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的美好生活》 作者:梦想123 文案: 他是妻子眼中的好男人,孩子们眼中的好父亲,同辈人眼中的能耐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前世的他是怎样的糊涂……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前世今生 乡村爱情 穿越时空 主角:许向华,田春梅 第1章   “二哥,二哥,醒醒,快醒醒,该上工了!”   许向华睁开眼,看着眼前多年来没有来往过,早都入了土的大哥和四弟。怎么梦到这俩孙子年轻时的样子了?   许向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不是已经交待完遗言了吗?怎么还能做这么清楚的梦呢?   “傻愣着干嘛,赶紧起来了,一会就要敲钟点名了。”许向荣看着傻不愣瞪着他们,躺在那不动弹一下的二弟,边穿衣服边狠狠的拍了一下他一巴掌说道。   感觉到疼痛的许向华这才反应过来,老大这孙子,手可真黑!这他娘的还真是现实的状况,难道自己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也赶了回时髦,穿越重生了。   啧啧,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老天没眼,好人不长岁,祸害遗千年呐。   许向华扭头看着大通铺上穿衣的几个同村人,揉了揉头,好好的捋了捋,现在应该是六零年十一月在葛庄红旗大队修大渠的时侯,看来,自己应该真是重生了!   别问他为啥知道,这电视上每天演的,大重孙和大重孙女念叨的,他虽说年岁高了些,但也还算能赶得上时代,老大家的三个孙子们怕他寂寞,耐心的教他玩手机,电脑等等一些新鲜玩意。   所以他对这些新鲜玩意和那些时髦的东西,一点也不陌生。尤其是电脑,别看七八十岁,玩的可溜了,和孙子们组队打游戏,上某东,和某宝给宝贝大重孙,大重孙女买些玩具,零食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比他那个整天不给他好脸色,古板的大儿子许明彰可强多了。   算算那个整天板着脸的臭小子今年也就刚六岁,还是天真活泼,没有变成那古板样。还有,还有梅子,明文,梅子现在应该,应该……   想到田春梅和二儿子许明文,许向华心中的焦虑,思念,悔恨,自责一齐涌上了心头。忙问旁边同村的二牛子:“二牛子,今天几号了。”边问边一跃而起,拿起打着补丁的灰色土布衣服心急如焚的利落的穿了起来。   二牛子见一向不紧不慢,闲心不操的许家老二居然面色有些焦急,动作利落的穿衣,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回道:“十八号啦,许老二,你这是咋的啦?”   十八号!春梅出事的那天是六零年十一月的十九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的及。   许向华顾不上洗涑边对二牛子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心口有些慌,随便问问。”边往外走去找本村领队,也是堂哥许向国请假回村里。   许向华跟许向国请了五天的假,拿了一个小布袋将这些天攒下的地瓜干和冻的邦邦硬,咬一口都能把牙崩断的玉米高梁黑窝头收拾的装好,往许家村的方向走。   还没走出工地,就被听到别人说,许向华要请假回村里的许老大许向荣和许老四许向民,拦住了去路。   许向荣拦住他问道:“老二,你咋回事?这刚来了十来天,你就想偷懒回村里了?有啥要紧事,就非得回村里,你这一回村得少多少工分,还得吃家里的粮,猪脑子,会不会算帐?不准回去,要不俺告诉爹娘,看他们不好好收拾你!”   “就是,二哥,这修大渠活是重了些,可有吃有喝,一天还发一两红薯干,你这着急忙慌的回村是要干啥咧?你别不是想把俺和大哥扔到这,你一人回村躲清闲吧?”许向民也在一边边拱老大的火边质问道。   许向华看着眼前的两人,想到了他们后来做的事和算计,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拳头捏的死紧,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把拳头砸到这俩人脸上。   他恨眼前的这两人,可更恨自己,如果不是前世自己那不管事,又愚孝的性子,春梅,春梅怎么会早早的就没了?   还有可怜的明文又怎么会出事,年纪轻轻,连房媳妇都没娶上,也早早的就没了。明彰也不会一生都有心结,临到他走了,也没有原谅他。   “让开,滚一边去!老子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俩说三道四!”许向华捏紧拳头,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眼晴里泛着一点红血色瞪着眼前的两个“亲兄弟,好兄弟”咬牙冷冷的说道。   “老二,老二,你,你可别犯浑,我,我可是你大哥。你要敢打我,我,我给娘说去!”许向荣看着许向华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想强硬警告许向华,但说出的话却结巴的不成样,脚下还不自觉的往边挪了两步。   一旁的老四许向民看见许向华动怒,早事不关己的闪到一边去了-->>   ,即使许老大,许老二现在打起来,以这小子的个性,也会装没看见,躲远远的明哲保身。如果不是要维持他自己个一直对外“兄友弟恭”的好形象,估计这小子这会早溜了。   许向华看了看这两兄弟,心里冷笑,又是告诉爹娘这一招,前世是自己傻,看不透,打小羡慕爹宠娘爱,会嘴甜卖乖的老大,老四,一心想让爹娘认可自己,把老爹许满仓和老娘许刘氏的话当圣旨,可结果呢?   发妻,二儿早早离世,听从老娘许刘氏安排娶的她本家堂侄女许春花当继妻 ,后又生下了三儿子和四儿子。人常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还真是一点没差,自己除了给大儿娶了房媳妇,就再也没管他了。   一有个啥好的,也是想着三儿子和四儿子,自己能干活挣钱的时侯,这一个个孝顺的,嘴比蜜甜,等六十来岁的时侯,生了场大病,这一个个便显出来了,谁问过?谁管过?就连继妻许春花也对他一下冷淡起来,死抠着他挣来的钱,一句给他冶病的话都不提,只反复的说着,他这病治不好,没希望,家里面没钱的话,一个个恨不得他立马死了,他们借着丧葬还能赚一笔。   这一切也算是老天有眼,许向华不怨任何人,这是他该得的报应。   他死撑着等到了回乡的明彰,明彰虽然还恨他,不肯原谅,但最后还是心软了,把他接到了城里的大医院冶疗,随后出院又接到了城里的家中养老。   大儿媳和三个孙子,孙媳妇也是好的,一点没没嫌弃没有用的病老头子,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又让他这个早该死了的祸害,糊涂虫又享了二十来年的清福。   那一场大病也让糊涂了一辈子的许向华彻底想明白了。在病好后,把破四旧时悄悄藏下的古董分给了明彰家的三个孙子,也算是临老给明彰两口子抬轻了点负担,三个孙儿,宝贝大重孙,大重孙女也能过的好一些。   想到这,许向华的心中一片火热,自己重生了,现在还这么年轻,春梅还好好的,明文也在,算时间,差不多也有一岁了。   这一世,自己一定要保护好春梅,明彰和明文,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好好和春梅相守到老。   给明文也娶上一房像大儿媳那样贤惠的好媳妇,再像老大一样也生上三个大胖小子小闺女,还有孙子,孙女,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想到儿子和十七岁就嫁给自己,刚二十四岁就没了的春梅,自己可怜的发妻,许向华现在一点也不想还在这和这些人再闲磕牙,重重的把老大许向荣拔到一边,大步朝许家庄的方向走去。   周围刚才看见许家三兄弟扛起来,围过来瞧热闹的人,看见没打起来,砸巴咂巴嘴,都觉得有些可惜了liao了。   都是这附近村土生土长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这许老大,许老四那是一个比一个精,一个赛一个奸。许老二也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个蛮牛,仗着拳头硬,总是给许老大,许老四助拳,欺负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死一个少一个!   许老大自觉得被老二这个傻蛮牛顶撞了,失了面子,想找补回来,于是冲着走远的许向华背影大声骂道:“许老二,你给老子等着,混帐王八蛋,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个混帐!……”   许老四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心里对许向华刚才在众人面前落他面子的事,也是恼火的不行,装着向着许老大说话,其实是拱火,假腥腥的道:“大哥,二哥太过份了,这一大早便沾火冒烟的撒癔症,还顶撞你,一点都不把你这个长兄放在眼里,你这回可得好好冶冶他,要不他这以后还不得骑到你脖子上啊?”   许老大那就是个人精里都能挑出来来,那能看不透许老四的算盘,斜眼瞪了他一下,骂道:“收起你那见不了光的小心思,想拿我当枪使,你小子还嫩了点!”   然后冲着周围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们大声嚷道:“都围着干啥?没见过亲兄弟拌嘴啊?瞅啥瞅,瞅你娘个X,没听见前面点名上工啦!”   周围人看着耍横骂人的许老大,心里都气的不行,有心捶他一顿吧,那许家庄在这一带可是个不小的村庄,村里又基本上都是姓许的,一个老祖宗,平时又团结的很,那可能看他们捶许老大不动手的。   为这么个东西,把自己折进去划不来,于是大部分人虽然愤愤不平,但都散了。还有几个觉得自己是牛人,不含糊的,见许老二不在,只许老大一人在,边撸胳膊挽袖子边大声嚷道:“许老大,别人怕你们许家,老子可不怕,今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个王八蛋,让你知道知道爷爷们也不是好惹的!” 第2章   许老大心里一下慌了,扭头去看许老四,却发现那小兔崽子早混在散开的人群里跑了。   眼看许老大就要挨上一顿好打的时侯,附近几个村的领头的人和负责记工分的红旗大队队长不凑巧的过来了,让周围还没走的人心里都是一声叹惜,可惜liao了!   红旗大队的大队长在离的还有一截,便大声喝道:“都他娘给老子住手!要干啥呢?!别的大队都在热火朝天的修大渠抗旱灾,保丰收,为社会主义增砖添瓦,你们可到好,一个个还有闲心打架闹事,给咱们红旗大队抹黑,都给老子滚回去上工,今天的任务要是完不成,老子把你们的工分全抹了!”   这一听要抹工分,许老大和剩下的人都不敢再啰嗦和停留,赶紧拿着铁锨,担着箩筐朝工地走去。   这年头,工分可是命根子,有了工分才能分到钱和糊口的粮食,尤其是从前两年刮的一个萝卜千斤重,一亩地产万斤粮的那股风开始,一直到去年开始年景不太好,粮食就更是紧张了。   再加上前两年开始的大炼钢,不光把各家各户的铁器搜了个精光,就连村子里的壮劳力都抽调的去风风火火的大炼钢铁去了。   地都没人好好种,那还能长出什么好庄稼,收获的粮食自然就不大够吃,结果上面还让这各村各大队弄了个什么集体大食堂,要提前步入共产主义社会。   好嘛,这大食堂一开,大米,白面,红烧肉,来吧,管够吃,可劲造。没两天,庄里的干部们便有些傻了,这粮不够吃哇!   咋办?大家便又开始吃粗粮,刚开始粗粮还管饱,到后面便就开始按人头限量,再到后面,这限量也不成了,眼瞅着存粮也是朝不保夕,不够吃了。   村里的年长,经验多的老人们私下里都是背人叹息着“唉,这日子不是这么过的,照这闹法,真就成了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喽。”   于是村里的大食堂也就在今年天灾后,存粮不多的时侯解散了,仅剩的一点粮食,也按人头分到了各个人手里。   就这紧省慢省,村里好多人家都快断顿了,粗粮干菜子稀粥都喝不上了,一个个饿的都开始浮肿,有的严重的,那脚甚至都肿的裂开婴儿嘴大小的口子,往外直冒黄水。   每个村里都空出了一个院子,让这些饿的严重的人住了进去,上面给批了一些黄豆,营养饼之类的带点营养的东西,集体分配,只希望能多救一些人。   看着住进去的人居然还能吃上黄豆和那不知道啥东西做的,看上去挺高级,据说还甜甜的营养饼,可把村里人羡慕坏了,大家伙给那个院子起了个名子,叫《幸福院》。   要说这每个生产队的粮仓原都是有一些存粮的,不至于连野菜粗粮稀粥都喝不上,只是各生产队随这刮来的这股风,在报队里粮食产量时,不结合实际情况,都是争着报产量,你敢报亩产二千斤,我就敢报亩产三千斤,你报亩产三千斤,我就亩产四千斤,有的甚至报五千斤,六千斤,上万斤,还是真是符合了那句“人有多大胆,那地就有多大产”,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只要够胆,那亩产个几千斤,万来斤,那都不是事。   这些报产量的各生产队的队长和公社干部,可真是一个个都屈材了,一个个比俺们老袁同志可牛的了。   上面也都是实在人,你报多少千斤,俺们便按多少千斤来收税,等交完公粮,税一收完,大家都傻眼了,再一赶上年景不好,天灾人祸各种原因凑在一起,于是乎,就成了现如今这个样子。   一个悲伤的故事。(咳,扯远了。)   许老大拿着铁锨找着坐在竹筐上休息,等他搭伴往筐里铲土的许老四,火大的踹了这个小王八蛋一脚,骂道:“好你个许老四,小王八蛋,眼瞅着有人要打老子,你他娘的跑的比兔子还快,想找死呢,是不是?”   许老四舔着一张脸,讨好的笑着说:“大哥,大哥,我的亲哥喂,你弟可要冤死了,我这不是去帮你找向国哥和大队长去了嘛,要不他们咋能那么及时的赶到!”   许老四看见许向国和大队长过去时,心里便想好了应对许老大的说词,一副他最赤胆忠心的样子忽悠着许老大。   许老大原本就是个小心眼,多疑的人,看他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嘴上还是禀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说道:“你小子以为老子会信的鬼话!今天上响午你铲土,我挑担送土。下响我铲,你挑担!”   这北方寒冬十一月的天气,地冻的是邦邦硬,铲土可真不是好活,尤其是上响,这太阳还没升高,天寒地冻要铲开冻的结实的土层,可想而知,那滋味是多么酸爽,一铁锹下去,铲不了多少土,手却被震的又酸又麻,就这还是,刚刚把这些土层上的枯草败枝点燃,烧过后的地方。   许老四这会真是想回家对着他娘哭一鼻子,让他娘好好收拾一通许老二这头抽疯的蛮牛。平时这活可都是许向华的,他和老大都是上响运土,下响顺-->>   着这挖开的土层挖土,老二运土,三个人的活,老二一人都能干一大半了。   许老四看着队长和领队划好的他和老大负责的地方,这多会才能干完啊,心里忍不住把许向华骂成个臭头,这傻蛮牛居然也学会偷奸耍滑了!   “老四,你倒是快着点,这别人一担可都装满了,指望你,咱兄弟俩还不知道要干到多会,你这身板比起老二来,可真是差的远了。早知道俺就去找秋收搭伴,不和你搭伴了……”许老大抽着烟,站在一边笑不悠悠的说着风凉话,丝毫没有帮上自家兄弟一把的打算。   许老四握紧铁锨,真想把旁边这个嘚吧嘚,嘚吧嘚的货挖个坑,埋了去球,去他娘的“兄友弟恭。”   心中暗骂老大就是个混蛋,脸上却笑嘻嘻说道:“大哥别急,别急,就好,就好。”   许老四边说着边给两边筐里的土装了个尖冒尖,用铁锨拍拍,嗯,再添上两锨:“大哥,好了。”   许老大一弯腰把挂着两筐土的扁担,担到了肩膀上,一用力担了起来,还没走,就被超重的俩筐土坠的打了个趔趄。扭头狠狠的瞪了眼许老四,这活都干了十来天,该是个什么章程那能不知道,老四这兔崽子在给他使坏呢。   许老四一脸关心的说道:“大哥,你没事吧,你这身体也是不成,要不还是换俺来担吧,俺好歹比你年轻七八岁,身子骨壮一些。”   旁边不明其中原因的人,听见许老四的话,笑着大声说道:“许老大,你兄弟对你可真不赖,你可对你兄弟好些吧,这连踢带骂的,要换俺家的那几个兄弟,早顶起牛来啦。”   许老大气的肝疼,低声骂许老四:“小兔崽子,滚一边去!”当他也像这帮长着两黑珠子出气一样的,也眼瞎啊,没有看见许老四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谁不知道谁?这小兔崽子就是在报复他刚才说他身子不如老二强壮,还有就是不想挖土,使坏想让他主动去挖土,换这小王八蛋来担土。   小王八蛋当他是老二那蛮牛,傻的不成。臭小子等着,等他下半响担土的时侯,老子非得给这混帐点好看,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周围人看着被骂的灰头土脸的许老四,都是一脸同情,有好事的搭话说道:“老四,你大哥这人咋这样,哈好不识呢,你关心他,他还骂你,平时对你和你二哥也是呼来喝去,骂骂咧咧的,这要是换了俺家那几个兄弟,估计早顶起牛来了啦。”   “就是,换别人,早掀翻他,让他去一边凉快着去了。”   许老四一脸无奈的强扯嘴角笑了下,替许老大解释的说道:“没事,没事,我大哥那人心不孬,就是那脾气,俺和二哥,三姐,小妹早都习惯了。”   得嘞,这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是要命,周围的人面上的同情那更是加深了几分,敢情这老许家不光许老二和许老四受许老大欺负,这出嫁的三女子许英和没出嫁的五女子许萍也受这许老大的气啊!   “老四,你们兄弟子妹几个的心性真好。”   “这许老大太过份了。”……   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许老四边低头铲土,边用虽然压低,但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管咋样,那都是我们大哥,我们都得尊着,敬着。”   周围人看许老四那都快发出光芒来了,那个感慨,那个羡慕嫉妒恨,瞧瞧,瞅瞅,这就是别人家的兄弟,想想自家那些每天为多争半块窝头,少干一点活,掐的要死要活,作天作地的糟心兄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许老四的这一拨名声刷的,好名声妥妥的都到手了。得亏许老大走远了听不见,要不那就不是肝疼了,估计得直接吐血三升!   所以这一回合,人精加多疑小心眼许老大VS人精加戏精许老四,完败!!!   另一边的许向华焦急的朝许家庄赶,当年春梅出事,自己在葛庄修大渠,不在家。等收到消息回来时,春梅都被收敛到九伯借的一口薄棺材里了,要送到山上埋起来,不让进祖坟。   说她是因为偷了生产队的两个红薯出的事,不是啥好事,本来庄里念在她是许家人的份上,没有送她去公社挨批斗,内部解决。只是罚她去到北坡挖树坑,结果她心存不满,跳了崖,摔死了。   这还了得,这女人不光挖社会主义墙角,还对社会主义心存愤恨不满,死的不光彩,给祖宗抹了黑,不能进祖坟。   他那会正是和春梅感情最浓最好的时侯,只记得当时自己死活不信,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反抗爹娘,梗气了一把。   不管爹怎么拿棍子打,也没屈服,给族中的老一辈挨个跪下嗑头,嗑的满头血,求他们让春梅进祖坟,那会真是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春梅成孤魂野鬼,一个人在山上飘荡,连个香火都没人给供奉。 第3章   想想自己前世为了春梅也就那么一回,谁的话也不听,闹死闹活的在爹娘兄弟面前硬了一回,就那也险些没成事,可想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处在兄弟姐们中间不占大,不占小,没人重视的人的尴尬地位。最后,还是族中最年长的六老太爷发话,让春梅进了祖坟。   后来直到自己六十一岁那年才从明彰嘴里知道,自从他们弟兄三个出去修大渠后,除了留在生产队出粪的爹许满屯,小妹许萍,娘许刘氏和许刘氏的宝贝心肝大孙子许明亮早晚能吃一碗糊糊,一个窝头外,其余三个儿媳妇都是早上半碗糊糊,一个窝头,晚上半碗糊糊。   大房的大丫头和二儿子许明江,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三房的二丫头都是早晚半碗糊糊。   稀糊糊那顶饿,尿泡尿就啥也没有了,春梅就从自己那点吃的里省点给两儿子喂些,自己饿的营养不良,腿和脚肿的一按都是一个小坑,就这明彰也还是不够吃,吵吵着饿。   春梅便趁挑麦种收工后的空隙,去生产队已经收过的红薯地里,也不知翻了多久,才找见了两个遗落的小红薯,偷偷的在屋里用火盆上架个瓦罐给两小的熬口汤,结果,红薯还没熟呢,就被人举报了,明彰一直怀疑是老大媳妇王秀芬,或是老四媳妇柳小满,还有他小姑许萍这三个里谁告的密。   至于说春梅跳崖寻死,那更是不可能,先不说有两儿子,她舍不得,还有她那性格,表面看起来虽然柔弱,但骨子里倔强的很,怎么可能寻死觅活。   明彰想到,他娘那会连着好几天都把窝头给他吃,每天的两半碗糊糊还省下一半喂给明文,估计他娘是饿晕失足掉下了山崖,又饿又伤的,北方的冬天又冷的很,人们都是在天黑许久后不见她回来,才出去找见她的,等找见时,人早硬了,都快冻成冰坨子了。   明彰一直觉的是他要吃的,才害死他娘的,从他娘走后,便一下变的沉默了起来,眼瞅亲爹是个靠不住的,他还有个刚满一岁的亲弟弟,需要人照顾,只能逼的他自己个独立,成熟起来,好能护住弟弟,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护住。   许向华想想他当时也就二十五岁,一个老爷们心粗的很,加上那不操一点心的操淡性格,还有两年后娶的许刘氏堂侄女刘春花也不是省油的灯,明彰和明文的日子肯定难的很。   当年娶刘春花时,他不是没拒绝过,只是太窝囊了,加上他爹许满屯,娘许刘氏寻死觅活逼着让娶,他那操淡的性子又拗不过人家,还有明文还小,一屋里一大二小都是男的,过的确实不成样子。   结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明彰对他的心结越来越深,越来越沉默,到后来又有了嘴甜的老三,老四做对比,这沉默的明彰和刘春花嘴里不省心的明文可不就不侍见,忽视了个彻底,直到明文最后出事,他和明彰两亲父子已经形同陌路,见面连句话都没得说了。   用明彰后来故意刺他说的话来说,得亏当时明彰记事早,要不是念在当年春梅走后,当时他那个豁出去非要进祖坟的样子,就是他被刘春花和他那俩个宝贝儿子虐待死了,也不会去瞅他一眼。   许明彰说这些话时,虽然己是心平气和,但并没有原谅往日的恩怨。其实许向华也知道自己不可原谅,不说其他,就单单这中间夹着明文十六岁,便永远定格,鲜活的生命,自己便是罪有应得,活该受报应。   不知不觉,快到许家庄了,许向华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变得冰冷,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把装着这十来天存的干粮和红薯干的小布袋塞进了怀里,好在外面的破棉袄够肥大,稍猫一点腰,也就看不个啥来了。   红薯干,粗粮窝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些对于这个时代却都是能救命的粮食,这些他不会再向前世那么傻,都交给了老娘,这些他现在只想留给梅子和两个孩子。   自家兄弟三个,加上三个儿媳妇,今年十七岁的小妹,还有今年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许满屯和许刘氏,九个劳动力挣工分,还有家里一人一分,一共有将近一亩半多的小片荒,除了种一些少量的蔬菜,大部都种着玉米,红薯,高梁这些产量高,抗饿的粗粮。   家里只有几个还年幼吃不了多少的毛孩子,家中的存粮如果少接济一点那个只会搜刮娘家,看不起自小长大的乡下,自觉高人一等,嫁到县城好些年也上不了城市户口,吃不到供应粮的城里人三妹许英,再加上从队里分的粮食,足够一家度过灾年的吃用了。   想想自己以前可真够傻的,怪不得别人给起了个“蛮牛”的外号,还真是够贴切的,可不就是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傻货么。   老大老四都会藏私房,私下里给媳妇孩子们藏些吃的,买些东西。只有自己这个傻不愣的,只为得到爹娘一个赞许的眼神,一句表扬的话,在爹娘面前争个面子,恨不能把自己搜刮清了,掏干净了,一有些点钱,好吃的,好用的,赶紧巴巴的就给爹娘供过去。   爹娘也从不问他还有没有,他和几个孙子可吃用了,转过头便贴补了他们的宝贝大儿子,和嫁到县城里替他们,争了光的三闺女。   记得老四-->>   当年还劝过自己一回,只是自己没当回事,还当场就把老四怼了回去,现在想想老四当年那仿佛看到一朵大奇葩的眼神,还真是……   等进了村子,一路从东边村外到到西边临山边的家,除了几个拿着木头做的弹弓,琢磨打鸟的毛小子,就没碰见个超过一米二个的人。   这会正是生产队里上工的时间,虽是冬天,但是生产队里是不会闲着的,像出粪,深翻地,搓麻绳,打芦苇席子,帘子,绑笤帚,挑来年春播的种子等等活计多着呢。   再加上今年天旱,没收成,人肚子都吃不饱,学校都处在半停课的状态,村里的人为了活命,为多挣公分能多分些粮食,真是忍饥挨饿全家总动员,整个许家庄十岁以上的基本上是找不出闲人来的。   许向华看着眼前低矮的房子,就这,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家下面是砖头,用上用黄泥土胚垒砌成墙,房顶盖着瓦片的几户人家,现在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还住着用黄泥做成墙,盖着茅草顶的的土胚房,他家这还算气派的房子,还是许向华的爷爷当年进深山,讨生活,给攒的家底盖起来的。   许家的院子坐北朝南,大门连着一个五米长的胡同,挨着胡同是一间灶房,灶房里有两个大灶台,原来,每个灶台上安着两口大铁锅,后来搞人民公社大食堂,家里不用做饭,锅都交到大队炼钢铁了。   再然后食堂解散,各回各家做饭,这连口锅也没了,许家费了不少功夫,还搭上金贵的工业券才买了一口铁锅,剩下的那个灶,这手里实在是没有工业券了,只能先黑洞洞的空着了。   村里现在也有不少没锅的人家,只能先拿瓦罐陶罐之类的先凑和着用。至于说炒菜,简直是想的美,这时侯油都少的可怜,家家基本都是拿纱布浸着油抹下锅,泛点油花,开水加盐煮菜,那来的炒菜。   正对灶房的是一共三间的上房,一左一右两间房,中间一个堂屋,许满屯老两口住左边的那间,隔出一个小暗间当小仓房的屋子里。   那小仓房里装着许刘氏的宝贝粮食,鸡蛋,油,腊肉,布匹之类的东西。小仓房门上常年锁着许家唯一的一把锁头。   锁的严严实实,钥匙白天挂在许刘氏的腰带上,晚上压在她的枕头下面,一天二十四小时,决不可能离开她身边。   右手边那一间,在一铺足能睡七八个人的大炕中间拦了个帘,住许老大,王秀芬两口子带许家的长孙,他们的大儿子许明亮,大女儿大丫,二儿子许明江。   上房两边一左一右各两间,总共四间厢房,左边的两间,一间住着老二许向华一家和没出嫁前的许英,许英出嫁后,空出来,当了许家存放粮食,杂物的仓库。   右边的两间,一间住着许老四,柳小满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女儿二丫,另一间住着还没出嫁的五妹许萍。   灶房旁边靠墙边开了一扇小门,从小门过去,是一个靠山边还围起的大院子,开了一小片菜地,菜地后面是许家的鸡窝,猪圈,牲口棚,厕所。   猪圈里空荡荡的,连根猪毛也没有,这年头人都养不活了,谁还有心去养猪?   鸡窝里倒是养了四鸡,这可是许刘氏的宝贝疙瘩,这四只鸡,每天早晨都得被许刘氏摸一遍屁股,看有没有蛋,这样她心里就有数,今天能得几个蛋。   谁想偷吃个,你试试看!看许刘氏能不能闹的满村风雨,让你以后见了鸡蛋,心里便发怵。   许家人丁兴旺,大家长许满屯今年46岁,娶了抱了一块金砖,比他大三岁的许刘氏,今年49岁,育了三子二女。   大儿子许向荣,今年二十七岁,娶妻王秀芬,今年同样二十七岁,育有二子一女,大儿子许明亮,今年八岁,老二是个闺女,叫大丫,今年六岁,老三小儿子许明江,今年三岁。   二儿子许向华,今年二十五岁,娶妻田春梅,今年二十四岁,育有二子,大儿子许明彰,今年六岁,二儿子许明文,现在刚好整一岁。   三闺女许英和老二许向华是一对双胞胎,今年也是二十五岁,嫁到县里在木器厂上班的张建华,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张军峰五岁,二女儿张红花三岁。   四儿子许向民,今年二十三岁,娶妻柳小满二十二岁,育有一女二丫,今年三岁。   小女儿许萍今年十八岁,许刘氏三十一时生下的小女儿,虽然这会还没有出嫁,但已经与隔壁村马家屯的大队长马六斤家小儿子马江海定了亲,算算时间,这亲事也快了。   许家兄弟子妹几个,包括大家长许满屯在内,都是早婚,早育,不到二十都当了爹娘,在许向华记忆里,随后几年许家的兄弟子妹几个也是一个接一个小崽生个不停歇,很是符合当时人多力量大的国情,对国家的政策支持,贡献是很大,很大的。   这一大家子祖孙三代,住在一起的大院子,先是十好几口子到后来的二十来口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勺里抡稀稠,可想而知会是多么的热闹。 第4章   许家的院门只是从外面扣上,并没有锁上。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还是比较纯朴的,农村几乎家家都不锁门,再有就是大家都是穷的叮当响,一个样,想锁,估计连把锁头都找不着。   再加上许家庄又处在山中,要想从县里或是镇里进村,还得翻过一座大山,像别处饿的到处流窜的氓流,没人领路还真找到这块,村里人又是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冶安还是可以的。   看这状况,家里应该没人,大概都去生产队上工了吧,许向华并没去生产队上工的地方去找人,而是先回到他和春梅曾经住过的屋里。   家里没人,周围静悄悄的,许向华鼻子发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坑上铺的铺的干净粗布单子,两床叠好摞的整整齐齐的大红,大绿花夹底带鸳鸯的大花被子,这还是他和春梅结婚时做的被子。被子旁边摞的枕头和明彰,明文的小褥子,被子。小被子上还放着一个明文百天时,他姥姥给做的小布老虎。   坑头是并排放着两个大木箱,紧挨着炕边,靠墙放着一个老式的旧衣柜,正对着炕放着一个带着两抽届的大木桌,和两把带着靠背的木椅子,桌上放着一个暖瓶,一个白瓷的茶壶和成套的白瓷杯子。   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木头做的脸盆架子,上面放着上洋瓷洗脸盆,下面放着洗脚盆,墙上贴着几幅《鸭多蛋大》《放鸭图》《辞旧岁不忘阶级苦,迎新春永做革命人》《公社的红枣》花花绿绿不是很新,但是很干净的年画。   整间屋子简单,干净,整洁,温暖,带着一点暖香,虽然养着孩子,可屋里却没有一丝异味和杂乱,就像是记忆中梅子的样子。   前世这间屋子在他娶刘春花之前,便改成了仓房,原先许英住的那间改成仓房的厢房,经过简单的粉刷,盘了一铺新炕,便成了新房,而这间屋子,他便很少,几乎就没有怎么再踏足过了。   闻着屋里的淡谈的暖香味道,许向华从醒一直不安的心里,终于有了安定,踏实的感觉,这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感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到前世没有梅子后,过的那些乱七八槽的糟心日子,真是没法比。   许向华掏出怀里的小布袋,放进炕头的大柜子里。刚放好,便听见院子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听动静,应该是家里在生产队里干活的人回来。   许向华走出去,便看见打头拿着黄铜烟袋,戴着破旧狗皮帽子,穿着黑棉袄,小腿处用绑带绑的紧紧的肥大黑棉裤,黑棉鞋,微有些驼背,面色黝黑的许满屯,人称许老头也就是他爹从院外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穿着灰色斜襟盘扣棉袄,同样黑色棉裤,包着头巾的他娘许刘氏,以及后面同样包着头巾的大嫂王秀芬,弟妹柳小满,小妹许萍,还有抱着二儿子许明文的春梅,还有一窝小萝卜头。   小萝头之一的许明彰看见从屋里出来许向华,欢呼的边跑边喊:“爸,爸,你回来啦。”   许向华快走了两步,接住朝他跑过来的一脸欢乐的许明彰,一把抱了起来,用头抵了一下他的小额头,笑着点头应了一下,然后放下他,便朝着许满屯,许刘氏,喊道:“爹,娘。”   许满屯看见许向华有些纳闷,问道:“老二,你咋在家呢?老大,老四呢?出啥事了?”其他几个女人也是望着他,等他的答案。   许向华虽然心里知道自家事,但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小期待,扯了一下嘴角着说:“爹,娘,大哥四弟没事,就是我,我有一些不舒服,头晕胸口闷。请了五天的假。”   “五天?”许满屯皱眉问道,嘴巴咕囊的动了一下,也没说出个啥,然后“唉”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先歇上会看看吧,这长的人高马大,年轻力壮的,一天天的那那么多事。”说完便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走到堂屋前,摘下挂在墙上,一个用废布条做的类似拂尘,农村叫打子的东西,把身上的尘土拍了拍,转身进了堂屋。   许刘氏紧跟着问道:“老二,你们那工地上发的地瓜干拿回来了么?,你大妹家孩子喜欢吃,咱这乡下也没个啥稀罕的好东西给娃娃们吃,只有这些个东西还能凑和给娃娃们当个干粮,零嘴。”   许向华虽然心里早都有准备,但这会难免心还是觉得哇凉哇凉的,自己这都头晕胸闷了,亲爹,亲娘就惦记着上工挣公分,吃的,连句问询的话都没有。   前世活成那样,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笨,傻,看不透,想想倒也真是可笑,几十岁的人了,还幻想着打小就没享受过的父爱,母爱。   今世他再不会奢望这些东西了,只想守着心中最重要的好好过日子,至于其他的,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再有失望。   于是摇了摇头说:“娘,大渠上的活忒重,发的东西都不够吃,那还可能有留下的。”   许刘氏的脸,呱哒当即拉了下来,觉得碍眼的说道:”不是说头晕胸闷,不舒坦吗,去歇着吧。老大家的,今轮你做饭了吧,去烧火吧,俺给你拿粮。”说完边往堂屋走,边伸手到裤腰边拿钥匙,嘴里还低声唠叨骂着:“这一天天的光吃不进,老娘碰上你们这些讨吃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秀芬,柳小满,许萍在生产队干了半天活,这会也都觉得累的不行,打了声招呼就都各自走开,休息的休息,忙活的忙活,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田春梅看着十来天没见的许向华,听见他说头晕,胸闷,心里担心的不行,面上带着着急的说道:“向华,你先回屋歇会,我去找四伯给你看一下。”   许向华忙拦住她说:“梅子,没事的,我歇会就好,别去找四伯了。”   许向华眼都不带眨的看着眼前虽然面黄肌瘦但是年轻鲜活的田春梅,眼中都有些泛着泪花了。对于田春梅来说她只是十来天没见许向华,可对于许向华来说,他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见到这个一直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女人了。   田春梅见许向华这个样子,还以为他难受的不行,赶紧拽着他回屋,把刚才用一块包袱绑在在怀里的明文放到炕上,边拉褥子,被子铺炕边说:“向华,你先上炕上躺会,你这样子,我不放心,还是找四伯看一下的好。”   田春梅铺好炕,扭头便看见许向华站在她身后不动弹,只-->>   是盯着她一看劲看,摸了摸头问道:“我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许向华摇了摇头,田春梅有些急了:“向华,你到底咋了,样子怪怪的,是不是难受的厉害?”   许向华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说道:“我真没事,说难受是哄爹和娘的,我就想回来看看你和儿子。”   “真的?没骗我?”田春梅半信伴疑的问道。   许向华再也忍不住,搂过田春梅,紧紧的把他搂在了怀里,闻着她身上暖香的味道,轻声说:“傻媳妇,梅子,梅子……”   田春梅突然被许向华搂在怀里,还真是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人咋了?不会真出啥事吧!   俩人结婚都六七年了,这人除了晚上在炕上缠她缠的紧,平时还真没有在大白天把她也搂的这么紧的。   田春梅轻轻推了一下许向华,想问他究竟怎么了,就感觉到脖子上有些凉凉的水滴,心里一急,刚要开口问究竟咋的了,就听见许向华带着哽咽的小声说道:“媳妇,我好想你,有你真好,真好。”   田春梅顿时无语了,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又暖又甜又好笑,这刚出去十来天,一米八将近一米九,人高马大像个蛮牛的自家汉子回来搂着她哭的说想她了,这事,真是,真是……   田春梅好笑的摸了摸许向华短短的头发,笑着问他:“我就那么好啊?这才十来天,你就成这样了啊?”   许向华搂着田春梅,抬头看着她在怀里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的样子,傻笑着点头。   田春梅被许向华看得心里有些害羞,脸有些微微泛红,拇指和食指轻轻在他额头中间弹了一下,笑着说:“傻样。”   许向华松开田春梅,从炕柜里拿出那个小布袋递她,小声说道:“媳妇,这是我这十来天攒下的,你和儿子留着慢慢吃。”   田春梅看着这一小袋的干粮惊讶坏了,她家的这个傻男人居然会藏私了,太惊喜了:“你,你刚才说吃完了是哄娘的?”   “嗯”许向华嘴里应着,搂过田春梅,抱起她放到炕上,掀开她厚棉裤的裤腿,在她腿上按了下,发现已经开始有些浮肿了,心疼的不行:“媳妇,这些干粮你和儿子先吃着,养好身子,我想法子再弄,你别再亏着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你不许出去找吃的,万事有我呢,记住了没有?”   田春梅这会正惊喜的看她手里的小布袋里有多少粮,算计着用热水泡软了够给明彰,明文吃几顿,根本就没注意听,应付道:“知道啦,知道啦。”   许向华叹了口气,心说这个傻女人,伸手捻了块地瓜干塞到田春梅嘴里,两只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说道:“梅子,看着我的眼晴,答应我,无论什么时侯都不去外面找吃的!”   田春梅看着异常认真许向华,问道:“向华,你今天究竟咋回事啊?”   许向华怕她不重视,便下了一剂猛药:“我昨晚梦见你去外面找吃的,结果让人举报了,后来村里罚你去北坡种树,你在那出事了,然后我就娶了别的女人,生了一窝孩子,还对咱儿子不好。”   田春梅愣了一下,当下眉毛就竖了起来,扑到许向华身上,揪着他的耳朵,小声怒喝:“许向华!姓许的,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妖精了!想让我给你腾地方呢?王八蛋,做你的白日梦!”   许向华搂着田春梅也不恼,笑道:“媳妇,亲媳妇,我向M主席发誓,心里只有你一个,答应我,咱不去外面找吃的好不好?”   田春梅看着许向华把一个梦都当真,在乎她样子,心里甜甜的,轻轻的帮他揉了揉被自己揪红的耳朵,不想让他担心,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傻样,你都带回来吃的了,我还去外面干嘛……”   灶房里,熬着菜干糊糊的王秀芬对着正在灶房门口洗老两口连带他们一家三口衣服的柳小满说:“四弟妹,你说这老二是真病了,还是装病躲清闲呢?”   柳小满头都不抬的说道:“大嫂,这事谁知道呢,二哥平时干活也没见偷懒,许是真的不舒服吧。只是这二嫂也真是的,这一进屋就出不来了,家里的活这么多,也不说出来搭把手。”   王秀芬撇了撇嘴心说平时轮到老二家的做饭,喂鸡,洗衣服,扫院子时也没瞅你帮她的忙。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嘴上却笑嬉嬉的调笑说:“哎呀,你就别指望她了,人家男人回来了,这一时半会的忙着呢,那能出了房门,一会嫂子这忙完了,过去帮你忙。”   柳小满讽刺的勾了下嘴角,说道:“那就先谢谢大嫂了,还是大嫂会心疼人。”心里却不以为然,等王秀芬帮忙,这估计得等到下辈子了。   堂屋左边的房间许刘氏拉着脸,坐在早上便烧好的热炕上,烤着火盆给一件衣服打补丁。坐在她对面的许满屯靠着炕头的土墙,吧哒吧达的抽着旱烟袋。   许刘氏想着那一天一两的地瓜干,这十来天得有个一斤多了,心疼的不行,越想越心疼,越心疼心里便越生气,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许满屯说:“他爹,你可得好好管管这老二,以前出去干活,那些发下的东西都带回了,这回出去十来天,啥也没带回来,全填了他自己个,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许满屯嗑了嗑烟袋说道:“行啦,老二不是说工地上活重,吃不饱吗?家里又不缺他这一口,算了吧。”   许满屯话音刚落,许刘氏便激动的拔高了声音:“咋算了?家里咋就不缺了?家里就剩那么点粮,还得给英子,军峰,红花娘三留上些。老二这还不知道省着点,明年开春,咱这一大家子都去喝西北风啊?你这上嘴皮碰下嘴皮,说的轻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知道了,知道了,俺完了去说说他,老娘们家家的,一天闲的没球事干,就会起事。”许满屯看见许刘氏激动的样,不耐烦的起身拿着烟袋边往出走边应付的说着。   许刘氏看着许满屯那样,便知道这人靠不住,这些事还得自己来,气的骂道:“老东西,一辈子都是这么个死样子。”   已经走到堂屋的许满屯头疼的装着没听见,加快了往出走的步伐,留下了独自一人气的肝疼的许刘氏。 第5章   哈哈,写错了,空了一章。 第6章   许家现在跟村中大部分人家一样,也是一天两顿饭,早上五六点起来后,先去生产队上早工,干四五个小时,大概九点多十点左右回家吃早饭。   剩下那顿就得等到下午下工后,天快黑的时侯,吃完饭,收拾好了,天黑正好睡觉,不用点灯还省煤油。   平时吃饭时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许满屯带着儿子,孙子一桌。许刘氏带着儿媳,孙女一桌。   许向华回来刚好和许家其他人一起吃早饭,早饭简单的有些粗暴,菜叶子稀糊糊就着黑咸菜。   这会的黑咸菜可不像后世那么鲜香,脆生,好吃,而是黑乎乎的像石头一样,散发着淹的时间长了后的酸臭味。这臭石头一样的黑咸菜,可是说是许家餐桌上的常备菜。   糊糊里的菜叶子是早先晒的野菜,菜干,秋里自留地里收的白菜,萝卜之类的东西。   去年也就是五九年天气特别反常,该下雨的时侯不下,秋里该收获时却下了四十来天的连阴雨,再加上今年春夏两季,一滴雨都没下,天气干旱,地里菜都旱死了,这些少量菜干,萝卜,白菜基本上都是挑水一颗一颗救下来的,宝贝的很。   煮糊糊的杂粮面也不是纯的杂粮面,今年秋天分秋粮时,许家庄的每口人也就分到了二十斤带皮的高梁和二十斤的带皮玉米,一人连毛带皮就这么点东西,谁舍得去皮脱粒的磨粉,都是连着外皮带着玉米芯,连带一些玉米杆磨成细细的粉来吃,煮糊糊的时侯搁上半碗。   至于白面麦子,那更是没有。今年许家庄交完公粮后,每人只分得了六斤麦子,究其原因,因为许家庄有深井浇地,天旱只能占一小部分,最主要的便是五九年种冬小麦时,公社要让下面的村庄亩产万斤,指挥着密集种植,越密越好,一亩地要下一千斤的种子,超出了正常量的几十倍,公社干部们给出的理由便是“种一收百”这下种一千斤,可不就能收获一万斤嘛。   这个时代怎么种地,全由公社领导说了算,不仅农民没有发言权,连生产队干部也没有发言权,这样的高度密集种法,别说老农民了,就连稍大点的农村孩子都知道肯定不能丰收,可是这事谁也不敢反对,稍有不同意见,便会受到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虽然没有后面那十年厉害,但也绝对够喝上一壶的了。   为了创高产,公社的领导干部还发明了一个高招,那便是竖着播完种,横着再来一遍,还美其名曰“棋盘田”,一亩顶两亩,麦苗长出来后,一片片苗地活像“筛子网”。   田里的麦芽长出来后,因为太密,大部分不能透风,很快便沤死了,活下来的也是又瘦又黄,到第二年夏收割麦的时侯,小麦长的像狗尾巴草,尺把几寸高,麦穗还没有婴儿的小鸡鸡长,有那么几粒麦粒子,还是干瘪的,大多数根本就没麦粒。   夏收后除去给国家交的公粮,全村男女老少,人均只分了六斤麦子的夏粮,要靠着这六斤的夏粮,顶到秋收的时侯,可想而知谁家还会有白面。   许家也是一样,白面没有,只有混着皮子一起碾碎的粗粮杂合面,就这面紧省慢省,刨除给城里许英送的,剩下的估计也熬不到明年麦收的时侯,只能指望明年春天,别像去年天气那么反常,今年天气一样干旱,能找些野菜,树叶,树皮之类的充饥。   去年天气反复无常,该下雨时不下,不该下雨的秋收时却接连下了门上十多天的连阴雨,本该收获的庄稼全都发芽,沤烂在了田里。   紧接今年也是大旱,地里种的庄稼全旱死了,连种子都赔了进去,一些靠井的地里,如果不及时从深井里抽水洗地,那是啥也不长,草都被饥饿的人们抢回去煮的吃了,更别提一些可以入口的树皮,树叶子了,只要是能入口的,吃不死人的基本都被大家伙弄回来吃了。   尤其生产队里种的豆子刚长出的一扎长的小豆苗,那对于饥饿的人们来说,那可是无上的美味,虽然冒着被生产队抓住会很惨的风险,但逼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会去管那些。   还有许家庄周围近处的山林,基本上都被搜刮空了,至于说稍远一点的深山林,去年不是没人进去过,只活着出来了伤痕累累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没救活,剩下两个也残疾了,村里的人也就歇了再进深山的打算。   不过想想也是,身强力壮的时侯进了深山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更何况现在一个个饿的走路都打飘的时侯。   许家庄的-->>   很多村民现在分胖瘦两个极端,瘦的是四肢像干柴棒捧着一个硕大的肚子,细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干瘦的大脑袋,跟外星人似的。   胖的那是全身都胖,眼睛都只剩下像指甲掐的一条细缝,其实这并不是胖的,而是肿的,饿的都浮肿了。   就这,许家庄在这一片每天都会听见那那那又饿死人,那又饿的全家都绝户了的年景里还算好些,虽然也有饿干瘦的,浮肿的,晕倒的,但正是靠着这片山林,至少现在还没死人,不过再往后,如果还是这么个年景那可就难说了。   许家的饭勺是掌握在许刘氏手里的,谁多,谁少,全凭老太太的心情。许向华很荣幸的分到了一碗不是很满,拉嗓子的菜糊糊。   而另一桌上的女人除了许刘氏和许萍,剩下的许家儿媳,孙女一人只有半碗。至于说先前每天一人一个两口就能吃完的小窝头,由于许向华不光请假回家,还把发的红薯干吃光,惹的许刘氏不开心,所以全都免了。   许刘氏的心肝宝贝大孙子许明亮喝着碗里的糊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奶给他发窝头,三两口喝完糊糊便开始闹:“奶,奶,我还饿,我要吃窝头,吃窝头。”   许刘氏拉着脸,斜眼瞥了一下许向华,嚷道:“闹什么闹,没有了,家里都快断顿了,一个个白眼狼只知道往自己嘴里填,眼里没有一点老人……”   许明亮“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许刘氏见许向华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把她最心疼的大孙子给弄的哭了起来,心疼的不行,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拉着许明亮进了里屋。   王秀芬忙使眼色让大丫带着许明江跟进去,柳小满也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二丫,小声说:“去里屋找奶奶。”   小明彰今年都六岁了,大抵明白他奶去给堂哥拿好吃的去了,也馋的慌,也想跟进去,看着田春梅,想让他妈放话说让他也跟过去。   田春梅知道就是跟进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苦笑着摸了摸小明彰,冲他摇了摇头。母子俩的哑剧还没演完,就听见里面“啪”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大丫的哭声和许刘氏刺耳的叫骂声:“吃,吃,就知道吃,你们干脆把我这个老太太也撕巴的吃了,打你怎么了?你冲谁瞪眼?每天吃我的,喝我的,还冲我瞪眼,小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大的丧良心,只顾自个,丧良心呐,眼里就没个大人……”   许向华知道他娘这是敲打给他听呢,如果换在前世,他这会估计早诚惶诚恐的去给他娘请罪,赔不事,指天划地的保证再也不敢了。   现在嘛,他的心早在上一世就被所谓的家人伤透了,本来还想装段时间,维持着面子情,等许萍出嫁了,再谋划着分家。   可这会听着他娘那挤兑的叫骂声,看着周围其他所谓家人兴灾乐祸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腻歪极了,也不想再装了。   许满屯看着听见老婆子叫骂,眉头都没抬一下,喝口糊糊,就根咸菜的二儿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可看看这样,是他的二儿子,没错啊,咳嗽了一声说道:“二儿,进去劝劝你娘,让她消消气。”   许向华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碗往桌上一放,捂住胸口说道:“爹,我这胸口还闷的很,我娘一吵,我就心慌的难受,还是你去吧。”说完,起身走到旁边桌拽了一下已经吃完的田春梅,抱起两个儿子,说道:“回屋。”   不去管身后许刘氏的哭骂和许满屯,王秀芬,柳小满,许萍几人震惊的眼神。   就站在堂屋里间门帘后面的许刘氏,听到外间许向华的动静,也一下子给愣住,忘了她的目的,这老二今天咋的了,居然没按平时的剧本来。   许向华听见身后堂屋里一片安静,嘴角讽刺的往上扬了一下,抱着儿子们和田春梅直接回到了屋里。   田春梅戳了一下许向华,笑着说:“哎,哎,堂屋里没动静了,你娘居然不闹了。”   许向华把俩儿子放到炕上,好笑的拍了一下田春梅说道:“少起哄,媳妇,一会别去上工了,在家陪陪我呗。”   田春梅边收拾俩儿子的东西边笑着说:“那可不成,你想让家里发生大战啊。我得去上工,你呀,老老实实的在家帮我看着儿子。”   许向华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嬉皮笑脸的对田春梅说道: “遵命,领导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第7章   早饭时间过去没多一会,生产队上工的钟声便敲响了,许满屯和许刘氏带着媳妇们便上工去了。   家里只剩下许向华和几个毛孩子,这会农村的小孩子都是属于放养的,家家孩子都多,三一群,五一帮的,哥哥带弟弟,姐姐带妹妹的在的巷子里,田里到处淘,稍大一点的还要帮着家里捡些柴,挖些野菜,捡些牛粪什么的了,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   家长们忙着上工干活,根本顾不上看他们,那像后来一个个都是小公举,出行都得家长寸步不离,不错眼珠的盯着。   许向华半靠在炕上抱着小明文,看着明彰边玩着他小舅给他从县里带回来的两个宝贝弹球边哼唱着从上学的小孩那学来的儿歌。   许向华看着现在还是枚嫩包子的许明彰,想想他后来变得严肃,古板的样子,好玩的捏了一下小脸,嗯,手感还蛮不错的。   明彰抬头傻萌的问道:“爹,咋的啦?”   许向华忍不哈哈大笑,揉了他一把说道:“没事,没事,儿子,你今年六岁了吧。”   小明彰点头说: “嗯,爹,六岁了。”边说还边两只手比划着。   “想不想去上学啊?”许向华问道。   小明彰有点小失落的说道:“想啊,可是上回明亮哥上学,奶说我年龄小,啥也学不会,去了也是浪费钱,让我过两年再去,可是从去年开始,学里就放假了,也没说多会开学。”   许向华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乖儿子,等过完年天暖和了,只要学里一复学,爸爸就送你去上学。”   “真的?爸爸说话算数。”小明彰惊喜的道。   许向华承诺道:“真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肯定算数。”   “爸爸,咱俩打勾勾。”……   许向华看着加的吃了顿开水泡窝头,二块红薯干后,睡的香甜的两个儿子,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越看越好看,越看越亲。   前世自己是多么眼瞎,这么好的两个儿子,居然没看见,宠了那么俩个东西,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的及。   许向华趁儿子们睡着,家里其他毛孩子出去玩的功夫,把媳妇收到一起的脏衣服洗了洗,晾了起来。顺便烧了锅热水,把自己也顺手也清理了一下,这去葛庄修渠的这些天,除了洗脸洗脚,还真没有洗过澡。   这一想到十来天没洗澡,便不自然的觉得身上到处都痒的不行,真是一秒也不能耽搁。   想想前世的这会冬天十来天不洗,那都是正常的很,还有刚才硬着头皮吃的那碗直拉嗓子的怪味糊糊和酸臭黑咸菜,心里顿时觉得更不好了,如果不是有媳妇和两个儿子在,他还真有心再去死一死。   唉,真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许向华愁的直挠头,总得想法让媳妇儿子生活的好点,再这样碗里连几粒正经粮食都没有,稀啦啦的糊糊吃下去,呢那能成?身子不得早早便熬坏了!   许家洗澡的地方是在偏院的一间小屋子里,屋里有个大木澡桶,澡桶靠下的位置有个皮管,洗的时侯把皮管扎起来,洗完了便把皮管解开从屋里那个连着院外小水沟的下水道里把水放出去。就这洗澡设备,还是许向华爷爷那会做的,全村都没两家。   许向华泡在热水里,头上顶了块热毛巾,舒坦的直眯眼。   他这身体这会才只有二十五岁,正是身强力壮的虎豹年龄,再加上一米八快一米九的大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在这遍地都是一米六最高一米七的许家庄,那就是个妥妥的小巨人。   要说许向华能长这么个大个,那还真是他爷爷许定山和奶奶许梁氏的功劳,跟身高只有一米六几的许满屯,还有一米五的许刘氏那是一点关系也没,早先他爷奶在世时,最宠的便是他。   许向华也过了十来年有人疼有人宠的好日子。他可以说是许定山和许梁氏一手带大的,许定山在他小的时侯便带他练拳,进山打猎,打熬筋骨,要不他咋可能长的比受爹宠娘爱只有一米六几的许老大,许老四,高出那么多,如果不是脸长的确实像,还真看不出来是亲兄弟。   他奶许梁氏觉得一众孙子里就他和许定山最像,爱屋及乌,那更是有点-->>   啥好的便给他,他娘许刘氏不待见他,跟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许家除了后面嫁进来的几个儿媳妇和小一辈,剩下的谁不知道他娘许刘氏和他奶许梁氏之间的官司,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婆媳俩斗了大半辈子,胜负不分伯仲。   许向华作为许梁氏最喜爱的孙子,自然得不到许刘氏的疼爱,那怕他是许刘氏的亲生儿子。   泡美了的许向华,拿下头顶上的巾子,左搓右搓,上搓那个下,咳,这一搓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自己的胸口什么时侯多了一个黄豆大的黑痣,前世可没有啊,他刚开始还以为是泥搓搓呢,可搓来搓去,不疼不痒的,还真是个身上长的。   许向华心里有一点慌了,前世他的一个老友也是突然起了一个黑痣,结果就被诊为恶性黑色素瘤,没多久就走了。咋办?自己要是出事了,媳妇,儿子,咋办啊?   许向华使劲盯着胸口的黑痣,心中哀嚎,老天爷,你这是想玩死我,让我空欢喜一场,就说像自己这种祸害,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重生呢。   许向华不甘心的狠狠盯着那个黑痣,就在精神高度集中的那一刻,冷不防一阵天旋地转,光屁股来到了一处园子里。   许向华冷不丁吓了一大跳,精神一松,发现依然泡在大木桶里。许向华吓的心脏蹦蹦直跳,寒毛倒立,头发绷直,浑身的肌肉都僵了起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缓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人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是一点都不带夸张的,人越是恐惧,越是害怕,这心里就越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人们喜欢读鬼故事看鬼片恐怖片,探索个什么荒坟,鬼宅一样。   许向华起身拿了条裤衩穿上,全身戒备的盯着胸口的黑痣,重复着之前的过程,果然不出所料,当精神再次集中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由于心里有所准备,这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惊吓,毕竟都有重生了,再有啥,也不是太惊讶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眼前有一片果林,果树看上去都很正常,奇怪的是这南方的果子和北方的果子居然是长在一块的。果林中间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放着一些摘下的果子。   许向华伸手拿了一串葡萄,边四处转悠,边一口一个的吃着,真甜,比后来那好几十块一斤,什么这品种,那进口的好吃多了。   出了果林,旁边是一片大概有个十亩左右的空地,土地的尽头是一片连绵的山林,还有一处五米见方的清泉,泉眼潺潺向外涌着水花,可神奇的是无论涌出多少水,池也不见外出溢,总是满满的一池。   许向华大声的喊道:“有人吗?有人吗?……”除了惊着了几只鸟和山边草丛中的几只兔子,剩下的毛都没有一根。   这会要是还再不明白,那许向华就是真傻了,好歹重生前也算是个能赶得上潮流的时尚人,这不就是空间嘛,人人都想得到的神器啊。   轻松下来的许向华,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蹲下身来,双手掬起一捧清泉,泉水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诱惑着许向华忍不住喝了一小口,凉爽甘甜的泉水顺着喉咙淌下,一丝丝微凉的爽意游走全身,舒爽的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许向华觉得这会是浑身轻松舒坦,连刚才有些晕乎的脑袋也一下清明了起来。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了一把空地上的泥土,发现这泥土也是肥沃异常,种点东西肯定高产。   像个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许向华一会出来一会进去,空间和外界不停转换,直到脑袋晕乎乎的才停下来,发现自己寒冬十一月快十二月只穿了条裤衩,擦,别是感冒了吧。   许向华穿好衣服进了空间,喝了几口泉水,缓了一下,这才琢磨起这个空间。这事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还是能掩则掩,小心无大错,要不非得让有关部门抓走切片研究了不可。   还有这一大片土地,虽然啥也没长,可自己是干啥的,本身就是农民,没长咱就种呗,十亩地足够养活媳妇,孩子的了。   今生咱就老婆孩子热炕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照顾好媳妇,养好儿子,齐活。   想到这,许向华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在他那长的还算周正的脸上,显得有那么一丝猥琐,要是有熟悉他的人在场,便一眼就能瞧出这小子想使坏了。 第8章   许向华回屋瞅了一下两个儿子,两个臭小子还睡的香香的,没起来。出门瞅了瞅天上的太阳,估摸了下时间,发现自己都折腾了半天了,也没过去多长时间,结合前世听到的关于空间的说辞,大约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许向华旁边屋子里便是许家储存粮食,蔬菜种子之类的仓房。仓房的门用门栓栓了起来,门栓上还有许刘氏的独门暗记。   许向华没有去碰那个,而是把贴着窗纸的木格子窗卸了下来,从窗户里跳了进去,房间里放着两个木头做的长方形大方柜,柜里存着一些玉米,高梁,麦子,黄豆,绿豆,豇豆,带壳的干瘪花生,一小袋山栗子,一小袋核桃,一小袋干瘪不是很大的红枣,有一个小布袋里居然还有几捧生的葵花籽,估计是他娘存着过年炒着吃的。   许向华也没多拿,一样拿了点,把剩下的原样放好。又从墙上挂的两个大竹篮里拿了一些菜籽,居然还发现了甜瓜,西瓜,冬瓜,南瓜籽。嗯,也来点,墙上挂的辣椒,大蒜也来点。   唉,他娘除了不亲他,到后来老算计搜刮他贴补老大,大妹,过日子还是相当可以的,灾荒年家里还能储备这么些东西,也算是庄子里难得的巧妇人了。   许向华也照着刚才那样,同样也是每种来上几粒,剩下的原样放好。只要他娘不是每个都数清有多少粒的话,那   就不会发现少了什么,就是发现少了,他也不会认。   从窗户上出来后,许向华把窗子安好,窗台上的脚印抹开净,又下到偏院的红薯窖里,挑了几个红薯,摸了两个土豆上来。再到小菜地里刨了些韭菜根。   当然了菜地旁边用沙子保存好,要吃冬季的葱,姜,还有一些少量的菠菜,香菜,也没放过,一样来上点,至于旁边还有的大白菜,白萝卜,目标太大,估计他娘都数过,只能放弃。   最后到因为大炼钢,把多的铁器都收走,只剩下可着人头,人手只一个铁制农具,少的可怜的农具房里,拎了把锄头,从洗澡间里进了空间。许向华看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点想笑,这老许家能入口的,他这会基本上是全弄齐了。   空间里的红黑色的土地虚虚软软的,还略带点湿润的感觉,许向华把地分成一小畦一小畦的,每一畦里种一个品种,虽然现在种子少的可怜,但他坚信,这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蛋再生鸡,生生不息!   现在这鸡都有了,他还愁啥,迟早他会把这些空地种的满满的。   许向华种完后,眼睛巴巴的盯着种好的地,过了好大一会,眼睛都酸的快瞪出眼泪来了,结果屁也没有,伸手挠挠了头,这不科学啊,不是说空间种了东西,都蹭蹭的长吗?现在这的,是要闹那样啊?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许向华想了想,出了空间,到院里的水窖旁把打水的水桶拿着进了空间,打了一桶泉水,把种过的地方按个小心翼翼的淋了一些泉水。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这回还真不是瞪的时间长,眼花了,而是真的奇迹。   种过种子和菜苗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苗,拔高,跟打了激素似的,转眼便长出了半扎高,二三片的叶子,直到长到十几厘米快二十厘米时才停了下来。   许向华这会的状态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快的跑到泉水处,又拎了一桶水,可始按个浇,方才停下来的小苗子,又开始咔咔的疯长,有的都开始开花了,这花刚一开,便听见从不远处的山边“嗡嗡嗡”的飞来了一片小蜜蜂。   许向华喜的快冒鼻涕泡了,是可爱的小蜜蜂啊,这是不是就代表他还能获得一些香甜,有营养的蜂蜜了呢。   眼瞅着这些植物开花,结果,尤其是离他最近的这株西红柿,挂满了清白色,大小不一的果子,下面的都开始转红了,顶上还继续密密麻麻的开着黄色的小花。   许向华伸手摘了一个刚变的红彤彤的果子,也别什么洗不洗的了,这绝对是绿色无公害,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带着西红柿特有的香味,溢的满嘴都是。   爽,这才是西红柿呢,想想前世搬到城里后吃的那些除了酸不拉叽,就寡淡的没有一点味道的西红柿,啧啧,唉,再来一口。   许向华三两口解决完一个,又找了一个最大-->>   个的,边咬边像个农场主一样巡视自己的这片小土地。   嘿嘿,别看咱这苗少,可咱这产量高啊,瞧瞧这挤的满满当当,拳头大小,黑紫茄子。(这会北方的茄子多是圆形,长条形的那是后来从南方传过来的)还有这些没来的来及搭架子,直接在地上爬秧子的丝瓜,豆角,豇豆,黄瓜,一条条,一根根到处都是。   西瓜畦,甜瓜畦,冬瓜畦,南瓜畦,果实也是满满当当的。   更别提这辣椒,大葱,大蒜苗子里的蒜苔,韭菜,生菜,香菜,菠菜,莴苣,西葫芦,土豆,红薯,花生,黄豆,玉米,高粱,麦子,葵花籽等等,还有刚才遗憾没有的大白菜,白萝卜,没想到那些种子里居然有。   最后便是用泉水重点照顾过的,靠近果园种下的核桃,板栗,枣子,也是果实累累,大丰收啊。   许向华享受完酸甜可口的美味西红柿,抹了抹嘴,想了一下,又舀了一些泉水洗在已经成熟了,被他掰掉玉米棒子的玉米杆上,只见本来就有些发黄的玉米杆,迅速的衰老枯萎,枯萎后的枝杆,叶子随着一个亮光闪过,就被分解成了红黑色的泥土。   研究了半天的许向华总算明白了一些空间的基本东西,首先,空间能把自己和这些东西装进来,说明这是个能装植物又能装动物的极品好空间。   空间的泉水对植物有催生和优化的作用,对动物则没有催生的作用,顶多能改善体质,也免强算个优化吧,这一点从自己刚才喝了泉水后,除了力气长了些,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再有就是空间的植物废杆不用往出拿了,空间本身就有分化残枝败叶的功能。   至于说时间上的优势,这得看过才知道,想到这里,许向华心念一动,便又出现在了许家的洗澡间里。   许向华走到院子里,看看太阳,估摸了下时间,又回屋瞅了眼还睡着的两儿子,这两小子每天也就睡个把小时,这会还没醒,再结合刚才和先前估摸的时间,大概也就过去了没几分钟。   唉,这没有块表,真是不方便。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许家庄,估计也就是村支书,大队长有块表,他这个老许家不受宠的二儿子,想有块表,作梦呢。   许向华纠结了没几秒钟,嘴角便怎么也忍不住往上裂,最后索性放开性子,“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这一天,从早上醒来发现重生到发现空间,嘿嘿,怎么这些好事全让他一人给碰上了呢,这事闹得,嘿嘿嘿,都是他的,你说气人不?   许向华笑过后,心中不由的豪情万丈,六零年怎么了,□□怎么了,农村又怎么了。   老子是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稀答去争霸全球,要不还有那什么比尔.盖茨,杰夫.贝佐斯什么事。   许向华得意洋洋的进了空间,刚才他在山边可瞧见好几只肥兔子,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躲人,抓两只出来,刚好打打牙祭,俩儿子正长身体,梅子也得补补,这每天稀糊糊,身体那受的了。   至于说吃独食,分家前,那绝是不可能的事,就这么一个院子里住着,东屋放个屁,西屋都能听的着,更何况在这长年都见不到油腥的时侯煮肉吃,这年头人饿的都快成疯子了,有点吃食,那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顺着一丝肉味,就能寻过来。   许向华心里一点也不想给这些前世白眼狼似的家人吃这些好东西,他不报复这些人已经是念在家人一场的份上,宽宏大量了,还想吃肉?哼!   可转头一想,为了给媳妇,儿子补身体,即使心里再腻歪这些人,许向华再憋气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虽然大部分是进了别人的肚子,但媳妇儿子好歹也能吃上些。   算了,就这样吧,他这重来一次是要让媳妇,儿子们吃香喝辣,享福的,如果光想着报复,明明有好东西,也不能让媳妇,儿子们享受,那才是本末倒置,划不来呢。   空间里的兔子估计都没见过个人,看见许向华过来,居然不跑,还停在那好奇的瞅他。都逮到手里了,这才开始挣扎。   许向华很不客气的抓了两只肥兔子,又好运气的在山边的草甸子里寻摸的扑了一只正下着蛋的野鸡,连带一窝十二个有浅褐色,还有橄榄色的野鸡蛋。 第9章   许向华利落的边烧水,边了结了两只肥兔子和野鸡。这些东西得速战速决,赶他爹娘回家就下到锅里,到时侯不吃就不成了,要不以他娘那性子,就这点东西恨不能吃上两年,他这折腾半天,也就是个瞎子点蜡,白废(费)。   收拾好后,就着锅里剩下的热水,许向华给儿子们蒸了两个野鸡蛋羹,其余的全煮了,搁在空间果园里,留着以后吃。   他只准备把两只野兔拿出全家吃,至于野鸡,熬了鸡汤,放进空间,给媳妇儿子们加餐。   决定好后,许向华便出去关上大门,得亏老许家靠山边,周围最近的邻居家也离的有个二三百米远,一会再关上灶房门,应该就没啥问题了,如果换成住在村中间的,呵呵,这味一飘出来,估计全村都得围观。   许向华把收拾好的野鸡和野兔斩成块后,过水去血沫后,鸡肉找了个不常用的瓦罐盛起来,加点姜片,红枣,找了个火盆生好火,带上些柴禾一起进了空间,把这些东西安置放好,瓦罐放在火盆上慢慢咕嘟着,然后出了空间。   看看剩下的兔肉,许向华在灶房里翻找了两遍,别说油了,就连他娘做饭用来抹锅的油纱布也没找见,更别说什么料酒,酱油,糖了,就几块粗盐粒子,爱用不用,灶房干净的老鼠来了,都得含泪空着肚子走。   得,爆炒兔肉看来是没戏了,只能来点葱段,姜片,两根红辣椒清炖了。为了保险起见,许向华在锅里的兔肉大火烧开后,便用家里蒸馒头,窝头时为了笼屉不走气,围在缝隙边的布条,浸湿后把锅盖和锅边冒气的地方围好,堵住了冒气跑味的地方,又把灶里的柴撒出了两根,烧了点水熄灭,灶里留了两根硬柴,小火慢炖着。   站在院子里和大门口,使劲闻了闻,发现没啥味。然后把灶房的门以外面栓好,这才放下心来。   灶房锅里的肉估摸着等下工的时侯便能吃了,到时肉往上一端,咱也不先说吃,端看谁能忍住,忍不住了,这一吃,哼,就算同谋了,想使坏,去吧,检举,举报,随便!   许向华弄完后,左右看了看,没啥遗露,嘿嘿,齐活,擎等着吃肉吧。许向华哼着小曲回到屋里,正好两臭小子刚睡醒,得,伺候两小少爷,穿衣服,放水。   许向华洗完手,从空间里把蒸好的蛋羹拿出来,发现还热乎乎的,跟刚放进去时没啥两样,再想想果园空地上摘下的水果,估计那地的时间是静止的,这下更好了,保鲜呐!   许向华从灶间拿了两把木勺,端着碗,哼着小曲进了屋。   刚一进屋,在炕上玩的明彰小朋友和小明文便跟个小狗儿似的,使劲嗅着,瞪大眼睛盯着许向华,明彰扑过来喊道:“爸爸,爸爸,什么好吃哒,我都闻见鸡蛋味了。”   小明文也着急的“叭叭,啪啪”的边冒口水边往边上爬。   许向华急忙抬高手,用身子挡住两小子,说道:“别急,别急,小爷们,小心着点,别给我摔下炕喽。”说着顺手递给明彰一碗,吩咐道:“明彰,慢点吃。”然后用空出的手,一把搂过明文,把他搂坐在怀里,舀了勺边吹凉边喂到早就张开,急不可待的小嘴里。   明彰笑嘻嘻的接过蛋羹后,先是舀了一大勺“啊呜”一口吃到嘴里,幸福的直眯眼,咽下去后,又舀了勺举到许向华跟前说道:“爸爸,吃一口,可香了。”   许向华张口吃了下去,笑着说:“嗯,香,谢谢儿子,不过儿子啊,吃蛋羹可是咱爷仨的小秘密,除了你妈妈,咱谁都不能说,听到了没?”   “嗯,知道了,爸爸,我又不傻,这一说,我和弟弟肯定就没的吃了。我都多大了,这点事还能不知道。”明彰翻着小白眼,小嘴巴巴的说道。   许向华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笑骂:“臭小子,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文还小,许向华不敢让他一下吃太多,从他碗里又给吃完了的明彰匀了两勺,等两小吃完后,把空碗刷干净,又用热水烫了遍,确定没味后,这才放了回去。   许向华进屋,便瞧见明文学着明彰舒服的躺在炕上,摸着小肚皮。好笑的问道:“吃饱啦?”   小明彰一骨碌坐起来,边点头边说:“嗯嗯,爸爸,你回来真好,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这么饱了,以前刚吃完没一会肚子就又饿了。”   许向华摸着明彰有些枯黄的头发,心里真不是滋味,前世梅子出事后,明彰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他这个当爹的欠这俩孩子太多,太多了。   吃饱喝足后,许向华便不拘着小明彰,由着他带着小弹弓出去找小伙伴玩,村子里都是熟门熟户,也没啥危险,安全的很。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是活泼好动,人嫌狗厌的时侯,想拘也拘不住。   家-->>   里就剩下刚开始学说话的明文和许向华,许向华边陪着小儿子掰手指玩,边教他说话:“小明文,来叫爸~爸~”   “噗~啪~”   许向华拿着明文的口水帕子给他擦了一把,又道:“儿子,是爸~爸~”   “啪~叭~”   “爸~爸~”   “噗~叭~叭叭叭……”   “是爸~爸~嘿,臭小子,老子咋觉见味不对了,嘿!臭小子,你是不是要拉粑粑啦?”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许向华又教了一阵小明文,一个人说的口干舌燥,揉了一把小明文笑着逗他:“小笨蛋,怎么还学不会啊。”说完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红苹果,削皮后,切了一块长条的塞到小明文手里让他磨牙,吃着玩。   剩下的嘁哩咔嚓几口解决完,下地倒了杯热水,等水凉的差不多能入口时,小明文的果子也吃的差不多了。   小明文喝完水后,便闹着要出门找妈妈,许向华没法,只能给小家伙带上帽子,解开大棉袄的扣子,把这小家伙裹到自己的大棉袄,搂在胸前带着他去生产队找妈妈。   生产队里,年长的下半响在一个空仓房里,编柳条筐,打芦苇帘子。   年轻的下半响挑种子,挑种子这活算是队里比较清闲的了。这会可没有什么现成的种子可以卖,都是生产队挑长势好的庄稼留上一片,单独收起来,然后再组织社员把里面的土块,干瘪,霉掉的,影响发芽,出苗率的坏籽挑出来,留下好的第二年播种。   挑种子的地方在生产队的院子里,生产队里一共有三大间的房子,外带两个大仓房,三大间的房子里,一间栓着生产队里最宝贝的财产,一头骡子,两头牛,两头毛驴,中间一间放着草料和栓牲口的那间是打通的。   剩下最后一间里面有南北两铺大炕,生产队每次开会,都是在这间屋里进行。   生产队里的会计每晚和社员们对工分也是在这屋里的南炕上进行,饲养员老刘头住在北坑上,还有就是像今天挑种子这活也是在生产队的这两铺南北大炕上进行。   北方这会的冬天已经很冷了,饲养员老刘头知道社员们今天要在队里选种子,便早早的把炕烧的火热。   挑种子这活是大家都愿意参于的乐呵事,你比如说能偷吃些干瘪花生仁,能偷装些麦籽,玉米,豆子之类的,这对饭都吃不饱的人们来说可不就是美差,诱惑还是蛮大的。   诱惑往往也会伴随着风险,为了防止被生产队下工检查时被逮住,我们广大的社员同志们也是积极开动脑筋和生产队队长斗智斗勇,你比如说在内裤上缝个暗兜,裤腰带做成中间空着的等等。   往年挑种子这话都是女人们干的,自从去年开始,男人们也掺和了进来,这农闲的季节,男男女女的坐在一块儿,边干活边白话,夹荤带素,打情骂俏,一个个兴奋,精神的,仿佛这贫穷,饥饿,枯燥,单调的生话也变的有滋有味,充满了乐趣。   这会虽然也划分了地,富,反,右,但离那十年还有七八年,除了饥饿,大环境相对还好些,人们说话,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言论,也没有人去上纲上线,比起后来那十年,相对来说还是轻松些的。   村东头许满屯四堂哥许满仓家老二许向党媳妇张翠玲,拎着个簸箕一进生产队的房门,便踢掉鞋子一屁股坐在了炕头上,刚一坐下便“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然后扯着嗓子便骂:“老刘头!你个老不死的,纯心害咱们是不是,这炕烧的都能把屁股烙熟了,这还咋坐啊?”   屋里的众人都是一阵哄堂大笑,和张翠玲平辈的许向南屁颠屁颠的凑过来,拽住张翠玲的裤子,笑道:“大玲子,大玲子,快把裤子脱下来看看,看烫出泡了没,要是烫下泡了,咱可不行老刘头,弟弟替你出头。”   张翠玲抬手便打,边打边笑骂:“不正经的臭混帐,滚一边去,少拿老娘打岔逗笑话。”   许向南边躲边笑闹:“哎哟哟,好玲子,你还舍得真打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挑种子本来男女是分开的,男的在地上搓玉米种,女的在炕上挑花生,绿豆,黄豆之类的豆种。   结果没多一会,便有那爱玩爱笑,好热闹的男人不顾炕上女人连踢带打,   嬉皮笑脸的往女人堆里钻,连挤边嘀咕着:“咱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类似这种场面在生产队干活,那是时有发生,都是结了婚的妇女,老爷们,一个个个脸皮厚的很。   不过也有那大姑娘和刚结婚的小媳妇,遇到这情况,一个个都是羞的脸红脖子粗的低头笑着往炕里面躲。 第10章   笑闹了一阵,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许向南,你那嘴不闲的慌?来,来给大家说一段。”   满屋的男人立马兴奋了起来,纷纷唗哄嚷着:“就是么,来一个!来一个!”   许向南是东巷许满申的三儿子,也是个好热闹的人,上过几年学堂,肚里的故事,嘴里的酸词多的很,平时最爱讲些带点荤的笑话,逗大伙乐一乐。   许向南手里搓着玉米,抬头眼中带些坏笑的看了一眼南炕上的女人们,又瞅了一眼北坑上的女人们,最后看了一圈围着他的男人们,像是征求意见似的,嬉皮笑脸的笑着说:“那我来一段?”   周围的男人们笑骂:“少他娘的卖关子,麻溜痛快着些人”   “兔崽子,快讲快讲!”   “挑好的,来一段。”……   许向南装腔作势的清了一下嗓子,等大家伙都安静下来,便开始讲了起来:“早些年间有那么一户人家,老太太独身一人带着个十七八岁说傻不傻,说精不精的丫头生活。这有一天,有人捎信来说:“老太太,你娘家兄弟病了。”   老太太一听急了,连忙收拾好东西去看她娘家兄弟,临走时告诉丫头说:“丫头哇,娘去看你舅,晚上不回来,你要是害怕,便靠大墙睡,靠着大墙睡就不害怕啦。”   傻丫头点头应了下来,等到了晚上,傻丫头看着到处黑不隆冬的,害怕的不行,紧挨着墙也睡不着,越来越害怕,心想,娘不是说靠大墙睡就不害怕了么,这咋还害怕呢?   傻丫头灵机一动,是不是让我靠着后院的大强子呀!于是,傻丫头起身来到后院,叫醒了大强子,说:“我妈去看我舅了,走前说让我靠着你睡。”   这大强子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光棍儿,一听这话乐坏了,哎呀妈呀!还有这好事呢。   这美事上那找去啊,二话不说便跟着傻丫头来了前院,傻丫头靠着大强子躺下,果然不害怕了。夜里,大强子连哄带吓直接把傻丫头给睡了。   第二天老太太回来了,问道:“丫头啊,昨晚睡觉害怕没?”   傻丫头回道:“没害怕。”   老太太挺高兴说道:“哎哟,都不害怕了,还真是长大了,出息了。”   傻丫头笑嘻嘻地说:“刚开始害怕,后来后院大强子搂着我睡,搂着就不害怕了。”   老太太一听急了:“你咋让他搂着你睡了?”   傻丫头不明白的说:“娘啊,不是你说靠着大强睡么?”   老太太气的拍着大腿说:“丫头哇,你可吃了大亏了!”   傻丫头摇了摇头说:“妈,我可没吃亏,他把我捅出血了,我也给他拔出脓了。”   屋里顿时一阵哄堂大笑,有的笑点低的都有些笑岔气了,庄子里没结婚的大姑娘,一个个脸红的跟红绸子似的,躲到炕里头抿着嘴偷着乐。   大玲子笑着抓起一把玉米棒子芯砸向许向南,许向南边躲边委屈的说:“大玲子,你讲不讲理呀,是你们让我来一段的,说了又挨打!”   边上的女人们都是支持大玲子,给她助威道:“打的好,打的好,让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往死里打!”   一群人笑闹了一阵,便有好事的捣鼓着许向南:“许向南,再给咱来一段,提提神,要不这肚子饿的人干活都没劲。”   坐在炕下面剥玉米种子的男人们也起哄说道:“就是,向南,再来一段,来一段。”   许向南看了一眼大玲子,嘴角含着一丝笑容说:“大玲子,可不兴再打我。”   人们起哄道:“不打,不打,快讲,快讲。”   许向南嘴角含笑,憋了一眼大玲子说道:“话说,一个傻小姨子到她姐姐家串门子,结果她姐有事出去了,姐夫见她从茅房出来,裤角子鞋帮子都湿了,故意问她:“你那鞋帮子,裤角子咋都湿啦?”   小姨子傻兮兮地说:“撒尿哧地,也不知咋回事,一撒尿就歪,老哧鞋帮子。”   姐夫说:“你姐原来也有这毛病,让我给冶好了。”   小姨子一听,立马拽着姐夫和他商量:“姐夫,你也给我冶冶呗。”   姐夫说:“冶病得给钱!”   小姨子一听急了:“咱们亲戚里道的,你还管我要钱。”   姐夫说:“那也得要啊。”   小姨子掏了掏兜,掏出了一毛钱:“我这就一毛钱。”   姐夫说:“一毛钱够干啥的,也就能买二两地瓜烧,连再添包炒黄豆的钱都不够,你不知道,冶这病可费劲了。”   小姨子说:“我这回来,就只带了一毛钱。”   姐夫见实在榨不出钱了,便只好说:“一毛就一毛,上炕吧,下回再冶,你可得从家里多带点儿。”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大玲子擦了下笑出的眼泪,捶了一下紧挨着她坐在炕下面的许向南,说:“净会胡说,从你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许向南也不反抗,只是看着大玲子笑。大玲子旁边的许向渠媳妇-->>   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大玲子可是她的妯娌,亲弟媳妇,平时爱说爱笑不打紧,要真是出了丑事,那自家的名声可就完了。   想到这,连忙隔开大玲子和许向南打岔道:“哎呀,别打了,别打了,咱们快别讲这些了,看把这大姑娘,小媳妇们羞的,咱们让嗓子好的给唱个歌好不好啊。”   一提到唱歌,柳小满便忍不住挺直了腰板,村里谁不知道她的嗓子清亮,二人传唱的贼好,这露脸的好事可得由她来。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村里组织排演节目,她就能去参加,不仅不用干活还能白拿满工分,要是评上公社前三名,说不定还能得个毯子,毛巾被啥的,最不济也能得个白毛巾,搪瓷缸子之类的奖品。   果然,有相熟的人便提议道:“让柳小满唱吧,柳小满的《双回门》唱的可好了。”   柳小满心中暗自得意,刚抬起下巴,结果旁边又有人说道:“这《双回门》,《小拜年》《丢戒子》啥的早八百年都听腻了,向华媳妇上过初中,有文化,让她给咱们唱个新歌好不好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合道:“就是,就是,让春梅来一个。”   田春梅虽然也爱唱歌,但不是那爱出风头的人,顶多也就自家小声哼两句。瞧了一眼对面拉着脸的柳小满,真心不想和她争这个,忙摆手笑着说:“不成,我不成,让我弟妹唱吧,她唱的好。”   柳小满这会正火大的不行,阴阳怪气的说:“二嫂,你可太谦虚了,平时在家可没少听你哼哼,咋现在就不成了?文化人,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老农民吧!”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田春梅瞥了一眼柳小满,没理会她,笑着朝众人说道:“我也是老农民,嫁的人也是老农民,家中八辈都是贫下中农老农民,即然大伙想听个新鲜的,我就给大伙来一个。”   田春梅挺直了腰板,清灵灵,飘柔柔的嗓音唱道:“二月里来好春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   一首歌唱完后,屋子里短暂的沉静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大家一片长久的叫好,赞叹声。   柳小满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盯着田春梅的眼睛都快渗出毒液来了。可是没想到还有更可气的呢,只听见生产队的大队长许满红说道:“向华媳妇,你下个月加到咱庄上的文艺队来排节目,就凭刚才那歌,肯定能拿咱们公社的头三名。即然大伙都爱听,你就先把手里的活先放一下,再给大家来一个,鼓鼓劲。”   田春梅这会真的高兴,刚开始虽然是被柳小满逼着唱的,但是等唱完后得到大家赞许,认可,她心里也很兴奋,于是不再扭捏,用温柔的嗓音继续唱道:“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向四方,百鸟齐飞翔……”   田春梅温柔,甜美的歌声得到了整个屋子里除了柳小满以外所有人的赞许和感叹。给这贫穷,枯燥,单调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富有清新色彩的生机,也让人不由的有一点心动,当然了,其中最心动的就要数抱着儿子来找妈妈的许向华。   许向华以前也只听过他媳妇小声哼哼过几句,还真没有听到过她这么大大方方的歌声,心里顿时被迷的七荤八素,恨不能把边上这些碍事的人全部清理出去,抱住他媳妇亲一口。   屋里的众人也发现许向华抱着儿子过来,纷纷让开路,让他过去。许向华边和叔伯,哥们兄弟们打招呼,边往田春梅所在的北炕走。   北炕上的女人们看见许向华过来,都往一边挪了挪,给他在田春梅旁边挪了个地方,招呼道:“向华,地上冷,抱着二小子挨着你媳妇坐炕上。”   许向华抱着儿子笑着说:“谢谢嫂子们,我坐边上就成。”   田春梅看着许向华小声问道:“你和儿子咋过来啦?”   许向华把儿子递到她怀里边,帮着她边挑种子边小声的说道:“儿子要找你,我就带他来了,媳妇,我听见你唱歌了。”   田春梅面色微红的轻推了一下凑到她跟前的许向华,不好意思的说道:”啊?!你要是不想让我去唱,我就不唱了。”   许向华摇了摇头说:“你刚才唱第一首歌时我就听见了,我不反对你唱,只要你高兴,想唱就去唱,不想唱咱就不唱。”   田春梅笑着点了点头,两口子凑在一块边挑种子边说着话。别人都还没说啥呢,柳小满就跳出来先起事说道:“二嫂,这二哥一来,你就开始磨洋工啦,还有这么多的种子没挑,你再磨蹭下去,咱们这一队的人可要被你拖后腿了。”   许向华刚到生产队时正赶上柳小满挤兑田春梅唱歌,自然没错过柳小满深深的恶意,刚才是他还没来的及开口,梅子就怼回去了。   现在嘛,重来一次,许向华是一点也不想再为了所谓的面子,顾全大局,委屈了媳妇,儿子。即然不想要脸,那咱就彻底不要了。   以柳小满的恶意,许向华绝对有理由相信前世梅子出事,这柳小满绝对清白不了。   许向华“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眼瞎啊?没看见我和梅子一起在挑,你瞅瞅梅子簸箕里挑了多少种子,再瞅瞅你簸箕里的,真好意思开口,脸呢?”   柳小满当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涨的通红 ,边上好事的人都是互相看看忍不住这个“扑哧”一声,那个“扑哧”一声的偷乐,听到嘲笑声的柳小满气的眼晴里泪水直打转,想反驳,却找不下理由,只能恨的直咬牙。 第11章   柳小满自从许向华给了她个没脸,便彻底消停了下来,只是那眼中的愤恨怎么也掩藏不住。想挤兑回去,可是看着突然转了性子,人高马大的许向华,心里又直打鼓,只能气的咬牙,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许向华理都没理,拉着脸,撅着嘴,时不时瞥他和田春梅一眼的柳小满,陪着田春梅边小声说话边挑种子,就他家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耗子抗枪,窝里横的主,只要他立起来,不犯糊涂,一力降十会,这些人折腾不起什么大的浪花。   另一边的王秀芬,这会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被分到南炕上干活,没有参于到二房和四房的纷争里去,老二这个蛮牛,从早上回来便有些不大对劲,连娘的面子都不给,没有以前好糊弄了,也不知是在葛庄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得等到老大回来,好好问问他。   许家村这会还没有通电,生产队便会在天快黑时早早收工,给社员们在天黑前留点时间吃饭。冬天的白天要比夏天短上许多,大概下午四点来钟时,生产队队长许满红便宣布收工了。   忙活了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的社员们都是急勿勿和大队会计许向斌对好工分便往家赶,虽然回到家中也是只能喝碗稀糊糊,但这也比肚中没食,饿的火烧火燎的要强。   生产队收工的钟声一响,在附近玩的孩子们便蜂拥而来找自己的大人,于是大人孩子们便聚在了一起往回走。   许刘氏看着跟着田春梅从生产队屋里走出来的许向华,脸呱哒一下拉的老长,气的“哼”了一声,这个装病胡弄人的混帐!生儿子有啥用,只会围着媳妇屁股后面转。   许向华装了个没看见,牵着大儿子和他爹边走边聊天,一个眼风也没往他娘那边扫,自打他的心态转变后,对他娘的冷脸早就没了感觉,更不会像前世那样诚惶诚恐地渴望那点母爱。就这么着吧,住后他顶多在爹娘老的时侯多孝敬些吃用,至于还想像前世那样搜刮他贴补许老大和许英,那是绝对没可能的事了。   许家的肉菜一般都是由许刘氏分配的,老太太甚至在做肉菜时,一盘里有几块肉,肉切的薄厚,形状是啥样,都弄的一清二楚。   回到家里,许向华边洗手边喊住要进厨房的许刘氏:“娘,我下午逮了两只兔子,在锅内炖着呢,你看一下熟了没。”   许刘氏一听急了,快步走进灶房,灶里的只剩下零星一点带着红光的火星子。揭开锅盖一瞧,锅里的兔肉块早就骨酥肉烂,扑鼻的肉香迎面而来,把许刘氏这个心疼啊,“啪”的一声扣上锅盖,拍着灶台大骂:“老二,你个混小子今天是抽的什么风,两只兔子啊,两只!这一锅就给我全祸祸了!败家子!”边骂还不解气,拾起灶台旁边的一截硬柴,冲出灶房,就要往许向华身上抡。   许向华闪身躲开,叫道:“娘,你老再闹的大声点,把全村都招来,正好大伙都吃肉,估计轮到咱家连汤也喝不上了!”   许明亮,许明彰,大丫,二丫几个稍大点的孩子和许满屯,三个儿媳妇儿在闻见肉香时,早就口水泛烂,家中都快一年没见着荤腥了,上次吃肉还是过年时,村上分的年猪肉。   平时,被这早灾闹的,粗粮都不够吃,谁还有闲钱去买的吃肉,虽说靠着大山,能逮些野味,可那是以前。   现在饥饿的人们把周围的树皮,草根都快祸祸光了,附近的山头被挖的东一片,西一片,跟癞皮狗似的,那还能找见野味。   要不是许刘氏积威已久,当下就拿碗筷下手捞了,这会一听许向华说大伙都来吃肉,大人还好,知道个真假,还能克制住,小孩就不成了,围着许刘氏嚷嚷着:“奶奶,别打二叔,别打二叔要吃肉!要吃肉!”   许刘氏看着躲到一边的许向华,气的直喘气:“兔崽子,你说你究竟想干啥?这日子不过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东西……”   许满屯也馋的不行,咽了下口水,拿着烟袋在窗台上敲了两下说道:“行啦,老婆子,别闹了,反正都熟了,先吃了吧,还真想把全村人都招来啊。”   >   r />   许满屯一放话,许刘氏没招了,只好把锅里的肉分了分,许刘氏不是没想过留上些,只是这肉来的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万一被人发现,又要平白生出许多事非,只好肉疼的看着锅里的肉分完,毕竟放那也没有放到肚子里放心不是。   盛空肉的铁锅也没舍的刷,往里面加了满满三大葫芦瓢水,两把干菜叶,煮了一锅不带杂粮面,没有一丝肉的肉味的菜汤汤。   今天这菜汤汤,许刘氏也没有再占着勺子分,都是谁喝谁盛,十分大方,可惜大家都在啃肉吃,对菜汤并不感兴趣,喝到最后,锅里还剩下两大碗。   吃干抹净后,几个孙子,孙女被许刘氏叫住,认真的叮嘱了一遍,谁也不准在外面乱说,谁要敢胡说,就扔到后山里喂“刹搂!”   许向华听的想笑,想当年他小时侯晚上只要一闹,他奶便吓唬他“莫闹,莫闹,再闹刹搂就来咬屁股了。”   许家庄这一带的人,几乎人人小时侯都被大人用“刹搂”吓唬过。他小时侯还一度以为”刹搂”是一种比后山的老狼,黑熊,大老虎更牛逼的存在。   晚饭吃完没多一会,天就黑透了。许家庄还没有通电,天黑了,到处便是漆黑一片,人们的照明工具基本上只有煤油灯,煤油灯里的煤油还得凭票供应,金贵的很,所以人们都是天黑就睡觉,坚决贯彻老祖宗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作息。   至于时间早,睡不着,在这天黑后干不了活的时代,唯有一件事可出做,那便是上炕生孩子,许家庄大部分孩子生日都集中在两三个月,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算日子基本上都是农闲的那两三个月,由此可见,大家对这项古老运动是多么的热爱。   许向华躺在炕上,听着旁边田春梅和俩儿子睡着后的呼吸声,紧绷着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这一天的惊喜和惊吓让放松下来的许向华也是身心俱疲,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村里所剩无几的几只大公鸡便争先恐后的叫了起来,大公鸡亢奋的鸣叫声在这沉睡,安静的小村庄显得十分洪亮。   许向华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坐起身摸了摸还睡着的老婆,孩子,确定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然后松了口气,睁着眼又躺回了被子里。   旁边的田春梅在许向华起身时,便醒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意,小声的问他:“你咋了?不睡觉干啥呢?”   许向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笑着说:“把你吵醒啦?”   “没,也该醒了,一会早上还得去上早工呢。”田春梅小声说道。   许向华想着前世也就是今天,春梅出的事,心里便一阵发堵,伸手把田春梅拉到他的被子里,胳膊垫在田春梅头下,搂在怀里,凑到她跟前说:“媳妇,咱今天不上工好不好?你在家陪陪我好不好?”   田春梅用手指戳了一下许向华光裸,结实的胸膛说:“不上工咋行?你别胡闹。”   “媳妇,咱今不去,我陪你回娘家好不好?”许向华不死心的劝道。   田春梅丝毫不动摇的说道:“不好,今天得上工,一天十分工,能分五毛钱呢,等忙过这阵,冬闲的时侯再回吧。”   许向华看着怀里小主意定定的媳妇,直头疼。小娘们,主意真定,咋咋说都不听呢?   许向华搂紧田春梅,伸手摸到田春梅胳膊上光滑的皮肤,开动本来就不聪明的脑筋转了一圈,回味着手中丝滑的触感,想到了听人说过的几句玩笑话:”媳妇不乖了怎么办?”   ”按炕上收拾一顿呗。”   “如果还不成呢?”   “那就稍歇一会,再来一次!”   许向华心中暗自嘿嘿的坏笑,打定了主意,媳妇哎,你今天的工注定是上不成喽。 第12章   眼瞅着再过两个多小时,天便亮了,再晚黄花菜都凉了,许向华禀着心动不如行动的原则,低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舌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闯了进去,一如记忆中那样干净清爽,香甜无比,许向华忍不住一吻再吻,丝毫不给田春梅反抗的余地。   田春梅被许向华激烈的吻弄的有点缺氧,头晕目眩,心蹦蹦跳,但脑子里还紧绷着要去上工的弦,推着压在她身上的许向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别,向华,别闹,一会还上工呢,晚上,晚……”   话还没说完,便惊觉下身的小裤子已经被脱了,上身的小衣也被撩了起来。   都到这份上了,许向华那可能还听她的,忍着身体己经爆发的极致,“呵”的轻笑了一声,又开始亲她,从红红的小脸到红润的小嘴,修长的脖劲,敏感带着粉色的耳垂……丰满莹润的胸部……以及胸部那淡粉色……   田春梅这会被许向华撩拨的整个人都酥痒成了一团,身子酥软的跟一汪春水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那还有什么上工,五毛钱啥事。   许向华强忍着身体的XX的极致,亲吻抚摸着他心爱的小媳妇,直到她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动情的颤抖,这才稍抬起身……   田春梅刚“啊~”的一声,便被许向华用嘴封住了口中随着上下冲击有节奏的呻,吟,喘息声……   一场急风暴雨后,田春梅整个人酥软的连根手指都懒的动一下。稍缓了一下,小手轻拍了一下还伏在她身上 ,许向华光裸的胸膛,用仿佛含着一波春水的眼眸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真讨厌,快下……”   话还没说完,便发觉了身体里的异样,许向华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容易便放过她,结果身下的人还没自觉,那小手摸着胸膛,小媚眼瞟的,看在打着坏主意的许向华眼里,就跟喝了那啥,没啥两样。   许向华抱起田春梅,把她按在炕头墙边垫了个枕头,狠狠的动了起来,大手控住肉肉的臀部,一下一下朝自己的方向送,几乎要把身下人的腰给撞折了。   田春梅怕自己的声音吵醒两个儿子,强忍着都快憋疯了,最后没法,只能拽过枕巾死死的咬在嘴里,双手短短指甲在许向华结实的背部,PRkrId82aj抓出了一条条……   许向华看着在自己身下,全身粉红,颤,栗,娇,喘,无助的媳妇儿,身心简直要爽翻了,直到她累的都快晕过去了,也没心软停下,一直折腾到了天亮,这才放过她。   院里传来许刘氏大呼小叫喊上工的声音,田春梅累的睁不开眼,只是皱了皱眉头,许向华赶紧拿着枕巾堵住田春梅的耳朵,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对看见只有他一人出来,面色明显有些不满的许刘氏说道:“娘,梅子昨晚不舒服,今天不去上工了。”   许刘氏的脸立马拉了下来,斥责道:“就你俩每天事情多!不上工,你们都去喝西北风吧!想当年,俺在婆婆手底下过活,上午在家生下你大哥,下午就下地烧火做饭了,生你和英子两个,也只在炕上歇了三天!生老四时,还在地里干活呢,也没有那不舒服!”   许向华听许刘氏又开始讲想当年这些事,也很无奈,耳朵都快磨出茧来了,不过这也是事实,他娘确实吃了不少苦,他家兄弟子妹五个,有四个生在乱世中,他娘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全须全影的都养活了,没有夭折一个。   虽说其中也有他爷奶的一些功劳,但也不能否认他娘的本事,就凭这一点,他娘也算是许家庄里难得的有本事,会精打细算的巧妇人了。   许向华耐着性子听完他娘的老皇历,让她心里顺了口气,说道:“娘,梅子确实身上软的不舒服,你就让她歇一天吧。”   许刘氏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好了一点,问道:“还有什么症状?是不是又有了?”   许向华面色一僵,有点心虚的摸了下鼻子说道:“这个还不知道,要不我一会带她去刘婆婆那把个脉吧。”   许刘氏心情虽然好了点,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嘴里念叨着:“一个个的不省心,也不瞅瞅什么年景,能不能养的活,还一个个的生个没完……”   许满屯听着许刘氏越说越不靠谱,“咳,咳”的咳嗽了两声,说道:“你个老太婆,就是嘴欠,瞎叨叨个啥,赶紧上工走了。”   这年头,在这还带点宗族统冶影子的农村,兄弟多,不光代表着壮劳力多,能多挣工分,更是代表着势力大,没人敢随便欺负,谁不想人丁兴旺,多子多福啊,老许头就是再不靠谱,再偏心,那也不会嫌孙子多。   许向华进屋看了看还熟睡着的媳妇,儿子,转身去灶房烧了锅热水,把屋里,刚才给媳妇擦身子用空了的暖壶灌满了开水。   趁着家里大人都去上工,小孩没起床的工夫,拿了个麻袋和他爷还在时,不知从那弄的外皮是墨绿色,带提手,最少能装两粗瓷大碗东西的铝制饭盒,进了空门口,把炖的软烂的鸡肉连汤带水的装了满满一饭盒,准备一会在路上找个没人的地,让娘仨好好补补。   -->>   这还真不是他小气,不让家里其他几个小孩吃,关键是那几个小的一吃,转过头,全家都知道,他解释不清楚啊。   装好鸡汤后,许向华又用麻袋装了十来个,每个足有一斤多重的大红薯,一小袋栗子,一小袋黄豆,两只野兔,准备好一会带着陪媳妇回娘家。收拾好后,又去炕头的大柜子里把他爷爷留给他的那把狼牙匕首,装进了空间。   田春梅的娘家在离许家庄六七里的坡下村,坡下村位于许家庄的右边的一个山凹里。从许家庄过去,一路都是山林,虽然没有什么野物,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个啥东西。   从外面要想进坡下村,必须得下一条一里多长的山坡,田春梅的娘家便在刚下坡第一条巷子的第二家,她爹田大柱和她他张二翠一共生了三孩子,老大田春喜今年二十六岁,娶的同村女子王小兰,生了两个闺女,田招弟,田来弟。   老二便是田春梅,老三田春生,今年十七岁,正在县城上高中。   坡下村的条件比起许家庄要差上许多,工分也是不能比的,许家庄十个工分五毛钱,坡下村十个工分能有三毛钱都是好的,干两天分的钱只能顶上许家庄一天。   粮食也是如此,主要原因便是地太少,太薄,大部分的田在半山腰上,天旱想浇水也没法浇,只能靠天吃饭。别说这两年灾年了,便是丰收的好年景,村里几乎也是吃不上口细米白面,常年的野菜窝窝头,杂粮糊糊。   田家虽然过的很苦,但是对小明彰和明文都好的很,一有点啥好吃的,便想着俩臭小子,就连小舅子上高中,每个月学校给补的三斤白面,也会蒸成大馒头,打发小舅子上学时给这俩小子送上些。   一斤白面蒸四个白馒头,三斤十二个,这俩小子每个月就得吃上一半。   田春梅醒来时,已经早上八点来钟了。这对从结婚之后,每天五点来钟就得起床的她来说,绝对是件令人惊悚的事,婆婆居然没有拍门叫她上工,也没骂她!   扭头看了看旁边,两儿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小明彰一手一个剥了壳鸡蛋,自己吃一口,伸手喂弟弟一口。鸡蛋!田春梅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自家男人真是不想好了,折腾的不让她上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偷煮婆婆的鸡蛋,这还了得,一会婆婆回来……   田春梅只觉的脑仁发疼,前途一片黑暗,这日子没法过了!   田春梅正处在凌乱中,许向华端着盆干净洗脸水走了进来,把脸盆放到脸盆架上,拿暖壶掺了些热水,用手搅了搅试了试水温,扭头看见田春梅已经醒了,便笑着说:“媳妇醒啦,快起来洗把脸,咱们今天带儿子们去看他姥姥,姥爷。”   田春梅一只手拿被子捂着还光裸着的身子,一只手伸过去一把把刚走到炕边的许向华拽到自己跟前,刚要问,许向华便嘻皮笑脸的挤到四春梅跟前,把手伸进了被窝里,边占便宜过笑着说:“媳妇,乖,别闹了,你男人这会没存货了,咱们等晚上了哈。”   田春梅顿时哭笑不得,原本抓着许向华的手伸到了他的棉袄里,寻着腰间的嫩肉,狠狠的扭了一把,啐道:“许向华!你瞎说啥,还要不要脸啊?你胆也忒大了,居然敢动娘的鸡蛋!”   许向华皮糙肉厚的,仅仅只是皱了下眉,便不痛不痒的笑道:“放心啦,那是我昨天进山得的,还有一只野鸡,我都煮熟了,一会你和儿子路上吃。对了,我秋天和进山围猎时,在咱们以前去过的山洞里藏了些东西,昨天也一起拿了回来,一会给你娘家送些。”   田春梅一听,眼晴立马瞪圆了,揪住许向华耳朵,怒道:“许老二,你个蛮牛,不要命啦,这时节山里的野物都快饿疯了,正愁寻不着吃的呢,你咋就一个人进了深山,好哇,你昨晚还骗我说那兔子是在外围打的,我就说嘛,外围的山都快挖空了,那来那么肥的兔子……”   许向华心中哀叹,这人果然不能说谎,这说一个谎言,就得好几个的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露了底。   “媳妇,亲媳妇,我错了,轻点,轻点,哎哟,哎哟,耳朵掉了,掉了。”许向华连忙边认错边卖惨。   田春梅放下手,眼圈都红了,声音有哽咽的说:“你以后不许去深山,你忘了前巷那几个进了深山的小子啦,二毛和大梁子现在可还残着呢,你要是出了事,我和儿子怎么办?”   许向华瞒着田春梅,心里也不好受,只好搂着她连连保证,再也不进深山,好容易才把快要掉金豆豆的姑奶奶哄好。   田春梅边穿衣服边好奇的问许向华:“哎,哎,向华,你怎么让娘同意我今天不上工的?”   许向华坏笑道:“嘿嘿,我说你肚子里有了。”   田春梅脸红的啐道:“呸,一天净会胡说,到时要是没有,我看你怎么向娘交待。”   许向华死皮的摸着田春梅肚子说道:“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多努力耕地,争取早点把地给种上。”   田春梅脸红的笑骂:“一边去,你想当老牛,我还不想当地呢。” 第13章   许向华和田春梅把屋子收拾好,趁着人们都还在生产队上工,许向华一手抱着明彰,一手拎着麻袋和怀里抱着明文,肩上背着装有那个铝饭盒布袋的田春梅赶紧上路往坡下村赶,省的一会下工后,有人看见他们,又要凭白多上一些事非。   等走到通向坡下村的大坡时,许向华喊住田春梅:“梅子,和孩子们把饭盒里的鸡肉吃了。”   许向华选择这个地方也是多方考虑过的,这一路就数这块最安全,坡的两边都是高高的崖壁,再往前两三米刚好就是一个拐弯,能挡的住人,来人也能及时发现。   田春梅有些犹豫的舍不得,想着她爹和娘估计也许久没见荤腥了,她昨天可还吃了碗兔肉呢,只是这肉是许向华辛苦弄来给她和儿子们吃的,让她开口说给娘家,确实有些开不了口。   许向华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你就放心和儿子一起吃吧,这麻袋里还有两只大兔子,够爹,娘,大哥大嫂和俩侄女打牙祭了。再说了,你不想咱俩儿子也饿肚子吧,乖,快吃。”   田春梅听着许向华哄孩子的口气,顿时乐了,揭开还温乎乎的饭盒,拿起筷子先把喂两个儿子喂饱,又给望风的许向华嘴里塞了一大块,然后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满足的感叹道:“真鲜!真香!向华这鸡肉比去年你在山上做的那个叫化鸡还要好吃。”   许向华有点心酸的看着老婆满足的样子,摸了摸她梳的光滑的头发辫子子,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等我从葛庄大渠的工地上回来,再去给你抓。”   “我不馋肉,你不许去深山!”田春梅立马抬头说道。   许向华好笑的看着老婆严肃的小模样,哄道:“不去,不去,就在咱家附近转转,这总能行吧,快吃,一会凉了。”   田春梅点了点头,说道:“嗯,只要不去深山,那都行,向华,你把明彰和明文抱过来,我给他们再喂点汤。”   饭盒里的鸡肉不老少,几乎把整只足有三四斤重的大野鸡全都盛下了,田春梅和小明彰,小明文吃的肚子滚圆,还剩下一些,许向华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几口把剩下的鸡肉和汤汤水水,吃了个干干净净,一家四口,说说笑笑的往坡下走。   很快,便下到了坡底,小明彰一溜烟的便朝田家跑去,许向华抱着明文和田春梅跟在后面走。   这个点正是生产队收工的时侯,有那大娘婶子瞧见俩人抱着孩子,提着东西回娘家,便和田春梅打招呼,三句话不到便开始打问:“梅子回娘家啊,哎呀,给你爹娘带了啥好东西啊?都有啥好的,让俺们也开开眼呗。”   田春梅知道这话不好搭,她只要敢打开袋子,估计一会啥也就剩不下了。只是笑着说:“婶子没啥好的,就几把菜干。”   几个女人见田春梅推搪,挡着两口子的去路,眼睛不离袋子,还想再说。   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哎呀!向华过来啦,哎呀!俺明文也来,快让姥姥抱抱,哎呀!俺的乖孙孙,可想死俺了!”   原来是田春梅她娘张二翠,张二翠也是刚下工,离老远便瞧见巷子里那几个爱占便宜的老娘们堵着她女儿,女婿,便故意夸张的大声喊道。   几个女人一看张二翠来了,便知道这占便宜占不成了。张二翠可不像她姑娘,脸薄面软好说话,这女人当闺女时便泼辣的附近几个村子都有名,更别说现在都当奶奶了,那脸皮和泼劲也是随着年龄蹭蹭的长。   张二翠怀里抱着明文,领着姑娘,姑爷往回走,边走边手指点点的教育她姑娘:“梅子,你可长点心吧,明知道那几个啥人,还站那和她们说啥?都两个娃的娘了,这脸皮咋还那么薄呢,跟那几个老泼妇有啥好说的……”   许向华看着被丈母娘连训带戳的媳妇,心疼的直抽抽,可又无可奈何,要论难缠,他丈母娘可比他娘厉害多了,你要是敢反驳,那嘴皮子利索的跟激关枪似的,能把你喷的浑身上下都是筛子眼。   张二翠边教育着田春梅边往回走,没两步便瞧见了大门口台阶上坐着的小明彰,立马顾不上女儿了:“哎呀,姥的大孙子哎……”   小明彰也是高兴的一下跳台阶,扑到张二翠怀里:“姥姥,你干啥去了?门栓着我都进不去。”   张二翠搂着明彰心啊肉啊的酸的许向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几人还没进院子,原本在后面走着,听别人说田春梅和许向华过来了的田大柱,田春喜和怀里抱着刚一岁半田来弟的王小兰便急勿勿的赶回来了。   王小兰听人说小姑子带着男人,儿子一起回来了,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憋闷的很,这年头,谁家吃的也不多,这一下又添了四张嘴,得吃多少啊。   这有便是老田家的人都有些重男轻女,自己生的是两丫头片子,小姑子又生的是两儿子,虽说是外孙,但公公婆婆就是比对两个亲孙女更好,更疼宠,想到这王小兰心里一阵发苦,这年景,饭都吃不饱,女人们饿的娃都怀不上,她虽说在-->>   田家还凑和能吃上饭,可也强不到那去,身子弱的每个月的那个都不来了,想吃个啥好的补一补,也没有,这肚子啥时候才能生出个男娃啊。   不过,王小兰的苦闷在瞧见许向华手里那个大麻袋时,便一扫而空了,满脸笑容的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边要接东西边说道:“大妹,妹夫,来就来了,咋还带着这么多东西。”   田春梅好歹和王小兰在一个家里呆过两年,她嫂子是个啥人也算是了解,笑着说:“嫂子,也没啥好东西,你抱着孩子呢,别沾手了,东西有点重,让向华拿进去吧。”   许向华也赶紧说道:“嫂子我来吧。”   许向华和田春梅结婚也这么些年。,对媳妇的这个娘家嫂子也算了解一二,人长的白净也挺能干,就是一个毛病“馋”。   不管别人是给老人买的东西,还是给孩子买的,她啥都想吃两口,有时亲戚上家里来带的礼,人都没走呢,就被她背着张二翠给偷着吃了,为这老田家没少爆发世界大战。   这王小兰也是个人才,每次都对着张二翠又哭又跪,嘴上喊着下次再也不改了,可过后该咋样还咋样,一辈子也没改过来。   王小兰没拿到许向华手里的麻袋,心有不甘的撇了撇嘴,刚想说几句酸话,一抬头便瞅见张二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上次她偷吃了一块张二翠大哥送来的点心,张翠和她闹的事了,脸上不自然的僵了下。   张二翠看着田春喜喝道:“老大,你傻站着干啥?赶紧把东西接下,让你妹夫歇会。”然后扭头冲王小兰大声说道:“还有你,一点眼力劲也没,站那等着俺给你发奖状啊?还不赶紧烧水去,这俺还立在这呢,姑娘女婿来了连口水都喝不上,等俺将来走了……”   田春梅一听她娘这又要开始唠叨,忙拽住她娘打岔道:“娘,向华可给你和爹带了不少好东西,你快来看看。”   有了田春梅打岔,张二翠倒也没再揪住不放,一家子进了堂屋,田春梅把麻袋里的两只兔子拿出来后,说道:“爹,大哥,这兔子是向华昨天打的,你们看着收拾下吧,娘,这袋里有一小袋栗子,一小袋黄豆和红薯,你把东西腾出来,袋子我一会还得带走,要不我婆婆发现袋子少了,又要闹了。”   张二翠,田大柱,还有田春喜一下被田春梅和许向华给震住了,这兔子还好说,自己个打的,剩下的这么些东西,老许家能舍得,该不会是这俩偷拿的吧,这要被发现了,那还了得,日子还过不过了!   张二翠火大的抬手便要打田春梅,许向华赶紧挡住解释道:“爹,娘,大哥,这些东西是我秋天时藏的,想着这冬天也没个啥了,带点给你们换换口,要不这整天糊糊的吃的也难受。”   张二翠放下抬起的手和田大柱,田春来看着这一堆东西,心里也是十分开心,谁说不是呢,可是有啥办法,就这年景,能喝上糊糊,家里不断顿,已经是上等的好生活了。   前两天,村里在县里帮他舅舅做了两天木工的三圆子,回来时,还从县里带回来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那可是县城里的姑娘,还不是因为家里人口多,实在过不下去了,让三圆子二十斤杂合玉米面,便换了回来当媳妇。就这三圆子娘还哭了好几天,骂三圆子败家子,心疼她的粮食。   这年月,城里粮食少的可怜,根本供应不上,于是乡下有亲戚,朋友的便纷纷奔往乡下,乡下有土地,有山林,有野菜,至少能有些个填肚子的,比城里要好过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活命,那还管什么城里人,乡下人的。   收拾好东西后,张大翠和田春梅一起去了灶房做饭,田大柱去了外面收拾兔子,田春喜把许向华拽到一边贼眉鼠眼的小声说道:“妹夫,你那还有多的吃的吗?能帮大哥再整点吗?大哥不白要,给你好处。”   许向华看着贼眉鼠眼的田春喜,便知道他想干啥,想到前世可不就是六零年年底,他这大舅子拿着半筐萝卜在县城偷机倒把被逮住了,东西罚没了,人关了三天。   本来还要罚五块钱,结果他这大舅子为了这五块钱,要带罪立功,把同村一起的好几个人都供了出去,他倒是没罚钱,但也得罪了一大片人。   这就不是个能一起共事的人,想到这许向华便笑着说道:“大哥,我就藏了这么点东西,咱自家还不够吃呢,那来多的。”   田春喜可惜的咂了咂嘴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向华,你是不知道,县城里现在吃的可缺了,听人说,有人用一土筐萝卜换了一个金戒子,还有的用几个窝头就换了个手表呢。”   许向华眼眸闪了闪,但还是劝了一下田春喜:“大哥,这县里对投机倒把抓的可紧,你可别去干,抓住了可是要被关起来批评教育,还有罚款的。”   田春喜那肯听许向华的,不死心的问道:“向华,你真的整不来东西了?”   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许向华见田春喜主意定定,也就不再说啥了,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我确实没有了。” 第14章   田家现在也是一天两顿饭,响午饭和晚上饭。田春梅拦着要做兔肉的张二翠,响午也就蒸了几块红薯,煮了一锅菜糊糊,给明彰和小明文,小来弟一人煮了颗鸡蛋。   至于田盼弟,用张二翠的话说都七八岁的大丫头了,啥都能吃,不用补!许向华看着委屈的眼圈红红,咽着口水却不哭不闹懂事的田盼弟,有些心酸,饭后悄悄的给她五分钱,让她带明彰去买代销员那买糖吃。   小姑娘顿时高兴了,不委屈了,欢天喜地的带着明彰一溜烟的跑了,这会的糖和鸡蛋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一样一样的。   吃罢饭后,许向华和田春梅刚准备找见明彰回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喊道:“大伯,大伯,你快去看看,三伯家和二胜家吵起来了。”   田大柱一听便急了,边往外走边问:“向华,春喜你俩也跟着,春来,咋回事?”   田大柱兄弟四个,他是老大,平时这一大家子有个啥事,他也算是主事的人。   田春来边走边说道:“大伯,别提了,太丢人了,二伯家的大儿媳陈小红偷人,让春发哥当场给抓住了,这才和二胜家打起来了。”   田大柱脚步一顿,面上僵了一下,看了一眼许向华,有些犹豫着怎么开口。   田春梅看着他爹的样子,打了个圆场说道:“向华,你在家帮我看一下明文和来弟,我跟爹娘,大哥大嫂去瞅瞅,怎么回事。”   许向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事对于老田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虽说是女婿,半个儿子,但对于要脸的田家爷们来说,他去了肯定会觉得很尴尬。   田春梅去了没多久便带着明彰和王小兰一起回来了,许向华把小来弟交给王小兰,领着老婆,儿子往回赶,他们这回去还有七八里山路呢,再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回去的路上,田春梅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愤不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许向华还原了一遍。   整个事情起因便是田春发经常对陈小红拳打脚踢,有一次陈小红便打的受不住了,便躲到了院子后面的南坡上。   南坡看果园的老光棍二胜子看见陈小红鼻青脸肿的坐在那哭,便安慰了两句,给了两个落果(苹果没熟时,掉落的果子)结果这俩人一来二去的便好上了。   时日一久,田春发便起了疑心,留心起来,这不就白天下工的那一会工夫,把二胜子和陈小红就堵在了看果园的屋子里。   许向华听完后,心说这种官司不好断,这年月,农村的汉子没几个不打老婆的,端看严重不严重,至于说偷人,这事外人更不好插手,看着气愤的田春梅,安慰道:“媳妇,别气啦,这事有啥好气的。”   田春梅拉着小脸,气鼓鼓的说道:“气俩大人呗,我那堂哥真不是东西,爱喝酒,一喝酒就打媳妇,堂嫂也是,大不了回娘家,找人收拾一顿堂哥,收拾的他不敢再动手喽,弄这一出算啥,还有仨孩子呢,孩子以后咋做人啊!”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堂哥呢,咋处理的?是不是要和陈小红离婚?”   田春梅惊讶的看着许向华:“离婚?!你怎么会有这想法?当然是陈小红和二胜断了,二胜赔了点钱,摆了桌酒赔了不是。”   许向华……   不过想想也是,就坡下村那个穷地方,村里十个里面至少有三个打光棍 ,娶个媳妇太不容易了,在戴绿帽子和后半生打光棍之间选择,田春发明显选择了前者。   田春梅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心气顺了许多,绶过神来就问:“向华,你喝醉了,会不会打我啊?”   许向华瞪了她一眼说道:“媳妇,你就不会想点别的,我啥前喝醉过,啥时侯打过你。”   田春梅一想,也是噢,她和许向华结婚这么些年,除了以前因为婆婆做事呕些气,其他还真没有,别看许向华长的人高马大,看上去比村里其他男人长的凶,但还真没有打媳妇的毛病。   想到这,田春梅便甜滋滋的搀住许向华空着的那只胳膊,笑着说:“向华,还是你好。”   许向华把抱着明文的胳膊往上掂了掂,瞧了瞧路上,虽然快到村里了,但也没瞧见有人,于是便没拒绝田春梅的示好,由着她搀着自己-->>   的胳膊,两口子顶着小明文这个还不懂事,只会流口水的小电灯泡,正甜蜜着,就听见在前面撒欢跑的明彰惊声尖叫:“爸!爸!猪!大猪!”   许向华一惊,把明文塞到田春梅怀里,脑子里唬的一片空白,飞奔过去,只见一头壮硕的大野猪瞪着发红的小眼晴,四蹄刨地,冲着小明彰便冲了过来。   许向华目眦欲裂,后背上的冷汗一下便冒了出来,飞快的越过明彰,迎上野猪,便是狠狠的一拳,野猪被打的身子一歪,掉头向他冲了过来。   许向华边呈S型路线快速往旁出退,把野猪往一边引,边朝后面赶来的田春梅大喊:“媳妇,快带两孩子躲到那棵大树上去!”他这会是一阵后怕,如果刚才他没赶过来,就小明彰让顶那么一下,小命还能在?   田春梅把明文往怀里一绑,扶着大儿子明彰让他先往上爬,自个带着二儿子跟在后面往上爬。田春梅也是自小在山里长大的,爬树对于山里娃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属于基本功,两三岁的娃子都会干。   田春梅爬到树上把怀里的小明文绑在一个树丫子上,吩咐明彰看着弟弟,便顺着树滑了下来,打算去帮许向华的忙。   许向华刚才边沿着他爷爷教的S型路线边快速后退,不断改变方向来卸减野猪的速度和冲力,边拿出了匕首护身,等退到一颗大树边后,许向华站定身子,背靠着树身,静等野猪冲过来。   大野猪被许向华来回不断改变方向,绕来绕去,挑逗的已是怒火高涨,发狂的瞪着通红的眼珠,不管不顾,狠狠的撞了过来。   许向华单身猛蹬树身,借力从冲过来的野猪上面跳了过去,原本对着许向华冲过来的野猪,狠狠的撞在了大树上,两颗粗长的大獠牙深深的插进了树身,一时竟然拔不出来。   许向华借机,用匕首对着野猪方腿和脖子之间心脏的位置狠刺了下去,可惜匕首太短,没有捅穿野猪的心脏。   野猪受伤后,痛的疯狂嘶吼,狂摆身体,力气大的竟然折断了一颗獠牙,挣脱开树干,翻身就向许向华撞来。   许向华刚急忙躲开,便看见拿了块石头就要往上冲的田春梅,挡住她急的大骂:“傻娘们,上树上去!”   田春梅脸上带泪,摇头喊道:“我不,我帮你忙,太危险了!”   许向华见野猪又冲过来了,急忙推开田春梅,刚推开田春梅还没来的躲,便被冲过来的野猪抓到了空档,狠狠的顶了过来!   许向华只来的及错过了身子,可还是被带的撞到了树干上,后背一阵剧疼,满身大汗。   许向华顾不得疼痛,大声朝田春梅喊道:“快上去!照顾好儿子,你在这,我还得护你,更危险!”   田春梅见刚才许向华为救她,被顶了一下,心里难受心疼的厉害,恨自己帮不上忙,反而添乱,焦急看着不远处村子的方向,想去叫人,可是野猪却挡在前面!为了不让许向华分心,只好退回了树上。   另一边,许向华用双臂圈住了又冲过来的野猪脖子,错开身子,顺势向前推再借力向侧面一送,猛冲过来的野猪便顺着他的力气扑通一下倒在了侧面。   许向华顺势压在了猪身上,不等它反应过来,对着它的肚子狠狠的挥开了一条口子,鲜血像泉涌一样喷在了许向华的身上和脸上。   许向华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鲜血,连滚带爬,狼狈的爬到一旁的树上,看着不远处那颗树上安全的娘仨,挥了挥手,喊道:“好好侍着,我没事!”   树下的野猪完全处于狂暴状态,只想把让它受伤的许向华拱下来,不顾肚子和左前腿心脏处的伤,狠狠的一下一下顶着树。   许向华这会是一点也不着急了,想把树拱倒,且早着呢,野猪现在受了重伤,伤口的鲜血一直往外流,等血流的差不多了,他再下去收拾这个家伙!   缓过神的许向华这才有时间看树下的这头野猪,野猪一般是群居动物,一夫多妻制,往住一出来便是一大家十几口子,也有单独的出来的孤猪,孤猪一般都是年老的雄性,个体庞大,一对大獠牙向外张开,鬃毛竖起,面面狰狞,十分好斗,脖子力量惊人,会来回冲撞和用嘴猛挑拱人。   村里的老猎人许满江就被孤猪挑过一次,当时腿就骨折了,要不是跟着的人多,能不能回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第15章   树下的这头差不多有四五百斤的大公猪,明显就是头孤猪。山里人家一直有一个“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这一猪便指的是这孤猪,这孤猪受伤狂暴起来,就跟那敢死队员一样,完全处于疯狂状态,见什么攻击什么,据传说发疯的野猪还有干死老虎的光荣战绩。   野猪自幼便在山林之间奔跑,早就练就了一身好体力,可以连续奔跑个十几二十千米不带停歇的,体力那是相当的好,还有短距离冲刺的速度也很快,再加上一身蛮力,这速度,这力量,一般还真不敢和它碰,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当下毙命!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野猪常年在松树等大树上磨蹭,鬃毛和皮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凝固松脂,再加上经常在泥地里打滚,身上就像穿了一身重铠甲,猎枪子弹有时都打不透,再加上发疯时的蛮力冲撞,碰上了可真是够喝一壶的了。   许向华也是投了个巧,刚才野猪撞到树上,獠牙卡了进去,给了他一点时间,再一个便是他爷爷的这把狼牙匕首,确实锋利,怪不得当年他爹和几个叔叔在知道他爷爷把匕首传给他时,脸色都不大好看。   树下的野猪随着血越流越多,渐渐撞树的力气开始慢慢变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又过了一阵,野猪开始有些摇晃了,能在山林里长成这么大,肯定也有一些危机感。野猪可能觉得自已快体力不支了,又加上对树上的敌人实在无可奈何,选择退走。   许向华能让它走吗?不能!那可是肉!肉啊!   许向华滑下树,匕首对着野猪的脖子,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狠狠的插了进去,然后猛的发力将它推翻在地上,把匕首拔了出来,不顾喷溅出来的鲜血,死死的将其压住,野猪狠命的挣扎,许向华又拿匕首对着先前心脏处的伤口又猛捅了两下,死命压住野猪,给它放了会血。   许向华感觉到身下的野猪,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慢慢的平息下来,刚放松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出其不意的蹦起来撒腿就跑,简直要成精了!   许向华火大的不行,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还不至于连头猪也比不不过吧,可是现实太残酷了,他确实让一头猪给耍了,气急眼的许向华,跑了两步,追上去,拽住因着失血过多,晃晃悠悠的猪后腿,四五百斤重的野猪直接扛起来,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这次野猪再也站不起来了,脖子上,肚子上血肉模糊,原先大股大股往外喷血的伤口几乎不再向外淌血,四个蹄子一抽一抽的连个哼哼声也听不到了,肯定是活不成了。   许向华拿衣服抹了把脸上的鲜血,一放松,浑身觉的有些脱力,冲远处大树上招了招手喊道:“媳妇,带儿子下来吧。”   田春梅泪流满面的带着儿子过来,哭着先检查了一遍许向华,见他没受伤,捶了下骂道:“你个蛮牛,赶这家伙走了就是了,你干吗还下来啊?多危险啊!”   许向华握着媳妇的小手,笑嘻嘻的说道:“没事的,我是看这家伙快死了,才下来的,乖,不哭啊,看看儿子们,别吓着了。”   小俩口磨叽完,才想起俩儿子,扭头一看,老大扶着还走不稳的老二,怂恿着老二:“弟弟,打猪,打大猪!”   老二拿了一根小树枝在那边捅着死掉的野猪,边“啊啊,打打”的叫。   本来还怕儿子们吓住的许向华一下乐了,揉了一把明彰和明文,笑道:“可以啊,小伙子们,胆够大的!”   明文还小,傻兮兮的啥也不懂,咧着刚长出几颗小米牙的小嘴傻乎乎的直乐,明彰到底大了些,眼眶还有些红红的,崇拜的看着许向华说道:“爸,我会努力长大,下次再打野猪,我就能帮上你忙了。”   许向华前世何曾被大儿子这么崇拜,关心过,这会心里是酸酸暖暖,涨的满满的,揉了一下明彰,说道:“好小子!爸爸等着你长大!”   许向华这边刚弄完,村子里听见野猪嚎叫后,大队长许满红便组织人往这边赶,离老这便看见了人高马大的许向华。   许满红离老这便喊道:“向华,是不是碰见野猪了?有没有受伤?”   许向华也大声应道:“七叔,我没事,碰上了个孤猪,我把它撂倒了,你派几个人过来抬回村里。”   只是见人群中-->>   发出了阵阵欢呼声,夹杂着许满红大声的“好!好!好小子!”   许满红带着一群许家的青壮年,手里拿着铁锨和挑麦子用的钢叉赶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大公猪和许向华满是鲜血的脸,顿时被震住了,一时间三四十号人都静静的瞅许向华,毕竟没人会觉得自己会比一头发狂的野猪更厉害,更何况这还是一头孤猪!   短暂的安静过后,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许向华的长辈们是夸着“好小子!这得有四五百斤吧!”   “敢斗孤猪,是咱老许家的好汉,没给咱老许家丢脸!”……   平辈们则是“兄弟,身手可以啊!”   “蛮牛,你这力气越大了!”   “向华哥,啥时把大爷爷教你的身手也传我两招呗。”……   许满红反应过来后,赶紧打断了众人,安排人拿着绳子把野猪捆到一根大杠子上,抬上回村。   回到村里后,村子里的男女老幼全都沸腾了起来,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该怎么分,猪肉是包饺子好吃,还是红烧肉,酱大骨好吃。   许刘氏和许满屯则是被人捧着,兴奋的脸都有些发红,脖子也是仰的高高的。   村里最年长的许家三老太爷,也颤抖着拄着拐杖过来了,拍了拍许向华说道:“向华这次干的不错,没给你爷丢脸,满红,向华打的这野猪,你是个什么章程,我老头子可有言在先,不能让向华太吃亏喽。”   许满红赶紧应了下来。   像这种越往山里,犹其是一族聚集的村子,虽说现在的风气紧张,可在这些一村基本都是同族的山中小村子里,还真没有那么严重,村子里还有点宗族统冶的影子在里面,老一辈人讲话,份量还是很重的。   三老太爷说完后,许满红便招集人手,杀猪分肉。许向华找见他娘许刘氏,让她全全代表他去领肉,以他娘许刘氏的精明,肯定吃亏不到那去。   许刘氏今天是真高兴,她这二儿子今可是给她在全村人面前涨脸了,谁领上肉,不得谢谢她,唯一可惜的是,这肉不能自家全得了。   不过,也不错啦,队长刚才专门说了还要给记工分呢。心情愉悦的许刘氏难得不再计较许向华,笑着应了下来。   小明彰这会也是牛的不行,混在小伙伴里,绘声绘色的给小伙伴们讲他爸大战大猪的故事,引的周围小孩崇拜的“呀!”“啊!”“噢!”惊叹不已。   许向华看那小模样也不像想回家的样,便和媳妇,还有些累了,正打嗑睡的小明文一起往回家。   他这会让猪血胡了一脸,衣服上也是土麻哄哄,血迹斑斑,是得好好洗洗,清理清理。   回到家后,田春梅放下睡着的小明文,赶紧去灶房给许向华烧了锅热水,让他把粘在脸上,身上黏糊糊的猪血赶紧洗洗。趁着许向华洗头遍的时侯,又烧了一锅,让他一会再洗个二遍。   洗舒爽了的许向华,拿着条毛巾边擦头边往屋里走,一进屋,便看见早就洗刷干净的田春梅搂着小儿子睡的正香,娘俩的睡姿都是一模一样。   许向华今天天不亮时,努力的耕了好几回田,再加上走了十几里山路,大战孤猪,这会也是也点困了,干脆不去外面看热闹了,上炕搂着媳妇美美的睡起了大觉。   大概过了有两个多小时,许向华醒了过来,扭头一看,媳妇儿子都不见了,院里传来了三妯娌说笑的声音和他娘指挥的声音。   看来这肉是领回来了,要不家里的气氛可不会这么轻松。许向华穿好衣服出去一看,可不是嘛,好家伙,先瞅见了一个硕大的猪头!   许刘氏看见出来的许向华,平时塔拉着的嘴角硬是变成住上多了好几度的弧形,笑眯眯的说道:“老二醒啦,今天我儿可累坏了,娘晚上亲自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酱排骨。”   许向华简直受宠若惊啊,连忙说道:“谢谢娘,娘的手艺最好了。”   许刘氏也是一愣,自家这笨蛮牛似的二儿子,啥时也变的嘴甜了,不过到底是自己儿子,心里还是满受用的,笑着说道:“你爹今高兴,去堂屋陪你爹喝两盅,饭一会就好。” 第16章   许向华进了堂屋后,就看见他爹一口花生米,一口酒,黑瘦的脸上尽是享受,正美着呢。   花生米嚼的喷喷香,小酒盅嘬的滋滋响,喝上一口,“啧”的眯眼再咂巴咂巴嘴,回味回味。   许向华好笑的看着他爹,不就是个酒嘛,至于这样吗?   许满屯看见许向华见他这样喝酒,脸上的表情都快扭了,瞥了他一眼说道:“臭小子想笑就笑,也不瞅瞅,你娘多久都没让俺喝酒了,过来坐,喝一盅。”   许向华纳闷了,以前家里每年都会酿些酒,即使去年,今年年景不好,粮食欠收没酿酒也不会都喝完了啊,于是问道:“爹,家里没酒了?”   “有呢,多着呢,前年酿的地瓜烧还没怎么喝呢。你娘怕别人闻见酒味嫉妒,不让我喝。”许满屯说道。   提起这个他也是满心的不满,真是的,自家的酒凭啥就不让喝。   “你娘就是个小心眼,老娘们家家一天净事。”   这话怎么接,没法接。   许向华无奈的笑了笑,端起他爹给倒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许满屯心疼的直抽抽,骂道:“臭小子,那有你这么喝的,真是浪费俺的好酒。”   许向华恼了,说道:“啥好酒,还不是自家酿的。”边说着边抢过他爹的酒壶又倒了一盅,一口闷了。   这下可把许满屯心疼坏了,老太婆只给他这一小壶啊,忙转移他儿子的注意力说道:“二啊,今天这个大野猪队里给咱家分了一条连臀尖的后腿,半扇排骨,一个大猪头,还有那个猪肚子,另外给你记了一千个工分,你看咋样?”   许向华那能不知道他爹的小心眼,他又不好酒,刚才那样也是逗逗他爹,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还成,一千个工分顶五十块,再加上这些肉,七叔分的这还算可以。”都是同族,他家也吃过其他人捕获的猎物。   没道理光许他吃别人的,别人不许吃他的,许家庄的大队长在这点上处事还算公平妥当。   许满屯也点了下头,借着酒劲说道:“二儿,俺不知道你在工地上发生了啥事,你这次回来可变了不老少。”   许向华身子僵了一下,笑道:“爹,这人啊,有些事情想通了,想明白了,就会长大,就会变得成熟,有变化也是好事情,是吧?爹。”   许满屯拿着酒盅的手顿了一下,喝了口酒,叹了口气说道:“嗯,俺知道了,长大了好,长大了好啊,一眨眼,你们弟兄姐妹几个都这么大了,年前萍一出门子,俺和你娘的任务就算交待了,以后的日子还得你们自己过,俺们老了,想管也管不了(liao)了。”   许向华笑了下,端起许满屯的酒又喝了一盅。   嗯,有点苦,有点涩。   许满屯瞅见许向华又抢他的酒喝,急了,嚷嚷道:“臭小子,那有你这么喝的,这得慢慢品,才能咂巴出味……”   □□叨着,许刘氏领着三个儿媳端着饭进来了,晚饭因着分了肉,许刘氏心情颇好,也变得丰盛了许多。   许家吃饭的功夫,许家庄的上空也飘起了浓郁的肉味,庄子里的大人,小孩一个个比过年还要高兴,人们的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死气沉沉的庄子也变得多了几分生气,人们见面打招呼的XX吃了吗?也变成了XX,今吃肉了没?   晚饭后,-->>   许刘氏回到屋里,看见许上两屯有些消沉的坐在炕头抽烟,便有些纳闷的问道:“老头子,你咋了,肉吃的不高兴啊?”   许满屯“唉”的叹了口气,拍了拍炕边说道:“老婆子,过来坐,俺有些话想给你说。”   “这好好的又咋的了?”许刘氏边走边问道。   许满屯等许刘氏坐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说道:“老婆子,二儿这次回来变了不老少,你以后对他好点吧,俺知道你的心结,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别让孩子和你离了心,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许刘氏一听,怒了,拍着大腿,下了炕就要闹:“他敢!俺是他老娘,这不孝子又作啥妖了,俺找他去!”   许满屯一把抓住许刘氏胳膊,说道:“你这老太婆,咋听风就是雨,咋听不懂好赖话呢,俺这不是怕儿子和咱们离心,跟你唠一下,你就闹,每天这么吵吵的,你不烦啊?”   许刘氏不满的咕囔了一声,虽然还有些不得劲,但想想许向华这次回来后的样子,也多少还是往心里去了些。   第二天一早,许刘氏便惦记着在县城里缺吃少喝的许英,把家里的萝卜,白菜,酸菜,五斤杂粮粉,五斤猪肉,一片猪耳朵装在一个麻袋里,打发许向华去大队长那开个进城的证明给许英送去,临走时,还给了许向华五毛钱。   许向华神色复杂的拿着五毛钱,心里百感交集,这在前世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待遇一般可只会是他大哥,四弟的,没他什么事,啥时他也有这待遇了,今这太阳要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就是他老娘睡懵了,简直不敢相信啊。   许刘氏看着发愣许向华,她这二儿子啊,打小就跟她那婆婆亲近,人也不机灵,嘴也不甜,要不是老头子说的,她还真不稀答理他,撇了撇嘴说道:“二儿,你别犯倔脾气了,好好的,娘对你们兄弟几个可都是一碗水端平,你们都大了,也养孩子了,该明白俺这当娘的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娘都疼。这五毛钱到县城里买个麻花,油条啥的垫垫肚子。”   许向华……   前世他可没听过许刘氏这么感性的话,同样也经常翻座山,饿着肚子走三十里山路给许英送东西,他娘可没给过他一分钱,这刚变了两天,就有不同的待遇了,这算啥?意外的收获?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想想真是讽刺,真心替前世的那个傻蛋不值。   打发走许向华后,许刘氏又切了二斤肉,打发着从早上起来便开始梳妆打扮,打扮的溜光水滑的许萍去给隔壁村,她未来婆家送过去。   王秀芬和柳小满看的眼馋,围着老太太直打转,也想往娘家送点,结果老太太来了个假装看不见,一点好脸也没给两人。   柳小满毕竟年龄小了些,没有老大媳妇沉的住气,拦住要去上工的老太太,期期艾艾的张口道:“娘,能不能,给,给,我分点,我想回趟娘家。”   许刘氏本身对一大早就给出去的五毛钱心疼不已,这柳小满一开口,好嘛,可算给了她发泄的机会,对着柳小满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喷:“败家娘们,净想着搬空婆家贴外娘家,嫁过来好几年,除了养个丫头片子,连个蛋也没下,俺老许家娶了你这么个丧气东西,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就你那张家营的娘家,呸!俺都不稀答说,全家穷的只有一件过冬的棉袄……”   大房的王秀芬,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她沉住了气,没有先提出来,要不这会挨骂的可就是她了,这老许家,有婆婆在,想住娘家倒腾点东西,难着呢。得,还是别触霉头,啥也别想了,老实上工去吧。 第17章   许向华拎着他娘准备的东西,急勿勿往县城赶。其实就是他娘不让他给许萍送东西,他也想到县城里转转,只不过这两年饥荒的特殊时期,有不少逃荒的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冲突,城里对外来的人进城管的特别严。   从村里到县城,一路过去,会碰见好几拔检查的,如果没有村里的介绍信,是走不了多远的,说不定还没到县城,东西便会被没收,人也会被赶回来,当然了,也还是会有少数好运,绕路躲过检查进了城的。   许英的男人张建华是县城家具厂的木工,现在个月工资大概有三十块左右,这份工资一直领到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才涨到了四十多块,家里除了老婆和俩孩子,还有一个早年间就守寡的老娘,一家五口就挤在家具厂一个二三十平米的小平房里,就指着他那点工资过活。   张家的老太太早年一人拉址着张建华,十分不易,本想着儿子低娶个农村媳妇,一来彩礼少省钱,儿媳娘家还能贴补点家里,二来这农村的女娃要比城里的女娃好拿捏些,谁曾想娶进来了个母老虎,想摆一下婆婆威风却被收拾的战战兢兢,就连儿子也被管了个服服贴贴,一大把年纪了,在儿媳手里小心翼翼的讨生活,也是可怜。   不过前世许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最后跟这老太太的境遇有一拼。究其原因便是这女人除了窝里横,耍泼,没有一点生活智慧,干那些缺德事时,一点不避讳孩子,几个孩子当然也是有样学样,把他们娘对待奶奶,亲戚的招数学了个十足,这自酿的苦果当然就得自己吞。   许英目前育有两孩子,大儿子张军平五岁,二女儿张红花三岁,都随着许英的户口在许家庄,吃不上城里的供应粮,只能在黑市买高价粮,如果没有许家接济和生产队分的粮,光靠张建华那点工资买比市价高好几倍的黑市粮,这家子早饿死了。   按常理,许英虽然户口在村里,但常年住在城里不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没有工分,是不给分粮的,可架不住许刘氏哭闹着把许向荣,许向华,许向民哥仨的工分分给许英娘仨换粮。   哥仨当然不愿意,想拿工分多换些钱。许英还没咋的呢,许刘氏便炸了,滚地撒泼打滚,上吊抱孙子跳井,把老许家闹了个天翻地覆,闹到最后,许家哥仨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就当花钱免灾了。   前些年,风调雨顺没遭灾,许英从娘家带回的粮食,省着点能够整个张家过大半年的,再加上张建华的工资和他跟老娘俩人的供应,张家的小日子过的还是可以的。   这几年遭灾,村里就分那么一点粮食,还是带皮的,许英住的地方又不像村里房前屋后,小片荒可以种些粗粮顶顶,黑市粮又太贵,尤其是这两年都涨到平价粮的十好几倍,就这还是有价无市,这张家的日子也就难过了起来。这日子一难过,许英可不得想办法,于是老许家便跟着遭秧,时不时的得被搜刮一下。   就这,许英自打嫁到城里,当上”城里人”后,便从骨子瞧不起许家人。张家人也是一样,即便是才三五岁的张军平和张红花,也是如比。   在张家人眼里,许家人便是又穷又脏的“农村人”,天生就比他们低一等。他们吃用这些”农村人”的东西,那是给他们脸了,要不这些穷亲戚,谁耐烦理会。典型的吃你的血肉,还嫌腥臭的那种人。   许向华从早上六点起床,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赶到县城的张家,正碰上张家的人吃饭。   张家的老太太看见许向华来,张嘴想打招呼,被许英瞪了一眼,又缩回了桌边。   许英坐在桌上,让都没让一下许向华,一边端着碗喝着,一边问道:“二哥,你咋来了?”   许向华心里冷笑了一声,一句多的也不想多说。   就他家这些人,哼,不过也快了,算日子许萍也就个把月就出嫁了,到时便能有理由分家了,这应该也是他最后一次给许英送东西了,于是硬压下心头火,凉凉的说道:“娘让给你送点东西,你把袋子腾一下,我着急走!”   许英这才起身,接过袋子去屋里靠墙边的碗柜旁收拾,一旁的张建华瞧着许向华的脸色不好,期期艾艾,假腥腥的让道:“二哥,要不,要不坐下,一起吃点。”   许向华“哼”的笑了一下,说道:“吃不起,我还要早点回家呢。”   许英把东西拿出来后,看见一大块肉,先是一喜,然后转过脸,笑容满面的说道:“二哥,辛苦了,这一大早便来给我们送东西。建华,傻愣着干嘛,赶紧给二哥盛碗饭。”   许向华看着许英虚伪贪婪的笑容,拽过她手中的空麻袋,拒绝道:“-->>   不用了,我不饿,先走了!”   许英一把揪住往出走的许向华:“二哥,先别忙走,这肉是咋来的?村里有人打着大野物啦?咱家分了多少?”   许向华甩了下胳膊,挣开许英揪住他衣袖的手,不耐烦,冷硬的说道:“不知道!”扭身便走了出去。   被驳了面子的许英,追了出来,只瞧见许向华大步拐出了院门,气的不顾旁边几家邻居好奇的眼神,破口大骂:“作死的东西!就是一条又臭又硬的蠢蛮牛!怪不得连自家老娘都不待见,啥也不知道,话都不会说,活该当一辈子老农民!泥腿子!”   骂完解气后,回屋看见柜上的那块肉,心里又开始抓心挠肺的痒痒了起来,也不知家里还剩下多少?一时间,在走三十里路回乡下和更多的肉之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许向华出了张家后,才有心思打量起久远记忆中的县城,六十年代初的县城,房屋虽说都是又低又矮,不过也要比下面村镇要强很多,大部分都是砖木结构,也有少量的茅草屋,当然了砖瓦房和二层小楼也是有的,只是数目非常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道路也不是像后世那样的柏油马路,而是用煤碴,石子之类铺的,凹凸不平,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路上的行人虽说衣着打扮比乡下的社员们整齐一些,补丁少一些,但也相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或面黄肌瘦,脸带菜色或是白白胖胖,像个发面包子(饿的浮肿的)。   时侯不早了,许向华的肚子也是饿的咕咕叫,找了个背人的墙角,从空间里偷渡了个苹果,稍垫了一下,便朝记忆中位于火车站旁边的银杏巷走去。   这年月,国家物资极度贫乏,严禁倒买倒卖,私下交易。但是,在极度的饥饿下,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黑市就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场所,有的在街头巷尾交易,有的在树下桥头,而火车站旁的银杏巷便是本地人都知道的一处最大的黑市所在。   对于黑市,上面也是严厉打击的,抓住后,便是连钱带物一率罚没,说不定人还得进去关几天,但是上有对政策,下有对策,中国几千年来,从来不会缺少聪明人,你比如说白天谈妥生意,晚上交易物资。   在这严重饥荒的年月,县城里的供应根本就不够,还处处都要票据,即使手里钱,也没粮食给你买,任你钱再多,也没辙。   黑市里的粮票都炒到了二三块钱一斤,大米,白面,鸡蛋也是同样的二三块一斤,就这也是有价无市,这年月能捣腾些粗粮,都是十足的好运气了。   许向华到了银杏巷,没拿出什么扎眼的东西,只往麻袋里装了二十来个红薯和两个大南瓜。   银杏巷里有不少人到处晃悠,分散在各处,小心谨慎的东张西望,谁也不搭理谁,偶尔有那么两三个人接头说了一两句话,掉头就走,巷口还有几个人探头探脑,一看便是望风的角色。   许向华靠着墙边刚站定,便有一个三十来穿着旧的深蓝中山装男子凑了过来,压低声说道:“大兄弟,第一次来银杏巷吧,你这袋子里是吃的吧,不管粗粮,细粮我都要,拿东西,钱,票和你换。”   许向华心说这人口气好大,开口道:“你是?”   男子贼眉鼠眼的瞟了瞟四周,小声道:“大兄弟,我叫马四彪,认识的人都称呼声四哥,是在这银杏巷长大的,常来这的人都知道我。”   许向华心知这是碰上地头蛇了,马四彪,这名字好熟悉。许向华仔细想了想,便知道这人是谁了,前世这货在九十年代,可是县里的名人,第一个盖起小别墅和有私家车的牛人呐。   许向华也压低声道:“我这有两个南瓜和二十来个红薯,你怎么换?”   马四彪打开袋子瞅了一眼,双手拎起来惦了惦,说道:“大兄弟,这些东西大概有五十斤,咱第一次打交道,我给你个高价算四毛钱一斤,咋样?”   许向华假装犹豫了一下,说道:“行,不过你得给我整二斤粮票。”   马四彪利落的给许向华点了十五块钱,二斤粮票,把麻袋里的东西倒到他自己的麻袋里,笑道:“成,哥们,下次卖东西,再来找我,我家就在巷头门朝西倒数第四家,门口有颗大桐树。”   许向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收好麻袋,赶紧去国营饭店买了两笼蒸饺,二十个肉包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狼吞虎咽的吃了两个,剩下多的搁到了空间里。估算了下时间,不再耽搁,朝记忆中另一个地方走去。 第18章   许向华去的地方是他前世农闲打着猎物时,经常去的个地方,也是前世他最大的经济来源,只可惜,他虽得了不少钱,却大部分全交给了他娘许刘氏,最后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前世他偷着进山打猎,在黑市上倒卖猎到的野味时,碰到的一个老头,老头姓唐,据说是什么御厨的传人,背景很深,敢在这年月乃至后面那十年,一直开着个小饭馆。   小饭馆在出了县城三里处的一个山凹处,从外看便是一座普普通通,独门独户的农家院里,每天晚六点准时开始营业,每天只接待八桌。   一般只有到了一定级别的官员和附近县城,省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才知道那地,新过来想吃的,还得熟人领着才能进去,像县城里后面发迹的爆发户式的什么造反派头头,革委会主任之流,连老唐头饭店的门都摸不进去。   在快到老唐头院子的时侯,许向华进到空间里,从空间里的山上抓了两只兔子,两只野鸡,一只七八十斤的野鹿。   许向华找了些柔韧的藤蔓,搓了几根草绳,把五只猎物困好,塞进了麻袋里。弄好后,便出了空间,来到老唐头的院子外,敲了敲门。   院里传来了几声大狗的叫声,接紧便有人应到:“谁呀?”   许向华赶紧说道:“山里过路的,口渴了,想向主人家讨碗水喝。”   “噢,知道了,等一下。”紧接着过了没多一会,便有个胖呼呼,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打开了院门,给许向华递了一碗水。   许向华接过后,咕咚咕咚的一气喝完,憨厚的笑着说道:“谢谢大爷,我这一早赶路,实在是喝坏了。”   老唐头笑眯眯的瞅了一眼许向华身后的袋子,问道:“小伙子,山里的?这是要进县城?”   许向华假装有些不自然的挪了两步,用身子挡了一下麻袋,点了点头说道:“嗯,进趟城,走个亲戚,谢谢大爷啊。”   老唐头继续说道:“小伙子,要不进来歇歇。”   许向华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说完便假装想走。   老唐头一把拽住许向华,许向华急忙喊道:“大爷,你这是要干啥?”   “小伙子,你这袋子里是野物吧,别不承认,我都闻见骚腥味了。”老唐头笑眯眯的说道。   这就要勾搭上了,许向华心里虽然高兴坏了,可面上还是装的有些害怕,边挣扎边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是,你,你看,看错了。”   老唐头看着害怕,紧张的许向华笑道:“小伙子,别怕,别怕,我是想跟你买这些东西。”   许向华假装嘘了一口气,不客气的说道:“老头,你咋不早说,吓死我了。”   老唐头不在意,边把许向华往里让边笑着说道:“我姓唐,人都叫我老唐头,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许,叫许向华。”许向华边抗着袋子住里走边说道。   院子是很普通的农家院,唯一比较特别的便是院子是全砖瓦结构,安着明晃晃的玻璃窗。   院子中间有一架大葡萄树,树下有一个圆形石桌,并几个石凳,老唐头把许向华直接领到了他的后厨,后厨里还有好几个人在忙乎着。   许向华假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老唐头得意的说道:“那我就叫你向华啦啊,瞧见没,我这每天可要接待好几桌贵客,需要山珍野味,你以后有了,便悄悄的给我送来,价钱好商量,只一点,嘴要闭紧,要不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见了没?”   许向华赶紧点头应了下来,说道:“老爷子放心,我肯定不会往外说的。老爷子,这袋子里有两只兔子,两只野鸡,一只野鹿,全活的,你老过过眼。”说完,便解开袋子,一只一只的掏了出来。   老唐头走过去左翻右捡的看了一遍,说道:“向华,好本事啊,居然都是活的,肉还肥嘟嘟的,没掉膘,嗯,兔子的腿虽折了,不过也不打紧,反正一会也就收抬了。   向华,这些东西,老头子连皮带毛算给你两块一斤咋样?以后咱们交易随行就市,不比你在黑市卖的差,还省的你再跑远路。”   许向华想都没想,立马应下说道:“行,老爷子,按你说的办,不过不能都给钱,得给我些票,另外,您老要是能弄点稀缺营养品也成,我这家里还有两个小娃子,一个个营养不良的快成大头娃娃了。”许向华心知唐老爷子有门路,不缺这些,赶紧趁机提要求。   老唐头点了点头说道:“爽快,老头子就爱和爽快人打交道。”说完边端起厨房外窗台上放的紫砂小茶壶,边朝厨房里喊道:“刘大勺,过来给向华送的这些东西过一下秤。”   厨房里一个正在忙乎的二十来岁汉子放下手中的活计,-->>   嘴里应道:“好嘞。”一边拿着肩膀上搭着的白毛巾搽手一边走了出来,把野物提到旁边过秤:“师傅,总共九十八斤六两。”   老唐头喝了口茶,说道:“嗯,向华,这的吧,咱们爷俩投缘,这也第一次打交道,就算整一百斤吧,走,跟老头子去拿钱。”   许向华笑道:“行,那我可就占光啦,老爷子,咱先不忙算钱,您老先给我整顿好吃的成不?一会从钱里边扣,我这从早上到现在,是一口正经饭也没吃上。”   老唐头笑道:“你这小子,不早说,你看看厨房里的材料,想吃啥就说,老头子亲自给你做。”   “老爷子,您老看着整吧,我不挑嘴。”   “行,那你等会。”   没多一会,唐老爷子便整了一个加了蜂蜜炙烤的鹿肉,一个卤鸡,一盘卤牛肉,一个高汤白菜心,一大碗白米饭。许向华吃的都快哭了,他容易吗?   从醒来到今,三天了,才吃了这么一顿像样的饭:“老爷子,你这手艺绝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老唐头不知许向华的心理波动,还以为碰到识货的了,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咱这手艺可是祖传的,我还真是第十一代御厨传人,这做饭的手艺从明朝便开始往下传了,传男不传女。”   许向华风卷残云般的把几个盘子碗一扫而空,摸着吃饱的肚子,心里那个满足,他现这个年龄,正是能吃能喝的时侯,每天两碗糊糊只能保证不饿死,想吃饱,做梦呢。   想想都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当真记不起自己前世咋活下来的了。   “老爷子,你这手艺太好了,这鸡和牛肉给我再来点,我带走。”许向华吃完一抹嘴,不客气的说道。   老唐头笑眯眯的看着许向华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碟,说道:“行,没问题,这做饭的就喜欢像你小子这样的食客,吃的干干净净,看着就高兴。”   许向华拿着打包好的东西,跟着老唐头进了前院的一间厢房,厢房里的陈设很简单,就一铺大炕,炕柜,八仙桌,椅子,还有一个下面带着柜子的博物架。   老唐头打开博物架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两罐黄色铁皮扁盒子装的麦乳精,两盒同样是黄色,但是是圆铁皮罐装,上海出的光明奶粉说道:“小子,这东西你看看,能用上吗?”   许向华拿起来一看,惊喜道:“老爷子能用上,太能用上了,这些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老唐头嫌弃的看了一眼,说道:“能用上就成,过几天,我那几个逆子回来,又会带一堆,我最烦吃这些个东西,什么营养品,都没有我做的饭菜有营养!”   许向华对此不给予评论,他前世光听说过唐老头儿子们,但没见过,据说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就是都不愿学老唐头的家传手艺,让老爷子很无奈。   不过,这都别人家的私事,许向华也无心去操那份闲心打听,他这会只想着有了这些东西,小明彰和小明文最起码能补充点营养,身体能养的壮一些。   最后,许向华从老唐头那得到了两罐麦乳精,两罐奶粉,伍拾块钱,二十斤粮票,二十六尺布票,还有一些糖票,烟票,点心票,肥皂票等一些杂七杂八的票据。   许向华告别老唐头后,并没有返回许家庄,而是去了三里外的县城,想着赶在回去前去县里的供销大楼转转,给媳妇,儿子,置办些东西。   说是供销大楼,感觉好像挺大的,其实就是一个灰色的小二层楼,一楼卖些副食,日用品,鞋子之类的零碎,二楼是布匹,成衣,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之类的贵重物品。不过,毕竟是县里,总体物品要比镇上,公社的供销社要全上许多。   许向华因着还要赶三十里山路回村,所以就没敢多转悠耽误,仗着兜里钱票充足,先去给媳妇,儿子扯了些布料,买了些蛤蜊油,还有现在年轻人心目中的奢侈品一雅霜。   然后又买了些糖果,桃酥,江米条,自己买了两包三毛五的大前门,并一个能手提的灰绿色帆布大提包,出了县城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把倒腾来的东西全部装到包里,然后出来赶紧往家赶。   就这紧赶慢赶,等快进庄子时,天也麻麻黑了。虽说有些黑了,看不大清楚,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黑蒙蒙中,突然有一只灰色像狗的动物挡在了前面的小路上,狗嘴里还叼着一包东西。   许向华心里当下就纳闷了,这谁家的狗,要说这年月人都吃不饱,鸡都快没人养了,谁还有闲心去养一条狗。正寻思呢,狗嘴里叨着的那包东西发出了婴儿“呜呜”的啼哭声。   许向华立马就急了,心道坏了!该不会是狼吧。   得,上吧,这甭管是狼是狗,咱都不能眼瞅把孩子叼走啊! 第19章   许向华赶紧从空间里取出一早怕走夜路时,准备好的火把,点燃,然后一手举火把,一手拿着匕首吆喝着冲了上去,那狼怕火也很警醒,瞧见他冲过来,扭头便向旁边的草丛跑去。   许向华紧跟着追了过去,草丛中有不少的带刺的野酸枣子树,不光勾衣服,还把许向华的手,脸划破了好几道。   许向华顾不得疼,边追边继续大声吆喝,一来想吓唬那狼,让它把嘴里叼的小包裹放下,二来是指望着村里人听见,能赶紧出来搭把手。   许向华的办法还是有效果的,庄子里的人这会基本上都吃完了晚饭,准备睡觉了,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狼叼孩子啦,大伙快出来帮忙啊……”   离村外近的几家最先反应了过来,青壮年拿着火把朝有喊声的地方跑去,年龄大的,还有小孩则跑进村里找人,一时间许家庄里到处都点燃了的火把,青壮年们集结着朝村外跑去。   村子里顿时便闹腾开了,许向东的老娘菊英婶,听到外面的吵嚷声,有些担心,便去她大媳妇乔大凤的屋里看孩子,这才发现她的小孙子不见了,乔大凤还睡的死死的,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哇”的一声一边哭叫着“俺孙子呢,俺孙子呢。”一边拍打乔大凤。   可乔大凤像没知觉一样,睡在那就是不见醒,气的菊英婶端起炕边桌子上的一茶缸凉水,泼到了乔大凤脸上,身上,乔大凤这才悠悠转醒,人还迷迷瞪瞪的反应不过来。   乔大凤连生了两个闺女后,才生了一个男娃,这男娃可是菊英婶的心尖子,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这会还不到三个月呢。   乔大凤她男人许向东修大渠不在家,吃完晚饭,乔大凤打发两闺女回自己屋睡觉后,自己也带着小儿子睡了,许是白天太累了,一下便睡的死死的,这村里都闹腾喊,进狼了,孩子叼走了,她居然一点没听见,也不知道。   许向华边喊边追着叼孩子的狼,一直追了快五六里,都快坚持不住了,只凭着心里的一股劲吊着,好在那狼估计也是快饿疯了,才铤而走险进村子里觅食,这会被人追的也快不成了,便弃车保帅,松掉了嘴上的包裹,朝旁边跑去。   许向华瞧见狼松开包裹,没有再去追,停下喘了几口大气,捡起地上的小包裹,只见里面一个小娃娃,瞪着乌溜溜的眼晴瞅着他,幸好北方农村有用小包被包裹新生婴儿,并在上面捆两个宽布带绑好的习惯。   许向华赶紧检查了一下包被,发现外面还捆的好好的,没松没散,狼牙也没咬透,小娃娃也不哭闹,只是瞅着他。   许向华晃了下脑袋,咋把这事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救了这孩子。松了口气,好笑的点了点软软的小脸:“算你小子命大,要不是碰上你九叔,你小子和前世一样,估计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许向华在许家向字辈排行老九,这小娃子是向字辈排十二许向东的儿子,前世春梅出事后,紧接着便是许向东唯一的儿子被狼叼走了,等发现孩子不见时,都不知道是多会不见的,最后连个骨头渣都没找着。   他那会正伤心呢,那会去操那份闲心,只记得许向东回村后把媳妇乔大凤给狠凑了一顿,乔大凤连伤心带伤痛,后来便有些神经了,逮着村里的男娃便喊儿子,拽住就要往她家领,每天疯疯颠颠的,也是可怜。   许向华抱着小包被,转身朝星星点点的火光走去,离老远便喊道:“孩子没事,救下来啦,是老十二家的小子。”   许向东的弟弟,老三许向南和老四许向北也在人群中,一听便赶紧着急忙慌的往前跑。   他们家就老大许向东和老二许向西哥俩结了婚,许向东和乔大凤生了两闺女一儿子,许向西和他媳妇薜彩芹生了两闺女,这小娃目前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娃,长子嫡孙,将来要顶门立户,承继香火的。   他大哥,二哥修渠不在家,他俩没护好侄儿子,等大哥,二哥回来,能有好果子吃?不把他俩撕巴了才怪!   哥俩跑到许向华跟前,发现侄儿子好好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跟许向华道谢:“九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啥事,你言语一事,弟弟绝没二话。”   “就是,九哥,我也一样。这小子要出了啥事,我那老娘非得有个啥好歹不可。” 许向北边抱过他侄儿子边说道。   许向华笑了下说道:“行啦,先不说这些了,赶紧抱孩子回去让四伯看看,这大冷天,可别闹病了。”   “嗯,九哥,听你的。”   三个人正说着话,村里其他小伙子也赶来了,大伙见孩子没事,都笑着说这小子命大,一帮嬉嬉哈哈的说笑着朝村里-->>   走。   村里的女人这会都聚在了许向东家里,年长的劝着哭闹要找孙子的菊英婶,年轻的有的扶着被菊英婶打的不成人形的乔大凤,有的安慰几个吓坏了的丫头。   只是乔大凤表现真的有些奇怪,除了哭外,这工夫还有闲心犯困,气的菊英婶恨不能咬下她两块肉,破口大骂:“小娼妇!睡不死你!要是俺孙子救不回来,俺要你赔命!”   旁边的婶子,大娘们赶紧拦住要往过扑,继续撕打乔大凤的菊英婶,劝着:“他菊英婶子,那么多人追上去了,肯定能救下。”   “就是,菊英,先缓一下,肯定能救下,一会你小孙子就回来。”有关系好的,边给气急了直喘粗气的菊英婶抚背边劝道。   虽然大家都说好话劝,但是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才两三个月的奶娃子,谁知道那狼有没有下口,简直不敢想。   许向华和一帮老许家的青壮年刚一回到村口,便碰上了一帮老许家上了岁数的叔伯,大爷们,连三老太爷也让生产队长许满红扶着,站在村口。   大家一听孩子没事,都松了口气,几个年长的老人便由子辈,孙辈的搀扶回去了,有些好热闹的便拥着抱孩子的许向北,还有许向南一齐朝不远处的他们家走去。   许满红拽着许向华故意落在后面,边走边小声问道:“向华你是咱庄的民兵吧?”   许向华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前世他一直到七十年代末都是民兵,这会的民兵都是一手锄头一□□,训练种地两不误。   这两年饥荒,人饿的不行,有的走路都得扶个棍了,为了更好保存体力,村里便没组织人再训练了。   “你满江叔年龄有些大了,小一辈里我看好你,想让你把民兵队长这个担子挑起来,你觉得咋样?”许满红说道。   许向华天生不爱操闲心,有些犹豫,要换别人这会早同意了,毕竟许家庄的民兵队长一个月有六块钱的工资,还不用参加生产劳动就记满工分。   许满红看见许向华有些犹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着急,回去想一下,要不和你爹商量下。”   许向华摸了下鼻子,这还有啥说的,要让他爹那做梦都想当官的知道了,绝对会立马应下来。反正都一样,许向华不再犹豫,当下便应道:“满红叔,不用想了,我干。”   “好小子!”两人边说着边进了许向东家的院子。许满红看着院里挤着的人喊道:“没事的闲人都散了,散了,围着干啥!这刚吃了顿肉的,看把你们一个个有劲的,散了,明还上工呢!”   屋里赤脚医生许满粮也就是许向华亲四伯,给小娃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开了些防风寒的草药,想让乔大凤喝了化成乳汁,喂给小娃娃,防止小娃伤风感冒,毕竟才是个两三个月大的奶娃子,稍不注意,便有可能立不住,夭折了。   许满粮开完方子后,想给乔大凤嘱咐两句,结果抬眼一看,便觉得已经鼻青脸肿的乔大凤,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反应有些迟顿,心中便有些疑惑,说道:“侄媳妇,我瞧着你这有些不妥,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下。”   菊英婶一听许满粮要给乔凤看病,小老太太跳起来便骂:“管这小娼妇去死!当娘的一点心不操,害的俺小孙孙受这么一遭罪,等向东回来着,非让他把这贱人送回娘家,这种媳妇俺家不能要。”   乔大凤也不知自己这是咋了,儿子被狼叼了,她也急也悔也难受,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犯困,犯迷糊,只能强撑着:“娘,我…我…唉…四伯……”   许满粮越是觉的不对劲,这会屋里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头了。许满红拽了一下许向华,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毕竟他是小娃的救命恩人,他说话,泼辣的菊英婶可能会听一点。   许向华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菊英婶子,消消气,就让我四伯给弟妹看看吧,孩子还小,离不开娘的。”   王菊英一瞧见许向华,一把便把他拽了过去,哭着说:“向华啊,老九呐,多亏你了啊,婶子记你的大恩,要不是你,俺这孙孙……”   许向华最怕的便是这了,忙扶着王菊英,宽慰道:“婶子,快别哭,别哭,咱家孩子福气大,没事的哈。”   王菊英抹了把泪,说道:“嗯,俺孙孙可不是福大命大,遇难呈祥嘛,老九,婶子听你的,让他四伯给这贱人看一下,看她能给俺作个啥妖!”   许满粮赶紧给乔大凤号脉,检查眼晴,口舌等等,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其中还真是有隐情呐,做这事的人太恶毒了,不能因为没出事便心软,得把她揪出来! 第20章   许满粮诊完脉后, 眼睛扫了屋里人一圈,最后看着王菊英问道:“弟妹, 你家老二媳妇呢?”   “刚才还在这呢,老二家的, 彩琴!”王菊英边说着边走到房门口大声喊道。   薜彩芹是老二许向西媳妇, 刚才在许满粮给乔大凤检查时,便作贼心虚的躲进了屋里, 浑身瑟瑟发抖,靠着关紧的房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咋就这么寸, 啥事都能赶上,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声,正害怕,后悔着的薜彩芹在听到王菊英大喊声后,更是心慌的如同惊弓之鸟, 蜷缩着不敢应话。   许满粮“咳咳”的干咳了一声, 说道:“弟妹, 别喊了, 今天这事情吧, 大凤应该是喝了安眠药, 可这安眠药是你二儿媳薜彩芹到我那开的, 说是你晚上睡不着觉, 我就给她包了三粒 ,让你试试,这怎么让大凤给喝了?大凤可还奶孩子呢,怎么能乱吃药?”   许满粮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一片安静,众人心中都是止不住的惊讶和难以置信。王菊英更是没想到,大声说道:“俺能睡着觉,不用喝药的。”   一旁强撑着精神的乔大凤红了眼晴,又委屈又气愤的说道:“娘,我奶着孩子,咋可能吃药,这,这一定是弟妹……”   王菊英也想到了这层,一把搂过乔大凤狠声道:“这个作死的娼妇!凤啊,娘刚才也是急了,才打的你,你别记恨娘啊。”   乔大凤流着泪说道:“娘,我不恨你,你也是着急宝儿。”   王菊英轻轻拍了拍乔大凤,对旁边相熟的几个妇人说道:“老姐姐,大妹子,帮俺看着点大凤和孩子,向南,去给你嫂子煎药,向北,去请族里的长辈,大丫领着几个妹妹回屋里去,不准出来。”   安排好后,王菊英气势汹汹的走到西厢房薜彩芹住的那屋,拍门喊道:“薜彩芹!你给俺出来!小□□!黑心贼……”   屋里的薜彩芹这会是真的快疯了,她真没想怎么着,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到底她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瞧着婆婆每天一有点好吃的,就想着给乔大凤吃,好让乔大凤的小崽子有奶吃,家里的活都她干,稍不注意就换来寡居多年的强势婆婆打骂。   还有自家男人也是常把那小崽子挂在嘴边,好像自己亲儿子一样,这心里不舒服,就想整整她大嫂,出出气。   想着趁她大嫂睡着了,偷偷让小崽子受点凉,让这小毛崽子吃点苦头,再借婆婆的手收拾一下乔大凤,出口恶气而已,谁会想到狼会来啊。   不过至于闹这么大吗,小崽子现在不好好的嘛!   直到这会这个女人也没觉得自己那做错了,她只是有点害怕婆婆王菊英和以后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想想两三个月的婴儿,在这缺吃少药的年月,一场风寒就有可能会要一条命呐!   这人在极度害怕中,要么会恐惶的缩成一团,要么便破罐破摔,爱咋咋的,两个极端,而薜彩芹明显便是后者。   刚开始听见王菊英叫骂,她还有些害怕,随着叫骂声越来越大,越来走戉难听,薜彩芹心想反正躲不过去了,便猛的一下打开了房门。   正拍门的王菊英被闪了一个趔趄,抬头看着昂着头,不知悔改求饶的薜彩芹,“嗷”的一声扑了上去,抓着薜彩芹的头发,一边叫骂着:”黑心婆娘,小娼妇,杀千刀!……”一边把她拖到了院子中间。   薜彩芹心知今天这事不可能善了,于是便碰罐破摔,和王菊英对掐了起来,边撕打边回骂:“老虔婆,都怨你,要不是你偏心,欺负,作贱我,我怎么会办这样的事!”   王菊英本人在村里那是泼的有一号的,她男人许满申去世后,王菊英一个女人拉扯四个儿子平安长大,如果不泼辣,估计这会连骨头渣子都不知去那了。   见薜彩芹不知悔改,居然倒打一耙还敢还手,更是火冒三丈:“小妖精,你还怪上俺啦,俺怎么偏心,欺负,作贱你啦,是不让你吃还是不让你喝了?又或是半夜不让你睡觉去推磨啦?”   薜彩芹不甘示弱:“老妖婆,还不是看大房有个带把的,处处偏心,家里的活我全干,分的肉我和几个丫头连个肉沫都见不着,她乔大凤倒吃上肉沫蒸蛋了,咋不吃死她!这次是安眼药,下次我就买包老鼠药!”   “你,你个黑心的,心咋这狠,这恶毒呢!”   王菊英毕竟年龄大了,撕巴了两下便累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再加上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赶紧上去把两婆媳分了开来,除了些皮肉伤,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薜彩芹心里不服气,还要扑上去闹,被年轻一些的媳-->>   妇子拖到了一边,有和她以前关系还行的小声劝道:“彩芹,你快别闹了,一会叔伯们都要过来,你还是快想想咋办吧。”   许向华这会心里可真是惊讶坏了,前世这薜彩芹可没被揪出来,还因为对疯了后的乔大凤细心照顾,得了个好名声,是这方圆十里,附近几个村里,大家公认的贤惠的人。   这事,怎么说呢,这人的善念,恶念有时还真是一瞬间的事。   薜彩芹消停些了,而另一边的王菊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骂:“作死的小娼妇,黑心贼,这是想害俺们许家的独苗呐,还吃奶的娃子,好狠的心呐……”   王菊英正哭闹着,许家嫡支的几房主事人,也就是许向华的亲大伯许满刚,堂二伯许满文,堂三伯许满贵,老四也就是亲四伯许满粮刚才就在,还有许向华爹,排行老五的许满屯,老六许满江,老七许满红,老八许满意,老九许满组,老十许满家……   总共嫡支六房和血脉稍远一点的偏支,二三十号跟许满申同属满字辈的当家爷们乌泱泱的都聚齐了。   这会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这老许家满字辈的人多,向字辈的人更多,这一大家族,好处是轻易是没人敢招惹,坏处便是,头顶上的婆婆多,处理事情的面面俱到,要不便会有许多事非,当然了,如果想离开这个地方,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在城乡分明,户口严格管控的五六十年代的农村,想脱离开农村,那有那么容易。   许满刚头疼看着满地撒泼打滚的王菊英,说道:“弟妹,先不要哭闹了,看看今天这事怎么处理吧。”   (许满刚也就是许向华亲大伯,在公社当了个主任,算是许家庄官最大,也是最有出息的,威望仅比三老太爷差点,一般谁家有个什么事,都会把他叫来商议一下。)   王菊英听了许满刚的话,也不再哭闹,抹了把泪,站起身说道:“今天找各位叔伯来,是想求大家帮个忙,俺要替儿子把这薜彩芹休了,这样的黑心女人,俺家不能要。”   王菊英话音刚落,薛彩芹便冷笑了一声,说道:“老妖婆,你以为是旧社会呢,叫几个人来说休就休,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你这做法是宣扬封建大家长,是封建残余,你敢这么对我,我就去检举,举报。”   本来还想和薜彩芹大战三百回合的王菊英,一听检举,举报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菊英大半辈子都在这山沟沟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不用出山,几里外的光华镇上,见过最大的官便是许满刚了,瞅见个穿制服的,便心慌的厉害。薜彩芹这的一吓,还真有些胆怯害怕了。   有被吓住的,就有没有被吓住的,一直昏昏沉沉,在屋里没露面的乔大凤,终于缓过劲来了,听见薜彩凤的叫嚣,扶着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许家媳妇子的手走了出来:“薜彩芹,要举报,行啊,咱们一起吧,我也想举报,看这给大嫂下药,想害侄儿是个什么罪名,走吧,咱俩一齐去公社,去公安局。”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去拽薜彩芹。   菊英婶这下也回过神来了,差点让这小娼妇给唬住了,心中不由的暗恨,跟着乔大凤一起拽薜彩芹。   薛彩芹这下是彻底慌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垂着头,任谁拉她也不动,其实一开始她也是强装声势,死撑着而已。   许满刚看着这婆媳之间即将又有一场大战,连忙“咳咳”咳嗽了一下说道:“弟妹,先别闹了,向东,向西不在家,你是长辈,今天这个事情你得先定个章程,是公了还是私了。我们这些叔伯们再出面,你放心,满申兄弟虽然不在了,但咱许家庄的老少爷们都是你的后盾。”   王菊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沉默的想了一会,开口说道:“他大伯,这是家丑啊,俺家咋娶进了这么个丧门星,唉,念着俺那两个小孙女的面上,就不把这黑心贼送官了,只是这个媳妇,俺们家是不敢要了,这一个院住了,谁知道她下次敢不敢真下耗子药,向西不在家,今天只好麻烦各位叔伯,把她送回她娘家去。”   许满刚点了点头,对许满红说道:“老七,一会咱俩和向南,向北,带这女人去一趟薛家集吧。”   许满红应了下来,对围着的众人说道:“各位本家兄弟,侄儿都散了吧,今天这事那说那了,管好自家女人,以后不许在村子里乱嚼舌根,走吧,走吧,明早还要上工呢。”   许向华也随着住出走的人群,走在最后面,等许满屯回到家以后,才晃悠悠的进了家门,趁着院子里没人,把一早准备好的帆布挎包拿出来,三两步窜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田春梅正陪着两儿子睡觉,她和乔大凤一个住村东,一个住村西,两家离的远,关系不是特别近,在小娃娃从狼那抢回来时就回家了,只是哄着儿子们睡着后,心里又气又不踏实,便一直等许向华回来,担心的不行。 第21章   田春梅听到动静, 坐起身,点燃了炕头的煤油灯, 满脸寒冰的盯着刚进来的许向华。   许向华摸了下鼻子,讨好的笑着往田春梅跟前凑:“媳妇儿, 梅子哎, 哎哟哟,瞧瞧, 这谁家小媳妇,这小脸拉的, 都快赶上生产队的小黑了。”   田春梅“扑哧”一下没崩住,笑了一下又赶紧宾主脸, 捏住凑到她跟前许向华的耳朵, 小声开骂:“许老二,你才是驴呢,你长本事啦,啊?敢一个人去追狼,你就不怕那畜生回过头来咬你?这出事的地方, 离村又不远, 你不会等人来了再去追啊?你个傻蛮牛, 这一天天得让我操多少心, 每天操心俩儿子不够, 还得操心你!我告你, 你下次再敢这样, 我, 我跟你没完,听见了没?”   许向华连忙赶紧讨好的舔着脸点头应下,指望着太座大人赶紧消气。田春梅见许向华答应的痛快,心气顺了些,其实她也只是担心许向华,并不是真不想让他去救小孩,许向华能救下孩子,她心里也十分高兴,只是这人太鲁莽,一点也没考虑自己的安全。   想着如果不给点教训,这人以后做事还会不顾自己安危,便寒着俏脸威胁道:”许老二,你下次再这样,我,我就带儿子回娘家,让你一人过,还,还带你儿子改嫁!”   许向华早被眼前波涛起伏的美景深深的吸引住了,暗自感叹,好白,好大啊,对田春梅的威胁便有些心不在焉点头应付“嗯,嗯,嗯。”   田春梅见威胁这人说自己改嫁,这人不但不说好话,居然还敢嗯嗯应和,气的柳眉倒竖,瞪眼瞧过去,却看见对面的男人眼神不对,顺着许向华眼晴盯着的方向,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半裸的白嫩胸口,羞恼的赶紧一手捂住,另一只手捏着他的耳朵狠狠的扭了一圈:“许老二,还要不要脸啦,多大的人了,一点正经都没。”   许向华嬉皮笑脸的一边伸手占偏宜,一边拉着田春梅的手开玩笑往自己身上凑:“媳妇,我一瞧见你就正经不了,不信你摸摸。哎,媳妇,别捂,别捂,你瞧把这按的,多委屈,我帮你揉揉。”   田春梅羞恼的抬手便要打,许向华眼急手快的抓住挥过来,带着薄茧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一把拉了过来,抓过被子,连人带被子的搂在怀说道:“媳妇,别闹啊,乖,不闹,一会上炕了在说,现在你男人有惊喜给你噢。”   田春梅翻了个白眼,谁闹?一直在闹的人是你好不,这人怎么现在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许向华用被子把田春梅包好,让她坐在炕边,然后走到房门口,探着身子看了看上房和西厢房,见都灭灯睡下了,便出去关上了大门,回屋关好房门后,从地上把包提到了炕边的桌上。   田春梅惊讶的看着崭新的帆布包,瞪大了眼晴问道:“向华,这那来的?”   许向华看着媳妇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一口,小声说道:“亲媳妇,小声点,这是以前我找人买猎物时,私留下了一部分,今天去县城时托人给你和儿子换了些吃的和用的。”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似的一样一样往出掏。   不是他不想告诉田春梅空间,而是田春梅人善良,心也软,怕她守不住秘密,到时不光他俩完蛋,俩儿子也落不到啥好。   这突然得了个空间,本来是好事,可别到最后却成了家破人亡的祸事,这个险许向华冒不起,所以,他宁愿自己独自一个人背负这个秘密。   许向华把打包好的牛肉,烧鸡,麦乳精,奶粉,糖果,点心,布料,还有十个肉包子,连带二十块钱一齐交给田春梅,说道:“媳妇,这些东西你收好,吃的你和儿子在屋里吃,私下补补。噢,对啦,还有这个,人供销社的女同志说可好用了,用了脸白嫩嫩的,显年轻。”   田春梅觉得今晚这惊喜太大了,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嫁给这男人七年了,居然不知道自家这个像个傻蛮牛一样听娘话的蠢男人,会跟她婆婆藏一手。   太惊喜了,简直都快成惊吓了,田春梅忍不住伸手揪了揪许向华的面皮:“你是许老二吗?该不会是那个山头的妖精冒充的吧。”   许向华心里有点不自然,媳妇好敏感的,面上装着恶狠狠的样子,捧着田春梅的脸说道:“哼哼,小娘子,居然被你给识破了,现在有两条路给你走,一是跟我回山洞从了我,二是我留在这,你还得从了我!”   田春梅好笑的伸手推了一下许向华:“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许向华把田春梅的胳膊放到了被子里,说道:“乖乖呆好,别冻着了,我洗把脸就来。”   许向华说涑好进来后,便看见不听话的田春梅,披着棉袄正在归整东西,凑过去亲了一下说:“媳妇,饿不饿,我用火盆给你热点吃的。”   田春梅晚饭也就喝了碗糊糊,这折腾了大半-->>   夜,肚子也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再加上看见许向华带回来的卤肉和白面肉包子,更是馋的不行,可又有些舍不得,俩孩子还没吃呢。   许向华搂着田春梅笑道:“梅子,这些就是专门给你和儿子一起吃的,这么多,俩小子也吃不完,别舍不得,等吃完了,我再去弄。你把身子养好喽,我再努力努力,你明年争取再给我添个小闺女。”   田春梅笑骂着拍他:“去你的,一说就不正经,当我是啥呀,刚生下明文没多久,就又生,这就是块地,你也得让歇歇啊。”   许向华“嘿嘿”笑着,把火盆里的火稍拨了下,烤了两个包子,一个鸡翅,一个大鸡腿,刚烤好,两口子还没开吃呢,小明彰便揉着眼晴坐起来了,眼晴还睁不开呢,便嚷嚷:“爸,妈,你们吃啥呢?我也要。”   许向华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巴,小声说道:“小祖宗,小点声,爸给你弄好吃哒。”   小明彰一听好吃哒,顿时眼晴亮了,也不磕睡了,眨巴着漂亮的大眼晴亮晶晶的看着许向华点头,直把他的心都给看化了。   许向华把烤好的先给娘俩吃着,又在火上烤了一份,再给娘俩冲了一大茶缸麦乳精,看着娘俩吃的香甜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明彰一手肉包,一手鸡腿,左边一小口,右边一小口的啃着,许向华再时不时的喂他喝一口麦乳精,美的大眼晴都眯成了一条缝,欢喜的说道:“爸爸,这么多好吃的,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说着还把一直小口吃着的大鸡腿伸到许向华嘴边:“爸,你也吃,咬一大口,我不小气的。”   许向华揉了一把明彰的头发,笑道:“臭小子,爸不饿,你吃。小豆仔高的就这辈子,小子,你这辈子长着呢,好好孝顺你妈,听你妈的话,老子给你弄比这更好的。”   “爸,真哒?”明彰笑眯眯的问道。   开启傻爹模式的许向华点头道:“嗯,真哒。”   明彰扭头朝田春梅狗腿的甜笑:“妈,我是不是最乖,最听话的?”   田春梅好笑的点头:“嗯,最乖,最听话。”   小明彰得意的冲许向华昂了昂小脸,逗的许向华在小鼻子上捏了一下。   许向华等娘俩吃饱后,拧了个热毛巾让娘俩把油乎乎的嘴和手擦了擦,吃剩的骨头用一张草纸包了起来放到了一边,准备明天一早出去埋到山边。   一家三口吃完,许向华刚哄着小明彰睡着,小明文便醒了过来,田春梅赶紧给小儿子把尿,许向华把带回来的光明奶粉也启开了一罐,给小儿子冲了半茶缸,晾了晾,试了下温度,抱起小儿子慢慢的喂给他喝。   田春梅看着许向华一连串的动作和小儿子喝的香甜的样子,想起前段时间许向华去修渠,小儿子半夜起来,肚子饿了,只能用温水哄哄的样子心酸的直掉泪。   许向华轻轻的把喝完奶后,拍了个响嗝,又迷瞪着睡着了的小明文,放回他的小被子里。一上炕便瞧见刚才背对着他们爷俩的媳妇满脸的泪。心疼的不行,忙问:“媳妇,这好好的你哭啥?咋了?谁惹你了,你男人帮你出头。”   田春梅一下钻到了许向华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搂着腰,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的撒娇道:“胡说啥呢,我就是觉得有你在家真好,向华……”   许向华听见媳妇这话,心里那个高兴,酸酸痒痒,涨的满满的,刚搂紧媳妇,准备发表一番表决心的豪言壮语时,就听见从上房门口传来了一阵刺耳叫骂:“黑灯瞎灯的不睡觉,干啥呢?灯油不要钱啊,一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子!一点不知道简省,等将来分了家,一家子把脖子扎起来喝西北风吧……”   原来是许刘氏起来起夜,发现二儿屋里还亮着灯,心疼她的煤油,起完夜后便忍不住站在门口叫骂了起来,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许向华一下便啥心思也没了,起身支起了窗户,趴在窗户上说:“娘,你小声点,别再把狼招来了,今咱村可才招了狼!”   本来就心气不顺的许刘氏一下更恼了,气乎乎的骂道:“好你个老二,真是白养你了,没良心的白眼狼,这是盼着你娘被狼叼走呢,是吧?”   许向华笑着说:“娘啊,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本来都要灭灯睡了,是你先骂的,咱娘俩嗑牙的这会功夫,你屋里和我屋里的灯油可烧了有两厘钱的了。”   许刘氏气了个仰倒,想继续骂许向华,可又心疼灯油,看着趴在窗户上笑不悠悠的二儿子,更是肝疼,气呼呼的喝道:“混帐小子,滚回去睡觉,把灯赶紧灭了。”   许向华笑着说:“得令,娘早点睡啊。”然后关好了窗子,吹灭了灯,钻进了被窝。 第22章   许向华刚一进被窝, 便发现旁边被窝里的田春梅正在偷偷的“嘿嘿”傻乐,于是把手伸过去咯吱她:“傻媳妇, 又哭又笑,满脸鼻涕泡, 美啥呢。”   田春梅边抓许向华作怪的手边小声笑着躲闪:“没, 没乐啥。许老二,你现在可以啊。”   许向华把田春梅拽到他的被子里, 边上下其手边小声笑闹:“傻媳妇,你就看热闹吧, 还有居然敢叫我许老二,胆肥的你, 来, 叫声哥哥听听,叫哥哥就放过你。”   田春梅刚开始还是抵死不从,只是会来就……   年轻的小俩口钻在一个被窝里,身体难免会有些摩擦,燥热, 又是在这在吃饱喝足的状况下, 这饱暖后当然就得思点那啥了……   冬日的夜晚很长很长, 也很火热很火热。   另一边的许刘氏就许向华刚才开窗的那一小会, 便鼻子尖的闻见了院里的一丝肉香味, 只是她没往她那一向老实本份的二儿子那想, 上炕后还不住的跟许满屯念叨:“这小年轻就是不顶事, 咱家东边新搬来的向斌家, 这大晚上的还煮肉呢,这分点肉不说给过年留点,一气就得吃完,真不会过日子,还有咱家这个老二,大晚上的点灯熬油,也不知道简省点……”   许刘氏念叨了半天,见许满屯没个动静,伸手推了推他问道:“哎,哎,老头子,俺说的,你听见了没有?”   许满屯嗑睡的不行,不耐烦的应付道:“听到啦,听到啦!你就说你想干啥吧。”   许刘氏被噎了无语了,身子顿了顿,由渐渐不服管教的二儿子想到了隔壁分家后新搬来的许向斌家,这才刚起了两间草房,不说省着点过日子,大晚上的还煮肉。   再想到了村里分家后没有了大权在握的几个老太太,往后指着一个儿媳过日子,不能几个儿媳妇搞平衡,反而受媳妇牵制,这一桩桩,一件件,心里越想越气。   听着旁边渐起的呼噜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使劲的拍了一下许满屯的被子,骂道:“老东西,见天一点闲心不操,闲(咸)的你跟咸菜缸里淹过似的,俺想干啥,俺一个老婆子能干啥,俺还不是为几个孩子好,他们现在还年轻,不会过日子,俺寻思着原先咱们说的等萍一出门子便分家的事,要不先缓缓,你看这一来现在是灾年,二来孩子们还年轻,没个老人看着,不知道轻重,这日子能过好喽。”   许满屯本就是个不操闲心,得过且过的人,被烦的不行,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随便应付道:“行,行,咋的都成,赶紧睡吧。”   许刘氏骂道:“老东西,一辈子都是个这怂样子,就指望不上你!”骂完见许满屯一动不动,立时气的说不出话来,重重的“哼”了一声,躺下来,扭身背对着许满屯。   躺在被子里装睡的许满屯,见许刘氏睡下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这婆娘的唠叨工夫又见长啦,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真愁人。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许向华刚打开房门,一股清新湿冷的空气便扑面来来,,只见外面一片雪白。   下大雪啦!这对于整年都处于干旱状态的许家庄来说,可真算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   老农民有句谚语叫:“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冬天的大雪不光能给过冬的小麦提供生长所需的水份,还能减少病虫的危害,为来年的丰收打一个基础,要不人总说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大雪应该是从后半夜开始下的,都淹没脚脖子了,许向华一起床,稍收拾了下,不等他爹娘喊,便拿着铁锨,扫把,开始铲雪,扫雪。   巷子里的各家门前,也都聚集了铲雪的人,人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带着希望的笑容,这可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更何况现在天还阴着,估计这雪还得下,看样子,今冬的麦田是不会干旱了,明年的春天,山林也能变得更翠绿些了。   许向华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哥们许向斌,许向勇刚铲完自家门前的雪,便瞧见许向华也出来铲雪了,两人嬉嬉哈哈的说笑着便过来一起帮许向华铲雪。   快铲完时,闲不住的许向斌小声提议道:“老九,勇子今生产队不上工,咱们去西沟里抓野鸡吧,那沟里草多,这一下雪,野鸡和那些鸟都找不见吃食,便喜欢钻到那的草窝子里吃草籽,咱们这会去,肯定会有收获。”   许向斌一提议-->>   ,许向华和许向勇便有些心痒痒的想去,虽说这会天寒地冻,去野外捕鸟抓野鸡会有些挨冻受罪,但三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点苦头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商量好后,三人快速的把许向华家门口的雪收拾干净,各自回家,给家人打了声招呼,各自都是手里攥着个凉窝头或是黑馍馍,带着工具边啃着边说笑着朝村外的西沟走去,值得庆贺的是许向斌这小子居然去老宅把他爹许满江的猎枪给怱悠出来了。   一路上碰见不少和他们一样想法的年轻人和半大皮小子,至于再小的孩子,由于昨晚村里进了狼,这会家里的大人都不放心把这些小豆仔们放出来,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贼冷,都拘在自家的热炕头上,玩个花绳了,扔个拐啦啥的。   昨晚的一场雪,给西沟里的地面严严实实的盖了一层白棉被,地面上除了一些矮树丛和挂着零星又小又干瘪的红酸枣的野酸枣树,剩下的便一堆堆,一丛丛稍高一些的草丛,其余各处不是裸露着黄土的沟壑土壁,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因着野鸡,鹌鹑等一些鸟类都飞不远,所以雪地上密密麻麻留下不少的爪印。   许向华和许向勇,许向斌三个顺着爪印,找了个野鸡常出没的地方,扫了个空地,支了个大竹匾,撒了些麦麸子,谷皮,留许向勇一人等着守株待兔。   许向华和许向斌扛着猎枪走远了一些,搜寻着着草窝子里的野鸡,野兔,鹌鹑等野物,猎枪是舍不得用的,一来弹药太少了,二来枪声一响,这附近的野物便会惊走,这不到万不得以,俩人还真没打算开枪。   许向斌用棍子敲打了一会草窝子,有些丧气说道:“娘的,今年这鬼天气旱的,野物都少了许多,这半天了连根毛也没瞧见,要是有条狗就好了。”   许向华虽然有段时间没在村里,可隐约记得许向斌家是有条狗的,经常陪着他爹许满江出来撵个兔子,抓个小野鸡啥的,便笑道:“你还发牢骚?刚回家的时侯,也不说把你爹的大狗牵上。”   这不提狗还好,这一提狗许向斌更是满腹牢骚: “哥,快别提了,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要不那大狗,我们家还分不了家呢。就我那好二哥向渠子伙着隔壁卫村的几个二流子把我爹的宝贝狗偷出去给煮了,等我爹赶去时,老二和他媳妇,连带那几个二流子和二流子婆娘正围着吃肉呢,可怜我家大黄就剩一张皮了。   这下把我爹给气的,都不等我妹嫁人了,直接给我们哥仨分了家,他们俩老的和我妹以后跟我大哥,住老宅。   我这还好,老爹给盖了两间房,我那好二哥两口子就惨喽,毛也没给一根,现在还在队里的仓房借住着呢。”   许向华笑了下,掏了包烟,给许向斌扔了一根,说道:“少兴灾乐祸了,抽根烟,歇会。”说完划了根火柴先帮他点着,然后给自己点上,剩下还烧着的火柴直接按灭在雪里。   许向华抽了口烟,看着远处“吁”的喷出了口烟,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向渠那小子也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要不以后还要惹祸,你们家分了也好,以后除了孝敬爹娘,剩下的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们家,哼哼,还不知道多会才能分呢。”   许向斌见许向华脸色不对,有些好奇的瞅着许向华问道:“哥,这好好的是咋了?还有别的情况?五伯不是老在村里说等许萍出嫁了,便给你们分家吗?”   许向华瞥了他一眼,带了点冷笑说道:“你觉得我娘会同意,不闹腾?我那老娘要是闹起来,就我爹那俩下子,能招架住?”   “也是噢,五伯娘确实厉害,我小时候去你家找你玩,最怵的就是她了。”许向斌有些头疼的摸了摸头说道。   许向华抽着烟,眯了眯眼,想起前世在许萍出嫁后,为了分家,还是不分家引发的那场闹剧,不过最终还是以他娘许刘氏胜利为结束,兄弟三个又在一起过了十来年,也多供养了许英十来年,直到七一年才分了家。   他打猎,采山货,卖草药偷摸换回来的钱和细粮,临到分家时就得了二十斤麦子,五斤糙米,一百斤玉米,三十斤红薯,钱更是一分没。哼,真是个大傻子!   这回可就没这么偏宜的事了,许萍只要一出嫁,这家无论如何也是要让分喽,那怕净身出户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许向华有些兴灾乐祸,心里暗搓搓的想看笑话,他就想知道,没有了他这个一直靠打猎,采山货在黑市捣腾东西帮衬家里的傻蛮牛,老大和许英的日子还能过的那么舒坦不? 第23章   许向华抽完一根烟, 心情颇好的冲着一旁的许向斌说道:“斌子,咱们去前边的草窝子再瞧瞧, 那的草密。”   许向斌刚好也抽完了烟,虽然对许向华这一会阴一会晴的心情有些不理解, 但他哥不说, 肯定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打问, 边点头应着:“好嘞”边跟着许向华朝前面走去。   也许是兄弟俩的好运气来了,才走了没多远, 便从草丛中飞出了一只大野鸡,俩人笑着对看一眼, 开始左右包抄撒丫子追, 野鸡虽然会飞,但真还飞不了多远,起起落落了几次,让穷追不舍的哥俩撵的没地跑,直接一头钻进了雪堆里, 顾头不顾腚的把身子露在了外面。   许向斌笑呵呵的走过去, 跟拔萝卜似给提溜了出来, 掏出一根细麻绳把“嘎嘎”直叫的野鸡给绑了起来。   这一开张, 后面的便好干了, 俩人又接连收获了五只鹌鹑, 二只野鸡, 还用大黑棉鞋的系带在兔子经常走的兔道上套了只兔子。   这兔子的眼睛长在两边, 对正前方的观察就有些弱了,再加上兔子的习性,这大雪地,老顺一条道走,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明晃晃的兔道,只要瞅见野兔,观察好它行走的路线,绕到它前面,在必经之路上设个套,再悄悄返回,慢慢驱赶。   兔子受惊吓后,便会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套子里,越往前挣越紧,嘿嘿!一只美味的野兔就到手了。   哥俩瞧见捉了不少了,便往回返,去跟许向勇汇合,这一大早三人就啃了个凉窝头,黑馍馍啥的,肚子里早就没食了,瞧见这一串野味,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哥俩返回找见许向勇时,许向勇己经用石头,土块围了个火塘,架起了一堆火,火上还支了个简易木头架子,吊着一个装满干净雪的砂锅,砂锅已经冒起了白色的烟雾。   哥仨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许向华从兜里掏出个纸包笑道:“我这有盐和辣椒面。”   许向斌也笑道:“我有花椒粉跟半壶地瓜烧。”   许向勇则“嘿嘿”笑着边从兜里往外掏东西边说道:“我从我娘晒的干货里抓了把菌子,木耳,还有几颗山栗子。”   许向华真的乐坏了,这哥俩还是跟记忆中的一个德性:“那还等啥,兄弟们,开干吧!”   三人分工明确的收拾好野物,用泥巴裹好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埋在了火堆里,又在火上的砂锅里炖了一锅野鸡,菌子,木耳,板栗混合鸡汤。最后又把猎到的五只鹌鹑也收拾干净串在了树枝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在许家庄附近的几个小山坡上,草甸子里,小树林里,背风的沟壑里,像这哥仨一样这么干的人可真不少,这种充满野趣的野餐在许家庄和附近几个村子里,每年的雪后,半大小子,年轻小伙子们之间都会举行,许向华,许向斌,许向勇几乎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手法不要太娴熟喽。   哥仨吃饱喝足后,把火煻弄灭埋好之后,把许向勇扣的几只野鸡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野鸟,麻雀分了分,拎着回家。   家里的几个小毛孩子,瞧见许向华拎着一串野物回来,都开心的围了过来,嚷嚷着要吃肉,要吃鸡腿。被许刘氏赶小鸡崽似的给赶到了一边。   许刘氏满脸笑容的把许向华手里的野味接了过去,难得大方的舀了半碗混着榆树皮,红高梁磨的杂粮面,让田春梅给他做了碗酸菜拔鱼鱼吃。   至于那些野味,也只在当天晚上和第二天上午的野菜糊糊了见了些肉沫,肉沫估计能有三只小杂鸟的量就已经不错了,宰杀好的野鸡,只见了些炒鸡杂,肉则不见了踪影。   许向华现在这年纪,身板,再加上运动量大,肚子饿的也快,田春梅把拨鱼鱼做好端过来时,那喷香微酸的味道馋的许向华口水都快下来。   这拔鱼鱼还就是粗粮面做的好吃,许向华拿了个干净碗给娘仨倒出来些,剩下的拌了两大筷子辣椒酱,虽说没啥油水,但酸酸辣辣的也吃的喷香,大半碗下肚,后背,额头,鼻尖都热乎的冒出汗来了。刚吃完没多一会,东巷里的许向东和乔大凤提着二十个鸡蛋和一斤点心就进了大门。   许向东是专门来感谢许向华的,他今早刚起来,他三弟许向南便深一脚浅一脚,顶风冒雪踏着十来里山路到工地找他和二弟,把昨晚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给他和二弟许向西说了一遍。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俩人便赶紧请假回了村,许向西和村里的长辈去了薜家集,处理他和薜彩芹之间的事。许向东则带着媳妇来感谢儿子的救命恩人-->>   。   许向东一见着许向华,情绪便有些激动的拉着他的胳膊,连声说:“九哥,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弟弟这个小家可就要散了。”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   许向华最怕的就是别人的眼泪,不管男的女的都一样。连忙给递了个手帕子过去,拍了拍许向东肩膀说道:“向东,别,快别这样,坐,先坐。这娃娃也是我侄儿子,我那能碰上了不管啊。”   许向东抹了一下眼晴说道:“九哥,还是要谢谢你,那可是狼,不是谁都敢去冒险的。啥也不说了,这大恩弟弟记心里了。”   “就是,狼剩他九伯,你这对狼剩可是救命的大恩呐,要不然我们俩口子……”乔大凤应合的说着说着,便想到了要不是许向华昨晚及时追上去,她就见不到孩子了,不由的声音哽咽的哭了起了。   一旁给这俩口子倒水的田春梅,赶紧把水放到这两口子旁边的桌子上,拉着乔大凤一起坐到了炕边,小声的安慰着。   许向华见这俩口子这情绪都有些激动,忙转移话题道:“呀!这是给我大侄起了个狼剩小名?”   许向东摸了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的笑着说道:“是啊,九哥,这孩子有惊无险的经过了这一难,就取了这么个小名,好养活。”   “嗯,是这么个说头。向东,这几天大渠那咋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快修到张家营了,到了张家营就归红旗公社了,咱们也就没活干了。噢,对了,九哥,你在村里肯定不知道这事,听说上面给咱们红星公社拔救济粮了。”   许向华猛一听这事,稍微愣了一下,便想起前世确实有这么回事,说道:“这事好事啊,最少能让大伙吃上几顿饱饭了。”   “可不是咋的,有了这些救命粮,这一冬人心里先不慌了。”   许向华也点头应着:“对着呢,熬过这一冬,天暖和了便好办了。”   “嗯,是这么个理。”……   俩家人聊了会,许向东和乔大凤想着儿子该醒了,便起身告辞。许向华赶紧把俩人带来的鸡蛋和点心塞过去:“向东,弟妹,这些东西我可不能要,你们带回去给娃娃们吃吧。”   这年头有口吃的就不错,鸡蛋可是比钱还要硬的硬通货,几乎是农村家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重要来源,点心那更是高级货,谁家都不富裕,许向华可不想占这偏宜。   许向东俩口子也是实在人,是真心实意来感谢许向华的,肯定不会把东西收回去。   四个人正你推我让的时侯,一直在外面偷听的许刘氏快步跨了进来,瞪了一眼许向华,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大菊花:“哟,看俺向东,大凤就是知礼,行啦,都别推让了,这礼婶子替你九哥收啦。以后有啥事,就来找你九哥,婶子火上还坐着东西,就不跟你们拉呱了。”说着便一把抢过了许向华手里的东西,迈着缠过的小脚飞快的去了她屋。   许向华心头的火蹭一下便起了,脸色也变的难看了起来,大家都有些尴尬了,许向华硬压下心头火气,从后照壁旁吊着风干的几只杂鸟野鸡里,挑了只大野鸡追过来,塞到已经走出大门的许向东手里:“向东,把这个带上回去给娃娃们吃。”   “别,九哥……”许向东刚要推辞,许向华一瞪眼:“咋了?我这当伯的还不能给侄女侄儿点肉吃了?你再推辞,我可生气了,以后就当不认识你了。”   田春梅在一边也劝着:“拿上吧,回去给菊英婶子,侄女们补补。”   许向东被将的没法,只好提着野鸡和乔大凤一起说:“那,那就谢谢九哥,九嫂了。”   许向东和乔大凤走远了,田春梅戳了下许向华,小声说道:“许老二,你又闯祸了,等一会婆婆发现了,你就惨啦。”   许向华心情颇好的捏了下田春梅鼻子,笑道:“嘁!我才不怕呢,我娘又没瞅见,她一会要问,我就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认帐,她能咋的?”   田春梅好笑,用胳膊挤了挤一许向华说道:“许老二,看把你能的!”只是小俩口都把事情想简单了,只想到他娘许刘氏会吵吵俩句,却没想到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果不其然,小俩口刚回了屋没多久,院里便响起了许刘氏带点尖锐的叫骂声:“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四家的,都给俺滚出来,一个个害了馋涝,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货色,居然学会偷吃了,那野鸡可是俺专门给英子留的……” 第24章   田春梅无奈的瞅了一眼许向华, 说道:“走吧,躲不过去了, 我陪你一起。”   许向华摸了下田春梅梳的光滑的大辫子,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 说道:“放心, 等会你别说话,全交给我。”   “你行吗?”田春梅带点疑感的瞅着许向华问道。   许向华嬉皮笑脸的一手拉着田春梅, 一手捏向她捂了一冬,柔嫩白皙的小脸蛋笑着说:“我行不行, 你不知道啊,还问。”   田春梅顿时哭笑不得:“许向华, 你还要不要脸啊?都这会了还开玩笑, 我不管你了。”说完扭身便往出走,许向华听着外面的叫嚷声,烦燥的拔了把短短的头发,也跟了出去。   只见许刘氏站在院子中间,插着腰, 跟个圆规似的站在院子中间, 中气十足, 气场全开的大骂, 王秀芬和柳小满正小心的陪着小话解释, 说她们没有偷东西。   许向华两步超过走在他前面的田春梅, 挡住她大声说道:“娘, 别骂了, 那鸡是我拿的。”   许刘氏放过了三个可怜的儿媳妇,扭头对着许向华嚷道:“老二,趁俺没发火,好说话的时侯,赶紧给俺还回来,长本事了,居然学会偷东西啦!老二媳妇,是不是你撺掇的?”   许向华皱着眉,说道:“娘,你别拉扯我媳妇,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偷的?难听不难听?这是我家,我打回来的猎物吧,我拿一只怎么了?况且还有那么多呢,少一只能咋的。”   许刘氏拉着脸,喝斥道:“少半只都不行,你个不孝子,想气死俺啊,赶紧给俺拿过来!”说完瞧见许向华脸色有些不好,脸色微变,改成苦口婆心的劝说:“老二,那可是一只野鸡,不是别的啥,俺这是准备风干了,到时给你妹妹送去当年礼呢,你妹妹可是城里人,咱俩家这关系维持好了,将来也能帮衬上你们啊。”   许向华冷笑了一下,说道:“又是许英,娘你说她帮衬我们,这话你信吗?我真不稀罕她帮,娘,那野鸡拿不回来了,我送人了。”   许刘氏气的拿起墙边的扫地笤帚,手握着笤帚头,抡起笤帚把打向许向华:“你个傻不愣瞪的,赶紧给俺去要回来,要不回来,俺今非给你好看!”   许向华脸色阴沉了下来,没躲闪,硬受了许刘氏一记笤帚把,咬了咬牙,沉声问道:“娘,一只野鸡是不是比我这亲儿子还重要?”   许刘氏见人高马大的二儿子脸色阴沉冰冷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   还是死撑着说:“对,就是比你重要,你快给俺去要回来,要是要不回来,就领着你媳妇,儿子给老娘滚蛋!听见了没?”   许向华笑了起来,笑的眼晴里直闪着泪花,前世的那个傻蛋,听见了吗?这可是你娘亲口说的。   许向华揉了一下眼晴,缓了一下,笑着说:“娘,听见了,娘这是要把我逐出家门啊,好!真好!我这就带他们滚蛋!”   许向华转身拉过田春梅的手,说道:“媳妇,走吧,去收拾东西。”   院子里的王秀芬和柳小满都快惊傻了,许老二这个一向听话的蛮牛居然要造反了?这个世界变化的也太快了,一定是刚才迷瞪那一小会,睡懵了!还没醒呢。   许刘氏也被将住了,想拉许向华又拉不下脸,正在这时,昨天去了未来婆家,没来的及回来的许萍和出去溜达的许满屯一起进了院子,刚才俩父女在外面便听见院里的吵吵了。   许满屯快走了两步拦在许向华和田春梅前面,说道:“你俩给俺站住,老二媳妇,看着点老二,别让他再犯浑!”   然后拉着脸,走过去,冲着许刘氏大声嚷道:“老婆子,你这是想干啥?俺还没死呢,这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老糊涂了吧?”   许刘氏气的使劲摔了手上的笤帚,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开始哭天抹泪的大哭:“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老了老了,让老头子这的说,还有逢上这么个讨债鬼,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啊,却来要我的强,不孝的东西,逆子……”   许萍见她娘开始哭闹,连忙劝着许向华:“二哥,你快给娘跪下磕个头,认个错,你说你这人咋这样,看把娘给气的,咱们兄弟姐妹五个,就数你最不懂事,最爱惹娘生气,傻愣着干嘛!赶紧给娘认错啊!”   许向华握了握拳头,瞥了一眼许萍,冷笑着问她:“小妹,你说这话亏心吗?想兴灾乐祸就明着来,别憋坏喽,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傻子?想拿我做伐子,讨好娘,你还嫩点。”   许萍被戳中了小心思,脸色一僵,恼怒道:“呸!啥人啊,算我多余,当谁有闲功夫稀罕管你的破事。”   “对着呢,少管别人的破事,管好自个,给你个忠告,趁肚子还没大起来,赶紧把婚事办了吧。”许向华稍压低声说道。他不想听许萍啰里八嗦,上来就直接揭了许萍想隐藏的事实。   许萍又羞又气,脸红脖子粗的跺了跺脚,瞪了一眼许向华,叫道:“你肚-->>   子才大呢,爱咋咋的,我不管了!”扭头回了屋里。   许家庄这一带的风俗,有定了亲,过了礼便可以算是男方家的人了,不讲究的直接拎着包袱就住进男方家,就当成亲了,讲究点的,会挑个好日子,办个婚礼,这才算是成了亲。   只是那些订了亲,过了礼,就差还没办婚礼的准小俩口,定亲后又你去我家,我去你家,你接我送,两边常跑,难免有时会把持不住,偷吃个禁果啥的。   只要不出人命,那也没个啥,可这一但肚子大了,让外人知道,在这六十年代初的农村,还是会被人风言风语的讲究,扯闲话。   前世许萍便是这样,临结婚了非得闹着要什么自行车,缝韧机,马家屯她公公马六斤虽然是个生产队长,可那也仅限养活着一大家子吃喝不愁,更何况许萍嫁的是老二马江海,前面还有个大嫂虎视眈眈呢。   想要缝韧机,自行车,做梦呢吧!   就这样,本定的公历十二月二十八结婚的婚礼也给取消了,一直扯皮拖到了临过年,许萍的肚子里揣的那个,实在没法拖了,只好急勿勿的在腊月二十六结了婚。   许萍羞恼的跑进去后,许向华看着还在那拉拉扯扯的许满屯和许刘氏,还有围在许刘氏旁边装孝顺的王秀芬和柳小满,不耐烦的说道:“爹,娘,商量好了没,商量好了我就准备领着媳妇孩子滚蛋了啊,就此咱们可就成两家人了,你们放心,这往后逢年过节的礼数和每年的孝敬,我还是会比着村子里其他人家来的。”   许刘氏看见许向华没被净身出户吓住,还硬着脾气犯倔,确实准备就这么走了,心里也有些傻了,哭闹声一下子便止住了。   许满屯拉着脸,瞪了一眼许向华,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娘话赶话说出口的也能当真!你娘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啦?不怕让村里其他人看咱家笑话啊,带着你媳妇回屋去,好好给俺反省反省!”   许向华撇了撇嘴,心中暗叹,得,姜还是老的辣,他爹这和稀泥的功夫见涨啊。   许向华拉着田春梅的手,回了自己屋,拧了块热毛巾,帮田春梅把脸上的泪和手心里的汗,细细的一点一点擦干净,心里心疼的不行,他本来想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可没曾想却让她跟着自己不光担惊受怕,还要受委屈。   “媳妇,对不住啊,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许向华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田春梅这会还被许向华刚才扔下的炸雷,惊的魂飞天外呢,感觉到脸上温热的触感这才反应过来:“向华,你,你刚才那是要分家的意思?”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嗯,媳妇,我能养活的起你和儿子。我想分家了,那怕是净身出户也要分,媳妇,你咋想的?”   田春梅摸着许向华坚定,带点小帅的脸庞,沉默了一下,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想分,只是没你胆大,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吧,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不怕辛苦,只是每天提防着过日子有些心累,咱们这要是真能分了也好,远香近臭的,说不定分了还能相处的好些。”   田春梅对于这一大家子,每天各怀心思,你争我抢的日子,过得也很厌烦。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家里就那么一点东西,十好几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不起争执,冲突才怪,再加上这老许家兄弟姐妹,包括已经外嫁的,有那个是省油的灯。   许向华的话像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窗户,原来还可以这样过。虽然有可能会受苦,过的紧巴,可人心却会是舒畅的,不会每天做个啥事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打个小报告了,婆婆又突然来骂人了,心累啊。   另一边上房里,许刘氏还有些傻眼,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二儿子敢这么跟她作。   许满屯把烟袋磕了磕,说道:“老婆子,你说让俺说你点啥好呢,这段时间,俺一直给你说,对老二好着些,得软着来,你咋就不听呢?”   许刘氏有些嚅嗫的说道:“俺,俺咋对他不好,昨儿让他给英子送东西,还给了他五毛钱呢,这臭小子就是在犯浑,你这当爹的可得好好教育一下他。”   “哼”许满屯冷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五毛钱!老婆子,你平时挺精明的人,咋一碰上老二便犯糊涂呢,咱扪心自问一下,老大,老四,英子你私下偷着给了多少?昨儿给英子送的肉是老二猎的吧?今儿这些杂鸟,野鸡是老二带回来的吧?今儿如果换成老大,老四把一只野鸡给私下吃了或是送人了,你会撵他们跟媳妇,娃娃滚出去吗?”   许刘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吞吞吐吐的有些答不上来:“俺,俺,俺是他老娘!”   许满屯看着词穷的许刘氏,好笑的说道:“还好你是她老娘,要换了别人,老二那牛脾气上来,你试试,看能不能当场就掀翻了。俺还是那句话,老二变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了,你要是还想从他那拿好处贴补英子,老大他们,就得对他软和些,别让他和你这当娘的心越离越远。” 第25章   许刘氏听完许满屯的话, 心气稍微平缓了一些,一个人坐在炕头思谋了半天, 还是有点想不通:“老头子,你说这老二咋突然就犯浑了, 他以前可从不这样啊, 会不会是老二媳妇在背后撺掇的?”   许满屯边抽着旱烟,边给许刘氏分析:“老二媳妇?不~会~, 二媳妇嫁进来也这么多年了,心软, 贤惠,不记仇, 手脚麻利, 要说老四家的背后撺掇,使小心眼,这俺信,老二家的俺不信!”   “可俺就觉得老大家的,老四家的嘴甜贴心, 老二家的就跟老二似的, 就是不贴心。”许刘氏不满的说道。   许满屯见好说歹说都劝不动顽固的许刘氏, 叹了口气, 说道:“老婆子, 你对老二的成见大深了, 不过也怪不得你, 谁让他从小被俺娘抱走养着, 直到十来岁才回到你跟前呢,与其说你见不得老二,倒不如说你心里还在记恨俺娘!“   许满屯虽然一下戳中了许刘氏的心结,许刘氏肯定不会当着许满屯的面承认恨他娘,瞪着眼便要反驳。   许满屯摆了摆手,挡住她言不由衷想要说的虚话:”行啦,老婆子,你别不认,咱俩老父老妻几十年了,谁还不了解谁啊,俺不说别的,你以后把对老大,老四的心分一半给老二就成,家和万事兴,你总不想让咱家沦为村里人的笑柄吧。”   许刘氏也是相当要强好面子,凡事都爱争个高低的人,当然不想沦为别人嘴里的谈资笑柄,不情愿的嘟囔道:“都是你养的好儿子!现在这是翅膀硬了,要飞了,俺这当娘的得靠边稍息站了,往后啊,俺这不中用的老婆子让着他,捧着他,行了吧。”   许满屯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这会也是口干舌燥,懒的再跟许刘氏再打嘴仗,装了个没听着,端起泡着山里野茶的为人民服务大缸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茶水,又靠在炕头抽起了他的宝贝大烟袋。   许刘氏虽然固执,但许满屯的话对她还是管点用的,晚上吃饭的时侯,许刘氏手里的大勺子给许向华,田春梅和许明彰捞了不少面疙瘩,甚至平时只有她的宝贝大孙子许明亮才有的鸡蛋羹,今儿也大方的四个孙子一人分了几勺子。   至于大丫,二丫,这已经是许刘氏的极限了,还想让她给俩小丫头片子吃,那可能!   柳小满瞧着自家唯一的闺女馋蛋羹,馋的眼泪汪汪,心痛的不行,又气又恨,气许刘氏偏心,恨二丫咋不是个男孩,握着筷子的右手,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许萍瞄了一眼身旁的这个四嫂,眼中满是嘲笑,又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天生就没那生儿子的命!就跟江海他大嫂似的,只生了个丫头片子,身子还毁了,每天还敢事事的,她想再多要点东西咋了?她将来进了马家门,可是要给他们家添孙子,传宗接代的。   幸好许萍这想法只在心里转了转,没有露出来,要不都不用马家大嫂出手,想儿子都快想魔怔了的柳小满,肯定会抓她个满脸花,这是想咒谁生不出儿子呢。   许家经过下午那一场大闹和许刘氏的主动示好,总算是风平浪静了,许向华跟工地上领队请的假,也快结束了。   二十三号一大早,许向华不舍的告别了媳妇,儿子们,踏上了去葛庄修渠的路。刚好许向东也要回工地,俩人便一起搭伴走。   这会已是寒冬了,地上的土冻的比石头还硬,一十字镐下去,冻土上只留一条白印子,双手还震的又麻又痛,简直苦不堪言。   工地上吃的也不行,发霉的高梁米混玉米碴子,冻萝卜,冻白菜,一人每天一两红薯干,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许向华他们红星公社负责挖的是比较平缓的地带,不像别的公社,还得开山凿壁,挖炮眼,填□□炸山,稍不注意就会出意外。   许向荣和许向民哥俩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这么想念这个二弟(二哥),这会看见许向华回了工地,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   许向荣一把拽住扛着镐头的许向华,笑着说道:“老二,家里都好吧,你回来了就好,还是咱们哥仨搭伴干吧。”   许向华也笑呵呵的说道:“不了,大哥,我和向东约好搭伴了,他家有事,这回向西没来。咱家里都好着呢,你放心。”   “二哥!那咋行,先前咱仨干的好好的,你跟向东搭伴,我和大哥咋办?”许向民一听便急了,这五天没有老二这蛮牛顶着,他这两条胳膊都肿了,这要是真大撒手了,就凭他和老大,还不得累死啊。   许向华心中偷乐,面上还装的很无辜的拍了拍许向民的肩膀:“这几天你和大哥不是干的好好的嘛,接着好好干,别胡闹,我和-->>   你向东哥先走了。”   许向华说完不给那哥俩再纠缠的机会,和许向东一起朝不远处给他们划分的地段走去。   许向荣和许向民都有些气傻眼了,想闹吧,他俩合起来也不是许向华的个,还有这工地上整个红星公社十里八村的人都有,丢不起那个人呐。   说软话,许向华装个听不懂,大义凛然的就给俩人堵回去了。哥俩只能咬牙死抗着了,只是这心里当真是恨死了许向华。   许向华才不会在意呢,他这每天看着这俩怂包,没了他帮衬龇牙咧嘴的怂样,这拉嗓子的高梁米,玉米碴子都能多吃一碗,所以这人呐,在实力面前,一切小心思,小算计那都是个渣渣。   公历一九六零年十二月初五,上面给发救济粮的消息终于落到了实处,粮食据说都已经分到了各公社里了。   城里的许英听到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带着稍大些的张军平一起回许家庄。   县城到许家庄有三十多里路,其中还得翻一个小山梁,这会许家庄还没有通公共汽车,张家也没有自行车,张英只好带着儿子走着回许家庄。   张军平走了一半路,便哭闹着不肯走了,许英只好背着他走,三十多里山路硬是走了五个多钟头才到,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也幸亏如此,如果这俩家离的近些,路再好走些,以许英的脾性,绝对会常来常往,这老许家的门槛说不定都能让她给踏断了。   许英和张军平的到来受到了许刘氏的热情欢迎和三个兄弟媳妇敢怒不敢言的撇嘴。只是她带来的救济粮消息还是让许家众人兴奋了起来,这会村里可还没有接到准确的消息呢。   王秀芬,柳小满,许刘氏,许萍把许英围在炕中间,问东问西的打问着县城里的新鲜事,田春梅虽然也好奇,想凑过去。但瞧着许英的大黄牙和说话间时不时飞出的唾沫星子,便打了退堂鼓,坐在了稍远一点的炕边,拿着给许向华做的鞋底子边纳边听。   救济粮的准确消息是在当天下午传到村里的,第二天一早,队里便派人去公社把粮食拉了回来。   许家庄的男女老少在瞧见粮食拉回来时,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队里干活的,家里做家务的,还有在外面瞎晃荡玩的,这会都是心不在焉,耳朵都支棱的老高,生怕错过生产队通知领粮食的钟声。   人们都被饿怕了,这救济粮可是全家人的保命粮,加上家里现存的干菜,杂粮省着点吃,说不定能撑过青黄不接的这几个月,等开春天暖和了,这日子便好过了。   半响午时,村里人盼了一早上的钟声终于敲响了,人们都是满心欢喜的拿着口袋,竹筐往生产队的院子里集中。   这回发的救济粮每人能领十斤带玉米芯的玉米棒子,二十斤的带皮高梁,生产队的院里热火朝天的核对人口,称粮食。   别人家都很顺利,轮到许英时,这就出了问题,村里的一些外姓人叫嚷着不同意把粮食分给许英娘仨,七嘴八舌的嚷道:“队长,你不能因为她是你们许家人便偏坦,她又没在咱们生产队干活,咋能给她分粮?”   “就是,她男人,婆婆都是城里户口,吃供应粮的,咋能算受救济的?”   “对这呢,还有她男人每月三十多块,一年十二个月旱涝保收,还来领救济,这不是占国家的偏宜吗?”……   许英有些傻眼了,她自以为是城里人,要比这些乡下的泥腿子要高一等,再说这些人平时见了她不都是讨好的捧着她吗?咋现在居然对她这么大意见?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这个时代的村里人都对城市不了解,心中充满着好奇,向往,认为那里遍地都是钱,都是细粮,都是好衣裳,甚至觉得城里那放着漂□□的自来水也比自家山里的山泉要甘甜几分。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嫁到城里的许英,便会羡慕,嫉妒,有那想的多的,还想着和她打好关系,进个城,找个工作啥的,平时见到她也多是吹捧,甚至送些东西,不会这么尖锐。   可现在是啥时侯,吃都吃不饱,随时都有饿死的可能,谁还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给自家多划拉点是点,许英娘仨这光领东西,不出力的可不就碍眼了。   许家族人做为娘家人抹不开面,不吭声,可不代表外姓人也这么想,要换其他事,这些外姓人有可能碍于许家势力,不敢吭声,可这是啥?是粮食!救命的粮食!在生存面前,人总会暴发出强大的意志,一点小小的畏惧又算的了什么。 第26章   面对这种情况, 许刘氏和许英母女俩那也不是吃素的,据理力争, 强词夺理,打滚撒泼各种强硬手段先来了一遍, 见村里人意见还是不统一, 强压着不给分粮。   母女俩对眼一合计,又来了软的, 哭着下跪,苦苦哀求, 当真是真豪杰,能屈能伸。   闹到最后, 还是三老太爷从中调节了一下, 先给许英娘仨分粮,只是许英每年的麦收,秋收都得回村参加生产劳动,而且时间不能少于三个月,要不以后队里分粮就没她什么事了。   许家连带许英娘仨一共十八口人, 玉米, 高梁连皮带渣分了五百四十斤。粮分到手后, 许满屯带着俩女儿, 三儿媳妇又赶紧拉着板车, 赶到几里外光华镇上的磨坊, 磨面。   这附近十里八村今儿都发救济粮, 去晚了, 那还不知道排到多会去了。   不过也得亏去的早,排在了前面,他们磨完回来时,磨坊外面排队的人都快排到镇外了。   分到手的救济粮,都是连壳带芯粉碎,谁也不舍去芯脱壳。这些粮食,虽然不能支持到明年麦收新粮下来的时候,但加上秋天时储存的菜干,野菜,榆树皮面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足可以支应到开春的时候。   到了春天便好了,山里的野菜,树叶子,榆钱,槐花啥的都能填肚子,至少不会饿死人了,原先被断粮要饿死逼的快绝望的人们,终于能看见点希望了,死气沉沉的村子里又热闹了起来,人们的脸上也多了一些活泛气。   许英在救济粮分到手的第二天,便着急要走,她来时,家里就快断顿了,这两天也不知咋过的,心里很是担心。   许满屯给生产队交了五毛钱,用生产队的驴车,把许刘氏收拾好的东西和给许英娘仨分到的粮食,连带许英,张军平娘俩一起送回了城里。   可怜老汉顶风挨冻的赶了三十来里驴车,就只换了他亲闺女的一碗热水,其他的别说什么热汤饭了,连碗稀糊糊也没捞着,便被打发出来了。   窝了一肚子火的许满屯一咬牙,发了个狠心,在国营饭店买了碗大馄饨,两个雪白的馍馍,狠狠的吃了起来。   只是吃到一半时便后悔了,咋这点东西就花了六毛钱,半斤粮票!真是太贵了!城里东西贼贵!   公历一九六零年十二月二十五,许向华所在的葛庄红星公社,水渠工程队终于和张家营红旗公社挖的接上了头。红星公社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这一年的劳动也算是到头了,除了回村后生产队的小活,大家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猫冬了。   工程队里的男人们都着急的收拾东西,回村和老婆孩子们团聚。许向华也是一样。   这高强度的干了一个月活,许向华还好,在空间里偷摸补补,干点活就当健身了,依然高大健壮,衣着干净,精神饱满。   许老大和许老四就不成了,长时间没洗过的外套,都油的发亮了,里面穿的棉袄,棉裤好几个地方都破了洞,棉花露在外面,也没精力补,整个人都变的黑瘦萎顿,躬腰弯背,就像难民营里出来,跟身姿挺拔的许向华一比,啧啧,如果不是脸长的有几分像,还真看不出来是亲兄弟,到快成两代人了。   许向华,许向荣,许向民三兄弟回来的头一件事,便是把攒下的五斤红薯干交给许刘氏,许刘氏掂了掂口袋,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她算的至少能拿回来十斤呢,现在咋就剩这么点了。   想逮住三个儿子问问吧,可是一瞅见大儿,四儿受了大罪的样子,又心疼的不行,至于老二,看那样子就能瞧出没受罪,刚想责问几句,却猛的想起前段时间老二和她闹的事情,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许刘氏无视家中几个孩子眼馋的样子,先掏了两块红薯干,分她的宝贝大孙子许明亮和有个不省心,犯浑爹的许明彰。然后解下腰上的钥匙,把剩下红薯干放到了她屋里的小仓房。   王秀英瞧见老太太全锁进去,自家二儿子和闺女都快馋哭了,硬着头皮说道:“娘,再给明江和大丫块呗,看把俩孩子馋的。”   刚才憋了一肚子火的许刘氏,可算逮住发泄的机会了,吧啦吧啦一顿狂喷:“你还想要啥?俺这把老骨头要不要?这红薯干是俺准备让你们几个初二回娘家时带的礼,要吃行啊,你初二回娘家时就空着手吧……”   许刘氏和王秀芬将将起来了,许老大,许老四两个大孝子和柳小满赶紧围过去劝许刘氏消消气。   许向华借着上房乱糟糟的时侯,赶紧抱着儿子-->>   ,搂着媳妇开溜,一头扎进了自己屋里,都一个月没见着媳妇,儿子们了,那有闲工夫在那和他娘为几块红薯干磕牙。   就他娘说的,那些红薯干要留给三个儿媳妇回娘家使。呵呵,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信初二时瞧着,三个儿媳妇谁能带走一块,他这许字倒着写。   闲下来的许向华,琢磨着再过三天便是小妹许萍结婚的日子了,前世这会因为自行车和缝韧机缘故没结成,到后来还是发现怀孕了才勿忙结了婚。   今生他打算赶在年前分家,因为年后不久国家的政策会变,他得趁机会提前给家人为以后的生活做好准备,所以许萍怀孕这个雷得提前放一下,让她早点结婚,别再耽误事。   果不其然,第二天吃过早饭,许满屯和许刘氏便把许家三兄弟,三个儿媳妇,许萍聚到了一块,商量许萍的婚事。   这会正逢上饥荒年,谁家也没有钱粮去大操大办婚事,基本上都不会去操办酒席。   女方家顶多准备些茶水,糖块,亲戚,村里人来家里坐坐,男方家则准备上两三桌简单酒菜,招待一下女方家兄弟姐妹,姨姨舅舅等送亲的人便成了。   许满屯和许刘氏召集这哥仨,也是被许萍磨的没办法。见人都到齐了,坐在炕边的许满屯,把他的大烟袋在鞋底子上磕了磕,说道:“这眼瞅就到萍出门子的日子了,马家那边就是不答应给买自行车和缝纫机,只答应再给萍补二十块钱,萍想把婚事往后拖一拖,你们哥仨是咋想的?”   许向荣心说要再多也落不到我手里,我操这闲心,得罪人干嘛,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撇了撇嘴说道:“爹,娘,这是萍一辈子的事,当然萍的个人意见最主要。”   许萍还以为口甜心苦的许老大是多么向着她呢,激动的说:“大哥,我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的。”然后看着许向华和许向荣问道:”二哥,四哥,你们呢?”   许老四现在还年轻,没有像前世那样满心小算盘,好心劝着许萍说:“小妹,这自行车和缝韧机确实过了,马家就是再有家底,那马江海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呢,总不能为你一个把家底掏空了,再说了你以后还要在那家里生话呢,见好就收,别把人都得罪喽,你又不是啥镶金戴银的仙女,小心人马江海不要你了!”   许向华看了一眼许向民,心道这老四现在还算有点良心,确实为许萍考虑了,只是这好心看来要当驴肝肺了,许萍不会领情的。   果然,许向民话音刚落,许萍便蹦了起来:“许老四!我叫你个四哥,你还真跑来充大辈了,你咋说话呢,马江海他敢不要我!还有穿金戴银那是地主婆,许老四,你这立场有问题……”   许向华的嘴角翘了翘,假装为劝一蹦三尺高的许萍失口道:“小妹,你别蹦了,小心肚子,这会月份还浅,可别出了啥事!”   许向华这句话一出,整个屋里顿时都安静了,许萍脸涨的通红,怒道:“许向华!我,我什么时侯怀孕啦?!我怎么不知道!”   “小妹,你今天早上洗脸凁口时不是反胃吗?这和你嫂子怀孕时一模一样,我还当你知道的。小妹,对不住了,我胡说的。”许向华一脸懊恼的说道。   “你就是胡说的!你故意的!”许萍都快气哭了,上次许向华就说过她大肚子,她就只跟马江海好了三回,那可能就这么快大肚子了。   人常说“知女莫如母,知子莫如父”这话是一点没差,就像许向华刚有点变化,许满屯就瞧出来一样,许萍那带点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的样子,再加上许向华这几句话,许刘氏就把许萍和马江海之间的事,猜了个大概。   许刘氏拉着脸对三个儿子,儿媳,还有许满屯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俺和萍单独说会话。”   许家众人刚出去没多一会,便听见里屋“啪”的一声,紧接着便传来了许萍低低的哭声和许刘氏虽然压低声音但还是很清唽的叫骂的声:“死丫头,都快俩个月没来小日子了,你还不懂啊?俺先前咋给你说的,你个死丫头都记到狗肚子里啦?俺现在就去找柳婆子,让她给马家回话,后天你老老实实的给俺嫁过去,再敢作妖,看俺不打折你的狗腿!”   说完便拿着一个装了几个鸡蛋的小布袋,迈着小脚急匆匆的去北巷找给许萍牵线的媒人柳婆婆。   许向华看着他娘一阵风的出去,听着屋里许萍低低的哭声,心知事情成了,虽然许萍有可能会恨他,但这也是事实不是,相比前世她拖到腊月二十六灰溜溜的嫁过去,今生她还多拿了二十块钱呢。 第27章   公历一九六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也就是农历十一月十一日,许萍顺利的嫁出去了。许向华一直筹谋的分家大业, 终于提上了日程,能付之行动了。   许向华两个胳膊垫在头底下, 躺在炕上瞅着房顶上, 用高粱杆吊的顶想着心事,怎么办即能顺顺利利的分了家, 还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许家人里,他娘许刘氏为了抓住整个家的财政大权, 还有她的绝对地位,肯定是不会同意分家的。   他爹许满屯就是个不爱管事, 和稀泥的墙头草, 那边强跟那边。   许家哥仨里,老大许向荣和他媳妇王秀芬肯定不想分家,他娘偏心老大和老大儿子明亮。不分家,二房,四房挣工分, 换来的钱, 粮都捏在他娘许刘氏手里。   许刘氏肯定不会让大房吃亏。再加上一分家, 大房两口子养三个孩子, 不用想, 日子铁定比现在紧巴。   唯一能争取的便是四房许向民和他媳妇柳小满, 这俩都是聪明人, 不会看不透, 再加上两人唯一的孩子二丫,在许刘氏那严重,重男轻女的偏心奶奶手里,连个鸡蛋都吃不上。   三岁小孩都没一岁多点的明文瞧见机灵,头发枯黄,小脸也又干又瘦,可怜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似。   相信就是为了孩子,老四俩口子也会同意分家的,最起码分家后,两大人养一个孩子,还是很富裕的。   心动不如行动,这事必须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想到这,许向华一跃而起,去西厢房找老四俩口子通通气。   许向民和柳小满瞧见许向华过来,心中都很纳闷,自家这个二哥(二伯子)自从葛庄工地上回来,变化可大了,平时对家里的人除老爹许满屯和几个毛孩子和言悦色外,其他的人包括他娘和俩外嫁的,甚至俩姑爷都爱搭不理的,今儿咋有时间过西厢房来了。   许向民压住心中的惊讶,赶紧起身让了位子,笑道:“二哥,坐这,坐这。”   柳小满也赶紧倒了杯开水端过来说道:“二哥,喝水。”   许向华朝柳小满点了下头,坐下后,给许向民散了根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根,抽了口烟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四,这许萍已经出嫁了,咱们兄弟姐妹五个都成家了,尤其是咱们兄弟三个,娃娃都有了,再聚在一个院子里就有点不合适了,所以,我想分家,你们俩口子呢?”   许向民惊愕的瞅着许向华,手里点燃的烟都忘记抽了。   柳小满的反应倒是比许向民快了一步,伸手悄悄的在许向民背上推了一下,面带喜色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许向民却有些犹豫,想了一下,用手抹了下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二哥,说心里话,我也想分,老这么挤在一起,三大一大吵,两天一小闹的,也恁烦人了。可是娘那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又要寻死觅活,说不定咱哥俩还会被撵的净身出户。”   许向民说完后,柳小满也赞同的点头。   许向华看出这俩口子虽然也想分家,但还舍不得他娘手里的那点钱,于是便下了个猛药,说道:“老四,弟妹,你们这还是看不透,要想等娘主动说分家,可能吗?你们觉得再拖上个十年八年,到时老大家的大小子,二小子都快结婚了,以娘的偏心,你们觉得能分几个钱?咱们顶多是给老大家多打几年白工罢了。还有二丫,你们闺女,你们自己瞅瞅像三岁的孩子吗?”   许向华话音刚落,柳小满便捂着嘴哭起来了,一说到二丫,她这心里就委屈啊,两大人挣工分,唯一的女儿,却每天吃不上喝不上,饿的皮包骨一样。   柳小满一哭,许向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这冷面二哥说的确实是实情。   许向华赶紧趁热打铁:“老四,弟妹,人常说舍得,舍得,这有舍才能有得,趁救济粮刚分下和今年工分还没有分,咱们利索的分了家,即使分不到以前挣的钱,可往后自己就能当家做主了。再说了,你和弟妹俩大人就一个孩子,好好干上个壹两年,还怕挣不到那些钱?”   许向民和柳小满都不是笨人,再加上俩口子性格里都带点爱打小算盘。人都说响鼓不用重捶,说的便是这种情况,许向华刚点了一下,小俩口便想通了。   许向民和柳小满相互看了一眼,许向民点了点头说道:“二哥,-->>   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许向华搞定老四两口子后,想着下一步便是跟他爹许满屯和他娘许刘氏摊牌了。这个得好好合计一下,可是这计划远没有变化来的快,许向华刚掀起门帘准备回屋,结果迎头便看见了正偷听他和老四俩口子谈话的王秀芬。   一时间,准备往出走的许向华,送许向华出门的许向民,柳小满,和偷听被逮个正着的王秀芬,四个人,八双眼,真是太尴尬了。   许向华摸了下鼻子说道:“得,这择日不如撞日,老四,弟妹,走着吧,先去上房找爹娘说一下吧。”   王秀芬一听去上房,立马急了,她是相当不愿分家啊,这一分家,虽说老俩口跟着大房过,能帮衬些,但是毕竟年龄大了,挣的工分有限,再加上还要养三个孩子,她和当家的负担得多重啊,心里一急,便顾不的避讳,连忙抓住许向华的衣袖,说道:“老二,四弟不能分家啊!”   许向华淡淡的笑了下,胳膊甩了一下,抽过自己的衣袖平静的说道:“大嫂,这事谁都挡不住。”   许向华和王秀芬说话的工夫,田春梅也从屋里出来,见一堆人堵在四房的门口,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呢?”   “媳妇,你出来的正好,让明彰看会明文,你也跟着来上房吧。”田春梅是许向华的枕边人,两口子每天一个被窝里滚着,那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心里不由的有几分欢喜,点头应道:“行,我知道了,你们先过去吧。”   上房左边屋里,许刘氏和许满屯看着还不到饭点便齐刷刷都过来的三个儿子和儿媳。许刘氏还有点不大明白,人老成精的许满屯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该来的还是要来啊,你们几个找地方坐吧。”   “老头子,啥该来的,不该来的?”许刘氏问道。   许满屯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早烟,慢悠悠的说道:“分家呗。”   “啥分家,俺不同意!只要俺话着就不许分家!老二,你是不是又想犯浑!”许刘氏坚定,蛮横的说道。   许向华没理会许刘氏,直直的看着他爹许满屯:“爹,你也是这意思?你先前可满村里说过等萍一出门子便给我们兄弟仨分家的!”   “就是,爹你说的这话,可有不少人都知道,咱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许向民赶紧支援许向华说道。   许满屯愣了一下,他真没想到小儿子居然也想分家,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老四,你也要分家?”   许向民刚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炕上的许刘氏便一扫炕笤帚扔了过来:“没良心的狼娃子!连你也要跟俺闹!老娘养你们这些白养眼还不如养头猪,猪还能吃肉呢,养你们就得了个忤逆不孝,不孝子,也不怕天打雷劈!都给俺滚出去,想分家,没门!”   一直躲在一边没啥存在感的许向荣这会赶紧跳了出来,伸手把许向华,许向民往出拽:“二弟,四弟,别闹了,看把娘气的,咱一家过的好好的,分什么家啊!”   许向华伸手拂掉许向荣拽他的手,说道:“大哥,这树大分叉,人大分家,兄弟再亲,也不可能一直在一口锅里吃饭,为了咱们哥仨以后还能亲热来往,这家是必须得分的,眼瞅咱们三兄弟孩子都有了,再在一个家里住下去,说不定那天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许向华虽然明面上好像在对许向荣说的,但眼睛一直看着许满屯。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向民便赶紧应和道:“爹,娘,大哥,二哥说得是这么个理,人都说远香近臭,趁咱们现在还亲亲热热的,分了家,大家见面都还是亲亲热热,总比以后起了隔阂再分家,老死也不往来的强,这例子咱们庄上又不是没有!”   许满屯见三个儿子,两个都铁了心要分,便知道再挽留也没啥用,人心都散了,你还能指望劲往一处使?“唉”的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说道:“分吧,想分就分吧。”   许满屯话音未落,许刘氏便一拍大腿,张嘴便要哭闹。结果还没来的及哭出声,便听见许满屯大声喝斥道:“老婆子!不准再闹了!再闹俺就把你送回刘家去!”   这一嗓子,屋里人都愣了一下,只见许刘氏立马安静了下来,坐到了一边。许向华有点哭笑不得,原来还真是他看走眼了,他家最厉害的并不是能哭能闹的他娘许刘氏,而是一直和稀泥的老好人他爹许满屯! 第28章   许向华觉得他必须从新认真认识一下他爹了, 这有些事吧,它就怕往细里想, 这一细想,前生今生许多事可不就更是明白了几分。   许向华抬手捂了下额头, 眼晴, 嘴角泛出几分苦笑,这老俩口简直是绝配, 一个在前冲锋陷阵,撒泼打滚, 来硬的。一个在后和稀泥,当好人, 来软的, 软硬兼施,俩人没搭个班子从政,窝在这小山村里,当真是屈材,可惜了(liao)了!   许向华想明白后, 不理会他爹许满屯的哀怨的表情, 顶着许刘氏恶狠狠的眼神, 坚定的说道:“爹, 还是您想的明白, 您老说咋分就咋分, 我没意见。四弟, 你呢?”   许向民也赶紧应道:“爹, 我和二哥一个意思,都听你的。”   许满屯心里也不想分家,但是被两个逆子将的不好再食言,找借口推脱道:“这分肯定是要分,只是咱家现在也没个纸笔,要不等去镇上买下纸笔了再分?”   许向华笑道:“爹,纸笔还不好办,反正分家肯定要请大伯,大伯家纸笔肯定有。”说完不等许满屯说话,给许向民使了个眼色,边往出走边说道:“爹,我这就去大伯家请大伯,顺便拿纸笔。”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向民便赶紧接茬道:“爹,我去请四伯啦。”   俩兄弟跑出去后,许向荣急了,喊道:“爹!……”   许满屯摆了摆手,低着头慢慢装了袋烟,点着“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说道:“老大,行了,事情到这份上了,说啥也没用了。啥也不说了,他们想分就分吧。”   另一边的许向华,许向民出了家门后,便赶紧一东一南的分头去请许满屯的亲大哥许满刚和亲二哥,族里排第四的许满粮。   许向华的大伯许满刚家住在靠南边的南头巷,离他爷爷奶奶当年住的老房子不远。   许向华的爷爷许定山和奶奶许梁氏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大儿子便是许满刚,在公社当了个小主任。   老二是个闺女叫许宁宁,打小身体不好,十四岁那年没立住,没了。   老三许满粮,从小喜欢学医,跟后山小道观里的老道长学了几手,在村里当了个赤脚医生。   老四便是许满屯了,许满屯是村里有名的老好人,轻易不得罪任何人。其实心里一直羡慕嫉妒他大哥,也想当官,可惜没机遇。   许向华的爷爷奶奶在三个儿子成家后,便把他们都分了出去,老俩口自己单过,膝下寂寞,恰巧正碰上许刘氏生了双胞胎,照顾不过来,便抱了许向华来养着。   许梁氏见不得整天撒泼打滚的儿媳妇许刘氏,许刘氏也见不得整天拿腔作势的婆婆许梁氏,婆媳俩是王不见王,只要一碰上,准要掐架。   许梁氏虽然不待见许刘氏,可对长的最像许定山的许向华,许梁氏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真心疼爱。   老俩口几乎就是把许向华当最小的儿子一样养着,在许定山去逝后,许向华一度是许梁氏唯一的支撑。   许向华到了南头巷后,瞧见他大伯的自行车放在门口,心中大喜,刚才一路上,他心里还打鼓呢,生怕他大伯已经去了公社,那他爹就又有理由拖了。   许向华刚一进他大伯家大门,便高声喊道:“大伯,大伯娘,在家吗?”   屋里的许满刚应道:“在呢,在呢,这屋呢。”   许向华顺着声音挑帘进去,只见他伯和大伯娘张月鲜正做在炕边剥花生仁。许满刚一看是许向华,便笑着抓了把花生塞到许向华手里说道:“老九,吃花生。”   许向华顶着他伯娘那复杂的眼神,赶紧把花生放到桌上,笑道:“大伯,我都多大了,还吃这个,大伯,我找你有事呢,我家今天分家,想请你过去呢。”   许满刚说道:“这事啊,你爹先前在村里说过,等萍出嫁了就给你们分家,我还以为开玩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许向华起紧说道:“大伯,千真万确分家呢,对了,大伯还得用一下你的纸和笔。”   许满刚笑道:“这是个啥事,笔我这口袋里捌着现成的,纸嘛,你先等一下,我去拿点稿纸。”   许满刚出去后,张月鲜兴灾乐祸的满脸笑容,抓了把花生硬塞到许向华手里:“老九,都自家人,别做假啦,带回去给明彰,明文吃。老九,你爹娘真要分家?”   “嗯,真分。”许向华简明的说道。   张月鲜又追问道:“那你是不是要搬到你爷爷奶奶先前住的院子里?”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嗯,有这个打算。”    -->>   ; 张月鲜的脸刷一下拉了下来,撇了撇嘴,还要再追问,许满刚拿着稿纸过来了,见这婆娘又要提陈年旧事,皱着眉头训道:“你要问啥?老子告诉你,我家是八辈都是老农民,我娘也是老农民,啥金银财宝也没,老娘们家家,一天闲的没球事干,就爱问东问西,嚼舌头根子,你活干完啦?”   许满刚因为年轻时犯糊涂,听媳妇的话,对爹娘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现在,在家里变得有些专制霸道,说一不二。   见他皱眉头生气了,张月鲜就是再想问,也不敢再问,只是眼神复杂的瞅了一眼许向华,扭身剥她的花生,嘴里小声的嘀咕:“俺问问咋了……”   许满刚咳嗽了一声,说道:“老九,咱爷俩走吧,别理这老娘们!”   许向华假装没看见他大伯娘期待的小眼神,赶紧跟着他大伯往出走。   他这个大伯娘,因为一些旧事,对他的心结很深,其实不光他大伯娘,还有他四伯娘,包括他娘在内,这老妯娌三个对他都有心结。   不过这也没办法,当年许满刚,许满粮,许满屯三兄弟伙着媳妇都打着小算盘,算计许定山和许梁氏手里的东西,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老俩口寒心后一合计,不光把手头的一些东西给三兄弟分了分,顺便还把这三个也都分了,谁也没留在身边,老俩口自个出去建了个院子单过。   后来养了许向华,老俩口怕不能陪着许向华长大,为了给他留一条后路,早早的决定把自己住的院子留给了许向华,改了房契,请族人作证并留了字据,生怕等他们走了,三个不孝子抢了心爱孙子的东西。   就为这个,一向谁也看不上看谁,互相不对付的张月鲜,许刘氏还有许满粮老婆许于氏,三个老妯娌十分默契的都不待见许向华。一有机会,便私下里向许向华打问:“你爷爷还给你留了什么东西啦?”   “给你钱了吗?”   “你奶奶给你留首饰了吗?”等等,这些问题几乎是伴随着许向华长大的。   许向华虽然有些傻倔,但爷爷奶奶是他心中最神圣的所在,他们嘱咐不让说的事,即使是他娘许刘氏,不管前世今生,都没问出来过。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点,许向华前世才能为三个乖孙子留了一些财产。   许向华和许满刚到家时,许向民和许满粮己经到了,就此许家主事的人都到齐了,分家也由许满屯主持着即将开始了。   至于许刘氏,有许满刚和许满粮这两个都很专制,霸道,认为女人不能当家,只要负责生孩子,做好家务的封建老古板在,早躲一边了,生怕怵了两个伯子的霉头,被喝斥上一顿,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许满屯被架在上面,瞧着这势在必行的架势,也就不再犹豫了,放下手中的烟袋说道:“大哥,三哥,今天你俩就给弟弟做个见证,把这家给三个小兔崽子分喽。俺和刘氏肯定是跟大儿子的,所以这座院子不能分,只能让老二,老四搬出去,重新起房子。   家里一共有二百六十五块钱,我和刘氏留五十五块,剩下的二百一十块本该三兄弟平分,一人七十块,但是老大跟俺和刘氏住,不用起房子,就给五十块。   老二肯定会去住他爷爷,奶奶留给他的院子,也分五十块。   剩下的这一百一十块,就全部给老四,一来老四得起房子,二来他年龄小,就当你们这俩当哥的贴补他了。你们仨有意见吗?”   许向华,许向荣,许向民哥仨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说道:“爹,没意见,没意见,听你的。”   许满屯又接着说道:“家里有四只鸡,那是你娘养大的,不分!   队里按人口,刚发的救济粮,也给你们分了。   队里帐上还剩下的公分是谁的就归谁。   至于剩下的菜干,红薯,土豆,吃饭的锅碗瓢盆,一会让你娘给你们分了。   还有家里的农具,都是可着人手一把,平分就是了,你们仨有意见没?”   他爹许满屯这的分,除了他娘许刘氏分的时侯肯定会不公平以外,其他的也还算公平。   这事许向华和许向民早想到了,大头都差不多了,这些细节也就没必要太计较了。太计较为双破筷子,几只碗的,鸡毛蒜皮,吵的全村都来看笑话,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许向华,许向民没意见,许向荣就更不会有意见了,让她娘分东西,他娘会向着谁,这事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许满屯见仨儿子都没意见,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咱这个家分完了,俺和你娘的义务也算尽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们哥仨对俺们俩老的义务了。” 第29章   许满屯瞅许满刚写完了, 又看着许的华,许向民, 许向荣三兄弟接着说道:“往后,你们三兄弟逢年过节的孝敬自己看着办, 但是每人一年得给俺和你娘二十斤细粮和十五块的养老钱, 这个不能少,同意吗?”   许向华点头道:“爹, 这个我同意。”   老四许向民也应道:“同意,爹和娘养大我们, 这个是应该的。”   老大许向荣那就更同意了,这些细粮和钱拿过来, 归根结底最后还不是落入他的口袋, 这好事那能不同意,又不是傻的。   许向华和许向民又照着写好的字据每人又抄了一份,三份字据弄好,许满刚和许满粮在上面签好了字,盖了手印, 紧跟着许向华, 许向荣, 许向民三兄弟和许满屯也签好字, 盖了手印。   全部都弄好了, 许满屯“吁”的叹了一口气, 说道:“人常说树大分枝, 人大分家, 你们只弟三个虽然分了家,成了三家人,但你们毕竟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以后还是要好好相处,守望相助,知道了吗?”   许向华,许向荣,许向民三人拿好字据,分别点头说道:“嗯,知道了爹。   ”“爹,知道了。”   “爹,放心吧。”   许满屯嘱咐好三个儿子后,扭头邀请许满刚和许满粮道: “大哥,三哥,中午留下来吃顿饭吧,咱哥仨好久没唠唠了。”   许满刚和许满粮瞧着脸阴的都快滴出水来的许刘氏,俩人都是摇了摇头,许满刚说道:“今儿不了,改天吧。小四(许满屯小名),我得先走了,公社还有事呢。”   许满粮也拍了拍许满屯的肩膀,说道:“我也不吃了,小四,还是你想的开,这家一分,你的担子就轻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就回去和你嫂子商量一下,也把家分了去球,老啦,不管啦。”   许满刚和许满粮走后,许刘氏便开始主持分一些零碎的东西,赶分完后,许向华和田春梅看着,放在屋里炕桌上,一块浸了油的纱布(炒菜时抹锅用),三双长短,粗细不一的筷子,两个带豁口的的破碗和一个还勉强算完整不漏的砂锅,都有点哭笑不得。   许向华虽然早料到他娘讨厌他,会偏心,但是却没想到他娘会如此的讨厌他,简直跟捡来的有一拼了。   还有他爹,要换以前,许向华可能不会多想,可现在这事实摆在面前,他爹明知道许刘氏这么分,也不吭声,许向华就是想骗自己像前世一样说他爹是公平的,也做不到啊。   所以这有些事不能细究,越细究掩藏的事实越让人失望。这有些事吧,只要不触及底线,那就看破不说破,难得糊涂。   许向华扫了一圈地上堆的一小口袋粮食,半筐红薯,土豆,拉着田春梅的手说道:“媳妇,受委屈了,没事啊,这些盘子碗啥的,爷爷奶奶那个院子里有,完了缺啥,咱自己添,你男人以后努力干活,让你和儿子们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   田春梅知道自家男人不受亲娘待见,早料到会这样,心里也谈不上委屈,摸着许向华的脸笑着安慰道:“这有啥委屈的,日子是自己过的,咱以后努力的,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就是了。”   许向华心里感动的搂紧了田春梅,头搁在她肩膀外,小声的说道:“媳妇,你真好,有你真好。”   田春梅心里也美滋滋,不说公婆坏话,理解支持自己男人,碰到不好的事情,一切都摆在眼前让他们的亲儿子自己体会,这就是她娘张二翠亲传给她的生活小智慧,看来效果还蛮好的,嘻嘻。   小俩口正甜蜜着呢,就听见身旁的炕桌上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碗声,原来是小明彰和小明文醒来了,看见炕桌上的破碗,小孩子好奇心盛,便敲着玩了起来。   许向华揉了下小明彰,笑着说道:“乖宝,不能敲碗,敲……”话还没说完,院里便传来了许刘氏的破口大骂声:“短命鬼!敲什么敲,要饭的才敲碗呢,天生的穷命,将来长大了也就是个当乞丐叫花子的料!”   短命鬼!三个字让许向华一下便想起了前世早逝的小明文,当真是捅到许向华的腰眼子上了。   许向华当下就火了,怒气冲的掀帘子就往出走,田春梅拦都拦不住。“娘!我知道你-->>   不待见我,这我不强求,可明彰和明文,他们是你的亲孙子吧?他们一个六岁,一个才一岁多点懂个啥?你这的咒他们对你有啥好处?”   许刘氏手中的大权刚被夺了,心中正不痛快着,只是想随便骂上两句,出出气,没想到却引来了许向华这么大的反应,看着人高马大,双眼有些发红的二儿子,心里有些怂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闹:“白眼狼啊,丧良心呐,这刚分家就不认爹娘啦!……”   “行啦!闭嘴,你这是要闹的让全村人来看笑话吗?”许刘氏刚哭闹了两声,便被听见许向华发火赶来的许满屯给制住了。   许满屯制住许刘氏后,冲许向华还有院里的许向荣,许向民,三个儿媳妇说道:“行了,都不许吵吵了,各回各屋,收拾归整去,今晚上咱一家再吃个团圆饭,明天开始各吃各的。”说完,便拽起坐在地上的许刘氏朝上房走去。   许满屯一进屋,便火大的在炕桌上拍了下,压低声说道:“老婆子,你到底想干啥?!家都分啦,你还闹腾个什么劲,非得把老二逼的和咱们划清界线才罢手?”   许刘氏也不示弱:“划清就划清,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俺还有俩儿子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那白眼狼,从小就不跟俺一条心,一心想着你那个装大家闺秀,拿腔作势的老娘!”   “你,你……”许满屯被许刘氏气的直喘气,你了半天,缓了一下说道:“咱说的是老二的事,你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啥?即然已经分家了,你就对老二和气点,你就不想想,万一将来咱俩老了生病了,还得指着老二掏钱呢。”   “哼,俺不稀罕!俺还有俩儿子呢,不指望他。”许刘氏拉着脸哼道。   许满屯面带嘲讽的说道:“不稀罕!老婆子,话可别说那么满,如果不是村里习俗老人跟老大,俺都有心跟着老二过,你就不想想,老大身子骨虽好,但是却胆小,老四有胆子,身子骨却不成,这俩都是土里刨食的命,能挣个啥钱?老二就不一样了,有胆子身子壮,从小又是跟着俺爹,俺娘长大,不说别的,俺爹生前在这方圆十里算是个人物吧?”   许刘氏虽然还有些气不平,却不能否认许满屯说的有道理,拉着脸撇了撇嘴。   “老婆子,你还别撇嘴。”许满屯继续说道:“你就不想想,你手里的那两件金器,咱家,还有南头巷老大家,东巷老三家,还有留给向华的院子,四个瓦房院啊,全是俺爹挣回来的,就这还能不显山不露水的给咱们都划上了贫农成份。   向华是俺爹从小带在身边的,能没学到点本事?先前向华一心想亲近你,你指那他打那,可现在呢,你把他的心伤了,他开始反抗你了,如果你再不把你这脾气改改,就把他推的离你更远喽,你觉得将来你万一有个啥,他会不会出力,你自个好好想想。”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许满屯的一通话让许刘氏彻底安静下来了,坐在那细细的琢磨开了。   东厢房的许向华对他这个,动不动就撒泼打滚的老娘,真是够够的了,太让人无语了!   许向华伸手搂了下担心他的田春梅,又抱了抱,亲了亲俩个有点害怕的俩儿子,说道:“爸爸没事,乖宝们不怕啊,小明彰乖乖和妈妈在家,看好弟弟,爸爸出去办点事,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啊。”   小明彰点了点头,小脸认真的应道:“嗯,爸爸早点回来。”   许向华揉了一下小明彰,笑道:“臭小子,知道啦。”然后扭头对旁边开始整理的田春梅说道:“媳妇,从柜里把南头巷院门的那几把钥匙给我,我找去收拾下,咱们早点搬过去吧。”   田春梅点头“嗯”了声,从柜里把钥匙拿出来交给许向华。   许向华看着钥匙,笑了笑,说道:“爷爷,奶奶早料到我回到这家肯定不受娘待见,可是他们年龄大了,没办法一直陪我,爷爷,奶奶说这是他们给我留的一条退路,希望我用不上,不过可惜,还是用上了。”   田春梅拉住红着眼圈的许向华,安慰道:“向华,你别伤心了,咱们以后会好的。”   许向华搂了下田春梅,笑道:“傻媳妇,我才不是伤心呢,南头巷的院子才是我心里真正的家呢,要回家了,我高兴着呢。媳妇,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南头巷那收拾好了,咱就搬家。” 第30章   南头巷许向华爷爷奶奶的宅子, 是一座靠着小梁山的长方形大院子,从外面看除了大点, 其他就是一座用土坯石头围着的普通农家大院子。   大门也是很普通的木板门,连油漆都没刷一下, 只是进了院子后, 便会发现前屋和东厢房和用西厢房改成的灶房都是半砖结构的青瓦房。   前院平平整整,靠墙边放着一个不大的石头磨盘跟一块石磙, 院子之所以这么平整,就是全靠这个石磙碾的。   这个在五六十年代的农村很常见, 这会的农村基本上是见不到水泥的,家家户户的院子, 基本上都是靠石磙, 碾压的平平整整。   平时可以在这个压的瓷瓷实实的地面上晒个野菜,大酱,菜干,木耳,蘑菇, 山货啥的。   农忙时也可以晒个收获的玉米, 高粱, 小麦, 豆子, 谷物啥的农产粮食。   前屋是二间, 一间卧室, 一间大客厅。一进门便是大客厅, 卧室的门开在大客厅里侧。客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大靠背椅子,以及靠墙摆着两条长凳子。想当年,家里来外人,爷爷,奶奶都是在这里接待,不会带到中院或厢房去。   客厅最里头的一个墙角有一道侧门,拨开侧门的木栓,打开吱吱呀呀的小门,过去便是中院了,中院的正中间有一颗大葡萄树,葡萄树旁有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旁边东西厢房前还有一棵甜石榴树,一棵杏树,一棵桃树,一棵山楂树。   这些都是爷爷许定山亲手为奶奶许梁氏种的,为的是让奶奶即能看见她喜欢的花朵,又能吃到她爱吃的果子。   东西厢房为了隐蔽,防人些,专门建在了中院。外面的人,如果不打开客厅的侧门是进不到这里面的。没人领着根本进不了中院,所以在这中院做个啥还是很隐蔽的。   中院除了这些有果树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被爷爷用小石子铺的平平整整的,不见一点泥土。   西厢房有两间,一间说是客房但从来也没外人入住过,一直都是奶奶占着,在里面画个绣样,写写毛笔字,摆个架子绣花啥的。   另一间改成了灶间,一进门靠墙有一口大水缸,木窗下紧挨着墙有一铺大炕,炕和安着两个大锅的两眼土灶是连着的,一年四季,除了冬天,这个屋子是只做饭,不住人的。   爷爷,奶奶还在世时,每年一到冬天,许向华便会和他们一起搬到这间屋子里过冬,做饭的时侯顺带连炕也烧的热乎乎的,即省柴禾,屋子里也很暖和。   农家切菜,擀面条,蒸大馍馍用的大案板顶着北墙支着,案板上方的墙上定着几颗钉子,原先那里挂着饭勺,锅铲,筷子篓等小杂物。   案东边有一组原木色的高低柜,柜子上只刷了一层清漆,保护着原木色的柜子不受油烟浸染,这组柜子也是许定山亲手打造的。   打开柜门,柜子下面空间很大的地方是原来放少量米,面,豆子等粮食的地方,只不过现在这里空空如也。   上的两层是放碗碟,调料的地方,以前这里面还放着两套,在这到处都是陶制的或是粗瓷大碗的农村,非常少见的细瓷餐具。   一套带青花的白瓷碗碟,一套不带任何花纹的纯白瓷碗碟,那是奶奶许梁氏最喜欢的餐具,在奶奶去世后,被他悄悄的转移到了地下小密室里。   当年他奶奶去世后,大伯娘,四伯娘还有自家老娘都盯着这两套餐具,为此三人还干了一架,互相指责是对方拿了,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还是可乐的不行。   当年奶奶去世后,那老妯娌仨在知道院子留给他时,都快气疯了,一个个跟蝗虫过境一样,把这院子搜刮一空。   结果除了一些衣服被褥,杂七杂八的炊具,农具,一个值钱的东西也没找到。   本来这些柜子,还有前房,厢房的柜子,桌椅板凳也是要搬走的,可惜,爷爷的遗嘱里说明了他做的这些东西要留给许向华,当个念想,谁都不准动。   仨妯娌没能如愿,对许向华的怨念更深了,连带的和许向华同辈的亲堂兄弟对许向华也都有意见,这也是许向华为什么跟同族其他枝的堂兄弟关系好,跟亲的堂兄弟关系一般的主要原因。   东厢房也有两间,一间是许向华以前的睡房,另一间是放粮食,杂物的仓房。   仓房里现在只剩下两个空空的大木柜和一个单人小木床。以前这个仓房里,柜子里装了许多粮食,墙上挂着的竹篮里装着不少奶奶收集的菜种,小木床上摞着,晒的干干的,用小袋子一袋一袋装好的干菜,山货。   仓房靠里边有一个地窑门,打开门,里边的空间虽然并不大,但是很干燥,四四方方,修整的很利索,就像一个地下室,以前这里面是放一些多的粮食,干货,还有冬天需要储存的大白菜,白萝卜,红薯,土豆啥的。   隔壁许向华的卧室里也有一铺大炕,还有爷爷专门给做的小衣柜,小书桌,小靠背椅子,墙上还挂着许向华五六岁时用过的小弓和小木刀,还有奶奶给他画的两个风筝,一只老鹰,一条大龙。<-->>   br />   出了东厢房,绕过一个照壁,便是同样用石头围起来的后院,后院很大,就像个菜园子   一进后院,左边是一个压水井,长长的铁管,安着一个木头长手柄,每次压水时,得先拿葫芦瓢住里面灌上两瓢水,加加压,然后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压上那么几下,水便流出来了,很方便,水也很甘甜。   就这小压水井,别说二十多年前了,就是现在村里也没几户人家有,大家吃水基本上都是村子中间或是村北的水井里挑水,不是不想用压水井,而是想打这种井,一是花费高,二是还得专门去县里的打井队请人打。   右边是一个柴棚,因为奶奶身子弱怕冷,所以爷爷每年都会在这里存上满满的柴禾。跟村里其他人家砍回来就摞的扔一堆不一样,爷爷都会把柴禾砍成一段一段的,摞的整整齐齐。   中间有一条用小石子铺的五十公分左右的小路,路左边有点靠山,比较阴凉些,以前种着韭菜,菠菜,香菜,大葱,白菜,萝卜之类的比较皮实,不挑环境的各种蔬菜。   路右边向阳,种了一些夏季喜热的蔬菜,像西红柿,豆角,茄子,辣椒啥的。   还有他和奶奶最喜欢吃的草莓,可甜了,是爷爷专门从山外给寻的苗子,当年这可是村里小孩中的独一份,好多孩子讨好他,就为了能咬上一小口。   现在苗子早都死了,奶奶去世后,许刘氏趁他年龄小,为逼他交出这个宅子的钥匙,不准他来这座宅子,他只能偷偷来,这草莓苗又是个娇气的,没有照管好,可惜了。   顺着石子小路走到头,就是一间带着青瓦顶的厕所,紧挨厕所是一个猪圈,猪圈旁还有一个三面土坯,一面用手腕粗细木棍围好带青瓦顶的鸡棚。这些都是专门建在这的,奶奶嫌弃这些东西脏,有味,爷爷就把这些建在离中院最远的地方。   后院的墙上也开了个门,打开紧锁的门,走出去,便是小梁山,以前爷爷经常从这里带他进山打猎,打完猎又从这里回来,稍注意点,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像住在村里,你就是猎个鸡毛,屁大点工夫,全村都知道了。   前世今生,这院子他也只领过田春梅进来过,在这里一起打扫,摘果子,给她讲他和爷爷,奶奶的事情。   其他人不管是父母,兄弟,还是亲戚朋友,最多也只能进了前院,对于这一点,许向华像个划圈占地盘的一样,心里不认可的人,谁也进不来。   前世许刘氏的侄女许春花,也一次都没能进来过,为此许春花怨念特别深,没少和他闹,甚至伙着许刘氏一起跟他闹,他都是来个不说话,装听不见,听不懂,把自己缩起来,软抵抗,任谁也没辙。   气的许春花当年还举报过他,说他在这里私藏古董,想跟搜查的红小将一起进来搜查,却被许向华挡在门口不让进,只让红小将进来查看了一番。   虽然搜出了密室,但也只在密室搜到了半袋玉米,二十来斤麦子。可经过饥饿的人们,藏点粮食又不犯罪,至于说这个大宅子,村里又不是没有比这还大的宅子,有那人口多的人家,后院一圈都快多半亩了。   当年密室里究竟有没有东西,东西去那了,除了许向华谁也不知道,许刘氏,许春花无论怎么逼问,跟踪他,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许向华虽然渴望母爱,但那母爱比起他爷爷奶奶还是差点,无论许刘氏和许春花怎么闹腾,甚至分家后,他宁愿起了三间泥土房住着和后来明彰结婚,背债给他起房子,也没有让她俩任何一个人住进过这个院子。   这里是前世的许向华,心中唯一的净士,心里就是觉得这里只属于他和爷爷,奶奶,不想让任何人住进来,更何况还是奶奶生前,最讨厌的人,最后这个大院子在他临死前也是交给了许明彰。   许向华从头到尾的把院子先检查了一遍,发现虽然十多年没人住过了,但是门窗都还很结实,这些门窗的质量甚至比前院的大门还要好。   这个跟他爷爷许定山的性格太像了,别人一般都是把好的一部分晾出来,摆在显眼的地方,让人羡慕嫉妒,高看一眼,可他爷爷却恰恰相反,老是把好的东西偷偷的隐藏起来,或是给贵重,精致的物件披上一层暗淡平凡的外衣,好好的保护起来。   转了一圈的许向华最后进了他的屋里,挪开了衣柜,把衣柜下面的一块铺地石板撬了起来,石板的下方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许向华等了一会,点了个蜡烛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这个密室封起来也十多年了,空气不大流通,也不知道氧气足不足,小心点总没有大错,这间密室只有爷爷,奶奶,还有他知道,里面都是爷爷,奶奶的遗物和留给他的宝贝。   想着再过几年的那十年,许向华准备把这里面的东西先收到空间里,再把这个密室填起来,省的到时侯万一被人发现,还得再解释一遍,小小的农家为什么有密室,至于前世在山里发现的那些宝贝……   还是先把这个解决了,找个时间,再进山吧,反正那些东西都藏的隐蔽,前世一直到七三年他发现时还在呢,现在才六零年,时间富裕着呢。 第31章   许向华下到密室中, 把带的两根蜡烛全部点燃,只见密室中有一个木头架子, 架子上摆着爷爷收集回来的几件瓷器,还有两件的根雕, 一件石雕, 三件晶莹剔透的玉雕,翡翠雕。   两只木箱子, 一个里面装着奶奶以前常读的书和一些字画。另一个箱子里放的是奶奶的嫁妆,用紫檀匣子装好的名贵墨锭, 上好宣纸和一些未经打磨过的宝石,一匣子, 一匣子的装着, 整齐的摞在箱子里。   奶奶其实并不是爷爷对外说的,什么山外一户读过两年书的农家的女儿,而是清朝东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梁国冶的后人,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结果被爷爷给拐回了山里。   许向华把这些东西, 连箱子带架子, 一股脑全收到了空间里。   再剩下便是旁边长条桌上放的, 爷爷奶奶以前喜欢用的物件了。   奶奶最喜欢的餐具, 成套的温玉酒壶和杯子, 一个紫檀的梳妆盒, 盒里有几件她最喜的首饰和爷爷送她的首饰。   爷爷的紫砂壶和他经常拿在左手上盘玩的老核桃, 还有他以前随身带的带云纹, 银色手柄的唐刀。许向华拔开用松脂浸透多时才能制成的兽皮刀套,刀身顿时寒光耀眼,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小时侯他很皮,大概就三四岁时,瞧见了这把刀,便吵着要玩。爷爷那会抱着他哄,说这把刀见血太多,是凶器,他伏不住,等他长大了再用。   可他不听啊,拗的很,缠的爷爷没办法,先是给他做了一把小木刀,结果他玩了没几天,又惦记上了这把刀。   最后爷爷没办法了,说大人玩大刀,小孩子玩小刀,就送了他那把狼牙匕首。   奶奶知道爷爷送他匕首时,特别生气,直骂老土匪要带出个小土匪!不光扭着爷爷的耳朵足足转两圈,还把他也打了一顿屁服,匕首也给没收了,等到他八岁生日时才还给他。   许向华擦了下眼睛,吸了一鼻子,“吁”了口气,先把这些东西都收到了空间里,随后也进了空间,把这些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果园中间的空地上。   要说这些东西如果许满刚,许满粮,许满屯三兄弟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应该人人都会有份,只是兄弟仨性格中都多少带点爱高调,看不上他爹每天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的,都想给自己手里多捞点。   每天净琢磨着使小心眼了,时间一长,这人就有点歪了,再加上有心人(许定山的娘)一挑唆,把当时怀着孕的高龄孕妇许梁氏给折腾的出事了,差点没有救过来。   许梁氏那可是许定山心尖上的人。这还了得,所以,结局便是兄弟仨拿着仨瓜俩枣,全部都滚蛋!   这院子许向华和田春梅每隔几天,便会来打扫,清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大收拾的,就是洒扫,擦抹一下,把几个屋里的大炕烧烧,再剩下便是把窗户上的旧窗纸和房顶的顶子得换一下。   许向华刚烧好炕,门外就传来了他大伯许满刚拍门的大喊声:“老九,老九,在屋里吗?”   “大伯,在呢,在呢。”许向华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边大声应着去开大门。   一打开大门,便瞧见许满刚用自行车驮着一大捆旧报纸站在门口。   许满刚一瞧见许向华,就赶紧招手说道:“老九,快搭把手,带着这些东西死沉死沉的,我这老骨头都快散了。”   许向华心里虽然有底,但还是问了句:“大伯,这是?”   许满刚拍了他一下,说道:“愣小子,我从公社专门给你找的,你这刚搬来,房顶不得都糊上一遍?对了,收拾的咋样了,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让你向军哥跟向阳哥来给你帮帮忙。”   那俩位爷,快算了吧,许向华连忙摆手道:“大伯,不用,都差不多了。以前常打扫,没啥好收拾的,你带的这些报纸可帮了大忙了,谢谢大伯,回头我给你打酒喝。”   许满刚笑道:“你小子是我亲侄儿,客气个啥,这以后住的近了,有啥事就去家里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骑着自行车走了。   许向华看着许满刚骑着自行,走远的背影,心情很复杂,虽然后来许满刚,许满粮,许满屯都有悔意,但爷爷奶奶在世时,一直都不肯原谅这哥仨。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奶奶许梁氏没能生下来便夭折的孩子和奶奶跟大伯娘张月鲜,四伯娘许于氏和自家老娘许刘氏之间的关系上。   你想想,一个一辈子被丈夫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认文断字的大家闺秀和三个没上过学,都不是啥省油灯的山村妇人之间,思想上,生活上,行事风格上的碰撞,那绝对是比慧星撞地球还火爆。   许向华拎着报纸回到了堂屋,架了把木梯开始把房顶上,以前糊的旧顶子撕下来,-->>   准备一会让田春梅打点浆糊,糊新顶子。   五六十年代农时的房子里的顶子,基本上都是这么糊的,先用干净的高粱杆扎成一个个四方格,固定在离房顶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然后用旧报纸之类的硬纸,一张张严严密密的糊紧,反复糊上好几层。   一来是为了美观,二来这房屋都是泥土或半泥土的,糊上后,屋里不会到处掉土,有点类似于后世家居中的吊顶。   虽没有吊顶美观,结实,耐用,但绝对比吊顶原生态,无污染,躺在炕上,睁眼就能读报纸,小日子多美。   许向华收拾的差不多了,把前院的小石磨弄干净,用空间里的麦粒磨了些白面,好明天用来打浆糊。   都弄好后,许向华锁好门,去村里代销员那买了十张窗户纸,夹在胳膊下,往回走。   刚走了没俩步,就有人拦住他问:“向华,你家老掌柜给你们分家啦?”   许向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分啦,这不我们兄弟子妹都成家,我爹和我娘也累了大半辈子了,该歇歇了,是吧?老叔。”   问话的人见许向华满脸笑容,不带一点勉强的样子,便知道打问不出什么了,脸上讪笑的点头,应和的说了俩句:“对着呢,对着呢。”   这就是农村不太好的一个地方,村东头放个屁,没一会村西头都闻见了,谁家有个鸡毛蒜皮的事,一个个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崩管人家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想从中间陶腾点新闻,好有几天闲磕牙时的谈资。   许向华回到家没多一会,许刘氏便在院里吵吵吃饭了,今儿晚上是老许家的分家饭 。   许刘氏在听了许满屯的话后,整整想了一下午,虽然心里有些不得劲,但不能否认她老头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做晚饭的时侯,许刘氏专门大方的拿出了一只大野鸡和几个土豆子,烧了满满一盆。   吃饭时,许刘氏先把一只鸡腿给了许明亮,另一只则给了许向华,对许向华也是和言悦色,春风细语,惊的不知内情的许家其他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许向华虽然也纳闷他娘又要干啥?但还没傻到到嘴的肉都不吃,该吃吃,该喝喝,反正这肉还是他猎回来的,不吃白不吃,留下还不知道好活了谁。   许刘氏看着许向华大吃大喝,胃口好的样子,心疼的直哆嗦,这就是个狼娃子啊!一点也不想着他大哥,四弟还没吃几口,光顾自个。   不过,还有比这更崩溃呢,晚饭后,许向华吃饱喝足,一抹嘴,笑着说道:“娘,南头巷那边的窗户和屋顶都得重新糊一下,这打浆糊得掺点白面,玉米杂粮面没粘性,糊不住,你先借我五碗白面呗。”   许刘氏再也崩不住了,跳起来嚷道:“五碗白面!你看你这老娘长的像白面不?!把你这没用的老娘也糊房顶上去球!”   许向华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道:“娘,你看你,又急了,我是借你的,又不白要的,你这有就借点,没有我再想办法,这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啦。”   许满屯“咳咳”咳嗽了一下,先冲着许向华说了句:“老二,咋和你娘说话呢?”然后又对着许刘氏说道:“老婆子,去你的小仓房给老二拿些白面。”   许满屯放话了,许刘氏只好拉着脸,小声嘟囔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解下腰酌钥匙,进了仓房。   没一会工夫,便拿着一个小布袋出来,拉着脸说道:“给,五碗没有,只有三碗,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许向华朝他娘要白面本身就是打个掩护的,有点就成,笑着接过来,说道:“谢谢娘。”   许刘氏瞧着这明晃晃的笑脸,心疼,肝疼,牙疼,反正浑身上下,那那都不得劲,气哼哼的说道:“谢啥谢!有啥好谢的,你可记得还俺。”   许向华随口应道:“放心吧,娘,到时我还你四碗!”   许刘氏听到这话,脸色立马稍好点了,连忙拽住,要往出走许向华,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还俺四碗。”   许向华真是有点无语了,他们分家时,他娘仓房柜里藏的粮食和这小仓房的细粮,按说都有他和老四挣的份,咋的都得少分点吧,可他爹和娘倒好,一声不吭。   这会倒跟他为一碗面磕起了牙,别人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他娘倒好,属糖稀公鸡的,还得往回粘点。   “嗯,我说的,到时还娘四大碗比这面还白的富强粉,行不行?”许向华哭笑不得的说道。   许刘氏的脸终于放晴了:“好,好,你可得记着啊。”   许向华有点不耐厌了,边往出走边应道:“记着呢,记着呢。” 第32章   第二天, 许向华找了几关系好的兄弟,上午把房顶, 窗户糊好,下午便带着媳妇, 儿子搬了进去, 自此和西巷算是正式分开了。   搬出来的许向华觉得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终于不用再每天防着, 算计着,吵吵闹闹过日子。   新家缺的东西很多, 最主要的便是做饭的大铁锅。分家时,老许家只有一口铁锅, 便没分, 留在了老宅 。   田春梅昨儿一天做饭,都是凑和用个破砂锅做的。许向华一早起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得去趟县城,把家里缺的东西补上。   小俩口有商有量的拟好单子,许向华拿上单子和大帆布包刚准备走, 生产队集合的钟声便敲响了, 原来国家应广大社员的要求, 上面调来了一批农具和铁锅销售给社员, 一口铁锅十块钱, 没钱的话, 还可以用粮食换。   生产队长的话刚一说完, 下面的社员便炸开锅, 村里现在做饭还用陶罐,砂锅的人家很多,有的想蒸个馍馍,窝头还得去少数有铁锅的人家,等人家先用完了,再借个灶,用一下。   先前村里基本上家家都是有铁锅的,变成这样,啥原因呢?   只因五八年时,不光学校一多半的老师成了“右”派,还有一个“赶英超美”大炼钢铁和“吃饭不要钱,放开肚皮吃饱饭,共产主义在眼前”的公共大食堂。   刚兴办起的大食堂好啊,不光让吃饱,还要让吃好,饭不限量,菜一个星期不重样。   紧接着便是大跃进,浮夸风,一年产的粮食,够全国人民一天吃五顿,得吃个百八十年才吃的完。   大家都说要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以后都不用在家做饭了。于是我们可爱的社员同志们,便都把自家做饭的铁锅无偿捐给了国家,支持大炼钢。   那阵人们都很狂热,全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炼钢,其实不光铁锅,还有农具,铁门,门栓,锁头,甚至木头箱子上的铜扣都敲下来炼钢了,如此等等只要带点铁的东西全抠下来,大炼钢铁。   一群老农民架了个破土炉子,便要开始炼钢了,那可能成!折腾到最后,炼出了一堆废铁残渣,现在还在生产队大院后面堆着呢。   这大炼钢铁,不光把村里的铁器祸祸了,地里的庄稼也糟蹋了(都忙炼钢呢,庄稼熟了也没人收),为了炼钢的燃料,还把附近几个小山头的大树也给砍了个干干净净,周围的环境也破坏了个够呛。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灾年来了,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生产队的大食堂再一解散,得,都傻了,回家做饭连口锅也没了,也买不起,只能用陶罐,砂锅先顶着,这俩年供销社的陶罐,砂锅卖的老好了。   这会谁家也没多少钱,粮食更是比钱还珍贵,当年大炼钢大家可都是无偿捐的,现在却让掏钱,掏粮换购,这下可不就炸了锅么。   不过能在队里当个小村官的,基本上还都是有俩把刷子的,几句口号一喊,高调一唱,下面的人便老实了。   许向华着急去县城,再加上他这刚分家,有五十块钱是过了明路的,便给许满红交了二十块钱,领了两口大铁锅,先给田春梅送了回去。   许向华送完锅后,便赶紧往县城赶。到了县城,找了个离银杏街不远的没人的处,从空间里弄出了一麻袋,大概有两百斤左右玉米,熟门熟路的敲响了马四彪家的大门。   “谁呀?”院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许向华“咳”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马哥,熟人。”   院门“吱拉咣”的一声打开了半扇,马四彪一看许向华,便笑着说道:“大兄弟来啦,快屋里坐。”说着往边挪了两步给许向华让开了路,等看到许向华肩上的大麻袋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晴都眯成一条缝。   马四彪家是县城的老住户了,祖辈都住在这里。家中的亲戚朋友,多是县城里的 ,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一张网下来,根深地固,算是这县域里的“老坐地虎”了,外面的小年轻们,谁见了也得叫声:“四哥”或是“马哥。”   马四彪把许向彪让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时下最说行的小说《李双双小传》的媳妇于小茹说道:“媳妇,咱有点眼力劲,没看见我大兄弟来了,给倒杯水啊。”   于小茹抬头看着马四彪翻了个白眼,把手上的瓜子和书撩下,去厨房倒水。   >   />   马四彪讪笑了一下,说道:“这老娘们!大兄弟,来,先坐。”   许向华想着快点办完事,他还想去唐老爷子那转转呢,便边打开麻袋边说道:“马哥,先不坐了,你先看看这,你收不收吧。”   许向华袋子一打开,马四彪就乐了,激动的伸手抓了一把玉米粒说道:“大兄弟,你厉害啊,这玩意现在可是稀缺货,黑市现在流通最多的便是高梁和杂和面了。这颗粒又饱满,成色又好,你那整的啊?”   许向华笑了下说道:“马哥,这个嘛,就像我从来不问你这些东西卖给谁了一样,你也不能问我这些是那整的啊。”   马四彪愣了一下,食指指了一下许向华笑道:“明白人,哥最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看的起兄弟的话以后就叫我“四哥”吧。”   许向华从善如流的叫了句“四哥。”然后继续说道:“四哥,以后叫我老九吧。四哥,那你看这个……”   马四彪又抓了把玉米粒,在手里攥了攥说道:“老九,现在黑市的玉米面基本上在两块到两块五之间,四哥能给你出到这个数。”马四彪说完,用手比了个数字。   许向华瞅了一下说道:“一块六?”   马四彪点了点头道:“嗯,老九,最多这个数,四哥也得给别人打点些。”   许向华稍想了一下,说道:“成,四哥,就这个价吧。”   “爽快!”马四彪说着,拿起门后靠着的大秤,喊于小茹道:“老娘们,过来帮我们看一下秤。”   于小茹过来后,马四彪把麻袋绑好,用大秤勾挂起来,和许向华用挂着秤的粗木棒子把这一大麻袋的玉米抬起来过秤。   “一共一百九十七斤”于小茹数着秤上的准星说道。   “行了,老九放下吧。一百九十七,一块六一斤,一共三百一十五块二。老九,你是全要钱,还是和票搭上?噢,对了,我这还有些上好的大米和花生油你要不要?”马四彪说道。   许向华一听连忙点头道:“四哥,能匀多少?”本地不产稻米,油每人每月才供应二两,这些都是极稀缺的。   马四彪想了下说道:“大米能匀三十斤,油只能匀十斤。”   “行,四哥,我都要了,太谢谢你了,这些东西家里都缺,钱你从刚才那些里扣吧。”   因着许向华在马四彪这卖粮食,马四彪给了个内部价,最后捞到手也只剩下一百块钱,三十斤粮票跟二十四尺的布票。   从马四彪家出来后,许向华直奔供销大楼,大采购,最迟明年,国家便会把这些票据和平时的生活紧紧的联系到一起,到时你就是想超出规定,多买上几盒火柴,都得提供票据,最可怕的是由于物资紧缺,每人一年只提供一尺八的布票!   一尺八的布票能干啥?就他这块头,缝个小内裤都窄的穿不下,要是想做件衣裳,光布票都得攒到猴年马月去,要不人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不想这的干也不成啊,没票就没布,不穿补丁光屁股跑啊。   许向华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买了二十四尺的布料,手电筒,半导体收音机,四节电池,小明文想要的小人书,铅笔,本子。还有两斤饼干,两斤桃酥,一斤糖角子,十根麻花,一斤红糖,一斤白糖,全都放进大帆布袋里装好,便离开了供销大楼,朝县城外走去。   许向华眼都不眨的在供销大楼花了一百来块钱,连带那些布票,粮票,落在了闲逛,寻目标的有心人眼里。   四五个人在他朝县城外走时,便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许向华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东西收到空间里,但走了一截,便发现了身后的异样,连忙走的快了几步,想把跟着的人甩掉,没想到,这跟上来的人也有几分本事,绕来绕去也没能把尾巴甩掉。   出城后,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许向悄悄的把收在空间里的唐刀拿出来,捌到腰上,然后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点了根烟边抽边等跟在后面的人过来。   没过一会,几个二流子便跟了上来,领头的一个大脑袋,秃眉三角眼的家伙,看见许向华靠在树上,掏出了一把刀子,比划着笑道:“小子,腿挺快啊,害的爷爷们差点没追上,识相的把手上的包,和身上剩的钱票拿出来,要不然,爷爷今天给你放点血!” 第33章   许向华看着围过来的五个人, 跟大头手里的小匕首,笑了笑,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手里的烟头一扔, 活动了一下手腕子, 然后一言不发的就冲了上去。   这几个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平时顶多也就是起哄架秧子, 偷个鸡摸个狗,打个小架, 那招架得住许向华这个蛮牛比砂钵还大的拳头。   首当其中的便是那个头大秃眉吊三角眼的愣货,一拳下去, 脸上顿时精彩万纷, 躬着身子,捂着肚子躺在了路边。   许向华没有停顿,几大步便来到了剩下的四个年轻人身边,抬脚就踹飞了一个,然后一巴掌又飞出去了一个, 剩下的瞅见这阵式不对, 扭头便绕圈跑。   一边跑还一边求饶:“哥, 我错了, 大哥, 大叔, 大爷, 亲哥你别追我们了, 亲哥啊,别追了……啊……”   这最后的一声啊,可不是什么抒情的咏叹调,而是两个空中飞人崩溃的惨叫。   原来,许向华没等俩人喊完,就追了上去,一手揪住其中一个的后脖领子,另一手抓住腰间,直接扔到了身后和那仨个去做伴,另一个跑的欢快的,跑的再快,也没躲过同样的命运。   许向华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小匕首,看着地上躺的五个小子说道:“哎,小子们,想当谁爷爷呢?”   五个小子倒乖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急忙喊道:“你是爷,哥,亲哥,我们错了,再不敢了,不敢了。”   许向华好笑的看着几个刚十几不到二十的秃小子,笑道:”毛还没长齐呢,就学人抢劫,玩刀,老子玩刀的时侯,你小子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行啦,别装了,都起来吧,我下手有分寸。”   大头秃眉小子想起刚刚那一拳和刚打了个照面,还没过招,就滚地葫芦似的躺过来做伴的兄弟,打了个寒颤,躺在地上摇头耍赖道:“不,不起来。”   许向华攥了下拳头,笑着说道:“起不起?”   大头瞅着许向华的手,咽了咽口水,说道:”那,那你不能再打我们,要不我就不起来。”   “那来这么废话!都起来,站好喽!”许向华皱着眉头说道。   大头膲见许向华皱眉头,赶紧给其他四个小子使眼色,五个人乖乖的站起来,老老实实的排成了一队。   那听话,乖觉的小样子,估计就他们爹娘老子来了,也不能让这几个不学好的混小子这么老实。   许向华瞧见五个站成一排的几个小子,说道:“说吧,怎么个情况?这是第几次干了?”   五个小子连忙乱哄哄的嚷嚷还:“哥,第一次干。”   “哥,绝对第一次。”   “哥第一次就栽你手里了。”   “哥,我们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许向华朝乱哄哄七嘴人舌的五个小子摆了摆手,说道:“别,我可要起你们这些弟弟。”然后扬下巴点了一下大头说道:“你小子是领头的吧?你来说。”   大头笑嘻嘻地说道:“哥,你这眼晴就是利,我们五个打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最近因为工作的事和家里闹翻了,手头有点紧,刚好今天在供销大楼瞧见哥买了个半导体和那么些布料,就学以前看的书上,嘿嘿……”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许向华骂了句:“不学好!”然后见几个年龄也不大,还有刚才那两个明明能直直跑掉,却讲义气的宁愿冒着被抓住的危险,绕着圈跑也不丢下其他三个,便有些心软了,笑骂道:“混小子!以后别再干这个了!行啦,念在你们初犯,年龄小,饶你们这一回,滚吧。”   许向华说完便朝树边走去,准备拿着大帆布包去老唐头那。大头眼急手快的一把抓住许向华的袖子:“哥,哥,你不能走。”   许向华挑眉道:“咋?刚才那拳没挨够,还想找揍?”   “不是,哥。”大头连忙摇头道,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道:“哥,你是不是会武功啊?能不能教教我们?”   “不能!”许向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头有点小委屈的问道:“为啥啊?我都叫你哥了,你不能不管我。”   许向华哭笑不得,说道:“嘿,小子,你这还赖上我了,我嫌弃你们人品不行,不想教,行不行?”   大头见拉不住许向华,着急的连忙给周围几个小子使了个眼色。   四个小子坏笑着把许向华围住,戴了个小眼镜的王建国嚷嚷道:“-->>   哥,我叫王建国,我家住在二湾街纺织厂大院,绝对人品好,家世清白。”说着用手指着大头说道:”都是罗强给我带坏的。”   “哥,我叫刘卫东,我家住食品街9号,我打小就是乖孩子,都是罗强把我带坏的。”细高个的刘卫东在王建国说完也赶紧说道。   刘卫东话音刚落,穿着一身绿军装的张解放也是一个腔调:“就是哥,我也是根红苗正的好孩子,我爹还参加过解放战争呢,我打小就是爸妈,老师,还有左邻右里都夸的乖孩子 ,都是罗强他太坏了,把我这个幼小的祖国花朵都给污染了。”   一脸憨厚的罗军也凑过来说道:“就是大大哥,我大哥打小就坏,天天和我爸顶牛,还怂恿我干坏事,你可得救救我,要不我大哥就把我带上歪路了。”   许向华哭笑不得,这都是啥乱七八糟的,连大大哥都出来了,他又不是泡泡糖,还大大!   一旁的罗强也就是大头,都快气傻了,忙说:“哥,千万别听这几个坏小子的,我也是好孩子。”说完抬脚就朝四个坏小子踹了过去:“王八蛋,有你们这样当兄弟的吗?净埋汰我一个人了。你们还用我教?不教坏我就是好的了。”   王建国,刘卫东,张解放笑着闪到一边,说道:“谁让你长的丑,穿上警服也像个逃犯。”   罗强没抓住那三个,抓住了他亲弟罗军,揪住罗军骂道:“臭小子,我可是你亲大哥,有你这样式当弟弟的吗。”   许向华好笑的看着打闹的几个毛头小子,这几个看着互相埋汰,其实就跟他和向斌,向勇的关系一样,铁着呢。   “嗨,嗨,别闹了,我还有事,真不能陪你们几个胡闹了,都赶紧回家去,有啥事和大人好好说,别再外面晃荡了。”许向华说完拿着包,大步朝老唐头院子的方向走去。   罗强见拦不住许向华,喊道:“哥,你叫啥?你家住那啊?”   许向华听见喊声,头也没回,朝身后摆了摆手。   王建国扶了下眼镜,有点失望的说道:“完蛋了,啥也不知道,好不容易碰见个对脾气的高人,还让咱们给搞咂了。”   罗强三角眼闪着亮光,脸上也露出迷之微笑,自信的说道:“小爷瞧中的师傅,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建国,刘卫东,张解放,罗军一听,赶紧围着罗强,说道:“你能找见他在那,他可啥也没说啊。”   罗强鄙视的瞧了一圈他的傻哥们,摇了摇头说道:“唉,这智商真是个好东西,没啥也不能没它。”   性子急的刘卫东,搂住罗强脖子:“骂谁呢,赶紧说,不说我这就代表党和人民办了你这个混进广大人民群众中的坏分子。”   罗强笑道:“松,松开,我说,我说。”   刘卫东松开罗强后,罗强指着许向华走的方向说道:“这条路是通那的?”   刘解放说:“省城啊。”   罗强点了点头,说:“是通向省城,但还通向另一个地方。”   “哥,你是说老唐头那。”罗军不愧是罗强的亲弟弟,俩人还是有点小默契的。   刘卫东没去过老唐头那,不解的说道:“你俩兄弟别打哑迷了,快说,快说。”   同样去过老唐头那张解放,笑道:“这样就好办多了,从这条路到省城,附近除了大山,没有什么村庄,只有老唐头一户住在那山凹里。咱们去老唐头那打听下,不就啥都知道了。”   王建国想的多了点,说道:“那万一不是去那个山凹,是去省城咋办?”   “你傻啊,去省城到县里买啥东西,这一走还得背六七十里,可能吗?省里又不是没卖的,这不是把石头往山里搬,累傻小子呢么。”罗强撇撇嘴说道。   罗军笑呵呵的说道:“那大大哥,肯定就是认识老唐头,而且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喽。”   罗强点了点头说道:“肯定!”然后挑眉看了看旁边的四个兄弟。   伍个小子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决定先回家,带足粮草,晚上去老唐头那搓一顿,顺便套套老唐头,到时直接找许向华家里去,哼哼,不答应教,就赖下不走了。   另一边,正大步往老唐头那赶的许向华,还不知道有一帮小子正算计的赖上他呢。   他今儿去老唐头那,就是想整点厨房里的油盐酱醋,这也是田春梅吩咐他买的,只是他觉得供销社的肯定没有老唐头那的好,便宁愿多跑点路,整点好的,顺便也从空间山上猎点东西,挣个外快。 第34章   许向华在快到老唐头那时, 进了空间,从空间的大山上抓了一只野羊, 三只野兔,三只野鸡, 照样用藤蔓搓好的草绳捆好。   眼前这座大山好像被下了禁止, 山里的动植物自成一套生存体系,他这进进出出观察了许久, 这些小动物好像都越不过泉水边,到另一边的果园和田地上去。   不过这的也好, 最起码他在那边放的东西,种的庄稼就不会被祸祸了。他现在也只转了这大山的外围, 更深的深山还没有去看, 如非必要,许向华也不打算进去,万一碰见个啥凶猛的,他能好运气的重来一次,可不代表能继续好运的再来一次。   老唐头见到许向华和他扛着的大麻袋, 那满脸的褶子笑的跟朵大波丝菊似的, 拽着许向华边往里走, 边说道:“向华啊, 你可算来了, 上次你送的那几只野味, 真不错!勉强能配的上我亲自出手。”   许向华撇了下嘴, 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弯了弯。他不否认老唐头的好手艺, 但空间里的野物他又不是没吃过,比外面山上抓的肉质要细嫩,味道也要鲜上几分。   老唐头不理会许向华的怪模怪样,笑道:“你今有口福了,我正好有坛好菜刚开坛,你是个识货的,分你一碗。”说着把许向华直接领到后厨,朝里面喊道:“刘大勺,给向华盛碗我炖的那个满坛香尝尝。”   许向华一听眼都亮了,口水都忍不任要流下来了。满炖香又名佛跳墙,是老唐头的拿手菜,只因里面需要的材料品种太多,老唐头轻易不做,今可是赶巧了。   前世老唐头没了后,他就没吃到对味的这一口了,后来明彰倒是带他去别的地方吃过,但总是不对味。   “那谢谢唐叔了,我早都馋您做的菜了,您这手艺绝了,吃过您做的菜,其他人做的都没法吃了。”许向华连忙又谢又夸的说道。   他前世和老唐头打了二十多年交道,还算此较了解这老头,喜欢被人夸,甭管你夸的多肉麻,这老头子都受的住。   果然,老唐头笑眯眯的说道:“那是,咱这是啥手艺,他们那是个啥,你小子是个识货的。不过你小子也太现实了,有好吃的才叫叔啊?”   许向华笑着说:“那不能成,有没有好吃的,你都是我叔。”边说着边伸手赶紧接过刘大勺端过来的碗和勺子,舀了一口,“鲜,香,唐叔这手艺绝了。”   一碗吃完后,许向华还有些意犹味尽,但是也不知道老唐头还有没有多的,正犹豫开不开口呢,老唐头见他那样,笑道:“好吃吧,还多着呢,让刘大勺给你再盛一碗。”   “别,唐叔,这可是好东西,你要是真有多的,能给我匀点带走就好了。”许向华连忙摆手道。   老唐头笑眯眯的说道:“这是个啥事,给媳妇,儿子带?”   许向华笑着点了点头,最后,许向华凭着袋子里的猎物不光和老唐头换了不少油盐酱醋调料,还有一大饭盒佛跳墙,两盒子麦乳精,两听午餐肉罐头,连带五十块钱和不少的票据。   都办妥后,许向华告别了老唐头,朝三十多里外的许家庄赶去,按他原来的计划,赶天黑前肯定会到家,结果半中午时碰见了那五个傻小子,耽误了半天,只好赶夜路了。   冬天的白天短,刚过了五点来钟,天便有点黑透了,许向华拿出一早备好的火把,点燃后照着住回赶。这一路基本都是山路,两边的树林黑漆漆一片,时不时的有一些夜晚活动的小野物,两眼绿幽幽的在前方闪过。   许向华举着火把,握紧手上的唐刀,给自己壮胆,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加快了步伐,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小山路在山林中显得更暗了,偶尔还传来几声夜枭那阴森恐怖的叫声,饶是许向华一个一米□□大个的壮汉,心里也有些毛毛的了。   农村别的故事不多,关于走夜路碰见稀奇古怪的事,随便拉出个大爷,大娘问问,都能给你讲一堆,比如想当年,俺大爷从XX地回来,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叫他名字……   又或着是俺娘家谁谁,晚上在那走也走不出来,天亮一看在那个坟圈子啦,破庙之类反正不是啥正经地方醒来。   许向华做为一个从小受这些故事熏陶长大的正儿八经农村山里娃,在这种环境中,心里发毛太正常不过了,树林里太安静了,许向华只能感觉到白己心跳的蹦蹦声。心里默念着:“快到家了,快到家了。”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   快了。   有时侯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许向华提心吊胆住回赶时,树林里“敖……”的一声虎啸,扑出来一全身花纹班斓的大猛虎,正好挡在他的前面,一双小灯泡似的眼晴直勾勾的看着他。   许向华惊的浑身汗如雨下,心里当下就冒出一个念头,庆幸着出来的是老虎,不是啥奇怪的东西。   老虎!许向华微微扬起的嘴角凝固在了脸上。好在老虎对他的火把还有些畏惧,没有立刻扑上来。   不过,许向华心里明白,这火把根本顶不了啥用,等这猛虎适应一下,一准会扑上来了,这猛虎的力量和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打五零年,“土改”开始后,许家庄这一带就掀起了开垦野岭荒山的热潮,人们侵占了动物们生存的空间,动物们觅食的地方减少了,便到新开垦的田里偷吃庄稼,于是附近几个村里便组织了“捕猎队”,地毯式大规模的杀死野猪,野鹿,狍子,野羊之类的动物。   这些动物被杀死后,山里的猛虎们找不到吃的,便饿着肚子下山“碰运气”,那几年村里发生过好几起老虎吃人,吃牲畜的事件,于是“打猎队”又改成了“打虎队”。   当年打虎队的人每人补助三百斤粮食,政府给提供枪枝弹药,再加上村里人自制的毒箭,到五六年时,就打死了虎豹一百九拾多只,自那以后这周围山上的老虎豹子就基本绝迹了,除非是进了深山,才会碰见这些东西。   而这只老虎现在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虽然离村子还有十几里山路,可这毕竟也是大山外围啊,再加上靠近村庄,这些猛兽都是有些小智慧的,一般不会与人起冲突,都会远远的避开。   可现在的问题是前段时间,村里刚进了狼,现在又有了虎,这些反常足以说明,天灾使得深山里的情况也不乐观,猛兽的食物锐减,这些猛兽找不到吃的,才会饿的铤而走险,来到村庄寻找食物。   许向华紧盯着对面猛虎的眼晴,寻思着回村后一定要找七叔商量一下,再往后,天会越来越冷,如果不防备一些,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就这样,一人一虎在这林间小路上对峙了起来,精神高度集中的许向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太紧张了,他这笨脑子一时还真记不起来了。   终于,对面的老虎的耐心用完了,“敖”的一声,猛扑着朝许向华探着前爪剪了过来。许向华连忙闪身,趁老虎刚落地的时候,把唐刀插进了老虎腰下的肚子里,顺势一拧,抽出了刀子。   老虎受了伤,凶性大起,咆哮着翻身又扑了过来,许向华猛的一蹲身子,在老虎从他头顶上飞扑过去时,一刀从它的下颚处朝肚皮的方向,豁了下去。   老虎的肚皮顿时被豁开了一个大长条口子,伏在地上惨叫,许向华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了一下手上的唐刀,当真是一把好刀!   许向华见老虎没有再扑上来,自己暂时也没生命危险后,才猛然间想起了自己居然忘了空间,连忙闪身进了空间。   许向华躺在空间的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娘的,脑子笨坑死人啊。养足精神后,想着都这么大半天了,那只受伤的老虎找不见他,应该会走了吧。于是便握紧了手中的刀子,戒备的出了空间,却发现周围的血腥气十足,而那只老虎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许向华壮着胆子走上去,发现那只老虎已经没气了。许向华直接把这老虎收进空间,大步跑着,快速离开了这个血腥的地方,就在他跑出去二三里路时,身后远远的传来了“嗷……呜……”呜……”,此起彼伏的狼啸声。   许向华疯狂的朝村子里撒丫子狂奔,心中不住的暗骂“疯了,疯了,这些动物全疯了,谁再摸黑赶路,谁不是人!咋啥倒霉的事都能让他给撞上!”   好在离村也没多远了,大过有四十多分钟,许向华便从出事的地方狂奔回了村里。   回到家门口后,许向华喘了口气,先把买回来的东西和老唐头那弄的东西一起了出来,整了整衣服,这才开始拍门。   至于空间里的老虎,现在还是别让媳妇知道了,找个机会再说吧,要不非得把媳妇吓个半死不可,只是村子的安全问题,便迫在眉睫,村中的孩子可不少,这些野物最喜欢叼的便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和蠢笨的牲畜了,如果不采取些措施,说不定当年那个小女孩的悲剧便会重演。 第35章   前世也是六零年冬天, 具体也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反正应该就是这段时间, 临过年前吧,村子里的”外来户”陈二毛家的大丫头, 一直到天黑都没回家, 家里人觉得不对劲,便开始找, 最后发展成全村一起找。   最后先在南坡上找见了一只鞋子。狩猎经验丰富的许满江根据现场的痕迹判断,小姑娘应该是被老虎叼走了, 大伙顺着痕迹找过去,在进了山的不远处只发现了一块残缺的腿骨一一人已经被老虎啃的吃掉了。   为了防止惨剧再发生, 第二天一早, 许向华便找见许满红把昨晚遇虎逃脱的事给他讲了一遍。许满红听完后,叹了口气说道:“这都啥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刚说完便觉到有些失言,有点紧张的看着许向华。   许向华明了许满江在害怕啥,装了个没听见, 说道:“七叔, 这事你得心里有数, 咱们村孩子可不少。”   许满红见许向华面色无常, 便知道他无心与自己为难, 要不以自己刚才的那句抱怨的话, 绝对够把自己这个生产队长抹了, 再开个XX会, 感激的看了一眼许向华,说道:”老九啊,这事我知道了,我一会就挨家通知的,让大伙守好门户,注意安全。另外这事我现在得到大队部给大队长和支书也汇报一下,咱这附近的几个生产队都得注意一下。”   许向华点了点头,看见许满红重视了这事,他也松了口气,这事按照现在村里的实际情况,也只能这样尽人事听天命了。   由于长年的饥饿,村里的青壮身体都很虚弱,就连民兵每天的训练都停了,更何况大冬天组织人手去搜山,更不可能了。   跟许满红说完话后,许向华回家带了把柴刀,从后门进了山。家里现在啥也不缺,唯独柴棚里的柴禾不多了。   分家后,许向华便不藏着掖着,趁昨天去县城的机会,把从马四彪那换的大米,花生油,老唐头那带的调料,好吃的,午餐肉,麦乳精,连带空间里有的玉米,麦子,苹果,梨,大枣,核桃,板栗之类的粮食,水果,山货,一股脑收拾了两个大麻袋并一个大提包,一起带回了家,交给了田春梅。   昨晚田春梅看着许向华肩膀上顶着两个大麻袋,胳膊弯还挎着个大包的造型,又惊讶又心疼,惊讶他从那整的这么些东西,心疼是以为他扛着这么多东西走了三十多里的山路。   好在田春梅因为信赖许向华,还是比较好糊弄的,见他累了(其实是跑的),问了两句,便没有多追问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给他做晚饭去了。   家中现在有的是细粮,就是每天敝开吃,都足够两个月吃的了。许向华稍松了口气,便想着把柴棚里的柴禾添满,把后院的菜地翻翻,好明年种些自家喜欢的蔬菜。   小梁山靠近村子的地方,一些枯枝败桠基本上都被村里人砍光了,许向华只好拎着斧头朝稍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这会正值隆冬,深山里原本遮天蔽日的树木,除了松柏之类的,其它叶子都掉了,勾勾缠缠的藤蔓也基本上都枯了,阳光从树枝的缝隙晒落,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再加上这上山的路越来窄,越来越难走,许向华没多一会便有些冒汗了,身上的大棉袄也早都脱的扔到了空间里。   越往深处走,原本只有少量鸟雀的山林,便有些热闹了起来,各种知名不知名的小动物,时不时的便会在草从中窜出,又飞快的窜的不见了踪影。   许向华找了一片长着松树,柏树,榆树,刺槐等杂七杂八树木的林子,抄起斧头,把这些树无用的枝桠和已经枯死的树杆,齐齐的砍下来,边砍边往空间里装。准备一会多运一些下山,心里不住的感叹着有个空间就是好,比拉个板车啥的,可好用多了。   不知不觉,日头有些偏了,许向华整理了一大捆柴禾,准备一会快到山下时背着装装样子。整理好后,便轻装简阵的朝山下走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的时侯,只要有力气就能往上爬,可下山的时侯就不成了,山路一旦狭窄陡峭,人就有一种往下冲的感觉,任你再有劲,那力气也没处便,只能扶着旁边的山崖一点一点的往下挪着。   下山花的时间估计都有上山用的两倍多了,赶到家时,大概都有三点多钟了。   许家庄依山傍水,没有遇到早灾时,村里人基本上一天都是三顿饭,早上九点来钟一顿,两点多钟吃午饭,晚饭就到了七点来钟,现在这个年景,都改成了一天两顿,十一二点吃一顿,-->>   晚上八点以后吃一顿。   不过好在周围山上和村外小河还能寻点吃的补充,虽然也有饿的浮肿,干瘦的,但只要勤快点,至少饿不死人。   许向华回家的时间刚好是赶不上中午的,也赶不上晚上的,于是在把柴禾扔到柴棚后,便去灶房的大铁锅里拿了个田春梅给他留的玉米面混白面的二合面大馍馍,夹了些昨晚刚做的油泼辣子,端了碗白开水,坐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刚吃了没几口,就听见前院闹哄哄的。许向华把手里剩的大馍馍扔到石桌上,起身朝前院走去。   一到前院,便瞧见他娘许刘氏又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丧良心呐,自己关上门吃香的,喝辣的,一点也不想着饿肚子的老娘,就拿着几只破梨烂枣打发俺,当老娘讨饭花子……”   “就是,春梅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自从咱们嫁到老许家,娘对咱们几个儿媳妇可不薄。你可不能这么不孝顺。”王秀芬也跟着起哄架秧子的说道。   原来许向华昨天买好锅,就去了县城的事,让他娘许刘氏给知道了。许刘氏便开始心口疼,心疼分家时给许向华的伍拾块钱,还有自己公公婆婆有没有在这院子里藏下啥值钱的好物件,再加上想着许向华去县城肯定会买些好东西。   今儿在家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有人给她送,各种念头混合在一起,干是便打着许向华和田春梅不孝顺的借口和王秀芬一起找上门来了。   而这边呢,虽然许向华嘱咐田春梅啥也不用送,可田春梅毕没经历过许向华前世的痛楚,想着毕竟是许向华的亲爹娘,中午下工吃完饭,把家里稍收拾了一下,便拿了个小布袋,装了些苹果,梨,枣子,想着给老宅的老人送去,这还没走出家门呢,便碰上了来找茬的许刘氏和王秀芬。   不管田春梅怎么解释,这俩人都不听,一个□□脸,一个唱白脸,闹的想要回那伍拾块钱和进中院搜东西。   许向华对这些人真是够够的了,本想着分家了总能清静两天吧,可这还是不行,也不知道他这老娘有多恨他,见不得他一点好,前世,今生都是如此,他这只要有点啥动静,立马就能寻上门来。   许向华恼火的冲上去,一把拽了王秀芬手里的布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冷冷的说道:“嫌不好?嫌不好那就啥也别要了!”   许刘氏气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捡了把扫地笤帚便冲了过来,边骂边要往许向华身上抡:“你个作死的混帐,想干啥?给谁使脾气呢?!你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想着孝顺俺,还敢跟俺作,真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就把俺这老娘给忘了……”   许向华知道他娘是啥人,当然不会傻站着让她打,先东躲西闪了两下,见老太太还是没完没了,恼火的猛一把,把笤帚揪下来,摔到一边,冲着被吓的有点愣住的许刘氏说道:“娘,你今儿究竟是干啥来了?”   许刘氏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拉着脸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昨天去县城干嘛了?把买的东西都给俺拿出来。”   许向华冷笑道:“买了碗筷,锅铲漏勺,还有咸盐,酱油醋,给孩子们买了几个果子,现在一多半摔地上了,娘还想要啥,说吧。”   “俺不信,你去县城就买了这些,这些镇上也有,你让俺进屋里看看!”许刘氏大声说道。   王秀芬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是嘛,老二,你让娘进去看看,又能咋的。”   许向华瞪了王秀芬一眼,笑道:“娘,你不就是想进我爷爷奶奶家的中院吗?找这么多借口干啥?我明白告诉你,不可能!另外我去县里就买了这些,刚分家,我手里没钱,县里的东西比镇上偏宜几分钱,就是这样,您老爱信不信!”   许刘氏被戳破了小心思,见许向华这么强硬,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要哭闹。许向华眼尖的看到了在大门外探头探脑,望风的许向荣,心里顿时有了注意,不理哭闹的老娘和表面上假腥腥在劝,实为拱火的王秀芬,几大步走到门口,一把将许向荣揪到院里,噼里啪啦,挑肉多,此较疼的地方开始暴揍。   许向荣疼的“哎哟……娘呀爹啊……” 的直叫,边叫边喊:“许老二,你疯啦,我是你大哥!打我干啥!我又没惹你!”   许向华边打边骂:“王八蛋!就打你,数你最坏了,打死你都不冤,以后只要娘和大嫂敢来我家闹,我就打你!照死里揍!” 第36章   田春梅瞧这哥俩打起来了, 一时反应不过来出了啥事,有心上去拦许向华, 可怀里还用绑带绑着小明文呢。   另一边的许刘氏和王秀芬,俩婆媳正配合演的起劲呢, 一瞧许向华一边倒的打许向荣, 许向荣哭爹喊娘的连个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许刘氏心疼的“嗷嗷”直哭,这下是真哭了, 和王秀芬赶紧扑上去拖拽,抓挠许向华, 可惜俩人个子太低,只能够着许向华的手臂和后背, 可那俩地方又穿着厚厚的棉袄, 想撕挠也撕挠不开啊。   四个人顿时打成了一团,当然了,主要是许向华在打许向荣,许刘氏和王秀芬帮忙拉偏架,然而并没起到啥效果。   王秀芬急红了眼, 瞄见一旁只顾抱着许明文, 吓的傻站着田春梅, 嘴里嚷着:“田春梅, 你死人啊, 傻站着干啥?”转身, 面上带着不怀好意, 伸出长着藏满污垢的长长黑指甲, 朝着田春梅白嫩嫩的脸上抓去。   许向华在王秀芬骂田春梅时,便分神注意到了她。当下,便松开了许向荣,追上去一脚把王秀芬踹的躺在了一边,将田春梅和小明文护到身后。   许刘氏也不追打许向华了,搂着鼻青脸肿的许向荣,哭的那个凄惨。边哭边嚷:“狠心的狼娃子啊,俺上辈子是造了啥孽?生下这么个冷血的畜生,早知道当初俺一生下来,就直接按尿盆里淹死去球……”   许向华抹了把脸,知道这次他下手真不轻,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老早就想揍老大这孙子了,老大俩口子前世今生没少鼓捣老太太,给他们公母俩打头阵。   还有他这个难缠的老娘,软肋便是老大和她的大孙子,只有捏着她的软肋,才有安生日子过。想到这,许向华盯着许向荣”卡巴卡巴”的捏了两下拳头,不怀好意的看着许向荣说道:“大哥,我今把话撂这,从今住后,不管老宅大的还是小的,只要来找我这个小家的麻烦,我就打你!”   许向荣刚开始看见许向华“卡巴,卡巴”的捏拳头,有些腿软,可一看他娘在前面护着他,便有些底气了,不服气的蹦跶:“许老二,凭啥啊?娘,你看他,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鼻青脸肿,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朝老娘撒娇,真心让人没眼看,许向华忍着身上恶寒起的鸡皮疙瘩,抢在许刘氏说话前,冷笑着说道:“就凭你最不是东西,我看你不顺眼,行不行!有本事你就来打我,怂货!”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刘氏一边左看,右看的从地上找笤帚,一边嘴里骂着:“老二!你个小王八羔子,俺看你今儿是得了失心疯了,俺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俺就不是你老娘!”   许刘氏的笤帚还没拿到手呢,旁边的许向荣便向大公鸡被扯人着脖子一样,尖叫了起来。   许刘氏一扭头,差点没昏倒,只见许向华黑着脸,瞪着眼,掐着许向荣的脖子给举起来了,许向荣被掐的舌头都吐出来了。   这下许刘氏不敢再硬了,哭着拽许向华:“老二,快松手,他是你大哥啊……”   王秀芬也顾不得躺地上装重伤了,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满脸鼻涕眼泪:“二弟,你快松手,我们这就走……”   田春梅也吓坏了,一手把明文的小脸按向怀里,一手拽许向华胳膊:“向华,快松开,别闹了……”   许向华刚开始确实冲动了,后面便用的巧劲。只是看着吓人,其实许向荣除了难受点,一点事都没有。许向华不理会王秀芬和田春梅,只平静的看着许刘氏说道:“娘,你要是不想让我好过,我就不活了,临走时老大得先给我去做伴!”   许刘氏是真吓坏了,拍着许向华的胳膊哭道:“杀千刀的,快松开,俺走,俺走,俺再不来你这……”   田春梅在婆婆,大伯哥,大嫂走后,抓起许向华的手,狠咬了一口,哭道:“你是不是唬啊!为了个这,要死要活的,真出了啥事,我和儿子怎么办!……”   许向华抱着田春梅哄道:“媳妇儿,别哭,我吓唬人呢,你快看看儿子,肯定吓坏了。”   许向华现在也有点后悔了,刚才脑子一热,想起了前世许英家儿子把明文害死后,老大上窜下跳,伙着他娘不让他追究时的嘴脸,当下真想把这货掐死算球,可田春梅抱着明文一过来,他便冷静下来了,要不也不能平静的和他娘讲条件。   今儿得亏这个点了,村里除了极少数留家的,大部分人都在粪池那边掏粪,巷子里没啥人,要不这会院里估计都挤满人了,简直丢人现眼!   不过闹这一场也有好处,至少他娘这次是真怕了,怕他这个瓦块伤了她的宝贝心尖,估计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惦记他了。   老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真是一点没错,就他娘和老大俩口子这些窝里横的主,你要是不一下把他们都镇住,妥协了,那么恭喜,以后就得被他们永远踩在脚-->>   底下,想什么时候来磕打几杆子,就什么时侯来磕打几杆子。   许向华怕又哭又闹的吓着小明文,忙把绑在田春梅身上的二儿子抱过来,逗笑着,结果发现这小子还真是个傻大胆,口齿还不清呢,便给他指地下的笤帚:“拍拍,打打”的乱喊了一通。嘴里因为长牙,口水流了一下巴。   许向华拿起这臭小子脖在上的围兜,给擦了一把,臭小子欢乐的都眯起眼来了,俩父子正大眼对小眼,玩闹着,小明彰骑着他的“马”(大竹杆)跑进来了。   进了堂屋先“吁”了一声,把竹竿靠在墙边,微微有点气喘的问道:“爸,狗蛋说你和大伯干仗啦?他打你那了,我去给你报仇!打不死他!”   许向华好笑的揉了一把小明彰玩的杂毛乱炸的头毛,笑道:“臭小子,才豆仔高的就敢惦记干仗,出去不准乱说,你大伯和我都是大人,我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小孩子不准胡闹。”   小明彰小眼珠转了转,嘟着小嘴说道:“那,那,我就去找明亮哥干仗,谁让大伯打你了?我得替你报仇。”   小明彰话音刚落,田春梅便端着一大海碗哨子面进来了,一进屋就听见小明彰耍混帐,要去干仗,火大的把碗“咚”的堆的桌上,拎起明彰,对着屁股便是“拍拍”俩巴掌:“臭小子!想找揍呢,跟谁干仗?人明亮招你惹你了。想干仗来?好啊,来,先跟你老娘过过招,看我不把你打个屁股开花,父子俩一对,没一个省心的。”   许向华心疼儿子,可也不敢怵田春梅的霉头,忙一把拽过大儿子,赔着笑脸转移话题道:“好媳妇儿,别跟这小子生气,你看这面碗太小了,搅不开,你去给我再拿个大碗,还有辣子和醋。”   田春梅那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白了许向华一眼,说道:“你就好好惯吧,惯成了,将来有你受的,还要啥?”   “嗯,那再来两瓣蒜。”许向华笑嘻嘻的耍死皮说道。   田春梅做的哨子面一绝,面是擀好后,摊开用刀切成半公分宽的长条,和面时加了点盐,咬在嘴又滑溜又劲道。面上还盖了厚厚的一层又鲜又香,味道浓厚的哨子,可惜面确实有些多,搅不开。   没多大会工夫,田春梅便拿了一个小瓷盆过来了。许向华笑了笑了,把面混着哨子全倒进了盆里,搅均,给小明彰挑了两筷子。剩下的拌上油泼辣子和米醋,就着大蒜呼噜呼噜的开吃。   北方农村吃面有时就是这么豪爽,这会是年景不好,大伙都吃菜糊糊,就是有人吃面也是关上门偷着吃,不敢出去。   要是赶上年景好的时候,一到午饭点,村里的男女老少,经常一手大碗或是小盆,一手大葱或是大蒜,蹲在村中的大槐树下,边聊天边唏哩呼噜的吃面,那场景才叫个壮观。   吃过饭后,天有些蒙蒙黑了,许向华把村子外面有猛兽的事给田春梅和小明彰讲了一遍,嘱咐他们不要单独去僻静的地方,天黑了更是不准出去。   小俩口现在带着儿子们住的前屋客厅旁的卧室,因着许向华舍得柴禾,每天这个卧室炕都烧的热呼呼的,所以穿个小夹袄在这屋里也不觉得冷。   这便是分家的另一个好处了,在老宅许刘氏啥也想省,你就是打再多的柴,她也不准多烧,家里除了她那屋暖和,其他屋子都跟冰窖似的,晚上睡觉有时都冻鼻子跟耳朵。   俩儿子睡着后,田春梅躺在许向华怀里跟他商量:“向华,这进了腊月,镇上的大集管的不严,明正好初六逢集,咱们去集上看看有没有小鸡崽啥的,抓上几只,养在家里,让明彰看着,省的他每天往外跑。”   许向华点了下下巴,摸着田春梅滑溜溜的胳膊说道:“嗯,其实男孩子,应该给他买只狗,玩个毛茸茸的小鸡崽跟个女娃似的像啥话。”   田春梅捏了下许向华胸口上硬邦邦的肌肉,笑道:“你净会胡说,谁规定男娃,女娃得玩啥了,不过狗肯定是没有了,你不听七叔开会回来时说养猫和狗是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我们贫下中农要抵制么。”   “哼”许向华冷笑一声,说道:“一帮闲的没球事干的无聊人,不过咱家这么大院子得养上两只大鹅,最起码能护个院,报个信啥的。”   田春梅觉得许向华身上挺热乎,往他那边挤了挤说道:“行,听你的,你是一家之主嘛。”   许向华坏笑着说:“都听我的?”   田春梅因为是枕着许向华胳膊平躺着,看不见许向华的表情,随口应道:“嗯,都听你的。”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许向华说着便侧的凑倒田春梅耳边小声说了俩句。   田春梅顿时满脸红晕,小手推着已经压到她身上的许向华:“许向华,你个大流氓!”   许向华坏笑:“小娘子,你才知道啊,晚了。”…… 第37章   第二天一早, 许向华迷糊间感觉到旁边睡的俩儿子醒了,便赶紧睁开了眼, 扭头便瞧见两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晴,眨巴着长长的眼睫毛瞅着他和田春梅, 乖乖的躺在被窝里。   许向华看着俩儿子, 心里顿时满足的不得了,笑眯眯的“嘘”的一声, 止住俩小子几乎脱口而出的喊声,赶紧起身拿起炕稍压在被子下热乎乎的小棉衣小棉裤, 递给小明彰压低声说:“乖儿子,小点声, 咱们让妈妈多睡会。”   然后光着膀子, 拿起小明文的衣服,伺候着二少爷更衣,放水。俩小子都穿好衣服后,许向华轻手轻脚的,弄了盆温水, 给俩小子洗好脸, 每人脸上都抹了点蛤蜊油, 两小屁孩小脸油汪汪的一片, 好玩极了。   父子仨都收拾妥当后, 许向华便打发明彰先去院里玩, 转身瞧见还睡的脸色粉嘟嘟, 小嘴微张的田春梅, 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小女人一点反应也没,继续睡的香甜,看来昨晚真是折腾累了,一想到昨晚,许向华心里一片火热,又有些心猿意马了,咬牙忍了一下,赶紧抱着小明文去了中院的灶房,烧火做早饭。   虽然分家后,田春梅一直劝许向华自家也一天也吃两顿饭,省着点,可许向华坚决不答应,本来物产就不丰富,还一天只两顿饭,日子一长,媳妇,儿子的身子那能抗的住,所以自打分家,搬到南头巷这个院子起,许向华的小家便是一天三顿,还得有干有稀。   田春梅虽然性子有些软,但有一点好,那便是满心信赖许向华,他说的话,一般都不会反驳,这也是五六十年代甚至七八十年代大部分农村妇女的秉性,男人当家。再加上许向华后来又弄回来的东西,便不再劝他,按照许向华的要求来。   许向华怀里绑着小儿子,麻溜的熬了一锅大米粥,热了三个田春梅蒸的宣宣的大馍馍,炒了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白菜炖午餐肉,没办法呀,家里只有这些菜,只能瞎胡做些。   田春梅睡醒后,发现天都大亮了,屋里静悄悄的,儿子们也不在炕上,想着肯定是许向华带出去了。   一想到许向华,田春梅便觉得浑身有些发热,白皙粉嫩的小脸瞬间变的都快赶上红绸布了,心中又羞又恼又有点小幸福:“这个色胚!下次再也不能答应他那么多花样了。”   正在这时,许向华端了个放着炒菜,大馍馍和筷子,勺子的木头方盘进来了。一进门便瞧见田春梅醒了,把东西放下后。一边把小明文解下放到炕上一边调笑着说道:“哟,懒媳妇儿醒啦,赶紧起来洗涮一下,吃饭了。”   田春梅坐起身,边穿衣服边揉了两下还有些发酸的腰,羞恼的瞪了一眼许向华,娇嗔道:“许向华,你还有脸说呢,我这样都是谁害的啊。”   许向华被那小白眼跟小声调勾的有点把持不住,死皮的凑过去,捞起媳妇便是一记长吻。   田春梅刚开始还用手直拍打许向华,挣扎着,怕大儿子进来瞧见,可后来随着某人的小动作,身子便软成了一滩水,由着许向华揉圆搓扁了。   要不是半途中,傻兮兮的小明文爬到了小俩口子中间,估计这俩不靠谱的爹妈,大早起的,便又得擦枪走火了。   许向华脖上挨了一记咬,只好老老实实的去灶房端粥,一家四口坐在炕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早饭。   饭后,小明彰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说道:“妈,我爸做的饭比你做的好吃多了,我都有点撑着了。”   正收拾碗筷的田春梅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听到儿子夸后,笑成一朵花的许向华,假装气恼的说道:“那是,也不瞅瞅你爸这菜里放了多少油,能不好吃吗?哼,败家子!”   许向华笑呵呵的看着田春梅拿着碗筷出去,一把搂过大儿子,笑道:“傻儿子哎,瞎说啥大实话。以后记得,不管是啥,都得说你妈做的好,比爸做的好一百倍。”   “为啥啊?”小明彰不明白的皱着小眉头问道,这不是让人撒谎吗?   “这女人都爱听好话,你得嘴甜些,哄着来,只耍哄高兴了,你想干啥都成。傻儿子,好好跟你爸学学,将来对你有大用呢。”许向华笑嘻嘻的看着啥也不懂的小明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明彰虽然不大明白,但是他爸说的肯定是对的,点了点头,小嘴巴巴的:“嗯,爸,我知道了。”   许向华不靠谱的话,正好被进屋里拿围裙和-->>   方盘的田春梅听了个正着,田春梅没好气的笑骂:“呸,坏胚子,少教坏我儿子。”   许向华也不恼,只笑呵呵的一副你明了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田春梅。田春梅被这没皮没脸的人看得有些羞恼,满脸通红的不理人,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许向华等田春梅收拾好后,背着个大竹筐,抱着小儿,领着大儿子陪着媳妇儿,去三里外的光华镇上赶大集。   光华镇说是个镇子,其实也就是比许家庄稍大一些的村子,镇上只有一条三四米宽的石子路,石子路边有一家供销社,一家国营饭店,一家国营理发店,连带公社的大院子,其他也就没个啥了。   镇上的大集便摆在石子路的两边,都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自发,拿着家里的一些出产,比如种的旱烟叶子,自家院子里树上的果子,编的筐子,篮子,绑的笤帚,上山采的山货,养的家禽,孵的小崽子之类的赶在年前到集上换点钱粮,好过年。   今年的年景不好,集上只零星摆了几家,东西也没多少,许向华带着媳妇儿子从街头走到街尾,前后用了都没半个小时,真心没啥好东西。   也就给他爹许满屯和田春梅她爹各买了半斤烟叶子当年礼,买了些家里没有的蔬菜,水果,比如晒干的野蘑菇,木耳,白菜,萝卜,苹果,梨啥的。   还去供销社买了些田春梅要用的针头线脑,几包点心糖果,这不快过年了嘛,像田春梅的娘家,许满屯,许刘氏那,还有族里的一些长辈那,没多有少都得送些年礼。   按理说像许英,许萍那,许向华分家出来也得按一般亲戚走动,可许向华对这些人太厌烦了,一概不想理。   他这还是当哥的呢,如果那俩个比他小的,有心先来看他,他倒不介意为了面子情,也送些回礼,走动走动。反之,那就呵呵,毛也没有一根,断了也就断了。   当然了,最后临回家时俩口子领着儿子在大集的最尾处还挑了十只小鸡崽,六只小鸭崽,四只小鹅崽,反正这会还没开始割尾巴,限制饲养家禽,家畜的数量,他家院子大,分家时分的那点混着树皮,谷皮的杂合面正好喂这些小东西。   (这会刚六零年,不是很严格,能自己养些家禽,家畜,尤其六一年末六二年初,农村实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农业自救,更是鼓励人们多养些,发家致富,可是没几年便结束了,农村又把土地收归集体,紧接着割资本主义尾巴,限制每家每户家禽家畜的数量,随后那十年便慢慢拉开了序幕。)   这大集确实太小太简陋了,许向华和田春梅带着俩儿子一来一回,连带在街上买东西,总共花了也就三个来小时。   许向华跟田春梅带着俩儿子刚到家门口,就碰见了手里拿着冰穿,背上背着鱼网的许向斌,许向勇,许向飞哥仨,离老远许向斌便喊道:“哥,村外河面上溜达一圈,去不去啊?”   许向华看仨人手里的家伙什,便知道是要去河里凿冰捕鱼,恰好家里也好长时间没吃到鱼了,想想也有些馋了,笑着应到:“好哇,等一下,我回去拿些东西。”   许向华回家后拿了些调料,两瓶地瓜烧和几个大红薯,扔到筐里,背上就走,小明彰赶紧追在屁股后面闹着要跟上去。   小家伙贼精,一看这样,他爸跟仨个叔叔凿好冰洞,下好网后,肯定会在岸上生火,边烤火边烤红薯吃,说不定还会烤鱼呢,这又有好吃又有好玩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许家庄地处北方,冬天格外冷,能烧的起炭火的人家几乎没有,全庄基本上都是烧柴取暖,好在附近山林柴禾资源丰富,于是像在野外生堆火,或在庄子里的空地上生堆火,一群人围着闲白话,烤个火,取个暖几乎随处可见,当然了,也会顺手,吊个砂锅,烧些热水,烤个红薯,玉米,花生啥的,饭也跟着一起解决了。   村外的小河沟里,虽然没有什么大鱼,但是鲫鱼瓜子,柳拐子,小青虾之类的杂鱼小虾可不老少,许向华,许向斌,许向勇,许向飞,哥四个在冰冻足有三十来厘米厚的冰面上,找了一处两头窄,中间宽,形状跟枣核有点相似的地方,开始拿着冰穿凿冰洞,下网子。   一般水流出较急,比较浅的地方是存不住鱼的,而这块地方可以说是许家庄不少人都知道的风水宝地,因着进出水的地方窄,水流到这相对会流的慢些,冬天的时侯冰下的鱼啦,草虾之类的可不老少,运气好的还会抓到红XX,也就是能弄出雪蛤油的那种,纯野生,大补。 第38章   许向华哥四个下好了网, 在岸边砍了些枯枝败桠,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 在火上烧了一砂锅水,把从各自从家带的红薯烘在火旁。拿起许向华带来的白酒, 一人一口的轮着边喝边聊天。   临过年也就不到个把月了, 庄子上的人也都想过个好年。   有钱没钱的,都想过个好年, 一个个都想方设法的折腾着给过年预备些好的吃食,弄件不带补丁的衣裳, 谁也不想大过年的也苦巴巴的,给来年带来晦气, 再受一年的穷苦, 也算是个美好的祝愿吧。   这也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再加上许家庄几乎都沾亲带故,因此庄上的这个把月管的相当宽松,也没有人多事,去举报之类的, 大队和公社的干部即使知道了, 也会睁只眼, 闭只眼, 不过这好日子也只有这个把月。   在这个把月里, 只要你有本事, 甭管在这山里, 河里弄到啥, 都归你自个。哥四个说话的工夫,河边又来了拔捕鱼的,离的还有一截便听到来人大喊:“九哥,斌子,你们几个也来河边啦。”   许向华仔细一看,是许向东,许向西,许向南,许向北哥四个,便笑着搭话道:“是你们兄弟啊,哥几个瞧着点,离凿开的冰洞远些,别出了事。”   “知道了,九哥,一会我们忙完了,再找哥几个白话会。”冰面上的人远远的答道。   哥四个里最八卦的许向飞,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九哥,斌子哥,勇哥,你们还不知道呢吧,许向西又要娶媳妇了,还是跟他三弟许向南同一天娶。”   许向斌一提这个便来了劲,忙问道:“娶那的啊?他先前的那个媳妇呢,就薜家集的那个薛彩芹,真不要啦?”农村生活太枯燥了,男人们也是十分八卦的。   “嘿,他那个媳妇,前几天就再嫁到隔壁卫村了,那家老爷们动作要快点,这会肚子里估计都种上了。至于新娶的这个嘛,这还真不太清楚,好像是大刘庄的。”许向飞笑嘻嘻的说道。   许向勇听完也是很好奇,笑骂:“你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也不打问的清楚些。”   许向飞把头上的破狗皮帽子压了压,吸了下冻下来鼻涕,说道:“我也是听我娘说了一句,对了,九哥,婶子好像是大刘庄的,你就没听到啥风声。”   许向华这会还不知道他即将会碰到一个故人,把大儿子住怀里搂了搂,还有闲心开玩笑着说道:“我可不知道,我每天忙着呢,没那闲工夫,看看你们仨,一个个跟村里的老娘们一样八卦,啥时候给柳婆子当个徒弟去吧,也带上朵大红花走街串巷去当个媒公。”   旁边的哥仨听见许向华提议他们戴个像柳婆子头上一样的大红花,互相看了一眼,抖了一下,各自嫌弃的撇开了头。   画面太美了,简直不敢想!   三小子面上讪笑着,这次倒齐心,齐声道:“九哥,咱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许向华不理会这仨傻小子,用树枝拔了拔烤着的红薯,说道:“红薯和玉米熟了,赶紧吃吧。”   等四个大人一个小孩把火堆旁的红薯吃完,互相看了一眼,都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一个个双手和嘴巴周围全是黢黑的一片,跟个花猫似的。   许向华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田春梅给他准备的帕子,用干净水打湿后,把小明彰清理了一下,用围巾把刚擦过的小脸包好,野地里风太大,一不小心,这脸就被风吹豁了。收拾好儿子后,许向华想了下,说道:“哥几个,有没有想进趟山的?”   “想啊,哥,你要去山里吗?算我一个。”许向斌最先响应,他跟着他爹许满江进过好几次山,一听许向华提议,立马就点头应道。   许向勇跟许向飞也是从小和许向华一起长大的,对他的武力值还是了解的,俩人也是跃跃欲试,“九哥,算我一个。”“哥,我也去。”   “那成,一会回去给家里说一下,明天上午,咱们拿上干粮和家伙什进山。”许向华和许向斌,许向飞,许向勇定好第二天进山后,瞧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准备起身去下的网子那瞧瞧。   >   r />   正好许向东哥四个也过来了,许向华把小明彰先托付给这哥四个先看着,他和许向斌,许向飞,许向勇则拿着冰穿去冰面上下网的地方。   半天工夫,冰洞上又结了一层薄冰,哥四个拿冰穿把结的冰层又一一凿穿,把冰洞里的渔网拉出来。   收获不错,第一片网上便大大小小的挂了十来条杂鱼,他们一共下了八片网,全部拉上来后,一共收获了将近百十条鱼,大的足有两三斤,小的也有三四两,可惜用的是挂网,不是拖网,一只红XX和青色草虾都没捞着。   不过这样也不错了,哥四个把网子又重新放了下去,想着明儿起个大早,赶天亮前再来溜一遍网。   许向华一手拎着竹筐里分到的二十多条大小不一的杂鱼,一手抱着玩的有些累的儿子,赶天黑前回到了家里。   田春梅看见这一筐鱼高兴坏了,趁许向华和小明彰洗涮,换衣裳的工夫,麻溜的先收拾出来了三条中不溜的鱼,用大铁锅炖上,又在锅边贴了一圈小孩巴掌大的玉米白面的二合面饼。   锅里的鱼和饼都弄好后,便拿了个干净的盆子和剪刀边收拾筐里的鱼,边继续烧火炖鱼。赶许向华换好衣服出来时,人已经又收抬了四五条了。   许向东心疼媳妇这大冷的天,收拾鱼冻的通红的手,泡了杯红糖水,放到灶边的案板上,抢了她手上的剪刀说道:“媳妇,去洗把手,喝点水,剩下的我来。”   田春梅也心疼他男人,忙说道:“快别沾手了,把剪刀还我,剩没多少了,我一会就完事了。”   许向华那可能再还给她,在筐里摸了条鱼出来,笑道:“我也沾手了,快去喝点水,瞅瞅鱼熟了没?熟了挑鱼腮边的嫩肉给小文喂点。”   许向华把剩下的鱼全部收拾干净,用清水洗涮了好几遍,然后全部抹上盐和调料,一条条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个干净盆里腌起来,放到仓房,等明天看田春梅是准备冻起来或风干,还是裹上面粉炸一下,这就全看她自己的了。   田春梅做饭的手艺很好,只要舍的放油和调料,味道是十分不错的,晚上的铁锅炖鱼,配着一面烤的焦黄,一面又吸满鱼汤的玉米面饼,把父子仨吃的撑了个肚圆。   小明彰很聪明,也很会活学活用,对着田春梅一顿夸:“妈,你炖的鱼真好吃,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比爸做的好吃一百倍呢。”   田春梅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得意的挑眉瞅了瞅许向华。   许向华和小明彰对了一眼,挤了挤眼睛,也点头夸道:“嗯,你妈做鱼的手艺是真不赖,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做的好。”趁着田春梅这会心情不赖,许向华赶紧说道:“媳妇儿,我和斌子他们约好明天进趟山。”   果然,田春梅一听许向华要进山,脸色顿时不好了:“向华,咱不去行吗?大不了家里的吃用省着点,我不想你去冒险。”   许向华搂过田春梅,说道:“媳妇儿,我们好几个人呢,也不去深山,就在外围,有个一两天就回来了,再说了,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打不过就跑呗,大不了爬树上。”   田春梅低头想了一下,知道劝不住许向华,抬头看着他的眼晴说道:“那你得答应我,不许冒险,得好好的,不受伤,全须全尾的回来。”   许向华松了口气,敬了个不规范的军礼:“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田春梅被逗的“扑哧”一乐,笑着推了下许向华:“你就贫吧,俩儿子都看着呢。”   许向华嬉皮笑脸的说道:“看着就看着呗,我这是提前教育。”   田春梅笑着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哄俩儿子先睡,我去给你烙些饼带着路上吃。”说着便要起身去灶房。   许向华长臂一伸,把人拽回来说道:“那有那么麻烦,带几个馍馍,到时烤一烤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得给你重做些,这事你得听我的。”田春梅说着拔开许向华的手臂,朝外面走去。 第39章   第二天, 天还没大亮,许向华跟许向斌, 许向勇,许向飞便去村外的河面上把昨晚留下的渔网给拖了上来。   今天的运气比起昨天, 就差上了许多, 八张网总共也就收获了五六十条大小不一的杂鱼,哥四个分了分, 拿着冰穿,抗着网子回了村里。   许向华不放心田春梅一人在家, 便和同样不放心他小媳妇的许向斌商量好,晚上让许向斌媳妇王美丽到许向华家和田春梅一起作伴。   商量好后, 哥四个便各自归家拿上提前准备好的进山工具和食物, 到离进山路线最近的许向华家集合。   许向华也是一样,在家收拾他进山要用的东西。他爷爷留下的刀肯定是要留在明面上的。进山随时会发生一些意外和危险,有一把趁手的好刀,总会方便许多。   许向华记得小时侯,他爷爷带他进山打猎, 除了被他二堂哥许向阳拿走的□□, 便是这把锋利, 霸气, 寒光四射的刀了。   还有三尖钢杈也得带一把, 这钢杈即可以做收麦, 收豆晒场时, 挑个麦杆, 豆杆的工具,又能作打猎时防身的防备武器,如果遇到大型的野物,那是绝对不敢让其近身的,一般人的反应能力是远远不及猛兽的捕猎本能的。   再加上山林是野兽觅食和战斗的主场,一旦让其近身,那就跟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对方爪子里没啥两样。   稍有经验的山里人都知道,一般一个人在山里遇到像虎,豹,狼,熊等大型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动物,是基本打不过的,只有用陷阱或多人围攻才能将其杀死。   要真是有那个倒霉鬼不幸遇到了,又没有许向华那作弊利器和蛮牛似的武力值,首先要做的便是摆开架式,不能落了气势,最忌讳的便是转身就跑,这样只能让掠食者更肆无忌惮的攻击。   这时候最好想方设法和这些猛兽拉开距离,利用这远距离的攻击来弥补人身和猛兽之间近身博斗上的不足。   而这远距离攻击最好的武器就不是刀具了,而是这连把总共有一米七八长的三尖钢叉了,就如同古代打仗时的尖枪一样,可以刺,可以挑,关键时刻还能像标枪一样投掷,是个防身的利器,也是农具的一种,山里条件稍好些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个一两把。   至于食物和水,对于从小在这山林里长的山里娃来说,就没啥需要刻意准备的了,对于身手好,狩猎经验足的人来说,啥也不带都能在深山老林里生活好长一段时间,水可以顺着山里流出的小河寻找水源,食物可以自己猎,但是调料绝对的备上,没有调料,即使猎到再好的食材也难以下咽。   火柴和燃料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火柴,山里空气潮湿,稍不注意便会擦不着火,所以得多备两盒,还得注意防潮。   另外白酒,金创药,止血药,防感冒药和进山不适应环境,治拉肚子的药和火把也得准备好,进山的衣物也得穿紧身一点,再把全身用绑带扎紧,这些细节都得注意。进山可不是开玩笑,稍有不慎,那便是有性命之忧。   许向华这边刚收拾好进山的装备,许向斌和许向勇就过来了,许向斌背着他爹的□□,腰里别了把柴刀,肩上还搭着个麻袋。   许向勇也是同样的打扮,只不过武器是别着把柴刀,拿着跟许向华一样的三尖大钢叉。   哥仨刚寒喧了两句,同样打扮,背着把土枪的许向飞便领着外号叫“山栗子”的许向舟进来了。   许向舟一进来便笑着说道:“九哥,斌子哥,勇哥,我也来给你们凑个数,行不?”   许向华和许向斌,许向勇互看了一眼,便笑道:“行啊,人多力量大,欢迎。”   许向勇开玩笑的说道:“来了就跟上吧,只一条,可别跟你爹似的把羊粪球当山栗子,就行了。”   许向舟红着脸说道:“不会,不会,我又不傻。”说音一落,院里的几个都笑了起来。   原来,这其中是有典故的,在许向舟快出生时的那年冬天,他娘突然想吃荞面包的狍子肉饺子,他爹便进山去猎狍子。   赶天黑回村时,一路走,一路发现路上撒了许多圆圆的,黑黑的,还冻的邦邦硬的东西。   天太黑看不清,便当成了村里谁摘山货时把采的山栗子给撒了,于是便一路走,一路高兴的捡,装了满满两上衣口袋,赶回到家,叫上媳妇兴奋的在油灯下一看,全他娘是羊粪蛋,村里人知道后,便开玩笑给不久后出生的许向舟起了个外号,叫“山栗子。”   许向华瞧见年龄最小的许向舟被笑的满脸红通通的,忙解围道:“好啦,好啦,这人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吧,早去早回,争取有大的收获。”   几人都-->>   点头说好,许向华嘱咐田春梅守好门户,看好儿子后,便带着其他四个小兄弟,大步朝山林走去。   由于现在的大环境,许向华一行五人没有驮重物的猎马,没有用于围猎,跟踪的猎狗,更没有用于设陷井的铁制兽夹和套子,所以全部都得靠人力。   只能凭许向华和许向斌从小跟随长辈打猎的经验,分辨野兽的足迹,来实现跟踪打猎,按说这种情况是不太适合进深山的。   可是没有办法,现在的外围的几座小山都不知道被附近村庄的社员们搜刮了多少遍,有些树的树皮都被扯的一条一缕的露着微微泛黄的白树杆,更别提其它了,外围的山上除了几只小麻雀,连只山鼠都少见。   不过也正是靠着这片山林,在这个山外面到处都在传什么地方饿死人了,什么地方饿绝户啦的时代,许家庄的周围附近的村庄虽然也饿,也缺粮,社员的身子也浮肿或干瘦,但至少没有真饿死那个。   外围的山林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许向华,许向斌,许向勇,许向飞,许向舟五个顺着从山里流经村庄的小河,一路用砍刀砍着挡路的杂树枝子和相互缠绕的山葡萄藤,山花椒枝蔓进了遍地都是遮天蔽日古木的深山。   好在这个季节大部分树叶都掉光了,有阳光透过树枝散落下斑驳的光线,如果换在枝繁叶茂的夏季,阳光被挡的死死的,路会更不好走。   哥五个进了深山的范围后,并没有着急往前走,而是划好隔离带后,小心的生了一堆火。   不小心不行啊,这老林子里到处都是树木,杂草,万一引起火灾,凭他们哥五个的双腿是跑不过这些大火的,连小命基本都会保不住。   火升好后,大家烤了些干粮,喝了些热水,养精蓄锐,想着赶天黑前赶到许满江他们进山时休息的窝棚,在那过上一晚,明天再开始狩猎。夜晚的山林要比白天的危险百倍,即使经验再老道的猎人,也没有人会愿意在入夜以后的深山老林里晃荡。   赶下午大概三点来钟时,许向华一行五人赶到了许满江等一些老猎人建在刚进深山没多远的第一个窝棚处。   窝棚是由粗大的红松木砍削后搭成的,供这些老猎人夏天进山采个药,秋天采个山货,冬天打个猎时过夜用。   窝棚的南面是一片地势逐渐下降的缓坡,缓坡面是杂乱的灌木丛,灌林丛再远处便是一片很大的樟子松树林,西面,东面,北面是连着一处断崖,对整个窝棚形成了一个保护,在这荒山野林子中,简直是一处宝地,晚上只要守好南面,便可高枕无忧。   许向华一行五人仔细辩认着老猎人立的标识,小心绕过窝棚附近的陷井,进了窝棚,窝棚里有一处木头拼搭好,铺着兽皮的床铺,还有火炉,铁锅之类的一些零碎东西。   许向华瞧着时间还早,便分配着让许向勇在附近收集柴禾,许向飞和许向舟寻水源打些水,把窝棚里收拾一下,烧些水,他和许向斌则带着□□出去转转,看能不能给大伙晚上加个菜。   追踪野物的爪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光得分辨爪印的新旧,还得仔细观察它们的细微差别,根据不同猎物的特性及时调整捕猎的方法,这样才能在过程中占据主动,对于打猎的人来说,掌握了主动权在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给自己的小命多上了一道保险。   猎物的脚印,你比如狼的脚印和猎狗相似,区别在于狼的脚趾由两区向里缩,而猎狗则在奔跑时脚趾一般会回隔分开,所以狼的足迹此狗要秀气,稍长些。   老虎的脚印则通常是梅花状,行走时脚爪会自然缩回,脚趾着地,前趾印大小相当,后一趾印稍大些,整个足印呈现梅花状分布,这也是猫科动物最明显的特征。   狐狸则和小狗相似,区别在狐狸跑时会把脚掌内缩,脚趾并拢。   而驼鹿,马鹿,野猪都属偶蹄类的,驼鹿蹄印最大,前足印钝圆,脚趾缝隙大,马鹿则蹄印较小,野猪和家猪类似,体重大的除了蹄印深,还会留下两个很小的侧趾印,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便要小心了,这家伙有可能会是头体重超大的独猪。   还有熊,狍子,獾子,貉子,野兔,野鸡等等,有的老猎人,甚至能从足迹中辨别动物的雌雄,这些都是山里猎人们用生命和鲜血换回来的经验,很宝贵也很重要,如果在追踪时粗心大意,很有可能追错对象,那就悲剧了,有时反而会把自己送到了猛兽的嘴里。   许向华和许向斌都是跟着老猎人长大的山里娃,对于这些辩认方法和野物生长环境都很熟悉,俩人出去没多久就在南面向阳的山坡处发现了狍子的踪迹。   狍子,鹿之类的动物在这个季节多活动在向阳的山坡,矮树丛,草甸子里觅食。发现踪迹后,许向华和许向斌便放慢脚步,悄悄的摸过去,准备到一定距离再发起进攻。 第40章   狍子的好奇心重, 发现动静后不说先逃命,而是站那先观望, 想看个究竟,有时都逃走一大截了, 背后的追击的猎人如果大喊一声, 它还要回头望望。被猎狗追着到处跑时,这傻玩意有时会一头埋进雪里, 以为这的就没人瞅见它了。   有时侯开枪没打中,那也别急, 埋伏在周围耐心等着,这傻玩意跑一会发现后面没个动静, 便会掉头回出事的地方看看,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被守在那的人逮个正着,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   许向华和许向斌发现的这窝狍子是在南面向阳山坡的草甸子里,草甸子中间有几颗稀稀拉拉的小树。俩人弯着腰身走走停停,在大约有个百十米距离时, 两人默契的互看了一眼, 分开了一些, 同时瞄准。   那群土黄色, 屁股处一团白毛的傻狍子正在吃阳坡中间偏西地方的干草叶, 草籽, 每吃一会便抬头四处看看。   这时, 许向华瞄准的那只刚好向前走了几步, 侧过身子,把全身最大的面积暴露了出来,此时正是最好的射击时机,许向华朝许向斌比了个手势,然后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呯”的一声枪响过后,刚瞄准的狍子踉踉跄跄的顺着山坡歪歪斜斜的朝坡下跑。   许向华知道这是打中了,赶紧追上去又补了一枪。一般没打中的野物会朝山上逃,打中的一般都是向山下逃。   许向华顺着血迹追过去,发现了一只草黄色,大概有六七十斤重的成年狍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哥俩运气不错,另一边的许向斌也同样拖回了一只,俩人把这俩只狍子拖到稍远些的地方,抓紧时间,动作麻溜抽出刀子直接剥皮,开膛破肚。   这些大一些的食草动物后面经常会跟着一些比如虎,豹,狼,彪等食肉动物,动作不利索点,很容易便招来这些。   可如果不现在就处理,死掉的动物血液会污染到肉里,肉质便会很受影响,好在俩人自小到大,没少跟着长辈干这些,没多大会工夫,便带着兽皮和净肉回了窝棚。快走到窝棚的时侯,老远便瞧见已经闲下来的那哥仨在门口翘首等着了。   许向勇,许向飞,许向舟看见许向华和许向斌背着猎物回来,赶紧迎上去接住。   许向勇边接许向华背上的狍子边笑道:“九哥和斌子累坏了吧,有烧好的热水,你俩赶紧洗洗歇会,剩下的我们哥仨来。”   许向华和许向斌刚才赶时间,忙活了半天,还真有些累了。许向华笑道:“那成,交给你们了,我那包里有白糖和酱油,晚上炖一锅,咱哥几个好好解解馋。”   许向斌也笑道:“我那还些高粱酒,一会咱们喝点。”   许向勇,许向飞和许向舟三个一边应着一边麻溜的把已经扒了皮的狍子卸成两扇,其中两扇半挂在窝棚外的大树上冻上,剩下的切成小块,洗涮干净,因着狍子肉几乎都是瘦肉,没有肥肉,所以许向舟把从家里带来的一小点沾玉米饼的猪油也贡献了出来。   许向勇把这一小块猪油化到了铁锅里,狍子肉块加酱油,白糖炒成焦糖色,再加上几瓢开水,这么一咕嘟,鲜香的味道立马就出来了。   五个都是二十来岁,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正是能吃能喝,看见啥都想啃俩口的时侯,再加上肚子里本来就缺油水,听着咕嘟咕嘟的炖肉声,闻着满屋子的香气,一个个馋的口水直流。   年龄最小的许向舟急的抓耳挠腮,跟在负责炖肉的许向勇屁股后面不停的问:“勇哥,熟了没?能吃了不?”   大伙被这小子的馋样逗的直乐,许向勇见娃儿馋肉馋的实在可怜,把还没有炖得很烂呼的肉块,连汤带水的舀了一碗,递给他说道:“山栗子,帮哥尝尝看熟了没?”   许向舟抓起肉块,一入嘴便觉的肉香四溢,简直是从来也没吃到过的美味,“呼哧哈滋”的也不嫌烫,几口就把几块连骨肉啃了个干干净净,三两口把肉汤也喝了个精光,催着许向勇道:“勇哥,熟了熟了,开吃吧。”   许向华知道还没熟,笑着说道:“再炖会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连骨肉得炖的烂呼呼的,一会配着白酒,咱哥几个好好喝点。”   >   r />   于是大伙在许向舟不停的尝熟了,没熟的过程中,等来了肉烂呼的时刻,兄弟五个围着火炉坐好,连汤带水的直接从铁锅里捞出来就开吃,每人再配上一碗度数绝对不低的高梁酒,吃口肉,来口酒,那滋味,绝了!   晚饭后,哥五个用热水烫了烫脚,顶好了门窗,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一亮,五人就着剩下的肉汤和家里拿来的干粮先饱饱的吃了顿,然后拿好家伙什准备出去打猎。   顺着窝棚往深山里走是一片针,阔叶相交的原始森林,满山遍野都是挺拔的冷杉,红松,柞树,榛树,水曲柳……现在是冬季看不出来个啥,到了夏秋,这些林子里的空地和一些腐朽的枝杆上便会长着许多木耳,野蘑菇,甚至是能卖个好价钱的猴头菇,榛蘑。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个长了一两百年的大棒槌(人参),这可比猎什么野物都划得来,一支就足够支撑一大家子娶妻生子生活个十来年。   要是老头爷实在赏脸,碰上个三百年以上的,那可就玩大发了,如果只是生活在这个小山村里,这辈子基本上是啥也不用愁了。   可惜的是随着土改分了田地以后,国家要建什么粮仓,人们都去开山,垦荒,种庄稼供应全国的粮食,再加上老一辈猎人在生活稳定后,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孙再学上一辈人一样,进山博命,于是在老一辈猎人慢慢老去后,许家庄便面临着无人敢进深山的尴尬局面。   许向华哥五个进深山的这个举动如果让外人知道后,绝对会惊讶他们几个“初生牛犊不畏虎”,可谁又能想到许向华前世独自一人没少闯深山打猎,只是得来的钱财大都偏宜了别人,啥也不说了,这朵大奇葩!   许向华领着其他四人朝记忆中西面小沟膛子的灌林丛走去,如无意外,这个季节,那个地方至少会有一到两窝的野猪。   野猪是个喜欢群居的动物,一窝少则三五只,多则十来只,这个季节通常在山中的小沟膛用茅草絮窝,喜欢到向阳的山坡上啃食草根。   野猪是典型的“母系社会”,通常是一只老母猪带着它的妹妹,女儿以及其它儿孙生活。   成年的公猪通常不在族群里生活,只有到了这个它那啥的季节,才会尾随在族群后面,找机会和妻妾们谈谈恋爱。   在这个季节里,野猪虽然比平时凶猛些,但却变得不是很机警,不像平时,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会逃之夭夭。   果然在到了小沟膛附近,便发现了一大片野猪新拱过的痕迹和足印。许向华和许向斌仔细辨认着足迹,推算这个族群大概有多大,有多少成猪,多少小猪。   毕竟他们五个人里,只有许向华是老手,许向斌还凑和进了几次山,许向勇,许向飞,许向舟是三个只在大山外围打过转的生瓜蛋子。   好在这个野猪族群不大,也就三四头成猪,连带七八只小崽子,许向华边带着其他哥四个跟着足迹追踪,边仔细讲了一下野猪肚囊子连着前腿上方心脏处和其他地方别的弱点。   五人大概追了有四五十米远,在前面一片灌林丛中便隐隐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和动物的响鼻声,前方的草丛中似乎有一堆东西晃来晃去,虽然被灌林草丛遮挡的有些看不清楚,但是动物喘气时呼出的丝丝缕缕白色哈色却看的清清楚楚。   许向华几个躲在大树后面,紧盯着野猪的方向,仔细观察了一阵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猛兽藏身迹向,于是便分配了攻击的方向,以许向斌的枪声为令,争取一击击中,保护好自身安全。   随着许向斌和许向飞的枪响,许向华和许向勇,许向舟拿着钢叉从两边围围了上去。   许向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钢杈从正面跑向他的野猪前腿上方的心脏处插了进去,成年野猪冲过来的力量,撞的他直往后退了五六步,后背正巧顶在了一棵大树上,两方僵持了起来。   许向斌和许向飞有枪便占光一些,远距离射杀后便赶紧上来帮助胳膊被野猪顶了一个窟窿的许向勇。   许向舟最是轻松,这家伙那么大的钢杈就穿了个十多斤的小猪崽子,就这还吓的眼泪汪汪,差点尿了裤子,很是好笑。 第41章   许向华哥五个结束战斗后, 许向华给许向勇胳膊上的伤口消毒,上药, 包扎,好在只是蹭破了, 没有扎进去太深。   许向斌则快速的将他和许向华, 许向勇猎的三只大猪,还有许向飞, 许向舟猎的两只小猪去了内脏,留下猪肚, 减轻没必要的重量。五个人除了伤员许向勇,其他人把三大二小五只野猪赶紧抗回了窝棚。   许向华掏了包烟给其他四个一人散了根, 自己也点了根。年龄最小的许向舟抽了一口烟, 呛的直咳嗽,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蹦蹦直跳的心总算镇定下来了:“刺激,太刺激了,九哥, 你可太历害了, 一把钢杈, 干掉了最大的那只, 得有两百来斤吧。”   许向华笑了笑, 说道:“你也不错。”   “九哥, 你笑话我呢吧, 我才猎了一只小猪崽。”许向舟脸红的摸了摸头, 情绪有些低落说道。   许向华把烟头按灭,摇了摇头,说道:“你很不错了,没有被吓住,我第一次打猎时都快被吓傻了,死活都不敢动手,你比我强。”   “真的吗?我下次肯定比这次还历害。”许向舟立马高兴了起来,眼晴都亮了。   许向华笑着点了下头,扫了一眼准备说出实情的许向斌和许向勇,眼神止住他俩要说的话。   许向勇和许向斌俩人都有些好笑的看着兴奋起来的许向舟,这孩子要知道许向华是四岁时便被大爷爷带上山动刀子打猎,估计不光得失落,还得崩溃喽,他崇拜的九哥居然拿他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和四岁的娃子比。   五个人歇了会,商量着如何把这些肉带回去,山上的锅灶太小,没法给这些野猪像在家时烧水,褪毛,分成大块。   几个人一商量,便直接把皮剥了,切成大块,装在麻袋里一背下山,三大二小野猪总共将近五百多斤净肉,还有将近五六十来斤的狍子肉。   许向勇受伤了,便背了狍子肉,剩下的五百多斤,由许向华,许向斌,许向飞,许向舟四个人分的背上,许向斌打头,许向华垫后,五人顺着原路,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往村里赶。   晴天白日,一路还算太平,不过就这回到村里也黑天黑地的,晚上九点多钟了,哥五个在许向华家把猎到的肉分了分,嘱咐了下尽量别外传,便各自归家了。   许向华分到了二十斤来狍子肉,一百三十多斤野猪肉,连带一个大猪头,四个大猪蹄子,两个猪肚。   田春梅看着这一堆肉又是欢喜又是发愁,欢喜的是家中一下多了这么多肉食,发愁的是她这两天在家刚把许向华弄回来的四十多条鱼处理好,这下可好,又是这么一堆肉。   好在许向华还是比较靠谱的,第二天一早给老宅送东西时,便顺路拉着生产队的板车,去村外的河面上凿了一些方正的冰块,在中院的一角用冰块砌了一个露天的冰窑,把多的一些鲜肉存了进去。   许向华想着这次进山的五个人里,分家单过的只有他和许向斌俩个人,其他三个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时代,那个都有三五个兄弟姐妹。   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肯定会有那多嘴多舌的,难免会露出风声,用不了-->>   两天,估计全村都知道他们几个进深山了。   于是,许向华在从山里回来的第二天一早,赶在别人说闲话之前,便挑了两条鱼,砍了五斤猪肉给许满屯和许刘氏送了过去。   两条鱼和五斤猪肉跟许向华家里的存货比起来是少了点,可要放在外面单独拿出来可就一点也不少了。   去年过年,生产队分年猪肉,大人一人半斤,小孩三两,老许家十好几口子总共也才分了五斤五两的肉。   许向华送这些东西给许满屯,许刘氏,也只是尽自己应该尽的孝道,至于许向荣,许向民,连带许英,许萍,那就呵呵了,他还不至于心眼宽的圣父到那种程度。   至于家里还剩在外面的肉,除去给田春梅娘家送了些,剩下的便是田春梅大展身手的时侯了,氽狍子肉丸子,包狍子肉馅饺子,猪肉白菜馅饺子,做酸辣肚丝汤,酱大骨,酱猪蹄,酱大肚,压猪头肉,炸丸子,做咸腊肉,给俩儿子做肉干……等全部收拾忙完,已经是三天后,村里组织排演文艺节目的时侯了。   腊月十六,在县城读高中的田春生放假回来了,田春生是田春梅的弟弟,和姐姐关系很亲近,每次从县城放假肯定会顺路先来看姐姐和外甥,然后再回坡底村。   前世刚开始田春生和许向华的关系也很好,只是在田春梅没了后便有些疏远了,再加上后面知道小明彰和小明文受了委屈,过的不好,便有些讨厌,仇视许向华了,后来明彰能脱离农村,在城里站稳脚根,给三个儿子也成家立业,这其中没少了田春生的帮忙和照顾。   许向华看着眼前这个白净瘦高,满脸腼腆笑容叫他:“姐夫”的青葱少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还带稚嫩的半大小子和前世那个一见他便臭着脸,皱着眉,挖苦上几句的干瘦小老头联系到一起。   许向华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一边接过了田春生拿回来的被褥,一边笑着说道:“生子回来了,这就放假了吧?是老宅那边告诉你我们搬这了吗?”   田春生想到刚碰见那骂骂咧咧的亲家老太太和酸言酸语的亲家姐姐,不想给自家姐夫添堵,笑着说道:“嗯,没,姐夫,我刚进巷口就碰见向斌哥了,他告诉我的。这刚考完试,年前还得去县里看回成绩呢,我姐和小明彰呢?咋你看着明文呢?”   许向华把田春生按顿到屋里,边往脸盆里给他掺热水边说道:“你姐现在可是队里的红人,去参加生产队的文艺排演了,明彰那臭小子,在家就关不住,早凑热闹去了,你先洗洗,帮我瞅着点小文,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田春生上次回来时,还是许家没分家的时侯,并不知道自家姐夫往家折腾了不少东西,还想着他姐和姐夫刚分家,日子肯定过的艰难。忙拦着许向华,边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和一瓶桔子罐头,边说道:“姐夫,你别忙活了,我就是给明彰和小文送点零嘴,这就回了,娘知道我今儿要回来,肯定给我留饭了。”   许向华看着眼前的纸包和罐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是跟前世一样,田春生每次上学,放假回来都得过来看看明彰和明文,他自己一个月才两块钱的零花钱,还得买纸笔,这点东西还不知道这小子要从自己那少的可怜的伙食费里要省多久呢。 第42章   许向华那能不知道田春生, 怕他和田春梅破费,给他们添了麻烦的小心思, 笑着说道:“你小子就踏实的等着吧,我前几天刚进了趟山, 弄了百拾斤肉呢, 你姐还在冰里冻了不少白面的狍子肉饺子和猪肉白菜饺子,够你吃的了。”   田春生一听那么多肉, 还有白面肉饺子,眼晴都亮了, 不客气的忙点头说道:“那就谢谢姐夫了。”   他这在学校里每天清水煮白菜,煮萝卜, 野菜糊糊, 杂粮稀汤,高粱馍的,个把月见不到一个肉腥,有两片豆腐就跟过年似的,上次吃肉还是他姐和姐夫送到家的兔子, 他娘专门给他留了半只, 十六七岁的肚子严重缺肉, 馋的也是实在抗不住啊。   许向华笑道:“一家人, 谢个啥, 赶紧先洗涮一下, 都是你姐做好的现成的, 一会就得。”   家里的许多吃的田春梅都是做成现成的或是半成品, 冻在中院许向华自制的天然冰箱里。   许向华从冰窖里面拿了一大条炸鱼,一碗酱骨头猪蹄子,再切了点猪头肉,捡了一碗肉丸子并三十个两种肉馅混着的饺子,一起拿到灶房,想着给小舅子好好补补,顺便多刷些好感,省的那心思有点小深沉的臭小子,将来长大了又和他每天斗嘴抬扛。   没多一会,许向华便用木头方盘端着一条炸鱼版的浇汁鱼,糖醋丸子,凉拌猪头肉,酱大骨猪蹄,三十个白胖胖的白面饺子,进了前屋的卧室,招呼着陪小明文掰手指玩的田春生说道:“生子,过来吃饭,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要不要喝点。”   田春生看着一桌好吃的,跟小明彰,小明文神似的大眼晴也是笑的弯弯的,说道:“姐夫,即然你这么热情的邀请了,我还能不给面子啊,那就喝点吧。”   许向华笑道:“臭小子,少打小九九,自己想喝还怕你姐说,都推我身上是吧。”   田春生一捂额头,作怪的笑道:“姐夫果然火眼金晴,被你给识破了。”   “臭小子,就一小杯啊。”许向华边说着边给做在小炕桌旁已经开吃的田春生倒了一小杯白酒。   田春生边吃着边点头,咽下嘴里的丸子,带点抱怨的小情绪说道:“嗯,一小杯就一小杯,有的喝总比没有的强。我妈和我姐就是管的恁严,我要是不上学,孩子说不定都一岁半了,现在倒好,连个酒都不让喝。”   许向华笑骂道:“臭小子,少每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上学,考个大学生,咱爹娘还指着你当个大学生,飞出这小山沟子,光宗耀祖呢。”   ”嗯,我知道,这也就在你跟前随便说说,外人面前我才不吭声呢。姐夫,你手艺真不错,尤其是这个丸子,酸甜咸香真好吃。”田春生边吃边比着大拇指夸赞的说道。   许向华得意的挑了挑眉,说道:“好吃吧,其他的都是你姐做好的,只有这个丸子是我的手艺,你姐和明彰也喜欢着呢。”   田春生这小子打小心眼鬼的很,见许向华得意的样,动着小心思,更是边吃边猛夸他姐夫,想着争取把他姐夫给夸晕了,以后把这做饭的活计都揽过去,这大冬天,冷哇哇的,他姐得少受多少罪啊。   许向华也不是啥好人,郎舅俩是各揣小心思。许向华暗搓搓的想,前世这臭小子见了他便讽刺挖苦,啥时有过这么嘴甜买乖的时侯,装着得意洋洋的样子,糖衣炮弹照单全收,糖衣吃掉,炮弹嘛……   额,梅子好像是亲媳妇儿啊,得,炮弹咱也得接着。怪不得人都说“小舅子是姐夫前世的仇人,小姨子是半个小情人,”小舅子啥的就是没有小姨子可爱。   许向华见小舅子吃的差不多了,便给他冲了杯麦乳精,放到手边晾着。田春生一看急了,跟田春梅长的七八相的脸都有些涨红了:“姐夫!我喝白水就行了,这些给明彰和小文留着!”   田春生长的很像田春梅,一点不符合现在流行的浓眉大眼,国字脸,有点像后世的花美男,不过在疼跟他长的有三四分像的两个大外甥方面,前世今生是一样一样的,许向华明了这小子的心思,笑着说道:“喝你的吧,家里还有两罐呢,明彰那臭小子都喝腻了,早上还问我,为啥不把这做成咸的呢。”   吃完饭后,田春生暗自思谋了一会,决定还是得说一说他这个不省心的姐夫,于是便看着许向华说道:“姐夫,你以后尽量还是少进深山,少去黑市,要是出了啥事,我姐和明彰,小文怎么办啊?”   许向华愣了一下,这小子还是那么敏锐,笑了笑,拍了拍田春生还有些-->>   稚嫩的小肩膀,认真的说道:“生子,放心吧,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出手,我也只是想让你姐和明彰,小文的日子过得好些,不会贪心的。”   田春生见许向华坚持,也知道他人小言轻劝不动他姐夫,便带点嘱咐的说道:“那姐夫,你万事小心,东西没了不重要,关键是人得好好的。”   许向华心里暖的不行,但还是习惯性的嘴欠,笑道:“行啦,知道了,小孩子家家的,少操点心,小心将来不长个。”   因为刚开始抽条,个子还没长起来,十分在意自己身高的田春生:……   好想踹眼前这个笑的不怀好意,得意洋洋的姐夫一脚,怎么办?   成功利用身高问题扳回一局的许向华,瞅见已经开始磨牙的小舅子,忙讨好的说道:”生子,我和你姐在中院给你收拾了间屋子,东厢第二间,你去看看还有啥要添的没,咱家现在地方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想住下也没个地方,以后你想住多久都成。”   田春生毕竟现在年龄还小,没有后来那么精明,三两下便被多活了他几十年的许向华给哄高兴了,也不计较说他个矮了,欢喜的说了声:“谢谢姐夫。”便抱着小明文,兴冲冲的去中院看他的新房间去了。   许向华收拾好碗筷,泡了杯从老唐头那弄来的瓜片,美美的刚喝了两口,大门外便传来了他三弟许向民的声音:“二哥,二哥在家吗?”   许向华一愣,心道他怎么来,分家后,大家也没啥牵扯了啊,心里虽然这的想,但面上还是平静的放下茶杯,应道:“在呢,里屋了。”   许向民这会心里跟打了十五桶水似的,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的,心中有点后悔,有点害怕,又有点小侥幸,总之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   记得小时侯,二哥虽然不在家住,但是经常会给他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带他出去玩,二哥力气大,又跟着爷爷学武,村里的同龄小孩那个也不敢惹他,他也很喜欢甚至崇拜这个二哥。   可随着渐渐长大,许向民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侯学会在娘面前使心眼,踩着他这个二哥得关注的,只是慢慢的就变成习惯了。不光是在娘面前,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什么事都会变得爱算计了。   自己还觉得很聪明,占了偏宜,别人还都看不破,心中更是看不上自己这个像蛮牛一样的二哥,觉得这就是个不会反抗,没心眼的傻子。   虽然分家前,许向华已经有些变了,但是他那会还觉得估计是被娘伤了心,情绪不好,只是分家后,觉得兄弟之间越来越远,住在一个村里,却轻易连个面也碰不上了。   尤其是这次捕鱼,进山打猎,许向民知道许向华的实力,这次肯定是自家二哥出的力最大。可二哥宁愿提携族里的偏支兄弟,也不理会自己这个亲兄弟,和其他叔伯的堂兄弟。   许向民这才猛然发觉,不知在什么时候,二哥已经把他和大哥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心寒的已经不拿他们当兄弟了,甚至连个亲戚都算不上了。   许向民也不知道许向华还会不会原谅他,但是他觉得他欠许向华一个道歉,于是便硬着头皮来了。   许向华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掀帘进来的许向民,平静的说了句:“坐吧。”然后给他倒了杯水,放到旁边。   两亲兄弟相对无言,垂头枯坐了半天。许向民心里的那点有可能他二哥只是没想到他的小侥幸心理彻底没了,偷偷抬眼看了一下面沉如水的许向华。   许向民看着许向华的表情,心里是真怵了,这是真不打算要他这个弟弟,连忙小声说道:“二哥,对,对不住,我错了。”   许向华冷笑了一下,眼神充满讽刺的说道:“对不住?你错啦?你干啥对不起我的啦?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许向民嚅嗫了半天,对着许向华玩味的眼神,鼓了鼓勇气,说道:“二哥,你别这样,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在娘面前使心眼害你,不该有啥事便要小聪明,算计着让你顶在前面。不该因为妒忌你得了爷爷的院子,在明知道有些对你不好的事时,装做啥也不知道,一点声也不吭。二哥,我真知道错了,你能原谅吗?”   许向华坐那嘴角向上扬了下,笑了笑,想起小时侯,他和许向民兄弟之间的亲密无间,调皮捣蛋一起上,被抓住了,宁愿自己挨罚,谁也不肯供出另一个,就连找见个小鸟蛋都得一人一半的分着吃,什么时侯变的呢?他也记不清了。 第43章   所谓”爱之深, 责之切”,许向民是许向华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也是他打小便放在心里疼着的亲弟弟,所以他前世的背弃虽然没有许向荣, 许萍, 许英那么严重,甚至还提醒过他, 可在许向华心里是同样的不可原谅。   许向华冷冷的说道:“老四,别再我这费心思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   “二哥!”许向民大声的叫道:“我真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这次我真没耍小心思, 二哥,你就原谅我吧。”说着说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向华抬手捂了下眼晴,摇了摇头,声音也有些哽咽的说道:“老四, 不说这些了, 你今儿来还有其他事吗?”   许向民抹了把眼泪摇了摇头, 边抽搭边说道:“二哥, 你就原谅我吧, 咱们还像小时侯多好啊。”   许向华揉了下眼角说道:“老四, 算了吧, 咱们就这的不远不近的处着挺好。”说完后, 许向华突然想到了前世那笔旧帐柳小满可是也有着三分嫌疑在身上的,于是心又硬了几分,说道:“对了,回去给弟妹带句话,以前她喜欢酸言酸语,使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她要是再敢这的,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下手狠!老四,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二哥,小满她做什么了?”许向民吃惊的问道,心中同时忍不住颤了下,这败家老娘们,究竟做了啥,能把他二哥这个轻易不发火的人给惹的放这么狠的话。   前世发生过的事,许向华现在也追究不清,只能一杆子全打翻,对有嫌疑的三个女人这辈子全部敬而远之,许向华摇了摇头说道:“也没啥,把话带到就行,以后该做啥不该做啥,你们俩自己惦量着办。”   许向民心知他和许向华兄弟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隔阂,不再强求许向华原谅,擦了下眼睛,说道:“二哥,我知道了,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你以后看我的表现。”   许向华点了点头没吭声,给许向民扔了根烟。许向民接住后,拿起桌上的火柴先给许向华点燃,然后再给自已也点上,俩兄弟开始吐云吐雾,污染空气。   许向民抽了两口烟,突然有些兴灾乐祸的说道:“二哥,大哥前几天不知道被谁打了,本来我还想帮他出头,问他是谁打的,可是他死活不说,撒谎说是撞门框上了,还撺掇着娘又臭骂了我一顿,不让我问。嘿嘿,肯定老大那孙子又做啥缺德事了,二哥,你知道这事吗?”   许向华吐了口烟雾,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嗯,我知道,我打的。”   本来面上还兴灾乐祸的许向民像被按了开关一样,拿着烟定住了:……   缓了下神,心里感忍不住感叹他二哥的拳头还是一如即住的硬啊,面上讪笑的说道:“嗯,那啥,二哥,也没啥事了,我先走了哈。”说完像火烧屁股一样两步便窜了出去。   许向华想起前世他住院后,二丫头领着女婿来医院看他,瞅见他刚换下的脏衣裤,一声不吭便拿到洗衣房去冲洗,心里不由的一软,孩子是个好孩子,起身追到前院子里说道:“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便去中院拿了个布袋装了一条猪肉,两条鱼,给小丫头包了些肉干,抓了把糖块,到了前院递给许向民说道:“把这个拿回去。”   许向民忙摆手说道:“二哥,我不要,真不要,留着给明彰和明文吃吧。”   许向华“哼”的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圈许向民说道:“你咋那么脸大呢,这是给二丫头吃的,跟你和你那操淡媳妇没有半毛钱关系,老四,二丫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别因为是个女孩便忽视她,听见没?”   许向民也不在意他二哥鄙视他们俩口子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知道了,二哥,那我先回去了。”   许向华摆了摆手,不理他,转身去了中院。许向民心里美滋滋的朝外走,就知道二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嘴上说没有原谅他,却终归又管他了,虽然是因为二丫头,但终归管他了不是吗?只要以后表现好点,慢慢总会好起来的。   正往中院走的许向华是不知道他这个弟弟还有这么多内心戏,要是知道了准会送他两个字:“呵呵”然后说一句:“老弟,你-->>   想太多了。”   许向华刚到东厢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俩舅甥玩得咯咯直乐的笑声,掀起门帘笑着问道:“生子,咋样,还有啥要添的没?”   田春生摇了摇头,心情很不错的说道:“姐夫,挺好的,啥也不缺,要不是还得回家给娘说一声,我就住下不走了。”   “这还不简单,一会我送你回去,到家给爹和娘说一声,你跟着我再回来不就行了,过几天去县城看成绩还能少走七八里山路呢。” 许向华提议道。   田春生笑着说道:“好主意,不过,姐夫,你不用送我,我都多大了还用人送。”   许向华抱过朝他伸手的小明文说道:“那可不成,最近山里头不太平,万一碰见个啥,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过,擎等着送菜呢。”   田春生瞅了瞅他的小胳膊小腿,又瞅了瞅他姐夫的大粗胳膊大长腿,叹了口气,手掌从头顶划过对着他姐夫的身高比了比,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被打击的样子。   许向华瞅了一眼被他打击的没有自信,生无可恋的小舅子,心情怎么突然这么好呢。   于是,心情愉快的许向华掏了五块钱和二斤粮票递给田春生说道:“生子,把这个装上,去学校了,买点好吃的,补一补,个就长高了。”   十分在意自己身高问题的田春生看着长的高高大大的姐夫,满脸得意的笑容,咬了咬牙,一把抢过钱和粮票,恨恨的说道:“算我借你的,将来等我挣钱了再还你。”   许向华笑了笑,说道:“走吧,我带去你看一下你姐,然后送你回家。”   许家庄这一带每年快过年时,便会趁着大家都闲着,以生产队为单位,组织各生产队的社员排宣传的节目,舞龙,舞狮,扭秧歌,划旱船,踩高翘,敲锣打鼓闹红火,这也算是对新年的一种美好祝愿吧。   许家庄生产队和附近相隔一两里的卫村生产队,薜家集生产队,刘家庄生产队都同属于许家庄大队。   每年闹红火,各生产队都是从年初一开始比,先是同一个大队的几个村子生产队小比,挑选出好节目,组合一下。到公社和同一公社的其他大队比,比完后,也是同样挑出好节目,整合一下,最后赶在正月十五到县里和别的公社一起表演。   只要是能被选中,在县里表演,崩管最后得没得奖,那都露脸了,简直是全村的光荣啊。   村里好热闹的男女老少都是积极参加,有的村子里好热闹的人少,凑不够人数,就是强行摊派,每家出一个还是几个人。然而许家庄是不存在摊派这种现象的,一来嘛村子比旁边几个大,多才多艺好热闹的人多,二来,卫村,刘家庄,薛家集,年初一都是统一在许家庄的打麦场比,许家庄的节日不够,完全可以从他们几个村子里凑。   每年的这段时间村里的大部分人都非常高兴,跟吃了兴奋剂似的,都顾不上家里的孩子,老人吃饭,每天上窜下跳的,就显她能的不行。   这有高兴的,便有不高兴的,每年一到这个时候,村里的“地,富,反,右,坏”黑五类分子,便得去队里抬锣鼓架子,上面敲锣打鼓的人是“咚咚呛,咚咚呛”的敲美了,下面抬锣鼓架子的人,不光一整天的负重抬架子,关键是还得忍受这锣鼓一整天就在他们耳朵边上响,这一天下来,头晕眼花,耳朵里全是轰隆隆的声音,家人给说句话都听不清。   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成份不好,属于黑五类,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呢,现在这锣鼓架子是他们抬,等过几年他们老了,这锣鼓架子便是他们那些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们抬了,所以这每年一到快过年,这些人心里便开始发愁,还不敢让人看出来,一旦看出来又要被扣上个对社会主义不满,心存怨恨的罪名。   许向华和田春生到时,刚好轮到田春梅上台唱:“二月里来好风光,家家户户种田忙,指望着收成好,多捐些五谷充军粮……”   田春梅的嗓音甜美清亮,一曲《二月里来》唱的有模有样,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让许向华养的白白嫩嫩,甚是娇美,往台上一站,和周围的人一比,比那些大姑娘还招人,许向华瞅着一群围着台子看的眼珠子都不转的,脸不由的黑了黑,拳头攥的嘎巴响。 第44章   田春梅唱完一段后, 田春生扭头看了一眼突然间脸色不太好的许向华,问道:“姐夫, 你咋了?”   许向华握拳咳嗽了一下,说道:“没事, 听你姐唱歌。”正巧田春梅的第二段开始唱了, 田春生便不再追问,把头扭过去继续听他姐唱歌。   田春梅唱完下场后, 紧接着是一队表演三句半的,许向华和田春生刚准备过去, 田春梅便先走过来了。   刚才许向华和抱着小明文的田春生一过来,她便瞅见了, 准确的说是先瞅见许向华了, 主要是许向华在一众基本上都是一米六七左右的人群里,个子太高了,谁也遮不住啊。   大半个上午没瞧见妈妈的小明文,一瞅见田春梅立马小手伸着,嘴里不住的喊:“麻, 妈, 麻妈……”   田春梅笑着边从弟弟手里接过儿子, 边摸了下弟弟的头发, 一连串的问:“生子, 放假啦?学习怎么样啦, 累不累?吃饭了没?吃的什么啊?吃饱了没……”姐俩亲热的说起了话, 许向华连媳妇的一个眼风也没捞着。   许向华心酸的在一旁瞧着人亲姐弟俩一问一答的, 聊的热闹,就连小明文也趴在媳妇怀里叛变了,顿时觉得自己那都不得劲,浑身上下不舒服。   田春梅这边排练的也差不多了,便去跟村里负责闹红火的人说了声,抱着孩子和许向华,田春生一起回家。三人刚走到了南头巷口,就碰上了许向南和许向西两兄弟。   许向西一见许向华,赶紧先给他敬了根烟点上,笑着说道:“九哥,我和向南刚准备去你家找你呢,可巧咱们就在这给碰上了。”   “咋了,有啥事啊?”许向华抽着烟问道。   许向南脸色有些发红,喜滋滋的笑着说道:“九哥,那啥,就是我和二哥后天娶亲,到时你和嫂子带着侄儿们一起来哈。”   许向华笑着说道:“这大喜事啊,恭喜哈,后天一早我和你嫂子就去。”   (许家庄这一带的风俗是,家里有喜事,得挨家挨户的上门请亲戚,朋友们去帮忙。白事的话则不用,只需要通知不在本村的亲戚,本村的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只要听到信,不用主人家说话就会第一时间赶去帮忙了。)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向西便摸了下鼻子,面上有点不大自然扭捏的说道:“那啥,九哥,到时还得麻烦你和几个本家兄弟跟我去大刘庄接一下亲,行不?”   许向华哈哈笑道:“行啊,没问题,一个这 ,是个啥事,你还不好意思了,咱又不是没经验。”   “九哥,你就别笑话我了,那啥,后天你和嫂子记得早点来家啊。”许向西脸红通通的笑着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许向华连声应道。等许向南和许向西哥俩走远了,抱着孩子的田春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许向华瞅着自家小媳妇,皱眉摇头晃脑那小样,有点好奇的问道:“媳妇,你咋了,好好的叹啥气啊?”   田春梅撇了下嘴,说道:“唉,这娘狠心嫁了别人,爹又美滋滋的娶新媳妇,那俩女娃儿可咋办?爹娘不靠谱,遭罪的还是孩子。”   许向华一老爷们,到底没有女人心细,大大咧咧的说道:“这有啥咋办的?说不定人家这个刚进门的新媳妇会是个好的呢,这后娘也不是全都是坏人,也有好的不是,再说了,还有菊英婶子看着呢,出不了啥事。”   田春梅撇了一眼许向华,没有吭声,心里腹诽道:这男人们可真是心大啊,有几个女人瞅见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每天在眼前晃,心里能舒服了,那怕这是在她之前就有的。   再有就是等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以后,那可能会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还不是自己养大的,一碗水端平,能不打不骂,管吃管喝都是好的了,想奢望其他更多的和母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许向华把田春梅和小明文送回去后,紧接着便送田春生回坡下村。田春梅她娘张二翠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一见许向华来,啥也不多说,先给煮了碗荷包蛋端了上来。这也就是这两年困难,要是换个宽裕点的年景,后院养的鸡,估计现在都有一只下锅了。   田春生本来是打算跟着许向华一起再回许家庄的,可是刚进门没多久,便被坡下村的队长和会计借走了,说是让-->>   帮忙算剩余的工分,赶爱国粮款下来前算好,到时便不耽误时间,能尽早把钱分下去,让社员们好过年。   许向华想到今年他们队也还没分钱呢,按惯例,估计也就这一两天了吧。田春生不能去许家庄了,许向华便起身跟他丈人田大柱,丈母娘张二翠告辞,独自赶回了许家庄。   第二天一早,队长许满红便挨家挨户开始通知下午二点在队部集合,爱国粮钱款终于下来了,队里下午要在队部开始分钱,干了一年活的老农民都欢喜了起来,村里快过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浓了。   今年是许向华兄弟仨分家的头一年,许向华想到以往的惯例,决定打今年起绝不再惯着许英,怕到分钱的时侯再说,他爹娘又要扯事,便提前私下找了队里的会计,也就是在老许家的嫡支里排行老十的许满家。   许满家一见许向华进来,瞅了眼旁边的钟表,纳闷的问道:“小九子,你咋这个点来了,这还不到两点呢。”   许向华笑着说道:“找十叔说两句话呗。”话音未落,便掏了包没拆封的大前门,打开给许满家敬了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给许满家和自个点上后,顺手把那包烟放到了桌上。   许满家抽了口烟,咂巴咂巴嘴说道:“还是这烟好,比那老旱烟杆子强多了,就是太贵了,得三毛五呢,你小子是无事不登门,说吧,想干啥了?”   许向华笑道:“老叔历害,啥也瞒不你。”   许满家得意的说道:“那是,你老叔我吃的盐比你们这帮臭小子吃的饭都多,就咱许家庄这地界,啥事能瞒过我,你小子是为你们哥仨公分咋算来的吧。”   许向华朝许满家比了个大拇指,笑道:“老叔,你是这个,这不我们哥仨分家时,我爹和我娘便说各家的公分归各家,所以我来是想请老叔在队上算的时侯便分开算,就不用再算在一起,回去再分了,免的到时又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许满家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得也对,咱许家庄历来都是分家后各算各的规程,只是你们家连牵扯着个许英娘仨的口粮呢,往年你们哥仨连带媳妇,还有你爹娘的工分可是要扣下三分之一给许英一家子换口粮呢。”   许向华抽了口烟,用大拇指的指甲在右额角上蹭了下说道:“老叔,咱这许家庄可没听说过,谁家的外嫁女还得分了家的哥哥养的,我这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总不能养她那一家子一辈子吧,我爹娘要是愿意养着她,那是他们女儿,我没意见,但是我这公分,即然有这分家的文书在,那就得由我做主了不是?”   许满仓想了一下说道:“嗯,是这么个理,以前你爹娘这事办的就糊涂。”   许向华趁热打铁道:“老叔,那你看今年这公分?”   许满仓笑道:“就按你说的办,老叔现在就把你们哥仨的重算出来。”   许向华笑嘻嘻的说道:“那就辛苦老叔了,老叔你忙,我先走了。”说完,便起身往出走。   许满仓忙拿起桌上的烟喊道:“小九子,你烟忘拿啦。”   许向华摆了下手,说道:“留给老叔抽吧,我那还有呢。”   许满仓出笑骂道:“这个鬼小子!”把烟收到兜里,拿起桌上的算盘,找见许向华哥仨的公分记录,开始”噼里啪啦”边打着算盘,边在一边的本上登记。   许向华原本不想管老大和老四,可转头一想,万一闹起来了,许满屯和许刘氏毕竟是亲爹娘,年龄也大了,太过了不好,这把老大和老四拉进来,他娘即便想耍泼,为着他的宝贝心尖老大也会收敛些。至于老大和老四会不会同意,那还用想,这俩货没一个傻的。   下午一到大队部,许向华在人群中找见了正瞎白话的许向民,问道:“老四,大哥呢?没和你一起来?”   “没有,二哥,我来时,他还在院子里呢。”许向民说完,又贼眉鼠眼的压低声打问:“二哥,大哥又惹你啦?”   许向华瞪了一眼许向民,说道:“好好说话,作啥怪样子,你回去叫一下大哥,我在那边豆杆堆那等你俩,咱哥仨说点事。”   许向民好奇的问道:“二哥,啥事,这么神秘。”   许向华拍了一下许向民的帽沿子,说道:“好事,赶紧去,快去快回!” 第45章   没多一会, 许向民便领着许向荣过来了。许向荣在知道许向华找他后,便觉得浑身上下疼, 问老四啥事,这个混帐不但不说, 居然还卖关子, 所以这一路那个心颤啊,见到许向华第一句便是:“老二, 我最近可没惹你!”   许向华瞅见许向荣那被踩了尾巴似的炸毛样,差点没笑出来。摸了下鼻子, 控制了下情绪说道:“我又没说你惹我了,找你说点事。”   于是兄弟仨找了个背人的地方, 许向华把他找许满家的事给这哥俩说了一遍。许向民当下就乐了, 一把抱了下许向华说道:“二哥,我的亲二哥,你这事办的……”说着比了个大拇指,又继续说道:“简直大快人心,我咋就没想到呢。”   许向荣则有些犹豫, 瞅着许向华和许向民说道:“老二, 老四, 这个事吧, 一会娘知道了可咋办, 一准得闹。”   许向民满不在乎的说道:“闹就闹呗, 反正别在指望我去养三姐一家, 就三姐和三姐夫那仰着脸, 鼻孔看人的样,我是够够的了,呸!不就一个有城市户口的小破木匠嘛!往后我每年该孝敬爹娘的孝敬,再其他的,休想!”   许向华瞟了一眼,还在优柔寡断的许向荣,凉凉的说道:“老大,你要是还想养着许英一家子,我和老四不拦着,只是别再拖我们下水了,你一人供着吧。”   许向荣一听急了:“凭啥啊,噢,合着你们都撒手了,剩我一人?我也不供,就这么办!”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十叔那是我办的,一会娘要闹起来,你俩得上,娘不待见我,我要出头事情就要遭,到时村里的老人得讲究死咱哥仨,忒烦。”   许向民当即应道:“没问题二哥,放心吧。”   许向荣犹犹豫豫的问道:“那,那万一以后许英在城里有啥好处了,不想着咱们了,怎么办?”   不等许向华吭声,许向民便呲笑道:“老大,你还在做娘给你画的美梦呢,三姐嫁到城里这么多年,你见过她啥好处,那次不是两肩膀抗一张嘴来,走的时侯大包小裹的,她要真有那安排工作的本事,咋这么多年她们娘几个的户口都转不走?”   许向荣想了想也是,以前还真是被娘和三妹给唬住了,心疼啊,这些年家里损失了多少,这可都是他的家业呐,爹娘也真是的!   许向华看着许向荣面上愤恨的表情,眯了眯眼,心中冷笑道:许英啊许英,这一世我就看着你怎么再过好日子,怎么把害死我家小文的小畜牲生出来,还养的白白胖胖!   平时尿不到一壶里的兄弟仨,在这件事上统一战线后,便各自分开,寻找自己关系好的小哥们,小兄弟聊天,等着队长许满红发话开始分钱。   许满红看着满场院的男女老少,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时间也到点了,便跟会计坐到院子里摆的两张一米多高的长条木头桌后,照例先来了段什么抓革命,促生产,社会主义好的场面话。   然后,在下面社员们急不可待的眼神中赶紧宣布分钱,于是会计便照着算好公分的账簿开始一个一个的叫人,上去对工分,领钱,签字,不会写字的便按手印。   许满家干会计这活也有些年头了,对队里的家家户户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精明的小老头先把队里没有争议的人家先发完,像许向华他们家这个,今儿必定会起冲突的自然便放到了最后。   许向华在听到叫他名字后,便赶紧上去把他的钱一领,连数都没数就揣到了兜里,嫌写字麻烦费时间,飞快的按了个手印,动作利索的连台下准备哭闹的许刘氏还没摆开架式便下拉着田春梅便躲到一边去了。   后面的许向民本打算有样学样,结果却被冲到台上的许刘氏给拦下了,这下不光许向-->>   民,柳小满急了,连紧排在许向民后面的许向荣,王秀芬也急了,母子,婆媳,几个在台上便将将了起来,而一手挑起事端的许向华却成了没事人,拉着媳妇在台下当起了吃瓜群众。   许向华一边看,一边感叹着他娘还真是宝刀未老,瞧瞧这,坐在地上连哭带闹,唱念作打,轮翻来,居然一个磕巴也不打。   不过他家许老大俩口子跟许老四俩口子也真是不赖,看看这哥俩,妯娌俩跪在许刘氏跟前连哭带求,委委屈屈的样,让周围的观众都替这两对叫屈,这都快成没娘的孩子,野地里的黄叶小白菜了。   人才,绝对人才,后世那个啥金人?噢,对!奥斯卡小金人绝对欠他娘许刘氏,和他大哥俩口子,老四俩口子,一人一座奖杯,妥妥的,没毛病。   许向华正瞧的津津有味,旁边突然“咳咳咳”的咳嗽了几声。许向华扭头一看,忙站起来挡到田春梅前面喊道:“爹。”同时心里那个悔啊,暗骂自个,你个傻彪,刚才不说赶紧跑了,看啥热闹。   许满屯本来就晒黑的脸,这会是更黑了,手里的烟袋攥的死紧,给许向华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会抽他两下的感觉。许满屯拿烟袋指了指台上闹成一团的人问道:“老二,这单独算工分,不给英子留的事,你知不知道?”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爹,这事我知道,我们兄弟仨商量好的,英子结婚也六七年了,孩子都生俩了,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当哥的一直养着她们一家吧,要养到什么时侯?是不是等将来她儿子娶媳妇,也得我们管?那我们哥仨的孩子,您老的亲孙子,孙女谁来管?”   许满屯先是被许向华问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说道:“老二,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英子是啥身份,她现在可是城里人,你们兄弟对她好,将来她才会帮你们!”   许向华一下给逗乐了,笑着说道:“爹啊,您说出这话您自己信吗?您那闺女是个啥人您不清楚啊?一个铜豌豆都恨不能榨出油的人,您指望她把好处给别人占?爹,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和娘将来老了还得指着我们哥仨呢,为了捧着许英的城里人身份,把我们哥仨越推越远,你觉得划得来吗?”   许向华说完后,许满屯便一声不吭的盯着他,许向华也不示弱的看着许满屯,两父子对视了好一会,许满屯“唉”的叹了口气,满脸沧桑,有些失落的说道:“算了,算了,俺和你娘老了,管不了你们喽,人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以后俺们俩老的,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喽,管不了(liao)了,老喽……”许满屯边说边用余光瞅许向华。   许向华如果没有经历过前世,绝对会被他爹这哀伤的样子给弄的心软妥协,现在嘛,他心里只有满满的厌烦,经历过后世,他能理解,在这个时代”城里人”这三个字 ,在他爹娘,甚至许多老农民心里的高贵地位,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为他爹娘卑微的跪添心理而买单。   许满屯见最后一招也没有管用,气冲冲的大步冲到台前,对着还在哭闹的许刘氏大声吼道:“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回家!”   许刘氏抹了一把脸上哭闹半天的鼻涕眼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解的问道:“老头子,你说了个啥?”   许满屯黑着脸说道:“回家!”转身朝大队外走去。许刘氏见许满屯生气了,不敢违抗他,起身跟在他身后。   许向荣见许满屯妥协了要走,急忙上前,期期艾艾的说道:“爹,爹,那个,你看你和娘还得,还得我,我们大房供养,咱们可没分家,你二老的公分,我,我就领了哈。”   许满屯气的猛一转身,指着许向荣想要破口大骂,可是最终却没有骂出口。手指指着许向荣抖了半天,最后黑着脸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这个三个儿子都忤逆他,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第46章   许向荣, 许向华,许向民哥仨在许满屯和许后刘氏走后, 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小尴尬的别开了头, 哥仨都沉默的没说话。   哥仨相顾无言, 三个妯娌则不一样了,田春梅是刚才许向华便把钱领了, 心里的兴奋劲也过的差不多了。可柳小满和王秀芬这会看着自家男人手里的钱,那脸上大大的笑容是怎么也收不住, 这钱终于能拿到自己手里了,以后也能摆脱跟吸血虫似的许英了。   要说这许英吧, 混得兄弟不待见, 兄弟媳妇满腹怨言,也纯属是她自己作的,按说她的户口在许家庄,每年农忙时回生产队里帮帮忙,再补上点钱, 许家庄的队长, 会计啥的也都是老许家的人, 能不向着她说话, 能不给她们娘仨口粮?   可她倒好, 不说回队里帮忙了, 就连平时没好处时, 也见不着个人影。有好处时便空着手, 两肩膀抗张嘴,仰着个脸,一副看不起你们这些乡下泥腿子的样子回来,占起偏宜没个够,每年得娘家兄弟们辛苦干活供养着,还没个好话,经常大老远走三十多里山路给她送东西,连口热汤水都混不上。时间一长,自各都有了小家庭的娘家兄弟,那可能没有意见?   兄弟姐妹之间再亲,也讲究个有来有往,只让一方单方面的无条件付出,另一方连个感激的心都没有,还一副你们是下等人,就该供着我的样子,是个人心里都不会痛快。   许家哥仨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和许英给扯开,哥仨分完钱后,各自把分家时定的孝敬许刘氏和许满屯的十五块钱送了过去,不接许满屯还想劝的软话,掉头就走。   第二天也就是腊月十八,是许向南和许向西结婚的日子,许向飞,许向舟一帮没结过婚的毛头小子跟着许向南去接亲,而许向华跟许向勇,许向斌,许向党,许向阳,许向渠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则得帮着许向西去大刘庄接亲。   一大早,田春梅便把给许向华新做的一身军绿色,仿军装棉衣拿出来,摆在炕上,催促道:“向华,你动作快点把衣裳换了,咱们今儿可答应人许向南,许向西早点过去了,你快起吧,别在被子里磨蹭了。”   许向华懒洋洋的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身子来,抬头瞅见炕头上的新衣服,调笑道:“媳妇,今儿是人许向西娶媳妇当新郎倌,可不是你男人我,你打扮我干啥?太麻烦了,我还是穿我的黑棉袄棉裤吧。”   田春梅瞪着圆圆的眼晴,”啪”的轻拍了一下许向华光溜溜的膀子,说道:“你每天混说啥?这大刘庄可是你姥爷家,都是亲戚里道的熟人,那个不认识你,你穿个破衣烂衫的不丢人啊?”   “不丢人,越穷越光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是贫下中农,我骄傲,我要艰苦朴素,媳妇儿,你得端正态度,不能嫌弃我破衣烂衫。”许向华嬉皮笑脸的赖着就是不起。   田春梅被这人磨的没脾气,两个纤细白嫩的手指头轻捏着许向华的脸说道:“真难缠,真难缠,脸皮咋这么厚,说吧你想要干嘛?”   许向华见目的就要达到了,笑道:“媳妇儿,你过来点,再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麻妈,妈妈……”俩口子正滚在一起没羞没臊呢,一边玩布老虎的小明文见许向华压着田春梅,还以为他爸欺负他妈呢,爬过去,大叫着拔拉许向华,要保护妈妈。   那啥不满的许向华,单手捂住额头,哀叹一声:“儿子,你可真是你爹的克星。”   田春梅则美滋滋的笑道:“该,快起吧。”然后抱起小明文,一阵:“乖宝儿,小亲亲,小棉袄”的乱叫,又亲又抱的。   许向华瞧着真是羡慕,嫉妒,啥时咱也能有这待遇,那可就美了。   许向西和许向南今儿都是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胸前别着巧手婶子们,用一段小红绸子扎的红绸花,人倍儿精神。   接亲用的是生产队的牛车,牛车头一天就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一大早又有村里的婶子,小媳妇们给贴上红纸剪的双喜字。   这年月大家都困难,也不讲究什么,请来帮忙的人吃早饭,吃席面啥的了。各人都是在自家吃过了,来给办喜事的人家送上几颗鸡蛋,上个几毛钱的礼钱,来帮帮忙,主人家给敬根烟,发上两块喜糖,抓把瓜子啥的,大家也都图个热闹,沾沾喜气。   时间差不多了,许向南娶的是葛庄的闺女,在许家庄南边,许向西娶的大刘庄的,在许家庄东边,两拔接亲的年-->>   轻小伙子们赶着牛车,嬉嬉哈哈打趣着新郎倌朝新娘子家的方向前进。   生产队的老牛也是瘦骨嶙峋,走一步喘三喘的,牛车上不敢坐太多人,除了新郎倌了,其他人都是跟着慢悠悠的牛车,说笑玩闹着腿着去。   大刘庄是许向华他娘许刘氏的娘家,许刘氏兄弟姐妹一共五个,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她排行老四。爹娘已经过世了,大刘庄现在就剩一个从小压榨四个姐姐的老刘家独苗刘富贵一家。刘富贵跟前有两儿一女,也就是许刘氏的两个内侄儿,刘全胜,刘全利和一个内侄女刘美兰。   许向华随着接亲的人到了大刘庄,便觉得越走越不对劲,越走路越熟,等拐到第三条巷子,瞧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大门口,人来人往,心里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等到许向西进屋里把扎着两把小刷辫,涂着两个红脸蛋的新娘子,从屋里接出来后,许向华顿时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他娘叫什么事!   不过,许向华只愣了下神,很快便恢复过来了,今生他和刘春花连个认识的人都算不上,人当然会嫁人,至于嫁给谁,跟他现在这个只勉强算得上是个远房表哥的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是想到刘春花那性格 作派,许向华心里多少有点同情许向西。可再一瞧许向西那高兴的都快咧到耳朵边的嘴角,得!算了吧,淡定,淡定,少操闲心,说不定人两口子以后会和和美美呢。   许向华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工作,面色如常的和来刘春花家帮忙的表兄弟,熟人拉呱,寒喧了几句,接上新娘子,准备走了,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临最后面走时,面对眼前拉着他手不放,一个劲哭着说:“小九子,你表妹嫁到你们村,你可得照顾着点啊”的前岳父岳母,许向华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差点崩了。   好在为了不错过好时辰,老头,老太太也没多说两句,许向华随意敷衍了几句便过去了。赶回到许家庄,许向华一瞧见田春梅就赶紧把她往家拽,他得回家好好抱抱媳妇,安慰安慰他那颗饱受惊吓的小心肝。   田春梅心情郁闷的瞧着抱住她不撒手,走那跟那,直说想她的许向华,很是无语,俩人这才分开三四个小时好不好。用手摸了摸自家男人的额头,不烫啊,咋好好的都说开胡话了,该不会有人欺负他了吧。   田春梅双捧着许向华的脸,把他从自己肩膀上拉开点距离问道:“你到底咋了?是谁欺负你了吗?看把你委屈的。”   田春梅话音未落,许向华便炸毛了,怕吵醒睡着的儿子,抱着媳妇便去了中院的厢房,青天白日的就这的嗯嗯,那的嗯嗯了一通,身上爽了,心情也就美了,其他爱谁谁,跟这辈子的他有个毛关系。   田春梅身子软绵绵的半躺在炕上,瞧着吃饱喝足,心情愉悦的许向华恨的牙根痒痒,这个不值得人担心的混球。   身心俱美了的许向华,去中院的冰窖拿了些食材,美颠美颠的哼着歌,给媳妇儿子们做了个咸香软烂的鱼头豆腐沙锅,焖了锅山栗子炖鸡块,配白米饭,还贴心的削了些水果,全部切成小丁,放上少许白糖拌一拌,来了个简易版水果沙拉当饭后甜点,贱兮兮的伺候着媳妇和俩儿子吃饭。   冬日的白天很短,大概五六点时,天便麻麻黑了,许向斌和许向勇跑到许向华家里来,一进门就把许向华拽到一边小声嘀咕:“九哥,这每天天一黑便无聊的紧,咱们今儿晚上去找个乐子呗?”   “啥乐子?”许向华感兴趣的笑着问道。   许向斌和许向勇冲许向华挤了挤眼睛,挑了下眉毛,嘿嘿嘿的贼笑了起来。许向斌笑着小声说道:“九哥,咱们去偷听许向西和他新媳妇的墙角,咋样?”许向勇也是笑眯眯的,赞同的直点头。   许向华:……   不咋样!你们九哥现在想打死你们两个贱货,你们知道不知道!许向华咬了咬牙,黑着脸说道:“不去!”   许向勇一把拽住许向华,劝道:“别啊,九哥,去吧,去吧,新婚三天无大小,咱庄上的哥们里,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乐呵事。”   许向华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去,我晚上有事呢。”   许向斌和许向勇一听,更来劲了,追着许向华直打问:“九哥,啥事?比这还重要,用不用我们哥俩帮忙啊?” 第47章   许向华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西沟旁边那个废弃的烧砖窑, 晚上敢不敢去?”   “九哥,你没事吧?!”许向斌惊叫道。   许向勇也是一副怕怕的样子, 说道:“就是,九哥, 你咋想的, 要去那,那地当年可出过人命, 据说不大干净(不干净在这是指闹鬼或邪性的地方),晚上去多慎的慌。”   许向华给俩大惊小怪的人, 一人扔了根烟,笑道:“抽根烟, 压压惊, 瞧你俩那点出息,去不去吧,就咱哥仨,有惊喜噢。”   许向斌狠抽了两口烟,劝道:“九哥, 那地方就两眼破砖窑, 现在到处都是荒草, 有啥好的, 哥, 我们晚上不去听墙角了, 你也别去那了, 成不?”   “嘿嘿, 不去别后悔,到时别说九哥有好事不找你俩。”许向华抽着烟笑道。   许向勇挠了挠头,搓了把脸,看着许向华问道:“九哥,你确定要去?”   “嗯,确定。”许向华点头道。   许向勇无奈的说道:“好吧,弟弟豁出去了,一会陪你去。”   “还有我,九哥,我也去,不过你得护着我,我真害怕。”许向斌咬了咬牙说道。   许向华笑了笑,拍了拍俩好哥们的肩膀,去屋里拿了三条大麻袋,三个火把,还有一把手电筒出来,笑着说道:“走吧,咱哥仨早去早回。”   西沟旁的两个砖窑是很早以前便有的,在许向华还不记事前便废弃了,据说当年起了大火,烧死了七八个人,便废弃了,现在那砖窑都塌的只剩些残迹了,长着密密的野草,草丛时不时会钻出些狐狸,黄鼠狼,蛇虫啥得,荒凉的很。   再加上有人晚上从那路过时听到些奇怪的声音,久而久之,便成了许家庄附近人人都知道的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几乎没有人会去那地,更何况是晚上,可不就正好偏宜了这哥仨。   等到了西沟,许向斌和许向勇紧紧的贴在许向华身后,草丛中稍有点动静都能把俩大老爷们吓一跳,许向斌有点哆嗦的说道:“九哥,到了吗?”   许向华斜了他一眼,小声笑道:“出息!马上就到。”进了砖窑的范围,许向华打开手电筒,对着窑壁下的一角照去,许向斌和许向勇顿时乐了,兴奋的叫了声:“野……”然后赶紧捂紧了嘴巴。   原来破砖窑下的挡风处有一窝野鸡,野鸡被灯光照的睁不开眼,只发出小小的“咕…咕…”声,许向华打着手电筒照着,许向斌和许向勇俩个人小心的抓住一只,当下掐住脖子住麻袋里装。   哥仨配合默契,没放走一只。接下来哥仨把两个破砖窑都翻了一遍,总共抓了差不多有三十多只野鸡,三个大袋都装快装满了,袋里的野鸡死的,活的咕咕叽叽的挤成了一团。   这个地方比较荒凉,人烟罕至,野草又高又密,再加上破窑又挡风遮雨,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野鸡的聚集地。许向斌和许向勇兴奋的笑道:“九哥,你咋找见这的?”   “以前白天注意到的,走吧,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不早了,都有些困了。”许向华随意地了个慌,他总不能告诉这俩傻货,是前世他们几个小年轻-->>   ,晚上无聊时打赌,看谁胆子大,敢来这转一圈时,无意中发现的吧。   田春梅对许向华这时不时的弄一堆东西回来已经见怪不怪了,瞧见哥仨回来,便麻利的烧了一锅咸疙瘩汤,炸了盘花生米,切了一盘卤肉,拿了两瓶酒,把洗涮好的哥仨安置到了西厢的客房,由着他们作天作地,自己搂着俩儿子美美的睡起了大觉。   农村长大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正经点的晚上没事干冬天去掏个兔子,逮个野鸡啥的,夏天抓个田鸡,知了猴,蝎子啥的,总得折腾点事干。   不正经的二流们则打个小牌,喝个小酒,听个寡妇墙角,偷个鸡,摸个狗的到处惹人嫌,其实都是没电,没娱乐,无聊惹的祸。   第二天一早,许向华和田春梅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收拾昨晚分的十九只野鸡,本来三人平分的话没有这么多,可许向斌和许向勇不同意,一人背了六只,剩下的死活不拿,背着麻袋转身便跑了。   许向华也不敢大声嚷嚷,毕竟还有右邻右里,上次他们几个进山已经够招摇的了,再让人知道弄了这么些野鸡,一准得眼红出事。   不过这该眼红的还眼红,该出事的他还得出事。许向华和田春梅正在中院收拾野鸡呢,院里的铃铛便“叮零叮零”响了,许向华洗了把手说道:“媳妇,我去看看哈。”   田春梅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去吧,剩下的我来,你别管了。”   许向华现在住的院子很大,如果有人在前院喊门,中院和后院都有可能听不见,他便在门上栓了根绳,连着中院和后院各一个铃铛,只要有人拍门,铃铛便会响起来。   许向华一开门,就看见一脸焦急的许向斌。许向华还没来的急开口,许向斌便急忙说道:“九哥,快去生产队的羊圈看看吧,出大事,队里的羊全死了!”   许向华一听,也急了,连忙去中院给田春梅说了声,便跟着许向斌一起往生产队的羊圈那边跑,离老远便瞧见己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堆人,走近便能听见大家都在小声嘀咕,议论纷纷,脸上还带着惊俱的表情。   许向华分开前面的人挤了进去,便瞧见生产队负责喂羊的许满意,蹲在羊圈口,浑身陊嗦,不管许满红他们怎么问,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咋这样了呢,简直活见鬼了!俺昨儿半夜看时还好好的呢。”   原来生产队养的三十多头羊,一夜之见全被狼咬死了,这简直不敢相信啊,先不说这种事多年都没出过了,单说生产队这羊圈,为防山里的野兽,那修的和村里院墙是一样高的,围墙上面还铺着一层带刺的酸枣枝子,那狼咋可能进去?!难不成还长了翅膀?!   可事实是,一群人进了羊圈,便瞧见三十多头羊,全部横七坚八的死了一圈,地上到外都是羊血,几乎每只羊都是在脖子处有致命的咬痕,稍有经验的猎人眼便能从咬痕和支离破碎的羊骨上判定这是狼咬的,更别提圈里还有很明显的狼足印。   许向华看到这惨况,唬的出了一身汗,他旁边的许向斌和许向勇也是一样,得亏他们哥仨昨儿有个九点来钟便回来了,要是半夜回来撞上进村的狼群,许向华想想,后脖子都有些发凉,可在他的记忆中,前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啊,难不成是有人招惹了这群恶狼?! 第48章   许向华能想到的, 做为许家庄现任身手最好,资格最老的猎人许满江也想到了, 许满江领着众人围着羊圈内外仔细搜了一圈,终于在紧挨着羊圈的乔大民家后院发现了端倪。   狼群应该最先是从他家的后院的篱笆墙跳进了他家后院, 借着后院的一堆木柴挆子进了邻近的羊圈, 在把所有的羊都一只只锁喉咬死,喝足羊血, 吃饱羊肉后,由狼王指挥着把圈里剩余的羊尸拖到墙边, 借力跳出了一丈多高的羊圈,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村子。   老猎人们得出这一结论后, 大家都忍不住替乔大民家捏了把汗, 得亏他家昨儿晚上把后院通往前院的门关死了,要不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同时,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疑感,那就是,这群狼太凶残了, 虽然狼群向来狡猾, 记仇, 凶残, 但由于这几年响应国家号召开荒山, 每天放炮炸山, 狼群早躲进了深山, 不敢招惹人类的村庄, 只有那些老弱的孤狼,迫于生存,有时会铤而走险,在村庄外围寻找机会。   像这种团灭的情况太反常了,这群狼要疯狂,饥饿到什么程度才敢进村攻击人类圈养的牲畜?又或许是要寻仇?   正当大家怎么也想不通,议论纷纷的时侯,乔大民家的大儿子乔东突然跑过来拽着许满江不撒手,哆嗦的说道:“江子叔,你得,你得救救我们,这群狼是来找我们的,找我的……”   乔东话音未落,跟他关系此较好的卫强,刘根群和许向华亲堂弟许向阳便赶紧围了过来。许向阳打断乔东要说的话,大喊道:“乔东,你他妈胡说什么呢!没睡醒,撒癔症呢?!再敢乱说,老子废了你!”   许向华大伯许满刚一看这里面还有他小儿子的事,恼火的“啪”的甩了许向阳一耳光,喝骂道:“你小子给我闭嘴,小混帐!给我老实呆一边去,飞扬跋扈的,你想干啥?”   周围人一片哗然,许满红皱着眉头,大声喊道:“都别吵吵了!乔东到底咋回事?你赶紧给老子说清楚喽!”   乔东在知道羊圈里的羊被狼咬死后,便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他和那几个一起进山的小兄弟怕担责任,于是便悄悄商定,谁也不准备吭声。   可当知道狼群是从他家进入羊圈后,心里便害怕了起来,知道不能再瞒着了,再瞒着他的小命便有可能保不住了,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他们进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这事跟许向华还多少有些关系的,许向华的堂弟许向阳从小因为爷爷奶奶喜欢许向华,便跟他不对付,在知道许向华领着人进深山打猎后,便有些不服气,也带着自己的一帮小兄弟,抗着他爷去世后,抢到的□□进了深山,只是小哥几个运气不大好,只猎了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猎物。   年轻人嘛,都比较好胜,在没有寻到大的猎物时,几个人一商量,便去了老猎人们说的狼群聚集地响儿谷,趁狼群出去觅食,掏了个狼窝,把里面三只半大的狼崽,全部用棒子打死,在回程的路上剥了皮给炖的吃了。   回家后,小哥几个想起村里老人们对狼的说道,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商量着,谁也不准把这事露出去,只是没想到,已经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天,居然出了这么大个事,尤其是几乎在狼嘴下转了一圈的乔东,这会更是吓的六神无主。   乔东说完后,村里的长辈们指着垂头丧气的几个小年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许满刚当场就把许向阳给胖揍了一顿,其他几家大人也是一样,然而打归打,事情总得解决吧。   大家心里都明白,即然狼群找到了村里,如果不灭了这群狼,那村子里便会永无宁日。许满红指挥着村里的青壮年把羊圈里的死羊清理干净,村里的人也都是皱着眉头,整个许家庄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一场人与狼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收拾完后,许满刚,许满红,许家庄大队的支书许满根跟公社接到消息后派来的民兵连长王旭山便一起召集了包括许向华在内的许家庄所有民兵,村子里的青壮年,老猎人,大家一起商量后,决定把附近几个村庄民兵手里的枪枝全调过来,许家庄留下二十个带枪的青壮,其余的由许满江和许向华每人领十五个人一起进山灭了这群敢进村的狼群。   虽然这事是村子里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惹的祸,先招惹的狼群,可许向华他-->>   们也不得不灭了这群狼,如果不灭的话,以狼群的狡猾,记仇和凶残,将会对整个许家庄的社员和牲畜造成极大的威胁,简直后患无穷,所以这群狼得灭,并且得团灭!   许满红叫人宰了头猪,给准备进山的两组人,整了一顿好饭,又组织村里的妇女们给赶着做出了一些白面馍馍,带着当进山的口粮,另外还有一些烈酒,伤药,子弹。   许满江也把他大炼钢时偷藏的兽夹全部拿了出来,老头摸着兽夹,一脸沉重的对另一个领队的许向华说道:“小九子,可惜没有猎狗了,要是有猎狗的话,咱们的胜算还能再大些。”   许向华给许满江敬了根烟,点上后小声问道:“叔,你觉得咱们这次进山的把握大吗?”   许满江“唉”的了口气说道:“配合好的话有七八成的胜算吧,具体的还得进山看了情况再说,这帮臭小子!这次真是坑死人了,老子老了老了,还得受这个罪,小九子,这次进山回来,叔就把这个民兵队长让给你当了。”   许向华摆了摆手说道:“可别,叔,还是你当着吧。”   许满江拍了拍许向华的肩膀,苦笑着说道:“叔老了,这许家庄也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走,吃饭去吧,吃饱了好干活!”   进山的三十人吃完饭后,检查好随身带的刀具,枪枝和进山的物品,便按照计划好的,由许满江领着沿老猎人们经常走的小山道斜插绕进响儿谷。   响儿谷是许家庄这一带算的上个禁忌的地方,谷里山势陡峭,林木茂密,灌林丛生,道路十分难走,非常适合大狼群的隐蔽和捕猎。   谷底还有一些山石洞穴,遇到刮风下雨,大雪封山时也方便狼群穴居,尤其是在这个季节对即将生产的母狼或是刚生下的小狼也能提供很好的生存保障,所以时日一久,这个山谷便被当地这些体型稍小于灰狼,皮毛呈灰棕色或黑色的东北狼占领了。   山间的小路由于长时间没人走,先前留下的痕迹和路标已经看不见了,许满江只能靠着记忆和多年打猎的经验摸索着带领大家前进。   这个季节是一年中山里最冷,山风最硬的时候,大伙顶着冷硬的山风,顺着羊肠小道往山上进发。走到半路时,天便黑了,可大家谁也不想停下来耽搁,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终于在半夜时赶到了离响儿谷有七八里地方的一个小山坳里落脚。   这个小山坳里有一处猎人们建的临时休息的窝棚,大晚上的大家都没有再折腾了,只是把窝棚中的火炉烧着,热了些水和干粮,吃饱喝足后,便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儿一早便开始探一探响儿谷。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满江便带着许向华拿着许家庄民兵队唯一的一个军用望远镜,悄悄的摸到了离响儿谷有两三里地的高处观望,没离太近,主要是狼性一惯狡猾,机警,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先保持一段矩离。   许向华和许满江爷俩头上身上扎着野草,趴在一个隐蔽的灌木丛后面,用望远镜开始观察响儿谷周围的情况,发现整个狼群在祸害完许家庄后便返回了山谷,整个山谷大概有十来个平分公里的面积,谷底西边是一片灌木丛,东边是一条小溪,这个季节居然还有流水流过,谷底的南坡是一个大概有三四百米的缓坡,坡上是茂密的树木木,整个山谷三面都有悬崖,只有在偏西南了方向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进入。   谷内西南方在进了山谷不远处,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有一些大小不一的山洞,应该是狼群在躲避雨雪天时的洞穴。   许向华看了会便小声的对一旁的许满江说道:“叔,咱们把人撒出去,守住南面的缓坡,西面的灌木丛和西南进谷的小路,打个合围吧,争取在这个小山谷内把狼群灭了,要不一旦让这些家伙逃脱了,再想全灭了就难了。”   许满江摆了摆手说道:“不行,没这么简单,人常说“狡兔三窟,”可这狼比兔子聪明了不知多少倍,不会不留后手,肯定会有在紧急情况下逃命的通道,再仔细瞅瞅。”   果然,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搜查,终于在东北方向找见了一个隐蔽不规则的洞口,许向华和许满江悄悄的绕了过去,发现确实是个大概有一米宽左右,通向山谷里的山洞,这个应该就是狼群紧急向外撒离的通道了。 第49章   许向华和许满江确定好环境后, 便返回驻地安排人手,因着狼在夜间能看的清二十米远的移动目标, 而人只能看见五米的这个特性,俩人决定派几个人守住山谷的高地, 然后利用白天对谷里的狼群进行惊扰, 兵分两路从西南方进谷的小道和东北方那个暗道两头进行剿灭。   制定好计划后,爷俩便就地在山坳里, 把山谷里的情况和人员分配的情况用石子,树枝按方位大致摆了一遍, 确定大伙都明白了后,众人检查好装备, 直扑许向华和许满江安排好的地方。   大概走了快两个小时, 许向华一行人赶到了距离谷口两里处的一片榛树林子,悄悄的隐蔽起来。   许满江把兽夹给许向华,让许向华带许向斌和许向勇在进入山谷的地方呈弧形把兽夹放好,伪装起来。然后带人埋伏在山谷口。   他则带着七八个人绕到东北方那个山洞,埋好剩余兽夹, 守着洞口尽量把逃出来的大狼全部射杀。   许向华, 许向斌和许向勇埋好兽夹, 领着剩下的人埋伏好没多久, 许满江那边便对着狼洞开了几枪, 一来是为了发出了信号, 二来是为了惊挠狼群。   果然枪声响后, 便从前面山谷的窄道之中蹿出了五六匹大狼, 这几匹狼后面的草丛中也是狼影重重,很快,便有十来只皮毛暗灰,狼毛稀疏,缺耳带疤的狼先跑入了兽夹的范围,而先前窜出的五六匹皮毛亮泽,身形健硕的则跟在这十来只后面。   许向华明白这是狼群团队合作捕猎的惯例,这十来只在狼群中属于老弱病残的,是狼群的尖兵敢死队,狼群用它们打头阵,先破坏掉人类布置的兽夹和陷井。   这种情况在狼群中很常见,往住狼群在捕猎或是逃亡时,都会先派出这些老弱病残,用来和对手纠缠,消耗对手体力,为狼群撒离或捕猎创造更好的时机。   这就狼群中的森严等极和明确分工,大自然优胜劣态的法则,这些老弱病残是狼群中首当其冲的牺牲个体,一些危险的活,比如放哨,侦查,探路,尾随,和猛兽争夺食物,对付猎人围捕等等,它们都是第一拔的先锋和敢死队,甚至它们死后的身体,也会变第二拔发起攻击,壮年大狼们补充体力的大餐。   狼群最可怕的便是这个,为了生存,是绝对不怕牺牲的,它们会死咬住对手发动一轮一轮的攻击,斗志非常顽强。   许向华在看见这几只探路狼时,便知道谷口的兽夹陷井要白瞎了,果然没多一会,兽夹便被这几只探路的老弱病残一一踩翻,凄厉的狼嚎夹杂着踩到兽夹被夹断骨头的惨叫,此起佊伏,响彻山林。   山谷口的兽夹差不多都要被这些老弱病残给破坏掉了,许向华朝不远处埋伏的人比了比手势,示意第一道埋伏效果不好,大家加强戒备。   在第一拔老弱病残,全部覆灭时,山谷中一头体型健壮,皮毛油亮的大公狼发出了一阵嗥叫,原本隐藏在山谷草丛中的二十多头大狼,排好了队形,呈弧形,不顾旁边被夹死,夹伤的狼,加速奔跑着,朝谷口许向华他们埋伏的正中方向冲来。   许向华在狼群进入射击范围后便果断的下令开枪,山谷附近顿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枪声,空气中也弥慢着浓烈的□□味和血腥味。   山谷口埋伏的一众人正前方六七十米的地面上,七八头大狼被打翻在地,受伤的不停在前方翻滚,凄惨的狼嚎响彻了附近的山林,四处飞溅的狼血把谷口都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许向华硬压下心中的不舒服,瞄准狼群那只嚎叫指挥的大公狼,一枪便打掉了这只大公狼的半边脑袋,这只大公狼明显是狼群第二拔攻击的头领和指挥者。   这领头的一死,攻击的狼群便乱了阵型,仓惶失措的向两边逃去,结果被两边的枪弹给挡了回来,剩下的十几头狼一看周围都有埋伏,当下不再犹豫逃跑,而是朝着正前方嚎叫着拼命狂奔了过来,全速奔跑的狼群很快便冲到了山谷口埋伏的人跟前。   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中尽是怨毒和杀机,口涎顺着闪着森冷白牙的血盆大口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随时就要冲到它们的仇人跟前,一口咬断他们脆弱的脖子。   谷口埋伏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枪声“啪,啪…啪…”的响个不停,将十几只狼再一次被扑杀在了谷口。   谷口暂时恢复了平静,就在许向华准备和众人慢慢靠近山谷时,山谷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高亢激昂的嗥叫声,紧接着便是大概有二三十只狼“嗷……呜……”-->>   的狂嗥声,声音充满着无限的斗志,勇气,和不畏生死的狼性。   山谷口守着的人心中都有些发颤,握紧了手中的枪,重头戏来了,这回应该是狼群中最精锐的骨干力量了。   只见一只大概有一米六七,体型壮硕,毛色油亮的巨狼缓缓的出现在了谷口,而谷口的二三十只大狼则自发的排好了队型,狼王终于出现了!   随着体型巨大的狼王,一声长吼,狼群中的七八头大狼护卫着狼王和其它大狼一起朝谷口加速奔跑而来,想要突围出去。   许向华知道这个谷口是狼群想要突围出去的唯二之路,狼王即然选择正面突围,看来母狼和幼崽便会从山洞那面突围了,但愿江子叔那边能守的严密些。   在狼群进入射击范围后,许向华举起在手,向同伴们下达了射击的命令,转眼间,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奔跑中的大狼有的被击中倒地,在地上翻滚哀嚎,有的则被打成了筛子,四分五裂,断掉的狼腿,狼肢被击落在四周,大片的狼血把谷口染成了一片赤红之地。   面对铺天盖地的枪声和随风飘散的□□气息,剩余的狼群有些慌乱,队型也变的松散了起来,可随着狼王一声极貝穿透性,悠远,绵长的嚎叫,狼群平静下来,不在乱窜,重新护卫在狼王旁边。   随后狼王急促的叫了几声,狼王身边便窜出了几头大狼对着刚才露出怯意,乱了队型的大狼一顿撕咬,直咬的那几个刚才想逃的大狼,狼毛散乱,鲜血直流。   那几只刚才心生怯意,遭到惩罚的大狼只敢伏在地上哀嚎,一点反抗的意识也没有,看见这几只服软,狼王身边的大狼又重新退回了狼王身边,护卫着它。   随即狼王又是一声长嚎,狼群又发起了第二次攻击,打头的便是刚才那几只受到惩罚的大狼。   这就是狼群!狼群崇尚的就是好勇斗狠,无所畏惧,像临阵脱逃则会被同类鄙视,在狼王没有下令撒退的时侯,狼群绝对会不畏生死,战斗到最后。   转眼之间,狼群便冲到了埋伏的众人跟前,许向华都能清楚的看见,打头的那几只狼,狼毛根根耸立,绿色的狼眼中,暴怒,嗜血,疯狂交织在一起,一只只跟打了鸡血似的,全速奔跑,灰色,褐色,黑色的巨狼奔跑跳跃的身形交错起伏,如果慷慨赴死的死士一般逼近埋伏的人们。   待冲到埋伏圈时,狼群只剩下包括狼王在内的七八只狼了,许向华一众人抽出随身带的刀具,木棒和铁叉跟狼群战在了一起。   众人呈圆形收缩包围这七八头狼,手上的武器都狠狠的招呼了上去,狼群在众人的合力围剿下纷纷被砸倒,砸瘫在地上,激烈的撕杀过后,狼群仅剩下受了重伤的狼王,和拿着短刀,木棒,铁叉的一众人对峙。   狼王心知逃不过了,仰天发出了一声悠长,悲壮,如哭如泣的嚎叫……   战斗结束后,有两个人受了伤,一个被狼咬伤了胳膊,一个被狼爪划伤了脸,许向华赶紧安排许向斌给这俩人用烈酒清洗,上药,防止狼牙上的病菌狼毒入体。   许向勇也带了俩人把谷口的死狼先归整到一块,然后刀法熟练的剖腹,放血,否则狼肉会因为体内淤血时间过久而变酸,变硬,即使煮熟了也难以下咽。   许向华则带着剩余的人,小心的靠近山谷,一点一点的朝谷里搜寻漏网之鱼。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小时。许向华一行人便和从东北方那个一米多宽的大山洞里钻进来的许满江一行人给碰上了,到此为止,整个山谷里的狼群基本上便一扫而空了。   和许向华,许满江前期预估的差不多,狼王带着狼群正面攻击吸引火力,而母狼刚带着幼崽从山洞向东北方的山林逃窜。   只是狼毕竟是狼,再凶残狡猾还是敌不过人类,所以说人类有时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最最凶残狡猾的生物。   山谷口和东北方的山洞口,两方总共射杀了大小狼,将近百拾只,许满江叫了几个人做了四个简易的爬犁,把这些狼堆在了上面,准备用人先拉回小山坳,一边收拾收拾,一边派人去村里报信。   一切都要结束了。   只是有的时侯,变故往往会发生在快要结束的时侯。正在大家都准备撒出山谷时,一个黑色闪电般的影子从西南方的一个不规则小洞里窜了出来,直扑向离它最近,没有设防的许向阳。 第50章   “大黑!”许满江突然大叫了一声, 原本瞄向许向阳脖子咬去的黑影停顿了一下,给了许向阳防备的时间。却也把许向阳防备, 格挡的胳膊咬了个对穿,许向阳一声惨叫, 鲜血顿时顺着手臂, 指尖流了下来。   大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皮毛油黑的大狗,大狗死咬住许向阳的胳膊把他猛的一下拖拽到了地上。许满江面色有些激动的扑过去制止的喊道:“大黑, 撒口!快撒口!”   大狗稍停顿了一下,还是死死的咬住许向阳不撒嘴, 旁边有几个小子救人心切,瞄准大狗便开了枪。   枪声过后, 许满江搂着地上的大狗, 坐在那神色有些哀伤。大家都有些不解,许向斌悄悄的拽了下许向华,小声说道:“九哥,让人先走吧,这大狗以前是我爹养的, 让我爹自己呆会吧。”   许向华朝还站在周围的几个小伙子说道:“大家先整理一下回窝棚吧, 乔东给许向阳把伤口处理一下, 扶着他先走, 我们随后就到。”   “九哥, 斌子, 那你们看着江子叔, 小心点啊。”   “九哥, 我们先走了哈。”……众人打过招呼,都撤离了山谷。   许满江缓了一会,说道:“老九,斌子你俩帮我挖个坑,把大黑埋了吧。这是我那群猎狗里的最后一只了,五九年它咬了咱们庄的支书许满根,人要打死它,我偷偷的把它丢到了山上,指望着它能活命,可没想到躲了初一还是躲不过十五,最后还……”   许向华和许向斌挖好坑后,许满江沉默了许久“唉”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大黑说道:“我来埋吧,大黑这瞧着像带着崽的,老九,你和我家斌子去大黑刚才出来的山洞看看,那里面应该有它的小崽,小心点。”   果然,没多一会,许向华和许向斌便从狭小黑暗的山洞里找见了三只比大黑毛色稍浅些的幼崽,应该是刚出生没几天,一个个紧闭着眼睛,比老鼠大不了多少。   许满江瞧了瞧许向华手上的两只,和许向斌手上的一只说道:“这是刚生下来呀,估计是养不活了,唉,算了吧,造孽啊,这次回村后,我就再不上山了。”   许向华心里也不大好受,尤其是狼王最后的嚎叫,一直在他心里飘荡,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件事就是个死结,如果不把狼灭了,那许家庄用不了多久牲畜就会全被祸害了,人也有可能会保不住!   许向华看着手上小小的,只会小声哼唧的两小只,心情复杂的抬头说道:“江子叔,我来养吧,保证全养活了,等这些小崽出了满月就给你送过去。”   许满江摆了摆手,说道:“不了,再没心力养这些了,你养着吧。”说完便驼着背,朝山谷外走去。   许向斌也赶紧把手上的那一小只塞到许向华怀里,说道:“九哥,这个你也养着,回头我想看的话,去你家看看。”   许向华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将这三小只裹进了棉袄里,跟着许满江,许向斌父子俩也朝谷外走去。   许家庄的社员们在知道狼群灭了,不会再进村复仇,都松了口气。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经村里的老人和干-->>   部们讨论,大冬天的一率罚到北坡挖树坑去了,省得他们有劲没地使,瞎折腾!   许向阳的胳膊伤的挺重,干不了重活,而且是以后都有可能干不了重活了,刮风下雨的话也会有些痛苦,看见小儿子变成半个残废,许满刚就是再气也变成心疼了,便给队里交了伍拾块钱,顶了罚,让他在家养着。   队里把进山得来的狼皮统一卖了,卖来的钱顶过队里损失的那三十多头羊后,利余的都平分给了进山的人,另外,因为狼在这个时代还属于害兽的范围,大队把消灭狼群的事给公社报了上去,没几天,上面为表彰许家庄,又给许家庄调了一小批救济粮。此间的事,便算了(liao)了(le)。   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后,村里到处都忙了起来,打扫屋子,拆洗被褥,做豆腐,分年猪肉,蒸走亲戚的二合面馍……   眨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许家虽说是分家了,可这过年还是要三家合在一块跟许满屯,许刘氏一起过。   年三十,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许向华给洗澡间里升了两盆旺旺的火,烧的暖暖的,让媳妇,儿子们先洗个彻底的热水澡,然后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许向华则趁媳妇,儿子们洗澡的工夫,把从山里带回的三小只用灵泉水擦了擦,泡了些奶粉,拿着个玻璃奶瓶挨个喂了。   因着狼群的团灭,许向华对这三小只心里有愧疚,照顾的十分精细,每天都是灵泉水加黑市上淘回来的高价奶粉喂着,舍不得让它们喝那些稀糊糊,逗的田春梅直笑话他这是又养了三个儿子。   田春梅和小明彰,小明文洗完澡后,许向华也抓紧时间赶在洗澡间的火盆变冷前,快速的洗了个澡,一家四口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拿上准备好的东西,便朝老宅走去。   自打许向华重生后,便想法给媳妇,孩子们折腾些好东西,再加上家里的水缸里一直用的都是空间里的好水。   田春梅和小明彰,小明文的身体现在恢复的很好,营养也跟的上了,一个个头发黝黑靓丽,皮肤白里透红,再加上本身底子都还不错,洗过澡换上新衣服后,整洁,干净,精神饱满的样子让分家后不常见的许家大房和四房,连带许刘氏,许蹒屯都有些吃惊,紧接着便是满心的羡慕妒忌,看来这二房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许向荣是被许向华的拳头揍怕了,只敢在心里酸酸,王秀芬和柳小满也是满心酸气,只是俩女的,一个怕自家爷们挨打,一个刚让自家老爷们警告过,不许去招惹二哥,二嫂。   唯一敢说出来的也就是许刘氏了,老太太这会是看见许向华一家子,便来气,这没良心的狼娃子!还说那死老头子和老太婆没给他留值钱东西,没留这二房大的小的,一个个溜光水滑的,谁信!   许满屯瞧见许刘氏又想闹,急忙抬手止住她,小声说道:“老婆子,今儿年三十,有啥咱过了年再说成不?”   许刘氏狠狠的瞥了一眼许向华,压住火气,小声嘟囔道:“成,看在过年的份上,俺就不说啥,可初二英子回来时,你得站在俺这边。”   许满屯松了口气,应付道:“行,行,行都听你的。” 第51章   许家的年夜饭, 为了省白面和肉没有做饺子,也没有什么凉菜, 肉菜啥的,只是煮了一大锅加了几片肉的干菜白面片汤。许刘氏也没再把着饭勺子, 今儿的片汤不限量, 管够!   大年夜,村子里除了有小孩把买来的小鞭炮, 拆成一个一个的,偶尔“咚叭”的放上一个, 灯光多了一些,不像平时一入夜便黑漆漆的以外, 与往常也没太大的区别。   晚饭后, 许向华不愿再老宅多耽搁,抱着小明文带着田春梅跟小明彰一家四口早早的回了家。   一家人围着小炕桌,吃着许向华折腾回来的点心,干果,炒货啥的一起守岁。   小明彰捧着一杯麦乳精, 喝了一大口, 美的叹口气, 说道:“爸, 还是咱家舒坦, 在爷爷家呆着老别扭了, 明亮哥跟大丫就盯着我兜里爷爷给的那两分压岁钱了, 好象他们没有似的, 还想骗我去向锁叔家(村里的代销点)买糖球,当我和他俩一样傻呢,忒烦人了。”   许向华好笑的揉了一把小明彰,笑着说道:“小毛头,小心思还挺多,乖儿子,过年有什么心愿吗?”   “啥是个心愿?”小明彰不明白的问道。   “傻儿子,心愿就是你想干啥或是想要啥。”许向华笑呵呵的说道。   小明彰立马兴奋了:“啥也行吗?”   许向华大包大揽的笑着说道:“啥也行,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爸也想办法给你弄来!乖儿子,你想要啥?”   “我才不要星星呢,我就想让许明亮喊我大哥!”小明彰兴奋的跳起来叫道。   许向华:……   一旁哄着小明文玩的田春梅“扑哧”一下乐喷了,笑道:“该,让你吹!你不啥也行吗?来吧。”说着朝一脸期盼的小明彰努了努嘴。   这事怎么办?没法办啊,许向华看着儿子亮晶晶的大眼睛,摸了下鼻子,有点尴尬的解释道:“这个嘛,儿子,你看人明亮比你早出生……”许向华话还没说完呢,小明彰便有些失望的“噢”了一声,小嘴便有些撅起来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好在小孩子的心思变的快,许向华用五毛的压岁钱哄的小明彰又眉开眼笑。(压岁钱永远是个哄孩子的利器,没那个孩子会不喜欢。)   第二天,天刚亮,许向华和田春梅便起来,下了锅饺子,叫醒俩儿子,一家四口早早的吃罢饭,开始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   许家是个大家族,先长辈后平辈的这么一圈年拜下来,己经中年十一二点了,村里组织的红火,跟大刘庄,薛家集,卫村总共四个村的红火已经在许家庄的打麦场热热闹闹的开始表演了。   红火不能白看,看红火的社员们得评出十个节目,代表许家庄大队去参加公社的评比。   田春梅有一副好嗓子,自然就给评上了。高兴的田春梅和虽然也高兴,但一想到整个公社人都瞧他媳妇便忍不黑脸的许向华,回家后决定做几个好菜庆祝一下,许向华边做饭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这个把月,每天晚上也没让地空着,咋还没种上呢?   结果好消息来得特别突然,中午的蒸鱼刚一端上桌,田春梅闻到气味,便忍不住恶心了一下,捏住鼻子,直朝许向华嚷嚷:“向华端走,快端走,太腥了,直犯恶心。”   两口子都是过来人,再一算田春梅的小日子,还有啥不明白的,虽然大年初一不好请刘婆婆看一下,但也基本能确定是咋回事了。   有时侯这怀孕吧,不知道时,该干啥干啥,咋的也不耽误事,可一旦知道后,这事就像按了个开关似的,啥症状也出来了。   田春梅中午难受的吃不下饭,只喝了口水,脸色煞白的躺在炕上,隔一会便得趴在炕沿边上难受的干呕几下,眼睑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这可把许向华给心疼坏了,也顾不得什么年初一不初一的讲究了,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山路,到田春梅娘家给挖了两碗张二翠做的酸菜,给媳妇做了一碗她嚷着想吃的酸菜疙瘩汤。   田春梅这胎害喜害的严重,虽然节目给评上了,可因着田春梅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能去参加公社的比赛了,许向华在知道她怀孕后便美颠颠的找负责闹红火的人把媳妇的节目从单子上给划了。   田春梅看着得意洋洋,嘴角都快笑到耳朵根的许向华,气的用枕头边咂-->>   边骂:“许向华,你个坏人!绝对是故意的,我就说嘛,你为啥每次都对着我肚子笑的那么阴险……”   许向华当然不能承认了,怕田春梅伤着自个,一把将人搂过来,赶紧赔着小心哄着,割地赔款的答应了不少条件,才终于把媳妇给哄好了。   田春梅害喜害的历害,许向华便推了一帮小哥们的邀请,抱着小明文,一下午都陪在媳妇跟前打转,一会让吃个水果,一会让喝口水,一会又捧着把剥好的小坚果……   可把下午来家里窜门的几个小媳妇给羡慕坏了,心里那个酸啊,当晚回去也不顾啥年不年的了,扯着自己的糟心老爷们便聊了大半晚的人生理想。   年初二,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许家没分家时,许刘氏是相当霸道的,在她的心里,媳妇就是嫁到家里的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三个儿媳在她这是平等的,都是外人,勾引着儿子不听她话的狐狸精,没一人受她待见。   可女儿就不一样了,她女儿可是城里人,比这三个传宗接代的可值金贵多了,所以每年初二,王秀芬,田春梅,柳小满都得留在许家招待许英一家子。至于她们三个回娘家,初三也不是不能回!   今年分家后,许向华便打算破破这臭规矩,他就非得初二带媳妇回娘家,看他娘能咋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田春梅这刚怀孕,怕不稳当,昨儿他去坡下村便给丈人,丈母娘告了个罪,等媳妇这满三个月稳当了再去看他们。   至于说今天许英,许萍回娘家,让田春梅去帮忙做饭招待,作梦呢吧?田春梅现在的身子,许向华连她在自已家做个饭都舍不得,简直都快捧在手心里了,去伺候那俩个,想的美!   大房的王秀芬嫁进许家最早,多少知道许刘氏有些私财,惦记着这个,轻易不得罪许刘氏,即使许刘氏看不上她,每天又嚷又骂,只要不影响她的利益,这女人也只是一个字”忍”,并且以许刘氏马首是瞻,因为打着自己的小主意,所以王秀芬在许刘氏有生之年,估计是没可能初二回娘家了。   四房的柳小满,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她们一家现在还住在老宅,虽说分家了,可那也不敢得罪许刘氏,惹急了许刘氏,这老太太可真能做出把她们一家的铺盖卷扔大门口的事。   初二一早,天刚亮,许刘氏便满院子嚷嚷着指挥两儿媳妇,这不合适,那不对的,生怕怠慢她的城里女婿。   一向抠门的许刘氏解下了腰间的钥匙,从小库房里把风干的野味,鸡蛋,分的年猪肉,腌的鱼一样一样,全都拿到了厨房,招待许英一家和顺带沾光的小女儿跟小女婿。   许刘氏在院里东奔西走的忙活了一早上,也没见田春梅的影子,不由的心头怒火高涨,正巧,嫁到隔壁村的许萍和她男人马江河来了,许刘氏便打发许向荣招呼新女婿,而她则带着知道啥情况后,不说息事宁人,而是嫌事不够大,扇风点火的许萍直接找到南头巷来了。   许刘氏一进许向华家便开始骂骂咧咧:“懒婆娘!不知道你大妹和小妹今天回娘家啊?也不说早点过去帮忙,就会偷奸耍滑……”   许向华听见叫骂声,心里也火大的不行,他这娘太烦人了,简直都有点变态了。   许向华伸手拦住要出去的田春梅,连忙说道:“媳妇,你别出去,你现在肚子里可还有咱家三儿呢,绝对不能有闪失,娘这头我来应付。”   田春梅感动的点了点头,应道:“嗯,我知道。”其实她刚才从一听见许刘氏的声音,心里便有些憋屈,生活在农村,这个说没规距却有不少规距,说有规距吧,它又没啥规距,处处以孝道,名声压人的地方,许刘氏的胡搅蛮缠就跟有尚方宝剑护着似的,也是让人很无奈。   许向华在安抚好田春梅后,几个大步便挑帘出了前屋,刚好把来找茬的许萍和许刘氏拦在了屋外。   “娘,你这又是要干啥啊?每天骂人你也不累的慌。”许向华皱着眉,不大客气的说道。   许刘氏阴沉着脸,嚷道:“让一边去,你个不孝子!俺懒的和你说,你媳妇呢?”   许向华挡在前面,一步也没挪的说道:“娘,我媳妇怀孕了,身子难受历害,有啥事,你跟我说吧。”   许刘氏一口啐道: “呸!你个混帐!骗谁呢?上次就说怀孕了,怀了吗?这次还想骗俺,让她麻溜的给俺去老宅干活,要不俺饶不了她,懒婆娘!” 第52章   “娘, 春梅这也是刚怀孕,怀相不大好, 今儿本来回娘家的日子,我都没让回, 老宅今儿满共也只多了四五个人的饭菜, 大嫂和弟妹能忙的过来,你就别在我这费劲了, 该干啥干啥去吧。”许向华握紧拳头,平静的解释道。   许刘氏要是这么好打发那就不是许刘氏了, 老太太耷拉着三角眼,面色阴沉的劝着许向华说道:“老二, 这女人惯会偷奸耍滑!你可不能惯着她!谁家媳妇没怀过孩子?就她会怀孩子?还啥啥都不能干了, 村里那个像她这样?作啥妖呢?村里多少人怀着孩子还不是一样下地干活,有的还把孩子生在了地里,就她金贵,她怀的是颗金蛋啊?听娘话,这种女人就欠收拾, 你收拾上她两次, 她就乖顺了。”   “就是, 二哥, 你看我这挺个肚子, 还不一样, 一早从马家屯便走到咱许家庄了, 二哥, 你可不能太惯着二嫂,她这的可不行,还没咋就这样了,真到生的时侯她还不得上天啊……”许萍在一边不怀好意的拱火道。   人都说”宁愿和聪明人打一架,也不愿和糊涂蛋说一句话”,说的便是这种情况,许向华一点也不想和这拎不清的俩母女生气,不等许萍嘚啵完,便露出八颗白白的牙齿笑着说道:“小妹,你结婚才多长时间,肚子就这么大了,是双胎吧?”   许向华一句话便戳到了许萍的短处,许萍面色讪讪看着许刘氏又气又羞的说道:“娘,你看我二哥啦~”   许向华朝许萍翻了个白眼,说道:“德行!我媳妇我愿意惯,我儿子就是宝贝金蛋,咋啦?不服?还有娘啊,你也别想着撺掇我会去收拾我媳妇,今儿说破大天去,我也不会让春梅去老宅干活,你要是非要和我闹,行,我一会就去老宅把桌掀喽,咱要闹就闹个大的!”   “你个狼娃子!你敢!”许刘氏喝道。   许向华不急不忙的说道:“那娘你就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许刘氏还真怕许向华不管不顾的犯浑,虚张声势的狠狠瞪着许向华。   许向华则是面带微笑,也不示弱的瞅着许刘氏,母于俩对视了半天,最后,许刘氏败下阵来,气鼓鼓的说道:“那你们今天就别过来了,你俩个妹夫也不用你作陪,你以后也休想沾你大妹的光!”许刘氏放完她所认为的狠话,冲着一旁的许萍叫道:”死丫头,还站着干啥,咱们走!”   许向华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娘,你老慢走。”许向华是想明白了,跟他娘和许英没法讲理,只能以毒攻毒,她要无赖,你比她更无赖,她要极品,你比她更极品!   按许家庄这带的风俗,像许向华这种比俩个外嫁女大的,已经分家出来的哥哥,外嫁女在过年回娘家后,得先来给许向华拜年,然后许向华才再去看她们拜年,很明显,许英和许萍谁都没把许向华当回事,那同样的许向华也不会把她们当回事。   许向华解决完许刘氏和许萍后,心知这只是一个开始,说不定一会还有个硬仗要打呢,果不其然,下午三点多钟的时侯,许向民满脸气愤的进了大门,一见许向华便委屈的说道:“二哥,这日子没法过了,有个这老娘,咱们兄弟可真是倒霉。”   “许英又鼓捣咱娘作妖了?”许向华了然的问道。   许向民点了点头说道:“可不咋的,小妹和小妹夫一走,咱娘和许英便开始胡搅蛮缠的闹了,二哥,爹让你过去一趟。”   许向华冷笑着道:“哼,胡搅蛮缠!走吧!”   许向民一路走,一路把许英和老太太作的目的给说了一遍。许向华跟许向民刚一进老宅堂屋-->>   的左面房间,便瞧见许向荣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蹲在墙角,王秀英,柳小满两妯娌也是眼圈红红的站在一边,瞧这样子应该是全败下阵来了。许向华摸了摸鼻尖,嗯,这就有意思了。   许向华打量屋里人时,坐在炕中间的许英也在打量着许向华,然后用一副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哟,瞧我二哥这溜光水滑,气派的样子,这是挣大钱了,瞧不上我这妹子了,我这都来半天了,也不见你和我那金贵二嫂露个面。”   “你这都来了半天了,也没见你这当小的去瞧瞧你二哥二嫂啊,说实话,我还真瞧不上你,嫁出去七八年了,还让娘家养。”许向华也笑嘻嘻的说道,然后看着一旁炕头上装死人的张建华,继续说道:“又不是没男人的寡妇!这当男人的养不起自己的老婆,孩子,还不如尿泡尿把自己淹死,是不是啊?妹夫!”   张建华脸涨的通红,坐在炕头,攥着拳头,垂着头,强忍着一声不吭。许英气的扑过来边伸手抓许向华边骂道:“许老二,你个王八蛋,老娘用你养了?你瞎逼逼……”   许向华一把抓住许英伸过来的手,另一手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冷冷的说道:“你他娘什么东西!再撒泼老子打死你!”   许英被许向华眼中冷厉的目光瞪着,捂住疼的发麻,发木的半张脸,吓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哭都给忘了。   许刘氏一瞧见自己的心尖挨了打,立马不干了,拿起炕头的扫炕笤帚边打向许向华,边尖叫着:“老二,你凭啥打俺英子,你给俺滚……”   许向华一把抓住许刘氏的扫炕笤帚,拽过来,扔到地上,说道:“爹,你叫我来干啥?赶紧说吧,不说我就听我娘的,滚啦。”   许满屯也被许向华这不理牌理出牌的招数,给弄的一下乱了阵脚,一时不知道该说啥了,吞吞吐吐的说道:“老二,你,你看这英子在城里粮,粮食不够吃……”   “爹,我这也是刚分家啊,分家时你和娘分了我点啥,你不清楚啊?她家不够吃,我家难道就够吃了?”许向华不等许满屯说完,便怼了回去。   许向华说完后,不等许满屯说话,一把揪起坐在炕头的张建华,嘲讽的看着他:“啧啧啧,你也算是个男人,躲在女人身后,靠着女人回娘撒泼,打滚弄点东西过活,我看你就是个软货,要媳妇干啥?找个男人嫁出去养着得了!”   张建华被许向华羞辱的再也忍不住了,提起拳头砸向许向华:“许老二,你欺人太甚!”   许向华等的便是这一刻,身高才一米六五左右的张建华那可能是将近一米九,又习过武的许向华对手,三两下便被揍的趴在了地上。   事情发展的太快,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张建华已经躺在地上了。许英,许刘氏,许满屯三个顾不上收拾许向华,都围过去扶倒在地上的张建华:“建华,你咋样啦?你别吓我!”   “女婿,你没事吧?”……   深感被羞辱了的张建华一把推开围着他的三个人,气冲冲的对许英大声喊道:“这就是你的好娘家,我要是再来你娘家我不是人!”喊完后,便毫不犹豫的爬起来,转身便走,一点也不理会身后的妻子和门外玩耍的儿子女儿。   许英见张建华跑了,也顾不上算计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追了出去,领着儿子,女儿跑着去追已经走出院子的张建华。   许向华边左右拍了两下手,把手的灰拍干净,边说道:“爹,娘,没啥事,我就走了啊,这一天天的忙着呢,谁有闲工夫玩。” 第53章   许向华话音刚落, 许刘氏便神经质的大声叫骂道:“你滚!给俺滚的远远的!没良心的狼娃子!你从今往后俺不是你娘!滚!……”   许向华不等她骂完,也不求饶, 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道:“行, 都听娘的。”说完扭身便朝屋外走。   “老二, 老二。”许满屯着急的连喊了两声。   许向华扭头问道:“爹,还有啥事吗?”   许满屯“唉”的叹了口气, 看着一脸平静的二儿子,嘴唇嚅嗫了半天, 才憋出了一句:“没事了,你去吧。”   另一边回县城的山路上, 许英深一脚浅一脚的抱着女儿, 拽着儿子终于赶上了被许向华羞辱后,满心都是愤怒,怨恨的张建华。   “建华,你等等我,你慢点, 等等我和孩子……”许英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边追边大声喊道。   张建华自打跟许英结婚以来, 只要到了许家, 那次不是被奉为上宾, 捧的高高的, 这次居然让个乡下泥腿子这么羞辱, 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可是他即说不过也打不过许向华, 心里又憋屈又气愤, 简直快炸了,听到许英的喊声后,恼怒的张建华转身给了追上来的许英一个耳光,然后便开始拳打脚踢:“臭,婊,子!你他娘追上来干啥?一个农村人,老子肯娶你,还不知道感激,伙着娘家羞辱我……”   许英被打的嗷嗷直叫,哭着求饶:“建华,我没有,别打我,别打,今天这事真不怪我,建华,都是许老二啊,许老二最奸了……”   张建华不顾一旁因为恐惧,哭的撕心裂肺的张军平和张红花,对着许英拳打脚踢了一阵,气出了,也累了,心思也转了,“扑通”一声跪在还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许英跟前,“拍”的扇了自己左边脸一个耳光,流着有眼泪,一脸悔恨的哭着说道:“英儿,我不是人,我刚才就是太生气了。”紧接着又对着右边脸一个耳光:“英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打你了,英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张建华一边哭求,一边“啪,啪”的扇自己耳光,把许英这个心疼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抓住张建华的双手,也哭着说道:“建华,你别这样,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不是故意要打我的,我不怪你,都是许向华那个混帐惹的,我饶不了他!”   张建华一把搂住许英,哭的那个可怜:“就是他,要不我咋舍得打你。英儿,还疼不疼啊?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打你了……”   许英一家在离许家庄不远的路上抱头痛哭了一顿,互诉着自己的委屈,没多一会,一家四口就同时在心里明确了一个仇恨目标,那就是许向华!   许向华这会可不知道他居然有能力引起这么大的仇恨,不过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经历过一世,他对这个虚伪,不要脸,黑心烂肺,认错比谁都快,但是坚决不改,内心深处只和自己最亲的大妹夫不要太了解了,一只臭水沟里的小泥鳅掀不起啥大浪来。   许向华从老宅走后,许向荣两口子和许向民两口子趁着许刘氏和许满屯躺在屋里伤心的功夫,聚在一起-->>   嘀咕的开起了小会。   小会一结束,许向荣和许向民便偷了家里的一坛酒,悄悄的溜去南头巷,想找许向华说会话。   柳小满回屋则是翻箱倒柜的找了几块小花布,左比一下,右比一下,挑了最小的一块小花布,装到了一个布兜里,准备明天上午带着去看看怀孕了的田春梅,好让许向华以后还出头对付许英。   而王秀芬也是同样的打算,只不过她是想把她一直舍不得喝的一斤红糖拿出来,送过去。   糖拿出来后,王秀芬想了想,便打开了红糖的纸包,从中拿了一大块出来,然后原样包好,结果发现包糖的纸包小了些,便寻了两张麻纸包在了外面,比了比大小,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还没过两分钟,王秀芬便觉得给田春梅送这么一大包糖,太心疼了,于是便又拆开纸包,拿出来少许糖,再加张麻纸包好,左瞧瞧右看看,点了点头。   结果没多一会,又心疼了,如此这般来回了又折腾了几次,最后那糖纸包里只剩下了都没拳头大的一块红糖,外面用麻纸一层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包裹了起来,愣是包成了大约有一斤红糖的样子,这才满意了,勉强觉得不那么心疼了。   许向荣和许向民抱着酒坛到了南头巷,找见许向华后,兄弟仨便就着两把炒花生边吃边喝。   许向民端起碗说道:“二哥,我敬你一个,你今儿可是帮咱哥仨出了口恶气,你是不知道,这股气憋在我心里多年了,可是没办法,谁让我年纪轻,说不上话呢。”   许向华斜眼瞥了许向民一眼,没理会他,心里暗自发笑,这个老四啊,还是改不了他喜欢耍小聪明的习惯。   许向民话音刚落,许向荣也端起碗说道:“就是,老二,哥也敬你一个,要不是你,咱哥仨又得回到以前那日子了,一年到头不说分钱了,平时还得勒紧裤腰带,省下粮食供许英一家子吃喝,这些年哥心里也憋屈啊,老二,以后咱家的事情,我和老四就全指着你了啊。”   “别呀,大哥,你是老大,应该我和老四都指着你呢,来,老四,咱俩敬大哥一个。”许向华淡淡的笑着说道,然后端起酒碗,不容许向荣分辩,硬是碰了一下,说道:“大哥,喝呗,你不喝,可是不给我这个当弟弟的面子啊!”   许向荣被将住了,只好端着酒碗喝了一口,接下来三个各有小心思的兄弟,你推我往的,都是不接以后谁主事的话头。   眼瞅着一坛酒没了,许向荣和许向民都开始打晃了,许向华也没松口,只是客客气气的把许向荣跟许向民俩兄弟送出大门口。   门一关上,许向华的脸便拉了下来,啐道:“呸!两个王八蛋,一对怂货,想让我出头当枪使,还嫩点!”   经历过一世的许向华打一开始便不相信这哥俩的任何一句话,再说了,经过今天这一闹,他娘许刘氏和他爹以后再想寻事,也会惦量一下,毕竟是个人都知道柿子得捡软的捏,谁也不想去捏一只刺猬,扎一手血不是?只要不拉扯上他,至于剩下的这哥俩,他才不会去管那闲事,爱谁谁!反正都不是啥好东西! 第54章   北方农村自制的白酒度数都不太低, 许向荣跟许向民踉踉跄跄的往回走,被风一吹, 脑袋晕乎的都已经烂醉了,勉强撑到家后, 倒头便开始呼呼大睡, 把许向华没应下出头的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也就没有给那俩妯娌交待一声。   第二天上午, 王秀芬带着她的红糖,柳小满带着她的花布便一起来看田春梅了, 正巧许向斌媳妇王美丽和许向勇媳妇张红芹,还有许向东媳妇乔大凤也在, 于是几个女人便互相打趣着聊开天了。   柳小满想让田春梅知她的人情, 也想在村里其她小媳妇跟前显摆她为人处事,大方得体,聊了一小会,便挑着话头把带来的布袋打开,拿出那块精挑细选的花布, 笑着说道:“二嫂, 我这又要添个小侄子了, 心里高兴, 也没啥好的, 这块花布你看着给我侄儿做个小罩衣啥的。”   田春梅那能要她的东西, 忙摆手推辞道:“弟妹, 快别这的, 这花布可不好买,你还是留着给二丫用吧。”   柳小满见识到许向华那混不吝的性子和武力值后,一心便想讨好这俩口子,好以后有个啥能替他们出头,当然不会收回来了,笑着说道:“二嫂,你就收下吧,这是我这当小婶一点心意。”   田春梅是真不想要这个,她毕竟和柳小满曾经在一个家里生活了好几年,对柳小满的性子太了解了,不想和这个女人有太多的牵扯,张口还要拒绝。   结果却被一旁泼辣的王美丽给抢了先,王美丽朝田春梅眨了眨眼晴,一把把小花布抢了过来:“就一小块布,你们妯娌俩推个啥劲,哟,还是细棉布呢,给小娃贴身坐个小袄正好。”说着便把花布叠好,放到了田春梅炕头。   有她这么一打岔,田春梅也不好再推了,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弟妹了,弟妹破费了。”   柳小满笑的更甜:“破费个啥,小娃也是我侄儿不是。”   王秀芬见田春梅和柳小满说说笑笑的,心里虽然暗恼柳小满可真会抓机会,但是面上还是一点不显,也笑眯眯的说道:“弟妹,这包糖你留着,冲些红糖水喝喝,补补身子,把我这小侄儿养的壮壮的。”   田春梅看着王秀芬的笑容和做派,心道: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相处了七八年,最是一毛不拔的大嫂也……   不过即然已经收了柳小满的东西,那王秀芬的也就收下了,大不了以后找机会再给俩人回个同等价值的东西,于是便笑着说道:“那就谢谢大嫂啦。”   张红芹是个马大哈,大大咧咧的笑着说道:“瞧你们这妯娌之间处的,跟那亲姐妹似的,多好啊,那像我家那些,都跟乌眼鸡似的,还喝糖水,洗脚水还差不多!”   张红芹说完,几个女人都乐了,田春梅笑道:“想喝糖水啊,这还不简单,今儿刚好有我大嫂送我的红糖,我就借花献佛,给你们一人尝点,甜甜嘴。”   田春梅说着便伸手去打开糖纸包上捆的细绳,王秀芬忙拦着,面色不大自然的大声说道:“梅子,这糖多金贵啊!你留着自己喝,都不是啥金贵人!喝什么红糖水!别糟践了好东西。”   王美丽跟乔大凤,张红芹三个来时也是给田春梅带的红糖,鸡蛋之类的东西补身子,知道她这会不缺这一口,再加上王秀芬那鄙低人的口气,心里立马不舒服了,泼辣的说道:“瞧我秀芬嫂子这话说的,我今儿还真要喝口红糖水,当回金贵人!”说完便抢过王秀芬手里按着的纸包,打开了细绳子和包装纸。   于是,尴尬了……   王秀芬再也坐不住了,脸涨的通红,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王秀芬的想法很简单,这会的农村谁家有个红糖也不会舍得立马喝,都是先放起来,应个急或是走亲戚时才用,只要田春梅收下,时间一久,她能确定这是谁送的?或者是走亲戚时也就顺手送出去了,谁曾想……   王秀芬出去后,柳小满这个人精也不坐了,也说着家里有事,先走了。大过年的,那有啥事噢,只不过是还和王秀芬住一个院,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得罪,忙着两头讨好罢了。   王秀芬和柳小满出去后,田春梅,王美丽,张红芹,还有乔大凤四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张红芹笑着说道:“美丽,咱们这红糖水还喝吗?”   王美丽也笑着说道-->>   :“喝,咋不喝!九嫂,这一斤糖一下就只剩了不到二两了,你可别舍不得啊。”   田春梅用帕子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泪水,笑着说道:“促侠鬼,你快去冲吧,少逗我笑了,我这肚子里可还有小娃娃呢。”   田春梅话音刚落,旁边的三个女人又东倒西歪的笑成了一片,生活太枯燥了,就这么个小事,一准能让这几个女人乐呵个小半年。   年过完了,天气也慢慢的暖和了起来,原本冷硬的山风也变成了柔柔的带点暖意的春风。   虽然山外到处都还在传干旱,天灾啥的,但是今年许家庄这一片比起去年来,要好了很多,前不久还下了一场春雨来着。   春雨过后,山里,田地里到处都是一片充满生机的嫩绿,随着田里,山里的荠菜,白蒿,马齿苋,婆婆丁,大叶菜,苦菜,灰灰菜,香椿,生产队喂牲畜的苜蓿菜,当然了,还有榆钱,槐花等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长出来后,社员们的身体,面色都好了许多,生存的危机终于要过去了。   生产队也恢复了正常的上工,现在最常干的便是锄麦田里的杂草。这可是个人人都喜欢的活计,这会麦田里的杂草多是口感比较好,在野菜里属最鲜嫩的荠菜了。   社员们边锄草边把这些野菜放到田梗上,下工的时侯一起带回家,切碎后拌上些玉米面或是杂合面,当然了有白面最好,蒸个麦饭,菜窝头啥的,捣上点蒜泥,混着辣椒醋,这么一拌,满口咸香酸辣混着春天的感觉,又能当菜又能当饭,简直不要太美了噢。   社员们的日子好过了,队里的村干部,老人们一商量,许家庄大队停课差不多快一年的小学复课了。许家庄大队的小学,便设在离许向华家不远处的南边村外,除过许家庄本村的孩子,附近卫村,薛家集,大刘庄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小学。   小学定好开课的日子后,小明彰在村里无拘无束,爬高上低的小日子也就要结束了。   许向华领着小明彰去村里的代销点,给他买了五根,两分钱一根的铅笔,五本同样也是两分钱一本的田字格本,五分钱一块的橡皮,削铅笔的小刀刀,还有五毛钱一个的简易铁皮文具盒,一共花了八毛钱,把小明彰上学要用的一套东西都给置办齐了。   田春梅则用给许向华做衣服的边角剩料,还有王美丽提供的一小块红布,给小明彰用这些碎布头子拼了一个军绿色带红五星的时髦,拉风斜挎包。   开学的头一天,小明彰美滋滋的背着他的拉风小挎包,时不时拍一下,确定里面装着田字格本,橡皮,小刀刀,铅笔的文具盒都在,一路”叮哩咣啷”的小跑着在前面给许向华带路。   因着这个时代,农村的小学基本上是不给学生们准备桌椅板凳的,都得自己带,所以许向华便搬着给儿子做好的小桌子,小凳子,在给小明彰交了两块五毛钱的书本学杂费后,牵着儿子的小手把他送进了一年级甲班的教室,从此小马驹就被带上了小笼头,不能到处撒欢的野了。   (许家庄的小学一共有五个年级,一个年级两个班,分别是甲班,乙班。)   送完小明彰后,许向华便拿着铁锨把后院,小菜园的地好好的翻了一遍,大点的泥土也拍的稀碎,不大的菜园子用小爬子,归拢成一小畦,一小畦的,准备把不同品种的蔬菜瓜果都种上一些。   这样一来媳妇,儿子们亏不了嘴,想吃啥都有,二来也能为他的空间打个掩护,省的每次想弄点啥好的,都得绞尽脑汁想各种借口,心太累。   要说这全家最有福气的,就要数田春梅肚子里的这个了,等他出生后,家里吃喝方面,可真是啥也不缺了,比他那两个经历过饥,荒的哥哥们可要享福多了。   随着天气慢慢转暖,又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黄豆,谷子,糜子,玉米等等杂七杂八的种子都到了生产队留出的几大块空地里。   有了这几场贵如油的春雨,这些种子的出苗率肯定是有了,被,干,旱,饥饿折磨的快绝望的社员们终于能看见希望了。   虽然山外的大,旱,灾可能还会再持续上一年之久,但这一点也影响不了许家庄社员们的生活,毕竟全村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这片大山,你还能指望这些只知道吃饱不饿,穿暖不冷,挣钱娶媳妇生娃,娃长大挣钱娶媳妇再生娃,如此重复的山里人,能有个啥高的觉悟。 第55章   开春生产队复工后, 按照许英和王满红分救济粮时的约定,她得回许家庄参加劳动, 要不今年分粮可就没她的份了。   许英一想到这个心里便来气,要不是娘家那三个蠢货折腾, 那有这么些事, 这好不容易跳出了农门,才刚把腿上的泥点子洗净, 居然又让她回去当个泥腿子种地,呸!想都别想! 所以这开春复工以后, 许刘氏盼来盼去也没盼回她的宝贝大闺女。   生产队的活忙起来后,许向华看着虽然只是撒种子, 但也累的够呛的田春梅劝道:“媳妇, 咱家又不是没粮食了,我一人上工,再折腾点其他的,够咱们一家子吃用了,你就别去上工了。”   田春梅不赞同的说道:“那可不成, 都压你一人身上, 你的多累啊, 放心吧, 我这活不累, 再说了, 咱村也没那个女人怀个娃就不上工的, 我怀明彰和明文时, 还不一样干活啊。”   许向华摸了下鼻子,皱着眉头不大自然的说道:“媳妇,那是以前没分家,现在分家了,你这又怀着三儿,我不想你太累。”   田春梅抚了抚许向华的眉头,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放心吧,我又不傻,累了就歇会,屈不着儿子。”   许向华还要再劝,田春梅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嘻嘻的说道:“别再唠叨啦,都快成老婆婆了。”   “好哇,敢说你男人婆婆嘴。”许向华边说着边搂住田春梅挠她痒痒。   田春梅笑着边躲边讨饶,俩口子正玩闹着。小明彰啃着个野菜团子回来了,一边放书包,一边嚷嚷着:“妈,饭好了没,我都饿了。”   田春梅摸了下小明彰,笑道:“好啦,好啦,我这就给你盛,臭小子,每天都嚷嚷着饿,你奶家今天吃菜团子啊?”   “不知道,这个是美丽婶给的,我放学肚子饿了,你和爸还没回来,我就去奶家了,奶光给明亮和明江吃酥糖和鸡蛋,不给我,还把我撵出来了,我都瞅见了,那个酥糖还是你和爸过年时买的呢。”小明彰小嘴巴巴的一通说。   许向华一听,火蹭一下就上来了,握了下拳头,压住心头的火气,还抱着点小侥幸问道:“儿子,那你这个礼拜,下午放学去你奶家都吃啥了?”   小明彰摇了摇头,说道:“啥也没,我听你和妈妈的,放了学去老宅拿吃的,可是我奶说她没多余的粮食养白眼狼,还说我和你一样都是狼娃子!我肚子饿了,就去美丽婶家和大凤婶家,她们都给我吃的。”   许向华冷笑了一下,看着田春梅说道:“媳妇,瞧见了吗?咱们送去老宅的粮食和点心全瞎了,一口也没进儿子肚里。”   田春梅也生气了,因着生产队下工时间稍晚一些,她和许向华怕小明彰放学早,肚子饿,便拿了一些粮食和点心,放到了不去生产队上工的许刘氏那,想着怎么也是亲奶奶,孙子放学回来了,给上半个馍或是块点心,先让垫垫肚子总是可以的吧,结果却是这么个样子。   许向华“吁”了口气,压了下自己的火气,说道:“媳妇,从明天开始,你不去上工了,就在家带好俩儿子,养好肚子里这个!”   田春梅红着眼圈,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说去上工了,下了个狠心,少工分就少工分吧,决定从明儿开始安心在家养胎,照顾俩儿子,不再假手于人,省的儿子再受委屈。   第二天许向华便一个人去生产队参加劳动,别看这才刚开春,生产队里的活可是真不少,再加上整理自家的小菜园和小片荒,几乎就没有可以闲下来的时候。   好在,没多久许向华就当上了许家庄的民兵队长,不光能半脱离生产,每个月还能领六块钱的补助,在这个大米一斤才一毛来钱的年月,六块钱可当真是不老少了,购买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许向华能当上民兵队长,这里面许满红跟许满江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许满江自去年冬天从山上回来后,身体就有些不大好,便不想再任许家庄的民兵队长了,于是就向上面推荐了许向华,再加上许满红的一番运作,许向华就顺利的接任了这个职务。   村里的民兵一共有二十五人,都是属于半脱产,也就是训练两天,在生产队上一天工。   这个时代每个村庄,大队,公社都得有民兵,许家庄地处内陆,并不像沿海或是边境那么紧张,村里的民兵也只是响应上面号召才组建的,平时除了开“地,富,反,右,坏”这些黑五类的会时镇个场子。   再剩下便是村里东家长,西家短,起比较大的冲突时-->>   ,去镇压一下,给主持大局的村干部们壮壮胆。   山里的年轻人大多是些彪悍的性子,女人们也多是些泼辣的。没有一定的威望和实力,这些性子张扬的小伙子们和惯会撒泼的女人们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除此之外平时也没有什么再大的用场了。   所以每次的训练也是很简单的,一般也就是先跑个三五公里的热个身,然后做一些队列,口号,打靶之类的练习,摆个唬弄人的花架子而已。   一场小雨过后,田里,山头满眼的嫩绿,慢慢的成了翠绿,天空也变的堪蓝明净,偶尔吹来的几缕清新和暖的山风,把社员们前两年心头的阴霾也越吹越远。   前两天种下的玉米,糜子,谷子之类的杂粮也都长出小苗,小苗长出来后,队里又组织社员把没长出苗的地方,用剩下的种子又补了一遍。   全都弄好后,生产队难得有一两天没活,辛苦了一个春天的社员,终于可以舒展舒展手脚,美美的歇上一两天了。   吃过早饭,许向斌和许向勇一人拿着条麻袋便来找许向华。一进门,便瞧见许向华拿着把匕首在削一个小树杈。许向斌笑着说道:“九哥,这是在给我大侄做武器呢?”   许向华点了点头,边刮树杈上的小毛刺,边回道:“可不是咋的,臭小子,昨天放学回来一直吵的要,你俩拿着个麻袋是想干啥去啊?”   “九哥,小梁山上的榆钱长出来了,我和斌子想去弄点,你去不去啊?”许向勇在一旁问道。   许向华想了想,田春梅怀孕后有些害口,这些青货她应该能多吃上几口,便说道:“去,你俩等我一下啊。”说着便拍了拍身上的小木屑,起身也拿了条麻袋出来。   哥仨从许向华家的后院进了小梁山,因着队里今天休息,社员们都在家里,快断粮的社员们都是拿着竹筐,麻袋进山来采些青货填肚子。   比如榆钱,香椿啥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上窝野鸡蛋,回家做个香樁炒蛋,榆钱煎饼啥的。   许向华家后院出去,不远处便是一片榆树林,榆树林里那些细毛毛,低矮的小树苗上基本没啥榆钱,长榆钱的都是些枝繁叶茂,树杆粗大,离地面三五米高的大树。   树枝上的榆钱,嫩嫩的,(嫩绿)粉个嘟囔的挤挤挨挨,一串,一串的挂满了整个树枝,就跟那冬日的霜凌冰挂似的,看着就喜人。   小梁山的这片榆树林今天可是热闹极了,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大人孩子,这个季节,村里十家里有八户的粮屯基本已经见了底,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些榆钱就成了救命的粮食,大家都盼着这些老榆树们多结些榆钱,九成的榆钱,拌上一成的玉米杂合面,上锅屉里大火蒸,水开花了就熟,拌上切碎的青葱,老腌汤,越吃越顺口,只要一点粮食就能把肚子哄饱了。   山上的大人,孩子有的坐在树杈子上直接住袋子里撸。有的则爬到树杆上,把能够得着的枝子都折下来,朝地面上扔,同来的伙伴们便在树下开始住筐里或袋子里撸。   树上,树下的人俱是一边忙活着,一边时不时还抓上一把塞到嘴里,也不管干不干净,嚼吧,嚼吧便咽下了肚。榆钱生吃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越嚼越香。   许向华,许向斌,许向勇哥仨都是爬树的好手,把麻袋往腰上一别,双手抱着大树,一窜一窜的三两下便爬到了树上,岔开腿骑在树杈子上,挑嫩的,好的,一只手撑着袋口,一只手开始往袋里撸。   没多大会工夫,便撸了一大麻袋,带回了家 。虽然摘的有些多了,可不要紧,村里人有的是办法不让它浪费了,这榆钱不光能鲜着时做榆钱饭吃,还可以制成榆钱酱或是下开水里抄一下,晒干密封起来,想吃的时侯用水泡发了就成。   田春梅有些害喜,好多东西都吃不下,瞧见许向华摘的这些嫩不嘟噜的榆钱,便有些馋了。于是中午就熬了一锅小米稀饭,配着榆钱饭吃。   吃过午饭后,许向华帮田春梅烧了一大锅开水抄剩下的榆钱,俩口子一个抄,一个往前院的大场子里端的晒。   正忙活着呢,许刘氏就进来了,原来老太太见都好长一段时间了,许向华也不给老宅送粮食,点心,便找上门来了。   一进门,就瞧见前院子里晒的榆钱,脸刷一下拉了下来了,心里暗骂:狼娃子就是狼娃子!弄这么多,先不说往老宅送些了,也不想着他大妹在城里还吃不上呢,光顾自己个! 第56章   许刘氏拉着脸, 阴沉沉的盯着许向华,等着许向华跟她打招呼。许向华暗自翻了个白眼, 平淡的说道:“娘,咋今天有空过来了?”   “咋?俺不能来?”许刘氏口气不善的边说着, 边一屁股坐在了院里的靠背椅上, 问道:“今儿这是上山采榆钱啦?”   “嗯,采了些, 这不分家时粮食不多,得弄些榆钱填补一下, 要不家里就要断顿了。”许向华不咸不淡的说道。   许刘氏点了点头,说道:“嗯, 还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俺看你这也采了不少了,明天队里不是还歇一天吗?你一早去山上再采上些,给你大妹送去,这两年天旱,你大妹也好长时间没吃到这玩意了。”   许向华“哼”的冷笑了一声, 凉凉的说道:“娘, 我明儿有事, 没工夫去县城!”   许向华话音刚落, 许刘氏便大声嚷道:“你个没良心的狼娃子!当年俺生下你大妹和你, 你的饭量比谁都大, 经常把奶都吃光, 你大妹饿的哇哇哭, 这会使你一下,看难死了!”   许向华想起一桩旧事,好笑的说道:“娘,是不是就因为我饭量太大,所以你才在生下我第五天,就把我送给我爷爷奶奶啦?”   “呸!什么俺送的,是那老虔婆从俺那抢走的,儿啊,你可是娘身上的一块肉啊,娘怎么舍得……”许刘氏说着就要拍大腿开始哭。   许向华瞧见她娘这做派便烦的不行,再加上他娘居然还有脸提起他爷爷奶奶,便不想再替她扯着遮羞布了,冷笑着问道:“娘,那金镯子是怎么回事?”想当年许刘氏可是准备三块现大洋便要把他卖给一户绝户家当儿子,还是他奶奶知道后,拿了个金镯子把他从许刘氏手里换了过来。   许刘氏面色一僵,准备拍腿的手顿住了,心里暗骂:这俩死老东西,咋什么也给这兔崽子说了,面上不大自然的说道:“什么,什么金镯子,你胡说个啥,哎呀,算了,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了。”然后又自说自话的吩咐道:“咱这农村也没个啥稀罕的东西,也就这么些青东西了,你明儿把事推了,记得上山釆些给英子和孩子们送些,让他们也尝个新鲜。还有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也不说送些粮食啥的去老宅,你儿子每天下午吃啥?这都分家了,俺和你爹可是跟你大哥,大嫂过的,你总不能让你儿子去蹭吃蹭喝吧……”   许向华面色淡淡的瞧着许刘氏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每次他都以为这是他娘无耻的极限了,可转过头却发现,人家还可以再历害一些。   “娘,我是你亲儿子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还不如二家旁人?傻的由着你哄骗?!”许向华突然打断许刘氏的喋喋不休问道。   许刘氏愣了一下,瞪着许向刘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狼娃子!啥意思?说的什么怪话!老娘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还生出罪来了?!”   “娘,你可真是我亲娘,明彰有没有去你那吃饭你心里没个数?你还真好意思提!”许向华压下心头怒火,冷冷的说道,然后趁着许刘氏在发现谎话让二儿子戳破后,愣神的工夫,不怀好意的冷笑着问道:“娘,你确定要我去给许英送东西?”   许刘氏瞧见许向华那恶意满满的的笑容,终于认请了一个事实,那便是许向华再也不会受她掌控,随意拔弄了。犹豫了一下,说道:“那,那不用你送了,你现在去小梁山再给俺撸上一袋子榆钱。”   许向华摇了摇头说道:“娘,我这实在是没工夫,忙着呢。”   “你个不孝子,你去不去?”许刘氏恼怒的说道。   许向华因着是亲娘,不想太过强硬,硬压的火气实在是压不住了,拉着脸冷冷的看着许刘氏问道:“娘,你这是非要逼我,是不是?”   许刘氏瞅着许向华冰冷的眼神,唬了一跳,见他好像是真火了,心里也有些害怕,撇了撇嘴说道:“得,用不起你,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没良心的狼娃子,以后你儿子下午吃饭的事,少来找俺!”   许向华也是受够了这个老娘,冷笑着说道:“娘放心,以后肯定不会再去找你了!”   许刘氏气的“哼”了一声,转身一力往出走,边小声骂道:“狼娃子!没良心,老虔婆教出来的好徒弟。”   许刘氏气哼哼的回到家,一进家门坐在院里,便拍着大腿开始哭闹:“逆子,这是想要俺的命啊,没良心的狼娃子……”   许向荣和许向民见老太太一进家门便哭,还以她受了啥委屈了,忙上前问道:“娘,这是咋了?谁惹你了?”   “就是,娘你先别哭,有啥我和老四帮你!”   许刘氏一听,哭的更大声了-->>   ,边拍大腿边哭骂:“除了老二那个短命鬼,谁还会惹俺,你俩去给俺把他收拾一顿。”   许向荣和许向民身子僵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接许刘氏的话,他俩加在一起都不够老二一只手捏巴的,躲还来不及呢,谁会上赶着去找老二麻烦,脑袋又没进水!   许刘氏哭了半天,也不见俩儿子搭茬,心里又气又恨,这俩怂货!本来想还想闹,可一想她的目的,便不逼许向荣和许向民找许向华算帐了,抹了下眼晴,打着柔情牌哭道:“老大,老四,娘只有你们两个儿子啦,老二那个不孝的东西,打小让那两老死鬼养的和俺不亲近,让干个啥推三阻四,还拿话敲打俺,俺老了老了,还要受着罪,俺是活不了(liao)了,俺不活了……”   许向荣和许向民见自己老娘哭的伤心,也是心疼不行,忙劝着:“娘不哭啊,你要干啥你说话,这不是还有我和老四呢么。”   “就是,娘,二哥的性子就是个那,你别和他强来,你要干啥我和大哥给你办。”许向民也赶紧说道。   许刘氏终于不哭了,一副心慰的样子,笑着说道:“还好有你们俩个孝顺,娘就知道你俩是好的,不会让娘伤心,咱这农村也没个啥好的,这青货下来了,俺就寻思给英儿和孩子送些,尝尝鲜,你俩好好对你大妹,将来你大妹出息了,忘不了你俩。”   许向荣和许向民这会的感觉就是特想扇自己俩个耳瓜子,让你嘴欠,俩人谁都不愿意走三十多里山路去给许英送东西,以前这可都是老二的活,这老二……   唉,不提也罢。   哥俩都犹犹豫豫,哼哼唧唧的不想动,许刘氏见状,一拍大腿又要哭闹。许向民到底比许向荣要机灵些,赶紧拿了条麻袋,说道:“娘,你别急了,我这就去,一会弄回来了,让俺大哥去给三姐送去。”   许刘氏笑着说道:“这才是俺的好儿子,就这么定了,你早去早回。”   许向荣……(有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   自此,许刘氏倒是不再用许英的事去烦许向华了,而是紧紧的黏上了许向荣和许向民。   前世因为可以压榨许向华,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多大利益冲突的许刘氏,许英,许向荣,许向民母子四个,今生是彻底给绑在了一起,这其中的龌龊冲突,那便是后话了。   许家老宅母子仨的官司一点也影响不了许向华,许向华这会正从山里抄小路,赶往县城外的老唐头那。许向华自打重生后,便没有向前世那样弄点东西,在黑市自己卖,而是一律找马四彪和老唐头解决。   虽然这样得的钱比自己卖要少些,但是这的安全啊,不会像前世那样被人撵的像兔子一样到处乱窜,生怕被人抓住了。   许向华照例从山里抓了些野物给老唐头送了过去,老唐头一见许向华便笑开了花:“臭小子,你这可有两礼拜没来啦,忙活啥呢?”   许向华笑道:“老叔,这不生产队最近活多,没太多时间上山,没耽搁你事吧?”   “没事,没事,你这每次送的基本上都是活物,能多养两天,再说了叔这还有冰窖,耽误不了事。”老唐头笑眯眯的边说着边招呼厨房里的刘大勺:“大勺,给向华盛碗我刚炖好的莲藕猪骨汤。”   厨房里的刘大勺用个海碗给许向华盛了一大碗汤,端出来,笑着说道:“向华兄弟先吃着,我去把你带的东西过个秤。”   许向华边接过碗边笑着说道:“谢谢刘哥,又得麻烦你啦。”   “自己人,客气个啥。”刘大勺边说着,边招了俩徒弟到一边给野物过秤。   许向华坐在一边的石桌旁,边吃边和老唐头聊天,这个差不多都是惯例了,他这每次来都能在老唐头这蹭到好吃好喝的。   老唐头最喜欢的便是许向华每次大吃大喝,毫不掩饰对他手艺的肯定,不过这次许向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老唐头纳闷的问道:“小子!咋的了,老叔这手艺不行啦?”   许向华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是,老叔我这是心里想事呢。”   老唐头放下手中的紫砂壶,说道:“小子,说来听听,看叔能给你帮上啥忙不。”   “叔,我想在县城买个院子,以后干个啥也方便些。”许向华想了下,还是把他的打算说了一下。   田春梅的肚子自打过了三个月后,便一天一个样,越来越大,虽说前面己经生了两个了,可许向华还是不放心,便想在城里置办个院子,到她快生时直接住到城里,离县医院也近些,省的到时手忙手脚乱。 第57章   老唐头拿着小紫砂壶喝了口水, 思谋了会说道:“向华,现在这年头, 你这户口啥的都在村里,要想买个院子, 就只能私下签个白契, 你愿意吗?”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白契就白契,只是这靠谱点的中人和院子可不大好找啊, 我正愁这事呢。”   关于白契,红契啥的, 许向华早就想到了,他原本也是打算先签个白契, 便于隐藏, 要不等过上几年重新划成分时,发现他名下有个院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老唐头见许向华愿意签白契,点了点头,说道:“这有啥好愁的, 白契的话就好办多了, 叔认识个老朋友, 要出去投奔儿子, 刚好有个院子, 一会我带你去看看。”   许向华眼神微微闪过一丝笑意, 说道:“那我就先谢谢老叔了, 老叔可帮了我大忙了。”   老唐头笑道:“先不忙谢, 事成了,你得给老叔整头带茸的活鹿。”   “没问题,包我身上了,就是不成,我也给你老整一头。”许向华笑着打着包票说道。   许向华吃完饭后,便骑着老唐头院里的一辆自行车,带着老唐头去县城看院子,在路上老唐头大致把情况给许向华详细说了一下。   也就是一对老夫妻,儿子出国后不愿意回来了,老两口年纪大了,便想要把家产处理处理,出去投奔儿子。许向华心道,这老俩口也算幸运,现在就出去了,要是再晚上几年那可就惨了。   这年月,侨胞还是很吃香的,以现在国内外消费水平的差距,谁家里有个海外关系,侨胞啥的,那家里基本上都是都不缺钱和物资的,生活水平也远比凭票供应的居民高出了一大截。   但谁又能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有海外关系的会遭受怎样的浩劫,非死即伤,这大概也就是人们常感叹的“人生莫测,世事难料”吧。   说话间,许向华和老唐头便来到了县城东面的一片小院子平房处。许向华虽然还没见着院子,心里却满意了几分,主要是因为城东这一片政府机关单位较多,环境整洁,安静,将来出行也比较安全。   老唐头指挥着许向华来到一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小院前,小院占地面积也就六七百个平方,两边邻居也相离的有些距离。   老唐头敲了敲门,出来了一位衣着整洁,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老爷子一见老唐头便笑道:“老东西,你咋来了,快进来,进来,咱俩先好好杀两盘。”   “老赵头,今儿不成了,找你有事呢。”老唐头笑眯眯的边说着边领着许向华进了院子。   待老赵头关上门后,老唐头便给许向华介绍道:“向华,这个是老赵头,你叫赵叔就成。”   许向华从善如流的叫了声:“赵叔。”   老赵头笑着应了声,然后有些纳闷的瞧着老唐头,想让他解释下啥意思。老唐头笑道:“你前几天不是说想把院子处理了,去文轩那吗?我今儿给你领了个想买的,过来瞧瞧。”   老赵头-->>   一听,先是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许向华,然后便朝东厢的灶房大声喊道:“老婆子,你出来领这小伙子转转,我和这老小子说几句话。”   于是许向华跟着慈眉善目的赵老太太把前后院里和正房都看了看,其实刚才一进院子,他便有些满意,这院子外表看起来普通,可里面用的全是好料子,院子的围墙虽然也是土胚石头,可院里的正房,厢房全都是安着明亮玻璃窗的砖瓦结构。   前后院子都挺宽敞,前院的灶房,压水井,后院的洗澡间,杂物间,小菜园,茅房一应俱全。   一进正房,许向华便有些惊讶,看来这家着实不简单呐,先不说那隐蔽的火墙,暗室,就单是这屋里的八仙桌,太师椅,柜子啥的,可全是一水的红木,看着虽然颜色老旧,年代久远,但全都是好木料,更别提这些东西还都是成套的。   这玩意放在不懂行的眼里那便是破桌烂椅,远比不上刚做的新木头家具,可是许向华知道啊,后世这些玩意可妥妥的都是古董,被那些老板,土豪们炒的可都是天价。   许向华转了一圈,心里微微有些担心,这家子瞧见不像啥简单的人物,也有一定的底蕴,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贫富悬殊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虽说建国以后清算了不老少,可清算的都是名声在外的资本家,大地主,这么大个国家,低调隐藏的富豪又何其多。看得出来建这房子,主人家花费的心血和金钱肯定少不了,就是不知道这价格……   老赵头瞧见许向华过来了,便笑眯眯的问道:“小伙子,瞧的咋样?可还合心意。”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赵叔,你这屋子建的真不错,我挺喜欢的,只是这价格……”   老赵头瞧见许向华满意,也很高兴,想当初建这个院子,他也是花了大量心血的,要不是文轩不打算回来,他也舍不得这院子。   “小伙子,你是我这老伙计领来的,我也不唬你,这院子,你要是相中了,除了我和老婆子的一些私物带走,剩下的家具啥的,全给你留下,一共一千整,你觉得咋样?”   许向华想了下,比起县城里其他院子,这院子可能是有些贵了,可人家这院子用料和家具确实值,这价格还算占偏宜了,再加上许向华从马四彪那和老唐头这一共也折腾了差不多一千八百块左右的现钱,买下这个院子还是可以的。   于是便说道:“赵叔,这价格我可以接受,只不过还有个小问题……”老赵头点了点头,示意许向华继续讲“关于赵叔和婶子要去那里,除了唐叔,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老赵头和老唐头相视笑了一下,说道:“小伙子,果然像这老东西说的心细,这事再没其他人知道了,我们老俩口当初怕给儿子招惹麻烦,儿子去北京上学出国后,对面一直说他留在京城上班,这次即使有人知道,也只当我们去京城投奔儿子了。”   许向华这下彻底放心了,便和老赵头,商量的拟了张白契,老唐头当了个中人,签字画押后,给老赵头老俩口留了五天收拾,买票的时间,以后这个小院便属于许向华了,等到时机成熟,再更换成许向华的名字便是了。 第58章   许向华把老唐头送回小山坳后, 又带了一麻袋小麦去了一趟马四彪那,顺便让马四彪给弄几床新棉被, 暖壶,锅碗瓢盆啥的。   事情办好后, 许向华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现在唯一发愁的便是该怎么向媳妇交待了。   田春梅只知道他在黑市上折腾了不少,可是具体的也不知道他折腾了多少, 这冷不丁的还不吓一跳啊。   再加上老丈人家其他人还好,只是那不省心的大舅哥, 当真是一言难尽,去年临过年还是因为偷机倒把被抓住了, 这孙子干脆利落的把跟他一起的人卖了干净。   虽然碍于这年月的形式, 没人敢正面与他为难,可私底下的声名在村里算是臭大街了,气的老丈人差点没和他断绝了关系,如果让这人知道了,还不知会生出啥乱子来。   许向华思谋了一路, 快到家时决定还是先瞒着媳妇, 到时就说借住的, 等时机成熟了, 再慢慢告诉她吧。快到家时, 许向华闪身进了空间, 挑了这个季节成熟, 对孕妇好的樱桃, 摘了些,装在帆布提包里,想着到时就哄媳妇说是南方运来的果子。   樱桃虽然是早春第一果,可那指的是在南方,许家庄这一带地处北方,虽然也有樱桃,但那是果粒很小的野樱桃,并且到七月来份才会熟,跟许向华摘的这色泽红艳光洁,个大味甜的可没法比。就这樱桃,放后世没个百八拾块的,那可能买下!   唉,想让媳妇儿子吃点好的,只能编瞎话。摘完樱桃后,许向华瞧见果树下种的那一枚枚精致的心型草莓,已经变的鲜红,果肉饱满,鲜艳欲滴,让人一瞧嘴里便有些馋的直流口水。   许向华想起小时候爷爷种的那酸酸甜甜的草莓,便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稍一用力,香甜中带点微酸的汁液就溢满了整个口腔,草莓特有的芬芳萦绕齿间,久久不绝。   吃完草莓后,许向华想着反正“醉也醉了,也不多在乎这二两”了,直接又摘了些草莓,小心的装在了包里,   转头一想即然有泉水作弊,还不如在院里种些呢,于是便顺手又挖了些草莓苗子装在一个破麻袋里,想着回去后像小时候一样种在后院的阳面,给小明彰,明文当个小零嘴。   许向华提着东西进了院子,还没张嘴喊,听到动静的小明彰便牵着己经走稳当的小明文出来了,后面跟着大黑,二黑,小三黑也跑了出来,围着许向华直打转。   小明彰一见许向华便咧着嘴,露着缺了的两颗门牙高兴的着嚷道:“爸,爸,你回来啦,给我带好吃了吗?”   “爸,好吃,爸……”还说不了太长语句的小明文也跟在他哥后面边学话边往许向华腿上扑。   许向华看着俩大儿子,心里那个满足,笑着拿了两颗草莓,一颗塞到明彰嘴里,一颗喂小明文一口,剩下的塞在他手里,让他啃着玩。   许向华看着甜眯眼的俩小子,笑着问道:“儿子,好吃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明彰摇了摇头,小明文也有样学样的摇头。许向华心里有些酸酸的,一边把俩小子嘴边溢水的鲜红汁液抹去,一边笑着说道:“这叫草莓,爸带了一些还开着花的苗子,一会就给你们种到后院,用不了多久你们就有草莓吃了,高不高兴。”   懂事的小明彰乐的直点头:“爸,我一会给你帮忙,陪你一起种。”小明文也凑热闹的喊着:“爸,陪。”   许向华好笑着的挨个呼噜下毛,一手提着包,一手抱起小明文,对小明彰说道:“走,乖儿子,咱们去找妈妈。”   田春梅正在灶房烧火做饭,许向华把洗干净的草莓,拿了一颗递到田春梅嘴边,说道:“媳妇,尝尝。”   田春梅咬了一口,笑着说道:“这什么果子,真甜。”   许向华没想田春梅居然也没见过草莓,心疼的摸了下她的长发辫,边把装着草莓和樱桃的白瓷碗递到她手里边说道:“这个叫草莓,我带了些苗子回来,一会种到咱家后院。这草莓和樱桃都是南方运来的,你和儿子坐院里吃去,我来做饭。”许向华说着,便解下田春梅腰上围裙,顺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和自家小三儿打了个招呼,麻溜的开始做饭。   两口大铁锅,一个锅里熬着鸡肉粥,另一口锅里是风干的野鸡肉烧野花菇,还有一盘用辣子油蒜泥凉拌的苜蓿芽荠菜配着热腾腾的大白馍,就这伙食,许家庄可找不出第二家来。   吃过午饭,许向华让田春梅领着小儿子回屋歇会,他则领着精力旺盛的大儿子去后院栽草莓苗子,父子俩一个挖坑,一-->>   个埋,除去苗子埋的有些歪扭,其它还挺默契,没多会,便把三十来棵草莓苗子种了下去,然后又挨个浇了些稀释后的泉水,草莓苗子肉眼可见的变得精神了起来。   刚忙活完,早按奈不住,想出去玩的小明彰便装了五六颗草莓,带着他的小弹弓,领着大黑,二黑,三黑出去玩了。   许向华搬了个靠背椅,泡了杯茶水,靠坐在大场院里眯着眼,晒着太阳,喝着茶水,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时光。   结果没多大一会,便有村里和小明彰一般大小一个向字辈的毛小子哭的找上门来了,一进门便哭着说道:“九哥,你家明彰我大侄儿打我了,把我压在地上一顿狠揍呐……”   许向华牙疼的看着刚到他腿边,干打雷不下雨的小毛孩,赶紧一边检查有没有伤到,一边问道:“小三十六,你大侄儿为啥打你啊?”   许向星也就是排行三十六的小毛头,哭声嘎的止住了,脸红红的有些扭捏的说道:“那,那啥,我,我让他喊我叔,他不喊,非让我喊他哥,我俩就打起来了,我,我打不过他。”   许向华哭笑不得给自己这个排行最小的小弟弟发了两块糖,打发他出去找他那帮侄子玩去。   刚打发走许向星,许向斌便提着个水桶拍门进来了。许向华瞧着许向斌挽起的裤腿和提着的抄网水桶,笑道:“你这是怎么个打扮,准备捞鱼去?”   许向斌笑嘻嘻的说道:“九哥,美丽有身子了,想吃小杂鱼贴饼子,我就想着去村外的小河套子里给她捞些,你去不去啊?”   许向华正闲的没事干呢,一听这来了精神,起身一边把趿拉的鞋蹬上,一边去拿铁锨,木桶。   “斌子,向勇呢?”许向华好奇的问道,这俩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咋今儿给分开了?   许向斌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暗淡的说道:“去草花姐家了,那个二赖子又打草花姐了。”   许向华一听,也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许向勇的亲姐许草花当年是为了给许向勇结婚,才嫁给了聘礼出的最高的二赖子。   那二赖子是卫村的一个老光棍,一喝酒便打人,跟许草花结婚后好了没两月,便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打。   许草花也是经常鼻青脸肿的回娘家,大概再过了有三四年,也就是那十年开始的前夕,许草花便跳了河,紧接着没多久那二赖子又娶了葛庄的一个寡妇。   许向华想到这,便狠狠的说道:“这个二赖子就欠收拾,打断条胳膊腿,拿住他,看他还咋张狂,给向勇说一声,需要帮忙了吭声。”   许向斌撇了下嘴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有啥办法,俊英婶子(许向勇娘)拦住不让啊,哥,我咋听说草花姐和向勇不是一个娘的,俊英婶原本是草花姐的亲姨,草花姐亲娘是生她时没了,俊英婶子才嫁过来的,你知道这事吗?”   许向华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这桩旧事,他虽然知道许草花的结局,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心里很是烦乱,便想等着许向勇回来再说。   哥俩说话的工夫,就到了小河套子,站在岸上放眼看过去,除了小河的主道,河道旁还有几个不大的水泡子。   水泡子周围长着半尺高的芦苇,翠绿翠绿的,看着就喜人。   再过几天,赶端午节前,队里便会组织人手剪些苇叶子,找几个机灵的拿着队里的介绍信去镇上,县城卖包粽子的苇叶,给队里换些活钱。   这里位于许家庄和大刘庄中间,因着离村有一截距离和水边一不小心便会踩到能陷进去人的烂胶泥翁,所以即使这里有水,有鱼,甚至是野鸭蛋,那也很少有人来,十分安静,只不过这里却是许向华,许向勇,许向斌三个傻大胆从小玩到大的秘密小基地。   哥俩挑了个好地,便开始下水筑坝,筑好坝后,便拿着桶子把坝里的水往外舀,没多一会,坝里才半米来高的水快见底了,坝里的鲶鱼,鲫鱼,鲢鱼等等小杂鱼,混着拇指长的草虾便蹦哒着露出来了。   哥俩挑着大些的杂鱼和草虾,连带水底半个成人巴掌大的河蚌捞了捞,剩下的小鱼,小虾又挖开泥坝,放回了水泡子里。   如此重复的弄了三个坝,便把带来的两只木桶捞了个满满当当,捞完后,哥俩就着靠近岸边的清水,把手,腿,脚上的泥清洗干净,穿好鞋子,趁着天色还早,赶在太阳落山前回村,要不待天黑后,看不清楚路,一脚踩进那足可以陷进一头牛的烂胶泥瓮里,那可就糟糕透了。 第59章   休息了两天的社员们又投入了紧张的生产劳动中, 生产队种的玉米,高梁啥的小苗都长出来了, 为了保证小苗能好好生长,队里几块大田里的小苗都得挨个减苗, 挑长的壮实的留下, 其它连同杂草得一同除去。   许向华,许向勇, 许向斌三个被安排在了一队,许向勇见许向华和许向斌都欲言又止的瞅他, 苦笑着说道:“我昨天去把二赖子敲打了一顿,他俩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孩子, 有孩子了应该能好些吧。”   许向斌撇了下嘴, 说道:“狗还能改了吃屎,不行就让草花姐离婚吧。”   许向华点了点头道:“就是,不行就让草花姐离婚吧,再说了,生孩子也不光是女人的, 种不好, 不发芽, 地再好也白搭。”   许向华语言刚落, 许向斌和许向勇便一齐惊讶的看着他。许向华纳闷的说道:“你俩看我干啥?”   “唉, 我那好面子的老娘是死都不会同意我姐离婚, 回娘家吃住的, 不过, 九哥,你说的这个是真的吗?”许向勇紧张中带点希望的问道。   许向斌也凑热闹的问道:“就是,九哥,这生不下娃还关男人的事?不都是女人肚子不争气么!”   许向华一拍额头,在这个时代,许家庄这么个大庄,文化水平最高的也就是高小毕业,村里认识字的人都不超过十个数,村里大多数人的思想都是愚昧,封建的,男子为尊,即使外面“男女都一样”,”妇女也顶半边天”喊的再响,在这个一亩三分地的小山村也白搭,许家庄都是如此,其他小的村子可想而知,又会是怎样的愚昧,封建。   只要生不下孩子,或是生下的都是女孩,村里人都会认为是女人的错,这女人就是个不下蛋的鸡,由着婆家磋磨,娘家也不敢挺直腰杆去管,还得赔着笑脸说好话。   想到这,许向华朝那哥俩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是呢,这生不生娃,男人女人都有原因,这生男娃生女娃主要责任在男人,这是科学,勇子,不行就带二赖子和草花姐去县里的医院瞧瞧,是谁的责任还不一定呢。”   许向勇眼晴一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明天就请假,带他俩去检查,要是那二赖子的问题,我看那畜生和他那老虔婆娘还怎么磋磨我姐!”   中午下工后,许向华回到家刚洗了把脸,水都还没来的及喝上口,许向民便一脸阴沉的拍门进来了,拉着脸,跟有人欠了他二百块钱似的,带着郁气说道:“二哥,咱爹娘叫你和二嫂回一趟老宅。”   许向华斜了许向民一眼,端着茶缸喝了口水,顺了口气问道:“又咋了?”   许向民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愤愤不平的说道:“还能咋的,许英回来了,没粮啦,要借粮呢。”   许向华“哼”的笑了一声,看着欲言又止的田春梅说道:“梅子,你身子重,别来回跑了,在家看着俩儿子吃饭,我和老四过去就成。”   田春梅实在是服了自家那大小姑子和婆婆了,要不是她肚子里有三儿,她都想过去跟她们好好掰扯,掰扯。   田春梅边给许向华拿了件干净衣裳,让他换上,边不放心的小声嘱咐道:“有啥事你好好说,别性子上来了,不管不顾的。”   许向华点了点头,把换下的脏衣服递给田春梅,和许向民一起朝老宅走去。   许向民羡慕的瞧着许向华说道:“二哥,还是你好,能搬出来住,我也想起个房子,搬出来。”   “那就起房子,搬呗。”许向华说道。   许向民”嘿嘿”的舔着脸笑道:“二哥,我想起三间砖瓦房,钱不够,你这能不能……”   许向华笑了笑,说道:“老四,我记得你去年分家的钱,工分的钱和进山猎狼那次分的钱,再加上你以前做木工的钱,差不多得有二百多了吧,不够起三间房的?”   许向民讪笑的摸了下鼻子,说道:“二哥,我,我这不是怕不够吗?多点总比少点强呗。”   许向华无声的撇嘴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也不富裕,眼瞅你二嫂肚子越来越大,家里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我这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啥也得提前备好不是,你盖房我钱是出不了(liao)了,力气还是有把子的,到时你言语一声,我去给你帮忙。”   许向民见从许向华这套钱无望,也不再纠缠,转头便又说起了许英,“三姐也不知道咋想的,这年头谁家不缺粮,那家不是野菜混着点粮,-->>   勉强吃个饱,也不知她家这日子咋过的,一家五口,两个吃供应粮的,剩下的一个大人二小娃,还有娘平时送的那些东西接济,这日子咋就过不下去了,还得借粮……”   兄弟俩说话间,便到了老宅,刚一进院子里,就听见正房许刘氏那屋,传来他娘不容反驳的声音:“怎么地?!这分家了,俺说话就不好使了,是吗?老四家的,一会你就回去给俺准备粮食!俺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你和老二家一家准备三十斤粮,俺和老大家准备四十斤,凑一百斤给你三姐先带回去!没有粮就先拿钱出来,让英子去买!”   许刘氏话音刚落,柳小满便大声嚷道:“娘,这事我不同意,我家粮都不够吃,我还不知道找谁借呢。这三姐每年都回家借粮,一次也没还回来过,这不是明借暗抢嘛,当谁家粮食是大风刮来的!还有钱,娘,分家时,你才给我们分了几个钱啊,我和向民想建个草房,现在还建不起呢。”   “就是啊,娘!”一涉及到自身利益,王秀芬也不装听话的乖媳妇了,赶紧给柳小满帮腔,“咱家余粮也不多啊,当初分家口粮可都是按人头分的,后面的救济粮也不多,谁家也没粮啊,三妹,你的口粮也是这的分的呀,咋现在就没了,你咋吃的?该不会每天都胡吃海喝,吃干的吧。”   许英也是能屈能伸,平时回来耀武扬威的,这会则是呜呜咽咽的哀声哭求道:“大嫂,四弟妹,我家粮是真不够吃了,军平和红花都饿瘦了,你们就当看着孩子们的面,行不行?明年我一定还。”   王秀芬和柳小满肯定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光说还,只字不提她回生产队劳动的事,她拿啥还?妯娌俩不理会哭求的许英,都把脸撇向了一边。   许刘氏一看,不干了,许英是谁啊?打个比方,假设许刘氏是许家的女皇,那许英绝对是她的太平公主,是她最骄傲的宝贝闺女,那能受这个委屈,立马拿着扫炕笤帚砸向蹲在一边的许向荣,骂道:“老大,你是死人啊,由着这些臭娘们呛吧你娘……”   许刘氏正骂着,许向华和许向民进来了,许刘氏一瞧见许向民和许向华进来,三个儿子都到齐了,原本的大骂变成了放声大哭:“老四呀,老二啊,你们瞅瞅,这外嫁进来的,当着你们的面就敢要俺的强,俺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就落了个这下场,俺还活个什么劲,还不如早些死了……”   许刘氏一哭闹,许满屯也放下嘴里的旱烟袋,定定的瞅着许向荣,许向华,许向民哥仨,想让他们哥仨给个说法。   许向荣最先抗不住了,拉着许刘氏的胳膊劝道:“娘,你先别哭,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许向荣一开头,许向民犹豫了一下,也低着头,跟着小声说道:“娘,你别哭了,我也想想办法,给三姐凑点。”   许向民话音刚落,气的失去理智的柳小满便扑上去,长长的指甲把许向民还算英俊的脸挠了个满脸花:“想办法?!许向民你有啥办法?分家时的粮现在都快见底了,二丫都快吃不上饭了,你有啥办法……”   柳小满一开头,王秀英也不忍着了,只不过人家比较文雅,拉着许向荣的胳膊,小拳头锤着胸口,哀哀的哭求:“他爹,不能这的啊,这的咱家三孩子可怎么办啊……”   炕上的许刘氏瞅见俩儿子挨打,坐不住了,拿起炕桌上,许满屯的茶缸兜头便咂了柳小满一头一身的茶水,砸完后还不解恨,顺手拽过许满屯手里还冒着火星的铜烟袋锅子,死命的朝柳小满和王秀芬身上抡:“作死的小媢妇!敢打当家男人,反了你们了,老娘今非打死你们不可!”   许刘氏出手后,田小满和王秀芬不敢再跟许向荣和许向民闹,被打的又疼又烫“嗷嗷”叫的直往许向荣和许向民身后躲,嘴上只求饶着:“娘,我再也不敢了。”只字不提给粮的事,颇有舍命不舍财的架式。   炕上的许满屯一脸失望的闭着眼,装看不见。许英则瞧着自家老娘发威,心里那个痛快,就知道这满家就娘一人疼她,其她都是白眼狼,打死都不亏!   许刘氏是真心疼许英,她从小就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她娘生了四个女儿才生了个男孩,打小她们姐妹四个便是他弟的奴仆,自是明白当女儿的苦楚,所以她便极度偏宠女儿,这种偏宠在许英嫁到城里后更是达到了顶峰,在许家谁也越不过许英去。   许刘氏一面觉得当女人不易,宠着自家女儿,一面却又觉得自己出钱出物娶回来的媳妇,就是传宗接代,当牛做马的,怎么使唤,打骂都不为过,死命的为难欺压媳妇,婆婆谱摆的那是绝对的正,一点也没有觉得媳妇也是爹生娘养,别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儿。 第60章   许向华瞧着这一屋里的乱战, 躲到了门边,生怕战火波及到他, 心里直庆幸没有让挺着大肚子的媳妇跟着过来。又忍不住冷笑,这才哪到哪啊, 互相折磨吧。   前世因着没有分家, 还有他偷着上山打猎,冒着被抓住的危险, 去黑市淘换钱和东西,许刘氏手里钱粮丰裕, 像今天这种事可一次也没发生过。   不过,今生既使没有他折腾钱物, 许刘氏, 许英,许向荣,许向民手里真就可怜巴巴没有一点钱粮了吗?   真不见得,先不说许刘氏里有他爷爷奶奶分家时给三个儿子一家两件的金器和许刘氏用他跟他奶换的那个金镯子,就单说许向荣, 许向华, 许向民哥仨, 连带结婚后仨儿媳妇分家前, 这么多年在以前的自留地和现在的生产队挣的工分, 钱, 粮, 连带许向华先前时不时打些猎物换回来的钱, 物,可都在许刘氏手里捏着呢。   除去他们哥仨娶妻生子的,分家时说只有二百来块钱,那绝对是哄鬼呢。也就是许向华和许向民先前急着分家,没有多计较罢了。   许向荣俩口子不说别的,就说年前的工分,他俩口子就分了将近八十来块钱,还有年前组织的那场捕狼的围猎,上山的人可还都分了三四十块钱,这些钱到手后,俩口子最大的开销便是许明亮上学了,说手里没粮,有可能,说没钱,可能吗?   许向民俩口子就更不用说了,以这俩口子的精明劲,手里的钱这会就是起完三间房,估计还有的剩。   至于许英,以张建华的工资跟供应,还有她婆婆的供应,再加许刘氏的补贴,她再糊个纸盒,做个手工啥的,一家三个大人,就养两个小孩,日子过的不会太差喽。可架不住翘着脚装大爷,不干啊,大手大脚,还擎等着别人给她作贡献,世上那有这么美的事!   许家人都不是傻的,那个不和自己亲。如果是确实困难和知道感恩的人,那怕只是亲戚,朋友,许向华都不介意帮上一把,人生在世,谁还没个三灾六难,着急着忙,钱粮不凑手的时侯。   可关键是,以许家这种情况,你帮的话,那就是傻子,冤大头,没人会知你的情,只会得寸进尺,有事,没事,攥你两把,看能不能榨出油,背过身后,人都不用张嘴嘲笑你,捏着半边嘴都能把你笑话死。   前世许向华便是那个傻子,冤大头,有了冤大头,人母子,母女,婆媳可不是亲如一家,那没了冤大头呢?这好戏才开锣呢。   许向华就冷眼旁观着,许刘氏,柳小满,王秀芬,又打又骂围着左右为难,拦了这个挡不住那个的许向荣,许向民,在巴掌大的房里转圈跑。   许英在一边不嫌事大的浇油添火地帮着许刘氏,好在许刘氏年岁毕竟大了,没两下便开始喘了。   炕头上一直默吭声的许满屯,“啪”的使劲拍了一下炕桌,大声道:“都给我消停了!……”紧接着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一阵剧烈的咳嗽。   许向华有点小失望的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茶缸洗的涮了涮,从外间堂屋的暖壶里倒了半杯热水混着八仙桌上凉的凉白开,掺了一杯温水,进屋给许满屯喂了几口温水。   许满屯喝过水后,神色复杂的瞅着许向华,许向华撇了撇嘴,装了个没看见,又退回了门边装哑巴,绝不会如他爹所想,去出那个头。   许刘氏斜了许向华一眼,骂了句:“也是个没良心的狼娃子!”骂完端起炕桌上剩下的半杯温水,咕咚咕咚的一会喝了下去。然后拉着脸吩咐许向荣和许向民:“老大,老四,咱家容不得这些忤逆不孝,不敬公婆的东西,给这两个不要脸的小娼妇送回她们娘家,好好反省反省,啥时侯想明白,知道错了,啥时侯回来!”   许向荣和许向民两个难兄难弟,齐齐的低声哀求许刘氏:“娘,明亮他妈知道错了,你饶了她这回吧。”   “就是啊,娘,你饶了小满吧。”许向民也哀求道。   许刘氏也没真想把儿媳妇送回娘家,送回娘家谁来干家里活,谁来挣工分,回娘家,美不死她们!   不过,许刘氏看在她一向疼爱的许向荣和许明亮,还有她将来老了还要靠王秀芬伺候的份上,没有再为难王秀芬。   只是柳小满便没有那么幸运了,许刘氏恶意满满的对着柳小满骂道:“你个不下鸡蛋的鸡!嫁到俺们家三四年了只生了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还敢和俺闹,要不是俺心好,看你还年轻能生,信不信俺前脚让四儿把你休了,后脚就能给他娶个黄花大闺女生儿子!”   柳小满瞧着不吭声的许向民,像有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一样,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冷的疼,这没生儿子便是她的硬伤,任她再精明-->>   ,再在许向民跟前要强,也直不起腰啊。   柳小满一想到,现在许向民虽然不说个啥,再过几年她要是还不能生下儿子,这人难保不会听他她娘的,到时自己和可怜的二丫可怎么办?想到这,柳小满便再也硬不起来了,低着头,浑身发软的站在墙边哀哀的哭。   许刘氏像个斗胜了的大公鸡一样,得意的瞧了一圈屋里的儿子,媳妇,直瞧见许向华一个人时,便皱着眉头,问道:“老二,田春梅呢?”   许向华抬了下眼皮,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家我做主,叫她来干啥?”   许刘氏好的便是这个调调,儿子家儿子当家,女儿家当然得是女儿当家!一听许向华的回答,皱着的眉头立马松了,满意的点头“嗯”了一声,说道:“给英儿凑粮这事,谁还有意见?”问完不等儿子,媳妇们回答,自信的自说自话道:”没有意见的话,就按俺先前说的办吧。”   许向华一个没忍住,“扑哧”的一下,笑出了声,看见屋里的人都瞅他,用拇指指甲背蹭了下额角,掩饰了下尴尬说道:“娘,你说的那个别算上我,我家就我一人干活,还要养活个孕妇和俩小娃,没有多的钱粮,以后再有这事,你和我爹就不要叫我了。”   说完,便用威胁的目光瞅着许英,许英瞧着许向华慢慢握起的右手,想起了上次的那一耳光,便觉得脸上有点又麻又疼,心也蹦蹦直跳,生怕许向华再打她。   而另一边,许向华的话音刚落,墙边上站着的两对夫妇便眼睛发亮放光的瞧着他。   许刘氏好不容易才确立了她的权威,结果却被许向华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给抹了个一干二净,恼火的拍着腿,张口就要骂,怕挨打的许英眼晴转了转,连忙按住许外氏,红着眼晴说道:“娘,你先别生气,其实这件事是我不对,现在这会,谁家粮都不多,这我都知道,可我也确实没办法了 。   有些事没办成之前,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看这情况,我要再不说,就成了回娘家打秋风的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许英说到这,许向华,许向荣,许向勇哥仨和柳小满,王秀芬同时心里都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真想一句“你不是吗?”甩到她脸上了。   许英拿了块手帕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继续说道:“我家的余粮原本不至于就用完了,这不是建华当上组长了么,我给人领导家送了些,走了走关系,前两天,厂子里又传出要招临时工,我还不是想着娘家仨个兄弟,想让你们也进城有工作吃商品粮,赶紧把家里存的细粮和钱票又让建华拿着赶紧去走关系,这才拉了饥荒,我这都是为谁啊?”   许英说完便趴在许刘氏身上委屈的哭了起来,许刘氏也是心疼的又哭又骂:“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俺英儿都是为了谁啊,还是俺英儿心好有良心,要是换了俺,管你们几个死活!英儿,不哭啊……”   连许满屯也是激动的搓着手,满脸褶子一下子舒展开了:“英儿,你这女子,咋不早说呢。”   更别提许英刚一说完,便围过去都是一脸愧疚,讨好地笑着的许老大两口子和许老四俩口子。   许向华嘲讽的笑了笑,冷眼看着柳小满和王秀芬嘴甜的讨好许英:“三姐,对不住了,我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三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大妹,快喝口水了,都是嫂子不对,嫂子就是个不开眼的,你别和嫂子较真,大妹,你为家里办这么大事,你放心,缺了谁吃喝,也缺不了咱军平和红花的。”   许向荣和许向民讨好的笑着:“大妹,这事准吗?”   “三姐,你那走关系还缺啥,你言语一声。”   许英得意洋洋扫了一下围着她的许老大,许老四两口子:“咋不准,只是还没办成,我不好意思告诉你们,不过,只有一个名额……”   许英话还没说完,许刘氏便搂着许英,扬眉吐气,得意的说道:“听见没,听见没,只有一个,你们谁对俺英儿不好,就休想去城里,一帮没良心的,没一个有俺英儿贴心!”   许刘氏说完,许老大两口子和许老四两口子,都是齐声保证道,一定会对许英好,两对夫妻眉眼间也是电光火闪,端看这个刚画好的馅饼会咂在谁家头上。   许英说的话,许向华是一个字也不信,如果真有其事,以许英的为人会不吭声?早在刚回来时便嚷的连生产队的驴都知道了。   许向华瞧着被利益冲昏头的这几个,现在亲亲热热的围成一圈,心里忍不住想笑,看来这要有人争着给许英作贡献了,得,没咱啥事了,撤吧,但愿再不久的将来,东窗事发后,这些人还能这么亲热。 第61章   许刘氏在发现许向华离开后, 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果然是老虔婆教出的白眼狼, 狗肉上不了席面的东西。”   一旁的许英听见后,瞧见她爹脸色一下变了, 怕她爹娘吵起来, 坏了她的好事,忙打岔道:“爹, 娘,大哥, 大嫂,四弟, 四弟妹, 这次建华他们厂里临时工的机会很难得,要不是建华当了组长,这个消息还传不到咱这呢。”   许刘氏眉开眼笑的说道:“可不是这么个理,英儿,建华当官和临时工这么大的事, 你回来咋不早些说, 看今儿这闹的一出一出的, 让人费死神了。”   许刘氏话音刚落, 屋里的其他人被进城冲昏头的脑子也冷静了一点, 看向许英的目光中不免有些怀疑和不确定。   许英扯着嘴角笑了笑, 赶紧干涩的辨解道:“娘, 这个事么, 建华也是刚当上组长,厂里临时工的名额就那么一个,这事情没办成之前,我那好意思往出说啊。”   其实有个屁的临时工,只不过是许英编的借口罢了,至于张建华当上组长,这个倒确有其事,她刚开始不说,就是为了防着娘家上门添麻烦。   只是刚才那情况,不说的话,那可真是一点钱粮也榨不出来了,这才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至于以后,她又没保证这事一定能成,怕个啥?!   许英爆出这个消息后,受到了老宅人的热烈欢迎,虽然这件事有疑点,可架不住人人都有一颗向往城里的心呐。再有疑点,也被进城后美好生活的前景给冲的一干二净。   当天晚上,许向荣和王秀芬便趁着家里人,尤其是四房人不注意时,悄悄溜进以前许向华住着,现在改成客房由许英住着的东厢房。   “英儿,你打小可是大哥看着长大的,大哥可没少带你出去玩,有个啥事,大哥也是向着你的,这次的事你可得向着大哥啊。”许向荣搓着手的笑着打着感情牌。   王秀芬也讨好的笑着说:“就是啊,大妹,今天的事是嫂子糊涂,嫂子给你赔不是,这次的名额,你就是看在咱明亮和明江的份上,也得想着你大哥啊。”   许英看着对她低声下气的许老大两口子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大哥,这事我真的还不确定,盯着这个名颇的人太多了,这关系走的不到位,咋可能轮到咱们。”   许向荣给王秀芬使了个眼色,王秀芬满脸堆笑的掏出了二拾块钱,硬塞到推辞的许英手里,笑着说道:“英儿,嫂子知道这求人办事得花钱,这二拾块你先拿着用,不够了我再添,只是这名额可一定得给你大哥啊。”   许英捏着手里的二拾块钱,嫌少的撇了下嘴,看着一脸肉疼的许老大两口子敷衍着说道:“行,只要名额落在咱手里,我就先想着大哥。”   许向荣和王秀芬听到许英答应,仿佛已经进了城,当上工人,吃上商品粮一样,喜滋滋的回了自己屋。两人进屋后没多一会,许向民和柳小满便悄悄的溜到了许英屋里。   原来,刚才许老大俩口虽然小心,但还是被一直盯着他们的老四俩口子,瞧了个正着。   许老四俩口子多精啊,自从许老大俩口子进了许英屋里后,柳小满便一直趴在窗户根偷听,直到听到许老大两口子给了许英二拾块钱,这才回屋和许向民高量。   两口子一商量,决定多加拾块,先给许英叁拾块钱,许诺事成后还有好处。   就这样,许英第二天回城时,不光带走了许老大和许老四凑的五十斤粮食,许刘氏给拿的一篮子鸡蛋,还卷了大房和四房一共伍拾块钱。   这年月,伍拾块可真心不少了,她男人张建华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三十一块钱而已。至于许向华,这会可没人记得他,一般像这种好事,那会轮到他。   许英回县城时,刚好碰上许向勇带着二赖子和许草花去县医院检查,于是便厚着脸皮让许向勇帮她背了三十来里山路的粮食。   到了县城后,许英连杯水都没招呼一下,一副用完了就扔的架式,许向勇早知道她是个啥人,也没计较,要不是看在许向华的面上,这种女人他连瞅都懒的瞅一眼。   到了县医院给二赖子和许草花检查完后,许向勇可算是扮眉吐气了,虽然这的有些不大-->>   恰当,可是没办法,他这会瞅着抱头蹲在一边痛哭流涕给他姐说好话的二赖子,心里就是忍不住的痛快!   许向华知道许草花生不下孩子,是因为二赖子是天生死精症的原因后,很是错愕,那前世二赖子和那小寡妇的两儿一女那来的!   不过想想,怪不得后来二赖子老了后,儿女都不来看他,一个人老死在个窝棚里两三天才被人发现。看来这老天还是公平的,这报应,啧啧,头上一片大草原呐。   许英给老宅扔了个炸雷后,她是卷着钱,物,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都别着劲的大房和四房,两房人较劲,得利的便是许刘氏了。   柳小满和王秀芬这段时间那个乖顺,各种捧着许刘氏,刷许刘氏的好感,很是让许刘氏过足了分家前,在家里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老封君瘾。   老宅发生的事,即使许向华不关心也不去打听,都能猜个八,九不离拾。对于许英说的临时工的事,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前世的经验教训教了他个乖,那就是不管做啥事,都得脚踏实地的,别大白天的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一些不靠谱的事少沾,踏实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经。   天气慢慢的越来越暖和了,山坡上的槐树也开始结了花苞。许向华这天没上工,正在大麦场上领着村里的民兵做样子训练。   许向斌趁训练的空档,伙着许向勇,许向飞,许向舟一帮人来鼓捣许向华:“九哥,南坡上的槐花开了,真香,你闻闻,咱在这麦场上都能闻见。”   ”是啊,九哥,那玩意拌上面蒸蒸,或是烙成饼子可香甜很呐。”   ”我记得九哥可爱吃这个了,一次能吃好几碗呢。”   “我听我娘说这槐花就得半开不开的时侯最香甜,全开了就不好吃了,是不是啊?九哥。”……   许向华笑眯眯的瞧着围了他一圈的哥们兄弟,笑道:“少添糊我,就你们这点小心思,我都不稀答说,这得吧,咱们下午就去南坡训练吧。”   一帮年轻小子一听许向华发话,都嘻嘻哈哈的讨论开了,这个说是他家有长铁钩子,下午扛上。那个说,那用那么麻烦,拿把镰刀,到山上折个长树枝绑上就是现成家伙什。……(槐树上长着刺,一般都是用钩子啥的钩下来,要不容易扎伤。)   下午,一帮子民兵拿着镰刀,麻袋,竹筐啥的一起上了南坡,训练了个把钟头意思了意思,便四散开,拿着钩子,镰刀钩住细小的树枝直接钩下来,在地上避开树枝上的小刺撸槐花,粗点的树枝子往下拉,够着树枝子撸。   赶傍晚大阳快落山时,带来的麻袋竹筐全就装了个满满当当,槐花可是个好东西,做成的麦饭,烙饼,槐花包子可是相当的好吃,抄熟晒干的槐花,水泡发后凉拌,味道也是美的很。   许向华也跟着这帮小子撸了一麻袋的槐花,今儿家里的晚饭,便是这新鲜,香甜的槐花,做成的麦饭。   第二天一早,许向华没有去上工,而是把小明彰一天的生活都托付给了许向斌,王美丽两口子,然后去生产队开了个证明,给队里掏了五毛钱,借了辆驴车,想到县医院给田春梅检查,检查,要不就那么个小身板,挺着个跟大西瓜似的圆肚子,晃悠悠的让人实在是揪心。   田春梅笑嘻嘻的瞅着许向华紧张的给驴车上铺了厚厚的两层干净草垫子,再加上一床厚褥子,心里美滋滋的。原本她是不愿去医院检查的,都生过两个孩了,那有那么娇贵,再说了村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刘婆子给接生的。   只是实在架不住许向华跟个小磨叨似的,每天在她耳边磨,还有她这个肚子确实比怀明彰和小文时要大上许多。再加上许向华这小半年给了她也将近百拾块钱,去检查一下,也没啥坏处。   许向华带着田春梅去县城没多久,村里上工的人便都知道了,小媳妇们都是满心羡慕,这分家出来过日子就是好,想干个啥就干啥,不用婆婆的管制,太自由了。   年龄大的妇女和当了婆婆的则是议论纷纷,大部都是说着还是太年轻,没个老人管着,不知道心疼钱,那县里的大医院那是咱这庄户人家去的哟,这怀个身子有啥金贵的,村里的女人们那个不是刘婆子给看的,还不都好好的。 第62章   村子里就是这样, 谁家有个芝麻粒大的事,没多一会便全村都知道了。有那好事的没过多久便给许满屯和许刘氏把话给传到了。   许刘氏心里又酸又气, 冲着许满屯便嚷嚷道:“看你养的好儿子,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那骚狐狸怀的是个金蛋啊, 混帐小子!对他娘都没这么好过, 他娘这都快入土的人了,也就去过一回县城, 他到好,领着媳妇, 儿子逛县城,连气都不吭一下, 俺这是白受疼, 生了他一场,顶个屁用,被那骚狐狸勾的他姓啥,估计都忘了……”   许满屯虽然对许向华这的也有些不满,但到底没有偏的啥也不管不顾, 把抽完的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 说道:“行啦, 你宁宁地, 二儿媳妇肚里也是你的亲孙子, 去看看也好, 俺瞅老二家那肚子有些像你怀老二和英子的时侯。”   许刘氏撇了撇嘴说道:“呸, 就那贱胚子那能和俺比, 俺生的可是这十里八村都少见的龙凤胎,这么些年咱这十里八村谁家有?那生两个可是得有大福气呢,就田春梅那骚狐狸样,瘦瘦弱弱的,浑身没有二两肉,咋可能有这福气,说生就生。”   许满屯虽然也听不惯许刘氏骂的难听,不过见她终于不骂了,也不和她纠缠这些有的没的,喝了口水问道:“这老二俩口子带小的去县城了,那明彰放学去那吃饭啊?咋就没见老二来家里给说一下啊?”   “这俺那知道,爱上那上那,不给俺说,俺还上赶着啊,又不是粮食多的没地方去了!跟他老子一样都是白眼狼,饿死一个少一个,俺的粮食扔了也不喂白眼狼!”许刘氏头都不抬的说道。   许满屯气的“你”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道:“那娃儿是你的亲孙子,你是亲奶奶,不是后奶奶!”说完,拿着烟袋,背着手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死老婆子,真是越来越不讲理!   许刘氏见许满屯出去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继续“哧啦,哧啦”纳她的鞋底子。   许满屯出去后,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孙子,便到学校门口的大槐树下边和看门的老汉闲聊边等着明彰放学,心想,娃儿放学后他领回去,老婆子总不能给撵出去吧。   没过多久,学校中午放学的钟声便响了。许明亮先跑了出来,一瞅见许满屯便“爷爷,爷爷”的跑了过来,问道:“爷爷,你是来接我的吗?”   许满屯摸了摸许明亮的头,笑着说道:“嗯,咱们再等一会你明彰弟弟,一起回家。”   爷俩正说着话,小明彰便背着他的红五星小书包出来了。许满屯瞧着长的虎头虎脑,个子都快比大他两岁的明亮还要高的明彰,心里是十分高兴,这淘小子,半年来可没少长。   “明彰,明彰,到爷爷这来。”许满屯笑着朝和一帮小孩一起走的明彰喊道。   小明彰扭头一瞅是他爷爷,便跑过去好奇的问道:“爷爷,你咋来学校啦?”   “爷爷来接你一起回家吃饭,走吧,和你大哥相跟上。”许满屯笑着说道。   小明彰瞧着他爷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爷爷,我不去老宅了,我爸跟斌子叔和美丽婶说好了,让我去他们家吃饭。”   许满屯的心一下凉了半截,这老二还是要和老宅跟生份了啊,自己的亲娘老子,亲兄热弟一个不靠,反而让个旁枝的兄弟帮忙,这算个啥事呐。   许满屯正想劝说小明彰去老宅吃饭,结果许向斌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一见许满屯便笑着说道:“五叔也来接明亮啊,九哥今把明彰的饭安排我那啦,我来接着小子回去吃饭。”   许满屯心里再不痛快,再不舍得,当着外人面也只能做罢。小明彰瞧见许满屯走了一截,人小鬼大的小声说道:“斌子叔,幸亏你来了,要不我爷再劝我,我都不知道咋办了,我知道他是好心,和我亲,可我奶,唉,不提了。”   >   r />   许向斌虽然对许向华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听这小大人的话还是有些想笑,揉了一把小明彰,笑骂:“小滑头,就你精。”然后一把把这小豆仔扛起来,嘴里喊着:“飞喽。”朝家里跑去。   小明彰乐的“咯咯”直笑,这游戏他太熟了,他爸和几个叔叔都爱和他玩。这一幕落在顺路回家的许满屯眼里,难免又是心酸,他嫡嫡亲的二孙子呐。   而另一边的许向华,整个人这会都快乐疯了,从医院出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摸着田春梅的肚子不撒手,傻兮兮的样子整的田春梅都没眼看,引得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瞅。   “许向华,你摸够了没?!”田春梅白嫩的脸蛋瞬间变得红扑扑又羞又恼的问道。   许向华回过神,“咳”的咳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把二儿子放到驴车上,又一把抄起田春梅,来了个公主抱把她小心的也放在了车上。   田春梅羞的捶了一下许向华,瞅了瞅四周,松了口气,还好没人。红着脸说道:“许向华,你赶紧给我正常点,你这样太傻了。”   许向华才不管他媳妇说他傻不傻,笑嘻嘻的赶着驴车边朝国营饭店走,边开玩笑道:“媳妇,你说我咋这么厉害,一次就给你种了两个,我就说你这肚子咋这么大,敢情里面是个双黄蛋。”   田春梅真心对这个没皮没脸的人没话说了,见他赶着车,懒的搭理他,给这傻子回应了一枚大大的白眼。   大白眼落在这会脑子里缺根弦的许向华眼里,跟个撒娇的媚眼差不了多少,连忙笑眯眯的讨好媳妇:“不过,还是我媳妇厉害,我媳妇这块地好,撒上种,就发芽。”   田春梅又羞又气,哭笑不得,是真的没话说了,好在没多一会国营饭店便到了。许向华点了一个溜肉段,一个苜蓿肉,两大碗白米饭,一大碗混沌,外带四个肉包子,先把媳妇和包括肚子里在内的三个孩子喂饱,然后去不远处的国营宾馆开了个单间,让媳妇,儿子去歇个个把小时的响午觉。   他则赶着毛驴车朝马四彪家走去,这次有着驴车打掩护,许向华直接拉了六麻袋的玉米,麦子。可把因为缺粮,愁的头发都掉了一把的马四彪给欢喜坏了,直言道:“向华兄弟,你这次想换啥,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整来。”   许向华也不客气,因着即将再添俩个孩子,他这会是啥也缺,布票,工业票,肥皂票,糖票都得整点,不过最可喜的是马四彪这居然还有辆凤凰自行车的车票和上海产的蜜蜂牌缝韧机票。   凤凰牌自行车,现在也就一百五十多块钱一辆,许向华绝对负担的起,有了它来回村里县城可就方便多了。   只不过许向华脑袋热过后,便又放下了,没选一直心水的自行车,而是选了缝韧机,主要是又要添孩子了,家里以后四个孩子,缝缝补补的肯定少不了,光靠媳妇的双手,他可舍不得。   再加上现在满许家庄也就他大伯许满刚有辆自行车,他要是弄回去一辆就太招摇了,不如弄个缝韧机,搁家里谁也见不着,自家又得实惠又低调。   黑市的粮价现在还是居高不下,许向华在换了一堆票据后和黑市上同样紧俏的碎花细棉布,奶粉,冰糖,五斤花生油,二十斤大米后,还得了五百块的现钱。   换完后,许向华拿着上次让马四彪给淘换的棉被,暖壶,锁子,锅碗瓢盆,抓紧时间又去了趟城东的院子。   老赵头老两口已经搬走了,许向华把从马四彪那弄的东西和院里剩下的东西,先收到了空间里,想着等有闲工夫了再挑捡归整。   在给院子的大门换上新锁后,便赶回了国营宾馆,得亏现在这县城还小的可怜,才二条主街,四条小街,城东离国营宾馆也就十来分钟路程,要是换个大点的县城,这个把小时,许向华还真玩不转。 第63章   许向华赶到国营宾馆时, 田春梅也是刚睡醒。许向华关上门后,便把兜里的缝韧机票, 工业票,糖票, 点心票, 烟票等等一堆花花绿绿的票据掏出来,得意的说道:“媳妇, 瞧瞧,这是什么, 走吧,你男人带你去采购, 想买啥买, 看上啥咱就买啥!”   “缝韧机票!”田春梅一眼便瞧见画着个小缝韧机的小票票,虽然她只有高小(小学三年级)毕业,但是认的字可是不老少的。   她早就想要个缝韧机了,这玩意缝个东西不光快,省时间, 针脚还匀称, 细密, 缝的特别结实。   四房的柳小满结婚时便有一台, 只不过人家自己轻易都不舍得用, 就更别提让外人用了, 所以田春梅就是再眼馋, 也没像王秀芬那样不开眼去借,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田春梅高兴的看着许向华,白嫩的手指勾了勾,待他凑近后,便抱着许向华的脑袋,在他脸上“吧唧,吧唧”一左一右,各亲了一口,笑眯眯的夸道:"我男人就是有本事。"   田春梅难得的主动和夸奖,可把许向华美坏了,捞过田春梅便是长长的一吻,要不是顾及着她的肚子,和已经迷瞪着要醒过来的小明文,他这会就想办了这个勾人的小妖精。   田春梅瞧着许向华激动的傻样,心里忍不住对王美丽,张红芹佩服的很,真像她们几个小媳妇私下议论的,男人还真是都吃这一套。稍给些甜头,看那激动的傻样。   许向华这会可不知道他那可人疼的小媳妇要被人带坏了,他这会正忙着伺候刚睡醒的小明文先撒了泡尿,又喂了两口水,然后领着媳妇,儿子去供销大楼采购。   因着兜里钱票充裕,许向华带着田春梅和儿子很是一番大采购。   一百三十七块的上海小蜜蜂缝韧机,买!   三床要用工业票才能买到的深红带牡丹花图案的毛毯,买!   适合小婴儿用的细棉布,买!   适合小明彰,小明文的大翻领海魂衫,毛蓝色宽腿裤,小白鞋,买!   田春梅一眼便喜欢上的不同于这两年流行的黑,灰,蓝,属于前几年积压下,色彩鲜艳的红色带白点的布拉吉成衣。这个因为田春梅从来没穿过裙子,害羞着还在犹豫买不买时,许向华便手一挥,买!并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媳妇,等生完孩子后,你晚上穿给我一个人看。”然后很荣幸的收获了两枚大大的白眼。   还有那些个不用布票的枕巾,大手绢。买!   糖票,点心票,肥皂票啥的,都换成了实物,统统都没放过。   一句话,但凡供销大楼里有的,只要是价格和票或工业券又比镇上偏宜,家里没有的,田春梅都没放过。   许向华瞧见田春梅高兴,再加上今天供销大楼里有好几家结婚置办东西的,买得比他们还多,显不出他们俩口子来,便不去阻止,随着媳妇高兴,虽然结婚七八年了,孩子也快四个了,可田春梅毕竟才二十五岁,也真委屈她了。   反正买的都是过日子和孩子们以后要用的东西,赶上这县城供销大楼的东西确实比乡下的样式多,种类全,有的还偏宜上那么几分一毛的,许向华便不阻止田春梅,由着她乐呵。   不论那个时代的女人在买东西方面都有同样疯狂的一面,许向华很自觉的进入了掏钱票和搬运工的角色。买到最后,许向华拎着大包小裹的,心里十分庆幸自己身上带的钱票充足。   东西都买好后,许向华把买的东西先放到驴车上,然后把还依依不舍的败家媳妇和儿子放到车上,赶半下午四五点钟回到了家里。   好在因为到快夏天了,白天的时间变长,生产队下午下工的时间延长到了六点半左右,这会巷子里除了些苗豆高的小娃娃,再没啥闲人了,要不就他们俩口子这一车东西,还不得引起全村轰动啊。   吃过晚饭后,许向华带了些适合孕妇吃的果子和零嘴先给许向斌和王美丽俩口子送了过去,人今天照顾了一天小明彰,也辛苦了。   然后提了瓶酒和拿了包点心给老宅送了过去,虽然许刘氏不待见他,但好歹十月怀胎生了他一场。在人家明知道他去了县城,回来也不去瞅一眼,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许刘氏瞧见许向华过来,脸不是脸,鼻子不鼻子的“哼”了一声,絮叨了起来:“检查的怎么样?是不是怀了个金蛋?就她金贵……”   许向华不等许刘氏絮叨完,故意高兴的说道:“可不是咋的,春梅怀的可是双胞胎,这可比金蛋珍贵多了。”   &nbs-->>   p;“真的!县里的医生有没有说是男娃,女娃?”许满屯高兴的问道。这一下要添两个孙子辈,激动的老头黑红的脸膛显得越发黑红了。   许向华笑了笑说道:“这个人倒没说,不过男娃,女娃都一样。”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刘氏便撅着脸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肯定是俩赔钱货,瞧瞧田春梅那怀了孕后的狐媚样,肯定是女娃,人都说男娃丑娘,肯定是俩赔钱货,一准没错!”   许向华装了个没听着,理都没理许刘氏,对着许满屯的说了声:“爹,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便出去了,连跟许刘氏打个招呼都没打,把一向注重老规距,喜欢拿这个拿捏人的许刘氏气了个仰倒,连声骂道:“逆子!逆子!天生便是克俺的!”   由于这两年饥,荒,村里的女人们许多身体都严重缺乏营养,怀不了孕,村里这两年新生婴儿特别少。田春梅怀着双胞胎的消息传开后,村里大多数人见了许向华都是笑着恭喜,打趣着要吃双份的红鸡蛋。   当然了也有那急着想生孩子,却怎么也怀不了孕,心里难免会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有的甚至起了歪心思,比如柳小满,这个便是后话了。   进了五月后,天气越来越热,许向华家中院的大石榴树已经开满了火红的石榴花,小麦也开始扬花了,再过段时候就要灌浆,这会正是田里关键的时侯,生产队队长许满红声嘶力竭的吼着一连开了好几场的动员会。   生产队每天上工的钟声也是越敲越急,村里家家户户除了老人和孩子,基本上能上工的都去上工了。   老话说“春争日,夏争时”,这个季节的水,肥和田间管理直接会影响到一年的收成,夏天时保住一棵苗,秋天时便是一口饭,其实不用许满红来回说,连着饿了两年多的社员早都饿怕了,谁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偷懒懈怠,那是会让全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即便如此,许满红这会也是丝毫不敢放松,严格规定除了有特殊情况的,村里的青壮都得去上工,缺一天工扣三天的工分!   眼瞅村里快进入夏忙了,情况越来越紧张,许刘氏也很着急,城里的许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参加劳动,好不容易村里有个进城办事的,连忙托人捎了口信,可是左等右盼,还是不见人回来。许刘氏急的满嘴燎泡,这会不回来参加劳动,分粮时可咋办啊?   许刘氏着急,许家大房和四房那是更着急,许英这一走,就没了音信,这年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队里两个壮劳力一年的工分,刨除领口粮和其它杂七杂八的,一年到头也就领个百八拾块,这点钱还得管家里一大家子一年的油盐酱醋茶,衣服布料,人情往来,二三拾块真不是啥少数,绝对算是家中的巨款了!   许向华这段时间也忙的黑瘦了不少,田春梅看的心疼,想跟着去生产队干些轻松活,好歹也能挣几个工分不是。可是由于肚子里的俩个小娃儿,许向华是坚决不同意,去队里上工也只能是个想法。   好在去年抓的几只鸡鸭,大鹅都开始慢慢开档产蛋了,再加上许向华时不时抓回来的鱼,野物啥的,田春梅便换着法的给许向华做好吃的,让他补补。   转眼就到了六月四号也就是农历的五月初三,再过个两天便是端午节了,生产队便组织人手去河套子里,水泡子边割了不少包粽子的芦苇叶子,准备去城里卖。   许满红把卖苇叶子的活交给了许向华,让他挑几个机灵的社员明天去城里卖苇叶和过端午用的菖蒲草,好给队里提些现钱回来。   这年月虽然不允许个人出来卖东西,但是是以生产队的名义还是可以的。如果卖东西时有人来查,没有生产队或是大队开的证明,那就惨了,不光东西没收,连人也得带走,数量大或是情节严重的,进学习班,批,斗,游,街都是小意思,弄不好还得进监狱。   所以,即使是有介绍信,代表村里去卖东西,许满红和许向华也是慎重的挑机灵,踏实的社员,要不到时被人一吓唬,抱着头,蹲在地上连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被缉查队那帮小崽子带走,又得招惹一些没必要的的麻烦。   许向华心知他明天领队去城里卖苇叶,许刘氏肯得又得来纠缠给许英捎东西,捎口信,反正烦的很,为了避免麻烦,许向华便假公济私了一把,把许向荣和许向民也招到了不算他在内的八人卖苇叶小队里。   许刘氏想咋折腾也有这俩个顶着,况且许老大和许老四这会也是心急如焚的想找许英问个明白。许向华暗搓搓的想,他这也算是帮了老大和老四一把不是,说不定许英的那些钱粮还没浪逛完,这哥俩的损伤还能少点。。 第64章   果不其然, 许刘氏在知道许向荣和许向民也去城里后,就没有去碰许向华的冷脸, 这母子俩是互看都生厌,谁也不想搭理谁。   许刘氏一早便把菜园里搜刮了一遍, 这个季节黄瓜, 西红柿,茄子啥的都还没下来, 只有一些叶子菜,像小白菜, 油菜,小葱, 旱莴苣, 菠菜,韭菜,野菜啥的,许刘氏把这些都摘了点,用草绳一捆一捆的捆好, 等许向荣和许向民出发时好带给许英。   五月初四凌晨三四点钟, 许向华便带着许向荣, 许向民, 许向斌, 许向勇, 许向飞, 许向渠, 许向东,许向南八个每人背着五六十斤的芦苇叶子和菖蒲草朝县城进发。   这些芦苇叶子一斤也就六七分钱,菖蒲草一把三到五分钱,每个人背的这点东西全卖完,到手也就三五块钱。   许向华带着八个人赶天刚蒙蒙亮时,到了进县城的立交桥边。许向华抓紧时间边咬着干粮,边把正吃干粮八个人按东城,南城,西城,北城,一个方向两个人分开,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介绍信,便吩咐他们下午三四点时,不管卖没卖完都统一到立交桥这集合。   当然了,许向荣和许向民被分到了许英家所在的西城。大家都分头行动后,许向华便背着他苇子叶,去了银杏巷马四彪那,顺便还带了一麻袋的黄豆。   马四彪现在可是把许向华当”财神爷”一样供着,看见他过来,连忙泡了杯茶水端过来说道:“向华,喝水,喝水,桌上有烟,自己拿的抽。” 然后打开旁边的麻袋一瞅,发现里面全是颗粒饱满的黄豆,立马满脸喜色,这会由于缺吃少喝,黄豆可算是营养品一类的,稀缺啊。   许向华喝了两口水,顺了顺气,拿了根烟点了上后问马四彪:“四哥,上次我让你帮我弄的毕叽布,华达呢有了吗?”   “有了,有了,有一匹染好的军绿的毕叽布,华达呢没有好颜色,只有灰色的,还有刚弄的一些灯芯呢,你过来瞅瞅看行不行?”马四彪边说着边把许向华领到了里屋的放布料的地方。   许向华进去一看,嗬!这马四彪还真是个人才,一间小里屋竟然存了大大小小十五六匹布。许向华毫不客气的把那匹军绿的毕叽布,还有半匹灯芯呢全都留了起来。临走时许向华瞧着那些苇叶,也懒的走街窜巷的去卖,笑着说道:“四哥,这些苇叶和菖蒲草给我留一半,剩下的全留给你包粽子。”   许向华话音刚落,马四彪便一拍额头,笑道:“瞧我这脑子,净忘事,向华兄弟我这还有些包粽子的糯米和南方运来的蜜枣,给你匀上些。”   许向华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带着额外多出来的五斤糯米,一斤蜜枣,连带布匹和剩下的一半苇叶和菖蒲草,出了县城,朝老唐头那走去。   上次买院子,他还答应老唐头给他弄头活鹿,六月份正是割鹿茸的好时侯,正好这次连带这些苇叶一起给这老爷子送过去。   另一边许向荣和许向民俩兄弟一边卖苇叶,一边朝许英所在的家具厂家属院走去。   到了地方后,许向民瞧着坐在院里摘韭菜的一个邻居老太太,便多了个心眼,把许向荣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哥,你把这些东西送到我三姐家去,我去找那个老太太打听一下这厂子里究竟有没有招工。”   许向荣其实心里也有些怀疑,只是哄着自己一定是真的,强按下了心中的疑虑,这会一听见许向民说的,再也按不住了,忙点头说道:“行,你去吧。”   许向民在许向荣进去后,便走过去跟一旁摘韭菜的邻居老太太拉话:“大娘,摘韭菜呢?”……   许向荣到许英家门口拍了拍门进去后,看到许英正在包饺子,饺子馅还是肉的,这不年不节的,居然吃饺子,老许家去年过年可都没吃上顿饺子呐。   许英瞧见许向荣进来,也没起身,只是面色不-->>   大自然的把包饺子的小案板挪了挪,扯着嘴角,心虚的强笑了一下说道:“那啥,噢对!军平奶奶今天生日,我给老人做一碗饺子,大哥,你咋今天过来了?”   许向荣瞅着那一盆馅子,做一碗饺子?!哄鬼呢,于是便没好气的把背了三十多里路的袋子扔到了地上,说道:“我和老二,老四今天来城里卖苇叶,这是娘让我们给你捎的菜。”   许英心里有鬼,干笑着问道:“二哥和老四也来啦?咋不进屋坐会,喝点水呢?”   许向荣撇了撇嘴,心道,我这都进屋半天,也没见你起个身,让我坐下,喝点水啊。   许向荣心里虽然憋气,可是因为有求于许英,面上还是装的很平静的说道:“老二没来,去别的地方了,老四倒是和我一起来了,刚进院碰见个老太太,说两句话,一会就过来了。”   许英立马急了,跳下炕,边趿拉着鞋子往外跑,想着要赶紧阻止许向民,边大声急急的骂道:“不省心的死东西!来家里了不说赶紧进屋,在外面说什么说,这院里那有几个好人!真是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当城里是村里的大炕呢,由着自己胡咧咧!……”   许英刚跑出房门,咒骂的话音还没落下,便瞧见不远处一脸铁青的许向民,和隔壁跟她不对付的那个死老太婆得意的笑容,许英心知坏了,这事是要露了!   不过,许英是谁那?这点小事还真吓不住她,她可是尽得许刘氏真传!眼晴闪了闪,脸上便扬起一抹笑容招呼道:“老四,来了不进屋,在院里干啥呢?快回屋喝点水,歇歇。”   许向民面色不善的大步朝许英走过来,路过许英时狠瞪了满脸笑容的许英一眼,掀起门帘进了里屋,咬了咬牙,攥了下拳头,靠在桌边等着许英进来。   许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压下蹦蹦跳的心脏,进屋后,刚张口还没来及说话,就听见许向民恶狠狠的说道:“三姐!我想你有必要给我和大哥说一下究竟有没有临时工这事吧?!”   许向荣一看这阵式,还有啥不明白的,不敢相信的问道:“英子,临时工那事,你是哄人的?”   许英心虚的笑着说道:“大哥,四弟,你俩先坐,先坐,那可能是哄你们的,这个事只有内部的几个人知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我上次回来就让建华找领导了,现在这不还在等信呢吗?四弟,你可别听那个老太婆胡说八道。”   许向民瞧着许英心虚的样,再加上刚才那个老太太说的,这会是一点也不相信她的鬼话,冷冷的说道:“三姐,我不要你给我弄什么临时工了,你把我给你的粮食和钱还回来,这件事便算过了。”   许向荣也不傻,许向民刚一说完,便赶紧跟着说道:“就是,三妹,你把粮食和钱还回来,咱们好说好了(liao)。”   许英心里虽然又急又恨,但面上还硬保持着平静说道:“大哥,四弟,你们这的可不对啊,这走关系把东西都给出去了,那还有往回要的道理,你俩这的做,建华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做人呐。”   “许英,我给你留脸,你非不要脸是吧,刚才那个大娘都说了,厂里根本就没有临时工这回事,即使用人家也是先安排厂里职工的子女家属!外面的人根本就轮不上,你少哄人了!”许向民气的大声嚷道。   许英见许向民敢直呼她名,也火了,拍着桌子说道:“老四,你冲谁嚷呢!小心我回去告诉娘,有你好果子吃!你一个老农民,泥腿子懂个啥?那老太婆是没安好心,存心挑唆咱们呢,这些事要是好办,我还用回去作难求你们,再说了,我可是为你们办事地……”   俩姐弟正吵吵着,从厂里下班张建华和在居委会糊纸盒的张家老太太回来了,一进院子,便瞧见左邻右里,三一群,两一堆的朝着他们家指指点点,母子俩便知道出事了,于是赶紧加快步伐朝屋里大步里跑去。 第65章   张建华到了门口, 听见屋里是小舅子的声音,便知道事情不好, 强撑着扯出个笑脸对着左邻右里说道:“各位婶子,大姐, 诸位高邻, 这是我家的一点私事,跟大家没关系, 都散了吧,散了吧。”   张建华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大家都是一个厂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谁也不想把事情弄的不好看, 围着的人就是再好奇,也都忍着,边议论边三三两两的散开,去做饭了。   张建华娘自打许英嫁进来就被欺压的不敢吭声,一进屋瞧见儿媳妇和娘家兄弟剑拔弩张的, 靠在墙边连声都不敢吭。   许向民一瞧见刚进门的张建华, 便立马不和许英再打嘴仗纠缠, 一把揪住张建华胳膊, 问道:“三姐夫, 我姐说厂子里的临时工是骗人的吧?”   “什么骗人的。”张建华装着啥也不知道的说道, 然后把许向民按到椅子上, 面带微笑说道:“究竟怎么回事啊, 一家人有啥话好好说,看你们这吵吵闹闹的把院子里的人都招过来了,我这刚当上领导,影响多不好啊?!”然后转身官威十足的摆着手继续说道:“大哥,先坐,先坐,英子去给大哥和四弟倒些茶水,娘,你把这些面和馅挪到旁边去包饺子,多包些,今个中午,大哥和四弟在咱家吃饭。”   许向荣和许向民都有些惊讶的望着张建华,这还是那个每次去家,往那一坐,没事仰着个脸,牛哄哄,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有事低着个头不吭气的妹夫(姐夫)吗?!咋像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哥俩惊讶归惊讶,但是该办的正事那是一点没忘,毕竟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粮,许向荣率先说道:“妹夫,你回来也好,刚好把上次许英拿我的二十块钱和二十五斤粮食还回来吧。”   “姐夫,还有我,我的三十块钱和二十五斤粮食。”许向民也赶紧说道。   兄弟俩说完,都不大自在的看了对方一眼,别开了脸。许英这会都快被这对混帐兄弟快气炸了,破口大骂道:“王八蛋!你俩是不是欠让娘收拾呢!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多少遍,钱,粮食走关系用了,你们这是想干啥?”   许向荣也火了,蹭的一下站起来,高声嚷道:“许英!你这是不打算认帐了,是吧?”   “三姐,你要是再不认帐,就别怪我和大哥不客气!”许向民也站起来开始挽胳膊抹袖子。   “你们两个混帐!究竟想干什么?!这件事咱们以后去娘那分辩,现在你俩马上给我滚,滚出去!”许英恼羞成怒的大声的吼道。   张建华见这姐仨快打起来了,连忙装好人,安抚道:“原来是这件事啊,大哥,四弟,你俩先别急,听我给你解释。”然后对着一旁拉着脸,鼓着眼晴的许英使了个眼色说道:“英子你和娘先把饺子煮了,都这个点了,让大哥和四弟吃些饭。”   许英气哼哼的走了,张建华心知如果今天不把这哥俩先稳住,情况对他可不利的很,满脸堆笑的说道:“大哥,四弟,这个临时工的事确实是我领导私下给我说,由于名额少,厂里的人也不知道,这的吧,大哥,四哥即然不相信,那些钱,粮就当是我借的,事情要是办不成的话,我到时还你。”   张建华说完后,许向荣和许向民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沉默,毕竟都是亲子妹,哥俩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只是这事咋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大对劲呢。   兄弟俩正琢磨着呢,张建华见俩兄弟安静了,心里冷笑着:又蠢又笨的傻东西,上不了台面的泥腿子!面上却笑眯眯的说道:“大哥,四弟,我去给英儿搭把手,都这个点了,咱们早些吃饭。”   张建华出去后,许向荣冲着许向民小声说道:“好哇老四,你居然跟我藏的心眼,私下里给许英钱粮和我争,你个混帐,就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是不是?!”   许向民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说道:“大哥,你还不是一样啊,咱俩谁也别说谁,还是想办法把钱粮追回来再说吧,我咋瞧着这张建华好像是想先拖着咱俩呢?这俩口子说话,我现在是一句也不敢信了。”   “那你说咋办?”许向荣有点急了的问道。   许向民刚想说,就瞧见张建华端着饺子进来了,忙压低声说道:“先吃饭,反正不吃白不吃,先吃完了再说。”   许向民话音刚落,只见张建华端了两大盘饺子,边往里走,边笑着招呼的说道:“大哥,四弟,快,快,趁热,你俩先吃着。”放下盘子后又讨好的笑道:“大哥,四弟,要不要喝点啊?”   许向荣和许向民对视了一眼,许向荣应和的说道:“那,那就喝点吧,妹夫,把你的好酒拿出来啊,可别拿那些个散酒唬弄事。”   张建华见这哥俩得寸进尺,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忍着翻脸的冲动,脸上僵硬的-->>   笑着拿了瓶酒给许向荣和许向民倒上。   许向荣和许向民因着心里有气,便无所顾及的开始大吃大喝。许英厨房那小锅小灶的,刚煮出来一锅,这边兄弟俩便吃完了,一连三锅,许英和张建华连个饺子皮也没捞着。   许向华和许向民每人连吃了三大盘饺子,两瓶好酒也快见底了,心气刚顺了一些,结果,心疼饺子的许英端着一碗面汤过来了,“咚”的一声堆到炕桌上,骂道:“你俩有完没完啊?这是我婆家,有你们这样做事的吗?净给我丢人,我这满共才包了几个饺子?你俩是猪托生的啊,咋这么能吃?……”   许英话还没说完,喝的有些上头的许向民便炸了,一把把炕桌掀翻,跳下炕把掉在地上的桌子,把掉在地上没摔烂的盘碗踹了个稀巴烂,边踹边把拦他的许荧拔拉到一边,骂道:“许英,你他娘这些年吃喝了老子多少?老子给你留脸,你他娘不要脸,你俩口子一唱一和的打量老子傻呢,本来念在亲姐弟一场,不想弄这些……”   张建华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看见一地的狼籍和趴在一边的许英,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当上组长后,手底下的人一直到是捧着他,人也飘起来了,这会见他一直赔着笑脸的老农民居然敢在自己家撒野,也是搂不住火了:“许老四,你他娘疯啦,有你这端起碗吃饭,放下碗砸锅骂娘的吗?!”上去便和许向民打在了一块。   许向荣虽然跟许向民平时为些鸡毛蒜皮的不对付,可许向民到底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骨子里亲着呢,那能看着他弟挨打,二话不说,上去便给许向民助拳。   许向荣和许向民两兄弟二打一,张建华肯定捞不到好,看见张建华挨打,旁边的许英和一直是透明人的张老太那能眼瞅着,两女人伸着指甲便撕挠了过去。   一时间,二十来个平方的小屋里三男二女打成了一团。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后,都赶了过来,急忙上前把五个人分开,打头的一个国字脸的瘦高个,问道:“建华,这是怎么回事?用不用帮你报警?”   张建华那敢让人报警,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都是自家人,有一点小矛盾。”   张建华话音未落,有些喝大了的许向民和许向荣就不干了,在一旁嚷着:“报警就报警,叫公安来评评理,看你俩口子骗……”   “对,让公安把坏分子都抓起来……”   眼看这哥俩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把事情嚷出来了,张建华急的满头大汗,连忙转身,拦住俩人:“大哥!四弟!咱一家人有话好好话,你俩提啥条件我都应了,咱们自家的家务事就别上外面丢人了!”   别看许向荣和许向民俩个这会好像挺强硬的叫嚣着叫公安,其实俩兄弟在听到报警,公安时,心里也挺怂的,毕竟是山沟里的老农民,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便是他大伯许满刚,一听报警,公安,崩管有理没理,都有些害怕了,只是酒壮怂人胆,输人不输阵,梗着脖子也要硬下去。   这俩兄弟一硬,张建华就抗不住了,这件事如果露出去,他在这厂里便没法做人了,弄不好这刚当上的组长还得给抹了,都怪这不长脑子的臭娘们,找什么借口不好,非找这么个烂借口,还有这娘家的仨个龟兄弟,一对半混球,当初就不该为着个蝇头小利,娶这么个败家农村娘们!   张建华狠狠的瞪了一眼许英,也顾不得伤不伤,忍着气先把许向荣和许向民安抚了下来,然后对着还不明内里情况,围着看热闹的左邻右里,赔着笑脸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没啥好看的,都我们自家的事哈。”   邻居们瞧见闹事的人都消停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虽然还是好奇,可也不好现在就去打问,便都出去了。   只是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谁也不想放过这件事,都假装在院子里忙活着,其实是支愣着耳朵,指望能听个一言半语的,好解解心中的好奇。   张建华又气又羞,关上门后,对着许向荣和许向民也不叫大哥,四弟了,完全撕破脸的架式,冷冷说道:“说吧,你俩究竟想干什么?”   许向荣和许向民也不是省油的灯,闹过这一场,酒劲也过去了点,心知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啥好顾忌的了。   许向荣率先说道:“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啥好说的了。我也不想再等什么临时工了,咱就是老农民,没有当城里人的命。建华,你就先把许英拿我的二十块钱和粮食先还了吧。”   “对着呢,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不的话,姐夫,咱们就去见公安,见你们领导!”许向民也赶紧说道。   他是看明白了,这个张建华也不是什么好人,瞧这一会一张脸的,如果不趁他有个害怕的时侯,把东西拿回来,时间一长,还不知又要出什么妖蛾子呢。 第66章   张建华看着一脸豁出去的许向荣, 许向民俩兄弟,心里恨的不行, 知道今天不出血肯定是不行了,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捂着脸哭的许英说道:“别哭了!还嫌不够丧气?!家里还有多少钱, 粮, 先给你的好兄弟拿上,我还就不信了, 离了你娘家,咱一家得饿死, 以后你娘家的破事少给我往家里搂!一帮上不了台面的!”   许向民到底年轻气盛,听到张建华嘴里不干不净骚搭着, 火大的边骂边往张建华那边扑:“张建华, 你个软蛋孬种,骂谁呢,信不信爷再给你松松骨!”   许向荣怕再把事情闹大了,许英和张建华真豁出去,就不要脸了, 他们哥俩可啥也捞不到了, 赶紧拦腰抱住许向民, 劝道:“老四, 老四, 消消火, 先别闹了, 咱先把事情解决了。”然后, 拉下脸对着张建华说道:”建华,你也别在那骚搭给我俩听,咱明人不做暗事,这事本来就是你两口子做的不地道,以后咱这亲戚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赶紧着点吧,别在那拖了!”   张建华又羞又气,瞪着还在一边磨磨蹭蹭的许英说道:“你还在那干啥呢,赶紧拿钱,把他俩打发走!”   许英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又气又心疼的把钱盒子从炕柜里拿出来,给张建华说:“家里就剩这些钱了,粮食不多了,不够五十斤了。”   张建华”哼”了一声,打开钱盒,看见里面还有百拾来块钱,先拿出了五十块钱,然后又拿出了十块钱对着许向荣和许向民说道:“家里粮食不多了,我就拿钱顶了,你们哥俩总不能按黑市价把粮食卖给亲子妹吧,粮店现在是一毛五一斤粮,我给你们算二毛,行了吧?”   许向民和许向荣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同意了。张建华见这哥俩同意了,咬着牙冷声说道:“行,咱们两清了,那就拿着钱赶紧走吧,我就不送啦!”   许向荣和许向民虽然拿上了钱,但也像许向华一样,彻底把虚伪,小心眼的张建华给得罪透了,让人家把他们兄弟俩给扫地出门了。   许向荣和许向民刚一出家属院的大门,一肚火的张建华把许英压到炕上,便开始拳打脚踢,边打边压低骂道:“臭娘们!看你给家里招的这些破事,老子今个非打死你……”   许英今天破了财,心疼的都快滴血了,又生了一肚子气,这会正又气又心疼呢,就挨了狠狠的两记老拳。立马便炸了。   平时对着张建华千依百顺的劲立时就没了,反过身,上去冲着他的脸便挠了两爪子,然后也是连踢带咬的,嘴里还不住的拉扯着骂道:“姓张的,你个王八蛋,还有没有良心!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旁边的张老太看见儿子挨了许英的打,心疼坏了,一直隐忍的一口气终于憋不住了,颤抖着恶从胆边生,抄起洗脸盆架上的洋瓷洗脸盆,咬牙切齿对着许英的头和身上,咣咣的便开始砸了起来。   这老太太也是憋狠了,自打许英进门,因着许英能从娘家淘腾东西,张建华便捧着许英,由着许英欺压老太太,在家里说一不二。   张建华以前也因着对许英能吵能闹,惯会撒泼,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架式有些胆怯,所以对着许英的撒泼,哭闹总是忍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过的好,其他人,比如他娘过的好不好,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可自从正月初二那会,在许家庄到县城的那条小路上打过许英后,不知什么原因,再面对许英哭闹,撒泼时,第一反应便是抬手就打,所以说这打人也是有瘾的,这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以后的三和四,甚至更多。   三个人正踢打成一团,许英突然惨叫一声,松开了张建华和张老太,捂着肚子,惨哼道:“我…我的肚子…疼…疼…建华…救…救我…”   张建华母子俩听见许英惨叫时,吓的都停了手,脱离了压制的许英,疼的一杵溜便从炕边上慢慢的滑了下来,裤子上的血迹在炕沿和地面中间印了一条长长的印子,许英疼出了一脸的冷汗,抱着肚子直惨声哀嚎。   张老太一看,忙说道:“不好,这是要小产了啊。”然后赶紧推了一把吓的发抖的张建华,说道:“建华,快,快,抱着上医院,看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张建华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许英抱到院里停着的一辆架子车上,拉上车便朝医院跑。   张老太在后面拿着钱盒,先给人架子车的主人说了一下,然后跟在后面里边跑边骂道:”这该死的臭娘们,一天只会傻吃憨喝,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我的孙子呐……”   许英家后面发生的事,许向荣和许向民是一点也不知道,许向华就更不知道了。   许向华一早从马四彪那出来,便去了老唐头那,先混了顿好吃的,然后又打包了一只烤-->>   鸡,一只红烧蹄髈,骑着老唐头的自行车便晃荡到了县高中去看正上高二的小舅子田春生。   给小舅子送些好吃的补补,顺便又给留了十块钱和五斤粮票,这傻小子对自己太仔细,每次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从县城回来还总要给小明彰和小明文带些吃的,玩的。   看完田春生后,许向华把自行车给老唐头还了回去,又混了顿午饭,歇了个响午觉,然后不顾直老唐头瞪眼,把这老头刚卤的牛肉弄了一大块,包好后,放下钱拿着空竹筐,撒腿便跑了。   许向华到了立交桥时,许向勇和许向斌已经背着空竹筐到了。许向华给这哥俩一人散了根烟笑着说道:“哎哟,全卖完了啊,一共卖了多少钱呐?”   许向勇边给许向华和许向斌点烟边说道:“我俩一共买了九块七毛六分,九哥,你这也卖完了呀!”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噢,碰见个单位食堂的老头,人包圆了,一共给了五块钱。”   许向斌羡慕地说道:“九哥,还是你运气好,不像我俩腿都快跑折了。”   “就是,九哥,下回我和斌子就跟着你。”许向勇也凑过来说道。   刚好许向华心里也有一些想法,便笑着应道:“行,没问题,下回我去那都带着你俩。”   哥仨正聊着天,去卖粽叶的其他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许向华一瞧见许向民和许向荣脸上都带着伤,还有衣服上也被扯了好几个口子,心里立马有些火了,毕竟是亲兄弟,他咋的折腾都成,别人要是欺负那肯定是不行,血缘关系有时侯让人就是这么矛盾,一面让人恨的不行,一面又让人有些丢心不下。   许向华把烟头住地上一扔,迎上去问道:“你俩咋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们了?”   许向华迎上去后,其他几个以许向华为首的也跟上去了,大家伙都七嘴八舌的问这哥俩咋回事,挽胳膊抹袖子的要去县城帮这俩个报仇。   许向荣和许向民肯定不能说实话啊,这事让外人知道了,那就太丢人了,许向荣连忙朝众人摆手道:“没啥事,没啥事,我俩都应付过来了,没吃亏!没事……”   许向民趁机把许向华拉到一边,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二哥,我和大哥跟许英和张建华打起来了……”   许向民把事情的前后给许力华讲了一遍,许向华瞪了一眼许向民,说道:“活该!让你俩贪小偏宜,许英那是个啥人,你俩不清楚啊,睁着眼往她设的圈里钻!”   许向华骂完许向民后,给围着许向荣的几个堂兄堂弟一人散了根烟,说道:“行啦,行啦,他俩没吃亏,就当买个教训,咱们回吧,都走快着些,赶天黑前争取回到家里!”   许向华一放话,一帮子哥们兄弟也就不围着许向荣了,点上烟,背起竹筐子,三三两两的边抽烟边白话着往家里走。   许向民,许向荣借着酒劲和许英闹过一场后,这会酒全散了,一想到万一他娘知道他哥俩打了许英和张建华后会有的反应,俩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是真怂了。   哥俩拽着许向华缀在队伍最后面,许向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拉着许向华小声说道:“二哥,你快给我和大哥想想办法,这事万一被娘知道了,那可咋办啊?”   许向华扫了一眼怂的肩膀都快榻拉下来的这哥俩,真心不想要这俩怂包,墙头草兄弟,还不如年龄小的向斌,向勇有担当呢,冷哼了声说道:“知道就知道了呗,有啥了不起的,娘还能把你俩吃了啊?”   许向荣想着他娘要是知道后发疯的样子,一缩脖子,拉着许向华的另一边胳膊说道:“老二,娘真能把我和老四撕巴的吃喽。”   许向荣和许向民是真怵许刘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许刘氏在许家那是积威已深,除了许向华,简直是没人敢招惹的存在。许向华想了下,给俩兄弟出了两个焉坏的主意:“老四,反正你夏忙后就要盖房,搬出来了,娘闹你,你就装死狗不理她,万一不行,你就去找满红叔哭,要借队上一间仓房住着,咱爹好面子,肯定会管着娘的。   大哥,你这头娘要是还和你闹,你就找爹说要再分一次家,你也和爹娘分开过,就说只要分开了,娘别说贴补许英了,她就是住到许英家去,你都随她。”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向民和许向荣眼睛都亮了,别看他娘许刘氏平时咋咋呼呼,吵吵闹闹的,关键时刻还就他爹许满屯能制住。   村里人讲究“养儿防老”,要真这么和他娘许刘氏对上,他爹许满屯肯定会出手。这的虽然有些不孝,可是要想和许英彻底撕撸开,也只能这么干了。 第67章   时间慢慢进入了六月中甸, 麦子都抽穗扬花完毕,进入了最要紧的灌浆时期, 今年虽然雨水也是并不太多,不过好在许家庄村外有条河, 浇水还是很方便的。   今年因着好歹下过几场雨, 河里的水还算充沛,不像前两年, 一点雨不待下的,河里的水就那么小小的一股, 水少的都翻不到河边的渠里,就更别提什么灌溉农田了。   所以今年的麦子要比前两年长的壮些, 麦穗也很大, 穗子里的麦子,浆也灌的好,简直一天一个样,经验多的老农民脸上都挂上了笑容,看来今年生产队能多收些粮食了, 家里的娃儿们也能多吃上两顿细粮了。   收麦之前的大半个月, 靠近村子种的油菜熟了, 变黄了, 可以割了, 这就意味着要进入夏忙了。   社员们先把油菜割下来, 一队人在原来的麦场上打油菜籽, 另一队人则把刚种过油菜的田地平整, 平整,浇上水,用石碾,碾压成坚实光滑的新打麦场,为即将到来的麦收做准备,要不光靠村里先前留的那两三个麦场,全村这么多麦子,那得碾到猴年马月去啊。   这个季节是村子里一年中最忙,也是最美的时侯,自家种的小菜园里各种蔬菜开始慢慢开花,结出青嫩的果实,家中饭桌上的菜色也变的丰盛了起来。   生产队果园里的杏儿黄了,桃子也红了尖,瓜园里的田瓜,甚至极个别特殊照顾的西瓜也可以尝尝鲜了。   田间地头的零碎地块上,春天补种的豆类,花子也凑热闹地开了,一嘟噜,一嘟噜,挤的满枝都是,小麦绿中带黄,眼看着丰收在即。   地里像玉米,高梁啥的,现在都长到了半人高,其他农作物也是绿油油的一片,相比前两年,今年绝对会是一个好的丰收年。   时间眨眼间便进入了六月末,许满红和几个老庄稼把式一天好几次的去不同的地里查看小麦的长势和成熟情况,等划着什么时侯开镰,先从那一块地开始割。   这会也进入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阳光暴烈,空气干燥,吸口气都觉的热辣辣的,社员们虽然都在抓紧时间,赶在收麦前,把其它的庄稼地里的庄稼锄上个二遍草,可心都飞到即将开镰的麦地里去了,因为只要收了麦子,那就能吃上顿好久都没吃上的新麦面条或是大馍馍了。   终于,在大家热切的盼望中,许满红和老庄稼把式搓了搓手中的麦穗,黑红的脸膛俱露出喜悦的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麦子成了!   头天一场声嘶力竭的动员大会后,第二天一早,许满红便宣布开镰了,开镰一定是要选在早晨的,这个时侯麦子还有点潮湿,收割的时侯麦粒不容易掉落。   人常说:“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指不定多会飘来几块云彩,那便是一场大雨,所以这麦收便是最紧张,争分夺秒的时侯。   眼瞅已经快到手的麦子,如果让一场雨给拍到地里了,那可就是造孽喽。于是社员们都是早上天还没大亮,便起个大早,浩浩荡荡的带着工貝来到地头,男社员们有猫腰的,有蹲着的,左手捋着麦子,右手挥着镰刀,“唰唰唰……”刚才还站立着的杏黄麦子,瞬间便整整齐齐的倒在身后,妇女们则跟在后面把割倒的麦子扎成一捆一捆的。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丰收的田野上,社员们虽然都是挥汗如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报怨,甚至连话也顾不得多说,只是一味争分夺秒的抢收。   生产队里只有五六头牲畜,光靠这些牲畜把麦子往回运,肯定不够,再加上后面的碾场,这些牲畜还要出大力呢,于是田间的麦子多是由壮劳力拉车往麦场运。   许向华便分到了拿十分工的拉车组,架子车到了田里后,负责扎捆的妇女们便把捆好的麦子,一层层高高的摞到了架子车上,跟座小山似的,摞好后,就用两条长长的绳子从车后直接甩到车前固定结实,负责拉车的便在其他人的帮忙下把车子推到地头,然后拉到麦场。   太阳差不多快到头顶了,家里留着的妇女或者老人做好了饭菜,便会差放了麦假的孩子们拎着送到地里。   许向华的饭菜也是由明彰送到地头的,男女老少围坐在地头的大树下,就着凉开水吃些窝头,小咸菜,然后抽上几口烟,稍歇一下,立马又投入了劳动中。   运送到麦场的麦子都是麦穗朝里,一层层的码放好,顶端呈“人“字形或斗篷型盖好,一来节约空间,二来下雨的话麦子不容易淋湿,等打麦场上的麦子堆得差不多了,地里的麦子也基本都收割完,送到麦场上了,这时候就得把这些麦垛子全部摊开到麦场上暴晒。   每隔上一两个小时还得把这些麦子翻一翻,等晒的差不多了,便由生产队的牛,马,骡子,拉着石碾一圈一圈的围着麦场转着碾压。   碾压一遍后,社员们用钢叉或是木叉把压平的麦秸杆挑起来,翻个场,然后再暴晒,再碾压,如此两遍之后就可以收场-->>   了,用竹排杈把麦秸秆一边抖动一边挑到旁边的空地上,麦粒则留在麦场上。   挑到一边碾压后,扁扁的麦秸秆也不会浪费,都是高高的码在麦场的一个角落,这样外理过的麦秸秆扁平绵软,用铡刀铡成小截,便成了牲畜们最爱吃的草料。   而留在麦场上的麦粒,则是被社员们用木板钉的大推板,推成一大堆,一大堆的,等有风的时侯,由脖子上缠着手巾,头上戴着草帽,有力气的老庄稼把式用木锨迎着风高高的扬起,金黄的麦粒就落在了脚下,麦糠则随风飘落在远处,这样麦粒和麦糠便分离开了。   等这项分离的工序完成后,社员们便能稍松口气了,夏收最紧张,最累人的工作便结束了,剩下的便是把那一堆堆颗粒饱满的干净麦粒暴哂干,入库了,这个相对而言就比较轻省了。   这会人们最关心的便是天气了,虽然每天都很热,但是人们谁都不希望下雨,都盼望着每天都是大晴天,好早早的把粮食晒干入库,这会许家庄的社员们好多都是晚上直接睡到麦场上的,幽蓝的星空下,悠悠的晚风,大人们抽烟,喝茶,闲白话,孩子们嬉闹玩耍捉迷藏,这就是一天中最难得的悠闲睡前时光。   许家庄的麦子刚晒到麦场上的第三天,许萍便挺着个快要生的大肚子,坐着驴车和马江海一起回来了。   许家庄这一带一直有着“麦儿黃,女看娘,或是舅看甥”的习俗,即收过麦子后,出嫁女或是娘家舅舅带着蒸好的白面馍馍或是烙的厚饼子回娘家(去姐妹家),一来看看有没有啥需帮忙的,二是是为了给出嫁的姐姐,妹妹们在婆家长脸撑腰,意思就是不能随便欺负我家的出嫁女,我们娘家有人呢。   所以许家庄这一带的女人们跟男人或是婆家有了矛盾时,最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再惹我,我就回娘家去,你当我娘家没人了?”   娘家的兄弟就是出嫁女,和出嫁女孩子们的腰杆子,在出嫁女跟婆家分家,孩子们的嫁娶,甚至出嫁女老了后的赡养问题上,都有一定的话语权,娘家兄弟争气,有本事的,婆家对出嫁女都会格外的高看一眼。   人常说“姨姨亲,一辈亲,姨姨一没,全断了,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说的便是这个,在这一点上,爱起事的许萍要比自作聪明的许英要强上许多,也聪明的很,前世也是如此,虽然爱起事,但从不深掺和,该有的礼数那是一点不缺。   这不,马江海生产队的活刚一忙完,她便拖着笨重的身子带着给三个娘家哥和爹娘的四份礼回娘家来了。虽然都是些饼子,自家菜园子里的出产啥的,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但好歹是一片心意。   许萍这么识相,许向华也乐的给她做脸,再加上她肚子里怀的这个小崽,也就是前世的马大强,后来也进了城,跟同样进了城的明彰一家关系也不错,一直拿明彰当大哥敬着。   所以在许萍和马江海告辞时,许向华便让田春梅拿了一袋奶粉和一包冰糖,递给许萍道:“萍,把这个带回去吧,孩子生下来了,都用的上。”   许萍一瞧见这个眼睛便亮了,这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好东西,心里想要,可面上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和马江海来时可只带了些黄杏和饼子,这不成占偏宜的了,嘴上连忙推辞道:“二哥,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这二嫂肚子里还有两个呢。”   马江海也在一边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就是,二哥,使不得,使不得,还是留给小外甥吧。”   这俩口不是那不知好歹,贪婪的人,让许向华心里感到熨帖了些,虽然还是冷面,但口气放缓了许多:“拿着吧,是给我外甥的,又不是给你俩的,你俩推辞个啥劲。”说着把东西硬装到了马江海手里的空袋子里,顺便嘱咐了句:“妹夫,好好照顾许萍,她现在身子重,要是出了啥差错,我们哥仨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啊。”   马江海是个老实汉子,一听这话,连忙保证道:“二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萍和娃儿都照顾好。”   许向华笑着点了点头,和田春梅一起把小俩口送到了大门口。马江海提着东西,扶着大肚子的许萍慢慢的往西巷老宅走,没人的时侯,马江海小声说道:“萍,二哥看着面冷,不好接触,其实还挺热心,大方的哈。”   娘家哥给长脸,许萍当然高兴,嘴上也不谦虚的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哥,还有啊,我二哥从小力气就大,进山打猎啥的,村里那个不服,就你这样的,他一人能收拾三个,所以你得对我好些,要不我三个哥可饶不了你,听见没?”   马江海被威胁了也不恼,摸着许萍的大肚子,笑着连连讨好道:“是,是,你现在可是咱家的老大,别说我了,就是我爹和我娘,那个敢惹你哟。”   许萍瞧着马江海那怪样子,娇俏的白了他一眼,马江海立马更是殷勤了,年轻,感情好的小俩口,就是这么个样子,有时一个眼神都会泛着浓浓的甜意。 第68章   许家庄全体社员日夜不停的忙活了将近二十来天, 除了特殊情况留在家里的妇女,幼儿和老人, 剩下所有的男女老少都黑瘦了一圈,才终于赶在下大雨之前把麦子收进了粮仓, 大家都终于能舒口气了, 接下来便是等着交公粮和分麦子了。   许家庄今年一共种了差不多二百多亩的麦子,这年头由于没有那么多化肥啥的, 全要靠的全是农家肥,亩产量都不太高, 平均每亩的产量也就不到二百斤,总共也就收了差不多将近四万来斤的粮食。   就这全队上下都快乐疯了, 这个产量在这个年月可算是高产了, 许家庄五十年代的时侯,小麦平均的亩产最高时也都没超过一百斤。相对而言,这个产量也着实不低了!   这些粮食都是先挑最好的给国家交了将近一万五千来斤,又留了一些作为队里的应急粮,剩下的按全队人口平分, 最后核算下来, 每人差多连皮带渣的能分个三十二斤半。   按以住生产队以往的规距, 十岁以下的小孩只能分大人一半的口粮, 可今年相比前两年那是好太多了, 许满红想着今年毕竟算得上是个丰年, 而社员们也都苦了两年多了, 便和村里的老人们商量了一下, 小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分,这些孩子们能挺过灾年,也是苦狠了,今年丰收,让孩子们也多吃几口细粮。   对于村里的这个决定,社员们大多是没有意见的,这年头,又没计划生育,谁家里不是一串葫芦娃啊,再说了这些细粮拿回家,那家不是先紧着这帮孩崽子呀。   当然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跟不同的意见,也有那家里孩子少的,便觉得孩子和大人分一样多,占了他们的份额,蹦哒的想提意见,可这是啥地?!山沟沟里的许家庄!   村里的老人们多是许家的长辈,长辈们都发话了,许家的小辈们肯定都得老实的听着,至于那几户外姓人,平时巴着许家还来不及呢,那敢蹦着炸刺,所以许家庄相对其他村庄而言,还是比较稳定,和谐的,即使有不同声音,也很快就被许满红给镇压了。   许家庄生产队可以说是许满红的一言堂,好在许满红为人比较正直,公平,许家庄的风气在这一片十里八村中都算好的。   许英也赶在这个时侯带着张军平和张红花一脸憔悴的回来了,劳动她可以不参加,但分麦子却一定不能少了她,要不光凭张建华的那点工资,她这一家子还不得吃糠咽菜,扎着脖子过日子,这让享受惯了的许英,张建华咋可能接受的了。   许英空着手进门后,斜着眼瞟了一眼许向荣和许向民俩兄弟,"哼"的冷哼了一声,仰着脸直接去了许刘氏屋里,没多久屋里便传来了许刘氏和许英的哭声:“俺苦命的闺女啊,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做主……”   许刘氏也不是笨人,在知道剩下的俩儿子已经心存不满时,便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心里琢磨着怎么好好补偿大闺女,毕竟大闺女可是遭了大罪了,于是中午做饭的时候,许刘氏便磨刀霍霍的宰了一只正下蛋的母鸡。   老宅的大人孩子们都高兴的还以为中午能吃上块肉,喝上口汤呢,结果许刘氏等鸡熟了,连肉带汤一盆全都端到了她屋里,只给许英母子仨个人吃,其他的人除了许满屯捞着了几块肉,再剩下的别说肉了,连滴汤也没捞着喝,也就闻了闻味。   许英拿着筷子给先给自己儿子夹了个大鸡腿,女儿撕了两小块鸡脯子肉,便开始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完全无视家里两个侄子,两个侄女眼巴巴,直流口水的样子。   许刘氏因着对许向荣也有了气,记恨上了,连带平时最宠的许明亮也受了迁连,小兄弟小姐妹四个被许刘氏像赶小鸡崽似的往外赶:“去,去,去,一帮讨人嫌的,没见过个吃的,都害了馋痨了……”   四个孩子眼泪汪汪的边往出走边一步三回头的瞅桌上的盆,而坐在炕上啃鸡腿的张军平瞧见后,更是一副享受特权,高高在上的样子,挺着小胸脯,拿着大鸡腿骄傲的朝许明亮,许明江,大丫,二丫,晃了晃,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地吃的喷香。   几个小孩子那受得住这个啊,都是“哇”的一声大哭出去找自家大人了,这下可是让许向荣两口子和许向民两口子把许英给恨到骨子里了,连带着许英的两个孩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受舅舅,舅妈待见。   下午队里分粮了,许向华分家后的头次分粮,便分了一百三十斤的麦子,这都比去年老许家一大家子分的都多了,用大麻袋装了多半麻袋呢。   眼瞅着许老四的麦子也分到手了,该下一家了,许英和张军平,张红花-->>   却还没分上麦子,许英连忙喊住分粮的许满红和会计:“七叔!这不对啊,怎么没有我们娘仨的粮食呢,我们娘仨的户口可是在咱们队上的!”   许满红瞪了许英一眼,大声说道:“你又没回村参加劳动,没有挣下工分,凭啥给你分?不劳动还想要粮食,天下那有这样的道理!”说完便转身要给下一家开始分。   许英这下急了,连忙扑到分粮食的大称上,挡住不让分,高声说道:“七叔,你这的可不对,我是没有工分,可我爹娘,三个兄弟可都有公分呢,拿他们的给我换啊!”   许满红做为个勤劳朴实的老农民,早就看不惯又懒又馋,躲避生产劳动的许英了,去年分救济粮的时侯就不应该给她分,结果她和她娘又哭又跪,许满红便徇了回私给她分了粮。   分了粮后,他便再三叮嘱过许英要回生产队参加劳动,不劳动就不给分粮食,许满红自认对这个侄女已经仁至义尽了,结果这个侄女却把他的老脸给打的光光的,今年开春后居然没有一天回来参加过生产劳动,再加上分粮前,向荣,向华,向民,三个侄子还专门找他说了一下情况,那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满红“哼”的冷哼了一声,看着撒泼抱着大秤的许英和后跟上来的许刘氏,说道:“拿别人的工分换?那工分是你挣来的?这粮食你是锄过一下地了,还是浇过一下水了,都没有!你有啥脸来分粮食?”   许英说不过许满红,这下是真哭出来了:“七叔,你可是我七叔啊,你要是不给我分粮食,就是逼着我死啊……”   许刘氏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俺苦命的闺女啊,这是要逼死人啊,俺拿俺和老头子的工分给俺闺女换粮还不行啊?”   许刘氏一哭,许满红也头大了,连忙说道:“老嫂子,你快别哭了,这事就不是这么个道理,再说了,这事退一万步讲,你和我五哥今年挣的公分还真不够许英他们娘仨分粮的!”   许刘氏见许满红有了让步,一抹眼睛,大声说道:“那就拿俺三个儿子和儿媳妇的工分换!”   许刘氏话音刚落,许向荣便大声说道:“娘,这事我不同意!”   “娘,咱们已经分家,我们兄弟有义务养你,可没有义务养许英。”许向华也大声说道。   紧跟着的许向民也大声说道:“就是啊,娘,凭啥许英不劳动就能分粮食啊?”   这哥仨说的还算客气的,不等许刘氏拍腿闹,记恨许英的王秀芬便大声叫嚷着:“娘,你想让许英当不用干活的地主老财,剥削我们给她打长工呢吧?”   “就是,大嫂说得没错,许英不参加劳动,还剥削别人,就应该开她的会,教育,教育她!”柳小满也在一边给王秀芬帮腔。   要说这妯娌俩可都是狠人,这帽子扣的一下便有些大了,简直要命,许英和许刘氏傻住了,也不敢再哭闹了,她俩怎么也没想到三个儿子(娘家兄弟)心里有这么深的意见,急的在台上直摆手:“不是,不是这的……”   这就叫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许满屯本来在台下蹲着不吭声,由着老婆子和闺女去闹,想着不管怎么着也得把闺女的口粮弄到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才眨眼的工夫咋成这样了,连忙跑到台子边上冲着仨儿子,儿媳妇们,拿着烟袋锅子,在台子上敲了敲大声喝斥道:“都给俺消停喽!一家人胡说八道什么呢!都给老子上一边去!”   许满屯喝斥完儿子,儿媳妇,转身到了台上,冲着许刘氏和许英喝道:“你们娘俩一天不寻点事就不痛快,是吗?!”然后拿着烟袋锅子装模作样冲着许英打了两下,骂道:“你个死女子,懒死你去球,不劳动,还想分粮食,美不死你,给俺滚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下半年给俺回村好好劳动!……”   许满屯边骂边给许刘氏使眼色,让她带着许英赶紧回家,要不万一闹起来,真要批,斗可咋办?许刘氏当了许满屯几十年的枕边人,那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忙狠劲戳了许英,拽着她赶紧往台下走。   许英会意后,低着头,带着哭腔连声回话道:“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回村劳动……”   许刘氏和许英灰头土脸的回了许家,许向华冷眼瞧着他爹和他娘,连合许英合演的这一出戏,冷笑着对都松了一口气的许向荣,许向民,还有王秀芬,柳小满小声说道:“别高兴的太早,这事还没完呢,许英一家子五口人,就靠张建华那点工资,哼哼!” 第69章   许向华话音刚落, 不远处的许满屯就瞧见自家三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在一边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干啥呢,便皱着眉头大声喊道:“你们几个磨蹭啥呢?!还不赶快回家!一帮丢人现眼的玩意!”   哥仨听见, 互相看看,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秀芬和柳小满则是一个赛一个的翻着白眼, 许向华这会无比庆幸,他先前一是怕人多, 二是怕他娘和许英发疯,拦住不让田春梅来的举动, 要不然也是生一肚子气。   许向华扛着粮食直接往南巷走,许向荣两口子和许向民两口子也是扛着粮食跟着许港屯朝西巷走, 临到西巷的拐弯处, 许满屯眼瞅许向华直直朝南走,没有往西拐,先是张了张口,没出声,后来见许向华快走过巷口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 问道:“向华, 你, 你不回老宅坐坐。”   许向华好笑的看了一眼许满屯, 假装不知道他爹的小心思, 笑着说道:“爹, 不了, 我先把粮食送回去,你俩孙子馋白面都快馋哭了。”   许满屯这下也尴尬了,不大自在的说道:“噢,那,那你先回吧,送回去了来趟老宅。”   老宅里,许英这会也是哭的呜呜的,今年的麦子她说什么也要带走的,要不光靠张建华那点工资,她这一家可怎么过啊!   许刘氏搂着许英也是泪水涟涟,嘴里直嚷着:“俺苦命的闺女……”心里同时也琢磨着想着让三个儿子,儿媳妇怎么同意分点粮食给许英。   这年头,麦子金贵,可不是啥一把菜,几斤高梁杂合面那么简单,她私下里给许英拿了就拿了,儿子媳妇顶多不高兴几天,这麦子她要是私下给了许英,以今天三个儿子,儿媳妇的表现,那剩下的两个儿子还不都得和她离了心,这将来她老了,谁养她啊?人老成精的许刘氏再偏心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不是。   许向荣俩口子和许向民俩口子跟着许满屯一进家门,便听到了许刘氏和许英的哭声,许满屯叹了口气说道:“老大,老四,你俩过来一下。”   许满屯话音刚落,王秀芬和柳小满便生气的瞪着自家的男人,不让跟着去。这个时期,由于刚经历过饥,荒,人们对粮食的渴望甚至超过了黄金,被先前两年多,没吃没渴折磨过的人,这会眼里就只有这么口吃的了,所以有人居然想从她们嘴里抢食,可想而知这俩个女人该是多么的愤怒!   许满屯虽然把俩个儿子叫到屋里了,可许向荣和许向民俩个打定主意都是一言不发,上房里一片安静,就看那一方先沉不住气了。   最终还是许刘氏先沉不住气了,拿以前最听她话的老大许向荣先开刀,许向华过来时便听见屋里他娘许刘氏的声音:“老大,你大妹现在遇到难处了,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许向荣刚想说话,却被身后的王秀芬狠狠的拧了一把,本来就又奸滑又怂包的许向荣,立马蹲在了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屋里的谈话又陷入了僵局,许刘氏一看这得可不行啊,指着许老大,许老四骂道:“你俩个黑了心肝的!这可是你们的亲子妹啊!老大,老四,你俩上次去城里把英子打的流产的事,别以为不说,俺就不知道你俩做的亏心事,这么大的事,要不是英子劝着建华不追究,人建华早把你俩告了,你俩现在都得去蹲大牢!俩黑心贼!就该让你们去蹲大牢!”许刘氏话音还没落,许英便配合的哭了起来。   许向华听到许英流产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中忍不住狂喜,虽然这的有些不厚道,可是他现在实在是忍不住高兴。   这么说来,前世害他家明文的小畜生是连出生的机会都没啦!老大,老四可算做了件好事,许向华决定就为这个,也得帮一下这两个现在已经怂的快认输的哥俩一把。   “好啊,娘想让老大,老四蹲大牢,正好,许英上次骗老大,老四,钱,粮的事,数目也不小,咱们也找公安一起说道,说道。”许向华凉凉的笑着说道,然后不看屋里其他人反应,一捂额头继续说道:“噢,对了,还有张建华,最少也得算个知情不报吧,咱们这些个老农民啥也不懂,大哥,四弟,你俩要不去张建华厂里找他们领导问问?”   许向华把话都递到这份上了,许向荣两口子和许向民两口子还有啥不明白的,立马眼睛就亮了,刚才有些弯下去的腰杆子又直起来了,许刘氏一看这个样子,便知道要坏事,指着许向华大骂:“你个逆子,是想气死俺吗?!黑了心肝的……”说着便要使出她最后的杀手锏一一装晕倒。   许向华一见她娘那摇摇欲坠的样便知道她想干啥,每次都是这样,一看不行,立马就晕,以前这招可是拿捏兄弟仨的不二法宝,好使的很。   现在嘛,打量谁是傻子不成?许向华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老四,赶紧去把咱四伯叫来,让他过来给娘扎上一针,我看娘又要晕了。”   许刘氏被将住了,不知道这是该晕啊,还是不该晕,以前她占着个长辈的名分,又有儿子们心疼,只要一晕,家里立马啥都依她了,可现在这情况,很明显就是她再晕,这仨个逆子都不会理睬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许满屯不得不出面了,放下手上的烟袋,说道:“老二,你怎么和你娘说话呢,眼里还-->>   有没有长辈?你就不怕你俩儿子将来有样学样,也这么对你!”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许向华的脸色变了下,咬了咬牙,冷笑着说道:“爹,你放心,我这辈子绝不会办让儿子这么对我的事来!”   许满屯”唉”的叹了口气,不吭声了,许刘氏还想做最后一博,哭着说道:“俺不吃了!行不行?俺把俺那份省下来给俺闺女和外孙,行不行?俺这老不死的早该死了呀,俺不吃了,你们爹也不吃了,把俺们那份分给英子,俺总不能眼瞅着英子和孩子们饿死……”   许向华见老大又窝到那了,烦的不行,用手耙了下短短的头发说道:“行!咋不行,我和老四把孝敬你和爹的粮食给你,你俩愿给谁给谁,至于其他多的,那是不可能的,想都别想啦!”   一直装柔弱扮可怜的许英也火了,朝向许向华扑过去,伸着手边撕挠过来,边骂道:“许老二,你个王八蛋就这么恨我,我招你惹你了,你就见不得我好?”   许向华不等她到跟前,一把就把许英给推的磕到了炕沿上,冷冷的说道:“许英,你少在这给我撒泼!这招对我不好使,就你这么个货色,咱俩家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就是,三姐,你这人,唉,多的我也不想说了,我和二哥的意思一致。”许向民也跟着许向华后面赶紧说道。   许向荣和王秀芬都知道老太太手里有私货,不想太得罪许刘氏,本来还指着许向华和许向民两个出头,他俩口子躲在后面,不得罪人,结果一眨眼这哥俩都把自己个拆利索了,就剩他了,这那能成?   两口子也顾不得耍小心眼了,再说老太太手里的东西能不能到他们手里还不一定的,想到这,许向荣连忙说道:“娘,你说的这事,我不同意,你和爹现在是和我过呢,你要是再这的,咱们也分家,分了后你和爹那怕全贴给许英,我们也管不着!”   许刘氏又惊又气的大骂道:“老大,你个混帐!你这是不想管俺和你爹了?!你就不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宁愿被村里人戳背梁骨,也不供着许英,你和爹再逼我,我就去举报许英剥削人!”许向荣被逼的口不择言的大声喊道。   许向荣这一声嗓子喊出来后,屋 里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然后紧接着就听见许刘氏妥协后,低低的哭声。   许满屯叹了口气说道:“英子,不是爹娘不帮你,家里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俺和你娘老了,把你们兄弟姐妹五个都交待了,俺们的任务就算完了,以后的路,你自己看着走吧。”   许英不敢相信的看着许刘氏和许满屯,喊道:“爹!娘!”   屋里的大人们之间的交锋,屋外稍大些的明亮,张军平和明彰都看在眼里,张军平见他妈哭了,不敢惹比他大的许明亮,瞪着眼睛朝和他年龄差不多的明彰冲了过去,抬手便要打明彰:“小泥腿子,你爸居然敢欺负我妈,老子揍死你!”   明彰才不怵空有架子的张军平,他从过完年就开始跟着许向华开始习武了,将的像个小牛犊子似,两个年一年二的小子顿时打了起来。   许明亮可比他那怂爹强多了,瞧见张军平打自己堂弟,顿时新仇旧帐一起算,于是小堂兄弟俩个伙起来把小表弟给揍了一顿。   屋里的气氛正尴尬着呢,张军平便鼻青脸肿的哭着进来,一下扑到了许英怀里,开始告状:“妈,许明亮和许明彰那俩个小乡下泥腿子打我!”   许英正气的找不见出气的呢,这下便炸了:“许老大,许老二,有你们这样当亲人的吗?欺负我就算了,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后面进来的明亮和明彰,分辩道:“是你家军平先动手的!”   气急败坏的许英伸手便要打明亮和明彰:“小,逼崽子,有你们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我今非替你爸妈教育一下你们!”   许向华不等许英冲过来,先将两个孩子护到身后,然后抓住发疯的许英,反扭住她的两个胳膊,将她制住后说道:“你瞅瞅你这泼妇样,有个当长辈的样子吗?姓许的男人们都还活着呢,轮不到你一个出嫁女教育我们家的孩子!许英,你今闹破天去,这粮食你也拿不走,看在爹娘的面上,我再跟你多说句话,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晚上睡觉的时侯,你把你做过的事都好好想想!”   许向华说完后,便松开了许英,许英搂着吓的不敢吭声的张军平扑到了许刘氏怀里,母女俩都哀哀的哭了起来,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了,只是现在这种做法却再也不会让老许家三个兄弟心软了。   第二天一早,许英便红着眼睛带着张军平和张红花空着手走了。不过,好在走之前倒还知道让许满屯带着她去找了一趟许满红,跟人承诺,秋收一定回来干活。   当然了,这个干活的机会也是求来的。说实话,生产队干活的人多着呢,别人还巴不得她不回来,人少了还能多分点粮食呢。   可是许英这边不成了啊,娘家兄弟全厌了她,如果再不回来干活,到秋天分粮食的时候就更没有她啥事了。 第70章   分了麦子以后, 社员们的伙食终于有了改善,虽然只是比先前吃不饱时强一些, 但好歹能时不时的吃上顿菜饽饽或是擀面条了。   这年头,人们也没有啥大的追求, 能吃上顿饱饭, 这比喊什么口号都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麦子收完后,便是翻麦地, 种秋白菜啥的,这会可没有什么机械化, 除了那几头牛和骡子,剩下的全是人力。虽然还是很累, 但社员们的精神状态却前所未有的好。   所以说, 希望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词语,人只要有了希望,便有了奔头,那怕现在生活还是很苦,但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七月二十六号, 许萍生了个儿子, 母子平安。马江海骑着马家屯支书家的一辆自行车来许家庄给报喜了, 老马家这下可高兴了, 由于大儿媳生大孙女时坏了身子, 这传宗接代的事可不就落到了许萍身上, 许萍靠着这个小子也算是在老马家站稳脚跟了。   马江海报完喜回去后, 许家哥仨和许刘氏, 许满屯便开始寻思着给许萍弄些啥营养品,好在孩子满三天,看望的时侯带上。   许家庄这一带对新生儿可是很重视的,像小宝宝出生的当天,宝爸一定得亲自去岳父母家告知,而岳父母家在得知女儿生下孩子后,便得准备东西,待产后三天,上门去看望“坐月子”的女儿(姐妹)。随后还有吃红鸡蛋的满月酒,接女儿外孙出窝回娘家小住等等。   这年头也没啥高级营养品啥的,最好的便是村外河里摸的鱼和家里鸡下的蛋。这些可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咱先不说鱼难抓,盯着的人也多了,就单说这个鸡蛋,这会的农村,虽然家家户户都养鸡,可真正能吃上鸡蛋的,全村估计也没几家。   村里代销员那和镇上的供销社都是二分钱一个,长年论个收购鸡蛋,村里的人都是把攒下来的鸡蛋卖了换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火柴啥的这些生活必需的日用品,家里有孩子上学的,孩子没个铅笔,本子,小糖豆啥的,也是从鸡窝里摸个鸡蛋,直接拿去换。   不光是这会甚至是到后来的八十年代初期,农村基本都这样,这个现象,老农民们还自嘲的给起了个非常贴切和形象的名称,那就是“鸡屁股银行”,意思就是说家里这一年的花费基本都是从鸡屁股里出来的。   这年头,家家基本都是如此,许向华家由于有许向华这个作弊利器在,家中的鸡,鸭,鹅,产蛋率都很高,还真不缺这个,不光吃不完,田春梅还腌了好几坛子的双黄咸鸭蛋和五香的咸鸡蛋呢。   因着田春梅现在身子也是越来越重,离预产期也就两个来月了,所以许萍家马大强三天时,许向华家就他全全代表了。   许向华提了篮鸡蛋,拿了五斤小米,跟拿着红枣,红糖,鸡蛋,猪蹄的许向荣,许刘氏,许满屯,王秀芬,还有提着几条活鱼的许向民,柳小满,带着一帮孩崽子,赶着辆牛车,浩浩荡荡的去了马家屯。   马六斤俩口子瞧见老许家带来的这么些东西,高兴的都笑眯了眼,热情的招待着老许家的一众大人和孩子。   虽说老马家有马六斤这个生产队长,可那也得养着一大家子啊,生活也仅限于吃喝不愁,至于像小米,红糖,红枣,猪蹄这些个金贵东西,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弄到这么多。这下好了,有老许家这些东西在,二儿媳月子是亏不了嘴了,大孙子的奶也是有保证了。   老许家这家亲看来是结对了,亲家办事敝亮,不拖儿子后腿。心里高兴的马六斤婆娘笑的都合不拢嘴,在灶房指挥着大儿媳妇和还没出嫁的小闺女,忙里忙外的,想给老许家一众大人孩子做顿像模像样的饭菜,好给自家二儿子在岳家面前长长脸。   马六斤家大儿媳妇看着婆婆,公公招待老许家人的样子,想起了对待她娘家人时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泛酸,可也想得通,谁让自己命-->>   苦,没有得力的娘家和娘家兄弟。   她也只得了一个宝贝闺女,将来孩子出嫁了,还得靠着娘家兄弟撑腰,再加上公婆并没有因为有了孙子便冷落自家闺女,其他的还强求个啥。   所以啊,这做人有时就是难的糊涂,形式比人强,便由不得太拔尖好强了,看不清形式,非得争强好胜,凡事斤斤计较,比着来,最后受苦出憋气的就只能是自个了。   日子一天一天,慢慢的滑过,到了八月上旬,地里的农活便能先告一段落了,庄稼地里都锄过三遍草了,庄稼也都封垅了,高梁,玉米啥的现在也都长的一人来高,开始开花结穗了,不用人太费心伺候了,生产队也宣布挂锄,开始休扒炕抹墙假。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因着这会村子里的房屋大多都还是土坯茅草房,生产队便会挑这段雨水比较少,气侯又干燥,而且又处在农闲的阶段,放上几天扒坑抹墙假。   这段时间,村里勤快的男人们都会趁着天气晴好,去土崖那边,拉上车干净的黄土,和巴和巴,把家里的土坑,裂缝的墙面,甚至是快露顶的芧草屋顶都拾掇,拾掇,收拾立整,省得冬天时,家里的老人,孩崽子们受冻。等干完了这些话计,辛苦了一个夏天的社员们,终于能喘口气,歇一歇了。   八月的中下旬,正是上山拾蘑菇的好时节。头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天又阴了小半天,半中午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许向斌和许向勇两个便背着竹筐,来寻许向华一起进山采蘑菇。   刚好许向华也有这个打算,这个季节正是山里出蘑菇,木耳的时侯,进山多采些蘑菇,木耳啥的,不光能丰富家里饭桌上的菜色,晒干后冬天炖个小鸡,整个猪肉粉条啥的,放上些也能给媳妇,孩子们换换口味。   村里面勤快的人可不少,许向华,许向斌,许向勇哥仨进山时,外围山梁子上,已经被村里人搜刮过好几遍了,大些的蘑菇基本都看不见了,净剩下些樱桃大小的小磨菇扭儿,都不值当的弯回腰。   许向斌有些失望的瞧了瞧周围,着急的对许向华和许向勇说道:“九哥,勇子被人抢先了,咱们赶紧去趟前面那道榛柴岗子转转吧,要不晚了又赶不上趟了。”   许向华和许向勇点头应下,哥仨便不再看周围,耽搁时间,赶紧朝目的地赶去。好在这回,还比较运气好,没有被人捷足先登。   榛柴岗子上还没有人来过,树底下的根部,腐叶植被上,倒木上,以及埋在土中的枝条上密密匝匝的长着一大片蘑菇。   那挤挤挨挨的样儿,喜的腿快的许向勇大声朝后面的许向华和许向斌喊道:“九哥,斌子哥,快过来,碰到蘑菇圈子了!”   蘑菇这东西串根子,碰上雨水,气温等各方面都合适的时侯,一长便是一大片,运气好,碰上个大蘑菇圈子,一下采上几麻袋的事也是有的。   只是这种好事不常见,大多都还是得一小窝,一个个的单来。哥仨今儿的运气可真不错,许向华和许向斌赶紧的快步赶了过来,哥仨打算先把这一大片的榛蘑采完了再说。   许向华边采蘑菇,边把手下没长成的蘑菇扭儿跟菌丝住空间里收,打算回去看看能不能在空间里培育成功。哥仨采完这片蘑菇后,又在几棵枯树和烂木桩子上发现了几片水灵灵的黑木耳。   大雨后,这些还没有被破坏和污染的山林中,像草菇,油蘑,榛蘑,木耳啥的非常多,没多一会哥仨的竹筐便要采满了,许向华给许向勇和许向斌一人扔了根烟,哥仨坐在一起,抽着烟,歇上会。   许向华瞧着远处雾蒙蒙的翠绿山林,想着这个季节那些个宝贝也应该结籽,好辨认了,看来改天得去把那些东西移到空间里了,毕竟已经发生了许多跟前世不符的事情了,那些东西再放在外面,可不一定还保险。 第71章   许向华哥仨休息了一阵, 又开始接着忙活,一直忙活到了日落西山, 才把这片小岗子上的那些个木耳,榛蘑, 油蘑, 草菇,还有一些少量的口蘑, 香菇等杂菌给摘了个一干二净,把带来的麻包, 竹筐也装了个满满当当。   第二天,许向华没叫任何人, 一早便独自从后院进了山。没有其他人在, 许向华便不再掩饰经过小一年每天早晨习武和泉水改造过的强悍身体,直接抄比较险峻的近路进了山。   许向华顺着进山打猎采药的小路,朝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如同灵猿攀援,浅山处再险的路也是轻松跨过。   过了小梁山后, 便正式进入了许家庄这一带人观念中的深山了, 野生的动物便多了起来, 时不时远处的草丛中还会闪出猛兽的踪影, 草丛中的毒蛇, 毒虫也不乏其数, 再加上人迹罕至, 路迹渐没, 前行更是不易了。   许向华停下把扎紧的领口,衣袖,裤腿又检查了一遍,把从他四伯许满良那弄的雄黄往裤腿上也洒了一遍,这马上就要进入深山老林了,毒蛇,毒虫渐渐也会多了起来。   就这地连个人烟也没有,万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那乐子可就大了。洒上这些东西,至少这些带毒的小家伙们不会主动凑上来,当然了,要是不长眼,一脚踩到人家身上,那可就得另当别论了。   洒完雄黄后,许向华把随身带的匕首也拿到了手上,然后速度不减的在树林,荆棘中如游鱼的前行,没有其他人的拖累,许向华又不主动去招惹麻烦,一个人的速度还是蛮快的。   至于闻到人味,尾随身后,伺机而动的其它野物,这个嘛,只要不招惹到他,许向华一律置之不理。   当然了要是有那个实在想不开,撞上来,连猛虎都宰过的许向华也不介意顺手就收拾了。   无人踏足的原始山林,参天的古树遮天蔽日,地上也是铺着厚厚的一层松针腐叶,踩在上面松软无声。许向华赶在半下午时,终于赶到了记忆中那个隐蔽的山洞。   点燃了一挂小鞭炮扔到了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里,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好在没有大的啥野物,只有一些蛇虫吓的从洞里迫不急待爬了出来。   许向华点燃了一个火把,小心的进了山洞,整个山洞只有四五米深,正前方便被一块光滑的石壁给挡住了。前世许向华也是在打猎的时侯,误入了这里,无意中发现了石壁下的机关。   打开机关后,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后,石壁的左方出现了一个门框大小的的空洞,石壁其余的地方都是瓷实的实心。   许向华站在洞口外,便感到有微微的风吹出来,这个石洞里的空气本就是流通的。许向华站在外面一直等着,等山洞里吹出的风没有腐朽发霉的味道,这才往里走。   里面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走了大概四五分钟后,便有一道转弯,转弯过后,不远处外面的光线便照了进来。   走到光线的源头,是一块不知挡了多少年已经腐朽的木板,从这块木板出去,并不是到了平地上,而是到了一面山壁半山腰的平台上,沿着平台的台阶下到了一片针阔混交林的缓坡上,便是有些年头的石头围栏遗迹。如果不是处在深山,倒是有些类似进了别人宅院的感觉。   这片林子由于常年无人进入,地上都是厚厚的腐叶,许向华朝记忆中的位置走去,便看见了黄豆大小,鲜红如肾脏形状的果实。   许向华蹲在树下,顺着红红果实,拔开树下覆盖的腐叶,腐叶下面藏着的老山参便露了出来,最大的一颗都有三个指头粗了,少说也有个几百年了,周围众星捧同般的围着一圈小一号的小山参。   果然如前世一般,许向华从衣服里抽下了几根早准备好的红色的丝线,轻轻的绑在了几颗大些的山参头上。这是山里头采参的一种仪式,老一辈人都说上了年纪的山参是有灵的,受到惊动后遁土逃跑藏起来,只有用红绳子绑住才能把它定住。   当然了这只是老一辈人带点神秘色彩的说法而己,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但许向华在采参前,还是慎重的绑上了红线,这是一种虔诚的心里态度,也是对大自然的一种敬重。   绑好红丝绳后,许向华用泉水浸透了周围的泥土,先小心的挖了一棵,移栽到空间里空出的一小畦地里,然后浇了一些-->>   泉水,稍等了一会,发现小宝贝依然长势良好,看起来比先前还要精神些,并没有因为忽然转移了地方而出现什么水土不服或是生长条件不够而枯萎的现象。   有了第一颗,剩下的便好办了,许向华如法炮制,把剩下的几颗都移了进去,其余的还有几颗三五年的小参,便没有再动,还给浇了些泉水。   山里人都讲究在不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打猎时不猎带崽的野物,采药时留些根茎,小苗,讲究不能赶紧杀绝,把事情都做绝,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   许向华把边上的腐叶又重新盖到了小参苗上,恢复成先前的模样,为这山林间的珍宝又留下了一些苗种。做完这些后,许向华继续朝前面走去,离远半坡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处年代久远,人工开凿过的石洞,石洞里面凿了三间房,一间大厅,一间卧房,一间好像书房的地方,由于年代久远,屋里的一些木质器物和纸质的东西都己经风化怡尽。只有四口黑色四十公分左右,不知什么木头的箱子,依旧很坚固。   前世许向华分给三个孙儿的物件多是来自这四个箱子,这四口箱子里分别是一箱纯度不是太高的金子,一箱用小抽届隔了八层,分别装着少量的金镯,项链,平安扣,剩下的大多是各色翡翠,羊脂玉,火油钻,蓝宝石之类的物件。   剩下的两口箱子里则是几件小巧,精致的瓷器,玉石摆件,甚至还有两件青铜器的古董,看年代和精美程度,丝毫也不比那箱黄金和各色首饰的价值低。有可能还会更高,这些俨然已是无主之物,许向华便全部收入了空间的果园。   都弄好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夜晚的山林比白天要危险百倍,许向华今晚注定要在山里过夜了。   不过这个石洞可不是什么安全之所,想到这,许向华便顺着原路返回到了先前刚进来时那个只有四五米长的小山洞,把机关合上,这样就剩下只有一个一人大出口的洞口了,也出较好防守。   许向华把空间里准备好的柴禾,瓦罐拿了出来,生了堆火,烧了些水,烤了些干粮,慢悠悠的吃喝了起来。这件事办妥好,他这一直绷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精神高度戒备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许向华从山洞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舒展都快僵住的身体。   把爷爷教的拳法练了两遍,缓了缓神,便朝村子里赶去,虽然他进山时给田春梅说过他要在外面过夜,但家里就只有两个小毛头和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心中怎么也放心不下。   回去的路上,许向华一门心思的往回赶,在下午二三点时,绕过小梁山,便远远的望见了村外的小河,他这会可真是归心似箭,不想其他,只想快点回到家里。   只是在离小河还有一截时,便瞧见一个人影飞快的冲进了河里,许向华刚开始还以为谁要在这河里游泳呢,可是过了有个一分多钟,瞧着河里浮浮沉沉,连挣扎都不带挣扎的人影,他这才觉见不对劲,这他娘那是游泳,是有人要寻短见呢!!!   这小河虽然不大,可最深的地方也有个三五米,淹死个个把人还是不在话下的,能在这跳河的,肯定是许家庄或是附近村庄的人,许向华那能见死不救,连忙“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河里,飞快的朝河水中间游去。   许向华游过去时,水里的人已经被河水灌迷糊了,许向华赶紧从背后搂住了溺水的人,飞快的朝岸边游去,等上了岸,拔开盖的满脸的头发一瞧,便有些惊讶的喊道:“草花姐!”   只是许草花这会被河水灌的晕晕乎乎的,啥反应也没有,许向华连忙试了一下鼻息,发现还有气息,稍松了口气,连忙把人,头朝下,背朝上,搂着许草花的腰腹部,把她肚子里灌的水控了出来。   许向华这会是心乱如麻,寻思着先前不是已经让许向勇查出许草花不生孩子的原因了吗?怎么这女人还要跳河,而且早了二三年,啥原因啊?难道真是命运不可逆转?那春梅和小文咋办?   许想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害怕,颤抖着不大好了,不对!肯定不是!事在人为,草花姐肯定是个意外,肯定是有原因的!   许向华虽然脑子里有些乱,但手里的动作是一点没停,许草花肚子里的水吐的差不多了,人也有些缓过劲来了。   许向华连忙把她放到了地上,大声问道:“草花姐,你现在觉得咋样?” 第72章   许草花缓过神来后,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着还要往河里冲, 嘴上哭嚷着:“小九子,你救我干啥, 我真不想活了, 我活着有啥劲啊……”   许向华赶紧劝着,可许草花不听啊, 挣扎的劲还真是不小,要不是许向华劲大, 还真有些拦不住了,许向华又急又气, 冲着哭闹不听的许草花“啪”的就是一个耳光, 骂道:“许草花!你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你可真有出息,自己一死,一了百了,那些个欺负你的人呢, 让他们逍遥自在?有啥事咱不能好好说, 非得寻死觅活?”   许草花被许向华打的一下半趴在了地上, “呜呜”直哭, 不过好处是不往河里扑了。许草花和许向华拉扯的工夫, 就有村里人瞧见了, 一嗓子“有人要跳河啦!”顿时村里就跟那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似的, ”嘭”的一下炸开了锅。   这年月可没啥娱乐, 村里谁家有点啥动静,那人们一个个积极的宁愿不吃饭,把得先凑过去把热闹看了。   许向华瞧见不远处跑过来的一群人,眉头不由的紧皱了起来,等看见人群里面的许向勇后,便赶紧大喊道:“勇子,把上衣脱了,跑快些!”   许向勇听见许向华的喊声后,仔佃瞅了瞅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唬的身上都有些软了,边脱上衣边拼尽全力的跑了过来,把地上衣衫湿透,全贴在身上的许草花用他的上衣围了起来。搂住她连声问道:“姐,这是怎么回事?你多会回村里的?为啥要这样啊?”   许草花不回答自家弟弟的话,倒在许向勇怀里哭的更厉害了,好像要把心里的委屈一骨脑全都哭出来似的。   许向勇从小可以说是许草花一手带大的,比跟他二姐,三姐的感情都要深,这会急的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说道:“姐,是不是二赖子又欺负你了?我杀了他!”   说完便要起身,许草花连忙拽住许向勇,说道:“勇子,不要,为那么个畜生赔上你不值得!”   许向勇搂着许草花,心疼的说道:“姐,那你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为啥啊?你这一跳,有没有想过我们知道了会咋样啊?”   许草花被许向华打了一巴掌,骂了一顿,也有些后悔了,趴在她兄弟怀里哭了一阵,冷静下来后,瞬间便想明白了,先前是她想左了,就是啊,死都不怕了,她还怕活着!   于是抬头看着许向华说道:“小九子,你骂的对,姐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这恩情姐记心里了!”然后看着许向勇说道:“勇子,姐要和二赖子离婚,他不是人,他生不了娃,就想让别的男人欺负我,给他家留根,我不从,他就往死里打我,我要和他离婚,勇子,你嫌姐离了婚给你丢人不?”   许草花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许向勇摇了摇头说道:“姐,我不嫌你,不过我也饶不了那畜生!”   许满红和几个村里的长辈们赶到时正好听到许草花说的话,虽然也气愤的不行,但这离婚毕竟是个大事,这年头,离个婚,在十里八村那都是会引起轰动的。   许满红咳嗽了一声说道:“勇子,先把你姐背回去,给她换个干净衣裳,别坐下病了。其他的,咱们一会再说。”   许向勇听到后点了点头,背起许草花朝他家走去,许向华也是赶紧回家,想着换件干净衣服,再过去。这半湿不干的衣服贴在身上,潮乎乎的太难受了。   许向华刚一进南巷口,便瞅见大着肚子的田春梅,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小明彰,屁股后面还跟着颠颠跑的小明文,急勿勿的往过走,忙连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快停住,你可给我消停些吧。”   田春梅瞧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微微有些喘息的笑着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担心你,你没事吧?草花姐咋样了?”   许向华瞅了瞅左右没人,估计都去向勇家看热闹了,便一把抱起田春梅,拍了拍不老实,挣扎着想下来的某人,肉肉的臀部说道:“老实点,我抱你回去,你男人好着呢,草花姐也没事,让勇子背回去了。”   小明彰瞧见爹妈胜利汇合,早就按奈不住了,见怪不怪的打断了甜蜜的俩口子,朝许向华说道:“爸,我带小文玩去啦啊。” 说着便着急的一溜烟跑了。   许向华只来的及交待了一声“好好照顾弟弟。”便瞧不见俩儿子踪影了。   许向华好笑的嘀咕了一声:-->>   “俩混蛋小子!”   俩儿子走后,许向华抱着媳妇边往回走,边忍不住唠叨着:“你以后可不敢这的了啊,你现在肚子这么大了,可得小心点……”   田春梅羞的满脸通红,拍了下许向华结实的胸膛,小声说道:“知道啦,快点回家,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你是越来越爱唠叨啦。”   许向华瞧着田春梅怀孕后,圆润娇俏的模样,心里一片火热,素了好几个月的身体不免起了些,这时侯不该有反应,低头凑到田春梅的脸上啄了一下,小声说道:“敢嫌我唠叨,等这俩个小家伙出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春梅又羞又急,小声说道:“你胡说啥呢,得亏明彰,小文玩去了,要不你这当老子的羞不羞啊?!”   许向华那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那知道害羞是个啥物件,嬉皮笑脸的说道:“这羞个啥?就当提前教育了,明彰再有个十年也就到我娶你的那个年纪了,该懂的也得懂点了不是,要不连个媳妇都哄不回来,那可咋整?”   论脸皮厚,田春梅可远不是许向华的对手,只好用纤细白嫩的手指扯着某人的厚脸皮,趁着他抱着自个,不方便时,好好占占偏宜,可是却忘了人家手虽然占着,嘴却没占着,一不留神被叼了个正着。最后,也闹不清谁占谁偏宜了。   许向华回家后边换衣服,边对田春梅说道:“媳妇,我去勇子家看看,你乖乖在家呆着,今天那的人肯定多,冲撞到你就不好了,有啥事,我回来给你说哈。”   田春梅本来也不是那爱凑热闹的人,再说了,凑热闹那有肚子里的俩孩子重要,点了点头,看着许向华应道:“嗯,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那乖巧的小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的许向华心火难耐,把人捞了过来,使劲的亲了两口,要不是实在有事,他还真有心腻着不走了。   许向华强忍着再亲一下的冲动,声音有些暗哑的说道:“媳妇,我过去了,你乖乖在家哈。”   田春梅怀孕后身子也敏感的很,这会是真不敢再招惹这人了,怂的捂着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许向华好笑的轻弹了一下小媳妇的额头,说道:“走了啊。”转身去了许向勇家。   跟许向华估计的差不多,许向勇家这会被村里人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只是许向华没想到的是许草花虽然换上了干净衣服,却没有去歇着,而是和许向勇俩口子,还有她最小的弟弟许向林一起跪在了堂屋的地上。   许向勇他娘柳俊英则灰白的头发散乱着,一边拍大腿一边哭着咒骂给她丢人了的许草花,中心意思就是一个,不让许草花离婚,她丢不起那个人,还有就是家里还有一个小弟得说亲,没地方给她住!也没粮食,养不起多余的闲人!   柳俊英早年丧夫,一人拉扯着三女两男五个孩子,许向勇排行第四,也是大儿子,去年刚的结婚。   因着心疼柳俊英养大他们姐弟五个不容易,平时十分孝顺,听话。可这回事关亲姐的姓命,许向勇忍了半天,咬了咬牙说道:“娘,要不你把我分出去吧,我们俩口子带着我姐过活!”   柳俊英“呸!”的一口啐到了许向勇脸上,骂道:“小瘪犊子!把你分出去,想得美,噢!合着老娘把你养这么大,一天福没享到,就要把老娘推给你那还没成家的弟弟养?做梦,黑心货!你可别忘了,你是大儿子,将来得养我的老!再说了,这个家里家外那件东西不是老娘置办的,为个赔钱货跟俺分家?你个小瘪犊子配吗?”   许满红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劝道:“弟妹,你看着大丫头也是受了委屈了,要不让他们先起来,咱们这些长辈先商量商量?”   柳俊英瞥了一眼许满红说道:“满红哥,不是俺不给你面子,这十里八村,谁家男人还没有个气急眼了,动手打媳妇的时侯,噢,就这死丫头矫情金贵,说不得,碰不得,要不就寻死觅活,威胁谁呢,当老娘是吓大的,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反正俺不同意她离婚,也不同意她回娘家,她这小弟可还没说结婚呢,可不能受了她的影响!”   柳俊英的态度十分强硬,先前便是这样,许草花早前回来时,许向勇俩口子和许向林不在家,家里便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连问都没问许草花咋了,便是一通连损带贬的把人给赶了出去,本来是回娘家求救的许草花这才一下给想左了,于是便有了投河,被许向华救起了那一幕。 第73章   柳俊英的态度十分强硬, 其她和她一辈的像许满红这些人想劝说,人一句俺们自家的事, 自己解决,你有啥资格插手?要你闲吃萝卜淡操心!就给撅了回来。   正当事情陷入僵局的时侯, 过了年后, 身子一直不大爽利,许久都没出来过的三老太爷, 被许满刚搀着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围着的人群里, 有人小声的说着:“三爷爷和大伯来了。”然后,人群便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三老太爷瞅着许向华, 说道:“小九子, 你做的很好。”然后一言不发的瞪着坐在地上的柳俊英。   柳俊英有些心慌的,连忙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三,三叔, 咋把你都给惊动了呢, 就一点家里的小非事情……”   三老太爷没理会柳俊英的解释, 瞅着她说道:“小非事情?俺老许家的娃娃, 即便是出了嫁的闺女, 那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满民家的, 你这些年拉扯几个孩子确实不容易, 可是你别忘了要是没有这些闲吃萝卜淡操心的叔伯兄弟帮衬你, 你能把孩子全养活喽?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想要嫁进来时,怎么给你公婆承诺要好好照顾草花的了?”   柳俊英被三老太爷问得一句话也答不上了,站在那:“俺,俺……”俺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个啥。   三老太爷动气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旁边的侄子,孙子辈的赶紧给老人顺气,喝水。三老太爷缓了一下 ,看着许向勇俩口,许草花,许向林说道:“好孩子,都起来,你们几个能想着自家子妹,都是好的。”然后又对着憋的脸红脖子粗的柳俊英,直接说道:“满民家的,草花虽不是你亲生的,可毕竟还是你养大的,再一个你还是她亲姨,你这么对她,于心何忍!”   周围人顿时一片哗然,这件事除了村里的上一辈知道些,像许向华他们这一辈几乎都没人知道,就连许草花和许向勇,许向林都是不知道。   柳俊英被三老太爷说的身子晃了晃,眼泪一下便留了下来,哭着说道:“三叔,俺也不想这样啊,可是这死丫头,赔钱货命太硬,先是出生便克死了俺姐,紧接是公公,婆婆,还有满民,你让俺怎么对她,俺能把她拉扯大都算对的起她了……”   许向勇是一点不信这些个迷信说道的,劝着他娘道:“娘,这些都是迷信,你可不能宣扬这些迷信思想,就让我姐先住下,剩下的事咱慢慢说啊。”   可柳俊英不干啊,整个人像疯了似的豁出去了,抹了把眼泪说道:“三叔,俺给你面子,不逼这死丫头回卫村去,也同意她离婚,她想咋的就咋的,愿意干啥就干啥,她今年岁数也不小了,不是还要回家吃奶的娃子了,从今往后俺只当没她这个闺女,这死丫头也不能再进俺家门,俺怕她再克其他人!”   柳俊英话音刚落,许草花便低声哭了起来,许向勇和许向林连忙劝柳俊英道:“娘,你别这样迷信,那有什么克人不克人的,你就让我姐在咱家吧。”   “就是,娘,你别这么对大姐,求你了,让大姐就在家呆着吧。”年龄还小的许向林拽着柳俊英的衣袖求道。   柳俊英一抬手抽过袖子,看着俩儿子,冷硬的说道:“俺今个就封建了!就迷信了!你们两个不孝子去举报俺,把俺抓起来啊!要让这死丫头住在家里,行啊,那今天你们这个守了半辈子寡,拉扯你们长大的娘就先去死!”说完便朝身后的墙壁决绝的撞了上去。   幸好旁边的人眼急手快给拽了一把,柳俊英这才没真撞了上去,耍不凭这老娘们刚才那唬劲,可真是得血溅当场了。   许草花见家里为她的事闹的这么大,也不想让兄弟和长辈再作难,拦住要说话的三老太爷,哑着嗓子说道:“三爷爷,你别说我娘了,我不回家里来,我住在外头,只是我这个婚是离定的,我宁愿往后一个人过,也不想再和那么恶心的人活在一块。”   三老太爷“唉”的叹了一口气,冲着一旁的许满红说道:“老七,你给草花安排个住的地方,然后和满刚子跟你们其他弟兄面们商量一下,替你们侄女出个头,做-->>   个主,总不能眼瞅着她被人欺负吧。”老爷子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许满红和许满刚赶紧应了下来,先把老爷子送走。   三老太爷走后,许满红看着把他们几个撵出来后,便关上了的大门。心里便有些犯愁了,村里没有空房啊,先前两间仓房倒是空了一间,这不夏收一过,里面都堆上粮食了,另外有一间,现在被向渠俩口子带着个娃子占着。   生产队院里的南北大炕倒是能住人,可北炕住着喂牲畜的老刘头,总不能让草花去住南炕,一个年轻女人跟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住一屋,这像个啥话!   许向勇,许向林哥俩也是急的直挠头,他娘现在这寻死觅活的,一步都不肯再让了,真要逼着闹,他娘那股劲上来了,可真是敢死给他哥俩看,当真是愁人。   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许向华拍了拍许向勇的肩膀说道:“七叔,勇子,向林,别犯愁了,先住我那吧,我和梅子现在住的中院,前院堂屋那间现在空着,让草花姐先住我那,明天我和勇子,斌子给她在前院搭个窝棚,盘个土灶,门一关也算是独门独户了,先凑和着住吧。”   许向勇,许向林哥俩感激的看着许向华,叫道:“九哥。”然后,许向勇有些犹豫的说道:“九哥,那嫂子那?”   “没事,你嫂子不会说啥的,刚才,我过来时她还问草花姐了呢。”许向华笑着说道。   许草花感激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哽咽的说道:“小九子,姐这……”   许向华最受不了这个,忙打断这会感情丰富的姐仨说道:“快行了,别这的,草花姐住我那刚好和梅子做个伴,说说话,她现在身子重,我一出去,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也闷的很。”   许草花知道这是许向华宽她的心呢,再有血缘关系,可毕竟不是一家人,这冷不丁家里住进个外人,还要生活在一块,谁也不会感到自在,可是她现在这情况,也真是没了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先住下,今天是欠小九子太多了。   许草花跟着许向华一起回了家,许向华把情况给田春梅说了一下,心软的田春梅也是很同情许草花,她这会身子笨重,帮不上打扫啥的,就去整理了一些多余的被褥,喊着许向华给许草花先搬了过去。   就这样,许草花就在许向华家先暂时安顿了下来,晚上时,许向勇悄悄的给许草花送来了半袋子玉米,高梁杂和面,少量的白面,还有一些豆类,油,盐啥的。   这闹哄哄的一天,可算是过去了,许向华冲了个澡,累的骨头都快酥了,搂着媳妇,舒服的直叹气,还没休息下呢,就被田春梅指挥着去隔壁屋看俩儿子要不要尿尿,可别尿了炕。   对的,小明彰和小明文俩毛小子现在正式和他们的爹娘分开睡了,用人家的话说,他们现在可是大小伙子了,再腻着爸妈,以后没出息。   当时这豪言壮语一出来,许向华瞅着,傻兮兮跟着他哥一脸严肃点头,还不满两周岁,虚岁也就三岁的小明文很是无语,他咋就没瞅出来这是个大小伙子了!   不过有心眼多的明彰带着,许向华还是比较放心的,再加上现在村里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哥哥带弟弟,姐姐带妹妹,太正常了,有那大孩子心细的,照顾不比爹妈差喽。   第二天一早,许向华拦着许草花没让她单独做饭,先让她在自家吃上两顿,等灶盘好了再说,大人,孩子们正吃饭呢,没想到,他们还没来的及去找的二赖子,居然还敢给找上门来了。   二赖子原名叫卫继良,算是卫村老卫家嫡支里的一脉吧,家族也是人多势众,平时仗着堂兄弟多,偷鸡摸狗,欺负外姓人,缺德事没少干,因着为人又坏又赖,大家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可是人家自个不这么认为,人以为自个多牛,掰,多厉害,没人敢招惹,优越感那不是一般的强,这不早上一听说,许草花要跟他离婚,还把他不能生孩子的事给宣扬的人尽皆知,顿时怒火高涨,恶从胆边生,腰里别着把菜刀,便找到许家庄来了! 第74章   许向华, 田春梅,许草花和明彰, 小明文正吃着饭呢,许向舟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九, 九哥, 快,快点, 打起来了。”   许向华伸手抄起杯水给许向舟灌了两口,给他顺了口气说道:“好好说话, 说清楚些。”   许向舟缓过气后,连珠炮似的说道:“草花姐那个混蛋男人拿刀来了, 和向勇, 向林打起来了。”   许草花一听便急了,放下碗飞快的跑了出去,许向华也赶紧给田春梅交待了声:“乖乖在家呆着,我一会就回来。”也跟在后面赶紧往许向荣家跑去。   许向华赶到时,许向勇拿着个板凳, 许向林拿了个扁担, 正跟一手拿着菜刀乱舞, 一手捂着肚子的二赖子卫继良对峙。   原来二赖子刚一进许向勇家, 便被眼急手快的许向勇砸了一板凳, 冲着肚子狠踹了一脚, 气疯了的二赖子拿着菜刀便开始乱舞, 嘴里还不住的嚷着:“叫许草花那个臭, 婊,子出来!跟老子回去,要不老子今天杀了你们全家!……”   许向华听着二赖子的叫嚣,没有犹豫,瞅准机会从侧面捏住二赖子拿刀的手腕,用了个巧劲,直接把他手里乱舞的菜刀卸了下来,然后顺手把他的胳膊反剪在身后,抬脚便冲着屁股狠踹了一脚,一下把这个臭无赖踹的趴在了地上。   刚才就围在二赖子周围,迫于乱舞的菜刀,没敢轻举妄动的许家向字辈一众小伙子们,可算是逮住了机会,围着趴在地上的二赖子便是一顿乱踹。   最后还是许满红怕出了人命,有理变成没理给拦住了,要不犯了众怒的二赖子今天有没有命活着出许家庄还两说呢。   三老太爷过来时,二赖子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像条死狗似的被许家庄的众人捆到了村中间的大槐树上。   人老成精的三老太爷打发着他儿子许满家去找许满刚,让他找个借口回避,装不知道。   这件事不走公,便是许家庄老许家和卫村老卫家之间的私人恩怨,一来能借机给可怜的许草花多谋些好处,让她以后的生活能顺隧些。二来能帮附近这十里八村己已经出嫁了的许家闺女们都撑撑腰,顺便也给老许家在这十里八村立立威,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随便欺上门。   许满刚能从个山村小子混到公社里,也是个聪明人,把他的两个儿派过来后,自己便躲了出去。   三老太爷今儿是真动怒了,把老许家满字辈和向字辈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全都集中在了村中间训话:“老许家的当家男人和小伙子们都听着,今天咱们老许家在这十里八村丢了大人了,让个不知所谓的阿猫,阿狗拿着刀欺上门了。   这是要换在十年前,老子看他们谁敢!咱老许家不惹事,但遇到事也从来不怕事,今天这个事,我这个老头子挑头拿主意,出了事也由我顶着,都给我抄家伙,押着这个王八蛋到卫村找他爹娘,卫家主事的和生产队长要说法。”   三老太爷一声令下,许家庄的一众小伙子,有拿锄头的,拿铁锨,钢叉的,还有许向华一帮民兵俱是拿着柴刀,砍斧,浩浩荡荡几拾来号人押着二赖子到了邻近二里外的卫村。   老许家一众男人没遮没掩的进了村后,直接把二赖子家给围了起来,二赖子的爹娘,哥嫂们吓的钻到了堂屋里缩成了一团,没有一个人敢露面。   收到消息后赶来的卫村生产队长卫承江和卫家的一些长辈们也都赶紧赶了过来。   卫承江瞅着这黑压压,拿着各种家伙什,身强力壮的许家小伙子们,心里便有些毛毛的发怂,腿脚也有些发软。   没办法,老卫家虽说也人多,可真要比起来,年轻的壮小伙也就只有老许家一半多,形式比人强,只好添着个脸,赔着笑说道:“满红老哥,老亲家哎,咱们都多少年的老亲了,有啥事,咱好好说,这是干啥啊。”   许满红这次来时被三老太爷给叫过去好好教训了一顿,说都是他熊,弄的许家庄都敢被人欺上门了。许满红也冤枉的很,他咋就熊了,心里郁闷的打定了主意,这次那怕生产队长不干了,也不能落这么个怂名声。   “这事好说不了!”许满红拉着脸,硬邦邦的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向华。   许向华会意后,一把揪过身后绑着的二赖子,扔到了院子中间,一直装死狗的二赖子见回到自己家,立马“哎哟,爹啦,娘呀”的乱喊一通,口齿不清的连声呻,吟,哭诉着,老许家要打死他了。   &nb-->>   sp;二赖子娘瞧见儿子的惨状,顾不得害怕了,跑出来,扑到儿子身上,哭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卫承江见许满红不给他面子,再加上侄儿的惨状,一直赔着的笑脸不免也难看起来,“满红老弟,你们这是要干啥?现在可是新社会了,由不得你们胡作非为!”   许满红“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卫队长,你是搞错了,胡作非为的可不是我们,这个二赖子一早拎着把菜刀就上我们许家庄闹事,你总不能不让我们防卫一下吧,再说了就他那点皮肉伤,死不了人!”   “继良,你先别再那哭哭啼啼了,究竟咋回事?”卫承江接连被扫了面子,这会也是头大,揪住二赖子问道。   二赖子的哭声一下止住了,吞吞吐吐的说道:“也…也没啥,许草花…要…要离婚,我…我这才去的许家庄。”   二赖子话音刚落,他娘便朝着人群中的许草花扑了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俺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娼妇起的事,你个不下蛋的鸡……”   许向勇不等的老婆子扑过来,把许草花挡在了身后,一脚便把这个平时总欺负她姐的老婆子给踹了出去,那老婆子被踹得不轻,趴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卫承江瞅着老许家人说动手便动手,不由的心头直跳,皱着眉头朝堂屋里一直装死的二赖子爹卫承松和他哥卫继庆喊道:“三哥,继庆,你们两个当家男人再不出来,今天这事我就不管了啊!”   一直缩在屋里的这爷俩见实在躲不过去了,磨磨蹭蹭的出来了,卫承江见人都到全了,看着他们卫家的人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了,是咱的错,咱们认,不是咱的错,谁要想人多欺负人少,咱卫家也不是吃素的!”   卫承江倒是想护短呢,可惜院里几个心里有鬼的,听了他的问话,个个都是哼哼唧唧的说不出个啥。   许草花看着这一帮子龌龊的人,走出来说道:“承江叔,他们不给你说,我给你说!”   “许草花,你敢!”卫继庆急的大喝一声,想阻止许草花,那事要是传出去,他在这村里可不要做人了。   许草花嘲讽的看了一眼卫继庆说道:“我怎么不敢?!你们娘们仨个都敢鼓捣这么不要脸的事,我还有啥不敢说的!”然后扭头看着卫承江说道:“承江叔,我和二赖子结婚多年,不是我不能生,而是他不能生,我和他从医院里回来后,这老婆子伙着她大儿子,二儿子就想了个恶心人的主意,想…想…”   许草花恶心的说不下去了,二赖子家的人嘴里嚷着:“许草花,你少胡说!”也想阻上她。   许草花听到这几个人的叫嚷声,想起以前受这老婆子和二赖子的磋磨,心里恨的不行,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喊道:“想让卫继庆跟我睡,生下孩子算卫继良的!”   许草花话音一落,院里一片安静,院外围着的卫村人却给炸开了锅,这可是丑闻啊,这事要是宣扬出去了,老卫家整个的名声可就完了,这以后年轻的小伙子们,在这十里八村的结亲可就难了。   许满红斜眼鄙视的瞅了一眼有些傻眼的卫承良,说道:“卫队长,这事算不算是迫害妇女啊?还有这卫继良持刀去我们村行凶的事,这俩件事,你和卫家的长辈管不管?不管,我就让人押着这娘仨去镇上啦!”   卫承江也是个聪明人,心知如果许家人要真想走公,早到去镇上了,那还会多此一举来卫村闹事,连忙说道:“满红老哥,这事是我们家这几个不成器的做错了,他们不对,你看这事咱们自家关上门就能解决,就不给领导们添麻烦了,领导们也佷忙,咱们自己私下解决,私下解决。”   卫承江服了软,许满红也不再抓着不放,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给草花多争取些利益,让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这年头,村里人结婚几乎都是没有结婚证的,都是摆个酒便算是结婚了,许草花和卫继良也是如此,最后俩家长辈们共同商议了一下,卫家赔了许草花一百斤麦子和两百块钱,家里凡是许草花的东西,许草花全部带走,双方立了个字据,画了押,她和二赖子这个婚也算是离了。   这个时代的农村,这些字据可比什么离婚证好使多了,村里人就认这个。这就跟不领结婚证,摆了酒,俩人在村里人眼中,那就是两口子,过日子,生娃啥都不耽误。   要是光领结婚证,不摆酒,俩人住在一起过日子,生娃,你就是把结婚证镶个镜框挂在大门口,村里人照样还是戳脊梁骨,说闲话。 第75章   许家庄众人在卫承良他娘的哭天抢地声中, 带走了属于许草花的东西。当天下午,许向华, 许向勇,许向斌, 许向林一帮小哥们便在许向华家前院的墙边搭了个半间小窝棚, 窝棚里盘了口土灶,支了个案板, 把许草花这边暂时先安排了下来。   时间进入八月下旬后,地里的庄稼都慢慢转黄了, 许英这回倒是没有再拖,早早的便回来参加队里收芸豆, 红小豆, 绿豆等农作物的劳动了。   不过,这个女人这次回来还是不长进,厚着脸皮,顶着哥嫂,弟弟, 弟妹不喜的目光, 一粒粮食都不带, 空着手, 两肩膀抗张嘴带着俩孩子就住进了老宅。   不过这些跟许向华, 许向民也没多大关系, 这哥俩是只要不招惹到他们, 爱咋咋地, 可是跟许向荣,王秀芬两口子关系可就大了,虽说今年,年景还行,可谁家粮食也不多啊,都得精打细算着吃。   如果这娘仨就住个三五天,也没个啥,可现在问题是这收秋一直会收到十月底,而这娘仨也是一直打算住到那会的,好家伙!得养她们两个多月,这谁受的了啊。所以这老宅的日子,自打许英娘仨回来后,那也是波澜迭起,精彩纷呈。   日子进入九月份中旬的时侯,天气便彻底的凉快了下来了,一早一晚上工时,都得加件长袖衣服了,生产队也正式进入秋收的阶段了。   这个季节,最先熟的便是谷子和糜子,大家伙忙活了差不多快十四五天才给收拾完。   马上快进入十月份了,田春梅的预产期也要到了,许向华瞅着媳妇那高高的肚子,跟浮肿的腿脚,精神也进入了最高极别的警备状态,直接也不管什么收高梁,收玉米的了,从生产队请假回来,不管洗澡,还是上厕所啥的,全都寸步不离的守着田春梅。   任凭田春梅又羞又臊的怎么反对也没啥用,许向华就是打定主意,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这一大两小三个娇宝贝出个啥事。   至于洗衣,做饭啥的,那些活从田春梅怀孕三个月,肚子大起来,许向华便不许她沾手了,只是这女人有时老偷偷的干,被许向华逮住了,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别人家媳妇就是要临盆了也照样做一大家子的大锅饭,洗衣,做饭,干家务,伺候一家子老小啥的也没见有啥事,一个个风风火火的多利索。   许向华对怀孕后,越来越会跟他顶嘴,硬的跟个铜豌豆似的小媳妇很是头痛,坚决不同意,旁人家媳妇再能耐也是旁人家的,他管不着。可是他媳妇就是不成,他得宠着,疼着,亲力亲为的照顾好,只求顺顺当当,稳稳妥妥的把肚里这两个给生下来,母子都平平安安的。   田春梅的预产期是十月九号左右,许向华怕是双胞要早产,想着提前去县城,于是便不等了,直接找生产队给开了证明信,提前去县城。。   家里的事,物和小明彰,小明文,许向华直接从坡下村,把他老丈母娘张二翠给接来照顾了。   许草花挺不高兴的把许向华给拽到了一边,数落道:“小九子,你咋个意思,噢,我这么个现成的人在家里,还照顾不了明彰,小文和几只鸡,鸭,鹅了?还是咋,你姐就让你这么不放心?”   许向华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但也不能实话实说,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怕他和媳妇走了,他娘和许英趁机来折腾,许草花不是个,还得他那彪悍的丈母娘来镇着吧,连忙笑着说道:“姐,你看你这就想偏了不是,小文和明彰可是都管你叫姑妈的,我有啥不放心,这不我丈母娘在家也是闲着,我寻思把她接来,一来你俩能做伴,二来咱家菜园子里的那些个快落架的菜和土豆子啥的不得收了吗,这还得指着你呢。”   许草花听许向华这么说,心里舒服多了,她自从住过来,许向华,田春梅两口子就没拿她当外人,真心-->>   实意的帮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帮这俩口子,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和梅子放心,菜园子里的那些菜,我赶你们回来都给你们弄的妥妥的,不过咱可得说好,梅子的月子得我来照顾啊。”   许向华连忙应下:“行,姐,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呢,许向斌和许向勇哥俩便套着牛车来了,要送许向华和田春梅去县城,一帮人连忙把草垫子,褥子铺好,把许向华和田春梅的行李,还有给俩小家伙准备的包被,奶粉,奶瓶,热水壶,饭盒,干净尿戒子啥的全都装上了车。   许向华跟捧个啥易碎品似的,小心的把田春梅给抱到了车上。那紧张兮兮的模样,逗的田春梅抿着嘴直乐。   原本,田春梅仗着已经顺顺利利,没有半点波折的生过两胎,坚持着这胎也在家生得了,人早以前的女人崩管怀一个还是两个,还不都是在家生吗?再说她这都第三胎了,去医院花那个冤枉钱干啥。   可是自打她说了这话后,许向华晚上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会,还直做恶梦,没几天脸都瘦了一圈,田春梅一看这阵式,还是心疼自家男人,花钱就花钱吧,也就不再坚持了,早早的把这些大包小裹的全都收拾妥当了。   也幸亏去的及时,两口子刚到县城的第二天,田春梅刚吃过早饭,正在院子里散步,便觉得哗啦一下,好像失禁的感觉,裤子也是暖乎乎,湿淋淋的,已经有了两次经验的田春梅看着旁边快傻住的许向华推了一他把,十分淡定的说道:“小九子,傻站着干吗啊,扶我换条裤子,咱拿上包裹走吧。”   许向华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慌乱的结巴道:“这是要,要生了?”   “傻样吧你就,都两孩子的爹了,还不懂啊,没事啊,都挺好的。”田春梅话还没说完,许向华便快步跑到屋里,背上大包裹,抱起媳妇,撒腿便朝县医院跑。   田春梅被惊的一把便搂紧了许向华的脖子,心里直骂:这个彪的,我裤子还没换呢,等孩子生下来,咱再算帐,于是就这样,一个快生的孕妇一脸淡定的“别紧张,没事的”安慰着一个一米八,九大个的慌张准爸爸,一路狂奔到了医院。   好在身体壮,医院离的也不远,大概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许向华虽然心里慌乱,着急,但脚底下还是很稳当的,又快又准的一路把媳妇抱进了妇产科的检查室,被检查室的护士往外轰时,还不忘抖着音安慰小媳妇:“媳妇,乖,不怕哈,我就在外面,有啥事你就叫我,不怕啊,我就呆在外面,那都不去,乖,不怕……”   这车轱辘话说的,护士实在是忍不住了:“哎,哎,我说这位家属,你们这是还生不生啦?赶紧出去,出去!”   田春梅也是一头黑线,疼的一脸汗珠子,还得安慰这个傻爷们,赶紧把他给打发出去,心里忍不住苦笑着腹诽,这到底是谁生孩子,谁害怕呀?   因着田春梅已经生过两胎,这胎也养的好,宫口也开的快,从检查室直接便给推到产房去了,许向华又紧张又害怕,急的手攥紧了,又松开,一圈一圈的在产房外直打转,心里满是担忧,害怕和紧张。   这会的产房隔音效果还不是太好,许向华听着媳妇在产房里的闷哼和呼疼声,心疼的直撞墙,真心后悔让媳妇怀孕了,又不是没孩子,受这份罪干吗啊。   终于在许向华头发都快撸掉一把时,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然后便是大夫激动的声音:“好,生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呢,来,别紧张,咱们再加把劲,听我口令,呼气,吸气,使劲……”   又过了有五六分钟,产房内又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哭声,紧接是大夫安抚产妇的声音:“恭喜啊,两个壮小子,都很健康……” 第76章   终于, 在许向华望眼欲穿的盼望中,产房的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苹果脸的小护士笑着说道:“恭喜你这位同志,你爱人给你生了两儿子, 母子平安, 哥哥比弟弟大了六分钟,身体都很壮实, 哥哥六斤一两,弟弟五斤八两……”   医院难得顺产分娩出一对健康壮实的双胞胎, 小护士也是很高兴,报喜的时侯难免就多啰嗦了几句。   许向华一听到母子平安, 心终于放下了, 赶紧把一早准备的糖果连带红包一起塞到小护士手里,说道:“谢谢你啊,护士同志,辛苦啦啊。那啥,我媳…爱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多会能见到她们啊?”   小护士见许向华这么客气, 懂事, 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干她们这行也是很不容易, 小姑娘年纪不大, 唯独有个毛病便是喜欢被人奉承, 说好话, 笑眯眯的说道:“别担心, 产妇,婴儿都很好,产妇连着生了两个孩子,有些脱力,医生观察一下,没有啥异常便可以去病房啦。”   这会县城的医院可没有什么单间啥的,只好的便是三人间了,有的甚至还是八人间。因着这会的人们大多还是选择在家里找产婆的原因,妇产科病房里的人并不多,再加上许向华嘴甜,大方,会来事,田春梅和俩小宝贝很幸运的被安排在了一个没有其他人的三人间里,跟住单间其实也没啥差别了。   田春梅回到病房后,许向华便把用一只老母鸡,两条鱼贿赂医院食堂大师傅后,人给专门熬的鸡汤,做的月子饭给田春梅端了过来,先伺候媳妇吃喝上,然后扭头看躺在一边小床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宝贝。   月子里的小婴儿被羊水泡的有些丑巴巴的,跟小老头似的,可许向华这会是咋看咋亲,咋瞅咋可爱,心是软的一塌糊涂。虽然没有他想象中香软的小闺女,有点小失落。   但是儿子他也很高兴,毕竟现在这个时侯,虽然有”男女都一样,妇女也顶半边天”的豪言壮语,可这毕竟只是口号,以他前世的经历,那怕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女孩子还是会受到很多不公平的对待,想想真纠结,心里又有点庆幸,得亏是俩皮小子。   不过这点小纠结很快便被俩儿子一努一努的小嘴给吸引过去了,许向华洗干净手,手指轻轻的碰了下大儿子嘴边,小家伙紧闭着眼,小脑袋立马轻轻的朝手指方向转了下。   嘿,这是饿了。   许向华被逗的笑弯了嘴角,新生的婴儿头一天,因为刚出生,口鼻里的羊水有可能没有排干净,都是得稍侧一些躺着,并且是不主张喂奶水的,至少在六个小时内是不主张的,都是喂一些温温的清水,让小婴儿还处于休眠状态,娇弱的肠胃先适应适应,然后再让他自己允着吃些初乳。   两个小宝贝喝了些温水,又甜甜的睡着了,刚生下的孩子就是这样,只要让他觉得舒舒服服的,一天几乎得睡上十六个小时到二十个小时,除了喝水,吃奶,剩下便是睡觉。   小宝贝通常会一觉睡个两到四个小时,才会饥肠辘辘的起来找吃喝。吃饱喝足,换上干爽柔软的尿戒子,就会又甜甜的睡着了。会大哭闹也得三个星期以后,睡得少了的时侯了。    -->>   ;  许向华和田春梅在这方面也算了老手了,所以田春梅吃饱喝足后,便睡觉养精神了,两个小宝贝就由许向华一人全全照顾了。   许向华抽空往镇上他大伯工作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给报了个喜顺便让他大伯通知许向斌和许向勇三天后来接他们。   田春梅因为是顺产,在医院观察了三天,便能出院了。医院里再是单间,到底也没有自己家方便,自在,所以第三天一早,田春梅便指挥着许向赶紧把他们俩口子和孩子的东西都收拾到一块,想着许向斌和许向勇来了,就能利索的提上东西,早些回家。   结果许向华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接他们四口子的人便到了,原来,许向勇,许向斌接到许向华的口信后,便和一直惦记着的许草花,三个人天还没大亮,便赶着牛车来县城了。   许向勇,许向斌和许草花三人一进屋,便瞧见田春梅指挥着许向华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   “哟,都收拾上了。”   “九哥,我俩侄儿呢?”   “春梅,咋样,还好吧”许向斌,许向勇,许草花三个接连说道,弄的两口子都不知道该回答那个了,安静的病房一下热闹了起来。   许草花看着俩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有些移不开眼了,她比许向华还要大几岁呢,要不是碰上那么个烂人,她这会早都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这会看见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心里又酸又软,一腔母爱全给暴发出来了。和田春梅围着两个小家伙小声讨论着俩个一模一样的哥哥,弟弟,究竟有那块是不一样的。   许向勇和许向斌看过孩子后,许向斌和许向华一起边收拾东西,边笑着问道:“九哥,你给我侄儿起啥名了?”   “就是,九哥,咱许家庄可好久没有双胞胎了,你给我侄儿想啥好名字配他们啦?”许向勇也是边递东西,边笑着问道。   起名子么,这可是个大事,想当初,许向华和田春梅为这个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这年月,家家起名子都是什么建军啦,向党啦,爱国啦,向华,向东啥的,说好听点是颇具时代特色,说难听点就是满大街都是。   曾经有一个笑话说道有个老师开学点名,一喊爱国,全班哗啦齐刷刷的一下,站起了个七八个,啧啧。   许向华想到这忍不抖了一下,心里十分感谢老祖宗,早早便在族谱上定好了辈份,这按辈取名字,就容易多了,于是便笑着说道:“早想好了,哥哥叫许明辉,弟弟叫许明毅,咋样?”   许向斌和许向勇连连点头说道好听,许向华把出院手续办完后,又让田春梅穿上了棉衣,棉裤,外面再披了件军大衣,头上带的棉帽子,脖子上还有厚厚的马海毛围巾,这一路回去,可得小三十里路呢,万一要是吹风落下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等田春梅武装好后,许向华和许草花一人抱着个孩子,许向勇和许向斌则抗着包裹,四个人拥着空着手的田春梅一起朝外走去,准备回许家庄。 第77章   许家庄里, 张二翠早早的便把许向华和田春梅屋里的炕烧了一下,换上干净柔软的被褥, 现在刚好不凉不热温乎乎的。   大锅里炖着的老母鸡红枣汤也早就汤鲜肉烂,正散发着阵阵香气, 张二翠现在心里也是跟有个爪子在挠似的, 在家里实在呆不住,便领着小明文, 拿着鞋底子,在大口边纳鞋底子边等女婿, 闺女带着俩外孙回来。   小明文也是个闲不住的,一会功夫, 巷子口都不知跑了几趟了。小家伙知道今天爸妈带着两个弟弟回来, 小家伙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他终于不是老小了,家里还有比他还小的了。小家伙现在人不大点心思可不少,他现在这个年纪很注重大小,什么都想争个大的,最明显的便是打过年起就不准许向华和田春梅喊他小宝贝, 得叫他大小伙。   旁边的邻居许满组家媳妇, 瞅见张二翠坐在门口, 便笑着打招呼道:“明彰他姥, 小九子跟他媳妇今回来呢吧。”   “可不是么, 一早就去接了, 这会也该回来了, 俺在家呆不住, 便来迎迎。”张二翠笑眯眯的说道。   “明彰他姥,还是你有福气啊,这一溜四个大外孙,真让人眼热啊。”   “就是……”旁边凑过来的人也跟着说道。   张二翠听着周围人的丰奉承,心里也是美美的。老太太嘴里虽然谦虚着男女都一样,都是爹娘的宝,但心里可不这么想,要说她的三个孩子里,她最担心,操心最多的便是二闺女,娇养大的女儿嫁到了别人家,那个当娘的能放心的下。   梅子刚嫁人那会,她和老头子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就怕女儿到了婆家受了委屈 ,挨欺负。   不过现在好啦,以后不管有个啥事,就凭女儿这一溜四个儿子,在这老许家也是稳稳的站住脚了。   还真不是她老太太重男轻女偏心,虽然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新生事物春满园,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口号毕竟也就是喊喊而已,是个人都有私心,不想自己的孩子受罪,再说了,这庄户人家过日子,还得是小子才能顶门立户不是。   一群人正说笑着呢,巷子口放哨的小明文便飞快的跑过来了,边跑喊着:“姥姥,姥姥,我爸妈带弟弟们回来啦。”   张二翠一下便站了起来,顾不得再和其他人说笑,赶紧往巷口迎了上去,刚走了没两步,就看见许向斌赶着牛车进巷子了。   巷子里的闲人瞅见牛车都笑着打招呼:“恭喜啊,小九子,一下得了俩儿子。”   “哟,小九子和媳妇回来啦。”   “九哥,回来啦。”……   许向华也笑着一一打招呼道:“回来啦,回来啦,一会都来家喝酒啊。”   巷子里的人也笑着应道:“好嘞,俺们一会就过去。”   今天是双胞胎出生第三天的日子,村里都讲究喝个三天酒,这不许向华扶着田春梅,张二翠和许草花俩抱着孩子,刚进了中院的屋里。   大门口便响起了鞭炮声,跟许向华年一年二,一把子关系好的哥们兄弟,村里的长辈,女人们接到信,都跑来贺喜了,男人都是带着一挂鞭炮,一到门口便先放上了。   女人们则大都是你送只鸡,我拎个鸭子,她来包红糖,这有那条件好的,给送上两身小衣服,最差的也是送上十几二十个鸡蛋,一把干挂面啥的,总之瓜子不饱是人心,虽然大家生活条件都不大好,但这就是村里的人情往来,东西多少无所谓,多多少少都代表着村里人对双胞胎祝福的意思。   当然了,这种热闹也代表了当家男人,女人在村里人缘的好坏,人缘好的,大家都舍得东西,乐意捧场,热闹高兴一下,人缘不好的,那就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了。   许向华给许向斌和和许向勇哥俩安排了个好活,那便是让这哥俩把各家各户送来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记下来,等以后各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时侯,他和田春梅好照着单子往回回礼,人情往来便是如此,有来有往,大家关系才会更亲近。   村里的女人们大多都是送完东西,看看孩子,喝上碗红糖水便回去了,男人们则不一样,都在前院的桌子边坐着聊天,喝酒,热闹,热闹。   村子里的三天酒没有什么大的讲究,有上几盘简单下酒菜就行了,许向华也是刚一回来时,便让许草花和来贺喜的张红芹,乔大凤,王美丽,王秀芬,柳小满,几个女人赶紧都搭手煮了一大锅咸鸡蛋,鸭蛋,炸了两大盆花生米,大虾片,拌了一大盆葱头木耳,一大盆干挂面煮熟拌好的凉面,提前准备好。   &n-->>   bsp;  等这帮贺喜的男人们一来,便直接装盘,前院桌上立马便摆上了一盘炸花生米,一盘炸虾片,一盘葱头木耳,一盘凉面,并着一盘切成牙状流着油的双黄咸鸭蛋,大家就着这些简单的下酒菜,便开始划拳喝酒。   期间大门外的鞭炮声更是响个不停,时不时便有刚来的人加入了已经开始喝酒的人当中。   坡下村的田家一早也接到口信了,由于张二翠要照顾明彰,明文没有回家,就由田大柱带着大儿子,儿媳妇,孙女,田春梅的亲叔,亲姑,姨姨,舅舅一帮人赶着牛车,提着鸡,鸭,鱼,蛋等各色给出嫁闺女下奶的礼来了。   马家屯许萍奶着孩子不方便来,马江海就一个人提着鸡,鱼,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就这样,大家伙在南巷许向华家热闹,高兴了大半天,大家都是真心的祝福两个小家伙,只有极个别几个人心里酸溜溜的,一个便是结婚后只生了两个闺女的田春梅嫂子,大家都在热闹的说笑,只有她闷闷不乐的坐在一边,时不时到田春梅坐月子的屋里,看看炕上并排的两个小包被,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眼光也不由的闪了闪。   另一个便是许向民和柳小满,这老大,老二家都有了儿子,只有他们家是个独苗丫头,两口子心里怎么可能会高兴,这不许向民今天便喝的有些多了,满嘴地说着胡话。   柳小满心疼的上去扶他时,还被他狠狠地推到了一边,柳小满眼泪汪汪的站在一边,也不敢吭气。   许向荣和许向华哥俩虽然都知道这俩口子的心事,可也没有啥办法啊,这上炕生娃的事,是人两口子关上门的事,外人也没法帮忙不是。   当然了,还有咱又当上奶奶的许刘氏,老太太刚开始也很高兴,只是拿捏着,矜持地坐在家里等许向华亲自去请她过去。   许向华忙的招呼客人,站会脚的工夫都没有,打发许向民去接他娘,没接来后,便扔到了一边,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恼火了,按说这事那用得上人去接,换其他人,又添了俩孙子,早颠颠的过来了,只有许刘氏这号各色的人,才会这么事事的拿腔作调。   许向华恼了后,便这么爱来不来,不来也不稀罕的一大撒手,把许刘氏给凉那了,许刘氏坐在家里都快气炸了,等喝的晕乎乎的许满屯半下午回家后,拍着大腿,又是一通闹,然而并没有什么大用。   许满屯现在在三个儿子中间,也就是活稀泥的角色,老头子现在想的明白,五个孩子都结婚生子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有他吃,有他喝,其他事情,谁爱咋咋的,他老了,也管不动了,该享享不操闲心的清福了。   还有许英,因着许家庄这一带,亲戚朋友们第一次见新生儿,有往新生儿的小枕头下,小褥子下压个块儿八毛的,也相当是一种祝福的习俗。一毛不拔的许英就为这个,做为亲大姑,一整天便躲在老宅连露面也没露面,许向华晚上知道后,便耻笑了一声,给田春梅说道:“就吓死她啦,以后别提她,就那么个四六不懂的,没得影响人的好心情。”   田春梅也是觉得好笑,才提了一嘴,她实在是佩服她这个大姑子清奇的想法,那怕没有什么礼,人露一面,也是个意思啊。   谁还当真会去争竞那块儿八毛的,可人家倒好,明明一个村子里住着,西巷和南巷也隔不了多远。   南巷今天的鞭炮也是响个不停,人愣能装了个不知道,就这做人,做事,还指望着以后她家有个啥事,别人能给她出力,做梦呢吧,都是两个孩子的娘,眼瞅奔三了,还一点人事都不懂,当真是许刘氏惯出来的好闺女。   许刘氏生气后,作为婆婆,当真在田春梅月子里,连个面都没露,张二翠也生气了,对着田春梅说道:“这不行,俺得去找那老婆子理论理论,这天下那有她这样式当婆婆的,噢,合着千辛万苦的为她们老许家添丁,别说给补养身子了,这还能连个面都不带露的?”   田春梅赶紧把她娘给拦了下来,笑着安慰道:“娘,千万别去,你也别生气,别生气啊,我婆婆就是个那人,你又不是没和她打过交道,为她生气多划不来。其实说句实话,她不来,这家我最大,想怎么样怎么样,心情也舒展的很,这月子也能做好。她来了,这事那事的,我还得看她脸色行事,多憋屈的慌,到时侯帮不上啥忙不说,还让人生一肚子的气。”   张二翠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心里到底还是意难平,撅着嘴说道:“嗯,这回听你的,这死老太婆,要不是看在俺姑爷的面上,俺非得好好收拾她一回,老太婆,恁不是东西!”   张二翠伺候了田春梅一个星期后,见许向华和许草花都能搭上手,没她在也出不了啥乱子。想着她这都出来十多天了,家里还不知咋个样了,便有些放心不下,想回坡下村了。 第78章   北方进入十月份后天气便慢慢的彻底转凉了, 早上起来,草叶子上都能看见白色的霜花了, 大地也是一片金黄,浅褐, 到处到是饱满丰收的景象。   小明辉和小明毅俩小子的生日赶的好, 正好是这秋天吃喝不愁,天气也不冷不热, 大人孩子都不遭罪的好时侯,等这俩小子大些了, 能自己爬,活动范围广了, 正好是来年天气暖和的时侯, 赶明年冬天冷时,俩小子估计都能扶着东西走路了,不得不说这俩小子可真是有福的,不光在娘肚子里没受罪,这出生也是挑的好时候。   生产队这两天开始收土豆, 地瓜了, 这个活儿是大人, 孩子都能干, 每年这个时侯学校都会放上几天秋假, 好让一帮孩崽子去地里帮着大人们收这些秋粮。   可别小瞧了这帮孩崽子, 人不但能帮着跟在大人后面捡土豆, 地瓜, 还有一个主要的任务,那便是掐地瓜藤上的嫩叶,这些掐下来的嫩叶,用盐腌一下,葱蒜呛锅,加点辣椒啥的翻炒一下,就成了一道咸辣鲜香的绝好下饭小咸菜,大人孩子们都爱吃。   今年是赶上好年景了,去年天气大旱的时侯,人们可是不舍得光捡嫩叶掐的,都是连老藤带嫩叶一起带回去,充当粮食吃的。   当然了,孩子们更盼望着的是美美的吃上个吃呼地瓜,烤土豆,这时侯的孩子,饭都吃不饱,焦糊带嘎巴的土豆,甜丝丝,软糯糯呼出糖汁子的地瓜,绝对就是这帮小孩子眼里难得的零食了。   不过就这些东西,在丰收的时侯也不会由着孩子们使劲吃的,瞎祸祸,在农村有句老话,那就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这会即便是惯孩子的人家,也只是在刚分地瓜时,把特别小的,刨时不小心刨坏的,呼给孩子们打打牙祭,甚至一些过日子仔细的人家,即使这样的地瓜也不舍得,都是晒成地瓜干,留着粮食断顿的时侯精打细算补贴着口粮吃。   队里忙活了两三天,终于到了分土豆,地瓜的时侯了,许家庄的土豆,地   瓜都是种在洋薯壕,岭上等一些不方便耕种的薄地,种粮食产量低的地方,这两种农作物都比较皮实,对地块的要求不高,相反如果地太肥了,这些藤叶疯长,土豆和地瓜反而会减产。   地瓜,土豆这些占地房多的东西,队里每年都是收完后直接在地头上就分了,一来是没那么多库房存这些东西,二来这些东西多种地在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方,运来搬去的也麻烦,还不如直接分了,各自想办法运回去。   许家庄今年土豆,地瓜的产量可不底,每人平均下来能分一百五斤地瓜,五十斤土豆,六岁以下的孩子减半,许向华家,他和田春梅,小明彰算大人的口粮,小文,明辉,明毅算小孩子,得减半。   对的,明辉,明毅现在也有口粮了,要不说这俩小子有福呢,就早出生了这么十多天,就有自己的口粮了,许向华家五口人一共分了五百斤的地瓜,二百五十斤的土豆,总共七百五十斤装了将近四个大麻袋,可是够吃了。   柳小满最近来许向华家来的特别勤,每次还会给明彰和小文带些好吃的,好玩的,看小明辉和小明毅的眼神也很奇怪,几乎是不错眼的盯着小哥俩,眼神中那明显的渴望和迫切让田春梅觉得很不得劲。   田春梅心里也本能的警觉了起来,当看到再次看到无事献殷勤的柳小满时,便连忙拒绝道:“弟妹,这些吃的,用的东西小文和明彰都有,你带回去给二丫吧,现在收秋也忙,嫂子就不留你了……”   田春梅话还没说完,柳小满就有些急了,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渴望说道:“二嫂,我家里不忙,你一个人带着俩个奶娃子,还有小文和明彰两个,多累啊,我帮你看会明辉和明毅呗,这的孩子将来也和我亲一些。”   田春梅听到这话,要是还不知道柳小满打的什么主意,那就真成傻子了,当下便拉下脸冷着声音说道:“我自己的孩子,再累也心甘情愿,我一人能带过来,谢谢弟妹的好意,时侯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田春梅一再的给柳小满下逐客令,柳小满都快急出汗了,忙拿起她从镇上买的一个铁皮小青蛙往小明文手里塞:“小文,这是四婶专门去镇上给你买的,我们小文快看看喜不喜欢?”   别看小明文年龄不大,那小心思也是不老少。看着他妈不高兴了,即使眼前的小玩貝他很感兴趣,也是很坚定的摇着头说道:“谢谢四婶,我不要,四婶再见。”<-->>   br />   柳小满见田春梅脸阴的都快滴出水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瞅了啾炕上的两个小包被,依依不舍的说道:“那,二嫂,我今个就不打挠了,改天再来看你和明辉,明毅哈。”说完,不等田春梅再次拒绝,便快步走了出去。   许向华和许向斌,许向勇,许草花赶着牛车拉着几家的红薯,土豆回来时,正好碰上从家里出去的柳小满。   许向华心里也有些纳闷,这女人这段时间来家里也来的太勤快了些吧。   洗涮干净后,许向华抱起在炕边装老实看小人书的小明文,坐在炕边,看着一脸不高兴的田春梅问道:“媳妇,咋了这是?小文惹你啦?”   “爸,你不许冤枉好人,明明是四婶惹的我妈,不是我啦,我还哄我妈开心了呢。”许向华话音刚落,小明文便嚷嚷着喊道。   许向华抱着小明文,笑道:“噢,这样啊,那是爸爸错了,小文原谅爸爸好不好?”   小明文很大方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没关系的。”   许向华好的揉了一把小明文说道:“乖宝,爸爸今天带回来了好多地瓜和土豆,去前院找你姑妈给你烀地瓜吃去。”   小明文一听,便高兴了,连忙跑了出去。烀地瓜是他和他哥的最爱,百吃不厌,比麦乳精和江米条还要讨他们欢心。   许向华等小明文出去了,便凑到田春梅跟前,笑着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媳妇,这是咋了?瞧这小嘴撅的,谁惹你了,你男人给你报仇。”   田春梅的耳朵很敏感,最受不了许向华这个样子,又羞又痒的也顾不得生气了,忙推着许向华说道:“别闹了,我都多少天没洗了,头发都有味了,你不嫌有味,埋汰啊?”   许向华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嫌,我媳妇最好,最美,香香的一股奶味。”说着还很不要脸的朝田春梅胸前凑了凑。   最近田春梅月子里补的足,奶水有些涨,俩孩子吃不了的,都归了许向华,美的这货恨不能时刻呆在屋里不出去。   田春梅白嫩的脸上一片薄红,心里的那点火气也散了,捧着许向华的脸说道:“真不害臊。”然后正了正神色说道:“别闹了,我和你说点正经事。”   许向华刚回来时,瞧见田春梅脸色不好,便知道她有事,只是看她不高兴,便想着先把她哄高兴了,再问问,这会见媳妇主动说,便搂着她说道:“嗯,媳妇你说,我听着呢。”   田春梅便把这段时间柳小满的表现和她自己的猜测给许向华说了一遍,许向华听完后,眯着眼,想了一下,说道:“媳妇,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吧,你现在可不能生这个闲气,你一生气,咱家这两个小宝贝的口粮可是要受影响的。”   田春梅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就是一想到有人把主意打到咱们儿子头上,便有些忍不住。”   “好啦,好啦,这事交给你男人,你就别操心了,乖乖养好身子。”俩口子正小声的说着悄悄话,旁边双胞胎的哥哥睡醒后便哭了起来,紧接着弟弟也哭了起来了。   听到哭声,许向华赶紧先拧了个干净的热毛巾,递给田春梅让她先擦一擦,然后熟练的解开哥哥的小包被,给小家伙换上干净的尿布,绑好后递给媳妇,然后又赶紧给弟弟换,弄好后抱着哭的委屈答答的小儿子,轻声的哄着。   双胞胎就是这一点不好,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估计是有那么点心灵感应,说哭就一起哭,饿也一起饿,一个闹起来,另一个也没完没了,一点也没刚生下来时,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时好带了。   好不容易伺候好了儿子们,许向华还没缓口气呢,许向斌便来找他了,原来,今天公社放映队要在许家庄放电影了,据说演的还是今年新出的片子《红色娘子军》,地点便在村里的小学大操场上。   田春梅一听便又有些恼了,她也想去看啊,可惜她这会正坐月子呢,那也去不了。这年头,村里还没有通电,公社放映队也是带着发电设备轮流去下面几个大队去放电影。   平均下来,每个村每年也就只能放这么一两场。这会的村里基本也没啥娱乐,一年到头,社员们就指着公社放影队来村里放的这一两场电影了。可惜田春梅还看不到了,这让人怎么能忍得了。 第79章   许向华看着小媳妇可怜巴巴瞅他的样子, 笑道:“乖媳妇,你这月子里呢, 这的吧,我也不去了, 在家陪你好不好?”   田春梅撅着嘴巴, 想想还是亏的慌,说道:“还是算了, 你去看吧,回来讲给我听。”   许向华好笑的应了下来, 一说要演电影,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有的甚至还赶了十好里地呢, 学校小操场上也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不光白布拉起的屏幕四周挤满了人,周围的大树上,墙头上也都坐满了人。   当然了这些被挤的没地坐的基本上都是外村人, 本村的下午一收到信, 各家的孩子便搬着小板凳, 小椅子早早的来占位子, 同样的, 如果别村演电影, 那上树, 骑墙的可能就得换另一拔了。   《红色娘子军》这部电影, 虽然许向华都不知看过多少遍了,但还是被头一次看的社员们大喊的:“打倒南霸天!”“XXX万岁”给感染的激动了半天,所以说这看电影,气氛很重要,那怕它只是个简易的露天电影。   十月中旬,庄稼地里最后一批玉米也拉回来了,生产队正式进入了秋季打场阶段。   玉米拉回来后,天气便彻底的冷了下来,几场霜冻过后,大多绿色已经基本上退出了田间地头,只剩下山林间的松柏显得越发苍翠挺拔。   北方的秋天,天空高远,空气干燥,阳光强烈,很适合晒些干菜啥的,这年月可没有什么反季的蔬菜,过冬的蔬菜除了萝卜,大白菜,就是些腌制的酸菜,酱菜,还有夏天晒的野菜,菜干,初秋晒的蘑菇,木耳和现在晒的一些菜园子里最后的蔬菜。   于是村中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几乎都摆满了用高梁杆做好的盖帘,上面晒着,干菜,地瓜干,瓜子,来年要用的蔬菜种子啥的。   收完地里的庄稼后,队里便把社员们分成了两组,一组打场,一组开始上山采松子,山栗子,榛子,野核桃,野果子等各种可以吃的野果,山货,然后统一卖到镇上的收购站,到时再分钱给大家伙。   这个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除了老人小孩,还有一些特殊情况的,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允许请假的,村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一派收获的景象。   因着忙碌,柳小满最近也没来招惹田春梅。日子一天一天慢慢滑过,小明辉和小明毅满月了,这年头村里人的日子都过的紧巴,许向华虽然有能力大办,但也很谨慎的随大流煮了些红鸡蛋,一家送上些意思意思。   现在满世界都在提倡勤俭节约,许向华当然不会为了些所谓的面子便顶风而上,自己花了钱不说,搁在那起了坏心思,想立功的人眼里,那就是个明晃晃的把柄。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无论什么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许向华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美着呢。   可不想为出个风头,便把自己的和美小日子给推到风口浪尖上,多划不来,所以这包子有馅不在褶上,低调才是王道。   四房俩口子在明辉和明毅满月的时侯,实在是忍不住了,可是不敢和许向华对上,只好找着许满屯和许刘氏一起来给他摊牌,好多上那么一两分的胜算。   于是许刘氏在双胞胎出生一个月后,才跟着四房两口子和许满屯一起踏进了许向华的家里。   许向华一瞅他爹那欲言又止和他娘那带点痛快的眼神,还有老四俩口子那讨好的笑容,便知道这是来者不善,于是就把人都挡在了前院的堂屋里。   许刘氏对许向华把她挡在前院很不高兴,喝了口许向华给她倒的水,然后“咚”的一下把杯子使劲放到了桌上,恼火的一下便忘了今天是来干啥的,拿捏着张嘴便要训斥。   许刘氏忘了今天是来干啥的,柳小满可没忘,急忙抢在许刘氏前面说道:“二哥,都自家人,我和娘就不麻烦你招呼了,我俩去中院看看孩子。”边说着边扶起许刘氏便要住中院走。   许向华暗自冷笑了一下,挡住柳小满和许刘氏说道:“娘,弟妹,俩孩子刚睡着,你俩现在进去不太方便。”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刘氏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脸色阴沉的说道:“不让看就不看了,当谁稀罕,一下生这么多,能养的活吗?!”   “娘放心,崩管养的活养不活,我都不会找上你的门,让你费心思!娘还是少操-->>   点闲心吧!”许向华火大的顶了回去。   柳小满见屋里的气氛一下给火了起来,急的不行,忙笑着打圆场道:“二哥,娘不是那意思,你误会了。”   许向民也跟着笑的讨好道:“就是,二哥,咱坐下慢慢说。”   许向民话音刚落,许满屯便磕了下烟袋,说道:“老二,你先坐下,你这急脾气就不能改改,你娘也是为你好……”   许满屯话还没说完,许向华便冷笑了一声,说道:“爹,为我好?你这话说的不亏心吗?为我那好了?”   许满屯被噎的无语了,他旁边的许刘氏听到这话当然不干了,瞪着眼,拍着大腿就开始嚷道:“你个白眼狼,俺怎么没有为你好啦?俺生你,养你一场还有了罪过了?俺怎么对你不好啦?是缺你吃缺你喝,还是没给你娶媳妇了?……”   许向华心知今天如果不把这些掰扯清楚,他爹和娘便会拿这个压他,再提出过继的事,让他舍出去个儿子。谁的孩子谁心疼,想让他舍出去个孩子,想的美!   “哼,娘为我好?!”许向华冷笑着打断了许刘氏的唱念作打,说道:“娘对我简直太好了!我刚生下五天,你就要把我卖了,最后还是爷爷奶奶出比买主更高的价钱才把我买了下来!   我十岁那年,爷爷奶奶都没了,回到老宅后,便开始下地干活,每天比老大,老四干的都多,分饭的时侯哥仨碗里,我是最少的,老大,英子,老四,时不时你给开个小灶,我呢,看见了也得假装没见着,一次也没捞上过。   十一岁那年农闲,娘把我赶到山里打猎,自此以后,我每年给家里交了多少钱,娘心里有数吧。   还有结婚,要不是我顶在英子前面,英子嫁不了人,娘会早早给我娶亲吗?至于娶亲的彩礼,我交回去的钱,娶十个媳妇都够了吧。   论生恩,是娘亲手把我卖了,论养恩,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还有这后面发生的那些个桩桩,件件的事情,我不计较,不代表我傻,啥也不知道,今天我就想问一下,爹娘凭啥有底气说是为我好,骂我是白眼狼?”   许向华今天是有心要和他爹娘撕破脸,一气把自己这么多年心里的委屈全都抖了出来,半中间许向民和柳小满拦了好几次都没拦住。   这一气话说完后,许向华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痛快极了,许满屯和许刘氏却是有些傻住了。   他俩谁也没想到许向华心里会记这么清,对他们的意见有这么深。被一向不受重视的儿子,就差指着鼻子骂一顿了,俩人当下便臊的有些坐不住,想走了。至于过继的事,人老成精的俩人可不认为今天是个好时机,只能再找机会再说。   许向民和柳小满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咋正事还没说呢,事情便成这个样子了?见许满屯站起来了,俩人连忙喊道“爹 ……”“爹,那个事……”   许满屯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对一脸盼望的小儿子,小儿媳说道:“行啦,今天先不说那事了。”   许向华可不想再受这些小非事情的麻烦,拦住他爹说道:“别啊,爹,你和娘,还有老四俩口子,今天来究竟有啥事?咱就说吧,别这么遮遮掩掩的打哑谜了。”   许满屯的嘴张了张,对着许向华嘲讽的眼神,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刘氏也被许向华刚才毫不客气的给打击的拉着脸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许向民和柳小满见爹娘都指不上了,心里也是又气又急,虽然害怕许向华,可是迫切想要一个儿子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许向民咬了咬牙,顶着许向华看着他的压力,说道:“二哥,你都四个儿子了,我还没有一个呢,小满自从生了二丫,这都好几年没有怀孕了,你就当可怜我这当弟弟的,过继给我个儿子吧,你总不能眼瞅着我当绝户头,老了没人管吧。”   “二哥,我发誓,不管是明辉还是明毅,我都当亲生儿子,保证比对二丫还好,家里有啥都我都先紧着他,”柳小满也赶紧说道。   许向华和田春梅早猜会有这么回事了,只是迟早的问题,今天这四个人一进来,他便猜到了,于是便一口拒绝道:“这事不可能!以后也不要再提了,向民你和弟妹还年轻,完全可以自己生,去医院检查,检查,看那出了问题了,咱早些冶好了,万一不行,你们还有二丫头呢,好好把她养大,招个女婿也能养老,怎么也比养别人的孩子强!” 第80章   许向民见许向华亳不犹豫的便拒绝了,肩膀一下子便有些垮了下来。缓了一会抬头说道:“二哥, 我和小满去检查了, 医生说我俩前几年身体亏损的厉害, 再有孩子的希望不大。”   许向华想了想,这事不对啊,前世这俩口子虽然没有马上怀孕生子,可也在六五年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呀, 前世可没听说过这回事。于是便劝着说道:“老四,不是我不帮你,这事没法帮, 那是个孩子, 不是个啥没有感情的物件, 医生说希望不大,不代表没希望, 我还是建议你们听医生的, 抓紧时间调养身体,说不定身子一好,立马就有了呢。”   许向话音刚落,许小满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许刘氏和许满屯也有些愣住了,虽然他俩被老四俩口子鼓捣来了, 但是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他俩只是想着这小俩口没个儿子, 也不开怀,抱一个,说不定后面便能引来几个娃娃, 村里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许满屯叹了口气,说道:"老二,以前的事是俺和你娘不对,没有一碗水端平,今天这事,你看总不能让你弟将来坟头上连个烧纸的都没有吧。"   "老二,都是娘不对,你不能记恨到你弟弟头上啊,你有四个儿子,就分给你弟弟一个吧。"许刘氏也哀哀的哭着说道。   许向民也是一脸的祈求,许向华抹了一把脸,不看这四个人,坚决的说道:“过继这事绝对不行,说啥也不成,老四,你和弟妹还是安心调养身体吧。你俩就不想想,万一刚抱回个孩子,你俩这就有了,那这个抱回的孩子怎么办?   再一个你们还有二丫呢,咱就退一万步讲,即使将来当真你们只有二丫了,老大家的明亮,明江,我家的明彰,明文,明辉,明毅,他们几个都是你的亲侄儿,按咱们这十里八村的风俗,可一直都有侄儿就是儿子的说法,他们还能眼瞅着不管你们?”   许向华话刚说完,柳小满便嚷道:“二哥,那不一样啊,不抱过来养着,那可能和自己亲啊。”   “就是啊,二哥,侄儿就是侄儿,再亲也不是儿子,只有过继了,那才算是亲儿子。”许向民也跟着说道。   许向华见好说歹说,这俩口子就是不开窍,也火了,声音也高了,大声问道:“那你俩就不打算调养身子,再生一个了吗?”   柳小满和许向民愣了一下,小声说道:“二哥,这个调养肯定还是有要调养的,我俩也能先过继个儿子,再调养啊。”   “那调养好了,前面抱的孩子怎么办?你俩能做到和亲生的一样对待?”许向华讽刺的说道,然后伸手止住急着想表忠心,会一视同仁的许向民,柳小满两口子,不让他们说话,继续说道:“你俩也别给我保证什么会比亲生的好或者是一样啥的,是人就都会有私心,你俩说的再好听,我也肯定不会信,想过继孩子,随你们去族里找,我的儿子,绝对不行!”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向民便急忙说道:“二哥,不是这么回事,族里的孩子,毕竟和我血缘远了些,那有亲侄儿好!”   许刘氏也急的拍了一下许向华的胳膊,口不择言骂道:“你个蛮牛,是不是傻啊,过继别人的孩子,老四的家产那不是都归了别人啦?”   许满屯和柳小满也是一脸你傻了的表情,不认同的看着许向华。   许向华一下给气乐了,心道老四现在还住在老宅,连个自己的窝还没有呢,就是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又不是有个啥万贯家财或者是王位啥的等着继承呢,就这小心思,一旦有了自己的儿子,会对过继的儿子好,哄鬼呢。   许向华打定主意说道:“爹娘,老四,弟妹,咱们其他事情都好说,这个事情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说啥也没有用,我就给你们两个建议,一是好好养身子,肯定会有希望的,二是去族里挑个别人不想养的或是外面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抱养个。至于我这,你们就别打主意了,我即然敢生下,我就养的起,不用别人给我养!”   “二哥……”许向民还想跟许向华缠磨,许向华一口打断他说道:“老四,你知道我脾气,趁我还想好好说话的时侯,赶紧打住!要不,咱俩这兄弟可就做到头了!”   许向民,柳小满俩口子和许满屯,许刘氏四个现在也不敢太惹着许向华了,见许向华这么坚决,也就不再歪缠了,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了。至于许向华这边,只要不打他儿子的主意,其他的爱咋折腾,折腾去吧。   随着天气一天天的变凉,生产队的大部分活都干的差不多了,社员们也有了空闲的时候,这人一闲的没事,就自然会想法设法找些乐子,于是村里的男人们纷纷扛着铁锹到路边,田间或是山坡上转悠,寻找老鼠洞,挖老鼠洞寻宝。   小明彰放了星期天后,便伙着小明文两个一直缠磨许向华,让带着他俩也去挖老鼠洞,还要活捉老鼠让他们带着去找村里的小伙伴们斗鼠。   许向华这会头疼的看着两个淘气小子,瞧瞧这俩小混帐要玩的游戏,真不如女儿好啊,小闺女玩个跳绳,橡皮筋,丢个沙包,翻个花绳的多乖巧。   不过儿子即然提出来了,当老子的自然得办了,再加上现在正是挖老鼠洞的好时侯,经过一个夏天和秋天,鼠洞中的粮仓现在可都是满满的堆着从地里偷的粮食和山里寻摸的山货,野果。   于是,许向华便扛着一把铁楸,夹着条麻袋,拎着个小铁笼子,带着明彰,小文和他们俩的三个保镖(已经长大了的三只大狼狗)雄纠纠,气昂昂的出了村。   许家庄这一带野外的老鼠分两种,一种田老鼠,一种山老鼠。田老鼠生活在田间地头,山老鼠则多是靠近田间的山坡上,而且山老鼠要比田老鼠聪明的多,不光挖的洞隐蔽,洞里储存的粮食,山货也要比田鼠多的多。   不过社员们要挖的话,大多还是会选择田老鼠洞,只因山老鼠太狡猾了,打出的洞都很难找,即使找到了,经常挖着挖着不是碰到大树根,就是遇到石头,挡住让人没办法再挖,白废劲,只能放弃。   许向华和俩儿子,运气不错,在三只已经会独立捕个野兔,逮个野鸡的大狼狗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一个鼠洞,许向华看着洞口那堆半干的土粒,判断出这是个值得挖的新洞。   挖鼠洞也是得要经验的,不能看见个洞便挖,要先判断洞口的光滑程度和出入的新旧痕迹,从而判定这个鼠洞的粮仓中有多少粮食。   一般情况下,秋天新挖的鼠洞里都会盛满粮食,旧洞里的粮食都很少,说不定洞主人早都投胎转世了。尤其前两年还是饥荒的时侯,别说这些田老鼠,山老鼠了,就是村里的耗子,在全村没有一只猫的情况下,居然都给绝迹了。   许向华瞧着周围没有树根,石头啥遮挡物,便把麻袋往旁边一铺,边脱上衣边对俩小子说道:“小文,明彰你俩坐一边等着,明彰把爸的衣服拿好。”   许向华把衣服递给大儿子后,便光着膀子挖了起来。小明彰和明文兴奋的坐在一边,一个喊着:“爸爸,加油,快点。”另一个也着急的喊着:“爸爸,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许向华边挖,边笑眯眯的说道:“臭小子,别急,马上好。”这个时侯挖鼠洞也不必分什么主洞,侧洞啥的,加大力气一锅端,只要别挖的是个假洞就成了。   当然了,虽然是蛮力硬坏,但是也的仔细点留神,因为鼠洞的粮仓多是在主洞旁边的侧洞,一个不小心,侧洞被泥土盖上了,忙活了半天,就捉了只田老鼠或是山老鼠,那就划不来了,还得重头继续挖。   许向华边挖边听着大儿教二儿唱在学校学的儿歌,父子仨的心情都很不错,突然从洞里,“嗖,嗖”的窜出了两只山老鼠,肥硕的山老鼠动作太快了,许向华举着铁锨还没反应过来呢,两只已经窜出了两米外。   不过很可惜,即使动作再快也没能逃过一直盯着洞口的三只大狼狗,一只被大黑给按在爪子下了,一只是被二黑和三黑一个按住脖子,一个按住尾巴给钉那了。   许向华赶紧拿着铁笼子把这两只给关了起,儿子们交待的任务是完成了。   “哇,大哥,快看,爸捉住了!”小明文兴奋的指着山老鼠叫道。   许向华吓了一跳,这臭小子,不就是只山老鼠吗?听这兴奋的小尖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发现啥宝贝了呢。   许向华把笼子递给明彰,说道:“明彰,带着弟弟在旁边玩,爸把这个洞挖完哈。”   小明彰和小明文这会可顾不上许向华了,小哥俩点着头:”嗯,嗯”了两声,便拿着草茎去逗弄,那两只好端端在洞里睡着觉,便被人给掘了出来,惊魂未定,缩成一团的倒霉山老鼠了。 第81章   许向华很快便发现了隐藏在主洞旁边的侧洞,侧洞里最先挖到的是山老鼠睡觉的地方, 洞里满满的铺着桔黄的草叶, 草叶里还混着不少别的动物的绒毛, 看着便觉得相当柔软舒适。   已经挖到睡觉的地方了,那么离储存粮食的地方也就不远了,果然,很快, 在挖了两铁锹后,又露出了一个茶杯口那么粗的侧洞,从侧洞延伸出了好几个并排的粮仓, 每个粮仓都很大, 挖开后, 小明彰和小明文便凑过来了。   “爸,有玉米!”小明文高兴的叫道。   小明彰也兴奋的的喊道:“爸, 还有高粱, 花生,麦穗!”   许向华也乐坏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收获,连忙对俩儿子说道:“明彰,小文撑着麻袋口, 爸把这些粮食装了。”   鼠洞里只要是夏, 秋收获的庄稼比如麦子,高粱,玉米, 谷子,花生,黄豆啥的基本上都能找的着,另外还有一个洞里储存着不少的山里红,柿子,板栗,干核桃等等山里的野果子。   小小的一处鼠洞中,许向华便挖到了四个粮仓,每个仓里都有十几斤的东西,等把这些东西都装完后,许向华拿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大概得有六七十斤的粮食和山货。   难怪书上有“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的诗句,看着它们的粮仓,就不难理解社员们为啥那么恨这些老鼠,自己辛苦了大半年的庄稼,倒偏宜了这些小东西。   这年月,大家的日子过的都不富裕,生产队,山上弄点东西,一不留神便会遭红眼病的举报,随即就会给扣上个挖社会主义墙角之类的帽子,给家里招祸,而这些鼠洞里挖出的粮食,因着鼠类属于四害之一,则谁也不会说个啥。   所以秋天后,社员们都对鼠洞有着异常的热情,这些被挖出来的粮食,都是挑挑捡捡,淘洗上几遍,晒干后,留着当口粮。   有道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这话还当真是一点不假,经历过后世,让许向华再去吃这些鼠洞里挖出的粮食,怎么可能!那怕里面全是细粮,那也膈应的不行,所以家里的鸡,鸭,大鹅有口福喽。   随后许向华见天色还早,便带着俩儿子和三只大狗又挖了两只田鼠洞,田鼠洞里的收获就要比山鼠的少多了,两个洞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五十斤的东西。不过这的也是相当不错了,才小半天工夫就收获了百拾来斤的东西,比收麦,收秋时在地里捡的都多了。   其实这些也得亏了三只大狼狗,嗅觉灵敏,才能这么快找见鼠洞,要是换了人力来找,这些小老鼠们也不是傻的,那洞口都建的相当隐蔽,有时运气不好,转悠上一天,也不见得能找见个有存货的鼠洞。   挖完这两个鼠洞后,许向华见时侯也不早了,便背着麻袋,带着俩儿子回村里,刚到村中的大槐树下,就看见一群熊孩子,围成一圈,在那里叫嚷,小明彰和小明文一下便被吸引过去了,俩个人眼巴巴的瞅着许向华,等他发话,都想过去玩。   许向华好笑的给俩儿子在旁边的树上折了几根小枝子,递给俩小家伙说道:“去吧,去吧,别用手捉山鼠玩,用这个小棍夹着,玩一会赶紧回家啊,要不你妈该担心了,听见没?”   两小子齐齐点头:“嗯嗯,知道了,知道了。”说完便一溜烟的提着鼠笼,领着大狼狗去找小伙伴们斗老鼠玩了。   许向华看着一帮围着一个铁桶,边看里面两只老鼠争斗,边呐喊助威的熊孩子,摇了摇头,朝家里走去。   想当年,他小时侯也玩过这个,农村里的男孩子都皮实,像这些个斗老鼠,斗蟋蟀,上树摸鸟蛋,下河沟摸鱼等等,玩耍的小玩戏多的是,他小时最皮的时侯,每天爬高上低,那裤子,衣服几乎天天都破洞,就没个能缝住的时侯。   进入十一月后,没过几天便立冬了,北方自古以来就有”立冬补冬,补嘴空“的说道,立冬这天家家户户都会想法做顿好吃的,比如炖个羊肉,包个饺子啥的。不过羊肉难得,大多还是选择包个饺子,即使没有肉的,也会弄个素馅的应应节气。   许家庄前两年的几乎没分上啥麦子,就连过年也大多数吃不上个饺子,更别提什么立冬这些个小节气了。   今年则不一样了,队里的其他粮食虽然没分,可红薯,地瓜已经分了不老少,村里大部分的人家还是会把精心存下的白面舀出来两碗,包上些饺子让家里的老人,孩子们解解馋。   一场大雪过后,大地变的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粮食都归了仓,包括给国家交的玉米也都脱好了粒,社员们就等送完公粮后,分粮食了。   终于在人们的热切助望中,公粮也送完了,生产队开始合计工分,分粮食了。   因着许家庄今年还算是个丰收年,交够给国家的任务粮,留给集体的种子和应急粮,剩下的全村社员还能分到不老少。   村里上下一片都是喜气洋洋的,许满红也是笑眯眯的冲着会计和他带的小徒弟手一挥:“开始吧,上称,分粮!”   生产队里今年的玉米棒子每人分了一百二十斤,高梁八十斤,小米,糜子各五十斤,各种豆子每人五斤。当然了,还是老规矩,孩子减半。   许英由于从八月底一直都在许家庄参加劳动,所以这次分粮,队上的人也没有和她为难,很是顺利的分到了属于她和俩孩子的口粮,只是她挣的工分还是不够扣口粮的,反而倒欠了队里十三块六毛钱!   这些新分下来的粮食,再加先前分的麦子,地瓜,土豆,和各家菜园里瓜菜,如无意外,今年社员们的日子是不愁了,省着点吃,是够填饱肚子的了。   当然了,这些待遇指的都是贫下中农,像许家庄的两个地主,两个富农,还有三个XXX分子和一个坏分子,就没有这么好的侍遇了,相对来说便会差上些。   虽然粮食分的少,工分挣的低,但是干活的时侯,这些人肯定是干生产队里最脏,最累,最苦活计的首选。   这就是现在的现状,现在到处都在讲“千万不能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得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像这些成分有问题的人,都是由各生产队监督着好好改造,像今天这种分粮食的大日子,那肯定是得好好讲一讲了。   所以在队里分完粮食后,生产队的大院子里又开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帮扶教育大会。   村里的地主柳金生,柳银生,富农王添喜,张大平,XXX分,子刘大壮,刘二壮,刘三壮哥仨,还调戏迫害妇女的坏,分,子邓大毛,八个人脖子上挂着木牌子,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被押到台前低头认罪,接受全村社员们的帮扶,教育。   这几个人刚一上台,村里就有那么几个情绪比较激动的,兴奋的脸红脖子粗,握着拳头,振臂带头高呼着口号:“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打倒地主,消灭剥削!”   “打倒富农恶霸!”   “打倒XXX,坏分子!”……   口号喊完后,激动的人们指着台上的八个人,七嘴八舌的让他们老实交待自己的罪行。   要说这八个人里面,除了坏分子邓大毛,有点罪证,其他几人都是这么个小山沟的农民,能有多大的本事。   像地主柳金生,柳银生哥俩也就是解放前家里有二十来亩地,按说顶多也就算个富农,可许家庄毕竟是个大庄,全村上千口子人,按照人口比例必须得有两个地主的名额,所以就把私人拥有土地最多的给划成了地主。   至于老许家,那地其实更多,可架不住人老祖宗聪明,当年把地全挂在过世的祖宗名下当祭田,收成后再悄悄分给族人,解放后再土改,再划成分,那些个田地都在过世的人名下,总不能把过世的人划成地主吧。   所以这哥俩也是倒霉,解放前省吃俭用,抠里抠索,好不容易置办了二十来亩地,却把自己给坑成地主了。让他们交待问题,交待个毛线啊,老农民嘴笨啥也不会说,哥俩只是低着头反复的念叨:“俺有罪,俺有罪,俺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哥俩反复只是念叨的这俩句话,却成了他们消极抵抗,不老实交待问题的罪证,台下那几个情绪比较激动,愤怒的,拾起地上的石头,土块便往台上砸,还有那以前两家可能不大对付的,脱了破棉鞋,跳到台上,拿着鞋底边劈头盖脸的抽,边怒骂道:“打死你这个地主老财大恶霸,让你剥削人……”   紧挨着这倒霉哥俩的便是富农王添喜,张大平,这俩解放前是在县城干苦力的,攒上了点钱,便回村娶了房媳妇,买了几亩地,想着再也不用去城里给人低三下四的扛活了,小日子刚美了没两年。就解放了,两人也被定成富农了,这会瞧见前面那哥俩被打的那个惨样,吓的哆嗦着,腰弯的更低了,头也低的简直都要碰到膝盖了,生怕那块做的不对,招了眼,又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至于XXX刘大壮,刘二壮,刘三壮,这哥仨就纯属是被爹坑了,解放前他爹被X,X,X抓了壮丁,然后音讯全无,他爹走的时侯,老大也就七八岁,老小才四五岁,还都是些屁事不懂的小娃子,结果后来给大家定成分的人说什么“老子反动,儿混蛋,”就这样三个年轻的小伙子便被扣上了XXX的帽子,到现在连房媳妇也娶不上,被这些不光村里的会,还有大队,公社的会,大会,小会给批的跟三只鹌鹑似的,也是可怜。   最后一个便是调戏迫害妇女的坏分子邓大毛了,他娘用他姐跟薜家集的一户人家换亲,给他换了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媳妇。   这小姑娘根本不愿意换亲,是被亲爹娘给捆着上花轿的。洞房的时侯,邓大毛想用强,结果让这小姑娘给砸晕,跑了。   小姑娘上过几天学,直接给告到了妇联,邓大毛为了不让他娘遭罪,便把他娘换亲和他想用强的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于是便定了个调戏迫害妇女的坏分子。   八个人挨个交待完问题后,那几个情绪激动的又站在台上现身说法,比如旧社会怎么怎么苦,怎么怎么害人,新社会多么好,现在的日子多么幸福,要珍惜之类的说了一通,然后又振臂带领着大家伙,喊了几遍口号,一场大会就算是开完了,村里的会是开完了,粮食也分完了,可西巷许家老宅的会可还没开完呢。   粮食分完后,许英她们娘仨在老宅也连吃带住的呆了三个月了,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也都是算计着吃的,这一连多养了三口人,王秀芬和许向荣当然受不了,原本想着分粮后,许英总得给个说道,意思意思,补上一点他们家的亏空吧。   可人家倒好,啥话也不话,拍拍屁股,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对着许向荣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哥,你赶紧赶个车送我回县城吧,这三个月可把人累坏了!”至于她们娘仨这三个月里吃的粮食问题,那是只字不提,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神情自然的就像她刚回娘家转了一圈似的。 第82章   虽然许英不提口粮的事,可王秀芬不能不提啊, 说实话, 这三个月她也是忍的够够的了, 这娘仨是一点也没有在别人家白吃白喝的觉悟。   大的是除了下地干点活,家里啥家务都不沾,每天下地回来,比老爷们还会摆谱, 躺在那就擎等着她这当嫂子伺候。   小的呢,每天缠着他们姥姥要吃这,要喝那, 净捡家里细粮, 好吃的, 让许刘氏给开小灶偷着吃,她家除了明亮能捞上点, 大丫和明江只能眼巴巴瞅着, 馋的眼泪汪汪的,都是王秀芬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这当娘的那能不心疼。   日子一长,这心里的怨恨便越积越深,再加上许英这分粮后, 理所当然使唤许向荣的样子, 一下便把王秀芬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给绷断了,当场被爆发了,拉着脸说道:“许英, 你这带着两孩子回来也吃住了三个多月啦,要回县城,也得把这三个来月的口粮留下吧!”   许英的性子,那都不能用铁公鸡来形容,而是得用糖稀公鸡来形容,不沾你的都是好的,还想让她拔毛,开什么玩笑?!   当下便上手把挡在她粮食袋子前的王秀芬拨拉到一边,斜着眼,撇着嘴,说道:“王秀芬,你有毛病吧,我是回我娘家吃住,又没吃你的喝你的,你居然管我要粮食,你可真好意思,当真是稀财不要脸了!”   王秀芬被这臭不要脸的给气的浑身直哆嗦,“嗷”的一嗓子,边嚷着:“许英,老娘和你拼了!”边伸手抓住许英的头发撕扯着。   许英那也是撒泼的拔尖好手,那会怵这个,于是姑嫂俩个便开始你扯我头发,我给你挠个满脸花,连抓带咬的滚成了一团。许向荣一开始都有些傻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想把俩人分开。   可这姑嫂两个,那个是省油的灯,许向荣非但没把俩人分开,反而手脸带伤的被俩女人给打出了混战圈。   院里打成了一团,屋里的四房俩口子和许刘氏,许满屯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几个人连忙上去把这姑嫂俩给分开,这俩女人打的是不分伯仲,被人分开后,各自都还是很不服气。   你捋捋被拽掉的头发,我抹一把被打出来的鼻血,俩人对坐在地上,便开始拍着大腿,边哭边互相污言秽语的问侯对方的祖宗。   院子外有那瞧热闹的,赶紧跑到南巷去叫许向华。许向华是半点不想管老宅的闲心。   这些个事他早就猜到了,前世有他这个大傻子顶着,老许家也没分家,许刘氏想贴补许英,根本都不用通过他们三兄弟。   前世许英可从来没参加过劳动,队里也是不给分粮,可一次也没发生过这些事,还不是家里大权在握的许刘氏和许满屯偷偷贴补。   这些事情如果不放在明面上或是某一个人身上,反正大家都吃亏,事不关己,都不想当出头的那个,矛盾还小些。   可现如今是全都放在了大房身上,这人一但涉及到自身的利益,那就会变的认真,计较起来,再加上这些个事情,本身就不地道,那经得起这些个细追究。   得,这都知道了,总不能不去瞅一眼吧。等许向华磨蹭的到了老宅,老宅的战斗基本已经结束了,院子里除了一团团被扯下的头发和几片血迹,就剩下不听许满屯和许刘氏劝的许英和豁出去的王秀芬两人互不服气的叫骂。   许满屯和许刘氏怎么吼,怎么骂,儿媳妇,大闺女两个,谁也不待操理这老两口的。   老两口这会也算是自食恶果了,满村人都围在院子外看热闹,他俩一手惯出来的大闺女,偏宠着的大儿媳,当着全村人的面,真地是把他老口的脸打的个干干净净。   这让一辈在外人面前都好面子,重名声的老俩口,羞的几乎都抬不起头来,村里人的指指点点,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许向华原本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的,可看着院子外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看猴戏的社员们,也恼火的不行。   农村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分家没分家,在外人眼里许向华,许向荣,许向民还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许向华虽然不待见老大,老四,时不时折腾自己他们一下,出出气,但是却不允许外人欺负这哥俩的原因。   在这个时侯的农村,兄弟家有个什么事情,有时侯传到外面也会影响自家的名声,你比如兄弟家有一个到适婚年纪的孩子名声不好,那么绝对会影响到其他兄弟家的孩子嫁娶等等。   许向华黑着脸进了老宅,看着跳着脚,正骂的欢的许英说道:“许英,你给我闭嘴!”   许英害怕许向华打她,噎了一下,别一边也骂的欢的王秀英被许向华冷着脸扫了一眼,也讪讪的闭上了嘴。   许英这会倒想起许刘氏了,拽着她娘的胳膊,小声说道:“娘,你看看老二,一来就凶我!”   说实在的许刘氏现在也是怕了老二这个混不吝,眼睛瞥了瞥许向华,对着许英摇了摇头,没敢和许向华对上。可以说冷下脸来的许向华现在是老许家三房不管大人孩子,还是他爹娘,都不敢惹的存在。   许向华见这俩个消停了,对着柳小满说道:“四弟妹,麻烦你先给她俩打两盆洗脸水洗一下。”然后对院外的围着的人群说道:“各位叔伯兄弟,婶子,嫂子们,都是一些家里的小非事情,大家都别围着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社员们见俩女人都消停了,也没啥好看的了,再加上顾及着许向华这个好歹也是个民兵队长的面子,都三三,两两散了。   许英和王秀芬虽然都洗好了手脸,整理好了衣裳,但俩人现在还是你哼我一下,我哼你一声,互相你斜一眼,我剜一眼的,跟两个斗鸡似的,大有很不服气,再干一架的阵式。   许向华不好说王秀芬这个嫂子,冲着许英吼道:“你哼什么哼,以为你是偏院里那头猪啊?滚到堂屋去!”然后冷着脸不瞅院里的这帮糟心人,对着蹲在地上,威信严重受到打击的许满屯说道:“爹,咱们都回堂屋,把这事解决了吧,别在院里让人看笑话。”   许满屯叹了口气,一下跟老了十岁一样,弯腰驼背的站起来朝堂屋走去,今天的事也让老头子一下淸楚的认识到自已确实是老了,儿女们都大了,再也管不动了。以后这一大家子,主事的要换人了,老大和老四都拿不起事,以后他这一门人里头还得靠老二。   进了堂屋后,许满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许向华说道:“老二,今天这事你看着处理,俺和你娘都听你的。”   许向华点了点头,等人都进了堂屋后,直接冲着许英说道:“今天这事是你挑起来的吧?”   “二哥,咋可能是我,你可别冤枉好人!”许向华话音刚落,许英便高声叫道。   许向华“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好人?!你快别糟蹋这两个字了,我不用问都知道你和大嫂因为啥打起来的,我只问你一句,明年农忙时,你还回来吗?”   “回来啊,咋不回来,不回来,七叔又该不给我分粮了。”许英理所应当的说道。   许向华看着她继续问道:“回来,回来你住那啊?”   “我跟我爹,娘一起住!”许英不是笨人,一下便明白许向华的意思了,眼圈红红的,带点气愤的喊到,然后又去扯许刘氏的衣袖。   许向华瞥了她一眼,说道:“把你这一套子给我收起来,别什么事都麻烦娘,许英,你好好想想,自从你嫁出去,这个家可没少帮衬你,你呢?爹娘归我们三兄弟供养,但是你不归我们三兄弟供养!   你这次回来空着手,带着俩孩子连吃带住三个多月,大嫂没把你赶出去已经算不错了,你还和她又吵又打,能耐啊?”   许英气的大哭起来,边哭边嚷道:“二哥,你偏心,你就是看不上我,偏心大嫂,我吃爹娘的,又没吃她的……”   许向华不等她哭完,便打断道:” 你还崩给我说什么你吃爹娘的那一套歪理,爹娘现在年纪大了,生产队挣的工分能够扣他俩口粮的已经不错,那来多的给你?!你究竟吃喝谁的心里没个数啊?你再敢胡搅蛮缠,以后就别登我哥仨的门,回生产队干活去住队里的南北大炕去!”   许英呜呜的哭着说道:“不就是要这三个月的口粮吗?我给还行啊!至于这么糟蹋,欺负人吗?!”   许向华也火了,指着许英骂道:“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这光是粮食的问题吗?我们可没人该你的!”   最后,许英被逼的没法,只好委委屈屈的给王秀芬赔情倒了歉。许向华在她道完歉后,说道:“以后回村里参加劳动,把自己的口粮带上,听见了没?!”   许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扑到许刘氏怀里小声哭了起来。许向华看见她就够的不行,把这些事情一了,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和许满屯说了声,便出了老宅。   许英这边有了许向华帮她定的规程,也不敢在扎刺,以后回生产队也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口粮,只是心里对许向华多了那么几分又恨又怕,不过好处是不敢再作妖了,倒让人省了几分心思。 第83章   分完粮食后,村里的磨房便热闹了起来。无论那个年代, 吃永远是人们最先关注的问题。社员们也是趁着新粮食都下来了, 各样都磨上些, 好让家里的老人,孩子们都尝尝鲜。   又下了两场雪,天气冷得都快滴水成冰了,屋子背阴处的山墙已经像往年一年结了层白霜。生产队现在也不忙了, 就剩下往田间地头里送粪,挑种子这些不赶农时的活计了,辛苦了一年的社员们都能稍微喘口气了。   村里的女人们也把前几个月忙的不顾上做, 放下的针线活又拿了起来, 东家窜西家, 西家窜东家的边做一家老小一年的衣裳鞋袜边闲话拉呱些家长里短。   这会天已经很冷了,生产队虽然还上工, 但却不用再像农忙时那样起早贪黑, 不准请假了。   毕竟快猫冬了,队里管的相对来说也比较宽松,这时节也是生产队里一年中最难得轻松的时侯。   生产队虽然没活轻松了,但是许向华一帮年轻人都没闲着,都是趁着天冷, 给家里建个冰窖, 然后忙着上山,下河沟的折腾,想着给家里多整些肉食, 好好补一补。   临年跟前,生产队开始算账发钱了,等算完帐后,许满红不急着发钱,而是开始长篇大论,讲了一通什么国际,国内紧迫的革,命形势,什么为了解救全世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贫下中农同志们……等等。   把下面一帮没见识的老农民都快绕晕了,这才开始传达上面的指示:今年农民兄弟得勒紧裤腰带,支援国家建设,公粮款只发了一部分,所以咱们许家庄,也得跟的上形,式,过个艰苦朴素的革,命新年……   许满红哩哩啦啦的还没说完,下面的社员们便开始交头接耳,乱哄哄的闹了起来,有那性子急的,直接便冲着许满红喊道:“老七,你就别废话了,直说能给俺们发多少钱吧?”   “就是,七哥,你就别在那绕来绕去的了。”   “七叔……”……   许满红见下面的社员们急了,忙摆了摆手,把乱哄哄的声音压了下去,咬一咬牙,心一横,直接说道:“最后算完帐,咱们村帐上有三十块钱以上的领八块,一百块以上的领二十,二百块以上的领三十!”   许满红话音刚落,社员们便炸开了锅:“我家扣了口粮后,挣了九十八块钱,咋能跟挣三十块的领一样的钱?”   “就是,我家也是一样,一家子起早贪黑干活也不知图了个啥,居然跟人家三五时就请假,在家睡觉的拿一样的多!”   “俺们家二儿子今年刚开始下地干活,原想着娃儿辛苦干了一年,也挣了二十多块钱,等分了钱给娃儿做件新衣裳,这下可倒好,不加上娃儿的工分,俺们两口子是超过三十块,不到两百块能领二十块钱,加上娃儿的工分,也还是不到二百块钱,只能领二十块钱,早知道,俺让娃儿这么早下地干活,受苦挨累的干啥,还不如在家养着,还能多长个呢!”   “可不就是,这么干,还不如欠队里的钱划算呢。”   “唉,偷懒的和勤快的拿一样!啧啧!”   “不公平,要照这的,以后干活谁还那么积极啊?”……   社员们都是议论纷纷,可是无论怎么抱怨,队里帐上就那么点钱,也只能给社员们发这么点钱,闹来闹去也多发不出来一毛,最后大家伙只能接受现实,拿着那几张块块钱,都是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   分完钱后,许满红接着宣布了第二个消息,那便是从明年开始收任务猪了,一家一头,年前必须交齐。   这年头,社员们养的猪是不能私下买卖的,所有的猪都得统一卖给收购站,村子里人口多,能养的起猪的人家马上就看到了希望,面上不由的带上了喜色。   虽然连毛带渣的生猪,价格只有四,五毛钱一斤,有的瘦弱评不上等级的生猪,也只有三毛来钱,但这总是个稳妥的来钱道道。   卖了猪就能领钱,一头猪怎么也能卖个六七十块钱吧,可比在生产队苦熬一年来钱多多了,家里有扣完口粮后,多上工的那工夫,还不如挖野菜喂猪呢,最起码见得着钱不是。   可这个消息对一些家里人口少,每年挣的工分都快顶不上扣口粮,没多余工夫养猪的人家,那便是雪上加霜了,因为完不成任务,交不上猪,年底乡里的工作组就会来家罚款,没有钱就得扛粮食,这可咋个整哟?!   这两个事说完后,许满红宣布了最后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于社员们来说,不亚于把一瓢冷水直接泼进滚油锅了,那便是七千人,大,会后的决定,从明年开始,村里实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   允许有自由市场,农民们有自留地,自负盈亏,包产到户,还有四大自由,那便是雇工,贸易,借贷,租地不加限制。不过许家庄可没有什么包产到户这一说道,只是承诺,明年会给社员们分一些自留地。   许满红话还没说完,下面的老农民们都是面面相觑,半天都没人言语,同时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是又要回到过去啦?不是说那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吗?……   不过这些个疑问,在听到每家能分到一些自留地时,就啥都不存在了。那可是自家的自留地啊,想种啥种啥,有了这个,还怕会饿肚子吗?   开会的社员们又欢喜了起来,有了这个消息,大家伙也不在意什么分的钱少不少,任务猪啥的了,过革,命化新年就革,命化新年吧,总之是有了盼头不是。   开完会后,许满屯叫住许向华,笑着说道:“老二,明天一早来家里帮忙,咱家明天杀猪。”许向华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把他爹送到家后,便回了南巷。   老宅的那头差不多二百来斤重大肥猪可是许刘氏的宝贝,老太太不假手于人,精心伺候了一年呐。这年头还没有什么饲料,添加剂的,村子里养的猪都是吃的野菜和自家煮的猪食。因着粮食喂的少,所以都生长都比较缓慢,一般都是一年才能够的上出栏。   更何况今年这年景,也只是比大,饥,荒时好了那么一点点,人都还没缓过劲来呢,更别说是猪了。一年下来,村里养的猪,能从小猪崽长成一百斤稍多点的大猪便是好的了,像许刘氏这样养到二百来斤的,在村里简直是凤毛麟角。   同样是养一年的猪,一头猪多上这么三五十斤净肉,那可是了不得了。三五十斤净肉,那便是多了二三十块钱啊。这年头,二三十块钱都顶上一个正式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可是不老少,能办不少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许向华便带着俩儿子来到了老宅,许向荣和许向民已经忙活起来了。许向华连忙过去搭手,准备杀猪要用的东西。王秀芬和柳小满也是赶紧把院子打扫干净。   院子扫干净后,许向华,许向荣,许向民哥仨便给院子里拉了两车土,然后在那上面搭了个杀猪时,挂整猪,取内脏时用的架子,院里还摆了两张桌子,桌子下也堆了一堆土,这些土是为了防止杀猪时,不小心溅出的猪血弄脏院子。   老许家的猪养的大,能用上这种木头架子,像村子里其他只养到百十多斤重的猪,那根本就用不上这个,有那两张桌子就尽够了。   男人们忙活着搭架子,准备杀猪时接猪血用的干净木桶,木盆,在院外那口煮猪食的大锅里烧开水。(一会烫猪毛时用)   女人们则开始切冻的凉冰冰的酸菜,这个时节,切酸菜可不是什么好活,那股凉气直往人骨头缝里渗,王秀芬和柳小满从扫完院子便开始一直在切,两只手都冻的通红。   柳小满心里不舒服,便嘟囔道:“大嫂,差不多了吧,要我说,咱俩可真是命苦,你看人二嫂,多会享福,这都生完几个月了,二哥还把人关在家里不让出来,生怕冻着,累着。同样都是当这老许家儿媳妇的人,咱们咋就没这么好的命呢!”   王秀芬自从上次许向华帮着大房跟许英要了三个月口粮,现在倒是挺感谢他的,没有掺合柳小满说的酸话,替二房说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特殊情况么,明辉和明毅还小,出不了屋,二弟妹也得看着不是,再说了,就切这么两盆子酸菜,那用得上那么多人,咱俩一会工夫就切完了。”   柳小满不满的斜了一眼王秀芬,心道,还不是因为老二帮了你们,你才这么说好话,打量着谁傻呢,撇了撇嘴,正要再说些酸言酸语,鄙低一下王秀芬,就被来灶房转的许刘氏给打断了:“俩个懒怂婆娘,不干活在那瞎叨叨什么!这么半天了,才切了两盆子,这那能够?   杀猪菜咋地也得做上两大锅,一会来的人肚子里一年都见不了几点油腥,还不得住死里吃,俺辛苦养大的猪,那有那么多肉给他们吃,一会锅里多放酸菜,再切上一桶子!”   许家庄地处北方,自古便有杀猪时请左邻右里,本家堂兄弟叔伯过来吃肉的习俗,老许家又是个大家族,每年一到年跟前,杀猪菜可是要吃上不少回。   赶上个好年景,猪养的肥大的时侯,锅里的肉就多放些,管够吃,像这几年的年景,猪都不太大,那便是以菜为主。   虽然许刘氏养的猪挺大的,但是向来只在这种事情上面精明的老太太,那是绝对不肯让别人多占她一丝一毫的偏宜,当然是别人家啥样,她啥样,想让她往锅里多放肉,哼,想的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的亲亲们千万别误会这是1978年开始的包产到户,这会是六二年的农业自救 第84章   许刘氏说完俩个儿媳妇后,便来到了院里, 刚才没听见柳小满说田春梅时, 她心里还不觉得个啥, 这会看见许向华一个人过来,发现儿子更疼儿媳妇时,便有些心里不是滋味,拦住许向华问道:“老二, 田春梅咋没过来?”   许向华一瞅他娘拉着的脸,便知道这是又要犯老毛病了,叹了口气说道:“娘啊, 田春梅要是过来, 那明辉和明毅不得也抱过来?你俩个小孙子可才不到四个月, 这大冷的天,做出病来咋办?”   “许草花不是在你家住着吗?不会让她看着啊?就这么让她白住, 稍带手帮个忙不成吗?”   “娘, 外人那有自个亲娘看的仔细,再说了,俩孩子还得吃奶呢,来来回回的折腾,恁麻烦了。”   许刘氏一听这, 心里也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就是不舒服,撇了撇嘴说道:“你一天就替她找借口吧,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花喜鹊, 媳妇放个屁都是香的,你还不如打个板把她给供起来,啥时候,你对你娘能这么……”   许向华不想和他娘在这讲理掰扯,要是想让他娘变得通情达理,为媳妇们着想,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难。   正好这个时侯,杀猪的许满河过来了,许向华忙打断许刘氏酸溜溜的长篇大论,说道:“娘,我满河叔过来了,我去帮忙了啦啊。”说完,便赶紧拿了个木盆朝烧水的地方走去。   许刘氏看着许向华快步走远的背影,更是心酸的不行。这个白眼狼,也是个没出息头的,就会围着个女人转,把个媳妇养的白嫩的都快赶上过去地主家的娇小姐了,呸!天生便是个当农妇的贱命,还想当个太太小姐咋的?   许满河过来后,并没有急着开始杀猪,而是跟许满屯,许向华,许向荣,许向民一起站在猪圈旁边,研究着一会该怎么进去抓猪,然后从什么地方把这头大肥猪抬上来。   许满河是许满屯的堂弟,老猎人许满江的弟弟,也是许向斌的亲叔叔,今年有个五十来岁,在许家庄也是有一号的人物。   一是他会杀猪,附近几个村子杀猪都会请他去,二是他不光会杀猪,还会敲猪(煽猪),编筐,编窝篓,做木匠活等等,简直是个农村全能型人才,附近几个村里时不时就有人请他去,一年到头,不用怎么下地干活,那工分也是有不老少。   其实二百来斤的猪,许向华一人就能扛出来,可是瞅着猪身上那埋汰样,他突然觉得,还是哥仨一起抬出来比较好。   许向民早就按耐不住了,许满屯一挥手说:“抓猪!”他便第一个跳进了猪圈,紧接着许向华和许向荣也跟着跳了进去。   哥仨齐力把大概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呼吱…呼吱…”嗷嗷惨叫的大猪给捆了起来,然后绑到一根大木棍子上,许向华抬一头,许向荣和许向民俩人抬另一头,一起把猪抬出了猪圈。   大肥猪很快就被安置到院里的木桌子上,感觉到不对的大肥猪开始拼命的嗷嗷叫,许满江先是让许向华哥仨按住大肥猪,然后又让许满屯拿着大盆准备接猪血,他则拿着磨的锋利的杀猪刀,眼急手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捅进了大猪的心脏……   这时,听见大肥猪惨叫的周围邻居和叔伯兄弟都赶过来帮忙了。大肥猪很快便停止了嚎叫,血放完后,人们便开始七手八脚的给猪吹气,浇热水,褪毛,上架子,由许满河开膛……   许向华哥仨在一边拿着干净的盆子接许满河摘下来的下水,许刘氏,王秀芬,柳小满和过来帮忙的女人们刚开始帮着收拾这些下水,还有灌血肠。等血肠灌好后,杀猪菜便准备下锅了。   许刘氏虽说精明小气,但大面上还算是个能过去的人。不会冒尖做到最好,但也不会做到最差,所以老许家今天也是随村里其他已经杀过猪的人家一样,做了一大锅高粱米和小米掺合着的二米干饭,两大锅菜多肉少的杀猪菜。   灾,荒了两年多三年,因着饥饿给社员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所以即使今年生产队分了不少粮食,村里也没有谁家肯顿顿吃干饭,大家伙都还是保留着前几年的习惯,喝糊糊的居多,粮食大多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像这杀猪菜加二米干饭,也算是村里难得体面的好饭菜了。   许刘氏和许满屯手里的粮食也有不少,再加上许向华和许向民也孝敬了一些,多吃上几顿干饭还是完全可以负担起的。   只是因为刚经历过的大,饥,荒,让这老俩口对粮食,吃食有些特别的执着,总想藏起来,做啥吃的都想省着。所以这顿干饭,对许家大房来说简直是太难得了。   早都已经不上手做饭,摆了多年婆婆谱的许刘氏今天居然亲自上手蒸二米饭,量水放米都是相当谨慎,生怕两个败家儿媳妇糟践了她的米粮。   饭菜快熟,满院飘香的时侯,刚才没来的人,这会也都来齐了,这年头,人们肚子里几乎没啥油水,对于肥猪肉的渴望是后世人们根本都想象不出来的,吃一顿猪肉,最好是带油水的大块肉,可以说是人人都期盼的事。   虽然大家伙都想吃肉,可是来的人相对于许家这么个大家族来说,却不是太多。   这会的人们都还是很淳朴的,基本上都是各家派个男人来代表一下,并不会拖家带口的来占偏宜。   有的因着今年自家没养猪,甚至还会找各种理由推脱一下,来不了,就怕白吃了别人家一顿猪肉,没法还,让人讲究。   这就是老农民,虽然他们可能行为粗鲁不讲究,没有什么文明礼仪,但是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做人的规矩和教养,传承的家风。   这也是他们立足亲戚邻里之间的底气,每一个家庭传承给子孙后代的门风。   菜快熟的时侯,许刘氏装了一砂锅肉多菜少的杀猪菜和一大饭盒干饭,把许向华悄悄叫到一边说道:“把这些饭菜给你媳妇送回去,让她把砂锅里的菜在炉子上多咕嘟上一会了,再吃。”   许向华有些惊讶的瞅着他娘,许刘氏面色不大自然的白了他一眼,拍了许向华后背一巴掌,恶声恶气的骂道:“傻站着干啥?!要不是她还奶着俺的俩个小孙子,俺会给她留饭?美不死她?!再说了,这多得都给外人吃了,还能缺她一口!”   许向华收回惊讶的目光,心道:这口气才对嘛,害他刚才还以为他娘中邪了或是被人给穿了,不过老太太的这点好意,他还是领情的,于是也不在意老太太的语气,笑着说道:“谢谢娘。”   许刘氏撇了撇嘴,赶小鸡崽子似的说道:“快走,快走,这么大个块头,堵在这,害的俺都没法给灶上添柴了。送完了赶紧回来,一会陪你爹招呼人,别一回去,看见媳妇就走不动道,没出息……”   “知道了娘,我先过去了。”许向华赶紧打断他娘滔滔不绝的唠叨,说了声,便拎上饭盒,端上砂锅就住出撤,真要是想不开,站那等他娘唠叨完,这饭盒里的饭,估计都得凉透了。   许向华给田春梅送完饭后,过来时杀猪菜刚端上桌,许家堂屋和许满屯屋里,炕上地下一共放了四张桌子,屋里挤了差不多三十多号的人。   许满屯和许向华陪着族里的长辈,村里的一些小村干部们,做在屋里的主桌,许向荣和许向民则陪着一些平辈,左邻右里坐在客厅的桌上。女人,孩子们则在灶房摆了张小桌子。   许家庄这边的的杀猪菜不大讲究什么精工细做,都是很豪放的一锅烩,先在十二印的大锅里煮肉和骨头,差不多快熟时下酸菜一起煮,酸菜入味后,便下血肠,一大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浓浓的肉香和酸菜特有的酸爽味道,简直让人闻到就忍不住直咽口水。   菜上桌时,猪肉,血肠都是单独的捞出来切成片,配着捣好的蒜泥汁子,酸菜炖着的大骨头用大盆盛着,连带每人一碗冒着尖的二米饭就一起端上了桌。   许满屯笑着招呼道:“吃,都吃,可劲造,不够锅里还有。”   这时还没动筷,大家伙还都比较矜持,跟主人家说上两句好听的话,打趣上了两句。   等一动筷子,顿时便谁也顾不上说话了,屋里一片啃骨头,咀嚼,刨饭的声音。肉恁香了,还是先吃饱了再说吧。 第85章   许家的猪养的好,猪肉上的肥膘厚, 正是这会肚里严重缺少油水人们的最爱, 刚杀后的猪肉还摆在院子里, 便有村里的人陆续上门来买或是拿粮食来换,因着现在快年跟前了,这些小打小闹的买卖,交换也不会有人去管, 所以老许家的肥猪肉没多一会便只剩下有半扇肉了。   这半扇肉,许满屯和许刘氏有意想与三个儿子缓和关系,便没有再往出卖, 而是想给三个儿子分分, 好让他们记着爹娘的好。   吃过杀猪菜后, 下午许向华和许向荣,许向民一起把院子里的脏土堆收拾, 打扫干净, 便准备回南巷了。   许满屯拿了一个大盆给许向华装了一个连着后臀尖的猪后腿,半扇排骨,二三斤五花猪肋条,两个猪蹄子,一片猪肝, 摞的满满当当, 递给他说道:“老二,把这些肉端回去,这是今年给你分的, 过年就别买肉了。”   许向华愣了一下,眼光闪了闪,还没说啥,一旁的许刘氏便唠叨道:“还不赶紧拿上,等啥呢?!等着给你发奖状呢,没一点眼力劲,猪蹄子炖些黄豆给你媳妇吃,猪肝是给明彰和明文的,小娃儿吃了好,别大嘴马哈的都给吃了。”   许向华也没犯傻,客气的拒绝,笑着说道:“谢谢爹,娘。”然后便直接端过盆子,回了南巷。   厢房里的柳小满看见院子里许满屯和许刘氏给许向华端了那么多肉,再一对比自己家这差不多,也就十来斤的五花肉,气的肝疼。   推了一把刚躺在炕上,喝了点酒后,想犯迷糊的许向民,说道:“许老四,你爹娘太偏心了,给老二家那么多肉,咱家就这么点,你还有脸睡,瞧瞧你现在混的这熊样!”   许向民困的不行,伸手把柳小满推到了一边,说道:“你个老娘们,瞎逼逼啥,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猪是我娘养大的,又不是你养大的,我爹娘给,是他们的心意。不给,也说的过去,白给你还嫌,这么不情愿,有本事还回去啊!”   “许向民,你个王八蛋,给老娘说清楚,啥叫因为我?”柳小满被许向民推了一把,也火了,揪着许向民的耳朵,恨声问道。   许向民烦的不行,霍的一下推开柳小满坐了起来,口不择言的吼道:“咋不是你,上次医生说我没事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没一点动静,不是你的问题,难道是我了?二房拿的多,二房有四个儿子,你有吗?”   许向民这话说的太扎心了,柳小满气的满脸通红,趴到炕上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小满这一哭,许向民便有些清醒了,咋的也是一个被窝里睡了五六年的亲媳妇,这会哭的呜呜的,他也心疼,伸手把柳小满抱过来,哄道:“媳妇,你别哭了,我错了,刚才是我犯浑,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柳小满也不是真气许向民,她只是觉得太憋屈了,抹了下眼睛说道:“向民,我不怪你,都怪我没本事,不争气,连个孩子也给你生不下。”   许向民叹了口气说道:“生不下就生不下吧,过完年我再去求求二哥。”   柳小满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许向民眼睛说道:“咱不去求!大不了我多喝几碗苦药汁子,我还就不信了,不能再给你添个一儿半女!”   许向民看着斗志昂扬的柳小满,心里满是感动,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情的说道:“媳妇,苦了你了。”   许向民说完,柳小满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双眼闪闪发光,俩口子对视间的小气氛是越来越热乎。   本来是个吵架的底子,结果现在成了小俩口感情升温的催化剂,所以啊,两口子之间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谁的人谁心疼。   南巷里,田春梅看见许向华端回来这么一大盆肉,也很是惊讶,问道:“向华,这,这全是是爹娘给的?”   许向华点了点头,说道:“嗯,是了。”然后挑眉飞眼的逗田春梅道:”没想到吧?”   田春梅笑着说道:“还真是没想到,你爹娘可算想起来你也是他们儿子了,小伙,不容易呀!”   许向华好笑的弹了一下笑的皮皮的田春梅说道:“给咱就拿着,不拿白不拿,咱不拿还不知道偏宜谁了。”   田春梅也很是赞同的点头,俩口子说笑着把晚上要做的猪蹄,猪肝留下来,剩下的该切的切,该冻的冻上。   这么一大盆子肉,可是得吃到过完年了,再加上家里存的野味和鱼,明年三月份以前,家里是不缺肉了。   许向华虽然还不大明白他爹娘这是想干啥,但是给东西他肯定会拿着,他可不会有我不待见你们,你们的东西我不要的想法,那不是傻么。   再说了,他和老大,老四一样,每年也都会给老头,老太太孝敬,没道理那哥俩和啥也不付出的许英都拿,他不拿,反正他现在是打定主意,爹娘给,他接着,不给,他也不会去争那三瓜两枣。   以前经历的一些事情,虽然已经久远,但是并不代表就没发生过,他现在就想守住本心,和媳妇一起陪着儿子们长大,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两口子这边刚把猪蹄子和黄豆炖到火上,那边炕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包子便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   许向华连忙走过去熟练的给俩小子把尿,洗屁股,垫干净尿戒子,然后“噢,噢,乖宝不哭,不哭,妈妈来了哈。”的哄了起来。   另一边田春梅也是干紧洗了把手,把俩儿子的粮仓擦洗干净,直接也不遮不挡的晃着两个丰润的白嫩,瞅也不瞅许向华快冒出绿光的眼神,顺手抱起一个便喂起奶来了。   吃到奶的肯定是不哭了,没吃到奶的躺在他爹怀里委屈哒哒的小眼神边往他妈怀里飘,过伸着小手往过够。   田春梅生完俩孩子后,坐了个双月子,再加上这段时间家里鱼,肉,蛋不缺,她的奶水不光质量好,也充足,明辉刚生下时虽然比明毅壮了一些,但是经过这四个来月的精心照顾,俩小子现在是白白胖胖,长得一模一样。   “媳妇,这那个是明辉,那个是明毅啊?”   许向华对这俩一模一样的小子也是傻傻分不清楚,每次都是用衣服或是包被来分。   今天早上他去老宅走的早,这俩小子还睡得没起来,这不,又分不清了。   田春梅好笑的边喂孩子,边看着认识观察俩儿子,找差别的许向华,笑着说道:“小三穿的军绿色棉衣,小四穿的灰色。”   许向华也觉得好玩,这俩小子打娘胎就在一起,饿一起饿,哭一起哭,笑一起笑,尿尿也是一起,就连前几天翻身也是一前一后相伴着,他这当爹的都分不清,就更别提外人了。   两口子刚配合默契的把俩小的收拾利索,大儿子和二儿子俩个便一阵风的跑进了屋里,嘴里喊着“妈妈,妈妈,饭熟了没,我们都饿啦。”手里还拖着用绳子穿着的大冰块。   田春梅和许向华看着两个玩的一身土的臭小子,相视苦笑的摇了摇头,人都说皮小子,皮小子,更何况他们这还是一溜的皮小子,将来等炕上这两个也长大了……   俩口子认命的一个去热饭端菜,一个掺了盆温水,把俩个玩的一身土的儿子收拾干净。   正月里又没啥农活,家里也是年前刚打扫干净,社员们都是闲的没事干,东家窜窜,西家转转,男人们玩个扑克,麻将,喝个小酒,女人们闲拉个家长,找个乐子。   正月初五,张家营的徐大脚来到了许向华家的前院。徐大脚和柳婆子一样,都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她今天来便是给许草花说媒的。   许草花这离婚也半年多了,不是没有人给她提过再婚的事,基本上都被她当场给拒了,像这找到家里来,倒还是头一回。   “……叫柳三民,今年二十九啦,前头的女人没了,留下一儿一女,家里还有父母帮衬着……”   “徐婶子,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你看我这刚离了才半年,心里还别不过劲,真没想过再走一步……”   许草花自打结婚以来,受到不少的磋磨,离婚后又被一直当成亲娘的俊英婶给赶出了家门,内心早就被伤的千疮百孔,在许向华家呆的这半年,可以说是她自有记忆以来,活的最轻松,自在的时侯。   没结婚以前,她是家中长女,父亲早逝,生活的重担早早的便压在了她身上。   结婚以后,碰上了个不争气的二赖子丈夫,还得伺侯一家子老小,最后落了个无儿无女,差点让人糟蹋,逼死的下场。   为啥女人就一定得嫁人,去依附着别人过活,难道就是为了多生几个孩子?上赶着去多伺候几个人?   反正她是想明白了,她是喜欢孩子,现在虽然没有自已的亲生孩子,但是每天都能见着管她叫姑妈的小哥四个,将来还有一样管她叫姑妈的向勇,向林家孩子,膝下肯定不会寂寞。   平时再去生产队上上工,干干活,手里有粮又有钱,一个人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没有人谩骂,没有人指责,日子逍遥又自在,何必给自己再找罪受。   所以便婉拒了徐大脚,只是没想到这前脚刚婉拒了徐大脚,后脚就又让人给盯上了,看来这人就不能闲着,这一闲着就准得作妖,出事。 第86章   正月初七这一天,徐媒婆又找了一次许草花, 劝她和柳三民见一次。   ”……草花, 人家那头是真相中你了, 那个柳三民老实能干,又有儿有女,你过去生不生,都没有压力, 你听婶子的,这女人迟早得有个自己的家……”   只是许草花还是坚持婉拒了徐媒婆,许草花把徐媒婆送出去后, 刚转身准备回院里, 结果背后却有人小声的喊她:“草花, 花……”   许草花回头一看,原来是俊英婶, 也就她的亲姨后娘。许草花面色冷冷的看着柳俊英问道:“你, 你来干啥?”   “花,花,以前俺,俺是气糊涂了,俺, 咱娘俩能不能进去再说?”柳俊英讪讪的笑着说道, 然后眼圈慢慢的红了起来。   许草花心情复杂的瞅着头发花白的柳俊英,心软了起来:“你,你进来吧。”   ……   就这样, 许草花和柳俊英重新又联系上了,由于柳俊英每次过来都不多呆,所以这事许向华,田春梅和许向勇都被蒙在了鼓里。   许草花从离婚后,住到许向华家里也半年多了,刚开始还比较注意,许向华和田春梅的事她也不多事,只是日子久了,便习惯性的把她在家里当长女时的作派带了出来,开始对小俩口的家事,自作主张,指手划脚。   你比如,正月十五,许家庄这一带有出嫁女回娘家,看长辈的习俗。早饭后,许向华看着地上的一堆送给媳妇娘家长辈的东西,开玩笑的说道:“媳妇,你说咱们每次回你娘家走亲戚像不像逃荒啊,背着这些东西,还得拖家带口。   完事后,爹娘,二叔(田春梅亲叔),三叔他们又得给咱们一堆回礼,咱们又得大包小裹的一大堆东西背回来。”   许向华话音刚落,许草花刚好过来看明辉,明毅,见状说道:"哪那能一样啊,你们两口子送的啥,他们回得啥,你俩呀,净会祸祸好东西。年纪小就是不顶事。得了,我帮你们做主,梅子爹娘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其他人随便给点就行了,那用这么重的礼。"   田春梅听到许草花的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没理睬许草花,瞟了一眼许向华,说道:“向华,你去队里借驴车吧,这里交给我来弄吧。”   田春梅的心里也有些恼火了,她倒不是生气许草花插手家里的事情,而是觉得对方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外人,开始在这个家里自作主张了。   许草花是帮她坐了二十来天的月子,收了一下后院最后一季的蔬菜,可是也在家里白住了大半年,菜也是一直吃的自家的。   田春梅出了月子后,为感谢许草花还给她做了件外套,田春梅自觉不欠许草花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从那有的底气在这个家里自作主张!   许向华也觉得不大自在,心里也很别扭,强扯着嘴角笑了下,转身便去生产队借驴车,带着田春梅和四个儿子回娘家。   田春梅和许向华刚一到田春梅娘家,便开始下起了大雪,许家庄虽然离坡下村只有十来里的路程,可这十来里路,基本上都是陡峭山路,中间还有一里多长,都快七十度的陡坡。   这雪一落下来,回去的路便会十分危险,许向华和田春梅这边又带着四个孩子,田大柱和张二翠,田春生,包括不靠谱的田春喜,王小兰俩口子,都拦着小俩口让他们住几天,不让走,等路好了再回去。许向华和田春梅想着生产队里没活,家里也没啥急事,住下便住下吧。   于是过了三天后,路上的情况好了些,俩口子才带着孩子们,起着驴车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刚一进南巷,田春梅就让邻居许满组家的儿媳妇张文兰给拦住了。张文兰把田春梅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梅子,不是嫂子多事,嫂子可给你提个醒,许草花一直就这么住在你家,可不是个事,前天我看见许萍和她男人,还有你家老九几个朋友给你家送东西了,后来柳俊英,许向林去你家了……”   田春梅并没有亲眼看到,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的笑着说道:“谢谢嫂子,我以后会注意的。”   回到家后,田春梅心里越想越不得劲,便心急的催许向华出门,赶紧把队里的驴车还上。等许向华出门以后,田春梅便故意在许草花跟前说起了正月十五时,她娘家叔叔,姑姑,姨姨们给她爹娘送东西的事。   想着让许草花主动说起他们两口子不在家的时发生的事,大家面上都好看。   可是她这边说了半天,也没见许草花那有啥反应,田春梅便有些恼了,直接了当的问许草花他们俩口子不在家时,都有谁送东西了,她和许向华好给人准备回礼。   许草花见装傻装不过去了,面上不大自然的说了一些人名和送的东西,然后带田春梅去灶房旁边的那间客房,看了下杂七杂八,乱堆在客房里的东西。   田春梅暗叹了口气,不理会许草花,直接上手把她刚才说的人名,送的东西和客房里的东西对了对,等对完后,却发现多了一包糖三角儿,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刚才许草花也没提到。   田春梅一下便火了,强压了下心情说道:“草花姐,这包糖三角儿是谁送的啊,你刚才咋没说呢?”   许向华十里八村的朋友可不老少,再加上许萍,还有许家嫡系的几个出嫁的堂姐,堂妹。许向华和田春梅不在家的这几天,来走亲戚和看双胞胎的人可不少,带的东西也多。   许草花没想到田春梅有这么好的记性,居然一样一样的给对了出来,心里不由的慌了起来,皱着眉头假装仔细回忆道:“糖三角儿?我还真忘记了,梅子,你等会啊,我好好想想。”   田春梅定定的看着许草花,许草花目光有些躲闪,见躲不过去,便讪笑着讨好的说道:“梅子,你看我这记性,送糖三角儿的那个人是葛庄的,叫葛四季,嘿,嘿嘿,他还送了一块狍子肉,那啥,梅子啊,那,那天向林来了,我就给做了,没,没关系吧?”   “没事!除了葛四季,还有谁送东西了?你再好好想想,我俩口子不喜欢欠人的,哪怕人家上门送了把菜,我也得给人回礼!”田春梅摇摇头,声音有些冷的说道。这吃都吃了,再说有什么用,她和许向华也不是小气的人,一院里住着,防这个,防那个的。   从怀孕到她坐月子,家里啥时侯缺了这些肉食了,这大半年许草花跟着他们也没少吃少喝,脸都胖了一圈,再说了,走之前,灶房里可还有不少东西呢。   田春梅现在无比庆幸的是,她在出了月子后,便没让许草花和她们一家伙着吃饭,只是偶尔许向华和许向斌,许向勇弄回来猎物时会分给她些。还有回娘家之前家里的仓房和卧室也都锁了起来。   “再,再没啥大的了,剩下就是咱们村里有几家送了些豆腐,包子,撒子,饺子啥的……”许草花看着田春梅清凌凌的眼睛,声音越来越低。   田春梅不再理会许草花,转身把堆着的东西开始分类,要不是许草花是许向华招回来的,田春梅现在就会立马让她滚蛋!   其实有些话真的是不用明说了,许草花只要是有点自尊心,便应该主动提出离开了。   可许草花只是在原地尴尬的呆了一会,便找借口说道:“那啥,梅,梅子,我,我前院锅里还煮着东西呢,我先过去了,你有事喊我。”说完,便急匆匆的小跑着回了前院。   许草花一边往前院跑,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就是她娘拿了点东西,至于这么对她吗?   家里有那么多吃的,让她娘和兄弟吃一点能咋的?再说了那豆腐,饺子啥的放几天也不鲜了呀,非得这么计较,这大半年她可没少帮田春梅,咋一点也不记她的好,居然当面给她难堪。许草花越想越气,趴在堂屋的炕上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田春梅整理完东西后,便开始把客房和灶房里齐齐检查了一遍,发现客房的柜子里有被翻过的痕迹,不过好在柜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被褥,也没有丢失什么。   灶房里的东西也被动过了,走之前锅台上的小油罐里还有多半罐的油,现在只剩下了少半罐,三斤多的大米,还剩下有个一斤多,许向华专门给明彰和小文淘换回来蒸鸡蛋的一小包海米,也下去了一半……   田春梅气的眼圈都红了,等许向华回来后,便一五一十的给许向华说了一遍,然后生气的皱着眉头说道:“向华,你想法让她走吧,别在咱家住着了。”   “梅子,你先消消生气,这事是我不对,考虑的不周到。”许向华搂着田春梅小心的赔着不是,看见媳妇脸色放缓了些,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事你先别掺和了,交给我来办吧。”   许向华现在也有些后悔了,当初他之所以让许草花住进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她和田春梅前世一样早逝的命运,心软的想着能帮一把帮一帮,总归是条鲜活的生命不是,只是没想到…… 第87章   许向华寻了个机会,把许向勇叫出来, 小哥俩凑到一个角落里。许向华很客观的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许向勇当场便羞的满脸通红, 小声说道:“九哥, 这事真对不住,都怪我,你好心帮我,却出了这种事, 我…我…”   许向华摆了摆手,说道:“勇子,你事也不能怪你, 你也没想到会这样不是, 只是草花姐再住在我那, 多少也有些不大合适,刚好向渠建新房了, 生产队那间仓房也空出来了, 要不,你去找满红叔说说?”   “行,九哥,我一会就去。九哥,实在对不住, 弟弟让你作难了……”许向勇一边给许向华赔不是, 一边心里也恼火的不行,这他娘都做的什么事,让自己这些哥们兄弟以后可怎么相处呐!   许向勇找完许满红, 商量好仓房的事后,回到家里,便大声叫道:“向林,你过来一下!”   许向林是许向勇子妹五个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遗腹子。柳俊英觉得孩子可怜的连爹都没见过,很是偏宠,久而久之,家里的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也潜移默化的也很是疼宠这个弟弟,所以便把许向林宠的有些不通人事的天真。   “哥,咋了?我没惹你啊?”许向林一出来,看见许向勇的黑脸,有些莫名的说道。   许向勇恼火的黑着脸,压低声音问道:“十五那天,就我和你嫂子去她娘家,晚上没回来那天,你和娘是不是去九哥家了?”   “嗯?哥你咋知道地?娘不让我说的。”许向林先是傻乎乎的瞪大了眼睛,挠着头说道,然后小声的问道:“哥,是不是大姐给你说的?其实娘和大姐早都和好了,大姐还给我和娘做了可多好吃的。”   许向勇心里那点九嫂可能弄错了的小侥幸是一点也没了,握了握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瞅着许向林,瞪的通红。   “哥,哥,你咋了?”许向林有点害怕的问道。   许向勇怒道:“你还有脸问我咋了?向林你今年十七了,不是七岁,九哥帮了我家多大的忙,对大姐和我们的恩情,你不是不知道!你,你咋能和娘趁人不在家……呸!我都没脸说。”许向勇边说着,边拿手扇自己的脸。   许向林吓的小声辩解道:“哥,不是,不是我,是娘,对!是娘!是娘叫我去的……”   在屋里听见院子里动静的柳俊英一出来,便瞧见大儿子把小儿子熊到院子角里,动手动脚的,连忙边往过走边嚷道:“勇子,你又犯啥浑哩,都快当爹的人了,咋还欺负你弟弟呢?”   深感丢人的许向勇,这会都快气炸了,瞧见他娘过来,便不留情面的说道:“娘,你是不是从九哥家拿东西了?”   “你,你胡说啥?!俺,俺多会拿了?!那个遭瘟的混帐造老娘的谣!”柳俊英强撑着跳脚嚷道,只是那躲闪的眼眸,严重底气不足的叫嚷早就出卖了她。   许向勇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下气的憋闷心脏,苦笑着说道:“娘,你别嚷了,我太了解你了,趁我还好说话,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三太爷和满红叔,还有满刚叔。那你的名声,咱家的名声,在这许家庄可就要比粪坑还臭了!”   柳俊英看着许向勇决绝的眼神,虽然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解下腰里拴着的钥匙,打开仓房,把从许向华家里搜刮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许向勇看着篮子里的东西,抹了把脸,快步进了仓房,从里面提了两只风干的野鸡和一篮子鸡蛋出来。   一手提着柳俊英拿出来的东西,一手提着他拿出来的东西,理都不理院里的老娘和弟弟,朝门外走去。   柳俊英快步追上许向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勇子,你这是要干啥嘞?这鸡和鸡蛋是俺攒的要卖……”   柳俊英被许向勇通红的眼晴盯着,声音越说越小,紧抓着许向勇胳膊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许向勇“哼”了一声,大步朝门外走去。柳俊英在许向勇走后,又气又急在院里,屋里转了好几圈,心里乱糟糟的,恨许草花恨的不行,傻兮兮的连俩个小年轻都唬弄不住,害的她让儿子这么数落,简直就是蠢货!   可一想到自己那个打算,就更是在家里呆不住了,咬了咬牙,跺了跺脚,心一横,赶紧也朝许向华家走去。   许向勇到了许向华家,没有去看许草花欲言又止,可怜巴巴的样子,而是直接提着东西到了中院,红着脸求田春梅原谅。   其实不光许向华和许向勇关系好,田春梅和许向勇媳妇张红芹关系也好的很,看着许向勇憋屈的样,还能说啥。   这事,张红芹回娘家时查出怀孕了,胎有些不稳,在娘家呆着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早都过来帮许向勇说了,那可能让他在这脸红脖子粗的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憋出来。   许向华两口子当然不肯收许向勇额外提来的东西,只是许向勇特别坚持,最后没办法,许向华为了自己兄弟好受些,只好示意田春梅收下。   许向勇放下东西后,便直接去了前院。没多久,前院便传来了许草花和许向勇两姐弟的争论声。   许向华拦在想出去看一看的田春梅说道:“媳妇,你别去了,咱俩一过去,勇子面上更不好看,还是让他们姐弟俩个自己处理吧。”   田春梅想了想也对,便不管外面,和许向华一起在炕上逗俩儿子玩。   没过一会,好奇心重的田春梅便压不住了,比划着叫许向华小声点。她则趴在窗户上仔细的听着前面的动静。   远远的只见许向勇噼里啪啦的说话声,许草花那边则一直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田春梅突然压低声道:“向华,许草花不想走,上中院来了,你说的,你解决噢。”说完便朝许向华翻了个小白眼,转身给了他一个后脊背。   许向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摸了下媳妇光滑如缎子的头发,还没来的及说啥,便听见许草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正往门口走来。   田春梅不想再理许草花,可人许草花没这方面的自觉呐,一进屋,便直接来到炕边,跟面朝里躺着的田春梅说道:“梅子,我知道你没睡着,我舍不得明辉和明毅,我要是搬出去了,你们俩口子可咋办啊?你和向华都是大方的,别为了这么点小事,咱们就生分了,多不值得……”   田春梅直接都快被气乐了,不等许草花说完,也等许向华说话,霍的一下转身笑道:“谢谢草花姐为我们俩口子想,不过我爹娘说他们在家没事,想仆孙子了,要来帮我们带一段孩子,他们二老一来,你看家里这屋子,就实在没有多余能住人的了,堂屋那间卧室肯定的让出来,所以你这边……吁,我和向华也挺为难的。”   许草花见田春梅是打定注意要让她搬了,失望的说道:“那,那好吧,我,我就先搬出去,等你爹娘回去了,我再搬回来,明辉和明毅还小,他俩和我亲,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后面跟进来的许向勇,在听到许草花的话后,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突然有些不认识这个大姐了,这离了个婚把脑子也离掉了?!俩孩子是人九哥俩口子的亲骨肉,用你来放心不下?用你来亲?   许向华也有些惊呆了,这是要打算抢他儿子的意思吗?刚想怼两句,就被一旁的田春梅扯了一把给止住了。   田春梅也不说话,黑亮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许草花,心里琢磨自己俩口子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能让许草花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脸,难道非得撕破脸才高兴?!   许草花被她盯的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田春梅”哼”的冷笑了一下说道:“草花姐,你先前过的不容易,又是向华的堂姐,自从来到家里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有些话我们俩口子不说出口,那是我们给大家都留着脸呢,可不等于咱们心里都能没个数!明辉和明毅是我田春梅和许向华的儿子,其他不相干的最好给我离的远些!哼,少一天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田春梅说完后,便把俩儿子用斗篷裹的严严实实,抱着直接转身去了明彰和明文睡的客房,不再理会屋里三个姓许的,真是烦透了,这许草花到底那来底气,惺惺作态的居然还想抢她的儿子!当真以为她是好惹的?   田春梅一出去,许草花便急了,眼泪扑涑扑涑的往下流,急切的说道:“小九子,梅子误会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没别的意思。”   许向华也火了,冷冷的朝许草花说道:“草花姐,现在是什么意思也不重要了,其实你住在家里确实有些不大妥当,当初那是没办法,做弟弟的总不能看着你跟老刘头一起去住生产队的南北大炕,现在刚好生产队腾了间仓房,你一个人住刚合适。   还有就是这次我和春梅回娘家,你和俊英婶子,向林的行为有些过界了,尤其是不问自取,自作主张,我这的说你该明白了吧。   其实这都不算啥大事,最重要的是,你背着我们两口子收了左邻右里,亲戚朋友的礼,居然不给我们俩口子知道,这事,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其余多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跟向勇一会送你去生产队。”   许向勇在一边听得直想捂脸,许向华说完后,不再理睬许草花,朝许向勇点了点头,转身朝客房走去。   许草花见许向华俩口子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娘偷拿东西的事情被这俩口子发觉了,现在说啥也没有用了,她以为这俩口子好说话,待人和气,对亲朋好友出手也大方,不会在意这些的,谁知道……   许草花”唉”的叹了口气,站在那默默的抹眼泪。许向勇等了一会,见她还是赖在那没个动静,只好张口说道:“大姐,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也别拗着了,还是先收拾东西吧。”   “勇子,大姐不想这样的,真不想这样的,我,我舍不得,舍不得明辉和明毅,我以后再不这样了,还不行吗?勇子,你和向华关系好,你去帮姐说说……”许草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许向勇的胳膊哀求道。   许向勇又羞又气,双手扳正许草花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大姐,你别在找借口了,你舍不得明辉和明毅有可能是真,但在你内心深处更舍不得的是在九哥家安逸的日子吧!   大姐,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九哥救过你一命呐,你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许草花不敢和许向勇对视,眼神躲闪的看向一边,推开许向勇,走出了了房门,站在院子里,看着客房紧闭的房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许向华和田春梅的冷脸,只好朝前院磨蹭的走去。   许草花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许向华家的,她的东西除了些衣服被褥,剩下的便是后来置办的一些炊具,用辆架子车一趟也就拉完了。   许向勇那还好意思再麻烦许向华和他一起拉东西,自己一个人拉着平板架子车,带着眼圈还红红的许草花出了许向华家的大门,准备去生产队的仓房。   田春梅看着许草花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在门口磨蹭,眼角直抽抽,赶紧催着许向华和她一起跟许向勇,许草花挥挥手,告了个别,关上了大门。   终于把麻烦送走了,小媳妇美的先是转了两圈,然后突然想起来了,柳眉一竖,惦着脚尖,捏着许向华的耳朵往中院走,许向华假装吃疼的弯着腰”哎呀妈呀”的跟在后面嬉皮笑脸的赶紧讨好……   许向勇和许草花姐俩刚一出许向华家的大门,迎面便撞上早都跟过来,只是躲在一边没有露面的柳俊英。   柳俊英当然希望许草花能继续呆在许向华家,能让她寻机会即使不能拿东西,也能多吃些好吃的,占些便宜。不过现在呆不成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先得哄好许草花,这样一来不光能省一大笔钱粮,还能给向林白得个媳妇!   于是,柳俊英满脸心疼的搂住许草花,眼泪说来便来,抽噎着说道:“俺花受委屈了,受委屈了,咱有家呆别人家干啥?!呸,不稀罕!走,和娘回家,娘把你以前的屋子都收拾好了,走,回家。”   许草花也是眼泪汪汪的感动的喊道:“娘,娘……”   许向勇还以为他娘想通了呢,当下也不计较他娘说话的口气,心里高兴的连忙把许草花的东西拉回了家,帮着归整了起来。   另一边,许向华家里。许向华和田春梅两口子耍完花枪,一脸内疚的对田春梅说道:“媳妇,对不起啊,我真是没想到草花姐会变成这样子,我又给家里惹麻烦了……”   田春梅笑着打断他,说道:“傻样吧你就,胡说个什么,你又没和人家多接触过,咋能知道人家真正的品行,所以说啊,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刚开始我不是也夸许草花干净利落,人不错来着。不过,以后你这动不动心软的毛病是得改改了,我可不希望咱家平稳的生活再有外人来打挠。”   “得令,媳妇,我都听你的。”许向华笑嬉嬉的说道。 第88章   开春后,许满红便开始组织社员们开垦南坡的荒山。许家庄无论男女老幼都有了自己的二分自留地, 想种什么都由自己决定。   社员们平时肯定还是得去生产队干活, 下工后才能去自家的自留地。只是由于连着好几年, 生产队年底分钱都分不够数,有些社员辛苦忙活一年还得倒欠生产队的。   于是生产队里上工的社员便开始拖拖拉拉的磨洋工,干半个小时,都能歇一个小时, 在生产队里干上大半天,都没在自家自留地是两小时干的多。   再加上规定的任务猪,半大的小崽子都去给猪挖野菜了, 没人来生产队上工, 生产队现在干活的效率和庄稼生长的情况, 简直让许满红愁掉了好几把头发。   最后被逼无奈的许满红只能想了个把生产队的庄稼地划成小片,以家庭为单位分片记工分, 也就是干完这一地, 给多少分,多会干完多会了(liao)事。   一九六二年,刘XX主席上台后的三把火烧起了来,市场也放开了,允许自由买卖和雇工, 租凭, 借贷等等,村里的不少人也活道了起来。   作为过来人的许向华,心知这些情况也只是暂时的, 用不了几年,形式便会更加严峻,甚至在这几年里比较活跃的人可能还会受到牵连。   只是他现在却没法说出口,即使他冒着一定风险提醒了,说是几年后的事情,谁信啊。   好在许家庄毕竟是个小山沟,记忆中,前世也没有因为这个出啥大事,许向华便把这些个心思扔到脑后了。   不过,许向华虽然想要平平安安蜇伏到那十年运动结束,等改革春风吹进来之后再强势崛起,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利用这几年相对而言,稍宽松的环境偷摸弄点小动作。   这年头物资贫乏,粮食,布匹,肉类,鸡蛋等都是紧俏的硬通货。在农村要想不显山露水,将来还不被人拿住把柄,喂养家禽,家畜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   喂养家禽,家畜需要不少粮食,这些个小动物,没有粮食光靠野菜杂草,不光长的慢不说,连膘也贴不上,就更别提什么下蛋,出肉了。   可喂粮食吧,生产队上一年到头分的粮食那都是有数的,够不够三百六的年月,人能吃饱都已经不错了,那还有多余的粮食来喂养这些。   事情好像便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虽然许向华有空间在手,拿些粮食喂养这些完全没啥负担。   但是为了不引发怀疑,被人逮住借口批评浪费,许向华在琢磨了两天后,决定还是把后世早已烂大街的废弃物养蚯蚓,然后用蚯蚓养鸡,养猪,蚯蚓粪肥田的立体养殖法给苏出来。   要是能不费粮食的养上几十只,几百只鸡,几头大肥猪,不用他出去说,左邻右里们也会跟着干起来。能呆在家里不用出去折腾就能挣到钱,相信以这会社员们普便没啥文化,对外界还比较胆怯的保守程度,肯定是不会主动出去冒险的。   这样一来嘛,即使将来工作组进了村,大家都是在规规矩矩的发展家庭副业,没有做生意,雇工,买卖租赁田地,借贷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二来嘛,也是许向华的一个美好的小私心,如果能因为这个周围人生活水平都好起来了,那么也就显不出他家来了,想吃,用点啥好的,也就不用偷摸着像做贼一样了。   至于说,割资本主义尾巴啥的,那还且得几年呢,到时再说,反正前世许家庄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给对付过去了,社员们损失都不大。   况且那阵风也就刮了那么一年多不到两年,上面便又召招起了多种菜,多养鸡鸭支援工人老大哥,给国家做贡献啥的。   只是那会已经重新开始不允许私人买卖了,公家的收购站给的价格低不说,还挑三捡四,本来就吃不饱的社员们,当然便更不愿意养这些个张口要粮食吃的家禽,家畜了。   社员们是宁愿有工夫把自已家自留地,屋前屋后都种上庄稼,精心伺候着,多收些粮食,也不愿意花工夫多养些鸡鸭这些不吃粮食便不上长个,下蛋不勤的玩意了。   只要把这个不用粮食便能养鸡的办法给苏出来,至少在明面上大家都能有个不错的收入,整体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谁家炖了个肉,做件新衣服啥的,肯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引起轰动!   许向华说干便干,正好自家后院鸡窝旁边有一片空地,在那弄个蚓床养蚯蚓啥的是最好不过了。   田春梅在听了许向华说的后,想到蚯蚓那软绵绵的样子,虽然心里是膈应的不行,但是为了她男人描绘的一院子,肥美爱下蛋的大母鸡,决定还是忍了,全力支持许向华,甚至比他还上心几分。   许向华做这件事的时侯也没瞒着,直接把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哥们兄弟,像许向斌,许向勇,许向舟等人一起给找了过来,也就两三个小时,一个蚓床便搭好了。   因着村里禽畜粪料都是由村里的地,富,反,坏几人集中收集,沤好了之后给田里做底肥,追肥用,许向华哥几个也就没为这么点小破事情去麻烦许满红。   而是另辟蹊径,改用树林子的腐殖土,割些青草,加些秸秆,稻草,麦秸啥的沤一沤,当成蚯蚓们的饵料。   至于蚯蚓那就更好办了,许向华直接五条蚯蚓一块糖的发动小明彰,小明文的一众小朋友来找,不到两天的工夫,全都齐活了。 第89章   许向华的蚓床弄好后,后园的菜地也该平整一下种菜了。小俩口想着今年还打算要养上六头猪, 于是便把后院靠山边全种上了土豆, 这玩意产量高, 不光好保存,还能熬猪食用。   而且土豆收回来后,还能再种一季大白菜,比起只能种一季的其他一蔬菜可要划算多了。   剩下的地还是种些家里要吃的其他蔬菜, 甜瓜,西瓜等等。许向华趁这几天生产队里还不忙的时候,把园子里的地平整好, 撒上粪, 修好地垅。   和田春梅一起带着还够不上年龄, 去上学的小明文,已经满六个月, 能自个坐的小明辉, 小明毅,一起到后院种土豆,下菜种。   许向华给小明辉和小明毅专门找木匠做了个双人,脸对脸的小木头推车,小哥俩这会正脸对脸的坐在小推车里, 玩着他们二哥给采的嫩黄色蒲公英花朵。   许向华在前面刨坑, 田春梅跟在后面点菜种。小明文别看不大点,一会给他妈递个菜籽,一会去看看弟弟们尿了, 渴了没,忙的滴溜溜转,比俩大人还要操心。   许向华看的又好玩笑又心慰的说道:“咱们家小文,真能干,中午让你妈给你炖个小野鸡炖蘑菇,奖励一下。”   “爸,还要小河虾炒韭菜!”小明文连忙点菜道。   田春梅也乐了,说道:“臭小子,还真会吃,你爸捞那点小河虾,我还想着做成虾皮,给你们爷几个包三鲜饺子,炖蛋羹时用呢。”   “不嘛,妈,就要小河虾炒韭菜嘛,大哥也爱吃的。”小明文抱着田春梅的腿开始缠磨。   “媳妇,孩子想吃就做吧,我找时间再去捞些,那玩意小河沟里多的是,又不是啥稀罕物。”许向华笑着对田春梅讨好的说道。   田春梅撇了一眼许向华,这人一向最疼几个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惯的没样了都。心里虽然吐槽儿子他爹,其实她自己个也差不多,看着二儿子眨巴着的大眼睛,说道:“小馋猫,一会就给你做,再蒸一个大米饭,好不好?”   “嗯,嗯,妈最好了。”小明文嘴甜的说道。   许向华笑道:“臭小子,就你妈好,爸不好?”   “嘻嘻,都好,爸和妈都好!”……   一家子正在说的开心,巷子里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阵吆喝的声音,听了好几遍,才听清,原来是卖小鸡崽和卖豌豆糕的声音。   许向华和田春梅原本打算上集上买些小鸡崽或是找种蛋自己家孵,这下好了,有现成的,那还用自己麻烦。   今年开过年分完自留地后,十里八村的社员们这才相信上面说的事是真的,于是一些头脑灵活的人,便开始活跃了起来,巷子里时不时便会传来卖菜苗,凉粉,豆腐,碗豆糕,小鸡崽,鸭崽,鹅崽啥的,叫卖的声音。   许向华拍了拍身上的土,洗了把手,抱着双胞胎,领着二儿子跟着去巷里买小鸡崽的田春梅,一起去瞧热闹。   卖小鸡崽的手推车就停在隔壁许满组家门口,许满组家老婆柳婆子和儿媳妇张文兰,还有前巷许满仓媳妇,许向华大娘张月鲜都围在小推车前挑鸡崽。   手推车周围围了一圈苇子编的席子,嫩黄色的小鸡崽叽叽喳喳,娇声娇气的叫着。   就这么会工夫,左邻右里又出来了不少人,大家围着推车一边挑着比较活泼的鸡崽,一边说笑着,几家小一些的孩子们也是围着小推车转来转去的伸着脖子看热闹,趁着大人不注意时,偷着摸上一把毛绒绒的小鸡,得逞后,高兴的抿着嘴直乐。   许向华个子高,一手抱着明辉,一手把着明毅,逗俩小子看小鸡,俩小子也是高兴的”啊,啊”伸手叫着,想走近些去看小鸡崽,小嘴巴因着快出牙了,包不住的口水一下嘟噜出了一长串。   许向华好笑的想让旁边的小明文帮着给擦一下,结果一扭头,人不见了,找了一圈,发现那小子早被卖豌豆糕的给勾走了。   这个时侯还没有什么冰棍,雪糕啥的,又凉又甜的豌豆糕简直就是小孩子们的最爱,许向华瞅着自家二儿子,笑道:“小文,想吃了?”   小明文讨好的眨巴着眼睛,点头:“嗯,嗯。”   许向华看着自家萌萌的二儿子,那有不应的道理,连忙让卖碗豆糕的给切了两斤,这会的碗豆糕才卖二毛钱一斤,可比后世十来块钱才能买那么小小的几块划算多了,而且还没有任何添加,全是真材实料。   许向华这边给儿子买好豌豆糕,便去看媳妇挑好鸡崽了没。这个年月,在自家门口抓鸡崽都是不用给现钱的,大家都是这十里八村的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开春后抓了鸡崽,年尾挨家收钱,并且按规矩,光吃粮不下蛋的公鸡是不算钱的。   这会的社员们也都很纯朴,一般没人会为了一两只鸡小崽去赖帐,都很注重自家的名声。   生怕传出一丝一毫不利于自家名声的事,让自家儿女以后的亲事作难和当家男人在村里的名声扫地。   跟后世那谁爱说啥说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田春梅听了许向华忽悠,一下抓了五十只小鸡崽。小两口今年不算大鹅和鸭子,光鸡就要养六十来只,还有六头猪,可是够折腾的了。   村里人在知道许向华折腾的这些后,老一辈刚开始都是说瞎折腾,小一辈跟许向华关系好的则是也跟着少量的折腾了起来。   至于其他想看笑话,说风凉的话的,在许向华家的猪,鸡长起来,还有后院,自留地里,生机勃勃,果实累累的时侯齐齐的给打了脸,转头便拿着自家地里,园子里的一些出产上门来讨教了。   许向华也不藏私,他整这些本来也就是为给自己的空间打掩护,能让媳妇,孩子们过的好些,这会更是把这个蚯蚓做的饲料,给好好的吹嘘了一波,就连蚯蚓粪也没放过。   不过,本来也就是这样,那蚯蚓粪富含有机质,氮,磷,钾,二十多种氨基酸啥的,后世那农林,花卉,城市绿化可都是会花钱去买的。   现在这年月,庄稼连化肥都用不上,有了这个粮食便能丰产,可不就是好东西么,所以许家庄在许向华有意的引导下,社员们的目光全转到了这个即可以八中药,又可以喂鸡鸭鹅猪,就连产的粪都能当化肥使的地龙子(蚯蚓)身上。   这段时间,许家庄的社员们聚在一走最热门的话题便是这个了,许向华对此也是喜闻乐见。   真要是能以这个做为突破口,慢慢展开生态养殖,种殖的序幕,让以后的人们不再受饲料,添加剂禽肉,化肥农药残留超标粮食,蔬菜,瓜果的苦,他这也算是一件大功德了吧。   七日十五中元节,许家庄这一带有给先人上坟,压纸,添土,祭拜祖先的习俗,可现在这年月,这个活动,那个运,动已经慢慢开始拉开了序幕,最近常喊的口号便是打倒,封,资,修,消灭,帝,修,反,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上坟,跳大神什么的,那绝对是封建迷信的头一条,许家庄虽然是个偏远小山沟,但是也不可能例外。   从进了七月后,许满红几乎是天天给社员们开会,严禁社员们上坟,扫墓,谁要是敢反违规定去扫墓,就先送去公社去蹲小黑屋,然后再进学习班进行思想教育。   只要发现村里谁不听劝,偷偷买纸钱,烧纸,就干脆平了谁家的祖坟,又举例说了一些其他村清明节时,不听劝的,被平了祖坟,送到公社的实例,连说带吓的挨个教育了一番。   可这会的人们,几千年来传下来的孝道,那可能说禁就能禁的。高压之下,村里的社员们大多是不敢顶风作案,万一被逮住了,自己被说服教育事小,要是真连累祖先们死了都不得安宁,那可就罪孽深重了。   可有一部分还是不信那个邪,偷偷的买了些纸钱,想着趁后半夜没人的时候,偷偷的去烧一烧。   许向华是经历过这些事,知道那平坟,蹲小黑屋,进学习班什么的可绝对不是啥危言耸听,自然不敢心存侥幸,连忙告诫了一番自己关系好的小哥们兄弟。   又专门跑了一趟坡下村,好声好气地对岁数越大,越在乎这些个孝道礼节,神神鬼鬼之事的老丈人,丈母娘好好的劝了又劝,打消了老俩口偷着去烧纸的念头。   果然,和记忆中的一点没错,七日十五这天,公社派人下来突击检查,发现哪家有烧纸,压纸的,一律平坟,并带走了家里的直系子孙进行问讯,确认以后,直接就被定为封建,迷信分子,由民兵押着到公社进学习班,进行思想教育!   一时间,村里的哭闹声,叫骂声,斥责声不绝于耳,可是这些村里妇人撒泼,打滚的招数,对于上面的硬规定,并不会起到啥作用,那怕你祖上再是八辈贫农。 第90章   许向华听着巷外的哭闹声,叹了口气, 这是大趋势, 个人谁也阻当不了。这个不许上坟还只是个小序幕, 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呢。   用不了多久,许家庄便会开始轰轰烈烈的“平坟运动”。展开“平坟开荒,向鬼要粮,人换思想地换装”的运动, 除了”烈士陵墓”和”有历史价值或文物价值”的坟墓以外,任你是谁也不可能例外。   现在就先是这样,到了那十年, 这些残留的“有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的”, 又会再新一波运动中, 也不会幸免于难。   其实许家庄这都算晚的了,山外有好多地方从五八年追求“高产卫星”和提倡密植增产时便开始了, 将所有坟墓平掉, 扩大耕地面积。   有后人的,都是将棺木取出来,自己出钱进行深埋。   那些年代久远无主的,便会彻底消灭,尸骨被火化, 甚至抛弃, 石碑用来筑桥,铺路,修猪圈, 棺木用来造房子,搭瓜棚,有的直接造成了板车。   与平坟运动相呼应的便是“有没有鬼神”的论调,几乎是强制着人们不再相信鬼神,转而相信人的力量,辨证唯物主义。   那些个鬼鬼神神的都是落后保守的唯心主义,都是要受到严厉批,判的。   许家庄这一带有好几处古墓,浅山处的基本上在这一场运动中,都被挖了,里面的文物都是以普通金银价格卖到银行作为集体财产的收入并入了村里的帐中,而那些个瓷器瓦罐啥的,则都被丢弃在一边。   几千年的传统,不管好坏几乎在一夜之间完全变了个样,可无论怎么样,日子还是得一天天过过下去,饭得吃,生产队的农活,家里自留的农活,那更是不能耽误。   在这这个令人压抑的日子里,终于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田春生如前世一般考上大学了。   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刚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农村户口的高中生百分之九十七八都被下放回了农村,有的根红苗正的幸运儿,也被安排了一些工作,像出身稍在些瑕疵的,只能那来的回那去。   田春生这种考上大学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十里八村里的头一份,正儿八经的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田大柱和张二翠即使日子再难,也是给田春生操办了一场流水席,坡下村生产队也很是大方的给田家补了一百斤玉米,五十斤麦子,就为贺田春生考上大学。   田春梅和许向华做为姐姐,姐夫,当然也不能小气了不是,田春梅给自己小弟做了两身新衣服,一床新棉彼。   许向华则把田春生叫到一边,拿了二百块钱和一百斤全国粮票给他装上,虽然知道这小子机灵,前世也没出啥事,但心里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去了大学以后,好好学习,不要搀和政治方面的事情,做人做事低调些,保护好自个。”   田春生点了点头说道:“姐夫,我记下了。不过,这些钱和粮票太多了,我不能全拿了。要不你和我姐,还有明彰他们怎么办啊?”边说着,就要把钱和粮票往出掏。”   许向华忙拦住道:“行啦,我这还有呢,你就别操心我们了,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身上多备些钱粮,总是没有坏处的。”   田春生知道他爹娘帮他办完这场流水席,家里本来就不富裕的钱粮,肯定也不会剩下多了,于是便没有再拒绝许向华的好意,把自家姐姐,姐夫的一番心意,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日子一天天慢慢重复的滑过,生产队里的农活也是如此,锄草,收麦子,收谷子,糜子,割高粱,黄豆,然后收地瓜,土豆,掰玉米等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是如此,田里的活计,得按着农时,节气按时完成。   又该到生产队放扒炕抹墙假了,村里的人都清闲了下来,许向斌拖着垂头丧气,跟打了败仗一样的许向勇来找许向华进山采山货。   许向勇与其说是进山采山货,还不如说是个躲出来逃避残酷的现实。原来,许草花自从回了家以后,柳俊英很是热情,周到的照顾着她,还时不时的打着她小时生病,柳俊英怎么伺候她,怎么省钱,省粮就为让她能吃上口好的地感情牌,小半年下来,把本就没啥心计的许草花给胡弄的整个人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柳俊英趁着许草花还晕乎着,便和张家营的丁丑牛家商量给许向林和了丑牛的小妹订了亲,同时也把许草花订给了丁丑牛。   许向勇不放心,特意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个丁丑牛和他娘可都不是什么善茌子。   丁丑牛前一个媳妇成分不好,是地主家庭出身。当年丁丑牛看上了人家闺女,就借着自己是贫下中农的身份,死命的折磨人家闺女的爹娘,兄嫂,那闺女眼瞅着家人受折磨,被逼无奈只能嫁给了丁丑牛。   刚结婚时,倒也热乎了两天,等热乎劲过去后,丁丑牛和他娘就嫌弃人是地主家的狗崽子,变着法立规矩,磋磨人,最后逼的人给上了吊。   就这么个火炕,现在许草花被柳俊英忽悠的为给他小弟换个可心的媳妇,睁着眼就要往进里跳。   许向勇怎么劝都不听,还振振有词的说是那地主家的闺女做了不要脸的事,畏罪自杀,地主家一窝坏分子有意坏丁丑牛家的名声。   许向勇是宁愿出高价聘礼,也不同意许草花嫁过去。但是他这边再努力,也架不住许草花那边拖后腿。   现如今,事情已成了定局,许向勇做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只能妥协了。   许向华自从许草花做出那些事,离了自家以后,就没再把她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普通的许家族人,听完这些后也佷是无语,拍了拍许向勇的肩膀劝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千金难买我乐意,人自己都同意了,别人有啥招都白搭。”   许向勇叹了口气说道:“九哥,道理我都懂,可这心里……”   许向斌耻笑了一声说道:“勇子,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这事你纯属闲的,你这当兄弟的该说的,该劝的,都做到了,许草花她都快三十的人了,自己还拎不清,怪谁,这事都这样了,你总不能大义灭亲去举报吧,这样你那一家子只会都恨你,没有人会感激你的。”   许向勇又何偿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一头明明知道不是个好去处,一头是老娘,姐姐,小弟,他这真是左右为难,索性便和许向华,许向斌进山呆上几天,眼不见心不烦。 第91章   日子一天天在生产队繁琐,重复的农活中慢慢滑过。十月下旬时, 许满红从公社开会回来后, 就一脸深沉愤慨的召开了全村大会, 中印战争开始了。   许家庄位于北方,距离开战的西藏还很遥远,但做为刚经历过建国十来年的人们,在这个全民皆兵的年月, 人们的思想觉悟还是相当可以的,社员们在听到消息时都是咬牙切齿,恨的不行。   就连平时看的比啥都重的粮食, 在许满红说要多交一些战备粮时, 也没有一个人反对, 这会的人们在同仇敌忾,打击外来敌人的事上, 那是相当团结, 不含糊的。   收完秋后,刚歇了两天,许向民就到南巷来找许向华了,他这分家也快两年了,小俩口手里攒了些钱, 再加上今年放扒直抹墙假时, 专门请人打的土坯子也晒干了,也是时候在早批下的院基地上起个新院子,搬出来住了。   要起新房子了, 许向民那是心花怒放,高兴的走路都带风了,到了南巷见到许向华后,便笑眯眯的说道:“二哥,我和小满这次想起上个堂屋,带俩间厢房,你明天来给我帮帮呗,给掌掌眼,瞅瞅看那有不合适的。”   在农村,起房子,孩子三天,满月老人过寿,儿女老人,婚丧嫁娶,几乎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了。自家兄弟要起新房子,许向华当然也高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行,我明一早就过去,你那都准备好了?还缺啥不?”   许向民笑道:“二哥,都弄好了,攒了两年了,再加上今年跟着你养的猪和鸡的收入,起这几间房子是不缺啥了。”   今年开春后,许向华折腾着养鸡养猪,虽然刚开始有不少人质凝,可一两个月以后,那猪圈里肥嘟嘟的小猪,后院里圈着的那么老些,壮实肥美的半大小鸡,是个长眼晴的都能瞅的见。   社员们谁都不傻,一时间最先跟着许向华搭蚓床,折腾的那帮子小兄弟全都成了香饽饽,被庄子里的亲朋好友,左邻右里争着找住请教,指导。   现在的许家庄可以说是家家都搭着蚓床,养了不老少的家禽,家畜,社员们生活也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最不济的,至少现在偶尔给孩子们炒个鸡蛋,改善一下生活,也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还有就是今年农闲后,村里把茅草顶子换成青瓦顶的,和起院子的也多了起来,并且这些起院子的,还基本上都起的是半砖土的瓦房。   比起先前一入眼都是低矮茅草屋的小村庄,许家庄现在的变化大了可不止一星半点,生活总归是越来越好了不是。   许家庄的变化,周围的其他村庄也都看在眼里。附近十里八村的,这些年相互间的嫁娶,早就紧密的联在一起了,崩管提起谁来,细咂磨上几圈,总能攀扯上些沾亲带故的。   所以这搭蚓床,养家禽,家畜肯定不是啥秘密。这段时间,这十里八村来许家庄讨教的人那是一层一层的。只是让许向华没想到的是,他家居然也被惦记上了。   因着农村盖房的习俗,上梁时,家里的亲戚都会来贺一贺。所以许向民房子建好上梁时,许刘氏的弟弟刘富贵,就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刘全胜,刘全利,女儿刘美兰,还有两个儿媳妇张柳枝,王槐花,抱着一个三岁,一个两岁的两个孙子一起来了许家庄。   在许向民家酒足饭饱后,张柳枝,王槐花和刘美兰带着俩小孩,趁着男人们在酒桌上还没下来,便来到了许向华家里。   刘美兰和张柳枝,王槐花一进许向华家的前院,就被田春梅晒的一院子的蘑菇,山货,干菜给吸引过去了。   “哎呀妈呀,表嫂,你可太能干了,瞧瞧这一院子的干货,可能卖不老少钱吧?还有这么大院子,青瓦房,啧啧,可是享福了。”张柳枝羡慕的看着眼前干净宽敞的大院子,还有院子里的东西,嘴里不住的啧啧着。   (张柳枝是刘福贵大儿子刘全胜的媳妇,剪着个齐耳的短发,穿着着一件灰色的褂子,蓝色的裤子,手里还牵着三岁的儿子刘小山。王槐花是刘全利的媳妇,怀里抱着她的儿子刘小梁。)   “就是,瞧瞧这能干的利索劲,院子收拾的多利整,这山货晒的,场子里都快摆不下了,嫂子家还养了不少的鸡和猪吧,嫂子和表哥可真是能耐人……”王槐花也是笑嘻嘻的边说,边把晒着的红薯干往嘴里塞,心里羡慕嫉妒的不行。   田春梅也没想到她就回家转一圈的工夫就被这三个给堵屋里了,看着眼前围着前院溜溜转,东抓一把,西捏一下的三个人,心里不由的纳闷了起来。   这刘家一向和老宅走的近,跟自家除了过年,几乎就没啥来住的了,这会是来干啥了?   田春梅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这季节咱们庄户人家,谁家不是这样啊,弟妹和妹妹今天咋有工夫来我这啦?”   “看嫂子说的,我们还不能来你这转转啊?咋,嫂子不欢迎啊?”刘美兰笑着说道。   田春梅笑着说道:“欢迎,咋不欢迎,来屋里坐。”   张柳枝和王槐花,还有刘美兰带着俩孩子进屋坐下后,也不说自己来干啥,只是杂七杂八的扯着闲片。   人家都没着急,田春梅就更不着急了,跟着一起扯闲片,只是大人有好耐性,孩子却没有什么好耐性了。   刘小山见他妈和二婶,姑姑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实在忍不住了,便嚷嚷道:“妈,你和姑姑不是说领我吃鸡肉来了吗?咋还没有呢?我要吃鸡肉,我要鸡肉,还要吃鸡蛋!”   正说着话的几个大人一下尴尬了,张柳枝一反应过来,便涨红着脸山“啪,啪”的打刘小山的屁股,边打边骂道:“这孩子,胡说啥呢,啥鸡肉,鸡蛋,咱家现在连根鸡毛也没有,那来的鸡肉,鸡蛋给你吃!你当是你表婶家呢……”   张柳枝边打刘小山,眼晴边往田春梅那边瞟,等着田春梅接茬。   田春梅这会大概是明白这三个今天是来干啥的了,心里当下便不痛快了,虽然两家关系走的不近,可你要是好好说,就凭田春梅现在平均每天都能捡三四十个的鸡蛋,给孩子煮上一两个,又能咋的,可这绕来绕去的算计,那就有点恶心人了。 第92章   田春梅暗自冷笑一声,根本不接张柳枝的茌, 人打自己儿子呢, 当娘的都不心疼, 她这二家旁人凑什么热闹。   刘美兰瞅着田春梅脸色都不变一下,心里急了,刚准备搭话拦,田春梅便抢在她前面, 对她和王槐花说道:“小表妹,弟妹喝水,喝水。”   招呼完这俩个后, 才对着举着手不知该打还是不该打, 一脸讪讪的张柳枝, 和哭嚎声震天的刘小山笑不悠悠的说道:“弟妹这脾气也太急了些,孩子不听话, 好好说说嘛, 打孩子干啥,快哄哄呀。”   张柳枝被田春梅笑的心肝疼,见人家也不搭她的茬,忙给刘美兰和王槐花使眼色。   王槐花收到妯娌的暗示后,故意装做不好意思的样子, 说道:“嫂子, 别见怪啊,都是这家穷闹的。唉,要是我们家也能像表嫂家养那么老些猪和鸡, 孩子也不至于受这委屈呀。”   “可不是咋地,嫂子,你家可是最先开始养这些的,咱们又都是亲戚里道的,你就帮帮我家吧。”刘美兰也赶紧说道。   田春梅和许向华对这种情况那是早有预料,人生在世,总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人,并不是每个亲朋好友,左邻右里都是纯朴的。   即使是纯朴的,在遇到自家利益和外人利益时,是个人都会有私心,端看这人私心重不重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知上,倒还不如自己提前做好防范和应对的措失。   对于这以一点,许向华和田春梅小俩口自从出了许草花那件事后,便有了深刻的认识。   所以在刘美兰和王槐花说完后,田春梅便笑着道:“这事啊,好办,你表哥那有个小本子,上面专门记了怎么搭蚓床,怎么喂养家禽,家畜,我给你们拿过来,你们带回去看看就都清楚了。”   张柳枝,王槐花和于美兰听见田春梅说的,都是面面相觑,这和她们想的不一样啊,她们要这本子干啥,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   性格急躁的张柳枝当下便急了,拦住要去取本子的田春梅说道:“嫂子,拿个本子,现搭蚓床,还得从小鸡崽开始养,多麻烦呀,你还不如先借给我们家二十只鸡和一些蚯蚓种呢。”   田春梅顿时便气乐了,敢情人还看不上这些个技术,而是想直接摘现成的桃子!张口便是二十只鸡!当真是狮子大开口,没有一点上门打秋风的自觉,要饭的还嫌馍黑!   刘美兰见田春梅不说话,忙给她大嫂搭腔道:“就是,嫂子,咱们可是正经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呐,这点小忙,你总不会不帮吧。”   刘美兰说完后,王槐花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田春梅,一点也没有平白就要去别人东西的自觉,好像就是该她们的,不应下,给她们便是十恶不舍的罪人了。   田春梅看着这三个一唱一合的姑嫂,这脸皮得多厚,才能说出这些话来,听听,说了这么半天,光听见先给她们,帮帮她们,却没有只言片语说什么时侯还回来。   田春梅讽刺的反话正说道:“哟,这光是要蚓种和鸡呀,那猪要不要啊,我家可还有六头快出栏的大肥猪呢。”   张柳枝没听出好赖话,立马欢喜的道:“那敢情好……”一旁的刘美兰和王槐花,一个赶紧拦住这个二百五,一个忙讨好的笑着说道:“嫂子,这猪就不用了,我们今天就是想先借些鸡,等将来有了,就还你了。”   田春梅虽然没和刘家人多打过交道,可这家人的禀性那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别看出来后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可在家里那都不是一般的又懒又馋,每年青黄不接的时侯,刘富贵都得去四个姐姐家打秋风。   张口就是二十只鸡,当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二十只鸡如果给了他们,能留到年跟前那都是好的了!还想等她们还,做梦呢吧!   田春梅知道这三个的意图后,便冷冷的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听你表哥的,再说了,你们四姑也养了不少呢,问你们四姑借总比问我这表嫂借可近多了吧?!”   田春梅话音刚落,刚才被拦住的张柳枝就跳出来了,当下便翻脸,指着田春梅说道:“田春梅,你啥意思,别给脸不要脸,问你借是看的起你,要不是四姑让来,你当我们愿意讨好你呢!”   “表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点小事推三阻四,攀扯这个那个的,我们可都是你婆婆的娘家人,你这的就不怕我四姑来找你?” 刘美兰不怀好意的威胁道。   好嘛,闹了半天,这里面还有自家那个还想着能省点心了的婆婆地手笔,田春梅”哼”的冷笑了一声,拉下脸,冷淡的说道:“弟妹,表妹,我这还要去向民家接孩子们呢,孩子也都在那边半天了,没工夫招待你们了,你们先走吧,我这要锁门啦。”   田春梅话音刚落,张柳枝便难以置信的惊讶道:“你,你撵我们走,我们可是你男人舅家的亲戚!”   ” 就是,表嫂,你这是想断了我们这门亲戚吗?”王槐花也是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刘美兰自觉能拿捏一下田春梅了,帮腔道:“表嫂,你这的可不行啊,要是我四姑和姑夫知道了,还不得气死!那有和舅家断亲的!表嫂,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咱们亲戚里道的,那能这么绝情呐。”   刘美兰说完后,便等着田春梅顺着她给的台阶说软话。可田春梅理都没理她,冷硬的说道:“想给你姑说,就快点去说,你们今天来究竟是想干啥,打量谁是傻子呢,把你们那歪心思都收一收,今天这是我在家,还给你们好说,换了向华在家,这会早把你们扔出去了,以后要还有这心思就别再登我家门了。”   田春梅毫不留情面,噼里啪啦的一堆话,气的姑嫂三个“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让拿着锁头的田春梅给赶出了院子。   田春梅看着气哼哼边小声嘟囔,边往西巷走的那三个,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以前她总想着都是许向华的亲人,让一让,忍一忍,能过去便过去了,可自从搬到南巷,许向华把他的一些想法慢慢漏出来后,田春梅便不会再退让了。   虽然这样可能会得罪一些人,可光会给人添堵,添包袱的人,得罪便得罪了,趁早远离这些人,没准还是好事呢。 第93章   刘家的那姑嫂三个被田春梅怼出去后,直接便去老宅找她们的好四姑拿主意, 只是许刘氏现在虽然心里也恨, 不舒坦, 但是还真不敢再跟二房对上。   现如今让她在背后鼓捣的出个小主意还行,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闹开了,以三个儿子对她的态度,她也是没底气了。   许向民的房子建好后没几天, 许草花和许向林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这年月虽然日子好过些了,但婚事还是很简单的。   由于俩家是换亲,所以明面上也就没啥嫁妆和彩礼。在丁丑牛和他大哥两个人赶着牛车来接亲的时侯, 许草花便带着一个包袱和暖瓶, 脸盆, 镜子啥的一些小零碎上了丁家的牛车。   许草花和丁丑牛都是二婚,自然就没有许向林和丁小妹的婚事隆重, 也没有来帮忙接亲的, 就哥俩和一辆牛车,其他再没一个人影了。   娘家这头也是只有许向勇叫了许向华,许向斌,许向舟三个来送亲,一切都是冷冷清清。   至于那俩个妹妹, 自从柳俊英把人家高价嫁出去后, 人家便和娘家远了起来,姐俩对于这个拎不清的大姐,也是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的一并远着了。找借口帮小弟张罗,都没有来送嫁。   弟妹张红芹,一来人家怀着孕,不适合送嫁,二来也是跟许草花生着气,别着劲。   在张红芹看来这丁家就是大火坑,而自己这个大姑姐被没安好心的婆婆忽悠的脑子里跟装了浆糊一样,是咋劝都不听。   这住后要是过不好喽,自家那个傻男人能看着不管?反正是个麻烦事,火大的张红芹别提帮许草花张罗送亲的人选了,就是现在这个结婚的当口,那脸拉的都快三尺长了。   直到许向林把新娘子接回来后,张红芹这个当嫂子的,脸上才勉强有了笑模样。   而另一边,许向华,许向勇,许向斌,许向舟四个跟着许草花来送亲的也不大顺当,到了丁家门口,便吃了个闭门羹。   丁家的丁婆子指使着丁家的那个泼辣大嫂张大妮,在大门口摆了半桶水,把许草花和丁丑牛连带送亲的哥四个一齐堵在了大门口。   张大妮不怀好意的嘎嘎笑着说道:“这二嫁进门,先踢半桶水,把你以前的污糟事都冲干净,不管你前头有多少男人,都断的干净利落的,不能带进我们丁家门!以后老老实实的跟我二弟过日子!”   张大妮仰着鼻孔,得意的把这下马威做完,然后斜着眼,撇着嘴,对着脸色涨的通红的许草花说道:“这桶你是自己踢呢?还是我这当大嫂的帮你泼啊?”   这一出是丁婆子和张大妮早都商量好的,为了以后好拿捏许草花专门先压一压她的。像踢半桶水,这还是旧社会时,许家庄这一带,纳妓,女,戏子或是名声不太好的小寡妇时才用的一些带有污辱性的手段。   张大妮说话的这会工夫,周围便围过来许多看热闹的社员,一个个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了起来。   许家送嫁的哥四个,都是气的咬牙切齿,拳头攥的嘎巴响,许草花怎么也没想到,她这还没进丁家门,便遇到了这种事,求救的瞅着一旁态度不明的丁丑牛,小声喊道:“丑牛,你看这……”。   可丁丑牛像跟自己没关系,没看见一样,站在一边,连说句话的意思也没有。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许向勇实在是忍不住了,先是拽着许草花说道:“姐,没这么欺负人的,咱不嫁了!走,跟我回家!”   然后便拽着许草花,招呼着许向华他们道:“九哥,斌子,向舟,拿上东西咱们走!”   许家这头一要走,丁家这头立马便急了,丁丑牛和他大哥丁尖牛拦在牛车前面,张大妮指着许向勇说道:“亲家兄弟,这是想干啥?我小妹一个黄花大闺女可已经都嫁过去了,你们还想悔婚咋的?这天下间那有这么偏宜的事!”   许向勇瞅着恶毒,刁蛮的张大妮,伸手把她拔拉的推到一边,怒道:“让开!”   结果张大妮一嗓子尖叫道:“尖牛,他打我!打人啦,这新媳妇娘家兄弟打人啦……”   这一嗓子喊出来,丁尖牛便握着拳头朝许向勇咂了过来,张大妮也伸着藏着黑泥的长指甲朝许向勇抓了过来。许向华,许向斌,许向舟哥仨肯定不能看着许向勇挨打,急忙上前去拦。   本来还站在旁边的丁丑牛,一看把他哥嫂围中间了,还以为这哥仨要动手打他哥嫂呢,握着拳头就朝许家那哥仨挥了起来,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许向华,许向斌和许向舟哪能饶了他?刚好借机会,连捶带踹直接开打。   一时间老丁家的门口,除了急的又哭又喊的许草花,剩下的人直接打成了一团。虽然许向华他们哥四个暂时占了上风,但是这地毕竟是在人家张家营,老丁家的主场。   乞丐还有三个穷朋友呢,更何况这老丁家祖祖辈辈都是生长在这里,很快便有人加入混战圈里。明着是拉架劝架,但实际是拉偏架,来送嫁的哥四个,除了许向华没挂彩,剩下的三个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不是挨了几拳,便是被挠了两把。   两边正打的热闹,张家营的生产队的队长张太平听到消息赶过来了。张太平今年五十六了,活了大半辈子,啥稀罕事没见过,到了地方,瞅着打成一团的人,皱了皱眉头,对着被许家哥四个重点照顾的丁家哥俩吼道:“丁尖牛,丁丑牛,你俩个瘪犊子都给老子住手!”   张太平一来,张家集的人便住手了,许家哥四个也都停手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许向勇更是一百个不愿意让许草花进丁家门了,拉着她便要走。   许草花见刚才丁丑牛不帮她,也有些动摇了,跟着许向勇便朝人群外走去。   一直在门缝里偷看的丁婆子,这下不躲了,连忙打开门,给她儿子丁丑牛使了个眼色,快步走过去,拉着许草花便花呀,草啊的嘘寒问暖的关心了起来,顺便对着张大妮就是一顿斥责,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张大妮身上。   丁丑牛也是凑过来给许草花开始说好话,许向勇气的脸都涨成了个猪肝色,毫不犹豫的怒道:“早干什么去了,今天这婚不结了,我姐不嫁!”   他是不犹豫了,可一旁被一波妇人还有丁婆子,丁丑牛围着赔情道歉,说好话的许草花却有些犹豫了。   张太平做为大队长,还有丁家的一些长辈,肯定也都不想自己队(族)里出了当天结婚,当天离的丑事,边给许家哥四个散烟,边劝道:“亲家兄弟们,消消气,都是误会,误会,婚姻大事,那能儿戏,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亲家兄弟,咱们先进家……”   哥四个这会快憋屈的恶心死了,都不接递过来的烟,也不进了家的院子。许向华,许向斌,许向舟都看着许向勇等他发话。   许向勇两步走到被一帮妇女围着的许草花跟前,把她拽出来说道:“张家队长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这婚……”   许向勇话还没说完,许草花便拦着许向勇埋怨道:“勇子,你别闹了!姐知道你打一开始便不同意我嫁过来,可今天是我的喜事,有啥不能好好说,你这又打又闹的想干啥?!你让我以后在丁家咋做人?……”   许草花噼里啪啦的一通话,把正气愤难当的许向勇给惊的一下便说不出话了。   其实别说许向勇了,就是许向华,许向斌,许向舟哥仨个,这会也被这女人清奇的脑回路给惊呆了。   许向勇缓了一下,定定的看着许草花问道:“你还要嫁到这家?!”   许草花避开许向勇的视线,点了点头。旁边的丁婆子和张太平一见许草花点头,立马笑着招呼许向华他们:“亲家兄弟,咱们先到家里,到家里,让新人们行完礼,咱们喝酒……”   许向勇抹把脸,眼睛红通通的先是看着许草花说道:“你别后悔!”然后冲许向华他们三个说道:“九哥,斌子,向舟,咱们走!”   许草花看着四个不给她留面子,嫌她丢人的娘家兄弟,瞅都不瞅她一眼的转身离开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咋都不能替她想想呢,她这都二嫁了,能找个啥好家啊?先不说这中间还掺着向林的婚事。   就一条,她这年岁,嫁到了那家,不得给人当后娘啊,这丁丑牛好歹没孩子,不用给人当后娘,再说了,日子都是人过的,刚才婆婆,男人都给她说好话了,就一个大嫂混帐,大不了还能分家啊,这向勇也太不懂事了,非得吵吵闹闹!   许向勇可不知道她姐心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他现在对这个大姐也是心塞,憋气的不行。叹了口气,心道:算了吧,再不管了,她想咋就咋,以后的日子不管过成啥样,都是她自找的!   时间眨眼间便到一九六三年,开春后没多久,村里便迎来了“四清工作组”,工作组一进村便封了村里所有的帐目,开始清理从五八年“□□和人民公社”后的“工分,帐目,仓库和财物”,私下走访社员,欢迎匿名举报村干部或是村中社员,有没有多吃多占,贪污受贿,生活作风,挖社会主义墙角,走资本主义路线等等现象。   一时间,村中开始人人自危了起来,生怕说个啥或是做个啥,被人举报后,工作组找谈话,给家人招祸。 第94章   调查许家庄大队四个生产队的四清工组一共有七个人,带队的组长是光华公社的一个党委副书记, 名叫梁胜利, 队员有六个, 其中三个还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另外三个,一个是公社的秘书,一个是农林厅的干部, 最后一个是公安局的,巧的是这七个里面还有一个许向华的旧相识。   和所有下乡的工作组干部一样,这七个人在下乡前都统一在县里学习了大半个月, 主要就是学习“四清”运动文件。   下到基层后主要便是调查村里的支书, 村长, 大队长,生产队长, 会计, 民兵连长,妇女主任等等大小村干部从“大,跃,进”时便存在的贪污受贿,多吃多占的粮食和财产, 生活作风以及身份, 立场不明,混入革命队伍里的异,已分子。   这七个人进村后, 便开始访贫问苦,扎根串联,组织一些积极分子,揭发村干部的“四不清”问题。   刚开始社员们对这些工作组都是避的远远的,主要是自打土改以后,这些年这个运动,那个工作组的见的多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好吃好喝呆几天,拍拍屁股就走了。社员们还不是得归这些大小干部们管。   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现在鼓捣社员揭发村干部,那工作组走后,这些揭发检举的人能有好果子吃?   于是四清工作组进村快个把月了,工作还是处在今你揭发我偷吃了队里的两根黄瓜,明我揭发你偷了个洋柿子,半把韭菜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许向华对四清工作组鼓动社员们揭发村干部是半点担心也没有,他这才当上民兵队长几天啊,想抓他的尾巴还真没有。   四清工作组见工作进展不顺,便开始鼓动积极分子开忆苦大会批,斗“四不清”干部。   许家庄大队四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全聚在了许家庄的大麦场上,大小村干部排排站,当场检举,揭发,当场开始□□。   许家庄这边,许满红和会计是早有防备,所有帐目和公社的文件是准备的齐齐整整,基本没啥问题,于是这俩位和刚上任没多久的许向华好歹还捞了条凳子跟工作组坐到了一边。   薛家集和许家庄的情况也差不多,比较惨的便是卫村的生产队长卫承江和刘家庄的会计刘有来了。   卫承江不像许满红,薜延诚一样办事比较柔和,他在卫村一向是很霸道,得罪了不少社员,虽然一开始没人敢说啥,但日子久了,一些人心中肯定是有怨恨,这不一逮着机会,便被人匿名举报了。   于是便被民兵押在台前,站在两条摞在一起的凳子上,逼着交待自己的罪行。   卫承江心里虽然觉得不是啥大事,很委屈,可是不交待不行啊,他这边是人证,物证俱在,只好低着头,开口说道:“我有错,但是没罪!刮共产风,扒房子,没收社员家的东西,反瞒产私分,搜社员家的粮食,把社员家的锅碗瓢铲拿走,强迫吃食堂,这可都是县委,公社的部置和要求。   公社干部天天督促着,不干不行啊,六零年,我们队饿的连种子都没了,食堂也停了火,队里都快饿死人了,我向公社反映了很多次,要救济粮,是公社书记让我去社员家搜的,说肯定有粮食。我们一连搜了十几家,一粒粮食也没搜到,最后书记还骂我无能,要打我的右,倾,多吃多占这一点我确实有,作为共,产,党员,是很不应该,这是我自私自利了,可是不这么做,我家里人就要饿死……”   卫承江话还没有说完,梁胜利为着杀鸡敬猴,一脚便踹翻了凳子,卫承江从高高的凳子上一下便跌到了台下,摔了个鼻青脸肿。   梁胜利一把揪住卫承江,边斥责道:“你贪污盗窃还有理了!”边拍拍的狠抽了他几个耳光,踢了一脚,然后便吩咐两个小民兵把卫承江捆起来,让他跪到了主,席台的一边。   第二个便是刘家庄的刘有来,被人揭发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生产队三十块钱,五十斤麦子。   刘有来哆嗦着弯着腰,说道:“我有罪,我认罪……”当场就认了罪。   工作组便给定了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分子,梁胜利刚一宣布完,刘有来老婆便大声喊道:“我要和刘有来这个坏分子离婚,坚决不和这个坏分子同流合污!”   刘有来老婆刚喊完,他的两个儿子,儿媳妇也跟着要和他划请界线,刘有来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一眼,激动的满脸通红,振臂高呼,率先喊着口号打倒人他的家人,本来就弯着的腰身一下更弯了。   工作组讨论后决定同意了要求进步社员的请求。刘有来在妻离子散后,便和卫承江一起跪在了一边。   前面两只鸡杀完了,底下的社员们这才相信,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于是一些有新仇旧怨,心思活,想争个一官半职的,立马便行动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开始揭发,检举自己村的干部。   四请工作组的工作终于打开了,激愤的社员们把“大,跃,进”时受的苦,那三年挨的饿,全算到了这些村干部身上,就连某年某日,村干部家吃了点啥好的,或是穿了件啥新衣服都是罪了。   会场上是一片热火朝天,只要下面有一个社员喊了台上干部的名子,立马就有社员上台揪着台上的干部开始把“大,跃进”时这个人怎么让他们家挨饿,怎么训过他或是打过他的事情连哭带骂的说一遍,然后说着说着便开始泣不成声。紧接着便是拳打脚踢,拦都拦不住。   没半天工夫,四个生产队的干部已经跪了一多半了,能把自己摘干净的村干部真的是没几个。   前几年,饥荒的时侯,这些小队干部手里都有些小特权,免不了偷偷吃些喝些,这在村里都不是啥秘密。还有那胆大稍些的,在家人挨饿时,偷了偷开了队里的仓库,私下分点,这会可不都成了社员们攻击的把柄。 第95章   这个年月农村的基层干部大部分都没什么文化,老农民一个, 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粗暴, 大男子主义。   工作中肯定会出现一些比较强硬的手段, 尤其是随着“大,跃,进”运动的结束,农村的生产逐渐恢复, 社员们回想起前几年恶梦般的遭遇,难免会对前几年多吃多占,按照指示种地或是强硬收缴锅碗瓢盆办大食堂, 大炼钢, 时打骂不服社员, 甚至个别逼出人命的干部们深恶痛绝,这会更是有仇的报仇, 有怨的报怨。   这种事一旦撕开一个口子,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都顺溜的被扯了出来,一时间,许家庄大队的打麦场上几乎天天都在开会。   四清工作组也是积极配合社员们,鼓励贫下中农揭发,举报, 不想惹麻烦的也可以匿名举报, 这些举报不论大小,工作组都会一一查实,该批评教育的批评教育, 该开会的开会。   一时间整个大队,四个生产队的风气倒好了许多,小偷小摸,偷奸耍滑等等一些有不好的行为的也收敛了许多。   毕竟在这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想冒这个风头不是,万一被抓住了,成分好的,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罚做些重话。   成分不好的,那就是雪上加霜了,和那些犯了错误的村干部就是一个待遇了。   每次开会,经常还会有一些体罚,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自己受罪还罢,家人也得陪着受罪陪着。甚至有些损的,还非得让家人到会上的主席台上去揭发,划清界线,逼着儿子,孙子,打自己老子或是长辈的嘴巴子!   就这样,多数的“四不清”干部在这即丢里子又丢面子,还要受一些皮肉之苦的多种会下,很快都低头认罪了,主动退赔贪污受贿,多吃多占的的粮食和钱财,当然了,能不能赔的出来那就另说了。   工作组还在平时对社员们展开了社教治动,社教活动主要也就忆苦思甜主要是忆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   再做上些忆苦饭,让社员们集体都尝一尝,忆苦饭主要也就是野菜,白菜邦子,萝卜樱子,混着些麸子啥的绿不绿,黄不黄的,撒上些盐烩上那么一锅。   社员们都是从六零年没吃没喝的过来地,对吃上面其实也没啥讲究,可这些菜连洗都没洗,比煮猪食还不讲究的,真心没几个人能吃的下去,所以这忆苦饭虽然是让白吃白喝,但大家伙还是尽量拿最小的碗,来上点意思意思。   再有那些犯了错误的,现在不光要干村里最苦最累最脏的活计,而且每次无论开啥会都得把他们先给揪出来,各种花式的来上一遍,以至于这些人每天都生活在恐慌,绝望中。   半年过去了,先是刘家庄的会计刘有来承受不住,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根裤腰带把自己了结在了关押他们的牛棚外的一棵大树上,紧接着又陆续有那么一两个扛不住,也步入后尘。   总之“四清运动“从刚开始的清帐目,清仓库,清分库,清财物的小四清运动慢慢便转成了清政冶,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大四清运动“。   大到重生新划分成分,和流行的帮干部们上楼下楼,洗手洗澡,让往后所有工作岗位上的干部都干干净净的,没有污点。(上楼的意思便一个一个的挨个过,洗手洗澡的意思大约也是就是让社员们当众指出干部身上的问题,小的不涉及原则,能改的便改好下楼继续担任革,命工作,问题大的那就悲剧了。)   小到一向嘴欠爱在田间地头开个黄色玩笑的许向南,也被扣了个腐蚀青少年,和无产阶级争夺下一代的坏分子帽子,责任给队上担粪去了。   实在没啥可斗的了,村里便对以前生产队里一些男女之间带点桃色新闻的事件,爆发出了空前的热情。   全大队男女老少齐上阵,抓奸,斗破鞋,这种热情一直持续到了往后的十来年。人们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下变的忌讳了起来,像以前定了亲事,相互间来往亲密的,现在那是绝对的不行,别说什么亲密了,走在路上离的近一些都有可能被抓住,弄个流氓罪啥的,两口子之间也是一样,关上门咋地都行,但是在外面都是得保持一定距离,稍离的近些,那就是有伤风化。   还有以前嘴上没个把门的,像村东的李老焉,就因为说了句”这刚恢复了自由市场,日子才好过了几天,咋有折腾了?”便被人举报了,啧啧,总之是个折腾。   不过也是由于六,三年后,政策,精神的改变,镇上和县城的黑市,自由市场也比较活跃了起来,只要不是赎买统购统销物资,基本抓的也不咋严,于是村里这两年手里有了自留地和养的家禽,家畜的社员们都能攒上些钱,起个一半间半砖土的瓦房啥的。   有的甚至趁县里供销大楼节假日卖不要票的高价商品时,合全家之力抢购了那么一辆自行车或收音机或手表之类的大件,也算是轰动全庄的大事件了。   如此以来,许向华的目的也算达到了,现如今这两年的日子,因着有自留地确实比前几年要好过许多,只要勤快肯干,家里的日子虽然不至于顿顿白面白馍,但是基本上粗粮配着细粮还是够吃的了,不用再像大,饥,荒时那几年上山下沟的掏腾那些野菜,树皮之类的。所以他家关上门吃些啥,喝些啥的也都显不出来了。   同样的,有好的一面,便有坏的一面,社员们都去琢磨自家的自留地了,那生产队的地自然就没人上心了。   上工干活时,磨磨蹭蹭,东游西晃的开始磨洋工,下工时,一个比一个跑的快,都去忙活自家的自留地了,生产队庄稼的产量足足能比自留地的少三分之一还要多。   不过像这种日子也没两年了,六,五年初,在村里工作了一年多的四清工作组刚撤出了村子没多久,光华公社便来了通知,许家庄大队要通电了。   这会安装电线可还不是水泥电线杆,都是木头杆子,一大早,村里人便围在村中间看热闹,有的提前把线和灯泡按好的,便守着家里的灯绳,卟登一下,吓登一下的拉着灯绳,想看看这个电灯究竟有多亮。   明彰和明文,还有现在正开始淘气的明辉和明毅今天也是不撒欢出去玩了,都学着他爸的样子,躺在炕,枕着胳膊靠在被摞子上,盯着屋子中间垂下来的灯泡瞧。   一旁纳鞋底子的田春梅瞅着爷五个一横一样的动作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乐道:“你们爷五个这是干啥呢?瞪的也不嫌眼酸。”   已经十一岁的明彰,两眼放光的瞅着灯泡说道:“妈,你不懂啦,我就是想看看咱家这灯泡有没有我爸领我去县里看的那个亮堂。”   明文也凑热闹道:“我也是,爸,今天咱家院子里装的那个小喇叭是不是就要响啦?”   五六年没用上电了,许向华自己都觉得心里激动的不行,更别提田春梅和孩子们了,点了点头道:“嗯,通上电就都能用了。”   “爸,爸,那有电了是不是就能像镇上磨房哪的磨面啦?”   “爸,是不是还能抽水浇地?”   “爸,灯还不亮呢?”   “爸,小喇叭也不响呢?”……   四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许向华吵吵了个够呛,都不知道该回答那个了,给儿子们一一解决了问题后,本来还想趁着难得的休假偷个懒的许向华,决定还是领着这帮小崽子去村里凑热闹吧。   傍晚时,村里的电通了,电灯亮了起来,小喇叭也发出了电波的兹啦声,整个许家庄都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大人孩子们的笑嚷声:“亮了!亮了!””真亮啊!”“能听广播啦!”的欢呼声。   从这一刻起,村外大槐树下,陪伴着社员们上工,下工的钟声,便正式退出了这个小小的许家庄舞台,许家庄的第一次广播也响了起来:“现在广播X,X,X的文章……”   通电以后,许家庄只要在不停电的情况下,便开始一天三趟,早,中,晚的播放广播,村里谁家来了信件,或是通知个啥事,再也不用走街窜巷的挨家通知了,村中间大树上的那对大喇叭一响,全村都知道了。   伴随着这件喜事,社员们也迎来了一新的精神,三产一包,四大自由要讲,但一大二公,三面旗帜不能倒。   社员们的自留地又重新归了生产队,每家只允许留了一点种菜的小片荒,无论山上,河里,还是田间地头的收获都得归公,甚至山上的一草一树都是归公家的,无论谁家盖房也好,做家具也罢都得经过生产队,就连砍柴,也只允许砍一些枯树和枝桠。   镇上和县里又重新抓起了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学习大寨当家人三战狼窝掌,修梯田等等。社员们家里养的家禽,家畜,种的菜等等农副产品也不允许去自由市场或是黑市私下买卖了,只能继续像从前那样卖给合作社。   许向华听着家中广播里越来越严峻,明显的斗,争词语,心知一直担心的那个十年就要来了。虽然心里有些担心,但该来的还是得来,这是大趋势,谁也阻当不了。   还有就是在这些运动中,有倒了霉的,就有趁机钻营爬上去的,比如许向华的大哥许向荣,许向西的媳妇刘春花等人,借着四清工作组在村里这一年多的时间,便攀上了工作组组长原任公社党委副书记,现任县革委会主任的梁胜利,一个当上了许家庄大队革委会的主任,一个当上了副主任,现如今在村里那是活跃的很。   “四清运动”紧连上了”破四旧,立四新”运动,许向荣和刘春花现在是紧盯上了四个村庄,带着一帮民兵到处破四旧,像以前的什么跳大神,算卦,族谱,祭拜祖宗,一些古旧的书籍,字画,金银瓷器等等现在都在四旧的范围,也都是许向荣和刘春花一帮人现在打击的范围。   村里通电后,在大队广播室里装了一部电话,现在这个广播社便是许家庄革委会的办公室。 第96章   许向华在听到许向荣和刘春花居然混上一官半职后很是错愕,这消息也太突然了, 可得好好缓一下。   前世许家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时才分家, 许向荣, 刘春花也一直忙着宅斗,每天跟乌眼鸡似的,就为着在许刘氏的饭勺子下多些争吃喝,跟许英斗法少划拉走些钱粮, 哪有闲工夫去寻思往上爬。   这么看来前世这俩人绝对是被家庭给耽误了,拖了人家后腿啊。   不过今生许向华这只小蝴蝶的翅膀也挺厉害的,现如今许家庄的情况可与他前世简直是两个样了, 以往的一些经历, 经验看来是没啥优势了, 以后的路是得小心点喽。   许向荣现在是彻底占领了村里的广播室,一天三顿饭似的按时在广播里读人民日报, 社论。   刘春花则带领着一帮女人和村里的几个积极分子充当马前卒, 革命的急先锋,热火朝天的开始破四旧。   本来这俩人是想让许向华带着民兵帮他们破四旧的,不过让许向华给怼回去了,为这许向荣和刘春花对许向华的意见可是不小。   许向华虽然想着行事要谨慎,可并不代表他要忍气吞声去听这两跳梁小丑的安排, 给他们去当打手, 平时带着民兵假借训练之名,早离这几个祸害八丈远了。   然而他有心避着人家,可不代表人家要避着他呀。早在许向荣当上官后, 老宅的许满屯,许刘氏,王秀芬就抖了起来,处处以革命干部家庭自诩。   每天也是帮着许向荣到处东奔西走,支持他的革命工作。这不刚一下工,许满屯和许向荣就跟在许向华后面,一起到了许向华家门口开的小片荒菜地。   许向华一看这阵式便知道许向荣这是把他爹搬来当说客了,果不其然,许满屯在抽了一贷烟后,对着正在给黄瓜,豆角搭架的许向华说道:“老二啊,你看你大哥好不容易才到这个位置上,你得帮帮他呐,这样一来他的位子稳了,也能拉拔你啊,老话说的好,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爹,你别说了,他的忙我帮上,整天疯疯颠颠的都成什么样了!”许向华不等许满屯啰嗦完,便打断了他爹的长篇不论。继续边忙活自己的边说道:“我俩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根本就尿不到一壶里,你老就别把我们往一块凑了。”   “许向华,你这是什么言论!你和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是那条路上的?许向华我告诉你,你这样下去是要犯错误的!”许向荣一心想借许向华手底下的民兵压阵角借势,才对许向华一直好言好语,这会看见把他爹都请来了,这人还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忍不住怒声喝道。   许向华“哼”的冷笑一声,说道:“哎哟妈呀,你可吓死我了!来,你把我也抓起来,斗一斗?!也不瞅瞅你那怂样,还给我上纲上线 ……”   “爹,你看他!”   “老二,你咋和你大哥说话呢!”   许向华话还没说完,许向荣和许满屯便同时嚷道。   许向华瞟了一眼同时开口的两父子,心里微有些酸的”哼!”了一声,瞧瞧人家这才是亲父子呢,他这个,就是个连后娘养的都不如的,于是理也不理这对吃饱了撑着的父子俩,继续干自己的话。   许向荣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苦口婆心的劝道:“二弟,你就听大哥的,大哥还能害你不成。当前革命形式一片大好,你说你不抓紧这个千载难缝的好时机,每天就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庭,吃饭干活睡大觉,不读书不看报,成天啥也不知道,这样长期下去你是要犯修正主义路线错误地……”   许满屯一脸骄傲的看着长篇大论的大儿子,觉得说得特别有道理,不住的点头附合着“嗯。”“对”。   许向华瞅着这都快走火入魔的父子俩,心里忍不住叹气,刚开始他不是没劝过这些人,可在人家眼里他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索性他也不理睬了,爱咋咋地。   由于前世的一些经历,他和老宅这些所谓的亲人现在也就是维持着表面平和的面子情,说他冷血无罢,无情也好,这些人从来都不是他的责任,他能好心提醒几句已经是顾及情面了,至于其他的,人过好了咱不眼红,过差了他顶多不去落井下石,再多的,哪就想都别想了。   许向华见他这都说了半天了,许向华那边连个反应也没,急得直给他爹使眼色。许满屯皱着眉头大声嚷道:“老二,你把你手里的活先放下,过来听你大哥怎么说。”   许向华虽然被烦的够呛,可是碍于村里老一辈传下来的孝道,为了不落人口舌,只好吊儿郎当的走了过去,扯着嘴角撇了下嘴笑了笑,来了个软抵抗。   许向荣见许向华走过来了,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二弟,你不看报是不知道,人报纸都说了“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阶,级,斗,争不能放松,一抓就灵。”   许向华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烟雾吐到许向荣那边,讽刺的笑道:“嗯,灵,特别灵!简直灵活到家了,你看你整天上窜下跳的,沾上毛都快赶上孙猴子了,怎么不灵?!”   许向荣气竭,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火大的指着许向华说道:“老二,你少给我阴阳怪气,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阶,级,斗,争是长期存在的,“地,富,反,坏,右”,还有你老偷偷拉拔的那个大壮,二壮,三壮,那都是冬天里的大葱,根黄叶烂心不死!   阶,级,敌人成天在阴沟里虎视眈眈,我们切不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睡觉时都要睁着一只眼,竖起一只耳朵,时刻紧盯敌人的动静!就你今天给我说的这几句话,那可句句都在纲上线上,也就咱俩是亲兄弟,我才不给你往外捅,要是给你捅出去,到时你哭都找不致坟头!”   “就是,老二,你就听你大哥的吧。”许满屯也跟着劝着。   许向华过了口烟雾有恃无恐的说道:“我就是一贫下中农,顶到头也就是把我这个民兵连长给抹了,还能咋的?爹,大哥,我还是那几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爱干啥干啥,我不拦着,我这边还忙呢,就不留你们了。”   许向荣自打当官以后,官架在可是不小的,平时在家时,王秀芬都得叫他“许主任”,那受得了许向华这吊儿郎当,不当会事的闲气,怒气冲冲的骂道:“好心当成驴肝废,许老二,你就是块滚刀肉!有你小子后悔的时侯!”   “嗯,我等着。”许向华淡淡的说道。   “茅坑里的臭石头!爹,我们走。”   许满屯叹了口气,看着许向华失望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跟着许向荣一起走了。   许向华收起刚才故意的一副吊儿郎当像,苦笑了一下,别说他知道以后的大致发展了,就是不知道,以他现在娇妻佳儿,过自己的好日子还来及呢,哪有工夫跟他们去攀扯。   还是那句话,爱咋咋的!只要不犯到他头上,都好说,要是敢犯到他头上,他这边也不是一点后手也没有,到时谁倒霉,且不一定呢。   一九,六,六年的下旬,公社里的大会接着小会,一场接一场的不停歇,广播里播放的内容也越来越严肃,村里原来的八个“地,富,反,坏”,连带四清时重新划分的“地,富”都被打成了“黑五类”,每天都得去大队革委会,早请示晚汇报,接受革委会和社员的监督和管制。   这会最早期的早请示晚汇报,并不是背语录,给某主席请示汇报。而是早上去革委会讲他这一天的安排,晚上去汇报一天都干了点啥,有什么深刻的,发自内心的心得体会,都快赶上五百字读后感了,可把斗大的字都识不了一箩筐的这帮人给为难坏了。   村里的形式是越来越严峻了,先前还是以劝说为主让销毁四旧,现在慢慢的变成了强制执行,就这,许向荣和刘春还不满意,想着在村里抓两个典型,好向公社邀功,于是这俩人便把目标瞄上了老许家的族谱,这消息一传开,那还了得,老许家的长辈们都快气的厥过去了,简直就是要捅马蜂窝啊。   这一次就是连许满屯也不大帮着许向荣了,在许满屯这一代的老辈人看来,许向荣,刘春花这是要大逆不道,连祖宗都要背弃了!只是许满屯的这个不赞成最终还是顶不过许向荣那套洗脑的歪理和儿子升官的诱惑,沉默不语了。   刘春花作为没有资格进祠堂的外姓媳妇,族里长辈也就是冷言冷语几句,不让家里的女人和她接触,剩下的就是由许向西这个当家爷们和菊英婶这个婆婆来管教了。   而许向荣就有些那啥了,村里姓许的这帮男人们对他意见大的不行,简直是犯了众怒,要不是新社会了,族中的老一辈都得当场宣布把他逐出族,于是晚上,老许家当家男人们在二老太爷家开小会,大家都瞒着许满屯和许向荣两父子,等于是变相的把这两父子给逐出家门了。 第97章   晚上到了二老太爷家里, 许向华和许向民瞅着一众姓许的叔伯长辈和哥们兄弟, 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二老太爷瞧出哥俩不大自在, 苦笑着说道:“小九儿, 小十七, 这事不怨你们哥俩,你俩都是好孩子,是你爹和你大哥把事做歪了,跟你俩没关系。”   二老太爷话音一落, 边上的一众叔伯兄弟也都纷纷说道:“二爷爷说的对着呢。”   “嗯,这事确实不能怨他们哥俩。”   “就是, 九哥可没和他们掺合到一起。” ……   二老太爷抬了抬手, 把乱哄哄的声音压下来说道:“今天把咱许家的老少爷们都叫来是想说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族谱的事,族谱已经被盯上了,再放到祠堂里是不成了。   我让人把族谱拿出来了,今天你们都挨个看看自己在上面的位置,都记清楚了,以前这运动, 那运动的都是一阵风就过去了, 可这次明显是才开了个头,都赶紧看看吧, 以后兴许就都看不着喽。” 二老太爷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了。   许家的小辈们虽然心里都不是滋味,但二老太爷的身体更重要, 离的近的忙拍背,倒了温水,给二老太爷顺了口气。七嘴八舌的安慰老爷子,生怕把这个家族里最年长的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   二老太爷缓下来后看着许家的一众担心他的小辈,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是好的,满刚,满红,向华你们三个过来。”   许满刚,许满红,许向华三个聚过来说道:“二爷爷,(二爷爷,二太爷),有啥事您老吩咐。”   “好,好,你们三个一个是公社里的书记,一个是咱们生产队的队长,一个是咱大队的民兵连长,以后这段日子还得靠你们相互扶持着咱们这些族人一起度过啊。”二老太爷低声说道。   许满刚,许满红,许向华都不忍心拒绝这个大半生都操心着整个许氏一族的老人,都点着头痛快的应了下来。   二老太爷见三个人应下来,本来还有些沉重的心情变的轻快了不少,看着围了一圈的小辈们,说道:“还有你们,以后的日子里,咱们姓许的都得相互扶持,不准窝里斗,安稳的把日子过下去。”   许家的一众当家男人都是齐点头,二老太爷欣慰的笑着说道:“行啦,我也累了,你们都去族谱上把名字看看,留些念相,便散了吧。”   (自此许家的族谱便失踪了,在随后的十来年里任谁也没找见踪影,直到后来八十年代中期,才又回到重新建好的祠堂里,这便是后话了。)   许向民和许向华看完族谱后,肩并肩的走出了二老太爷的院子。哥俩提着风灯一起往回走,许向民边走边小声说道:“二哥,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瞅着大哥那每天上窜下跳的,心里直发虚啊?”   许向华看了他一眼说道:“发虚有啥用,你劝的住,还是我劝的住?”   许向民想了下,撇了下嘴,摇了摇头说道:“咱俩都没辙。”然后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许向华:”不过二哥,你小心点,大哥一直怀疑爷爷奶奶给你留老东西了,你别让他抓住点啥把柄了。”   许向华愣了一下,想到前世许向民也提醒过他的事,笑了笑,斜着眼瞄了一眼许向民说道:“知道了,不过向民啊,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不想知道究竟有没有啥东西。”   许向民摸了下鼻子,面色有些微红,不大好意思的说道:“二哥,其实说实话我以前确实也惦记过,不过,后来慢慢也就想通了,该是自己的东西,自己惦记,不该自己的东西还是不惦记的好。”   许向华点了点头,笑着拍了下许向民的肩膀。   “噢,对了,有一件好事,小满怀孕了。”许向民傻笑着说道。   许向华瞅许向民那傻样也逗乐了,笑着问道:“几个月了?找柳婆子看了吗?”   “看了,看了,三个来月了。”许向民傻笑道。许向华想了想,算了下大致时间,这个应该就是前世的小侄儿许明轩了,也是个知恩的好孩子。   虽然对柳小满这个人不感冒,但前世明轩也算个孝顺孩子,念这这点情份,许向华开口嘱咐了句:“好好照顾弟妹和孩子,这回肯定会是个小子。”   许向民这些年盼孩子盼的眼晴都快蓝了,傻笑道:“不管男娃女娃都好,我家就二丫一个太单了,孩子多了,家里才热闹啊。”   自从一九,六,六年八月下旬全国大串联开始,紧接着就是“破四旧,立四新”,现如今社会秩序也开始混乱了起来,许家庄所处的这个山沟里还与外界不是很联通,关于串联也只是广播的社论里听了听。   不过想也能想到,一群热血盲目的半大孩子凑在一起没有任何约束,打着“革命造反永不停,彻底砸烂旧世界”的旗号,那破坏力会是怎样的惊人,只是这些大都是发生在远离许家庄的大城市里。   倒是”破四旧,主四新”让许向荣等人弄的整个许家庄家中存老物件的都有些风声鹤唳,能埋的埋,能藏的藏,实在不行的也都当众毁了,省得遭人惦记,大家都想低调平安的度过这一次运动。   不过现实便是现实,不是你想怎么样便能后么样的,在这个到处都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年月里,光华公社为迎接这次新的运动,还专们搭了个万人批,斗大会的台子,方便时不时候要召开的大会。   学校现在也处于停课闹革命的状态中,明彰虽说年龄还小,但小小少年的事非观还是可以的,在停课刚开始,便窝在家里一边学习初中知识,一边帮着他妈拘着明文自学,顺便看着两个年幼的弟弟,没去凑热闹当什么在”造反派”,悄悄回家当起了他的“逍遥派。”   许向华对此也是比较赞同,四个孩子在村子呆着也好,最起码他能保证孩子们的安全,要是换了在外面,天知道会生什么事端来。   远的咱先不说,就说近的,县城里的红卫兵现在是走街窜巷的闹革命,搞串联,破四旧,而且还分了好几个派系,时不时他们之间还得内斗上一番,都是些半大小子丫头,手上也没个轻重,伤上几个人或是出个人命那都不是啥稀罕事。   这也是许向华当初不往城里搬的主要原因之一,在许家庄,他能护住孩子们,到了县城那可就不一定了,即使孩子们懂事,不招惹这些,可把明彰,明文,这两个半大小子放到这种环境中,他这当老子的也是十分不愿的,谁的孩子谁心疼。   更何况城里的学校比乡下的学校形式严峻多了,乡下的孩子停课后除了极个别的极端的,剩下的大多还得回来干活,挣工分,喂家禽家畜,帮忙碌的爹娘带弟妹等等,忙着呢。   城里的孩子则不一样了,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剩走街窜巷闹革命了,想当“逍遥派”,美的你,在这乱哄哄的环境下,想不折腾出点事都难。   半大的孩子们这冷不丁没了约束,又有“知识越多越反动”等等口号喊着,最先革的便是校长,学校领导,然后便是各班的班主任,老师啥的命,像什么剃个阴阳头,坐土飞机游校都小意思。   现在大街上最常见的便是一帮半大孩子,压着头上戴着高帽,胸口挂着大牌子,打着大红叉,平时为他们授课的老师,狂喊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砸烂旧世界,誓要把无产阶级的红色革命进行到底”口号呼啸而过。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田春生一如前世那样己经毕业,分配到县委当了名干事,以田春生那滑头的性子和前世后面的成长,升迁的轨迹,许向华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小舅子,想着抽时间把认识的一些人给他介绍下,虽说起不了啥大作用,但至少多认识几个人,多几条路子,总不是啥坏事。   停晚六点钟,挂在村中间大树上的大喇叭准时响起了。   先放了一曲《大海航行靠舵手》,然后许卫东便开始准时准点的读社论了。噢,许卫东也就是许向荣新改的名字,人现在是革命的急先锋,当然不会再用许家按族谱起的封建糟粕名字,不给自个改个又红又专的名字,怎么能显出革命的决心?!   其实这种情况现在多的是,在这场红色,革,命刚开始的时侯,许多人都开始改名了,像什么卫东,向东,红卫啥的都是非常热门的,大街上随便喊一嗓子,都能有一片应声的。   许向荣在改完自己的名字后,又打上了许家庄村名的主意,说什么许家庄这个名字带有浓重的个人色彩,要受到严厉大批,判,想改成什么红旗庄,向阳屯啥的,结果让二老太爷一拐杖从大队革委会给打了出去,只能就此做罢。 第98章   许家庄的“破四旧, 立四新”运动还在轰轰烈烈的开展着, 公社新一轮的运动任务又下来了, 各个公社都得排练革命样板戏, 然后去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   公社接到通知后就把这个任务分配到了各个大队, 先由本公社内各个大队排练好,选出最好的去参加文艺汇演。   于是许向荣和刘春花两个便把许家庄大队的社员们组织到一起,开始排练样板戏,社员们不用下地干活, 还能拿工分,当然都乐意了。   排练革命样板戏的的成员, 基本上都是贫下中农, “地, 富,反,右,坏”,甚至中农,上中农, 这人一般是捞不到这等好事的。   现在的农村, 像贫雇农,贫农, 下中农身份可以说是顶顶好的一类出身了,只要不是啥太出格的事,同样犯了什么错误, 贫下中农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批评教育一下,认个错改正了便算了。   而黑五类或是其他出身不好的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阶级矛盾,是阶级敌人处心积虑要破坏人民政权,一般这种好事是轮不到他们的。   所以队里成分好的贫下中农都去唱戏了,干活人手自然便少了一些。只是这样一来地里的庄稼可就毁了,没有足够的人手,耽误了农时,今年的庄稼肯定是得欠收一些了。   许满红看着地里荒废的庄稼苗子,心里火大的不行,可也没啥好的办法。许向荣和刘春花等人,有县革委会主任梁胜利撑腰,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生产队长了,就是许满刚那个公社书记都得避其锋芒,打太极。   一时间,许向荣和刘春花带领的七,八个虽然是贫下中农出身,但却是村里以前人人讨厌的无赖,混子,现在摇身一变都成了革委会的组员,在整个许家庄大队那是东北西走,忙忙碌碌,疯疯颠颠的跟个疯狗似的,看见个啥,都是横眉立眼的先上去嚷嚷一通,再说其他,简直让人又烦又憋气,偏偏还又无可奈何。   这帮人在盯老许家的族谱无果后,急于抓典型立功,便把目标盯在了以前走街窜巷保媒拉纤的刘婆子身上。   刘婆子保媒拉纤大半辈子,大家都传她手里有什么金镏子,银镯子,虽然刚开始破四旧时,这些人已经去她家掘地三尺的挖了一遍,但是啥也没搜出来,可恰恰是这个啥也没搜出来,让这些人恼羞成怒的记恨上了。   于是许向荣和刘春花便带着哪几个积极分子把刘婆子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全请到了革委会。   口头上说是做工作,其实都关了私设的小黑屋,最后刘婆子和他老伴刘树根实在抗不住了,便去生产队场院里把他们埋在大榆树下的一个金镏子,两根银簪子挖出来,交了上去。   刘婆子和刘树根就这样成了革,命不彻底的落后分子,再加上她之前的职业,本身就是封建残余,顺理成章就成了革委会教育社员时的反面教材。   而刘婆子舍身救出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回到家,为了不受他们老两口的牵连,立马便和他们划清了界线,给他们在院墙外搭了个窝棚,搬了出去。   如果只是这样,老两口身体还可以,不靠这些个不孝儿孙,也能过的下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疼宠了一辈子的儿子为了不被革命群众隔离孤立,积极主动的揭发自己母亲和跳大神的王老奶关系密切,还在家里拜黄大仙儿,上供烧纸的事,把刘婆子这个原本只是口头批评的落后分子,直接给整成了搞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从此和跳大神的王老奶,算命的尹瞎子一样,成了各种批,斗会上的常客。   许向荣和刘春花在整完刘婆子后,尝到了些许甜头,内心也空前膨胀,自信了起来,觉得自己便是这许家庄大队的天了,这种一朝大权在握,可以随意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俩人都不约而同的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许向华身上。   许向荣是惦记,记恨着他爷爷,奶奶给许向华留下的东西,还有以前许向华不顾兄弟情分,打他的事情。   而刘春花则是记恨许向华半分面子都不给她们革委会,压着民兵连不让和他们掺和不说,连唱个样板戏都不让自己媳妇参加,一点也不支持革命工作,像这样思想落后的人,还是趁早整下去,换自己的人上位比较稳妥。   俩个臭味相投的人一合计,再加上那几个赖子,混子就没几个勤快肯干的,日子肯定过不好,有的年龄老大,连个媳妇,孩子都混不上。眼瞅许向华家鸡,鸭,鹅,猪,孩子,媳妇,院子,房子样样不缺,能不羡慕嫉妒恨?所以许向华和这些人对上,那也就是个迟早加必然的事。   只是这帮人可是打错主意了,被眼前的利益,好处冲昏了头,还想着能像以前打土豪,分田地,对付地主家东西似的,仗着贫下中农的身份打咂抢的去占偏宜,忘了许向华能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人还有个和他们一样的身份。   许向荣假腥腥的念着那点塑料兄弟情,想着他怎么也是许向华的亲兄弟,不放便出面,便把刘春花叫过来吩咐了一通,让她带人去许向华家搜查。   另一边许向华趁着下午上工前的这一会工夫,正在后院的菜园子给菜地浇水呢,就听见明文的声音由远而近:“爸,爸,你快来,那个刘春花带人咂咱家的门呢……”   许向华扔下手里的葫芦瓢,连忙朝前院跑,几步追上了拿了把铁叉就往门口冲的明彰。   真是个愣小子,许向华边夺下儿子手里的铁叉,边说道:“儿子,爸去应对,你去照顾好弟弟和妈妈。”   “爸,我帮你,敢来咱家捣乱,弄死他们!”明彰狠声说道。   许向华瞅了眼目光坚定的明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帮人,许向华虽然都没有看在眼里,但也不能打断儿子积极性。   男孩子么,尤其是在这六七十年代的农村,要是没点血性,那迟早都是别人碗里的菜,立不起门户头。   由于这会都还没有上工,大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了,和许向华关系好的一些小伙子正堵在门口和刘春花带来的七八个人对峙。   许家庄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简直快赶上放电影时的人山人海了,居然有人敢在许家庄去找老许家人的麻烦,这乐子可大了。   至于说上工,这几年各种花式运动早把社员们给搅的心浮气躁,现如今可没几个人还把心思王经用在种地上了,这会有了这个热闹看,谁还惦记去上工。   现在的社员们都被今一个这运动,明一个那运动给整怕了,围着的人群大部分都是持中立态度,剩下有一部分帮着许向华,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许向华分家后凭着他爷爷奶奶给留的院子,房子,不借不赁的养了四个儿子,还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村里谁不羡慕?   这有那心思不正,妒忌的,这会可不就幸灾乐祸了,让你小子能耐,一家六口子,不用跟兄弟妯娌,爹妈侄子侄女啥的挤一堆,住个宽宽敞敞的院子,穿的干干净净,猪圈里养着好几头大肥猪,鸡棚里养了那么老些的鸡,每天那鸡鸭鹅蛋都不知道要捡多少,这回倒霉了吧!   刘春花等人刚到许向华家门口,便被闻讯赶来许向斌,许向勇,许向飞一帮人给阻住了,咋呼了半天连门都没摸到,好不容易拿那套歪理论把许家的这帮小子唬住了,可那大门却踹不不开。   许向华家的大门是他爷爷许定山从深山弄的好木料,结实的。许向华一打开大门,便瞅见卫村的二赖子卫继良正兴奋的抬脚踹准备再他家大门,便二话没说,对着卫继良的大腿便踹了过去。   只听见“咔吧”一声,卫继良“嗷”的一嗓子便捂着腿,躺在地上开始打滚。腿折了,这还是许向华特意收了点力道,要不可不是只折了这么简单了。   原本还乱的哄的人群一下安静了,只剩下卫继良的哀嚎声,所有人都有点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许向华一开门就动手了。   “刘副主任,这大中午的你们在我家门口又踹又砸的,想干什么?”许向华冷笑着问道。   刘春花刚才也是吓了一跳,不过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说道:“许向华!有人举报你私藏四旧,我们要搜查,还有赶紧拿医药费,我这边派送继良同志先去医院,咱们先调查你的四旧问题,再讨论你打伤人的事!”   许向华“呵”的笑了一声,说道:“刘副主任,你说有四旧就有,说搜就搜啊,谁举报的,你让他站出来和我对质!   哼,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我还举报你家有四旧呢,咱先去你家搜呗,还有那个卫继良,老子又不是没打过他,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他到我家又踢又踹,老子还手是正当防卫,赔他医药费,做梦!” 第99章   “放屁!许向华, 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们这是在干革命工作, 你不说好好配合我们工作, 还在这胡说八道, 是何居心?!”刘春花指着许向华怒喝道。   “就是,许向华,你看看你家的日子,那么多鸡鸭鹅猪, 吃白馍,鸡蛋, 那像贫下中农该过的日子, 今天我们就是要革你的命, 把东西都分给贫下中农!”刘春花带来的狗腿子在一旁也凑热闹的喊道。   许向华这边还没说话呢,许向勇和许向斌那边就开骂了:“你个傻逼,谁规定贫下中农不能吃白馍,鸡蛋,养鸡鸭鹅猪啦?谁规定贫下中农该过啥日子了?”   ”我们九哥这日子是勤快干活挣出来的,现在是新社会了, 党和X主席领导的好, 贫下中农当然也能吃的起白馍,鸡蛋了, 现如今只有又懒又馋的才吃不上白馍,鸡蛋呢。”   “那也不行,我们这些贫下中农还遭着罪呢, 他凭啥就能过好日子,我们今天就是要打土豪,分他家鸡和猪。”   “对着呢,舍小家,为大家,他家的东西就得是人人有份。”……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理解的,现如今这帮革委会的观念是非常扭曲的贫下中农最光荣,一穷二白才是革命群众本色,越穷革命意志越坚定。   自己每天不务正业,吃不饱穿不暖,就希望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衣服打着补丁,吃糠咽菜。   可社员们呢,谁心里不盼着吃细米白面,穿细棉布,的确良的好日子。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家,是没有人跟着刘春花胡闹的,都是这些又懒又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才跟着凑热闹,想着大家都一样饿肚子了,自己的日子也就不难过了。   许向华冷笑着看着眼前激烈争吵的人群,估计这才是这帮人真正的目的吧。得,现成的把柄送到了手边了,要是这不能把握住,让人欺负到头上来,那可就是真蠢了。   骂的正欢的三强子突然觉得像是被个啥猛兽盯上似的,后脊梁有些发寒,扭头看着握着拳头过来的许向华,慌乱的喊道:“我,我是贫,贫下中农,你,你不能打我!”   三强子边上的张宝根也吓的大声嚷道:“贫下中农不能打!打贫下中农是犯法的,你不能打我们……”   的确,这年头,贫下中农这个身份可是一个很好的保护伞,太管用了,这帮赖子喊的贫下中农不能打,绝对不是啥瞎说,这年月打了贫下中农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上纲上线的话,开批,斗会都是轻的,严重的估计都得蹲监狱。   这场大运动开始以来,许家庄附近的十里八村,不是没发生过贫下中农和黑五类打架冲突的事件,可结果呢,无论真相是什么,那些敢对贫下中农扬拳头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落下啥好下场。   在这个“造反有理,革命无罪”的年头,贫下中农这个身份就相当于古代的一面免死金牌。   不过这一点许向华是给对不担心的,他爷爷还是有远见的,看形式不对时,就把家里的东西处理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装样去地主家扛活,给后代们换了个贫雇农身份,所以从出身成份上来讲,许向华还真不悚他们。   许向华冷笑着边挥拳头,边道:“打贫下中农犯法?!那得要看是谁打!为啥打!”   “我是贫下中农,你敢打我就是破坏革命,不听伟大领袖X主席的话!造反有理,革命无罪!”张宝根又急又吓的头的头上直冒冷汗,强装着嚷嚷道。   许向华一脚踹到张宝根肚子上,边踢边骂道:“去你妈的,老子还是贫雇农出身呢,我打你怎么算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我倒要看看一帮土匪想进别人家打砸抢,被揍了有谁会管,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也就是个正当防卫。”   许向华正在这边解决三强子和张宝根,其他几个赖子看见情况不对,知道今天这偏宜肯定占不成了,都住边上挪,准备开溜了。   许向斌,许向勇,许向飞,许向国,许向东,许向舟等等一帮老许家的年轻一辈看见许向华开打了,那可能袖手旁观,趁机也是连踢带踹的一顿群殴,好好出出这一年多来受到的恶气。   没多一会工夫,刘春花带来的人,除了她以外就全躺在地上了。刘春花又气又怕,浑身哆嗦着强撑道:“许,许向华,你,你竟然敢殴打革命群众,你,你这是要翻天啊!?”   “错!刘副主任,如果你们真的是来我家破四旧的,只要找出证人,我任你们搜!可你们不是啊,你们这是流氓无赖,企图进我家打砸抢,是对革命事业的污蔑和抹黑,我这顶多算是正当防卫。”大帽子谁不会扣啊,许向华翻了个白眼,坦荡光棍的说道。   “三强子!三强子,救命,别打啦,别打啦!……”三强子的媳妇边哭嚎着边扑到了自家男人身上,抬头仇恨的看着许向华,嘴里喊着:“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伸手便要抓他。   一旁的田春梅肯定不能看着这老娘们抓自己男人,抄起明文手里栓大门的大木栓子,迎头便敲到了三强媳妇脸上。   三强媳妇被打的眼冒金星,鼻血眼泪一齐往下流,脸上还冒出一条又粗又红的檩子。田春梅喝道:“你再敢过来,看我不打死你,让你们两口子躺一块!”   三强子媳妇见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了,扑通一下坐在地上,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孩他爹,孩他爹,你个杀千刀的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这折腾啥哟……”张宝根媳妇也跑到自家男人跟前,不敢跟许向华对上,直接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其他几家赖子家的女人,孩子,老娘啥的也陆续赶来了,都围在许向华家门口哭闹了起来,看起来简直惨的都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了。   许向华心中冷笑,这帮人也就这点技量了,故意弄的凄凄惨惨,博取同情,变相给他施压呢。因为弱者总是能得到人们的同情呗。   果不其然,刚才还在边上幸灾乐祸,看热闹,这会又自认为心软善良的某些人们立马七嘴八舌的说开好话了:“向华,差不多行了,这事闹大了对你也不好不是。”   “就是,向华听婶子一句劝,又没把你家咋地了,揍一顿就行了。”   “都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了他们吧,你看这老人,孩子哭一堆的多可怜。”……   许向华理都没理这帮说着屁话的人,这是他能挡住,今天要是换个挡不住的,那身后这个家还指不定啥样呢,放了他们,想的美!   许向华伸手拿一过田春梅手里紧攥的木头棒子,冷笑道:“放人可以,留下一条腿或是条胳膊!不愿意的,过来和我打一仗,打死我不要你们赔命,打不死我,老子今儿就得把你的命给留下了!”   许向华这也是被逼无奈,他这已经被盯上了,如果他不强硬些,让这些人知道个害怕,那他的小家以后的几年里便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有的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像这种事,还是一步到位的好。   看着许向华冷峻的眉眼,这一刻,周围的才真正认识到,许向华是在说真的,今天这件事看来是不会轻易善了(liao)了。   那几个除了卫继良以外,虽然受了些皮肉伤,但零部件都没啥大问题的混子,无赖,看着慢慢逼近的许向华,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声喊道:“他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怕个鸟!”   许向华要的便是这个,手里抄着木棍,电光火石间便利落的把四个的腿敲断了,还有两个是胳膊。动作狠辣,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最后只剩下捂着一肚子趴在地上的张宝根了,许向华踩住张宝根不断往后爬的身子,淡淡的说道:“就剩你一个了,咋样?你是和我打一架,还是留下个胳膊腿?”   “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向华兄弟,你就饶了他吧,求求你侥了他吧!……”张宝根媳妇苦苦哀求道。   许向华理都没理她,冷冷的说道:“咋样?最后问你一遍,要命还是要胳膊腿?”今不把这帮子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和他们的幕后主使整出屎尿来,他这许字倒着写!   周围虽然围着的人很多,但是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这阵仗,一个小山沟沟里的农民,有几个人见过啊,一个个被许向华的狠劲是吓的不轻。   “不选是吧,那我就帮你选了!”许向华话音刚落,张宝根便吓的哭喊道:“要命!要命!”边喊着裤档处边渗出了一片湿痕。   许向华嫌弃的在地上蹭了蹭鞋,抄起手上的木栓子便朝张宝根的腿上砸去。   “老九,你小子赶紧给我住手!”   “老二,你个混小子,快停手:”许满红,许满屯远远的边住这边跑边大声喊道。   许满红是刚从公社回来,便被人拦住,边走边说的,已经把这边的情况了解了个差不多。   许满屯则是被许向荣故意绊在家里,本来是想不让他爹掺合的帮许向华的忙,可是他没料到的是剧情没按他的预料来,无耐之下,才把他爹给搬了出来制止许向华。 第100章   许向华听见队长和他爹的声音, 只是眼睛眯了眯, 手里的动作却是半点没有犹豫含糊,“咔吧”一声伴随着惨叫,张宝根的腿也断了。   与此同时,“队长,要出人命啦, 快来救命呐!”张宝根媳妇连哭带爬,跌跌撞撞的边往许满红的方向跑, 边哭喊着。   三强子媳妇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道:“队长叔, 满屯叔, 快来救救我们, 这是不给人活路啦啊……”   那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许满红和许满屯,心想,这下好了, 他爹和队长来了,终于有人能冶了这个混世魔王啦!都乡里乡亲的下手也恁狠了!简直太不像话了!   其他那几个混子,无赖的家属瞅见许满红和许满屯,便跟找见主心骨似的, 一骨脑全围过去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开始告状哭诉, 好像他们才是受了冤屈的受害人,可不是一开始耀武扬威要进别人家打砸抢的那样了。   人常说的恶人先告状,说的大体也就是这个了吧。   “你们这是要干啥?哭嚷成一团,我该听谁的?都给我闭嘴,先弄清楚了谁对谁错, 咱们再说其他的!”   许满红会向着谁,这都不用问,这一年多来,他也没少受这帮瘪犊子的气,这会许向华也算帮他出了口恶气,心里正舒坦着呢。   但面上还得装着一本正经,挥手边斥责着让周围围着他的女人们闭嘴,边看着许向华,假装训斥道:“快停手!小九子,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啊,这动刀动枪的,看把你厉害的。”   许向华心里虽然想着我早都打完了。但是面上还是非常给许满红面子的,扬着笑脸,露着雪白的八颗牙笑道:“七叔,我早停手了,不过你也喊晚了。”   许向华灿烂的笑容和雪白的牙齿,落在那地上横七竖八斤躺着的和周围围着的人眼里,跟龇着牙的饿狼简直没啥两样,都忍不住齐齐的打了冷颤,想着以后还是不要惹到这人才好,这老许家的这帮小子,可当真没有几个善茬子。   今天的这一幕,确实把许家庄的人和闻讯赶来邻近的三个其他村的人都震的够呛,谁也没想到平时对谁都温和客气的许向华,发起火来,骨子里是这么的心狠手辣,连他爹和队长也制不住他。   三强子媳妇见许满红和许向华轻描淡写的说着话,不理睬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可又实在是惹不起,转身扑到还抱着腿,疼的不住呻,吟的三强子身边,哭嚎了起来。   三强子媳妇这一哭闹,就跟给出一个信号似的,其他赖子,混子的家属也都转身扑到自家受伤的跟前边哭着边偷眼瞄着许满红,指望着队长能给他们做主。   一时间场面又变的凄凄惨惨,想逼着许满红问许向华给他们要好处。围观的那几个觉得自己特别有正义感的,都纷纷跑过去,七嘴八舌的给许满红建议:“队长,这可是打了贫下中农啊,这事得严肃处理!”   “对着呢,你们家老九这下手也太狠了……”   许满红不等他们说完,便拉着脸说道:“怎么处理?要严肃处理也是先处理这几个不务正业的!跑到人家门上打砸抢!不安好心被人打死都不亏,闲的没球事干,不去革阶级敌人的命,跑到贫雇农门上来闹事,打量谁都是傻子不成?   老子告诉你们,这次革命可不是打土豪分田地,想钻空子,使坏打砸抢,往自个家划拉东西,发洋财的,都趁早给我歇了那些个脏心思,各负责各个,这事今天就这么了(liao)了,以后谁都不准再拿这个说事!”   许满红毫不留情面的,拉着脸噼里啪啦的一群训斥,把这些人的阴暗心全摊到了明面上,还想挑火,看热闹的一时词穷,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都讪讪的闭上了嘴。   许满红见人都不说话了,黑着脸大声喊道:“不相干的人都赶紧去上工!”然后对着一旁记工分的许满人家说道:”满家,今好好记工分,有迟到或是没去田里的,一率扣三天工分!”   这年头虽然队里的工分值还不咋高,但是谁也不想为看个热闹,丢三天的工分。一时间围着的人都散了个七,七,八,八,许满红吩咐旁边的人道:“让老刘头赶紧套个大车,各家管各家,把这帮伤着的兔崽子送到公社卫生所去,把骨头先接上,一帮不省心的,以后老实些,少打那些有的没的主意。”   其实许向华虽然看着出手重,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这帮人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长长记性,不会当真落下什么残疾之类的,不过就这 也足够这些人长记性的了。   这帮混子,赖子处理完,就剩下刚才便吓的瘫坐在地上的刘春花了。刘春花一看见许向华瞅她,当真是恨不能长着八只脚赶紧跑了或是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许向华也卸她个胳膊腿。   许向华这边还没来的及有啥动作呢,刚才一直蹲在地上的许向西一下便冲了过来,要不是路过许向华时说了句:“九哥,这老娘们我来收拾!”许向华还以为今天还得跟本家兄弟也干一场呢。   平时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是个老实疙瘩的许向西,也不知在家里受了啥委屈了,都是咋受的,这会是突然大爆发,瞪着通红的眼睛,提着拳头对着刘春花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捶,那小耳光扇的拍拍的。   动作利落的许满红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许向西边打边骂:“我要造你这个老娘们的反,革你的命,你不给革命的男人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阴谋饿死革命男人,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fan,革命……”   刘春花每天再厉害,也就是个女人,那可能是常年干庄稼活,身强力壮地许向西的对手,被打的是哭爹喊娘:“啊…救命…许向西…你疯啦!七叔,七叔,救命…杀人啦…救命啊,社员同志们,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反扑啦…大家快来帮忙呐…”   许向西不理会刘春花的哭嚷,手上一直没停,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打死你…打死你…”一看便知道小伙平时在家没少受欺负,都快有些神经质了,这是忍无可忍的大爆发了呀!   周围还围着的人,这会虽然反应过来了,可是都是撇了撇嘴,一脸痛快的没有一个人上去搭把手,拉个架,有的还笑悠悠的说风凉话:“刘副主任,这男人打媳妇,我们可没法插手啊。”   “就是,这两口子过日子,那有不吵嘴打架的,这越打日子越红火呐。”   “对着呢,天天打,日子才越好过哩。”……   等打的差不多了,许满红才晃晃悠悠的上前说道:“向西,住手,别打了!”   许向西边按着刘春花边说道:“七叔,你就别管了,我们俩口子打架,这是家事,今天我非打死这个臭娘们不可!”   老许家的其他人瞅着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忙都上前劝许向西:“向西,别打了,消消气…”   “向西,算了,别打了,消消火”   “哥,哥,差不离得了,消消气”……   刘春花见这帮人都劝不住许向西,心里是又急又气又悔又委屈,逮着个别人劝许向西,他不注意的时侯,掙脱开便往许家庄大队的革委会跑去。   “啊…许主任…你可得为我做主呐…许向西要打死我啦…”刘春花一进革委会的院子,就又哭又喊的嚷道。   许向荣眼见刘春花鼻青脸肿的惨样,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迎上去扶着刘春花边让她坐下边问道:“刘副主任,你这是咋了?不是去许向华家破四旧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许主任…啊…要不是我跑的快,许向西他就要把我打死啦呀…”刘春花明显没理解许向荣心里的担心,只是一个劲哭诉他男人打她了。   许向荣急的头都冒汗了,忙劝道:“先别哭,我给你做主,这是在革委会大院,影响多不好啊,咱慢慢说,慢慢说。”   “刘主任,我也不知道啊,许向西突然扑过来的,抬手便打啊啊……他,他说我不给他洗衣服做饭,阴谋要饿死他啊…”刘春花边哭边说。   许向荣很是无语的瞅着这个脑残女人,这说话怎么就抓不到重点呢,要不是还得利用这女人当杆枪,他躲在后面不得罪人,这种女人,他是一句多的话也不想和她说。   刘春花哭的缓过一阵后,咬牙切齿的举着拳头喊道:“许主任,这分明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发起了进攻,许主任,你的帮我啊……”刘春花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   许向荣本来还想再拱火的问上两句,结果一抬头便瞅见靠在门框子边上,边抽烟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许向华,改口道:“刘副主任呐,咱也不能啥事都往阶级立场上扯,你们俩口子这个事,我看就是小俩口闹矛盾,属于家庭内部矛盾,我也不好过多的干涉……”   许向荣话还没说完,刘春花便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许向荣问道:“许主任,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不打算管我啦?”   许向荣还想打哈哈,可是瞟了一下门边不耐烦皱眉的许向华,心虚的七上八下地,硬扯着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嗯,这个,其实我给你说句实话吧,要是你秀芬嫂子也不给我做饭,洗衣服,我也一样打她,这就是个两口子家庭内部矛盾,自己解决,别给组织添麻烦!那啥,没事你先回吧。”   刘春花这会简直像被泼了桶冰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是透心凉,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出去了。   一旁的许向华被这神转折给逗的被烟给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咳”的咳了两声。朝眼神躲闪的许向荣笑了笑,进屋把门关上,又“唰”的一把把窗帘拉上。   许向荣害怕紧张的直咽唾沫,哆嗦着强装镇定的说道:“老二,你,你要干什么!?”   许向华挑了挑眉,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道:“干什么!?干你!” 第101章   “你, 你别过来, 老二,这都是刘春花的主意!我错了,真错了,我是你亲大哥啊,你饶了我这回……”许向荣瞅着许向华冷冷看着他的眼神, 一脸惊恐的边往墙边退,边不住的说好话。   许向华顺手把门边洗手架上的毛巾拽到手里, 说道:“这会知道怕啦, 出馊主意使坏的时侯怎么不知道呢?行啦, 不管是那个出的主意, 我只找你,从今往后也是一样,只要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就找你。”   许向荣……   这还赖上了!许向荣这会是真想哭了,缩到墙边,跟个要被恶人强,暴的小媳妇似的, 哀求道:“老二, 向华,弟弟,祖宗,我错了,你别打我……”   “哼, 晚了!”许向华不理睬许向荣的哀求,拿毛巾堵住他的嘴,只听见屋里“噼里啪啦!””噗通!”夹杂着“嗯嗯哦哦”的吃痛闷哼声,如果不明了屋子里正在干啥,当真是会引起点啥误会来。   许久之后,许向华把瘫成一坨烂泥,除了脸还完好无损,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许向荣给提溜的扔到椅子,许向荣身体刚一接触到椅子便“嗷”的一嗓子又摔到在了地上,疼的直吸气,连痛带摔的,这会是哼都哼不出来了。   许向华看着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的许向荣,冷笑着说道:“许向荣,你给我记清楚喽,许家庄这地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许向华也不是你想揉圆搓扁就能揉圆搓扁的,以后给我老实点!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到后山刨个坑把你埋了!”   许向荣浑身疼的实在说不出话来,一旁听不到他的保证,等的不耐烦的许向华用脚踢了踢地上装死狗的许老大:“听见了没?!”   许向荣又惊又怕又疼的忙点头,边哼唧着边小声说道:“嗯,我,我知道了,再,再也不敢了。”   “还有今天这件事,我不希望爹娘去找我,懂了吗?”许向华边活动手腕边威胁着说道。   许向荣这会只想赶紧把这个混世魔王送走,他好去旁边的卫生所弄点止疼药吃,连忙点头道:“我不会说,我保证不会说的。”   许向华听到他的保证后,理也没理还躺在地上的许向荣,转身打开了房门,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   屋里地上躺着的许向荣忍着身上一波接一波的疼痛,心里不由的后悔,自个这是得有多想不开啊,没事去招惹这个蛮牛干啥,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呐。   另一边,许满红带着几个人把那几个断胳膊,断腿的赖子送到了公社卫生所,这几个受伤的一路疼的直哼哼,一帮子家属跟在车后面也是哭哭啼啼。   一路上可是引来了路过村庄里的不少人围观,有那好事的还追到了公社的卫生所看热闹。   在这个除了广播,样板戏以外,基本没有啥娱乐的年代,绝对不要小看了社员们的八卦心思,半响工夫不到,满光华公社都差不多知道许家庄的小子们和他们大队的那帮赖子们干了一仗。   社员们都很是惊讶,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方式,这场大运动爆发以来,像许向华家这样的并不是第一个被盯上的,也不是第一个被趁乱打劫了的,像有的甚至连刚盖的新屋子也被霸占了,可这么干脆利落的即保住自家东西,又打了那帮无赖却还是第一家。   这年头,社员们的法律意识都很薄弱,大都很淳朴,善良,胆小,被人几句口号,大帽子稍吓唬一下,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这也是某些个坏人屡屡得逞,无法无天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几个无赖,混子的伤势看着吓人,其实并不重,卫生所的大夫给几个哭爹喊娘的上好了夹板,开了些四环素之类的消炎药,又贴了几贴自己熬制好,治跃打损伤的膏药,便让许满红他们把人都拉回去,在自个家里养养,连住院都不用。   许满红和来送这几个赖子的许家庄社员们都松了口气,刚才一路上他们心里也忐忑的不行,虽然许向华那边正当防卫说的过去,可万一有那残了,废了的,再讹上许向华那可咋整?!   只不过,他们是白担心了,其实这种情况都在许向华的预料,控制范围内,他下手时都惦量着分寸呢。   他当时看着好像很愤怒,其实心里冷静着呢,人都是会同情弱者的,同样是做了同一件的坏事,被人揍了一顿,吃了些苦头,大家说起来,会说那就是活该!   可如果残了,废了,拖累妻儿老小一大家子跟着吃苦受罪,那日子一久,人们便会觉得是打人的不对,太残暴了。   不过就这顿好打,也足够这帮人好好的长了个教训,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瞅见许向华跑的比兔子快。   日子一天一天慢慢滑过,转眼间便到了一九,六,八年冬天,许满红从公社开会回来后,便召开了全村大会,许家庄要来一批知青了,六男四女,由于许向庄生产队没有富裕的房子,现在盖也来不及了,这些知青只能分散开住进村子里的社员家中。   许满红私下找到许向华说道:“老九,你家屋子大,人口也少,你和梅子都年轻人,好打交道,给你家分上两三个知青吧。”   许向华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道:“七叔,你还是问其他人吧,我家肯定不行,我和梅子都不习惯有外人在家里。”   许满红一瞪眼,说道:“咋就不行了?住进去慢慢就习惯了,你家房子多,人口少,腾出一间来给知青住能咋的?人家城里孩子千里迢迢来咱们这小山沟沟安家落户,以后就要跟咱们这些老农民一起在田里下苦力,流大汗,多不容易啊!咱们能照顾就得照顾点。”   许向华想到前世知青来村里后发生的一些个事情,他不否认这批知青里有几个人确实不错,但也有那些个危险分子。   要知道六,八年的这批知青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前两年红色运动刚开始的主力军,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让他们住到自己家里,那是万万不能的。许向华苦笑着说道:“七叔,他们来咱们农村干啥来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啊。”   “这就对喽,你看,他们就是来当农民的嘛,再说了又不是确实没地方住,你刚才一宣布,咱们村多少人家都抢着想让知青去住呢,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许满红见说不过许向华,气的伸手指了指他说道:“你呀,你,小九子,你得对村里的事热心点,将来有机会往上走一步才好说嘛。”   许向华装傻的笑了笑,给许满红点了根烟,趁他正美着,赶紧开溜,省的这老头一会逮住他又念叨。   其实许向华说的都是实情,村里的确实有很多人家都抢着让知青去自己家住,只因为知青一个月有37斤口粮和八块钱的补助。   这住在谁家里,就在谁家搭伙吃饭,那口粮肯定就得交给那家人了呗。许家庄这一带的收成算是比较好的了,就这每人每天分到的粮食也到不了一斤。   知青们一天的口粮就能分到一斤多粮食,而且城里人的饭量还小,这一年下来除了房租,可还能落不少口粮呢。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谁不想往自己家划拉。 第102章   前世许向华并没有和知青们多接触过, 见面顶多也就是个脸熟。不过知青们的到来, 倒确实给许家庄这个闭塞的小山沟带来了一些活力,他们不同于村里人的衣着打扮,说话谈吐,生活习惯等等,都让社员们和小孩子们又好奇又崇拜。再加上十个知青里面还有个男知青会讲些三国之类的, 更是让社员们对这些有知识,有文化, 城里来的知青们高看了一眼。   前世社员们和刚来的知青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更准确点来说就是, 冬日闲的无聊的社员们每天都去窜门子, 围观知青,看新鲜,瞧热闹。   知青们虽然对农村的生活条件, 环境有些微词,但是有句老话说的好,新茅房还有三天香呢。   这刚到一个地方,还比较新鲜, 再加上知青们下乡动员时的热血还没有退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正是冬天没啥农活的时侯,所以当时刚开始的状况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糊弄着过呗。   等到明年开春一忙起来,繁重的农活就便得这几个不会干活, 被农村枯燥无味,吃的差,卫生差,生活条件更差,磨砺过的知青跟社员们之间产生一些碰撞,关系也不会这么融恰了。   没下乡之前,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们都是想着毕竟建国都快二十年了,经过快二十来年的社会主义建设,农村就是再穷,估计也能住上个砖房,装着电灯和自来水,也有收割机和拖拉机了吧。   农忙时社员们耕地和收割都用拖拉机和收割机,农闲时社员们听听收音机和广播,夏天去河里游个泳,捞个鱼,冬天去山上打个狍子,野鸡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么逍遥自在。   可现实是,许家庄这个这不算最穷的小山沟,只有一台手扶拖拉机,能住上半砖瓦房的,全村也就只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家。村子里倒是通上电了,可几乎每晚都停电,家家户户一到晚上都得点煤油灯。   吃水就更不可能是自来水了,村里除了极个别人家有压水井,剩的吃用水都得去村中间的井里挑。   睡的是土炕,屋里也是泥土地,鸡鸭鹅狗满院走,随地拉屎,还有许多人家还养着跳蚤和虱子这些小宠物,在这个年月,都是很正常的事。   有些个社员一人只有一套单衣和一套棉衣,换洗的时侯躲在屋里不敢出门,一年到头就换一次衣服洗一次澡,想方便得到建在外面的茅坑方便,夏天蚊子盯,苍蝇挠,冬天屁股都能冻掉了。   田间地头也不是想象中的拖拉机,收割机,诗情画意,而是赶着骡马老牛,拉着着犁仗翻地,顶着烈日用锄头铲地,挥着镰刀哈腰收割,屏着呼吸拉着臭哄哄的大粪车。   再到后来也就是明年,知青们的钱,粮补助停发后,跟社员们一样凭工分挣粮食和钱的时侯,矛盾就会更加明显和尖锐了。   知青们觉得农村脏,乱,差,干活累,社员们则觉得知青们不会干活,花花架子,还拿工分,跟他们抢口粮。   住家户的知青和房东也有了矛盾,知青们觉得房东克扣了他们的伙食,房东们则觉得知青事多,穷讲究,搭伙拿到手的粮食也不如以前多了,他们都没啥赚头,当然也就懒得去搭理,应付,双方的态度因着利益冲突,生活习惯等等因素,可想而知,都不会太友好。   当然了,也有些知青和房东处的特别好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在往后的日子里逐渐成了亲戚一样1,两家互相来往走动着,不过,像这种情况都是极个别的特例,更多的还是像前者一样。   就这么一群心怀美好理想,写血书请愿,要战天斗地,为了革命,为了全人类的彻底解放,改变全世界,与帝修反做斗争,保证红色江山千秋万代永不变色的热血青年,冷不丁来到思想落后,环境闭塞,生存条件艰苦的偏远山村,在荷尔蒙的冲击下,能不干出点事情给自己找个发泄的渠道吗?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许满红和生产队的两个赶车的老把式,吃过早饭后,便赶着骡子车去公社大院接知青。   公社一早就把名单分配好了,各大队支书,生产队长根据名单招呼着分到自己村的知青,帮这帮城里孩子把行李扛到车上,安顿好。点完名,确认无误后,各生产队便把分到自己村的知青们接回了村里。   知青们远道而来,村子里肯定得给做顿好吃的欢迎一下,许满红在头一天便安排许向华带人到河沟里弄了些鱼,进山弄了些野味,然后又从队里的粮仓弄了些麦子,磨好了白面,专门支应这帮城里来的小娃子。   田春梅和村里的几个手脚利落,干净的妇女们吃过早饭后,便都到了生产队的场院,把许满红安排人弄好的食材,做成一道道美味,铁锅炖鱼,野猪肉炖粉条,小野鸡炖榛蘑,木耳炒鸡蛋,狍子肉饺子,大白馍。   这批知青是头一批来村里的,不光社员们稀罕,村里的孩子们也高兴的跟过年似的,早早地都守在村口往路上张望,远远的看见许满红他们的骡车,便往村里跑,边跑边喊:“来了,来了,七爷爷带城里人回来了……”   村里一早就准备好的社员们,急忙都敲着锣鼓等家伙什迎到了村外的路口,许向华,许向斌等一帮向字辈的小年轻,也在骡车到跟前时,把许满红早早就吩咐要点的鞭炮点燃。   整个许家庄顿时被锣鼓声,鞭炮声给包围了起来,热情的社员们围上去把远道而来的知青扶下车,又帮着他们把行李搬到了生产队场院的屋里。   东西都搬到屋里后,公社知青办的王主任按例先把生产队长许满红,许向华这个民兵连长,还有妇女主任许满家媳妇王谷穗等人介绍给了知青们。   然后对着许满红说道:“老叔,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这十位知青我可是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了,你可要帮我看好他们,要是出了啥差错,我可是要找你的。”   许满红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行,小王主任放心,这饭都好了,你吃口再走吧。”   “老叔,今儿的饭就不在你们这吃了,下回吧。我这还得去趟薜家集,他们那边的知青还等着交接呢。”王主任摆了摆手说道。   人有正事,许满红也没强留。等王主任走后,许满红便把许向华叫到一边说道:“老九,你去帮叔招呼一下这些个知青,我得去村里安排知青住进去的那五户人家转转,看还缺啥不。”   许向华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安排知青们洗漱完后,便把他们让到屋里吃饭。   许向华边用小饭碗倒了几碗小烧酒,边按照许满红的吩咐说道:“十位同学风尘仆仆,不远万里来我们这个小山村,一路千辛万苦,受冻挨饿,很不容易,我代表全村的贫下中农欢迎你们,代表生产队党支部为各位接风洗尘,能喝酒的就喝点,解解乏。不能喝的,别勉强啊。”   一个圆脸的小伙子连句客气话都没说,率先端起碗喝了一口,呛的咳嗽了几声,红着脸说道:“哎呀,这酒真辣呀!呛嗓子,不过一口下去肚子里倒是热呼呼的了。”   许向华没计较这个没规距的小子,笑了笑说道:“这是咱们生产队自己烧的酒,得有七十多度,你们喝的时侯慢着些。同学们都别客气了,趁热赶紧吃吧。”   许向华话音刚落,连着在火车上啃了好几天干粮的知青们,看着一桌好菜都不客气的你争我抢的吃了起来。   这帮人吃上饭了,许向华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半。于是便点了根烟,坐在旁边抽着烟等许满红回来好交接。   “许连长,这是什么鱼啊?真好吃。”   “许连长,这个鸡肉是野鸡吗?”   “这饺子是什么肉馅的啊,真香!”   “许连长,我们什么时侯出工啊?”   “我们晚上住那啊?”   “许连长,咱们村天天都能吃上这个大白馍吗?”……   这些知青们都是些刚初,高中刚毕业的小年轻,年轻,有活力,问题也是多又多,一顿饭吃的是东问西问,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   许向华一一给这帮好奇宝宝做了解答,在看见许满红回来后,连忙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汗,做了个交接,便带着田春梅和俩双胞胎儿子撤了。这活计比他一人带四个儿子还累呢,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七叔许满红最合适。   把知青们安顿好后,晚上六点,许满红组织社员们和新来的知青们要在场院里开会,主要便是让知青们做个自我介绍,和社员们认识一下。   冬天了,肯定不能在露天开会了。于是会场就设在生产队的一个兼做豆腐的大仓房里,仓房里的一头是大锅,大缸,石磨,压豆腐的模板,另一头堆放着一些豆饼,农具,中间的几十平米空地上摆放着一些长条凳子。   长条凳子对面是一破旧的办公桌和几把椅子,这是生产队里大小干部的位子。因着天冷,破办公桌旁边土砌的台子上还扣放了个用半个铁皮油桶做成的火炉子,炉子里的木材也噼里啪啦的烧的正旺。 第103章   许家庄还是不出意外的停电了, 仓房里两盏马灯放在桌上, 还有一盏挂在半空中,三盏马灯发着微黄幽暗的灯光。   来开会的女人们有的借着灯光“哧啦,哧啦”的纳着鞋底子,有的搂着娃娃,磕着瓜子, 三五成群的唠着家长里短,油盐酱醋。   男人们则抽着旱烟, 谈论着打鱼, 打猎时碰上的趣事, 屋子里满是浓烈, 辛辣,呛人的旱烟味,还有几条跟着主人来的狗在屋子里穿来穿去的凑热闹。   许满红见人都到齐了, 便清了清嗓子说道:“静一静,大家都静一下,现在开始开会啦……“   许满红正说着,一边的许向荣便挑刺的打断许满红说道:”那啥!那是谁家的狗, 赶紧撵到外头去, 这是给人开会又不是给狗开,把这些个畜生带进来干啥?”   周围的人都起哄的笑了起来,许向华见里狗里有自家的大黑,便翻了个白眼,边把大黑往外撵边故意含沙射影的气许向荣道:“我家这只狗听说队里要开会, 积极的不行,非得跟过来瞧瞧,凑热闹,现在这畜牲都知道关心国家大事了呢,说不定让它听听,他也能积极参加革命运动,在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中抓几个阶级敌人立功呢。”   跟许向华关系好,知道这哥俩不对付的一帮小年轻都嘎嘎的坏笑了起来。   许向荣气的脸红脖子粗,可又惹不起许向华,只能打着哈哈说道:“老二,你胡说个啥,狗要是会关心国家大事,那母猪都会上树,公鸡都会下蛋了。”   “呵,这年头,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没有?母猪上树,公鸡下蛋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许向华笑嘻嘻的和许向荣打岔,就是记仇,就是看不惯这人拿个鸡毛当令箭,劲劲的那球样。   屋子里的人听到许向华说的,都笑了起来。许向荣讪讪的笑着说道:“老二,你别捣乱……”   许满红也知道这哥俩不对付,连忙阻止道:“行啦,你弟兄俩都别在那闲嗑牙啦,现在开会!”再由着这俩个胡咧咧的扯下去,这会还不知道要歪到那去了。   许满红咳嗽了一下,说道:“今天开会主要是三件事,这第一许事嘛,大家都知道,上级给咱们村派了十位知青青年,这是上级对我们村农业生产和阶级斗争的支持。   今后,这些知青同志们就要和我们一起劳动,一起战斗,希望大家在今生的生产劳动中,多关心知青同志,搞好团结。下面我给我给大家介绍下,我点到名的知青同志也站起来让我们贫下中农认识一下。住在许满意家的王大春,李国富,住在李大毛家的张立国,赵志诚,住在许向斌家的张解放,刘援朝,住在许向勇家的戴红英,宋鲜花,住在许满屯家的刘芳,王梦姚,大家鼓掌欢迎!”   许满红介绍完后,瞥了一眼身旁早都跃跃欲试的许向荣说道:“许主任,剩下的两件事你来宣布吧。”   许向荣得意的“咳咳”了两声,挺直腰背,扫了一圈下面坐着的社员,说道:“接下来,我们先来学习中央文件,大家要认真听好,要领会好中央精神,要把中央精神贯彻落到农业生产和阶级斗争……”   许向荣在台上说的热火朝天,下面会场上却是一片嘈杂,妇女们纳鞋底子,嗑瓜子的声音,男人们唠嗑的声音,小孩哼哼着喊:”妈,我困了”的声音混杂到了一起。   许向荣气愤的喊了半天安静,静一静,可惜都没啥作用。   自打运动开始后,村里各种会议多如牛毛,今天传达中央关于XX的“十六条”,明天又传达什么将叛徒,内奸,工贼刘XX开除党籍,后天伟大袖袖又发表了个什么最高批示,大后天再把某某某定为了走资派……   总之是各种会议和庆祝活动几乎就没断过,除了搞运动,还是搞运动,全国人民都在搞运动。   许家庄的生产也耽误了不少,除了极个别积极的,剩下的社员们现在对许向荣所说的内容已经麻木了,该干活的干活,该唠嗑的唠嗑,谁也不耐烦搭理台上的许向荣。   最后还是许满红看见许向荣有些恼羞成怒了,怕这人使坏和社员们过去,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大家都先别唠了,那边嗑瓜子和纳鞋底子的都先停一停,让许主任把第三件事讲完。”   你还别说,人许满红的话就是比许向荣的管用,小老头的话刚一说完,会场上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许向荣这会都快气炸了,心里也是恨的的不行,硬压着火气继续讲第三件事:“这第三条,就是传达县革委会关于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决定……”   许向荣话还没说完,下面便是一片哄堂大笑,社员们也是议论纷纷:   “嘿,这稀罕事,资本主义长尾巴啦?”   “这资本主义尾巴长啥样?”   “就是,俺长这么大只知道猪狗牛马长尾巴,还真没见过资本主义也长尾巴”……   会场顿时一片吵吵闹闹,许向荣心里火的不行,拉着脸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大家先不要讨论了,听我传达完上级精神再讨论,根据县革委会指示……”   这两年各种口号喊的是震天响,社会秩序也有些混乱,有些人便认为社会主义就是走集体化道理,所以个人种植和养殖都是在走资本主义尾巴。更有些极端点的,认为穷才是革命,越穷越光荣,这不新一轮的折腾又要开始了。   许向荣传达完革委会的文件后,继续说道:“可能有些社员还不明白什么是资本主义尾巴,我给大家讲一下,就是在我们农村,土地和生产资源都归集体所有,超过公社规定的各家各户门前屋后的小片荒地,超过公社规定的各家各户养殖的家禽,家畜,都是资本主义尾巴!   社员们倒买倒卖,投机倒把,是资本主义尾巴!社员们私下外干活挣钱,不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也是资本主义尾巴!   各家种的树,超过两棵以上的,也是资本主义尾巴!   个人可以养殖家禽家畜,但都有规定,家禽按人口,一人养一只,家畜除了任务猪,剩下猪羊之类的每户只能养一只!   咱们公社就数咱们村这些个家禽,家畜养的多!所以为了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发展,我们要痛下决心,彻底根除资本主义!   现在全国都在开展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我们许家庄也不能落后,从明天开始,半个月之内,各家自行组织人员,把超过规定的鸡鸭鹅猪羊上交生产队,超出面积种的小片荒,全部铲掉,多出来的树也锯掉……   半个月后,我们大队革委会会检查验收,到时尾巴要是没割干净,就得由生产队重割!   这次割尾巴,许家庄大队四个村,咱们村可是重点!我们要通过这次运动把资本主义的苗头彻底打掉……”   许向荣在台上得吧得的还没讲完,台下的社员们便炸开了锅:“这种点地,多养几只鸡鸭鹅,几头猪羊,咋就成资本主义啦?”   “我家可全指着这些鸡鸭鹅下蛋换些油盐酱醋,小娃学费呢。”   “谁家不是呢,就等着过年时把猪羊卖了,换几个钱给娃儿们添件新衣裳呢,这咋就成资本主义了呢?”……   许向荣可不管这些,说完这些事后,拍了拍屁股就要走。   许满红赶紧给许向华使了个眼色,许向华站起身拦住要走的许向荣,皮笑肉不笑说道:“大哥,咱哥俩和七叔去那边再说会话呗。”   许向荣是真怕了许向华的拳头的了,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的小声说道:“二弟,这事,这事是上级下的文件,我,我也没办法……”   许向华勾了勾嘴角,说道:“你看你,多心了不是,只是叫你说几句话。”   话到这份上了,许向荣只好无奈的跟在许向华后面,和许满红一起去了隔壁屋里。   许满红从刚才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小老头边抽着旱烟,边犯难的皱着眉头,看见许向华,许向荣弟兄俩走进来后,先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俩坐下,然后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袋锅子,说道:“向荣,你看这社员们都不容易,咱这次运动能不能先做做思想工作?别一上来就这么大搞,还有这些收缴上来的家禽,家畜咱们都过好秤,按国家收购的价格,合成工分给社员们记到帐上,总不能让社员们吃亏吧?”   许满红话音刚落,许向荣便不赞成的说道:“七叔,县革委会和公社可没说给什么补偿,那些可都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就应该没收!”   许满红叹了口气,劝着许向荣说道:“向荣,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你这边通融一下。队里给上一些补偿,社员们的抵触情绪也小点,你的工作也好开展不是。”   许向荣这会是一朝大权在握,有了尚方宝剑,恨不能立马好好大干一场,把这些个平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老农民好好收拾一把,那可能答应这事,冷笑着拒绝道:“七叔,这是上级的指示,可不是咱们的家事,你还是太善良了,在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面前,过份的善良就是软弱!” 第104章   许满红也有些为难了, 虽然觉得许向荣这的做不对头, 可人家是站在上级文件和指示那一边的。他一个老农民,能有啥办法,这胳膊咋可能扭的过大腿啊。   “嘿,那有你说的那么邪乎,阶级斗争要搞, 这事是政策,谁也不反对, 可社员们也就多养几头猪羊, 几只鸡鸭, 能有多大的事?顶到头也只是个人民内部矛盾, 你少表现回,能死啊,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许向华皱眉朝许向荣嚷道。   许向荣不敢惹许向华, 虽然心里窝火生气,但面上这得好声好气的说道:“老二,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过段时间县革委会也要来人到村里检查的, 我也是没办法啊。”   许向华和许满红心里虽然都不得劲, 但这事也确实像许向荣说的那样。人常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还不知道是大几级下的指示,社员们能有啥办法,只能服从。   许向华对这个早都想到了,今年他也只养了两头猪, 二十来只鸡,十几只鸭子和大鹅,连前两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虽然养的少了,可离割尾巴的要求还是有些远。第二天,田春梅知道这事后,气呼呼的看着许向华说道:“看你的好大哥,割尾巴割到咱们村头上了,我这些鸡,鸭还下着蛋呢。这往后咱家只能养五只,那能有几个蛋?你和儿子们以后吃什么啊!”   许向华搂了下田春梅,叹了口气说道:“留够标准的,剩下的全杀了吧,鸡蛋的话我来想办法,缺不了儿子他们吃的。”   田春梅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嚷道:“我就不,我辛辛苦苦养大的,正下蛋呢,凭啥就得杀,就得交,这不是胡闹吗?你大哥那破主任当的,拿根麦秸秆就当拐杖了……”   田春梅虽然心疼哭闹了一阵,可也知道形式比人强,她要硬抗,最后受制于人的肯定还是许向华,含着眼泪把多出来,正下蛋的鸡,鸭,鹅,都宰了,收拾出来,该腌制的腌制,该风干的风干。   与此同时,村里的各家各户基本都是同样的情形,再心疼也得下手啊,要不就得交上去。在这年月,跟革委会顶着干,不交,硬扛,那批,斗会可就在后面等着了。   许家老宅也是如此,许向荣回到家后,便对王秀芬说要把多养的鸡鸭交到队里。   王秀芬一听便急了:“凭啥啊?!我就不交,我看谁敢来咱们家抓鸡逮鸭!”   “你看你,就是个无知村妇,一点都不知道我工作的难处,这事你都不配合起带头作用,我还怎么去做别人的工作!”许向荣不耐烦的喝道。   他现在对这个越来越跟不上他脚步的王秀芬真的是烦透了,要不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他跟这个女人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什么狗屁工作,纯粹是瞎整!还不如不干,老实在家呆着呢……”王秀芬对许向荣的意见也大的很,这男人现在对她是越来越冷淡了。   虽然干部家属的名头能让她再村里的女人们面前抖一下,可回到家里后,内部的个种滋味,她作为许向荣的枕边人,能不清楚?   俩口子就为给队里交不交鸡鸭的事拌起了嘴,一旁刚住进老许家的刘芳,王梦姚也听见了,王梦姚掀起帘子就要往出走,刘芳连忙上去拖住她说道:“梦姚,你这是要干啥去?”   王梦姚一脸严肃,义正严词的说道:“还能干啥?这个许主任媳妇一点都不支持革命工作,还和许主任对着干,思想觉悟都不行,我得去给许主任帮忙,让她意识到她这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   刘芳忙劝道:“梦姚,这可不是在咱们学校,咱们初来乍道的,还是少管些闲事,再说了,人家是两口子拌嘴呢,咱们去多不合适。”   “刘芳!你这态度可不对,许主任媳妇觉悟不高,正是需要人帮她坚定革命立场的时侯,我们知识青年来农村是干什么的?还不是为在受教育的同时,把革命思想传递给社员们。在学校时,你的革命热情就不高,没想到,到了农村还是老样子!”王梦姚边说边把刘芳的手扯开,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刘芳头疼的扑在炕上捶了两下,在心里不住的哀嚎:昨天咋那么手臭,抓阄抓到和这个愣货住在一起,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啊……   刘芳这边还没啊完呢,院子那边便吵的打了起来。刘芳赶紧跑了出去,原来王梦姚过去刚说了两句,许向荣便一副理解万岁,觅到知音,双眼双光的看着王梦姚。   王秀芬那受的了这个,当场便炸了,上去便给了王梦姚一爪子,边撕挠边骂:“小,婊,子!当着老娘的面就敢勾引我男人,当老娘死人不成?!”   王梦姚也就是个刚出校门的小女生,顶到头也就是脑子轴了一些,那经历过这些,身体当然也没有常年干农活的王秀芬壮实,三两下便被压到了地上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许向荣也是被惊呆了,他虽然不耐烦王秀芬,可那种花花肠子还真没有。这老娘们不止胡说,还打了知识青年,这还了得,这不是成了破坏上山下乡的了么?人知青办的人能干?   许向荣连忙抓着王秀芬的双手把她拉到一边,压住她,脱了只鞋,便朝王秀芬屁股,身上狠打,边打边骂:“你个老娘们,人王知青是想让你进步呢,你胡咧咧什么?!还敢打人,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   王秀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会性子激上来了,啥也不顾了,拼命挣扎反抗,手刚一得空,便把许向荣抓了个满脸花。   等旁边菜园子里忙活的许满屯和许刘氏听到动静赶过来时,这两口子已经打的是都挂上了彩。   许刘氏看见王秀芬打她儿子,当场便急了,上去便帮着许向荣打王秀芬,许满屯忙边喊着:“停手,都赶紧停手!”边拉架,可打红眼的三个人谁也不听劝。   推搡间,不知道是谁把许刘氏给推倒了。也是寸的很,许刘氏倒下去的时侯,头刚好碰到了院子里平时浆洗衣服时捶衣服的一块长方形青石块上,当场便碰的是软软的躺在地上,血流如注。   一旁正靠在刘芳怀里抹眼睛哭的王梦姚第一个先看见,吓的大叫了一声:“血!大娘流血了!”   那边正打的热闹的两口子和许满屯听见叫声,回头一人看,也都吓的变了脸色。许满屯都过去边用手捂住许刘氏的血流不止的伤口,边颤抖的叫道:“孩他娘,孩他娘……”   许向荣对着吓的傻站着王秀芬喊道:“你他娘傻站着干啥!赶紧拿块干净的布子按着我娘的伤口!要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然后,便一溜烟跑着去找他四伯许满粮。 第105章   许满粮来的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赶到时头上和口鼻耳朵处都有血迹的许刘氏已经昏迷不醒, 气息越来越弱,这是头内部也出了血的症状,以他的医术和经验,肯定是救不过来了,公社医院也没辙, 即使是往县里的医院送,估计也只能撑到半道上了。   许满粮摇了摇头说道:“小四儿(许满屯小名), 赶紧把向华, 向民, 还有许英, 许萍都叫回来吧,弟妹这也得让孩子们回来给换上老衣,准备后事, 这人,人是救不过来了。”   许满屯听完后,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了一样,搂着许刘氏瘫坐在了地上, 老泪横流, 不管许刘氏好坏,这都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啊。   许满粮简单的给许刘氏处理了一下伤口,便着(zhao)护着和许向荣,许满屯把人抬到了堂屋许满屯和许刘氏住的屋里。   许向荣恶狠狠的看了眼王秀芬, 猛的把她推到了一边,快步出了堂屋,朝许向华家的方向跑去,路上碰见许向舟时,便喊着他帮忙去叫一下许向民一家回老宅。   许家老宅里的刘芳和王梦姚都有些傻了,两小姑娘都没想到她们这刚来许家庄的第二天,便碰上了出人命的事,虽然不管她们的事,可这起因里的多少少也带点王梦姚的影子不是,都是刚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一时间吓的也是六神无主的缩进了屋里。   许向华一家和许向民一家刚赶到老宅门口,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王秀芬的哭声,几个人心里同时都咯噔了一下,连忙往堂屋跑去。   在门口听王秀芬那嘘咋咋(zha)的哭声时,大家就都感到了这不会是啥好兆头。果不其然,到了堂屋左手边的屋子后,许刘氏已经被挪到了旁边的一块门板上,悄无声息了。   处处拔尖,能作能闹的一个人,从出事到没了,前后都没超过一个小时,也没睁开过眼睛,连句遗言也没交待,就过去了。   王秀芬这会已经傻了,光知道哭了,她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啊。这可咋整啊,许向荣能饶的了她,还有许向华,许向民,许英,许萍,这几个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这可咋弄啊……   许向民一看这情况,泪流满面的一拳便怼到了许向荣的脸上。许向荣这会也是悔的不行,早知道会出这事,忍着那老娘们又能咋地,是他害了他娘啊:“老四,你和老二想打便打吧,是我害了娘……”   许向华这会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管平时如何,许刘氏都是他的生母。前世老太太可一直能作能闹的活到了八十二岁,今生这可才五十三岁,少活了将近三十来年不说,还落了这么个不明不白的死法,这他娘都是什么事。   许英和许萍收到信时,就知道许刘氏没了,姐俩带着男人和孩子是哭着进许家庄的。   兄弟姐妹五个抱头哭了一场后,便开始忙碌许刘氏的身后事。王秀芬一直担心这兄弟姐妹几个把她撕巴了的事情也没有出现,可恰恰是这啥也没有的平静,王秀芬才更是提心吊胆,先不说许家那哥仨了,许英和许萍自打进家门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姐俩看她的眼神就跟啐过毒似的,能不让人害怕吗?   许向华,许向民,许英和许萍心里虽然都恨老大两口子恨的不行,但也分的清轻重缓急,谁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让外人看笑话,所有的事情肯定都是压到许刘氏的葬礼后。   许英和许萍先给她娘梳洗,收拾干净,姐俩抱头哭了一场后,便找到了住在西厢房的刘芳和王梦姚门上,许萍恨恨的盯着王梦姚和刘芳说道:“王同志,刘同志,麻烦你们两个现在收拾好东西,离开我们家!”   王梦姚自从出事后,心里也是又慌又急,这根本不管她的事好不好,怎么来的人都是用哪种眼神看她。火大的索性便红着眼睛一直坐在炕上靠着,不管任何事情,许萍说完后,她也是一动不动。   刘芳一看这情况,只好替她说道:“许大姐,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刘芳的话音未落,许英便跳着脚嚷道:“还跟这俩个小,婊,子客气个狗屁,让这俩个扫把星现在就滚!真他娘的晦气,长的就一副克人的短命相!小娼妇……”   许英越骂越难听,王梦姚又是个又轴又硬的脾气,当场便顶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这又不管我的事,是你们自家人弄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骂我,什么克人,扫把星!我要去公社和知青办告你,宣扬封建迷信……”   许英的脾气也不弱,那可能耐心的站在那光打嘴仗,冲过去边打王梦姚边骂:“小娼妇,害死我娘不说,还要告我,你去告啊,老娘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   许英上手后,许萍肯定不会干看着,再加上刚才王梦姚那小嘴巴巴的一通话,在本来就难受的心里又捅了一刀,姐俩合起来把王梦姚一顿好揍,一部分东西也给扔到了院里,这一下来帮忙的人,就更是好奇的议论纷纷。   不要小看任何时代,人们对于八卦的热衷,本来这件事就够让人说道的了,这一闹,又给整个事情多了一些桃色的传闻。   出了这么大的事,王梦姚和刘芳不可能再住在老宅了,村里人在经过这事后,也都没人愿意接纳两人,许满红虽然想照顾一下这俩个,可他家里儿孙也多,实在腾不出空屋子,最后没法,只能让俩人去住生产队的南炕 。   至于北炕上还住着的老刘头,男女共住一屋啥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只好在两铺炕中间拉了个布帘隔开。   王梦姚也算是因为自己的嘴快和轴劲把人刘芳给坑惨了,毕竟村里不明内里的,只当她们是一伙的。不管怎样这老许家都是出了人命的,人们肯定是同情出事的一方。   吊唁了七天后,棺裹出殡。等送完所有来帮忙的亲朋好友后,许向荣和王秀芬瞅着聚到一起的兄弟姐妹,妯娌,妹夫们便知道,这该轮他俩了。   许萍抹了把眼泪,看着许向荣和王秀芬说道:“大哥,大嫂你俩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待啊……”   许萍话音还没落下,许英便吼着朝王秀芬冲了过去:“和他们废什么话,打死这俩不孝的东西!杀人犯!让她给娘偿命!”许英虽然喊的是两个人,但重点却是朝王秀芬招呼去了。   王秀芬又急又气的喊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推的,向荣,明江他爹……”   要是没有出这个事,许向荣还有可能会帮着王秀芬,可现在的许向荣也是迫不急待的想找个人,把他娘的死给推过去,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些。   于是当有人指责王秀芬时,他便理所当然的也认为是王秀芬的错,到这会在他心里,已经真的认为全是王秀芬害的,是王秀芬推的他娘的了。出于这种心里,许向荣当然不会去帮王秀芬,反而又添了一把火说道:“爹,我要和王秀芬这个毒妇离婚。”   许满屯从刚才便一直靠在炕头吧哒吧哒抽着旱烟,那怕地上女儿和儿媳妇打成了一团,也一言不发。这会听到许向荣说的,冷冰冰的说道:“你们几个都给俺滚出去,哼,眼里这有俺这个爹?俺还以为俺也死了呢!”   兄弟姐妹,儿媳妇们听到许满屯的话面上都有讪讪的喊道:“爹……”   许满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走吧,俺想一个人静一静,出去!”   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只好都退到堂屋里。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许满屯的眼泪止不住的住下流,人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独自一人的滋味太难受了。   经过这一事,许家兄弟姐们都是恨上了老大两口子,而许向荣则是把王秀芬赶回了娘家,把加在他身上的仇恨都转移到了王秀芬身上。   因着事情的起因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原本还想躲在幕后的许向荣,在面对许刘氏意外离世的压力后,便有些更是变本加厉的作了,丝毫不留一点情面,亲自带人开始强硬的割资本主义尾巴。   本村的民兵多是许向华的哥们兄弟,一来和许向华走的近,许向荣指使不动,二来大家都觉得社员的种点东西不容易,都找借口躲了。   只有这十个知青在许向荣做完动员大会后,还以为这真是一场革命运动呢,积极的留下来要求参与。   许向荣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为了防止剩下的民兵对本村沾亲带故的社员下不去手,许向荣便让剩下三个村的民兵交换着先去别的村割资本主义尾巴,最后再集中起来弄许家庄,一场赤 ,裸,裸的发泄,报复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106章   知青们初来乍到, 不明白内里的轻重, 凭着一腔热血和民兵带着枪把其他三个村子挨个扫了一遍,当然也有反抗的,只不过被许向荣直接叫人给捆了起来,扣上个帽子,送到公社去参加万人批, 斗大会。并且还不止一次,而是每次开会都得去参加, 抓住了几个顶头上的, 剩下的社员们见自家这细胳膊实在拗不过人家的粗大腿, 也都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老实的从了。   许向荣是彻底的疯了,好在现在是冬季,小片荒里也没种个啥, 没有砍庄稼啥的拉仇恨,只是砍了些树,没收些鸡鸭鹅,那三个村养殖户也不如许家庄的多, 社员们有抵触反抗, 但人数也不多,大部分都是服从了,也不算太得罪人。   因着先弄的其他三个村庄,许家庄排在最后,倒是让社员们过了个太平年。   年后, 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许家庄了。许家庄跟前三个村庄情况有些不大一样,由于许向华蝴蝶的蚯蚓养殖,家家户户养的活物可是不少,还有村里不少人家还种的果树。   更要命的是,按照许家老辈们留下来的规距,整个老许家那房人家不在祖坟上种上几颗松柏树,枣树啥的,让安歇的祖宗坟头上有些阴凉,不至于暴晒。   这要砍树,想想一众叔伯,爷爷辈的反应,还有那个现在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的许向荣,许向华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虽然他心里对许向荣有芥蒂,但也不能眼瞅着一众叔伯被这人祸害的遭罪,还有这一个村里乡里乡亲辛苦养了一年的家禽家畜,就这么全没了。   只是还没等他和许满红合计个好主意出来,人那边就已经出手了。许向荣虽然变得疯狂,六亲不认了,但也没失去理智到啥也不顾的硬碰硬,人也知道杀鸡敬猴,柿子得捡软的捏。   许家庄的几户外姓人首先造了秧,不过好在刚过完年,不少人家把养的家禽,家畜都吃用的差不多了,超过的并不是很多,只是差不多二三十只。   可这年头,这些东西几乎就是农户家庭来钱的主要渠道,村里的女人们那个能不吭不哈的就依了,一时间,村里的吵闹到处都是,只是这些肯定阻止不了许向荣和民兵,知青们。   无奈之下的女人们只能堵在门口撒泼打滚,哭闹:“俺们养点东西容易吗?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粮食拿出来,辛辛苦苦从小养大到,就指着换点钱给孩子买双胶鞋,交个学费,你们说拿走就拿走啊……”   知青里的有几个比较理智的,像刘芳,戴红英,张解放,刘援朝等人也觉得不对味了,张解放私下里和另外几个商量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别跟着干了,这一个村的乡里乡亲,弄这事真别扭。”   戴红英点着头说道:“就是,我就说怎么许家庄的民兵一个个找借口全请假了,原来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咱们还是别跟着掺和了。”   “就是,这事太得罪人,太招人恨了,这么下去,社员们不对我们有意见才怪呢。”刘芳也跟着说道。   刘援朝赞同的说道:“对着呢,革命行动应该得到群众拥护,群众这么抵触反对,还算什么革命行动。”   王梦姚看着其他人有些动摇,急忙站起来,握着拳头说道:“你们革命立场怎么这么不坚定,遇到一些阻力便动摇了,同学们,你们这样的思想很危险,是要犯错误地,我们必须坚持把革命进行到底,无论遇到什么阻力,坚决不动摇!”   积极分子张志诚支持王梦姚说道:“社员们的觉悟实在不高,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对这不奇怪,私养大量家禽,家畜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我们要坚信不移,我是党员,我会带头做好割资本主义尾巴……”   张志诚话音未落,一旁听了半天的许向荣便边鼓掌边笑着说道:“好!非常好!王同学和张同学说的都好!我们是按照上级的文件精神做的,怎么会出错!   同学们要坚定不动摇,这些闹事的人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还不悔改,执迷不悟,我们要坚决和他们做斗争,这次运动是全国统一行动的,我们要努力做好这项工作,过段时间公社和县革委会都会有人下来检查,到时做不好的话,我们可都是会挨批评地。”   许向荣,张志诚,王梦姚的一番话,又把这帮小知青给弄糊涂了,你说这割尾巴不是革命行动吧,却是上面的政策,全国都搞,你说他是革命行动吧,贫下中农都不支持。唉,关键时刻还是听领导指挥吧,总不能让人说革命立场不坚定不是。   知青们只好跟着许向荣,顶着全村男女老少越来越冷冰冰的目光继续割资本主义尾巴。   许向华劝了许向荣好几次,可是人家站在上级政策那边就是不听。那大帽子给许向华扣的,如果许向华不是他弟弟的话,估计和那三个村里的人一样,早都送到镇上挨批,斗了。许向华无奈之下,只能干生气的闷在家里憋屈着。   田春梅吃过早饭后,便出去和一把子关系好的姐妹纳鞋底,拉家长,结果没多一会便气哼哼的回来了,进门便对着半靠在炕头上,抽烟的许向华说道:“你大哥现在是真疯了,上面说的啥就那么积极。我娘家,人家那也就是在检查组下来时,把那些家禽,家畜放到生产队应付一下检查,过后就又归各家了,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他这个二百五,真积极,都快把全村人得罪光了,这将来,明亮,明江他们在村里咋做人啊?   还有他每天忙着闹革命,不管孩子,不管爹,还是王秀芬每天偷摸避开他,过来烧好一天的饭菜,要不然光靠咱家和向民家时不时的接济,那老的老,小的小,家里就明亮和大丫,两个半大孩子做事,早不成样子了。   看看他干的那些个破事,我这出去一趟,就生了一肚子闲气,咱们早多少年都分家了,还能把咱们和他扯在一起,真是够够的了。”   许向华揉了下额头,把手里的烟头按灭,说道:“这人现在真是了不得了,越来越张狂了,要是再没人弄他,我看他就要上天了,这的吧,明天我找借口收拾他一顿,让他老实点。”   许向华刚说完,田春梅立马就不干了: “你疯了,他现在是革委会主任,有县里的领导撑腰,手里也有那些积极民兵和知青,而且个个都有枪,你不准去,要是出了啥事,咋办?”   “哼,我会怕他!”许向华冷哼了一声,然后把田春梅拽过来说道:“放心,我会小心不留把柄的,我还要和你一起看着咱儿子们娶妻,生子,带孙子玩呢。”   第二天,许向华便参加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战斗队。   许向荣看见他后,便讽刺道:“哎哟,你咋给来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哼,打量我不知道呢,不就是装病,躲避革命运动,怕得罪人嘛。”   许向华不想和他计较,懒洋洋的说道:“在家呆着无聊也挣不到公分,出来混几个工分呗。”   许向荣哼了一声,给知青和民兵们开始开会:“前几天我们按着上级指示,检查了村里的家禽,取得了很好的战果,今天我们开始检查家畜,超过定量的,都收归生产队,我们先从养羊的老邓头开始!”   老邓头今年七十多数了,身子板还算硬朗,生产队里用不上这么大岁数的老人,老头子闲不住,便养了一群将近二十来头的山羊。   许向荣估摸着这个点老邓头应该是赶着羊去山坡那边吃草了,便带队追到山坡上,远远的便看见老汉坐在那块悠闲的抽着旱烟,看羊吃草。   许向荣到了跟前便大声说道:“老邓头,我们奉上级命来收缴你的山羊,你这边只许留一只,其它的都交给生产队!”   “呸!小瘪犊子,凭啥收缴俺的山羊!”老邓头一听,便急了。   许向荣恼怒的喝道:“老邓头!这是上级的政策,每家只许养一只,多了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资本主义尾巴,必须割掉!”说完便招呼着民兵和知青上前抓羊。   老邓头急眼了,拿着赶羊的鞭子抽向许向荣,边抽边骂道:“小王八蛋,俺看你们谁敢!俺养几只羊碍着谁啦?小瘪犊子,凭啥抓俺羊,你爹都是俺看着长大的,见了俺还得叫个邓叔,你一口一个老邓头老邓头,老邓头是你叫的?”   许向荣边狼狈的躲避边冲一边的知青和民兵喊道:“别理这老头,该干嘛干嘛,倚老卖老,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有理了!?”   一旁的民兵和知青得到了命令,开始满坡追的抓羊,山羊比较活泼,并不好抓,抓了半天也没抓到。   老邓头看着这些人满坡追着祸害他的羊,心疼坏了,握紧鞭子狠抽许向荣。许向华见老邓头没吃亏,也就呆在了一边,不打算上去帮忙了。   谁知道,许向荣在挨了两鞭子后,凶性上来了,一把抽过民兵手里的枪,对准了老邓头。   老邓头见许向荣居然敢拿枪对准他,心里更来气了:“好哇,你个小王八蛋敢拿着枪对着俺,想当年俺冒着枪林弹雨给八路军,解放军送粮食,弹药的时侯,你小子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   老邓头拍着胸膛喝道:“来呀!开枪,朝这打!你要是不敢开枪,就不是许定山的孙子!” 第107章   许向荣并不敢真的开枪, 只是被老邓头激的又下不来台, 端着枪结巴的说道:“我,我打你干啥, 我打羊!”说着便举枪瞄准了一只羊,扣动扳机。   许向华见这愣货,真要开枪, 忙从侧面冲了过去,把枪口抬上天空,“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回荡在山坡上。   许向华火大的一把夺过枪,扔到了地下大声道:“你疯了, 山坡上到处都是人, 你还真敢开枪, 伤了人怎么办?!”   许向荣挨了两鞭子,本来就火大的不行,又被许向华夺走了枪, 这会更是怒火高涨,骂道:“你才疯了呢,不去抓羊, 跟我较什么劲,你他娘的给我滚蛋!”说着还想拿地上的枪。   许向华见这人不但疯了,不识好歹的乱骂人,还执迷不悟,恼火的对着许向荣的下巴便怼了一拳:“跟我骂娘,老子的娘不是你娘啊, 和你说好话,怕你误伤人,你不听,不识好歹的骂人,我看你是自己找不自在……”   许向荣倒在地上,当众挨了打,气的一时下不来台,伸手还要够枪。许向华见这货死性不敢,一脚把枪踢远,又狠踹而了他几脚。   一旁的几个知青和民兵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上去忙把打起来的哥俩给分了开。边拦边对还想着够枪的许向荣劝道:“许主任,冷静点,你这会可不敢再拿枪了!”   许向荣当着众人的面挨了打,丢了面子,这割尾巴的行动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气哼哼的说道:“老二,好歹我还是你大哥呐,我们回村,去找七叔评评理!”   回到村里,许满红一看许向华和许向荣灰头土脸的样子,便问道:“这是咋了?打起来啦?”   “许向华破坏割尾巴运动,还打人!”许向荣大声说道。   “你少给我扣帽子,我又没阻止你没收羊,怎么破坏运动了?!”   “你打人,就是破坏……”   眼看俩人又要吵起来了,许满红头大的说道:“都别吵吵了,谁给我说一下都是怎么回事?”   几个知青和民兵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始末给许满红讲了一遍。许满红听完后,给许向华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民兵和知青先走,然后劝着许向荣说道:“向荣,你看社员们的抵触情绪太大,这么下去是要大出事的。”   许向荣这会冷静下来后,心里也一阵后怕,也不强硬了,看着许满红问道:“七叔,那上面检查怎么办?”   “你看这的行不,公社检查的时侯让各家把猪,羊赶到生产队的圈里,检查完后,再领回去。”许满红商量着说道。   许满红话音刚落,许向荣便嚷道:“七叔,你这是八路军糊弄共,产,党呢,这怎么能行?!”   “不行咋?还像今天这样动刀动枪?向荣,你要是不听劝,再往后出个啥事,我可不会再替你做主了。”   许向荣揉了揉疼痛肿胀的腮帮子,看着一旁瞪着他的许向华,心里也有些怂了,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了下下来。   过了没两天,县革委会和公社的人便一起到许家庄大队来检查工作了,转了一圈,看见生产队没收上来的家禽,家畜,砍断的大树,俱是满意的点头,临到吃午饭的时侯,许满红也就客气的留了下饭。   谁知道革委会的梁主任竟然亳不客气的说道:“行,不过可不能超过标准啊,随便整个小鸡炖蘑菇,再弄个鱼就行。”   许满红没法,只能回家吩咐自家女人杀自家的鸡。许满红老婆气哼哼的说道:“他们不是社会主义干部吗?不是说养鸡是资本主义尾巴吗?那这鸡也就是资本主义了,社会主义干部咋能吃资本主义的肉呢?给他们吃还不如喂狗呢……”   许满红听着自家老婆子的叨叨,无奈的揉了把脸,讽刺的说道:“这社会主义干部吃资本主义肉,它也香呐。”   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滑过,转眼便到了明彰高中毕业的时侯,这几年虽然学校断断续续的停课复课,学校里的老师们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人心浮燥,也教不了什么东西。可深知知识重要性许向华,对四个儿子的学习那是一点也不敢放松。   现在的大学已经停考了,要想上大学,唯一的途径便是工农兵推荐,虽然相比几年后的含金量不是很高,但名额也实在是少的可怜,要想弄到手也是十分不易,还有那便是招工或当兵了。   招工的话,现在城里的应届毕业生都多的没地方塞,每年都有大批的上山下乡,好多工厂啥都是只招内部子弟。这年头的工人还都是带点世袭制的意味的,子女可以顶替父母的工作。   当兵虽然在这个时代是个人人都羡慕的事,可从建国以来,也是发生了好几场大战事,边境也是小战事时有发生,当兵那是要保家卫国,流血牺牲的。   许向华趁着田春生休假在家,便去坡下村找他商量,最后决定还是让明彰自己选择。   “爸,你回来啦。”下午,许向华刚从坡下村回来,一进门,四个儿子便凑了过来,拍土的拍土,倒水的倒水,接包的接包。   许向华瞅着在家呆着的明彰笑着问道:“拿到毕业证了?”今天是小明彰高中生活的最一天,拿了毕业证后,小伙子的高中生活也就意味着彻底结束了。   “爸,拿到了,你看!”明彰笑着边说边把毕业证拿出来让许向华瞧。   许向华拿着毕业证反复翻看了两遍,说道:“嗯,儿子,过来坐,爸有话和你说。”   明彰听话的搬了个椅子坐了过来,许向华虽然心里大致有了谱,但也想听听儿子的意见,问道:“你现在也毕业了,自己有什么想法没?”   许明彰做为家里的长子,一直都比较懂事,听话,听到许向华问话,心里也明白他爸和小舅肯定也都替他考虑好,并没有正处在青春期的逆反心理,笑着说道:“爸,我没啥想法,先听听你和小舅的安排。”   许向华乐的揉了一把快赶上他个头的大儿子,打趣道:“我啊,想着现在给你娶房媳妇,你觉得咋样?”   许明彰立马脸都红了,叫道:“爸,我才十九岁!”   “嗯,我知道,到年纪了,我和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侯,你都生下来了。”   “爸,你再这的,我不理你啦啊。”许明彰羞恼的嚷道。   许向华咳了一声,说道:“好啦,逗你的,我给你说说我和你小舅的想法,你小舅托人给你弄了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这是一条路子。   还有一个参军的名额,你是高中毕业生,到了部队也算是有文化的一类人,再努力一点,到时看看能不能考个军校啥的,当个军官,也是一条路子。   再有一个便是,我托人在县运输队弄了个当司机的名额,这个虽然去了得先给人当学徒,工资也不高,可学会了也是门手艺,你想想,想干啥?”   “爸,不用想了,我想去参军!”   许向华愣了一下,男孩子向往军队,喜欢枪炮之类的他都理解,可这个明显比上大学要辛苦的啊。许向华有些舍不得,犹豫的说道:“儿子,这个,当兵可是要吃苦的,要不你再想想上大学?”   “爸,我喜欢当兵,我想去!”明彰一脸坚定的说道。   许向华瞅着一脸坚定的许明彰,虽然不舍得,但转头一想,明彰毕竟是高中生,这个年月部队军人的文化水平都还不咋高,他去了部队,即使一下子去不了军校,但起点比别人肯定要高一些。   再加上这小子从小跟上自己习武,打熬的筋骨,吃不了啥亏,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那行,就去当兵吧,我明天就给你小舅递话。儿子,部队那边可不像地方上那么自由,一切都只有服从,你这边……”   许向华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压不住心中激动的明彰便笑着说道:“爸,我知道的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和小舅丢脸的。”从小便喜欢军人的小明彰,这会终于要得偿所愿,心里早已是兴奋的按奈不住,恨不能立马体检,背上行囊去部队报道。   明彰的路子定下来后,许向华便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他最犯愁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现如今已经是七二年了,再等四年明文高中毕业时,国家的高考差不多也就快恢复了,到时这小子的是高考还是其他,他是不犯愁的。   父子俩从屋里出来时,已经听到老三,老四汇报他们大哥要去当兵的田春梅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睛,说道:“洗把手吃饭吧,我这再炒个菜就行啦。”转身便进了灶房。   许向华知道媳妇心里肯定是不舍的厉害,跟着田春梅一起进了灶房,拽住忙碌的媳妇,劝道:“梅子,你别难受了,儿子大了,迟早要离开咱们去外面扑腾,不走出这片大山,将来能有啥大出息啊。为了儿子以后好,再舍不得,咱们也得把他们都送出这片大山。”   田春梅靠在许向华怀里,低低的哭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就是舍不得,一想到要离开咱们,我这心里就,再说了,那当兵的多苦啊,儿子,儿子……”   许向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别想了,咱明彰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啊,打小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吃不了亏,再说了,别人家的孩子能去当兵,咱儿子也能,别人家的孩子能待,能坚持,咱儿子不会比任何人差,去炒个好菜,我和儿子今晚喝几杯。” 第108章   老许家就是一村里人, 没有什么多的讲究, 男孩子过了十二岁,陪老子, 叔伯喝酒是常有的事。有的甚至从十四五岁便开始在村里的红白喜事上给自家老子撑场面,明彰,明文, 明辉和明敦,这小哥四个,许向华算是管的比较严的,十八岁以前是不让喝酒的, 当然了偶尔灌个杯底, 拿筷子蘸点, 抿一抿味除外。   九月份,许向华和田青梅带着二儿子和双胞胎送走了雄心壮志,要去远方建功立业, 当兵的大儿子。   这家里冷不丁少了一个人,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不得劲,别说性格稍带些感性老是无意中喊明彰的田春梅了, 就是许向华这个当爹的,也是提不起劲来,连着好几天梦见儿子喊累,喊饿。   这些年,村子里的知青也是来了走,走了来的, 没个消停。有点门路的弄个招工,病退啥的都走了。   剩下的只能是靠村里分配过来的名额,推荐上个学,招个工,当个兵啥的,所以这当兵,上学,招工的名额,别说村里人眼红了,就是这些年陆续来村里的知青,那都是有点风吹草动,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眼睛都是通红,明争暗斗,各种手段齐出,一点也不比后世那些明谋,阳谋的电视剧差。   面对现实后的理想青年们,再也没有了战天斗地的意气风发,谁也不想呆在这农村,一辈子流着大汗,修地球!   明彰当兵走之前,许向华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就防着有人使坏,再加上村里有许满红,公社有许满刚打掩护,等明彰已经踏上去军营的列车后,许家庄的人,包括这几年跟许向华一直不对付许向荣,都才知道,许向华家的大小子当兵去了。   许向华和许向荣哥俩这几年也是谁看谁都不顺眼,见面就掐,可俩人一个是民兵连长,一个是革委会主任,谁也奈何不了谁。   许向荣和王秀芬的关系也一直都没有缓和,俩人也分居了,许向荣一直住在革命会的院里,嘴上也不肯原谅王秀芬。   其实这就是个借口,至于真实的原因,只有许向荣自己知道,反正他和一直没机会回城的王梦姚走的挺近乎,虽然没被人抓到把柄,可村里的三姑六婆可没少拿这个说事。   王秀芬刚开始住在她娘家,但风雨无阻的每天给老宅的老小洗衣,做饭,忙里忙外了大半年后,许满屯看在还小的三个孙子,孙女面上,原谅了她,让她回了许家老电。   在对于许刘氏没了的那件事上,王秀芬心里在内疚,歉意的同时,也觉得很憋屈,明明是他们俩口子一起弄出来的事,最后扛雷的却只有她。   不过经了这一事后,她对许向荣的心是彻底的死了,虽然村里现在风言风语那个王八蛋和知青现在是勾勾缠,打的火热。   可她一点也不在意了,她现在只想守着三个儿女,看他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至于许向荣那个缺德带烟的,她就睁大眼睛瞧着,看他能有个啥好下场。   这俩口就这么僵了下来,只是可怜了三个孩子,老大许明亮从十七八岁便子代父职的挑起家里的担子,半大小子在经过宠爱他的奶奶离世,父母差点离婚到分居,再到父亲的不闻不问,冷漠以对后,迅速成长了起来,不光挑起了家里的担子,这憋着一口气,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不找媳妇,也要供着弟弟,妹妹读书,不让村里人小瞧。   对于这个心思比较正,能干的侄子,许向华还是很重的,毕竟独木不成林,一个家要想兴旺起来,并不是单单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许明彰当兵后,许向华手里的那个招工名额便用不上了,于是便和许向民商量着,给了许明亮。这年头,售货员,医生,司机那可都是好职业,尤其是司机,虽然走南闯北辛苦些,可是能夹带些私货,油水却是最足的,这个年代,还有句俏皮话叫做汽车轮子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   许明亮听完许向华说的,顿时慒了,还有这好事咂到他头上,看着两个没有因为他爹,嫌弃,放弃他们兄弟子妹三个,还想拉拔他们一把的叔叔,自打他奶去世后便收敛所有情绪,沉稳起来的小子,不由的大哭了起来了,心里更是暗暗发誓把他是许家这一脉长兄的担子给担了起来,孝敬叔叔,爷爷,母亲,友爱弟妹。   许向华给许明亮弄了个当司机的指标,在这个年月的许家庄,那可是爆炸性的大新闻,各路牛鬼蛇神也都坐不住了。对此,许向华并没有后悔,他也只是帮了值得帮的人,老话说的好,听见喇蛄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这有了大事件,即使是现在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的的年月,那八卦传播的消息也是十分迅速的。   当天下午,许英便带着她儿子张军平站到了许向华家门口。张军平从小便害怕这个黑脸的二舅,他敢抢大房许明亮,许明江,甚至他三舅家独苗许明轩的东西,都不敢招惹二舅家的那小哥四个,一来人家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四个抱团,他干不过,二来便是黑脸二舅太吓人。   许向华看着门口的母子两人,故意问道:“大妹,你们怎么来了?”   许英笑着说道:“怎么,这一母同胞的妹子就不能带着外甥来看看他二舅,二哥不欢迎啊。”   许向华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这么甜,肯定是无事不登门,再加上巷子里已经有人好奇的张望了过来,点了下头说道:“欢迎,先进屋吧。”许把堵在门口的母子俩让到了前院堂屋的客厅。瞅了一眼四处打量的许英,说道:“坐吧。”   许英带着张军平坐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二哥,我听说你托人弄了个当司机的名额?” 第109章   “嗯,是有这么回事。”许向华点头平淡的应了一声, 这母子俩今过来要说的事, 他这也猜的是八, 九不离拾了。   “二哥, 你看军平从小虽然生在城里, 可是有我这个不争气的娘拖后腿,孩子现在连个正式工作也没有,每年还得回乡下干活,也是苦了他了。   明亮打小便是在村里长大,根本就没进城的必要,二哥,把这个名额让给军平吧。”许英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这些年的户口一直都没有解决,连带她的俩个孩子现在也都是农村户口,每年都得带着口粮回许家庄劳动,才能分到粮食, 对此许英是从骨子恨许家哥仨, 对这哥仨一直都是待搭不理,这次要不是工作名额, 她才不会好声好气的跟许向华啰嗦这么一大堆。   许向华看着一脸理所当然,自说自话的许英,对自家这个大妹子神奇的脑回路, 已经没有生气的想法了,只当是一阵风,刮过就了(liao)了, 于是笑了笑,把话堵死说道:“大妹,不好意思啊,明亮昨天已经把户口迁好了,工作也报道了,再想改,我一个农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许英一听,装不下去了,立马便瞪起了眼睛嚷道:“不是今天才传出的信吗?咋昨天就报道了?二哥,你去说说,就说弄错了,不就行啦!明亮那个小崽子就是个当农民种地的料,你让他去城里简直就是白瞎了那个名额!再说了军平可是你嫡嫡的亲外甥!”   许刘氏,许满屯惯着许英,许向华可不惯着她。再说了,张军平又不是没工作,虽然只是在蔬菜公司干临时工,但是对这到处都上山下乡,不能留在城里的应届毕业生来说,都是十足的幸运儿了。   许向华当下便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许英,你说的是人话吗?当别人都是三岁小孩,大傻子呢?你以后少给我说这些个放屁拉臊的话,别说我没本事去改,就是有能力去改,军平是我亲外甥,难道明亮就不是我侄儿子啦?”   许英气的说不上话来,抚了抚胸口缓了一下,指着嚷道:“许向华,你,你,没你这的办事的,你不肯把这个名额给军平,那就再给军平弄个,要不咱们两家这亲戚是没法做了!”许英一脸你就要失去我这个妹妹的表情,威胁着许向华。   许向华都快气乐了,真新鲜,居然拿这个威胁他。许向华冷着脸把许英母子给扫地出门:“你随便,反正我是没这个本事,至于以后,你想咋的就咋地。”   威胁他断亲,当他是吓大的啊,少一门这种糟心亲戚不知道要省多少事呢,这娘们就是个属蚂蟥的,那有腥味好处往那钻,虽然这几年大头偏宜是占不到了,可每年农忙回村,哥仨家的小菜园,那个没被她光顾过,连个回礼的渣渣都没见着,这种只进不出,占起偏宜没个够,还一副你们都该我的亲戚,少了个也没啥舍不得的。   许英带着张军平一路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往老宅走,路上碰见那多事,爱嚼舌根的打问,便停下来指天划地的把许向华这个不仗义,不顾兄弟姐妹亲情的,给骂了个臭头。   只是她没想到,这得也算间接帮了许向华的大忙,把一些心思活络,想走许向华问路的人给挡了回去,毕竟人连亲外甥都帮不上忙,就更别提旁人了。可惜的是许英不知道,要不非吐血不可。   虽然流言慢慢都消停了,可大家有眼睛的都看着呢,老许家许满屯这一房弟兄三个,许向荣自个一伙,属于没人待见的,许向华和许向民一伙,三兄弟虽然分成了两拔,可下一辈人的孩子们,长大成人的明亮上班了,明彰当兵了,大丫初中毕业嫁了卫村生产队长家儿子,俩口子都在公社教小学,剩下的丫头小子,都在上学。   这不吭不哈的,下一代慢慢全都起来了。再加上从大队,公社露出的底,明亮和明彰的指标都是从县里直接弄过来了。   社员们对许向华的态度也随之慢慢发生了没变,要说以前是慑于他的武力值话,现在则是对他在山外,县里的关系好奇,觉得这人藏的真深,也算是个村里老人常说的低调的能耐人。   虽然这个招工的名额是没了,可一时间许向华和田春梅俩口子,在社员和知青中的人缘却好了不少,连带的正在县里上初二的明文在知青和年轻一把子少男,少女里的人气也变高了。   这人气高了,有好处也有坏处。这不,星期天吃过午饭后,明文正在家里堂屋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这会,县城的中学还只是单休日,星期六下午一点半放假,赶星期天下午五点归校),村子里两个后来到村子里的单身女知青,和刘芳,王大春两口子,总共一男,三女一起来找明文给他们从县里捎东西。   “许明文,你帮我到百货商店捎一条马海毛的红围巾,咱们镇上供销社的颜色都不正,趁得我皮肤都黑了许多。”七一年来村里,现在大概有个十八,九岁的女知青江卫红,把比村里女孩白嫩许多的小脸,凑到明文跟前,撅着红唇娇声说道。   明文头住后一仰,说道:“凑这么近干啥,围巾得要工业券,你把钱和工业券放桌上,都有啥要求再写个纸条,等我下次放假给你捎回来。”明文别看长的一米七多,挺唬人,可实际年龄才十四岁,脸也嫩,完全没开窍,江卫红的俏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   旁边和江卫红相跟着一起过来,已经落户许家庄结婚了的知青刘芳和王大春两口子,知道许明文的实际年龄,忍不住“扑哧”笑了一下。   心里有鬼的江卫红顿时羞红了脸,瞪了一眼,脸上笑意还没来得及敛下去的刘芳,王大春两口子,娇蛮的发起了小脾气,嚷道:“许明文,你上次给我捎镜子和红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却忘了,害我等了两个星期呢?!”   明文翻个白眼,说道:“不乐意等,自己去买,我每天学习任务重着呢。”还好意思嚷,红糖得要红糖票,光给钱,让我白跑腿不说,还想让我搭上红糖票,我又不是你哥,你爹,惯得你,脸咋那么大呢?   江卫红被明文撅回去后,脸张的通红,老实把钱,券,单子放到了桌上,站在了一边抹着眼泪,偷瞄许明文,想让他说几句软话。   明文现在绝对是没开窍,根本不知道哄女孩,只觉得麻烦,我又没咋地你,还得给你免费捎东西,你还给我摆脸子,当下酷似许向华的小脸就拉了下来。江卫红抹着眼泪,气哼哼的走了。   其他还没来的及说要买啥的三个人,这下都尴尬了,他们是来求人办事的,哪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指使人,还抱怨的。   王大春嘿嘿的干笑了两声,瞅了一眼堂屋里已经一点半的座钟问道:“明文,你还是两点钟走吗?”   明文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们要捎啥,都写个条子吧,和钱票放一起,我下个礼拜给你们捎回来。”   刘芳,王大春,还有同来的一个叫叶林嫣的女孩忙接过明文递过来的纸笔开始写条子。   三个把条子交给许明文后,许明文扫了一眼,把单子上的三斤白米,一斤花生油,两包钙奶饼干从单子上划了下去。   “这些没有粮票,油票买不到。”这些人把他当什么了?许愿的阿拉丁神灯吗?以前捎东西,有那么两次没有票据,正好他爸怕他在外面受委屈,给他备了许多粮栗,点心票之类的票据,他好心给垫了两次。   结果人光嘴上感谢,感谢的说的好听,一点要还的意思也没有,紧接着一一帮人拿着个单子便让他捎东西,不是钱不给够,便是少了票据,当他傻的不成?   虽然拖的都补齐了才给捎,可老是有这些个蹬鼻子上脸,一点都不知道客气,脸大的人。居然一斤花生油,紧缺的大米也出来了,这年头城里的人,每个月才供应二两花生油,这一张口可就是一个人五个月的供应。要不是七爷爷再三叮嘱让他帮忙,他才懒得理会这些没有自知之明,不相干的人。   明文把单子扔到了桌上,刘芳,王大春俩口子也步了江卫红的后尘,挫败,尴尬的走了。   他俩原本想着许向华家条件好,小明文脸又嫩,不会拒绝,本着有枣没枣,先打俩杆子的想法,便多添了大米,油,饼干这三样,没想到一向笑眯眯好说话的明文,说翻脸便翻脸了。   刘芳和王大春走后,叶林嫣红着脸磨磨蹭蹭的说道:“许明文,我,我实在吃不惯粗粮,点心票也没有了,我,我给你一斤粮票和钱,你看着给我买点饼干,点心之类的行吗?要是为难,就,就算……”叶林嫣越说声音越小,脸红红的低着头。   明文瞅着低着头都快哭了的叶林嫣,手突然痒痒的想揪一下她的两根小辫子,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会不会真的流下眼泪来。   叶林嫣觉得在一个跟她差不多的男孩面前说这些,让人觉得她吃不了苦,有可能还会面临和先前一样的嘲笑和言语污辱,又羞又急的说不出话来。   许明文则是对自己刚才手痒的想法感到震惊,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还有注意女孩的眼睛。意识到这个的许明文脸突然红了起来,心里也突然怪怪的,便没有及时答话,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气氛也变的有些古怪了。 第110章   等不到许明文回答的叶林嫣,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麻烦你了。”便要往出走。   明文心里一急, 伸手便拽住了叶林嫣的胳膊,然后触电般的又赶紧松开, 连忙说道:“你,你别走,我给你带。你叫叶林嫣,对吗?”   叶林嫣见许明文没有笑话指责她,还说出了她的名字,激动的点了点头,说道:“嗯, 谢谢你, 许明文。”   明文耳尖有些红红的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 我下周放假给你送过去。”   叶林嫣想着本来让人捎东西,就挺不好意思的了, 这还让人给送过来,肯定不成, 眼圈还红红的笑着说道:“还是我来取吧, 谢谢你啊。”   叶林嫣已经走了, 许明文还傻乎乎的站在那,按奈不住心里的雀跃。   “二哥,你又怼人女知青啦,我看见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的, 眼睛红红的,就跟生产队里养的小白兔似的。”   明辉嫌弃的看了一眼傻兮兮发问的明毅,撇了撇嘴,这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傻货,这家伙居然跟自己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   瞧那女的通红的脸,还有二哥那不大自然摸鼻尖和硬憋的两声咳嗽,以他偷偷观摩了五六年,麦垛,小树林的经验,他敢打包票,他二哥和刚才那女的肯定都心思不纯洁。   嘿嘿,这下有热闹瞧了,只是不知道他那对一直野心勃勃想再生一胎小闺女的爹娘有没有做好不到四十岁就当公公,婆婆,甚至爷爷,奶奶的准备。   得亏明辉这些不厚道的想法只在心里转了转,没有说出来,要不然,都不用许向华和田春梅动手,他二哥就能让他知道看热闹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明文正了正面色,摆出他大哥平时在家的架式,对着两个虽然长的一样,但一个精怪的能动嘴绝不动手,一个冲动的能动手绝不动嘴的弟弟,嘱咐道:“你俩在家要听爸妈的话,多帮妈妈干点活,还有作业,以后每个礼拜我回来检查!”   两个本以为他们大哥当兵走了,他们能松快一些的小子,立马从斗胜了,挺着小胸脯的小公鸡变成了战败后,掉了毛的焉巴货。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们俩个小毛孩了!明文看也不看焉头耷脑的俩弟弟,背着书包,装着他爸给的钱,票,他妈给做的一些干粮,罐头瓶装的肉酱,咸菜,骑上自行车美滋滋的上学去了,至于身后两个难兄难弟,谁让他们年龄小,长兄不在家,二哥妥妥的老大,没毛病。   本来还有些担心明彰当兵走后,剩下的三个要放羊的许向华看见明文主动把责任揽过去后,笑了笑,晃悠着去后院找媳妇,顺便把已经败了的菜园子给收拾出来。   田春梅自从大儿子去当兵后,突然有些意识到孩子们长大了,要去外面扑腾了,她也老了,一想到她要变老了,田春梅敏感的整个人都快不好了,专门跑回娘家找她娘张二翠想哭诉一番,结果还没开始哭呢,就让她娘”矫情,都是许向华给惯的,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就去生产队上工,累了也就没工夫想东想西了”给撅了回来。   许家的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明彰也从军营发出了第一封家书。   这小子打小便跟着许向华习武,即使在外求学,每天该练的也没落下,年龄稍大些了,时不时又和许向华带着弟弟们上山打猎,身体素质和手上的功夫,在刚到新兵连没多久便显了出来。   对别人来说强度非常大的训练他一直是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工夫和力气给自己多加点餐,再加上文化程度高,新兵连结束后,分连队时,直接就分配到了军区特务营,直接受军区领导。   从信上可以看出明彰的军营生活适应的很好,也没说想家之类的话语,只是把家里的人和事物挨个问了好几遍,虽然没有明说,但想家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许向华看着信件和明彰穿着军装的单人照片,心里满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明彰下到部队,有了固定的具体地址便能收到包裹了,许向华和田春梅怕委屈到儿子,给专门备了足足的肉干,风干的野味,山货,打了两个大包裹邮过去,给明彰的回信也是厚厚的一叠,一家子每人写个两三页纸,便差不多十多页了,能不厚实。   许向华把包裹和信给明彰寄出去后没两天,许满红便组织社员们开了个全村大会,村里要抽调一些个壮劳力去参加“治理三道湾河工程”大会战,这几乎都是惯例了,每年村里都会有像把旧河道拓宽,清理,修水库类似的活动,只是今年似乎有些提前了,往年基本都是在秋收以后,地里的活计几乎都没了。   好在这次治理三道湾离许家庄并不远,许向华送人过去时大批的民工团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工地的高音喇叭不断播放着激人奋进的诗篇和欢快的音乐,“全面治理三道湾工程,造福千秋万代”的标语和领袖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工地上到处还飘扬着红旗,劳动的号子也是喊雄壮有力,热火朝天的,每个一来到这种环境中的人都不由的深受感染,觉得自己突然变的力大无穷,能使大地旧貌换新颜,能改天换地般的把地球捅个大窟窿。   先期到了的民工团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陆续赶来的各个队伍连休息都没休息便争先恐后的都参与了进来。   许向华是村里的民兵连长,不用参加这些个活动,把人送到后便回了村里,正赶上了许满红火大的在生产队队部跳脚骂娘。   能不骂吗,现在正里收秋的关键时候,大会战把村里一多半的壮劳力给抽调走了,地里的秋收不上来,粮食眼瞅糟蹋了不少,这些老庄稼老式那个不心疼。   心疼也没办法,只能领着剩下的人加班加点的干,村里的壮劳动力走了,知青们,半大小子,妇女们就得顶着上。   高强度的劳动,让也就十八,七岁知青们简直苦不堪言。   现在的知青可不像前几年他们刚来时那样受欢迎了,几乎所有接待知青的人家多多少少都产生过一些矛盾。   主要原因便是知青们只发了一年的补助,后面就跟普通农民没啥两样,挣工分吃饭。   力气小,挣得少,花的多,讲究也多,观念又严重冲突,再加上涉及到钱,粮的现实问题,矛盾不可避免的就有了。   好在许满红早有防备,赶在矛盾激化前,在村头建了几间泥坯房,当知青点,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事。   知青们搬出来后,倒是跟社员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只是这高强度的劳动,并不是哪个人都可以坚持下来的,尤其还是在回城无望的情况下。   于是在秋收过后,村里接连办了好几场知青和当地姑娘,小子们的婚事,这也算是变相的彻底响应了“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号召。   一时间家里有娶了女知青和嫁了男知青的,都是春风满面,走路带风,好像占了多大偏宜似的。只是这事是福是祸,还真是个未知。 第111章   一时间许家庄心思活络的可不止这些人, 六, 八年下乡的知青,今年最小的也都二十二, 三岁了, 有的甚至更大些,有门路早回城了,没有门路回城无望的, 在生活枯燥, 农活繁重的日子里, 要不内部结合, 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要不就挑村中条件较好的人家,结婚。   王梦姚今年也二十三了, 她家在城里也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家庭, 家中孩子又多,根本顾不上她,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才一直巴着许向荣,指望着许向荣能帮她回城,只是许向荣该占的偏宜占了,一点帮她回城的意思也没。   这夜路走多了, 总会遇到鬼的,王梦姚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起了某种变化,不想吃东西, 有时还呕吐,以前很准时的例假也晚了二十多天,她心里也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莫不是怀孕了?   于是便趁着刚收完玉米,休息的工夫去了县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妇产科的女大夫看着化验单笑着说道:“恭喜你啊!你怀孕了。”   听到大夫说的话,王梦姚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有些蒙了,她最担心就是这个事,可事偏偏就找上门了。   王梦姚扶着桌子,几乎都要站不住了,大夫看她好像受了啥打击似的,纳闷的问道:“同志,你怎么啦?这是好事啊,难道你不高兴?”   “不,不是,大夫,我,我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现在还不想要孩子。”王梦姚脸色煞白的说道。   大夫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的说道:“你们这些年青人啊,不要孩子,结婚干啥?即然孩子已经来了,这就是缘份,得好好珍惜。”   王梦姚眼里含着泪,低声道:“大夫,他来的不是时侯,我,我不能要。大夫,我想把这个孩子给做了。”   大夫瞪了一眼王梦姚,口气冷冷的说道:“回去和你男人商量好了再来,让你男人陪着来。噢,对了,还得拿结婚证或介绍信。”   “啊,做人流还得有结婚证啊?”王梦姚惊讶道。   大夫的脸刷一下拉了下来,怀疑的说道:“怎么 ,你没结婚吗?原来是未婚先孕……”   王梦姚见大夫准备叫人了,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在乡下结的婚,结婚证在村里没拿,我这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大夫,你看能不能给照顾一下……”   王梦姚话还没说完,大夫便一口拒绝道:“不行!这是医院规定,谁也不能破例!你还是把证件,手续都拿来再说吧。”   王梦姚从妇科诊室出来,跑到医院花园角落里哭了一场,心里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害怕什么,着着来什么,怎么办?怎么办?这事要是传出去,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许向荣这个王八蛋,他爽过逍遥自在了,她这肚子里却揣上了,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心里恨归恨,可肚子里这个孽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生的,王梦姚哭过后便开始把县城里的几个医院,连带镇上的医院都跑了一遍,甚至给人大夫都跪下了,都没用,没有一个大夫肯帮忙。   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现在全国正在进行XXXXX,在这种带点畸形的社会状态下,大家都是小心谨慎,谁也不敢违反相关规定,都怕惹上事挨批,斗。   无奈的王梦姚回到许家庄,找见许向荣后,便是又哭又咬的一顿乱捶:“许向荣,你个臭流氓,无赖,你可把我坑死了,我这惨,都是你害的……”   许向荣皱着眉头,抓住王梦姚的双手,压低声骂道:“你个臭娘们,发什么疯?!小心有人听见。”   王梦姚嚷道:“我管你那么多,我怀孕了!”   本来还生气王梦姚突然发疯的许向荣,心里立马乐了,急忙捂住王梦姚的嘴,哄道:“小祖宗,你小点声,别闹了,咱们商量一下啊。”……   许向荣确实长了一张好嘴,年少的王梦姚那是他的对手,威逼利诱,连哄带骗了一番后,王梦姚红着脸美滋滋的抚着肚子走了。   紧接着,许向荣便回了老宅去找王秀芬摊牌,要离婚。王秀芬一下就蒙了,她这大儿子,大女儿都结婚了,人生也过了大半辈了,居然要被离婚了。蒙过之后,便炸了:“许向荣,你疯了吧,要和我离婚?老娘从十几岁嫁给你,生儿育女,照顾老的,伺候小的,你要和我离婚?!我告诉你,休想!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离!”   许向荣见好说,王秀芬不听,便大声吼道:“不离也得离,咱俩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是封建糟粕,咱们之间没有爱,我不爱你,你觉得我们这么对付过下去,有什么意义?”   王秀芬抹了一把眼泪,恨恨的看着许向荣骂道:“放屁,你个老不休,都多大年纪了,还爱不爱?你不爱我?你不爱我和我生什么孩子?!你不爱我干嘛往我身上爬?现在说不爱我,早干什么去了?”   许向荣点了根烟,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说道:“那不是爱情,那只是父母之命没办法了。”   王秀芬气的放声大哭,扑过去撕扯许向荣:“许向荣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是不是王梦姚那个小狐狸精,你俩早滚一个被窝里了是不是?”   许向荣一把扯开王秀芬,摔到炕上,喝道:“你个不讲理的老娘们,少胡说!”   王秀芬倒在炕上哀哀的哭道:“我告诉你许向荣,你别以为老娘是个好欺负的,你要是敢和我离婚,我,我我就到公社去合你,告你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把你抓起来枪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自打娘没了,不理我,对我冷冰冰的我认了,你居然还要离婚……”   许向荣毕竟和王梦姚弄出人命了,王梦姚的肚子也有实捶,心虚的不敢和王秀芬硬吵了,气哼哼的说道:“王秀芬,你少诬陷我,根本没那些花花事,就娘的事在我心里一直过不去,咱俩早晚都得离,早离早了,家里以前有的,我什么都不要,全都给你,你好好想想吧。”   王秀芬坚决的说道:“许向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没什么好想的,就是不离!”   许向荣气的把手里的烟摔到地下,说道:“王秀芬,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把我逼死了,你人财两空,守一辈子寡吧!”   王秀芬气的从炕上跳下来骂道:“呸!臭不要脸,老娘都守了好几年活寡了,还在乎个继续守,想死死去吧!”   许向荣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撂下一句:“反正我要离婚,你再好好想想吧。”摔了下门帘子走了。   王秀芬这边是拖着打死不离婚,也不是她有多舍不得许向荣,主要是儿女都那么大了,她丢不起那个人。   可许向荣这边不行啊,急的是转圈圈,这事必须得尽早解决,上面已经有了文件,一个有妇之夫和女知青发生关系,并且怀了孩子,无论女方是否出于自愿,都是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罪,而且这种罪极有可能被处以极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近一两年报纸上,广播可是报道了不少这种案例。   这日子久了,王梦姚的肚子遮不住,那还不得露馅儿。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弄个介绍信,趁早把王梦姚肚子里的孩子给做了。这样便能一了百了,事情也算遮住了   可许向荣不愿意啊,一来舍不得他这个快四十岁才有的老来子,二来如果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比许明亮大一岁,才二十三岁的王梦姚能嫁给他啊?   在被家事,农活操磨了二十多年,生了三个孩子,身材变形,皮肤又黑又黄,满脸褶子,不会捯饬打扮的王秀芬和才二十岁出头,皮肤一掐都嫩的冒水,会打扮,年轻貌美又是城里来的有文化的王梦姚之间选择,许向荣当然会选王梦姚。   自古男人的三大美事可不就是升官,发财,换老婆么,别说许向荣这个本来就龌龊的货了,就是刚解放那会,借口封建包办,离婚,抛弃乡下糟糠妻,儿女,娶个有文化的城里女人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许向荣为了和王秀芬离婚,开始作天作地的胡闹,不光抓着王秀芬娘家的一些小把柄,扣帽子整治,甚至不惜威胁王秀芬要搅黄许明亮的工作,让他回村里继续修地球。   许向荣整这么大的动静,许满人屯,许向华,许向民当然也察觉到了,再加上王秀芬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女人家也顶不住了,筋疲力尽,也管不上什么家丑不外扬了,想着让家里人帮着再劝最后一次,实在不行,那也是没办法了,她总不能眼看着许向荣这个丧心病狂的去祸害儿子,女儿的工作和娘家人。   于一是许家三房人,除了年龄小的,剩下的包括外嫁的大丫,晚上都聚在了老宅。   许向荣这会已经是鬼迷心窍了,不管儿女怎么哭求,兄弟姐妹,老父亲怎么劝说,十头牛都拽不回来了,打定主意就是要离婚。   许满屯气的都快背过去气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用烟袋锅子使劲敲了敲炕桌,喝了口小女儿许萍递过来的温水,缓了一下说道:“老大,你要是再这么执不悟,那就不要再认俺这个爹!要离婚,你净身出户,这个老宅留给俺大孙子和秀芬,从今往后,你不是俺儿子!俺只认秀芬这个大儿媳!”   王秀芬因着许刘氏的死,这几年对许满屯尽心尽力,比亲生的儿子,女儿照顾的都要周到,日子一久,许满屯别过心里的那股劲后,也觉得那件事几个当事人都有责任,不能只一味的去指责一某一个人。   再说了,这没了的人没了,活着的人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在许向荣和王秀芬要离婚这件事上,他肯定是站在王秀芬这边的。   许满屯本以为这样就能吓住许向荣了,没想到却正中许向荣下怀。许向荣”扑通”一下跪在许满屯跟前,说道:“爹,儿子不孝,以后你老多保重。”   许满屯气的浑身直哆嗦,抖着手,骂道:“逆子!你,你……”眼看老头子都快厥过去了,许问荣也是丝毫不退步。   许明亮和大丫失望,伤心的看着许向荣。   许明亮不敢相信的问道:“爸,你为啥要这样啊?”   大丫也是边哭边跟着说道:“就是啊爸,你没当那个主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咱们一家不是过的挺好的,你和妈也不是没感情啊?”   许向荣看了一眼两个已经成家了的儿女,脸扭到一边说道:“我和你妈之间的事,你们不懂,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基础,勉强绑在了一起过了二十多年,现在我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们都大了,不能这么自私!”   许明亮不是个傻的,也不是没听到过村里关于他爸和那个女知青的风言风语,听着他爸这无耻的论调,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自私?!你说这话不亏心吗?好,要和我妈离婚便离吧,只是从今往后,我们姐弟三个没有你这个爸!”   许向荣撇开脸,跪在许满屯跟前不说话,王秀芬见这人是铁了心,爹和孩子都不要了,再也拽不回来了,苦笑道:“许向荣,你好狠的心!离,咱们离婚!” 第112章   许向荣和王秀芬离婚后没几天, 就和王梦姚结了婚, 村里的社员们知道后,都是撇嘴,斜眼的看不上, 可也有一些人心里很是羡慕,佩服许向荣的手段好,本事高, 弄了个跟他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小媳妇。   许向荣自己也很自得, 心情好的不行, 只是这种好心情在他跟王梦姚举办婚礼的时侯, 看着空荡荡,零星几个贺喜的人时,便荡然无存了。   别说老许家的其他人了,就连他自个的亲兄弟姐妹也没有一个人来给他贺喜,只有几个溜舔他的过来给帮了帮忙, 许向荣这个婚离的在许家庄彻底成孤家寡人了。   一九七四年, 明彰提干的消息伴随着他要回来探亲的消息一起随电报传了回来,许向华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有出息了, 忧的是明彰的人生和前世是大不一样了。   前世的这会,明彰可是都要和在公社当小学老师, 家住刘家庄的刘玲订亲,结婚了,这一提干, 那跟前世的大儿媳妇还能成吗?那么贤惠的儿媳妇,还有三个大孙子,重孙子,重孙女要是都没了……   许向华一想,便觉得闹心,愁的吃吃下,睡睡不着,田春梅瞅着大半夜不睡觉,在地上转圈的某人,纳闷的问道:“向华,你这两天是咋了?心神不定的?”   许向华也是实在憋不住了,挤到炕上拽着田春梅的手说道:“梅子,梅子你看明彰今年虚岁也二十一了,是不是得说门亲事了?再晚了,好姑娘可都被人挑走了。”   “我当啥事呢,看把你愁的,等儿子过两天回来,咱们和他说说,趁他休假订门亲事,不就成了。这年龄大了,心咋还给小了,就这点事还钻牛角尖了,睡觉,睡觉。”田春梅白了许向华一眼,边说着边往炕里边挪的躺下。   许向华一听田春梅说他年龄大了,立马便炸了:“我刚四十好不?!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没听说过啊?”   田春梅无语的看着炸毛的许向华,敷衍道:“嗯,嗯,你是花,你是花,狗尾巴花咱睡吧。”   许向华也觉得自个有点敏感了,想想也对,他这会再急也没用,一切还都得等明彰回来再说。心里顺当了,也就不计较田春梅嫌弃他年纪大了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这边完全是操了闲心,人明彰那头早在参军前就和以前是同班同学的刘玲好上了,这两年那信件就没断过,就等提干后,再给两家大人说他们结婚的事了。所以这次回来探亲,头一件事,便是给许向华和田春梅坦白,想要和刘玲订亲。   许向华一看还是前世大儿媳妇,当下就乐了,感情他这边急的转圈圈,人那边已经都弄妥当了。   田春梅一向比较听许向华的,见他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再加上刘玲那白净的小圆脸,前凸后翘一看就好生养的小身板,当然也就没啥意见。   刘家那头呢,刘家庄离许家庄就两步远,两家也都知根知底,一听和许向华家结亲,许明彰也提了干,每个月都有工资,屈不着自家闺女,当然也是同意了。   这两好凑一好,许向华跟刘玲他爹一合计,两小的即然都谈了好几年了,那还订啥婚,直接结婚就是了。   虽然少了订婚的步骤,但许家这边的彩礼是一点不少,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连带一千一的礼金,一摆出来简直让这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不要太羡慕了。   许明彰没想到他爸,妈这么给力,他这刚想着订婚呢,他爸妈直接就让他入了洞房了,家里这么给力,他也不能拖后腿不是,于是第二年初冬,许向华的大孙子许皓扬就准时来到了许家。   一九七七年,也就是明文高中毕业两个月后,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了偏僻的许家庄,一时间整个许家庄都沸腾了起来,上过学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还有回城无望的知青们都看到了希望,都想拼一把,去挤一挤那独木桥。   尤其是一些在农村呆的比较久的知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就要结束了吗?   他们刚从城里来的时候,也还都是十七八的年轻姑娘,小伙子,经过了小十年的磨难,现在跟村里的社员已经没啥两样了。   十年呐,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虚耗渡过了,好在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就连正在上高一的许明辉和许明毅也由从六月份就毕了业的明文给补习的有了野心,参加了这次的高考。   “爸,爸,我们都考上啦,爸你看,这是二哥的通知书,这是我的,这是明毅的,以后我们都是大学生了。”一向稳重的明辉,从大队拿回通知书后,高兴的边跑边喊道。   许向华喜的和拿上通知书后便翻来覆去一直看的田春梅决定,等刘玲的通知书到了,家里就摆个流水席,好好的庆贺一下。   刘玲的通知书还没到,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过来:“爸,大哥来电报了,他考上军校啦!”明彰虽然已经当上了副连长,但这届高考也没有落下,在部队也参加了考试。   自打去年大运动结束后,广播几乎每天都有好消息,许家也是喜事一件接一件不断,明彰,明彰的媳妇刘玲,明文,明辉,明毅都参加了这一年的高考,都想成为十年运动结束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   只是人生岂能事事如意,许家哥几个的通知书都接到了,而刘玲的却一直没有接到。   “爸,大嫂没考上。”明毅从镇上打问了一圈,垮着脸回来了。许家人一听都有些失落的瞅着刘玲,生怕她接受不了。   刘玲瞅着生怕惹她伤心的公婆,小叔子们,笑着说道:“爸,妈,小文,明辉,明毅,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我。没考上就没考上,再说了皓扬和皓辰还小,我也不想离开他们。”   听到消息后,刘玲虽然也有些失望,但内心里却很平静,这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一来两儿子还小,二来她们那几年上初,高中,每天都是运动,支农,没学到什么东西,再加她现在每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没有多少上精力好好学习,高考落榜,很正常的事,她还不至于想不开。   大儿媳很豁达,想的开,许向华和田春梅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比较满意。田春梅笑着说道:“玲子,你要是还想考,妈不拦你,皓扬,皓辰我给你带,你好好复习,明年咱再考!”   “嗯,妈,听您的。”刘玲笑嘻嘻的扶着田春梅的胳膊撒娇,婆媳俩就跟亲母女似的。让一心想要个小闺女,却又因为年纪大了,怕出危险不敢再生的田春梅好好休会了一把有闺女的滋昧,媳妇也能当女儿不是。 第113章   许向华家四个儿子, 老大明彰和老四明毅都考上了军校,老二明文和老三明辉也都考上了京城的高校。现在时局都平稳了, 都是秃小子,许向华也没有舍得舍不得的, 孩子都大了, 翅膀也都硬了, 也是时侯自己出去扑腾了, 老呆在父母身边,啥事都靠父母, 能有啥出息。   “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临出行的晚上, 许向荣看着三个跟他个头都差不多的儿子问道。   “差不多了, 爸,有我呢, 明辉和明毅这你就放心吧。”明文笑嘻嘻的说道。   明辉和明毅也一左一右的拥着许向华的胳膊说道:“爸, 我们都多大了,你就放心吧。”   “就是, 爸,我们三个大小伙子, 你有啥不放心的。”   许向华瞅着三个儿子, 心里满是欣慰,忍不唠叨了几句:“给你们带的钱,粮票分开放,去了学校缺什么东西就现买, 钱票不够了给爸来电话,现在时局刚刚平稳,你们还是得注意,上了大学,最重要是好好学习,多学些本事,别的乱七八槽的事别参与,还有见了你们大哥……”   许向华这边虽然唠叨个没完,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觉得厌烦,都认真的点头应着:“爸,我知道的。”“知道了爸,你和妈照顾好自己。”……   许向华嘱咐完三个儿子后,把明文单独叫到了一边说道:“小文,照看好弟弟,还有你和那个小知青的事,你自己心里得有数,那女娃虽然比你大了两岁,但人还行,爸和你妈没意见,只一条,大学毕业前不准越线,事事小心!”   许向华话还没说完时,明文的脸跟耳朵都红了,听见他爸说的,压低声说道:“爸,你咋啥都知道啊?”   许向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傻儿子,笑道:“在这许家庄的地界上,啥事能瞒得了你爸,要不你以为就那小丫头片子家里资本家的成份,看库房那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轻省活能轮到她?!”   明文激动的拥了下许向华说道:“爸,谢谢你,叶林嫣这次没考上,准备明年再考呢,你和妈在村里帮我照顾一下她呗。”   “傻小子!安心奔你的前程吧,这事我和你妈心里都有数。”   第二天一早,明文赶在他们哥仨出发前,领着羞答答的叶林嫣回许家见许向华和田春梅,这两小的恋情也算在许家家长面前过了明路。   “到了学校好好学习,给妈来个信,钱不够了,就给大队打电话,妈让你爸给你们汇……”车站上,田春梅搂着三个儿子哭的泪水涟涟。   一下子,家里的孩子全走了,只剩下许向华,田春梅俩口子,大儿媳妇跟俩个孙子。   空荡荡的让许向华,田春梅都很是不适应,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虽然明文,明辉,明毅哥仨去县里上学后也是住校,一个礼拜也只回来一回,可这次明显不一样啊,小家雀们这次是真正的离开家,飞往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了,这种感觉,让许向华和田春梅心里都空落落的不好受,一连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   直到明彰,明文,明辉,明毅,哥四个安顿好的电报发回来,许向华才好点,收拾好自己失落的情绪,孩子们长大了,早晚有一天都得离开父母,去寻找自己的人生道路。   然后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成家立业,不会再像小时侯那样围着父母团团转。这就是人生,每个人,每对父母都要经历,大家都一样。   许向华缓过劲后,便把家里安顿好,决定年后和儿子们带着田春梅一起去趟京城,一来带媳妇出去转转,看看四个儿子的学习环境,二来趁着这两年平反,归还产业,给儿子们在学校附近一人置办一套院子,等那哥仨一毕业,帮他们把婚事一办,他和田春梅也就放心了。   想通后,许向华也就不再纠结了,即然孩子们都有了自己喜欢的奋斗目标,他现在还年轻,也得有自己的奋斗目标不是。   那就是等某位领导人南巡后,抓住这个时代的机遇,带着许家庄的乡亲们发家致富,成就一番商业事业。想想都热血沸腾,干劲十足。(完结)   七七年的高考,许家庄考上大学的除了许家哥四个,还有许明江和村里后来到的四个知青。王梦姚也偷偷背着许向荣参加了高考,很可惜落榜,还被许向荣给发现了,俩口子当街便干了一架。   这两年的大环境,让许家庄革委会已经是形同虚设,许向荣现在的日子很是不好过,以前他不管不顾的得罪人,现在虽然还没有人明着和他对着干,那背地里的小绊子却一直没断过,整的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还有就是紧紧的抓住不实心和他过日子的王梦姚,二人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的,整天惹的满村人看笑话。   而离了婚的王秀芬,现在的小日子是过的美了,大儿子许明亮当司机的外快多,油水足,现在已经在城里买了地皮,建了新房,又给她生了一个孙女,一个孙子。   大女儿俩口子在公社当老师,日子也是过的红红火火,吃喝不愁。小儿子又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家里的公公又是个吃饱穿暖闲事不管的。   家里家外一切由她做主,想咋样就咋样,日子过的不要太美了,对比一下许向荣那鸡飞狗跳的日子,王秀芬也算出了口恶气,心里舒坦多了。   村里现如今的环境也是稍宽松了一些,也不会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了。知青和村里这次高考落榜,不死心的小年轻都在抓紧时间复习,想着明年再战一次,对此淳朴的许家庄社员们都能理解,也没人去攀咬他们不干活什么的,都是鼓励着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走出这片大山。   七八年春节过后没多久,又要高考一次的消息传来了,这次的高考甚至比七七年的那次还要好一些,上次高考后的录取,考生们的政治背景,出身成份什么的都还要考虑,所以出身不太好的,即使分数过了分数线,也不一定能录取的上。   而这次则不同了,据说是要不唯成分论,这让一些出身不太好,几乎都要绝望的小年轻们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叶林嫣也在许向华两口子的全力支持下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报考了和明文同一所大学,成了明文的学妹。   去年高考时,叶林嫣的分数其实已经过了,只是她家那会还没有平反,政审时没有过,给筛了下来。   今年却不一样了,一来上面有政策不唯成分论,二来她家平反了,她考上大学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叶林嫣回到京城后,便把许明文介绍给了家人,叶家人对许家那几年帮助叶林嫣很是感激,再加上明文也考上了大学,许向华又在京城给儿子置办了产业,所以对干两小的恋情,许家和叶家都是乐见其成,没有反对,于是两小也就顺理成章的订了婚,只等毕业后就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