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神级写手》 作者：木白柏bai子 文案： 某天，男频超神级作者雁回西楼喜滋滋跑到自家媳妇儿的文下刷评论。 一不小心掉了马…… 女频大神级写手云中锦书的专栏区炸开了锅。 小天使一脸懵逼：纳尼，我爱的大大的男人是我男人爱的大大么？？ヾ(?｀Д′?) 两家网站作者一脸懵逼：纳尼？我们双方每天都在撕逼和互怼，你俩居然就这样暗通曲款了？？？ 沈雁西：她在成神前就是我媳妇儿！ 李云锦：=_= 我俩看对眼的时候，他还没成神呢！ 前半部分主校园，后半部分写事业。 1、1v1 轻松欢脱，女主重生后逐渐成长逆袭型。 2、小甜饼，前期男宠女，后期女宠男。 3、不联系任何现实，作者文笔渣逻辑渣请勿考据，拒绝一切人参。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重生 主角：李云锦沈雁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盛夏，中伏第五天。 　　李云锦坐在自家大客厅里吹着小空调吸溜着老坛酸菜面，泡面纸杯里面除了号称“老搭档”的火腿肠外还有一个茶叶蛋。外面热的让人窒息，午后平日里喧嚣吵闹的街道安静如鸡。 　　她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汤，顺了顺自己略微发涨的胃——最热的天气里坐在家里大口吃泡面的感觉有点爽。 　　人吃饱了就容易发呆，李云锦也不例外。其实她原本不叫李云锦，而是李锦书。 　　李锦书死的时候27岁，回望自己短暂、和白开水一样平淡的一生，好像也没什么真正值得感慨和眷恋的。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公务员，家境小康、奔富仍需努力的水平。在李锦书大一的时候父母死于车祸，从那之后李锦书在她的世界里孑然一身。 　　至亲离世后她足足有三年没能走出阴霾。和普通人一样地顺利毕业，和普通人一样地进入一家发展前景不错的IT公司，每□□九晚五上班打卡，日子过得马马虎虎。走出来的方法并不复杂，时间是最好的药。 　　李锦书又变回了原本那个在别人眼中每天嘻嘻哈哈好像永远没什么烦恼的正能量小天使。至于每天social完了回到家后什么德行，只有自己知道。 　　而曾经象征着李锦书一路“荣耀与光辉”的各种奖状证书以及全国一等学府的毕业证统统压在了箱底。 　　李锦书很普通，长相不突出，处事很中庸，工作只求不出错。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唯一能让她坚持十余年没放弃的事就是不管多忙多累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看小说。周遭朋友嫌弃她“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时候，她还会没皮没脸地笑着回上一句——何以解忧？唯有小说好不啦？ 　　自父母共同死于意外后，她不能说此后看淡生死吧，相对常人而言的确对生命看得更加佛性了一些。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以和父母同样的方式和那个世界告别。 　　在临死前有限的意识清醒时刻，李锦书草草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仅有27年的一生，觉得真正被自己记在心里的快乐少得可怜，有点遗憾。 　　只不过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死，反而重生在了一个刚刚17岁的“小妹妹”身上，公元时间也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李锦书着实惊愕了……所以说曾经看过无数次的穿越重生再活一次的例子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是不是？！ 　　半个月的时间消化吸收后，此刻吃完一桶泡面的“李云锦”不由得心底感慨——这操作就很666了啊…… 　　而最让她觉得头皮发麻的，是在刚苏醒的几天曾无数次在网络上搜索后的结果。李锦书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就是高考时曾获全市第三的成绩，这事是百度能查得到的。 　　按时间算，现在还“没死”的李锦书这一年正读大二，没道理一点和她相关的信息都查不出来。然而在随后尝试登陆她原本注册的邮箱、人人网账号全部显示“尚未注册”后，她彻底放弃了。不止是她个人的信息全部查无所获，就是李锦书原本有过交际的人和事也全部没了踪迹。 　　此刻已然“变身”成为李云锦，她坐在原主家中的大客厅里，不禁怔怔发愣——原来还有自己以前看小说时没看过的套路，果然小网文读得还是不够多。 　　她重生了，与此同时和“李锦书”相关的一切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有一点小惆怅……嗯，也就是有一点。 　　终于决定振奋精神，不再躲在家里当鸵鸟。李锦书有了一种从此以后要替原主好好活下去的莫名使命感…… 　　原主李云锦出生在李锦书完全没概念的承海市，父母都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半年前离了婚，一个直接办了移民出了国，一个升迁去了省会，从此两个人就对原本不甚上心的女儿彻底放养，留李云锦一个人在承海市继续念高中。 　　这些都是原主留给自己的记忆中提取的有效信息，事实上父母无爱而结合最终以离婚收场的婚姻也正是李云锦从小性格偏执、缺乏安全感、长期抑郁乃至一个想不开吞多了安眠药自杀的根源所在。 　　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得到什么。原主自小缺爱。 　　李锦书打量着自己现在的“家”，从餐桌移动到了起居室的飘窗旁双手支着窗边坐了上去。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继续做忧郁少女状…… 　　认真说，在她看来原主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了。相比之下原主李云锦比自己的硬件条件好了很多，长得漂亮家境优渥，就是爹不疼妈不爱这点上差了点事儿，可依旧父母健在不是？至少没在物质上缺了这位娇小姐。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李云锦更短暂的十七岁生命履历，继而又回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李锦书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都是半斤八两，谁又能瞧不上谁呢？她自己从小就是顶着名校光环一路拿奖学金直至毕业的优等生，最后还不是帝都五环开外的一套六十平二手房也买不起的“白领狗“…… 　　李锦书天马行空地瞎想——老天爷既然选择让她替原主继续活下去，肯定不是瞧上她人生后半段的碌碌无为，要不这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把“偷来的”的人生过得像自己的上一世一样没滋没味，李锦书会有负罪感。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原主，都要有点改变和不同不是么？…… 　　将目光从窗外移到室内，典型欧式装潢的大四居室透着一股说不上的空寂，也难怪原主会长期抑郁了，其实父母两个人在离婚前就长年不住在这里了，各自在外另辟府邸，这里留下的只有李云锦一个人的回忆，阴暗、没有阳光的内心世界。 　　李锦书不再让自己继续沉浸在原主的留下的死寂和压抑里，决定出门去外面走走。半个月来她从没踏出家门一步，前一周是因为刚刚苏醒后身体虚弱外加精神冲击巨大，后一周则是因为懒。而原主的家里别的东西没有，方便面这类的速食产品倒是按箱计算的，就算一个月不出门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住宅区出门步行十分钟就是一个大超市，之前李云锦都是在这里买日常用品的。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超市人不是很多，李锦书不紧不慢地选好自己想买的东西，结完账拎着购物袋慢慢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说是出来走走，可作为一个标准的死腐宅而言，李锦书的“走走”也就是出来到超市买个东西的行程了。一边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的街景，承海市严格来说也就是个三线城市的规模，因临近帝都且气候宜人，加之有前朝留下来的许多人文古迹，几十年来走的都是旅游城市的规划路线，整个市区一半是古迹夏宫，一半是现代化风貌，看上去有种“不古不今”的美感…… 　　李锦书好奇地四处打量，不期然地在一条胡同里看到了一个立得七扭八歪的小黑板，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友谊书店”，下面还有几个小字——“出售”、“出租”。 　　看到这几个字再加上那书店的门脸，李锦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凭着多年老书虫的经验，她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这里有宝可挖！ 　　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时候正是从实体书向电子书过渡的时期，李锦书的年少记忆里也少不了几家这样的书店，它们除了售卖各类教科辅导书籍外，另一种创收的方式就是租书，向顾客出租各类武侠言情小说，租金按天或按月结算，一天一本大概几毛钱的租金。 　　李锦书会这么惊喜是因为这类书店就是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快速消亡，随后图书市场逐渐被亚马逊和当当等网上书店占领，就连老字号的“新华书店”也挡不住互联网的大风。所以即便是她回到了八年前，这家书店也算可以说得上是“遗珠”了好吧？ 　　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书店门口走去，总得进去扫荡一圈儿才不枉此行的啊！ 　　就在她刚刚推开“友谊书店”的大门时，旁边拐角巷口里走出来了几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女生，李锦书和这几个女生正巧打了个照面。 　　其中站在中间位置，在李锦书看来打扮得很太妹的高挑女生率先开口—— 　　“真新鲜啊~这不是消失了快半个月的李大小姐么？” 　　另外一个女生也笑着接话道：“幸好张扬和菁菁早走了一步，要不然就和这李云锦撞上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幸好”的意思。 　　李锦书看着眼前这几个“中二期”十足的问题少女，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问题来了，没有什么友谊可言。在这书店门口也是够讽刺的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更加清醒的意识到——自此以后，她不是李锦书，只是李云锦。 第2章 　　眼前的三个女生，李云锦有点“眼熟”。在家待了半个月的时间别的事没干就是把原主的生前经历仔仔细细回忆了无数遍，小说看多了就特别懂套路。 　　为首的女生叫关妙阳，和李云锦是同班同学。剩下的两个女生和她们不在同一班，但经常和关妙阳以及孟菁菁“组团”出现。 　　孟菁菁就是她们刚刚口中提到的“菁菁”，和张扬是一对儿。说起这事儿来李云锦就觉得堵得慌。作为一名标准的母胎solo，她是不太能明白这种“你爱他他爱我我不爱他”的复杂程式。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看多了小言文里的你侬我侬反而越发对现实中谈场“面红心跳”的恋爱胆怯了，期待越高，就害怕失望越大。 　　其实在这一点上原主和她自己在本质上也是蛮像的。她是因为害怕所以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而原主则是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名义上的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基本上没有一个是过季的，可真正走进心里的却没有。 　　而张扬正是原主“前男友”之一，且是刚刚卸任不久的一位。原主在交男友这件事上很讲究，很有一名校花的调性，绝不会自己主动出手而是只会在自己的诸多追求者之间随便扒拉一个看着顺眼的。 　　张扬之前追李云锦追得高调轰动，乃至承海一中无人不知，相关的帖子也时不时地在学校贴吧里出现。原主本来是没看上这位“马力全开”的仁兄的，但在被张扬死皮赖脸地缠了小半年后终是“从了”。 　　可张扬和李云锦在一起没过一个月就掉头和一直喜欢他的孟菁菁好上了，而且是他甩的校花，成为李云锦“男友收纳箱”中首个主动请辞的。这事儿当时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毕竟涉及的三个人都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李云锦就读的一中是重点中学，而她所在的班级里同学家长都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就是外人眼中看破不说破的“贵族班”。 　　承海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李云锦家里什么情况外人不一定事无巨细地都搞明白了，可她父母常年对女儿不理不睬并在半年前离婚的事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原主在学校也多少受到了些非议，这种情况倒不是说同学会多么不开眼地当着当事人的面说三道四，可就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也够李云锦这种生性敏感的人喝一壶的了。 　　而张扬和孟菁菁在一起后还时不时地跑到原主面前秀把恩爱，刷刷存在感，这事可以说是压倒李云锦的最后一根稻草。倒不是说李云锦有多喜欢张扬多舍不得他，就是在自己极度孤单无助的时候连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都“背叛”了自己的感觉。 　　她现在也很难去合理地解释清楚原主最后选择自杀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毕竟是抑郁症、父母离异再加“男友”劈腿这几件事堆在了一起才导致了最后的结果。 　　“就是你这么冷冰冰的态度让人看了就讨厌，怪不得张扬会甩了你。”关妙阳再次开口，成功拉回了她飞走的思绪。 　　李云锦看向眼前的三个女生，说实话她现在很难对着这三张看上去就没什么善意的脸蛋儿露出老阿姨的微笑，虽然心里想着“算了算了对面站着的三个就是小屁孩儿自己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可一想到原主之前没少受她们的挤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说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想当面奚落我、看我笑话，也应该是成功挖了我墙角的孟菁菁站出来吧？” 　　原主生前在外人眼中一贯以“高冷”形象示人，成功被冠上“冰山美人”的称号。但重生“附身”的李锦书很清楚，什么“高冷”都是扯淡，实际上李云锦每次被眼前几个女生开群嘲时虽然表面上看波澜不惊好像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回到家里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经常哭成狗。 　　这次没等为首的关妙阳接腔，一旁不甘寂寞的女生A就立刻开口道：“菁菁她根本不把你看在眼里，当初如果不是你横刀夺爱硬生生抢走张扬他们两个早在一起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还好意思说菁菁挖你墙角？脸真够大的！”女生B也跟着附和。 　　李云锦看着三个人一脸“把谬论说成真理”且深以为然的真诚模样有点傻眼，她心理素质没有原主那么差，而且很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更不会把别人强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当回事。 　　眼瞅着这是明显的话不投机半句多了，非常有“老阿姨”自觉的李云锦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非常简洁干脆地开口评论了一句话就直接走了，她还真不信这三个小丫头片子能在这里对她动手，就算动手她也不怂的好吧？ 　　“简直有病。” 　　身后的关妙阳不甘心地喊道：“你要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不敢上学？！” 　　李云锦闻言脚步一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自从重生后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她一直都在旷课啊！而且居然没有老师打电话找她？！这什么奇葩学校啊？还重点中学呢？！ 　　回头对身后的三个人嫣然一笑，李云锦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答道：“同学明天见~” 　　回到家中后，李云锦还是觉得有点亏，因为为了躲开那三个明显找茬的女生她连书店的门都没有进。但也幸亏那三个人的出现，李云锦也终于想起来自己目前还是一个高三生的事实。 　　现在认真回想一下倒是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这么久没出现在学校居然没被“传讯”了，因为原主就是一个把旷课当家常便饭的主啊！最长旷课记录长达一个月，学校老师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她妈出国是找不到人的，而她爸现在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电话都能打过去的。 　　李云锦本身的学习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老师在第一年还试图靠着教育的热忱和负责的态度感化她，后来发现这位就是个“朽木”便也彻底放弃了。 　　李云锦不去学校？很正常；她要是天天准时出现在班级里上课才稀罕了呢！ 　　既然做好了替原主好好活下去的准备，“李云锦”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拯救一下自己的学习成绩，说什么咱们也是985毕业的高材生好吧？ 　　将原主的早已罢工的手机充好电，她拿着原主的笔记本打算查些资料。默认登录的扣扣又一次响个不停，以前李云锦没有看过，但这次闪过的名字让她将视线停在那里，点开聊天窗口，只见备注实名的张扬一条条的消息跳了出来—— 　　“你怎么不来学校啊？” 　　“不是怕看到我和菁菁在一起难受连学校也不来了吧？” 　　“我今天去了当初跟你告白的主席台。” 　　而最后一条消息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中午，这次张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发了她的名字—— 　　“李云锦！” 　　李云锦：…… 　　坦白说，如果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张扬甩了她和孟菁菁搞到一起去了，只看这些每天定时发来的内容她会错以为是自己甩了对方，对方反而念念不舍的好吧？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想不明白，李云锦看完了张扬的消息后什么也没有回复就退了出去，另外一个昵称为“上好佳”的跳动头像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是原主生前难得说得上话的朋友——辛晓佳。 　　说得上话，其实在她看来更多时候是辛晓佳单方面对原主释放出善意，主动和李云锦搭话，而李云锦因为自己性格的原因对辛晓佳说不上多热络，相比之下还显得有些冷淡。 　　但李云锦读取了原主的记忆，很清楚她其实在心底里把辛晓佳当朋友的，只是这朋友的分量只是比“点头之交”强一点点罢了。 　　辛晓佳发来的讯息是昨晚上的，只有一条—— 　　“你什么时候来上课啊？” 　　李云锦看着这条消息停顿了几秒，随后打了两个字：“明天”。 　　等了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头像也是灰色的。李云锦便转头去继续查资料了，毕竟这已经是她参加高考的两年后了，大纲和教材和她那一年都多少有些出入。 　　在网上浏览下这两年的大概考点变化，又拿出原主崭新的教材翻了翻，李云锦这一晚上过得既充实又短暂，再抬眼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因为明天要起早上课，她快速地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临睡前李云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饿，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晚饭都没有吃…… 　　算了，明天起早去吃学校门口的小笼包吧…… 　　据说那里的早点很好吃，原主一直想吃却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吃过。她没有原主那么多忌讳，想吃就去吃啊~ 　　规划很美丽，现实很打脸。已经形成的生物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过来的，李云锦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而且是在自己的闹铃响了第三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嗖地睁开眼。 　　几乎是拿出了自己曾经在大学军训时练出来的速度，李云锦在十五分钟内把自己收拾整齐拿起书包往门外跑。 　　走到街角拐弯的时候没刹住腿，和从另一面骑过来的自行车华丽相碰。幸好她和对方都反应迅速，一个急忙刹住山地车用腿登地寻找支撑，一个按住车子扶着墙给自己找支点。 　　李云锦跑过来的速度不是很快，但下楼的时候一路小跑也挺要命，这时候弯着腰顺着自己的视线往上看，只见对方是一个穿着和她同样校服的高个子男生模样，车把上挂着一个篮球，耳朵上插着耳机，低着头，看不清脸。 　　李云锦一直有起床气，此刻心想着惦念着一晚上的肉包子是没戏了，心情更不好。 　　“你以为你是流川枫啊？！骑车带耳机这种骚操作很容易引发交通事故知道么？” 第3章 　　大早上起床后的第一句话，带着略微的沙哑和刚刚跑下楼形成的喘气，气势上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在李云锦甩完话后，对方也抬起了头，视线从她一直握住自己车把不松开的手上移到了李云锦的脸上，正式和她四目相对。 　　李云锦承认自己就是个十足的颜控。上辈子对帅得撩人的小哥哥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她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只不过大多数都是对着屏幕当舔屏狗罢了…… 　　刚刚说出口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如果她刚刚就看到了对面男生的颜值，绝对肯定一定不会发出杀猪般怒吼的啊…… 　　帅，是真的帅。流川枫是漫画人物，再帅也帅不过二维空间。李云锦觉得两者之间做对比没什么可比性，就是第一眼很不争气地被对方的长相给震得怂炮了，挺没出息的。 　　幸好对方也没给她多少发花痴的时间，男生轻轻晃了晃车把，示意她放手。在离开前看了看还处于晃神状态中的李云锦，轻声开口：“想靠这两条小短腿跑到学校？加油。” 　　在李云锦盯着男生看得只差流口水的时候，对方其实也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明显怔愣了片刻，只是她沉迷男色没能察觉到。 　　直到男生拐出街角，李云锦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裹在校服运动裤下的双腿，喃喃自语—— 　　“这是小短腿？！什么眼神啊？！现在的小男生怎么都这么毒舌？可惜那张脸了……” 　　…… 　　最后，李云锦掐着最后的上课铃声连跑带爬地按着原主记忆“匍匐挺近”教室，老师在她后面十步之遥的位置欲言又止，如果是别人他可能会直接把人扣下好好教育一番，可眼前卡着铃声赶来的是李云锦啊！正巧第一节有课的班主任程国辉反而犹豫这到底是该批评还是该表扬了。 　　看着自己带了三年的“问题学生”居然有一天会为了赶上早课累得满头大汗，老程觉得那画面居然有着一丝美感…… 　　李云锦没意识到自己身后的班主任会在这么短时间内经历了如此复杂的心理过程，强装着镇定做到原主的座位上后，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比紧绷——全班同学都在你进来后转过头盯着你看的压力谁抗谁知道，更何况她还是个“假冒伪劣”的，就莫名地更加心虚了几分。 　　索性大家也就只是略带“诧异”地盯着校花看了几秒，在老程走进来后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李云锦的同桌郑海泽，戴眼镜的小哥哥一枚，平日里话不多，和原主宛如活在两个世界里。这下看到她坐下后居然不是第一时间趴桌子上睡觉反而按照课表拿出教材一副准备认真听课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李云锦转过头，尽量让自己语气自然：“兄弟，能不能借我试卷看看？” 　　她进来后就发现每个人桌子上都放着几张带成绩的试卷，显然是刚刚模拟考结束。对李云锦这种“旷课成疾”的学生，老师连卷子都忘了给她留。 　　李云锦知道，按照原主的性格是不可能和郑海泽这样交流的，可她不是原主，就算装得了一天也装不了一年啊。 　　一朝重生，还要活成原主以前那么憋屈的性格？她还是算了吧，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郑海泽没有料到李云锦会主动和他说话，身体快过意识地把卷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李云锦看着那一个个的60、70分的成绩有点傻眼……如果她没有搞错，高三模拟考时的卷子已经是150分满分的了没有错吧？…… 　　“你，你还不一定考这么多呢……”郑海泽显然看出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直视，小声开口为自己辩驳。 　　李云锦笑了笑没有说话，低头飞快地扫了眼考题，然后觉得……她的小同桌没有说错，她高估了自己时隔十年后的记忆力，这些题目她都是看着眼熟可答案就有些拿不准了，尤其是文科综合三科和数学。 　　程国辉走进教室后没急着开始讲卷子，而是先让大家把今早刚出炉的试题先看一遍。坐在前面的辛晓佳趁老程不注意回过头看了眼认真看卷子的李云锦，小声开口：“姐姐，你这是要回头是岸啊？” 　　李云锦漫不经心地以同样的声量回答：“就是休息了半个月，想明白了。” 　　早就料到会有质疑和猜测，李云锦昨晚就想好了一套标准的措辞，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没有人会怀疑她是魂穿的不是？那就随便她编呗，还不能允许她在高三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里忽然“大彻大悟”了啊？ 　　辛晓佳本来还想再说话，李云锦抬头看见程老师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们的方向，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飞快地踢了一脚辛晓佳的凳子，姑娘也条件反射地立刻转回头低头做认真学习状。 　　老程盯着李云锦看了几秒，终是没有开口。李云锦也不会傻着跟班主任干瞪眼，在辛晓佳转过身后也跟着低头看卷子一副乖学生模样。 　　一节课过得也算顺利，李云锦手上没有试卷，只能边听课边偷看郑海泽的卷子再边记笔记，郑同学最后直接不耐烦地把卷子丢给了她，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觉去了。 　　李云锦愣了几秒，但抬眼一看后又觉得没什么好诧异的，因为全班五十来人至少有一半要么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要么是躲在罗得老高的课本后吃东西的，而她这种真正认认真真听课的反而挺奇葩。 　　她瞧着程国辉站在讲台上对台下“百态”采取视若无睹的态度，才恍然觉得刚刚自己被老师看了一眼就立刻“萎了”其实挺不符合这里的“班情”的？ 　　一堂课结束，辛晓佳从课桌里掏出了一个面包，回过头边吃边和她闲聊，李云锦看着她那个奶黄包只差流口水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要不陪我出去买吃的，要不自己坐这儿吃早餐，让我眼巴巴看着你吃太没人性了。” 　　辛晓佳闻言吃面包的动作顿了顿，盯着李云锦看了几秒。 　　“看我干嘛？” 　　“……不是，就是觉得你忽然性情大变，我有点恐慌。”辛晓佳机械地继续啃了一口面包，十分认真地开口。 　　李云锦叹了一口气，索性直接站起了身，课间休息就十分钟，得赶在下节课开始前买点东西填饱肚子，她真的没时间陪她在这儿唠嗑了。 　　辛晓佳见她不是说着玩的，赶紧伸手拦住：“你是打算上一节课就跑？” 　　“不是，我就是买个吃的就回来继续上课。” 　　“那你干脆别去了，我这还有个面包给你。这个时间小卖部人最多。”说着辛晓佳就从自己的课桌里又顺出了一个面包丢给李云锦。 　　李云锦非常不讲究地接过面包撕开包装袋开始大口啃了起来，还不忘吐槽自己的前桌兼原主好友：“你有吃的怎么不早说。” 　　辛晓佳眨了眨眼睛，喝了口牛奶咽下面包，然后才小声说道：“大小姐，你以前从不吃早饭的啊……”所以她才会以为李云锦是在开玩笑啊！ 　　“以前不吃，现在意识到自己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强迫自己每天吃了。”李云锦一本正经地扯淡，完全没有任何尴尬。 　　辛晓佳沉默了几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她的—— 　　“不烧啊……你这是……”她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同学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大声说话，才以极低的声音贴着李云锦的耳朵小声开口，“嗑·药了？” 　　李云锦闻言直接拍掉了她的手：“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 　　现在的高中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辛晓佳纳罕地又盯着她看了几十秒，李云锦一脸淡定地任她看个够，没有开口打叉。 　　“云锦。” 　　“嗯？” 　　“我觉得你变了……” 　　“可能吧，我们都要学着长大。”李云锦故意用夸张地深沉语气回复道，说话时还不忘拍了拍辛晓佳的肩膀，十分欠揍。 　　她觉得这种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复杂问题简单化，不解释也不让对方深究就挺好，毕竟也没有人追着她不停地追问你怎么变了，为什么变了不是？ 　　而辛晓佳是李云锦料到的第一个说出这样评价的人，不会是最后一个。 　　辛晓佳的视线随着李云锦的动作转移到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随后又转回到了李云锦的脸上，半晌后才笑了笑—— 　　“你这长大是突变啊……” 　　李云锦也跟着笑了笑，继而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想要你们考试的卷子，没发我的，找谁要？” 　　高三第一学期刚开始不久，原主是在开学的第二周开始翘课的，李云锦听老程上课的意思这次模拟考是开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今天估计一天的课程都是讲试卷。 　　辛晓佳头也不回地指了指教室的前方：“孟菁菁，她这学期当班长。” 　　说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头补充了一句：“就是抢走你前男友的那个。” 　　李云锦下意识抬头，正巧与同样回头的孟菁菁对上了眼。对方显然也听到了辛晓佳的最后一句补充，看过来的眼神不怎么友善。 　　李云锦：…… 　　认真说，这年头“小三上位”都这么理直气壮了么？！ 第4章 　　看过来的不仅有孟菁菁，还有和她座位相邻的关妙阳。 　　“屁能乱放，话可不能乱说。李云锦我们今天就把话给说清楚。当初如果不是你从中搅和，菁菁和张扬早就在一起了！”关妙阳听了辛晓佳的最后一句话，第一个站了起来。 　　辛晓佳见状也直接站起身护在了李云锦前面：“话说是我说的，你找云锦干什么？” 　　高三十四班的教室一时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看了过来，李云锦和张扬以及孟菁菁的事可以说是开学后全校第一发劲爆猛料，其中两个当事人又都在这个班里，十四班在开学第一周就是风暴中心。只不过李云锦一直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事不关己模样，她开学后出现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几天什么也没发生。 　　但现在不同，气氛一下子无比紧张，看得全班吃瓜群众莫名激动，有种古装电视剧里两军即将交战的错觉。 　　关妙阳听了辛晓佳的话冷笑一声：“李云锦没嘴啊？哑巴还是聋子？轮得着你给她当代言人。” 　　辛晓佳护着李云锦，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习惯。尤其是面对关妙阳一伙时，就总有一种老母鸡护小崽的心理。 　　“本来话就是我说的，我站出来有什么不对？” 　　孟菁菁和李云锦谁也没有开口，反而是辛晓佳和关妙阳两个人打起了嘴架，但显然关妙阳想针对的对象不是辛晓佳—— 　　“校花就是了不起，不管出什么事都有人站在她前面替她出头，如果不是她和你这么说过你会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我们菁菁抢了她男友的话？！” 　　说着的时候，关妙阳伸手指向了坐在辛晓佳身后默默啃完最后一口面包咽下肚的李云锦，语气里满是嚣张。 　　李云锦默默地看了眼教室前面的时钟，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间过得还挺慢的。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没一会儿工夫十四班的门口就堵了几个男生，站在中间的就是张扬。 　　李云锦没看细看外面的围观群众，抬眼看向了前面站着的关妙阳和坐在她身后一脸委屈的孟菁菁，径自笑了笑。欺负小妹妹的事她之前没做过，现在不介意从头开始学习。 　　“先说好，屁我也不乱放，你乱放屁是你的事。我昨天就问过你，这事跟你关妙阳有半毛钱关系么？孟菁菁她是没长嘴么？哑巴还是聋子？需要你给她当代言人？” 　　一字一句地将关妙阳甩给辛晓佳的话还了回去，李云锦又将视线放在了孟菁菁身上，仔细看其实孟菁菁长得也不差，还有点我见犹怜的小家碧玉感。 　　李云锦觉得这事说清楚了也没什么不好，她昨天被关妙阳那三个女生的认知雷得不行，打死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到底是你抢了我前男友，还是我横刀夺爱的，你心里没点A和C之间的数么？别人眼睛都瞎了么？小三上位还讲究强行给自己洗白的？家庭伦理剧看多啊？” 　　两大段连珠炮式的话说完，不仅孟菁菁和关妙阳愣了，连一旁的辛晓佳和所有围观的同学都傻眼了…… 　　“高冷”校花不高冷了？！骂人不带脏字的损法简直没谁了啊！可是怎么感觉听着莫名过瘾？！ 　　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男生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对他们来说李云锦喷人的话听着很新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她含蓄表达的“脏话”。有人甚至直接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声，“场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而作为当事人，孟菁菁在听了李云锦的话后不到一分钟就直接红了眼圈，关妙阳没她那么“娇弱”，指着李云锦准备开骂—— 　　“靠！李云锦你欺人太甚！我特么今天……” 　　“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了么？”李云锦没等她说完，直接凭借更高的音量和更强的气势把关妙阳震了回去。开玩笑，收拾两个丫头片子还给她们打回来多丢人？ 　　只不过她也没料到，就是这么一说孟菁菁就直接给她哭了？！李云锦要不是早知道当时原主和张扬在一起的时候，孟菁菁就用过各种手段从中作祟，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欺负了一个善良小姑娘呢。 　　严格来说，孟菁菁没有哭，只是眼泪在眼眶打转，没有流下来。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此刻又是一副委屈模样，很多同学再看向李云锦的眼神里莫名多了一份指责。 　　谁弱谁有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李云锦前世就明白的“歪理”，不过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有朝一日变成了“欺凌霸弱”的一方，感觉有点莫名酸爽……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了身，走到孟菁菁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轻声开口：“委屈了？” 　　“既然你敢在我和张扬在一起的时候挖墙脚，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啊？” 　　“人都被你挖走了，回过头来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说我抢你男朋友？怎么脸这么大呢？” 　　“借你狐朋狗友的理论，别说你没有这么说过，问问昨天你那三个小跟班是怎么指着我鼻子骂的，再问问张扬，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你这号人。” 　　她的语速不快，语气很平缓，可毕竟李云锦以前的形象挺深入人心的，这种强烈反差还是让很多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迫切地想知道她接下来又会怎样“语出惊人”。 　　事实上李云锦也没有让人失望，收回手后轻轻拍了拍孟菁菁的头—— 　　“男人嘛，抢了就抢了，姐姐也不是那么稀罕。可做人不能太不厚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搞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一样就不对了。” 　　孟菁菁被李云锦奚落到这种地步，终是忍无可忍地拍掉李云锦的手，沉着脸开口：“我没有！你还不是仗着张扬放不下你？！要不是因为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 　　李云锦闻言心底一顿，张扬到底是什么心思跟原主提的分手她是真不知道，可孟菁菁之前插足原主和张扬之间感情是真，张扬随后甩了原主也是真…… 　　暗自放下心里的疑惑，李云锦语气轻松地反问：“他不是甩了我和你在一起了么，怎么会还放不下我？不过你这眼泪来得快去得也挺快，世界欠你一个奥斯卡影后啊……” 　　说完后李云锦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她可是掐好时间的，距离上课一分钟时间不到。而所有人听到了李云锦的最后一句嘲讽又是一阵哄笑，孟菁菁刚刚的气急败坏和之前的委屈无辜转变在一瞬间完成，如果不提大家不会细想，可经过李云锦这么一提，反而有点……一言难尽了。 　　关妙阳站在孟菁菁身边想开口帮腔，孟菁菁却是扛不住“群嘲”的压力，在上课铃声响起后就转身直接跑出了教室，在门口撞到了自己的现男友张扬，对方沉着脸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 　　孟菁菁停了一秒，推开张扬跑走了，关妙阳见状瞪了眼张扬跟着追了出去。张扬没有动，视线黏在了教室内的李云锦身上，神情复杂。 　　索性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张扬被围观的同学拖着回了他自己的教室。 　　李云锦在孟菁菁跑出去时也顺着视线看到了张扬，认真说原主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在颜值方面和自己的品味差不多，人品另说。 　　张扬的外貌也很“张扬”，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浓眉大眼加薄唇，标准的阳光大男孩一枚，气质也很有朝气。 　　李云锦觉得自从重生以来，自己就很有眼福，先不说自己这张一看就是“妖艳贱货”的招摇长相，就是今早在街道口撞上的小男生也是出奇的好看，想到早上的“艳遇”就不禁将那人和眼前的张扬暗自比较了下。 　　最后她觉得还是早上的“流川枫”比较得她眼缘，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张扬都比前者差了点事儿。 　　就在她发“花痴”的功夫，教室外的人都默默散场了。辛晓佳伸出手在李云锦的面前挥了挥—— 　　“醒醒！想什么呢？” 　　“想个帅哥……”李云锦实话实说。 　　辛晓佳愣了愣：“这么快就找到下一任了？！” 　　李云锦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现在的理想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辛晓佳：“……” 　　沉默了几秒，她才幽幽开口：“云锦，你刚才有点帅。” 　　“就有点啊？” 　　“特别帅。” 　　“嗯，别迷恋哥，哥就是个传说。” 　　辛晓佳闻言哈哈大笑，笑得又轻松又真诚：“锦哥好，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就盼着你成传说了也别忘了一饭之恩。” 　　李云锦也笑了笑：“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第二节英语课，李云锦依旧没有试卷。但这次郑海泽十分“上道”的把卷子递给了她，还不忘跟着调侃了一句：“锦哥，苟富贵，勿相忘。”只是语气里仍有着一丝拘谨。 　　李云锦接过卷子，转头看了一眼郑同学忐忑又真诚的少年脸，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年轻是真好啊…… 　　紧接着露出了老阿姨般的微笑：“放心，苟相忘，无富贵！” 　　…… 　　第二节课结束是半小时大课间，李云锦这次也不指望找孟菁菁要卷子了，直接起身去了教师办公室找班主任老程。 　　一节课的功夫，有关李云锦VS孟菁菁的正面对刚事件始末的帖子出现在了学校贴吧，一时间有关校花性情大变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匿名论坛上说什么的都有，李云锦本就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关注度很高。 　　“完了，我女神变女神经了……我还是喜欢她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学姐欺负前任现女友？这不符合我心目中校花的形象啊……” 　　李云锦的小迷弟们对她的改变很抗拒也很忧伤，女生们反而觉得李云锦这次简直帅翻了，纷纷叫嚷着要还原现场。下课拿手机刷贴吧的辛晓佳很“与有荣焉”，直接留言开了句玩笑—— 　　“我锦哥当时伸手抬起孟菁菁下巴的时候把我帅翻了，感觉自己要弯。” 　　无意中的一个玩笑，却让李云锦今后在承海市一中多了一个称呼——“锦哥”。 　　而此时，李云锦在高三老师办公室门口再一次和人撞了个满怀，这次没等她开口说话，对方低沉的声音就从她头顶飘了下来—— 　　“李云锦，你这走路不看路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第5章 　　李云锦闻声抬起头，不期然撞上了自己早上刚刚见过的脸。小帅哥正皱着眉盯着她，神情严肃。 　　“怎么又是你……” 　　“我也想说，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好像是你。”男生扬了扬眉，“两次。” 　　李云锦无语，只能拿早上的话回怼对方：“我腿短啊，要不就直接跨过去了好么？” 　　男生闻言轻笑出声，如自言自语般幽幽说道：“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犟。”说完后抱着手里的一踏卷子大步绕过李云锦走了。 　　李云锦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了想把对方喊回来认真理论下“小丫头片子”是说谁呢？！被比自己实际年龄小上十岁的小屁孩这么说的滋味很憋屈，炯炯有神地盯着男生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 　　傻大个儿，姐姐算是记住你了。 　　班主任程国辉在听说李云锦是来要这次模拟考的试卷的，足足愣了有十秒才反应过来，又盯着李云锦看了一会儿才默默地把卷子给她找出来，心里划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叮嘱：“你……尝试着做做，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老师。” 　　李云锦笑着点了点头，十分坦然地拿着试卷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内不止有老程，其他的任课老师也都在，刚刚李云锦进来要试卷的时候没有人开口，等她走了后几个人才讨论了几句—— 　　“要试卷有什么用？高三就算想明白了也晚了。”教英语的陈老师摇着头评价。 　　数学老师则是笑着回道：“总比一直荒废下去好吧？想学习的态度就值得鼓励。” 　　教历史的老王从一摞厚厚的资料中抬起头，语气十分调侃和轻松：“可能你们都想多了，她就是随便看看，不一定从这儿以后就认真努力呢？” 　　老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还是再看看吧，真想努力，高三也不算晚。” 　　…… 　　李云锦不知道老师们对她的讨论，上午剩下的两堂课果然依旧是讲试题。通过一个上午的观察，李云锦发现高三十四班的所有任课老师都对大家懒散松懈的态度视若无睹，整个班完全没有“高考冲刺”的气氛…… 　　“你这不是废话么？咱们班的学生有几个是需要参加高考的？”午饭时听完李云锦的困惑，辛晓佳一脸理所应当地回答。 　　“不参加高考？！”开什么玩笑呢？李云锦吞掉自己餐盘里的鸡丁，满脸诧异地看向辛晓佳。 　　辛晓佳看了看她，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给李云锦”科普”了一番承海一中，尤其是他们十四班的常识。李云锦以前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对这些不知道也算正常，辛晓佳也没有多想。 　　一中是重点中学没有错，但考核升学率的时候根本不包括她们所在的文班十四班和张扬所在的理班十三班。这两个班的学生毕业后要么出国读大学要么就“保送”进大学，未来根本就不在他们担心的范围内。 　　而真正扛起一中招牌大旗的是高三的一班和二班，分别是理科和文科的两个尖子班，这两个班的学生基本上都会过一本，偶尔还能冒出一两个省状元、市状元什么的。 　　“听说这一届是大年，文班和理班都有一个状元苗子。”辛晓佳不在意地说道。 　　李云锦听完后才发现自己忘了，问题的症结在于她所在的班级是“权贵班”。可她自己……似乎原主的爹妈没有给她出国念书或者找门路保送的想法。 　　“你……怎么打算的啊？”李云锦家里什么情况全校皆知，家长会就没见她父母出现过。辛晓佳也是想到了这点，问的时候小心翼翼。 　　李云锦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喝了一口矿泉水，抬头看见辛晓佳莫名担心的眼神，反而笑了笑：“你呢？怎么打算？” 　　辛晓佳摇了摇头：“我没打算，我妈都替我打算好了，还没告诉我呢。” 　　说到这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多了一丝沉重，李云锦望了望周围人潮涌动的食堂，备考的高三生永远是这里速度最迅速，步伐最沉重的人群，而高一和高二生脸上都有着年少时该有的朝气和活力。 　　“我参加高考。”李云锦轻轻开口，语气很平静，却很坚定。 　　辛晓佳觉得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吧，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要不再问问你爸妈？” 　　李云锦摇了摇头：“不问了。”真要是有心，早就准备好了。 　　“其实考个三本或者专科，听说问题也不大？”辛晓佳不太确定地问道，她是真学渣，从来不关心分数线和成绩的那种。 　　李云锦闻言不禁轻笑出声：“问题是不大。” 　　“考上了也不错，反正在哪儿不是混呢。”辛晓佳努力想办法安慰着自己的铁磁。 　　话音刚落，一旁一声清亮的男声响起：“云锦，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李云锦和辛晓佳特意找了食堂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后面只有一个座位。两个人闻言抬起头，只见张扬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一旁，表情有些严肃。 　　李云锦皱了皱眉，她对张扬说不上厌恶，但也没有好感。原主对他的感情都说不清道不明，自己重生后就更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牵扯了。 　　“我不想和你谈。”她沉声开口，语气算不上友善。 　　张扬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几秒后才挣扎着再次开口：“就五分钟。” 　　辛晓佳看了看略带郁色的李云锦，又看了看张扬，觉得自己还是不开口比较好。 　　“五分钟也不行，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这是实话，李云锦不觉得自己和张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回复对方的留言，拒绝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对方还看不出来么？ 　　从张扬走到李云锦身边开始，在食堂的很多同学就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这里，十足地看戏模样。 　　李云锦将自己的餐盘端起来起身，低头和一旁呆愣的辛晓佳轻声道：“走了，你也等着看戏呢？” 　　等李云锦头也不回地走了，张扬一旁的哥们儿李辉才上前：“扬哥你这又是何必？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再说那李云锦现在可没以前招人喜欢了。” 　　张扬闻言直接回头瞪了眼李辉：“你懂个屁！” 　　“借过。”一旁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张扬和李辉纷纷回头，看清楚了来人后表情都不是很好。 　　“我靠，路这么多你不会绕着走啊？”李辉语气不善道。 　　沈雁西扬了扬眉：“再不让开我直接把餐盘扣你脸上你信不信？” 　　“行了！”张扬伸手拦住作势想要上前的李辉，给沈雁西让出通道，“你把这气势用在球场上不好么？” 　　“我打球不用这气势，也照样赢你。”说完后，沈雁西也顺着李云锦离开的方向走了。 　　“年级第一了不起啊？！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简直欠揍！”李辉忿忿不平道。 　　张扬本来心里就有气，现在听了这话口气也不是很好：“欠揍？真动手你打得过他么？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啊？走了！” 　　…… 　　李云锦和辛晓佳各自买了根巧乐兹后，边吃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原来这校花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吃个饭都容易被围观。”李云锦极其不要脸地开口抱怨。 　　辛晓佳啃着雪糕外面的脆皮，不是很给面子地接话道：“你当别人都是看你的啊？很多都是看你身后的学霸的好么？” 　　李云锦吃饭的时候都没敢抬头，这时候不禁诧异地问道：“学霸？谁啊？” 　　相比“校花”，果然还是“学霸”听着更带劲啊！ 　　“沈雁西呗~不是我说，你简直太孤陋寡闻了！”辛晓佳忍不住吐槽。 　　李云锦十分惭愧地点了点头，原主要不是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患上抑郁症了。 　　“人家不仅是学霸，还是校草呢。你俩在入学的时候被多少人拿来做对比啊。” 　　“对比？” 　　“是啊，校草是学霸，校花是学渣。反差效果杠杠的。”辛晓佳理所当然地评价道。 　　李云锦听完后也忍不住附和地点点头——校草兼学霸，这没得比。 　　“沈雁西……名字娘娘的。”李云锦讷讷开口。 　　“是么？”两人背后传来一声低沉地反问。 　　李云锦和辛晓佳同时回头，辛晓佳见到背后站的人正是沈雁西，整个人都不好了。李云锦没有那么多忌讳，见到来人是这一天巧遇三次的傻大个儿，心里只想着终于轮到我嘲讽你了—— 　　“你喜欢我就明说，总是跟踪我有意思么？还反咬我投怀送抱？” 　　沈雁西扬了扬嘴角，指了指食堂到教学楼的路：“就这么一条路。” 　　说完走到李云锦的身边，只有一步之遥：“沈雁西，名字很娘？”轻声复述着她刚刚的话。 　　李云锦本来是想点头的，但辛晓佳在一旁使劲儿拉住了她的袖子，拼命和她使眼色让她别说话。 　　沈雁西又是一句询问：“没读过李清照的词？” 　　李云锦：“……”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们很有缘。” 　　沈雁西说完这句话，笑着越过李云锦和辛晓佳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教学楼。 　　李云锦愣了半晌，然后才发自内心地咆哮了一句：“我去……” 　　辛晓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什么词？” 　　她不答反问：“所以说那个傻大个儿就是沈雁西？！” 第6章 　　李云锦的一句“傻大个”直接让辛晓佳急了眼：“傻大个儿？！你搞搞清楚啊他的单科成绩赶上你总分了好么？他要是傻就没人精了！” 　　“……下次考试沈雁西语数外三门成绩超我总分我管他叫爷爷。”李云锦很认真地说。 　　“可你也得问问人家缺不缺你这个孙女啊……”辛晓佳啃完最后一口雪糕，将木棍丢进垃圾桶，“还有啊，我听说沈雁西最烦人家说他名字娘，你真能顶风作案。” 　　“这成语用的……再说他名字是娘啊，还不让人说了啊？” 　　辛晓佳叹了口气：“名字不就是个代号嘛，你知道沈雁西刚上高一的时候是怎么一战成名的么？” 　　李云锦理所当然地摇摇头，她都不知道这号人了，能知道他的光辉历史啊？ 　　辛晓佳望着远方，一副憧憬的夸张模样，绘声绘色地开始给李云锦讲述承海一中的“骄傲”—— 　　“第一次，有人当着沈学霸的面嘲笑他名字娘炮，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把对方揍了个鼻青脸肿，然后反问一句‘那你算什么炮？’；第二次，有人在篮球场上开讽，那场比赛沈雁西一个人灌了对面五个篮板球，最后还把他们直接送回了老家。” 　　说完后，辛晓佳转过头眼神发光地看着李云锦：“我亲眼见证的第三次，有人背后说他名字娘被校草听到了，结果当事人还安然无事地站在这里……” 　　李云锦默默地送了两个字给她——“浮夸”。 　　“不行！我觉得这件事适合很适合分享，最近学校里都没有什么新鲜事，实在无聊。” 　　回到教室后，辛晓佳煞有其事地说完就拿出手机，通过这一个上午，李云锦也知道了辛晓佳是学校贴吧忠实爱好者，也没管她。 　　半响后，辛晓佳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了李云锦的脸上：“锦哥……你刚刚说考试总分能超沈学霸语数外三门分数的事是认真的对不对？！” 　　李云锦做着卷子心不在焉地回复：“废话，我还不想管他叫爷爷。” 　　“那就好……” 　　李云锦抬头看向辛晓佳：“你不会这么八婆地把这事也发到贴吧上了吧？” 　　辛晓佳有点心虚地开口：“中午你俩偶遇有人看见了，大家都在问你们两个说了什么……但你考不过他叫爷爷的话不是我说的！” 　　李云锦抽过辛晓佳手里的手机，只见学校贴吧第一条帖子的标题足够醒目—— 　　#吃惊！校草学霸和校花学渣校园偶遇相谈甚欢！有图有真相！# 　　李云锦：…… 　　这诡异的看娱乐圈八卦热搜既视感是什么鬼？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默默点开了这个标题就雷死她的帖子，前几楼都是图片，看拍摄角度应该离他们当时所在的位置有段距离。帖子底下的讨论也很热闹。 　　李云锦一目十行地扫了个大概，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辛晓佳回复的，比如—— 　　“哪里有相谈甚欢？！两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好欢的？” 　　辛晓佳的回复：“我看着是挺欢的，锦哥说学霸名字娘，学霸都没生气。” 　　可想而知，辛晓佳的回复下面一排求详情的。 　　其中有一条评论，语气莫名委屈：“你们忘了当初校草一门分数高出校花总分的惨案嘛！！能不能别让这两个人同框，我害怕我锦哥被比没了。” 　　下面一水儿的“ 1”，李云锦看着竟然也有点心疼自己。 　　手指一划，她就看到了一条“乱入”的回复—— 　　“我就是当时一个路过的……听到校花仰天长啸了一句——下次考试沈雁西语数外三门成绩超我总分我管他叫爷爷。” 　　李云锦看到的时候，这条回复下面跟了一排莫名悲凉的省略号，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认同”。 　　深呼一口气，李云锦平静地将手机还给辛晓佳，一言不发地低头继续做卷子去了。 　　边做试卷还边吐槽：“我哪里有仰天长啸啊？……” 　　辛晓佳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你那句话说的声音的确不小。可这话都被传出去了……如果你没考过他不是很丢人？” 　　李云锦认真地看了眼辛晓佳，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如果我总分还没考过他三科成绩，那才是丢人。” 　　辛晓佳不知道长期吊车尾的校花闺蜜哪里来的自信，只能小声建议道：“要不……我走走后门，提前帮你把下次模拟卷偷出来吧？！” 　　“别，我要赢也是赢得光明正大。” 　　贴吧里针对“校花能不能以总分K.O掉校草的三门成绩”展开了各种讨论和分析，有好事者还晒出了李云锦的几次成绩单，声称是自己珍藏的私品。校花的考试总分加起来没过百。 　　照这么看，别说李云锦总分加起来超不过沈雁西的语数外三门了，就是单拿出学霸的任何一科成绩，校花的总分也不够看的。 　　李云锦作为当事人，在下午陆续收到了全班同学“关爱智障”的眼神，幸好她的人缘也没好到有人主动跑过来询问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第五节课结束后，孟菁菁和关妙阳都回到了教室，两个人走的时候怒气冲天，回来的时候表情还算平静。辛晓佳见状不由得开口嘲笑：“上午的气势哪去了？吃一顿饭就吃没啦？” 　　孟菁菁闻言一顿，这次没用关妙阳替她出头，直接转过身瞥了眼李云锦：“我就静静看她自己作死，我看这是想出名想疯了吧？跟全校第一比成绩？呵呵。” 　　“你现在这模样比上午装无辜的时候可爱多了。”李云锦抬头看向孟菁菁，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然后又低头继续做卷子去了。 　　这事儿在晚饭时也传到了另一位当事人的耳朵里，当时沈雁西正在教室里给同学讲题，篮球队的同学陈明浩拎着球进来“抓人”，语气很兴奋—— 　　“据说咱们学校的校花声称下次月考总分考不过你语数外三门管你叫爷爷？” 　　沈雁西没有抬头，演算公式的笔微微停顿：“校花？李云锦？” 　　“除了她还有谁？”陈明浩说着的时候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球耍帅，“你怎么和她结下梁子了？” 　　沈雁西皱了皱眉，轻声询问：“她以前考试总分多少？” 　　“贴吧爆了，不过一百。我估计她肯定是被你气疯了才说出这么丧智的话。” 　　沈雁西继续在草稿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笔扔到桌上，站起身：“我不缺孙女。” 　　说完和陈明浩一起走出了教室。留下刚刚问问题的妹子一脸懵逼地看着沈雁西给她留的解题公式冥思苦想。 　　…… 　　除了孟菁菁这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李云锦“上学“后的第一天很平静，上课听讲做笔记，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直到下午课程全部结束，全班同学都拿着书包准备走人的时候，她还坐在位子上做试题。 　　“锦哥，差不多得了吧？这都下学了！”辛晓佳趴在李云锦的课桌前，两手托腮满脸忧愁——闺蜜突然开始发奋，总觉得有一丝蛋蛋的忧伤…… 　　李云锦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头：“我上晚自习，你先走吧。” 　　高三十四班的特殊，还在于学校不强制他们班上晚自习，十足的特立独行“权贵班”，通常留下来上晚自习的只是少数。 　　辛晓佳闻言顿了顿，半晌后才缓缓站起身，拉起李云锦的手：“上晚自习没问题，但咱们晚饭还是要吃的啊，你陪我吃完饭，我回家你回来自习。” 　　李云锦见状也就任由辛晓佳把她往外拖了。在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各点了一份牛肉板面，辣得两个人满脸冒汗。 　　“大热天吃板面，也是没谁了。”辛晓佳边吃边说。 　　李云锦拿着勺子喝汤，吃了口搭配的鸡蛋，听到辛晓佳的这句感慨心里忽然一顿……抬起头朝对面的女生笑了笑：“辛晓佳。” 　　“啊？”辛晓佳吃得正过瘾，头也没抬。 　　“……没事，就想叫叫你。” 　　她知道，若干年后回想起高中生活，一定会想起对面的这个女生，还有和她在一起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比如现在。 　　辛晓佳抬头愣了愣，然后幽幽开口：“锦哥，我先说好，我喜欢男人。” 　　“嗯，我也是。” 　　“那你别对我放电！” 　　李云锦木然：“……” 　　“别说你没有，你不知道你这长相再加上这嫣然一笑多撩人是不是？” 　　李云锦默了默：这个……她是知道的，只是没什么意识…… 　　两个人吃完饭就各奔东西了，李云锦手里攥着一瓶冰凉冰凉的矿泉水慢悠悠地往学校走，在刚进校门没多远的位置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张扬拦住了—— 　　“小锦，我真的有话想对你说。” 第7章 　　张扬喊住李云锦的时候，正是学校里人来人往的高峰期。李云锦皱着眉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只有五分钟。”李云锦静静看口，张扬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跟在李云锦身后向操场走去。 　　这时候操场上的人也不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跑道上，时不时还会收到几个关注的眼神。 　　在离主席台没有多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她靠在栏杆上回头看向张扬：“我其实不太懂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扬脸上露出了些许赧然的神色，看向李云锦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地留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跟我在这装糊涂？” 　　李云锦：“……”她其实是真不明白，原主和张扬在一起没有多久，后来被分手也是莫名其妙，凭着原主的记忆，李云锦现在只能说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张扬对“她”还是挺上心的。 　　“我当时在一起的时候就问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张扬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 　　“后来在一起了，你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我根本就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在意！李云锦，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李云锦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激动又委屈的男生，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你不觉得……现在再追究我喜不喜欢你，已经晚了么？” 　　“我就算和别人在一起你也不在意！”说这话的时候，张扬明显带着气愤。 　　“张扬，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不是让你回过头和我算旧账的。”李云锦淡淡开口，老实说如果不是她现在还有着对面这人还是个孩子的“重生后遗症”想法，可能连这五分钟她都不会给。 　　“我当时没有明确回答你的喜欢，不能成为你后来劈腿的理由。现在你和孟菁菁在一起就好好的不好么？你再来和我纠结这些问题，在我看来挺没意思的。” 　　李云锦平静且中肯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她上一世没谈过恋爱，但直觉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行为，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是挺简单的么？ 　　“可我和她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我以为只要是我主动甩了你，你就会意识到我的好，就会主动来找我……”少年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纠结和矛盾，还有着一丝不明的悔意。 　　李云锦闻言愣了几秒，然后直视着少年的眼，轻声开口：“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是曾经的我么？” 　　张扬顿了顿，直愣愣回答道：“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你。” 　　李云锦轻声笑了笑，看向张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如喃喃自语般道：“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李云锦这个人啊……”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坚定：“当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道喜不喜欢你。但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和你说——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纠葛。” 　　“我的话已经很直白了，像今天这样连续堵我的行为我不希望再发生，至于你和孟菁菁……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完全不感兴趣。” 　　说完后李云锦认真地盯着张扬看了几秒，随后语气柔和地开口：“喜欢经不起试探，你不能为了想知道我是不是在意你就随意伤害另一个女生，这么做真的很渣。” 　　这句话，是她“倚老卖老”地一句忠告，说着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带上了大姐姐的口吻，让张扬有了片刻不适。而就在他怔愣的时候，李云锦已然挥了挥手率先走了。 　　回过神后的少年盯着李云锦的背影，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以前的李云锦没有说过喜欢，却也从不曾主动说出否定的答案，但刚刚一切都不同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张扬才细细回想起自己对李云锦的了解，最后极其失败地发现分手之前的李云锦他完全称不上了解，分手后的她更让自己觉得陌生。 　　所以说他的喜欢就是这么肤浅？简单粗暴地单纯地看上李云锦的脸了？！自我推理得出如此结论的张同学有点忧伤也有点郁闷——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李云锦解决了张扬的麻烦，往回走的脚步都带着轻松，这一天的生活简直快赶上她当年上学时一年的精彩了，认真说起来这校花的学生生涯的确比学霸更“复杂”一点。 　　高三十四班的晚自习很安静，加上李云锦一共就三个人，还有两个是一对情侣借自习之名行约会之实，能不安静才有鬼。 　　一对小情侣很低调地坐在一起肩枕着肩腻歪，李云锦坐在教师后排有点迷茫。这种学习全靠自觉的事她不是没经历过，只不过记忆有点久远很难一下子进入状态。 　　而且大家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学累了抬起头看见四周都是和自己一样“默默耕耘”的同伴，那种感觉很美好也很真实……李云锦忽然有点怀念上一世的“正常班”状态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收拾起自己杂七杂八地心思，她觉得以现在自己的状态还是先制定一套学习方案比较有效。作为昔日学霸一枚，李云锦自然会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和窍门。 　　把时间按月份规划好，再把每周的计划进度固定下来，直至最近一周每天的安排，把这些全部细化后才能更有底气地预估出自己能达到的水平。 　　她在这边画表做计划做得不亦乐乎，那边小情侣之一的女生按耐不住好奇，在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课间跑了过来。 　　“你……是真的想要下次模拟考试总分超过沈学霸三科成绩啊？”女生轻声询问，语气有点吃惊。 　　李云锦再不济自己班上的人还是能认出个大概的，女生叫龚莹莹，之前和原主没什么交集。 　　“额，我就是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李云锦笑着打着哈哈，超过沈雁西语数外三门成绩的事也就是中午那么一说，根本算不上她的什么目标，开玩笑，语数外再加一门300分满分的文综还吊打不了他除理综外的三门成绩？！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一时想不开考不过管他叫爷爷……”龚莹莹夸张地松了口气，“我听说校草数学基本满分，英语没低过140，语文也是135左右浮动的，这三门加起来超了很多人的总分了！” 　　李云锦闻言一顿，看着龚莹莹眨了眨眼。她知道沈雁西是学霸，可没有人和她说过那个傻大个是学霸中的变态啊！这分数别说她是个“回炉重造”的主儿，就是以她十年前的成绩算，也是要管沈雁西叫“老大”的啊…… 　　龚莹莹看出李云锦脸上的惊愕，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沈雁西是变态，放心吧，他已经被大家这么骂了三年了，不缺你一个。” 　　“我觉得我努努力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怎么说她还有个文综加分不是？ 　　龚莹莹没料到她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本来以为校花早就放弃“赌约”了啊……而且刚刚李云锦也是说不是为了这个才发愤图强的呀…… 　　终究是之前不太熟悉，龚莹莹没好再继续细问下去，只能在离开的时候和表情严肃的李云锦握了握拳头：“锦哥加油！~另外你今天怼孟菁菁的时候帅呆了！” 　　说完小女生不好意思地飞快跑回了她男朋友的座位旁，李云锦看着她入座后回头和自己用手势比心不由得轻笑出声，十七八岁的孩子就是可爱啊…… 　　接下来的几天，李云锦默默地在学校班级里低调“谋发展”，上课老老实实听课，自习认认真真看书做题。任课的老师们眼瞅着她从一个把旷课当家常便饭的问题少女一夕之内变成了全班最认真的好学生，心里也是各自五味杂陈。 　　老师们心底诧异，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带的学生多了什么情况没见过？他们现在就是不知道李云锦这次“改邪归正”能持续多久，生怕多说一句反而产生了副作用，宁可选择静静旁观。 　　而李云锦向全年级第一下的“战书”，不久后也就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得知她如今如此认真的原因后几位老师更是心凉了半截——和谁比不好要和沈雁西比成绩？真怕她最后被打击得一蹶不起反而比以前更加破罐子破摔了。 　　相比老师们的百转千愁，同学的看法就简单多了。大家逐渐觉得李云锦是真的变了，比以前爱说也爱笑了，课间的时候经常能听见她和辛晓佳不顾形象的大笑声。 　　然后才是校花忽然上进了，每天按时按点地来学校报到不说还主动留下来上自习……这对于全班都是学渣的十四班来说简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行径，令人发指到无言以对。 　　也正因为李云锦的改变是大家都看得到的，有关她对沈雁西下的“挑战书”也就时不时地被大家提起，这件事成了这段时间全校同学都密切关注的最热门八卦，有同学甚至还私下了赌局。 　　“校花学渣李云锦和校草学霸沈雁西不和”的传闻也就莫名其妙地传了出来，两个当事人被问到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非常默契地选择了不予置评。 　　“听说我和你不和？” 　　某天晚自习结束后，李云锦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从后面骑车超过的沈雁西拦住询问。这几天两个人也会时不时地碰上，沈雁西的家就住在李云锦家后面的一栋家属楼，不碰上都难。 　　李云锦抬头看向一脸困惑的傻大个学霸：“你能不能别出现得这么鬼祟，很吓人的好么？” 　　“……我下次提前给你按个车铃？” 　　李云锦看了眼他那外形酷炫的山地车：“你的小破车上有那么高级的东西？” 　　“没有。” 　　“那你废什么话呢？” 　　她发现自己唯独面对沈雁西的时候很难产生“大姐姐”心态，明明面对张扬时都可以，可能是心里有了阴影——一碰见这个傻大个就没什么好事，李云锦其实挺小心眼的。 　　“我可以安一个。”沈雁西认真说道。 　　“不搭。”李云锦头也没抬地说道，继续往小区里面走。 　　沈雁西慢慢蹬着车控制着速度跟在她身后，闻言轻笑道：“脑子不怎么样，审美倒是还行。” 　　李云锦闻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少年，她终于明白了，不只是因为碰到他可能没好事，还因为这人说话太损，让她很容易暴躁。 　　“你这个小朋友！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有问题么？智商高有什么用，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情商也是感人得可以了。” 　　沈雁西听完愣了半晌，然后才骑快了几步再次超过李云锦：“小朋友？爷爷我坐等你‘认祖归宗’的那一天。” 　　校草原本对自己多出个孙女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 　　说完少年就骑着车走了，留李云锦在原地发愣，随后朝着不远处的背影大声喊道—— 　　“小屁孩儿！姐姐我考不过你跟你姓！” 第8章 　　承海一中的高三生每个月一次模拟考。其实除了高三十四班和十三班两个特殊班，其他学生每周还有一次雷打不动的小考。 　　李云锦这段时间算是把自己荒废了十多年的应试技巧全部拿出来了，英语问题不大，可语文的文言文背诵、政治历史加地理的知识点记忆完全就是重新记忆的过程，更别说数学那些早被她还给老师的公式定理了。 　　每天除了疯狂背诵就是疯狂做题，李云锦的高三生涯一下子苦逼了起来……不过苦逼得也很充实，她其实挺乐在其中的。 　　模拟考来得很快，考试那天早上李云锦莫名紧张，不禁自嘲自己的心理素质跟着重生一起也变回了十七岁的水平。 　　“锦哥咱不慌啊，就算真的万一没考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年头谁还没点黑历史啊。”辛晓佳一早看出李云锦的紧绷气氛，不禁为铁磁打气。 　　李云锦依旧是面包加牛奶的早餐搭配，吃得有点魂不守舍，眼睛就没离开过桌子上的笔记本，那上面都是她这段时间的错题集合，每道题后面都有她自己备注的详细知识点。 　　听到辛晓佳这句话停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头：“你说我这时候跟沈雁西说反悔了是不是有点怂？” 　　辛晓佳认真想了想，如实回答：“不是有点，是特别。” 　　李云锦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直接将错题本合上：“不看了，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等下直接进考场。” 　　说是“考场”，其实就是在自己班里把座位拉开一点而已，尤其是他们班，根本就不在学校重点关注内，最近很多同学忙着申请出国和保送的事，高三十四班不来学校的学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李云锦和辛晓佳趁开考前压操场，跑道上时不时有同学从她们身后跑过，早晨的一缕缕阳光照耀在绿茵地上，一切看上去都是生机勃勃。 　　李云锦伸了一个懒腰，发自肺腑地感慨：“还是当学生好啊……” 　　辛晓佳语气很轻快地回道：“我还想早点进社会呢，当学生当腻了。” 　　李云锦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她当年也是这个想法，什么事都是回头再看才看出珍贵来。 　　“这两天张扬和孟菁菁都没来学校，总感觉要有事情发生。”辛晓佳神叨叨地说道。 　　李云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来学校的不止他们两个啊，还有那个孟菁菁的铁磁关妙阳。他们几个都不在，忽然觉得有点寂寞。” 　　辛晓佳直接乐了：“没人找麻烦反而不自在是吧？不过我听说张扬和孟菁菁分了……” 　　说完这话，辛晓佳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李云锦，她不是瞎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张扬对李云锦还有点旧情难忘的意思。 　　“分了就分了，早分早好。”李云锦意味不明地轻声回复，随后挽起辛晓佳的手臂，“走了，快考试了。” 　　“这还有十分钟呢！” 　　“高考要提前半个小时入场呢。” 　　“……我不用参加啊……” 　　李云锦听到这话忽然囧囧有神地看向辛晓佳：“说起来……你们这些不用参加高考的人，干嘛还参加模拟考？” 　　辛晓佳翻了个白眼，有点意难平地开口：“有些是现在还没确定最终结果，很可能最后还是要参加高考的，而我自己……当然是单纯地无聊啊。” 　　李云锦默了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辛晓佳的肩膀：“你就实话实说，想陪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辛晓佳笑着推了推李云锦：“你就嘚瑟吧。” 　　…… 　　李云锦在开考前坐在课桌前默默“运气”——重生后立马人生开挂了的毕竟是小说，她其实不用想什么从此金手指大开、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丰功伟绩，能顺遂地一点点改变原主和自己的命运就挺好。 　　复习了一个月不到，李云锦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水平，更不指望能在考场上忽然开天眼。考试前忐忑难安的心境在见到试卷那一刻忽然静了下来，会做的争取不出错，不会的也尽量不空着，没毛病。 　　考试相比平日上课时的时间过得更快，等一天的考试全部结束了，李云锦还是半天没能回神，累、太累了。尤其是最后一科文综考试，完全是对应试者手速的考验。 　　“我瞅着你考试时奋笔疾书的样子很有底气啊，怎么现在就萎了？”辛晓佳老早就交了卷子，等李云锦的卷子收上去才回头看向她。 　　李云锦无力地摇了摇头：“感觉身体被掏空，现在还有点懵逼。” 　　说实话，文综后面的大题很多她都是读了一遍题目就把自己背过的知识点一股脑地往上堆，写完了对不对根本没有底气。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试也考完了，我们不如出去放松一下吧？！” 　　李云锦趴在桌上看着辛晓佳，没什么精神：“怎么放松？” 　　“……要不出去吃顿好吃的，麻辣香锅怎么样？”辛晓佳兴致昂扬地提议。 　　李云锦闻言直接气乐了：“出息，我还以为你能想出多惊世骇俗的放松方式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最后李云锦还是和辛晓佳两个人手挽手一起向学校外的麻辣香锅走去了。考完试吃顿好的犒劳自己，她觉得很有必要。 　　说巧不巧，两个人刚走进餐馆就看见了早上刚念叨完的人，关妙阳和上次李云锦见过的女生A和B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 　　辛晓佳和李云锦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在她们隔壁的一桌坐下，放眼望去就这一桌空着，真不是她俩主动找不自在。 　　等她们两个刚点好餐，就听到隔壁的女生A凉凉地开口：“听说我们校花这次模拟考可是扬言要和学霸一决高下的……说句难听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女生B跟着接腔道：“可不是~而且真要较真说，文科的数学比理科的简单了不少，这主动碰瓷儿的事真是……” 　　关妙阳轻笑出声，斜斜地扫了一眼李云锦和辛晓佳：“就算数学比理科简单，你们以为她就能考过沈雁西了？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李云锦拿着服务员送过来的水壶清洗餐具，没有开口，辛晓佳反而坐不住了，直接转过头看向关妙阳几人：“吃饱了撑的就赶紧结账走人，在这儿找什么存在感呢？” 　　“我说你了啊！？你跟我急什么眼？话是她自个放出来的，敢吹牛逼还不允许别人笑话了？德行！”关妙阳火气也很冲地回怼，看向李云锦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轻蔑和嘲讽。 　　气氛一时间十分僵硬，餐馆大厅里一共也就七八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们这两桌上。 　　辛晓佳听了关妙阳的回讽那叫一个气，直接将一旁的凳子踢翻了站起身：“关妙阳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你要是欠抽就早点言语一声，我不介意自己动手。” 　　关妙阳她们一起的一共三个人，按理说不至于怕了李云锦和辛晓佳两个，可就在她刚想站起身回怼的时候不期然撞上了李云锦瞥过来的视线，眼神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寒意，看得关妙阳明显一怔。 　　停顿了几秒，错过了最佳反击的时机，关妙阳转了转眼珠，随后轻笑出声：“你与其在这儿跟我撒泼耍狠，还不如帮咱们的好校花想想明天怎么圆说法，毕竟管沈雁西叫爷爷……校花这是想出名想疯了吧？” 　　另外两个女生也跟着哄笑出声—— 　　“哈哈哈，想想都可笑，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还好意思和学霸比成绩呢？” 　　“真心没见过这么蠢的，这次估计我们校花的脸是要丢到姥姥家了，她还以为全校男生都吃她那一套呢？勾搭谁不好勾搭沈雁西？！” 　　关妙阳恶狠狠地瞪了眼李云锦：“你把张扬和孟菁菁搅黄了不说，现在还不要脸地勾引全校第一，这招数实在不怎么聪明，估计校草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辛晓佳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李云锦拉住了，她回过头，只见李云锦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三个女生，表情很淡定—— 　　“说够了吗？” 　　“……” 　　“你们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都得惯着你们口无遮拦？十七岁不小了，别以为自己还真是小仙女呢，就你们这素质和教养……到底我们是谁丢人都不知道？” 　　李云锦说完后又直视着关妙阳：“张扬和孟菁菁的事没完了是吧，孟菁菁是多倒霉有你这么个朋友？她和张扬的事需要你当扬声器搞得天下皆知？脑子呢？丢在家门口喂狗了？” 　　论嘴皮子，李云锦觉得对面三个女生加起来她都不惧，上次没回怼纯粹是觉得自己犯不上，可这次是因为三个人直接影响了她吃饭的心情，而且显然把一旁的辛晓佳气得够呛。 　　想到这里，她又轻轻拉了拉辛晓佳的衣袖：“坐下吃饭，跟几个跳梁小丑置气犯不上。” 　　关妙阳显然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张口前看见了从李云锦身后走过来的几个人，脸上忽然闪过了几丝慌张。 　　沈雁西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在李云锦身旁停了下来，犹豫了几秒才开口询问：“你勾引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云锦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也不好了——出门没看黄历啊？这还带一顿饭撞上这么多“熟人”的？ 　　沈雁西说完这句话也没等她的回复，抬头看向一旁明显呆愣的几个女生：“我其实挺把她放在眼里的，你们是谁我还真就不知道了。” 　　身后的几个男生拼命的憋着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三个女生闻言更是脸涨成猪肝色。 　　李云锦闻言，知道沈雁西这是摆明了向着她说话的，刚想抬头冲他露出自己难得的友善笑意，结果就听到头上又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李云锦，你上次说考不过我就跟我姓，是说你总分跟我总分比？” 　　李云锦没反应过来这话里面的陷阱，抬眼就看见沈雁西露出如妖孽般的笑容，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愣愣点头。 　　沈雁西见状笑得更加明显，转过身走向了前面的柜台：“老板，结账。” 第9章 　　直到沈雁西以及身后几个同为傻大个的篮球队队员浩浩荡荡地走出餐馆，李云锦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整个人就不好了。 　　辛晓佳也是满脸错愕地看着李云锦，幽幽开口：“锦哥……你这也太……作死了吧？” 　　不说李云锦和沈雁西本就是学渣和学霸的代表，就算是承海一中的文科第一也不会和沈雁西比总分，因为没有任何可比性的啊！理综的成绩普遍会比文综高，各大学的对文科和理科的录取线就完全不一样。 　　李云锦无比丧气地把脸埋在了桌子上，小声讷讷道：“不要脸，居然用美人计……” 　　辛晓佳叹了口气，安慰性地摸了摸李云锦刚到耳下的短发：“其实也没那么丢人……那可是沈雁西啊！” 　　“我还是校花呢！没出息，太没出息了！”想到这里李云锦就更加暗自检讨了——她实在太缺乏一个校花的自我修养，怎么说她和沈雁西在颜值上也是可以匹敌的啊，太不应该被美色所诱了。 　　辛晓佳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发问：“锦哥啊……你真觉得……自己在颜值上也不输给沈雁西么？就算你俩一个是校花一个是校草？” 　　“能有可比性么？我一个女的他一个男的。”李云锦认真反问。 　　“不是啊，你想，平时我们看一对情侣或者夫妻不也会私下议论两个人般不般配、谁配不上谁的？” 　　李云锦皱着眉盯着辛晓佳看了几秒，重重地叹了口气：“输了，谁让他不止名字娘呢。” 　　沈雁西的帅里面是藏着精致和秀气的，单看长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漂亮，只不过是他本身的气质偏英挺些掩盖了五官的秀气。 　　辛晓佳笑着摇了摇头：“这输得也是挺小家子气的。” 　　相比她们两个这边的气氛融洽，在场的另外三个女生就不那么美好了。刚刚沈雁西的话任谁都听得明白，现在关妙阳几人俨然成了餐厅里的笑话，不愿再这里纯当笑料，几个人也跟着买了单走人了。 　　临走前关妙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云锦：“我们走着瞧！” 　　李云锦：…… 　　丝毫不受影响地吃掉一片午餐肉，感觉有点咸。 　　这年头放狠话就只会这一句的么…… 　　另一边，沈雁西和篮球队的男生出了小饭馆，几个人终于不再憋着笑，嘻嘻哈哈地调侃了起来。 　　议论完关妙阳几人的窘态，忽然话锋一转，陈明浩率先开口：“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么？我看那校花也是傻了，居然跟理科生比总分。” 　　任谁都知道这是个必输无疑的陷阱啊。 　　沈雁西带着若隐若现地笑意，没有说话。他刚刚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李云锦，看到对方明显懊恼的表情，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很不错。 　　李云锦他很早就知道，以前只是单纯地觉得模样美。直到最近的几次相遇才让他觉得对方性格好玩，忍不住想招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李云锦的纯欣赏已经渐渐不那么纯了。 　　“哈哈哈，可是雁西说的是输了就跟他姓，这意义就比叫爷爷丰富多了啊。”另一个男生意有所指地说道，看向当事人的眼神中带着明前的求知欲。 　　“不会吧……咱们校草真看上校花了？之前不是说你俩不合的么？” 　　“西哥你这有点阴险了吧？……不带这么欺负咱们校花的。” 　　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地半开玩笑半调侃地把沈雁西数落了一遍，而沈雁西只在大家细细研究李云锦怎么会犯傻答应这个“割地赔款”的霸王协议时才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话—— 　　“她那不是犯傻，是犯花痴。” 　　篮球队队友闻言十分不给面子地又把校草兼学霸群嘲了一顿—— 　　“你以为校花跟你一样眼皮子浅呢？她之前交的男朋友可是个顶个的帅逼。” 　　“你这如果真是看上人家了也就是个情窦初开，人家可是情场老手！” 　　“校花谈的恋爱比你看的片都多，人什么样的没见过？” 　　对此，沈雁西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便carry全场：“她之前的男朋友有哪一个比我帅？” 　　沈雁西会这么表态不让人诧异，毕竟涉及“面子”问题哪个男生也不会轻易认输。但他到底对校花有没有心思，几个队友其实拿不准，大家非常默契地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因为都深知沈雁西的尿性——他不想说的事是任谁也套不出来的。学霸的心思你别猜。 　　承海一中的老师很敬业，尤其是高三带毕业班的老师们，模拟考的试卷在当晚就批改完毕，卷子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每个同学的课桌上，成绩单和年纪排名也都同步出来了，学校不会公布，但想看的同学还是可以到老师那里看的。 　　李云锦的成绩因着之前闹出的热闹被很多人关注，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很多同学都在通过各方途径打探她的成绩。 　　而正主坐在自己的课桌前看着一张张卷子也有点五味杂陈，语文100、数学70、英语138、文综145……总分453分。 　　对于原主来说，这成绩简直是开挂的节奏，可对于她自己来说，这成绩可以说是有生之年之人生最低点系列没有之一了啊。想她一个重生的学霸，居然考不过当地的土著…… 　　李云锦震惊加羞愤完了，反而倒也觉得其实可以蛮平静接受的，毕竟自己现在到底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与其忆往昔峥嵘岁月还不如继续做题来得实际。 　　她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并不会影响大家对她这次“开挂”发挥瞠目结舌，没过多久李云锦的各科成绩就被传了个遍，上至年级主任办公室，下至学校贴吧小论坛，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校花这次的模拟考成绩。 　　相比老师们关起门来的小声议论，学生们就很“2B青年欢乐多”了。李云锦总分453，就算沈老大是开了全部的增益buff，加红加蓝加满格也超不过语数外三门总分450的“大boss”啊。这波学渣校花PK学霸校草是妥妥的逆袭成功！ 　　太振奋人心了啊有没有！！学渣逆袭吊打学霸的戏码简直不要太过瘾！ 　　别说我们作弊“以多欺少”，李云锦原来是神马水平？！那是妥妥的总分不过百的学渣中的战斗机，现在呢？三本线以上，二本线努努力就过了啊！ 　　“玄学，太TM玄学了……我居然莫名受到了鼓舞……” 　　“不不不，有可能是锦哥以前刻意隐藏实力了，毕竟要是真总分不过百的水平，这波逆袭就是黑科技了……” 　　“锦哥666！有种替我们学渣扬眉吐气的舒爽感！” 　　“……你们不觉得很……嗯……么？” 　　“ 1，作弊。” 　　“见不得人好？也许人家真是努力了一个暑假了呢？毕竟校花原本那成绩上升空间就很大。”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贴吧很热闹，从李云锦的成绩直接延伸到了“人各有命”和“人定胜天”的扯淡争执上。辛晓佳实时地向李云锦摘取了“内容概述”，随后便把手机扔到一边，再次进行持续了一早上的无比激动和感慨—— 　　“厉害了我的锦哥！你知道我早上知道你总分的时候直接在楼道里叫出来了么？！” 　　李云锦点点头：“知道啊，你现在是第五遍陈述了。” 　　“五遍哪里够表达我的狂喜和兴奋，我今天要说上五十遍！453啊！四百五十三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从此以后你正式从学渣行列飞升了！” 　　“……” 　　“居然真的把沈雁西给超了，这声爷爷算是不用叫了，我也放心了。”辛晓佳煞有其事地舒了口气。 　　李云锦自从知道自己成绩后就没再想过这茬，沈雁西三门就算全满分也超不过她，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又问了句：“他总分多少？” 　　“总分？好像不到700，语数外三门是422。”辛晓佳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关心成绩，进校后的第一件事甚至不是打听李云锦的成绩，而是询问全校第一的，她当时是抱着学霸失常发挥的阴暗小心思的。 　　李云锦闻言默了默，这成绩是能争夺省状元的：“真心变态。” 　　“可你这次也算挺变态的了啊！我现在居然觉得变态是个褒义词！” 　　李云锦点点头：“我刚刚不是骂他，是在表扬他。” 　　“你这‘爷爷’是不用叫了，可跟他姓这事是板上钉钉的，跑不了。”辛晓佳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就是个霸王条款，他好意思跟我比总分？全校第一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李云锦提到这事就气结，她倒不觉得沈雁西会咬着这事不放，气的其实是自己当时的不争气，沉迷美色没带脑子。 　　辛晓佳好笑地看着李云锦，忽然小声询问：“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那天校草那么护着你，而且跟他姓这种话……细思极恐。” 　　李云锦瞪了一脸求八卦的姐妹儿：“猫什么腻啊？他那话是就着我上次的话头说的，没什么深意。” 　　“可你真的不觉得沈雁西挺适合当男朋友的么？男友力max，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哪哪儿都好。”辛晓佳认真分析了起来。 　　李云锦则是十分不给面子的轻哼一声：“男友力？就他？我宁愿找个温柔体贴懂得疼人的。” 　　就沈雁西那张毒嘴，谁给他当女朋友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个人这边聊得正欢，没注意班主任程国辉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目光直奔李云锦而来：“李云锦，你出来一下。” 　　距离上课就剩五分钟，这时候班级里人都还没齐。李云锦闻言也没做他想，站起身跟着老程向教室外走去，反而是辛晓佳留了个心眼，她刚刚看老程的表情很不对，再加上今早上贴吧的议论纷纷，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程国辉直接把李云锦领到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屋内的男人五十岁上下，染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新长出的白发，见他们进来也没有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程国辉关上门后犹豫地开口—— 　　“这是年级主任崔老师，是这样……你这次的成绩……有人检举你有作弊嫌疑，我们也想了解一下情况。” 第10章 　　老程的话说得含蓄，李云锦听得明白。刚出教室的时候还没什么想法，可端看程国辉直接把她往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说里的魂穿或者重生，后来者总是会在开始时遭遇各种质疑，李云锦看得多也挺理解的，更何况老程的语气根本算不上多么强硬，只是客观地陈述了事实——有人举报她作弊，老师要了解情况。 　　实际年龄已经奔三的李云锦没急着开口，而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在场两位老师的神情。班主任老程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安抚和鼓励，而年级主任还是如入门时般没什么变化，可李云锦也感受到对方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并没有让她不舒服。 　　至少，眼前的这两位老师没有先入为主地认为她肯定是抄了，这样就很好。 　　李云锦前一世从小学习优异，可初中时经历的一件事还是让她对这样的当面质询有些生理排斥。那时考试座位按上一次月考成绩排位，坐在她前面的是年级第一名，她是第二。 　　只不过第一名是从初一开始就一直的第一，而她的这次第二却是她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那一次年级第一在考试时回头问她答案，她没有说。可对方也没放弃，接二连三地回头或询问或偷瞄，直接惹烦了当时的监考老师—— 　　“你们都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考试还不懂规矩？好成绩都是抄出来的吗？” 　　当年只有十四五岁的她被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直接钻个地洞消失在考场。而监考老师的话还不是最致命的，当场考试结束后这件事被传了个遍，李云锦也被自己的班主任叫去谈话。 　　“你和我说是她抄你的？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人信么？人家第一坐了三年合着都是抄来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李云锦的班主任是怀疑自己的学生是抄袭方，至少是有想抄袭想法的。 　　那一次李云锦特别感激她老爸，她爸那人吧，平时挺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在当地小县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就是一直很低调。她哭着回家把事一说，她爸就直接没让她去上课，直到班主任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后来看情形不对就直接登门拜访。 　　“我闺女什么品性我清楚，这件事我认为学校处理得很不妥当。孩子都还小，出了事第一时间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给训了？做老师不能太不走心……” 　　那是李云锦第一次见她爸打官腔拿架子，班主任被她爸说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后还只能笑着应承“领导说得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 　　“闺女你记着，如果以后遇到和这类似的情况，被人冤枉了，第一是不要着急别上火，第二是要如实地说明情况，有的时候委屈不能随便受。” 　　那时候李云锦还小，小到什么道理都不懂，只能懵懵懂懂地继续问道：“如果解释了别人还不相信呢？” 　　“不管别人信不信，你得信自己。也要坚持为自己申辩的权利。”李云锦她爸说这话的时候慈眉善目地很具诱拐性，至今让她铭记在心。 　　上一世的回忆历历在目，没想到重生了又有“撞梗”情节发生。不过至少这次老师都很好……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笑，开口时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轻松：“两位老师想了解什么情况？” 　　第一是不要着急不要上火，她懂。 　　程国辉和年级主任崔玉刚对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崔老师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老程看样子就明白这是继续让他上的意思，轻咳了一声，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你这次考试超常发挥，被人怀疑也是常理之中……” 　　李云锦坦然地点点头：“懂，担得起多少赞美就要经得住多大诋毁嘛~我也觉得常理之中。” 　　这话一出，崔玉刚和程国辉又是明显一愣，这孩子说起话来还带一套一套的呢？崔玉刚盯着李云锦看了几秒，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终于不再是板着一张脸。 　　李云锦见办公室内的气氛终于不再像刚刚那般凝滞，也就索性直话直说了：“老师我们就别绕弯子了，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呀，有人举报我作弊，老师们想了解情况。我就只能说我没抄。” 　　有时候干巴巴的陈述事实无力又苍白，李云锦觉得这场景有点想审犯人时罪犯无数次为自己辩护“我冤枉”一样乏味。 　　“既然说我作弊，总要给个方式吧？就咱们十四班那成绩，第二名总分加起来没我一半多，我抄谁的啊？” 　　李云锦的话说得直白，直白到老程又忍不住一顿干咳掩饰尴尬，还不忘丢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抄同学的肯定不可能了，抄课本的话……我们模拟考可是考场全清只允许带笔和准考证进去的，如果我真能公然抄课本，监考老师肯定不会发现不了。” 　　李云锦顿了顿，忽然想起辛晓佳曾经的一句戏言……然后抬起头大眼睛盯着两位老师看得炯炯有神：“那剩下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我提前看过试卷了，所以说……老师有提前把模拟卷子泄露出去么？” 　　涉及到教师的“职业道德”问题，程国辉立即开口：“别瞎说！模拟卷在开考前都是封口保存，直到开始考试才发下去，老师都是监考时才看到考题又怎么可能提前泄露出去？” 　　李云锦点点头，笑得十分坦荡：“那最后一种可能也封死了，所以有人举报我作弊，老师至少给我提供一种途径吧？” 　　程国辉：“……”看着自己带了三年的学生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他以前知道的李云锦不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啊？ 　　见老程被堵得无言以对，年级主任终于不再沉默：“我们只是把你叫来了解情况，也没说是了解你怎么作弊的情况嘛，就说说你这次怎么做到成绩突飞猛进的吧，言之有物了回头我考虑把你做榜样，让同学们都学习学习嘛。” 　　李云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刚刚初见时就直觉这位崔老师是个老狐狸，直觉诚不欺我…… 　　暗自撇了撇嘴，李云锦只好乖乖地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复习计划和安排简单说了一遍，期间还得到老程的不时认可和附和：“对对对，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的确很努力。” 　　李云锦听完内心的OS就是“知道我努力你还信举报？”……不过转念一想，就她突击这一个月不到成绩涨了四倍不止……存疑好像也是合情合理合规的…… 　　等她干巴巴地说完，崔老师才点点头：“不错，继续努力。” 　　李云锦听这话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翻篇了，不禁“得寸进尺”地问道：“老师，我能知道是谁举报我的么？” 　　问出来也不是要怎么样，就是想心里有个数，因为她怕自己现在“心里的数”是错的。 　　崔玉刚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水杯喝了一口，才淡淡地瞥了眼一脸“求真相”的李云锦，最后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匿名。” 　　想了想又觉得差了点事儿，便又轻飘飘补充：“还不少。” 　　李云锦：“……” 　　意思是说她这次掌声背后的诋毁还挺多？原主是有多不招人待见还是她这次出风头是有多拉仇恨啊？ 　　“行了，琢磨这些也没用。以后都能保持这水平，自然就没有人怀疑你了。”崔玉刚沉着声做总结陈词。 　　这话李云锦从她爸那也听过——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想让别人闭嘴就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好。所以她后来考试就把年纪第一给超了，再也没下去过。 　　“那两位老师，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上课了。”事情大概也就这样，李云锦准备礼貌地走人。 　　“等下，你这次英语考了138分？”崔玉刚意有所指地开口。 　　李云锦点点头，要不是英语把她总分往上拉了一大截，她这次估计要跌出三本线以外。英语是她上辈子进社会赚钱的看家本事，又是本科学的专业，分低了对不起祖国对她的栽培与教育。 　　“这周五有个英语奥赛，本来十四班是不用参加预赛的，你也参加。”崔玉刚淡淡说道，138分对于全年级来说也是排得上的成绩，好成绩要拉出来溜溜才说得过去。 　　李云锦愣了愣，然后讷讷点头。奥赛啊……其实她没什么兴致……上辈子都玩剩下的了，还没有现在做两套数学卷子有成就感。 　　“如果你这次能进入决赛拿到名次，我直接把你调到二班。”崔玉刚继续加码。 　　李云锦这才来了劲头，高三十四班什么都好，就是学习气氛的确对她长期复习来说没什么好处，唯一让她眷恋的就是辛晓佳。可就算她去了二班，她们两个照样伴行同吃的。 　　郑重地和两位老师弯了弯腰说再见，步伐有力地走了出去。 　　程国辉闻言犹豫了几秒：“崔老师，这不合适吧？李云锦的成绩也努努力才够二本线，二班可全是一本线的水平。” 　　崔玉刚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不拘一格降人才嘛。再说……你瞧着那丫头有没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这……”老实说，程国辉觉得达到二本线对李云锦已经可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得以实现了，至于更进一步……他不看好。 　　崔玉刚轻声笑了笑：“所以说你们还是经验不够……” 　　他让程国辉把李云锦叫来，不过是想亲眼见见这个成绩突然“开挂”让旁人怀疑作弊的学生，等见到了李云锦，听她开口说两句话，他其实不用深问都能大致心底有数。有真本事的人开口时语气里都有底气。 　　所以老话常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那丫头身上有股子冲劲儿，把她放到二班做凤尾，也比在你们班做鸡头强。”更何况如果李云锦真能奥赛拿名次了，一本保送又不是没可能，放二班根本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可我担心她成绩刚刚有点起色，去了二班反而受挫，对她没什么好处。”程国辉是十四班的班主任，同时也兼任二班的语文课，很清楚那个班和自己班上的差别。 　　年级主任老谋深算地笑了笑：“现在想这些早了，等她真拿到奥赛名次再说。” 　　李云锦成绩引发的各种讨论和猜想整整热闹了一整天，她上课前被老程叫去年级主任办公室的事也不胫而走，直接让整件事增加了一抹“悬疑”色彩。 　　李云锦没在意外面的议论纷纷，安稳地上完晚自习就跑去学校附近的书店扫荡英语奥赛类教科书，她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你看奥赛干什么？” 　　李云锦抬头，视线穿过书柜书籍的空隙，看到对面的沈雁西。以前没发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发现原来“学霸”的名头真不是白叫的，少年的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书卷气，不明显，但在这里却相得益彰。 　　强行暗下自己花痴的想法，扫了一眼沈雁西手上的书，然后…… 　　学霸书卷气神马的果然是意·淫，穿着校服在这里大刺刺地翻《O娘》…… 　　等等！ 　　李云锦的视线再次回到了沈雁西手中的书上：“我去……这里居然有这本书？！” 第11章 　　沈雁西听到李云锦没能抑制住的轻呼，扬了扬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扫了一眼书名，然后抬起头又看向对面不知是兴奋还是害臊而导致面部通红的女生。 　　“你知道这本书？” 　　沈雁西只是客观地询问，可倒了李云锦的耳朵里却莫名多了一份鄙视感，不由得轻哼一声：“姐知道的比你只多不少。” 　　沈雁西轻笑了一声，然后淡定开口：“别整天姐来姐去的，没忘了你昨天发花痴时回答了什么吧？沈·李云锦。” 　　李云锦瞪着大眼睛透过书柜缝隙直接将怒气打到了对面的少年身上，一个摒神凝气蓄势待发，一个云淡风清气定神闲……大约盯了足足半分钟，李云锦大声呼了一口气，彻底泄了气，把挑好的参考书收起准备结账。 　　沈雁西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站在李云锦身后排队结账。 　　李云锦回头看了看他手里的《O娘》没说话，但看向沈雁西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书店走出来，沈雁西还是一步步地跟在李云锦身后，走了大概五十米，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少年—— 　　“你那辆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小破车呢？” 　　沈雁西无辜地耸了耸肩，语气十分自然地回答：“车胎憋了。” 　　李云锦：“……” 　　同一个方向，同一段路程。她再自恋也不敢站这儿对他喊“此路是我开”，只能任由对方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 　　沈雁西走的不快，始终保持和李云锦距离两三步的速度慢悠悠地往前走。承海市的夜晚不算繁华，但从他们学校到住宅小区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古时候留下来的运河遗址。 　　河道旁沿着马路是一排排正在营业的烧烤摊和大排档，夏季正是旺季，三五好友成群结队在这里乘凉闲聊外加吃宵夜，李云锦最近每晚路过时都会停在最后一家烧烤店烤上五串鱿鱼须边吃边往回走，吃的就是一个感觉。 　　沈雁西见她停了下来也毫不犹豫地站住脚，只听烧烤老板十分熟络地和她打着招呼—— 　　“下课啦？你这放学一天比一天晚啊。” 　　李云锦甜甜一笑，脸上是沈雁西从未见过的亲切和热情：“老板今天生意比昨天还要好，看来又能提早收摊回家~” 　　“哈哈哈，这钱哪里有赚得够的时候啊……还是老样子？” 　　李云锦点点头，老板就了然地翻出五个鱿鱼须烤上，随后才转头看向一旁个子高大长相出众的少年：“小帅哥想吃点啥？” 　　沈雁西看了一眼装得不认识自己的李云锦，笑得很是亲和：“我和她一样就行，一起结账。” 　　李云锦：“……” 　　老板闻言又仔细打量了几眼沈雁西，随后小声对李云锦询问：“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挺精神，般配！”说完还神秘兮兮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李云锦郁闷地瞪了眼一脸看戏的沈雁西，然后才和老板小声说道：“不是，就是同学……” 　　这解释也是很无力了……至少在烧烤店老板的眼中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没有开口，可看向两人的眼神无比暧昧。 　　沈雁西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始终淡定自若地站在李云锦身旁半臂的位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开口。 　　等烤好了十串鱿鱼须，老板没带问就直接交到了沈雁西的手上，他也是利落地掏出钱结账，期间两个人都没给李云锦说话的机会。等回过神时，沈雁西已经分出了五串鱿鱼须塞到她手上，然后自然而然地和她并排往前走。 　　穿过这条街再走过两个路口就是他们居住的小区，越往里走人就越少。 　　“沈雁西，你是不是故意的？”李云锦接过烤串毫不在意形象地边吃边走，趁空隙还不忘开口“审讯”。 　　“故意什么？”少年装傻。 　　“……你可别跟我说，你觊觎我的美貌已经很久了。” 　　沈雁西吃烤串的速度比李云锦只快不慢，一转眼已经吃完了五串，路过马路边的垃圾桶时直接将竹签抛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无比自信。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寥寥无几。”沈学霸避重就轻，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调侃。 　　李云锦闻言轻笑一声，十分不给面子地回道：“可拉倒吧，情义千斤还不敌胸脯四两呢。颜控的存在是基于人类视觉审美的一种忠实反应，承认并不丢人。” 　　沈雁西斜了一眼一旁一脸肃穆宣传“颜即正义”邪教精神的女生，再开口时有着一丝淡淡地愉悦：“花痴就花痴，还非得给自己硬编出一个理论支撑来，不累？” 　　“我花痴我勇于承认啊，哪像你……道貌岸然地扯内涵。”李云锦不以为然地说道，“小时候老师总和我们说最重要的是心灵美，长大后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沈雁西又不禁笑了笑，他发现和这丫头说话时自己发自内心地笑容比平日里多很多。 　　“这话要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人和我讲，我大概会认真想想。可是你？……你确定这不是在变相夸自己？” 　　李云锦闻言一顿，她就是普通了二十多年得出的结论啊！可现在顶着原主这张脸再这么说……好像似乎是有那么点臭不要脸的…… 　　“所以你一路尾随我回家，到底想干嘛？”李云锦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这学霸的套路有点深，她看不太明白。自行车不能骑没问题，和她同时从书店出来往回走也行，可跟着她一起买鱿鱼须就不对劲了吧？ 　　但如果真要硬说沈雁西是喜欢她……李云锦也就敢和他这么吹吹水开玩笑，自己是不怎么信的。毕竟她没在沈雁西的眼神里看出和张扬一样的痴迷。 　　“本来是打算安慰一下你，但现在发现你好像不怎么需要。” 　　沈雁西答得十分坦荡。他这一整天先是听说李云锦这次考试开挂了，总分考到了三本线以上，好吧，这挂开的也就是从水熊虫到蜗牛的程度，缓步动物门到软体动物门的进化。 　　高三一班是尖子班，可尖子生不代表不八卦，尤其这事还涉及了他们班的变态级学霸。成绩一出来没等沈雁西看完自己的试卷，就听到了来自”四海八荒“的安慰——明明可以平白收了一个校花孙女，可惜了…… 　　沈雁西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他也真不缺孙女。可一天没过完，事情的走向就变了味，“校花模拟考抄袭被举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没什么理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沈雁西听到这样传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直觉不信那个叫嚣着考不过他就跟他姓的女生是会作弊的人。 　　然后更不知道为什么，在下了课看到李云锦一个人往校园外奔，就索性把自行车丢在了学校“尾随”了一路。 　　听完沈雁西的话，李云锦先是反应了一下，然后才笑着摇了摇头：“我没那么脆弱。” 　　“你们班主任把你叫去老崔那了？”这事全校都知道，但没人知道叫去发生了什么，李云锦出来后成绩依旧有效，至少从表面结果上看“作弊”不成立。 　　李云锦点点头，把自己上午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里发生的事和沈雁西复述了一遍，也就顺带着说明了最开始沈雁西问自己“看奥赛干嘛”的问题。 　　原主对学校的事不上心，辛晓佳也一样，相比之下沈雁西可能更了解一些年级主任的为人，她不自觉地就把这人当成了一个自己可以“请教”的对象。 　　“你说崔老师说奥赛拿了名次就给我调班，不是开玩笑的吧？”激动劲儿过了，李云锦开始担心老崔在耍她，毕竟调班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更重要的是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老崔说话挺靠谱，他说会给你调就能调。”沈雁西明白李云锦在担心什么。 　　“那就好，我就怕自己费劲巴力地考上了他又诳我。”就算她英语有底，可奥赛和平时应试就不是一个套路，怎么也得做些准备的。 　　“你这莫名的自信心也是一种实力。”沈雁西默默评价道。 　　李云锦抬头瞥了眼学霸校草，再开口时语气很是自得：“爸爸英语考了138分。” 　　梗着脖子抬着头的模样有点嚣张，沈雁西直接伸手推了推她的头：“整天不是姐就是哥，现在还直接爸爸了？你要是考了140以上还不得上天。” 　　李云锦摸着被硬生生推到相反方向的脑袋，也不恼：“真考了140以上我就得低调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你倒是还挺懂韬光养晦的。”沈雁西意有所指地说道。 　　李云锦装作没听懂，傻呵呵地笑了笑，继而转移了话题：“打个商量，你之前用美色·诱拐我，强行签订的那个霸王条款，能不能当没发生过？” 　　沈雁西挑了挑眉：“就你跟我姓这事儿？” 　　李云锦点头如捣蒜，眼神里都闪着希冀的光芒。 　　“看我心情。” 　　沈雁西语气很平淡，可她听着就觉得莫名嘚瑟：“你这也有点忒损了吧？一个全校第一的校草和文科生比总分？承海一中的脸都没你丢光了。” 　　“我脸没那么大，撑不起整个学校的脸面。”沈雁西闲闲地继续抬杠，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李云锦很郁闷，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最后也只能无比泄气地和沈雁西竖起了中指无声地表达自己对他的鄙视。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李云锦家的楼下，沈雁西忽然放下自己斜肩背着的书包，打开拉链拿出了那本《O娘》丢给李云锦—— 　　“这书我看过了。” 　　李云锦盯着被强塞到自己手上的书有点无语：“看过了你买它干什么？” 　　沈雁西回地理直气壮：“因为我从你赤·裸·裸的眼神中看出了兴奋和渴望，想看就看，别憋着。” 　　李云锦：“……” 　　其实她是真的挺想看的……之前只看过电影，没看过小说。这时候也就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学霸的好意。 　　一句“谢谢”在嘴边打转，仔细想想这沈雁西也挺好的，不仅买了书借给她看，还给她买了鱿鱼须吃。 　　可还没等她说出口，准备走人的沈学霸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话—— 　　“SM什么的，还是少研究比较好。如果你有抖M倾向不妨直接和我说。” 　　李云锦没细想“和他说”有什么用的问题，只抓住了他前半句的重点不禁反驳：“女主角那是爱得太深了才会什么都做的，她自己没有受虐倾向！” 　　沈雁西不禁嗤笑：“扯淡，你们女生就喜欢整天爱来爱去的，什么事都要个以爱为名。” 　　不等她再次反驳，沈雁西懒懒垮垮地抬起手告别：“走了，好好看书。” 　　李云锦：“……” 　　她决定收回之前关于“沈雁西其实挺好”的评价。女生整天爱来爱去吃你家大米了啊！？ 第12章 　　英语奥赛初赛和复赛隔了一个月，李云锦默默地混进了初赛，随后顺利地进入了复赛，再最后真抱了一个“二等奖”回来。而直到校方公布了高三英语奥赛获奖学生名单后，全校学生才赫然发现这次不仅有校草，还有“学渣”校花。 　　其实从上次月考过后，校花好像也不是什么学渣了，流言蜚语一直有，可也架不住李云锦一再开挂。第一次可以说是幸运，第二次可以说是巧合，但第三次之后就成了很难引起争议的事实。 　　有人说李云锦其实前两年根本就在隐藏实力，实乃伪学渣真学霸的实力；也有人说校花其实智商250，只是之前无心念书，如今终于一飞升天；还有人猜测李云锦这是之前被张扬甩了以后“化悲伤为动力”——搞对象没有意义，好好学习才是王道。 　　总之，李云锦在高三这一年彻底颠覆了所有人对原校花的认知，为承海一中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增添很多谈资。 　　也是等李云锦的奥赛成绩出来，她才意识到年级主任为什么会那么斩钉截铁地说给她调班，因为奥赛成绩出来之前的第三次月考，李云锦成绩已经妥妥地过了二本线并向一本线发力。 　　“想着你就要去二班了，我这心里的滋味是极不好受的，你我姐妹一场，硬要因着这班级差别变得生分了起来……” 　　下课后辛晓佳声情并茂地表达自己对铁磁的不舍。 　　李云锦听得头皮发麻：“你最近又跳进了什么坑里没出来？这说话都透着一股矫情劲儿。” 　　“！宫斗文好好看啊！！”辛晓佳一脸兴奋地做安利，满脸地表情都写着陶醉。 　　“……”李云锦做笔记的动作微微一顿，啊……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放肆看过小网文了……有点惆怅。 　　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李云锦轻叹一口气：“生分个毛线啊，你想想每天早中晚都陪你一起吃，然后你还可以不用顾虑要陪我，想逃课就逃课，这样的日子不要太美好。” 　　高中三年，早晚别离。李云锦知道再过十年，能依旧保持联系的都寥寥无几，能像如今一样无话不谈更是难上加难。可至少眼下所有的陪伴和快乐都是真实的，她宁愿“目光短浅”。 　　“走吧，一起去吃个饭，就当是给我举行一场欢送会了。”李云锦轻笑着开口。 　　李云锦很早就和她说了自己奥赛拿奖就会调班的事，辛晓佳其实觉得以李云锦现在这个状态去了二班更好，做朋友的哪里会盼着人不好的道理，听了这话也就没什么犹豫地直接搂着李云锦的肩膀，语气很是霸气—— 　　“走，今天姐带你去吃顿好的！” 　　李云锦明天就要到二班去上课了，这事是今天下学前老程公布的，当时班上没剩几个人所以也就没怎么引起话题。到了饭店点好餐，辛晓佳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和李云锦开口说道：“二班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李云锦愣了愣：“没了解过……” 　　这有什么需要提前了解的么？ 　　辛晓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瞪了一眼李云锦：“尖子班和我们班能一样么？尤其是你这种半路出家的，到了那个班不提前知道点情况不就等着被人搞死啊？” 　　李云锦轻声笑了笑：“哪有那么恐怖……”她上辈子也是一路好班啊，同学都忙着各自复习备战高考，哪有时间和精力搞死谁…… 　　辛晓佳叹了一口气：“哪个班里没有一个小团体啊，而且你最近是不是和沈学霸走得很近？” 　　“……也没有太近吧……”李云锦小声地辩解着，也就是放学偶尔一起回家，路上碰到了会互怼几句的关系啊。 　　“我这么跟你说吧，沈雁西对于我们班的很多女生来说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完全不抱什么念想。可在一班和二班就完全不一样了，人家世界相同、三观雷同，沈学霸就是真男神，够得着的那种，懂么？” 　　李云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是想说一班和二班有很多女生追沈雁西？” 　　“她们不会明着来，多半玩暗恋。你现在和校草走这么近绝对是主动引战。” 　　沉默了几秒，李云锦才轻声哂笑，她和沈雁西走得近不近的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可在外人眼里可能就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就比如那位烧烤小哥，至今仍然坚信她和沈雁西是男女朋友关系。 　　李云锦知道，这种事越是解释就越解释不清。和沈雁西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从来没有细想，也不想跟外人解释什么，随缘呗。 　　“引战就引战了，反正我本来敌对势力也不少。”李云锦最后不在意地回复。 　　说话间菜上齐了，辛晓佳一边吃一边真诚建议：“要不你就趁机把校草拿下得了。” 　　“拿个妹啊，你是没见他每天是怎么怼我的，我才不想找罪受。” 　　李云锦深信自己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就她和沈雁西现在这个相处模式如果真凑到一起了最后很可能是个“虐恋情深”，她才没这么想不开。 　　辛晓佳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李云锦：“锦哥，我觉得你对沈雁西挺双标的。” 　　“啊？” 　　“明明说到别的男生都是‘有颜就够了’，可每次谈到沈老大的时候你就有颜值也不够了。” 　　李云锦：“……” 　　…… 　　经辛晓佳这么一说，李云锦第二天到二班报道的时候格外低调，二班的班主任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十四班的英语代课老师陈春红，李云锦其实不喜欢她，总觉得这位老师看人其实挺带有色眼镜的。 　　事实上陈老师的确也是这么做的，还没等李云锦屁股坐热乎，陈春红就把李云锦单独叫了出去—— 　　“崔老师让你来我们班上课，我本来是不赞同的。”陈老师开篇明义，倒是不含糊。 　　“二班和十四班不一样，这里的学生没有当官的爸和有钱的妈兜底，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我希望你不要把以前不好的习惯带过来。” 　　李云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因为陈春红的话说得难听，可也是十四班的事实。 　　“另外……我听说你和一班的沈雁西走得很近……十四班对这种事不管，可这里不行，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承海市一中作为省重点，其实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的——禁止男女生伴行同吃行为。说白了也就是禁止早恋，这在一班和二班更是明显。老师也知道早恋这玩意儿根本禁止不了，可还是忍不住一年复一年的苦口婆心教导和规劝。 　　陈春红训话期间，李云锦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低着头听完。其实这位老师的一些想法和行为和她上一世的老师们很像，李云锦说不上来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以前做好学生时感受还不明显，毕竟那时候老师多少还要顾虑她的情绪和心态，可现下陈春红的“厌恶”没有丝毫掩饰。 　　二班的气氛她很熟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下课时都是直接趴在桌子上补眠，没有打闹和闲聊。因为是临时被插到了这个班里，李云锦坐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单独一桌，靠窗，视野不错。 　　老程也在二班任教，上课时还特意看了眼坐在最后排的李云锦，眼神很友善。她忽然觉得以前这位班主任莫名可爱，虽然兼任两个班的课程，可无论是老程还是陈老师都是两套课件，十四班只讲课本，而二班基本不讲课本只提知识点。 　　也是因为李云锦两个班都待过，“体感”差异后也就渐渐打消了自己刚被陈春红谈话的郁闷，再次将心思收到了学习上。 　　在二班的第一天，李云锦没来得及感受“尖子班”对沈雁西的痴迷，没有人会真的跑到她面前询问自己和沈雁西的关系，大家对这位新来的插班生大多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重生后第一次在座无虚席的教室里上完晚自习，李云锦还挺迷恋这种紧绷感，下了课也没急着收拾书包，而是又做了一套文综卷子的选择题才起身走人。 　　刚到门口就被一名男生拦了下来，晚上下课就是将近十点，住宿的学生都急着回去抢位洗漱，走读的也会尽早回家，此刻二班也只剩一个同学，走道上更是空空如也。 　　男生一看就是一早等在这里的，见李云锦出来后立刻走上前紧张开口：“李云锦，我喜欢你很久了，请问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李云锦刚刚从一堆题海里解脱出来，现在脑子就是放空状态，眼神也是迷离的一匹，听了这话愣是僵硬了十多秒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也还是懵逼，这位大兄弟姓甚名谁她都不知道上来就是要做他女朋友？！…… 　　“我……不知道你是谁啊……”李云锦只能实话实说。 　　男生闻言有点尴尬，挠了挠自己的短发笑得腼腆：“我叫许航，是一班的，也就是你们对门。” 　　李云锦：“……” 　　知道你叫什么了也不能就答应做你女朋友啊……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OS一般，男生又局促地继续说道：“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我，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可以慢慢了解的……” 　　李云锦在面对张扬的死缠烂打时能做到应对自如，但面对这么真诚和率真的告白的时候反而有些傻眼。她最怕别人跟她打直球，总觉得不论怎么说都是在“摧残祖国的花骨朵”…… 　　两个人站在二班的门口，一个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忐忑，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二班里面仅剩下的一名女生此刻也已准备回家，走出来路过两人时好奇地看了两眼，然后就飞快地走掉了。 　　她低着头组织语言，手里抱着晚上回去要看的习题集，右手不自觉地抠着书扉。 　　“傻站着干什么呢？回家了。”对面忽然多了一道男声，直接打破了走廊里的沉默。 　　李云锦自己也没意识到，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自己像松了口气一样。 第13章 　　高三一班的正门正对着二班的后门，沈雁西站在一班的门口，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不明显，可李云锦就是从这人的语气里感受到了。 　　少年见女生呆愣愣地抬着头看他，脸上的表情迷茫得一匹，完全不复平日里和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皱了皱眉，他索性走到了二班的门口，伸手拎起了李云锦的校服后领。 　　连个眼神都没给一旁站着的男生。 　　许航刚才听到了沈雁西的话，站在原地还没能缓过神。直至看见自己的女神被沈雁西用“拎走”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才恍然醒过神，追着已经走出几米远的少年喊道—— 　　“沈雁西你放开她！你算是她的谁？凭什么这么抓着她不放？” 　　许航在一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和沈雁西完全没有什么交集，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鼓足了他高中三年的勇气。 　　沈雁西闻言停下了脚步，先是低头看了眼持续懵逼的李云锦，然后才轻飘飘地扫了眼身后的同班同学—— 　　“你见她反抗了么？” 　　许航：“……” 　　沈老大说完这句话也松开了李云锦的衣领，语气不是很友善地低声开口：“还不自己走？打算让我拎一路？” 　　李云锦听到这话，机械式地迈开脚步，走了两步便逃荒式地跑离了“肇事现场”。为什么会想要逃跑，李云锦跑到教学楼下也没能想明白，只是本能地想赶紧离开。 　　到了楼下，呼吸了一把初秋深夜的新鲜空气，刚刚停滞的大脑也开始恢复运转，然而映入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李云锦不那么想承认——刚刚……傻大个特喵的帅爆了啊啊啊！ 　　脑子里持续循环播放着沈雁西“提人”的慢动作，李云锦的脸不由自主地开始泛热，即便是夜风也吹不散她脸颊的潮红。 　　她飞快地摇了摇头，拍着自己红成猴屁股的脸巴子自言自语：“李云锦你也是个奔三的老阿姨了，真心不能对着一个比你小十岁的兔崽子春心荡漾啊，这个绝壁不能有！” 　　校花十分“怂炮”地跑了，将两个少年尴尬地留在了原地。校草却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去追人，反而是转过身看向许航。老实说他之前对这位同学真的没什么印象，以至于刚刚他就算听到了许航的告白，第一反应是这货是谁。 　　教学楼的楼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彼此对视。 　　半晌后，许航才率先打破沉默，主动开口：“你也喜欢她。” 　　语气里是十足的肯定。 　　沈雁西闻言笑了笑，挑着好看地眉形环顾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四周，几秒后才漫不经心地回复：“你这不是说废话呢么。” 　　如果不是喜欢她，他会费劲巴力地创造无数个偶遇？ 　　如果不是喜欢她，他会挖空心思地变着法哄她高兴？ 　　如果不是喜欢她，他没事闲地在这里听一段没什么营养的“青春期骚动”告白？ 　　许航见沈雁西坦然承认，一时间又是有点傻眼，犹豫了几秒还是挣扎开口：“就算你也喜欢她，我们也是公平竞争，你不能拦着我喜欢她。” 　　沈雁西听了他这段绕口令式地放狠话，一不小心露出了他曾经“勾引”李云锦时的笑，开口时莫名地欠抽：“没拦着，你尽管喜欢。” 　　许航：“！？” 　　没等他再次开口，沈雁西又闲闲地补充：“喜欢她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拦也拦不住。但借着喜欢就骚扰她，把她惹烦了……同窗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见你一次抽一次。” 　　“沈雁西！就因为你是学霸你是校草你就能这么目中无人是吧？”许航显然也恼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度。 　　沈雁西皱着眉盯着许航看了几秒，听了这话后表情有些困惑，半晌后才低声说道—— 　　“真要是目中无人我现在不会站这里跟你扯这些啊……” 　　说完后沈雁西抬腿顺着李云锦跑走的方向走了，没再理会身后一脸憋屈的许航。 　　被许航这么一质问，校草学霸难得地开始自我反思了，本就心思活络，没等他走到楼下就大概想了个通透。他喜欢李云锦，如果“喜欢”的定义只是希望看到对方，想要陪在对方身边的话。 　　可他的喜欢来得有点“玄乎”，明明之前三年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名字和自己莫名有缘，学习听说很渣的校花。沈雁西以前除了觉得对方长得的确对得起“校花”头衔外就没有别的想法。 　　直到开学不久后的那一次偶然一撞，“李云锦”不再是一个死板的印象，她活蹦乱跳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不时冒出几句让他会心一笑的俏皮话。 　　再然后，他听说校花手撕了前男友的现任，他目睹她完虐了几个上来挑衅的路人甲乙丙，他见证她一路逆袭至今。 　　沈学霸觉得有点迷，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在对方的身上投注了过多的瞩目。以至于刚刚在许航质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给了肯定的答案，虽然其实他心底还没想明白。 　　这是不是“喜欢”，沈雁西还没彻底搞清楚，但他非常清楚一件事—— 　　在他搞清楚自己对李云锦的感情之前，绝对不能让周围的苍蝇看到蛋缝。 　　在这一点上，沈雁西其实觉得自己是理亏的，可亏就亏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打算改。 　　脑子里千回百转了好几个转念，到楼下就看到女生手里拿着课本，低着头来回数着格子。 　　他一直知道李云锦是美的，美得张扬美得妖艳，尤其是夏天时她穿着刚过膝盖的短裙在校园里穿梭时，只要看当时球场上的失误率就清楚李云锦对于青葱少年的吸引力有多么让人窒息。 　　只不过真正认识以后，他反而容易忽略她那极具攻击性的美感，就比如现在，看到那丫头低着头数格子的模样就莫名觉得想笑，因为李云锦的肢体动作很明显地诉说着她此刻的心态——无聊、郁闷、烦躁以及……期待。 　　迈着大步靠近，没等他走到她的身边就见女生抬起头看了过来，在见到他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再不下来我就要走了。” 　　沈雁西笑了笑：“我怀疑你在看到我之前下过不止三次这样的决心。” 　　李云锦：“……” 　　要是以前她估计早就反抗了，可今天不同。她在这里等他也是“事出有因”。 　　两个人肩并肩缓缓走出学校，自从天气开始转凉，沈雁西就直接连车都不骑了，理由“娇贵”得莫名其妙——风大，冷。 　　李云锦当时还特别不给面子地吐槽：“你当坐11路就没风，不冷了啊？” 　　沈学霸对此置若罔闻，非常任性地坚持己见。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经常会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路友”。 　　通常两个人也没什么话，只是零星聊聊学校里的趣事或是复习计划，可今天不同，李云锦心里装着事儿。 　　没等两人走出学校几步，她就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跟他说什么了啊？” 　　沈雁西比她晚了至少五分钟才下来，要说这三层楼他要爬这么久，李云锦才不信。 　　“没说什么。”少年如是作答。 　　“……”李云锦抬头瞪了男生一眼，几秒后还是服输地继续按套路发问，“没说什么是什么啊？” 　　沈雁西叹了口气，想笑又有点无奈，索性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和他说什么？” 　　李云锦想了想，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马路，声音有些低沉：“我不知道……” 　　“……”沈雁西拿不清她这突如其来的沮丧是为哪般，也就没急着开口。 　　承海市地处北方，入了秋白天不觉得，到了晚上才会有冷风阵阵，烧烤一条街上的客人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两个人沿着河道慢慢地走着，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暧昧…… 　　“我其实……”李云锦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主动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怎么说……就是应付不来这种的。” 　　沈雁西扫了眼女生苦恼的表情，眼神若有所思：“哪种的？” 　　“就是特别真诚，特别直接了当跟你告白的，尤其是这种让你猝不及防，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李云锦脑子有点乱，说话的时候也没太讲究逻辑。 　　“这种……你之前经历的还少么？”沈雁西把自己遇到的情况想了一圈，然后又由此及彼地联想了一下校花的状况，正常来说不是男生主动告白更多点？李云锦遇到的应该比他只多不少吧？ 　　“……那时候不是不懂事么……”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个“假冒”的，根本学不来原主那蔑视一切男色的底气吧？ 　　沈雁西闻言沉默了几秒，随后轻声开口—— 　　“那不猝不及防，让你有点准备，但也特别真诚、特别直接的呢？” 　　李云锦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啊？” 　　少年扬起了嘴角，笑容比她上次见到时还要耀眼—— 　　“李云锦，你准备准备。” 　　李云锦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看着男生的笑舍不得挪开眼，他的话她听到了，也听懂了，但还是受了蛊惑般傻傻开口—— 　　“什么？” 　　沈雁西没有立刻回复，仰着头看了眼黑幕笼罩下的星空，半晌后才语气轻松地开口—— 　　“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别人跟你告白还得分两次，第一次告诉你准备一下，第二次再来个正式版？” 　　李云锦：“！！！” 　　忽然好想爆粗怎么破？！不止想爆粗，她其实想动手！这说话还带大喘气分两段的啊？而且说话就好好说话，撩什么撩啊！！！ 　　“不是我说，你这就有点矫情了啊，当这是看电视剧呢？还得先给你来个抢先版预告，然后再放正片？”沈雁西像是没感觉到对方的气愤一样，继续顾我地说道。 　　“沈雁西？” 　　“嗯？” 　　“你丫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圆润的！麻溜的！” 第14章 　　自从上一次回家时的“不欢而散”，李云锦就刻意躲了几天沈雁西。也不是说真那么小气开不起玩笑，而是因为对方不经意的一个玩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对沈雁西挺在意的。 　　通过重生以来两个多月的复习，李云锦也顺利回归了当年应试时的状态，加之自己现在的理解力和十七八岁时毕竟不同，再学习起来反而比上一世更加轻松。 　　在二班上了几天课，她有点明白辛晓佳不久前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了。二班的学生不像关妙阳跟你来明的，不会当着你的面跟你撕，只是单纯地忽略了她这个人，无视她的存在。 　　开始的时候李云锦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毕竟这个班的学生都忙着复习，没功夫搭理她也实属正常。可连续几次没人收她的作业、小考卷子没人发下来反而是丢在讲台上。李云锦再想傻白甜也明白自己这是被针对了…… 　　如果真的深究起被针对的理由，她觉得并不像辛晓佳说得那么片面。和沈雁西的关系给她拉仇恨不假，可她自己这小半年的成绩蹭蹭蹭往上涨，无意中碍了旁人的眼也是真。 　　其实以她现在的水平，轻松在小考中碾压二班大部分学生并不成问题，可她刚刚才到二班，要是最后期末考又飞升了一个level……李云锦都可以想象出届时她在二班的日子会多“难熬”。 　　要不……就暂时先缓缓？故意考得低一点？ 　　李云锦一边看英语阅读一边发着呆，一心二用得毫不含糊。下了课刚打算起身去教室后面接杯水，就听到门口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这一声怒吼不仅把她吓得一哆嗦，整个班里绝大部分趴桌子上睡觉的学生也被吼得立刻坐起身—— 　　“李云锦！你给我出来！！” 　　回过身向门口望去，只见好久不见的孟菁菁正站在二班门口怒气冲天ing……全班同学顺着她的视线也纷纷回头看向了班级最后的校花。 　　李云锦慢慢走回座位将水杯放好，一步步走出教室，在孟菁菁的对面站定。这会儿正是上午两节课过后的大课间，教学楼的走廊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尤其是刚刚孟菁菁的平地一声吼，更是将其他班的学生炸了出来，纷纷扒着自己班的门框围观。 　　二班的正门正对着一班的后门，沈雁西坐在后门靠边的位置，不用起身，只是轻轻将凳子往后仰了仰就能获取最佳“看戏”视角。同一排坐在靠窗位置的陈明浩显然比他还激动，听到动静就几个大步奔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怎么了怎么了？！要动手了么！女人打架我第一次见有点激动啊！”陈明浩一副纯看客的模样，语气中尽是兴奋。 　　沈雁西不动声色地直接将凳子向后撤了半米，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两个女生，轻声询问：“那谁？” 　　陈明浩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肇事地点”，闻言头也没回地开口：“校花啊！你什么眼神！？” 　　沈雁西：“……” 　　他特么能不知道校花是谁？再回头一看，陈明浩两只贼眉鼠眼正盯着李云锦看得炽热，沈老大直接伸手给了队友一个爆头，换来对方愤懑的对视：“老大你这就过分了吧！？” 　　“我问你另外一个是谁。”沈雁西沉着声缓缓开口，眉头微微皱起，一看心情就不是很明朗的模样。 　　陈明浩不明所以地揉了揉头，莫名觉得今天学霸有点阴郁？ 　　“另外那个是孟菁菁啊，也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美女。这么跟你说吧，孟菁菁是李云锦前男友的现女友，懂了吧？” 　　沈雁西闻言愣了几秒，懂了。 　　“前男友？” 　　他以前知道李云锦有过几个男朋友，可那时候毕竟不上心。现在眼见和“前男友”有关的事还出现在她周围，心情就更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了。 　　“张扬啊！就咱们篮球队那个傻逼。” 　　陈明浩骂张扬傻逼都快成口头语了，看不惯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不说，最重要的是张扬球打得是真的臭，球技烂还靠关系硬拿了校队的位置，不揍他已经很便宜他了。 　　沈雁西眉头又皱了皱……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食堂见到的一幕，那时候张扬拦着李云锦似乎要说什么……明明曾经不甚在意的一幕，现在再回想起来竟觉得十分碍眼。 　　早知道，当时一拳揍下去就好了……沈学霸如是想。 　　“你说这俩不会真打起来吧？我怎么看着孟菁菁要把校花给吃了一样啊？”陈明浩小声开口。 　　李云锦站在孟菁菁的对面，其实只要稍微抬眼就能和沈雁西对上眼，可眼下的情况根本没给她左顾右盼的机会。 　　孟菁菁见她出来便主动开口：“我问你，是不是你让张扬和我分手的？” 　　李云锦觉得这孟菁菁看着有点奇怪？眼睛泛红，强压着泪意，全身都有些紧绷…… 　　最好能尽快解决，否则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可就在她刚打算开口的时候，孟菁菁不由分说地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贱货！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凭什么在他甩了你以后还勾引他！……呜呜呜……” 　　孟菁菁用尽全身的力气扇出了这一巴掌，打完了自己又在一顿叫嚣后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李云锦脑袋瞬间闪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在被打的第一时间是发懵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孟菁菁竟然会发了疯直接动手，在这人满为患的走廊上。 　　“卧槽！还特么真上手了啊！？”陈明浩一声轻呼，刚想起身，却发现旁边的沈雁西早已飞奔了出去，转眼就到了李云锦的身旁。 　　李云锦低着头捂着脸，强压着自己满腔的怒火，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一时间她竟有些想不起曾经小说里的人物遇到这种事是怎么处理的了。 　　狗血……真特么的狗血啊…… 　　周围刹那间围了很多人，李云锦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四周忽增的人海，而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四周传递过来的情绪——轻蔑、嘲讽、不认同，甚至是……解恨。 　　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无端的憋屈感，李云锦自认自己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可这一桩桩一件件追着她脚步跑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就因为原主长得好看是校花，那什么鬼扯的张扬对她念念不忘，她就要承受这无端的一巴掌？ 　　就因为自己学习成绩好进步快，从十四班直接升到了二班，她就要忍受别人对自己没来由的敌意？ 　　憋屈，太特么憋屈了。 　　李云锦自嘲的笑了笑，她大概是最窝囊的一个重生者了吧…… 　　忽然周围的议论声停了下来，她看见一双熟悉的白色NB运动鞋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内，左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臂，始终低垂的脸被那人用手轻轻抬起。 　　李云锦下意识地想躲，可对方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掰着她下巴的动作更用力的几分。 　　“躲什么？！手拿下来。”沈雁西沉着声开口，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急躁和焦虑。 　　李云锦依旧捂着自己的脸，用眼神和少年抵抗——她就算再气也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然而盯了几秒后，她就在沈雁西的眼神中读出了着急和心疼……莫名的，心里有些暖。 　　她被打了还想着周围的人多口杂，可这人……却显然看到了也只想“视若无睹”。 　　深吸一口气，李云锦静静地摇了摇头，对少年轻声开口：“我没事，你先放手。” 　　沈雁西闻言静默了半晌，才缓缓放下了自己对李云锦的禁锢。 　　见沈雁西松了手，李云锦也放下了始终捂着左脸的手，然后轻轻握了握少年的手臂，开口时语气很平静：“这件事你别管。” 　　“……”沈雁西皱着眉没吭声，刚刚他的确想不顾一切地动手，可仅存的一丝理智拦住了他。 　　不打女人，是沈家的家训。沈雁西从小到大受过的教养也让他无从下手。尤其是孟菁菁打完了人在一旁哭得天崩地裂的模样…… 　　和沈雁西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李云锦其实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绅士。刚刚那一句叮嘱也不过是下意识的安抚，因为就在刚刚她放下手露出被打的左脸时，她看出了那人一闪而过的狠戾。 　　安抚好了一只处于躁动状态的“狼狗”，李云锦才转头看向一旁哭得凄惨的孟菁菁。 　　“锦哥！我去他妈……”辛晓佳这时也跑了过来，抓过李云锦的肩膀一看就红了眼。 　　“你也别管！”李云锦将辛晓佳推到了沈雁西的方向，“给我摁着她。” 　　既然孟菁菁一个人过来，那她收拾回去就绝对不会多一个帮手。 　　没带一句废话，李云锦直接上前两步抓起靠在墙角痛哭的孟菁菁，提着她的衣领伸手就是一巴掌，还没等孟菁菁回神，翻手又是一巴掌。 　　随后她又将尚处于懵逼状态的孟菁菁一个反身扣手摁在了墙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和卡顿。 　　“从小我爸就跟我说，别人打了你就要双倍还回去。孟菁菁，张扬为什么跟你分手关我屁事？” 　　孟菁菁显然想反抗，却被更加强势的李云锦一个伸手将头再次按在墙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李云锦这次是真的怒了，怒得不只是孟菁菁的这一巴掌，还有这之后的牵连的一堆破事。 　　“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来找别人撒泼动手？精神病院是不是缺你一个床位？” 　　“我记得当初明明警告过你，别在我跟前蹦跶，否则我见你一次抽一次。” 　　“你以为我在跟你讲鬼故事呢啊？！” 　　说完后李云锦又是一个抬腿，直接用膝盖撞上了孟菁菁身后大小腿连接处。 　　“李云锦你给我松手！这是干什么呢！？” 　　二班班主任陈春红的声音忽然在人群外响了起来。众人回头一看，来的不只有陈春红，十四班的班主任程国辉也来了。两个老师都是气急败坏的模样。 　　…… 　　由于老师的介入，围观的同学纷纷被赶回了自己班里，而孟菁菁和李云锦两个当事人都被叫去了办公室，如果李云锦现在还是十四班的学生，那估计这场斗殴事件根本引不起任何关注，但现在她处于二班，同样的事情性质就变了。 　　辛晓佳看着被陈春红叫走的李云锦满是焦虑和愤懑，半晌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转身向十四班的方向跑了过去。 　　“卧槽……这女人打架也能这么过瘾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管校花叫锦哥了。”陈明浩讷讷开口，刚刚李云锦的气场全开，霸道得一批，简直亮瞎了他的铝合金狗眼啊有没有！？ 　　“对了！你，坦白从宽！到底和咱校花什么关系？”就刚刚那暧昧劲儿他要是再看不出来点什么就是瞎了好吧？ 　　沈雁西转动了几下自己僵硬的脖子，嘎巴作响。 　　随后他忽然询问：“张扬呢？” 　　“他？有一阵子没上课了吧，不过篮球打得还挺勤，我们上课的时候他也经常在球场上耍。” 　　沈雁西的眼神暗了又暗，半晌后忽然起身向教室外走。 　　“哎，你干嘛去啊？马上就上课了！”陈明浩在身后不明所以地询问。 　　沈雁西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话过来：“逃课。” 　　陈明浩：“……” 　　逃课逃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也是没谁了啊！ 　　…… 　　高三教师办公室内，陈春红正一脸严肃且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李云锦——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头一次看见两个女同学在学校里公然斗殴的！” 　　李云锦低着头，没有立刻开口。火气发出去了，理智也开始回炉。 　　嗯，她其实挺想说——她也是头一次看见！ 　　以前只是听说却没亲眼见过，如今成了这当事人，回想起来还觉得挺奇特的…… 　　然而陈春红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刚刚恢复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踪影—— 　　“哼！怪不得爹不闻妈不爱的，就你这行为和家教……说出来都是给我们一中摸黑！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李云锦静静抬起头，直视着陈春红充满鄙视和不屑的双眼，开口时语气异常平静—— 　　“您这话，要不要当面和我父亲讲一遍？学校联系不到他，我这个女儿还是可以试试的。” 第15章 　　李云锦如果还是个十七岁的学生，被陈春红这么说了要么就是直接忍下这口气，要么也就是毫无城府地和老师当场在办公室撕起来，不论哪一种她都落不下好。 　　可她是一个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成年人，对什么事都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和是非观。“老师”是职业，有师德的老师值得被尊重和爱戴，但相反的……李云锦觉得自己不能“代表月亮消灭她”，也绝对不会平白受了这股恶气。 　　更何况原主的爹妈身份摆在那里，没道理不拿出来当次“虎皮”的，逼急了李云锦不信她那个高官老爸真能不管不问，父女亲情暂放一边，就这面子问题也不是说丢就能丢的。 　　陈春红带“乖学生”带惯了，几乎从来没有学生敢这么顶着她说话，被李云锦一句反问就像是捅了肺管子，火气蹭蹭往上冒。 　　“有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就冲你现在这个态度，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过去！” 　　对之前自己的“失言”避而不谈，看向李云锦的表情依旧轻蔑和厌恶，仿佛多看一眼就污了她的眼一般。 　　高三的教师办公室很安静，陈春华站在办公桌前和李云锦对峙，其他任课老师都是低着头假装忙碌。 　　同样被叫过来的孟菁菁不知道跟老程说了什么，此刻早就被放了回去。老程站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看着这边，欲言又止。 　　李云锦听了陈春红的这句话，算是彻底对这位老师失望了。她静静地看了陈春红几秒，然后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语气仍是不急不躁的：“那老师打算怎么处理呢？” 　　陈春红闻言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当然是记大过了！我们二班就从来没出过这么丢人的事情，你也哪来回哪去，我们这座小庙供不起你！” 　　李云锦了然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和陈春红深深地鞠了一躬，动作有点唐突，至少在场的很多老师都没有看懂——这是要服软了？！…… 　　然后等她再抬起身，开口时的语气异常坚定和平稳，说出的话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 　　“以前我敬您是老师，可现在看来……你愧对‘教师’这个称号。”李云锦鞠这一躬，多少有点先礼后兵的意思。陈春红是不配，可她还是顶着“老师”的头衔的，而李云锦上辈子受的教育根深蒂固，尊师重教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配不配当老师轮不到你来说！”陈春红闻言气急败坏地开口，脸色也是憋得通红。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云锦沉声打断了陈春红的话，“从你把我叫来办公室到现在，你没有询问过一句事情的起因经过。作为班主任，你从开始就不是抱着了解和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 　　“你！……” 　　“今天我把话也给您撂这里了，你们二班本来待不待就没什么意思，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打算再留了。” 　　陈春红又是轻哼一声：“打架斗殴的事是你在二班的时候发生的，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别以为你灰溜溜地走人了就没事了。” 　　陈春红一听李云锦说要不留在二班了，心里差点没乐开花，她看李云锦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来了二班就是各种是非不断，一班男生下课告白、和沈雁西交往过密、同学之间相处不融洽……这些事她都知道，如今出了打架斗殴的事情简直就是送上门给她留把柄。 　　眼下看着李云锦这是变相”服软“，陈春红的气焰也就更加高涨。 　　李云锦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脸得意之色的陈春红。 　　“您这就是想把我往死里整啊？” 　　记大过留档案，李云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这事并不是陈春红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可李云锦看问题论心，陈春红这摆明了就是想毁了她。 　　李云锦开口时的语气淡淡的，可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失望，再加上她刚刚扫过来的眼神晦涩难辨，让陈春红下意识地愣了几秒，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忽然发现眼线的这个学生似乎平静地过分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慌乱和紧张。 　　李云锦不待陈春红回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轻吐了一口气。 　　“我倒要看看您这处分到底下不下得来！” 　　说完这话，李云锦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直接按通了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陈春红见状又是气急败坏：“学校三令五申不让带手机！你居然还敢顶风作案？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 　　接下来的话被李云锦响起的声音打断，只听她语气不是很好地开口—— 　　“你好，我知道你是他的秘书，李文辉是我爸。麻烦你带一句话给他，他女儿在学校被老师说有人生没人养，问他管不管。” 　　李云锦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就直接挂了电话，说实话李文辉会不会管她真没底，可这气势必须要做足不是？虽然有点“我爸是李刚”的既视感…… 　　在场的几个老师没有人不知道李文辉是谁，也没有人不知道她爸是李文辉。可李云锦在校三年，她爸别说参加家长会这么亲民的事了，就是和学校打声招呼的事都没有做过。 　　李云锦的家世更多时候就像是个“传闻”，她也不主动提，久而久之也就容易被人忽略。 　　待李云锦把电话挂了，她才转过头淡淡地瞥了眼明显怔愣的陈春红，临走时只丢下了一句话：“我在校长办公室等您。” 　　李云锦放下话后就走了，陈春红依旧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半晌后才不太确定地开口询问：“她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多老师都装作忙碌的样子没有抬头，看戏不花费成本，但真要是掺和进去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现在这趋势——那李云锦摆明了就是要把事情闹到越大越好。 　　老程看不过去，而且这事怎么说也和他班的学生脱不了关系，犹豫了几秒才轻声回复：“她应该是去找校长了。” 　　陈春红说要给李云锦记大过留档查看，在场的几个老师都清楚这话“恐吓”的成分多一点，毕竟这事真不是陈老师一个人能决定的，可话说出去了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而陈老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刚刚图一时痛快说出“爹不闻妈不爱，没有教养”这样的话，且不说李云锦她老子本就位居高位，就是一个普通的家长也容不得他们做老师的这么指摘。 　　陈春红显然还在想李云锦刚刚那通电话，这时听到老程的这句话有些慌神，可还强装着镇定勉强开口：“找校长我就怕她了啊？！打架斗殴是真的吧？！她有个有权的爹就能无法无天了么？这事我还真就不信学校能包庇她！” 　　老程闻言叹了一口气，看向陈春红的眼神有些悲凉。坦白说陈春红一直以来的业务能力都很不错，可就是对待所谓“差生”的时候偏见很重，她看不惯李云锦的出挑可以理解，但因为看不惯就不顾事实武断下结论，实在不是一名教师该有的素质。 　　只是这样的想法和评价，程国辉作为同事自然不能公然说出来。 　　如果陈春红的态度不是这么片面武断，那他可能还会提前给对方提个醒。可现在一看……老程索性也不言语了——李云锦再怎么说也是他带了三年的学生，如今刚到了二班就被挤兑成这样？ 　　陈春红不在乎，可他在乎！ 　　没过十分钟，年级主任崔老师就匆匆赶来叫走了陈春红和程国辉，等三个老师赶到校长室推开门，就见李云锦正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喝着水，表情很淡定，可校长沈家诚的神情就不怎么好了。 　　“你们两个，都过来说说是什么情况。”校长花白的眉头紧皱，沉着脸开口。 　　这次老程没给陈春红开口的机会，率先将孟菁菁到二班找李云锦，不由分说地甩了对方一个巴掌，随后被李云锦还手摁着揍的事说了一遍。 　　就在陈春红揪着李云锦训话的时候，程国辉不仅从孟菁菁的口中听完了经过，还找了很多当时在场的同学询问情况，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大家又都不是瞎子，随便一问就能还原整个过程。 　　这也正是程国辉刚刚对陈春红欲言又止的原因——就李云锦这事怎么也不可能定义为“双方责任”，更不能追究她什么责任。李云锦没追着孟菁菁要赔偿已经算不错了。 　　而陈春红听完程国辉的话脸色先是一白，不敢置信地盯着程国辉和李云锦来回看。 　　李云锦此刻不禁想给老程数大拇指，这波助攻堪称完美！ 　　“校长，事情就像程老师说的这样。陈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要给我记大过，我想知道这是不是学校的意思？” 　　沈校长瞪了眼不敢开口的陈春红，然后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是陈老师了解得不清楚，我会进一步了解情况后追究责任。” 　　李云锦点了点头，其实孟菁菁和她打架这事通常也就是私了解决，她该还手的时候没客气，现在也不想追着学校给孟菁菁处分，不太厚道。而陈春红顶多算个”处理不当“，口头批评也就顶天了。 　　“可我今天来找您不止是为了这事。”李云锦要笑不笑地说道。 　　校长闻言眉头又是一皱，先是扫了一眼陈春红，然后才缓缓开口：“还有什么事？” 　　就算李云锦打算开口复述陈春红最开始喷她的话，顺便把“没有师德”的帽子扣下来的时候，沈校长桌前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第16章 　　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响得急促，沈校长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起了电话。 　　“沈老，我是李文辉。”电话对面的人语调很平缓，不自觉带着久居高位自然形成的严肃。 　　沈家诚闻言表情一顿，李云锦在校三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来自她父亲的电话。 　　“李书记，有什么事情么？”校长开口时语气亲切，可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李文辉以前在承海市任市委书记，到了省城主抓建设，承海市的人依旧按他在这里的职位称呼他，亲切。 　　在场的其他三位老师和李云锦在听到沈校长这句问候后表情各异，李书记……这整个承海市可没有一个书记姓李，从承海走出去的倒是有一个，正是李云锦她爸。 　　李云锦其实对“书记”这个称呼挺陌生的，但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以及“李”这个姓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怔了怔。 　　沈校长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电话里传来的是李文辉低沉的声音，到了现在他也意识到陈春红做的怕不是只有“不分青红皂白”这么简单了。 　　李文辉先是和沈家诚寒暄客套了几句，论年纪，沈家诚要比李文辉长了几岁，且从政的人对教育工作者多有敬重，沈家诚在承海市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 　　几句寒暄过后，李文辉才话锋一转进入了正题，语气听上去虽然轻松，却让沈家诚听得背脊发凉—— 　　“刚刚我的秘书带了我女儿的一句话给我，听说贵校老师似乎对她的家教颇有质疑啊？” 　　沈校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陈春红，强撑着回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我……” 　　“说我女儿‘有人生没人养’，没有家教也是误会？”李文辉直接打断了沈家诚的话。 　　校长闻言面色一僵，如果他早知道陈春红是说了这样的话…… 　　“沈老，我把云锦留在一中就读，看中的就是我们承海一中的教育质量和办校理念，她这一年成绩进步也很快，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高兴。” 　　李文辉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漠不关心吗？并不是，他只是一直找不到和闺女沟通的方式，可李云锦无论大考小考的成绩每个月都会有人定期汇报给他，同时报上来的还有她的生活日常。 　　而这些，无论是原主还是重生而来的李云锦都是不知道的。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班主任居然会说出这么有失身份的话来。今天我打这通电话，不是以书记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家长。”李文辉沉着声继续发难。 　　沈家城听着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李文辉是什么身份？这和普通家长能一样么？！ 　　“李书记，这件事的确是我方教师失职，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自己的人犯了错，沈校长现在也没什么骨气可言，里子都丢了还在乎面子？只能语气坦诚地和李文辉道歉。 　　李文辉闻言轻哼一声，以家长的身份来说话更不用讲究什么方式方法，说起话来也就更加强硬了几分—— 　　“你们不用给我一个交代，我女儿在一中接受教育，如果她真的犯了错可以批评可以责备，但出了事就把所有问题归到家教上？说句不好听的，那我们做家长的还要你们老师干什么？！” 　　“这件事承海一中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李文辉说完不带沈家诚回复就直接挂了电话，可见被气得不清。 　　沈校长缓缓将电话放下，抬起头再次看向陈春红的眼神异常严厉，“啪”地一声重重地拍着桌子——“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做老师的是街道大妈么？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李云锦：这应该是街道大妈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陈春红见状也急了，眼圈有些泛红地急着开口：“校长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人家家长会听么！？事情没搞清楚就叫嚣着要给记大过？还连带把人家父母都给捎上了？想严肃处理是吧？这件事我肯定严肃处理！” 　　李云锦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她现在十分肯定刚刚那一通电话是她那个便宜老爸打来的了，只是不清楚他到底跟校长说了什么，但看沈校长现在这火气，估计她老爸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忽然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老爹，李云锦忽然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看这架势学校即便想从轻发落陈春红也没可能了，估计这二班的班主任是没得当了。 　　打算提前从校长办公室离开，临走时不忘再次重申不管这件事怎么处理自己都不会再留二班的态度，在场的几个人全部都诧异地盯着她，尤其是老程，恨不得立刻走过来捂住她的嘴了。 　　“二班我不待了，刚刚就是这么和陈老师说的，我说到做到。”李云锦坚持道。 　　“就算取消她班主任资格也不行么？”沈校长不禁问道。 　　李云锦摇了摇头，她不喜欢二班，二班也没人待见她，何必彼此互相伤害呢。 　　“我回十四班。”李云锦看向程国辉，“老程你不能不要我啊。” 　　程国辉：…… 　　他还能说什么？ 　　李云锦先是回了二班教室收拾东西，直接无视掉了全班诧异的眼神，然后又带着自己全部行头慢悠悠地回到了十四班。 　　孟菁菁不在，辛晓佳也不在，关妙阳等人都不在。整个十四班加起来也就十来个人……李云锦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前面是她的前同桌郑海泽，此刻正回头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云锦笑了笑：“想你们了呗。”果然还是十四班亲切些，就算有孟菁菁那样的二货，可也都是直来直往地跟你明着来。 　　郑海泽闻言严肃的面庞莫名一红，飞快地转过头不再看她了。李云锦见状又是一笑，抬腿踢了踢他的凳子—— 　　“同学不在，老师呢？” 　　郑海泽没回头，小声回复：“这节课本来是老程的，上课前进来说了句自习就走了。” 　　课间李云锦把孟菁菁一顿暴揍的事没过多久就传遍学校了，十四班的同学自然也都清楚，可他们之前就见过锦哥给孟菁菁放狠话时的场景，倒也不觉得惊讶，此刻班上的人反而诧异的是李云锦怎么又这么回来了。 　　周围太多好奇的眼神，李云锦低着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二班她不想待了，不管陈春红是不是班主任。她现在回十四班照样能考第一，干嘛去给二班张脸？ 　　冲动吧？李云锦觉得是有的，毕竟自己上辈子可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十四班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一圈，然后径自走向了李云锦的位置，拉开她旁边的凳子坦然坐下。 　　李云锦盯着他有点傻眼：“你怎么来了？”现在可是正在上课啊。 　　少年皱着眉看着她一言不发，李云锦脸上的红印子淡了不少，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自从沈雁西进来以后，李云锦发现整个班的回头率比之前又高了几倍。 　　“不是，你赶紧回去上课，好不好？”李云锦没意识到自己开口时多了一丝莫名恳求的意味，沈雁西此刻的气场有点霸气，她看着挺慌。 　　沈雁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终是缓缓开口：“出去聊聊吧。” 　　李云锦：“……” 　　“我逃课了，你陪我。” 　　李云锦：“……” 　　“你要是不陪我，我就在这儿陪你上课。” 　　李云锦闻言果断站起身，低着头拉着沈雁西飞快走出了十四班，两个人在操场上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沈雁西又单独去了一趟小卖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可口可乐和一罐咖啡。 　　她非常自然地伸手去拿咖啡，沈雁西却把可乐地给她：“你喝这个。” 　　“我想和咖啡。” 　　“咖啡是我的。” 　　“……可我不想喝可乐。” 　　沈雁西瞥了她一眼，十分强硬地开口：“不想喝也得喝。” 　　李云锦傻眼：“为毛？” 　　“心情不好就要喝可乐。”少年十分执着地回答。 　　李云锦再次傻眼，这神马奇葩逻辑啊？心情不好要喝可口可乐的么？！ 　　沈雁西怕她抢似的，坐下后直接拧开咖啡咕咚咕咚几口孟灌。 　　李云锦干瞪眼，半晌后才吐出两个字：“幼稚。” 　　少年笑了笑：“怎么回十四班了？陈春红欺负你了？” 　　李云锦摇了摇头，打开可乐喝了一口才回答：“被我欺负回去了。”然后便把刚刚的事和沈雁西说了一遍。 　　“那干嘛还要回十四班？”沈雁西听完后不明所以。 　　“二班待着不舒服，我就算在十四班也能考第一。” 　　沈雁西闻言又是一笑，伸手揉了揉李云锦的头发，动作自然且亲昵，揉完后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纷纷不自然地撇开头…… 　　“……没被欺负怎么还不高兴？”半晌后少年才故作镇定地继续开口。 　　“我没有不高兴啊……” 　　“扯淡。”沈雁西直接拆台，他刚在十四班就感受到了她的沉闷，否则也不会拉着她出来。 　　李云锦向后靠了靠栏杆，抬头望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不高兴可能也有点吧……本来这事也没啥高兴的。”吸了吸鼻子，她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想我爸了……” 　　她说的自然不是原主的父亲，只是李文辉今天的做法有些让她看不懂了，按照原主生前的记忆，李文辉对她一直都是置若罔闻的态度……可今天…… 　　如果说单纯是为了面子，李文辉完全可以让秘书一通电话打过来公事公办就好，可他不但亲自打了，而且看样子说的话不会很好听，她可是见到沈校长的脸有多臭了。 　　没什么依据，李云锦单纯地觉得自己这个便宜老爸有点看不懂。 　　沈雁西闻言没有开口，李云锦家里的事一中基本上无人不知。 　　两个人坐在操场上光明正大地逃课，此刻已经接近午休，李云锦径自发了会呆，然后才缓缓看向沈雁西，话题跳跃得很是莫名—— 　　“沈雁西，咱们学校禁止男女伴行同吃，陈春红警告过我离你远一点。” 　　沈雁西闻言张开自己微阖的双眼，深深地看了眼身旁的女生：“哦。” 　　“我们这样算是违规了。” 　　少年轻嗤了一声，再开口时很是欠揍：“你不是回十四班了么？在那个班没人管你。” 　　李云锦闻言一顿，有些无语地看向少年，他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雁西缓缓起身，逆光站在李云锦的身旁，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轻他的表情。 　　“走吧，咱俩伴行是不少，同吃还没有过。” 　　“啊？”李云锦有点傻眼。 　　沈雁西见状笑得很开心，李云锦都能看到他明晃晃的大白牙，只听他又继续开口道：“一起去吃饭，傻什么呢！” 第17章 　　李云锦从二班回到了十四班，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有点“打回原形”的意思。然而没过几天，陈春红被撤去二班班主任职务，只保留其英语任课老师的任职，大家才醒过闷儿来——这李云锦哪里是吃了闷亏啊？！ 　　李云锦是自己主动回十四班的消息也不知道从哪传了出去，这“壮举”直接把一中的围观学生惊得虎躯一震，怎么看校花的行为都有点虎啊？二班的班主任都换了，居然还是执迷不悟地回了十四班？ 　　也是在那一天，张扬不知道被谁揍得鼻青脸肿地进了医务室，关妙阳及其几个小跟班在校外被人堵了。一时间和这件事有关的几个人都有点下场“凄凉”，之后几个月都没在学校出现过。 　　李云锦的“锦哥”称号再次莫名走红。贴吧爆料“锦哥背后有大佬”；“我锦哥有社会背景，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当事人在听说后也是一脸懵逼，只能感慨要是搁在几年后怕是台词就要混了一个了，“社会我锦哥，人狠话不多。” 　　然而事实上只是当众回抽了孟菁菁两巴掌的李云锦什么也不能说，张扬和关妙阳是谁揍的她大概心里有数，认真说起来这锅背得也不太冤，更何况自己耍的帅，就算是肾虚得不行也要撑到底不是？ 　　遂，承海市一中后来又多了一条江湖传言——人称“锦哥”的某某届校花曾经是在道上混过哒！ 　　也是从李云锦回十四班后，沈雁西找起人来毫不收敛。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甚至光明正大跑到十四班来上，李云锦看得想咬人。 　　一中关于沈雁西和李云锦的“八卦”传了起码有三个版本以上。其他人不清楚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可这眼瞅着二人将学校明令禁止的“伴行同吃”进行的彻底，也就对此更加讳莫如深了。 　　外人装得“看破不说破”，可作为当事人的李云锦却真心有点“看不破想说破”的冲动了。 　　真要说她和沈雁西什么都没有，她都觉得这么想的自己有点“白莲”；要说他们两个有什么，李云锦又觉得有点“自作多情”，因为她和沈雁西真心“清白”得可以，别说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就是连牵牵小手都是没有的。 　　再一想到老程强装不经意地提醒她“注意影响，别太招摇”……李云锦“以头抢桌”的心思都有了！最最扯淡地是那个沈雁西还时不时地撩一撩，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话题和气氛同时结束了？！ 　　被这事搞得胸闷气短乃至于下课铃响了才意识到自己溜号了整整一堂课，李云锦忽然用力把书砸到了桌上—— 　　“玛德贱人就是矫情！不娶何撩不知道是不是啊！？” 　　成功震醒了前面睡了小一早上的辛晓佳，只听到了前面一句怒吼，妹子立刻蹦了起来，回过头两眼迷离：“贱人？！哪儿呢！孟菁菁回来了？！” 　　李云锦：“……” 　　看着满脸兴奋的辛晓佳只能叹气：“我看见你眼屎了。” 　　辛晓佳下意识地抠了抠眼窝，然后又一脸莫名地瞪向李云锦：“锦哥你刚说要娶谁？明明都有沈学霸了，做人不要太贪心啊……” 　　李云锦闻言又是一顿，胸口的憋闷感更加明显了几分，几秒后又无力地趴在了桌上犯癔症，如自言自语般讷讷开口：“我要是真有了还烦个屁啊。” 　　“有了？啥？！”辛晓佳显然大脑还没开始运作，抓重点的能力有点吓人。 　　“……”李云锦懒得回复她的无厘头，继续趴在桌上五脊六兽状。 　　“哦哦，你是说沈学霸啊。”辛晓佳终于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从惊悚变成了了然。 　　“恭喜你，学会自问自答了。”李云锦不给面子地吐槽。 　　辛晓佳单手拖着腮，一手拍了拍李云锦的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平时开玩笑随便怎么都行，辛晓佳其实从来没和李云锦认真讨论过她和沈雁西的事。 　　李云锦的头埋在手臂里，没有抬头，声音有些发闷：“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最开始她和沈雁西也就是个彼此嫌弃的关系，就算她是“颜狗党”，也始终觉得自己和沈雁西差了十岁。可不知不觉地，他们俩就混熟了，现在李云锦真心不觉得沈雁西比她幼稚比她单纯，那丫就是个老奸巨猾的腹黑鬼。 　　而且后来她才发现其实自己在和沈雁西相处的时候，根本看不透他的想法。恰恰相反，沈雁西对她的想法看得很清楚，这就很恐怖了好不好。 　　“不知道你发什么春呢？这都寒冬腊月了。”辛晓佳不解发问。 　　李云锦听了这话迅速抬头，语气认真：“我这不是发春，是青春期骚动。” 　　辛晓佳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青春期招谁惹谁了？什么都要赖在它头上。你这还不叫发春？我没说你闺怨就不错了。” 　　说完又是用力地摇了摇头：“闺怨这个词也太不锦哥了，不妥。” 　　“就是烦啊，直接给个痛快不好么？就跟你看小说一样，追个连载文总是在结尾的地方给你留个悬念，追个几天就想弃文了好吧。”李云锦努力找着类比。 　　“弃不弃文取决于你到底喜不喜欢这本书吧？”辛晓佳顺着她的思路回复，最后又十分机智地绕了回来，“所以你现在最先应该搞明白的难道不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沈学霸么？” 　　李云锦眨了眨眼，这么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辛晓佳见状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临时充当起了她的“情感顾问”：“这么说吧，你觉得他哪里好？” 　　“长得帅、身材应该也不错、脑子也还行。”李云锦不假思索地开口。 　　“锦哥……” 　　“嗯？” 　　“你可真够肤浅的。” 　　李云锦摇摇头，淡定开口：“我也说了他脑子也还行了。” 　　“那你说他哪里不好吧。” 　　李云锦这次顿了顿，皱着眉仔细思索了一圈儿，然后默然发现曾经自己看沈雁西不顺眼的地方现在居然都找不出来了。 　　“……脑子太好使，有点看不懂算不算？”她不太确定地问道。 　　辛晓佳再次以白眼作答—— 　　“说了半天，其实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怂什么呢？之前看你谈恋爱没这么拖泥带水的啊。” 　　因为她不是原主学不来那游戏人生的态度啊！母胎单身的苦说出去怕哭伤你好不好！ 　　李云锦苦着脸无言以对，辛晓佳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忍不住关爱地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沈雁西再变态也是人啊。他学霸校草是比较屌，可你是校花现在成绩也不差的啊，我们不虚的啊！” 　　“喜欢就主动拿下，虽然你之前没走过这个路子，可也要勇于尝试不是？” 　　“就算被拒了，或者将来分开了，最起码经历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啊。” 　　不得不说，辛晓佳的洗脑实力还是很强悍的，至少李云锦听了这番话后开始心思活络了。她上辈子不就是怂得遇到喜欢的也不敢追，硬生生地看着自己男神成了别人家的菜？不就是怂得遇到追求自己的也瞻前顾后，活生生把自己拖成了一个老姑娘？ 　　总要，努力地试着走出第一步不是？ 　　她不想重活一次，最后还像上辈子一样孤独终老。呸！她连终老都没做到。 　　转眼就是年根，高三生虽然比高一和高二的学生放假晚，可到了腊月23号也就都解放了，当然解放前的两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期末考。学校很人道地让大家回家过个好年，成绩要等开学时才公布，李云锦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现在她大概能在考完后估摸出自己的成绩了。 　　说起来李云锦心思活络得也挺不是时候。沈雁西这段时间忙着物理竞赛，不久前被运去了省会的集训营，没能赶上期末考。或许也正是因为那人不在自己身边，平日里不太能注意到的“重视”才被发现吧。 　　农历23号，承海市在连续三天干冷的天气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抬眼望去四周被银白色的积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李云锦对过年没什么感触，以前就习惯了一个人守岁，只是这一世总归是不同了…… 　　辛晓佳要和父母回临县老家过年，临走时给了李云锦一个大大的拥抱，只说自己争取早点回来陪她。李云锦笑着点头说好，朋友的好意她会领情，不想矫情地推却。 　　左右回到家也是一个人，李云锦索性就留在学校上了晚自习，数学依旧是她的弱项，碰到题难的时候后面四道大题只能做出一半。 　　学校下午考完试就放假了，现在别说是十四班空无一人，就是整个高三也就只有几十个人在自习。平日里热闹的教学楼一下子空荡了下来，外面又在下雪，气氛有点萧条和寡淡。 　　李云锦掐着高考的限时做完了两套数学卷子，终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走下楼时深吸了一口户外的空气，她一直觉得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特定的气味儿，闻久了会习惯，离开后不察觉，等再回来才会恍然。 　　做完了这个小动作，她又自嘲地笑了笑，笑得轻松随意。因为刚刚自己的行为挺像个文艺女青年的，而“女文青”这个词在几年后……也是一言难尽啊…… 　　走路开小差是李云锦的一个小毛病，上一世自己都没注意，重生后被沈雁西念了很多遍。 　　沈雁西啊…… 　　李云锦懊恼地发现自己最近无意识想起他的次数有点多。 　　深吸了一口气 ，李云锦抬起头，然后就在校门口看见了自己刚刚还在想着的人，那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穿着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带着口罩，肩上飘着零星雪花。 　　李云锦慢慢走近，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淡淡的笑意和自己。已经有16天没见过这人了啊……原来，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没等对方开口，就像向天借了胆子，说出了一句自己出口就马上后悔的话—— 　　“沈雁西，不娶还撩挺贱的，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第18章 　　沈雁西是晚上才回的承海市, 到了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想往外跑。他知道今天学校就放假了，可按照李云锦的尿性，十有八九会在学校乖乖上完晚自习。 　　沈雁西其实一直没搞懂，李云锦的学习能力和自制能力都极强，就是对上自习这事异常迷恋, 在十四班那个地方硬生生能自己一个人撑完三节自习课。 　　承海市是沈雁西的老家，他在这里和爷爷奶奶住, 晚上九点多二老都已经就寝, 沈雁西光明正大地晃出去毫无压力。 　　刚走到校门口就见到让他牵肠挂肚的女生低着头笑得没心没肺，沈雁西在路灯旁静静站定, 等着她能主动发现他。 　　正想着李云锦这走路开小差的毛病真的挺严重, 就见她抬眼看到了自己，眼神中闪过明显的诧异和惊喜。 　　可沈雁西怎么也没想到,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险些让自己的心脏跳出来, 再然后……他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藏不住的懊悔。 　　那感觉就像一把小小的火苗, 被李云锦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淋上了油烧得猛烈, 之后又被她毫不掩饰的神情浇了一大桶夹着冰碴子的水, 灭了。 　　莫名的有些恼, 沈雁西强压着心底的火气, 轻声开口：“李云锦，你说这话是认真的么？” 　　沈雁西的表情太严肃也太认真, 李云锦不敢看, 只能讷讷地挪开自己的视线, 现在有个地缝她都能钻进去, 还认真不认真？ 　　脑子里早就成了一团浆糊，甚至想到了《都是月亮惹的祸》，可她知道今晚没月亮，就很尴尬…… 　　李云锦不说话，沈雁西也不急，本来他刚回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可现在好像没什么心情了。 　　顶不住沈雁西炽热的眼神和无声的拷问，李云锦硬着头皮胡乱开口，说出的话完全是拷贝了当时辛晓佳的理论，没过脑子—— 　　“我本来就闲不下来，以前男朋友从不过季，你觉得合适我们就处处，不合适就拉倒，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总比现在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强吧！” 　　沈雁西闻言摘下了口罩，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逼着她正视自己：“闲不下来？男朋友不过季？那是不是我答应你了，等开了春咱俩就得一拍两散各找各妈？” 　　李云锦按住他的手想要顺势拽下来，却发现沈雁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了力气，抓得她下巴生疼。 　　“不合适当然要分了！你哪来那么多事儿。”李云锦开口前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想清楚，现在更是慌得口不择言。 　　沈雁西怔愣了几秒，随后自嘲地笑了笑，终是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李云锦揉着自己发疼的下巴壳子，没敢看少年的表情，依旧在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半晌后少年才沉声开口：“李云锦，你说我不娶还撩挺贱的。那我问你，我敢娶你特么现在敢嫁么！？” 　　李云锦心里早就慌了，可她还是听到自己小声开口回复：“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国家不允许，年龄没到呢……” 　　“你当我跟你那些傻逼前任一样呢？你无聊了就招过来逗逗，烦了二话不说就赶走？”沈雁西没理会她的那句颇有冷幽默性质的回复，依旧沉着脸。 　　听了这话，李云锦迅速抬头，看向沈雁西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明亮的大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冻的。 　　沈雁西逼着自己无视她这副可怜模样，恨着心肠继续开口：“我不在乎你以前谈过几次恋爱，也不想知道你的前男友到底是些什么人。我要的，是从此以后，你的男朋友只能是我。” 　　“如果你做不到，就别轻易招惹我。” 　　李云锦听到这里不想再听下去了，因为沈雁西给她出了一道超纲的题目，她承认自己冲动了、也后悔了。可相比之下他又好到哪里去呢？—— 　　“是你先招惹我的！未来那么长，我怎么敢保证会和你走一辈子？你又凭什么保证？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沈雁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沉默地看着眼前眼眶发湿的女生。半晌后缓缓带起口罩：“起码我现在愿意相信。” 　　那一晚，李云锦和沈雁西不欢而散，也是他第一次没理会她，独自一人先走了。 　　之后的几天里，李云锦努力不让自己回忆起当晚的对话，更强迫着自己不再想起沈雁西，天天窝在家里看闲书。 　　一连几天没出过门，直到再不出去转转自己就要发霉，李云锦才拿着钱包慢吞吞地往超市走去。年根期间的承海市热闹无比，所有市民都在忙着采办年货，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 　　李云锦一个人过年，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等买完东西结好账，她就又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路过卖春联鞭炮的小摊时也顺便买了。即便是一个人，也要有喜兴气不是？ 　　回到家又把房间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买回来的春联贴好，李云锦喂饱肚子又转头沉浸在小说的世界去了。她这两天不敢闲下来，怕一闲下来就瞎想，然后再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可看得多了总有书荒的一天，尤其是很多小说李云锦上辈子就看过，书荒的时候就会手痒，想自己写点什么。也赶上她最近心情低落得一批，只想逼着自己逃离现实。 　　很多年后，李云锦回想起自己怎么走上“写手”之路的，都会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一切的开始只不过是十八岁春节期间的一个误打误撞…… 　　凭着上辈子的印象，李云锦直接在一个几年后发展规模巨大，但目前还只个小论坛的网站上发了贴。严格来说，这时候她写的东西根本和网文不沾边，充其量也就是个随笔。 　　但她此时一拍脑门敲下的笔名“云中锦书”却是跟着她一路从小透明变成了真正的大神。即便她红了后这些随笔被挖出来成了“云中锦书”的黑历史。 　　除夕当天，李云锦依旧睡到日上三竿，原主的妈妈在中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李云锦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而李妈妈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和女儿沟通，两个人尴尬地隔着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没能撑过一分钟便草草结束。 　　下午肚子饿了就直接吃了一碗泡面果腹，等到晚上春晚开始，她把家里的电视机音量开得老大，似乎这样能减少一些满室的空寂。 　　春晚里的本山大叔正在演《同桌的你》，“此处省略27个字”引得哄堂大笑。李云锦看着也跟着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上一世自从父母离世后，她是不敢看春晚的，因为一看就会想起小时候爸爸擀面皮，妈妈包饺子，她在一旁一边捣乱一边看节目的场景。 　　窗外响起的一阵阵鞭炮和烟花声打断了李云锦的思绪，她用力擦了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的泪珠子，想起了自己在街上买的两挂小鞭。 　　年是要过的，鞭炮也是要放的。 　　想法的确正能量满满，可到了楼下看着手里的火机和鞭炮，锦哥又惆怅了——她忘了自己不敢放鞭炮的事啊！！ 　　小时候都是跟她老爸一起出来，老爸放鞭炮她躲得远远地捂着耳朵瞎鼓掌，长大后父母去世了，她生活的城市也禁止放鞭炮了。 　　可承海市不一样，这里每家每户都比着放炮仗，就好像谁家烟花放得越多，鞭炮声音越大就越财大气粗一样。 　　李云锦看着周围一地的爆竹纸屑，再瞅瞅自己手里的挂鞭……抬眼望了望满是烟花四起的天空，又低头瞅瞅手里的挂鞭…… 　　沈雁西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傻逼模样，感觉她手里拿的不是挂鞭，更像是手榴弹。 　　少年远远地站定，默默地盯着那个穿着粉□□脚丫图案拖鞋，身上披着过膝羽绒服的女生看了一会儿，最后像是自己跟自己较完劲了，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才缓缓朝那人走去。 　　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又过了七天，沈雁西以前从没发现假期原来可以这么难熬。以至于放完鞭炮就身体很诚实地绕到了她家楼下，然后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李云锦还在纠结这鞭炮到底放还是不放，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寒风中更显冷冽的男生，这声音熟悉得让她下意识想跑—— 　　“你这么看下去它也不会自燃。” 　　想跑，可脚底下好像生出了根，动不了。只能呆呆傻傻地抬头看向来人，这几天强迫自己逃避的一幕幕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子里自动播放。 　　他看上去没有那晚那么气了，至少不再皱着眉想要拿眼神杀死她的可怕表情。 　　李云锦的手缩在羽绒服的大袖口里，只露出两个手指头拎着挂鞭，愣了几秒后便直接将挂鞭推向沈雁西，开口时的语气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软糯—— 　　“我不敢……” 　　沈雁西对上她那双无声求救的眼神，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沉默地接过挂鞭，轻声开口：“你躲远点。” 　　李云锦应声退了几步，才后反劲儿地意识到自己忘了把火机递给他。少年蹲下身将挂鞭平放在地上，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和火机，点燃烟后拿烟引燃鞭炮芯，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李云锦的身边。 　　李云锦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沈雁西手上的烟吸引了去，等鞭炮噼里啪啦地放完就立刻开口：“你会抽烟？” 　　沈雁西斜了一眼满脸不敢置信的女生，回得言简意赅：“不会，正在学。” 　　李云锦：“……” 　　两只手在口袋里口揉搓了一会，才小声开口：“抽烟……对身体不好。” 　　少年只回她一声轻笑，没理会这个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他的确不会抽，其实也没打算抽，带烟出来就是方便点鞭炮的。 　　李云锦见他不说话，犹豫了几秒又讷讷开口：“谢谢……”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沈雁西突然问道。 　　她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我方便上去么？想上厕所。” 　　“……” 　　李云锦其实很想说“你家就在后面回家不行么”，可她现在面对沈雁西的时候根本没有底气，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加上人有三急，她就算真这么说了，沈雁西回她一个“憋不住了”也没辙不是？ 　　内心戏足得可以出小剧场了。 　　最后也只能沉默地点点头，率先一步转身上了楼。沈雁西也不跟她客气，两只手揣在兜里跟她一起爬楼梯。 　　这是他第一次来李云锦的家里，进了屋不是急着上厕所，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客厅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的泡面盒上—— 　　“你过年就吃这个？！” 　　李云锦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摇了摇头：“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晚上吃那个。” 　　沈雁西闻言盯着一脸坦然地李云锦看了几秒，就在她快扛不住这波攻势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他直接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你干嘛啊？”李云锦惊了。 　　“上我家去吃饭，我奶奶包的饺子很好吃。”沈雁西回得十分果决。 　　李云锦傻眼，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拖到了门口：“你不是急着上厕所么？还有我去你家不合适啊！” 　　“不急，我回家再上也一样，憋得住。” 　　李云锦：“……” 　　“同学来家里吃顿饭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以为是让你见家长呢？” 　　李云锦：“……” 　　明明很歪理的话到了沈学霸的嘴里就变成了理直气壮的真理。李云锦无法，只能软下态度：“你总得让我换身衣服吧？我里面穿的是睡衣。” 　　沈雁西闻言动作一顿，低着头扫视了一圈李云锦的着装，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胸前—— 　　“看不出来。” 　　李云锦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环住了自己的胸，有点恼羞成怒地说道：“裹着这么厚的羽绒服你能看出个粑粑啊？！到你家要脱的啊！” 　　…… 　　所以说，不经大脑说出来的话总是经不得推敲…… 　　沈雁西盯着李云锦看得意味深长，而她则是又羞又愤只能逼着自己强装镇定，甩开沈雁西的手，头也不抬地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去换衣服。” 　　少年则是站在她身后笑得比花还艳，满眼的宠溺终于不再掩饰。 　　…… 　　等李云锦换好衣服再出来，理智也跟着回笼，看着坦然坐在沙发上翻小说的沈雁西谨慎开口：“我觉得要不就算了吧……除夕夜又这么晚了，去你家吃饭不太好……” 　　沈雁西将小说随手丢在了茶几上，抬眼看了看：“从外面看不出你到底换没换衣服，到我家脱了再说吧。” 　　李云锦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上半身看不出，裤腿也看不出啊？你瞎了么！” 　　“我还盯着你裤子看？” 　　“……” 　　“走吧，别墨迹了，我出门是放鞭炮的，这一放放了半个小时，估计我奶奶早把饺子下锅了。你过去吃完饭我再把你送回来。”沈雁西懒得和她继续争辩，站起身直接拖着人往外走。 　　李云锦无法，只能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沈雁西的家就住在她家后面，走路也就五分钟的距离。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各家灯火通明，将路照得大亮。 　　“我家就我爷爷和奶奶，平时家里很少来人，你过来也热闹点。”沈雁西轻声开口。 　　李云锦闻言一顿，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开口：“你爸爸妈妈……？” 　　似乎她之前听到的都是沈学霸学习多么牛逼，没有任何关于他家里的情况。不像她，几乎全校人都知道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留守儿童”。 　　沈雁西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笑了笑：“他们都不在本地，今年过年在国外，回不来。” 　　李云锦点了点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说话间就到了沈雁西的家，沈雁西拿钥匙开了门，还没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你小子放个炮放到北朝鲜去了啊！这都多久了？” 　　沈雁西带着李云锦进了屋，将门关上，屋内的老人一看回来的是两个人，有点傻眼。 　　”爷，这是我同学，她爸妈都不在家，自己一个人过年。我们路上碰到了，就把她叫上来一起吃饺子。” 　　沈雁西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表情十分真诚和坦然，严格来说也不是全部说谎，只是真假掺半。 　　李云锦也跟着连忙和客厅里正坐的老人鞠了鞠躬：“爷爷过年好，我叫李云锦。” 　　沈奶奶也听到了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面，见状和自家老头子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开口：“云锦是吧？我们家雁西难得带同学回来，等会尝尝奶奶的手艺啊！” 　　李云锦哪敢真把自己当请，赶紧脱了羽绒服，跟着奶奶进了厨房主动帮忙。老实说，她这大过年的跑人家蹭饭的事要搁在自己身上肯定是觉得匪夷所思的，到现在她还是懵逼状态，就是被沈雁西三言两语忽悠来的。 　　可人都来了，总不能干愣着啊。李云锦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着沈奶奶各种突如其来的问题，原以为沈奶奶会问她家里的情况，怎么放她一个人过年，可事实上对方只是对她怎么和沈雁西认识的以及她和沈雁西的关系比较好奇…… 　　李云锦跟着奶奶进了厨房，客厅留下爷孙俩尬聊。沈爷爷看着一脸坦然的孙子持续傻眼，半晌后才小声开口—— 　　“孙子，你大过年的就把人这么带回来了啊？” 　　沈雁西点点头：“带回来了啊，您不都看见了么？” 　　沈爷爷转了转手里的核桃，想了想又问：“真是你同学？” 　　“是。” 　　“就是你同学？” 　　“……” 　　“那等会爷爷要不要给她包个压岁钱啊？”沈爷爷问得很慎重，只是语气里有着莫名的兴奋。 　　沈雁西跟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后才淡淡开口：“包呗，人家都给您拜年了，您还能不给压岁钱啊？” 　　沈爷爷：“……” 　　他这个猴精的孙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嘴巴比塞紧的瓶口还严，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简直减寿！ 　　生了一会子闷气，沈爷爷又不甘心地问道：“你就不能跟爷爷说实话？！那小姑娘你是相中了不？” 　　沈家爷爷奶奶知道现在高中生禁止早恋什么的，可自家孙子学习从来不用他们操心，二老闲来无事，平日里只能操心操心孙子未来的婚事，天天想着早点抱重孙。 　　尤其今天自家孙子头一次把个女娃娃领回家，能不让他们多想啊？ 　　沈雁西看了眼他爷爷委屈巴拉的模样，又淡淡地瞥了眼厨房的方向，最后站起身：“我去看看饺子煮好了没。” 　　沈爷爷抓耳挠腮地看着孙子的背影满脸怨念——混小子不说老实话你爷爷我怎么助攻！？ 　　李云锦在沈家吃的这顿饭比较一言难尽，一方面她能感受到沈雁西的爷爷奶奶真的都对她很和善，一顿饭吃下来不是夸她长得美就是夸她性格好；另一方面二老偶尔流露出的过分“亲切”眼神让她有点忐忑，只能反过来拼命夸沈奶奶饺子包得贼香，沈雁西在学校的成绩贼棒。 　　沈雁西看他们双方互捧得来劲有点无语，最后敲了敲桌子十分“大家长”地开口：“都吃饭，别瞎聊了。” 　　李云锦：“……” 　　所以说沈学霸平日里欺凌霸世的脾气是家里给惯出来吧？！ 　　毕竟沈家二老听了孙子的话都没说什么，只是暧昧且饱含深意地笑着看了看持续懵逼装傻的李云锦。 　　李云锦刚刚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了奶奶的手艺，但其实并没怎么夸大，尤其是在以吃饭为主、闲聊为辅后，李云锦不知不觉就吃下了二十来个饺子，直到撑得难受了才默默放下了筷子，有点羞愧。 　　临走前二老还笑眯眯地递出了一个红包，李云锦连忙推却：“我来蹭饭就挺不好意思的了，这红包不能要。” 　　沈爷爷笑道：“是你来陪我们吃饭，家里热闹，爷爷也高兴。这是压岁钱，必须得收下。” 　　沈奶奶接腔：“没错，不收下就是你嫌弃奶奶的饺子不好吃。” 　　李云锦无言以对，只能十分惭愧地把红包揣进了兜里，又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给爷爷奶奶正儿八经地拜了一个年。 　　沈雁西出门送李云锦后，爷爷奶奶彼此交换情报—— 　　“我瞅着咱孙子对那丫头挺上心。”奶奶说道。 　　“可我问他是不是相中这姑娘了，咱孙子没说。”爷爷如是回。 　　沈奶奶满是嫌弃地撇了眼自家老头子：“没相中了能三十晚上不管不顾地带回来吃饭啊？你啥时候见咱孙子那么好心过了？” 　　至于李云锦自己很顾虑，也担心沈家二老会挑理的除夕晚上去蹭饭的问题，爷爷奶奶其实根本就没想过——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都不算事。二老平日里都睡得早，年三十晚上强撑着给孙子张罗一顿宵夜，跟着吃完过了十二点春晚结束已是极限，等李云锦走后也没等孙子回来继续盘问就先睡了。 　　这次沈雁西只把李云锦送到了楼下，没再上去。 　　“沈雁西，谢谢你。”李云锦的感谢真心实意，她知道他是怕自己一个人过节难受，才会找出蹩脚地理由上楼，更不由分说地拉她去他家蹭饭的。 　　沈雁西没理会她这句道谢，临行前只是笑了笑，随后话锋一转——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你做不到，就别轻易招惹我’。”站在她家的单元楼下，少年的语气沉稳且坚定。 　　“我是先招惹你的，但我没想清楚前没像你一样傻呵呵地就跑来和你告白。”沈雁西轻声继续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补充道，“你那也不算告白，就是先指控我先撩者贱，然后问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 　　李云锦拼命想忘掉的一幕被这人用平淡的语气再次原景重现，此刻依旧无所适从，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沈雁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无力：“今晚算是我犯规了，以后不会了。” 　　“李云锦，我要的不是你轻飘飘的一句在一起试试看。” 　　他温水煮青蛙煮了这么久，要的不是她和自己“过家家”般玩耍的结果。小心翼翼地试探，处心积虑地接近，除了她那个所谓的“要有个准备”外，更多的是自己对她的认真和珍惜。 　　结果换来对方不走心地一句“不合适就拉倒”，这是沈雁西最气的地方。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李云锦“历任前男友之一”去的。 　　沈雁西走了，李云锦傻傻地站在楼梯口怔愣许久。 　　他的意思她那晚就懂了，只是不愿意去深想。沈雁西想要的太多，有点超过了李云锦最初的预料。 　　说得通俗点，她本来是想走肾的，结果学霸校草逼着她一起去走心。 　　所以，单纯的“颜值高和身材好”就不够使了…… 　　李文辉过年没能回家，李云锦在地方新闻里看到了她便宜老爸的身影，果然是日理万机的人设。书记没回来，但钱和电话都没少，初一一早李云锦就收到了一笔“巨款”转账的短信提醒，随后就是李文辉的电话。 　　和原主的妈妈一样，李云锦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但比较起来，李文辉似乎比他“前妻”更有了解女儿的欲望，欲言又止地先是说抱歉不能陪她过年，又问了她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李云锦没原主那么矫情，通过上次那事再加上这通电话，她多少能猜出这位便宜老爸其实和她上一世的爸爸一样，都是倍要面儿，同时疼女儿又不知道怎么疼的类型。 　　在挂电话前，李云锦很认真地和他道了谢，提到上次多亏老爸的一通电话，自己才能从恶霸班主任的手里脱生，夸大了事实，捧高了书记。 　　以至于李文辉挂了电话着实愣了很久，才讷讷地转头对一旁的秘书说：“我女儿说，有我这样的爸爸真好？” 　　“好什么呢？……连个年都不能陪她过……” 　　秘书默默地递上了纸巾，因为他看到了书记的脸上挂着不太雅观的泪珠子，也跟着有点心酸。 　　高三的学生一过初六就开了学。开学伊始，承海一中有两件事震惊了全校。 　　第一件其实多少都有点在所有人意料之内的意思，沈学霸幸不辱命地获得了物理竞赛的一等奖，直接拿了清大的保送资格，举校羡慕嫉妒恨。 　　第二件则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李云锦上次期末考试拿了全年级文科第一名，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不是出自尖子班却拿了年纪第一的真学霸，举校懵逼。 　　相比之下，沈雁西拿了清大保送反而没有任何戏剧性，李云锦的完美逆袭才是最大看点，以至于整整热闹了一个月才消停下来。 　　十四班班主任程国辉高兴得只差把李云锦给供起来了，又怕给她太多压力，只能硬憋着想要疯狂赞扬的冲动，自己躲在办公室里偷着乐。 　　考一次第一还有人说是侥幸，可李云锦在接下来的几次模拟考试里都发挥稳定地排在了年纪第一的位置，“学渣校花”这个标签算是彻底从她身上撕了下来。 　　李云锦原本不想这么高调的，毕竟重生这个金手指实在有点招摇。只不过之前被陈春红和整个二班的排斥惹烦了，管不了什么“低调谋发展”的忌讳，怎么高调就怎么来了。 　　反正十七八岁的时候，正是最肆无忌惮的年纪了啊。 　　高三的下学期比上学期过得快了很多倍，文艺点的说法就是时间从指缝中溜得渣都不剩，等回过神的时候高考就来了。 　　整个高三都被挡在前面的高考压力和即将毕业的离愁笼罩着 ，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寻性滋事”。如果真要说，这学期还是有挺多看上去很平淡的小事。 　　辛晓佳在年初定下了出国留学的offer，下学期就忙着准备出国事宜。 　　张扬孟菁菁之流在下学期也都从学校里消失了，李云锦听辛晓佳说这两人也都是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陈春红依旧给十四班带英语，每次面对十几个人有时甚至十人都不到的班级提不起什么劲头，只能拼命地给李云锦出高难度模拟题来纾解自己的一腔教育热血。 　　最后，就是沈雁西…… 　　沈学霸在拿了清大的保送资格后，也彻底从学校里消失了。 　　李云锦自从除夕夜那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人，甚至连一句“恭喜”都没机会说出口。 　　身边的人接连“消失”，李云锦一个人复习备战高考虽然有点寂寞无聊，可也算是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走到了黑色6月。 　　然后，华丽丽地在高考的前一天中暑了…… 　　李云锦的考场就在一中，辛晓佳送她进的考场，表情无比担忧：“你说你中暑也中得太不是时候了。” 　　李云锦头重脚轻地厉害，只能咬着牙猛灌了一瓶藿香正气水然后和辛晓佳挥手告别进了考场。 　　两天的高考，一共四门考试。李云锦以为这两天会很难熬，结果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没什么真实感，还没有她上一世时来得“刻骨铭心”。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后，楼道里到处是欢呼声，之后就是无比疯狂地扔书仪式，再接着各处传来一声声抱头痛哭地嚎啕。她直到走出校门口见到辛晓佳才有了点“结束了”的意识。 　　“怎么样？还好吧？”辛晓佳走上前，扶住看上去快虚脱的李云锦，昨晚她就开始低烧，今天状态比昨天还差。 　　李云锦摇了摇头，摸着脑袋轻声开口：“感觉好像考完了就解脱了，病也好了……” 　　辛晓佳闻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不了咱再复习一年。” 　　李云锦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您能盼我点好不？” 　　文科状元可能无缘，可她再怎么发挥失常基础也在那里的好吧？ 　　“都答上了啊？”辛晓佳小声询问，昨天考完根本不敢问，今天彻底解放终于无所顾忌。 　　李云锦点点头：“会的都答了，不会的也编不出来。”她最弱的就是数学，结果今年高考数学卷子还贼难，就算不生病也就是那个水平了。 　　“考都考完了，吃饭去！”辛晓佳大手一挥，带着“病号”下馆子去了。 　　高考就像是一场和年少的告别仪式，考完了不意味着长大，只是不能再拿“年少”当做挡箭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沉静肃穆的承海一中，然后无声地走向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这时候小吃街早已被高三生包围，要么是班级聚会，要么是同学聚会，总之在高考结束后，大家能组出“五花八门”的散伙饭。 　　李云锦和辛晓佳走进一中旁边最有牌面的饭店后就傻眼了，根本没有空位。 　　两个人犹豫着要不要打车去市里吃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诶？李云锦？你们要不要和我们凑一桌？” 　　李云锦闻声看了过去，男生个子很高，有点眼熟，就在她怔愣的时候，辛晓佳就直接拉着她朝那个男生走了过去：“好啊好啊，我们正愁没位置呢。” 　　李云锦傻眼，转头丢给辛晓佳一个询问的眼神。 　　辛晓佳凑到她耳边轻声开口：“大小姐，都是同学，毕业了以后谁还能见得到谁啊，珍惜这顿饭啊！” 　　李云锦先是一愣，随后就跟着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跟着那个男生进了一个包厢，耳边是男生有些聒噪的声音：“你们太没经验了，今晚方圆十里的餐馆估计都没有位置，我们可是提前几天就订好的，还要派不参加高考的同学先来占地方才放心。” 　　推开门，一屋子三男两女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再加上她和辛晓佳以及那个男生，正好四男四女…… 　　李云锦一看这么多人就想找个借口和辛晓佳走人了，结果又被辛晓佳一句惊呼打断她的话茬—— 　　“沈学霸？！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保送了么？” 　　李云锦闻声顺着辛晓佳看了过去，坐在最里面的男生不是沈雁西又是谁？ 　　好像，瘦了，也黑了。 　　一个学期没见到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眼前，李云锦才恍然发现自己对他记忆如此清晰。 　　沈雁西也看到了李云锦，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没主动开口。 　　“我刚在外面看到了校花和她朋友，他们没位子，我们这边正好有空位，就把人请过来了，不介意吧？”李云锦看着眼熟的男生正是陈明浩，此刻正转头对着门外的服务员交代多加两把椅子。 　　原本就是四个男生两个女生，现在再来两个女生谁会介意？大家当然是热烈欢迎了啊！只是其中坐在沈雁西旁边的一个女生默默地看了一眼李云锦，欲言又止。 　　服务员把椅子搬进来，陈明浩直接把两张椅子放在了他和沈雁西的中间，辛晓佳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靠近陈明浩的那张椅子上，留给李云锦的只有一个选择。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一桌子人她只认识沈雁西和辛晓佳，坐他俩中间也挺好。如果能忽略掉身旁那人的强大气场的话…… 　　等几人都坐下后，沈雁西忽然轻声开口：“你不是也拿了出国offer不用高考了么？”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辛晓佳说的，辛晓佳也冲他一笑：“我是来陪锦哥的~” 　　“哈哈哈，雁西是来提前给我们占座的。”陈明浩跟着开口，随后给几人一一作了介绍，在场的几人都是一班的，因为平时经常一起打球所以关系比较近，至于两个女生之前给篮球队做过应援，所以也都彼此熟悉。 　　只是在介绍沈雁西的时候，陈明浩刻意忽略了过去，想想也是正常，谁能不知道他是谁。 　　因为都是同学，辛晓佳也比较能“自来熟”，没多久场子就热了起来，几个人颇有追忆三年历史的意思，非常热烈地讨论着一中的很多往事。 　　李云锦对于前两年的事没什么“亲历感”，再加上中暑后头很沉，话说得不多。同样说得不多的还有沈雁西以及他右手边的女孩，刚陈明浩介绍过，叫刘晓薇，长相甜美，笑起来有梨涡。 　　高三的散伙局离不开酒，李云锦和辛晓佳本来就是打算今晚不醉不归的，算是放肆一回。李云锦身体不舒服，可毕业的气氛她再了解不过，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而且自己也想喝，所以喝酒的时候没什么犹豫。 　　倒是辛晓佳偷偷转过头小声叮嘱：“你少喝点啊。” 　　李云锦笑笑没说话，继续一杯一杯地喝着，谁跟她碰杯也是来着不拒。 　　“雁西哥你尝尝这个，挺好吃的。”李云锦听到刘雨薇和沈雁西说道。 　　过了一会儿—— 　　“雁西哥，我这次考得还行，估计也会去帝都。” 　　“等下我们一起去唱歌好不好？” 　　刘雨薇的声音不是特别大，但也足够让离得近的李云锦听得清楚，反而是沈雁西转过头和她说的话，李云锦一丁点都听不到。 　　烦，听了就烦，看见更烦。 　　索性就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辛晓佳看出不对劲，回过头担忧地看着她，陈明浩则是开口调侃—— 　　“我们校花酒量可以啊，不愧是锦哥！来，走一个的！” 　　在场的几人都是两瓶以上啤酒下肚的状况，喝得正是尽兴时候，说话比喝酒前少了份顾忌，多了份热络。 　　李云锦笑着举起了酒杯，仰头就是咕咚几口干了。 　　然后她听到了一旁刘雨薇的话：“雁西哥，你别光喝酒，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 　　烦，是真他妈的太烦了。 　　李云锦直接将自己吃了一半的手擀面递到了沈雁西面前，有点胡搅蛮缠。 　　“沈雁西，我吃不下了。” 　　……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李云锦的这句话就是这种效果。沈雁西和李云锦在上学期传出过很多“故事”，可这学期沈雁西保送成功后彻底消失，他和李云锦之间的频繁互动也就跟着消失了。 　　很多人都猜测两个人可能是分了，也有人说其实两个根本就没在一起过。可真正是什么回事，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从李云锦进来后，沈雁西只在开始时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没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过，李云锦也一样，坐在他身旁却一直没有主动搭话，以至于在场的几个人都认为两个至少现在是没什么关系的。 　　可现在又是哪出？！李云锦固执地把面推到了沈雁西面前，后者转过头看着她，表情晦涩难辨。 　　就算是真的男女朋友，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吃对方剩下的面吧？！ 　　“我让服务员再上一碗！锦哥吃不了就放那啊，咱继续喝酒！”陈明浩努力地“解围”说道。 　　李云锦说完也觉得自己过了，有点“借酒耍疯”的意味，刚想默默地把面挪回来，就见少年直接从她手里把面端了过去，拿起筷子毫不在意地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后又抬头看向李云锦—— 　　“酒别喝了。”说完又转头对陈明浩开口，“你想喝跟我喝。” 第19章 　　沈雁西淡定地说完后就直接拿起了李云锦身旁的酒杯, 啤酒只剩了半杯，他仰头几口喝光，又径自倒了一满杯冰啤。 　　“她今晚的酒我来喝，你们看着来。” 　　沈老大平日里话不多，几个和他打球的同学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位学霸拽得要命, 三年下来才慢慢发现沈雁西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拽是肯定的, 但人家有拽的资本。除了拽, 沈雁西也算得上仗义，做事够兄弟。就是以前能调侃他的机会有点少…… 　　但今天不同, 大家本就处于高考结束普大喜奔的日子无所顾忌, 现如今沈学霸又这么“嚣张”地跳出来？！ 　　几个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全部撸起了袖子酒瓶子一个比一个开得响亮, 目的只有一个——干他！ 　　原来灌李云锦还挺不好意思的, 几个人就是礼貌下地打招呼碰一个, 可灌起沈雁西来就没一个客气的了。李云锦眼瞅着沈雁西从放狠话开始酒杯就没放下过, 那架势颇有决战到天明的意思。 　　几个男生喝得贼嗨, 剩下的女生都有点傻眼。辛晓佳凑到李云锦的耳边轻声开口：“锦哥, 你可以的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云锦默默地加了快口水鸡放进嘴里, 直接回说：“你骂谁是鸡呢？” 　　辛晓佳笑得很猥琐，脸上红红的, 一看就是酒精上脸的模样。她就盯着李云锦静静地看, 周围其他人大声说笑, 她们两个这里异常安静。 　　半晌后, 李云锦就看到辛晓佳的金豆子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往下掉，边哭还边讷讷说道：“锦哥我们以后要是再也见不到了可怎么办啊……” 　　李云锦对毕业没什么感触，若说要什么不舍也就是辛晓佳和沈雁西了。沈雁西怎么说也是保送了清大，她能追着他的方向往有他的地方奔，可辛晓佳却是直接踏出了国门，李云锦短时间内奔不过去。 　　都是喝了酒的，谁也不比谁清醒到哪里去。要搁在平时李云锦还能强压下离别的伤感安慰辛晓佳，可现在她只能跟着辛晓佳一起红了眼圈，随后轻轻地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等几个男生喝完酒吹完牛逼再一转头，就看见这边俩妹子正抱在一起，一个哭成了傻逼，一个眼中带泪，那场面莫名突兀。 　　沈雁西早就看到了这俩人抱头痛哭的场景，这时见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才伸手把缠得死紧的李云锦和辛晓佳分开。 　　辛晓佳正在情绪最饱满的时候，转头就朝沈雁西怒吼：“你丫干嘛呢！人都被你拐跑了还不让她今晚归我啊！” 　　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寂静。刚刚沈雁西和李云锦之前的互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之后就着沈雁西替校花挡酒的时候也都“若有似无”地调侃了几句，可还没人真的把话挑得这么敞亮的。 　　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了沈学霸的身上，眼神中是无声地求解答神情，陈明浩更是一个跳脚，直接挺身而出—— 　　“沈哥你给个痛快话啊！这都毕业了还纠结个啥呢？” 　　李云锦刚刚情绪也很低落，转眼间就面临全场拷问，而这拷问的又是她和沈雁西之间的一个“未完待续”。想起了曾经的某个犯傻雪夜，李云锦只能在桌子下攥起小拳头并在心中默念——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沈雁西淡定地吐了口浑浊的酒气，将身边的女生低着头坐立不安的模样尽收眼底，心底也忍不住觉得好笑——面都给他吃了，现在还矜持有屁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和李云锦的内部矛盾还是内部解决就好，“一致对外”的时候是不能露怯的。 　　沈雁西抬眼看向哭成狗的辛晓佳，轻声开口，口气乖张：“今晚也不行。” 　　众人：“……” 　　李云锦下意识地把头低得更低了……玩蛋了！不知道是酒精上脑还是心魔作祟，她特喵地居然觉得沈雁西屌帅屌帅的！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都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缠上他！…… 　　辛晓佳先是一愣，转而看向看上去十分心虚的李云锦，娇声抱怨：“锦哥，他欺负我！” 　　李云锦一脸懵逼地抬头，对辛晓佳认真开口：“你觉得……我打得过他？” 　　辛晓佳：“……” 　　“你之前还和我说，他长得比我好，学习比我强，跟他比我就是渣渣，现在被欺负了跟我说也没用啊。”李云锦强装镇定，将之前辛晓佳的话稍作改编地说了出来，再配上一脸无辜的表情着实拉仇恨。 　　大家闻言也十分给面子地大笑出声，沈雁西也带着笑看了过来，不在乎现场的观众有点多，直接伸手掰过李云锦的脸，戏谑说道—— 　　“有用。” 　　李云锦傻眼：“蛤？” 　　“求我就有用。”沈老大继续任性地要求。 　　这次不止是李云锦傻眼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恶心到了…… 　　李云锦瞠目结舌地盯着眼前不要脸的男人，几秒后才在众人满含期待的眼神中轻启朱唇—— 　　“求你妹。” 　　沈雁西闻言轻声笑了出来，放开了夹住李云锦脑袋的双手，转过头看向持续傻眼的辛晓佳：“你看，问题的本质在于你没重要到她能为了你不要面子地来求我。” 　　辛晓佳一向好忽悠，听了这话直接拽过了李云锦的手，硬逼着她面对自己：“你说！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云锦：“……” 　　无语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的少年，才转过头耐心地安抚起了醉鬼辛晓佳。包厢里的气氛再一次恢复了刚刚的热闹，几个人对着沈雁西举杯子的次数更勤了，每次碰杯的时候还不忘加上一句暧昧无比的“恭喜”，陈明浩甚至直接就说出了“早生贵子”的祝福词。 　　只有刘雨薇的脸色不太好，她旁边的妹子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劝她收敛点。 　　刘雨薇和沈雁西之间就是典型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学霸对她没那个意思，人都懒得理，明眼人一看就清楚的事，可奈何妹子当局者迷，或者只是不死心。 　　李云锦来之前，刘雨薇做点什么不起眼，可如今“正宫”就坐在边上，还用了那么强势的方式宣示主权。大家都不瞎，沈雁西的心思在哪边再明显不过。 　　辛晓佳其实也没真醉到那份上，刚刚那么“撒欢”多少也有点看刘雨薇不顺眼的成分在，在这事儿上她自然无条件挺自家姐妹儿了，就着无赖劲儿逼着沈雁西直接说出让刘雨薇彻底死心的话就很解气。没跟李云锦说几句话就又转头和陈明浩”哥俩好”地继续对吹去了，画风转变快得令人咂舌。 　　李云锦心思活络，过了一会儿就猜出了自家闺蜜的小心思，因为她脸上的得意劲儿有点太明显了…… 　　既然她能看出来，那想必沈雁西也看出来了，甚至可能在辛晓佳开口的时候就“洞察了真相”。李云锦想到这里不免又有些底气不足，可刚刚她自己做得事儿比辛晓佳都不知道“猥琐”了多少倍，人学霸不还是照盘全收了？ 　　这么一想，李云锦又觉得，其实自己早就被沈雁西惯得不成样子了…… 　　心里这么想着，眼神就不自觉地飘向了坐在她右手边轻轻靠在椅背上笑得闲适的少年，盯…… 　　沈雁西这边刚放下酒杯，就看到了李云锦“深情款款”的注目礼，开始的时候他没理，趁空赶紧低头吃了一口面垫肚子，他酒量早就被他家老爷子练出来了，可也架不住这么轮番猛灌。 　　再抬头，还见自家的妞儿直愣愣地盯着他，神情略乖顺，萌得他有点想摸她脑袋。 　　李云锦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伸出手默默地从把自己吃剩下的面又从沈雁西那里端了回来，抬头又让门口的服务员再上一碗。 　　“你不是吃不下了么？”沈雁西轻声开口。 　　“……”李云锦拿着筷子搅了搅，夹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我现在又饿了。” 　　说起谎来不打草稿。 　　沈雁西闻言扯了扯嘴角：“我今晚喝了很多酒，得吃点主食垫垫胃。” 　　“所以才给你叫了一碗新的啊，我这碗早凉了，你吃了胃更不舒服。”李云锦讷讷回道。 　　少年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耀眼得让她不敢直视。 　　“你一定要这么别扭的关心我么？”沈雁西的声音很低，轻轻地传进了李云锦的耳朵里，有点痒，耳朵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 　　“我才没有……”说出的话让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那……我只能理解成你想吃我口水了。”沈雁西这是发了狠要把李云锦逼得跳脚的节奏。 　　她闻言没有开口，只是又慢吞吞地端起碗喝了口汤。然后才抬起头看向笑得猖狂的少年—— 　　”我其实更想直接亲你，你敢么？” 　　李云锦用着当初沈雁西激她的口气回答他，表情也和那晚的他如出一辙。 　　“沈雁西，你别随便撩我，你知道我没什么自制力。” 　　“我要是色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我怕你扛不住。” 　　李云锦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表面上淡定的一批，实际上早就快撑不住这场面了。所以说她只学得来这人的皮毛，和沈雁西比起来，自己的道行怕是差得远。 　　少年闻言着实怔了一会儿，没理会陈明浩“不识趣”举起的酒杯。就在李云锦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再次想落荒而逃的时候，沈雁西站起了身，直接拉起李云锦的手。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十指相扣。 　　“她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先走，你们继续玩儿，账我结了。” 　　沈老大开口就是不容置喙的语气，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最后还是陈明浩率先开口：“不是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们就想先溜？！” 　　沈雁西歪头瞥了他一眼，借口懒得找了：“难道你要让我在这儿给你上演十八禁？” 　　“卧槽！！”陈明浩愣了几秒后就是一声咒骂，“太特妈的缺德了吧？秀恩爱死得快不知道么？滚滚滚赶紧的！” 　　李云锦也想“卧槽”，十八禁是什么鬼啊？先不说她有贼心没贼胆了，就是她原本的放狠话也是“亲他”而已啊，怎么就成了鬼扯地十八禁了啊！ 　　没脸见人，李云锦下意识地向沈雁西背后贴了几步，能挡多少是多少。 　　“锦哥！你这也太……殚精竭虑了吧？中暑还没好呢！”辛晓佳也是满脸震惊，“而且你居然就这么丧心病狂地把我丢在这里了？！” 　　“知道她不舒服还带她出来喝酒？”没等李云锦回话，沈雁西就直接怼了回去。说完后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陈明浩，“等下你把她送回去，别真玩疯了。” 　　都是喝了酒的，一个不留神就可能出格，沈雁西语气自然地将辛晓佳嘱托给了陈明浩。然后就带着李云锦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包厢，背影都带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一包厢的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转头不醉不归去了。人家小两口是更愿意只有彼此；他们是只能有彼此——同为天涯单身狗。 　　李云锦被沈雁西带着直接走出了饭店，少年一言不发地大步流星往前走，她一时拿不准目前的状态，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前走。 　　过了小吃街就是他们以前回家的路，沈雁西等不到回家，直接把她拉进了路边的一条幽深的胡同。 　　一把把她推在了墙上，动作很干脆利落，力道不大，李云锦没觉得疼。 　　十米之外是喧嚣的夜市，往里是黑乎乎一片，李云锦发现目之所及最亮的竟是少年的眼。 　　“我扛得住，你来。”沈雁西低沉的声音在这里更加清透。 　　李云锦先是一懵，随后就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后面是墙，前面是少年的胸膛，传说中的壁咚原来真的能让人两脚发软……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和沈雁西的身高差居然这么大，她的头只能到他的胸口。 　　“不是说色起来连你自己都害怕，怎么？”沈雁西的唇贴着她的左耳，声音有些哑，“不敢了？” 　　李云锦刚才抱着辛晓佳的时候只是红了眼，没能哭出来。可现在耳边是沈雁西的声音，鼻腔内闻到的是他身上衣服洗涤后留有的清爽气味，抬眼看到的，是他那双曾经迷得自己五迷三道的双眸，此刻流光四溢。 　　不清楚为什么，李云锦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因为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慌乱。 　　“你……别哭啊。” 　　沈雁西慌了，她明明是那么倔强不服输的性格，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话音一落她就哭得这么委屈。 　　在哄人这件事上，沈学霸毫无经验可言，此刻真成了李云锦口中的“傻大个”，只能无措地站在她的面前，想替她把眼泪擦掉又不敢。 　　李云锦见状，自己伸手抹了抹眼泪，然后抬起头看向沈雁西，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意识的委屈—— 　　“你这半年都没出现过。” 　　“我家里出了点事，不在承海市。” 　　“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也没联系过我。” 　　“我……”他觉得自己此刻要是说出实情，其实这段时间他的通讯设备都被没收了听着特别像借口。 　　沈雁西的确从过完年确定了保送清大就被沈爷爷一脚踢到了他小叔那里，然后就在部队里受了小半年的“非人待遇”。他离开的时候是想让李云锦和他都各自冷静一下的，高考在即，他不是连这几个月都等不了。 　　李云锦哭得时候觉得自己很委屈，可现在看到沈雁西一脸歉意的模样反而冷静下来了。说到底，她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他一定要联系自己不是么？ 　　当初回绝张扬的时候，李云锦说过自己的感情观——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可到底是没有实践经验的纸上谈兵，直到沈雁西硬生生地逼她，李云锦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原本她想的那么“超凡脱俗”，事实上她对待感情胆小懦弱又吹毛求疵，妄想不付出就坐等回报。 　　她曾经要的，其实只是沈雁西喜欢她，特别喜欢她。而这人一眼看出了她的“市侩”。 　　上辈子把自己蹉跎成老阿姨不是没原因的，她太怕付出了，因为她怕付出了得不到回报，更怕……那个人会提前离开，不管以何种方式。 　　可这辈子她遇到了沈雁西，他逼着她走出自己的壳子，也逼着她必须付出，沈雁西要的是公平。 　　“沈雁西，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李云锦低着头轻声开口。 　　少年闻言先是一顿，眉头轻轻蹙起，随后才心中一声轻叹：“说出这样的话，良心是被猫叼走了么？” 　　她才是仗着自己喜欢她更多一些才肆无忌惮地玩起了谋略。 　　可沈雁西不要这样的感情，所以才会一逼再逼，摆在李云锦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一开始就别开始，要么就用尽全力陪着他一起走到尽头。 　　这是沈雁西在离开前给李云锦留下的单选题，彼此心知肚明。 　　“良心被你带走了，刚跟着你一起回来，我们还有点陌生。”李云锦小声接腔。 　　沈雁西笑了笑，又有了想揉她头的冲动。 　　“沈雁西，我想你了，特别想。”李云锦低着头语气很平缓，说完后才敢抬起头看向他，“我其实这两天都特别难受，但这个不是想你想的，是真的中暑了，现在又喝了酒就更难受。” 　　映入眼帘地是她水汪汪地大眼睛，刚刚哭过，现在看不出什么美感，可就是让他看得入了迷。李云锦的眼睛很大，是圆形的笑眼，有点像猫眼睛，长长的睫羽凑近了看略萌。 　　没等他回应，就又听到她小声开口：“我这个人，其实真的挺色的，就比如刚刚你拉我进来的时候脑子想得都是各种壁咚画面，现在平时着你的胸口也挺想扑的，我想我以后应该是特别黏人的那种类型，恨不得天天挂在你身上。” 　　李云锦自顾自地说着，这时又不敢再看他，只能将视线定格在了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之前为什么那么恼，因为当时我和你说完就后悔了，也就是说那会儿我根本没想清楚。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表面上是我主动开口说在一起的，事实上就是想等着你一步步把我往前推着走。其实……是我仗着明知道你喜欢我，无意中糟蹋了你的真心。” 　　大段大段地自我剖析，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想明白的，也因此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沈雁西听完后轻吐了一口浑浊的酒气，也得亏他和李云锦都是喝了酒的，谁也别嫌弃谁。眼前的女生低着头语气诚恳，态度谦卑地间接说着道歉。 　　沈雁西忽然就心疼了，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沉下心来想整件事的人不是只有她。说到底，既然自己想认真对待眼前这人，又何必和她置气呢？ 　　就算她开始就不愿意走心，自己也可以带着她走不是？ 　　就算她说完了就后悔了，自己也可以强硬地借机进入她的生活先保证周围的碍眼苍蝇都滚蛋不是？ 　　就算她轻飘飘地说出在一起，打乱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计划，也可以就着台阶往上爬边走边“斧正”不是？ 　　所以他只需要确定—— 　　“李云锦，我之前一直忘了问，你当时开口的时候喜欢我吗？” 　　李云锦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当时我还没想明白到底喜不喜欢你，非要说喜欢，也应该只是喜欢你的脸，就是纯粹被美色吸引的那种。” 　　沈雁西：“……” 　　去他妈的别置气！别的都能说算了，就是这个连喜不喜欢都没搞清楚就开口说在一起的事他忍不了。就算李云锦她能斩钉截铁地说“当初就是喜欢他的脸”，他都能忍！ 　　“可是我后来想明白了，尤其你离开了这么久之后，我是喜欢你的。” 　　她很认真地告白，试图挽回刚刚那一句话的失利，撩起汉子来毫不嘴软，“不过我要先说好，我只能确定自己现在很喜欢你，也愿意不再瞻前顾后，跟你一起努力看看。但我不敢保证……将来会不会永远不变。” 　　“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我现在挺想抱你的。要是不同意就别点头，我就不抱了。”李云锦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留心观察着沈雁西的表情。 　　果然酒壮怂人胆，她居然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张口就来了！ 　　沈雁西头一次有些傻眼，看着她跃跃欲试又怂到不行的表情竟然有些想笑，心里不禁感慨——能把本应该温馨甜蜜的气氛搞得这么诙谐也是她的本事。 　　少年没有点头，直接伸手把女孩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此刻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李云锦，你太不按套路出牌，总是打乱我的计划，我还是喜欢你，比你的喜欢要多很多，可是我现在不在乎了。” 　　只要她能走出那扇门，多或少就不再是问题了。 　　“还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考得怎么样？” 　　李云锦原本贴在他怀里，双手也不太规矩地摸着少年的腰身，只等他告完白来个应景的深情一吻，结果就猝不及防地等到了这句话…… 　　“沈雁西。” 　　“嗯” 　　“你别说话，亲我。” 第20章 　　李云锦对于那晚“酒后乱性”的事情记忆有些错乱, 她清楚得记得自己臭不要脸地和沈雁西说“亲她”，但之后的体感部分就差了点真情实感，只是依稀记得沈雁西的确和她嘴对嘴地贴上了。 　　之后几天，李云锦索性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沈雁西亲自上门来拎人。 　　“身体好点了没？”沈雁西没给她尴尬的时间, 语气自然地开口询问。 　　李云锦点点头，她平时不喜欢吃药, 大部分感冒发烧都是靠自愈, 现在连着睡了几天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我怎么看你还是没什么精神？”沈雁西径自走近，站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李云锦清了清嗓子, 一边避开他的手一边说道：“睡多了。” 　　声音有点哑, 是她刚睡醒时特有的声线。 　　“……”少年看着眼前明显有些局促的女生，静了几秒后才轻声开口, “李云锦, 你没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吧？” 　　看着表情略显严肃的少年, 李云锦忽然笑了笑, 没什么形象地抠了抠自己的眼屎, 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声音从他的胸口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没忘！你是我男朋友, 就是能想抱就抱的这种。我就是刚睡醒，脸还没洗牙还没刷很羞涩。” 　　少年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伸手将她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先去洗漱, 我带你出去吃饭。” 　　李云锦十分不舍地在他的白T上蹭了蹭满是油脂的脸巴子, 然后才轻快地跑进洗手间去洗漱：“等我啊！很快的。” 　　沈雁西笑着目送她一蹦一跳地消失，环视了一圈儿客厅，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吃完的泡面桶、饼干袋、矿泉水和可乐瓶铺满了整张茶几，琳琅满目乱得无法下手。 　　任命地摇了摇头，直接找出一个塑料袋收拾了起来。李云锦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少年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动作娴熟且毫不拘泥地在帮她收拾着乱成猪窝的客厅…… 　　几乎是狂奔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垃圾袋，将他推走：“我来就好！” 　　开什么玩笑呢？她就算两辈子加起来都成不了贤妻良母，可让刚刚走马上任的男票帮她收拾房间神马的简直“暴殄天物”好么？ 　　“你就静静地坐在那让我赏心悦目就行了！” 　　沈雁西一脸兴味地看着心虚到不行的女孩，想了想还是认真开口：“可是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李云锦装腔作势的动作一顿，尴尬地看了眼桌面和手里的垃圾袋：“要不我都放回去再重新收拾一遍？” 　　“要不你把吃过的垃圾食品都吐出来再吃一遍？” 　　“你要不要这么恶心？”这话说得让她没办法接，而且还产生了生理性想吐的反应。 　　“意思是说你的政绩工程能免则免，走了。”沈雁西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垃圾袋，另一只手则是牵着她的，动作纯熟得让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俩早就鬼混在一起至少一年以上了。 　　早上十点多不是吃饭的高峰时间，沈雁西带着李云锦去了小区附近不远的一家日料店，店里的客人少得可怜。 　　李云锦一看是日料就想哭了，这哪里吃得饱啊？ 　　“你放开了点，保证你出门的时候肚皮是鼓起来的。”沈雁西看着手里的菜单头也没抬，不知道是怎么猜到她的小心思的。 　　“可我是肉食性动物的啊，无肉不欢的那种，这里的肉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愣。视线隔着饭桌交汇出一丝尴尬，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沈雁西轻咳了两声，低声开口：“他家有个牛肉的小火锅，还不错。” 　　没等她回复就直接在菜单上的牛肉锅旁边打了个勾，李云锦则是把菜单挡在自己的脸前，躲在后面啧了一声。 　　她之前没谈过恋爱，可总觉着她和沈雁西之间的画风有点跑偏，好像没有看过哪本小说的主人公在一起后就疯狂暴露自己“人性的丑陋”的，按套路他们之间应该是含羞带怯、欲言又止外加脸红心跳到对视一眼都像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迅速避开视线的不是么？！ 　　可现在，他俩在一天内酒后牵手告白并打啵不说，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就让沈雁西看到了自己满脸油脂加眼角带屎的画面，同时发现了她不爱收拾垃圾的毛病。最后还在约会的时候暴露了自己吃得很多的属性…… 　　事实上不只是李云锦完全没有经验，沈雁西对小情侣之间到底应该怎么相处也是“知识点空白”，电视剧里倒是天天看什么“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可沈学霸觉得这种肉麻兮兮的情话说个一回两回还新鲜，真要是天天指着这些玩意儿过日子那还不如趁早归西。 　　思来想去后，沈雁西觉得这事还是跟对待奥赛一样心态就很不错，平常心。之前怎么相处就还怎么相处。 　　至于李云锦自己瞎担心的什么素颜、脏乱以及爱吃，沈雁西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自己看上的妞是什么尿性不是早就知道的了么？ 　　“答案下来了，你估分了没？”两个人半尴不尬地把菜点完，沈雁西适时地开启了两个人都熟悉的话题。 　　李云锦点点头，答案考完试的第二天就出来了，她是顶着昏得发闷的脑子看的：“没有细估，大概齐算了下，应该在600分左右。” 　　文科的考试估分和理科没办法比，尤其是文综考试的大题，玄学成分有点重。沈雁西听完她的估分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之前就知道李云锦是带病高考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600分上下虽然不是她的最高成绩却也和最坏差了很多。 　　说起来，她这一年的成绩……开挂开得让人怀疑人生。 　　“想好考哪里了么？”他没意识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多紧张，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莫名严肃。 　　“嗯，想好了。”李云锦抬头冲他笑得灿烂，“你学校隔壁的隔壁，外院。” 　　点的菜转眼就上齐了，沈雁西很“贴心”地把所有肉类都放到了离她近的位置，想了想才轻声开口：“你的成绩……可以报考更好的学校。” 　　李云锦当然也知道，可报考外院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她上辈子念的是南方的一所大学，人文气质浓郁，环境优美宜人，就是少了点她自己的“小情怀”，外院是她曾经的执念之一，既然重来一次，当然要选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了。 　　更何况上大学对她来说就是个过场，走过一遭再回头看完全没有什么“考上大学后就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真实感，最后成不成还是要看命的。 　　可面对考了全国最好大学的真学霸，李云锦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保留比较好：“外院很好啊，就是在帝都这种一个广告牌掉下来砸死十个名校毕业生的地方不那么突出罢了。” 　　沈雁西闻言笑了笑，没再开口。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期间都是沈雁西在“伺候”李云锦，见她筷子在哪道菜多留了几次就不动声色地把菜换到她眼前。李云锦是真的饿了，这几天除了睡就是吃个速食垫垫肚子再继续睡。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可真等菜上齐了开始动筷子，什么矜持什么形象完全顾不得了。 　　吃完饭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6月的天气特起来让人狂躁，她只穿了一件清爽的白色棉麻短袖加牛仔短裤出门，看上去和沈雁西有点像情侣装。 　　这次沈雁西没主动拉她的手，李云锦走在他身后半步不到的距离笑得狡黠，他不主动自己也可以主动凑过去的不是？早就和他说了自己超级黏人的，这没什么好害臊的。 　　和沈雁西“正常”的牵手不同，李云锦直接住了少年的胳膊轻轻靠了过去，整个人的一半重量放在了这人的身上。 　　少年的脚步微顿，李云锦抬眼先是看见了他轻蹙的眉，随后才是不知道是被晒红还是羞红了的左耳。 　　“好好走路。”沈雁西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和窘然。 　　李云锦笑得更加肆意，头在他的肩膀上摇了又摇：“不要。” 　　“你这没皮没脸的的样子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脸皮你有就行了，我就不要了。” 　　沈雁西拿她没辙，只能一路充当她的拐杖走回了家。等到了家，李云锦更加得寸进尺地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开始刷手机，沈雁西则是随便抽出了放在茶几上的一本小说翻了起来。 　　“沈雁西，辛晓佳说你跟我的事全校都知道了。”李云锦边看边汇报。 　　“知道就知道了，早晚的事。”沈学霸只是挑了挑眉，连个眼神都没给。 　　李云锦点点头，转头看起了论坛，自从上次寒假发了个随笔，自己就再没写过什么东西，登录的时候密码都试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爬上论坛，李云锦发现自己无意中发的那几个随笔居然有了留言，内容是没什么实质性质的“加油”或者“撒花”。有时候陌生的善意的鼓励会让人心里暖暖的，至少对李云锦而言，此刻看到的零星的评论让她莫名感动了，感动到忽然灵机一动。 　　当初注册个账号多少都有点闲得发慌和自产自销的意思，之后又因为高考将至就放到了一边。可如今马上就是闲到可以发霉的大学时代，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几年后有多少人一毕业就等于失业，亦或像她前一世一样毕业就开始朝九晚五地打卡上班，每天操着国家总理的心，拿着搬运工的工资。 　　李云锦不喜欢上班，她没有所谓的社交恐惧症甚至也曾被逼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可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不想轻易放过。 　　写文这件事最开始充其量也就是个兴趣，可如果真的能把兴趣变成事业呢？……李云锦知道几年后网文有多火，热门IP的影视化动辄百万，早年写文的大神们靠这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不在少数。 　　她很清楚心态不同就决定了对这件事投入的心血不同，眼下自己随便写着玩的随笔看不出名堂，但今后她时间充裕的话就可以尝试着去写她最感兴趣的小说，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伸手在沈雁西的眼前挥了挥，她忽然轻声问道：“沈雁西，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沈雁西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本小说上，眉头微皱，心不在焉地回复：“没有。” 　　“啊？”对未来的人生没有任何规划？这不符合她心目中学霸的人设啊！ 　　“没出生就定好的路想多了也没用。”少年语气随意，说完又反问道，“你呢？将来要做什么？” 　　李云锦眨了眨眼睛，从沈雁西的大腿上起身，端正坐好，深吸了一口气—— 　　“我如果说我想用业余时间试试写小说，如果成了以后就做个全职写手……你会觉得我脑子瓦特了么？” 　　“瓦特？”沈学霸对陌生词汇有些迷茫。 　　“就是坏掉了。”李云锦急急解释，对少年抓重点的能力很怀疑。 　　沈雁西皱着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你是认真的？” 　　“我就是想试试。”李云锦也有些底气不足，她上辈子小说是没少看，可没有写过。没有实践基础的盲目自信都是中二病，她不敢有。 　　“我想先确认下……”沈雁西欲言又止地扬了扬手里的书，“你说得写小说当写手，写的是这类的书么？” 　　李云锦闻言看了看书名，脑子里只闪过了一个大写的“卧槽！！”…… 　　沈雁西刚刚翻了哪本书她没注意，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他竟然这么“慧眼识珠”地随手一抓就在一堆名著里翻到了夹在中间的唯一一本写肉的！？ 　　最最最惊悚的是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好像是耽美来着的？ 　　“你看了？”李云锦先是一把把书抢了过来，随后才不太确定地问道。 　　沈雁西点点头，眉头皱得快成包子褶了：“我以为SM已经是你的极限了……没想到你居然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果然是肉食性动物……” 　　李云锦现在“焚书坑男友”的心都有，要不是这本书是她好不容易从友谊书店里淘到的绝版…… 　　“你能不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过？就当我要写的是严肃纯文学？”李云锦不死心地建议。 　　“不太能，描写得太过露骨，用词直白不修饰，画面冲击感太强，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说过目不忘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雁西不歧视同性恋，可不歧视和直接看到男男之间的赤·裸描写是两个概念，尤其是这种一本书里百分之九十都是肉的。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要写的真的不是纯肉……”李云锦硬着头皮开口，她真的不是想到辣文作者啊！ 　　沈雁西依旧皱着眉看着她，脸上写着明显的不信。半晌后才认真开口：“你要写……男人和男人？” 　　李云锦下意识地回答：“这个叫耽美！” 　　“……”沈学霸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知道李云锦又色又腐，毕竟这妮子平时自己就没少念叨过，可这直接发展成“终身奋斗目标”的骚操作还是挺让他一言难尽的。 　　“我这么和你说吧，网文其实细分很多个领域，大分的话分为男频和女频，男频的小说我看得少，女频的小说不止有BG，就是男女言情，还有BL耽美，GL百合，甚至衍生、无CP等等……” 　　李云锦觉得自己很有义务向新晋男朋友科普一下自己的毕生最大爱好，话匣子打开了就有收不住的架势。等她吐沫横飞地描述完口干舌燥地等着少年的一句回答时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了很多几年后才会有的趋势，比如细分下的热门题材…… 　　“这方面我之前不了解，等我考虑几天再回复你。”最后只换来少年这句带有保留的回答。 　　沈雁西难得地一本正经少年老成的模样，却让李云锦莫名有了点安全感。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不只是想陪陪你，明天我就走了，不过我这次能联系你，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也可能那几天会回来。” 　　李云锦的脑子还停留在自己的写手事业规划里，就听到沈雁西忽然话锋一转来了这么一句，有点懵逼—— 　　“沈雁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21章 　　李云锦最后也没能逼问出沈雁西到底是要去干嘛的, 和上次除夕见过面就消失一样，沈雁西这次又十多天没见到人影，倒是隔个三两天来个电话。本以为两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小鬼刚刚确定关系至少要腻腻歪歪小半年才对得起“热恋期”的定位，可李云锦瞧着她和沈雁西这关系好像和“如胶似漆”这个词没有半毛钱关系。 　　辛晓佳申请的国外大学是九月份开学，可家里早早就给她联系了国外的语言学校, 这几天就要走，等不到高考成绩出来。 　　临走之前辛晓佳又拉着李云锦出去胡吃海喝了一顿, 两个人坐在李云锦经常吃烤串的那条街上吹着小风喝着啤酒, 烤串倒是吃的不多。 　　“锦哥，你知道高一那年我第一次和你说话多紧张么？”辛晓佳眯着眼睛, 表情有些飘忽。 　　李云锦摇了摇头, 单手拖着腮，也是眼睛快要闭上的状态。桌子上摆了七八个空酒瓶, 沈雁西看了想打人的那种。 　　“那时候我看见你就跟看见女神一样,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就是想和你搭话。”辛晓佳嘿嘿嘿地傻乐, 说起自己年少无知时的脑残行为毫无悔意。 　　李云锦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 心想着其实你当初迷恋的那个女神已经香消玉损了, 现在是个换了芯的山寨货。 　　“所以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努力和你做朋友, 没话找话地和你套近乎，现在想想自己其实挺犯贱的。”辛晓佳径自笑了笑, 笑着笑着就开始抽鼻子, 李云锦见状赶紧递纸巾。 　　“你不知道, 我当时都想放弃了, 觉得交个朋友这么上赶着忒没劲了。”辛晓佳接过纸巾没有用，反而是自己喝了一杯啤酒，“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想算了的时候，你居然性情大变了。” 　　李云锦闻言也跟着喝了几口酒，有点头晕，凉风徐徐地吹也没能带走酒精。 　　“你喜欢原来的我。”李云锦轻声开口，不是疑问，只是陈述。辛晓佳口气里的失落没有任何掩饰。 　　辛晓佳听了这话转过头看了看她，半晌后才笑了笑：“你以前是我女神，神秘又让人忍不住想了解，勾人的小妖精似的。现在是我锦哥，开朗到能让周围人跟着快乐，不惹事却能抗事。跟你在一起特有安全感。” 　　李云锦愣了愣，诧异地看向辛晓佳，忽然觉得她这话里有话。 　　“以前总觉得你是需要我的，所以就算你不怎么爱搭理我我也愿意，可现在……总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了。”辛晓佳说完这话又是几口干掉了整杯啤酒，这次没有哭，可李云锦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觉得比哭出来还让人心塞。 　　李云锦把自己的酒杯倒满，深吸了一口气径自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喝酒的时候总是刚开始的时候喝得难受，喝得越多就越没什么感觉。她酒量还行，会不会醉看场合，会不会耍酒疯要看有没有人接着她的疯，沈雁西不在，李云锦觉得自己不太能“闹起来”。 　　“你很重要。”李云锦轻声开口，没有看对面的女生，反而眼前的一盘烤串，表情有些迷离，“如果不是有你，我前两年的高中生活可能抗不过来。” 　　李云锦说的是原主曾经的意识，在她脑海中清晰成像。如今再看原主之前的生活，她早已不能像刚来的时候那么“事不关己”了，总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辛晓佳闻言扯了扯嘴角：“我记得那时候你之前也没少被孟菁菁和关妙阳他们欺负，我都挡在你的前面。” 　　“现在就算我不需要你挡在我前面，我也需要你。”李云锦直接打算了辛晓佳的话，“晓佳，出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早晚会回来的，即便回不来我也可以去看你。” 　　辛晓佳点点头，举起酒杯和李云锦的碰了碰：“没什么大不了的！多高兴的事啊，以后买化妆品贼方便！” 　　说完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一晚辛晓佳和李云锦喝到了凌晨，边喝边互诉衷肠。辛晓佳说要去美帝抓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一起生猴子，李云锦说要靠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迎娶沈雁西，总之说到最后彻底沦为了自吹和互捧。 　　烧烤店的老板看着两个喝成傻逼的小姑娘点着烟望天感慨——年轻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通宵，辛晓佳隔天下午直接坐上了前往帝都飞往美帝的小汽车，李云锦则是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和辛晓佳这场宿醉除了给她送行，李云锦多少也有点想彻底放纵一回告别青春的傻缺想法，总之就是上辈子没折腾出来过的事都愿意尝试下。 　　沈雁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李云锦正睡得正香，接起电话就是迷迷糊糊的一句—— 　　“沈雁西，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半晌，传过来略显吵杂的背景声，李云锦依旧闭着眼在床上犯癔症。 　　“喝酒了？跟谁？”沈学霸说话永远都是言简意赅地直奔主旨。 　　李云锦顺了顺一头宛若鸡毛的碎发，又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吞吞吐吐半天没有回答。 　　“不说是吧？” 　　“就是同学啊。” 　　“男的女的？” 　　“emmm，就是同学啊。” 　　到底脑子清醒的比宿醉过后的要强太多，几个来回过后，沈学霸才淡定开口：“辛晓佳走了是吧？” 　　李云锦：“……” 　　男朋友的推理能力强炸了就很无语，不过这事她还真归不到沈雁西多牛逼上面，实在是她这交际圈窄得令人发指，随便一想就猜得差不多了。 　　沈雁西在电话那边又是沉默半晌，最后才幽幽地开口：“李云锦，滚起来查成绩了。” 　　“卧槽！”李云锦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真是喝大了，这事都让她给忘了？！ 　　“我先挂了，等下给我打回来。”沈雁西轻声开口，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只是李云锦此刻自己也很紧张，完全没注意到。 　　坐在电脑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时间12点多一点，成绩是12点出来，李云锦没什么犹豫地直接打开电脑输入了高考成绩查询的网址，按步骤填入准考证号码。 　　大概这时候查成绩的人太多，网页跟瘫了一样不停地加载中，而等待是最让人焦虑的。李云锦不想跟个傻子一样在这儿瞪着页面看，就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而成就就是在她一个转身倒水再回来的过程中啪地一下弹出来的，李云锦凑近看了看，然后又不确定地看了看。最后拿起手机直接对着页面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沈雁西。 　　她的高考成绩645分，比自己原本的估分高了几十分，李云锦有点傻眼。傻眼的不只是她，沈雁西显然也傻了，手边的电话立刻响了起来—— 　　“不是说估分只有600么？”少年的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激动。 　　李云锦傻傻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对方根本就看不到，连忙开口：“我当时是粗估，文科的大题都是按最低分估的，语文和英语的开放题也是。” 　　电话对面的人顿了顿，听声音像是在路上：“你……还要报外院么？” 　　李云锦犹豫了一下，依旧没反过劲儿来。她这次重生开挂开得有点逆天，之前会想报外院是因为那是她预判肯定能够得到的学校目标，但如今成绩多了几十分…… 　　“文科省状元是660。”沈雁西又是一记猛击，李云锦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状元分数的，但直觉沈雁西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660就是省状元，李云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她这645的分数意味着什么。一切都有些突如其来，打破了她原本的规划。本以为高考的时候状态不是很好，成绩应该也不会有太多惊喜，可现在她倒是觉得“一份付出一份回报”是没有错的，自己除了有“重生”的加持外，这一年的复习也没敢有丝毫怠惰。 　　思绪跑得有点偏，实在是冲击太大，让李云锦也很懵逼。 　　“你觉得呢？”她下意识地询问起了少年的意见。 　　沈雁西似乎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次一问，快速开口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清大？” 　　“啊？”李云锦愣了愣，当然没有考虑过！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重生，清大对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没有考虑过。”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沈雁西轻声询问，电话彼端传过来的声音有着一丝谨慎。 　　李云锦许久没有开口，半响后才缓缓开口：“为什么呀？”清大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之一，却更胜在理工学科。可李云锦的分数如果要报考清大还不是十拿九稳的，各大顶尖大学的每年录取线都有些“任性”。 　　沈雁西心底叹了口气，终是沉着声开口：“因为我想跟你同校，就是隔壁的隔壁也不行。”他知道这么说有点任性，如果李云锦的分数只是600出头他可能还冒不出这样的想法。 　　“隔壁的隔壁只有两站地远。”她轻声开口。 　　“那也叫异地了。”沈雁西难得地耍起了无赖。 　　电话这边的李云锦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考什么大学对她来说真的无所谓，清大毕业或许能成为多年以后的谈资之一，可只是谈资而已，还比不上此时少年的一句话来得熨帖。 　　考了这么高的分数本就是意外，单说清大和外院两者比较，前者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后者是她以为够得着的执念，似乎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好，我报清大。”李云锦轻声开口，语气轻松又惬意，“如果不幸落榜，就到你隔壁的隔壁去打酱油。” 　　高考志愿对于很多人来说宛若人生大事般重要，可李云锦的志愿只因当时彼端少年的一句话。很多年后两个人想起来这一幕都不禁莞尔一笑，到底是年少轻狂时才能有的肆意决断。 　　挂断了和沈雁西的电话，李云锦又接到了班主任程国辉的电话，当她把成绩和志愿都和程国辉说完了后老程愣了很久很久—— 　　“你不是说状态不好考得不咋地么？！”老程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差点尖叫出声。 　　李云锦摸了摸鼻子，也是不太好意思：“跟我平时的状态比起来是差了点……” 　　“我说你们这些成绩好的真都有个不好的毛病，总说自己考得不好不好的结果分数出来都能吓死人。”老程不禁抱怨道。 　　十四班唯一值得他在高考成绩上上心的只有李云锦一个人，早就列为了他的重点关注对象，可问了李云锦只说发挥不太好，而他也是知道李云锦当时地带病上场的，所以就根本没敢往好了想。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我得赶紧去和崔主任报备一声，之前二班的那个常年第一的学生考了640分本来以为没有比她高的了，都打算按市状元敲锣打鼓表扬了，没想到你这还藏着一手。”老程的语气里尽是兴奋，自己班里出来一个这么高分数的学生，这事能让他嘚瑟一辈子！ 　　可报考清大的事老程还是劝李云锦再慎重一点，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也表达得够明确的了，还说等后天到了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再详细谈。 　　李云锦挂了电话后在沙发上发呆了很久。 　　报清大算是冲动么？多少都有点的吧，毕竟她这个分数放在前几年的参考线也不好说，按省状元分数作为参考，今年的第一名就比去年高了30分左右。 　　深吸了一口气，高考像这种先报考再出各校分数线的情况多少都有点赌运气的成分，李云锦乐观地想着自己重生后好像运气都还挺不错？ 　　更何况……沈雁西那样的人会主动说出这么“任性”的希望……李云锦站起身走进了窗边，多少都有他的成分吧，准确说是因为他才让自己临时改了主意。 　　可这又怎么样呢？在一个学校感受着同样的氛围和事情，比隔壁的隔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其实……也更想和他同一所学校的吧，哪怕不是同一个科系，至少每天都能见到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自家的门忽然从外面转响了，李云锦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是一个高大且帅气的中年大叔，大叔看着她先是愣了下，随后才淡定自若地抽出钥匙走进来。 　　“成绩出来了吧？”大叔沉着声发问。 　　李云锦呆呆地站在那里，大概过了有半分钟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正是她的便宜老爸李文辉！？对李文辉的印象其实挺淡的，原主之前刻意避免想起或接触父母的事情，李云锦接受了她的意识也就跟着对这对离了婚各自开启新生活的父母印象模糊。 　　可再怎么模糊，人还是能认出来的，和意识里的爸爸对上了号，李云锦不得不感慨原主的长相大概是继承了她老爸的优良基因。李文辉就是几年后特别流行的老干部形象，关键是他还真的是个“干部”，无论是气场还是谈吐都十分稳重内敛，对这样的男人而言，年龄变成了资历和锤炼，越老越有味道。 　　回过神，李云锦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她的便宜老爸品头论足了很久并可耻地吞了吞口水……就是不知道她家小沈几十年后能不能帅过她老爸啊…… 　　“出来了。”李云锦吞了吞口水，小心谨慎地开口，摸不清李文辉的套路，总觉得多说多错。 　　“你……”李文辉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半晌，然后又颓然地叹了口气，径自坐在了沙发上，两个人又是相顾无言，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李云锦跟着坐到了沙发旁的墩子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貌似原主和她的爸爸之前的交流也总是这样，李文辉欲言又止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而原主则是觉得他那副模样就是不喜欢自己嫌自己是个麻烦…… 　　“爸，我考了645分。”她看着李文辉主动说道。 　　李文辉闻言又是一愣，自己家的闺女以前从来都是问三句答他一句还要看心情，像这样主动开口的次数几乎为零，唯一会主动联系他的时候也都是说钱不够花了。 　　李文辉几年前就搬离了这次，直接原因是和当时的妻子吵得不可开交。可他没想到自己前脚搬出了家，后脚妻子也跟着搬了出去，给出了理由是不会住在他买的房子里，后来阴差阳错地这里就剩了李云锦一个人，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搬回来或者把李云锦接到他的新家去住，可每次主动来和自家女儿联络感情，刚想提起这个话题就被她强硬地回绝了。 　　这一拖，就拖到了女儿高中毕业……李文辉发现这几年他越来越忙，忙到完全忘记了自己女儿之前和他相处时的模样，却仍然记得她牙牙学语的时候第一次开口脆生生地准确叫出“爸爸”。 　　后来女儿长大了，大到可以理解很多事，却再也没有开口叫过他“爸”。 　　正因为这一声“爸”太具杀伤力，以至于李文辉开始的时候都没意识到自己女儿说了什么。直到感性的情绪慢慢平复，理智渐渐回归，李文辉才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声开口—— 　　“你考了多少分？” 　　“645。”李云锦一脸平静地回答，顺便给她爸倒了杯水，感觉李文辉现在这副一脸懵逼的模样有点可爱，和她上辈子的老爹很像，可能全天下的父亲都差不了多少吧…… 　　李文辉不负责教育口，可多少也对每年的高考成绩有些概念，之前李云锦每个月的成绩都会报给他，他看了两年的总分不过百，之后也知道她的成绩有些起色，但最近几个月的模拟考书记没有看，当时觉得能考出400多分的月考成绩简直是奇迹，以至于后面的几次考试他都有很犹豫要不要看，生怕被现实打脸证实那次起色不过是一次该死的狗屎运。 　　李文辉愣了很久，愣到李云锦直接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照片：“不信你自己看啊。” 　　他没有看向照片，反而是盯着自家女儿神情复杂，不知道是不是错局，他总觉得这次再见面，自家的女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可若真较起真来，自己似乎也有好几年没有跟女儿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了…… 　　想到这里李文辉又不禁有些尴尬，尴尬到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正确的情绪。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实在不喜欢此刻憋闷的气氛，只能再次开口：“您这次回来是……？” 　　“回市里开个会，听说这几天高考成绩出来了就回来看看你。”李书记没意识到如今的情况不知不觉变了，依旧是一问一答的对话，只是问的人成了他女儿。 　　“哦，那今晚留下来住么？”李云锦语气自然地询问。 　　“不了，我下午得赶回去。”李文辉下意识地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看了看自家一脸坦然的女儿。 　　李云锦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不是亲生父亲吧，她其实对李文辉要不要留下来陪她没有太多的情绪…… 　　之后两个人又很寡淡地聊了几句，李文辉始终有些拘谨，以至于李云锦也被带的有些拘谨，尤其这男人是原主的爸爸，毕竟不是她亲爹，以前没见面不觉得，如今见了面她才发现自己心理上还是把他当成一个熟悉的帅大叔的，亲情是需要无数个日夜陪伴的，即便李文辉之前真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李云锦也觉得自己不可能一天之内就立刻把对方当成自己亲爹一样撒娇耍赖的。 　　李文辉走的时候犹豫了几秒，忽然在门边站定，回过头看向屋内目送他离去的李云锦：“你……真的是我女儿？” 　　李云锦闻言一怔，看向李文辉的眼神有些慌乱。没等她回答，就又听李文辉轻声如自言自语般开口—— 　　“是我想多了，没道理自己女儿站在自己眼前还怀疑的……这几年爸爸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李云锦低着头，没等来李文辉的下文，可他的人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走。 　　半晌后她才抬头，看向李文辉的眼神不复之前那样游离：“我今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您……没能在我最需要您的时候出现……我知道您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可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李云锦这话是替原主说的，语气里难免会带着谴责，她知道李家的事不完全是父母的责任，原主本人也是拒绝沟通的，可无论怎样她那时候都是只是个孩子。 　　她可以不计较李文辉之前的所作所为甚至之后可以与他重修旧好，可怎么也没办法替原主原谅他。 　　等李文辉走后，李云锦又发了会呆才爬上电脑继续写小说，前几天她抽空撸出了一本小说的大纲，现在只发了几章内容，读者几乎为零，可她写得依旧不亦乐乎，看着自己脑子里的故事慢慢变成文字呈现出来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 　　可今天她习惯性地刷了遍网页，看到下面居然多了一条留言—— 　　“您好，我是**网的编辑，如果方便请加企鹅号******详聊。” 　　李云锦的第一个反应——骗子！不知道这种骗术几年后都是烂大街的低级诈术了嘛？ 第22章 　　李云锦直接忽视了那条声称某某编辑的评论, 看着时间又码了小三千字发布后就直接关了电脑。她上一世也不是没动过想写文的念头，可总觉得缺了点勇气就一直以各种借口退缩了。 　　用爱发电不知道能持续多久，永远的单机敲打更像是一场独自的狂欢。如果她真是十几岁的实际年龄也不知道能不能耐得住这样的寂寞…… 　　边敷面膜边神游，顺便给沈雁西发短信撩闲。两个人的对话基本停留在“你在干嘛？”、“想我没有？”这种毫无实质内容的扯淡层面，直到李云锦忽然发了一条“我爸今天回来了。”之后, 沈雁西终于受不了这种“有时差”的沟通方式，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喂？你爸现在在家么？”沈学霸依旧是直奔主旨地聊天方式。 　　李云锦按着脸上的面膜, 看着脑袋顶上的吊灯, 因为扯不开嘴声音有些发闷：“没，下午就回去了。” 　　“……你在干嘛呢？”对方的人显然听出了她这边声音的异样。 　　拍脸的动作没有停顿, 李云锦继续闷着声语气自然地回答：“敷面膜。” 　　对面的少年停顿的时间比刚刚更久了点, 电话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半晌后才听他低沉地声音传了过来—— 　　“以色侍人, 色衰则爱驰……” 　　李云锦微愣,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上一世虽然没有原主这么祸水的长相, 可还是致力做个精致的猪猪少女的, 现在重生了, 护肤更是要从娃娃时代抓起的好吧？ 　　直接撕下脸上的面膜认真开口：“我怎么觉得我这色还没衰呢, 你就有爱驰的趋势了？” 　　沈雁西其实挺怕李云锦偶尔胡搅蛮缠的劲头上来的，这时候的她没有半分道理可以讲。 　　“你才十八……”少年的声音有些无语, “我是觉得你根本不用花心思捯饬这些。” 　　李云锦懒得继续跟他掰扯一个九零后的危机意识, 时间太快等不到她充分体悟青春, 零零后的小姑娘就排着队管她叫阿姨了。 　　“你确定要一直跟我讨论我到底要不要敷面膜的问题么？”如果沈雁西敢回一个“是”她保证立刻挂电话, 她都没嫌弃他钢铁直男了还反过来被挑剔就很扎心的啊！ 　　“你爸回来……聊得还好吧？”沈雁西闻言也非常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李云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有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吧。” 　　少年在电话的彼端静默了几秒，老实说他不知道李云锦之前的性格怪异和高三这一年的突变到底和她家的变故有多大关系，两个人之间也很少聊到这个话题。 　　打来这个电话也是第一时间担心她的情绪不好，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怎么问都不合适。 　　沈雁西不说话，李云锦拿着电话听着那边传来的轻微呼吸声也觉得莫名心安，在床上翻了个身，她主动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云锦的声音柔柔的，有点撒娇的意味，听得少年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可能要再过一个月吧。” 　　她听完后轻叹了一口气：“沈雁西，我一直没问你到底是干嘛去了，但你一走就是这么久我觉得有那么点不合适。” 　　“那么点？” 　　“是很不合适。” 　　“哦，可你不是没有问，事实上是你缠着我问了一整晚我也没有说。”少年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调侃。 　　李云锦握着手机有些无语，最后只丢了一句话给他—— 　　“我看你还是别回来了！” 　　说完不等沈雁西的反应就无比霸气地挂了电话，关机睡觉。 　　沈雁西有些无语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非常明智地没有再拨回去，而是直接打通了他老爸的电话。 　　“爸，我要请假三天回趟承海。” 　　沈爸沈杭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儿子这么单刀直入的要求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回答：“又请？从你小叔那回来不是给你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么？” 　　“不够。”沈雁西言简意赅地说道。 　　“一个礼拜还不够？你在你爷爷家做窝了啊！”沈爸爸语气不是很好，主要是自家儿子的语气就略屌，请假还这么嚣张的少见。 　　沈雁西皱了皱眉，沉吟了几秒后才又说道：“我这次就请三天，正好后天是周五，实际上就请一天。” 　　“你看公司里有休周末的么？”沈爸爸十分不给面子地轻哼一声。 　　“爸，你别跟我扯这些了，我暑假在这儿做实习也没拿工资，打个电话就是知会你一声。您要是不同意等下就是你爸打给你了。” 　　沈杭博闻言又是一愣，差点被自己的儿子给气乐了，强压下自己的暴脾气没有发飙，他现在反而对儿子执意要回承海表示好奇了—— 　　“你跟我说明白为什么死活要回去我就给你假，还给你开够一个月的实习工资怎么样？”语气里尽是满满的诱惑。 　　“得了吧，你那点工资还没不够我妈一个月给我的零头。”沈雁西挺瞧不上他老爹给出的那五斗米的。 　　见儿子把他妈都给搬出来了，沈杭博更觉有些气闷，可依旧不死心地追问：“真不能说？” 　　“不能。” 　　“那我也能查出来。”沈爸爸意外地坚持，儿子越不说的他就越感兴趣。 　　沈雁西轻笑了一声：“老子查儿子？挺有本事的。” 　　“你这个兔崽子！”沈杭博直接怒了，也不知道这个儿子随了谁，一张口就能气死个老子，“滚滚滚！下周一必须给我滚回来听到没？” 　　沈雁西才不会乖乖地回复一句“听到了”，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就转身去浴室冲凉了，帝都的六月份很热，不是紫外线直接打在身上的那种灼烧，而更像是热气从地底下往外不停地冒，慢慢地把人烤透的燥热。 　　几百平的复式房间里只有浴室里传出水流声，明亮的落地窗下是帝都最繁华的商业区，沈雁西所在的正是其中一座大楼的顶层。作为一名只是在这座大楼里实习的准大学生，住在这顶层的大复式里很奢侈。 　　周五也是一中高三生返校填志愿的日子，李云锦这天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就两手空空地出了门，顺便在校门口吃了顿小笼包和豆腐脑，才慢悠悠地走进学校。 　　高考成绩正式放榜，李云锦以645分的成绩摘得了这届承海市的文科状元，这几天学校贴吧里自然也是热闹非常，李云锦曾经总分不过百的卷子又被人挖了坟，今昔对比之强烈让很多人都看不懂。 　　程国辉作为李云锦的班主任还主动联系过她，问她能不能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些经验。李云锦想了又想还是拒绝了，她的逆袭没什么普及价值，成不了真正的榜样。也正是因为当事人的低调和沉默，有关李云锦的“传闻逸事”越传越邪乎，很多学生都对着状元榜那一栏的照片感慨—— 　　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目睹了校花的证件照，下面那个显眼的“状元”字样怎么看都和这张脸不搭嘎啊？！ 　　高三十四班参加高考的学生只有十几个人，此刻大家在教室里正围坐一团研究着假期去哪里放纵，李云锦走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大家的谈论停住了。 　　这十几个人也是高考前在班级里出现得最多的人，其中还有郑海泽。李云锦和其他人不算特别熟，可也都混到了点头交的程度，尤其是共同经历了高考这场“浩劫”，多少都更亲近几分。 　　“锦哥！坐这儿来啊！”郑海泽主动开口，语气是他平时不曾有过的热络。 　　李云锦走过去笑着看了看他：“这是考得不错啊？” 　　“嘿嘿嘿，过了三本线！当然没你考得吓人。”郑海泽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喜意藏不住。 　　“云锦之前月考就考得很吓人啊，这次也就算正常发挥？”之前在晚自习和李云锦搭过话的龚莹莹也接腔道。 　　“不不不！她主要是这一年的进步快赶上火箭的速度了，我们比不了！”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开口。 　　这十几个人刚刚见到李云锦进来都有些尴尬，倒不是对她本人有什么意见，归根结底还是“觉得李云锦现在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惹的祸。 　　李云锦心里清楚，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别人夸她就听听，有人偶尔酸她两句也就笑笑，这都张扬无比地拿了全市第一了，在这学渣集中营的十四班自然比外面更加扎眼些。理解万岁吧…… 　　老程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带风，主要还是李云锦太特么地给他长脸了，这几天他差不多能在学校横着走的节奏。填写志愿的流程简单无比，李云锦早就定好了学校，填完表格就直接递给了老程。 　　”你等会，先去我办公室等我。”老程轻声说道。 　　李云锦点点头，提前去了高三教师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里看到了陈春红，陈老师见她进来明显一愣，表情也跟着有些尴尬。其实自从上次那一出之后，陈春红对待李云锦就没了之前那么刻薄的言语，只是变着法地给她“加餐”，不停地拿难题折磨她，两个人处于一种诡异地平衡中，谁也没有越过界。 　　李云锦淡定地坐在了程国辉的办公桌前，低着头拿出了手机翻看，不想和陈春红搭话最好就是手里有点事做。 　　短信箱里躺着沈雁西的一条未读短信——“你在哪儿呢？” 　　李云锦想也不想地就回了一个：“承海啊。” 　　沈雁西那边几乎是秒回：“废什么话呢。” 　　“学校。”李云锦又回。 　　“今天填志愿我还不知道你在学校？我问你在学校哪儿。” 　　李云锦这下终于有点反应，脑子转的飞快：“你回来了？！” 　　沈雁西显然不耐烦了，直接电话打了过来，李云锦刚接通电话就听到老程的大嗓门从门口响了起来：“李云锦，你学校志愿真不再考虑考虑了么？” 　　下意识地挂点了和沈雁西的通话，她站起身看向程老师：“老师，我早就定好了的。” 　　程国辉倒了杯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表情有些严肃：“今年清大的分数线应该比前两年都高……你这次考得这么好，学校不建议你冒险。” 　　李云锦愣了愣，无意识地抠了抠手机壳，几秒后坚持回道：“我就报清大吧。” 　　程国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我问句不该问的，你报清大不会是为了沈雁西吧？” 　　李云锦点点头，她现在和沈雁西正当交往中，承认没什么丢人的。 　　老程还没开口，反而是一旁的陈春红急了：“你这个孩子脑子怎么这么轴？学校为什么禁止你们早恋，还不是怕影响学习毁了前程？你现在好不容易考了这么好的成绩，就为了一段不确定的感情自毁前程？” 　　李云锦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没有开口，她知道陈春红这次是真的为了她好，只是各自看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不同。 　　“之前我的确在处理你和孟菁菁的事情上有些偏见，可这次我还是要劝你，你们现在才多大？你以为谈了段恋爱，交了个小男朋友是找了个肩膀给你靠，但不知道那人可能比你还废物呢！别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一个靠不住的男生身上。” 　　“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从来都不觉得考上什么大学就意味着未来确定了，不知道多少学生一毕业就面临失业，名校毕业也不例外。我的未来不会赌在他的身上，也不会赌在考上什么大学上。”李云锦看着陈冲一字一句说得很平静。 　　“程老师，我报清大，不想改了。谢谢你们。”说完又鞠了一躬，转身打算离开。 　　刚抬起脚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少年，那人脸上带着点点笑意主动走了进来。 　　沈雁西走到李云锦的身边直接抓起了她的手，转头看向了陈春红，语气淡淡地甚至带着些许喜悦—— 　　“老师您好，我叫沈雁西。我不是废物，她如果需要肩膀我肯定能给她靠。” 　　其实，沈雁西是谁根本不用他自我介绍。 　　“您，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很偏见。” 　　沈学霸说完后就直接光明正大地牵着自己女朋友的手走出了办公室，李云锦直到走出来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不是花痴他刚刚的男友力max，而是低吼一声—— 　　“骗子！不是说要一个月才回来么？” 　　沈雁西叹了口气：“我是请了三天假回来专门哄你，时间比较短不适合打嘴仗，之后再见就是开学了。” 　　李云锦闻言皱了皱眉，此刻不复刚刚在办公室那样底气十足—— 　　“沈雁西，我要是真没考上清大怎么办？” 　　“那就隔壁的隔壁呗，是你的二志愿吧？” 　　“你说那是异地。” 　　“……两站地都没出一个区怎么能算异地呢？”沈雁西低声回复，满脸地无辜。 　　“不要脸。” 　　“哦。” 　　“沈雁西。” 　　“嗯？” 　　“肩膀给我靠靠，太阳太大了。” 　　…… 　　沈雁西自从保送后就没出现在一中过，没过一会儿整个高三都知道沈学霸回来了，可还没过半个小时疯传的内容就改了版本——一个人来的沈学霸是牵着锦哥的手离开学校的！ 　　随后贴吧就出现了校草和校花的牵手照，照片的背景是承海一中的教学大楼。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衫牛仔裤，一个穿着白色短袖加牛仔短裤，男生正低头看着仰着头面向他笑容灿烂的女生。 　　她在笑，他在看，阳光正好。 　　这一年，所有人都知道承海市一中应届毕业生的两个变态在一起了，一个是从开始就顶着学霸光环的校草，另一个是学渣逆袭成学霸的校花。 第23章 　　沈雁西回来的三天时间, 陪着李云锦把承海市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第三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还正巧碰到了出门买菜回来的沈奶奶。 　　“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沈奶奶问得云淡风轻。 　　沈雁西回得也十分淡定：“不回。”放在李云锦肩膀上的手非常显眼。 　　“那晚上还回不回来睡觉？”沈奶奶继续拷问。 　　“……”这次沈学霸没有立刻开口，反而是低头用眼神询问起了旁边强装淡定却早已满面绯红的李云锦。 　　李云锦愣是半天才反应过来沈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沈雁西刚打算作答的时候抢先发了言—— 　　“回！” 　　“不……” 　　沈奶奶离开的时候笑眯眯地拎着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俩一眼，也就是这一眼, 看得李云锦腿都发软了。等回到她家，李云锦才糯糯开口—— 　　“你奶奶是不是知道了啊？” 　　沈雁西不拿自己当外人, 径自走向冰箱拿了一瓶冰镇饮料, 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茫然反问：“知道什么？” 　　李云锦眨了眨眼，手指指了指他, 又指了指自己, 最后两手的拇指胸前合在了一起。沈雁西盯着她的手语看了一会儿：“你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有那么难表达么？” 　　“主要是难以启齿。” 　　“……”少年无语地看了眼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们又不傻, 我这么勤地往回跑怎么也猜到了吧。” 　　李云锦换了脱鞋走到他身旁坐下, 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没搞清楚一件事：“你家不是承海的？” 　　沈雁西偶尔会说出类似的话, 她之前都没反应过来。 　　少年摇了摇头, 语气自然地回答：“不是, 这是我老家, 爷爷奶奶住这里。我在帝都出生的。” 　　李云锦傻眼，下意识地市侩追问：“那你户口是哪里的？” 　　沈学霸给了她一记鄙视的眼神：“帝都的啊。” 　　“……”李云锦看着眼前的少年, 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其实贫瘠得可以……这几年帝都的户口千金难求, 几年后还要加个更字。她上一世毕业后在帝都打拼十分清楚“土著居民”所拥有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那你高中怎么会在这儿读？”顿时有了刨根问底的兴致, 李云锦无视掉少年鄙视的眼神继续追问。 　　沈雁西叹了口气, 索性就一次给她解释明白了。沈家祖籍承海，他老爹也是长在承海的草根一名，成年后到帝都打拼认识了他妈。沈雁西小时候就每年假期回承海市陪爷爷奶奶，高中回承海念其实是看中了一中的教育质量，即便他没有保送成功将来也是要回帝都参加高考的。 　　李云锦听完怔愣了好久，半晌后才讷讷开口：“所以你才会说回帝都实习？” 　　沈雁西点点头：“准确的说是我爸的公司。” 　　李云锦：“……” 　　她原本以为就是泡了个长得好又有脑子的小鲜肉，结果特么地居然告诉她其实小鲜肉是个名副其实地“富二代”？！ 　　“敢问……令尊的公司是？” 　　沈雁西单手托腮，歪着头冲着她笑得骚气十足：“博虹科技。” 　　李云锦先是倒吸一口气，然后看向沈雁西的眼神尽是古怪。博虹科技现在顶多算是个新兴产业的潜力股，主要集中在电器及电子产品的研发领域，可她十分清楚，这家公司真正壮大是之后率先开始在直播、短视频等领域加大投资，短短几年内发展成了估值近百亿的科技公司，七年后在全美收缩中资公司IPO的情况下，成功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 　　李云锦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上一世就职的公关公司曾经负责的最大一个项目就是博虹上市前的危机公关和推广，文案通稿都是她起草的。 　　只不过博虹虽然涉足的领域都处于前沿，可公司的整体气质仍旧偏于保守传统一派，没有半点新兴科技公司的咋呼劲儿。以至于外界只知道博虹的老板沈杭博早年白手起家，妻子是地产大佬江谦之女江虹…… 　　“你爸是沈杭博？”李云锦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沈雁西闻言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不怪沈雁西会诧异，外人大多听过博虹科技，可知道沈杭博的人却并不多，尤其对于一名高三的学生来说。 　　李云锦的神色变了又变，她本来以为自己的一句“我爸是李文辉”已经足够狂拽，可跟她上一世知晓知道的沈雁西的父母比起来就十分不够看了，严格来说，承海一中整个十四班的“权贵爹妈”加起来都不够看…… 　　“你才应该上十四班的……”她讷讷开口，依旧还没从震惊中晃过神来。 　　沈雁西笑笑：“我当初入学的时候是考上一班的。” 　　李云锦瞪了一眼满脸得色的少年，忽然发现沈雁西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小言文男主标配——够帅、够聪明、最最重要的是能够承包无数个鱼塘…… 　　“你这简直就是小说里面的标准男主角了。”李云锦想到了就说了出来，语气里的酸味有点明显。 　　沈雁西愣了愣，下意识地开口：“就你看的那些男男文么？” 　　“……”李云锦看了看他，实话实话，“应该是男女通杀。” 　　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开口：“你不喜欢我家里很有钱。” 　　李云锦摇摇头：“谁会跟钱过不去？” 　　沈雁西又是一笑，起身给她又拿了瓶喝的，拧开瓶盖递给她：“那你纠结的点是什么？” 　　“纠结算不上，震惊肯定是有的。”李云锦接过饮料仰头喝了几口，忽然心思一转，抬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少年—— 　　“沈雁西，你能不能跟着我说一句话。” 　　“什么？” 　　“天凉了，就让那家公司倒闭吧。” 　　“……”少年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无语，“你……中二病晚期？” 　　李云锦切了一声：“你怎么没有半点霸道总裁的气质？” 　　“因为现在总裁是我爸。而且就算是我爸，也没有实力想让哪家公司倒闭就倒闭。”少年实事求是地回答。 　　李云锦叹了一口气，两手托腮仰着头看向沈雁西：“讲老实话，我现在心里有点没底，和你在一起之前没想过你这么有背景，现在有点慌。” 　　即便是随意地开着玩笑，也只是短暂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李云锦上一世就是个每天都在为房租发愁的白领狗，博虹科技离她都很远，更别说是老板的儿子。 　　李云锦不排斥有钱人，其实也没有人真正是“仇富”的，大多数人仇的不过是不均。可这不意味着能毫无负担和压力地和个富二代谈恋爱啊！ 　　在知道沈雁西的家世之前，她不是没有偷偷规划过两个人的未来——大学四年相伴，毕业后如果发展顺遂就结婚，届时他出去工作，她在家码字赚钱，能大富固然好，即便不能，两个人一起努力也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可现在再想想，就有点可笑了。 　　沈雁西其实早就感受到了李云锦的低落情绪，他之前一直没有和她“交底”多少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只不过早晚都要说出来，他一直都在等，等她主动开口询问。 　　只要她问，他就会说。 　　轻叹了一口气，沈雁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放进自己怀里，李云锦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两个人之间还没有这么亲密过。 　　“你没底什么呢？”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把人固定在自己的怀里，沈雁西轻声询问。 　　李云锦无意识地抠着袖口，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一方面是害怕，觉得跟你在一起会有很多想不到的麻烦；另一方面是激动，你这么好的条件居然相中我了，在想怎么使劲浑身解数让你离不开我。” 　　少年不禁轻笑出声，她真的是坦诚得出乎了他的意料。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回答，沈雁西无比确定她其实比表现出来的在意他。害怕麻烦什么的姑且不论，他还是对另一方面比较感兴趣—— 　　“使尽浑身解数让我离不开你？想到什办法了么？” 　　李云锦的头枕在他的颈肩，无比庆幸此刻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虽然挺俗的，可也是最管用的，我觉得可以继续研究下床上功夫勾引你。” 　　沈雁西这次是彻底无语了，扣着她的手臂不觉加重了力道。 　　“李云锦。” 　　“啊？” 　　“过嘴瘾有意思么？” 　　少年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很多，室内一片静谧，李云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心思不纯，只觉得他的略显沙哑的声线里尽是情·欲，让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那要看怎么过了……” 　　沈雁西轻笑出声，直接将女孩从自己的怀里拉了出来，低头吻上了那片自己渴望已久的朱唇。 　　半晌后—— 　　少年贴在她的唇边沉声命令：“张嘴。” 　　李云锦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没有任何抵抗力地让少年顺势攻城略地，感觉到两人的唇舌交融，听到的是轻微的水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沈雁西的气息太具侵略性，少年的阳光和男人的阳刚气混杂在一起，是荷尔蒙在作祟。 　　直到沈雁西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李云锦才像是被结开了穴道一样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你确定，是你要□□我？”少年嘴角挂着笑意，声音里是温存后的余温。 　　李云锦傻傻地看着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作答。 　　“这嘴瘾，有意思么？”沈雁西轻声问道。 　　她盯着少年的笑靥，只能本能地点点头，依旧没有开腔。 　　“接吻都不及格，床上勾引的事我们缓缓？” 　　撩人不成，反被撩。这是李云锦这一晚最深刻地教训，觉得沈雁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有点欠抽，又怪自己不争气，扛不住美色的诱惑。 　　沈雁西最后没有留下来，准确地说是被理智回归的李云锦轰走的。甩出来的理由很是理直气壮——她还要努力码字挣钱，没时间陪富家少爷继续厮混了。 　　沈雁西也没再纠缠，两个人再这么独处下去保不准就是一个擦枪走火。李云锦对他没什么抵抗力，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可他看得明白，自己的小女朋友其实没准备好，别看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可实际上就是个光说不练的怂炮。 　　“我这两个月都回不来了，你自己要恪守妇道，知道么？”沈学霸临走前不忘叮嘱。 　　“妇道你妹啊！”李云锦无语了，变着法地恶心他，嗲声嗲气地继续道，“人家还是个宝宝呐，小拳拳捶你胸口哦~” 　　说完还不忘嘟嘴眨眼，免费送他十全大补。沈雁西是真的被她恶心到了，伸手就是对着她的脑门用力一推—— 　　“好好做人，别作妖。”说完就挥了挥手走了。 　　李云锦站在门口靠着门，直到他消失在楼道口在缓缓关上门，嘴角的笑意依旧没有散去。 　　这样就挺好，不会每次分开都腻腻歪歪的。她今晚受到的冲击还没有消失，相信沈雁西也清楚。给彼此足够的时间消化和接受，真的挺好。 　　趁冲凉的功夫走了会神，李云锦发现这事其实也就是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冲击特大，再细想其实也没啥了，真要较起真来反而挺作。毕竟她现在和沈雁西还小，想那么长远的事也没有用。还不如努力想想办法给自己积累原始资本呢，真要有一天他家里拿钱甩给她让她滚自己也有拒绝的底气不是？…… 　　果然台言看多了就有被害妄想症…… 　　晚上九点整，李云锦准时打开自己的码字软件静下心码字，码着码着反而沉浸在了剧情里，等抬头一看时间两个小时过去了。伸了个懒腰，复制好新章节贴到网页上发表，再顺便扫了一眼最新留言。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这几天更新章节下雷打不动的那条“骗子”留言。而最新的一次，留言的语气不太友好—— 　　“麻烦看到了加我扣扣！！我不是骗子！！” 　　李云锦看到后只觉得自己脑门冒黑线：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啊？！ 　　之前心血来潮地注册了一个新的扣扣，昵称就是她的笔名“云中锦书”，按着那个留言申请了好友。反正她最近有点闲，如果对方真的是个骗子她也就当收集写作素材了。 　　没等对方的验证通过，李云锦就直接关了电脑爬上了床。这几天跟着沈雁西胡吃海喝其实挺容易累的，说起来他们出去一直都是他在花钱，李云锦开始还觉得自己家境怎么说也比他好些，想找个机会回请他，可沈雁西一直没给她机会。 　　现在想想自己也是蠢得可以，以前在学校相处还不怎么显，可沈雁西最近几次出现兜里揣的是水果家的最新机型，这东西几年后烂大街了，可现在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还是挺大开销的。更别提他手上戴的那个PP家的机械手表了，李云锦开始看到的时候还诧异来着，以为他带的是高仿…… 　　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导致真正入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李云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有点可耻，沈雁西一早打来的电话也完美错过了。 　　随便找了点吃的喂饱肚子，便又趴回了电脑前。上一世的死腐宅属性深入骨髓，高考结束后就原形毕露。 　　李云锦这几天潜伏在网络文学的论坛里看了很多，看得越多越发现自己上一辈子也就是个书迷，其实对写手圈的了解几乎为零。那时候她只是停留在看着某个作者的名字眼熟的程度，再多了就完全没有了。 　　可这几天逛完论坛，她才发现自己还真的挺小白的。原来作者写文签约后是可以排榜的、各家网站对签约作者的“负责”程度不同，也就决定了作者要尽的义务也不同、男频和女频的作者互相看不顺眼，每隔几天就要在论坛里互怼…… 　　乌烟瘴气却又生机勃勃。 　　这是李云锦看完论坛后对写手圈的第一感觉，如果只是看到这表面上的浮躁和丧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坚持写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可也是在论坛的各种帖子里，她看到了好多即便没有人支持可也在坚持写作，明知道自己写的题材不是很火可也写得很开心的作者，更看到了很多互相打气的留言。 　　也是顺着这种“互暖”的帖子，李云锦用自己的小号申请了加入了一个写手群，群里每天都很热闹，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各自码了多少字，发表的文涨了多少收藏，有签约成功的作者也会送出祝福。 　　李云锦加群了以后没有说过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僵尸号，她其实每天就看看群里的热闹，感觉在辛苦码字挣扎出路的人不是只有她一个就挺知足了。 　　看完今天的帖子，发现没有什么新瓜可以吃，她又登录上了自己的企鹅号，刚登上去就被不停响起的消息音震惊到了。写手群她直接设置的消息免打扰，而她这小号的好友数昨天还是零。 　　点开弹出页面，李云锦就看到了一个昵称为编辑曼曼的好友的消息刷屏—— 　　“你好，我是细卷网的编辑，想问下你是否有到我们网站来写文的打算？#可爱#” 　　“在嘛？我们网站对作者的待遇很好哦，可以考虑考虑的~” 　　“如果看到了回复一下哦~” 　　李云锦愣了愣，细卷网她当然知道，以霸道总裁文见长，读者年龄普遍偏小，网站上的文章虽然都有个霸总的壳子，可真的细分又有很多种类，女尊文和虐文每年都有几篇拿得出手的。 　　她还记得自己上一世也是这么大的时候，看这网站上一篇虐文哭得死去活来浪费一整卷卫生纸的情景，只不过后来年纪大了，虐文虽然也吃，可逐渐就排斥为虐而虐的文风了。 　　而且，细卷网在之后的几年里其实没有什么发展，甚至日渐式微。 　　“您好，我现在在了。”李云锦轻击着键盘回复，她现在就是个小透明，暂不管云卷网今后的发展，任何机会她都不想错过。 　　至于之前怀疑对方是骗子的事早被她抛到了脑后，昵称的名片加上一上来就直奔主旨的谈话方式，李云锦再怀疑的话脑子就有坑了。 　　“！！你的文风很适合我们网站要不要考虑一下呀？”对方秒回，显然是坐在电脑前办公的。 　　李云锦想了想，根据自己这几天在论坛上获得的讯息，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签约么？” 　　“对的。” 　　“有什么要求么？” 　　这次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消息才过来—— 　　“文案大纲可能都要改，大纲需要给编辑审核，每天更新有字数要求。” 　　李云锦微微皱了皱眉：“那我这篇文需要怎么改呢？” 　　“这个要等你签约后才能和你讲，现在看上去故事有点平淡，男主角缺了点特色……” 　　对方没有直接明说，可李云锦结合细卷网的特点就瞬间get到了对方的意思，她这篇文的男主是个木讷呆板的出租车司机，首先身份不够酷炫，其次性格不够“霸总”。 　　可如果真的改了，那她整篇文就相当于重写，否则人设崩得简直无法直视了。 　　犹豫了一会儿，李云锦才回复：“我能考虑一下么？” 　　“可以，不过要尽快。我们每个月签约的名额有限。” 　　李云锦皱了皱眉，没再回复。关了聊天窗口又爬到论坛上开始搜索有关细卷网的签约“内幕”，查了一下午获得的消息并不乐观，很多帖子都在吐槽细卷网不尊重作者意愿，编辑具有绝对的权力，如果不按照编辑的要求改文很可能排不到好榜更有可能被克扣稿费。 　　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李云锦拿起电话拨通了沈雁西的号码—— 　　“你现在说话方便么？”开口时的声音闷闷的。 　　沈雁西那边的噪音有点多，很吵。随后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安静了。 　　“现在方便，说。” 　　李云锦默了默：“你这口气挺霸总的。” 　　“那要不我换一种——宝宝，只要是你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方便？” 　　话音刚落，电话两端的人都是一阵恶寒。李云锦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你这牺牲自己恶心别人的精神挺可敬的。” 　　沈雁西轻声笑了笑：“妇唱夫随。” 　　李云锦叹了一口气：“沈雁西，有个网站编辑想签约我，但前提是无条件接受改文和改设定，我要不要答应？” 　　沈雁西闻言先是沉默了几秒，随后才轻声开口：“你既然会来问我，那就说明心里不是很想答应了。” 　　“为什么？”李云锦愣了愣，她都没想到这一点…… 　　“先说你写文的目的是什么？” 　　“兼顾兴趣和赚钱，把兴趣变成赚钱谋生的手段？” 　　“对方给的钱很多？” 　　“……”李云锦顿了顿，声音有点没底气，“一般。” 　　“那既然没有暴利，为什么要放弃兴趣部分？接受对方改文和改设定，最后不就是你成了编辑手底下的提线木偶，对方让你写什么就写什么？这有什么兴趣可言？” 　　李云锦靠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然后轻轻转动了几下自己僵硬的脖子，回答得十分利落干脆——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不待他回复就挂了电话，沈雁西拿着手机许久无语。 　　和沈雁西聊完电话，李云锦就直接回复拒绝了细卷网的编辑，所以说沈雁西说得没有错，她打电话给他不过是要他坚定自己拒绝的心思，只不过她考虑的除了自己写文方面的影响，还有细卷网的未来发展。 　　说到底，李云锦其实心里早就有了选择，否则当初也不会在这个论坛上发表连载。只不过对方迟迟不联系她，有些心急罢了。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24章 　　各大高校公布录取线的时候正是李云锦写连载文写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 因为这段时间比较空闲，她的状态和手速都在与日俱增，每天入睡前脑子里都在过剧情，睡醒后第一件事也是直接打开页面看评论。 　　上一世看文时大多只看不评，可如今换成了作者, 李云锦对评论的渴望简直比沈雁西的打来的电话还有迫切。事实上沈雁西每晚8点多打来电话有几次都被锦哥无情地挂断了。 　　只送了沈学霸八个大字回复——沉迷码字，无心美色。 　　李云锦以前对写手圈了解得不多, 可看文二十载积累起来的经验十分可观, 不用撸细纲就知道每个小剧情中间的爽点和断章，前期更文时因为没有榜单加持再加人设上面没有大众套路的“苏破天际”, 能吸引和留下来的读者并不多。 　　可什么事都怕坚持, 李云锦持续更新了半个多月，迎来了自己的“破冰期”, 看文的读者每日都在增加, 评论区也明显热闹了起来。有人捧场就更有更新的动力, 如此良性循环促成了她最近一段时间对写文的异常“狂热”。 　　沈雁西对她的状态看在眼里, 倒也没什么意见。两个人一个沉迷码字, 一个在自家公司里实习, 都是忙成狗的状态谁也说不到谁。 　　公布录取线的时候李云锦有些忐忑, 在电脑前双手合十念了会经才登录进入录取页面。 　　清大这一年的文科录取线644分，李云锦占了十分少数民族加分的便宜, 只是专业上没办法紧着第一志愿去念了。 　　“你第一专业报的是什么？”沈雁西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听完李云锦有点丧的陈述完录了第三专业后便开口问道。 　　李云锦轻轻揉着发酸的肩颈, 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历史, 第二专业是人类学。” 　　“……”沈雁西听完停顿了几秒，“然后你第三个选的是英语？” 　　“嗯，瞎填的。”英语本来就是她的专业，李云锦在选专业的时候有点大意了，只在第一个和第二个上面谨慎了些，后面全部是瞎填的。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落到了第三专业。 　　“不想念英文系？”沈雁西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憋闷，不禁问道。 　　李云锦仰着头想了想才轻声回答：“能被清大录取我是不是就该偷笑了？” 　　“反正我是笑了。”沈雁西实话实话道。 　　“不是不想念，只是觉得自己和英文算是上辈子的孽缘。”她就是有点无语，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大学四年用来写文的时间和精力似乎又多了点，还挺不错的。 　　“进了清大，如果不想念英文系就争取大二转专业，不过你英语本来就好，读这个也不错。”沈雁西不知道在忙着什么，手机里传来噼里啪啦地打字声。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确定被清大的英文系录取，李云锦就又上网查了查相关专业的资料，其实清大的牌子在那里摆着，专业和专业之间的差距外面也看不出什么。 　　没找到有用的资料倒是把外语系的教学楼照片看了个遍，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随便吃了点水果当晚饭，李云锦又打开了自己的小说连载页面，自从开始连载后她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双手，总是时不时地刷一刷网页才满足。 　　然而这一次，她刷新了页面弹出了一个系统内的消息提醒，李云锦之前没收到过这玩意儿，强迫症逼得她直接选择点开消息—— 　　“您好，我是博览小说网站编辑云舒，这是我的企鹅号******。” 　　李云锦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不太相信地又刷新了一遍网页，未读消息提醒提示键没有了，可站内短信里确确实实躺着一封来自编辑云舒的已读消息。 　　终于来了。 　　博览网就是李云锦一早确定想要签约的网站，这家网站如今发展势头良好，她知道未来几年的时间正是博览网大放异彩的时期，一批批写手先后到该网站发文并成功为博览网积攒了人气和口碑，而这段时间先后崛起的写手有很多都是日后被称为“远古大神”的优秀作者，带动了写手圈的第一次“喷井式”发展。 　　而博览网最突出的优势就是作品质量在整个女频小说领域属于上乘，出版实体和影视方面更有着其它网站无法匹敌的优势。李云锦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 　　没有什么犹豫，李云锦就直接给编辑云舒发送了好友请求。一天之内，清大录取结果下来了，博览网的编辑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云舒是下午给她发的站短，现在早就是下班时间，李云锦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对方通过验证的通知，便索性转头又码了一章最新章节发表，然后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临睡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她爸”发了条短信，知会了对方自己被清大录取的事情，李文辉的回复是第二天一早发过来的，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李云锦盯着这三个字有些怔愣，如果是她亲爹知道自己考上了清大估计会一个高兴就打飞的过来给她庆祝吧……李文辉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十分喜悦？…… 　　上次李文辉能帮她出头，这份“人情”李云锦一直都记得，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事让她觉得或许李文辉并没有原主想像得那么对自家女儿不管不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原主和父母几年的隔阂也不是她几次沟通就能解除的。 　　一时摸不准李文辉的套路，她也就不去想了。日子还长，且走且看吧…… 　　习惯性爬上电脑，第一时间登录上扣扣，不得不说李云锦对于能否签约博览网一事还是很在意的。编辑云舒的消息是早上九点发过来的—— 　　云舒：“你有没有签约博览网的意愿？” 　　李云锦一看对方这单刀直入的交流方式也没和对方再费劲寒暄一顿，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有。” 　　云舒的下一条消息立刻发了过来，是一大段的签约注意事项，一看就是直接复制的模板内容。李云锦认真读完了所有条款，发现博览网对签约记者其实是“散养”模式的，真正的“师傅领进门，学徒看个人”，或许……连师父也就是挂名的。 　　编辑对作者的大纲和细纲不会过多干涉，作者也没有日更多少字的硬性要求，只是在榜期间需完成榜单规定的字数。和其他网站比起来算是十分轻松的。 　　至于稿费、出版影视等方面的收益均是网站和作者分成，每写一篇文能不能有赚钱全看作者自己本事。说直白点也就是没有“保底”工资，李云锦看完后没什么犹豫就回复了编辑—— 　　云中锦书：“我签。” 　　之后的流程出奇地简单，李云锦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搞定了自己和博览网的签约合同，期限为五年，这五年内李云锦的“云中锦书”笔名下所有的作品的著作权和出版权均归博览网所有。 　　将合同按照地址寄出后，不知不觉就逛到了一中，此刻正值暑假，学校里没什么人影。门口值班的大爷一看是李云锦，就笑笑让她进去了。 　　李云锦笑着和对方道了谢，慢慢走向了学校两旁的林荫道，她重生后的第一年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说起来还从没有认真看过这所学校的风景。 　　再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要去帝都了。李云锦坐在路边的座椅上仰着头，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她的身上，以后像这般惬意无忧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坐在承海一中的校园内，回忆着高三一年的时光，再展望完未来，李云锦拿出手机拨通了沈雁西的电话，刚刚脑海中浮现的过去和未来都有这个人。 　　“沈雁西，我今天把自己卖出去了。”电话一接通，李云锦就突兀地开口说道。 　　电话那边的少年闻言一笑：“卖给谁了，多少钱一斤？” 　　“博览网，没有底薪，多干多得。”李云锦微眯着眼靠在凉椅上，阵阵微风拂过。 　　“……”沈雁西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轻声询问，“签了多久？” 　　“五年。” 　　少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一直知道李云锦是个主意大的，之前那个她自己没兴趣的网站来签她就会打电话假模假式地问自己意见，如今遇到了自己真正心仪的便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签了约，给他打这通电话是告知结果的。 　　“真的想好了？” 　　没签约前也就是自娱自乐地小打小闹，签了约就会有随之而来的束缚，即便一纸合约什么保障都没能给到她，可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十分清楚，签约后就意味着这件事的性质会慢慢改变，李云锦会为了遵守契约精神而尽自己最大努力，写文这件事就不再是简单的兴趣爱好。 　　“嗯，想好了。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写的文，就必须有更多的曝光度，想要有曝光度就必须签约。而且只有签约，写文才能产生收益。” 　　李云锦最初写文的目标就定在了把这作为谋生的一种手段，如果只是单纯的为爱发电她不会顾虑这么多。事到临头更不可能矫情地有什么“我不在乎钱”的想法。 　　她的声音淡淡的，是沈雁西从未听过的沉稳。有时候他会觉得李云锦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撩他的时候是个十足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小姐；面对自己人生中比较重要的选择的时候又成了成熟早慧的样子。 　　之前李云锦就说过想在大学四年里搏一搏写文谋生，当时沈雁西没有直接给出建议，只说自己去认真研究下这个领域。可现实情况是他自打进入自家公司实习每天都累成狗，他老子不把他当外人，什么苦活儿碎活儿都丢给了他，美名其曰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面掌握公司的各处细节，获取最大程度的成长和锻炼。 　　只不过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李云锦就从一个“写着玩儿”的业余写手变成了一名签约作者。沈雁西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把之前作出的承诺当真过，如今更是没有办法给她任何参考性的意见，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硬生生地被她隔绝在了写文的世界以外。 　　而写文，很有可能会成为她将来的事业。 　　对自己未来老婆的事业也一无所知？沈雁西下意识地不想这样。 　　“你现在写的文叫什么？”沈学霸忽然问道。 　　李云锦愣了愣，睁开微眯的双眼：“你要干嘛？” 　　电话对面的人轻笑一声：“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说了以后你边看边吐槽还要跟我说哪里写得没逻辑？我才不要好吧。”李云锦翻了个白眼，都已经想象出沈雁西这种“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人看到她写的小甜饼是什么反应了。 　　“行，不说就不说。你什么时候来帝都？” 　　话题转换之快让李云锦有点接受不来：“不是八月底开学么？通知书应该过几天就到了。” 　　“你提前半个月过来？”沈雁西轻声开口询问。 　　李云锦闻言一顿，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真要到开学才见面两个人就分开了小两个月……沈雁西提出的要求诱惑有点大，李云锦忽然有点动心。 　　承海市她本就没什么牵挂，反而帝都有一个。 　　“好不好？”沈学霸难得展现出了自己少年气的一面，口气里有着可以轻易识破的央求。 　　李云锦对这个完全没有半点抵抗力，回答得十分干净利落—— 　　“好，我尽快过去。” 　　然后，电话的那边就传来了少年爽朗的笑声……李云锦的回答显然也有些急切。 　　李云锦没给他开口嘲讽的机会，飞快地挂了电话起身回家。提前去帝都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清大附近找个酒店全当考察新学校了，反正她码字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有网就行。 　　当晚，沈雁西下了班回到自己在帝都的住所，第一件事不是按惯例冲凉，而是直奔电脑面前一顿熟练的操作，沈学霸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获取了李云锦打死都不肯说的笔名。 　　然后不紧不慢地冲完凉，他又坐回电脑前一章章地仔细地读起了李云锦在网上发表的连载文，可越读他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沈雁西十分不理智地直接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自家女朋友的电话—— 　　“李云锦，你写的什么玩意儿？一个是出租车司机的男主整天不拉活儿就蹲在女主工作的楼下一等就是一天？女主角居然放着明显有钱有权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到让我怀疑他以前没见过女人的男二号不要，喜欢上了和她之前的生活没有一点交集也产生不了半点共鸣的男主角？” 　　“我承认爱情有时候像暴风雨来得时候没什么逻辑，可按你现在给出的暗线他俩将来是要结婚生子一辈子毫无波折地幸福美满过下去？这种说出来你都不信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冠冕堂皇地写出来的？” 　　“关键是居然还有人看了说‘好好看’？网站编辑居然也就这么把你签了？！” 　　睡得正香的李云锦接起电话就是自家男朋友的实力diss和灵魂暴击，听完后怔愣半晌才惊呼道—— 　　“卧槽？！沈雁西你是靠你老爹的关系查我了还是在我家按监视器了！？ 　　沈雁西轻哼一声：“用得着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哥哥是直接把你电脑给黑了。” 　　李云锦忍了又忍，运气几轮无效后才怒吼出声—— 　　“%*￥#……@！沈雁西你丫注定孤独终老！！” 　　少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十分中肯地回复—— 　　“这么咒自己早死不合适吧……” 　　没过多久，沈学霸通过李云锦的“言传身教”，学会了一句话—— 　　“嘴贱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25章 　　在沈雁西自恬不知耻地黑了李云锦电脑并打来电话一顿吐槽后, 李云锦非常果决地把他的电话拉黑了，心想着等气消了就给他拖出来，可忙起来就忘到了脑后。 　　离开承海去帝都念书，李云锦想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陪伴原主从小到大有些纪念意义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走。收拾了整整一天, 最后发现整理出来的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她这一年陆续买的几件衣服, 书包里带的是准考证、身份证和父母每个月固定给她零花钱的银·行·卡。 　　承海距离帝都只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坐火车的话只有慢车，时间更久一些。李云锦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步行到长途汽车站, 排队买好车票, 这时候不是放假高峰，车上的人不多。 　　到了帝都后李云锦打车直奔自己在网上预定的酒店, 办好入住手续就冲了个澡爬上床补觉, 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 　　自重生后李云锦就一直身处承海, 也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七年前的帝都, 在酒店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喂饱肚子, 李云锦就慢条斯理地往清大闲逛。 　　上一世她毕业后才来的帝都, 又是个宅到骨子里的类型, 虽说在这里待了有几年，可熟悉的地方绕不过当时上班的公司和自己家的两点一线, 活动范围只集中在东四环, 清大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暑假期间的清大正门口有很多游客, 李云锦没有“到此一游”的留念拍照需求, 悠闲地走进了清大校园。 　　李云锦的相貌本就突出，在男多女少的清大校内更是如此，一年前齐耳的短发不知不觉已经齐肩，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并不招摇，她找了一张空着的长椅上坐下，仰着头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建筑一边休息。 　　“晨曦，那边一美女嗨！”两个刚从校外回来的男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其中一个略显稚嫩的男生指着李云锦的方向兴奋说道。 　　被唤作”晨曦”的男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微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我们学校的。” 　　“那可说不定，保不准是大一新生提前来探路呢。” 　　“不可能。”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李云锦的附近，最先注意到李云锦的稚嫩男生振振有词：“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她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 　　两个人径直朝李云锦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站定后，男生率先开口：“你好同学，请问哲学系的教学楼怎么走？” 　　李云锦抬眼看向两个男生，笑着摇了摇头：“不清楚。” 　　“我叫张明凯，这是我朋友江晨曦。你是清大的学生么？”张明凯像是没看出她不想搭话的心思，继续自来熟的问道。 　　李云锦继续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脸上礼貌性的笑快挂不住了，问个路还带自我介绍的？再傻也知道这两个人是借口来搭讪的了。 　　张明凯见她又是一摇头，有些懊恼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江晨曦，后者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李云锦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哑谜，并不感兴趣。站起身，和两个人笑着点了点头便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我去，高冷范儿的啊！”张明凯在李云锦走后不禁开口说道。 　　江晨曦看了看李云锦的背影，然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男生：“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学校有过这种类型的妹子？” 　　张明凯表示不服：“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再说‘这种类型’是哪种类型？” 　　斜了一眼明知故问的张明凯，江晨曦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这下死心了吧？” 　　“你说她和咱们校花罗茜比起来谁更漂亮？”张明凯没理会这句调侃，转过头问向江晨曦。 　　江晨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红玫瑰和白玫瑰有可比性么？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那哪一款是咱们江大少的菜啊？”张明凯一脸兴味地刨根问底，众所周知罗茜追了江晨曦一年还没修成正果，所有人都不知道江晨曦在犹豫什么，毕竟才子校花的搭配在外人看也是好事一桩。 　　江晨曦闻言笑了笑，没有回答，视线再次看向了李云锦消失的方向。 　　李云锦不知道一场偶遇还能被两个男生延伸出这么多对话和交流，在酒店附近买了一些日用品后就直接回了房间，每晚八点到十点都是她固定码字的时间，估计开学后就很难保持这样雷打不动的时间安排了，她计划在最近这段时间试着多写一些留作存稿。 　　和博览网成功签约后，李云锦的连载小说也第一次上了榜，曝光度和她单机自娱自乐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人工榜单由编辑根据每篇文章的收藏量和阅读量排榜，她的文其实在签约时就到了上架子的标准。 　　当时编辑云舒问她要不要考虑直接上架子开始收费，李云锦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再更新几天看看，一方面是想养养数据，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在榜期间的涨幅。 　　而从这几天的评论量来看，她的文涨幅还是挺可观的。 　　就在入睡前，李云锦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接通之前她扫了一眼电显，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李云锦，你还真把我电话给拉黑了？”没等她开口，对方就直接扔了这么一句出来。 　　愣了几秒后，李云锦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拉黑你怎么了，你敢黑我电脑我还不能拉黑你？” 　　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通过这两天沉淀已经气消了大半，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是因为这人没再骚扰她。 　　沈雁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性质能一样吗？” 　　“不能，至少在法律层面上就不一样。”不知道自己电脑里的绝版珍藏被他看了多少，李云锦觉得这事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尤其是在沈雁西事后毫无“做错事”的认知后。 　　“对不起，我错了……”沈雁西连续两天没能联系到她，心里已然把整件事过了好几遍，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自己当时不应该“一时嘴贱”和李云锦招了供，惹得她恼羞成怒。 　　“认错态度太敷衍，我不接受。”李云锦一边吃着刚刚在楼下买的草莓一边略显嚣张的回复。 　　电话那边的少年闻言有些急促：“那你怎么才能接受？” 　　“还没想好。”李云锦继续沉着声回答，听上去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老婆，咱别闹了啊。”沈学霸只能无原则退让，现在只要能让他把这人给哄好了，哪怕让他丧心病狂地承认李云锦写的那玩意儿简直让他“惊为天人”都可以的。 　　李云锦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急急开口反驳：“谁是你老婆啊？谁跟你闹了啊？沈雁西你别仗着自己长得好声音好就这么恬不知耻地撒娇卖萌企图蒙混过关！” 　　李云锦有个毛病，一到紧张心慌的时候就会噼里啪啦地往外倒大长句子，沈雁西对于她的这个小习惯门儿清。 　　忽然轻声笑了笑，沈雁西低着声又继续说道：“我想你了。” 　　李云锦深吸一口气，不争气地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颊：“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来撩骚的？” 　　“撩你。” 　　“沈雁西？” 　　“听着呢。” 　　“你真不要脸。”李云锦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声。 　　少年闻言又是一笑：“把老子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你这坚持有什么意义？” 　　李云锦觉得自从自己和沈雁西在一起后，对方霸道嚣张的劣根性就像是找到了最佳发泄渠道，通常聊不到五分钟就绝对会原形毕露。 　　“老实儿在里面待着吧，我这两天没空搭理你！” 　　说完后李云锦就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再把这个号码拉黑，沈雁西之后又换了好几个号码打过来，无一例外全部被她拉黑了。 　　一连拉黑了五六个电话，她才觉得舒坦了点儿——小兔崽子，姐姐还收拾不了你了？ 　　在帝都待了一个礼拜，李云锦硬生生忍住了想见沈雁西的冲动，把自己关在酒店里化悲愤为动力疯狂码字，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火急火燎地往帝都跑是图啥呢。 　　而就在李云锦这期榜单快要结束的时候，博览网的匿名论坛上忽然爆出了一个帖子，从标题上看不出任何玄机——#现在的新人都好厉害……# 　　点开帖子后细看，楼主在主楼只说热频的某篇文数据好逆天，观察了几天发现同榜的文被这篇文甩了十八条街。紧接着几层楼的讨论就非常五花八门了—— 　　“这不是新人自炒的惯用套路吗？自荐请严格按照格式来。” 　　“？？？自炒还带拉踩的？！网文圈是真的要想娱乐圈靠近了么！” 　　“红眼病得治！人家数据好证明写的好，看楼主的主楼就觉得酸的牙疼。” 　　“默默 1，同样觉得奇怪，因为是同榜单所以比较关注。” 　　“卧槽！？原来有这样怀疑的不是我一个人？” 　　“怀疑刷分请直接举报。” 　　不久后李云锦的文就成功被扒了马甲，整个帖子里争论得不可开交，能有这样的热度让很多路人觉得是作者亲身下场了。李云锦一开始不知道，还是文章下出现了画风突变的评论才让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 　　“只看了第一章，不忍直视。” 　　“刷分？” 　　“刷了吧？” 　　“什么鬼？这样的文怎么会上榜？！” 　　李云锦：“……” 　　据说红文是非多，她这才刚上榜一周就出是非莫不是要火的节奏？！ 　　与此同时，编辑云舒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你去论坛里撕逼了？” 　　李云锦回复得很快：“还不知道，但你这么说完我想去了。” 第26章 　　没等编辑回复, 李云锦非常老司机地爬上了网站的论坛，她当初签约前每天都要花点时间在这里找有用信息，通常都是只看不评，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了帖子中的主角。 　　事情已经从论坛发展到了文章下面，她看到的时候整个帖子早就盖起了高楼, 飞快地爬完帖子，李云锦气乐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言情网站更是女性聚集的重要场所，而在匿名论坛里, 大家当真是皮着个马甲就以为别人都不认识了, 说起话来就没有讲究方式方法的，或者说往往讲究战略战术的客观分析根本引不起多大的关注。 　　李云锦的连载文题材很大众, 其实认真说起来, 所有的言情文套路都差不了多少——相认、相知、相爱、狗血地误会以及或人为或天灾地阻碍、解决困难在一起。小说的文名起的倒是很“后现代”, 可惜七年前的读者根本还get不到她的点——《你好, 老司机》。 　　李云锦起这个文名完全是拍脑门想出来的, 男主角的身份就是个出租车司机, 起这个文名也算是扣题了。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篇文一看就不是大众套路, 毕竟此时的主流依旧是玛丽苏当道，尬苏尬帅尬霸总也能尬出高·潮。 　　可以说整个帖子上对这篇文的质疑基本上也是李云锦拖了这么久才签约的原因, 也就是看到了她这文无论是题材还是文名亦或是简介都没有任何亮点, 一大波跟风的人也就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嚷嚷着这篇文一定是刷分了。 　　就在李云锦对着帖子里“小学生文笔”的评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的时候, 编辑云舒的消息陆陆续续发了过来—— 　　“博览网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作者参与论坛撕逼。” 　　“亲身下场会显得作者太过小家子气，败路人观感。” 　　“会这么规定，就是无数个过来人的经验教训，从编辑的角度不建议你去直接撕。” 　　李云锦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走到房间的窗边打开一扇窗户透透气，在这里憋了几天沉迷码字的时候还不觉得闷，可现在却异常憋闷。 　　走回电脑面前，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噼里啪啦地敲字回复—— 　　“如果我现在是个角儿了，怕影响怕败路人缘不回复不发声我认了，可现在连个路人都是喷子我有什么好败的？” 　　“网站不建议作者参与我理解，那网站官方也不打算替作者给出解释和回复么？” 　　这次编辑没有立刻回复，李云锦也不急。她知道自己的口气并不好，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也没觉得云舒的态度有多好，和她沟通的时候都是言简意赅。 　　这也没什么，最关键的是今天这事出了，云舒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她是不是参与了，她其实很想当时反问一句——编辑能看到论坛登录信息是不是我回复的你心里没点数啊？ 　　说到底，李云锦的责编对她就没有什么信任，而尊重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 　　还有一方面，是李云锦上辈子吃了无数亏吸取的教训——职场本来就是个没有“善意”的地方，表面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其乐融融，可事实上没有一个人不是欺软怕硬的。 　　云舒大概过了五分钟才回复：“如果有人举报网站才会受理，但这种匿名论坛上发的帖子是不会出面的。” 　　李云锦扯了扯嘴角，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那请问文章下面刻意歪曲事实的评论可以删除么？” 　　博览网的作者本身没有删除零分评论的权限，而真正的喷子不会留两分评论等着作者去删除。 　　“如果评论中有辱骂字眼就可以提交申请删除，一般会在1-2天受理。” 　　李云锦对着电脑上面的对话框无言以对了，编辑摇身一变成了难缠的“客服”，她只能尽量控制自己暴走的情绪。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李云锦的文章在没有更新章节的情况下凭空多出了二十多条评论，而这些评论都是不登录的零分差评，而大部分都是在第一章留的评论。 　　在准备开始写文前，李云锦就做足了充分地思想建设，她知道自己选择在公开网站下面发文就意味着要接受所有人的挑剔，就事论事说她的小说写得不好没什么，可像现在这样甚至连文都没看就质疑她刷分的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有没有人会质疑，这几个月蹲在论坛里研究也清楚，只要是新文数据好一点的，没有一篇是不被质疑的。李云锦在意的是编辑的态度，这也是她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博览网一直被人诟病的“签约作者自负盈亏”的真正含义。 　　如果将作者比作签约艺人，网站相当于经纪公司，编辑相当于经纪人。再套进网站的现状的话，就是艺人要自己给自己找资源拉赞助，红了经纪公司要抽走一半的盈利，不红就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而今天的事就等同于艺人出了负·面新闻，经纪公司表示“我们不管，建议你也不要表现出在意。” 　　李云锦这么一想完反而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大概是因为她只是个还没红的十八线小艺人，公司才懒得管她吧。 　　胜者为王，无论在哪个圈子都是真理。 　　无意识地刷新着页面，李云锦看到了文章下面最新的一条评论—— 　　“我没看这文，听说刷分了所以过来留个名。” 　　这么诚实地说没看也是很可爱了。 　　李云锦想也不想地就在评论区回复了几个字—— 　　作者回复：“不如直接去举报？” 　　而就在她回复后不久，这条评论下又出现了几个李云锦看着眼熟的ID—— 　　小天使：“说刷分的是不懂还是装萌新的？博览网对刷分的举报都会处理，你们不知道去正常渠道举报么？欺负新人作者有意思啊？！” 　　哎呀哎呦喂：“红眼病真可怕，但凡在榜的数据好一点的文都会被各种黑。 　　茜茜：“这文挺好看的，数据好说明大家都爱看啊。” 　　李云锦看着这几条回复心中一暖，她记得ID是小天使的那个就是当时沈雁西说读者留评“好好看”的读者，因为她每一章都会留这几个字，所以李云锦印象还挺深刻的。 　　大概是跑到文下撒欢的人也没料到像李云锦这样刚刚才签约的新人会有什么“真爱粉”，在李云锦言简意赅地回复了“欢迎举报”后评论区倒是消停了下来。 　　又点开那个帖子，李云锦发现帖子下面的最新进展也在悄然发生改变，在所有人对着匿名评论真情实感了一堆内容后，有人开始指出楼里有好多精分。 　　不回复不亲身下场惹得一身骚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事儿？李云锦觉得还是有的，她索性直接跟编辑定下了明天上架子的安排。《你好，老司机》这篇文到现在都没有入V，也提不上什么收益。 　　说她刷分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行了？ 　　而就在她打算关掉电脑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扣扣里忽然多了一条好友申请，昵称“痴儿多福厚”，留言：小天使。李云锦看着这个留言没有犹豫就通过了验证。 　　痴儿多福厚：“大大！我是你的小天使！” 　　云中锦书：“……” 　　对方是通过写手群添加的好友，李云锦原以为对方也是作者。 　　痴儿多福厚：“你的文我每天都在追，写的真的很好看！” 　　李云锦其实挺怕这种不知真假的恭维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回复语言，只能给对方回了两个字：“谢谢。” 　　之后都是对方主动和李云锦找话题聊，说着说着“痴儿多福厚”就把话题带到了今天的帖子上—— 　　“今天的帖子是摆明了要黑你，把话题炒得这么高一看就知道了。” 　　李云锦猜不到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能继续敷衍了几句。 　　就在她打算以休息为借口结束聊天时，对方忽然又丢了一句话过来—— 　　痴儿多福厚：“我之前关注了好多看着特别有潜力的新人作者，有很多都是写着写着顶不住压力消失了……大大你加油！一定要一直写下去。#拥抱##拥抱#” 　　李云锦看着这行字怔愣了几秒，嘴角扬起了点点笑意，回复的时候只给对方回了两个表情—— 　　云中锦书：“#拥抱##晚安#” 　　伸了伸拦腰，转动着僵硬的肩颈，李云锦关上电脑后才拿起手机，这几天她被沈雁西换着号骚扰怕了，码字的时候都是手机静音状态。 　　今晚他没有再换号骚扰，李云锦的手机上只躺着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不接电话没关系，但每天给我发条信息报平安，否则我会担心。” 　　李云锦趴在床上看着这条短信，气其实消了的，即便没有全消在看到这条短信后她也对沈雁西生不起什么气了。架子摆了这么多天再坚持下去就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了。 　　直接给沈雁西拨通了电话，顺便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还没睡？”沈雁西接电话的速度很快。 　　李云锦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到便又开口：“没有。” 　　沈雁西顿了几秒，才轻声问道：“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李云锦不禁诧异，只用两个字就感知到她的情绪有点屌。 　　电话对面的男生轻笑了一声：“你只有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才不会炸毛。”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你在哪儿呢？” 　　“帝都，明天可以回去看你。”沈雁西觉得这次把自家的女朋友气得不轻，就又恬不知耻地和他爹告了两天假，准备明天一早回承海。 　　“帝都什么地方？”李云锦轻声开口，语气里没什么起伏。 　　沈雁西闻言呼吸声忽然重了几分，半晌后沉声反问：“你在哪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李云锦眨了眨眼睛，搞不懂自己到底哪句话泄露了自己在帝都的事实。 　　“李云锦，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一个人跑到帝都来还不跟我联系，出了事怎么办？”沈雁西的口气很严肃，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很少见。 　　她先是愣住了几秒，随后才意识到沈雁西把她当成了一个从未来过帝都的十八岁少女，担心是必然的。 　　轻声报了自己的酒店和房间号，李云锦又说道：“我这几天都住在这里，今天太晚了，你明天有时间再过来。” 　　沈雁西才不会听她的话，拿到了确切的地址后便出门开车直奔清大的方向而去。 　　等他敲响李云锦的房门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李云锦脸上还涂着消炎的绿豆面膜，看得沈雁西眉头直皱。 　　“我还在生气，你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李云锦闷着声开口，底气不是很足。 　　沈雁西根本就没把她这句话当回事儿，直接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还有，” 　　“你今天怎么了？” 第27章 　　在沈雁西打量房间的空档, 李云锦把脸上涂得绿油油一片的面膜洗掉，再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堆瓶瓶罐罐地往脸上抹，边做晚间护肤边回答他刚刚的提问。 　　“大概来了有一个礼拜了，想着趁放假多码些存稿，免得等开学的时候没精力更新。” 　　沈雁西看着她摇了摇头, 径自起身倒了杯水：“就每天宅在房间里码字？” 　　李云锦点了点头，无意识地按着发酸的肩膀：“偶尔也会去清大走走透气。” 　　男生扯了扯嘴角, 有些看不过李云锦这副颓废的样子, 走过去坐在她背后替她轻轻按摩的两肩：“下次闹脾气别失联，出了事找不到人我会很烦。” 　　“嗯。”没有什么抵触, 她这次回得十分从容, 将心比心也不难理解对方的担心。 　　沈雁西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皱着眉转过李云锦, 让她面对自己：“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受了点小挫折。”她低垂着眼, 避开了少年的视线。 　　然而沈雁西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始终直直地盯着她, 李云锦轻声叹了口气：“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让我睡了？” 　　将身体扔进大床上, 顺势躲开那人灼热的视线, 她现在其实什么都不想说，尤其是在沈雁西之前无情地嘲讽了她的写作水平之后…… 　　李云锦现在很怕沈雁西在听完所有来龙去脉之后跟她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事, 网络上不认识的人你管他们干嘛。”之类的, 道理她都懂, 只是在经历的时候还是会郁闷。 　　她更想就这样静静地待一会儿, 他陪在身边，即便什么也不说也挺好。 　　沈雁西能感受出李云锦身上释放出的丧气，眼瞅着她低着头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划过无数种臆测，最后只化作无声地叹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开口：“想睡了？” 　　李云锦点点头，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这时候她其实更想睡觉，无论遇到什么事谁一觉就好了，这是她上一世形成的鸵鸟心态，改不了也不想改。 　　“好，那就睡觉。”少年扬了扬嘴角，伸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而自己没有动。 　　李云锦眨眨眼：“你不睡？” 　　“这么想同床共枕？”嘴角的笑尚未消失，沈雁西看着自家女朋友的眼神中满是兴味。 　　李云锦直视着他的眼，眼神中尽是坦荡：“想。” 　　“……”坦诚得让沈雁西无言以对。 　　“就想靠着你睡一会儿，这几天有点累。”努力扯出一抹笑，李云锦强装着高兴的模样，只是这样的伪装在沈雁西看来有点可怜。 　　少年起身从另一侧合衣躺上床，把李云锦拉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苦笑：“现在能睡了吧？” 　　李云锦先是在他怀里点点头，然后又觉得这样十分憋闷，努力探索着舒服的位置，像个毛毛虫一样在他的怀里蠕动。 　　“你睡不睡？”被她鼓捣得心烦意乱，沈雁西只能硬着声开口。 　　李云锦被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再动，只能闭着眼努力催眠自己，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四周弥漫着她熟悉的皂香，睡意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容易些，不久后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雁西等她睡熟后才慢慢挪动了下身体，只留给了她一只自己的手臂当枕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李云锦这段时间唯一关心的事就是她那个小说，他不用问稍作思考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一目十行地扫着李云锦文下的评论，沈雁西的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作者是他的女朋友，单纯地以第三者的角度看这些留言，沈雁西大概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停留。 　　网络上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太多，说句难听的——你都不知道隔着网线对面坐着的是人是狗，事事较真未免不够局气。可这个作者不是别人，是他小心翼翼真心对待的李云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云锦在这个文上面下了多少功夫和精力，即便他曾经也不给面子地吐槽这篇小说太过傻白甜，可那也是在“业务”层面的理性讨论，没有这样毫无事实依据的泼脏水。更何况，护犊子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关起门来怎么喷她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出了门却是容不得别人去说的。沈家人都护犊子，沈雁西也不例外。 　　翻看完评论，沈雁西又低头借着壁灯打量着怀里的小女人，即便是睡熟了依旧眉头微微皱起，心事重重的样子根本骗不了人。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他轻轻推了推李云锦的身体，见她没什么排斥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 　　李云锦选的房间面朝大街，帝都即便是在午夜马路上也依旧是灯火通明，车辆川流不止的景象。这里的景色自是比不得沈雁西现在住的那间顶层落地窗外的繁华。 　　可他此时身旁是睡得正酣的女人，转头就能看见她的人，即便不回头也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这一切都让沈雁西觉得无比心安。 　　沈雁西的未来是很早就定下来的，如果没有在十七岁那年遇到李云锦，那他会在大学期间开始着手负责博虹科技的新项目，大学毕业就顺利成章地接管他老子的公司，让沈杭博顺利成章地提前退休。他则会努力让博虹科技更上一层楼…… 　　然而遇到了李云锦，似乎有些事冥冥之中都在慢慢改变。这段时间她一头扎进了写文的世界，沈雁西对她的事往往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就像今天这次。 　　老实说，沈学霸在最开始看到差评的时候，其实连“刷分”是什么意思都没搞懂。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烦躁，更害怕之后她遇到更糟糕的情况也会像今天一样选择沉默。 　　沈雁西不怕李云锦跟他闹，不怕她跟他使性子，不怕她跟他暴露所有缺点，却怕她会逐渐习惯沉默，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隔绝在她的工作之外。 　　可现在这样，他又能让她说什么呢？说了自己又能懂么？懂了又能明确地了解事情的性质么？无数个问号在沈雁西的脑子里浮现，最后只化作茫然一片。 　　一整晚，李云锦睡得无比香甜，而他却一直坐在沙发上刷着网页和论坛，试图一点点地开始了解她现在接触的圈子。 　　李云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多，旁边的男生还在熟睡。她转过身看着沈雁西的睡颜，下巴上新冒出的胡渣有点明显，让她忍不住伸出手试试手感。 　　而就在她刚刚触碰到他的下巴时，沈雁西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盯着李云锦满脸跃跃欲试地兴奋模样有些怔愣。 　　“我就……想摸摸会不会扎手。”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李云锦小声开口。 　　沈雁西闻言看向了她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正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摁着。 　　“扎么？”少年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和低沉，听得李云锦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脸，避开视线微微点头。 　　紧接着意识到此时两个人的姿势有些暧昧——沈雁西平躺在床上，而她则是在一旁支着下巴和他平视，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唇。 　　女上男下……李云锦承认自己污了，而且污的有点远。明明很纯情的画面居然也能让自己浮想联翩，果然□□看太多不是好事。 　　沈雁西原本还没什么“联想”，可抬眼就见到她羞红的脸颊，再加上睡醒后身体的自然反应无比诚实。索性翻过身把李云锦压在身下，直视着她的躲闪的眼神，僵持了大概十几秒后，他看到了这女人脸上忽然呈现的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笑了。 　　李云锦本来闭着眼做好了早上起来亲热下的打算，结果没等来他的亲吻，却听到了他的笑声，睁开眼后就见到沈雁西正在她上方笑得极其耀眼。 　　一！脸！懵！逼！！ 　　“你丫有毒啊？！”锦哥恼羞成怒，无比郁闷地用脚踹向他的手臂，对她来说的高难度动作却被沈雁西毫不费力地抓住了脚踝。 　　“李云锦，”沈雁西的笑意依旧没退，看向自家女朋友的眼神无比暧昧，“你等什么呢？” 　　李云锦怒，脚上是使不上任何力气了，索性直接伸手去推他，又被沈雁西用另一只手禁锢住。 　　睁着大眼睛对笑得猖狂的男人怒目而视，李云锦两脚两手全部开始反击，就不信他两只手能栓得住她四肢。 　　沈雁西无奈地摇了摇头，两只手先固定住她的双手，然后再用大长腿直接压下她无比闹腾的双腿， 　　“老实点，大早上起来瞎闹腾什么呢！”男人出声轻斥，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恼怒。 　　李云锦无语地瞪着一脸嘚瑟的男人：“沈雁西你恶人先告状！撩了又不亲简直怂到家了！” 　　沈雁西轻笑出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愉悦，他发现能把自己逗得这么开心的，至今为止只有李云锦一个。 　　“亲，你先别闹，等我刷个牙就出来亲你，别急，我不跑。” 　　说完后就放开了对李云锦的禁锢，大长腿一迈直接下了床走进浴室，留李云锦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丢枕头—— 　　“你才急！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再想亲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 　　语气无比嚣张，在床上半跪着叉腰的模样也是底气十足。 　　沈雁西从浴室中伸出头，还有未着寸缕的上半身。 　　“你同意么？” 　　李云锦的视线不受自己的控制，默默地瞟到了沈雁西露出的腰线上——卧槽！她好像看到腹肌了？！ 　　“没回答就算默认了，那你再等会儿，我先冲个凉。”沈雁西轻飘飘地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浴室的门，成功阻止了李云锦继续对着他的上半身流口水。 　　足足愣了几十秒，李云锦十分唾弃自己的不争取，把头埋在被子里来来回回扭了好几圈才爬起来，打开酒店的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流通进来，方便醒脑。 　　没在意自己此刻满面的油光，直接打开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坐了过去，她今天定了要上架子，一早就要发公告还要把准备更新的章节提前存到存稿箱定时发布。 　　沈雁西今天起这么晚看样子是不会上班的，李云锦想陪陪他，又不想在陪男友的时候还要担心这边的更新事情。沈雁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小女友大清早起来就趴在了电脑前，十足的宅女模样。 　　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她身后站定：“你这病得可真是不轻。” 　　李云锦不在意地轻哼一声：“我还觉得不够呢，真要是病入膏肓哪还有心思顾虑男朋友啊。” 　　沈雁西无语：“你拿我跟码字比？听口气好像还觉得我不应该比你码字重要？” 　　搞好了更新章节的预存，李云锦终于肯转过头赏给他一个眼神：“女人和事业哪个重要？” 　　沈雁西秒懂，根本不会中她的套：“你应该问‘李云锦和事业哪个重要’，我会厚颜无耻地回答你‘你更重要’。” 　　李云锦没觉得感动，反而满是担忧地看向沈雁西：“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妖艳贱货了，麻烦你别再让我扣上‘红颜祸水’的称号可行？年轻人，切勿玩物丧志啊！” 　　说完不忘起身故作老气横秋状地拍了拍沈雁西的肩，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自己把头发吹干，我去洗漱，等等带我出去吃好吃的吧，我馋了。” 　　大言不惭，非常直接。 　　沈雁西笑着看了看一脸理所应当的李云锦，只是无奈地点点头：“想好要吃什么。” 　　这一整天，李云锦央着沈雁西带自己把周围的小吃名胜逛了个遍，吃饱了就逛街，逛累了就继续吃。一方面是很久没见到他想好好玩一玩，另一方面也是她想逼着自己不去想今天小说上架子的事情，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担心。 　　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心不在焉的，可等沈雁西拉着她走进一家九宫格的火锅店后，李云锦就彻底忘了写文有关的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消灭各种肉类的艰巨任务中。 　　李云锦无肉不欢，刚刚沈雁西问她想吃什么，她只回了一句：“辣的，有肉。” 　　没料到这人这么懂她的心意，洒满辣椒粉的鲜牛肉、虾滑、毛肚、鲜切羊肉、牛肉丸……李云锦的筷子就没有停过。 　　吃完后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微胀的小腹：“吃好吃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典型的吃傻了后的大脑停滞期。 　　沈雁西吃的不多，大多都是照顾着李云锦吃爽了。这时候听她这么一说，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今天带李云锦出来就是让她开心的，网上的事她不说，他就不问。他只想着别让她像昨天一样满脸落寞就很好。 　　两个人吃完晚饭，沈雁西把李云锦送到了酒店楼下，没有上去。 　　“你真不上来坐会儿？”李云锦下车前不太确定地又问一遍，这不太符合这人一贯的套路。 　　沈雁西笑着摇了摇头：“我明天下班再过来。” 　　听着他嘴里说出“下班”这个词，李云锦觉得违和无比，可细想又觉得对方没有说错，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李云锦和沈雁西挥手告别后就回了住处。 　　在打开电脑查看小说第一天上架的销售情况前，李云锦先给自己沏了杯茶，确认自己可以接受最遭的状况后才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开链接。 　　另一边，沈雁西送她回去后没有回他在博虹的临时住处，而是回了沈家。 　　当时沈杭博正在看晚间新闻，见儿子居然罕见地回了家不禁露出诧异地神情。 　　“爸，我想跟你谈谈。”沈雁西直奔主旨，没有半句废话。 第28章 　　沈雁西的出现让沈杭博很惊讶, 但听到儿子这么正儿八经地一句开场白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儿沈雁西，然后才关了电视站起身—— 　　“去书房说。” 　　父子俩一直以来都很少有促膝长谈的交流，可当沈雁西一开口，沈父就直觉儿子这次不是什么轻松闲聊，所谓血浓于水, 大概就是说这种即便不每日沟通也会了然于胸的了解吧。 　　沈雁西跟着他爸走进书房，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其实偌大的沈家这会儿就他爸一个人“独守空闺”, 关不关门意义不大。 　　“我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沈杭博闻言瞥了一眼自家儿子：“你不会自己问她么？她不愿意接我电话还能不接你的电话？” 　　事实上，沈雁西他妈江虹每周都要跟儿子视频一次, 沈雁西每次都忙着回答最近吃得怎么样, 学习实习累不累这样的问题，没顾得上问他老妈。 　　现在再听他爸这口气, 就知道这是还没把自己老婆给哄好呢。江虹这次负气出国“散心”, 起因正是沈杭博之前在一次应酬上出了点“事故”, 跟一个财经圈的美女记者传出了点不那么好的花边八卦。 　　沈雁西他妈当然清楚自己老公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仍然觉得能传出这样的绯闻就说明沈杭博平时就不够“严于律己”, 沈雁西他爸是百口莫辩, 只能在老婆出国后严格要求自己, 拒绝一切应酬每天下班准时回家独守空房。 　　“还没哄好呢？”沈雁西笑着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关心倒是有几分愉悦。 　　沈杭博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儿子, 口气不是很顺：“有话快说, 我九点还得给你妈打电话呢！” 　　沈雁西又是一笑, 坦然地在他爸的书桌前的椅子上坐好, 看着沈杭博淡定开口—— 　　“爸，我想晚两年再考虑接手家里的生意。” 　　沈杭博没有立刻开口，径自掏出一根烟点上，打开书桌后面的通风窗，然后才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理由？” 　　沈雁西把烟灰缸挪到他爸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态度自然，不急不燥：“两年以后我满二十岁，你身体也还硬朗，再盯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我再玩玩。” 　　沈杭博闻言直接对着儿子扔出了打火机，气不打一处来：“变着法儿咒我呢？！谁说我说三五年后就不行了？！” 　　“那要不您就一直管着，等我三十而立再说也行。”沈雁西了然地点点头，十分从容。 　　“……你个兔崽子！”沈杭博看着儿子不禁低咒，他那是怕自己身体扛不住才想提前退休的么？！当然是为了留更多时间陪老婆！如果儿子早早接了班，那再出现如今妻子负气而逃的戏码，他大可以直接去国外把人逮回来！ 　　可现在博虹离不开沈杭博，他只能干巴巴地在家等着沈雁西他妈消气后自己回来，那滋味简直不要太心酸。 　　沈雁西只是笑了笑，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自然地放在腿上，盯着他满脑门子官司的老爹笑而不语。 　　沈杭博皱着眉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在大学就正式接管家里的生意，你特意跑过来跟我说这一躺的意思是？” 　　“大三开始我再去公司实习，前两年的时间完全归我自己。” 　　“你有新的打算了？”沈杭博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根本不可能特地跑过来跟他正儿八经地讨论这个问题。 　　“陪我女朋友。”沈大少回得极其自然顺口，丝毫不觉得这会对他老爸产生冲击一样。 　　“……” 　　沈杭博怔愣半晌，眨了眨眼睛，又将自家儿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女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沈雁西直接给了他爸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连开口都懒。 　　沈爸显然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够雷，假装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怪他会有此一问，实在是自家儿子打小就像个斩断情根的出家人一样，曾经被自己一度鄙视活得实在乏味可陈。 　　沈杭博至今还记得他曾经在沈雁西十四岁出头估摸着要开始性特征第二次发育的时候，特意抽了一天下午想和自家儿子讲讲什么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情窦初开，结果还是个标准小正太的沈雁西在他爸变着法地套话未果下，直接掏出了一本健康教育的课本，反过来向沈杭博科普了一下男女之间的性教育课。 　　顺便教会了他爸一个词——多巴胺。 　　从那以后，沈杭博就再也没和自家儿子沟通过和女人有关的话题。而如今当头一棒，他以为注定孤独一生正寻摸着将来实在不行就替他包办个婚姻的儿子居然跟他说“有女朋友了”？！ 　　沈杭博盯着儿子看得出神，忽然有点想流下“老父亲”的眼泪——他儿子终于不会再跟他抢老婆了！ 　　沈雁西被他爸看得瘆得慌，只好主动开口：“我今天来是和你说一声，大三之前别装病、别搞什么旁的心思，大三我保证让你提早退休去找我妈。” 　　“你妈不到你上大三就回来了！”沈杭博闻言直瞪眼，转而又忽然开口，“谁家的闺女？你哪里认识的？” 　　“……”沈雁西才不会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咱公司的员工？儿子我跟你说，博虹是不排斥办公室恋情，可你的身份还是比较特殊的，到时候一个不好就成了办公室丑闻。” 　　沈雁西无语地看了他爸一眼，惜字如金地回复：“不是。” 　　“那就是你在承海念书时候的同学了？！怪不得你之前请假回去请得那么勤。”沈杭博笃定地开口，能把公司从无到有地建立起来，从个十八岁的毛小子嘴里掏出话来简直小菜一碟儿。 　　沈雁西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对他爸偶尔上来的死缠烂打绝不罢休的精神有些没辙：“你别把对狗仔的怨气都洒在我身上，也别总是不学好。” 　　沈杭博这时候心情好，笑眯眯地瞅着儿子也不恼，顺便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儿子，跟爸爸说说呗？什么样的姑娘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这两年啥都不干全程陪她啊？” 　　沈雁西听到这话直觉不喜：“你当初追我妈的时候我爷爷也是这么说你的？问我妈是什么样的姑娘把你迷得连部队都不待了？” 　　沈杭博闻言大声笑了，好心情显而易见：“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啊？不愧是我们沈家的儿子！随我！” 　　对自己老爸自卖自夸的心理，沈雁西打小儿就见惯不惯了，只能无语地看着他爸把烟抽成了雪茄的嘚瑟样。 　　“你要是说为了好好谈恋爱，老子不拦着你，但有两点……”沈杭博掐掉手上的烟，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渐渐消失，“第一，你能保证现在的女朋友就是你将来的老婆么？这么做值不值得；第二，即便你是做好了将来把人娶进门的打算，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你还能为了她一辈子都玩物丧志？” 　　沈雁西沉默了半晌，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许久后才抬头看向他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困惑：“你当初遇到我妈的时候，能保证她就是你将来的老婆么？” 　　他和李云锦遇到的时候都太小，将来遇到什么样的事谁也不能保证。沈雁西自然想一路走到尽头，可他也明白很多事根本不是能评当时当下的状态判定的。 　　“你们这代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沈杭博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中的怅然一闪而逝，“我们这代人都知足，也不贪心。遇到了一个好的，就算再难也会尽力去试试，抓到手里就不会轻易放手。” 　　沈雁西没有说话，沈父则是继续说道：“你们自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处不来了就想着换，说到底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沈杭博一直都觉得现代的年轻人比不上他们那时候，可沈雁西觉得也许等他老了的一天，也会这么看待下一代人，老话说“一代不如一代”，何尝又不是饱含着上一代人对下一代的强烈期许，渴望他们能超越自己的愿望。 　　不想和沈父在这儿继续老生常谈这个谈了无数次的话题，他如实地回答刚刚沈杭博的提问—— 　　“至少在现在，我是抱着以结婚的目的和她交往相处的；至于您说的第二点，我想陪她两年从来就不是什么玩物丧志，这两年是她最艰苦的两年，也许她的辛苦会持续上三四年，可我只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全心全意地陪在她身边。” 　　沈雁西顿了顿，略带认真地看向他爸：“希望您能支持。” 　　沈杭博闻言又是呵呵一笑：“你小子，扒了皮我认识瓤的还装蒜什么呢？我不支持也拦不住你！” 　　沈雁西也笑了笑，没有开口。 　　沈父大手一挥，十分豪迈地开口：“两年的话你老子还能扛得住，如果没别的事就滚吧，我还得给你妈打电话。” 　　“我今晚在家住，”沈雁西回得十分自然，“再说你打给我妈？我在一旁的话通话时间会更久吧？” 　　沈杭博盯着儿子看了几秒：“滚滚滚！谁要你瞎特么帮忙了？那是我老婆，我打电话给她需要你？！” 　　沈雁西无语地看着他爸打肿脸充胖子，倒是也没坚持，态度坦然地起身准备回他自己的房间。 　　“真要是定下来了，有空把姑娘带回来看看。”沈杭博在他背后叮嘱。 　　沈雁西回过头：“看什么？” 　　“把关。” 　　“你可拉倒吧，自己老婆都搞不定。”吐槽起自己老子来，沈雁西没有半点客气，知道他哪儿痛就往哪拼命猛踩，所以说他以前对待李云锦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沈父这次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冲他丢出了一个军用的钢杯，沈雁西躲得十分熟练，钢杯落到铺得厚重的地毯上没能激起半点声响。 　　就在沈雁西和他爸三言两语之间把自己未来两年的计划敲定的时候，李云锦正五味杂陈地看着自己连载文上架子的情况，如果客观讲的话，《你好，老司机》销售的情况挺中规中矩的，没有大爆也没有扑街，处于中游的位置。 　　李云锦知道像她这样的新人作者，有一部分读者在开始付费后就不会买账，转而投入到了盗文网的怀抱，大环境就是如此，她没什么好抱怨的。有人会走就会有新人再来，在架子上的那一天正是一篇文吸引新读者最好的时机。 　　虽然说这篇小说没有传说中的完美逆袭，吊打一众粉红紫红和大神，可对于一个纯新人作者来说也是不错的成绩了，至少她在架子上的排名没有下滑过，甚至往前小进了一两位。 　　这一天没看结果，这时候看到这样的成绩，李云锦倒是难得的平静了。至少之前那些质疑刷分的声音没有了，如果她是真的刷了分那在架子上必然扑得死死的。 　　质疑刷分的评论是没有了，可其他的声音也多了起来，上架子就意味着被更多的读者看到，重口难调，做菜的师傅只能端出一盘自己满意的菜品，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李云锦一早就明白了这样的道理，对不那么和谐的质疑声并不是十分在意。 　　在论坛待得久了，她现在也大概齐能看出一些评论的名堂来。 　　比如单纯说“不好看”的，那大多数是真·纯读者； 　　而口气发酸地评论“这样的文怎么能上架子会有这么多人看”的，那很有可能是同行的红眼病。 　　这些理论是李云锦在论坛里扒出来的，没有十足的把握火眼金睛地空口鉴。论坛的依据是只有作者会那么关心一篇文多少收藏有没有在榜上不上架子，真正的纯读者只看内容好坏。 　　可李云锦知道，随着网文的逐渐成熟，会有越来越多的读者看榜单挑文，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同行精分成纯读者的语气踩拉。 　　说到底，网络上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较不得真，否则自己得先吐几口老血。 　　企鹅上的消息来得及时，李云锦点开一看，不是编辑，而是那天无意中加的好友。 　　痴儿多福厚：“恭喜上架子！！” 　　李云锦简单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对方发现她在线后就又发来了消息—— 　　“大大这篇文打算写多少字？” 　　“30万吧。” 　　李云锦说了个大概的字数，现代言情基本上都是这个字数，再多了没得写。 　　随后痴儿多福厚又问了些关于下一篇文写什么的问题，倒是没有跟李云锦讨论这本书的细节。聊了十分钟左右李云锦就借故要码字结束了闲聊。 　　洗完脸出来，她坐在电脑前发着呆，其实从写文起，她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利用下“重生”的buff，她知道几年后的网文真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期，是各种脑洞肆意横飞的时候。 　　几年后，快穿文、红包文、年代文红成了一个个的流派，在此时还是脑洞的想法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大众梗，而这些还只是题材，如果认真说起几年后的大神的红文，李云锦不说每个章节字句都记得清楚，大概剧情和人设还是能回想起来的。 　　真要借鉴后人的经验，李云锦在这时候就能凭借各种此时还新鲜的题材吸引众人眼球了。可她在写文时始终刻意避免写各种脑洞文以及借鉴后世红文甚至照搬照抄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 　　抄袭在写文圈是一件可耻的事，即便她仰仗着重生不会被人发现，可做了就是做了，自己和自己没办法交代。若说只是抄梗，提前几年让快穿、红包、年代等体裁问世，李云锦倒不觉得自己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写了就火。 　　更何况无论哪种体裁的蹿红，都与当时当下的大众审美脱不了关系。 　　李云锦轻叹了一口气，重生一次已经算是老天爷开恩了，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是她的风格，要赢也得是靠自己努力才行，否则靠着几篇特立独行的文就算真的红了火了，早晚都有江郎才尽的一天不是？ 　　她现在其实更想，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一步步地努力积攒经验，不负时光。 　　第二天一早，李云锦还没睡醒就接到了沈雁西打来的电话—— 　　“你收拾收拾，我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你办好退房手续。” 　　李云锦揉了揉眼睛：“去哪儿？” 　　“我家。” 　　“沈雁西你没疯吧？” 　　对方秒懂她的怒点，平静回复：“我自己的家。” 　　“……”李云锦起身想了几秒，皱着眉轻声开口，“还是别吧……多不好……” 　　语气里没有半分底气，至少沈雁西就听出了她的矫情。 　　“想多了啊，我早上把客房给你收拾出来了。” 　　李云锦：“……” 　　去他大爷地挂电话！ 第29章 　　沈雁西做事讲究效率, 一个小时还没到就敲响了李云锦的房门。 　　“这么快！不堵的么？”李云锦有些吃惊，手里的整理动作没有停。 　　沈雁西摇了摇头：“不是高峰不怎么堵。”说完顺手拎了拎她已经收好的一个行李箱，“就这么点东西？” 　　李云锦这次从承海过来是直接待到开学的，沈雁西以为她怎么也会带好一套满满当当的行李。 　　“嗯，东西不多, 到时候开学了有需要的东西再买。”她上辈子大学开学的时候是老爸送她去的，两个人坐了一整天的火车才到了G市, 行李更是打了整整三大包, 家里生怕她到了学校睡不好穿不暖，可劲儿地给她捣鼓, 毡子被褥、荞麦皮的枕头一应俱全。 　　那次“举全家之力”的南迁壮举让李云锦留下了阴影, 之后再出门旅游或者移居都是一切从简。重生之后更如此，她很难对原主的东西产生寄情心理。 　　沈雁西推着手提箱先下了楼, 李云锦办好退房手续出来找他, 半天没看到他的车, 只好又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没看到你的车。”上次沈雁西来找她的时候开的是一辆老款福特嘉年华, 当时李云锦还挺诧异, 觉得沈少爷这车选得挺亲民。 　　沈雁西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你等着”就挂了电话, 李云锦眼巴巴地盯着停车场的放向, 试图从来往车辆中捕捉到那辆还算熟悉的福特。 　　然而，福特没等到, 一辆略显笨重的SUV停在了她的眼前。李云锦眨了眨眼, 又跑到车头的地方看了几眼, 最后又使劲儿锤了锤车盖, 看得车里面的沈雁西有点懵逼。 　　“上车。”沈学霸摇开车窗，言简意赅。 　　李云锦闻言没再继续土鳖行径，乖乖地爬上了沈雁西这辆招摇得不要不要的“豪车”。 　　“我靠！老大你这车有点嚣张啊！”刚爬上车李云锦就开口感慨，这次真不是她“小市民”思想上脑眼皮子浅，自从知道了沈雁西的家底，他随便开来个ABB或是这两年红到爆表的特斯拉她都没啥感觉。 　　关键是！这是Dartz的黑鲨啊！！俗称“民用装甲车”，高配售价160万美元。李云锦想想都觉得肉疼，这车是定制款，每年销往国内的数量有限，成了这几年富豪们的“新玩具”。 　　李云锦会这么诧异的原因就是这车严格来说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那一挂的，沈雁西这波逼装得非常有调性！ 　　男生一边注意着车距驶出停车场，一边抽空回答李云锦的话：“外公送的，说是十八岁成年礼。”他原本以为她会有很多大包小包的行李，所以才开了这辆车——能装。 　　沈雁西的语气听不出多兴奋，反而很稀松平常，要搁在别人身上李云锦肯定会觉得有点做作，可沈雁西这人她太了解了，只能说明他真的没太在意这玩意儿。 　　“你不喜欢车？”李云锦不禁开口询问，要知道男人对车的痴迷程度和女人对护肤品的渴望差不了多少。 　　“就是个交通工具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沈雁西语气很平常，注意力显然主要放在了看路况上。 　　李云锦叹了口气，靠在副驾驶的后座上，终于明白了沈大少是怎么做到从福特嘉年华到Dartz黑鲨切换自如的了。 　　“别人说车是大多数男人的小老婆。”李云锦在车里也不老实，东摸摸西碰碰地很是忙活，听说这车的防弹系统贼六，而且开到了马路上回头率有点高。 　　沈雁西闻言轻斥一声，笑着开口：“我没恋物癖，更没有把死物当老婆的癖好。” 　　李云锦跟他抬杠抬出了经验，一般话题过了三个回合就不再继续了，免得自己被堵得郁结成疾。 　　“你今天不上班的么？”她瞧着沈雁西的工作态度也不咋样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活脱脱地二世祖做派。 　　沈雁西自然没错过她眼神中赤·裸·裸的鄙视，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避重就轻地回答：“实习期满，不予录取，我也没办法。” 　　李云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能不能要点脸？”一个大学还没上的人能录取才怪的好吧。 　　“开学前不去了，好好在家陪陪你。”等红灯的时候，沈雁西忽然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里尽是笑意。 　　李云锦主动伸出手敷在他的手上，没有矫情：“好。” 　　沈雁西在帝都的家其实是他妈今年给他置办的200平“豪宅”，当时沈妈妈满脸忧愁地握着沈雁西的手：“儿子啊，你看你爸那个公司也不怎么成气候，我担心有一天让他给折腾倒闭喽，趁手里还有点钱先把你的房子给置办了，省得将来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话一说完沈父率先黑了脸，心想着最近的家庭伦理剧还是少让媳妇看得好。沈雁西也是满脸黑线，心想着就算我老子的公司倒了，我也还是有赚钱能力的…… 　　但当时，沈家的老少爷们对着沈妈妈那张满是惆怅的脸愣是都没能”合理合情“地反抗。沈雁西拿了这栋被他妈精修过的房子钥匙就没用过，回帝都也是住在公司的顶层。 　　这里离博虹科技有点远，可离清大很近。沈雁西心想着将来开学了从这去学校也很方便，估计他妈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也是考虑了这一点。 　　李云锦跟着沈雁西进了家，相比之前的那辆狂拽出天际的民用装甲车，沈雁西的这个豪宅倒是让她连鼓掌兴奋说“好棒”的应承心思都没有了。 　　直接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李云锦可怜巴巴地瞅着提着行李箱走过来的少年：“沈雁西，我渴了，想喝水。” 　　沈雁西把行李箱找了个靠边的地方放好，转头就走进厨房去给她倒水，完全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更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个女生正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狡黠。 　　李云锦昨晚睡得晚，今早又被他大清早给叫醒，刚一到地方眼皮子就有些沉。沈雁西倒了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趴在沙发脊上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近后，先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又蹲下身靠近自家的小女友。 　　静静地看了几十秒，他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开口的声音很轻柔：“别在这儿睡。” 　　李云锦是真的困了，沈雁西的家里的沙发又很舒服，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进室内，照得人也懒洋洋的。在沙发上扭了扭自己疲软的身体，李云锦把头埋在手臂里小声囔囔道：“我困，不想动。” 　　沈雁西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径直朝里面的卧房走去。李云锦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懵，可等确认了是沈雁西把她抱起来的也就没什么异议地继续在他怀里“装死”。 　　人在特别困顿的时候是没有脑子可言的，李云锦一向嗜睡，高考结束后更是把天性解放得彻底，以至于现在起得稍微早点白天就全程萎靡，只能把丢掉的觉再睡回来才行。 　　把睡着觉还犯癔症的李云锦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沈雁西又调整了一下窗帘的位置，避免让阳光直射到她的脸，才轻声走出卧室，开始整理家中的事务。 　　其实他也只是早上匆匆忙忙过来一趟，确定这里能住人就去接了李云锦，可现在家里的网线还没拉，沈学霸只能暂时化身为苦力，帮着把家里的网给弄好…… 　　接下来的几天，李云锦窝在沈雁西家里码字，沈雁西也窝在自己家里每天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干嘛。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凑过去窥屏，结果都被他用蛮力抵挡了。 　　“你这不是欺负人呢么？你看我电脑随便黑了就看，我看你的就不行？”李云锦在屡次进犯未果后不禁抱怨。 　　沈雁西头也没抬，语气十分揶揄：“谁让你是个动手能力极差的文科生来着？” 　　李云锦无语，虽然很想跟他掰扯理科生等于动手能力强，文科生等于动手能力差的理论依据究竟是什么，可她也清楚论耍嘴皮子十个她都打不过一个沈雁西。 　　气呼呼地盯着满脸嚣张地沈雁西看了几秒，李云锦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卫生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扫把，对着沈雁西的电脑桌一顿力道适中的“鞭刑”，在少年满目惊愕的注视下，双手插着腰轻哼—— 　　“谁说我动手能力差？这次是警告，下次受刑的就是你电脑！” 　　怒气冲天，气势逼人。幸好沈雁西是知道她这几天心里头憋着火的，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想把她摁地上以振“夫纲”，用实际行动教她做人。 　　说起李云锦这一点就着的火气其实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李云锦的《你好，老司机》的连载文自打下了架子，收益和被“批评教育“的频率成正比，越挣钱就越挨骂。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尽量平常心对待，毕竟心里年龄也小三十了，轻易点火就着只能说明她上辈子的二十多年白活了。可随着榜单越来越好，收益越来越多，”云中锦书“的连载文下评论的戾气就跟着越来越重。 　　以“看书多年，书龄快赶上你岁数”的口气开场的评论，通常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指点江山语气，说的内容却有百分之八十不是她这文里的，误导新读者不说还让李云锦想回怼都无从下口。 　　现在她真的懂了什么叫“文红是非多”，就是她随便一句更正读者理解片面的回复都会被人挑出来指责作者太斤斤计较，脾气不好。 　　最初的时候她也会反思，也会自省，心想着别人愿意花这么多功夫给你留评也是好意，可看得多了李云锦觉得自己再这么想就是纯傻叉，真正出于好意的人评论不会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反而会顾虑作者的心情，选择比较委婉的语气和措辞。 　　有些人，可能和红眼病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不爽了，心情不好了就肆意地在她的文章下发泄。 　　如果说文章是商品，要接受购买了的人进行评价和反馈，李云锦也认了。可最让她觉得扯淡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恶评都是出现在免费章。 　　心里想不通能这么做的合理性，李云锦找不到借口说服自己，只能将火气越憋越大。“受得起多少掌声就要经得起多大诋毁”，这就像是一句彰显世界观的理论，不是可以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论。 　　沈雁西这段时间和李云锦朝夕相处，自然清楚她的纠结点在哪里，如果只是评论影响心情还不至于让她这么炸，更严重的是紧随而来的是心情郁闷导致的严重卡文，一系列的事情环环相扣。 　　静静地看了会儿自家平日里虽然也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叫嚣着跟他抬杠的小女人，沈雁西忽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 　　因为，这个样子的李云锦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可他还是爱。沈雁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只能拼尽全力把她拉出来——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对于网络上的评价太过在意了？” 　　李云锦闻言明显一顿，没了刚刚的气势，眼神不自然地瞥向了别处，可嘴上依旧有些执着地坚持—— 　　“你不是我，就算能理解也不能感同身受。” 　　此刻的她就像是个一个刺猬，无意识地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受不了来自外界的丝毫否定或者建议，无乱是真心还是假意。 　　沈雁西叹了口气，站起身扯过李云锦手里的扫把，低头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 　　“没有一条路是容易的，你既然选了这一条路，就算是跪着也得走完。” 　　“李云锦，我记得曾经你喷过一中那几个傻逼一句话：别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现在这句话回送给你——别以为四海之内都是我。” 　　“你当初选择做个网络写手，一是兴趣，二是想赚钱。现在你兴趣实现了，钱也赚到了，怎么还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你？” 　　“如果你不能做到对别人的恶语一笑置之，那我只能说，你不适合这条路。” 第30章 　　沈雁西的话说完, 李云锦沉默半晌。少年没再继续，而她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了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 　　“你先松手。”她轻声开口，沈雁西闻言松开了李云锦。老实讲，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这么不讲究方式方法地沟通, 对方能不能接受、会不会恼羞成怒他心里也没底。 　　可沈雁西还是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说，她如果能接受的话就证明还有救。 　　李云锦轻轻吸了口气, 几秒后忽然抬头对着沈雁西笑了笑, 那笑容暖洋洋的，眼神里也尽是笑意—— 　　“沈雁西, 你让我想到我爸了。” 　　沈雁西：“……” 　　微微皱着眉, 他略带苦恼地回答：“你这恋父情节有点严重。”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她说“想爸爸”了。 　　李云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立刻接腔。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从最初的凝滞变成了一片祥和。沈雁西的情绪是被她牵着走的, 对她这样的转变也有点懵逼。 　　“晚上吃什么？”李云锦没理会他困惑的表情, 而是径自问道。 　　“……”沈雁西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两眼, 不太确定地问道：“要不出去吃？”这几天他俩要么出去下馆子要么在家吃泡面, 都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 自理能力都挺一般。 　　“在家做吧, 我出去买菜。”李云锦笑着开口, 这里的厨房虽然没有用过，可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 “明天就开学了, 算是提前庆祝一下？” 　　沈雁西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诧异：“你会做？” 　　“能吃。”李云锦点了点头, 转身回了房间换衣服, “那我出去买菜。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好和我说。” 　　“我和你一起去。”沈雁西在她身后轻声开口。 　　李云锦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语气很轻柔：“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沈雁西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自家的小女朋友从来都没有这么“沉静”的时候。 　　…… 　　李云锦拿了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整个人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不怪沈雁西，冷静下来也没觉得那人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他刚刚的语气和内容，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上一世的某个画面。 　　那一次是她爸头一次那么义正言辞地和她谈话，内容和沈雁西说得差不多。对网络上的评论太过在意不过是表象，说到底是她经常会无意识地活着活着就把“自己”活没了。 　　“你从小到大都太在意别人的评价，老师夸你就好好学习，受了点批评就一蹶不振。还是对自己的认识不足。” 　　那是在她爸送她上大学的路上，爷俩晚上睡不着闲聊。 　　“‘自知’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你持之以恒地自省和沉淀，爸爸知道急不来，可你如果改不了这个毛病……难成大事啊……” 　　李云锦从没有听她爸那么语重心长地教育过，语气里还带着明显的担忧。一年后她父母车祸去世，李云锦忙着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自愈内心的疼痛，老爸的敦敦告诫就被她渐渐遗忘了。 　　再后来，她进了一家外企。果然知女莫若父，李云锦没有成就“大事”，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她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敢轻易得罪人、也不敢随意表达自己的相左意见，在办公室里就是个“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和事佬。生怕被别人挑出错来，做事也就变得瞻前顾后，亦步亦趋…… 　　可她明明之前在承海时怼起老师和同学来没有半点犹豫的，明明在刚和编辑云舒沟通时也标明了自己的坚持的。终归是对“写文”这件事太过在意了吧…… 　　不知不觉，便丢了初心。性格中最不好的一面也暴露无遗…… 　　李云锦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不止是丢了初心，也是越来越认同了自己就是“李云锦”的事实吧……当初能那么不管不顾还不是仗着觉得是别人的人生可以肆意地做些自己上辈子不敢做的事？ 　　现在开始的新生活是她自己需要一步步努力去创造的，就立刻怂回了上一世的“李锦书”，原本的“劣根性”就开始冒头。可如果不改了这毛病，她和上辈子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改，不过是像上一世一样蹉跎岁月罢了…… 　　帝都的八月份即便是太阳已经下山也没有半分凉意，李云锦走在马路上倒也不觉得十分难熬。她刻意找了个借口“逃出来”，是下意识地想避开沈雁西独自调整好情绪。 　　恋人相处时最怕的就是带着因其他事引起的坏情绪，她这几天几乎每次和沈雁西交流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脾气。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的长时间相处，太多“本我”的东西根本没有空间让她藏起来。 　　想到这里，李云锦又是一笑，只不过这次不是自嘲。而是脑海中划过了沈雁西言辞犀利地喷完她又好像做错事一般的歉然眼神。也是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仗着他的喜欢，屡次试探着他包容的底线…… 　　如果不是他的当头一棒，她可能还不会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仰着头吸了口尚未被雾霾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空气，李云锦大步走向了离家不远的大超市。 　　李云锦拎着食材回来的时候，沈雁西正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瞅着她，那模样就像是被主人遗弃在家的小狗，就差没有一双水汪汪地狗眼睛，看得她满满地负罪感。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她不太确定地开口，走进来后直接走向厨房放东西。 　　沈雁西点了点头：“怕你一时想不开。” 　　“……”李云锦直接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姐是那么矫情的人么？过来给我打下手！洗菜择菜总会做吧？” 　　男生默默地走了过去，盯着李云锦看了一会儿，忽然无声地笑了笑，十分温顺地把菜挑出来认真清洗了起来。刚刚，他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说“你出门前就挺矫情”的回答。再仔细端详完李云锦的神色后，沈雁西反而放心了。 　　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出去一圈再回来好像轻松了不少，不是出门前的强装，而是真正的不再纠结和烦恼。沈雁西才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疗伤”，把病治好了就行。 　　李云锦切菜的动作说不上多么让人惊艳，可至少也能看出是做过饭的。沈雁西对这方面完全无能，把她买的菜都洗好择干净后就躲到了远远的地方。一边继续看着电脑查资料，一边时不时地瞄两眼她起火放料翻炒的背影，室内多了些许烟火气。 　　吃饭的时候沈雁西很给面子地把李云锦做的三菜一汤全部扫光，红烧排骨、白灼芥蓝再加一个蒜薹炒肉，荤素搭配挺合理，也都是些家常菜，卖相再怎么捯饬也就那样。 　　不过沈雁西真心觉得这厨艺养活她自己和他完全不成问题了。至于她为什么会做饭，他没有问。因为沈学霸联想到了李云锦自小被遗弃在家一个人生活多年的“悲惨童年”，觉得问多了就是对她的又一次伤害。 　　李云锦不知道他内心戏这么多，只不过他不问她也不主动解释。她这厨艺纯粹是上辈子为了省钱外加吃腻了外卖慢慢练出来的。 　　吃完饭后李云锦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她笔记本电脑在房间里，平时码字的时候也是在房间里，倒是和沈雁西互不打扰。 　　沈雁西回到电脑旁，这次不是再继续查看各大网站的资料和翻看男频的小说，而是先打开了李云锦的连载文。 　　等慢慢看完她文下的评论，沈雁西的火气就止不住地蹭蹭往上冒。率先注意到□□是人类的共性，心理学上有过专门的研究，无解。 　　“垃圾！浪费时间？” 　　“无语了，这玩意儿也能上榜？作者花了多少钱刷的？” 　　“……作者脑子有坑，弃了。” 　　沈雁西这段时间看了很多相关帖子，自己刚刚和李云锦说的时候措辞很不客气，可真目睹了这些血淋淋的评论也有些意难平，再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他没直接跟人对喷起来已经是修养的极限了，可能这要是骂他自己的还没这么大触动，但一想到这些评论都是冲着李云锦去的，就忍不了。 　　双手放在键盘上打了一堆又删除，再打、再删除。如此挣扎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沈雁西索性离开了电脑前，站起身给自己接了杯水冷静一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沈雁西没选择直接替李云锦回复读者的评论，而是径自往网站里冲了钱，刷刷刷给李云锦砸了不少礼物，直到把所有的差评都刷下去才消停。 　　而房间内的李云锦完全不知道外面男人的疯狂行径，而是全身心地沉浸在了故事的架构和描述中去了，短时间内即便做不到“视若无睹”，那她至少能做到不去看评论、不去刷页面。 　　也许是心里想明白了自己曾经的初衷，再写起来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磕磕绊绊，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码好了最新一章。其实算上她这文的存稿，《你好，老司机》已经接近尾声了，两个月多月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一本书的创作中，临近“大结局”的时候竟也有了顺产的喜悦感。 　　伸了个拦腰，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颈，李云锦走出房间准备放松一下。 　　“沈雁西，你陪我看鬼片吧？”她其实一直想看鬼片，但一个人不敢。 　　沈雁西闻言从电脑中抬起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想投怀送抱就明说，何必这么绕。” 　　李云锦笑着摇了摇头：“不懂了吧，这叫情调好么？因为气氛不由自主地往你怀里扑和干巴巴没点前情提要的腻歪能一样么？” 　　“……”沈雁西静静地看着她，几秒后才认真开口：“你想看哪部片子，我去找。” 　　李云锦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笑弯了腰，第一次，她在他这里占得了上风。 　　然而沈雁西的下句话就让她完全笑不出来了：“对了，我刚刚注册了个读者号，给你砸了很多礼物把那些碍眼的评论都刷下去了。下次再有我再砸。” 　　“……”李云锦看着他眨了眨眼，半晌后才轻声低吼—— 　　“沈雁西你有病啊？那钱要被网站扣一半呢！败家玩意儿还想再砸？” 第31章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了个大早, 清大今天入学，越早办好手续越省心。李云锦出来的时候提着她从酒店搬过来的行李，沈雁西皱着眉盯着那箱子东西沉默。 　　“当初网上填报信息的时候就选了住校……”感受到了对方此刻的低气压，李云锦不禁小声解释道，“不住钱也不会退的。” 　　沈雁西抬眼看向一脸心虚的女生, 几秒后才沉声开口：“周末得过来陪我。” 　　李云锦觉得沈雁西没当场戳穿她那蹩脚的理由已经给足了她的面子，自然十分乖顺地连连点头。她开学后不想继续住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懒——住校五分钟就到教室的诱惑力比这所居住环境一流的豪宅更大。 　　沈雁西见她同意后就露出了淡淡地笑容, 转身回到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一个行李箱, 李云锦有点傻眼—— 　　“你也不住这里？！” 　　她知道本地的学生是可以选择不住校的，更何况沈雁西的家离学校很近。 　　“我没说我不住校啊。”沈学霸笑得轻松惬意, 完全没有什么诱拐了无知少女的负罪感。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 无语地瞪了他好几眼，所以说她之前那么歉意心虚都是自作多情的没有错吧？！ 　　“整我有意思么？” 　　“有。”沈学霸点了点头, 完全没在意李云锦对他隔空举起的中指。 　　到了学校后两个人就分头行动了, 李云锦去英文系报道, 沈雁西则是去了物理系。报道的地方是各个科系临时搭的迎新台, 每张桌子前都有五六个同学做接待。 　　和沈雁西那边物理系的清一色师兄不同, 李云锦这边的外语系是四个师姐和一个师兄, 而且那师兄看上去有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李云锦默默地看着他帮着前面入学的同学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向校园内蹒跚而行, 有点心酸。 　　果然外语系一向“阴盛阳衰”，到了清大也没什么差别。隔壁同样是文科专业的哲学系就强了不少, 有三个男生站在迎新的座位上。 　　“嘿！晨曦你猜我看见谁了？！”张明凯一直都关注着外语系的新生队伍, 看到李云锦站在队尾就忍不住大力拍了拍一旁打盹的江晨曦。 　　“又是哪个美女呗。”江晨曦眼皮都没有掀开, 微阖着双眼揶揄道。 　　张明凯转头推了推他：“别睡了！就上次我和你打赌赌输了那妹子, 你说不可能是我们清大的那个！” 　　江晨曦闻言立刻睁开了双眼，顺着张明凯的视线看了过去。 　　李云锦站在队伍里有点扎眼，清大不缺美女，可大多数能考上清大的妹子都是走得或清纯或文艺或优雅路子的，像李云锦这样五官中透着“妖气”的女生不多，不止妖还艳的更少。 　　最特别的是单看五官她的确够得上“妖艳贱货”的标准，可再细端详又能发现李云锦身上有一种沉静气质的，这也就很好地中和了她外貌中容易让人联想到的轻浮。 　　江晨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站在队伍中一派闲适的女生，前后的同学要么就是带着“长途跋涉”地疲惫，要么就是带着“考上名校”的兴奋，只有她站在那里跟超市排队结账并无二致。 　　李云锦低着头看着入学手册，脑子里却想着小说结尾的剧情，完全没在意周围喧嚣的杂音，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队伍前面只有一个人了。 　　她抬头往沈雁西那边张望了一下，发现他那里比自己这边还快，已经办完了手续和旁边的同学不知道说着什么。 　　如果说李云锦吸引了很多男生的注意，那沈雁西无疑也招来了无数妹子的侧目。只不过大家都本着“优等生”该有的矜持，偷瞄几眼已经是极限，做不来当众疯狂尖叫的“壮举”。 　　清大毕竟是以理工科见长的名校，自然才子无数，可长得帅的才子……比长得美的才女要少太多了，稀缺！ 　　“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啊！”张明凯对着李云锦挥着手臂喊道，此刻李云锦距离迎新台已经非常近，和旁边的哲学系不过半米之遥。 　　声音是冲着她的方向喊过来的，李云锦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之前在清大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明凯和……忘记什么名字的男生。 　　“你们好。”李云锦笑着点了点头，礼貌中带着明显的生疏。 　　张明凯才不在乎她的态度够不够亲切，上次打过交道就觉得这女生是走高冷路线的，和之前对方只字未言相比，这次居然回复了他的话就是巨大的进步好吧？！ 　　“你还说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让我给抓了个正着吧！”张明凯哈哈大笑道，有他在就完全不用担心没有话聊。 　　李云锦闻言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扫了眼他们面前的哲学系牌子：“哲学系的学生不知道哲学系的教学楼怎么走？” 　　张明凯之前和李云锦搭讪时问的就是哲学系教学楼，现在这么一看，谁抓了谁正着还得两说呢。 　　男生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这妹子都知道他们是她师兄了，还能这么“不卑不亢”的么？怎么看都有点拽啊？不过再一想，就立刻明白了李云锦这说的是哪一出，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子，笑容也多了份尴尬。 　　这种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不太美好。 　　江晨曦见张明凯难得吃瘪，不由得轻笑出声，转头看向一旁笑得狡黠的女生，语气亲切地开口：“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没等她回答，排在她前面的同学已经办好了手续，李云锦只好赶紧上前递出自己的资料。 　　“李云锦？英文系？”坐在正中间的女生轻声开口，声音不是很大，可足以让隔壁的两人听清。 　　李云锦点了点头，笑着开口：“学姐好，我是英文系的。” 　　外语学院下面有多个语种，统称外院。报道也都是设置在一处，可具体每个学生的专业又不尽相同。 　　女生听到她的回答才从名单表里抬头看向她，笑得很甜：“你好，我叫罗茜。” 　　李云锦这下才完全看清了罗茜的长相，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吹了声口哨——长得真好看！不像自己这种张扬外露的美，而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韵味，笑起来时候会有浅浅的梨涡。 　　“等下会有同学带你去宿舍，先把这表单填好。”罗茜又轻声说道，给李云锦递出了一份表单，然后就低头检查着她刚刚交过去的材料。 　　“不如我们带她去啊？我们系的男生多。”一旁的张明凯又适时地开口，“更何况我们之前就认识。” 　　罗茜闻言转头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张明凯身后的江晨曦身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笑道：“认识了还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啊？你就别老惦记我们院的美女了。” 　　“那是我惦记么！？”张明凯急急开口，可说完又意识到哪里不对，转头看向江晨曦。 　　“不是你惦记，难道是晨曦惦记啊？”罗茜一边做着资料归类和核对，一边状似开玩笑般地搭腔。 　　李云锦低头填着资料，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上峰”略显凝滞的气氛，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手里的动作，直觉有个大锅正在向她飞来，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途。 　　这话让张明凯没办法回答，江晨曦惦记李云锦么？他也就是觉得自己兄弟那天看这妹子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可说到底不过是一面之缘，见过一次就惦记上了不是扯淡的么？ 　　但也正是因为江晨曦那天的不一样，张明凯也下意识地想给两个人创造些机会，毕竟罗茜追了江晨曦这么久还没动静，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没戏，至少江晨曦没这个想法。 　　张明凯不说话，江晨曦也没有搭腔。罗茜低头忙着手里的登记，仿佛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有人回答她一样。 　　“师姐，我填好了。”李云锦填完表，递了过去。 　　罗茜扫了两眼后笑着点了点头，转头一看外院此刻没有一个男生在，倒是有两个女生刚刚送完新生回来。 　　“就我们去吧，你们本来人手就少，忙不过来。”张明凯再一次抓住机会道。 　　罗茜这次转过头看向他，口气里有些生硬：“你们两个都在这儿闲了一早上了，自己系里的不去送反而来送我们的新生，像什么样子？” 　　“……”张明凯挠了挠头，转头看向江晨曦。 　　而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就在江晨曦刚打算迈步向李云锦走过来前，她率先开了口—— 　　“我东西不多，一个人都能提过去，不用专门送。师姐直接把宿舍地点和门牌号告诉我就行。” 　　她刚刚也注意到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有人带着进去，尤其像她这样“轻装上阵”的基本上就没有师兄或师姐带路。李云锦是实在受不了这里莫名奇妙的气氛了，只想赶紧走人进去宿舍安排好再出来办别的手续。 　　从罗茜那里拿到了自己分配到的宿舍地址，李云锦直接提着小行李箱走了，没有和江晨曦和张明凯两个人寒暄告辞。 　　从人堆中出来轻轻地吐了口气，刚想四处找沈雁西的踪影，自己的行李箱就被人直接拎走了。 　　“怎么这么久？”沈雁西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和她并肩往外走。 　　李云锦见是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刚那架势，她怎么看都觉得罗茜和那个她一开始想不起名字的江晨曦有点什么，然后她又莫名其妙地成了两个人“争执”的关键？ 　　她没那么大脸，不觉得有人会在见她一面后就真惦记上了，而且李云锦刚刚听着他们“旁若无她”的谈论也有些无语，她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当她是死的么？有什么话不能等她走了再说啊？！ 　　“你当初是看上我的脸了么？”李云锦忽然转过头，没头没脑地丢给自家小男友这么一句话。 　　沈雁西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盯着她此时扬起的脸庞看了几秒，眉头微蹙，表情有点严肃。 　　半晌后，少年低沉开口：“谁看上你的脸了？” 　　无缘无故地丢出这么一句话？瞧不起谁的推理能力呢？他刚刚在远处就瞧着有好几个男生对他的小女友贼眉鼠眼来着，其中以她隔壁系那两个男生最甚。 　　“所以你真的就是看上我的脸了？！”和沈雁西一样，李云锦的思维跳跃能力也不是盖的，顺着这句话联想到了他没有正面回答的默认。 　　……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刺啦刺啦的火花。一时间气氛比刚刚那边两女两男时的尴尬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妹啊！明明当初道貌岸然地跟我吹什么‘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百里挑一’，结果你自己也是个看脸的？！” 　　李云锦承认自己当初看上沈雁西的原始冲动就是好看的皮囊，可她万万没想到沈雁西看中自己的居然也是这个？！而这个又偏偏不是她“李锦书”自己的。 　　她当然不会矫情地去钻牛角尖，想象着什么如果是上辈子靠着自己那并不出众的五官是不是就和沈雁西完全没可能，毕竟她现在就是李云锦，不论好的坏的都是她的。 　　可她觉得至少这男人应该从自己身上发现其他点闪光点吧？她是贪心，可她也愿意承认自己的贪心。 　　沈雁西盯着瞬间炸毛的李云锦看了几秒，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 　　“嗯，我就是看上你的脸了，所以才会在高一和高二对你完全没想法，直到高三被你撞了以后才厚着脸皮玩儿命追你。” 　　李云锦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嘴角的笑有点不受自己的控制，明明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笑，可她还是直到自己的嘴巴快裂到腮帮子了。 　　“你……哪有玩儿命追我。”难得的小女生娇羞，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李云锦伸出右手搓着沈雁西手腕上的皮肤。 　　被她这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惹烦了，沈学霸不耐烦地直接反手握紧她的手。 　　“那也得管你定力不足，还没等我玩儿命就从了。” 　　“……” 　　“也可能是我魅力太大，你反正没什么抵抗。说起来你对我才是全部看脸。” 　　李云锦听着这人如自言自语般的分析，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申辩—— 　　“扯淡呢！？单纯看脸的话帝都比你帅得海了去了，你要是真这么以为那以后你可危险了，头顶绿油油一片。” 　　沈雁西瞥了眼梗着脖子叫嚣的小女友，十分不屑地轻哼一声—— 　　“我看谁敢。”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李云锦的宿舍，上床下桌的标准四人间构造，李云锦这次没有带被褥之类的东西，把行李箱安放后就又和沈雁西一起去楼下的地摊扫货。 　　沈雁西这次也是两手空空来的，两个人各自买了一套标准的床上用品，质量虽然不怎么样可也都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眼神。沈雁西是因为打小就被他爸进行“苦难”教育，心情一好就把儿子下放到县城去改造，虽说不上吃过多少苦，可也让沈雁西身上少了一些富家少爷的做派。 　　李云锦就更不用说了，对这些东西反而异常亲切，顺便还给自己认真挑选了一床凉席和蚊帐。 　　等帮她全部安置妥当后，沈雁西就带着自己的一套行李回了自己的宿舍，李云锦则是在宿舍里研究校园网的使用，她现在离了网络真的会得焦躁症。 　　就在她研究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宿舍的其他同学也到了。第二个进来的是个笑起来有虎牙的女生，南方人，叫刘畅。李云锦一听她说话就笑了，那种带着些许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上去十分亲切。 　　刘畅却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我……普通话说得不够标准。” 　　李云锦赶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标准，是我听着很亲切。”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外婆家就是南方的。” 　　和标不标准真的无关，普通话推行了这么多年哪还有大学生说不利索的，只是南方口音和北方口音还是能明显辨认出来的。各有各的好，没什么可较真的。 　　刘畅闻言又抬头笑了笑，再开口时有些亲切：“你也是自己来的么？” 　　李云锦点了点头：“就我自己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诶呦，这住宿环境也太差了！女儿啊，你快过来看看！怎么能四个人合住啊？还是人在桌子上面睡，什么样子嘛。” 　　两个人闻声向门口望去，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正满脸厌弃地打量着整间宿舍，很是夸张地拿着手帕轻捂口鼻。 　　而最显眼的还应数她手臂上挎着那个皮袋——爱马仕的标志性logo“H”很是醒目。 第32章 　　门口斜挎爱马仕手袋的阿姨话音刚落, 紧跟着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披肩长发此刻略显黏腻的小姐姐，如果忽略那被闷热天气搞垮的长发，但看外貌和打扮十足的小仙女一枚。 　　只不过小仙女此刻明显不太高兴，皱着眉打量了一圈儿宿舍内的布局, 倒没有像她妈妈那样表达出自己的强烈鄙视，扭头看了眼李云锦和刘畅两个人, 微微点了点头,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李云锦和刚刚认识的刘畅十分默契地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尴尬。见这架势, 两个人只好各自转过身假装忙碌, 就怕一个不小心成了殃及的池鱼。 　　“哎，妈妈早就说要给你在附近租个住处, 一个人住多舒坦, 你偏不要, 你看看看看, 这哪里像是顶级学府的宿舍哦！” 　　顶级学府：这个锅我不背…… 　　女生依旧没有开口, 走到自己的卧铺旁利落地爬了上去, 从上面低头看了眼她妈, 干巴巴地回复了两个字—— 　　“挺好。” 　　爱马仕妈妈仰着头轻呼：“哎呦！你快下来了啦！上面根本没有打扫过得有多少细菌哦。” 　　李云锦听了那个“了啦”的尾音动作一顿，这刻意地港台腔也是魔性。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 她拿着自己从罗茜那里领的资料包准备出门继续办饭卡、网卡以及电话卡等一系列琐碎事宜。 　　见她起身要走, 刘畅也停住了整理床铺的动作, 两步顺着梯子跳下来急匆匆地开口：“等等我, 我也正好要出去。” 　　李云锦回头就看见对方匆忙收拾东西的模样，诡异地读懂了她此刻的心声，笑着开口道：“不急，我等你。” 　　说罢她又转头看了眼也爬下来的女生，对方依旧没有看她们，正拿出一张纸巾擦着下面的桌椅。 　　刘畅找出手机和钱包就跟着李云锦往外走，路过爱马仕阿姨的时候忽然听到对方来了句—— 　　“呦，同学你们都是自己来的呀？” 　　“……”刘畅不知所措。 　　李云锦木着脸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就听对方又道：“现在的孩子可辛苦哦，上学爸爸妈妈应该过来帮着安置妥当的嘛。” 　　这次李云锦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了，自己来上学就是辛苦了么……不过按这位的想法，估计恨不得替自己家孩子把三年高考的苦力都出了。 　　而对方说完这句话也没等她们的反应，扭头又开始和自己女儿说道：“薇薇你怎么自己擦起桌子来了啦？哎呦~刚刚送我们过来的那个小伙子怎么还没有上来哦！” 　　李云锦和刘畅两个人闻言没半分迟疑地出了门，到门口时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略显清冷的女声——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擦你擦么？” 　　“……” 　　两个人到了楼下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刚刚那种气氛里，她们是大气都不敢出，不是害怕而是怕笑场。 　　“我……我害怕……”刘畅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李云锦嘴角带着笑：“有什么好怕的。” 　　“我来之前就想过，千万别碰上个特别事多的舍友。结果来了个事儿它祖宗……” 　　李云锦乐了：“还说普通话不标准，这儿化音都出来了。” 　　刘畅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入乡随俗嘛，得练。” 　　两个人都是一早就过来办手续的，办完饭卡就都饿了，索性一起去了饭堂吃午饭。新生报道第一天，食堂里人满为患，她们两个人选的四食堂更是人多到爆炸。 　　等终于排队打好饭后又为座位犯了愁，目之所及范围内就没有空余的地方。两个人拿着饭盘站在食堂内的过道口，看着蠢傻蠢傻的。 　　“我觉得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食堂吃饭了。”李云锦默默开口。 　　刘畅点了点头：“我回去要研究下附近的外卖……” 　　“刚充的500块钱，可惜了。”想到饭卡里的余额，李云锦又有些肉疼。 　　“李云锦！上来！”二楼一声高喊成功解救了两个人的继续犯愁。 　　顺着声音往上看，站在俯首旁挥着大爪子张牙舞爪地吸引注意力的不是张明凯又是谁？ 　　“有位置么？”李云锦也提高了些声量。 　　“让你上来就上来呗！”张明凯咧着嘴故作神秘。 　　左右楼下是没位置了，两个人没什么犹豫就上了楼。到二楼一看，和一楼一样坐得满满当当。 　　张明凯手里拿着两瓶刚买的雪碧，让她们跟着他走。穿过大厅右转穿过打菜的地方再左转，外面是几个样式古老的屏风，里面不是大堂里的长排桌，而是一个个的圆桌。 　　李云锦一看就知道这是给点炒菜的人留的位置，里面的人比外面少了很多，张明凯和江晨曦两个人就占了一个六人位的桌子，有点“奢侈”。 　　“我们是打的菜，能在这吃么？”李云锦小声询问，她有点担心等下会有食堂大婶来撵人。 　　“我们点了就行啊，4菜一汤绝对够你们两个的座位了。”张明凯伸手递了一瓶雪碧给江晨曦，不在意地回答。 　　大一新生多谨慎，到了大二就成老油条。眼前这两个人显然比她们更清楚学校里的规矩。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李云锦也就拉着刘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谢谢。”她和张明凯点头笑道，吃人嘴短，承了别人的情也得表示一下的。 　　“熟人？”刘畅小声和李云锦咬着耳朵。 　　李云锦顿了一下，先和刘畅摇了摇头：“刚认识不久。” 　　然后又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刘畅人美嘴甜，再开口就是师兄长师兄短的，唤得张明凯嘴角的笑容就没拉下来过。 　　李云锦心底不由得感慨，她其实也就算得上是内心乐观开朗点，但和陌生人这么快混熟的能力她其实挺欠缺的，高中的辛晓佳、现在的刘畅，都是这种“自来熟”型选手。 　　“你入学的手续都办完了吧？”江晨曦忽然开口。 　　李云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问她的，心底莫名打了个突，面上还是自然地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有什么需要买的么？这周围我很熟悉。”江晨曦再次询问。 　　想了想，李云锦只好摇了摇头：“多谢，没什么要买的了。” 　　开学前她是需要新买个笔记本电脑的，本来打算开了学到附近的电子城去看看，结果昨天沈雁西也带着她买完了，所以现在她真的没什么要买的。 　　想到沈雁西……李云锦匆忙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他：“吃饭了没？” 　　沈雁西回得很快：“回家吃，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李云锦看着这条短信微微皱眉，出事……和沈雁西早就过了“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智商下降阶段，现在两个人更多时候都是有话直说，不懂就问，不兴心里憋事的。 　　停顿了几秒后，李云锦又给对方丢了一个标点符号过去——“？” 　　“我妈回来了，吵着要来学校看我，没事。”沈雁西秒懂自家小女友的疑问，没什么犹豫地直接给她答疑解惑，还顺便自责了一下自己前面一句的表达很是问题。 　　李云锦这下放了心，又叮嘱了沈雁西明天新生大会别迟到之后便准备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而就在她和沈雁西说完，退出对话页面的时候，张明凯忽然凑了个大脑袋过来—— 　　“师妹你也玩儿微信？！” 　　李云锦点点头：“嗯，偶尔会用。” 　　这几年微信刚刚兴起，即便是在大学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下载应用，和几年后微信取代扣扣，成了所有人都“必须”会用的社交软件简直是两个世界。 　　也是因为她用微信用惯了，等她和沈雁西先后把手机换成了苹果后她就狠命“安利”微信给他，逼着他下载了。现在他俩的微信直接沦为只是和彼此联系的平台。 　　“也是苹果啊？”张明凯又是一声轻呼。 　　和微信一样，苹果在这几年也很“走俏”，山寨比真货都多。 　　“我爸给的高考礼物。”李云锦避重就轻地回答，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收了起来。没太在意他话里面的那个“也”。 　　手机当然不是李文辉直接送给她的，不过李云锦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就在李云锦成功被清大录取后的第二天，李书记给她打了一万块钱，没有多余的废话，只说了一句总结主旨——“买点自己喜欢的。” 　　她就是拿着这笔钱换的手机。买完还挺闲得慌的拍了个照片发了彩信给她爸道了谢。 　　张明凯也只是开始时有些诧异，转瞬也就忘了这一茬，这手机虽然少，可也没到“露富”的标准，也就说明李云锦家庭条件是不差的。 　　相比之下刘畅就有些激动了，抓着李云锦的手臂轻轻摇晃：“回去给我看看行么？我也打算换可就是觉得有点贵，如果真好用我就换！” 　　李云锦笑着点头答应，然后就埋头吃饭了。 　　“加个好友呗？我微信好友少得无聊。”张明凯又开口道，兴致勃勃地拿出了手机。 　　李云锦动作一顿，犹豫了几秒后掏出手机和张明凯互相加了好友。犹豫的是之前好友里只有沈雁西一个，有点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暧昧。 　　可转念一想早晚都要打破的，玩微信的人越来越多那她的好友也会越来越多。 　　加完了张明凯，江晨曦和刘畅也纷纷拿出了手机，一顿随便的午饭画面忽然转成了社交场，几个人互相加了好友。除了刘畅，其余三人掏出的手机都是一水儿的苹果，刘畅的是夏普最新款的翻盖智能机，胜在外貌好看，就是翻盖再配上智能滑屏后操作有些智障。 　　等吃完饭，李云锦和刘畅去领军训的衣服，张明凯和江晨曦继续去迎新。 　　“你老实说，是不是对那妹子有想法？”张明凯没有明说是谁。 　　“……”江晨曦扫了眼李云锦消失的方向，表情深沉。 　　“一顿饭你盯着人家看了多少次你自己说，再说没点心思我都不信。”张明凯继续分析道。 　　这次江晨曦没再沉默，只是回复了一个字——“有。” 　　张明凯先是一愣，随后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承认就好说了嘛！看我的！保证给你们撮合成了。” 　　“你别出幺蛾子就不错。” 　　“那哪儿能，我办事你放心！” 　　张明凯拍胸脯保证，却没料到江晨曦一语成谶，由他撮合后的那场面堪比修罗场。 　　另一边，刘畅也在和李云锦聊着同样的话题：“那个江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李云锦一口养乐多差点没喷出来，咳了两声缓过来才回道：“别逗，才见过几次面喜欢个毛线啊。” 　　“一见钟情啊！你以为所有的喜欢都是日久生情啊？”刘畅一脸假正经地瞥了眼明显当局者迷的李云锦，“再说，就你这长相也够得上让人见色起义的标准了，你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李云锦摇了摇头，仰头喝光手中的养乐多，把瓶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后才转过头对刘畅一脸“惋惜”地开口—— 　　“我有家属了，就算这是这样也没戏。” 　　“有了？！高中的？异地恋啊！”刘畅倒是没有多少吃惊，在她看来李云锦这样的有男朋友很正常，没有才匪夷所思。 　　“不是。” 　　“不是高中的？还是不是异地啊？”这种回答能把人憋死的好吧？ 　　“不是异地恋。” 　　“哇！他是哪个学校的？” 　　李云锦叹了口气，发现要是不一次性满足刘畅的八卦欲她能一直问自己一整路，而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想刻意隐瞒的事情，本来也藏不住。 　　索性一次性给她全部解释完：“同校，物理系。是我高中同学，我为了他才报的清大。” 　　刘畅听完足足呆愣了半晌，信息量有点多需要她消化一下，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呼—— 　　“我靠！？同一个高中考上同一个大学的早恋情侣，还是都考上咱们学校的？要不要这么励志啊？！” 　　李云锦皱了皱眉，貌似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沈雁西来说，考上清大不算什么励志的典型…… 　　随后刘畅又追着她问了些细节，听完后不忘发表观后感——感觉就像在看言情小说。拿好了军训服，两个人便回了宿舍，刚刚的爱马仕阿姨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姑娘。 　　“你们好，我叫靳晓菲。”文静女生率先开口。 　　李云锦和刘畅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爱马仕阿姨不见了，仙气十足的小姐姐还在，只见她忽然停了手里整理的动作，把那只“贵妇气”十足的LV行李箱拖到了角落，转过头面向刘畅和李云锦—— 　　“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躲我妈？” 　　“……” 　　这话问得她们不知道怎么接…… 　　“那个……主要是伯母贵气十足，我们在这儿怕也跟着成了她嫌弃的对象。”刘畅挠了挠头，努力找出了听上去不那么严肃的措辞来回答。 　　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女生静默了几秒，随后才幽幽开口—— 　　“先说好，未来三个月你们别逗我笑。” 　　“……” 　　WTF？这么无理的要求她是怎么好意思舔着脸提出来的？！ 　　没等三个一脸懵逼的女生反应过来进行合理地驳斥，“仙女本仙”就继续淡淡补充了一句她们根本没办法继续接腔的解释—— 　　“我脸上刚打完针，还在恢复期。一笑起来又僵又疼。” 　　好！诚！实！！——三人此时不约而同的评价。 　　“哦，对了。我叫郑梓薇。你们好。” 　　刘畅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立刻笑着回道：“云锦、晓菲、梓薇，只有我一个人是单字啊！” 　　结果又换来郑梓薇一个冷冰冰的刀子眼神：“忘了一句，谁叫我紫薇我跟谁急。” 　　…… 　　李云锦噗嗤一声笑了：“只要没有叫尔康的就行了，要什么自行车呢。” 第33章 　　当晚李云锦宿舍里的人组织了四个人之间的第一次聚餐, 一顿饭下来她对这三个室友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刘畅她最开始见到的时候就挺有眼缘，藏不住什么心事，爱说爱笑爱所有八卦；郑梓薇其实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高冷，也是有话就说的直肠子，经常一本正经地说出特逗逼的话, 和她外表的仙女气完全不搭。 　　只有靳晓菲，李云锦没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路数的, 或者说这妹子根本没给她什么机会进行深度剖析。看着就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 话不多，也不爱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只看表面, 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可李云锦就是不敢对她放松警惕, 只要她开口问什么事就会下意识地多琢磨几秒。靳晓菲正是李云锦一直以来都应付不来的那类妹子，倒不是真觉得她包藏什么“祸心”, 就是单纯地不擅长和这类人打交道。 　　到底都是初次见面的大一新生, 之后的四年都要同住一个屋檐下, 开始时没有人会真把宿舍当成自己的家, 都是客客气气睦邻友好的模样。 　　也就郑梓薇表现得比较“自我”, 回了宿舍就是一通晚间护肤流程整整霸占卫生间一个多小时, 出来了就直接在过道上放了一张瑜伽垫子, 在上面做起了牵引动作。 　　李云锦倒是觉得这样更好，简单直接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告诉别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带半分“假客气”的。这样总比相处越久就越暴露缺点好多了。 　　和郑梓薇一样, 李云锦回了宿舍也没再和几个人闲聊, 直接窝在了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 《你好，老司机》的结尾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她当处就是担心开学后无法固定更新所有才提前加快了进度，现在只要定时发稿就行。 　　这本小说是李云锦的第一篇文，直到写到结尾处她才发现前面写得太过随心所欲以至于后劲不足，更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明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发展走向，可以她的能力也就只能看出不对劲，怎么修改就摸不到头绪了。 　　也是因为成功完成了一本小说，李云锦再回过头看就觉得自己当初拍脑门就什么都不想地开始码文是真·萌新，脑洞亦或灵光一闪也就顶多能让自己在开始时有着孜孜不倦的动力，越往后面就越空洞。 　　说到底，就是没有大纲和细纲更没有做功课就动笔的弊端暴露无遗，经过这一次，李云锦再开新文时绝不敢轻易“裸奔”了，提前该做的功课一点都不敢落下。 　　她自己对自己的第一篇文是不满意的，但这篇网在连载期间的成绩不错，也成功帮她积攒了一批读者，随着《你好，老司机》的篇幅越来越长，作者“云中锦书”的专栏关注人数也就开始稳定增长。 　　“其实对读者来说，一个作者只要持续稳定更新就是挺不错的了。真正能创作出耐人寻味的作品的人毕竟是少数，僧多粥少根本满足不了这么多读者的需求。” 　　痴儿多福厚当时就是这么和李云锦说的，她后来才慢慢知道“痴儿多福厚”不仅是一个读者，同时也是个作者，只不过不像李云锦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写，而是开了无数个坑最后也没有一本完结的。 　　用她的话来说，李云锦这样的新人即便没什么天赋，纯靠后天努力过了三年五载也必成大器，更何况李云锦还是个有些“天赋”的，否则不会第一本就顺利签约并直接创收的。 　　相比《你好，老司机》刚引起读者和同行广泛关注的时候，李云锦现在已经冷静和沉默多了。她虽然从来没和“痴儿”抱怨过这件事，可对方却曾经意味深长地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其实有很多人都羡慕你第一本就能被骂。” 　　李云锦当时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后倒也没什么波动了，这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她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过了最开始强逼着自己不去看评论的阶段，她现在偶尔也会翻一眼读者的留言。 　　以前受到好评很高兴，遇到差评会难过。现在则是看到差评直接划过，看到好评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激动和喜悦。大概这就是看淡的代价吧。 　　入学的第一个月就是军训，李云锦想趁这段时间把新文的大纲和细纲撸出来，该查的资料也全部先过一遍，新书她打算写古言。毕竟这几年古言正大热，各种穿越回古代重生打脸逆袭的剧情看得读者直呼过瘾。 　　写完一本再回头看，她才觉得自己当初还是挺无知者无畏的，仗着写的是现代言情，对很多情节都欠缺考虑和基本的核实。再动笔，李云锦打死也不敢这么放飞自我了。 　　脑海中闪过的剧情真的要落实到实处，需要的是无数细节和铺垫去夯实最后的高·潮。李云锦趴在电脑前一边画着剧情简图，一边往里面填具体场景和详情，等弄完新文的前三章细纲再抬眼时已经接近十点了。 　　“你这也太刻苦了吧……报道第一天就伏案疾书至深夜？”刘畅见她终于起身活动身体，从床上探出头来轻声开口。 　　李云锦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刘畅和靳晓菲早就爬上了床，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看小说。 　　郑梓薇和她的床位相邻，正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看《生活大爆炸》，两手托着脸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痛并快乐着。 　　转动着自己的肩颈放松，李云锦语气轻松地回道：“我也没干正事。” 　　对学生来说，正事自然是学习了。李云锦不仅此刻没干正事，未来四年其实也是不打算干的。 　　靳晓菲闻言从东野圭吾的世界里爬了出来，低头看向下面唯一活动着的李云锦，语气倒是很自然—— 　　“我也以为你在背单词之类的呢，没干正事是干嘛呢？” 　　李云锦笑了笑，没有接腔。过了一会走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没得到李云锦的回复，靳晓菲有些尴尬地将问题丢给了刘畅。 　　刘畅被她问得一愣，茫然地看着她：“啊？你说什么了？” 　　靳晓菲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没什么。” 　　靳晓菲的床位和郑梓薇相对，中间隔着过道。郑梓薇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眼神淡淡地瞟了眼自己左手边的化妆镜，镜子的角度正好对着靳晓菲的床铺。 　　接下来几天对于大一新生来说就是看着特别忙碌实际上什么也没干，和师兄师姐之间的各种迎新会和经验交流会、全校的新生大会、入学伊始的辅导员辅导课、晚上是各种社团的面试。 　　李云锦的好奇心不旺盛，除了点名必须要参加的课程外其他情况都是能逃就逃，或是直接回宿舍休息或是去图书馆查资料。 　　靳晓菲和同宿舍的几个人都走动一般，倒是和同系其他宿舍的几个妹子同进同出。郑梓薇和刘畅倒是偶尔还会一起结伴上下课。 　　周末晚上靳晓菲倒是难得开了口，只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其他三个人自然同意，等到了饭点便一起往饭店走去。 　　沈雁西这几天一直都是学校和家两边跑，都是刚开学各种忙碌，他和李云锦没有刻意见过面。其中也有两个人之前腻歪了多半个月，总得让彼此松口气的成分。 　　等忙完一段才发现两个人也有五天没见过了，李云锦本来是打算今晚一起吃个饭的，可沈雁西那边也要和宿舍的人一起聚餐。 　　到了饭店，靳晓菲直接拉着三人向里面走去，在一桌坐了两个男生的位置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男生见到靳晓菲立刻站起身—— 　　“师妹你们来啦？快坐。我们还有两个同学马上就到。” 　　靳晓菲回头和她们三个自然地笑了笑：“你们不介意吧？” 　　三人先是一愣，等看清这局面后郑梓薇脸上闪过明显的不爽：“现在说介意有用么？” 　　像是没听清她话里的怒意，靳晓菲柔声开口：“这几个都是我们学校的师兄，大家在一起吃菜热闹嘛。” 　　李云锦见到这四男四女的标配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时候她可顾不上靳晓菲的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更想找借口走人，就听门口一声爽朗的笑声—— 　　“哟！缘分呐！” 　　李云锦和刘畅同时看了过去，来的人不是张明凯和江晨曦又是谁？ 　　靳晓菲已经直接坐了下来，仰着头拉过李云锦的手：“云锦快坐啊，别傻站这了。” 　　三个都还站着的女生心里都有些不痛快，这种不痛快完全是针对靳晓菲的，和对面几个男生没关系。刘畅怕郑梓薇和李云锦当场让靳晓菲难堪，赶紧充当和事佬的角色拉着两个人坐了下来，还不忘小声劝说—— 　　“就当和同学吃个饭了，咱吃完就走，别和自己肚子过不去。” 　　说话间张明凯和江晨曦已经落座，前者正笑眯眯地看着李云锦—— 　　“师妹别是忘了上次的一饭之恩吧？这出了食堂就不愿意和我们同桌了？” 　　李云锦无语，到底张明凯和江晨曦是认识的，这顿饭也没自己想象中的尴尬，只能挨着刘畅坐了下来。 　　吃饭间靳晓菲一反之前在宿舍的文静模样，和对面的几个男生一问一答有来有往很是活络，把一向以话唠自称的刘畅都比了下去。 　　“你不高兴？”江晨曦忽然对李云锦轻声开口问道。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回答就听张明凯插话道—— 　　“嘿！我就说晨曦对李云锦不一般吧？你们两个还不信。” 　　李云锦这一晚上都吃得别扭，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型联谊的场合让她不自在，可对方又不挑明说，如果她自己特别正儿八经地说些什么反而突兀又矫情。 　　如今张明凯一句连再明显不过的示意，对李云锦来说可以说是这一整晚听到得最是心思的一句话。 　　“别打我们家云锦的主意啊，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刘畅适时地插口，她这一晚也算是看出来了，李云锦对这种打着“认识新朋友”旗号的联谊活动可以说是生理排斥。 　　在刘畅看来，李云锦这样的行为简直堪称“男友狗”。 　　然而这句话说完，对面四个男生均是一愣，因为他们今晚上废了这么大劲撮合这个局的最重要目的就是撮合江晨曦和这个李云锦。 　　“男朋友？哪儿呢？”张明凯直接开口问道。 　　李云锦有些不耐：“跟你没关系吧？” 　　张明凯也有些恼，千辛万苦给他们晨曦攒的局结果告诉他女方有家属？他直觉不信的好么？这种借口他听的还少么？ 　　“说不出来我就当你是编的了啊。” 　　“就算有那男的比得上我们晨曦么？” 　　“如果是真的就直说呗，总不能只有一句我有男朋友了就打发我们了吧？” 　　三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嘴地半开玩笑半挤兑，李云锦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靶子。 　　“你们没病吧？她有没有男朋友跟你们有关系么？还有这个什么晨曦的，真说了追我们家云锦了？她有义务跟你们汇报她的私事？” 　　一声轻哼，梓薇小姐姐十分不给面子地冷声开口，完全没把对面四个名义上的师兄看在眼里，到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靳晓菲也是让人当枪使了，找她当突破口把李云锦约出来，她们几个就是陪衬的。 　　当陪衬没啥，问题是这怎么着也得双方都对彼此有意思再撮合吧？可现在这哪里像那么回事？ 　　“李云锦，我喜欢你，打算追你。”江晨曦在郑梓薇的话音刚落后就沉声说道。 　　几个男生自然是一顿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吹起了口哨。 　　一阵嘈杂过后，旁边忽然多了一道清冽的男声—— 　　“挖墙脚也得先看看能不能松土吧？她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34章 　　在场的八个人听了这一声明显地嘲讽纷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四个男生正站在离他们不到半米的走道上。 　　为首的男生相貌出众，一双桃花眼很能勾人，可他却没有给人一丁点轻浮的感觉，大概是被他整个人偏阳刚的气质完美地中和掉了。此刻他嘴角带笑、眼神却是冷的。 　　另外三个男生则是略带好奇地视线在男生和李云锦之间来回穿梭，有的神情暧昧, 眼神中尽是看戏的揶揄；有的则是一脸懵逼，没摸清楚状况的呆愣。 　　李云锦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看向沈雁西的眼神有点心虚。可还没等她开口, 反应过来的张明凯就跟着站了起来，对沈雁西大声回道—— 　　“关你什么事？！清大的地盘上轮得到你撒野？” 　　在张明凯看来, 沈雁西就是个没搞清楚状况就想“逞英雄”的愣头青, 当然要第一时间把面子和场子找回来。至于这人就是李云锦的男朋友这种假设，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浮现过——拜托！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李云锦闻言一愣, 本来打算开口的话忽然咽了回去。沈雁西现在正在气头上, 不让他把这火气撒出来等下受罪的只是自己, 她和张明凯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替他“舍身”背锅的程度。 　　心念一转, 李云锦索性又坐了回去,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一微小的细节被郑梓薇看了去, 她转头看向沈雁西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考究。 　　而江晨曦和张明凯一样, 自打沈雁西开口后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听这话怎么觉得清大是你们家开的一样？”沈雁西轻笑一声，话音刚落便又和三个男生坐到了隔壁的座位上。 　　“你！！”张明凯食指指着沈雁西, 眼睛瞪得老大, 显然一副被怼得不轻的模样。再怎么说他们也要脸, 刚刚那句不过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 真要让他们承认自己是“地头蛇”还是有些难度的，他们也要脸。 　　李云锦默默地喝了口水，沈雁西的战斗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十个张明凯都未必是他对手。 　　“这位同学，我朋友刚刚语气差了些，我替他向你道歉。”江晨曦忽然开口，看向沈雁西的眼神中尽是和善。 　　沈雁西根本就没抬头看他，拿过桌上的菜单径自看了起来。 　　“晨曦你跟他道的是哪家子的歉？！还不是他先……”张明凯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过这事深究下来也是你出言不逊在先，我不知道李云锦有男朋友，现在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打算放弃，只要她不是已经结婚了，我就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江晨曦没理会张明凯的叫嚣，话锋一转又对沈雁西继续说道。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不管我是先松土还是直接就挖墙脚……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说到这句话时，江晨曦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冷意，看向沈雁西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告。 　　沈雁西立刻开口回答，反而是拿着笔在菜单上随意地勾画了几下，随后将菜单递给旁边的男生。 　　此时正是吃饭的正点，饭店里不知不觉中已经上满了客人，这里是清大附近的美食街，在座的自然大部分都是本校的学生。江晨曦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四周时不时地传来几句窃窃私语，有些人甚至拿出了手机来“合影留念”。 　　“那个是江晨曦吧？哲学系的那个！” 　　“就是他！旁边那个是张明凯，听说两个人家里都挺有钱的那种，成绩也都还不错，他们都是校学生会的。” 　　“可我觉得另外那个男生不比江晨曦差啊，是谁啊？” 　　“不认识。” 　　“那边两个女生也长得挺漂亮的。” 　　…… 　　江晨曦和张明凯在学校的知名度很高，主要是和他们平日里高调的作风有关。尤其是江晨曦和外语系系花罗茜之间的扑朔迷离的关系更是被全校学生津津乐道。 　　以前没有参照物，江晨曦在清大也算是拿得出手的“有才有颜”的典型了。可如今有了旁边的沈雁西作对比，江晨曦就有些不够看了。 　　和沈雁西坐在一处的三个男生此刻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明显是要杠上的节奏。可三个人都没露出一丝怯意，反而都是淡定自若地坐在那里点着菜。 　　同样一脸坦然的还有这边的李云锦，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江晨曦，然后又低下头慢悠悠地吃了口菜，这一整晚她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你是哪位？”漫长的静默后，在江晨曦等得黄花菜都快凉了的时候，才听到对面男生轻飘飘地一句询问。 　　没有思索这句话一回答就瞬间低了气势，张明凯飞快替自家兄弟回答—— 　　“他是江晨曦，清大哲学系念大二，也是校学生会的部长。”尽是对方“有眼不识泰山”的嚣张口气。 　　“原来也是清大的，不说我还以为是蓝翔的呢。”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均是一愣，李云锦最先反应过来，不禁噗嗤一乐。 　　随后这边的女生和对面其余的三个男生倒是都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这段时间蓝翔的广告几乎霸屏了所有暑期档电视剧的中间时段，没有人不清楚它的slogan，只是没有像几年后那样被恶搞到全国网友耳熟能详而已。 　　沈雁西也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躲在最里面的李云锦，自家的小女友此刻头埋得低低的，远看上去有些怂怂的。 　　“还不过来，等我过去拎呢？”不似刚刚说话时的冷淡，语气里终于有了些温度，只是他的表情依旧没好到哪里去。 　　一句没头没脑的祈使句，听得江晨曦一桌七个人均是一愣，唯有李云锦乖顺地站起身，准备走去对面。刚走到两桌相邻的位置却被江晨曦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手臂—— 　　“你干什么去？” 　　李云锦身体快过意识，伸出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推开，与此同时一直泰然自若的沈雁西也迅速起身走上前直接将李云锦搂了过来。 　　“你撬别人女朋友，是先松土还是直接就挖墙脚是不关我的事，不过这次你挖的是我的墙角，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李云锦觉得自家男朋友的眼神里都快能冻出冰碴子了，江晨曦对她无意识的一抓显然成了触动他强忍下去怒火的开关。 　　此话一出，周围全程密切关注动向的吃瓜份子都先是一怔，随后又一阵阵轻呼—— 　　“卧槽！？” 　　“传说中的反转……” 　　而处在风暴中央的两桌人也是神色各异，沈雁西这边的三个男生像是一早就知道了一样，此刻都是看热闹的模样。相比之下李云锦这边就精彩多了。 　　一直沉默的刘畅闻言一个蹦高的尖叫——“你就是那个和我们云锦同一所高□□同考上清大的物理系神秘男友？！” 　　沈雁西闻言微微蹙了蹙眉，此刻他的心情不太美好，也顾不上给首次见面的女朋友的舍友留下好印象，轻声开口回答—— 　　“我不是考上的，她才是。” 　　几个人又是一怔，刘畅不经大脑地把脑子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传说中的走后门？！” 　　李云锦忍不可忍，瞪了眼傻白甜过头的刘畅：“他是保送的！” 　　几个女生“明目张胆”地对沈雁西品头论足，并默默在心里给他打着分，而几个男生的脸色就不太好了。先不说其余两个不知名男生一脸懵逼的模样，张明凯不敢置信地在李云锦和沈雁西之间看了好几轮。 　　“你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而且从来没见你们在一起过。” 　　“我男朋友是哪里的凭什么和你说？”李云锦此刻早就不耐烦了，张明凯之前在她这里攒下的印象分全部清零不说，还成了负分。 　　沈雁西听了这话也挑了挑眉：“怎么？我们俩谈个恋爱难不成还得昭告全校？在没在一起还得让你看见？论倒打一耙你倒是个好手。”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一旁沉默的江晨曦，后者此刻眼神晦涩难辨，正盯着李云锦看得执着。 　　“江晨曦是吧？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抢别人女朋友说得自带浪漫主义色彩的，做人做事还是要留点底线。你要是个女的，就你刚刚那言论一准儿有人追着你骂‘不要脸’你信不信？” 　　江晨曦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不给面子地奚落他，周围的观众还这么多，一时间脸色由红到白再又白到红，终是丢了自己自持为“是个人物”的矜贵感。 　　“我今天也明确告诉你，之前我还没追到她的时候见到围在她周围的苍蝇都直接拍死，更别说她现在是我的人……”沈雁西走近一步，和江晨曦只有一步之遥。 　　身后的张明凯等三个男生见状都紧张地站了起来，不经意间视线越过对峙中的二人，对上了沈雁西身后的三个人，只见他们虽然都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可视线全部咬在了他们的身上，眼神中带着狠厉的警告。 　　沈雁西伸出手，直接拉过江晨曦的衬衣领口，他比对方高了一截，江晨曦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高下立判。 　　沈雁西盯着他看了几秒后，又径自松了手，忽然扬起了嘴角——“好自为之。” 　　江晨曦的脸涨得通红，李云锦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劝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靠在沈雁西的怀里，心中还忍不住感慨自家男友这模样和他的学霸人设不太相符。 　　自从来了帝都后，沈雁西的嚣张本性不带半点藏着掖着的。 　　一顿变相联谊到最后变成了“捉奸现场”，几个男生自是不愿久留。李云锦的三个舍友也都纷纷站起身，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也就跟着退场了。 　　刘畅扒着李云锦的胳膊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兴奋心情：“我我我，刚刚没看过瘾！” 　　李云锦：“……” 　　郑梓薇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只是淡淡地丢了一句话给她：“看男人的眼光不错。” 　　至于促成这个饭局的靳晓菲，此刻的表情就有些局促了，强行挤出一抹笑意和李云锦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云锦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带送走了几个相关人等，李云锦才跟着沈雁西坐了下来，正式和他这边的三个男生打了个照面。 　　服务员也一直留心着这边的动向，就怕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个冲动就把他们这家店砸了。此刻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舒了口气后也跟着纷纷上了菜。 　　“这是我女朋友，李云锦。”沈雁西一边涮着餐具，一边口气生硬地开口。 　　李云锦在心底叹了口气，非常有眼色地抢过了他手上忙着的活计，底气十足地开口：“这事我真的能解释。” 第35章 　　李云锦难得附小认低, 沈雁西自然是抓住一切机会拿乔：“解释吧，我听着呢。” 　　其他的三个男生也是要笑不笑的模样，李云锦也顾不上此刻有人看戏了，直接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明显一看就知道是联谊的桌子上的原因用简短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其实即便她不解释得这么详细，刚刚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几个人都是听进耳朵里的。再加上她把前因都交代了一遍, 也就没什么好继续较真的了。 　　可李云锦现在心虚得要死，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情况, 只是一个劲儿地观察着自家男友的神色。 　　“你可长点心吧, 什么饭局都不问就跟着出来？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沈雁西听完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云锦自然是乖顺点头，她的确没想着要防自己的舍友。之前还觉得自己直觉不喜靳晓菲对她有失公平, 看人也不能只看第一印象。可这次深入了解后, 她更是对靳晓菲喜欢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事先都应该和她们三个说明饭局的目的。 　　之后沈雁西一边给她扒着小龙虾, 一边给她介绍了在场的三位男生。李云锦爱吃小龙虾, 可就是对这虾壳没辙, 他倒是不怎么爱吃, 可还是在刚刚点菜的时候直接给她点了一份麻小。 　　看上去很是阳光的男生叫薛超, 见人自带三分笑意, 对李云锦的态度也最是热情；他左手边带眼镜的男生相对就沉默很多了, 名叫邓迪，是典型的理工科男生, 话不过多可做事很仔细, 看他把面前的餐具清洗了至少三遍以上就不难发现他有轻微洁癖。 　　而紧挨着沈雁西而坐的男生叫顾泽, 言谈举止中透露着和沈雁西十分熟稔的默契, 看上去没有薛超那么跳脱，也没有邓迪那么木讷，待人很温和有礼，李云锦难得在同龄人身上看到了一份儒雅气质。 　　沈雁西不儒雅，他是地痞。 　　“那个江晨曦，好像是江振业的儿子。”薛超边吃边说道，语气自然。 　　邓迪扶了扶眼镜框，轻声问道：“南城江家？” 　　薛超点了点头：“张明凯不太清楚。” 　　“管他是哪个张，雁西也没吃亏。”顾泽淡淡笑道，转过头看向沈雁西，“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锱铢必较的时候。”语气里尽是揶揄。 　　沈雁西低着头手里的剥虾的动作没停，轻哼一声：“你第一天认识我？” 　　“你以前可不这么明杠，都是暗算。”顾泽继续笑着回道。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阴险。” 　　沈雁西不在意地挑了挑眉，剥好一只虾递给李云锦，用眼神和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一道排骨，李云锦伸出筷子先是夹到自己碗里，用两支筷子踢掉中间的骨头才递到他的嘴边。沈雁西现在手上都是红油，懒得擦手再动筷子。 　　“你俩差不多得了啊，都没长手是不是？”薛超看着他俩互相投喂的动作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沈雁西吃完嘴里的排骨肉，笑得很是惬意：“不服你也找一个啊。” 　　“谁成想你高中三年发配回老家还能拐个俏媳妇回来啊！”说到这个薛超就更是郁闷，在场三个在帝都本该享受纸醉金迷的人都没堕落，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唯独这个当年被“下放劳改”的兄弟如今美人在侧。 　　“你也是嘴贱，招谁不好你招他？不是找不痛快呢么。”一旁的邓迪轻声开口，顺便夹了一快黄米凉糕给他，用打发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快吃，这是你最喜欢的。” 　　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薛超居然也就乖乖上了当，低头认真吃起了凉糕，嘴里咀嚼两口后还不忘感叹：“果然甜食是人间至纯至善至美之物啊！” 　　…… 　　李云锦机械地张口吃着沈雁西递过来的小龙虾，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对面的三个男生打量了个遍。因为她直接这三个人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刚刚那情形可见一般。 　　比如李云锦这边的三个舍友，关系虽也不差，可没到了为她挺身而出的程度。她刚刚看得仔细，就在张明凯他们几人起身的时候是这三个人暗地里给自家男友镇得场子，才没有让他们轻举妄动。 　　如果只是大一新生，李云锦不信他们有这样的魄力。现在国内的大学虽没有邻国那么夸张的上下级体系，可面上“师兄师姐”还是有着隐形权威的，至少对于刚入校门的新生是这样。 　　可这三个人明知道对面几个不好惹，可哪里有半分不敢惹事的态度？李云锦反而觉得他们更像是等着对方主动动手呢…… 　　嘴里嚼着虾肉，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个不停，没有半分“顾盼生辉”的□□，反而蠢萌蠢萌的。三个男生倒是默契十足地集体忽略了她探究的眼神，可沈雁西受不了她吃个饭还不认真，不认真就算了还盯着别的男生看得出神。 　　“有话直说，闭门造车也造不出神算。”沈学霸冷哼一声，顺手又递了一个扒好的虾肉给她，他剥虾的节奏掌握得十分纯熟，基本上李云锦嘴巴里的虾吃完了等上五秒新的就又来了。 　　归功于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时无数个订麻小外卖当宵夜的夜晚——练出来了。 　　“你们之前就认识？”如果她没记错，沈雁西是跟她说今晚要和舍友一起聚餐的啊。 　　“认识，小时候一个大院长大的，后来上了同一所初中。”沈雁西淡定开口，一份麻小已经快被他剥完了。 　　“我吃够了，你赶紧吃自己的。”李云锦也注意到从坐下来开始自家男友就一直帮自己剥虾，根本没顾上自己吃。 　　沈雁西闻言点了点头，拿湿纸巾擦了擦手，终于开始认真填喂自己的肚子。 　　“他小时候可没现在长得这么好看，白胖白胖的，还是我们几个里面最矮的。”薛超终于抓住了契机，十分不给面子地掀起了自家兄弟的老弟。 　　还没等李云锦说什么，就听沈雁西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开口回道：“可我现在是最高的，而且比你瘦。” 　　薛超：“……” 　　邓迪再次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安抚着他，对他这种吃一堑还不长一智的失智行为爱莫能助。 　　反倒是一旁的顾泽主动开口和李云锦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四个当时就玩得好，高考之前也都通了气儿。雁西和我都拿到了清大的保送名额，索性他们两个也就都报了同一所大学。” 　　李云锦听完点了点头。虽说清大对本地的录取分数线没有外省那么高，可真正能考进来的人也是凤毛麟角。而这四人，即便沈雁西不介绍，她也大概明白能和沈雁西从小玩到大的就说明家里也是非富即贵的。 　　沈雁西他爸的博宏科技现在是不显，可他外祖父那边却是帝都里有头有脸的富商，帝都所谓的“权贵子弟”和承海一中的十四班的“权贵班”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李云锦忽然想到她在上一世的几年后看过的一篇报道，那篇文章是说国内阶级固化、分层严重的问题，作者本身的观点较为偏激，他不认为有什么所谓的“寒门贵子”，真正的富豪把下一代的教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甚至富三代们并非都是扶不上墙的稀泥，事实正好相反，他们很多自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出国各地游玩增长视野和见识、比同龄人有更多的资源和机会。 　　而这些人，才是下一个时代的领军者。寒门出来的贵子虽也有可能出头，可再也不复当年互联网刚刚兴起时那样能通过各种机缘巧合短短几十年甚至几年间积累丰厚的原始资本，更多的，只能沦为真正的“贵子”们的打工者。 　　李云锦以前是不信的，这样悲观又消极的“出身决定论”本就片面，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在心底嘲讽—— 　　富二代都成贬义词了还不够有说服力么？看新闻里每天爆丑闻的不是这些富二代们又是谁？她可没见到哪个富二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报道的。 　　不过现在想想，别人暂且不说，就是沈雁西她上辈子也没见到过任何和他有关的新闻。即便当时博虹上市时都在传其实幕后掌权者早就成了沈杭博的儿子，可外人还是不怎么信的——真要是儿子这么争气早就拿出来晒了吧？又怎么会藏着掖着？ 　　李云锦如果不是这一世认识了沈雁西，也会和大多数人那样猜测。可现在她才明白，大抵真正优秀的权贵二代或三代们，更愿意低调行事，因为他们根本不屑用曝光度来博取关注。 　　“想什么呢？”沈雁西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禁拍了拍她的手，语气里有些关切。 　　李云锦回过头，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最后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她不知道，可真要说她自己现在也和什么“寒门”扯不上边。更何况她也相信自己不会沦落到躺在原主的“家世簿”上坐吃山空，她可以一步步走得更好的。 　　等几个人吃完饭，沈雁西单独送她回宿舍，李云锦才又问道：“你不是说和舍友聚餐，难道你们几个住同一间宿舍？” 　　刚刚吃饭时她已经知道四个人的专业不同，薛超和邓迪念的是商科，顾泽念得的是国际关系，而自家男友念的是物理。清大在新生入住时会紧着同一系的学生安排一处的。 　　“提前跟学校打好招呼可以安排，我和顾泽也就是有课的时候会住在这里。” 　　李云锦点点头：“你们四个感情真好。” 　　沈雁西笑了笑：“打架打出来的。”随后又把话题引到了她和江晨曦的事情上，李云锦一开始就打的是转移他注意力的小算盘，可现在一看是没戏了，只能把自己之前来过学校，开学后又和对方见过两次面的事全部招了。 　　沈雁西如果不问她不会自己找不自在，可他要是问了李云锦就不会瞒着他。 　　等她一口气说完后，沈雁西心底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奈—— 　　“看来我还是要把你看牢点才行。” 　　只不过，隔天发生的一件事直接让清大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两个人的关系。沈雁西不用采取紧迫盯人的战术，李云锦不论走到哪都被人扣上了“名花有主”的帽子。 第36章 　　李云锦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在, 刘畅第一个从床上了蹦下来。 　　“你那个男朋友好给你涨脸！” 　　李云锦扯了扯嘴角，没等她开口靳晓菲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委屈：“云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李云锦不紧不慢地把手机和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她不说话，郑梓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哼了一声, 连最擅长打圆场的刘畅都看着靳晓菲欲言又止。 　　事实上在李云锦回来之前，靳晓菲已经被郑梓薇夹枪带棒好一阵嘲讽了, 刘畅估摸着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出靳晓菲未必会主动和李云锦来道歉。 　　李云锦不回答, 靳晓菲就站在她和郑梓薇中间的过道上一动不动地瞅着她，表情中有些局促和尴尬。 　　慢条斯理地换好睡衣, 李云锦才转过头看向她,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 　　“你是该道歉, 可道歉的内容不是因为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靳晓菲闻言脸上一红, 低着头抠着手指不说话。李云锦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以前不喜欢靳晓菲, 可对方又没有招惹她, 她也不可能主动找别人不自在。 　　今晚过后就不一样了, 刚刚在饭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李云锦不好直接跟她撕破脸，不代表她心里没有计较。最重要的是这妹子明显就是没有什么认真道歉的意思。 　　如果真觉得自己错了, 会找出这么一个冠冕堂皇又十足借口的理由？ 　　“我们把话说得透亮点儿, 我有没有男朋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我也没义务主动告诉你。” 　　李云锦冷着脸, 眼神也是冰的。舍友如果能处得来是运气，处不来也没必要勉强。很多事开始的时候就撕破脸比忍了很久忍无可忍再爆发更省心省力。 　　“我……真的不知道……”靳晓菲红了眼圈，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都是在家里被捧成小公举的主儿哪知道一进大学就被人指着鼻子喷，小姑娘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可即便这样，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劝架的意思。郑梓薇就不用说了，本来靳晓菲意见很大，李云锦回来之前就差指着她鼻子骂她是个拉皮条的了，而刘畅一开始就知道李云锦是有男朋友的，心里对靳晓菲今晚整这么一出也有些说不出的反感。 　　“你不知道什么？你需要知道什么？”李云锦冷哼一声，没理会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委屈？谁还没有个委屈了？！她一整晚憋着的火其实很多都是针对靳晓菲的。 　　张明凯拉媒、江晨曦不顾她已有男友的事实还一味纠缠，可他们至少是明着来的，靳晓菲却是借着她舍友的缘由成功的阴了她一把。如果没有这个饭局又怎么会生出之后那么多糟心的事？ 　　最让她想骂人的是回来后这靳晓菲还在这儿跟她装无辜。 　　“我不、不知道他们是想撮合你和江晨曦，如果知道我肯定和你说。”靳晓菲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模样很是我见犹怜。 　　“那你知不知道这顿饭是和四个男生一起吃的？你有没有提前告诉我们三个人？”李云锦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靳晓菲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想说什么却终是低头沉默。 　　这时候郑梓薇站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耐地开口：“别哭了行么？就你娇气大小姐啊？这一屋子的人今晚上都没你耍得团团转你怎么还有脸哭？” 　　李云锦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漱，越过靳晓菲的时候丢了一句话给她—— 　　“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你想认识新同学交新朋友是你的事，别再拉着我一起。” 　　其实经过这么一回，靳晓菲以后想再借着舍友的名义找她做什么事，李云锦是百分之百不会同意的。可话要说在前头不是，毕竟有些人就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不希望靳晓菲没过多久又把算盘打到自己的身上。 　　李云锦走进卫生间冲凉，刘畅盯着靳晓菲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叹了口气，走出了宿舍。没一会儿郑梓薇也出来了，她其实是下楼去买水的。 　　“站这儿干嘛呢？今晚上又没有流星。”郑梓薇拍了拍倚着栏杆发呆的刘畅。 　　“我就是觉得，这刚开学没多久宿舍就闹得这么僵……四年怎么过啊……”刘畅又是一声轻叹。 　　郑梓薇背靠着栏杆，仰头看了看没有一丁点儿光亮的天空，良久后才语气淡淡地开口—— 　　“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各走各的，谁还能把谁当爷爷？” 　　刘畅顿了顿，赧然地小声回答：“我一开始以为是要把你当爷爷的……” 　　郑梓薇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这一句调侃，搂了搂刘畅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屁大点事儿有什么好愁的，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咱们宿舍就你最矮，瞎担心什么？” 　　刘畅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她以前没住过校，开学之前其实是对“舍友”这个词充满各种浪漫主义的无知幻想的，只不过现实啪啪打脸，让她一时间有些感伤罢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交朋友还要看看脾气性格是否相投呢，舍友这种“宿命决定”的概念其实本身就包含着可遇不可求的因素吧。 　　“你去买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刘畅跟着郑梓薇往楼下走。 　　“我去买水，你去买什么我帮你带上来。” 　　“不用，我想吃泡面可还没想好吃什么口味的，得看了才能决定。” 　　“……”郑梓薇皱着眉从上到下扫了眼刘畅，“大晚上还吃泡面等着肥死呢？” 　　“……可云锦每晚都在吃！”刘畅很委屈。 　　“她那是百毒不侵了，你看她吃了一个礼拜第二天早上起来有过脸肿么？”郑梓薇轻哂一声，“你别好的不学坏的学。” 　　刘畅犹豫了几秒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拉住郑梓薇的胳膊：“不行！明天就要军训了我一定要提前积蓄体力。” 　　郑梓薇摇了摇头，懒得和她掰扯泡面这种垃圾食品到底和补充体力有什么关系了，只能带着个小尾巴一起下了楼去便利店。 　　宿舍内李云锦洗完澡出来，发现刘畅和郑梓薇都不在，便径自打开电脑。靳晓菲看了一眼李云锦，停顿了几秒也走出了宿舍。李云锦没太在意，靳晓菲其实每晚上都会到其他宿舍去“串门”。 　　今晚出了这么一茬，李云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这是去找人诉苦去了。 　　这几天她没上过扣扣，新文已经快完结了，她得找编辑报备一下。刚登录上页面就看到编辑云舒的消息弹了出来—— 　　云舒：“过几天有个年度新人的评选，网站会组织一次线上访谈，你在候选名单里面，周末有时间么？” 　　网站的编辑都是用扣扣和她沟通，但云舒在线的时间只限于早上9点到下午5点，李云锦和她之间除非有特殊情况，其他时候都是彼此留言的状态。 　　李云锦盯着屏幕研究了半响“年度新人”这四个字，脑子里没什么概念，还忍不住心里想着网文圈真的是越来越向娱乐圈靠拢了。想到这里她又点开了自己的更文页面，发现下面多了个“投票”按钮，点开超链正是这次新人新文的投票界面。 　　其实博览网每年都会策划很多这种活动，一来可以增加网站的影响力和曝光度，二来也能促进读者和作者之间的交流。“云中锦书”的《你好，老司机》排在所有入选的新人新文的中上游，这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再细细一看，其实不难发现这次评选的入围条件卡得很死，必须是新人作者的第一篇文章。博览网每年新签约的作者无数，可真的能第一本就取得不错成绩的还是少数。 　　随后她又在论坛里查了查这次访谈的相关话题，这件事也算得上是最近几天博览网最热闹的一件事了，相关帖子很多。有的甚至连预告都放了出来。 　　李云锦看了下，时间是这周六的晚上八点，YY上的语音访谈，主持人和嘉宾都爆了出来。其中的一个嘉宾是李云锦前世就十分熟悉的“东贝”，看着这个笔名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东贝可以说是博览网早期封“神”的一位作者了，“神格”一词也是从她开始流传开的，只不过李云锦记得她活跃的时间也就是这两三年，再往后就逐渐退出了网文圈，转战编剧市场了。可即便这样，东贝凭着之前的作品也被后来者称为“远古上神”。 　　李云锦对她这么了解，正是因为东贝的书她每一本都读过，如果说她上一世真的粉过某个作者，非东贝莫属。 　　轻呼一口气，强行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李云锦没什么犹豫地给了编辑云舒她会参加的回复。她想得其实很简单，就算明知道自己是个陪跑的，跟着听听自己上辈子偶像的声音也挺好。 　　郑梓薇和刘畅比靳晓菲先回了宿舍，进门一看发现只有李云锦一个人。 　　“你把靳晓菲给气跑了？”刘畅一边泡面一边询问。 　　李云锦从电脑中抬起头，不太确定地回道：“后来没再说过话，不过严格来说应该是我气走的。” 　　郑梓薇轻哼一声：“跑隔壁诉苦去了吧？真出息。” 　　李云锦笑笑没有开口，闹僵不可怕，谁被孤立谁尴尬。而她们宿舍里显然被孤立的是一下子得罪了三个人的靳晓菲。 　　等靳晓菲回来后几个人都纷纷爬上床睡了，明天就是大一军训的第一天，没人敢再像前几天那么松散，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都起了个大早，大学的军训外紧内松，对学生们的要求主要就是遵守时间，至于真的把他们往死里面训别说校方不让，兵哥哥们也不敢。李云锦出门的时候擦了两层防晒霜，可也架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暴晒，目测自己未来一个月至少要黑上两个度。 　　相比正规军校的训练，大一的军训更兼具娱乐性和互动性。到了下午休息的时间很长，各系的教官都带着学生们组织各种活动，各种游戏也是花尽了这些兵哥哥们的心思。 　　一般这种活动教官也不会强制每个人都参加，临近饭点的时候李云锦和刘畅、郑梓薇坐在大树下面纳凉，就等着结束后飞奔回宿舍了。 　　相比李云锦的出门两层防晒，郑梓薇就更精致了，直接带了个防晒喷雾过来放在旁边。李云锦拿过来对着脸颊和胳膊一顿乱喷，刘畅念叨着晚上直接叫外卖，掏出手机正在研究。 　　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分散各地，只有少数的几个班还聚在一处。 　　就在刘畅不知道翻到了什么忽然一声尖叫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男生忽然跑了过来，大声问着—— 　　“哪位是李云锦啊？” 　　李云锦抬头看了过去，下意识地举了举手，男生一看到她就乐了：“快跟我走，我们物理系现在需要你！” 　　“……”李云锦愣了几秒，抓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军训外套拿上站了起来，“谁需要我？” 　　男生显然有些兴奋，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沈雁西让我来找你的，这下信了吧？快走吧都等着呢。” 　　李云锦这下不疑有他，转头跟正盯着手机控制不住地抓住一旁郑梓薇嗷嗷叫唤不知所云的刘畅轻声开口：“不用帮我订晚饭哈。” 　　说完就跟着那个男生走了，郑梓薇被刘畅拍得不耐烦，甩开她胡乱挥舞的爪子：“有事说事，再乱摸我告你非礼了啊！” 　　刘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郑梓薇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和云锦入学时的照片都被放到了清大的论坛上，帖子是评选清大最美新生的！说你们两个是系花和校花的候选人啊啊啊啊！我们宿舍一下子就出了两个啊！” 　　郑梓薇听完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平静地摸了摸刘畅的头：“畅儿啊，淡定，再瞎叫唤我直接拍死你。” 　　刘畅才不理会她的威胁，继续往下划着帖子，随后又是一声超大声尖叫—— 　　“我靠！云锦他老公也入选了，清大男神系的！妈呀，他俩都被扒皮了啊！？” 第37章 　　李云锦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傻呵呵地跟着那个男生到了物理系的训练方阵，到了地方才发现这边根本没有她们女生营那么松散，即便是休息放松的时候也都是集合在一起席地而坐的。 　　沈雁西站在教官旁边，正扬着笑看着走过来的她。同时看到她来人的还有一旁早已按耐不住发出鬼哭狼嚎般吼叫的物理系同学。 　　几十个人对她行着注目礼，眼神中尽是戏谑和看戏的兴奋。李云锦觉得如果她一早知道过来是这样的阵仗, 那至少会提前整理下仪容什么的…… 　　经过一整体的军训，李云锦现在的形象的确算不上惊艳, 身上穿着一件任哪个女生都穿不出美感的宽大军训服, 暴晒一整天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高原红。在暑假刻意想留长的头发此刻长到了最为尴尬的阶段——总长度过了肩膀可束成马尾后碎发多得炸毛。 　　如果头发干爽，那一撮撮碎发可能还增添一些活力和俏皮, 可此刻她的头发黏腻腻一坨怎么可能和干爽有半毛钱关系。 　　“沈雁西！你家属来了！！”队伍里的男生忽然大声喊道。周围的起哄声也跟着高涨。 　　李云锦默默在心底打了个省略号, 人都来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吧？快步绕过方阵队伍走到沈雁西旁边，先和教官礼貌地问了声好。 　　这教官长相十分憨厚, 一开口带着些许山东腔：“这就是你女朋友？眼光不错啊！“ 　　李云锦尴尬地笑着应承, 暗自拽了拽沈雁西插在裤兜里的手, 小声开口：“什么情况啊？” 　　看到这边两人小声地咬耳朵, 底下坐着的小哥哥们不干了—— 　　“不带说悄悄话的啊！防止私下商讨阴谋！” 　　“就是！我们物理系今年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帅哥居然还没入校就被你抢走了？今天就是你们接受公开审讯的日子！” 　　“美女你男朋友做游戏输了！现在必须无条件服从我们的惩罚！” 　　随后又是一阵阵起哄声和口哨声, 李云锦一脸懵逼地看向一旁淡定自若的男人, 在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一通带节奏后, 沈雁西才哂笑一声，开口道：“人都给你们找来了总不能跑了吧？怎么也得让我和她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才行吧？” 　　“不行！” 　　“不——行！！愿赌服输！” 　　底下的男生们疯起来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说完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就连一旁的教练也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双手抱胸一副打算看热闹的模样。 　　沈雁西这才瞥了一眼下面躁动不安的队伍, 等安静后冷哼一声：“滚蛋，等会回去我跪搓板找谁说理去？” 　　李云锦很想说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不人道的事了？！这么强行给她扣帽子不好吧？可当着这么多物理系同学的面她又不太好拆自家男友的台，只能撇了撇嘴暗自瞪了一眼旁边人。 　　男生们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嘲讽，不过沈雁西也没当回事，给李云锦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目前的状况。 　　简单说就是物理系教官组织做游戏，输了的人就要站出来接受“群众”的惩罚，沈雁西不知道当时在发什么呆反正输了。然后当时不知道是谁在队伍里喊了一句“要见你女朋友！”，之后就集体暴走了…… 　　李云锦听完只差没给自家男友一脚，说要见就找人把她喊来？当她是熊猫呢？！ 　　“最主要的是你得代替我接受他们的惩罚。”沈雁西无视自家女友满含控诉的眼神，凉凉地补充了一句。 　　“哈？！凭什么？”李云锦不禁轻呼，盯着一脸臭不要脸装无辜的男人。 　　沈雁西耸了耸肩，更无辜地说道：“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 　　“他们点名要惩罚的是你，我也没办法。” 　　李云锦：“……”扯淡呢？这人如果想挡回去能想出至少十种理由！ 　　“你就这么把我卖了？”李云锦咬牙切齿地轻声低语。 　　沈雁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底下恨不得凑过来偷听的吃瓜群众。最后叹了口气，拦过她的肩膀，对众人说道：“你们先等会儿，我需要安抚下家属。” 　　“滚滚滚！” 　　“臭不要脸啊？！” 　　“瞎嘚瑟吧你就！” 　　底下的人自然十分不给面子的嘲讽。沈雁西也没理，搂着李云锦背过人群小声咬耳朵去了—— 　　“你知道我们都上论坛了么？” 　　“不知道。”关键是知道不知道和他卖她这事有关系么？ 　　“你想想啊，我这么优秀，学习好长得帅还有钱，你如果要是不拿出点本事镇场子回头一准儿被人挖墙脚。”沈雁西进一步蛊惑道。 　　李云锦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貌似昨天刚被挖墙角的人是你吧？” 　　“……”男人回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轻斥：“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出息的你。” 　　李云锦奚落够了也收回了心思，心想着这男人今天这么反常估计也是被昨天那出给闹的，说到这事儿她也心虚啊，不论怎么说也是没把敌人扼杀在摇篮里，让自家男友抓了个正着，失误了。想到这里她又不禁轻啧了一声。 　　“说吧，让我干嘛？” 　　沈雁西又是一笑：“那得问他们了。” 　　“……”李云锦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轻启朱唇，“去你大爷的。” 　　…… 　　两个人这边咬完耳朵，那边的群众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了：“赶紧的别墨迹，马上要吃饭了啊！” 　　“就是赶紧赶紧的！我们要出招了！” 　　李云锦看着这群幼稚鬼，忽然有些无力，早知道绝对会找个借口尿遁啊才不会傻傻地往这物理系的坑里跳。 　　“说吧，要她干嘛。先说好，谁故意整她我把帐记谁头上。”沈雁西搂着自家女友开口时一副痞样，和学霸人设完全不搭噶。 　　底下的人显然都想好了，之前糙老爷们惩罚无外乎是俯卧撑之类的，一开始也有人起哄让受罚的人唱歌，可这一开嗓子瞬间让出主意的人直接被暴揍，接受惩罚唱歌的人倒是深情款款地从头唱到尾，才不管自己到底给同伴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唱歌！跳舞！”如今终于有个女生来了，自然不可能怎么轻易就放过，该享受的福利不能错过！ 　　沈雁西轻笑一声：“刚才没听够是吧？我可不保证我家这个一定比刚才那个强。” 　　李云锦无语：这是瞧不起谁呢？ 　　可沈雁西这句轻飘飘的警告显然对底下刚刚从魔音中解放出来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打头起哄的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沈雁西以及他轻搂着的女生。 　　“不管！再差也不会比刚才那个差吧？至少这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啊！” 　　沈雁西没辙，只能转头看向李云锦，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李云锦直接回了他一个连读拼音：“g-u-n。” 　　随后才转头看向底下的吃瓜群众，笑道：“我就唱歌吧，是不是唱完你们就能放了他？” 　　众人回她一致地呱唧声，李云锦又是一笑，刚刚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旁边放了一个吉他，当时还想着这群男生还挺懂军训的套路，连这家伙事儿都带来了。 　　径自走到吉他旁边拿了起来，转头看向人群：“这是哪位同学的？能借用一下么？” 　　“能能能，系草都是你的别说一把吉他了！” 　　李云锦笑着拿着吉他走到队伍前面中间的位置，不怎么讲究地跟着席地而坐，教官早就躲到了一旁的树荫下边纳凉边看戏，沈雁西也跟着她坐在了地上。 　　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如果说李云锦上一世有什么才艺的话，大概就是这拿着把吉他自弹自唱了，那时候她自诩女文青一枚，年少无知的时候梦想就是背着一把吉他流浪远方，后来远方没去成，吉他倒是练得不错。 　　原主本就有一副好嗓子，自己的音准也不差。手指在琴弦上无意识地弹出一段旋律，沉吟几秒后她才轻声哼唱了起来—— 　　是故意的吗？ 　　是我得罪谁了吗？ 　　这一天竟然每件事情都失算 　　只想转个弯 　　却绕到了飞机场 　　发现没钱在身上 　　乌云乌云快走开 　　你可知道我不常带把伞带把伞啊 　　乌云乌云快走开 　　感觉你在挑战我的乐观的乐观 　　你还想怎么样 　　搞得我快抓狂 　　求你帮个忙 　　乌云乌云别找我麻烦no no no 　　是注定的吗？ 　　我穿上了白衬衫 　　拿一杯咖啡偏在我身上倒翻 　　不如跑一趟 　　商店它却刚打烊 　　妙不可言的下场 　　…… 　　《别找我麻烦》，没有原唱懒散的腔调，反而多了一份小女生的甜美和轻松的俏皮。李云锦的音色很好，唱歌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吉他上手指的动作娴熟，旋律带着她的哼唱倾泻而出。 　　从沈雁西的角度看，李云锦微微低着头，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微风吹过，后面头部和背部的衔接处露出了优美的颈线，几缕碎发不乖巧地随风骚动。歌美，人更美…… 　　直到李云锦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底下的围观群众给面子地又是一阵呱唧呱唧的掌声，口哨声跟着乱窜。 　　“好的，成功洗耳朵！” 　　“沈雁西你女朋友可以啊！能拿得出手了！” 　　“人家本来长得就不差好吧？又是外院才女一枚，陪我们系草也算金童玉女啊。”有人忍不住替李云锦打抱不平。 　　其实沈雁西让李云锦过来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论坛上先是扒了新晋物理系男神沈雁西和外院系花后补李云锦是一对情侣，随后又有人爆了昨晚上饭店里沈雁西为李云锦怒怼哲学系才子江晨曦的八卦。 　　再后来风向就变了，里面不少酸葡萄的评论讨论着李云锦何德何能让两大帅哥都对她青睐有加，其中一个还是现外语系花罗茜苦追一年未果的江晨曦。 　　有人说李云锦长得就妖艳，一看就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没什么内涵的货色。随后很多人附议——这年头“家花”本就没有“野花”香，而李云锦就是典型的“野花”，没说她是标准的“小三”脸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沈雁西顺水推舟把女朋友带到物理系来公开承认，其实也就是变相在说不管他女朋友长得多“小三”，在他这儿就是母庸置疑的“正宫娘娘“，敢这么招摇地领出来秀的自然是打心眼里看中的。 　　而此刻，她不仅来了，还误打误撞地拿了个”才女”称号，会弹吉会唱歌算才艺吧？那说她是才女没毛病吧？ 　　沈雁西没理会群众的调侃，盯着自家女朋友看得出神。刚刚的李云锦又是他没有见过的一面，有点俏皮、又有点洒脱。就好像给她一把吉他就能让她走四方。 　　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 　　他忽然想到《卡门》里面的这句名言，坏就坏吧，只要她能继续吸引着自己的视线挪不开眼，即便是四方，陪她去走又如何？ 　　李云锦唱完一曲，抬起头先是对一旁盯着自己发愣的男人扬起了嘴角，明媚皓齿，言笑晏晏——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给你长脸？！” 　　沈雁西跟着一笑，眼神中尽是她那周身散发着无限热情和活力的身影。 　　“是。”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你关起来给我一个人唱的。” 第38章 　　晚饭的时候, 李云锦没和沈雁西一起去挤食堂，而是带着他下了馆子。李云锦主动请客还是头一次，之前沈雁西一直没给她这个机会。可这次是她第一次自己挣了钱拿到了薪水，理由给得充分得当，他也就没拒绝。 　　她拉着沈雁西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价位偏高档，学生不是特别多。两个人点了一份刺身拼盘, 一份天妇罗, 再加两碗拉面。 　　吃饭的时间李云锦把昨晚回宿舍和靳晓菲闹掰的事还有自己打算周五去他家开YY上访谈的事都和沈雁西说了一遍。 　　沈雁西听完后轻笑道：“你这是状态调整过来了？没再听你抱怨过写文遇到的烦心事。” 　　李云锦闻言一顿，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搅弄着碗里的拉面, 沉默几秒后才小声回答：“经历过了就习惯了吧, 见到不爽的也怼，不像之前那么真情实感了。” 　　说完径自笑了笑, 经过铺天盖地地吐槽或差评向自己扑来, 她其实在心境上成长了不少。之前不懂也没经验, 现在再回头看, 很多评论也没说错什么, 就是现在早就闯出名堂名利双收的作者文下不也是差评一堆？ 　　能坚定地相信自己, 不被评论带跑。说到根儿上, 就是她终于有了足够强大的内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什么德行就够了。 　　沈雁西又是一笑：“该怼就怼, 别怂。” 　　“双拳难敌四手呗, 一条条挨个怼回去我怕是闲得蛋疼了。”李云锦不在意地回道, 低头喝了口面汤。 　　沈雁西无语地瞪了一眼说话没把门的女友, “你没有蛋。” 　　李云锦：“……” 　　“我有。” 　　“……” 　　“两个。” 　　卧槽！？没完了是吧？李云锦直接把碗里的半个糖心鸡蛋扔到他碗里：“给，凑三个了，天赋异禀。” 　　沈雁西轻笑，低头认真仔细地吃着这半拉鸡蛋。 　　“你们网站那个采访是宣传新人的？”沈雁西又继续问道。 　　李云锦点了点头：“宣传网站又能给作者提供出口，算是双赢吧，粉丝那边也因为有大神在，所有比较有号召力。” 　　想到这里，她又忽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家男友：“周六晚上你别回家。” 　　“？”沈雁西直接挑了挑眉，“你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李云锦笑了笑，得了便宜不忘卖乖。 　　吃完饭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图书馆，李云锦找了历史相关书籍查资料，沈雁西则是大摇大摆地抱了一堆小说回来放在书桌上一本接一本地看。 　　李云锦凑过去翻了几本，内容五花八门，悬疑、推理、盗墓、恐怖、修真……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看闲书不好吧？”李云锦小声开口道，开学一段时间图书馆座位紧俏，如此“恬不知耻”地在这儿抱着闲书啃貌似挺拉仇恨的。 　　沈雁西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小说，头也不抬地轻声回复：“大学物理高三就看完了。” 　　李云锦：“……” 　　低头不再管他，专心致志地做起了新文的笔记工作。半斤八两，谁也别鄙视谁了。 　　李云锦的第二本小说没打算马上就开始写，她给自己留出了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就是为了做足功课。因为是写古代背景，即便是架空宅斗到宫斗的题材，还是要倚拖一个固定朝代去架构整个故事框架的。 　　清朝太近、元朝男人发型不好看、宋朝太乱、唐朝以前又太远很多史料都是零星几句记载，思前想后了半天李云锦把背景靠向了明朝。至于更细的人物身份和性格经历等就纯靠自己的脑回路了。 　　和《你好，老司机》不同，李云锦的第二本书是剧情为主，感情为辅的大长篇。一味甜宠过不了30万字，超了这个字数作者都要被齁死。而且李云锦很清楚，如果考虑将来出版影视的问题，剧情向比感情向更占优势。 　　虽然来看这事还挺遥远，可她总可以未雨绸缪不是？ 　　李云锦不仅要查阅明朝官员体系和封爵制度，甚至是这一时期的服侍特点、建筑风格等等，总之大到整个国家的权力体系建构小到民俗民风民貌，她都要全方位立体化了解得清楚。 　　一支四色圆珠笔，三根不同颜色的荧光笔，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所有她觉得有用的信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云锦始终坚信只有用笔记一遍她才能在临时需要的时候迅速找到相关内容，否则只是单纯地看一遍就等于浪费时间。 　　“这里写错了。”坐在左边的沈雁西拿笔敲了敲李云锦笔记上的一处，轻声提醒。 　　她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又对照了一遍自己右手边的“原始资料”。转过头讷讷开口：“你怎么知道？” 　　沈雁西瞥了眼她手里的那本书：“这本我看过。” 　　“看过就能记住？” 　　“嗯，我过目不忘。” 　　李云锦：“……” 　　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继而又低头记起了笔记。到底是军训了一整天，看了两个小时李云锦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转头看沈雁西居然还在聚精会神地看小说。 　　默默地打了个哈欠，索性把课本推到了一边，伸手拉过了沈雁西的一只胳膊放在桌上，试了试上面的软硬度，也没开口，直接枕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沈雁西无语地看着她这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的任性行径，皱着眉看了看自己被临时征用的胳膊。 　　“回去？” 　　“就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叫醒我，还能再战一小时。”李云锦眼都没睁开，小声嘟囔。 　　沈雁西心底叹了口气，左手拿着书继续读着，需要翻页的时候就把书放在桌上单手也能勉强完成任务。 　　没过半个钟，李云锦就自己醒了。她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沈雁西，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枕过的胳膊，十分不优雅地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口水…… 　　最后再转头看向一旁状似毫不知情的男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沈雁西，你的侧脸真好看！”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起身去了洗手间。 　　沈雁西在她走后才转头看向自己明显被压红了一块的手臂，笑着摇了摇头。 　　李云锦用凉水洗了把脸，再回来的时候清醒了很多，精神抖擞地又看了一个小时的资料才在闭馆前和沈雁西一起回了宿舍楼。 　　刚刚在图书馆的时候他俩就引来了不少同学的侧目，到了宿舍楼下就更加明显了些，走过路过的同学时不时地交谈声零零散散地飘进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那个就是沈雁西吧？！” 　　“沈雁西和他女朋友！下午在物理系唱歌那个？” 　　“听说他俩高中就在一起了。” 　　上楼前李云锦囧囧然地看向一旁淡定的男生，讷讷开口询问：“为什么只有你的名字出镜？” 　　“……”沈雁西皱着眉似乎认真思索了一番后才认真回道，“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女生宿舍楼吧。” 　　…… 　　宿舍里只要郑梓薇和刘畅，一个在敷着面膜做瑜伽，一个正蹲在她旁边拿着手机边看边说。刘畅见李云锦进来后就是一声大喊—— 　　“李云锦你火了！！” 　　李云锦本来又困又累，被刘畅这河东狮吼吓得一哆嗦：“你别一惊一乍的，我害怕。” 　　郑梓薇扯了扯嘴角：“换你来，我都听一晚上了，耳朵快磨出茧子她还不听，我都想拿个胶带把她嘴巴缝上。” 　　刘畅抿了抿唇，表情委屈得夸张：“我这不是激动的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云锦：“……” 　　郑梓薇：“……” 　　两个人一脸平静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郑梓薇撕掉了脸上的面膜：“我就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吧？你还不信，在这儿瞎咋呼了一晚上。” 　　“我这不是怕人言可畏嘛？”刘畅小声辩解，转头拿了根火腿肠一口咬掉封口，动作老辣利落，十足吃货一枚。 　　李云锦稍微转了一下自己叫嚣着要罢工的大脑，随后才搞清楚这俩人在说什么：“你们在说论坛啊？” 　　当时沈雁西跟她提了一句，之后她就忘了这茬。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她和沈雁西之前就是承海一中贴吧的常客，那时候辛晓佳没事就给她实况转播，听多了真就麻木了。 　　刘畅见她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不禁愤然道：“他们说你胸大无脑没内涵！配不上沈雁西！” 　　这事李云锦并不知情，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然后又炯炯有神地看了看郑梓薇和刘畅的相同部位。 　　“这叫胸大？什么眼神？” 　　李云锦的胸……是真的没到傲人的程度，她们宿舍里最有傲视同侪资本的人是刘畅。 　　“关键是无脑没内涵啊！拜托能考上清大的差到哪里去啊？看得我好气！”刘畅说完又恶狠狠地啃了一口火腿肠，表情十分丰富。 　　李云锦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清大论坛上留言的都是本校生，而她如果不算上加分也就将将够分数线，在一群学霸学神中她可能还真就是个“学渣”了。 　　“不过从你下去去物理系唱了一首歌后风向就变了，他们系很多人都出来替你打抱不平，说你人美歌甜性格好，还说别老欺负他们系的媳妇儿，嘿嘿嘿。” 　　刘畅忽然画风一转，眼神暧昧地看向李云锦：“你家那位对你是真的不错，这波不亏。” 　　李云锦好笑地摇了摇头，低着头静默几秒后才轻声如自言自语开口道：“他一直都很好。” 　　转眼到了周末，李云锦拖到晚上才到沈雁西家里，在访谈开始前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把男人赶出家门，沈雁西大爷般斜靠在沙发上对她耀武扬威—— 　　“借你一个地儿就很够意思了，你还好意思赶我走？” 　　李云锦理亏，最后只能威胁加恐吓警告他绝对不能在访谈开始后干扰她，否则真的给他上搓板。 　　八点不到，博览网的YY房间中慢慢开始进人，李云锦倒是没急着去电脑前守着，她的电脑开着外放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和沈雁西看着最新一季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沈雁西是被她强拉着看的，他没看出节目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倒是身边的女人笑成个傻逼的蠢样很好笑。 第39章 　　访谈正式开始的时候, 李云锦回了自己的卧室并把门从里面上了锁，沈雁西自然对她这种明显得不加任何修饰的防贼举动看不过眼。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在撸片的时候我在旁边观摩你不别扭么？”李云锦理直气壮地反问。 　　沈雁西冷哼一声，给了她一记鄙视的眼神：“你在旁边我撸你不就行了？撸什么片儿？” 　　李云锦：“……” 　　刚刚反锁上的门再次关上，落锁的动静比刚才更大了。 　　博览网的新人宣传访谈, 前来围观的人数不算少，除了网站本身的忠实读者外也有不少外站过来“刺探军情”的。这时候线上YY访谈对于小说网站来说还很新鲜, 不少人是抱着纯粹看效果的心态来的。 　　只不过这次宣传网站本身没有任何代表出现, 李云锦估计博览网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能不能造势成功，真的派了人过来参加反而显得不够局气, 届时如果收效甚微也挺打脸, 索性就办成了一场“纯民间”的互动活动。 　　表面上不显，可网站背后做的工作还是不少的, 至少把现在比较出名的驻站记者请了两个过来, 同时还在平台上找了一个颇有粉丝基础的主播, 性别男。 　　主持人一改在自己房间里喊麦唱歌的豪放做派, 端起了难得的正经劲儿说着开场白, 声音听上去倒也还算磁性温柔, 估计也是考虑了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妹子, 经不起肆无忌惮的黄段子。 　　只不过频道内的打字屏幕上倒是不太配合地开起了嘲讽—— 　　“峰峰今晚不走屌丝路线我有点不习惯啊怎么办？” 　　“哈哈哈！峰哥难得内敛一回我们要配合不能拆台~~~~” 　　李云锦对主播圈不了解，只看见现在在麦上说话的男生ID叫做“峰峰”。 　　“看来也来了几个老熟人啊？今晚频道内很多都是妹子, 大家打字点儿注意分寸啊。”峰峰显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刷屏, 自嘲完不忘细心嘱咐。 　　结果原本还保持低调的读者妹子们不敢了, 纷纷打字回应—— 　　“没事没事, 爱咋说咋说，我们不怂。” 　　“在互喷这件事上姐还没服过软！请不要性别歧视！！” 　　屏幕刷得飞快，李云锦根本来不及细看，只能粗粗扫了两眼。上面可以自由开麦说话的ID，一个是主持人峰峰，还有一个是东贝，另外一个和东贝一样，也是来为这次年度新人活动助阵的助战作者夏暖暖。至于李云锦她们这些入围的作者也是要等轮到她们的时间才会被紫马拎上去，现在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禁麦状态。 　　李云锦对这位作者不了解，皱着眉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这位作者写了哪几本书，趁主持暖场子的空档切出页面在网上查了一下，才发现原来夏暖暖的书她还真看过那么一两本，也因此想起了这位大神。严格说起来，夏暖暖也就有一两本爆红，之后就开始后续乏力了，至少李云锦没印象她后来再出过什么爆款。 　　这也侧面说明了网文圈更新换代太快，一本爆红没什么稀罕的，能笔耕不辍铸就成神之路的却少之又少。 　　就在李云锦浮想联翩的时候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嘉宾了—— 　　“相信今天也来了不少东贝和暖暖的粉丝，这两位都是博览网当红作者，今天来这里除了给新人作者加油打气外，也是想借此机会来感谢各位书迷的支持的，下面就让两位作者和大家打声招呼，东贝在么？” 　　东贝的马甲排在峰峰的下面，在听到峰峰的问话后只见她马甲前面的绿灯闪了闪，随后是一声清脆干净的女声：“我在的，大家好，我是作者东贝。” 　　李云锦也是第一次听到东贝的声音，对她的音色有些意外。东贝早年成名之作都是主打虐恋情深路数的，基本上都是女主爱男主爱得死去活来，可总是爱而不得，等终于打算放手后男主又恍然大悟，反过来贱的不要不要地苦追女主，结局倒是百分之百happy 第40章 　　封号自杀, 是一个作者决定就此封笔且删除笔名。笔名对于一个作者而言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除非真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时候，否则一般没有一个作者会轻易删号“自杀”。 　　甘蔗的话一说出来，所有在YY频道内听访谈的书迷和作者都愣了。李云锦也有些傻眼，“甘蔗”的笔名即便不像真正大神那样笔名值钱得吓人, 可作为一个新人能一本爆红也算是有个很高的起点了。她更好奇的是对方怎么会挑这种时候说出来，毕竟这次访谈是在宣传新人, 这位新人中最给力的作者说要封号自杀…… 　　李云锦都能想象得出博览网现在的脸有多疼。 　　和她一样, 无数书迷在惊愕过后都是在屏幕上纷纷打着问号。主持人峰峰临场经验丰富，之前夏暖暖耽误了不少时间, 如今甘蔗又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索性就临时改了台本，把第二部分新人自我介绍和最后的读者作者互动交叉在一起了。 　　“看来大家都很好奇甘蔗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方便和大家解释一下原因么？”峰峰代替底下的群众, 问出了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似乎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的语气不复刚刚的轻松调侃, 多了几分沉重和严肃。 　　甘蔗先是轻哼一声, 停顿了几秒后才沉声开口：“我写文就是纯爱好, 大家喜欢看我高兴, 不喜欢看也没什么。可我受不了同行之间的拉踩，竞争可以有, 但拜托你光明正大地来怼好吗？表面上跟我是好基友背后给我捅刀子是几个意思？” 　　李云锦听这声音似乎年龄不大, 音调还有些稚嫩。粗略估摸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龄。 　　甘蔗义愤填膺地说完, 底下的粉丝不干了。纷纷要求她进一步说明说的是谁, 峰峰见势也只好进一步询问。 　　这一次甘蔗停顿的时间比上一次更久，最后只是意有所指又状似讳莫如深地回答：“是谁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在今天来宣传的新人作者中，我不公开点你名是念你当初对我的一份好，你好自为之。” 　　李云锦闻言皱了皱眉，老实说她觉得这甘蔗还不如把是谁给直接说出来，这么说打击面有点广啊？她们这些人都成了嫌疑人了？！ 　　“不公开说明是谁，那至少也要告诉大家她做了什么吧？你应该清楚这个活动很多人都在听，自己要对自己的话负责哦。”峰峰轻声提醒道。 　　甘蔗又是一声轻笑：“每一批新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谁是什么德行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倒是不好意思把事情闹大，就在我们都活跃的圈子里传我抄了她的梗，我的文是有很多地方是经她指点的，如今比她红了翻脸不认人。我就想呵呵了，请你造谣拿出证据好么？什么叫我家里穷得连肯德基都吃不起只能靠拼命码字买泡面？你说你说这话恶心不恶心？” 　　显然说到这里，甘蔗已经怒不可喝了，噼里啪啦地连珠炮似的往外倒，颇有把一场访谈变成818的趋势—— 　　“我现在就明话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姐家里真心不缺这仨瓜俩枣的，你们靠写文为生是你们的事，我只能说这点稿费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听了这话，李云锦只觉自己膝盖莫名中枪，又不禁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摇着头叹了口气……甘蔗此刻的暴躁和她当初有些类似，只是她还没到这么偏激的程度，在沈雁西的呵斥下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了。 　　遇到以为过不去的坎儿的时候，最怕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找出千万个理由去否定挫折本身的意义。 　　甘蔗明显放飞过了头，作为主持人的峰峰不算博览网的人，只是保持着中立客观没有开口说什么。是同为作者的东贝开了麦，语气依旧轻松自如—— 　　“妹子，听姐一句劝，你再恼再火也别打击面这么广，写文为生不可耻。这可能是你的爱好，别人的营生，没谁比谁高贵这么一说。” 　　“我……”甘蔗显然还要辩解什么，却被东贝直接打断了—— 　　“还有，封笔自杀这事也劝你想清楚再做，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你如果不心疼自己的辛苦或是你自己说的爱好，也没人替你心疼。” 　　东贝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冷，现场的粉丝大部分都是东贝的粉，屏幕里刷着一排排的“女神不气我们不气”。 　　这次甘蔗没再开口，峰峰自然地接过了话题，问现场的观众有没有人要上麦直接向作者提问的，有的话直接私聊他他拉人上来。 　　其实大部分人和李云锦一样都听出了这妹子年纪不大，读者本来就对新人包容度高一些，如今再碰上个岁数小的，倒也不会真的在现场就和她较起真来。 　　上麦的几个读者也是年龄不大的小女生，小声说着希望甘蔗不要删号，很喜欢看她的文；也劝她别太较真，网络上的是是非非本来就不靠谱，何必为了这些放弃自己的爱好。 　　之前东贝站出来声严厉色地说出这些话，李云锦觉得她也不一定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东贝是替博览网说的，她今天来代表的就是网站的牌面。而不管怎么说，甘蔗这事和网站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她如今这么做却是明摆着拆了自家网站的台。 　　李云锦倒是对内情八卦没多大兴趣，她只是觉得甘蔗如果真能洒脱封号无所谓，要是这时不过一句气话，恐怕她以后在博览网的日子就不好混了。 　　甘蔗在一顿放飞自我的咆哮后异常消停了下来，没再图一时口快地说出地图炮的招黑话，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她这一部分的访谈。 　　可李云锦直觉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大家在这不会说出多么难听的话，可不代表退出YY登上论坛不会。 　　有时候披着马甲和没披马甲的区别堪比精神分裂。 　　也许是经历了第一个新人作者这么吊炸的开场，之后的几个上麦自我介绍的作者就显得有些乏味了，都是言简意赅地说明我是谁我的作品是什么最后感谢读者们的支持。 　　大家的关注点也就跟着变成了“这作者的声音好性感”；“那妹子的性格好软萌”，最后实在没得夸只能说“大大加油”…… 　　等到李云锦上麦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屏幕上聊起了家常。原主的声色本来就很好，这一点在她弹着吉他哼唱《别找我麻烦》的时候就可见一斑。 　　可唱歌和平日里说话终究不同，音色是原主的，语速语调却是她自己的。两者相遇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如果只听声音判断不出李云锦到底大概多大年龄。 　　说她年纪不大，可她说话时的语速不紧不慢带着一份年轻时很难形成稳重和老成； 　　说她年龄不小，可声音又是属于少女特有的稚嫩和清脆。 　　“大家好，我是云中锦书，《你好，老司机》是我的第一篇文，感谢，我会继续写下去的。”声音轻松自持，让人听着很舒服，又没有刻意装成娃娃音的嗲声嗲气。 　　李云锦也想了，她这时候还是随大流比较好，更重要的是她也没想出什么别出心裁又不显得哗众取宠的开场白。 　　“云中锦书？你们网站是不是还有个雁回西楼啊？哈哈哈！”峰峰借口说道，作为主持人事先做好功课是必须的，当时他拿到这几个作者的笔名都上网查了查，就想着此刻接话时能有个梗聊，而搜索云中锦书，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李清照的词。 　　频道内的打字公屏上很给面子地配合道—— 　　“哈哈哈，峰大做这么一次主持硬生生把自己逼着了一个文化人儿！” 　　“伤不起……峰峰都会拽两句词了，2B青年秒变文艺青年有木有？” 　　“hold住我们不要慌！出了这个YY他就又是一个屌丝了！” 　　“反正我信了……肯定有？” 　　李云锦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沈雁西的身影，彼时少年尚有一丝稚气未脱，斜着眼反问她“没看过李清照的词？”，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啊…… 　　“应该没有，我当时注册的时候也怕莫名多了一个情侣名出来，所以顺手查了查。”她笑着轻声回复，大方自然又自带效果。 　　做主持人的都喜欢这种能接得住梗机智应答的对象，再加上李云锦的声音本就听着让人舒服，峰峰不自觉地就又跟她多聊了两句—— 　　“嘿，你们还有这层顾虑呢啊？博览网应该没有男作者吧？” 　　“不多，不过我们有百合，自成频道。”李云锦继续回道。 　　作为直男屌丝中的代表，峰峰可能不知道什么叫耽美，但他很清楚什么叫百合、拉拉、蕾丝边。 　　听了这话就了然地笑了笑：“所以我们才不好混啊，不仅要和男人抢女人，还要跟女人抢女人。世界对我们太不友好了！” 　　李云锦笑了笑没有接腔，如果真要说的话反之亦然，可这毕竟是在访谈中，峰峰聊嗨了，李云锦却没有忘，总不能聊着聊着变成她和主持人两个扯闲篇不是？ 　　显然频道内的粉丝们也听出了哪里似乎不对，纷纷调侃道—— 　　“峰峰你别见到是个妹子就撩好嘛？” 　　“狗峰似乎对这个妹子有点不同？？” 　　“卧槽！抱我上麦！换我来撩！” 　　来围观这场访谈的不止博览网的粉丝，还有峰峰自己的粉，以及……其他网站的吃瓜群众，这其中就有男频的作者。之前新人作者上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打字聊骚，只不过这次见主持人都有些把控不住，就更肆无忌惮地释放天性了。 　　一时间频道内的聊天画风秒变相亲网站，博览网的小天使们不干了，纷纷叫嚣着“抱走我们的妹砸，好好聊天别聊骚”。 　　峰峰见状假咳一声后才强装淡定地转移话题：“锦书的小说叫做《你好，老司机》，欢迎大家前去支持，下面有哪位粉丝要上来互动的吗？” 　　很快就有一个ID名叫“浪里个浪”的男马被峰峰抱了上来：“这位朋友说他是锦书的忠实粉丝，希望能直接和女神沟通，我其实很好奇这个男马是真的汉子？喜欢看言情吗？” 　　不怪峰峰会有次一问，之前上来提问互动的全部是妹子，有些也是带着默认的男马，开口才知道性别。 　　“喂？听得到么？我是男的！我就想上来问问你们这些天天写高富帅的在现实里遇到过么？” 　　对方一开口，粗犷中没有半点儿精致的细腻，只有糙气十足的鄙夷。 　　而听完他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怕是男频故意来砸场子的，不一定是针对“云中锦书”，她只是可怜被他撞上了。 　　与此同时，刚刚静谧下来的公屏上忽然刷出了一排排的提示—— 　　“雁回西楼”送给“云中锦书”：1314个“我爱你”！ 第41章 　　“雁回西楼”送给“云中锦书”：1314个“我爱你”！ 　　没有人比峰峰更清楚这个公告是什么意思, 合成人民币大概一千来块钱。公屏上瞬间炸了，很多粉丝跟着凑了波热闹—— 　　“膜拜大佬！向财团低头！！” 　　“土豪再来一次？！终于等到了整晚的GC点！！” 　　“卧槽！！这雁回西楼是什么情况啊？！临时改的马甲嘛？” 　　“哈哈哈，高富帅来了！” 　　事实上，沈雁西不是临时改的马甲，而是刚捣鼓明白YY怎么玩。而他送那礼物其实只是针对主持人峰峰刚刚借机撩骚的宣誓主权罢了, 只是没成想就在他充好值点击送礼的档口，一个披着“浪里个浪”的马甲上来叫嚣。 　　此刻的沈学霸眉头紧锁, 摸着下巴呈冥想状——现实中的高富帅？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李云锦自然也看到了这条提示, 而她关注的重点自然是“雁回西楼”的昵称。顺手点开发现这马甲资料全无等级为零，一看就知道是个全新的YY账号, 这就很可疑了。 　　“哈哈哈, 高富帅来了？这是来给我们妹子捧场啊？！”峰峰不失时机地开口场控。 　　刚刚提问的男“读者”还开着麦，李云锦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又轻笑一声—— 　　“原来你们女频作者意·淫的高富帅就是在YY里砸礼物的人傻钱多啊？我今天受教了。” 　　话音一落, 在场所有人都深觉窒息, 李云锦闻言笑了笑, 语气异常温柔—— 　　“有本事你也砸啊, 砸不出来就是人傻钱也少了, 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你！……” 　　“你什么你？男频的作者不好好写文跑到我们的活动上来捣什么乱？！想砸场子麻烦也搞搞清楚状况好么？我的小说名字就叫《你好老司机》, 我就想问你司机这个职业跟高富帅有半毛钱关系吗？” 　　在“浪里个浪”开口前, 李云锦其实也在心里念叨这个疑似沈雁西的可疑分子人傻钱多，可真听到别人这么说他就立刻像只踩了尾巴的猫, 逮着这个屌丝代表狠劲儿嘲讽。 　　“呵呵, 写司机就觉得自己清新脱俗了？那我就问你, 你现实中会和一个穷司机谈恋爱吗？写出这么圣母的东西就不怕误导读者？” 　　浪里个浪没有否认自己男频作者的身份, 话锋一转又攻击起了李云锦自己的文章，反正他怎么说都有理。 　　公屏上已然炸了，毕竟这里是博览网的主场，碰到这么个明摆着来砸场子的也不管是谁家的粉丝，全部群起而攻之，与此同时早就混在里面凑热闹的外站作者也跟着凑了波热闹，纷纷指责博览网的作者禁不起批评，场面瞬间有些失控。 　　幸好能开麦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主持人峰峰看着这架势不禁在心底叹气，他这份钱挣得也是不容易好么？原来网文圈的是非也不比他们主播圈少…… 　　峰峰收的是博览网的钱，自然要替网站撑场面，放任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人在这儿怼个“软萌”妹子也不是他的作风，可就在峰峰刚开麦准备说话的时候，刚刚被怼的“云中锦书”忽然又开口了—— 　　“写高富帅你说不现实，写主人公是司机的你也说误导读者……这位朋友，你怕不是得了恋爱恐惧症吧？” 　　李云锦的声音很轻，语气里有着淡淡的笑意，是冷笑。 　　“你们女频的作者都这么直接给别人扣帽子的吗？”浪里个浪恼羞成怒，倒打一耙。 　　李云锦闻言轻哼一声：“别，我就是个小新人，代表不了女频作者。扣帽子？我恐怕没你玩得溜。” 　　“浪里个浪”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在他开口之时主持人峰峰就直接禁了他的麦，没再继续给他死缠烂打的机会。 　　“我们今晚是博览网读者与作者的互动活动，不是擂台。请接下来上来提问的读者也注意一下。”峰峰适时开口说道，“还有哪位读者要对云中锦书提问的吗？” 　　禁了“浪里个浪”的麦后，峰峰还顺手把人给踢出了YY，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就在李云锦默默关掉麦克风准备喝口水润润嗓子的时候，又听峰峰语气轻松的开口—— 　　“哦？刚刚向云中送出1314个‘我爱你’道具的雁回西楼私聊我说他有问题，大家说我要不要给他个机会啊？” 　　由浪里个浪引起的不愉快迅速丢到了脑后，YY内的众人再次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公屏上抠字—— 　　“要要要！” 　　“给给给！” 　　“拉土豪爸爸上去！我要听！！” 　　大势所趋，峰峰像是顺应大流一样笑嘻嘻地把“雁回西楼”抱了上来，而李云锦在对方开麦的时候一口水差点没喷到屏幕上，只听那人闲闲地开口，语气里尽是揶揄—— 　　“云中锦书？你好，我是雁回西楼。” 　　李云锦：…… 　　去你妈的以为穿上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是谁了啊！！！ 　　“我上来就是想和你认识下，交个朋友。”沈雁西似乎早就料到了女人不会回答，继续轻笑着开口。 　　沈雁西的声音很迷人，低沉中带着清澈的透亮，强大的自信和气场展露无遗。自从他开口后，公屏就瞬间被刷爆了—— 　　“啊啊啊啊！！妥妥的攻音！” 　　“卧槽！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声音能让我怀孕！？”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人民币的味道还没散，我现在听了声音就想下跪叫爸爸……” 　　李云锦：…… 　　认识你妹啊！？抱都抱了亲都亲了你现在跟我说要交个朋友！？ 　　压抑住自己想暴走开喷的冲动，她沉着声开口道：“你好，我不打算交朋友。” 　　“那就让我当你男朋友吧。”沈雁西继续秀下限，臭不要脸地装不熟撩妹。 　　“抱歉，坑位已被占，暂时不打算换。”李云锦轻声开口，语气里有着微不可察的无奈。男朋友忽然玩性大发和我装陌生人怎么破？！ 　　“……这样啊……”沈雁西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就等你打算换的时候随时通知我。” 　　李云锦笑了笑，这变着法地套话当她会上钩吗？ 　　“你没机会的，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缠他一辈子了。” 　　沈雁西闻言扬了扬嘴角，愉悦地笑声从耳机中传了过来：“他就那么好？” 　　李云锦也跟着笑，开口只说了三个让旁人听来一头雾水的字：“你说呢？” 　　沈雁西能说什么？当然是见好就收迅速转移话题啊！ 　　“那就祝福你们，也祝你未来的路越走越顺。” 　　和之前的戏谑语气不同，沈雁西的这句话说得很轻，低沉的音调中又带着明显的郑重，情真意切。 　　李云锦闻言先是一顿，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谢谢。” 　　“雁回西楼”自打上麦后就不按套路出牌，先是提出要交个朋友，被拒后又得寸进尺地要求交个男女朋友，再被据后居然语气温柔地祝福起了“云中锦书”…… 　　“神马情况啊？！我怎么听了一波没有听懂？” 　　“同不懂……” 　　“土豪欧巴不继续坚持一下么？拿人民币砸她啊！！” 　　“天真地以为这只是新人宣传的我，默默地听了一场现场版告白被拒的戏码……” 　　“ 10086……” 　　这晚活动博览网的论坛几乎是全程直播的方式呈现，先是“甘蔗”宣称要封号自杀，火了；再是“云中锦书”硬气回怼男频作者，燃了；最后又是“云中锦书”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一位土豪的公开示爱，论坛崩了…… 　　活动结束后李云锦顾不上论坛的热闹，怒气冲冲地跑出房间，对着同时从主卧走出来的男人怒吼—— 　　“沈雁西你病还没好是不是？有钱也不是你这么糟蹋的啊！” 　　沈大少动动手指，一千多毛爷爷就撒出去了。李云锦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严肃对待，否则以这人不长记性的尿性，下次丢出去的怕就是几万几十万了。 　　沈雁西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边啃边回答：“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霸道总裁型的吗？” 　　“哈？？”李云锦跟着盘腿坐了下来，有些跟不上自家男友的脑回路。 　　“你上次不还要求我说什么‘天凉了，让某某家公司破产吧’的中二台词么？”沈雁西皱着眉回想着当时李云锦的原话。 　　“你都知道是中二了你还做？关键是那就是说说，你这是直接做的好吧？” 　　沈雁西耸了耸肩，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气做作得执着：“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云锦是沈雁西的，云中锦书是雁回西楼的。” 　　“……”李云锦默默地盯着此刻中二气爆棚的男人看了半晌，倾身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狠命摇了摇对方的肩膀—— 　　“说！你把我的沈雁西藏哪儿去了，快把他给放出来！” 　　…… 　　两个人又肆无忌惮地打闹了一会儿，直都都感觉到饿了才双双恢复正常，李云锦用手机叫了份外卖当宵夜，大晚上坐在家里边聊天边撸串也是够罪恶的了。 　　“这一晚上的活动，也是够跌宕起伏的了。”李云锦吃着吃着不禁感慨道。 　　沈雁西吃东西的时候比她豪放多了，两根烤串一起撸进嘴里，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知道那个浪里个浪是男频作者的？” 　　李云锦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当时不过是诈他的。” 　　“……”沈雁西讷讷评论，“让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倒是那个甘蔗，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封号？”她好奇地问道。 　　沈雁西想了想，才讳莫如深地摇了摇：“不好说。” 　　李云锦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她如果不删号继续写，在网站的日子怕是不好混了。” 　　男人闻言又是一笑：“还有功夫担心别人？你今后的日子怕是也好混不到哪里去。” 　　果然被沈雁西给说中了，之后的几天内“甘蔗”和“云中锦书”全部成了博览网“红极一时”的新人，只是这种红和作品无关，全部是针对作者本人的。 　　在那一晚活动过后，甘蔗现在的书粉们也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她打算封号的事，纷纷在其文下留言加油打气外加劝说”大大不要删号，我们全部支持你！”，甘蔗最后没有删号，继续雷打不动的更新着旧文，没过多久跟着把新文的预收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还趁势建了自己的读者群，时不时地给读者发些网站上不能发表的福利；此外还在文案中挂了自己的微博，经常地搞些微博粉丝抽奖活动。甘蔗火了，比以前更火。 　　李云锦无聊的时候也爬过去看了一眼，“甘蔗不甜还很苦”的微博号是在那次的访谈活动结束后第二天才创建的，里面发布的内容是标准的白富美日常——晒购物、晒新包、晒小资情调满满的咖啡店。 　　刷着甘蔗的微博，李云锦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其实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甘蔗当时透露出的“内情”着实让论坛内的好事分子热心了好一阵子，既然已经说明那位出卖她的塑料姐妹就在当晚的新人之中，包括李云锦在内的其余十多个作者全部被扒了个遍。 　　李云锦也牵扯其中是因为有人放了一张Q群成员的截图，“云中锦书”和“甘蔗”同在一个作者群，如果仅是如此还不足以给她定罪，真正把“云中锦书”推到风口浪尖的是有心人在论坛跟着放了一张“甘蔗不甜还很苦”的微博关注截图，她关注了当晚参加访谈的剩余十三个新人，唯独没有“云中锦书”。 　　论坛上更是跟着转了风向，纷纷暗戳戳地给“云中锦书”定了罪—— 　　“是那个拒了土豪表白的妹子啊？呵呵和……” 　　“两个都不是不省油的灯，十五个新人怎么就她俩冒出来了？现在鬼打架了呗。” 　　“那妹子也是新文刚出来的时候就被撕过的呀，你们不信去她文下面看多少差评，真不知道怎么能爬到这么好的位置的。” 　　“当晚她怼男频作者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不是善茬，后来又来个人傻钱多的土豪给她撑场面就更觉得她戏多。” 　　“说到怼男频作者那事，后来男频的大神不都被逼得站出来和我们这边握手言和了吗？现在回头看简直小家子气。” 　　这事要追溯到访谈活动结束的第二天，当时论坛上很多人只知道男频作者跑来砸了自家的主场，女频和男频作者之间以前还放在下面不拿上台面说事的矛盾瞬间被激化。 　　女频作者叫嚣着男频作者拜屌癌，恨不得让主人公睡遍所有书中女角色，最恶心的是睡了以后女角色就对男主角爱得不要不要的，简直侮辱女性智商； 　　男频作者嚷嚷着女频作者玛丽苏——整天全世界的男人都爱我，也不看看你有什么值得被爱的。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颇有就此大战三百回合至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男频神级作者“他城”在微博上发了声，措辞说得隐晦，翻译过来就是不要以偏概全，男频女频的作者互相学习、促进网文整体质量的进步才是正途。 　　随后博览网几个大神级作者，包括当晚参加活动的夏暖暖也跟着转发了这条微博，事情不了了之。只有心细的人才注意到当晚参加活动的东贝始终没有公开表态。 　　双方网站的牌面都偃旗息鼓握手言和了，下面的小鱼小虾自然调转了冲锋的方向，回过头来就有不少拎不清的把矛头指向了原发地的云中锦书，指责她当时的回复太过不留情面，没有言情大站该有的风度和胸襟。 　　李云锦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感觉，还是那句话，她代表不了博览网，只代表她自己，人家都指着鼻子骂了还带靠近点让人家骂得更爽的道理？更何况她从一开始针对的只有那个浪里个浪，至于后面论坛掀起的风浪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好吧？ 　　这件事姑且不去计较，可甘蔗整出的这一手就不能不让她上心了。李云锦把整件事思前想后的过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吗？你是不是被人给坑啦？！”痴儿多福厚在扣扣上敲她。 　　李云锦不禁在心底叹气，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我在。”她简单地扣了两个字回复。 　　“大大你还好吧？！我看到论坛上的帖子了，怎么觉得这次访谈后所有的脏水都在往你身上泼？”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啊。 　　想了想，她才回道：“嗯，感觉有点不妙。你知道那个甘蔗吗？” 　　痴儿比李云锦入圈的时间早，认识的人也多，最重要的是她经常潜伏在各大聊天群，两人聊天时总是会时不时地漏给李云锦一些八卦。 　　这次对方停顿了很久才回复—— 　　“我混的所有聊天群里都没这号人，而且我也打听过了，和她同群的人都说甘蔗很低调，从来不在群里冒泡。” 　　李云锦看了这条消息眉头又是一皱，如果真如甘蔗之前所说，不可能问了一圈儿也没人知道她基友出卖她的事，毕竟网文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更何况还同属一个博览网。 　　“很奇怪对不对？”没等她回复，痴儿多福厚又丢了条消息过来。 　　“对，很奇怪。”李云锦自然懂她在说什么，犹豫了几秒后她又开口，“痴儿，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放心吧，这事交给我！”痴儿回得干脆，李云锦不禁莞尔一笑。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也渐渐发现了对方是什么性格的人，刚开始时热情地主动找着话题，随后发现李云锦不是个话多的人，再聊天就变成了小心翼翼地释放善意。 　　李云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说网络的世界真假难辨，可过了这么久她愿意相信痴儿，就像现在，她连请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五晚上结束了军训，沈雁西带着李云锦一起回了家。到家后没等她开口，沈雁西就直接开口问道—— 　　“甘蔗那事你打算怎么做？” 　　李云锦先是一顿，随后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无论网上的还是线下的我都关心。”沈雁西答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一丁点心虚。 　　李云锦闻言叹了口气，无力地瘫着了沙发上，将自己这段时间掌握的情况和沈雁西如实说了一遍。 　　“你在怀疑这事是她自编自导的？”沈雁西听完后轻声询问。 　　李云锦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头顶的吊灯有些刺眼，顿了半晌后才幽幽开口：“怀疑，但又觉得她不应该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想清楚她甩锅给我是为什么，毕竟以新人排名来看我还威胁不到她。” 　　沈雁西径自起身倒了两杯水，走过来递给李云锦后说道：“也许她一开始没想着要针对你呢？” 　　李云锦闻言转头看向他，等着他进一步解释。 　　“在那次访谈之前，你的确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可访谈之后就说不准了，毕竟你俩都红了。” 　　“可她本来就是新人第一，根本不用搞这些手段噱头啊。”这也是李云锦一直想不通的，甘蔗根本犯不上这么做，“更何况她这也算铤而走险了，就不怕翻水吗？” 　　凭空捏造出这么一件事，还言之凿凿地确定“心机婊”就在她们十四个人之中，就不怕她们回头对一遍口供吗？ 　　“可能就是认准了你们十几个会互相猜忌和攀咬，根本没可能团结一致吧。”沈雁西喝了口水，淡定答道。 　　李云锦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口摩挲：“那她就更不应该做得那么明显，让我们几个互相猜不是更好？现在把矛头指向我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开腔反驳？” 　　“这就是她蠢的地方吧，看论坛上有人对你当时回怼男频作者有了争议，就想趁势再加点料，把你踩得狠一点儿。所有才会微博上关注了另外十三个人，不算高明。”沈雁西沉声回复，“不过她聪明的地方就在于没有直接把矛头指向你，更何况……” 　　转头看向自家的小女友，沈雁西再开口时有些囧然：“你好像没有微博账号吧？” 　　李云锦摇了摇头：“还没弄。” 　　“那即便你被逼急了站出来反驳，她也完全有理由说根本不是针对你，只是你没有微博才没关注你的。” 　　李云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可除了我以外的十三个都加了啊，不是我难道是那十三个里面的，这很难自圆其说吧？” 　　沈雁西无所谓地笑了笑：“《三国演义》的第一句话记得吧？” 　　“……”李云锦倒吸了一口凉气，“真到了那地步还能有人替她出来圆场？” 　　“只要有利可图，就没什么不可能的。”沈雁西冷静地分析道，“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把自己摘出来。至于能不能直接把她给扒了就看本事了。” 　　李云锦许久没有开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雁西倒的水一口都没有喝，可手指在杯口出都不知道摸了几个来回。 　　她不说话，沈雁西也不急，手肘支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李云锦没有抬头，声音很低带着些许心虚：“沈雁西，我能求你个事儿么？”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扬起了嘴角，眼神中尽是毫不掩饰地了然：“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插手。” 　　李云锦闻言飞快地抬起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你怎么知道……” 　　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顺势把人揽进了怀里，语气有些嚣张地答道—— 　　“你屁股往哪儿挪，我就知道你是想拉屎还是想放屁。” 　　“……”李云锦的眉头紧皱，纠结了几秒后才终是决定不再计较他这粗鄙的表达方式，主动搂上他的脖子，语调轻柔地开口—— 　　“沈雁西，谢谢你。” 　　“来点儿实际的。”沈雁西眉毛微挑，不愿意错过敲诈勒索的机会。 　　李云锦也不矫情，直接跨坐在他的双腿上，捧着男人的脸附上自己的红唇，在他微怔的时候趁机滑了进去，刹那间搅动一方心猿意马。微怔只是片刻，沈雁西回过神后毫不犹疑地化被动为主动，伸手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来了带…… 　　房间内静悄悄一片，传出轻微的喘息声和两人衣服摩擦的声音。很久后沈雁西才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对她的禁锢，两个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各自平复着呼吸和心跳。 　　半晌后沈雁西才主动开口：“还不下去？” 　　李云锦的头埋在沈雁西的肩颈处，此刻男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怀中忽然传来一声轻语—— 　　“做么？” 　　沈雁西握在她腰间的双手瞬间加重了力道，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躲在他怀里的小女人不禁扬起了嘴角，这次主动抬起头，平视着一脸肃穆的男人—— 　　“沈雁西，做么？” 　　李云锦不知道自己此刻眼神中闪着的光亮有多么耀眼，更不晓得自己如闲聊般问出这句话对沈雁西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诱惑。 　　沈雁西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轻声回复：“家里没套。” 　　“……”李云锦闻言笑得更明显了几分，在男人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随后利落地爬了下去，起身和他挥了挥手—— 　　“那算了，我去洗澡。” 　　沈雁西：“……” 　　囧囧有神地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看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好像被耍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现下的形势，有点恼，也有点无奈……最后还是决定乖乖起身回房冲凉，只是那摔门的动作有点大，透漏出主人现在的心情不是很美好。 第42章 　　论坛上沸沸扬扬了一周多, 网文圈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更何况是在同一个网站上。平时没什么乐子，如今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茬，吃瓜群众自然不放弃盖高楼的机会。 　　李云锦白天参加学校的军训，晚上就和沈雁西一起去泡图书馆。自从上次聊过后, 沈雁西就再没询问过她这件事。两个人近乎刻意地、没有让这件事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这段时间靳晓菲时常早出晚归，算是彻底和503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闹崩了。没多久外院里就有了关于李云锦和郑梓薇等人欺负同寝舍友的谣言, 刘畅听了想打人。 　　“这都什么事啊？！贼喊捉贼都没这么皮！” 　　中午三个人在宿舍休息的时候, 刘畅忍不住再次抱怨。 　　抓紧一切时间敷面膜的郑梓薇闻言头也不回，动了动嘴皮子：“你就别义愤填膺了, 我俩这当事人都没觉得怎么滴呢。” 　　“就很气啊！凭什么三个人就把我给忽略了？给个出名的机会就这么难么？”刘畅满脸怒容地边灌雪碧边抱怨。 　　“……”李云锦幽幽地叹了口气, 起身倒水的时候拍了拍刘畅的肩膀，“人怕出名猪怕胖, 且行且珍惜啊。” 　　郑梓薇轻笑一声：“我看她现在两个都应该怕才对, 军训到现在她至少胖了五斤。” 　　“哪有？！只有4.8！”刘畅撇着嘴回道。 　　“靳晓菲的事别想了, 人都不怎么回宿舍, 估计过段时间找个就会就会搬走, 你跟她置气犯得上吗？”李云锦喝了一口水, 轻声说道。 　　刘畅皱了皱眉, 最后只是讷讷开口道：“我就是觉得这事挺恶心人的。” 　　“她爱怎么传怎么传，她一个人和宿舍三个都处不来, 到底是谁的问题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假的永远真不了。”郑梓薇在爬上床睡午觉前对刘畅说道, “你就听云锦的, 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刘畅趴在床上吐了个舌头, 转头看见李云锦正皱着眉揉着肚子，表情有点扭曲，不禁开口建议—— 　　“你要不下午请个假吧，军训也没要给大姨妈让路啊。”李云锦早上来了大姨妈，肚子疼得只差跪下管教官叫爸爸，站军姿的时候脸白得吓人。 　　“上午已经请了两节课，也是在旁边坐着看你们训练，没什么区别。”李云锦轻轻摇了摇头，说着话也爬上了床。 　　郑梓薇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地嘱咐：“身体是自己的，别不当回事，实在难受就请假。” 　　李云锦有气无力地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对了，晚上沈雁西他们要请咱们寝室吃饭，你俩时间方便不？” 　　“啊？！我今晚不行，约了一个老家的师兄……”刘畅苦着脸说道，“能不能下顿补回来？”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儿。”郑梓薇忍不住吐槽。 　　“错，我是不把李云锦她老公当外人！”刘畅一脸义正言辞地狡辩。 　　李云锦躺在床上笑着开口：“行，回头让他再单独请你。” 　　…… 　　帝都九月份依旧没有半分秋意，到了下午更是热得像蒸笼，下午的任务不重，李云锦等常规训练完了就直接和教官请了假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原主小时候身体着了凉，一到生理期就疼得死去活来，李云锦一边默默地想着怎么把这身体调回来，一边看着远处正在做游戏的人群。 　　军训已经接近尾声，等这周汇演结束后就要正式开课了。英文系的辅导员曲淼是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女生，不任教，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军训的情况。 　　李云锦远远看见曲老师朝她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不是特别好。 　　“曲老师好。”李云锦主动打了招呼。 　　曲淼走近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身体不舒服啊？” 　　“嗯，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李云锦笑着解释道。 　　曲老师在她旁边坐下，先是寒虚问暖了一阵，随后又略带试探地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宿舍的关系不是很融洽啊？” 　　李云锦闻言看向曲慧，嘴角的笑意带着生疏：“挺好的。” 　　曲慧脸上的笑明显一僵，盯着李云锦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都传到我耳朵里了，还说好？” 　　李云锦想了想，谨慎地说道：“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真的挺好的。老师您找我……是为了了解情况还是想调解啊？” 　　曲慧没料到李云锦会反问她，到底是工作经验不多，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当然先了解情况，然后再进行调解啊。” 　　李云锦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同学，半晌后才轻声开口：“您看，刘畅和郑梓薇在一处聊得挺好的，靳晓菲和其他同学也处的不错，这样不是挺好吗？” 　　“那不一样，你们到底住在一块，能和好就别闹得太僵。”曲慧本着过来人的经验，做出耐心开导的样子。 　　李云锦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舍友本来就不是我们能选的，处得来处，处不来也没必要勉强。” 　　没等曲慧找到反驳的话来，她又轻声说道：“更何况如果你来调解不是靳晓菲主动要求的……曲老师恕我直言，您这么做很可能两面不讨好。” 　　她们宿舍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说到底是因为靳晓菲做错了事还不道歉，愈发将错就错将错误进行到底造成的。大家都是二十出头半大不大的孩子，她靳晓菲但凡低个头服个软，她们三个也不会死咬着这事不松口。 　　可靳晓菲非但没有任何道歉的态度，反而搞得所有人都以为是503集体欺负了她。李云锦不觉得自己有宠溺公主病的爱好，这时候退一步的代价就是之后四年要退无数步。 　　曲慧被她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有些无奈地摇头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自我呢？多替别人考虑一下不好吗？” 　　辅导员，对于很多刚入大学的学生来说是权威的代表。李云锦做事只看对错，曲慧如果真把辅导员的架子拿出来吓唬她也不怕，她不是刚入学的新生。 　　李云锦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身体本就不舒服还要在曲慧面前强装温顺的事她做不出，当下就直接说道：“谢谢您没直接说我自私。这件事在我这儿您是调解不了了。” 　　李云锦没有和曲慧细说她们是怎么和靳晓菲闹掰的，因为这事现在回头再看不过是女同学之间鸡皮蒜毛的勾心斗角，上不了台面。认真说她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曲慧见李云锦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临走前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丢下一句话：“你这样的性格早晚会吃亏。” 　　李云锦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怔怔发呆，上一世也有一个老师这么说过她，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倔得要命不肯低头早晚会吃亏。所以后来她不倔不拧了，收起了自己的棱角处处忍让和退步，学会了圆滑的处世之道，告诉自己吃亏是福。 　　可她退了，让了，就没吃亏吗？她上辈子吃的亏还少吗？ 　　深吸了一口气，李云锦忽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感——左右都是吃亏，还不如真实地做自己，去他什么鬼扯的吃亏是福。 　　凭着一股冲动，她站起身缓缓走到了靳晓菲那群人聚集的地方。同系的人没几个没听过她们之间的矛盾，在李云锦走过来时就纷纷投来了注目礼，远处的郑梓薇和刘畅见状也跑了过来。 　　靳晓菲正在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聊着八卦，李云锦从她们身后走近，就听到靳晓菲轻笑着说道：“她高考的成绩刚过录取线，和那个保送进来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啊。” 　　“那人不是她男朋友吗？”一个女生不禁问道。 　　“高中谈的恋爱有几个能长久的？物理系那个怕是没见过真正才貌兼备的女生，以后就不好说了啊。”靳晓菲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分析道，丝毫没有当初刚见面时的文静甜美。 　　李云锦扯了扯嘴角，她再猜不到这是说她的话就是个傻子。 　　“靳晓菲。”她轻声开口，语气很平静。 　　几个人闻言纷纷回头，一见李云锦就站在身后全部变了脸色，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是什么感觉？当然是想立刻尿遁啊！虽然主要是靳晓菲在说，她们在附和罢了。 　　靳晓菲见到李云锦更是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可话说都说了没有收回的道理，此刻只能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问道：“你要干嘛？” 　　李云锦轻笑一声，连开口都懒，直接冲着她伸出了食指让她过来，动作有点像叫狗。 　　靳晓菲大抵是心虚，见状下意识地起了身，向李云锦的方向迈了一步后才回过神，脸色不太好地看着她。 　　“我和沈雁西是不是一个级别和你有关吗？”李云锦轻声询问，嘴角还带着笑意，就像询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一样。 　　“说他没见过真正才貌兼备的女生？是说你这样的吗？”说话时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靳晓菲，随后又是一笑，“你有没有才我不知道，但看外表不太像有‘貌’。” 　　“我，我没说是我这……”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靳晓菲急忙开口辩解。 　　“我话还没说完，你有没有貌不是重点，关键是你缺德！”李云锦冷声打断了靳晓菲的话，脸上没了刚刚的笑意，反而一脸沉色。 　　听了这话周围的学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李云锦这话说得很重，完全没有给靳晓菲一点脸面。 　　刘畅和郑梓薇赶过来时就听到了她这句话，反而都停住了脚步在一旁看戏。她们来是怕李云锦以一对四吃亏，可现在看貌似不是…… 　　“李云锦，你话别说得太过分了！”一个女生站起身把靳晓菲护在身后，对李云锦硬声说道。 　　“你闭嘴！有你什么事儿？！”李云锦转头看向女生，忽然意识到大概是自己进了清大太过低调，才给人留下了她很好欺负的印象。 　　与此同时，刘畅和郑梓薇也站到了李云锦的身后，分分钟和对面几人开打的架势。女生见状半天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因为李云锦平日里总是话不太多，也不爱揽事的印象和现在反差太大。此刻锦哥在高中怼白莲花的气场全开，没几个女生不害怕的。 　　没再理会这个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女生，李云锦又把视线放回了靳晓菲身上：“你除了躲在别人背后、出了事推脱责任、背后说别人闲话就没别的本事了吗？” 　　靳晓菲到底要脸，闻言站了出来：“李云锦，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云锦扯了扯嘴角：“要你道歉你愿意吗？” 　　“……”靳晓菲脸色一红，憋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半个字。 　　李云锦等了她十多秒，才又继续道：“说我天天欺负你？说我把你逼得有宿舍都不能回？好！我今天就把这罪名坐实了！” 　　靳晓菲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云锦，她自诩为“好学生”，也把能和自己同样考入清大的人潜意识里归结到了这一群人种，在靳晓菲的认知里，“好学生”是从来不会干出这么决绝的事，也不会主动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 　　可李云锦偏偏就说了，只见她扬着嘴角，眼神却冷得渗人，背后的阳光正好，可靳晓菲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她只看到李云锦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给我麻溜地滚出503。” 　　靳晓菲足足地愣了半分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锦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她立刻开口怒道：“凭什么？！你以为清大是你们家开的啊？想让我搬我就搬？” 　　李云锦闻言回过头，笑得极其张扬：“不是说我欺凌霸弱逼得你宿舍待不下去吗？那你不走还留着干嘛，找虐么？” 　　“……”靳晓菲闻言脸色又是一白，造谣只是张张嘴，不用负任何责任。 　　李云锦才不管这些，只是认真地一字一句开口道：“你如果还死赖着不走，我就把你之前造出来的谣原封不动地在你身上实现。” 　　“所以，赶紧滚蛋，我这是为了你好。”说这话的时候，李云锦笑得和花一样灿烂，脸上的艳丽和字句中的犀利完全匹配不上，可就是她这样的笑，让靳晓菲止不住地在心底打颤。 　　周围围观的人全部都傻了眼，之前不是没听过所谓“李云锦郑梓薇欺负舍友”的传闻，李云锦的名头在清大更响，受到的关注也就更多，可没有人会料到她竟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回击。 　　众目睽睽之下，强逼舍友赶紧走人？！否则就把传言坐实？可即便所有人现在都知道了所谓的传言都是造谣，如今李云锦这个举动也是实打实地“欺负”舍友了吧？ 　　“云锦！你干嘛这么冲动啊！这样别人肯定一口咬定你就是欺负她了！” 　　郑梓薇和刘畅跟着李云锦一起离开，等远离人群后刘畅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李云锦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至少在经历了写文被喷出翔后，就真的不再在意了。所以她以前才对靳晓菲的造谣置之不理、视若无睹。 　　可现在靳晓菲让她不舒服了，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哎……”刘畅叹了口气，“可你不想想这事要是传到了物理系那边，沈雁西怎么看你？他的同学们怎么看你？” 　　李云锦闻言又是一笑：“他知道我的脾气，至于他的同学……”想象着那男人会有的反应，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沈雁西也不会在乎的。” 　　“你就这么笃定？”刘畅不太确定地反问，毕竟大多数人都会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女朋友的吧？主要是这事涉及面子问题。 　　“行啦，你就别担心我了。他如果真的会因为别人的评价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当初就不会跟我在一起啊。” 　　说起来，李云锦嚣张到“目无尊长”的时候可是在承海一中的时候。 　　郑梓薇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见李云锦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反过来安慰起了刘畅，不禁摇了摇头，轻声开口询问：“她又怎么惹到你了？” 　　如果不是真的惹毛了李云锦，郑梓薇不觉得她会做出这么不留情面的事。 　　李云锦只好把辅导员找她说的话和她过去听到靳晓菲的话又和她俩重复了一遍，老实讲，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了靳晓菲说出那么不留口德的话，她也许真的不会炸到那个程度。 　　什么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唯独她和沈雁西的感情，李云锦容不得别人随便指摘。遂，原地爆炸…… 　　郑梓薇和刘畅听完后都是沉默半晌，她们原以为靳晓菲也就是嘴碎心眼小，很多话可能都是无心说出口的，现在看这哪里是无心，简直就是有意。 　　“靳晓菲这公主病也不知道哪个寝室能受得了。”刘畅小声说道。 　　郑梓薇十分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别埋汰公主好么？她就是有病。” 　　李云锦和刘畅听了又是无奈一笑，同住这么久她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要说到家庭条件，靳晓菲其实是她们宿舍最差的，可矫情劲儿却是她们几个里最厉害的。之前多少顾忌到她的面子，很多事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样也好，赶紧让她麻溜滚蛋，我看着也烦，她要是再不走我就直接动手了。”郑梓薇皱着眉沉声开口。 　　李云锦闻言一愣，半晌后才笑道：“我这个暴脾气嘿！要动手也是我来好吧？哪轮得到你了，脸上的针不疼了是吧？” 　　郑梓薇不怒反笑：“我当初看你第一眼就看出你也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女’，果然……” 　　李云锦笑得十分嚣张：“说出来怕吓着你们，当年我在承海一中可是人称锦哥！逼急了管你是男的女的，照打不误！” 　　郑梓薇叹了口气：“你别带坏我，我都已经金盆洗手现在努力争做小仙女了。” 　　刘畅听她俩一来一回本就懵逼了，现在终于忍无可忍：“我靠！这话应该我说吧？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宿舍就我一个良民！” 　　郑梓薇和李云锦闻言对视一眼，随后十分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异口同声道：“你才知道啊！” 　　…… 　　这边几个人打打闹闹地时间，事情也很快传到了物理系，一个男生抓着军训结束后准备先回宿舍冲凉的沈雁西，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奋—— 　　“我靠！沈雁西！听说你媳妇儿欺负人了！” 　　周围几个男生闻声看了过来，全部一脸看热闹的兴奋感。沈雁西此刻全身都是汗，黏得他十分不爽，只想尽快回宿舍去冲凉然后接李云锦她们去吃饭。 　　听了这话，沈学霸头也没回，答得十分云淡风轻：“哦。” 　　“不是吧大哥，你这个反应让我很没继续说下去的激情啊！”男生有些不满地开口。 　　沈雁西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认真地看向男生，再开口时依旧淡定得一批—— 　　“我本来还在想她能憋到什么时候，现在终于放心了。”完后把军训外套斜搭在肩上，挥了挥手臂，“多谢。”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了，只留男生和无意中听到全部的围观群众在原地凌乱。 　　对沈雁西而言，李云锦什么时候不“欺负人”他才比较担心。 第43章 　　晚上6点半, 李云锦和郑梓薇冲完凉后一起下楼，到了楼下就看到沈雁西和顾泽两个人站在她们宿舍楼下发着呆。 　　“你们怎么也是两个人？”李云锦有些诧异地问道，原本说好的是这次两个宿舍的人聚聚，结果配出了个两男两女，她不由得有些赧然地看向郑梓薇。 　　郑梓薇自然懂她什么意思, 随即冲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沈雁西看到李云锦也是只带出了一个舍友, 同样有些哑然, 不过他和顾泽没那么多忌讳，不用向自家发小解释什么, 但却明白自家女友的顾虑, 直接和郑梓薇解释道：“另外两个今晚早约好了一起去看球赛，抱歉。” 　　郑梓薇先是接受到了自己舍友的眼神致歉, 现在又是舍友男友的言语道歉, 不由得觉得好笑。第一个反应是这俩人还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随后又是轻笑道：“我哪有那么矫情, 你请我吃饭, 该是我感谢才对。” 　　“正式介绍一下, 我是沈雁西, 云锦的男朋友。”沈雁西笑着开口，上次在饭店里打过照面, 却没有说过话。 　　郑梓薇看了一眼李云锦, 也是笑道：“你好, 我是郑梓薇。” 　　顾泽也十分友好地开口：“顾泽。” 　　四个人简单地介绍过后, 便一起走出了校门，沈雁西一直把车停在校外不远处的停车场，这顿饭是他做东，自然早早就定好了地方。不是那种价位高得吓人的餐厅，价位中档，胜在环境清静，口味也不错，就是离学校有点远。 　　“你们晚上没什么事吧？”沈雁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开口询问，在学校的时候他开的还是自己那辆福特嘉年华，美国车的特点就是耐操。 　　李云锦和郑梓薇同时摇了摇头，两个女生坐在后座上闲聊，顾泽坐在副驾驶位上，偶尔开口帮沈雁西指路。 　　郑梓薇话不多，基本上是李云锦说一句她答一句，不过两个人在沈雁西和顾泽面前也没带丝毫保留，什么话都聊。 　　顾泽和沈雁西坐在前面一个开车，一个指路，倒是也没闲着。等四个人到了饭店后，沈雁西和李云锦坐在一侧，顾泽自然要和郑梓薇坐在一侧，落座的时候顾泽自然地帮郑梓薇拉出了座椅。 　　郑梓薇见状一怔，随后又大方地和顾泽道了谢。 　　“你们看看想吃什么？”沈雁西递给他俩一份菜单，自己和李云锦看一份。 　　李云锦扫了眼菜单直接用手指在水煮鱼旁边点了点，沈雁西皱了皱眉：“不行。” 　　“……”李云锦眨了眨眼，不太确定地看向男人。 　　“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忌凉忌生忌辣。”沈雁西轻声开口，态度十分坚决。 　　李云锦无语地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矜贵啊，凉的生的不吃就差不多了……”她无辣不欢的啊！ 　　沈雁西才懒得理她，低着头继续看菜单。李云锦无语了，只能转头看向郑梓薇：“姐妹儿，不带见死不救的啊。” 　　郑梓薇极其鄙视地瞪了她一眼，到现在她还看不出沈雁西和李云锦两人到底是谁做主她就是眼瞎：“别拉我下水，我救了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请客的是老大好吧？更何况人家沈雁西本来就是为了她好。想到这里郑梓薇不由得开口拆台：“谁中午肚子疼得只差打滚儿了？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让你吃就给我忌口。” 　　李云锦：“……” 　　舍友倒戈偏帮男朋友怎么办？！下意识地望向沈雁西对面的顾泽，对方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后只是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开口时语气很轻松—— 　　“别看我，我打不过你家雁西。” 　　顾泽本身就是温润那一挂的帅哥，笑起来更是十分乖顺，看得李云锦忽然心生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愧疚感。 　　沈雁西头也没抬，十分不给面子地轻哼一声：“你是打不过我，可一肚子坏水阴了多少人心里没数啊？” 　　顾泽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郑梓薇：“你想吃什么？” 　　郑梓薇：“……” 　　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她又转头看向对面的沈雁西：“你朋友太温柔，我有点扛不住。” 　　沈雁西和李云锦闻言齐刷刷地抬头看了过来，只见郑梓薇正一脸紧绷，表情严肃，可眼神中又有着微不可察的局促和苦恼。而顾泽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有点委屈。 　　“他就这德性，你习惯就好了。把撩妹说成是修养，禽兽不如。”沈雁西嗤笑道。 　　李云锦则是见他们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两个看起来十分不搭的人坐在一起却十分养眼，脑子里不自觉地勾画起了小说剧情，职业病也是有点严重。 　　等点好菜又闲聊了几句，四个人终于少了些生疏，主要是李云锦十分大方地说起了她和沈雁西在高中的趣事，这是顾泽和郑梓薇都十分感兴趣的，气氛自然就热络了起来。 　　听到李云锦说沈雁西高中的时候天天等她一起放学回家，结果告白却是她先开口的时候，顾泽十分不给面子地反讽回去—— 　　“你这吊着人家吊了大半年，结果让人家女生先告白？禽兽见了你都得绕路。” 　　沈雁西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大言不惭地回道：“所以那次我才拒绝她了啊。” 　　之后又聊到李云锦在高中和女生当众打架的事，李云锦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真是无所顾忌，还真是刚“重生”不久没什么身份认同感，做事特别遵从本心。 　　郑梓薇听完后只是讷讷开口：“幸亏靳晓菲遇到的不是当年的你。” 　　李云锦摇了摇头：“除非她先动手，否则也不会挨揍。”武力解决问题，她只会用在对方武力来犯的时候。 　　话聊到这儿沈雁西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忽然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女朋友：“听说你今天欺负人了？” 　　“欺负了，咋地？”李云锦挑眉询问。 　　“呦呵，长本事了啊？以前说你欺负人还会辩解说是正当防卫。”沈雁西动作自然地给李云锦剥了一个虾递了过去，语气里尽是戏谑。 　　李云锦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说什么有区别吗？事情反正做都做了。” 　　顾泽不明所以，只能开口求科普，郑梓薇言简意赅地和他解释了一番她们宿舍的内部矛盾以及下午李云锦手撕白莲花的经过，顾泽听完后也没啥反应。 　　他们从小打架到大，认准的道理就是被欺负了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跑，等以后有机会再打回去。李云锦这事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事儿。 　　倒是反过来十分没头没尾地对郑梓薇开口说道：“我以前就知道你，之前在论坛上看过你照片。” 　　郑梓薇愣了愣，下意识地回道：“我也看过你的……” 　　如果说沈雁西是物理系的新生代表，那顾泽就是国关系的新生扛把子，两个人当初都被人拍了照片po到了网上。其实郑梓薇刚刚还在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是舍友，后来又听他俩交谈也猜到了应该是打小就认识的，只不过她聪明地选择了什么都没问。 　　相比这俩人聊得起劲儿，李云锦和沈雁西就十分“老夫老妻”的既视感了，沈雁西时不时地给李云锦夹菜，后者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嘴巴没停，眼睛也没停，眼珠盯着对面的两个人转得起劲儿。 　　沈雁西自然注意到了自家女友那不加任何修饰的窥屏视线，只是没理。 　　“顾泽，你读国际关系是不是也要辅修英语？”李云锦忽然开口问道。 　　顾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除了英语还要兼修一门二外，其实和你们外院差不了多少。” 　　“你选哪门语言辅修？”李云锦继续问道。 　　“德语吧。”顾泽不太在意地回答，德语的逻辑性最严谨，而且也是欧洲的第二大语言。 　　“这么巧！我们家梓薇也打算选德语！” 　　其他三个人：“……” 　　仿佛看到天空有一排乌鸦飞过。 　　李云锦见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是沈雁西看不过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给自家女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郑梓薇也绷不住了，捂着嘴看李云锦吃瘪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别逗我笑啊，脸疼，特别疼。” 　　就刚刚李云锦那装傻卖癫假装好兴奋的模样足够她笑一年了，郑梓薇自然看出了她什么意思，可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脑子想的全是李云锦的傻缺样。 　　这话一出口，李云锦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顾泽，只见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都没带皱一下的。再看郑梓薇似乎也毫不在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泰然自若地小口吃着菜。 　　李云锦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职业病有点严重，看到俊男美女一起出场就自带粉红滤镜，想得有点多。 　　四个人轻松愉悦地吃完饭回到学校时还不到八点，沈雁西带着李云锦去继续泡馆，顾泽送郑梓薇回了宿舍楼。 　　清大的图书馆分为两栋，楼后是山，山后又是教学楼，学校在山脉中间修建了一条石阶，取义“书山有路勤为径”。 　　两个人走在通往图书馆方向的石阶上，权当饭后散步了。 　　“沈雁西，顾泽这个人怎么样啊？”四个人分开后李云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憋了一整晚也算是难为她了。 　　沈雁西自然很清楚自家女友肚子里的小九九，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道：“交朋友挺挑，交女朋友不挑。” 　　“哈？怎么个不挑法？”李云锦有些讶异，这和顾泽给她的印象不一样啊。 　　沈雁西皱着眉微微回想了一下，随后才开口回答：“我印象中，他初中就换了三个女朋友吧，高中不清楚，不过应该也没断过，最近的一个，上大学刚分的。” 　　“……”李云锦微微一顿，“那他是走心的还是走肾的？” 　　沈雁西对她这种近乎粗鄙的表达方式也算习惯了，微怔后才不太确定地反问道：“能走心的会不走肾吗？” 　　“可走肾的未必走心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沈雁西沉默了几秒后才轻声回复：“我们不会太聊这个话题，不过顾泽他父母很久前就离婚了。” 　　关于自己的兄弟，沈雁西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和李云锦解释顾家的情况，只不过…… 　　“他不挑，可也不花心。基本上都是结束一个再交下一个，没出现过脚踩两只船的情况。”沈雁西下意识地帮自家兄弟说道，“而且顾泽对每一任女朋友都很大方。” 　　李云锦闻言笑了笑，可随后脸上又有些凝重。 　　沈雁西瞥了她一眼，了然开口：“你在担心郑梓薇？”刚刚饭桌上那情形不是李云锦多想，顾泽和郑梓薇两个人之间的确有暧昧涌动，他自然也注意到了。 　　李云锦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插手？” 　　“你当郑梓薇是傻的啊？” 　　“女生谈恋爱的时候真要陷进去还真容易犯傻。”李云锦笑道，“不过我们家梓薇也不是那么容易陷进去的人。” 　　另一边，顾泽送郑梓薇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点儿状况。郑梓薇站在顾泽身后看着眼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美女，长发披肩加大长腿，身上一件小香家去年的夏季款连衣裙，脸上的妆容在细节处尽现心机，我见犹怜。 　　“顾泽，好久不见。”女生强颜欢笑道。 　　“你怎么来了？”顾泽笑得坦然自在，态度和之前对待郑梓薇没什么区别。 　　女生闻言低垂着头，有些无措地抓着自己的手提包，半晌后才小声讷讷道：“我……就是想你了……” 　　郑梓薇听到这里哪里还看不出端倪，本来以她的性格，这种场合会非常识趣地主动告辞，可今晚不知为什么，就是鬼使神差地没有迈动腿，神情悠闲地站在顾泽身后继续看戏。 　　郑梓薇看不到顾泽的表情，只听到他语气平静地开口回复了一句略显冷淡的话：“我们分手了。” 　　“可是……”女生欲言又止，神情局促，抬头看向顾泽的眼神中尽是眷恋。 　　“是你主动提出来的。”顾泽没理会她的“可是”，继续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女生急切开口，之前和顾泽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分手，可他从来没有当真过，可最后一次却没给她半分回旋的余地。 　　她和顾泽在一起的大半年时间里出入各大豪华场所，去商场购物从来不问价格，想要什么只需一个眼神，直到分开后才意识到这男人到底给了她什么，现在让她怎么舍得？！ 　　郑梓薇一直默默地看着对面女生的神情，她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舍看到了留恋看到了欲望，唯独没有看到真实的爱意。再一联想女生一身精致到头发尖的打扮和那件过季的香奈儿，又怎么会猜不出她的想法。至于顾泽，郑梓薇不瞎，自然看出了对方是属于不差钱那一挂的。 　　这种女人，郑梓薇在她爸身边见到了太多，千篇一律。 　　“林静，当明星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成功考进电影学院，还没祝福你。”顾泽笑道，却完全无视了她上一句的嗔怒，“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 　　也许因为是顾泽话中无意识的一个“我们”，亦或者是郑梓薇在他之后抬起的脚步，林静像是才注意到郑梓薇的存在般，在她越过自己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等一下，你是谁？”林静忽然沉下脸，冷声询问。 　　郑梓薇低头扫了眼对方抓住自己的手臂，语调清冷：“放手。” 　　林静下意识地松开了她，又听郑梓薇冷笑开口回复：“我是谁关你屁事啊？” 　　“你！”林静深吸了一口气，“别以为顾泽会真把你当根葱，就你这整容脸就不是他的菜！” 　　顾泽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郑梓薇对他来说说不上多重要，可架不住她是沈雁西媳妇儿的朋友，更何况这事对她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没道理在这儿平白受了委屈。 　　就在他刚打算上前开口时，就听到郑梓薇不怒反笑地轻哼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个德行？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自己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挣吗？” 　　林静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提包，脸色憋得通红。 　　“别和我说你跟他不是为了钱，就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有几个还在为争当我小妈打得头破血流。想当演员是吧？那恭喜你，离职业小三更进了一步。” 　　郑梓薇的话就像是无数根针扎在了林静的心里，她又怎么会不清楚？由奢入俭难，如果她还想拥有以前和顾泽在一起时的优渥生活，摆在她面前最直接有效的路就是等着被包养。 　　而这，也正是林静在分手两个月后再来找顾泽的原因。 　　郑梓薇说完不待林静的反应，转头看向明显怔愣的顾泽：“管好你家以前的狗，再出来乱咬人我连你一起骂。” 　　顾泽闻言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着一脸怒容的郑梓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很好，好到忽然起了坏心眼…… 　　他上前一步直接揽过郑梓薇的肩膀，转头看向林静，语气中尽是宠溺：“这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凶起来的时候连我都害怕，所以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郑梓薇：“……” 　　林静：“！！！” 　　“你明明不喜欢……” 　　“我不喜欢什么你有什么发言权？当我真眼瞎手钝是吧？林静，别逼我说出让你下不来台的话。”顾泽不耐烦地沉声开口，这次没再理会林静那啥时姹紫嫣红的脸色，揽着郑梓薇走了。 　　等两个人拐到了另一条路上，郑梓薇才反应过来拍开了顾泽的狗爪子。 　　“她隆胸了？”郑梓薇刚刚看过林静的脸，刀子是真没动过，针打没打看不太清。 　　顾泽听到她开口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不由得又是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又扫了眼郑梓薇的五官：“脸上和你一样，不过早就过了恢复期了。” 　　郑梓薇：“……” 　　泥煤如果刚刚看出来就直接怼回去了啊！都是千年的狐狸还在这儿跟她玩聊斋？！ 　　“抱歉，这事……”顾泽本来是想说‘让你受委屈了’，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郑梓薇真不像受委屈的样子啊。 　　郑梓薇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 　　“我从不欠人人情，你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顾泽笑道。 　　“你就是因为她整容才跟她分的？” 　　“不是，我讨厌别人骗我。”顾泽转头看了眼她。 　　郑梓薇这次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地走到了宿舍楼下。 　　“那我先上去了。” 　　“早点休息。” 　　似乎从一见面开始就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忽然消失了一般，两个人无比洒脱干脆地道了别。 　　这晚李云锦回来的时候，靳晓菲已经收拾东西走人了，动作之迅速让其他三人不禁咋舌。 　　“这么快就收拾走了？”李云锦看着那空出来的床铺轻声询问。 　　“我们两个回来的时候就搬走了，听说是搬去了四楼阿拉伯语系的宿舍，那边有空床。”刘畅拿着洗漱用品正打算洗澡，顺便丢了这句话后就进了卫生间。 　　三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没在这事上纠结太久，挺好。 　　趁刘畅洗澡的空档，李云锦爬上床跟郑梓薇把了解到顾泽的情况说了说，除了他父母离异的事情。作为朋友，李云锦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郑梓薇这些，至于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心思，之后要不要发展就没她李云锦什么事了。 　　郑梓薇听完后只是默默地开口回道：“我早就知道了。” 　　“！？”李云锦有点儿傻眼，“你们两个发展这么快的吗？都已经互相交底了！？” 　　“哪儿跟哪儿啊。”郑梓薇白了她一眼，之后把回来路上遇到他前任的事和李云锦简单说了下，语气和表情都很平淡，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就搂着你跟前女友说是现任，然后你还没拒绝？！”李云锦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种情况怎么拒绝？再说我本来也不太在意这些。” 　　“那你到底有没有相中他啊？” 　　这次郑梓薇沉默了半晌，连腿上空蹬自行车的动作的顾不上了，随后才轻声回道：“长得是我的菜，身材也不错。” 　　李云锦：“……” 　　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当年辛晓佳问她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答的，只不过抱着“耍流氓”的心态和沈雁西处着处着就处出真情实感了，现在人还没睡到，感情确实奔着一辈子去的了，细思极恐…… 　　思及己身，李云锦不由得唏嘘一叹，伸手摸了摸郑梓薇的头顶：“胖友，小心引火自焚啊！”她这是前车之鉴。 　　郑梓薇笑得云淡风轻：“焚了谁还不一定呢。” 　　…… 　　清大大一新生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到了最后汇演的日子，李云锦也跟着松了口气，军训神马的比上课遭罪多了。沈雁西嘴上不说，可脸上也是一片喜色，大一新生没有一个不是雀跃得飞起的。 　　这一个月里两个人都黑了一圈，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同情。 　　“我防晒用的是SPF50，PA四个 ，晒成这样已经尽力了。”李云锦趴在桌子上十分萎靡，也不知道这晒后修复要多久才能完成，相比之下郑梓薇就比她白了一个色号，果然还是太懒，人家每天三张以上修复面膜在脸上挂着，在宿舍就没见她脸上没东西的时候。 　　沈雁西也黑，可男生黑点本就没什么，现在这情况只能反过来安慰女朋友：“过几天就白回来了。” 　　晚上沈雁西要回趟沈家，李云锦这段时间白天军训，晚上做新文的功课，没什么时间上网，等他走了后终于爬上了电脑。 　　《你好，老司机》已经完结了一个多礼拜，李云锦点开了小说旁边的“入围作品”按钮，发现年度新人的评选中自己的位置已经从第七名上升到了第二名，第一名依旧是甘蔗的《权倾荣宠》，两人的票数只差了100不到。 　　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李云锦顺手点开了作者论坛，果然在第一页看到了早已“hot”了的帖子—— 　　#818年度新人中的年度戏精！有图有真相！# 　　与此同时，痴儿多福厚也发来了消息—— 　　“锦书，剩下那十三个作者全部回复我说之前和甘蔗没打过交道。” 第44章 　　李云锦没急着回复痴儿多福厚的消息, 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在电脑前不紧不慢地点开了论坛上的帖子。 　　#818年度新人中的年度戏精！有图有真相！# 　　年度新人、年度戏精，她如果没记错这两次好像都和她有关，前者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后者是论坛后来强加自己的。 　　其实不用她细看, 点开链接，主楼上就有她“云中锦书”的大名, 开篇名义, 列举了她自开文以来的四宗“罪”。 　　《你好，老司机》自从上榜后就一直有人质疑刷榜, 当然就有口气不好的读者留言, “云中锦书”在文下回复读者语气不好，脾气太差, 这是她的第一个槽点——名气不大, 脾气不小； 　　年度新人宣传活动上怼男频作者, 劝人家回去好好写文, 激化男频和女频的矛盾导致论坛大撕逼, 可最后那个“浪里个浪”出来反水说自己并不是男频作者, 就是个纯路人……这是她的第二个槽点——不辨是非, 胡乱攀咬； 　　同样是年度新人活动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托儿, 给她狠砸1314个道具强行给自己加戏, 随后又清高表示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是“云中锦书”的第三个槽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和甘蔗曾是基友, 也就是甘蔗在活动上爆料的那个“心机婊”，当面一副姐妹情深，背后却狂黑不止。 　　标题上的所谓附图也是针对的第四点，楼主再一次放出了甘蔗的微博关注列表，同时还放出了“云中锦书”注册不久的微博，她和甘蔗没有互关。 　　除此之外，楼主还放出了甘蔗的两个微博截图，一个是回复评论“和大大互关的都是新人里面的好基友吗？”时的留言—— 　　【甘蔗不甜还很苦V回复评论：嗯，和我玩的好的才关注。】 　　另一个截图是甘蔗点赞一条评论内容“没关注的只有云中锦书了吧！”。 　　前后联系在一起，甘蔗当时说的那个“心机婊”就是云中锦书无疑。 　　统观主题楼的四宗罪，李云锦觉得就凭这些给她一个“年度戏精”还真是小瞧戏精这个词了，更别说里面的第三条和第四条全部是扯淡。 　　之前论坛上不是没有含沙射影讨论这人就是李云锦的，可像这样指名道姓地开扒还是头一次。 　　李云锦抱着咖啡杯，慢慢翻着评论，其实很多留言的人眼睛都不瞎，脑子也不傻，直接就替云中锦书抱起了不平—— 　　“别的不说，就第一条，你要是天天被差评围攻还能和人家说么么哒？！” 　　这条下面的回复—— 　　“被差评围攻最先做的事不是应该检讨自己的文吗？写得差就别BB。” 　　“啥叫写得好？封神的作者文下就没被差评围攻？只是人家粉丝多看不见罢了！“ 　　再之后就是针对#差评太多到底是文不行还是作者不是大神#的针尖对麦芒式讨论，李云锦直接选择了略过。 　　“浪里个浪事后说不是男频作者？我当时在现场，他当时没有说啊，这事怪不到YZJS吧？那种情况不怼回去就让个路人随便喷？！” 　　“土豪是YZJS找来的托儿？！有锤放锤，没锤就滚！别糟蹋我攻控的潜力股！” 　　“……所以说GZ到底有没有实锤说那人就是YZJS？扒了所有层就看见楼主一个人发了几个有的没的的微博截图，锤呢？！” 　　“现在没锤就能随便挂人了？……” 　　“现在不是抄袭就能随便挂人了？……” 　　李云锦挑着几条一眼扫过，随后才回复了痴儿多福厚的消息—— 　　云中锦书：“截图了吗？” 　　痴儿多福厚：“我办事你放心。#眨眼睛#” 　　站起身活动了下微酸的肩膀，李云锦端着咖啡杯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还记得当初刚签约时编辑云舒跟她说的话—— 　　“原则上网站不会对有关作者的谣言进行辟谣，同时也不建议作者本人自己亲身下场，会败路人好感。” 　　那时候怎么就怂了呢？……是因为写文对自己来说是个全然未知的领域所以下意识地往后退缩寻求保护？还是因为“云中锦书”是代表她李锦书本人的笔名，和“李云锦”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就习惯性地重复了上一世的行事法则？ 　　她现在也说不清楚当初是为什么会在那一刻选择了忍而不发，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继续龟缩下去。“云中锦书”就是她以后安家立命的根本，笔名就是一个作者最值钱的东西。 　　她现在如果还什么都不说不做，那这个黑历史就会跟着“云中锦书”一辈子。说她脾气差，她认；说她找托儿加戏，行吧，反正沈雁西也的确是她男朋友；可说她跟甘蔗是基友？ 　　去他妹的基友，凭她甘蔗也配？！ 　　再次坐在电脑前，李云锦先和痴儿多福厚要了所有聊天的截图证据，之后又自己拿着作者号上了论坛开贴。她没打算在这儿跟甘蔗撕，论坛本来就不是找公道的地方。 　　#@作者甘蔗滚进来# 　　主楼：后天晚上8点整，新人宣传活动的YY等你，免费送你一场818，不敢来就立刻向我本人微博道歉，我818也照开不误。 　　言简意赅，一句话交代清楚了她想做的事。发完帖子后李云锦根本就没打算看下面的跟帖回复，直接关了论坛网站的页面回到了她连载文的页面。 　　网络作者本来圈子就小，大家有什么事都会在论坛上讨论，可这些并不会第一时间传到读者的耳朵里，除非是死忠粉特别关心的，其他即便是混论坛的读者也就是看一看当笑话过了。 　　李云锦现在没有几个死忠，死忠更不会在文下面讨论这么糟心的事。《你好，老司机》的文下一片祥和，主要是跟李云锦完结有关，一般文章完结后鲜有再追着骂的，极少数可忽略不计。 　　而她能从新人排行榜一跃升到了第二位，很大程度上也跟她的文完结的时机有关，活动上来了很多东贝和博览网的书粉，云中锦书又是新人里面戏份比较多的，再一看又是完结文，自然会跟着来看一看。 　　至于论坛上此刻还高挂首页的爆料，李云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她升上第二位以后甘蔗搞出的幺蛾子。 　　“你亲身下场挂了甘蔗？？？！！！”痴儿多福厚不到两分钟就发来了消息，一看就是个长期泡论坛的。 　　李云锦正在看最新发来的网站邮件，没等她回复，对方又发来了一条—— 　　“来个房间号！我要去围观！！” 　　李云笑了笑，报给了她上次活动的YY房间。继续看站内邮件，这次发的是一封通知，年度新人的评选将在明晚正式结束，十五位入围的新人需录制一份视频在后天下午前提交给编辑，十五人的视频汇总后做一期完整推广。 　　沈雁西回来的时候，李云锦还在盯着这条消息发呆。 　　“网站要我们录制一个视频做宣传，你说我露不露脸？”李云锦抬头看向男人。 　　沈雁西挑了挑眉：“什么宣传？” 　　“就是那个年度新人，我现在排第二。” 　　“差第一多少票？” 　　“100不到。” 　　“爷今晚给你刷上去。”沈雁西点了点头，一副严肃对待的模样。 　　“滚蛋，想刷还用你！？”李云锦直接抬腿想踢他腰，被男人一手接住了脚丫子。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两个人都没当真，等沈雁西拿了冷饮换好休闲居家服后李云锦又把今晚上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你打算直接上YY开818？” 　　“这个方式最方便直接对峙，我就算微博和论坛澄清了她也完全可以继续装孙子，背后再给我搞小动作。” 　　“你开了她也未必会来。”沈雁西仰头喝了一口饮料。 　　“不管，她不来我该说的也还是要说。不过我刚收到了一份站内邮件，反而觉得她很可能得来了。” 　　“就你们视频宣传这个？” 　　“嗯，我论坛上发了帖子等她，她不来对她没什么好处，我们两个票数差得太少了。” 　　“不来就是默认欠你一个道歉，来了就等着被你完虐。”沈雁西点了点头，“这招挺损。YY开818不是要联系主持人？” 　　李云锦点头：“我正打算联系峰峰，按市场价给钱就行。” 　　沈雁西给了她一记眼神杀：“我去联系。” 　　“不是，我视频到底要不要露脸啊？”李云锦发现这个问题好像到现在还没解决。 　　沈雁西坐在她的电脑上熟门熟路地登上YY，头也没抬一声轻哼：“露个屁，脸都快晒成猴屁股了。” 　　“……”李云锦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蹭蹭跑到卫生间拿起镜子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半晌后一声惊呼—— 　　“我靠！这是晒过敏了吧？沈雁西我爆痘烂脸了啊啊啊！” 　　李云锦极度崩溃中，且不提这视频的事，就说下周一正式上课怎么整？！ 　　沈雁西直接把峰峰叫到了一个临时房间里，他登录的李云锦的YY，峰峰自然诧异，然后就在耳机里听到了他这边的一声声尖叫。 　　峰峰也跟着轻呼：“不是吧？兄弟！真让你把这墙角给挖了啊？” 　　“别扯淡，她本来就是我媳妇儿。” 　　“……” 　　作为一名资深的MC，峰峰在主播圈自认见过不少世面，然而此刻他沉默半响后低咒一声—— 　　“见过秀恩爱的，没见过你们秀得这么丧心病狂的。要请我做主持是吧？你媳妇来谈300，你来谈600，不讲价。” 　　沈雁西眉头没带皱一下，沉声回复：“没打算跟你讲价，我上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别打我老婆主意。” 　　峰峰谈妥了价格自然眉开眼笑：“大佬放心，我这人识趣儿，更何况我刚刚好像听你媳妇儿说自己烂脸了，那我更不可能惦记了不是？” 　　“……” 第45章 　　周末的时候李云锦基本上都是猫在沈雁西家里, 两个人一到放假就颇有看谁比谁更宅的架势，如今李云锦烂了脸，自然是连门都不敢出的。 　　李云锦在帝都添置的东西有一大半放在了这里，等意识到问题的时候才觉得有些玄幻。 　　“沈雁西，我们这算是同居了吧？”李云锦盯着卫生间里自己护肤品和化妆品堆砌的半壁江山愣了半晌。 　　沈雁西掀了掀眼帘, 抬眼扫了眼她：“你说呢？” 　　李云锦撇了撇嘴，边贴着修复面膜边小声开口：“真亏。”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早晚收拾你。”现在即便她不挑明, 沈雁西也能猜到自家女友的逻辑，自然明白这句真亏是什么意思。他都亏大发了找谁说理去？！ 　　李云锦不在意地往男人身上一靠,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至少我现在这鞋拔子脸你下不了口, 暂时安全。” 　　“……”沈雁西皱着眉想了会，才认真开口, “我其实不挑。顶多关灯不看就好了。” 　　“别吧, 这多委屈你。” 　　两个人一本正经地开着黄腔, 李云锦的电话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是本地的座机号码。 　　李云锦瘫在沈雁西的怀里, 敷着面膜接通了电话—— 　　“你好, 是云中锦书吗？” 　　李云锦怔愣了一秒, 随后撕下脸上的面膜：“我是，你哪位？” 　　“我是博览网的编辑, 云舒。”对方的声音很清冷, 听上去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沈雁西离李云锦不远, 自然也听到了电话中的声音。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除非特殊情况, 否则编辑不会轻易给作者直接打电话，李云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云舒听她的语气也是一愣，声音听着倒是不大，可说话却没半分胆怯犹豫，更没有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寒暄几句……这对于一个平日里受惯了作者们捧着说话的编辑而言，有些意外。 　　云舒顿了几秒后才再次开口：“你昨晚用作者号在论坛上发帖了？” 　　李云锦笑了笑：“发了。”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网站不建议作者这么做吗？而且又是和同期入围新人奖候选的作者撕……”云舒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恼怒，即便已经尽力克制了。 　　对于编辑来说，手底下的作者最好每天都低调得只知道码字，两耳不知窗外事是最好的。每个编辑都怕咋咋呼呼的作者。 　　没等她话说完，李云锦就直接开口道：“网站是说不建议作者这么做，可并没有明确规定作者不能这么做吧？” 　　“……”云舒被她这么一反问，顿时少了几分气焰。 　　“我和博览网是签约合作关系，稿费网站抽走一半，但出了问题网站不负任何责任。”李云锦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这没什么，毕竟博览网给我提供了平台。” 　　“我的确亲身下场上了论坛发帖，可这么做一没触犯当初签订的合同条约，二没违反网站的具体规定……所以您给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 　　李云锦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想法，这段时间她早就憋着火气。不指望网站能帮她解决问题，可如今博览网的编辑却站出来说她自己维权都有错？！ 　　当她今天十八岁四六不懂呢是吧？ 　　云舒自从当编辑以来，不是没有遇到过“刺头”，可绝大部分的作者即便心里对网站有些怨言也不会直接跟编辑撕破脸，毕竟在通俗的认知里——网站的编辑掌握着作者连载文的生杀大权，没有人会轻易得罪编辑。 　　云舒沉默了很久，李云锦也不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杯，又踢了踢一旁沈雁西，等男人把水给她递过来后又隔空递了个飞吻，模样有点贱。 　　“网站是没有明文规定，可如果你一定要和网站对着干……”云舒假装叹了口气，“可能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李云锦闻言笑得十分开怀：“编辑大大，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 　　“那个甘蔗在新人活动上那么打脸博览网，我看网站也没怎么处置她呀？该给好榜给好榜，该给推荐给推荐，三周好榜送她上首页金榜……这些如果也算‘没好果子’，那我挺想吃的。” 　　李云锦自认不是个说话客气的，尤其是听了云舒这样话里话未的警告后，她会怂才怪。 　　“你！……”云舒显然被她气得不轻，只是一个“你”就没了后续，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李云锦也吐了口气，率先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我是受害者。你们可以说论坛上的风言风语影响不到我的文章收益，我这么锱铢必较吃相难看。” 　　“可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李云锦径自笑了笑，“如果她甘蔗能干净利落地在微博上和我道歉，那我绝对不追究，可她要是坚持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就不会躲起来息事宁人。” 　　“那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就别怪网站没有帮你。”云舒冷着声开口。 　　李云锦轻哼一声，这话说得，好像她之前出事网站管过一样。 　　“其实，言情网站也不是只有博览网一家嘛。你们如果一定要跟钱过不去，那我毁约找其他家签约也是一样。”李云锦语气平静地开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云舒也是一声冷笑：“你没具体看清楚合约上关于违约的罚金吗？”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付不起呢？”李云锦轻声反问，语气轻松。 　　云中锦书的第一本书收益就排到了网站所有作者的前列，博览网除非脑子进水就不会轻易放弃这颗摇钱树。更何况这事一旦闹大了，博览网在网文圈又是等着被嘲的局面。 　　李云锦不是脑门一热就不管不顾什么都说的，她敢这么嚣张就是赌的博览网不会在这时候和自己真的闹得鱼死网破，既然底线清楚，那在此基础上能争取多大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就完全是凭本事的事了。 　　这是李云锦和自己编辑的第一通电话，不欢而散。等挂了电话后，李云锦瘫回了沈雁西的怀里，脸上的表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刚刚不是怼得挺爽的？”沈雁西自始至终都在旁边静静聆听，没有插嘴也没有眼神示意。 　　李云锦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最近一直不太舒服的肩膀：“爽歪歪了都，就是没想到网站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沈雁西皱着眉沉思了几秒，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可能因为你这次撕得是第一吧，两者相权取其轻。” 　　换句话说，博览网的确一切向钱看，而甘蔗比云中锦书更能给他们赚钱。 　　李云锦撇了撇嘴，直接从沈雁西的身上爬了起来：“真要是我开新文故意不给我好榜，大不了老娘不伺候了！” 　　沈雁西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那倒也不会，网站也不傻。” 　　与此同时，编辑云舒挂了电话后坐在办公室里气不打一处来。事实上甘蔗和云中锦书都是她手里的作者，现在内讧成这个德行，她能怎么办？！当然是调解啊！ 　　可调解看什么呢？跟排榜一样看收益呗，云中锦书的收益比不上甘蔗，她自然要从前者身上下手。 　　“没谈拢？”小组组长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开口问道，其实从云舒的脸色就能看出结果了。 　　云舒摇了摇头：“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居然拿毁约吓唬我？！” 　　小组长轻笑一声：“那还不是你先暗示以后不给好榜恐吓她。” 　　云舒叹了口气：“今晚上就出结果，明天就要提交视频了，这两个都是妥妥入围的作者，我这到底是触了什么霉头啊？” 　　本来手底下出了两个年度新人作者是好事一桩，结果现在可好，博览网虽然不会主动调节作者纠纷可并不代表不关心。甘蔗和云中锦书这事到现在也没人能说得明白，可云中锦书自己亲身下场而甘蔗没有，编辑只能去找云中锦书谈。 　　云舒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呀……”小组长叹了口气，“做事别这么死板，也别就盯着眼前。真想护，护的也应该是那个能走得长远的。” 　　小组长意味不明地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留下云舒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怔怔发愣。走得长远的？做编辑的又有哪个是瞎的，甘蔗她根本走不长，至少在写文这件事上…… 　　能劳动编辑直接找上门，李云锦自然猜到了自己发的帖子怕是又造就了一个“hot”贴。 　　自昨晚“云中锦书”亲身上阵发帖@甘蔗后，论坛直接就炸了。首先，所有混论坛的作者都知道，网站是“不允许”作者亲自下场发帖的，想发帖可以，请披上你的小马甲； 　　其次，李云锦发的贴实在有点霸道。一句废话没有，就直接留了时间和地点，颇有“天台见”的即时感。 　　大家讨论最热闹的自然是甘蔗到底会不会去，还有人跟帖评论坐等一场世界大反转，更有人“十分贴心”地跑到了甘蔗的微博底下通知她，就怕这位大大事后来一句特别清新脱俗的“我从来不上论坛”。 　　吃瓜群众很躁动，这个躁动的点带动的是之前被“云中锦书堪称年度戏精”那个帖子压得喘不过气的人，论坛上总是充斥着各种声音，不论是什么事情都会有两种以上的声音，所以才会有争论和热度。 　　上一次没有场地让她们直抒胸臆，这一次云中锦书直接开贴，反而成了大家围攻作者甘蔗的绝佳场所—— 　　“我就想说年度戏精怎么不是GZ？没有哪个作者比她戏多好吧？微博发的比文章都勤快。” 　　“就天天秀包秀酒店秀名牌的那个大大啊？她到底哪来的时间码字？！” 　　“如果一定要在GZ和YZJS里面选一个戏精，那我会投GZ一票！原因是她作话的废话太多！” 　　“对对对！这位大大每天都在作话里卖惨，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李云锦发布的帖子瞬间成了针对甘蔗的吐槽专场，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聊嗨了的作者和读者们忽然一排脑门，合起火来纷纷去给李云锦的《你好，老司机》投票去了…… 　　这些人很多都没有看过李云锦的文，投她一票完全是看甘蔗不顺眼。只不过以前大家的枪口一致对准的是云中锦书，她们也实在不敢在那里聚众搞事情，如今一旦有了发泄口才蓦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同好”竟然如此之多。 　　从众心理是一种常态，只要人数到了一定的比例，就会莫名形成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如今的目标说出来有些上不了台面——就是不想让甘蔗好。 　　周六的下午，李云锦什么也没干，就看着自己的新人评选票数以蜗牛的速度一点一点往上爬，最后在截至时间之前，反超了甘蔗的《权倾荣宠》…… 　　“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吗？”她看着自己的文章赫然排在第一名的位置，有些囧然地向沈雁西发问。 　　沈学霸抬头扫了眼她的电脑屏幕，语气很平静：“你可以说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也可以说《乌合之众》的理论是真实的，端看你想怎么想了。” 　　李云锦：“……” 　　她其实不想怎么想，人在家里坐，RP从天掉。她还想有什么好想的？ 　　这个周末对于博览网论坛上的常驻居民而言是喧嚣躁动的，先是云中锦书发帖喊话甘蔗滚进来，甘蔗没能听话地滚进去，倒是涌入了大批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甘蔗黑粉，分分钟送帖子上“hot”；随后这批热度又转移到了年度新人的投票区，论坛同时开启了《你好，老司机》超过《权倾荣宠》的直播贴，等到云中锦书终于不负众望地超过了甘蔗，简直可以用全贴欢呼来形容； 　　周六很热闹，周日还有大瓜，晚上八点不到，博览网上次宣传活动的YY里就挤满了吃瓜群众，人数直接破了千，对于一场818来说不算多，但对于博览网的论坛人数而言，已经很多。 　　李云锦这次没和上次一样吊儿郎当地等到开始才乖乖坐好，而是早早地给沈雁西和自己切好了一盘西瓜，坐在电脑前看沈雁西拿着她的YY和峰峰私聊。 　　峰峰：“大佬，这人数不少啊！你媳妇儿这动静貌似还挺大。” 　　云中锦书：“开场可以给你五分钟打广告，撩到多少妹看你本事。” 　　沈雁西一边吃着自家女友递到嘴边的西瓜，一边十指飞快地打字回复。 　　峰峰：“#白眼#我不撩妹╮(╯_╰)╭，等妹来撩。” 　　沈雁西自然不会回复他这句自恋气十足的话，径自又道：“那个甘蔗来不来还不确定，你随机应变吧。” 　　峰峰没少开818主持，自然明白。随后峰峰没再和沈雁西单聊，开了麦开始暖场。 　　李云锦电脑上挂着QQ，痴儿多福厚的头像在闪。她看了一眼就让沈雁西直接打开，反正她的电脑上本来就没什么秘密。 　　痴儿多福厚：“锦书大大！” 　　痴儿多福厚：“戳一戳！听说甘蔗急了，正在四处找人来圆场。” 　　沈雁西看了李云锦一眼，她没有上前回复的意思，沈雁西只好替她打字回复：“嗯，多谢你。” 　　“她昨天被你超了就炸了，好像在和人想对策，四处找你黑料。” 　　沈雁西皱了皱眉：“她找到什么？” 　　“哈哈哈，什么也没找到，你的好友是不是特别少，她打听一圈都没人和你接触过。不过昨天她票数被你压了后发了条微博，说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底下居然还有粉丝说大大不哭……” 　　沈雁西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一条，想了想只能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这次痴儿多福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你不是我家大大吧？！……” 　　沈雁西表情一顿，李云锦在旁边围观全过程，这时候笑着拍了拍自家男友的肩膀，状似安慰。 　　云中锦书：“你怎么猜到的？” 　　痴儿多福厚：“还真不是啊？……我只是随便诈你的……”事实上李云锦和她聊天的时候没沈雁西这么简短的，尤其是两个人混熟了以后表情包和图片都成了打招呼的常态。 　　云中锦书：“她坐在我旁边，在吃东西，不太方便。” 　　对方知道不是本人后也没再多聊，主要是峰峰说完了暖场的段子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天这场818呢，是博览网的云中锦书找的我，扒的对象相信在场的各位也都很清楚，也是我们博览网的作者，甘蔗。这两位作者和我都是一场活动的缘分，我虽然收了锦书的钱，但只要甘蔗她赶来上麦我就绝不会随意禁她的麦，更不会偏帮偏向着老板。咱们把规矩说在前面，至于是非曲直完全是在场各位评判，我不参与。” 　　“屏幕上禁止刷任何涉及色情低俗言论，一旦出现我忍不了的字眼直接踢人，别说没我提醒过各位。” 　　这次来听818的大多数是妹子，峰峰只不过是公事公办地把规矩说了一遍权当走个过场。 　　“好，我们话不多说直接开始，那就先请云中锦书上来说下前情提要，锦书在吗？” 　　云中锦书的YY马甲前面的绿灯闪了闪，软糯中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在。” 第46章 　　“我在。”李云锦越过坐位上的沈雁西, 凑到了麦克风前面开口说道。 　　沈雁西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处，丝毫没有要起身让位的打算。李云锦没有开自由麦，回头瞪了眼自家男友，赶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沈雁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直接坐上来。 　　“锦书开始吧, 先把大概情况和我们说下，因为在场也有很多人可能并不是十分清楚过程。”峰峰的声音再次从电脑里传了过来。 　　李云锦无法, 直接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按F2开口说话—— 　　“大家好，我是云中锦书。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是从论坛上摸过来的。”李云锦顿了顿, 又继续道, “我不知道甘蔗今晚有没有来，但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帖子, 也有不少人把话带给了她本人, 所以不存在她不知道的可能。” 　　管她到底知不知道, 先把帽子给她扣下来。 　　“如果她不来, 那今晚过后她必须本人和我微博道歉。当然甘蔗如果就是臭不要脸的不道歉我也没辙, 但这事是她泼在我头上的脏水, 我必须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峰峰适时开口道：“甘蔗和你都是上次参加新人宣传活动的作者吧？之前就认识吗？” 　　“我和甘蔗自始至终都不认识, 活动之前不认识，活动之后更是没有任何联系。”李云锦斩钉截铁地回道。 　　此话一出, 公屏上直接炸了。大家都料到李云锦开这场818是要澄清之前的事, 却没想到她和甘蔗竟然从来没有联系过。 　　李云锦没管公屏上滚得根本看不清的留言, 径自开口继续说道：“我简单说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也是这位峰峰做主持，他可以是人证。甘蔗当日说自己被一位假基友出卖，伤透了心打算笔名自杀从此退圈，当然事后看她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洒脱。” 　　“那位‘心机婊’好基友，按照甘蔗的说法就是在我们剩余的十四个新人当中，但峰峰问她到底是谁的时候含糊过去了。之后几天时间，她先后加了其他十三个作者的微博关注，论坛上的矛头指向了我。” 　　“随后也就是在我年度新人评选排到第二位的时候，甘蔗微博分别回复一个‘和她玩的好的才关注’，点赞一条‘没关注的只有云中锦书’，两件事加起来差不多也算是直接说这个所谓的心机婊就是我云中锦书了。” 　　李云锦几句话交代完前因后果，随后话锋一转，语气生冷—— 　　“我就想问问这位甘蔗大大，你怎么好意思发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的？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如果我真的曾经和你相识并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拜托你直接拿出证据。” 　　“当时你说什么顾忌到那个人的面子不愿指名道姓，求你给个名字出来好吧？这么黑我当我是Hello Kitty呢？！” 　　一口气说完，李云锦接过自家男友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连续几天积攒的火气发泄出去简直不要太爽。 　　“我大概听明白了，也就是当时甘蔗说的事直接导致大家把矛头指向你，她本人也各种暗示就是你，但事实上你们两个根本不认识对吧？”峰峰开口说道，为了保证自己现场主持的公正性，他没有事先了解太多详情，现在听完后也是有点瞠目结舌。 　　“你总结的没有错。”李云锦边吃西瓜边回道，颇有把一场818开成茶话会的架势，“大家也别说我小题大做，笔名对一个作者来说有多重要相信你们都懂，这事我不站出来澄清就是一辈子扛着云中锦书身上的污点。” 　　“我去……我听到了她吃东西的声音……” 　　“妹子咱818严肃点啊！我这儿听着都饿了！” 　　“我支持你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几年后再想翻案就难上青天了。” 　　公屏上早已闹成一片，大家本来就是来听八卦的，没人把这当成课堂。 　　峰峰又适时开口道：“这里应该也来了不少甘蔗的好友吧？或者甘蔗本人也在现场？不上来发表一下看法吗？” 　　“甘蔗自始至终没有拿出那个人是云中锦书的证据，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就是她，现在正主站出来澄清了，如果你们现在不站出来那这事可就很容易定案了哦。” 　　峰峰的话音一落，几个人就在公屏上留言说要上麦。 　　李云锦这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峰峰直接挑了一个刷得最勤的马甲号上来：“依依你好，你是甘蔗的亲友？” 　　依依的声音听上去又软又萌，开口说话时透着几分懵懂：“我是甘蔗的粉啊，这件事之前也是了解个大概，可听完我有点不明白。” 　　峰峰对妹子一向温柔，随即轻言轻语地开口：“请讲。” 　　“甘蔗大大没拿出这个人是云中锦书的证据，可云中锦书也拿不出不是她的证据啊。怎么能直接判定是甘蔗大大诬陷她呢？” 　　“……”峰峰此刻只想扶额，他对这种妹子没辙。 　　他没辙不代表李云锦也没辙，吐掉嘴巴里的西瓜籽，她轻声笑道：“小妹妹，你当这是警察办案呢，还要无罪嫌疑人提供不在场证明？” 　　公屏上立刻划过无数个“哈哈哈”。 　　“这么说吧，她说是我就一定会有证据，我说不是我却没办法提供任何物证，因为根本不存在。” 　　李云锦想了想，又继续道：“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去随意黑某个明星说她人品不行是不是也得拿出具体的事件来说事，否则肯定一众粉丝说你是造谣对不对？那你如果拿不出来具体的证据，明星除了说‘她没有’外还能说什么呢？” 　　依依闻言沉默半晌，又开口道：“可是甘蔗大大原本都打算封笔不写了啊，她这么黑你没意义的。” 　　“……”这次李云锦也有些无语了，果然三观不同无法沟通是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她只好又道：“妹子，姐今天跟你说个道理——千万别把‘原本’，‘本来’、‘如果’这些话开头的句子拿来当事实论据。你可以跟我说你不信她这么做，但不能说她就是没做，懂吗？” 　　“至于她为什么黑我，你得去问她，我帮不了你。” 　　李云锦的话算是很客气的了，至少和公屏上的评论比起来简直可以堪称“温柔和蔼”—— 　　“小妹妹你快下去吧！！！” 　　“初中还没开学吗？” 　　“惊见传说中的脑残粉无脑护主，这尼玛什么理论？居然还要给她原本就不存在的证据？！” 　　“来来来，我来告诉你你家大大为什么黑她，当然是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啊！利字当头好吧？她挡了你家大大的路！” 　　峰峰见状只好开口圆场：“还有能拿出真凭实据的亲友吗？大家想讨论等扒完给你们时间随便聊，现在还是要你确实是有证据才能上麦。” 　　李云锦扯了扯嘴角，再次开麦说道：“甘蔗你就这么继续装孙子下去不合适吧？我跟你讲啊，现在是你唯一申辩的机会了，之后不管你说什么，我云中锦书都认定你今晚是默认了我对你的所有指控，你微博一日不道歉我一日跟你死磕到底。” 　　说话的时候，她从旁边拿过了一瓶指甲油，边涂边说，语气闲得不能再闲。沈雁西受不了这股子刺鼻的味道，终于放弃继续给自家女友当人肉坐垫，起身出去给她倒水。 　　其实李云锦和沈雁西都很笃定甘蔗来了，不确定的是她到底敢不敢上麦。李云锦不急，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拿话激她。那次活动中听甘蔗说话也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事情能装能编，可性格这东西在人的言谈谈吐中自然透露，装不出来。 　　峰峰自然明白李云锦的意思，留话再等五分钟后就闲闲地嗑上了瓜子，公屏上早就聊嗨了，他还时不时地挑几句大家议论最多的开口回复—— 　　“甘蔗如果事后说不知道就太假了吧，这事都私信到她微博和文下评论了，她昨晚还发了微博。” 　　“她不来就是心虚呗，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她怎么说的。” 　　峰峰见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致，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还原当时的现场，甘蔗是如何声严厉色地痛批负心好基友，逼得她痛定思痛决定封号退圈的。 　　吃瓜群众自然也乐了—— 　　“哈哈哈，说好的退圈儿呢？大大敢说不敢做啊？” 　　“退退退，赶紧退，网文圈就是被这种戏精给带得歪风邪气的。” 　　李云锦心情很好地插了一句话：“哦对了，她说她那个心机婊好基友的事，其实用个词来形容就是塑料姐妹花，一句话来说就是那个人婊了甘蔗，可我看着甘蔗没什么损失啊，她没说之前没人知道这事，说了之后反而狠涨了一波粉，这波操作666啊。” 　　李云锦说话没什么架子，也不装，全当和大家闲聊，自然赢得不少路人缘。 　　就在所有吃瓜群众和李云锦你一句我一语地聊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刚刚忽然沉默下来的峰峰忽然开口道—— 　　“呦呵，来了哦！刚刚作者甘蔗私聊我说她刚到家，现在让我拉她上来。” 　　一句话又是引得公屏区一片片感叹号，李云锦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淡定地继续涂着自己的脚趾甲，来了就好。 　　“Hello，甘蔗能听到吗？我现在把你拉上来了你可以开麦说话了。”峰峰边嗑瓜子边说道，十分不专业。 　　甘蔗那边的麦闪了又闪，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的声音传出来—— 　　“大家好，我是新人作者甘蔗。” 　　声音不复上次活动时的尖锐嘲讽，软萌得李云锦涂指甲的手一抖。她不禁啧了一声，现在的妹子怎么都一个套路啊？不知道这里来得多是妹子，假装出来的软萌更招反感吗？ 　　果然，就在甘蔗刚刚开口后，公屏上先是刷过了一排排地省略号，随后又是一个接一个的呕吐表情。 　　甘蔗出师不利，却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开口：“我才到家，刚刚说了什么不太清楚，能不能麻烦简单和我说一下？” 　　李云锦闻言扬了扬眉，凑到麦克风前开麦轻哼：“你做了什么心里没点B数吗？去上课是不是还得问一句昨天留的什么作业？” 　　论不带脏字的骂人，李云锦说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怼得你只想把劈死她。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甘蔗嗔怒，十足的小女孩受委屈语气。 　　“你这个人做事怎么那么龌龊？！”李云锦以同样的语气回复，说完控制不住自己地干呕了几下，同样被恶心到的还有一旁正喝水的沈雁西，直接被呛到了。 　　李云锦轻咳了两声再次开口：“妹子，咱们也别在这儿废话了，时间不早了。你这次来是和我道歉呢还是道歉呢？” 　　“不是，我其实想先搞清楚状况，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我从来没说过那个人就是云中锦书啊。”甘蔗无辜地开口说道。 　　可惜公屏上的众人都不太给面子—— 　　“什么叫没说过？你明示暗示都做了好吧？能不能要点脸啊？！！！” 　　“卧槽！无耻中的极品啊！” 　　“……其实……她要是咬死了说没有明说也没辙，别喷我！” 　　李云锦倒是对她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就在等甘蔗主动这么说：“哦？你没说过啊？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说的那个人就不是我？” 　　她径自笑了笑，又继续道：“别怪我咬文嚼字，实在是怕你回头又反水说你没说过也不代表不是我。” 　　汉语博大精深，多几个字意思就完全变了样。 　　甘蔗停顿了几秒后才几乎咬牙切齿地回答道：“我说的那个人不是云中锦书，这样可以了吧？！” 　　“阔以阔以，对了，提醒一句——我今晚所有的内容都录音了。”李云锦轻飘飘地说完，随后话题又是一转—— 　　“既然明确了不是我，那你污蔑我的事怎么算？微博一条点赞一条回复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甘蔗似乎早知道李云锦会有此一问，当即语速飞快地回道：“那条点赞是我手滑，回复的那条也不假，我关注的都是和我玩得好的。” 　　“……” 　　“……” 　　“……” 　　手滑到底要替脑残背多少锅才能罢休？李云锦都想替她的手叫屈。可她今晚这场818的目的不在此—— 　　“等等，我没理解错吧？你之前说那个害你想封笔退圈的基友是我们十四个里面的，其他十三个你都关注了，而你刚刚有说了那个所谓的心机婊不是我。” 　　李云锦冷笑一声：“甘蔗妹子，你脸巴子不疼啊？” 　　她都听见噼里啪啦地声音了。 　　甘蔗闻言笑了笑：“我和她已经冰释前谦了啊，在那次活动后就和好了。” 　　李云锦：……去你妈的能不能再不要点脸？！果然让沈雁西给猜中了还真让她找来一个背锅的？！想到这里她不禁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男人。 　　沈雁西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换来自家女友的一记白眼。 　　与此同时，公屏上也早就刷爆了—— 　　“卧槽能不能要点B脸啊？！” 　　“世纪反转后再反转？！我看不懂了……” 　　“不懂 10086”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在当时感觉苗头不对后就立刻让痴儿多福厚收集了证据。 　　“哦，和好了啊？”李云锦轻笑一声，“那次活动后就和好了嘛？恭喜你。” 　　甘蔗闻言笑了笑：“嗯，当晚结束后她来找我道歉，我这个人也不太会斤斤计较，她能知道错我就原谅她了呀。哦对了，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个人是谁，就是和我同批的新人作者秋沫沫。来之前我已经获得了她的同意，她也在这个YY里，说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拉她上来。” 　　峰峰听完后刚想拉那个妹子上来，却听李云锦一声轻笑，她等的就是甘蔗的这句话！ 　　“我劝你还是别拉她上来了。你说巧不巧，我手里刚好有一张截图，秋沫沫是吧？她在一天前还和别人说跟你并不认识，你的微博关注她还挺莫名奇妙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你昔日的好基友了啊？” 　　李云锦说完后又对峰峰道：“峰峰，我把截图给你，麻烦把我朋友马赛克掉，直接发公屏谢谢。” 　　甘蔗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峰峰把图片放出来后不少人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作者秋沫沫的QQ号。 　　李云锦淡定地开口询问：“要不，你现在再问问你这个‘好基友’还敢不敢上来给你背锅？” 　　“云中锦书！！你阴我？！”没了强装的萌嗲，甘蔗的声音回复了她原本的尖锐刻薄。 　　李云锦摸着自己手上涂好的军绿色指甲油，干得已经差不多了。 　　她听了这话更是心情美好，好心情透过麦克风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阴得就是你，怎么了？” 第47章 　　云中锦书成功阴了甘蔗一把, 秋沫沫连麦都没上就灰溜溜地退出了YY，证据都在公屏上放着大家都不是傻的。事后又有人论坛爆料秋沫沫其实也只不过是拿钱办事，却没料到云中锦书提前甩了图，让她连钱也没拿到。 　　至于甘蔗这边，当晚的YY上怒吼一声后也跟着退了YY。 　　#世纪大反转！有图有真相！年度新人之撕胯大战火热直播ing！！# 　　李云锦开的818在论坛上以直播的形式又hot了一遍, 尤其是她最后甩图丢证据的骚操作更是被无数吃瓜群众津津乐道，不胫而走。一夜之间, 甘蔗在博览网的作者圈儿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走过路过的都恨不得上去吐口唾沫打个卡。 　　作者和大多数读者之间的距离，永远都越不过中间作为桥梁的作品。当晚真正去听818的甘蔗书迷的确有一部分脱了粉, 可绝大多数根本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知道的读者不可能到文章下面去刷这事，而作者圈又极少有因为非抄袭的丑闻去文章下埋汰作者。 　　甘蔗凉了, 只是凉在了作者的圈子里。818结束没过几天, 甘蔗连载小说《权倾盛宠》以光速完结, 与此同时博览网放出了本届年度新人的宣传视频。 　　李云锦没有露脸, 拿自己的作者专栏当了背景板。十分官方地感谢了博览网对她的栽培和读者们的支持, 作为第一个出场的新人天时地利占尽, 就是少了些人和, 也多亏她的音色能给自己加分不少。 　　相比之下，紧随其后出场的甘蔗就非常抓人眼球了, 一头及肩长发搭配简洁白T牛仔裤, 坐在自己公主风装饰的电脑桌前, 笑容明媚地和大家打招呼, 满脸的胶原蛋白扑屏而来，围观群众纷纷表示这颜值是当网红的料。 　　李云锦在看完视频后倒是没什么感觉，甘蔗长得的确不差，不过可能大家对“靠才华吃饭”的网文作者颜值包容度比较高，把明明B-的颜硬生生地夸成了A ，至少视频下面的评论都很给面子—— 　　“哇！甘蔗小姐姐皮肤嫩得能捏出水来了！！” 　　“好漂亮(～￣▽￣)～，我决定从此以后粉上甘蔗大大的颜！” 　　“颜粉加我一个！！” 　　李云锦：“……” 　　囧囧然地把甘蔗的视频放给自家男友看了一遍：“这长相，您给掌掌眼？” 　　沈雁西瞥了一眼屏幕上眼睛瞪得老大、睫毛浓得吓人、笑起来一点没有感染力的女生，随后飞快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假。” 　　沈学霸一个字高度概括了李云锦看到甘蔗这视频后的直观感受，也作证了原来她并不是一个人。李云锦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长相都被夸上天了，你说我要是等脸好了随便发张照片是不是就直接红了？” 　　沈雁西皱着眉盯着她脸上尚未消散的红斑摇了摇头：“别为难自己。” 　　李云锦闻言又是一笑，上一句不过是句玩笑，她知沈雁西也懂。 　　甘蔗这也算得上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网文圈名声臭了反而搞起了个人营销，看架势颇有像网红发展的意思，慢慢给自己建起了“人设”，李云锦志不在此，自然没什么眼红的想法。只要甘蔗不继续找自己麻烦，她才懒得理会她是走什么路线。 　　只不过经过她和甘蔗这次高潮迭起的撕逼大战，“云中锦书”的名头在博览网也有了五花八门的诠释，有人说她真性情，敢做敢撕为人不做作，就会有人跳出来反驳说她太过张扬高调实在太过把自己当盘菜。 　　李云锦没再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论坛这地方对一件事的热闹永远超不过一个月，云中锦书和甘蔗撕完就算了了，只要自己不再去主动搞事情，热度自然会降下去。 　　成功把甘蔗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泼了回去并把自己洗白白后，李云锦就收起了近日有些活络的心思，又一头扎进了新书的创作中去了，与此同时学校里也正式开课，她也的确没时间和精力再去智斗小白莲。 　　英文系的大一课程，专业课是一成不变的听说读写基本功，精读、泛读、口语课是永远做不完的presentation，513宿舍现在就剩三个人，倒是省了无数小组作业分组的烦恼。 　　大学选修课相对就自由多了，李云锦一早就料到抢不到什么热门的课程，索性就报了西方哲学史，讲课的是一位以课件枯燥乏味著称的教授，大一的新生只要选他的课就不会有选不上的可能。 　　只不过，郑梓薇的课是跟着李云锦选的，顾泽的课又是跟着沈雁西选的，最后四个人倒是鬼使神差地在哲学史的选修课上聚了齐。刘畅选的是西方美术鉴赏，目的是为了近距离接触她那个同乡学建筑的师兄。 　　西方哲学史这门选修课是安排在每周周五的晚上，李云锦和沈雁西上完课就可以直接回家了。按道理来说她和郑梓薇是英文系的、顾泽是国际关系专业的，选这门课都还有个说法，可沈雁西的物理系和西方哲学隔得有点远。 　　周五晚上，郑梓薇、李云锦、沈雁西和顾泽四个人在阶梯教室的后面依次连坐，那画面有点太美以至于方圆三排内没有其他学生敢靠近。 　　“老实说这位大佬，你坐在这里实在有点格格不入。”上课前李云锦歪着头和自己右手边的男人逗闷子。 　　“就不说古希腊那些哲学家多是物理学家，泰勒士、赫拉克利特先后提出水源、火源理论。就说近代哲学之父笛卡尔第一次明确提出动量守恒定律……”沈学霸头也不抬地轻笑出声，“你跟我说物理学和哲学格格不入？” 　　李云锦：…… 　　半晌后才轻啧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一旁事不关己正在玩手机的郑梓薇：“你说我现在换个男人还来得及吗？” 　　郑梓薇十分不给面子地白了她一眼：“找来一个还不是被他智商碾压？早你干嘛去了？” 　　顾泽自然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也是斜了一眼沈雁西：“怼自己老婆很有成就感吗？” 　　沈雁西：“……” 　　他能说他刚刚说话根本没过脑子吗……思辨能力强能怪他吗…… 　　就在教授走进教室准备上课的时候，沈学霸贴到自家女友的耳朵边轻声补充了一句：“不是，这不是你选了这门课吗？再格格不入我也得选啊！” 　　没等李云锦回复，左边的郑梓薇一声低咒：“我靠……等下我要换座位。” 　　右边的顾泽沉声抱怨：“一天不肉麻能憋死你们俩是不是？” 　　肉麻中的两个人特别无辜地耸了耸肩，继续没事人似的表面上一副好好听讲，桌子底下大手牵小手地黏糊在了一起。 　　而事实上真正好好听课的人只有李云锦一个，教授开始讲课没过十分钟，郑梓薇就拿出手机研究着翻墙看国外美妆网站，顾泽那边没听课但手里抱着一本厚得吓人的罗素《西方哲学史》开啃，沈雁西就更嚣张了，桌子上直接放了一本《嫌疑人X的献身》。 　　李云锦环顾了一圈儿，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自觉地肩负起了给四个人记笔记的任务。她倒是不排斥这位教授讲得枯燥乏味，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等第一节课结束中间休息十分钟的时候，顾泽起身从沈雁西的右边坐到了郑梓薇的左边，同时郑梓薇又往左错了一个位置，和李云锦中间隔出了一个空位。 　　“不是吧？真这么有异性没人性啊？”李云锦无语地看向中间那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郑梓薇笑得十分官方：“先把你旁边那位踢了再和我说这话。” 　　“……”李云锦还能说啥？再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顾泽坐到了郑梓薇的身边，可李云锦瞧着他俩也没什么交流，上课的时候依旧是各干各的，两个人坐在一起透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就在她暗中偷窥正嗨皮之际，沈雁西轻声敲了敲桌面：“收。” 　　“？？？”李云锦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男友，眼神中带着询问。 　　可还没等沈雁西来得及小声警告，只见讲台上的教授忽然动了动手指，对着李云锦的方向开口说道—— 　　“那位同学，对，就是那个扭头看帅哥的女生。” 　　李云锦：“……”下意识地乖乖起身自首。 　　教授见状忽然笑了笑：“还挺自觉，我没让你站起来倒是自己主动站起来了啊？那既然起来了就回答个问题吧，你就说说苏格拉底最著名的理论体系是什么吧。” 　　自从李云锦站起来后坐在前面的同学都纷纷回过了头，之前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后面坐着四个大一新生中的风云人物，只是大家都还本着点矜持，不好意识巴巴地回头盯着人家瞧。 　　可现在不一样啊，回头的理由都光明正大，再加上刚刚教授喊人的“定语”实在有点生猛，很多学生都忍不住地捂嘴轻笑。 　　李云锦面对这种场面倒是不怎么怵的，可被如此光明正大地冠上“看帅哥的女生”头衔，她也很想死的好吧？ 　　定了定神，她强装着镇定干巴巴地把刚刚教授的问题照本宣科地念完，只求老师能赶紧让她坐下。 　　苏格拉底是最早提出唯心主义目的论的人，也是道德哲学的创始人，前者有“自知自己无知”的名言，后者有“美德就是知识”的警句。 　　李云锦按照上节课讲过的内容回答完，教授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挥了挥手让她坐下：“还是要认真听课啊，不能光盯着帅哥看。” 　　教授的语气满含殷殷教诲和劝导，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靠在前排的同学十分主动地替李云锦解释—— 　　“老师，那个帅哥是她男朋友！” 　　“哈哈哈！他俩是一对儿 。” 　　西方哲学史的课堂不复刚刚的死寂，教室的每个角落都是窃窃私语小声议论声。 　　教授闻言也是一愣，皱着眉又似不解地看了眼李云锦和沈雁西的方向，如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那怎么还没看够呢？” 　　李云锦：“……” 　　沈雁西：“……” 　　全班同学回以更大声贝的笑声。 　　“好了，我们继续讲柏拉图，不要笑了。”教授开口控场，终是结束了一场乌龙插曲。 　　等教授的注意力终于不再这边，郑梓薇才幽幽地转过头，叹了口气：“都说秀恩爱死得快，你还不听。” 　　李云锦也很冤枉的好吧！？就好巧不巧，老师叫她那个时候是她整堂课唯一看向自家男友的瞬间！想到这里她又不禁瞪了一眼一旁从始至终都笑得礼貌又温和的男人—— 　　“沈雁西，你故意整我是吧？！” 　　“还真不是，我是想提醒你老师正在看你。”沈雁西笑得十分无辜。 　　拍了拍自家女友的手，语气中带着明显安慰的意味：“看就看了，不丢人。” 　　这晚西方哲学史的选修课结束后，全校的好事群众都知道了李云锦和沈雁西这对小情侣，女哈男哈得贼凶…… 　　李云锦坐在沈雁西的车上一起回家时就接到了刘畅打来的慰问电话—— 　　“锦哥你怎么这么牛逼呢？刚上一堂课就轰动全系啊？！”对方嘴里不知道在吃着什么，咀嚼的声音很是诱人。 　　李云锦叹了口气，靠在车窗上微微闭着眼睛，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和沈雁西在一起，哪天不整出点儿幺蛾子才奇了怪了。 　　“你泡师兄没泡到改泡面了？”李云锦笑着反问，最近刘畅整天嘴里都挂着师兄长师兄短的，搞得她们宿舍另外两个人都快成了师兄恐惧症了。 　　刘畅听了这话吃东西的声音一顿，半晌后讷讷开口：“师兄泡汤了。” 　　李云锦听出了她口气里的沮丧，收起了自己戏谑的语气，轻声询问：“怎么了？” 　　“哎……别提了，侦查不到位，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刘畅强打起精神，努力维持着轻松的语气，可李云锦听了她的语气都跟着有些压抑。 　　“等你回来再说吧，谁一辈子还没经历过几次失恋啊，天空飘过几个字——这都不是事儿！~”刘畅继续呲溜着泡面，和李云锦又侃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李云锦和她挂断电话后又给郑梓薇发了微信，只说让她注意下刘畅的情绪，等了很久没等来对方的回复。 　　“怎么了？”沈雁西一边开车一边询问。 　　李云锦望着车外的一闪而过的夜景，小声说道：“刘畅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师兄，刚刚才知道原来那师兄有女朋友。” 　　沈雁西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知道李云锦和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玩得都挺好，上次刘畅有事没来，所以他对这妹子了解得不多。 　　李云锦也没打算等男人出口回答自己，九月末的帝都天气多变，下午还是万里无云万里天，这到了深夜就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 　　她其实一直都挺讨厌下雨天，准确的说是讨厌在下雨天外出，躲在家里睡大觉自然无所谓。周围潮湿的空气和刚刚刘畅口气里强颜欢笑的悲伤交汇在了一起。 　　“她说谁一辈子还没经历过几次失恋……”李云锦忽然转过头，定定地看向认真开车的男人，“沈雁西，我会失恋吗？” 　　所谓患得患失，就是当你手里握着的幸福早已超过了自己曾经的预期，一旦想到会消失就莫名恐慌的情绪，李云锦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以前的日子都是得过且过，浑浑噩噩。 　　可自从重生以后她得到了太多自己从不敢奢求的温暖，不敢仔细回想，是因为“回想”这个词经常伴着“现在已经失去”而出现，比如……她曾经无数个夜晚“回想”着自己的父母。 　　沈雁西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对李云锦而言，此刻的一分钟宛若一个钟。车厢里的气氛也跟着压抑了起来。 　　等车子停到了楼下的停车场，沈雁西停好车熄了火才转过头看向一旁明显情绪低落的女人—— 　　“李云锦，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李云锦的害怕，他从来没有深问过。可却在两个人的朝夕相处中一点一滴地泄露着。 　　比如最开始玩笑般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时的神情闪躲； 　　又比如不久前挑衅般问“做么”时的眼神忐忑； 　　只不过这一次，李云锦没有闪躲也没有忐忑，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深情和眷恋—— 　　“我害怕会失去你，怕两个人会不可控的越走越远。” 　　她的未来早就想好了，要一本书接一本书的写下去，在小说里创造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从不敢希冀的美好，要竭尽全力地留住自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点点光亮，哪怕只是留在自己笔下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里。 　　而沈雁西如果没什么意外，大学期间就会逐渐接手他爸爸的公司，等毕业顺理成章地继承家业。 　　两个人的道路，其实早已慢慢地劈了叉。 　　李云锦现在早就不会自卑到认为自己配不上沈雁西，可她也十分清楚两个人如果未来没有任何交集，在一起生活就很难有什么共同语言。 　　别说什么有爱就够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最后之所以成为悲剧，就是因为除了爱毫无谈资。 　　沈雁西盯着李云锦看了半晌，此刻女人低着头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强装的镇定却被微微发颤的手指出卖。 　　最后他终是叹了口气，轻声开口：“你跟我上楼，我给你看样东西。” 第48章 　　李云锦跟着沈雁西上了楼, 男人走进自己的卧室拿了一摞厚厚的A4纸出来，递到李云锦手上的时候表情难得多了几分赧然—— 　　“本来是打算过一阵子再给你看的……” 　　李云锦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自订册，首页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破局》——BY雁回西楼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语气中尽是惊讶：“你写的？！” 　　雁回西楼几个字她太过熟悉，又是由这男人交给自己手上的。有此一问只是因为这件事实在超出了她接受的范围。 　　沈雁西微赧地点了点头,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还没写完……本来是打算写完再精修一遍给你看的。” 　　李云锦已然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她没急着翻看里面的内容, 手指在扉页上慢慢地摩挲着, 许久后才低着头轻声询问—— 　　“沈雁西，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沈雁西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开口时的语气满是认真。 　　“你知道我理解的是什么意思吗你就这么说？”李云锦依旧低着头, 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哼哼，还夹带着微不可察地颤抖。 　　“嗯, 我知道。”沈雁西摸着自家女友的头, 手指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 开口时有些哽咽：“这样对你不公平。” 　　在她的眼中沈雁西是世界上最好的, 没有之一。她选择网络写手这条路全是因为自己的爱好使然, 这年头在网络上写文并不是一个多么高大上的职业, 至少对于沈雁西而言明明有太多太多更好的选择, 没必要陪着她一起耗下去。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当初你原本不是想报考清大，可还是为了我报了这所学校。”沈雁西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有多任性, 以同区也算异地的理由逼着她硬生生改了高考志愿。 　　“李云锦, 我只陪你两年。之后我就去做我自己该做的事。” 　　“可是陪我两年也没必要自己写的啊……”李云锦不禁开口反驳道。 　　沈雁西无声地叹了口气, 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如果只是在你旁边陪着你那样没什么意义。我想要的是知道你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意味着什么，了解你将来混迹的领域到底是什么样子，清楚你可能会遇到到的每一次挫折和苦恼。” 　　“而这些，只有我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感同身受永远都没有自己走一遭来得真切。” 　　沈雁西又是一笑：“如果换种方式思考，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对你的占有欲强到了一定程度，不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网络世界里，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统统都要参与。也算是一种自私吧……” 　　李云锦吸了吸鼻子，依旧没有抬头：“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你别想骗我……” 　　什么鬼扯的占有欲……还不是想尽一切可能地最大程度地陪着她帮到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就提前把问题解决了。”沈雁西轻声笑道，语气里哄劝的意味十足，“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将来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聊，更不用害怕我们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大，不是挺好的吗？” 　　即便他两年以后不写了，李云锦在遇到什么问题和他聊起来也绝对不会陌生。 　　“你这样……我会觉得特别愧疚的。”眼泪不自觉地噼里啪啦往下掉，有几个人会愿意牺牲掉自己本该最发光发热的两年时间，心甘情愿地陪着另一个人走一遭从未想过要尝试的路？ 　　李云锦的脸上还有点点红斑，这时候哭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梨花带泪我见犹怜的美感，更别提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摸着脸，还不自觉地把沈雁西的胳膊当抹布的画面了。 　　“这就是你心怀愧疚时会做的事？”沈雁西看着自己湿乎乎一片的胳膊，有些无语地问道。 　　李云锦讷讷地点了点头：“反正愧疚都愧疚了，也不差这一点儿。” 　　等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她才抬起头看向自家男友：“说好的，只有两年。” 　　两年，足够了。即便这男人不说，她也明白这两年的含义，万事开头难，前两年或许是她最难熬的时候，沈雁西无形中给她定了期限，这样也挺好，不逼一逼自己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只不过她还是要提前要一个心安——即便她两年后还是难成大器，这男人也哪儿来回哪去。 　　“嗯，再久了我也很难继续陪你了。”沈雁西轻声回道，眼神里尽是暖意。 　　李云锦忽然起身，往沈雁西怀里靠了靠，搂着他的脖子尽情腻歪了一会儿后又十分干脆地起身，手里拿着沈雁西的那份打印出来的小说。 　　“这个，你打算什么时候发表？”她当初开文的时候可是一点存稿都没有就直接发了，这男人都存了这么多还不发也是沉得住气。 　　话题转换之快只能让沈雁西无奈地摇头，继而开口说道：“其实已经发了。” 　　“什么时候？！在哪个网站？！” 　　“三天前，纵阅网。”如果说博览网是女频小说里的常青树，那纵阅网就是男频小说中的领头羊，当初微博发声的那个神级男频作者“他城”正是这家网站的常驻作者。 　　沈雁西不说，可李云锦看他选的这家网站就知道他私底下没少做功课，以这男人一向行事的作风怕是在开文前就把网络上所有的男频小说网站侦查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她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打印版此时愈发显得沉甸甸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现在就看……可以吗？”李云锦带着难得的慎重开口询问，只因她十分清楚存稿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给你就是让你看的啊。”沈雁西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 　　得了主人的许可，李云锦不管不顾地飞快跑回了房间，抱着打印稿读了起来。 　　沈雁西也没管她，径自去冲了个凉，然后煮了杯咖啡一头扎在了电脑前，既然已经和自家女友挑明，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沈雁西的《破局》是一篇悬疑破案类的小说，设想的篇幅不长。 　　和李云锦心中自有白月光不同，沈雁西写文没那么多想法，目的简单明确——什么类型他擅长就写什么。而他对自己十分了解，如果拼奇思妙想未必比得上整天沉浸在各种网络小说充斥的坛子里的作者，他擅长的是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和简洁明了的表达，再加上他本身具备的理化生学科知识，推理犯罪涉及到的常识问题自然也能信手捏来。 　　稀稀拉拉的雨声打在窗户外的窗台上，室内的两个人只有一墙之隔，一个窝在床上静静地看时不时传出纸张翻页的轻响，一个坐在电脑前发出噼里啪啦的敲打声，读者和作者的距离有时候其实很近。 　　李云锦在自己写文期间是不会看文的，沈雁西写的《破局》是她最近一段时间唯一沉下心来读的小说。一个多小时后手里原本很厚的自订册只剩下了薄薄的一页。 　　她看书一向博杂，除了NP外什么都吃得下。可真正能让李云锦耐着性子不跳章的小说少之又少，而沈雁西的这本《破局》却让她有点儿舍不得马上读完，实属罕见。 　　也是因为自己开始写文的缘故，李云锦在看他这本小说时还会不自觉地注意一些描写手法和细节表述，沈雁西的文风很简洁有力，这是李云锦看完后最直观的感受。 　　有时候能用十个字表达清楚别人二十个字可能还说不明白的意思是一种本事。沈雁西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他更牛逼的地方在于悬念的设置和节奏的掌控，坦白说，李云锦如果不是知道这男人是第一次写文，会误以为他至少有百万字数以上的磨练。 　　《破局》以两男一女为主角，李云锦看到第二十章才只讲到第一个案子的高潮，期间温和儒雅的教师、色厉内荏的女助手、游戏人间的律师……每一个随着故事推进登场的角色都像是一团迷雾，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如同冰山一角，勾着看书的人想继续读下去，了解更多。 　　沈雁西不仅有简洁有力的文风，还有极其彪悍的人物塑造能力和想象力丰富的剧情设置能力…… 　　李云锦慢慢合上最后一页，手指在上面不自觉地摩挲。半晌后轻叹一声，不得不承认看完沈雁西的文她是有点歆羡的，羡慕屋外那男人“老天爷赏饭吃”的本事。 　　轻轻吐了口气，她起身穿上拖鞋跑到客厅，不远处的男人眉头微锁，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是每一个写手的常态。 　　“我看完了。”李云锦缓缓靠近，轻声开口。 　　沈雁西闻言视线从眼前的屏幕移到了她的身上，笑着说道：“我一章还没写完，你二十章倒是看完了。” 　　“还有吗？！”李云锦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追问道。 　　“剩下的在我脑子里。” 　　“那你赶紧写！！” 　　仗着自己近水楼台的便利，李云锦实现了很多追连载文读者经常会有的愿望——把作者绑在电脑前给她码字。 　　沈雁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真当我是码字机啊？” 　　李云锦撇了撇嘴，坐在男人身边仰着头托着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更写不下去。”沈雁西活动了下肩颈，起身给自己续了杯咖啡，语气有些揶揄，“喜欢？” 　　李云锦点了点头，眼睛中闪着兴奋的光亮：“特别棒！” 　　“沈雁西，我现在想把你脑仁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李云锦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她的文风其实很中规中矩，更擅长在细节和寻常中刻画真实，而沈雁西恰恰相反，虽然只看了个开头，可李云锦能感受到他对极致的追求。 　　沈雁西闻言微微一顿，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每个人的特点都不同，你不要受我影响就轻易否定自己。” 　　李云锦的小说虽然经常被他拿来吐槽，可沈雁西还是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过的，自然很清楚自家女朋友的优势，那是他所没有的细腻。 　　“我才不会那么不知深浅呢好吧？”李云锦轻笑一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你当我傻的呀？” 　　“这样就对了。”沈雁西也跟着轻笑。 　　“沈雁西，你要不要考虑让文里的男一和男二在一起？”李云锦话锋一转，良心建议。 　　“里面有女主角。”沈雁西给了她一记白眼。 　　“可是女主存在感好稀薄啊……季城和段宇泽之间基情满满你没有发现吗？！都已经攻受自现了好不好？”李云锦继续坚持，至少在她看的时候会觉得男一和男二更有爱。 　　“他们之间是兄弟情！”沈雁西无语道，“你这腐眼看人基的毛病实在太严重。” 　　李云锦默默地低着头仔细回想了一遍，半晌后再次抬头，眼神坚定又倔强—— 　　“我不管我就要他们两个在一起！” 　　“……”沈雁西瞥了眼沉迷在自嗨状态无法自拔的女友，认真建议—— 　　“你可以写他们的同人，我无条件授权给你。”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嗖地站起身大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主要是被沈雁西那敷衍的语气气到内伤。 　　“真准备写同人去了？我这文还没写完呢，最后要是把男二写死了你还怎么写？” 　　“我是写自己的新文！”李云锦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你要是敢把我的段宇泽写死了我就死给你看！” 　　沈雁西：“……” 　　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也埋头再次敲起了键盘，没多久李云锦那边也响起了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沈雁西说了自己的文已经在纵阅网发了三天，李云锦却没有急着去打卡，她相信是金子永远会发亮的道理，那男人早晚会火。相比之下她对自己的状况更心急了几分。 　　两年时间其实很快，她不想等他离开的时候还带着对自己的不放心。 　　深吸了一口气，李云锦在心底给自己说了一句加油，随后收拾起了整晚杂乱的心情，一头扎进了新文的写作中去了。 　　卧室的房门没有关，两处的声音隔着一面墙，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二重奏。 　　直到很久以后李云锦再回想起这段时光，总会有一丝怅然—— 　　明明是那男人说要陪着自己走这最难熬的两年，可不知不觉竟成了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追着他前进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走…… 　　就有点儿气。 第49章 　　李云锦说沈雁西是老天爷赏饭吃, 其实并没有夸大。纵阅网作为以男性读者为主的小说网站聚集了大批资深书迷，网站流量比李云锦所在的博览网只多不少。 　　近年来男频小说动辄就是几百万字数的长篇连载，沈雁西之所以会说自己的《破局》篇幅不长正是对比网站总体篇幅而言的。网文历来有“三章定胜负”的说法，一篇网文如果能在前三章留住半数以上的读者就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 　　刚开始更文时沈雁西也没什么曝光度，可即便这样《破局》这篇小说硬是留住了点开第一章的绝大部分读者。随着文章字数越来越长, 小说中的人物逐渐登场，剧情逐层递进, 《破局》的读者也无形中在逐渐壮大。 　　正如李云锦所言, 沈雁西这块金子在刚一发文时就被纵阅网的编辑挑了出来，站内短信留下联系方式坐等沈雁西递上自己的签约合同。可沈雁西只是稍微过了遍脑子, 就把签约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只因纵阅网的作者签约最低年限也是五年, 五年内需要作者每年更新十万字，否则将按违约算。虽然网文圈的签约合同形式大过内容, 可沈雁西自认没有五年的时间可以贡献给纵阅网, 与其多了个合同来束缚自己还不如随缘来得自在。 　　“可这么一来你文章的曝光度就比签约作者少太多了。”李云锦得知后不禁担忧,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可互联网的巷子有时候深起来也吓人。 　　沈雁西不在意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无所谓, 不签约也有不签约的好处。” 　　两个人现在的日常极其枯燥乏味, 有课的时候就按部就班地上课, 没课和假期的时候就窝在一起码字。自家男友说了不在意，李云锦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 每个人写文的目的和原因各不相同, 固定在某个网站发文但不签约的作者也大有人在, 更有很多是成了神的作者。 　　前阵子和甘蔗之间的互撕事件把李云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如今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她也就收了心专心致志地创作新文。她写文这事没打算瞒着同寝室的两个人，毕竟瞒也瞒不住。 　　某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李云锦语气随意地说了自己在网上更文的事，起因是郑梓薇和刘畅的闲聊。 　　“畅儿啊，你最近是不是宅得有点太不像话了？”郑梓薇边敷面膜边说道。 　　刘畅拿着手机正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笑得有点猥琐。听了这话头也没抬，轻声回复—— 　　“啊？我挺好的啊。” 　　自从上一次暗恋告吹后，刘畅就比之前少了几分活络，整天沉迷在小说和美剧中，妥妥地向资深死腐宅发展，倒是身材比之前消减了不少。 　　李云锦和郑梓薇闻言对视了一眼，大学比高中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多学生进了大学的门就彻底放飞，即便清大也不例外。而刘畅让她们担心的，是最近经常逃课。 　　“下午还有两节思修课，你不会又不去上了吧？”李云锦轻声询问。 　　刘畅依旧没有抬头，摇了摇脑袋径自回答：“不去了，老师要是点名就说我感冒了。” 　　郑梓薇闻言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李云锦一个健步走到了刘畅面前夺过了她手上的手机。 　　“你干嘛呀？！”刘畅见状不禁怒道。 　　“下午的课你必须去上，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李云锦也寸步不让，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刘畅闻言顿了顿，有些无措又有些恼火：“我小说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小说再好看能有你学分重要吗？”李云锦轻声反问，“更何况你自己说说都在宿舍里宅了几天了？” 　　李云锦和郑梓薇担心的根本就不是她看不看小说，而是刘畅这样一副把自己封闭在二次元里不出来的状态。 　　“你不懂……”刘畅轻声反驳，语气执拗。 　　“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就是写小说的！”李云锦深吸一口气，“看小说是让你闲暇时放松的方式，不是让你逃避现实的手段。” 　　此话一出，不禁刘畅诧异地看向李云锦，就连一旁默默无声的郑梓薇也看了过来。 　　“你说你写小说？！”刘畅轻呼一声，“发表的吗？叫什么名字？” 　　李云锦心底轻叹一声，没直接回答：“下午去上课吧，再这样下午我们都担心你会废了。” 　　“……”刘畅沉默了几秒，低着头讷讷开口，“我怕看见他……” 　　“看见就看见了，上次不是还和我说哪有人一辈子不经历几次失恋的？怎么过了几天又怂回去了？” 　　“不看见，就能不想。看见了就会难受。” 　　李云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转头看向郑梓薇：“你能把她捯饬得有点人样吗？” 　　刘畅几天不出门，吃饭靠外卖，此刻油光满面脸色暗沉，完全没有一个二十岁女孩子该有的朝气和活力。 　　下午的思修课是最后两节，郑梓薇有充足的时间让刘畅改头换面。两个人直接无视了她的反对意见，推着她进了洗手间逼她洗了个澡，再出来后郑梓薇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摁在了自己的桌子前。 　　郑梓薇下面的书桌俨然就是一个小型化妆台，只有最上层零星插着几本教材。巨大的化妆镜前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彩妆和护肤品。 　　她负责给刘畅上妆，李云锦就抓过一旁的吹风机给她吹着头发，等郑梓薇忙完手里的活她这边也给她盘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梳成马尾，下面的头发披散在肩膀处。 　　郑梓薇给刘畅化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裸妆，眉眼处却比平日里精神了不少。有些人只是简单画个淡妆就比纯素颜提了不少气色，刘畅就是这样。 　　刘畅怔怔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发着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李云锦和郑梓薇对视了一眼，后者幽幽开口—— 　　“换件衣服跟我们一起去上课，要不然对不起我这半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 　　刘畅这次倒是没再啰嗦，换好了衣服跟着李云锦和郑梓薇出了门。513宿舍本就有郑梓薇和李云锦两大美女坐镇，刘畅一直以来的存在感都极低。 　　在经过这次“还没告白就失恋”的单相思后，刘畅隐藏在心底中的自卑被无形中放大。李云锦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逼着她出门只是第一步。 　　两节课结束后，李云锦和郑梓薇又拉着刘畅一起向学校南门的烧烤店走去，帝都入了秋后天气格外凉爽，阵阵微风拂过让人也跟着心情舒畅。 　　走在通往南门的林荫路上，刘畅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感知周围的变化了。此时正是晚饭的时间，路上的行人不算少数，李云锦和郑梓薇本就有吸睛的能力，只是现下也偶有男生把视线放在了刘畅身上。 　　“失恋不可怕，对自己失去自信才可怕。”看出刘畅的怔忪，李云锦轻声开口，“外面有这么多新鲜的人和事，你不主动出来就没有人能发现你。” 　　刘畅闻言转头看向她，随后又看了看郑梓薇，抿了抿嘴低头说道：“我……是不是让你们担心了？” 　　“如果你再一蹶不振下去，我们会更加担心。”郑梓薇难得轻声细语，眼神里的关切骗不了人。 　　刘畅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容：“谢谢……今晚我请客。” 　　李云锦和郑梓薇自然没有拒绝，三个人走到南门烧烤门口，外面还剩下几张空桌，她们随便挑了一张坐下。 　　“再过段时间估计这户外的摊位就要收起来了。”郑梓薇边看菜单边道，这家烧烤店是她们三个的最爱，之前没少一起到这里聚餐。 　　“收了也不怕，咱们屋里还有地方！”老板笑着走了过来，“三位美女又过来了？想吃点什么？” 　　李云锦笑着抬起头：“今晚给我们先来六瓶啤酒。” 　　郑梓薇闻言不为所动，刘畅倒是有些惊讶：“干嘛呀？今儿是什么日子？” 　　等老板走后，李云锦才轻声说道：“今晚上给你一个机会，想哭就哭想发泄就发泄，我俩舍命陪美女，但过了今天咱们就翻篇，好不好？” 　　刘畅又是一愣，半晌后眼圈微红：“好……” 　　现在烧烤店的客还没上满，没多久她们这一桌点的肉串和酒就端了上来，老板笑得十分亲切：“几位慢用，有事再叫我。” 　　刘畅率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整整一杯，也没和李云锦她俩来需的仰着头一口干了，放下酒杯后正式开启了话匣子—— 　　“其实我跟他加起来就见过三次，要说多深的感情肯定没有。可我就是喜欢他啊，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就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刘畅想到这里又是苦笑，“估计是高中三年压抑天性压抑得太狠了，你们不知道，那天我看见他搂着女朋友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多难受。” 　　“就想有把小刀在我心口一下一下轻轻地剐着，想哭又哭不出来。”那时候哭不出，可现在借着酒劲儿却全然释放了出来 　　说话间刘畅又喝了一杯酒，李云锦和郑梓薇都没有拦，也跟着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很颓废，可就是陷在里面出不来了。你们两个什么都好……”刘畅吸了吸鼻子，语气有些凄然，“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我要是个男的也会喜欢你们这样的啊。” 　　郑梓薇听到这里表情有些松动，仰头喝了一杯酒后才沉声开口：“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只是装得什么都不在乎而已。” 　　李云锦一直没有开口，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酒，她们点了一桌子的烤串，现在却还一口未动。 　　“你们看我妈那么强势还事儿得不行，特别不喜欢她对吧？”郑梓薇径自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喜欢，可我心疼她。” 　　“我爸在外面有女人，这在我家那边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她抬头看着刘畅，声音很轻，“你都不知道我每次听到你给你爸妈打电话时有多羡慕。” 　　刘畅闻言微怔，有些傻眼地开口：“我不知道……” 　　“没有人一点烦恼都没有，可总要往好的地方看不是？”郑梓薇轻声打断了刘畅的歉意，“我们所谓的‘什么都好’，只不过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什么都好’罢了。” 　　夏天过后天也跟着变短了，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不远处的路灯透着点点光亮，身后的烧烤店灯火通明。郑梓薇说完后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消沉。 　　“咦？周铭，那边坐的好像是你师妹，我们过去凑个桌好不好？”不远处的一道女声响起，“刘畅是吧？我们坐这边可以吗？” 　　此话一出，三个女生纷纷抬眼望了过去，这也是郑梓薇和李云锦第一次亲眼见到刘畅传说中的那个师兄，以及……他的女朋友。 第50章 　　周铭能被刘畅哈成那样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身上的文质彬彬的气质给他加分不少，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女朋友却让李云锦和郑梓薇直觉不喜，只感觉这女生的眼神太过活络了些。 　　对方开了口，又是问向刘畅的，她们两个只是不好拒绝。而刘畅更拉不下脸来说不, 周铭就被身边的女朋友拉着坐了下来。如果不是顾忌到刘畅会有些难堪，郑梓薇和李云锦都想当场掀桌了。 　　“你们好, 我是周铭的女朋友张欣欣。”女生黏在周铭的怀里笑着开口说道。 　　李云锦和郑梓薇对视一眼, 都没有开口。刘畅见状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憋屈主动开口替李云锦和郑梓薇介绍道：“周铭是我师兄，物理系念大三。张欣欣师姐是国关系的, 念大二。” 　　物理系和国际关系……还真是够巧的。也是看不过刘畅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李云锦和郑梓薇终是收起了脸上不愉的表情，纷纷和对面两个人点了点头。 　　“我早就听说外院今年一个寝室出了两个系花, 没想到竟然就是你的舍友, 刘畅你这人品不错啊。”张欣欣像是没看到她们的尴尬, 又是热络地开口说道。 　　可此话一出, 李云锦和郑梓薇又是眉头一皱, 这姐妹儿是真蠢还是装蠢啊？只不过刘畅却不太在意地轻笑道：“可不是, 和她们两个住在同一个寝室, 这事估计能让我炫耀四年。” 　　张欣欣闻言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周铭：“你这师妹还真是可爱。” 　　周铭转头看向一直未拿正眼看过他的刘畅, 露出了一抹笑意：“师妹今天看上去挺有精神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 女人更是这样, 化了个妆就跟整容一样, 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张欣欣夸张地笑了笑，随后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周铭特别不喜欢我化妆，总说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刘畅听了这话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李云锦盯着张欣欣面露寒色，轻笑一声才开口道：“师姐看样子也不是特别把周师兄的话当回事啊？” 　　“可不是，师姐今天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睫毛膏啊？我看着有些苍蝇腿啊，我给你推荐个好用的，保证根根分明以假乱真。”郑梓薇微微凑近了些，貌似认真地开口说道。 　　张欣欣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周铭。周铭自然早就察觉到了几个女生之间的微妙气氛，他也知道张欣欣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因为是同乡的关系他对刘畅很照顾，可几次相处下来他就发现了出了情况不对，周铭索性直接找个机会把他现在的女朋友介绍给刘畅认识。 　　张欣欣和周铭其实也只交往了半年不到，是她主动追的周铭。周铭对张欣欣说不上有多情深永驻，只是当时她恰好出现罢了。带张欣欣去见刘畅只不过是想让她死心，却没料到让自己的女朋友多了心。 　　周铭骨子里其实很古板，他对张欣欣的感情深浅不论，只要自己不是单身的状态就不会轻易对别的女孩子动心。可这事不论他怎么解释张欣欣就不信，两个人甚至还为此事吵过一架—— 　　“你如果不是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她会对你动什么心思？”张欣欣的脾气不好，尤其是在彻底“拿下”周铭后就更加本性暴露，“你那个师妹我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喜欢你，你当我瞎啊？！” 　　周铭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周身涌上了一股无力感，如果交往半年的人还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正是因为知道张欣欣对刘畅的顾忌，刚刚在落座前他才会犹豫，却没有直接开口拒绝。因为此时拒绝了回去后张欣欣又能给他安出个“心虚”的罪名。 　　心里本就烦闷，此刻张欣欣自己不识趣被怼了，他却没有任何触动。张欣欣见周铭没有开口替她说话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更僵了几分，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和刘畅她们找着话题—— 　　“说起来师妹的男朋友还是周铭的直系师弟呢，这事可真够巧的。”张欣欣看着李云锦笑着说道 　　周铭闻言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有些好奇地看向李云锦：“你男朋友也是物理系的？叫什么啊？” 　　不怪他孤陋寡闻不知道李云锦他们这对曾经轰动全校的情侣，实在是大三开始后周铭每天忙着找实习的事，校内的事反而关心的比较少。 　　没等李云锦开口，张欣欣主动抢答：“你们系的沈雁西啊，大一新生里面的风云人物。” 　　周铭不知道李云锦和沈雁西的关系，可沈雁西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沈雁西？我听导师说过，他好像是保送来的吧？物理竞赛全国第一。” 　　“可不是，当处他一入校全校的女生都炸了，没想到这样的学霸居然还是一个妥妥的帅哥。”张欣欣再次抢答，“不过后来就传出了他早就有女朋友的事，多少女生伤透了心啊。” 　　说完这话，张欣欣对李云锦又是一笑，“你可不知道，我们系多少女生都把你当成情敌了。” 　　李云锦笑得很是无辜：“不服气的就放马过来啊，我不怕有人和我抢，能抢得走的只能说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说完后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表情再次僵硬的张欣欣和她身边没什么表情的周铭。聊到这里她还有什么看不出的，这张欣欣明显是看出了刘畅对周铭的单恋，敌意实在太过明显。 　　她看出来了，郑梓薇自然也看出来了，听了李云锦的话后十分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交了个男朋友就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生怕被别人抢了，这得是有多没自信。” 　　张欣欣闻言立刻炸了：“郑梓薇你说谁是鸡呢？！” 　　“我说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么急赤白脸地跟我急……是为什么啊？”郑梓薇才不惧她的叫嚣，十分淡定地开口反问。 　　张欣欣接连被李云锦和郑梓薇怼，这时候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转头看向全场最好欺负的刘畅：“你这两个舍友可真是厉害啊，就这么招呼你师兄和我？” 　　刘畅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低着头慢慢地喝着酒，听了张欣欣的话依旧不为所动。 　　“刘畅！你在这儿装什么清纯无辜呢？敢说你就从来没对我们家周铭动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张欣欣索性把话说开了，自从坐在这张桌子上后她就受了一肚子鸟气，早就想撕破脸开骂了。 　　周铭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便这男人亲口跟她说过毕了业就会娶她也不能让张欣欣有任何安全感，只因她感受不到周铭对自己的热情和痴迷，如今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个刘畅，张欣欣自打见了刘畅后一直以来的不安全感达到了顶峰，此时更是理智全无，只想不管不顾地把心里的不安发泄干净。 　　“张欣欣！你有完没完？！”周铭沉声开口，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好看。 　　“你到底是护着她？我问都不能问是吧？！”张欣欣调转枪口，向自己的男友开炮。 　　就在周铭打算起身拉走张欣欣的时候，刘畅忽然重重一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酒杯，抬起头看向张欣欣，眼神坚定深沉—— 　　“我们今晚在这儿吃的好好的，是你自己主动凑过来的。我朋友怎么招呼你，你都得受着，因为是你先不识趣的！” 　　“你……” 　　“我是喜欢他，可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我一没跟他告白，二没想过破坏你们的感情。更何况你俩还没结婚呢，我喜欢他犯法了啊？！” 　　刘畅在513宿舍一直都是和事佬的角色，郑梓薇和李云锦从没见过她发过什么脾气，如今见了都不禁一愣，却没有人想要上前劝她。 　　“你要是不想好好和他过，我不介意接盘。”刘畅说完这话转头看向同样怔愣的周铭，“我知道你上次带她来见我是让我死心的，今晚之前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师兄，她配不上你。我坐等你甩了她跟我在一起。” 　　“刘畅！你不要脸！”张欣欣站起身作势要向刘畅扑去，被周铭及时拦住了，可他拦得住张欣欣却不能制止酒精上脑的刘畅，只听她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说道—— 　　“我不要脸也比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强！张欣欣我忍你一晚上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两个朋友的不是？我告诉你！她们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怕我难看，早就把你怼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了！” 　　“周铭，带着你现在的女朋友赶紧滚，我刚刚说的话永远有效。” 　　周铭一边拉着怀里不停挣扎的张欣欣，一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一脸怒容的刘畅，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抱歉，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等他拖着张欣欣彻底消失后，刘畅才踉踉跄跄地跌坐回了座位上，把脸埋在了桌子上：“我刚刚说了什么啊……” 　　“说你不介意接盘。” 　　“说你坐等你师兄甩了现女友跟你在一起。” 　　“还说刚刚的话永远有效。” 　　郑梓薇和李云锦一人一句地帮强装失忆的刘畅还原现场，刘畅沉默半晌后，突然起身拿头重重地磕向桌面：“啊啊啊啊！” 　　“后悔没有用了，坦然接受吧。”郑梓薇认真开口建议，“不是挺好的吗？我看你那师兄和张欣欣也不像能长久的样子。” 　　李云锦点头附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经过这次，你师兄估计也看清了。怪不到你头上。” 　　“……”刘畅默默地抬起头，“那我不就成了传说中的小三？” 　　郑梓薇轻笑一声：“你还真瞧得起你自己，就你这水平能三了谁？” 　　“可我的确动了挖墙脚的心思，就在刚才。” 　　李云锦慢慢喝了口酒，拍了拍一脸纠结的刘畅：“动心思和动起来是两个概念，你还没那本事，不过张欣欣这样的能挖一个是一个，我支持你。” 　　“……”刘畅叹了口气，“我刚刚有点虎啊……再让我来一次肯定做不到。” 　　“酒壮怂人胆，我也是过来人。习惯就好了。”李云锦再次开口。 　　“不过现在我真的好轻松啊，这段时间的郁闷也跟着没了。”刘畅支着下巴认真思索，“如果我师兄的眼光就是张欣欣那样的，他也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反正我这也算直接告白过了，没什么遗憾的。” 　　“你倒是心宽，早知道这样当初直接不管不顾地跑去跟他直接说不就结了？”郑梓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样多没有仪式感。”刘畅吐了吐舌头，居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对了对了，你写的小说发表了嘛，叫什么名字？”满血复活的刘畅忽然来了兴致，转头聊起了下午尚未聊完的话题，“我跟你说啊，我是资深书迷，常驻博览网，高中的时候还注册了个作者账号，只不过都是挖坑不填的，后来就慢慢转成读者了，经常在各大作者群冒泡，说不定我们还是网友呢，哈哈哈。” 　　刘畅心情好了，便恢复了对吃的欲望，转头让老板把冷掉的肉串再烤一边，拿着毛豆边啃边道—— 　　“哦，我的网名叫痴儿多福厚，是不是特别萌？” 　　李云锦闻言囧了，盯着一脸兴奋的刘畅看了半晌，然后讷讷开口道：“你是痴儿多福厚？” 　　“是啊。”刘畅点了点头，“额……不会真是网友吧？”她刚刚不过随口一说，心里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的。 　　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轻声说道：“我接下来的话对你来说可能比较惊悚，答应我，别激动。” 　　“哈？” 　　“我的笔名是云中锦书。” 　　“……” 　　刘畅眨了眨眼，先是看了眼一旁始终懵逼状态的郑梓薇，随后又看向正对自己笑意盈盈的李云锦，半晌过后又是一声惊呼—— 　　“我靠！！？？” 　　没控制住，还是激动了。 第51章 　　自从刘畅知道李云锦就是云中锦书后整整兴奋了三天才终于控制住了一见到李云锦就想尖叫的冲动, 可咋呼劲儿过了也不代表她就正常了—— 　　“你的新书到底什么题材啊？” 　　“大概存稿多少呀？” 　　“老司机都完结好久了你还不开新啊？” 　　“云锦我跟你说，很多新人就是在写完一本后没有立刻开下一本读者粘性不够才导致最后昙花一现的，你可千万别觉得自己耐得住寂寞是件什么好事。” 　　“啊啊啊！李云锦你要不要回我一个问题啊？！” 　　李云锦：“……” 　　每天被刘畅如此日行一例的询问不仅耳朵都快长茧了，脑子也跟着快转不动了。有气无力地拍开刘畅伸过来的大脑袋, 连哄带骗地说着自己以不变应万变的托词—— 　　“你再这样我没办法专心想新文剧情，你也没的看啊。” 　　刘畅一听这话绝对会立刻乖巧无比, 百试百灵。 　　李云锦的新文《贫女为后》是一本古代重生题材的小说，故事大纲和基本走向她早就有了, 存稿也有了小十万字, 预收文案自然早早地挂了出来。知道刘畅就是“痴儿多福厚”后她就打算直接把存稿给对方看, 可刘畅自己却坚持不看, 还反过来教育李云锦对自己的存稿上点心，别轻易给别人看。 　　李云锦对她这已经到较真程度的讲究很是无奈，可刘畅说了不看就是不看, 不管李云锦怎么诱惑都没用，原则性六的一批。即便现在抓耳挠腮想知道更多内幕也硬生生忍住自己可以提前看存稿的欲望。 　　相比之下之前没看过李云锦小说的郑梓薇就“幸福”多了, 自从得知了她的笔名是云中锦书后就直接摸到了博览网的大本营，一章接一章读得贼嗨皮。 　　郑梓薇以前很少看言情小说, 看书的速度很慢，这几天郑大小姐的每晚日常就是边敷面膜边拿着手机看《你好，老司机》，时不时地抓过一旁的作者和资深死粉儿替自己答疑解惑, 晚间护肤的时间就贼嗨皮。 　　而此刻刘畅见勒索作者不成, 就转头骚扰起了新晋小书粉：“我真羡慕你……现在还有的看。” 　　郑梓薇闻言头也没抬, 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开口时却完全没理会她这茬抱怨—— 　　“我要是能遇到这么一个浑身散发雄性荷尔蒙的大叔哪怕是个司机我也愿意啊。” 　　“……”刘畅默默地凑到她身边，看到她正在看的章节不禁开口说道，“啊，接下来就要虐男二了，我跟你说锦书特别没人性，每次发完一包糖就保证给你上砒·霜。” 　　“求别剧透，我看得正起劲儿。”刘畅的脑袋再次遭殃，被郑梓薇拍开。 　　撇了撇嘴，她认命地爬回了自己的床上，嘴上还念念有词道：“李云锦我跟你港哦，赶紧发新文让宝宝看，否则我天天睡前哭给你看的！” 　　李云锦趴在电脑桌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在宿舍的时候不会码字，最多是查一查资料和写一写剧情，最近两天也是被刘畅的连环夺命催给催怕了，此刻正在检查第一章的错别字，看了大概没什么问题后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存稿发布。 　　等搞好一切后才起身和刘畅开口道：“更了，去看吧。” 　　刘畅闻言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更了？！就这么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丝丝顾虑的更了？！” 　　“……”李云锦边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边不在意地反问，“有什么需要防备和顾虑的吗？” 　　“你是不知道作者开新文的时间有多少门道，有多大讲究是不是？！”刘畅语气极其夸张地开口。 　　李云锦微愣，默默地看向一脸崩溃的刘畅，眼神中的求知欲十分明显——她还真不知道…… 　　刘畅见状来了精神，直接爬下床和李云锦科普常识，郑梓薇也放下了手里正看得起劲儿的小说，跟着听了起来—— 　　“这么说吧，作者开新文的时间节点是极其重要的，往大了说很可能影响你这一本书的成败。”难得说到了自己熟知的领域，刘畅的兴致格外高昂。 　　“黄金三章我知道，可发文的时间能影响什么成败啊？”李云锦不太相信地皱了皱眉，这说法突破了她的认知。 　　刘畅淡定地摇了摇头：“关系大了，首先你必须要知道和你同一时间段开文的作者到底有多少，大概跟你一同上架子的大神有几个，这是横向比较；其次你还要知道受众大多是学生，所以一定要避开期末考试周和开学季，同时每年寒暑假一定是网站流量最爆棚的时候，但这个时间开文的作者也多，很可能好榜单轮不上，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在这个时间开文一定比你在每年3月开文强。这是纵向比较。” 　　李云锦边揉着发酸的肩颈边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才讷讷开口：“可我也不可能事先知道开文的作者数量啊，至于每年流量高峰，好像我现在这个时间点还行？寒假马上就到了。” 　　刘畅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十分鄙视：“这只是最基本的了解好嘛？” 　　“……那更深层次的门道是？”李云锦不太确定地继续询问。 　　“你要找个算命的师傅，网上也有可是真假难辨，最好实地取材，找个师父帮你卜一卦，算出开文的黄道吉日，要精细到具体的分秒时刻，懂么？”刘畅一脸认真地说道。 　　李云锦听完后和一旁同样怔愣的郑梓薇面面相觑，随后幽幽地站起了身，语气十分鄙视：“畅儿啊，好歹咱们也是国立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你这么沉迷封建迷信对得起自己做过的那么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卷子吗？” 　　刘畅也跟着站起身，语气认真表情严肃：“姐妹儿，我不唬你，咱该认怂的时候不能倔。江湖一直流传着一种传说，传闻所有的大神作者在发文前都会请大师算上一挂，同时互相通气儿避免撞档同期，咱们现在做不到和大神互相通气的程度，但请师傅算卦这事是可以的。” 　　“……”李云锦无语地瞪了一眼俨然走火入魔的刘畅，拿起洗漱用品准备去冲凉。 　　刘畅不甘心地在她身后继续谏言：“真的！该花的钱咱们不能省！！” 　　本以为能探听网文圈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却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被灌输了一通封建迷信，郑梓薇也跟着站起身拍了拍刘畅的肩膀：“她的新文已经发了，你不打算去看吗？” 　　“！！！”刘畅宛若如梦初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看文，将刚刚自己还在纠结执着的“发文最佳时间”抛到了脑后。 　　《贫女为后》的女主角谢锦容在第一章出场时一名选入后宫的秀女，父亲是西北某县城的县令。这样的身世在一众秀女中只能用“寒酸”来形容，这在她的穿着打扮和出手打点下人时都能看得出来。 　　谢锦容以这样的家世能选入宫中成为秀女，长相自然出众。可能选进来的其他秀女又有哪个相貌是差的？别人不仅相貌出众，家世也比谢锦容高了不知多少倍。 　　刚一入宫，女主就受到了居住在同一住所女配的奚落，谢锦容表现得很淡然，在第一章表现得并不出挑，可正是她这份泰然处之又随遇而安的气度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而事实上胎穿到谢锦容身上的女主上一世是内阁首辅之女，曾嫁入皇宫成为当朝皇后，后来因参与夺嫡之争被处死。女主前一世机关算尽锋芒毕露，将宫斗之术练就得炉火纯青，可始终未能获得圣心，人前有多风光人后就有多凄凉，后来更是在皇上那“此生挚爱”面前满盘皆输。 　　重生后的谢锦容没料到命运会再次把她推向了皇权重地，皇帝不是那个皇帝，宫殿却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宫殿。许是胎穿了多年早已习惯了现在的身份，谢锦容今朝入宫的愿望不再是“与天斗与地斗与皇帝斗其乐无穷”，只愿谋求这一世的安稳，谢家不受她牵连。 　　李云锦一次性发了三章，也只是交代了开场和背景资料，男主的影子还没出现，第三章结束时正是殿前选秀叫到“谢锦容”名字的时候，刘畅看完后直接就炸了，抓着洗澡出来的李云锦疯狂发问—— 　　“你断在这里太没人性了吧？！” 　　“选上了没有啊？！选上了吧？” 　　“男主是皇上吗？还是会有别的男人出来啊？” 　　“她这辈子不想斗，不会就真的就岁月静好了吧？” 　　李云锦：“……”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文不论发还是不发，刘畅都有十万个为什么在等着她：“你要不还是直接看存稿吧？” 　　刘畅听了这话字自觉地放开了抓着李云锦不放的手，犹豫半晌终是幽幽一声长叹—— 　　“我不！我憋得住！” 　　李云锦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开始擦起了头发。 　　“云锦，你这本书和上本书的题材完全不同，都相当于跨频了，对你积攒读者不太好吧？” 　　网文的读者相对比较固定，看什么频道的文章都形成了习惯，除非是“此生挚爱”的作者否则不会轻易跟着换频，一看内容题材不是自己喜欢的也就跟着弃了。 　　李云锦开文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很多作者都是写同题材甚至同系列的作品原因也在此，不是作者真的爱得不要不要的，而是因为这是最容易积攒忠实读者的捷径。 　　“我在开这篇文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她皱着眉犹豫开口，“可最近脑子里比较有冲动动笔写的就是这个故事，让我继续写同样都市题材的小言文反而没大感觉。” 　　千金难买她愿意，更何况李云锦觉得自己的写作道路还有很长，在最开始的时候什么题材都尝试一遍才不枉自行。 　　刘畅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倒是反过来劝了起来：“不过今年《甄嬛传》电视剧大火，宫斗文估计也能跟着火上一阵子，你现在开这篇文也正是时候。” 　　李云锦笑着没说话，宫斗文起止火了一阵子，那是彻彻底底地火了好几年。可她打算写的并不是一味地斗个不停，宫斗会有，互宠也会有。 　　机关算尽太聪明，终是绕不过对人心的失控。玩谋略的都脏，可两个脏到骨子里的人凑到一起把心底仅存的一点点光亮给了对方，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学上半学期8月底开学，9月结束军训开始上课，转眼就到了年末，圣诞节加元旦节接踵而至，期末考试完了就是春节，严格说起来真正上课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 　　而大一新生入学的这个学期过得格外快，李云锦和沈雁西最近都很忙，忙着上课和更文，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在讨论新文剧情，谈情说爱瞎扯淡的时间被挤得渣都不剩。 　　沈雁西的《破局》比李云锦的第二本小说开得早，仗着自己存稿丰厚，他在这几个月的更新量堪比井喷，每天万字的肥章跟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往外丢，李云锦看着都心疼。 　　也正是因为他这雷打不动的稳定更新，《破局》的读者越来越稳定，而真正让“雁回西楼”这个名号开始被人熟知的是这几天某个推文号的一篇推文。 　　《破局》被该博主评为“新人中罕见的老辣之作”，称作者文风狠厉老成、简洁有力根本不像是新人新作，而更重要的是文中对人性的揭露和刺探，绝对称得上是“人间真实”系列中难得的作品。 　　总之，把沈雁西的这篇文夸成了“只应天上有”的小仙女，一大堆溢美之词毫不吝啬地送给了沈雁西。 　　《破局》火了，在某种程度上比李云锦之前的“年度新人”更加夸张。因为沈雁西一直没有签约，《破局》也都是免费阅读，如今再加上推文号的大推特推，“雁回西楼”的名头一下子从站内传到了站外。 　　网文圈一直有一种说法，要看一个作者到底火不火，就看他出了本站有多大知名度。“雁回西楼”的《破局》有了第一个推文号推广宣传，之后又有几个推文大号跟风推广，一时间竟成了网文圈跨站知名度最高的作品。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篇文的作者是个纯新人，而且是个屌得即便大火也不签约的新人作者。不签约就意味着读者不用掏钱来看，其读者基数不是付费小说可以比的。 　　李云锦最先是在微博上看到沈雁西的《破局》在自己的首页里出现的，她的微博账号注册的是博览网的签约作者，关注的人也是网文圈的一些作者和口碑较好的推文大V，《破局》会出现在她的首页推送也在情理之中。 　　可即便这样李云锦还是就此事询问了自家男友，提问方式丝毫不加修饰—— 　　“沈雁西你是不是花钱买推广了？” 　　“这东西能买？”沈雁西不确定地反问。 　　李云锦默了默，这东西当然能买，几年后甚至出现了一批专门以此为生的营销账号，网文圈的作者为了增加曝光度也有的买起了热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她见沈雁西是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不怪她多想，实在是这男人的运气有点爆表，新人被推文不是不可能，可接二连三被大号推广就很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也是在微博上看到《破局》之后，李云锦才终于想起去纵阅网下面给自家男友打个卡，这段时间她一直看的是沈雁西递到自己手上的纸质版，没机会追着网页更新去看。 　　看过沈雁西文章下的评论，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推文账号会给他做推广了，一个新人的新作收藏量破了5万，总点击量过了百万，评论量更是到了十万多……但收藏量就是李云锦第一篇文的五倍。 　　也是因为沈雁西一直没有入V，读者几乎章章打卡留评，而且文下的评论不是一味地撒花和加油，更多是在讨论剧情走向和剖析人物性格，单看这读者留评的架势就颇有追读大神连载文的趋势。 　　有点吓人。 　　李云锦看完后默默地看了眼一旁化身码字机正在喷井式码字的沈雁西，忽然有种悲从心来之感，这有时候人比人，还真的能气死个人啊？！ 　　沈雁西将来的志向根本就不在网文圈，所以他对于自己文下的评论丝毫不在意，就是顺着自己的想法按部就班地构建着整个庞大的故事框架，久而久之读者也都清楚了这位作者的秉性，甚至还有人给他在评论区配了旁白—— 　　“老子爱怎么写就怎么写，爱看看不爱看滚。” 　　能引发读者对作者态度的讨论，一来是因为沈雁西一直以来都没有和读者任何互动，每天按时更新评论一律不回复，每章的作话全部是白板，这样的做法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略显屌； 　　二来是《破局》的读者多了，争议就会跟着增大，中间一遇到他一章没交代清楚的伏笔铺垫剧情就会有读者站出来跳脚给差评，有一次沈雁西连更三章全部都是交代铺垫悬念的，评论区瞬间炸了，纷纷评论章节过水或是越来越无聊，更有甚者直接要求作者改剧情。 　　可沈雁西别说改剧情了，接下来又是连续两章的伏笔，完全没把读者的申诉当回事，这样一来当然会有一部分被惯得不像话的读者直接弃文，但更多的读者还是耐着性子等到了沈雁西接下来的一章更新。 　　也就是这章在连续五章铺垫设悬后的万字肥章，让沈雁西的这本《破局》被无数读者奉为今年的神作之一，之前的所有铺垫纷纷迎来了高潮，每个环节表面看毫无瓜葛而事实上环环相扣彼此互为因果。 　　事后“雁回西楼”被调侃为玩弄读者情绪的一把好手，也有很多新人试图模仿他这种写作手法却不幸沦为了东施效颦的典范，主要原因是在于最后爆发的章节没能给读者酣畅淋漓的原来如此之感，反而是大失所望。 　　李云锦当时是一口气读完的，自然不能体会其他读者那种被完虐智商的挫败感。现在再翻看评论却也能会心一笑。 　　相比之下，沈雁西的网文之路比李云锦顺利太多，他把自己多年所学的理化知识和自小博览名著耳濡目染的叙事能力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受众又是以理科生为主的男频读者，《破局》不火都难。 　　随着《破局》整本书接近尾声，“雁回西楼”也成了男频网站里新生势力的代表，虽不到直接封神的地步，却也拥有了大批忠实粉丝。 　　李云锦默默看完《破局》下面的评论，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与其羡慕自家男友那逆天的RP，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多码些字来得实际。 　　沈雁西的成功之路她没办法复制，说到根儿上是她不具备那男人信手捏来的专业知识，文学素养方面她也是在网文圈沉浸过久，而沈雁西读书一向庞杂，李云锦看过他的书架，说是囊括古今中外也一点不夸张。 　　沈雁西才是真正的什么都吃得下，一点也不挑食。只不过他看的多以西方近现代和当代畅销小说为主，这方面其实是很多网文作者都欠缺的短板。 　　拼天赋她拼不过沈雁西，可至少勤奋程度不能比他差吧。遂，当晚沈雁西码完当天存稿量跑过来叫李云锦出去吃饭时就吃了闭门羹。 　　李云锦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头也没抬就打发了自家男友—— 　　“今晚不吃，我要加更！” 　　沈雁西无法，只能点了外卖坐在她旁边边吃边窥屏。 　　“你这里打错字了。” 　　“……” 　　“倒数第二段有个病句。” 　　“……” 　　“大臣议事怎么可能在太和殿？这是皇帝举行典礼的地方，和大臣议事是在乾清宫。” 　　“……” 　　最后，过分耿直的沈学霸被赶出了女友的卧室，顺带着还被扣下了他自己的晚饭。 　　只不过后来沈雁西又多了一重身份——作者“云中锦书”的专职校稿人。 第52章 　　作为同批新人中最惹眼的存在, 李云锦在开第二篇文的时候自然也受到了无数人的侧目。而之前云中锦书和甘蔗闹到YY开设818专场的事仍是同行们提及两人时绕不过去的话题。 　　那场818过后，甘蔗再一次凭借在视频中露脸赢得无数颜粉，新书成绩虽比不上第一本那样一鸣惊人，也还勉强看得过去。甘蔗本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微博账号的营销上, 终日和读者粉丝互动，将自己白富美的人设立得不能再挺拔, 时不时地就搞一搞粉丝抽奖福利。 　　相比之下李云锦就显得消停多了，微博虽然建了可也只是转发些好笑的段子或是po几张日常街景, 粉丝留言她也会回但没专门搞过什么福利。 　　《贫女为后》是她跨频到古代言情后的作品, 而甘蔗正是古言频道的作者, 两个人不可避免地在榜单上再次撞上了。 　　“那个甘蔗这周和你同榜啊？！”刘畅回到宿舍就一惊一乍地开口念叨。 　　李云锦现在少了第一本小说在更时的兴奋劲头, 每次只知道自己在哪个榜单就差不多了，根本没关注过跟自己同榜的作者。听了这样不禁一脸懵逼地看向刘畅。 　　刘畅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进一步解释道：“你俩这周同榜, 论坛都有帖子了。” 　　“……”李云锦趴在床上犯着懒，“同榜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还上论坛了？” 　　论坛一般都是作者互相打气、吐槽的地方，可一旦有什么突发重大八卦事件, 围观群众能分分钟把事情炒到人尽皆知的程度，可想在论坛上潜水的常驻人口数量也是很惊人的。 　　帝都过了夏没几天就入冬，室外的温度冷得瘆人，好在宿舍内都有暖气, 刘畅摘掉帽子和围巾, 靠在暖气旁暖手, 稍微暖和了些才笑着回道：“最近没什么热闹呗，你俩这在明面上闹掰的作者毕竟少数，更何况还都是年度新人。” 　　郑梓薇听到这里不禁开口询问：“甘蔗是谁？”她最近追完了李云锦的《你好，老司机》，正式跳入了她新文的坑，每天都和刘畅一样按时按点地催更。 　　刘畅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把之前甘蔗VS云中锦书的数次PK互怼事件和郑梓薇说了一遍，直到听到她说甘蔗在微博上卖白富美人设郑梓薇才有了些反应—— 　　“白富美？能白富美过我？” 　　刘畅摇了摇头，顺便点开手机里的视频丢给她：“你看吧，真人长这样。”她最近和两大美女朝夕相处，审美档次也不自觉提高，说实话她真没看出这甘蔗长得哪里可爱多了。 　　“李云锦你怎么没露脸？”郑梓薇只扫了一眼甘蔗的尊容就转头问向旁边躲在被子里做窝的人。 　　“我之前不是军训后烂脸了吗？”李云锦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力气，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极其萎靡，说话的时候止不住地咳嗽了两声。 　　郑梓薇见状从床上跨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怎么还烧上了？下午去医务室挂水吧。” 　　寒流入侵，李云锦不幸中招，感冒药吃的比饭都勤，听了这话乖顺地点了点头。 　　刘畅则是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半晌才讷讷开口：“云锦，你和沈雁西……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李云锦不明所以地反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最近半个月沈雁西忽然忙了起来，周末连家都没有回去，在学校里两个人也没有聚在一起，而此前两人还形影不离经常合体在学校里出现。 　　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风言风语传出来，毕竟这俩人都是大一新生中颇受关注的对象。真正让大家怀疑这俩人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是今天中午外院有人看见沈雁西和一个同系女生一起吃饭，没人敢直接跑过来问李云锦真相，只能在刘畅这里旁敲侧击。 　　和同系的一个女生一起吃饭…… 　　李云锦静静听刘畅说完，才轻笑一声：“多大的事，怎么吃一顿饭就能传出我俩分手的话来了？” 　　“你还别真不上心，我听顾泽说沈雁西这段时间宿舍也没怎么回。”郑梓薇微微皱着眉出声警告，“不知道外边有多少人盯着你家这个潜力股呢是不是？” 　　“……”李云锦这次没有开口，只是把头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些。 　　“你现在这个状态晚上怎么主持啊？”刘畅又想到了这茬，语气中不免担忧。 　　说起这事来513宿舍的几个人都有些气，外院今年举办圣诞晚会，从学生中挑选双语主持。靳晓菲之前从她们宿舍搬了出去，后来和辅导员越走越近，还成了她们班的班长。这次就一声招呼不打把李云锦的名字报了上去。 　　李云锦当时入学的成绩在院内排不上，英语专业课更是不怎么见她主动发言，小考成绩也都在中游徘徊。靳晓菲把她的名字报上去是摆明了想见她出丑的。 　　事后等刘畅找她对峙的时候，靳晓菲表现得很无辜—— 　　“老师让我选外形好气质佳的同学报上去，我报李云锦没有错吧？你们可千万别和我说她口语不好应变能力不行，我们可是英语专业。” 　　刘畅被气得牙痒痒，还是李云锦拦着才制止了她想要动手的冲动。 　　无论如何，李云锦的名字是在这次晚会主持人的名单里了，撕了靳晓菲也于事无补。至于去找辅导员说理就更没有可能，自从上次她当面撅了辅导员的面子，曲慧就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 　　说是被坑了，可她心底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做个晚会主持对于她这种两辈子都是英语专业上辈子还考英语吃饭的人来说真没什么好怵的。 　　只是这感冒来得猝不及防，刘畅会担心也是怕她抗不过去。 　　“我下午去挂个吊瓶，晚上怎么也能撑过去。”李云锦勉强直起身，从被窝里爬下床，穿好外套准备和刘畅一起出去。 　　郑梓薇和刘畅打算陪她一起去，都没李云锦拦了下来。医务室离寝室不远，两个人再跟着她跑一趟没什么必要。 　　认真说起来，她和沈雁西也有好几天没怎么联系了，不是单纯地没有见面，而是电话和微信都没有。 　　李云锦到了医务室直接挂号输液，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半月前的事，那天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聊到了寒假的事，沈雁西忽然话锋一转直接说想带她回沈家过年。 　　当时李云锦足足愣了一分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也只是小声回说“到时候再说。” 　　本来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可两个人之后再说话就多少有些别扭了。再加上沈雁西这段时间的确是忙，不知不觉就有点像冷战的趋势发展，李云锦现在也闹不清他俩是怎么就僵在那儿的…… 　　感冒药再加输液的病房格外暖和，李云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沈雁西一回到宿舍就被顾泽拦住了—— 　　“你和李云锦闹掰了？” 　　沈雁西这段时间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几乎没怎么休息，听到顾泽的话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闲的慌？” 　　“你中午不是和同系的妹子一起吃饭？而且很多天没和自己媳妇儿联系了吧？”顾泽难得收起了笑脸，表情略带严肃。 　　“不是一起吃饭，是她正巧坐在我对面。”刚交了赶了两个礼拜的报告，沈雁西只想冲个凉休息一下，越过顾泽后忽然一顿，回头看向他说道，“出什么事了？” 　　顾泽不会无缘无故地问他这话，沈雁西直觉他是从郑梓薇那里听到了什么。自从上次吃完饭后顾泽和郑梓薇就没断了联系，这事他一直知道。 　　“听她室友说，你媳妇儿重感冒，下午还去医务室输了液，你不知道？” 　　“……”沈雁西揉了揉发紧的眉头，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出门。 　　顾泽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要干嘛去的，赶紧把人拦住：“外院今晚上有圣诞晚会，李云锦是主持，你现在过去抓不到人。” 　　沈雁西闻言转头看向他，眼神闪着明显的恼怒：“她都重感冒了还做什么主持？” 　　顾泽无辜地耸了耸肩：“这事儿你可跟我说不着，做人家男朋友的连对方身体不舒服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发火的？” 　　说完后他拿起自己的外套，伸手把沈雁西往外推：“走吧，我今晚正好想去凑个他们那个晚会凑个热闹。” 　　两个人到的时候晚会早已经开始了，房间内里三圈外三圈全部围满了人，李云锦穿着一件黑色礼服站在最前面的主持台上，和平日里随性休闲的打扮不同，今晚的她是被郑梓薇精心捯饬过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头发也做了造型，整个人比平日里更显光彩夺目。 　　外院的晚会主要是为在校的留学生和交换生举办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双语主持的原因，现场的外国学生占了半数以上。 　　沈雁西看着台上那个说着一口流利英音，举止大方淡定的女人，眉头却一直锁得死死的。 　　顾泽只负责把人带过来，到了现场就转头向郑梓薇走了过去，沈雁西站在后面的角落里始终盯着台上的李云锦，即便她掩饰得很好，可沈雁西还是从她微蹙的眉头看出了那人的不舒服。 　　主持人只负责串场，节目开始后就能有下台稍作休息。李云锦刚一下台，刘畅就直接给她披上了羽绒服，屋内的室温是高，可大家也都私穿着薄衫的，李云锦却只能穿着一件冻死人不偿命的无袖短裙。 　　“好像比下午的时候好一点。”刘畅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开口，“要不要我给你买点东西过来，你输完液没吃过东西吧？” 　　李云锦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摇了摇头，抱着暖水瓶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喝着，“等晚会结束再说吧，好在时间不长。” 　　刘畅闻言点了点头，转念又轻笑道，“你是没看见刚刚靳晓菲那脸色白成了什么样子，她肯定料不到你口语这么好！” 　　能考进英语专业并不意味着口语一定好，李云锦她们这届高考根本就没有口语这项，很多学生进了大学依旧是哑巴英语。李云锦刚刚一开口就是标准的英音，无论是语调语速还是用词都十分地道。 　　她上辈子吃过口语说不好的亏，是着实下了狠功夫练习的，那时候她每天早上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练口语，平时看英剧美剧全部是生番，大三的时候更是借着给留学生教中文的机会打入了老外的圈子，尽量让自己的口语说得原汁原味。 　　之前在上课的时候不显，是因为李云锦根本就怎么上过心，真把她拉出来溜的时候自然就不同了，这也是明知道靳晓菲给她使绊子自己也没恼的原因——像这样直接拿本事打脸回去是最直接的反击。 　　刘畅和李云锦两个人闲聊的功夫，一旁忽然坐过来一个男生，正是这次和李云锦搭档主持节目的李陌。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后面的主持都我来吧，你多休息一会儿。”李陌的语气里尽是关心。 　　李云锦礼貌性地笑了笑，开口时却十分坚持：“不用，也没剩几个环节了。” 　　“那……”李陌明显不想就此罢休，继而又道，“等结束了我请你去吃点夜宵吧，我知道有家店的粥很不错。” 　　李云锦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药劲儿顶着，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李陌这时候献殷勤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不用了，我等下还要……” 　　“我听你们刚才说晚上就没吃饭？那怎么行！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结束了带你去吃点暖和的！”李陌意外坚持，语气中尽是不容反驳的强买强卖。 　　李云锦捂着头没再回复，其实是懒得和他在这儿掰扯了，到时候她不去还真能把她给绑了不成？ 　　刘畅坐在他俩旁边眼神不老实地来回乱转，这种场合其实郑梓薇更加擅长，可郑大小姐今晚明显有点见色忘义，自从顾泽来了后就两个人待在一处不知道聊着什么。 　　就在刘畅刚打算壮起胆子，替明显体力不济懒得推脱的李云锦开口拒绝的时候，忽然眼神一亮，扬声笑道—— 　　“姐夫你来了啊！？” 　　此时正赶上上一个节目结束时，在刘畅开口前背景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就停了，因此她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厅格外敞亮，周围的人闻言纷纷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站在李云锦身后正低着头看她的人，不是沈雁西又是谁。 第53章 　　刘畅的一声“姐夫”让正在喝水的李云锦险些呛到, 顺着她的视线向后微微仰头，头顶上方顶着的正是沈雁西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你怎么来了？”李云锦微愣，刘畅很有眼色地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向旁边错了一位。 　　沈雁西先是笑着和刘畅道了谢, 坐下后也没急着回答李云锦的问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又不放心地拿自己额头和她的抵了抵，随后才皱眉回道：“我要是不来, 是不是生病的事还不和我说？” 　　自从沈雁西走过来后, 周围不乏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躲在角落的顾泽和郑梓薇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没和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郑梓薇低声开口询问。 　　顾泽脸上始终带着从容的笑, 听到郑梓薇的问题淡淡回道：“她跟你说是怎么回事了？” 　　“……”郑梓薇回了他一记白眼，随后略带担忧地看向被大家视线团团围住的两人，“不是我说, 连自己女朋友生病这事都不知道的男朋友要来干嘛？” 　　这话在宿舍的时候顾泽就怼过沈雁西，可当着郑梓薇的面他还是不自觉地替自家兄弟找补：“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闺蜜不也是死倔？生病了和男朋友主动报告顺便撒娇不是挺正常的吗？” 　　要他看，这事两个人都怨, 下午郑梓薇发短信质问他为什么沈雁西放任他女朋友自己去输液的时候他就想说了——沈雁西就算想献殷勤也得事先知道啊。 　　郑梓薇听了顾泽这话难得没有回怼，只是又赏了他一记白眼，心底终归是认同他的说法的。 　　两个人的相处之道从来就不是单方面的，可说一千道一万还得是当事人心里明白, 轮不上他们这群旁观者在旁边干着急。 　　“他俩就是太顺了。一顺了就容易作点事出来。”顾泽不在意地轻笑一声, 看出郑梓薇的担忧又出口安慰道, “放心吧，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总不至于真出事。” 　　“那是说亲人的！”郑梓薇嗤笑一声，十分不给面子地拆台。 　　顾泽笑了笑，没有回话。 　　这边李云锦听到沈雁西的反问后又是一怔，不自觉地低着脑袋半晌没有开口。沈雁西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看不过她这副可怜见的模样，继而又开口道：“晚上没吃饭？” 　　李云锦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下午刚输完液回来，胃不太舒服，怕吃了会吐。” 　　她的胃一直不太健康，小时候作的太厉害。沈雁西自然是知道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要开口，刚刚串场回来的李陌坐了回来，对沈雁西和李云锦点头笑了笑，没待两人回应就径自开口说道—— 　　“我瞧着小锦脸色不太好，正想着等下散场了带她去吃点东西。”他先是关切地看了看李云锦，又抬头看向沈雁西，“要不……你也一起？” 　　李云锦闻言倒吸了一口气，躲在不远处偷听的刘畅也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笑容明媚的李陌，内心的OS是—— 　　大兄弟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管答案是哪一种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不怪刘畅内心戏会这么丰富，主要是因为她是见识过沈雁西当面怒怼李云锦追求者的场景的，彼时江晨曦及其小弟被沈雁西埋汰得只差“以头抢地”了。 　　只不过这次沈雁西不怒反笑，盯着自家女友满眼尽是戏谑：“小锦……？” 　　李云锦：“……” 　　她能说她根本不知道李陌是怎么冒出这个称呼的吗？有些人就自来熟你能怎么办？！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李云锦小声解释，没说的是她刚刚听到的时候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次不是冻的，纯粹是心理反应。 　　沈雁西见状笑得更加明艳了几分，没在继续恶作剧地给自家女友施压，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了一旁无人理睬而略显尴尬的李陌。 　　“你好，沈雁西。”沈学霸人模狗样地主动伸出了手，李陌怎么也没料到他来这出，愣愣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纯属条件反射。 　　松开手后，沈雁西又语气轻松地笑道：“我来是等她结束后接她一起回家的，吃宵夜就算了吧，她也不太舒服，等回去后我给她煮点粥喝，多谢你。” 　　李陌张着嘴欲言欲止，半晌后只是讷讷回道：“那，那好……” 　　沈雁西才不管他什么反应，又主动拿过李云锦手中的保温杯，先是摸了摸水杯的温度，随后又毫不介意地直接就着杯口抿了一口—— 　　“这水都凉了，我去接杯热的。” 　　说完后便主动起身，拿着杯子熟门熟路地走了出去。刘畅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地，等回过神后不禁凑到李云锦面前，兴奋地抓着她的袖子只差跳脚—— 　　“我靠！赢了赢了！！” 　　“……”李云锦拿出吃奶地劲儿控制住自己快被她拽跑的胳膊，一边一头雾水地询问，“什么赢了？” 　　“你家沈雁西的态度啊！赢得不止一点半点好么？！”刘畅凑到她耳边小声开口，语气里仍是藏不住的激动。 　　见李云锦仍是一脸懵逼，她又进一步解释：“和上次怼江晨曦相比，你老公这次表现得更闲庭自若，白话说就是完全没把李陌放在眼里啊！” 　　李云锦这次反应过来了，随后只是皱着眉丢给了刘畅一个匪夷所思地鄙视眼神：“他是不用把李陌放在眼里啊……” 　　上次江晨曦那是明杠，只说要挖他老沈家的墙脚，以沈雁西的尿性怎么可能不怼回去？可这次李陌不一样，就是个在她旁边献殷勤又枉顾她意愿的路人甲，她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何况那男人了？ 　　刘畅闻言撇了撇嘴，有点不甘心地开口：“你家沈雁西有这么足的底气就是你给惯的。” 　　“我不惯他还惯着谁？”李云锦闻言不禁轻笑。 　　她和沈雁西有什么问题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关起门来怎么解决都好说，可一旦出现“外人”的时候就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这是底线，她懂，沈雁西也懂。 　　所以哪怕是他俩现在处于敏感期，也没有带一个不相关的人进来搅局的道理。 　　刘畅见状半晌没有开口，也许是李云锦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温暖太刺眼，让她忘了原本要说的话；也或者是沈雁西忽然回来，坐下后直接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一个手掌内，另一只手直接喂她喝水的动作太过自然娴熟…… 　　刘畅发现，和沈雁西在一起时的李云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暖意，即便是她此刻重感冒得浑身无力。有沈雁西在，李云锦至少在他身边时不会再强撑着坚强。 　　这两个人，根本就插不进第三个人的吧…… 　　直到李云锦和李陌再次登台主持环节，沈雁西才将视线调转到他一旁正盯着他怔怔发呆的小女生—— 　　“你是刘畅？”开口的语气亲切自然，又不过分亲昵。沈雁西铁了心想给别人留下好印象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失败过。 　　刘畅睁着大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算是明白了，就冲着这位大佬的颜值，李云锦的“不惯着他还惯着谁”就是真理！ 　　对面的女生有点呆还有点傻，沈雁西见状又是莞尔一笑：“我经常听她提起你，上次请你们吃饭不巧赶上你有事，回头我再补上。” 　　“姐夫！我要吃学校外面那家贼贵的日料刺身！！” 　　提到吃的，刘畅瞬间满血复活，完全不和沈雁西客气，开口就奔着最贵的去了。那家店的重点不仅仅在于贵，更在于量少，以至于她每次去都得刻意控制食量。 　　再次听到刘畅喊他“姐夫”，沈学霸脸上的笑简直能化了室外的寒冬，回得自然没有半点犹豫：“管够。” 　　刘畅闻言也来了精神，十分嘴甜地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干脆。而沈雁西则始终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把刘畅的话套了个精光，等刘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比如，开学到现在到底有多少人是深夜里电话打到宿舍要找李云锦去“逛校园”的； 　　比如，这段时间都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了她们513宿舍的； 　　再比如，李云锦知道今天中午沈雁西和某同系妹子一起在食堂吃饭后是什么反应的…… 　　几分钟不到，刘畅不知不觉中把自家姐妹儿卖了个精光，李云锦知道了想打人。 　　也是等反应过来预感事情不太妙，刘畅在晚会接近尾声时就提早溜了，留沈雁西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等着李云锦念着最后的结束语。外院的圣诞晚会社交性更大于节目性，不过是学校找了个理由让留学生们和本校生增加些走动，至于之后到底往哪个方向走学校不会管。 　　在沈雁西来之前，李云锦自然是一众留学生眼中最希望“社交”的对象，有几个自认仪表堂堂、雄性荷尔蒙爆表的外国帅哥早早地等在了李云锦候场的附近，只等着找机会和她至少交换个联系方式。 　　可是，沈雁西来了。即便他今晚只是穿着再简单不过的黑色薄毛衣和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款式普通的羽绒服。可当他往李云锦身边一坐，两个人之间自动形成的气场就直接让人止了步，再不期然间撞上这男人紧盯着自己不放的视线后，几个早有“贼心”的金发小哥哥瞬间没了“贼胆”。 　　这大概就是出自同一物种之间只可会意不可言说的默契，出手前就已预判出没有成功的几率。 　　李云锦下台后沈雁西直接起身给她穿上刚刚留在座位上的外套：“有没有带下面穿的衣服？” 　　她现在全身上下就一条小短裙，膝盖以下全是肉，沈雁西刚刚不信邪，还悄悄伸手摸过，在确定这女人连丝袜都没穿后心里别提有多懵逼了。 　　“包包里有。”李云锦伸手穿上他递过来的羽绒服，先把自己的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又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大围巾，裹上自己的半张脸，露出圆圆的眼睛对他轻声开口：“我们直接回去？” 　　沈雁西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道：“我去把车开过来，你找个地方把自己裹严实点再出来。” 　　李云锦没什么异议，先去了洗手间穿好打底裤。 　　晚会还在继续，剩下的就是同学之间的交流互动了，会场内依旧热闹一片。她站在楼梯口等着沈雁西的电话，楼道里的灯光灰暗，没有什么人走动。 　　李云锦现在的模样有点可笑，上身是件又肥又厚的羽绒服，下面露出连衣裙的裙摆，质地还比不上里面的绒线打底裤来得厚实，站在教室的窗前，盯着自己的身影难得看出了几分笑意。 　　可笑着笑着，李云锦就笑不出来了，透过教室的窗户，她看到了两个人正相拥在一起，交缠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窗户上，企图看得更加清楚一点儿…… 　　沈雁西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李云锦被电话铃声震得一惊，迅速逃离“肇事现场”后才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接通了沈雁西的电话，没等对面的男人开口，她就是一声轻呼—— 　　“沈雁西！！我看到我闺蜜和你哥们儿抱在一起啃了！” 　　“……”对面的男人先是愣了几秒，随后才轻声开口，“车到了，你先下来，车里的暖气已经开好了，上车再说。” 　　李云锦也没废话，挂了电话就跑下楼直接奔上了停在路中央的嘉年华，上车后她气都不带喘得继续兴奋道：“我我我！刚刚看见我们家梓薇和顾泽在互啃！” 　　“亲吻、亲嘴、打啵，这些词都不够你表达是吧？”沈雁西边启动车子边不在意地说道。 　　车内的热气已经上来了，李云锦一点也不觉得冷，拨开挡住嘴巴的围巾，她继续道：“重点不在这个，是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 　　车子驶出校门就是一个红灯路口，沈雁西伸手摸了摸李云锦的脸，笑道：“不烧了就闹腾，现在还有功夫关心别人？” 　　李云锦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趁停车的空档抓过了沈雁西的领口，语气里多了几分生硬—— 　　“刚刚人多我给你面子，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解释！中午和某个同系女生吃饭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过，红灯结束。沈雁西反手把她的手挥了下去，轻声提醒：“乖乖坐好。” 　　李云锦再拗拗不过绿灯，只能撇了撇嘴在副驾驶上乖乖坐好。 　　“那个女生我不认识，我吃到一半她做了过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他边看路边轻声开口，“你信不信？” 　　“……”李云锦不太自然地看向车窗外，半晌后才讷讷回道，“我信。” 　　沈雁西闻言握紧方向盘的手微不可察地松了松，轻轻叹了口气后才又道：“我这半个月是真的一直在实验室，剩下的时间就在码字……” 　　《破局》也是这半个月完结，存稿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越存越少的，沈雁西之前一更一万可毕竟不是每天都能码到一万字，等接近完结时存稿早就用光了，只能沦为每天现码现发的裸奔狗。 　　可这段时间又赶上系内的教授赶科研项目，沈雁西虽是大一可也免不了帮忙替教授和师兄师姐们打下手，一下子生活就成了实验室和宿舍的两点一线，忙起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没有留心你的近况是我的疏忽。”不等李云锦开口，他就又主动认错。他和李云锦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之前在高中的时候也都是暧昧期，真正在一起是在高考结束后，认真说起来不过才半年光景。 　　就两个人的相处之道，无论是他还是李云锦都在摸索中。 　　李云锦低着头，耳边是男人的真诚的歉意。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冲动—— 　　“沈雁西，我那天没有立刻回复你不是我还没下定决心，就是单纯的担心你懂不懂？” 　　“……”没有想到她会旧事重提，沈雁西明显怔愣了几秒。 　　“你没听过一句话啊？丑媳妇怕见公婆的好吧？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说让我去你家过年，在我这儿可能就可能过了三章剧情了好不好？” 　　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李云锦明白他当时的气恼在哪儿，他气的不过是自己的犹豫和退缩，而自己也的确没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清楚。 　　“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如果你今晚不这么和我说，我等下就会和你说如果暂时还下不定主意不敢去见我家人，咱们就缓缓……” 　　事实上他这段时间也没功夫想这事，有这时间他早就联系自家女友了，念头不过是当时谈话后一闪而过的决定。只是没想到他的一时迟疑会给她造成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我这几天不是故意不理你，是真的累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沈雁西轻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有了几分妥协地无奈，“李云锦你这能憋事的本事能不能收收，我没空主动联系你你也就不联系我是吧？” 　　“生病身体不舒服直接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很困难吗？” 　　“非得忍着自己受罪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照顾好自己，别等我一回头看你就是病恹恹的鬼样子。” 　　越说越来火，沈学霸觉得自家女友这种无意义地逞强是时候好好教育一下了。 　　李云锦瞪着大眼睛盯着眉头紧锁的男人瞅了半晌，就在沈雁西扛不住她这迷之低气压打算认怂该教育为劝哄的时候…… 　　李云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气吞山河地气势吓得他险些丢了手里的方向盘。 　　“呜呜呜……沈雁西你丫就是注孤生的货！” 　　“我是倒了几辈子的霉这辈子碰上你啊！呜呜呜……” 　　“有话好好说不会是吧？非得我哭给你看才满意是不是？！” 　　李云锦哭着哭着来了兴致，连哭带训地把这段时间的憋屈都给发泄了出来，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亲眼看见病毒从自己身上滚蛋般舒爽。 　　沈雁西被她苦怕了，也没办法专心致志地开车，只能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一边看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递上纸巾，说着此刻最无力也最能其反效果的台词：“别哭了……” 　　女生接过纸巾哭得更加凶残，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地怒骂：“滚蛋！” 第54章 　　到底是生病了没多少鬼哭狼嚎的力气, 李云锦假模假式地嚎了十来分钟也就消停了，她在沈雁西面前什么丢人的事没干过，就这点毛毛雨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哭累了就睡, 到家了就躺，再不舒服睡一觉都解决了。 　　沈雁西没有她这么心大, 把人抗上床后就转身进了厨房。别的不会开水煮大米还不成问题，冬天家里开着地暖, 沈雁西穿着卫衣运动裤也不觉得冷。 　　到底是累了, 持续连轴转上个两三天铁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了。等粥开锅后就转小火慢慢熬, 他则是直接瘫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假寐, 怕自己睡过了还特意定了个闹钟。 　　李云锦在车上就睡了一会儿，到家沾床眯了半个小时就醒了，主要是饿的。从卧室里出来主要是被开放式的厨房里冒着米香勾出来的, 沈雁西窝在沙发上，标准的三人座沙发根本容不下他的大长腿, 小腿直接耷拉到了地上。她先去厨房熄了火，随后才走到客厅里。 　　这男人一向浅眠, 每天深夜不管她有多大点动静他都会知道，可现在李云锦慢慢走到他跟前蹲下看了半天，沈雁西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就算睡着了也不踏实，眉头不自觉地皱着了一起。蹲得累了, 她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手肘支在沙发上一低头就是这男人的睡颜。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他称作“男人”了, 李云锦想想都觉得有点唏嘘。是因为自从来了帝都，沈雁西就一直给她成熟稳重的印象吧。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想着自己也能体验一把“小奶狗”的宠溺，谁能料到这货是个披着奶皮的狼？ 　　脑子有点飘，一飘就容易手欠，盯着瞅了几分钟后李云锦没忍住，伸手直接捏了捏自家男友的脸巴子，这样再不醒的话那他就不是睡得沉而是猝死了。 　　刚睁开眼睛时双眼皮格外明显，沈雁西愣愣地看了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哲学三思，揉了揉乱糟糟地头发，起身先是摸了摸李云锦的头，随后才喝了口水湿润干涩的嗓子—— 　　“烧退了，等下喝完粥再吃点药。” 　　李云锦没在意他的叮嘱，盯着他忽然轻声询问：“沈雁西，你最近是不是贼累？” 　　对方点了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拦腰，走向厨房：“好在忙完了。” 　　“专业学的是物理，业余要写小说，毕了业还要接替你爸的位置……”李云锦坐在他刚刚焐热的位置上，仰着头继续说道，“你自己到底最喜欢哪个啊？” 　　沈雁西乘好两碗粥和早煮好的鸡蛋，又从冰箱里拿出小菜一起端到客厅的茶几上，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动，反而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 　　“哪个都喜欢啊，理科、商科、文科，三者维度各不相同，但内里的逻辑是通的，挺有意思。”说完又是径自一笑，把粥递给李云锦后又反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李云锦摇了摇头：“在想一个人在不愁吃穿的情况下到底是靠什么支撑着继续往下走的。” 　　“卡文了吧？”沈雁西见状十分了然地开口，表情是十足的笃定，自家女友只要一卡文就会有经常问些神神叨叨地问题，答案通常都是无解的。 　　李云锦轻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喝了口粥后才点点头：“如果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那好像绝地反击啊、奋斗啊、有追求啊都挺能理解的，可如果一个自小锦衣玉食的人，受的又是古时候三从四德的教育，真的会没事闲的与天斗与地斗还其乐无穷吗？” 　　沈雁西闻言静默了几秒，随后才轻声开口：“人都是不知足的吧，贪婪是本性，真正能做到不贪的人是少数，这部分人之所以不贪很可能是非常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且已经得到了。” 　　剥好一个鸡蛋丢进李云锦的碗里，他又继续道：“可大部分人做不到，即便在别人看来什么都不缺，可你怎么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呢？说得俗点儿，就是子非鱼的问题。更何况……” 　　“这道理就跟你淘宝的购物车一样，没买到之前总是心心念念的惦记，买到后就觉得不过如此，之后的关注点也不会在自己得到什么上。也就是这大部分人的贪心，才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不是？” 　　说到这里时他语气里难免戏谑，李云锦无语得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她淘宝购物车可是随存随清的好吧？唯一那么一次没有清是因为根本就不太想买。 　　“那你呢，你也会贪心吗？”李云锦继续追问，从沈雁西想到了自己小说里的人物，可聊到后面发现自己对他的兴趣更大一些。 　　“我也贪啊，别把我妖魔化好吧？”沈雁西轻笑一声，继而又道，“就拿现在的我来说吧，写小说、做物理实验、跟我爸去见生意场上的朋友学着交际和应酬，这些都是因为我有所图啊。” 　　李云锦吃了点东西也来了精神，伸手揉了揉沈雁西刚刚睡觉时压得凌乱的发型，笑着开口：“就是闲不下来呗，哪有那么多鬼扯的道理。” 　　明明是她非要掰扯个道理出来的，现在还教育上他了……沈雁西无奈地摇了摇头，很给面子地接话道：“别闲，闲了就容易作事儿。” 　　“……”李云锦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最近不闲。”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这话里夹枪带棒地挤兑。 　　沈雁西笑着点了点头，难得好脾气地没有抖S发作嘴瘾：“你的新文怎么样了？” 　　李云锦的《贫女为后》开文比他完，春节前也差不多完结了，他提前看了存稿就没蹲在网站天天刷数据。如果单纯拿李云锦的两本小说比较，沈雁西觉得这一本比上一本要好很多，无论是故事的紧凑型还是延展度都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写文这件事道理也很简单，欠练就多练，没有勤奋补不了的拙。 　　听到沈雁西的询问，李云锦脸上的笑意减少了几分，沉默半晌后才艰难地组织语言道：“我觉得这本比上本写的困难，不是说查资料做功课这些事，而是我自己的掌控能力有点吃不消了。” 　　“就是越往下写就越觉得不满意。怎么也写不出自己最初设想的那个样子。” 　　网文和传统出版读物不同，连载文通常经不起作者精雕细琢地慢功夫打磨，发文那天起有意味着读者和作者之间建立了某种契约关系，《贫女为后》前期是以男女主的感情戏为主，这部分李云锦有经验写起来也就没什么压力。 　　可到了后期剧情转向了朝堂之上权力间的倾轧，后宫和前朝势力遥相呼应的博弈，李云锦能想到的都是别人写过的剧情，可她最开始心里构想的初衷就不是单纯地为了斗而斗，为了烘托出主人公的高大伟岸，周围全部是一群心胸狭窄有勇无谋的废物，极品多了也会审美疲劳，更别说能混到大殿之上亦或后宫一主的又有哪个是真智障的现实情况。 　　如果不让配角角色纸片化单一化，那就只能为每个出场的人赋予意义和目的，而她能想到的又都是“为了家族荣辱、一门兴旺”、“父母安康不受牵连”这样满大街都是的梗。 　　最后，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又缺少必要的知识储备做支撑。李云锦在文章更新过半后华丽丽地卡文了，而且是卡在了自己开文前从来没有预料到的地方——怎么让配角的人物更加丰满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沈雁西一边听她断断续续地做着自我剖析，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了她连载文的页面。 　　“我看评论上的评价都挺好啊。”至少比上一本好，几乎没有出现什么挑刺的声音，而且单说数据也比《你好，老司机》强了很多。 　　李云锦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读者惯着我，我也不能真把鼓励当告白吧？”追着她看到这里的读者很多都是第一本就追过来的，其实大部分读者看文没那么多“身兼匡扶作者”的想法——喜欢看就追，不爱看了就默默走人，毕竟谁也不欠谁二两走油肉不是？ 　　“而且你不觉得一篇文章越是争议越大就越能证明故事本身有意思吗？如果没有争议只能说明这文写得不温不火罢了吧？” 　　沈雁西轻笑一声：“你下一章直接把男主写死了，我保证你饱受争议，而且被痛批丧心病狂，谁关心你之前有没有意思？” 　　“之前争议多的时候险些扛不住，现在少了又不想了是吧？抖M都抖到写文上去了？” 　　“话不能这么说，论坛都说写作的人多数天生敏感孤僻，而且我们应该要时刻反省，在极度的自信和癫狂的自卑中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才是创作的原动力。”李云锦梗着脖子认真抬杠。 　　“你可拉倒吧，别最后没成大神，后面却多了个经字。”沈雁西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创作的原动力是你深扎到角色里去，别担心什么喧宾夺主的问题，网文写群像的确不吃香，可折中的法子没有，番外一章接一章地写不就得了？别管读者爱不爱看先把你自己心里这道坎跨过去，总不能最后写出来的是一个自己都不能认可的故事吧？” 　　李云锦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随后眨了眨眼睛，语气认真地开口：“沈雁西，你实话实话开文前混迹我圈儿多久了？” 　　“自打知道你开始写文我就在啊。”沈雁西一脸淡定，支着下巴笑得惬意，依旧反正手里的手机看得不是十分认真。 　　轻呼了一口气，跟着伸了个拦腰，和他在这儿讨论玄学的时间有点久，李云锦觉得趁现在难得有些精神还不如接着去撸大纲，卡文了怎么办？拿出拉屎的力气往外挤呗，总不能一卡卡万年最后化成坑不是？ 　　尽量提早想好剧情大纲也能给自己留出足够修改和润色的时间，李云锦始终不太相信卡文的时候暂时把更文放在一边去看部电影或看本小说回来再写就能不卡了，因为通常拖得时间越久，状态就越难找回来。 　　习惯了自家女友说做就做的作风，沈雁西不太在意地继续萎在沙发上看她新文的评论，吃过饭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想着再翻半个小时再去招呼李云锦早点睡觉，毕竟感冒还没好，容不得她通宵达旦地挥洒热血。 　　可翻着翻着，沈雁西就真就翻出了点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有小天使在文下科普云中锦书的微博账号，通过无数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大抵是”有肉一起吃才更香”给刺激的。 　　脖子以下不能描写是网站的规定，作者只能另辟蹊径。沈雁西是知道这网站的规矩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家媳妇儿还真朝着小黄文写手的方向努过力？ 　　瞬间来了精神，沈雁西无师自通地下载了微博客户端，以“雁回西楼”注册了个账号，然后就爬到了“博览网作者云中锦书”的微博里，点开了那个评论量最多的长微博，怀着五味杂陈、琢磨不出到底是什么味的心理，神学报逐字逐句地读完了自家女友那传说中的“肉章”。 　　然后……华丽丽地萎了，用句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老子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再看下面的评论，一水儿的都是□□裸地嫌弃。沈雁西平衡了。 　　萎了之后百无聊赖地继续翻了翻李云锦的微博，发现自家女友在微博上的形象就是个逗逼，有事没事撩撩闲转发个好笑的段子，丝毫看不住她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劲儿。 　　悄默默地点了个关注，顺带点开了李云锦的粉丝列表，和她互关的几个人多是博览网的作者，手指无意识地往下滑着，沈雁西忽然在粉丝列表里看到了一个昵称为“他城”，备注“纵阅网常驻作者”的微博账号，头像是妥妥萎靡空间风的黑白侧面照。 　　沈雁西的手指在“他城”的头像上轻轻地戳了两下，这人他本来没什么印象，可这备注就让他瞬间想了起来。 　　点开“他城”的主页，沈雁西看到他的置顶的转发微博后不禁微怔—— 　　【他城V：加油#拇指##拇指#@甘蔗V：好好写文不好吗？同榜不同榜也拿出来炒不累么？#图片##图片#】 　　甘蔗的图片第一张是她的侧颜自拍，第二张是电脑写文页面、键盘加笔记等写文资料的特写图。 　　沈雁西看完后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位小哥你这是要搞事情啊？ 第55章 　　他城作为纵阅网的驻站记者, 算得上是网文圈第一批切蛋糕的人。最早在网络上发文无非是个人的兴趣爱好，后来各大网站慢慢走向商业化，而网文写手也正在慢慢变成一个年轻人可以选择的“职业”。 　　除了最初的兴趣爱好，“年轻作家富豪榜”也是众多写手前仆后继的动力之一——前面早有前辈靠着写文走上了人生巅峰。而他城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是远古时期少数被大多数读者认可具有神格的作者，其作品中实体出版、影视化后被搬上荧幕的不在少数。 　　而其本人也是同级别作者中表现得较为活跃, 无论是微博还是读者群都经常与粉丝互动，他城的微博粉丝数更是在一众网文写手中屈指可数。 　　先后关注博览网新人“甘蔗”、“云中锦书”, 并时不时地在微博上和甘蔗暧昧互动, 这事对于他城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轰动粉圈的壮举, 毕竟这位大神之前就传出过和女频作者来往密切的坊间传说。 　　相比之下, “男频大神转发点赞站内新人作者”这件事对于博览网众多吃瓜群众来说更句看点，如果他这次转发的是甘蔗妹子平日里的自拍美图也就罢了，可知晓内情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甘蔗这条微博内里蕴藏的玄机—— 　　【甘蔗V：好好写文不好吗？同榜不同榜也拿出来炒不累么？】 　　这同榜的对象不是云中锦书又是谁？这次李云锦的《贫女为后》和甘蔗的新文排在了同一个榜单上本就被论坛八卦了两个帖子, 而这几天更有“好心人”跑到甘蔗微博下面KY，多是以嘲讽居多—— 　　【爱看书的修仙小分队：哟~同榜啦？可是甘蔗妹子你这本扑得有点惨啊？】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为你挽尊, 人家跑到你的地盘上居然还能踩了你一脚→_→】 　　【支持正版顺便替编辑操心：我就是想问一声是不是脸挺疼的……看到大家都在嘲讽你我就放心了。】 　　任谁都知道甘蔗是微博达人，一天恨不得二十个小时是泡在这上面的。而如果细究起大家会跑到她微博下面主动开嘲的原因, 就还要说到李云锦和她两人之前的撕逼事件及其后续影响。 　　甘蔗自那以后在网文圈败尽同行好感，之后又朝着“白富美路线”发展一去不返了，不明真相的读者买账不代表作者们也会照单全收，如果说博览网内部真正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甘蔗敢排第二就没人争第一。 　　而另一位当事人“云中锦书”经过那次YY818后虽然没变成人人都爱的毛爷爷, 可也没什么人公开对她不满, 再加上后来她为人处事都低调不限，自然也没能成了那出头的椽子。 　　最近“云中锦书”和“甘蔗”撞榜更是把一群家里蹲看热闹不忘拿瓜来配的围观群众给激动坏了，甚至还在论坛上直播起了两人新文的每日数据变化。 　　事实上，李云锦的第二本文在开文之初数据就很好，后来上了夹子更是一路飙升，现在又有好榜加持，数据和收益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住，相比之下甘蔗的新文就平平无奇了。 　　算不上扑，可也没了第一本书直冲金榜的霸气侧漏，众人会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跑到甘蔗的微博下面留言自然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 　　可甘蔗的微博一发，矛头直接对准的是自始至终都对同榜一事无感的李云锦。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掉，李云锦算是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体验了——一脸懵逼，大写蒙圈。 　　“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贱呢？还真当至贱无敌了是不是？！”没等沈雁西和李云锦说起这事，刘畅的电话就到了，用极其愤怒的腔调把事情经过说完后又是一声感慨。 　　李云锦边听着电话边翻看着微博的网页，看过后内心其实还挺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想笑的冲动。 　　想笑就真的笑了出来：“她这在微博上蹦跶地再换也没什么用啊，你跟她置气干嘛？” 　　都说数据教做人，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李云锦真心觉得甘蔗与其在社交平台上疯狂加戏还不如想想辙挽救一下自己那日渐崩塌的收益。 　　“你是不知道他城有多少粉丝！我跟你讲，他城别看现在是什么富豪榜上的常客，本质上就是个屌丝，读者也都是这个路子的，他要是真的跟甘蔗勾搭在一起了，就他那些粉丝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李云锦不太在在意地应了一声，她对男频作者了解的不多，他城的名字听着耳熟却也没什么概念。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直接给我寄刀片吧？”大致想了想，李云锦又轻笑道，“你也别担心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她甘蔗要是不长记性还闹腾我也不介意再拍死她一次。” 　　和刘畅挂断电话后，李云锦才收起了笑，关了电脑趴在床上闭目养神，沈雁西进来时就看见她爬成了一个王八样。 　　“贵圈儿可真够乱的。”侧着身靠在床边，沈雁西不禁开口调笑，刚刚刘畅的电话他也多少猜到了内容。 　　李云锦轻轻叹了口气：“别这么说，只能说我运气不太好。” 　　新人出头难，但难得不是小鬼难缠，像她这样整天被人惦记的更少，李云锦只能用人品太差来解释了。 　　“那个他城，什么时候关注的你？”沈雁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李云锦闻言抬起了头，表情莫名地看向自家男友，几秒后才默默反问，“他还关注我了？” 　　“……” 　　“有毒啊？一边儿跟甘蔗微博互动玩暧昧，一边又关注我的微博？”她不知道这位大佬到底是什么路数的了。 　　沈雁西挑了挑眉：“怎么的，如果他没和甘蔗互动，只是关注你的话，你就乐了？” 　　先是默了几秒，随后又是嘿嘿傻乐，李云锦装傻充愣起来丝毫不带心虚的：“哪儿能啊，你看我连他之前关注我都不知道不是？” 　　一旁的男人斜眼看了看她，眼神里尽是明显的鄙视。 　　“不过刚刚刘夏跟我说他城的读者疯起来够我喝一壶的。”李云锦又道。 　　“不能，他的读者疯起来也就是瞎咋呼，我的读者疯起来才不是人。” 　　“你不是不和读者互动吗？”李云锦歪着头表示不信，一个评论不回作话不留的人能知道自己读者的脾气秉性了？ 　　微微转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沈雁西答得十分淡定从容—— 　　“你也不看看他们看的是谁的书。” 　　李云锦：“……” 　　沈雁西的读者自然是看他的书，而《破局》这本书最吸引人的部分就是……每个出场的人物都挺变态的…… 　　“睡觉，这事又不急在这一晚上，你真当他城是当红小鲜肉能一呼百应呢？明天早上起来再想也变不成热搜头条。”时间不早了，而李云锦的感冒还没好利索，沈雁西进来就是“劝睡”的。 　　“可是……你不打算出去吗？”李云锦爬在床上看着此刻已经侧躺在一侧的男人，有些囧然地问道，就这么乘人之危地鸠占鹊巢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男人就直接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 　　“没那个想法。” 　　“时间是不是不太好？感冒是可以传染的……”贴着男人的胸膛，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沈雁西无语地轻叹一声：“要传染的话在学校就着你杯子喝水的时候就传染了，能不能老老实实地闭嘴睡觉？” 　　“……” 　　“我这不是怕你憋坏了吗……”李云锦觉得自己的坚持挺人性的，毕竟憋多了对身体不好，更何况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她才不信沈雁西有什么超人的控制力。 　　“李云锦？” 　　“嗯？” 　　“你写的小黄文我看了。” 　　“！！！！” 　　“看完后就萎了，所以现在也没什么憋坏不憋坏的问题。” 　　听了这话李云锦当即不干了，扭了半天从沈雁西怀里坐起身，一脸神圣不可侵犯地铿锵有力表示—— 　　“你可以说我感情戏、剧情戏写得不好，但你不能质疑我写肉的实力！” 　　沈雁西睁眼看了她几秒，随后又是反手一带再次把人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语气里终于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恐吓意味—— 　　“闭眼睛睡觉，再BB我直接手把手教你重新做人。” 　　李云锦听了这话立马就颓了，没了之前叫嚣时候的气焰乖乖缩进了男人的怀里，识时务才是真英雄。 　　两个人一个累一个病，真的静下心来没多久也就真睡着了，等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沈雁西热了粥，顺便订了几分清淡的外卖，李云锦洗漱完就又一头扎进了电脑里。 　　一觉醒来微博上的风波真的还是原样子，顶多看热闹八卦的人更多了点儿，可李云锦打开电脑后第一时间关注到的压根儿不是微博上的最新动态。 　　几分钟后，李云锦忽然起身跑到了沈雁西的面前，脸上多了几分难掩的兴奋—— 　　“沈雁西，刚刚编辑跟我说《贫女为后》有出版商找过来了。” 　　出版实体，是网文写手想更上一层楼时迈不过去的一步，有的是自己主动联系出版商，有的则是大红后出版商主动找过来。 　　李云锦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而且时机这么巧。 第56章 　　李云锦的第二本小说《贫女为后》签约出版, 不说版权费能分到多少的问题，“实体出版”的意义显然更重要一些，每一个网络写手或多或少都有些“出版梦”，全因为这是对其作品的质量认可。 　　沈雁西非纵阅网的签约作者, 想签约出版《破局》的出版商都是通过各种渠道直接联系的他本人，他其实一直和出版商有些接触, 只是还没有最后下决定，如今李云锦的实体出版约就来了。 　　“出版费都谈拢了？”等李云锦的兴奋劲儿过了, 沈雁西才轻声问道。 　　李云锦点了点头, 相比她这一本的网上收益, 出版能拿到的报酬并不多, 和沈雁西报了个数目后才笑道，“现在卖或不卖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啊，博览网有我所有著作的实体和影视代理权。” 　　沈雁西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没再开口说什么，等吃过午饭后便出了门, 李云锦自己在家里继续码字。 　　这两天学校放假，刘畅和郑梓薇都没有回家, 下午就组团来了李云锦和沈雁西的合住的家，打着的旗号是探病。她俩想来这里观光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云锦早就和沈雁西提过，男人只说随她高兴就好。 　　“不是我说, 你这日子过得也太舒坦了点吧？想不住宿舍出校门右转十分钟车程就是家了。”刘畅里里外外打量完沈雁西的家后, 不禁感慨道。 　　相比之下郑梓薇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她先是在李云锦的房间里看了一遍，随后又貌似不经意地溜到了沈雁西平时睡的主卧，然后隔着一个客厅扬声询问—— 　　“李云锦，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没和沈雁西睡过呢？！” 　　“……”正在喝的水差点没喷出来，李云锦无语扶额，等郑梓薇走回来后才淡定回道：“告诉你，没呢。” 　　刘畅：“……” 　　郑梓薇：“……” 　　“他不行？”郑梓薇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还是你不行？” 　　“滚蛋，你才不行！”涉及到面子和里子的问题，李云锦不禁轻斥反驳。 　　“那你俩这是图得哪门子的禁欲系？最近迷上柏拉图了是吧？”郑梓薇靠在床边斜眼询问，“你家沈雁西还真就惯着你？” 　　“我才是惯着他好吧？总不能扒光了自己躺在床上跟他说欢迎光临吧？！”李云锦也很无奈，这事似乎总是缺少了那么点契机，两个人气氛好的时候总有客观障碍，等天时地利的时候他俩好像又都在一本正经地讨论正经事，总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拖了这么久。 　　刘畅听着她俩这直白得吓人的对话，忍不住红着脸插嘴：“你俩行行好，我还是个孩子呢！” 　　“……” 　　“……” 　　“孩子个鬼，你是幼稚儿童欢乐多。”郑梓薇说道。 　　李云锦跟着接腔：“我俩可都没有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直接挖墙脚的壮举，你有。” 　　一说到这事儿刘畅准怂，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你俩继续。” 　　说是继续，可话题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真让李云锦和郑梓薇这时候接着聊反而词穷了，只能纷纷将矛头对准刘畅—— 　　“你先说，和你那师兄怎么样了？别雷声大雨点小现在还没动静吧？” 　　“就是，天天在宿舍抱着言情看也看不出一个真命天子来，能不能把挖墙脚进行得彻底点儿？” 　　刘畅被两人轮流轰炸，没能撑过五分钟就主动自首了：“我……别的不知道，但听说师兄好像和张欣欣分了。” 　　李云锦和郑梓薇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那俩人不分才不正常。 　　“那你还愣着干嘛啊？追啊！”郑梓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今来阻力都没了，她就搞不懂刘畅这还有什么怂的。 　　李云锦倒是没像之前那么坚持鼓动，到底是不清楚刘畅的心意。暗恋这事说起来其实挺奇妙的，有时候只不过是借个人来安放自己的无限遐想罢了，未必是真的对这个人多么难以断舍离。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话是男女通用的。 　　“你以为追人跟做题一样简单啊？我没经验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吧？”刘畅也回了郑梓薇一记白眼，理论基础在丰富有个屁用，到底是实战经验为零的菜鸟，她能借酒后告白不代表就能清醒时一句攻城略地啊！ 　　郑梓薇听了这话扑克脸难得出现了几丝褶皱，沉默半晌后又将视线调转到了李云锦身上。 　　“干嘛？！”同时接收到郑梓薇和刘畅的两道热烈视线，李云锦只觉自己后背一凉。 　　“这事儿，我也没经验，都是被人追的。还是你来吧。”郑梓薇主动让贤。 　　刘畅跟着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表情带着几分对“知识”的渴求。 　　李云锦无语地扫了眼两个，随后才淡定地反问，“你怎么就觉得我有经验呢？” 　　拜托，她也算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脑子有脑子的三高人群了好吧？如此笃定她有追认的经验是为哪般？！ 　　“你都能搞定沈雁西了，自然就说明有经验啊！”郑梓薇理直气壮地回道。 　　刘畅也跟着点头如捣蒜，认可的表情不能再明显。 　　李云锦支着下巴，歪着头闲闲地开口：“那是他追的爸爸。” 　　“……”刘畅睁大了双眼，满心满眼都写着欲盖弥彰的惊愕和不信，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说的—— 　　“我不信，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拿笔直接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李云锦轻哼一声：“别把见识少都怪在书上，它招谁惹谁了？” 　　“不只她不信，我也不信……”郑梓薇跟着说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懵逼，“你不要欺负我见识少。” 　　“……”李云锦送给她俩一记明显的鄙视，随后才认真开口询问—— 　　“我就不懂了，我这条件怎么说也不差吧？怎么你们就这么斩钉截铁地地主观臆断是我倒追的他？” 　　“因为沈雁西条件也不差。” 　　“这年头有才有貌的美女好找，有颜有脑的帅哥难寻。” 　　郑梓薇和刘畅难得默契了一回，贡献在了当下此刻。李云锦轻叹了一口气，硬是和这俩人较起了真，拿起电话拨给了沈雁西本人，电话开得还是免提—— 　　“沈雁西，咱俩到底是谁追的谁？”李云锦开口就直奔主题，没带半分“求人”前的讨好。 　　电话对面的男人先是沉默了半晌，随后才认真回道：“你和我先告白的吧？这都能忘？” 　　李云锦：“……” 　　“而且上次你在郑梓薇和顾泽面前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想翻供有点难吧？”沈雁西提前知道郑梓薇和刘畅此刻在他家里，而李云锦打来这个电话的背后原因就不难猜了。 　　郑梓薇和刘畅闻言都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李云锦默默地盯着电话看了几秒，轻声说道：“你这么小气有意思吗？” 　　就因为上次吃饭时说了自己是主动和他告白的就被这男人记挂这么久，找到时机就打击报复是不是有点太腹黑了？！ 　　沈雁西轻声笑了笑，声音透过电话传递着主人的愉悦心情：“我被顾泽念了一个多月的禽兽不如，你体会一下。” 　　“我其实不太想体会，友尽。”李云锦说完就想挂断电话，被自家男友啪啪打脸的滋味不太好受。 　　“我们早就‘友’尽了吧？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天天守着你一起放学回家，看到有人跟你告白就恨不得把那人一脚踹飞的时候。”在李云锦挂断之前，沈雁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友尽了才会升华成爱。李云锦，是我追的你，这事儿错不了，你也别想着能篡改历史。” 　　沈雁西的声音很轻，从电话的扬声器传出来时带着几分暖洋洋的笑意，就像说的话和平时聊天一样稀松平常。 　　“啊啊啊啊！卧槽！云锦你老公是怎么驯化成这样的怒求驯兽术！”刘畅第一个激动了，抓着李云锦的胳膊不撒手。 　　李云锦见状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来不及和上一秒“深情男主”上身的沈雁西说再见。 　　“李云锦……你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吗？”郑梓薇也跟着发问。 　　“你先松开我，他有人格分裂症，这事儿我真教不了你。”李云锦先是掰开了刘畅的爪子，随后才瞥向一旁满脸写着“羡慕嫉妒恨”的郑梓薇—— 　　“刚刚不提顾泽我还忘了这茬。你！坦白从宽！什么时候跟顾泽啃到一起去的？” 　　“神马鬼？！顾泽是谁？！梓薇又怎么会跟他互啃？等下！互啃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刘畅一脸懵逼地视线在其余两个女生之间穿梭。她不就是错过了一顿饭吗怎么此刻感觉错过了整本书的高潮章一样？ 　　“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郑梓薇好心地先替她答疑解惑，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斜眼瞥了眼佯装恼怒地李云锦，忽然来了好心情般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几秒，最后才轻笑道—— 　　“不仅啃了，其实我早就把人上了哦。”脸上扬起一抹若隐若现地笑意，郑梓薇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说啃了也对，而且啃得渣都不剩。” 　　“……” 　　“……” 　　瞬间石化的傻白甜一号刘畅愣了半晌后才讷讷开口：“壮哉我513寝室……求更多劲爆幕后花絮！我要详实无删减版的！” 　　作为同样石化的傻白甜二号，李云锦默默地盯着一脸猖狂得色的郑梓薇看了半晌，之后才像泄了气般径自切了一声—— 　　“玛德，输了。” 　　随后三个人又是一阵大笑，聊完各自的八卦后自然聊到了李云锦的新书上，提到这事刘畅就一肚子火气—— 　　“那个甘蔗能不能彻底掐死，这样时不时出来蹦跶两下很招人烦啊！” 　　“甘蔗？”郑梓薇听完前因后果后低头翻着微博，“就之前那个假·白富美？” 　　“不是她又是谁？现在还和纵阅网的他城勾搭在一起了，简直小强。” 　　李云锦也是低头翻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开口：“她跳她的，又不敢指名道姓也不敢直接@我，我这时候直接怼她不是闲的吗？” 　　“那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那条微博算是含沙射影了吧？”刘畅不免意难平，愤愤开口。 　　低着头想了几秒，李云锦径自一笑：“也不是。” 　　直接编辑了一条微博，李云锦在相册里随便找了一张图点击发布，再抬头就见刘畅正扒着脑袋盯着她的屏幕看直了眼—— 　　“你这有点狠啊，釜底抽薪了吧？而且赤·裸·裸地反讽……”说完后又轻啧了两声，掏出手机跑到李云锦微博下“扮演”起了她原本死忠粉的角色—— 　　【云中锦书V：好好写文挺好的。#微笑##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是《贫女为后》的封面截图，重点在于上面所属频道上标注的六个字——“最新出版签约”。 　　而第二张图是李云锦随便找来凑数的，图片是她在沈雁西趴在电脑前睡着时偷拍的……男人的后脑勺 。 　　“靠！这时候还要秀波恩爱？！丧心病狂吧？”刘畅点开图后忍不住吐槽，可编辑的内容却没有半点含糊的—— 　　【痴儿多福厚：恭喜大大！大大日耕不辍勤奋如牛终于收获成功的果实！！！@云中锦书】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梓薇此刻忽然抬起头看向李云锦，语气淡定得一批—— 　　“我刚刚关注了你，也转发了你刚刚的微博，估计会给你涨波粉。” 　　“她有男频大神撑腰，我就给你当靠山，比资源咱们也不虚。”郑梓薇煞有其事地说完，顿了顿又道，“写文的事我帮不了你，但社交平台上搞事是我强项。” 　　李云锦默了几秒后愣愣开口：“敢问这位大佬又是哪坐山头上修炼成精的妖怪？” 　　郑梓薇装腔作势地撩了撩头发：“跪下，叫爸爸。” 第57章 　　郑梓薇的微博昵称很没有创意, 直接用了自己名字的分解——木辛草微，抗议“紫薇”谐音的执念可见一斑。木辛草微作为一个微博大V，每天雷打不动的一篇长微博，从星座到穿搭美妆、从美剧到二次元动漫, 什么是时下最热的话题她就写什么，长期下来早已积攒了大批粉丝。 　　李云锦扒完了郑梓薇的微博, 抬头囧囧然地评价：“你这可以说是自媒体的鼻祖了吧……” 　　郑梓薇对“自媒体”的概念不是很感兴趣，摸着下巴仔细寻思了一会儿, 才煞有其事地开口道：“我现在愁的的是怎么把软实力变现, 搞搞副业也是不错的选择。” 　　刘畅默默抬头：“这位同学, 请问你的主业在何方？” 　　“搞就搞点儿长久的, 千万别图那几万到几十万的软文广告费，败你招牌。”李云锦倒是提出了中肯的意见。 　　微博大V成也“影响力”，败也“影响力”, 一个失策就是翻水水的下场，鸡飞蛋打一场空。 　　“正琢磨着开家淘宝店的。”郑梓薇又道。 　　刘畅闻言沉默半晌, 左边看了看李云锦，再右边看了看郑梓薇, 随后才忽然开口说道—— 　　“两位大佬，你们这样让我很焦虑啊，这才大一就开始着手创业的事是不是长得太着急了些？！” 　　大学四年好时光，正是放任不羁爱作死的恰当时。可眼前这俩人一个已经靠着写文赚了钱, 一个眼下正琢磨着开店做生意, 刘畅表示这样的大学生涯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淘宝店注册资本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真假难辨，平台口碑早就被消耗光了，你如果开店卖什么呢？”没在意刘畅的躁动感慨，李云锦又进一步问道。 　　“什么擅长卖什么呗，必要时可以考虑出卖下色相。捯饬这么美却无人欣赏不是暴殄天物吗？”郑梓薇不太在意地回道。开店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事情做，她家里自然是不缺钱的，至于卖什么和怎么卖的问题等以后再说。 　　李云锦闻言直接把手旁的布偶砸向她，笑道：“谁给你的底气让你好意思说自己那是‘天物’了？” 　　成功避开李云锦的布偶杀，郑梓薇笑得依旧明媚如花：“嫉妒使人丑陋，你不跪下叫爸爸就算了，居然还敢恩将仇报弑杀恩人？！” 　　相比她俩的肆意调笑，刘畅显然就萎靡多了，等她俩终于闹完一个来回后才幽幽开口—— 　　“我仿佛看见了马云和比尔盖茨在我面前哭穷，这比喻也许不恰当，但对我造成的暴击是一样的。” 　　郑梓薇和李云锦闻言纷纷住了手，终于一起关注起了身边这位俨然“留守儿童”般失落的刘畅。 　　“你将来打算干什么呢？”李云锦抱着“有问题就解决问题”的态度，直接问起了刘畅的人生规划大事。 　　刘畅叹了口气，没什么底气地说道：“考了英文系当然是想朝着同传努力啊，本来觉得这个梦想可谓刚直不阿正气凛然，可跟你俩处久了居然顿生了一种错觉——同传职业是个挺没追求的选择。” 　　“别！你可千万别被我们这两个不务正业的人给影响了，同传是多少人的梦想你不会不知道吧？”郑梓薇闻言立刻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地劝意。 　　李云锦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如果英语是你真心喜欢的专业，那就按部就班地在专业上深耕细作吧。”顿了顿，她又笑了笑，“我自己对英语无感，对写作更感兴趣，而梓薇你一看就知道了啊，同样对专业没什么兴趣，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所以我们两个早早谋出路也实属正常。” 　　“你的焦虑根本就不在将来要做什么事上，而是因为现在什么都没做，既然确定了将来的出路就好说了，实践能力差就多找些兼职翻译来做，理论知识不完整就多看多记，这样不就有追求了吗？” 　　郑梓薇也跟着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干什么，你至少现在就有了目标方向，怎么看都是比我强。” 　　刘畅五脊六兽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才抬头讷讷开口：“我这不是还想玩四年呢么？我焦虑的源泉在于我现在根本不想动啊……” 　　“……” 　　“……” 　　刘畅终于说出心声，李云锦和郑梓薇两个人算是放弃对她的治疗了，以刘畅目前的心态来说就是最典型的那种“道理我都懂可就是不想做”的典型，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假装沉睡的人不是？ 　　可李云锦也觉得这事根本没必要非要揪着她耳朵充当闹铃，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 　　“木辛草微”作为一个在微博上活跃已久的知名博主，随便发一条微博的评论数都是三位数以上。除了她每日雷打不动的一条长微博外，还和她所po的日常有关，这些日常无一不透漏出郑梓薇是一名真白富美的事实。 　　本来她所混迹的博主圈儿和网文圈隔了八百丈远，可就是不久前木辛草微忽然转发了一个博览网作者的微博，同时还关注了对方。 　　【木辛草微V：这作者是我铁磁，小说写得贼拉好看，墙裂推荐！（PS：这条微博和友情无关，和金钱无缘。她要是哪天写不好了我直接在这儿骂她。）@云中锦书 转发微博】 　　郑梓薇在微博上的形象一直都是有话直说性格鲜明的主儿，怼黑粉怼品牌怼热门话题敏感人物全部都干过。也正是因为她微博火了以后还继续保持了之前的辛辣作风，完全没发过任何软广，木辛草微的粉丝们对她卖的安利一向照单全收，经无数过往经验总结，其口碑一直都很稳健。 　　而木辛草微的粉丝又多以妹子为主，是妹子就没有几个人没看过言情小说的。 　　不久后这条微博下就出现了几十条评论—— 　　【白莲招谁惹谁了：哈哈哈，美微是有多心虚？给自家姐妹儿做宣传还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溜了溜了：吃惊！微微也看言情小说的嘛？！不过这广告打得好不加修饰啊#笑哭#】 　　【KY本Y：你铁磁是有多倒霉……被你安利还要受到威胁……】 　　最开始的评论还都是针对郑梓薇本人发这条微博的调侃，可随后话题就变了走向，无数平时隐身的粉丝纷纷冒泡—— 　　【简单快乐：这个作者我眼熟她！上一本《你好，老司机》就贼拉好看！！】 　　【天天都要吹头发：卧槽！？我正在追的大大居然被我女神安利了？而且这俩人居然是好闺蜜？！】 　　【有只猫叫太白：好看！这个作者的作品都很好看，只是现在还是个新人知名度没有出站而已。】 　　再之后，成功吃下郑梓薇这剂安利的粉丝们又顺道爬到了李云锦的微博下，留言打卡到此一游顺便还给云中锦书加了个“关注”buff。 　　博览网就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儿小事都能上论坛唠一唠的地方。李云锦的微博自然也在同站作者的关注下，这波操作过后，李云锦的微博粉丝恨涨了一波，顺便还带火了她新书实体出版的话题。 　　没过多久论坛上就出了帖子—— 　　#网文圈距离娱乐圈究竟还有多远？又见一新人作者走上了营销之路？！# 　　帖子主楼没对李云锦进行“点名”批评，只是含沙射影地表达了一份“穷也要兼济天下”的拳拳之心，替博览网的未来担忧，替网文圈的未来发愁，楼主为调动众人的认同感不惜使用鼓动性极强的语言—— 　　“利用网络上的流量优势为自己造势是对同行作者的极大不公平，如果成功后新人作者也一定会纷纷效仿，写作圈早晚会像ylq一样乌烟瘴气，大家不再努力磨练自己的写作水平，而是每天想着如何通过旁门左道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云中锦书作为博览网这一年的大热新人，实打实地印证了“只要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的至理名言。平日她低调码文的时候还显不出来，可一旦有任何别的风吹草动，就立刻有无数双眼睛冒了出来，可见其暗地里被多少人惦记着。 　　和之前就臭了名声的甘蔗不同，云中锦书这次就算上了论坛被人以字母缩写的形式拿出来溜，除了主楼的措辞较为犀利外，真正参与讨论的人都没施展自己歇斯底里的本事—— 　　“？？？这都能被挂？能不能别草木皆兵？新人怎么写文是自己的选择，别随便攀咬可好？” 　　“……楼主你是不是没看YZJS的微博内容？人家实体出版不能发微博了？说的也是好好写文挺好的，这怎么带坏新人了？” 　　“网络上的流量优势……实不相瞒，这位大V是我本命，她从来不接软广谢谢！” 　　“人家是朋友！楼主是不是没有什么朋友？” 　　“额，只有我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看了吗？GZ找了男频大神TC当靠山，还微博上变相挂了YZJS好吧？这时候人家拿实力反打脸怎么就成营销了？” 　　“营销？！请问锤呢？朋友转发了一条微博就是营销了吗……” 　　“其实我关注的点是YZJS的闺蜜是妥妥的真白富美，而这两个人是现实中的朋友……细思极恐……” 　　“emmm，我记得GZ的人设就是白富美吧？怎么不见她微博好友里有谁是大家都清楚的名媛圈人士？……” 　　帖子的标题起的很惊悚，可楼层没过百就成功歪了楼，没有人关心李云锦这次的微博事件是不是所谓的营销，反而把关注点都放在了云中锦书和甘蔗的前仇旧恨上。 　　同在一个网站，即使一开始互相不了解，可久了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李云锦自从签约写文起就没主动搞过事，该码字码字该更文更文，社交平台上发布的内容更是鲜少谈及自己写文的事情。而她第二本书《贫女为后》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实体出版本就是作者本人值得庆祝的事，发个微博完全在情理之中。 　　老话说文人相轻，网文圈更是如此。可真正能取得一些成绩的人通常不是每天盯着同行的短处看的，看人待物大多都很直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行。 　　而云中锦书这次显然是溜成功了，输了的就要认。 　　相比此刻揪着她微博上有大V助阵的锦上添花之举，大家显然更愿意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好好捋一捋云中锦书和甘蔗这次的隔空博弈。 　　“有点心疼GZ啊，自己在微博上叫嚣人家不好好写文，天天盯着同榜不同榜说事，结果人家不但榜单成绩比她好，现在新书还实体了。哈哈哈哈哈哈！” 　　“GZ以为找了个男频大神就是靠山了，这眼皮子浅的让我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自己说的那样白富美了……” 　　“最近她和TC打得火热，男频那边天天嚷嚷着要和我们结姻亲，看得我尴尬症都犯了。。先不说男频作者大多屌丝了，就TC之前的黑历史就一箩筐好吧？” 　　“对对对！我记得之前传过他艹粉…… - _(:з」∠)_” 　　“相比之下YZJS这次的外援十分给力啊！木辛草微是博主圈出了名的白富美，她发的微博日常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奢华！” 　　“之前视频里YZJS没爆照吧？其实。。我和那妹子同一个编辑，但她真的是低调得一批，大家都不清楚她的底细……” 　　“震惊！？爬完所有楼的我吃惊的发现，马萨卡YZJS才是我站隐藏的真白富美？！” 　　“就凭她和木辛关系这么铁，估计她的家世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个大V的三观很正的，圈子也挺简单，YZJS跟她是好闺蜜简直就是加分项。” 　　…… 　　整个帖子从云中锦书微博营销歪到了甘蔗接连被打脸，再到对李云锦现实身份的猜测，和李云锦以及郑梓薇汇报完论坛中的最新走向，刘畅炯炯有神地抬起头—— 　　“不管她们信不信，反正看完帖子的我只想说，福尔摩斯·瓜这次歪打正着，离真相无比接近了。” 　　李云锦和郑梓薇走到一起不是因为两个人的家世背景相近，只是单纯的同寝又关系比较好，恰好，两个人家里都不差钱就是了。 　　如果说郑梓薇是真白富美，那李云锦又何尝不是呢？ 　　刘畅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就十分有趣：“你们猜甘蔗这时候是不是被气得快吐血了？” 　　郑梓薇微博关注李云锦的初衷不过是帮她涨波粉顺便造个势，可大家联想到的不止这一点。由木梓草微现实中是个白富美推论出云中锦书现实中极有可能也是此类，那对于之前以白富美人设吸粉无数的甘蔗而言无疑是件极其打脸的事。 　　“我觉得以道友们的热情，甘蔗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扒得底朝天的。”刘畅很了解论坛的实力，现在甘蔗身上忽然多了疑点，自然就会有人去深扒。 　　“我不主动扒她就算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千万别指望我现在会说什么网络暴力太可怕。”李云锦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甘蔗如果没造假自然不怕被扒。可如果真的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回过头来又说什么网络暴力害她身败名裂的话就过分了，早知道当初就别利用网络的便利出名啊？ 　　郑梓薇显然不关心甘蔗是否会崩人设的问题，仔细浏览完自己的微博评论，抬头煞有其事地对李云锦开口说道—— 　　“我接软广的对外报价是5万一条，你这个我给你打个友情价，就两万吧。等下咱俩再签订个合作协议，你得立个字据证明自己能对自己的作品负责，绝不出现以烂充好的现象，以防回头砸了我招牌。” 　　“……”李云锦吐掉嘴里的樱桃核，不太确定地盯着郑梓薇看了半晌，随后幽幽回道：“能不能要点儿脸？别说你之前根本没接过什么狗屁的软广，就你那条暗含威胁的微博你好意思跟我要两万？” 　　郑梓薇闻言皱了皱眉，不太满意地轻啧了一声：“靠，失策了。” 　　李云锦则是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状似受伤地开口：“刚刚我还真心感动了一把咱们的姐妹情深，没料到居然是塑料的……别说软广费的事了，我觉得你得先支付我一笔精神损失费。“ 　　郑梓薇不由得一愣，半晌后才道：“你可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啊……” 　　“两位大佬，我其实是最想要精神损失费的，今天听君一席话折我十年寿。我不多要，两千就够……”刘畅忍不住加入阵营，语气真诚。 　　张嘴就几万几万的吓唬谁呢？真想要真想给不如说个切实的数目好吧？！ 　　就在她们没心没肺地嬉笑打闹的功夫，沈雁西和顾泽也谈到了最后阶段—— 　　“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如果你同意，我回头找人拟定好正规合作协议给你。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我势在必行。” 第58章 　　沈雁西的语气很随意, 即便说着“势在必行”的话可也不见有半分急切。他和顾泽是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两个人选了一个包厢，顾泽自然明白这是要谈正经事的架势。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帮你和我小姑搭个桥，我没理解错吧？”顾泽皱着眉轻声询问。 　　顾泽的小姑顾晓慧是中立出版社的负责人, 而沈雁西今天和顾泽聊的内容正是以工作室的名义和出版社进行书号合作。个人工作室想出版实体书，就绕不过与国有出版社合作。 　　“这个不是重点, 与其说我想和中立出版社合作不如说我是想和顾家合作。”沈雁西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缓缓解释道。 　　“……”顾泽闻言抬头看向沈雁西, “和顾家？” 　　轻轻敲了敲桌面, 继而问道：“你是说你家和我家？” 　　沈雁西摇了摇头, 轻笑道：“就是我自己马上要注册的工作室。” 　　“……”一向沉稳老成的顾泽这次有些怔愣, 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道，“兄弟，恕我直言……你应该知道每天排着队想和我家合作的企业能排到北苑街道吧？” 　　沈雁西淡定地点点头：“你觉得我是空手套白狼的人吗？” 　　顾泽轻哼一声：“查看历史记录的话还真不好说。” 　　“不废话, 我大概给你说一下我这边的构想，做还是不做你回去自己考虑, 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你家老爷子。”沈雁西看了眼时间，和自家兄弟不玩虚的, 商场上藏着掖着的底牌对他们两个人之间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我现在在网上写连载小说，目前看收益还算不错，发实体的话稳赚不敢说，不亏还是可以的。哦, 对了, 我老婆也是。” 　　顾泽闻言又是一顿, 坦白说他今天遭受到的“惊吓”有点多，沈雁西也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以工作室的名义和你小姑合作书号只是第一步，也是最基本的。不过网络上的畅销小说大头不在实体出版，这个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顾家多年的根基一直都在文化圈，从签约艺人的经济公司慢慢变成了规模宏大的影视传媒帝国，从影视制作到发行几乎都有顾家的身影。 　　顾泽和沈雁西从小就跟在父辈身边，对商机的嗅觉自然比平常人敏感一些，尤其涉及到自己所熟知的领域就更不必说。 　　”你是想说影视版权？”顾泽一点就透，这几年开始网络小说的IP风刮得极大，爆款无一不是小说改编的剧本。 　　沈雁西轻轻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一侧，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清冷寡淡。 　　“她是想一直写下去的。虽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但我不能不提前帮她安排好。”说到李云锦时，他眼神里才多了几分暖色。 　　随后又径自解释道：“我现在没有签约网站，算是自由身，但我老婆不行，她和博览网签了五年的合约，也就是说五年内无论是给她实体还是影视都要被博览网分去一杯羹，得再等等。” 　　“所以……你费尽周折地搞出一个工作室先是要出书版号又是管我家要影视合作，就为了捧红你女朋友？”顾泽不太确定地问道，“这套路和捧红十八线小明星的路数有点像啊？” 　　沈雁西扯了扯嘴角，轻哼了一声：“前提是她自己真的争气，否则我给她铺这么多路只能是害了她。” 　　当初想建立个人工作室的初衷的确是为了让李云锦的事业进展得更顺利些，可沈雁西是绝对没有什么拿钱把李云锦砸成“明星作家”的想法的，网文写手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往上爬。 　　说句难听的，他可以把自己的钱都交给李云锦随意花，可花费重金搞营销买资源捧红李云锦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真要是这样，那李云锦早晚会变成一个虚有名号的废物。 　　这是沈雁西的想法，他相信她也是这么想的。李云锦不缺钱，真想红方法多的事，可那女人不还是每天吭哧吭哧地趴在电脑前面码字？ 　　既然写文的初衷就不是为了钱，那获得读者的认可永远比做出来的销量更能让她获得成就感。 　　顾泽也听出了沈雁西轻飘飘一句话暗含的百转千回的心思，终是多了些认真的神情：“你和李云锦……？” 　　沈雁西打算做的事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背后的用心，又想护着她不受太多坎坷挫折又担心自己会拔苗助长，故而最难的是分寸的忖度。 　　用心至此，顾泽不免多想。以前他只当李云锦是沈雁西的女朋友，或者准确的说是初恋女友。“女朋友”这个词永远都意味着现在进行时，当时当下全心全意已是良民。可他瞧着自家兄弟明明做的都是未来进行时啊？ 　　沈雁西轻轻掀了掀眼皮，语气骤然降了几度：“我刚刚说她是我老婆，你当我是闹着玩呢？” 　　“……”顾泽无语地抚了抚额，半晌后还是不怕死地开口，“我当你是情窦初开，觉得什么称呼亲热就来什么呢。” 　　谁还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热恋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老公”“老婆”地腻歪，可最后又有多少是成了真的？尤其是他们这才刚刚双十的年纪，未知的永远比确定的多。 　　“既然不是单纯地为了博美人一笑，你这个工作室总得有其他亮点吸引我们家往进砸资源吧？”顾泽话锋一转，从兄弟间的闲聊又扯到了正经事上。 　　“你觉得IP盛行最大的弊端是什么？”沈雁西不答反问。 　　“从上游端来说，原著IP被炒得虚高，外行盲人摸象只能广泛撒网，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是赚了，否则就是血亏；下游制作发行端，即便是大IP也存在改编不合理，影视粗制滥造的情况。” 　　顾泽不假思索地指出了IP盛行造成的乱象，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仅从制作的角度来看，目前影视市场上有流量的明星比有价值的剧本更能变现，钱都撒在了请流量上，制作经费难免捉襟见肘，出来的作品难看也就正常了。” 　　沈雁西点了点头：“影视圈的事我没你擅长，但我的工作室能给你提供最优质的原著版权以及改编剧本，而你们顾家又有实力保证出品的质量不会出现粗制滥造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静静地盯着顾泽，语气轻缓，可眼睛里闪着不加掩饰的光亮—— 　　“顾家的创收业务在文化城和实景娱乐，而我家则是在电子产品研发上。IP盛行是趋势，可无论是你家还是我家，其实根本不必靠着这波热度大赚特赚，不过借着这势头干点别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顾泽刚刚的分析其实刻意没有提到一点——大家都看出了IP的衍生价值，也就跟着把视线全部锁在了“价值”上，投资方希望能通过投资大热IP恨捞一笔，想赚得多就必然要压缩成本，IP看着很热闹，可极有可能成为虚假繁荣，奔着钱去的到头来鸡飞蛋打一场空。 　　听了沈雁西的话，顾泽立刻了然道：“你是想借此树立品牌？” 　　如果将来沈雁西的工作室能保证原著质量和知名度，顾氏影业能确保影视化的精品程度，从上游到下游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环节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样做或许前期不能快速变现，可就像沈雁西说的，他们两家也不是那么缺钱。 　　任何企业做到一定规模后，除了盈利外总要图点别的，顾氏影业和博虹科技也不能免俗。钱赚够了就要有更高的追求不是？ 　　沈雁西轻叹了一声，端起温热的咖啡抿了一口，再开口时多了几分洒脱不羁—— 　　“影响力是给你们顾家的，我的工作室就想图个背靠大树好乘凉。” 　　顾泽闻言久久不语，半晌后又道：“你如果拿出博虹科技的招牌来和顾家合作就没这么多事了。” 　　沈雁西轻轻放下咖啡杯，杯底碰到托盘发出清脆的响声，轻笑道：“博虹要合作的对象是我的工作室，不是你家。” 　　顾泽微愣：“你还真打算让博虹进军影视业？” 　　沈雁西笑了笑，不置可否。 　　和顾泽这次碰面其实就是谈妥初步的合作意向，沈雁西现在最急切想做的是挖人，不遗余力地在各大网站网络人才。 　　知名的神级作者在网文圈也许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真到了整个IP产业链条中衡量的话，原著作者就成了弱势一方。不说求爷爷告奶奶地卖出版权，就是对外公布的版权售价都掺有极大的水分，真正到手的版权费比报价低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雁西要自理门户创办个人工作室就绝不会小打小闹地只有他和李云锦两个作者，而之后想把知名作者从原有的成熟网站上挖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工作室里，他就必须能拿得出足够诱人的筹码。 　　而对于一个网络作者而言，面对实体出版加影视出版的双重诱惑根本无法开口说不。 　　等谈的差不多了，沈雁西起身准备回家，顾泽忽然开口—— 　　“对了，鉴于你对李云锦的在意程度，我觉得有件事得提前和你说一声。” 　　“？”沈雁西挑了挑眉，眼神询问。 　　顾泽轻咳了一声，随后才温润笑道：“我现在和郑梓薇在交往。” 　　“我听我老婆说过了。”沈雁西点了点头，随后又意有所指地笑道，“她看见你们两个躲在教室里耍流氓了。” 　　“……能不能换个词？” 　　“她原话说的是互啃。”沈雁西挑眉，“你比较喜欢这个？” 　　顾泽无语地摇了摇头，最后才道：“她在你家吧？我跟你一起过去。” 第59章 　　元旦过后没过几天就到了寒假, 李云锦忙着实体出版的校稿，沈雁西则是已经开始着手第二本小说的构思了。 　　和顾泽谈完后沈雁西也就跟着开始着手工作室的准备事宜，暂时还涉及不到具体的办公室选址问题，只是先把公司注册了事。 　　刘畅一早就买好了的火车票, 是513宿舍第一个回家的人，她这半年没回过一次家, 一等放假了就恨不得飞回去。郑梓薇的老家离帝都也不远，又不用去抢火车票, 所以在帝都待的久一些。 　　李云锦是不打算回承海的, 临近年末的时候给李文辉打了通电话。 　　“爸……我今年过年不回去了。”即便过了这么久, 她的这声“爸”叫得还是别扭。她上辈子有爹有妈, 重生后又不是把上辈子的事全部忘光了。 　　电话彼端的李文辉这次沉默得格外久，等到李云锦怀疑断线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不想回去就别跑了……缺什么和我说……照顾好自己。” 　　承海市对于李云锦来说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回与不回又有什么区别呢。 　　“嗯……”李云锦也在心底叹了口气，多少被李父的情绪感染到了。她这半年没怎么和李文辉联系, 之前在承海那一年稍微有点“起色”的父女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李文辉又是静默半晌，最后又有些犹豫地开口：“爸爸……打算再婚了, 她……这几年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向不怒而威的李书记在说到这个话题时难免多了几分赧然。他之前和前妻的关系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多少是考虑到当时女儿还小。 　　李云锦微愣了几秒，随后才扯了扯嘴角，可从窗户上的倒影里却看不出她有半分喜色, 舒了一口气, 她才轻声回道：“嗯, 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说些什么，这时候似乎道喜都会显得有些假。 　　挂了和李文辉的电话，李云锦静静地蹲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的景色，家里没有开灯，外面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远处的住宅楼亮着万家灯火。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的时间，她适应了原主的身份、学会适应了自己摇身一变白富美的事实，可唯独在如何正确对待“父母”的问题上屡屡受挫。 　　且不提她前世父慈母爱根深蒂固，让她一夕之间就认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做父母本就过不去心里的坎，就是原主和她父母那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也让李云锦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时就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说丝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李云锦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乍一听李文辉再婚的消息时胸口的顿疼，她知道这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 　　曾经刻意忽略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原主不是自出生起就完全没有感受到父母的关爱的，当年也正是李云锦的出生让李文辉和前妻那原本就无任何根基可言的婚姻关系出现了些许好转的迹象。 　　她想起小时候李文辉把她扛在肩膀上玩耍的片段，那时候“爸爸”的形象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崩塌的高山； 　　她记得第一次上幼儿园也是李文辉送的她，小孩子没有一个是愿意上学的，她抱着李文辉的大腿哭得像个弃婴，李爸爸无法，只能买了一大盒大大泡泡糖“陪送”她进校门； 　　可后来……曾经在李父李母中起到润滑剂作用的女儿也无法阻止一段原本就错误的婚姻走向破裂。如果原主从未体会过正常家庭的温暖，或许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落差。 　　李母无形中把过错都算到了女儿的头上，如果当初没有生下她，那或许离婚就更加容易些，禁锢就少一些。这些她自然没有明确和女儿说过，可原主生性敏感，在相处之中感受到了母亲无意中流露的怨。 　　李文辉则是出于愧疚，也渐渐丧失了和女儿正常沟通的能力和勇气。等他幡然醒悟的时候，原主早就对父母丧失了最基本的信任，心防已筑，怨念已生。 　　而李云锦越是融入原主的身份代入，就越难平复心中对其父母的怨怼。离婚不可怕，可怕的是因此忽略了子女的关爱。 　　沈雁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女友蹲在客厅的窗户边上，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月光和灯光打进来，那情景乍一看其实挺渗人的。 　　第一时间开了灯，他轻轻走到了她的身边也跟着蹲了下来，从侧面看李云锦的睫毛细长，秀气的鼻梁让整个五官更加立体，唇瓣微微上翘。 　　李云锦的五官中最勾人的不是她那双杏眼，而是那略显丰满的红唇。 　　沈雁西此刻无暇细品自家女友的侧颜，她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抓走了他全部的心思。 　　“沈雁西，我爸要结婚了。”下巴贴在膝盖上，李云锦没有转头看他，依旧盯着窗外的某个点看得发直。 　　静默了几秒，沈雁西伸手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力道很轻，语气更轻：“要不……你就哭出来吧……” 　　说实话，李云锦此刻的神情比哭出来更吓人。 　　李云锦默默地摇了摇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此刻她无比贪恋这人身上的皂香，熟悉且安心。 　　她不说话，沈雁西也不开口，过了一会儿才把她抱到了沙发上坐好。 　　李云锦依旧没什么表情，就是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径自开口，如同自言自语般：“其实他再婚这件事我不是特别介意。” 　　仔细想想，李文辉怕是顾虑女儿才拖到她念大学才确定再婚的。 　　“你怨他之前对你不闻不问。”这是承海一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沈雁西的语气很笃定。 　　李云锦讷讷地点了点头，又往他怀里扎了扎，其实李文辉后来很多次都试图和原主缓和关系的，也不是全然地不闻不问，她记得之前有很多次李文辉专程陪女儿，可原主都不太领情，父女两个人相处过程全程尴尬。 　　她的怨很大程度来自原主留给她的意识。 　　深吸了一口气，李云锦忽然从沈雁西怀里出来，仰着头看向男人的神情郑重认真：“沈雁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既然已经把原主的命运全部改写，那她也没必要回避这道永远也绕不过去的亲情了，与其龟缩回避还不如正视面对。至少……要把心里的想法和李文辉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 　　沈雁西微愣，低头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轻笑，眼神明亮且温暖。 　　“好。” 　　隔天一早，李云锦直接给李文辉打了通电话，说明自己中午会到S市，想和他见个面。李文辉先是沉默半晌，最后语气略带激动地连回了几个好。 　　S市距离帝都只有两小时车程，沈雁西和李云锦又是一早出的门，完美避开了帝都的早高峰。 　　沈雁西之前准备物理奥赛的时候在S市待了一个多月，到了市里倒也不太费劲地就找到了李文辉约见的地点，大概是考虑到李云锦赶中午过来必然没吃午饭，李文辉直接在单位附近的会馆订了一件包厢。 　　“你先进去，谈得差不多了叫我。我现在车里等。”沈雁西停好车后主动和李云锦说道。 　　李云锦点了点头，临走时不太放心地交代：“我尽快，要是饿了就先找地儿垫垫肚子。” 　　沈雁西笑着和她挥了挥手，他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等李云锦进去后沈雁西摇下了车窗，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他会抽烟，只是没什么瘾，之前忙起来连夜赶工的时候偶尔也会抽一根提提神。 　　他大概能猜出来李云锦要和她爸谈什么，所以才直接选择了回避。而等他们谈好了，也就是他和未来老丈人之间的事了…… 　　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沈雁西没来由地多了些紧张和烦闷，就在他脑子不听使唤地联想各种见面后会遇到的场景时，沈杭博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听说你注册了个工作室，这是翅膀长硬了就想单飞？”沈父洪亮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沈雁西皱眉：“屁大点的事至于你亲自给我打电话求证？” 　　沈杭博鼻子眼出气，显然情绪不太顺：“你妈听说了这事说我亏待自家儿子，逼得你自立门户！” 　　“……”沈雁西弹了弹烟灰，“没有的事儿，我回头跟她说。” 　　“不是，你不是要陪着你那个什么女朋友奋斗吗，怎么还自己开起工作室了？博虹不要了？”沈杭博又道，显然这事儿也让老爷子产生了不必要的联想。 　　“看心情吧。”和自己的老子从来没什么好口气，上辈子估计是情敌。 　　沈杭博一听这话只差跟自己儿子急眼：“你别以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跟我耍横！” 　　“有本事再生一个呗，我不介意。”沈雁西轻笑了一声。 　　“滚蛋！瘪犊子玩意儿你不心疼你妈，我还心疼呢！” 　　和自己老爸逗了几句闷子，沈雁西之前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了些，少了几分“见爹就想怼”的邪火，再开口时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说好了两年就是两年，时候到了我肯定回去。” 　　得了儿子的准话，沈杭博也跟着和颜悦色了起来：“人哪儿呢？晚上回来吃饭，顺便把你妈哄好。” 　　“回不去。”沈雁西想也不想地回道，“我在S市，等下要见未来老丈人，今晚应该会住在这边。” 　　“……”沈杭博愣了半晌，随后又是一声暴怒—— 　　“兔崽子你的哪儿来的老丈人？！谈恋爱和谈婚论嫁是两个概念你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不和家里说你等找抽呢？” 　　“我这不是正在说吗？”沈雁西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一点，实在受不了他爸的狮吼功。 　　等消化完自家儿子带来的劲爆信息，沈杭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时多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儿啊，这是和未来岳父的第一次见面吧？是不是心里挺没底的？” 　　沈雁西：“……” 　　难得见自家儿子吃瘪，沈父骤然来了兴致，语气里尽是得色：“求爸爸，我就给你支招。” 　　可惜话音刚落，沈雁西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另一边，李云锦进了包厢等了十分钟，李文辉就脚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爸，等会再吃，我今天跑到S市来找您也不是为了吃一顿饭的。” 　　李云锦笑着摇了摇头，表情淡淡的，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成熟。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都是怨着您的，甚至恨过。” 　　李文辉闻言神色明显一僵，轻易可以看出他的局促，没有半分平日里身居高位而形成的老练稳重。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 　　“相对的，我有多怨您、恨您，就有多渴望得到父爱。”李云锦打算了他的话，说出口后就多了份释然，抬眼看向李文辉的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亮—— 　　“您如今误会我会不同意，就和曾经我误会您不爱我是一样的。” 　　“我来和您当面谈，就是希望以后我们不要继续彼此误会下去。” 第60章 　　李云锦说完这句话后微微松了口气, 一直堵在心口的郁结消失了。 　　“当年离婚也好，如今再婚也罢，我真的没有怨过您。”李云锦径自笑了笑，她想起原主在每次李文辉离开后趴在窗台上目送他消失的身影和彼时自己的心境。 　　李文辉闻言怔愣半晌, 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是我忽略你了。” 　　最后还是女儿主动来找自己开诚布公地交流，他这个父亲算是失败的典范了吧…… 　　“嗯, 其实我今天来找您并不是觉得聊过一次就能冰释前嫌的。只是当面和您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她笑了笑，心底的如释重负之感骗不了人, 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好了。 　　给李文辉倒了杯水, 她又道：“或许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像平常父女般促膝长谈, 可我也不希望和您变成仇人啊。” 　　“……”李文辉见她这状似轻松的模样, 心中终是不忍，冲动开口道：“要不爸爸不……” 　　“您可千万别。”李云锦再次出声打断他的话，“昨天电话里您说她陪了您很多年。” 　　直视着李文辉的眼睛,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以后陪在您身边的也会是她，我终归会嫁人的。” 　　不知不觉, 曾今跟在自己身后蹒跚学步的稚童已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以前不敢轻易回想，如今见女儿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 李文辉才惊觉时间之快，遗憾太多。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李文辉轻喃：“我和你妈……其实都是自私的人。” 　　李云锦今天来不是想和她爸追忆往事的，她也最怕李文辉因为自己心中有愧在和她相处时百般拘谨。 　　“阿姨……”想了半天勉强找出一个适当的称呼, “您喜欢她吗？” 　　李文辉显然没料到自家女儿会问得如此直白, 默了几秒才自嘲地笑了笑：“到了我们这个年纪, 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爸，您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人，千万别重蹈覆辙。” 　　如果暂时将李文辉当成一个可以随意闲聊的长辈，李云锦就少了些拘束，这也是她想要努力尝试的。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一切，那这份错综纠葛的亲情也必然要学会适应，无论怎么说这些年李文辉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将来他如果需要自己给他尽孝，她也觉得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所以还不如尽早让彼此的关系别继续僵硬下去。 　　自从今天见面后李云锦就不停地给他带来意外，如今一句语带戏谑的调侃更是让李文辉暗自吃惊，而吃惊过后心底又划过一丝了然。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习惯了。不会闹成之前那样子。” 　　一时放下心中对女儿的歉意，李文辉想起那个每天无论多晚都会给自己留一盏灯的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 　　“她，很好。” 　　李云锦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要她爸觉得好就够了，毕竟那人是陪在他身边的。 　　“其实今天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轻声说道，“有个人，我想带他来见见您。” 　　沈雁西走过来的时候李云锦正站在门口迎他。 　　“聊好了？”他第一时间不是看向包厢内坐在正位上的男人，而是低头询问着身边的女人。 　　李云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带着沈雁西走进了包厢。 　　“爸，他是沈雁西，我的男朋友。” 　　李云锦语气很正式，一字一句语速轻缓，带着对这人的珍视。 　　李文辉没有起身，挑眉上下打量了一圈沈雁西，后者自然地和李文辉点头笑道：“叔叔您好，叫我雁西就行。” 　　如果说今天李云锦耍了什么心眼，那大概就是吃准了李文辉此刻对女儿的愧疚之情达到了历史最高峰，就算心里会有任何不满也绝不会在此刻和他们发作。 　　在李文辉和沈雁西之间，李云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自家男友这一边。 　　可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心思一转自然看透了李云锦的小心思。沈雁西倒是没什么别样的感想，反而是李文辉不禁又是在心底一声长叹—— 　　果然还是女大不中留啊…… 　　可这女儿他何时又留过？ 　　“先坐吧。”恢复了平日里在官场待人的模样，李文辉言淡淡点了点头。 　　李云锦主动叫了服务人员起菜，沈雁西坐在了李云锦的旁边，即使知道上位的中年男人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也是一派自然，没露出半点局促紧张。 　　“你是云锦的同学？”李文辉沉声问道。 　　“是，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沈雁西点了点头，边给李云锦添茶边道。 　　“哦？你也是承海人？” 　　“不是，我在帝都出生，爷爷奶奶在承海，就回去念了高中。” 　　李文辉这次沉吟了几秒，方继续道：“你是沈杭博的儿子。” 　　语气笃定，表情则是有些凝重。 　　他的根基就在承海市，在那里当了多年的市委书记，要说旁人家他未必这么清楚，可沈杭博是承海市走出去的知名商人，沈家及其岳父家在军政界也都有人脉，李文博不可能不清楚。 　　短短几分钟时间李文辉就从沈雁西身上看出了少年人少有的稳重和老道，这样的涵养家世必然差不到哪里去，承海市、姓沈、高中回去和爷爷奶奶住……综合下来除了沈杭博的儿子还能是谁。 　　“对，李叔叔和我父亲是旧交。”沈雁西笑着回道，说旧交也没有错，一方高官和当地富豪多少都有些交情，而李文辉和沈杭博更是在无数重要场合见过面。 　　李文辉的表情中难得露出一丝复杂，转头深深地看了眼夹在中间的女儿。 　　“你爸知道你和我女儿在交往？” 　　沈雁西摇头：“知道有女朋友，还不知道是谁。” 　　李文辉扯了扯嘴角：“没和自己家里打过招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见我了？” 　　如果说爹和儿子是上辈子的情敌，那老丈人和准女婿极有可能就是上辈子的仇敌，李文辉又不是一直对女儿不闻不问毫不在意的主儿，刚刚和女儿缓和了些关系就冒出来一个小子堂而皇之地来抢闺女？ 　　李文辉觉得他没当场黑脸已经是修养的极限了，让他满心欢喜地把女儿交到这小子手上的事绝对没可能。 　　本来是想给沈雁西下马威，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女儿脆生生地接了话茬—— 　　“是我让他来见您的，不能怪他。” 　　李文辉：“……” 　　沈雁西则是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语气轻缓地开口：“我们说好今年一起回我家过年的，我爸妈会照顾好她的。” 　　什么叫接连打脸？李文辉以前不知道，也从没料到有一天会有人敢打他的脸。 　　可是今天有了，还是两个。一个是他亲闺女，还有一个是亲闺女领进来的混小子。 　　闺女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就不说了，可沈雁西话里话外的暗示当他傻的？——你们家不疼闺女，我们家疼儿媳妇儿？！ 　　吹胡子瞪眼地重重呼了口气，李文辉有火不能发就很憋屈，这种憋屈让他下意识地忘掉了之前对女儿那什么鬼扯的愧疚，盯着一脸淡定得色的沈雁西看了半晌后，他才笑着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自家女儿，语气更是从未有过的亲切：“爸爸记得你高中好像换过好几个男朋友的吧？” 　　李云锦：“！！！” 　　沈雁西：“……” 　　李文辉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询问，Double Kill …… 　　沈雁西双眼微眯，脸上的笑容渐淡，有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戾气，而李云锦更是羞愧加紧张地无地自容，让她一时间忘了质疑号称对她“不闻不问”的老爸怎么连她高中谈恋爱的事都知道了。 　　“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吗……闹着玩的……” 　　感受到自家男友释放的冷气，李云锦心虚地讷讷说道。 　　“你们两个也是高中谈的吧？”李文辉缓缓喝了一口茶，语气凉凉，“既然都是说不准的事，现在就见家长是不是早了点？” 　　李云锦无法，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开口岔开话题，一旁的沈雁西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恢复了刚刚的淡定自若—— 　　“之前没人教她怎么选男人，遇到我之后……”淡淡瞥了眼低着头略带无措的女友，沈雁西又看向旁边的李文辉，“我自然会教她重新做人。” 　　李文辉：“……” 　　瞬间角色互换，表情像吃了大便的人变成了他。 　　李文辉对凭空冒出来抢他闺女的混小子没什么好感，那沈雁西亦然，他对这个处理不好自己婚姻及家庭、离婚后对自己女儿照顾不周的男人早就有意见了。 　　他可没忘记去年除夕夜自家女友一个人在家守岁吃泡面的场景，现在再想起来更气。 　　夹在中间的李云锦此刻想扶额，形象点比喻的话，她都能感受到两边男人眼神隔空交汇发出刺啦刺啦声响。 　　“你们两个不饿么……” 　　“你先吃。” 　　“不饿。” 　　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同时开口回答，李云锦更加无语，索性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管了，他们继续掐他们的，她吃她的。 　　“听说叔叔马上就要再婚了，还没恭喜您。” 　　“我即便再婚也不影响云锦是我女儿的事实。”三言两语之间被沈雁西逼得失了平日的风度，李文辉轻哼，“年轻人，父女是铁打的，男朋友是流水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您要是真心疼她早干嘛去了？现在您再娶、她要嫁，就别徒劳了吧。” 　　“你！……我闺女最后是不是嫁你还得另说呢，别忘了你们还没到法定年龄！” 　　“反正我一直都会陪在她身边，除了我她也没的选，结婚是早晚的事。” 　　李云锦忍无可忍，终是一声怒吼—— 　　“别吵了！再吵都给我出去，别影响我吃饭！” 　　“……” 　　“……” 　　包厢内的□□味瞬间烟消云散，两个男人先后哑火。 第61章 　　寒冬腊月，S市午后飘起了小雪。三个人结束了一场硝烟味十足的午饭, 李文辉回去回了市局, 李云锦和沈雁西没打算今天再返回帝都，索性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办完入住手续后, 两个闲不住的人又出了门。李云锦之前没来过S市, 想借机逛一逛。其实北方的大部分城市都大同小异, S市虽然作为省会却因紧邻帝都，这么多年发展也依旧保留了古城的沉稳。 　　李云锦捂着厚重的羽绒服, 头上戴着毛绒帽子和围巾，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在外面, 跟在自家男友的身后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巷。相比之下, 只穿了一件薄款羽绒服的沈雁西就显得单薄多了, 平添了几分清冽气质。 　　“我之前在这儿培训的时候，也是冬天。”沈雁西忽然说道。 　　李云锦隔着帽子围巾略显笨重地点了点头, 声音也跟着显得有些虚弱：“我记得。”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省二中的校门口，学校早就放了寒假，校内也不见什么人影, 两个人隔着铁栏能瞥见里面空无人烟的操场。 　　“那时候想你想得厉害, 又怕我不在的时候你又被哪个不识相的给撬了，整天就在操场上瞎琢磨。”想起自己当年的傻缺样, 沈雁西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此刻虽然飘着雪花，可气温并不是冻得吓人的那种, 真正的降温通常在大雪过后。李云锦先是抬头看了看学校里面的操场, 然后又转头抬眼看向停住不动的男人。 　　“就是这所学校？” 　　沈雁西点了点头, 笑道：“刚刚就发现这里离酒店不远，想带你过来看看。” 　　李云锦闻言又转头看向这所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学校，因为他的解释，眼前的校园景色忽然有了些许不同。脑海中不禁开始联想这人在这里复习备赛、吃饭、闲逛的画面。 　　“我记得你是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吧？” 　　“39天。”沈雁西不假思索地回复，有零有整。 　　李云锦又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探询。沈雁西轻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身边没有你，日子都要数着过。” 　　“……”虽然话听着挺感人，可她明明记得—— 　　“你高三下半学期也没待在我身边啊。” 　　“你还记不记得我回去见你那晚，也下雪？” 　　她怎么可能忘，那晚路灯昏黄，天上飘下来的雪和今天差不多，不大，走上一会儿也能让衣服蒙上一层雪花。 　　那晚她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也可能是景色太美，跟眼前这人告白来着…… 　　“那天我晚上才到家，等不及想见到你，就兴冲冲地跑去学校逮人。”回忆着那晚的情景，男人的眼睛里尽是温柔的笑意，“老远就看见一个女生穿着深蓝色羽绒服，里面裹着校服，低着头走得没个正行儿，不用她抬头我就能确定是我在等的人。” 　　李云锦低着头静静地听，早就躲在男人外衣口袋里取暖的右手无意识地抠着他左手指节处的茧。 　　“我当时就在想，这妞儿要是没有人提个醒儿，是不是就直接撞到前面的电线杆子上了。”沈雁西说着又轻笑一声，“结果没走到电线杆，她就抬头了。” 　　“徐志摩说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我没体会过，可那晚就在你一抬头的刹那，我飘了一个多月的魂儿算是归位了。” 　　李云锦也跟着轻笑出声：“没想到我的长相还有镇魂的作用。” 　　“可还没等我看够，你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跟我告白，说完还满脸惊恐各种悔恨地避开视线不敢看我。”沈雁西没理会李云锦的打叉，语气里多了些控诉的意味。 　　“……”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她小声开口，“咱能不能别每次都掀老底啊，这事儿你还要说多久……” 　　“你问我为什么下学期半年也不陪在你身边，就因为这个，一气气半年。” 　　“……” 　　“也怕自己看见你会控制不住，气消了不说还恨不得天天缠着你谈情说爱，最后害得你没办法专心复习高考。” 　　他是早就确定保送了的，可李云锦不一样，那成绩本就提高得跟嗑了药一样，多少都有些根基不牢的隐患。他就算再想，也不敢拿她一辈子的前程开玩笑。 　　“那你就不怕我见不到你会患得患失，最后更没心思复习啊？” 　　“这不是考上清大了吗？” 　　李云锦其实很想说这种“结果论”其实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沈雁西当初如果没留她半年独自复习自己可能也不会考得太差，可正如这人说的，结果是她考上了清大，这就够了。 　　“沈雁西。” 　　“嗯？” 　　李云锦忽然拉下自己厚重的围巾，露出了自己巴掌大的小脸，到底在外面逛了许久，被冻得有些红。她抬眼看着男人，忽然发现自己和他的身高差还是挺大的。 　　“你低头。” 　　沈雁西其实一直低着头看她，听了这话更是下意识地低得更多。 　　李云锦踮起脚尖，伸手拽住他露出的衬衣衣领，仰着头唇碰唇地附了上去，停了大概三秒就想跑。 　　沈雁西在短暂怔愣后就反应了过来，哪里肯让她这么轻易地撩完就跑，反手摁着她想撤退的头，加深了这个原本只想蜻蜓点水的亲昵。 　　熟门熟路地撬开了她的牙关攻城掠地，熟悉的气息伴着户外的冷冽透过舌尖传递到神经。 　　半晌后她就极其不争气地呼吸急促了起来，抓着他衣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另一只手则是幅度很小地轻锤他的手臂，警告意味十足。好在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沈雁西也没太过出格，没过多久就放开了她，离开前不忘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两下。 　　“这么多次了怎么还不知道拿鼻子喘气儿，当摆设么……” 　　正在大口呼吸的李云锦：“……” 　　只能拿眼神警告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含羞带愤。 　　“同学啊，这放假了也不能在校门口抱着亲啊，当心被你们老师抓包哦！”不远处正在摆摊卖烤红薯的大爷忽然高声说道，语带戏谑。 　　李云锦四处望了望，明显的情侣好像只有他们这一对…… 　　沈雁西十分不要脸地轻笑出声，表情像是偷了腥地猫。李云锦脸皮没那么厚，只好硬着头皮强装自然地开口解释—— 　　“不是的，我们已经上大学了……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哈哈哈，现在的高中生早恋太正常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再说我也不是你们老师，更不用怕！”大爷大手一挥，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太相信李云锦的强行解释。 　　“不是……我们真的……”李云锦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沈雁西拉着她走到了摊位前，对一脸暧昧的大爷笑了笑，像警匪片里警察出示警察证一样利落地套出了自己的校卡，开口说的内容却和这事没有半点关系：“给我们来两块红薯。” 　　“呦！清大的啊？这可是好学校啊！这雪天儿还跑出来约会？年轻人就是会玩儿。”大爷先是一愣，随后挑了两块红薯上称，“这两块！保甜！” 　　这下李云锦笑了：“大爷，您这是就为了骗我们过来买红薯吧？” 　　“这哪儿能是骗啊！……不过之前也真碰上过不少，我一喊啊就不好意思了，只能过来买我这儿的红薯，哈哈哈哈！” 　　之后卖红薯的大爷又和他俩聊了两句，一听说他们不是S市本地人就更热情了，恨不得把当地的名胜和小吃都给他俩介绍一遍。等李云锦和沈雁西走的时候，刚刚拿着还烫手的红薯都能直接吃了。 　　走了一下午，李云锦也的确有点饿了，回去的路上就着塑料袋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她吃东西慢，一个红薯才吃完三分之一那边沈雁西已经三口两口地解决完了一个。 　　抬头看了眼沈雁西，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红薯，李云锦又掰了一半分给他：“我要留点肚子晚上吃火锅。” 　　沈雁西接过一半红薯，看李云锦吃得正不亦乐乎，边吃边吹的模样有点像松鼠，再加上她此刻带着毛绒绒的粉色帽子和同色系的毛围巾，整体造型莫名萌。 　　“要不吃完再走？”总觉得她吃得十分投入，容易不看路。 　　李云锦头也不抬，直接用刚刚剥过红薯皮而脏兮兮的右手抓住他的衣服口袋：“这样就不耽误了，走吧。” 　　沈雁西：“……” 　　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帮她摘掉了围巾沾到的碎屑，左手反握住她挂在自己衣服口袋上的右手，慢慢往回走。 　　“真的挺甜的，而且不腻。”李云锦吃着也不忘发表实时反馈，“对吧？”且希望得到认可。 　　沈雁西低头就看见她嘴角带着笑，眼神中是满足的喜悦，一个红薯让她吃出了米其林大厨美食的既视感。 　　“嗯，挺甜。” 　　红薯再甜，也比不上你的笑。 　　S市的街道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走在路上发出轻微嘎吱声响，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留下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和时不时响起的闲聊声—— 　　“沈雁西，你说这雪不会越下越大，我们年前都回不了帝都吧？” 　　“……这雪都快停了。” 　　“唔……下学期我们就要开高数了，可是我高中学的数学都快忘光了。” 　　“你们文科的数学那么简单，本来就不够使，忘了就忘了，我教你。” 　　“我的实体书差不多是5月份上市，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卖不出就自己买了送人呗，最好搞个亲笔签名珍藏版，等你真火了那就是一书难求了。” 　　“好像有名气的作者都会搞签售会，我前几天还在想如果到时候我也搞签售会，结果没人来买得多尴尬啊……” 　　“那应该不会，网站怎么也得给你安排十来个托儿吧。” 　　“……” 　　“你什么时候开第二本书啊？” 　　“大年三十吧，准备回去开始存稿。” 　　“唔，那我也那天开第三本吧……” 第62章 　　回到帝都后, 沈雁西和李云锦又纷纷进入了闭关状态, 大学的寒假比起高中就轻松得多了,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只要你想，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写文创作不管身外事。 　　沈雁西的《破局》在完结后好评不断，排名居高不下。纵阅网作为男频小说网的常青树, 其流量和人气自不必多提，沈雁西即便注册了工作室，也没打算第二本小说就另辟蹊径，在时机成熟前他仍会在纵阅网发文。 　　“你们网站的编辑没再找过你谈签约吗？这不科学啊。”闲暇时两人聊到这件事, 李云锦不禁啧啧称奇, 纵阅网没道理眼看着这个能下金蛋的母鸡干瞪眼的。 　　沈雁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找了，我没同意。” 　　李云锦凑过去就着他的被子喝了口咖啡：“你不会真打算为爱发电一发发两年吧？可你当初的出发点也不是爱啊……”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 可放在他身上她就觉得多少有些说不通，沈雁西是个商人, 从本质上来说不可能做这种毫无利益可逐的事情。只写一本还可以勉强说是小打小闹纯粹解闷, 可沈雁西的第二本文已经在写, 明显就是要搞点什么出来的架势啊。 　　“不会。”沈雁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自己之前和顾泽谈的事情和李云锦轻描淡写地提了提, 略过了现在已经到的步骤。 　　李云锦听完后沉默半晌, 随后轻声开口：“你是说……自己要成立个工作室，不仅要做网络文学的输出端, 同时还会打通线下实体出版以及影视出版？！” 　　沈雁西点了点头, 咖啡有点苦, 又放了两颗糖进去才递给时不时蹭喝的女人：“是这么计划的。不过我可能不会上线电脑端的传统网站，阅读APP正在研发中。” 　　“……”李云锦又是一愣，几年后在互联网领域就是得APP者得天下，移动端取代传统网页端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这些在2012年只不过初见端倪，很多创业公司不敢大胆地绕过网页端。 　　“是博虹的研发部门在搞？”博虹科技之前的传统强项在电子产品的硬件开发，最近几年才转到软件研发上，成了博虹科技之后估值时的增长点。 　　沈雁西大言不惭地回道：“我的工作室作为甲方把APP研发外包给了我爸的公司。” 　　“……你爸还真就让你这么瞎搞。” 　　“不是瞎搞，这样也便于我更加清楚地了解博虹的产品研发部门。” 　　李云锦对于这方面完全没什么了解，摇了摇头又继续问道：“你的网站想好名字了没？” 　　“嗯，就叫‘书楼’。”沈雁西笑道。 　　“青纱台上起书楼？”李云锦不解，这名字听着倒也算是中规中矩，作为客户端的话直白明了，可太直白了也就意味着缺少内涵，总不能最后的slogen就是简单的“书多堆成楼”吧？ 　　沈雁西白了她一眼：“再想。” 　　李云锦摇了摇头：“不想了，码完字本来脑细胞就不够用，脑子都是僵的。可即便实体和影视都方便很多，初期如果没有足够多的读者也很难捧红作者，大神也不会轻易跳槽吧？” 　　“所以我等着你赶紧红了，过来给我当头牌充门面啊。” 　　“还头牌……你干脆改名叫红楼得了！不过指望我红，还不如指望你自己靠谱点……”李云锦想到这里忽然一顿，转头看向自家淡定如常的男友，“少年，你不会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如果“雁回西楼”不日成神，届时的影响力自然不能同日而语。那句嘚瑟得不行的广告语怎么说的来着……我为自己代言？！ 　　沈雁西摇了摇头，皱着眉轻声开口：“我不会一直写下去，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又快，没有新作品出来早晚被淘汰。” 　　“……”不得不说，沈雁西说得没有错，一个作者即便再红，大家提到他都能想起那一两本红出天际的作品，可一旦封闭不写了那就会逐渐被人忘记，留下来的只有那些耳熟能详的作品，时不时地被人提及。 　　而沈雁西是一早就说好的，他只写两年。即便真的日更不辍，一年三本已是极限。更何况他还要兼顾学业。 　　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李云锦忽然起身跑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纸。 　　“这上面的作者，你能联系到的就尽快联系，有些可能文章才刚发不久，还没签约的就直接签下来，即使签了约的也不怕，能挖就挖，不遗余力。” 　　沈雁西接过名单，上面列了十个不到的作者笔名，没有一个是他听过的，他现在正有心思网罗当红作者，视线自然不会局限在纵阅网，就是李云锦所在的博览网也快被他研究透了。 　　“这些名字我没听说过。” 　　“嗯，现在还都是小透明，所以才给你。”李云锦一脸理所当然。 　　她这一年多深扎网文圈，很多自己在上一世有印象的作者还没真正起来，可只要矛头的都被她想了起来。拿笔又写了两个名字—— 　　“这两个作者应该还没发过文，但只要一出现就第一时间签了。” 　　沈雁西皱着眉盯着这份不明所以的名单，有些困惑地抬眼看向自家一脸笃定的女友。 　　“你放心，我保证这些人将来至少是小神级的人物，现在下手稳赚不亏。” 　　“……你保证？”沈雁西狐疑问道。 　　李云锦眨了眨眼，然后微微颔首：“不管怎么样你也不会吃亏的呀，何不试一试？” 　　沈雁西盯着明显装傻充愣不想深谈的女友看了半晌，最后拿着那张名单起身：“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李云锦闻言又是一笑，无论如何也算是逃过一劫了。如果沈雁西真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想好了编出一个算命师傅或者周公托梦来蒙混过关，至于信不信就完全是他的事了。 　　可他明知蹊跷却没有继续纠缠……果然还是识趣、懂事的男人惹人爱啊…… 　　摇了摇头，她也起身回了房间继续码字去了，头牌什么的就算了，门面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贫女为后》的实体出版让李云锦成功积攒了一批死忠粉，云中锦书的笔名无论是作收还是微博粉丝量都在与日俱增。李云锦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像沈雁西说的那样，网络文学更新换代太快，只能保持源源不断地更新才能把读者真正留住。趁现在还写得动也愿意写，总得多写点才是。 　　年末这段时间沈雁西和李云锦两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写文存稿，网文圈却是异常热闹，其实哪个圈子都不乏热闹，你方唱罢他登场，不变的只有置身事外又极度无聊的吃瓜群众。 　　男频作者他城的新书卖了影视，对外公布的价格创下了网络文学的影视出版新纪录，这位长期在微博上活跃的神级大佬最近风头一时无两。 　　与此同时博览网的甘蔗被扒，现实中其实是某县城里一所职高的在读生，和白富美没有半毛钱关系，人设崩得不要不要的。甘蔗之前就在博览网的宣传视频中出过镜，有心人真想扒她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 　　索性同处于一个作者圈，大家都没玩脱，扒出甘蔗的现实身份就立马收了手，真实信息倒是没有被肆意泄露。可这件事背后牵扯出来的隐情也是够狗血了。 　　甘蔗现在是站内作者的万人嫌这没什么好说的，可也没有人单纯地为了看她不顺眼就伸手到了三次元。扒甘蔗的妹子也是博览网的作者，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一个男人。 　　妹子算是李云锦她们上一波比较火的新人，在甘蔗没出现之前和他城也有些互动。可直到她亲自下场扒了甘蔗的三次元身份时众人才得知他城跟她都已经“奔了现”。妹子本来以为钓到了一个屌丝中的战斗机，从此能靠着他城的稿费和版权收益走上人生巅峰，哪成想甘蔗半途冒出来截了胡！？ 　　遂，丧心病狂地在网络上公布了甘蔗的真实身份。 　　白富美人设算是彻底凉了，甘蔗的部分颜粉也在这次事件后彻底脱了粉，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正气凛然—— 　　“我们能接受女神不是白富美，但不能接受女神是个骗子！” 　　事情是在微博上引爆的，作者的圈子不就不大，没过多久这事就刷爆了各位同行的首页，随后从微博烧到了博览网作者的大本营。 　　这波瓜吃得众人直呼过瘾，三角恋不可怕，谁心虚谁害怕。“前任”上来掀了“现任”绯闻对象的老底，他城自始至终没有表过态，而甘蔗在三次元身份掉马后就慌了，到底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即便没有在网上爆出她的姓名和住址也被吓得不轻。 　　如果甘蔗之前没有那么作，或许很多人会站出来替她说话，至少也会将枪口对向行径十分渣男做派的他城。可这一次没有人跳出来替甘蔗说话。 　　而甘蔗那本不温不火还拖着不完结的连载文在这件事后就再也没更新过，微博更是彻底没了动态。吃瓜群众看过类似事件，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次不用她高调地表示自杀封号，“甘蔗”的笔名彻底糊了。只是她本人会不会换个笔名重头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云锦还是从刘畅的口中听说的这事，知道后也只能感慨一句“人贱自有天收”就再没别的感想了。 　　事实上她也没余力关心这些事不关己的闲事儿，大年三十当天，她和沈雁西先后发了新文，然后一起回了沈家。 　　李云锦纠结了半天初次见面要不要带见面礼的问题，却没料到沈雁西一早就帮她备好了。 　　“知道你犯愁，都给你提前备好了。走吧，我爸妈又不吃人。” 　　他上次见李云锦她爸也犯过同样的嘀咕，可到底是对李父之前的做法有些心结，沈学霸最后很小气地选择了两手空空地去见面。而李云锦见他父母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他自恋，实在是自家女友这两天忐忑得有点明显过了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新妇回娘家呢。 第63章 　　在带李云锦回家之前, 沈雁西专程回了趟家。 　　“你说你平时上课也就算了, 怎么放了假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沈母江虹不免抱怨。 　　“哼,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用问？”沈雁西他爸沈杭博对儿子横眉瞪眼，只要这小子进了家门，他老婆就不怎么正眼看他。 　　沈雁西在果盘里随意挑了一个苹果，边吃边点了点头：“我回来就是要说这事儿。” 　　“说你忘了娘的事？”沈妈妈不太确定地询问, 自小就是江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幺儿，嫁给沈杭博后更没吃过什么苦。年过五十的江虹保养得十分出色，主要还是与生俱来的气质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更加明显。 　　沈雁西无语地看了看一脸懵逼的老妈，然后又瞪了眼罪魁祸首的沈杭博。 　　“今年三十儿我带她回来过年，你俩别忘了多准备个红包。”啃了口苹果，沈雁西轻声道。 　　“……” 　　听了这话沈家两位家长不由得诧异地对视一眼，自家儿子谈了个女朋友的事他们都知道, 也知道这小子为了专心陪人家推迟了进公司实践的计划, 可这么快就带回家里来…… 　　“我就是怕你们当着她的面儿露出现在的表情, 所以才提前回来通个气儿。有什么想问的就趁现在问我，别等她来了逮着人家问东问西得当熊猫一样稀罕。” 　　沈母凑到儿子身边坐下，语气多了几分欢愉：“这可比熊猫稀罕多了！儿子啊, 真的什么都能问？！” 　　沈雁西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 靠在沙发上有点懒散。 　　“你们两个……了没呢？”沈母说着话的同时，两个食指在胸前对了对, 暗示的内容十分露·骨。 　　“咳……咳……”沈雁西不争气地被苹果咔到了嗓子, 几秒后才无语, “妈……” 　　“你说什么都能问的呀！更何况你们现在的小孩儿不是都解放过思想了吗, 你们两个也都二十多了吧？” 　　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顶着父母四道火热视线，沈雁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都和平常一样。 　　“换一个问题吧。” 　　“啧……不是连对方家长都见过了吗？怎么生米甭说煮熟了，火都没开呢？”沈父一声轻哼，语气轻蔑。知子莫若父，沈雁西即便什么都没说他也能看得明白。 　　“呵，我可没你那么不讲究。”沈雁西对他妈“爱的询问”没辙，可怼他爹可是一怼一个准儿，标准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刚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沈母黑了脸，沈杭博郁结，指着儿子开骂：“臭小子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先闭嘴！你别插话！你自己敢做就不敢接受批评是不是？”江虹以同样的音量对着老公吼了回去，转过头又对儿子温声细语—— 　　“儿子呀，跟妈妈说说，这姑娘什么性子？长得好不好？家里父母为人怎么样？” 　　之前他们也只是知道儿子有了个女朋友，虽然好奇得要死可未曾成功在儿子口中探出更多实情，沈家父母不是没动过私下里“调查”一下的想法，可一想到沈雁西的脾气又纷纷作罢了。 　　此刻儿子忽然说要带女朋友回来过年，她怎么可能不好奇加激动得要死？ 　　沈杭博被媳妇儿喷得没了脾气，只能偃旗息鼓看着一脸得色的儿子干瞪眼，沈雁西对他爹被吼又投诉无门早就司空见惯了，这时候只是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正色道—— 　　“她叫李云锦，是李文辉的女儿。” 　　“……”江虹对李文辉不了解，却看见了自家老头闻声沉下了神色。 　　“原承海市委书记李文辉？”沈杭博再开口时少了刚刚的气焰，语调低沉。 　　沈雁西点了点头：“现在在省局。” 　　“……”沈杭博微微蹙眉，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扶手。刚刚还气氛欢脱的客厅忽然静了下来。沈母平时是家里的一把手，可关键时刻不会胡搅蛮缠，更何况经这父子二人的解释她也弄清楚了这位“未来儿媳妇”的身世背景。 　　“真的想好了，非她不可？”沈杭博拧着眉问向自家儿子，对沈家来说，儿媳妇家世背景太硬未必是好事。关系更加盘综错杂后就容易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出了疏漏。 　　沈雁西郑重地点了点头，用再认真不过的口气回道：“我认识她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李文辉的女儿。” 　　“……”沈杭博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就行吧。” 　　“她父母……”沈雁西顿了顿，“对她不太好。离婚前两个人就是分居状态，离了婚就更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了。” 　　到底是李云锦的父母，他也不好说出更难听的词汇了。 　　“不好？！”江虹听了这话直接冷了脸，“夫妻关系处不来也不能对孩子不管不问的呀？！更何况还是个女儿！” 　　沈雁西叹了一口气，就着话头将去年过年李云锦一个人过年的事有说了一遍，绘声绘色地把原本自己一个人也贼嗨皮的李云锦形容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沈母听完儿子的描述后红了眼：“这都是什么事啊？！他们李家不心疼闺女，我们还心疼儿媳妇呢！” 　　这话沈雁西也说过类似的内容，当着李文辉的面。 　　“爷爷奶奶已经见过人了，去年过年给了她一个大红包，今年你俩看着办吧~” 　　临走时沈雁西不忘给自家爹妈上紧箍咒。 　　说到底，他提前回家一趟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能让这俩人对初次登门的李云锦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生怕自己的一个疏漏，让她受了委屈。 　　所以除夕这天，李云锦登门拜访时受到了沈家父母堪称“贵宾级”的待遇。沈妈妈被儿子之前刻意引导，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是受尽人世苦楚的可怜人儿，爹不疼妈不爱不说还十分争气地考上了清大。 　　等一见到本人，沈母只差红着眼圈拍着她的小手深情说上一句“以后我就是你亲妈”了。 　　而沈父多少能猜到自己儿子的诡谲用心，可听儿子说，这李云锦可是被他爹妈认可的准孙媳妇儿，沈杭博自然也就跟着亲切和蔼了许多。 　　“来，多吃点儿！我看你还是太瘦了！”沈母边给李云锦夹菜边道，“现在的小姑娘都流行什么瘦成皮包骨，云锦你可千万别那样。阿姨作为过来人跟你讲，这女人啊还是有肉的好。” 　　李云锦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面前堆砌成一座小山的各种菜品，连忙点头：“阿姨我自己来就好，其实……我挺能吃的……” 　　“能吃什么啊！雁西也是，这怎么照顾女朋友的？上了桌就顾着自己吃？”沈母又把矛头指向李云锦旁边吃得正酣的儿子，语气中十足的指责意味。 　　沈雁西茫然地抬头，看了眼一副无辜状的女友，又对自己老妈轻声道：“她是真的挺能吃的，就是吃得慢，等一会儿就全部吃光了。” 　　李云锦真心不是食量小的，沈雁西可是见识过她连吃两小时的壮举，虽然饭量比自己差点儿，可比其他女生来说都能算得上“大胃王”了。 　　而今晚他没上赶着献殷勤，还不是因为他妈从上桌开始就没给过他任何机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女儿带着女婿回门的呢。 　　李云锦闻言不自在地低了低头，桌子底下则是直接拿脚踩向旁边的男人，给她留点面子会死啊？！ 　　沈雁西不期然被她踩了一脚，身体下意识地惊了一下。 　　“干什么？！吃个饭也没正形？之前教你的礼仪丢哪去了？”沈父出声轻斥，在埋汰自家儿子这件事上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 　　沈雁西没理“趁火打劫”的爹，只是低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做坏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女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好吃饭。” 　　语气轻缓，表情温柔，可李云锦愣是听出了一股子警告意味。 　　沈母没在意这俩人的小动作，继续和李云锦殷切地说道：“能吃是福，慢慢吃，不够阿姨再给你做。想吃什么就和我说！” 　　自打一见面，李云锦就感受到了沈母对自己那种莫名的、藏不住的心疼和关切，刚开始时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再一想大致猜出是沈雁西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可猜到了也不能当面拆台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抗下沈妈妈那一波波强势又热烈的“爱的攻势”。 　　只是这架势……不知道的人怕是会误以为亲妈伺候坐月子的闺女…… 　　“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让雁西带你回来吃，千万别客气。” 　　吃完饭后四个人坐在客厅看春晚，沈母又拉着李云锦的手寒虚问暖。最开始是有点可怜心疼的成分作祟，可这个“儿媳妇”她是真的越看越喜欢。 　　坦白说，李云锦的外貌并不是传统概念里讨婆婆喜欢的模样，太过艳丽和张扬。可江虹自认识人的本领不差，常年在太太圈儿泡着早就不知不觉练就火眼晶晶，甄别起真婊来自是一看一个准儿，就更不会单凭长相就空口鉴妖了。 　　和李云锦相处了十分钟不到，江虹就忽略了她抢眼的五官，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到了她身上干净沉稳的气质。这样内敛的气质再配上那一张明艳的面庞，又有一种诡异的契合感。 　　没见到李云锦本人之前，沈母的想法是简单的“儿子喜欢我就喜欢”。 　　见到她之后，沈母的想法也很简单——儿子喜欢的正巧我也喜欢。 　　听到江虹的关怀备至的叮嘱，李云锦先是扬唇笑了笑，犹豫了几秒后才抬头轻声开口—— 　　“阿姨，其实您也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的，我不知道沈雁西和您说了什么，您不用这么……” 　　不用这么热情，热情过了就会显得生疏。 　　江虹握着李云锦的手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随后也跟着笑了笑，妩媚又成熟—— 　　“他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本来就喜欢女儿，如果之前疼他是八分，那疼你就会是十二分。” 　　“我这个人其实挺霸道的，认准了就是一个劲儿地对你好，对你热情不是假客套，开始的时候你可能不太适应。” 　　沈母又是一笑：“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马上适应过来的。” 第64章 　　沈妈妈说会让李云锦尽快适应起来的, 此言不虚。 　　自从双方正式见了面，江虹就直接跳过了儿子, 和儿媳妇热络了起来，隔三差五就把李云锦拎出来逛街。看到觉得适合她的东西就是一个买买买。 　　李云锦总觉得有些受之有愧的想法, 隔几天就变着法的“还情”。一来二去之后倒是处得越发热络了起来。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比上半年平静了不少，刚入学的咋呼劲儿也被三点一线的校园生活磨得差不多了。过完年回来郑梓薇真的开起了淘宝店，靠着自己在微博上的影响力和良好口碑一步步地积攒客户，忙碌程度比每天更文的李云锦只多不少。 　　刘畅也开始琢磨起兼职实习的事情, 每天校内校外跑得不见踪影。和同级的其他学生比起来, 513宿舍的三个人都异常地不合群, 除了专业课的课堂外几乎看不到这几个人的身影。 　　李云锦的第三本小说写的是系列文，和上一辈《贫女为后》的题材差不多，因为有了前一本做打底，这一本的成绩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这一本书在更的时候又正赶上上一本实体出版。 　　“我瞧着你这本书的数据比上一本还要好啊？”刘畅作为李云锦的第一波死忠粉，又是一个半吊子的作者，对数据这事本就比纯读者敏感。 　　李云锦闻言轻声道：“本来就是同一系列的, 带动效应比较明显吧。” 　　刘畅点点头，翻了会儿她文下的评论，再抬头时蓦然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既视感, 拍着李云锦的肩膀道：“你现在也是一个有死忠粉的人了啊, 成神之日指日可待啊有没有？！” 　　李云锦笑了笑, 如果说成神的话……沈雁西明显比她快了很多, 他的第二本新文《破界》直接从悬疑侦查类转到了玄幻修真类, 相比第一本更贴近当下主流的热题材。 　　依旧是简洁有力的文风，强大的叙事能力和一环扣一环的故事搭建，“雁回西楼”已经成了男频网站中耳熟能详的名字，在纵阅网的作者中无论口碑还是影响力都直逼当家台柱子“他城”。 　　而最近网文圈最热闹的事，大概就是他城和雁回西楼两家粉丝的互撕了。 　　他城和雁回西楼两个人的新书是同一时间段先后发表的，他城家的书粉在宣传自家偶像新作时直接拉踩了同期的雁回西楼，微博上直接点名道姓—— 　　【爱看书的风骚哥：有人说他城的新文质量平平，以我十余年书龄的资历看，别的不说，文风文笔还是过硬的，读起来酣畅淋漓。相比之下，雁回西楼的文真心不怎么样，不明白是怎么被吹上天的，文笔渣剧情废，要说他背后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操作我是不信的。#酷#】 　　微博是大家各抒己见的场所，不喜欢看就直接说出来合理合法。可与此同时，微博也是一个公开的平台，敢发表公开言论就要承受由此引起的一切风浪甚至恶果。 　　沈雁西早就说过他的粉丝疯起来不是人，当时李云锦不过是当个乐呵听听，听过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这件事之后几天内网文圈掀起的风浪让她终于确信，当时那男人真的不是说着玩的…… 　　“爱看书的风骚哥”是一个推文号，博主时不时发一些好书推荐，长期下来也积攒了不少粉丝，而这条微博一发出来最先得到的就是他城粉丝的疯狂认可和转发。 　　自从雁回西楼和他城前后脚发了新文，关于两个人的比较私下里就没少过。之前雁回西楼是走悬疑流的，和玄幻向的他城完全不搭嘎，可这次两人的新文同题材，被比较就在所难免了。 　　在此之前，他城是纵阅网玄幻向的祖师爷，他的文不管故事梗多么烂大街也总有一群读者不管不顾地捧场。可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雁回西楼偏偏从他城一家独大的玄幻修真领域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口子。 　　从表面上看沈雁西没有和网站签约，写文也就没有任何排榜和收益可说，对他城构不成什么实质利益上的威胁。可网文圈的池子就这么大，读者也都相对固定，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沈雁西的粉丝多是从第一本追过来的，也有部分原本就是玄幻小说的爱好者。沈雁西低调，跟着的书迷平日里也不怎么显，他城本就活跃在各大社交平台，粉丝也都随了他的属性，上蹿下跳不得闲。 　　之前他城的书迷不是没指桑骂槐地埋汰过沈雁西，只是像这次把事情搞到明面上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搞事却是头一次。跟在爱看书的风骚哥后面转发评论的内容说得比原微博更加直白粗鄙—— 　　“早就看这个雁回西楼碍眼了，一个没签约的作者凭什么跟他城比？！” 　　“《破局》看了文案就弃了，《破界》看被吹成神作，就耐着性子看了三章，结果……艹，我瞎了。” 　　“垃圾作者，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把自己搞得这么红。” 　　“上一本那么多推文号推《破局》，结果还不是没签约成功？没卖出版权？能不能别每天吹牛逼了？” 　　相比女频，男频的操蛋事也少不到哪去，撕起来的时候更是一点儿简单粗暴到不忍直视。纵阅网内斗，博览网的众多女频作者跟着吃瓜，相关帖子充斥各大论坛，少不了几句口气凉凉的嘲讽。 　　他城的粉丝疯起来战斗力也确实惊人，转发@雁回西楼不说还分分钟跑到他本人的微博下疯狂开启嘲讽大招。沈雁西的微博自从注册后每天就发发日常，粉丝也有小几千，却总会被人质疑僵尸粉，因为粉丝和他本人的互动少得可怜。 　　可就在他城粉燥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后，雁回西楼这边突然站起来了不少人，其画风之一致，言辞之吊炸让围观群众甚至是他城方的粉丝纷纷傻了眼—— 　　“艹？！你们是不是瞎？他城新书多少收藏，雁回西楼新书多少收藏？心里没点B数就出来瞎瘠薄BB？” 　　“尼玛自己宣传就好好宣传不好？非得带着辣菜一个非签约作者？” 　　“爱看看，不爱看滚。楼神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别总把别人的低调当懦弱，行？” 　　“老子早就看不惯他城的娘炮文笔和蛋碎的三观我说什么了？！好不容易发现个文风对口味的作者还被你们这么埋汰？要点脸行么？” 　　…… 　　和他城粉丝夹枪带棒欲说还休的作风不同，雁回西楼的书粉上来就是直接开怼，彪悍得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下意识地退避三舍。而他城的粉丝经历短暂懵逼后再一次跳起了脚，叫嚣着雁回西楼的毒粉没有素质，简直是网文圈的耻辱。 　　与此同时还不忘放话威胁——你们就算这么护主也是无用功，有本事就让雁回西楼出来说话！ 　　事件发源地“爱看书的风骚哥”微博下直接沦为两家粉丝撕逼的现场。 　　“按资历雁回西楼得管他城叫爷爷，有本事请水军怎么没本事签约出版？！” 　　“老子水你一脸！？你见过水军喷你喷得连妈都不认识？那你们这水平也这是怂到家了。” 　　“他城是网站的签约作者，雁回西楼是个卵？写一本小说就以为自己真成神了？！” 　　…… 　　随后毫无悬念地沦为两家粉互相口水之战。在外界看来，首先惊讶的是——原来雁回西楼微博上那一千多个粉丝不是僵尸号…… 　　其次诧异的是——雁回西楼的粉丝是真的虎，要知道他城的粉丝数量算是网文写手里数一数二的，且大多是活跃粉丝。 　　最后冷静下来才开始好奇这件事要怎么“善了”。 　　没等围观群众替当事人想出千种对策，他城就率先更新了微博。 　　【他城V：你们陪着我一路见证成长，生活中总少不了各种令人窒息甚至作呕的阴霾。我选择用实力说话。#图片##图片#】 　　他城发的第一张图是书迷见面会时的留影照，第二张是他影视出版的宣传海报。 　　再一联想这一整天发生的“暴动”，看不出他这话里藏着的是什么针就是傻子。微博一发，他城的粉丝集体陷入高·潮，纷纷打卡表示会一直支持大神。 　　书迷其实原本不像娱乐圈粉丝那样狂热，喜欢上一个作者最初也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她的作品。看得久了也多少能从作者的行文中感受到一个作者的三观，被吸引的大抵也是认可某一种相同价值的人。 　　他城的文笔不算差，在男频作者中甚至可以用细腻来形容。而他也深知自己的优势并不遗余力地在这方面下功夫，可有的时候过犹不及，细腻过了就是矫情。 　　就他这个微博来说，除了死忠粉看出了自家男神那份45度角仰望天空的不羁和倔强，更多人只是觉得过分矫揉做作罢了。毕竟说一千倒一万，作为一个网站的驻站作者这么暗戳戳阴阳怪气地打压另一个作者，有失神格。 　　雁回西楼自发文起就被读者冠之以“低调写手”的称号，后来随着他名气的增长，“写手”变成了“大神”，“低调”却始终没有变过。如今就算出了这样的事外人料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正面回应。 　　只有他的死忠粉一直在等，他们隐隐觉得，这一次雁回西楼未必会继续高冷下去。如果说文以载道，那沈雁西的小说中说宣扬的“道”，绝对不包括被打了还不还手这一项。 　　而沈雁西也没辜负这一群“神交”的书粉，当晚九点更新了微博。粉丝们猜到了他回还击，却没有料到他这计耳光抽得如此干脆响亮—— 　　【雁回西楼：生活挺美，阳光挺好。实力不是用来说话的，我直接用它打脸。#图片##图片#】 　　沈雁西微博的第一张图是《破局》的实体出版合约，第二张图是同一本书的影视约。 　　大家的关注点全部放在了两张图里的出版方上，倒吸一口凉气。 　　沈雁西说是实力没有错，虽然之前和顾泽已经提前通了气，可《破局》无论是实体还是影视，都是顾氏在不知道作者是他的情况下主动联系的他。 第65章 　　平地一声雷, 瞬间炸了微博上一直关注这件事的几方人马。 　　实体加影视的双重暴击来得很是生猛，就更不要说影视出版的购买方是顾氏影业了。最先激动起来的是不久前替雁回西楼出头的读者粉丝, 把之前他城粉怼过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而他城一方，无论是他本人亦或是之前张牙舞爪点击叫嚣的疯狂书迷都没了声响。 　　同情弱者始终是大多数人的共性，在雁回西楼和他城这场由书迷口水引发正主互怼的事件中, 大家下意识地将刚刚入行不久的前者划入了“弱者”的范畴。 　　他城粉丝无故拉踩同频作者在先, 他城本人微博暗讽在后, 单从他城这一方来看就完全占足了“倚强凌弱”的指标，要知道在雁回西楼微博发声之前, 他在众人眼中还只是个尚未签约，微博粉丝几千的纯新人，口碑和名气再大也抵不过早已被圈内封神的同站他城。 　　可就是在大家暗戳戳地在背地里吐槽他城打压新人的时候，雁回西楼的微博内容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十分透彻干脆地反击打脸了，而且是精准对标他城粉丝口水最多的“缺陷”。 　　说雁回西楼不敢直接和网站的头牌撕破脸？人家直接对照着他城的微博逐字逐项地正面怼了回去！ 　　说雁回西楼没实体出版没签约影视？人家啪啪扔出两个合同, 且不论哪一项的签约方都比他城那边爆出来的名头更加响亮。 　　有人说雁回西楼的做法太过决绝霸道, 到底是刚刚冒头的新人才会说话做事这么不“圆滑”, 还没等雁回西楼本人回复，就立刻有粉丝出来替他答疑解惑—— 　　“一个跟网站连合约都没签的人你难道还认为他会真把写文当事业？！” 　　“会这么说的人一定是不了解雁回西楼的尿性……” 　　“我楼哥要是真的低头管他城叫爷爷才是被盗号了吧？” 　　…… 　　李云锦作为女频作者吃瓜群众的一员，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沈雁西微博上发的内容。自然也顺着爬到微博底下看到了那么固定几个活跃粉的回复, 看完后又忍不住想乐, 抓着身旁正自在吃真瓜的沈雁西吐槽—— 　　“你的这些粉丝都好逗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线下不知道约过几局了呢！”那种语气里自带的熟络感让她觉得很新奇, 最重要的是这些隔着屏幕的人还真的猜出了八·九不离十的本人真实属性。 　　沈雁西不在意地点点头：“写文就是这样吧, 最后总有一群人，能透过文章中的只字片语了解本人的一些处世特征。” 　　她是一早就知道沈雁西已经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并且将下游的实体和影视出版打通了渠道，却也是头一次知道他把自己的《破局》一早卖了版权，就顺便问了沈雁西的影视出版收益。 　　李云锦的第二本书《贫女为后》实体后反响还算不错，书迷捧场再加上她自己也没少在微博上做活动推广，至少没让出版社亏得血本无归。 　　实体是争名的，影视才是夺利。李云锦自然也有“逐利”的心思，据她所知不是没有版权商找博览网谈她新书的影视版权，但都被网站报出的版权费吓跑了。 　　沈雁西跟李云锦报出了自己和顾氏谈妥的版权费，这次倒是难得认可了博览网的做法—— 　　“你第一次版权的报价就是之后的门面，网站往高了给你报没坏处。”沈雁西低着头沉吟了几秒，随后才又道，“这玩意儿跟概念股一个道理，尤其是对你而言。” 　　李云锦愣：“什么叫尤其是对我而言？” 　　沈雁西叹了口气，抬头认真问道：“你觉得自己的这本小说写得怎么样？” 　　“……应该算是对得起自己，代表我现在最高水平了吧。”李云锦写第三本《贵女为后》时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自行代入的忘我模式，所有的功课都是事无巨细，人物性格成因以及每件事的处理方式都力求能够被人理解，无论是伏笔还是之后的走向都没崩掉她最初的设想。 　　写完后，深吸一口气，满足。一般能有这种状态的质量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还真是自·淫型写手……”沈雁西瞥了她一眼，对自家女友总结上一本书的经验教训时只提到自己的主观感受很有意见。 　　“你没发现自己写的文都很符合大众口味吗？”他进一步诱导。 　　李云锦点点头：“我本人也不猎奇。”什么火了她就看什么，总是跟着大流走，她一直觉得正是因为自己上一世看得多想得少才导致这辈子成不了开创某流派先河的神。 　　沈雁西轻笑着摇头，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写出脑洞清奇开创新题材的作者往往之前都经历了无数次扑街。你没那个命就别勉强了，还不如一门心思研究自己擅长的东西。” 　　“你擅长的，或者说你能吸引大多数读者，以至于即便你有一本写得再差也不至于扑街得无药可救的决定因素，你自己没想过？” 　　李云锦仰着头揉着僵硬的肩颈，略微思索了几秒后才道：“文笔不是特别差、故事编得不太离谱、人物不算太废……连载期更新稳定。”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雁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论单打独斗的单兵作战你也就是个渣渣，每一项指标拿出来都不是最好的。不过每一项都不差，加在一起后整体水平就到了整体水平的优秀线以上，懂了么？”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的特点就非常明显了，雁回西楼的小说最让读者津津乐道的是其中各色人物的塑造，这是他能在剧情流霸屏的男频脱颖而出的最关键因素，也给了影视改编二次创作巨大的空间。 　　但真要论其他定向指标，沈雁西绝不是男频最拔尖的。 　　李云锦低着头想了想，最后才轻声道：“其实你不用安慰我……” 　　在很早以前她就很清楚自己和沈雁西是不同的，即便将来都能成神，那雁回西楼和云中锦书的成神之路也绝不会雷同。所以即便如今知道了沈雁西实体和影视纷纷签约也能做到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沈雁西闻言拍她脑袋安抚的动作一顿，“很明显？” 　　李云锦抬头看了看他尚停留在自己头顶的大爪子，再扫向男人一双无辜的小眼神，有气无力地丢了一记白眼给他，连开口肯定都懒。 　　“不过你就算混得再风生水起，一年后不也是拍拍屁股滚蛋？”半晌后她又轻嗤一声，“所以说爸爸余生有的是时间追上你用两年达到的高度。” 　　男人闻言轻笑着摇头：“看来本着对你余生负责的态度，我还是再努力爬高点儿吧。” 　　…… 　　和刘畅闲聊的功夫溜了号，回想起自己不久前和自家男友的一番对话，李云锦还是在听到对方忽然冒出的一句话才回了神—— 　　“对了，这几天贵圈儿貌似很热闹哇？据说男频的他城和雁回西楼撕起来了是不是？！”刘畅的音量忽然提高了很多，随后又是一个转折，“不过你也不怎么和网文圈接触，就是闷头写自己的文，这事又不是博览网的你也不一定知道……” 　　“不好意思。”李云锦囧，“这事我还真知道。” 　　刘畅听了这话像是比知道男频两个作者互撕还诧异：“不是吧？！云锦你什么时候转性了，这隔着八百仗远的外网绯闻都关心起来了？！” 　　“哦！对了！我一直觉得‘雁回西楼’这个名字很耳熟，是不是你当年参加新人宣传的时候忽然冒出来那个给你疯狂砸礼物的土豪就叫这个来着！？” 　　不愧是云中锦书的死忠粉，这种早已被外人忘到脑后的小细节居然让刘畅记在了心里，当初李云锦在论坛被人扒，说她在新人宣传时找拖儿给自己加戏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这人的ID。 　　沈雁西在博览网女频论坛上被人无数次提及，可却没有一次是以“雁回西楼”的ID出镜，众人提到他的时候要么是用“土豪”来代替，要么是以“托儿”来指代，就很没有存在感…… 　　“亏你还记得这一茬。”李云锦不禁轻笑，当年主持人峰峰的一句戏谑，却无意中促成了沈雁西的笔名命名，这事要是让峰峰知道说不定又要嘚瑟很久，只不过怕是他也忘了自己当时无意中的玩笑话。 　　“我去！……还真是因为雁回西楼这名字和你有缘？”刘畅惊了，抓着李云锦的肩膀摇晃得起劲儿，”不是吧姐姐你醒醒，这个男频写手不一定就是你当初的那个土豪粉吧？！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更何况更何况！你可是有家属的人，我记得当时你在宣传上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多少人都知道云中锦书现实中有男朋友？！就算不提这茬，我作为你的舍友、同学兼挚友，绝对不能坐视你‘婚内’出轨还选择默默地支持你啊！” 　　“沈雁西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啊啊啊啊！” 　　李云锦：“……”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刘畅的脑子里都过了至少二十章的剧情，所以说看小说的人都有一颗幻想脑还是只有她是特例？ 　　就是不知道等她一旦知道，当初新人宣传中的土豪托儿和是今天男频网的作者“雁回西楼”真的是同一个人，而且还都是现实中的沈雁西……会是什么反应？ 　　李云锦好心情地选择默而不语，看着刘畅笑得猥琐，不待她开口就被从冲凉出来的郑梓薇抢了话头—— 　　“婚内出轨？谁出？”梓薇小姐姐依旧是言简意赅直奔重点的画风，人设崩塌这事在她这里是不存在的，“云锦出轨了，和谁？是比沈雁西有钱还是有颜？” 　　李云锦：“……” 　　“钱和颜不知道，但至少有才。”刘畅一脸生无可恋，显然把“李云锦劈腿”的猜测当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郑梓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轻哼道：“有才有卵用？再说沈雁西没才？清大物理系的尖子生是要卖猪肉的节凑啊？” 　　“此才非彼才啊……”刘畅挥了挥手，“你不懂。” 　　一句“你不懂”成功激发起了郑小姐的兴趣，将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搭在凳子上：“拒绝一切语义不详的故弄玄虚，解释清楚点儿。” 　　刘畅跨坐在椅子上，脸贴着椅背仰头问道：“你知道云锦还有个身份是网络作者吧？” 　　“……”郑梓薇直接抬腿踢向她椅子，“你当我很闲所以能听你铺陈伏笔半小时呢？” 　　“简单说就是她移情别恋上了一个男频的写手！” 　　李云锦作为当事人，听着刘畅从一个“她知道男频两个写手撕逼”的事实，延伸推理加幻想出了这么一个事实只能觉得脑仁疼，特别疼。 　　郑梓薇皱了皱眉，看也没看自始至终都没发表相左意见的李云锦，低着头掏出手机直接给自己的男友发去了一条语音—— 　　“顾泽你跟沈雁西说，他老婆出轨了，对象还是一个写网文的男频写手！” 　　李云锦原本已经爬上床准备睡觉，见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卧槽？！郑梓薇你卖我？” 　　有异性没人性得这么彻底的吗？！ 　　郑梓薇收起手机淡定抬头扫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姐妹儿：“我这是帮你呢，沈雁西甩那个不知名的男频写手十八条街不止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劝你最好就精神出出轨得了，千万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就算是真的有异性没人性的见色忘义也不要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不是？不过也就只有刘畅一个人当了真，郑梓薇虽然和顾泽打报告打得麻利及时，却不怎么信李云锦会真的出什么轨，也没轨可出。 　　李云锦叹了口气，仰头忘了忘天花板，最后又直愣愣地躺回了床上。 　　反正都是那一个人，别人不知道他沈雁西还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还是睡觉比较好。 　　与此同时，沈雁西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刷着微博看段子当睡前消遣，不期然却被首页的一条推送夺取了视线—— 　　【他城V：恭喜~#玫瑰##可爱#@云中锦书】 　　而他转发的微博，正是当天他老婆发的一条新文收藏破万的推广…… 　　沈雁西的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戳着，耳边响起了顾泽一声明显带着质疑和懵逼的关怀—— 　　“雁西，我老婆说你老婆出轨了一个男频写手？” 第66章 　　他城正在和一群圈内好友聚餐，转发完李云锦的那条微博就把手机往桌上一丢, 抬头和几个同网站的几个写手聊了起来。 　　“那个雁回西楼, 你就真打算任他继续这么跳下去？不是你的作风啊。”其中一个小眼睛的微胖男生喝了口酒, 和他城说道。 　　几个人闻言也跟着看向了他城，网文的蛋糕就那么大, 即便雁回西楼现在还没签约可也保证不了未来不会签，平白被人分走一块本在自己嘴里的蛋糕，搁谁也不愿意。 　　“雁回西楼这次实体和影视都卖出去了，想压也压不住。”坐在他城左手边的斯文男人开口说道，看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算是同一桌上比较年长的。 　　他城闻言轻哂：“现在影视公司大收IP, 卖出去不稀罕，影视化能爆才算数。” 　　“可顾氏影业出品的影视作品算是比较有质量保证的了吧？更何况现在IP是热，可也没见着多少作者都卖……” 　　微胖男生话没说完, 却被旁边的高个子清瘦男生从桌下踩了一脚打断了话音。可即便话没说完, 在坐的几个人又有几个猜不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IP好卖, 也没见着像顾氏这样的大公司买了他们的作品。前阵子他城的旧文卖出影视版权着实轰动了一段时间，可那家影视制作公司和顾氏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哎！他城你又在微博上撩妹？云中锦书？……这作者听着耳熟啊。”另一个一直低头手机的男生适时开口，打破了眼前凝滞的空气。 　　“哈哈哈，他哪天不撩才稀奇吧？不是我说, 之前招惹那个女频作者结果惹得前女友下场撕逼, 也是没谁了。” 　　“可不是, 要说这网文圈的作者谁绯闻最多, 他城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啊吧？！” 　　“云中锦书？不也是博览网的作者？前段时间和那个什么来着, 就是他城招惹的那个网红作者，对了，甘蔗！云中锦书不就是和甘蔗撕过的那个新人作者？” 　　“收藏过万了还新人？她入圈也有一年多了吧。” 　　“现在这些数据还当得了真？先不说这个，他城你也太能作了吧？这前脚和人家的对家在微博上打得火热，菜还没凉呢就招惹另一个？” 　　同为网文作者，圈内的事多少都会过个耳朵，更何况是这种风流韵事，大家更是多了几分热情。 　　他城吃着烤串听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吹水，竹签往桌上随意一扔，擦了擦嘴，笑得十分轻佻—— 　　“一条微博转发怎么能算招惹？都是同行当然要互相帮衬吧？” 　　“呵呵，这话说得虽然没什么毛病，可你也知道男频和女频的作者有多不对付吧？” 　　“切！我就看不上那些整天情情爱爱墨迹没完的言情写手！”微胖男生放下酒杯，发出重重声响，“云中锦书？不就是之前那个新人宣传会上挑事的新人？” 　　小胖子当时有参加那场YY宣传会，还发过言，YY用的ID——“浪里个浪”。因为故意搞事、说话挑衅被峰峰踢出了YY，后来引发了两家网站的互怼，还是他城站出来圆的场。 　　“哦？！就是她啊……终于对上号了，就说这名字听着耳熟呢。” 　　“想起来了！这个云中锦书好像一直都挺高调的吧？得理不饶的典型，阿城你这次怕是要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 　　他城倒是不为所动，轻松笑道：“没什么难度的多没意思？这玩意儿追求的就是一个征服的刺激。” 　　左手边的中年男人闻言微微皱眉：“之前那个甘蔗好歹也是爆过照的，这个云中锦书貌似根本没人清楚底细吧？你这么冒然开撩也不怕自己招惹一身腥？” 　　“这年头爆照有个屁用，那个甘蔗不是还号称自己是白富美呢么？结果还不是被人扒了个底朝天，要我是说他城你就趁早收心吧，网上认识的能有几个靠谱的？真想认真找就别整天在虚拟世界里泡着了。” 　　几个人认识多年，彼此几斤几两心里都十分有数。其中混得最好的就属他城了，可就算混得再好，整天在网络上被人“大神”来“大神”去的供着，真到了现实生活中还不是普通人一个，说白了就是个有点小钱的屌丝。 　　他城本人和“高”、“帅”不沾边，垫垫脚能勉强够到一个“富”字。成也网文，败也网文。他被读者粉丝供着、哄着，天天在微博和网站上听着人家管他叫“男神”，初时他城还能时刻警醒自己网络和现实的区别，有些清醒的认识。可日子久了也就渐渐麻木了，整天沉浸在成“神”的状态中不可自拔。 　　所谓捧杀，不过如此。 　　当初他主动勾搭甘蔗，以男频大神的身份向一个女频处处受排挤的小新人伸出橄榄枝，未尝不是看中了甘蔗那所谓的“白富美”人设，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自己。 　　而他这样即“阴暗”又现实的心思，自然是被在场另外几人看破不说破的，后来甘蔗“白富美”的人设被踢爆，他们心里的唏嘘和感慨当然也不会和他城分享。 　　在场几人各怀心思，他城不紧不慢地喝了啃完两只鸡翅，喝了口酒后才开口说道：“本来也没存了认真的心思，总不能转发一条微博就说硬说我对她有意思要对她下半生负责吧？” 　　中年男人轻声哂笑：“要是等你面基后确认真是个美女，我就不信你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哈哈哈，能走到面基那一步至少证明人妹子对咱们城神有好感不是？到时候真要发生点什么不还是水到渠成的事？” 　　浪里个浪听到这里，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城：“对了，我记得那次新人宣传活动，后面站出来给云中锦书捧场的土豪，ID就是雁回西楼！” 　　此话一出，原本还是男人间暧昧又调笑的轻松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可见”雁回西楼“这四个字杀伤力有多么强悍。 　　“不会这么巧吧……我记得新人活动的时候雁回西楼还没发文呢？”高个子男生不太确定地诺诺开口。 　　浪里个浪眯着小眼睛笑得十分猥琐：“就算真是一个人又能怎么样？那个云中锦书可是当场自爆过有男友的。” 　　“要是真是同一个人就有意思了……”中年男人摸着下巴笑得十分有深意，“痴心土豪迷弟为追女神勇闯网文圈还一鸣惊人？够励志也够传奇了吧？” 　　随后几人又是一阵大笑，话是这么说可却没有人真的相信这雁回西楼和云中锦书有什么联系，毕竟男频和女频作者虽说职业相同，可中间却仿若隔着一条银河，沟通少、共同语言更少。 　　唯独他城听了浪里个浪的话后低头沉思许久，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 　　正如他城自己所说的，没有人将他那一晚随手一条看似有想撩姿态的转发直接简单粗暴地翻译成“想泡”。云中锦书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刚刚入圈不久的小透明，三本小说全部挤进金榜再加上一本实体出版在手的成绩完全够她吊打一众还在贫困线挣扎的小粉红作者。 　　只不过还是有有心人士扒出了他城早在和甘蔗暧昧的时候就单方面关注了云中锦书的事实细节，女频作者们虽然没因这事单独在贴吧吐槽，可私下里还是少不了吐槽。 　　他城在上一次甘蔗事件中的渣男属性暴露无遗，只不过一来他在网文圈的地位斐然，二来当时涉事的女方也不是什么好鸟。遂，他城完美逃过了众人对他的口诛笔伐。这一次再次招惹上云中锦书，同频的女作者们私下里也少不了拿来当谈资“指点江山”一番。 　　云中锦书在博览网从来没有融进过某个小圈子，虽然当年签约时编辑就提前叮嘱过网站忌讳作者“抱团取暖”，可多年下来也没有几个作者真正照做的，互·暖、互·收、互·评、互推实属司空见惯，同在一个网站发文，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至少表面上也要做出peace的假象。 　　李云锦从来不是乖乖女，自然不会将网站编辑的暗示和警告当圣旨。相比其他作者，她一直处于一种类似“边缘化”的状态也实属无奈，所谓抱团取暖，你怎么说也得真的有团可抱，有暖可取才行啊。 　　她在博览网发文起，真正交到的“圈内”好友只有“痴儿多福厚”一个人，结果这妹子还是自己的亲舍友……对于网友的期待感瞬间灰飞烟灭好吧？ 　　随后“云中锦书”本本爆红，人红是非多是常识，而她又不是个肯轻易吃下委屈的人，在网站内也就逐渐有了“云中锦书”很不好相处的风评，作为当事人，李云锦只想说她不过是被打了以后反手抽了回去而已好吧？之前无辜挨得巴掌她找谁说理去？怎么正当防卫还成了不好相处了呢！ 　　当然这话她也就只会和笔名“痴儿多福厚”的刘畅吐槽，毕竟在网文圈她没别的朋友…… 　　李云锦最初的时候也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叹气，寻思给自己找个“基友”、“CP”神马的，毕竟写文这事挺枯燥的，能有个人陪自己吹水吐槽解闷顺便一起成长的话听上去就温情满满有没有？ 　　可后来沈雁西好死不死地进了网文圈，就问什么事是基友CP能解决而沈雁西不能handle的？答案是没有；相反，沈雁西还能完成很多基友CP不能做的事，比如亲亲抱抱举高高……就很嗨皮。 　　既然现实男友满足了她对基友CP期待的基本功能，李云锦也就渐渐没了另寻好基友的心思。无论是写文还是三次元日常都有了同一个吐槽和商量的对象，从结果上来说也就无意中造成了云中锦书没朋友的囧境。 　　没有朋友不意味没有书迷，早在云中锦书的第二本书大爆后，书迷就自建了粉丝群，群主自然是打着“痴儿多福厚”名头的刘畅小姐姐，李云锦怕自己进群尴尬就把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刘畅，无论是粉丝福利还是日常通知都通过她和自家粉丝叨逼叨。 　　刘畅最开始对李云锦的关注是出于爱，当得知女神就是睡在自己隔壁的兄弟后爱得就更加虔诚，别说是替李云锦打理一个粉丝群了，就是帮她修改错别字的事都是呲着白牙双手开放状说“想要”，可惜这活儿一早就被沈雁西拦了去。 　　粉丝群平日里多数聊云中锦书的新书动态，或是近期好看的各种综艺剧目和影视作品，甚至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全部都会拿出来水群。大家唯一心照不宣不会提及的只有一项——除云中锦书外的博览网其他作者及其作品。 　　这还是刘畅最早收人进群时定下的规矩，看多了之前各位大佬的撕逼壮举，刘畅深谙其中之道，这粉丝群就是最容易摊上事的重点区域。只要是这群里的人冒出来的话不管是好的坏的，全部都会被打上云中锦书的名字，与其出事后各种找证据解释，还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防患于未然。 　　没说不让你看其他人的书，只是不在这个群里讨论而已，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云中锦书对粉丝采取散养方式，更文也很少有什么利诱威逼的事情。 　　什么文收过多少、作收过多少、评论过多少就加更、发红包的flag从来没有立过，更不会诱导自己家的粉去安利宣传自己的作品，倒不是说这么做不好，只是她始终觉得看文这事其实本身挺佛性的。 　　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随时下车，往势利了说是“银货两讫”；往浪漫了说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往流氓了说是“提上裤子就走的约炮”。一旦加上任何束缚或引诱就容易让事情变了质。 　　看或不看，文字始终在那里就够了。 　　不过她对自己家的书迷也很大方，无论是旧书实体还是新书破收都会不定时给微博粉丝搞个抽奖活动或是给订阅的读者发红包感谢，只是想要个“场子热起来”的效果。 　　说到底，一路支持下来的粉丝都是真金白银掏出来“养”她的，李云锦偶尔发放福利权当是回礼了。 　　也或许正是因为她从未对书迷提过变相要求、给出的承诺也少，云中锦书的书迷相对其他作者家的狂热粉也显得很随性。留下来的往往都是和群内大部分人价值观、爱好兴趣相同的，走了的也未必是不再喜欢她的作品，只是在这里少了一点身份归属感罢了。 　　可即便再佛性，会选择加入粉丝群的众多书迷对云中锦书就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其某本书的剧情讨论上，在他城转发微博后的隔天一早，群里就有了动静—— 　　书荒得不要不要的小蝌蚪：“……额……你们有人看微博了嘛？咱家大大的那条转发……” 　　群内不准谈论其他作者，可说起云中锦书的八卦可是没什么顾虑的，李云锦本人不介意，刘畅又通常比其他粉都狂热八卦，看到和李云锦相关的花边别说出面拦着了，不亲自下场参与爆料也只能说明她当时没上QQ而已。 　　群主和管理员没那么多讲究，粉丝自然也跟着百无禁忌，有事没事就开扒两句云中锦书的三次元，可惜没一次靠谱过。只不过这次的事不是随便瞎猜，而是真的有料。有一个人开了话茬，下面就跟着有人冒了泡儿。 　　我爱看书不学无术：“看了看了！卧了个大槽啊啊啊啊啊！咬手ing！！好像抱着大大的大腿跟她说不要从！” 　　没笼子的金丝小麻雀：港真，单方面关注就很微妙了吧？锦书也不是那么少根筋的人啊，我看之前跟她互关的作者也不少，但这位是唯一一个没有关注回去的吧？ 　　麻辣小龙虾不放辣：“emmm，可能因为对方是男频作者？？黑人问号脸” 　　爱爱爱爱爱爱书：“你们别这样，我好怕我女神回关然后和他互动啊……求不虐！” 　　少女呀：“以男方的前科来看。。很难不虐吧？？” 　　刘畅当时也在抠手机，看到群里这样语义不清的讨论就很恐慌，主要是她心里装着事儿，自然而然地、没有一丝丝防备地就将大家讨论的“男频作者”自动代入了雁回西楼的名字。 　　再上微博直接搜了雁回西楼的主页，首页第一条的微博又很符合当下讨论的内容—— 　　【雁回西楼：棒棒的#大拇指#@云中锦书 转发微博】 　　刘畅：！！！！ 　　去他大爷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是不是？！上一秒还在和郑梓薇说着李云锦有婚内出轨的趋势，这下一秒“男小三”就发微博是什么走向？！ 　　来不及细看微博上的其他内容，刘畅火急火燎地爬回了QQ群聊页面，只见一眨眼的功夫粉丝群已经水了99 的消息，飞快地往前翻了翻，刘畅只看其中关键性的讨论—— 　　爱看书的小仙女：“大大之前是不是在论坛上被爆是白富美来着？……那个男频作者……有些一言难尽吧？” 　　全世界都欠我一个霸总：“！！真要说男频作者十个屌丝一个渣吧？我不是性别歧视而是真的觉得他们写文都是后宫类有点恐慌啊……” 　　暴走小萝莉：“男频的小说很多都是男主见一个睡一个，全世界的女人只爱他的类型吧？尤其是那位男频大佬的文更是细思极恐……” 　　刘畅翻到这里没再往下翻，赶紧打字为自家姐妹儿澄清不实谣言，制止粉丝的不切实际猜想—— 　　痴儿多福厚：“别瞎猜啦~锦书之前就说过自己有男朋友的好嘛？她是三次元现充，不会和男频作者有什么过密交集的！！” 　　此言一出，一众吃瓜小团伙纷纷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而刘畅却在不久之后被啪啪啪打脸，小天使纷纷在群里叫嚣—— 　　群主你粗来！你有本事辟谣你有本事背锅呀！！ 　　这些当然是后话，此时的小天使们听了传说中跟自家大大私交甚密的群主发话，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吐槽—— 　　臭豆腐和榴莲一定要配着吃：“我就说大大不会和那个作者有任何交集的吧？毕竟前车之鉴太血腥，前女友论坛挂网站新人的剧情不要太狗血了！” 　　白莲花只是一种花：“当时那事撕了整整一个礼拜吧？现在网文圈的妹子哪个不是见到他城绕着走的？就他自己没皮没脸地往上贴。” 　　刘畅：…… 　　桥豆麻袋？？！！他城？前女友？新人？ 　　这剧情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所以说大家讨论的不是雁回西楼的微博转发而是他城？！ 　　怀着比之前更加诚惶诚恐地心情，刘畅手指发抖地再次点开了微博，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他城”两个字，然后再点开他的首页…… 　　默默爬完首页第一条转发微博及其下面的评论后，刘畅整个人斯巴达了，躺在床上迎着早上□□点的太阳犯起了癔症。这一个雁回西楼还不够怎么还冒出来渣男中的战斗机他城？！ 　　如果说沈雁西甩了雁回西楼十八条街，其差距堪比天上人间的话；那沈雁西至少要甩他城一百八十条街不止，中间隔着人间，是天上和地狱的写照了好不好？！ 　　默默地转过头，刘畅的床铺对面就是李云锦，此刻妹子睡得正酣，一双大白腿正露在外面，估计这画面拍下来直接传到网上就足够闪瞎一群屌丝的钛合金狗眼，更别提她那张堪称祸水级别的脸蛋儿了。 　　刘畅忽然有点忧伤，这忧伤就像大姨妈一样，每个月都来那么几天，每次来得的时候就会悲愤交加得只想爆粗口。只不过她现在的忧伤和郁闷都只针对对面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美人儿。 　　所以说美人儿即便隔着屏幕也能分泌多巴胺还是怎么地？现实中总有苍蝇明知李云锦名花有主仍前仆后继地告白就罢了，怎么到了网文圈还能招惹这么多朵烂桃花呢？ 　　将自己一腔无处发泄的失衡化为一声怒吼，刘畅平底一声雷直接震向了对面的罪魁祸首—— 　　“李云锦你别睡了！！沈雁西被刚入校的大一妹子撩跑了！！” 　　尚处在睡梦中的李云锦被吓得立刻警醒，从床上坐起身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开口问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挖我家墙角？！” 　　“……” 　　空气凝滞了一分钟之久，李云锦彻底清醒，揉着头发有气无力：“刘畅我跟你有仇吗？这大清早地鬼吼鬼叫地什么？欲求不满找你师兄去啊！” 　　李云锦的起床气，沈雁西抗起来都怕怕的。 　　刘畅幽幽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还睡得这么天真无邪的我实在看不过去。” 　　李云锦：“……” 　　揉了揉眼睛，翻出自己早就静音的手机：“和我有关？” 　　刘畅重重地点头：“妹子，别说我没提醒你，点开你的微博，惨无人道地修罗场实况直播还有五秒钟准备就绪。” 　　刘畅会这么说原因无他，只因为不久前刚刚互撕过的他城和雁回西楼先后转发了云中锦书的微博，一时间云中锦书就仿若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她的态度变得至关重要。 　　两家粉丝及各路吃瓜群众都在坐等她的反应。可刚睡醒错过一整夜动态的李云锦不知道这些，在没有任何前情提要的情况下首先看到了自家男友的微博转发。 　　没有一丝丝犹豫，没有一点点防备，她轻轻按下了几个键位，回复了自家男友的这条微博—— 　　【云中锦书V：回复@雁回西楼：滚。】 第67章 　　李云锦轻飘飘地回复了一个字, 丢下手机下床洗漱去了。 　　转眼就过了半年，她们也毫无悬念地升上了大二，只是513宿舍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忙碌，日子显得格外不禁混，对新学年也少了几分敏感和期待。 　　这几天新生入学，大二还没正式开课，李云锦边洗脸边琢磨着趁阳光正好，新书完结不如出去哪里浪一波, 就听到刘畅在寝室里传来一声声地咋呼—— 　　“卧槽？！你居然回复了雁回西楼？！虽然只有一个滚字可我怎么看着有种说不出的亲昵和暧昧呢？！！” 　　李云锦：…… 　　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刷着牙, 心想着沈雁西一直都挺分得清网络和现实的啊, 像这种在微博上大张旗鼓地@她的行为……仔细想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正常？ 　　“不是我说, 你这单方面回复雁回西楼却没理会他城的那条转发，这样很容易得罪他城那个小人吧……”刘畅的碎碎念从床上传了过来。 　　李云锦刷牙的动作一顿, 愣了几秒后才慢慢漱口走出来。 　　“他城？他也转发了？”总算搞清楚哪里不太对劲儿了。 　　刘畅点头：“你不会没仔细看就直接回了雁回西楼那条吧？” 　　李云锦：“……” 　　默默走回自己的床位，从上面够下手机，再次点开微博页面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她刚刚回复雁回西楼的评论下面就多出了一百多条回复。正如刘畅之前说的, 他城和雁回西楼先后在微博上转发并@云中锦书，不久前刚互怼完的男频两大风口浪尖的作者选择了同一时间段和云中锦书互动, 自然引来了几路人马的围观，这三个人的粉迷就不说了，就是博览网和纵阅网的众多同行也多少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 　　在众人开来, 云中锦书要么谁的微博都不回复要么就是两方都同样回复, 这是一道非A即B的单选题。大家本来也就是抱着轻松戏谑的态度端看被两个男频作者“调戏”后, 云中锦书到底会怎么选罢了。 　　也不是没有人下注云中锦书很可能选其中一个人回复，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妹子上来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地回复了一个“滚”字，没过多久评论区就炸了—— 　　“额……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妹子脾气不是一般的爆啊？” 　　“江湖传言云中锦书不好相处，我信了。” 　　“有点牛逼啊？这云中锦书的名气没有雁回西楼大吧？这么屌的吗？” 　　“云中锦书，雁回西楼……这两个怎么这么像情侣名？” 　　“情侣名加一……” 　　“李清照，《一剪梅》了解下。” 　　眼瞅着评论的走向有朝着李云锦和沈雁西之间的“奸·情”猜想一去不复返的趋势，提前得知“内部爆料”的云中锦书书迷们坐不住了，纷纷跳出来替自家大大澄清—— 　　“巧合呀巧合！云中锦书早说过有男朋友了的呀！” 　　“我女神三次元现充，和男票关系稳定情比金坚~我们不约#再见#” 　　由此可见刘畅的话在粉丝中的分量有多重…… 　　自家老大一条“棒棒的”转发评论，换来云中锦书一个“滚”字，雁回西楼的粉丝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先高兴这妹子只回复自家男神没理会他城那个傻吊，还是该先谴责这妹子的语气屌态度差了。 　　当然也不乏他城家的粉从中添乱添堵，酸言酸语地讽刺雁回西楼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知深浅的。只不过这部分评论被沈雁西的粉瞬间回怼—— 　　“打是亲骂是爱没听过？这有你们家什么事就出来强行加戏有意思？” 　　“总比某人热脸连人家冷屁股都没贴上强吧？” 　　“酸！真特么酸！酸得老子都倒牙了。” 　　…… 　　李云锦看的时候正巧赶上雁回西楼和他城的粉丝互撕直播，瞬间有些一言难尽。拿着手机有些懵逼，早知道有这么多故事她不可能那么不经大脑地就发一个字啊…… 　　雁回西楼和他城，云中锦书会回复谁？ 　　答案不用想当然是自家老公的啊！可这么一个明显带着起床气的“滚”字别说给沈雁西挣脸了，就是直接再添堵的节奏？ 　　抓了抓自己凌乱的长发，李云锦靠在床边发怔，点开通讯录里沈雁西的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语气轻柔地解释一下…… 　　“得！我看这他城和雁回西楼的粉能继续为这事撕上一整天，云锦啊，你可摊上事儿了啊，摊上大事儿了！” 　　刘畅边看微博边振振有词道，还不忘继续落井下石：“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让咱沈学霸知道啊，这暧昧互动再加粉丝意·淫的评论要是让那位大佬知道了……” 　　刘畅设想了一下情景，不禁打个冷颤：“有你好果子吃！” 　　李云锦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后强打起精神起身换衣服：“我猜他已经知道了。” 　　“不是吧？沈学霸在你身上安监控了？”刘畅有点傻眼，在她看来，一旦沈雁西知道了李云锦在网络上还能招引一众屌丝前仆后继地瞎勾搭 　　是件后果极其严重的事啊！ 　　摇了摇头，李云锦换好一身轻便的T恤短裤拿着手机打算出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头再跟你说。” 　　说完后她就急匆匆地出了门，以刘畅一惊一乍的脾气，这时候她要是跟她讲沈雁西就是雁回西楼，只怕这姑娘根本不会放自己出门。 　　李云锦从宿舍出来后就往物理系的教学楼走去，沈雁西只要在学校的时候多数是在实验室里的，最近全校都在忙着迎新，他在这里的可能性就格外大。 　　熟门熟路地爬上三楼，顺着记忆的方位向实验室靠近，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这事要怎么和他解释……刚走到实验室的门边打算敲门进去，就听虚掩着门的教室里传出一声悦耳的女声—— 　　“师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现在有女朋友也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 　　李云锦眨了眨眼，及时止住了自己推门的动作。刘畅那个乌鸦嘴…… 　　“我知道你和英语系的李云锦师姐是一对儿，她不仅长得漂亮专业成绩也很好……” 　　“可是你们还没有结婚不是？就算结婚也有离婚的可能啊，所以我只想让你给我个机会，我愿意等！” 　　李云锦侧过身靠着教室外的墙壁，轻轻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是听到有人这样和那人告白，自己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了啊…… 　　教室内传来轻微响动，是沈雁西放下手中仪器的动作，紧接着就传出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还有五百一十三天。” 　　“啊？……”告白的妹子显然没反应过来，发出一声轻微的疑问。 　　“还有五百一十三天，我才满二十二周岁。” 　　“……” 　　“也就是说再过五百一十三天，我就会娶她。” 　　伴随着这句轻语，李云锦听到了自己忽然急促的心跳声，和之前听到别人跟他告白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上扬。 　　“可是！……你们大学还没毕业啊……”妹子难以置信地开口，显然是没料到自己鼓足勇气的告白换来对方这样的一句回应。 　　沈雁西轻声笑了笑：“谁规定大学没毕业不能结婚了？如果动作快一点儿，孩子没准儿都能赶上我们俩的毕业典礼。” 　　妹子顿时没了声响，就是不知道是被沈雁西的笑容夺取了全部注意力，还是被他话里的笃定弄慌了心神。 　　“你的喜欢我不能接受，抱歉。”沈雁西语气略微正经了些，回绝的意味却没有半分减少，“我这个人毛病其实挺多的，估计也就只有她能受得了。” 　　“你都没有给别人机会又怎么知道我会受不了？！”到底是刚入学的新生，除了藏匿不住的青春活力还有绝不服输的倔强。 　　沈雁西闻言又是一笑，可开口时的语气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谦和—— 　　“谁规定你喜欢我，我就要给你机会的？” 　　喜欢的心意他愿意尊重，却不代表他会惯着别人拿着喜欢当筹码得寸进尺地提要求。这时候的一丁点温柔都是“助纣为虐”。 　　听出了自家男友口气中明显控制不住的不耐烦，李云锦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入。 　　两个人听见动静纷纷抬头看向她，沈雁西脸上一片坦荡，没有任何尴尬和无措，相比之下刚刚告白的妹子就紧张局促地可以了，见来人是李云锦就慌张地底下了头，十足地做错事模样。 　　匆匆一瞥，活力四射却又楚楚动人。李云锦不在意地轻笑一声，走到女生面前站住，伸手抬起她微垂的下颚，逼着对方直视她的眼—— 　　“学妹是吧？” 　　女生点了点头，极力闪躲着李云锦紧盯着她不放的眼神。李云锦“不好惹”的名声，在清大比在网上更甚。几乎所有对沈雁西动过心思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清楚她曾经的风光事迹的—— 　　把自己的舍友硬生生地逼得换了寝室得有多跋扈？！ 　　关于李云锦的传闻听得越多，就会越觉得这样的女人配不上自己的男神。她们看不见李云锦的优点，只看到她的不足。 　　“敢光明正大地跑来告白，怎么不敢看我呢？” 　　李云锦的语气里尽是戏谑，不见半分怒容，却愣是让女生慌得不知所措。 　　“我，我，……” 　　李云锦摇了摇头，忽然对眼前这个“情敌”少了战斗的兴趣。 　　“刚刚在外面听着我还想给你鼓掌的，却没想到你见了我怂成这样。” 　　沈雁西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自打李云锦走近后就径自掏出手机捣鼓了起来。见了太多次自家老婆虐菜，这样的场面完全激不起他丝毫兴趣。 　　“喜欢他就追，见到我就怼。如果你能做到这两点我至少敬你是条汉子，可现在……”李云锦耸了耸肩，无视女生诧异地眼神，“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的喜欢很廉价。” 　　至少少了份堂堂正正直视她的勇气和魄力不是吗？ 　　女生被李云锦说得红了眼，终是不甘心地开口：“你凭什么？……” 　　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对李云锦的“恶行”视若无睹的沈雁西：“师兄，你喜欢的女人就是这样的？！”语气里尽是不敢置信。 　　沈雁西低头看着手机，头都没抬只是挑了挑眉，心不在焉地回道：“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李云锦暗自撇了撇嘴，这敷衍应付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可在场的第三者却不这么看，闻言像是丢了魂一样，讷讷自语道：“我喜欢上的师兄……品味居然这么差……” 　　说完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教室，留李云锦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愣了几秒，随后转过头看向沈雁西——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受不了挫折了么……” 　　至于那句“品位差”，不论是沈雁西还是李云锦都没在意，说白了就不是一类人。 　　沈雁西皱着眉看着手机，抬头看向自家准媳妇儿的眼神空前严肃—— 　　“你确定现在自己还有余力关心别人？” 　　李云锦：“……” 　　忘了！她来是主动服软承认错误的！ 　　“对不起，我错了。早上回的那条评论完全是因为根本不清楚前因后果。” 　　能屈能伸方为真豪杰，李云锦深谙此道，道起歉来完全不带半分犹豫的，态度更是诚恳得一批，只差给沈雁西九十度大鞠躬了。 　　沈雁西被她这装乖的模样逗乐了，可下一秒却又向李云锦丢了一个□□过去—— 　　“我昨晚上听说你出轨了？对象还是个男频写手？今儿早上你微博回复的又是这个内容……”沈雁西靠在窗台边上，模样拽的二五八万，“滚？滚远了好给别人腾地方的意思？” 　　李云锦：…… 　　WTF？！连环车祸现场啊？可是这个锅她不背的好伐？！ 　　“不是啊！这事儿你真得听我解释……”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欲加之罪了。 　　“亏你刚刚还好意思站在这儿趾高气扬地‘抓小三’，媳妇儿啊，你说这一屁股的烂账我找谁说理去？” 　　沈雁西得理不饶人，继续慢悠悠地趾高气扬。 　　李云锦抿了抿嘴，抬头直视着男人的脸，静默了五秒后怒了—— 　　“沈雁西，你要是还打算在五百一十三天后和我扯证，我劝你适可而止哦！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 　　男人有恃无恐地摇了摇头，闲闲地开口：“典型的恼羞成怒。” 　　话音刚落，李云锦直接扑了上去，把沈雁西当成了一个木桩，像无尾熊双腿圈住他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如果沈雁西一个反应慢了，就是从他身上滑下去的下场。 　　伸口直接冲着他锁骨的位置咬了下去：“你有本事别伸手接住我呀！？” 　　梗着脖子的叫嚣模样早没了之前道歉时的低眉顺眼。 　　沈雁西双手托着她的大腿根儿，低头刚想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呼—— 　　“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第68章 　　声音中带着明显带着调侃和戏谑, 顾泽倚在在实验室的门口笑看着教室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李云锦在听到声音后就下意识地从男人身上跳了下去，转过头一看来人是他就很哑火, 无比坦诚地点了点头—— 　　“是挺不是时候的。” 　　沈雁西斜了他一眼：“下次能不能和我老婆学学, 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上一次李云锦撞见顾泽和郑梓薇抱在一起亲昵转头就走，可不像他这么堂而皇之地出声搅局。 　　顾泽不在意地轻笑，走进教室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你俩要是真亲上了, 我可能非但不打扰还转身帮你们把门带上。” 　　沈雁西直接扔了根笔过去, 显然不相信他这句明显的马后炮：“有屁快放。” 　　如果没有事，顾泽不会轻易到实验室来找他。 　　顾泽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次来还真不是找你的。” 　　他是先去了英语系没逮到人，这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刚到物理系楼下就听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子正在和几个人数落着李云锦的不是。 　　“找我？”李云锦指了指自己, 不太确定地询问, 虽说顾泽和沈雁西是老铁，又是郑梓薇的现男友，可和她之间却没有多少过多的接触，基本上尚停留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姻亲”关系上。 　　顾泽点头：“就是找你。” 　　说来也巧，李云锦早上起来还想着趁国庆假期远点走去哪儿浪一圈儿，这顾泽马上就开口求她帮忙把郑梓薇哄出来一起出去玩。 　　听完顾泽的“诉求”, 李云锦先是转头看了眼沈雁西, 对方完全是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态度, 只好又转头看向顾泽—— 　　“这位兄台, 没记错的话你是我们家梓薇的正牌男友吧？” 　　顾泽笑得十分和煦：“小弟不才, 仍在追求中。” 　　“……”李云锦听到这个答案囧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 　　“我没记错你俩好像都睡过了啊？”当初郑梓薇就是这么和她嘚瑟的。而且平日里聊天也没有否认顾泽是她男朋友的说法。 　　顾泽淡定颔首：“她睡完不认账，我迫切想要转正，争取持证上岗。” 　　李云锦傻眼，转头又看向自家男人，这次沈雁西和她一样一脸懵逼，主动开口问向自家兄弟—— 　　“你的意思……我没理解错，是让人家给白·嫖了？” 　　顾泽皱眉，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严格来说，也不能算白·嫖，毕竟每次提上裤子走人前她都会给我留下六百块钱。” 　　“噗……”李云锦没忍住，乐了。 　　沈雁西也想乐，可多少还是顾忌到自家兄弟的面子问题，憋了几秒后又问：“结果你这次想认真了？” 　　要知道顾少当初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就郑梓薇这样不要负责、不要承诺的洒脱作风应该正中他下怀才对。 　　顾泽单手托腮支在桌子上，抬眼看了眼眼前的两人，沉默了几秒后才轻声开口：“就是觉得怎么说……在一起一年也没觉真正了解她。刚开始时不在意，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不止是我单方面设了屏障，她……” 　　轻轻叹了口气，一个是自家兄弟，一个是喜欢的人的闺蜜，他觉得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就索性直接道：“郑梓薇她不信我。” 　　李云锦闻言低着头没说话，郑梓薇的心思其实比她深，认真说她到底是怎么看待顾泽这段感情的，从来没和自己以及刘畅透漏过，平日里聊起这话题也是用嬉笑的语气一笔带过。 　　只是郑梓薇的不信，她多少能猜到一点。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创造机会？”抬头看向眼前难得诚恳的男人，李云锦轻声询问。 　　顾泽点头：“如果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你单独约她，她不是也会出来吗？”她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不解的，就她所知，郑梓薇和顾泽私下里没少见面的，根本不用再绕这么大的圈子啊。 　　顾泽淡淡地瞥了眼一旁的沈雁西，又看向李云锦：“我觉得让她多看一看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挺好的。” 　　“啊？” 　　“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太成人化，少了你们现在这种小孩子过家家式的天真，多接触接触兴许能找回初心。” 　　顾泽的话说得文雅，翻译过来就是他和郑梓薇两个人走的都是速食男女的路子，当初看对了眼没过多久就上了床，再后来见面在自然少不了干柴烧动烈火，等他醒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似乎都不太擅长纯情式的相处模式…… 　　李云锦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顾泽的话中深意，可作为差不多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沈雁西，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这小子的一肚子坏水儿，当下想也不想地伸手给了他一个爆头—— 　　“作死呢？！” 　　顾泽也不恼，顺了顺头发继续托腮对着他猥琐地笑。李云锦后反劲儿，也听了出来顾泽没挑明的挤兑，和当初郑梓薇鄙视她还没睡上沈雁西时的嘚瑟劲儿如出一辙。 　　只不过顾泽的嘲讽对象是沈雁西。 　　“靠，你俩还真是……”李云锦忍不住想翻白眼，“天生一对！” 　　“谬赞，谬赞。”顾泽听了这话笑意更浓，将反话正听的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话我帮你带到，她答不答应我可就不管了。” 　　反正她也打算找机会带着自家男人出去浪，多了他俩也不算啥。 　　顾泽得了准话，利落地起身，十分上道地回道：“放心，等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包份大的，放女方名下。” 　　沈雁西闻言笑骂：“快滚，别特么杵这碍我眼。” 　　等顾泽走后，李云锦靠着窗台发了会儿呆，沈雁西也不管她，继续低头做实验。实验室在二楼，时不时有吵吵闹闹的声音路过，低头就是新生入学的忙碌景象。 　　李云锦低着头漫无目标地看，有人说大一新生是大学中最容易分辨出来的群体，只要你放眼望去，满眼写着兴奋和好奇的，嘴巴不消停地交流感想和体悟的，那就没跑了。 　　一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的吧……时间过得有点快，而刚刚她听到沈雁西说等他二十二周岁就结婚，大三啊……其他人正忙着实习规划就业的时候他们就要结婚了啊…… 　　“沈雁西，真的等你22结婚啊？”李云锦没回头，问得漫不经心。 　　沈雁西也没听下手上的动作，以同样的语气回道：“想更早也没辙，国家不让。” 　　“……”她哪里有嫌晚的意思了？ 　　“二十二岁结婚，如果真的毕业就抱娃，那等我们二十八岁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啊？！” 　　忽然觉得有点可怕，上辈子她二十八的时候还自称“宝宝”呢…… 　　李云锦这句如同自言自语的感慨没打算让沈雁西回答，却不料他听了这话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她的表情十分认真—— 　　“你还别说，早点生娃我也能早点退休。” 　　李云锦：“……” 　　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床单还没滚过的两个人考虑生娃是不是早了点？嘴上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新书怎么样了？” 　　沈雁西的《破界》在大一下半学期就已经写完了，暑假开始策划下一本，只不过这一本的速度比前两本都慢了很多，到现在李云锦也没看到他有动笔的意思。 　　雁回西楼的第一本《破局》实体销量很好，现在正处于影视化制作过程中，顾氏影业是存了心思想把这个IP做得更大，演员和制作班底都是精挑细选的一线班底，而且直接是奔着大荧幕去的，料想届时票房差不到哪里去。 　　而第二本《破界》是完全不同的玄幻题材，多少受五毛钱特效的影响，玄幻题材的影视化想要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投入成本会高出前一本悬疑破案类太多太多，所以即便这本书的网上销量和实体销量都比《破局》还要好，可影视化方面却迟迟没有动作。 　　雁回西楼自打发文起就一炮而红，网文圈将他当成“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一炮而红并不难，难的是一本成神，可沈雁西做到了。如今无论是雁回西楼本人的知名度亦或是作品的传播度都到了一个寻常新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和广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第三本新文构思绝对会慎之又慎。沈雁西不说，李云锦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儿。第三本，大概是这男人退圈前的最后一部作品了。 　　之前半年一本，如今就用一年的时间打磨出一本让自己不留遗憾的“遗作”。曾经开玩笑时，沈雁西说会用两年的时间达到他力所能及的高度，让她用余生的时间去赶超。 　　李云锦是渐渐信了的，因为这男人后来就是这样做的。 　　他们两个人先后入圈，如今雁回西楼成了男频纵阅网的一尊神，而云中锦书还只是女频博览网的一个小紫红。如果单纯从网文界对作者的等级划分来看，她和沈雁西之间已经隔了两个档…… 　　“新书不急，这本慢慢写。”沈雁西填完手里的实验报告数据后放下笔，才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你这篇文快完结了吧？” 　　李云锦的第三本小说挑战两百多万字的超长篇，从除夕一直写到了暑假结束还没完结。 　　“差不多了。”李云锦点头，“写完这本，我想给自己放个假，我们出去玩吧？” 　　自从写文以后，无论是她还是沈雁西都鲜少有一段连续的休息放松时间，她是日更不辍地连续写了三本，每一本中间间隔没有超过半个月，而沈雁西则是除了写文还有很多其他的事。 　　“好，想去哪儿？”他其实也有这个打算，趁现在还不是特别忙多出去走一走。 　　李云锦歪着头看了眼窗外，她是想往北边走走的，可临时又改了主意—— 　　“去南边吧。我回去问问梓薇愿不愿意。” 　　忽然，想带他去她上一世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第69章 　　当晚回到宿舍, 李云锦和郑梓薇明说了自己打算趁十一长假出去浪，顾泽也找到了她想“入伙”。 　　郑梓薇听完后愣了愣：“他想让你忽悠我跟你们一起出去玩？” 　　不得不说, 梓薇小姐姐一句话总结得很到位。 　　李云锦点头：“我只是传个话儿, 去不去你自己定就行。” 　　她和郑梓薇做了一年多的室友, 很清楚她的性格。如果不愿意或者不方便也会直说, 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得罪人的。 　　“去呗, 反正我国庆也没什么事。是去哪儿？” 　　于是，四人行早早地定了下来，李云锦也问了刘畅, 结果妹子早就把国庆节贡献给了外国友人, 陪逛八大景充当翻译性导游。没办法陪他们出去嗨。 　　鉴于国庆假期是堪比春运的出行高峰季, 沈雁西他们四个人提前三天就买了机票直飞广州，下了飞机后又联系了事前约好的租车公司, 租到车后进了市区。 　　“我提前订好了酒店, 你们两个有什么想玩的吗？”李云锦翻着手机问向从头到尾都没操过一丁点心的两个人。 　　顾泽闻言看向郑梓薇，广州他来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早就没什么新鲜感，自然是紧着心上人的意见。 　　郑梓薇瘫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皮都没掀开就嘟囔道：“有毒，简直有毒，十月份往广州跑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早答应了李云锦的邀约, 连目的地都没仔细询问, 等机票到手上的时候才呆了——谁特么没事十月份往这么南的地界儿跑啊？！当时就想给李云锦一拳泄愤, 这时候更是热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李云锦赧然：“再南边还有海南呢, 要不咱过两天过去逛逛？” 　　郑梓薇连睁开眼瞪她的心情都没有，萎靡地把身体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今儿哪也不去了吧，我现在只想吹空调睡大觉。” 　　“你这空调吹着呢！……”李云锦不禁开口道，当车内冷气是死的么？ 　　“姐妹儿，我也被大太阳直射着呢！” 　　帝都的夏天也热，那种热更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热气，烤的人浑身难受。可到了十月份北方已经逐渐转凉，这时候又跑来广州感受别样的酷暑就很傻嗨，和帝都不同，广州的热是单纯地太阳够毒、气温够高，最难受的是这种热还伴着黏腻潮湿的体感，就很容易让人烦闷。 　　李云锦没辙了，只能真诚建议：“要不你俩直接打道回府？或者往西走走也行。” 　　再往西奔川藏，至少没有广州这么热。 　　“有病啊？来都来了我直接到白云机场点一卯就走人？疯了么？”郑梓薇这次睁开眼了，甩了李云锦一个嫌弃的白眼。 　　李云锦只是无辜地笑了笑，就算念了一路太热太毒太有病不还是乖乖地和他们一起登机飞过来了吗？口是心非得不要不要的。 　　沈雁西和顾泽没理会后面两人的闲聊，一个按着导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上发着呆。 　　“你媳妇儿怎么想的？”顾泽百思不得其解，广州？购物的话再往南一点儿就是香港，看景儿的话西边的四川、云南哪里不是旅游胜地？ 　　沈雁西没什么表情：“你当这车是前后座之间隔音呢？” 　　他媳妇儿怎么想的他怎么知道？只要跟她一起，去哪儿不都是一样？ 　　顾泽下意识地看向后座，李云锦正对着他笑得真诚：“谁说这几天都在广州的？明天就去珠海~” 　　顾泽：“……” 　　郑梓薇：“……” 　　虽然说都没出了广东省，但珠海的确更适合度假一点点……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李云锦提前订好的酒店，紧邻珠江岸，离中大不远。考虑到顾泽和郑梓薇肯定是要睡一间房的，李云锦在订房的时候十分“上道”地只订了两间总统套。 　　办入住的时候，顾泽拍着沈雁西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郑梓薇也是同样的表情看着李云锦。 　　沈雁西没顾上这两人的戏谑眼神，低着头只是盯着强装镇定的女人沉默不语。 　　等几个人分别回了房，沈雁西一把拉过自家女友—— 　　“我不睡沙发。” 　　李云锦抬眼，沈雁西站在她身边半米不到的位置，表情很坚持，还有点委屈…… 　　“……” 　　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声音小得只有仔细听才能辨认清楚：“也没说让你睡沙发啊……” 　　沈雁西皱眉：“你也不能睡沙发。” 　　李云锦无语，站起身仰头看着满脸别扭的男人：“我们同！床！共！枕！过！” 　　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有力，她就不明白了沈雁西和自己又不是没有在一个床上睡过，默默地接受“再睡一次”的既定事实不是挺好？非要和她掰扯得这么清楚是要干啥？！ 　　男人的眼神沉了沉，即便是明知道她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却还是把话说得直白—— 　　“上一次是你病入膏肓。”那次李云锦感冒感成了傻逼，睡着了也是烧的，他睡在旁边半夜醒了N次，敷热毛巾的土方法都被他拿出来用了。 　　“李云锦，你这不是欺负人呢么？” 　　抱着媳妇儿，还什么都不能做？！他要是从了以后还有什么家庭地位可言？ 　　李云锦怔愣地看了他几秒，最后忽然蹲下身从随身包里的隔层掏出一盒可疑物品—— 　　“谁让你受欺负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睡了？！” 　　她特么简直要无语死了好嘛？这明示暗示都这么明显了他沈雁西要是再跟自己装“壮士赴死”信不信她抽他？！ 　　顺着自家女友丢出的抛物线，沈雁西盯着那盒最后掉落在床上的东西看了几秒，随后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匆忙低头，却还是让李云锦看到了他嘴角扬起的可疑弧度和瞬间爆红的耳朵…… 　　上一次两个人本来都到了临门一脚，最后却因为没套临时踩了刹车。这事儿对沈学霸来说多少是有些心理阴影的。 　　李云锦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对那个有些藏不住兴奋和激动的男人没好气地开口—— 　　“你继续盯着它发呆，你继续盯着它发呆。” 　　沈雁西：“……” 　　还真就乖乖站在原地盯着某个明显突兀的东西呆了足足五分钟，傻样如果被偷拍出来绝对会成为人生污点的那种…… 　　四个人是下午三四点钟日头最毒的时候到的酒店，李云锦洗完澡后又捣鼓了一会儿等沈雁西去冲凉，等两个人终于洗去一身油腻恢复清爽模样已经接近傍晚。 　　郑梓薇和顾泽两个人还在睡，李云锦只好拉着沈雁西出去觅食。 　　她选在这家酒店就是奔着附近的小吃来的，熟门熟路地拉着沈雁西七拐八拐地走进一条小路就看见一家牛杂店，门脸很小，店面也有点陈旧。 　　沈雁西不太确定地询问：“就在这儿吃？你确定？”他常年生活在北方，广州也没少来，可这种路边小店几乎没碰过，主要是没机会。 　　结果换来自家女友的一记白眼：“你这是‘以貌取食’。” 　　虽然临近傍晚，可到底还没到饭点，店里的客人不多，李云锦熟门熟路地点了一份十块钱的牛杂，沈雁西也跟着点了一份。等牛杂送上来后沈学霸再次傻眼—— 　　“这么点儿能吃饱？”别说他，就是自家女友的胃容量……怕也只是够打个牙祭的啊。 　　李云锦边吃边开口：“谁说要在这里吃饱啦？再往前走都是好吃的，我都规划好了。“ 　　这次先到广州落脚，除了想跟沈雁西一起走一遍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另外一层原因就是李云锦想这里的小吃想得紧，快到了做梦梦到都能留口水的程度。 　　沈雁西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停止了好奇地询问，拿起两支充当筷子的竹签吃了起来。怕吃不惯牛杂的腥味，沈雁西特意加了些辣，可真入了口又发现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可怕”。 　　卤煮他吃不了，可这牛杂就完全没有任何压力。两个人不到十分钟就消灭了一碗，再抬头时都是额头微微冒汗。 　　李云锦和沈雁西相处得久了，早就能从他进食的速度和专注程度看出他到底爱不爱吃。拿出纸巾递给他，笑着开口—— 　　“是不是很好吃？”语气里带着点邀功和求夸张的嘚瑟。 　　沈雁西毫不吝啬地点头：“好吃！里面的萝卜和芋头不错。” 　　李云锦：“……” 　　果然南北饮食的差异化还是挺大。 　　随后李云锦又带着沈雁西吃了肠粉、钵仔糕、双皮奶和椰子鸡汤，等吃到最后两个人再起身离开时都已经是小腹微涨的状态了。 　　“他们两个不跟着出来真的是亏大了。”李云锦挽着沈雁西的手臂边走边笑道。 　　沈雁西跟着吃完这一路，早就发现其中的猫腻：“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脸上的笑微顿，心想着“生活了近三十年能不熟吗？”，嘴上却只能自然地打着哈哈—— 　　“提前做功课的呀，你不知道现在网上攻略很全的呀？” 　　沈雁西笑了笑，即便看出了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停顿也没有当面戳破，换了个话题又问：“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就报中大了？” 　　高三那年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一起回家，沈雁西记得她有一次提到高考志愿，那时候两个人的关系还停留在“纯友谊”的程度，李云锦脱口而出的答案就是广州—— 　　“努努力报中大试试吧，广州除了太热什么都好。” 　　本是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被他记了下来。尤其是在李云锦最近提出要到广州玩后更被他频繁想起。 　　李云锦先是一愣，随后又噗嗤一声笑了：“亏你还记得……那时候觉得以我当时的成绩底子，能考上中大都算狗屎运了好吧？” 　　想起高三那年，她的笑意浓了浓：“后来我改了主意，想着考个帝都离你近一点的学校也不错，同城不同区都被你说成是异地，要是真考来这边你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 　　沈雁西也笑：“不会，你要是真考来这边，顶多我申请交换呗。” 　　清大和中大一直有交换项目，只是通常只有半年或一年的学期。说话间两个人就走到了中大的“牌坊”前，不得不说和清大的校门比起来……这个校门明显霸道多了…… 　　两个人囧囧有神地盯着牌坊发了会呆，李云锦抬头满眼希冀地望着自家男友：“要不……进去看看？” 　　“都到门口了，走吧。” 　　无论自己在读的学校多么有牌面，当身处另外一所大学的时候多少都会生出“别人家的大学”的既视感，中大在最美校园的排行榜上位于前列，景色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走过校内的小礼堂和大草坪，李云锦脑海中闪过的是上一世自己在这里毕业时集体留影时的场景，到了这方熟悉的场景，记忆也跟着翻涌，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她和自家男友普及起了这里的趣闻—— 　　“你知道中大女博士的宿舍楼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 　　“广寒宫，怕不怕？”官方吐槽最为致命，这个宿舍楼曾经逼退了无数抱有学术梦的妹子。 　　“……”沈雁西没有说话，嘴角扬起了好看地弧度，低头望向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最后放弃考中大的吧？” 　　“怎么会？我本来也没打算读博呀……” 　　“我跟你说，中大有很多鬼故事，永芳堂、庆芳堂、十八先贤铜像……哦，那边就是永芳堂~” 　　校园很大，走在里面就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起来，李云锦越说越兴奋，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谨慎低调模样。沈雁西开始的时候还仔细地听她讲，后来却开始有些神游，盯着嘴巴动个不停地女人微微蹙眉。 　　李云锦说到最后终于发现旁边似乎沉默得有点诡异，连最基本的“嗯哼哈嘿”的应和敷衍都没有…… 　　“怎么了？”转头瞥见自家男友一副“思考者”的愁容，李云锦不禁开口询问，别是中暑了啊？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所学校？” 　　李云锦说起中大的典故如数家珍，模样比导游还热情洋溢，颇有“我以母校为荣”的既视感，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她是这所学校的一员。 　　李云锦闻言一顿，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果然和沈雁西在一起的时候一丁点大意都不能有，尤其是在她说飘了的时候…… 　　“……我这次来就是想来这里看看嘛，最美校园Top3啊！”忽然灵机一动，李云锦强行找补，“我下本小说打算以这里为背景，所以做了很多功课，这次来算是实地考察吧。” 　　沈雁西盯着她看了半晌，仍是不放弃地追根究底：“校园文？清大不够你就地取材的？” 　　李云锦只能死鸭子嘴硬：“不知道生活在别处啊？太熟悉的反而没有朦胧的美感和想象的空间好伐？” 　　“……”无语地摇了摇头，沈雁西最后也只是将信将疑地点头认可了她略显生硬的借口。 　　两个人逛完回到酒店又看了部电影，郑梓薇和顾泽被饿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个人又出去吃了顿宵夜，搞到凌晨一点多才散伙。 　　“明早睡到自然醒再出发，谁敢叫我我跟谁急。”互道晚安的时候郑梓薇不忘和两个“乖宝宝”放狠话。 　　顾泽则是拍了拍沈雁西的肩膀耳语：“兄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千万别白吃了那四只生蚝……” 　　暗示意味明显，沈雁西下意识地抬腿想踢他，顾泽默契十足地躲过。 　　李云锦：“……” 　　只能假装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本来是做好“舍身取义”的充足思想准备的，可事到临头李云锦又犯了怵—— 　　“要不，咱们再缓缓？明天你还得开车……” 　　彼时两个人的脸只有一尺之遥，身体已然紧贴在一起。 　　“我现在也在开。”似是模模糊糊地嘟囔一声，沈雁西低头咬向了女人的耳垂，“你再逼着老子踩一次刹车？这次就是机毁人亡了。” 　　李云锦闻言炸红了脸，又怎么听不懂他“身体力行”的警告，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起身把男人翻到了自己的身下，骑在他身上一副大义凛然—— 　　“要不……我睡你吧！”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沈雁西的五官在灯光的烘托下少了平日里的阳刚，多了几丝难以形容的魅惑。 　　他的长相本就偏秀美，此刻发型凌乱，桃花眼微眯，嘴角扬着若有若无的笑，略显急促的呼吸带着胸膛不明显的起伏……诱色可餐。 　　“你确定你会？”可惜一开口就是毒。 　　李云锦的状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此刻却不得不脸红脖子粗地替自己正名：“我可是发过小肉章的大神！！” 　　“嗯，实操经验为零导致肉章都被评论‘婴儿车’的大神。”听了李云锦的话，男人的笑意更加明显。 　　眼神深了又深，不等李云锦想出反驳的话，反手又把她摁在了身下—— 　　“老实儿的！”看出女人想要反抗，他低沉着声出口警告，“你再怎么拖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从了吧。” 　　李云锦：“……” 　　这对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强”了的？！ 　　趁她一个走神，沈雁西直接攻城略地。 　　“卧槽！！” 　　疼得爆了粗口，完全不是爽的。 　　沈雁西也想不到哪里去，只能硬着头皮：“抱歉，这事我也是第一次……” 　　“……”李云锦紧咬着下唇，半晌后才缓过劲儿来，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妹……” 　　特么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这么单刀直入是几个意思？ 　　显然是看出了她的怨怼，沈雁西瞥了她一眼：“拖得更久指不定你整出什么幺蛾子。” 　　李云锦：无法反驳…… 　　因为不久前，两个人前戏了半个小时结果她来了句“缓缓”，像是吹到极限的气球忽然泄了气，瘪了…… 　　作为一名标准的学霸，沈雁西的领悟力和适应力可以说是超水准的。这事又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纯熟练“工种”，在接近凌晨四点东方渐白的时候，李云锦终于受不了了—— 　　“沈雁西你有完没完？！” 　　再爽也架不住体力透支的好不好？她现在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啊…… 　　男人贴在她的颈处，闻言没有一丁点作罢的意思，只是嘟囔了一句：“憋久了，怪谁？” 　　李云锦：“……” 　　“再说，一盒里面有三个呢！” 　　李云锦：“……” 　　“一次性用完，下次换个大点儿的型号。” 　　“……” 　　“哦，据说有不同的口味，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沈雁西。” 　　“在呢。”男人在她身上动了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毫不意外地换来李云锦没有任何防备地轻喘。 　　“你闭嘴……”威胁和警告的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毫无作用。 　　男人闻言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有着他平日里声线中少有的磁性。 　　这一晚，沈雁西就像是一匹饿久了的狼，仗着年轻体力好就尽情地解放了一回天性…… 　　等两个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还不是自己主动醒的，是被郑梓薇踹门踹醒的。屋内一片狼藉，沈雁西自然不可能让她进屋，只好给顾泽打电话—— 　　“喂？把你老婆从我房门口给带走。”声音里还有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 　　顾泽的语气里尽是笑意：“兄弟诶，你这还真是睡到日上三竿啊？不是我说，就算再年轻也得悠着点儿造。” 　　“滚蛋。”沈雁西起身给自己到了杯水，大口灌下后总算有了点清醒地意识，转头一看自家媳妇儿正一脸懵逼地在床上揉眼睛，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别废话，先把她给我请走，一个小时后楼下集合。”不再和顾泽废话，沈雁西挂了电话后又凑到女人身边。 　　“是不是没睡够？”语气出奇地温柔，还有种餍足后说不出的慵懒。 　　李云锦直起身，闭着眼睛靠着床，半晌后才睁开眼睛，可也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处被单发怔——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儿来？…… 　　沈雁西见状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凑到她的额前轻轻亲了亲：“我先去洗漱，你实在起不来就再睡会儿，半个小时候我叫你。” 　　直到他大刺刺地走进卫生间打开淋雨发出哩哩啦啦地水声，李云锦才彻底转醒，盯着紧闭的浴室门无声地释放地自己念力—— 　　“沈雁西，你丫的禽兽啊！？” 　　…… 　　等两人再次出现在郑梓薇和顾泽面前时，一个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一个则是全身上下都写着“身体被掏空”，形成鲜明反差。 　　都是过来人，郑梓薇和顾泽又有什么不懂的，尤其是李云锦一上车就开始睡的状态简直不要太明显。 　　“都有这么一次，挺过来就好了。”郑梓薇拍着李云锦的头冷漠状安慰。 　　李云锦无语，可当下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其实说实话，初体验的确算不上多美好，可后面要说“纯受虐”就实在太过违心，她现在就是累，全身上下跟散架一样。 　　相比之家，沈雁西和她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开车的同时还不自觉地哼着小曲，就很稀罕。 　　顾泽自然懂他的感受，只能笑而不语地坐在副驾驶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注意到。 　　三个人本来计划在珠海停留三天，去周围的岛屿逛逛再看看时间从珠海直接过关去澳门。 　　可就在第二天，网上爆发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李云锦作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当事人也只能“望海兴叹”。 　　写作界最大的一宗罪就这样没有一点点征兆地向她丢出了炸·药·包，博览网论坛HOT贴正高悬首页—— 　　#挂#大神云中锦书《贫女为后》抄袭小透明作品《朕的小皇后》！！！ 　　李云锦：…… 　　去你妈的抄袭你大爷啊？她一个开着金手指的重生者本来可以毫无节操地搬运后世神作她都没这么干，还抄袭个不知名的作品是有多神经病？！ 第70章 　　网文界，无论是多么红的作者只要和“抄袭”两个字沾了边都没什么好下场, 在某种意义上这项指控相当于是作者的原罪。 　　福布斯出了作者富豪榜, 有大手子写手前辈以自己的传奇经验激励着无数人投身网文写作, 仅博览网每年新注册的作者都在呈几何倍增长, 签约的人数也在逐年增长。 　　对职业、学历、工作地点等没有硬性要求, 或“用爱发电”拯救文荒、或抱着试一试态度尝试写作，看上去网文圈的生力军十分可观，可事实上别说无数注册作者账号的新人与顺利签约无缘, 就是真的签约后“玩票”性质写了一篇文就销声匿迹的大有人在。 　　网文写作的入门门槛的确不高, 可每年新增的真正能打的实力型选手数量却没什么变化, 终归是有一部分人要么就是中途就放弃了, 要么就是真的没什么“慧根”。 　　而李云锦, 从第一本正式连载小说开始就一路高歌猛进, 新文又带动旧文从而连登金榜, 开始时尚不明显, 可随着她的日益走红和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各大推文榜单。大家对她的关注也就跟着越来越多了。 　　绝大多数封神的作者, 无不是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写作打磨。算下来李云锦入行时间还不到两年，新人时就拿了年度新人的头衔，之后的古言系列文也无不“金榜”题名，写作上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 　　现在的云中锦书虽未封神, 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按照她这个发展速度是迟早的事。 　　如今一贴空降论坛, 直接点名云中锦书, 罪名更是论坛中常驻居民零容忍的抄袭, 可想其威慑力有多大。早年无论是挂人还是挂作品都还有些规矩可言，要挂抄袭就必须要上调色盘，无锤空降的、不懂规矩的、乱泼污水的……通常还未开口陈述就被众人喷得体无完肤唯有删帖。 　　也可能是随着网文群体的低龄化和新人的逐渐增多，曾经大家深以为然的规矩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论坛也逐渐沦为外人口中的“垃圾场”，放眼望去要么就是无病呻吟的哭丧要么就是戾气重重的互撕。 　　李云锦被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出来，回复最多的不是“求锤”和“没锤深山”，而是“火钳刘明”和“此处有瓜”。 　　楼主匿名挂人，言语中将自己刻画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正义人士，主楼直言云中锦书作品《贫女为后》无论从概念还是重大剧情走向上都“借鉴”了作者“末路の狂花”的《朕的小皇后》。 　　《朕的小皇后》，也是发表在博览网的一篇古言小说，大致设定从文名就一目了然。在这帖子爆了之前收藏不到五百，评论不过五十，关键是连载两年至今未完结，最新一次更新时间停留在一年多前。即俗称的“烂尾”了。 　　作者“末路の狂花”也是签约作者，专栏里只有这一篇尚在“连载中”的作品，如果单看数据，还真的算得上是“窒息”得可以的小透明了。 　　而论坛的帖子爆了，大批或无所事事或正义感爆棚的吃瓜群众纷纷到该文下打卡留名，贡献出比之前多出三倍不止的点击量和收藏数。相比之下，李云锦这边就很一言难尽了。 　　她的第三本同系列小说《贵女为后》刚刚完结没两天，现在还高挂在完结金榜上，虽说被指抄袭的是第二本小说，可这本也没能幸免，无论是旧文还是新文下面都涌现了大批键盘党。 　　首页飘着的评论从一水儿地“完结撒花”变成了“抄袭狗全家火葬场！！” 　　本来能做到这么彪悍地号召力和行动力，一般只有大神的死忠粉才能实现。可这次云中锦书被爆抄袭的时间点有点“巧合”，不久前全网反抄袭风空前高涨，几起抄袭严重的红文被一纸诉状搞上法庭，不少网站都做了相应地内部清理…… 　　只要是对网文圈略有了解的，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一听“抄袭”就拉响警报，往严重了说，颇有“宁可错杀一千绝不错放一个”的物极必反之势。 　　云中锦书这时候被挂“抄袭”就成了众矢之的，比寻常大家见“抄袭”二字就唯恐避之不及还加了个更字，现在是见了她就想喷吐沫星子，恨不得骂得她妈都不认识。 　　帖子越顶越高，楼主扛不住大家冷静过后纷纷叫嚣“要锤”的威力，随后又贴出了几张图，结构上看倒是和一般的调色盘并无二致。 　　从人设、故事梗概、剧情走向再到某几个具体的细节，《贫女为后》和《朕的小皇后》的相同之处都被拿出来做了重点标红。持续高亢的吃瓜群众“要锤得锤”，连图都没仔细看就纷纷跑到了云中锦书的文下留下负分评再加几句义愤填膺的怒骂。 　　李云锦的死粉都是在完结当日就追着看完的，最近还在看留言的更多是新进来的读者，见到这阵仗别说好好看文了，直接就被吓跑果断点了叉。 　　粉丝群里的人平日里都是佛系做派，关心的也只有自家大大的绯闻八卦，不热衷替云中锦书刷榜刷数据，对这些事也就少了几分敏锐，对网文的论坛更是不怎么上心。 　　群里最常混迹论坛的群主刘畅这两天又接了私活，整天陪着外国大妞看园子，根本没心思上网吃瓜。而李云锦本人还在珠海吃生蚝，更没有天天守着网站看。 　　于是，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导致了无论是云中锦书还是她的死忠粉都没能赶上第一时间对此事做出反应，等她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距离楼主爆贴过去了整整一晚。 　　李云锦是早上被刘畅的电话给震醒的，听她用极其愤怒和慌张的语言表达完大致内容后，李云锦很淡定，抄没抄她心里会没数？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我的姐姐啊，你知不知道抄袭对一个作者来说是多严重的指控？轻则千人所指，重则砍号退圈！还有更变态的直接扒出你的三次元现实生活放到网上！” 　　“听说过寄刀片吧？平时小天使留言就是嘴上说说调戏你，可这事儿要是坐实了你就等着天天蹲宿舍看刀片吧！” 　　“……”李云锦起身喝了一口水，闻言不禁轻笑，“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没等刘畅激动地开口反驳，她又十分平静地反问：“你觉得我抄了吗？” 　　“抄你妹啊抄抄抄！她那本书我粗看了几章，别的不说人设就完全不同好吧？！” 　　刘畅越说越气，这事她是早上起床后刷论坛才看到的，也没来得及细看对比图，只一目十行地点开《我的小宫女》看了两眼，然后就赶紧给李云锦打了电话。 　　“既然没抄，慌什么。” 　　“就算事后澄清你没抄袭，等过段时间还是会给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留下你涉嫌抄袭的印象！这事儿你很难洗得干干净净的知道吗？撕的时间越久、事情闹得越大就越麻烦！” 　　刘畅慌不是没道理的，她在网文圈混迹多年，见多了这类事件，等时过境迁后没有人关心最后真相是什么样，只会留下一个“据说她有抄袭黑历史“的传闻。 　　原本搂着李云锦睡得正酣的沈雁西在自家女友起身后就跟着悠悠转醒，此时通过李云锦的电话听到了对面的怒吼，揉了揉睡得凌乱的短发，他直接靠着床捞过手机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李云锦对周围的气氛一向敏锐，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沈雁西散发出的低气压冷气，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在他抬眼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因为怕时间拖得久、事情闹得大，我就什么都不做了吗？”和刘畅的怒不可喝不同，她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令人安心的平和。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那不就坐实了我抄袭的罪名？这么大的委屈我可不受。”李云锦自嘲地轻笑。 　　“……这都什么事儿啊？”刘畅烦躁地叹了口气，终于想起来要安慰自家姐妹儿—— 　　“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据我所致每个最后成神的作者在刚要崛起的时候都或多或少遇到过类似的糟心事儿，真成了神其实也没什么人真的在意这些。” 　　只是红眼病和黑粉会拿时不时这些虚虚实实的黑历史出来溜溜…… 　　李云锦点头：“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对了，粉丝群里是不是都知道了？” 　　“昨晚不知道的，今早都知道了。” 　　“你在群里说一下，别去对方的文章下刷负，也被跟黑子互怼，我不出声她们也别冲动。”李云锦不由得细心叮嘱。 　　这种事儿，通常看不过的读者粉丝都会忍不住在文下和骂人死全家的黑子互喷，喷到动情处就难免会动气，她平日里少和读者互动，可也不愿意这时候让真正信任和喜爱她的读者平白受了一肚子鸟气。 　　刘畅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想反驳她“为什么啊？人多力量大呀！你粉丝也不是死的好嘛？那么多人还喷不过几个黑子？！”毕竟在网文圈作者被黑或被喷的时候，即便正主不下场，粉丝看不过挺身而出维护的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能多少能明白李云锦的想法，不禁笑道：“李云锦，你可真够宠粉的啊。” 　　李云锦：“……” 　　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事当然要她挡在前面不是吗？这和宠不宠粉有什么关系…… 　　挂了和刘畅的电话，沈雁西这边也从手机中抬头：“媳妇儿，你被黑得够惨的啊。” 　　刚睡醒的沈学霸“凡人”气很浓，头发有点炸毛，眼睛没什么神采，鼻子上还泛着油…… 　　李云锦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随后轻声吐槽：“好丑……” 　　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睡过了以后神马神秘感和朦胧美简直破灭地不要不要的。 　　这男人身上哪里有半点男神和校草的影子？ 　　没理会自家女人嫌弃的眼神，沈雁西径自开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呗。”李云锦不太在意地摇头，“先从那张什么调色盘入手，再查整帖的IP找精分，最后该发声明发声明，该起诉地起诉。” 　　如果调色盘本身有问题，李云锦不信论坛那么多人没有人会发现，既然能把帖子的整体走向带成她的确抄袭，那楼里必有精分带节奏。 　　“你觉得会是那个小透明吗？” 　　“不像。”她微微皱眉，“至少后来闹这么大，绝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沈雁西点头，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需要我帮忙吗？” 　　李云锦笑得十分惬意：“你就帮我查个IP呗，对了顺便找个律所，找出来发帖人直接发律师函吧。” 第71章 　　回到帝都的第二天, 距离云中锦书被爆抄袭已经过去了七天的时间。论坛上的躁动在一方缺席的情况下也逐渐凉了下来。围观群众在过了最初的一面倒痛批怒骂抄袭后也开始有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实事求是说感觉有点牵强。。” 　　“只看过《贫女》, 觉得单看设定和剧情大致很烂大街吧？融梗都算不上就直接挂抄袭了么……” 　　“坐等网站官方判定，话说这个时间点卡得很是微妙啊？” 　　挂云中锦书抄袭的帖子是在十一假期前一晚爆出来的, 随后就是国庆七天长假, 网站管理员也放假，即便举报抄袭的信息提交了也没有人处理。 　　可七天的时间足够让“云中锦书抄袭”的话题刷遍博览网的各个角落, 而且放假期间更不愁没有闲得发慌的吃瓜群众。 　　帖子中最大的干货就是楼主Po出的那几张调色盘。《贫女为后》和《朕的小皇后》从题材上而言都是古言宫斗, 且女主设定均为一路摸爬滚打升级打怪兽最后升职加薪成皇后。而这样的设定不说烂大街也绝不是这两篇文的独一份, 尤其李云锦文中的女主还是重生的，分分钟开启金手指buff。 　　而楼主所说的剧情走向一致, 其实也是从人物设定延伸出来的。既然都是从低阶妃嫔战斗成后宫之主, 其大致走向就难免会撞。如果只是这两点, 开始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轻易认定云中锦书抄袭。关键的是第三点——细节撞。 　　大众梗撞了很正常, 连环撞就微妙了，如果再加上十处以上的细节相同就很难用一句简单又略显苍白的“我没抄”来解释了。 　　调色盘上罗列了十多处具体章节的遣词造句, 重点标红了两篇文的相同之处，也正是这一点触怒了大家的雷区，纷纷不管不顾地就跑到李云锦的文章下用言之凿凿地语气表达对她抄袭的不满和鄙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件的发酵，在长假结束前最后一晚，一个标题为#调色盘都作假？！李涛《贫女为后》到底抄没抄！#的帖子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该贴没有任何废话, 上来就扔了一份新的调色盘, 主要都是针对原帖中所指的十余处细节进行的反驳, 直言原调色盘的所谓细节雷同处有一半并不是《贫女为后》的原文表述, 而是经过了二手加工。 　　剩下的那几处对比的确是云中锦书文中的表述, 可作者末路の狂花的《朕的小皇后》发表于一年前，《贫女为后》也是一年前，时间上本就十分接近，可仔细分析那几处的发表及修改时间不难发现，末路の狂花发表时间在云中锦书之前，但其修改时间却在后者发文之后。到底是谁抄了谁的还说不定呢。 　　帖子一出，原本已经冷却下来的话题一夜之间又被草热。其实两篇文本都属于大长篇，调色盘所涉及的具体章节又都靠后，大家虽然关注这件事，但真的说具体每一处都逐一对照的人却寥寥无几。毕竟调色盘都做出来了不是？ 　　可如今不仅有了抄袭调色盘，又冒出了一个反抄袭调色盘？！围观群众一脸懵逼—— 　　“……卧槽？过了一个长假给我来了个180度的反转？” 　　“我的天！我明天没办法好好上班了。这事儿是不是只能等着网站判了？” 　　“本来以为云中锦书那边就这样闷声认了，万万没想到是等着这个时间点的……” 　　其实说起来大家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讨论，李云锦在还是个新人时就曾经亲身下场怼过不实黑料，早就给大家留下了一个“不好惹”的印象，可这抄袭的事件沸沸扬扬地炒了一个国庆长假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这能说明啥？当然是心虚呗！如果她没抄，曾经那么一个嚣张狂妄完全不怕摊上事儿的主怎么可能硬生生吃下这么一个大一个闷亏？ 　　否则一个连“炒作营销”这么点锅都不背的人，会默默吞下“抄袭”这么大污点？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在这帖子爆了之前，大家虽也有“理智讨论”、“在没判定之前不应该直接给云中锦书定罪”的规劝，可多数人一看云中锦书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就下意识地认定了她抄袭的罪名，在她的文下和微博下也是喷的愈发起劲儿。 　　仗着调色盘已出有了依据就肆意地宣泄自己的不满，却从未对所谓的调色盘做出该有的质疑，更没有耐心安静地等待网站判定下来。 　　可如今，反调色盘一出，原本四处喷李云锦全家死全家的极品喷子早就没了踪影，用网络匿名为屏障，自以为之前的行为构不成任何影响，一转身继续在三次元过着人模狗样的生活。 　　但对于大部分当初一直关注此事，即使没有满嘴喷粪怒骂抄袭火葬的人而言，这张重新制作的调色盘宛如当头一记闷棍，敲响了大家在喧嚣网络中下意识选择随大流的麻痹神经。 　　抄袭可耻，这是共识。反抄袭是义举，哪怕举全网之力也要誓死捍卫净土，杜绝不正之风，听上去既慷慨激昂又正气凛然。 　　可任何事少了自己的判断和思考，和行尸走肉的暴民有什么区别？文字狱尚且是从上至下权力昭彰的恶果，网络暴力却是从群众中来的负能量变体。一不留神，就成了打着正义旗号的助纣为虐。 　　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的信条是永远都不过时的，其中任何一条被打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说论坛上的反抄袭调色盘给围观群众敲了一记闷棍，那隔天正式上班后云中锦书发的微博就是直接给众人上了一课。 　　李云锦没有哭诉自己这几天受到的各种谩骂和攻击，也没有义愤填膺地指责论坛上那个信口雌黄的污蔑贴。只是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云中锦书V：抄袭等网站判定结果，现只针对论坛发帖人及近段时间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诸位送上律师函一份，法律比嘴好用。#图片##图片#】 　　没有任何废话，甚至也没准对自己抄袭一事进行任何辩解。两张图片是律师函，直接爆出了匿名楼主的真实ID“喝凉水都会胖的小乖”以及之前在李云锦文章和微博下骂的最欢的几个ID。 　　除了让几人删帖删评道歉外，还以给云中锦书造成精神损失和侵犯名誉权等罪名要求对方给予十万元赔偿。 　　律师函由正规律所开示，该律所官微随后不久也转发了李云锦的微博，表示近日会联系到函中涉事方进行沟通接洽。 　　之前网文圈不是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情，一般被指责抄袭的人通常只会通过微博等社交平台为自己辩解，坚定地表示自己没抄袭，甚至不惜以“我抄我司马”发毒誓辩白，喷子和键盘党却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当事人，依旧在下面骂的飞起。 　　直到网站那滞后的判定下来，即便被指抄袭的作者“洗刷了冤屈”，官方盖章不构成抄袭。曾经受到的谩骂和侮辱也得不到任何弥补和妥善解决，委屈和心塞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李云锦在长假结束后的第一天发出这条微博，无疑是有着杀鸡儆猴的想法的。披着马甲就丢了涵养满嘴喷粪的人，一旦少了“匿名”这层保护膜就慌了手脚，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李云锦敢发律师函就证明了她有“扒马”的实力和想法，这下不用等网站的判定下来纯喷子就立即消停了下来。 　　微博发出去没多久，李云锦就接到了自家编辑的电话，云舒的语气不太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完全没和我商量就直接径自发微博澄清？你眼睛里是不是没有编辑也没有网站？” 　　李云锦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自己这个编辑的脑回路，又想让手底下的作者供着捧着事事向她汇报商量又拿不出任何保护性措施和行为。 　　其实上，李云锦无论是和博览网还是和自己的编辑都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根本不存在上下级之分，只能说编辑被奉承惯了，总以为自己手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她和云舒磨合了一年多的时间，照理说应该是十分熟悉的关系，可李云锦至今都对她喜欢不起来，平日交流几乎为零，只在完结和开新文时报备一声。唯有的一两次”深度“交流，云舒给李云锦留下的影响都不太好。 　　事实未定，态度先行。云舒就是典型的这种人，觉得任何事都有既定的章程，李云锦不按章程做事就是越界，从没有换位思考过。 　　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李云锦回复的语气漫不经心：“我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什么，不在博览网的管辖范围内吧？” 　　别人敬她一尺，李云锦愿意还对方一仗。可要是开局就对怼也不能怪她吃枪药不是？ 　　“你！”云舒的怒气透过话筒传了过来，“你是以博览网签约作者云中锦书的名字发的微博！” 　　“我也说过我不介意随时和贵网站解约。如果你认为我抄袭与否等网站判定结果都不算给网站面子那我也无话可说。”到底今日不同往日，再说起类似的“恐吓”来李云锦就很云淡风轻了，说到底只能是她和博览网没有缘分吧。 　　云舒这次静默了几秒，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瞬间顿住了。她是忘了，云中锦书是在刚签约不久就想过毁约的人，当初她也就算是个未来可期的超强新人，可现在……李云锦三本小说连上金榜，这样的作者博览网供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放她走？ 　　一时间脑子中过了不少念头，编辑对这种作者向来是恩威并施的策略，一方面让作者感怀网站的培育之恩，另一方面也防止心思也的作者另觅良木。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犟呢？论坛上挂你抄袭是关你的名誉，我们也一定会严肃处理的啊。如果你提前和我打声招呼，网站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你说是不是？” 　　李云锦：“……” 　　硬的不行软的来，李云锦对这种哄三岁小孩的伎俩也是无话可说。 　　“网站就算判定我文章不构成抄袭，能追究对我造成的损失吗？”李云锦轻声开口，虽是反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就算不说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这些虚的，她的第三本小说在十一假期是申了完结榜单的，这一周的收入粗略算下来小五万是有的，可经过这次抄袭的污水一通泼，她几篇文的收益都直接缩水了一半。 　　任何一个新点进来的读者一看满屏的“抄袭狗”字样不被吓跑才怪。 　　“……”云舒被这么一问不禁一时词穷。 　　“如果不追究，那网站会赔偿我的损失吗？你是我编辑，我这篇文的收益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而这七天惨成什么样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一想到云舒的提成和自己文章的收直接挂钩，李云锦不禁轻笑—— 　　“网站所谓的相应措施，除了能判定我没有抄袭，还能做什么呢？” 　　也就是这次涉及的两个作者都是博览网内部的，所以博览网的判定也相对有效，可如果是个外站的作者指证李云锦抄袭，那且不说博览网会不会接受抄袭举报的受理，就是判定结果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届时李云锦能做的只有一纸诉讼递交法院。 　　接连被李云锦的反问搞到词穷，云舒不禁也有些恼羞成怒，本来想轻声细语地安抚教导一番，却没料到李云锦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锦书啊，我做编辑也有十多年了，见的听的也算是不少了。之前也不是没有作者闹过，可结果还不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云舒轻笑一声，语气里多了些许威胁的成分—— 　　“说句实在的吧，你就算一时意气用事和我们解了约，网文圈也就这么大，你以为几家网站之间就没有彼此通气互通有无的时候吗？” 　　李云锦没有立刻开口回答，云舒以为她这是听进去了，不禁暗自窃喜，继而又说道：“博览网能做到女频No.1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也许对作者的保护和福利方面比不上其他网站，可作者也相对自由多了，写什么、写多少、怎么写，都是作者自己说了算。想休息就休息根本不用你们天天爆字数。” 　　“你想想……以你的脾气，如果博览网都容不下你，那其他网站不会掂量掂量吗？” 　　云舒这话说算是捅破纸窗户，明果果的威胁了。就算将来李云锦毁约另起炉灶，博览网势必也会在圈子里放出风声。 　　静默了半晌，李云锦才轻声笑了—— 　　“编辑大大，你这是吓唬谁呢？” 　　云舒：“……” 　　“照你这么说，我五年卖给博览网就等于一辈子卖给你们了不成？也许你说的有道理，这就跟外面员工要跳槽，HR的意见反馈格外重要一样。可你别忘了，对家也不傻，如果我执意想走，你们不把我黑成屎会善罢甘休吗？” 　　云中锦书现在是博览网的摇钱树，虽然还不到跺跺脚就让网文圈抖一抖的程度，可对于其他网站而言签下她绝不会单方面相信博览网放出的风声和反馈。 　　这年头，谁也别把谁当傻子不是？ 　　“如果你打这个电话来就是要教育我下次做事提前和你报备的话就算了吧，以我们前两次的沟通来看……没什么用。” 　　李云锦的第一本新文《你好，老司机》在上架子时也是被大批复评淹没，空口鉴刷分的、张嘴说买数据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指责小学生没毕业的、明着指责“这样的文也能上榜，博览网算是完了”实际上是喷李云锦文章不行的……各种□□不胜枚举。 　　李云锦当初第一时间联系了编辑，结果非但不能帮她出面澄清、甚至不能让她自主删除毫无依据的零分评，更直接阻止了她亲身下场战斗的想法。现在再回想起来，也还是稍有憋屈的。 　　网站连她的衣食父母都算不上，靠他们替自己出头还不如自己撸起袖子就是干。 　　“哦，对了。我还等着网站的判定结果呢。如果真想帮我做点事儿，不如提高下贵网站的办事效率？” 　　临挂断电话前，李云锦又是一声语气轻松地调侃，说完就径自挂断了电话，完全没理会对面的云舒是不是被她气得肝疼。 　　“你和你的编辑……”沈雁西从头到尾窃听完整通电话，想了一下才找到合适的措辞，“是不是不太对盘？” 　　李云锦眨了眨眼，看着手机通讯录中“编辑云舒”的名字愣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 　　“算是，我们两个不是很合拍。” 　　她又怎么会不懂，就以她现在的“咖位”，只要能服个软装个怂再表个忠，云舒恨不得放过来把她供起来。说到根上，她是博览网的摇钱树，“云中锦书”具有不可替代性，可编辑却是换了谁都一样的。 　　这个道理，相信云舒也很明白。可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定错了基调，云舒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她将来能成什么气候，李云锦也不是刚发三章就被编辑捡走的“宝贝”。她签约时文章已经发了二十多章。 　　所谓三章定胜负，编辑更是如此，有一段时间新人写手都以刚一发文就被编辑“敲走”而自豪，这说明自己在写文方面至少是有潜力的。而像李云锦这样发了十章还无人问津直到二十章都过了入V最佳时间才被签走的，可以说是略缺慧根的大器晚成了。 　　所以最初云舒对待她的态度就是不冷不热的，以至于后来眼瞅着李云锦得了榜单数据开始一路高歌猛进也没真把她当成能成神的潜力股看待。 　　再加上云舒算是编辑中资历比较老的，手里掐着好几个神级作者。新人作者又以编辑是云舒为荣，被捧得久了难免少了写平常心。 　　而李云锦又是个“刺头”，也学不来阿谀奉承那一套，两个人的摩擦就在所难免了。 　　李云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如果云舒真的算得上是她的上级那她多少也会顾忌下对方的脸面问题，可一来严格说编辑岗位是为作者服务的，只是多年下来网文圈颠倒了主次，二来云舒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所以也就索性“放飞自我”了，写作说到底还是凭本事混饭吃的职业。 　　沈雁西对自家媳妇儿的脾气很了解，闻言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道：“你是不是真动了挪窝的心思？” 　　李云锦应该是第二次说出毁约的话，虽然这次“威胁”的成分大一点儿，可依她的性格不可能屡次放空炮。 　　“你不是都办了网站吗，我挪窝是迟早的吧？”李云锦觉得他这是明知故问，书楼的APP已经进入了测试阶段，之前她给沈雁西列出的作者名单也物色了七七八八。 　　及时他不说，李云锦也明白现在不过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相比自己身上背着契约，沈雁西可是完全的自由身，想在哪儿发文都可以。 　　沈雁西闻言也是一笑，颇有蹬鼻子上脸的意思。重新上架一个阅读网站，最初就是存了等他回归正业也没有后顾之忧的心思。李云锦要是在博览网待得爽就继续待着，不爽了换到自己家来继续写。 　　“《破局》计划在元旦上映，我的第三本小说也差不多在那个时间开，直接在书楼独家发表。” 　　李云锦微愣，之前顾氏收了《破局》影视的消息动静很大，后续却一直处于秘而不发的状态。忽然听到要公映的消息还是让她有些恍惚的，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筹划了有一年了吧？后来演员定了是谁啊？”之前一直都放出消息说是一线流量主演，可具体是谁却始终没有公布，这眼瞅着到了宣发期，应该不会再欲盖弥彰了吧。 　　沈雁西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回答：“男一是裴景泽，男二号是谁我不太记得了……好像叫陆川。” 　　他对影视圈完全无感，对家喻户晓的裴景泽也只停留在角色层面，演员是顾氏定的，据说花了大价钱请这两位来主演，顾泽着实肉疼了好一阵子。 　　“卧槽？！裴景泽和陆川？！！”李云锦一声惊呼吓走了沈雁西刚冒出来的瞌睡。她两大男神居然在这部电影里碰头了？！前一世没有雁回西楼这个作者，自然也不会有《破局》这部戏。没想到重来一回居然赶上这么窒息的瞬间。 　　裴景泽红了十多年，早就是影帝大满贯得主，陆川这时候从歌手回归演员，是偶像派出身中难得的能大型实力选手。 　　关键是这两个人的气质和长相，和《破局》中的两位男主也难得的契合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俩人在影片中搞基暧昧互动的画面，有点兴奋…… 　　静静消化完这个消息，李云锦才转头看向自家男友：“能不能搞到签名？首映礼你能拿到票吧？” 　　沈雁西默默盯着控制不住兴奋已然面色微红的女人看了半晌，随后才幽幽开口，语气微冷—— 　　“搞不到签名。首映礼也没有票，我包了当天的最后一场。”微微停顿了几秒，像是刻意强调一样又补充了几个字，“只有你和我。” 　　李云锦：“……” 　　#￥%&*…… 　　原著搞不到主演的签名和首映观影票是什么骚操作？骗鬼去吧！ 第72章 　　李云锦发完微博, 当天下午博览网的判定也下来了，不管这事闹得多么风雨飘摇, 举报中心上也依旧是轻飘飘地一句“举报不成立，不构成抄袭”判定结果。 　　前一天反抄袭调色盘放出，上午当事人发了一条警示作用十分彪悍的微博, 现在再加上相对来说还具有一定公信力的官方判定。云中锦书抄袭这件事炒了一个国庆长假, 却在上班第一天雷厉风行地解决了。 　　没过多久, 论坛上始作俑者的那条“#挂#大神云中锦书《贫女为后》抄袭小透明作品《朕的小皇后》！！！#”的帖子被删除, 原楼主自从出了反调色盘的帖子后就一直处于装死状态，可架不住李云锦直接扒了她的论坛马甲, 广大吃瓜热心群众顺藤摸瓜，在当晚找出了“喝凉水都会胖的小乖”的作者号。 　　和沈雁西他们开始猜的一样, 整件事和《朕的小宫女》作者“末路の狂花”关系不大，“喝凉水都会胖的小乖”是她的基友, 前者曾在闲聊时和后者吐槽, 云中锦书的《贫女为后》和自己的文太雷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次毫无戒心的闺蜜闲聊成了整件事的始发处。 　　只不过后来帖子被炒热，大批不顾事实引导舆论, 强行给李云锦扣上抄袭帽子的精分评论却是分了几波人。李云锦并没有把沈雁西查到的信息全部放出来。 　　“喝凉水都会胖的小乖”发帖不过是一时红眼病发作, 本来打算放个□□就赶紧删帖, 她自己也没料到后来事情搞这么大, 后来想删帖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云锦已经给她递了律师函。 　　“这到底是多没脑子才会丧心病狂地在调色盘上作假啊？”事情尘埃落定, 刘畅还是忍不住唏嘘感慨。 　　国庆假期结束，她们也都回归了正常的大二生活，此时李云锦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这次不是码字或者构思大纲，而是单纯地赶作业。 　　“大概比较脑残。”李云锦不太在意地回道，其实她的关注点不是发帖的红眼病楼主，而是事后借机趁火打劫的“精分”小队，沈雁西牛逼的地方在于不止查出了IP，还直接给李云锦提供了两个作者的笔名。 　　相比还在能不能上架边缘徘徊的小窒息楼主，这两个跟风搅浑水的作者李云锦就耳熟能详得多了——她第三本完结文同频还经常同榜的两个好基友嘛。 　　作者“我爱吃橙子”和“橙子被我吃了”，其实也算是博览网比较“有资历”的作者了，之前一直在百合频道摸爬滚打，最近才转频到了言情，两个人之前的文风都偏向中规中矩，可自从转到了古言就如同开了窍，找到了写文的窍门，无论是脑洞还是题材都很别具一格，两人的风格又极其相似。 　　李云锦的《贵女为后》仗着有上一本的同题材打底也将将和这两个人打个平手，彼此经常在金榜上混个脸对脸。 　　只是这种躲在阴暗处偷偷给人下绊子的骚操作让她觉得有点不齿，实在上不得台面。知道了归知道了，李云锦却没怎么把这两人放在眼里，不过是之前那种难得遇到“劲敌”的兴奋感顿时烟消云散。 　　“可这事被炒得这么邪乎，我不信就凭她一个人能做到。”不得不说，待冷静回归，智商上线，刘畅的脑子还是转得飞快的。 　　李云锦起身倒水，路过刘畅时拍了拍她的脑袋：“嗯，我心里有数。先帮我谢谢粉丝群里的小可爱吧。” 　　论坛爆出的反调色盘，李云锦原本并不知情，可发出来也不用怎么细想立刻就猜到了是谁的手笔。她当初让刘畅下了禁令，规劝自己的书迷不和黑粉互怼和去原文底下刷负，可却没拦着大家通过正规渠道帮她发声应援。 　　“哈哈哈，前几天大家都被憋出内伤了，就强忍着不喷回去。”刘畅想到这几天群内难得的群情激愤就不禁轻笑，“要谢你自己直接谢呗，这样才真诚。” 　　说完不忘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瞅着李云锦，双手奉上自己的手机。 　　李云锦盯着她手机上的群聊页面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秒懂了自家闺蜜的意思，却没当场拆穿她。轻笑着接过手机，直接点开语音按钮—— 　　“大家好，我是云中锦书。嗯……谢谢你们。”说完这句她就看向了刘畅，维粉这事她实在不擅长，总觉得再真诚的话说得多了也会显得生硬生疏，还不如包俩大红包来得实在。 　　而事实上李云锦也的确回头就转了刘畅四百块钱让她发到群里。 　　在她发语音之前，群里的众人一扫平日里“养老”做派，讨论的不再是晚上吃什么，最近看什么的休闲话题，大家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李云锦不久前发的那条霸气十足的微博。 　　没成想，群主“痴儿多福厚”忽然来了条语音，点开听完内容后，群里先是静默了五秒钟，随后就直接燃了，炸出了许多原本没参与讨论的潜水专业户—— 　　“啊啊啊啊啊！我女神！？” 　　“妈哒？！群主真的和大大现实中认识？！” 　　“卧槽？我听到了神马？！” 　　“大大！！！！你能不能再喘两声？” 　　李云锦：“……” 　　刘畅：“……” 　　李云锦当年参加新人活动时也暴过声，只是那时很多现在的死忠粉还没有找到队伍，无缘那次宣传采访。一时间群内的粉丝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得好不热闹。 　　果然，比起怼黑粉，还是扒掉自家大大的现实马更有成就感！ 　　“群主你你你你！居然和我女神面基了？！” 　　“O__O \"…群主和大大真的不是搞基的关系么……” 　　“求群主透露更多幕后黑料！求我女神爆照！！” 　　“我觉得有鬼，你们记不记得上次咱们说男频作者和咱们家大大有情况的时候，群主第一时间跳出来澄清？……” 　　“意思是当时痴儿是吃醋……？” 　　刘畅默默地注视着飞快划过的聊天窗口，感觉自己冷汗直冒，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沈雁西抢女人啊？！这误会不能有的啊！ 　　急得没时间打字，直接发了条语音—— 　　“你们别闹啊，我和她真的清清白白！！她男朋友很恐怖的好吧？” 　　已经再次坐会自己桌前奋笔疾书的李云锦：“……” 　　群里的吃瓜粉丝团—— 　　“完了，原本我以为按照大大的性格，怎么也是1的，结果听了声音实在太过软萌，明明性格软萌的痴儿开口就是妥妥的攻音。” 　　刘畅：“卧槽？！”能不能不要这么腐？就不能好好的姐妹情深了是吧？ 　　痴儿多福厚：“我们两个是同学= =，拒绝一切强行拉郎配。” 　　此话一出，粉丝群里又开始认真追问起了云中锦书的三次元，刘畅只能硬着头皮打哈哈，时刻紧着一根弦，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 　　郑梓薇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寝室里两个人一个拿着手机苦大仇深，一个坐在桌前伏案苦大仇深。 　　“你们，怎么才上大二就丧失了对‘活着’的热情？”大小姐葱葱玉指轻轻抬起，直接从李云锦指到了刘畅，绕着宿舍扫了个小半圆。 　　李云锦直接仰着头，看到提着大包小包进门的郑梓薇发愣：“你这么回来了？” 　　刘畅：“咦？我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 　　没办法，自从郑梓薇和顾泽勾搭到一起后“夜不归宿”的频率就开始节节攀高，白天还能见着这人在宿舍晃悠，晚上就完全见不到人了。 　　郑梓薇：“……” 　　没理会她俩的调侃，径自拿着睡衣进了洗手间。 　　李云锦写完这几天需要交的小论文，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活动肩膀，对面床上的刘畅依旧萎在床上和手机相亲相爱，根本顾不上和她扯犊子。 　　左右转动了几下僵硬的肩膀，她拿着手机轻巧地出了门。晚上八点，清大里最热闹的地方就属操场和超市了。李云锦晃着晃着就到了操场上，其实就是忽然想出来透透气。 　　她的两本系列文完结后就像没了电一样，对于新文一直没什么思绪。同类型的古言文她写完了两本已经很过瘾，短时间内写不出什么新花样，现言纯感情类的小言文又和她现在的口味审美不太符…… 　　思绪有点乱，脑袋就像空了一样。她之前看论坛上好多人讨论“才思枯竭”这事儿，当时她文如泉涌根本涉及不到这个问题。却没想到入行一年多，写完三本连载文后才遇到了这个问题。 　　操场上开着巨大的照明灯，李云锦按着跑到压马路，慢跑的同学一个个从她身边超了过去。不远处的户外篮球场上可见到跑动的身影，篮球啊…… 　　李云锦走近篮球场内的看台，发现这里居然意外地人多。看台上几个女生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她在不经意见也听进了耳朵—— 　　“哇，计算机系的男生居然比物理系的帅诶！” 　　“再帅也不是自己家的菜啊，你没看对面的几个女生正虎视眈眈呢么。” 　　“咱们系这一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上一届倒是出了个沈雁西，可惜老早就被英语系的师姐给拐跑了。” 　　“哈哈哈！那位师姐也是出了名的母夜叉好嘛？据说师兄被她管得严严实实的，上次我听到有个妹子给沈师兄送情书，你们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我媳妇儿不让。” 　　“哈哈哈哈！！好怂啊……” 　　李云锦：“……” 　　收情书她什么时候不让了？沈雁西真是不遗余力地毁她形象啊…… 　　几个妹子聊得正嗨，完全没有意识到正主儿正坐在她们身后。李云锦觉得随便闲逛也能听到自己的八卦也是满囧的，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走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喊—— 　　“诶？师姐！！这边儿，你怎么来了？” 　　李云锦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去，高个子男生她不陌生，是沈雁西的师弟，不久前看他们打球后还一起吃了饭。说完话，男生就几个健步奔了过来，在李云锦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沈师兄没来啊？” 　　男生叫姜正泽，性格开朗且十分大大咧咧。李云锦认出了他也不好直接走人，只好笑道：“嗯，我就是自己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逛到篮球场来了？真的确定不是来堵沈师兄的吗？……小师弟对此表示很狐疑，这份质疑的态度也挂在了脸上，李云锦就更囧了。 　　“你……没上场打比赛啊？”只能强行转移话题和关注点。 　　姜正泽闻言果然没再纠结上个问题，大咧咧地点头委屈道：“我脚伤还没好利索，队长不让我上。”随后又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沈师兄说是下半场会过来。” 　　李云锦闻言愣了愣，她还真不知道沈雁西今晚会打比赛，不过看这架势也就是和计算机系的小规模友谊赛，说不说的意义也不大，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每日报备行程的习惯。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前面刚刚叽叽喳喳不停的三个女生早就回头望了过来。李云锦和沈雁西当年入学的时候的确高调得一批，同届的八卦份子没有人不认识他们两个的。只不过后来他们在校内都很低调，新入学的学生大多即便是同系的师弟师妹也只是听过这两人的名号。 　　说到底，大学不比高中，风云人物层出不穷，青年才俊亦或貌美佳人更是比比皆是，除非是经常抛头露面的活跃分子，否则根本没人知道谁是谁。 　　即便没认出李云锦是谁，可三个女生还是在乍一见到她时愣了愣——肤白貌美大长腿，外加一份违和的娴静淡定气质，这位师姐确定是她们物理系的？怎么没有见到过？！ 　　还有刚刚姜正泽那句“沈师兄”……在场的物理系妹子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奔着同一个人来的，而这人也刚好姓沈，据说下半场会上场？？ 　　没等几个人把所有的信息组合重建，就听李云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后没什么犹豫就按了接通键—— 　　“李云锦，我看到篮球上有个二了吧唧的背影，有点眼熟，是你吧？” 　　李云锦：“……” 　　“去掉形容词，麻利儿滚过来。”说完后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她是“母夜叉”，她得入戏。 　　不到一分钟，沈雁西就熠熠然地晃进了篮球场，因为这里有一半的人是物理系的，大家认不出李云锦来却绝不会认不出沈雁西，一时间看台上有些骚动，连带着对面的计算机系妹子也跟着东张西望。 　　李云锦单手托腮，看着自家男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沈雁西这两年的身高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却比之前结实了不少，终于不再是抽长的豆芽菜小身板，有了点男人的样子…… 　　忽然发现，自己很久没这么认真仔细地打量过他了啊，越是亲近就越容易忽视。 　　“被我帅傻了？”男人走到她身边站定，见李云锦还是一副呆愣痴汉状不由得轻笑出声。 　　刚刚还在吐槽沈雁西女朋友的三个女生早就傻了眼，现在再猜不到后面那位美得冒泡的小姐姐就是李云锦她们就可以咬舌自尽了好吧？等回过神三人无一不是露出尴尬神色，纷纷抽回了自己注视的视线，只能竖着耳朵“偷听”着那边的动静。 　　对于沈雁西的嘴贱，李云锦早就做到了“听若无闻”的境界。 　　不过此刻听到他这句戏谑味十足的调侃却是是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冷，表情有点凛然—— 　　“不是让你滚过来吗？谁让你用脚的？” 　　坐在旁边的姜正泽：“！！！”这位师姐和上次聚餐的时候差距略大，他现在很慌还有点怕怎么办？！ 　　正纠结着是留在这里接受冷气压听八卦还是为自己安全着想赶紧起身走人的时候，就听到沈雁西忽然对他开口—— 　　“边儿上去。”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口气的冷气比李云锦也不逞多让。 　　姜正泽立刻起身，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移，刚刚沈雁西就站在他和李云锦旁边，中间没有任何空位，而他居然还没有起身让位的意思……现在想想是听没眼力见的，小师弟摸了摸鼻子，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师兄发了话，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乖乖坐在旁边。 　　和姜正泽吩咐完，沈雁西才看向木着脸没有任何表情的女人，没有急着落座，而是静静地看了她十多秒，就在李云锦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忽然伸出双手，照着李云锦的腮帮子捏了过去，把她原本没什么肉的脸颊硬是掐出两坨肉才满意地点点头—— 　　“脸也没大啊……晚上喝三聚氰胺了还是吃枪药了？” 　　李云锦早在他毒爪子伸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抓着他的手腕拼命抵抗，闻言更是又羞又愤，梗着脖子叫唤—— 　　“沈雁西！把你狗爪子给爸爸拿走！要不等下啃了你！” 　　妈蛋，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么？！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大一的师弟师妹，这样抓着她的脸巴子算怎么回事儿？ 　　其实，自从沈雁西伸手抓向李云锦的时候，旁边一直默默吃瓜的众人就惊了—— 　　据说沈师兄风度翩翩气质佳？——骗子！！ 　　据说沈师兄重度惧内妻管严？——骗子！！ 　　据说沈雁西的女朋友母夜叉脾气差？……好像……是又不是？感觉被沈雁西掐着不放的李云锦像是炸了毛的猫崽子啊，没什么真正战斗力？ 　　到底是心疼自家媳妇儿，在把李云锦的脸巴子掐红之前沈雁西就松了手，随后没理会拿着小拳拳对他瞎瘠薄挥舞叫嚣的炸毛猫崽，慢条斯理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疯了？”沈雁西的语气略带困惑，掐指一算大姨妈还有半个月，不应该啊？…… 　　李云锦努力压下自己被他一句话点燃的怒火，强扯出一抹笑容—— 　　“送你一句话——嘴贱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沈雁西不在意地点头：“追到了就无所谓了吧？” 　　李云锦：“……”就很想破口大骂“你他丫的追过我吗？！”，可这话一出来绝对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丢份儿。 　　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再转头看向男人时忽然笑得更加灿烂—— 　　“沈雁西，听说有人给你送情书了哇？” 　　“……” 　　“还听说你特别坚定的拒收了呀？” 　　“……” 　　“给出的理由是我不让？” 　　“……” 　　李云锦看他一副咬定牙关不放松的架势只能无语摇头：“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毁我形象。” 　　周围人在沈雁西坐下后就收回了视线，此时两个人的音量也不高，连身边的姜正泽也听不清楚。 　　沈雁西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嗯。” 　　李云锦微愣。 　　“这样就能少点孙子打你主意了。”男人的语气坚定，表情认真。 　　“……”李云锦默了半晌，随后无语地想翻白眼—— 　　“还能有人比你孙子？你还真瞧得起自己。” 　　沈雁西闻言笑了笑，拉起李云锦的手玩得认真，没再开口。和刚刚一点就着的僵硬气氛不同，两人周围迅速升起粉红色的温馨小泡泡，姜正泽抓住时机怒刷存在感—— 　　“师兄是不是得热个身？下半场马上开始了。” 　　结果却收到沈雁西莫名其妙地冷冷一瞥：“我不上了。” 　　“哈？”小师弟一脸懵逼，十分不解，不是说好了下半场上场的嘛？他们拿这个由头骗来这么多妹子了，他不上要怎么收场？！ 　　“不打了，你去跟张明说一声。我要陪媳妇儿。”张明是他们篮球队的队长。 　　李云锦闻言也愣了，可也没假大气地说什么推辞劝说的话，无疑中又成了沈雁西拿出来推辞的挡箭牌。 　　“你怎么来了？”等姜正泽离开后，沈雁西又问道。 　　“无聊，出来走走，逛到了这里。” 　　“……”沈雁西转头看了眼她，标榜“资深死腐宅”的李云锦居然会出门走走还逛到了篮球场？ 　　“怎么了？”要说没事他才不会信。 　　李云锦低着头默了几秒，随后叹了口气，倒是对沈雁西没什么隐瞒：“卡文了。” 　　“你不是新文还没开，卡什么？” 　　“就是新文没思路，不知道写什么啊。”她当初开那三本都有“拍脑门”的成分，想写就写了，缺少规划，现在脑子里没什么想写的，就生不出动笔的念头。 　　沈雁西抬头看了眼篮球场，微微皱眉：“我记得你上次在广州说是要写校园文吧？” 　　“……”她那是随口胡编的啊！ 　　“所以跑来篮球场感受青春气息了？” 　　李云锦闻言也跟着看向了球场，或许多少有这方面因素吧，下意识地想着要不试着看能不能撞出个灵感？ 　　没急着回答，而是静静地看了会比赛，感受着周围喧闹的气氛，沈雁西也没开口，握着她的手也跟着沉默。 　　半晌过后，李云锦忽然像来了精神，转过头盯着沈雁西面带讨好—— 　　“你介不介意当我下一本小说的男主原型？”小心翼翼、颤颤巍巍。 　　男人眉毛微挑，下意识地察觉此处有坑：“女主是你吗？” 　　“……”李云锦低头，声音如蚊子哼哼，“没有女主。” 　　“嗯？” 　　“耽美……”察觉到周围骤升的冷气压，她又急急补充，“我给你配个肌肉男，保证才大器粗的那种，绝不委屈你！” 　　“李云锦？” 　　“……” 　　“你要是敢开这文，我保证你在连载期间下不来床。” 　　“卧槽，沈雁西你这就是耍流氓了啊？！”李云锦不服，好不容易开的脑洞怎么能说碎就碎？ 　　“耍流氓的终极要义就是睡服你。”沈雁西拉着她起身一起向球场外走去。 　　“让你男人当零？亏你想得出来！” 　　男人显然气得不轻，不由分说地拽着李云锦直奔学校对面的酒店，在登记的时候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扔出自己的身份证冷声道—— 　　“开房。” 　　李云锦懵逼了，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没带身份证！” 　　沈雁西：“……” 　　接待小姐：“……” 　　她能说她都想睁只眼闭只眼拿着男方身份证登记了事了么？这突然“自首”是什么情况？ 　　再一细看两人，长得倒是十分登对，标准的俊男美女，只是男方表情冷漠略带杀气，而女方又显得很恐慌和无助？ 　　几乎是下意识地，接待人员不太确定地开口问向李云锦：“这位小姐，您……是自愿的吧？” 　　沈雁西：“……” 　　李云锦：“……” 　　她要是说不是的话沈雁西会不会砍了她？刚想着要不要顶着被砍的风险借机跑路就听到接待人员又道—— 　　“您放心，如果您受到了任何威胁请直接告诉我，我们酒店就有保安，我也会立刻报警处理。” 　　要玩儿这么大的吗？！沈雁西丢的起这个人她也丢不起啊！ 　　李云锦顾不上逃不逃跑，面不面子的问题，立刻点头如捣蒜：“自愿自愿，我们两个是正当男女关系！” 　　泥煤开房开成“审问现场”也是没谁了好吧？ 　　沈雁西倒是比李云锦冷静多了，完全不见任何尴尬，这时候也少了几分戾气，直到李云锦主动交代完两个人的关系后才轻笑一声—— 　　“那算了，咱们回家。” 　　等两个人走后，接待人员不由得讷讷开口：“年轻人就是爱玩，有家不回出来瞎折腾什么。” 第73章 　　李云锦的新文一直没有什么思路, 对于职业作者来说实属正常。大二的课程比大一还轻松一些，除了必修的专业课外自主支配的时间相当多，不写文就多出了很多毫无规划的时间，她一般都扎在图书馆里。 　　写文时期不看文。一是怕被影响, 二来也是更文期间满脑子都被自己的文占据根本没心思看其他小说，现在索性一次性看个过瘾了。 　　李云锦就这样颓废了三四个月，转眼就到了新年。云中锦书前三本书的间隔都不久，但自从第三本《贵女为后》完结后就迟迟没有新作更新, 甚至连新文的文案都没有挂出来。这就不免引来书迷的担忧, 粉丝群也是时不时就开启催更模式。 　　刘畅也问过她新文的想法，却只得到“还没想好”的回复, 同为作者，她倒是多少能理解李云锦的状况。 　　相比之下, 沈雁西那边就进展得十分顺利了。《破局》上映前凭着裴景泽和陆川的双男主号召就获得了极大关注，上映后更是票房口碑双丰收，顾氏借此赚得盆满钵满，称得上是近几年IP改编影视化的成功范例。 　　沈雁西的“雁回西楼”笔名也跟着水涨船高, 一时间名声大噪, 无数小说连载网站甚至是专业编剧工作室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也就是在这时, 沈雁西通过“雁回西楼”的微博公布自己正式签约“书楼”，将成为该平台的驻站作者。 　　这是“书楼”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平地一声雷，惊动了最近很是风调雨顺的网文圈——拒了行业内数一数二的网站, 转身在一个完全寂寂无闻的网站上签约了？？ 　　最先有所反应的自然是纵阅网的一众作者, 同行之间往往对彼此的动向更为敏感些, 更何况是“雁回西楼”这种横空出世的天才型选手。消息一出，无人不傻眼。 　　有人说雁回西楼这是在作死，他的成名离不开纵阅网这个业内第一的男频网站的“帮衬”，如今转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客户端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也有人说雁回西楼自始至终都没有和纵阅网甚至同级别的其他网站签约，显然就是有具体条件谈不拢，只是不知道这个“书楼”给他开出了什么条件； 　　当然，要说最躁动的还属他城的粉丝，不同于同行的小声BB，他城的脑残粉是直接在微博上公开“挑衅”的—— 　　“书城是什么鬼？鬼知道啊！” 　　“不懂雁回西楼这样垃圾的作者签个更垃圾的网站有什么好嘚瑟的→_→” 　　“在纵阅网有我城神压着，没有出头之日呗。典型的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好吧？” 　　他城粉丝的观点总结起来其实很简单，首先雁回西楼很渣渣，去哪个网站根本不值得这么讨论；其次一定硬要说，也是雁回西楼自知难以和超越他城，遂另择出路去了。 　　他城的粉丝年龄都不大，很多都是未满十八岁甚至读初中、小学的小龄读者，相比之下沈雁西的读者就年龄偏大了，这和两人的写作风格密切相关。 　　他城粉丝看沈雁西的书：看不懂，故作深沉！ 　　雁回西楼的粉看他城的书：幼稚，全世界就你屌最大？ 　　双方本来就在三观上无法达成高度统一，看待同样的问题自然看法不同。就好比这次，雁回西楼转不转网站、和哪家签约的事本来就不管他城以及他的粉丝屁事，非要转发并评论diss一下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就很找骂。 　　而雁回西楼的书粉，一向是平时不怎么显，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的。更何况这次沈雁西发微博是关系到他下一本书的动态，自然引得所有书迷的高度关注。 　　没过多久，沈雁西的粉就逐条逐项地把他城的粉丝怼回去了—— 　　“书城不知道只能说明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拿见识浅出来嘚瑟是有多智障？” 　　“雁回西楼垃圾？你怕是需要提高下自己的审美。” 　　“没记错，雁回西楼的《破界》是压了他城新书的吧？不论是点击还是实体出版，甚至影视？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脸？” 　　双方隔空对骂，分分钟把气氛炒到高·潮，他城没过多久就发了一条微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得人只觉心酸—— 　　【他城V：再见亦是朋友@雁回西楼#握手#】 　　可见对雁回西楼出走纵阅网一事很是乐见其成，只差手舞足蹈地给他呱唧两声了。 　　和上次不同，李云锦这次高度关注此事，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城的这条微博，盯着看了几秒才戚戚然地抬头和沈雁西发表自己的观后感—— 　　”我怎么觉得他特别高兴呢？” 　　沈雁西凑过去看了眼她的手机屏，随后没什么表情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嗯，你别学他。” 　　李云锦：“……” 　　无语地皱了皱眉，认真表态：“我也高兴。”只是和他城的出发点不同罢了。 　　沈雁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自己的电脑，坐在了李云锦的侧面，摆出了要长谈的样子，开口却不是聊得“该不该高兴”的问题。 　　“你的新书怎么样了？” 　　李云锦闻言目光一沉，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还没思路。” 　　沈雁西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微表情，微微皱眉，语气也有些严肃：“着急了？” 　　“……”李云锦想说她不急，可事实骗不了人。 　　她对新文没思路，多少是受了最近情绪波动的影响。男朋友太优秀，而她所剩的时间的确也不多了…… 　　“李云锦，我就算不写了，你还是要继续写下去的。”沈雁西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这是你一早就认定的路不是吗？” 　　双腿曲起，下巴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不语，道理是这样的没有错，可眼看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沈雁西在写文的领域里后来者居上反超了她一大截，说一点不平衡都没有是骗人的。 　　“我不知道是接下来该怎么了……”李云锦轻声开口，“脑子里的念头有点杂，怕自己换了种题材扑街，也怕自己会越写越没动力。” 　　当年尚是无知者无畏，李云锦如今也是写了三本小说，总字数过三百万的“老萌新”一枚了，不说茅塞顿开技术精进吧，也比当初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强太多了。 　　比如，她现在知道了什么是热题材； 　　比如，她现在知道了怎么去更好地构架一本书的题材和引爆读者的爽点； 　　再比如，她现在更加清楚，对于一本网络文学而言，最关键的可能并非文笔、深度、内涵，而是故事本身； 　　得剧情者得天下，没有剧情的甜文也是尬甜，虐文也是为虐而虐。 　　就好像忽然到了一个瓶颈，自己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沈雁西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或许是他原本就没把写网文当成什么终身事业去经营，所思所虑也远比李云锦来的少。 　　“如果前面的路想不明白，那不如往来时的路找找答案。” 　　“你最初写文的目的，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吧？” 　　李云锦闻言微愣，当初写文的目的……当然是最简单粗暴的“书荒”啊，看文看到没得看，转念一想还不如自己来写过瘾些。 　　可是后来，不知不觉地，就把数据、收益、读者的喜爱凌驾到了自己的感受之上，写文不再是孤独的狂欢，成了迎合大家的“屈就”。 　　因为甜文是主流，男女主之间就不敢写一丁点儿矛盾； 　　因为所谓“圣母”、“白莲花”太造嘲，就下意识地把主角写成了一个怼天怼地凌驾社会常识和通则之上的黄金圣斗士，没有主角解决不了的困难，没有主角K.O不掉的大boss； 　　因为洁不洁都成了关注的重点，不惜把自己笔下的人物刻意塑造成了一个三十岁大龄老处男…… 　　可是如果真的仔细深想，这样的文是曾经感动过她的吗？ 　　甜文之所以甜到心坎里，难道不是在经历了男女主之间的相互磨合和矛盾的碰撞之后的“雨过天晴”吗？ 　　主角不圣母但也不会随时随地吹起战斗的号角难道就不能塑造好角色吗？ 　　洁不洁……老实说不能接受男主角之前的有个经验（可能很多），另一方面却是女主睡遍所有小单元的男主角的文大行其道，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男女不平等”吗？ 　　“拜屌癌”和“女权婊”谁又比谁高贵呢？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笔力不到家，只能桎梏于已有的所谓读者喜好罢了。 　　可是如果每次都下意识地逃避，绕开一切不讨巧的人物设定和故事情节，最后人物单一刻板就不说了，可以绕过去避而不提的地方永远也进步不了…… 　　仔细思考一番，李云锦其实很明白自己怕的是什么，她根本就不是没有思路，只是单纯地害怕“不讨喜”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不待沈雁西再次开口，李云锦仰起头忽然笑道—— 　　“沈雁西，如果我以后写的文没人看了，你也不能嘲笑我！” 　　男人先是一愣，半晌后也跟着扬起了嘴角，眼神中亦是藏不住的暖意，这次没再嘴贱，开口时也难得一本正经地温柔—— 　　“没关系，我看。” 　　李云锦闻言笑意更浓，伸手搂过男人的脖子，蹭着他的脸颊发癔症。 　　“好，等我老了，就写一本只给你看的情书。” 　　“……” 　　没等沈雁西从怔愣的感动中回神，李云锦又毫不留恋地从他身上起了身，语气也回复了平时的轻松调笑—— 　　“不过在我没老之前，还是再努力写一些自己也会想看的作品先，起码不留遗憾。” 　　说完就朝沈雁西眨了眨眼睛，丢了个wink撩招，撩完又挥了挥衣袖，十分洒脱地蹦会了自己的房间，既然想通了，当然就要趁热乎劲儿没过撸大纲啊！ 　　目送着自家媳妇儿一蹦一跳很是招摇地奔回卧室，沈雁西只是无奈地摇头轻笑，转而低头掏出手机回了条微博。 　　如果是别人，他还愿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生意人都不会刻意把关系搞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可这个人是撩了他家媳妇儿还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他城。 　　沈雁西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跟他假客气，于是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他城的这条明摆着“握手言和”的微博—— 　　【雁回西楼：谁和你是朋友？@他城V：再见亦是朋友@雁回西楼#握手#】 　　与此同时，“书楼”刚注册不久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消息，公布其旗下最新一批签约作者，其中有几人都是网文圈耳熟能详的“新兴潜力股”。 　　而这只是“书楼”正式打响其招牌的开端。 第74章 　　李云锦的新文开得毫无征兆, 文案出了当天就直接发了第一章。 　　《唯有时间不能辜负》, 文名走的就是小清新的路数。而无论男女主的设定都是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没有金手指，人物平凡到出门可见。 　　然而就是这个悄无声息的开文, 让云中锦书的粉丝群瞬间翻了天，刘畅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李云锦居然悄无声息地开了文。 　　和《你好, 老司机》的满满“清纯气”不同, 和随后的《为后》系列两本剧情流大女主套路也完全不搭嘎。新文即便文名清新脱俗，可开篇第一章的字里行间却是社会气十足。 　　典型的都市题材。 　　“！！！大大开新文了？可第一章看着完全不对劲儿啊O__O \"…” 　　“额, 才一章还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吧？再看看。。” 　　“第一章就交代了女主角已经交了五个男盆友了，还不算炮友。。我有点慌。” 　　“啊啊啊啊！我想要甜啊！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粉丝群里的小天使从最开始的“我家大大开新文了”的喜悦，逐渐变为看过一章后“对未来走向很忐忑”的焦虑。除去题材不说，李云锦的新文文风也和之前不同，少了很多插科打诨的俏皮话, 就很……平白。 　　平白直述固然干净利落，可也会在乍看上去时少了很多趣味。尤其对于李云锦这种之前以轻松诙谐的文风取胜的作者而言, 忽然转变文风无疑是一种冒险。 　　刘畅也忍不住给李云锦发了条消息：“姐姐！新文不会虐吧？不走阴郁风吧？！”她也很担心的好吧？ 　　虐文写得好, 把自己虐得肝儿颤得不要不要的半个月缓不过来；写得不好, 又把自己气得宛如捅了气管子，恨不得真的给作者寄刀片——能不能不写这么幼稚的剧情出来恶心人？ 　　不是不爱看虐文，只是生活已经如此糟心，看文何必闹心？这是大多数人看闲书时的普遍心理, 谁愿意花钱买罪受？ 　　李云锦回复得很慢, 慢不说还模棱两可：“没想好。” 　　“你没大纲没存稿？！”刘畅惊了, 这不符合李云锦一贯的风格。 　　“没有，我裸奔。” 　　“……” 　　这次刘畅没再发来消息，估计是去消化这个惊悚的事实去了。咱们家的大大没存稿还没大纲，这是到底应不应该告诉群里的小天使？！…… 　　而这边，李云锦也没管刘畅是何反应，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继续趴回了电脑前。这篇文就是她现在最想写的故事，说俗套也好，狗血也罢，可她就是想写，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和双手能怪谁？ 　　其实之前也早早就有了动笔的心思，却因为“桎梏”太多，想法搞得莫名复杂，所以才迟迟没有动笔，更没有心思另开其他根本吸引不了她的故事。 　　《唯有时间不能辜负》，如果用四个字来总结的话其实就是讲了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男女主角少时相恋，分手时倒是没有什么狗血的误会和外界阻挠，只是单纯的不爱了。 　　年少时，相爱不过是最简单的“你看我顺眼，我看你不错”，心动于相识，幻灭于相知，到底是喜欢上了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假象。 　　各自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了十年后再相遇，这次没有掉入“皮囊”的陷阱，却又在早已成长了的对方看到了自己年少时从不曾留意过的东西，无论是价值观还是处事原则都是该死的不谋而合。 　　李云锦想写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两个年少情侣数十年后再相遇，他们不是彼此胸口的朱砂痣，只是对方的杀猪刀，只有在面对彼此时他们才知道这十年的力量多么可怕。 　　可也正是因为这十年的分离，让他们各自又经历了数段感情并在事业上各有所成后才更加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十年后，最好的我遇见了最对的你。 　　故事大致走向她心里有数，这篇文最难的点在于把这么乏味可陈的套路文写得有血有肉，尤其是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两条线的展开以及主角心境的变化。 　　从开了这文后李云锦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趴在电脑前码字，吃饭睡觉的时候脑子都在走剧情。寒假期间她甚至不用担心课业的问题，每天窝在沈雁西家里陷入疯狂写文的状态。 　　可即便她把除了吃饭和睡觉外的时间都贡献给了这篇文，进展却不是十分顺利。之前她写文手速可以达到一小时3千字的巅峰状态，可到了这篇文就秒蜕化到了一小时五百字，更别提码出来不满意又随随便便删掉万字的壮举了。 　　本来按照李云锦的手速和时间安排，她即便开文时是裸更，后面也绝对有时间存下几万字的存稿，可就因着这磨洋工的龟速，《唯有时间不能辜负》真就成了每天都在裸更的状态。 　　而作者手里一旦存稿惯了一朝裸奔，那心里承受的压力无形中就多了两倍以上。李云锦就很焦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丧心病狂的尖叫声在李云锦开文后就时不时地从她卧室里传出来，沈雁西从最初的差点吓尿也逐渐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本领。 　　不成魔，不成活。这话在哪个行业都通用。 　　只是他还是担心自家媳妇儿这活没成，就在魔怔的路上一去不返了。 　　“媳妇儿？要不咱出去吃点好吃的？”推开她紧闭的房门，沈雁西小心翼翼地发问。 　　李云锦头也没抬，屋内没开大灯，只有电脑屏幕上透着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有点瘆人，尤其是她此刻盯着屏幕的眼神中还泛着凶光。 　　“我今天的更新还没码完，晚饭不吃了。”李云锦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间的动作也没有半分停顿。 　　沈雁西：“……” 　　他老婆写的是言情文没错吧？把自己沉浸在这么惊悚的气氛里是确定不是写鬼故事？ 　　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径自走进卧室，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屋内瞬间大亮。 　　李云锦被这突入其来的外界刺激晃了眼，不满地看向沈雁西，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自从进入码字模式后，她身边方圆十米的范围容不得任何生物甚至响动，就很容易灵魂出窍。 　　深叹了一口气，这已经不是李云锦第一次露出排斥的情绪，以前沈雁西多数都是从了她，可这次却不想再放任她在这里继续作死下去了。 　　无视她满是愤懑和警告的眼神，走进她身边抓起她的右手臂，一手放在她手腕的位置微微用力揉捏—— 　　“不麻吗？” 　　李云锦有轻微的颈椎病，严重的时候会带动手臂酸麻，这对一个职业“码农”而言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有时候甚至会拿出来调侃说是“职业病”。 　　被沈雁西一抓，李云锦就有些不适地轻轻皱眉，自然是麻的，不仅手腕发麻，脖子以下肩膀到后背上半段都十分僵硬。没有一个人每天连续坐在电脑前十小时以上还一点毛病没有的。 　　沈雁西见状也没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把人连抱带扛地扔到了床上。 　　“趴好。”语气有些冷，除了严肃正经外还有些怒火。 　　李云锦傻眼，脑子还停留在自己刚刚码到的剧情里，愣了半晌还是没反应过来，只能傻逼呵呵地直愣愣回答—— 　　“我现在没心情啊。” 　　沈雁西：“……” 　　索性直接动作，一把把她脸朝下地摁在了床上，再开口时又多了些许无奈：“整天脑子都在想什么？我要是想睡你会先让你去洗澡。” 　　李云锦：“……” 　　就特么很尴尬，可这时候也没力气跟他进行武力对抗，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理他，脑子里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最新一章的剧情。 　　沈雁西见她老实趴在床上不再反抗也就放弃了对她的束缚，两手自然地放在了她的双肩上，暗自加重了几分力道替她揉散那两块略微凸起的肌肉。 　　李云锦没有心理准备，直接尖叫出声：“啊！你轻点儿！” 　　沈雁西不理，继续按照原来的六分力道帮她按摩。 　　“啊！轻点儿呀，我疼~” 　　“……”皱着眉继续不理。 　　“啊~沈雁西，我求你了，轻点儿……”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轻呼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冷声开口—— 　　“李云锦。” 　　“啊？” 　　“闭嘴。” 　　“……” 　　“再□□我直接给你扔浴缸里去。” 　　“……” 　　“忍不住就咬枕头。” 　　李云锦干不出来咬枕头的事，只能默默地咬了会牙关，好在逐渐适应了他的力道，后来就不疼了，只剩下舒服，嗯，舒服得也想喊出来，就是不敢…… 　　憋见了自家媳妇儿的怂样，沈雁西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倒是没再开口喷她。半响后才道—— 　　“你的新书……到底什么情况？” 　　不怪沈雁西会有此一问，李云锦的这本《唯有时间不能辜负》看文半月有余，评论呈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两极分化。 　　叫好的人说这本书是云中锦书写作生涯上的转型神作，没有开篇交代所有背景，而是跟着主角的视角一点点去还原当年的真相，对女主心里变化的处理细腻又有感染力，虽然少了之前系列文打脸逆袭的爽味儿，却更加耐看了。 　　有叫好的就有唱衰的，一部分读者疯狂diss她这篇文设定老套毫无心意，尤其不能接受初恋分了后又破镜重圆的设定——既然当初会分就说明合不来，现在强行聚到一起更没意思。 　　可这正是李云锦这篇文的落脚点，当初合不来是真，现在再次爱上也是真，即便是面对同样一件事男女主都交上了和十年前截然不同的答卷。 　　李云锦之前写的作品也不是没有恶评，可大多数的批评都是极其空乏、毫无内涵的“小学生文笔”，像这样针对逐渐展开的剧情而进行激烈讨论的还是头一次。 　　更重要的是，这次不涉及纯粹红眼病及黑粉，大部分都是跟着李云锦的小说一本本追下来的读者分成了两拨意见。 　　后来怕在没存稿的情况下看评论影响自己的故事走向，李云锦就索性连评论都不看了，也没在文章作话里过多解释。或者说，她在开文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会有一部分读者反弹了。 　　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故事是她写的，剧情是是她想的，写出来后大家如何解读是否认可根本就不是一个作者能够左右的事情。 　　可她越是不解释就越引来部分极端读者的不满，每天守着更新边喷边看，甚至要作者出来给个解释——这么写对不起一直以来支持她的读者，更是自掘坟墓。 　　李云锦：…… 　　就很不知道她要怎么解释，只是这一次她倒是能理解这些读者的心情，和之前的纯粹找茬的恶评不同，这些人都是认真看了她的文，去无法找到刺激点罢了，性质完全不同。 　　此刻被沈雁西再次提到这个话题，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原本还想着这男人打算什么时候来问呢。 　　“你看了吗？” 　　这次她开文的时间和沈雁西第三本小说的存稿撞了档，而她又沦落成了裸更族，根本就没时间让沈雁西像以前一样帮她校对存稿，所以他要是看也只能守着更新看了。 　　沈雁西点头：“不差，但如果从网文角度来说，比不上前两本那么符合读者口味。” 　　没有金手指和打脸逆袭，男女主又是年过三十事业小有成就的人设，虽然有职场的戏份却也没有什么辛苦奋斗努力向上爬的热血剧情。 　　只不过但以男女主十年前后的两条线而言，纯言情文来说就已经很丰满了，李云锦可以发挥的空间还有很大。 　　“我知道，可就是想写。” 　　算是她心中的一个执念吧，写的文如果连自己的吸引不了又怎么去感染别人。 　　“之前你的文总是给人四平八稳的感觉，热题材占了、人物设定也讨喜、故事情节又符合大众口味。就好像是给大多数读者量身定做的一样，可如果真要说以什么见长却是没有。” 　　沈雁西边替她按摩边说，和平时两人闲聊时区别不大。 　　“可这篇文你如果和之前的成绩打平，甚至逆袭的话，至少要拿出一项硬货才行。” 　　一旦真的实现逆袭，那这本书就是给李云锦奠定真正神格的作品，沈雁西隐隐有这种感觉，却不想这么早给她施加压力。 　　李云锦闻言轻声“嗯”了下：“我知道，正在刻画人物上下功夫。” 　　正是因为男女主角都不是完美之人，所以才有了她“精雕细琢”的余地，人物形象想要饱满就需要多层次复杂化，毕竟没有人只有一面。 　　最后给李云锦做了几次大范围推拿，沈雁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起来，出来吃饭。” 　　被他这么一“放松”，李云锦倒是没了刚开始执迷不悟的劲头，更何况也是真的饿了，就乖乖跟着他出了门吃饭，虽然裸更压力大，可也不能连饭都不吃不是？ 　　“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开新文？”李云锦知道沈雁西已经开始存稿，但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发，而这次是转到书楼上去发表，和之前必然不同，一想到这事儿就不由得替自家男友紧张。 　　尤其是在沈雁西微博怼了他城之后，围观群众中关心后续的人就更多了。他城粉丝更是叫嚣着坐等雁回西楼一扑到底。 　　“周六吧，我发文当天会公布书楼签约的第一批作者，很多是之前男频的神级写手。而且大规模的广告推广也会在春节前后上线，算是第一波宣传吧。” 　　沈雁西不太在意地回复，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我把你拉进作者群，这里面几个人都是我之前就有联系的。你反正早晚都要过来，不如先认认家门。” 　　李云锦：“……” 　　WTF？作者群这种东西她都没有几个，沈雁西居然老早就把“书楼”的微信群给建好了？！ 第75章 　　李云锦之前也加过博览网的作者群, 最开始还是刚签约的新人时傻呵呵地拿着“云中锦书”的昵称加了萌新群, 后来倒是学乖了，火速改了自己的昵称, 再后面加的作者群人数都不太多，也不要求爆马甲，通常只是交流写作经验和最新动态用的。 　　沈雁西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完当晚就把自家媳妇儿拉进了书楼的作者群。李云锦进去后惊了。 　　人数倒是不怎么多, 只有二十来人的小群，可当她打开群信息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大神！全部都是大神啊！ 　　虽说“云中锦书”现在也算得上是博览网的一名新晋小神, 可一来李云锦自己没什么自觉, 二来是她始终没有影视出版, 这对“神格”的标准来说始终差着事儿呢。 　　可群里前八个作者却全部是近几年在影视化都小有所成的，聚合了纵阅网和博览网的不少实力派大佬。不夸张的说, 李云锦上辈子是看着这些人的书度过青春期的…… 　　即便是将近凌晨十二点的时间，群内依旧活人不少。沈雁西把李云锦拉进群里不用他做介绍就有人出来“迎新”。 　　龙吟九空：“又有新人？老板这么晚居然还在揽客#惊恐#” 　　这是纵阅网的玄幻作者, 排名在站内五十名左右。 　　独善其身：“诶？妹子？！能约吗？！” 　　这是纵阅网的科幻作者, 排名在站内四十位左右。 　　月下阑珊：“额, 看昵称和沈老板是同款你确定敢撩？” 　　这是博览网的古言作者，排名在站内六十位上下浮动。 　　李云锦：…… 　　沈雁西的微信昵称一直都是沈同学，而李云锦当初也一时心血来潮, 照样学样地改成了李同学。而她发现沈雁西在这个群里的昵称也没改。 　　天凉王破：“这名字很普遍吧,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情侣名？” 　　这位是纵阅网的神级作者, 排名在十位左右。算是这群内咖位最大的大佬。严格说起来他城的排名都在他之后, 只是这些年粉丝活跃, 他本人也高调，形成了虚假繁荣的假象。 　　沈雁西没让他们猜多久，很快也在群里冒了泡—— 　　沈同学：“这是我媳妇儿，谁敢约她扣稿费。” 　　天凉王破：“……” 　　独善其身：“……” 　　龙吟九空：“……” 　　月下阑珊：“钢铁直男的智商真可怕。” 　　她一看这ID就察觉出猫腻了好吧？亏这帮人还在这瞎激动。 　　李云锦紧随其后，也赶紧在群里和大家打了声招呼，但却没提到自己的笔名，她现在还是博览网的作者，以云中锦书的身份进群还说不过去。 　　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开始八卦—— 　　“老板你老婆也是作者？！” 　　“秀恩爱秀到群里来了？可耻！” 　　“唔，妹子作者？还是单纯进来查岗的？” 　　沈雁西即便没改昵称，这个群里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作者“雁回西楼”，当初他找到这些作者时就自报了家门。大家会转来书楼，一方面是沈雁西直接承担这些人的毁约赔偿，二来是给出了实体和影视化方面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再来就是雁回西楼的名号了。 　　其实和天凉王破比起来，雁回西楼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可架不住沈雁西他财大气粗实力雄厚啊，更何况前者是在网文圈浸淫将近十年的元老级人物，如今也算守得花开见月明小有所成，可在号称“天才写手”的雁回西楼面前多少又有些底气不足了。 　　莫欺少年穷，混到天凉王破这级别的作者都特别明白这个道理。 　　沈雁西对这帮人的调侃习以为常，哪天群里没人说话才是见鬼，但也是出于和李云锦同样的顾虑也绕开了她作者的身份不提，只道—— 　　“她是管后勤的，不过友情提醒——你们可以得罪我，但千万别得罪她。” 　　李云锦：“……”尴了个大尬。 　　别人才不管她会不会尴尬，一听沈雁西这么说后立刻调转方向，对着李云锦一阵很拍马屁。 　　龙空九吟：“嫂子！！！！” 　　独善其身：“沈老板拉嫂子进群我就感觉到一阵春风拂过，只觉这群里被这群臭屌丝搞得乌烟瘴气的空气瞬间被净化了！简直就是沁人心脾啊！” 　　天凉王破：“老板娘好~别看我叫天凉王破，我其实一点都不中二。” 　　月下阑珊：“嫂子！群里的妹子全都仰仗您了！#叩拜#” 　　之后又有几个作者紧跟队形纷纷冒泡，主旨就一个——“大嫂，求罩！” 　　李云锦这下顾不得尴尬了，也飞快回复道：“别叫我嫂子，我还是个孩子#笑哭#。” 　　此言一出，群里又是另一番景象，纷纷又调侃起了沈雁西—— 　　“沈老板，您这……诱拐未成年儿童？”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老少配？差几岁！？我其实最近正在写类似题材，能不能就地取材？” 　　沈雁西之所以被大家唤为“沈老板”，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沈雁西除了是作者雁回西楼外还是书楼的老板，就问能有这个财力和资源在如今固若金汤的网文圈要杀出一条血路的幕后老板怎么也得有个三十以上的年纪吧？ 　　更别说沈雁西还打通了实体出版和顾氏影业的关系，这样的实力自然让大家都把他下意识定为成了“事业有成的中年大叔”。 　　沈雁西等大家调戏完了才终于缓缓回道：“严格来说我们是姐弟恋，她比我还大三个月。” 　　作者群再次刷过一排排地省略号，静寂了有一分钟之久。直到独善其身再次开口问向李云锦—— 　　“嫂子，不对妹子啊，来跟哥说实话，你今年多大了？成年了没有啊？” 　　李云锦说自己是孩子当然是开玩笑的，没什么人信。可会这么说的一般年纪也真大不到哪里去，至少三十不到吧？结果沈老板居然说他比这妹子还小了三个月？！ 　　李同学：“过了年刚满22。” 　　这没什么必要撒谎的。 　　此话一出，全群寂静。 　　这次间隔的时间比上次还要久，久到李云锦都已经放下手机开始码字了群里才再次有了动静，不动则已，一动炸锅，铺天盖地的消息瞬间刷了屏—— 　　“卧槽？！沈老板今年才22岁？！我蛋疼……” 　　“雁回西楼发文的时候才20岁？日了狗了啊！？” 　　“……现在毁约还来得急吗？这么小的年纪我心里没谱啊。” 　　“ 1，我很慌，瞬间前途堪忧。” 　　就连天凉王破也跟着表达了自己的隐隐的焦虑：“老弟啊，你瞒得哥好苦啊……千万别把我们都骗来然后就人家蒸发啊。” 　　沈雁西也很无辜，他年龄小招谁惹了啊？网文圈的写手年纪都不大，可真正混到让他第一批挖过来的大神却都是经历过时间打磨的，大多数都要长上他几岁。 　　等大家七嘴八舌地发完牢骚，沈雁西才淡定回道：“稳住，不用慌。再不济我媳妇儿这两年也挣了不少钱。” 　　看到这条回复的李云锦差点没喷出来，她挣的钱不少可靠媳妇儿也没有靠爹靠谱吧？ 　　群里的诸位神级作者再次默了，这次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次冒泡，看来消化起来也是有难度的。 　　不久之后，书楼网流传出一条传闻—— 　　据说幕后的沈老板是个靠吃软饭上位的真·小白脸，书楼能起来全是靠他媳妇儿撑起来的。 　　这条传闻在坊间流传甚广，直到沈雁西真是身份曝光，正式接管了他爹的博宏科技…… 　　和李云锦一拍脑门，靠着一腔热血就开了文不同，沈雁西在周六晚八点整正式在书楼的APP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三本小说《归巢》。 　　随后不久，书楼官方微博稍早放出的一条公告几经传播，震惊整个网文圈—— 　　【书楼V：最新签约作者名单如下。#图片#】 　　本来这个账号刚注册不久，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即便是扫过的人也是不作停留地继续看别的去了，可沈雁西新文发布之后就登陆微博转发了这条官微。 　　之后，网文圈尤其是男频几个耳熟能详的作者先后转发了这条微博，其中尤以天凉王破的转发引起的骚动最广。这条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官方微博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然而当吃瓜群众怀着不甚在意的心情点开图片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这样的——！！！！！！ 　　雁回西楼就不说了，这是稍早就知道的。可天凉王破、龙吟九空、独善其身、吃炸鸡不配啤酒……这些对于纵阅网读者来说并不陌生的作者居然悉数在列是什么情况？！ 　　而就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凉王破和独善其身又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公告，他们的新文也于今晚九点准时在书楼APP上发表？！ 　　一时间无论是网文圈的作者还是纵阅网的读者都直接傻眼，尤其是这两家的粉丝更是急的跳脚—— 　　我去？！我粉的作者转了网站我不知道就算了，马上发新文我居然也不知道！？怒摔桌！ 　　还愣着发呆能有文看？当然是抓紧时间去下载那什么书楼的APP啊！ 　　因为有雁回西楼、独善其身以及天凉王破的带动作用。书楼APP无论是IOS还是安卓系统上的下载量都在这一晚直线飙升，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阅读软件正式进入大众的视野。 　　下载好APP，大家点开“书楼”的图标，开屏一行楷体小字映入眼帘——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额…… 　　这文绉绉的诗词和大家固有的男频文学网站貌似不是那么搭啊？……可转念一想倒是扣了“书楼”这名字的引申义，索性也就不那么在意的直接跳过了。 　　首页简洁干净的界面，没有任何广告的乱入，三大板块的划分清晰明了，再点开各大板块又有小标签标注。现下只有零星基本上书发布，看上去难免简陋了些。 　　粉丝来是看书的，自然不会纠结这些细节，对号入座各自可找到了自己要看的文飞快读了起来。 　　如今市面上的阅读软件开发早已成熟，可发挥的操作空间并不多，但对用户来说最在意的还是体验，就阅读软件来说最怕的就是无故延迟、翻页失灵、频繁卡顿甚至加载无效。 　　书楼没有这些问题，沈雁西当初让宏博的研发团队开发这款软件时就进行了多次内测，最大程度上消灭了不该有的bug，为的就是给用户以最优质的体验。 　　他又集合了市面上的多款软件取长补短，最终将“书楼”完善为对用户来说最简单最理想的样子，显然这也得到了用户的认可。 　　“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好，但这款APP用着是真的舒服。” 　　“加载快、字体可随意调节、自行设置自己的主页面、没有任何强加的捆绑，我的需求都得到满足了23333。” 　　第一批用户多是今晚发文的作者书迷，看完文后左右逛逛又发现了读者专区，有针对文章的讨论专区、闲聊灌水的八卦区，还有直接对接技术部的意见反馈区。 　　有体验派用户当晚测试了其中几个专区，技术部的意见反馈几乎是秒回。 　　用户惊了：“卧槽？秒回啊！” 　　技术小哥很调皮：“那必须是啊，我们是二十四小时在线哒。” 　　现在宏博的产品部有专门对接“书楼”的小组好不啦？ 　　一来一回，该用户倒也从技术小哥的嘴里获取了不少“独家猛料”，比如“书楼”背后的实力很雄厚，再比如技术小哥的待遇可以傲视同行…… 　　听上去略屌。 　　消息不经而走，“书楼”以大批网络作者的集体亮相以及极佳的用户体验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和好奇，颇有黑马之姿。 　　其实这次沈雁西公布的签约作者只是第一批，以纵阅网为主的男频网站为主。 　　纵阅网隔天就找上了门，叫嚣着“雁回西楼”这样无视行规的挖人行径堪称流氓，简直无耻。沈雁西根本没和对方掰扯，直接扔出了他签下作者的相应违约金。 　　其他涉及被挖角的网站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又过一周，就在博览网等女频大网隔空观虎斗，坐看“书楼”搅得男频网站鸡犬不宁的时候，书楼又发一公告，其中九成以上作者均系博览网小有所成的作者。 　　这一次，纵阅网和博览网两家一向王不对王的龙头老大聚到了一次，目标只有一个——干翻那个横空出世的“书楼”！ 　　可还没等他们想出对策，“书楼”的大规模地面推广在一线城市涌现，标有其软件logo和宣传语铺天盖地的布满地铁广告栏、商场LED广告位，甚至还在各大影院电影开场前的广告时间段做了投放。 　　财大气粗，来势汹汹。 　　沈雁西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成立“书楼”对于诸多网站而言无疑是在老虎嘴里夺食。既然要做，当然要声势浩大。他没有那么时间和精力再磨洋工。 　　更何况即便纵阅网和博览网联合起来对付他也没再怕的，这年头敢出来混的谁还没有两本葵花宝典了？ 　　至于当初疯狂diss雁回西楼自毁前程转做“鸡头”的他城粉丝早就瘪了。 　　他们不愿意承认雁回西楼的眼光精准，只道他是踩了狗屎运——谁能料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兴阅读软件能有这么大能耐啊？！ 第76章 　　作者正式开启更文后, 日子就会过得很快。相比沈雁西的“我有存稿我怕谁”，李云锦就悲惨沦为了“我没存稿我谁都怕”的极度恐慌状态。新文《唯有时间不能辜负》在开文时呈现了两极分化的评论, 少了先天设定的金手指, 李云锦只能自强不息地给自家的主角努力将后天技能点点满。 　　开始没有逆天的运气和超自然的外力做助攻, 主人公只要能吃一堑长一智每次都能在挫折中吸取经验教训转化为自己成长的养料从而实现逆风翻盘, 爽的程度只增不减。 　　裸更了将近两个月，李云锦每天都处于自己和自己干仗状态，终于在快将近完结时实现了终极逆袭。《唯有时间不能辜负》借着三大好榜加持、文章进展已接近尾声以及推文大V的忽然垂青等多重因素，再次登上了博览网的销量金榜。 　　其实有了前三部的积累，李云锦这本书虽然在没有大纲的情况下实现了彻底的自我放飞，可对于网络文学的套路早就有了一些类似于“我知道该怎么写但我说不出来”的初步概念。 　　连续“裸奔”两个月不停歇，如今就算新文上了金榜，甚至口碑开始一面倒地将云中锦书的《唯有时间不能辜负》封为开年神作, 口碑和销量实现双丰收，可李云锦却没什么兴奋的感觉, 没大纲的弊端在后期暴露无遗。 　　没有大纲, 前期还可以天马行空地根据经验和脑洞疯狂添加剧情, 可随着字数的增多情节的推进, 不说时不时会出现写了后面忘记前面的前后矛盾情况，就是到了后期的兴奋点和刺激点也更加频繁。 　　卡文也是一卡三千里, 经常早上起来干劲儿十足的坐在电脑前伸胳膊转脖子地好一阵蓄势待发，再在脑子里“运筹帷幄”一番, 待等到打开码字软件敲下今天需要更新的章节数, 然后…… 　　盯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光标一呆就是一整天, 期间要么刷刷论坛逛逛淘宝，要么点开平日里根本不会看的视频笑得停不下来，直到再不码字就要开天窗才逼着自己收起无处安放的心思，疯狂奋笔疾书。 　　更新的时间越来越晚，李云锦熬夜的情况也就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惊愕的发现自己后脑勺居然冒出了两三根白头发，对着被拔下的几根白发发了会儿呆，忍不住替自己“已逝的青春”挽尊—— 　　熬夜应笑我，早生华发。 　　之后李云锦痛定思痛，声势浩大地在自己微博和文章下发布了公告，当场立下flag，立志做个早睡早起天天养生的好宝宝，更新时间更是从晚十点移到了早十点，结果没能坚持超过三天，又灰溜溜地改回了原来的晚十点，基本卡着前后一个小时的时间发文，啪啪啪打脸。 　　就连她的书粉都忍不住替她脸疼，但李云锦依旧坚持着不破不立的原则，努力和自己较劲儿。 　　网文作者通常都会在开文时就定下自己的更新频率和更新时间，虽然网站没有强制性要求，但作者都明白追文跟追电视剧一样，隔了个三天再看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会暗想自己之前怎会如此傻嗨点灯熬油地追着看。 　　好在李云锦这文开的匆忙，在没有存稿的情况下也不敢浪得太过，文案上始终未挂出文章的每天具体更新时间，可即便这样也没能逃过上了金榜后被读者拿出来撕的命运。 　　一部分读者想在第一时间就看到更新，必然会每天刷上数十遍不止，没有给出具体的更新时间就意味着要时不时地刷刷更新，不恼才怪，可想而知，谁还没有个脾气上来的时候，有个别读者就在李云锦的文章下怒气冲天地打了负丢了砖，直言云中锦书出尔反尔没有时间观念。 　　其实，也没说错……虽然态度差了那么一丢丢，偶尔还有个飚脏话的很辣眼睛。 　　可李云锦到底不是当初刚出道的小透明，这文又是在连载期间，当晚看到评论的死忠粉几个暴脾气就和这些差评girl互怼了起来，倒是没像沈雁西的书迷那么屌，丢出“爱看看不爱看滚”的气人话，只道“等不起要么就攒着一起看，要么就别看。” 　　虽然说的也没毛病，可架不住人多气势足，一时间就形成了“云中锦书粉丝怒怼差评”的壮阔景象。 　　遥想当年，李云锦作为一个小透明的时候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你成神了自然就有小天使出来护着你”，没想到自己如今居然也有这个待遇了？！就有点小激动。 　　激动归激动，该自己承担的责任也不能少，当晚李云锦就又郑重其事地在文章和微博下发了声明，大意就是这篇文是没有存稿的状态下发布的，不能保证更新时间，给大家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望见谅，随后也假模假式地说了句“来去随缘”，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你觉得更新不稳定弃了也没啥。最后又郑重其事地发了愿——以后会争取更新固定下来。 　　说实在的，更新不稳定的杀伤力没有人比李云锦更清楚，自从更新变得很魔性后收益就跟着成吨成吨地往下掉，也就仗着基数还算大才使得数据看上去没那么难看的。 　　也算是典型的现世报了，除了自食恶果外也没辙不是。 　　可没成想，消息刚发布出去，李云锦还没收到之前给她砸砖的黑粉围攻，就先遭到自家死忠粉的diss—— 　　“啊！我家大大又立flag了！！我好慌。” 　　“妈呀~女神你别说要争取固定下来的话，我怕打脸！” 　　“……坐等啪啪啪……” 　　“阔怕，你居然又双叒叕立flag……板凳！花生瓜子一毛一斤了嘿。” 　　李云锦：“……” 　　就很气！树争一层皮，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她咽不下去，打碎牙齿也不行。遂，别无他法，撸起袖子就是干。 　　之后李云锦化气愤为力量，居然出奇地实现了在每晚十点更新，就算提前码了也忍着不发，定时十点不差点儿的。小天使也看出了自家大大自从被自家人嘲讽了后即便是提前码完也不发的情况，就有些愤懑不平了。 　　妈哒，能早看十分钟就不晚那五分钟好吧？大大你这提前存稿一定守着十点发是几个意思？ 　　李云锦：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谁知道我提前发了你们会不会又说我时间不固定嘲讽我？！ 　　而就在李云锦和自家粉丝玩着你追我赶的攻心计的时候，之前被云中锦书粉丝怒怼的读者一个一言不合，转身又跑去了论坛挂了李云锦。 　　严格来说，这次是借着云中锦书的“毒粉”之名挂的正主，语气酸得惊人—— 　　“某些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写了几本红文就真把自己当神了？” 　　“可怕，就这么群毒粉简直跟入了邪教一样，评论本来就是自由言论的地方，凭什么不让我丢负分？” 　　显然是被李云锦的粉丝气得失去了理智，论坛是什么地方？就别说这事本身站不住脚了，就是读者和作者各占五分理的事情也要考虑到这是作者的主场。 　　没等李云锦及其粉丝反应，几个读者就现被坛中常驻的作者讽了遍—— 　　“唔，她本本金榜又有实体，出道两年不到能这样还不算神也有成神的架势吧？你行你来？” 　　“搞笑？谁不让你丢负分了，你丢也丢了骂也骂了，没骂过还要到这里来找共鸣？疯了吧。” 　　“额，这本书我也在追，严格说作者能保证日更已经不错了，虽然时间不定但也前后不差一个小时，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断更……” 　　所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智商也是普遍在线的，没有实锤靠态度和感情来博同情的事还是少做。 　　李云锦知道了这事儿后也不过一笑置之了，到底自己不再是刚入行时那么眼皮子浅的意气用事，当初这事刚出来的时候她就没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再引起她任何波动。 　　也算是另一种成长吧，和能力无关，与心智相扣。 　　《唯有时间不能辜负》算是李云锦写得最心力交瘁的作品，到了完结的时候还忍不住和沈雁西叫唤着码完这一本她瞬间老五岁，可惜沈雁西没时间听到叨逼叨，大佬正忙着扩充自己的事业版图，俨然一副势要搞事情的架势。 　　事实上这段时间书楼也的确搞了不少事情，最开始大家只以为这个APP是个男频网站，可随后就公布了女频作者的签约名单。网文圈一时间不是炸了，而是傻了。 　　男频和女频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不必多说了，但凡了解些情况的都知道——表面上取长补短共同进步的虚假繁荣，私下里老死不相往来，恨不得把对方驱逐出同圈。这种矛盾在一方出状况另一方当即开启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事情上反映得更为直观。 　　所以多年以来，男频和女频网站都有各自堪称常青树的存在，但将两者放在同一个平台上的网站要么就是最终二选其一，要么就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得无厌里。 　　书楼若是以其中一个频道为大还好，可一看这公布的签约作者名单，大家就根本淡定不下来也不会朝这方面去猜测。 　　男频有天凉王破。 　　女频有月下阑珊。 　　两个都曾是各自网站下的招牌，更别提随着第三本《归巢》借着其第一本作品《破局》电影上映的大势再次迎来事业新高峰的雁回西楼了。 　　因为诸多神级作者出现在书楼的签约名单中，男频女频作者之间的矛盾再次因着此事而爆发，原因不过是在书楼到底是以男频还是以女频为主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从而上升到了两频之间的争执上。 　　从根源上来说，这是一场由于“咸吃萝卜淡操心”而引发的隔空对撕。 　　男频作者：书楼有雁回西楼和天凉王破两个超神级作者，还有十多个之前在纵阅网就排名前一百的作者，当然是以男频为主了。 　　女频作者：明显签约的女频作者人数更多好吧？第一波公布的男频作者只有十多个，可是第二次女频签约作者多达三十余人，凭什么要以男频为主？ 　　遂，双方又就“两个超神写手能不能顶的过二十个普通作者”的问题展开了一系列闲得蛋疼的撕胯。 　　补充一下，沈雁西之所以能签到更多的女频作者还要归功于李云锦当初给他提供的那份名单，那上面的作者都是当下尚未成为爆款的“不知名”作者，沈雁西签下这些人甚至连违约金都不用交，因为很多都是在发了文还没签约的情况下就被沈雁西撬到手的。 　　李云锦完结了新文也很闲，就搬着小板凳吃了顿饱瓜，可惜最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可见真理往往并非越辩越明的，还不如直接问来得靠谱—— 　　“沈雁西，书楼到底以男频为主还是女频为主啊？”李云锦边啃着西瓜边问道。 　　沈雁西头也不抬，答得理所当然：“没有主次，我们的目标是实现网文圈的大一统。” 　　李云锦：“……” 　　沉默半响拿起身边的“统一”泡面桶砸向男人：“清醒点了吗？” 　　沈雁西轻巧躲过偷袭，这次倒是多了几分认真：“前期投入都一样，后期谁牛逼谁当家做主。” 　　就很鸡贼，网文界男频女频争得再厉害也不如都放在自己的腰包里实现良性竞争，这年头做什么不拼个业绩？ 　　李云锦秒懂自家男人的狼子野心，只能啃着瓜皮无语状，忽然觉得与其到书楼去给沈雁西压榨劳动力还不如在博览网当大爷呢…… 　　刚这么畅想了不到两天功夫，博览网站内又出了一摊子幺蛾子，这次依旧和抄袭有关。李云锦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在论坛上挂了一上午—— 　　#挂作者贫僧爱吃肉的《你好，赛车手》抄袭云中锦书《你好，老司机》实锤！# 　　李云锦：“……” 　　作为当事人，她不是第一个知道自己的文被抄袭了的，而且也不是事情的发起人，就很懵逼。 　　马萨卡活久见系列，这次见的是活雷锋？ 第77章 　　《你好, 赛车手》已经发表了一个多月，作者是个纯新人，这部作品也是她的第一部作品。其实她这部作品涉嫌抄袭李云锦的《你好，老司机》的事情在论坛被挂之前早就在该文文下引发了一波小骚动。 　　原本对这种事总有第一手资讯的刘夏最近也忙着准备翻译考试，别说follow最新进展了就是连网都不曾上过。而李云锦在网文圈没朋友也不是什么秘密,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好基友跟她通风报信。 　　李云锦事前不知道, 因为她这段时间被裸更搞得宛如行尸走肉，自己都关心不过来哪来时间关心别人, 以至于事情爆发后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微博私信箱和《你好, 老司机》的旧文下早就有读者提到此事。 　　单从文名看, 这两篇就宛如孪生兄弟, 说是姊妹篇也有人相信的，老司机和赛车手都是开车的好不啦？虽然在“飙”的程度上有所区别。 　　如果单是文名撞了也就撞了，毕竟现在连重名都不算稀奇的事。 　　可问题就在于随着《你好，赛车手》的文章字数增多，这篇文和李云锦旧文的重叠度也就越高, 男主同样是穷得只剩下车的底薪阶层, 差别在于一个是开出租的一个是给人修车的。 　　女主角同样是富家千金，不爱帅比男二号宛如被哈雷彗星撞了头对冷漠到毫无情趣的男主角爱得掏心掏肺, 跟中了邪似的。 　　贫穷小子VS富家千金, 嗯，大众梗也可以勉强接受。 　　可等细致到对男主角告白情节的具体描述, 一个是穿着卡帕, 一个换成了安踏, 一个踩着回力，一个换成了飞跃……牌子换了颜色却不带换的…… 　　一个告白时说：“我会竭尽所能地对你好。” 　　一个情话换成了：“我会力所能及地对你好。” 　　李云锦：“……” 　　这样的细节雷同在被整理出来的调色盘中不下十处。 　　观后感就跟吃了屎壳郎一样一言难尽，只想自戳双目好吧？就问LV爸爸自的工厂在售后返修时收到了一个自家包包的高仿版是什么心情？…… 　　抄不抄只有作者知道，但融没融梗、借没借鉴却是看过两本书的人一目了然的事情。《你好，赛车手》这本书的发表时间在李云锦发文的两年后，且她的《你好，老司机》算是她正式意义上的处女作，当初虽然凭借此文获得了年度新人的称号，可到底没有后面的“为后”系列更让人印象深刻，影响力和普及范围也不及后者。 　　即便这样，贫僧爱吃肉的《你好，赛车手》在上架子后没多久就被读者指出了“和某篇文有点雷同的既视感”。 　　和李云锦的《你好，老司机》不同的是，这本文的女主角更加具有女主光环，重生系统各种金手指在大开大合之间尽显想象力的无限，打脸虐渣反转各种剧情爽到飞起，而李云锦的文就显得平凡了不少，女主角就忙着谈恋爱了…… 　　第二篇文更加符合当下的大众口味毋庸置疑，所以《你好，赛车手》这本书在上架子后的成绩一直都不错，随着看的人越来越多，该文下的质疑声也就越来越大，不少读者都指出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评论，如果作者没有抄也没有借鉴那可以说是很KY了，毕竟都多少有些“暗指”的嫌疑，有些如果再深问一句，有人可能给你一个——“哦，想起来了，文风像红楼梦！”的回复，作者不扎心才怪。 　　而贫僧爱吃肉在这种质疑声多了后，也相当正气凛然地拿出了当年李云锦怒怼KY评的霸气—— 　　“麻烦觉得抄了的上调色盘，指路举报中心！” 　　而这件事终于在她首登新手金榜后彻底引爆，求锤得锤，举报实现。 　　一名读者在文下回复：“此文涉嫌抄袭《你好，老司机》，已举报，调色盘已出。” 　　李云锦事后才知道这文被挂的幕后推手竟是贫僧爱吃肉的一个基友，抄袭不能忍，只是这塑料姐妹花的情谊也没什么“活雷锋”的恭维必要了。 　　论坛永远对“抄袭”一词零容忍，李云锦时隔一年不到的时间再次和这次词汇挂了勾，只是如今摇身一变从无耻抄袭方变成了被抄袭的受害方，没等真人下场，帖子就原地爆炸了。 　　戾气再重重不过和“抄袭”沾边的事件，过了一年也依旧没什么变化。 　　贫僧爱吃肉被路人喷得体无完肤，李云锦的粉丝却始终没有下场，原因无他，昔日种种历历在目，当初承受过污言秽语的攻击就绝不愿与同样的手段施加在他人身上。 　　哪怕贫僧爱吃肉的抄袭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们也不愿意用“抄袭死个妈”这样粗鄙到毫无涵养和素质可言的字句去警告，抄袭即便大过天也没有判死刑的先例，更何况是判其亲妈死刑？ 　　诅咒，是世界上最让人心寒的表达。 　　李云锦也很冷静，她当初经历过被轮的人，如今处理起这样的事也就更加得心应手了，紧急呼叫了刘夏，就帖子中被爆出的调色盘进行了逐一核实和查漏补缺，再确认调色盘无误的情况下果断通过举报中心投诉贫僧爱吃肉的《你好，老司机》抄袭她的旧文。 　　在博览网官方判定下来之前，李云锦始终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态度，只是让刘夏在群里安抚了一番明显也有些义愤填膺的书迷。 　　一群人在一起，如果不是刻意引导某种情绪的爆发，大家都会保持冷静和自持，书迷比被抄袭的作者还激动的情况也许会有，但如果没有当事人的刻意“疏通”绝对不会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云中锦书不表态，她的书迷顶多在《你好，赛车手》的文章下刷了几次“这篇文以涉嫌抄袭云中锦书《你好，老司机》，已举报。” 　　没有声势浩大的屠屏和刷负，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们都很克制。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不怎么顺利，博览网迟迟没有给出官方结论，甚至在没有判决前给了《你好，赛车手》网站的最好人工榜之一，一时间这篇文从新手金榜一跃冲上了首页金榜。 　　期间由于贫僧有肉吃连载在更，以“捉虫”为名将李云锦这边举报中提及的二十余处雷同甚至照搬照抄修得一干二净，然后更是在金榜上火速完结。 　　直到贫僧有肉吃的文章完结，从人工榜单上下来又转到了完结自然榜的后，博览网才给出了迟迟而来的判定——文章借鉴过度，责令作者修改涉及章节。 　　贫僧有肉吃之前还底气十足的叫嚣着有本事举报，如今结果下来居然连一声辩解都没有，乖乖地又把之前没改过来的部分修改了个精光，显然心中自有B数。 　　至此，博览网以“判定未果”为名明晃晃地包庇了一个明显抄袭的作者，并以好榜加持助其达成“首页金榜”的成就，如今文章已改，李云锦就算想转头直接找法院判定也没了证据。 　　博览网昔日以绝不包庇抄袭作者而在网文圈中立于不败之地，成为无数怀有写作梦想的作者心中不可多得的圣地，即便她的签约条件苛刻，即便其朝令夕改的做派经常被拿来吐槽，可“对抄袭零容忍”这一点依旧让大家即便嘴上说着诸多不是还始终以这里为根，没生出什么心灰意冷的心思。 　　而如今云中锦书被抄袭，等了一个星期等来了这样的结局，贫僧有肉吃很荣幸地，成为了博览网有史以来第一个明显包庇的作者。 　　原因无他，利益使然。贫僧有肉吃这本书不知道背靠了什么大树，居然打着重生的梗还引来影视出版的关注，在完结之时传出了将要制作成网剧的消息。 　　李云锦本本金榜，在博览网眼中依旧抵不过一个影视出版的巨大红利。 　　更何况，之前吃不得一点亏的云中锦书这次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过声不是？说不定其本人根本不太在意这事呢？又说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呢？更或许她经历了之前的无数次撕逼终于”成长“了，懂得了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道理呢？ 　　更更何况，博览网也不怕她闹不是？毕竟是自己手里的签约作者，还有三年合约未满，在能搞事能掏出五指山不成？ 　　自始至终，博览网的高层都不知道李云锦不止一次和编辑云舒表达过自己根本没把签约当回事的态度。 　　云舒觉得吧，这事又有什么好汇报的呢？谁还在情急之处放过几句狠话？李云锦说了两次不是还没走人吗？再说了这事捅上去就是侧面说明她自己的“管理”能力不济，哪有自己揭自己老底的道理？ 　　而云中锦书这次又没有联系她，云舒多少也抱着侥幸心理没有主动联系李云锦，万一她不知道自己不是闲得慌？ 　　云舒会有这样的态度，除了本身双商有限外，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好巧不巧——贫僧有肉吃也是她新签约的作者。 　　就这样，出于侥幸心理和或多或少的对实情失察的因素，博览网在这件事上做出了一个之后让他们悔不当初的决定，而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博览网不傻，如果知道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在云中锦书和贫僧爱吃肉之间做个选择，他们一定会弃后者保前者，只是在做出决定之前他们始终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怎样一个地步。 　　在判定出来当天下午，期间一条微博也没发过的李云锦更新了最新动态，依旧没什么废话，直接粗暴—— 　　【云中锦书V：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冲动，控制着暴走的情绪，强忍着如同吃粪的心情，耐心地等着网站给我一个公正、公平的说法，结果我斧子都论起来了你给我看这个？@博览网@编辑云舒】 　　继贫僧爱吃肉成为博览网包庇的第一个作者之后，李云锦荣登有史以来第一个公开对撕自家网站的作者。 　　情绪暴走，心情吃粪？其实并没有，在博览网迟迟未公布判定结果又有《你好，赛车手》网剧出版消息传出后，李云锦就猜到了网站可能的做法。只不过受害者应该有受害者的样子罢了，当然往惨了说啊。 　　猜到了，但仍然不希望会如她所想。博览网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网站，没有之一，作为一个纯读者她喜欢这里无形中形成的文风和气质。 　　即便是这辈子摇身一变成了博览网的一名签约作者，知道了这家网站对待作者的态度后也并没觉得怎么样；即便是云舒三番五次地摆架子耍官腔她也觉得不是她“不爱了”的理由。 　　知道此刻，彻底失望。曾经的期待有大，如今的失望就有多深。 　　再不搅得个风云突变她就不是李云锦。 　　就像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策反”，李云锦这条微博一发，这段时间始终盯着她动态的粉丝们就跟着一窝蜂地转发，随后又有些实在看不下去的同站作者转发，更有人跑到博览网的官微下一本正经地发问—— 　　“口口声声说着对抄袭零容忍的网站如今包容起金榜作者来也不带犹豫的，脸呢？” 　　“这行径……实属既当又立了。” 　　李云锦没有去撕贫僧有肉吃，是因为相比之下博览网的行为更加可耻，杀人自然有罪，可仗着执法者的身份包庇凶手且助其毁灭证据的行径不止有罪，且危害更广，性质更加恶劣。 　　如果没有博览网自己设立的举报中心，自诩公正的牌坊，李云锦大可以不经过这道手续一直诉状递交法院去，可现在呢？ 　　相比贫僧有肉吃，她对博览网的做法更加气愤，气愤中又夹杂着浓烈的失望。 　　以前很多类似的事情都是以网站官方判定为句号，之后也顶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而这次事件博览网的判定只不过是开端。 　　在李云锦发完微博之后的一整天时间内，博览网没有在公开场合给出任何解释或者回应，云舒倒是尝试了几次和李云锦“私下沟通”，结果只得到了“我只要官方公开回复”的回答。 　　可这种事博览网又怎么答？最后也只是高层拿着自己的个人账号而非官微略作了解释—— 　　“抄袭判定的审核流程一切合规，均按照网站规定操作，不存在任何包庇行为。” 　　就很牵强。 　　首先，在涉嫌抄袭的情况下博览网给了贫僧有肉吃的文全网最好的人工榜； 　　其次，虽然网站官方说法判定会在3-7天有结果，可之前都会在五天内出来，这次卡着第七天的傍晚才做出判定； 　　最后，说到根儿上，所谓流程也是博览网自己定的流程。 　　一天过后，李云锦依旧没等到博览网的官方回复，只能一边继续吃西瓜一边跟这段时间连文都不码一心吃瓜的沈雁西吩咐—— 　　“给我腾个地儿，我要迁居书楼。” 　　沈雁西一本正经：“我明天让编辑给你发签约合同。” 　　李云锦：“卧槽不是吧？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说‘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一个小网站算什么’吗？”说好的霸道总裁呢？！ 　　沈雁西轻哼一声，十分鄙视：“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创业都是过家家，你过来自然是要创收的，小爷不养废物。” 　　不签约就没有约束，口头谈定分成更不靠谱，书楼的合约分成远没有博览网来得苛刻，可相应的对作者提出的要求就多了，比如日更，再比如每年的更新字数，达不到的就逐年递减分成。 　　李云锦听他仔细说完其中的门道后倒也不排斥了，这简直不要太美好哦，以前自己只能拿总收益的四成，现在却变为了六成？！而且随着咖位的升级还能拿更多？！更别提实体和影视出版的收益了，虽然这部分因为书楼本身就提供了渠道，作者的提成并不占大头，可是稳保的真金白银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的干熬靠谱多了。 　　“我签！”被自家男人口中描绘的美好蓝图一时迷了心窍，忘了自己和他已然“事实婚姻”状态，李云锦晕乎乎地被沈雁西拐到了自家旗下，地位也一下子从账房先生沦落成了待榨干的摇钱树，不可谓不凄惨…… 　　和书楼这边确定了签约事宜，李云锦在两天后仍未得到博览网任何回复的情况下再发微博公告，这次没有隔空对峙，只是平铺直述的昭告天下—— 　　【云中锦书V：本人和博览网即日起正式解约转站书楼，毁约涉及金额和具体事宜会移交专业法律人士代为处理。@博览网无缘江湖不见。】 　　博览网：“……” 　　同网站作者：“！！！” 　　云中锦书的粉丝：“欧耶！终于不用再受这儿窝囊气了！普大喜奔！！” 　　如此干净利落地以解约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和对博览网处事不公的不满，云中锦书再次创下了博览网有史以来第一人的丰功伟业。 　　论坛再次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和以前每逢大事必有分歧不同，这次云中锦书以解约为整件事化上了句号无疑让吃瓜群众一边倒地喝彩—— 　　群情激动，当下表态“我也走”的占了大多数，也有少数表示“我佩服她但我做不到”，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纵阅网等男频作者的趁机落井下石。 　　相比之下，书楼的做法就是直接将“趁火打劫”发挥到了极致，沈雁西作为提前获得“内幕”的家属，在李云锦发微博之前就联系运营部赶制招募通知，针对的对象毫不遮掩——正是博览网。 　　除了提出比博览网更加优渥的待遇外，还借此公布了网站的反抄袭规定。 　　和大部分网站一样，书楼设置反抄袭举报中心，且承诺在48小时内做出初步判决，更规定在判决结果公布之前涉嫌文章一律不能修改，也不能突然增加更新量增加文章总字数致使抄袭比例不足。 　　此外还有无数条细则，判定抄袭与否的人士不是书楼的网站编辑，而是他们自掏腰包花钱聘请的相关法律顾问和出版业资深编辑顾问。 　　此条招募一经发布，整个网文圈尤其是博览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冲击，几天之内书楼的注册作者人数增至几千人，私下里通过熟人联系书楼编辑的已签约作者也不再少数。 　　博览网在第三天终于打破沉默，发布了一条内容冗长的长微博，大致内容就是在在处理此前抄袭一事上效率有待提高，态度不够谨慎，今后会加强管理，提高反抄袭意识。 　　可惜为时已晚，大批作者已经被书楼撬走了。更何况大家又不是傻子，既然道歉就要更加诚恳些，将罪名归结为效率不高，态度不严谨上是当大家傻吗？ 　　有意包庇和无心之失是两个概念。 　　沈雁西提早安排好了这些就没再管进展，在李云锦发完解约公告后罕见地登上了博览网，赫然发现李云锦的专栏下有无数读者亦或作者纷纷留言—— 　　“大大我们书楼再见！~” 　　沈雁西不禁摸着下巴眼神发亮——这波免费广告打得有点爽啊？！ 　　可是看着看着，沈雁西又看出了几分沉重，他媳妇儿这只不过是转站，而他不久后就是真的告辞…… 　　凭空多了几分莫须有的惆怅，果然这女频网站不能久留，可这里终归是李云锦的出发点，沈雁西想了想，还是留下了一条留言—— 　　“老婆去了书楼，怕是要造反哦。” 　　自以为很“娘”的口气，故意用了“去”而非“来”，主语虽然是“老婆”，可沈雁西瞧着满屏的称呼不是“大大”就是“女神”、“老公”、“老婆”的乱叫，他这顶多算是随了大流而已，没什么突出的。 　　然而……沈雁西忘了一点，他当年注册账号的时候还没有开始写文，为了给媳妇儿砸雷就顺手写了一个昵称—— 　　“雁回西楼” 　　而他更因为除了砸雷外没有发过任何评论，傻比呵呵地打了个默认地零分，删都删不掉的那种。 第78章 　　“雁回西楼”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当年MC峰峰的主播间里, 峰峰曾经一句戏谑表示这和“云中锦书”是情侣名。 　　可那年无论是雁回西楼还是云中锦书都还是尘埃里拿着显微镜才能看清的细小颗粒, 即便当时有人听了去也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后来, 虽然同是网络文学的男频网站纵阅网一个笔名为“雁回西楼”的作者横空出世, 那时候依旧没有人把他和云中锦书联系在一起。 　　两年后, “雁回西楼”早就成了网文圈凭着三本书屹立山尖尖上的人物, 而“云中锦书”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没有太多人在意的小透明。遂, 当雁回西楼的ID意外出现在李云锦的专栏下时，平日里就擅长抽丝剥茧的小天使们忽然一顿。 　　停顿过后顺着自己的直觉和那么点无聊的心理点开了沈雁西的账号,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雁回西楼注册在两年前，至今为止除了全订了云中锦书的文章外也只有给她一个人评论过。 　　整个读者专栏空荡荡，只为云中锦书一人存在。 　　这说明什么？ 　　这“雁回西楼”不是“云中锦书”的小号就是妥妥的真爱粉，粉到那种全世界都知道雁回西楼爱云中锦书的程度好不好？！ 　　仅凭这点, 众多读者也无法火眼金睛空口鉴定把这个“雁回西楼”和前纵阅网那个超神级的作者联系到一起去，敢想也不敢说！ 　　无独有偶，这一晚李云锦回复了所有人的评论, 为了跟这群一路陪着自己的小伙伴郑重其事的告别。可是粉丝们又发现, 他们所有人都得到一个超大红包的默认回复, 只有ID为“雁回西楼”的读者得到了云中锦书亲自回复了一个字—— 　　滚。 　　路过的吃瓜群众：“……” 　　纯粹的书粉：“？？？” 　　真正的死忠粉：“！！！” 　　这个字, 如此简单粗暴又是如此熟悉！要知道李云锦曾经被黑粉气得肠子都青了回怼差评的时候都没有说过这么“粗鄙”的字眼好吧？到目前为止，云中锦书在公开场合有且只有两次做出过如此让人觉得颇为意味深长的回复。 　　而这两次的主人公……都！是！雁！回！西！楼！！ 　　要知道上一次云中锦书在微博上简单回复雁回西楼的评论一个“滚”字不是没招过diss, 当初多少人路见不平一声吼, 直言云中锦书没素质, 太把自己当回事。如果当时不是雁回西楼又贱兮兮回复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让大家意识到两个人或许相识的话，李云锦估计会被吐沫星子喷死。 　　别人就算不记得这事儿，李云锦的“亲妹粉”可记得门清儿呢。而此刻就在大家心中怀疑的小种子隐隐冒头，俨然具备生根发芽态势的时候，官方居然给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 　　小种瞬间得到浇灌，以超越常识的速度生了根发了芽，到底文下还是讨论作品的地方，一群平日里就关注李云锦微博的粉丝第一时间跑到了微博下求真相—— 　　“大大评论里的那个雁回西楼是我们想的雁回西楼嘛？！” 　　“大大大大大大！为什么你会回复雁回西楼一个滚字？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李云锦的微博，粉丝也就是几千人，活跃的不超过几十号，评论一眼看过去数的过来。与此同时，沈雁西的微博也遭到了李云锦粉丝爱的询问，在证据确凿之前，粉丝都是抱着“谨言慎行”的语气问得小心翼翼。 　　关注沈雁西微博的多以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主，哪见过这“萌萌哒”的画风，而且从这些疑惑的评论中不难秀出一丝粉红色的气息……就很让人忍不住想八卦一下。 　　当“雁回西楼”的“云中锦书”真的连在了一起，之间原本并没有人注意的蛛丝马迹瞬间被福尔摩斯·瓜们扒了出来—— 　　比如“书楼”这个名字就是他们两个人笔名的最后一句话； 　　再比如那句十分显眼又与画风不搭的开屏“卷首语”的诗词，完全就是揭示两人笔名的出处了好嘛？ 　　网文圈如果撕逼戾气太重，多了别说读者觉得有猫病，就是同行作者多看两眼也觉得心烦。之前无论是几家网站之间的互相明争暗斗还是各家作者内部的互掀老底都让整个微博一眼望去战斗气息满满。 　　如今忽然有了这么一则跟“桃色”沾了点边的事情居然也意外引来了同行们的性质，若论扒起这两个作者之间的细枝末节还要说自始至终都关注过他们的同僚更清楚些。 　　首先就有人爆料当年云中锦书参加新人宣传时就有一个YYID为“雁回西楼”的土豪小哥哥上过麦，声音好听炸了； 　　然后又有人捋顺时间线，云中锦书先发文，不过半年雁回西楼发文，与此同时在纵阅网上的“同款”账号再没有留过评论； 　　最后，在男频和女频作者之间尚处于表面上维持和平的时期，无论是云中锦书还是雁回西楼在微博上的互动都是“有且唯一”献给了对方，除此之外，这两人别说和跨频作者互动了就是同频之间的寒暄也是几乎没有。 　　再结合上面雁回西楼最新签约的“书楼”网站内涵及其卷首语，不让人多想都很难好的吧？！ 　　当时，无论是李云锦还是沈雁西都没料到自己随手在自己专栏下的互动会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李云锦瓜也不吃了，只能对着自己微博下孜孜不倦的询问苦大仇深，这是承认呢还是承认呢？！ 　　沈雁西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感慨了一句—— 　　“现在的网友真牛逼。” 　　随后刘畅也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后姐妹儿就炸了—— 　　“卧槽不是吧姐妹儿？你这婚内出轨对象是雁回西楼？！沈雁西知道吗？他在不在你身边？！！” 　　李云锦：“……” 　　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呲溜泡面的男人，淡定开口：“在，而且他听到了，我开的是免提。” 　　刘畅：“……” 　　瞬间替自己的大嗓门挽尊，几秒后又道：“你们……不会正在吵架吧？要分？” 　　“……”李云锦无语望天，摸了把脸，语气有气无力，“分个毛线球球哦分。你脑洞这么大不继续写文算是可惜了。” 　　“嘿嘿嘿，不分就好不分就好。”刘畅笑得很没心没肺，不久前她被群里的不停@给吓傻了，心想着自己不过半个月没上线大家居然这么想她的？！ 　　再点开无群聊内容就惊了……这尼玛……是要出大事啊？！ 　　如果她不是知道李云锦在三次元和沈雁西情比金坚的话也会误会她和那个什么雁回西楼有一腿的好嘛？幸好她机智，第一时间拍胸脯保证李云锦和雁回西楼之间绝对清清白白，再三强调云中锦书现实生活中是有男朋友的！谈婚论嫁的那种！ 　　随后又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李云锦借机思想教育：“姐妹儿，不是我说，你既然不想和跟沈大佬分手，那就别在网上跟那个什么雁回西楼玩暧昧啊，一个不小心就被扒绿茶，我们要洁身自好啊。” 　　李云锦第二次扶额长叹，盯着边上吃得忘我的沈雁西：“要不你来？” 　　沈雁西头也不抬地闷声开口：“哦，我就是雁回西楼，她敢不洁身自好崩了她。” 　　刘畅：“……” 　　李云锦：“……” 　　“WTF？！沈雁西是雁回西楼？！”刘畅先是一声惊呼。 　　然后沉默，长久的沉默……沉默不是今日爆发的卢沟桥，而是刘畅小姐姐彻底崩塌的固有认知，半晌后又是一句尖声怒骂—— 　　“你们两口子都有毒吧？！我要先去静静。” 　　简直毁三观好嘛？一个李云锦不够，结果沈雁西居然也是个写文的大神，置她这个昔日以写文为终极理想最后半路放弃的小扑街于何地啊啊啊！ 　　李云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两秒，随后讷讷说道：“我觉得这次需要哄上一个月她才能解气。” 　　沈雁西：“不用，明天带她去学校门口的川菜馆，五斤水煮鱼再加一盆毛血旺，够了。” 　　李云锦：“……” 　　不得不说，即使只吃过一次饭，沈雁西还是洞察了自家姐妹儿吃货本质的。 　　事情也正如刘夏所料，就在两个人打电话的功夫，画风突然又发生了变化，不少博览网的作者都指出记得当年云中锦书当着雁回西楼的面说过自己有男朋友。 　　随后得到刘夏“官方”回复的粉丝们也表示自家大大三次元已经有了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然后…… 　　就有了“既然云中锦书现实中有男友，那还在网上和男作者玩暧昧的操作有点骚”的评论，点赞人数还挺多。 　　另外一条颇受质疑的说法就是拿两个的名字强行往“书楼”上扣实在有些牵强，雁回西楼即便是书楼第一个签约的作者，云中锦书现在也转去了书楼，也不能说这个网站是这两个人的暗指不是？ 　　你们以为书楼是他们家开的啊？脑补过度强行带滤镜也是一种病啊胖友！ 　　等沈雁西吃完面，凑到李云锦的面前窥屏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条评论，眉头微微一皱，转身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你发还是我发？” 　　李云锦摇头，即便他没有把话说全却也是秒懂，他们两个原本没有刻意在公开场合说过彼此的关系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既然不说清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猜忌那就索性说清楚。 　　沈雁西没有和她解释的必要，只是确定谁来说的细节。 　　“你来，我要矜持。”李云锦一本正经，开玩笑！？当年追她的时候就不走心现在发微博她还主动先来显得多上赶着啊？ 　　沈雁西看见她一脸憋红又明显带愤的表情就笑了，径自摇了摇头低头编辑了一条微博，发送前又停顿了一下。 　　“你介不介意露脸？” 　　李云锦：“？？？” 　　发个这玩意儿还需要带身份证扫描啊？ 　　“冥冥之中我觉得这是个给我们书楼打广告的机会，不秀波恩爱就浪费了。” 　　如今他和自家媳妇儿都签约到了书楼，现在又要公布其情侣身份，当然是怎么高调怎么来啊。 　　更何况他俩的长相又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星那种，不给自己代言一波简直暴殄天物。 　　李云锦微愣，她明明记得上辈子这男人低调得一批，直到博虹上市时网络上都没有任何他的照片……可转念一想，上辈子的沈雁西没有遇到她，更没有书楼的存在，更没有“雁回西楼”这个作者。 　　冥冥之中，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你要是不怕被扒就行。”她反正不太在意，当年要不是赶上自己烂脸早就在宣传视频中就真人出镜了。 　　沈雁西不在意地扬了扬眉，没有开口继续低头编辑了一会儿，随后把手机丢给李云锦—— 　　“好了。” 　　李云锦没看他的手机，直接在自己的微博上刷新了一下，沈雁西那条微博赫然出现在最新更新中—— 　　【雁回西楼V：书楼是我的，她也是我的，自始至终没别人。@云中锦书#图片##图片#】 　　李云锦点开图片，第一张是两年前他们高中毕业时被抓拍的那张照片，她在笑，他在看，阳光正好。 　　第二张照片是去年夏天在珠海的海边拍的，两个人拉着手对着镜头一起在笑，海风清扬。 　　时隔两年，当年还身穿校服的两人褪去青涩，变得更加自信和成熟。如果不是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看都很难看来。 　　看着两张照片发了会儿怔，她随后转发了这条微博—— 　　【云中锦书V：谈婚论嫁的自始至终都是他，今年扯证。转发微博@雁回西楼V】 　　围观的众人：…… 　　原本只是觉得有瓜可吃万万没想到，猝不防及被喂了这么大的一口狗粮。 　　首先，云中锦书和雁回西楼真的是一对！奔现的那种！！ 　　其次，云中锦书和雁回西楼本来就是一对！早就在一起不是后来奔现的那种！！ 　　再次，书楼居然是雁回西楼的，所以之前小道盛传他吃软饭，包养他的女人居然是云中锦书？！ 　　最后，这一对的颜值……好！他！妈！的！高！！ 　　简直逆天，丧心病狂。 第79章 　　当年和李云锦同期出道的“甘蔗”曾凭着一张只能算得上清丽的长相就收获大批颜粉, 如今沈雁西和李云锦双双爆照，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这一年的夏天，网文圈最热闹的事被“书楼”承包了，这家网站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迅速扩张板块，挖走多为神级写手。而当众人得知书楼幕后的老板就是雁回西楼时其吃惊程度不亚于听说纵阅网和博览网合并了。 　　与此同时, 雁回西楼和云中锦书不但对外公布了恋爱关系还爆了一波照, 这事就变得更加高潮迭起, 这两人的长相放在娱乐圈也丝毫不差的好么？！ 　　当大家的关注点转移到了两人的颜值讨论上, 第一时间就有人冒出来质疑照片的真实性，毕竟这年头什么都能造假不是？—— 　　“假的吧？这照片好像从哪儿看过。” 　　“卧槽作者都长这样，影视化自己去演就好了好么要演员干嘛？假的可怕。” 　　“……这是疯了吗？为了给书楼做宣传都开始自我包装了？” 　　倒是大部分人都觉得雁回西楼和云中锦书没必要在这种事儿上造假, 毕竟扒出来的可能性很高的好吧？ 　　不多时, 一大群书楼已经签约的作者纷纷在雁回西楼的微博下冒了泡—— 　　【天凉王破V：沈老板……你老婆是云中锦书啊。。。】 　　【独善其身V：老板为了我们网站身先士卒, 不惜出卖色相，勇气可嘉, 诚心可表！】 　　【龙空九吟V：艹！沈老板你骗得我好苦, 说好的一起搞基呢？！】 　　【月下阑珊V：老板娘！请让我就地取材, 下本书以你俩为原型答应我好不好？】 　　各大佬纷纷围观打卡，沈雁西是“书楼”幕后老板的事实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然谁能看见这种大神纷纷组团抱大腿的盛况？ 　　微博上很和谐很友好, 可到了沈雁西他们自己的微信群里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 　　“！！！友尽好吧？这藏得也太严实了。” 　　“所以说李同学就是云中锦书？……妈哒不是说后勤管账的吗骗子！” 　　“不不不, 重点是这两人这颜值妥妥的有毒好吧？跟我们这群死腐宅抢饭碗简直丧心病狂。” 　　“艹, 要求涨提成，单身狗伤不起。” 　　李云锦：“……” 　　也许是这对情侣的颜值太过逆天, 亦或者是两人公布的消息实在太过劲爆，没过多久这条消息就挂上了热搜的尾巴，无论是李云锦和沈雁西亦或是书楼这个阅读软件都借着这把东风火了一波。 　　随后李云锦和沈雁西现实马甲被扒，毕竟那张照片是承海一中的传说之一，这两个人在清大虽然低调可毕竟也是昔日系草系花的强劲代表—— 　　“卧槽！？这两个人是当年的承海一中之光啊，学神校草和学渣逆袭成学霸的校花情侣啊啊啊啊啊！” 　　“额……是我清大去年新生入学季轰动一时的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CP组没错了……可怕居然都在写小说？” 　　“是本人没错了，知道他们的人都知道这笔名的内涵……好屌啊，没想到我追的小说作者居然是我校当年的传说！！！” 　　随后又有三次元眼熟李云锦和沈雁西这对的人出来作证，两人高中时代的逸闻被八卦人士爆了出来，重点强调的是李云锦的成绩在高三逆袭这件耸人听闻的事； 　　在得知两人是两年前一起考入清大的物理系和英文系的高材生后，网文圈的众多同行再次默了，就连不久前还在口酸这两人秀恩爱的微信群也异常沉默。 　　病，绝对是病。清大的莘莘学子跑来跟他们抢哪家子饭碗啊啊啊啊？！ 　　颜值逆天、学历吊打绝大多数同行，这样的组合凑出来就是为了打击他们而存在的吧？气哭！ 　　#学霸情侣# 　　#校花校草强强联合# 　　#网文作者最强CP诞生# 　　微博上的热搜词也跟着频频升级，网文圈再热闹的也始终受众面较小，而这次沈雁西和李云锦“撞破次元壁”，实现了三次元与二次元的大联动。 　　甚至连郑梓薇和顾泽都发来了慰问短信，调侃他俩居然一夜之间从校内火到了校外，冲着网红之路一去不返了。 　　李云锦看着这些满屏充斥着莫名羞耻感的话题就很懵逼，对沈雁西幽幽说道—— 　　“我明明是个靠才华吃饭的，结果最红的时候居然是靠脸。” 　　沈雁西：“这句话说得比热搜的标题都可耻。” 　　很不要脸。 　　唏嘘过后，李云锦忽然又抬头正色道：“可我怎么觉得你搞这么大阵仗背后没安好心啊。” 　　女人的直觉一向可怕，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和事的时候。沈雁西明明就不是这么乖张的性格，更怕这些没必要的麻烦。 　　“我可没什么祸心，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思想太过阴暗，得改。”男人一本正经，无比虔诚。 　　李云锦默默给他丢了个抱枕，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微博上依旧热闹一片，而他们两个这里却无比静谧。 　　半晌后，她在轻声开口—— 　　“沈雁西，你是不是写完这本就退休了？” 　　“退什么休？书楼还在我名下，别整天琢磨着篡权。” 　　这男人…… 　　永远都是明明很伤感很温馨很感动的气氛，然后被他一秒钟打碎，就很气人的好吧？ 　　可还没等李云锦想出回怼的话来，沈雁西忽然又道：“就是因为要退休，所以才要提前把名分定下来。” 　　李云锦：“……” 　　“就算走也得把战场打扫干净不是？免得不识相的又冒出来天天在你微博下面聊骚。我可没时间盯着天天捉奸。” 　　李云锦不服：“你回了博虹才是掉进美人儿堆好吧？我上哪儿捉奸去！” 　　双标狗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合适？ 　　男人嗤笑一声，丢给李云锦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再过半年就跟你结婚了，你以为我爸妈不会大办一场，还用你去宣誓主权？” 　　李云锦：“……” 　　其实这男人吧，嘴是毒了点，情趣是缺了点，但至少……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非常拎得清的，这样的男人就算飞得多远也不会让她觉得不放心吧。 　　起身翻至沈雁西身旁，迈开大长腿坐在他的双腿上，平日里的仰视换成了俯视，李云锦低着头眼中闪着光。 　　沈雁西抬头看着她，嘴角轻扬，不等她开口就率先将头搭在了她的肩上，随后李云锦听到他一句含糊不清的嘟囔—— 　　“《归巢》下个月就完结了。” 　　“……”李云锦也顺势贴着他的头，眼中一片平静，“嗯。” 　　“大三开学，我回公司实习。当初答应我爸了。” 　　也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啊…… 　　“嗯。” 　　李云锦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舍不得？” 　　无论当初沈雁西入了网文圈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两年他的努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说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和喜爱，李云锦说什么也不信的。 　　能得到其他读者认可的作品，百分之百是作者本人投入了无限热忱和心血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客厅的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沈雁西没有立刻回答，李云锦低头看着趴在自己颈肩的那颗大脑袋忽然也有些低落。 　　雁回西楼，这个笔名对于沈雁西的整个人生而言或许真的算不上什么值得浓墨重笔记录的丰功伟绩，可对于很多读者而言却是视为“本命”的存在。 　　半晌后，男人低哑的，却又故作轻松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以后有机会，当个兼职写手也不是不行……” 　　如果想写，不是全职其实也没什么，他沈雁西不过是不把写作当成主业罢了，谁还能拦着他当个斜杠青年不成。 　　李云锦闻言轻轻扬起了嘴角，其实只是不能像以前的七百多个夜晚那样全部都陪在她身边一起码字而已，也不是说从此以后两个人就彻底全无交集，反正书楼的老板还是他。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了不少。 　　“沈雁西，谢谢你。”女人的眼神温柔，情意缱绻。 　　两年的时间，李云锦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职业作者，体验过爆红、经历过各种被黑、领教过被污抄袭…… 　　悉数起来才赫然发现短短两年，该经历的所谓挫折一个也没有落下。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喷了就跳脚发飙的小新人，终是在一次次的历练中平复了自己的心态。 　　一场洗礼，陪在她身边的除了一路跟过来的读者，还有他。而这些才是李云锦更愿意珍视和在意的。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感谢，和这男人当年毫无征兆地做出“陪你两年”的承诺时如出一辙。 　　沈雁西抬头，看见她眼中的光亮，静了几秒后扬起了嘴角，答得郑重其事—— 　　“如果一定要谢也是我谢你，毕竟是你挖掘出了我的另一项天赋。” 　　郑重其事地道谢，变着法的自吹自擂。 　　李云锦也笑：“如果你始终扑街，这两年就不写了吗？” 　　沈雁西眼神的笑意更浓，伸手捏了捏自家媳妇儿脸上的肉，随后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李云锦懂他，就如自己了解她一般。因为有她，如获至宝。 　　…… 　　沈雁西的生日是8月24号，而这天正巧也是他们大二暑假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终于等到法定结婚年龄的两个年轻人一早出现在了民政局门口，办理业务的大姐很惊讶—— 　　“男方今天才满22岁？” 　　沈雁西点头：“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想要过生日。 　　业务员：“……” 　　其实她本来是想多嘴说一句“年纪这么小就结婚一定要珍惜，千万别把婚姻当儿戏”的，可看着这男方的态度哪是儿戏，简直迫不及待了啊…… 　　压下自己心头的一大堆想法，十分麻利地给两人按流程办好了手续，直到送走这两个小年轻后才暗自说道—— 　　“这么小的年纪再谈两年恋爱不好吗，何必火急火燎地往坟墓里面跳……” 　　旁边一位同事听到了不禁笑道：“姚姐您这话可千万别让领导听到了，要不一准儿批评您思想偏激觉悟不够。” 　　两人相视一笑，闲聊两句掀过了这个话题。只不过李云锦和沈雁西这对新人还是给姚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一顿盘算着他们到底会不会过来“换证”。 　　这想法要是被沈雁西知道了估计想打人——您就不能盼着我们点好？ 　　两个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在沈雁西满22岁这天领了证，没有太多繁杂的程序，一个想嫁，一个想娶，谁也不想废那个心思故意在这事上拿乔。 　　就连事情都是在昨晚睡前谈妥的。 　　“明天我生日。” 　　“嗯，怎么安排？” 　　“去趟民政局？” 　　“行。” 　　…… 　　果然近墨者黑，李云锦发现自己现在也毫无任何情趣可言，所以说言情小说里的单膝跪地放气球都是骗人的。 　　很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沈雁西又又双叒叕坑她，特么的即便不来个求婚经典桥段可你这连求婚的步骤都省了是几个意思？ 　　彼时的李云锦已经身怀六甲，一个怒气冲天就去找自家婆婆告状了—— 　　“妈，沈雁西他欺负我！” 　　一开始还是假模假式地装哭掉眼泪，后来却是真的被自己说哭了，真情实感。 　　沈妈妈听完自家儿媳梨花带泪的控诉后简直比当事人还气愤，当年这两个孩子领证的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但具体的细节却没过问，自以为孩子们自己去处理更好，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就这么臭不要脸地把儿媳妇儿给骗回来了？！ 　　换做这是嫁女儿，她不抽死这个混小子她就不是他亲妈。 　　遂，怒气冲天的沈妈妈一个电话打给了当时正在开会中的沈雁西—— 　　“你给我马上滚回来，给你媳妇儿跪地上求婚！” 　　沈总一脸懵逼：“……” 　　我儿子还有三个月就蹦出来了现在求婚是不是前后顺序有点不太对？ 　　可还没等他开口回复，自家媳妇儿那略带哭腔的叫嚷声就从电话彼端传了过来—— 　　“对！单膝跪地那种的！我还要大气球拉横幅！” 　　沈雁西：“……”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拉横幅……你当这是游街示威呢？ 　　可他现在只敢在心里吐槽逼逼，自从李云锦怀孕后沈雁西就再也没了当初怒怼媳妇儿的勇气，梁静茹也给不了他。一个不小心就哭给你看你，哄都哄不过来的那种。 　　后来，沈雁西有没有单膝跪地除了李云锦没有人知道，但有件事却着实轰动了帝都的科技圈。 　　当晚博虹大厦那堪称金融街最贵广告牌LED上一条告白吸引了路人和媒体的关注—— 　　“沈雁西爱李云锦” 　　全世界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