呢？” 　　陈来娣比姚明珠他们大两岁，上的高小。就在姚明珠教室的旁边。下学时听到隔壁初小的学生议论，她一肚子都憋着火，若不是担心父亲揍她，她早就打了黄四。可没想，黄四竟然跑到了她家。 　　谢志兰也是愤怒不已。 　　这小子在自己家里偷拿了多少回了？听到女儿的话后，补充道，“国强，我也不是不同意四儿吃，只这样抢来娣他们的吃食到学校送人，影响不好。咱们村的日子大伙都知道的。” 　　“你说谁抢？你说谁抢？”陈大丫暴跳起来，她生了四个儿子老大当年混帮派被大哥揍了一顿后跑了出去，再无音讯。二儿子在他们回姚家村的路中病死了。老三则在镇上偷抢，被抓紧了牢房，却也是生死不知。 　　陈大丫最是听不得偷和抢字，“这是我大哥家，四儿是大哥唯一的外甥，怎么不能拿？难道给你的丫头片子？长大了便宜别人家。” 　　谢志兰气结，瞪着陈国强。 　　陈国强心里有些不悦，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 　　以前因为家里几个孩子是丫头片子，陈国强对妹妹的儿子很是疼爱。三年前谢志兰生了儿子后，陈国强就有些忽视自己这个唯一的外甥了。只是自己父母去世得早，只剩下大丫这个唯一的妹妹，再加上妹夫的原因，陈国强还是看顾陈大丫的。 　　见自己哥哥不帮自己训斥秦志兰，陈大丫来气了，“再说了，村里如今每家每户都没粮吃，你们却每天都有一个大馒头，大饼的，打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惹急了我，小心我捅出去。” 　　被自己妹子威胁，陈国强怒气陡然上升，阴冷的视线看着陈大丫，“你捅，你给我捅试试看 ？” 　　陈大丫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抵挡不住自己大哥凝视的眼神，诺诺地说，“大哥，我好歹是你妹子，你们吃香的也不能忘记这个吃野草的妹子和外甥啊。” 　　黄四也有些害怕此时的大舅，上前说，“舅，我，我送给大小姐，是……想赔礼……的。”说完还吸溜了鼻子。干净了半天，黄四又恢复了原样。 　　听儿子这话，陈大丫气结不已，“你这小坏蛋，小小年纪倒是会惦记。” 　　谢志兰听到黄四的话，讥讽一笑地看了眼陈国强，转身拉着自己的几个孩子进了房间。不再管这兄妹俩的事情。 　　陈国强皱了皱眉眉头，对着陈大丫道，“这么大人了，还让他流鼻涕，你还想不想他以后娶媳妇了？” 　　听到娶媳妇，黄四连忙说，“我想娶大小姐。” 　　啪 　　陈大丫一巴掌打在儿子黄四的头上，“你给我做梦。” 　　“想去就把自己弄干净些。”陈国强道，说着看着陈大丫，“别整天让他这么邋遢地在村子里晃，赶明儿个给收拾一番。”顿了顿，看向陈四，“去学校怎么样？” 　　陈大丫闻言眼珠一转，“哥，正想跟你说这事呢。四儿能上学真的很感谢大哥。只是，这钱……。” 　　陈国强不再理睬自己的妹妹，大步进了屋子，拿出两块钱递给了陈大丫。 　　陈大丫欢喜地拿着钱，准备拉着儿子回家。 　　黄四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问，“大舅，上……上一次我推了大小姐……我，我想……赔礼。”黄四对陈国强有一股莫名的压力，说话忍不住有些结巴。 　　陈国强点点头，“是该道歉。”说着看向陈大丫，“那十斤细粮你也不要拿了。我补给你。你找个理由给推了。” 　　陈大丫眼珠一转，“哥，你不会还惦记……”话没说完就被陈国强眼睛一瞪，顿时止住了话。嘿嘿一笑点点头，“不说，不说。我这就带着四儿回去。大哥，那细粮你得尽快给我啊。” 　　黄四这才准备走，却被陈国强叫住，然后让陈大丫先回去。 　　陈大丫得了两块钱和即将到手的细粮，心里美滋滋的，连连点头。 　　而陈国强则带着黄四进了厨房，拿着钥匙打开锁着的柜门，从里面拿了一个小袋，盯着黄四问，“你为什么想到要赔礼？” 　　黄四低着头，觉得自己大舅要训他了，手指绞着衣袖不作答。 　　“说，不说就不让你上学。” 　　黄四睁大了眼睛，舅舅是一村的大官，竟然说话不算话。 　　“不上学你就见不了大小姐！”陈国强见外甥傻呆呆的，又说！ 　　这话倒是比较管用，黄四立刻就说，“大小姐不理我！” 　　“她以前理过你？” 　　黄四点点头，“我给她吃的，还跟我说话。” 　　“什么时候？”陈国强皱了皱眉头。 　　黄四掰开手指算了算，可数来数去就觉得不对，在陈国强耐心好尽时才说，“好多次，我记不清了！”顿了顿，“只是，上一次抢我野菜被我推倒后就不睬我了。” 　　陈国强一口气堵在喉咙，深吸一口气说，“诺，这拿去给她赔礼，好好说。” 　　黄四闻言呵呵一笑，抱着袋子对陈国强说，“谢谢舅舅谢谢舅舅。” 　　姚明珠回家后，父母竟然没有上工，全家都在整院子的地，把之前挖的大块土敲碎，然后挖沟，平整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大家忙，姚明珠也跟在奶奶后面，用棍子敲打土块。 　　“阿珠，外面的黄四是找你的么？”孙云芳见院门口探头探脑的黄四，皱了皱眉头。 　　姚明珠抬头一看就发现黄四在门口一会探出头看一眼院子里，一会又隐藏在院墙外。像一个害羞的大姑娘似的。 　　黄四一晃眼见姚明珠看了过了，把袋子一放转身就跑。 　　姚明珠有些奇怪，朝门口走去。 　　孙云芳离门口近，在姚明珠走到门口时已经拿起了袋子。 　　打开后发现竟然是小半袋面粉，大约有十多斤左右。 　　面粉能做馒头，如今能吃上馒头已经很奢侈的事情，谁家不是能加多少野菜就尽量往粮食里加在一起乱炖，他们无亲无故的，黄四为什么送面粉过来？ 　　孙云芳首次凌厉地看着姚明珠，“阿珠，你跟黄四要吃的了？” 第20章 　　上辈子因为一个馒头被陈国强引诱，姚明珠这辈子真的有些反感与馒头相关的东西了。 　　听到母亲的问话，姚明珠连忙摇头，“前段时间，我跟奶找野菜他还推搡我呢，后来他妈犯浑，奶奶不仅把当天的野菜赔了，还欠下十斤细粮。” 　　姚明珠心里真是冤枉的很，她始终不明白黄四缠着她的原因。 　　姚耀荣是知道这事，但没有给孙云芳说，听姚明珠说起来，连连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那他为什么送你吃的？”孙云芳皱着眉头。 　　黄四是陈国强唯一的外甥，孙云芳有些介怀。 　　因为陈国强以前老是骚扰她，后来有一次，堵着她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却突然出现的姚耀荣听到。 　　那一次，孙云芳第一次见到姚耀荣生气。气得不要命地与陈国强打成了一团。 　　姚耀荣在扭打种摸到了一块石头，抡起就准备砸向陈国强的脑袋。孙云芳害怕姚耀荣出事，于是不顾危险上前阻拦了姚耀荣。 　　因为她的阻拦，石头没有砸在陈国强脑袋上，可却砸在他脚上。 　　还好没有人看到。 　　孙云芳担心姚耀荣被陈国强威胁，先声夺势威胁陈国强，要上镇里告他。 　　俗话说，狠的怕不要命的。 　　若是当时那石头落在头上，肯定会开花。陈国强当时就怂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孙云芳不要上镇里告他。并承诺，以后会在村子里照顾他们姚家。 　　姚家那时也刚刚被定了地主成分，孙云芳担心再出事情，只能把这一口气忍了下来。拉着姚耀荣回了家。只是话里话外却威胁而陈国强，她娘家在镇上，姑姑和姑父更是市里一所钢铁的领导，若他在敢再来骚扰，她即使丢了命也要让他不得好活。 　　陈国强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后来，陈国强确实没有再骚扰过孙云芳。有时见到都会绕道走开。 　　只是孙云芳始终不喜欢陈国强，不仅是他对自己有龌蹉的心思。还因为他在姚家的时候就跟还是他们家小妾的秦志兰有了首尾，也因为这个原因，婆婆才找了个理由把他赶了出去。 　　也许是恨屋及屋，她对与陈国强一切有关系的人都不喜欢。 　　姚耀荣和姚奶奶也同时看向姚明珠。 　　姚明珠真是有口难言，把上一次遇到黄四，他送自己馒头的事情说了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老是缠着我。”姚明珠心里忍不住又琢磨，也许上辈子他们也有过交集。只是那些记忆不深刻，以至于在后来几十年的岁月里被消磨了。 　　姚奶奶眼神动了动，而后道，“阿珠，以后离他远点。”顿了顿，补充说，“他妈是个混人，咱们家还是少惹为好。” 　　姚明珠点点头。 　　“云芳，你把这些拿到陈大丫家里还给她。”姚奶奶接着说。 　　孙云芳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父母亲一早就开始上工了。 　　村里又要忙一段时间了，忙着下红薯种和高粱种子，秧苗也伸展到了三公分的高度。等到十公分的时候，就要准备栽秧苗了。 　　秧苗娇嫩，水田要整理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模样，泥巴要很细很细的，这样的活计最是费时又费心费力的。 　　姚明珠则背着书包，看着田地里一片忙碌的人影里进了学校。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 　　老师是秦华。 　　语文书本不是很厚，姚明珠在家就已经看过了目录，有些字不认识，父亲一一指出来告诉了她。初小三年级语文总共九篇文章，一篇是歌颂党和人民，四篇是主席赞歌，还有四篇则是不忘曾经被剥削的苦难以及铭记工人阶级的战/斗。 　　姚耀荣说后面的那四篇不忘曾经被剥削的苦难时面上有些愁容。 　　姚明珠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家成分的问题。 　　果然，下一刻，父亲就告诉姚明珠，上这些课时，姿态放低点，不要出头，以免被人攻击。 　　姚明珠保证地点点头。她在和平的时代过了几十年，如今早已没有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而自卑的心态了。不过如今的她却是要小心点，毕竟现在世道还并不明朗。 　　秦华的第一节课上了主席的一首词。 　　词读起来朗朗上口。 　　老师读一遍，学生跟着摇晃着脑袋读一遍。然后老师一字一句地讲解其中的意思。姚明珠听得非常认真。 　　上辈子自己愚蠢，被父母奶奶要求上学时还绝食抗议。以至于错过了读书。后来还是因为不识字带来很多不方便，姚明珠被下放到牛棚后，跟里面从上面调下来的一位大学生学了些字。只是有些句子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姚明珠就不知道了。 　　所以，如今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姚明珠付出了全部心血。 　　整篇课文讲解完，一节课也就结束了。班级里十几个同学跑了出去，直奔厕所。 　　其他一些年纪的小孩子即随其后。很快，厕所门口就被堵了起来。 　　姚明珠见状回了教室。 　　只是没想到竟然听到田昭丽跟秦月说话。 　　“昭丽，你说的真的么？你哥给姚明珠写信了？”秦月很是好奇，不待田昭丽回应又说，“你哥为什么那么喜欢姚明珠？” 　　田昭丽摇了摇头。 　　她也很想问个明白的，大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姚明珠，“我妈还让我拿给姚明珠，我讨厌死她了，娇气死了。” 　　秦月理解的，她哥要是对别人比对她好，她也会生气的，“你说，以后她会不会当你大嫂？” 　　田昭丽瞬间站了起来，“秦月，这玩笑不好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当你大嫂，我不说了行吧。”秦月连忙说道。 　　姚明珠没有惊动里面的人，退出了教室。她娇气？呵，是啊，上辈子确实娇气。娇气得没有骨头，在一个馒头面前就丧失了自我。如今的她不再娇气了，却是上辈子那几十年的岁月磋磨出来的。 　　想起走了快大半个月的兆明哥，姚明珠还有些恍惚。上辈子几日不见都有些想念，如今心里还是有些念想，但真的很难把年轻的兆明哥跟年老的他对等起来。 　　不过想着他给自己写了信，姚明珠心里还是充满了期待。不知道兆明哥会给她写什么呢？ 　　可转瞬想起田昭丽对自己的不喜欢，她应该不会拿给自己吧！ 　　姚明珠内心的激动像泡沫一样，很快消散，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得琢磨着怎么从昭丽手里拿回信。 　　“哐哐哐……” 　　正想着，姚明珠听到了敲锣声。秦华拿着一个锣，在老师办公室外的门边敲打着。村里没有装铃铛，如今就是靠锣来提醒上课下课时间。这个锣还是个破的，是村里唯一一个没有融化的铁器。 　　三五成群的学生朝着教室奔跑。 　　姚明珠转身进了教室。 第21章 　　第二节课是算术课，但村里的小学师资不够，往往一个老师身兼数职，还几个年级交叉上课。所以算术老师还是秦华。 　　算术课后一节俄文，最后一节是劳动。 　　对于数学姚明珠觉得简单，上辈子虽然识字少，可生活中因为钱的关系经常用到。所以现在的内容对于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 　　这时的算术书打开后，一边是主席语录，一边是课文题。 　　上课前，老师带着大家先读了主席语录，然后才开始讲解题目。 　　算术课不仅要学好算术，每一章节的语录也是必背必须牢记的。 　　目前的课程只是两位数的加减和珠算，姚明珠很轻松地跟上老师的节奏。课堂上还起来回复了一个问题。 　　只是对于俄文课，姚明珠就觉得像是听天书了。 　　不过还好，其他同学也差不多，老师发现这情况后，决定改变教学大纲，他们班的俄文从最初的开始。 　　最后的劳动课，姚明珠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捡牛粪。 　　学校对每个学生规定捡牛粪一篮子。 　　只是如今家家户户都把牛粪猪粪当宝，田地上里很难捡到。后来老师折中了下，可以捡石英草。 　　石英是一种青苔，长在石头上的，用手一扒拉，可以撕下很大一片。这些青苔放在牛棚里给牛垫身子以及让牛踩。当青苔和牛粪混合烂掉后就成了很好的有机肥。 　　老师规定第二日上交，于是这一天上了三节课就放了学。 　　姚明珠下学后跟在了田昭丽的身后，犹豫着怎么问信的事情。可这小丫头视乎察觉了，小腿一张，迅速地跑掉了。姚明珠看得有些气结，只好回了家。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姚明珠拿起自己的小背篓准备出门捡石英草。可没想到转身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杵着拐杖，背着一个背篓进了院门。 　　姚明珠发愣的时候，老太太唤道，“阿珠。” 　　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姚明珠一个健步跑了过去，“婆婆，婆婆。” 　　这是姚明珠的外婆秦月娥，一个正真的大家闺秀，可惜遇上了外公。 　　当年外公带着二房避走港岛，四十多岁的外婆一夜白了头发。 　　见外婆背上的东西，姚明珠连忙接了下来。 　　“别哭，别哭。想外婆就到镇上看我呀。”秦月娥拿出手绢给姚明珠擦了泪。 　　对于外婆来说是一个多月没有见了，可对于姚明珠来说，却是隔着几十年的时光。 　　“婆婆，爸妈还说准备却看您呢。你脚不方便，怎么下乡来了。”姚明珠搀着外婆朝屋内走，秦月娥却惦记着背篓，“阿珠，我能走，你拿背篓。” 　　姚明珠上前背起了背篓，背篓有些重，姚明珠费了点劲儿，然后走到外婆身边扶着她。 　　外婆从小是大家闺秀，缠了小脚，根本走不了太多的路。而姚明珠奶奶当时也被缠过脚的，但当时太痛了，姚奶奶也是叛逆，直接解开了裹脚布。 　　后来还是幺爷爷帮忙的。因为姚奶奶因为从小定了姚爷爷。姚爷爷思想比较先进，根本不在乎未来妻子是不是小脚。于是姚奶奶就被解放了。 　　现在姚奶奶老是说自己有先见之名，要不然也跟外婆秦月娥一样，哪里都去不了，更不要说干农活了。 　　很快，姚奶奶就回来了，见到亲家，非常热情地互相问候，然后就准备做点吃的。 　　姚明珠外婆秦月娥连忙阻拦，“亲家，不要忙活了。我吃了才来的。” 　　“走了路也饿了。”姚奶奶反驳，而后进了厨房。 　　田兆明之前送的兔子，还剩了一小半，姚奶奶混着野菜和玉米粉一起煮了。 　　姚明珠父母下班后，见到秦月娥很是吃惊，连忙问她怎么来的。 　　“镇上到你们村很近。”秦月娥笑了笑，她一年都窝在镇上的铺子里，难得出来一次，心情果然好了很多。看来以后得出来多转转。“对了，阿芳，镇上粮食也分到户了。咱们以后可以自己开火了。” 　　“真的？”孙云芳满是惊喜，“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几日公布了，前天我们就领了一次。”秦月娥笑道，“以后每月拿着粮本到公社直接领取就可以了。以后也能接济你们一些了。” 　　“外婆，你不会把一个月的吃食都拿了来吧？”姚明珠指了指刚才背过的背篓。 　　孙云芳见状跑过去打开一看，竟然有二十多斤玉米面和十来斤大米，皱着眉头问，“妈，你不会是真的拿来了吧？” 　　“没有没有。我还留着些呢。这些是我用大米换的。”秦月娥道，“家里的花坛我也全部种了菜，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以前吃大锅饭，想接济女儿都不行。如今秦月娥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心病了。 　　孙云芳没有说话，却是打算母亲离开时，给一部分带回去。只是离开的时候，秦月娥却是没有要的，见姚家几人都坚持要她带回去才说，她用油和领到的米跟镇上的一个国营饭店换的陈粮和玉米面。不过这事不能对外说，否则怕惹事。 　　姚家几人听了这事才没有坚持。 　　吃完饭后，孙云芳送秦月娥回镇上，姚明珠乘机跟母亲说，让外婆问问姑婆的事情。 　　母亲和外婆离开后，姚明珠才赶紧背着背篓去完成劳动课的任务。 　　姚明珠进了山里，朝着上次兆明哥带她走的一路挖青苔。这一带位于林子边缘，不用担心碰到野猪之类的。姚明珠想着赶紧挖一背篓就回家写作业的。心里还默默地背着老师教的课文。 　　“救命啊，救命啊。” 　　忽然，姚明珠隐隐觉得听到救命声，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一段后，那声音更加清晰了，也有些熟悉。 　　姚明珠朝着那边跑过去，竟然发现田昭丽在陷阱里。 　　这是兆明哥挖的陷阱，可上一次兆明哥拿走猎物后说过，在离开前会把陷阱给堵上的，以免伤到了人。这个陷阱周围的隐藏物都是新的，看来有人把陷阱翻出来了，而第一个遭殃的不是动物，反而是田昭丽。 　　这个洞挖得很深，比田昭丽快高了一倍。四周弄得又光滑，田昭丽被困了一会儿了，对于挖陷阱的人咒骂了一通后，然后自己爬了好久，都出不了陷阱后才大喊救命。 　　可田昭丽没想到喊来的竟然是姚明珠。见到姚明珠的那一刹那，田昭丽心里都有些绝望了。她不认为大小姐能救她。 　　姚明珠估计了下自己拉田昭丽上来的可能性。算一番后觉得有些不可能。陷阱周围比较空，自己借不到力。若凭自己拉，所不定会被田昭丽直接拉下去。 　　想了想还是得找个借力的东西。 　　看了一圈后，姚明珠忽然看到一株植物，连忙过去掰下。 　　这植物叫黄荆，植物的皮很牢固，小孩子常常扒下这种植物的皮来缠陀螺。 　　姚明珠掰断黄荆，但皮却很牢固，找不到割的东西。姚明珠只好用牙齿咬断，然后又寻找了十来株黄荆，把扒下的皮接在一起后就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绳子。 　　拿着新出炉的绳子，姚明珠回到陷阱边上，一头绑在树上，一头扔进了陷阱里，同时自己也抓住，然后才伸出手给田昭丽。 　　短短几分钟，田昭丽的心情却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2章 　　田昭丽原本以为姚明珠已经离开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求救时她又突然冒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双纤细的手，田昭丽有些恍惚。 　　“昭丽，抓住我的手呀，我拉你上来。”姚明珠见田昭丽呆呆地看着自己，半天没有动作，连忙道。 　　田昭丽贝齿轻咬上嘴唇，犹豫片刻，背起被压扁的小背篓，伸手抓住了姚明珠的手。 　　姚明珠借助黄荆皮做成的绳子力量，手上一扯，田昭丽蹬着陷阱壁爬了上来。 　　站稳后，田昭丽压了压被自己压扁的背篓，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姚明珠，轻声地道了声，“大小姐，谢谢你。”然后转身就走了。 　　姚明珠连忙追了上去，“昭丽，昭丽。” 　　“你干嘛？”田昭丽回头，脸色无比复杂地说，“你救我是一回事，我以后会还你这人情，但你可别想我跟你好。” 　　姚明珠有些无奈，小丫头竟然想这么多。本来想问下信的事情，可看田昭丽对自己成见这么深，姚明珠止住了心底的想法。看着丫头远去，见天色不早了，姚明珠扔开心里的杂念，开始忙活起来。 　　捡了满满一背篓后，姚明珠想着兆明哥离开前说了另外一个隐秘的陷阱，按照方位离她站的地方不远，那个陷阱田兆明没有封，只是在陷阱的周围做了警示。 　　看了眼林子外面的太阳还挂在西边，姚明珠忍不住朝着陷阱的方向走去。 　　老远，姚明珠就听到野鸡的叫声，心里一喜，跑到陷阱边缘一看，一直野鸡在坑底扑腾着翅膀，而翅膀被一块石头压着。 　　姚明珠欣喜不已。 　　姚明珠当即放下背篓，抓着陷阱边的一颗小树苗的尖端跳下坑，翻开石头，抓起野鸡，然后借助小树苗的拉力爬上了出来。 　　看着陷阱，姚明珠犹豫着是不是要遮掩起来。可陷阱她不会做，又担心伤人，想想就算了。拿着野鸡喜喜滋滋地离开，今晚可以打牙祭了。 　　林中的光线有些暗，初春里有些阴冷，姚明珠准备走到林外靠林边的小道上行走。只是刚要出林子时，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原本没有打算听，可那声音如此的熟悉，而且谈话的内容与前几日姚明珠听壁角的内容有关。于是姚明珠忍不住停了脚倾听。 　　支书陈国强和谭宗林在林子边缘，俯视着山脚下的村子，姚明珠悄悄地靠近。 　　“国强，你确定要这么做？”谭宗林语气沉重地问。 　　陈国强却说，“若不做，咱们马上一发粮食，下个月村里就缺粮了。咱们村接近三百人，若是全部闹了起来，咱们能兜得住？” 　　谭宗林眼神一闪，“不是有老田么？凭什么他管着生产，我们得想办法？” 　　陈国强眼镜后面的眼睛斜视了一眼谭宗林，心中有些不快，淡淡地道，“你可别忘了老田的大儿子，那可是见血的主，咱们要是坑了他爸，等着咱们的下场你可想清楚？” 　　谭宗林沉默了。心里却有些怨恨陈国强拉自己上了贼船。当初的那批粮食，一部分交了公粮，一部分却被他俩给留了下来。但大头却是陈国强拿了，说是要献给镇里的陈书记。谭宗林当初想扒拉上陈书记于是同意了，可谁知道送人情的时候，陈国强更本不带上自己。可如今被黑锅了，却要自己一起扛。谭宗林心里真的很不得劲。 　　俗话说的好，上船容易下船难，怎么也得渡过眼前的这一关口的，否则以自己的行为，估计不是坐穿牢底就是吃枪子的。他可是记得，当年陈国强的外甥只是抢了一袋米就被抓进了大牢，如今可是音讯全无。 　　陈国强说，“刚才给你指了路线，各种情况的应对你应该记得吧。” 　　谭宗林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好，晚上子时，你带着几个人运到马路上那个崖口下面听我的哨子声音，只要我确定那边运来了粮食。我会立即通知你，到时候你就带人过来。” 　　“我有些担心！” 　　“老谭，一斤新米兑换三斤陈米，我觉得划算。咱们发粮时每人再减少点，也就够支撑到小麦成熟了。”陈国强看着山下绿油油的麦田说，“若不按照这样来，下个月大伙就一起饿肚子了。咱俩估计得进局子里面了。” 　　谭宗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行，后面的事你交给我。” 　　“好，子时见。” 　　姚明珠心里一惊。 　　前段时间听了壁角，知道陈国强要换走村里的粮食，想不到是今晚子时。这两人现在竟然站在高地上看路线。 　　重生回来，姚明珠想过报仇，但陈国强是一村最大官，除非能一举拌倒陈国强，否则她家想平静的生活就不能彻底撕破脸面，所以只能忍着。可想着陈国强对母亲的龌龊心思，上辈子对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总有一股难以舒缓的情绪，无比憋屈。 　　如今这么一个明晃晃的把柄在眼前，姚明珠忍不住欣喜，心里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那股始终被压制的郁闷似乎随着这么一个大惊喜疏散了。 　　只是一个没有注意，姚明珠踩在了一个棍子上弄出了响声。 　　“谁？”陈国强喝斥，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阴冷。 　　这声喝斥让姚明珠身体本能一僵，脑海似乎一片空白。 　　还好姚明珠已经活了几十年，一个呼吸间就冷静了下来，同时脑子一转就把野鸡扔了出去，而后在野鸡扑腾翅膀弄出响声时，转身就跑。她不能被这两人找到的，否则自己今日估计就危险了。 　　原本准备朝着林中的大路跑去，但下一刻姚明珠就觉得不妥。她才十三岁，根本跑不过两个成年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姚明珠边跑边寻找，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坡口。姚明珠当机立断就从坡口跳了下去。 　　坡口下有一块内凹的地方。姚明珠人小，整个人躲了进去，然后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姚明珠就听到了脚步声。 　　陈国强在前面，看着前方，林中密密麻麻的树木，不见一个人影。 　　谭宗林跟在后面抓着野鸡说，“应该是这只野鸡弄出的声音。人不可能跑得这么快的。”谭宗林为了抓这只野鸡，费了点功夫，差点就让它给逃了。幸好这野鸡翅膀似乎有点问题才让他给逮住了。 　　陈国强没有说话，一双精明的眼睛四处看了看才迈开步子朝着林中的大路走去，然后顺着大路出了林子。只是刚出林子，陈国强又折了回来。 　　姚明珠听到脚步离去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但姚明珠却并没有立刻就出来，在里面呆到日落，然后才从坡口这边走到崖边，崖边有一条危险的小道。 　　上辈子姚明珠回村后，有人从这边摔下去过。村里有个习俗，凶死的人得在出事的地方办丧礼，否则会带走人的。姚明珠当时也就跟着村里的人来过这边祭拜。 　　这条道不好走，主要是有一段笔直朝下的路。每一个台阶不到半个平方，仅够一个成年人站立。 　　走这条路，姚明珠其实还是有些胆怯的，可她更担心陈国强在大路上堵着。看了眼天色，姚明珠转身，扒着山壁慢慢地向下移。 　　还好姚明珠如今人小，台阶对她来说还算大。 　　笔直的路段差不多五米后就到了一个转台，然后走了差不多三米就是一个S型的羊肠小道。过了最危险的一段后，姚明珠后面速度就加快了。 　　下了山，日暮渐渐暗下来。山下田地里的村民正准备收工了。 　　姚明珠忽然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第23章 　　姚耀荣收拾好干活的木锄，见到姚明珠连忙过来，“怎么这么晚回来了？还有，你怎么走这边的……。” 　　“爸，我好累，你帮我背下。”姚明珠心惊胆战地打断父亲的话，然后把背篓递给姚耀荣，还故意说，“爸爸，我就在山脚下的田坎石头上找了这么多。以后放学我也捡这个吧，我们家自己来沤肥。” 　　姚耀荣看了眼似乎有些欲盖弥彰的姚明珠没有说话，头微微点了点。 　　姚明珠这才跟着父亲一起回家。而姚明珠悄悄回头看了眼山口大路那边，果然，陈国强如自己预想的那样正在那边转悠。若自己从山中道路下来，那不就被抓了个正着？ 　　想想，姚明珠就觉得后怕不已。 　　回到家，姚耀荣就关了院门，盯着姚明珠问，“阿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姚明珠本来还犹豫是不是要告诉父亲。 　　“阿珠，你还小，有什么事情告诉爸爸。”姚耀荣担忧的问。 　　对，她还小，才十三岁。自己想今晚去堵陈国强他们也不现实的。即使堵着了又能如何？何况陈国强今晚并不是他们一人的。陈国强和谭宗林要办这事两人根本不可能，说不定村里好多青壮年都会被带走的。想到这里，姚明珠眼神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姚耀荣。 　　姚耀荣闻言沉默了良久才道，“阿珠，咱们家人丁稀少，这事咱们还是不要管了。”姚耀荣有自己考量。这事涉及的不仅仅是陈国强一人，还有整个村子的生计。既然他们换粮是为了村里，姚耀荣想想还是算了。 　　姚明珠却有些不甘心的，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若是错过，自己以后还能遇到么？姚明珠心一横，“爸，我想去下镇上。” 　　“不行。”姚耀荣一口拒绝，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重了些，又问，“你想干吗？” 　　“ 我要去公安局报案。”见父亲这样怕事，姚明珠心里有怨气，赌气道。 　　姚耀荣脸色一变，盯着姚明珠，“你若去，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说完，转身就离开。 　　孙云芳和姚奶奶回来后，父女俩还较着劲儿。姚明珠有些不甘心这事就轻易过去。她原本也是赌气。可她毕竟也多活了几十年，心里片刻就缓了过来，也理解父亲的顾虑。 　　这事若是直接爆出来了，姚家村的村民未来几个月怎么办？还有那些牵扯在其中的村民怎么办？ 　　还有一个顾虑，若是被人知道是姚家报的案，那他们家估计别想在村里安生过活了。唾沫都能淹死姚家几人，想想确实不能冲动。 　　可姚明珠内心是不甘心的。一直琢磨着，临睡前，姚明珠忽然跳了起来，“爸，我想到一个好法子了。” 　　“还琢磨什么？你可死了这心思。”姚耀荣第一次生女儿的气，也第一次发现女儿竟然变得这么死心眼。 　　姚奶奶和孙云芳好奇不已，可这父女倆什么也不告诉他们。姚奶奶历来掌惯了姚家大小的事情，见孙女和儿子瞒着，心里不得劲，瞪了眼姚耀荣，“你们隐瞒了什么事？” 　　姚耀荣死咬着嘴没有出声。 　　姚明珠之前跟父亲默契地没有告诉奶奶和母亲是怕她们担心。如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姚明珠就把事情抖了出来，还把之前自己透过兆明哥让村长把空余的田地分发给村民，以及后来听了壁角，知道村里干部有些意动的事儿，全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姚耀荣咬牙切齿地看着姚明珠，自己一向胆小，唯唯诺诺的女儿什么时候背地里干出了这么多事？ 　　姚奶奶也诧异不已。孙云芳则是目瞪口呆。 　　“爸，我知道你是担心咱们家。我说去公安局报案也是气话。可这么好的机会能报复下陈国强，我却不能让他们溜走。”见父亲又要生气，连忙说，“爸，你先别生气，等我把话说完。到时候奶奶和妈一起听听。” 　　“你个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好主意？”姚耀荣没好气地道，不是他小看自己女儿，而是这么多年，女儿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我是想把报案的时间推迟一个小时。陈国强他们约定的时辰是子时，估算他们两方谈判加交完货花半个小时，而从村子后马路到镇子外的渡口要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咱们把地点也说在渡口一带。” 　　“你是想对方以后来找陈国强的麻烦？”姚奶奶不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的老人，一眼就说道了姚明珠的目的。 　　姚明珠点点头，“粮食被没收入了镇里的粮仓，而那些老远来换粮的人不可能没有后手。只要出了事，陈国强这边却安好。你看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陈国强和镇上勾结。毕竟陈国强的干爸可是镇上的书记。”姚耀荣眼神无比复杂地看着姚明珠。 　　“你们说可不可行？” 　　姚奶奶看了眼姚耀荣。当年跟陈国强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这么些年了憋屈着，若是能整一整他，姚奶奶当然是心里舒坦的。 　　姚耀荣还没有说，孙云芳就道，“时间不多了，我去镇上送信。” 　　姚耀荣去说，“等等，我出去下转一会儿，十点左右回来再说。你们先睡。” 　　姚耀荣这一出去就是两个小时，姚明珠心里有些忐忑，父亲估计是盯着村里的粮仓了。 　　果然，十点半父亲回来了，然后立刻就开始用左手写信。信纸家里没有，姚耀荣是拿了一块很旧的白棉布剪了一块后用红色的毛笔写，故意写得七歪八倒的，然后揣在怀里就走。 　　镇里静悄悄的，姚耀荣直奔了局长家里门口。左右看了看，使劲敲了敲门。 　　“谁呀。” 　　姚耀荣没有回应，又敲了两声，直到里面出现了脚步声。姚耀荣才把路上捡的石头包在白色的布里，把棍子组成的三角架放在门口，布包着的石头则放在三角架的顶端，听到脚步已经到了门边，立刻隐藏起来。 　　门打开了，是个中年女人。女人见到月光下，门口立着的东西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三个木棍绑在一起做的三脚架，上面放着一块白布。这是什么意思？女人没有上前，而是朝着屋子叫，“老梁，老梁，快出来下。” 　　老梁，名叫梁铁山，是个退休的老兵，在镇上当局长，皱着眉头出来，“什么事？” 　　“老梁，你看？”梁铁山原本还有些怒气在看到门口的东西后立刻消散，大步上前拿起了三脚架上的布，见有字连忙对女人道，“赶紧把电筒拿来。” 　　女人察觉到梁铁山语气的凝重，立刻回屋拿了出来。等梁铁山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愣住了，五千斤大米？ 　　“这么多要从渡口走？真的还是假的啊？”女人吃惊不已。 　　这种偷偷摸摸的检举，梁铁山本来不想理会，可看着上面这么多的大米又忍不住想要前去看一看。 　　犹豫片刻，梁铁山还是拿着信就出了门，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得出工一趟，离开前对人道，“你先睡，我去派出所。” 　　女人有些担忧，叫了两声见梁铁山充耳不闻，气恼地关了门。 　　姚耀荣等人走了好久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然后匆忙地朝姚家村走。 第24章 　　姚明珠，姚奶奶以及孙云芳在家焦急地等着。 　　为了转移等待的焦躁，孙云芳拿出松油灯和布，鞋样。在油灯下做起了布鞋，姚奶奶在一旁打着下手，把孙云芳照着鞋样剪下的布，一层一层地用胶粘在一起做鞋底。 　　胶是用树上流出的树脂，这种树脂黏贴布非常牢固，干后会变硬和防水，是做鞋底最好的东西。而村里基本不知道这玩意，大多是用米汤水糊鞋底，然后用麻线一针针地缝合在一起。这样的布鞋却不防水的，也容易坏。 　　这种胶是姚家祖传的东西，很难找的。姚家如今也所剩不多。姚家如今做鞋子也一般是鞋底的一公分左右用胶粘。其他部分也跟村里一样用麻线缝。 　　看着奶奶和母亲忙活着，姚明珠心里却有些烦躁，子时了，父亲还没有回来。姚明珠忍不住跑到门口，却不敢打开院门，只能透过缝隙看着外面。 　　“阿珠，你不要跑来跑去的了。你爸那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有事。”姚奶奶心里虽然也担忧，但面上却不显，还安慰着姚明珠。 　　姚明珠理智上虽然知道父亲经历的事情不少，可心里上却不能不担忧，毕竟这件事情是她牵扯出来的。因为上辈子的人生，姚明珠总担心出一些意外的事情。 　　眼看子时过了半个小时，姚明珠就坐不住了，孙云芳和姚奶奶原本淡定的面容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姚明珠本想去看看，姚耀荣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三人看到姚耀荣，原本焦躁的情绪立刻放松下来，追上来询问情况。 　　姚耀荣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而他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在后山的公路边等着。毕竟是全村的粮食，姚耀荣还是有些担忧，眼见入了村里的粮仓，他才悄悄回了家。 　　姚明珠心里暗暗点头，前面的事情已经布置好了，后面能不能达到预期就不是姚明珠能控制的了。不过如今，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二日，姚明珠正常上了学，交了老师布置的任务。 　　而村里也开始准备月底的粮食分发事宜。姚家因为有姚明珠外婆的贴补，倒是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 　　只是陈国强那事仿佛如一粒石子落在大海，没有引起一点波浪。 　　姚明珠失望的同时，村里倒是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那就是村干部开会决定，村里空置的土地按照人口分给了全村人。 　　姚家村的村民激动了。但宣传委员谢志兰也把这个事情的利弊说得清楚又严重。有利的一方面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打理所得的田地，而村里会负责上交公粮，同时会分一部分粮食给大家，这得看村里的收成。 　　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就是，若上面知道了，姚家村人人是要坐牢的。所以必须全村通过，人人保密，然后签字盖手印。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村里为了给大家筹备粮种，后面几个月的粮食得减半！大家得想办法过活。 　　村民分成了两派，贪生怕死的担心出事，大胆的却想要分田地。于是大伙吵了起来。一方面说好好打理肯定能高产，但另外一方面说粮种和这几个月的生存是个问题。 　　见两方吵闹，村里给两日的时间给全村民，让每户村民家里的户主做决定，若有一人不同意就取消这个决定。村里有多少粮种就种多少地。 　　这个决定是姚明珠想出来的，姚家当然是赞同的，何况前几日孙云芳问母亲姑妈家能不能帮忙弄粮种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所以姚明珠家是期待的。 　　而在争执的两日里，姚明珠忽然收到了一封来兆明哥的信。 　　姚明珠从邮递员手拿过信，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高兴。 　　匆匆回家把信封打开。 　　兆明哥的钢笔字有些熟悉和陌生。熟悉的是那份刚毅，陌生的是此时的他还带着一份洒脱的稚气，不如年老的后的沉稳。不过，想着熟悉和陌生都是兆明哥。姚明珠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拿着信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主要是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对于粮食的事情让姚明珠不要担心，他在想办法，估计过几天就可以给他们寄出的。 　　姚明珠看着信，仿佛看到兆明哥站在面前，敦敦嘱托。而对于上一封信的事情，兆明哥没有提一个字。姚明珠想也许他猜到了原因。 　　姚明珠回信时也没有提及，只是把自己上学的事情说了下，家里的事情让他不要担心，同时告诉他不要给家里寄粮食，她外婆家分粮下户了，能贴补一部分，而且家里的院子被开了出来。 　　村里的情况也大致说了下，玉米株已经全部栽种上 了，小秧苗也长势非常喜人，梗生叔已经安排栽小秧苗的事情。空置的田地，村里也准备安排分给村民了。姚明珠在信里对田兆明说了感谢。 　　最后姚明珠让兆明哥不要担心，好好选择工作分配的事情。本想劝着他不要去部队，可想着田国伟和田素珍的母亲就是他们当兵时认识的，于是止了话题。 　　想到国伟和素珍的母亲，姚明珠不知道为什么，写信的那份激动消失了，很快就收了笔。 　　姚家村村民两日后全体签了字按了手印。姚家分了两份地，一份是村子正面的水井边八分的水田，一份在对门山下的旱地。 　　“井水田那边估计会浪费一些粮食的。不过水源倒是不愁了。”姚奶奶道。 　　“妈，生产队的田地犁好后，我们可以租牛的。每日交一毛钱和三背篓草就行了。”孙云芳在一旁有些高兴地道。 　　“这个好，这个好。”姚奶奶连连道，“对了耀荣，赶紧去筹备粮种。玉米，红薯，土豆，稻谷还有蔬菜的种子，有多少都可以拿，不一定就死盯着一种。”顿了顿，又说，“耀荣，村里说要交不交粮食是真的？” 　　“不是，村里会给一半的秧苗，秋收后我们要上交一百斤稻谷。” 　　姚明珠皱了皱眉，她好像记得，大集体的时候，家里一年只分了一提柜稻谷，也就是三来斤左右。自己家八分田就要上交一百斤稻谷？“爸，不拿是不是不交？” 　　“嗯。”姚耀荣捏了捏眉心又说，“全村这月的分粮要减半了，质量也会降低。” 　　姚奶奶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看来前几日换的那批粮食有问题。” 　　姚耀荣点点头，他心里想的也是。还好岳母前几日送了点粮食，姚耀荣心里才没有断粮的危机。 　　不过随即一想，他们家那个在井边的田，虽然不缺水，可也会因为水多而歉收的。如今水田亩产不足五百斤。那个八分的，至少挨着水井边的两分是歉收的。也就是说不到一半的粮食产量。至于对门山上的旱地却因为在山脚下，日照不好，收成都不是顶好。 　　姚奶奶心里也在计算。全家犹豫着要不要拿村里的秧苗。 　　姚明珠忽然出声，“我觉得咱们家不能太出头，还是拿了村里的秧苗吧。” 　　“可要交一百斤稻谷，划不算。”姚耀荣说。 　　“但村里要是追究粮种的事情怎么办？何况，姑婆也不一定能弄到粮种的。”姚明珠反驳。 　　姚奶奶没有管父女的争论，问孙云芳，“云芳，亲家母有问你姑妈么？” 　　孙云芳道，“恩，我妈说明日带我们去姑妈家看看。” 　　姚奶奶立刻决定，等他们从镇上回来后决定。 　　第二日，姚明珠下午放学后，拿着信与下工的父母一起去了镇上。 第25章 　　一家三口先去了外婆家。 　　外婆家是一幢独栋的三层白色小洋楼，前后带着花园，这是外公仿造外面的洋房修的。当年在镇子算是唯一一份，很是耀眼。只要进了镇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栋小洋楼了。 　　外婆如今能保留这幢房子还是因为她当年的壮举，一气把孙家的铺子和一个厂子全部捐出。谁知那人是个元帅，后来元帅嘉奖了外婆为红色娘子，也因为这个称号，这座小洋楼才能保全。 　　孙家还有个保留下来的铺子，那是姚明珠外婆秦月娥的陪嫁，一家小油坊。 　　油坊是当年政府鼓励手艺人办作坊时，秦月娥以榨油这门手艺申请的。当时国家刚刚成立，经济萧条，于是大力支持手艺人创办作坊。孙家也因此得到了一个小店经营。 　　后来生产大合并，小作坊改企业制。油坊由孙家和国家共同占有经营，按照二八分成。 　　孙家虽然占的少，但却可以一辈子吃商品粮食的。秦月娥想着可以让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吃商品粮食，未来有保障，于是立刻就同意了。油坊开起来后，秦月娥就让儿子儿媳在油铺学习起来。等到媳妇学会了，孙外婆就身居幕后了。 　　姚明珠跟外婆说了会儿话就去了邮局寄信。而外婆则带着父母去了姑婆家里。 　　姚明珠寄完信后准备去找父母，却被邮局的人叫住，“小姑娘，你们村有个叫姚耀荣和田耿生的么，这里有包裹单，你带回去下。让他们隔两日拿着村里的介绍信到镇上取包裹。” 　　姚明珠心里一惊，脑海里一下子就觉得是兆明哥寄的粮食。可看拿到包裹单，竟然是田兆亮从部队寄回来的。 　　姚明珠立刻就朝姑婆家跑去。 　　姑婆家在镇子西边，姚明珠刚到门口就遇到父母扶着外婆走了出来。 　　姑婆含笑地送着父母和外婆，姚明珠心里一松，看来大家谈得不错。姑婆见到姚明珠后，还转身回屋子抓了一把糖塞在姚明珠手里。 　　被当做小孩，姚明珠心里有些囧，但抵挡不住姑婆的热心肠，还是接了过来。 　　回到外婆家时，舅舅和舅妈已经下了班。舅妈有些拘谨，但却很勤快，立刻就进厨房准备做饭。 　　姚明珠舅舅孙国文看到孙云芳倒是很高兴，“姐，姐，你来了。” 　　虽然长得大块头，但一说话就能看出这人有些痴憨。 　　这是因为孙国文是小时候掉入了井里，脑袋缺氧过度造成的脑瘫。不过还好，舅舅说话有些不利索，智力退化了一些在，其他到是没什么大碍的。不说话还是能唬住人的。 　　姚明珠知道外婆一直认为是外公的二房干的，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外公又护着那家人，这事就不了了之。 　　秦月娥打小就为儿子操碎了心，因为担心儿子老了的生活，于是从那次事后就在身边放了一个小丫头跟儿子一起长大，后来成了姚明珠的舅妈。 　　因为舅妈是孤儿，外婆秦月娥打小当媳妇养着，于是就跟了孙家的姓，排了孙家女儿的字，叫孙云彤。 　　舅妈孙云彤性格比较温顺，对舅舅也比较好。一家子有孙外婆看顾着，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在镇子的厂里上班。日子过得很平顺。 　　见孙云彤要到厨房做晚饭。孙云芳连忙阻拦，不顾外婆秦月娥的挽留，带着姚耀荣和姚明珠回家。 　　姚明珠理解孙云芳的。 　　前不久外婆才送来了那么多粮食。那些粮食不可能是外婆一人的口粮，镇上公社也没有那么富裕的。姚明珠估计，那些粮食应该是舅舅舅妈以及表哥表姐他们一起凑的。他们挤出了那么些粮，自己估计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姚明珠想到的情况，孙云芳也早就想到了。本来以弟弟的情况，其实孙云芳应该照顾些的，可没想到饥荒年月还得让他们接济。孙云芳心里很愧疚。 　　三人回了家，姚奶奶正翘首以盼。听姚耀荣说事情有了眉目，心情也放松了。 　　而姚明珠则把田兆亮寄回粮食的事情说了。 　　全家闻言，叹了一口气。 　　姚奶奶眼眶红红的，“田家两个孩子真是有情有义啊。” 　　姚明珠暗暗想着怎么会回报田兆亮，她隐隐约约记得，兆明哥跟她说过，兆亮大哥是在一次长达十年的战争中遭到暗算离世的。当时兆明哥跟他一个战场。兆亮大哥是先锋指挥，而兆明哥则是炮弹专家。只是具体时间姚明珠真的记不清了。想着时间还远，后面慢慢再琢磨。 　　日子慢悠悠地过去。 　　家里的院子种上蔬菜，土豆，红薯种，水井那边的田也用村里的牛规整了出来，从村里领了小秧苗插在了四四方方，水汪汪的田里，看着甚是喜人。 　　姚明珠背着书包上学，心里却有些担忧。 　　因为昨天上了一篇课文《小春的话》。 　　主角叫小春，家里的屋子很差很差，妈妈给人洗衣服，爸爸给人干活。爸爸干活的地方到处是灰尘，老是咳嗽，可资本家根本不关心工人，只想赚钱。 　　而他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坏，没多久就死了。 　　秦华讲完这个故事，当时好多同学都哭了，骂着资本家心狠毒，大声朗诵主席语录，称赞主席给大家带来了好日子。最后还唱起了国歌。 　　秦华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动员大家努力学习，以后长大为祖国做出贡献，让大家回家劝说，让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上学。 　　其实，通过三位老师的努力，姚明珠的班级已经有三十几个人。年龄也大小不一。而昨天的那篇文章学习后，同学指责资本家的那些言语让姚明珠惊呆了，这让姚明珠感觉深陷上辈子人人喊打的时候。不过还好大家没有动手。 　　而今天，他们还是要上《小春的话2》这篇文章。 　　《小春的话2》则是前面的续集。 　　“爸爸死后，小春母亲一人养不活家里的几口人，于是把小春送到了乡下舅舅家。 　　舅舅家人多，每日辛苦劳作却依旧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地主剥/削，就连山上的一个果子都不让人吃。他们不小心摘下的果子也被送到了地主家。 　　舅舅离开时愤恨地说，总有农民翻身做主的时候。” 　　姚明珠并不是担心自己受到同学的攻击，而是担心其他同学。昨天教室里就有分成了两派，若今天老师又再带起同学的积愤，姚明珠担心出事。 　　果然，姚明珠的担忧应验了。 　　秦华刚读完，同学们情绪就高涨起来。昨日在同学们情绪高涨时动员了大家，今日就有人来询问了。秦华心里有些激动，打算故技重施，再来一次。 　　同学们纷纷痛斥地主的凉薄，大家说起自己家从父母亲那里听来的悲惨故事。然后提倡要打倒地主。 　　秦华乘机说，要永远维持如今的好日子，大家必须努力学知识，努力为国家的繁荣添砖加瓦。 　　同学的志气高昂起来。 　　课间时，姚明珠被人扔泥巴，抬头却没有发现罪魁祸首。 　　只看见田昭丽和秦月从外面进来，漠不关心地走到座位上。 　　可姚明珠没想的是，黄四竟然跳起来，抓起书包砸在了秦月身上。 　　“黄四，你神经病么，竟然打我？”秦月气愤不已。 　　“你扔大小姐泥巴。”黄四瞪着秦月，很是不悦。 　　秦月闻言满脸涨红，恼羞成怒地看着黄四，“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说完看了眼姚明珠，不屑地道，“哼，还大小姐。当这是旧社会？你这是对社会的不满，对国家的反对，你们这是在反/动！” 　　姚明珠知道因为秦华是他们老师的原因，秦月在班上比较受欢迎和奉承。 　　姚明珠重活一世，小孩子那套相处早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对于秦月的攻击并不在意，毕竟上辈子受到过更厉害的攻击，姚明珠只是缓缓地道，“你知道第一个喊我大小姐的是谁么？” 　　秦月有些不解，姚明珠为什么不生气反而这样轻声细语问她。 　　“是你舅舅谭会计，对国家不满的是他，想反'动的也是他。” 　　“你胡说！”秦月毕竟是孩子，被说到了痛处就大吼大叫。他们家可是靠着舅舅的，若是自己说的话传出去，她担心舅舅对自己家不满。 　　有秦月的跟班在一旁助威，“你这剥削的地主，如今咱们翻身了，也要你们尝尝以前被压迫的滋味。” 　　“对，对，咱们班富农以上成分的都是剥削者，曾经压榨过我们的血汗。咱们如今翻身做主，也要他们血债血偿。” 　　同学们立刻叫器起来。 　　嘭的一声，教室后面两个人影突然抱成一团打了起来。 第26章 　　姚明珠记得两个同学都是陈家岩的，两个都姓陈。 　　矮小的男同学叫陈思文，情况跟姚明珠有点类似。祖上是陈家岩的大地主。而打的那个同学叫陈爱国，他们家是陈思文家的佃农。听说他有个比他大了十多岁的姐姐，在解放前一年，被陈思文一个浪荡的小叔祸害过，而陈思文小叔后来又不愿意收她入房。于是村里人开始指指点点，陈爱国的姐姐受不住流言蜚语跳崖死了。 　　这件事情在陈爱国家不时地被父母拿出来念叨，说他姐姐是多的好的一个人儿，要不是陈地主家的小儿子，他姐姐如今还在世的。说着说着就感叹起如今社会的好。 　　陈爱国被说得多了，心里早对陈思文家早有怨恨。如今学到这篇课文，心里本来就激动，听到同学的叫器，陈爱国也忍不住心里的冲动，跟前排的陈思文打了起来，扬言要给姐姐报仇。 　　陈思文虽然看起来长得瘦瘦小小的，可却不是个受气的住，抡起凳子就要砸。 　　昨天上了【小春的话1】后，富农，地主成分的同学与贫农同学之间本来就有些不对劲了，但因为课文中说的是资本家，资本家对于这些小孩子来说，还有些遥远，并没有在生活中真实地接触，所以即使觉得与地主，富农有些类似，但却没有大碍。但今日却不一样的，地主，富农这在农村很常见压迫的人，大伙的怒气就朝着这些人而去了。 　　于是被定为为富农，地主成分的小孩子与贫农中农的打了起来。 　　可在农村，富农地主成分的同学毕竟是少数，结果就是少数被多数围殴。 　　姚家村也有几个人不善地看着姚明珠。 　　秦月有些幸灾乐祸，“大小姐，你家以前霸占着姚家村的所有土地，让咱们这些佃农没有生存的地方，今天你们就是活该。” 　　姚明珠淡淡地说，“我好像记得，你家以前不是姚家村的吧，你是镇西那边迁过来的。” 　　秦月闻言一窒。 　　“我们家虽然是地主，可祖上却没有压榨过佃农。我祖父在我祖母刚怀了父亲那一年就外出救国，虽然牺牲了，可到底是为国做了牺牲。我祖母后来因为我祖父，在天灾时时常救济灾民和佃农，难道这些你们家大人都忘了？”姚明珠大声地道。 　　姚家村的几人闻言有些犹豫。 　　姚明珠与他们接触的少，姚家长辈以前的事情大家也说，但姚家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和出人命的事情，大伙多是羡慕姚家祖上的富裕。再加上姚家村迁来了很多外村的村民，与姚家没有根本上的仇恨，于是大家被这么一说就没有动手。 　　黄四是个一根筋，跟姚明珠说话虽然有些结巴，可对别人就是个混人，立刻站到姚明珠身边，吼，“敢打大小姐，我让我舅舅打你们全家。” 　　田昭丽也走到姚明珠一侧站在，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月见田昭丽的态度，有些气愤，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大伙顾忌这这两人，一人是村长的女儿，一人是村支书的外甥，更加不敢动手了。 　　姚明珠有些欣喜田昭丽对自己态度的缓和，但更担心教室里这些十来岁，半大不小的孩子打架没有个分寸伤了，于是赶紧让黄四去叫老师，自己则朝讲台上走去。 　　拿起老师的教棍打在了讲台上。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 　　大伙以为老师来了，立刻停了下来，乖乖地坐在座位上。 　　可抬头见到是姚明珠时，大伙儿瞬间不悦起来。 　　“姚大小姐，你讨打么？”陈爱国一脚踢开凳子，双眼瞪着姚明珠，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眼神不善地盯着陈思文，这狼狗养的，看着人小，手像铁拳一样。 　　姚明珠淡淡地说，“陈爱国，你想为你姐姐报仇，当年的事情真的是陈思文叔叔一人的错么？” 　　“你敢说是我姐姐的错？”陈爱国瞪大双眼，满脸怒气。 　　“你姐姐有错的。”姚明珠强调。 　　陈爱国瞬间暴起，朝着讲台而来。秦月满脸期待地看着陈爱国。田昭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担忧姚明珠，忍不住上前呵斥，“陈爱国，你敢打。” 　　陈爱国见是田昭丽，脚步顿时止住，不满地看着她，“你家以前全是姚家的奴才，怎么还奴性不改了？” 　　田昭丽气得满脸通红，恨恨地瞪着陈爱国。 　　姚明珠站在讲台，并不担心被打，而是有条不紊地说，“陈爱国，你姐姐有错在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只要一年，一年全国就解放了。当初解放，多少受迫的人翻了身，多少为恶的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没有为恶的国家早已审核清楚，否则我们这样成分的能安全地站在这里跟大家一起享受国家的教育？咱们是社会主义，主席都说全国大同一家人，你们这样阶级对立就是在捣毁社会主义的墙角。说得严重就是搞分/裂。而如今你们一多欺负少，又跟当初那些压迫你们的人有什么区别？” 　　陈爱国闻言止住了脚步，脸上有些恼怒，那是被人说了痛处后的愤怒。他父母也老是怨恨姐姐，为什么就不坚持一年，不，应该是大半年的。只要半年的时间，那个恶人就能得到报应的。可谁知道她跳了崖。如今陈思文的叔叔虽然逃亡在外不知生死，可姐姐看不到了。 　　秦月有些不忿大家这么轻易地背姚明珠说服，立刻道，“你是地主成分，咱们是……” 　　只是话音刚出口，秦华就大步走了进来，满脸怒容地瞪着教室的学生，大声打断秦月的话，“你们行啊，竟然集体打架。全班外出操场跑十圈。若不跑的，明日给我叫家长来。” 　　一圈八百米，十圈八公里，全班跑下来都瘫了。 　　姚明珠下学都走得有气无力的，见到前面的田昭丽和秦月，连忙上前准备谢谢田昭丽的维护，却没想到田昭丽和秦月竟然在吵架。 　　“你不是说最讨厌姚明珠么？你今天为什么帮她。” 　　田昭丽沉默了会儿才说，“我是讨厌姚明珠，但姚家对我家有恩的。那种情况我不能当忘恩负义的人。” 　　田昭丽也有些矛盾，他们家都不喜欢跟姚家来往，可父亲说过，姚家以前对他们家确实很好。父亲是因为姚明珠爸爸的关系读了书，学了字。是姚奶奶做主把母亲配给了父亲，这才有了他们。也是因为姚奶奶送走大哥，父亲才能因大哥的关系当村长。 　　这些事情，父亲田梗生一直记在心里的。他说过，他们可以疏远姚家，但姚家真遇上事儿了，他们能帮忙的时候就必须帮忙的。也许被说多了，田昭丽记在了心里，所以本能地站在了姚明珠身边。 　　秦月很是不高兴这说辞，“你要是跟她好，那我就跟你绝交。”说完，转身就跑。 　　姚明珠等了一会才上前，“昭丽，今天谢谢你。这是我姑婆给的糖，给你吃吧。” 　　“谁要你的糖了。”田昭丽被姚明珠看到刚才的一幕，心里却得有些难堪，面无表情地道，“你救我的人情我还了。”说完转身跑了。 　　姚明珠叹了一口气，想着也许更田昭丽真合不来吧，上辈子几十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即使在兆明哥休养的地方也重来没有碰面过。估计这辈子也很难改变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姚明珠多活了几十年，很多事情也想得开，与田昭丽之间的事情，想想也就顺其自然吧。 　　学校的事情原本以为是个小插曲就过去了，却没想到陈思文全家遭到了他们村村民的□□。这一股子忆苦思甜的风气刮动了整个镇子下的所有村庄。 　　上工的村民三三两两地说着以前地主的恶毒，富农的冷漠，把他们遭遇的那些苦日子说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这样能增加他们如今的地位，压低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 　　姚家更加低调了。 　　姚奶奶很少出门，基本上都是关在自家院子里打理。不过也算有收获的，小青菜长得绿油油的，姚家终于从苦兮兮的野草种解脱了出来。开始做大锅的青菜粥。 　　姚明珠从来没有觉得这菜是那么好吃的。 　　第一天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而院子里的红薯种也长出了长长藤，在姚耀荣忙完村里红薯藤的移栽后，姚家院子也开始隆出一条条凸出的小坡，然后把红薯藤剪下来，栽种在小坡上。 　　姚奶奶则打理起玉米地。之前乱撒了玉米粒长出了绿油油的小苗来，只是地上的玉米株之间的距离不均匀，姚奶奶移栽了一些比较密的，让玉米株之前的空隙充足些。以后玉米株长得更好，结出的玉米棒才更大。 　　天气越来越暖和，各种蔬菜长势也快了起来。姚家吃不完，送了一些道镇子里给外婆和姑婆家。村子里只是给田家送了些。 　　秦小梅推了几次，话里话外掺杂着其他的意思，让孙云芳不要送了，免得她儿子心里过不去，又打扰她们。 　　孙云芳听懂了其中的意味，送了两次就没有再上门。 　　姚明珠知道秦小梅说的是兆亮哥和兆明哥寄粮食的事情。 第27章 　　第一次是兆亮哥在部队寄回了两份粮食，是姚明珠拿回的凭证。那一次姚耀荣找村干部开证明时，秦小梅是知道的，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没想到不到十来天，田兆明也寄了些粮回来。 　　这一次也是分开寄的，一家人五十斤粮食，包括面粉和陈年大米。 　　父亲原本是要把取包裹的单子给田家的，毕竟姚家受之有愧，今年他们已经收了两次了，这一次万万不能收了。可谁知道秦小梅却觉得是姚家在炫耀，当场就把父亲赶了出来。 　　以前秦小梅甩脸也只是背着人或者在心里嘀咕，这一次直接赶姚耀荣出了田家。 　　于是，全村都知道了田家的田兆明给姚家送粮食，羡慕嫉妒恨的都有。更多的是调侃秦小梅，说她家儿子是不是看上姚家的大小姐明珠了。 　　姚家明珠之前性子柔柔弱弱的，在村里并不怎么讨喜，可最近大伙竟然经常看到她上学和下地干活的身影，原本从吃惊到慢慢习惯。有时间这丫头还会主动问候两句。性子变得好了很多，好多人让秦小梅讨回去当媳妇，也能在以前的主子面前挺起身板来。 　　秦小梅听到这话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对姚家以及姚明珠更是不待见了。而当村里人再开玩笑时，秦小梅对那人发了一顿火。 　　后来，村里人才不敢开玩笑了。但背地里议论纷纷的却不少。 　　姚明珠上学遇到过几次田昭丽，她对自己好像更加不喜欢了，跟秦月又混在了一起。 　　秦月这女孩也是个见风来事的主，竟然团结着班里的女孩不跟姚明珠玩耍。他们成群结队地在课间跳绳子，唱着《踢毽子》歌比赛踢毽子和跳房子。 　　还好姚明珠不是小女孩，否则还真会被这些小丫头弄出个忧郁症不可。就像被陈爱国他们逼走的陈思文一样。 　　因为成年人的心态，姚明珠对小孩子之间的这种别扭和矛盾心理真的没有丝毫在意。 　　刚好课间没有人打扰，姚明珠可以好好地学习。 　　只不过姚明珠身边始终有一人赶不走，那就是黄四。 　　姚明珠心里真很好奇，陈四为什么老是黏在自己身边。自己想不起来，于是就细细地问了一番黄四。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在重生前她和黄四竟然一起玩的好朋友，他还从舅舅家拿了好多吃的给姚明珠的。只是姚明珠突然莫名其妙地不理他了，他觉得是自己那次摘野菜推了她，所以姚明珠生气了，一直来，他都想赔罪呢。 　　姚明珠忽然灵光一闪，脑子闪过一些记忆片段，那些被她故意深埋的记忆。 　　上辈子吃野菜真的吃腻了，姚明珠犯娇气，把姚奶奶煮的一锅野菜给掀翻了。 　　那是姚奶奶第一次对她生了气，饿了姚明珠一天。姚明珠悄悄跑出了家门，打算离家出走。而后遇到了在竹林的黄四。 　　黄四因为老是流着鼻涕，村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姚明珠当时也不喜欢。可黄四却突然拿着糖递给了姚明珠。姚明珠眼馋，于是接了过来。 　　这样一来二去，黄四就经常给姚明珠拿吃的，还告诉姚明珠他舅舅家的吃的可多。于是，姚明珠在后来遇到陈国强时会理睬他，因为当时脑海就想着，他家有吃的。 　　姚明珠因为想起了那些不好的记忆，把黄四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发了会儿呆后就拿出书本开始学习起来。 　　很快，时间到了五月农忙时节。 　　村里抢收小麦，整顿收割后的小麦田，要准备插大秧了。 　　今年的雨水好，小麦算是丰收。田梗生带着全村人忙得热火朝天，村民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等小麦晾晒后分到了大伙手里，他们就可以做面条，可以做馒头，奢侈点的可以做肉包子吃了。因为看到了希望，大伙的激情高涨。想着秋收时，自己打理的那份田地也会丰收，大伙干劲更加十足了。 　　姚明珠们学校放了农忙假，组织学生参加劳动，比如捡麦穗，捡牛粪，翻晒麦靶子，赶鸟儿等等大人不做的事情。 　　在这一片繁忙中，镇上发生一件事情，那就是镇上的梁局长破了一起走私团伙，缉获了接近万斤粮食。连县里都轰动了。梁局长因为这件事要升官到县里了。为了感谢当初提供线索的人，梁局长发布了一个表彰告示，同时展示了那封信。告示上说，提供那个线索的人可以得到政府的奖励，一个城里工厂的名额。 　　好多人都心动了。 　　这时城里工厂的工人不仅能吃商品粮，还能拿工资啊，还有最吃香的工业劵，这个好多东西也要工业券的。 　　但这个时代人也比较诚实，没有人上前认领。 　　姚耀荣有些心惊，当时他为了引起梁局长的重视，把粮食的数量虚报了好多倍。可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是胆大，竟然弄了那么多粮食。 　　而对于梁局长说的奖励，姚家的四人当了耳边风。他们不可能去领那份奖的，也不能去。 　　只是没想到，告示发出没几天。 　　村支书陈国强突然断了腿，被村里人送到了镇里医院，镇里医院治不了，转到了奎县人民医院。 　　有人说是陈国强在山里摔的，有人却说是以前陈国强当混子时结下的仇，还有的觉得是陈国强在镇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人下了黑手。 　　村里婆妇多，大伙的想象无敌，都在私下谣传着。 　　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姚家人顿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没想到那件事情竟然在几个月后才有了结果。 　　姚明珠有些不解，那些真的是走私团伙么？为什么要在内地换粮呢？不过姚家没有门路，对于这件事情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而这件事也只有那上万斤粮食引起了村民一阵羡慕后很快就消失在别的流言蜚语中。 　　姚明珠农忙假时看到杵着双拐杖的陈国强，心情愉快了很久。 　　农忙过后，谢志兰突然宣布开全体人员大会。 　　姚明珠全家带着小板凳到了村委前。 　　谢志兰站在高台上说，“今天让大家来开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镇里强调各村要开始组织文化宣传，咱们每日上工时间要提早一个小时，大家要诵读一遍主席语录。同志间问候要以语录开头。村里会组织民兵队，谁没有认真执行，到时候每日上工时批报和检讨。二是，咱们村要来城里人了。” 　　村民闻言议论纷纷，对于主席语录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前几年组织了好多次学习，只是学了一段时间就算了，村民从最初的激情散去，如今也觉得村里只是说说而已。 　　反而大家对城里人要下乡这事来了劲儿。 　　“谢宣传，是哪里的城里人啊，他们到农村来干什么？” 　　“天南地北都有的，等上面分配。”谢志兰说，“到时候大伙可要热情对待咱们的阶级同胞。大家共同学习，一起进步。” 　　“谢宣传，就这事啊，那你广播通知一下就好了嘛，怎么还要开会啊。”说话的是村里的赖头三，姚明珠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上辈子赖头三的老婆李秀秀是这一批下乡的青年，跟姚家有点渊源。 　　姚明珠出事后，村干部把这些城里的青年组织在一块儿了。但李秀秀并没有与姚明珠断绝来往，常常送些吃食。也因为这个原因，赖头三经常对李秀秀家暴。姚明珠离开姚家村去三线建设时，李秀秀跳河自杀了。 　　谢志兰瞪了眼村里的赖头三，说，“上面分配人下来，咱们村得安排接待。如今村里没有空余的房子，大家讨论讨论，如何安排。” 　　“住在村委后面的那进院子就好了啊。”有的村民提议，村委后面还有一进是有七个房间的，肯定够住人了。 　　“那里面是咱们的粮仓，怎么能让外人住进去？”有人反对。 　　姚明珠听见声音有些熟悉，抬头望去，竟然是秦华。 　　“那里有七间，从院子中间砌墙割出一半做粮仓就好了。” 　　谭宗林淡淡地看了眼说话的人，“每间屋子都占了农作物，怎么分割一半？” 　　那人见会计说了话，顿时缩了回去。 　　有人却不怕，说，“反正我家是没有地方可以住的了。谁家能住就住谁家去。” 　　姚明珠听到这明显指对的话，皱了皱眉眉头。如今村里大多是土墙屋外加一个小院子。好多人家五六口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而村里最宽敞的就是姚明珠家和村里几个富农的家里。 　　姚明珠忍不住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骨气。却没有想到竟然是秦华的爸，秦大田。 　　谭宗林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那个傻缺的妹夫，没有说话。 　　其他村民倒是对秦大田这话比较赞同的，纷纷议论了起来。 　　姚家几人沉默着。 　　秦华站在了父亲身边，谨防他又乱说话。 　　田梗生抽着旱烟，琢磨着。 　　谢志兰拿着喇叭吼了两声，“安静，安静。”见大伙静下来说，“这是党和国家的指导方针，全村同志都得积极配合起来。咱们得让城里的同志看到我们的奋斗和努力。大家想想怎么安排城里的同志，有好的想法可以提出来，有意见的大伙也可以说，但是别吵。” 　　“谢宣传，我觉得秦大田同志说的就对，咱们村里谁家空置的房间多就安置在谁家。” 　　“对，对对。”村民全都响应了起来。 　　姚奶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姚家村这些村民就是喂不熟的狼崽，一有事情就推她家出来。她姚家田地全部上缴，祖宅被分割了一半，如今竟然连剩下的也要被分割么？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文文的小天使们，动动小手指收藏收藏我专栏呀~~~~~~~~无比感谢了！ 　　接到编辑29日入V，到时会倒V至23章，没有看的亲尽快哈 第28章 　　田梗生虽然不愿意跟姚家走得近，可也见不得姚奶奶被人为难和欺负。 　　站起来准备说两句，大腿就被猛的一掐，田梗生疼得龇牙咧嘴，一屁股坐了下去，转头就看到媳妇秦小梅收回的手。 　　田梗生心里冒火，但顾忌身边的村民，压低着声音怒道，“你发什么神经么？” 　　“别掺和。”秦小梅知道丈夫的德性，也有些不悦地道。 　　田梗生皱了皱眉眉头。 　　秦小梅说，“你还想跟姚家绑一起？你知不知道，老二每个月都给姚家那丫头寄信，听说还会夹着邮票寄回来。你看儿子对咱们可有这么细心的？” 　　说起这个，秦小梅心里就不舒坦了，虽然家里不差那点邮票的钱，可儿子怎么就对姚家那丫头细心，对自己这么粗心呢？这明显是把姚家丫头放在心里，而自己的父母却放在一边了。 　　而且更加让秦小梅不舒服的是，老二竟然写信回来问她干嘛扣押姚明珠的信，还让她们把信给姚明珠。这也是老三昭丽那丫头惹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信被放在什么地方。 　　若是秦小梅亲自发现昭丽藏了信，那么田昭丽肯定要遭一顿打的。但这事儿是田兆明写信来说的。秦小梅就觉得是姚明珠在挑拨，于是两件事一对比起来，秦小梅反而觉得田昭丽弄丢信不是什么大事了，一门心思地生自己儿子的气。 　　田梗生被媳妇这么一打岔也错过了说话的时机。 　　陈大丫忽然抢先说道，“地主婆家还有一进的院子没有人住呢？那可是也有七个房间呢。嫂子，咱们这次要分几个人下来？” 　　“大概五人。”以前谢志兰特烦陈大丫，此时却忽然觉得陈大丫还是有些用处的。谢志兰看了眼姚家的几人，说，“姚耀荣同志，你家可愿意接待这五位从城里下来的阶级同志？” 　　姚耀荣，孙云芳和姚奶奶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如今被谢志兰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姚耀荣要是表态说不同意，谢志兰肯定会借题发挥说他们家觉悟不高，村里人也估计又有话说。可若是同意，姚家四人都不习惯家里多出几个陌生的，这又为难自己家人。 　　姚耀荣无比为难，绞尽脑汁想着主意，怎么拒绝而不惹事。 　　姚明珠心里有数的，上辈子这五个人并没有全部住在自己家里的。轻轻地拍了拍气得手抖的姚奶奶。姚明珠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谢志兰问，“谢宣传，我想问下，城里的阶级同志下乡来，他们住在我们家粮食怎么算？镇上公布的是什么指标呢？这几人是在我们家搭伙过日么？” 　　谢志兰下意识地看了眼陈国强。 　　陈国强倒是没想到姚明珠竟然会想到这一茬，原本想隐瞒一部分口粮，但如今却担心他们上镇上打探了。于是立刻对谢志兰摇了摇头。 　　谢志兰看懂了陈国强的深意，于是就说，“政府给出的指标是，每人给出两个月的时间熟悉学习村里的活计，补助两个月的生活费，每个月五斤大米，二十五斤面粉和两块钱。以后就跟村里一样，领活上工。” 　　听到这些，村民坐不住了。 　　陈大丫和赖头三跳了起来，同时道，“谢宣传，嫂子，我家可以腾出一个空余的房间来。” 　　村民见状，也纷纷说家里可以挤出房间住人。 　　村民的心里大家都清清楚楚，之前不愿意人住进了就是担心会贴补口粮。如今听到这么多粮食，众人心里想着搭伙过日子的话，那这些东西不就是他们的了？ 　　于是，做着这样的美梦，大家争先恐后地朝着自己家里拉人。 　　姚明珠几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姚奶奶则双手摸着姚明珠的手，心里无比欣慰。 　　虽然村民虽然争先恐后报了名，但村干部还是根据实际情况，把五个名额分配到有空余房间的村民家里。 　　姚家还是被分了一个。 　　上一世姚家是住了一个。只是那人却是个心高气傲的，在姚明珠出事后立刻搬出了姚家，生怕被连累。反而是被分配在陈大丫家的那个女青年跟姚家越来越熟悉。 　　女青年叫李秀秀，人长得跟她名字一样，秀秀气气的，干活斯斯文文的，陈大丫开始为了那点口粮还有点耐心哄着，但两个月后就把人家赶了出来，说李秀秀干活不行。 　　村里人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这样类似大小姐柔柔弱弱的人儿，只有赖头三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于是提出去他家住。 　　李秀秀虽然人长得秀气，却不是个傻的，直接就以男女同居一室不好为理由拒绝了。 　　只是村里人觉得李秀秀挣不了太多口粮，担心吃自己家的，所以在村干部问道谁愿意接李秀秀时沉默了。 　　最后是姚明珠母亲孙云芳给出了善意，让她住进了自己家里。 　　好心有好报，姚明珠出事后，也只有李秀秀没有顾忌地跟姚家来往。只是后来好像被赖头三欺负了，迫于名声嫁给了赖头三。姚明珠住进牛棚时，母亲也早已过世了，李秀秀就经常悄悄看姚明珠。但因为这样，老是被赖头三家暴，日子过得很不好。后来的结局也有些惨烈。 　　不过，这一次家里分配了一个人，姚明珠打算，直接让李秀秀住到自己家里来。然后帮助她避开赖头三，只要她不嫁给赖头三，姚明珠相信李秀秀的结局不会那么惨的。 　　姚明珠暗暗想着，她得时刻关注这一批青年下乡的事情，到时候提前去邀请，免得被陈大丫抢了先。 　　接着谢志兰强调学习语录的事情以及不来的后果就散了会。 　　姚家四人回了家里。 　　姚奶奶的脸色有些凝重。 　　“阿珠，你去厨房烧点热水吧！”姚奶奶忽然对着姚明珠道。 　　姚明珠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奶奶和父母说什么，姚明珠心里有点猜测的。 　　姚家当年是主动交的家产，奶奶肯定留了些老东西的。至于多少，姚明珠却是不知道的。因为上辈子知道自己家有地库的时候，自己已经臭名在外了，而父亲因为家里的那些东西被红兵抄出来，然后入了大牢。 　　姚明珠为了救父亲才跟了镇里和县里的领导。只是父亲出来后知道了这事，自杀在了姚家祖宅里。 　　“妈，阿珠也大了，是不是要告诉她？”姚明珠出去后，姚耀荣问。 　　姚奶奶沉默了会儿说，“再等等吧，事关重大，阿珠还小，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咱们家吃不了得兜着走。” 　　孙云芳在一旁说，“妈说的对，还是等阿珠初中毕业再说。”孙云芳是无比信服姚奶奶的。 　　当年保留姚家祖宅下的地库就是姚奶奶的功劳。 　　陈国强当初明着说让他们选祖宅的两进归还给他们。可实际上却是打他们家地库的注意。还好姚奶奶有先见之明，声东击西，假装对后面女眷住的两进表现了非常急切的心态。 　　当时孙云芳心里还隐隐有些着急，毕竟她知道姚家的地库在前院的。 　　只是姚奶奶当家做主惯了，孙云芳当时没有说。 　　没想到不到两日，村里就直接发布了公告，把姚家祖宅的前两进归还给姚家居住。 　　姚奶奶面上咬牙切齿地签了同意书，心里却是无比满意的。 　　“耀荣，你说要不要动后院的地库，把东西弄到前面来？” 　　姚奶奶有些犹豫，担心城里下来的同事住在后院的话，发现地库的事情。而住前院，姚奶奶也担心，前院的地库比后院还大，姚家几辈子最好的东西都在里面的。 　　“妈，我觉得还是不要动。”姚耀荣想想道。 　　“可那个地方也不是很隐秘的。”姚奶奶很担心，家里要是住了个外人，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妈，要不咱们用石头砌个花坛，把入口彻底堵住吧。”孙云芳想想说，“我看这时局，说不定上十年都不会动这些东西。” 　　姚奶奶想想，院子里其他的花坛是用石头切的，还有有雕花，若不能弄相同的容易被看出来，盘算了一会道，“耀荣，门口右侧的花坛移到地库的入口处行么？花坛移走的那个地修个厕所和洗澡的棚子，阿珠也念叨了很多次了。”顿了顿，又道，“只是入口处能承重么？” 　　说到地库承重的问题，三人讨论了起来。 　　大家一致认为在入口处要用石头完全堵住后才能支撑下的。 　　姚奶奶想着近期内都不打算动地库，那就全部封了吧，于是定了下来，入口用石头全部堵住后上面在修花坛。 　　事情一定下来，姚耀荣当晚就决定动工。 　　姚明珠烧好了水倒在了暖水壶里后，就拿出算术书在厨房的松油灯下看了起来。 　　只是父母商量了好久。等父母和姚奶奶出来，姚明珠已经开始摇着脑袋瞌睡了。姚奶奶见状有些心疼，立刻赶姚明珠到房间睡。 　　姚明珠确实有些困了，于是回了房间上床直接睡了。 　　夜里迷迷糊糊听到后院有动静，但姚奶奶轻轻一拍，姚明珠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姚明珠睡意正浓时，耳边不知道何时想起了一阵欢快的歌声。 　　“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 　　国家建设离不了呢，离不了呢。 　　哎嘿……不管是一寸钢还是一粒米， 　　哎嘿……一尺布一分钱咱们都要用得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呢……！！ 　　…… 　　勤俭是咱们的传家宝， 　　国家建设离不了呢，离不了呢。 　　哎嘿……不管是一寸钢还是一粒米， 　　哎嘿……一尺布一分钱咱们都要用得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呢！” 　　姚明珠朦胧中回味过来，这竟然是一首勤俭歌。 　　姚奶奶在床边穿着衣服，唠叨，“这谢志兰就是折腾人，每日要早起一个小时，还得跟着学语录，看她这回能折腾多久。”说着轻轻地推了推姚明珠，“阿珠，阿珠，赶紧起来了。” 　　“奶奶，今天是放假。”姚明珠记起今日不用上学的，心里还有些高兴，等会可以帮奶奶做些事情了。 　　姚奶奶却道，“咱们要到村委处学习主席语录，你不上学也得早起的，赶紧的，晚了又遭人话说。” 　　姚明珠闻言才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昨天谢志兰的话，连忙起身穿衣服。 　　打理好后，姚明珠跟奶奶和父母一起到了村委处。 　　村民拖拖拉拉，零星地到来，但最终还是有十来个到。 　　谢志兰心里窝着一团火，这些人简直不把她这个宣传委员放在眼里。看了眼没有前来的村民，立刻让分工员记了下来。然后直接组织在场的村民同志学习语录。 　　好多村民不认识字的，于是，谢志兰读一句，大伙就跟着读一句。整整一个小时才读完了整本书。 　　此时，天色也亮了起来。 　　村民开始领工干活了。而那些没有学习语录的村民这时才赶来。 　　只是这时，谢志兰拿着喇叭在宣布，“姚家村的同志们，今日早晨村里有十来人没有参加语录学习，这是不正视党和人民，思想有问题。村里决定他们半个月不能参加劳动以及扣除半个月的口粮。这十来人还得在村委学习语录，直到合格后才能参加劳动。” 　　这话一出，十来人炸了锅。村民围着陈国强求情，却被陈国强拒绝，说是上面的规定。 　　村民中有软弱脸上带着愁容，马上要分小麦粮食了，半个月不上工会少很多粮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自己，怎么就不乖乖地起来学习呢。当然也埋怨陈国强和谢志为了这么一点事上纲上线的。 　　村里有软弱的，也有些不怕事的。 　　就像赖头三，那么早起来读语录啥的，根本起不来的。若是村里不派活，他自己就得饿死了。 　　赖头三也是个有颜色的，知道谁是能做主的，朝着一旁拿着拐杖的陈国强道，“陈支书，我家一点存粮都没有，这让咱们怎么活啊？你们这是想逼死我们么？”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没有来学习的就接着闹了起来，“走，咱们上公社，找公社领导去。” 　　“对，前几年学了一段时间就散了，如今又来。咱们怎么搞生产？” 　　“走走走，上镇里去。” 　　“啪……”陈国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是镇里规定的，昨日谢志兰同志已经讲清楚了，今日要提早学习语录。若有不服这个惩罚的，大可以去镇上试试？”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陈国强虽然断了一条腿，可沉着脸时还是有些唬人。 　　吵闹的村民虽然有些害怕陈国强，但半个月不让上工，不给粮食的惩罚太重了。他们家人还要不要活了？这简直在要他们家的命。 　　而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勇气往往也是可嘉的。其中就有人硬着头皮上前，说着软话，“陈支书，我们虽然没有来学习主席语录，可我们心里想着党和人民，干活的劲儿堪比走长征。我们第一次犯，就让我们上工吧。” 　　陈国强还未说话，谢志兰道，“不行，昨日我已经强调了。你们没有来就得接受惩罚。哪里说都没有用。” 　　十来人闻言气愤不已，见两人油盐不进，闹着上了镇子。 　　姚家村的村民一直观望着这事，只是没想到这十来人到了镇上，被以思想觉悟低下，需要加强学习为由关了进去。 　　十多天后才被放了出来。 　　这十来人出来后，态度都让转变。就连赖头三每日早晨的语录朗读都积极了起来。 　　如此一来，没有人再敢忽视了。村里的民兵队也成立了。村民之间说话都变得文雅起来了。 　　这一次文化学习来势汹汹，几个村子都执行了起来。 　　姚明珠课堂上也开始用语录了。 　　老师提问会说一句语录后才说问题，同学回到问题也是如此。只是人与人的交往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过，这样的大趋势姚明珠也改变不了，只能按部就班地上学，一点点地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学校的日子对姚明珠来说还是比较充实。学主席诗歌时，姚明珠觉得班里的气氛还好。可一学到以前工人阶级的奋斗时，有些人对姚明珠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还好老师秦华因为上一次的事情不敢再放任这些孩子。上课的时候有意引导，如今能坐一堂的，虽然成分有区分，但都是国家和人民认可的，大家得相亲相爱入一家人。 　　只是姚明珠还是融不进班级，不过还好因为老师引导，仇视或者动手打人的事情再发生了。可其他班级却好像分成两派，这些班级知道姚明珠班里之前打架被处分的事情，于是他们约定不在学校打架，而在回家才开始算账。 　　姚明珠割草上工时就遇到了几次，不过，姚明珠把自己的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对这些事情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对于学习，姚明珠吃力的是学习语言。 　　姚明珠并不是那种天赋很高的，相反而因为多了上辈子的那些记忆，思维有些僵化。不过姚明珠可以地改变，慢慢地积累，再加上她做为成人的毅力，外语学习慢慢地跟了上来。 　　期中测试时，姚明珠语文和珠算术拿了满分，俄文也是九十多，其他的劳动政治和劳动课都不错。整体合起来，全班拿了第一。 　　田昭丽则考得很低，最好的一科也只得了五十多分。拿着自己的试卷，听着老师表扬姚明珠，心里无比地羡慕，还有些为自己贪玩的后悔。 　　秦华让姚明珠上台做总结。 　　秦月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要是细心些也能考好的。秦华却在她瘪嘴时站在她身后，敲了敲桌面。秦月抬头就看到自己老哥铁青的脸，连忙正襟危坐起来。 　　姚明珠知道大家抵触自己，没有多讲，只是说自己其实比不上班里同学聪明，只是笨鸟先飞而已，花费的时间多些而已。 　　田昭丽拿着自己的试卷，看着上面说话的姚明珠，忽然觉得姚明珠其实很顺眼。田昭丽知道姚明珠说的是实话，她真的花费了很多时间。自己下课时间玩耍的时候姚明珠在背书。上工割草遇到时，她也有听到姚明珠念叨课文的。有时还看到她拿着棍子在地上画画写写的。当时很不以为然，如今看到成绩，田昭丽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该向姚明珠学习？ 　　田昭丽回家时没有把成绩告诉母亲秦小梅，秦小梅还兴致勃勃地让田昭丽教小儿子写字。 　　只是傍晚，田梗生回家时，秦小梅却发现他沉着一张脸。 　　“怎么了，黑着一张脸。”秦小梅不解地问。 　　田梗生看向田昭丽。 　　田昭丽心里一个咯噔，难道父亲知道自己的成绩了？ 　　“不好好读书的话就回来带弟弟妹妹。”田梗生说完就进了屋子。 　　田昭丽闻言，脸色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怎么了，怎么了？”秦小梅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父女间打什么机锋，连忙追问。 　　田昭丽只是哭，却不说话。 　　田梗生拿着叶子烟出来，见田昭丽哭，更是来气了，“你看看你自己得了多少，人家明珠又是得了多少？” 　　提起姚明珠，秦小梅就不乐意了，“姚大小姐又怎么了，让你来骂老三？” 　　田梗生裹着叶子烟，看了眼秦小梅，“你的好闺女读了几个月的书，语文跟珠算得了五十多分，俄文只有三十分。” 　　“……”秦小梅惊呆了，回过神来连忙道，“那，那姚明珠的多少？” 　　“全班第一。”田梗生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 　　秦小梅吃了一惊，但因为心里不喜欢，淡淡地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怎么能比，人家家学渊源。老三虽然成绩不好，可你看她家里家外一把抓，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田梗生气结，“那现在就回来不要上学好了。” 　　“这可不行，还得继续上，识点字才好。”秦小梅说。 　　母亲第一次维护，田昭丽有些感动。但也觉得有些愧对父亲，心里还隐隐有些输给姚明珠的不甘心。忍不住暗暗想着，她也要努力学习，笨鸟先飞，把姚明珠当成自己的目标， 　　姚明珠不知道田家的事情，她回家就看到邮递员在家门口，递给了奶奶一封信。 　　姚奶奶看到姚明珠，笑，“阿珠，又来信了。” 　　姚明珠谢了邮递员，然后打开兆明哥的来信。 　　原来，兆明哥要去部队了。 　　姚明珠叹了一口气，兆明哥依旧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了。 　　这一世改变的也就只有她姚家人而已。 　　姚明珠心里虽然隐隐有些失落，可想着上辈子田国华和田素珍安葬她的恩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掉了满腔的浊气安慰自己，他们也许就是有缘无份吧。 　　这一辈子依旧注定当兄妹的。 　　姚明珠立刻回信让他注意安全，然后把家里的趣事说了说，就把信寄了出去。 　　田昭丽也上镇子寄信了，看到姚明珠，竟然走了过来，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哥？” 　　这话倒是问住了姚明珠。 　　两辈子来，姚明珠不知道她与兆明哥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不过，这辈子自己算是重来了，可兆明哥却不是的。在有国华和素珍的恩情面前，姚明珠对于自己跟兆明哥之间没有任何想法的，也就懒得深思。 　　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会阻止兆明哥去部队了，断绝他认识田国华和田素珍俩兄妹母亲的可能。 　　只是如这样，田国华和田素珍估计就不能出生了吧？ 　　虽然可以这样自私些，但姚明珠心里却过不了那个坎的。 　　脑海中田素珍和田国华安葬她的一幕幕，非常深刻地印在了姚明珠的脑海里。看着一脸好奇的田昭丽，姚明珠很真诚地问，“你信了村里的流言？” 　　田昭丽咬了咬嘴唇，“你最好不要喜欢我二哥。我们家以前是你们家的下人，两家不相配，以后相处也别扭，。” 　　其实，田昭丽是听到昨晚母亲秦小梅和父亲田梗生的谈话了。 　　母亲担心二哥如果一直这样关照姚明珠，万一以后看上了她怎么办？ 　　毕竟秦小梅觉得姚明珠这丫头都十三岁了，渐渐在长开了。当年孙云芳可是镇上有名的美人啊。姚耀荣也不算很差，这姚明珠小时候捡着两人的优点长。好时节的那几年，姚明珠长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的。只是最近几年生活不好，脸颊消瘦了些，身子干瘪了些。 　　田梗生说她杞人忧天，一天没事瞎瞎琢磨，最后被秦小梅唠叨得没有办法才说，才敷衍道，会想办法的隔离他们的。只是如今只有城里下乡的，哪里有什么机会能把村里的人弄走？ 　　但听着在田昭丽的耳朵里就是父母为了杜绝那些流言成真，想把姚明珠弄走。而现在碰到了姚明珠，田昭丽也一时说不清楚自己跟她说这些话的意义。 　　姚明珠却说，“谢谢你了，昭丽。我当兆明哥是哥哥的。” 　　“我可不是提点你什么的。”田昭丽道，反而有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姚明珠心里好笑，面上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有时间，姚明珠觉得田昭丽很矛盾，时常盯着她出神却又不知道在看什么，说她讨厌自己嘛，但有时又莫名其妙地会帮她。 　　其实，田昭丽也觉得自己矛盾不已。 　　她感觉自己一边嫉妒恨着姚明珠，一边碰到姚明珠有事时又忍不住出头。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田昭丽归根到底，也许是跟父亲对姚家那种矛盾的心态一样。 　　两人对话也就随之而逝，很快就到了暑假。姚明珠放了假，这个学期姚明珠一个优秀学员同志的奖状。 　　姚奶奶兴奋地贴在了堂屋的墙上，非常稀罕，每日都要看上几遍。 　　姚明珠好笑又觉得心酸。 　　后面，天气开始闷热起来。 　　秧田开始缺水了，村里组织挑水浇灌。 　　姚家在井边的田就刚刚好了，众人原本幸灾乐祸的，此时却无比羡慕了。 　　只是，不到五天就下起了雷阵雨。 　　村长田梗生摸着屋檐的雨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若是再干下去，今年估计又得歉收了。 　　只是，下雨对于姚家水井边的田来说就遭殃了，水太多了，稻谷杆容易倒。姚耀荣连忙冒雨掏了一个沟渠，把多余的水引出去。 　　暴雨过后，又是一段晴天。 　　姚家院子里，姚奶奶开始整理起冬天的被子以及垫的枯草了。 　　姚明珠放了假，跟姚奶奶一起打理起来。 　　只是经历了一个冬天，床上的稻草没有晾晒和清理，已经有些发霉。 　　姚奶奶皱着眉头看着床榻上的稻草，伸手翻了翻。 　　“奶奶，我们是不是搬出去清理清理？”姚明珠看奶奶翻着稻草问。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垫床的稻草在如今也是值钱的东西，毕竟床板很硬，铺着厚厚的稻草能缓和下，而且冬天还能保暖，是居家必不可少的东西。村里每年在稻谷收了后会分一些给村民的。只是这几年歉收，稻草留给村里的牛吃都不够，村民手里也就没有分稻草了。 　　姚奶奶看着孙女清澈的眼睛，毫无嫌弃的模样，鼻子有些发酸。 　　若是以前，何至于这样。 　　想到以前，姚奶奶有些愧疚，这个家里就阿珠生不逢时了。只是如今身处在这个大环境，他们家也只能顺应大流。 　　想着姚家这十年来的事儿，姚奶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稻草有些已经发霉，其实早该换了。只是他们如今却没有多余的稻草，新的也要等到稻谷成熟后。可今年还不知道稻谷的情况，姚奶奶也不敢把这些旧的稻草扔掉的。 　　姚耀荣见屋子里没有动静，有些担忧走了进来，见祖孙俩看着床榻稻草发呆。走上前看到稻草的模样后，有些明白，立刻道，“妈，这些要不扔了吧。我们把……” 　　姚奶奶立刻打断姚耀荣的话，“扔什么，清理下，把发霉的捡出来扔掉就好。”顿了顿，“你屋顶检查得怎样？一起把稻草搬出去吧。” 　　父亲和奶奶之间的交流，姚明珠看到也当没有看到，但却知道父亲的意思。 　　姚家祖上毕竟是大户，几床被子和面料还是有的。 　　只是因为担心被人举报，姚家穿着和用度上都比较贫苦，并不怎么出格。近十年来，姚家被子只有两床，被套坏了就补。十年的时间，被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密密麻麻的补丁。 　　但仅仅这两床被补了无数补丁的棉被也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好太多了。 　　他们村大部分村民家有一条棉被就算好的了。有的家人多，一床被子不够用，只能用自己编织的麻布装着稻草，再采摘一些野棉花夹再稻草中间，然后缝成被子在冬天的时候盖。 　　只是这样的被子不保暖还很重，睡觉非常不舒服。一个冬天后就成一坨一坨的，第二年根本不能用的。所以每年都要在冬天之前准备这样的被子，然后春天拆开，秋天重新做，周而复始。 　　姚奶奶是想着如今时事多变，还是低调好。万一哪天有人闯进来了怎么办。于是姚奶奶开始指挥着姚耀荣搬床上的稻草。 　　姚明珠人小，抱起稻草跟自己一样高。一股霉味从稻草里传来，刚好传入姚明珠的鼻腔内，姚明珠跑了三次后有些难受，姚耀荣就发现了这情况，立刻道，“阿珠，你别搬了，爸爸来弄。你若想帮忙，帮奶奶挑稻草吧。” 　　姚明珠也觉得有些难受，不仅仅是稻草的霉味，还有稻草中腐烂的碎屑，一出门，风一吹就迎面扑来，呼吸间全是稻草的味道。又跑了两趟后，姚明珠就让父亲搬了。她跑到姚奶奶身边，一起挑出好的稻草，抖一抖碎屑后放在一边的石台上。准备凉下后重新铺到床上。 　　“阿珠，奶奶做就好，你去读书吧。”姚奶奶心疼孙女。 　　“奶奶，书早就读完了。我快十四岁了，家里的活计也得干一些的。”姚明珠忍住道，上辈子就是这样被宠得不知世事。 　　其实村里十多岁的孩子早已经顶半个大人了，可自己的父母和奶奶却一个劲地宠着她，他们觉得没有给她提供好的生活，委屈了她。 　　经历一世，姚明珠并不委屈的，反而庆幸自己幸运，如今能再次跟他们一起生活，这种日子虽然清苦平淡，可姚明珠觉得无比的窝心。 　　姚奶奶听到孙女的稚气话，笑了笑，“好好好，奶的乖孙越来越懂事了。” 　　姚明珠笑了笑，认真地挑选起稻草来。 　　姚奶奶觉得自己的孙女这大半年变化很大。 　　原本稚气得有些傻乎乎的，忽然开始懂得思考了。自从那次要独自上工割草后，稚气少了些，人也坚强了很多，还懂得疼惜父母和祖母。 　　想着想着，姚奶奶心里无比欣慰。 　　姚耀荣把两个房间的稻草弄出来后，就爬上了屋顶开始一块一块地翻捡瓦片。这样的活，每年都要弄一次，免得雨水多起来，漏进了屋里，同时也检查下房屋屋顶的情况，免得有被虫蛀的梁掉下砸到了人。 　　暑假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即逝。 　　只是时间虽然流逝了，却也带来了收获。 第29章 　　火热的夏日里，姚家村田里的稻谷抽穗了，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稻谷。村民看到低垂的麦穗，脸上笑开了花。 　　姚明珠也村民的笑颜里，迎来了开学。也许是看到了丰收的希望，姚明珠班级又多了几位同学。 　　村里在姚明珠开学后的一周后开始秋收了。 　　今年风调雨顺，不仅仅是村里的田地丰收了，村民自己打理的那部分收益也不错的。 　　秋收虽然累人，可大伙却无比兴奋。 　　村里的活计忙完后，大伙儿乘着好天气忙活起自己家的田地来。 　　姚家井水边的田因为姚耀荣打理得用心，收获了一柜子稻谷，接近三百多斤，还有五捆稻草。新的稻草晒干后，姚奶奶就做主把床上的全部换新了。而院子里的地和村里分的旱地一共收了玉米六百多斤，土豆和红薯加起来快千斤。 　　看着这些，姚奶奶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姚耀荣和孙云芳也不再担心明年的吃食了。孙云芳和姚耀荣在收获后给镇上的姑婆和外婆家送了些。外婆秦月娥心里的担忧也随着姚家村丰收松懈了下来。 　　秋收时，学校放了农忙假，姚明珠在割完稻谷的田里寻找掉落的麦穗。 　　村里的小孩基本全都在干这活，一天要是运气好，能捡一小篮子麦穗，搓出一碗的稻谷的，能够姚明珠吃个两天了。所以十多天下来姚明珠捡的也有点分量的。 　　而还有些嘴馋的男孩子则捡麦穗的空余时间里，在田里靠角落的地方寻找空洞，然后沿着洞掰开，能见到肥肥的黄鳝。还有的则在水田里寻找野鸭蛋，野鸡蛋之类的。 　　这些都是这个丰收的时节带来的，村里经常利用这些改善生活。 　　姚耀荣和孙云芳收割水井边田里稻谷时，摸了八条黄鳝和十个野鸭蛋。 　　姚奶奶做主送了三条给了田家，三条给镇上姚明珠外婆家。十个蛋姚奶奶则留了下来，准备给家里人吃，毕竟秋收农忙时最是磨人的。 　　黄鳝是姚明珠送到田家的，田家的大人没有在家，只有田昭丽的妹妹田昭华和小弟在院子里挖泥巴玩，姚明珠让田昭华拿出一个盆子盛了水，然后放在里面后回了家。没想到第二日上工时，田昭丽竟然对姚明珠说了谢谢。 　　而姚家剩余的两条黄鳝，姚奶奶用清水养了一天后混合着院子里长出的新鲜土豆和白菜炖了，姚家四人算是打了一顿牙祭。 　　只是秋收的喜悦还未散去，村干部给大伙泼了一阵冷水。 　　姚家村的土地要全部上缴了。县里颁布了通知，要改村里生产队的模式。 　　姚家村的村民才刚刚尝到了自己生产的甜头就被收回土地，大伙的心情可想知道。 　　只是细胳膊拧不过大腿，村民终究是把手里的田地退还给了村委。 　　这一次的生产模式在以前的基础上有了很大的改变。那就是村民所有的活计，按照劳动强度给出了工分，村民不再领活上工了，而是所有的人一起上工。 　　以后上工就按照工分来计算了。粮食则每年发放两次，一次是在秋收稻谷交了供应粮后，一次是在收割小麦后。至于发放的标准是根据工分的多少。而工分高的粮食多，工分低的就少。听起来很公平的。 　　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 　　村里以后，每个月会跟城里一样发各种基本物品的票，到时候按照票上对应的数进行采购。只是像工业劵之类依旧是没有的。 　　这一次秋收的粮食上交供应粮后，村里给每个村民分了粮食以及各种票。至于工分则是从分粮后的第二天开始计算。 　　村里的干部花了几日，把村里的秋收后的活计全部划分了出来，然后每种活计选了一个小队长，小队长负责这个队的人员安排和分值统计。 　　村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得开始干活了。 　　因为今年丰收，村里有了富余。 　　为了增大产值，村里换了些牲畜，增加牲畜养殖，来年也能过个好年月。 　　村里这次一共买了五十头牛，一百十头羊和五百只鸡和鸭，以及一百头猪。 　　这是村里跟县里拿粮食换的，前两年，村里饥荒最严重的时候，村里能吃的东西都被吃了。后面两年村里的牲畜一直没有养起来。 　　这一次也是田梗生想发展村里的牲畜提出来的，毕竟这一块在农村是个大头。 　　而为了补偿村民，村干部告诉大家可以领牲畜回家养。 　　不过，村里规定了每只牲畜的任务。比如一头牛，领养的人得负责牛一年的吃食，并要给村里提供二十背篓的牛粪。同时，成年的牛还得负责产子的事情。而对于猪和养以及鸡鸭，队里则称了初始的重量，按照往年的生长，规定了时间和达标的重量。 　　完成任务的是八个工分，没有达到规定的数值，则按照比例来减少工分。 　　关于鸡鸭还有个新的好消息，那就是鸡蛋上交的数量每只鸡每天只上交一个鸡蛋。多余的就是自己的。 　　村民听到这个消息都沸腾了，鸡鸭这些活计根本不用费很多心思打理的，，只要能攒下鸡蛋鸭蛋，第二波孵化出来就是自己的了！ 　　村民心里沸腾的，暗戳戳地计算要养多少。 　　只是听到后面说养死了牲畜则要赔偿时，大部分人止步观望。 　　姚奶奶有魄力，第一个领养了五十只小鸡，一只猪，一头牛。 　　“地主婆，你不怕养死了啊？”陈大丫吃惊又羡慕。 　　姚奶奶有些生气陈大丫说破口话，但这人就是这样没心没肺，跟她计较只会让自己更气闷。于是。姚奶奶没有理睬这人。 　　“喂，地主婆，问你话呀，咋不回呢？你领养这么多鸡，要是起了鸡瘟怎么办？”陈大丫见姚奶奶不理人，又追问。 　　旁人却道，“陈大丫，地主婆会弄药啊？” 　　陈大丫恍然大悟，立刻看向姚奶奶，谄媚地说，“地主婆，我也多领点鸭，你给点药呗？” 　　姚奶奶被陈大丫的厚脸皮弄得有些气结，没好气地道，“还没养就想着鸡瘟，怕就不要养。” 　　陈大丫这人，若自己帮她，没有出事那还好，若出事了，说不定会惹一身腥。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自己还脱不了身。 　　陈大丫被怂得气呼呼地看着姚奶奶，良久后才不悦地道，“哼，会认识点草药了不起啊。”转头不再搭讪。 　　谭宗林拿出笔登记，“五十只二十天的小鸡，小鸡平均重量二十克。一个月后看公和母，公鸡三个月重量达到三斤 ，母鸡则三个月后规定每日上交一个鸡蛋。半个月交付一次。小猪一头，初始重量五十斤，春节时达一百斤属于完成任务。牛为半岁，农忙时能下地犁田，同时上交二十背篓牛粪为完成任务。” 　　“谭会计，三个月后就是冬天了，天太冷了，肯定不会产蛋的。”姚明珠连忙道。 　　“对啊，对啊，谭会计，这不合理啊。如今快十月份，咱们把小鸡领回去养大了也就入冬了。” 　　谭会计看了眼姚明珠，姚家这女娃越来越厉害了，三个月的事情也被她给看到了，心计倒是不小。谭会计想到自己外甥女老是跟姚明珠作对，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 　　“谭会计，鸡生蛋的事情得放宽松些时日啊。” 　　谭会计回过神来，连忙对村民道，“这个问题，我会向上反应，等村里开会后给出答复。”顿了顿，对姚耀荣道，“你按手印吧，然后去领牲畜。” 　　“谭会计，鸡生蛋的地方得改一改。”姚明珠又道。 　　“怎么改？”谭会计有些皱眉和不悦。 　　“得备注下，鸡生蛋的时间这项得再议。”姚明珠并不怕谭会计，直言道。 　　姚奶奶则欣慰不已，这大半年来，孙女的变化真的很大，不仅独立了，思想也成熟了很多，为人也小心谨慎起来。想着家里的秘密是不是要告诉她了？ 　　“若是不改，咱们怎么敢按手印啊。万一到时候冬天要咱们拿出鸡蛋怎么办？”姚明珠又说。 　　村里也有人想领鸡养，毕竟鸡养得好的，每日两个蛋的都有的。那多出不就是自己的？何况三个月生蛋，有些鸡两个多月就可以。虽然担着一定的风险，但还是值得养一养的。所以怀着这样的心思，那些想养鸡的也立刻在一旁跟帮衬着说话。 　　见赞成姚明珠话的人众多，谭会计无奈之下只好在后面备注了下。 　　这时，姚耀荣才上前按了手指印，这个协议是一式两份，村委保留一份，姚家拿走一份。 　　而后，姚家四人就拿着有谭会计盖章的协议到村里的牛棚和鸡棚，猪棚领走了牲畜。 　　牛和鸡比较好弄，牛鼻子穿一根用枯草搓成的麻绳，姚明珠就能牵着走。而鸡呢，放在鸡笼里，分三次弄到了姚家。至于猪，姚家就费了点心思了，还是田梗生帮忙一起才把猪捆好了四只脚，然后抬回了姚家。 　　姚家院子，姚耀荣早就准备好了。之前被移走的花坛位置搭了猪圈和厕所以及洗澡间。而猪圈后面则搭了牛棚和鸡棚。这个区域隔着院子里两米的蔬菜地就是姚家没有拆除的地坝，这青石板铺设的地方，姚耀荣留来晾晒粮食用的。 　　地坝再过去就是厨房和柴房。而正对着门口的是三间瓦房，左边是姚奶奶和姚明珠睡觉的地方，右边则是姚耀荣和孙云芳的房间，中间则是堂屋。 　　院子很宽敞。 　　院子里多了些成员后，每日也热闹了。不过家里几人也忙碌了起来。 　　姚明珠下学后完成了作业就忙活着割牛草猪草。而孙云芳，姚耀荣和姚奶奶上工，以前是下工就往回赶，如今下了工还得割一背篓草后才往回走，要不然也会捡些干枯的草回来给牛踩，沤肥料。 　　家里的小鸡，姚奶奶是看顾得最周到，每日会喂点她亲自用药草熬制的水。然后把米糠捣碎给小鸡吃。姚明珠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人用蚯蚓喂鸡的事情，于是提了提。 　　姚奶奶闻言点点头，蚯蚓倒是个好东西的。于是全家琢磨着怎么养蚯蚓。 　　蚯蚓喜欢松软肥沃的土地，姚耀荣就从竹林那边挖了些腐烂的枯枝烂叶混合的泥巴，然后在牛棚边上挖了一个大坑，把挖回来的泥倒入，然后在村子里各个地方开始找回蚯蚓放在里面。 　　姚明珠和孙云芳看着密密麻麻的蚯蚓有些犯恶心，俩人离大坑远远的，这活也就落在了姚耀荣的身上。每隔几日就捞起蚯蚓捣碎加入玉米粉或者米糠或者院子里枯黄的蔬菜碎叶子，姚奶奶就负责扔给小鸡吃。 　　蚯蚓倒真是个好东西，一个月的时间，小鸡就唰唰地长开了。姚奶奶比较高兴，她挑选回来的小鸡，竟然只有三只公鸡，其他全部是母的。 　　小鸡长得非常好。姚奶奶和姚耀荣见这法子管用，更加上心了。 　　镇上的外婆秦月娥知道姚家养了这么多小东西后，心里也比较高兴，还说等后面有攒下点鸡蛋后抱一窝小鸡，她也选几只养一养。 　　亲家在饥荒时的支助，姚奶奶心里一直记得，对于这样一件小事，姚奶奶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当小麦，冬土豆以及棉花全部种到田地时。村干部组织姚家村的青年把粮食用麻袋装好，一袋袋地运到了镇上的粮站交了供应粮。 　　供应粮一交，日子也到了立冬。 　　村里迎来了最兴奋，最激动的时候，姚家村要分粮和□□了！ 　　两年多没有拿过票据，衣服都是缝了又缝。他们终于可以更换点东西了。 　　分粮食□□的这一天，全村人破天荒地早起了。 　　全村人都背着背篓等在村委后的门前，等着开粮仓。 　　姚明珠忽然看田昭丽笑得如弯月的脸，正想着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田家是不是有喜事，突然，田昭丽身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洁白的牙齿对着姚明珠爽朗地笑着，而后走了过来。 　　姚明珠目瞪口呆，“兆……兆明哥？” 　　姚奶奶也满是高兴，“兆明怎么回来了？阿珠说你要去西南啊，怎么跑那么远啊？” 　　“奶，我就跟着部队跑。”田兆明跟姚奶奶聊就几句，上下打量姚明珠一番，见小丫头比年初的时候长了点肉，心里微微点了点头，见姚明珠呆呆的，忍不住笑，“怎么，吓到了？” 第30章 　　姚明珠点点。 　　她确实是被吓到了，前两日才收到他的一封信，可人却突然出现在面前，“兆明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点事。”田兆明没有多说，他如今做的事情属于一级保密，不能外泄一点消息的。 　　田昭丽在一旁有些不高兴，昨晚二哥回来给她和妹妹带了很好看的头花，本来好欣喜好高兴的。想着村里丰收了，田昭丽一直觉得是她父亲的功劳，于是今天一早就拉着二哥来看他们家分的粮食。可现在看到他一见到姚明珠就忘记自己时，原本的高兴的心情顿时化为乌有。 　　田昭丽瘪了瘪嘴，准备自己去领粮食，不理自己二哥。刚转身，田昭丽背篓却被田兆明拉住，“奶奶，阿珠，我先去背我家分的粮食回去，等会去家里看您和叔叔婶子妹妹。” 　　姚奶奶连连道，“好，好，去吧去吧，我们家还得等一会儿呢。” 　　姚明珠也点点头。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等姚明珠家领了粮食回家，等了半天也不见田兆明。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姚明珠坐不住了，立刻跑到了田家。 　　但姚明珠没有想到，田兆明竟然已经离开了。听说是与一个陌生人一起离开的，连口信都没有留下。 　　姚明珠去的时候，田梗生和秦小梅正生着闷气。田梗生在院子里抽着旱烟，而秦小梅则抽噎着。 　　田梗生之前知道自己二儿子不会回来镇上或者县里工作，这个问题他们老早就谈过了。但田梗生一直在犹豫中，想着先看看老二到什么地方工作后再说。 　　可田梗生不知道田兆明竟然进了部队，还是研究什么炮、弹的。 　　田梗生一听炮、弹就火了，让田兆明立刻离开，即使回家干农活也比这个好。炮、弹这玩意谁都知道，当年奎县那么厚的城墙就被一个炮弹给打出了很大的一个缺口。 　　大儿子在部队，田梗生就无比担心了，如今二儿子还要在炮弹下生活，这还了得啊。田梗生知道这事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前几次通信让儿子回来，可田兆明每次推脱，于是田梗生在上一封信中就撒了个谎，说自己从山上摔了，让田兆明立刻回来。 　　昨晚儿子深夜到家，田梗生还很高兴，想今天好好聊聊，让他申请回来在镇里或者县里工作，谁知道他分发完粮，这人竟然不见了。 　　田梗生气得骂了两句混蛋。 　　秦小梅识字不多，以前的信都是田梗生看的。有些事情田梗生也不会给秦小梅知道。如今田梗生这一生气，秦小梅追问之下才知道儿子田兆明的事情，担忧之下就在院子里哭了起来。 　　姚明珠心里则更多是担心。上辈子田兆明身上那些伤痕记载了太多往事。他年轻时进部队做的事情，姚明珠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兆明哥这么匆忙离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不会这样一走了之，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只是如今的姚明珠除了担心和祈祷，什么也帮不了。第一次，姚明珠心里无比期待田兆明的来信。 　　…… 　　姚家村发粮后的第五天姚明珠一家准备到镇里赶集。 　　他们家要准备一件大事，那就是姚家要买铁锅了！ 　　对，姚明珠家有工业券了！ 　　这三年因为经济的原因，奎县的工业券很少发放，镇上的工厂也仅仅是对一些有贡献的工人奖励工业券，所以工业券吃香的程度可想而了。 　　城里人分到工业券的，全都捂在了自己手里，等到有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姚明珠外婆家只有表哥和表姐在一家食品厂上班，近两年食品厂生意无比惨淡，工资和口粮都很难筹齐。姚明珠表哥得到工业券还是上个月他们厂子出了一次火灾时，表哥人老实，一门心思救火，救出了不少东西的同时还救了厂里的支书。 　　后来厂里开了表彰大会，奖励了表哥一张工业券和十张票。有棉布，有生活用品的。秦月娥虽然高兴，可看到孙子背上被灼出的伤痕，心里却是心疼不已，赶紧到公社开了证明，带着孙子到了医院配了药。 　　后来孙家考虑用工业券买东西时，秦月娥想着姚家至今还没有铁锅，于是做主把工业券给了姚家。 　　姚奶奶虽然知道秦家心善，但也不能白占了便宜，于是拿了粮食换了工业券。 　　有了工业券后，姚家买锅的事情立刻拿到了日程。 　　姚奶奶心情好，也跟着姚明珠孙云芳姚耀荣上了镇子。 　　镇子上人很多，附近的村子都在这里赶集。 　　姚明珠发现，赶集的人们大多行色匆匆，满脸愁容。 　　路上一个老汉赶着牛车唉声叹气地跟一旁的村民聊着天，说着村里的事情。 　　“咱们镇子附近的村子虽然丰收，但因为粮种少，村里的产量也不高。如今交了供应粮后剩余得也不多。而现在生产队又改革，明年估计又要勒着裤腰过日子咯。” 　　另一人道，“我们村子也是啊，不过大伙商量好了，日子可以苦一点过，但一定要把明年的粮种给留下来的。” 　　另外的也有人感叹，“这样的日子估计要两年才能缓和过来。” 　　而后几人又聊起了村里发/票的事情，说想用布/票换点粮食。 　　其他人纷纷摇头，说如今的日子想换粮食难啊。毕竟好多人家，除非嫁娶会置办点新衣服，其余时候衣服坏了，补一补就好了，哪里舍得做新衣服。 　　…… 　　听着这些聊天内容，姚明珠才恍惚，原来村民日子依旧不好过啊。不过姚家村这些日子一直洋溢了丰收的喜悦，村民手里稻谷小麦这类主粮虽然不多，但像红薯土豆这类的多啊。明年紧着吃食，大半年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姚明珠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感激田梗生的。 　　姚奶奶也听到了各种议论，心里琢磨着，家里后院回家就种上土豆，这东西可以种两季，产量也高，没有稻谷和小麦时也可以当主食吃的。 　　孙云芳和姚耀荣则想着，后面上工得寻工分高的活计，多做点也多弄点粮食。姚明珠已经十四岁了，身子得好好调理起来，否则以后亏的可是姚明珠自己。 　　一家四口怀着这样的心思，从镇子口直接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是唯一的商品买卖的地方，也是唯一正规的地方。 　　现在虽然日子苦，但因为生产改革的原因，这个唯一的能买卖东西的供销社还是挤满了人。 　　毕竟以前像一些生活用品，油盐之类的东西都是村里分发的，如今第一次实行票了，村里抢着买的也多。毕竟如今生活用品紧缺，村民担心下一刻就没有。 　　于是争先恐后地朝前抢购。 　　“同志，同志，我有生活用品票，给我针和底针套，还要来一圈黑线。” 　　“同志，同志，我要盐……” 　　“同志，我有工业券，我要买铁锅和铁勺……” 　　“同志，同志，我有布\票，半尺的确良……” 　　“同志……” 　　供销社的同志没有接那些争先恐后的村民，而是端着高傲的脸孔看着着急的村民，手上却没有动作。 　　“同志，同志，赶紧拿下啊，我这里有票。” 　　村民着急了起来。 　　姚明珠心里有些奇怪，视线扫了一圈供销社内。 　　忽然发现，有些冷清的柜台上，买东西的人在说语录，而后就很快地买到了商品。姚明珠连忙拉住准备离开的姚耀荣和苏云芳，“爸，妈，你们买东西之前要说一句语录。”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柜台上，正有买东西的人和供销社的同志对着话。 　　姚耀荣和孙云芳也不是笨拙的人，立刻就明白地点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分工，朝着不同的柜台挤去。 　　姚明珠和姚奶奶站在外围看着姚耀荣和孙云芳朝里艰难地挤着，姚耀荣去买铁锅，孙云芳则去买生活用品以及买点布。 　　姚耀荣艰难地挤了进去，孙云芳跟在后面，但卖布的柜台在最里面，所以孙云芳还得朝里挤，而姚耀荣则对着柜台的同志说，“人民万岁，同志，我要买铁锅。” 　　供销社原本站着看戏一般的同志闻言诧异地看了眼姚耀荣，立刻回应，“一万年太久，只只争朝夕，同志，买铁锅要一张工业券和一元钱。” 　　“人生易老天难老，同志，我有，我有。”姚耀荣连忙掏了出来。 　　供销社的同志收了起来，然后从柜台后面的仓库拿出了一个大口锅。直径差不多七十工分左右。姚耀荣接过来，把锅举在头顶，然后挤出了人群。 　　那些挤在一起的村民傻眼了，但立刻回过神来，原来要说语录啊。 　　有的村民聪明，立刻就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志，我要一包盐。” 　　“农民总有一天翻身做主，一包盐要生活用品票一张和两毛钱。” 　　那人立刻欣喜地递了钱和票，很快地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有些人立刻效仿，很快地买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记不住那些语录，只好求教别人。 　　姚耀荣扛着铁锅走到姚明珠和姚奶奶身边。 　　姚奶奶满是激动地摸了摸锅，他们有锅了，有锅了。 　　姚明珠也非常高兴，终于可以改善下吃的东西了，圆桶一样的锑锅做东西真的很不方便的。 　　孙云芳买了五尺的布和一些零星的生活用品。她准备把布拿来给姚明珠做小衣服和卫生带，姚明珠已经十四岁了，孙云芳想着家里日子慢慢好转，得调理姚明珠身子了，这些事情也得提早做准备的，免得到时候抓瞎。 　　孙云芳挤出来后，见到自己家这么一大口铁锅，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姚家四人然后又拿着油票去了姚明珠外婆家和公社一起经营的粮油铺子。 　　“小赵，我弟弟和弟媳在不在？”孙云芳见油铺的小同志，堆着笑问。 　　“同志，买东西请说语录，找人，请下班后来。”赵美丽高傲地抬着头道。 　　孙云芳被噎住了。 　　姚明珠有些不悦。这个赵美丽是个瘸腿的姑娘，好多工厂都不要，是舅妈怜惜，跟公社申请让她到油铺子上工的。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幅嘴脸。 　　“姐，姐。”孙国文听到姐姐的声音，连忙从加工房出来，满脸高兴地道，“云彤，姐，姐。” 　　孙云彤也立刻从工坊出来，“姐，你们来了。”见到姐夫扛着的铁锅，孙云彤也有些高兴，“锅买了，花了多少钱？” 　　“一张工业券和一元钱。”孙云芳笑着回应，“弟妹，我这有油票，你给我打点油。” 　　孙云彤准备接过来时，身后却出现一个身材有些壮硕的妇人，“孙国文，孙云彤，不要仗着你们有分成就偷懒，让我一个人干活，你们这是压榨人民群众的血汗，当心我去举报你。” 　　孙国文则诺诺地跟孙云芳说了声，“姐，等会，家去。”然后转身进了加工干起了活来。 　　孙云彤皱眉，却也连忙解释道，“童寡妇，你不要乱说，是我姐拿着油票来买油呢。” 　　“买油前面不是有小赵么，你出来干嘛。”童寡妇嚷道，“你不干活休想我也干。” 　　孙云彤脸上神色更加不好，但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歉意地对着姚明珠几人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让前面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小赵给打油后就进了舅舅呆的屋子。 　　小赵爱理不理地点点头。 　　姚明珠心里有怒气，但这问题是时代的局限。姚明珠一时也想不出改变的法子。 　　这个时代的小作坊就是这样，工人是大爷，有分成的主家反而比工人不如。动不动就被工人威胁是臭老九，压榨人民的血汗钱。时不时还要去公社举报。 　　外婆家里这个油铺子请的三个工人，反而像是三尊菩萨。 　　秦月娥说起这事就直皱眉头，起初也到公社反应过的，可公社不管些这事，反而要孙家好好对待工人阶级，不能搞特殊化之类的。于是铺子里的三人就更加张狂了。 　　小赵高傲地给姚家打了油后，姚家四人领了油后也没有心情逛街了，直接回了姚家村。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下专栏呀，万分感谢，么么哒~~~~~~~~~ 　　大家好，明天开始设置防盗 第31章 　　姚耀荣背着那么一口大锅回村子，村里的人都看见了。从村口一路跟在了姚家四人的后面，眼里冒着星光，心里想着这口锅要是自己家的该多好啊。 　　前几年上交了铁锅，村里如今有锅的人家可不多啊，也就村干部几个人弄了一口铁锅，如今看到姚家也有了，村民的心里无比羡慕。 　　陈大丫正在问嫂子谢志兰要大哥之前答应的十斤细粮的事情，见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跑出来。却发现原来是姚耀荣背一口新铁锅。 　　谢志兰也以为出了事情，连忙出了院子，却发现姚耀荣背着一口铁锅，满脸笑容地在人群跟大伙说着，看了眼他身侧的孙云芳，以前姣好的面容被岁月磋磨得再无痕迹，可那双明亮如新的眼睛却显露着日子的平顺和幸福。谢志兰低垂下眉眼，转身进了屋子。 　　陈大丫想铁锅想了好久了，跟大哥陈国强也要了好几回，可大哥总是嘴上答应她却不给办。此时见到一口崭新的铁锅，顿时眼里冒着金光地看着，嘴上无比羡慕地道，“地主婆，你家怎么有工业券啊，你们家怎么弄到的？” 　　众人也议论纷纷，看着姚家四人。 　　这质问的口气问得姚家几人气结，好像他们家工业券来历不明一般。 　　陈大丫怂对姚家好几次，姚家几人不善与人争吵，也就算了，随陈大丫自己怎么说。可次次这样还不反击就会让人觉得姚家人软弱了。但姚明珠知道父母亲和奶奶的心思，他们家成分不好，只能低着头过日子。 　　可姚明珠却不想如此，仗着人小盯着陈大丫道，“大婶，主席都说过，说话要讲究实事求是。你这是诋毁勤勤恳恳的人民大众可不行。人民群众是国家的基石，你这诋毁国家的基石就是诋毁国家的墙角，也就是挖国家的墙角。这可是大罪。” 　　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静了下来，无比惊讶地看着姚明珠。 　　姚明珠又说，“我家虽然没有人在工厂上班，可我家有亲戚在镇上和市里的厂子工作。我家工业券来历光明正大。” 　　众人闻言想起姚明珠的外婆点点头，都羡慕不已，纷纷说着姚家有门好亲戚。 　　陈国强杵着拐杖在院子门口听着姚明珠的那翻话，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身量不高可气势十足，眉眼间说话的模样却像极了孙云芳。 　　孙云芳从小受着男尊女卑的教育，整个人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可若是触到了逆鳞，整个人也会变得凌厉起来。想着当初她站在台阶上让自己离开的高傲模样，陈国强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当时自己就想着，他这出去，活出个人样后一定要回姚家村，把姚家几人踩在脚下。 　　也是陈国强命好，遇到了好时机。只是回到村子后当了村干部，但也因为那层身份的束缚不敢明目张胆。 　　后来被姚耀荣打了一顿，陈国强是要报复的。 　　当时他并不怕孙云芳的威胁，他们家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当时对那些成分高的，群众还是有深深的敌意。 　　只是陈国强没有想到，田梗生却上了门威胁不准他骚扰姚家。 　　对于田埂生，陈国强不得不考虑了。毕竟他有个当营长的儿子。 　　随着考虑时间久了，看着姚家的日子从云端跌落地底后，那丝报复的心思也淡了。反而还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当年孙云芳让人给他送饭的情形。 　　陈国强当年没进姚家时，和父母妹妹一直在县里流浪乞讨。那种日子三天两日不饱。他原本以为就这样，以后长大了跟父亲一样，再找个流浪的女人组成一个家，生个孩子继续流浪。 　　可后来有一年的饥荒，陈国强差点饿死在街头。迷迷糊糊听说县里有一家富户人家的病秧子儿子要定亲了，未来的儿子儿媳妇在施粥。于是陈国强凭着最后一口气走了过去。 　　可自己到那里时，施粥已经结束了。那富户人家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也准备离开。 　　他绝望时，富户人家未来的儿媳妇竟然让丫头回家拿了吃食过来。陈国强顿时被注入了希望。 　　孙云芳长得不是那种大美人，是那种比较圆润的鹅蛋脸，但整个人带着一股温温柔柔的感觉。陈国强觉得无比舒服。 　　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种期盼，想离她近点。 　　后来打探到两人身份。陈国强原本想进孙家的，可想着孙云芳年纪也不小了，估计姚家会早日娶她进门，于是把目标放在了姚家。 　　刚好世道不安，姚家从县城搬回姚家村，好多人不愿意下乡，陈国强利用这个机会进了姚家。 　　姚家的日子无比清闲又自在，是陈国强记忆中最安稳的时候。陈国强在流浪，学会了察言观色。于是在姚家过得风生水起，更是讨好了姚家的老管家，跟着他学了字，学了算术，慢慢地从一个杂役小厮做到了厨房的管事。 　　那时真的很风光，好多人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但唯一孙云芳，眼里一直只有姚耀荣那病秧子。 　　陈国强也不知道后来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跟谢志兰扯上了关系，还让孙云芳知道了，想着孙云芳那嫌恶的表情，陈国强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姚明珠总感觉有股视线，时不时地瞟过来，抬眼就看到陈国强阴沉的目光看着父母，心里微微一沉，可脸色却带着小孩的天真，问，“陈支书，大丫大婶这样污蔑人是不是有罪？是不是挖国家的墙角。” 　　陈国强回过神来，收敛了神色，扫视一圈众人，轻咳一声道，答非所问地说，“大伙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村里铁锅的事情。” 　　“陈支书，多谢了，多谢了。” 　　“陈支书，要什么东西换，您直接说。” 　　…… 　　村民争先恐后地跟陈国强表态。 　　姚明珠看着陈国强和煦的面容，嘴里骂两句老狐狸。 　　孙云芳连忙拉了下姚明珠，“不要说了，咱们先回家。” 　　姚明珠也没有想着一下子就压制了陈国强，不过想着他刚才那阴沉的目光，姚明珠想，他们家跟陈国强总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几人回到家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姚耀荣放下铁锅进了屋子。姚明珠几人在外面看着，而后没多久姚耀荣从院子里挖了一小簸箕泥土和一撮稻草，然后用水把泥土搅和均匀后倒在了铁锅里。 　　这是村里的习俗。 　　锅里蒸煮炒的东西来自于土地，他们得感谢土地神。要先让家里的土过一遍锅底，然后用把稻草裹成一个圈放在锅的周边点燃，等到稻草烧尽后，再把锅底和稀泥一起端到屋子里，把泥巴倒在盆子里，把锅清洗后放在炤台上。 　　姚家的炤台是姚耀荣重新砌过的，一大一小两个洞，大洞上面放铁锅，而小洞上则放着锑锅。两个洞相连着，大洞里烧火时，火的余温能烧到小洞的锑锅。锑锅里可以烧水，热饭热菜等等。这样可以节省点柴火。 　　锅安装上后，然后用之前过一遍铁锅的泥巴涂抹在锅与炤台的连接处。 　　等一切做好后，姚家看着崭新的铁锅和炤台，心里无比的高兴。 　　姚奶奶做主，用今天打的油炒了院子里新鲜蔬菜。 　　全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第二日，村里学习了语录后，姚明珠背着小书包上了学，姚奶奶则在家开始打理家里的事情。 　　孙云芳和姚耀荣则在村里选着活计。 　　姚耀荣本来要选十个工分的，可都是些搬石头砌田坎，抬石头抬泥巴的活。孙云芳担心姚耀荣身体，坚决不让，后来两人折中选着八分的活计。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姚家的小鸡一天一个样，猪的长势也喜人，姚奶奶说，要是如此涨下去，说不定过年能有一百多斤，到时候就可以交给村里杀猪了。而姚奶奶还打算，看明年能不能自己家养一头猪，到时候就是自己家的了。 　　姚明珠肯定地说，明年一定行的。全家的志气满满，眼看日子越来越有希望了，姚家四人脸色笑容了多了起来。 　　村里则开始抢割野生的麻和野棉花以及收割芦苇的芦须。村民争分夺秒地准备冬天的被子了。 　　姚家有两床被子，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其实可以不做的。 　　但姚奶奶觉得铁锅自己家算是除了村干部之外的唯一一份了，若不做被子担心有些扎人眼。于是也象征地上工采了些，姚奶奶和孙云芳连夜做出了两床。 　　姚家这两床被子没有用被套，只是用枯草，中间夹些野棉花和芦苇须，然后用麻线缝制起来的。姚奶奶缝得细，做得很漂亮的。只是姚家却不打算盖的，毕竟这种被子再好也不怎么保暖，还很重，他们家打算用来垫床。 　　这样的被子垫床倒是很舒服，不像以前的稻草，一不注意就冒出来，翻到了被单里。姚明珠坐在垫子上跳了跳。姚奶奶看到，忍不住笑了笑，“还跳，翻过年你就十四岁了，快成大姑娘了！” 　　姚明珠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重生后，她似乎心智也变小了。只是姚明珠看着松油灯下的奶奶，心里一片柔软。 　　这一辈子真好啊！ 　　冬天的日子比较慵懒，村里的活计也慢慢闲下来。而在这清闲种，姚家村继姚明珠家后迎来了第二第三口铁锅。 　　第二个带回来的是陈大丫，是陈国强给他找的铁锅。而第三家则是秦华家里，秦华家倒不是谭会计帮的忙，而是他从以前的一个同事手里换回来的。 　　村民的心开始沸腾了，陈国强家里被人踏烂了门坎，期盼着自己家能买到铁锅。 　　而在村民的期待中，姚家村迎来了第一批从城里下乡的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两更，总共一万字，么么哒～(^з^)-☆ 　　喜欢的亲，动动手指收藏一下专栏呀！！ 第32章 　　城里青年下乡的那一天，姚家村全村老老少少都在村口看稀罕。 　　村里派了秦华去镇边渡口接应。原本应该是三男两女的，但其中一个男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下来。秦华只接到了四个人。 　　四人进村，全村似看到了稀奇玩意般翘首以盼。还是陈国强让大家让出一条路，大伙才散开。 　　而后一起到了村委的地坝前。 　　陈国强让四人在村民们面前自我介绍一番。 　　其中一个满脸充满激情的小青人上前，“胜利在坚持不懈的奋斗，姚家村的同志好，我叫张卫华，来自S市，咱们祖国土地广阔，相信我们，拿出干革命的精神，在这广阔的土地上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张卫华说完后，陈国强带头拍起了手掌。 　　接着是吴志国前来说话，只是说话的空档视线在村里来回扫视。姚明珠见他视线漂浮，看到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就停留，不漂亮了则面带嫌弃地移开。 　　姚明珠一眼就看出此人心术估计不正，以后得避开些。上辈子听说他在村里与好几人关系不正当，后来还听说他回了城里，但村里有人却怀了他的孩子。只是究竟是谁却没有爆出来，只是村里之间八卦谣传。 　　但姚明珠觉得还是少接触为好。 　　而后是上辈子在自己家住过的杨香莲上了台。 　　杨香莲鹅蛋脸，五官虽然不突出，但组合在一起比例协调，端正，是那种大方温婉的美，属于耐看型的。有几分孙云芳年轻时的影子。 　　上辈子姚家也因此对杨香莲有几分好感和喜爱，即使两个月学习期结束后，杨香莲工分挣得不多，可姚家依旧没有苛刻。但姚明珠一出事，她就连忙撇清关系，后来还出面指正姚家。 　　姚明珠想，当时家里的地窖被人知道，说不定就有杨香莲的手笔。 　　杨香莲表现得大大方方，又长得圆圆润润，村里人还是喜欢这样的小姑娘。而后面介绍的李秀秀就文雅秀气多了，在加上那柔软的身段，村里人把两个姑娘对比着。 　　见几人介绍完了，陈国强就说，“我们在村里安排了四户人家。”然后一一指出了陈大丫家，姚明珠家以及赖头三和秦华家。 　　姚明珠立刻上前抓着李秀秀的手不放，其意思非常明显，“姐姐，我家分了一个人，你到我家里来住吧。” 　　李秀秀见姚明珠这小姑娘透露着一股善意，准备微微点点头时，人群里的赖头三走了出来，“姚大小姐，怎么能你先选呢，这得干部安排才是。”说着眼神漂浮地看着李秀秀。 　　李秀秀皱了皱眉眉头。 　　陈大丫在两个女同志之间比较了下，觉得李秀秀比那个叫杨香莲的看着柔和，好相处。自己说不定还能压一压。但回头又一想，估计干活不是好手。于是视线在其他几人身上转悠。 　　张卫华是最有朝气，还有身板子看着不错。但陈大丫一个寡妇，若选一个男的在自己家里，估计会被村里长舌妇的唾沫给淹死，想了想手指了指杨香莲。 　　赖头三却是一直盯着李秀秀，惹得村里人打趣，“怎么，赖头三，你一个光棍也还想人家大姑娘跟你同住？” 　　赖头三回来句，“怎么不能？我家两个独立的屋子呢，一人住一间就好了。” 　　“哈哈……”大伙儿哄笑，赖头三的心思谁不知道啊。 　　自己的心思被人弄到台面。赖头三忍不住看向李秀秀，却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赖头三却不知道，李秀秀自己的手指早已被自己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姚明珠不着痕迹地拉开李秀秀的手，手上用力地捏了捏，已示安慰。 　　李秀秀见状，原本担忧的心忽然松开。 　　姚明珠则在众人对李秀秀坏笑中说，“各位村干部，乡亲同志们，他们四人不远千里到咱们姚家村学习是上面重视咱们姚家村。咱们得把生产搞上去，让上面的领导看到咱们与国家同进退的一颗心。而对于下来的四位阶级同胞，咱们要拿出最真诚的心来对待，否则就是对国家和人民的亵渎。” 　　“这位小同志思想觉悟高，让我非常敬佩。我爷爷常说，我国的领土这么广阔，我国的人民这么多，只要万众一心，国家很快就会富强起来。”张卫华立刻拍手道。 　　跟孙云芳一起上工，关系还可以的人开着玩笑，“你家明珠可真是厉害了，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 　　孙云芳笑了笑。 　　姚耀荣在一旁却是皱着眉头，他发现陈国强盯着其中一个小姑娘，顺着视线看去才发现，这姑娘侧面看着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竟然是云芳年轻时的影子，脸色忍不住沉了下来。 　　姚明珠可不管大家的想法，问田梗生，“伯伯，你说是不是？” 　　田梗生还没说话，陈国强就道，“阿珠说得对。这样吧，你们四人选吧。” 　　对陈国强那声阿珠，姚明珠心里有些反感，但此时却不能计较的时候。 　　赖头三则是咬咬切齿，这姚家大小怎么这么能说，说得还不能反驳，否则他就成了反/动了。 　　姚明珠又说，“咱们都是为了生产，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所以为了内部的团建，我觉得还是双向的选着。我们村里不一定只四户人家，只要有空余房间的都可以报名填写想要住在自己家的阶级同胞。然后这四位不远千里而来的阶级同胞自己选择。这样一来，两方面满意了，阶级内部的矛盾肯定没有，以后咱们干活也更得劲了不是？” 　　田梗生点点头，只是他没想到，短短半年多，姚明珠整个人感觉从里到外都变了一个人似的。如今说气话来头头是道，还把各种问题给上升到国家，到人民，让人想要反驳都不敢。 　　秦小梅却皱了皱眉眉头，这个姚明珠怎么突然这么会说了？ 　　田昭丽则是皱着眉头，神色不明的看着姚明珠。 　　姚明珠这话让陈国强不好反驳，只好点了点头。 　　村里人少，家里有房间的就高兴了。于是争先恐后地报名选了起来。陈国强让谢志兰把村民赶出去一些，然后让报名的人安排站在了中间。 　　姚明珠指了指父亲，“姐姐，那是我爸爸，那边，那边是我妈妈和奶奶。我们家人口简单，你选我们家吧。” 　　李秀秀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了谢谢。 　　姚明珠于是回到了奶奶身边。姚奶奶捏了捏姚明珠的手，“以后不要出头。” 　　姚明珠没有反驳，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而四个下乡的青年则看着站在一旁，看着主动要求他们居住的村民，心里头还是有些感动。 　　张卫华首先选了秦华家。李秀秀因为姚明珠的关系选了姚家。杨香莲就有些犹豫了。她看了一圈的人，发现只有刚才那个小姑娘家比较干净。小姑娘的父亲身上虽然也满是补丁，可衣服觉感觉不一样，干干净净的。就连一般人不注意的头发，手和鞋子都没有脏污。 　　杨香莲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个小姑娘身边的母亲和奶奶，第一眼感觉跟普通的农民一样，可仔细在看就发现，这两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身上衣着跟刚才那个男的一样，非常的干净。 　　看着这家人的面貌，杨香莲觉得这家人家里估计也不差的。只是村支书的妹妹一直大力邀请自己，若自己不卖她面子，以后会不会被她上小鞋？ 　　再三衡量一番后，杨香莲选了陈大丫家。 　　这样一来，还剩下一个吴志国。 　　赖头三见都选好了，只有吴志国，连忙上前好一番解释。说他家就他一人，很自在的。而别人家人多吵闹，不清净。 　　吴志国想想也就点了头，他也是不喜欢人多的。 　　这样一番安排后，大伙也就散了。其他没有选上的村民有些失望。但想着以后还会有，于是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李秀秀只带着一个藤编的箱子到了姚家。 　　姚奶奶把后院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让李秀秀居住。只是李秀秀箱子里只带了一床薄薄的被子，这在姚家村根本过不了冬天的。 　　李秀秀有些羞怯，“我，我以为有火炕，所以就没有带。” 　　“没事，没事，我们想想办法。”姚奶奶安慰，姚奶奶也看出来这姑娘面生，性子柔软，是个好相处的，所以也愿意帮忙。 　　只是姚家只有两床被子和两个垫子，自己家人里也是刚刚够。而两个垫子是可以给李秀秀，但保暖性估计就不好了。 　　“奶奶，让秀秀姐跟我们一起睡吧？”姚明珠连忙道。 　　姚奶奶闻言有些诧异，她担心秀秀会嫌弃，“秀秀，你若是愿意就跟我这老婆子就一起睡吧。若是不愿意，我们把新做的芦苇须垫子给你。” 　　李秀秀连忙道，“不嫌弃，不嫌弃。” 　　姚奶奶说，“那冬天咱们就睡一起，等到夏天了，你就住到后院去。” 　　李秀秀点点头。 　　于是李秀秀就这样在姚家安住下来。 　　李秀秀手脚生疏，但姚奶奶耐心好，一遍一遍的教着，李秀秀也慢慢上了手，姚奶奶家里就轻松了很多。而后不久，村里安排下乡的青年上工，李秀秀于是每日跟在了孙云芳身后开始学习如何干农活。 　　杨香莲也跟在了陈大丫身后，两人有说有笑，似乎相处得很好。 　　而吴志国看了一段时间后，对农村的日子有很大的看法，想着寻个轻松的活计，于是老在村干部家里打转。 　　张卫华是最快融入到姚家村的。 　　他跟着秦华到学校上了两次课后就没有再去，而后在村里寻摸索着。后来不知道怎么跟田梗生搭上了话头，于是就一直跟在田梗生身后了。 　　张卫华对村里的活计很是上心和欣喜，田梗生对张卫华越看越喜欢。村里人也很喜欢这个热情和干活积极的小伙子。 　　而姚明珠呢，按部就班地上学。就是黄四和秦月有些烦人。 　　黄四是因为他妈，他说他在家里已经说过陈大丫了，若下次在针对姚家，他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姚明珠想说无所谓的，陈大丫是陈大丫，黄四是黄四，姚明珠多活了几十年，还不至于分不清跟黄四计较。只是黄四真的是一根筋，老是觉得姚明珠在生气，一下学就回家，不跟他同路。 　　姚明珠真是有些无语了，她家如今院子里鸡鸭牛的，全家都忙得团团转，她也得帮衬着些的。只是说了几次，黄四不听，姚明珠也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 　　家里的牲畜长得不错，两个月的时间，小鸡长大了好多倍，每天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很是喜人。 　　而姚家的猪呢，两个多月的时间长了三十多斤。 　　之前从村里领养的时候，猪就有五十斤，如今就有八十多斤了。会计谭宗林带着村里的记工员每个月到姚家登记一次。离开时还说现在到过年时还有一个多月左右，姚家的猪要是能长到一百斤，到时候就杀了，而姚家可以领十斤肉。 　　姚奶奶听到后满脸欣喜，一个多月长十多斤，不是个大事儿。全家听到后也非常期待。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姚明珠放寒假了。 　　全家的心思都放在了猪的身上，而姚家的猪果然不负众望，长了十八斤。村干部统计村里其他上百斤的猪总共有五条，于是上报了镇里国营猪厂。 　　国营猪厂同意后，消除了姚家村这五头猪的备案。 　　于是姚家村就准备杀猪过年了。 　　杀猪要请专门的杀猪匠。 　　姚家村有一家，只是那家人人丁稀少，他们觉得杀猪做了孽，国家成立后就再也没有动手了。于是姚家村只好请了陈家岩的一个杀猪匠。 　　陈家岩的杀猪匠见姚家村有五条猪要杀，心里羡慕不已。 　　村干部见杀猪匠到来了，于是很快地组织村民挖灶，烧水，拉猪。 　　也许那些猪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叫声喊破了天。但终究逃不过这些很久没有沾腥的村民，很快杀猪匠特制的刀，白刀进去，红刀出来。 　　“快，快接血。” 　　早已准备好铁盆的村民立刻上前，接住如泉涌的鲜血。猪嗷嗷惨叫了一段时间后慢慢地断了气。 　　杀猪匠让众人把猪从案板上推下来，然后开始杀第二头。而被推下的猪则被杀猪匠带来打下手的人拉到了一边，在猪脚的地方划开一道口子，然后用一根长一米，小拇指粗的木棍，顶端镶嵌着尖尖的铁帽，从划开的口子开始往里推，一直推到猪脖子处，然后抽出来又换一个方向，推向肚子。 　　如此把整个猪的猪皮下打通后，那人就憋足一口气，在猪脚划开的口子处使劲朝着里面吹气。 　　不一会儿，整个猪就鼓了起来。而后几人把猪抬到了烧水的地炤处，把滚烫的开水用瓢淋在猪的身上的各个地方，反复地淋了几遍后，那人扯了扯猪毛，轻轻扯下来后就立刻把猪挪到一遍，开始清理猪毛。直到猪毛清理干净后，才把猪倒挂在了树上。 　　杀猪匠此时已经把五头猪杀完，于是走到挂猪的地方开始开肠破肚。而打下手的人则又开始清理其他的猪。 　　如此周而复始，下午晌午饭之前姚家村宰杀了五头百来斤的猪，并剔除了骨头和肉。 　　村里用猪血肠和内脏做了一顿杀猪饭招待杀猪匠，然后给了五毛钱和一斤肉做杀猪费用。 　　送走杀猪匠后，陈国强就安排田梗生带着村里人，背上两头猪，两百多斤到镇上的国营猪厂。 　　这个时候，杀猪要提前备案，杀完猪后可不能全部自己留下，要卖一部分到镇上国营猪厂，他们要给镇上有肉票的居民提供肉。 　　镇里的国营猪厂给了姚家村十块钱。村干部把钱一部分当村里的收入，一部分发给了养猪的人家。 　　姚家养猪得了十斤肉和五角钱，而养猪的四个月多月，每月还有七个公分。其他四家也是如此，村里的众人见状无比羡慕。 　　而村里剩下近三百斤的猪肉，村干部分给了村民，每人分到了一斤。 　　一斤的猪肉可是很多了，于是全村的人都高兴起来。特别是人多的人家更是高兴坏了。 　　这样一来，姚家一共得了十五斤肉。 　　这可是很多啊，姚家今年一年恐怕也没有吃这么多肉。 　　姚奶奶让孙云芳给镇上外婆家送了四斤，他们过年吃了两斤，剩余的九斤肉，姚奶奶切成片，用磨碎的米粉和高粱粉以及姚奶奶采摘的香料，盐混合后放在了一个陶瓷罐子里，然后倒立起来放在一个盛水的盘子上。 　　姚家村的这一年的春节过得无比热闹，村民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全村人似乎也和谐了很多，每天早晨学习语录也更加积极了。 　　很快翻过了年，姚明珠十四岁了。而姚明珠也长大了。 　　那是初五的晚上，全家准备入睡时，姚明珠身子悄无声息地来了。 　　几十年没有这玩意，姚明珠当时还以为自己尿了，后来才发现不对，猛然间记起自己如今十四岁的身子才想起被埋在记忆中的东西。 　　孙云芳准备得及时，从镇里买了布后就慢慢做了起来，年前才做好。孙云芝把东西从箱底拿出来，然后把自己用的草纸放在了月事带中给姚明珠系上。 　　奶奶非常高兴。这要是在以前啊，姚明珠可以看人家，准备嫁人了。 　　如今国家也是好的，规定女孩要十八岁以后才能结婚，说早了是对女孩不好。姚奶奶和孙云芳了解后深感赞同。以前不懂，如今知道，以后得把姚明珠留到二十，好好找个女婿后才能嫁人。 　　后面几日，姚明珠就被奶奶和母亲，还有李秀秀当菩萨般供了起来，三人给姚明珠讲着这个时候要注意的事情，不能沾冷水，不能吃凉食，更要注意保暖，否则以后亏了身子就是自己吃苦了。 　　姚明珠心里暖暖的，眼睛红红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 　　只是闲下来的姚明珠买田昭丽上门询问兆明哥消息时悬着起来。 　　田兆明离开这几个月音讯全无，似乎消失了一般。 　　田梗生和秦小梅一个春节到姚家问了很多次，田兆明有没有给姚明珠家写信，得到姚明珠摇头的回复后失望地离开了。 　　姚明珠上辈子沉浸在另外一件事里，根本没有了解过田兆明的如今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那几十年的相处中，隐约听他提过，刚入伍的时候，他去过很多地方还出国过，只是那些事情是一级保密，兆明哥当时没有细说。姚明珠也没有追问。 　　姚明珠忍不住心想，难道如今的兆明哥是出国去了么？ 　　只是这事姚明珠心里的猜测，不敢随意说出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想着上辈子兆明哥就安安稳稳地活到了七十多，想来没有外在因素的干预，他如今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所以姚明珠什么也没说。 　　可偶尔看着田梗生和秦小梅着急的心情，姚明珠心里有些内疚。 　　而姚明珠吃惊的是田梗生竟然在年后初七，从村里开了证明后，坐上了去田兆明大哥部队的火车。把村里的活计安排给了张卫华看顾。 　　张卫华这个小伙子倒是很上心，初九开始带着大伙儿上工。 　　如今的活计不算重，村里开始搓麻绳个，编簸箕，以及清理小麦地里或者田里的野草。这些活计都是张卫华在安排。 　　因为前面几个月的时间跟大伙儿混熟了，姚家村的村民还是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张卫华工作安排起来也不费事，大家非常配合。 　　与此同时，村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陈国强让吴志国去了村里小学当老师了。 　　吴志国是个正经的高中生，教小学绰绰有余。而他又是从城里来的，给大家带来了很多好玩的游戏，还教大叫唱很多歌。很快，红旗小学，从低年级到高年级都喜欢上了吴志国。 　　最着迷的就是秦华的妹妹秦月，每天都在吴志国后面，老师长老师短的，还不停地追问问题，姚明珠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勤奋好学的秦月。 　　秦月追着吴志国后跑，听着吴志国讲着城里的事情，秦月心里无比向往。于是跟田昭丽二人团体逐渐解散。而田昭丽全家因为担心田兆明，她也没有心思放在秦月身上。 　　不过二人虽然不在一起上下学，但课间还是经常看到秦月跟田昭丽说话，讲着那些从吴志国那里听到的，关于城里的故事。视线还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姚明珠，似乎在炫耀。 　　姚明珠上辈子在奎县生活十多年，早已没有什么向往的心态。何况，吴志国那些话也只能骗骗如今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而已。 　　田梗生出去十天后回了姚家村。他一回来后，田家几人的心情似乎一下子缓和了，不再提田兆明的事情。 　　姚明珠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兆明哥的去处，估计兆亮哥是知道。既然他知晓，那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碍。 　　而田梗生回来后，张卫华突然向村干部提出修梯田和山坡顶上修水田的事情，还特意做了一个计划，预计四年，姚家村的产量亩产到达八百近左右。 　　陈国强听到后心里有些激动。 　　田梗生倒是很淡定的，他跟张卫华在春节期间早已把姚家村的地势和位置看清楚了。 　　姚家村地处一个山窝，村子附近是平地，主要以水田主。而村里四面，三面是山地，一面是镇子，镇子朝北是一条国内最大的河，河的对岸则是奎县。但因为没有桥梁，河流又湍急，从镇子到县里有些困难，每日也就两班船来往镇子与县里之间。 　　张卫华仔细地看了姚家村三面的山地，都可以做成梯田的，若是造好，姚家村则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是水田了，这样一来，稻谷的产量肯定能提升一倍多的。 　　田梗生当时就有些激动，跟张卫华讨论起来梯田建造的可能性。后来才知道，张卫华家学渊源，他父亲和爷爷就是地质方面的专家。如今在s市的大学当着老师。他从小听父亲和爷爷对土地的研究，这一次碰巧遇到可以下乡的机会，于是主动报名下了村子。想在这里利用所学好好地做一番事业出来。 第33章 　　陈国强非常的心动，但却还有个顾虑，他想着如今自己的腿断了还未完全好，那主持这项工作肯定是田梗生，以后这功劳是不是算他的？ 　　不过，这点犹豫在陈国强到镇上参加一次汇报后就烟消云散了。 　　镇上开展前一年度的生产汇报时，姚家村的农产量让陈国强露了脸。陈国强镇里的干爹一个劲地夸奖他，让他再接再厉。于是，陈国强心里一热乎，回来就召集村干部连夜开会，然后同意了张卫华的提议，摩拳擦掌地想要干一番大的事业出来。 　　张卫华信誓旦旦，也志得意满地开始领着全村农民，选着一个黄道吉日开了工。 　　造田是最累的活计，因为修梯田需要石头垒建田坎，而搭建田坎则需要石匠和铁匠开山劈石，然后由人工用背篓一块块背到目的地。 　　村里动用了关系，弄回了二十来把铁占子和铁锤。田梗生和张卫华就开始分工。 　　村里强制规定，所有的壮男都要参加，每日轮流上工。而山下田地的活计就交给了村里剩余的年少或年老的男人以及一些壮年妇女。 　　村里妇女和剩下的男人平时还是能顶半边天的，只是春耕和秋收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村里只好停了梯田的修建，全部投入劳动中。毕竟，粮食才是一切的根本。 　　如此一来，姚家村开始了最苦的日子。 　　农忙后，壮年男人又山上修田。只是山上的地种着小麦，村里的干部又不想毁了这些庄稼，只能在原有的地坎上重新搭建，同时还要注意不能损坏了小麦。这样一来工程就慢了很多。 　　而农闲时，张卫华原本想动员山周边十来个村子在山顶修蓄水池的，可除了姚家村，其他几个村子都不是怎么愿意。他们觉得在山上造田这事难成，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国强心里有些动摇了，但田耿生和张卫华说服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又坚持了下。于是，姚家村增加了新的工作，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山顶慢慢地挖水塘。 　　造田挖塘是个长期的活，姚家村村民随着时间的拉长，积极性也越来越低，上工越来越没有精神。 　　张卫华和田耿生商量一番后，决定调动村民的积极性。 　　村干部立即召开了一个会议，然后决定，村民可以在家里自行养猪，到时候在国营猪厂以村子的名义挂靠就可以了。年底交了国营猪厂规定的猪肉数量后，剩余的都属于个人。 　　这下子，村民的心沸腾了起来，积极性一下子增长了上来。 　　姚奶奶申请了一头小猪仔，一块五毛钱，而后精细地养着。 　　对于村里造田的事情，姚奶奶觉得是对子孙有助的好事，大力支持田梗生和张卫华。姚耀荣干活也跟着张卫华和田梗生冲在前面。一时，田梗生和姚耀荣的关系因此缓和了很多，两人相处好像自然了很多。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一年，姚家村修了半山的梯田，稻谷的粮食产量跃到了整个镇子的前五名。第二年，村子左边整个山的梯田修建好了，姚家村所有的供应粮都用稻谷上交了，直接轰动了整个镇子。 　　就连县里也知晓了一二，派人下来探寻。 　　当看到姚家村的梯田后，领导大力表扬姚家村的村干部。其他村子也开始效仿了。姚家村也大方，积极地传授经验。而挨着姚家村左右两侧山的村子想与姚家村共用山顶的蓄水池。 　　陈国强没有为难，只是要求他们扩大蓄水池，以后大家可以共用。其他村子同意后，开始组织村民晚上出义务工。 　　而姚家村的村民更加来劲了。 　　因为有了前两年的经验，第三年，姚家村一口气把右边山的梯田全部修好了。 　　这一次这么快速也是因为山地里的庄稼今年都没有种了，大伙儿能放开手脚，一门心思造田修田坎，测试水田漏水情况以及修补。再也不用顾忌庄家。于是很快地完成了梯田的建造。 　　如此一来，姚家村只剩下的一座村前的山林了。 　　村前的山脉比较陡峭，村干部不打算动。毕竟姚家村烧火做饭用的柴还得从山里弄的。所以这座山就保留了下来。 　　而姚家村的村民细细一算，即使不动这座山，姚家村也增加了近两倍的水田。 　　稻谷的产量在第四年，相较于第一年就翻近四倍，亩产达到了八百多斤。 　　这样一来，整个县里轰动了，毕竟这个时候，亩产也不过五百斤左右。县里开始陆续有记者下来报告采访。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张卫华下乡带着村民四年量产翻了四倍的时间传遍了全国。 　　而同一时间还有一个村子火了，那就是江南的某个村子，也有一位下乡青年带着村子做了改革，整体规划生产，统一劳作，大大提高了劳动和生产量。亩产比姚家村还高，达到了千斤。 　　于是，全国轰动了。 　　主席召见了那个青年和张卫华。 　　而后在当年的全国人民大会时，颁布了一个重要的法令，那就是全国城市里有为青年要下乡学习，主席坚信，农村的田地无比广阔，那里肯定大有作为。 　　于是全国开启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运动。而张卫华从B城回到了姚家村，工作的积极性更高了。 　　这五年的时间，姚明珠初中毕业了，也从一个小姑娘长大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姚奶奶背更弯了些，但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着。姚家村如今成为镇子附近人人羡慕的村子了。张卫华更是远近有名的名人了。 　　村里的人日子富足起来，似乎也更加和气了。 　　姚明珠对如今的日子无比满足的，上辈子村子的情况跟如今的情形根本不能相比的。 　　当时张卫华也提出了改造梯田，陈国强还犹豫时，姚明珠就爆出了怀孕的事情。 　　对于姚明珠，陈国强当时是爱屋及乌，真心疼爱的，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可也许是那晚的夜色太好了，也许是他心里的魔念太深，情不自禁地抱住姚明珠钻了草垛子。 　　完事后，陈国强也后悔。 　　可小姑娘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要给吃的就好了。于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的。但陈国强万万没想到，刚过完年没多久，姚明珠竟然怀孕了。 　　还是在上工时晕倒，被人送到卫生所给发现的。 　　于是陈国强再也没有心思和准备来做村里的事情。他一边后悔自己的行为，想着抹除这件事情带来的危害，一边想着法子对付姚家。 　　至于田耿生，陈国强此时是完全顾及不上 了，毕竟姚明珠怀孕的事情爆出来，他不仅会成过路的老鼠，还会被打回原形。那他奋斗了几十年改变的命运将再次落在他身上。 　　于是，他顾不了太多，一边威胁姚明珠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他父母就会被自己弄进大牢里。一边则告诉姚耀荣孙云芳，是他女儿自愿。还说姚明珠是喜欢他，永远不会不会说出他的名字的。 　　同时威胁姚耀荣，镇上支书是他干爹，局长是他干爹的朋友。这事假如闹出来，也只是自讨苦吃罢了。如今最好的法子是把姚明珠送走。刚好他手里有外面招工的名额，可以给他们全家。 　　孙云芳气得晕了好多次，姚奶奶则是直接中了风。 　　姚耀荣不甘心受这样的窝囊气，想着即便毁了姚家所有也得把陈国强给拉下来。 　　只是姚明珠性子也倔，怎么打都不肯说。后来姚家奶奶和孙云芳相继在一两年内去世，姚耀荣受打击之下任由了姚明珠自作自受。 　　可看到姚明珠被人作践，游街时，姚耀荣又满是心痛，把姚家的老物件一件件外送，企图扳倒陈国强。 　　可惜，反倒被人以私藏四/旧物件入了牢。 　　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在牢里渡过的，可谁知道不到两年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被释放了。 　　回来后才知道，女儿竟然破罐子破摔，名声彻底没有了，自己的自由竟然是她拿身体换来的。 　　姚耀荣一怒之下吊死在了老宅。 　　姚耀荣死后，姚家老宅成了凶宅，几乎没有人到这边。村委也搬了地方，这一片区成了村民心中的禁地。 　　姚明珠本想去死的，可她怕痛，没有那份决心。于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后来姚明珠不知怎么到了陈国强的家里，吓得陈国强和秦志兰跪地求饶。陈国强更是承诺，可以把姚明珠送到其他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于是，姚明珠去了三线建设。 　　后来陈国强如何，姚明珠回到村子住的那段时间没有刻意打听，村里的人与姚明珠不熟悉，来往的也不多，知道的不多，只是在村子里姚明珠没有见到过陈国强全家。 　　而这辈子重来，姚明珠想过报复的，只是事事不由己，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再说，这辈子姚明珠也没有抓到过陈国强的把柄，所以很难一网打尽。 　　姚明珠想着过往，泪流满面，这辈子跟与上辈子命运完全不再相同。她未来的日子，只要好好努力，一定可以活得堂堂正正。 　　姚奶奶分着灯草，用桑皮纸包着。这是治疗风湿最好的东西了，这几年姚耀荣肩膀犯了风湿，姚奶奶每年会采摘些灯草晒干后放着，等到肩膀疼痛时，拿着灯草芯点着火，然后烙在皮肤上。 　　风湿严重的话，会发出砰的一声小爆炸声。但按照肩膀的穴位烧几次后就能好的。只是每年下水的时间多，姚耀荣的肩膀老是反复发作。 　　突然姚奶奶看到姚明珠哭了，立刻放开手里的灯草，满是着急地问道，“哭什么？怎么了？” 　　姚明珠连忙摇头，笑了笑，“只是觉得如今的日子真好。” 　　姚奶奶闻言，松了一口气，赞同地点点头，“是啊。”顿了顿，又说，“要是兆明有消息就好了。” 　　姚明珠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五年了，兆明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若不是兆亮哥顶着，田耿生和秦小梅早就哭天喊地找人了。 　　“对了，秀秀是不是要生了，你等会去看看。”姚奶奶又问。 　　“好的。”姚明珠点点头。 第34章 　　李秀秀的事情说来也是缘分，姚明珠知道上辈子李秀秀是被赖头三给欺负了才嫁给他的。所以自从李秀秀住进姚家后，姚明珠就避免李秀秀单独出现在村里。平时不是让她跟着母亲孙云芳，就是姚明珠会呆在李秀秀身边。 　　可没想到，赖头三会如此胆大。 　　竟然在姚明珠和李秀秀一起出夜工回来的路上，抢了李秀秀就想钻小树林。 　　姚明珠立刻大喊大叫，赖头三竟然想打晕姚明珠，还好姚明珠机智逃了，然后拼命地大喊救命。 　　也是巧合，碰到了回家探亲的田兆亮。 　　田兆亮是回家休探亲假家的。这一晚是出来接上夜工的田昭丽的。见到姚明珠慌张地跑，同时还喊着救命，立刻就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姚明珠瞬间感觉遇到了救星，“兆亮哥，里面，帮我救……救人。” 　　不待姚明珠说完，田兆亮就冲了进去。 　　“里面是李秀秀么？”田昭丽问。 　　姚明珠还没反应，树林里就传来赖头三杀猪般的叫声。而后没多久，田兆亮就抱着李秀秀走了出来。 　　李秀秀趴在田兆亮的胸口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无比惹人怜惜。 　　只是姚明珠跟李秀秀相处了这么久却也知道她是个守礼的人，如此趴在一个男人身上，似乎不是她的作风。 　　果然，李秀秀回家后就追问姚明珠田兆亮是谁。 　　姚明珠才知道，李秀秀竟然对田兆亮一见钟情。更没有想到的是后来她竟然大胆地追起了田兆亮来。 　　这事最高兴的莫过于田耿生了，而对姚家不想接触的秦小梅也摒弃了成见。 　　因为田兆亮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原本也结过一次婚的，可是老婆孩子难产死了，也就没有心思再想这事。 　　三十多的人还没结婚，在农村可是打光棍的下场。如今有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紧追着自己儿子，田耿生和秦小梅心里乐呵着，更是期盼这件事情能成功。 　　只是姚明珠记得，田兆亮是四十岁左右死在了战场上。但姚明珠记不得那场战役了，所以对于能不能救田兆亮没有把握，想着劝李秀秀不要喜欢田兆亮。 　　可李秀秀似乎着魔一般。竟然在秦小梅的帮助下，从村里开了证明，然后坐车到了田兆亮的部队。 　　姚明珠不知道李秀秀时把田兆亮追到手的。只是两个月后，田兆亮带着李秀秀回来办了结婚证和酒席。 　　姚家充当了李秀秀的娘家人。 　　两人结婚没多久，李秀秀就怀里身孕。田兆亮无比恐慌地把李秀秀送回了老家，让父母看顾，生怕自己疏忽让李秀秀出了事情。 　　李秀秀怀的是秦小梅第一个孙辈，所以对李秀秀无比上心。就连不怎么喜欢与姚家来往这事，也担心李秀秀心情不好，秦小梅忍了下来。 　　…… 　　姚明珠下午要去看李秀秀时，姚奶奶让她带十个鸡蛋过去。 　　如今姚家院子里有二十只鸡，这些鸡属于姚家的，是姚奶奶看着孵化出来的。二十来只鸡，每天都会捡十多个蛋。 　　买卖鸡和鸡蛋要到公社指点的地方，不能自私交易，否则就要蹲大牢。 　　姚奶奶前两年还会买点鸡蛋凑钱，后来就干脆留在家里给大伙改善改善伙食了。姚明珠原本消瘦的脸颊也被养得圆润了起来。 　　姚奶奶看着无比满意，吾家有女初长成啊，时间转眼就逝，阿珠也成了一个小美人了。 　　其实姚明珠并不是一眼就让人觉得漂亮的人。只是她五官和骨骼的位置很端正，皮肤又被姚奶奶保养得白里透红，再加上五官清秀，鹅蛋脸，越看越觉得漂亮和有味道，是那种珠圆玉润的美，像一个珍珠让人越端详越喜爱。 　　俗话说女人美在骨而不是皮就是说的姚明珠这种类型的。 　　“阿珠。”李秀秀见姚明珠，连忙迎来出来，“怎么又拿东西了？” 　　“家里也就这个多了。”姚明珠笑，“秀秀姐，你什么时候生啊？” 　　李秀秀摇了摇头。 　　秦小梅则从厨房钻出来，看到姚明珠后，脸色依旧不是很热情。 　　李秀秀说，“妈，阿珠又拿了蛋过来了。” 　　姚奶奶喂鸡是整个村子里出名的好手。秦小梅有些尴尬，扯了扯笑容，“来就来嘛，怎么老拿东西。” 　　“家里就鸡蛋也多，秀秀姐刚好需要多吃点，我就送点过来。婶子不要客气。” 　　“妈，妈，我二哥来信了，来信了。”田昭丽老远就喊道，秦小梅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跟姚明珠说话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姚明珠闻言，心里也是砰砰地跳个不停，心里忍不住想，兆明哥会不会给自己写信呢？ 　　“妈，这是二哥的信，二哥说，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看咱们呐。”田昭丽梳着两个小辫子，因为她激动的奔跑，辫子在左右两边来回晃动，整个人却显得青春靓丽。 　　“真的，真的是你二哥来的信？”秦小梅激动地追问。 　　田昭丽点点头。而后看到姚明珠和自己大嫂李秀秀一起出来。田昭丽就说，“明珠，我哥也给你写信了，邮递员大哥估计去你家了。” 　　姚明珠闻言，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发光。转身对李秀秀说了声道别后就朝家跑去。 　　秦小梅原本高兴的心情抹上了几分阴影，看着姚明珠姣好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担忧，以前儿子对姚明珠上心，秦小梅虽然担心，但觉得姚明珠还小，估计也就是哥哥妹妹的心态。可如今姚明珠在姚家村甚至是镇子里都算是耀眼的姑娘，镇子里好多人家都在打探姚明珠，只是听说是地主成分才止了心思。 　　可村里还有一个黄四啊！ 　　说起黄四那可真是该感谢姚明珠的，当初黄四不见了，是姚明珠在烂泥潭那边找到的。当时黄四已经快要被烂泥完全淹没了。也幸亏姚明珠带着大家找了过去。 　　救起黄四后，陈大丫当场就给姚明珠跪下磕了头。 　　因为姚明珠对黄四的救命之恩，陈大丫对姚明珠的态度自那后来了个翻天覆地。如今黄四一门心思想娶姚明珠，秦小梅想，估计只要姚明珠一点头，黄四估计就会兴高采烈地娶她进门的。 　　可秦小梅观察一段时间下来，发现姚明珠对黄四根本没有意思的，反而对自己家老二的事情比较上心。秦小梅心想她不会是喜欢上自己儿子了吧？ 　　还有自己家老二呢，如此看重姚明珠又是个什么心思？要是回来看到如今长得亭亭玉立的姚明珠会不会动心？ 　　秦小梅晚上躺在床上心里还想着这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将打呼噜的田耿生弄醒了。 　　田耿生火冒三丈地骂了一顿。 　　秦小梅依旧拉着田耿生说，“老田，你说姚明珠是不是喜欢老二啊，今天一听到老二写信了，竟然飞快地奔回了家。儿子也老是给姚明珠写信，他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吧？这次回来，万一两人看对眼了怎么办？” 　　田耿生沉默了片刻道，“看上就看上吧。阿珠也挺好的。”虽然田耿生觉得跟姚耀荣做亲家有些别扭，可这几年看下来，田耿生觉得姚明珠还是不错的。 　　“我不同意姚明珠做我儿媳妇。”秦小梅道，“你想想办法。” 　　田耿生有些生气，“我能有什么办法？不想让你儿子见到，除非你把姚明珠弄走。” 　　“弄走？”秦小梅低语，而后忽然兴奋起来，“对了，西南那边三线建设不是有名额分配到咱们村么，把姚明珠弄过去。” 　　“不行。”田耿生一口拒绝，“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女孩子出了事情怎么办？” 　　“那边也有女人过去的，人民报说，那边好多妇女都能每日拿十个工分的，你想想，这是多少钱和粮食啊。”秦小梅道。 　　田耿生赖得理这婆娘，没有说话，呼呼地睡了起来。 　　秦小梅气得锤了几下田耿生后躺了下去。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与姚家真正成亲家的。其中有秦小梅自己的原因，因为在他们面前，总觉得自己和田耿生抬不起头，就连说话的习惯都很难改变。还有就是自己的大儿媳妇李秀秀，只是仅仅在姚家住了几年，可秀秀这怀孕了，姚家几人就经常往田家跑。 　　秦小梅想，若老二真的看上了姚明珠，如此近的距离，姚家还不天天来？毕竟姚家怎么宝贝姚明珠她可是从小看到大的？ 　　再说了，老二如今对姚家就很看重，若是真的喜欢上了姚明珠，秦小梅可以在心里肯定，自己绝对会白送姚家一个儿子。 　　想到老二与姚家更加亲近了，秦小梅心里不得劲。心里暗暗道，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生。 　　秦小梅气呼呼地看了眼睡得纹丝不动的田耿生，既然他不给办，那她就自己想办法了。 　　姚明珠还未到家就看到穿着绿色军服的邮递员从他们家里离开的身影，而姚奶奶还正拿着信看着人家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明珠飞奔了过去，“奶奶，奶奶，是不是我的信？” 　　姚奶奶皱了皱眉眉头，“阿珠，你是大姑娘了，注意点形象。” 　　姚明珠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姚奶奶则把信封递给了姚明珠。 　　姚明珠无比激动地打开了信。 　　信里首先是对姚家几人问候了一遍，然后才对当年不告而别的事情作了解释。说他当时被国家紧急派去一个封闭的地方学习了。那个地方不能通信，然后给姚明珠说了无数的抱歉。 　　接着田兆明信中告诉姚明珠，他很快就要回来了，还说姚明珠已经成大姑娘了，田兆明表示很期待见到她。 　　姚明珠有些期待又隐隐有些害羞。 　　姚奶奶在一旁看到姚明珠拿着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然满面桃红，杏仁般含笑的眼眸里还带着羞涩。姚奶奶原本还高兴田兆明来了信，如今却是看得心里堆满了各种念头。 　　晚上姚奶奶在姚明珠先去睡觉后，把姚耀荣和孙云芳留在了厨房。 　　“妈，什么事情？”见母亲这么严肃，姚耀荣有些疑惑地问。 　　“你们觉得兆明怎么样？”姚奶奶神色变了几次后才道。 　　“挺好啊。”姚耀荣还没反应过来回应。 　　孙云芳则敏感了些，“您是说阿珠和兆明？” 　　姚奶奶点了点头。 　　“阿珠和兆明怎么了？”姚耀荣见母亲和媳妇打着官腔，不解地问。 　　姚奶奶看了眼儿子说，“阿珠已经十九了，兆明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我在想要不就把阿珠嫁给兆明吧，咱们都放心。” 　　“嫁……嫁给兆明？”姚耀荣惊呆了 ，“阿珠才十九啊，不用那么早吧。”自己女儿还没有留够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第35章 　　孙云芳则道，“妈，人家小梅不一定想要阿珠做儿媳妇的。”顿了顿又说，“再说兆明在外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说不定他已经有看上的姑娘呢，毕竟兆明已经二十五左右了。” 　　姚奶奶闻言，皱了皱眉眉头。她想得太少了，现在的社会不是以前啊！ 　　“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孙云芳问。 　　姚奶奶道，“前段时间有人打探阿珠有没有相看人家，但知道咱们家成分后就打了退堂鼓。当时我就担心阿珠的婚事。不过后来想着阿珠也许能读书就把这事儿放一边。今天兆明忽然给阿珠来了信，我一时就想他俩倒是般配的。……算了，也是我想得不周，你们去睡觉吧，当我没有说过这事。” 　　孙云芳和姚耀荣回了房间，姚耀荣才回国神来。忽然意识到，家里的女儿竟然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孙云芳则是皱着眉头问，“你说，妈怎么会想到要把阿珠嫁给兆明？” 　　姚耀荣缓过劲来后一直想着田兆明，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人选，从小对阿珠好不说，对他们姚家也是有情有义，以后断然不会欺负阿珠的。听到媳妇的问话后，姚耀荣道，“妈刚才不是说了么。你别多想，其实我越想越觉得妈想的对。”然后把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 　　孙云芳却没有那么期待，只是道，“小梅和梗生不会同意的。” 　　这俩人的心态，这几年孙云芳也体会过来了。因为秦小梅和田耿生在他们面前当过下人，见过他们卑躬屈膝的一面。而如今虽然社会变了，可依旧改变不了那段时间。他们想要抹去那段岁月，可姚家时常在身边提醒，于是时间久了，姚家就成了田家一颗不能触碰的心病，自己不能碰，别人也不可以。 　　“那就问兆明好了。只有兆明同意就可以了。” 　　孙云芳摇头，“你不懂，公公婆婆要是不喜欢，儿媳妇能过什么好日子？” 　　“算了，咱们阿珠还小，等等再说。”姚耀荣心宽，叫上孙云芳上床睡觉。 　　姚明珠倒是没有想到父母和奶奶竟然操心起自己的婚事来。她整晚的心思都在那封信上，想着兆明哥期待见她，姚明珠不知道怎么竟然害羞了起来。也有些期待兆明哥见到她是什么反应。 　　第二日一早，姚家村学习了语录后，姚明珠想着去问问自己的中考成绩。当时姚明珠是填的县里的高中，没有去读中专。只是如今全国的高中生开始下乡了，姚明珠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读。于是想去镇上问下老师，县里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刚想抄近路，从小树林直接到镇里的学校时却忽然听到了争吵声。姚明珠悄悄靠近，竟然是谢志兰和杨香莲在对峙。 　　杨香莲无比高傲地看着阴沉的谢志兰，“我跟你说，你告诉陈国强，最后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不把我给弄回城里，我一定搞得你两口子留了如今的工作。” 　　“你敢。”谢志兰死死地盯着杨香莲。 　　“哼，你看我不敢？”杨香莲嗤笑。 　　“你们这对狗男女被人知道，你也会被游街示众。”谢志兰威胁。 　　杨香莲却不吃这一套，“噢，我一个无所谓的。游街就游街把，可我记得你大女儿好像是在看婆家了吧？” 　　一句话戳到了谢志兰的逆鳞，她的确是投鼠忌器。只是如今全国都是从城里朝着农村走，回城那里是那么好办的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家同样得完蛋。 　　想到这里，谢志兰心里就恨。看着杨香莲那张有孙云芳几分相似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她。 　　“谢志兰，陈国强如今躲着我，可我告诉你，他别以为没有证据就可以赖掉，我告诉你，我如今肚子里就是证据，惹急了，你们明天就完蛋。”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谢志兰原本情绪已经绷到了极点，杨香莲的那户似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压垮了谢志兰的理智。她直接扑了过去。还好杨香莲防范着谢志兰，听到动静，直接朝一侧转身。 　　见到谢志兰那副拼命的架势，立刻狂奔起来，嘴里还喊着救命。 　　那声救命立刻让谢志兰回过了神来，没有再追，只是脸色无比阴沉地看着杨香莲奔跑的背影。 　　姚明珠悄无声息地从小树林转到了村委的地坝前，站了一会儿才回了家。 　　姚奶奶知道姚明珠今天要去学校问成绩的，于是问，“怎么样？县里的高中是什么情况呢？” 　　姚明珠摇摇头，撒了个善意的慌，“老师有事没有在学习。我下午再去看看。” 　　其实姚明珠如今年龄上高中有些大了。但姚奶奶和父亲母亲想着，只要能上，她就该上学的。姚明珠心里也想读大学，于是同意了父母亲的决定。怀着期待的心情填了高中，参加了中考。 　　下午姚明珠去了镇里的学校。 　　老师却告诉姚明珠，县里的高中依旧开着学，高三毕业后才下放。姚明珠的分数也达到了。只是她却没有资格参加了。因为她的成分是地主，要直接在乡里接受教育。 　　姚明珠无比失望地回了家里，担心奶奶和父亲自责。于是姚明珠无所谓地地说，她不向上学了。她要在家上工挣工分了。 　　姚耀荣和孙云芳以及姚奶奶没有说什么，只是第二日姚耀荣亲自到镇上学校打探了一番，知道原因后，姚耀荣有些自责和心疼。 　　姚奶奶则抱着姚明珠大哭了一场。 　　“奶奶，读不读书其实没有区别的，也就是晚下乡三年而已。如今我在家上工挣工分也挺好的。” 　　姚奶奶却摇头，“耀荣，找梗生行么？” 　　“奶奶，梗生叔也就是个村长而已，能管道县里面去？”姚明珠连忙道，“奶奶，不读书我也可以自学啊。反正早晚要下乡的。” 　　姚家几人无奈，但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暂时就这样了。 　　第二日，田昭丽突然跑来过来，“阿珠，我嫂子要生了，让你去。” 　　姚明珠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外跑。姚奶奶和院子里的孙云芳也立刻跟了过去。 　　李秀秀在姚家住了四年，她家没有来过一封信，也没有寄过一点东西。后来与田兆明成亲时，孙云芳说当她两家人才，李秀秀才把家里的情况说了说。 　　原来她家祖上是大商贾。 　　李秀秀母亲的娘家在战乱最初就到了国外，而李秀秀父亲和爷爷却故土难离。于是李秀秀母亲嫁鸡随鸡。可后来家产充公后，离家的独栋洋楼被分给了十多户人家居中。李家也得到了一个房间和阁楼。 　　父母从小对李秀秀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要求，却忘了如今的他们李家不是以前。所以父母突然离世后，住在李秀秀隔壁的一个大娘好心地收留这李秀秀。 　　只是没想到，这人却包藏祸心，竟然把李秀秀给就弄到了相信，强占了屋子。 　　李秀秀当时哭成了泪人。她心里无比感谢姚家几人。出嫁的当日按照出嫁女给姚奶奶磕了头。 　　所以听到李秀秀要生了，姚奶奶和孙云芳立刻就跟了过来。 　　田家的院子里回荡着李秀秀的压抑的哭声。 　　秦小梅正劝着李秀秀，“秀啊，你得忍着，赶紧吃点东西，要不后面怎么生啊。” 　　一阵紧缩的疼痛袭来，李秀秀忍着疼痛哭，“妈，真的好痛啊。” 　　“你生第一个，开始是会痛的，以后就好了。” 　　姚明珠刚想进去，姚奶奶和孙云芳就道了，“阿珠，妈跟你奶进去，你还未婚呢，不能进产房。”姚明珠闻言，止住了脚步。 　　姚家村这边是有着说法，未婚的女子进产房对孩子和孕妇不利的。姚明珠只好等在门口，看着姚奶奶和母亲孙云芳走了进去。 　　很快，屋子就想起了奶奶的声音，“产婆呢，请了么？” 　　“之前已经打了招呼，刚才昭丽去叫你们的时候，梗生已经去叫了产婆了。”秦小梅不知道为何，面对姚奶奶，总会不自觉地放低了姿态。 　　姚奶奶点点头，上前看了下，“还早呢，才开了两指。” 　　秦小梅道，“她一直喊痛，我担心要生了。”大儿子送回来的时候可是再三叮嘱，一定要看好。前一个儿媳妇生孩子走了，秦小梅知道儿子担忧，所以对李秀秀格外看顾。就连儿媳妇常与姚明珠来往，秦小梅看着心塞也没也说什么。就怕李秀秀心里不舒服，有个什么意外。她不好跟儿子交代。 　　孙云芳不好说什么，上前问李秀秀要不要吃东西。 　　李秀秀满脸痛苦，“婶子，我吃不了，好痛啊。” 　　“女人都要过这一关。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与你见面。粉嘟嘟的，软软的，那时你会觉得全世界就他最可爱最好看。”孙云芳轻言细语地在李秀秀身边说着。 第36章 　　李秀秀原本因为害怕而紧张起来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秦小梅心里有些不高兴，自己说了半天还抵不住孙云芳一句话。但秦小梅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间，她得让李秀秀平安地把孩子给生下来，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秦小梅也害怕给儿子交代。 　　脑子过一圈后，秦小梅丢开个人情绪，连忙把刚刚做好的鸡蛋面放在了孙云芳身边。 　　孙云芳见状，立刻劝起了李秀秀。 　　姚奶奶时不时在一旁说两句。 　　李秀秀也担心自己没有力气生孩子，于是忍着疼痛坐起来，慢慢地把一碗面全部吃了下去。 　　可是刚吃完，一阵更加密集的阵痛袭来。李秀秀又叫了起来。 　　这时稳婆也跑了进来。 　　姚奶奶年纪大了，身子有些受不住，于是出产房，坐在院子里等着。 　　中途担心家里的牲畜，也看到田家众人估计都没有心思做饭了。于是姚奶奶和姚明珠回了趟家里，喂了家里的家禽和牲畜后，给田家几人做了些吃食后带了过来。 　　田家几个小的吃了饭在一旁玩，田昭丽则更要明珠，姚奶奶以及田耿生在院子里等着。 　　只是没想到这一坐竟然到了太阳下山。 　　“快了快了，开了七指了。” 　　田昭丽听着嫂子嘶声裂肺的惨叫，忍不住抓住姚明珠的手，“阿珠，我嫂子不会有事吧。” 　　“不会。”姚明珠坚定地道。 　　“不好，不好，小孩姿势不对。云芳，你帮忙揉下这边……” 　　姚奶奶闻言有些做不住了，立刻朝屋里走，同时对着院子外抽旱烟的田耿生道，“梗生，赶紧准备，咱们送到镇上医院吧。” 　　田梗生点点头，“我去叫人。” 　　以前媳妇秦小梅生孩子时好像没有这么疼，也没有这么久的。田耿生担心出事，面上绷得紧紧的，立刻吩咐田昭丽准备被子，自己则朝外跑，想着去村里叫人来抬担架。 　　刚跑出门口，田耿生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爸，秀秀是不是要生了？”田兆亮拉住被自己差点撞倒的父亲，着急地追问。 　　“从早晨生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你姚奶奶说送医院，我准备去叫人。” 　　田兆亮一个刚毅的大男人，即使面对敌人炮火都没惧怕过，此时闻言却脚底发软了。 　　“大哥，咱们先把嫂子送到医院。”田兆明从后面出现一把扶住田兆亮道。 　　田兆亮也算是经历过很多大事的人，很快就稳定了心神，朝着产房而去，“爸，担架有么？先拿出来，等会我跟老二抬。。 　　听到田兆明的声音，田耿生眼睛一亮。但此时却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听了大儿子的话后，连忙转身从杂物房里把之前准备好的担架拿了出来。 　　田昭丽也是个麻利的，迅速地从自己房间里拿出被子，准备把被子铺在担架上。 　　姚明珠被田兆明的突然出现惊住了。 　　只是院子里气氛紧张，姚奶奶又不断地在屋里追问东西准备齐全了没有，所以姚明珠不到一息就回过神来，立刻帮起了田昭丽。 　　姚明珠蹲下铺被子时发现一道线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姚明珠整个人屏住了呼吸。似乎呼吸大点就会惊住旁人。 　　还好，那道视线很快就离开了。 　　而此时田兆亮一把抱起了李秀秀，放在了担架上。 　　田兆明把手里的帆布包仍在地上，等田兆亮把人放好后，就跟田兆亮一起抬着田秀秀，田耿生拿着火把，几人朝着镇上医院赶去。 　　秦小梅也算迅速，很快整理好了李秀秀的衣服和钱，裹在包袱里，把稳婆的钱结算后，就点燃另外一个火把后，让田昭丽照顾好弟弟妹妹后朝外走。 　　孙云芳看秦小梅一人，心里担心出事，于是跟上去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小梅点点头。 　　两人出去后就遇到寻来的姚耀荣，于是姚耀荣就送孙云芳和秦小梅去了镇上。 　　姚明珠则扶着姚奶奶，两人慢慢地回了家里。 　　但两人却睡不着，一直在厨房呆着。 　　等到姚耀荣回来时，姚明珠和姚奶奶才松了一口气。 　　李秀秀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秦小梅忙活了半天，所有的情绪在抱着孙子的那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整个脸都笑开了花，更夸张的是晚上也不睡觉，就在小床边看着，时不时摸摸下面，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田兆亮摸着李秀秀湿润的头发，“咱们就生这一个了。”今晚真的吓怕了。当初围剿敌军大地道战时，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村子都没有这么恐慌过，今天把秀秀送进产房后，田兆亮扑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发软而已。当李秀秀安全地生下孩子后，田兆亮也就恢复了正常。 　　李秀秀看着田兆亮，想着最初追求他的情形。 　　那时，田兆亮满脸的冷漠曾经让李秀秀绝望无数次。不过如今看着这个钢铁般的男人味自己软化，李秀秀回想起来，即使被冷淡对待的那两个月也成幸福的记忆。李秀秀觉得，即使此时自己死了也无憾了。 　　听着丈夫满满关怀的话，李秀秀笑了笑，“咱们怎么也得儿女双全啊。” 　　“不，不生了。”田兆亮坚定地道。 　　“好了，你俩也不要腻歪了。我乖孙要喝奶了。”秦小梅说着把孩子放在了李秀秀身边，又说，“生孩子啊就这样，第一个难熬，疼得要死要活的，可生完了忽然就感觉没有什么记忆了。等你看到孩子可爱的时候，你就想要再生。媳妇，你第一个顺产后，第二个就轻松了。当初我生老五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直接生在了地里的。” 　　李秀秀掀开衣服给儿子喂奶，听着婆婆的话，满眼亮光，“婆婆，你好厉害。” 　　秦小梅一脸骄傲。 　　田兆亮却是，“即使好生，咱们也不生了，就要这一个算了。” 　　李秀秀却是笑了笑没有应下。 　　婆婆说的对，当初疼得要死要活的。如今看着怀里的儿子，真的觉得怎么爱他都不够，想着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李秀秀想着还是得再生个孩子的，到时候俩娃做个伴。只是丈夫似乎被自己吓到了，李秀秀此时也不与他多说，到时候生不生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想要她不生，呵呵，除非他永远不要碰自己。 　　外面的田耿生则追问起了田兆明。 　　“你哥说你这几年去执行机密任务去了，现在是不是完成了，以后不去了？” 　　田兆明点点头，“以后不去了。” 　　田耿生想问那机密任务是什么，但随即想起大儿子说过，那个任务属于一级保密，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否则老二就要有危险了。于是忍了下来，改口问田兆明以后的工作，“那以后干嘛？是不是还要回部队？” 　　田兆亮知道父亲担心，于是把事情交代了一番，“不回了。我这次回来有两个月的假期，等假期休完后就去西南那边修建桥梁和铁路。” 　　田耿生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本想拿出旱烟抽，但想着这是医院，于是忍住，满脸欣慰，“去三线建设啊，好好好。”只要不去部队研究那个什么炮弹就好了，“对了，我们村里也有几个指标，要安排人去三线建设的。” 　　“安排了么？” 　　田耿生叹了口气，“还没有公布。原则上是要自愿报名的，只是如今咱们村子生活好了，我担心很多人都不愿意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事。”顿了顿又说，“咱们村干部开会决定，先礼后兵。到时候没有也得安排人过去的。这次的招工必须要达到的。” 　　田兆明没有过多关注这事儿，父子俩又聊了会儿其他的事情后。秦小梅从病房出来，让他们回家。毕竟儿媳妇生孩子，公公和小叔子也帮不了什么，还不如回家看顾下家。 　　田耿生和田兆明于是拿着火把回了姚家村。 　　一路上，田耿生问起田兆明婚姻的事。 　　田兆明当时一愣，以为父母要他相看人家，于是一口拒绝，“我还年轻呢。” 　　“年轻？你都二十五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打酱油了。”田耿生说，顿了顿，见儿子没有说话，知道这小子又倔起来了，于是又说，“对了，阿珠，你晚上的时候看到了吧。姚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田兆明皱了皱眉头，“阿珠才刚满十八怎么就相看起人家了？”脑海中回想刚才见到的姚明珠。 　　小姑娘真的长大了，长得跟他想象的一样漂亮。 　　“村里哪个不是十八岁左右就相看的？等到过了二十几还没相看的就该愁了！”田埂生说，“阿珠在姚家村甚至咱们镇上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姑娘，若不是还读着书，上门的人家估计更多。” 　　田兆明沉默了下来，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小时候阿珠只对他一个人比较热情，一看到他就跑过来，哥哥长哥哥断地叫着。只是如今与他越来越生疏了，今晚上看到自己更是连句哥都不再叫了。 　　想到这点，田兆明回家怎么也睡不着。第二日一早就到了姚家。 第37章 　　姚奶奶热情地拉着田兆明的手，疼惜地说田兆明瘦了。然后问他这几年怎么一点音讯不给点，弄得家里人担忧不已。 　　田兆明委婉地提了句，他被上面安排执行工作去了。 　　姚奶奶点点头没有深问，只是让田兆明休息的这段时间常来家里坐坐，奶奶给补补。 　　田兆明爽快地应了下来。 　　而后，田兆明又跟姚耀荣和孙云芳聊了会儿后才不着痕迹地问起了姚明珠。 　　姚奶奶笑了笑，“阿珠一早就去镇里医院看秀秀了。”顿了顿，“兆明啊，你在外面这么久，处对象了吗？” 　　孙云芳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婆婆竟然没有死心？ 　　孙云芳生怕婆婆直接说了出来，假装轻咳了一声。惹得姚奶奶和姚耀荣看了过来，姚耀荣以为是孙云芳喉咙不舒服，还体贴地倒了一杯水。 　　田兆明这边呢，父亲问他这事儿，能直接回了。可姚奶奶的问话却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田兆明干笑，“奶奶，没立业不考虑这个问题。” 　　“先成家再立业也可以的，你可二十五了。”姚奶奶又问，“难道在外五年，你也没有遇到一个心动的？” 　　田兆明连忙摇摇头，赶紧说自己工作的地方严密，很少有女同志的，然后寻了个新话题转移了姚奶奶的注意力，说起自己假期结束后要去三线建设的事情。而后又与几人聊了会儿后，田兆明就赶紧离开了。生怕姚奶奶后面会提出给他介绍对象。 　　只是这一趟回来，父亲开始催婚，姚奶奶也来催了。田兆明想母亲若是没有嫂子生孩子这事，估计自己耳朵都得长茧子了。 　　可对于结婚这个事情，田兆明如今是真的没有想。也许是还没有开窍。反正其他同事晚上睡觉时说起黄腔和女人时，田兆明真的是心如止水。 　　姚奶奶看着田兆明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云芳，你说兆明对阿珠是不是有意思啊，怎么一听阿珠没在家就心不在焉了。” 　　“妈，阿珠才十八呢。” 　　姚奶奶闻言收回视线，没有看别扭的儿子，对着孙云芳说，“你说咱们要不要跟兆明提一提？” 　　孙云芳摇摇头，“妈，还是算了吧。我看兆明也就把明珠当妹妹看的。若是喜欢，肯定早就说出来了。” 　　其实孙云芳心里也是看重田兆明的，自己女儿嫁给他，她可以放百个心了。可是若兆明不喜欢明珠的话，孙云芳其实不想这两人送做堆的。而且以她对田兆明很了解，这孩子重情重义。他们家要是主动提出来，以兆明的性子，无论喜欢不喜欢都会同意娶明珠的。可孙云芳却并不想女儿经历没有感情的婚姻。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姚奶奶的提议。 　　姚奶奶有些可惜了。 　　姚耀荣说，“阿珠不是七老八十嫁不出去，才十八岁，妈你个云芳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姚奶奶瞪了眼姚耀荣，“你难道要把阿珠留在家里当老姑娘？若是还能读书也就罢了，可现在不读书了，还不相看起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看村里跟阿珠同年的田家昭丽丫头不就是在相看了么？还有秦华那个妹妹，都要跟吴志国成亲了。你还觉得很早？” 　　姚耀荣站起来，“反正阿珠不要这么早出嫁。”说完就离开。 　　孙云芳和姚奶奶知道姚耀荣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俩婆媳没有踩他，但也没有再说姚明珠这事，聊起了村里的其他事情。 　　姚明珠到了医院时，病房里只有秦小梅一人。田兆亮和田耿生出去镇里的学校找字典寻求名字去了。 　　见到姚明珠来后，秦小梅松了一口气，让她看顾李秀秀，自己回家去。家里只有田昭丽一个，秦小梅有些不放心。 　　姚明珠抱着小娃娃，满脸惊奇，“秀秀姐，你看看，他打着哈欠呢，这小嘴怎么这么可爱啊。” 　　“你也赶紧结婚，赶快生一个。”李秀秀笑着得无比幸福。 　　姚明珠闻言，心里却又淡淡的失落。 　　经历了上辈子，姚明珠重生回来后就想过了，她这辈子估计是不会结婚了，孩子与她也许没有缘分的。她呀只是想着年轻时好好陪陪父母，等到四十岁后就去找兆明哥，俩人如上辈子那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不过，此刻是李秀秀的幸福的时候，姚明珠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这份喜悦，把脑海中那些事情扔到了一边后笑笑，“秀秀姐，我们宝宝名字取了么？” 　　“还没呢。爷爷取了几个名字，你兆亮哥都不满意，如今去了镇里的学校，想找老师借一本字典翻翻呢。”李秀秀说着，眉梢微微皱起，有些苦恼，“不过，他小名有。” 　　“叫什么？”姚明珠感兴趣地问。 　　李秀秀却是满脸尴尬，“你不要期待了，我都在愁怎么推掉这小名呢？” 　　“怎么了？”姚明珠有些好奇。 　　“宝宝奶奶取了一个小名叫八斤。” 　　姚明珠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然后摇了摇怀里的娃娃，笑着问，“是不是咱们宝宝出生有八斤啊？” 　　时下孩子生下来斤头足是一种光荣，表示家里的存粮丰厚，要不然怎么可能养得肚子里的娃娃那么胖。不知道秦小梅取这个名字时是不是满腔的自豪感。 　　以后啊人家一听这小名就知道这娃小名，大伙估计都会哇地声惊叹，然后说秦小梅厉害。 　　李秀秀点点头，“这个大胖小子，昨晚可是折磨死我。”说完又想起那个不怎么好听的小名，“阿珠，你说怎么推了我婆婆？” 　　“秀秀姐，其实……”姚明珠刚想说，这名字比村里其他小孩那些狗蛋，牛蛋，鼻涕虫好听多了。只是刚起了个头，就看到田兆明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想着心事的田兆亮。 　　俩兄弟身高差不多，都是大块头，面目五官也有些相似。 　　只是田兆亮常年在部队，又身居上位，满面威严之气。此时皱着眉头，显得有些冷峻。而田兆明虽然也是大块头，也许是上了大学的缘故，身上少了冷峻和威严，也随和了很多。 　　姚明珠悄悄瞟了眼，比起五年前，兆明哥更加成熟了许多。 　　“嫂子，我侄儿今天怎么样？”田兆明问，有说话就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小子好的很。”李秀秀高兴地说，“对了，二弟，昨晚谢谢你了。” 　　“嫂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的话呢。”田兆明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到姚明珠身边，“阿珠，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姚明珠笑了笑，一个小酒窝浮现在了脸颊的右边。视线微微低垂，掩盖住满腔心思说，“兆明哥，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只是一时有些诧异，前几日才收到你的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与田兆明两辈子的记忆，姚明珠想就算他化成了灰烬，自己也不会忘记的。 　　田兆明朝前靠了靠，忍不住想伸手揉了揉姚明珠那头乌黑透亮的头发，却忽然发现手抬的高度不对。五年不见，小丫头再也不是以前的身高了，如今快到自己肩膀了。于是手很自然地往上盖在了姚明珠头顶，还揉了揉，“认得我？昨晚怎么当陌生人似的？” 　　姚明珠身子一僵，努力忽视头顶上那只温暖的手，面上别扭地道，“你不是也没有叫我么？” 　　“呵，生气了？”田兆明微微低头看着，想看清姚明珠的表情，却发现，自己仅仅看到自己覆盖在她头上的手，以及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段曲线优美，肌肤雪白的脖子。 　　田兆明似触电一般，立刻移开视线。 　　姚明珠其实已经有些不习惯被田兆明的视线一直笼罩着，刚好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于是立刻逃出了他那气息包围的地方，跑到李秀秀床边说，“秀秀姐，宝宝好像拉粑粑了。” 　　田兆亮进来就坐在了李秀秀病床边，问她身体如何。知道她没事后，俩人就一起讨论着刚才田兆亮在字典上誊写回来的字，准备给儿子取名。 　　李秀秀原本听着，可忽然无意间看到田兆明落在姚明珠头上的手，而姚明珠站在他面前，原本落落大方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像个小媳妇一般。 　　刚好她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儿子，李秀秀脑海中不知怎么觉得这两人怎么好像一家三口啊！好像蛮般配的。 　　正想着，姚明珠就跑来过来，说儿子拉粑粑了。李秀秀才扔掉那些心思，从床上下来给儿子换尿布。 　　田兆亮按住了李秀秀的动作，站了起来，绕到了姚明珠身边。 　　动作虽然生疏，但却无比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小家伙的尿布。 　　果然拉了粑粑。 　　田兆亮拿起尿布擦了儿子的屁股，然后放在了地上。从床下拿出盆子，熟练地提起热水壶倒入温水后，用李秀秀准备的一块里衣剪出的布给小家伙洗了洗屁股。然后又拿出尿布兜上。 　　整个过程，姚明珠也仅仅是抱着孩子，搭了把手，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孩子包好后，姚明珠无比羡慕地看着李秀秀，“秀秀姐，真看不出来，兆亮哥竟然如此疼人啊。你真幸福啊。” 　　“放心，等你以后嫁了人，生孩子，也会有人这么对待你的。”李秀秀笑得合不拢嘴，视线还瞥了眼田兆明说。 　　见李秀秀心情好，姚明珠也笑着应道，“以后有人对我能有兆亮哥一半就好了。” 　　田兆明原本还处于震惊中。 　　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都是大哥冷峻的一面。昨天第一次看到他竟然会腿软，而不到一天又看到这么柔情的一面，若是大哥的手下看到，估计会惊掉下巴把。 　　只是听到嫂子和姚明珠的对话后，田兆明忍不住有些皱眉，阿珠才十八岁，怎么这些人老说嫁人的事情，立刻说，“阿珠，你还小，嫁人这事不急。对了，你不是要想上高中么，先在上几年学吧。” 第38章 　　姚明珠摇了摇头，“不打算读了。” 　　田兆明不乐了，“怎么不打读了？” 　　“兆明哥，我高中上不了了。” 　　其实以姚明珠的年龄，应该高中毕业了。但因为之前饥/荒三年耽搁了学业，以至于他们这一批学生的年龄都偏大。 　　“怎么上不了？你填报了中专么？” 　　“没有。”要是填报中专就好了，自己暑假过后就可以上学去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如今上高中还要看成分。也还是姚明珠忘了，没有多久那十年就要来了。现在很多事情在开始慢慢冒芽了。就如上高中看成分，明年估计初中也要执行了。这些人竟然担忧富农地主反扑，于是从知识上来斩断他们这些成分的人。 　　田兆明刚要问，李秀秀在一旁补充，“咱们这里现在上高中要贫下中农才可以，阿珠是地主成分。” 　　田兆亮闻言说道，“县里我有个战友，我帮你去问问，也许能上。” 　　“兆亮哥，不用了，不用了。”姚明珠连忙拒绝。自从前几日从老师那里知道自己不能上高中后，姚明珠就在想一些事情。她在考虑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姚家村的改变让姚明珠一时有些忘记了上辈子那些痛苦的记忆，那段黑暗的岁月。 　　如今读书不是好时机了。 　　她今天即使找了关系上高中，未来也是回农村的结局。毕竟姚明珠的家庭成分，大学是肯定上不了的。所以这条路行不通，还会浪费时间。 　　可姚明珠又不想在村里渡过那段日子，所以只能离开。 　　可农村走出去，以前还有工厂招工，今年已经停了，反而是大批青年开始下乡了。 　　现在还仅仅是高中毕业后才下乡，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初中生了。等到城里的那些少男少女体验农村的滋味后，估计就要开始想尽办法回城里了。那时城里工厂招工就是大热门。 　　那些下乡的青年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城。而姚明珠那时若想离开就更难。 　　想想似乎两条路都走不通了。不过，田兆明的回来让姚明珠想起了一个出口，那就是三线建设。当年他们可是在那里遇到的啊。那时姚明珠只是个普通的工人，还是靠一个好心的老工程师才进了那个工程队。 　　而田兆明当时却是跟随部队来的，他们那个部队是西南三线建设的先驱队伍，负责整个西南片区所有铁路，桥梁建设的挖山开道。田兆明是专门负责爆破的。 　　姚明珠当时看到田兆明时，根本不敢跟他相认的。她害怕从他眼里看到鄙夷和愤怒。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追到自己住处。 　　告诉她，他寻找了很多年。问她为什么离开？即使父母和奶奶去世了，也有他的呀。 　　姚明珠才知道，他并不知道这些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这样一来，姚明珠更加担心了，害怕她知道那些无知时做的愚蠢的事。所以避着他。 　　只是姚明珠没有想到，兆明哥竟然说要娶她。 　　姚明珠吓坏了，第二天就答应当时追了她三年的男人，并定下了结婚的时间。 　　想着那时兆明哥怒红的双眼和捏得咯咯作响的手，姚明珠如今心口还有些颤颤。当时她真的以为兆明哥要打她的，可他没有，打在了身后的石墙上，五只上瞬间染上了红红的鲜血。 　　姚明珠要给他包扎时，田兆明让她离开那个男的，并取消婚约。 　　只是在姚明珠摇头后，田兆明愤怒地离开了。而姚明珠如约地嫁给了那个男人。只是没想到，到头来依旧是一场悲剧。 　　“为什么不想上学？”田兆明又问，语气有些重，似乎带着一点点气恼。 　　姚明珠说，“如今全国高中生开始下乡了，我读了还不是回到村里，这有什么区别么？还不如自己自学呢。”心里却琢磨去三线的事情。 　　如今这个时候是三线建设刚开始招人的时候，条件宽松还优惠。 　　这也是如今唯一走出去的道路。只是姚明珠觉得担心家里人不会同意她离开的。若全家一起走，奶奶年纪又大了，到那么远的地方也不好，更何况姚家老宅还秘密，父母和奶奶估计是要留下的。 　　可让姚明珠把父母奶奶留下来，她又担心陈国强和秦志兰这两人。她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把这两人给拉下来？脑海中想到前几日听到的对话。这是不是一个契机呢？ 　　田兆明刚回来还有些不了解，但还是隐隐约约听人说过这事。可想着姚明珠不上学就要相亲嫁人，田兆明一想到这事就皱紧了眉头。 　　田兆亮知道得更深一下，听了这话后点点头，“嗯，你年纪不小了，在家劳动劳动也好。以后好好找个男人，孝敬奶奶。” 　　姚明珠没有说自己的打算，只是微微一笑。 　　田兆明看着姚明珠的微笑，心里却有些堵，这次回来阿珠对他更加生疏了。 　　几人在病房聊了会儿，田耿生拿着满满的纸走了进来。 　　“这是我找了镇里的八字先生取的名字。你们看，八斤缺木。我又想如今咱们的好日子要感谢国家，同时也很期待国家越来越繁华，于是就想就给咱们八斤取木头和繁华的结合，叫田桦国，你们觉得怎么样？” 　　田兆亮动了动，想反驳，他三十多才得来的孩子，很想自己取名的。可刚要说，李秀秀就拉住了他。 　　李秀秀觉得公公取的这个名字挺好的，又有意义又兼顾了八字。总比丈夫取的那些国强，国华，国富什么的好。 　　田兆亮有些不甘心，冷峻的目光看着田埂生，还是说道，“爸，我这有名字的！” 　　若是田兆亮下面的人看到了，心里估计就担心老大是不是心情不好，又要操练了。但田埂生可不怕儿子冷着脸，硬气地道，“你有名字以后给你孙子取就好了。” 　　田兆亮吃了一憋。李秀秀忍不住笑了笑。 　　姚明珠虽然脸上没有笑，可眼里却带着。 　　于是李秀秀生的儿子八斤有了大名田国桦。 　　几人说说笑笑，又逗了会小家伙八斤，时间就到了中午。姚明珠看到秦小梅来医院后，就跟几人告辞后回家。 　　只是刚出医院，田兆明追了出来，“阿珠，走，哥带你上国营饭店吃饭去。”说着，不待姚明珠答应就拉着手走。 　　医院门口来往的人多，都看着两人，指指点点的。姚明珠忍不住想挣开田兆明的大手。 　　这时，一个大妈走了过了，“小伙子，你们什么关系？” 　　被人当场一问，姚明珠羞红了脸，于是使劲甩开了田兆明握住的手，跑掉了。 　　田兆明要追却被大妈拉住了手，“小伙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田兆明还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大妈！ 　　“你们什么关系？” 　　田兆明皱着眉，见姚明珠已经跑远，想着却又被拉住，咒骂了一声后道，“我妹！” 　　大妈似乎被田兆明的块头和怒容镇住，手无意识地松开，声音放低了些说，“以后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这人真是有毛病……。 　　田兆明没有理睬，转身朝姚明珠方向追了过去。 　　…… 　　姚明珠甩了田兆明的手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她知道，至如今的心态有些问题了。因为知道自己与田兆明这辈子不可能，所以姚明珠一直在抗拒田兆明的亲近。 　　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霸占和抢夺那份温暖。可只要起了这个念头，姚明珠脑海就浮现了田国华和田秀秀兄妹俩。想起这二人，姚明珠自己内心就过不去那道坎，于是所有的旖旎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姚明珠也知道，她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抗拒田兆明的，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的，毕竟他是真心的疼爱自己。除非自己跟他断绝关系。只是这样做，姚明珠又舍不得，所以她总得习惯这份温暖却又不能心生贪恋的。 　　姚明珠做着心里建设，平复自己的情绪后才停下脚步。 　　看着朝自己大步走开的田兆明。 　　姚明珠忽然想开了，虽然不能完全拥有他，可他却是自己永远的依靠。她应该满足的，毕竟他们虽然不能相恋，但可以相守到老的！ 　　等他属于自己的那段时间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了，陪着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像上辈子那样，两人隔段时间相见一次，做做饭，浇浇花，然后唠叨唠叨最近的日子。 　　想想其实也蛮美。姚明珠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带起一个深深的酒窝。 　　“那女的是什么人？怎么多管起了咱们的闲事来。”田兆明追上就问姚明珠。 　　“镇里组织了稽查队，对一切嫌疑人开始排查。”姚明珠说。 　　这个稽查队有了好多年了，最初是因为镇里前局长查出来的那一万斤粮食。镇里担心还出这事，于是安排了巡查公安。 　　因为公安人员不够，于是就招了些大妈大婶或者大叔，组成了稽查队，每日的工作就是巡查镇里接上可疑的人。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这个稽查队竟然什么都开始管了。特别是看到街上走得近的男女，总要被拉住查询一番，听说有的还被带到了局子里。以至于弄得如今夫妻上镇都不敢走得太近了。免得莫名其妙被人带走。 　　田兆明点点头，不再拉姚明珠的手，“你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国营饭店吃。” 　　姚明珠深深第一口气，想着这就当他们相处的第一步，于是点了点头，甜甜地回应了句，“好啊，我还没去过国营饭店呢。” 　　镇上的国营饭店是在一个巷子的一幢四合院里，是有十多家小食铺合并而成的合作组，从业员有二十多个，十几个有股金。因此国家就派了一名干部作为公方代表。这跟姚明珠外婆家的油铺性质差不多。 　　因为合并了众多小食铺，所以国营饭店如今是镇上唯一正规的，能对外买卖的饭店，生意非常不错的。 第39章 　　国营饭店分了很多部，包子，馒头，炒菜，面条等等部门，有点类似以后学校食堂那种。 　　国营饭店算是个吃香的单位了，基本上不愁吃喝。所以里面的工作人员比供销社还要高傲。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些从镇子渡口到县里去办事的各村干部或者其他单位在外跑的工作人员。 　　姚明珠担心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不理睬他俩，于是想找在这里当学徒的黄四帮他们点菜。 　　黄四高小毕业后就没有上初中，后来被陈国强送到了镇子里的这个国营饭店当了学徒。 　　姚明珠犹豫要不要找黄四，走进饭店的田兆明回头，“怎么了？赶紧走呀。” 　　“兆明哥，我们要不找个熟人帮我们点菜？” 　　“你有认识的，什么人？”田兆明闻言，侧身问走到自己身边的姚明珠。 　　“你估计不认识，是村主任的外甥，陈大丫的儿子。” 　　田兆明却是有点印象，好像跟阿珠差不多大，整天流着鼻涕，“不用找他！”说完就准备走。 　　姚明珠拉住田兆明，悄悄地说，“兆明哥你不知道，这里临近镇上的渡口，饭店不愁客人的。所以咱们镇上这个国营饭店吃饭很难。他们这里的人眼睛也是长在了天上，势利得很。”顿了顿，姚明珠忽然想起一件事，看了眼田兆明，说，“兆明哥，你有钱和票吧？” 　　“傻丫头。”田兆明揉了揉姚明珠的头，“带你来肯定有的。也不用找别人了。走，我带你很快就吃上。”说着，田兆明拉着姚明珠到了炒菜区。 　　里面的工作人员上下开始打量田兆明，似乎在衡量！ 　　田兆明这时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小本本递给了窗口的人，“阶级同胞万众一心，同志，两人吃饭。” 　　里面的人原本还在猜测田兆明身份时，见他竟然递过来一切巴掌大的本子，封面印着主席的头，下面写为人民服务，无限光荣！ 　　怀着可疑的心思，工作人员翻开本子。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那工作人员态度三百六多立刻改变了，“战胜一切压迫指日可待。同志，吃什么，请说。” 　　“赶紧点吧。”田兆明把纸板写的菜单给姚明珠。 　　国营饭店的菜比较齐全，姚明珠很早就馋了。黄四之前也硬要带她来吃，可因为黄四那明晃晃的心思惹得姚明珠不敢跟他走得太近。俩人也仅仅私下来往下。 　　不过，因为姚明珠最近有点馋肉，于是开口就点了一个红烧肉，接着是一个素菜。田兆明又点了两个荤菜后就找了桌子坐着。 　　姚明珠有点口渴，跟服务员要了一碗水。 　　喝了口水后，姚明珠觉得好了些。 　　很快菜就端了上来。 　　“阿珠，阿珠……”黄四惊呆了，圆圆的脸上眼睛成了一根线，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怎么来了？”说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 　　“我来吃饭啊。”姚明珠眉头动了动，“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吃饭？” 　　田兆明原本拿起的筷子放了下来，看着一双眼睛凝固在阿珠身上的黄四后又落在对面的姚明珠身上。 　　“不是，不是。”黄四放下菜，嘟囔，“我叫你了那么多次，你都不来。”话语里是满满的失落。不过想着阿珠终于到自己上班的地方吃饭了，下一秒黄四就恢复了好心情说，“阿珠，我跟你说，我们饭店真的很好吃，今天你好好吃一顿，到时候我请客。”黄四霹雳吧啦地说道，“对了。我们这里最出名的是猪蹄，一天只有十个，你点了没，没有我去给你拿个。” 　　姚明珠有些尴尬，原因在于田兆明那双眼睛，此时神色不明地落在自己身上。 　　“黄四，不用了。今天是兆明哥请我吃饭。”姚明珠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田兆明。 　　黄四闻言，这才看向田兆明。 　　这里人常有拼座的习惯，黄四才没有把对方看到眼里。听了姚明珠的话后，黄四才看向了田兆明。 　　不高兴的表情很快显现在黄四胖胖的脸上。 　　黄四满脸失落。 　　“黄四，上菜。” 　　“好好，来了。”黄四连忙应了声后又看了眼田兆明才对着姚明珠说，“阿珠，这是田昭丽的二哥么？” 　　“嗯。”姚明珠点点头。 　　黄四此时是真的伤心，“噢，原来你喜欢就是他啊。”说着又道，“也就是比我高点，比我瘦点，比我壮点嘛。阿珠，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姚明珠刚好喝了一口水，噗嗤一声全都喷了出来，羞恼地瞪着黄四。 　　田兆明也是身体一震，满脑子回荡着一句话，“阿珠喜欢他？” 　　黄四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比失望地离开。 　　姚明珠回过神来，见田兆明望着自己，顿时满是尴尬，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去年黄四跟她说喜欢她，要娶她时，姚明珠就跟黄四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让黄四找别的姑娘去。 　　可不知道为何黄四从哪里得来的结论，黄四竟然说她喜欢兆明哥，这让他俩以后怎么相处？悄悄看了眼田兆明，却看不出丝毫表情。 　　只是见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手绢，竟然伸手过来给姚明珠擦手。 　　姚明珠惊得一缩，慌张地解释道，“兆……兆明哥，你，你别听黄四乱说。” 　　“乱说什么？”田兆明反问。 　　姚明珠一噎，对着田兆明的视线解释，“黄四这个人很简单的，也是一根筋，他之前跟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后来看到我跟男孩子一起就说我喜欢人家。” 　　田兆明眼神动了动，阿珠虽然敢看着的眼睛，可那双手却是不断地搓揉着，这明显是撒谎的表现。田兆明心里又一热，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难道阿珠真的喜欢自己？ 　　“阿珠，你撒谎。”黄四突然端着菜又出现，“明明是你天天打听着田二哥的来信。我都听昭丽和秦月说过了，你想做田昭丽的二嫂。” 　　前面那些话，姚明珠还能绷住表情，可最后一句终于让她破了功，“黄四，你乱说什么，赶紧放下菜，给我走。” 　　黄四好久没有见到姚明珠生气了，有些不知所措。 　　姚明族又有些后悔，黄四这人虽然一根筋，还有点憨，可对姚明珠真的不错。虽然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什么定义，但他是一定把姚明珠放在心上的。想着这些，姚明珠放缓了语气，“你赶紧去后面干活吧，要不等会你师傅又要骂你。” 　　“你不生气了？” 　　姚明珠点点头。 　　黄四这才离开。 　　田兆明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阿珠明显对这个黄四比他亲近的。不过，脑海中又想起黄四的话，田兆明第一次认真地看姚明珠。 　　穿着一件碎花衬衣，黑色绸缎般的头发扎成了两个长长的辫子。鹅蛋脸上有一双杏眼，很是灵动。 　　这样的阿珠跟田兆明在外五年想象中长大的阿珠一模一样。真的是长大了，也很漂亮。想着父亲说姚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田兆明的眉头紧紧锁起来。 　　田兆明想着心事，一边把筷子擦了擦，递给姚明珠，然后拿起自己的筷子就准备吃，却被姚明珠筷子挡住。抬头就看到姚明珠亮亮的杏眼，那双心眼似乎带着璀璨的光芒，让田兆明一时有些不能直视。不着痕迹地垂下了视线。 　　“兆明哥，这些个脏了，你吃这个吧。” 　　田兆明拿出筷子，依旧在那菜上夹了一筷子,看了眼姚明珠，“你小时候吃不完的饭都是我帮你吃的。” 　　姚明珠窘迫不已，“ 那时候我不知道。” 　　田兆明闻言，笑了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我不嫌弃你。” 　　姚明珠顿时满脸绯红。 　　田兆明看着脸蛋绯红的姚明珠，一股从没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田兆明嘴角忍不住上翘。 　　姚明珠没有在说话，闷着头吃完了饭。只是吃得心不在焉，对于国营饭店的滋味都没有品尝出来。 　　从饭店出来后，姚明珠又去看了李秀秀就回了家。 　　田兆明在镇里没有什么事，于是跟在了姚明珠身后。 　　李秀秀见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忍不住拉了拉田兆亮的手臂，“田大哥，你说，二弟是不是喜欢阿珠啊？” 　　田兆亮正哄着儿子睡觉，闻言有些惊讶，“你怎么说这话？” 　　“你看，阿珠走，二弟也跟着离开，阿珠来他也来了。现在俩人还一起回家去了。” 　　田兆亮闻言没有放在心上，“这有什么，老二对明珠向来好的。小时候还给阿珠换尿布，洗尿裤呢。读书那会，有什么东西都想着明珠。他一直把明珠当妹妹看的。” 　　李秀秀却不相信的，只是丈夫明显不相信，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回到家里，姚奶奶问了一会姚明珠李秀秀的情况，知道很快就要出院后，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上工，村民读完语录后，谢志兰公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上面招三线建设的工人，姚家村有五个名额。开始是试用，一年以后就可以迁走粮油证，以后就是吃商品粮的工人了。想要去的就到村委处报名。 　　村民议论的多，去报名的却少。姚家村如今的日子好，很多人其实已经不羡慕城里了。 　　城里人虽然吃商品粮，可每日都有定量的，就连肉食也是。 　　但如今姚家村却不是的，村里量产上升，得利的不仅仅是国家，村民们也一样的。而肉类方面比城里更加自由了。家家户户现在都养鸡养鸭，虽然鸡鸭的买卖要报备，可吃却不用的。至于猪方面虽然要报备，可村里同意挂靠，同时还承诺，交了供应肉后剩余的都是自己的。自己若不想吃就可以卖给国营猪厂。 　　姚家这几年靠养猪养鸡都挣了不少钱。 　　其他村民同样如此。 　　这样一来，报名的就很少了。 　　姚明珠暗暗地琢磨着怎么跟母亲孙云芳说这个事情。于是上午跟她一起上了工，给稻秧的田里除草。 第40章 　　天气有点热，孙云芳用茂密的枝条做了一顶草帽给姚明珠戴上。 　　姚明珠跟着孙云芳到了上工的地方。就是村子右侧的梯田，他们今日扯稻田里的杂草和和一种跟秧苗相似的稗子。 　　让姚明珠意外的是，杨香莲竟然也在。 　　姚明珠脑海中响起了那日她跟谢志兰的话，忍不住看向杨香莲的肚子。这是陈国强的把柄，她该怎么用呢？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检举这二人。但是姚明明珠看着怀孕的杨香莲，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上辈子被人发现怀孕后的那段时间。 　　村里各种歧视和恶毒的言语不断地朝着姚家和姚明珠喷来。还有指指点点，颇有深意的眼神。 　　那段时间，姚明珠更笨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姚家的院子里。 　　若自己告发了他们，杨香莲是不是如自己上辈子一样？以后那段日子是不是也被人拉出来，时不时做个典型给批评和教育？ 　　想到这里，姚明珠止住了脑海中这个想法，也许还能有其他的办法。 　　杨香莲最近有些心烦，所以比较敏感，察觉到视线就立刻看过去，见是姚明珠，顿时不悦，“看什么看？” 　　她可是记仇的，当初知道姚家是砖瓦房后，杨香莲悄悄地接触过姚明珠，委婉地提出要去姚家住。 　　可姚明珠竟然装傻充嫩地忽悠自己。她有时在想，若是去了姚家，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事儿了？想到这烦心的事情，杨香莲忍不住锤了锤肚子。 　　姚明珠知道杨香莲是个吃软怕硬的，闻言轻笑，“我可没看你！” 　　“你没看我，你在看什么？你的视线明明是看这边的。”杨香莲满脸不悦，更是担心自己隐藏的秘密被人发现。 　　“你后面还有王大叔，还有张大哥呢。”姚明珠顶道。 　　张卫华被提了名字，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大家上工吧，不要说了。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张卫华见了最高领导后回村子很受人尊敬了。如今在姚家村他的人缘是最好的。再加上他如今是这一组的记工员和队长，杨香莲听他说了话后就没有出声，默默地蹲下身子拔草。 　　只是一会儿后，杨香莲就跪着拔草了，时不时还弄一弄肚子。 　　“香莲，你不能跪着拔草，回压倒稻苗的。”一个年长妇女说道。 　　杨香莲瘪了瘪嘴，没有说话，站起来走到田坎处，跪在田坎上，拔草。 　　姚明珠悄悄地观察着，心里却想着历史总是这么神奇的相似，上辈子陈国强让自己未婚怀孕，这辈子又出了杨香莲，只是不知道杨香莲的战斗力如何，不知道她能不能把陈国强给拉下马呢？ 　　不对，那日的对话，杨香莲只是威胁而已，并不会把陈国强拉下了，姚明珠估计应该是杨香莲让陈国强给俩人办事。 　　只是，如今成里没有招工，杨香莲回城无望，那她到底是什么事情要陈国强办呢？ 　　这事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上午很快地过去，大伙收了工。 　　只是姚明珠和孙云芳回家时，路过陈国强屋子前。老远都听到秦志兰的呼喊声。姚明珠有些好奇，这两人是不是因为杨香莲的事情打架呢？ 　　心里忍不住有些兴奋。 　　姚明珠左右看了看，发现陈国强家附件的村民只是站在自己家院子看热闹，并没有上前劝说。下工的人中有些似乎知道了些，小声地议论着，“你们知道嘛。秦志兰竟然要与陈国强离婚呢。” 　　“离婚？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离婚，这真是丢脸啊。” 　　“你们不知道，听说跟陈大丫家住的那个女青年有关系的。有人看到陈国强好几次晚上到陈大丫家。” 　　“不会吧？” 　　“真的，真的。你看那女青年每天工分不高，可却吃穿不愁呢，不是陈国强贴补还能是谁？” 　　“也许是人家家里寄的。” 　　“哼，家里要是好，能到咱们农村来么？”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特别是对谢志兰，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想到如今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大伙眼里都带着嘲笑。 　　姚明珠还想看会热闹，却被孙云芳拉着朝自己家去。 　　只是经过村委时，姚明珠忽然却发现杨香莲朝着村委后侧的林子而去了。 　　那个地方，姚明珠是知道的。 　　村里的稻草没有地方放，于是每年都会困成一团一团的，然后靠着树，以树为中心，一点点地搭累上去，最后搭成一个中间高，四周地的小塔模样。这样堆放草堆，能很好地滤水，避免稻草腐烂。从而在冬天供牛冬天的时候吃。 　　如今已经是夏季了，这个时候的草堆下面在冬天的时候被牛吃了很多。在加上有些小孩子调皮，会在树下的枯草堆里挖洞，一天两天三天，慢慢地挖成了一个镂空的大洞。 　　姚明珠上辈子就是在这里被陈国强给诱女干了。后来，每次陈国强都是约她到这个地方，给她带吃的。 　　因为这些原因，姚明珠这辈子重生后就没有踏入过这里。可看到杨香莲朝着里面走，姚明珠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闪过了。 　　“走啊，阿珠，你看什么？”孙云芳见女儿停着脚步看草堆。 　　“妈你先回家，我想起来昭丽找我有点事情。”说着就假装朝村里走。 　　孙云芳见状只好独自朝家走。 　　而姚明珠在看到孙云芳离开后立刻折返回来，朝着草堆走。 　　果然，姚明珠刚走近就听到压低的说话声，只是她没有想到，跟杨香莲偷会的竟然是吴志国。 　　吴志国眼神闪了闪，反问，“香莲，陈国强怎么说？有希望么？” 　　“他一直推脱。”杨香莲也愁眉。 　　“要不咱们去检举他？”吴志国眼里有阴冷。 　　“你检举他，那我呢？你想我去游大街？”杨香莲瞪大了双眼。 　　“你是苦主，当然是你去检举了？”杨香莲沉默了下来。 　　吴志国见状又道，“或者你有什么他把柄，咱们可以威胁陈国强的。” 　　杨香莲摇了摇头，“他很谨慎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是有些顾忌，你再等等。” 　　吴志国却摸着自己的下颚，“我在村里听了些谣言，你知道陈国强和姚家的事情么？” 　　“陈国强喜欢孙云芳嘛？”杨香莲嗤之以鼻，“孙云芳长得也不好看，性格也温温柔柔的，不知道陈国强喜欢她什么！” 　　吴志国却不赞同，“你看姚家那女儿，叫明珠的，你敢说孙云芳年轻的时候不漂亮？”顿了顿，吴志国看了眼杨香莲，“听说，陈国强看上你也是因为你有几分孙云芳年轻的模样。不过说起来，你跟姚明珠真的有三四分相似的。” 　　杨香莲猛地拍了一巴掌吴志国，“你可别忘了，我肚子了怀的是你的种。” 　　吴志国心里却想，是不是自己的种还难说呢，杨香莲可是跟陈国强这么多年的，于是嘴上说，“你不是说是陈国强的么？” 　　“我那是讹他。”杨香莲道，顿了顿看向吴志国，“你不会是上了床不认账吧。” 　　其实杨香莲也不知道自己孩子是谁的。当初她跟陈国强的事情被吴志国知道后，这色胚竟然威胁她。杨香莲不得已之下跟了吴志国。前段时间杨香莲听说三线建设的事情，于是磨着陈国强给自己报名。他却说自己是城里的，不能返回。三线建设只能让村里的人报名。 　　杨香莲软磨硬泡，才让陈国强在床上答应自己，他想想办法。 　　但谁知道当晚吴志国又来找了她。比起年老的陈国强，杨香莲当然是喜欢吴志国的。所以当晚也跟吴志国上了床。可偏偏就那么巧了，她竟然怀孕了。如今连杨香莲自己也分不清是谁的孩子了。 　　吴志国心神情一动，明显有些不相信，但嘴上却道，“不会不会，不过，你也得赶紧啊，咱们先去三线建设，等到时机成熟，再转回城里。总比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农村好。” 　　“陈国强一直推脱，说这五个名额是村里的，咱们从城里下来劳动学习的，时间没有到不能回城。”说着，杨香莲盯住了吴志国，“对了，村里都在说，你跟秦月要结婚的事情，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之前不是想着从咱们村会计谭宗林这边走走门路嘛，所以才跟秦月走得近些，但却不管用。谭宗林什么都听陈国强的。”吴志国连忙道。 　　“你说过咱们一起走的，要是知道你骗了我，我什么都能做出来的？”杨香莲威胁，“你别忘了，我这肚子的孩子可是你的。” 　　“好好好，我知道。我这不是想双管齐下么。”吴志国也是满腔的郁闷。 　　为了那个教书的工作，他送了一个家里的老物件。原本就以为能安稳地教书。可不知道国家怎么发展的，现在工作居然每年都要有村委的推荐。于是吴志国不得不每年拿出一部分口粮孝敬，免费自己的位置被人顶了。可前段时间有些风言风语说红旗小学下个学期要大调整了。吴志国这才病急乱投医。 　　此时听到杨香莲的威胁，吴志国眼里闪过阴郁，低声说，“陈国强那边你赶紧，无论是以肚子威胁还是挖出陈国强与姚家的把柄，只要能把咱们俩个人名字报上去就好了。事情定下来了，我就秦月疏远。只是事情没有落定之前，咱们得两头抓，要不错过这个机会，咱们不知道要等多久。” 　　杨香莲想想只能如此，可最近陈国强和谢志兰都避着她，她得想想办法才是。 　　姚明珠听到这里就离开了，心里堆满了愤怒。 第41章 　　家里人是姚明珠的逆鳞，姚明珠绝不允许别人碰触。姚明珠带着满腔的怒气地回了家。怕家里担心，在院子外站了会儿，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如今有人打着她家的主意，那她就得先下手为强。 　　之前在小树林听到杨香莲和谢志兰的对话时，姚明珠是想过去镇上举报。 　　可因为杨香莲肚子的孩子，姚明珠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以己度人，姚明珠担心杨香莲遭遇自己上辈子的事情，所以忍住了。想着还是找陈国强的把柄。 　　但姚明珠万万没想到，杨香莲竟然想找自己家的的事儿。 　　姚奶奶正捡着豆子，见姚明珠待在外面，忍不住有些心疼，“大热天的，怎么不进来呢？” 　　姚明珠深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院子，同时回应了姚奶奶，“进来了。” 　　姚奶奶则看到姚明珠被晒红的脸，满是心疼，连忙端水给姚明珠洗脸，然后从屋子里拿出自己熬制的猪油膏给姚明珠摸一摸脸，摸到晒伤严重的，姚奶奶就一阵唠叨，最后疼惜地道，“阿珠，下午就不要去上工了，跟奶奶去放牛吧。” 　　“奶奶，没事，过两日就好了。我明天跟你放牛。下午有点事情要去镇上。”姚明珠心里琢磨着怎么写杨香莲的事情。 　　“去看秀秀吗？”姚奶奶问。 　　“嗯，秀秀姐这两天要出院了。”姚明珠撒了个谎，然后跟姚奶奶唠叨两句就进了后院的书房。 　　从书桌里拿出纸张和笔，姚明珠用左手写了起信来。 　　下午姚明珠去了镇上，从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就回了家，隔了两日后才拿着信和信封又去了镇上。 　　从镇口到邮局要从医院前过，姚明珠于是去看了李秀秀。 　　八斤骨架大，长得很壮实，这点估计遗传了他爸田兆亮的体质。 　　姚明珠跟李秀秀聊了会，李秀秀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他们准备明天就回姚家村，李秀秀要开始做月子了。 　　逗了会八斤，姚明珠就准备离开医院。李秀秀问她干什么去，姚明珠没有说实话，只是说有点事情。 　　姚明珠不知道，她前脚刚走，田兆明就进了医院。他知道李秀秀明日要出院，到镇上办点事情，想着帮李秀秀有什么东西需要提前带回去的。 　　李秀秀摇了摇说，“你哥等会会先拿一部分回去的。明天有你哥，你也不用老往这边跑了。”顿了顿，又说，“阿珠刚走呢。你要是早点来就看到了。” 　　田兆明眉梢微微动了动，自从那日吃饭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明珠了。田兆明有些怀疑阿珠是在躲着他。同时田兆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总是时不时地浮现黄四的那话。 　　“那没事我先走了。”田兆明。 　　李秀秀点点头。 　　田兆明出了医院，想着自己寄回的东西应该到了，于是前往邮局看看。只是在邮局巷子的路口，田兆明忽然看到了姚明珠。此时，小姑娘眼睛死死地盯着信箱，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而后一脸果决地把信封塞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走，两条乌黑的小辫子因为她这动作在身后腰部一甩一甩的晃荡，荡得田兆明忍不住看向那晃动的腰肢。 　　田兆明第一次意识到，阿珠不再是小女孩了。 　　只是下一刻，察觉到自己想什么，田兆明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看到姚明珠已经走到巷子另一边的拐角处，连忙追上去，见姚明珠要拐角巷子。田兆明叫了两声阿珠。 　　可是姚明珠好像听不见，拐进了一个巷子。 　　田兆明追跑过去时已经看不到姚明珠的身影了。站了一会儿，田兆明只好转身进了邮局。 　　“阶级同胞一条心，同志，请问有没有姚家村的包裹。” 　　“服务人民很开心。同志，稍等下。”邮局的工作人员查找了一下，“有一个叫田兆明的。” 　　“我就是。”田兆明道。 　　“回去开个证明来取包裹。” 　　田兆明拿着包裹单，点了下头，然后就回了村子。脚步不知怎么的竟然绕到姚家门口，看着高高的院墙，田兆明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姚家只有姚奶奶一人在家。 　　此时刚吃了午饭，奶奶正弄着猪草。见田兆明进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给田兆明做吃的。 　　田兆明推拒不了姚奶奶的热情，只好留了下来。只是田兆明在姚家坐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姚明珠回来。 　　田兆明等着等着不知道怎么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郁闷，似恼怒，又似担忧。 　　而姚明珠呢，则是去了外婆家，在外婆家待到太阳下山才回了村子。 　　回来就听到奶奶说兆明哥来坐了半天。 　　姚明珠问，“他是有什么事么？” 　　姚奶奶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就跟我唠叨了两个多小时。” 　　说着看了眼姚明珠，田兆明虽然跟自己唠叨着，可骗不了姚奶奶的火眼金睛，他明显是想问阿珠，可却又强忍着没有问。 　　姚奶奶心下有些好奇，难道这俩孩子之间有什么事情？想到这里，姚奶奶就问姚明珠，“阿珠，兆明是不是找你有事？” 　　姚明珠摇了摇头，“奶奶，兆明哥应该是来看你的吧。” 　　姚奶奶看了眼姚明珠，没有说话。 　　姚明珠却被奶奶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心里忍不住想，兆明哥难道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可是他找自己干呢吗？难道还想跟小时候那样带自己出去玩么？ 　　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姚明珠甩开这个念头，把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那封信上。 　　这个时候的办事效率真的很快，信寄出去不到两日，姚家村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镇上的稽查队带走了杨香莲。 　　村里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议论着，猜想着杨香莲被带走的原因。 　　只有村支书陈国强阴沉着脸，而谢志兰愤怒的目光看着陈国强。 　　姚明珠看到陈国强和谢志兰的表情，心里一阵痛快。她想，陈国强这几日估计难熬了吧，时刻担心被杨香莲爆出了所有。 　　姚明珠期盼杨香莲能起点作用，早点把陈国强给说出来。 　　自己寄出的信虽然是检举，但其实还是为杨香莲说话。说的是她下乡后无依无靠，最后被村里干部威胁压迫，以至于如今怀里身孕的事情，让镇里给做主。只要她说出陈国强，姚明珠相信，杨香莲这辈子应该不会像自己的上辈子那么惨。 　　毕竟如今讲究妇女顶半边天，女权还是很高的。这个时候被爆出下乡女同志被村干部威胁甚至占便宜的话。那陈国强的罪名估计会很严重。 　　对于杨香莲会不会说出陈国强，姚明珠有百分十八十的把握。毕竟杨香莲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否则怎么会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呢？至于吴志国会不会被抖出来，姚明珠没有把我。不过，姚明珠已经想到另外的法子来治吴志国了。所以杨香莲说不说，其实没有关系。 　　“阿珠。”田兆明从人群看到了姚明珠，走了过来。 　　姚明珠听到叫声，立刻回过神来，迅速地拾起自己的情绪。 　　只是看到是田兆明，姚明珠瞬间记忆起黄四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叫了声，“兆明哥。” 　　田兆明想起前两日邮局的事情，问道，“前两日，你到镇里干什么？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姚明珠一惊，所有的心思都消散得一干二净，忙问，“什么时候？你在哪里看到我？” 　　“中午的时候。” 　　姚明珠浑身一个激灵，那个时候自己刚刚把信放进信箱里的。想来他是看到了那一幕了。姚明珠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给谁寄信呢？”田兆明又问。 　　“一个朋友。”姚明珠没有细说，连忙反问道，“兆明哥，你去邮局干嘛？” 　　“拿包裹，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走，到我家去看看。”田兆明道说着就拉姚明珠的手。 　　姚明珠一时不注意被田兆明牵住了手，恍恍惚惚被拉着走出了人群。 　　有小孩调皮的就叫起来，“羞羞羞，两人拉小手。” 　　姚明珠闻言，立刻抽出自己的手。 　　田兆明看到姚明珠缩回去的手，瞪了眼那多事的小屁孩，心里有些淡淡的不悦。但没说什么，上前直接揽住姚明珠的肩膀朝着家里走。 　　姚明珠无奈，想要挣开，肩膀却被握得更牢。姚明珠只好安分地跟着田兆明的脚步朝田家去。 　　田兆明一米八的个儿，长得又壮实，在人群里很是惹眼。大伙都看着俩人，姚明珠几乎是被田兆明揽在了怀里行走。 　　大伙立刻从杨香莲的八卦转到了两人身上。 　　秦小梅也在人群中，看了眼被田兆明揽住行走的姚明珠，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但村民中与秦小梅相熟的就打趣，“小梅，我看明珠跟兆明还满配的。” 　　秦小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人家兆明大学毕业，估计有对象的。”有人猜测道。 　　秦小梅闻言立刻就说，“哪里有什么姑娘啊，你们要是有好的姑娘，还麻烦介绍介绍啊。” 　　之前开头的人又说，“明珠就不错啊，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第42章 　　秦小梅瞪了眼那反复说姚明珠的人，心里无比气恼脸上却是堆满笑容道，“兆明从小把阿珠当妹妹看的，他们俩怎么能在一起呢。大伙别乱说，毁了这俩孩子的名声。” 　　大家哈哈地打趣，说秦小梅眼光高了，连姚明珠都看不上，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家老二挑个什么样的媳妇。 　　只是这些议论声却让人群里的姚奶奶和孙云芳黑了脸。 　　刚才他们也在人群里也看到了田兆明与姚明珠的一幕。 　　看着揽住姚明珠离开的田兆明，孙云芳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田兆明跟自己家走得近，从小都很照顾阿珠，可如今俩人都大了，得避嫌了。可兆明这孩子不知怎么的竟然完全不知分寸，在村子里拉阿珠的手，又是揽她的肩。 　　想着想着孙云芳就有些来气，不过兆明是田家的孩子，孙云芳肯定不好说人家的。想来也只能提醒阿珠以后与兆明来往，还是注意点距离。 　　正想拉着姚奶奶一起回家时却听到又有人提起阿珠和田兆明，那话的内容让孙云芳皱起了眉头。当后面听到秦小梅委婉拒绝的话后，孙云芳脸上顿时染上了怒意。 　　什么把阿珠当妹妹，俩人不能再一起，这明显是嫌弃她家阿珠。虽然孙云芳知道这是事实，可孙云芳听到了别人说自己孩子，心里就有些不快了。 　　姚奶奶心里气恼，直接说，“小梅说的是，我们家也从小把兆明当自己家的孩子，这孩子重情重义，从小时候就疼爱阿珠，如今长大了也是习惯使然。大伙可不要说这俩孩子，我家阿珠马上就要相亲呢，到时候黄了，可就要赖大伙了！” 　　大伙儿闻言，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谁介绍的。 　　姚奶奶说是镇上造纸厂的，是孩子姑婆牵的线。 　　大伙儿听着纷纷羡慕。 　　秦小梅听着大伙谈论姚明珠的新相亲对象时，心里有些不高兴，也没有再说话了，转身就离开了人群。 　　“相亲？地主婆，我家四儿可一直等着阿珠了。”陈大丫忽然从人群挤了过来，挽住了姚奶奶的手，“四儿说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您才不考虑我们家的。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考虑考虑我家四儿吧。我保证，阿珠要是过了门，我当菩萨供着。” 　　姚奶奶无比气结，自从阿珠救了黄四后，陈大丫对姚家态度改变了，可这股自来熟的劲儿也让姚奶奶受不了。姚奶奶使劲地想摆脱陈大丫抓住自己的手，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地主婆，您说说话啊？”陈大丫催促。 　　孙云芳上前掰开了陈大丫的手，姚奶奶才解脱出来，然后对着陈大丫道，“这得阿珠说了才算的。”说完就带着姚奶奶朝着人群外走。 　　陈大丫想追，却被人拉住，“大丫，别追了，地主婆家肯定看不上黄四的，你要有自知之明。” 　　陈大丫来气了，“怎么我家四儿就不好？如今他可是在镇上国营饭店工作，一个五块钱的工资，还有各种粮票邮票布票的。我四儿怎么就不好了。” 　　“算了，随你。”那人也懒得说陈大丫这人。 　　姚奶奶则在孙云芳的搀扶下回了自己院子。 　　姚明珠和田兆明进田家院子时，田家小妹田昭华正在教老五田兆光写字，见到田兆明和姚明珠叫了声，“明珠姐，二哥。” 　　田兆明点点头，“好好做作业，没有多久要开学了。” 　　田兆光很乖巧地点头。 　　进了院子，姚明珠就看到了一个麻袋。 　　田兆明上前打开，拿出一个两个盒子递给了姚明珠。 　　姚明珠打开，满眼惊喜。竟然是一本中俄字典以及一本著名的俄文小说。姚明珠满腔喜悦，“兆明哥，这，这是你在哪里带回来的？” 　　田兆明见姚明珠开心，心情也变得很好，嘴角扯了扯道，“这次去工作的地方带的。你之前抱怨俄文难学，又没有字典。” 　　“兆明哥，初中后我们就开始学中文了。俄文只是我的一个爱好而已。”虽然只是个爱好，但姚明珠还是真心高兴的。 　　姚明珠翻了翻，然后拿着书回了姚家。 　　秦小梅沉着脸进了院子，问田昭华，“你二哥呢？” 　　“在屋子里。”田昭华指了指田兆明的房间。 　　秦小梅压低了声音又问，“姚明珠回去了么？” 　　田昭华还没有说，田兆光就道，“已经走了一会儿了，还拿着二哥买的两本书。” 　　秦小梅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走进了田兆明的屋子，见他整理这麻袋里的东西。“老二，妈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田兆明抬头看了眼秦小梅，见她欲言又止的，问，“有什么事就说。” 　　秦小梅斟酌了下说，“老二，你小时候就喜欢明珠，亲近些也无所谓，可如今你们长大了，得避嫌了。你刚才对姚明珠又是拉手，又是揽肩膀的，对她影响不好。”对你影响也不好。 　　最后一句，秦小梅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句话田兆明的回复肯定是无所谓的态度。 　　“影响怎么不好？”田兆明问。 　　“大伙会认为你跟明珠在处对象的。以后阿珠相对象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田兆明闻言，捏住下颚思索了会，“是不是处了对象，就不用避嫌了？” 　　秦小梅被噎住了，听到儿子的反问，秦小梅猛然间升腾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田兆明回过头，整理东西边道，“若是跟阿珠处对象就不用避嫌，也不用担心印象，那我就跟阿珠处对象吧。”田兆明这些日子下来，内心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很不喜欢姚明珠与他生疏，与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秦小梅气得牙齿打颤，怒吼道，“老二，老二，我告诉你，你不能跟姚明珠处对象。” 　　田兆明闻言，站起来，正色道，“为什么？” 　　秦小梅不说理由，只是一个劲儿地道，“你不能跟姚明珠处对象。”说完，不在听田兆明后面的话，转身掀开帘子出了门。 　　田兆亮去山里打野味了，回来后就听到秦小梅最后一句话，于是问道，“谁要跟谁处对象？” 　　秦小梅说，“老二大小把姚明珠当亲妹妹看，如今竟然要想跟她处对象，我坚决反对。” 　　田兆亮双眼仅仅看着秦小梅，秦小梅被大儿子看得心头发虚时，田兆亮终于说话了，“妈，你对姚家到底在介意什么？” 　　秦小梅被问得愣住。 　　“妈，远的不说，就说我跟老二俩人的事情。当年姚家原本可以不护着我，但他们却护着了。而在护不住时还好心地送我离开，还留下了很多盘缠。没有姚家送的盘缠，我到不了s市，加入不了人民党派。也不会有今天。可以说，没有姚家当年送我出去，就没有我田兆亮的今天。”抿了抿嘴，田兆亮放缓语气接着说，“再说老二，当初老二在姚家内宅被当做少爷对待。后来老二出疹子，是婶子和奶奶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三天三夜，老二才好了起来。后来叔叔婶子有了阿珠后，重心转到了阿珠身上。但对老二也不算很差的，当年耀荣叔跟云芳婶子还打算过继他，让他继承姚家的一切。只是出了后来的事情。我们的队伍到了这里。姚家也就散了。” 　　“你是想说我忘恩负义？”秦小梅泪流满面地看着冷峻威严的大儿子。 　　“妈。你不是忘恩负义。”田兆亮摇摇头说，“这些年，爸暗中照应着姚家。您却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顿了顿，肯定地道，“您只是介意以前那段为奴为婢的日子而已。” 　　秦小梅嘴唇动了动，呜呜地哭着。 　　“可那段日子其实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呢？您跟父亲没偷没抢的，有什么介意的呢？你可知道我们元帅以前也是给地主放牛的娃呢。”田兆亮说。 　　秦小梅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田兆亮把自己打的猎物送到厨房后进了田兆明的房间，“老二，你真的要跟明珠处对象？” 　　田兆明原本没有想太多，如今被人一个个问起后，心思反倒确定下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田兆亮嘴角抽了抽，老二这话，怎么感觉只要他说处对象，人家姚明珠就过来处呢？忍不住侃道，“你以为你相处就处么？” 　　“黄四说阿珠喜欢我。”田兆明这话说得非常自豪，反复被姚明珠喜欢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听着田兆明这话，田兆亮想起妻子之前说老二喜欢姚明珠的事情，此时心里才有些相信，可老二这个智商高，情商低的家伙，竟然没有发现他对姚明珠的感情，忍不住想提点一句。外面突然想起了田昭丽的声音，“大哥，大嫂在叫你。” 　　田兆亮听到妹妹说妻子在叫他，于是把田兆明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转身离开了屋子。以至于后来田兆明吃了点苦头。 第43章 　　俄语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外语，看俄文小说也是。 　　姚明珠只上了五年，纯俄语看着有些吃力。不过还好田兆明给姚明珠带的这本小说是中俄对应的，姚明珠看起来轻松了许多，后面还可以翻字典学习学习俄文。 　　但小说的故事比较有趣，姚明珠就先看起了中文。这本小说写的俄国当下背景下女人的奋斗和生存，百来个故事，每个故事篇幅不长，但却引人入胜。 　　其实，如今国内也有很多书记。只是今年年初开始，有些书记被列为了□□，还有些活动，比如祭祖之类的也被列为禁止的事情了，俗称破旧立新，很多具有时代意义的小说被毁了。像女性的这类的小说更少了，姚明珠一时看得有些有些沉迷。 　　因为沉迷小说，以至于第二日，姚明珠日上山竿才醒了过来。 　　醒来了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姚明珠以为家里没人，于是穿着睡衣，踏着孙云芳做的拖鞋后院打着哈欠出来。 　　“阿珠，醒了？” 　　田兆明一早过来，是想把昨晚的决定告诉阿珠的。见姚奶奶一人翻着地，于是撸起袖子帮了姚奶奶。地翻得差不多时才听到从后院走出来的脚步。田兆明心里估计着阿珠应该醒来的，于是抬头朝着脚步的方向看了看，同时问道。 　　果然，很快一个纤细的身子，穿着一身到膝盖的白色直筒床裙，一脸倦容，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只是田兆明不知道，那身白衣很薄，透过阳光，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纤细的腰身，以及被意见黑色的衣服包裹的圆润。 　　田兆明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响起了战友们说过的那些关于女人的事情，脑袋似触电般低下了头。只是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刚才看到的东西。 　　姚明珠呆住了，“兆明，兆明哥，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田兆明拿着锄头，身子一弯一样地挖着土，因为天热，田兆明把衣服脱了。 　　小麦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悠悠的光，那扭动的腰身让姚明珠不知道怎么浑身燥/热起来，姚明珠担心被看到，立刻低下头。 　　田兆明面上一本正经，心里波涛汹涌。 　　第一次这么深刻地认识到阿珠是个女人了。想到这里，耳根子有些发烫起来。刚要回应，姚奶奶就从房间出来，嗔怒，“你还说呢，昨晚可是答应起来帮奶奶翻地的。和我一起种辣椒和茄子，你看你可好，一觉睡到大天亮。还好兆明一早过来了，能帮帮我。” 　　姚明珠被奶奶当着田兆明的面唠叨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难为情的是自己竟然睡到了大天亮，连连对奶奶说对不起。 　　姚奶奶一边走出来，一边说着。可当姚奶奶看到姚明珠的穿着后，脸色一变，低声道，“你看你穿的什么衣服，还不赶快去换下。”说着，姚奶奶看了眼田兆明，见他没有看姚明珠才松了一口去，赶紧推着姚明珠去后院换衣服。心想着，兆明着孩子还是知礼的，那日在村里揽住阿珠，也许真的是习惯使然。 　　姚奶奶却不知道，田兆明早已看到了，此时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所见的一幕，无比清晰，似放电影般慢慢地从眼前而过。 　　姚明珠换了衣服出来，田兆明才平复了心思，“赶紧去厨房里看看，奶给你留了吃的。” 　　姚明珠点点头，转身溜入了厨房。 　　吃了早饭，姚明珠背着背篓准备去割草。他们家如今养了一头村里的牛和牛仔，一头自己家的猪，每日需要的牛草和猪草都很多的。姚奶奶有时会赶着牛到外面放养，同时割一背篓草。而孙云芳和姚耀荣上工回来，都会带草或者石英。 　　今年他们家要给村里交三十背篓的牛粪和牛仔。牛仔村里会给钱或者给粮食的。 　　姚奶奶见姚明珠背着背篓朝外走，连忙阻止，“阿珠，上午就不要出去了。帮奶奶把院子的地种了，下午再出去。” 　　姚明珠于是放下了背篓。然后跟在了田兆明身后，两人一个人挖一个小窝，一个扔种子。姚奶奶则把晒干的牛粪和草木灰用猪粪搅拌后，放在了种子边上。 　　村里有些人上工从姚家门前经过，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忍不住咬起了耳朵来。 　　等到姚明珠下午上工时，老是被人指指点点。以至于下午再遇到田兆明后，姚明珠是叫了声后就准备赶紧离开。 　　田兆明跟上去，还想帮姚明珠背背篓就被姚明珠拒绝了，同时推开了田兆明，说，“兆明哥，我先走了。” 　　田兆明抿了抿嘴唇道，知道姚明珠担心什么，于是低声问，“是不是我跟你处对象，咱们就不用避嫌，你也不会避开我了？” 　　姚明珠心里有些震惊，抬头就对上田兆明真挚的眼神。 　　看着看着，姚明珠忽然心里一软。 　　兆明哥是个直性子的人，他此时说跟自己处对象，应该已经考虑了很多。自己要是同意，虽然目前给不了自己太多感情，但姚明珠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可姚明珠却不能要这份感情，更不能违背了良心来要这份感情。要知道，自己重生后，姚明珠就开始相信一些因果循环的事情。她不能扼杀掉田国华和田秀秀生存的权利。 　　姚明珠摇了摇头，“兆明哥，对不起，我不会跟你处对象。” 　　“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田兆明有些不解。 　　姚明珠顿时脸色泛红，“黄四说的话不是深真的，他那个人老是乱说。”兆明哥就是这么直接。 　　“是嘛？”田兆明问，看不见低头的姚明珠，只能心里猜测这话的真假。可无论是真假都不能动摇他决心要跟阿珠处对象的事了，于是问，“怎么才能是真的？” 　　姚明珠有些无语，抬头敷衍地道，“你自己想去。”然后转身就走了。 　　接下来，姚明珠开始避着田兆明了，悄悄地打听镇上的事情。 　　而镇子里，被带走的杨香莲此时待在一个屋子里。 　　屋子中间只有一张桌子，杨香莲心里无比忐忑，她在里面关了两天，没人问也没有理睬。杨香莲觉得自己再被关下去就要封掉时，门哐当一声打开了。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同志，同志，你们为什么抓我？”杨香莲抓住中年女人追问。 　　“同志，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请坐。”中年女人说，同时把杨香莲安坐在凳子上。 　　杨香莲惯是会察言观色的，闻言立刻坐下，两日高悬的心放了下来，柔声问，“同志，请问要问什么问题，我一定实话实说。” 　　“有封检举信说你长期被国家干部人员欺凌，以至于怀了身孕。” 　　杨香莲顿时面无血色，心跳加速。 　　“我们要检查你的身体，希望你能配合。”说着一同进来的医务人员点了点头。 　　医务人员朝着杨香莲走去。 　　杨香莲立刻站起来，哐当一声推翻了椅子，“不，不，我不要检查。” 　　“同志，你不要害怕，我们核实后一定会为你做主。”中年妇女道。 　　杨香莲闻言愣住，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不是要追究她呢？ 　　下一刻，那中年妇女又说，“同志，你放心，这种欺凌阶级同胞的人，简直跟臭老九一样。只要证实了，咱们一定为你做主。麻烦同志配合。” 　　杨香莲心思翻转。医护人员已经走了过来，拿起了杨香莲的手后把了会儿脉搏。 　　杨香莲没有动，脑海中翻腾着，自己该怎么利用现在的情况。 　　而后医护人员让杨香莲躺在了床上，撩起衣服，在杨香莲肚子上左右上下按摩了下。 　　“怀孕了，三个多月了。”女医生对着中年妇女道。 　　中年妇女闻言，脸上浮现了怒意。让杨香莲坐下后就开始询问杨香莲，是什么时候被村干部欺压的，这种关系延续了多久？还有，这个村干部是谁？ 　　杨香莲犹豫了会儿就回答了出来。 　　被关着杨香莲不知道，在他被带走的第二天，姚家村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 　　那就是陈国强和谢志兰突然离婚了。 　　这个时候离婚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村里人不敢问陈国强离婚的原因，好多都去追问谢志兰。只是谢志兰阴沉着脸哄开了众人。 　　而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陈国强镇里的稽查队带走了。、 　　这下子姚家村闹翻了天。 　　早晨念完语录后，姚明珠突然站了起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谢宣传，请问，你为什么跟陈支书离婚，陈支书又为什么被镇上稽查队带走。” 　　正准备立刻的村民全都惊愕了，停住了脚步看着姚明珠。 　　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好奇的，可还没有一个人敢当众之下追问谢志兰的。 　　“阿珠，你要干什么？”姚奶奶盯着姚明珠，低声追问。 　　孙云芳和姚耀荣脸色也有些不好。 　　姚明珠握了握奶奶的手，在她手心写了放心两个字。 　　田兆明看着站得笔直的姚明珠，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陈大丫想要站起来，却被黄四死死抱住。 　　而村会计谭宗林则是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姚明珠。嘴里咬牙切齿，这落井下石的丫头 真该死。老陈这回估计难脱身了。思绪翻转两转，谭宗林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姚明珠和村里的田耿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这丫头合伙的？ 　　谢志兰则快步走向姚明珠，眼里充满了恨意，手一扬就要朝姚明珠打去。却被见势不对跑过来的田兆明握住了手，“有话就说，别动手。” 　　田兆明身高马大，很有威慑。姚耀荣和孙云芳以及姚奶奶同时站在了姚明珠的身边。 　　谢志兰怒红了双眼，“我家的事情，干你什么事情？”说着蔑视的看了眼孙云芳和姚耀荣，“你有父母生无父母养的，我来教。” 　　姚耀荣立刻站了出来，姚明珠却拉住了他的手，缓缓走出来，说，“对，是你家的事情。所以前几日你跟陈国强离婚，我们没有来问任何事情。可如今陈国强被镇上稽查队带走，我们就不能不问了。你别忘了，陈国强前面的头衔。他是我们姚家村的村支书，是我们一村在外的代表，如今他被带走，你说我们是不是要问？” 　　村民听到姚明珠这一番话，顿时恍然大悟，对啊，陈国强是一村的代表，他被带走了，他们当然能问。 　　田耿生盯着姚明珠，心想，这丫头难道想把陈国强拉下来？田兆明也在想着姚明珠的目的。 　　姚奶奶听了这番话，心里隐隐有些猜到姚明珠的想法，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谢志兰的脸色有些惨白，姚明珠一开口她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果然 ……。 　　“你们都是坏人，我爸爸回来后打死你们。”谢志兰的小儿子陈华伟从人群钻出来，怒吼道。谢志兰连忙捂住自己儿子的嘴巴。 　　只是村民已经听到他儿子的话了，大多数人明显脸色不好起来。 　　姚明珠却没有理睬这个小屁孩的话，对着众人道，“咱们村支书被带走了，肯定是犯了事。犯事的人被带走肯定对国家人民做了错事。既然做了错事，还能领到咱们么？” 　　“不能。不能，强烈要求更换村支书。” 　　“不仅要换村支书，咱们村宣传委员也得换。大伙可听见她儿子说的话么？儿子都教不好，怎么还能宣传好国家的指导方针。” 　　“对，对，走，咱们上公社反应去。” 　　“走，走走，我也去。” 　　见众人被挑起了情绪，姚明珠慢慢退了下来。 　　谢志兰抱着儿子，脸色苍白地看着大伙一哄而散地准备朝着镇上去。 　　田耿生则站起来，拿着喇叭，“慢着。” 　　大伙儿顿住。 　　姚明珠眯着眼睛看着田耿生，一颗心被陡然抓紧。 　　村民也停下来看着田兆明。秦小梅则紧张地抓住田昭丽的手，“你爸要做什么？”村里没有支书了，田耿生做这么多年的村长不就能上么？这人现在想干什么？ 　　村会计谭宗林皱着眉头，不知道田耿生要干什么？ 　　田耿生道，“这样闹哄哄的去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闹事。想进局子的就走？” 　　村民于是问，“村长，那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村里的活计，该干嘛就干嘛去。各个队长看好自己那队的人。村支书的事情，我跟会计，以及卫华，还有秦华一起先去镇里了解了解。” 　　众人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姚明珠则想着，自己还是想的不周全。这么些人一起气冲冲地去镇里，估计真的会被当做闹事的给抓起来。想到这里，姚明珠开始检讨自己来，以后做事得顾计周全才行。 　　村民有条不紊地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姚明珠也准备上工，却在上工的路上被当做临时记工员的田兆明拉到了竹林。 　　田兆明俯视着姚明珠的头顶，说，“阿珠，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姚明珠扭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田兆明又道，“阿珠，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姚明珠吃惊地抬头，想问细点。 　　田兆明接着说，“你是不是想要拉陈国强下来？这事你不要在管了，后面的事情我来帮你。以后这种事情，你可不要出头，知道么？” 　　姚明珠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跟上了上工的队伍。 　　其实后面的事情，姚明珠也没有打算管的。 　　村民都不是不笨的，也有很多人想当村干部的。只是陈国强一直当着村支书，有加上镇里的关系，每次选举大伙都只能选他。 　　可如今他犯了错，被姚明珠撕开了个口子，扯他下台的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大。而拉下了陈国强还能连带撤下秦志兰，村里瞄着这个职位的人多的是了。所以，大伙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努力。希望自己能登上那个位置。 　　不过，姚明珠心里却估计，陈国强要是下台了，村支书不是张卫华就应该是田耿生。这两人，一个是村里老村长，带着大伙儿从灾荒到如今的吃喝不愁。一个呢，则是被国家主席接见了，在镇里乃至县里和市里领导面前都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当年张卫华去B城见了主席后，市里明确邀请他到市里工作，但张卫华拒绝了。说他还是喜欢农村，于是回了姚家村。 　　姚明珠重活了一辈子，却是知道原因的，那就是张卫华上辈子是田昭丽的丈夫。 　　想想他们现在应该处着对象，只是这两人比较低调，村里人直到二人成亲才知道了。 　　干活的时间很快，转眼太阳就下了山。 　　姚明珠回家后，没想到却听到一个让人吃惊的事情。 　　那就是明日全家都不要上工，家里要来人。 　　姚明珠一问才知道，奶奶当着全村的人说自己要相亲，于是就真的答应了姑婆介绍的一个男孩子。 　　姚明珠连忙拒绝。 　　“阿珠，你看看吧，说不就看对眼了呢？”见姚奶奶为难，孙云芳帮腔道。 　　“妈，我说了暂时不想相亲的。” 　　“阿珠，奶奶已经让你妈应下来了，也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难道你要奶奶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姚奶奶悠悠的道。 　　姚明珠抵挡不了姚奶奶的请求，只好应了下来。 　　姑婆带来的男孩魏宏伟，长得很阳光和活泼，他对姚明珠似乎很满意的，一直找着话题聊天。 　　大人们聊了会儿后，姚奶奶就让姚明珠带着魏宏伟到外面转转。 　　姚明珠无奈，只好带着魏宏伟出门。看谁知那么巧，就遇上了到姚家来的田兆明，手里拿着一双前几日孙云芳给他做的鞋子。 　　田兆明眯起眼睛打量着魏宏伟，“阿珠，这是？” 　　“镇上的，魏宏伟。”姚明珠介绍，“这是我从小一直长大的哥哥。” 　　魏宏伟有些疑惑，不是说姚明珠是独生女么？但还是很给姚明珠面子，伸手，“大哥，你好你好。我是珠珠的相亲对象，请多多关照。” 　　田兆明闻言脸上表情一变，紧绷了脸，“你跟他相亲？” 　　姚明珠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田兆明没有说话，转身就离开。而姚明珠看着田兆明离去的背影，也没有什么心情应付魏宏伟，直接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就回去。 　　大人再聊了会儿后就散了。 　　魏宏伟对姚明珠倒是很满意的，也不计较姚家的成分，让姑婆说。 　　姚奶奶心里有些尴尬，让孙云芳推了姑婆，就是阿珠不喜欢。姑婆无奈，也只好推拒了人家。 　　姚明珠却有些不高兴了。那就是田兆明跟自己想想的一样，与她保持距离了。 　　只是，很快姚明珠就没有心思关注田兆明了。 　　那就是陈国强的事情在五天后有了结果。 　　陈国强人没有回来，只是来了镇里的领导。 　　田耿生召集了大伙儿后，镇里领导发了话。因陈国强擅自专权，压迫下乡阶级同胞，情节恶劣，被判了无期徒刑，撤销其党员资格和姚家村的职务，镇上决定让张卫华当村里的支书。 　　张卫华连连拒绝，推举田耿生。 　　对于张卫华当村支书，田耿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也有自知之明，姚家村想要走向繁荣，还得靠有想法的张卫华。于是拒绝了张卫华的推荐。 　　张卫华无奈地接受了姚家村支书这个职位。 　　村民对张卫华也是感激的，那些梯田和山顶的蓄水池都是他功劳的见证，于是大伙儿都没有意见地同意了。 　　而最激动和高兴的莫过于田昭丽了，他跟张卫华悄悄处了一年了。之前很担心他回城里，所以不愿意公开二人处对象的事情。如今见他当了村里的支书后，心也踏实下来。想着应该跟父母说一说了。 　　而还有村民记起秦志兰的事情，于是说了她的事情，觉得她肯定知道陈国强的事，否则不会在杨香莲被抓后才离了婚。谢志兰这是知情不报。所以不能当姚家村的宣传委员。 　　镇上领导说，若觉得本村的宣传委员不行，村支书可以上交重新选举的意见，到时候村民自行选着就好了。 　　秦志兰自此后，在村里低调了起来。就连早晨学习语录也不怎么积极组织了。都是村支书在兼顾着。一个月以后选举替换了秦志兰。 　　新的宣传委员竞选的很多，李秀秀也报了留名。 　　但张卫华要求宣传委员至少初中以上的学历，于是好多村民都被唰了下来。而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李秀秀因自己田家的关系，以及她本身做事温温柔柔的性格当选了姚家村信的宣传委员。 　　姚明珠心里替李秀秀高兴，这个工作真的很适合李秀秀的。 　　在全村都乐呵呵的气氛中，姚明珠却有些郁闷，那就是田兆明又走了。自从那次在竹林说那句话后，田兆明似乎就忙碌了起来。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他也收拾东西，背着一个麻布包离开了姚家村。 　　离开前与姚明珠见了一面，给了她一份信。 　　姚明珠当时没有深思，打开信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份情书。 　　只是情书也写得跟田兆明的人一样，硬邦邦的。说他不喜欢与她生疏了。他说看不见她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她，就像过去五年的时间里，他一有时间就会在脑海里琢磨着，她长成了什么模样。如今回来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靠近。但因为姚明珠畏惧村里的流言蜚语，于是他才直接说出跟她处对象。说得太粗造了，还希望姚明珠原谅他，以后他会好好地想想怎么追求她。每月有空就会给她写信，希望下次回来探亲时，她能好好想想。他真的想跟她处对象。 　　姚明珠看着看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信讲得硬邦邦的，可姚明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田兆明就是这样的人，对着她总是坦坦荡荡的，以前是，这辈子也是。喜欢就喜欢，想念就想念，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只是姚明珠的顾忌太多了，注定会辜负他的。 第44章 　　姚明珠把田兆明的信折叠起来，珍惜地放在了姚奶奶给的一个盒子里，里面装着这几年田兆明寄回来的信以及信封。然后锁上，似乎把一切心思都关上了。 　　第二日，杨香莲从镇子上回来了。 　　村里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这丫头可惜了，还有的说着陈国强，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而吴志国呢，悄悄地在人群里，神色不明地看着杨香莲。 　　把屋子给杨香莲住的陈大丫却是生气了。自己虽然也老是抱怨大哥对她不够好，可真真出事后才知道究竟如何。见到这个罪魁祸首回来，满脸怒容地把杨香莲的东西从屋子全部扔了出来。 　　大伙看着热闹，原本以为杨香莲会跟陈大丫闹的，却没想到杨香莲只是把东西收拾了，然后出了村子后去了镇子。最后再也没有回来。 　　村里的人后来打探，听说因为这件事杨香莲是苦主，于是让杨香莲提出条件，他们可以特使特批满足她。 　　杨香莲做梦都想回城里，于是对镇上的干部说，她不想生下孩子，也不想留在伤心的地方。 　　于是，杨香莲被安排回了城里。 　　只是这件事情过后，各级的巡查更加严格了起来。村民们在镇上走着走着，也许下一刻就会被带走盘问。一时弄得人心惶惶。而随着这事情而来就是破旧立新的活动，从市里到县里再到村子里轰轰烈烈地搞了起来。 　　村里要求烧掉以前的东西，不准私藏。否则被逮住后就当反派给定罪。 　　姚奶奶想着地窖的东西，沿着封住地窖口子的花坛绕了两圈，是在找不出破绽，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村里三线建设的报名真是开始了。 　　姚明珠也正式跟家里人提出来，想要去三线建设。 　　姚耀荣和孙云芳心里有些不舍的，但也知道孩子大了，未来的路要自己走。可姚家只有一个孩子，心里担忧不可避免。 　　孙云芳和姚耀荣说了他们的鼓励，但也没有强烈反对。 　　姚奶奶却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孙女，是第一个反对，也是反对声音最强烈的，“阿珠，奶奶年纪大了，活不了多久了。” 　　“奶奶，你别说这种话。你可要活一百岁呢。”奶奶如今才六十多，好好保养身子，活一百岁，好好见识见识未来的世界，“到那时，我带你出去看看，国家一定很繁荣的。” 　　孙女这话虽然哄得姚奶奶很高兴，可想着她去西南那么远的地方，姚奶奶还是摇了摇头，“你别说了，那么远，我不同意你去的。” 　　“奶奶，我如今留在家里也是在生产队干活，还不如出去试试呢。”姚明珠道。 　　“不行，你去哪里能做什么？听说修铁路，建桥梁的都是些汉子，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怎么能干那活？” 　　“奶奶，修铁路建桥梁也有其他的工作的，比如后勤，还有一些轻便的活计都是女人在的。奶奶，我主要是想去见下世面啊。听说那修铁路建桥梁的总工程师可厉害了，有的人去过咱们的邻国学习的。听说他们能画图纸，还能通过计算，把图纸上的东西给变成现实。奶奶，你当初不是爷爷就喜欢整些桥梁模型什么的。我也很喜欢的。我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建起来的。你让我去把，让我去吧……。” 　　说到姚明珠爷爷，姚奶奶有些怀念，四十多年了，有些记忆早已经模糊，可那人的样子一直在姚奶奶的脑海中回荡着。 　　听着孙女喜欢这个，还因为爷爷想去那边看看，姚奶奶心里有些动容，但还是摇了摇头，“阿珠，你可奶奶的命根子啊。你若出了什么事情，奶奶怎么办？” 　　“奶奶，你放心吧。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修建桥梁和铁路的总工程队都是部队派遣下来的人，只要跟部队走，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再说，奶奶，你不是知道，兆明哥也是去那边么？” 　　姚奶奶点点头，田兆明要去三线建设她是知道的，可兆明是男人啊，姚明珠却是个闺女。 　　“奶奶，你放心，每年我都会回来看您的。再说，我要是待得不习惯，肯定会申请回来的，你放心。” 　　可无论姚明珠怎么说，姚奶奶都不同意，姚明珠有些气馁。 　　其实姚明珠想去三线，不仅仅是要避开那段黑暗的日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辈子在西南三线建设时对姚明珠照顾有加的干爷爷。 　　干爷爷姓陈，因为年轻时在国党做卧底，几次更换其身份，后来有一次任务，干爷爷受伤失去了记忆。 　　是当时与干爷爷联络的同事找到了干爷爷，后来俩人继续一起工作。解放后，干爷爷就开始寻找其自己的来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更好地隐藏在国党内部，干爷爷最初在人民党内部留的资料也是假的。如此一来，干爷爷彻底失去了自己身份的线索。他忘记了过去，只剩下了当下和未来。 　　因为在驱逐国党逃离大陆的过程中，干爷爷立了几次大功。后来按工轮赏，干爷爷就当了一个市里规划局不大不小的一个官。 　　可官场的生活干爷爷真的很不习惯。于是琢磨着更换部门。 　　因为是市里规划局的，干爷爷就跟城市建设这一块打起了交道，渐渐喜欢上了这一块，于是申请掉到了城建。后来国家见全国经济严重畸形发展，主要是经济集中沿海一带。于是国家调整计划，开始发展内地，西南，西北片区的建设，统称三线建设。 　　很多厂开始往大陆中间城市迁移，又架起了南北的铁路。而西南这边因为丘林地带，路是一个大问题。于是西南的铁路，桥梁工作被拿上日程。 　　干爷爷对这方面真的是很喜欢，于是申请调到了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对这方面有了解和系统地学过，干爷爷说他到了三线，建设起桥梁和铁路就像鱼儿到水里，欢快又自由。 　　姚明珠上辈子看过干爷爷的画的图，真的很精细又漂亮，还很神奇。当图纸上的东西一点点在眼前变为现实后，干爷爷总是会站在上头高喊一声，同时让姚明珠做两个下酒菜就开始唠叨起来。 　　总是说自己这辈子能想起过去就好了。 　　只是可惜，干爷爷也被那场运动波及了。因为忘记了过去，又展现了建设方面绝佳的天赋。干爷爷被人告发了，说他是反派，窝藏在人民内部，企图瓦解人民的基石。 　　然后被下放到了农村，住了牛棚，被斗。 　　后来姚明珠利用探假寻了过去，却被得知他已经离世了。被村民简单地埋在了山林边缘，连个碑都没有。是姚明珠找了旧的木板刻的。 　　姚明珠当年在三线，多亏了干爷爷的看顾，也是因为他是总工程师，姚明珠在三线日子过得也不错的。只是可惜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后来时代好了，姚明珠也去过，想为干爷爷迁坟，可那个地早已被修成公路。这样一来，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上辈子每次想起来，内心都充满了内疚和遗憾。 　　这辈子重来时，她就有打算要去三线建设。也想过，无论如何也得保下干爷爷，即使保不下来依旧要被流放的话，也得打点下，怎么也要救下干爷爷的命。 　　姚明珠之前想过全家离开，但是却不现实的。姚家底下还有东西，那些是姚家祖祖辈辈存下来的。姚奶奶不能放弃，姚耀荣不会的。所以琢磨一段时间后，姚明珠就决定自己一人去。 　　而让姚明珠放心离开的原因是，姚家村的情况如今跟上辈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上辈子姚家村贫苦，大伙都是斤斤计较，一点摩擦就会被无限放大。但这辈子日子好过了，大伙儿心气也平和，大家相处也和和气气的。更何况，这几年，因为姚家的努力，村里慢慢也开始接纳姚家了。特别是姚奶奶用灯草治风湿的手艺，那是一个治疗就一个准好。 　　村里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毛病，每次来姚家让姚奶奶烧一烧，比医院的药都还管用。而姚奶奶并不要村民的钱，只是偶尔村民过意不去，会带点家里的蔬菜，鸡蛋之类的。 　　这样一来二往，姚家跟村里的关系到达了空前的和谐。 　　这也是姚明珠放心离开的原因。 　　只是如何该让奶奶答应呢？这是个愁人的问题。 　　姚明珠想着让姚奶奶答应去三线建设，姚奶奶则是想着怎么打消姚明珠的想法，还把孙云芳和姚耀荣也拉进了她的队伍，说着他们家只有姚明珠一个孩子，若是去那边出了事情怎么办？到时候他们家可就完了。 　　孙云芳和姚耀荣听姚奶奶这话，也有些担忧起来。劝着姚明珠不要去三线建设。孙云芳还说，若是不想在村里上工，她就去镇上外婆和姑婆家拜托下，若是城里有机会，可以把姚明珠弄到城里去。 　　姚明珠有些郁闷，没想到原本中立的父母会反对。如今一家四口有三人反对她去三线建设。口舌都要多费三遍，而关键她还不知道怎么说服这三人。 　　可大伙都没有想到，在姚奶奶与姚明珠博弈的时候，村里贴出了去三线建设的名单，名单上明晃晃地写着姚明珠三个字。 　　姚明珠有些吃惊，她自己没有报名，自己怎么突然报上去了？ 第45章 　　姚奶奶气恼姚明珠先斩后奏，第一次给姚明珠甩脸色，并威胁不取消就不认她这个孙女。 　　姚明珠心里也是满腔的疑惑。好话说尽，姚奶奶才相信不是姚明珠报的名。姚家四口找了村宣传委员李秀秀。 　　李秀秀很吃惊，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拿到名单她还以为是姚明珠自己报的名。 　　于是几人又到了村支书张卫华那里探寻这件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张卫华一看到姚明珠几人就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些虚。但这件事已经在脑海中想了千百遍了，于是硬着头皮解释，“这次三线建设人员是村里一致决定的。等明年再招时也会上报的，总归每个村子要达到相应的人数。” 　　“一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姚奶奶口气有些冲，“不是说按照自愿么？怎么把我家阿珠报了上去？我家可就还是她一个孩子，你们让她走了我们怎么办？” 　　“姚奶奶啊，你们怎么只是四个人呢？还有咱们人民群众啊。咱们大家都是阶级同胞，都会互帮互助。再说，阿珠妹子也不是去了就不回的，每年跟部队一样，有探亲假的。再说，这为国家建设得感到自豪和骄傲，怎么能不积极参与呢？” 　　姚明珠看着张卫华，这人说话虽然一身正气，可跟以往的感觉还是有些区别，话有些多，语气有些重，感觉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姚明珠仔细看才发现，他竟然红着耳朵，眼睛也不敢跟奶奶对视。 　　这是心虚的表现。 　　瞬间，姚明珠觉得张卫华心里有鬼，而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报名参加三线建设就是那只鬼弄的事情。 　　姚明珠没有想到，自己拉陈国强下了马，获利的是张卫华，可他此时却被人弄来对付自己家。想想姚明珠心里就不痛快起来。特别是那只背后的鬼让姚明珠觉得锋芒在背。 　　姚奶奶说不过张卫华，于是请求让张卫华把姚明珠的名字去掉。张卫华却说这份报名单已经上报给了镇里和县里，如今不去就阻扰社会主义建设，要问责的。 　　姚明珠心里有几分计较，把姚奶奶和父母劝出了村委办公室。 　　原本姚明珠也想报名去三线的，可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去。她一定要把那人给揪出来。 　　姚明珠让父母和奶奶先回家，说自己要去跟秀秀姐谈点事情。姚奶奶和姚耀荣孙云芳信以为真就回家去了。 　　姚明珠则待在了村委一侧的墙角边，悄悄地盯着村委的屋子。 　　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张卫华走了出来。 　　然后姚明珠看着他朝着村子中间走去，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计较，远远地跟着。 　　很快，姚明珠发现张卫华进了田家。 　　村里来往的村民虽然看见，但没有多想，毕竟张卫华经常进入田家的。 　　只是片刻后张卫华出了田家，朝着村子边的小竹林走去。姚明珠等待了一会儿后，田昭丽也出来，看了眼四周后也朝着小竹林走去。 　　看着二人，姚明珠心里有些不好受。 　　小时候田昭丽一直针对着她，那时她还小，姚明珠心态已似一个老奶奶，并没有对她有过多计较。后来大家慢慢长大了，田昭丽对她没有小时候那么排斥了。慢慢地大家也能说几句话，和平地相处了。 　　只是，今日这个事情就让姚明珠如鲠在喉，吞咽难受。她的名字是被田昭丽弄上去的么？可她是什么目的呢？ 　　小树林里栽种着一丛一丛的竹子，倒是能遮掩身子，姚明珠跟在田昭丽的后面悄悄靠近。 　　田昭丽好奇张卫华今日叫她出来的目的，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发现了。但又担心张卫华这么急冲冲地找她出来有事，于是忍住心里想出去的冲动问，“卫华，你找我有事么？” 　　张卫华神色有些复杂，“咱们也处了一年多了，你看是不是把事情办了？” 　　田昭丽有些愣住了，下一刻就回过神来，意会道张卫华的意思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怎，怎么这么突然啊。” 　　“不突然了。我不是一直说要办这个事情么？你却一直不相信我会留在农村。” 　　说起张卫华和田昭丽的事情，还源于当初张卫华对农村梯田改造的那份激情。 　　当初张卫华经常跟在田耿生后面学习村里的事情，渐渐地在田家出入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慢慢就跟田昭丽熟悉了。 　　田昭丽这个姑娘手脚勤快，又爱干净，可能是下面还有弟弟妹妹的缘故，田昭丽很会照顾人。 　　张卫华小时候是跟着奶奶在乡下长大的，一直很喜欢乡里，奶奶也说过以后找媳妇就找乡里的，吃苦耐劳，对自己男人还特好。于是一来二去张卫华就对田昭丽上了心。去年年初有人来给田昭丽介绍对象时，张卫华就捅破了那层暧昧的薄膜，对田昭丽表白了。 　　田昭丽以前也喜欢张卫华的，但她没有忘记张卫华的身份和家庭背景，绝对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可以配的，于是就憋在了心里。其实说白了是田昭丽有些自卑的。不相信张卫华那么好的家世，他会不回城里去的。可这次张卫华同意当了村支书后，田昭丽原本不安定的心就落了下来。 　　“你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伯父伯母，等秋收后咱们就开证明去镇上扯证吧，你看怎么样？” 　　田昭丽想想点了点头。 　　张卫华伸手就想拉拉田昭丽的手，田昭丽犹犹豫豫后也仍由张卫华抓了过去。 　　只是张卫华却顺势把田昭丽给搂入了怀里。 　　田昭丽顿时羞红了脸。 　　姚明珠听着两人话，看着两人抱在了一起。带着满腔的疑惑走出了小树林。不是田昭丽，那会是谁呢？ 　　回到家里，姚奶奶一直皱着眉头，想着怎么取消姚明珠的资格。 　　姚明珠则琢磨着把自己名字报上去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 　　而第二日一早，隔壁村就爆发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陈家岩批/判一户成分为地主的村民。 　　那家子人是姚明珠认识的，她以前初小的同学陈思文，只上了几个月就退学了。 　　而这件事情的起因也是陈思文。 　　陈思文被派到三线建设，但陈思文和父母和爷爷奶奶都不同意，只是在会议上发了一点反对的声音就被全村群起攻之。认为这是自私自利的思想，很危害国家的发展。一步步上升到了国家的高度。 　　其实镇子在要求各种报名的时候就发现村民的积极性不高的。 　　镇上干部也猜到了村民的想法，无外乎是觉得西南偏远又是山区，很穷。再加上很多人害怕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于是抗拒前往三线。只有一些在村里日子过不下去的才会去拼那一份可能。 　　可国家的下达了人数任务指标，镇子必须召集足够的人员。陈家岩爆出陈思文事件后，镇上干部知道陈家成分后就在琢磨着利用陈家做一场宣传。一来是当宣传作用，二来嘛也是震慑。 　　于是干部派人去了陈家岩带走了被村民批/判的陈思文一家。 　　然后镇上干部开始对陈思文爷爷奶奶，父母分别做思想工作。 　　陈思文其实是想到外面去看一看的。毕竟他们家与陈家岩的村长家是结了死仇的，中间横着一条人命。化解肯定很难的，也因此自己一家在村子的日子不好过。所以陈思文觉得外面世界再穷再苦都比自己村子好。 　　陈思文被镇上干部很轻松地说通了。 　　但陈思文的奶奶爷爷父母有些固执，怎么也不同意数典忘祖地数落祖宗的不是。可却抵不过镇上干部的软硬兼施。更何况还有唯一的后代，陈思文这个软肋。 　　陈思文一家最后还是同意了。 　　于是镇上公布全镇人都要到公社听陈思文一家的思想汇报。 　　陈思文一家汇报的当天，镇上人山人海，公社前面挤满了村民和镇上的人。就连公社边上有二层小楼的楼顶屋檐都站满了人，几乎全镇的人都来了。 　　姚明珠一家和外婆家站在外婆家小洋楼的楼顶，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姚明珠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陈思文一家五口上了公社的高台。 　　镇长拿出了小喇叭，说着赞扬陈思文一家思想改变的话。 　　陈思文一家穿着并不好，脸色也比较差。爷爷奶奶愁苦着脸没有说话，只有陈思文的爸爸在忏悔以前的错误思想，以前行为的不对，说如今思想的改变和进步，然后全家都同意支持陈思文三线建设，最后畅想三线建设的美好。 　　姚奶奶盯着那一家子，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归于平淡。 　　孙云芳和姚耀荣则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着物伤其类的想法。 　　这次思想汇报后，姚家沉寂了几日，姚奶奶最终同意姚明珠离开。而同时村里离开的还有秦华的妹妹秦月以及吴志国，赖头三以及姚国武。 　　姚国五是姚家村唯一跟姚明珠同姓的人家，听说俩家是同一个曾高祖，但具体如何不可考究了。只是姚明珠唤姚国五哥。 　　姚国五他家人口八口人，三个妹妹，二个哥哥，姚国五其实排行老五，前面的三哥四姐没有养活。如今算是排行老三。照理说他们家过得应该不多的，但恰恰相反。 　　姚国五父母是表姐弟，姚国五大哥完全是个弱智，生活不能自理。二哥还好点，只是比较憨呆，不过有一把子力气还算不错。 　　姚国五和妹妹几个倒也算是正常的。可妹妹还小，力气也小，得的工分也少，分的粮食也少。所以整个家都落到了姚国五和二哥姚国二身上了。可仅仅两人并不容易养活这么一大家子，这俩人挣的工分也仅仅够全家糊口，所以姚国五就想出去看看。 第46章 　　三线建设的名单定下来后，县里很快定下了离开的时间，就是今年秋收之后。 　　姚奶奶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也不再对姚明珠生气，开始为姚明珠准备起东西来。 　　西南偏远，又处于山里，气候潮湿又阴冷，而姚明珠要秋收后离开，去了那边没有几个月就要过冬天了。保暖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于是，姚奶奶跟孙云芳，姚耀荣商量后，准备开家里的地窖。 　　姚明珠却有些犹豫，那场浩劫虽然还没到来，可如今已经开始萌芽了。自己家堵住地窖口的花坛边上已经长起了青苔，看起来完全是浑然一体。姚明珠不想打开，让人发现。 　　姚明珠把顾虑说了下，姚耀荣思考了会儿后准备点头。 　　姚奶奶却不同意，“应该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冲进家里来的。咱们晚上一点点弄，白天就用从山里弄回的青苔石英草盖住，然后就把各种背篓簸箕和家里的一些杂物堆在那里。等后面拿出东西后，封了口子，那些青苔和石英好好养养下来，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孙云芳也道，“阿珠的棉袄小了也旧了，棉花不保暖了，是得全部换掉。” 　　姚奶奶接话，“还得做两双保暖的鞋子。” 　　姚奶奶和孙云芳决定了事情，姚耀荣就开始执行了，花了五个晚上在花坛边挖出了一个洞，同时把封住洞口的石板移开了。姚耀荣下了地窖，把藏起来的一袋棉花和棉布以及姚家剩下的一块油布也拿了出来。 　　后面又花了五日把洞口封严实，还照着姚奶奶说的在上山摘了青苔和石英放在了花坛的四周。四周也堆满着杂物。 　　然后，姚家几人就开始为姚明珠做衣服，鞋子。 　　而村里的田家呢，也迎来了一件大事，那就还是田昭丽要成亲了，定在今年年底春节的时候。 　　田耿生对张卫华是喜欢的，只是没想到一直来并不热络的秦小梅也对张卫华比较满意。不仅没有要彩礼，还大方地帮张卫华操办房子的事情。 　　田耿生心里有些疑惑起来。 　　姚明珠莫名其妙地上三线的名单他可是知道，忍不住就有些怀疑是自己老婆秦小梅。 　　晚上躺在炕上，田耿生就问了出来，“阿珠去三线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吧？” 　　秦小梅却是炸毛的猫，顿时跳起来，“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田耿生，你什么意思？竟然怀疑我？” 　　田埂生与秦小梅活了大半辈子，听了秦小梅的话，原本只有五分怀疑，如今变成了十分了，盯着秦小梅说，“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你可把分寸给弄好了。这一次就这样了，下次你小心点。” 　　“田耿生，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田耿生垂下眼皮子，顿了顿，说，“以后少打扰卫华。我以后会告诉他别听你的。” 　　“……”秦小梅被戳穿了心思，涨红了脸，还有满腔的恼怒。 　　而田耿生还没放过秦小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想阻止老二跟阿珠，你干嘛还把阿珠送到三线？” 　　“什么意思？”秦小梅顾不得被掀了老底，听了田耿生的话连忙追问。 　　田耿生斜眯了眼秦小梅，“你难道忘了老二也是去三线？” 　　秦小梅一楞，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地说，“三线建设涉及了大半个国家，他们怎么可能遇到？”顿了顿，又念叨了两句，“他们肯定遇不到了，肯定遇不到。\" 　　田耿生，“希望能如你想象的一样，老二可是也去西南的。阿珠们这一批也是去那边。” 　　秦小梅呆住了，“那，那怎么办？” 　　田耿生没有在理秦小梅，翻身就睡下了。 　　秦小梅见状，咬牙切齿盯着田耿生，这人真是恶劣，把问题全部说出来让自己烦恼，他却呼呼大睡去。可秦小梅不敢打扰田耿生，她知道姚明珠的事情，田耿生是有些生气了。 　　于是只能带着满腔的心思躺在了床上。 　　…… 　　时间过得很快，忙完了秋收，整个镇子，各个村子墙壁上都用红色的字写了些激励的言语：“严格遵守党的方针，积极支持三线建设，热烈欢迎我镇阶级同胞前往三线。” 　　姚明珠几人离开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五日后。 　　他们全镇人员会坐渡船到县里，县里会安排五辆卡车运送到市里的火车站，然后做火车到临近的城市。 　　上辈子姚明珠还走了十来天的路，做了几天的牛车才最终到了目的地。 　　姚奶奶和孙云芳给姚明珠准备了三大包东西，姚明珠有些感动和心酸。 　　“妈，奶奶，我拿不了这么多的。棉被奶奶留着盖。我不带走。拿两身棉衣和两身里面的衣服，外面就穿去年做的的确良衣服就好了。”姚明珠挑着东西道，“那边想要建设好，肯定对人员的安置好的。” 　　“你还小，不知道穷家富路的道理。被子带着走。”姚奶奶道。 　　“可您……” 　　“这不是奶奶盖的那床，是新的，被套拆的我睡的那一床。”若不是怕带着新被套扎眼，姚奶奶就会弄新的了。 　　“这是炒好的米粉和肉粉，外面我用打满补丁的布袋子裹着，你到了那边自己一个人住时吃吃。” 　　“奶奶，这两个袋有二十斤吧，我拿不了这么多。” 　　“拿不了也得带着，我让你爸爸用柱子编制了一个手提箱子，你到时候带着。”顿了顿指了指衣服 ，“这棉衣内里的棉花是新的，我也晒过了，外面是用你妈妈以前的旧衣服包了一层，然后我做了些补丁，衣服看起来不打眼，但很保暖的，你要注意放好。” 　　姚明珠点点头。 　　姚奶奶又拿出一件棉衣，这件棉衣比刚才的要薄也要旧。姚奶奶拉着姚明珠的手放在了棉衣的衣袖处摸了摸，“这里用塑料膜包了五块钱，五张粮油票。”然后又指了指包裹里面的贴身衣服，“这里也有，你都注意下，到时候穿着走。” 　　“我不要拿这么多钱和票。”姚明珠摸着缝在衣服中间的钱和各种票，想着父亲最近老是背着东西往镇上跑，心里沉甸甸的，鼻子还有点发酸。 　　“要拿的。这么远，你不拿我们怎么放心。”姚奶奶和孙云芳还没有开口，姚耀荣就道，眉头却皱得老高，明显是不放心。“这些东西你不用也没有人用了。咱们家换回来就是给你备着的。” 　　姚奶奶接话，“家里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后院产出不少，还有这些鸡鸭，村里的分粮，日子肯定比你在那边要好。” 　　“奶奶说得对，阿珠，在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孙云芳拉着女儿的手，心里是满满的不舍，“家里你就不要担心，咱们低调点，好好过日子就好了。”说着语气都有些咽噎起来。 　　后面的几日，姚明珠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低沉，父母奶奶对她不舍，姚明珠心里也是深深的挂念。只是时间并没有停留，很快到了姚明珠离开的日子。 　　一早，村里学习语录后，村干部组织大家给姚明珠几人带着红花，同时一一进行了表扬。然后让自己的家人给道别。 　　赖头三原名叫秦文三，家里原先两个哥哥，只是灾荒的三年因为家里几人都懒，饿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则在山里找吃食时摔下了山崖的。于是就剩下就赖头三一个孤家寡人，也没有亲人送。赖头三到没有觉得孤单，视线在人群扫视后，落在不远处的李秀秀身上，神色有些迷离。他最近老是做梦自己李秀秀时自己的妻子。 　　哎，这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这一去估计再也见不到了。不过赖头三也知道，自己要是还呆在村里，估计是当光棍的下场，毕竟这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一出去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自己也能过上老婆孩子热床头的日子呢。赖头三美滋滋地想着。 　　秦月和吴志国身边则站着秦家的人以及村会计谭宗林。 　　吴志国的热络跟谭宗林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华则在一旁搭起了圆场，“志国，希望出去了，能好好照顾我妹妹。” 　　吴志国道，“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月月的。” 　　秦月在一旁低头娇羞。 　　谭宗林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不看好这个吴志国的。 　　若不是秦月跟他成了事实，还怀了身孕，他肯定不会同意把把秦月嫁给吴志国，然后让吴志国以秦家上门女婿的身份送到三线。还有更让谭宗林气恼的是秦月这个丫头，怀了身子竟然要跟着奔波。谭宗林反对后，秦月竟然要死要活地要跟吴志国离开。谭宗林被气得心寒，如今是再也不想管自己这个外甥女的事情了。 　　姚国五身边则站着他家大哥二哥和大妹，大哥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二哥还算好点，让姚国五放心，他在家好好做活，挣工分，照顾父母，养家。姚国五点点头后，开始叮嘱自己的大妹家里的事情。 　　姚明珠这边的人就比较多了，有姚家的三人和田家的。 　　田耿生让姚明珠好好在当地干，以后有机会就转到城里，到时候在城里当工人。还送给了姚明珠一个包裹。 　　姚明珠是不想收的，但架不住田耿生冷着一张脸硬要姚明珠收起来。 　　姚明珠无奈，只好拿在了手里。 　　秦小梅在一边看着，神情有些复杂，一会看姚明珠，一会又皱着眉头。弄得姚明珠心里怪怪的。本以为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到了最后也只是在一旁盯着她，不知道想些什么。 　　最让姚明珠没想到的是田昭丽，她竟然送了姚明珠一双千层鞋。 　　“谢谢你，抱歉哈，你结婚我参加不了。”姚明珠真诚地道。 　　“没关系嘛，你们是为了国家建设。”田昭丽笑了笑。 　　自从跟张卫华把婚事定下来后，田昭丽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张卫华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视线看了看秦小梅，什么也没有说，拉着田昭丽站在了一边。 　　李秀秀走到姚明珠面前，一把抱住了她，“阿珠，好好保重自己。多给姐写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让我自己。” 　　姚明珠点点头，“秀秀姐，你不去随军么？” 　　李秀秀笑了笑，“要去的，等八斤一岁后我就去。”虽然丈夫田兆亮的级别是够了，但他们夫妻商量了，那边的条件艰苦，八斤还小，等大点在过去。也因此李秀秀才会竞选村里的宣传委员。 　　姚明珠跟李秀秀聊了会儿后，孙云芳和姚耀荣扶着姚奶奶走到姚明珠面前，孙云芳和姚奶奶早已泪流满面，姚耀荣的眼眶也红红的。 　　姚明珠给奶奶和母亲擦了眼泪，又擦掉自己的，“奶奶，妈，爸，你们在家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孙云芳泣不成声，“阿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常给家里来信。”说到这里，声音放低，“有什么事情不要强出头，要安全地回来。” 　　姚明珠点点头。 　　姚耀荣从姚明珠后面，把家里的三个女人抱在了怀里，语气咽噎，“阿珠，好好照顾自己。” 　　姚明珠点点头，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赶紧要走了，等会要坐渡船呢。”镇上下乡接应的同志催促道。 　　姚明珠一家三口才放开。然后背着母亲做的背包，拿着父亲编制的竹箱子，跟着那接应的同事朝着镇上走。 　　村里的人把五人送到了渡口，然后看着五艘渡船载着满满的人到了对岸的县城。 第47章 　　姚明珠把被子和背包放在竹箱子上，然后坐在船头抱着背包，泪眼朦胧地看着父母和奶奶的身影越来越远。 　　原以为自己不会难过的，可此时才发现心里是浓浓的不舍。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飞回去。 　　只是姚明珠的理智还在，她无比明确地知道，她暂时没有回头路了。 　　擦干眼泪，姚明珠再看向对岸，此时对岸的人已经成了黑点。 　　渡船很快就要靠岸，领队的让大家准备，要上岸了。姚明珠也没有时间伤心难过了，站了起来，看着原来越近的奎县。 　　河边的岸上此刻有很多人，远远传来了歌声，舞声以及鼓声。 　　欢送各位，亲朋好友，阶级同胞啊，三线建设当自强 　　欢送各位，亲朋好友，阶级同胞啊，三线建设好儿郎！ 　　奉献自我，报效国家， 　　三线建设当自强 　　三线建设好儿郎 　　国富……民安…… 　　…… 　　听着熟悉的歌声，姚明珠无比的怀念。而船上的其他人则看呆了。 　　姚家村所在的镇子虽然与奎县遥遥相对，但隔着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江，很少人到县城的。除非是镇上村里干部到县城公干的或者一些国营单位到镇里进东西的。否则很难见到如此场面。毕竟姚家村所在的镇子对于紧邻安市的奎县来说是个小地方，镇上如今也就舞狮算是热闹的活动了。 　　秦月带着满脸的激动，心里暗暗想着，这一趟出来真是值得啊，县里都这么热闹，市里应该更热闹吧。 　　吴志国站在秦月身边，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想着他终于离开姚家村。而赖头三呢，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岸上跳舞打鼓的人。心里啧啧不已，哎哟妈呀，这比镇上的舞狮还好看啊。 　　“前面的不要发愣，赶紧从踏板下来，车子还等着呐。”岸上接应的同志催促着。 　　姚明珠也不观看了，带着东西准备上踏板。只是箱子有点沉。踏板又窄，姚明珠差点因重力不稳从踏板上滚落河里。还好姚国五跟在后面拉住了姚明珠。 　　“我帮你拿吧。”姚国五伸手就拿过了姚明珠的竹箱子。 　　姚明珠也没有矫情，此时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从踏板上下船。道了声谢谢后，姚明珠就一步步地踏上了船与河岸连接的踏板。 　　只是下了踏板，还有一段路泥土路才能到平坦硬实的马路上。这一段泥巴路只是比河边稍微干点，有人用石块，间隔地铺出了一条道。 　　石块与石块间有点距离。不像未来，这一片被修成了河提，一层一层的台阶，路很好走。此时稍不注意就容易踩滑脚，然后踏入河泥里。 　　姚明珠专心地看着脚下一个个只露出表面的石头，刚想着要小心地落脚，免得踩到泥巴里。突然后面响起了秦月的惊叫声。 　　“啊……” 　　秦月一脚踏空，踩在了河泥里，惯性之下，整个身子也跟着倒了下去，还好双手撑在泥土上，整个人没有扑在泥土里。 　　吴志国赶紧跳到秦月面前的石块上，扶起秦月，“怎么样，你没事吧。”同时看了看秦月的肚子。 　　秦月摇摇头，视线盯着自己的手上，衣服上，满是泥巴，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这是今年她刚做的新衣服啊，这还是第一次穿。 　　吴志国见秦月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正常，也就知道没有碰到肚子，心也放了下来。只是想要把秦月拉出来就要费点心思了。 　　还好如今的人也算是比较质朴，见状，周围几个人都伸出了手。 　　秦月被拉了出来。只是鞋子却陷入了泥土里面。 　　秦月哭哭滴滴地要拿鞋子。 　　吴志国听见秦月的哭声和要求，脸上隐隐有些不耐，“你看你鞋子陷入的地方，怎么拿？反正包里还有，赶紧走，上去洗洗衣服，换个鞋子。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秦月却不同意，那个鞋子是最新的，她花了两个月才做好的。今天也是第一次穿的，有些不舍。 　　吴志国脸色越来越不好，站着不说话。 　　一个劲嚷嚷的秦月似乎发现了，默默地流起了泪，说着吴志国答应大哥和舅舅要照顾她的，怎么现在却不理她。 　　“同志，你找个棍子挑下吧。我们还得过去呢。” 　　这是一条石块间隔铺的道是唯一的一条通向岸上马路边的。后面等着同志催促道。 　　吴志国被众人盯着，无奈之下还好找了一个棍子，把秦月的鞋子给挑了出来。秦月高高兴兴地接了鞋子，吴志国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姚明珠跟姚国五走在前面，听到秦月惊叫声时看头看了一眼。 　　姚国五因为一个村子的，本来想回去帮忙的，但后面都站满了人，除非从泥土上走过去。刚要行动时，见到秦月附近的人都伸出了援手，于是就停住了脚步，转身朝着跟着队伍朝马路走。 　　马路站着一排排身着军装，拿着花鼓的人，唱着热烈欢迎的歌曲。 　　姚明珠想，这应该是县里文工团的。 　　负责接应的同志拿着姚明珠的介绍信看了看，然后带到了车子边上的一个桌子前。 　　桌子前有两个同志，一男一女，男同志面前放着纸和笔，女同志面前放着印章盒印泥。只是印泥的颜色各不相同。 　　姚明珠知道，这些印泥的颜色是区分去什么地方的标记。 　　男同志拿起笔写下姚明珠的地址，姓名和年纪以及家庭成分后，就递给了女同志盖章。 　　女同志准备拿起绿色印章该下去时，姚明珠立刻道，“争做好榜样！同志，你好，能不能给我盖黄色的？” 　　女同志看了眼姚明珠，本想给着娇滴滴的姑娘弄个好去处，没想到这人竟然不识好歹。不过女同志还是心善，问了句，“好样的！同志，你确定要去哪里？” 　　姚明珠点点头。 　　女主同志也不阻拦，立刻盖了黄色的章，然后递给了姚明珠。 　　姚明珠接过介绍后，那女同志又把男同志写的关于姚明珠的信息一栏后面用同样的颜色盖了章，然后就叫了下一个。 　　姚明珠后面就是姚国五和癞头山。 　　癞头山嘻嘻地凑到姚明珠面前，“明珠妹子，那个黄色是什么意思？” 　　姚明珠低声说，“颜色代表去的地方。” 　　癞头山还想问就被接应的同事说了，“同志，不要打听。组织哪里需要，咱们就得到哪里去。” 　　姚国五本想个跟姚明珠选一个颜色，可那盖章的女同志却不愿意，看了眼姚国五的块头，直接给盖了个红色的印章。 　　姚国五不善言辞，默默地接过了自己的介绍信。 　　癞头山其实还想打探下的，但担心被分到不好的地方，于是默默地把介绍信递了过去。而那盖章的姑娘，也是个有心眼的，直接给癞头山盖了红色的章。 　　癞头山想了想，感觉红色好看，颜色喜庆，心里还美滋滋的。 　　姚明珠心里却是摇了摇头。 　　此时三线建设，按照颜色分化了工作的难易程度。红色是最艰苦的地方，黄色次之，最轻松的是白色绿色了。基本上是临近沿海或者交通还比较好的城市。 　　只是领队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解释，姚明珠也不会强出头说什么了。 　　于是叫上田国五朝着车子走去。 　　这时的车子很少有客车的，一般都是拉货的敞篷小卡车。 　　姚明珠爬上去后，才接过自己的箱子。 　　田国五抓住车子后车门，一下子爬了上来。赖头三跟在了后面，上车后就把包裹扔在车上，然后这里摸摸，哪里看看，很是稀奇。 　　姚明珠则在靠车头的地方把东西放下后坐了下来。 　　秦月和吴志国因为去洗秦月衣服上的泥巴晚了，上了另外的一辆车子。 　　很快人都到齐后，车子就朝着市里出发了。 　　奎县离市里不算是很远，两个小时的路程。 　　上辈子市里到县里修建了沥青泊油路后，开车也就半个小时。只是如今还是土公路。又因为有车子来往，但维护的少，路上坑坑洼洼的。车子上摇摇晃晃，晃得姚明珠胃里翻滚。 　　车子还未达到，车上的好多人都扒着车子边沿狂吐了起来。 　　姚明珠也有些不舒服，赶紧从背包拿出一个军用水壶喝了一大口水，淡淡的甜味似乎一下子就缓解了上翻的胃。 　　看着这个水壶，姚明珠有些出神。 　　这是田耿生送给姚明珠包裹里的东西，除了军用水壶外还有用手绢包裹的钱。而军用里面装了一壶蜂蜜水。 　　对于这水壶，姚明珠印象很深的。因为田耿生上辈子也是送了这个军用水壶。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兆明哥的。 　　只是姚明珠始终不明白，梗生叔为什么要把兆明哥的水壶送给自己？ 　　车子晃悠悠地走着，姚明珠盯着水壶发着呆，可想来想去，姚明珠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车子到站后，姚明珠只能把这问题放在了一边。 　　奎县有二十个镇子，镇子下面有十来个村子。每个村子五人，整个奎县就上千人。而奎县上面是安市，安市有十几个县城。所以整个安市就有上万人。 　　今日安市火车站最是热闹，到站的火车等待着把这上万人分别送到不同的地方。而火车站四周墙壁上写满了欢送的旗帜和标语。也有市里文工团的同志唱着欢送的歌曲。 　　此时安市的火车站还比较老旧。火车站外的广场也只是简单地用一层水泥平了地面，有的地方太薄弱了，已经开裂了。 　　各个县的卡车都停在了广场上。 　　然后每一个县负责的领队带着大家下来，进了火车站。 　　过安检的地方不像后世那么严谨和封闭，这里直接能看到站台和火车。火车全是绿皮头的，只是每个火车头上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帜。 　　领队让大伙查看自己的介绍信，介绍信上盖了什么颜色的就去什么颜色的火车上。 　　姚明珠跟姚国五和癞头山道了别，然后拿着箱子，朝着黄色的车子走去。 　　黄色火车有三节是专门装姚明珠这些到三线建设的人员。 　　车厢里此时放着一首欢快的时代歌曲。 　　“歌声震荡着万里山河，山河也唱起欢乐的歌，这支歌献给亲爱的党，献给我亲爱的祖国……” 　　车厢里已经有几个跟姚明珠去三线的同志，此时已经规整好自己的行李，正跟着火车上的歌曲唱着。 　　作者有话要说： 　　颜色分区域是作者自己YY的哈，亲们当架空来看。有些歌曲和语录也不是真的 第48章 　　姚明珠看了一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箱子放在了座位上，然后才背上的被子和背包放了下来。 　　姚明珠把被子放在了行李架上。 　　有同志看到姚明珠的箱子，于是要主动帮她放在行李架上。姚明珠委婉地拒绝了，然后把箱子放在了座位。箱子里的东西可是全家人对姚明珠的爱，也是她全部的家当，她得好好保护着。 　　箱子放好后，姚明珠终于歇了一口气。 　　此时，车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声音也嘈杂了起来。大家都在寻找坐的位置和放行李的地方。慢慢的，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 　　后面上来的同志没有位置了的，只能在走道找个地方，把背上的被子放在地上，然后人坐在了上面。 　　列车员拉了铃声后，车门慢慢地关上。哐当哐当的列车声响了起来。 　　列车前进的声音从缓慢到急速。而安市火车站台也渐渐往后退，慢慢地消失在了姚明珠的视线里。 　　“同志，你好。”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姚明珠随声看去。 　　自己身边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位对于时下来说非常时尚的姑娘。只见她穿着一身军装，梳着现在最流行的两根麻花辫，额头留着空气刘海，刘海的长度刚刚到了眉梢处。 　　眉稍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很灵动地看着姚明珠。 　　姚明珠一时觉得有些恍惚，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可姚明珠又非常肯定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这辈子她没有见过，而上辈子呢，她不是这个时候去三线的，所以也根本不可能见过。只是这份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呢？ 　　姚明珠有些迷惑，忍不住又看了眼，眉眼间真的好像见过。 　　难道上辈子真的见过这女人么？只是她给忘记了？ 　　“同志，同志？” 　　“你好。”姚明珠甩掉脑海的念头，立刻回应。 　　“我叫张美华，安市的，你呢？”张美华笑了笑，眉眼弯成了月牙，很是好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欢快的气息。 　　“我叫姚明珠，奎县下面的一个村子。” 　　俩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张美华的性子很活泼，心情也很高兴。似乎这趟去三线不是工作而是游玩。而后面张美华告诉姚明珠，她高兴的原因是终于能到三线工作了。 　　“工作怎么这么开心？”三线建设待遇虽然还行，但又累又苦还要耐得住寂寞。 　　不过，姚明珠转眼一想，也许是信念，一种对国家的信念。车厢里好多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激情。 　　姚明珠很羡慕这份活力。 　　“对啊，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过去的。可赵良国那家伙就是不同意。如今终于等到招人了，那我肯定就要申请过去嘛。要不然我所学不就全部浪费了么？” 　　然后不待姚明珠追问，张美华就把自己的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张美华有个同学叫赵良国，是留苏回来的，学的就是路建工程。张美华呢，也是留苏的，只是她数学计算这一块。 　　赵良回国后就在市城建工作，张美华给赵良当了下手。。 　　只是安市领导对城建不怎么重视，一门心思想提高全市GDP，赵良在城建就无用之地，很多东西都难以进展。后来三线建设文件发下来了，赵良当即就写了申请调派到三线工作。 　　当时张美华也想去，但被拒绝了。张美华关注了很久，如今碰巧遇上了这次招手工厂，张美华于是就报了名。 　　姚明珠想，张美华不会是喜欢那么同学，所以才这么兴奋吧？ 　　张美华自来熟地拉着姚明珠，“明珠，你说看见一座城市，或者一座桥梁，一个条地铁在咱们的手里，从图纸上一步步走到现实，呈现在我们眼前，那是多么壮观和伟大的啊。” 　　“这同志说的对，咱们的梦想就是用双手创造未来。国家会因为咱们的创造而富强。” 　　后面的同志听到了张美华的话，来人似乎找到了知音，聊了起来。 　　姚明珠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看了过去，却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孽缘，竟然遇上了上辈子的丈夫，一位工程预算员。 　　姚明珠一时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阴暗的屋子，男人满身酒气回来，对她拳打脚踢。 　　男人是因下岗染上了赌博，家里的东西都被输完了。姚明珠就开始到处打工挣钱。 　　男人赢钱了就在外鬼混，说要整个孩子出来。输钱就回家要，姚明珠没有就是一阵打骂，说是姚明珠带坏了他的运气。 　　那段日子真的犹如噩梦一般！ 　　“明珠，明珠。” 　　姚明珠回过神来，看向张美华，“对不起啊，什么事？” 　　“这是林向国。他给你打招呼呢？” 　　姚明珠胡乱地跟林向国打了像头后就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是脑袋后面始终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着自己。 　　张美华的性子好，很快和车子里的众人打成了一片，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留学生就骄傲。车厢的男女似乎都喜欢张美华。 　　姚明珠其实是羡慕这样八面玲珑的性格，可惜自己做不来。再加上遇到了林向国，姚明珠一路想着心事儿，一路更加沉默了。 　　列车过了平原和高山，姚明珠在火车上整整待了三日。 　　坐三日的火车有些痛苦，姚明珠双脚有些浮肿了，而姚明珠最怕的就是上厕所，特备是晚上。道路中间坐满了人，姚明珠想到列车卫生间的地方，得翻越人头，慢慢地寻找落脚的缝隙。有时间碰到脾气不好的还会闹两句。非常艰难才能到达。 　　姚明珠第一天夜晚没有注意，多喝了点水上了次厕所后，第二日晚上就不喝水了。 　　一行人到了西南的盆地城市C城。 　　他们这一批在C城就要分流，一些人前往C城边上的昆城，一行人则留在了C城。 　　姚明珠和张美华，还有林向国是留在C城的一批。 　　C城是西南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城市。但C城包含的地域又广，所以此次三线的一个重要之处就是贯穿C城内部连通以及在C 城下面建立厂，发展三线城市。 　　在C城休息一晚后，大伙就坐大巴往下面的县镇走。 　　这一路上，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的两百人前往同一个地方，也是如今C成非常重视的鸡冠岭工程。 　　两百人里面就姚明珠和张美华，，还有之前跟张美华搭话的男生林向国。最缘，几人竟然一路从安市到了鸡冠岭。而两百人里绝大多数是男人，女人很少，不到五十人。因为周围的人都不熟悉，姚明珠一路跟张美华结伴儿，两人互相照应着。一路下来，两人已经非常熟悉了。 　　从C城到县城后，姚明珠一行人休息了一晚。姚明珠在休息的片刻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买了邮票寄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接应安排的人带着姚明珠一行人坐车从县城到鸡冠岭外的马路。这是离鸡冠岭最近的地方，直线穿越山洞一公里。可如今山洞工程还没有开始，他们这些人还得翻过对面那座山，然后才能到达山下的鸡冠岭村。 　　姚明珠一行人走得还比较快，但也足足步行了七个小时才到达，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鸡冠岭村是在两座山之间的山坳，而鸡冠岭工程项目在山脚，离村子十多公里，此时项目就是为了在两座山之间的架起一座桥梁来，同时打通两边的山，挖山洞，连接两边的马路，让C城到攀市之间节约近两倍的时间。 　　鸡冠岭工程是C城比较重视的工程，是如今正热火朝天修建的新兴钢铁城攀市一个重要的枢纽，涉及到整个城市未来的发展问题。所以无论是外界还是当地都非常重视。 　　鸡冠岭村以前是一个封闭的落后山村，如今要修建道路，大伙都非常高兴。于是村干部带着村民为姚明珠一行人准备了热水和薄粥。 　　又累又饿的大伙很快就吃完了饭，而村子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村干部带头在堂屋烧起了火堆，大伙拿出自己的被子，男女各一个屋睡起了大通铺。 　　张美华跟姚明珠睡一起，心情还有些激动，“明天我一定要去工程项目地去看看。”说着张美华自己就笑了起来，“哈哈，赵良国肯定会被我吓一跳。” 　　姚明珠有些羡慕张美华的活力，年轻真好。自己虽然表面看着年轻，可心里早就已老态龙钟了。 　　张美华铺着被子，“阿珠，你要不要去？” 　　姚明珠想想，点点头，“好啊。只是现在那边让进么？”前期的工程队勘测和数据分析，地质结构分析花费画了一年多，C城也筹备了一年多。今年夏天开始动工的。上辈子刚来的那活儿，他们并没有一到就开始干活的。而是休息了两日。 　　村干部会分批带着下山脚一一带熟悉地形。 第49章 　　姚明珠以为第二日会在村里停留两日，跟上辈子一样，由村里的干部跟鸡冠岭工程的负责人联系后再送他们下山的。 　　而停留的这两日村干部就会带着大伙熟悉环境，了解出山的路。但姚明珠没有想的是上辈子她晚两年才到这边的，很多事情已经上了轨道，人员到来很多事情要安排的，所以会停留。但这辈子这个项目却是刚刚开始，所以很多东西还没有制定和完善，并不需要请示。 　　因此，第二日一早，村干部就对姚明珠一行人说要他们下山熟悉地形时，姚明珠一行人有人出来反对，说“好人好马上三线，争分夺秒建三线。”鸡冠岭的干部也就没有坚持，只是告诉大伙，以后大家的信件镇上会送到他们村子，大家隔一段时间可以让人上来拿。当然他们村里有空也会送下去。但马上要种小麦了，他们估计没有时间了。 　　大伙应了下来，同时表达了感谢。 　　村干部这才让人带着姚明珠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工地走去。 　　他们这一批到三线来的都是想奔个前程或者是想实现自我价值。大家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都想赶紧到工地熟悉，然后能立马上工。一路上走的都比较起劲，毕竟马上就要到了。 　　张美华听到这个消息就乐呵呵的，她原本打算第二日去工地的。想不到村里会直接带他们下去，这也免得她再返一趟鸡冠岭村。 　　而姚明珠呢，停不停留对她也没什么意义，所以直接跟着大部队走了。 　　鸡冠岭村位于山腰，从山腰到山下就一条羊肠的小路可以通行，而且还非常的陡峭。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姚明珠换了一双鞋子。这是姚奶奶用最后的油布底，然后再铺上百层的棉布做成的。油布其实是比较薄的橡胶，是姚明珠爷爷以前弄回来的。 　　姚家在没有上交家产时，这油纸是放在库房存着。后来姚家三口下地干活才用橡胶做了鞋底。剩下的这块就是姚奶奶特意为姚明珠留的。 　　姚明珠知道这边的路况，用烧红的铁丝在鞋底的油布上烙出一条条杠，这样鞋子既厚实又能防滑和防水。走山路脚就会轻松很多。只是姚明珠提着的竹子箱子有些麻烦，老是会挂到树枝树杈。 　　林向国走在张美华和姚明珠后面。见状，轻拍了前面的张美华，“美华同志，你跟明珠同志说下，我帮她拿箱子吧。” 　　张美华戏谑地看了眼林向国，笑问，“你怎么不帮我拿呢？” 　　林向国脸微微涨红，诺诺说，“明珠人瘦，箱子大，这路窄……” 　　“呐，你的意思是我就人高马大的？”张美华佯怒道，见林向国说不出话要，张美华才哈哈大笑，打趣地喊前面的姚明珠，“明珠，明珠，向国同志说帮你提箱子呢。” 　　这一声叫喊并不小，他们附近前后的人都明里暗里看了眼姚明珠。 　　姚明珠眉梢动了动，回了句，“不用了，我能拎得动。” 　　说实话，对于张美华，姚明珠是羡慕她的性格，但有时也有些不喜欢这直肠子的性格。 　　这一路来，张美华老是打趣她和林向国，明明自己讨厌林向国，他搭话时自己都不会跟他说话。可是张美华却老是把他俩推做堆。姚明珠其实心里有些反感自己与林向国绑在一起的。只是张美华每次都是笑呵呵地说，姚明珠也不好冷着脸。 　　张美华听到姚明珠的回复，回头看了眼，只见林向国满脸失望，忍不住笑道，“明珠不要你帮忙提，要不，你帮我拿吧？” 　　林向国心里知道这是个台阶，但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姚明珠，见她专心地走路，心里有些失望。只好接过了张美华手里的箱子。张美华的箱子是皮木框做的，上面有手环，还有两把锁。 　　林向国之前没有注意，如今拿着箱子看了两遍，心里有几分计较，这可是高档货呀，国内很难买到的。林向国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有个同学的哥哥出国留学了，然后回来带着这样一个箱子。想到这里，林向国视线忍不住看着张美华的头顶，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明珠没有理身后的二人，专心认真地朝下走。 　　大伙花了四十分钟才从半山腰走到了山脚，然后沿着山脚的小道走了二十分钟走到了鸡冠岭工程目的地。 　　鸡冠岭工程主要的施工部分在姚明珠这一队人的右前方，两座隔着一条小河流的山脉架起一座桥梁，以及打通右边的山脉。这是个不小的工程。 　　而左前方呢，则是驻扎地，在两座主要工程山脉对面半腰一块地势平坦的地面上修建的，离下面的河沟差不多有四五米的距离。 　　远远地听到了喇叭传来的歌声： 　　革命友谊深过海，五湖四海奔拢来。为了革命同目标，人亲难比阶级爱。响应号召，干革命，抢时间，一定要把三线建设抢在大战的前面。 　　搬石头，斗志昂扬，豪情奔放干三线。 　　石头就是□□包，越扛越是劲头高。建设三线抢时间，战火燃烧帝修嚎。 　　…… 　　歌声中的工人斗志昂扬，满脸带着，整个场面热火朝天。 　　“那边来一点点，对对，过去点。” 　　…… 　　“你们那边人够么？还要不要加人过去？” 　　“不用不用，困难还能克服。” 　　…… 　　隔着一条河流，半山腰两边的人对喊着。 　　山脚下的大石头处，嘿哟嘿哟的号子声时不时伴随着叮叮当当敲击石头的声音响起。另一边呢，砍树，扛树的，挖泥巴的，运泥巴的在一片歌声中喊着号子，唱着歌曲，一个个满怀希望地干着。 　　左前方的营地里，后期的人员也来来往往，一栋泥房里炊烟伴随着大厨的声音徐徐升空。 　　“赶紧加水，加水，水要干了。” 　　“来了，来了，水来了。” 　　“那边熬粥的，加点糯米粉，快点快点。” 　　“那边烧热水的，看着火……拿柴火的赶紧赶紧……还有洗菜的呢，快点快点，吃饭时间要到了。” 　　“来了，来了……” 　　号角声，吆喝声，说话声和指挥声以及应和声交织成一片红红火火的场景。 　　大伙在鸡冠岭村民的带领下到了左前方的营地区。 　　营地区分成了左右两块，中间是一排排台阶到了小河流边，在河流上架起了一座木桥，暂时连通两边，让干活的工人能很快安全地回到营地。小道的顶端则是两块较大的空地，一边是石头砌成的屋子，一边是土墙屋子。 　　石头砌成的屋子前面有个小高台，台子上正中间插着一根笔直的树干，树干顶端飘着一面鲜艳的国旗，迎着风飘荡着。另外一边的土墙屋子传来了一阵阵食物的香味和徐徐不断的炊烟，还有那一片忙碌的声音。 　　营地左右两边则是木棍树枝搭建的房子，很矮的，估计也就一米八左右高，有点类似于简易的帐篷的感觉。树屋内一个大柱子立着，然后找三根树干从三个方向靠买中间大柱子上，四根柱子顶端固定，接着外面就用树枝芦苇一层层地遮盖，最后就搭建成简易的树屋。 　　上辈子姚明珠晚了两年到这边的，那时这里已经建立起了土墙屋。姚明珠倒是没有见过这种树屋。 　　树屋边上有人见到这边来了人，连忙跑了过来。那人估计是认识村长，两人交流一番后，村长就把姚明珠这一行五百人交到了那人手里。那人一一检查了介绍信。 　　然后把大家带到了石头屋子外面那一片空地上。那人朝着一个土墙屋子跑了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一个身着军官的男人走到了大伙儿面前。 　　大伙还面面相觑，想着这人是谁呢？ 　　穿军服的人道，“大家好，我是人员管理主任郭民。我代表整个鸡冠岭现有的同志欢迎大家的到来，感谢大小支持三线建设。”说着就给大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又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挺直的腰板让大伙都心血澎湃起来。 　　大伙激动地拍起了手掌。 　　有人还喊道，“我们不能让主席在京都睡不着觉” 　　“再苦再累都值得，奋战奋斗，造好桥，修好路，富了咱们农户。” 　　…… 　　郭民扬起了手按了按，“咱们这边如今有三千多人，分成了两个大的组，由陈工程师和赵工程师负责带领。陈工程师是咱们项目的总负责人，而赵工程师则是咱们项目从外请来的高材生，留洋回来的，专业知识很厉害。如今你们五百人，我要把你们分成两个队，每队选出一个组长，当然也可以自荐。大家可以自行组队开始，我手举得高的一边是甲队，低的这部则是乙队。” 　　姚明珠还没来及选，就被张美华一手挽着站在了一边，同时她手里还把林向国拽了过来。 　　姚明珠回过神来，连忙查看了下郭民的手势，看到他们如今站的是甲队时才松了一口气。姚明珠上辈子的干爷爷就是陈工程师，管着的是甲队。姚明珠这辈子来这边就是冲着干爷爷来的。所以她是一定会选这边的。 　　只是姚明珠有些奇怪，那位赵工程师应该就是赵明国吧，也就是张美华的同学，她怎么不去那边呢，反而到了干爷爷的队伍？还有一个疑惑点就是，姚明珠上辈子到来时，这里并没有一个人叫赵民国，也没有人叫张美华，难道是自己重生改变了？ 第50章 　　在姚明珠疑惑的同时，张美华松开了姚明珠的手，高高举了起来，“郭民同志，我叫张美华，自荐当选组长。” 　　郭民看了眼张美华，见没有其他人举手，于是点了点头，“好，甲组这边由张美华担任。” 　　乙组那边也很快就选定了。 　　可甲乙两组的人数却不均衡。或许大伙听到赵工程师是留学回来的，大伙觉得他比较靠谱点，所以乙队站的人数比较多。 　　郭民当场就要把多余的人分配到甲组。只是这些人却不乐意了。 　　姚明珠心里有些不悦，忍不住道，“陈工程师虽然没有留过学，可你们知道去年人民日报报道X桥建设的总工程师是谁么？就是陈工程师。” 　　“哦，我知道，我知道，听说克服了很多困难才做成了，特别是水下探测和水下打桩的部分，简直就是奇迹了。” 　　“对对对，我也了解。” 　　有人作证姚明珠的话后，大伙也就认同了，很快两组就分好了队伍。 　　“好了，我现在让人带同志们去驻扎的地方，放了东西后，大家可以自行活动。那边那座石头房子里是咱们几千人的粮食，有驻兵把守着，同志们禁止靠近。那座茅草土屋，挂着国旗的地方是咱们每日升起和吃饭的地方。然后，这边这些树杈篷子就是住宿。不过，咱们已经商量过，过段时间就开始建土坯房屋过冬。大家先到暂时住的地方。” 　　大伙齐声应了好。然后分别由两个同志带着两个队伍走到了各自的地方。 　　带姚明珠这一队的小同志只有十六岁，是三线建设最低的年龄限制。叫王海兵，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家伙。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路途。张美华就把整个鸡冠岭工程夏天开工以来的事情全部打听清楚了。 　　最先来的是工程师和一个前驱部队，策划勘测了一年多，准好了图纸，钱和材料，以及国家相关的手续和文件后就准备动工了。 　　于是招募了第一批工人，人数不多，对于工程项目来说是杯水车薪。刚好全国大力发展三线建设，很多沿海的国营厂子在三线地区建立分厂，百万人开始转移。项目队也向上审批调派人员。于是一批批地从全国召集了过来。姚明珠这一行人因为路途较远，是最晚到的，也是最后一批。如今一共有了五千多人。 　　第一批阶级同胞到了鸡冠岭看到人少事多，于是连盖房子的时间都没有，抓紧一切时间劳动起。刚好那时是夏天，睡在树枝搭的篷子里也刚刚好，于是就形成了如今这样，一个个树杈篷子在山底铺开。 　　只是眼看冬天来了，领导也发话了，他们要在半个月内把屋子全部建起来。姚明珠他们这一批来的很巧的。 　　说着话就到了地方，一排的小树枝和树干搭建的树屋，内部不像外面这么粗糙，用了山里特有的一种芦苇贴了一层，看起来倒是漫游特色的。 　　“这是后勤的一些女同志弄的。也就是你们女同志有这个福利，咱们男同胞那边，里外都一样。”王海兵见大伙盯着内部，说道。 　　女同志欣喜不已，男同胞的志向不在于这些东西，大伙于是赶紧分了住处。 　　树屋是按照人员数量做的，必须两个人一起住。 　　张美华拉着姚明珠的手臂，“明珠，咱俩是老乡一起住吧？” 　　姚明珠对着张美华笑意盈盈的脸色不好拒绝，点了点头。跟着张美华进了一个树洞。 　　树洞有点类似蒙古包的感觉，很矮，中间立着一个支撑柱。两边分别树干和树枝铺了床，床上又铺了一层厚厚的芦苇杆。淡黄的芦苇杆看起来也非常漂亮。 　　张美华把东西放，“明珠，我先出去转转。” 　　姚明珠回应一声，张美华已经冲出了树屋。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已经肯定，张美华喜欢那位一同留洋的同学。如今这么迫不及待，恐怕就是去找他的吧。只是姚明珠心里有点疑惑，张美华为什么不选赵良国那一组呢？ 　　姚明珠摸了摸芦苇杆，手上摸出一层淡淡的灰，姚明珠盯着床看了会儿，把箱子放在了树洞中间的柱子边，被子和包放了下来，然后出了树洞。 　　姚明珠想找王海兵要一个桶，去河里打水到树屋里擦一遍睡觉的芦杆。姚明珠不是矫情，上辈子脏乱的环境也住过，可无论环境怎么脏乱，姚明珠身上和自己睡的床以及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很是清爽利索，这个习惯是跟姚奶奶学来的。上辈子被关了牛棚，姚明珠也是把牛棚打理得非常干净，牛棚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只是那个时候姚明珠不仅没有讨得好，反而落得想要勾引人的污名。可即便如此，姚明珠住的地方也要弄得干干净净的。 　　所以这辈子重生回来，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着。姚明珠到这边参加三线建设，也知道条件不会很好，但在有限的环境下姚明珠也要让着自己过得舒坦些的。 　　王海兵则在一个个树洞前代表党和领导询问，是否缺什么，就看到姚明珠东张西望的。于是走了过去。 　　“同志，你有什么需要么？” 　　“王海兵同志，我想借个盆子有么？” 　　“盆子做什么？”王海兵随口一问。 　　“芦苇杆上有些灰，我想用盆子去那边的河里打些水擦一擦。” 　　王海兵看了眼姚明珠，心想着，竟然来了个讲究的。不过，借盆子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于是让姚明珠等着，自己转身就朝厨房那边跑去。 　　很快，王海兵拿回了一个有些原始的木盆。是用一块块木片拼在一起的。只是可能因为人员紧张，木盆的表面没有打磨，还有些树皮在上面，显得原始又粗矿。 　　姚明珠没有介意，道了声谢谢后就朝着小溪流走去。 　　小溪流是从山坳间留下来的，从山坳山顶一直到了下面，然后在平坦的地方形成一滩小湖。小湖的边缘放置了一些石块，有几个人正在洗着衣服。 　　姚明珠找了个地方，把木盆放在水里。 　　只是装了三分之一，姚明珠就把盆子拿了出来。然后端着朝上面走。 　　走了三段台阶小路就到了如今的安营扎寨的地方，相对来说是个比较宽的平地。而在上两块地就是做饭的地方和安放着粮食的石头房子。 　　姚明珠端着盆子进了树屋，从包裹着被子的布包上扯下一块补丁，拿着补丁就擦拭了起来。擦了自己的一半后，姚明珠帮张美华的那边也打扫了。 　　然后换了水再擦拭一遍才把木盆还给了王海兵。 　　姚明珠准备回去整理屋子时被王海兵叫住了，“姚明珠同志，不要走了，马上就要吃饭了。” 　　姚明珠闻言谢过了王海兵，两人聊了两句，喇叭停止了音乐的播放，呼呼两声传来。 　　这两声似乎是个暂停键，整个现场一片安静，大伙都看着土坯墙屋顶的喇叭。 　　很快喇叭声响起来，“鸡冠岭工程的同胞们，咱们已经再次坚持了400小时，大家辛苦了，今日是一百天尚午饭开放时间。请各位准备回来用餐。” 　　整个工地的人都欢呼起来，大伙呼朋引伴地朝着半腰插着国旗的地方。国旗迎风飘荡，似乎在欢迎着凯旋而归的人民。 　　鸡冠岭工程这边是吃大锅饭，大伙排队打饭。 　　姚明珠也被王海兵带着排队，领了一个馒头，一碗稀饭陪着一点点小菜。然后大家蹲在空地上，或者坐在田坎边吃了起来。 　　姚明珠跟王海在一块石头边坐着吃起了馒头。 　　馒头不是白面的，带着一点点褐色，估计还是加了其他的面粉掺杂在了一起，不过馒头做得很松软，非常好吃。 　　“阿珠，原来你们在这里。”张美华拉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前来。那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衣服被洗得有些发白。“明珠，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赵良国，我从小到大的同学和哥们。” 　　“你好，我叫姚明珠。”姚明珠连忙介绍自己。 　　“你好，我听美华说了你，这一路多谢你照顾她了。”男子看了眼张美华，眼里带着感谢。 　　姚明珠摇摇头，“您客气了，美华照顾我的居多。” 　　赵良国却是不信地看了眼拿着馒头啃的张美华。 　　张美华接受到了赵良国那轻视的眼神，哼了声，“你别瞧不起我。后面走着瞧。” 　　赵良国竟然点了点头，眼神盯着张美华，透露着拭目以待的味道。 　　张美华气呼呼地使劲咬起了馒头。 　　姚明珠却觉得这两人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小赵，你在这里啊。我正找你呢。”忽然，一个姚明珠无比怀念的声音响起来。 第51章 　　“陈老师，什么事呢。”赵良国立刻收起了脸上故作戏谑的神色，正经问道。 　　姚明珠回头，就看到一个带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头，双手背在背上，朝着几人走来。姚明珠双手颤动，心里有些激动，这是干爷爷，上辈子在鸡冠岭对她无比照顾的干爷爷陈文逸。 　　陈文逸抬了抬老花镜，看了一圈在场的四人。王海兵他是认识的，唯有两位女士不认识，看着赵国良笑，“听说你未婚妻来了，是哪位？”说着视线也看向姚明珠和张美华。 　　姚明珠脸上神情有些激动，再次看到活着的陈爷爷，姚明珠心里非常的高兴。只是这种高兴得克制，如今的陈爷爷还不认识自己的。 　　张美华却是涨红了脸，心里暗暗咬牙切齿，赵良国这家伙竟然在外面败坏她的名声。 　　此时，赵良国却拉过了张美华，“陈老师，这是张美华。”然后又对张美华介绍，“这是项目总负责陈老师。” 　　张美华也是个来事的，立刻把碗筷递给了张良国，双手握住了陈文逸的手，“陈老师，久仰久仰。我学数学计算的，特别崇拜您。没想到现在真的见到了真人了。对了，我们新来的这一批分了组，我选着您这边了。希望您以后多多指点。” 　　陈文逸笑呵呵地拍了拍张美华的肩，“好，好，好学习是好样的。” 　　“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张美华凑趣地行了一个军礼。 　　姚明珠没想到张美华这么来事，心里有些着急，立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王海兵，上前，“陈爷爷，我是来自安市的，也是选择的您这一组。我家爷爷以前特别喜欢建造，去年在人民日报看到您的事情，我就特别敬仰您，这次来三线，也是想跟您学习学习。” 　　陈文逸原本听着姚明珠叫爷爷一时有些恍惚。但随即也反应过来，小姑娘估计不到二十，自己当她爷爷也理所当然。更何况看着这小姑娘，陈文逸心里有些莫名的亲近感。听到小姑娘想要学习，心里就更加高兴了。学习的人多了，以后报效国家的也多，“好好，学习是好事的。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陈爷爷，那我可以在您身边打下手么？”姚明珠打蛇随棍上，立刻追问。张美华刚才的反应让姚明珠有些紧迫感了，原本还想慢慢来的，可如今缺担心错过，所以就直接说了出来。 　　陈文逸一愣，视乎没有想到姚明珠说出这个要求。 　　“陈爷爷，您放心，我肯定会认真学习。还有就是我想为您做点事情。您看，您这么大的年纪，还在为国家和人民奋斗，我特别敬佩您。” 　　姚明珠说得很诚恳又带着满满的仰慕。 　　张美华听着姚明珠的话却是目瞪口呆，平时一脸文静又少话的姚明珠竟然如此厉害啊，这马屁拍得够可以的。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张良国视线一直看着姚明珠，心里审视着，这个小姑娘到底是真的仰慕还是有其他的目的。他们这次的工程虽然不是大，但也不小的，而且鸡冠岭的位置至关重要。所以很担心有反动势力的奸细潜入阻拦他们的进度。 　　陈文逸被膜拜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却也有张良国想的那些念头，只是不知道为何，对这这个陌生的小姑娘总觉得有些亲切，打心眼里不愿意这么想她。 　　“陈爷爷，我真的非常喜欢的，您就让我跟着学习吧？” 　　张美华见姚明珠撒娇，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姚明珠也知道撒娇不是她的风格，可是现在不攻下，姚明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陈文逸身边的。 　　陈文逸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想想点了点头。 　　张良国眉头动了动，心里有些不赞同这个决定。陈文逸身边多少关于工程的重要资料，怎么能让一个新来的，还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呢？“陈老师……” 　　张良国话刚出口，陈文逸就抬手摆了摆，“我有分寸的。” 　　姚明珠看见了两人的对话，可她不在乎。她也没有想过一下午就在陈文逸身边当什么重要的人。只要有这个许可，她就可以常在陈爷爷身边转悠，时间久了害怕不能让他看清自己？以真心换真心，陈爷爷总归会像上辈子那样对她好的。 　　想着这些，姚明珠露出大大的笑容，一个深深的酒窝出现在了脸颊上。陈文逸忽然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只是下一刻就摇了摇头，他跟这个叫明珠的小姑娘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有熟悉感呢。连忙把这念头甩在脑后，对着张良国说，“吃完了么？吃完了走，咱们聊聊搭建石桥基座和挖洞定点的事情。” 　　张良国点点头，“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阿珠，你好厉害，竟然直接说跟在陈工程师后面。”张美华脸色无比复杂地道。心里对姚明珠的印象有些改观，这是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但关键时刻却会抢得先机的人。 　　姚明珠笑了笑，“我来三线就是想学这方面的知识。这里就两个比较专业的人。”顿了顿，看了眼张美华，“张工程师那边我可不敢凑呢？” 　　张美华被姚明珠拿一眼看得心里有些烦，怎么这些老是把她和张良国凑在一起？顿时语气有些冲，“怎么不好凑，他又不是我的。” 　　姚明珠一愣，“你们不是在处对象么？刚才张工程师……。” 　　张美华打断姚明珠的话，说，“他是乱说的。”顿了顿，又说，“我可是有喜欢的人。” 　　这话一出口，姚明珠真的有些吃惊了，不过张美华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劲。姚明珠也没有再追问。 　　而后俩人也没有再说话，姚明珠跟着王海兵去河边洗碗筷。 　　洗碗筷的时候，王海兵发现河边有两根筷子，四周看了眼，捡了起来，不快地道“这些人真是的，竟然把筷子给扔了。等会一定要去查一查谁没有上交。到时候好好批评批评。” 　　“海兵同志，咱们为什么不分粮给大伙单独开火呢？” 姚明珠问，虽然如今大伙激情万分，可这建桥挖山洞是个长久的事情。到时候大伙中间有勤劳的，也有有偷懒的，不好管控的。还不如按照农村集体一样，上工给工分，按工分发粮发钱。 　　王海兵闻言说，“咱们后勤的郭主任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只是咱们这里的房子还没建好，不好弄。” 　　姚明珠点点头，确实也是。 　　俩人回了厨房，王海兵把筷子交给负责人后，那人表示，今日严格查询。这些筷子还是之前来的人砍了柱子动作做的。虽然简单，可毕竟费人费力的。 　　下午原本是自由参观和安排自己所有的东西，有什么需求也可以跟王海兵提出来，他会上鸡冠岭村，跟村长沟通，然后派村民出去采购。 　　姚明珠觉得没什么事情，就跑到了工地上去，看到陈文逸指挥着人在定基桩点以及山洞开挖的地方。 　　“这里到那边二十米宽。”陈文逸站在临时挖的一条小道上，拿着木工尺比划着，“点位定好后，咱们先把开口的支撑全部做好。这一部完成后，咱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大伙点点头。 　　陈文逸让施工助理配合着大伙儿定点，自己则拿着图纸又看了起来。 　　姚明珠原本以为那纸是以前田国华公司打印的施工图纸，可转眼一想，这个时候的打印机还并不普及的，中国更是没有。仔细一瞧才发现，竟然是手绘的图纸。把山洞的开挖，钢结构的固定以及每一段的分区图和安全作业都画得清清楚楚。 　　姚明珠心里有些震惊，就这图纸这一手就让能震撼到无数人的。 　　赵良国视线一眼不眨地看着图纸，每次看到都是无比震撼。地质方面自己研究和探讨后，把如今常用的隧道施工原理说了个大概。陈老师就手绘了出来，还把各个地方的加固，安全给指了出来。不亏是老工程师啊。 　　“小赵，你说的这个新奥法施工，安全性很高，只是爆破定点方面，一定要注意了。” 　　“陈老师，您放心，爆破的同志我认识的，是部队的，曾经被国家派遣到苏国留学认识的。他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攀城这边建城，他被派到了这边做相关爆破工作。我已经联系好，他可以申请过来这边的。” 　　姚明珠听了赵良国的话，心里有些吃惊，上辈子这边的爆破工作一直是兆明哥的，赵良国说的就是他么？想到这，姚明珠心跳忍不住加速。 　　“恩。”陈文逸点点头，“这个工程安全性一定要做到最高。咱们在山里开隧道，挖土机和大型机器又进不来。所以得全靠人工。而对于咱们的阶级同胞，咱们一定要爱护好。来了五千人，咱们就得五千人沿着这条开通的隧道走出去。” 　　“好。”赵民国肃然起敬，点点头。 　　姚明珠皱起了眉头，自己是两年后到来的，可那时候已经没有赵民国和张美华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么？视线忍不住看向赵民国。 　　赵民国跟陈文逸早已注意到身边听着他们说的姑娘，见她没有出声打扰，二人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俩人继续探讨。只是姚明珠的眼神太过古怪了，赵民国忍不住问，“怎么了？姚明珠同志？” 　　姚明珠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赵民国，见陈文逸也看过来，姚明珠抿了抿嘴唇问，“赵工程师，您说的做爆破相关工作的同志是叫田兆明么？” 　　赵民国闻言正色道，“你怎么认识。”顿了顿，视线快速地扫视了姚明珠，“你就是兆明常说的阿珠妹妹？” 第52章 　　姚明珠点点头，她没想到，兆明哥竟然常对人家说起自己，脸微微有些发热。 　　赵良国却是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姚明珠。 　　陈文逸哈哈一笑，“转来转去都是自己人啊，好好好。”心里最后那点怀疑也消散了。部队军人的妹妹，肯定不是什么敌特分子的。“小姑娘，你想学什么，以后尽管来找我。” 　　“陈爷爷，我想学你这挖隧道，建桥梁的本事。”姚明珠立刻就道。 　　“这个可是很累很苦的活。”陈文逸怀疑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肯定吃不了苦的。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的。”姚明珠回应，“以后我还要建房子，建全国最高的大楼。”未来是房地产黄金时代，姚明珠想尽自己微薄的力量。 　　陈文逸就喜欢有理想的青年，连连点头，“那行，好好学习。” 　　“那我首先该干什么呢？”姚明珠紧接着追问。 　　“首先你该去了解要施工的现场，了解山体结构。然后每天画一张图纸，无论什么东西都行，但一定要尽可能的写实。”陈文逸想想道。 　　姚明珠点点头，上辈子陈爷爷老是遗憾自己一辈子的东西没了传承，这一世，自己虽然说不能百分之百地继承，但也想一点点地学起来，至于能走到什么程度，那就得看以后了。 　　而后陈文逸和赵良国又聊了起来。 　　姚明珠本来还想问兆明哥留学的事情，可见二人忙，只好把问题放在一边。心里想着张美华跟赵良国是一同留学苏国的，那肯定知道兆明哥的事情，到时候可以问问她。 　　当年兆明哥不告而别五年，若是着五年都是去留学的话，为什么怕被人知晓呢？ 　　晚上，姚明珠就问起了张美华。 　　“你，你就是阿珠？”张美华大惊失色，更是有些难以置信。 　　姚明珠心里倒是好奇，怎么这赵良国和张美华听到她是姚明珠后都是神色异常呢？ 　　张美华收起了吃惊之色，看着姚明珠，答为所问地道，“你中午的时候，怎么不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呃…… 　　姚明珠疑惑，风马不及的事情，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张美华也没有想过要等姚明珠会回答，自言自语的说，“我在留学的时候，喜欢的过一个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那人么？” 　　姚明珠心里有些不舒服，直觉张美华说的话自己不想听，刚想阻止。 　　张美华又说了起来，“你知道吗，在外面，只要一听到我们是来自这片大陆的，很受歧视。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惹到了一个白人。后来有一天晚上从图书馆回寝室时，被那白人带着几个人堵住了。当我被按在了地上，怎么也挣扎不开。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撕碎了我的衣服。” 　　“我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张美华很怀念，“一双有力的臂膀三两下就把我身上的那几个男人给打开了。那一刻，仿佛天神降临。他是那么高大健壮，让人很有安全感。后来他说他叫姚田明，来自Z国。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应该找他这样的男人。我也以为自己遇到了。” 　　“可他却不理睬，还不让我靠近。我表白后，他却说暂时不考虑个人感情。后来我跟踪后才知道。原来那名字都是假名，因为他们借着出国学习的机会，其实是在偷偷地运送大型机械回国来研究。我是无意间闯入的，却再也不能离开了。后来赵良国也加入了进来。我们三人熟悉起来后，才知道他天天念叨着一个人，那人叫阿珠。后来我跟赵良国被组织安排提前回了国。但我却一直在等着，我们在一个市里，总会有机会……” 　　这些事情让姚明珠心里有些窒息，不知道是对田兆明的感情，还是对他在陌生之地所遭遇的事情。慌张地打断张美华的话，“你是不是改过名字，以前应该叫张梅云？” 　　张美华顾不得心里的难受，吃惊不已，“你，你怎么知道？” 　　姚明珠心里有些难受，似乎被什么东西拽紧了心房，似乎有些窒息。深呼吸几次后才缓解。 　　果然，命运让自己重生已经是恩赐了，怎么还会把一切都送给自己？想不到这辈子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兆明哥上辈子的妻子。难怪之前觉得她有些眼熟啊，她上辈子可是被张美华逼得远走他乡。后来再次遇到兆明哥后，才被他安排回了姚家村。只是不知道他跟张美华是怎么谈的，上辈子回到姚家村，甚至后来到了县城，张美华都再也没有来打扰自己了。 　　姚明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对田兆明的感情有了最终的了断，还是为了自己终于找了一个不用回应兆明哥的感情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姚明珠，你怎么知道的？” 　　姚明珠此事没有心情跟张美华继续下去，随便找个了理由，“兆明哥回来有提及的，只是说的是张梅云这个名字。见你们这么熟悉，我自己猜测了下。” 　　“难道他喜欢梅云这个名字么？”张美华嘀咕着。 　　姚明珠已经没有说话的心情了。 　　第二日一早，上工铃声一想起来，姚明珠就快速起了床。 　　昨日五十人一个组又被分成了五个小组，每个小组的工作事情由小组长带领安排。 　　姚明珠当了一个小队的组长，都是些瘦弱的女人，被安排在山林里捡柴火。而张美华带领的小组则是挖泥巴。郭民在早晨的会上说了，要准备建土墙屋了。 　　为了解约时间和成本，房子挨着修，形成一个圆，一层层的叠，修三层就够住了。 　　姚明珠于是白天完成施工队交代的活计，晚上就开始学习挖洞和建桥的知识。不懂的就找陈爷爷询问。慢慢熟悉起来后，姚明珠开始帮陈文逸打扫屋子，洗洗衣物。陈爷爷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慢慢地习惯了。 　　张美华自从那晚后，慢慢地跟姚明珠拉开了距离。 　　姚明珠在知道张美华是田兆明上辈子的妻子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了。想着他们那么早就认识，竟然在异国他乡一起呆了四年。难怪上辈子，张美华对自己那么介意啊。原来是因为她喜欢兆明哥的。所以才会吃醋，才会在乎。 　　想着上辈子那些都快忘记的恩恩怨怨，姚明珠心就有些难受，是那种痛非痛的折磨。姚明珠不想纠结在上辈子的事情中，开始每日把自己拍得满满的。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姚明珠也得以能进入陈文逸的工作室了。是在存粮食的石头边上的一个房屋，一个主屋搭一个偏房。 　　工作室其实不大，就两个平方左右，满满的都是图纸。 　　“阿珠，你心细，麻烦你帮我整理这些东西，这些图纸不要动。”陈文逸说着，手里的工作没有停止，依旧拿着三角尺和铅笔在硫酸纸上拓印。 　　一旁的赵良国也拿笔一边画一边计算着。 　　姚明珠连忙应了下来，先是收拾了绘画的工具，什么三角尺，直角尺寸，半圆形，T形尺子，斜角平行尺，弧度尺，弯角尺等等工具真是应有尽有。只是这些工具都比较简陋，基本是用竹子打磨后做成的。工具已经被磨损掉了很多刻度，若不是熟悉的人很难做到精准。姚明珠想，什么时候自己把这些工具的刻度补得清晰些，免得陈爷爷用起来费劲。 　　笔主要以铅笔为主，一大把，满桌子和地上都是。还有几把彩色笔和钢笔，姚明珠都一一收拾起来，然后用刀削好后一排排放好。接着姚明珠看到了几本数学详解和几何应用的书籍。 　　姚明珠有些欣喜，做建筑的不仅要学会画，还得学会算的。在建筑中，必须做到精准，少一厘一毫都可能引起大事故的。以后这两本书以后可以找陈爷爷借来读一读，学习学习。 　　姚明珠花费一个多小时把书房除了图纸都收拾好了，见俩人似乎在改动一个方案，就出了堂屋，然后打扫了起来。 　　等到陈文逸和赵良国从书房出来后，天已经全黑了。 　　姚明珠在厨房炖了汤，也给两人留了饭，但已经冷掉了，连忙站起来，跟两人说声后就到食堂热一热。 　　赵良国见状，跟陈文逸说，“陈老师，我跟明珠一起去。” 　　陈文逸点点头，而后又了书房，找起自己的书来。找着找着忽然发现，姚明珠竟然是按照书名第一个字的字母来排的，上面还贴了字母。自己想找那本书，直接找大写字母就好了。 　　陈文逸心里忍不住点点头，对姚明珠的印象更好了些，这丫头不仅踏实好学，好聪明，是个好料子，可惜是个女娃，若不然，陈文逸还真想收个徒弟的。 　　赵良国追上来了姚明珠，跟着走了片刻，忽然问，“你为什么没有答应跟兆明处对象？” 　　姚明珠一愣。 　　那次自己问出爆破的同志是田兆明后。姚明珠就很少见到赵良国，即使碰到了，他也老是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搞得姚明珠莫名其妙，后来也就不在理睬他了。 　　可没想到今晚没想到他竟然追上来问自己么一个唐突的问题。还有姚明珠没想到兆明哥竟然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这人，心里忍不住有些恼意。更对赵良国这样直愣愣的问话很不喜欢，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不悦，平和地道，“赵工程师，你为什么这么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准备存明天的文时忽然发现，昨天忘记设置自动发表的时间┭┮﹏┭┮ 第53章 　　赵良国似乎没有想到姚明珠竟然反问，皱着眉头，说，“兆明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在国外那五年，他天天都说着你，还想着你长大的模样。我那时就说他是喜欢你的。可那他偏偏不承认，还说只当你是妹妹。但没想到他回国后没有多久，就写信跟我说他不喜欢你跟她疏远，也不喜欢别人喜欢着你。所以他要准备跟你处对象了。这么一个从小把你放在掌心的人，你为什么不同意与他在一起？你……” 　　姚明珠脸色都变了，这人似乎有些交浅言深了吧。这些话要是田兆明自己说了，姚明珠也许会内疚，可如今被一个外人说出来，姚明珠心里很不痛快，打断赵良国的话，“赵工程师。”深吸一口气，“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 　　赵良国愣了愣，刚要说话，姚明珠又不客气地道，“还是你触景生情，想起了你与张美华之间的事情？” 　　赵良国脸色一变。 　　姚明珠垂下眼又说，“您与张美华同志之间的事情，还请麻烦您问当事人。至于我跟兆明哥之间的事情，不劳赵工程师担忧了。”说完，不待赵良国回应，姚明珠大步朝着做饭的屋子走去。 　　赵良国站在原地，神色变化莫测，最后归于平淡，看了眼姚明珠的背影，站了会后朝着张美华的住处走去。 　　张美华的树屋内还亮着马灯，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以为是姚明珠回来了，张美华坐在床沿没有动静。 　　“美华，出来下。” 　　张美华连忙推开门走了出去，“这么晚，你来找我干嘛？” 　　赵良国拉着张美华的手，“咱们到那边说话。” 　　俩人靠着月色，走到了河边，初秋夜还不算冷，风吹来，凉凉的，很舒服。 　　“你找我出来做什么？”张美华见赵良国沉默着一直不说话，又问道。 　　“当初咱们的约定，你还记得么？” 　　张美华闻言沉默下来，脚无意识地踢着泥巴，看了眼赵良国期待的眼神，诺诺地道，“田兆明还没有来，一切还没有完全定下来的，我还想试试。” 　　赵良国闻言，双手紧握成全。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是背着月光，张美华没有看见。 　　张美华接着说，“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也可以试试的，不用特意等我，姚明珠对田兆明也许是兄妹之情呢。”顿了顿，补充，“再说，林向国一路对姚明珠可是很热情的，说不定他能追上姚明珠呢？” 　　“林向国？” 　　“恩，跟我们一起来的。工程技术员，条件很不错的。”张美华道，心里却觉得若是林向国跟姚明珠成了对象呢？那自己是不是还有希望？ 　　“你要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赵良国忍住心里的妒忌，尽量语气缓和地道，“田兆明从小照顾着姚明珠长大，若是兄妹之情，他肯定不会表白的。并且还特意写信向我询问感情的事情。你还觉得这是兄妹之情么？梅云，你要醒醒了。就如你的名字一般，你永远是叫梅云，而不是美华。美华只是那段时间里的一个替代名词而已。就像田兆明在那几年叫姚田明一样。”顿了顿又说，“你看田兆明取一个掩饰的名字都跟姚明珠有关，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张美华被说到了痛处，“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不要管。” 　　赵良国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怒气，大声道，“可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你可以解除的。” 　　赵良国有些慌乱，连忙“不行，你休想。”顿了顿又说，“给你半年的时间，我让家里准备明年结婚的事情。” 　　“不行，不行。”张美华连忙道。 　　赵良国凝视着张美华。 　　“至少，至少得一年。明年秋天。但要是田兆明同意娶我，你得配合解除婚约，并且要说服我爷爷。”张美华提出条件。 　　赵良国捏了捏眉心。 　　“求你了……” 　　从小到大，赵良国对张美华都是无条件的纵容。就连她说喜欢上田兆明，要跟他解除婚姻时赵良国都同意了。因为赵良国不相信，只是仅仅一次的救命之恩就能抵挡自己二十多年的付出。 　　当然，那晚的事，赵良国是真心感激田兆明的。但也因为那晚的事情，他才会觉得张美华只是一种绝境时被救后的一种依赖的心里。她也一定是把这种心理当做了感情依托。赵良国想着她总会想通。 　　更何况后来知道田兆明想跟从小照顾到大的妹妹处对象后，赵良国心里更是完全放下心来，任由张美华一个人蹦跶。 　　如今见到姚明珠，赵良国以为美华死心了。可谁知她还来劲了。可看着月光下美华可怜兮兮的目光，赵良国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心里却觉得美华只是瞎折腾罢了。以兆明那么一个内敛的性子会把感情的事情拿出来咨询他，那肯定是入了心的人。本想劝下的，可想想还是算了。让她碰了壁总会知道谁的好。 　　张美华很高兴，抓着赵良国的手，“良国哥，你真好。” 　　两人说了两句，赵良国就把张美华送到了住的地方，而他自己则朝上走了一段路，来到了陈文逸的屋子，刚好姚明珠带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陈爷爷，您先喝一碗，暖暖胃。”姚明珠盛了两碗，一碗递给了赵良国，一碗递给了陈文逸。 　　陈文逸接过碗，却正色道，“阿珠，以后咱们人民群众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要搞特殊。” 　　“好的。”姚明珠受教地点点头，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的，时时跟人民群众在一条线上，很有奉献自我的精神。这汤是姚明珠心疼陈爷爷的。不过想着等后面自己开火后就好了，到时候给陈爷爷做点好的。 　　待两人吃完，姚明珠收拾好后就跟赵良国一起离开了陈文逸的住处。 　　姚明珠对赵良国刚才的话有些不喜，路上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各自回了住处。 　　第二日，陈文逸动员大家开会，他们要暂停洞口处的工作，全部的人要准备建屋子了。大伙分好了工作，挖土的，订木方，垒土的，拆木方，依旧搭建屋顶，楼板的。 　　搭建土屋的工程不难，只是比较费时间。先是用木头做成一个四四四方方的盒子，这个盒子内部就是墙体的厚度。然后往里面加泥土。接着就有人拿着木桩开始锤土，把土使劲锤紧，然后一层层地朝着上面铺。等到墙体晒干了就能住人了。 　　大伙儿分工合作，所有的人齐上，花了整整十五日就把屋子建好了。只是屋子还比较潮湿，大伙没有住进去。但每个房间分到了个人了。 　　大伙儿每日都会进自己的屋子看看，然后琢磨着什么时候能住进去。初秋的太阳还是很晒，姚明珠估计了下，大概一个月左右能够住进去的。 　　在建房子的这段时间，姚明珠收到了第一封家里的信。 　　信是母亲孙云芳写的，说奶奶很想念她，干着活就会叫她的名字，以为她还未离家呢。姚明珠看到这里有些心酸心酸的。 　　后面说了下村里的事情，说让姚明珠不用担心。村支书张卫华马上就要跟田昭丽成亲了，田梗生原本就是村长，如今更是水涨船高。田家跟姚家总有点香火情的，再说还有李秀秀在，他们家如今的日子很平顺，让姚明珠自己注意照顾好自己。然后还提及了一件事，自己离开后，家里收到了三封田兆明寄回来的信。这一次也随着家里的信寄给了姚明珠，让她注意。 　　姚明珠拿着兆明哥的两封信，心里有些复杂。如今见到了他上辈子的妻子，想着田国华对自己的那份恩情，姚明珠忍住打开的冲动，小心地放在了箱子的最下层。她想着，等到田国华和田秀秀出生了，兆明哥对她还有感情的话，她一定不会再辜负！ 　　房子建好后，陈文逸跟赵良国把桥体的大体结构搭建了出来，上面铺了简易的木头，大体可以走人了。 　　然后石匠开始每日每夜的用铁占子从石头上敲下一条条长形或者方形的石头，大小还得相似，全部放在一边备用了。 　　石匠开凿条石的同时，陈文逸和赵良国一人带着一队人马，在山的两边开始正式作业起来。先是在两边山腰准备开洞的地方挖出了十来平方的一个平台，然后在拱形的地方做了钢架支撑。 　　钢架是人工从山外抬进来的，这是一个耗时和耗人最久的一个活。 　　洞口的拱形支撑架做好后，一部分就拿着铁锹和铁耙开挖，一部分则垒实洞口两侧的土。 　　洞口开挖三米左右，就要开始做做二衬保护。 　　对于二衬保护，以前都是用粗壮的木头做支撑，然后搭建四角蓬，大家在篷子下继续前进，一边作业时，后面的人员会用计算承重一边用条形石头，按照拱形称重，两边对等地搭建做固定。 　　只是做二衬保护的时候，赵良国却要坚持用宜用钢支撑紧贴洞口开挖面进行支护。 　　陈文逸反复核算了工程后，打算还是按照原有的方法来。 　　可赵良国不同意，天天到陈文逸这边来要求更改方案。这事被负责后勤的郭民知道了，立刻也叫起了苦来。 　　郭民有苦楚也是事实。如今全国紧缺的就是钢铁，上面对于这一部分控制严格，他们洞口的钢架支撑就是费了很多精力才弄过来。如今二衬也用钢铁，他去哪里弄材料啊！ 　　因为这意见不符，工程被一拖再拖。 　　陈文逸就把几个工程的负责人约在下工后的晚上开起了会议，打算彻底讨论这事。 第54章 　　姚明珠借故为大伙准备茶水的活，在一边旁听了起来。 　　张美华留学是学的数学计算方面的知识，这一段时间来帮了陈文逸很多帮，所以被他叫了过来，在团队里逐渐显露了能力。 　　“良国，不是我不同意用钢铁，而是国家如今基本国情就在这里，咱们得干好这个项目，但也得考虑实际成本。”郭民说，“陈工程师，咱们也合作了很多次了。山岭隧道我们目前一般都是用石头按照拱形支撑原理来做，之前洞口处因为赵工分析后，考虑到安全问题，大家同意换成钢铁支撑结构。我们后勤也努力配合。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那么一块钢铁回来。如今内部二衬和所有的支撑都要用，那您算算，咱们施工的单向隧道是3公里，桥另外一边五公里，总共要花费多少钢铁？” 　　“可用原始的方法，牢固性不好。陈老师，洞口的土质比较软。”赵良国坚持，“若是塌方了，那就是更大的麻烦了。” 　　陈文逸捏了捏眉心。 　　郭民却又说，“当初这里地质勘查的时候，也是说可以建隧道的。你说的地质不好，也仅仅是一段的距离，不到五米。之前你讲的什么新奥施工方不就是采用山体原本的承重，对称施工么？若是结构不好，你这个施工方法不是也不适合？” 　　赵良国一时被问住了。心里无比懊恼，自己竟然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说了这么个理由。脸色忍不住有些不好起来。 　　姚明珠看了眼面色铁青的赵良国，心里叹了一口气。 　　姚明珠虽然不崇洋媚外，但却有种直觉，应该按照赵良国的方法来进行。山体内部挖洞，很多因素都难以控制的。对山体和工作人员进行多重保护肯定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如今的场合，却不是姚明珠一个底层挖泥巴的工人可以说的，只好默默地听着。 　　张美华出声打圆场，“郭民大哥，您的出发点是好的。咱们国家如今各方面欠缺，我们是得替国家着想。不过赵良国也是担心咱们阶级同胞和隧道工程的安全问题。毕竟这条路通了后，攀城作为国家重点工业城市，跟外界的来往肯定很多的。咱们不能做豆腐工程的，到时候开通没多久就塌方了那可是更糟糕的事情。” 　　郭民缺说，“咱们老祖宗最古老的桥梁修建方法，上千年都没有坏过。如今的承重问题，我觉得还是可以用原来的方法。” 　　张美华点点头，“郭民大哥，你说的这个很对。你看这样可以不？用不用钢铁做二衬，咱们先把这个问题暂时放在一边，工程队的所有项目计算助理以及两位工程师先核算下，若是真的有必要，咱们还是得一起想办法，若是不用，那赵良国也没有必要坚持己见，你看如何？” 　　张美华话说得委婉又有余地，郭民听得心里还是舒服，想想道，“陈工，您是这里的负责人，也是最年老的，我听您的。” 　　姚明珠是第一见到张美华这模样。在一群男人中说得头头是道，还能让人信服，这不得不说是本事啊。难怪上辈子事业做得那么大。 　　姚明珠心里是敬佩的，也有些羡慕。看着坐在张美华身边的赵良国，心里忍不住又想，上辈子为什么没有他呢？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么？还有兆明哥又是怎么跟张美华在一起的呢？ 　　陈文逸心里有了计较，洞口已经有了接近一米的拱形钢铁支撑结构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后面用石头拱形垒建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张美华说得对，还是要所有工程计算和工程师一起细细计算下才好做决定，于是道，“好了，先暂时这样。郭民你先回去，明日的材料让人尽快准备好。把所有的施工助理和项目计算都叫过来，咱们等会核算下洞口的承重问题。” 　　郭民点点头，“陈工，还有个问题想跟您说下。还有十日就到月底了。我打算明日下工后开会，下个月开始，咱们也跟村里一样，实行工分制了。” 　　陈文逸对这些倒是没有关注，他心里对郭民是完全放心的，“你安排就好了。” 　　郭民点点头，跟几个项目的负责人一起离开。 　　很快整个工程队响起了郭民在喇叭前呼叫声，“队里的同志们，工程计算和工程助理都到陈工的屋子，他找大伙有事情。” 　　很快，三三两两的人员前来，一共十来人，其中有林向国。 　　林向国进屋子看到姚明珠时，眼睛一亮，走了过来，“明珠，你也在。” 　　姚明珠在陈文逸面前不好给林向国冷脸，微微点了点头。 　　林向国心里有些高兴，他们到这边也一个多月了，因为林向国心里有些念想，时常假装巧遇，可姚明珠往往都无视自己，要么就冷着脸。今天想不到竟然回应了自己，林向国没话找话，悄悄地靠近问，“陈工召集大家做什么？” 　　“你到时就知道了。”说完不再理林向国，转身给大伙准备茶水。 　　人员到齐后，陈文逸和赵良国带着十来人和张美华开始拿出图纸，在松油灯下核算了起来。姚明珠担心光线问题，点了五盏油灯，光线才送算亮堂起来。然后在几人工作的时候，自己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姚明珠看的是一本施工工程概论，是陈爷爷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姚明珠看了大半才发现，绘画倒是简单的东西了。最难的是数学计算方面的。从高中的函数和三角定理以及统计学到后面进一步深造的高等数学，这些数字的运用在建筑施工中是至关重要的。 　　视线忍不住看向那边跟众人讨论的张美华，跟平时嘻嘻哈哈的她很不同，此时神情专注。笔唰唰地动着，身边好几个男的站了起来，走到张美华的后面，看她计算的公式。 　　陈文逸也看到了这一幕，笑着对赵良国说，“美华不错的。在我这一对当个组长屈才了。等这事后让她跟你后面。” 　　赵良国心里发苦，面上却不显，说，“她想跟您学呢。” 　　“我这里有什么好学的？一些老掉牙的东西。咱们一个工程队的，想学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的。”顿了顿，陈文逸又道，“你小子可别犯傻拒绝啊。”张美华来一个多月，他可是看出来了，小赵是一头热啊，小姑娘还没定性哦。 　　赵良国回味过来，陈文逸这是给他创造机会呢。想了想没有拒绝。 　　“懂了？好好努力。”陈文逸笑了笑。视线突然落在了姚明珠，见小姑娘一脸羡慕地看着张美华，心里有些忽然就有些怜惜，想着既然小姑娘真的好学，那自己就教教她吧。 　　忽然陈文逸对自己陡然冒出的念头怔住了。 　　片刻，陈文逸回过神来，想着这个念头，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对于阿珠这小姑娘，他是一次比一次心软，从她刚开始要求上工的时候待在自己身边，慢慢地进入自己的屋子，最后连这么重要的会议也让小姑娘找了那么一个借口旁听了起来。 　　陈文逸忍不住开始剖析自己的心思。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否则年轻的时候就不会假死后用另外的身份做起了卧底。也就是如今年老，孤寡一人，陈文逸性格才慢慢软和了下来。但也并不算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否则也管不好这么一个大型工程。 　　可对于姚明珠这小姑娘，自己好像就如邻家爷爷般亲切，每次听到她软软地叫着陈爷爷时，陈文逸内心深处都是一片柔软。而俩人之间也好像一股天生的牵绊，才仅仅一个月，陈文逸就习惯姚明珠在身边，每天没有听到她叫两声陈爷爷，心里就跟有什么东西杵着，浑身不舒坦。 　　陈文逸脑海思绪翻滚，忍不住想若自己失忆前是有家人的，不知道他们如何了，自己是有女儿还是儿子呢？亦或者还有孙子或者孙女？ 　　有孙女的话是不是如阿珠这般被家里人当做明珠养着？ 　　陈文逸忽然起了个念头，这个工程完后，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下医生？好好治一治这个失忆的毛病？ 　　“陈老师，这里用这个定律就算，得另外的一个来验证。”张良国出声才打断了陈文逸翻飞到天际的思绪，然后俩人又讨论了起来。 　　其他人算完后，大家就开始讨论是否用钢铁做二衬，同时说出自己的理由。姚明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在一旁为几人添水，然后默默听着。只是讨论到最后，大家觉用传统拱形支撑的方法也是可行。 　　赵良国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地和人离开。 　　姚明珠是最后走的，打扫了屋子，收拾了大伙喝水的碗。 　　陈文逸收拾了屋子的所有演算后的纸张整理成一叠，然后用针在角落缝了线，写明日期后挂在了墙上。 　　陈文逸忙道，“阿珠，别弄了。来来，坐，陈爷爷想问你一点事 。” 第55章 　　姚明珠擦了擦手，走过去坐下，“什么事情，陈爷爷？” 　　陈文逸从书房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这是一套数学计算书和我的一些学习笔记，你先拿去自学，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姚明珠无比感动地接过了小箱子。然后跟陈文逸打了招呼后抱着小箱子离开。 　　回到树洞，中间的大立柱上挂着马灯。张美华还没有睡，正看着书。见姚明珠抱着个小藤箱，好奇不已，“明珠，什么东西？是陈工给你的么？” 　　姚明珠点点头。 　　“陈工对你可真好。” 　　姚明珠淡淡地道，“只是数学计算的书籍而已。”自从上次田兆明跟自己关系爆出来后，张美华对自己冷淡了很多，眼里有时还会流露出对姚明珠的不屑。 　　姚明珠活了两辈子，对流言蜚语早已不是那么在乎了。所以她依旧待在陈文逸身边，想着以真心换真心，她跟陈爷爷之间的关系也会跟上辈子一样，不是亲爷孙却胜似亲爷孙。 　　二衬保护的事情被定下来后，工程又开始继续。 　　洞口朝内三米的距离挖出了一个大型后，施工队发现了一个惊喜。这里的土质虽然边坡稳定差，但拱脚承载力姣好，能保证拱脚稳定，于是采用先拱后墙法子，一点点推进。 　　开挖泥土时也是采用了环形开挖留核心土法。 　　项目进行很快，当两边的山体挖了三米的距离后，施工项目就暂停了，他们遇到了岩石。需要炸药打开一条通道。姚明珠知道，兆明哥要来了！ 　　姚明珠心里很矛盾，既期待又害怕再次见到。而张美华这几日则满面笑容，走路都带起了风来。姚明珠想，兆明哥应该是这两日到来了！ 　　只是姚明珠提心吊胆了几日，田兆明并没有到来，心微微放松了下来。再加上队里开会调整了上工的规则，分派了房子。整个队里一片喜气洋洋。姚明珠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可没想到兆明哥来得那么突然，还被他看到那么不堪的一幕！ 　　事情还得从搬家后说起。张美华住在她隔壁，老是以互相学习的名义把林向国拉到这边，还主动让林向国教她数学。 　　林向国也不知道为什么，两辈子都看上她。两人自顾自说地决定了这个事情，完全没有问姚明珠的意愿。姚明珠不想把上辈子对林向国的厌恶拿到如今来，毕竟现在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可林向国这人似乎看不懂她的冷脸，老是朝自己身边凑，姚明珠忍无可忍之下把林向国叫到了驻扎地外边的一个小林子边，慎重其事地道，“林向国同志，我不知道张美华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需要你给我补课。也不想你老是在我面前转悠。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想法，以前是，以后也是。 　　林向国在他们那个地方也是天之骄子，自家父亲是村支书，母亲是宣传委员，姐姐当兵入了文工团，他又上了大学。如此当面被人说对他没有意思，这无疑是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林向国当场就恼羞成怒，“姚明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真当我看上你这个女表子？也只是想玩玩你而已，全工地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顶着一张贞洁烈女的面孔，谁他妈的不知道你在陈文逸面前是什么样？你就是……” 　　姚明珠气得双目通红，刚想伸手扇林向国，打掉那些污言秽语。 　　碰……的一拳突然打在了林向国的脸上。 　　林向国让人打翻在地。 　　姚明珠震惊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打人的竟然是兆明哥！那，刚才那些污秽的话全部都听到了？ 　　姚明珠心惊不已，视线侧移，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群人，其中有张美华，赵良国，郭民以及陈文逸。 　　姚明珠完全呆住了，神思有些恍惚，脑海中想起来，早晨张美华无比兴奋地出门。她应该是去接兆明哥了。只是姚明珠却没有心思想田兆明的事情，她看见了陈文逸黑沉的脸色，顿时心里七上八下的翻腾起来。 　　陈爷爷估计是听到林向国说的那些话了，他会不会从此疏远自己？还有工地上的人，姚明珠虽然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的，可陈爷爷不一定啊。 　　上辈子自己与陈文逸走得近，那是因为姚明珠对陈文逸有救命之恩。 　　当时到三线的姚明珠如漂着浮萍，无根所依，也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在一次小事故中以身体扑倒了陈文逸，算是救了他的命。 　　后来陈文逸就对姚明珠格外照顾，工地的人因为这救命之恩没有说什么。但如今这一世却是自己凑上去的，无亲无故的，也难怪会有流言蜚语。如今看到陈文逸的脸色，他应该是介意的吧，想到他以后疏远自己，姚明珠心里有些难受。 　　林向国被打倒后看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抓起石头跳起来就要砸。 　　田兆明好歹在是入过军队的，迅速地掐住了林向国的手腕，手里的石头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田兆明一拳又打了上去，阴沉着目光看着林向国，“以后离姚明珠远点，再听到你这张臭嘴，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你，你是谁？”林向国满嘴鲜血，死死盯着田兆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张脸他要好好记住。 　　“我是她对象。”说完一把扔开林向国。 　　林向国踉跄后退两步后才站稳脚步，这时也看到了被田兆明挡住的几人。看到陈文逸铁青的面容，林向国脸色陡然刷白，心里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陈文逸看了眼对面的三人，对着郭民说，“通知所有人，晚上开大会。”说完，转身就离开。 　　张美华心里喜怒交织，高兴的是姚明珠惹怒了陈文逸，以后陈文逸估计不会让姚明珠跟在身边了。但这份喜悦来得太短暂了，她就被田兆明的话勾起了恼怒，他竟然说姚明珠是他对象！ 　　还有姚明珠竟然污蔑自己，是她对林向国说了些什么话导致林向国一直跟着她的。身边的几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想到这里，张美华恨不得时间能逆转，在看到姚明珠和林向国时就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此时看到田兆明走到姚明珠的身边，张美华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良国神色复杂地看着张美华，“咱们先走吧。”张美华心里有些不甘。 　　可田兆明已经拉着姚明珠的手离开了。那两人都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田兆明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张美华失望又难过，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 　　姚明珠低垂着视线，看着自己被兆明哥握住的手发着呆。 　　“你住哪？”田兆明停下脚步，问。 　　“要，要去我住处？”姚明珠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兆明哥似乎又强壮了些，性子好些也有些变化了。哦，姚明珠想起来了，他对自己好像不再嘻嘻哈哈的了，也没有再摸摸头当个小女孩般逗弄。今天一见面就拉了自己的手。 　　“难道你向被人围观？”田兆明挑了挑眉梢问。 　　姚明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没有上工的人正看着俩人。听到林向国的话后，姚明珠知道工程队里有人议论着自己和陈爷爷，如今若是在加上兆明哥，那自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于是连忙拉着田兆明进了土屋，上了三层找到了东边的一个屋子。 　　屋子不是很大，就二十来平左右。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原始木头搭建的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芦苇，芦苇上叠放着一张满是补丁的被子。床边则放着一个竹编的箱子，箱子上面放着几本书。 　　“兆明哥，你坐在床上吧。” 　　田兆明看着姚明珠眼里有着怜惜。 　　姚家虽然败落，可姚家就姚明珠一个孩子，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苦的。但看看如今睡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姚奶奶若是看到估计会痛哭的。 　　“兆明哥……”姚明珠被田兆明看得有些心神不宁，唤了两声。 　　“你为什么申请到这边？”田兆明回过神来，刚想拿烟，但却想起是在姚明珠的屋子里，于是伸进了口袋的手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拿了出来。 　　“……”这个事情有些不好说了。姚明珠到这边后，没事也开始琢磨起自己被人报上了三线建设名单的事情。以张卫华的身份，能让他做这事的人，一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的。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与田家有关系。 　　原本以为是兆明哥，可如今看他疑惑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了。那就剩下田家对自己有想法的估计就三人了。田昭丽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而田梗生和秦小梅呢，他们若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更何况，自己离开时，梗生叔还送了自己军用水壶和钱。所以姚明珠一时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谁。 　　田兆明却以为姚明珠不想说，心里叹了口气，想到了那几封信，“阿珠，我寄给你的信，你怎么没有回？” 　　“兆明哥，什么信？我没收到啊？”姚明珠佯装不知道地反问。 　　田兆明想也许真的是错过了。摆了摆手，说，“算了，你既然也在这边，以后见面也就方便了。”见姚明珠站得老远，语气有些委屈，“阿珠，你不同意与我处对象，难道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也一并给抹擦了么？” 　　“兆明哥，我没有的。”姚明珠连忙解释，心里却觉得跟田兆明独处一室有些怪怪的。 　　“那你坐过来呀。”田兆明拍了拍床边，顿了顿，轻咳一声压低嗓音说，“难道阿珠怕我吃了你？” 第56章 　　姚明珠心口一颤，兆明哥这话似乎有撩拨她的意味，可姚明珠看过去，却见他满脸正色，一脸浩荡之气。 　　“赶紧过来。” 　　姚明珠无奈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 　　田兆明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比较精致的盒子放在了姚明珠的手里。 　　姚明珠之前还真的怕田兆明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如今看到放在手里的红色盒子还有些愣住。 　　“打开看看。” 　　姚明珠疑惑地打开，眼里有些惊喜。红红的绸缎上躺着两颗圆润，洁白无瑕的珍珠耳环。 　　“生日快乐。” 　　姚明珠疑惑，自己的生日是在正月的，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呢。 　　田兆明道，“今年晚到的祝福。”其实应该是早到的祝福。田兆明是在明白自己心里后才开始准备的这个礼物。本来是想等到过年的时候回家送给姚明珠的。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田兆明一时没有忍住拿了出来，“别管了，来，我给你戴上。” 　　姚明珠从小跟着姚奶奶长大的。五岁那年就被姚奶奶按照古法穿了耳洞，永远都不会封住。小丫头当年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是田兆明抱着哄好了她。 　　姚明珠心里虽然喜欢，但太贵重了，连忙拒绝，“兆明哥，这个太贵重了，我……” 　　“你怎么？难道不是我妹？”田兆明佯装生气，眯起了眼。 　　姚明珠被看得有些压力，无奈之下受了这个礼物。 　　两人后面聊了会儿后，田兆明就离开了，上午看了洞里爆/破埋炸/药的地方后，细节还得推敲的。于是前往了鸡冠岭工程的项目会议室，其实也就是陈文逸以前住的地方。若是以往，姚明珠肯定会厚着脸皮去的，可想着今日陈爷爷那张铁青的脸，姚明珠心里就忐忑起来，不敢再凑到他面前，担心惹陈文逸不喜。 　　傍晚的时候，广播开始告知大家下工后开会的事情。 　　姚明珠忧心忡忡，不知道陈文逸开大会的目的。姚明珠担忧一个下午，可没想到晚上却变成了大大的惊喜。 　　陈文逸开会的目的竟然是说，要收姚明珠为干孙女，请整个鸡冠岭工程的阶级同胞做个见证。 　　姚明珠感动得热泪满眶。 　　“傻丫头，别哭了，赶紧上去磕头吧。”田兆明在一旁说道。 　　姚明珠才回过神来，立刻朝着高台走去，然后在五千多名阶级同志的见证下，给陈文逸磕了三个响头。磕到姚明珠额头都红肿了起来。 　　晚上，在陈文逸的住处。 　　陈文逸满脸慈爱，“丫头，这事没跟你商量突然提出来，你不会怪陈爷爷吧。” 　　姚明珠赶紧摇头，“我从小都没有见过爷爷的，做梦都想您做我爷爷啊！” 　　“你这丫头也是实诚，磕头就是做个样子，堵一些人的嘴，你看这额头，磕成了什么样子。”说着就要把煮好的鸡蛋给姚明珠滚额头。 　　田兆明立刻站起来，自来熟地道，“陈爷爷，我来给阿珠弄。”说着从陈文逸的手里拿过了鸡蛋。 　　陈文逸看着田兆明，没有点穿他的心思。陈文逸也知道，之前误会姚明珠是田兆明妹妹的事。 　　不过如今看来也算是妹妹啊。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年轻真好啊。 　　张美华心里却不乐意了，连忙道，“兆明，你大手大脚的，小心碰疼了阿珠，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田兆明立刻拒绝，同时还说，“别看我长得大块的，但也能做细致的活。我五岁的时候可就帮阿珠换尿布了。” 　　姚明珠羞红了脸，瞪了眼田兆明。 　　陈文逸哈哈大笑。 　　张美华却是差点掐断了自己的手指。 　　一旁的赵良国视线却紧紧落在张美华身上。 　　于是田兆明拿着白嫩嫩的鸡蛋给姚明珠滚了起来。 　　姚明珠其实也有一米六，但在块头一米八的田兆明身边就显得无比娇小了，整个人仿佛被他抱着一般。 　　姚明珠呼吸里全是田兆明特有的男性气息，对于这辈子重来没有接触过男人，却了解男女之事的姚明珠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呼吸都急促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姚明珠的错觉，她感觉田兆明又靠近了几分，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近到自己都能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 　　两人暧昧的姿态让张美华有些受不了，突然站了起来，“陈老师，我跟良国先走了。”然后不待赵良国说话，拉着他就朝着外面走。 　　陈文逸因为年纪大了，住的是一楼。 　　俩人出来后，张美华朝着大门走去。赵良国神色不明地跟在了后面。俩人走到了河边，张美华看着圆圆的月亮，忍不住道，“你说他喜欢她什么？” 　　赵良国没有回应，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起伏的山脉，良久后才问，“你又喜欢他什么？在苏国，那件事情后你要跟我分手，说你爱上了救你的人，我同意了。因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但我却失职了。可回国前你也说过，只要田兆明拒绝了你，咱们俩就和好，好好地在一起。回国的那一年，我真的高兴的。可谁知道你知晓田兆明也回国后，又反悔了。当时我也同意了，因为那件事是我亏欠你的。但是，美华，你好好看看，田兆明是真的喜欢姚明珠。至于姚明珠，面对田兆明时，满心满眼都是他，这还是不是喜爱么？他们两个，你真的要介入？”顿了顿，又说，“你好好想想，你真是喜欢上了田兆明这个人么？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呜呜呜……”张美华想起田兆明对姚明珠的态度以及姚明珠的反应，心里绝望得哭了起来，“良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可我会难受，会心痛。” 　　赵良国心里真是恨不得时间倒流，那晚上陪着她去图书馆，陪她一起对付那几个白人。也免得张美华因为田兆明的救命之恩入了魔障。 　　看着痛苦的张美华，赵良国一把抱住了张美华，“美华，咱们结婚吧。” 　　张美华从赵良国怀里出来，震惊地盯着他，“你不是答应……” 　　赵良国打断了张美华的话，“我是答应你等一年。可你也看到兆明的态度了。以前还可以说他没有开窍，可如今他全部心思都在姚明珠身上，你说你值得么？”顿了顿接着说，“美华，一年以后说不定你更加痛苦，还不如趁着现在放手。我陪你一起忘了过去，咱们重新开始。” 　　张美华脑子里都是田兆明给姚明珠用蛋滚额头的画面，俩人之间亲昵又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想到这一幕，张美华心里就有些嫉妒，姚明珠除了一张脸蛋能看，其他有什么优势？ 　　“美华，嫉妒会让人发狂，也会让人变得面目可憎。”顿了顿，看着张美华，“你想变成那样的人？” 　　赵良国的话似夏日惊雷，一下打在了张美华的心里。 　　之前引诱林向国到姚明珠身边的行为，如今内心的嫉妒，自己不就是在一点点变得面目可憎么？ 　　张美华猛地摇头，不，不，她不要变成以前自己都唾弃的人，忍不住抓住赵良国，“咱们结婚，真的就可以重新开始么？” 　　张良国坚定地点了点头。 　　张美华脑海深处，两股巨大的拉力作着斗争。 　　一个声音说：也许努力努力，你就能梦想成真。 　　另一个声音道：万一失败呢，万一你因嫉妒变得面目可憎呢？那可是你最讨厌的人啊。 　　一个声音说 ：田兆明想跟姚明珠处对象，还得看姚明珠的愿不愿意啊。不愿意，那自己不是有机会么？ 　　另一个声音道：哟，又想什么歪主意么？张美华，你在变了知不知道？赶紧结婚，断了一切念想，等到你完全放开自己后，你也就新生了…… 　　“不不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张美华使劲地摇摇头。 　　“美华，美华。”赵良国抓住张美华的手臂，“你怎么了？” 　　张美华清醒过来，抓住了赵良国的手，“好，咱们结婚。明天就去打结婚申请去。” 　　赵良国一把抱住了张美华，“美华，你相信我，我会陪着你一起的。” 　　…… 　　田兆明看着眼睑微垂的姚明珠，油灯下的她，肌肤晶莹剔透，长长弯弯的睫毛闪一闪的，闪得田兆明心跳加速，他第一次觉得，阿珠长得可真漂亮。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陈文逸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小田啊，鸡蛋冷了再换一个。”他可是煮了两个的，可田兆明这小子，竟然只顾着看明珠，半天不换鸡蛋。 　　田兆明惊醒过来，还好之前训练过心理素质，面上倒是能保持着镇定，只是耳朵微微泛红。手上的动作不慌不忙地换了鸡蛋后，若无其事地准备给姚明珠按摩额头。 　　姚明珠满脸绯红，刚才自己竟然沉浸两人的气氛中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满脑子都是田兆明的身影。被陈爷爷的声音惊醒后，姚明珠都不敢抬头。只是低垂的视线却看到了田兆明手上的动作，连忙阻止，“兆明哥，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力道不好掌握，还是我来。”田兆明拒绝。 　　姚明珠此时却不敢跟田兆明待得这么近了，连忙从站起来，从田兆明手里拿过鸡蛋，“我自己就好了。” 　　田兆明刚想站起来，陈文逸就道，“小田，你把小赵叫过来，咱们再核对和模拟下明日爆破的位置，□□埋藏的地方。” 　　工作上的事情，田兆明不敢耽搁，点头厚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57章 （番外） 　　铃铃铃, 上工铃声响了起来。 　　姚明珠睁开了眼睛，拖着疲惫的身子，机械般地洗漱, 清洗后出了门。然后朝着自己的所在的队伍而去。 　　队长很快分配了今日的任务, 姚明珠跟另外一个女孩一起挖土，任务是五个立方。 　　这个任务不算重, 但也不算轻松。那女孩又是个耍滑的，上了工地后就在一旁假装用工。 　　姚明珠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视线落在眼前的方寸之间, 手里的锄头, 机械般地挖着。 　　“喂，你是哪里来的？来这边多久了？”女孩问姚明珠。 　　姚明珠却没有理睬，脑子一片空白, 神情木讷，没有回应。 　　女孩有些恼火，嗔怒了一句，“活死人。” 　　姚明珠也没有理睬，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下工后, 姚明珠顺着人流朝走, 快要到自己住处时, 被一人拉住。 　　姚明珠这才抬眼看着拉着自己手臂的人, 好像有些熟悉, 却又有些陌生。 　　“阿珠，我是陈爷爷, 你还记得么？前不久你救了我。”陈文逸道。 　　姚明珠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疑惑。 　　陈文逸却不知怎么的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我想感谢你的，你今天到我住处吃一顿便饭吧？” 　　姚明珠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陈文逸却不同意姚明珠的拒绝，又道，“先被拒绝，你回去洗漱洗漱，等会我再来找你。吃饭是次要的，我还想你帮忙做点事情。”说完，陈文逸也不待姚明珠同意，转身就走。 　　姚明珠没有放在心上，转身跟着人流继续朝着上面走。 　　很快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姚明珠烧水洗了洗，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 　　姚明珠全身僵硬，没有动作。 　　门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明珠，明珠，我给你带了饭，快出来拿吧。” 　　姚明珠这才响起来，这是林向国的声音，工地的施工员，是自己到这边来，第一个对自己露出善意的人。想想，姚明珠用布包了湿漉漉的头发，穿戴周正后才打开了门。 　　林向国讨好地把从食堂买来的菜递给姚明珠，“赶紧吃，这是今天特供的，听说这个工程的爆破工程师来了，食堂特意做的。” 　　“谢谢。你自己吃吧。”姚明珠道，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有些沙哑。 　　林向国满脸高兴，他在姚明珠身边待一年了，这是她第二次说话，不枉费他一直以来惦记着姚明珠。林向国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姚明珠，姚明珠，你……。”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陈文逸就已经走到姚明珠房前，“明珠，准备好了？” 　　林向国转身看到陈文逸，连忙道，“陈工？”忽然想起陈文逸说的话，又问，“您找阿珠有什么事？” 　　陈文逸看向林向国，淡淡地回了句，“你是明珠什么人？” 　　林向国被这话噎住，转身看向姚明珠。 　　姚明珠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文逸上前一步，说，“明珠，我这条老命可是你救的。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吃一顿的。” 　　姚明珠抬头就看见了陈文逸的温和又带着宠溺的眼神，这眼神姚明珠只有在奶奶身上看到过。瞬间想起了奶奶，想着奶奶离世时的不甘，姚明珠以为自己这辈子流干的眼泪却又再次流淌了出来。 　　陈文逸有些吃惊和疑惑，刚想伸手安抚，却又觉得不合适，他们并不熟悉。只得着急地追问，“明珠，怎么了？你若不愿意，就算了。这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的。你别哭了。” 　　姚明珠抹了抹眼泪，摇头说，“不是您的原因。” 　　陈文逸听到姚明珠说话，顿时有些诧异。一直以来这姑娘都没说过话，陈文逸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原来是这姑娘不愿意说啊。 　　姚明珠又道，“我跟您去，您等下。” 　　听到姚明珠愿意一起去，陈文逸连连道，“好好好。” 　　林向国被两人遗忘在了一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忍不住紧紧握起来，他追了姚明珠快两年了，一直以来约她出去吃饭都没有成功过，没想到陈文逸竟然把她带了出去，顿时眼神就有些不好起来。 　　陈文逸带着姚明珠在食堂吃了一顿饭，期间都是陈文逸在说，姚明珠听着。话语柔和，姚明珠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反而对陈文逸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感，似乎想家人。 　　想到家人，姚明珠本来平复的心思又开始低落起来。 　　陈文逸把姚明珠的异样看在眼里，心知这姑娘有着不一样的故事，但当场并没有说，俩人只是简单地吃了饭后，陈文逸就把姚明珠送回了住处。 　　但是自此后，陈文逸就经常来找姚明珠，时不时让姚明珠帮忙干个活，跑个腿之类的。姚明珠的日常生活也丰富了起来，不再似一滩死水般毫无波澜。随着两人的熟悉，陈文逸开始让姚明珠帮忙整理书房，工作也调到身边。 　　姚明珠整个人似乎也渐渐从阴霾中慢慢走了出来。 　　只是却没想到，姚明珠某一天遇到了田兆明。 　　田兆明看到姚明珠，眼里狂喜，一下子上前抱住了她。 　　姚明珠也满是高兴，可随着两人的叙旧，姚明珠发现，秦小梅和田梗生并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田兆明后，姚明珠内心是无比复杂的。 　　有庆幸，有失落，还有浓浓的悲哀和对自己的厌恶。这种情绪在姚明珠和田兆明的不断相见中加剧，发酵。因为每一次的相见，爽朗阳光的兆明哥就会让姚明珠觉得自惭形秽。就连陈爷爷都问她，是不是喜欢兆明哥。 　　以至于兆明哥突然说出要跟她结婚时，姚明珠惊慌失落，慌乱中拉住了路过的林向国，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姚明珠永远记得兆明哥震惊和不信的眼神，然后惊慌错乱离开的脚步。 　　兆明哥离开后，姚明珠跟林向国道歉。 　　但姚明珠没想到，林向国竟然对她表白。 　　姚明珠当时并没有答应。却是在田兆明后来的紧追不放中，破釜沉舟地说出她要结婚的消息。然后很快地跟林向国成了亲。婚姻以这样开头，也因此早就了之后的痛苦。 第58章 　　姚明珠看着田兆明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丫头，都走了，赶紧坐下来。”陈文逸招呼着姚明珠。 　　姚明珠依言坐了下来。 　　“阿珠，你喜欢小田么？”陈文逸问。 　　姚明珠有些苦涩，上辈子陈爷爷也问过同样的话题，当时她怎么回答的？ 　　哦，当时的她完全是懵了的状态，感觉把自己喜欢兆明哥，是对他的亵渎。 　　如今想起来却是姚明珠自卑心在作崇。 　　也是因此上辈子兆明哥说娶她时，吓得姚明珠立刻答应了林向国的追求。并在兆明哥的紧逼之下，冲动地嫁给了林向国。 　　姚明珠记得上辈子自己结婚那日，兆明哥通红的双眼，也记得他抓住林向国的手警告的模样。只可惜，最终她与林向国还是走向了陌路。 　　当初与林向国在工程队这边，还是过了一些平和的日子。可后来转业回乡后，随着姚明珠一直怀不上小孩后，林向国的父母开始对姚明珠挑剔，慢慢地林向国也有些着急了。毕竟那时他们结婚十年了，可却一个孩子也没有。 　　林向国在省城文工团的姐姐就让林向国跟姚明珠去检查。 　　一查之下，姚明珠从前怀孕打胎的事情暴露在了姚明珠面前。自此，林向国对姚明珠就恨了起来。他还特意跑到姚家村打探了姚明珠的事情，然后林家所有人都作践姚明珠。 　　那是一段姚明珠不想记起的回忆。 　　最后她还是靠着兆明哥才摆脱那噩梦的日子。 　　姚明珠整个人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悲哀吓到了陈文逸，连忙道，“丫头，你不想说爷爷就不问。” 　　姚明珠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事一时很难说起。” 　　陈文逸虽然猜不出姚明珠犹豫的原因，可经历的事情多，很多也看得透彻，忍不住道，“这人啊，别管什么以前和未来，咱们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你才多少岁啊，想那么多干嘛？活得一点不想个年轻人。” 　　姚明珠一愣，只管现在，只图现在么？她可以和兆明哥在一起？ 　　看着陈文逸，姚明珠轻起贝齿，“陈爷爷，要是上辈子欠了人一份情，如今因为另外的一件事情可能还不了这一份情该怎么办？ 　　陈文逸心想，小丫头竟然幻想上辈子？忍不住笑道，“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你管它干嘛。已经是过去了，跟现在不一样了，想报恩也难了吧。即使上辈子的恩人降世了，那也不是上辈子的他吧。”顿了顿，看着姚明珠，“丫头，如今都讲无神论了，你以后再外面可别提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 　　自己重生了，很事情也改变了。即使这辈子田国华兄妹出生了，那也不是他们吧！ 　　姚明珠心里忽然豁然开朗，对啊，这辈子自己重生了，也就是改变了。她为何困于上辈子那份埋葬之恩呢？命运让自己重生，难道不就是为了改变命运么？ 　　命运都改变了，她与上辈子事情也没没有关系了，自己跟兆明哥处不处对象，跟上辈子也没有关系了啊！说不定田国华兄妹有其他的机遇。 　　姚明珠忽然就想通了，对于她跟兆明哥之间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顺心而为。 　　姚明珠真诚地道谢，“陈爷爷，谢谢您！” 　　“想通了就好了！咱们啊，不想从前也不想未来，只考虑当下！” 　　陈文逸说这话时，神色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安慰姚明珠还是宽慰自己。陈文逸以前的记忆早就忘了，医生早就说，创伤太大，这辈子估计是难以恢复之前的记忆了。起初也老是纠结自己的从前是什么，是否有家人，自己为什么会决定去当卧底呢？自己的亲人是不是知道。 　　当初想着这些，陈文逸精神状态慢慢变得有些不正常。后来经过一年的心理辅导才转好。所以他一直念叨着这个座右铭。若是他老想着以前，深陷那个未知的过去，如今估计也废了。 　　不过，跟姚明珠相处越久，陈文逸却越有一股子冲动，想着工程完工后，回去再检查检查。他原本平静的内心逐渐升起一股对亲人的强烈渴望。 　　姚明珠听了陈文逸的话，使劲地点头！ 　　很快田兆明叫来了赵良国，张美华。 　　几人讨论起了爆破时的方向，埋藏炸/药的深度以及炸.药的量。通过计算土地层的压力，以及炸药爆发的力量，把爆炸达到的预期效果一一核算出来说明。 　　几人一直弄到了深夜才做完，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日，姚明珠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张美华竟然和赵文国同时向工程队的支书处提交了结婚申请。 　　姚明珠有些诧异，不过，这对于姚明珠来说确也是个惊喜。更加佐证了昨晚的想法，这一辈子跟上辈子果然是不同的，心里也在不再抗拒兆明哥的接近。 　　接下来的几日，田兆明开始白天带着人往山上跑，清理山上不牢固的石头，亦或者对石头山体加固，免得爆炸滚了下来。 　　晚上空余的时间，田兆明就帮姚明珠置办屋子的东西，比如编制了藤椅和桌子，让鸡冠邻村的村民外出带了一个小锅，在陈文逸的院子里搭建了厨房等等。 　　陈文逸对田兆明越来越满意，姚明珠因为那晚想得透彻后，再加上张美华和赵良国的结婚申请已经批了下来，两个结婚基本上是定案的事情了。 　　想着张美华和赵良国要是今年结婚，快的话明年就能报孩子了。 　　孩子？上辈子张美华只生了一对龙凤胎的。 　　忽然，姚明珠察觉了一件事情。 　　她小心算了算时间，国华兄妹应该是明年出生的。 　　明年，明年？上辈子明年的那个时候，姚明珠还没有到三线，而到了三线是年底，那时鸡冠岭这边已经没有张美华和赵文国了。而翻过年后兆明哥才到了这边，后来对她求婚。 　　求婚之前，兆明哥应该是单身的。那怎么会有孩子？ 　　姚明珠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田国华兄妹不是兆明哥的孩子？ 　　想到这里，姚明珠忍不住心跳加速。上辈子到三线时第一次见到张美华是在十多年后。 　　那是姚明珠与兆明哥第一次重逢后，田兆明得知她的情况后跑到家里打了林向国一顿。 　　林向国当时哭得稀里哗啦，很诚恳地承认了错误。可兆明哥一离开，就又折磨起姚明珠来。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而是在床上折腾。 　　那段时间，姚明珠真的想死。 　　后来忍不住真的跳了河，可却被路人救了起来，然后一个记者报道了自己。兆明哥看到后，帮助她离了婚。自此后，兆明哥就经常来看她。兆明哥经常看自己，作为他妻子的张美华自然很快知道了。 　　姚明珠在最落魄的时候，见到了穿得衣光靓丽的张美华。 　　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跟三十岁差不多，画着精致的妆容，跟她站在一处，姚明珠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后面听着她不带脏话，却明里暗里诋毁自己的那些话，羞愤得要死。 　　后来姚明珠悄悄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后，姚明珠又遇上了兆明哥，这一次被他带到了姚家村。看着杂草丛生的姚家。姚明珠漂浮地心似乎有了归宿，痛哭后在姚家村安置了下来。 　　自此三人长达十年的纠葛。最后张美华在一次开车来看她后回去出了车祸，没多久离世了。 　　想着往事，姚明珠之前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姚明珠心跳也加快。 　　因为有这个念头，再加上陈爷爷那晚的开导。姚明珠对兆明哥时不时的亲近也不再抗拒了。俩人虽然没有捅破那一层意思，可其中暧昧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周围人全都看在了眼里。 　　陈文逸乐见其成，心里跟自己孙女处了对象一般。 　　张美华原本以为自己准备结婚的消息放出去后，田兆明会有一丝反应，可到头来却是自己在妄想。也就是说这场自以为的爱情里面，其实就是她一人唱着独角戏。张美华心里依旧妒忌和难过，有时甚至有一种阴暗的心里，要是姚明珠没有出现该多好啊。 　　这样阴暗的心里时不时滋生，还好张美华能克制，心里想着，她得赶紧结婚生子，掐断掉一切的可能。 　　田兆明最近是满面春光。对于阿珠的软化，田兆明看在眼里，心里也激动，看来良国说得对，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靠近，一点点地浸入她的生活，只要她习惯了，最后一表白不就手到擒来么？ 　　想到未来的日子，田兆明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合不拢嘴。上工做事效率也格外的高涨。当一切准备工作筹备妥当后，田兆明就着手爆炸的事情。 　　爆/炸的当日，围观的工人很多，田兆明和赵良国进到洞准备，然后把引线牵引到了洞外。 　　田兆明又进仔细洞检查一遍后出来，然后把所有的工人赶到了河对面的住扎地。 　　等清走了所有人，田兆明拿起插在泥土中的火把，点燃了火线。 　　嗤嗤的燃烧声中，田兆明飞快地逃离洞口，沿着临时搭建的路准备回对岸，只是碰碰的几声爆炸响起后轰隆一声，山体一侧一块巨大的石头滚了下来。 　　那石头正在田兆明的上方，可田兆明背对着，根本看不见。 　　桥的对岸站满的迅速逃离，生怕被波及道。 　　姚明珠没有离开，想吼叫兆明哥，快跑。可话到嗓子眼怎么也叫不出来。 　　还是陈文逸和赵文国吼了出来，“兆明快跑。” 　　田兆明经常做这类似的工作，听到声音就有判断,立刻跑了起来。 　　姚明珠惊恐地看着奔跑的田兆明。满心祈祷着兆明哥没事，心里想着若是菩萨保佑，她以后就再也不压抑自己最真的心思。若是兆明哥出了什么事，那这辈子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奔跑的田兆明刚过了桥，轰咚一声，石头落在了沟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而临时搭建的桥也瞬间坍塌。还好田兆明手快，一扑，整个人挂在了河边源石头泥巴累建的堤坝上，双脚吊在下面。 　　石头堵住了流水，很快集成了一滩，水从石头的两侧开始往外流。 　　赵良国和陈文逸上前扶起了田兆明，几人衣服全湿。 　　姚明珠吓得双脚发软，全身也成了落汤鸡。张美华顶着湿漉漉的衣服跑过去，双眼通红地问，“田兆明，你没，没事吧？” 　　赵良国眼神暗了暗。 　　田兆明站起来回了张美华一句干瘪瘪的“没事。”就朝着姚明珠走去。 　　看着吓得呆住的姚明珠，田兆明有些心疼，一把上前抱住了她，轻轻摸着她的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这是个意外。” 　　姚明珠这时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田国华因为与张美华后面一个字重了。改为田国伟。 第59章 　　“阿珠，没事了，没事。 ”田兆明一直安慰着，时不时亲了亲姚明珠的头发，“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姚明珠在田兆明怀里呜呜哭着，身体因恐惧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抱着田兆明结实的腰身，借此来缓解内心的那种恐惧。 　　姚明珠虽然知道兆明哥的工作很危险，但却是第一次亲身看到。 　　上辈子姚明珠经历的事情多，也自卑，在三线见到兆明哥一直躲着，根本不会去围观爆炸的事情。这一世因为姚明珠想学习建筑方面的知识，爆破作业就是其中的关键。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对于田兆明，这世清清白白的她也不在自卑了。所以兆明哥第一次作业，她肯定要在场了。可没想到场面是这么吓人。 　　爆破前他还带着人员上山检查了很多次。可没想到，竟然还是有这么大的山石滚落下来。 　　想着刚才那情形，巨大的石头直接从兆明哥头顶滚落下来，恐惧和震撼袭击了姚明珠整个人，以至于被兆明哥抱住的那一刹，姚明珠恐惧得哭了起来。她死死的抱住了田兆明结实的腰。不敢想象，要是他跑慢了点，那不是刚好被压在了石头下？ 　　想到那种情形，姚明珠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若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她竟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此时此刻姚明珠才明白，两辈子的牵绊，兆明哥早已渗入了自己的骨血。可自己却因为上辈子的恩情，一直推脱着。 　　姚明珠如今想着，管他什么恩情，管他什么上一辈子啊。这辈子重来，她就要活得舒心，活得肆意，活得敢爱敢恨。既然兆明哥渗入了骨髓，她为什么还要想着剥离？他们早就融合在一起了啊。 　　张美华看着旁若无人地抱着的两人，看着田兆明时不时轻吻着姚明珠头发时那种宠溺又怜惜的眼神。 　　张美华一时有些恍然，好像曾经也看到过，可在哪里看到呢？张美华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直到赵良国抱住了湿漉漉的她时，张美华一下子回想起来，曾经他也像田兆明那样对待自己的。 　　从什么时候起，良国那双宠溺的眼神变得忧郁了？变得无奈了？ 　　对了，是六年前啊，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后。 　　赵良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拍张美华的背安慰。张美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那晚的事情其实不怪良国的，白天他们吵了架，晚上自己生气，就一人去了图书馆，以至于发生了后面的事情。后来俩人虽然和好了，但张美华其实内心深处一直在怪赵良国的。可这人却无怨无悔地陪着她折腾。张美华内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看了眼被田兆明抱在怀里的姚明珠。张美华想，也许跟良国结婚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们赶紧去换衣服。” 陈文逸见周围工人围了过来，瞟了眼姚明珠和张美华身上的衣服，立刻说道。 　　四人闻言放开对方，就看到四周工人充满好奇的眼神。赵良国和张美华还好，俩人已经定下了婚期，准备在今年春节前结婚的，也算是准未婚夫了。 　　但姚明珠和田兆明却不一样。大伙只知道田兆明是爆破的专家，听说在部队研究□□的，但如今跟姚明珠抱在一起，大家就意味深长了。 　　林向国在人群里，看着被水浸湿衣服后的姚明珠，露出了纤细的腰姿，心神一荡，视线忍不住有些炙热起来。 　　田兆明拉着姚明珠走时才发现有人盯着姚明珠看。然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松开姚明珠的手，脱下外套盖在了姚明珠身上。 　　姚明珠原本还有些疑惑，但看到兆明哥把沾满了泥土，还被水浸湿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后瞬间明白过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俩人走了一小段路后，姚明珠敏感地发现了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视线，随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的林向国。 　　林向国被抓个正着，起初还有些心虚。却见姚明珠狠狠地瞪了眼自己，可此时的姚明珠整个人一落汤鸡的形象，毫无杀伤力，林向国倒是不怕了，忍不住朝着她舔了舔舌头。 　　姚明珠被恶心到了，这混/蛋！外表看起来衣冠楚楚，其实内里就是个流氓。姚明珠身子朝田兆明靠了靠。 　　田兆明一下子就发现了姚明珠的异样，视线在人群扫视就发现了林向国猥琐的目光，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凌厉，死死地盯着林向国。 　　林向国有些惧怕田兆明，连忙移开了视线。 　　田兆明姚明珠以及张美华和赵文国离开后，陈文逸让人组织疏通河道，把堵着的石头两侧挖大些，免得这个地方积水成深潭，然后告诉下面的人重新搭建临时的桥梁。 　　安排好后陈文逸才回自己住处换衣服。 　　姚明珠带着田兆明回了住处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根本没有遮挡的，她如何换衣服？连忙转身对着门外的田兆明道，“兆明哥，你先去回住处换衣服吧。” 　　田兆明难得见姚明珠这么紧张自己，心里一时不想分开。可姚明珠堵着门不让他进，他也不能强行入内，眼珠一转就有了注意，把刮伤的手伸了出来，“阿珠，我在外面等你，你赶紧换好衣服跟我下去，我这手还得你来处理下。” 　　姚明珠现在才发现，田兆明手臂上有几道长长的擦伤，还浸着血丝。估计是刚才桥断裂的时候，他扑倒岸边时擦伤的。 　　姚明珠连忙从屋子出来，道，“咱们先去处理。” 　　“先换衣服。”田兆明强硬却又温柔地道，同时双手把姚明珠推进了屋子，关上了门，掩不住嘴角的笑容说，“心疼我就快点。” 　　姚明珠无奈，只好三两下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然后拉着田兆明朝着楼下走。 　　田兆明住在陈爷爷的隔壁，两人下来时刚好碰到陈文逸回来。 　　陈文逸见田兆明还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你怎么还没换？” 　　田兆明还没说话，姚明珠就道，“陈爷爷，你那烈酒还有么？兆明哥手臂受伤了。” 　　“哪里？走去卫生所。”陈文逸有些紧张。工程如今还要靠田兆明推进的，若他出事了，估计又得延迟了。 　　田兆明有些不好意思，“陈爷爷，没事的，小擦伤。”这点小伤对于男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田兆明只是想拿来惹姚明珠心疼的。但如今被陈文逸看到，田兆明有些不好意思。 　　“给我看看。”陈文逸说着拿起了田兆明的手，见只是刮伤，心里松了下来，“还好，擦点药酒就好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田兆明，同时说，“阿珠，你跟我来拿药酒。” 　　陈文逸经常待在工地，对工地有些了解，擦伤是经常的事情。但为了避免感染引起发烧以及后面更严重的问题，他就备下了一些常用的中草药以及一些浓度很高的药酒。 　　姚明珠倒了些，拿了珍贵的棉花球，叮嘱陈文逸早点换衣服，等会她熬点姜汤给他。 　　陈文逸被念叨得心里暖暖的，但也知道田兆明的心思，挥了挥手，“我知道了，赶紧去给兆明清理下伤口。” 　　姚明珠点头后离开了。 　　田兆明刚穿上裤子，上身还没来得及穿上，姚明珠就直接推门进来，然后入眼的就是一片小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胸膛，八块腹肌以及完美的倒三角身材，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姚明珠想到刚才被他抱住，身子顿时有些燥热起来，脸蛋瞬间涨红。 　　看到姚明珠进来，田兆明没有发现姚明珠的异样，伸手招了招手，“过来呀。” 　　姚明珠收起心神，端着药酒走了过去。然后一心做起来事情来。 　　先是给田兆明清洗擦伤。 　　田兆明手上的擦伤，长长的几条，从手腕到手肘处。初看以为就是简单的擦伤，细细看才发现，里面竟然有倒刺。姚明珠一想就明白，肯定河边崖壁上长着的荆棘。可刚刚他不顾疼痛，首先想的是安慰自己。 　　兆明哥从小都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姚明珠想着，心里有些发酸。立刻小心地挑出了倒刺，然后才轻轻地擦上药酒。 　　田兆明看着姚明珠的头顶，乌黑的头发从中间分成了一条清晰的线，两侧朝下被编织成了麻花辫，吊在胸前。因为姚明珠弯着腰的缘故，麻花辫时不时从田兆明大腿划过，而田兆明穿的裤子有些薄，被头发扫过，顿时带起了一阵酥麻。田兆明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姚明珠。 　　鹅蛋脸上神情专注又认真，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心疼。额头的空气刘海因为过长，时不时碰触那双好看的杏眼。田兆明情不自禁地伸手扶到一边。 　　姚明珠诧异地抬头。 　　四目相对，两人都被对方眼里的柔情怔住。 　　田兆明不顾手上的伤，一手环住了姚明珠的腰。 　　姚明珠一个踉跄，坐在了田兆明大腿上。而田兆明情不自禁地亲上了姚明珠的额头。 　　姚明珠立刻怔住，但随即想起田兆明的手，抬头说，“兆明哥，你的手……。” 　　田兆明却似乎魔怔了般，视线落在姚明珠的一张一合的唇上，下一刻，覆了上来。 　　两唇相碰是什么感觉。 　　田兆明觉得姚明珠的唇是天下最软，最滑的，比大年初一早晨吃的汤圆还软/滑。舔一舔，吸一吸，田兆明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手也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姚明珠。 　　这一抱，田兆明又发现了新大陆，姚明珠的身子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像以前一个战友那床高级的羽绒被子，软软的，柔柔的。软得不可思议，软得田兆明不想放手，手轻轻地捏一捏，揉一揉。 　　可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做，田兆明就有些不知道了。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姚明珠，使劲儿地揽在怀里，嘴不断地舔着姚明珠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下一章，阿珠教兆明哥舌吻…… 第60章 　　上辈子姚明珠很讨厌口水相融的感觉，觉得非常的恶心。 　　可兆明哥吻她，姚明珠最初只是被震惊住了。而后却被兆明哥毫无章法的啃咬着弄得身子发软。 　　忽然，姚明珠心里冒出了一股上辈子的遗憾，姚明珠陡然升起了一股冲动，微微张开了嘴唇，伸出了舌头撬开了田兆明的嘴唇 　　田兆明震惊了！ 　　姚明珠看到呆愣的兆明哥，心里上忽然有一种恶趣味，继续深入，在他的嘴里洗劫一空。同时缠着他的共舞起来。 　　比嘴唇还软滑，田兆明一下意会了过来，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同时还学以致用，伸到姚明珠的嘴里，嘴毫无缝隙地堵住了姚明珠的，非常用力地吸允着。 　　姚明珠身子发软。 　　田兆明身上也渐渐发热起来，全身的血液沸腾到一处，似乎叫器田兆明把姚明珠揉进自己身体里。 　　姚明珠察觉到了田兆明身下的变化，脸蛋顿时滚烫起来。 　　嘴上被堵得久了，呼有些困难了。 　　田兆明第一次亲吻，吻得着了迷，但还是分了一丝注意力在了姚明珠身上。一直关注着，察觉到她不舒服，立刻就松开了。 　　姚明珠立刻呼吸了两口气，只是被屁股下的东西顶得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起身，田兆明又覆盖上了姚明珠的嘴唇。 　　姚明珠渐渐也有了感觉，慢慢地回应起了田兆明，手也在田兆明的背上抚摸起来。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会有一些本能，手渐渐地朝着姚明珠衣服里探入。 　　整个屋子都因为两人的热情开始升温，田兆明的手刚好覆盖上姚明珠的小馒头。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 　　陈文逸在外道，“小田，阿珠，好了么？咱们去工地看看，后续事情还得拿个章程出来。” 　　姚明珠田兆明两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沾满情/欲的双眼对视。田兆明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抱住姚明珠，压抑住心里的冲动回应，“陈爷爷，您先去，我们马上就来。” 　　陈文逸却说，“你们赶紧，我在屋里等你们。” 　　姚明珠听到这话，顿时羞红了脸。陈爷爷是不是猜测到了？姚明珠立刻从田兆明的怀里挣扎出来。 　　田兆明看着姚明珠被自己吻得殷红的双唇，还有那双沾染了□□的杏眼，让姚明珠此时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明艳和诱人。田兆明拉住姚明珠的手，说 “今天就不要去上工了。” 　　姚明珠闻言有些疑惑，可看到兆明哥紧盯着自己，那视线着落之处就是自己的嘴唇，顿时明白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微微点点头。 　　田兆明很快地穿好了外面的裤子和衣服，姚明珠跟在后面，俩人一起出了门。 　　姚明珠见陈爷爷并没有在外面，心里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眼陈爷爷敞开的门，连忙朝着楼道跑去。 　　田兆明看着落荒而逃的姚明珠，忍不住摸了摸嘴角。 　　“怎么这么高兴？”陈文逸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走了出来，见田兆明看着楼道口处，满脸春风，低沉问道。 　　田兆明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文逸心里却不高兴了，刚才真不该让阿珠一人去田兆明的家里。俩人关在屋子那么长时间，不知道在干什么，看了眼田兆明，“阿珠呢？” 　　“回屋去了。” 　　陈文逸闻言，脸色更加不好了。 　　俩人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以阿珠这丫头对工地的事情那么上心，如今事后的处理她肯定会跟着过去看的。 　　想到这里，陈文逸瞪了眼田兆明，边走边问，“你跟阿珠是准备处对象么？” 　　田兆明听到陈文逸这问话就知道他也许猜到了一些事情，见他这般维护阿珠，心里非常的高兴，有陈文逸在，田兆明后面回了攀城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于是立刻回复，“嗯。” 　　陈文逸又说，“听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可得爱护明珠。这丫头看着柔弱，却是个死心眼的，认准的事情就会走到底。” 　　田兆明立刻点头保证，“陈爷爷，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把阿珠当一颗明珠般护着。” 　　陈文逸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毕竟是个外人，不是阿珠的亲爷爷。若是亲爷爷，就凭刚才的猜测就可以打田兆明一拳。而不是跟自个儿这样，还得委婉地提点。想着这明显的差别，陈文逸第一次有些遗憾，他若是阿珠的亲爷爷该多好。视线瞟到自己身边的田兆明身上，忍不住问，“阿珠亲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田兆明想了想，“是个英雄。”说这话的时候，田兆明皱着眉头，补充了句，“但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 　　陈文逸来了兴趣，“这怎么说？” 　　“听我父亲说，姚爷爷年轻的时候留洋过。后来回国娶了从小定亲的姚奶奶。也许是受了外面思想的影响，姚爷爷在姚奶奶刚怀上姚叔的那一年就离家，立志救国。只是出去一年就传回了他牺牲的消息。姚奶奶早产生下了姚叔，一人带着孩子在县里生活了十多年，后来政权交替频繁，于是就回了姚家村。阿珠是在解放前一年出生的。” 　　陈文逸听完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沉甸甸的，没有再说话。 　　俩人很快到了出事的地方。 　　石头堵住的地方已经疏通，河流从两边欢快地流淌着。工人也已经在靠着石头的地方重新架起了一座木板桥。 　　田兆明观察了一番山体后让大伙待在岸边，自己从桥上走到了对面的半山腰，然后沿着小路到了洞口。检查一番洞口的安全后才走进去。很快到了埋藏炸药的地方，看着硬质层被打开碎裂层以及深度，田兆明心里才松了一口，还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田兆明观察了一番后就立刻出来，然后带着人进入洞内。 　　陈文逸走进来，借着火把看到原本坚定的硬质层按照预定的轨迹碎裂了。后面只要加固就可以开挖了。立刻组织大伙推进工程的进度。 　　姚明珠在田兆明和陈文逸离开后，就下了楼，在陈爷爷院子里熬了姜茶。 　　只是晚上姚明珠没有见田兆明。问了陈爷爷后才知道，他带着一队人上山勘察这么大块石头下滑的原因了。一行人直到第二日早晨才回来。 　　田兆明回来后，当下就开了会议。 　　这次会议，田兆明指出山体结构凸出的地质说，顶上的部分有一段明显承受震动力较小。而他们爆破区域的受力线却是终点却在这一部分上。 　　以后的爆破力度必须减少。只是这样一来，人力工程就会加大。 　　可为了大家的安全，所有的人同意整个改变。加固了爆炸的一段，大伙轮流挖出了硬质层。 　　后面又经过了几次爆炸，这几次，整个工程队对山体上的一切不稳定的因素进行更加细致的排查和确认，爆破力度也相应减少。爆破的层度没有第一次理想，但却没有出现第一次惊险的场面。 　　整个项目推行得顺利又快速。 　　这期间，姚明珠收到了几次家里的来信，同时也回了信，告诉父母和奶奶在这里认了干爷爷的事情。至于自己跟兆明哥的事，姚明珠一直犹豫没有说。想着今年回家探亲时亲自告诉他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姚明珠与田兆明的感情越来越好。整个工程队都知道姚明珠跟田兆明在处对象了。原本有人酸溜溜的说着嫉妒的话，说什么姚明珠善于心计，刚来攀上了陈文逸，如今又攀上了田兆明。可后来听到陈文逸说二人是青梅竹马后，只能讪讪一笑，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叹人与人的不同。 　　很快，冬天慢慢降临了。 　　田兆明回了几次攀城，但停留的时间都不算多，很快就又回了工程队。因为有田兆明长期在这边，整个山洞的进程很快，已经挖了一半了。而姚明珠的屋子里也开始慢慢地堆积了田兆明给她做的一些东西以及他从外面带进来的。 　　入冬前，队里发了保暖的衣服。姚明珠把衣服拆卸了，全部缝在了田兆明的衣服上。他经常在外跑，姚明珠有些心疼。只是没想到不到一周，兆明哥从攀城回来，竟然给姚明珠弄来一个军大衣。军大衣一裹，顿时成了北极熊似的。 　　“这是哪里来的？” 　　“碰巧遇到的。”田兆明说得很神秘，没有多说。其实是他拿自己的衣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一个女同志换的。 　　姚明珠以为是在黑市淘的，有些担忧田兆明被发现，劝说道，“兆明哥，以后不要这样。我衣服还够穿呢。”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袄子。 　　田兆明看着穿着一身袄子却已经难掩玲珑有致身段的姚明珠，眼神变了变，一把抱在了怀里，亲了起来。 　　姚明珠伸手环住了田兆明的脖子，动情地回应着了起来。 　　自从上次亲吻后，田兆明就有些上了瘾，逮着机会就亲近姚明珠。不过田兆明也真的爱惜姚明珠，除了亲吻和手摸一摸之外，他没有再进一步。即使床就在身后，好几次姚明珠都被亲吻得身子发软，脑袋迷迷糊糊的，田兆明也没有乘人之危。 　　姚明珠从原本的不好意思到慢慢喜欢这样的感觉，被兆明哥有力的手臂抱住，嘴唇上感受着他温柔却又带着急切的亲吻。姚明珠从内心深处喜欢上这种唇齿相依，相濡以沫的感觉。 　　两人亲吻了好久，直到田兆明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才放开了姚明珠，深深呼吸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姚明珠看着兆明哥因克制自己的冲动而变得赤红的双眼，手情不自禁地朝下伸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_^……想开船么~~~~~~~~~ 第61章 　　柔软的小手触碰上，田兆明身子一震，视线火辣地看着姚明珠。 　　姚明珠原本还有些羞涩，可兆明哥疼惜她，她也想疼惜兆明哥，想让他身心都快乐。 　　这样一想，柔软的小手上就动了起来。 　　田兆明没想到姚明珠这么大胆。原本还担心自己吓到了她，可小丫头面带胭脂色，水媚的杏眼时不时看自己一眼，手上的动作温柔又快速。 　　这种遮遮掩掩却又实实在在的挑逗让田兆明把持不住，一把抱起姚明珠，双唇迅速地盖在姚明珠唇上，同时把姚明珠修长的腿环顾在自己的腰身，凶猛却又温柔地抵在了墙上。 　　然后再也禁止不住全身沸腾的血液，在姚明珠身上摩擦了起来，嘴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反而随着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凶猛。 　　十分钟后，兆明哥的第一次就撒在了自己的棉裤内。 　　姚明珠看着他彻底释放后全身舒爽的表情，心里也又是高兴又是甜蜜。 　　田兆明紧紧抱着姚明珠，头埋在细嫩的脖子处，“阿珠，咱们打个申请报告，开年就后成亲吧。” 　　“兆明哥，我想先跟父母和奶奶说说。”姚明珠想想道。自己这辈子能有亲人在身边，姚明珠想先征求他们的同意。当然，若父母不同，姚明珠还是回坚持嫁给兆明哥，只是嫁人之前，她一定会说服他们。而姚明珠也坚信，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奶奶，一定会喜欢她选着兆明哥的。 　　“好。我也申请下，过年陪你回去。”田兆明觉得结婚是先跟姚奶奶商量下才不算失礼，这也是对阿珠的尊重。 　　两人在屋子里呆了半天，亲亲摸摸，有刚才的那次，田兆明很快又来了精神。 　　这一次虽然没有做全套，可姚明珠第一次与田兆明坦诚相对了。田兆明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对姚明珠身上任何地方都很痴迷。 　　姚明珠起初还怜惜着田兆明。可男人对这事情很热衷又没有节制，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姚明珠第三次用五指姑娘后，就有点闹心了，赶紧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 　　田兆明以前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自制力了，可如今面对阿珠这丫头一再崩溃。三次后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真正要了姚明珠，于是在她羞恼下床后，田兆明没有阻拦。但心里却想着，得加快结婚的进度了。否则以后真不敢跟阿珠单独相处了。 　　姚明珠收拾起田兆明脏了的内衣裤以及衣服，端着就朝外面走。 　　只是刚出门，就看到张美华和赵文国从外面回来。俩人昨天请假去了县里拍结婚照去了。 　　张美华看到姚明珠木盆里是田兆明的衣服，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赵工程师，你们照好结婚照了？”姚明珠笑着问。 　　张美华直接走了过去。赵良国在后面有些歉意地点点头。 　　姚明珠心里想着，昨日两人不是还很高高兴兴地去县城，工程队好多人还恭喜着呢。张美华当时一脸羞涩地回应着。怎么回城就这样了？ 　　难道吵架了？ 　　不过这到底不关姚明珠的事情，姚明珠想想也就扔到了脑后。端着衣服到河边清洗，找了一个下口的位置。只是姚明珠刚泡好衣服，还没开始洗，田兆明竟然跟了过来。 　　河边本来就有几个大妈在聊着天，见状大伙就逗弄起了姚明珠。 　　姚明珠被说得面红耳赤的，田兆明倒是大方，说家里已经再商量两人结婚的事情了，等定下来了，他们就在队里打申请。 　　大妈们就笑着说要田兆明请客。 　　田兆明倒是大方地同意了同意了下来。然后跟大妈们唠叨中，洗起了自己的衣服。 　　那姿势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河边的大妈们纷纷羡慕起姚明珠来，说她以后有福了。 　　姚明珠被说得面红而刺，很快地洗完端着回了屋子。 　　天气渐渐转冷，山顶开始下雪了。 　　工程队的进程也慢了下来。因为担心雪崩，后期就没有再进行爆破作业了。全都是人工一点点地挖。 　　田兆明回了一趟攀城，在那边呆了十多天后又回来了。 　　山洞不用开挖后，陈文逸就让人开始建两座山之间的桥，想着趁着如今河水少，立起了石桩和石墩，铁匠开始不分昼夜地开凿石头，一点点地垒建 。 　　春节前十来天，石桥大体基本完成了。而时间也就到了张美华和赵良国结婚的日子。 　　赵良国在整个工程队也是非常受欢迎的。但一个工程队也一起共就五千多人，这么多人参加他的婚宴肯定不行。于是赵良国决定只请了亲近的几人。 　　而为了补偿大家，工程队后勤的食堂公布，为了庆祝赵工结婚的事情，这一日在吃饭的工友，免费送一个狮子头。大伙倒是非常高兴。 　　只是结婚前一日发生一件事情，让整个婚礼蒙上了一层阴影。 　　结婚前一日，姚明珠按照安市的习俗，作为娘家陪伴的人跟张美华住在一起。 　　只是张美华对姚明珠好像有些不怎么友好，两人坐在屋子里，大眼瞪起了小眼。 　　姚明珠很想打破沉闷的气氛，可张美华摆着一张明显拒绝交谈的面孔，姚明珠也失去了说话的心情。 　　眼见时辰还早，姚明珠拿出书在马灯下看了起来。 　　刚打开书，张美华突然问，“你跟田兆明也要结婚了？” 　　姚明珠有些意外张美华的问话，想着之前兆明哥的求婚，微微点点头。等春节回去告诉父母后，估计就要考虑婚期了。 　　“什么时候？”张美华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还没定。” 　　张美华闻言，突然站起来，直接走出了屋子。 　　姚明珠楞了一会儿才立刻穿着衣服，赶紧追了出来。 　　听着咚咚下楼的声音。 　　姚明珠连忙追，只是最后却看到张美华进了兆明哥的屋子。 　　姚明珠顿时怔住了，脚似千斤重，再也挪不开脚步。 　　看着那紧闭的门，仿佛如两个世界般隔开了她。想着兆明哥跟张美华上辈子是夫妻，姚明珠心似针扎般疼了起来。 　　这疼痛在听到一声低沉的“滚”字后，顿时治愈了。脚上的重量也似乎陡然消失了。 　　只是姚明珠没有动。而后看到张美华羞愤地从屋子跑了出来，见到姚明珠后，顿时朝着大门跑。 　　姚明珠依旧看着那扇吱呀吱呀晃动的门。 　　这时，田兆明走了出来，见到呆傻的姚明珠，有些不安地走了过来，“来了怎么不进来。” 　　姚明珠盯着田兆明，“兆明哥，她干了什么？” 　　姚明珠其实内心深处知道张美华是在膈应自己，她也就进去一会儿时间，怎么也不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姚明珠还是控制不住升腾的嫉妒和恐惧。 　　张美华她上辈子已经拥有兆明哥一辈子了，难道这辈子自己还是抢不过么？ 　　田兆明心里有些慌乱，双手放在姚明珠肩上，低头问，“阿珠，你相信兆明哥么？” 　　姚明珠没有说话。 　　田兆明心里顿时没底了，连忙揽住姚明珠肩，“走，到屋里，我跟你解释。” 　　这一次，姚明珠没有抗拒。 　　只是一进屋，田兆明就关了门，一把抱住了姚明珠，“阿珠，你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你的。我也没有碰她。” 　　“她碰了你哪里？”姚明珠却反问。 　　张美华若是没有碰兆明哥，以兆明哥的性情和他们的交情，兆明哥肯定不会说出那么一个愤怒的滚字。 　　田兆明有些尴尬了，可见姚明珠追根到底的态度，还是说了出来，“没有碰哪里，她只是想要亲吻我。阿珠，你放心，我吓得站起来，她就没有得逞的。” 　　姚明珠闻言，伸手揽住了田兆明的脖子，压下他的头，仰头使劲地吻了过去。 　　田兆明顿时松了一口气，揽住姚明珠回吻了起来。 　　今日的阿珠似乎受到了刺激，第一次吻得这么霸道又凶狠，似乎要把自己吞下去一般，田兆明虽然被咬得痛了，可心口却体验到了另外的一番滋味。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逐渐朝着田兆明的床走去时，碰碰的敲门声响起。 　　“兆明，兆明，明珠和美华不见了。”赵良国着急的声音砸外面响起来。 　　姚明珠顿时清醒了过来，嫉妒怒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连忙说，“糟了，她跑出大院了。” 　　田兆明闻言道，“别担心，我跟良国出去找找。” 　　姚明珠点了点头。 　　田兆明打开门走了出去，跟赵良国说了两句后，俩人拿着火把朝院外快步走去。 　　姚明珠在田兆明屋子呆了下来。 　　只是俩人出去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姚明珠就有些坐不住了，脑海里忍不住想着，张美华到底是跑到哪里去？兆明哥是不是找到她了，若是找到了，两人如今在干什么？ 　　姚明珠内心深处对田兆明是很信任的。可张美华那么明晃晃的爱慕写在脸上，姚明珠可不放心。何况两人上辈子两人可是夫妻啊。想到这，姚明珠一时有些魔怔了。拿着马灯就走出了院子。 　　夜里的工程队沉寂安静了下来，没有白日的喧嚣，显得非常宁静。姚明珠没有走太远，只是站在院墙外的路上，看远处黑黝黝的山脉，忍不住想着田兆明和张美华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虽然跟田兆明和张美华同时见面的少，可姚明珠还是发现，俩人的关系好像很生疏。而后来她在姚家村定居下来后，张美华从最初对自己怨恨到后竟然常常来看自己。 　　只是张美华来的时间很奇怪，都是在兆明哥到来后的第二日前来。然后坐在院子里自己搭建的一个葡萄架下发呆一个下午。 　　姚明珠开始还会招待下，后来就懒得理睬张美华了。 　　只是姚明珠没想到她后来会出事。 　　张美华出事后，姚明珠被田素珍指着鼻子骂狐狸精。被田国华冷眼注视着。 　　那个时候，姚明珠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不说，还破坏了兆明哥的家庭。虽然她与兆明哥来往是清清白白的，可张美华是从自己这里离开出事的。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在姚明珠的问题。 　　因为田国华和田素珍的咒骂，姚明珠很长一段时都不想跟兆明哥继续来往了。以至于让兆明哥在队里出了事故，差点两人就阴阳两隔。 　　因为那场事故，兆明哥从队上提前退了下来。姚明珠当时觉得人太脆弱，也就不再顾忌外人的眼光，跟在了兆明哥的身边。但两人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至于后来兆明哥求婚，如今想来，姚明珠觉得当时的自己内心深处是欣喜的。可她想着自己的遭遇，姚明珠又自卑了起来，最后咬牙拒绝了他。 　　重活一世，姚明珠此时想着那些往事，才觉得有些后悔了。她白白浪费了三十年的光阴啊。 　　寒风吹来，姚明珠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姚明珠原以为是田兆明，欣喜地迎了上去。刚走两步就顿住，竟然是林向国。 　　姚明珠连忙朝后退了两步，站在了一边让行。 　　作者有话要说： 　　PS:田国华还是叫田国华哈，前面的bug会修改过来。 　　【小剧场】 　　兆明哥（愤怒）：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蠢作者，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揍趴你！ 　　阿珠（偷笑）：么么哒，兆明哥，我相信你的实力！ 　　兆明哥（心情稍好，握拳）：洞房花烛，一雪前耻！！ 　　作者君（猥琐笑）：哥，你的命运可不是掌握自己手里！ 　　兆明哥（暴起）：谁手里？给我出来！！！ 　　阿珠：哥哥，声音别这么大，温柔点，咱们的福利可在小天使手里！（来，像我这样说……）咳咳，各位温柔可爱美丽冻人的小天使们，船戏好看么？麻烦大伙动动手指收藏下蠢作者，咳咳，应该是我亲妈的专栏呀。里面有很多文文哦，求包养，求包养，兆明哥的自尊可靠大伙了！ 第62章 　　田兆明跟赵良国商量了一下就分开寻找起来。 　　赵良国朝着河边跑。 　　田兆明在驻扎地四周寻找一番没有人后，想了想，朝着工地而去。 　　过了木桥，田兆明就看到了坐在石桩上的张美华。 　　张美华看着远处发呆，心里难过又嫉妒。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张美华回头就看到田兆明，心里一阵狂喜！连忙站起来，“田兆明，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的，是不是？” 　　田兆明皱起了眉头，“张美华，今日你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屋子亲人，如今还说我喜欢你？” 　　张美华哈哈大笑，在寂静的山林下，有些慎人，笑过后，张美华有些愤恨地质问，“田兆明，你是真的木楞还是装傻？我从苏国的梧桐杏林边喜欢你到现在，你竟然不知道？” 　　田兆明闻言脸色有些不好了，“你难道不知道我跟良国是兄弟？你可知道你是良国的未婚妻？” 　　“我不是。”张美华大哭，“在苏国z校，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像一个英雄一样降临救下了我。第二日我就跟良国解除了婚约。” 　　田兆明心里咒骂了一句，盯着痛哭的张美华说，“张美华，你喜欢的并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你想想中的我，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么？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你知道我痛恨什么？” 　　“不，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张美华连连反驳，“你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你喜欢机械，你痛恨背叛。” 　　“不对。”田兆明摇摇头，“我是个嫉恶如仇，但却木楞，也是毫无乐趣的人，我最喜欢的是跟阿珠在一起，痛恨的确实是背叛。任何形式的背叛都痛恨。比如你因为仅仅一面之缘的外人，就背叛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 　　张美华一时有些受不住田兆明说他最喜欢的是阿珠，痛恨的是自己，厌恶地骂道，“姚明珠有什么好的，她又笨又假清……。” 　　听张梅华这样说姚明珠，田兆明心里很高兴了，刚要反驳，赵良国的声音响起来，“姚明珠却活得真实自我。美华，你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样了。” 　　赵良国的心也在滴血，忍不住想，难道做错一件事情就远远不会被原谅么？ 　　“你们好好谈。”田兆明见赵良国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离开。 　　张美华想要阻止，却被赵良国抱在了怀里，见田兆明要踏上木桥，张美华怒吼道，“田兆明，你要是离开，我从这里跳下去。” 　　田兆明被这张美华弄得耐心全无，站定了脚步，看着二人说，“张美华，我不知道哪一点给了你错觉，竟然让你以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威胁我。可惜你想错了，这里也就良国在乎你而已，你若想就跳吧。”说完，田兆明转身就离开。心里却知道赵良国肯定不会让张美华跳河。只是想想也是够郁闷的，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人惦记着。 　　张美华看着田兆明离去的背影，蹲下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良国站在一边，看着水中的月亮，心里一时也迷茫起来，自己跟张美华结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田兆明因为担心姚明珠，连忙朝着家里赶。只是回到家里却发现屋子里没有人。田兆明以为姚明珠在楼上，忍不住跑了上去。 　　可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应答。田兆明忍不住从口袋拿出一个细铁丝，从锁眼里穿进去，三两下就打开了门。 　　可是，阿珠的屋子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田兆明连忙跑了出去，在食堂，办公室以及驻扎地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人，心里顿时心焦起来。想着阿珠是不是也出去找张美华了？ 　　想到惹事的张美华，田兆明真是很恨不得当时没有把她从屋子扔出去。 　　田兆明朝着大门飞奔时，陈文逸看到了他。田兆明只好跟陈文逸解释了起来。 　　陈文逸闻言也紧张起来，立刻派人寻找起来。 　　…… 　　林向国今日下工后去了鸡冠岭村子拿包裹了，家里给他邮寄了厚厚的棉服。 　　拿着包裹，林向国走到驻扎附近发现有人拿着马灯站在院墙外，听到自己脚步后那人迎过来。林向国原本还有些疑惑，可走近一看竟然是姚明珠。 　　林向国的脚步顿住。 　　姚明珠自从跟那个外面来的田兆明交往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惹人注目了，俩人时常腻在田兆明屋子里。 　　林向国好几次都见到姚明珠红肿的嘴唇以及那双勾人杏眼染满了媚色。想着俩人肯定坦诚相待了。 　　想着林向国血液沸腾起来，忍不住想起那日姚明珠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包裹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想着田兆明与她在屋子里干柴烈火，心口顿时火热起来。 　　林向国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姚明珠这么情有独钟。从那日看到她被石头溅起的河水沾湿了衣服后。他就好几次晚上梦到她，俩人梦里翻滚，姚明珠虽然满脸不情愿，可却依旧配合他想要的姿势。 　　想着想，林向国盯着姚明珠的视线变得更加炙热起来。眼见姚明珠拿着马灯站在了一边，孤孤单单一个人……。 　　林向国走过去时，突然恶胆心生，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捂住了姚明珠的嘴巴，然后使劲朝着一侧的空地后的一个山坳拖。 　　姚明珠没有想到，他在营地边上竟然敢对自己出手。 　　林向国的动作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姚明珠更本没有防备。 　　而姚明珠了解林向国，这人骨子里有一股虐待的倾向，上辈子后来的那些日子，仿若置身地狱。想着那些事情，姚明珠心想着她不能让他得手，否则自己危险了。姚明珠于是使劲地挣扎，企图挣开被林向国捂住的嘴，然后大声呼叫。 　　可林向国在动手的刹那就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手紧紧捂住姚明珠的嘴巴，然后另一只手拖拽着姚明珠朝着山坳里使劲儿地拖拽。 　　姚明珠背上磕着了石头，树枝，疼得嘶哑咧嘴。可姚明珠管不了这么多，双手拽住林向国的手使劲地掰。 　　林向国突然停了下来，捂着姚明珠的嘴巴把头压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从包裹里拿出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布，快速地塞进了姚明珠的嘴里。 　　接着把姚明珠放在地上，用膝盖压住脖子，又摸出了一个麻绳，把姚明珠双手绑在了背上。 　　姚明珠想要逃，可刚起身就被林向国抓住。 　　林向国吹灭了马灯，拿起包袱，把姚明珠拖到了山坳。 　　到了山坳，能隐蔽两人后林向国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一边歇气。 　　那股子陡然升起的欲/念来得快也快也去得快，因歇气慢慢消散，心还跳得碰碰作响的林向国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情。看着被绑住的姚明珠，月光下下那双好看的杏眼看着自己，里面有些愤怒，鄙视，仇恨，唯独缺少害怕。 　　此时的林向国却忽然有些害怕了。也没有了刚才那股想把姚明珠压在身下的冲动了。心里忍不住想着，这件事若是被大伙知道了，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完蛋了？ 　　想着这里，林向国忍不住又看向姚明珠。 　　若是，若是强了她，说她勾引自己呢？ 　　可想着大块头的田兆明，林向国害怕的同时还有升起一股报复的心里。若是他占有了姚明珠，田兆明会不会发狂？ 　　想着之前被田兆明打的那几拳，林向国想着如今这事被知道了，他也会受到惩罚。反正如何都逃不了，那还不如痛快地做个逍遥郎。 　　顿时，林向国心头的那一把邪火又被点燃。 　　姚明珠背上火辣辣的疼，那是被林向国拖着走时的擦伤。见林向国一边歇气，一边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可视线却没有焦距，应该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姚明珠连忙靠着山坳壁翻滚一圈，站稳就跑。 　　幸好林向国没有绑住自己的腿。 　　只是下一刻，姚明珠就被扑倒在了地上，同时林向国压在了姚明珠的身上。 　　姚明珠被扑倒，额头直接磕在了地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可姚明珠顾不上这些。此时被林向国压住，一股绝望涌上了心头。 　　“呜呜呜……”姚明珠用鼻音哭了起来。 　　林向国到底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香窃玉的事情，也不是真真的恶人，也许还对姚明珠又那一丝怜惜，见状从姚明珠身上爬了起来，然后把姚明珠翻了身。见她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把她手反绑弄痛了她。想了想，林向国竟然把姚明珠手解开，放在胸前重新帮了起来。 　　姚明珠却趁机套住了林向国的脖子。 　　两人一下子又滚在了地上。 　　这一次换成了林向国拼命挣扎。 　　姚明珠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死死地簕住了林向国的脖子，仍由他双手如何掐拉硬拽都不松手。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在了山坳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林向国就领盒饭了~~~~~~~~~ 　　明天捉虫 第63章 　　林向国到底是男人，力气总比女人大。双手抓住姚明珠的手，身子一旋转，直接面对了姚明珠。 　　此时两人面对面，姚明珠双手揽在了林向国的脖子上，若是一对正常的情侣，那就显得非常有爱了。可对于姚明珠和林向国两人来说，却是冤家路窄。 　　这一次，换成姚明珠想要挣脱开了。可姚明珠的手被绑着，林向国故意仰着头，直接把姚明珠给挂了起来。 　　林向国被刚才一番事故，早已气得双眼发红，此时哪里还管其他的，立刻就朝着姚明珠脸蛋吻了过去。 　　姚明珠察觉了到林向国的心思，头一转。林向国撞到了姚明珠的脑袋上。而姚明珠却无比庆幸，林向国怕自己惊叫，用一块破布堵住了自己的嘴。 　　林向国气恼地摆正姚明珠的脑袋，刚要用嘴碰触她。 　　姚明珠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林向国的头发，然后使劲朝着后面拽。 　　林向国疼得龇牙咧嘴，“姚明珠，你给我放手。” 　　姚明珠并没应声，使劲拽着，手一抬，乘机解锁了环顾林向国脖子姿势，然后死死地抓着了林向国的头发不再松手。 　　林向国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生出了这么多事情。心里发狠，不顾头上的疼痛，伸手拽住姚明珠手，一甩，把姚明珠直接被甩在了地上，手里还拽着林向国一撮头发。 　　林向国顾不得脑袋的疼，直接冲了过去，把姚明珠翻身压在地上，同时抓住她的双手反捆在背上。然后坐在姚明珠腰肢上，双手开始脱她裤子。 　　姚明珠用身体使劲地颠簸，林向国动作有些不顺利，可姚明珠也甩不掉林向国，姚明珠只得腿后踢。 　　下一刻，林向国直接趴在了姚明珠的身上，然后腿压住姚明珠的腿，身子压住姚明珠的身子。 　　这样一来，姚明珠是彻底不能动弹了，林向国心里一喜，立刻开始解姚明珠的腰带。 　　姚明珠此时才有些害怕起来。 　　她自己感觉到腰带被解开了，裤子似乎被拉下了一点，但因为两人的重量压着，反而不好脱。 　　林向国立刻抬起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然后准备刮姚明珠的裤子。 　　姚明珠这时心头才正正升起了一股绝望。 　　心里忍不住想，难道这辈子重生，她也逃不过上一世的命运么？ 　　难道老天让她再活一次就是为了又一次经历万人唾弃的命运？ 　　姚明珠忽然有些不甘心的，她跟兆明哥刚刚处于热恋，经历了两人的甜蜜，再让她放弃，姚明珠宁根死也不远面对与兆明哥从此陌路。 　　想到这里，姚明珠稳定了心神，寻找一击而中的时刻。 　　当姚明珠全神贯注寻找林向国破绽，林向国刚要刮姚明珠裤子时，突然碰的一声巨响，姚明珠身上陡然一轻，而同时一声惨叫在不远处响起。 　　姚明珠看过去，竟然是林向国，趴在了山坳的岩壁上，裤子因为解了腰带，此时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满是补丁的白色里裤。 　　“别看了。”田兆明声音暗沉的声音在姚明珠耳边响起。 　　姚明珠有些呆呆的，此时有些明白张美华当时的情形了。那种绝望后的狂喜，庆幸以及深深的感激冲击了姚明珠的心田。 　　田兆明解开了姚明珠被绑住的手，拿下了堵住她嘴巴的布，然后轻轻地把姚明珠翻身抱了起来。 　　姚明珠的眼泪情不自禁地留了出来。绝望时没哭，与林向国扭打时没哭，可此时被兆明哥那么一包，姚明珠心里所有的情绪似缺口的堤岸，汹涌而澎湃地奔向了田兆明。 　　田兆明按住姚明珠的头，轻声地安慰，“阿珠，没事了，没事了。” 　　听到兆明哥温柔的安慰，姚明珠呜呜地哭了起来。 　　姚明珠此时才知道，自己当时的内心是多么害怕，害怕若是真的让林向国得逞了该怎么办？害怕这辈子俩人最终只是一场泡沫，到头两人依旧难以到头。 　　田兆明见姚明珠这么伤心，心痛如刀割，忍不住有些后悔。林向国三番两次窥视阿珠，田兆明是有感觉的，可他却自大地认为，林向国只有贼心没有贼胆，如今却让阿珠遭遇了这么大的罪。 　　田兆明用外衣抱住姚明珠，然后抱着站了起来，“阿珠别担心，一切都没事了。”话虽然说得温柔，可视线透过姚明珠的背后，阴深深地看向已经爬起来，抓起裤子后就开始发抖的林向国。 　　林向国此时才是真真的害怕起来，看着山坳外站着的人，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姚……明珠……勾引……勾引……我……。”只是大伙鄙夷的眼神让林向国越说越没有底气。 　　田兆明也没有管这人，抱着姚明珠直接先回了驻扎地的大院。 　　陈文逸阴沉着面容，跟郭民说，“把林向国带回大院。” 　　郭民一挥手，一同前来的人立刻上前，抓着林向国就走。 　　抓着裤腰带的林向国此时脑海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这辈子完蛋了……。 　　田兆明抱着姚明珠回到了屋子，心疼地开始检查起姚明珠身上的伤。 　　田兆明发现姚明珠脸上，额头，背上都有深浅不一的擦伤，最严重的的是手腕和手臂，被林向国掐出了一道道伤痕，手腕还脱了臼，肿成馒头样。 　　每发现一处，田兆明脸色就阴沉一分。 　　查看完了所有，田兆明脸色成了黑炭，牙齿紧紧压住才能压抑心中的愤怒。然后亲自在卫生所老医生的指导下给姚明珠上药，包扎，接手腕。 　　整个过程很安静，田兆明上药很专注和心细，深怕弄疼了姚明珠。 　　此时的姚明珠却已经痛到了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看着兆明哥怜惜的表情，姚明珠惶惶不安的心也慢慢地归于平静和祥和。 　　一切处理妥当后，田兆明亲自为姚明珠盖上被子，让她好好休息后，送医生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围着一些人，陈文逸待在中间，见田兆明走了出来，准备追问阿珠身上伤势时，却见田兆明直接掠过自己，朝着门口处被绑住的林向国走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抡起拳头就殴打起来。 　　林向国被捆住了手脚，田兆明这番暴打完全是单面的，只是田兆明打人却很有技巧，一拳打到肚子上，打得骨头都疼。 　　一拳就打得林向国就哭爹喊娘起来。 　　可田兆明却打红了眼，想着在山坳出看到的情形，想着阿珠身上的伤痕，田兆明气不打一处来，又使劲儿暴打了几圈。 　　整个工程队的人镇住了。 　　陈文逸看到姚明珠的状态，也满是心疼，也想殴打林向国一番，但林向国是来参加三线建设的，上面都有档案备份。虽然这事是林向国死有余辜。但这罪可却不能是他们私下了结，林向国更不能被田兆明给揍得半死不活的。否则反而要惹祸上身，有理也会变得无力。 　　见田兆明打了一会儿，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后，就赶紧让人把田兆明拉开。 　　陈文逸担心田兆明不肯罢休，连忙转移话题问，“阿珠怎么样了。” 　　见是陈文逸，田兆明算是收敛了情绪，“脸上身上都有擦伤，手腕有掐痕和脱臼，估计的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陈文逸点点头，轻轻拍了田兆明的手臂，“好了，你去陪阿珠吧。后面的事情我来解决。你放心，结果肯定会满意。” 　　听出了陈文逸话中带话，田兆明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陈文逸招来了后勤的郭民，让他当晚就组织召开了会议。 　　大伙坐在冷风中，郭民拿着话筒说，“同志们，这么晚把大伙叫起来是因为咱们工程队发生了一件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不解事情的同志连忙问道，“郭民同志，到底什么事情？要连夜开会？” 　　郭民立刻回应，“咱们队里计算员林向国同志竟然在驻扎地附近对女同志攻击。幸好咱们及时赶到，女同志除了受了点皮外伤，并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我们工程队里绝不能姑息。” 　　工程队也有女同志，闻言炸开了锅。 　　“林向国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斯文败类。” 　　“这种人该做一辈子的牢房。” 　　“对，咱们工程队不能留下这种害群之马。” 　　“郭民同志，林向国应该站在高台上接受同志的批判，以此来震慑一些蠢蠢欲动的人。”人群里忽然有人提议道。 　　“对，对，咱们得亲眼看看这蛀虫的模样。” 　　郭民想了想，觉得把林向国带到台上有一定的警示作用，于是让人把鼻青脸肿的林向国押到了高台上。只是没想到却引起了民愤，好多人拿起地上石头开始砸林向国。 　　郭民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竟然人是在太多了，担心出事，立刻让人阻止。“同志们，对于林向国，大家放心，国家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蛀虫，我们回如实像上级汇报，到时一定给予惩罚。”然后重申了工程队的各项纪律和惩罚。然后还宣布，要从工友中选出五十人的民兵队，以后每日夜晚开始巡查，以此来保证整个工程队的安全。 　　工程队的女同胞一直赞成这一决定，他们想着，万一是自己遭遇了怎么办？所以第一个做出这样的事情人，他们必须严惩，做到杀鸡儆猴。 　　这些事情，姚明珠不知道，林向国的结局也没有打听。 　　只是很多年后，姚明珠的孙子被一个女孩伤得只剩下半条命时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更知道那是一场蓄意已久的报复，竟然牵扯出了三代人的事情。只是如今的姚明珠却不知道。 　　她在兆明哥的怀里，很快地安睡了过去。 　　田兆明揽着姚明珠，心里平静下来，想着所有的事情。 　　驻扎大院外的那条小路，田兆明起初是寻找一番的，可没有细看。当时的田兆明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上来。 　　后来再次回来才查看才发现地上有拖拉的痕迹。田兆明以前在苏国有过侦查的训练，于是很快地确认了方向，找到了地方。 　　如今想来，田兆明真的庆幸林向国是临时起而不是蓄意谋划，否则不会在小路上就露出那么多破绽。若是在晚一步，后果不敢想象。 　　田兆明脑海中忍不住浮现阿珠身上的伤痕以及在山坳看到阿珠狼狈的模样，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真想一刀宰了那畜生。只是想归想，田兆明却知道，他不能冲动的。如今是法制的社会，他得遵循规则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再说，田兆明相信，陈爷爷肯定也不会让林向国好过的。 　　这一晚，田兆明没有睡着，只是紧紧地抱着姚明珠，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到了天亮。 　　同样没有睡觉的还有张美华和赵良国。 　　两人回来后才知道姚明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良国还想关心一番姚明珠的事情，却看到田兆明的屋子紧闭着，后来陈文逸告知他，田兆明已经睡下后，赵良国才回了自己住处。 　　张美华盯着那扇门很久很久后进了赵良国的屋子，很平静地说，“良国，我们明天正常结婚吧。” 　　赵良国却没有期待的情绪了，坐在床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按你的意思。” 　　张美华过去抱住了赵良国，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良国，你要了我吧。”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就好了。 　　张良国突然心生怒气，翻身把张美华压在身下，“你确定？” 　　张美华点点头。 　　赵良国哈哈一笑，在深黑的夜里却又有一股凄凉的味道，然后咬牙切齿地道，“好，我成全你。”话落的瞬间，一把撕开了张美华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白天捉虫哈 第64章 　　原本以为闹了晚上那一出，张美华和赵良国婚事取消，姚明珠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正常进行了下去。 　　只是兆明哥却以照顾自己为由缺席了。 　　姚明珠因为昨晚张美华的膈应，有些不喜她，听到兆明哥不去参加婚礼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可转眼一想，兆明哥跟赵工程师从苏国相识到现在，交情应该不错的，不去参加婚礼可行么？姚明珠于是问道，“你跟赵工程师是朋友，不去可以么？” 　　田兆明想着昨日那出事儿，眉梢动了动，“去了才尴尬呢。” 　　姚明珠疑惑，“怎么了？”昨晚他出去找张美华的事情，姚明珠后来因为自己出事了，没有来得及询问呢。 　　“那些破事你就别想了。”田兆明立刻说。 　　姚明珠知道，兆明哥说的是张美华闯他房间的事情，姚明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田兆明以为姚明珠误会了说，“阿珠，我只喜欢你的。” 　　兆明哥的感情一直是这么直白，姚明珠听得脸蛋发烫，不敢与他那双炙热真诚的眸子对视，微微点点头。 　　田兆明却拉住姚明珠的手，接着道，“阿珠，我是个无趣的人。也不懂什么浪漫，更是是个傻瓜，连自己心思都还是被人给点醒的。，不过你放心，我的心很小，以前只装着你，以后也只装你。就像以前不懂喜欢时，我常牵挂着你，如今懂了，我更牵挂你。阿珠，前面你二十年的日子我有幸能参与，未来的八十年我也想跟你在一起。等到咱们老了时，我能自豪地告诉咱们的孙子曾孙，我陪伴了你一生。” 　　姚明珠原本还听得不好意思，可听着听着，内心深处软成了一片，视线忍不住被真挚的田兆明吸引，听到最后，姚明珠已经泪流满面。 　　田兆明轻轻地位姚明珠擦了眼里，“我说这些话不是让你哭的。” 　　姚明珠点点头，“可我就是情不自禁。你还说自己无趣，情话却张口就来。” 　　“阿珠，这是哥的真细心话。” 　　“嗯嗯。” 　　俩人歪腻了半天。满室荡漾着甜蜜的味道。而室外赵良国的屋子，新婚的夫妇却没有明显的喜悦，俩人表情淡淡的，看得陈文逸皱了皱眉眉头，心里忍不住想着，这俩人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来不及深思，就被请到到上座当了证婚人。 　　张美华和赵良国先是在主席的画像前宣誓成为阶级的革命同胞，然后才向党，向人民，最后俩夫妻互相宣誓，最后礼成。张美华被重新找的娘家人搀扶着带回了卧室。 　　而赵良国则开始招待留下的人。 　　不过因为前一晚上的事情，整个婚礼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赵良国的情绪明显没有前段时间高涨。 　　姚明珠在春节前的一段时间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二人。因为婚礼后的第二日，张美华就和赵良国启程回安市，他们要回安市还要办一场婚礼。 　　姚明珠却因这场事故改变了回家的计划，只是写了信让兆明哥帮忙寄了出去。同时告诉了家里她跟田兆明的事情。 　　姚家整个年过得不好，阿珠说回来过年，姚奶奶和姚耀荣孙云芳老早就开始筹备年货。可却一直没有盼回来阿珠。几人正担心是否出事时，镇里传来他们家有电报。 　　这个时代，电报是按照字数收费的，若是没有着急的事情，很少有人会拍电报。 　　姚奶奶，孙云芳和姚耀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没有回来的姚明珠。 　　只是没想到，姚耀荣拿回电报打开，才发现是田兆明发来的，写了几个字：珠队里有事情，暂时不归，兆明留。 　　孙云芳有些不解，“怎么是兆明发的电报啊，这是怎么回事？” 　　姚奶奶想想说，“估计兆明跟阿珠遇到了。这下咱们放心了，有兆明在，阿珠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姚耀荣却有些忧心忡忡，“之前说回的，怎么又突然说不会？还让田兆明来发电报，妈，云芳，你们说是不是阿珠出事了？” 　　孙云芳不乐意，“呸呸呸，乌鸦嘴，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 　　姚奶奶也点点头。 　　不过三人过年的心情还是受了影响，时不时想着电报的事情，孙云芳虽然不想承认姚耀荣那话，可却担忧不已。若不是想着田兆明在，她就会让姚耀荣开了证明跑出去看看了。 　　而在这样的情绪下，姚家过了十来天，收到了一封姚明珠的信。 　　信里说了不回家的原因。 　　只不过姚明珠没有说实际的原因，只是说山里大雪封了路，不方便外出。而后，姚明珠把自己跟兆明哥处对象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和姚奶奶。 　　姚奶奶倒是很高兴的，连连说了三个好字，还说她老早就想田兆明做孙女婿了，跨姚明珠好样的。 　　孙云芳却有些担心田家秦小梅和田梗生的态度了，只是看着姚奶奶心情好没有提。 　　姚耀荣有些郁闷了，想着两个孩子孤男寡女的，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啊。连忙跑进书房，写了起来。只是写着写着感觉这些话不该自己做父亲的来说，连忙又把孙云芳拉了进来，然后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她。 　　孙云芳哭笑不得，“兆明那孩子多自律啊，肯定不会先占阿珠的便宜。” 　　姚耀荣却坚持，“你不懂男人的心思。” 　　姚耀荣这话倒是说得对，还是男人了解男人。田兆明与姚明珠除了最后那薄薄的一层没有戳破外，姚明珠全身上下早已被田兆明探寻无数遍。 　　孙云芳无奈，只好按照丈夫的意思，换成自己的话，写了起来。 　　鸡冠岭工程队这边，姚明珠被田兆明当做特级病人般照顾了起来。眼看没有几天过年了，一个大男人也开始筹备起了年货。 　　田兆明因为姚明珠出了事情，没有回攀城，一直在这边照顾着她。而工程队这边也留下的人很多，也有来探亲的。陈文逸想着给劳动一年的大伙来点节日的喜悦，于是组织大伙一起过年。 　　除夕夜当晚，大伙儿在大院的地坝中间烧起了大伙，一同过起了春节。 　　大伙玩成了一片。 　　不知道是谁提了唱歌，竟然真的有人唱起了歌来。 　　“一年一度秋风劲，一场欢喜一场泪。吾在西南建三线，牛郎织女盼七七。” 　　“出门三日心难回，贵筑车站送亲人。我为祖国建三线，牛郎织女几回聚。” 　　有人觉得这歌太伤感了，立刻把人哄了下去，同时唱起了一首激昂的歌。 　　“石头就是□□包，越扛越是劲头高。建设三线抢时间，战火燃烧帝修嚎。” 　　姚明珠靠着田兆明坐着，看着劳累一年的工友欢乐的身影，心里也高兴起来。 　　就这样，在大伙的歌声中，姚明珠渡过了热热闹闹的除夕夜。 　　大年初一姚明珠和田兆明是跟陈文逸一起过的。田兆明倒是办得有滋有味。 　　陈文逸见状，心里对田兆明是越来越满意。也替姚明珠感到高兴。 　　往年陈文逸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年多了两个人，似乎也多了些滋味。 　　过年后没多久是姚明珠的生日，田兆明这一次为了这一次还特意去了一趟县城，托人在百货店给姚明珠买了一瓶百雀羚的润肤霜以及一套军绿色的军装。 　　陈文逸则送姚明珠一本建筑绘画书。 　　姚明珠拿着建筑绘本和百雀羚，心似夏日的骄阳般炙热。心里温暖又快活。 　　这一辈子真好啊……！！有自己爱的人，他们还活着，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好好的。 　　…… 　　正月尾上，姚明珠收到家里的信了，看着母亲的叮嘱，说什么要保护自己，不能让兆明哥沾了身子等等，否则就会怀孕之类哄骗小孩的话。 　　姚明珠还忍不住扶额，母亲这是把她当小孩了？可到后面，竟然又一行小字，说她自己代笔，话里的所有意思是父亲姚耀荣的。 　　姚明珠爆红了脸蛋，父亲这担忧来得晚了些，她跟兆明哥早就“赤诚”相待了。 　　不过，姚明珠还是回了信，谨遵父母的意思，结婚前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信寄出去后，回家探亲的工友陆续回来了。 　　赵良国和张美华也回来了。 　　那晚张美华当着姚明珠的面进了兆明哥的屋子，俩人算是正式闹翻了。再次见面，姚明珠没有跟张美华再说过话。而赵良国和田兆明之间，姚明珠没有管。只是姚明珠悄悄观察了一番，发现两人好像没有以前亲近了。 　　鸡冠岭村开始忙起来时，工程队也准备开工了。 　　开工前，为了慰问广大三线建设的工友。县里的红旗影院组织工作人员下乡放电影。 　　看电影对于三线工作的这些工人来说，还是个稀罕的事儿，大家为这一消息雀跃不已。 　　播放电影的当晚，男女老少都搬着凳子前来挂着挂起的地方等候着。 　　夜幕降临时，红旗电影院的工作人才到达，然后在热情的工友帮助下拉起了白幕布，架起了播放器。 第65章 　　电影是59年出的一部《深山探宝》。 　　讲的是广大地质工作者，到处在寻找着矿产资源。在海省，在大西北的戈壁滩，在西南，在新疆，在内蒙古草原。 　　地质工作者都在辛勤地找矿。 　　东北地质学院、京都地质学院正大量培养地质人才。这些地质学院的学生，坚持身体锻炼，努力学习地质知识，当祖国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坚定地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把青春献给祖国。 　　在湖省411地质勘探队正在勘查尖林山是否有铁矿。 　　队员们时常战斗在陡峭的石壁上，共青团员周维屏每天要到五层楼房深的井下去检查。18号钻机要完成钻深500米的任务，共产党员赫崇傑改进钻井机的操作办法，加快了钻井的速度，尖林山的钻机一直日夜不停地转动。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劳动，他们终于找到了铁矿。411地质勘探队完成为钢铁厂建设奠基的任务。 　　而京都地质学院毕业的学生组成了628地质普查队，奔向大西北的祁连山。 　　祁连县各族人民，热烈欢迎628地质普查队。628地质普查队在海拔4000米的高山上，克服重重困难进行着工作。在4560米的高山上，他们发现了橄榄岩，就是含有铬、镍和白金的矿石。在许多地方，他们大面积地发现了这种岩石。化验证实，他们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年轻的地质工作者在风雨中成长，祖国的建设事业在飞速前进。 　　看完了整个电影，场面一时寂静。 　　宣传委员上台，“同志们，咱们国家千千万万的同胞为祖国繁荣一直在做着贡献。我们也是其中的一员。这条公路修成了，将是咱们人生最美好的见证。” 　　“对，对，只要大众一心，一切困难咱们都不怕。” 　　“不怕。” 　　大伙立刻响应了起来。 　　有人甚至唱起了激励斗志的歌。 　　“石头就是□□包，越扛越是劲头高。建设三线抢时间，战火燃烧帝修嚎。 　　“说难并不难，再难我能攀。立下凌云志，踏破万重山。踩嶂心难畅，宏图在胸间。峰巅虽险削，志在只等闲。” 　　…… 　　鸡冠岭工程队就在大伙激昂的歌声中拉开了序幕。而田兆明却得离开了。 　　攀城那边已经发了电报，那边很多事情正等着他。 　　姚明珠虽然不舍，可田兆明的待在鸡冠岭这边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他必须赶紧回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两人真是情浓时，田兆明也不舍姚明珠。 　　何况整个冬天，姚明珠被他养得白里透红，在整个鸡冠岭工程这个狼多肉少的地方可是最耀眼的。幸好之前自己狂揍林向国的事情镇住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而再加上陈文逸的地位，真要不是脑残的人，应该都不会有人再招惹阿珠的。 　　想着这些，田兆明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些。 　　晚上俩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后，田兆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外面的夜色，想着这一去估计大半年才能相见了，田兆明顿时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悄悄地关上门，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 　　姚明珠想着明日兆明哥就要离开了，满腔的不舍让她翻来覆去。正想着以后没有兆明哥的日子该怎么打发时，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姚明珠心里打鼓，连忙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 　　“阿珠，是我。”田兆明听到姚明珠的脚步声，轻轻地叫了声。 　　姚明珠立刻打开了门。 　　田兆明一进来就抱住了姚明珠，同时一手在背后关了房门，然后抱着姚明珠到了床上。俩人急切地亲吻着对方，寄以希望来未来分开的日子靠着这浓烈的记忆来想念。 　　只是两个年轻的男女坦诚相对的次数多了，总会擦枪走火。田兆明在姚明珠再次邀请时，受不了一时的诱惑，着迷般低碰触了最后的禁忌。 　　可下一刻，姚明珠双手慌张地撑住了田兆明准备压下的动作。 　　田兆明被一挡，脑子清醒了一些，立刻翻身，打开窗户清醒。 　　二月初的夜晚还有些凉意，姚明珠连忙让田兆明关了窗户。 　　田兆明担心冷着了姚明珠，立刻关上。 　　“兆明哥，你把那个箱子拿过来下。”箱子是姚明珠父亲姚耀荣编制的。 　　田兆明疑惑地拿过来，接着看到姚明珠打开，拿出一个类似内裤的东西。只见姚明珠放了一些草纸在两层布的中间，然后穿在了身上。 　　田兆明这次知道阿珠阻止自己的原因，竟然是来了月事。若不是阿珠来了月事，今晚自己肯定会要了她。可若自己走后她怀孕了怎么办？想到这种情况，田兆明恨不得抽打自己一顿。 　　姚明珠弄好了月事带后，穿上了衣服。然后点燃了马灯，换了床单后两人才躺在了床上。 　　此时两人也没有继续的心情了。姚明珠本想用五指姑娘帮助兆明哥的，但被田兆明拒绝了。 　　田兆明抱着在怀里，亲吻了额头，“你身子不舒服，咱们睡觉吧。” 　　姚明珠心里也有些歉意，是自己起的意，却让兆明哥起了心思又硬生生折断，这不是折腾人吗。姚明珠想想，轻声道，“兆明哥，下次见面给你。” 　　“傻丫头。”田兆明轻弹了姚明珠的额头，“这事等结婚后再说。”顿了顿，“这次我回去攀城就着手办结婚证明的事情。等到事情忙完后，咱们回去扯结婚证。” 　　“我跟父母说了。”姚明珠道，可突然想起自己上三线报名的事情，忍不住道，“不跟梗生伯和伯娘说么？” 　　“去年我已经写信回去告诉他们了。” 　　“那他们回了么？”姚明珠问。 　　田兆明心里一顿，伸手抱紧了姚明珠，“回了。父亲说依我们的意思，不干涉。” 　　田兆明的父亲是这样说的，只是那封信里还夹杂了一母亲的封信，信让小五代笔写的，虽然满篇一半的错别字，但也能猜测到其中的意思，就是同意。不过，田兆明心中自有一把秤，怎么做事自己很清楚。告诉母亲也只是尊重而已。阿珠是他选定一辈子的伴侣，未来无论如何，他都会为她扛起一片天地的。 　　姚明珠也没有刨根问底，再问下去也是自寻烦恼。这辈子既然认定了兆明哥，谁来组织都没有用。何况他们即使不同意也阻止不了的。毕竟兆明哥和她的粮油证关系都在队里，结婚也只是在队里开个证明，回家报备一下就好了。 　　因此，姚明珠也没什么压力，贴着田兆明的胸口，抱着他结实的腰，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姚明珠发现田兆明已经不在床上了，连忙穿衣，来不及梳洗就跑下了楼，推开了田兆明的屋子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 　　陈文逸出现在门口，看着姚明珠呆呆的目光连忙道，“他天不亮就走了，让你不要送。对了，要不你搬到小田屋子住，就在隔壁，也有个照应。”三楼的张美华搬到了赵良国的住处，如今就剩下姚明珠，陈文逸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姚明珠心里满满的失落，听着陈爷爷的话后，想想点了点头。 　　当日，陈文逸就让人把姚明珠的东西搬了下来。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工程队开始分成日夜两队开始抢工了。而这时，张美华突然在队里报备怀孕两个月的消息。 　　消息一出后，张美华被后勤负责人调到了食堂。 　　姚明珠算算时间，刚好是在六月生，心里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想到之前的怀疑，如今姚明珠更加肯定。 　　上辈子田国伟兄妹应该不是兆明哥的孩子。因为他们就是今年六月出生的，若张美华正的生了一对龙凤胎，姚明珠就干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确认了。 　　接下来的日子，姚明珠一边忙碌，一边期待着。 　　只是第二日晚上，被陈爷爷叫道他屋子后，姚明珠日子就过得充实起来。 　　因为搬到了陈爷爷的隔壁，陈爷爷也看到了姚明珠确实想学建筑方面的知识，于是手把手开始教姚明珠。把建筑绘图，工程结构，数学计算等相关的书本做了规划，然后每日给姚明珠上课。 　　这样统筹的学习，姚明珠进步很大，日子也过得非常充实。充实得竟然只剩下睡觉前的几分钟来思念兆明哥。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半年，姚明珠与田兆明之间通过纸片传达着俩人的感情。次数多得连鸡冠岭送信的人都开始调侃姚明珠了。有时间竟然两封一起送了过来。 　　姚明珠却然有些抱歉麻烦了邮递员，可心里却比吃蜂蜜还甜滋滋的。 　　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兆明哥告诉她，下个月就能过来了，姚明珠高兴得走路都带起了风。陈文逸见小俩口好好的，心里也很高兴。何况阿珠跟小田之间交往，却并没有落下课程。进步更是越来越明显。绘画的技巧通过半年的训练，也慢慢上了轨道。 　　六月里，田兆明风尘仆仆到来的当天，张美华再工程队的卫生所里产下了一对龙凤胎。被赵良国取名为赵国华和赵素珍。 　　想着这个名字，国华，这不是取自张美华和赵良国一人一个字么？ 　　姚明珠顿时激动来。兆明哥上辈子虽然跟张美华是夫妻，可高兴的同时，对田兆明又带着深深的怜惜。上辈子他竟然帮人养了一辈子的孩子。 　　晚上两人在一起时，姚明珠异常的温柔和热情，让田兆明以为是阿珠想他了，心里非常高兴，用更热情的态度来回应。 　　俩人缠到了深夜。姚明珠本想两人也即将准备结婚的事情，不用守着最后一层。可田兆明却坚持到新婚之夜，于是淋了两次冷水，用了姚明珠两次五指妹妹。 　　姚明珠第二日在上工的歌声中醒来时，兆明哥依旧离开了，然后赶紧穿衣洗漱后上工。 　　上工后，姚明珠才发现，如今这边山洞快挖出了。田兆明带着一队人在勘察对面山壁的情况。山体的入口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必须直接用□□打开。田兆明，赵良国陈文逸几人正计算着最准确的位置，以此来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捉虫 第66章 　　几人准备了三日才定下了具体的方案。而同一时间，如今正开挖的隧道挖通了。 　　整个工程队沸腾了起来，想要从山洞穿过去看一看。 　　陈文逸担心内部安全问题禁止了大家前往，然后自己带着十来个人走了进去。姚明珠见状跟在了田兆明和陈文逸身边。 　　几人从洞口走进隧道，地面是并不平坦，俩侧的墙体和顶上固定得非常到位，后期打磨下就可以了。 　　因隧道比较长，隧道内每隔一段距离插着一个火把。时不时有工人用独轮车运送着泥巴在洞内走动。陈文逸一一跟大伙打着招呼。 　　一行人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达了出口。 　　姚明珠一眼就看到了右侧不远处的公路，连接着到县里和川城的国道。那是去年刚到这边时最后的一段公路。他们一行人就是从那个地方下了车，然后爬了一座山到达鸡冠岭村。 　　原本要走大半天时间的路程，想不到打通后竟然仅仅用了二十多分钟。 　　十多人站在陈文逸身边，看着不远处通往县城，市里的国道，脸上都带着兴奋。 　　其实，这里面最高兴的是后勤负责人郭民，以后每月进出山搬运东西就方便了，再也不用翻山越岭了。想到这，郭民连忙走到陈文逸身边，激动地道，“陈工，咱们得赶紧把这路躺平，后面我们后勤也方便些。” 　　陈文逸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欣慰，站在洞口立刻就吩咐相关的负责人，对洞口进行加固。以及安排统计人员每日对隧道的内部两侧和拱形的区域进行观察和记录数据，，一个月以后没有下沉和变形，才能让人进出。 　　负责的人立刻点头，然后吩咐了下去。 　　县里知道了这事后特意派人过来查看了，然后人民日报也想来采访陈爷爷。只是陈爷爷为人不想出这风头。他一生，唯一一次上人民日报，还是主席吩咐后不得不上的。 　　如今这工程也就是个普通的开挖隧道，没什么可讲的。于是陈文逸推脱掉，让赵良国出面找到了记者。 　　人民日报记者无奈，只好采访了赵良国，把鸡冠岭工程介绍了出去。 　　有了一侧山体的开挖的成功，另外一侧山体很快就动工。 　　田兆明带人用□□足足炸开了六米的距离，打开了洞口。这么后的整块岩石，难怪这么硬了。 　　不过，这么大的山体岩石对整个工程来说是好事。石头的整体承受力较强，入口处完全不需要钢铁固定了，这样一来，省下来很大一部分材料和费用。郭民顿时笑开了花。 　　赵良国上了人民日报，各地开始纷纷报道这位优秀的工程师，张美华在工程队一时风头强胜了起来。等到张美华出了月子，好多人都上门为两个孩子办满月酒。 　　姚明珠没有去，因为田兆明的工作基本上告一段落了。二人跟队里请了假，姚明珠开了结婚证明了，俩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陈文逸有些遗憾，若他不是总负责人，就想跟姚明珠一起回姚家村参加婚礼。可他身负整个工程的重任，走不开。只好把姚明珠田兆明从挖通的隧道送走。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陈文逸叹了一口气，心里升起了一股落寞的情绪。 　　姚明珠和田兆明花了大半个月才从西南回到了安市，俩人找个照相馆照了结婚照。 　　这一天，姚明珠穿着一件格子连衣裙，梳着两个麻花辫，留着刚到眉梢的空气刘海，坐在穿着军装的田兆明身边。两人头微微靠着，眼里带着浓浓的幸福。 　　摄影师被俩人之间粉丝的泡泡羞得钻进摄影布里，咔嚓一声后留下了一张黑白的照片。 　　而后，姚明珠玩心起，拉着田兆明拍起了各种各样动作的照片。起初田兆明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姚明珠高兴，田兆明陪着玩了起来。 　　还好摄影师是田兆明一个战友的弟弟，若是别人，早就把姚明珠田兆明当做破坏社会风气给抓了起来。 　　第二日照片洗出来。照片的画面很生动。 　　第一张是俩人对视着，额头靠着额头，鼻子贴着鼻子，两人的眼里充满了爱意，甜滋滋的气息从照片中透露了出来。而且这张把姚明珠的侧脸拍得超美。 　　第二张是田兆明穿着一身军装，姚明珠穿着旗袍，勾勒出优美的身形，只是这张里姚明珠却轻佻地勾起了田兆明的下颚，身子微微弯曲，做一个调戏的痞子样。 　　拍这张的时候，田兆明觉得有损形象，不愿配合。可看到姚明珠那轻佻的模样却被勾出了邪乎，对视的刹那眼神陡然变得深邃。整个画面一种男女之间的张力扑面而来，似乎下一刻男人就要一跃而起，压制住轻佻的女人。 　　后面还有姚明珠亲田兆明脸蛋，捏田兆明耳朵故作泼妇状态，以及田兆明可怜兮兮蹲墙角的照片。 　　田兆明既觉得好看又觉得有损形象。可看着阿珠调皮的模样，田兆明又满满的稀罕。左思右想后田兆明决定，这些照片要自己保管。免得泄露后有损自己的形象。 　　可姚明珠也喜欢，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征求到的福利。 　　俩人最后决定再洗一套照片出来，同时买回了底片。然后姚明珠用布做了一个小袋子，挂在脖子上，贴身保管这些非常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几十年后，姚明珠的孙女把照片放在了网上，引来了大批人的围观，纷纷嚷着，奶奶爷爷好新潮，好会玩。 　　而田兆明姚明珠因为这一照相一事，在市里待了四日才办完。然后，姚明珠和田兆明直接回了姚家村。 　　姚奶奶抱着姚明珠哭了好久，直说瘦了，瘦了。 　　孙云芳和姚耀荣的眼睛也微微泛红。 　　田兆明见几人叙旧，没有打扰，悄悄离开回了家。 　　此时，正是中午十分，太阳高高挂起，村里的人基本没用上工。 　　秦小梅正在院子跟抽烟的田梗生摆着家常。 　　秦小梅说得就是田兆明与姚明珠要结婚的事情。 　　田梗生被念叨得烦了忍不住道，“老二结婚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那么远都能相遇，是他俩的缘分。” 　　秦小梅却有些咽不下气，总觉得是给姚家养了儿子。可老头子不听她的，秦小梅一人也是无济于事。 　　田梗生其实是把事情看得明白了，所以才没有折腾，忍不住道，“儿子的证明和关系都在部队，结婚这事更本不用过村委这一关的。他们要结婚，谁都拦不住。” 　　秦小梅有些泄气，“那若是姚家不同意呢？” 　　田梗生磕了磕烟杆，“你觉得可能么？老二为人正直又长情，长得也仪表堂堂，工作也不错，从小还对阿珠好。你说姚家会不同意？” 　　“爸妈。”田兆明大步跨了进去。 　　秦小梅如川剧变脸，一下子堆满了笑容，“老二，你怎么回来了。” 　　“我之前写过信的说要回来的。”田兆明说。 　　“那估计是晚了，你爸明天去镇上邮局查查什么情况。”秦小梅道，“还没吃吧，妈却给你弄吃的。” 　　田兆明点点头。 　　等到秦小梅进了厨房，田梗生才道，“回来办结婚证？” 　　田兆明意会过来，信是父亲收到了，没有告诉母亲，于是点点头。 　　田梗生道，“那抽个时间还是在村里办一办酒席吧，对阿珠也好。” 　　田兆明想着农村对于结婚证不是很看重，反而对着酒席却是非常重视的。想想也就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田梗生，“这些钱拿来办。” 　　“怎么，就因为你妈偷偷写了阿珠的名字，你就不认老子老母了。办婚礼也要自己掏钱？”田梗生有些生气地盯着田兆明。 　　“什么婚礼？”秦小梅听到了一句问。 　　只是父子俩没有回答她，田兆明无奈地道，“爸，你想多了。妈把阿珠弄到三线，我感激呢。” 　　虽然最初知道后生气，可若不是阿珠在鸡冠岭，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了她。不过，对于母亲的态度，田兆明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以后他肯定是不会回老家住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婆媳问题。再说即使回来，姚家还能住呢，母亲也不可能给阿珠气受。 　　“这钱呢，是给阿珠的聘礼，里面有两张自行车工业券，你们买两辆，一辆自己留着骑，另外一辆送到姚家做聘礼。对了，聘礼再加上一块手表。我在市里买好的。至于其他的还得爸妈你们操持了。” 　　见是聘礼，田梗生这才怒气消了。他还以为老二这是跟家里离心了。还好，还好，老二为人比较方正，虽然也算是固执，可该有的孝义大理却是遵守着。想着这些，田梗生倒是真的感谢孙云芳的，是她对儿子启蒙了的。 　　田梗生消了怒气，秦小梅却满腔不高兴，这爷俩竟然瞒着自己开始筹备婚礼了？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当她存在了？ 　　“我不同意！”秦小梅大声地道。 　　田兆明还没来得及说话，田梗生就说，“你不同意可以，老二直接到姚家上门去算了。” 　　秦小梅闻言一堵，视线看向田兆明，却见他摸了摸鼻子，低着头。顿时心凉了半截，原来老二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啊。 　　田兆明其实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听到父亲的话后，顺势而为罢了。 　　秦小梅却认定了田兆明是这个想法，顿时担忧起来，生怕田兆明真的入赘了姚家。于是虽然心里不是特别乐意，但还是操办了起来。 　　秦小梅虽然不高兴，可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媒人上了姚家的门。 第67章 　　站在姚家大门外，秦小梅一时有些恍惚，十多年了，她没有踏足过姚家这一块，没想到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姚家的大门长长紧闭，常开的也是大门边上的小门。而他们这类下人则是从侧面的一道后门出入。至于前面的大门，还是有贵客来临才会打开的。 　　如今，自己带着媒人前来，姚家后来改建成的两扇大门全部打开了。姚耀荣和孙云芳以及姚奶奶站在门口，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自己这一行人。 　　两方人似乎都有些不适应，还是姚奶奶经历的事多，连忙把人请了进来。 　　媒人这时也发挥起了作用，开始跨着女方和男方，又说着吉利的话语。秦小梅紧张的情绪慢慢缓解，然后看着孙云芳姚耀荣，那声名字怎么也叫不出来。最后只好对着姚奶奶道，“孩子他奶奶，您看需要什么，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秦小梅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切不能挽回，姚明珠跟自己老二结婚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于是做面子的回去，她一向拿手，说出的话也比较好听。 　　姚奶奶没有纠结那个称呼，“兆明和阿珠都是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他们俩处对象。我很放心，至于聘礼的事情，小梅，按照常规来操办就可以了。” 　　这个话说的就比较有意思了，常规的规矩是什么，很难有定性，这就得看男方对女方的看中了。 　　秦小梅其实真的不想跟姚家结亲的。就像此时，虽然跟姚家几人平起平坐，可秦小梅已经把他们当成主子过了快三十年。面对这一家子时，骨子里就用低下的感觉。 　　可这事儿却不是秦小梅能做主的。家里两个男人已经开始准备了，秦小梅到底不敢违背，想着还不如全了面子，于是扯了扯嘴角说，“怎么能按常规来呢，我们家陪嫁按照城里的规格来，一辆自行车，一块手表，六套衣服。” 　　媒人闻言啧啧不已，这聘礼在城里也算是很出彩的聘礼了。 　　姚奶奶心里有些吃惊，没有想到秦小梅这么大方，连忙道，“小梅，不用这么破费的。” 　　孙云芳和姚耀荣满是诧异。 　　秦小梅索性大方到底，“不破费不破费，其实阿珠值得更好的。” 　　这话说到了姚奶奶和孙云芳的心坎里了。俩家人你来我往，媒人走了一个过场，很快就定下了所有的事情。 　　只是田家的聘礼一出，整个姚家村震惊了。 　　姚奶奶和孙云芳满意了。这算按照如今最讲究的聘礼来的了，田家算是有些了。孙云芳原本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姚耀荣呢，有高兴但也有失落，想着女儿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心里总是沉甸甸，还有满腔的不舍。女儿以后真的是别人家的了。 　　只是再怎么不舍，阿珠总归会嫁人。与其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还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兆明。好歹自己从小看到大，这孩子的品性自己也比较了解。 　　这样一想，姚耀荣心思倒是放宽了些。然后跟孙云芳姚奶奶一起筹备嫁妆。 　　唯一的女儿嫁人，姚耀荣和孙云芳俩口子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姚明珠，只是却被姚奶奶阻拦了。 　　阿珠的聘礼已经算头一份了，嫁妆可不能太招摇 　　“妈，我们可以给阿珠当压箱底。不让外人知道就好！”姚耀荣道。 　　“有什么比放在家里的库房安全？等以后社会清明了，这个家全部都是阿珠的。需要急于一时么？”姚奶奶说。 　　“……”姚耀荣想想是这么一回事儿，自己被女儿嫁人的喜悦冲昏了头。 　　但姚家几人又不想委屈了姚明珠，想来想去给她筹备了一些生活用品，比较实用的。 　　但姚耀荣城里跑了几趟下来，姚明珠的东西依旧很多。被子，脸盆，茶壶，水壶等等……。 　　姚奶奶减了几样放在了箱子底。 　　田兆明和姚明珠的婚礼很快拿上了日程。 　　成亲的日子是姚耀荣和田梗生偷偷找人算的。如今实行破三旧，一切都得小心谨慎点，若是被知晓了，可是会被通报批评的， 　　日子定下来，俩家就开始为婚礼的事情忙碌起来。 　　姚明珠这个正主倒是没什么事了。只是跟兆明哥去了县里买了衣服和鞋子。 　　很快到了正日子。 　　姚明珠坐在了自己家里，孙云芳给姚明珠梳着头发。镇上的表姐给姚明珠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图上了鲜红的胭脂。一切准备好后就等着田兆明前来。 　　本来按照姚家村的规矩，婚礼是两日，头一日在女方家，第二日在男方家里。但因为姚明珠和田兆明家里离得太近了，再加上如今崇尚新式的婚礼。于是按照时下流行的来办，只是办一天。 　　田兆中午时分把姚明珠从姚家接了出来，然后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后才到了田家。而后在在村民的见证下拜谢了主席头像并宣誓，然后拜谢父母长辈，最后是互相对拜，并同时宣誓。 　　田兆明看着穿着一身军装，明艳动人的姚明珠，举着双手，“我，田兆明，1099团炮弹研究员，今日在主席和人民的见证下，与姚明珠同志成为相伴一生的革命伙伴，我们俩人将遵守国家，党和主席的领导方针，共同学习，一起进步，为国家做贡献。” 　　姚明珠凝视着田兆明，那双眸子带着炙热，柔情和满满的爱惜，举起同样的双手说，“我，姚明珠，三线10086工程队队员，与田兆明同志成为相伴一生的革命伙伴，我们将遵循国家，党和主席的领导方针，共同学习，一起进步，为国家做贡献。” 　　“好，好，好！”大伙一同拍掌。 　　此时，村支书应该上台说一番激励的话。但田兆明是张卫华二舅哥，按照辈分来可不行。于是田梗生上台讲了几句。而后田兆明家里人招呼围观的村民，磕瓜子，玉米豆等零食。 　　傍晚才办起了正席！ 　　这个时候酒席办得不是很好，也就两个素菜，一个晕菜。饭是玉米夹杂米糠以及一些碎米做的。即使如此，村民也抢破了头。桌上的酒则是农村人自己酿的高粱酒勾兑了水，田兆明象征性地跟村民喝了两倍，着重敬了姚耀荣，孙云芳以及姚奶奶三人后，就回了新房。 　　姚明珠坐在床边，屋子里陪着田昭丽和田昭华。至于大哥田兆亮和嫂子李秀秀没有回来，因为李秀秀又怀孕了！ 　　而田昭丽嫁给张卫华，如今已经怀了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了。田昭华呢，如今刚在镇上高中。 　　几人从姚明珠三线的工作聊到了县里高中的事情。 　　县里高中好多人都没有上课的心思了，听说主席明年要召见前往的京都的同志，好多同学都想去瞻仰瞻仰。 　　“老四，你可别跟人发疯，你要是去了，看爸妈怎么收拾你。” 　　田昭华瘪了瘪嘴，“我听同学说了，明年去京都，全程车马免费通行的。” 　　“别管什么，你都不能去，爸妈要是知道你这想法，肯定打……你。”本来想说打断二字，但忽然想起今日是姚明珠的新婚，新人面前得避讳。于是改了口。 　　姚明珠却是被田昭华的话给震惊了。京都第一次面见事件发生后，后面的两年达到高潮，最后京都整个城再也没有能力接待全国涌入的青年，于是开始劝返。 　　等到这些人回到原籍后，自称为主席的卫兵，开始抓一些对主席不敬的人，然后随着政策的改变，开始演变成一场文斗。 　　姚明珠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已经悄悄来临了。 　　田昭丽见姚明珠沉默，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转移话题，“阿珠，你可知道，我小时候多么羡慕你。” 　　姚明珠回过神来，“羡慕我？” 　　“对啊，姚奶奶和婶子，叔把你当宝。你身上穿的虽然也是补丁衣服，可姚奶奶和婶子做出来的就是跟别人的看起来的不一样。可让人羡慕了。”顿了顿，“还有，你长得也漂亮，身上衣服被姚奶奶收拾得也干净，全村的女孩都羡慕你的。” 　　田昭华也来了精神，“对啊，对啊，小时候二哥老喜欢你了，当时村里好多人说你当我二嫂呢，没想到成真了。” 　　想着小时候，姚明珠也有些感叹，心里充满了庆幸！ 　　田昭丽则有些尴尬，当初自己还因为小孩子吃醋针对姚明珠呢。 　　“什么成真？”田兆明从外面进来，听了后面半截话问。 　　田昭华笑嘻嘻的，“说二哥你从小喜欢明珠姐，原来是想娶明珠姐呢。” 　　田兆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田昭丽则在一旁道，“还叫名字，以后得叫二嫂了。” 　　“二嫂。”田昭华喜滋滋地叫，然后挑眉看着田昭丽，“二姐，我记得你比二嫂还大呢，如今也得跟着叫二嫂了。” 　　田昭丽被调侃得脸微微发红，小时候不懂事，因为嫉妒常与姚明珠交恶，后来长大了虽然关系好了些，可对比自己小的姚明珠叫二嫂，田昭丽一时还真的叫不出来。随即聊了两句后，田昭丽拉着田昭华出了新房。 　　新房最后剩下了俩人。 　　“怎么了，一脸凝重？”田兆明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一手把姚明珠揽入了怀里。 　　“兆明哥，昭华说他们学校明年有人要去京都见主席。”姚明珠忍不住说了出来，手还有些颤抖。 　　姚兆明是听说过了，但却没有放在心上，“恩，上面是有这个消息，听说是明年国庆的时候，可以接见一批青年。这有什么呢？” 　　姚明珠咬了牙嘴唇，田兆明看得一阵心痛，伸手摸了摸，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别咬！”而后忍不住俯身含住姚明珠的嘴唇，忍不住轻轻咬了咬，“阿珠，别烦了，告诉哥什么事情。” 　　姚明珠轻轻后一退了下身子，脸色认真地道，“兆明哥，我若告诉你，我曾经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未来很多人因为遭到了迫害，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洞房花烛~~~~ 　　田兆明（锻炼身体）：期待，期待~~~~ 　　姚明珠（害羞捂脸）：别，我怕怕怕…… 第68章 　　田兆明见姚明珠神色不假，收起了戏谑，“怎么被迫害？” 　　姚明珠把上辈子的一些事情挑挑拣拣地告诉了田兆明，关于自己的只是略过，没有细说。 　　田兆明闻言，抱住了姚明珠，“阿珠，即使那些人回了乡里，你也不要怕，他们不敢乱闯姚家的。”这话田兆明说得很有底气。 　　如今田家在姚家村地位很超然了，村支书是妹夫，村长是自己父亲，如今阿珠嫁给了自己，照顾姚家的事情也被放在了明面上来。除非眼睛长在天上的，否则没有人会惹姚家的。 　　姚明珠也知道如今这一世跟上辈子有了很大的区别了，只是心里总是有些害怕，怕到头来如今的这一切是一场梦。双手忍不住抱紧了田兆明，“兆明哥，我还梦到了兆亮哥。” 　　“我哥？”田兆明诧异。 　　姚明珠点点头，“梦里兆亮哥是在一场战役中遭遇到背反，又恰逢遇到敌袭，被逼到一个山坳。后来，援军没有及时跟上，所以全军覆没。当时你也在，但中途因为敌军的流弹袭击倒在了路上。后来救援部队带回了你。只是兆亮哥却牺牲了。”顿了顿，补充道，“这些都是梦中的你告诉我的。你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就没有度过去。” 　　“没事的，那是一场梦。”田兆明安慰。 　　心里却无比震惊的。大哥今年跟他通信，几次都隐晦地提及到了西南边界线的摩擦问题，如今已经爆发了好几场小规模的战役了。上面研究后决定派一个部队过去平息纷争。 　　大哥田兆亮有话里话外都透露想要上战场的决心。想着姚明珠的描述，田兆明忽然有种感觉，那应该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她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细节。只是田兆明为了避免姚明珠担忧，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以至于后来救了田兆亮的命。 　　“兆明哥，那真的是一场梦么？” 　　“你上辈子有没有嫁给我？”田兆明不答反问？ 　　姚明珠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没有，你上辈子娶了张美华。” 　　田兆明问题皱了皱眉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竟然会娶张美华。不过，看着姚明珠的神情，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说，“你说的那些肯定是梦。对，绝对是。你看，你说上辈子没有嫁给我。可如今现实却是张美华跟良国结了婚，咱们俩成了亲，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这些跟你所说的那梦里的事情完全不同的。所以，阿珠，你别怕，哥会一直陪着你，守着奶奶和爸妈。” 　　也许是田兆明让姚明珠很有安全感，听着他的安慰，那股子心慌慢慢消散了。 　　外面的人声渐渐消散了。 　　田兆明外出打了热水进屋子，姚明珠今早洗了身子，此时也就洗洗脸和脚。洗了脸后就准备用水洗脚。却没想到田兆明竟然蹲下了身子，伸手准备给姚明珠脱了鞋袜。 　　姚明珠惊得连忙站起来，“兆……明哥，我自己来。” 　　“怕什么？害羞？”田兆明直接把姚明珠按坐在了床上，然后脱掉姚明珠的绣花鞋，脱掉鞋袜，一双晶莹的玉足露了出来。田兆明拿起来放在温水里，轻轻地擦擦起来，视线抬头，嘴角挂着一抹笑，说，“听说新婚之夜给新媳妇洗脚，就能缠住一辈子，新媳妇哪里都去不了。” 　　姚明珠鼻子酸酸的。 　　兆明哥真是讨厌，还老说他自己是个木楞的人，可这朴实的情话却是一句接着一句，说得姚明珠眼眶都红起来。呆呆地看着兆明哥的眸子，看着他手上认真又怜惜的动作，心中涌起感动和浓浓的幸福。 　　秦小梅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拉长着脸站着。 　　姚明珠呆住了，“兆明哥。”连忙缩回自己的脚。 　　田兆明察觉到动静，回头就看到母亲秦小梅站在门口，一手还推着门，脸色沉了沉，“妈，你进屋子前能不能先敲门？” 　　秦小梅本来就生气儿子伺候姚明珠，如今听到田兆明的话，顿时来了气，“怎么，我进自己屋子还要跟你报备？” 　　田兆明皱了皱眉，“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个成年人，已经结婚的了，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我怎么不尊重你？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你长大，你却是去伺候别人。”说着秦小梅剜了姚明珠一眼。 　　姚明珠准备起来，却被田兆明按住。田兆明端着水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平心气和地说，“妈，今日是我的成亲的日子，别闹了好不好？” 　　秦小梅看着高高壮壮的儿子，想着他对姚明珠的态度，心里非常难受，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从来没有与儿子走近过。 　　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自己把儿子给姚家养了快六年，虽然他很小，可对他的影响却是一生的。 　　想到田兆明与自己的疏离，秦小梅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回了自己屋子。 　　田兆明把水倒掉，然后跟田梗生，田昭华以及老五田兆光一起收拾了院子。 　　田梗生与田兆明一起把借来的桌子归整到一边，田梗生看了眼比自己高大的儿子，低声说，“你妈心里一时转不过来弯，你别介意。” 　　田兆明看着已经岣嵝了背的田梗生，心里软了下来，说，“爸，您放心，我不会介意的。”顿了顿又说道，“爸，妈那边您劝一劝，妈人一直介意我小时候在婶子身边养了五年多的事情。可那事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再说，若不是姚奶奶，也许出天花的那一年也就没有我了。所以我才会一直照看着姚家。这并不是说不看中田家。你们是我亲生父母，这是怎么也剪不断的血缘关系。所以，能不能劝一劝妈，把心放宽点？” 　　田梗生闻言没有动作，良久后才道，“你是个好的，知恩图报。你妈虽然是刀子嘴，但却是豆腐心。对人不算太坏的。” 　　田兆明后面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心里想着，以后若母亲的性子还不改，那还是让阿珠少接触为好。 　　很快收拾好了院子。田兆明冲洗一番后进了屋子。 　　此时姚明珠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田家给了五套衣服，姚奶奶也给姚明珠准备了两床被子以及两套衣服，一套田兆明的，一套姚明珠的。然后还准备了一个茶壶，脸盆，碗筷之类生活用品以及一个木头箱子。 　　东西看起来不多，可如今村农结婚，家庭好点的会陪嫁点衣服，穷点的则直接让新媳妇上门。城里呢，这一年开始流行起来陪嫁自行车和手表。 　　所以姚明珠的嫁妆和聘礼都算是独一份的。村里的人纷纷羡慕不已。不过想着田兆明大学毕业了五年多，这点东西也确实能拿得出来。 　　田兆明进来后，姚明珠刚把新衣服和被子放在了田兆明打的柜子里。 　　“东西收拾好了？”姚明珠问。 　　田兆明点点头，“你也别弄了，咱们休息吧。”说着一把抱住了姚明珠，呼吸落在了姚明珠脖子边，“我想你很久了。” 　　麻麻痒痒的感觉脖子处开始蔓延，心跳开始加速。脸蛋慢慢染上了红晕。 　　田兆明俯身，亲在了姚明珠雪白的脖子上。 　　姚明珠全身一颤，整个人似被一股电流穿过，双脚发软。 　　田兆明一把抱住了姚明珠，一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按住了她的头，俯身就含住了姚明珠如殷红的嘴唇。然后轻柔地啃咬了起来。 　　两人快一年的时间，亲吻了很多次。田兆明都比较克制，如今阿珠成为他合法妻子了。田兆明放开了自己的欲念，动作也从轻柔到狂野起来。 　　姚明珠身子发软，双手抱住了田兆明结实的腰身，仰着脖子，让兆明哥能轻松点，同时张开了嘴陪配合了起来。 　　俩人唇瓣相依，唇舌共舞。田兆明双手深入了姚明珠的衣服中，摸着柔嫩光滑的肌肤，唇瓣上的动作更加激烈了。 　　姚明珠被吻得气踹嘘嘘。 　　田兆明吻得全身似着火般，全身的血液朝着一个地方汹涌奔腾起来。田兆明忍不住伸手开始一颗颗解开姚明珠的衬衣。嘴唇微微张开，沙哑的声音道，“阿珠，解开我的衣服。” 　　姚明珠心口一抖，手颤抖地伸出去解田兆明的衣服，头还仰着，俩人不停地亲吻着对方。 　　田兆明的手脚太快，姚明珠上衣迅剥落下地，然后露出了雪□□嫩的肌肤。 　　田兆明心跳加快，再也不能忍耐心中的渴望，一把抱起了姚明珠，放在了床上。 　　姚明珠躺在大红的被单上，因田兆明的亲吻，整个人染上了胭脂色。躺在床上，因害羞轻咬着被吻得殷红的嘴唇，眼神带着水雾般朦胧地看着田兆明。 　　这是姚明珠动情的表情，田兆明爱死了这一刻的她。以前克制着，如今却能释放所有的欲念和念想。田兆明迅速地脱了衣服和裤子，双手撑在姚明珠身子两则，整个人瞬间笼罩着姚明珠。 　　田兆明视线灼热地俯视着无比娇艳的姚明珠。 　　姚明珠头脑发胀，视线有些不敢迎接田兆明那灼热的目光。可往下移，视线却落在了那完美的倒三角身体，小麦的肌肤充满了诱惑，姚明珠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 　　田兆明眼神更加幽深，俯身，从姚明珠嘴唇开始，一点点地品尝了起来。 　　俩人折腾了很久，当最终归于平静后，姚明珠全身似散架了一般，全身酸痛。于是准备起身洗漱一番。 　　田兆明精神倒是很好，若不是估计姚明珠身体，还想来一回。见姚明珠起来，连忙问，“阿珠，做什么去？” 　　“我想去洗洗。” 　　田兆明按住了姚明珠，“你先躺着，我去烧水。”而后穿着衣服就走了出去。 　　田兆明在厨房忙活着。 　　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秦小梅听到了动静，准备起身却被田梗生拉住，“你干嘛去？” 　　“厨房有动静。”秦小梅道。 　　“估计是老二，别去了。”田梗生说。 　　秦小梅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老二结婚的日子。脸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躺在了床上。 　　田兆明烧好了热水，用木桶提到了屋子里。然后把木盆也拿了进去。 　　姚明珠彻底清洗一番后，身子感觉好了很多，俩人收拾一番才上了床。 第69章 　　第二日姚明珠是在公鸡的啼叫声中醒来。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抱着。脖颈处传来炙热的呼吸让姚明珠瞬间一阵痉挛，如一股电流穿过全身，一股酥麻的感觉席卷心头。 　　田兆明环抱着姚明珠，“醒了？”说着嘴亲了过来，在姚明珠耳朵背后落下一吻。 　　姚明珠最敏感的就是这个地方，身子本能地朝着田兆明靠拢，似乎祈求着更多。 　　田兆明立刻就接受到了这样的信号。手朝着姚明珠胸前探寻了过来。下一刻翻身就把姚明珠压在了身下。 　　俩人几乎同时情动，很快就交织在了一起，勾画了一道起伏不停的风景线。 　　等到两人完事，姚明珠起床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田家人早已经上工了。 　　家里只剩下田兆光在院子里写着作业。见到姚明珠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后就低下了头。 　　田兆明皱起了眉头，昨晚老五帮着整理座椅凳子。田兆明还觉得老五田兆光懂事了。今日见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道，“老五，你干什么不叫人？” 　　“她是坏人，惹妈哭了！”田兆光十来岁，正是是非不分的临界点。昨晚看到秦小梅对着田梗生哭，听到其哭声中提起了好几次姚明珠，因此心里就认定姚明珠是坏人。 　　田兆明心里有些不悦，可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正是是非不分的时候，忍着耐心说，“妈哭不关你嫂子的事情，是你哥我惹的。” 　　姚明珠在一旁没有说话，想起了几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老五田兆光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姚明珠看着脸上还有愤怒表情的田兆光，心里忽然明白一个事实，看来自己与婆婆秦小梅之间的关系还有得磨合。 　　不过，多活一辈子的姚明珠别的没有，就是耐心十足。 　　田兆光听了田兆明的话，仰着小脸蛋看了眼姚明珠又看着田兆明，憋出一句话，“有了媳妇忘了娘。” 　　姚明珠见老五田兆光故作老成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见田兆明生气，连忙道，“好了，老五才十来岁呢，跟他计较什么。”顿了顿问，“兆明哥，我去给你做吃的。” 　　田兆明确实没想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计较，听媳妇的话后点点头，看了眼田兆光说，“小五，以后要叫嫂子。” 　　田兆光瘪了瘪嘴，没有回应。 　　姚明珠拉着田兆明进了厨房。 　　没想到锅里竟然温热着饭和菜。姚明珠想着，秦小梅这个婆婆有些矛盾，既然不喜欢自己，干嘛把早饭还弄好了？ 　　“怎么？吃饭竟然发呆起来？”田兆明给姚明珠夹了一筷子菜。 　　“兆明哥，妈似乎有些不喜欢我。”姚明珠问得有些委婉，“可为什么还会给我弄饭？” 　　田兆明宠溺地说，“傻丫头，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还有就是有些事情没有转过弯来。”说完挑了挑眉，笑，“你放心，以后哥肯定站在你这边的，护着你。”自己母亲的性格田兆明还是了解的，以后为了避免婆媳矛盾，最好的法子还是分开。 　　姚明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兆明哥，你放心，以后肯定会对妈好的。” 　　田兆明点点头。 　　姚明珠放心了下来，认真地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忽然发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姚明珠抬头就落到了田兆明那炙热得似乎要吞噬自己的目光里。 　　“兆……兆明哥，你看什么？”姚明珠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视线，心跳得扑通扑通作响，忍不住问，同时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嘴上或者脸上有东西？忍不住摸了摸。 　　田兆明却是从姚明珠的问话中回过神来，他刚才竟然盯着阿珠发呆了！ 　　不过阿珠吃饭的样子非常秀气，小嘴一张一合，像个小松鼠般。想着她小嘴的滋味，田兆明一时有些沉迷，忍不住看呆。听到姚明珠的话，田兆明回过神来，轻咳声，“阿珠，下午收拾收拾东西，隔两日咱们就要回去了。” 　　姚明珠点点头，他们请假回来，路途加上在村里的时间，快一个半月了。自己还好，只是下面的一个工程，涉及不到多少重要的工作。可兆明哥就不一样了，估计两边工作都堆起来了。 　　不过，今日是要把自己的东西规整出来。自己的被子放在衣柜，衣服姚明珠准备带着走，至于一套茶具姚明珠放了起来，暖水瓶倒是可以给公公婆婆使用。 　　本来昨晚就能规整好的，可刚刚收拾一点东西就被兆明哥弄上了床。还有自己家的事情，姚明珠想着田昭华的话，心里还是为老家的地窖担忧起来，这一辈子应该不会被抄家，发现地窖的事情吧？ 　　晚上秦小梅回来，姚明珠把暖水瓶拿出来给了秦小梅。 　　秦小梅推推搡搡地接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后面倒是没有怂对姚明珠了。 　　第二日，姚明珠和田兆明回了姚家。 　　姚奶奶和孙云芳非常高兴，两人做了好多吃的招呼姚明珠和田兆明。 　　姚奶奶和孙云芳看着田兆明，越看越喜欢，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姚耀荣也比往常话多了些。特别是听到田兆明说，两家这么近，以后阿珠想回家就可以回家的，奶奶和爸妈想阿珠了也可以过去看看时，姚耀荣觉得把阿珠嫁给田兆明是正确的。 　　在姚家睡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田兆明先回了田家。 　　有人带信过来，说镇上有兆明哥的电报，让他从村里开了证明后去镇里邮件取。 　　姚明珠则继续呆在了姚家，姚奶奶把姚家地窖的事情告诉姚明珠。 　　说完，姚奶奶还道，“这是咱们姚家从你高祖爷爷那里传下来的。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以后这些东西就归你了。你心里有个数就好。免得咱们家出什么意外，你却不知。”顿了顿，又问，“阿珠，你要不然让你把带你去看看？” 　　姚明珠连忙摇摇头，眼眶有些微红，“奶奶，你说什么破口话呢。你们可是要活得长长久久的，一百岁。” 　　“好好好，活一百岁。”姚奶奶高兴，“那我可有得活了。还有四十多年啊。” 　　“奶奶，你才五十多呢，哪里老了。”奶奶十三岁嫁给也有，十五岁生了姚明珠爸爸姚耀荣，五十多岁却是不算老的，还正年轻呢。姚明珠忍不住想到了陈文逸，忍不住道，“奶奶，你可被说自己老了。我之前跟您们说过忍了一个干爷爷的事情嘛。干爷爷都快六十了，可在工地，嗓门和身子骨可好了。” 　　“快六十？”姚奶奶问，“跟你爷爷差不多的岁数呀。” 　　“恩。不过，陈爷爷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具体岁数是多少不确定的。” 　　陈文逸的事情，姚家几人也是知道。姚奶奶有些同情，忍不住道，“你干爷爷就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家人？” 　　姚明珠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问题没有问他。不过有时间我看出来，他很落寞的。估计还是想家人了。但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如今想找估计也难了。” 　　姚耀荣忍不住道，“妈，你说爸出去干革命，有没有可能还活着？会不会失去了记忆？忘了咱们，跟阿珠这个干爷爷一样。” 　　姚奶奶闻言嗔笑，“你这是做美梦呢，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啊。当年你爸出事，是你跟你爸一起出去的一个朋友来说的。当时被敌军炸毁了整个营地，无一人生还啊。” 　　孙云芳有些伤感。 　　姚耀荣讪讪一笑，眼里带着明显的失望。 　　姚明珠看着父亲心里有些发酸。姚明珠知道父亲还是想爷爷吧，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一定会在脑海中刻画爷爷的形象，想着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父亲这样认为，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想念呢？ 　　姚明珠却不想父亲难过，立刻转移了话题。把田昭华说的事情告诉了姚奶奶和姚耀荣以及孙云芳，同时说出来自己的担忧。 　　姚耀荣听后有些疑惑，“见主席怎么会引发动荡呢？”如今可是全民崇拜的。 　　姚奶奶倒是觉得姚明珠的担忧有些道理，“这么多人集中到一个地方，肯定会闹出其他事情来。以后还是注意点，后院和前地窖的入口区域检查检查。” 　　然后几人对着这个话题讨论起来，商量好对入口在进行一番隐蔽的遮挡反感后，姚明珠才回了田家。 　　只是没想到家里气氛有些凝重。 　　姚明珠一问才知道，兆明哥到镇上拿回电报。电报原来是工程队那边发来的，电报内容很短暂：速归，良国病危。 　　姚明珠心里一惊。想起上辈子前往三线的鸡冠岭工程队时，她是没有见到赵良国和张美华的，心里忍不住起了一个念头，道赵良国就是这次离世的么？ 第70章 　　秦小梅听到有人病危，连忙追问姚明珠这人跟他们什么关系。 　　姚明珠只是说俩人是朋友。 　　秦小梅闻言，顿时担忧不已。她的想法中是，既然是朋友那工作应该差不多的，人家会受伤病危，那自己家老二会不会呢？那份工作是不是很危险呢？秦小梅脑子里一片混乱。 　　而知道田兆明具体工作的田梗生却是心惊肉跳，生怕田兆明一去不回。第一次明着反对田兆明的工作，让他想办法转业。 　　如今对于赵良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田家几人的担忧在田兆明看来是多虑了。好不容易才说通田耿生和秦小梅。 　　第二日，姚明珠跟姚家三人告了别。姚奶奶拉着姚明珠的收说了好多好多。 　　姚明珠安抚好了姚奶奶才和田兆明就踏上了返程。日夜赶路，十天的时间回了工程队。 　　一路上，田兆明的情绪有些沉重。之前在家没有想为什么工程队会给他发电报，以为仅仅因为俩人的交情。可回程的十天下来，田兆明却忽然有个念头，估计良国的出事跟自己有些关系。 　　而整个工程队，如今与自己相关的也就是年初爆破的工程。难道出了其他什么意外么？田兆明忍不住回想。只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段爆破会出什么意外，只好把心思放下，赶紧回了工程队。 　　从县城到工程队的路上，姚明珠见到了憔悴了很多的张美华。 　　张美华后面背着一个孩子，前面还抱着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比起以前的利索来有些狼狈。 　　田兆明二话没说，上前抱过了张美华手里的孩子。 　　张美华当时还愣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田兆明和姚明珠。 　　田兆明问，“良国在哪里？” 　　张美华眼泪瞬间通红，看着田兆明，忍不住扑了过去抱住，嘴唇颤抖，“田兆明，良国，良国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姚明珠身子顿时僵硬地盯着张美华。 　　俩人如今这模样让姚明珠想起上辈子唯一一次同时见到二人的场景，那时张美华也是哭，不过是歇斯底地地哭着问田兆明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狠，那么绝情。 　　姚明珠当时有些不明白，只是以为二人感情不好。后来跟兆明哥来往的日子长了，知道他们夫妻确实感情不好。俩人早已分居了。 　　可这一世张美华生下了双胞胎后姚明珠怀疑两个孩子跟兆明哥没有关系。如今想来，也许上辈子他们根本不是夫妻的，否则怎么能解释当时张美华的那些话？ 　　不过，不管上辈子他们俩人什么关系，如今兆明哥跟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夫妻了。张美华无论怎么伤心难过都得避嫌吧！ 　　想到这里，姚明珠当场就准备上前把张美华拉开。 　　田兆明此刻却把张美华推了出来，皱着眉头，“良国在哪里？” 　　张美华泪眼朦胧地看着田兆明，“在县人民医院。” 　　“那边谁在照顾？”田兆明问张美华。 　　“我婆婆和公公来了。” 　　田兆明心放了下来，而后看向姚明珠，“阿珠，你先回工程队，我去看看。”无论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看在他们一起在苏国待的几年，他也得去看看如今赵良国是个什么情况。 　　姚明珠没有计较这些，这里距离山洞很近了，见张美华独自哭着没有上前抱兆明哥怀里的孩子，姚明珠于是上前抱住，接过背包，“你路上小心点，今天回不来就明天再回来。”这里到县里，要从镇上坐车去。只是现在最后一班车估计已经赶不上了，兆明哥就得走路。这一路过去，脚程快的话也得两个小时，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 　　田兆明拉着姚明珠的手，“别担心我。晚上早点休息。”然后大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姚明珠看着田兆明的背影一点点在视线里消失后才看了怀里的孩子。快半岁的孩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姚明珠。 　　姚明珠的心有些发软，忍不住期待起来，自己跟兆明哥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呢？会长成什么样？ 　　“啊啊……呀呀呀……”似乎发现姚明珠心不在焉，怀里的孩子闹腾了下，手舞足蹈的。 　　姚明珠跟着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没想到怀里的孩子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张美华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眼泪唰唰地流个不停。听到孩子的笑声，才回过神来，走到姚明珠面前，“谢谢了，还是我来抱。” 　　姚明珠看着张美华背后的孩子和手里的包裹，“没关系的，我抱着走吧。” 　　张美华这一路回来，确实有些累坏了。见状也没有争执，俩人一起上了路。 　　姚明珠在路上问了张美华才知道怀里的孩子竟然是老大赵国华。想到自己上辈子死后的恩情，姚明珠本来就很喜欢对着她一直笑的宝宝，如今更多了几份爱重。 　　俩人转一个弯就看到了工程队挖开的山洞。山洞里人来人往，依旧忙碌着。姚明珠抱着孩子，小心地跟着张美华进了山洞。 　　怀里的赵国华因为不适应洞里洞外的光线闹了两句，一路上都是眉开眼笑的，姚明珠真是忍不住想亲亲他。但一旁的张美华心情很不好，姚明珠还是得顾及些，没有再逗弄赵良国。 　　不过想着几十年以后成了老学究模样的赵国华，姚明珠恨不得此时有一个手机，立刻就拍下来，以后好好逗逗他。不过，如今的通讯还不发达，姚明珠也只是想想罢了！ 　　俩人很快穿过了洞口。 　　另一侧的山洞里冷清清的，原本被打开的石洞洞口被一大块石头堵着。 　　张美华恨恨地盯着洞口。 　　姚明珠也看到了对面的洞口，跟上离开时完全不一样。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念头，为什么上辈子的兆明哥要娶张美华呢？ 　　看到张美华的神情，姚明珠心底一沉。 　　不过，俩人没有想多久。身边有人来来往往，很多人跟姚明珠和张美华打招呼。 　　张美华心上不好，不想应对太多，于是很快过了桥，到了驻扎的地方。 　　进了大院，张美华接过了姚明珠怀里的赵田华回了自己屋子。 　　姚明珠准备回家时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陈文逸，连忙迎了上去，“陈爷爷……。” 　　陈文逸听到姚明珠的声音有些惊喜，“阿珠，你们回来了？”只是见姚明珠身边并没有田兆明，连忙问，“兆明呢？” 　　“去县里看赵工去了。”姚明珠回答，看到陈文逸皱起的眉头，心里想着估计是赵良国的事情，人不护着问道，“陈爷爷，赵工到底怎么回事？” 　　陈文逸想起这事就头疼，“走，你还没吃饭吧，回家烧点饭吃。等会说。” 　　姚明珠跟陈文逸回了住处，简单地做了点便饭后聊了起来。 　　姚明珠才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原来姚明珠和田兆明离开后，有一日赵良国跟张美华忽然吵了起来。 　　只是陈文逸过去时，俩人赌起了气，什么话也不说。陈文逸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不好调节。可没想到自此后，赵良国跟工作狂似的往洞里钻。 　　后面随着山上积雪融化，洞口开始倒灌水。 　　陈文逸立刻组织人开始整修洞内排水系统，也因为这次到灌水发现了山体硬质层之后的一段距离底下有溶洞，因溶洞穿透后导致山体下沉而引起了硬质层结构的改变，中间一段竟然因为挤压断裂，碎块堵住了山洞。 　　赵良国是第一个发现硬质层结构改变的，也是因此才会近距离观察。谁知道那么碰上发生了山体挤压断裂。赵良国虽然发现后就朝洞口逃，但却在出洞口时被山体上滚落的石头撞击在了脑袋上。 　　如今赵良国整个人陷入了昏迷。而施工进程也因此停止。 　　陈文逸其实并不想停止，想组织人人工开挖，但硬质层又太厚，这样不仅费人力还得费物力，铁占子吃不消的。可若是做爆破的话，他们不专业又不敢随便弄，担心引发山体滑坡之类的事故。所以如今工程停滞不前。 　　陈文逸因此才给田兆明拍了电报。 　　姚明珠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因为兆明哥的原因引起了赵良国的事故。 　　不过，如今赵良国出事了，陈爷爷的工作就变大了。上辈子陈爷爷再苦再累都没有申请调派一个工程师过来，姚明珠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赵良国这事儿。 　　只是姚明珠看着陈文逸皱着的眉头，心里忍住没有问。赵良国的事情虽然可能跟个人原因有关系，但陈爷爷作为整个工程队的负责人，应该也是非常自责和内疚的。 　　陈文逸没有继续赵良国这沉重的话题，问起了姚明珠老家结婚的事情。 　　姚明珠一一说了。同时还把家里人希望他以后能到她家去的想法说了。 　　陈文逸心里却没有底，他们这种工程师，时间很难定的，往往是在一个山郊野外都会待个一两年的。只是陈文逸为了避免姚明珠不开心，很是欣喜地应了下来。不过，随即想起之前说让姚明珠和田兆明在工程队这边补办婚礼的事情。想着赵良国如今的情况，只好跟姚明珠说了，“阿珠，良国出了这个事情，工程队气氛有些沉重。你们准备在这边办婚礼的事情可能办不了。” 　　姚明珠，“陈爷爷，没关系的。”顿了顿问，“赵工醒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说不到百分之十。” 　　姚明珠谈了一口气。俩人又聊起了其他来。姚明珠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给了陈文逸后就回了自己家。 　　收拾一番屋子，洗洗换一换被套后，太阳慢慢地落下了山头。 　　作者有话要说： 　　虫明天捉哈，今天实在太晚了 第71章 　　傍晚，姚明珠跟陈文逸一起吃了晚饭，晚饭过后陈文逸拿出了最新的图纸和重新勘测后的数据在油灯下重新设计了起来。因为涉及计算方面，陈文逸叫来了张美华以及几个助理。 　　姚明珠对于工程上专业的知识学得还不够多，对陈爷爷的帮助非常有限，只能打杂下。比如给几人倒下水，整理下文件，拿下资料等等活计。 　　空闲的时候看下专业的书。但时不时会被张美华新奇的计算方式吸引。 　　张美华一工作起来就似乎变了一个人，说起话来非常有气场，懂得东西也多，给陈文逸很大的帮助。 　　姚明珠心里忽然有一股迫切感，很想早点能学会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姚明珠也清楚，工程建造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不是一蹴而就的，是要靠时间，一点点积累的。 　　看了眼在人群里高谈阔论的张美华，姚明珠抛开脑中的杂念，认真看了起书来。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过去，陈文逸从图纸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连忙让姚明珠和其他人赶紧回去休息。 　　姚明珠放下了书没有离开，先给陈文逸烧了热水后才回了家。回家洗洗漱漱后就上了床。 　　只是躺在床上姚明珠忽然有些心浮气躁，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姚明珠心里知道原因，这段时间她都是跟兆明哥一起睡了，晚上被他抱在怀里，枕着他强壮的手臂，姚明珠很快就能去睡。可今日睡在床上，背面空荡荡的，姚明珠一时有些不习惯。 　　好半天姚明珠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姚明珠陡然惊醒，视线看向门边。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姚明珠立刻坐了起来，“兆明哥？” 　　“吵醒你了？”田兆明脱了衣服，走到了床边。 　　姚明珠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他想得睡不着，掀开被子下来，嗔怒道，“怎么这么晚了回来，这么远的夜路可不安全的。” 　　田兆明走到姚明珠身边，一下子抱住了她，低哑的声音道，“想你想得睡不着，我就回来了。” 　　姚明珠耳朵开始发烫，“时间太晚了，暖水壶里有热水，我给你弄上，你洗洗，咱们赶紧睡吧！” 　　“别去，我自己来。”田兆明把姚明珠按坐在床上说道。 　　姚明珠没有坚持，躺在床上。看着兆明哥忙碌的身影，姚明珠原本浮躁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 　　田兆明很快清洗了自己，然后上床从背后抱着住了姚明珠。 　　姚明珠背靠着田兆明结实的胸膛，闻着他特有的男人味，睡意很快袭来。 　　只是身后的田兆明却有些难受了，软香在怀，又是新婚燕尔，田兆明心底的躁动被调动了起来。全身的血液沸腾，很快涌入了一个地方。只是田兆明察觉到姚明珠的疲惫，于是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姚明珠本来睡意正浓，可身后被滚烫的炙热贴身靠着，而兆明哥虽然并没有动作，但他的呼吸却粗重起来。 　　姚明珠睡意忽然全无，知道兆明哥是怜惜自己。姚明珠心里暖暖的，可他也知道男人开晕后的身体状况，转身吻上了田兆明。 　　田兆明原本自制力就已经处于崩溃点，姚明珠吻过来的刹那，田兆明一个翻身把姚明珠压在了身下，化被动为主动，激烈地吻住了姚明珠，手探入了姚明珠身体里。 　　衣服，内衣，裤子很快从被子扔了出来，两人被浪翻滚，直到月上树梢。 　　第二日姚明珠醒来时已经是日头高高挂起，姚明珠连忙起床，收拾一番后出了门。 　　先到工程队的后勤管理部消了假，然后准备回屋时发现一堆人围在了河边，姚明珠好奇地走了过去。 　　“明珠，你家兆明又要爆破作业了，你知不知道？” 　　“这个洞口因挤压发生断裂了，还能做爆破么？” 　　“会不会引起山体滑坡呢？” 　　…… 　　姚明珠刚走近，大家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姚明珠听到大家的话，心里有些担忧，连忙穿过人群，走到河边。 　　河对岸发生事故的山洞前，田兆明和陈文逸正在研究从哪里埋炸/药，从那个纹路开始。 　　姚明珠见几人神情比较凝重，没有过去打扰。对于工友的追问，姚明珠没有多说，只是说相信他们。 　　后面接连五日，田兆明和陈文逸都开始早出晚归。姚明珠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俩人。 　　陈文逸的设计重新做了出来，但涉及爆破作业还是田兆明比较专业，所以这几日俩人对整座山体又做了一遍调查。然后开始分析岩石结构以及爆破作业的着力点和路线。 　　当田兆明凝重的神色消失后，姚明珠才松了一口气，晚饭时，问道，“事情解决了？能再次爆破么？” 　　田兆明点点头，“能的。” 　　“不会山体滑坡么？” 　　“这里的地势和岩石结构，一般不会发生山体滑坡。否则上一次就会发生了。如今虽然山体挤压碎裂，但也算是好事。如今洞口两侧却形成了三角形，稳定性比之前还好，只是炸/药路线和力道点得好好规划。不过如今这个问题也解决了。明日可以正式开工了。” 　　“不会有其它问题吧？”姚明珠想到第一次爆破的情形，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你放心吧！”田兆明道，说话的同时拉住了姚明珠的手，“这几日幸苦了，谢谢阿珠！” 　　姚明珠嗔怪，“咱们之间客气什么！” 　　田兆明嘿嘿一笑，“对，你是我媳妇，咱们不用客气！” 　　姚明珠看一眼田兆明，“赶紧吃吧，陈爷爷等会还找你有事呢！” 　　姚明珠说着，嘴角情不自禁地上翘。 　　看着姚明珠害羞又高兴的模样，田兆明忍不住俯身抱着她的脸蛋，亲吻了起来。 　　姚明珠刚喝了一口汤，很快被田兆明给吸干净。 　　俩人吻着吻着，一时陷入了情/迷之中。当田兆明手覆盖上姚明珠的屁股时，姚明珠才刹那惊醒过来，连忙推开了田兆明，气喘吁吁地道，“赶紧吃饭，陈爷爷找你有事呢！” 　　田兆明抱住了姚明珠，“阿珠，最近几天忙，咱们都没时间亲热，你不想我么？” 　　“想你，但也不能耽搁了事情。”姚明珠红着脸说。只是话落后，田兆明依然吻了过来。 　　姚明珠连忙又道，“等会你跟陈爷爷谈完事后，你想怎么样随你。” 　　田兆明眼睛一亮，摸了摸嘴角，“想怎么随我！” 　　姚明珠不好意思看田兆明，听到他的问话还是点了点头。 　　田明兆非常激动地吃完了饭，然后到陈文逸屋子工作。 　　田兆明直到深夜才和姚明珠一起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是田兆明还是怜惜姚明珠的，见太晚了就没有闹腾姚明珠，俩人抱着一起就睡了过去。 　　姚明珠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二日晚上，田兆明才开始收取福利。 　　姚明珠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也是这时才发现兆明哥身体有多么棒，以前是根本就是浅尝则止。 　　田兆明吃饱了，心情无比高兴，神采奕奕地投入了工作中。 　　爆破的工作如期举行，基本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了下去。一个月的时间就疏通了石洞。 　　为了安全起见，洞内做了支撑。然后整个工程队开始填补溶洞，做支撑。 　　工程队顺利的进行着，大院里，张美华却申请了调职，因为没有人带孩子，她准备回安市工作。 　　陈文逸其实有些舍不得张美华离开的，她在计算方面特别厉害，有她在，陈文逸会轻松很多。但赵良国的事情却又让陈文逸不好拒绝，于是只好让郭民同意。 　　张美华离开的那天是赵良国父母来接的。两人看起来是高级知识分子，只是面对昏迷不醒的赵良国，俩人一夜白了头发。 　　如今抱着孙子孙女才有了一丝安慰。 　　工程队很多人都来送行了，姚明珠站在人群里看着几人，却没想到张美华竟然走到了自己面前。 　　张美华的神色很复杂！她有些不明白，同样是青梅竹马，姚明珠跟田兆明俩人过得有滋有味的。 　　可她跟良国呢？良国哥如今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以后还会阴阳两隔！如今没有这人在自己身边转悠，张美华才发现了他的重要性。如今毁悟却为时已晚了，他再也听不到了。 　　可姚明珠呢，过得太轻松了，太自在了！ 　　张美华看着姚明珠那张娇嫩得如同水蜜桃般的面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嫉妒的。 　　这份妒忌并不是因为田兆明，张美华对田兆明已经没有当初那份执着了。这嫉妒是对姚明珠本身。 　　见张美华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姚明珠心里有些发毛，率先问道，“一路顺风，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们！” 　　张美华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点头，“谢谢！”顿了顿，又道，“姚明珠，你很幸运，好好珍惜！”别像自己一样！ 　　姚明珠被张美华后面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刚想问，她却转身就走了。看着张美华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她很幸运？是说她跟兆明哥么？ 　　姚明珠想到田兆明的心里却无比庆幸！庆幸她能重来一次，庆幸兆明哥的执着！庆幸她能幡然悔悟，跟兆明哥在一起。想着如今幸福的日子，姚明珠倒是赞同了张美华的话，她确实很幸运！！ 第72章 　　田兆明从工地回来知道张美华离开后，竟然无比赞同，“她早该走了。如今良国要转回安市，希望对他能有些帮助。” 　　姚明珠却觉得赵良国醒来的可能性很低的。这个判断不仅是因为姚明珠知道上辈子的事情而定的。而是姚明珠听大伙说了赵良国的伤势，赵良国是被石头直接砸到了头顶，头颅都凹下去了一块。 　　当时就立刻送到了县里医院。 　　还好这边的县城因为处于西南区域的中心，地处长江上游，是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水上交通也比较发达，县城医院有着市级的医疗水平。 　　医院给张良国紧急手术，但当时医生的诊断是若张良国半年不醒来就会成植物人，而醒来的话，估计会全身会瘫痪，当然这得具体看苏醒后的状况！ 　　赵良国父母知道儿子的情况后心痛得一夜白发。想着自己从小优秀的儿子若是醒来，怎么能坦然面对瘫痪的局面？ 　　姚明珠心里为赵良国感到可惜，心里也为兆明哥的工作充满了担忧。 　　“兆明哥，你，你能转行么？”姚明珠试探地问。 　　田兆明知道姚明珠是被赵良国的事情吓到了，解释道，“阿珠，其实我们这工作并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危险。我只是做爆破而已。” 　　田兆明没有告诉姚明珠，当初他们一起出去的，如今就他的工作相对还安全些，这还是大哥使劲后的结果。其他的人如今可是在战场上，真枪实弹地实验炸/弹。 　　不过作为□□研究方面的专家，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血洗，根本就不是一个专业的□□研究人士。最近上面透露了一股风声，过不了多久，他也许就要离开三线建设了。 　　“可你看……。” 　　“那只是意外。”田兆明打断了姚明珠的话，“爆破其实也就是各种化学反应，我了解很多配置比例，也知道这些比例能产生多大的力道，以及埋藏路线能达到的效果。所以阿珠，这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顿了顿又补充，“第一次爆破，那种情况是意外。是我们排除隐患因素时不仔细。这些可以避免的。” 　　姚明珠想到兆明哥未来在这一方面取得的成就，看到此时他侃侃而谈的神采，也不好阻拦，只是抱着他结实的腰身说，“兆明哥，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了。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活了。” 　　田兆明一把抱住了姚明珠，使劲地揉进怀里，“放心。”说着低头亲吻上了姚明珠。 　　姚明珠情绪也有些激动，第一次无比激烈地吻着田兆明，俩人吻得难分难舍，而后倒在了床上。 　　…… 　　张美华离开后不到十来天，田兆明也离开了工程队回了攀市。 　　姚明珠的日子一下子单调了起来，还好有陈爷爷，俩人一起吃饭，一起工作。姚明珠闲暇时看看书，有问题就跟陈文逸请教，学业倒是进步了很多。 　　只是此后的大半年，攀市正式进入各种工厂和设施建设的繁忙时期，而攀市属于深山邱林地带造城市，田兆明爆破移平工作就非常繁重。因此，田兆明开始两地跑，但攀市待的时间明显比工程队这边多了起来。 　　每次前来，俩人小别胜新欢，感情似乎更加炙热了。只是姚明珠却觉得他们床上的事情太过了。 　　自从上一次闹了一个通宵，兆明哥吃得满心舒畅后，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么一次，弄得姚明珠第二日往往下不了床。 　　姚明珠过了两辈子，如今对着田兆明心里有带着一些包容。又或许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看着兆明哥每次风尘仆仆，绕道过来看自己，姚明珠就有些心疼，想着怎么让兆明哥快乐就怎么来。于是那事儿上就比较放纵。 　　只是这样却苦了姚明珠！每次田兆明前来，姚明珠就有几日休息不好，精神很差。 　　陈文逸虽然发现了，但他一个从没结婚的男人也不懂这些，只是以为姚明珠身体不好。跟田兆明提一提，让他带姚明珠上县里看一看。 　　田兆明有些不好意思，后面有些收敛。但长时间后的分开再相见，当晚的热情是难免的，不过田兆明也开始克制，尽量平衡姚明珠睡觉的时间。 　　两人各方面都比较和谐，只是姚明珠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他们结婚好几个月了，自己肚子却没有动静。姚明珠忍不住想，难道自己这辈子没有子女缘分么？ 　　田兆明和陈文逸知道后，俩人劝慰姚明珠。他们结婚时间并不长的，不用太急。 　　田兆明更是觉得无所谓，他还想多过两年两个人的日子。 　　姚明珠被俩人轮番劝说，心也放宽了些。上辈子她跟兆明哥错过了，这辈子他们却已经成了亲，以他们如今频繁的亲密程度来看，孩子终归会有的。 　　姚明珠把心思放宽，认真地投入工作中。 　　最近陈爷爷开始教她如何认识山体，分析山体结构等实际知识。姚明珠也忙碌了起来。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很快到了年底。 　　因为填补山体内的溶洞，整个隧道只挖了一半，但两个山洞之间的桥梁基本完工了。整个工程也算完成了三分之二了，陈爷爷估算明年上半年应该就能完成整个工程。 　　姚明珠有些期待的。因为田兆明所处的攀市就在山的另外一边，听兆明哥哥说，挖通隧道后，在隧道口就能看到整个攀市。兆明哥与她见面也会方便很多，不用再绕道，花费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达这边。 　　工程队完成了计划，陈文逸开了大会表扬，给了该有的奖励！并告诉大家，等工程完工后，大伙的名字将刻在隧道壁上。 　　所有的人都沸腾起来了。这是一种集体的荣誉。 　　而攀市呢，经过大半年忙碌。整个城市大体已经完工。很多大型工厂建设也基本完成。 　　田兆明估计，等到鸡冠岭工程结束，估计就要通车了，攀市的工厂也会开始运行。而攀市未来的发现会非常不错。 　　很快，工程队的队友就开始请假回去探亲过年。 　　陈文逸此时就有点不得劲了！不知道是不是年老了，还是阿珠在身边呆久了，陈文逸有些不喜欢过节的日子。看着姚明珠欢欢喜喜地准备回家事宜，陈文逸满腔不舒服，有些落寞，想要阻止，可陈文逸觉得自己没有阻止的理由。只好故作高兴地看着姚明珠收拾行李。 　　姚明珠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请陈文逸回自己家过年。可之前看他那么忙也就没有打扰。 　　此时收拾好自己衣服，见陈爷爷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明显的落寞，忍不住问道，“陈爷爷，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家过年吧！” 　　陈文逸有些惊喜，“可以么？” 　　姚明珠好笑，“当然可以的啊！只要你那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陈文逸高兴地道，笑得像个孩子。 　　陈文逸年龄不算年轻了，可此时跨出去的脚步无比矫健，走路都带起了风，很快就安排了所有的事宜。 　　于是姚明珠跟田兆明带上陈文逸，一起朝着姚家村出发。 　　从安市到奎县时，陈文逸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想要抓住却又猛然消失。 　　姚明珠发现了异样，“怎么了？陈爷爷？” 　　陈文逸捏了捏眉心，摇了摇头。 　　姚明珠以为是一路奔波劳累了，没有追问。 　　县里歇了一晚，几人坐了渡船到了镇上，直接回了姚家村。 　　姚明珠先带着陈文逸回了姚家。 　　陈文逸站在姚家大院的外面，脑海里忽然又闪现了一些画面。 　　一个年轻时髦的男人带着一个娇俏的姑娘现在门口。 　　姑娘有些害羞，男人则拉着姑娘跨过了大门。 　　陈文逸想要细想时那画面如泡沫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陈爷爷，走呀？”姚明珠见陈文逸愣住，上前拉着陈文逸进了院子。 　　田兆明却发现了陈文逸的异样，但却没有放在心上，跟在姚明珠和陈文逸身后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姚明珠连忙道，“奶奶，奶奶！” 　　姚奶奶和孙云芳在后院的大棚里正摘着蔬菜，听到叫声，奶奶满脸欣喜，“云芳，阿珠回来了，阿珠回来了！” 　　姚明珠见前院没有人，让田兆明陪着陈文逸，自己朝着后院跑，一边叫道“奶奶，妈！” 　　“阿珠，阿珠，在后院！”姚奶奶和孙云芳赶紧从大棚里出来。 　　“阿珠，怎么提前回来了！”姚奶奶拉着姚明珠的手，“乖乖，你又瘦了！” 　　姚明珠哭笑不得，“奶奶，哪里瘦了，没瘦没瘦。” 　　“云芳，你说瘦没瘦？”姚奶奶坚持，还把孙云芳拉出来做见证。 　　孙云芳倒是没有觉得姚明珠瘦了，只是觉得姚明珠眉宇之间有些疲惫之色。不过姚奶奶的话，孙云芳历来没有反对过，于是点了点。 　　姚明珠有些无奈，只好道，“奶奶，那后面你做些好吃的，我多吃点。” 　　姚奶奶顿时眉开眼笑，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姚明珠想起外面等着的陈爷爷，赶紧说，“奶奶，我带陈爷爷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一章后面抽时间补上 　　等会会捉虫 第73章 　　此为防盗章 　　姚明珠上辈子在大队小学开了后却发生那件事情，以至于姚明珠只上了四年的学。后面都是父母在家教她。只是第二年爆出自己怀孕后全家就陷入痛苦中，后来颠簸的日子中倒是学了些字，但也仅仅只是识字。这辈子能上学，姚明珠倒是有几分乐意的。 　　见姚明珠没有抗拒，姚奶奶高兴的裂开了嘴，“我就说咱们阿珠愿意的。” 　　“愿意什么？”孙云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大队小学要重新开起来了。我说让阿珠去上学。”姚奶奶笑眯眯地道。 　　奶奶说话的同时，姚明珠立刻给母亲搬了个凳子来。 　　孙云芳心里倒是很欣慰，最近阿珠懂事了好多，听见姚奶奶的话，诧异地看着姚明珠，“阿珠愿意去？” 　　姚明珠点点头。 　　“好，想读书咱们到时候就送你去。”孙云芳道。而后站起来到杂物房里，换了鞋子，脱了外面的衣服。 　　“妈，你是不是想洗澡，我给你烧水。”姚明珠跟在孙云芳后面道。 　　孙云芳点点头，她挖了一天的牛粪，满身一股味道。 　　姚明珠立刻跑进了厨房。 　　“妈，阿珠最近变了好多！”孙云芳出了院子，对姚奶奶说。 　　“嗯。阿珠也开始知事了。懂得体贴咱们了，这是好事。”姚奶奶说。 　　孙云芳很是认同。 　　姚明珠没想到，家里刚刚说了村小学要开的事情，第二日上工，谢志兰就通知，上面通知要恢复各个大队小学开课。具体事宜要等支书去镇子开会后才知。 　　这一消息通告后，上工时，村民个个都议论着大队小学重新开起来的事情。 　　好多人觉得如今吃得吃不饱，上学有什么用？家里大的小孩还得照看小的，老人得满山找野菜野草吃的。何况上学也要花钱的，他们一点收入都没有的，怎么能上学。 　　有的却赞同读书的，说像村长家的兆明，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妥妥的吃公粮的人了。 　　也有人想上，可家里穷，钱粮都没有，怎么上学？只能愁苦地深深叹息。 　　总的说来，村里让孩子上学的很少。 　　陈国强很快就到镇上开了会。会议上指出，要加强知识文化的传播，才能更好地服务国家服务党和人民。而关于老师的事情，灾前是镇子上派来的就要问老师愿不愿意回来，若不愿意回来的由村民自愿报名后选举。 　　姚家村所在的大队小学就是镇子上派来的。那个老师回去后，家里找关系进了国营单位，现在肯定是不想回来了。还有一个老师带着全家逃荒去了，如今都都没有回来，音信全无。 　　灾荒前的村小学其实是姚家村和附近的陈家岩，狮子林以前三个村组成，学校落在姚家村，名字叫红旗小学。如此一来，三个村都有想要选举的人。 　　陈国强回村后就让做宣传委员的老婆谢志兰宣传。谢志兰在上工领活计的时候告诉大家，闲下来的时候会组织大家选举老师。 　　很快，村里的活计也基本上忙完了。后面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搭棚子育秧苗了，上工的人需要得少了，村里开始轮流排着上工。而大队小学老师的选举会议也到来。 　　因为三个村子的村民，接近千人，于是大会就安排在了小学前的一块空地上。 　　姚明珠一家带着小板凳过来。 　　谢志兰站在台上，“姚家村，陈家岩，狮子林的同志们，小学的事情大家应该也知道了。咱们要积极向党看起，积极跟着党的脚步，努力学好知识文化，咱们才能更好地服务人民，为祖国做贡献。这里我们选出三位同志当学校的老师，老师的工资由学生学费出里。” 　　“谢宣传，当老师要什么条件么？”一个村民忽然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当老师肯定要识字啊。”另外一人鄙视地道。 　　“我当然知道要识字，但也有标准吧。”之前提问的村民反驳。 　　谢志兰接话，“对，这里是有标准的。咱们几个村干部讨论，只要是初中毕业的都可以竞选。” 　　姚明珠还心说让母亲也去竞选。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断了她的那份痴心。 　　“但一定要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同志。我们拒绝一切有过不正常思想的人。”说话间，谢志兰看了眼姚家四人的位置，顿了顿说，“想到当老师的可以去各自村委的干部处报名。” 　　姚家没有理睬这抽风的女人。即使能参加，姚奶奶也不会让自己儿子儿媳去的。毕竟姚家的成分特殊，她只是想默默地被人忘记，而不是时候落在人们眼里，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姚家曾经是大地主的事情。 　　其他村民听到老师有工资，都心动了。 　　几个村里报名的也多了起来，有的也仅仅混了初中也参加报名。好多滥竽充数的人，各村干部被弄得头大！ 　　姚家村围着支书的人多，姚明珠也没有上去看热闹。反正等会总会知道的。 　　“谢宣传，怎么选啊。”陈家岩的一个村民问道。 　　“咱们党和国家最公正，公平的选举方式，采取不记名投票。”谢志兰说，“得票最多的前三人就是咱们红旗小学的老师。” 　　“不行，你们姚家村，陈家岩分别都是三百多号人，我们狮子林才两百多，这明显不公分的。”狮子林的村民不乐意了。 　　陈家岩的村民也不乐意，因为他们村子没有姚家村的多。采取投票形式，姚家村毫无悬念会获得第一。 　　两个村子都不同意，谢志兰也进行不下去。不过好歹做了几年宣传的工作，谢志兰的临场控制能力还是有的。拿喇叭喊，“肃静，肃静！”、 　　村民安静后道，“各位同志有没有更公平公正的选举方法。”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台上的三个村的干部也在议论。 　　陈家岩的村长说，“咱们这样选举效率太低了。短时间内选不出人。” 　　狮子林的支书闻言道，“咱们每个村子选两个代表，由这个六个人参加选举。” 　　“选举的方式呢？”陈国强问，“选举若还是投票的话，你们肯定还是不同意。” 　　陈家岩和狮子林的干部心理腹诽，若是自己村子人多，他们肯定同意的。 　　“这样吧，想参加的同志都上台，听人民报纸上的内容，谁写的快写的准的，前三名就当老师。”谭宗林不愧是在面待过，见识广，脑子一转就道。 　　“哎，老谭这个方法好。” 　　这时的算术书打开后，一边是主席语录，一边是课文题。 　　上课前，老师带着大家先读了主席语录，然后才开始讲解题目。 　　算术课不仅要学好算术，每一章节的语录也是必背必须牢记的。 　　目前的课程只是两位数的加减和珠算，姚明珠很轻松地跟上老师的节奏。课堂上还起来回复了一个问题。 　　只是对于俄文课，姚明珠就觉得像是听天书了。 　　不过还好，其他同学也差不多，老师发现这情况后，决定改变教学大纲，他们班的俄文从最初的开始。 　　最后的劳动课，姚明珠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捡牛粪。 　　学校对每个学生规定捡牛粪一篮子。 　　只是如今家家户户都把牛粪猪粪当宝，田地上里很难捡到。后来老师折中了下，可以捡石英草。 　　石英是一种青苔，长在石头上的，用手一扒拉，可以撕下很大一片。这些青苔放在牛棚里给牛垫身子以及让牛踩。当青苔和牛粪混合烂掉后就成了很好的有机肥。 　　老师规定第二日上交，于是这一天上了三节课就放了学。 　　姚明珠下学后跟在了田昭丽的身后，犹豫着怎么问信的事情。可这小丫头视乎察觉了，小腿一张，迅速地跑掉了。姚明珠看得有些气结，只好回了家。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姚明珠拿起自己的小背篓准备出门捡石英草。可没想到转身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杵着拐杖，背着一个背篓进了院门。 　　姚明珠发愣的时候，老太太唤道，“阿珠。” 　　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姚明珠一个健步跑了过去，“婆婆，婆婆。” 　　这是姚明珠的外婆秦月娥，一个正真的大家闺秀，可惜遇上了外公。 　　当年外公带着二房避走港岛，四十多岁的外婆一夜白了头发。 　　见外婆背上的东西，姚明珠连忙接了下来。 　　“别哭，别哭。想外婆就到镇上看我呀。”秦月娥拿出手绢给姚明珠擦了泪。 　　对于外婆来说是一个多月没有见了，可对于姚明珠来说，却是隔着几十年的时光。 　　“婆婆，爸妈还说准备却看您呢。你脚不方便，怎么下乡来了。”姚明珠搀着外婆朝屋内走，秦月娥却惦记着背篓，“阿珠，我能走，你拿背篓。” 　　姚明珠上前背起了背篓，背篓有些重，姚明珠费了点劲儿，然后走到外婆身边扶着她。 　　外婆从小是大家闺秀，缠了小脚，根本走不了太多的路。而姚明珠奶奶当时也被缠过脚的，但当时太痛了，姚奶奶也是叛逆，直接解开了裹脚布。 　　后来还是幺爷爷帮忙的。因为姚奶奶因为从小定了姚爷爷。姚爷爷思想比较先进，根本不在乎未来妻子是不是小脚。于是姚奶奶就被解放了。 　　现在姚奶奶老是说自己有先见之名，要不然也跟外婆秦月娥一样，哪里都去不了，更不要说干农活了。 　　很快，姚奶奶就回来了，见到亲家，非常热情地互相问候，然后就准备做点吃的。 　　姚明珠外婆秦月娥连忙阻拦，“亲家，不要忙活了。我吃了才来的。” 　　“走了路也饿了。”姚奶奶反驳，而后进了厨房。 第74章 　　姚明珠诧异地从田兆明怀里翻身坐了起来，露出了身上一大片白，冷风进来，姚明珠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田兆明连忙把她抱在怀里，盖上被子，有些心疼地道，“心急着什么呢，天冷，盖好被子。” 　　姚明珠一时忘了，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想起这习惯还是兆明哥让她养成的，忍不住瞪了眼田兆明，“还不是你要求我跟你一起裸睡的！” 　　田兆明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 　　这个锅田兆明背得心甘情愿！ 　　这算是他的一个爱好！ 　　以前田兆明一个人时喜欢裸睡！跟阿珠结婚后，感觉阿珠全身上下都让他着迷，每次完事后都不想她穿衣服。久而久之两人就养成了这习惯。为此田兆明还找关系弄了两床特别软的被套。就连这次回家过年，他也带上了！之前回家换被套时还惹来母亲秦小梅的抱怨，说阿珠穷讲究，竟然嫌弃自己家里啊。 　　田兆明说了半天才让秦小梅相信这只是他的注意。 　　姚明珠重新躺在田兆明的怀里，枕着他的臂膀问道，“兆明哥，陈爷爷去县里干吗？” 　　“他说去转转！”田兆明道。 　　\"转转？”姚明珠有些疑惑，陈爷爷对奎县又不熟悉，转悠什么？ 　　田兆明倒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见姚明珠胡思乱想，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别多想了，明天去县里就知道了。”说着吻住了姚明珠。 　　兆明哥的吻永远是那么有力而又着迷，姚明珠一时没有心思想其他，俩人沉迷在了亲热中。 　　第二日一早，姚明珠原本准备回自己家的，但看到婆婆做好了早餐，一家人正准备此时，姚明珠和田兆明只好吃了早饭再回姚家。 　　秦小梅看到二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跟田梗生抱怨，“我就说嘛，这么近，简直当咱们家是旅馆了。” 　　“好了，少说两句。他们过去是因为带了客人回来。”田梗生说。 　　说到客人的事情，秦小梅更加生气了，“姚明珠是嫁给了咱们田家的。带客人回来不是应该回咱们家么？他们却带到了姚家。你说，咱们养个儿子有什么用？” 　　田梗生看了眼秦小梅，“你想伺候人就叫老二把阿珠那干爷爷带回来就是了。” 　　秦小梅瘪瘪嘴，刚要说话，田兆光就放下了碗筷，说，“妈，我吃饱了，出去了。”说完转身就跑掉。 　　“老五，你别又去镇上鬼混。”秦小梅追吼道，可田兆光根本没有理睬，背影很快消失。秦小梅收回视线，看着 一旁的女儿田昭华，怒道，“老四，你弟弟最近怎么老是朝着外面跑。” 　　田昭华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九月跟同学一起去了京都朝见主席，但被大哥抓回了姚家村，自此在家里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母亲秦小梅对她三天两日地吼骂，吵得田昭华都想立刻从这个家脱离算了。 　　见女儿没有回话，秦小梅心里更生气，把碗一放，瞪了眼田昭华，“吃了赶紧跟上坡割草。后天有人来家里相亲，你最近给我安分点。” 　　田昭华闻言，连忙道，“妈，我还不想嫁人。” 　　“不嫁也得嫁。你这书读得心都野了。给我老老实实嫁人。” 　　小事上母亲秦小梅撒撒气，田昭华一般不会反对。可这人生大事，田昭华就比较看重了，见母亲这么固执，田昭华也来气了，瘪瘪嘴道，“反正我不嫁人，爱嫁你自己嫁去。” 　　田昭华原本性格开朗活泼又听秦小梅的话，但自从出去一趟才知道外面的田地有多么广阔。田昭华不想自己一辈子窝在姚家村这个地方。 　　她心里暗暗想着，她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秦小梅闻言顿时爆发了，心里觉得几个孩子一点不贴心的，哭闹起来，“一个个翅膀硬了是吧，我这……” 　　田梗生碗筷重重放在桌子上，打断秦小梅的哭闹，“好了，一大早的闹腾。” 　　“爸爸，我不想这么早嫁人的。”田昭华立刻朝着田梗生求助。 　　“不想嫁人心就不要那么野。之前的事情好好反省。”田梗生知道秦小梅是担心女儿出去有个三长两短，之前突然跑出去后，他们两口子在镇里县里到处找人。后来才听说去了京都。当时自己都想着，把这丫头抓回来就打断了腿。 　　后来，老大把老四抓回来后，田梗生被田昭华一哭，心也就软了，反正没出什么事情。可小梅从来都觉得只有老四贴心，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大反转，一时有些受不了。于是就想着把老四禁锢在身边。只是这孩子大了，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们两个老的了。于是就想到了结婚。 　　田梗生对于老四嫁人的事情倒是没有特别强烈的想法。 　　心里却琢磨老四田昭华未来的出路，如今读书是没什么意思了，他得给她安排个去处啊。只是如今他们家里说上话的也就两个地方，一是去部队当兵，二是跟阿珠兆明去三线？ 　　只是田梗生还有些犹豫，一时没有拿定注意。所以也没有对田昭华说，想着她的性子还得压一压，免得以后一不小心就捅破了天。 　　被田梗生一说，田昭华就闷焉了，低着头乖乖地收拾起了桌子来。 　　姚明珠和田兆明进了姚家时，姚家正在吃早餐。 　　见姚明珠和田兆明进来，姚奶奶连忙准备站起来。 　　姚明珠立刻道，“奶奶，你不要起来，我们吃了。” 　　姚奶奶闻言道，“你跟兆明再吃点吧，做了你们最爱吃的烙饼呢？” 　　姚明珠摇了摇头，“婆婆早餐做了很多，吃饱了。” 　　孙云芳也很关心姚明珠，昨天回来眉宇间染着疲惫之色。没想到今日依旧是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忍不住看向田兆明，却发现田兆明倒是精神抖擞，心里倒是有些猜测，但却有些不赞同，有些事情得细水长流，多了就伤身了。想着，孙云芳暗暗决定，什么时候得跟阿珠说一说才是。 　　姚明珠这边跟陈文逸聊了起来，见陈文逸精神倒是很好，“陈爷爷，昨晚睡得可好。” 　　陈文逸点点头，“很好，很好。” 　　姚家几人性格温和，这种温和渗进了生活，让人觉得温馨又舒适。虽然陈文逸白日里心事重重，但没想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陈奶奶却在一旁点破，“跟你爸爸下了半宿的棋。” 　　“那不是很冷。”姚明珠问。姚家村这边虽然很少下雪，但气候并不暖和的，干冷干冷的，时常会吹风，所有冬天大伙都是窝在屋子里，很少外出。 　　“当你爸爸是无知小孩啊。”姚耀荣假装不悦地说。 　　孙云芳在一旁接话，“奶奶生了火盆的。” 　　姚明珠点点头，解释道，“陈爷爷有老寒腿的，冬天不能再受凉的。” 　　陈文逸听了姚明珠这话，心里热浪翻滚。 　　姚奶奶闻言，连忙说，“陈大哥，等会给你用灯草烙下，过年期间差不多能做个三回，等夏天给你弄点草药敷敷，来年就差不多能轻松很多了。不过若是老寒腿的话，可能得治个两年左右。” 　　“妹子还会这一手？”陈文逸惊奇不已。 　　姚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乡下的土方，不值得一提的。” 　　姚明珠视线却在姚奶奶和陈爷爷之间穿梭，这俩人倒是蛮自来熟的，一天就大哥妹子的叫了起来，忍不住对着田兆明积极眉头。 　　田兆明觉得姚明珠的模样太可爱了，像一只偷榛果的松鼠般，左顾右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姚奶奶抬头却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无比欣慰。把阿珠嫁给兆明，真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姚家几人吃了饭后，陈文逸就提出想去县里看看。 　　姚明珠和田兆明于是陪同一起前往。 　　出发前，田兆明回了趟田家。 　　家里只有田梗生和田昭华。 　　田梗生在修整背篓和簸箕，田昭华则在收拾洗碗筷，收拾厨房。 　　田昭华听到田兆明跟田梗生说要带着姚明珠和她干爷爷去县里转转，立刻蹦了出来，连忙拉住田兆明的手，“二哥，二哥，带上我吧，我快被关傻了！” 　　田兆明知道最近家里对田昭华管得比较严厉了些，担心起到反作用，于是点点头，“走吧。” 　　田昭华高兴得跳了起来，“二哥，你等等，我去换一件衣服。”田昭华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对着田梗生说，“老爸，我跟二哥去县里了。” 　　田梗生停下手里的活，“小心你妈回来抽你。” 　　“爸，你得说说妈的，一天老是生气，也就咱们能受得了。”田昭华道。 　　“还不是你惹的。”田梗生说着看向田兆明道，“看着老四，这丫头不知道怎么长的，性子越来越野了。” 　　田兆明点点头。 　　昭华小时候倒是真的很乖巧的，比三妹昭丽好带多了。可没想到长大后反而是这丫头胆大包天，竟然跟同学结伴去了京都。 　　幸好当时大哥在京都附近的一个市里出差，田兆明第一次假公济私，用公家的电话打到了大哥那边。 　　大哥接到电话后，也是花了五日才找到这个丫头。 　　田昭华吐了吐舌头，她也就干过一次出格的事情。不过，田昭华却不后悔的，她还得想办法出去，才不要待在姚家村这个地方。不过这些心思田昭华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在计划着怎么才能离开。 　　田兆明带着田昭华到了姚家，几人就一起去了镇上。 　　从镇上坐渡船，很快到了奎县。 　　陈文逸从渡口到奎县城门口后，一路自己一个人闷头走在了前面。 　　姚明珠见状问，“兆明哥，陈爷爷到过奎县？” 　　田兆明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没有吧。”顿了顿，补充说，“咱们回来的时候在从县里走过，也许他老人家记得。” 　　姚明珠看了眼陈文逸，却见他似乎很有目的性地朝着一个地方走去，连忙追赶，“兆明哥，陈爷爷好像在寻找什么。” 　　田兆明连忙拉上田昭华，对姚明珠道，“咱们跟上去看看。” 　　陈文逸从城门口开始就有点隐约的印象，然后沿着朦胧的一点记忆走着，来到了一座老式的吊脚木楼前。 　　木匾上写着红旗旅馆。 　　陈文逸皱了皱眉，他意识里，这里以前好像应该是个茶楼。 　　店员从楼里走了出来，上下看了眼陈文逸，见陈文逸穿着一身淡灰中山装，脸上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手放在背上交叉挽着，看起来倒是像个领导，店员衡量一番后问，“同志，要住店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不要急哈，认亲一点点来，才会通情达理！ 　　下一章更新估计在0:18左右，以后时间都会卡在这个点了。大伙可以白天看哈，不用熬夜。 第75章 　　陈文逸回过神来，神色复杂，而后摇了摇。 　　店员的脸色陡然一变，斜眯一眼陈文逸，心里呸了声，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竟然连住店都住不起，店员脸色无比难看地转身就进了店内。 　　“陈爷爷，这里有什么问题么？”姚明珠追了上前，问道。 　　陈文逸道，“没有，我就来看看。”说着又道，“要不你们先去逛逛，等会再城门口集合？” 　　“不用了，陈老，你要去哪里，我们陪你。”田兆明道，心里却有些好奇，陈文逸究竟为什么要来奎县。 　　姚明珠也连连点头，“陈爷爷，我可不放心你一人逛奎县的。” 　　田昭华有些无聊，本来想来县里看看能不能遇到同学，可却一直被二哥禁锢在了身边，有些百无聊赖。 　　陈文逸犹豫片刻道，“我还想去几个地方，但具体方位不是很明确。” 　　“没关系，我们跟这您走。” 　　陈文逸于是靠着朦胧的一点感觉朝着前走，穿街入巷。 　　田兆明观察，这一路，陈老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停留，但脸上神情的变化和视线的停留田兆明还是看在了眼里。而后又穿过了五条街道，到了一座桥上。 　　陈文逸看了看桥下的老城区，站立片刻后，从桥边的小路走了下去，到了老城区的街道。 　　相较于上面的部分，老城区人少了些，生活化气息比较浓厚。 　　沿着老街，陈文逸一幢一幢地寻找着，最后停留在了一幢比较气势的砖瓦房前。 　　田兆明眼里有些诧异，姚明珠则是有些震惊，陈爷爷怎么找到了他们在县里以前的家啊。 　　姚明珠虽然没有来过，可看到过家里人的照片。姚耀荣就是站在这座房屋前和孙云芳照了很多像，有单人的，也俩人的，还有奶奶年轻的时候。只是后来局势不好，姚奶奶就把县里的这房子低价转卖，回了姚家村。 　　陈文逸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兆明，麻烦你帮我问问，这家主人叫什么？” 　　田兆明还没说话，姚明珠就激动地问，“陈爷爷，您是怎么找到这屋子的，您打听着主人叫什么，是有什么关系么？” 　　“阿珠，这事情比较复杂，等我问清后就告诉你。”陈文逸声音里有些急切。 　　“姚爷爷，这房子以前是我家的。后来时局不好，被我奶奶给买了，然后回了姚家村。以前听奶奶说过，这家现在好像姓周，名字忘记了。” 　　陈文逸闻言，脑海中立刻想起了阿珠爷爷的事情，想起自己站在姚家村姚家屋子前，脑海闪现的画面，想着自己对姚家内部外院格局的怀疑。想到自己那隐隐的猜测和祈盼。 　　如今听到姚明珠的话，心里只剩下震惊和肯定。双脚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双手抓住姚明珠，双唇颤抖地问，“阿珠，你家关于你爷爷有没有什么消息？” 　　姚明珠疑惑地摇了摇头，“爷爷的事情，最了解还是奶奶。姚爷爷，你想知道什么，回去后可以问奶奶。” 　　田兆明则若有所思，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但却觉得有些不可能，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吧？ 　　陈文逸闻言心里有些失望，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只是怎么努力都难以平静下来，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发生，无论是经历多么丰富的人，相信此刻都难以平静的。可陈文逸却不能现在让阿珠知道，努力平复，几次深呼吸后，语气还是有些颤抖，但陈文逸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赶紧问，“阿珠，你奶奶姓什么？” 　　姚明珠道，“我奶奶姓陈。” 　　陈文逸闻言，眼眶却有些红了，伸手摸了摸胸口带着的银牌，追问，“全名叫什么？” 　　姚明珠察觉到陈文逸的激动，忍住好奇，立刻回复，“奶奶全名叫陈逸舞，听说还有小字呢，不过如今不讲究这些了，奶奶也没有提起。” 　　陈文逸闻言，握住银牌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银牌藏在衣服里面，陈文逸用一根绳子一直带着。银牌跟铜钱差不多大小，上面一面刻着兰花，一面则刻着陈，逸以及中间一个模糊的字。 　　当初醒来，陈文逸以为是自己的姓名，因为其中一个看不见了。只好根据比较清晰的两个字重新取了名字。想到不这块铁牌竟然是阿珠奶奶给自己的。 　　想到阿珠是自己的亲孙女，陈文逸心里滚烫起来。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这么碰巧遇上了自己的亲孙女！刚想说出自己的猜测，突然，脑海中突然想起兆明对阿珠爷爷的评论：“姚爷爷是个英雄，但却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丈夫……。” 　　想到此，陈文逸上前的脚步顿住，他能告诉他们一切么？ 　　他们会原谅自己么？ 　　陈文逸自问，心里却怀疑起来。 　　“陈爷爷，怎么了？”姚明珠发现陈文逸眼眶竟然含泪，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扶住陈文逸双手，有些急切地追问。 　　陈文逸擦了擦衣袖，拍了拍姚明珠的手，“没事，没事，我这眼也是老毛病，迎风就容易落泪。”说着拉住姚明珠走到背风的地方。 　　姚明珠心里却不信这说辞，又问，“陈爷爷，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以前你来过奎县么？还有刚才问我奶奶的名字做什么？” 　　陈文逸说，“以前认识一个战友是这边的，说了些关于奎县的事情。我就走着过来看看了。没想到跟那人描述的一样。对了阿珠，奎县怎么几十年竟然没有多大的变化。” 　　姚明珠注意力被转移了，“奎县虽然是个老城，但地理位置并不是很重要，战乱时，这里有部队经过也是暂时歇脚，整个县城除了城门修过外，其他基本没有毁坏过。如今又是讲究节俭，整个县城也就没有怎么修整。” 　　陈文逸又问起了其他话来，把姚明珠的思绪一时拉到了天际。 　　田兆明却在一旁审视起来。 　　刚才那些问话，阿珠因为关心则乱没有其他想法，可田兆明这个局外人却看得分明。 　　田兆明敢肯定，陈文逸内心明显是发生了很大的波动，这些波动应该跟姚家有关系的。虽然近两年的相处，陈文逸也是真心待姚明珠，可如今陈文逸似乎发现了什么，却隐藏了起来。田兆明心里就有些微妙，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他是该找个人好好查一查陈文逸了。 　　至于之前脑海浮现的念头，田兆明不排除，但这一切得他把陈文逸查清楚后再说，免得到时候阿珠和奶奶，以及叔叔婶婶空欢喜一次。 　　姚明珠开始给陈文逸介绍起奎县来。 　　田昭华跟着几人身后真的有些无聊，忍不住低声地对田兆明道，“哥，我能一个人去玩么？” 　　田兆明刚要说话，突然一阵喧闹声从街头响起来，“抓住他，抓住他。” 　　一个中年男子在前面奔跑着，后面跟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穿军服，手臂带着红章，气势汹汹地追跑前面的中年人。 　　这一群人一出现，人群顿时静了声，立刻分成了两边站立。姚明珠几人也随着大流站在了一边。 　　有人问，“同志，他犯了什么错？” 　　“这人那领袖海报垫桌脚，这是对咱们伟大领袖的严重蔑视和不尊敬。”带着红章的人群里有人道。 　　问话的人立刻禁了声音。 　　带着红章的人很快追赶上了中年人，然后像犯人一样被抓着，有人上前挂了一个牌子，接着这一群人一遍大骂，一边拉着游起了街，还有人在一边诵读着中年人的罪行。 　　姚明珠全身颤抖，仿佛看到上辈子父亲的模样。 　　“阿珠，怎么了？”田兆明发现姚明珠的一样，抱住了她问道。 　　田昭华则一个劲儿地朝着红章人群里看，忽然看到了老五的身影，连忙拉了拉田兆明的衣袖惊叫，“二哥，二嫂，老五，老五。” 　　姚明珠被田昭华的惊叫声唤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兆明哥的怀里。想着昭华的话，一时竟然从上辈子的魔障中清醒过来，朝着人群看了过去，真的在队伍的末尾看到了田兆光的身影，姚明珠担忧地碰了碰田兆明手臂，“兆明哥，老五他竟然在打人。” 　　田兆明听到田昭华的话后就看了过去，顿时眼睛冒怒火。 　　听到姚明珠开口时收敛了怒气，见阿珠时没有害怕，连忙说，“等会我揪他回去。” 　　姚明珠点点头，从田兆明怀里退出来站好，只是心里却依旧不能平静。 　　如今还只是这些年轻的人闹一闹，随着上层风气的转变，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政治浩劫。姚明珠忍不住朝着陈文逸靠了靠，企图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这辈子，陈爷爷应该不会走上辈子的路了。即使踏上了那条路，姚明珠也要尽一切可能把他拉回来。 　　“二哥，我去找老五。”田昭华看到了其中有还几个同学，感觉好威风啊，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田兆明一把拉住了田昭华，厉声道，“乖乖呆着。”说完，对着姚明珠和陈文逸道，“阿珠，陈老，你们现在这边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姚明珠和陈文逸点点头。 　　田兆明就朝着那少年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那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人以前是何家书铺的老板何莨，后来生产合并后就改成人民书店，何莨算半个老板。前几日书店的一个工人举报了，说何莨把领袖的海报垫在桌角下面。红卫们跑去抓人时，何莨从后门跑了。没想到还是被逮住了。” 　　“这下可惨了。” 　　“对了，对啊，前几日那个裁缝铺子的，只是把领袖的胸章弄脏了，如今被红卫们弄到牛棚去了。说让他也试试肮脏的滋味。” 　　“以后可小心点了。” 　　“对，对，对。” 　　陈文逸皱了皱眉眉头，一年多在山里没有出来，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姚明珠心思也比较沉重，不仅仅是陈文逸的事情，还有家里的地窖也让姚明珠担心。若是爆出来，她们一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估计又会被打破吧。 　　田兆明很快就领着田兆光回来，几人也没有心情再逛县城了，于是朝着渡口走去。 　　四人坐了最后一班渡船回了镇上。 第76章 　　姚明珠路过镇上，想到了外婆家，想起孙家上辈子舅舅和舅妈被批，被下放了农村，忍不住担忧是不是如今这些事情引起的。本想立刻去外婆家告诉一声，却想起随行的有五个人，除了兆明哥，其他几人又不认识孙家的人，想想也就算了。还是明日抽个时间过来。 　　于是一行人直接穿过镇子，先回了姚家村。 　　送陈爷爷回了姚家后，姚明珠就跟着田兆明以及田昭华和田兆光回了田家。 　　秦小梅见到几人一起回来还有些诧异，听到田兆明说了田兆光的事后，立刻抡起了扫帚打向田兆光，边打还边骂，“你这小混蛋，闲得没事干了？” 　　“妈，我们是在行使正义。”田兆光反驳。 　　“啪”的一巴掌打在头上，秦小梅怒道，“你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明日开始给我上工去。自己没有工分和粮食，你就给挨饿。前几年挨着的滋味你给忘了是吧。” 　　田兆光点点头，“妈，那时我还小呢，记不得了。” 　　秦小梅闻言又打了一扫帚。 　　姚明珠看得有些想笑。兆光虽然有些小毛病，不过以后还是挺厉害的。上辈子听兆明哥说，好像开了飞机，当空军了。 　　田兆明则跟田梗生谈起了田昭华和田兆光的事情，“爸，昭华和兆光，我想要不送到部队吧。” 　　这两个小的明显是受罪少，所以蹦跶了。今日那种事情，田兆明总觉得那些什么都没有经历的小屁孩真的是吃饱了撑的，国家建设还需要那么多人，可这些新生代却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腾。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牢骚也是在心里发一发，田兆明倒不是害怕，而是如今顾忌的东西多了，他身后还有需要他的人存在。所以田兆明也没有以前那么激进了。但田兆明觉得，田兆光和田昭华若是搅合进去了，估计也是废了。想着如今学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去部队锻炼锻炼。说不定能磨一磨老五兆光时不时阴阴的怪脾气。 　　“兆光是个男孩子还好，随便那个部队一扔就可以了。昭华却是个姑娘，当兵那苦怎么受得了？”田昭华和田兆光是老来得子，田梗生还是比较疼惜的。 　　田兆明道，“您不要心痛昭华，部队也有女同志的。再说，还有文工团呢，要是能进入也不错。” 　　“文工团？”田梗生，“那些又唱又跳的，像电影里的那样？” 　　田兆明点点头，“对，那个工作简单，只要有好嗓子就行了。” 　　田梗生闻言看了眼田昭华，“昭华这丫头嗓门倒是大的，不过，能进么？她已经十七了，年龄不小了。” 　　田兆明道，“试试再说吧，免得她在家里一时兴起又跑了出去。到时候可就不是那么好找了。” 　　姚明珠在一边听到两人的对话，心想着，想不到昭华进演艺圈竟然是兆明哥在背后推了一把。此时，想必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就造就了未来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星昭华。 　　田梗生想想点了点头，把这事儿直接跟田兆光和田昭华说了。 　　田兆光闻言倒是来了劲儿，如今可是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好多人想参军还进步了呢。于是点点头同意了，不过却对田兆明道，“二哥，我想去当空军，学习开飞机。” 　　田兆明想想道，“部队不是咱家开的，你想干嘛就干嘛。不过你要是表现好，部队里有的是机会。这得看你自己努力了。” 　　田兆光握紧了双拳，“我一定要当空军的。” 　　田兆明没有打击田兆光，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田昭华呢，每个女孩都喜欢漂亮，也爱追星，知道自己有机会进入那个让人羡慕的地方时，脑海中所有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一门心思想着进部队，入文工团。如此一来，俩人兴奋了一整天。 　　姚明珠晚上回了姚家，陪着姚家人和陈文逸吃饭。 　　姚奶奶依旧无比热情地给陈文逸夹菜，劝吃，姚耀荣和孙云芳也时不时叫一声陈叔。 　　陈文逸心里五味翻腾，一边为自己已经确认的事实高兴，他竟然有妻有子，有儿媳，还有个贴心的孙女。可为难的是，他该不该告诉他们。 　　姚家几人如今全家合合乐乐，生活也平静，他要是把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说了出来，这消息一定会打破他们的平静，至于具体会闹到什么层度，陈文逸想象不出来。 　　也许会赶走他，也许会听到阿珠他们的怨恨？ 　　想到如今相处得很亲切的人若是怨恨着。陈文逸有些不能接受。想想还不如就这样，让姚家人当他是阿珠的干爷爷，偶尔来享受一下着偷来的幸福。 　　“陈爷爷，赶紧吃菜，想什么呢？”姚明珠见陈文逸盯着姚奶奶的方向发呆，轻声提醒道。 　　“吃，吃吃。”陈文逸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看着一圈姚家几人平和安乐的模样，心里想着，还是暂时不要打破这平静，何况他的记忆没有全想起来，并不能完全说明他就是阿珠的亲爷爷啊。 　　想到这里，陈文逸暗暗决定，过完春节后，他得回一趟京都，好好检查一下自己，若是能恢复记忆最好了。若是不能，那就做个亲子鉴定看看。这样一来，以后即使要告诉阿珠一家人真相，他心里也能有些底气。也是为了避免万一自己不是姚家人，让阿珠他们少折腾一番。 　　几人吃了晚饭，姚明珠帮孙云芳收拾了桌子，姚耀荣则和陈文逸又开始在堂屋下起了棋来。 　　姚奶奶端了一盆生好的火盆过去，姚耀荣还没动作，陈文逸就立刻接了过来，同时还道，“妹子，你也累了一天了，不用照顾我们。冷的话，我们自己会弄的，赶紧歇歇。” 　　姚耀荣点点头，跟陈文逸一起接过了火盆放在了桌子下面，接话道，“妈，陈叔说的对，不用管我俩，你赶紧洗洗睡去吧。这也忙活一天了。” 　　“这做惯了活，闲着有些难受。”姚奶奶说。 　　姚奶奶说得云淡风轻，可陈文逸听得心里发酸，若他真的是阿珠爷爷，他真的亏欠这个家太多了，似乎怎么也弥补不了曾经造成的伤害了。想着阿珠奶奶一人带着孩子过活，其中经历的大事，陈文艺鼻子发酸，眼眶聚泪。只是为了不让姚奶奶和姚耀荣看到一样，陈文艺微微低下了头。 　　“妈，赶紧去休息吧，或者跟阿珠说说话。她这一嫁人，真的有些不习惯。晚上也得回去睡。”姚耀荣皱着眉头说道。 　　姚奶奶想着天色晚了，阿珠是得回田家休息的，连忙出了堂屋。 　　陈文艺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泪，跟姚耀荣下起了棋来。只是心神却分了一半在心中那些纷杂的事情上。 　　姚明珠跟姚奶奶唠叨了三线建设中的感人的，有趣的故事。聊了一会儿就起身跟几人告别，转身准备出院子回姚家。却没想到打开门时，却发现田兆明推了进来。 　　田兆明跟姚奶奶，孙云芳以及姚耀荣和陈文逸打了招呼，寒暄一会儿后就带着姚明珠回了田家。 　　第二日，姚明珠拉着田兆明，背着一大包东西去了孙家。 　　孙家院门敞开着，田兆明和姚明珠把东西搬了进去。 　　外婆秦月娥则在花坛上翻着土，见姚明珠和田兆明前来，心情有些激动，小脚挪动时没有注意，差点掉了下来。还好田兆明大步跑过去接住了。 　　秦月娥站稳后，拉着阿珠的手不停地追问起来。 　　姚明珠又把之前对姚奶奶的话说给了秦月娥听。而后想起了县里的事情，连忙把事情说一遍，然后把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外婆，跟你说县里的事情，是想让你注意下油铺子，关于领导的一些东西都得仔细巡查一遍。别被下面的人抓到了把柄。还有三旧，上面一直宣传破除三旧，家里的牌位什么全都弄出去吧，不要留下了。”上辈子外婆因为母亲的离开，伤心过度后不到一年也离世了。舅舅和舅妈之后游街，只是那时姚明珠已经自顾不暇了。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却不知道是。不过，现在这个期无外乎三旧的东西犯忌，还有对领导伟人不敬会被人当做把柄。 　　秦月娥点点，“阿珠，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明天就让人查下油铺子。” 　　“那两个坏心的工人还是想法子弄走。” 　　“哎，你以为你舅妈和我不想么，有些难。” 　　姚明珠想动手脚的，但现在是个敏感的时期，若是被抓住，自己受迫害不要紧，就担心连累了外婆。忽然，姚明珠想起了外公的事情，脸色一变，上辈子舅舅舅妈游街也许不是因为油铺而是外公这个海外关系。 　　“怎么了，阿珠？”秦月娥看到姚明珠脸色一脸，担忧地问。 　　“外婆，你，你赶紧带着舅舅，舅妈以及表哥表姐他们到镇里的公社，宣布跟外公脱离关系。若是可以，把姓名也改了，改成跟您姓。” 　　秦月娥有些不解，“为什么？” 　　“外婆，如今还只是拿一些鸡毛软皮的事情来闹，以后我担心会因为外公叛逃岛国来斗你们。” 　　秦月娥闻言脸色一变，虽然阿珠是猜测，可秦月娥想起了刚刚解放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愤怒爆发捐了家产，如今肯定跟左邻右舍的一样倒夜香，扫马路去了。 　　秦月娥原本因为孙易礼不顾结发之情抛弃自己这一房逃走心生怨恨，如今想到以后还可能影响到自己，立刻就同意了姚明珠的提议，“让你妈明天就来镇上。” 　　“外婆，不用这么急。”姚明珠哭笑不得。 　　秦月娥却道，“有些事情错过了机遇就是错过一辈子的，反正要改，晚改不如早改了。” 　　秦月娥也比较雷厉风行，很快把孙子孙女和儿媳妇儿子叫了回来，第二日就拉着孙家一群人以及孙云芳到了镇公社，提出了几人要求改名，然后并把自己跟孙易礼的婚姻彻底解除掉。 第77章 　　公社民政部办事的同志看着站在柜台外面的一群人，还有些奇怪和疑惑，“为什么突然要改名和离婚？” 　　秦月娥顿时垂泪，“同志，我的情况你应该也听说过。男人思想觉悟低下，带着二房跑了路。当时我虽然捐了孙家的东西，可不足以抵消他们犯下的错误。这几年我一直处于悔恨中。是我当时没有劝阻他们，没有传递好党和国家的思想。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一直过不了这个坎。只是那人已经逃跑，我不想当这种抛家弃国无耻之人的妻子，也不想我的孩子认这样的男人当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用更名换姓和离婚的。”民政部的大姐道。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拿着扫帚，神色有些不好地盯着秦月娥一行人，呸了声，“数典忘祖。” 　　秦月娥脸色变了变。 　　这中年人是孙家出了五服的旁支孙喜山，算起来是孙易礼的叔叔。家里条件不好，以前靠着孙家过活。后来解放后竟然让他进了镇里的民政部做打扫。 　　只是这孙喜山不喜秦月娥。 　　秦月娥知道原因，当初自己捐了孙家家产时，肉痛竟然是孙喜山，这人跑到家里来痛骂她，被儿子给一拳打了出去。自此后看见她就要来这么一句。 　　秦月娥没有理睬孙喜山，当他空气一般，对着办事的女同志悔恨地痛诉，“同志，我羞愧党和国家以及领袖给的红色娘子的称号。” 　　姚明珠站在孙云芳的身边，对外婆秦月娥的演技惊叹不已，想不到外婆还有这一手啊。 　　民政部大姐还想说其实这么久了，他们俩人已经没有关系了，更不用改名字。却突然见几个带着红卫进来。 　　姚明珠见到来人 ，脸色一变。 　　几个红卫却双手拍掌，“好，好。这位老同志思想觉悟高。那种丢弃国家，丢弃祖宗的叛徒早该断绝了关系。同志，给办了吧。” 　　民政部的大姐神色变了变，最后点了点头，很快就为秦月娥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及几个孩子改名的证明。这个证明拿到街道粮食证挂靠的地方改下就可以了。 　　姚明珠和表姐一起扶着秦月娥，一行人准备离开时，突然几个红卫上前一把楸住了孙喜山。 　　秦月娥吓得站不稳，还好有孙女和外孙女扶着。姚明珠舅舅孙国文，不，应该是改名的秦国文见叔爷爷被人按住，准备上前。姚明珠吓得一把拉住了舅舅秦国文。 　　“阿珠，叔爷……。”秦国文刚说几个字，就被秦月娥背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憨子，刚才他还骂你妈我呢，你怎么不帮我。” 　　舅妈秦云彤（孙云彤）立刻站在了秦国文身边，轻声细语地说，“国文，妈没有让你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去做就对了。” 　　秦国文不知所措，有些不能理解，不过还是知道自己老妈生气了，也不敢再动了。 　　秦云芳（孙云芳）疑惑地看着那一几个红卫，之前老妈要改名字，秦云芳还觉得小题大做，责备了挑事的阿珠，没想到自己现在真的亲眼所见了。 　　几个红卫押着孙喜山。 　　孙喜山也是莫名其妙，“几位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红卫愤恨地道，“你家把红书仍在角落被老鼠咬烂，不知道报备悔改，竟然把书扔到了外面垃圾堆。你这是严重蔑视党和领袖以及人民。你的思想觉悟底，不能再担当公社职责，现在我们要带你去学习一番。”说着几人就架着孙喜山从秦月娥一行人面前走过。 　　秦月娥一行人有些呆住了，直到孙喜山求饶的声音渐渐消失才回过神来。秦月娥眼神转了转，“走，现在咱们去把粮食证全部换了。” 　　于是，一行人又陪着秦月娥去换了粮食证，彻底改了名字。 　　回到孙家，秦月娥也累坏了，但却不能歇着，让儿媳带着孙子孙女把家里家外都搜查了一遍，同时还把店铺也检查了，确保没有隐患才放下来心。 　　秦云芳（孙云芳）和姚明珠跟秦月娥说了会儿话就回了姚家村，也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同时把证明拿到了村里公社改了名字。 　　姚明珠以为这场暴风雨有一段时间才会刮起来。没想到镇上从第二日开始了就陆陆续续一批批人被揪了出来，让重新学习。 　　很快这股风气从镇子到了村里。 　　姚家村有几个人被红卫拉走了，一个春节都没有回来。 　　而这个春节，整个姚家村过得胆战心惊，姚家也过得异常低调。 　　春节后的初二，姚明珠从田家回娘家，竟然在村子里遇上了陈大丫。 　　姚明珠恍惚，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陈大丫了，不过想想也是，陈大丫家在村子靠学校的那边，而田家和姚家在一条线上，姚明珠回来的这段时间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没有见到也算是正常。 　　想到鼻涕虫黄四，姚明珠才发现，自己竟然两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正准备上前问好，却发现陈大丫竟然盯着自己，眼神有些阴冷。 　　姚明珠一时有些不明白，只是下一刻陈大丫就迅速离开了。 　　“她是谁？”田兆明也发现那妇女不善的眼神，见阿珠似乎认识，于是问道。 　　“黄四，你记得么？她是黄四的妈。” 　　田兆明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点点头，随口道，“走吧，咱们赶紧回，奶奶估计还等着呢。” 　　姚明珠闻言，手撞了撞田兆明，布满道，“还不是你，昨晚闹腾那么久。” 　　田兆明没有回话，摸了摸鼻子，一把揽住姚明珠朝着姚家走去。 　　姚奶奶和秦云芳却是是翘首以盼着。 　　阿珠大娘三十和初一都在田家，这是阿珠新婚后的第一个年头，必须在婆家过，这是规矩。只是没有阿珠在家，姚奶奶和秦云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姚耀荣呢，虽然也想念自己丫头，但比往年好些，今年有个陈叔陪着下下棋。 　　陈文逸满腔心思却又不能让姚家人看出来，也只好跟姚耀荣下棋，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姚奶奶见到姚明珠和田兆明，高兴地迎了出来。 　　“奶奶，怎么还站着门边等我们呢。”姚明珠假装生气，如今的天气倒春寒，还有些冷的，姚家大门口就是对着风口的，奶奶要是生病怎么办。连忙上前挽住姚奶奶的手臂，“妈，奶奶任性，你也不说说。” 　　秦云芳无奈地笑了笑，“咱们家能管住奶奶的也就是你了。” 　　姚奶奶却高兴的，拉过田兆明的手，说“我从年前盼到年后呢，就希望你们回来的。” 　　姚明珠跟田兆明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年前腊月二十九到年后初二才三天呢。 　　田兆明心里有些内疚，连忙说，“奶，咱们离开前就让阿珠住在家里。” 　　姚奶奶心里顿时眉开眼笑，嘴上却道，“不成，不成，结了婚的怎么能住在娘家呢。” 　　“奶奶，难道您不欢迎我们一起回来住么？”田兆明故作委屈。 　　“欢迎，欢迎，即使不欢迎阿珠回来，也欢迎兆明你来的。” 　　“奶奶，你不喜欢我了。”姚明珠假哭。 　　“好了好了，你们俩都欢迎。只要你婆婆不说啥话，就回来住。”姚奶奶眉开眼笑，被姚明珠和田兆明逗得很是快活。 　　秦云芳在一旁看着，微笑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秦云芳关上了门。 　　姚奶奶和秦云芳而后进了厨房，姚明珠则跟进去打下手。田兆明则在姚耀荣和陈文逸下棋的地方当了看客。 　　姚奶奶本想让姚明珠出去，但随即想着阿珠已经嫁了人，有些事情还是得学学。于是就没有阻止，让她跟在了媳妇身后学着做事。 　　一家人其乐融融，有滋有味。 　　吃完午饭后，男人继续下棋，姚明珠就跟姚奶奶和妈妈唠嗑起来，想到来时遇到的陈大丫，姚明珠忍不住八卦，“奶奶，陈国强出事后，谢志兰如今是不在村里了么？” 　　“谢志兰在的，不过除了上工，基本不怎么出来。”姚奶奶不想提起这一家人，没有多说。 　　“那陈大丫呢，还有黄四，怎么在也没有碰到过。” 　　“对了阿珠，黄四给……”秦云芳刚出口，就被姚奶奶把话头接了过去，“黄四给他家人弄到城里去了。”然后趁着姚明珠不注意，对着秦云芳摇了摇头。 　　姚明珠却没有看见，皱着眉头，“进城了？为什么进城？”如今进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姚奶奶没有细说，只是道，“西北那边煤场招工，他们家报名了。谢志兰的小儿子也去了。”姚奶奶没有说自从黄四离开后，陈大丫对他们家就有些脸色了。 　　“什么时候？”姚明珠问。 　　“你去三线后不到十天这边就来了招工的。”姚奶奶说。 　　姚明珠心里有些意外。不过，如今对于黄四的未来，姚明珠也没有个准确的信息了，毕竟上辈子这人是不存在的。不过，如今他能进煤场，虽然辛苦点，但日子是不用愁了，如今煤场的日子可是富得流油。 　　姚奶奶不想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话题一转，问起了姚明珠身子的事情来。 　　姚明珠羞羞答答地说了一下，秦云芳原本想提醒阿珠，俩人之间不要太过了。回来的这段时间，老是看到阿珠睡不好的模样。但因为婆婆在身边，秦云芳忍住没有问。侧面地提了两句，同时说，孩子的事情还是得抓紧，阿珠已经二十了。 　　姚明珠心里有急的，只是她跟兆明哥那事情上也算是和谐，可孩子就是不来，姚明珠也没有办法，想想也只是随缘了。 　　几人真是悠闲地聊着天，说着村里的八卦。 　　说到跟吴志国一起出去的秦月生了一个女儿，姚明珠结婚走后不久回来探亲过。秦云芳远远看到过，感觉憔悴了很多。 　　还说到跟姚明珠一起去三线的姚国五，姚国五把所有的粮票和钱都寄回来了，家里好了很多。姚国五的大妹也在看人家。还说到镇上外婆家的表哥表姐都定了人家。只是婚期定在秋收后，让姚明珠到时候请假回来参加下婚礼。 　　姚明珠点点头。视线看了眼田兆明那边，三个男人下棋竟然争论了起来，姚明珠觉得好笑。回头看到奶奶和母亲温温和和说话的一幕，姚明珠心里充满了平静祥和，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一辈子，真好！感谢老天让她重新活了过来。能看自己在乎的人健在，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姚明珠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只是下一刻，美好的气氛被打破。 　　碰的一声，大门从外推开。 　　一群人带着红章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以及满脸焦躁之色的张卫华。 第78章 　　姚明珠是对着大门坐着，破门而入的刹那立刻站着起来，看着进来的群人，特别是那手上带着的红色臂章，姚明珠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姚奶奶和秦云芳也站了起来，疑惑又警惕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田兆明，陈文逸以及姚耀荣在一行人破门而入时就大步走了过来，站在姚明珠几人身边，警惕的看着走近的一行人。 　　姚明珠发现几个卫兵是镇上的，几人身后跟跟着一大群人，有陈大丫，秦华，谭宗林等等一些认识的，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卫兵这次竟然没有跟以往一样，直接上来就抓人，而是问，“谁是户主？” 　　姚耀荣上前，“同志，请问什么事情。” 　　卫兵看了下张卫华。 　　张卫华上前道，“姚叔，有人说你们家藏了违禁的东西在库房。” 　　姚耀荣眼皮一跳。 　　秦云芳手有些发抖。姚奶奶发现了秦云芳的异样，手一把抓住，满脸怒容地看着进来的人。 　　姚明珠心里想着卫兵为什么到来，真的是因为违禁物品么？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生气，上辈子抄/了家，这辈子难道也如此？刚想开口，田兆明站了出来，沉着脸色道，“同志，当初姚家上交所有家产后是镇里公社派人统计了家里的东西，后来公社把姚家的祖宅让村里来处理。村里考虑到姚家主动，态度积极就归还了两进屋子给了姚家，请问你所说的违禁的东西是什么？” 　　姚明珠在田兆明说话的时候慢慢恢复了冷静，开始思考起来。这是有人说她家藏违禁物品？ 　　姚明珠视线忍不住在人群中搜索。发现一些人充满了好奇，一些人也是吃惊。陈大丫脸上充满了幸灾乐祸。至于谭宗林以及秦华俩人姚明珠看不出什么表情。 　　姚明珠思考着，到底是谁去告密。告发她家有什么目的。 　　“若是你们查不出什么，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直接到省级，到京都告状去。”陈文逸满脸怒色，不善地盯着闯进来的一群人。 　　卫兵中有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看了下田兆明和陈文逸，感觉两人比较有气势，心里估计着这两人的身份。听到陈文逸的话后，年龄稍大的卫兵心里平衡了一下问道，“你们是谁？” 　　田兆明陈文逸都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几人。姚明珠也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姚奶奶见几人似乎被兆明怔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秦云芳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几个卫兵压力有点大，感觉那个年轻的和年老的男人气势非比一般，一行人都看向同行年长的卫兵。 　　年长的卫兵觉得人群里那个年老的应该是个官，至于官职多大还难说。心里有些怨恨举报的人，什么情况都不说清楚，不过如今来了，他们就不能空手而归，想想道，“我们也是根据举报搜查，麻烦请配合。” 　　姚明珠忍无可忍，“你们搜查，请问你们是公安部么？你们有搜查的公文么？一个无组织，只是见了主席一面就作威作福，主席知道你如今嘴脸么？” 　　年长的卫兵有些不悦了，盯着姚明珠，“我们是主席最忠诚的兵，敬爱领袖，我们就是他老人家在人民公群众中的代表，有权监督一切对主席不利不敬的行为。” 　　“请问，我们家有什么冒犯了主席？”姚明珠闻言，气极反笑追问。 　　“得搜查了才知道。”有一个卫兵道。 　　“你们拿出搜查公文，就让你搜查。”田兆明拉住还要争辩的姚明珠说道。 　　卫兵没有收到领头的指示，一时没有动作，于是两方僵持了起来。 　　张卫华自从当了书记，为了村子的发展，张卫华慢慢收起来自己的性子，很多时候开始委曲求全。就连卫兵到自己家里来让他带路，张卫华一时都没有拒绝。 　　见姚家几人怂对卫兵，张卫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特别是自己舅哥站出来的时候。不过看着被镇住的卫兵，张卫华心里无比畅快。以前顾忌这个顾忌哪个，真是太憋屈了。 　　只是如今陷入了僵局，张卫华见卫兵的头一直朝着自己看，想想张卫华指着田兆明道，“这位是从大学到部队的，如今快七年，中校级别。”然后指了指陈文逸，“这位是老将军了，参加的战役不计其数。你们看，是不是有误会，姚家肯定不会藏违禁物品的。” 　　年长的卫兵看了眼屋内的几人，心思却翻转了几圈。其实举报的人说的是姚家藏着一个地库，里面积累了无数的宝贝。当初上交后，镇里和村里都没有查出来。只是如今姚家看起来也不简单，想了想道，“我们只是查看一番，还请给个方便。否则，我们有权以思想觉悟低下让几位去学习一番。” 　　姚明珠眉头皱了皱，看着年长的卫兵，这人似乎一定要进去姚家内院，想想这人的目的应该不简单。想着上辈子地库被清查了出来，后来里面的东西充了公，姚明珠心里，要不是赌一把，这次就让他们搜查一下？ 　　张卫华眉头皱了皱，这人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文逸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怒道，“谁敢进？今日……” 　　姚明珠连忙拉住了陈文逸，“陈爷爷，让他们搜查！” 　　张卫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姚明珠。姚家有地库，地库藏着几代人收藏东西，村里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大伙都知道，这个地库一直没有查找到。如今一伙人难保不是冲着这个来的。这个姚明珠怎么敢冒险？ 　　陈文逸惊愕，“阿珠！” 　　姚奶奶和秦云芳姚耀荣也是错愕不已，纷纷看着姚明珠。 　　田兆明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姚明珠。姚家有地库，他心里很清楚，可姚家内院进进出出很多次，他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田兆明心里有些明白阿珠的做法，与其让人一直惦记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给人看。 　　年长的卫兵以为要费点功夫，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脸上立刻带着笑容。 　　陈文逸与姚明珠相处两年，还是知道她的性子，并不是莽撞的人，惊愕过后很快就恢复，只是眼神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几人，对田兆明说，“给我打听一下这几个人的名字。” 　　田兆明点点头，即使陈文逸不说他也会做的，这些人应该是没有碰到硬骨头，他就让他们这些人尝尝硬骨头的滋味。 　　几个卫兵面面相觑，心里却有些打鼓，这人难道真的有关系？回头好好查一查。 　　姚明珠道，“你们检查可以，但请不要破坏我家！” 　　年长的卫兵考虑了会儿，点点头。 　　几人走了进去。 　　姚家村的人想要跟着进去，田兆明站出来，大伙一看，神色尴尬地退了出来。 　　姚耀荣和陈文逸立刻跟在了几个卫兵身后。 　　田兆明见村里的人退却后，走到姚明珠的身边，“你带着奶奶和妈在外院，我跟着进去。你放心，会没事。” 　　奶奶心理素质还好，母亲就差些，刚才母亲手抖，姚明珠也看到了。姚明珠也担心母亲万一露出了什么惹人怀疑。姚明珠点了点头。 　　田兆明于是转身跟在了几个卫兵身后。 　　卫兵几人在犄角旮旯看了一圈，虽然翻箱倒柜，但不知道是不是迫于田兆明和陈文逸的压力，几人倒是没有随便乱扔。 　　年长的卫兵有些疑惑，姚家外院一目了然，大部分被开采出来种了蔬菜，没有的一部分，他用棍子顶了顶，没有空洞的感觉。忍不住看看紧闭的房门。 　　只是身边盯着自己的这个老人让他压力有些大，这种压力比以前的大领导还要强。想了想年长的卫兵没有提出进屋子的要求。只是没想到进去内院，整个内院种了东西，年长卫兵心里咒骂了一通，这怎么看也不像有地库的模样！ 　　陈文逸见这些人似乎找着什么，眼神转了转说，“我不知道你们找着什么。但我想绝不可能在这前后院。姚家以前是什么你们想必也知道。但应该也了解这前院是门房住的，这个内院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都不会放在这两个地方。” 　　年长的卫兵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赞同的。想到后院是姚家以前居住地方，年长的卫兵心里没有继续搜查的想法。 　　突然，一个卫兵叫道，“老大，这里，这里！” 　　卫兵声音大得整个院子都听到了，秦云芳拉住姚明珠的手，紧张地道，“阿珠，阿珠，怎么办？” 　　姚奶奶有些不悦，“冷静点！” 　　人群里爆发了一阵议论声，“姚家不会真的藏了什么吧！” 　　“也许是，当初姚家了没有找出多少东西的。” 　　“对，对，姚家可是好几代经营啊！” 　　姚明珠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握着奶奶和母亲的手，“奶奶，我进去看看。” 　　姚奶奶心里也有些担忧，点点头。姚明珠立刻朝着内院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捉虫 第79章 　　随着那个卫兵的叫声，内院的人都围了过去。 　　姚耀荣提心胆颤，卫兵站的地方正是地库入口处的花坛。想着是不是有破绽，姚耀荣连忙奔跑过去。 　　其他卫兵也围拢了过去。年长的卫兵紧张地问，“什么事？发现了什么？” 　　姚耀荣和陈文逸疑惑地看过去，却发现一群人竟然围着他从院墙角捡来的几个碗看着。顿时有些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老大，你看这个。”发现状况的卫兵把靠着花坛的五个碗，其中一个有豁口，剩下的四个碗，表面的泥巴刨干净，露出了青白相间的颜色。 　　年长的卫兵蹲下了身子，“青花瓷碗？” 　　卫兵点点头，他家有人最近收藏这东西，听说很有价值，他才一眼认了出来。 　　年长的卫兵真想抽这傻子一顿，这东西在人家家里，他们难道从人家家里抢走？年长的卫兵满脸不悦地站起来。转身就准备朝着外面走。 　　田兆明走了过来，“你们若喜欢就拿走吧。” 　　陈文逸看了下田兆明，眼皮动了动，没有说话。 　　引起波动的卫兵无比兴奋，“真的么？给我们？” 　　田兆明点点头。 　　年长的卫兵看了下田兆明又看了下姚耀荣，“你能做主？” 　　姚耀荣立刻说，“这是我姑爷，当然能够做主。”姚耀荣虽然从富家少爷到如今成了一个农民，但心性还是比较平和。何况姚家地下的地库藏的东西也不少的。对于自己捡来的东西并没有觉得珍贵的感觉。 　　姚明珠恰好走了进来，“兆明哥，怎么了？” 　　“他们说这个碗比较珍贵。我就说可以送给他们。”田兆明说。 　　姚明珠闻言，脑海一转就有点明白田兆明的意图，不过姚明珠还有其他的一个目的，说，“可以给你们。” 　　发现的卫兵有些激动，“真的么？”说着还把四个碗抱了起来。 　　姚明珠点头，“不过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们我家藏有违禁的东西？” 　　“你们村的一个女的，她说的是你们家有地库，藏有很多东西。”一个激动，卫兵一口说了出来。 　　年长的卫兵怒得想一巴掌拍死这卫兵。 　　只是抱着碗的卫兵似乎没有发现怒视自己的人，还跟姚明珠道，“那个女的一口黄牙，穿的也不是很好。应该是你们村的。” 　　姚明珠脑海中浮现了陈大丫的身影。只是姚明珠有些不明白，陈大丫因为自己以前救过黄四后，她对自己一家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如今怎么会突然去高发自己家呢？ 　　田兆明听到卫兵的话，也想到了陈大丫。不过陈大丫这般对付姚家，难道是黄四出了什么事？想着自己以前干过的事儿，田兆明眼皮跳了跳。 　　“老大，这姚家根本没有什么东西的。你看这院子都种了东西。哪里能藏呢，咱们回去吧。这碗给你一个。”说着塞到了年长卫兵的怀里。 　　年长的卫兵脸色已经铁青了，可自己的人拆台，竟然把举报群众透露得一干二净。手里的东西像个 　　烫山芋，拿着烫手，不拿又可惜。最后面红耳赤地把东西往腋下一裹，立刻就朝外大步离开。 　　其他卫兵见状，跟在了后面。一行人穿过前院，直接从人群里离开了姚家屋子。 　　姚家村的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有发现么？怎么这几个卫兵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陈大丫见卫兵离开，脸色有些不好。 　　谭宗林心里有些失望，只是看了下姚明珠身后站着田兆明以及不远处吃惊的张卫华，心里叹了一口气，田家和姚家在村子是越来越强了。有些事情自己还是得服输的。想着这些，谭宗林跟着人流离开了姚家。 　　张卫华也是有眼见的，立刻跟姚家几人告辞离开。 　　因为今天的事，姚明珠对张卫华心里有些不满。但想着自己父母还要在村里生活，只好和和气气地送走了张卫华。 　　田兆明立刻关了院门，然后走到了姚明珠身边。 　　姚奶奶疑惑地追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兆明把花坛边上的碗说了下。此时姚耀荣和陈文逸拿着豁口的碗走了出来。陈文逸拿着朝着厨房边的水槽边。洗干净后才拿了过来。 　　秦云芳却道，“妈，这不是去年耀荣在竹林那边捡回来的么？” 　　姚耀荣也点点头，“当初只是想把花坛周围弄得破旧乱些，我才捡了些东西回来堆放着，谁知道听刚才那人意思，这个是什么青花瓷碗。” 　　陈文逸看一眼豁口的碗说，“这个碗色泽不错。至于是不是还得找人鉴定。” 　　姚明珠虚惊一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乱世黄金，和平古董。如今世道虽然有些波折，但也确实有些人有远见，开始收藏这些东西了。 　　姚奶奶从陈文逸手里看了看，脸色比较平静，虽然姚家不是顶级好豪富，但几代也积累了一点东西，所以对这个碗还是比较平和。 　　田兆明道，“奶奶，其他好的四个我做主让他们拿着了。” 　　“没事，没事。”姚奶奶摆摆手，只要一家平安就好了。 　　田兆明又道，“奶奶，你放心，他们也放不了多久。”说着跟姚明珠道，“阿珠，我去下县里。” 　　姚明珠想想，“已经下午了，要不算了，就当破财消灾，免得惹一身腥。”刚刚同意给出去也是想着破财消灾，希望姚家能度过上辈子的劫难，同时知道这辈子告发自己家的人。兆明哥的打算姚明珠知道，借此弄这几人下马。 　　陈文逸却道，“阿珠，有些人如蚂蝗，吸血人血就不放。你当破财消灾，别人也许会当你冤大头，难保不会再来一次。这些卫兵简直是欲加之罪，想弄人什么明目都给扣。” 　　姚明珠想想，确实如此，也就没有阻拦田兆明。 　　田兆明跟几人道别后就离开了姚家，穿过村子时遇到了田梗生，田兆明跟田梗生简单说了两句，让田梗生回家后就朝镇上走。 　　姚家虚惊一场，这松懈下来，几人就坐在凳子上。 　　“奶奶，你知道么，竟然是陈大丫告的秘。”姚明珠想起陈大丫，忍不住道，“当初救了黄四后，她家和咱们家关系缓和了，怎么突然竟然这么恶毒！奶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姚奶奶皱了皱眉头，她确实没有想到是陈大丫。姚耀荣有些吃惊，黄四经常给女儿写信回来，虽然被母亲偷偷藏了起来没有给阿珠看。可陈大丫没有理由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秦云芳听后，罕见地竟然生气道，“这么阴险的人，黄四还有脸给你写信。幸好当时你不喜欢黄四，若是跟她做亲家真是倒霉。” 　　“妈，什么信？”姚明珠听到了其中的个关键，问道。 　　秦云芳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忍不住看向姚奶奶。 　　姚奶奶无奈地道，“阿珠，奶奶邮件事情可能做得不对，黄四去了煤厂后一直给你写信，之前也想给你，后来你写信说了跟兆明的事后，我就毁了。如今你们结婚也就不要想这事。” 　　姚明珠听后点了点头。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黄四，可相比起自己家人来说，姚明珠在情感上相对来说偏向奶奶的。即使奶奶这事做得有点偏颇，可姚明珠看着奶奶满是皱纹的面容，姚明珠也不忍心责备。 　　黄四的事情就这样被放置了一边，姚明珠回了一趟田家。 　　最近村里没有什么事情，田梗生就跟秦小梅就进山弄柴了，回来才听到了村里人再说姚家的事情，田梗生准备前往姚家遇到了田兆明，兆明说的简单，田梗生了解的不多。不过后来张卫华到了田家，田梗生知道了所有事情。 　　见到姚明珠，田梗生问了几句。 　　姚明珠也简单地回答了一番，然后说，“爸，今晚我就不回来住了。” 　　田梗生知道姚家出了事情，点了点头。 　　姚明珠收拾了自己的洗漱的东西就回了姚家。 　　第二日田兆明才从县里回来，跟姚明珠说了整个事情。他找到了县里的卫兵，以欺压和贩卖的罪名告了镇上的几个卫兵。田兆明着重提了那四个碗。当然没有提姚家，只是说某个村里的事情。 　　县里的那个卫兵眼神闪烁地驱走了田兆明。 　　不过田兆明却相信钱财动人心，他相信自己的计划肯定能实现。 　　只是姚明珠几人却没有时间看到结果，假期已经接近了尾声，三人收拾东西，启程返回工程队。 　　陈文逸本想从安市北上回京都，但又惦记着工程，他若晚回整个工程队都会等着，想着攀城还等待通车，陈文逸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事情还得等一等了。于是一行人一起回了西南。 　　作者有话要说： 　　碗是编造的哈 第80章 　　路过安市时，三人去看了赵良国。只是赵良国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整个人依旧昏迷着。张美华精神也有些不好，姚明珠跟张美华之间变得有些尴尬，两人也没有什么说话，只是田兆明跟张美华说了几句。然后与赵良国的父母聊了聊，三人就启程回了工程队。 　　回了工程队后，田兆明立刻回了攀市。陈文逸也着手开工事宜。同时让人跟踪赵良国补偿的事情。并让人专门送到了安市，回来的人倒是带来了一个好的消息。 　　赵良国似乎有些好转了，也许有苏醒的可能。 　　陈文逸和田兆明知道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各自工作的繁忙，也就把赵良国的事情放在了心里深处，专心忙起了工程队的事情。 　　只是这一忙碌，一直到了秋天，另外一座山体彻底打通，川城和攀市初步连通。 　　站在洞口就看到了远处的攀市，姚明珠此时有一种自傲自豪的感觉。看着旁边巡查整个工程的陈文逸，面带着欣慰，姚明珠的心情也变得非常好。这也许就是做工程最自豪的地方。 　　这大半年，姚明珠的收获非常多。春过后，从姚家村回到工程队，陈爷爷就对她严厉了许多。无论是书本还是实践，姚明珠也感觉到陈爷爷是很用心地在培养自己。 　　姚明珠学习也非常认真，就连兆明哥每次前来，姚明珠就把他放在了一边，惹得兆明哥每次都在床上折腾良久。 　　只是虽然两人各方面都无比和谐，但姚明珠始终有个遗憾，她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为此伤神了很久。 　　田兆明每次都劝说姚明珠孩子的事情随缘，他们还年轻。 　　可姚明珠细算下，兆明哥已经二十六了，村里像他这年龄的，早已是两个娃的父亲的了，结婚得早的话，三四个孩子都有了。 　　母亲写信也问自己这事，至于婆婆那边有没有问姚明珠不知道，但心里估计他们也是念叨的，毕竟田兆亮和李秀秀已经怀了第三胎了，而田昭丽生了一个女儿后又怀了一胎。 　　陈文逸收回目光，看到姚明珠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阿珠，怎么了？这座山体挖通了，接下来就是整理地面，年前这一段就能完全通车了。” 　　姚明珠连忙回过神来，说道，“高兴的。”顿了顿，“陈爷爷，这个项目完成，咱们工程队是不是就解散了？” 　　说起这个事情，陈文逸心里就有些心焦，本来想到这边安排好后就去京都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的，谁知道忙起来就走不开，当时就把回京都的计划往后推了推。以为整个项目完成了就能有点时间，可没想到自己把最后工程进度上报后，上面要求年前全部完工，然后整个工程队转移到攀市的西面建桥梁。而自己得提前去交接图纸的事情。这样一来，年底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了。 　　听姚明珠问起，陈文逸叹息道，“我们年前完工后就要转到攀城西边建隧道或者是去攀城南边建设铁路桥梁。” 　　姚明珠闻言心里一紧，上辈子在建攀市西边的隧道时，陈爷爷在头一年回了京都，也就是那次回去，陈爷爷就突然被下放了农村，然后遇到了爆斗，陈爷爷下乡不到一年就离世了，姚明珠后来前往陈爷爷下乡的地方，连个尸骨都没找到。 　　想到这里，姚明珠忍不住道，“陈爷爷，您年纪也大了，可以好好想想清福了啊，咱们能转业么？” 　　“怎么？最近累坏了？”陈文逸笑着问。心里却满心欢喜有阿珠这么一个孙女，意志力强，学习有干劲又不怕苦不怕累。假以时日，在建筑行业成就肯定不错的。不过陈文逸作为爷爷，又觉得作为女孩子做这一行业比较幸苦。 　　姚明珠摇摇头，“我是觉得您太累了！”如今虽然辛苦，可姚明珠她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等到高考恢复，她就要报考建筑专业，然后学好专业知识，等到特区开放，她就要去广省，在那边买地建房。如今算算也就不到七年的时间。这七年，姚明珠打算学会高中课程的同时，还要在实际运用中积累一些知识。 　　虽然路建和桥梁建设与楼房有区别，但也是大同小异，很多东西也存在相似，比如承载力的计算，土地地质分析等等。这些内容很多实践占据主要，因为如今的建筑系统并没有建立完全。 　　何况姚明珠也不知道第一次高考有没有这个专业。所以一边学一边上工也算是做两手准备。 　　陈文逸看着不远处的攀城，又看了看已经成行的路，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欣慰，“不累，不累！我年纪大了，再不干个几年，以后就再也不能干了。” 　　姚明珠虽然有些不能理解陈文逸，但一直以来却也尊重他，只是因为涉及到他的生命。姚明珠才想要劝说下，“那换其他的项目呢？” 　　陈文逸疑惑不解，“都是一样的项目，有什么区别么？” 　　姚明珠没有回复，又问，“陈爷爷，你说有两个项目，上面是让你定么？” 　　陈文逸点点头，“是让我选的。” 　　姚明珠急切地追问，“您选了么？选了什么？” 　　“选了，我想做生不如做熟，还是选了隧道的修建。” 　　“陈爷爷，能改么？” 　　“还没上报，可以调整。”陈文逸心里非常疑惑不解，“只是为什么要改呢？” 　　姚明珠脑子一转，“呃，陈爷爷，鸡冠岭工程主要以隧道为主，我就想咱们下一个工程就以桥梁为主，各方面学习下！” 　　若是俩人不熟悉，姚明珠提出这个，陈文逸估计会对她印象不好。但如今陈文逸心里已经认定姚明珠是自己孙女了。心里就有一种先入为主的亲近，听到姚明珠的话后，想着不愧是自己孙女，喜欢的东西竟然都一样。既然阿珠想要学这方面的知识，陈文逸当然乐意教导，于是点点头道，“好，我们接桥梁的工程，只是桥梁上要铺设轨道，所以整个工程就不是我负责了。” 　　姚明珠点点，这个倒是没有关系，姚明珠只是希望调整后，陈爷爷不会走上辈子的路。 　　第二日，攀市建设总工程师邵振国前来查看隧道，邵振国对陈文逸比较尊重，不仅仅因为陈文逸年老，而是邵振国出国前跟过陈文逸一段时间，所以一直当老师敬着。 　　陈文逸带着邵振国走了一圈，邵振国心里安了下来，有陈文逸把控整个工程，自己完全能放心的。 　　接下来，县里领导也派人下来查看了一番，陈文逸不耐烦这些事情，推给了工程队后勤的行政部，然后组织人开始平整地面和隧道壁岩。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年前结束了整个工程。 　　攀市和川城之间终于连接了起来，整段路的时间不足一个小时。通车仪式上，陈文逸和邵振国以及川城的书记一起剪彩。 　　只是整个工程队沉浸在顺利完工的喜悦时，安市传来消息，赵良国离世了！ 　　陈文逸拿着电报，脸色有些沉重，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良国真是可惜了，前段时间还说有好转的，怎么突然就……。” 　　姚明珠点点头，“工程队是不是要派人去祭拜？” 　　陈文逸点了点头，“嗯，是要派人去的。前段时间送了国家补偿人员回来说有好转，怎么就突然去世了！” 　　“世事无常！”姚明珠有些伤感。想着自己跟兆明哥的事情，姚明珠忍不住有些庆幸，庆幸兆明哥的执着，若不然姚明珠不知道自己会纠结到什么时候，浪费多少时间。想到赵良国年龄轻轻就离开，姚明珠心里更加珍惜与田兆明的感情。人生在世，很多意外难说，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他们会经历什么，唯有珍惜当下。 　　说到当下，姚明珠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他们结婚快两年了，肚子怎么就没有消息呢？心里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应该找个医院检查下？姚明珠心里非常 　　“你下午把消息给兆明带过去吧，看他有什么打算。”陈文逸感伤一会儿后说道。 　　姚明珠点点头，下午把自己手上的事情交接后，立刻前往了攀城。 　　攀市和川城隧道连通后，因为整个攀市加紧了进度，田兆明的工作繁忙了起来，姚明珠就经常在休息时间里到攀市跟田兆明相聚。 　　田兆明从隧道出来回家时就看到厨房客厅的灯亮着。知道姚明珠来了，心里有些高兴，最近太忙，他们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田兆明有些急切，连忙打开厨房门，果然见姚明珠在炒菜。 　　姚明珠听到动静，回头，“兆明哥，回来了？” 　　田兆明忍不住想要上前亲热一番，但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有点脏，说，“嗯，我先洗个澡。” 　　“好的，我这边还有两个菜。”姚明珠说。 　　田兆明很快就洗完澡出来，进了厨房，从后面把炒菜的姚明珠抱着，头枕在姚明珠肩颈处，轻轻地问了问姚明珠的脖子。 　　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真的很想念啊！ 　　姚明珠也有些情动，只是这次来却有事情要说，连忙推了推田兆明，“兆明哥，我还炒菜呢！” 　　田兆明没有动，声音有些嘶哑和急切，“阿珠，阿珠，你不想我么？” 　　姚明珠感觉到身后兆明哥身体的变化，连忙转身。 　　田兆明刚好吻住姚明珠，双手抱紧姚明珠的臀部，使劲地揉向自己的身体。 　　姚明珠被吻得晕头转向，“兆明哥，我有事跟你说。” 　　“咱们完事了再说。二十多天没有见面了，好想你。”嘴上喃喃地说，嘴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嗤嗤的油锅响声让姚明珠恢复了一起理智，双手撑在田兆明的胸前。 　　田兆明吻了一阵，似乎解了一些内心的渴望，理智恢复了些，感觉到了姚明珠的抗拒，松开了吻着姚明珠的嘴唇，“阿珠，怎么了？”顿了顿又问，“不方便？” 　　姚明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被田兆明撩拨的欲/望，说，“赵良国走了。” 　　“什么？”田兆明脸上的情/欲陡然消失，良久后才问。“前段时间不是说有好转么？”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公司组织出国旅游，前两天发生了一个很不好的事情，因为不愿自费项目，被导游威胁！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昨天才协调好！ 　　很抱歉两日没有更新，差的章节我后面会补上，谢谢不离不弃的小天使！！ 第81章 　　“前段时间工程队派人去处理补偿的事情时看望了一番，回来确实说有好转的。我们都以为会慢慢好的，所以邮递员送来电报时我们也吃惊。具体原因如今咱们也不知道，陈爷爷只是让我把消息告诉你，你是不是要回去一趟？”姚明珠一口气把话说完。 　　田兆明眉头皱起，心里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沉默却富有责任感的赵良国离世了。想着在苏国的那几年，田兆明有些后悔因张美华的原因，任由他疏远自己，深深吸一口气，田兆明看着姚明珠道，“嗯，阿珠，我要回去看看。” 　　陈文逸让姚明珠把消息告诉田兆明时，姚明珠就知道兆明哥回回去的。生死是大事，姚明珠当然同意的。想着不久就要过春节了，姚明珠于是说，“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们在家过了春节再过来。” 　　“你能请假么？”田兆明问，阿珠的工程队已经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了，转移时间大概在春节期间，这个时候请假的话不定会批准。 　　“没事，应该没有问题的。工程队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了，我年前也没有什么事情的，主要是等着转移。”姚明珠说，“要不然我先把东西收拾到你这里来。等工程队全部转移后，我年后再过去，反正都在攀市边上。” 　　田兆明想想，“这个也许可行，你回去跟陈老商量下。” 　　姚明珠点点，而后俩人吃了晚饭闲聊后就上床睡觉。 　　只是因为赵良国的事情，俩人躺在床上拥抱着良久不能入睡。姚明珠抱着田兆明的腰身，“兆明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田兆明双手抱着姚明珠，微微收拢，轻吻了一下姚明珠的额头，鼻音嗯了一声后说，“你放心，咱们要安安稳稳的一辈子呢。” 　　第二日，田兆明把事情安排一番后就请了假，然后跟姚明珠一起到了工程队。 　　姚明珠立刻找上了陈文逸，“陈爷爷，我想请假回去，春节后再来。东西先搬到兆明哥的地方，您看可以么？” 　　陈文逸闻言，眼神一亮，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整个工程队转移的事情可以让后勤的负责，自己只要提前到川市建设院交接下图纸，然后就可以先回趟京都。想到这里，陈文逸立刻点点头，“好，回家好好陪陪你奶奶和父母。” 　　姚明珠点点头。 　　陈文逸立刻带着姚明珠到工程队的行政部请假，同时也告诉负责人郭民，他提前转移过去。 　　“陈工，那边还没定下在哪里起房子，你一人前去会不方便的。”郭民道。 　　陈文逸说，“让人把我的东西先弄到兆民住的地方，我去川市的设计院先接洽图纸，年后再过去。” 　　郭民闻言点点头，不过陈工程师是出名的工作狂，以往工程队转移都是他亲自看着，这是第一次提前离开，忍不住好奇地问，“陈工，您有事？” 　　陈文逸看了眼姚明珠，点点头。赵良国的事情让陈文逸有些触动，自己失去的记忆不能等待了，毕竟人生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是什么情况。他如今急切地想要确认，阿珠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若是真的，陈文逸想着无论能不能恢复记忆，他都要走一趟姚家村，亲自向耀荣和怡舞（姚奶奶）妹子认错。至于担心阿珠和她一家的怨恨，陈文逸也觉得是应该的，是他该承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担当，偷偷地享受着这偷来的幸福。 　　姚明珠有些疑惑，陈爷爷有什么事情？想问，但因为外人在场忍住了，想着后面在问。 　　郭民看到陈文逸视线是看了眼姚明珠后点头的，心里忍不住想着，是不是跟姚明珠有关系？ 　　视线忍不住看向姚明珠，想着这个女孩子真是不简单，从一个普通工人，攀上了陈工，不到两年的时间，担任上了陈文逸的设计特助。这一年陈文逸更是手把手地教导着她，以后前途无量吧。 　　更何况，郭民可是知道陈文逸的家庭背景的，以前为国家做出了重大贡献，后来做工程也做了很多杰出的项目，虽然孤家寡人，但人家背景人脉不简单的。以后受益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姚明珠的。他跟着陈工合作也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陈文逸对一个人这么和蔼可亲的。 　　郭民心里思绪翻滚，嘴上却道，“那行，陈工，您的东西先打包好，我安排人送过去。” 　　陈文逸又跟郭民唠叨了两句工程队转移的事宜后，就带着姚明珠离开了。 　　“陈爷爷，你要提前离开工程队去哪？”姚明珠好奇地问。 　　“跟阿珠回家好不好？”陈文逸不答反问。 　　姚明珠顿时眉开眼笑，“好啊好啊。我求之不得，前段时间家里来信，奶奶还盼着您春节过去呢。” 　　听着姚明珠的话，陈文逸忍不住摸摸胸口的吊坠，只是却没有摸到，顿时脸色一变。不过好在下一刻想了起来，夏天的时候担心阿珠看见，于是取下来放着。手于是放了下来，脑海中想着姚奶奶说这话的模样，褶皱的眉头也散开来，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容，说，“好好好，说不定春节我就到你家呢。” 　　这话似乎话中有话，姚明珠立刻问，“陈爷爷，过年前您准备去哪？” 　　陈文逸犹豫片刻说道，“我有事情要先去一趟京都。” 　　姚明珠知道陈爷爷家在京都，闻言就没有再问具体的事宜。这毕竟是陈爷爷的隐私，只是后面陈文逸发生了事情后，姚明珠才无比后悔，当初应该拦着陈爷爷上京都的。 　　因为陈文逸也要提前收拾东西到田兆明的住处，姚明珠就让田兆明先离开，毕竟赵良国那边时间紧迫，他要是赶一赶也许能见到最后面。 　　姚明珠则留了下来，想着安顿好陈爷爷后再启程。于是姚明珠就开始为陈文逸和自己打包东西。 　　陈文逸当晚去了川市的建设院。 　　收拾书房时，姚明珠把整个工程项目的图纸归类，放在了特制的铁皮箱子里，这些要上交到攀市建立起来的设计院存档的。其他的相关书籍姚明珠用另外的铁皮箱子打包。 　　姚明珠把书籍一本一本的放，手不小心带下了一个书盒子，盒子没有锁，东西掉落了一地。姚明珠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好，然后把东西一个个放在盒子里。 　　东西倒不是很多，有些照片和一些纪念胸章，还有几个功勋胸章，一等功三个，二等功五个等等之类的东西。 　　突然一个银币状，用绳子拴着的东西落入姚明珠的眼帘，忍不住拿了起来。上下翻看，姚明珠发现是一个银饰品，一边刻着花纹，另外一边刻着字迹，只是字有些模糊了，上面依稀看到陈怡x，x字下面模糊，上面却看到了“無”的上半部分，下面的右边有一竖。姚明珠不知怎么想起了奶奶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舞”，嘴里情不自禁地连起来念叨，“陈怡舞？” 　　奶奶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也许是自己想错了，最后一个字不是舞，可能是其他的字。姚明珠没有细想，放进了盒子里。所有东西打包后，姚明珠就前去找郭民，让他安排车子把自己和陈爷爷的东西送到兆明哥住处。 　　郭民很快速地联系了一辆车，准备第二日就前来。 　　姚明珠确认好时间后就准备回家，路过陈爷爷家门口时却发现陈文逸正在翻找东西。 　　“陈爷爷，你找什么。”姚明珠立刻问。 　　“阿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书盒子，木头定做的。”陈文逸立刻道。 　　“您放功勋章的盒子是不是？”姚明珠问。 　　陈文逸立刻点头，却有些紧张地看着姚明珠的脸色。前两日陈文逸去川市，却忘记把盒子里的吊坠拿出来，如今心里有些担忧阿珠看到了那个吊坠。 　　姚明珠立刻走了进去，“在铁皮箱里。”说着指了指，“要拿出来么？” 　　见阿珠神色正常，陈文逸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知道在哪里就好了。” 　　姚明珠道了一声好，把事情安排跟陈文逸说了后就回了自己家里。 　　第二日，车子开到了驻扎大院的门口，郭民带着几个人前来，把姚明珠和陈文逸的东西搬上了车，然后跟着一起把东西送到了田兆明住的地方。 　　还好田兆明的级别分到的是两室，姚明珠把东西全部放在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姚明珠外出买菜，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感谢送过来的司机和工友。 　　几人吃得倒是很香，陈文逸脸上却满是自豪，自己家孙女真是好样的，上得厅堂出得了厨房。吃了饭后，姚明珠和陈文逸跟车一起回了工程队。 　　郭民把工程队上的客房收拾一番后给了姚明珠和陈文逸住了一晚。 　　第二日，姚明珠和陈文逸就跟着队里采买的车子去了川市。而后两人北上，在郑省分开，陈文逸继续北上京都，姚明珠则转坐到东边的火车回了安市。 　　回到安市，距离收到赵良国电报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天。姚明珠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赵家。 　　只是姚明珠没想到踏进赵家院门时，兆明哥竟然还待在这里，肩膀上有个孩子，兆明哥嘴里驾驾驾地说着，眼神无比温柔。 　　姚明珠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肚子，若是自己有孩子，兆明哥抱着孩子的模样是不是如此？心里忽然有些闷闷不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两章，下一章在22：00左右，然后凌晨1点左右还有一章。 　　之前没有更新的我会补回来哈。 第82章 　　似乎感觉到门口的凝视，田兆明突然抬头看向门边，就看到了姚明珠，眼神顿时闪着亮光，大步前来，“阿珠，你回来了。” 　　姚明珠收敛了下自己的情绪，指了指他头上，抬头温和地笑问，“兆明哥，这是谁？你怎么在哄他。” 　　“这是赵国华呀。”田兆明说。 　　姚明珠这才仔细看了看田兆明的头上的孩子，小孩子脸蛋很小，有些瘦，不像姚明珠记忆中两岁孩子的模样，“怎么这么瘦？” 　　田兆明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等会跟你说。”说着把赵国华从头顶上放了下来。 　　赵国华却突然对姚明珠伸手，“姨姨……。” 　　姚明珠见赵国华满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小手努力地伸着，嘴里还叫着姨姨，姨姨抱抱。 　　姚明珠看着赵国华濡慕的眼神，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连忙伸出手接了过来。 　　赵国华脑袋靠在了姚明珠的脖子处，小手攀附着姚明珠的脖子，“姨姨，阿姨……。” 　　姚明珠连忙轻手拍了拍赵国华的背，看着田兆明，“兆明哥，到底怎么回事，张美华呢？” 　　“小田，小田，有希望了，有希望。”田兆明刚准备说，忽然外面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田兆明闻言，立刻走向门口。 　　姚明珠也转身过来，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姚明珠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这是赵良国的父亲父亲赵申山，一个老兵，在部队任职到了团级，后来国家第一次解兵团，他是主动响应号召的，然后被转业到了安市，在公安部当副局长。 　　田兆明迎了上去，“赵叔，有什么办法？” 　　赵申山没有发现田兆明身后有人，急切地道，“小田，你能不能跟小姚商量下，你们假装离婚，然后娶美华。只要有你这层军队的关系，美华应该可以排除嫌疑，然后跟你随军。等局势稳定了，到时候你们离婚。” 　　田兆明没有看姚明珠，闻言就立刻反驳，“赵叔，不行。”田兆明可还记得阿珠曾经说过，她做过一个梦，梦里自己娶了张美华。所以对张美华，田兆明时打心眼里抗拒。可没想到如今真的有人提出让他娶张美华，还是跟阿珠离婚后。田兆明忍不住想，阿珠梦里的那个自己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能做出跟阿珠离婚，然后娶张美华呢。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他可是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反感的。 　　被田兆明挡住身形的姚明珠却突然愣住，赵申山这话什么意思？娶张美华就可以排除嫌疑？这什么意思？姚明珠立刻站出来，“赵叔，张美华出了什么事情？” 　　赵申山听到姚明珠声音有些吃惊，吃惊后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又有些羞愧，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姚，刚才叔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求求你帮帮美华。” 　　“赵叔，你这要求过分了。”田兆明顿时冷了脸色。 　　姚明珠却上前一步问，“赵叔，你得先告诉我们张美华出了什么事情？” 　　田兆明拉住姚明珠，沉重脸色，担心阿珠同意这个荒唐的决定，立刻道，“她出任何事情跟你都没有关系。” 　　赵申山闻言，不敢看田兆明的脸色，低着头自顾自地说，“张家被怀疑是敌特分子。全家被下放到了东北那边。美华因为嫁人了逃过一劫，可谁知现在却被人举报她也是，原因是她去了苏国几年。就连我死了儿子也被怀疑，还好他为工程牺牲了，上面颁发了证书和奖励。他们才放过了我赵家，只是美华却被一直咬着不放。我动用了所有关系都不行。后来有人告诉我，也许嫁个有品级的军官可以借此逃过一劫。” 　　姚明珠紧张地看着田兆明，“他们被怀疑，那兆明哥你……。” 　　田兆明还未说话，赵申山就道，“小姚你别担心，良国和美华是留学出去的，后来如了小田的组织才开始隐姓埋名。可之前出国记录却抹不掉的。小田却是一开始就隐姓埋名出去了，外面人不知道。” 　　田兆明闻言，眼神凌厉地看向赵申山。心里却想着，这人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不知道是自己调查的还是赵良国说的。 　　不过田兆明也知道，赵申山估计也就知道这一点了，其他的事情都是特级保密文件，就连赵良国都不知道的。可听到赵申山说出来，田兆明还是有些不舒服，这话此时说出来，有一丝威胁的意味了。 　　赵申山说完，希冀地看着姚明珠，“小姚，也许只要一年，让美华脱困就可以了。” 　　姚明珠很想说一句，你想得太天真了，这场运动还有七年才能结束的。 　　上辈子姚明珠倒是真的不知道，张美华竟然也被批了。不过，这也为姚明珠解开了心里的疑惑，看来上辈子兆明哥娶张美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想到兆明哥跟张美华上辈子不是因为爱情和喜欢，姚明珠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喜悦。 　　只是很快被理智压制，视线对着赵申山，严肃地说，“赵叔，很抱歉。若是要我们帮忙，我们可以尽全部力量去帮助你们。但兆明哥是我丈夫，离婚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赵申山心里有些失望，很想再说什么。可姚明珠的眼神坚定，田兆明也一脸冰寒，但听到姚明珠话后，脸上寒气顿时消失，满脸爱意地看着姚明珠，想着儿子说过的关于这两人的事情，赵申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来。 　　几人有些尴尬沉默着。 　　沉默良久后，赵申山最后无力地道，“也是为难你们了，我再想想办法。” 　　田兆明闻言道，“赵叔在部队那么久，应该可以找到人的。” 　　赵申山有些苦笑，“大多都转业了，十多年，后代虽然有入军队的，可职位比较低。”说着话，赵申山忍不住看了眼田兆明。 　　田兆明的背景赵申山知道的也就是明面上的事情，可五年换名到苏国，赵申山可是听儿子说过，田兆明立国很多大功。具体有哪些儿子因为保密没有说出来。但后来知道田兆明被派道三线建设攀市后，赵申山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上面的打算。这是要把田兆明弄到明面上来了。 　　但因为田兆明当初去苏国是隐姓埋名的，跟田兆明扯不上关系，所以上面提拔没有名目。所以才派田兆明去三线。 　　田兆明虽然干着爆破的工作，可攀市的建设在三线建设中算是重中之重的工程，这是在丘陵地带造城市，各方面的工作都无比艰难。但城市建成后，他们的功劳肯定也不小。而田兆明在苏国立下的那些功劳也会加在这上面了。 　　这就是赵申山找上田兆明的最初原因。而他下决定说出让田兆明娶自己儿媳妇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 　　儿子下葬后，亲家出事下放，美华爷爷被气得离世，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赵申山眼看很多亲朋好友都出了事情。心里感觉到风雨欲来，同时有一股说不出的焦灼感。儿媳妇出事后，赵申山觉得自己家估计也到头了。 　　可想着自己那对孙子孙女，赵申山开始想着一切办法救儿媳妇。刚刚找到一线希望后脑海中立刻想到在自己家里忙了十来天的田兆明。 　　想着田兆明的情况，他在部队还是有等级的，毕竟他是以大学生入进的部队，一进去就是营级。如今攀市建设也出具雏形。田兆明其实可以回部队了。而只要他一回部队，职位和职称肯定就立刻上去，赵申山相信，田兆明的职位肯定连跳几级。这样一来，他一定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孙子孙女。 　　只是赵申山没想到，姚明珠会来，更没想到田兆明会这么坚决地拒绝。可如今他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视线忍不住看了眼抱着自己孙子的姚明珠，见她对孩子非常温柔，想着女孩子比较心软，是不是该再求一求？ 　　田兆明不知道赵申山脑海的思绪，说，“ 那我帮忙找找。” 　　赵申山闻言，点点头，“小田，麻烦了。” 　　傍晚时，赵良国母亲顾香荷背着孙女下工回来。看到姚明珠前来看望自己家，心里有些感动，小田和小姚这两孩子真是有心了。亲自做了一顿饭招待了俩人。 　　睡觉时知道自己丈夫的打算后，顾香荷无比生气，“老赵，你怎么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赵申山紧锁，良久后才道，“小声点，隔壁还住着人呢。”顿了顿，沉默片刻才轻声说，“小荷，我估计也要遭殃了。” 　　顾香荷心惊不已，急切地道，“你说什么？老赵，你可别吓我啊。” 　　“今天老秦出事了。” 　　顾香荷震惊了，老秦是正局长，“老秦为人清廉，怎么会出事？” 　　“他家有海外亲戚。”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在凌晨左右，大家可以明天看哈 第83章 　　顾香荷顿时说不出话来，老秦有海外亲戚，他们赵家也有的。赵申山的一个姐姐在战乱时从港城去了M国，饥荒那几年还帮助过自己家，一年也有通信。想到这里，顾香荷抱着孙女的双手都颤抖起来，“老赵，老赵，咱们怎么办？美华怎么办？我们的孙子孙女怎么办？” 　　“原本以为小田能娶美华，只要他们一成亲，咱们就跟美华和孙子孙女断绝关系，美华也许能保住的。可如今，哎……”赵申山语气里满满的无奈。 　　“你不是说小田同意帮忙找人么，也许能成……。”顾香荷道。 　　“可时间来得及么？”赵申山叹息，世道如今瞬息万变啊，等田兆明找到了，也不一定来得及了。 　　顾香荷紧了紧手里的孙女，“老赵，这可怎么办啊？”话落后又忍不住反驳，“老赵，也许只是你的猜测，我们会没事的。” 　　“也许吧！”赵申山安慰，可心里却有一种预感，时间不久了。 　　顾香荷也知道，这话估计是安慰自己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焦躁，可又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两人沉默了起来。 　　沉默的气氛中，忽然隐隐约约传来赵国华的哭声，“麻麻，麻麻……” 　　田兆明准备抱起来哄时，姚明珠已经抱在了怀里，轻声地哄着，“华华乖乖地睡，华华乖乖地睡。” 　　“麻麻，麻麻……”赵国华抓住了姚明珠的手呼叫着。 　　姚明珠轻声地应着，一边轻轻地摇。 　　两个房间离得不远，时不时能隐隐听到姚明珠的安抚声。 　　赵申山突然眼睛一亮，“小荷，我们把孙子孙女过给小姚和小田吧。” 　　顾香荷心口一颤，“那，那美华呢？” 　　赵申山叹了一口气，“美华也许救不了。不过她无外乎被下放到乡里接受再教育，受点苦。可咱们孙子孙女太小了，我们若是出事了，他们跟着很遭罪的。更何况农村条件不好，我担心出事。” 　　赵申山打探过，亲家下乡后住在了牛棚，做着最吃力的活，吃得又不好，时不时还要被带出去“溜达”。体面和面子在乡下跌入了尘埃。 　　顾香荷沉默了片刻，说，“好，明日我跟小姚和小田提。” 　　赵申山嗯了一声。 　　第二日，田兆明准备外出时被顾香荷拦了下来，“小田，我想跟你和小姚商量个事。” 　　田兆明昨晚也听到了顾香荷的质问声，后来说话声小了，没有听到。可此时听到顾香荷又来说商量事情，脸色忍不住就有些不好，难道又来说昨天的事情？想到这，田兆明忍不住想，自己看起来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反复地提起？ 　　“小田，你别误会，不是说你赵叔昨日提的事情。”顾香荷见田兆明脸色不好，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是想，你跟小姚能不能收养下国华和秀秀？” 　　田兆明顿时吃惊地看着顾香荷。 　　姚明珠在院子里带着赵国华和赵秀秀玩耍，听到这话后也有些吃惊，忍不住看向顾香荷。 　　顾香荷见姚明珠看向自己，连忙对姚明珠道，“小姚，我知道这个事情对于你们来说有些为难，但顾阿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能不能求求你们带一带这俩孩子。你放心，费用方面我们提前给你们。” 　　“不行，张美华还在世的。”田兆明觉得赵申山夫妻俩真是入魔障，张美华只是被关着，不是死了。如今就这么一下，他们就草木皆兵，一会儿要自己娶张美华，一会又要自己认下孩子，这把他当什么了？赵良国离世，他前来看望是处于对两人之间的交情而已，不是什么东西都要认下的。 　　顾香荷被田兆明一口拒绝，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小田，小姚，阿姨求求你们了。你们放心，收养这俩孩子后，我们立刻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你们可以把孩子改了姓名。” 　　田兆明脸色铁青，刚要开口就被姚明珠拉住，而后姚明珠问道，“顾阿姨，是出了什么事情么？怎么突然之间要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改变得有些快了。 　　顾香荷把自己家有海外关系，而赵申山上面的领导因为海外关系被下放的事情说了说，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姚明珠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也许是命运注定的因果吧，上辈子自己死后国华和秀秀安葬了自己。如今是到自己还这一份恩情的时候了吧。 　　而对于赵家夫妇，姚明珠却是无能为力了。 　　如今这个时期发生的事情是一个时代洪流，任何人都难以撼动。 　　海外关系更是一个致命的因素，这也是去年她让外婆跟外公断绝关系的原因。想到断绝关系，姚明珠忍不住问道，“你们前几年可有来往？” 　　顾香荷点点头，“有过通信，饥荒的几年还寄过钱和海外华侨劵。” 　　姚明珠闻言不再追问了，赵家估计是要糟了。看了眼在一旁玩耍的兄妹俩，姚明珠点点头，“我同意。” 　　“阿珠？”田兆明有些不解，姚明珠拉了拉田兆明的手。 　　顾香荷不过田兆明的反对，满脸欣喜地拉着姚明珠的手，“谢谢，谢谢，小姚。” 　　“顾阿姨，你今日就找下关系，进去跟张美华说声。然后我们就带着孩子走。过几日你们再报失踪，就说孩子不见。等过一段时间，我会把孩子的户口上到三线那边。名字还是叫国华，姓暂时会改成田。等到你们以后回来，我再把他们兄妹换给你们。” 　　“阿珠，真是谢谢你们了。”顾香荷激动不已，而后就连忙拉着在堂屋偷听的赵申山出门。 　　“阿珠，你为什么同意？孩子可不是阿猫阿狗的，随便养一养就行的。”田兆明道。 　　姚明珠点头，“兆明哥，我曾经跟你说做过一个梦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田兆明嗯了一声，说很多人遭遇了很多事情，还说自己娶了张美华。前半句田兆明如今是相信了，只是后面这话田兆明却是很反感。这也是为什么强烈反对娶张美华的提议。“只是这跟这俩孩子有什么关系。” 　　“兆明哥，梦里你和我是同一日死去的。是国华安葬了我们，让我们死后同穴。”姚明珠悠悠地道。 　　田兆明一把抱住了姚明珠，忍不住亲了亲她额头，阿珠说这些话时，整个人有一股漂浮不定的感觉，似乎随时离去的，立刻道，“阿珠，你想养他们就养。”心里想着着姚明珠的话，想着国华这小子上辈子让阿珠和自己同穴，似乎也不那么抗拒了。 　　不知道赵申山夫妇是怎么跟张美华说的，张美华竟然同意了。 　　姚明珠当晚就带着孩子离开，回了县里。 　　姚明珠没有回姚家村，而是找了个旅馆带着两个孩子住下。田兆明则回了一趟姚家村，跟家里说了情况后找妹夫张卫华开了两个孩子的证明文件，当天就回了县里。然后呆了几日就带着姚明珠回了市。 　　田兆明悄悄打探，赵家之前申报孩子失踪的事情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想想也是，如今交通不便，安市区又是个中转站，孩子失踪估计就很难找回来了。 　　而赵申山的预感也成了真。 　　上面把几年前的一封电报，电报中夹杂了一段英文字拿拎出来，把赵家弄了进去。田兆明去的时候，赵家俩口子正游街。一对卫兵压着，一群人丢着菜叶子，看着就有些心酸。看着这一幕，田兆明之前犹豫要不要回部队的事情一下子决定了下来。他要回归部队！ 　　田兆明在市里并没有关系，有关系的也因联系不方便而酥手无策。只能看着赵家夫妻俩被下放到了内蒙的一个连队。不过那边是属于部队农场，田兆明想着自己有没有认识的在那边，以后看能不能照顾一下。 　　田兆明回了旅馆，当晚就买了票回攀市。 　　回到攀市，田兆明立刻拿着村里的证明在工作单位处把两个孩子上在了自己名下。事情定下来后，姚明珠和田兆明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带孩子真的有些不好带，国华还好些，很亲近姚明珠，秀秀却是一个劲儿吵着要奶奶。姚明珠一路哄着，可小丫头就是不听，每次都是哭累了才睡觉。 　　可没想到刚刚在楼下听到有人叫奶奶，这一下子又让小丫头记了起来，哭着要奶奶。 　　姚明珠抱着哄着，可小丫头竟然撒泼起来，“你不是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奶奶。” 　　女孩比男孩记事早，也伶俐。田国华才会简单地说麻麻以及简单的两字，这丫头两说就能说连贯的话了。 　　田兆明把田国华带到屋子里，然后拿着一个军用水壶递给他玩耍后就出了房门，一手将哭闹不已的田秀秀从姚明珠怀里拿下来，唬道，“田秀秀，你敢再哭试试？等会连你哥哥都不能见到了。” 第84章 　　田秀秀愣住了，而后连忙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可却似乎不管用，怎么也挣脱不开，顿时嗷嗷嗷大哭起来。 　　“你哭吧，今儿个就让你在外面哭个够。”田兆明领着小丫头就朝外走。 　　姚明珠忍不住站了起来，劝阻，“兆明哥……。” 　　田兆明回头，语气有些冷，“阿珠，你也给我坐着别动。” 　　姚明珠顿时坐下，重生回来到现在，兆明哥这是第一次大声对自己说话呢。姚明珠看着田兆明出去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有些委屈。 　　田秀秀依旧大声地哭叫起来。 　　田兆明把田秀秀放在门边，挡着门，“田秀秀，我不是你姨姨，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在外面。” 　　田秀秀闻言更加大声地哭闹起来，左邻右出来看了一会儿后，知道是在教育熊孩子，于是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而田兆明见田秀秀还哭，一把又抓起田秀秀朝着外面走。 　　田秀秀见田兆明来真格的，立刻叫道，“不哭，不哭，怕，怕。”外面黑黑，好怕，好怕。 　　田兆明闻言，抱起了田秀秀，道，“还闹不闹要奶奶？” 　　“不，不闹。”田秀秀委屈不已，也无比害怕。 　　田兆明道，“那就睡觉。”手覆盖着田秀秀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处。 　　姚明珠因为担忧，悄悄地在门口看了会，见田秀秀老实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转身进了屋子，烧了热水给田国华洗漱了，哄着他睡觉。 　　田国华倒是惦记着妹妹，“姨姨，妹，妹……。” 　　“叔叔哄着在睡觉。” 　　“故事，故事，等，妹妹。”田国华道。 　　姚明珠笑了笑，讲起了故事来。只是姚明珠故事刚讲了一半，田国华就睡着了。而此时田兆明也带着田秀秀走了进来。小丫头眼睛还带着几滴泪珠，小嘴时不时抽泣着，无比委屈。 　　姚明珠立刻下床，拿出帕子给小丫头洗了脸，擦手和脚，然后把小丫头放在了床上。 　　两个孩子睡下后，姚明珠才忙起了两人的事情，准备端水洗脚。 　　田兆明拦住了姚明珠，“我去端水。” 　　姚明珠之前那丝委屈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田兆明把水端过来后，给姚明珠洗起了脚。姚明珠有些难为情，双脚退了退。 　　田兆明抓住了姚明珠双脚，“阿珠，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田兆明是心疼姚明珠这段时间被田秀秀折腾得无比憔悴的模样。他其实早就想收拾这丫头一顿了，每次要出手就被姚明珠拦住了。 　　“兆明哥，我知道。” 　　“小孩子就是欺软怕硬的，她一哭闹你就理睬她反而来劲的。以后别这样惯着她。”田兆明一边洗着脚一边道。 　　姚明珠点点头。她是有些心软了，也许是想孩子想得太久了，如今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姚明珠情不自禁母爱泛滥。 　　“等过了年，我就把孩子带回去，给父母带。”田兆明想想道，带孩子太辛苦，田兆明不想姚明珠累着。 　　自己亲自带孩子也有些不现实，她在三线是要工作的。想了想，姚明珠点点头，不过给公公婆婆带，姚明珠反而相信自己的父母，于是道，“要不给我父母带吧，家里有孩子也热闹些。特别是奶奶，老是盼着我，今年让她失望了。” 　　田兆明想想点了点头，岳父岳母的人品和性格，这俩孩子跟着肯定没有问题。 　　姚明珠洗漱后就进了屋子。田兆明则冲了一个澡，进去后发现阿珠已经睡着了，本来起的心思也因为怜惜姚明珠忍了下来，抱着姚明珠睡了过去。 　　第二日开始，田秀秀乖了很多，特别是看到田兆明有些害怕了起来，抱着姚明珠就不撒手。偶尔想念奶奶，姚明珠说一说还是能哄住。姚明珠的日子也轻松了起来。 　　很快，春节到来。 　　总工程师组织大家在攀市的广场一起过了除夕夜，大家唱着歌，跳着舞，拉着手风琴，热闹不已。 　　姚明珠和田兆明在过了春节后就又带着孩子回了姚家村。 　　村里人惊奇不已，姚明珠和田兆明说是收养了工友的孩子，大伙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 　　姚家很喜欢两个孩子的到来，特别是姚奶奶，精气神都活了起来，一阵天都忙着给两个小家伙做东西吃。田秀秀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可看人倒是很准，很快就黏上了姚奶奶。嘴里甜甜地叫着祖奶奶，祖奶奶，惹得姚奶奶稀罕不已。 　　田家呢，对田兆明收养别人的孩子有些微辞，秦小梅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忍不住对着田兆明嘀咕，“你们自己不生孩子，反而去养别人的，闲家里粮食多了吃不完么？” 　　“妈，这孩子俩父母出了事我们才收养的，费用人家给了。” 　　秦小梅心里却更不高兴了，“你跟姚明珠结婚两年多，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是不是不能生？”说着秦小梅想起姚家子嗣不丰的事儿，脸色一变，“阿珠不会是随她奶，她妈一样吧？” 　　“妈，孩子的事情讲究缘分。你别乱说，再说，他们最后也是生孩子了。”田兆明不耐烦听到这些话，转身就离开。 　　“你看，你看你儿子。当这个家还是家么？回来就跑姚家去。”秦小梅对着田梗生唠叨。 　　“那你就少说点。孩子又不是让你养，你起什么劲儿。”田梗生淡淡地道。 　　秦小梅嘴唇动了动，想说钱的事情，但担心田梗生说她，忍不住没有说出来。 　　姚明珠却没有心思管田家的事情，她跟田兆明待了三日就启程回了攀市。 　　攀市城中心已经差不多了，很多大型工厂年前就在全国各地招工，人员也陆续前来。随着工人的进入，攀市慢慢变得鲜活了起来。各种国营饭店，旅馆，小食店，供销社等等行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姚明珠等着陈文逸回来，俩人一起到工程队，只是姚明珠等到二月初都没有见到陈文逸的影子，电报也没有一个，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 　　把事情跟田兆明说了后，第二日俩人一起前往工程队所在的地方，然后叫住一个人询问郭民的住处后，直奔了过去。 　　郭民看到姚明珠，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来销假么？” 　　姚明珠不答反问，“郭大哥，你有没有陈爷爷的消息，我在攀市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回来。”东西在兆明哥的住处，姚明珠相信，他应该不会直接到这边的。可若不到这边，姚明珠又没有陈文逸的消息来源，所以只能来工程队这边问郭民。 　　郭民听了姚明珠的话，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一时没有说话。 　　田兆明见状心里一突，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姚明珠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上辈子的事情。可上辈子这时候不是这个事情发生的。陈爷爷不，不可能是被下放了。只是郭民的话打破了姚明珠的幻想。 　　“陈工被人举报，作风不良。如今被下放到农村改造去了。”郭民说着话，眼神看了眼姚明珠。 　　上辈子姚明珠没有查询陈文逸被下放的具体原因。因为陈爷爷回了京都就没有再来。姚明珠以为他留在了京都。想着他不用再奔波受苦，心里还替他高兴。后来知道他被下放也是一年自后，姚明珠于是靠着探亲假寻找了过去，只是没想到他已经离世了。 　　可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听到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语气忍不住有些不好，“谁，谁举报的。这根本是莫须有的罪名。” 　　田兆明脸色也不好。 　　郭民说那话时，视线看着阿珠，其意思不用想也明白，手忍不住紧握起来，“郭大哥可知道是谁举报的？” 　　郭民说，“具体的不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上面下发文件的原话。” 　　姚明珠忍住心中腾起的怒气，说，“郭大哥，我想办转业可不可以？” 　　郭民摇了摇头。 　　“那怎么才可以离开工程队？” 　　“只能请假。不过你休假时间已经超了很多。再请假，工会那边不会通过的。” 　　姚明珠皱起了眉头，闻言心里有些烦躁，“那什么时候可以？” 　　郭民叹息道，“目前不可以，得三线建设全部完工后才行。” 　　姚明珠气得想要骂人，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田兆明拉住了姚明珠，把她拦在怀里，看着郭民道，“随军可以离开工程队么？” 　　郭民知道田兆明是从部队下来的，只是没想他的级别竟然已经到了可以随军的地步，那应该就是正营以上了。心里计较一番后道，“可以上报试试。” 　　田兆明道，“好，材料我会立刻准备好。”然后带着姚明珠离开。只是姚明珠回攀市带了简单的衣服又回了工程队，而田兆明则开始准备相关的资料，让姚明珠随军。 　　只是办理材料的时候，自己的直接领导王义胜竟然直接打了电话到攀市总办公室。 　　“你小子终于决定回来了？”王义胜吐槽，“当初也只是让你下去过渡下，组织有个名目给你升职，你可好了，一干竟然上瘾了。后来听到你结婚才知道，你这是难过美人关。怎么，美人同意跟你一起回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欠的章节补完了哈。后面就恢复一日一更，因为初二要回老家，那边信号不好。 　　上传文不方便，后面都是存稿君代发了哈。 　　期间也许有爆更 第85章 　　田兆明倒是不怕嘲笑，却也不想姚明珠被冤枉，“王哥，是我没有跟她提起回部队的事情，若是提及，阿珠不会阻拦我。我们这是大事，也是正事。” 　　“哟哟，这维护上了。”王义胜哈哈笑起来。 　　田兆明没有理会王义胜的大笑，自顾自地说，“回来之前，我想先休息三个月。” 　　陈文逸的事情不处理好，姚明珠肯定担心。而姚明珠一担心，田兆明就睡不着觉。想想还是彻底处理好这件事后两人在一起回部队。 　　“三个月？”王义胜不可置信地道，“媳妇都愿意跟你一起回来，你还要做什么事去？” 　　“处理一点私事。”田兆明回应，而后把陈文逸的事情说了下，“王哥，你有没有听老师提起过陈文逸？” 　　“老爷子没有说。你知道咱们部队跟那些政治的事情是积水不犯河水的。不过陈文逸我听过，他这事儿，兄弟，说实话有点难。若能不沾边还是不要趟水，免得沾了腥，受到连累。”王义胜道。 　　田兆明闻言重视了起来，“怎么说？” 　　“陈文逸当年在国党做卧底却失去了记忆。若不是跟他对接的人证明了身份，他就是个身份不明之人。上面办他，明着是借助有人举报他作风不良办理，实际上还是因为以前做卧底的事情，担心陈文逸是敌寇分子。只是这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所以我才说，陈文逸这事儿有点棘手，除非他恢复记忆，找到他原本的档案，否则很难翻案。”顿了顿，王义胜还是劝道，“这事儿你最好别插手，否则你归队都难。” 　　田兆明闻言皱起了眉头，沉默片刻才道，“我先办理回部队，然后申请休假。” 　　“我不会批准的。”王义胜道，“你小子贼精呢。” 　　“那我找老师去。”田兆明说的老师是王义胜的父亲—王自成，田兆明上大学时的专业老师，也是最高人民军队里爆弹研究项目的负责人。他们当初去苏国窃取相关机密就是王自成组织，同时把田兆明弄进了部队。 　　当初去苏国，王自成负责国内的应接事宜。而王义胜和田兆明则一起带着几个人入了苏国。田兆明明面上考入一个学校读书，王义胜则负责暗地的事宜。田兆明负责调查，王义胜则负责窃取。两人配合，弄回了很多珍贵的东西，让国家破解了很多秘密和技术难题。 　　“你以为老爷子会批准么，肯定不会。”王义胜没有底气地道。心里却想着，老爷子应该不会同意吧。不过想着老爷子对田兆明这家伙喜欢的程度，王义胜又没有底气。 　　田兆明正色道，“王哥，陈文逸与我虽然没有直接关系，但他却把我媳妇当做亲孙女一般，我媳妇也认陈文逸做了干爷爷。这事我必须插手的。”陈文逸对姚明珠的教导，田兆明一直看在眼里的。 　　“噢噢噢，又是为了你媳妇。我真想看看，你媳妇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王义胜不满地道。 　　“王哥……就是阿珠。”田兆明不好意思地道。 　　“什么？”王义胜不敢置信地尖叫，“你小子，哈哈，我就说你一直念叨着阿珠，心里肯定有想法。你还记得当时，我笑你喜欢一个小孩子时，你是如何义正言辞地一口否定我的说辞么？如今被打脸了吧？有没有啪啪响啊。” 　　田兆明摸摸鼻子，就知道被王义胜知道了，会被他嘲笑得无言以对。这也是当初自己跟赵良国询问感情的原因。 　　“既然是弟妹的干爷爷，那这事我也管了。你先办理归队事宜，攀市那边也要交代好。我这提前给你打探。”王义胜拍着胸脯道。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田兆明就挂了电话。想着阿珠估计担心着，田兆明赶紧处理自己手里的事情。把事情转移交代一番后就提出离开归队的神情。 　　攀市这边倒是没有为难田兆明，一口就同意了，然后让田兆明拿着接收单来办理相关档案转移。 　　事情办理妥当后，田兆明就立刻前往了姚明珠所在的工程队。 　　姚明珠从工程队打探到陈爷爷消息后跟田兆明回了攀市。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点东西回了工程队。毕竟她的资料是跟着工程队走的，无论她内心多么焦急，她都必须回工程队等待着。是能期待兆明哥归队和她随军的申请能快些。 　　只是姚明珠虽然也有上工，但却老是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着陈爷爷也许如今在受罪，姚明珠一切干劲都消失，没有什么激情。 　　下工后，姚明珠看到田兆明站在自己住处的门口，忍不住急切地问道，“兆明哥，随军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陈老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帮忙打探了。随军的事情得我先回了部队才能办理你随军。”顿了顿，看着姚明珠的黑眼圈，脸色有些不好，“阿珠，你若再是老想这事，我就不让你随军了。你看看你眼圈多重，人有多憔悴。” 　　姚明珠受教地点点头。 　　只是晚上俩人睡觉时，姚明珠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惹得田兆明也上了火，翻身将姚明珠压在了身下，几次折腾后，姚明珠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姚明珠这一觉倒是睡得很好。 　　田兆明也是浑身舒爽，他们这个年头经历了很多事情，俩人已经很久没有亲密了。 　　田兆明担心姚明珠，于是在工程队呆了几日，指导了几次爆破工作后，想着王义胜那边估计有消息了，于是回了攀市。 　　果然回攀市不到一日，王义胜就打了电话过来，是总工程师助理接电话后通知了田兆明。 　　田兆明连忙到了城市规划办公室。 　　“王哥，什么情况？”田兆明问道。 　　“你是问哪个方面什么情况？”王义胜反问。 　　“归队和陈老的事情。”田兆明说。 　　“你这样一本正经，不知道咱们阿珠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幅模样的。”王义胜叹息地道。 　　“我的阿珠。”田兆明无比霸地纠正。 　　“哟，还是个醋坛子。”王义胜假装取笑。 　　“嗯哼。”田兆明一口承认。 　　这让想乘胜追击的王义胜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深吸一下才吐槽，“你是想憋屈死我呀。” 　　“谁让你八卦。”田兆明挑了挑眉梢，“说正事，你查到了什么。” 　　“对了，正想问你一件事呢，你知道陈文逸回京都做什么吗？”王义胜很有些神秘地问道。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田兆明立刻道。 　　王义胜嘿嘿一笑道，“陈文逸去了协和医院询问恢复记忆的事情。说什么他之前到过一个地方，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情以前的印象，不知道能不想起来。”顿了顿，补充，“兆明，我可是牺牲色相帮你拿到消息的，你可怎么赔我。” 　　“你牺牲色相？”田兆明嗤笑，“我看你是偷着乐吧，杨云垛在协和吧？你靠她拿到消息的？” 　　“我靠，你怎么猜到是从云朵处得到的消息。”王义胜不敢自信。 　　“哼，听你这发骚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是杨云垛。”田兆明嘲笑，“对了，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这幅模样？老是玩你追我逃，我逃你追的游戏，累不累？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直接拒绝，这样拖拖拉拉又纠缠不休的，不累么？” 　　“哼，谁跟你木头人一样啊。我们的情趣你不懂。”王义胜不满地道。 　　“好，我是不懂，到时候跑了你就知道我懂不懂了。”田兆明吐槽。 　　“你可别乌鸦嘴。”王义胜不满。 　　“那就赶紧说正事。”田兆明说道，“你打探到什么情况？陈老记忆能恢复么？这可是关键，若是能恢复的话，那就能证明他自己的身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 　　王义胜摇头，“难啊。听云朵说，医院有陈文逸当初的病情介绍，脑袋进了子弹的。子弹要是再偏一厘米，陈文逸估计就完蛋了。子弹拿掉后，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云朵说以前的技术不好，查不出来什么原因导致了失去记忆。这一次他们用国外进口最先进的脑部仪器查了，陈文逸是记忆神经受损，没有回复的可能了。当然在熟悉的环境中会产生一些记忆片段，但连贯的就不行。能不能想起关键的记忆就难说了。云朵说是根本不会那么巧合地想起关键的记忆的。” 　　“其他事情你们有没有查到？”田兆明又追问道。 　　“哦，对了，还有个事情忘了，听说陈文逸在打探DNA鉴定的技术以及地方。”王义胜回复，话落后又说，“老田，云朵说过，陈文逸去过一个地方，想起了一些片段，你说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人让他熟悉，他是不是察觉到谁是他亲人了，但记忆恢复不了，所以想要用DNA技术？”顿了顿，补充，“对，肯定是这样，要不然陈文逸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问起了DNA鉴定的事情。” 　　田兆明思索了一番，“有这个可能，但我得见一面陈老才能确认。”顿了顿，又说，“他下放到哪里了？” 　　王义胜说，“陈文逸倒是运气好，没有到边境去，他被下放到了z市下面的一个村子，具体的还在查。” 　　“靠近安市的Z市？” 　　“对，运气是不是真好。”王义胜说。 　　田兆明却隆起了眉头。 　　王义胜觉得被下放在国家腹部内陆地带是运气好。田兆明却并不觉得，反而认为偏远之地比较好，那里消息落后偏远，吃食少。大伙一门心思想着弄出粮食，批/斗也会少些。而Z市靠近安市，那个市的争斗恐怕不比安市少的。 　　想着这两年回家看到的一些事情，特别是赵家被莫须有下放农村。想着田兆明就忍不住担心起来。可阿珠不能随便离开工程队，要想离开就得随军的事情办好，于是连忙跟王义胜说起归队的事情。 　　王义胜这次倒是很爽快的，“队里的手续以及办好了，随军的申请也一起帮你办了。已经全部邮寄给你了。你收到后，拿着到攀市田兆明粮食关系所在的地方迁走关系证明，拿回队里就可以了。” 　　田兆明真诚地道了谢，而后俩人又闲聊两句就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外出了。以为有存稿箱就没有看后台。回来才发现时间设置了明天的。 　　以后更新时间定下（18:00） 第86章 　　田兆明正式开始交接工作，收拾一些文件和资料回了住所。在住所呆了一日，收拾了家里的东西。 　　只是陈老的东西比较贵重，东西又比较多，田兆明想着如今陈老事情一时半刻也不能解决，可自己很快就会离开的，考虑一番后，田兆明就准备先把东西送到老家。 　　陈老的东西也没有拆封，还是打包状态，田兆明收拾了一番姚明珠和自己的东西。第二日，田兆明就联系了一个熟悉的人，然后把东西送到了川城火车站。 　　到安市的火车上有一个田兆亮的战友，专业到了部队时分到了火车上做列车长。田兆明上学的时候经常到部队，与田兆亮的战友见过面。这一次也是托他把阿珠和陈老以及自己的一些东西送到安市。到了安市后，田兆明会给姚家发电报，让姚耀荣到安市拿。 　　把东西送上火车后，田兆明就在川城发了电报。而后直回了姚明珠的工程队。 　　田兆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姚明珠。 　　姚明珠听完，忽然有些疑惑，“陈爷爷找到亲人？还说，到过熟悉的地方想起了一些事情？” 　　田兆明点点头。 　　姚明珠脑海中想起奎县的事情，当时陈爷爷是自己走的，她和兆明哥在后面跟着。姚明珠心里忽然觉得陈爷爷熟悉的地方应该是奎县？ 　　只是为何陈爷爷最终站的地方是自己家以前在奎县的老家呢？ 　　想着兆明哥提及，陈爷爷在熟悉的地方想起了一些事情，姚明珠内心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可姚明珠觉得有些不可能，但随之又起了一个想法，万一是呢？ 　　这个念头一起，姚明珠就情不自禁地朝着这个想法走。 　　她两辈子对陈爷爷的亲近，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姚明珠觉得，她两辈子对陈爷爷是一种本能的信任。似乎是天性的一种感情。 　　姚明珠有些激动，“兆明哥，你知道上次在奎县么？陈爷爷自己走在前面转悠了很多地方，最后停留在我们家以前的房子前，他当时说是有个战友说过。当时我们没有细想，如今我一琢磨才觉得这个理由很站不住脚，谁会跟一人讲得那么详细和真实，还有他最后站在我们家以前的屋子前，兆明哥，你说，你说陈爷爷会不会跟我家有关系？”姚明珠越说越激动。 　　听着姚明珠的话，田兆明也想起来了之前的怀疑，只是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合，于是放弃了那个念头，后来还找人了解过陈文逸，只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田兆明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倒是真有这种可能的。毕竟当初姚爷爷去世下葬只是放了衣冠冢，并没有找到尸体的。若陈老是姚爷爷，年龄上相差不大，而陈老做卧底的事情也能解释当年他诈死的原因。 　　“兆明哥，你说陈爷爷有没有可能是我亲爷爷？”姚明珠见田兆明沉默着，又追问道。 　　“阿珠，也许有这个可能！”田兆明说，见姚明珠顿时满脸喜悦，忍不住道，“阿珠，若陈老真的是姚爷爷，你想过爸妈和奶奶的想法么？” 　　姚明珠愣住了，随后明白田兆明的意思，随即一笑，“兆明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会有生气，但我想奶奶和父母会非常希望爷爷活着的。” 　　想着姚家几人的性子，田兆明点点头，“随军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等收到文件后盖章，我们就可以到这边办理迁移手续，到时候我们直接到陈老下放的地方。等了解事情始末后，我们就作手办事情。” 　　姚明珠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比较急切和担忧，但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安心等着兆明哥让人办理的各项手续。 　　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漫长又让人焦躁。还好有兆明哥陪着，否则，姚明珠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静心下来等待。 　　十天后，攀市通知田兆明回去，邮局有东西送到。 　　姚明珠闻言比田兆明还激动，立刻请了假，与田兆明一起去了攀市。 　　果然，邮局的包裹是两份文件，一份是归队接收证明，另外一份则是姚明珠随军的申请和同意书。拿着申请这个直接就可以在姚明珠工程队提出申请。 　　田兆明立刻拿着部队接收证明到了攀市自己所在单位办理了各项资料转移。而后就带着姚明珠回工程队提出申请。 　　工程队的反应倒是比较快，两日就给姚明珠答复了，批准了姚明珠的请求，理由是拥军。姚明珠心里倒是感谢人民大众如今对部队的敬畏和拥戴。 　　俩人拿了关系证明，第二日就启程离开了工程队，穿过攀市直达川省，然后直接坐上回安市的火车。 　　火车在今年提速了，从川省到安市只用了三天时间。但姚明珠和田兆明没有在安市下车，而是在临近安市的z市下车，然后直奔了陈文逸所在的莆田乡。 　　姚明珠想过陈爷爷的境况，但没有想过这么悲惨的画面。 　　姚明珠和田兆明到的当日，莆田乡正在开大会。姚明珠和田兆明还有些奇怪，怎么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村口的一所小学里。 　　可忽然姚明珠想到自己村开会时一定会批/斗，立刻朝着人群走进去。 　　“你们是谁”莆田乡的村民见到两个陌生的面孔，有人问道。 　　田兆明上前回应，“我们来走亲戚的。”顿了疑惑地指着一群人的地方，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噢噢，上面下放我们村改造的五个人，我们村委正组织大伙对他们进行再教育呢。”莆田村的村民道。 　　姚明珠闻言一急，立刻扒开人群朝着里面钻。扒开人群，姚明珠一眼就看到了陈文逸，双手被反向在背上捆着。身上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棉衣在高台上。 　　仔细一看，姚明珠发现是竟然是年前自己做的一身棉衣。只是此时棉衣的颜色和样子已经大变样，棉衣背上被扯破，棉絮似乎被掏空了，空荡荡。而陈爷爷的脸色苍白又憔悴。 　　见到陈爷爷这幅模样，姚明珠无比心痛。拔腿就要冲到台上，田兆明挤入了人群，一把拉住了姚明珠，俯身耳边道，“阿珠，冷静点。” 　　“兆明哥。”姚明珠知道自己冲动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辈子都没有见过陈爷爷这般狼狈的模样啊。他应该是中山装搭配一双解放鞋，头发梳得妥妥的，然后手放在背后，带着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模样。陈爷爷何时这么狼狈地被人押着，半跪在地上。前面站着一人，拿着书朗读着。 　　“我知道你难过，但阿珠，我们不是只救这么一次，而是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你若上去了，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的。”田兆明揽住姚明珠颤抖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这次来，是要弄清楚是谁告发了陈老，以及找寻陈老最诚实的身份。只有这些解决了，我们才能帮陈老彻底脱离。” 　　姚明珠把田兆明的话听到了心里，忍住心痛点了点头。 　　只是台上思想教育后，村干部竟然让几人上台陈诉自己的过错，然后接收每个村民的指点。有些村民情绪比较暴躁的，竟然朝着台上的人扔杂草野菜。 　　受批的有五人，其中三日受不了，上前说了自己的错处。 　　可在姚明珠看来，根本不是什么错处，不过是多读了些知识，不过是从国外回来而已，这就是错？ 　　站在台下看着那些人诉说自己的罪状，姚明珠觉得真是荒唐又悲哀。可这些村民却斗志昂扬，似乎批/斗了上面的几人就做了一番伟大的事情。姚明珠内心涌动着一股憋屈，很想大声吼叫一声，可看着台上陈文逸的身影，姚明珠又忍了下来。 　　只是当陈文逸不愿意上台，然后被村民扔杂草牛粪，有个村民竟然扔了石头，直接砸在了陈文逸的额头上，顿时鲜血冒了出来。 　　下面的人顿时寂静了下来。 　　扔石头的村民也傻了眼，但反应比较快，大声吼道，“他是老流氓，老流氓，作风严重有问题才下放的，这种就该打死才是。” 　　“对对对，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咱们村可是有多少媳妇和姑娘。”其他村民立刻应和起来。 　　“这种人不能住牛棚，曹宣传，谢支书，不能让这种人在咱们村里了。” 　　“对，对，对，赶出去，感到山里去。” 　　“对，赶出去，感到山里。” 　　顿时人声鼎沸，异口同声地叫喊了起来。 　　姚明珠熄灭的怒火顿时升腾起来，一个健步，翻身上了高台。 　　田兆明算是一个理智的人也被这些村民弄得火冒三丈，见媳妇翻身上了高台，一个健步直接跳了上去。 　　莆田村的村支书谢文国和宣传委员曹谶民正想着对策，上面下放可是要求在村里改造的，若是把这个因作风问题下放的陈文逸弄走，得想个适合的理由才行，于是俩人嘀咕起来。 　　可没想到这时有两人直接跳了上来，忍不住疑惑地看着姚明珠和田兆明。下面的村民也疑惑着，这俩人上台干什么呢？ 　　姚明珠可不管这些人，直接走到了陈文逸身边。田兆明做出跳上高台这个动作时就已经是认可姚明珠的行为，见到陈文逸额头流血，也立刻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失言了……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正检讨和面壁思过中……明天一定按时…… 第87章 　　陈文逸反射性地擦了额头，抬头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有些震惊，“阿珠，小田，你们怎么在这里？” 　　姚明珠拿出干净的手绢按在陈文逸的伤口处，眼泪巴拉巴拉流了下来。 　　田兆明则站在姚明珠身边，看着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两人，心里猜测着，这俩人估计是村里的干部。 　　谢文国一边走过来，一边打量着姚明珠和田兆明，这俩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竟然明目张胆地站在了台上。忍不住看了眼陈文逸，这人难道有什么背景？ 　　但转眼谢文国又一想，若是有关系，陈文逸也不会被下放吧？不过，谢文国感觉到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一股军人的气息。 　　因为谢文国当初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原本在城里，饥荒后乡里日子好起来，再加上村里的众人想他当村支书，于是谢文国从城里到了农村。 　　只是如今世道一变再变，谢文国想回城又有点难了，一直在寻求机会。对于这些下放的人，谢文国也秉持着恩威并施的想法，若是有关系能把自己弄回城里，那放一马又何妨？ 　　可这上台的男人是不是跟自己预想的一样还有些难说了。谢文国想着还是先试探一番再说，于是上前，沉着脸色道，“你们是谁？”说着看了眼陈文逸，补充，“难道是陈文逸的亲戚？” 　　亲人同罪！ 　　陈文逸连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亲戚。” 　　田兆明看了眼陈文逸，心里想着，他真的很维护阿珠。如今这种情况也把阿珠的安危放在心上，心里的念头更重了些。 　　“不是亲戚，他们为什么上台站在你身边？”谢文国还没说话，身边的曹建民道。 　　姚明珠抹了一把泪，站起来道，厉声道，“他是我爷爷，至于你们说的罪名，我们在调查中。我爷爷以前为党做出了多少贡献？即使是解放后也做了很多贡献。陈青大桥，川青铁路中的隧道，三线建设攀市连接川省最重要的鸡冠岭隧道工程等等，不计其数。这样的一个为民为国做事的五十多岁老干部会有作风问题？简直就是可笑。” 　　谢文国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陈文逸竟然有这么多成就，心里对这年轻的俩人有了些看重，估计这年轻男女不简单。，想着自己的机会估计就到了。只是这谢文国却不能让自己的想法流露出来，同时也不能让人这么轻易达到目的，于是道，“谁说老干部没有作风问题？” 　　“对，对，对。”村民附和着。 　　“谢支书，你以前当过兵的，见识过大场面，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还有村民盲目地崇拜着谢文国，大声道。 　　“对，对。”村民中跟风的说道。 　　田兆明心里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支书还是从部队出来的。不过转业怎么会到农村呢？ 　　田兆明一边站了出来，说，“所以我们在调查，若是真的有，我们大义灭亲也不为过。到时候我们亲自站在这个地方批他。但若是假的，乡亲们，难道你们就这么对待有功的人么？” 　　说着，田兆明一边打量着这个村支书，发现这人眼神漂浮，嘴唇上扬，眉毛稀疏。视线似是而非地看着自己这边，好像在估算着价值。 　　这样的人，田兆明遇到过。是一种能等价交换的人。只要有足够的筹码，什么事情也能做。 　　田兆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筹谋起来，该怎么引这人上船呢？ 　　大多数村民还是善良的，闻言沉默了下来。 　　只是其中也有刺头，追问，“他是国家下放的，难道国家会弄错？” 　　田兆明勾了勾嘴角，带有一丝嘲讽，“没有错。这位老干部只是被人诬告的，而那告发的人蒙骗了国家，如今被下放只是一时蒙骗而已，终究会拔乱反正。” 　　莆田村的村民闻言有些愣住，纷纷看着村支书秦文国和宣传曹建民。 　　曹建民虽然是个宣传，但见识比较少，以前也就是一个地主家的采买，靠着嘴上功夫弄下了宣传这个职位，听了田兆明的话后看下秦文国。 　　秦文国盯着田兆明，心里却知道这俩人都是善于利用人心。不过，如今自己没有得到好处，又怎么能撒手呢？刚想挥手让民兵上来把俩人弄走，却发现那年轻人悄悄亮了一个东西。 　　仔细一看发现是团级的徽章，秦文国眼神陡然一亮。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团级。心里一番计量后说，“咳咳，既然你们说是被诬告的，那就拿出证据。我们莆田村的村民最是讲理。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我们暂时隔离这位同志。大家说可不可以？” 　　莆田村的村民立刻呼应起来。 　　而后，这一次的会议就以陈文逸被单独关在牛棚做结束。其他几人的批评再教育也没有再进行，因为秦文国还有另外的事情。 　　姚明珠和田兆明带着陈文逸回了住处后，就有人来请田兆明，说村干部有请。 　　姚明珠准备跟田兆明一起去，被田兆明拦住，“你看着陈老，我去去就回。”刚才在台上给那秦支书看的团长徽章是王义胜与自己当年去苏国时互相留的信物。后来回国后两人也没有换回来，就这样一直保留着对方的东西。 　　自己在台上之所以会拿出来，那也是一时的念头。田兆明分析一番莆田村村支书的为人后，心里正想着用什么引他上钩时就听到有人说秦支书时从部队回来的。于是田兆明才拿出团长的徽章。 　　若是自己猜得没错，陈老接下来的时间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麻烦，若是猜错了，团级以上的职称也能让他忌惮两分。还好自己想的不错。这人果然有所图谋。 　　只要有图谋，田兆明就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老的状况了。但这些黑暗的一面，田兆明却不想姚明珠看到，所以才想要独自一人前往。 　　“村支书找你什么事？”姚明珠却有些担忧的。 　　“你放心，今日的事情后面一定不会再发生了。你给陈老伤口看看，有没有继续流血。若是流血，则要尽快止血消毒。还有帮忙问问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我们好计划下一步怎么走。”田兆明说。 　　姚明珠听了田兆明这么多问题，一颗心都纠结起来，但却知道他说的是正理。于是点点头。 　　田兆明见状，跟陈文逸打了招呼就离开牛棚。 　　牛棚的滋味不好受。姚明珠并没有觉得不适，她家一直养着牛，牛庄稼人的眼里是个好东西。牛粪更是宝贝，没有牛粪庄家不生长，农民就没有粮食。所以姚明珠在牛棚并没不适的感觉。 　　本想打水给陈爷爷洗洗手洗洗脸，却发现牛棚里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陈爷爷，你先坐会，我去借个盆子给你洗把脸。”姚明珠说着就准备朝外走。 　　“阿珠，别去。”陈文逸拦住了姚明珠，见姚明珠不解，“不会有人借的。”他们下乡接受再教育的这一群人就跟瘟疫般，避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借给他们东西呢。 　　姚明珠也是关心则乱，忘了如今是什么地方，什么日子。可陈爷爷的伤口不能不处理的。姚明珠于是让陈文逸把按住伤口的手拿了下来，然后掀开了手绢。却发现血还是在流。 　　姚明珠有些担心起来。 　　“阿珠，别担心。我就是凝血功能稍微有点障碍，不影响的身体和生命。再说这么一点伤口，很快就没事的。我再按一会儿就好了。”说着又把手绢放在伤口处。 　　姚明珠鼻子有些发酸，却觉得这样止血不行。想着是不是要去镇里，忽然想起村里应该有卫生所的，姚明珠立刻跑了出去。 　　村卫生所是有，可要村里开证明才给药。 　　姚明珠求爷爷告奶奶的苦求着，医生才动了恻隐之心，用大拇指大的瓶子给姚明珠倒了点碘酒和棉花。 　　临走时还再三嘱托姚明珠，千万不要给被人看到，否则以权谋私的罪名他担当不起。 　　姚明珠连连点头保证。 　　回到牛棚，姚明珠给陈文逸消了毒，然后用棉花球按住伤口，没有多久就慢慢止住了血。而后姚明珠开始给陈文逸收拾牛棚。 　　牛棚面积不大，一边是牛睡的地方。另外一边靠墙角处用枯草磊了一个窝，就是陈文逸睡觉的地方。 　　姚明珠先是把睡觉的地方整理一番。把枯草搬到牛棚外晾晒，然后从牛棚边的柴棚里捡出一些大小差不多的木棍，先铺在地面上。而后才把枯草一层层铺在木棍上面。 　　陈文逸看着忙忙碌碌的姚明珠，顿时热泪盈眶。陈文逸不是个感性的人，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很理性。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陈文逸是不信。国家不可能这样对待他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到真正睡在牛棚时，陈文逸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心也在瞬间凉透了，然后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下乡的几个月，陈文逸下乡过得浑浑噩噩的。他的工作负责照看这一头牛，每个月按时上交一定的牛粪。活虽然不重，但也不轻松。三天两日不给饭吃是小事，最难受的却是心灵上的折磨，那就是每隔十日的教育和悔过。 　　陈文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朋友避之不及的事情，姚明珠和田兆明竟然送上了门来。可若自己连累了这俩孩子怎么办？那可真再活一辈子也弥补不了自己的罪过啊！ 　　想到这里，陈文逸冷着面容盯着姚明珠，“姚明珠，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下放的么？” 第88章 　　姚明珠闻言止住了脚步，兆明哥刚想知道这事情的起因经过，原本担心会提及陈爷爷的伤心事，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主动开口，姚明珠立刻问，“陈爷爷，是什么？” 　　陈文逸那双亮晶晶眼睛灼热得不敢直视，缓缓低下头说，“是作风有问题。” 　　这个是明面的下放理由，姚明珠又问，“谁举报您作风问题？” 　　“林向梅。”陈文逸道。 　　姚明珠顿时如雷击，这对别人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可对姚明珠来说却很熟悉。她上辈子相处了几十年的一个人啊。 　　陈文逸却以为姚明珠不懂，解释道，“就是林向国的姐姐。”顿了顿，补充，“作风有问题说的就是我在工程队带你的事情。” 　　姚明珠不敢置信，更是觉得无比荒唐，同时心里还有一股愤怒。难道自己两辈子都摆脱不了林向国和林向梅这对兄妹么 　　上辈子知道自己因曾经打胎而不能怀孕胡，林向梅对自己就比你不是鼻子了，还一口一个破鞋地叫着自己。甚至好几次都跟林向国的母亲一起在自己面前指桑骂槐。 　　姚明珠上辈子恨死这个姑姐了，原本以为这辈子跟林向国没有牵扯了，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可谁知道陈爷爷这事儿竟然有她的手笔。 　　姚明珠知道，林向梅是在报复，报复部队对林向国的处置。只是事情的起因是自己，罪却要陈爷爷来背负，姚明珠心里满是愧疚，连忙保证地说道，“陈爷爷您放心，我和兆明哥一定会帮您洗脱这个污名，还……。” 　　话未说完，姚明珠就被陈文逸一声怒吼打断，“姚明珠，你还不明白么？我是让你和田兆明滚蛋，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 　　两年多的相处，陈文逸从来没有对姚明珠大声说过一句话，姚明珠一时有些愣住，呆呆地看着陈文逸。 　　陈文逸别过视线，继续说，“我的事情你跟田兆明不要管，管也没有。赶紧离开，如今看到你就心烦。” 　　姚明珠满是震惊，呆呆地看着陈文逸，却只看到他那挺直的背影。姚明珠心里有些难过，但却能理解陈文逸，陈爷爷怨恨自己也是应该的吧。 　　“陈爷爷……。” 　　话刚起头，陈文逸就挥了挥，大声道，“别，如今我可当不起你这一生爷爷了。姚明珠，当初你也是想学些工程的知识才来跟我攀关系的，如今我一个住牛棚的老头也教不了你什么了，你滚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陈爷爷，我不是，我不是的。” 　　“滚，滚，没听到我的话么？”陈文逸暴露，一脚蹬掉姚明珠用木头搭的，用来隔断陈文逸床铺的围栏。 　　姚明珠动了动说，“陈爷爷，我先出去，您先消消气，我等会儿再来。”说着就走出了牛棚。 　　姚明珠想着陈文逸刚才的话和举动，以及自己刚见到陈爷爷时，他那惊喜的表情。姚明珠忽然觉得，陈爷爷也许是在做戏，故意对自己冷淡。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田兆明回来，还未到牛棚就看着站在外面一脸沉思的姚明珠，走了去问，“怎么在外面” 　　“陈爷爷生气了，我出来待一会儿。”姚明珠轻声低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道，“怎么样，事情弄好了？” 　　田兆明点点头，没把陈文逸的怒气放在心上。不用猜也陈文逸前后反差的对待是为了什么，想赶走阿珠和自己吗？想到这里，田兆明地陈文逸更高看一眼，说，“我们先进去问问陈老一点事情。” 　　“好。”姚明珠应了下来。陈爷爷刚才说的那些话，姚明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以她这几年的了解，陈爷爷更本不是这样的人。 　　姚明珠离开后，陈文逸就立刻转身，视线看向牛棚出口，满脸失望和难过。这么对待阿珠，陈文逸心里也是痛苦的。可他却更不想连累了阿珠和小田。只是没想到姚明珠回来得那么快，身后还跟着田兆明。 　　陈文逸难过和痛苦一时没有收起，被俩人看着个正着，对上姚明珠的关切的眼神，陈文逸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视线。 　　田兆明越过姚明珠走到陈文逸身边，“陈老，知道你是担心连累了我们，但您这件事情并不是没有回转的机会。”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您回京都是想找回记忆或者做DNA技术，您是不是找到了您的亲人？” 　　陈文逸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他没想到田兆明会调查自己。可转眼一想，陈文逸又觉得这举动是对的，若是田兆明一丝不查就跑过来，他倒是要为田兆明的智商堪忧，更为阿珠的未来担心了。 　　不过陈文逸倒是有些意外，田兆明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自己在京都的事情都查得这么清楚。 　　“陈老，麻烦你告诉我们您的亲人是谁，我好为你寻找以前的身份。只要找回档案，你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就能轻易取消。” 　　陈文逸摇了摇，“小田，我的事情你们不要管了。这么多年档案不知道清理了多少遍，很难找到了。至于亲人的事情……”陈文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田兆明背后站着的忍，叹了一口气说，“还是算了吧，如今我后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不要打扰了。” 　　田兆明又劝了劝，只是陈文逸却不想说。 　　姚明珠忍不住上前，被田兆明一把拉住，对着陈文逸道，“陈老，我以前特别佩服您。但此时此刻我却要鄙视你。您离开家乡几十年了，如今认出了亲人却当亲人不存在。您这样对您的亲人来说公平么？您不觉得您的做法太残忍了？” 　　陈文逸闻言，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悲痛。 　　姚明珠本来还想说两句也说不出口了。 　　田兆明又说，“陈老，无论您说还是不说，您这件事我们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我们会在村里待两日，两日后北上京都。您说了，我们少走点弯路。不说，我们就慢慢调查下去。” 　　陈文逸是满满的无奈，最后化成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眼神满是愧疚地看着姚明珠说，“阿珠，你还记得我去你家过年的事情吗？” 　　姚明珠连连点头，心跳忍不住加速，之前的那个念头更加强烈了。 　　“从安市到奎县我就隐隐觉得熟悉，而让我有记忆片段的是奎县的城门。然后到你们家时我脑海中浮现了一对男女。后来慢慢回想才明白，那是年轻的我跟你奶奶。”陈文逸说着，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姚明珠，却发现她眼里没有震惊，反而带着濡慕，期待。 　　“当时我就想，也许跟你们家有点关系，也许我也是奎县人。后来我们一起去奎县时，站在阿珠家在奎县的老房子时，我心里就隐隐有些猜测了。”说到这里，陈文逸看了眼田兆明后又对上姚明珠的眼睛，然后立刻移开说，“阿珠，我就是你的爷爷。” 　　说着陈文逸从怀里拿出铜钱形状的挂坠，“这应该是你奶奶给我的东西。上面这名字是你奶奶的。最后的舞字下半部分模糊了。” 　　姚明珠接过来，看到是之前自己收拾东西时看到的一个装饰物，眼泪啪啪地流下来。 　　“阿珠，对不起。我不配当你的爷爷。”陈文逸也泪流满面。 　　“不。”姚明珠摇了摇头，“爷爷，我们只想您活着，我想奶奶和爸妈都是一样的想法的。”难怪自己始终对陈爷爷有一份牵挂，原来那是血脉的牵挂。 　　陈文逸此时真的是满心后悔。可时光不能倒流，选着不能重来。如今因为脑部受伤，记忆成了片段。他也不能想起以前为什么选着这一条路。 　　田兆明见俩人哭成了泪人，在一旁安慰道，“爷爷，阿珠，老天爷对咱们还是很好的，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陈文逸闻言，抹了一把眼泪，“对对对，兆明说的对。我们应该高兴的，老天让我遇到了阿珠。让我没有迷迷糊糊地过剩下的日子。” 　　“爷爷，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林向梅身后是不是有人？”田兆明又问道。否则一个女子怎么能揭发一个老工程师呢？ 　　陈文逸还没说，姚明珠就道，“林向梅是市里文工团的，林向国离开工程队的那年，她在京都表演时认识了京都一个片区的区长。应该是林向梅让那区长在做的文章。” 　　田兆明和陈文逸顿时看下姚明珠，异口同声地道，“阿珠，你怎么知道？” 　　姚明珠一时语塞，她把上辈子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了。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张美华说的。” 　　田兆明闻言脸上明显不高兴了，张美华可是一直在为林向国给阿珠牵线的。若不是自己追得及时，田兆明还真没有把握阿珠会不会嫁给自己的。 　　陈文逸点点头，“是那区长拿捕风捉影的事情说话。但也是上面有心办我才会认可这么荒唐的事情。”说起这事，陈文逸对上面是满满的失望。 　　“您跟阿珠是亲爷孙，这个表面的理由很好拿掉。我打探到的是，上面因为您当年在国党当卧底的事情才引出了这么多。咱们只要找到了您的原档案就好办了。” 　　陈文逸却叹一口气，“当年我既然诈死，那应该就是另外伪造了身份。而给我办理手续的人我也查过，早就牺牲了，真实档案难找了。” 　　“这个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田兆明说，“对了，您在京都有没有验DNA验证文件有没有出来？” 　　“没有取出来，在京都的红旗亲子鉴定中心。”陈文逸说，“是取的我跟阿珠的头发。若是做证据可能会有些不足，还需要对比我跟阿珠爸爸的DAN。” 　　田兆明点点头。 　　而后呆了两日，三人分析了一下这件事从哪一方面下手后，姚明珠和田兆明一起离开了莆田村。 　　田兆明先带着姚明珠回了一趟姚家村，准备拿了姚耀荣的头就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临行前，姚明珠却昏倒了！ 第89章 　　田兆明一把抱起了姚明珠朝院子走。 　　姚奶奶立刻跟在身后，秦云芳立刻让姚耀荣前往村卫生所。姚耀荣带着满腔的担忧朝着卫生所跑去。 　　田兆明把姚明珠放在床上后，姚奶奶立刻拿起姚明珠的手把起了脉。 　　“妈，怎么样？”秦云芳走进来，看到姚奶奶的动作，连忙问道。 　　姚奶奶做了个嘘的动作，又拿起姚明珠的另外一只手，两手把脉。脸上的神情由疑惑转成怀疑再到震惊。 　　田兆明有些担心，“奶奶，阿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姚奶奶深吸一一口气，“等等医生来看看后再说。”姚奶奶说这话有些颤抖和激动，惹得田兆明和秦云芳担忧不已。 　　“是好事，是好事。”姚奶奶连忙道。 　　秦云芳闻言视线看向姚明珠的肚子，眼里有些惊喜，忍不住捂住了嘴。两年多了，时刻都担忧着了没想到来得这么意外。 　　田兆明见丈母娘的反应，心里猛然一跳，难道阿珠，阿珠有了？ 　　田兆明有些不敢置信。阿珠一直想着孩子，田兆明虽然说顺其自然，但心里也想的，毕竟他没两年就快三十了。同村跟他一样年级的人，孩子都早已会打酱油了。但为了避免阿珠心里压力大，田兆明一直宽慰着。没想到，他们毫无准备的时候却突然来了。 　　姚耀荣很快带回了医生，医生翻开姚明珠的眼皮，看了眼珠，而后又看了舌头后才把脉，一会儿后松了一口气说，“没事，没事，只是刚刚怀孕，身体这段时间老是奔波，气虚晕倒了。你们给她喝点喝糖水，一会儿就醒了。” 　　姚耀荣顿时呆住了。其他几人确认了姚奶奶的诊断后，满脸都是激动和喜悦。 　　秦云芳立刻就朝厨房跑去。 　　姚奶奶站起来连连感谢，“小秦，谢谢你跑一趟了。” 　　秦军斌摆摆手，“姚奶奶客气了，你可送我好多好东西的。这点算不了什么。”村里卫生所条件差，西医药储备不多，村民又时常有些磕碰，秦军就是在姚奶奶这里拿中药。 　　田兆明也感谢了一番后送走秦军斌，秦军斌临走时说，“病人最近不要奔波，否则对大人和小孩都不好。” 　　田兆明点点头。 　　秦云芳端着糖水过来，田兆明给姚明珠喝下后，姚耀荣才回过神来，“阿珠，阿’怀孕了？” 　　“嗯。你这傻子。”姚奶奶嘲笑，“要当外公了。” 　　姚耀荣很激动地转来转去，嘴里嘀咕着，“我要当外公了，我要当外公了。” 　　秦云芳忍不住拍了一下姚耀荣说，“好了！秀秀和国华去村口玩了，你赶紧去接回来。”两个孩子刚到姚家村还比较害羞，可不到一个月就跟着村里的孩子乱跑开来。性子倒是比来的时候活泼了很多。 　　姚耀荣嗯了声，朝着外面走。 　　田兆明坐在姚明珠的床头，一手轻轻地摸着姚明珠的脸蛋，一手拉着姚明珠的手，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姚明珠的肚子上，那里有自己的孩子了，想着就有些神奇和欣喜。 　　心里忍不住描绘着，孩子长成什么样呢？是像自己多些还是像阿珠？以后会长成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田兆明思绪乱飞，已经从孩子出生想到了未来。 　　“嗯……”姚明珠无意识的轻吟打断了田兆明的思绪。 　　田兆明握着姚明珠的手，喜悦地唤道，“阿珠，阿珠，你醒了？” 　　姚明珠迷迷糊地醒来，她记得她跟兆明哥准备去田家道别的，下午就准备离开，可着急出院门后，眼前一黑，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了。睁眼就看到了兆明哥惊喜的目光，姚明珠问道，“兆明哥，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田兆明说。 　　“我身体这么好，怎么会晕倒？”姚明珠满是疑惑。 　　田兆明怜惜地撩开姚明珠额前的头发，“傻丫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姚明珠有些没有弄明白这话的意思，重复一遍才恍然大悟，顿时惊喜地坐了起来，抓着田兆明的手，激动地道，“兆明哥，你是说，你是说我，我怀孕了？？” 　　田兆明点点头，“阿珠，你最近太奔波了，身体有些吃不消所以才晕倒的。” 　　姚明珠手放在肚子处，高兴得热泪盈眶，她终于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院子里传来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姚奶奶则一边唠叨一边给双胞胎洗手洗脸。 　　田兆明安抚着姚明珠，“阿珠，这是高兴的事情，咱们应该高兴的。你别哭了，哭对孩子不好。” 　　姚明珠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说，“不哭，不哭！兆明哥，我们有孩子了。” 　　田兆明点点头，把姚明珠抱在了怀里，“阿珠，爷爷的事情我一人去办就好了，你在家里养胎。” 　　姚明珠也想起了爷爷，爷爷的事情还没对家里人说。父亲头发也是偷偷取的。不过如今自己这种情况，跟着兆明哥也是拖累的。于是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我等着你。”姚明珠应道，“爷爷平反后，你带他过来。我会慢慢把这件事情跟家里人说清楚。” 　　田兆明想想，说，“也好，特别是奶奶，年级大了受不得惊吓。提前说说有个缓冲也是好的。” 　　田兆明当晚回田家告诉了田梗生和秦小梅姚明珠怀孕了。 　　田梗生满脸高兴。 　　秦小梅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而后听到田兆明马上就要去京都，连忙说，“你妹妹前段时间来信说要去京都的一个什么艺什么学校培训，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她去。” 　　四妹田昭华嗓子不错，进了部队文工团，没想到这么多久竟然去京都培训了，看来昭华潜力不错的。虽然京都那么大找一个人不容易，但田兆明还是应了下来。想着检查DNA需要几日，到时候就找找看。 　　第二日田兆明就离开了姚家村。 　　而秦小梅则带着大包小包到了姚家。 　　秦云芳笑着道，“小梅，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秦小梅，“阿珠怀孕了，这些东西给她补一补，身体强壮点，以后才好生产的。” 　　“你费心了。”秦云芳客气。 　　秦小梅却别有深意地说，“本来就该做的。阿珠好歹怀着的是我孙子。” 　　秦云芳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小梅知道自己话有点刺，闲话两句就转身离开姚家。 　　姚明珠在后院，把一个向阳的屋子收拾了出来，自己拿出画笔画了一些书架让姚耀荣找人帮忙做出来。她打算把爷爷的东西分类放在里面。这里以后就当着爷爷的书法。 　　一起帮忙收拾的姚奶奶心疼姚明珠，忍不住说，“阿珠，你那陈爷爷的这些书怎么也放在咱们家里呢？”姚奶奶虽然不懂，可也看得懂字的。一些工程制图只看名字就知道其珍贵之处。 　　姚明珠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说，“奶奶，陈爷爷被人污蔑作风有问题，下放到了临市的一个村庄。” 　　“什么？”姚奶奶不敢置信，“什么作风问题？” 　　姚明珠把自己和林向国的纠葛说了出来，然后把陈文逸被下放的表面原因说了出来。 　　姚奶奶无比气愤，“这人真是烂了心肠。竟然污蔑你跟陈文逸，也不想想陈文 　　岁数多大了。” 　　“奶奶，陈爷爷下放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因素，还有另外的原因。”姚明珠补充道。 　　“另外的原因？”姚奶奶有些不解。 　　“嗯。”姚明珠说，“陈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党国当过卧底，上面认为他是敌寇分子才被下放的。” 　　“那怎么办？这个罪名可不好弄啊。”姚奶奶有些担心，“村里也有下放的人，这个罪名可是没有的。扣上敌寇分子罪名可是要枪毙的啊。” 　　“这是私底下的怀疑，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才以作风问题下放。”姚明珠解释，“上面对陈爷爷的这个怀疑也能解决的。” 　　“怎么解决？” 　　“其实只要陈爷爷寻找回以前的身份，找回封存的档案就能洗清这个罪名的。” 　　姚奶奶闻言，着急地道，“那赶紧找啊。” 　　姚明珠说，“奶奶，你是知道的，陈爷爷忘记了以前的记忆，也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家人。最近他忽然想起了一些片段，好像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但因为几十年没有联系过，陈爷爷甚至还遗忘了所有人。如今再加上陈爷爷又被下放了，他就不打算寻找家人了。”、 　　“这是个拎不清的人，这什么时候了，他忘记家人又不是故意的。这怎么能怪他呢？再说，他家里的人肯定希望他活着的。”姚奶奶怒其不争地说道。 　　姚明珠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奶奶跟着急想的一样。姚明珠忍不住探寻下口气问道，“奶奶，若是爷爷也是陈爷爷这种情况呢？” 第90章 　　“别开玩笑了，你爷爷怎么会有你陈爷爷这么幸运。”姚奶奶挥了挥手。 　　“万一是这种情况呢？”姚明珠追问，同时解释，“奶奶，你看爷爷当初被说死了，可咱们家并没有亲眼确认的。就连如今咱们祖坟那边也只是埋着爷爷的衣冠冢。奶奶，你说爷爷会不会也失去记忆了？” 　　姚奶奶听着姚明珠的描述，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若是你爷爷也如此，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只是……。”话语一转，姚奶奶却大笑，“阿珠，咱们别做梦了。你陈爷爷这种情况可是天大的福气啊，咱们怎么可能那么幸运啊！” 　　“奶奶，你说爸爸像不像陈爷爷？”姚明珠拐弯又问。 　　姚奶奶哭笑不得，“你这傻丫头，你爸爸像我多些的。”顿了顿，姚奶奶想起陈文逸又说，“不过，你陈爷爷倒是跟你祖爷爷有几分相似的。” 　　“那我爷爷年轻的时候长得怎么样？像谁呢？”姚奶奶追问。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像你祖爷爷呗。”姚奶奶笑。 　　姚明珠闻言，眼珠子转悠一圈后说，“既然陈爷爷跟祖父又几分相似，爷爷也跟祖爷爷长得像，奶奶，你说陈爷爷会不会就是我爷爷？” 　　姚奶奶嗔怒地拍了姚明珠额头，“傻丫头，说什么话呢？” 　　姚明珠瘪了瘪嘴，“怎么就不可能呢。我第一眼见到陈爷爷就觉得非常亲切，那种感觉和您在一起的感觉一样。” 　　“你这丫头，越说越离谱。”姚奶奶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过，只是心里一直抗拒承认这个事实，她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毕竟天底下怎么会那么巧合。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年轻的时候姚奶奶也期盼丈夫逝世的消息只是一个谎言，明日或者后日就有人来告诉她，消息是错的，丈夫还活着。 　　可姚奶奶从青丝等到白发都没有人告诉她，消息是假的。内心也从痛苦，期盼，渴望到最后认清事实，归于平静。 　　如今一脚踏进坟地了，自己的孙女竟然说了这么一个荒唐的话，姚奶奶肯定是不相信的，也更不敢相信。更怕跟年轻时一样，期待着，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想。想着那难熬的往事，姚奶奶拍了拍姚明珠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了。你啊，就是怀孕开始胡思乱想了。赶紧把种子选出来，村里马上要育苗了。” 　　姚明珠见姚奶奶确实不想提起这些事情，于是止住了话题，干起了活来。心里想着，罗马非一日建成。她不能急，得一点点地给奶奶渗入，等到爷爷回来时，奶奶才不会那么突兀，奶奶才能自然地接收。 　　祖孙俩于是认真地干起了活来。 　　村里去年响应国家号召，分了一部分田地给村民当做自留地。 　　姚家几口人分了一块水田和一块旱地。 　　水田姚奶奶和姚耀荣秦云芳商量，打算还是种植水稻。姚明珠怀了身孕，暂时得静养，于是跟姚奶奶在家挑选种子和照看秀秀和国华，做一起轻便的伙计。 　　田秀秀和田国华两岁多，跟村里姚明珠以前的老师秦华三岁的小儿子秦小溪玩得特好，每天都要一起跑出去。姚明珠起初还有些担心，但后来发现出了除了秦小溪以外，还有秦华的五岁的二儿子秦小河。 　　几个孩子也不会跑远，只是在村口学校的黄角树下玩耍，那颗黄角树上百年了，树根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很多小孩子都喜欢在哪里玩耍，捉迷藏。 　　每天日落时，秦小河和秦小溪就会把双胞胎送回来。再说村里的小孩子都是散养的，姚明珠也随了双胞胎的意愿，让俩个孩子在村里撒野完了。 　　姚家村的日子平和又忙碌。忙着春耕，忙着插秧。从三月一直忙碌到了五月中旬。两个月的时间，兆明哥来了几封信。 　　信上说他已经归队了，进了部队研究所。爷爷的事情筹办中，只是当年爷爷诈死做卧底的档案有些久远，他调查起来有些困难。 　　至于陈爷爷那边的情况，田兆明也说了，他打点了那个村支书，爷爷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委屈。姚明珠一直担忧的心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最近的一封信是上周，兆明哥心里说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若是顺利，也许一个月后就能带着爷爷回姚家村的。 　　姚明珠心里有些激动，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心里期待着全家团圆的日子。 　　只是姚明珠每次跟姚奶奶说起陈文逸的事情，姚奶奶就左顾言他。根本不相信姚明珠的说辞，就连后来姚明珠直接说陈文逸是亲爷爷，姚奶奶也老是笑骂姚明珠，说她入了魔障。 　　姚明珠原本以为奶奶最好说服的，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想着应该把事情告诉父母。 　　于是姚明珠抽了一个中午空闲时间，在院子的葡萄藤下乘凉时道，“爸爸，妈，你们还记得陈爷爷么？” 　　姚耀荣和秦云芳点头，“记得啊，去年到家过年的，怎么了” 　　姚明珠还没回答，姚奶奶就嗔怪道，“耀荣，云芳，你说阿珠这丫头是不是入了魔障，这丫头竟然说陈文逸是你爸爸。若是的话，当初在我们家那么久，怎么会认不住来呢？” 　　“奶奶，爷爷离开家时不到二十岁，如今我爸都五十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变化是多么巨大啊，您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爷爷来。”姚明珠反驳。 　　姚耀荣和秦云芳满是迷惑，秦云芳比较好奇，问，“妈，阿珠，你们说什么？” 　　姚明珠立刻道，“哦，我跟奶奶在说陈爷爷可能时我亲爷爷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啊。”姚耀荣一口否决。 　　姚明珠却道，“当初说爷爷死了也是人家的一面之言，咱们可没找到爷爷的任何东西。就连如今的墓地里也是个衣冠冢。陈爷爷当初也是年纪轻轻的出去的，后来为了当卧底才诈死的。只是没想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受伤，然后失去了记忆。最初的档案也忘记在哪里保存着。我想爷爷要是也如此呢？再说，奶奶可是说，爷爷年轻到时候跟祖爷爷长得像，如今年老的陈爷爷也长得像祖爷爷，那不就是有可能么？” 　　“阿珠，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啊。你去三线就见到亲爷爷。”秦云芳笑道，“不能以长得相似就来说明是亲人的。世界上相似的人不可少。” 　　姚耀荣却深思起来，看着姚明珠，心里想着，难不成阿珠知道了什么？ 　　姚奶奶见儿媳妇支持自己，顿时有了底气，“对嘛，我就说不会那么巧合的。再说了，你可是说你陈爷爷在熟悉的地方想起了一些东西，若是的话，这座祖宅你爷爷当初也没少呆的。当时还经常带我过来小住的。若是你爷爷可能会想起一些东西，他当时怎么不说出来？” 　　这话让姚明珠有些词穷了。对于爷爷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姚明珠也不了解。于是这个话题又戛然而止，姚奶奶说起了村里的一些八卦事。 　　姚明珠有些无奈，不过却发现父亲姚耀荣似乎在沉思。 　　姚明珠于是单独找了姚耀荣，“爸爸，陈爷爷就是我亲爷爷的。我之前没有告诉你，而是先告诉奶奶是因为担心您心里会怨恨爷爷。这也是爷爷的担心。” 　　只是姚明珠没想到，下一刻姚耀荣竟然说，“阿珠，村里还有点事情。我先去看看。”话落后就直接跑出了院子。 　　姚明珠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连后面姚明珠准备的佐证也来不及说出口。 　　姚明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简单的事情，竟然弄得这么负责？姚明珠满心都是无奈。 　　其实姚耀荣逃离的是自己的内心。 　　第一次听阿珠提及时，姚耀荣心里觉得不可能，但也在想阿珠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话题。阿珠可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所以当姚明珠再次说起的时候，姚耀荣才会开溜。 　　开溜的原因其实很荒唐。 　　倒不是姚耀荣不想自己父亲活着，而是姚耀荣心里升起一股类似于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姚耀荣不敢相信，那个脾性跟自己很对口的陈叔会是自己父亲。 　　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子，每次都是母亲的口述，可再详细的语言描述也没有亲眼见识来得深刻。 　　姚耀荣不能忽视自己内心想到陈叔是自己父亲时的激动和激烈的心跳，他自己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渴望见到自己父亲的。以前是没有办法，如今有这么一个可能，姚耀荣怎么可能不想确认？至于阿珠担心自己会怨恨，那完全是多想了，天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渴望着父亲。 　　小时候还会哭着闹着，长大后知道母亲的不容易后，姚耀荣就再也没有提及过了。如今这颗跳动了几十年的心脏似乎又回到了十来岁时，内心有一股冲动，想要见一见陈叔。 　　但这股冲动被姚奶奶的态度压制了。 　　姚耀荣是知道母亲几十年来的不易，看着母亲一直不愿承认的模样，心酸又难过。这种心情一直困扰着姚耀荣，老是夜不能寐。 　　秦云芳知道原因后，直接就说，“这有什么纠结的，若真的是父亲，那就是了。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你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至于你认不认他那就看你了。” 　　姚耀荣顿时恍然大悟，是啊，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自己只要确认是不是，然后才考虑其他后续的事情就好了。如今还没彻底证实，自己在这里纠结什么呢？想到这里，姚耀荣顿时豁然开朗。 　　姚明珠一直把父亲的纠结看在眼，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自己熟知已经死了的父亲，祭拜了几十年的父亲，如今竟然活着，自己还有幸见过一面，这怎么不让人纠结。 　　如今看来，父亲姚耀荣并不让姚明珠担心了，。姚明珠反而担心的是姚奶奶。奶奶也六十多了，快七十的人了，在如今这个时代算是老人了行列，姚明珠是担心爷爷的事情突然告诉奶奶，会引起奶奶情绪过大出事，所以才慢慢地，一点点地告诉家里人。只是没想到奶奶会这么抗拒。 　　不过如今姚明打算，先说通父亲，然后让父亲说通奶奶就好了。看到父亲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姚明珠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第91章 　　姚明珠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给了姚耀荣，姚耀荣端起来喝了一口后看着姚明珠，犹豫着问，“阿珠……你怎么确认你陈爷爷的事情？” 　　姚明珠道，“爷爷去年在这里过年时脑海中想起了一些记忆片段，那次我们一起去奎县时，爷爷竟然一个人走到了咱们家在奎县的屋子前。当时我没有怀疑，是今年爷爷被下放后，兆明哥调查才知道，原来爷爷在我们家有了记忆片段后就有些怀疑，但他也不能确认，于是就没有说而是回京都，在医院检查了一番。只是爷爷是记忆神经受损，很难恢复全部记忆的。正想着办法，却没想到爷爷被人举报作风有问题，还是因为我的原因。后来为了帮爷爷，兆明哥回了部队，我紧接着办了随军。我们三月回家之前去看了一趟爷爷，也是那次才确定的。” 　　“他说的么？”姚耀荣问。 　　姚明珠摇头，“开始是我跟兆明哥猜测的，爷爷也怕连累我们没有承认。后来被我和兆明哥逼了出来。”顿了顿又说，“爷爷他手里有个铜钱大小的银饰挂坠，后面刻着一些字，只是时间久了，磨损有些严重，有些字看不清，但奶奶的名字前两个字却清楚，舞字下半模糊了。爷爷现在的名字也是根据奶奶前两个字取的。” 　　姚耀荣有些愣住，“银饰挂件？” 　　“爸？怎么了？”姚明珠问。 　　姚耀荣立刻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会儿。”说着就离开。 　　姚明珠还有些疑惑时，姚耀荣已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上了铁锈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在姚明珠疑惑的眼神中打开了铁盒。 　　铁盒里面铺了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打开后，一个崭新的铜钱大小的银饰出现在姚明珠的眼前。 　　姚明珠立刻拿了起来，上下翻看，一面写着年月，壬戌年五月二十，喜结连理，另外一面写着姚传崧与陈怡舞刻。 　　姚明珠有些震惊！这个和爷爷那块基本一模一样，忍不住抬头看向父亲姚耀荣。 　　姚耀荣从姚明珠震惊的眼神中就知道，陈叔那块银挂饰跟自己这个应该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姚耀荣原本紧张的心忽然就落到实处，好像踏实了。 　　“爸，这个是？”姚明珠震惊过后问道。 　　“这是你奶奶和爷爷成亲时找人刻的，两块一模一样的。一块在你爷爷身上，一块在你奶奶这边。后来我出身后，你奶奶就给我挂着。只是我小时候老是体弱多病，后来一个老中医说银饰品对我身体不好。于是，你奶奶就把这块挂饰摘下来放在了这个盒子里。我成亲后，你奶奶就交给我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在箱底放着的。” 　　“那陈爷爷是我亲爷爷这事儿是真的了。”姚明珠心里非常高兴，“爸，咱们拿着这个银挂饰过去找奶奶。” 　　姚耀荣却拉住了姚明珠，“阿珠，你应该知道奶奶拉大我，守住姚家不容易。受到的苦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你爷爷这事儿，可大可小。你奶奶若说是大事，那就是大事，若你奶奶认了了也就是小事。她一时过不了心里的坎。” 　　姚明珠想想点点头，站在奶奶的立场，爷爷确实是欠她很多。她不能以自己的心思来强求奶奶接受。奶奶和爷爷之间，需要时间来磨合。也需要时间来填补。于是，姚明珠没有再劝说什么。 　　奎县各个村关于下放人员的批斗原来越严厉了，每次镇上赶集都能遇到。 　　姚明珠外婆家就被人举报，说她家男人逃到了岛国，是敌寇分子，他们全家都必须抓起来。 　　还好，当初姚明珠提及时，外婆李月娥当机立断就跟外公断绝了关系，就连孩子都改了姓名。姑婆当时还有些微词，但知道原因后就没有说什么。 　　所以当姚明珠外婆秦月娥和舅舅，表姐表哥被人堵在屋子里时，秦月娥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街道办的证明以及单独的粮油证上的名字后，那些人讪讪地离开。 　　而姚家村呢。 　　当时去京都的只有田昭华一人，她如今进了部队，在京都的一个学校培训着。所以姚家村算是没有红兵的一个村子。而村里的干部是以张卫华为主的，张卫华一门心思想着生产，怎么提高村子生产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琢磨下放的人。 　　至于村宣传，李秀秀离开后就是田昭丽接手了。张卫华和田昭丽是两口，两口子当然是一条心思。 　　一个村里的两个头都不管这些事情，下面的人也根本没有理睬下放改造的人了。只是村长田梗生按照上面的要求安排了工作，每日跟村民一起上下工劳作就好。当然，该住牛棚的还是住着牛棚。 　　田昭丽起初觉得有些不好，毕竟下放的有六人，不是老师就是留学人员，让他们住在牛棚有些委屈了。张卫华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虽然目前看来是安稳的，但万一也出事儿了怎么办？想着他们如果也住着牛棚，心里就非常难受。于是提出把村里几座荒废的屋子给这几人住。 　　村会计谭宗林不同意。只是谭宗林没想到，田梗生也反对。 　　谭宗林反对是因为自己如今像一个隐形人，一点权力都没有。 　　张卫华和田梗生为人都比较方正，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假账之类的。谭宗林也就融不进几人的团体。当然，自己除了正常的收入外，也别想得到一点好处了。如今反对也是为了找存在感，但他没想到田梗生也不同。 　　田梗生却是为了自己村子，更是为了田家。 　　俗话说得好，抢打出头鸟。如今自己村子在县里因两山的梯田算是挂上号的。而田家在村子却也是个显眼的。村支书和村宣传是两口子，还是他这个村长的女儿女婿，万一被人陷害，背莫须有的罪名，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所以，为了自己家的安全啊，在如今局势这么紧张，时刻都有红兵盯着下放的人。他们不批斗就好了，但住的地方却必须随大流，否则被人抓了把柄，那可就难说了。 　　田昭丽和张卫华听后没有再坚持。毕竟田梗生虽然说的话有些自私，可这个时候，不自私也许就连累自己全家的。 　　姚明珠看到局势越来越紧张，心里无比担忧。而姚明珠又收到一份田兆明寄来的信。信里告诉姚明珠事情已经办好了，他马上就动身去莆田村接人。姚明珠心情顿时兴高采烈地开始收拾屋子。 　　收拾屋子时，姚奶奶看到了。姚明珠还担心奶奶会生气。想不到知道是给爷爷居住时，居然没有反对。姚明珠想着，奶奶应该是原谅爷爷了吧？ 　　田兆明估计得不错，月底就带着陈文逸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姚家村。 　　只是几个月的下放日子，吃穿上受点磋磨倒是还能接受，但陈文逸前几个月却是受到的精神折磨。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也苍老了很多。 　　站在姚家大门口，几个月的时间，陈文逸背似乎岣嵝了许多，双脚有些打颤地走进了姚家的院子。 　　姚明珠正教着双胞胎简单的数字，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就看到陈文逸双眼含泪地站在门口，连忙跑了过去，“爷爷，爷爷，你没事了，没事了？” 　　陈文逸点点头，“多亏了兆民啊，否则爷爷也不一定能见到你。” 　　莆田村一批前往京城的人回来，自动归入了红兵队伍。然后对村里下放的人进行比较残酷的批斗。那几人受不了后跑进了山里。莆田村周边的山里有豺狼，很多人都不敢进去。这事于是就到此阁下。 　　但村里的红兵把目光对在了陈文逸身上。 　　支书看到姚明珠和田兆明迟迟没有回去，也就没有阻止。陈文逸被弄了两三次后，也理解那些人不要命办逃跑进山的原因了。村民往往是跟风做事，红兵对他大骂，村民也如此。一个村的人开始隔阂他，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陈文逸想到了好多种死法。身体的受伤还能忍受，精神上的迫害却是让人承受不了。 　　陈文逸趁着放牛准备逃跑进山时，田兆明就来了。带来了上面的释放证明，也带来了他的清白。同时自己所在设计院也派了人前来，让自己重新回到攀市的建设中。 　　可是经此一事，陈文逸以前那股为事业拼搏的劲儿散了，也没了。如今只想得到阿珠家里四口人的原谅。然后在姚家村安度晚年了。他岁数也不算小了，再有心也干不了多久了。 　　田兆明扶着陈文逸，立刻道， 　　“爷爷，一家人，你说这话客气了。”再一次见面，田兆明发现陈文逸老了很多，以前精气神在，即使上了年龄，但看起来身板子不错。如今这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姚明珠快五个月的身子了，大腹便便地跑了过来。 　　田兆明吓得惊慌失措，一个健步跑了过去。 第92章 　　“慢点，慢点。”陈文逸也走过过去，连忙扶住姚明珠，生怕她摔倒，“爷爷过来就好了，你可不是一个人了，小心点。” 　　姚明珠刚想问详细的事情，姚奶奶就从门口，背着一背篓猪草走进来。 　　田兆明刚要上前接过背篓，陈文逸已经跑了过去，身子似乎立刻变得矫健，拿着背篓，心里却有些胆怯，“陈…妹……妹子…。” 　　姚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文逸，没有说话，不过背着背篓的手却松开了。 　　陈文逸欣喜若狂，双手端着就朝里走。只是这大半年的日子，陈文逸过得并不好，抱着背篓有些踉跄。 　　姚奶奶皱了皱眉眉头，上前一把抱起了背篓，三下两步就到了猪圈边上放下。 　　陈文逸有些尴尬。 　　姚明珠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奶奶表面没有承认，心里却是认可了。 　　姚耀荣和秦云芳下工后见到陈文逸，姚耀荣比较激动，但最终两父子只是双手紧握，互相抱了抱。 　　陈文逸没想到姚耀荣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顿时热泪盈眶。 　　姚奶奶则带着秦云芳在厨房做着晚饭。悄悄站在窗子边看着姚耀荣和陈文逸，眼眶也有些湿润。 　　秦云芳察觉异样，看了眼窗外就收回视线，手上炒菜的动作没有停，嘴上问，“妈，你对呃……陈叔……是什么想法？” 　　姚奶奶眼里一片波澜不惊，秦云芳看不出任何想法，以为婆婆不会回答。 　　姚奶奶却说，“我们都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有什么想法？” 　　秦云芳一愣，婆婆之前的做法可不是如此的，阿珠三番两次地说陈叔是亲爷爷，可婆婆却一个劲不承认。如今怎么突然转变了？只是姚奶奶却不在说话了，收回视线认真地烧火。秦云芳也不好在继续追问。 　　姚奶奶其实不是一下子转变的。 　　最开始是不敢承认，可后来见阿珠再三提及，姚奶奶心里隐隐知道那是事实。可想着自己这几十年的遭遇，姚奶奶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怨恨。 　　但随着时间，姚奶奶的怨恨慢慢地减少，毕竟都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有年轻的人生气的那个劲儿。只是姚奶奶还是不想承认。 　　直到姚明珠外婆家突然被人举报，这一下子触动了姚奶奶。如今世事变化莫测，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 　　姚奶奶想着几十年的日子都过去了。他在外日子估计也不是很好。想着如今陈文逸的遭遇，姚奶奶心里有些怜惜。 　　姚奶奶跟陈文逸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年要去参军也是姚奶奶同意的。只是没想到那一分别就是几十年的岁月。如今自己六十五，陈文逸比自己还大两岁，俩人如今也算是高龄之人。他们俩人好不容易从死到生相逢，难道还要为以前的那些日子闹腾么？ 　　想想姚奶奶就觉得不值的，于是心里的那股怨恨的劲儿也就散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姚奶奶却依旧没有给陈文逸好脸色。让姚明珠几人心里紧绷着。但随着时间推移，姚明珠发现，奶奶对爷爷的衣食住行倒是很关心，特别是被下放村里拖垮的身体。每日都精心地筹备着，希望能补回来。原本紧绷的心也松懈下来。 　　陈文逸面对姚家几人的关切，无比愧疚。心里却知道，自己只能好好养好身子，以后多多补偿。 　　田兆明待了半个月就回了部队，至于姚明珠随军的事情，随着姚明珠肚子越来越大而推迟。姚明珠于是在村子安顿了下来，准备生产后再说。 　　因为姚明珠粮油关系迁移到了部队，不属于村里人员，所以姚明珠可以不上工的。只是跟姚奶奶在家里打点外院和内院的地。 　　陈文逸慢慢好起来，也时常帮忙。而陈文逸在姚家村时间多了后，村里也开始流言蜚语起来。说姚明珠给姚奶奶找了个伴儿。姚明珠听到婆婆秦小梅说起后，心里倒是没有生气，但却也不想姚家处于流言蜚语中。只是想着，不知道爷爷愿不愿意把关系转回来。毕竟爷爷在京都属于全国总建院，关系转回来也许就什么也不是了。 　　陈文逸知道后，反而笑道，“阿珠，爷爷怎么会不舍得啊。以前啊，爷爷一人，不工作就只能在养老院发呆，那种日子我可受不了的。如今有妻有子，有儿媳妇有孙女，我怎么舍得离开啊。后面的日子我想陪陪你奶奶，待在家里。每日跟你奶奶种种菜，做做饭了就好了。” 　　姚明珠笑了笑，爷爷看起来身子好，但年龄却是大了。能这般想也挺好的。于是写信让兆明哥帮爷爷办理粮油关系证转移的事情。 　　只是上面听说后，派人来劝过陈文逸，但陈文逸心思不在工作上了，也就连翻拒绝了。上面没有办法，最终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让陈文逸安排在了安市的一所学校工农兵学校，专门教授建筑工程相关知识，当然一周一两节课。 　　陈文逸还是要拒绝，姚奶奶却提他答应了下来。姚奶奶做主的事情，陈文逸也不敢反对了。不过，陈文逸想着姚明珠对这方面的执着，为姚明珠要了一个名额。上面考虑了一番后就同意了。 　　等到陈文逸关系转回安市的工农兵大学后，姚明珠也临近了生产。在田兆明带着陈文逸到安市工农兵大学办理入职的当晚，姚明珠就发作了。 　　田兆明和陈文逸办好入职手续后回姚家村时，姚明珠疼痛了一晚，生下了一个六斤重的女婴。姚明珠取了小名叫六儿，至于大名，姚家的外婆外公以及祖奶，田家的爷爷奶奶甚至姑姑都提过，但田兆明全都不满意，想给闺女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所以一直纠结着。还好有个小名，大伙也就先用六儿来代替宝宝的名字。 　　田兆明看着还没有自己手臂长的女儿，手都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都弄伤了她，不过看到大家都抱过六儿，心里着急又羡慕。最后还是姚奶奶手把手地教着，田兆明才第一次学会怎么抱女儿。 　　女儿躺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田兆明整个人软成了一片，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的，如羽毛拂过心田，激动又柔软，这是他的女儿，他田兆明和姚明珠的女儿啊。 　　对于姚明珠的第一个孩子，姚家人是无比高兴的。因为阿珠还年轻啊，才二十三。以后在怀孕的可能很大。再说，对于生男生女，姚家在姚明珠出生时就纠结过了。如今隔代亲，姚耀荣和秦云芳稀罕还来不及呢，所以并没有失望。反而全都争抢着包六儿。 　　姚奶奶年纪大，辈分高，抱得最多。秦云芳很是眼馋，每次只能在姚奶奶累的时候才能抱上一会儿亲香亲香。而秦云芳亲香够了，还有姚耀荣等着，接下来还有爷爷陈文逸，不，现在改回本命的姚传崧。 　　所以田兆明学会怎么抱孩子后，却也只能在夜里抱抱女儿，接下馋。 　　秦小梅看着姚家人稀罕宝贝似的围着小丫头，脸色有些不好。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田梗生对于田兆明第一胎生了女儿，心里有些失望。但他想着姚明珠还年轻以后还能生的，于是就释怀了。可秦小梅的不悦就明显些。惹得田兆明都皱起了眉头，跟父亲说了两次后才收敛了。 　　对于婆婆秦小梅的不喜，姚明珠倒是没有生气。反正婆婆生气也是自己受，她坐月子和孩子都是在姚家，根本不用看婆婆的脸色，所以对于她是否喜欢，姚明珠丝毫没有在乎，她一颗心思放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双胞胎倒是有些好奇多了一个小妹妹。不过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家伙身上后，秀秀就有些吃醋了，老是拉着姚奶奶的手不放。至于国华倒是好很多，反而特备喜欢小妹妹，一直摸着小妹妹的手。 　　姚耀荣担心男孩子粗心弄还伤了六儿，制止了两次后，国华就不敢碰六儿了。 　　说实话，姚明珠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父亲偏心六儿也是血缘关系使然。不过，国华比秀秀乖巧懂事，似乎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父母，比较敏感。姚明珠对他比较怜惜，说了好多次才敢再摸六儿的手，不过动作很轻很轻，似乎正的怕弄伤了六儿。 　　六儿的出生给姚家整个院子来了欢声笑语。姚家村对姚传崧更加好奇了。不知道是谁传了姚传崧是不明人士，竟然有卫兵在姚明珠满月那日闯进来抓人。 　　田兆明无比生气，姚传崧也怒了，一口告到了市公安局。 　　抓人的几个红兵被直接弄进了局里。村里大伙才知道，原来姚传崧是姚家已经死了几十年的当家人。也知道如今姚传崧人家如今还是有着杰出贡献的工程师，如今更是当了工农兵大学的老师。 　　一时间姚家在村子里地位超然起来。 　　毕竟如今小学初中乃至高中等同虚设，高中毕业就下乡，有的地方已经实行初中毕业下乡了。而这些下乡的青年想要上大学就必须考村里推荐。所以村里的干部地位也一下增高。 　　如今有个大学老师在，若是直接被学校提取也能上学的，所以好几个下乡的青年，趁着晚上到姚家送礼又是许诺。被姚传崧轰出来几次后才停了心思。 　　只是大家对姚传崧的感官有些不好。 　　不过姚家却不在乎这些，姚明珠正愁兆明哥马上离开的事情。 　　田兆明今年请了很多次假，而这些假期却是有代价的，那就是田兆明要上战场了。之前因为担心影响姚明珠生产，田兆明没有说。后面生了孩子后，坐月子也不能心情不好，于是也没有说。眼看马上就要离开，田兆明只能把事情告诉了姚明珠。 第93章 　　姚明珠知道田兆明要上战场真的吓一跳，“兆明哥，你什么时候觉得的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 　　田兆明揽着姚明珠在怀里，“阿珠，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归队后我就得上战场的。我是研究炸弹的，不上战场如何研究？”之前犹豫着不愿意归队是牵挂阿珠，如今阿珠也办理了随军，自己也归了部队，有些工作就必须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明珠想到上辈子兆明哥说的那次事故，大哥田兆亮就是在那场事故中离世的。想着，姚明珠心里紧了紧，抓着田兆明的手，“兆明哥，不能改了么？咱们再回三线建设行不行？” 　　田兆明紧紧抱住姚明珠，良久后才道，“阿珠，上面的文件已经下来了。”说着田兆明吻了吻姚明珠额头，内心也是满心的不舍，“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姚明珠伸手抱住田兆明结实的腰，语气有些咽，“兆明哥，你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我跟六儿等着你。” 　　田兆明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揽住姚明珠，“阿珠，六儿就叫田心吧，咱们的心肝宝贝。” 　　“好。”姚明珠应道，喃喃自语，“六儿田心，甜心，心肝宝贝！” 　　俩人躺在床上说着话，语气里满满的伤感，久久不能入睡。只是时间却一点点流逝，田兆明离开时间越来越近。 　　田兆明离开的具体时间没有跟姚明珠说。 　　某一天，田兆明一人悄悄地在黎明时分从床上下来。原本想悄悄地回家拿行李离开，只是开大门时，身后却传来姚耀荣的声音，“要走了？” 　　姚耀荣这几日一直想着田兆明离开的事情，睡得也不安稳，一听到动静就爬了起来。果然看到田兆明正在开门。 　　田兆明点了点头，“昨天联系了最早的渡船。” 　　“走，我代阿珠送你。”姚耀荣说道，同时从大门走了出去。 　　这是长辈的心里，更何况姚耀荣说代替阿珠，田兆明拒绝的话在嘴巴却说不出口。 　　俩人进了田家，田兆明进屋拿东西时，田梗生和秦小梅出现在了院子，看到姚耀荣的瞬间明白，儿子要离开。 　　想着这一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田梗生和秦小梅也坚持要送田兆明。 　　田兆明无奈，只好同意他们送到渡口。 　　于是一行人上了路。 　　秦小梅自从知道田兆明要上战场后就一直哭，哭得双眼通红，看着高大健壮的儿子，深怕下一刻就听到什么噩耗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这幅模样让田梗生看得有些冒火，“儿子只是去战场，也不一定去打仗的。赶紧收起你的眼泪。”田梗生虽然担忧，但男人感情比较内敛，也更是看不得秦小梅这幅模样，好似儿子一去不回。 　　察觉到自己想的话，田梗生在心里连连呸呸呸了几声。默默地想着，儿子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秦小梅擦了擦眼泪，可想着儿子马上就要离开，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田兆明看着秦小梅这幅模样，想着刚出生的女儿，忽然就有些理解母亲时常的唠叨。上前抱住了秦小梅，说，“妈，别担心。我上战场也是做研究，并不是去打仗。” 　　从小到大，老大老二与她都不怎么亲密，如今陡然被儿子抱在怀里，秦小梅身子开始有些僵硬，但片刻后却是一阵狂喜用上心头。秦小梅想着，儿子还是在乎自己的，儿子还是喜欢她这个妈妈的。听到田兆明的话后连连点头，“老二，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嗯。”田兆明放开了秦小梅，“妈，别再哭了。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说着完就对田梗生和姚耀荣道别。 　　田梗生只是拍了拍田兆明的肩膀，“一定要保重自己。” 　　田兆明点点头。 　　姚耀荣很伤感，良久后道，“兆明，如今你也当父亲了。我只想你记着一件事。你如今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了。它有一半属于你的孩子和你的妻子。阿珠你也算是从小看到大，还请你别让她难过。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母女。” 　　田兆明想着姚明珠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眼眶微红，慎重的点头。 　　每个活着的人又有自己推卸不掉的使命，田兆明亦是如此，只能忍着不舍和难过，毅然踏入渡船，身影慢慢消失在河对岸。 　　天刚蒙蒙亮，姚明珠就惊醒了，忽然感觉到身后空荡荡，连忙转身，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姚明珠立刻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然后迅速地穿着鞋子往外面跑。 　　刚想冲出去，姚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把拉住了姚明珠，“别追了，已经走了好会儿了。你爸爸送走的，估计这会儿你爸就该回来了。” 　　姚奶奶和姚传崧人老了睡不着，田兆明离开的时候，他们是醒着的。只是俩人起来出了房门时，外面已经没有姚耀荣和田兆明的身影了。想着离别伤感，否则兆明就不会悄悄地离开，于是俩人就没有追出去，免得辜负了田兆明这番好意。只是后面俩老人也没有睡觉了，进了厨房做起了早饭。 　　“走了？走了？”姚明珠有些难过，更是不敢置信，兆明哥离开竟然不通知她一声。 　　“嗯，走了。”姚奶奶说，“兆明也是怕你难过。好了，天还早呢，你赶紧回去再睡一回儿。”如今村里不是很忙，大家不用出早工的。 　　姚明珠有些呆呆的。 　　姚传崧从厨房走了出来，“阿珠，别难过了。兆明是做研究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不会被派到战场上去的。你可得保重好自己呀，六儿可要靠你的。” 　　说到六儿，屋里立刻传来了孩子呀呀呀的哭声。 　　姚明珠顿时惊醒过来，来不及伤感就跑进了屋子。抱起六儿，撩开了衣服开始喂奶。一番忙了下来，田兆明离开的伤感也在琐碎的日常中慢慢淡去。而后开始了养娃的生活，同时姚明珠也把自己以前在工程队的学习也捡了起来。 　　姚传崧也忙碌地整理起了教案。 　　田心半岁后，姚明珠带着一起去了安市，同时去的还有姚奶奶和爷爷姚传崧。 　　祖孙住在了姚传崧在学校分的屋子。姚奶奶白日带着重孙女田心在家里做做饭。姚明珠则开始上学。 　　工农兵大学招收的学生学习程度参差不齐，所以就有一年的文化课补习，主要是语文，数学和英语。姚明珠以前是上到了初中，对于文化课的补习还是能轻松应对。只是把精力放在了英语上。她以前上的外语是俄文，但随着俄国解体，俄语慢慢在国内消失。如今提起俄文书籍还会被当做反动人士。 　　英语开始难，不过学会技巧后，姚明珠也能轻松自如，感觉比俄文好学。而同时，姚明珠在爷爷姚传崧的帮助下，自学了高中的课程。 　　第一年文化课后，姚明珠靠了全校第一。学校奖励了二十斤的棉花票和一张工业劵以及一个奖状。 　　姚明珠把棉花票用了，换回的新棉花给女儿田心做了袄子，给奶奶做了一个手套。 　　第二年的专业课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姚明珠花了全身精力投入了学习中。不过还好，学习不懂的可以回来问爷爷。不过学到第三年时，学校从国外弄了一套专业的书籍回来，特意请人翻译成了中文。 　　只是书中用到了很多其他的公式和运算，姚传崧也开始吃不消了。学校的老师也对书中的公式和运算摸不清头脑。学校只能请外籍老师，可如今在国内想找个好点的外籍老师非常困难。于是，一些人提到以前在苏国留学过的人员。 　　姚传崧想到了张美华，在学校会议时提了出来。 　　张美华是安市人，还是前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媳妇，学校也有一部分老师记得。只是张美华定的是敌寇分子罪名，这个罪名想要除去，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是要看谁办这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传崧回家跟姚明珠谈起了张美华的事情。 　　姚明珠也觉得张美华适合，当初她在工程队工作的模样如今还清晰的记得。何况家里的双胞胎已经六岁了。因为俩孩子喜欢读书，去年就送到了红旗小学的学前班学习了。 　　姚明珠父母一直用心地教导着两个孩子。可因为不是亲生父母的关系，俩孩子还是有些敏感。姚明珠每年寒暑假会回姚家村，那时一般都是她带着双胞胎和六儿。 　　国华一直以来对姚明珠比较依恋，而秀秀则喜欢奶奶和母亲。孩子明年就要上小学，若是张美华能回来，对孩子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父母给孩子的感觉。 　　“爷爷，张美华的事情会不会牵扯到你？”姚明珠有些担忧。 　　姚传崧沉默了会说，“阿珠，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年对下放改造的人宽松了很多。” 第94章 　　姚明珠听了姚传崧的话一愣后瞬间明白过来爷爷指的什么。 　　自己上学的这几年，上面局势似乎明朗了起来，下面的人也没有最初的几年那么猖狂了。而姚家村下放改造的几人更加轻松了。去年姚明珠回家，张卫华在琢磨着统一规划生产，村子四周平地机械化耕种的事情，下放改造的人里有个研究农业生产的人就参与了进来。 　　其他几人因为识字和算术的关系，在村里或多或少都做了些有利的事情。张卫华想着生产也没有在乎这些人是下放的，只要有能力的就用。 　　而姚家村的农民呢，因为跟着张卫华生活好了起来，于是也不管这些斗争的事情，一门心思想着再富裕点。于是对下放的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至于下乡的青年，也想要村干部的好评，推荐，返城和上学。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人傻傻的跟村干部作对。 　　一时间姚家村空前和谐。 　　姚明珠算了算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72年了，76年国家发生了很多大事，随着几位重要人物的离开。另一位伟人出来主持工作后，国家慢慢开始平稳和好转起来。 　　还有四年的时间，姚明珠心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快了，快了，黎明快到来了。 　　“美华的事情，我在会议上跟学校提了一提。”顿了顿，姚传崧感叹，“教育还是得靠知识分子啊！如今的推荐上大学的制度存在很大的问题。高考不恢复，葬送多少有学识的人才啊，可惜可惜！” 　　姚奶奶这时却从外面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皱了皱眉头，“这话还是少说的好。” 　　姚传崧咧嘴一笑，“不说不说，这不是跟阿珠聊聊么！” 　　姚奶奶手里的六儿松开姚奶奶的手，奔向了姚明珠，“麻麻，麻麻！” 　　姚明珠把六儿抱了起来，“跟祖奶奶去哪里了？” 　　"拿，拿，七，七，七……。”六儿说话晚，说出的话姚明珠有时候靠猜测。大多时候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今天这话，姚明珠忍不住看向奶奶，“什么意思？奶奶，什么七？”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学校给你爷爷发的津贴，我去拿了。后勤负责的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些橘子，也发了一篮子。”姚奶奶说。 　　六儿小短腿跑了过去，抱着橘子，仰着小脑袋，“切，切，七……。” 　　姚明珠笑了笑，心里情不自禁地高兴，上前抱着六儿亲了一口，“六儿真乖，真孝顺。” 　　姚传崧轻咳一声，“六儿，祖爷爷呢？” 　　六儿圆溜溜的眼睛转悠了一圈，奶声奶起地说，“七，七，七……。” 　　姚传崧笑了笑，“好好好，乖六儿。” 　　三人逗玩了一会六儿，姚传崧就离家去了学校，下午又一节课。姚明珠也跟着一起离开，她下午三节课要上。 　　姚传崧上完课后，学校教导处主任告诉姚传崧，学校行政办主任找他有事。 　　姚传崧拿着教案去了行政楼。 　　见了行政主任才知道，上次会议姚传崧提议让张美华回来教数学运用这一块，学校当时没有应下来，如今寻找一圈才发现，当初去苏国留学的人，安市并没有多少。即使有的也不是这个专业，张美华虽不是建筑学，但数学运用这一块却是有些相通。何况她也工作了几年。由张美华教导数学运用，然后姚传崧经验丰富，两人也就能把建筑学这一块给扛起来。只是张美华具体的情况，学校却不知道，于是找了姚传崧来询问。 　　说实话，姚传崧知道的却不是很多。简单地告诉了行政主任。行政主任了解后就让姚传崧回了家。行政主任说，他们去当地了解了解。 　　姚明珠晚上就知道了这件事。 　　姚奶奶埋怨姚传崧亏还没有吃够苦，竟然多嘴说这些事情。 　　姚传崧却有自己的考虑，张美华的孩子在他们家快七岁了，总靠着儿子儿媳养着也不是个事儿。这孩子还是呆在自己父母身边比较好。 　　只是姚明珠和姚传崧都没有想到，学校放寒假，姚明珠和爷爷奶奶带着孩子回姚家村过晚寒假和春节返校。竟然被学校告知，张美华不愿意回来。原因是她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子了。如今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 　　姚明珠震惊了，姚传崧也有些吃惊。 　　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那就是说张美华下乡不到三年时间就嫁人了？ 　　姚奶奶却是理所当然地道，“你们以为一个女人独身一人在乡里日子好过么？”顿了顿又感叹了一句，“张美华嫁人虽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你们想想，她一个年轻的女人被以敌寇分子的罪名下放到东北那边的农村。孤苦伶仃一个人，想要在村里好好过日子，难啊。” 　　姚传崧想着了姚奶奶年轻时的日子，顿时愧疚得说不出话来。张美华这样一个新时代，留过学的女人都只坚持了三年的时间。怡舞却一人带着孩子过了几十年，想到几十年的时间里国家发生了那么多大事，姚传崧心里难受得要命，也悔恨不已。如今真是有些想不明白，当初为何会诈死当卧底。 　　姚明珠呆呆的，上辈子张美华可是成了有名的企业家啊，公司估计几百个亿的那种大企业，怎么如今竟然在乡下嫁人了？姚明珠有些不敢相信。何况张美华还有两个孩子啊，怎么就这样丢开不管了么？她这么狠心？ 　　姚明珠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承认爷爷说的事实。想了想，对姚传崧说，“爷爷，我想去东北一趟。” 　　“你去那边干什么？”姚传崧不解，随即想到张美华，忍不住问，“你要去看张美华？” 　　姚明珠点点，没有亲眼见到，她有些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姚传崧却摇头，“不行，你一个人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姚奶奶也赞同姚传崧的话，“你可把这想法给我打住了，六儿三岁多点，你跑那么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怎么办。” 　　两位老人一直反对着姚明珠前往东北，姚明珠怎么也劝说不了，只好把计划放在了一边。想着赵国良父母下放的地方，姚明珠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信。 　　原本想把张美华的情况说一说，但姚明珠忽然觉得不能写。张美华的事情还没亲眼所见，不能让人担心。于是只把两个孩子的情况说一说。并把自己的打算也告诉了赵良国父母。 　　姚明珠原来是计划张美华若是能回来就把孩子还给她，如今这种情况下，孩子估计在自己家要呆个好几年，那自己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扔给父母带着。姚明珠想着九月他们就要上小学了，想着把孩子转到城里来上学。于是回家把自己想法说了一遍。 　　姚耀荣非常积极地同意姚明珠这个决定。因为如今村里更加忙碌起来了。 　　姚家村在张卫华的带领下，分区域轮流种植，同时科学地使用田地和肥料。 　　姚家村的粮食越来越多，农作物也越来越好，牲畜也过剩。后来张卫华就一直想着销量的问题。原本是直接送到镇里的国营厂收购。可镇里的国营厂还要收购其他村的，于是姚家村就剩下了大半。 　　为了不浪费这些东西，张卫华在市里和市外联系了三家国营工厂购买姚家村的农作物和蔬菜，然后申报到镇里，镇里申报到县里，县里又送到市里，市里相关部门核实了三家国营工厂后，同意了这趟买卖。同时直接放权，若是姚家村产值在增加，可以直接跟这三家企业交易。 　　姚家村的村民乐坏了。能直接交易就有钱拿啊，有钱就能买东西的。虽然有粮票的限制，但也有些其他东西能用钱直接卖的，只是要多花钱而已。 　　所以当张卫华开了动员大会，希望明年姚家村的畜牧，农业，蔬菜等方面产量要提升一倍。客户已经找好了，到时候，除开交了公粮和村民自己分的，多出来都卖给这几个国营单位。换来的钱到时候平分到每个人的手里。 　　这一消息顿时炸开了锅，临近几个村子也知道了这一情况，纷纷羡慕不已。 　　以前姚家村娶媳妇还稍微有点难，如今其他村都希望嫁到姚家村来。于是年轻的，未婚嫁娶的就成了香馍馍。 　　田家的田兆光和田昭华就是如此。还好俩人去了部队，要不然田家门槛都踏破了。 　　姚耀荣高兴的是，他被张卫华指派了一个工作，那就是统计土地面积，跟一个老的下乡改造知识分子核算整个姚家村的面积，然后重新规划各种粮作物种植面积，以及套种，间种等方法的运用。 　　套种间种是姚家院子里开始种的。玉米地里种黄豆，边缘种高粱等。张卫华暑假到姚家找姚明珠要本子，一眼看到后就想着村子里全部利用起来。于是把这个任务也一起交给了姚耀荣。 　　姚耀荣如此被重视，自然想表现一番的。想着先规划好，到时候好让人刮目相看。只是有孩子在家里总归不得清净。双胞胎里的秀秀简直跟个男孩一样，在院子里奔跑撒谎，有时还把村子里的小孩都带到姚家院子玩耍。 　　每次姚耀荣都要盯得紧紧的，因院子里有两个地窖入口啊。万一这些熊孩子一不小心找到了入口，跑进去探险了怎么办？于是听到姚明珠的话后，立刻举双手赞成。 第95章 　　姚明珠在暑假的时候把双胞胎接了过来，然后在大学附近的一所小学办理了入学，俩人上了同一个班级，姚明珠每日早晚接送。 　　六儿看着国华和秀秀上学，也朝着要上学。姚明珠想着孩子三岁了，上学也可以的，于是把她送到了一条街对面的一个国营幼儿园。 　　而此时，姚明珠的大学也毕业了。 　　姚明珠的专业在当时还算是个新兴的专业，一个班不到二十来个人，一毕业就全部有了工作。这些工作都是国营单位找来上来的，有时间为了一个人才，两个单位大大出手的事情都有。 　　姚明珠又两年实践，又上了三年学，理论和实践都有，安市的城建院和都市的一个国营建筑公司都向姚明珠递来了橄榄枝。姚明珠本来想着去京都建筑公司看看，见见世面。但知道爷爷姚传崧准备趁着眼睛还能看见时编写桥梁睡到施工实践锦集时，立刻就推辞了两份工作，拉着爷爷的手要求加入书籍的编写中。 　　因为姚明珠有个新的想法，把学校引进的施工新知识与爷爷的实践经验结合起来，编制一本新的包含前期的概念，到统计计算分析，以及实践工程分析和讲解。 　　姚传崧听了姚明珠的想法，非常赞同。 　　于是姚传崧一边教书，一边与姚明珠整理以前的图纸，融合新的知识，然后编写，推理，论证，一遍又一遍地计算，写字。草稿纸就收集了五箩筐。 　　不过付出也就会有收获，一套崭新编桥梁山洞施工书籍完成了，整整两百多页厚。这也花费了姚明珠和姚传崧整整四年的时间。 　　四年的时间，六儿长到七岁了，成了育才小学的一名少先队员了。双胞胎的田国华和田秀秀则上了六年级，马上就要小学考试了，准备上初中。 　　四年的时间，西南乡下爆发了知识青年的动/乱。 　　下乡的青年不适应乡里的生活，纷纷要求返城，于是跟当地的干部，政府发生了冲突。也是因为这件事，上面开始了知识青年返城的浪潮。 　　只是如今的城里很多工厂已经从下乡找齐了工人，很难有对应的工作来安排回城的青年，这样一来，下乡青年返城计划被中断。然后下乡的青年开始拼背景，拼家庭能力。 　　有的从城里使劲儿，通过定向制定招收下乡的青年，以此来达到回城的目的。还有的则在村里干部身上使劲，通过干部推荐学习或者上工农兵大学离开农村。 　　如此一来，村里干部权力达到了最高，一直延续到一年前。 　　今年年初开始，随着几位伟人的相继离开，众人暂时歇下了心思。而十月里的一则广播，让下乡青年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上面提出要开关于高考是否恢复的研讨会。 　　所有的下乡青年纷纷支持这一决定。因为这个会议的提出，有瞻远意识的人开始计划地复习起来。 　　月底，会议正式通过了高考恢复的文件。当听到广播说出通过二字时，全国上下，所有在关注这一件事情的人全都默默地流着泪。想着他们下乡的这些岁月和日子，心里无比渴望回到城里。如今一道敞开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大家开始奋进全力朝着那道门靠近。 　　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全国各个村里也大行方便，给参加高考的青年，壮年，中年甚至老年的人分发最轻松的工作，提供免费的油灯，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挑战高考。 　　这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姚家村参加高考的人就达到十多个。除了下乡的青年外，姚明珠没想到秦华竟然也参加了高考，并考上了大专，秦华全家都非常高兴，村会计谭宗林还特意为秦华办了酒席。 　　姚明珠送礼时看到谭宗林那扬眉吐气的模样，好似他自己考上了大专一样。 　　秦华跟田兆明一样的年纪，三十五岁，在这一场久旷十年的高考中，年纪并不算大的。三年大专后，秦华也才三十八，还算壮年。姚明珠心里还是佩服秦华的毅力。当然村里人也纷纷羡慕起秦华来。 　　十年动荡以热火朝天的高考结束了，光明终于撒了进来。 　　姚明珠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着还远在战场的兆明哥，姚明珠又充满了惆怅。 　　姚明珠和田兆明快七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千五百多个日子啊。姚明珠如今想来，真的有些难熬。 　　还好前三年姚明珠忙着上学，同时照顾六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后四年则是跟爷爷姚传崧一起编书。对工程进行再次的核算复审，对每个数字和结论都要验证十遍以上。 　　书写了一遍又一遍，但有时一个论证错误，也许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工作推翻重新来过。于是姚明珠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念想兆明哥。只是夜深人静时，想着他如今怎么样，在干什么呢？然后把之前的写的信拿出来，一封一封地看，看到累了，然后就睡下了。 　　可这一次，姚明珠细细算来一下，快一个半月没有音讯了，姚明珠有些担心。 　　这几年，姚明珠和田兆明靠着一个月一封信的频率维持了俩人的联系，但有时间兆明哥的信会延迟，上次他们进山实验，三个月没有联系。姚明珠急得给他们政委打了电话。 　　后来田兆明每次外出时间超过一个月都会提前跟姚明珠说。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个音讯，姚明珠害怕上辈子那场让田兆亮大哥离世，兆明哥受伤的那场战役。 　　虽然在大哥田兆亮也去战场后，姚明珠就多次提醒，可这件事情一直没有爆发，就如一个隐形的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那种恐惧一直萦绕着姚明珠。　如今已经一个半月的时间没有收到来信，姚明珠担心他们上了战场，更担心出了事情。姚明珠想着，下午去学校党委办公室接下电话，否则自己很难心安的。 　　姚明珠没想到，自己还未出门，就迎来了婆婆秦小梅和大嫂李秀秀。 　　“阿珠，阿珠，我梦见兆明和兆亮出事了。你能联系他们么？”婆婆秦小梅进门就着急地问道。七年的时间，秦小梅老了很多，虽然看起来精神头很好，但姚明珠知道，婆婆担心大哥田兆亮和兆明哥的安全，这四年来，很少睡过安稳觉。不过，因为两个儿子上了战场，婆婆秦小梅突然信起了佛来，家里还悄悄地做了一个隔间，请了一个佛像，每日三餐都跪拜。 　　也许是因为信佛的关系，婆婆秦小梅的脾气和性格变得宽和了很多。 　　李秀秀在婆婆说也点头说，“阿珠，我也做了前两日也做了梦，梦见你大哥全身是血地叫着救命。我本来想着只是梦，何况梦境也许会是相反的，也就没有在乎，可没想到第二日晚上婆婆也做了同样的梦。昨天我们说起后，婆婆就说要去战场找兆亮和兆明。” 　　姚明珠闻言，眼皮不断地乱跳。 　　心里想着，应该不会有事的。可另外一个声音又道，如没有出事，婆婆秦小梅和大嫂李秀秀怎么会做同样的梦呢？虽然说如今破四旧，不讲迷信。可重生回来的姚明珠却觉得老一辈传承的东西自有它玄妙的地方，他们应该保持着敬畏之心对待。所以对于婆婆秦小梅和大嫂李秀秀做相同的梦，也许是预警，也许是提示，他们都不能当做没有看到。不过，如今却先要想办法联系到部队，找到兆明哥和兆亮哥。 　　“阿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秦小梅话音里都带着颤抖，当初知道两个儿子要上战场后，秦小梅真是悔不当初，真不该让老二也入了部队不说，还让老五也进了部队。虽然老五没有上战场，可老大老二一起都在啊，这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姚明珠点头，我先去党政处打个电话，说着就朝着外走。 　　“妈，你在这里等着，我跟阿珠一起去。”李秀秀觉得留下来等着太难熬了，于是道。 　　“我也去。”秦小梅立刻道。　姚明珠无奈，只好带着两人一起前往。 　　只是刚出门就遇上姚传崧和姚奶奶带着三个孩子走了进来。 　　几个孩子都比较礼貌，对着秦小梅和李秀秀，叫了奶奶和大伯娘，然后乖巧地站在一边。国华牵着六儿的手，一手牵着秀秀的。田秀秀看了眼六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没有甩开自己哥哥国华的手。 　　姚明珠把事情说了下后就带着李秀秀和秦小梅取了党政处。 　　党政处的李主任与姚明珠也算熟悉，姚明珠和爷爷编制的书就要通过学校党政处负责印刷和售卖的，一学校的名义。 　　李主任知道姚明珠的来意，同意让姚明珠使用电话。 　　如今的电话还是比较宝贵的东西，刘主任用一个铁皮盒子锁着。钥匙挂在了脖子处。小心地打开了锁，翻开盖子后又打开了一层盖着的白布，然后把电话推给了姚明珠。 第96章 　　姚明珠拿起电话就拨下了一连串熟悉的号码，电话对面传来了亲切有礼的声音，“你好，请问你要拨哪里？” 　　“你好，麻烦帮我转10086部队。” 　　“好的。” 　　秦小梅和李秀秀在一边紧张又忐忑地看着。 　　姚明珠皱起了眉头，人工转播后，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而后电话接回了总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你好，麻烦再帮我转下，我这边家里有急事。”姚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方应了下来，只是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转了三次后，姚明珠也不好在麻烦人家，只好挂了电话。 　　三人非常失望地离开了党政办公室。 　　姚明珠看大嫂李秀秀和批判秦小梅情绪有些低落，想了会儿说，“要不然晚上来再打试试？” 　　秦小梅和李秀秀连连点头，几人一起回了家。 　　姚明珠在傍晚时分又带着秦小梅和李秀秀到了党政办公室，这一次倒是接通了，是10086团的政委，只是田兆明和深山拉链和实验去了，暂时接不了姚明珠的电话。 　　知道只是进山了，姚明珠松了一口气，告诉大嫂李秀秀和婆婆秦小梅后，俩人紧绷一天的心也放了下来。婆媳俩只是呆了一个晚上就回了姚家村。 　　姚明珠如今为书的出版奔波着，同时在为爷爷办理退休的事情，爷爷七十七，奶奶七十五岁了，在如今的时代，均算高龄老人了。爷爷近一年来，身体明显感觉衰弱了很多。姚奶奶也是，虽然俩老人一年到头因为姚奶奶的精心保养，没有生过病，但俩位老人因为姚明珠出来在安市呆了七年了，如今有些想念姚家村了。 　　姚爷爷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再教书，于是就想着办理退休。其实按照爷爷的年龄早就该退休了，不过因为学校的再三挽留，再加上姚爷爷想把书写完，于是才多呆了几年。 　　学校对于姚爷爷的请求再三斟酌后同意了下来，却提出让姚明珠入校当老师。 　　姚明珠当时一愣，立刻推辞，自己年龄经验都不是符合，怎么能当老师呢。更何况如今这所工农兵大学已经更改为安市大学，学校包含了文理科目所有的专业，新建了三座大楼。今年每个专业录取人数较多，整个学校全部学生估计有三千多人。 　　以姚明珠的学历还不能教导大学的课程。 　　只是校长却说，师生如今不到三百，严重缺老师。何况如今能找到个接了姚传崧全部本事的人，除了她姚明珠，再也再不出第二人了。毕竟她可是跟着姚传崧快十年了，俩人还一起编写了一本书籍，就凭这本可以当教科书的专业书，她就有资格任教了。 　　姚明珠想了想，先答应考虑考虑。说实话，其实对于教书姚明珠还是蛮喜欢的，学校的氛围清净，人际关系简单。如今安市大学虽然在全国排不上名次，但在安市还是算不错的一所学校，综合实力比较强。前生为工农兵大学时，学校老师都是兢兢业业地教书，并不像其他有些学校，混着日子。安市大学以前出来的学生，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其他能力，都还算不错的。 　　这也是姚明珠考虑的原因。 　　姚明珠回家跟爷爷奶奶商量后，二人都同意姚明珠在安市大学教书。六儿可以跟她一起待在这边读书，至于双胞胎，秦家平反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 　　这个事情在新主席上台时姚明珠就关注着，然后在国家公布，准备为以前因错误判断而下放的同志平反时，姚明珠就准备了秦家的资料，递到了市政办公室申请。市政审查后就下了批文，姚明珠算着，应该年前能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姚明珠还想着秦家二老，第三日两人就上了门。地址是姚明珠之前写信告诉他们的。只是看着赵良国·1的父亲赵申山时，姚明珠还是诧异不已。白发苍苍的赵申山脊背有些弯曲，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七十岁，额头上也许是因为生活的愁苦，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而赵申山的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白皙的手早已成了干枯的树枝般，手上因冻疮肿得很厉害。 　　俩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干净整洁的屋子没有进入。 　　姚明珠连忙把二人迎接了进来，对着疑惑的爷爷奶奶说，“这是国华和秀秀的爷爷奶奶。” 　　姚奶奶和爷爷热情地欢迎赵申山和他妻子顾香荷。姚奶奶看俩人的模样应该没有吃饭，立刻把自己做的零食拿了出来。 　　赵申山和顾香荷一时有些局促，对姚明珠感激得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其实他们已经回来两日了，在家整顿一番后，去了孙子孙女的学校，看到下学后姚明珠带着一个小姑娘前来接应孙子孙女。 　　想着那长得出众的一双孙子孙女，内心的激动和感激无法言说。赵申山当时就想上门，但顾香荷却说，姚明珠把俩孩子养得这么好，他们就这样要了回来，不合情理啊！赵申山想着当初说是送给田家的，如今自己回来再把孩子要回来却是不合情理。虽然姚明珠一直告诉他们，等他们回来就把孩子送还给他们。 　　在家翻腾了半天，还好当初藏的一点东西没有被发现。从里面选了几样小物件，这才拿着一起到了姚明珠说的地址。可在乡里快八年，赵申山面对姚明珠和姚传崧一时有些拘谨起来，仿佛两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姚明珠把双胞胎的情况给赵申山和顾香荷说了下，然后告诉二人，孩子马上就要下学，是不是要一起去接人？ 　　赵申山跟顾香荷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 　　于是姚明珠就带着二人去接双胞胎，爷爷则去接六儿下学。 　　田国华下学后照常等着妹妹一起回家，出了校门后就看到人群里的姚明珠，嘴角忍不住上扬，叫道，“姚姨，姚姨。” 　　十来岁的田国华已经有一米三高，在同龄中算高的。姚明珠听到叫声，立刻就招手，“这里，这里。” 　　田国华立刻拉着田秀秀朝着姚明珠走去。 　　姚明珠身边的赵申山和顾香荷再次看到孙子孙女，顿时热泪盈眶。下乡的日子里，最黑暗的时候，就是想着这一双孙子孙女才活了过来。 　　看着高高的孙子，赵申山反复看到了儿子小时候，俩人长得很相似。见俩孩子走了过来，赵申山连忙道，“明珠，还请你帮个忙。” 　　姚明珠疑惑地看着赵申山。 　　赵申山连忙道，“还请暂时不要跟他们说我们的身份。” 　　姚明珠闻言，顿时明白赵申山的担忧，笑了笑，说，“伯伯，伯母你们放心。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没有想着瞒着他们。国华也知道你们要回来的消息。”当初也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国华和秀秀。后来还是爷爷点醒了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这有些残酷了，可国华和秀秀总归是要还回去的。让俩孩子早知比晚知道好。 　　秀秀自从知道自己家情况后，懂事了很多。国华沉默两日后就转变过来，这也是姚明珠从小没有让他们叫妈妈的原因，否则还有更多的解释。后来办赵申山夫妻俩的申请时，刚好是暑假，国华还跟着一起跑了好多趟。甚至后来赵申山寄回来的信，姚明珠都给双胞胎看了。 　　一是想让俩孩子心里有个准备，二是让双胞胎知道爷爷奶奶的牵挂，增加感情。 　　赵申山一愣，没想到姚明珠竟然把一切都告诉俩孩子。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想着孩子这么小的年龄要承受这么多的东西，有些心疼。可转眼一想，他们赵家如今也就剩下他们四口人，他们俩口子已经老了，帮助不了孙子孙女太多东西。他们早点知事也是好的。 　　国华和秀秀很快从人群走了过来，高兴地跑到了姚明珠的身边，刚想问六儿妹妹呢，就察觉到两双视线紧紧地凝视在自己身上。田国华顿时随着视线看过去。然后就对上顾香荷满是泪水的目光。 　　顾香荷连忙擦了擦眼泪，激动不已。赵申山不敢跟孙子对视，只是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偷偷看着孙子孙女。 　　田国华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收敛，田秀秀则紧锁了眉头，视线在顾香荷和赵申山之间来回扫视。 　　姚明珠发现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都会盯着自己这边看两眼，顿时知道他们这几人的模样让人觉得奇怪了，于是说，“走，咱们回家。”说着揽住了田国华和田秀秀的肩膀，对着赵申山点点头，视线指了指学校的方向。 　　赵申山点点头，拉着妻子就跟在了身后。 　　一行五人沉默地朝着安市大学走，穿过学校到了后面的家属楼。 　　回到家里，六儿和爷爷已经回来了，爷爷正帮着姚奶奶已经做好饭。姚明珠几人进来时，饭菜刚刚好。 　　姚明珠也没有立刻介绍，招呼大家吃起了饭。 　　一桌子上大家都有些沉默，只有六儿一会问姚明珠为什么不去接她，一会又拉着国华说哥哥哥哥，我要吃那个。 　　田国华对六儿有求必应，照顾得无比周到。 　　赵申山和顾香荷看的热泪盈眶。心里也有些后悔，他们错过了两个孩子最美好的时间。 　　田秀秀则沉默地扒着饭。 　　姚奶奶见状，立刻给她夹了几筷子，招呼着她吃才吃饭。同时也让国华自己吃，不要老管着六儿。 　　对着这俩双胞胎，姚奶奶心里也有些不舍。双胞胎在他们家养了八年了，相互之间都有感情了。不过姚奶奶也算是明理，知道人家爷爷奶奶回来，双胞胎肯定要回自己家的。 　　田秀秀却突然放下碗，大哭着跑了出去。 　　一桌子人有些傻眼了。姚明珠刚想站起来，田国华就放下了筷子，“姚姨，我去，我去。” 　　对于田秀秀，姚明珠也不知道怎么相处，她似乎总是抗拒自己的接近。不过还好，她比较听国华的话。听了国华的话后，姚明珠也就点了点头。 　　赵申山和顾香荷有些不知所措，姚明珠就告诉他们，国华会把秀秀劝回来的。 　　对两个孩子不是很了解，赵申山和顾香荷也就只能在屋子等着。 　　不知道田国华怎么说的，田秀秀很快跟着走了进来，俩人站在赵申山和顾香荷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爷爷，奶奶。” 　　顾香荷顿时抱住俩孩子，嗷嗷大哭。赵申山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 　　当晚，赵申山和顾香荷带着满面笑容离开了。 　　对于俩人给的东西，姚明珠没有要，让他们留给国华和秀秀。 　　接下来，赵申山和顾香荷很快收拾了屋子，双胞胎收拾了东西回了赵家。离开前，国华带着妹妹对姚明珠姚奶奶和爷爷分别磕了头，还对姚明珠说，乡下的爷爷奶奶，等他放假了，会亲自去谢谢他们。 　　姚奶奶看着懂事的国华，顿时热泪盈眶，让国华不要忘了姚家，他们随时回来都欢迎。 　　姚家走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冷清了下来。爷爷退休的事情已经办理了下来，六儿放假后，姚明族准备带着全家回姚家村时，学校党政办公室却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立刻让人跑去叫姚明珠。 　　幸好，姚明珠还没有走，听到有找自己的电话，想着前不久给部队打了一次，顿时激动起来，难道是兆明哥打来电话了？姚明珠立刻放下东西飞奔了过去。 第97章 　　姚明珠飞快地进了党政办公室，刘主任看到姚明珠，急着招手，“赶紧，赶紧，等你好一会儿了。”刘主任本来说让对方挂了，等会再打过来，没想到对方问了姚家到办公室的距离后就说没关系，他等着。免得等会难还要通过一道人工转拨。 　　姚明珠拿起电话，“喂。兆明哥么？” 　　电话对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姚明珠么？” 　　姚明珠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虑，“对，我是，您是？” 　　“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王义胜，兆明的直接上司兼朋友。”王义胜说。 　　“义胜哥，你好。兆明哥提起过您，爷爷的事情还多亏了您帮忙，”话落，姚明珠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是王义胜给自己打电话呢，兆明哥呢？ 　　心里忽然突突的，难道出事了么？ 　　姚明珠想到这里，慌张地追问，“义胜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兆明哥呢？是不是他出事了？” 　　王义胜沉默片刻说，“十天前，兆明大哥带着部队攻击敌人的左翼，兆明也上了战场，实地研究□□爆破后的改进工作。只是没想到部队中混入了敌方的人，然后遭到了对方主力部队的猛攻。兆明为了救他哥兆亮，被□□气流击飞，头部撞到了石头上，如今正昏迷不醒。 　　姚明珠脑袋轰轰作响，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如今正昏迷不醒，如今正昏迷不醒……” 　　“明珠，明珠，你在听么？”王义胜说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对方有声响，连忙问道。 　　姚明珠回过神来，紧张地问，“义胜哥，兆明哥只是昏迷么？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医生怎么说？还有兆亮哥怎么样？” 　　“兆明只撞击了脑袋昏迷，医生说半个月内能醒来就不危险。若是半个月没有醒来，那就难说了。至于田兆亮，腿和手受了伤。” 　　“义胜哥，我能到部队么？”姚明珠心急地问，“对了，还有我大嫂。我们想申请到部队探亲，能行吗？”大哥田兆亮既然也受伤了，姚明珠立刻就想到大嫂前几日的梦，还是带着一起过去看看。 　　王义胜说，“我打电话就是让你们过来的。医生说，熟悉的人事也许会让他清醒过来。”顿了顿，说，“你几号过来，我打电话让人帮你买票，到时候你直接到火车站拿。” 　　姚明珠点点头，说了具体的时间后，俩人再说了两句田兆明的情况。而后王胜义把路线和田兆明在K省的医院地址告诉了姚明珠，两人就挂了电话。 　　姚明珠对刘主任道了声谢后就转身离开。刘主任在一边听着电话，也大概猜测到了电话里说的什么内容。于是也没有跟姚明珠唠叨。 　　姚奶奶和姚传崧带着六儿正在客厅等着姚明珠，见姚明珠回来，问起了电话的说的事情。姚明珠没有瞒着二老，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不过，田兆明的情况却没有说实话，只是说受了点轻伤，她要过去看看。 　　姚传崧却知道战场的情况，知道阿珠没有说实话，体贴地道，“阿珠，那你赶紧买票去吧。我们自己回姚家村。” 　　从安市到姚家村的路，这七年来他们都走了很多遍，但如今爷爷奶奶年纪却大了，何况还带着六儿。姚明珠坚持要送俩老先回家。同时告诉爷爷奶奶，有人帮忙买票的事情。她只要明天到安市那票就好。 　　姚奶奶和姚传崧说不过姚明珠，只好应了下来。几人立刻起身回了姚家村。 　　六儿虽然人小，却也能听事儿了，听到姚明珠要去看爸爸，立刻嚷着要去。理由是她还重来没有见过爸爸。 　　姚明珠把六儿胸前的一个小袋子拿出来，指着袋子内的一个木雕盒子道，“你天天带着你爸爸的照片，还说没看过？” 　　“你也知道是照片呀。”六儿人小鬼大地抬头反驳，“我说的是看到活生生的爸爸，不是这相片里的。”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姚明珠，姚明珠心里一时有些心软和怜惜。 　　孩子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自己爸爸的，估计很少见的。姚明珠脑海中想着兆明哥的情况，想着医生的话，想着也许六儿过去也是个助力。 　　考虑一番后，姚明珠于是答应了下来。 　　晚上姚明珠去了趟田家，把李秀秀找了出来，悄悄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李秀秀顿时热泪盈眶。原来那梦正的是警示啊。 　　“大嫂，大哥如今没有什么大碍的。你回去也别表现出来，咱们明天悄悄走。”姚明珠是担心婆婆李小梅要跟着一起去。自从大哥田兆亮和兆明哥上了战场后，婆婆每隔三五日都要问一遍部队的情况，李秀秀若是不知道就到安市问姚明珠。如今若是知道俩人都受伤了，兆明哥还昏迷不醒，估计直接奔到战场上去的。 　　李秀秀点点头，“明天我给公公留个信。” 　　姚明珠想想点点头。公公田梗生比婆婆理智些，跟他说说也无妨。 　　第二日一早，俩人带着六儿就一起出发。 　　到了安市，直奔火车站，取了票后，姚明珠和李秀秀就按时上了车。 　　还好安市到边境的K省有直达的火车，三天时间就到了K省，然后俩人直奔部队在K省的医院。 　　姚明珠带着六儿和李秀秀进医院找到了病房号，直接走了上去。 　　站在病房前，姚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珠，会没事的。”李秀秀轻轻拍了拍姚明珠的肩。 　　姚明珠点点头，抱着女儿走了进去。 　　病房内有六张床，姚明珠和李秀秀走进来，大伙都看了过来。 　　“阿珠，秀秀，你们怎么来了？”田兆亮原本坐在田兆明的床边，忽然察觉到房内有异样，抬头就看到姚明珠抱着一个孩子，自己媳妇背着一个包，手里还领着一个站在门口处，正四周张望，寻找着人。 　　听到田兆亮的声音，姚明珠随声看过去，就看到了紧闭双眼，躺着的田兆明和腿与手都打着石膏的田兆亮。 　　田兆亮激动地站起来，一时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腿有伤，身子顿时朝着一边倒去，吓得李秀秀扔了东西就奔了过去，刚好撑住了田兆亮的腰。 　　此时，田兆亮完好的一只手也撑在了墙上，借着李秀秀和墙壁的助力，田兆亮慢慢坐了下去。 　　“妈妈，爸爸怎么了？”六儿盯着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田兆明问。 　　姚明珠抱着走了过去，在田兆明的床头把六儿放了下来，拿起田兆明的手，同时把六儿的手也拿了起来，大手和小手被姚明珠放在了一起，然后对着六儿的眼睛，说，“六儿，爸爸只是睡着，在梦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你多陪陪他，叫一叫他，他就会醒过来了。” 　　六儿乖巧地点点头，“好，我一定把爸爸叫醒的。” 　　姚明珠爱怜地摸了摸六儿的头，这一路走来，六儿特别的乖巧，火车上大嫂都希望有六儿这样的女娃。只是可惜李秀秀接二连三生了三个儿子。 　　“爸爸，爸爸，我是六儿田心，我来看你了，你快点醒来呀。”六儿忽然抓着田兆明的手，说了起来。 　　姚明珠和李秀秀看到这一幕，眼睛有些湿润。 　　田兆亮则是心里有些不好受。二弟是为了救他才会被□□气流震翻，撞到了石头上昏迷不醒。当时若不是二弟扑开了他，如今他估计是不再人世了。看了眼身边的女眷，田兆亮第一次萌生转业的想法。不过依照自己的腿伤，估计想留在部队也难了。田兆亮忍不住摸了摸打着石膏的腿。 　　忽然门外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护士，高个子的年纪比较大点，走进来就直奔田兆明的床头，看到田兆亮，皱着眉头道，“喂喂，田兆亮，你的手脚不要了是吧？” 　　田兆亮竟然有些不好意，“邵云，我弟弟这情况你又……” 　　“怎么，你在这里，你弟弟就能醒过来？”邵云不客气地打断了田兆亮的话。 　　姚明珠却皱起了眉头，这女人似乎管得也太宽了吧。姚明珠忍不住看向李秀秀。却看到李秀秀站在了田兆亮的边上，一手搀着他完好的手，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矮个子的女孩扯了扯邵云的衣袖，悄悄地指了指周边的人。邵云视线扫了下众人后落在了李秀秀挽着田兆亮的手上，眼神有一刹那的怔住，而后竟然指着李秀秀问田兆亮，“她，她是谁？” 　　田兆亮这才回过神来，见到李秀秀的僵硬的表情，立刻介绍，“这是我媳妇李秀秀。”然后指着姚明珠和六儿说，“这是我弟媳和侄女。” 　　矮个子的护士竟然惊呼，“田，田二哥结婚了？” 　　姚明珠皱着眉头看那个护士，视线又落在像是睡着了的田兆明的身上，而后移到田兆亮，李秀秀以及两个护士身上，一圈人看了下来，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这是他们的桃花？ 　　不过，姚明珠心里觉得，矮个子护士是不是兆明哥的烂桃花还难说，以后再跟兆明哥算账。如今姚明珠担心的反而是大嫂李秀秀和大哥田兆亮。 　　那个叫邵云的跟大哥田兆亮之间肯定不简单。 　　“田兆亮，你该回房了，我要给你输液。”邵云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最后归于平淡后道。只是说着的同时竟然伸手要来扶田兆亮。 　　田兆亮连忙摆手，“我媳妇扶我就好了。”连忙拿起拐杖，对着李秀秀道，“媳妇，我就在隔壁，你扶我回去输液好么？” 　　李秀秀的心情跟过山车般，那个邵云那么理所当然地管起田兆亮的事情时，李秀秀气炸了，之所以没有爆发是因为对面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时，田兆亮一直把自己放在了跟他一条线上。 　　见对面叫邵云的护士听到田兆亮的话后脸色拉了下来，李秀秀忽然就不那么愤怒了，跟姚明珠说等会过来就搀扶着田兆亮走了出去。 　　几人离开后，病房恢复了安静。 　　六儿一直握着田兆明的手，见姚明珠坐下来，有些担忧地问，“妈妈，我来这么久了，爸爸怎么还是不醒过来呢？” 　　“六儿，你给爸爸讲故事吧。或者给爸爸读你以前写的信。” 　　“我有些记不得了。”六儿不好意思地道。 　　“没关系，你重新写也可以的。心里一边写，一边念出来。” 　　六儿点点头。 　　下一刻，病房传来了六儿清脆的声音，“爸爸，妈妈说你是英雄……。” 第98章 　　姚明珠听着女儿稚嫩的话音，心头酸酸的。忍不住拉着田兆明的手，蹲在他耳边轻声道，“兆明哥，我跟六儿来看你了。你看一定要醒过来的。田心可喜欢你了，每天都带着你的相片，时不时还会拿出来看看。她可是听到我说要来这边就死硬要我带她过来，想要看看真真的爸爸。” 　　田心也在一旁补充，说她在学校里别人都有爸爸，就她爸爸从来没有到过学校。说着让田兆明赶紧醒过来，她要带着去学校走一圈，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爸爸是个军人。 　　姚明珠眼泪都差点被小丫头给说出来了。只是听着丫头后面的话，姚明珠还是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然后让女儿在兆明哥身边待着，姚明珠出了病房。 　　本来想去询问下主治医师。却被告知已经下连队。连队那边有了突发的事情要她回去处理。代理的医生告诉姚明珠让她放心，明天肯定会回来。毕竟田兆明可是她唯一的病人。 　　姚明珠还了解到，这个杨医生并不是这个医院的。是从战场那边跟过来的。如今医院里她唯一的病人也就是田兆明。 　　后面，姚明珠从护士那里了解到，这个杨医生别看年纪轻轻，可人家资历却比较老，成就也比较大。不过有本事的人也有傲气。杨医比较高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接待的。听说是一个老首长特意为田兆明从京都请过来的。 　　姚明珠看到杨医生桌子上那张秀丽的黑白照片，感觉有些熟悉。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田兆亮因为输液后，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李秀秀在医院后面的食堂带了东西送到了病房。吃了午饭后，姚明珠询问了代理主治医师，给田兆明擦了身子，翻身捏了捏身上的肌肉。 　　第二日，姚明珠发现大嫂李秀秀的眼眶红彤彤的，似乎哭过，有些担忧，连忙追问，“大嫂，怎么了？” 　　李秀秀看着姚明珠憔悴的面容也知道自己不该打扰她，她带着孩子照顾二弟够辛苦了，怎么能把自己的破事扔出去呢？想着田秀秀摇了摇头。 　　姚明珠再三追问，李秀秀却咬着牙关不说，姚明珠很是无奈。但心里却隐隐有些直觉，估计跟那日的医生有关系的。 　　后面两日，姚明珠发现大嫂虽然脸色越来越差，偶尔碰到大哥，姚明珠也发下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担心惹怒了田秀秀。姚明珠看得都有些着急，于是问了大哥田兆亮。 　　田兆亮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摇了摇头不想说。 　　姚明珠忍不住道，“大哥，你没看到大嫂心情很不好，你还不想着解决？” 　　田兆亮叹了一口气，说，“阿珠，昨日那个让我去输液的护士你记得吧。” 　　姚明珠点点头，心想着，不仅记得，还记忆深刻。 　　“我跟她根本没什么。可你大嫂就觉得我们有什么。”田兆亮有些无奈。 　　“大哥，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姚明珠看着田兆明说。 　　“咱们俩家的关系，有什么不能问的？”田兆亮回应道。 　　姚明珠正色道，“大哥，你跟那个护士很熟，你们什么关系？” 　　田兆亮愣愣，视线盯着姚明珠，“阿珠，你观察很仔细呀。” 　　“大哥，咱们说正事呢。” 　　田兆亮摊了摊手，说，“我跟邵云却是熟悉。”顿了顿，语气有些伤感，继续说，“她是你前大嫂的妹妹。” 　　姚明珠一愣，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关系。 　　田兆亮第一次婚姻是在部队成亲的，成亲没多久妻子就怀孕了，于是就没有带回老家。只是后来生孩子时都没有活下来。姚明珠两辈子都没有见过。 　　“呐，呐也可以告诉大嫂啊。”姚明珠回过神来道。 　　田兆亮低垂下眉眼，“告诉了，你大嫂还是说邵云对我有想法。”说道这里，田兆亮很是无奈，“邵云虽然离婚了，可她也才三十多岁，长得也不错。怎么可能看上我呢。你说你大嫂是不是无理取闹？” 　　姚明珠顿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田兆亮又道，“何况，在邵云面前，我一直是维护着你大嫂的。我怎么可能跟邵云有关系嘛。” 　　“大哥，我后面跟嫂子聊聊。”姚明珠连忙道。 　　田兆亮点点头。 　　只是第二日开始，姚明珠就没有时间管田兆亮和李秀秀的事情了。吃了午饭，姚明珠给兆明哥按摩时，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但非常年轻的女人。 　　杨医生！ 　　姚明珠一眼就把那张脸跟桌子上的照片对上了。 　　杨医生很快走了过来，伸出一张纤细的手，“你好，我是田兆明的主治医师杨云垛。” 　　“你好，我是田兆明的爱人。”姚明珠连忙道。 　　杨云垛点点头，高冷地“嗯。”一声，姚明珠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准备问兆明哥情况时，杨云垛却突然说，“久仰大名。” 　　姚明珠听了这话，忍不住抿了抿嘴，刚要开口。田心在一旁抓住了杨云垛的手，“医生阿姨，医生阿姨，我爸爸怎么才能醒过来呢？” 　　姚明珠看着高冷的杨医生竟然蹲下了身子，对着田心说，“多在你爸爸耳朵边说下话，让他尽快从梦里醒来。” 　　“好。”田心乖巧地点头。 　　杨云垛站起来，对着姚明珠道，“麻烦来办公室一下，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姚明珠立刻应了下来。 　　跟着杨云垛到了办公室，杨云垛给姚明珠倒了一杯水说，“田兆明的病情你应该还不了解，王义胜是怎么跟你说的？” 　　王义胜？杨医生竟然也认识？ 　　不过转眼一想也也对，王义胜是兆明哥的领导，既然通知自己前来，兆明哥的情况他也知道，肯定会认识主治医师的。 　　“义盛哥说兆明哥昏迷不醒的原因是被□□气流击飞后，头撞在石头上了。所以才昏迷不醒。” 　　杨云垛说，“田兆明却是这样，不过田兆明的情况却要复杂些，他脊椎偏移导致颅内受迫，之前手术矫正了背脊，释放了颅内压力，照理说应该没有问题，如今能想的只是尽快唤醒他，越早越好。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身体和各方面都没有好处。” 　　“怎么唤醒？”这两日她和女儿都会跟兆明哥聊着话，可似乎一点用处也没有。 　　“多讲一些你们以前的事情或者说一些让他受刺激的，越快醒过来越好。”杨云垛道，“K城医院是战场边上最大最齐全的医院，床位紧张，病人多。田兆明被安排在了多人病房。之前想着是外界人声对他或者醒来有些帮助，但我发现并没什么用处。明日就有个单人病房空出来，明日我让人安排，把他转移过去。” 　　“谢谢杨医生。”姚明珠点点头。 　　第二日转移了病房后，姚明珠每日不停地在田兆明耳边说着以前。说着自己的想法，说着自己以前的回避，说着自己其实早就暗藏着对他的心思。说着他们在一起后自己每日愉悦的心情，说着他离开后带着女儿的难处，说着她夜深人静时的思念。 　　把一切都诉说了出来。 　　只是十天过去了，田兆明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姚明珠无比担忧，还好有大嫂在，帮忙带着田心。姚明珠全心扑在了田兆明的身上。杨云垛也时刻观察着，但田兆明如睡着一样，一点都没有醒过来。 　　第三日，王义胜从连队回了医院。 　　姚明珠和王义胜简单地认识了下，俩人就把注意力转到了田兆明身上。当知道田兆明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时，王义胜跑到了杨云垛办公室，皱着眉头问，“没有其他办法么？” 　　杨云垛摇了摇头说，“一个月后，田兆明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得回京都了。” 　　“杨云垛，我兄弟还昏迷不醒，你就老想着回京都。怎么让你来这里降低你杨医生的格调？”王义胜忍不住怒吼。 　　杨云垛淡淡地看了眼王义胜，“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麻烦请你出去！” 　　王义胜有些气节，“走就走，我就不行中国找不出比你厉害的医生。”说完转身就走。后面两日王义胜找来了医生，但均摇了摇头。 　　王义胜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又开始奔波起来。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又过了大半个月，杨云垛对姚明珠说，田兆明醒来的可能性很低很低了，让她做田兆明成植物人的准备。 　　姚明珠一下子晕了过去。 　　六儿吓得抱着姚明珠哭了起来。杨云垛立刻按住了姚明珠的人中，好久姚明珠才醒来过来，连忙抓住杨云垛，“杨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么？” 　　六儿看着妈妈这么难过，难过得忽视了哭泣的自己，突然心里有一股愤怒，一下子站起来，扑倒床上，拳打脚踢，“爸爸，我恨你，我恨你。你不是好爸爸，不是好爸爸。我出生你就上了战场，扔下我和妈妈。我告诉你，你不醒来，我就让妈妈找别人做我爸爸，我们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第99章 　　众人被急促的检测器叫声惊住了。 　　田心吓呆了，似个木头人般站在了床头，楞楞地看着不停闪烁和尖叫的机器。 　　杨云垛最先回过神来，立刻跑到检测器前查看。顿时满脸惊喜，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田心，赶紧，像刚才那样骂你爸爸。” 　　田心顿住，疑惑地看了眼杨云垛跑到了姚明珠身边躲起来。 　　姚明珠连忙转身抱着田心，着急地道，“六儿，快，快。你刚才那样爸爸，爸爸就会醒过来的。你想不想爸爸醒来。” 　　“想。”田心回答，然后按照几人的吩咐带着不解地骂了几遍。 　　只是情绪没有第一次激动，检测器的震动小了些。 　　姚明珠有些失望。杨云垛却重新有了信，带着姚明珠到办公室道，“你与田兆明结婚之前，是不是处过男朋友？” 　　姚明珠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杨云垛疑惑起来，“怎么会，你若没有处过，田兆明不会对你女儿那些话有那么大的反应。这种反应是人体内心深处的东西。如今他这种情况，若是能不断地触动是最好的。我问你这话也是想了解到他最在意的东西，能让他反应激烈些，这样一来，醒过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的。”顿了顿，强调，“你最好想想。在你们俩人好之前，你肯定有过亲密的人。而田兆明也介意这一点。担心你离开。” 　　“亲密的人？”姚明珠喃喃自语。 　　“或者处得比较好的。”杨云垛补充。 　　姚明珠不知怎么想起来黄四来。 　　前几年陆续听到过黄四的消息，听说他在煤场那边过得不错，还结婚了。黄四回来过几次，但姚明珠始终与他错开了。后来听说他要回来把陈大丫转到矿场上去，姚明珠知道后还特意让父母留意，黄四若是回来后联系下她或者告诉黄四到市里来找下她。这么多年没有见还真的有些想念的。只是姚明珠一直没有等到黄四来找她。回家过年时才知道黄四带着陈大丫已经离开了。 　　姚明珠当时还觉得有些遗憾。要说她以前走得近的，村里除了兆明哥和黄四外，真的没什么人男性的朋友了。 　　难道说自己跟黄四的事情兆明哥介意？可他们根本没什么事情啊？ 　　姚明珠抱着试探的心里说了下，想不到机器真的响了起来，大家顿时高兴起来。 　　姚明珠于是开始来劲了，编了很多事情，说什么自己遇到了黄四，黄四如今还跟以前那么憨呆，但对自己却依旧那么好。还说着要是田兆明不醒过来，姚明珠就想着要去找一找黄四。 　　田兆明的反应越来越强了，原先是机器测到的反应，慢慢地，姚明珠发现，每当自己说起这些时，田兆明眉头就会皱起，似乎在深思着什么事情。 　　田兆明手指开始动后，姚明珠抱着李秀秀哭了出来，这却是高兴的哭泣，她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田兆亮的恢复也比较好，手没有大问题，脚还没有拆掉石膏，具体的还要等后面再看。 　　日子如流水般离去，姚明珠每日给田兆明擦身子，按摩，洗衣服，照顾田心，做饭等等事情。今日刚把母女的衣服晾晒起来就听到病房门口传来田心的惊叫，“妈妈，妈妈，爸爸醒了，爸爸醒了。” 　　姚明珠手里的盆子哐当落地，连忙奔跑了过去。 　　推开门走进去，姚明珠立刻跑到了床边，“兆明哥，兆明哥，你醒了。”说着，眼泪情不自禁地留了下来。 　　田兆明微微眼睛有些湿润，手微微抬起，想为姚明珠擦眼泪却发现力不从心。 　　姚明珠发现了，立刻着急擦了擦，握着田兆明的手，“兆明哥，你能醒来真好，真好。” 　　田兆明反握了姚明珠的手，而后视线看到了田心，手指了指，张嘴说话时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有些吃力，“心，心？” 　　多年的夫妻，姚明珠立刻知道田兆明想说什么，连连点头，“对，是田心，是咱们的田心。” 　　田兆明吃力地招了招手。 　　姚明珠连忙道，“六儿，快过来。” 　　田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了姚明珠的身边，偷偷地打量着田兆明。 　　姚明珠揽住田心，抱到田兆明身边，“六儿，叫爸爸。你不是说像见到活生生的爸爸么？” 　　田兆明伸出了手，姚明珠连忙把六儿的手递了过去，田兆明握住了田心的小手，又拿着姚明珠的手，满脸愧疚，“对……不起。” 　　“兆明哥，你刚醒来，别说话，好好休息。”姚明珠连忙拦住田兆明，“我去叫医生来看看，六儿你看着爸爸。” 　　田心点点头应下，“好。” 　　姚明珠就立刻出了房门。 　　姚明珠在杨云垛办公室外面，突然遇到了王义胜带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义胜哥，兆明哥醒了。” 　　“醒了？”王义胜无比高兴，立刻朝着田兆明房间跑去。 　　老头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王义胜，“这么大了还这样急躁。”说完立刻就推开了杨云垛的办公室，着急地道，“云朵丫头，赶紧赶紧，兆明醒了。”说话的模样跟王义胜一模一样。 　　杨云垛闻言，立刻带着窃听器走了出来，见到外面站的姚明珠就知道事情是真的了，来不及跟老头打招呼，就朝着田兆明的房间跑去。 　　姚明珠也立刻准备跟上去，却被老头给叫住，“你是阿珠？” 　　姚明珠有些吃惊地点点头，询问，“您是？” 　　上辈子姚明珠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头，看着老头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满头银发，年龄估计跟自己爷爷差不多。心里想着这人与兆明哥的关系，脑子转了一圈，却想不出来是什么人。 　　而此时，李秀秀扶着田兆亮在医院里溜达，做复健，走到医生办公室这边时正想问问田兆明的情况，就看到门口竟然站着田兆明的老师兼领导王自成，正跟姚明珠说着什么。 　　田兆亮连忙走了过去，“王老，您怎么来了？” 　　王自成想起这事就来气，瞪了眼田兆亮，“兆明的事情瞒着我，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田兆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您来也是一样跟着着急。何况您老那边事情更重要。” 　　“胡说，田兆明我可是培养了十几年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再收拾你们。”说完，转身面对姚明珠时却无比和蔼地道，“阿珠，我是兆明的老师，走，兆明既然醒了，咱们去看看。” 　　姚明珠点点头。 　　田兆亮却有些懵了，转身问责李秀秀，“秀秀，我没听错吧。二弟醒了？二弟醒了？” 　　李秀秀看着像孩子一眼高兴的田兆亮，心下一软，点了点头。 　　田兆亮立刻一拐一拐地朝着田兆明病房去。李秀秀连忙跟在后面，“你小心，小心点你的脚。” 　　一行人进了病房后，杨云垛刚好诊断完毕，对着众人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的一周好好养养，按摩也不能停，一周后开始做复健。”说完，杨云垛转身跟王自成道了别就离开了病房。 　　这时，王自成才沉下了脸。 　　王义胜见到老爷子的脸色就知道他们要被训一顿，连忙抢先道，“老爷子，你没见过兆明的女儿吧，你看，多漂亮啊。” 　　姚明珠立刻说，“王老师，这是我女儿田心，小名叫六儿。”然后对田心说，“六儿，来，叫爷爷。” 　　“爷爷好。”田心立刻就叫道。 　　“乖，乖，乖。”王自成原本阴沉的脸立刻瓦解，手忙脚乱起来，从怀里摸了摸，却没有发现能当见面礼的，顿时有些尴尬，语气无比温柔地说，“乖乖，爷爷这次来没有准备，下次给你带个礼物。” 　　姚明珠刚想拒绝，王自成似乎看透了姚明珠的心思，顿时就说，“可不能拒绝的哦，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当爷爷的。” 　　姚明珠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田兆明握了握姚明珠的手，姚明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了谢谢。 　　王义胜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杨云垛这丫头傲气，他也不会因为给田兆明寻找医生惊动老爷子。还好自己机灵，田兆明的女儿真是救星啊。以后也可以用来对付老爷子。 　　田兆亮把王义胜的表情看在眼，忍不住笑了笑。这个王义胜在外面看起来冷硬，难以相处，可真真熟悉后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活宝。如今二人醒来，田兆亮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王自成跟田兆明聊了两句后就带着王义胜离开了。离开之前，王义胜留下来一下粮票，邮票以及其粮食票据。姚明珠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田兆明却接了过来，说了句，“谢了。” 　　王义胜拍了拍田兆明的肩膀，“自家兄弟，说什么话呢。”然后就跟着老爷子王自成离开。 第100章 　　整个病房就剩下田家两兄弟和各自的媳妇，还有一个田心。 　　田兆亮跟田兆明说了两句，知道田兆明刚醒来，身子还不是很好，于是带着李秀秀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田兆明明显好转起来，说话也利索起来。田心开始缠着田兆明讲故事。姚明珠反而被这父女倆晾在一遍。不过，田兆明吃了几次流食后开始可以进食了，姚明珠开始挖空心思给田兆明做吃的。只是如今这边临近战场，物质紧缺，姚明珠为了找到补人的食物跑了很多地方。还好王义胜留下的票都是全国通行的。很多都愿意要这类的票据。 　　一周过后，田兆明开始做复健。 　　还好这段时间姚明珠照顾得非常好，田兆明肌肉并没有萎缩，过了最开始的一周，后面慢慢轻松下来。 　　时间很快到了春节。医院组织了病友一起过节。只是田兆明行走不便，姚明珠和田心就在病房中陪着。只是过年期间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役，打破了春节的气氛。医院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王自成在大年初一来看了田兆明，两人关在病房谈了半天，直到姚明珠午饭做好后让田心叫了两次才打开了门。几人一起吃了团圆饭后，王义胜就到了医院，然后接走了王自成。 　　田兆明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前，复健，复健，反复地锻炼手脚以及全身的肌肉活动。 　　田兆亮的复健基本完成，但膝盖处的韧带有损伤却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但以后却不能进行距离的运动了，并且走路也会有些影响。 　　医院把报告提交了部队后，上面来了领导，跟劝说田兆亮转业。 　　知道这个消息后，田兆亮还是有些难受的。他虽然也有心理准备，想着转业回家。可真正到了此刻才觉得真的很难受，他在部队三十多年了，几乎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不到五十却要提前离开，田兆亮心里充满了不舍。 　　田兆明知道大哥的心情，把自己最近的心情说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都有感觉的，只是身体好些被禁锢了一般，他不能动弹。听到阿珠说的那些话，那些从前的事情，田兆明是内疚的。特备是听到田心的声音，田兆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后悔，后悔这七年到了战场，后悔错过了孩子最美好的时候。所以，大哥能回家，陪陪父母和嫂子，一家团团圆圆的，其实也非常不错的。 　　田兆亮沉默了片刻，想想二弟的话后觉得很有道理，心里忽然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看着二弟艰难地挪动着双脚，田兆亮忍不住道，“老二，你恢复后还要留在这边么？” 　　田兆明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想过了，我想转实验室，新型战役方向。”说着田兆明眼里闪着金光，“大哥，你知道新型定位□□么？” 　　“听过，那不是老M国在研究的玩意么？听说，一个方盒子，指到哪里就能打到那里，无比精准。” 　　“对。”田兆明点头，“上战场之前，我们研究的N5228导弹虽然无穷，但却没有老M国的那个机器控制导弹厉害，听说只要在那个机器上定好位置，导弹就能按照设计的轨道在指定的地方爆炸。这个技术虽然都还不成熟，但老M研究已经领先了，我们就不能落后。大年初一那日，老师找到我说，科技院那边已经研究十几年了。让我先去科技院那边学习一年，然后回实验室，结合到导弹中。” 　　姚明珠也专心地听着，这个机器感觉有些熟悉。田心这时拉了拉姚明珠的衣袖，小声地说像喝水。姚明珠于是给田心倒了水。看着田心喝水时，姚明珠忽然也觉得口渴起来，于是也倒了杯，慢慢地喝着，一边听着两兄弟闲聊。 　　“什么机器这么厉害？”田兆亮很是好奇，导弹已经很厉害了，还有比导弹更厉害的？ 　　“听说国外叫啃屁疼（competer)。” 　　噗呲……。 　　姚明珠一口喷了出来。 　　田兆亮和田兆明顿时看了过来，田兆明忽然回过味来，自己那话的意味，有些脸红地解释，“那，那是个英文。我外语也就俄文好些，外语不行。” 　　刚才两人认真讨论事情倒是没有发现那话对应的中文字，如今才反应过来，田兆亮也忍不住笑了笑。 　　田心却哭丧着脸，“妈妈，你喷在我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田心。”姚明珠连忙给田心擦了擦身上的水，再三地说对不起，然后给田心换了衣服。而后有些尴尬地看着田兆明道，“兆明哥，我不是故意的。” 　　田兆明摇了摇，摸了摸鼻子，“是我读音不清。” 　　姚明珠问，“那个机器到我们国内没有取名字么？” 　　“没有，如今我们国家第一台机器还没有出来呢。” 　　“二弟，这个机器到底有多厉害啊？” 　　“比人脑都厉害，能算出很多东西的。具体的我也没有接触过。” 　　田兆明和田兆亮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姚明珠倒是知道那个东西叫什么，也就是前世的电脑。上辈子姚明珠在一个网吧做过清扫的活，对电脑知道一些，但了解的却不深，仅仅限于开机关机之类的。至于那些八零后什么九零后玩的游戏什么，姚明珠是一窍不懂的。也不知道自己国家什么时候电脑，不过姚明珠刚刚已经听兆明哥说国家研究了快十多年了，想来估计快成功了吧。想到电脑那玩意，姚明珠想，这辈子得学学的。 　　田兆亮很快就出了院，准备回队办理手续。李秀秀则留在医院，帮着姚明珠。有时帮忙看顾田心，有时做做饭。只是田兆亮离开十天后，李秀秀有些不放心，跟送伤员前来的车子下了连队。 　　只是没想到不到两日，李秀秀就哭着跑了回来。 　　姚明珠再三追问才知道，那个叫邵云的护士竟然也在连队，李秀秀去的时候，两人在田兆亮的屋子。邵云抱着田兆亮的腰，哭得很伤心。 　　田兆明听到后，皱了皱眉眉头。邵云他是知道的，前大嫂的妹妹。当初年纪小，大哥经常到邵家，田兆明也跟着去过几次，当时就发现十几岁的邵云看大哥的眼神有些不对。 　　果不其然，在前大嫂因为难产离开后，这女人竟然自荐枕席，要嫁给大哥。当时邵云还没成年。大哥因为大嫂离开的关系心里难受，直接训斥了邵云。 　　知道邵云心思后，大哥疏远了邵家。后来更是为了躲开，大哥快七八年的时间都在野外训练。邵云也死心嫁了人。可谁知道后来竟然在这边遇上了。 　　田兆明不知道邵云的心思，这女人竟然自己跟自己丈夫离了婚，说要嫁给大哥，即使大哥说有妻有子也不信。不过，田兆明却知道，大哥根本不会喜欢邵云的。毕竟她是前大嫂的妹妹，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会想起前大嫂。对于前大嫂，大哥是充满愧疚的。所以如今李秀秀看到的情况，也许另有隐情的。 　　“大嫂你独自离开，大哥没有追你么？”姚明珠有些不高兴地问。 　　“今天他去拿转业证明，我偷偷跟采买的车出来了。”李秀秀低着头道。 　　姚明珠刚要数落大哥田兆亮，门就被推开了。田兆亮走了进来，脚走起路来微微有点坡。看到李秀秀在屋子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沉下了脸，然后上前拉着李秀秀就走。 　　姚明珠想要阻止，却被田兆明拉住，“阿珠，你放心，我大哥肯定不会打秀秀嫂子。” 　　姚明珠却有些怀疑，“大哥那样子可是好恐怖，你不知道那个邵云的有多么嚣张。”姚明珠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是担心大嫂，他们很快会没事的。”如今事情弄到了明面上来了，大哥估计想瞒也瞒不了。这事儿其实只要坦白了就没事什么大事的。田兆明有些不理解大哥的顾忌。 　　不过，田兆明的话说的也准，正月十五，几人一起吃饭时，姚明珠发现李秀秀心情变好了，脸上带着往常的笑容，看来那时儿已经阴雨转晴了。 　　正月十五后，杨云垛为田兆明检查最后一次后，就准备离开了K城医院回京都。 　　离开前，田兆明让姚明珠做了一顿饭感谢杨云垛。不仅谢她千里迢迢从京都赶来，还谢她在爷爷姚传崧那件事上的帮助。 　　杨云垛神色淡淡，良久后才道，“我只是欠了王义胜一个人情，是他找的我。” 　　姚明珠有些诧异杨云垛说话如此直接，不过想着这几个月的接触，也知道杨云垛是个什么样的人。嘴上说得冷漠，但内心却并不如此。年前都说离开，可兆明哥醒过来后，她却一直呆了下来。由此可见，杨云垛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田兆明闻言，嘴角勾了勾，说，“这样一来，你如今不远千里来K城，王哥又欠你几个人情？” 　　杨云垛眼里闪过一丝窘迫，那是说中心思的羞恼，只是杨云垛习惯用冷漠来掩护自己的内心，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地道，“五个。” 　　“厉害，可以让王哥做很多事儿了。”田兆明幸灾乐祸。 　　杨云垛也点点头，眼里有着自得。 　　姚明珠虽然不知道杨云垛和王义胜之间的关系，但这段时间也看明白了，俩个人之间确实不寻常的。不过，姚明珠心思却在杨云垛帮助自己爷爷的事情上，连忙感谢道，“杨医生，陈文逸是我爷爷。真是非常感谢你了。”上辈子爷爷没有脱困，最后尸骨都找不到。如今他们全家能团员，姚明珠是打心眼感激杨云垛的帮忙。想着这，姚明珠立刻站起来，慎重地道，“谢谢你，杨医生。” 　　杨云垛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见姚明珠如此，有些无措，连忙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你别这么客气。” 　　田兆明让姚明珠坐了下来，然后招呼着神色有些窘迫的杨云垛吃饭。 　　杨云垛心里松了一口气。 　　午饭后，杨云垛对田兆明嘱托两句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姚明珠则带着田兆明又做起了复健。只是杨云垛离开没有多久，见到王义胜急匆匆地跑来，有些气踹嘘嘘地问，“兆明，云朵走了？” 　　田兆明斜眯一眼王义胜点点头。 　　王义胜跺了跺脚，“走了多久？” 　　“午饭后。” 　　王义胜咒骂了一声，立刻朝外跑。 　　姚明珠看着王义胜的背影，忍不住问，“义胜哥跟杨医生什么关系，俩人感觉怪怪的。” 　　“他们是夫妻。”田兆明道。 　　“啊，夫妻？”姚明珠吃惊地长开了嘴，“完全不像啊。” 　　“离婚了。”田兆明又说。 　　“什么？……。”姚明珠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怎么回事啊？兆明哥，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第101章 　　田兆明这才把杨云垛和王义胜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姚明珠。 　　原来杨云垛算是王家的童养媳。当然不是乡下那种吃不起饭送给人家的那种。而是因为杨云垛爷爷奶奶，姑姑大伯全都陆续死在了战场上，父亲后来也在杨云垛出生年遭到敌袭，同样死在了战场上。 　　杨云垛母亲带着她回了乡里，在杨云垛三岁时离世。离开前把杨云垛托付给她爷爷的大哥家。 　　杨云垛爷爷大哥家人口众多，也吃不饱穿不暖的。 　　大爷爷在的时候还好写，起码有口饭吃。等到年老的大爷爷离开后，杨云垛就悲惨了。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常常被打骂。七岁那年杨云垛差点被大爷爷家的一个孙子给推进了河里。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杨云垛拼尽全力才反抗住，反手把那人推了下去。 　　那男孩被人救起了，杨云垛也被大爷爷的儿子打得半死。 　　奄奄一息时，杨云垛遇上了自己亲爷爷的好友，也就是王义胜的父亲王自成前来祭拜。 　　王自成当时看到杨云垛的情况顿时大发雷霆，不仅带走了杨云垛，还为她讨回了属于她的东西以及她爷爷奶奶，父亲的遗物，一些大大小小的功勋章。 　　自此后，杨云垛就住在了王家。王自成送杨云垛上了学。杨云垛在学习上展现了非凡的天分，跳级学了小学，初中，高中以至于大学后去了苏国。 　　然后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医学毕业证回了国。 　　王自成看着长得亭亭玉立的杨云垛，看着那些追求的小伙子，王自成却很不开心。不过王自成也知道，女儿长大了自然要嫁人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使是亲生父亲也阻止不了，何况他还仅仅是养父。可这些年，王自成真的是把杨云垛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他一个早年失去妻子的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儿子王自成还好，放样着。但对杨云垛，王自成是付出了所有很多心血。 　　起初杨云垛有很强的戒备心和仇视心里，是王自成花了一年的时间让她慢慢走了出来，后来上学也是惧怕人群，是王自成一点点地牵着她走入学校。然后让儿子伴着她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只是也许小时候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也许是智商高的人情商高。杨云垛在为人上，总是缺乏了一些人情味。但杨云垛冷淡也有一股特有的魅力，惹得院里和部队的单身男孩前仆后继。 　　王自成开始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可听到自己儿子嘲笑，云朵嫁人后就不再回来了，她为给一个男人生孩子，养孩子，那个男人会成为她生命最重要的人时，王自成不爽了。 　　最后想来想去，王自成想出来，让杨云垛嫁给自己儿子。 　　这话给杨云垛一说，想不到竟然立刻就同意了。而王义胜呢，也同意了。 　　只是俩人新婚没多久，王义胜就去了苏国，在那边整整呆了五年。回国后却发现，自己妻子跟一个外国男人走得很近。王义胜以前的脾气如冲天炮，一点就燃，二话不说地上前打了那男的。 　　杨云垛当场就拉下了脸，第二日就提出了离婚。 　　王义胜当时也年轻气盛，不顾老爷子以逐出家的威胁，直接离了婚。 　　只是离婚后王义胜很后悔，但又找不到理由去复婚。杨云垛又缺乏与人交流，更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问题。后来还是老爷子在中间穿线，然后俩人你追我来，我又追你。你欠我人情，我又欠你人情，慢慢地纠缠到了现在。 　　“义盛哥呢，他喜不喜欢杨医生？” 　　田兆明没有回复，视线盯着姚明珠，看得她有些疑惑，忍不住在上下打量自己，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姚明珠忍不住开口，“兆明哥，你，你看我干什么？” 　　“阿珠，你叫王义胜义盛哥？” 　　“恩，怎么了？不对么？” 　　田兆明摇了摇头，“以后就叫他王哥或者王大哥吧。”田兆明不想说自己心里吃醋了。后面两个字叫起来比一个姓的亲切多了。这份殊荣可是自己才能享有的。 　　姚明珠不理解，不过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对了，兆明哥，那王大哥喜不喜欢杨医生呢？”姚明珠对杨云垛很感激，也想帮帮他俩。 　　“喜欢，怎么可能不能喜欢。不喜欢的话，早就听人介绍娶媳妇了。” 　　“有人给他介绍媳妇？”姚明珠想着杨云垛，心里有些不满。 　　“算了，别管他们的事情了。”田兆明摆了摆手，“阿珠，田心是几号开学？” 　　姚明珠一算，吃惊地道，“糟了，不到十日就要开学了。” 　　田兆明安抚道，“别急，别急。我想想怎么办？” 　　“爸爸妈妈，我不要一个人回去上学。”田心在一旁玩着，听到田兆明提起自己时，连忙表达意见。 　　“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们全家都回去。”田兆明想了想道。 　　“兆明哥，你还没好呢。”姚明珠反对。 　　“没事，没事。我这也就是回家锻炼锻炼，隔一段时间去医院检查就好了。”田兆明活动手脚说。越说越觉得对，自己在这边如今也就是做复健，却占着一个病床，这不是浪费资源么。想着田兆明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太对了。 　　田兆明决定了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而田兆亮也办好了所有手续，一大家子一起回了安市。因为田兆明要在医院检查，安市的医院比现场好，所以姚明珠就带着田心和田兆明在市里住了下来。 　　只是爷爷的退休已经办了，安市大学的职工宿舍姚明珠也得尽快腾出来，于是在安市租了一个院子，请人把东西搬了过来。整理好了屋子后，田心上学的时间也就到了。 　　上学的那日，姚耀荣和秦云芳到了市里，直奔了住处。同时来的还有田梗生和秦小梅。而姚明珠爷爷奶奶则在姚家村看家。 　　秦小梅抱着田兆明就大哭一声，哭完后才开始说姚明珠的不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他们俩个老的。若是兆明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得了？ 　　姚明珠虽然是担心秦小梅才如此，在却是存在不妥，兆明哥毕竟是秦小梅的孩子。若是田心出事了却被瞒着，自己估计也不开心吧。将心比心，姚明珠跟秦小梅道了欠。 　　田兆明在一旁却道，“妈，阿珠这段时间累坏了，后面还得复健，去医院。腿能不能完全好，还得看以后的。” 　　姚明珠疑惑地看向田兆明，兆明哥的腿更本没有问题，他只是长时间的睡觉导致肌肉韧带没有张力，这个只要锻炼就能好的。但倒是大哥田兆亮腿才是留下终身的残疾。姚明珠心里正不解时，田兆明却对她眨了眨眼睛。 　　秦小梅闻言，原本准备拿捏姚明珠的心思放开。自己儿子若是治疗不好，家里倒是全都要靠着姚明珠的，顿时止住了话语。 　　姚明珠租的地方不大，在医院边上的一个平方，两个房间。晚上睡觉时，姚明珠就让男的睡一个屋子，女的睡一个屋子，当然这样也避免不了打地铺。 　　田梗生第二日就带着秦小梅回了村里。姚耀荣跟跟着一起回去了。 　　如今村里也忙起来，张卫华跟县里申请，在村子里办了一个副食品加工厂，专门加工姚家村的东西。这个厂子是挂在姚家村村社名义下的，也是属于国家，因此可以收购和买卖农作物了。 　　因此姚家村附近的几个村都把剩余的东西拿到了姚家村副食品加工厂卖，然后换一些成品回去。姚耀荣因为会计算，在厂子里担任着会计的名头。如今正是忙着育苗的时间，很多东西要安排和规划，姚耀荣对自己这份工作也很上心的，于是就跟着田梗生一起回了姚家村。 　　秦云芳安排好了田心入学，帮姚明珠打理好租来的屋子后才回了村里。 　　接下来，姚明珠开始两点一线的工作，接孩子，帮助兆明哥做复健，五天进一次医院。两个月后，田兆明完全好了起来。而此时，田兆亮的工作也落实了下来，分在了市里的路政局。 　　想要富，先修路。 　　路政局还算个很吃香的部门，毕竟如今上面很重视这一块。 　　只是安市财政紧缺，每次修路基本就是寻找义务工，这样一来，在路政局里工作也比较辛苦。 　　田兆亮工作落实后就带着李秀秀和三个孩子到了市区。姚明珠帮忙把孩子弄到了附件的学校后，李秀秀进了工厂做活。而田兆亮则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只是没想到第一份竟然是安市到奎县这一段公路的修建。 　　田兆亮拿到一堆图纸却是懵了，让他指挥一群兵蛋子冲锋陷阵还没问题，可要他看这些图纸却是有些困难了。但田兆亮一时也怕被人忽悠，于是亲自上门找了姚明珠。 第102章 　　姚明珠拿着图纸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却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田兆亮见状问，“是不是有问题？” 　　“不是。”姚明珠连忙说，“大哥，规划上设计了两条道六米宽是不是窄了，这毕竟是县道，不是乡里的。以后车子多了，想扩也没有地方。” 　　田兆亮在部队开过车的，知道姚明珠说的是事实，“确实有这个问题，只是如今县里也没有多少车子，只是一些运送东西的卡车。咱们这边有奎江，轮船运输比较发达。陆地上这一块运输也不多。” 　　“大哥，咱们要以发展来看。”姚明珠回应，“你看，咱们安市到奎县的路在解放的时候扩修了一次，如今十年又要修了，这还是咱们国家发展缓慢的原因。如今你看，去年恢复高考，今年年初上面又再提倡发展经济，咱们国家若是进入飞速发展时期，那如今咱们修的路能满足需求么？不说别的，就说姚家村，如今咱们村里都建立了加工厂，即使有附近村子的购买，可那购买力也是微不足道。还得求外部的发展。要不然咱们村的厂肯定存活不下去。可朝外发展，那交通就是一大事儿了。” 　　田兆亮很是吃惊，“阿珠，厉害啊！我们回家这两个月，卫华就是在愁这个事情。如今幸好他有一个同学下乡到咱们市，后来通过工农兵大学安排到了安市的一个制衣厂。这么多年当了后勤的主任，负责采买这一块。卫华开了这个食品加工厂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这个同学。咱们村里原材料便宜，成品价格也不是高，在加上路途不远。所以村里加工厂靠着这个厂子还能存活。不过，他在计划明年再开一个粮食加工厂，这样一来就愁销路了。\" 　　“若是再开，那就得跑出去了。不仅限于咱们县里，还得看其他的县，甚至外市外省，还有那些水路不便的地方，所以公路和铁路运输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阿珠，说是这个理，但财政预算不够啊。我手里这点钱，买原材料都不够，更别提付工资了。” 　　“那就收过路费呗。”姚明珠随口一来。 　　“过路费？”田兆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拍手叫，“好，好，这主意好。” 　　姚明珠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补充，“大哥，收费也不能收这小县城的过路费啊。起码也是市与市之间啊。否则老百姓也承受不起的。” 　　田兆亮想想觉得有道理，点了点，“你说的对。我回去上报下，看能不能提高款项的问题。” 　　姚明珠摆了摆手。 　　田兆亮离开后，田兆民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见姚明珠在准备晚饭，于是上前帮忙。 　　“兆明哥，是王老师的电报么，电报说了什么？”姚明珠见状随口问道。田兆民身体好后就给王自成发了电报，想着询问工作的事情。 　　田兆民点点头，“是老师的。”顿了顿，又道，“阿珠，我们可能要去京都定居，你愿意去么？” 　　“愿意啊。”姚明珠立刻就回答，“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可想到了刚上小学的女儿，姚明珠犹豫片刻又问，“兆明哥，那田心上学怎么办？” 　　“那边有学校的，可以直接入读。”田兆民时候，“阿珠，我担心田心去那边不适应？” 　　“田心上学没有多久，跟小朋友感情还不是太深，应该能习惯的。”姚明珠应道，“要不问问她也行。若是她不同意，我就陪着她在这边把这一学期上完再说，你看如何？” 　　田兆民应了下来。 　　晚上田心知道自己要去京都读书时，小丫头竟然无比兴奋和激动，拉着田兆民不停地问，“爸爸，爸爸，我们去京都能见到主席么？爸爸，爸爸，我们去京都能看到□□广场么？能看到五星国旗么？” 　　田兆民无比耐心地解释着。 　　姚明珠看着父女俩温馨的场面，心里一片柔软，这一辈子真好，真幸福啊！ 　　田兆民很快办理了田心转学的申请和证明，一家人收拾了东西，回姚家村道别后就起程上京都。只是离开时，姚奶奶拉着田心的手，满是不舍，眼泪都流了下来。 　　姚传崧心里的滋味更加难受，他过了半百才找回了家人，找回了孙女。老天对他还是不薄的，能跟孙女和曾孙整整相处七年多时间，他应该知足了。阿珠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的。想到这里，姚传崧就释怀了。不过却打算给阿珠安排安排的。心里忍不住琢磨着，京都还有那些人脉可以帮阿珠的。 　　秦云芳和姚耀荣更是心里也是无比难过。姚耀荣还好些，有村里厂子的事情忙碌着，分散了心。秦云芳其实很想跟女儿孙女一起生活，只是却又不能把老公放在一边，最后只能忍着不舍，抹泪让姚明珠和孙女离开。 　　姚明珠哭笑不得，“奶奶，爷爷，爸妈，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等我们在京都安定下来，你们也可以来的。反正爷爷知道怎么到京都。” 　　一句话说得姚奶奶满面微笑地点头，“好好好。” 　　跟姚家道别后，姚明珠和田兆明去了田家道别后，一家人从安市上了前往京都的火车。 　　从京都的火车站出来，看着街头穿着灰色衣服的人骑着自行车川流不息。姚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要扎根京都了，这座未来让人充满向往，又充满压力的城市。 　　田兆民即将工作的地方是京都武器研究实验室，这所实验室是依托在京都人民公安大学的。王自成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是这所大学的老师。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保护项目，所以实验室的人都有一个外在的身份。王自成是大学老师，田兆民也如此，不过却是工程地质学分析老师。这是新的开的课程，是田兆民在攀市建设快三年累计的经验和实践问题分享。 　　因为田兆民的关系，田心上了这所大学今年刚成立的附属小学，原本就是为职工成立的，班级和人数都不多的。 　　安排好父女后，姚明珠准备找工作，工作竟然找了上来。 　　公安大学边上一个国家建筑中心的招聘办公室主任找到了姚明珠。 　　姚明珠本来准备找个学校教书，但建筑院的工作也不错，无论是对未来的规划还是自己能力提成都是很好的一个事情。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建筑院工作肯定繁忙，而且应该老是跑现场，这样一来家里的事情想要照顾好就有些困难了。姚明珠把问题给兆明哥商量了下。 　　田兆明考虑到了安全问题，担心她老跑现场遇到危险。但最终还是要看姚明珠对工作的喜欢问题，不过下一刻想着姚明爷爷学了那么久，估计还是喜欢这一行的。若是不喜欢，谁又能坚持这么久？ 　　想到最后，田兆明还打算支持姚明珠接收工作。 　　姚明珠却顾忌着田心。 　　“让奶奶和爷爷来吧？”田兆亮想着他们回家道别时，姚奶奶和爷爷很是不舍田心，“附属小学就隔着一条马路，每天接送就当锻炼身体。” 　　姚明珠想了想说，“我电报回去问问。”姚明珠于是对建筑设计院回复考虑考虑再说。而后就给家里发了电报。 　　只是没想过第二日，建筑院院长梁栋国竟然亲自上了门，手里拿着那本桥梁隧道工程实践的书。 　　姚明珠看到书就明白了，原来自己是沾了爷爷的光。 　　“陈老师身子怎么样？”梁栋国问。 　　“您认识我爷爷？”姚明珠有些疑惑？不过姚明珠立刻想到爷爷当初也是京都这边的，当时没有询问是哪个单位。后来又因为下放的事情，姚明珠也不想提及爷爷的伤心事，于是京都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如今想来，爷爷会不会也是这个建筑院的？ 　　以爷爷的能力和资历，姚明珠觉得很有可能是。果然下一刻梁栋国就道，“陈老是我们建筑院的最老的一批工程师呀，当初我还跟在陈老后面学习了一年，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师兄们呢。” 　　姚明珠打蛇随棍上，“师兄好。” 　　“哈哈，爽快。”梁栋国道，“就喜欢你这样直爽的。我看了你跟陈老写的书，很不多的。我们院里的工作量多，设计类型也负责，对个人提升有很大的帮助。直爽点，就来工作吧？”顿了顿，补充，“再说，陈老也在咱们院里工作了很多年呢。” 　　“您都这样说了。我也告诉您实话，主要是孩子的事情。我打算让爷爷来帮忙带下孩子。等他们那边定下来，我就能确定上班的事情。” 　　“好好。”梁栋国和姚明珠又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姚传崧和姚奶奶收到电报后就立刻起身上京都。秦云芳羡慕不已，姚耀荣也有些羡慕，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进厂的决定了。三天时间，姚传崧和姚奶奶就到了京都，然后直接到了建筑院。 　　姚明珠还是接到梁国栋的电话后才到建筑院接回了爷爷奶奶。 　　田心看到祖爷爷和祖奶奶非常高兴。二老爷接下了照顾田心的众人。姚明珠和田兆明则开始按部就班的工作。 　　建筑设计中心分了很多部门，办公室和工程连队。办公室人员主要有两块，一是后勤支持部，一个是设计以及各种数据分析。工程连队主要负责现场的勘测，整个工程的建设。 　　不过，办公室设计人员还有另外的工作，那就是跟工程连队按照项目搭配合作。设计师基本上是跟着项目走。姚明珠刚进建筑设计院，被院长安排跟了一个师父，叫陈东成。 　　只是因为京都西郊火车站的建筑工作，陈东成一直在现场。姚明珠为了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于是跑到了京都西郊火车站的施工现场。 　　“陈老师，你好。” 　　陈东点点头，上下看了眼姚明珠后说，“陈文逸是你爷爷。” 　　“是的。”姚明珠应道，“我跟爷爷两年现场工作，在安市大学上了四年……” 　　陈东打断了姚明珠的介绍，“我看的是以后工作能力。不是你以前跟了谁。” 　　姚明珠顿时被噎住。刚要开口，陈东成开口道，“跟我来。” 第103章 　　姚明珠连忙跟随陈东走了过去。 　　陈东进了一个屋子，这应该是陈东在工程队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拿出钥匙打开，俯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文件，用桑皮纸袋包着的。陈东看了眼姚明珠，见她态度比较端正，递给她说，“这是陕身那边的一个项目，你看看。” 　　姚明珠拿着资料打开，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心里却又不解，“西盛省应该有建筑院的，怎么会送到咱们这边。” 　　“西盛省市最近几年靠着煤矿发展起来的。如今大大小小的煤矿不下于千家，很多项目都做不过来的。再说，前几年建筑院的工程师基本上都被下放了。整个设计院就是个空壳子。”说起这事，陈东眉梢微微动了下，想问下陈文逸当时的情况，但又有些问不出口。毕竟，以他和陈文逸的关系，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想想话到了嘴边有咽了下去。 　　姚明珠点点头，那场运动确实让很多人受了罪。这话题有点沉重，姚明珠没有提及。 　　“你去那边好好看看，如何规划，地质分析。”顿了顿，陈东又说，“项目前期筹划事宜，你应该知道吧？”见姚明珠点头后才又说，“去那边回来后给我个报告，院里我申请给你配个现场勘测员。” 　　姚明珠点点头道了谢，心里却也知道这是陈东在考验自己。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后，工地有人找 陈东，姚明珠就回了设计院。 　　姚明珠刚进设计院，基本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就想找以前的项目看看。但资料保管员却要院长的签字才可以让姚明珠借阅。于是姚明珠写了一个申请，找到梁国栋签字后就泡在了资料库里。 　　姚明珠感觉自己才刚刚看得入了门，资料库的保管员就又回来，提醒姚明珠下班时间到了，他要锁门。 　　姚明珠这才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到了西边。连忙对保管员说了声抱歉后，把资料归位才离开了建筑院。 　　下班回家，刚好爷爷姚传崧接回了田心。姚奶奶见大家都回来，于是让姚明珠赶紧洗洗准备吃饭，端饭菜上桌的空隙忍不住问道，“兆明去了哪里？几天回来呢？” 　　“大概三天吧。”按照以往进实验室的惯例，应该是三天后才回来的，姚明珠回应，手指着姚奶奶炒的菜，指尖挑起来吃了一口，“奶奶，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姚奶奶满脸笑容。 　　姚明珠点点头。 　　田心洗完手出来，接话，“祖奶奶，我也要吃。” 　　“好，好，我们田心也多吃点。”姚奶奶满脸高兴，然后转身就去了厨房继续盛饭。姚传崧也很有眼色的，立刻跟了进去。姚奶奶盛饭，姚传崧就端出来，田心也立刻上前帮忙。 　　一家人吃完饭后，姚传崧则带着田心开始写作业，姚奶奶为姚传崧泡茶。想要帮忙收拾碗筷时却被姚明珠阻止。说什么一天都忙坏了，晚上得好好休息。姚奶奶年纪大了，晚饭做下来确实有点累，何况姚明珠并不是说客套话，是真的疼惜她。于是姚奶奶也就没有推辞。坐在了沙发上。 　　只是刚坐下就想起今天在菜场买的草莓，连忙站起来，拿出来到了厨房。 　　“奶奶，等会我来洗。” 　　“这个不累，我洗洗。”姚奶奶道，担心姚明珠反驳又说，“刚吃饱了，我得转转，坐着更难受。” 　　姚明珠想想是这个理，于是没有说什么，连忙收拾起了碗筷。 　　厨房弄完后，姚明珠清扫起了屋子。收拾完家务后，姚明珠才坐在了客厅沙发上歇一口气。 　　姚传崧这时端着茶壶和茶杯出来，见姚明珠坐在沙发，问，“今天刚入职怎么样，建筑院还行适应吗？” 　　姚明珠顿时来了精神，“爷爷，你知道陈东吧？院里让我跟他。” 　　姚传崧放下茶壶，坐在单椅上，正喝着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国栋竟然把你派给了他。” 　　“怎么了？”爷爷的惊讶让姚明珠疑惑，“这人有问题？” 　　姚传崧皱了皱眉，“也不是，人没有问题。” 　　“怎么了？”姚明珠更加好奇了。 　　“陈东这人在建筑院内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跟我还有点过节。”姚传崧说到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姚明珠，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阿珠受委屈了？ 　　想到这里，姚传崧连忙问，“他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 　　姚明珠摇摇头。第一次跟陈东见面，也就是自己介绍的时候他说话有点冲，后面倒是挑不出来理的。何况他说看的是实力这话也对的。 　　姚传崧闻言点点头，说起了陈东，“这人家传渊源，爷爷在民国时就是有名的建筑师，其父也是，只是有些可惜，他父亲在修建川藏铁路中很早就去世了，要不然如今估计也是一方泰斗的人物。陈东领悟力极好，也很聪明。年轻的时候就有点恃才傲物。当时进院不久，他到了我的一个工程队下做现场工程监理。工程中因为一个问题他坚持己见，并不上报总共工程师导致了项目出了坍塌。还好补救得及时，没有造成什么人命危险。当时我也是惜才，想着戳一戳他的锐气，于是收拾了他一顿，让他停职反省。这小子倒好，一起之下跑。这下子违反了纪律，院里准备开除他。” 　　说着姚传崧叹了一口气，“他八十岁的爷爷为了这事来了建筑院，老院长与他是朋友，最后同意留职察看。只是没想到，陈东爷爷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虽然被送到了医院，但并没有坚持多久就离世了。不过还好，陈东见了他爷爷的最后一面。而他爷爷的遗言就是要他在建筑院一直干下去，努力当上总工程师。” 　　姚明珠听着有些须臾，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情况。 　　“陈东也厉害，五年时间就做上了总工程师。然后单独负责项目。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记着仇呢。”姚传崧喝了一杯水继续说，“后来，这小子直跟我叫着劲儿。等到坐上了总工程师后，我要的项目他都争，我下现场他也要拿项目下现场。我做什么类型的他都跟着做。我出事后才没有了他的消息。只是听说他辞职了一段时间后才回了建筑院的。”说完，看着姚明珠，“阿珠，你若在他下面，估计要受些苦。” 　　“不行，不行，阿珠一个娇滴滴姑娘，怎么能去受苦呢。”姚奶奶端着水果出来。 　　陈东的牛脾气姚传崧可是领教过的，听了姚奶奶的话后就立刻点头，连忙道，“嗯，明天我就去找国栋，重新给你安排一个人跟着。”顿了顿，补充，“要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领项目带你。” 　　“对，对。”姚奶奶非常赞同，不过转眼一想，阿珠走上这条路就是崧哥带领上路，忍不住瞪了眼姚传崧，“你的确该出来带带的。哪有师父带到半路就扔下徒弟的道理。” 　　姚传崧受教地点头。 　　姚明珠好笑地看着爷爷奶奶拌嘴，心里一片柔软，不过奶奶有点无理取闹了，笑道，“奶奶，我跟爷爷快十年了。” 　　“现场你才跟两年的时间，后面也就是在学校读书，根本不能算出师的。”姚奶奶据理力争。 　　姚明珠哭笑不得，“奶奶，我已经快三十了。总要自己学会去承担的。何况，爷爷年纪也大了，你们其实早就该享福了。却跑到这里来帮我操劳。” 　　“胡说，孙女重孙女在身边，怎么操心也是幸福的。我这是子孙环绕，天伦之乐。” 　　“好好好，天伦之乐。”姚明珠应道。 　　“若不是老宅低下的东西，你父母我都打算他们也来的。”姚奶奶叹了一口气，“人这一辈子啊，太短暂了。” 　　姚传崧这时不敢开口了。自己欠这个家的，不仅仅是责任，还有那些自己为理想奋斗的时间，对家人的陪伴。如今儿子儿媳他是管不了了，只是好好陪陪怡舞，陪陪孙女过完余下的日子。 　　姚明珠被说得热泪盈眶，抱着姚奶奶说，“奶奶，你跟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半天几人才平复了情绪。姚奶奶这才想起，自己给田心准备的水果还没端进去呢，于是起身离开。 　　姚传崧这时对姚明珠说，“阿珠，需要的话，爷爷是可以接项目，到时候多带一些设计师就好了，并不需要费心费力的。” 　　“不用，不用。爷爷，哪里用得到你出来呀。”姚明珠连连摇头，心里却暖暖的，爷爷如今七十多了，姚明珠怎么也不会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又出来辛苦的。何况，她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要受的苦也得自己受着。想做工程师，怎么能不受哭呢。 　　再说，陈东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她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想到这里，姚明珠连忙问，“爷爷，陈东做事风格是怎么样的，您了解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多了解些总是好的。 　　“五年时间爬到了总工程师的位置。你就知道他不简单的。而他总览的工程也有几十个项目，一个细小的事故都没有。这样零风控制的人，你就应该知道他多么谨慎和认真。特别是前期工作和图纸工作这一块。” 　　“工程本来就该严谨的，否则出事的就是人命了。”姚明珠心里有了分寸。 　　“对，咱们做工程的就需要严谨，无论大小项目，都得全身心地投入。”姚传崧道，“阿珠，你既然走了这条道路，爷爷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 　　姚明珠点点头。 第104章 　　第二日，姚明珠到了公司，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陈东。 　　姚明珠有些吃惊地上前打招呼，“陈老师，您怎么回办公室了。”昨天看他在现场的感觉，姚明珠没有想过他会回来。 　　陈东看了眼姚明珠，“对于昨天的项目，你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着手？” 　　“我打算先问下公司，跟我一起去现场测量的同事，然后找到当初收集这个项目的资料员，大家开个会，过一遍整个项目资料。到时候我跟测量的同事就能知道前去的目的以及注意事项。” 　　陈东闻言想了会儿点头说，“先按照你说的办，等会开会时叫我。” 　　姚明珠应了声好。 　　陈东转身就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姚明珠也按照计划行事。 　　人事管理王主任带着姚明珠到了隔壁的一幢办公室，同时说，“这里都是跟现场的，跟你一起配合的是一个很老练的测量员，各方面都比较强的。在现场呆了快十年，去年年底回来的。他还参与了攀市的建设，你知道攀市么？在西南山区靠着几十万的兄弟姐妹同胞，建造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城市。” 　　姚明珠笑了笑，“当年我也参与了。不过，没有参与主城建设，而是攀市到川省的一条公路隧道的施工。” 　　“呀，那说不定你们也认识呢。他当初也在。”人事王主任吃惊地道。 　　“那更好啊。”姚明珠笑了笑，“我倒是很期待认识的人了。”鸡冠岭工程姚明珠接触的人其实不算多，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想着认识的人中并没有测量员，姚明珠心里倒是对未来要共事的人有些好奇起来。 　　俩人说着话就到了隔壁一栋屋子。这里不像设计大楼那边总是带着一股印刷图纸的油墨味。空气很好，不过这里有着这个工种的特色，每个座椅上都堆满了各种工具，有的则在图纸上标注尺寸，有的则在检验。 　　还有一群人围着一个胖胖的男子，那人正在高谈阔论着。 　　姚明珠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说一个现场突然事故，正说到惊心动魄的时候，大伙都仰着脖子，专注地听着。 　　王主任轻咳了一声，“王海兵，过来下。” 　　王海兵似乎没有听到，继续着。倒是旁边有人见到，连忙拉了拉王海兵的袖子，“王主任来了。” 　　王海兵立刻转身，“爸。” 　　王主任顿时不悦起来，“在公司请称呼职称。” 　　“是，王主任。”王海兵嘻嘻一笑应道。 　　王主任挺了挺胸，正色道，“这是咱们院长请来的设计师，你以后配合她做现场勘测工作。她叫……” 　　“明珠姐？”王海兵有些吃惊地打断了王主任的话，“你竟然成了建筑师？” 　　“你这兔崽子说什么话？”王主任猛地一巴掌拍在了王海兵身上。 　　王海兵气恼地瞪了眼王主任，“请叫我王海兵测量员。” 　　王主任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姚明珠却眯着眼睛看着王海兵，这名字和人都有些熟悉的。她应该是认识这人的。只是一时姚明珠有些想不起来。 　　王海兵见姚明珠迷茫的眼神，顿时有些泄气地道，“明珠姐，你竟然忘记了我。我是小王啊，鸡冠岭工程，你们刚来的时候，还是我领着你到住的地方啊。” 　　姚明珠顿时恍然大悟，“小王，你真的是小王？”心里却有些吃惊，当初王海兵可是很瘦很瘦的，如今胖了快一倍了吧？ 　　姚明珠的眼神太过直白，王海兵顿时了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虽然长胖了些，但还是有以前的影子吧？” 　　姚明珠连连说，“有，有。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不过能与熟人共事业挺好的，他们不需要磨合期就能默契地投入到工作中。只是当初王海兵是跟着后勤的负责人跑腿，他什么时候会了测量？ 　　姚明珠心里怀疑归怀疑，倒是没有说出来，想着等会议后在决定。 　　"明珠姐，咱们配合肯定事半功倍。”王海兵高兴地说道。 　　“好，咱们一起努力。”姚明珠应道，“对了，咱们得跟资料员开会，把整个项目过一遍，然后我们先预先提出一些问题，这样对我们去现场有很大的帮助。” 　　王海兵连连点头，“我跟着明珠姐走。” 　　姚明珠笑笑应了下来。 　　王主任见状心里也高兴不已。儿子回来大半年，还没做过什么像样的工程，因为很多设计师都有固定的测量员，很少会中途换人的，除非是遇到不能扭转的因素。所以王主任一直在愁着把儿子塞到一个设计师的手里。没想到天上就掉了馅饼，来了一个年轻的设计师，王主任是想着儿子跟着做个几年，有项目资本后就可以朝着项目监理方面走，免得一辈子待在测绘员的位置上。 　　之前还担心姚明珠不会接受自己儿子，王主任一路还对王海兵大力推荐。如今他们俩人认识，更是俩句话就敲定合作的事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听他们要找西盛省这个项目的资料收集员时，王主任立刻帮忙找了起来。 　　资料员到来后，姚明珠叫上陈东就开启了会来。 　　会议前，姚明珠是把资料印刷了三份，分发到了会上的几人手里，然后资料员上了台。 　　资料员叫严峻山，上台就介绍了起来。 　　先是介绍了项目的背景，国营单位，煤厂的煤矿产出在整个西盛省位列第一，产值也是最大的。 　　而这些产值是工人挖掘出来了。所以为了回馈大伙，厂子想集资修房子。位置在西盛省的郊区，是一片空置的土地。因为上面有水坑，所以也被当地的人叫烂滩。而后也简单地讲了地里位置以及对越来越多下井同志的安置等等问题。 　　姚明珠提出了土质层的分析报告。资料管理员却摇头，“这个前期没有做，需要你们去现场查看后做出来。” 　　王海兵也提出了几个问题。问得比较专业，知识面也广。姚明珠心里最后的一点疑问消失了。 　　会议直到下午三天才结束。陈东离开时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脸沉默。 　　时间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姚明珠回家就开始收拾出行的东西，整理好后就上床睡觉。 　　午夜时分，一辆军用小车停在了姚明珠家门口。田兆明被人扶着从车上下来，黑色的眼罩蒙着眼睛，直到车子离开才扯掉了眼睛罩。 　　这是实验室的规定，每个进入的研究人员都要蒙面进入实验室。田兆明已经如此来往实验室大半个月了。因为明日有两节课，否则田兆明为了节约时间基本会在实验室睡。 　　田兆明快速地拿出钥匙开了门。 　　家里的人已经睡了。 　　田兆明悄悄地洗漱，准备做点吃的时，姚明珠站在了门口。 　　“吵醒你了？”田兆明上前抱了抱姚明珠说。 　　姚明珠摇了摇头，“我是起来上厕所的。”说着就拿着电筒准备朝外走。 　　“我陪你去。”田兆明连忙放向锅里倒水的瓢。 　　如今还没有那种室内卫生间，一栋楼用一个公共的卫生间和澡堂。若是晚上不想到外面的家里一般都会备个痰盂。姚明珠也只是在爷爷奶奶房间放置了一个，主要是担心爷爷奶奶外出不安全。而自己房间也主要是田心起夜时用。姚明珠自己一般都会到外面的公共厕所。 　　姚明珠今晚根本没有想过兆明哥会回来的。因之前每次去实验室，他一般都要超过三天时间。所以前日离开时，姚明珠就想兆明哥应该是三日后回来的。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了 　　“走呀。”田兆明对姚明珠招手。 　　姚明珠点点头。只是临到了公共厕所才害羞起来，要田兆明站得老远等着。 　　田兆明忍不住低声轻笑，“阿珠，还害羞？咱们早就坦诚相对了，这有什么害羞的？” 　　“兆明哥。”姚明珠气恼兆明哥在外面说这些话。 　　“好，好，不说，不说。”田兆明应道。 　　姚明珠立刻去了公共厕所。而后两人一起回了家。田兆明让姚明珠先睡，自己下了面，烙了一个鸡蛋。 　　而后姚明珠说起了项目。 　　“只是前期实地勘察和测量，图纸设计在办公室完成。施工时间估计是明年。”姚明珠说着有些皱着眉头，“兆明哥，你说我要熬不要接？明年若是施工的话，也许我会经常跑现场的。” 　　“你们公司应该有现场跟踪设计师吧，不一定是自己设计的项目就要跟踪的。”田兆明对设计院还是有些了解。一般都是现场和办公室设计配合。 　　“嗯。是有配备现场设计师，但一个项目最熟悉的还是总设计，对现场把握也是总设计比较了解。如今交通和信息不方便，沟通不及时的。我可能要经常到那边的。” 　　“明年呀。”田兆明手捏着下颚，“明年我估计要出国。” 　　“出国？”姚明珠有些吃惊，“你要去哪里？” 　　“你这项目是哪里？”田兆明不答反问。 　　“西盛省，那边一个国营煤厂要修建工厂和员工宿舍大楼。让设计院出下图纸。” 　　“西盛省？”田兆明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问，“什么厂子的？” 　　“10527煤矿厂，是西盛省最好的一个休闲会所。” 　　“什么？”田兆明顿时跳了起来，“你被派到了这里？” 第105章 　　“怎么了？”姚明珠看了眼惊诧不已的田兆明，担忧地问。兆明哥可是很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没事，没事，有些吃惊。”田兆明立刻回复，“以前有个同学在那边做，以前联系过，已经做到副厂长了。”田兆明表面上无比平静，心里却有些发毛，。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阿珠竟然要去10257矿厂，如今可怎么劝说阿珠不要去那里呢？这一去是不是就露陷了？ 　　不过，田兆明转眼又一想，以黄四的脑袋，应该想不出是自己把他给弄过去的吧？ 　　当初上面派他去三线，命令来下得比较急，想着以后跟阿珠见面少了，田兆明更是担心自己与阿珠错过，于是田兆明就开始谋划。第一步就是清除阿珠身边的男人。第二部想办法把阿珠弄到三线。 　　当时与阿珠走得最近，阿珠态度还不一样的只有黄四，于是田兆明给自己大学同学发了电报，把黄四推荐到煤矿厂做厨子。 　　也是运气好，那边的厨子刚好有事申请调离，于是就接受了黄四，也算是卖田兆明一个人情。不过为了避免太过于可以，煤厂同时申请招了一批下井的工人。 　　第二步还没来得及实施，阿珠就来了三线，后来知道是自己母亲的原因时，田兆明心里一边高兴，一边又有些矛盾。高兴的是自己与阿珠近了，矛盾的却是自己也差点与阿珠分隔两地。 　　幸好老天垂怜，她与自己都到了西南三线。 　　如今阿珠虽然没有提过这个黄四，可田兆明却知道，她一直还记挂着，若是知道了这事，阿珠会不会怪自己？ 　　“你大学同学么？”姚明珠闻言，随口问了句，“叫什么？” 　　“很久都没有来往了。”田兆明含糊地回答，随后就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去要待几天？” 　　“估计得大半个月了。”姚明珠说，“兆明哥，你最近实验要是不紧张的话，就常在家呆呆。爷爷奶奶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恩。你放心吧，家里我会安排好的。”田兆明揽着姚明珠，“咱们睡……。” 　　姚明珠却突然拉住了田兆明的手，激动地道，“兆明哥，兆明哥，我想起了，黄四也是在西盛省的，你说我这次去，能碰上么？” 　　田兆明神色僵了僵，但随即就恢复了自然，“西盛那么大，怎么可能碰上？”心里却直呼糟了，看来得给老友发个电报的，让他把黄四给调走一段时间。 　　姚明珠闻言泄了气，转身就朝着房间走。 　　田兆明摸了摸鼻子，跟在了身后。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小心眼了，若是这一次阿珠出去遇上黄四，而黄四也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摆弄了他一道，他会不会告诉阿珠？ 　　想到这里，田兆明原本还想风花雪月的心思也彻底淡去，揽着姚明珠一夜难明。 　　姚明珠很快就准备好了资料，跟王海兵一起坐火车到了西盛省，然后坐卡车，坐拖拉机，在日落时分到了煤矿厂。 　　煤厂的厂长叫袁国斌，姚明珠没有想到他这么年轻，跟兆明哥的年纪相差不大。袁国斌先让姚明珠和张海兵休息一晚，第二日才在一座简易的办公室接待了两人。 　　三人见面，客套一番后，几人聊了下工程项目，姚明珠主要是问了下袁国斌的想法以及对项目的大体预算。一番了解下来，姚明珠知道了基本的情况。 　　煤场在如今这个时候是不差钱的主儿，所以想修建几幢高层大楼，至少要达到七层，修建五栋才能基本满足需求。 　　三人一番闲谈下来，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于是袁国斌带着两人去了厂区的食堂。 　　袁国斌对食堂似乎有些情有独钟，一路都在夸赞着，“跟你们说，我们食堂的大师傅，手艺那真是棒，你们吃了一定会喜欢上的。” 　　“那得好好尝尝了。”王海兵摩拳擦掌地笑道，“我这肚子可饿了几天了。”这一路走来，什么都能忍受，就是吃的不好让王海兵有些难受的紧。 　　姚明珠也笑着点头，随口问了句，“大师傅是哪里人？” 　　袁国斌忽然拍了下额头，“姚工，这事还正巧了，是你们安市的。”说起这个大师傅，袁国斌就得感谢自己的同学，“我这食堂大师傅，当初还是我同学推荐的呢。对了，我同学也是你们那边的，不过后来他去了部队，我就分配到了这边。咱们俩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袁国斌感慨地道。 　　“无论在那个道路上，都是为国家做贡献，袁厂长扛起了这么大的煤厂也很厉害。”姚明珠称赞道。 　　袁国斌笑了笑，“姚工，我们这是扛着工人的生命压力在发展的。” 　　“那都是为国家的发展做贡献。咱们国家可离不得煤的。”张海兵接话，“如今能改造工人的居住环境，袁厂长也是费了很大的心。” 　　袁国斌叹了口气，“大伙都不容易。” 　　“对，不容易。”姚明珠也点头。 　　几人聊着天到了食堂。 　　此时还没有到吃饭时间，姚明珠却看到一条长龙排到了食堂外面。忍不住看向袁国斌，“袁厂长，这是？” 　　袁国斌还没说话，张海兵就惊呼，“好香啊。” 　　袁国斌笑了笑，“这是我们厂的特色，每个月供给一次的黄金猪蹄。姚工和张工运气真好，恰好碰到。我们这个猪蹄供给时间可没有定下来的，每个月哪一天由大师傅说了算。然后有票的人就可以前来排队购买了。一次限量一百个，完了就没有了。” 　　“这师父太吊人胃口了。”张海兵不高兴地说，对应吃货而言，最痛苦的是闻到了香味却吃不到。 　　“这可不能怪我们大师傅。主要是这个黄金猪蹄做法太麻烦了，而我们那个大师傅又是一根筋的人。东西要做就要做好，否则就自己跟自己叫劲。以前好多人说他憨傻呢，不过，我却觉得他这这样的人让人放心，后来就把食堂交给他了，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好的事情就一门心思做到底，从不耍滑头。” 　　“那这人真是憨实。”张海兵道。 　　姚明珠却越听越疑惑起来，这人感觉好熟悉啊。 　　“走，走走，到这本来。”袁国斌带着两人进了一个小屋子，姚明珠刚坐下，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 　　“袁厂长，又有客人？”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虽然普通，但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却给她增添了几分色彩，“吃什么？今儿个四哥哥做了好多好吃的。 　　“郭丽，你点些你四哥哥最拿手的菜，这两位可是给咱们修房子的设计师。”袁国斌笑道。 　　郭丽这时脸才移向姚明珠和张海兵这边，“哇，设计师啊，你们好。”说着鞠了一躬大大的躬，随即抬头，“我一定给点最好吃的。到时候还请设计把房子修得最漂亮些。” 　　张海兵这个吃货一听好吃的就立刻拍胸脯保证。 　　姚明珠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个姑娘似乎有些问题。 　　郭丽出去后，袁国斌就沉重地道，“这是咱们厂前厂长的女儿，前几年因为犯事下了乡，后来生病去世了。当时因为郭丽从小智力有点问题，没有被一起下去，被郭厂长放在他妹妹家里。后来她家有困难求到了咱们煤厂，我就把郭丽安排在了食堂。这丫头倒是很努力的。” 　　“袁厂长心善啊。”张海兵道。 　　此时，姚明珠却没有说话。心里忽然有些反感袁国斌这么轻易地说出别人的痛苦事情。郭丽父亲被下放，她被放在亲戚家，肯定过了一段不好的日子，毕竟寄人篱下。何况还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诚然，后面是袁国斌把她安排在了煤厂的食堂工作，可这样随意地对人说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尊重袁丽了？ 　　不过，姚明珠与袁国斌也只算是第二次见面，心里虽然有些微词，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没有那么热络的奉承罢了。 　　不知道袁国斌是不是感觉到了，还是其他原因，接下来，袁国斌转移了话题，三人聊起了整个规划的事宜。 　　姚明珠其实不想在吃饭的时间说这些，但袁厂长毕竟是甲方。姚明珠随着袁国斌的话题聊了两句。 　　菜很快地传了上来。 　　王海兵闻着香味嘴里都开始冒口水，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哇，真香。” 　　“哈哈，多吃多吃。”袁国斌与有荣焉地道。 　　很快菜就上齐了。 　　煤厂效益不错，吃食上面也比较丰盛。不过如今还没有形成奢侈之风，他们三个，厨房送了四菜一汤。 　　荤素搭配很合理，姚明珠胃口倒是被提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送来了六个猪蹄，金黄的色泽呲呲地炸响，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袁国斌给每人分了两个。 　　王海兵很直接道了谢就吃了起来，嘴里还道，“好吃好吃。” 　　姚明珠刚开始觉得自己吃不完两个猪头，可真正吃的时候才知道，味道真的很棒，表皮香脆，里面软嫩却不失去嚼劲，真的非常好吃。一口气就吃完了两个！ 　　吃完了后，姚明珠舔了舔嘴唇的酱汁！脑海中忍不住想起以前在镇上吃饭时，黄四也说过，镇上的国营饭店猪蹄很好吃。只是可惜当时自己因为恼他说自己喜欢兆明哥，于是匆匆吃了饭就离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后来又因为很少在老家，姚明珠始终没有去国营饭店再吃过饭，因此也没有尝过那猪蹄，想着黄四，姚明珠心里总是有什么横在心里牵挂着。不知道如今他怎么样了？ 第106章 　　“是安市来的。”李华安从军绿色斜挎包里拿出电报递给了袁国斌。 　　袁国斌接了过来。 　　“厂长，那我去其他地方送信件了。” 　　“好，你忙。”袁国斌点点头，而后打开了电报。 　　“麻烦安排黄四暂避时日，田留。” 　　袁国斌看了电报有些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位下铺的兄弟好久没有联系了，如今却又发了个莫名其妙的电报过来。让黄四暂避时日，难道黄四会出什么事么？ 　　下一瞬间，袁国斌又觉得不对，黄四把自己母亲都接了过来，听说他老家也没什么人了，会出什么事？ 　　想着袁国斌就有些疑惑。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发个电报问清楚，同时附上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姚明珠和王海兵开始忙了起来。 　　先是测算平面尺寸，然后开始分析土质。 　　平面尺寸测算按照老办法，先用麻绳按照区域围边，然后核算麻绳的尺寸。姚明珠和张海兵两人花费四日才测算好所有的土地。然后大概画了下平面图，而后两人就准备开始做地质分析工作。 　　地质分析涉及到地基问题，而一个建筑的地基则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姚明珠和王海兵都无比重视。只是地质的分析则需要开挖土地，于是两人准找袁国斌要工人。 　　…… 　　袁国斌这边把电报寄出去五日后才收到了田兆民的电话。 　　袁国斌开口就问，“兄弟，你那电报我看得迷迷糊糊的，怎么回事？” 　　田兆民，“抱歉了斌哥，黄四如今怎么样？” 　　“挺好的啊。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厨房给他看管了。不过，黄四这人一根筋，我倒是挺喜欢的。厨房打理得井井有条，厂里交代的事情，虽然一眼一板地执行，但好在从来不耍滑头。” 　　田兆民松了一口气，黄四过得好久好了，他也不用内疚，顿了顿，问，“他结婚了么？” 　　“兄弟，你跟黄四什么关系？”袁国斌挺好奇的。 　　“一个村的。”田兆民想想说，“斌哥，他到底结婚了没有？＂ 　　“早就成亲了，已经是四个娃的父亲了。”袁国斌笑了笑，“对了小田，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打听黄四的消息，怎么如今却突然问起来？” 　　“以前忙，没时间。”田兆明含糊地说。 　　“如今有空了？现在在哪里？” 　　“在京都教书。”田兆民说。 　　“厉害啊，我的兄弟，当教授了。”袁国斌真心地道，语气也转变了下，“前几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上了战场，受了点伤后就转到了学校。” 　　俩人拿着电话闲聊了一会后，田兆民很想直接说，把黄四安排出去一段时间，但这话却会让人觉得矛盾，除非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只是田兆民却不想跟别人说自己跟阿珠的事情。到了最后，田兆民只是含糊地让袁国斌帮个忙，让黄四外出一段时间，半个月就好了。至于原因，他有些不方便说。 　　袁国斌想了想，卖了田兆民一个面子，答应黄四放出去一个月，等后面再让他回来。至于原因，暂且不问。 　　田兆民无比感激地道了谢。 　　两人又两几句日常，约好袁国斌到北京后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后就挂了电话。 　　袁国斌看了电话一会后，让人把黄四叫了过来。 　　黄四跟以前没有多大的区别，走进袁国斌的办公室，恭敬地道，“厂长，您叫我什么事？” 　　“黄四，你老家还有什么人么？”袁国斌问。 　　黄四摇了摇头，但下一刻又说，“厂长，老家还有个舅妈和表姐们。” 　　“那行，你从今天起放一个月的假，回家看看亲人吧。” 　　黄四呆了呆，连忙摇头，“厂长，不要，不要。” 　　“怎么了？”袁国斌疑惑地看着黄四。 　　黄四立刻说，“我跟我舅妈不亲的，小时候我嘴馋，她老是看不惯，要不就打我。我可不想回去看她。”顿了顿，又补充，“在说，我老妈也不会同意的。” 　　“那你休一个月的假吧。”袁国斌有些为难，“你到了这边快十年了，还只是休过一次假，我记得是回老家接你妈吧。” 　　“嗯。”黄四点点头，不过厨房的那一摊子黄四可不放心，“厂长，我不用休假的。厨房我还得看着呢。” 　　袁国斌捏了捏眉头，第一次体验到了黄四的一根筋，有说两遍，黄四依然不想放假时，袁国斌忍不住道，“让你休假就休假，这是组织，是厂里的安排。” 　　黄四诺诺地道，“那厨房怎么办？” 　　“让你下面的人安排，他们要是弄不好，你回来了就全部把人给换掉。”说着就让黄四出了门。 　　黄四十分苦恼，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厂长。如今厂长发了话，也只好休假了。 　　“黄四。” 　　黄四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厨房。忽然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下一刻，黄四觉得不可能，阿珠不可能在这里到，他估计是听到幻觉了。这样一想，黄四闷着头往回走。 　　“黄四，黄四。”姚明珠追了过来，又叫了几声。 　　黄四顿下了脚步，怎么又有幻觉了呢？他以前虽然想念阿珠，但也没有出现过幻觉啊。难道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 　　“黄四，你怎么不答应。”姚明珠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黄四面前。 　　黄四却眨了眨眼睛，“糟了糟了，我不仅耳朵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了。阿珠竟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姚明珠闻言，心里有些软软的，轻推了一下黄四，“我不是幻觉。” 　　黄四却义正言辞地道，“肯定是幻觉，要不然阿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来这边工作的。给你们建房子。” 　　“你就是袁丽提起的设计师？”黄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姚明珠，“阿珠是设计师？” 　　黄四憨呆样从来没有改变过，姚明珠心里一暖。这十年有太多的改变，好还他没有。姚明珠抿了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黄四却双手抓住了姚明珠，“阿珠，你是真的？” 　　姚明珠一巴掌拍掉黄四的手，佯装嗔怒，“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 　　黄四顿时无比委屈，“阿珠，阿珠，你为什么不回我信呢。” 　　这话一出口，姚明珠刹那哑口无言。奶奶藏起了自己的信，姚明珠不忍心责备，可如今面对黄四的委屈，姚明珠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去西南三线了。” 　　“不怪你。”黄四想了想说，语气有些低落地道。不过下一秒又高兴地拉着了姚明珠的手臂，“阿珠，走我带你到我家看看。” 　　“明珠姐，这是？”王海兵原本是跟着姚明珠一起回来的。只是在煤厂办公人员大楼前，姚明珠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时，顿时惊住了。而后在那人远去时才猛然想起追了过去。 　　王海兵也跟了过去，但听着俩人似乎认识，于是就扛着工具走远了些。只是最后看到那胖子竟然对明珠姐出手时，王海兵就待不住了，他可是知道姚明珠结婚了的。 　　“你是谁？”姚明珠还没回答，黄四就盯着王海兵，眼里带着好奇和疑惑。可看着这男人拦住自己和阿珠的架势，黄四蓦然恍然大悟，扭头就对这姚明珠说，“阿珠，你嫁给了这人么？那，那当初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姚明珠满脸黑线，心里对黄四的脑回路很难理解。怎么还一直纠结十多年前的事情呢。 　　王海兵更是涨红了脸，“你这人怎么打胡乱说。我可还没结婚呢。” 　　“那你拦着我们干嘛？”黄四不解地问。 　　“明珠姐跟我一起出来工作的，我当然要负责保护她。你是谁我都不认识，怎么能让你把她拉走？”王海兵气呼呼地道，“何况，你拉她去哪里？” 　　“我带阿珠去我家看看啊。”黄四理所当然的道。 　　姚明珠摸了摸额头，心里升起了十多年钱面对黄四的无奈，不过以前是充满了不耐，如今却是满满的怀念。但先是工作时间，姚明珠倒是不能黄四一起离开的，于是道，“黄四，我现在要工作，等晚上到你家看看怎么样？” 　　“你要工作到几点？”黄四追问。 　　“晚饭时间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等会跟袁国斌确认开挖的工人后，她整理下这几日收集的资料也就差不多了。 　　“那我等你。”黄四有些固执。 　　王海兵有些看不惯黄四这幅模样，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不明白，现在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跟你一样是闲人。” 　　黄四气呼呼地要反驳，姚明珠连忙道，“黄四，我晚饭到食堂小房间吃可以么？你晚饭准备好了么？要不回去一起准备。” 　　黄四猛地拍了头，“糟了，阿珠，跟你说话我都忘记了。”说着就准备朝食堂走去，只是刚迈出一步，立刻回头，“阿珠，晚上一定要来哦，我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姚明珠点点头。 　　“食堂，他是谁？”黄四离开后，王海兵问。 　　“你吃的黄金猪蹄，不出意外就是他做的。”姚明珠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啊？袁厂长口里那个痴憨的大师傅？”看到黄四从煤厂办公楼出来，姚明珠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他跟袁国斌说的那个痴憨的大师傅划上了等号。心里更是无比狂喜，没想到这次前来，真的遇上黄四了。看到他要离开时，姚明珠才猛然惊醒过来，追了上去。 　　“啊……我这嘴巴怎么就这么贱呢。刚才干嘛怂他啊。”说着，张海兵啪地拍了自己两下。不过，张海兵还算反应快，立刻就抓到了救命稻草，“明珠姐，帮帮我，帮帮我。你知道对吃货而言，最不该得罪的人就是大厨啊。我未来的肚子哦……。” 　　王海兵的耍宝让姚明珠捧腹大笑，却没有好心放过他，“先工作。”说着就朝着袁国斌办公室而去。 　　王海兵在后连连呼叫，只是姚明珠没有理睬他。而踏进办公楼大门时，王海兵就收起了嬉笑，跟在了姚明珠身后。 　　袁国斌办公室刚好没人，姚明珠和王海兵很快就敲定了接下来关于土质检测的人员后，姚明珠和王海兵就回到了临时的办公处。两人整理了这几日调查的周边环境资料和测量的图纸后，太阳已经下了山。 　　王海兵伸了一个懒腰，“明珠姐，走，吃饭去吧。” 　　姚明珠收起绘制工具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朝着食堂走时，王海兵还有些忐忑，搓了搓手问，“明珠姐，你说，那胖子会不会把我给赶出来啊？” 　　姚明珠斜眯了一眼王海兵，“人家有名有姓，叫黄四。你可倒好，想吃人家做的东西还叫别人胖子。更何况，这胖子可比你还大呢。” 　　“口误，口误。”王海兵拍拍嘴，“黄大哥，黄大哥。”顿了顿，追问，“明珠姐，你说我会不会被赶出来呢？”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姚明珠笑了笑，弄得王海兵忐忑不已，不过为了美食和肚子，王海兵还是候着脸皮跟在了姚明珠身后。 　　俩人到了食堂，姚明珠没想到黄四竟然等在外面。 　　黄四看着一波波吃完饭离开的人却依旧没有等到姚明珠时，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已。担心自己下午遇到阿珠的那一幕是自己的错觉。正想着要不要去跟厂长确认一番，却看到姚明珠和那个同行的男人走了过来。黄四脸上笑容如花朵般盛开，直接跑了过去，“阿珠，等了你好久不来，我还以为是幻觉呢。” 　　“要不要打你两下，看看是不是幻觉。”姚明珠作势扬起手。 　　黄四刚要说话，王海兵就抢先拍了马屁，“黄大哥，这肯定是真的。你看我你不认识吧，你也不可能幻想得出来啊。” 　　黄四想想，很是赞同，“你说的对。” 　　王海兵美滋滋地眯起了眼。 　　“走，阿珠，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黄四也不再纠结这事，拉着姚明珠就朝里面走。 　　“做了什么？” 　　“阿珠，你肯定没有看到过。”黄四神秘地道，说起吃的，眼里多了一分神采，这让黄四跟平时痴憨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 　　姚明珠看着他想卖关子的模样，于是配合着没有追问。 　　三人进了小房间。 第107章 　　黄四让人先上了三盘凉菜，自己则进厨房开始做了热菜。 　　王海兵沾沾自喜刚才的马屁拍到位了，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白菜。 　　白菜是腌制的咸菜，看着白白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可吃到嘴里，一股酸爽中带了一股香甜，起初吃感觉怪怪的，可越吃就越觉得好吃。王海兵吃的同时，还不忘了招呼姚明珠这个正主，“明珠姐，这味道真是重来没有吃过。” 　　姚明珠也夹起了一筷子，很是开胃，越吃越好吃。 　　还有两盘凉菜，一个是海带，一个却是牛肉。让人吃的欲罢不能，特别是那牛肉，卤得入味又带劲。味道真是超棒。 　　“明珠姐，袁厂长带我们吃的那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这才是正宗的美味啊。”王海兵嚷道，“只是可惜，分量太少了。” 　　“难道你想吃一个菜吃到撑？” 　　王海兵顿时恍然大悟，“明珠姐，黄四挺玲珑心的啊。” 　　姚明珠以前还能说了解黄四，如今分开快十年，却不敢这样说了。但她相信，老天爷对一个人关了一扇窗，肯定也打开了一扇。黄四为人一根筋，但这也算是一种执着，对于做吃食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厨艺这东西需要时间来磨炼，不是一早一夕就能成功的。 　　接下来，一叠叠小巧的菜肴被端了上来，分量不多，但却无比丰富，一个豆腐都被做出了三四中花样。吃得姚明珠和王海兵肚子都撑大了一圈。 　　这一餐是姚明珠重生一来，第一次吃得这么好。 　　黄四在后面洗了脸出来，看桌子上吃得干干净净的菜，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阿珠，好吃么。” 　　姚明珠点点头，“太好吃。重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王海兵更夸张，拍了拍肚子，“黄大哥，我真想拜你做师父。” 　　黄四闻言更加高兴了。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黄四热情地拉着姚明珠去他家。三人于是跟在了黄四后面。 　　黄四家离矿场区不远，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黄四一路解释，姚明珠才知道，这一片区基本都是矿场旷工的屋子。 　　只是以前矿场刚开，没有多少钱，房屋修得比较破旧。后来从村里不断地招入工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农村来的，分到的钱和粮食，都要寄一份回老家，于是也没钱修房子。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很多年了。 　　如今厂里效益好了，袁厂长也是心善，申请了一笔钱，想着改善改善大伙的居住环境。 　　黄四来得早，家分的也比较大。一个四合院，三面房屋，中间是院子。院子前还有个简单门。黄四还未到家，就喊道，“妈，小草，小草，我带客人回来了。” 　　姚明珠的脚步却是一顿，想起了陈大丫来。 　　与黄四的相遇让姚明珠一直处于激动中，竟然忘记了黄四的妈跟着他一起到了这边的。想着陈大丫举报自己家的事情，姚明珠见到黄四的喜悦少了一分。 　　不过，黄四对姚明珠的好很纯粹，姚明珠也把陈大丫和黄四分得很清，于是跟着走了进去。 　　陈大丫和任小草在家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刚喂好了奶把俩娃哄睡觉了。就听到外面传来黄四的声音，“妈，当家的带回了客人了。” 　　陈大丫，“我先吃去，你小声点放下老四。” 　　任小草点点头。 　　陈大丫掀开帘子，满脸笑容地迎了出去，还未看到客人就说，“四儿，什么客……”人字在看到姚明珠时消了音，笑容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黄四见母亲脸色变得太快，顿时有股不好的感觉。 　　姚明珠自然也看到了陈大丫的脸色，不过，看在黄四的面上，还是先问了声，“大丫婶，好久不见。” 　　“我呸，老娘巴不得一辈子都不在见到你。”陈大丫没有惊喜，反而满是仇恨地看着姚明珠。 　　“妈，你干什么？”黄四怒视陈大丫道。 　　陈大丫却是一把推开黄四，站在了姚明珠面前，“怎么，田兆明不要你了，你又来找我儿子这个备胎？” 　　姚明珠脸色也不好起来，“陈大丫，看在黄四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可你也别太过分。”她对黄四，从来没有暧昧过，何来备胎这个说法？ 　　“怎么不是，啊？姚明珠，我儿子对你不好么啊？从小到，对我这个妈都没有那么好过，对你一心一意的。你呢？转眼就嫁人了。”陈大丫无比愤怒，“你们姚家田家烂了心肠。田兆明怕你跟我儿子好，把他从南方弄到北方，企图妄想我儿子实在煤矿山里，可惜老天还是有眼的。我儿子会厨艺，被领导看中。如今管着整个小食堂。还有那奶奶，怕你跟我儿子好，竟然私自藏了信。断绝我儿子跟你的联系。你呢，无视我儿子对你的一片心，竟然被田家那个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的小子给骗走了。你可知道，你结婚了，我儿子整整等你四年都不愿意结婚……。” 　　“妈……。”黄四涨红了脸。 　　姚明珠却是震惊于陈大丫话里的信息。 　　奶奶藏着信的事情，姚明珠是知道的，兆明哥把黄四从姚家村弄到这边姚明珠就是一无所知了。不过，姚明珠却不相信兆明哥是想把黄四弄到这边后，让他葬身在煤矿山的。 　　姚明珠在没有与田兆明亲自确认前，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于是反驳道，“陈大丫，不要以己之心猜度他人，兆明哥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说着姚明珠看向黄四，“黄四，你相信么。” 　　黄四这次倒是灵光，连连点头，“我到这边没有下过井的。一到这边，以前还是副厂长的袁厂长就让在小食堂的厨房帮忙了。” 　　陈大丫被自己儿子拆台，顿时恼怒不已，“你这个被迷了魂的小混蛋。” 　　姚明珠心里是真真不悦了，“陈大丫，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脚踏两只船。我与黄四也只是从小到大的情谊，我重来没有承认过喜欢他。更没有一丝一毫对他表达过男女之间的想法。” 　　黄四听着姚明珠的话，虽然知道是事实，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姚明珠话题一转继续，“饥荒的时候，黄四一直惦记这我，这份情谊我一直记着。所以在那年黄四陷在泥潭时，我才会四处寻找。你不能否认是我救了他。当然说这些并不是在邀请，而是想告诉你，我跟黄四没有男女之情也算有生死之交情，也许是因此走得近了点让你误会。但你的指控我却不能苟同。至于兆明哥把黄四弄到矿场的事情，我会弄清楚。若是事实，我会让他给黄四道歉。” 　　黄四眼睛微微泛红，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愧疚。这是感觉对黄四来说比较陌生。但听姚明珠这话，黄四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好像他对阿珠也不是那种人们常说的感情。他只是从小到大熟悉了阿珠，从小到大只有阿珠愿意跟自己玩耍，于是理所当然地想娶阿珠。大人们常说，只要娶了一个人就能永远地在一起玩耍了。 　　顿了顿姚明珠又说，“陈大丫，你对我家做事情我也一清二楚。若不是因为黄四，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陈大丫闻言顿时不忿，“怎么？你们家能……。” 　　“妈，你能不能不说了？”黄四粗声打断了陈大丫的话，有些愧疚地走到姚明珠的面前，低着头说，“阿珠，对不起。” 　　姚明珠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算了。”停了下后说，“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黄四嘴张了张，却始终开不了口让姚明珠留下。 　　王海兵感觉看了一场大戏般，见姚明珠立刻，黄四欲言又止的身躯，立刻上前拍了拍黄四的肩膀，“黄大哥，明珠姐那边我看着，你放心吧。” 　　“谢谢。”黄四诚恳地道。 　　王海兵立刻朝着姚明珠追了过去。 　　两人走在夜色中，都没有说话。王海兵只是静静地陪着姚明珠回到了宿舍，道了晚安后，分别进了自己的房间。 　　姚明珠洗漱后躺在穿上，脑海中始终回荡着陈大丫的话。对于黄四，姚明珠可以说做到了坦坦荡荡。但兆明哥插手却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而且姚明珠心里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兆明哥。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兆明哥会在背后插一脚。而且这么多年重来没有对自己说过。 　　想着这些事情，姚明珠昏昏沉沉，直到日上中天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姚明珠精神明显有些不好。 　　在工地现场时也有些恍惚，王海兵担心出事，让姚明珠回去休息。 　　姚明珠被王海兵一说，这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竟然犯了职业上最大的忌讳，于是把心思仍在了一遍，专心地工作起来。 　　王海兵带着十多人开始挖，挖了三米还没见到硬质层。于是开始在其他地方又开始挖。只是这一片区似乎都是很深的黄泥地。没有硬质层，根本不适合建房子。 　　俩人把事情跟袁国斌说了下，建议他更换地方。 　　袁国斌立刻重视了起来，带着王海兵和袁明珠以及一群工人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 　　十来天才确定了地方。就是在黄四那片职工老区的右边，靠近厂子之间的一片碎石地。挖了两米左右就见到了硬质层。之前准备建房子的泥潭地，姚明珠建议做成农田使用，产量应该不错。 　　袁国斌点点头，说考虑考虑。 　　十天的时间，姚明珠见了黄四很多次，都是欲言又止的。姚明珠知道他是想为陈大丫道歉。只是这一次见面遇上陈大丫后，姚明珠心里的结忽然就散开了，她跟黄四，终究是难走到一条路上。何况他们早已走向了两条平行道路。各自都有了各自的轨迹，自己又何必想要交际呢？何况，在过去十年黄四都能平安度过，相信以后的日子更会越来越好。 　　这样一想，姚明珠的心结彻底解开了。 　　但姚明珠也想黄四解开心结，于是跟黄四见了一面。 　　黄四把妻子任小草带了出来介绍给了姚明珠。 　　任小草给人的感觉柔柔弱弱的，不过竟然对黄四言听计从。后面姚明珠才知道，任小草黄四救下来的。她被父亲买给一户单身汉做老婆。黄四一时不忍心拿钱买了她。于是任小草就跟在了黄四身后。在黄家任劳任怨干了一年。 　　后来，陈大丫强硬安排黄四娶了任小草。 　　任小草肚子也很厉害，半年就怀上了第一胎，后来接二连三生下了三个孩子。大的孩子比姚明珠家的田心小两个岁，如今在厂里的幼儿园上学。 　　这一次，三人比较平和地聊了这些年的事情，而后平和地离开。 　　只是离开前，黄四追问，“阿珠，你是不是再也不跟我来往了？” 　　姚明珠笑了笑，“黄四，咱们这十多年没有来往，可再次见面不还是一样么？” 　　黄四闻言，眼睛一亮。姚明珠继续说，“以后有空到京都，就来找我，到时候也请你玩一玩，吃一吃。” 　　黄四满脸高兴，“好。我一定带着小草到京都。” 　　接下来，姚明珠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和王海兵又花了十来天，测量了面积，重新做了分析报告，并且把大体规划勾勒了出来。大体规划跟袁国斌商讨后，他们开了全员工会议。 　　姚明珠修修改改又花了五天时间，才确认了所有的东西。于是姚明珠和王海兵就准备启程回京都。他们回去还要重新画出详细的施工图纸。 　　图纸这一部分不仅包含外光和内部的装修，还包含整个架构，建筑的承重计算。这些全都是手工按照比例，一点点画出来的。所以施工图是最费时间。全部都完成的话，估计要大半年的时间。在加上施工队的调配，这个工程开工时间大概在明年的三月份左右。 　　袁国斌同意了这个时间安排后，姚明珠和袁国斌在这边前期的工作就基本结束了。俩人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姚明珠问了袁国斌，“袁厂长，我想问下，推荐黄四到这边来的人，是让他来当矿工么？” 　　袁国斌有些诧异，“怎么会呢？我同学当时是问这边后厨有没有空缺，说想推荐一个人过来。”顿了顿，低声道，“姚工，你可不知道，咱们后厨可是个肥缺，若不是看在我同学的面上，我可不会接的。” 　　姚明珠闻言，顿时身心舒畅！ 第108章 　　姚明珠和王海兵花了两天时间回到了京都。只是姚明珠没想到田兆明竟然在火车站等着她。 　　姚明珠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田兆明从姚明珠出来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姚明珠一番，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心里忍不住有些毛毛的。难道阿珠不生气么？ 　　听到姚明珠的问话，田兆明笑了笑，“心有灵犀。” 　　其实田兆明为了来接姚明珠费了很多心思的。 　　前几日，田兆明忙完了实验室一轮的工作，想着姚明珠快一个月还未回来，于是打电话给袁国斌打探消息。没想到袁国斌竟然打了过来。然后把他矿场的事情告诉了他。 　　袁国斌在矿场听到有人在议论给他们建设房子的设计师姚工在黄四家跟他母亲吵架的事情，袁国斌听说后找人问了一番才知道，姚工竟然跟黄四从小一起长到大。袁国斌顿时想到自己的同学田兆明跟黄四是老乡，于是打询问他认不认识姚工。 　　田兆明这时不好再隐瞒，把姚明珠是他媳妇的事情告诉了袁国斌。袁国斌大呼田兆明不够意思。 　　田兆明这时也在顾及自己面子，把以前自己追阿珠，自己对黄四的顾忌说了出来。这也是他当初把黄四弄到他们矿场的原因。 　　这一说惹得袁国斌哈哈大笑。不过也算是原谅了田兆明的隐瞒，但袁国斌也不忘小小报复一下。把姚明珠临走时问的那话隐晦的提了下。 　　果然，这立刻引得田兆明紧张不已。于是立刻打听姚明珠乘坐的火车班次，然后到火车站询问到站时间，这一天就早早地到火车站候着。 　　田兆明想了很多次姚明珠知道这事的反应，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平静的。 　　此时，田兆明心里依旧有些紧张，为黄四的事情一直悬着心。见姚明珠平静的模样，立刻上前接过姚明珠里的行李箱，试探问，“这趟怎么样？怎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姚明珠有些疲惫，简单回应，“总的还行。其他的回去再跟你说。” 　　见姚明珠这么疲惫，田兆明也不好再打扰。只是心里卡着事情，总有些难受。 　　这时王海兵上前打了招呼，“田大哥好！” 　　“王海兵？”田兆明有些不确定地问！ 　　王海兵却满脸欣喜，“没想到田大哥竟然记得我！” 　　田兆明经过专业训练的，对于接触过的人一般都能记得。想着自己担忧的事情，立刻道，“走，咱们一起走吧。” 　　王海兵有些激动，“好，谢谢田哥。” 　　田兆明摆摆手。 　　姚明珠跟在田兆明身后，却发现田兆明朝着停车场而去，姚明珠疑惑地问，“怎么走停车场？” 　　田兆明回了句，“我借了车。” 　　姚明珠点点头，没有追问田兆明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今日一定到，竟然借了车子过来。除非是田兆明知道她乘坐的班次。但对于这个问题就会牵扯出来田兆明与黄四的事情。 　　只是对于黄四的事，姚明珠从袁国斌口中知道兆明哥并没有存在害黄四时就已经释怀了。如今再来说这是也没什么意义了，黄四一家在煤厂生活得很好，自己跟兆明哥也成了一家人，亲疏之别姚明珠心里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所以也没有问的必要。 　　三人上车后，田兆明跟王海兵聊了起来。只是却始终没有引到黄四的事情上，以至于田兆明送完王海兵回家都还悬着心。 　　到家差不多中午左右，姚明珠发现，爷爷奶奶竟然没有在家。田兆明看出了姚明珠的疑惑，说道，“爷爷奶奶附近的公园参加了一个太极拳社，每天中午都在那边锻炼。” 　　“什么时候的事情。”姚明珠走进厨房，准备简单地做点吃食。 　　“你走后的第三天。” 　　“我还担心奶奶在这边不习惯的。” 　　田兆明笑道，“有爷爷在呢。他老人家好歹也在这边很多年的。” 　　姚明珠拍了自己额头，“我真是糊涂了，爷爷对这一片，估计比我还熟悉。” 　　田兆明赞同不已，“这倒是事实啊。” 　　两人说着话，简单地下了面条，做了午饭。 　　吃完饭后，姚明珠准备去设计院，却发现田兆明欲言又止，“兆明哥，怎么了？” 　　田兆明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说，“阿珠，黄四的事情，你生气就对我发，千万别憋在心里。” 　　姚明珠没想到田兆明是说这个事情，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你一直愁着这事？” 　　田兆明看了眼姚明珠点点头，“阿珠，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心胸狭窄，我嫉妒作祟……。” 　　姚明珠听不得田兆明自贬，何况，对于黄四来说，离开姚家村利大于弊。自己心里也并没有介怀。姚明珠立刻放下公文包，上前抱住了田兆明，“兆明哥，你只是给黄四找了份工作而已。当时多少人想返城都不行呢。何况袁厂长因为你的关系可是一直照顾着黄四的。你有什么内疚的。” 　　“你不生气？”田兆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不敢置信，阿珠竟然就这样原谅了他？ 　　“我生气什么？”从田兆明怀里抬起头，姚明珠反问，“你当初只是想把黄四弄走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心思。再说，黄四离开姚家村是好事，如今管着小食堂，袁厂长对他也不错。日子比在村里好太多了。” 　　见姚明珠真没有生气，田兆明才真正放下心来，一把抱住阿珠，“这几日担心死了。” 　　看到兆明哥这么在乎自己的感受，姚明珠嘴角也忍不住上仰。 　　两人简单地聊了两句后，姚明珠带着公文包去了设计院。 　　跟院长汇报了工作事宜后，姚明珠接下来的半年开始为房子设计忙碌了起来。 　　如今的楼房几乎还没有，房子主要是砖和水泥板结构。这样一来是节省钢铁和水泥原材料。但这样的房子抗震力以及存活时间不长。只是受到材料的影响，姚明珠不能像后世做框架水泥浇灌结构楼房。想着还是按照如今的工艺来。只是在设计上，姚明珠尽量避免了如今筒子楼的格局。做成一个楼梯搭两户人家以及一个楼梯搭三户和四户。最多不超过四户。而在承重和格局上也做了明显的调整。没有采用如今的直通通户型，而是客卧套房的类型。 　　不过，这个方案一出来，建筑院做房屋设计这一块的就有些怔住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直通通道，两边分别开门，然后就是一间间直通通的房间。里面包含卧房，餐厅，厨房等功能区。可姚明珠的设计却明显区分了这些功能。 　　“这样会浪费面积吧？”有人质疑。 　　姚明珠解释，“使用面积也就是楼梯会占据一部，得房率比筒子楼低点，但功能和私密性却高很多。还有在光线和通风上，比筒子楼好多了。这点面积的占有完全可以在功能的优越性上补助的。” 　　众人闻言沉默了下来，但对于姚明珠的创新还是持否定的态度，这样建房模式重来没有见过，实用性和可行性还难说的。 　　姚明珠的师傅陈东却突然出声，“你把模型先做出来，看完整个沙盘模型后，我们在来讨论可行性。” 　　院长梁国栋顿时笑了起来，“咱们真是钻进胡同就不知东南西北了，竟然忘了沙盘模型了。小姚，图纸你虽然规划了，但模型还没有做，先把模型做出来，咱们实际看看后再讨论。” 　　姚明珠点头应了下来，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吧。 　　这事一定下来，后半年，姚明珠跟王海兵开始忙碌了起来。 　　上辈子姚明珠打工也见识到不少楼盘的规划模型，做得栩栩如生，但如今的技术却很难达到。如今的模型也就是做大体的框架和整体规划，然后每个建筑再做一个分体的模型，大型的会按照一比一万的比例，小点的按照一比一千来做。整个模型要做得一模一样是很费时间的，只是姚明珠想要这个方案通过，所以对模型无比重视，打算尽量做到模型和实际一样。 　　还好姚明珠这个不算大型项目。每一幢楼的格局基本一样，姚明珠只需要做其中三种户型的详细结构，其他的可以用模块，只雕刻外部造型来代替，比例按照一比一千的比例来做的。 　　而对于整个社区的规划按照时下比较时髦的交通工具，姚明珠预留了自行车位置，自行车位预留得比较多，这是为了对以后自行车被摩托车替代后考虑的。至于未来家家户户开小轿车，姚明珠想，以如今的楼房结构和材料，那时候房子估计得拆迁了。所以姚明珠没有规做那么远的规划。不过，未来小区居民的交流，姚明珠规划了几处集中的休闲区域。 　　至于小区的路面因为水泥比较贵，如今的人工相对便宜，姚明珠主要用了石头来铺设整个小区的地面，花坛和其他景观造型也是如此。姚明珠为了让整个沙盘模型比较逼真，骑着自行车在京都找了好几家石匠，恳求他们用石头，按照比例雕刻了出来。 　　而在姚明珠忙碌着沙盘工作中，田兆明研究室也进入了另外一个层面。研究室在计算方面受阻，为了这方面的研究，国家从国外私下采购了一批计算机回来。 　　田兆明第一次接触计算机，被其强大的功能震惊了。 　　从实验室回家后，还有些茫然。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个人类造出的机器怎么会强过人类呢，竟然把他们一直以来核算不出来的数据几秒钟就算了出来，而且在定点爆破方面无比精准，没有一秒一毫的误差。 　　姚明珠从建筑院回来就看到田兆明坐在沙发上发呆。奶奶在厨房忙活着，爷爷则辅导田心做着作业。 　　姚明珠还没来得及问，姚奶奶看到姚明珠就轻声说道，“阿珠，兆明是不是遇上什么问题了？下午回来就开始发呆了。” 　　“我得会问问。”姚明珠安抚了姚奶奶，然后帮着姚奶奶做了晚饭。 　　一家人吃饭时，田兆明似乎还有些恍惚，姚明珠忍不住道，“兆明哥，实验室出了什么问题么？还是学校的事情？” 第109章 　　田兆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发呆了，想着姚明珠的问话，满脸兴致地道，“阿珠，我们实验室引进了一个家伙，方方正正的，通电后比人脑袋还厉害，计算，定位无比精装，可以说没有丝毫的误差。” 　　“电脑？”姚明珠上辈子在网吧打工过，知道这东西。 　　“电脑？”田兆明喃喃自语，片刻后惊喜地看着姚明珠，“阿珠，这名字取得太贴切了，通电后堪比人脑，可不就是电脑么。对，就是电脑，以后那家伙也有名字了。” 　　“呃，我随便胡诌的。”姚明珠有些不好意思，这可不是自己取的，而且姚明珠对这方面真的是不了解，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机器你们叫什么？” 　　“计算机。”田兆明道。 　　“你们从哪里引进的？这个东西这么厉害，我们国家没有研究么？” 　　“有的。已经成功研制出来了，每秒计算十多万次，但块头比较大。我们实验室不适用，这才引进了国外的。只是我们实验室懂这一块的人也是一知半解。而咱们国家这方面研究的人员来讲解了几次，可我们还是没有学会。”田兆明说着皱起了眉头，“阿珠，实验室已经提出规划了我们出去学习。我们可能会提前去M国。” 　　“公派出去还是隐身出去？”姚明珠知道田兆明会出国，之前他们也说过这个问题。可姚明珠担心他们又隐瞒真实身份出去。 　　“这一次是公派。咱们外交部正在跟M国积极建立联系，听说M国领导要访华的。如今我们正提交了申请，不出意外，M国访问结束后，我们就会启程离开了。” 　　“公派出去就好。”姚明珠松了一口气，公派出去好歹能通信联系的。 　　“你要去M国？”姚奶奶听着姚明珠和田兆明的话，有些激动地插嘴问。 　　“嗯，是的，奶奶。”田兆明疑惑地回应。 　　“兆明，要是有机会，你找找一个叫陈一忠的人。”姚奶奶连忙说。 　　“奶奶，陈一忠是谁？”姚明珠两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名字，心里有些疑惑。 　　姚奶奶叹了一口气，“阿珠，是你舅爷爷。”然后姚奶奶慢慢把陈一忠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姚家因战乱全部逃走，从南方港城，辗转到了M国。 　　解放前姚奶奶在县城时还有联络，其中收到过一封信，寄信地址就是M国，只是后来因为国内战乱，姚奶奶从城里搬到了乡下就失联了。 　　不过也辛亏舅爷爷跟姚奶奶的来信是解放前，再加上姚奶奶搬家，基本没人知道这事，否则之前的那场运动，姚家估计也在劫难逃。 　　姚明珠本想说，M国那么大，找个人无益于大海捞针的，可看着姚奶奶期盼的眼神，姚明珠最终没有说出口。 　　田兆明却没有犹豫，立刻应了下来，“奶奶，到时候一定帮您找找的。” 　　“好好好。”姚奶奶很激动，“兆明，听说那边有个唐人街全是中国人，你若是去了M国，到那里打听打听。” 　　“好的，奶奶。” 　　姚传崧一旁沉默地夹着饭菜，心思却没有在吃的上面，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愧疚。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姚奶奶，心里想着，既然这是她的心愿，即使兆明那边找不到，他也得想办法帮她完成的。然后开始琢磨起来，认识的人中谁家有海外关系的。 　　“爸爸，你要去很久么？”田心听着大人聊天，扒一口饭歪着头问。 　　“具体还不知道。” 　　田心闻言，抿了抿嘴，良久才说，“可我想你了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田兆明心里有些发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田心的头， “想爸爸了就给爸爸写信。到时候让妈妈寄给我。爸爸就给你回信。” 　　田心想了想，使劲地点点头，“好，一言为定哦，爸爸一定要给我写信。” 　　“一定。”田兆明保证地道。 　　晚饭后，爷爷姚传崧在一旁喝着茶，同时给田心讲着故事，姚明珠则开始收拾屋子和洗完。田兆明看到姚明珠忙碌，接过了拖地和打扫的活计。 　　姚奶奶忙碌一天，被姚明珠按在沙发上休息。只是姚奶奶忙碌惯了，起身收拾晾晒好的衣服，然后分开叠好。 　　月上树梢时，姚明珠和田兆明才收拾好家里。田兆明洗漱一番后坐在姚传崧身边，俩爷子闲话家常。姚明珠则开始安排田心洗漱睡觉。 　　等到姚明珠处理好田心的事情后，爷爷奶奶已经上床睡觉了，只剩下田兆明还在一旁喝着茶。 　　姚明珠洗漱后出来，走到田兆明身边，“兆明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睡觉吧。” 　　田兆明却愁着眉目，伸手拉过姚明珠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揽着姚明珠的肩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月色道，“阿珠，我觉得很对不起田心，去M国深造的事情，我再想要不要去。” 　　姚明珠闻言，立刻坐了起来，正色道，“兆明哥，计算机肯定未来肯定无比厉害。你有这个机会，一定要出去看一看。”未来的互联网世界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东西。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姚明珠不想兆明哥错过的。 　　田兆明疑惑地道，“可我亏欠田心太多了，她刚生下来我就去了战场，这才回来一年就又要离开了。” 　　“兆明哥，对那个计算机，你们出去深造难道需要花费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么？”姚明珠反问。 　　“没有那么久的。按照课程安排，应该是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田心也才七岁，未来你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伴她的。但这一年你若是错过，未来也许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上的。更何况，一年的课程，你也可以自学啊，不一定按照规定的时间完成规定的内容。你若是能自学，提前完成，提前回来，我想你老师也是欣喜的。” 　　田兆明恍然大悟地点头，很是赞同姚明珠的话。不过冷静下来，田兆明却有些疑惑起来，“阿珠，你怎么知道计算机前景好？” 　　“你说的啊。一秒计算十万多次，这样的速度，以后人的脑袋都比不过的。更何况，你说在定位方面可以做到分毫不差。这样的基准度，你说前景好不好？”姚明珠理所当然地道。此时姚明珠更知道，等到兆明哥到了M国，见识互联网后，想必会更加震撼吧。这方面的知识谁要是走在前列，未来的前途绝对是一片光明。 　　只是可惜姚明珠上辈子不了解电脑，互联网，这辈子也没有这个机会提前接触。如今这方面国家还在研究，算是萌芽阶段吧。所以对能去M国深造的田兆明，姚明珠是无比支持的。毕竟未来网络是主体，各行各业都离不开这个东西。以后兆明哥即使不朝着这方面发展，但熟识电脑对他以后的工作也是个很有利的事情。所以姚明珠才积极地支持田兆明出国深造。 　　田兆明认可了姚明珠的话，工作闲暇之余花更多的时间来陪田心，陪伴姚明珠身上。 　　而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姚明珠模型还未完成，春节慢慢来临。 　　这一年的春节，姚明珠和田兆明拖家带口地回了姚家村。 　　如今的农村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土地进行重新改革了，全国土地分下户了。农村公社解散了，农民正正当家做主了。 　　各个村子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和收获的喜悦。 　　只是姚家村似乎依旧没有改变。 　　不，有改变，村民脸上的笑容更加多些。 　　姚家村没有按照土地分下户，而是由张卫华牵头成立了姚家村共有企业合作社，主要包含姚家村副食品加工厂，姚家村粮食加工厂，姚家村糖厂，姚家村造纸厂等五个主要产业。 　　全村两百多人占领企业的股份，然后年底按照人均平分了厂子的分红。每人除了厂里的各种产品赠送外，还额外分了一百块钱。就连姚爷爷和姚奶奶这样常年在外的人员，只要粮食关系证和户口在姚家村的都有分红。 　　如今平均工资十来块左右，一百块钱相当于人家一年的收入。更何况一些家庭人口多的，收入就好几百。这样一来，姚家村附近的几个村子都震惊了。纷纷想要效仿，只是这模式好学，可管理却难。特别是张卫华在外面签下的几个大型国有企业的采购合同。这才是姚家村能有丰厚盈利的原因所在。也因此后来姚家村附近的几个村子学了姚家村的模式却最终失败，只能被姚家村收购，纳入了姚家村的版块。当然，这是后话了。 　　姚明珠送爷爷奶奶回了姚家后，就立刻带着田心，跟田兆明一起回了田家。婆家和娘家就在一个村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回乡下不知道先进那个门。 　　先进娘家门，婆婆会过意不去，先进婆家，可姚明珠也很想念自己父母。而好处呢，就是回娘家方便。这一次回家，姚明珠没有在娘家停留是因为田家所有人都回来，婆婆秦小梅早就电报给姚明珠，让她回来的当天早点到家帮忙。所以姚明珠送完爷爷奶奶就立刻赶到了田家。 第111章 　　田家如今也是热闹，不仅是大哥田兆亮和大嫂李秀秀以及三个孩子回来了。还有田昭华和田兆光，他们俩也从部队回来了。 　　部队真是个好地方，田昭华和田兆光简直是像变了一个人。特别是田兆光，人长高了，剃了板寸头，穿着一身军装，特别精神，姚明珠进门的刹那还真的有些没有认出来呢。还是田兆光叫了一声嫂子才反应过来。 　　田昭华呢，变得漂亮了，人也爱打扮起来，走路的姿势也优美了许多，这估计跟她这几年跳舞有很大的关系。 　　田兆明看到田兆光和田兆亮，三兄弟聊了起来。姚明珠见婆婆在厨房忙碌，于是放下东西，准备换衣服进了厨房帮忙。 　　田昭华第一次见田心，很是稀罕家里下一辈子中唯一的姑娘，拉着就朝屋子里走。 　　田心不认识田昭华，连忙看向姚明珠。 　　姚明珠笑了笑，“这是你小姑，别怕，跟小姑玩耍去。”顿了顿，补充，“你不是喜欢跳舞么，你小姑就是部队跳舞的。” 　　田心闻言，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小姑姑，你会跳舞？” 　　田昭华笑了笑，“嗯呢，走，到我房间跳给你看。” 　　田心这下子立刻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姚明珠换了一身衣服就进了厨房。 　　厨房里除了婆婆秦小梅，还有姚明珠大姑子田昭丽。 　　秦小梅烧着柴火，田昭丽掌勺，见姚明珠进来，田昭丽倒是很客气地道，“二嫂回来了。” 　　“嗯。”姚明珠点头，而后跟秦小梅问了好，“昭丽，妈，要切什么吗？我来做。” 　　田昭丽刚想说不用帮忙，秦小梅就道，“腊肉切下，还有洗下土豆和菜。对了，你大嫂呢？她到村口买盐巴去了，你回来时有没有看到？” 　　大哥田兆亮在院子里见到了，大嫂却没有碰到。姚明珠刚想回复，李秀秀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妈，村口的食用盐卖完了，我到镇上买的。”李秀秀推门进来说道。 　　秦小梅点点头。 　　几人一起做了饭。临近吃饭时间，田昭丽让自己大儿子去村里的厂子叫张卫华过来吃饭。 　　田家人口众多，院子里整整摆了两桌，喝酒的男人一桌，女人一桌。至于小孩子，端着饭碗，盛了菜，然后就下了桌子，大家坐在院子的石凳边吃着饭。 　　田家五个孩子有三个成了家，生的下一代中，田昭丽有两个，都是儿子，田兆亮三个孩子也是儿子，只有姚明珠的田心是女儿。所以一家子男孩围绕着田心七嘴八舌地献好，纷纷把碗里好吃都堆到田心的碗里。 　　秦小梅以前也没有觉得孙女多好，可在家里不断地出现调皮蛋孙子后就越发稀罕孙女了。见乖孙女被一群臭小子围着，碗里被垒得老高，连忙走过去，哄走了臭小子，把田心解救了出来，然后安在身边，轻声地道，“心心，吃不下就不吃，不要勉强自己。” 　　田心乖巧地应了声。 　　李秀秀稀罕地看着田心，“还是女儿乖巧。” 　　“那咱们再生个？”田兆亮接话，以前特怕女人生孩子，不过在李秀秀生了三个后，田兆亮似乎再也不害怕了。 　　“你不怕你的饭碗丢了，那咱们就生吧。”李秀秀淡淡地道。 　　田兆亮被这话噎住了，想起如今计划生育的事情。 　　秦小梅对计划生育也是深恶痛绝，顿时道，“你说国家这是干嘛，好好的竟然管起人家两口子生孩子的事情。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这怎么……” 　　“好了，国家的大事是你能说的么。”田梗生打断了秦小梅的话，顿了顿看向田兆明，“如今计划生育还只是刚推行，你们若是想要孩子，赶紧生一个。” 　　“爸，就田心一个也好了。”田兆明道。 　　田梗生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想想还是算了，儿孙只有儿孙福。自己家里三个大孙子，也不愁继香火了，老二若是不想生，也勉强不了他。自己又何必当这个恶人。 　　姚明珠听了田兆明的话，侧脸看着田兆明。 　　兆明哥这话，姚明珠知道他是真心的，因为战场的那几年错过了田心的成长，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田心。只是姚明珠却觉得田心一个人太孤单了，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生一胎？ 　　只是若自己生孩子的，自己工作的事情估计难保了。不过姚明珠未来的计划也不是在建筑院工作一辈子的。她想着后面政策好了，自己成立建筑公司承包建筑活来做的。 　　想着这些事情，姚明珠有些恍惚，直到吃完饭收拾好后还考虑着。 　　田家饭后说着田昭华和田兆光的终身大事。 　　田昭华也二十三岁了，田兆光也二十，都是成年人了。 　　秦小梅和田梗生主要愁的是女儿，这么大了还没有处对象。 　　秦小梅和田梗生心里着急，于是跟媒婆透了花，想给女儿相看人家，不过女儿在部队，过年才能相看的。 　　也是巧合了，临镇有一个后生，也是当兵的，去年回来探亲过的，他父母也愁着给儿子介绍对象。媒人立刻就想到了田昭华。 　　田梗生和秦小梅悄悄地到临镇看了看那后生，秦小梅是一眼就看上了。那后生长得是端端正正，一表人才，面相特别正气的那种。于是立刻跟媒人说，同意女儿跟这个后生相看。 　　那后生原本不同意相亲的，可看到秦小梅拿出的一张田昭华穿着军装的照片立刻就答应下来。田梗生和秦小梅知道那后生答应了，立刻给田昭华拍了电报，只是田昭华却以深造为名没有回来，于是俩家只好约到了春节后初六相看。 　　听说那后生在部队还是连长。秦小梅和田梗生觉得这后生不错，让田昭华初六去看看。 　　田昭华瘪了瘪嘴，“妈，我们部队三十没有嫁人的多得是呢。”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秦小梅立刻道。 　　田昭华没有再说，心里却打着另外的注意。 　　而后大家又聊到了大哥田兆亮升职的事情。 　　田兆亮却说这事还得感谢姚明珠，是她的那句建议让田兆亮在安市到奎县的公路建设报告中脱颖而出的。如今安置到奎县当县长了。 　　说起那个建议，姚明珠却是不好意思的。修好路后收费这事未来人人都知道，自己也就是窃取了未来人的主意而已。 　　而田兆亮刚做了县长倒是做了一件让奎县人民都拍手的事情，那就是今年春节不再禁止祭祖了。 　　这一消息颁布后，全县人民欢呼起来。 　　田家晚上也聊了这事，田梗生当即就分配任务，让家里的三个儿子准备，今年不仅要好好祭祖，还要翻下田梗生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坟墓。 　　说到自己家的祖坟，田梗生看向了姚明珠，“阿珠，你家有什么章程么？” 　　姚家当初是姚家村最大的地主，但姚家祖上还是比较仁慈，把村子西侧的一座山规划为坟山。祖辈在姚家村的佃农都能葬在山里。田梗生父母和爷爷奶奶也葬在坟山里。只是姚家的很多祖坟在解放最初的造田运动中被移平了，剩下了姚明珠爷爷父母的坟墓，如今即使要翻修祖坟也没有地方可寻找。 　　“这个还得回家问父母和爷爷奶奶。”姚明珠回道。 　　田梗生想想道，“你爷爷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你家那些退耕的祖坟现在想还原估计有些难的。不过若是你父母和爷爷奶奶想要做，有些地方我还记得，到时候若要帮忙可以找我。” 　　“谢谢爸。”姚明珠很感激。被移平做耕地的祖坟，姚明珠想即使父母要重修估计也困难的。毕竟尸骨早已化作土，即使没有归于尘土，尸骨也早已不知道埋在哪个地方了，如今再修祖坟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是姚明珠不知道父母和爷爷奶奶的想法，所以没有推拒。 　　大家又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月亮上了树梢，小孩子打起了瞌睡。 　　田梗生于是让大家洗洗睡觉。 　　只是今年田家人全部回家，房间一下子紧张起来。姚明珠和田兆明带着田心就回了姚家。 　　秦小梅看着月光下一家三口的身影，心口还是有些不舒服，“老二一家老早就想去姚家了吧。” 　　“你这老婆子真是多事，阿珠和兆明一回来就到了咱们家的。这一天了都没有回去过。再说，你屋子要是够的话，他们会走么？” 　　“哼，明年就修大房子。”秦小梅道。 　　“你自己拿钱。”田梗生不客气的道。 　　秦小梅被噎住了，气呼呼地瞪了眼田梗生，最终回了房间。 　　姚明珠和田兆明田心回姚家却发现父母和爷爷奶奶竟然还没有睡，几人坐在厨房，围着火炉等着他们。 　　姚明珠忍不住有些心疼，“爷爷奶奶，咱们从京都回来，路上奔波了几天，你们也不早点休息。” 　　“没事，这暖和呢。”姚传崧道，姚奶奶也点点头。 　　秦云芳说，“你们家里人全部回来了，我想着住处肯定不够就等着了。我们跟你爷爷奶奶好久没有见了，闲聊着时间就过去了。” 　　姚家几人其实也是在说着祖坟的事情。 第112章 　　姚传崧一生经历了很多，对于生死看得很开。所以姚家祖坟的事情，他不打算重新修了。只打算维修下父母的坟墓。 　　几人简单地聊了会儿大年初一祭祖的安排，一家人就洗漱后上床睡了觉。 　　春节的时间无比忙碌，禁止十多年的祭祖恢复了。以前过年偷偷在家烧纸和祭拜祖先，今年开始，大伙可以光明正大上山祭祖了。于是大年初一天刚亮，村里的村民就带着满满的祭品，冥纸，鞭炮以及酒水朝着坟山走。大伙都想在第一时间把家里的情况告诉自己的祖宗。 　　姚明珠一早也跟田兆明裁剪好坟飘，用枯草拴着，接着用一根棍子挑起来。而后准备篮子，篮子里放上冥钱，香烛，鞭炮以及烧鸡和肉，带着姚家田家祖先的分量上了山。 　　姚明珠先送父母爷爷奶奶到了祖奶奶坟前，父母填坟整修，姚明珠就和田兆明带着田心到了田家，田家众人已经在祖坟前面，大伙象征性地撒一把土，跪拜，烧纸，挂坟飘以及祭品后，姚明珠和田兆明带着田心赶回了姚家这边。 　　跟父母爷爷奶奶一起整理了祖奶奶的坟墓后，姚奶奶开始诉说姚家的状况，一边烧冥纸一边插着香主，而后让全家一一磕头后，田兆明才点燃了鞭炮，很快姚家祖坟前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春节的日子过得非常的快，姚明珠一家在姚家田家，镇子里外婆秦家来回奔波，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姚明珠一下就要准备回京都了 ，毕竟田心没多久要开学了，姚明珠和田兆明要工作。而姚爷爷和姚奶奶的太极拳活动社上半年也有活动，他们被派出去参加一个国宴表演。姚奶奶和姚爷爷得赶紧回去练习练习的。 　　而田家众人，也是各有各的忙碌。 　　田兆光没有过初六就离开了姚家村回了部队。听说年后有一次党校学习，这次学习后会有五人被派到京都的航空学校学习，毕业后就是正式的飞行员了。 　　能当飞行员一直以来是田兆光的梦想，于是接到上级电报后就立刻启程归队，离开时，秦小梅忍不住叨唠让他在部队找个女朋友。说得田兆光有些烦躁，连忙带着东西从家里跑了出去。 　　田兆亮带着李秀秀和孩子回了县里，按部就班地工作。 　　至于田昭丽，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当着姚家村村委的宣传委员，同时兼任几个厂的干事，负责村里和厂子的一切宣传，组织工作。张卫华呢，算是整个姚家村的代表了，就连田兆亮都比较看重。姚家村的发展模式比较好，他打算组织其他村子学习学习。 　　田家最戏剧化的是田昭华了。 　　初六相亲那日约在了镇上的国营饭店，这丫头拗不过田梗生和秦小梅，竟然悄悄在自己脸上做了手脚去相亲，企图吓跑相亲的人。可可谁知道见到人后，吓得跑掉的却是田昭华。 　　姚明珠和田兆明当时陪着田昭华去相亲的，田兆明正想抓回田昭华时，邻村的后生竟然叫出了田昭华的名字。 　　田兆明当时顿下了脚步，以至于田昭华跑开了。眼看田昭华跑远了，田兆明索性坐了下来，问起了相亲的邻村后生。 　　姚明珠这才知道，那人叫钱国威，在田昭华下连队慰问演出时认识的。至于如何认识的，钱国威却不在说。田兆明和姚明珠也不好追问。 　　姚明珠却想着田昭华这丫头蒙着头跑掉，生怕钱国威看到自己脸上的模样，心里想着这两人应该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吧。 　　果然，姚明珠猜得不错，很快，田昭华就回来了。被糟蹋的脸蛋洗得干干净净的，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钱国威竟然发着光。视线黏在钱国威身上都移不开。 　　钱国威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 　　姚明珠看田昭华这态度，心里顿时就明白，田昭华肯定是在部队就看上人家了。 　　只是田昭华这明显的态度却让田兆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媒人是个看惯颜色的人，顿时就知道这两对来戏了。立刻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了起来。 　　最后虽然没有定下来，但两方还算满意的，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而后回到家里，姚明珠才追问田昭华与钱国威相识的事情。 　　俩人确实如钱国威说的，是在一次慰问演出的时候认识的。不过，确切地说来应该是钱国威救了她。 　　前年，田昭华团里下连队慰问演出。演出完后，在当地的连队训练，有一晚，县里来了放映电影的。田昭华就跟几个小姐妹约着骑车去看电影。回来的时候，田昭华跟一个骑着自行车带了一个队员。谁一道强烈的亮光闪过，惊得田昭华骑到了路沟里，人撞到了石头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同行的女孩叫陈蓉，坐在后排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手臂挫伤了。但陈蓉长得比较娇小。田昭华虽然不胖，但却高挑，陈蓉根本背不了田昭华。可田昭华因为撞到石头，额头正流着血。陈蓉担心田昭华，正想办法时，之前那道光线越来越近，陈蓉立刻跑到路中央，拦住了汽车。 　　车子靠近户，陈蓉发现是一亮军用车。而车上就是钱国威和驾驶员贾余华。俩人停车后，听了陈蓉说了事情经过，钱国威立刻抱起了田昭华，几人到了部队的医务室。 　　田昭华额头的伤不严重，腿却扭伤了。在医院整整躺了两个月才好转。而这期间，田昭华也见过几次钱国威，也知道钱国威是连队的军医，田昭华的腿就是他治好的。只是这人似乎有些寡言和内敛，田昭华几次想搭话都迫于他的冷脸退却了。后来田昭华团转走，可没想到一年后又遇到了钱国威。 　　这一年里，田昭华一直惦记着钱国威。这一次相见，田昭华本想直接表白，可却看到他拒绝一个护士小姑娘的场面，简单，冷酷，直接说不是一路人拒绝了。田昭华也因此被吓得不敢上前了。后来团队离开后，田昭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钱国威，可田昭华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年多后会再次相见，还是在相亲的场面上。而且钱国威家跟自己老家这么近。 　　相亲后，田昭华这边倒是完全同意了。 　　至于钱国威那边，听媒婆的意思，也同意了下来。于是俩家很快地过订了婚，过了礼。这样一来，田昭华也算是有未婚夫了。俩人在初十一起回了部队。 　　初十一起走的还有姚明珠和田兆明，田心，以及姚爷爷姚奶奶。 　　秦云芳和姚耀荣也表示，等农闲后，他们也去京都住一段时间。姚奶奶愧疚地看了眼姚家内院的地面，若不是有这些东西，其实云芳和耀荣一起去京都也无所谓的。不过，地面的那点东西，应该是时候给阿珠了，看她怎么处理。 　　姚明珠一行人回了京都，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完成了去年煤厂员工房屋的沙盘模型，然后整个设计院开了一场大会。 　　姚明珠按照实景方式的制作手法让众人震惊了。同时姚明珠的方案也通过了。师父陈东很高兴，但高兴之后还有些复杂之色。 　　至于原因，姚明珠没有深究，只是陈东离开时说，姚明珠这个项目施工完成后，她可以独立接项目了，到时候他会跟院里提出申请。 　　王海兵连连恭喜姚明珠。这个申请其实意味着姚明珠要升级为工程师了。只有工程师才能独立承担项目建设问题。 　　姚明珠笑了笑，很忙又沉浸在了繁忙的工作中，项目的图纸，承重结构以及详细规划图纸。整整花费三个月才全部完成。 　　很快整个项目资料和图纸提交当地的规划局审核，姚明珠跑了三次搞定了审核事情，然后整个项目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田兆明出国的事情也定了下来，下个礼拜离开。 　　姚明珠匆匆交代了工地的事情，然后让王海兵盯着现场后，自己就从工地回了京都。 　　对于田兆明出国，姚明珠情感上满是不舍，理智上又觉得，这一次的进修对于兆明哥来说是个大机遇，自己应该大力支持的。 　　只是临到离别，姚明珠还是满腔不着，当晚整宿都没有睡觉。 　　田兆明也是满腔不舍，差点就要放弃了。只是最后一刻被姚明珠阻止了。两人难舍难分，纠缠到了天亮。 　　送走了田兆明后，姚明珠又送爷爷奶奶去了H城国宴表演太极。而后姚明珠一人带着田心，白天上着班。 　　时间很快到了暑假，姚明珠把田心和爷爷奶奶送回了姚家村，自己一人到了煤厂这边的工地，全身心地投入了房屋的建设中。暑假结束后，整个建筑的地基工作全部做好，姚明珠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姚明珠却发现自己好像长胖了些，去年好多衣服都穿不得了。摸着一圈的腰身，姚明珠这才恍惚自己月事似乎好久都没有来了。 　　这一下子，姚明珠惊住了。 　　想着兆明哥离开前的那晚的疯狂，姚明珠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怀孕了。只是这一胎怀得真的没感觉 ，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慎重起见，姚明珠还是到医院检查了下。 　　果然，检查报告显示，姚明珠怀孕四个月了。如此忙碌的工作之下，孩子竟然无比健康。可姚明珠后面的工作却不能如此安排。还好地基的事情搞定了，后面只要主要各个承重点，项目应该不会出现太多的纰漏，姚明珠于是把整个项目的工作都交给了王海兵，自己回了京都。 　　回京都第一件事情，姚明珠就去找了建筑院院长梁国栋，把准备辞职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辞职？”梁国栋有些吃惊。 第113章 　　姚明珠点点头！ 　　“为什么？”梁国栋很是不解。 　　“梁院长，非常抱歉。因为我怀孕了。如今国家时兴计划生育，我若怀孕想要生这孩子就必须离职。” 　　梁国栋有些吃惊地皱着眉头，竟然是这事。 　　梁国栋一腔准备说服姚明珠的话顿时打住，生孩子这事虽然按照国家要求他是有责任劝阻的。可梁国栋心里却是不认同这个政策。中国人口基数庞大，如今却要控制人口出生。以后一对夫妻负担四个老人，日子怎么过？只是自己确实人微言轻，根本挡不住这一决策的。 　　更何况姚明珠家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三代单传，如今怀上二胎了，田家无所谓，姚家肯定想姚明珠生下来的。想到这里，梁国栋也不在问这事，反而问“你爱人呢？你怀孕生子对他没有影响么？” 　　“他出国学习了，至于我生孩子这事，是瞒着他的，他不知情。”等孩子生下来，国家知道后再罚也无用了。那时相信兆明哥已经学成归来了。 　　姚明珠心里还有个想法，国家出钱出力地送兆明哥几人出国深造，相信他们学成归来后，国家也舍不得让兆明哥离开岗位吧？毕竟如今的计划生育还不是特别严，等到明年计划生育定为基本国策后，力度就会加大了。姚明珠想着，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生孩子的机会了。 　　当然这是只是姚明珠的猜测，更确切的说是一种期盼。不过也因为姚明珠知道未来的机遇有多大，未来的天地有多广，她才能淡定地不在乎如今眼前的得失。 　　“生孩子这是我也不能阻止你，不过你可以不用辞职的。”梁国栋想想还是不愿意放走姚明珠，于是帮着出了主意，“你爷爷是老革命，让他找下人，看能不能办个准生证明。嗯，就以姚家要继承人为由。” 　　姚明珠闻言眼睛一亮，连连感谢梁国栋后就回了家。 　　爷爷奶奶正好在家里，姚明珠把事情一说，姚奶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好好好，生下来无论男女跟姚家姓，奶奶还帮你带孩子。” 　　姚传崧也点点头，对于传承香火的事情倒不是特别看中，而是对阿珠怜惜。孩子和工作都想保留的话，也只能舍了老脸帮忙弄个准生证明了。 　　姚传崧说了两句后就连日出门办这事去了，不到一周，准生证明就办了下来。 　　姚明珠高兴又激动。 　　因为有准生证明，姚明珠在京都人民医院做检查，同时预约在这就生产。 　　梁国栋之前想要姚明珠负责京都这边国营工厂员工宿舍的设计修建事宜却因为审批搁置，土地申请方面京都有严格的控制，工厂那边还在想办法。所以姚明珠就被安排到陈东下面学习。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姚明珠肚子的增大，工作也减少了很多。 　　姚明珠的工作也由前端改到了后期，负责图纸审核的工作。 　　陈东作为总工程师，手里负责一个火车站的建设外，还有其他待设计的三个项目，所以他下面带了十来个设计师。姚明珠刚进来就能独自接项目，是陈东对姚明珠的考察，何况姚明珠和她爷爷一起出的那本书，陈东也看过，心里对姚明珠也有些期待的。毕竟姚明珠跟了她爷爷快十年，不说学到十层本事，起码一半应该有的。所以陈东并没有按照正常的程序让姚明珠走。直接把一个不算复杂的项目给了姚明珠。 　　陈东没有想到姚明珠完成的这么出色。也因为开年后就跟上面申请，让姚明珠转为初级工程师。但因为姚明珠这一怀孕，这事也被搁置了。毕竟建筑院职位的升级不能只看单项目的。如果后续项目没有提上日程，很难服众。如此一来姚明珠职称还是一样。 　　不过晓是如此，陈东下面熬了很多年的设计师也很羡慕姚明珠的。在姚明珠的工作上挖了很多坑。图纸直接扔给姚明珠，序号和分类都没有初步处理过。 　　还好姚明珠跟着爷爷在安市的大学呆了四年，又在三线建设中实地工作两年，对于建筑项目工作的流程早就烂熟于心。对于整理图纸这套流程也是无比熟悉，当年在三线可没少给爷爷整理东西的。所以很快就规类了图纸库。同时姚明珠还按照以前的方法，根据项目类别，项目省市，以及项目名称逐级分类。整个图纸库被姚明珠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下子，陈东的团队里嫉妒姚明珠的设计师哑口无言。而陈东对姚明珠也算是刮目相看了。心里想着，不亏是陈文逸的孙女。这一批最老的工程师确实有厉害之处。而建筑院图纸整理室知道姚明珠这一归类方法后，立刻想姚明珠请教。 　　这一块管理的人就是王海兵的父亲。 　　姚明珠毫不吝啬地说了出来。 　　其实建筑院原本的归类方法也不错的。按照项目名称归类。只是这有片面，很难查出一个省份的多少项目和多少图纸。所以每年院长到上面汇报工作时，图纸整理室的工作人员就会有一段比较繁忙的时间，人手若不足，往往通宵工作。若是按照省市分区，然后按照项目名字按照字母排列，很容易就找出各个区域的图纸。 　　姚明珠把这一规划给了图纸整理室，然后整个部门开始忙碌起来。 　　姚明珠忙完着这些工作，也到了预产期。而田兆明出国也大半年了。期间来过几封信，信里告诉姚明珠M国的发展以及电脑的前景，还提到了互联网的前身，社区黄页。 　　字里行间充满了激情和激动以及诧异。同时委婉又歉意地告诉姚明珠，他们未来两年都不能回家。因为M国对我们国家刚建立外交，这种公派学习审核非常严格，他们担心回来后就对方就拒绝，所以整个团队都决定不再回来，直到学好所有的技术。 　　姚明珠也回了两封，让田兆明安心学习，家里一切安好。而直到这个时候，姚明珠才写信告诉了姚家村的田家和自己的父母。 　　姚明珠父母知道姚明珠怀孕即将生产的事情，高兴得合不拢嘴。田家院子，拿着信说了信里内容的田梗生和秦小梅却是满脸沉默和怒容。 　　“姚家这是干啥，竟然要抢我孙子。”秦小梅消化了这一事实后，撸起袖子就要冲出院子。 　　“站住，干啥去？”田梗生喝住了秦小梅。 　　“找姚家俩口子理论去，孙子凭什么跟他们姓？”秦小梅满脸怒容。 　　“你想全村人都知道咱们家儿媳妇生孩子的事情？”田梗生沉着脸色问道，“然后我，卫华，兆亮这些干部全部都下台么？” 　　“这，这跟你们什么关系？”秦小梅吓得面无血色。 　　“你试试看会不会？” 　　田梗生说完就拿出烟感，慢条斯理地卷起了烟叶。面上虽然一片沉寂，心里却发愁。 　　他可是是姚家村的村长，前段时间才开会不能生二胎，要计划生育，优生优育，如今自己家却率先违反了这个政策，这让老田家在村里如何处事。更何况，大儿子还当着自己县里的县长，若是别人知道县长家的弟弟带头生二胎，那国家交的任务怎么完成？ 　　只是秦小梅看到这么悠闲的模样却是生气，“老田，你知道不知道姚明珠信的意思？她要咱们孙子跟她姓。你懂不懂？” 　　田梗生看了眼秦小梅，“难道跟咱们家姓，明目张胆地告诉人家，我们家儿媳妇生了二胎？你是觉得咱们家的根基很牢固是吧？”说着，田梗生抽了一口烟，“老大在部队三十年，全身是伤，如今好不容易走上了县长的位置。这事要是闹出来，别人怎么办，县计划生育局怎么做事。人家下乡办事，宣传优生优育，人家老百姓来一句，县长兄弟也生了二胎，这让人家怎么办事？这事若让市里知道了怎么办？” 　　秦小梅听到这里，更加不乐了，“你说姚明珠是不是诚心毁我们田家，早不生晚不生，在国家规定不能生的时候生，这不是找事么。” 　　“这也怪不了阿珠，老二在前线那么多年，阿珠要是真的生出了孩子，那咱们田家才是倒霉呢。”说着，田梗生磕了一下烟头，叹了一口气，“这事就这样吧。咱们也不要谈论。随阿珠的，跟姚家姓也可以。” 　　秦小梅瘪瘪嘴，“可老田，要是个孙子呢？” 　　“孙子孙女都无所谓。咱们家已经有三个孙子了。还有老五没有成家立业呢，你还担心少了孙子。”田梗生淡淡地道，“何况姚家能弄到准生证也是靠着姚老爷子的本事，以后孩子上学可要户口这个东西的。”顿了顿，又强调，“这事你可憋在肚子里了。连昭丽都不要说。反正阿珠和兆明以后会一直在京都，等这股风刮过去了，再回来也没关系。” 　　秦小梅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却也不敢在外乱说，毕竟这可真是关系一大家的前途的事儿。 　　后面，姚耀荣和秦云芳火速处理了家里的牲畜卖掉，花了几日把整个院子的石板重新铺上。秦云芳则从山里捡回石英草扔在了院子的各个地方。然后就把院门一锁，就准备上京都看姚明珠了。秦小梅作为婆婆，知道后也跟着一起上了京都。至于田梗生，村里的事情离不开他，于是就留在了家里。 　　三人花了四天才到京都。 　　姚爷爷到火车站接了三人。而这天姚明珠刚好因为见红进了医院。于是三人连家都没有回，火速赶往了医院。 第114章 　　姚明珠这一胎，前三个月根本没有感觉。后面的几个月也非常顺利，姚明珠还想着，孩子肯定是体贴自己，她会一直顺利到生产结束。 　　可姚明珠万万没想到，自己却卡在了出生这一块。见血两天了，宫口就是一直不开，疼痛却又时不时袭来，但就是不成规律，弄得姚明珠心急又难受。 　　照理说姚明珠已经是第二胎了，开宫口应该会非常快的。可姚明珠足足折腾了两天，只剩下半条命时，第三天的早晨才生下了一个大大胖小子，足足八斤重，难怪折腾得姚明珠如此痛苦。 　　姚耀荣和秦云芳，秦小梅到来后，姚爷爷和姚奶奶轻松了下来。 　　姚耀荣接过了买菜买米的事情，秦小梅接了姚奶奶做饭的活。而秦云芳则负责照顾姚明珠，家里的打扫以及夜里陪姚明珠待孩子。俩人分工合作，姚明珠月子里也过得比较舒坦。 　　至于姚奶奶有时给秦云芳搭把手，姚爷爷则只负责接送田心，从家到学校也算是遛弯。然后辅导下作业。 　　儿子的名字，姚明珠本想要爷爷取的。但姚传崧却拒绝了，让姚明珠自己想，要不先取个小名，等田兆明回来后取。 　　姚明珠想想也就没有强求，这段时间，婆婆秦小梅对孩子姓姚这事情估计有些疙瘩，爷爷这是不想自己家里矛盾升级，所以才拒绝了。姚明珠想着女儿叫田心，儿子就干脆取名叫贝贝。一个心肝，一个宝贝，姚贝贝。 　　姚爷爷和家里其他人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姚明珠于是问秦小梅。 　　秦小梅呢，心里对这个宝贝孙子无比喜欢，这孩子很像老二小时候，真想带回去给老田看看。不过想着老田说的那些估计，秦小梅也只能想想作罢。 　　听着姚家一家人讨论着名字，默不作声。最后见姚明珠问自己，秦小梅心里倒是好受了些，宝贝宝贝，可不就是宝贝，点点头，“这名字好。”心里却想着，要是不姓姚就更好了。 　　全家同意这个名字了后，姚爷爷就拿着小孩的名字，以及出生证明和准生证，把孩子上在了一个朋友家中的户口上。他们打算在京都买一座房子，然后先把阿珠放的户口转过去，然后在把孩子户口到姚明珠名下。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似乎见风就长，原本只有姚明珠手掌加手臂长的孩子，一个月的时间就长了十来厘米。姚明珠也正出了月子。洗漱干净后第一次出来门。 　　外面的天气已经转凉，眼看没两个月就要过春节，孩子又小，姚明珠打算明年开春后去上班。 　　奶奶和父母都同意了姚明珠的决定，于是抽了半天去建筑院请了家，然后专心地在家带孩子。 　　秦小梅带了一个半月就有些呆不住了，挂念老田不说，也是不喜欢这边干燥的气候，看到姚明珠身体恢复得不错，于是就坐火车回了老家。 　　因为姚明珠今年不准备回家，爷爷奶奶来回奔波也辛苦，于是姚耀荣和秦云芳决定在京都过节。 　　这一个春节，是姚家一家四代在京都过的第一个春节。姚明珠带着一家人拍了全家福。 　　大年三十晚上，京都广场有灯火会，听说不仅要放烟花，还有各种慰问表演和电影。 　　田心吵着要去，姚明珠一家，穿着厚厚实实的棉衣也跟着去了京都广场。 　　广场上人山人海，主席的头像挂在城门上，大伙笑着欢呼着跟主席一起过春节。 　　钟声响起后，各种表演开始出现，踩高跷，狮子跳舞，马马车，脸谱等等好玩的节目在广场各个角绽放。 　　田心玩得无比兴奋，惹得姚耀荣跟秦云芳一直在后面追着，累得气踹嘘嘘。 　　姚明珠则带着爷爷奶奶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看台上的表演。怀里的儿子睡得很香甜，时不时看一眼远处嬉戏奔跑的女儿和父母，姚明珠想着，要是兆明哥此时在，那该多好啊。 　　“二嫂？”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姚明珠觉得有些熟悉，随声望去，看到穿着一身红色袄子的昭华，顿时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昭华，昭华。” 　　田昭华梳着两个小辫子，脸上擦了粉，脸嘟嘟粉红粉红的煞是可爱，在灯光下显得晶莹粉嫩，看到姚明珠，自己跑来过来， 　　“昭华，你怎么在这里？”姚明珠有些高兴地上前问。 　　“我们团来京都广场演出的。”田昭华激动的说着，然后看到姚奶奶和姚爷爷，连忙跟俩老打着招呼。而后刚想跟姚明珠说话，询问田心，却忽然看到姚明珠宽大的衣服里还有个东西，走进以后才发现是个孩子，顿时长大了嘴，“这，这是……？” 　　姚明珠立刻高兴地道，“这是你侄儿，贝贝。”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田昭华满是吃惊，心里却想着，自己二哥出国快一年了吧，嫂子咋怀孕的？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田昭华就立刻甩掉，二哥二嫂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嫂怎么也不会背叛二哥。何况二嫂见到自己还这么高兴地介绍。自己这是抽了吧，竟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说到怀孕的时候，姚明珠有些不好意思，那晚的疯狂还清晰地记在脑海中，诺诺地回应了一句，“就是你二哥走后三个月才发现的，贝贝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田昭华想看下侄儿，但这外面天气还挺冷的，想想作罢，反正自己在京都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去二嫂家里看，于是问道，“二嫂，你住在哪里，我抽空了去看你。” 　　“在人民公安大学里的家属楼。你要待多久？都是演出么？” 　　“恩。我们会……。”田昭华刚说，就被远处一个声音打断。 　　“昭华，昭华，你在哪里，快快过来呀，老师要我们集合了。我们要走了。” 　　田昭华回头看了眼，转身对姚明珠道，“二嫂，我先走了，等我抽空来看你和田心还有侄儿。” 　　“好的。注意安全。”姚明珠叮嘱道。 　　“好的二嫂。”说着，田昭华转身就离开了。 　　秦云芳带着田心走了回来，远远地走到姚明珠身边，问，“田家老四怎么在这里？” 　　“来这边演出的。” 　　“小姑姑？刚才是小姑姑？”田心激动起来，拉着姚明珠的手追问，“妈妈，小姑在哪了？” 　　“你小姑有事已经走了。” 　　“啊？刚才你怎么不叫我啊？”田心很喜欢田昭华，姑姑唱歌好好听，田心最喜欢听她唱歌了。 　　“你小姑姑说有空就会到我们家来看你的。"姚明珠见小丫头不高兴，连忙安抚。 　　“真的么？什么时候？”田心连忙追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姚明珠摊手，“对了，咱们回家吧，祖奶奶，祖爷爷有些累了。”外面的天气也有些冷，小孩子活动着还好，爷爷奶奶却估计不行。 　　只是下一刻，姚奶奶却拆了姚明珠的台，“不累，不累。心儿想玩么，想玩我们就等你。” 　　田心却是个懂事的姑娘，看了花白头发，岣嵝了背的祖奶奶，连连摇头，“我有些累了，想回家。” 　　姚奶奶心里非常欣慰，伸手摸了摸田心的头，“好吧，心儿累了，咱们就回家。” 　　一行人于是坐车回了家属楼。 　　过年后，姚爷爷就着手买房子的事情。 　　经过人介绍，姚家人看中了一个带后花园的独栋四合院。这个四合院的主人以前被下放到了农村，孩子随前几年的知识青年下乡了。院子的主人在农村去世，孩子也在农村娶妻生子。 　　前几年平反后，房子归还给了这家主人的孩子。这孩子在农村当着村委书记，一家人过得挺好，这套房子就像处理掉。要整栋一起卖掉。价格不便宜，五千块钱。 　　姚爷爷以前在京都有房子的，为了陪家人，把户口迁到了姚家村，房子也卖掉了。只是没想到如今房子涨得这么快，当初五百块钱卖掉，如今这房子竟然要五千，翻了十倍。一时间姚爷爷有些微囧。 　　姚奶奶也非常喜欢这个院子的后家园，何况这院子离京都人民广场不到三公里，离这边的大学也近，一公里，想着却是是个好地方。 　　于是跟家里人商量，从地窖里拿东西出来抵。 　　“奶奶，地窖东西虽然是古董，可人家不一定识货啊。” 　　“那就拿金条吧。”姚奶奶道。 　　姚明珠咽了咽口水问，“奶奶，有多少金条？” 　　“那时战乱，我带你父亲回乡，带的不动，只拿了十个一斤的金条和10个十斤的金砖。不过还有些金瓜子和金花生，具体没有算。”姚奶奶语气很平淡。 　　姚明珠和其他人却听得大惊失色。 　　如今黄金20元一克，一斤黄金等于五百克，家里总共110斤黄金，总共就是110万？ 第115章 　　“一百万？”姚耀荣惊呼出来。姚耀荣知道家里地窖有东西，但却不知道有这么多的。毕竟当初躲藏还来不及的，根本没有全部清理过的。所以也不知道有哪些东西。每次都是姚奶奶说拿什么就拿什么！ 　　秦云芳也是不停地摸着自己胸口。 　　晓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姚传崧也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姚奶奶又道，“地窖里还有些你□□爷爷攒下的，我记得有金条和金砖的。还有些珍贵的绸缎布匹，古董字画。”顿了顿看了眼姚传崧，“不过，你爷爷出去参加革命，带走了一部分，里面具体还有多少，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当初回乡我担心被人知道，也怕家里出内鬼，外院的地窖一直没有动过。后来房子国家要收没收，家里下人都离开后，我才把内院的金条金砖搬到了外院。留下了一些不怎么珍贵的东西在内院。”姚奶奶说着叹了一口气，“也辛亏老天保佑了，咱们得到了前院。” 　　姚传崧心里五味翻陈，那段日子，如今怡舞（姚奶奶的名字）说得云淡风轻，可姚传崧却知道，她曾经受过多么大的压力。想着忍不住握住了姚奶奶的手，满眼愧疚。 　　姚奶奶却是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姚传崧抓住自己的手，眼里是宽慰和体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奶奶八十岁了，姚爷爷也八十五了，他们俩个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前那些过去经历的苦难，姚奶奶早已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如今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姚奶奶已经很欣慰了。 　　姚传崧从姚奶奶的目光中看到了她的态度，眼神一怔。但随即豁然开朗，自己一直以来介怀的过去，姚传崧忽然就想通了。无论前程往事如何，他都不能重来了，如今再悔恨与难过又有何用呢？ 　　何况他们两个人如今整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的了，整天想着以前，除了增加自己的烦恼，什么也不能改变，还不如放开心思，好好过好未来的每一天。想着，姚传崧一直以来紧皱的眉头松散开来。 　　姚奶奶见姚传崧想开了，心里也高兴，又说道，“如今世道是越来越好转了。若对方不要金条，那咱们就去兑换后给钱吧。我看银行一直在收金条的。” 　　“奶奶，你这也知道？”姚明珠有些吃惊。 　　“我们太极拳社有人在讨论这个事，金价一直往上升，有些卖了人家还后悔着。”姚传崧帮忙说道。 　　“阿珠，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你处置吧。”姚奶奶直接略过姚耀荣，对姚明珠说道。 　　姚明珠笑了笑，“谢谢奶奶，那就按照奶奶的意思做吧。” 　　姚奶奶点点头，其他人也更加没有意见了。 　　于是一家同意姚耀荣和秦云芳一起回老家悄悄弄地窖的金条。 　　姚耀荣和秦云芳很快就离开了。 　　而他们离开的第三天，田昭华突然到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田心，拉着田昭华就姑姑前，姑姑后的叫个不停，同时还让田昭华教唱歌。 　　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优美的歌声。 　　“田家老四这歌虽然怪怪的，但唱得真好听。”姚奶奶评价道。 　　田昭华唱的是一首情歌，歌词比较直白，奶奶估计是不习惯才觉得怪怪的。不过，对于田昭华的声音，姚明珠真是觉得非常不错，唱的委婉又动容，把歌词中描绘的情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姚明珠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发现是自己女儿的声音，姚明珠有些吃惊，女儿从来没有尝过歌的，声音竟然这么甜美。姚明珠连忙朝着女儿房间走去。 　　也许是姚明珠的脚步声打扰到了室内的俩人，田心停下声音看向门口，同时还有田昭华。 　　“刚才真的是你唱的？”姚明珠看向女儿田心。 　　田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田昭华以为姚明珠也是那种看不上唱歌的人，连忙道，“二嫂，二嫂，我发现心儿声音真好听。你让她跟我学唱歌怎么样？” 　　对于田心唱歌这事儿姚明珠倒是没有多余的意见，不过女儿有些安静乖巧过了头，想想于是看着田心道，“你想唱歌么？” 　　田心看不出姚明珠的表情，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忐忑地搅着手，看了看姚明珠又看了看田昭华。 　　田昭华有些不忍，刚想要为田心说两句，就被姚明珠抬起的手阻止。 　　姚明珠对田昭华摆了摆手后，看着田心道，“想什么就说出来。”顿了顿又道，“妈妈从小到大可是阻止过你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缺少父亲这一角色，还是自己对田心严厉了些。田心虽然体贴人，但却乖巧得过了头。 　　田心想想，妈妈从小对自己都是很体贴的，于是道，“我想跟小姑姑学。” 　　田昭华满脸高兴。 　　姚明珠点点头，转身问田昭华，“你不是跟着部队到处慰问演出么？怎么有时间呆在这边教田心？” 　　“二嫂，忘了告诉你，我要常驻这边了。”田昭华兴奋地道。 　　姚明珠有些疑惑。田昭华又接着道，“□□明年要在大年三十晚上筹办晚会，到时候通过电视台传出去，我们如今要在这边准备。 　　田心闻言满脸高兴，姚明珠也有些激动，“你们要筹备这么久？” 　　“对啊。我们要一级一级地比赛，最终十个节目能上晚会的。”田昭华眉眼弯弯地道，“我如今除了训练就可以过来了，到时候可以帮二嫂接心儿，也可以教她唱歌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父母回了老家，爷爷奶奶年纪真的大了，有昭华时不时帮忙下，爷爷奶奶也轻松一些。于是姚明珠提议让田昭华到家里来住。 　　田昭华想着团里训练的地方跟这边不远，于是应了下来。田心高兴得手舞足蹈跳了起来。 　　姚明珠则开始了公司的筹备。 　　一个月后，姚耀荣一人到了京都。 　　姚明珠疑惑地问父亲，母亲在哪里。 　　这几十年父母可从来没有分开过的。 　　姚耀荣告诉姚明珠，她母亲秦云芳担心家里的东西，不愿意离开姚家村，要守着姚家老宅。姚耀荣想着家里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于是同意秦云芳留下来。刚好可以陪陪姚明珠的外婆。 　　想着外婆，今年没有回家过年，姚明珠真是有些想念的。于是连忙追问外婆一家的情况。 　　表哥回了粮油铺子，和表嫂一起把铺子顶了起来。而舅妈就待在家里，照顾年迈的外婆。外婆身子还不错的。姚明珠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姚奶奶也在一旁让姚明珠宽心，外婆秦月娥是个宽心的人，不会让自己日子过得很差。等咱们家把房子买下来，到时候把她也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姚明珠听到姚奶奶这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姚耀荣看着姚明珠，忽然脸色郑重地道，“阿珠，房子买了你就不要回村里了。国家已经明确规定，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我们回去的那两天，村里秦华的妹妹秦月你知道吧，她年前回来了，嫁给了邻村一个男的。但就因为她带着前面男人的孩子一起嫁的，还把孩子的姓给改了，如今怀孕后竟然也算是二胎，被人拉去打了胎。” 　　“啊，秦月回来了？”姚明珠有些吃惊，“吴志国呢？他们不是一起去三线的么？这快十多年了啊。” 　　“吴志国，早就回城了。听说去三线第二年就抛弃了秦月。秦月因为脸面和路费的事情一直没有回来。这一次还是秦华亲自去带回来的。”姚耀荣说到这里有些皱眉，“国家要求村里的人结扎，不结扎的话，妇女们每三个月就要去检查一次，听说能检查出来有没有孩子的。其中也有人悄悄跑掉的，可人跑了，家还在那里，被那些人一把给端了。” 　　“哎，怎么又折腾起来了。”姚奶奶叹了一口气。 　　姚传崧也皱起了眉头，“村干部带头拆房子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姚耀荣摇头，“不是村干部。这一块属于单独的部门，叫计划生育部。为了完成国家的任务，严格控制各乡各村的人口，计划生育部招了一些临时工。这些临时工都是些村里的混混，在各个村里巡查，只要谁有怀孕迹象的就要被拉走检查。跟当初红兵行事差不多。” 　　“这是个什么事啊。”姚奶奶听到红兵皱起了眉头。 　　“所以爸，房子早点买下来吧。把贝贝户口弄到阿珠下面。若是不行，就迁您的户口过来。到时候你们就一直在京都，等局势过去了，想回乡里再回。” 　　姚传崧点点头，只是户口从农村到城里可不是那么好迁的。 　　姚耀荣看出姚传崧的疑惑解释道，“如今村里可以迁移到城里，但只是流动户口，不享受城里的一切，自己承担自己的口粮就可以。” 　　姚传崧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行，先问问阿珠的户口能不能动，能的话就动阿珠的，不行就迁我的。咱们赶紧办吧。” 　　姚传崧和姚耀荣于是则开始为房子奔波起来。 　　姚明珠则准备回建筑院上班，只是却在上班前夕发生了一件事让姚明珠工作停了下来。 　　院长梁国栋亲自上门，告诉姚明珠因为计划生育的变动，她不能回院里了。梁国栋表示了歉意。 　　姚明珠到时没有介意这事，刚好主席南巡，南方政策进一步开放，京都这边估计也要开始发展了。姚明珠也想筹备公司了。 　　梁国栋对姚明珠是非常抱歉，人是他留下的，如今却又是他决定不让姚明珠上班，想想于是道，“明珠，之前说准备交于你的项目，我们还是决定给你做设计。不过，你不算咱们建筑院的人，只能算是外部协助。” 　　姚明珠闻言，顿时道，“院长，我刚想自己做点事情。你看，这个项目还是你们建筑院牵头，前期与后期整个项目也交给我，你看行么？” 　　“整个项目？” 第116章 　　“对，你们算是总包，我算分包商。整个项目分包给我，我这边负责设计和后期施工建设以及成品交付。到时候你们只要按照验收标准验收即可，若是不合格，你们可以要求我整改到合格为止？这些可以写到合同里。” 　　“你打算成立公司？”姜不愧是老的辣，梁国栋听姚明珠的话就顿时知道她的下一步动作，只是姚明珠如今只有一人，梁国栋还是有些担心整个项目，“你一人？” 　　“院长，你看王海兵能不能派来协助我？”姚明珠试探地问。 　　“怎么，还没离开就要挖我的墙角？”梁国栋闻言打趣道。 　　“哪里，哪里，只是跟他合作惯了。”姚明珠笑道，说着还指了指姚传崧，“我还有这个定海神针呢。至于工人的事情，你放心，肯定没有问题的。” 　　对于工人，姚明珠早已想清楚了，京郊附近的农村，拿钱肯定能找得到。再说，让父亲回老家带人过来也行的。何况从图纸到项目开始，没个一年半载的，项目土建肯定不能开动的。更何况京都这边审核比较严格，那个项目，姚明珠估计，图纸审核就要大半年的时间。 　　姚传崧见孙女指着自己，立刻端正了身子，轻咳一声，“阿珠要是开公司，我就去打工。” 　　“你老真是老当益壮，有您老坐镇，我肯定放一百个心的。”院子梁国栋道，“口头上我先可以应下来，不过，书面的东西明珠你得准备好，你的公司也得尽快成立，然后给我详细介绍和相关资料。这样后期工程项目土建时，你们才能参与提案。” 　　“谢谢院长，谢谢院长。”姚明珠无比激动。 　　院长梁国栋摆摆手，吃了饭后就离开了姚明珠家。 　　接下来，姚家进入了繁忙时期。 　　姚明珠开始筹备公司的事情，公司地址，位置，起初资金等等。而姚爷爷和姚耀荣则则开始为房子和户口的事情奔波。 　　姚明珠的户口是随着田兆明一起的，所以姚明珠的户口牵动有些困难。姚家于是就准备迁移爷爷的户口。于是买了房子后，姚耀荣在京都开了证明就回了姚家村，然后带着当地的迁出户口回了京都，上到了新房子这边。 　　房子因为没有人住，屋子院子显得有些荒凉。姚明珠忙里偷闲地抽出了几日，整理了院子和屋子，然后姚传崧看了一个黄道吉日搬了家。 　　搬家后，姚明珠就专心准备注册资金的事情。 　　为了能竞标国营企业员工之家的项目，姚明珠注册资金准备了五万。为此，姚耀荣又跑了五次姚家村，然后才筹齐了这么多钱。把一麻袋钱交给姚明珠时，姚耀荣手还打着颤抖，忍不住问，“阿珠，你这个什么公司要花这么多钱，能挣回来么？” 　　“爸爸，你放心，肯定没有问题的。”姚明珠保证地道。 　　姚传崧也在一旁补充，“国家如今真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建筑行业是个潜力巨大的市场，做这一块不错。” 　　姚明珠点点头，很是佩服爷爷的眼光。 　　拿好自己和各项手续，姚明珠在工商处申报了，然后等了一个多月拿到了公文。于是姚明珠的贝心建筑公司成立了。 　　姚明珠在新房这边租了一间靠街道的铺子先当了办公室。至于办公室的人员，除了姚明珠外和爷爷姚传崧外，王海兵也跑了过来。为此，他辞掉了建筑院那边的工作。姚明珠无比感动。 　　毕竟如今的大环境，国企和国营单位以及政府部门都是比较吃香的地方，这些工作都是百姓眼中的铁饭碗。 　　姚明珠本想是让王海兵帮忙对接她和建筑院之间的事宜，可没想到自己说了后，他竟然直接辞了工作跑了过来。惹得王海兵父亲追着他打。王海兵最后直接离家出走了。 　　姚明珠愧疚的同时也承诺，除了正常的工资外，给王海兵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样一来，王海兵积极性更高了。 　　不过，姚明珠挖走了王海兵，也惹得院长梁国栋的申讨，还好王海兵刚进建筑院没有多久，算不上是骨干，否则梁国栋肯定不放人的。 　　姚明珠知道，梁国栋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才如此大度的。不过，姚明珠也把这份恩情铭记在心里。 　　一切筹备妥当后，姚明珠就接了国企的项目，签了合同，收了头期款项后，正式开始忙碌起来。 　　这个项目，姚明珠承包设计和后面的施工项目，总价在一百万。 　　这个项目的毛利姚明珠控制得比较低，只有百分之二十。项目完成后能有二十万，除去人工，姚明珠应该有十五万左右的受益。 　　姚耀荣听到这个计算后，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么多？” 　　“项目是有跨度的，这个项目完成估计要三年的时候，所以其实利润不算高的。”姚明珠解释。 　　“三年十五万也很多了。”姚耀荣不敢置信，“如今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最高的也才百来块，一年也就一千，你这相当于人家多少年的工资啊。” 　　“爸，你知道这个项目建筑院只是过手一下能挣多少？” 　　“多少？” 　　姚明珠出了一个手掌。 　　姚耀荣皱了皱眉头说，“五万？” 　　姚明珠还没说话，姚传崧拍了姚耀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至少五十万，也许更多。” 　　姚耀荣更加不淡定了，也对自己用黄金换来的五万元不再心疼。 　　“阿珠，你公司还得请个会计。要不然你会忙不过来的。”姚传崧突然想到这事说道。 　　“会计是要请的。只是这人得信得过的，否则还不如阿珠做着。反正如今也就是这么一个项目。”姚耀荣接话道。 　　“爸，会计是要请熟人，但却要尽快找到的。这个项目设计通过后，后期的工作就会让王海兵负责，我到时候就会再寻找项目。” 　　“对，这个项目后期的各种费用计算入账是个很繁琐的事情，阿珠，还是早点去劳务市场找回来。”姚传崧赞同姚明珠的观点，说道。 　　姚耀荣问，“你这会计打算开多少一个月？” 　　“如今国企会计大概五十到八十元一个月。我这里起步是六十，后面根据表现再涨吧。”姚明珠想想说。 　　姚耀荣闻言皱了皱眉眉头，很是不放心别人，突然想到姚明珠表姐，立刻道，“要不请你表姐来。” 　　“表姐？”姚明珠重复了句，而后问，“表姐愿意离开如今的工厂？”表姐嫁给同镇的一个男人，但前两年那男人出了一场意外去世了。留下表姐和三个孩子。对于厂子的那份工作，表姐看得很重的。 　　“她在那工厂做着出纳，一个月算上加班也才四十多，你这里每个月都六十，她怎么不会来？” 　　姚明珠闻言倒是很高兴的，比起请外人，肯定是自己表姐值得信任的。只是表姐有三个孩子，她会舍得么？姚明珠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表姐三个孩子如今都是在你舅舅家，你舅妈一直看顾这。我觉得她愿意的可能性很大的。”姚耀荣说，停顿了一下又道，“要不先问问。” 　　姚明珠想想也是，“好，明天我寄信。” 　　第二日姚明珠就去邮局发快递信。心里把自己公司的事情说了下，同时也许诺，年终给百分之五的分红。而后回公司，一门心思放在了国营工厂宿舍上面。 　　姚明珠和建筑院签订合同后，建筑院第二天就打来了头一期的款项三十万。姚明珠立刻和爷爷，王海兵开始了对整个项目制作时间规划。 　　甲方要求三年内必须完工。 　　姚明珠三人商量了三年的大任务，今年完成图纸设计并通过，这个通过不仅仅是建筑院内部的审核，还有甲方以及国家各个部门的审核。 　　如今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还有八个月，时间上刚刚好。 　　明年就是开始土建工作，准备在一年半内完成。 　　剩下的大半年，姚明珠开始收尾以及装修，整理上面。 　　大工作任务制定后，开始制定每个阶段的时间节点。以及每个节点的任务和工作。 　　姚明珠和爷爷，王海兵花开始分工合作。姚明珠主要设计，爷爷负责审核，王海兵则负责现场的所有公司以及筹备建筑公司的人员。 　　王海兵的工作有些繁重，不得之下，姚明珠把父亲拉了进来。 　　只是父亲惦记着家里的母亲，没多久就离开回了乡里。姚明珠只好让王海兵到京都乡下找人。 　　可如今土地刚分下户没多久，很多农民留念土地，不怎么愿意出来工作。姚明珠于是只能去劳务市场，找了两个有建房相关工作的人。 　　而家里因为多了一个孩子，姚奶奶年级也大了，于是同时姚明珠还找了个保姆，专门做饭和照顾贝贝，奶奶偶尔搭把手。 　　田昭华排练之余也时不时过来，偶尔搭把手，家里倒也轻松地应对了过去。 　　只是姚明珠发现，随着田昭华到来的次数增加，田心越来越喜欢唱歌。对于田心的喜好，姚明珠倒是没有反对的。只是强调，田心不能耽搁学业。 　　田心举双手保证，还在课余加入了学校的舞蹈队，挑起了舞蹈来。姚明珠见田心真的喜欢，于是给她在少年宫报了名，系统地学习唱歌和跳舞。 　　田心高兴得狠狠地亲了姚明珠几口。 　　姚明珠高兴的同时也依旧忙碌的。而在这忙碌的日子中，姚明珠又接到了田兆明的信。 　　这封信给姚明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信里兆明哥说，按照他们如今的学习进度，年底他们就要回来了。 　　田心一年多没有见到田兆明，很是想念爸爸，听到这个消息，满是兴奋，拉着姚明珠要写信给爸爸，让他给自己带礼物回来。 　　姚明珠按照田心的要求写了信，然后寄了出去，把家里的事情大体说了下，只是孩子的事却没有提。姚明珠想着信里不好解释，还是等兆明哥回来再说。 　　信寄出后，姚明珠开始了繁忙的图纸设计，沙盘制作，以及与建筑院，甲方的对接，修改工作。 　　表姐在半个月后站在了姚明珠的家门后。 　　姚明珠无比高兴，与表姐抱了个满怀，“表姐，谢谢你，谢谢你来帮我。” 　　表姐秦贞摇了摇头，“阿珠，是谢谢你帮我。” 　　姚明珠疑惑。 　　秦贞娓娓道来。 　　原来那封信寄回去的时候，秦贞在厂里招惹眼红，被人下绊子出了事，厂子正决定开除秦贞的。秦贞当时都绝望了。差点就准备防火与厂子同归于尽。还好接到了姚明珠的信。 　　姚明珠听秦贞说完，拉着秦贞的手，“表姐，无论怎么样都谢谢你。咱们姐妹一起干。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秦贞点点头。 　　有了秦贞的加入，姚明珠后勤和财务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给秦贞，专心地做起来设计。 　　整项工作忙到了年底才彻底通过。项目通过后，姚明珠就要开始施工阶段了。建筑院第二期款项到位后，姚明珠火速地开始了土建。 第117章 　　动工时离春节没有多久，姚明珠让王海兵把地基位置挖出后，春节前五天就放了所有工人的假。同时为了笼络工人，姚明珠让王海兵多发了半个月的工资。 　　工人们多拿半个月的钱非常高兴，纷纷说回家带人过来。 　　姚明珠这边就是缺少工人的，听闻这话当然是大力欢迎的。于是工人们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工人放假，姚明珠和表姐花了两天时间核对了公司的账目，三人按照姚明珠承诺的股份发了年总分红和奖金后，表姐回了安市，姚明珠也有了一段空闲的时间。 　　眼看没两日就要过年了，姚明珠开始着手打扫家里，清理庭院。给孩子和爷爷奶奶，父母以及公公婆婆买衣服，然后把衣服寄回了姚家村，同时给田梗生秦小梅寄了一百块钱。然后姚明珠开始筹办年货以及翘首以盼着田兆明的归来。 　　田兆明回来的时间很晚，在除夕前一天。 　　这一天，姚家院子里非常热闹，因为姚明珠买了一台电视机。 　　买这台电视机的主要原因是，田昭华要上晚会了，也是在这场晚会后，昭华红遍了大江南北。田心听说姑姑要上电视，第一次跟姚明珠提出想要买电视机的要求。 　　姚明珠原本想着彩电很快就会普及，黑白电视没有必要买，但忽然想到了如今闲下来的奶奶。爷爷还时不时到自己公司转悠，偶尔带着一个老花镜看看姚明珠设计的图纸。 　　但奶奶却不喜欢外出了。也许年纪大了，就连前几年喜欢的太极拳也只是在家里院子偶尔打一打。其余时间就是伺候一些花草，然后躺在院子里的摇篮上睡觉。 　　睡觉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姚明珠发现，奶奶时不时有些迷糊起来，精神也有些不好。若买个电视机，看看电视，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于是姚明珠就搬了一台回来。 　　电视送过来的当天也就是除夕前一天，百货公司派人来安装了天线。 　　天线装好后，安装人员开始调整方位。 　　爷爷奶奶稀奇地看着电视中闪着的雪花。 　　田心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旁吸着手指的姚贝贝，圆溜溜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好奇。 　　“有画面么？”安装人员在屋顶喊道。 　　“没有，还是满屏雪花。”姚明珠立刻回复。 　　那人闻言转动了方向，电视上很快出现了一闪闪的人影。 　　田心激动地叫了起来，“有人，有人，妈妈，真的出现人了。” 　　“有人了？”安装的人员听见了田心的叫声道。 　　“有人影，不是很清晰。”姚明珠道。 　　那人于是细微地开始调整方向。很快电视上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声音也不在哧哧作响。等到完全清晰后，爷爷和姚奶奶也吃惊得睁大了嘴。 　　安装人员很快从屋顶下来，姚明珠付了钱，那人很快离开。 　　姚明珠正关门转身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姚明珠以为是刚才的安装天线的工作人员落下了什么东西，却没想到，打开门后竟然是田兆明站在门外。 　　“阿珠，我回来。 ”田兆明笑着对愣住的姚明珠道。 　　“兆明哥。”姚明珠回过神来，大步跑了过去。 　　田兆明一把搂住了姚明珠，“阿珠，我回来了，再也不走。” 　　姚明珠激动地点点头。 　　“妈妈，快过来看电视呀。快点过来。”田心的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叙述。 　　“来了，来了。”姚明珠回了句，关了门，正准备朝里走，姚明珠突然想自己隐瞒的事情，脚步立刻停顿了下来，转身看着田兆明，有些忐忑地说道，“兆明哥，我有件事情瞒着你了。” 　　“什么事情？”田兆明疑惑，见姚明珠脸色有些不好，道，“阿珠，无论你瞒着任何事情，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姚明珠有些感动，但一个活生生的儿子却是满不了的秘密。姚明珠硬着头皮道，“呃……这个事情不能不说的。” 　　“那什么事情？”田兆明摸了摸姚明珠的头，“丫头，放心，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怪你的。” 　　姚明珠抬头，看进田兆明眼里的真诚，眼睛一闭，大声道，“我给你生了个儿子 。” 　　“妈，快过来呀，电视里的人还会飞呢。”田心看到了惊奇的一幕，立刻向跟姚明珠分享，大声朝着门口这边反向叫道。 　　姚明珠此时却不好回应，一心等着田兆明的声音，可等了好会儿却没有听到田兆明的回应。姚明珠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田兆明一脸目瞪口呆。 　　“兆明哥，兆明哥……”姚明珠手在田兆明眼前晃了晃。 　　田兆明回过神来，“阿珠，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生了个儿子。” 　　“儿子？儿子？”田兆明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然后猛然抱着姚明珠，狠狠地亲了一口，捧着姚明珠的脸蛋，“阿珠，辛苦你了。” 　　“你，你不怪我？”姚明珠想过田兆明知道这一消息的场面，可从来没有想到事实却是如此温馨。 　　“怪你做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田兆明大声道，说着猛地抱着姚明珠甩了一个圈，大声笑道，“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阿珠，谢谢你，谢谢你。” 　　田心半天没有看到姚明珠到堂屋，立刻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叫道，“妈，叫你半天都不过来，快……爸爸，爸爸，爸爸你回来了。” 　　田兆明立刻松开抱着姚明珠的手，对着田心张开了双臂，“田心，爸爸回来了。” 　　田心飞扑进了田兆明的怀里，“爸爸，爸爸，你还会走么？”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都陪着咱们田心好不好？” 　　“好。”田心高兴地应了下来，“爸爸，爸爸，妈妈买了电视剧，电视里的人会飞呢。” 　　“走，咱们去看看。”田兆明抱着田心，伸手拉着姚明珠的手朝着里面走。 　　田心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田兆明时不时应和一声。 　　姚明珠跟在一旁很是高兴。 　　之前兆明哥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后那么高兴，姚明珠一时还担心他重男轻女。如今看来却不会了。想想也是，如今还是有着养儿防老，传宗接代的思想。兆明哥是这个时代下长大的，肯定也不例外。 　　但如今看到这父女俩的互动，姚明珠想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想了。 　　却是如姚明珠所想，未来随着儿子田贝贝一天天的长大，田兆明对田心是越来越宠溺，宠溺得姚明珠有时都会吃醋。田心从小受到田昭华的影响比较大，高中毕业后竟然考了表演学校。 　　姚明珠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毕竟田心的成绩非常好，上个重点学校完全可以，却没想到她竟然跑到了电影学院。姚明珠跟田兆明唠叨才知道，他竟然是大力支持的。还说那个圈子虽然乱，但如今田昭华也算是里面老一辈了，有她扶持着，田心不会吃太多的亏。 　　一通谈话下来，反倒把姚明珠给说通了。 　　姚明珠为了保护女儿，不得不开始涉足影视圈这个行业。也因为女儿，姚明珠分到影视行业蓬勃发展的红利。几十年后，心影影业在整个娱乐圈占据了半壁江山。 　　不过如今姚明珠却是不知道的。 　　爷爷奶奶对于田兆明的归来也满是高兴。奶奶竟然亲自下了厨，姚明珠打下手做了一顿好吃的。 　　大年三十晚上，大家看了第一届春晚。主持人穿得跟时下大众一样，梳着麻花辫，激情高昂地宣誓祖国近几年的发展，然后开始了第一个节目。 　　姚明珠知道田昭华是上了春晚的，可没想到竟然是第一个节目，唱的是《我爱祖国》 　　歌词郎朗上口，曲意将的是这几年国家的快速发展，应和了当今发展的时代。 　　“姑姑真好看。”田心捧着脸看着电视里面深情唱歌的田昭华。 　　“昭华这个唱的好。”姚传崧是从战乱年代过来的人，对祖国的感情更深厚，听到这歌更是大力支持。 　　田兆明倒是没有表态，抱着田心专心地看着，时不时盯着摇篮里的儿子，见兆明哥这副模样，姚明珠也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春晚持续了一个小时，一家人看完后守岁，过了凌晨，田兆明放了爷爷准备的鞭炮后，大伙就上床睡觉了。 　　姚明珠抱着儿子进房间，田兆明看着软萌萌的儿子，忍不住想抱却又害怕伤到了他。 　　“兆明哥，你别怕，来抱一抱。”说着就把孩子放在了田兆明的怀里。 　　田兆明满身僵硬。 　　“别怕，别怕，孩子虽然软，但也没那么脆弱的，只要护着头颈和屁股就好了。”姚明珠在一旁轻声地道。 　　田兆明慢慢放松下来，抱着孩子也越来越顺。 　　姚贝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小嘴打了一个哈欠，很快闭上了眼睛。 　　“阿珠，阿珠，是不是睡了？”田兆明轻声问道。 　　姚明珠点点头，然后只会田兆明把孩子放进了一旁的婴儿床里面。 第118章 　　田兆明看着孩子稚嫩的脸蛋，忍不住低头想要亲亲，但刚低下头却想着自己好久没有刮的胡子，于是立刻退了回来。 　　抬头就看到姚明珠带笑凝视自己，田兆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姚明珠，头枕在姚明珠脖子处，深深吸了吸，良久后才叹一声，“阿珠，好想你。” 　　姚明珠也情不自禁地抱紧田兆明结实的腰身。 　　快两年的时间，姚明珠让自己像螺旋一样，不停地忙碌着，就是害怕那如潮水般的思念，如今俩人紧紧贴在一起，听着兆明哥嘶哑的低喃，姚明珠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思念这个身体，多么的想念兆明哥。 　　田兆明被姚明珠这么抱，身体很快有了变化，立刻一把抱起了姚明珠，沙哑地问道，“阿珠，家里洗漱的地方在哪？” 　　姚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埋进了田兆明的怀里，轻声道，“咱们房间都有。”说着手指了指一旁的门。 　　这个屋子拿到后，姚明珠就改了两个地方，一是厨房，而来就是卫生间了。给几人住的房间安装了洗漱室。 　　田兆明立刻抱着姚明珠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一去，俩人闹从浴室到了房间，折腾了大半宿。 　　第二日是除夕，姚明珠睡到日上山竿，想着自己昨晚的荒唐，姚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子，担心遇到爷爷奶奶。于是只好在在卧室磨蹭了许久，可看到室外的阳光，姚明珠还是出了房门。 　　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姚明珠转了一圈才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正疑惑时，见田兆明从外面回来。 　　田兆明看到姚明珠疑惑的眼神立刻解释道，“爷爷奶奶带着俩孩子出去溜达了。” 　　姚明珠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想起今早要吃汤圆，自己却错过了，顿时无比懊悔。 　　想着午饭时间不早了，姚明珠也不再去想早晨的事情，赶紧收拾一番后就开始做起了起来。 　　田兆明则在一旁打了下手。 　　中午田昭华也赶了过来，大家一起过了初一。 　　春节的时间很快，很快就过去了。 　　田昭华在姚明珠家呆三天就离开了，有个剧组请田昭华去唱片头曲，还有人要给田昭华出专辑。一下子，田昭华的名字随着春晚那首歌曲红遍了全国。 　　田兆明则在初六，带着姚明珠和两个孩子拜访了他的老师王自成。 　　王自成看到姚明珠和田兆明各自抱着一个孩子时，眼里有些疑惑，嘴上直接问道，“这是？” 　　田兆明把田心放在了地上，正色道，“老师，我今日就是要说明这事。我犯了一个原则的错误。国家大力宣传优生优育。我们生了一个孩子。” 　　姚明珠听田兆明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连忙道，“老师，兆明哥不知道的。他也是回家 　　的时候知道，我以前是瞒着他的。这孩子也是他出国后才发现的。” 　　王自成左右看看俩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知道不知道，计划生育被写入基本国策里？” 　　姚明珠低着头说，轻声说，“我是在这之前生的。” 　　王自成一噎，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田兆明护着姚明珠，补充说，“老师，国家若要罚，我甘愿接受。” 　　王自成听了这话顿时来气，“放屁。罚你回家蹲大门？你对得起国家这几年对你的培养么？” 　　田兆明闻言低下了头，出去两年，田兆明深刻地知道中国人在国外是什么样的一个处境，为了他们去M国学习，国家费了很多心血。 　　王自成皱了皱眉眉头，又看了看俩孩子。 　　田心到是个机灵鬼，立刻上前拉着王自成爷爷爷爷地叫个不停，还拉着他摸摸自己弟弟。一时间叫得王自成心软一片，良久才问道，“孩子的户口是不是还没上？” 　　“已经上了，在我爷爷的户口下面。就在京都这边。” 　　“你爷爷？” 　　“老师，阿珠爷爷以前叫陈文逸。”田兆明解释。 　　王自成倒是有些吃惊，“你是老陈的孙女？” 　　姚明珠点了点头。 　　接下来，变成了王自成对爷爷的各种问话，最后知道孩子户口是在姚家，也是姚明珠爷爷弄下来的，王自成就不再烦躁了，反而看着俩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羡慕不已，唠叨起了王自成和杨云垛这两人。 　　姚明珠于是问起了两人，听了王自成的回复才知道，杨医生初二一过就下了连队义诊了，王义胜也跟着追了过去。 　　说起这两人，王自成是满脸叹息，让田兆明劝劝俩人，赶紧和好，给他生个大胖孙子。 　　田兆明连连应了下来。 　　一家四口在王家吃了晚饭才离开。而从王家离开后的第三天，田兆明也正式工作 ，全队人员开始憋着一股劲儿大力研发新型武器和设备。 　　姚明珠则开始忙碌起自己的公司来。 　　年前姚明珠多给工人发了半个月的工资。那些工人回去，一个带俩个，俩个三个，姚明珠的工程队整整扩大到了三倍，接近两千多人。 　　有了这些人，工程项目进展的很快。而这些人休息回家又带来了一些人，如此一来，姚明珠后备力量充足，于是开始竞争大型项目的施工，同时让表姐回安市的建筑院招聘了五个设计师。 　　于是图纸这一块，姚明珠彻底撒了手，放给下面的人做。爷爷帮忙做监工，姚明珠则审核。 　　当建筑院的这个项目完成后，小区的配置和设计以及公共区域的布置，房型的布局等等在京都引起了轰动。姚明珠同时推出样板房的概念，免费为一家人做了装潢。 　　于是公司装潢业务开展了起来。同时其他的大型项目业主方开始想姚明珠递出了橄榄枝。 　　姚明珠开始高速发展起来，而姚明珠也开始忙得昏天暗地。田兆明多次提醒，让姚明珠多注意身体。 　　姚明珠嘴上应了下来，但却没有过心，整个人开始扑在了事业上面。 　　不到五年的时间，姚明珠就在京都站稳了脚步，然后迅速地拿下了京都郊区的几块地。而田兆明这一边，多个项目如期完成，开始转向研究导弹，航母等新型必备武器装备。 　　九十年代，房地产红利开始爆发，姚明珠趁着这一股东风，自主设计和开发，建立了高端商品房，然后出售，赚了个满盆。同年公司上市，市值五十多亿。 　　姚明珠成了房地产市场的传奇。 　　公司上市后，姚明珠开始全国性布局，然后到S市竞地，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张美华。 　　不过俩人也只是在会场对视而过，谁也没有说话。 　　后面的事情，姚明珠没有关注。然而第二日一早出门时，却在酒店门口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姚姨。”赵国华有些腼腆地走到了姚明珠的面前。 　　姚明珠满是惊喜，“国华？” 　　赵国华点点头。 　　姚明珠立刻拉着他在酒店边上的咖啡店坐了下来，问起了他的情况。 　　赵国华倒是知无不言，把自己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姚明珠这次知道，张美华竟然跟她在乡下结婚的丈夫从包工头做起，一直做到了老板，只是规模比姚明珠小些，这一次参加竞价也是想试试水。 　　至于赵国华，如今在S市上大学。 　　“你妹妹呢？” 　　“妹妹出国了。”赵国华道，“她学艺术的，去了巴黎。” 　　“好好好。”想着田素珍与上辈子一样的道路，姚明珠忍不住有些感叹。 　　“姚姨，六儿呢？” 　　六儿是田心的小名，姚明珠没想到赵国华还记着田心，姚明珠立刻笑道，“六儿在京都，你要是有空可以到我们家玩。” 　　“上高中了吧？”赵国华问。 　　姚明珠点点头，满脸愁容，“都高二了，这丫头成绩好好的，可偏偏说要考电影学院。” 　　“想是受了昭华姑姑的影响？”赵国华抿了抿嘴，笑问。 　　“你还记得昭华？” 　　“当然记得，我离开时已经快十岁了。如今昭华姑姑可是全国有名的歌星啊。” 　　姚明珠点点头。 　　“姚姨，我今儿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赵国华想想道。 　　“有啥事？直接跟姨说。” 　　赵国华闻言，直接道，“我妈妈，她想请您吃一顿饭，跟您道歉。” 　　姚明珠想着张美华，想着自己和张美华之间的事情，顿时淡笑道，“国华，我跟你妈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用不着道歉的。这顿饭也不必了。” 　　赵国华还想劝劝，但见姚明珠脸色冷了下来，最后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告别离开了。 　　其实不是姚明珠心眼小，不愿意吃这一顿饭，而是张美华对兆明哥的心思，谁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而自己初到一个地方，姚明珠觉得还是谨慎为好。 　　后面的几日，姚明珠就一直跟公司团队的人员在一起，拿下S市两块地后立刻转回了京都。 　　姚明珠的家已经没有在市区的那栋四合院了。而是搬到了香山的一幢别墅里。 　　姚耀荣和秦云芳也陆续搬了过来，家里的东西，姚明珠依旧封存这，同时因为田昭丽的关系，姚明珠把另外两进老宅从村里买了回来。整个老宅整整完整了。当年奶奶还回家放了鞭炮。 　　想着田昭丽，姚明珠也忍不住感叹，张卫华是个人才，靠着姚家村辐射周边的村镇，如今也建立起了第一个乡镇集团公司，市价值不必姚明珠的少。而姚家村的村民在九十年代初就过上了家家户户小洋房，小车子，楼上楼下电话电线的富裕生活。 　　想着想着，忽然心口一阵刺痛，似刀搅一般。 　　姚明珠刚想呼叫，这阵绞痛很快过去，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只是姚明珠忽然觉得心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难道家里出事了？ 　　姚明珠立刻吩咐司机赶紧到家。 　　司机加了马里，很快就到了姚明珠在香山的别墅。姚明珠走进家里，却发现一片寂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心里又忽然地一上一下地跳个不停。 　　叮铃铃……。 　　一声刺耳的铃声响起，姚明珠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铃声后，立刻跑过去接了起来。 　　“阿珠，是阿珠吗？”电话里传来了兆明哥熟悉的声音，只是声音却有些异样，姚明珠一时没有察觉，心却紧张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阿珠，是你么？” 　　“兆明哥，是我，我刚到家。”姚明珠回过神来，立刻道。 　　“阿珠，赶紧到人民医院来。” 　　姚明珠脑子轰轰作响，嘴唇开启问，“谁……谁……出事了？” 　　“爷爷奶奶，具体事情过来再说。”说完，田兆明就挂了电话。 　　姚明珠立刻跑下楼，招呼司机开车直奔任命医院。 　　只是姚明珠最终落下了遗憾，没有见到爷爷奶奶最后一面，他们俩一前一后落了气。 　　想着这么多年，爷爷奶奶在自己身边帮忙操劳，自己却为了公司，为了事业不停地忙碌，忽视了陪伴爷爷奶奶，如今老天爷给她当头一棒。 　　姚明珠趴在爷爷奶奶的床前痛哭不已。 　　姚耀荣也是红着双眼。 　　秦云芳也不停地摸着泪，去年送走自己母亲，没想到今年又送走公公婆婆，秦云芳的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后面的事情还得有人处理，于是拉着姚耀荣出了房间。 　　田兆明揽住了姚明珠劝慰，“阿珠，爷爷奶奶是喜丧，别哭了。” 　　姚明珠满是后悔，“兆明哥，我好后悔，好后悔。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陪陪爷爷奶奶。” 　　“没事，爷爷奶奶不会怪你的。”田兆明不停地安慰。 　　姚耀荣和秦云芳办了手续，医院把俩位老人送到了停尸房。 　　姚耀荣和秦云芳开始统计，要通知那些人来奔丧。 　　五天后，爷爷奶奶的葬礼开始举行。姚明珠办得很隆重，可再隆重的葬礼依旧填补不了姚明珠内心的懊悔和伤痛。姚明珠整日沉浸在自厌中。 　　姚耀荣的心情也不好，秦云芳于是带着姚耀荣回了老家。 　　而姚明珠因为爷爷奶奶的突然离世，对工作的激情减少了很多。工作上很多事情都扔给了王海兵负责。一个人宅在别墅里发呆。 　　田兆明担心姚明珠，刚好他们完成了一个项目有休假，于是请了半个月的，在家陪着姚明珠。 　　俩人每日送走上学的孩子后，田兆明拉着姚明珠在院子忙活起来，修建花木，移植，翻土等等，还一遍告诉姚明珠，这些都是爷爷陪着奶奶一天干的活。 　　庭院忙完就去花房，后山，然后为孩子准备晚饭，一天的时间也就一下子过去了。 　　如此过来大半个月，姚明珠渐渐喜欢上这种清闲的日子。 　　“兆明哥，我提前退休怎么样？” 　　“好啊。你要是提前退休，我也把手里的项目尽快完成，到时候陪着你。”田兆明立刻道。 　　姚明珠闻言，眼眶微红，“兆明哥，这辈子都是你在迁就我。” 　　田兆明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姚明珠的头，“傻瓜，你是我老婆，不迁就你迁就谁？” 　　姚明珠顿时泪如雨下，扑在田兆明的怀里，抱着粗了一圈的腰身，“兆明哥，这辈子嫁给你真好，下辈子还想嫁你。” 　　“好，下辈子还找你。” 　　姚明珠顿时破涕而笑。 　　眉眼弯弯，跟新月一眼，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上，田兆明忍不住吻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撒在院子里，给俩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那么耀眼，那么梦幻。 　　放学回来的田心和田贝贝看着院子里相拥的俩人，满脸羡慕和高兴，真希望自己也能遇到另外一半，以后跟父母一样恩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