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9之影后要致富》 作者:几曾识干戈 文案: ************偏女主角度的文案,其实男主没有未婚妻,不要误会!!************ 顶级化妆师谢长安上辈子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报仇,一个是让章不见爱她。 在32岁那年,这两个愿望有了结果。 大仇得报,姜韶华被她干掉了。 爱情零落,章不见不但没有爱她,还让小弟一号干掉她。 因为,姜韶华是他的未婚妻。 这一世,在1979年冰冷的海水中睁开眼,谢长安有很多愿望。 让家人平安,赚很多钱,长大了出道,干掉姜韶华,远离章不见。 某年她正重复着自己的愿望,抬头就看到了少年时的章不见。 ************ 1.双重生、宠文、苏文、爽文。 2.日更党,更新有保障,可放心跳坑。 3.前面涉及特区特殊年代,有可能慢节奏。 4.有天雷有狗血,还苏,请自带避雷针,实在看不下去请点X。 5.作者小学生文笔,逻辑废,不喜欢请点X,千万不要留下来互相伤害。 6.扛过了雷点,小天使们不要大意地收藏吧,么么哒~~ 内容标签:娱乐圈 重生 励志人生 升级流 主角:谢长安;章不见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谢长安听见耳畔传来海浪哗啦啦的声音,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听到有人在哭,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听到发狠的呵斥声,听到有人带着哭腔说坚持。   她有点不明白,这次做梦为什么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只是海水的腥味太真实了,被海水包围着的感觉,也太真实了!   “啊……长安,你抓紧我……”低低的惊呼声在耳畔炸响,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声音,即使隔了二十多年,她也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她早逝的母亲的声音。   这时,那把让她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流泪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韶华,麻烦你帮颜姨拉紧点长安。”   韶华,姜韶华!   她不是被自己弄死了吗?   谢长安眸光一厉,眼神马上聚焦,看向四周。   到处都是海水,入目是朦朦胧胧的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落在海面上,照着这片海湾上的人间惨剧。   谢长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就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用力地推自己。   那力道有些大,猝不及防之下,她没用上力气,抓不住手上的东西,顺着海水漂了出去。   海水!   谢长安惊慌失措,连忙伸出手死死揪住推自己的人的手,同时朝着那人看过去。   这一看,她怔了怔,差点手一松,又被海水带走。   月光正照着被她拉住那个人的正面,照出了一张让她心心念念要弄死并最终弄死了的人的脸——姜韶华!   即使这张脸此刻是幼年模样,她却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此刻,在淡淡的月光下,这张稚嫩的脸上,带着杀意、恨意、凶狠以及恐惧,宛如恶鬼。   谢长安有些恍惚,这张稚嫩的脸上复杂的表情,渐渐和姜韶华成年后临死前的表情重合起来。   忽然,耳旁又传来她母亲苏颜担忧而焦急的声音,“长安,你没事吧?你抓紧韶华的手,游回来,快……”   谢长安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如遭雷击,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   月光下,她母亲带着担忧和焦急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一如她记忆里的模样。   谢长安眼睛一热,忽然想哭。   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想哭。   这时,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苏颜你指使我女儿干什么?韶华她自己也没力气,怎么帮得了谢长安?”   “韶华的身体结实些……只是拉长安一把……”苏颜柔弱地说完,没听到谢长安的声音,又焦急地叫,   “长安,你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累了?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等过去了,以后每天都有白米饭吃,有漂亮衣服穿。”   因为谢长安是背对着月亮的,此时脸上一团漆黑,完全看不清表情,苏颜看不出她现在怎样了。   谢长安更觉一切真实,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就又被身旁的姜韶华用力往外推。   她心一急,死命掐住姜韶华的手,然后咬着牙忍着恐惧,划动双脚往苏颜的方向游过去。   游到苏颜身边,谢长安看着凫水的木架子和轮胎,惊疑不定,但还是死死抓着这块木板。   “累了吧?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你没力气的话,就抓着妈妈……”苏颜的温柔干涩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长安感受着落在自己右手背上那只清凉的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切太真实了,太真实了!   她没有说话,右手抓紧了凫水用的木板,脑袋趴下来,把左手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传来,告诉她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   她重生了,重生在久远的1979年,从鹏城湾偷渡去港岛的那一天。   她记得,这一天他们会成功偷渡到元朗,躲在山上,然后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弟弟,自己和悲痛欲绝的母亲会被遣返大陆。   而害她弟弟谢平安身死,她和母亲苏颜被遣送回大陆的罪魁祸首,正是此时才六岁多的姜韶华。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那样的悲剧发生!   “长安,你抱紧点,别放松,知道吗?”苏颜又说话了,声音里带着重重的担忧。   谢长安喉咙被哽住说不出话来,就重重地点点头。   随着点头的动作,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苏颜你这死丫头,你说够了没有?叫你帮忙你说没力气,说话倒是有力气……”一道暴躁的声音低低地骂了起来。   谢长安听了这骂声心头一怒,就冷冷地看向说话那个人。   即使事隔二十多年,她仍然记得这个狗奴才年轻时的声音。   这是她的亲外婆林秀儿,少年时做过蒋家的奴婢,就一辈子都是奴才相,为了攀住已经搬往港岛的主家蒋夫人,死命讨好巴结留在大陆的蒋家女蒋明华,把自己的女儿苏颜当奴婢一样使唤。   也算林秀儿求仁得仁,她成功偷渡港岛之后,的确得到了已成为港岛名门蒋家蒋夫人的极度看重,除了嫁出去的女儿苏颜外,一家都鸡犬升天了。   “行了,都噤声别吵了,小心惹来港岛那边的水警,到时我们连岸也没法上……”不知谁斥责了一声。   所有的窃窃私语、低哭声和哀嚎声都没了,只有哗啦啦的海浪声以及划水时粗重的呼吸声。   谢长安抱紧正在缓缓往前漂的木架子,贪婪地看向自己右边的苏颜,以及苏颜背上的弟弟谢平安。   她的母亲苏颜比起记忆中的样子更瘦弱了一些,可双目却带着光彩和憧憬,不时用温柔的目光看向她。   “很快就到了,别怕……”苏颜察觉到她的视线,温柔地低声安慰。   谢长安不住地点头,却没敢出声。   童年时的她,由于经常被姜韶华兄妹和几个表哥表姐欺负,是很内向怯弱的,没有必要都不肯多说话,和母亲苏颜的性子像了个十成十。   苏颜见谢长安不说话,只是偶尔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背上,就又低声温柔地说,“平安他睡着了,也没事的,长安不要怕。”   谢长安这会儿点头的动作迟疑了些,她很想看看此时的谢平安,因为她已经忘记了弟弟谢平安安然熟睡的模样了,只记得他满头满脸是血地躺在苏颜怀里的样子。   见她不说话,苏颜费力地伸出已经因乏力而颤抖的手,又摸了摸她的手。   谢长安连忙反手握住她的手,往木架子上引,示意她抓紧一些。   待苏颜握紧了木架子,她压下想看谢平安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现在是1979年的5月6号,地处祖国南方边陲的粤省已经迎来了夏季。据后世历史记载,这一天共有7万群众如数十条汹涌的洪流似的扑向港岛。   而她现在身处的,正是鹏城西边的鹏城湾。   今晚过后,这片海域上将满是失败偷渡者的浮尸。   此时月华淡淡的,天上繁星闪烁,温暖的夏风轻轻地吹着,一切都变得悲悯起来,仿佛担心着海湾里这一群为了未来命运而奋力一搏的人。   谢长安抬头看了看灯光闪烁的对面,又回头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大陆,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左边的姜韶华。   与其让姜韶华再次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下手,不如她率先下手送她一程。   姜韶华因为日子过得不错,长得比她高比她壮实,力气也比她大,如果要下手,一定要选个适合的时机。   想到这里,谢长安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决定潜伏下来。   虽然现在扒着木架子和轮胎的,多数是苏家人,是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们,但一旦她和姜韶华闹起来,挨训的肯定是她和苏颜,所以她要谋定而后动。   这也是她刚才发现自己被姜韶华推出去而下意识不敢告状的原因……   这时,姜韶华又动了,推她的力度比刚才还大。   谢长安回过神来,死死抱着木架子,扭头看向姜韶华。   姜韶华稚嫩的脸蛋上,带着杀意、恨意、凶狠以及恐惧,宛如恶鬼……和刚才,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她要置她于死地!   谢长安心中一动,却来不及细思量,心中狠意闪过,假装挣扎,用力使左脚踢向姜韶华肋下的章门穴——上辈子苏颜也去世之后,她是混着长大的,什么都干过,什么都学过一些,自然知道重击章门穴能让人因剧痛而失去力气。   因为这全力一击,她手一软,抓不住有浮力的木架子,整个人顺着惯性,漂了出去。   与此同时,姜韶华“啊”的痛呼一声,双手也松开了紧抱着的木架子。   这时,一道浪潮打了过来,姜韶华一下子被浪潮推了出去。 第2章   谢长安顺着惯性漂出去之后,就一直盯着姜韶华旁边的蒋明华,一看到蒋明华伸手去抓姜韶华,忙一边划动双手往回游,一边惊恐地哭起来,“妈,姜韶华她推我……”   “长安……”苏颜惊慌地叫了一声,就要松开手游出来。   谢长安心中大急,连忙用力划水,游了回去,阻止了苏颜的动作。   蒋明华眼疾手快地揪住差点被海浪带走的姜韶华,游回来之后气急败坏地叫道,“谢长安你个短命种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推了韶华,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   谢长安心里觉得姜韶华很不对劲,所以说了该说的就不再开口,只是低低都哭起来,一如过去的她,挨了斥责只会哭,不敢多辩驳。   苏颜费力地伸出手去握了握谢长安的手,弱弱地反驳蒋明华,“是韶华推的长安……”   “好了,这黑灯瞎火的看得见什么啊,小孩子打架,你每次都搀和进来,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你……”林秀儿不耐烦地骂道,“你再这样,我就赶你回大陆……”   苏颜不敢出声了,只是抿了抿唇,握紧了谢长安的手。   林秀儿却还是在念,“我早跟你说不许嫁给姓谢那个短命鬼,你不听我的,现在还要带两个拖油瓶跟我去港岛,我告诉你,蒋家和谢家是世仇,你去了只会招蒋家怨,还连累我,别指望我到时帮你什么!”   “谢昀不是短命种……”苏颜马上反驳,声音里带了些愤怒。   林秀儿大怒,“你还敢顶嘴?你个死丫头,你就是贱命,你——”   谢长安的外公苏为民听不下去了,就低声喝止老伴,“行了,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林秀儿愤愤地住了嘴,狠狠地瞪了谢长安一眼,低声嘀咕,“拖油瓶,赔钱货,短命种……”   “长安不是短命种!”苏颜又带着怒意反驳。   蒋明华拉了姜韶华回来,关心地问了几句,又叮嘱姜韶华抓紧木架子,就看向谢长安,“你给我看好韶华,要是她再有什么,我拿你是问!”   就要到港岛了,那里有她富有的家人,她这时摆出来的谱,比过去大多了。   谢长安抬头看了一眼对岸,见灯光已经很近了,便弱弱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会帮忙抓紧韶华的……”这么说着,左手握在姜韶华的右手上,拇指不着痕迹地顶在姜韶华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合谷穴上。   按合谷穴,会让对方的手臂酸软无力。   即将到达浅水区准备偷渡上岸之际,大家肯定一片忙乱的,到时她趁机松开姜韶华,谁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就算蒋明华要闹起来,她也不怕,大不了上岸时大声呼叫引来水警和在陆地巡查偷渡客的片警,被遣送回大陆,反正她也不想去港岛,被和谢家有仇的蒋家针对。   也许是看到即将到达对岸了,用力划水拖动木架子和轮胎前进的苏大舅低声吩咐,“快到浅水区了,大家紧跟着我,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所有人都点点头,没敢说话。   左右两边偷渡的人看了看三个木架子上的苏家人,不着痕迹地往两边游去,怕被人多目标大的苏家人连累。   “见识短浅……”苏二舅不屑地低骂了一声,显然也看出这些人的想法了。   苏三舅低声说,“他们没背景又不认识人,只能遵守那什么抵垒政策了,我们可不怕……”   谢长安在夜色中看了一眼绕开苏家人的其他偷渡客,没有说话。   抵垒政策是港英政府针对内地非法入境者实施的难民政策,规定内地非法入境者若偷渡进港岛后,成功抵达市区,便可成为港岛合法居民居留港岛;若非法入境者在边境禁区被执法人员截获,则会被遣返内地。[1]   苏家人有蒋家做靠山,根本不受抵垒政策的限制,即使被抓获,也有蒋家人来保,就像上辈子一样。   苏大舅刚才那样说,只是小心谨慎惯了而已。   其实在港岛有蒋家这个有钱的大靠山,他们偷渡,本来是可以给钱坐船的。可惜上次他们撇下她、苏颜和谢平安三人坐船的时候,还没离开多远就被大陆这边发现扣下来了,每人交了三百块罚款,手上没钱了,这才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偷渡。   也是因为他们凫水偷渡,苏颜才有机会带着她和谢平安跟着一起,不过饶是这样,也受了不少闲气,尤其是蒋明华的气。   可蒋明华是他们这里所有人中最重要的,任何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苏颜也只能生生受着。   “快到浅水区了,大家准备好……”苏大舅低声提醒。   谢长安回神,不着痕迹地看了蒋明华一眼,见她玉颜盈盈,差不多的五官,却因过惯好日子,比苏颜好看了不知多少倍,此时正春风得意地看向前方的灯火,顿时心生厌恶,只恨自己现在年龄还小做不了什么。   这个女人回到港岛,回到蒋家,受愧疚的蒋家人宠爱和扶持,从此以后更是鱼跃龙门,飞黄腾达了。   收回目光,谢长安又不着痕迹地打量姜韶华,却见姜韶华正用怨毒和恐惧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她心中一动,想起姜韶华先前死命推开自己时的脸色和目光,脑海里那个荒唐的念头越发压制不住了。   上辈子姜韶华也推过她,但只是恶作剧一般,推了两次就不再动手了。   可是这辈子,姜韶华再三出手,目光带着杀意和怨毒,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会不会,姜韶华也是重生的呢?   如果姜韶华也是重生的,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姜韶华上辈子是死在她手上的,会恨她、怕她、要她死再正常不过了。   谢长安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姜韶华。   姜韶华正在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目光盯着她,见她看过来了,便凑过来,阴恻恻地说道,“我一定会弄死你,将你碎尸万段的。”   谢长安一脸惊愕地看向她,没有说话。   她真的没有想到,姜韶华竟然一点也不怕表现自己的异样!   难道是因为上辈子死在她手上,吓破了胆,也恨极了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绝不能露出马脚让姜韶华发现,不然谁也不知道有了警觉心的姜韶华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谢长安垂下眸子,慢慢审视自己醒过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发现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幸好她谨慎惯了,刚一重生也不敢性情大变地做什么。   只是,谢长安垂着头,深深地担忧起来。   姜韶华是重生的,那她这次如果没事,估计绝对不会放过她和苏颜、谢平安的。   姜韶华是蒋明华的掌声明珠,处心积虑要杀她,肯定会想办法让蒋明华甚至蒋家帮忙的。   苏家的人虽然多,但是来了港岛之后要仰仗蒋家,肯定不愿意为了苏颜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得罪蒋明华的,更不要说他们和苏颜之间本来就因谢家有嫌隙。   此外,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苏颜和谢平安被姜韶华推下山,谢平安身死,苏颜重伤!   上辈子大家上岸之后是往山上躲的,苏颜又饿又累,手软脚软的,背上背着谢平安往上爬,不时还要拉扯走在最后面的她,疲惫可想而知。   姜韶华走在苏颜前面,她上了坡之后,回头狠狠地推了正上了一半坡的苏颜一把,让本来没有力气的苏颜马上滚了下去。   上辈子谢长安正好瞧见了这一切,她那时也正在想办法往上爬减少苏颜的负担,所以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目眦欲裂地看着苏颜背着谢长安滚了下去。   之后,她失去了自己的弟弟谢平安,和重伤的苏颜被遣送回大陆。因为要让弟弟落叶归根,她和苏颜没有在鹏城停留,一路北上,最终苏颜病倒,熬了没到两年就去了,扔下年仅八岁的她。   上辈子她一定要杀掉姜韶华,正是为报杀母杀弟之仇。   她不管当时年仅六岁的姜韶华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受人唆使还是天生恶毒,她都将这仇记在了她的身上,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终于弄死了姜韶华。   这次,要逃过一劫,只能避免上山。至于反过来坑姜韶华……她和苏颜、谢平安母子三人人少势弱,就别想了。   可是,该怎么避免上山,又不会让姜韶华看出破绽呢?   她现在的人设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绝不可能提出什么意见。   谢长安飞快地思索着,看了姜韶华一眼,心里有了个现成的主意。   收回注意力,谢长安忽然发现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第3章   谢长安看了过去,看到了自己的外公苏为民,以及他急促移开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苏为民目光里到底装着什么她没看清,但是感觉上是不怀好意的,可这是为什么呢?   虽然她爸爸姓谢,和蒋家有世仇,可和苏家可没有仇啊,而且她到底是他的外孙女,他为什么要不怀好意?   “到了……”在谢长安沉思间,苏大舅低低的声音再度响起。   谢长安心中一凛,收起诸多心思,扭头看向苏颜。   苏颜苍白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也正含笑向她看过来。   谢长安冲苏颜一笑,又看了姜韶华一眼,垂下眼睑。   希望姜韶华能如她所愿。   这时苏大舅趴了下来,回头低声吩咐了一声“放手”。   谢长安连忙松开手,马上和苏颜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岸上游去。   看见谢长安放手,姜韶华也跟着放手,准备游向岸边。可是她一抬手,才发现右手臂酸软,根本用不了力气。   这时浪潮正往后退,一下子把她带出去了。   蒋明华正目露狂喜地盯着黑黝黝的前方,忘了注意姜韶华。   谢长安努力和苏颜往岸边游去,但却凝神听着身后的动静。   因事关谢平安的生死,她竟变得紧张起来,心跳砰砰砰作响,仿佛在耳旁炸开。   终于,在她的脚踏上浅水沙滩时,身后传来姜韶华恐惧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唔……救我……”   对姜韶华来说,上辈子身死到现在重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还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   也已经踏到浅水滩的蒋明华听到这声尖叫,吓了一跳,连忙冲身旁的丈夫姜福生大喊,“快,快去救韶华啊……快去……”   谢长安听到先后响起的叫喊声,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姜韶华也是重生的,那她现在是不大可能干掉她的,所以只能先保住谢平安的命为上,别的只能徐徐图之了。   苏颜听着蒋明华的尖叫声,一下子担心地握紧了谢长安的手,她和蒋明华从小关系就不好,长大了更差。刚才蒋明华是要谢长安看好姜韶华的,现在姜韶华被海浪冲走,她怕蒋明华怪谢长安。   被苏颜的手一握,谢长安回过神来,马上看向苏颜,“妈,别担心,我们不跟他们走了……”   “可是……”苏颜很为难。   虽然父母兄弟对她都不大好,可是这个世界上,她除了孩子,只有这些亲人了,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们了。尤其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港岛,她如果不跟着他们,往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长安微微低下头,“蒋明华会打死我和平安的,我和平安都姓谢……蒋家人也讨厌我们。”   她还记得,上辈子见过蒋三爷一次,蒋三爷见了她的样貌先是一愣,继而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你姓谢,姓谢带来的人我不治。”   苏颜想反驳,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岸上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继而又有人不断地叫,“发现大陆偷渡客,发现大陆偷渡客,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谢长安看着左右两边都有身穿警服的人拿着枪、棍棒和手电筒冲过来,轻轻地笑了。   她还记得,上辈子也是有两伙警|察过来的。   三十分钟之后,谢长安母子三人,以及苏家人、蒋家人,全部被控制了起来。   一个粗犷的英国警官走了过来,扫视了一眼被控制起来的所有人,“边个叫林秀儿?跟我嚟……”   没有人回答,林秀儿听不懂港岛的话。   谢长安听懂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折痕迹地打量着姜韶华。   姜韶华如她所料般,也听懂了,轻轻扯了扯林秀儿。   林秀儿不解地站了起来,点头哈腰,“我、我……”   粗犷的英国警官把语言切换成十分别扭的普通话,“凌秀鹅,四不四?更我走……”   “是我,是我……”林秀儿谄媚地挤出笑容笑了笑,忐忑不安地跟着粗犷警官出去了。   蒋明华眯着眸子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去。   四周的警|察见了,连忙伸手拦下她。   粗犷的英国警官回头,看了蒋明华一眼,示意放行。   另一个戴眼镜的警官开口,“你带佢哋去边?唔好以为呢度你大嗮,话嗮事(你带他们去哪里?别以为这里你最大,能做主管所有的事)……”   “关你咩事……”粗犷的英国警官说完,示意林秀儿和蒋明华跟他走。   谢长安看了看被气得发抖的戴眼镜的警官,脑子里飞快地思索起来。   上辈子她没发现,现在倒是反应过来了,粗犷的英国警官来了找人,找的竟然不是正主蒋明华,而是林秀儿,可真够奇怪的。   会不会,这里有和蒋家不合的势力,所以不适合提起蒋家呢?   过了五分钟,粗犷的英国警官领着林秀儿和蒋明华回来,对身边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就把除了谢长安、苏颜和谢平安外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姜韶华一边被蒋明华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不甘心地看着谢长安。   破解了谢平安出事的危机之后,谢长安抱着小小的谢平安在想问题,没理会姜韶华的目光。   谢平安见舅舅外婆都走了,小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姐,我们也跟着去……”他还不知道,他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们,是要抛下他们三个走的。   “我们不去……”谢长安心中一酸,看向苏颜。   苏颜又急又慌,楼主一双儿女,挣扎着站起来大叫,“爸,妈,你们去哪里?你们不要我了吗?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带上我们啊,求你们了……”   苏大舅苏二舅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回头露出些不忍的表情,就继续往前走了。   苏三舅回过头来,面上带着深深地不忍,冲前面的林秀儿喊,“妈,带上小妹吧……”   “她生了谢家的野|种,刚才差点害韶华被海水冲走了,明华不肯帮忙,我有什么办法?”林秀儿头也不回地叫道,   “这次不是我出钱,我带不了。我说过让她不要嫁给姓谢的,也不要总和明华作对,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你要带,你拿钱出来带她好了,找我有什么用?”   扔下这些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三舅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面色憔悴的小妹,以及她身边两个骨瘦嶙峋的孩子,面上的不忍之色更深了,他刚想说什么,就被转回来的苏三舅母揪走了。   只听苏三舅母不高兴地抱怨,“就你好心,你就不替我和几个孩子想想吗?我们这次全靠蒋家,苏颜她和得罪了蒋家——”   “给我闭嘴——”前面传来一个警|察的爆喝,打断了苏三舅母的话。   苏三舅被三舅母拖着走了几步,死命挣开,跑了回来,从贴心处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钱,拿了一半塞到苏颜的手里,哽咽道,“小妹,对不起,三哥帮不上你,三哥也要养家……”   他知道自己这次会跟蒋家人走,在港岛安顿下来,而小妹会被遣返大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面了。   谢长安有些讶异,她没有想到苏三舅竟然会这么做。   苏颜泣不成声,“三哥……”   三舅母看到苏三舅竟然把钱给苏颜,撕心裂肺地骂,“不许给她钱,你给了她,我们吃什么?”一边骂,一边跑回来,想要把钱抢回去。   苏三舅充耳不闻,用力抱了苏颜一把,又抱了抱谢长安和谢平安,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转身揪住想把钱拿回来的三舅母跑了。   苏颜看着自己的三哥三嫂越走越远,抱住谢长安和谢平安放声哭了起来。   她也知道,此次一别,她和娘家人就真的生死离别,永不再见的了。   谢长安没有难过,她觉得能让谢平安活下来,能让苏颜不受伤,比去港岛定居意义大得多了。   国内正要改革开放,机遇比港岛还要多,她一定会努力想办法赚钱置物,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谢平安虽然还小,但是也看明白,自己的外公外婆和几个舅舅不要他们三个了,因此跟着苏颜放声哭了起来。   四周的警|察看惯了这种生离死别,表现很平淡。   戴眼镜警官眼睛闪了闪,走到苏颜身边,“你哋讲嘅(你们说的),四不四蒋家?”   “什么蒋家?”苏颜抬起盈盈泪眼,不解地问。   “住半山别墅的那个蒋家,四不四?”戴眼镜警官急急地追问。   可惜他的普通话实在太差了,苏颜一个字都没听懂。   谢长安见了他焦急的神色,心中肯定了先前的猜测,便点点头,“系果个蒋家,头先果个女人,就系蒋家留喺大陆嘅细囡(是那个蒋家,刚才那个女人,就是蒋家留在大陆的小女儿),蒋明华。”   为了避免姜韶华和蒋家人回来对付她和苏颜、谢平安,她得帮蒋家找点事做才行。 第4章   谢长安说的是港岛的话,戴眼镜警官瞬间听懂了,脸色变了变,拍了拍谢长安的脑袋,赞了句“叻女……”就急匆匆地站起身要离开。   谢长安连忙叫住他,说自己家和蒋家有仇,问他能不能尽快把他们送回大陆。   戴眼镜警官一边点头一边说明天送他们回去,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谢长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更加肯定他的派系和蒋家应该是有仇的,心中一松。   只要他背后的势力给力一点,给蒋家造成麻烦,那姜韶华和蒋家一样,肯定没有余力来找她、苏颜和谢平安寻仇的。   眼下,只要戴眼镜警官遵守诺言,明天一早把她和苏颜、谢平安送回大陆,危机就算彻底解除了。   苏颜慢慢抹掉眼泪,把钱放好,惊疑不定地看向谢长安,“长安,你怎么会说这里的话?你和他们说什么了?”   “妈,我们不是在鹏城待了一段时间吗?那时候我偷偷地跟别的小孩子学……我也没说什么,就说他们是蒋家人。”谢长安低声回答。   其实是她上辈子学的,上辈子苏颜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在中部一个城市辗转流浪,被一个穷苦女人收养,待到10岁,听说南方粤省招工,就跟着穷苦女人一起南下讨生活。   那时候粤省富有的几个城市都特别排外,带她的穷苦女人连买个菜都要受歧视和欺骗,她就靠着语言天赋学会当地的语言,每天负责买菜。她话讲得纯正,听着像本地人,再没有人敢缺斤短两欺骗她。   苏颜点点头,又茫然若失,“我们好不容易偷渡来了港岛,可惜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要被遣返大陆。”   “那我们会饿肚子吗?”谢平安连忙问。在他幼小的生命里,饥饿的感觉太直观太可怕了。   苏颜眼圈一红,抱紧了谢平安和谢长安,“不会的,妈妈会努力赚钱的……”   “嗯,我们会努力赚钱的,不在港岛生活我们也会努力赚钱的!”谢长安点点头,紧紧地抱着小小的谢平安。   谢平安忽然叫起来,“姐姐,你硌着我的胸|口了,你戴了什么呀?”   谢长安还以为是谢平安戴了东西硌着自己了,听了这话一怔,连忙挣扎开,伸手往自己被硌着的地方摸去。   她现在也才六岁,并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妥之处。   当从胸|口摸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黑色方形物件时,谢长安愣住了。   这、这是……   她把黑色方形物件凑近了看,当看清楚那个熟悉的标志,看清楚靠上方那条拉链,再也没有怀疑了!   这竟然是她上辈子用了几年的黑色香奈儿方形化妆包!   因为觉得好用又实用,她屯了几个,用坏一个换新的继续用,一连用了好几年,所以眼下很快认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化妆包跟着她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为什么缩小了?它有什么用?   谢长安心里乱糟糟的,不住地捏着指头大小的化妆包,发现它竟变成能够硌人的硬物,比铁还硬!   “姐姐,这是什么?”谢平安好奇地问。   苏颜也不解地看着谢长安。   谢长安连忙收摄了心神,开动脑筋掰扯了个借口,“鹏城不是有很多外国人吗?有个好心的女人送给我的。”   “这东西不知道值不值钱,你以后别乱收别人的礼物了。”苏颜叮嘱。   谢长安连忙点点头,“嗯。我会的。”   当夜,谢长安三人被带到安置偷渡客的地方安置下来,估计是戴眼镜警官特意叮嘱,她和苏颜、谢平安住的地方还算不错。   已经是下半夜了,所有人游了上半夜都累得不行,纷纷睡了过去。   谢长安虽然想把脖子上戴着的化妆包解下来仔细看,但是想到缩小的化妆包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就忍耐住,闭上眼睛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谢长安三人就被叫起来说送他们回大陆。   负责送他们上车的一个警|察见三人孤儿寡母的,起了几分恻隐之心,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三十元港币递给谢长安,   “摞住啦,都系你哋唔好彩,咁快俾我哋捉到。去到市区咪好啰,可以做港岛人(拿着吧,都是你们运气不好,这么快就被我们抓住了。去到市区就好了,可以做港岛人了)。”   谢长安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那个警|察塞进她手里,“人哋话,你哋大陆好穷噶,呢卅蚊,你摞去洗啦,多我都冇喇(别人说,你们大陆很穷的,这三十元,你拿去用吧,再多我也没有了)。”   见他诚恳,谢长安只得拿了,又再三道谢。   上了被遣返的车,谢长安和谢平安、苏颜窝在角落里,看着四周一脸沮丧的人。   已经游到对岸,上了岸,却还是无法抵达市区,做不成港岛人,难怪所有人都脸色难看。   过一会儿,车子启动起来,往东直行。   最终,车子北上,经文锦渡把谢长安一行人遣返鹏城。   收容所里,被遣返的偷渡客很多,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虚幻,有的带着麻木,有的带着不甘,有的带着烦躁,还有的带着历险过后的兴奋。   苏颜背着谢平安,牵着谢长安,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着被放出去。   过了半个小时,又有一车偷渡客被送了回来。   这些偷渡客下车一会儿,就羡慕地说起了这次的见闻,   “认识港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好,听说有二三十人认识港岛的蒋家,被蒋家带进市区了!路上也不是没有找麻烦的,可蒋家全挡了,还有章家帮忙,就没有人敢说个‘不’字的。”   话音刚落,马上有人附和,“是啊,这个蒋家势力可真大啊。我听我三叔写信回来说过,章家是黑|社会,在港岛只手遮天的。连章家都肯帮忙,你蒋家说多厉害啊!”   “何止帮忙啊,你们忘了吗,我们被遣返的时候,中间不是停车检查吗?就是章家要求停车的,说是找人。听说蒋家带的人被举报,章家是来找举报那几个人的!”   “找了寻仇吗?”   “可不是,章家是黑|社会,手段可多了,能让人生不如死。”   谢长安怔怔地听到这里,心头剧痛,双手情不自禁地摸向自己的小腹。   章家的手段的确很多,也真的让人生不如死。   “妈妈,姐姐肚子痛……”谢平安看到谢长安的样子,吓得大叫。   苏颜一看,满腔被遣返的迷茫不翼而飞,变成了惊恐,她弯腰抱着浑身痉挛的谢长安,尖叫起来,“长安,你怎么了?救命啊,求求大家救救我女儿……”   四周被遣返的人看到谢长安皮包骨头的脸扭曲着,浑身都在痉挛,吓得不行,纷纷大叫,“来人啊,要死人啦,快送去医院……”   收容所里闹哄哄的,苏颜和谢平安的哭声异常凄苦,又有被遣返的人心中悲凉,跟着大哭,再有好事者大声鼓噪,还有人帮忙喊救命,管理人员来了时,耳朵差点炸了。   谢长安仿佛又回到上辈子,她在别墅里对着姜韶华开了一枪,报了杀弟杀母的仇。   看着姜韶华临死前的不甘、怨恨以及恐惧,她并不后悔,也没有一般人杀人之后的迷茫。她心里想的是自己幼年夭折的弟弟谢平安,想他连一天的好日子也没享受过,甚至还没来得及长大看看这个讯息万变的世界。   确定姜韶华断气之后,她转身离开。   只是很可惜,她最终没能成功离开那个别墅。   章不见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领着一帮小弟来了,他说,“章先生说过,姜小姐活,你活。姜小姐死,你死。”   子弹穿过她的心脏时,她抱紧了小腹,在痛楚中感受着血液慢慢地从身体流出,带着她酿造了十年的浓烈的爱。   谢长安在抽泣声中慢慢睁开眼,看见了哭得双目红肿的苏颜和谢平安。   她眨了眨眼,“妈,平安,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苏颜轻轻地摸着她的脸,又问,“肚子还痛吗?”   谢长安手指抽痛,轻声说,“不痛了……”   这时门被敲响,很快有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小孩子没事了吧?”   “没事,谢谢……”苏颜连忙抹了眼泪回答。   那工作人员摆摆手,“没事就好。我来呢是想跟你们说件事,本来偷渡去港岛,是要收容三个月的,可你们孤儿寡母的,就不收容了,等会儿自己离开吧。港岛是资本主义,你们以后不要再去投奔资本主义了!”   “我、我……”苏颜结结巴巴地回答着,神色极不自然。   谢长安一看就知道苏颜还是想继续偷渡的,就连忙扯了她一下,抬头对工作人员说,“我们知道了,我们以后会留在这里,共同建设和谐社会主义的!” 第5章   “小姑娘这觉悟不错!”工作人员满意地笑了笑,又板起脸看向苏颜,“你一个大人,思想觉悟还不如一个孩子,以后可得多注意些!”   谢长安怕他还要发散出去,连忙趁着他喘气的功夫问道,“叔叔,我们不是粤省的人,是从北方来的,估计也没力气走回去了,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种田养活自己呀?”   “你这小姑娘还知道种田养活自己?”工作人员惊讶地看向谢长安。   他之前听谢长安说什么建设和谐社会主义,以为她是听多了学舌回来的,这时再听到她提起种田养活自己,才知道小姑娘是人小鬼大。   不过他的目光落在谢长安面黄肌瘦的小脸上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样过惯了苦日子的孩子,哪个不知道要种田养活自己?   谢长安点头,“我知道,我家里穷,有时要帮妈妈一起种田呢。”   “叔叔,我也知道……”谢平安奶声奶气地邀功。   “我家长安和平安都很懂事……”苏颜把心里的想法放到一边,用温暖和愧疚的目光看着谢长安和谢平安说。   工作人员点点头,“那可不,小姑娘比你……”说到这里想起自己也曾偷偷练习游泳,尝试过偷渡去港岛,就没有再斥责什么投奔资本主义了。   实在是这边的日子太苦了,大家熬不下去才会想到对面去的。这里干一天赚一块多的工资,人家港岛那边干一天有六七十,谁不想去?   “叔叔,那你可以给我们安排田地吗?”谢长安又问。   她是不打算回故乡的,倒不是对故乡没有感情,而是即使回去了,几年后估计还是要南下讨生活的,既然如此,不如干脆现在就留在这里,想办法加入一个村子,等80年或者81年分田到户?   鹏城作为祖国南大门改革开放的窗口,势必是要强势崛起的,能在这里拥有土地,是后世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有幸重回一辈子,怎么能错过在鹏城落户分到土地的好机会?   苏颜是不想留在这里的,她觉得要么偷渡去香江,要么回故乡,因此就扯了扯谢长安的衣领。   谢长安看向她,“妈,我和平安都走不动了,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好……”苏颜看着面黄肌瘦的儿女,来不及多想就点头了。   工作人员见苏颜也打算留在鹏城,想了想就说,“把你们分到村子里倒是可以,就是偏僻点,西边你们愿不愿意去?”   谢长安一听西边,马上想起“世界之窗”“欢乐谷”“鹏城大学”“科技园”等二十多年后赫赫有名的地方,连忙点头,“都听叔叔的安排。不过我们是外地人,别人愿意让我们住下来吗?”   她说完看向苏颜,希望她能开口问一问。她现在才六岁,问太多实在太奇怪了。   苏颜有心要留在鹏城,心里就琢磨开了,听到谢长安这么问,就点头问,“是呀,能让我们落户吗?”不落户,随时能被人扫地出村。   像这次偷渡去港岛,他们都到港岛的土地上了,可还是因为没抵达市区,不符合抵垒政策,拿不到港岛的居留证,轻易就被遣返大陆了。   “这个你放心,鹏城偷渡的人太多了,丢下大片水田山地无人耕种,正是需要人手呢,你们去了,他们会给你们落户的。”工作人员说到这里,想起眼前三人并没什么劳动力,又加了一句,   “不过你们都是妇孺,没有什么劳动力,估计待遇差点。”   苏颜连忙说,“没关系的,我们只求有田耕种,能一家子活下来。”她说这话时,看着谢长安和谢平安的目光更愧疚了。   “到吃饭时间了,你们先去吃个饭,回来了我带你们去问问来领偷渡客的本地人吧。”工作人员低头看了看时间说。   苏颜想起苏三舅临走前给自己的钱,咬了咬牙说,“我还想问问在本地落户的事,要不由我们做东,请你吃顿便饭,一边吃一边说?”   “这怎么好意思?”工作人员笑着摆摆手。他从三人面黄肌瘦的脸上就能看出,是没什么钱的,倒也没有心思吃他们一顿。   苏颜站起身,“要的,您这次帮了我们……”   “大家日子都难,就别说这客气话了……”工作人员又推辞一番,就急匆匆地出去吃饭了。   苏颜见了,对谢长安和谢平安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嗯。”谢长安点头。   谢平安说,“叔叔是好人。”   苏颜摸摸谢平安的脑袋,看向谢长安,“长安,你真的没事了吗?之前我看你痛得痉挛了……”   “妈,我没事……”谢长安垂下眼睑说道。   她死过一次,重活过一次,又不爱章不见了,是不该再为前事而难过的。   只是,有的事真的不是想放开就放开的。   “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去找吃的吧。”苏颜一边说一边认真看谢长安的脸,见虽然有些精神不振,但不再像上午那样,就放了心,带谢长安姐弟俩出去吃中午饭。   找了个小饭馆,苏颜花了2毛钱点了一碗带肉片的汤粉,又买了三个2分钱的芝麻大饼。   三人自昨夜起吃的就是冷食,看到热腾腾的汤粉来了,都下意识地咽口水,也不讲究了,一起就着汤粉吃芝麻大饼。   谢平安大口啃着,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好吃的话,平安多吃点……”苏颜温柔地摸摸谢平安的脑袋。   谢长安也看向自己这个吃得十分满足的弟弟,满心喜悦。   虽然没能去成港岛,但是谢平安活下来了,苏颜也一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早逝,这对她来说,是很幸福的事。   “长安也多吃点。”苏颜看向自己骨瘦如柴的大女儿,心酸不已。   谢长安点点头,“我们都多吃点,吃得饱饱的,下午才好赶路。”   听了这话,苏颜也点点头,又起身去买了三个大饼,用纸包了放入怀中。   吃完了芝麻大饼和汤粉,谢长安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就和苏颜回卫生站等那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是个好人,此时已经等在卫生站了,见了谢长安一行人就站起身,“你们赶紧跟我走吧,去迟了大家都回去了,尤其是住西边的。”   苏颜听了,感激地谢过他,又谢过医生和护士,就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一起跟他走了。   收容所此时正好有西边的人来领自己偷渡失败的家人,知道苏颜想带两个幼小的孩子到西边落脚,就露出迟疑的表情,“我们那里也是种田的,现在只剩下女人、老人和小孩了,她带着两个小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就是在你们那里落个户,自己耕田种菜养活自己,不会叫你们接济的。”工作人员笑着说,“你带她回去问问生产队队长吧。他上次来还跟我诉苦说生产队上没人了。”   “那就跟我们回去吧……不过今晚只有一班车,车费可得提前筹好。”一身蓝布衣衫的女人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下苏颜三人。   苏颜连忙点点头,“谢谢你,我们已经筹好了。”   谢长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打断。苏颜是成年人,由她接洽这些事比较合适。   至于蓝布衣衫女人是不是骗子,这个时代还不用操心这个。   回西边要走一大段路才能找到每天只有两班的班车,谢长安拖着劳累的身子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竟然也没觉得很累,应该是因为这段日子没少奔波,都跑习惯了。   到了等车的路边,谢长安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   当中有个短发妇女和蓝布衫女人认识的,就说,“哎,我还以为你们老大过去了呢,没想到还要被遣返回来。”   “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蓝布衫女人不爱多话,说了这句,摇摇头就不再说了。   蓝布衫女人点点头,看向蓝布衫女人身边的年轻男孩子,“能活着回来也算运气好了,早上我出门时,鹏城湾那里浮满了尸体,上面说是要喊人下去捞尸体呢,捞一具给这个数……”她竖起了一个巴掌。   年轻男孩子眼睛一亮,“已经涨价到五块钱了?如果我不偷渡,我就下海捞了,五块可真多。”   “赚那个钱做什么?晦气……”蓝衫女人摇摇头说。   一时车来了,大家上车,一人花了5分钱买车票,谢平安因为还小,坐在苏颜的大腿上,不用买票。   谢长安挨在苏颜身边,侧头看向窗外。   这个时候的鹏城实在太荒凉了,起先还有人烟,有人施工,走了一段之后,两边都是漫天的荒草,半点看不出二十多年后的繁华样子。   谢长安在这座城市待过,曾不止一次驱车走过繁华漂亮的深南大道,此时看着荒凉的路边,看着细细的车道,心中万分感慨。 第6章   这时,那个偷渡失败的年轻男孩子忽然扯开喉咙唱歌,“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屋九空逃港岛,家里只剩老和小,老和小……”   谢长安收回视线,看向那个男孩子,见他一张年轻张扬的脸,清亮的眼眸发光,使得这歌声带着朝气和昂扬,和内容表达的感情截然相反。   蓝衫女人伸手拍了拍他,“好了,别唱了,吵着别人了。”   “妈,就差一点点啊,就那么一点点,我就变成港岛人了,从此再也不用挨饿吃苦了!”年轻男孩子十分惋惜。   “是啊,真可惜!”苏颜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谢长安握住苏颜的手,“妈,我们在这里也会很好很好的。”   “嗯。”苏颜点头,露出一个言不由衷的笑容。   这里怎么比得上港岛?这里什么都是灰蒙蒙的,衣服、建筑,什么都是一片灰,还吃不饱,穿不暖。   她低头愧疚地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个孩子还小,不知道这次被遣返错过的是什么,她知道,错过的是一生温饱和幸福。   在港岛,她能随意去打工赚钱让孩子过上好生活。可是在大陆,只能吃地里的,一辈子很短,一眼就望穿,是要在土地上劳碌到死都不能吃饱饭的。   到了西边蓝山下车之后,谢长安和苏颜跟着蓝衫女人继续走。   和蓝衫女人认识的短发女人见谢长安几个跟着来,就好奇地问身份,当听到苏颜说也是偷渡失败被遣返的,她就很可惜地感叹起来,末了又说来西边亏了,   “这里有厂,但没点人脉都进不去,你只能耕田了。如果在文锦渡和城里,你就可以接点串珠花、串葡萄的工做,每个月最少有三十块收入……哎呀,你选错地方了。”   苏颜摇摇头说,“在城里不好落户,我带着孩子活不下去的。”   “这的确是的,谁不想住城里啊,但难啊……”蓝衫女人点点头说。   年轻男孩子摇摇头,“要我说,还是港岛好。一天就有几十元收入呢,比我们一个月都要多!”   “那里是好啊,但是能去到才行啊,被遣返有什么意思?”短发女人说完,又问苏颜姓名。   苏颜说了,又问蓝衫女人,很快大家就都互通姓名了。   蓝衫女人叫王秀莲,是鹏城被列为先富区的13个生产队之一虹湾生产队的工人——她娘家是虹湾生产队的,嫁了之后凭着硬关系,还在那里工作,每个月有四五十元的收入。   王秀莲的儿子叫李革命,今年17岁,还在读书。   短发女人叫张菊英,主职农民,城里有亲戚,靠着城里的亲戚接手工活干活,每个月额外有20元左右的收入。   回到桂花村,谢长安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数钱,就好奇地张望。   张菊英看到她的目光,就笑着说,“小丫头,你别看了,看了你也赚不了他们那钱。那是捞尸钱,今天下海捞尸安葬的钱。”说完冲其中一个人喊,“二老头,今天赚了多少钱?”   那边一个老头子抬起一张麻木的脸,“一百多吧。”   又有人叫,“张菊英你别问他,他家老二昨晚不是也偷渡了吗?他今天捞到老二的尸体了,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   谢长安听到这里,并不怎么动容,偷渡失败的后果,总是各有悲惨的。上辈子是小小的谢平安死了,苏颜重伤,眼下这个老头子在海上捞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不过是众多家庭的悲剧之一。   她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痛,忙侧头看向苏颜,见苏颜眼圈红了。   苏颜并未察觉自己握谢长安的手握重了,她看了看那个正在麻木地卷烟的二老头,又抬头去眺望不远处那篇海湾。   王秀莲对身边的李革命说,“革命,你听到了吗?别下海偷渡了,别去了,听妈的,啊?”   “妈——你别怕,我有力气,又会游泳,不会有事的。”李革命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手臂,说自己强壮。   张菊英听了,不住地点头,扭头劝王秀莲,“去拼一把也好啊,去了港岛,以后就不用再捱苦挨饿了。”   苏颜本来也觉得要拼一把的,可是听到那个二老头捞尸捞到自己儿子的尸体,就捏紧了谢长安的手,再也不敢提偷渡了。   王秀莲见儿子不肯听,张菊英又劝,就沉默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对苏颜说,“我先带你们去生产队大队长那里,让她给你落户和分个房子住吧。”   “谢谢你。”苏颜马上感激地说道。   生产队大队长李国庆知道苏颜的来意,又看看她身边的谢长安和谢平安,皱着眉头说,“又是女人和孩子吗?我们这里本来就是老人村、妇儿村了,要找也找成年男丁来落户啊……”   苏颜以为他不肯帮忙,连忙道,“我会努力耕田,保证不会拖后腿的。”   “那也比不上男人……”李国庆嘟囔着说完,到底还是记下苏颜、谢长安和谢平安的名字,又找出一叠资料翻了翻,   “村里偷渡的人多,有空房子剩下来,可以给你住。不过我事先跟你说明白,六月末割禾,你要帮忙,但是不会给你分稻谷。到七月份插禾,你参加,再收割时就能分你了。从现在到10月份,你要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苏颜虽然为难,但是也知道只能这样了,就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我还想问一下,能不能提前分我点自留地种菜吃?”   谢长安牵着谢平安,静静地听着,也没插嘴。他们是外地来的,能分到房子已经很好了,稻谷分不到是理所当然。   李国庆点点头,拿笔记了记,就站起身,“走吧,我带你们去分给你们的房子,再指一块自留地给你。我们这里年年有人偷渡去了港岛,人少,所以自留地比别的地方多!其实有很多丢荒了,你们偷偷找了种也没什么。”   谢长安听了,连忙问,“国庆伯伯,房子和自留地,以后是不是就是我们的呀?”   “小丫头,这话可不能说,这地是国家的,我们大家一起种。”李国庆说,“至于房子,我给你们记上,你们安心住下来,不用怕有人撵。”   “谢谢国庆伯伯……”谢长安一边点头,一边想起还没分田到户,田地的确不能算自家的。   进了村子里,李国庆走在前面带路,很快来到一个不算大的房子前,“你们就住这里吧,这一家全家都去了港岛,也没有亲近的兄弟,不会有人赶你们的。”   谢长安打量那房子,黑瓦白墙,但那白墙是只是刷了石灰,白色中有一小片一小片的坍塌,露出了里面黄色的巨大泥砖块。   苏颜看了看房子,连连点头,“谢谢。”   “你记好路,我先带你去看自留地。”李国庆说着,绕过屋子,当看到屋后一片约莫20平米大的地,就停下脚步,“这是以前的菜园,干脆就当作是你们的自留地吧。”   苏颜连忙点头,“这地好,离得近。”   李国庆笑道,“是啊,要摘菜到屋后就能摘了,方便得很。时间不早了,你们自己先收拾地方今晚住吧,有别的问题明天再来问我。”   苏颜见李国庆要走,连忙叫住他问,“我们没有布票,也没有粮票,哪里有那个,不用票的?”   “送佛送到西,我带你去吧。”李国庆说道,“不过先跟你说好,那里的布和米,都会贵一些的。”   苏颜苦笑,“我知道的。”   于是谢长安和谢平安又挪动着小短腿去买布、买棉被、买米和锅碗瓢盆之类的,买回来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把原主的旧床铺收拾出来,然后做饭吃。   吃完饭,天擦黑了,谢长安摸摸脖子上戴着的指头大小的黑色方形化妆包,看了帮谢平安洗澡的苏颜一眼,悄悄回了房间,蹲在窗下,把化妆包拿下来。   指头大小的化妆包是黑色的,泛着丝丝银光,看起来质感很好,系着化妆包的项链,也是同一材质的。   明明是她的化妆包,怎么就变成小小的装饰品了呢?   谢长安很不解,看着这小小的装饰品,想起自己的化妆包,叹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叹下去,她手上一重,接着又一轻。   砰——   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谢长安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的化妆包,眨了眨眼,又伸手去摸了摸。   的确是她上辈子那个化妆包!   “长安,什么掉了?”外面响起苏颜的叫声。   谢长安咽了咽口水,扬声回答,“我不小心碰掉了棉被,没事的。”   “你能捡起来就捡起来,捡不起来等会儿妈妈来捡……”苏颜又叫道。   谢长安扬声答了“好”之后,深吸一口气,把化妆包拿起来,拉开拉链。   化妆包里,装满了她上辈子工作时用的大牌化妆品,化妆水、乳、霜、精华液、遮瑕、粉底、口红、唇线笔、高光粉、眼影、眼线笔、还有腮红…… 第7章   谢长安仔细打量了化妆品的牌子,心中惊骇至极。   这果然是她上辈子用的化妆包,里面的化妆品正是她买的,什么牌子都有。   可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牌化妆包,为什么会变大变小呢?   谢长安只思索了一瞬间就将之抛到脑后了,她和姜韶华都能重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随手拿过一支口红拧开,谢长安眯起了眼睛。   这口红看着,竟是还没用过的。   这莫名出现的化妆包,实在太神异了。   谢长安心中一动,又拿过精华液、唇线笔、眼影、腮红看了看,见都是拆了包装却没用过的!   怎么会这样?   谢长安想了想不得要领,就不想了,将所有化妆品放回去,将拉链拉好,沉吟不定。   她刚才,是怎么把化妆包变大的呢?   略一回忆,谢长安垂下眼眸,盯着大化妆包,脑子里浮现出指头大小的装饰品化妆包的样子,在脑海里喊,“变——”   没有白光浮现,没有一闪,大化妆包无声无息地变成了指头大小的装饰品。   谢长安双手摩挲着跟骰子差不多的化妆包,脑子里一边想大化妆包一边喊“变”,骰子马上变成了化妆包。   她又试验了几次,发现不喊“变”的话,脑子里想得强烈,释放出了想见另一种化妆包模式的意念,化妆包还是会变的,但如果是并不强烈的想,化妆包就不会变。此外,她拿着化妆包强烈地想成别的东西,化妆包纹丝不动。   之后,她又把骰子状的化妆包戴回脖子上,再想象它变大变小,却是无效的。   谢长安想了想,觉得拿下来才能变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出现在外面自己不小心在脑海里下了指令就大变戏法的窘状。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苏颜抱着洗完澡的谢平安进来了。   谢长安便站起身,出去洗漱了。   当夜谢长安和苏颜、谢平安三个挤在唯一整理好的一张床上休息——没办法,他们只能买得起一张薄棉被了,这南方虽然已经有了夏天的暑气,但早晚还是有些凉的。   习惯了在后世繁华的社会里晚睡,谢长安躺在床上很久都未能睡着。   睡不着,她的脑子就转了起来,思考神奇的化妆包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用。   思来想去,谢长安觉得化妆品可以偷偷卖掉赚钱,化妆包就当作保险柜,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用处了。   第二天,苏颜去后面的菜园翻了地,又跟村里的人报备过,砍了些竹子把菜园围起来。   第三天,苏颜买了些种子,撒在了后面的菜地里,就开始带着谢长安收拾住的房子。   第四天,苏颜叮嘱谢长安和谢平安在家里待着,自己出去找工作了。   谢长安虽然早就想出去卖自己的化妆品了,但是一直被苏颜拉着帮忙干活,抽不出空去。   这天看到苏颜要去找工作,就说自己带谢平安四处走走熟悉情况,得了苏颜的允许,这才牵着谢平安在村子里闲逛起来。   村子不算很大,但是人真的很少,有种破败的荒凉感。   谢长安带着谢平安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见到的大多数都是小孩、妇女和老人,极少看到青壮年,想来大部分都偷渡去了港岛。   除了村人,偶尔有粤省其他地方的人从村子里急匆匆地走过,目光盯着远处的海湾。   谢长安一连在村子里转了几天,都没发现化妆品的潜在用户,反倒是把村子给熟悉了,也和谢平安交上了几个朋友。   她手上的化妆品不多,是想卖高价的,所以并不肯低价卖给手上没钱的人,当然,那些拿着相机偶尔出现在村子里的外国人,她也是不敢卖的。   仔细想了想,谢长安还是觉得去口岸偷偷卖化妆品才合适,那里人来人往,都是来去匆匆的过客,买了化妆品发现太超前,回来也找不到她这个人。   等有了本钱了,她可以让苏颜成立个小作坊,专门制作各种化妆品。   这天,苏颜出门之后,谢长安从化妆包里拿了一支牌子不明显的口红放兜里,就牵着谢平安的手,和村里的小孩子走远了,直去到大马路一带。   玩了一圈即将回去的时候,谢长安看到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女郎,大波浪卷发、大红唇、细高跟、小挎包,集齐了这个年代的时髦元素。   她心中一动,想起苏颜这两天越发憔悴的脸,牵着谢平安走了上去,“姐姐,你真好看。”   谢平安年纪还小,自己不怎么会说话,喜欢跟着谢长安说,此时就咬着手指点头,“姐姐好看!”   “两个小家伙嘴真甜……”时髦女郎听了谢长安的话,笑了起来,又看了看瘦瘦小小的谢平安,从挎包里翻了两颗糖出来,“这给你们。”   谢长安大方地接过来,笑着道谢,“谢谢漂亮姐姐……”   谢平安跟着点头,“谢谢漂亮姐姐……”   “不客气……”时髦女郎笑着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谢长安连忙叫住她,“漂亮姐姐,你要买口红吗?”   时髦女郎一愣,旋即摇摇头,“小妹妹,姐姐不需要口红。”她家里环境好,口红向来在高档的地方买,或者托朋友从港岛带回来的,怎么可能会要一个贫穷小女孩卖的口红?   甚至,她心中此时已经升起了一些反感,觉得眼前两个小孩欺自己和善,有些贪得无厌了。   谢长安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女孩,自然看出时髦女郎对自己的反感,但是她并没有退却,而是将口红拿了出来,“漂亮姐姐,要不您先看看再做决定。”   “我不用看……”时髦女郎刚说了四个字,就看到谢长安手中的口红了。   谢长安早知道时髦女郎看到精致的包装会心动的,当下就笑着说,“这是我一个港岛的亲戚给我妈妈的,我妈妈说她不化妆,我就拿来卖了。我那个亲戚说,这款口红是浅珊瑚色的,滋润又鲜嫩。”   她一边说,一边松开谢平安的手,拿开盖子,把珊瑚色的口红旋转出来给时髦女郎看。   后世的产品无论如何,总是要比现在的高档和好看,这款浅珊瑚色的口红正是如此,才打开,就迷得时髦女郎移不开眼睛。   “我可以拿手上看看吗?”时髦女郎看到口红的黑色外皮和金色管,就觉得不是普通的山寨货,又既喜欢那个颜色,就顾不上自己才拒绝过了,马上开口问道。   谢长安点点头,把口红递给时髦女郎。   这口红的牌子现在已经有了,她手上这一支在后世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有个英俊的小鲜肉做了代言人。这时拿出来她其实也担心会影响了口红的发展的,但是没办法,她急需要钱,只能卖掉之后自己不要到这边闲逛了。   当然,如果很不幸,时髦女郎人脉广,把她揪出来,她就只能一口咬定是别人给的了。   时髦女郎已经将口红看了又看,看得爱不释手了。   她低头看向谢长安,“你这支口红卖多少钱?”口红是新的,没有人用过,质量也很好,她自然能看得出来的。   “姐姐,我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要不您看着给好了。”谢长安笑着说。她不了解行情,开低了自己吃亏,开高了别人印象不好,所以就没打算自己开价。   谢平安跟不上长句子,因此就不说话,只是在旁边站着看谢长安和时髦女郎说话。   时髦女郎听了这话,蹙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你这个口红的牌子在国外也挺出名的,我给你10元,你看怎样?”   谢长安并不知道现在的口红价格,听了马上就点头,“可以的,谢谢姐姐。”   时髦女郎见谢长安毫不还价,也不意外,她开的价格已经很高了,现在茅台一瓶才卖7元,一支口红她给10元,真的很大方了。   拿着口红再三观察,见没有任何划痕,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时髦女郎这才把口红旋转了回去,用盖子盖上放入包中。   从钱包里拿了一张大团结,刚想交给谢长安,就想起谢长安还小,变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在意,这才小心地把10元塞给谢长安,又拿了两颗糖,扬声道,“行了,拿了糖赶紧回去——”   “谢谢姐姐——”谢长安自然知道时髦女郎说后面这句话的意思,她感激地看向时髦女郎,“姐姐这么好心,一定好人有好报的!”   时髦女郎笑了笑,“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到处玩了。”说完又低声叮嘱,“钱好好藏着,回去给你们妈妈……”   谢长安再三谢过她,这才牵着谢平安的手往回走。   村子里的小孩子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谢长安看了看没看到人,就不管了。   回到桂花村,经过海上派出所时,谢长安的脸色一下变了。 第8章   海上派出所一侧,捞尸体的二老头旁边,正站着一脸青灰的苏颜!   谢平安也看到苏颜了,他欢呼一声,飞快地撞了过去,“妈妈——”   苏颜听到谢平安的声音,蓦地抬头,见着了儿子女儿,脸色大变。   谢长安见了她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心痉挛了一下,手指跟着一抽一抽的痛。   她没有想到,自己家里已经落魄到要到海上捞尸体赚钱了。   看来,卖口红赚钱太难了!   她要再想办法,让苏颜和谢平安都过上好日子!   苏颜接住了谢平安,慢慢走了过来,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长安,我们回家去。”   谢长安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跟在苏颜后面慢慢走着。有谢平安在,她不敢说,怕吓着了他。   才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凄凉悲怆的歌声,“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屋九空逃港岛,家里只剩老和小,老和小……”   荒村沉静,人声寂寂,这样的歌声几乎要唱断了人的愁肠,和李革命那天昂扬的歌声截然不同。   谢长安回头,看到唱歌的正是失去了二儿子的二老头。   她快走几步跟上苏颜,却发现苏颜的眼圈红了。   到了家,谢平安在屋前玩耍,苏颜在厨房里煮热上午剩下的稀粥。   谢长安进了厨房,蹲在苏颜跟前,目光含泪地看向她,“妈,你不要下海捞尸体好不好?”   “我、我没有……”苏颜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帮忙挖坑和填埋,我没有下海捞……我没有碰到尸体……”捞尸体这活,和帮人哭丧没什么不同,都是十分低贱的。   她没有想到,自己才做了一个上午,还还没做成一宗生意,就被儿子和女儿撞见了!   谢长安看见这样的苏颜,心中异常酸涩,眼泪流得更急,“挖坑和填埋也不要了好不好?我怕,平安也怕的……”   苏颜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点点头说,“好。”这个行当的确不好做,而且会让长安和平安被人瞧不起,还有就是赚得也不多,更不是能时时做的。   她早上出门,也是想着好几天没事做了,不能坐吃山空,这才魔障了去帮挖坑填埋的。   灶里的火烧完了,正在向外蔓延。   苏颜把剩下一截的柴火往里推了推,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不去捞尸体,她怎么赚钱养活一双儿女呢?   谢长安擦掉眼泪,从兜里掏出时髦女郎给的大团结,递到苏颜跟前笑着说,“妈,我捡到一支口红卖给一个很漂亮的姐姐,那个姐姐给了我10元。”   “捡到口红,买了十元?”苏颜没有接钱,而是严肃地看向谢长安,“长安,妈从小就教你要拾金不昧,你为什么不听?”   谢长安在社会上混久了,完全没想过拾金不昧这个问题,此时听到苏颜的话,一时语塞,半晌说道,   “是在港岛那里捡到的,前后都没有人,我又不知道是什么,就放口袋里忘了。今天早上我想起这个东西,打开了看到是红的,才知道是口红。”   “那以后捡到东西不许自己收起来,要交给警|察叔叔,知道不?”苏颜叮嘱道。在港岛捡到的,只能算了,即使想物归原主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踏上港岛了。   谢长安点点头,心里在为难该怎么让苏颜以后不要再这么正直。   吃完中午的一餐,下午就没有吃的了,谢长安和谢平安跟着苏颜去买米。   藏在巷子深处的小杂货店店主低声推荐,“天天吃白米饭谁都吃不起,你搀点木薯粉煮粥吃,对,就你前面那个,掺上了煮粥,粥会稠很多的。”   苏颜本来正为钱为难,听了这话就买了几斤,和米一起给钱。   之后又买了一把通心菜,一小块猪肉,拿回家放好。   把东西放好,苏颜没别的事做,就决定上山砍些柴草回来。   谢长安担心谢平安年纪小走不动,就没有跟着上山,而是领着他出去逛,并琢磨赚钱的法子。   这些日子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说话比较成熟,不像小孩子,过了这么多天,苏颜应该慢慢习惯了。所以她想出办法跟苏颜商量,苏颜应该不会怀疑什么。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尽量说幼稚一点。   到晚上吃饭时,谢长安就跟苏颜提议,“妈,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点什么赚钱。”   “长安,这事你别操心,妈会努力赚钱的。”苏颜看着瘦弱的女儿,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太没本事了,要女儿为赚钱而担忧。   谢长安见了苏颜这个样子,知道她是一根筋打算去做正经的工作赚钱,就说,“妈,你想做什么?今天我和平安在外面闲逛时,听人说从羊城买东西到北方偷偷卖出去,能赚好多钱。”   这个时代物资十分短缺,什么都要凭票购买,导致分到的票根本就不够用,所以这种形式的走私是很赚钱的。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小,谢长安恨不得自己亲自贩了东西到北方卖。   “那个不能做,那个是投机倒把,捉到了要枪毙的!”苏颜变了脸色连连摇头,不住地叮嘱谢长安以后不要再提了。   “这不是投机倒把……”谢长安说完想起语气太成熟了,忙变回儿童的小嫰音,“妈,我们连偷渡都试过了,还怕这个做什么?你以前说过,为了好日子要拼一把,我们现在也该拼一把才是!”   苏颜摇摇头,“投机倒把不好,我不能做这个。我要养大你们,不能被人抓去了的。”   谢长安心中一动,忙问,“如果有办法不被人发现呢?”她的金手指虽然废,但好歹也能藏点东西的!如果苏颜愿意做,她会把金手指跟她坦白的。   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苏颜了,她相信苏颜作为一个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害她的,所以并不担心坦白了会对自己不利。   “不行,不能做这个……”苏颜继续摇头。   可是第二天出了一件事,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这天上午和往日一样煮粥吃,因为买了木薯粉,苏颜就加了上去。她记着小店主的话,加了粥会稠很多,所以加了挺多的。   粥浓稠,闻着也香,母子三人就吃多了些。   吃了没多久,三人就晕乎乎起来,上吐下泻。   过来串门的张菊英看见了,吓得连连叫人,把谢家三人都送去了卫生院。   最后知道是吃多了木薯粉才中毒,张菊英就数落苏颜,“那个东西少吃还好,多吃了有毒的。我们平时想多吃,要放进水里泡好久才敢吃,你带着两个小孩子还吃这么多,你真是……”   苏颜听她数落,觉得她对自己好,很是感动地洒了些眼泪。   哪知中午回家去,苏颜发现整个村子都知道她一家吃多了木薯中毒了。   李革命小哥路上遇上了,八卦地问,“听说你们没钱买吃的,饿得不行,才吃了那么多木薯粉,是不是真的?”   “我老家没有这个木薯,我不知道是有毒的,就放多了……”苏颜摇摇头解释。   谢长安还有些不舒服,所以什么也没说。   到了下午,感觉自己不晕了,谢长安就寻思着拿木薯粉去找那个小店主要赔偿,被苏颜拉住了。   苏颜说,“人家也是好意指点,是我放多了量才中毒的,这事算了。再说,我们背井离乡,和本地人斗不起。”   谢长安恍然惊觉她这辈子有母亲有弟弟,是不能像上辈子那样不顾一切地豁出去的,便颓然坐下。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过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赚钱!   谢长安看了一眼怔怔出神的苏颜,决定等想办法劝她去贩卖东西。   哪知苏颜出神了一会儿,抱着谢平安回去哄睡了,就出来问,“你昨晚说有办法能让我去倒卖东西不被发现,是什么办法?”   “妈,你愿意做了?”谢长安惊喜地问苏颜。其实现在到处都是三来一补的小作坊,她会做口红,是可以办个小作坊制作口红的,只是没有启动资金罢了。   苏颜像是豁出去似的点头,“只有这一条路了,我没得选择了。”   谢长安听了大喜,苏颜这是愿意干一票大的了!   她略一沉吟,就起身关门,将化妆包的事告诉了苏颜,还当场演绎化妆包能变大变小的神异之处。   苏颜一脸震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神仙才有的本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从海里上来之后,就发现了这个了。”谢长安撒了个谎。   “可能是神仙怜惜我们孤苦……”苏颜抹了把眼泪,然后盯着那个化妆包直看,看着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长安,你一定要答应妈妈,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有这个东西,连平安都不能说!”   “嗯,我知道的,我谁也不说!”谢长安连忙答应了,又低声问,“妈,我们现在总共有多少钱?能买手表去北方卖吗?”   化妆包并不大,能装的东西不多,只能选小件的。个小又贵的,非手表莫属! 第9章   苏颜的眉头皱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我自己之前有60左右,你三舅给了30,那个港岛人给了30港币,换成人民币还没到10元[1],加上你给我的10元,减去这些天花的,只剩下96元,要留出16买米买菜,估计买不到什么表。”   其实她手上的钱对普通的农民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钱了,可惜谢家现在坐吃山空,又没有粮票布票,买什么都高价,80真的很少。而对于倒卖东西,就更少了。   谢长安皱起眉头,半晌说道,“80就80吧,一点一点起步,买两个表,几条丝巾,先把第一笔赚回来再说。”   她这时很懊悔自己才六岁,太小了,做什么都不合适。   不过如果给她选,她还是愿意重生回现在这个节点,因为时机刚刚好,她努力让谢平安活下来了,苏颜也不再身受重伤。   “就这样吧。”苏颜也是没办法可想了,就点了点头。   晚上,谢长安躺在床上,握着化妆包尝试用意念取口红,意念放口红。   她想过了,如果偷偷倒卖东西,化妆包拿下来才能变大小太危险了,所以尝试着能不能不拿下来不改变大小,直接用意念存取。   谢长安用尽所有的意念,专注地想着往外面取口红,可是试了很久,夜越来越深了,她开始打哈欠了,还是没有成功。   难道只能卖完一件东西,再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拿一件东西出来卖?   谢长安困得不行,注意力渐渐不再集中,她想,如果能用意念拿东西多好啊,只要轻轻一想,就把装在化妆包里那支黑金黑管的TOM FORD拿了出来,流弊得不行!   这么想着她即将睡去,可是握着黑色骰子的手上突然一凉,多了支口红。   谢长安的睡意不翼而飞,她忙睁开眼睛,低头看向手中的长方形。   夜色很暗,她看不大清楚颜色,便飞快地掀开被子走到窗边,就着淡淡的月光细看。   的确是TOM FORD的口红,黑金黑管,长方形的!   握着这根小小的口红,谢长安很激动!   这是不是说明,存取东西真的可以直接用意念操作?   她深吸一口气,用拿着口红的手握住化妆包,脑海里描绘着TOM FORD口红的形状和颜色,想着放进去。   手上一轻,长方形黑管的口红消失了!   谢长安沉住气,又在脑海里描绘着TOM FORD口红的形状和颜色,想着拿出来。   沁凉的感觉落在手上,手上多了长方形管状的TOM FORD口红!   真的可以用意念存取东西!   不过,需要描摹出需要存取东西的形状和颜色,需要细化。   这么一来,本来废物的金手指总不至于太过废物了!   谢长安握着指头大小的黑色骰子,激动得直笑,这么一来,她和苏颜去倒卖东西,就不怕会被人抓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颜就被张菊英叫去帮忙翻她家里的自留地了。   谢家是没有男人顶门户的外地人,来了这村子里之后,总会被不同的家庭喊去干些力气活,苏颜想着在这里落户,住桂花村的房子,用桂花村的地和竹子,所以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谢长安虽然很心疼苏颜,但却无力改变什么。而且她终于明白,上辈子少年时,自己性格上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思想,估计就是从苏颜身上学来的。   谢平安懵懂地问,“姐姐,妈妈为什么要帮别人干活?”   “因为妈妈乐于助人啊。”谢长安说完叮嘱谢平安,“平安,你不要学妈妈,这样很累的。只帮值得帮助的,帮一点点忙就行。”   她不想跟谢平安说成人世界里的黑暗,不想说因为他们是外地人才会被这么对待,她不想谢平安还没懂事就知道自己矮人一等。   她希望,在谢平安懂事之前,她和苏颜能够改变这种现状,让谢平安永远不会懂这样的事。   其实不仅大人之间,就连她带谢平安和村子里的小朋友玩,也会被区别对待,只不过她心理年龄大,会说话,小朋友们服她,才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只不过,被区别对待,总会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谢长安拼命想赚钱改变生活,也有这个原因。   一个小时后,苏颜回来,在家里煎饼,打算带在火车上吃。   谢长安照样带着谢平安在村子里闲逛,经过张菊英家里时,看到张菊英坐在门口串珠花。   张菊英也看到她了,随口问了句,“长安啊,你|妈找到工作没有?”   谢长安想她早上才见过苏颜,这时又问,估计是无聊透顶,就回答,“没有呢。”回答完心中一动,“我妈听说带东西到北方卖能赚钱,打算去试试。”   80元真的太少了,如果能让张菊英加入投资,或许能多赚点。   张菊英正在串珠花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谢长安,“你小孩子不懂,偷偷拿东西去北方卖是能赚钱,但是得有本钱才行,你们家有本钱?”   苏颜带着两个孩子落户桂花村,穷得叮当响,种菜的一些菜苗是大家接济的,前天吃木薯粉还差点一家三口中毒死掉,哪里来的钱买东西到北方去倒卖?   谢长安摇摇头,“没有,所以我妈打算买几条丝巾带上去卖。还帮别人卖……”   “还有别人找你妈帮忙卖东西?”张菊英疑惑地问,“是谁呀?”   苏颜本来就是外地人落户,谁敢把钱给她?就不怕她拿着钱跑路了吗?   谢长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卖的是国外的口红,说一支至少能卖10元钱。”   “是吗?我想起前天借了你家的绣花针,这会儿正好有时间,我拿去还给你|妈吧。”张菊英听到10元,再也坐不住了,放下珠花站了起来。   谢长安知道她上钩了,连忙牵谢平安回家,让他在屋前玩,自己则进屋飞快地把跟张菊英撒的谎告诉苏颜,又从化妆包拿出几支口红塞到苏颜手中,   “妈,我们想多买点东西,只能这样让张菊英投资了。她到时问你,你就说是真的,再把口红给她看看。她如果说要买东西让你带去卖,你就说没时间等了,下午就要去羊城了。她想托你卖东西,只能把钱给你,你在羊城买了带到北方去卖。”   苏颜惊疑不定,“长安,你怎么能撒谎?”   “妈,我也是为了她好呀!只要我们给她赚钱回来就是了,只是办法有点不够光明磊落而已……”谢长安扭着苏颜的手臂撒娇。   这时门外响起张菊英的声音,谢长安连忙冲苏颜眨眨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一家是外地人,如果不这么说,张菊英是不可能拿钱投资的,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   “菊英婶,你来了呀,快请坐——”谢长安出了厨房看到张菊英,连忙笑着招呼。   张菊英笑着点头,“哎,不用坐……我说苏颜啊,你家长安虽然还小,但嘴巴太甜了!”   “她是人小鬼大……”苏颜想起谢长安骗张菊英的话,心里很内疚。   谢长安没走远,就坐在厨房外偷听。   里头张菊英跟苏颜聊了几句,就提到苏颜倒卖东西去北方卖的事,问是不是真的。   苏颜点点头,“是有城里的人让我帮忙卖口红,你想看,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看,不过这事你知道就好,千万别告诉人……”   “放心,我这人嘴巴紧,从来不跟人说秘密……”张菊英说着就跟苏颜出了厨房进卧室里看口红。   谢长安想了想,跟着进了卧室。   苏颜假装到床头翻找,把谢长安刚才给她的口红拿出来给张菊英看,“看起来都是高档货,听说能卖很贵。”   “这可真好看……”张菊英看了口红的外表,就忍不住赞叹起来。   谢长安怕苏颜抹不开脸,要送给张菊英,连忙说,“这些都是别人托妈妈卖的,妈妈自己也想要,可惜一支实在太贵了。”   张菊英是想要,但是也知道起码10元一支的口红不可能白白给自己的,就没有在这上面浪费时间,问自己关心的事,“那人拿多少口红给你拿去卖啊?”   “十多支吧……”苏颜目光躲闪地撒了个谎。   张菊英正寻思着该不该也买东西叫苏颜带,没注意苏颜的神色。   谢长安见张菊英不作声,就说,“妈,我们是不是今天下午就去坐火车呀?”   “嗯。”苏颜点点头,为难地看向张菊英,“菊英,我要收拾东西了,回来了再跟你说好不好?”   “什么?”张菊英回过神来一脸吃惊,“你们下午就出发了?”   苏颜点点头,“是呀,我们家最近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不能再拖了。”   “原来是这样呀……”张菊英神思恍惚地点点头,又神思不属地出去了。   谢长安看她恍惚的身影,眼睛眯了眯。   张菊英这个样子,倒看不出会不会拿钱来投资。   苏颜又回厨房烙饼,屋前喷香。   谢长安回房收拾衣服,把母子三人的衣服都收了一套,又把三人仅剩的厚棉袄翻了出来,装了进去。   中午吃过饭,就准备出发了。   苏颜看向谢长安,“你菊英婶看来是不打算投资的,咱们也别多想了,能赚一点就赚一点吧。”   话音才落,外面就响起张菊英的声音,“苏颜呀……” 第10章   张菊英的确是来投资的,她回家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投资了。   她想,既然城里的人都不怕苏颜拿着口红跑路了,她怕什么?   不过她到底还是有些怕的,所以只拿出了30元打算先试水。如果苏颜跑路了,那损失了30元还不至于让她走投无路。如果苏颜不跑路,还帮她赚到钱,那她以后再增加投资就行了。   30元太少了,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所以苏颜心虚地收了,并在谢长安的示意下,说保底能赚回3元,希望张菊英不要嫌少。   张菊英本来觉得少,但转念一想,自己坐着串3天的珠花,也才赚到3元,现在只是借出去几天就有3元,也算可以了,就咬牙点了头。   于是,苏颜带上了张菊英投资的30元,在张菊英割肉一样的目光中,领着谢长安谢平安坐了人力车去火车站。   当夜,母子三人就搭乘火车直奔羊城。   到羊城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苏颜带着孩子不敢出火车站,就带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在站内对付着窝了一晚上。   幸好粤省此时已经是夏天,晚上气温低些,也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谢长安把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自己神异的化妆包里,并不需要分出注意力看小偷。但是已经过惯了安稳日子的她躺在车站硬梆梆的地上,还是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次日一大早,三人去吃了热腾腾的早点,就直奔西关的上下九。   西关的上下九到处都是充满南粤风情的骑楼、竹筒楼和西关大屋,苏颜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不住地打量四周。   谢长安上辈子是个爱吃的,曾为了吃到粤省的精髓,专门在西关住了两年,把这邻近出名不出名的都吃了个遍,此时重游故地,发现这时候的西关,风情比后世还要浓郁得多。   不过不管风情多浓郁,也是不能当饭吃的,所以谢长安拉着苏颜,只挑着卖手表的地方看。   “我们买什么牌子的表好?上海牌的太贵,我们估计只能买得起一个。”背着谢平安从一个店里出来,苏颜有些为难地说。   什么牌子的表好?   “那自然是劳力士的好!改革开放前后,劳力士在港台很流行,所以大陆很多表厂制造假的劳力士,照着蚝式的外壳仿造,卖到港台去。”   谢长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把这声音赶出脑海。   到底曾经在一起十年,爱了十年,所以他说过的很多话,她其实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了,想想也觉得讽刺。   “我们先去看看吧。”谢长安一边说一边拉着苏颜的手跟着人潮走。   什么表卖得好,或许跟着前来南方进货的北方人就能知道。   苏颜看着主动的谢长安,想自己总不能不如女儿,于是跟一个背着大黑布包的男人攀谈起来。   那男人口若悬河,说到劳力士,说到英纳格,说到上海表和天津表,末了一拐弯,说其实瑞士表最出名,但是死贵死贵,小县城没人舍得买的,所以要带到北方的小县城卖的话,买价格便宜的杂牌或者仿品最适合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就决定去看劳力士的假表,可是假表也不便宜,如果买劳力士,只能买两个!   为了两个表北上太不值得了,苏颜和谢长安又逛了逛,看了南京的钟山表,估计也是假表,正品卖35元,这里才卖几块钱。   苏颜有些意动,却没有马上下手,而是和谢长安又看了看其他的表,把价格都问过一遍,才终于决定,就买钟山表。   虽然是假表,但谢长安知道,这年头的假冒伪劣产品其实挺有水平的,能走很久,当下就买了10个钟山表,花了70元,接着又买了15条流光溢彩的薄纱巾,用去15元。   他们本来共有80元,加上张菊英的30,就有110元。买表和卖纱巾用去85,就还剩下25元。这25元要买来回的车费以及吃食,再也动不得了。   谢长安叹口气,“妈,我们只能在南方卖了,就去湘湖省的省会潭州吧。”   苏颜点点头,一个大人两个小孩,25元是绝对去不了北方的。   她四处张望,找了个厕所,让谢长安把手表和纱巾放进化妆包里,就直奔火车站买票北上潭州。   花了7.5元买了一张全价的成人票,又分别花两次半价买了小孩子的票,苏颜就找了地方坐着,等待火车到来。   下午两点上的车,车里混乱得很,什么味道都有,谢长安猝不及防差点吐了出来。   找到了座位,又开了窗,有凉爽的风吹进来,谢长安才舒服了些,很快打起了瞌睡。   苏颜也困,但担心手表和纱巾卖不出去,一直很忧虑,坐了很久才有了困意,抱着谢平安打起瞌睡。至于扒手,她完全不担心,因为他们值钱的东西都在谢长安那个神奇的化妆包里,没人会想得到。   谢长安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听到一道严肃的声音,“举起手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脸色刷白地抱紧手里的大包,一直不肯举起手。   这是查倒卖的呢!   谢长安坐直了身体,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手上的大包,很希望里面的东西全给了自己。   苏颜也醒过来了,看到这个画面心惊胆颤的,但想到谢长安那个神奇的化妆包,又竭力冷静下来。   很快,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被带走了,他那个包虽然没解开,但是车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必定是从粤省偷偷买来的各种物件。   车里一些人的脸色难看起来,一个个坐立不安的。   谢长安静静地看着,忽然感觉脚下有东西被踢过来,从自己双脚间往后撞出去了。   她连忙看向对面座位的小平头,见他目光闪烁,满是慌张,却竭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难道往后踢的是倒卖的东西?   还没等她想清楚,一个警|察对着小平头背后的人喝道,“你刚才踢了什么?”   “没、没,我没有……”小平头背后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慌张地回答。   他话音刚落,那警|察就半蹲下来,弯腰看座位下面。   谢长安心中暗叫可惜,她刚才还寻思着,能不能偷偷把那东西拿了呢。   警|察很快找到戴眼镜男人刚才踢的东西,他神情严肃地对身边的手下叫,“带走——”   “我、我只买了两个……”戴眼镜男人怕得直发抖,结结巴巴地解释。   买了两个,估计是特别名贵的吧,价格稍微便宜一点,估计都得亏欠。   谢长安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踢了踢。   她将不解的目光看向小平头。   小平头脸色难看地冲她笑了笑,趴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低声说,“叔叔送点东西给你。”   “我不要,谢谢叔叔……”谢长安摇摇头。   这个小平头估计也买了东西回去倒卖,这下子是后悔了。   小平头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滑落,他硬是从桌子一侧偷偷推了四个小礼盒过来,“要不,你帮叔叔从窗口那里扔了。”   “你自己扔……”谢长安回答完,就抬头看向小平头身后的几个警察。   小平头见了她的动作,更加紧张,汗水流得很快了,他一咬牙,左手用力,就把四个小礼盒强硬地推了过来。   谢长安瞥了一眼桌子上四个小礼盒,见是劳力士,心中暗笑,心道,这可是你送给我的,可别怪我笑纳了。   她环视四周一圈,见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不断地辩解的戴眼镜男人和警察,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就连对面的小平头也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似的。   想了想,谢平安从包里拿出一件谢平安的小衣服,把桌上的小礼盒包着抱在怀中,像是很害怕似的,去打量小平头身后警察的神色。   趁着小衣服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她把四个小礼盒放进了化妆包里,然后拿起桌子上抱着煎饼的油纸和垃圾,和小衣服一起扔向了窗外。   她扔东西时,动静不小。   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连忙看了过来,“小妹妹,你刚才扔的啥?”   “扔垃圾呀……”谢长安用懵懂的目光看过去,又指指小平头,“我家和这个叔叔的垃圾。”   苏颜一惊,连忙看向谢长安,“长安,你没事吧?你把包煎饼的油纸扔了?”   “嗯。”谢长安点头。   几个警|察审戴眼镜男人已经不耐烦了,一声令下“带走”,就走到小平头跟前,“你站起来,把行李拿出来给我们检查。”   小平头擦了把汗,连忙把自己抱着的小行李袋递了出去。   他虽然竭力控制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露出了割肉一样的疼痛。   虽然知道保不住了,但是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扔掉,还是很心痛的!   谢长安垂下眼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这算是救了小平头一命呢,拿点报酬是应该的。 第11章   几个警|察查完小平头的行李没查出什么,就查谢长安三人的。   苏颜知道东西不在行李包里,就大方地交给警|察查。   警|察一边查一边问,“你们要去哪里?”   “我带两个孩子去潭州探亲的……”苏颜连忙回答。   几个警察看苏颜带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个小孩子,怎么也不像倒卖的,就没再追问,又随便查了一下行李,没查出什么,就看向小平头,“你小心点,别让我们查出什么了。”   “我没有,我也是探亲去的……”小平头笑着说。虽然心疼损失了一大笔钱,但是想到起码不用人赃并获被拿去坐牢或者打靶,心情还不算坏到了极点。   几个警|察哼了哼,开始往后面继续查。   这节车厢里里倒卖的人不算多,又查出两个,就算过了。   看着警|察走远,小平头看向谢长安,“小妹妹,你真的把东西给扔了吗?”   谢长安点点头,“嗯,扔了。叔叔你不是说不要了吗?”   苏颜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目光不善地看向小平头,“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个大男人,你怎么能害我女儿,她才六岁!”   “婶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况且,小丫头这不是没事嘛。你不知道,她随手一扔,就扔了我一千多块钱。”小平头悻悻然说道。   四周的人都听到他的话了,大部分人都用不齿的目光看向他。   一千多的东西给人家小姑娘,这不是坑人家吗?要是被查出来,小姑娘没事,小姑娘的妈一准跑不了。   当然也有听到“一千多”就心动的人,都拿羡慕和讨好的目光看着小平头。   谢长安要跟小平头打听事情,忙在其他人开口之前就说,“叔叔骗人,要是值一千多,你怎么舍得扔掉呀!”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小平头摆摆手,“要是不扔了,叔叔我就要坐牢了。一千六百块的东西,犯不上让我到牢里吃几年牢饭。”   有人接口说,“要是坐牢还好,就怕直接打靶了。”   谢长安知道了四个劳力士的总价格,就不再说话了。   一千六百共四个劳力士,应该是山寨货。   就是不知道,小平头是卖给什么人的。   小平头此时被几个想跟他混的捧着,口沫横飞地说起话来,完全没空理会谢长安了。   谢长安斜靠在苏颜身上,闭上眼睛休息。   之后一路无事,当天夜里10点多,就到达潭州火车站。   潭州此时比粤省气温低了很多,谢长安几个下了火车被冷风一吹,连忙穿上棉袄。   “这里太冷了,住火车站不行,我们去找招待所住一晚……”苏颜帮谢平安穿好棉袄,又帮谢长安拉好,就说道。   谢长安马上说道,“那我们赶紧跟着出站的人一起走……”人生地不熟的深夜,他们三个孤儿寡母走在路上太危险了,得紧跟着其他人。   苏颜点点头,飞快地抱起谢平安,又把行李挂在另一个手上,就道,“长安,你跟着妈走,快点……”   母子三人加快了脚步,走得气喘吁吁的,跟上了出站的人,找了个十分简陋的招待所。   招待所一个床位收费5角,有热水洗澡,但不包括吃饭,苏颜只得另外点了热饭,就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去洗了个热水澡。   三个人洗好澡,饭菜就准备好了,很简陋,也很不好吃,但热腾腾的,三人都吃进了肚子里,然后睡觉。   次日谢长安醒过来,告诉苏颜,“妈,那个小平头的四个劳力士手表都在我们这里,我们出去多转转,争取把所有东西都卖光。”   “劳力士也在我们这里?”苏颜大为惊喜,“可是值一千六百的呢!”   “嗯,如果能卖出去,我们就发达了!”谢长安高兴地点着头说。   谢平安跟着学舌,“我们就发达了!”   “平安,这话你不能跟别人说,知不知道?你要说了,姐姐就会被别人打的。”谢长安连忙叮嘱谢平安。   谢平安连连点头,“我不说,不许别人打姐姐。”   “平安真乖。”谢长安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瘦瘦小小的谢平安,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赚钱,让家里过上富足的日子。   苏颜摸摸谢平安,又摸摸谢长安,心里发酸。她的儿子女儿都还这么小,却不得不跟着她奔波流浪,太苦了。   谢长安抬头看向苏颜,低声问,“妈,你想好钟山表卖多少钱了吗?”   “就卖10元一个吧。一个赚3元,合在一起就有30元了,等于一个月的工资了。”苏颜说着,眉宇间却带着担忧,她担心10元一个没有人愿意买。   谢长安连连摇头,“妈,怎么能卖这么便宜呢!购买手表是要票的,很多人没有票想买,就得多给钱。我们卖这个表不需要票,就得卖贵点。”   “那你想卖多少?”苏颜问。   谢长安想了想,“我们钱不多了,不能在这里久留,只能低价尽快脱手,唔……就卖30元一个吧。”   “30一个?这还是低价吗?”苏颜不住地摇头,“太贵了,不会有人买的!”   谢长安说,“妈,你忘了我们坐火车上来,有很多警|察在查吗?估计很多人都被查到了,没有人带货回来呢。所谓物以稀为贵,别人没有,我们有,卖30算什么?只怕卖40都有人要!”   苏颜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这样吧,我们先试着卖30,卖两天如果卖不出去,就降价卖。”   “好。”谢长安点头,又说,“至于那些纱巾,我看质量不错,卖3元一条。劳力士呢,就按照小平头说的,400一个,你看怎样?”   苏颜无奈地看向仿佛要当家作主的女儿一眼,点点头,“就听你的,不过只卖两天高价,两天之后卖不出去,我就要降价了。”   谢长安点点头,又郑重叮嘱谢平安不要说出去,见谢平安不住地点头才罢休。   三人穿好衣服,洗漱吃稀饭,吃完就到街上转悠,问路往最繁华的地方走去。   谢长安上辈子在苏颜死后,独自一个人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对一个城市的黑暗面较为了解,在摸清楚最繁华的地带之后,就轻易带苏颜找到了类似地下交易市场的地方。   苏颜看着四周,见隔不远就有两个或者三个男人在低声说话比划,气氛沉闷紧张,有些担心,就抱紧了谢平安,握紧了谢长安的手。   “没办法,从前天到今天,火车上都查得很严,基本上没人能带货回来,还是有人坐大车,再加上之前的存货,我才有东西卖给你们,所以价格肯定要比平时贵些的。”距离谢长安最近的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   谢长安听了这话,就对苏颜眨眨眼。   苏颜赞赏地看了谢长安一眼,没说话,认真听着旁边两个男人的对话。   这时一个衣着整齐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苏颜一眼,低声问,“大嫂子,你有没有货?”   “我只有钟山表和纱巾,你要不要?”苏颜一脸平静地问。   谢长安看到这样的苏颜很高兴,她看得出来,苏颜明明很紧张,紧张得不住地扭着手,可是脸上却还是做出了一派的平静。   那年轻男人听了这话也不失望,继续低声问,“你要价多少?”   “钟山表30一个,纱巾卖3元。”苏颜低声报价。   年轻男人沉吟片刻,又问,“大嫂子,你是只做这次呢,还是以后都做?”   “应该会一直做。”苏颜怕说多错多,因此回答时只回答对方想知道的,别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年轻男人听了点点头,打量了谢长安和谢平安一眼,“大嫂子知道带着孩子出门不会查,想来也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这么着吧,我也不还价,你有多少货我全要了,但是希望以后能一直合作。”   谢长安紧张地看向苏颜,担心她不肯。   苏颜也很紧张,但是脸上什么也没表露,对年轻男人说道,“你想怎么合作?”   “我是当地人,我们约定时间,在市里的百货大楼会面,然后交货,你看怎么样?”年轻男人说完,想起自己忘了自我介绍,连忙加了句,“我叫胡非凡,敢问大嫂子尊姓?”   苏颜点点头,“我姓苏。有10个钟山表,15条纱巾,你是不是全要了?”   “没错,我全要了。”胡非凡点点头,“这样吧,你回去拿货,来百货大楼下面的小饭馆找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卖这么贵真的有人买,还是全都要!   苏颜激动得差点绷不住,但到底是偷渡过港岛又被遣返的人,最终强忍着激动,一脸淡然地点点头说,“那我这就回去拿货,一个小时后,在小饭馆见。”   她原先还担心胡非凡是骗子,现在听他说在百货大楼那样繁华热闹的地方交货,就放了心。 第12章   谢长安全听苏颜的,没有说什么。她也看得出来,胡非凡这个人目光清正,应该不是个坏人。   和胡非凡分开之后,苏颜激动地摸摸谢长安的脑袋,眼睛放光,“长安,这么贵真的有人买!”   “嗯!我看胡叔叔都不还价,估计我们开的价还算便宜呢!”谢长安笑着说。   苏颜点点头,“便宜就便宜吧,省得我们一个一个的卖了。而且我看这个胡非凡眉聚而目清,是个信得过的,少赚一点,以后跟他长期合作也好!”   “嗯。”谢长安笑起来,“妈,我们先把货准备好吧。钱还没到手,生意就不算做成了。我们拿到钱再高兴吧!”   “我们找个地方把东西拿出来。”苏颜点点头,又看向四周,“这里到处都有人拿着黑袋子,我们也找个黑布袋装着,不会引人注意的。”   一个小时后,谢长安和谢平安跟着苏颜来到小饭馆,和胡非凡坐在同一张桌子。   互相确定了对方的称呼,把关系拉近了之后,胡非凡把一个袋子推过来,“苏姐,你先点一下数,看有没有出入,你说没问题了,我再拿货。”   苏颜接过袋子,数了数里面的钱,共345元,便冲胡非凡点点头,把手中的黑布包递给胡非凡,“没问题。这是我带来的货物,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谢长安看着胡非凡检查,等他检查完了,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知道他满意,就推了推苏颜,“妈,胡叔叔人好,我们能不能把剩下的四个手表也卖了?”   胡非凡抬起头,看向苏颜,“哦,苏姐还有别的东西?”   苏颜有些不好意思,“是还有四个表,就是不知道小胡你要不要?我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先前也不敢拿出来。”   “看来是值钱的手表了。”胡非凡笑着说完,又问,“是什么表?”   苏颜回答,“劳力士,只有四个。”   谢长安笑着看向胡非凡,“听说卖很贵呢,胡叔叔你要买吗?”   胡非凡沉默了,半晌说道,“这是一类一等表,百货大楼卖540元,有票才能买。苏姐你手上的表,打算卖多少钱?”   “400一个。”苏颜听说百货大楼卖540,骤然觉得自己开价400也不算很贵,因此态度就很从容。   谢长安在旁听着不作声,能卖贵自然要卖贵点的,因此并不提醒苏颜,这表极有可能是假的。   “400一个啊……”胡非凡一边点头一边问,“你们带来了吗?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我对手表比较了解……”   谢长安怕苏颜看自己会让胡非凡怀疑,连忙笑着说,“胡叔叔是好人,妈妈肯定同意。”她说着,趴在桌上,遮住了胸口,左手握住小化妆包,把四个小礼盒拿出来,在桌子底下递给苏颜。   苏颜心中极不自然,就冲胡非凡笑笑,待感觉到谢长安把劳力士递给自己,这才低头假装翻找东西,拿了一个礼盒出来,递给胡非凡。   胡非凡接了,打开小礼盒低头认真地看起来,即使期间来了端菜的服务员他也没抬头。   谢平安早饿了,此时看到桌子上喷香的水蒸蛋,不住地伸手去够,“蛋蛋香,妈妈,平安要吃蛋蛋……”   “平安等等,等会儿再吃啊……”苏颜连忙抱住谢平安哄。   胡非凡抬起头,看向谢平安和谢长安,目光柔和起来,“苏姐,你们先吃饭,别客气,小孩子还小,别饿坏了。”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那块劳力士手表。   苏颜听了,又见谢平安的确饿得狠了,就盛了些蛋羹放谢平安碗里,又给谢长安盛了些,便低头喂谢平安。   四个菜都上齐了,胡非凡终于把手表放回小礼盒里,推还给苏颜,口中说,“苏姐,你这是真表,应该是从沿海弄进来的吧?”   谢长安心中愕然,这竟然是真表吗?   难道当时小平头说加在一起价值1600,是买来的价格?   她马上看向苏颜。   “嗯。”苏颜心中也愕然,但是她也不是个蠢的,就压制住心中的惊愕,一脸平淡地点点头。   胡非凡笑道,“苏姐,我是打算和你做长线生意的,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个表,你开价400太便宜了,不用票购买,最少可以卖到600一个。不过你卖给我或者其他人,需要转手一趟。所以可以适当便宜一些,卖550一个,你看怎么样?”   谢长安听到这里,心中活动开了。   一个中间人能赚50甚至更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劳力士虽然是大牌子的货,但是由于价格太高应该不会好卖,中间人找买家卖出,估计也要花费一番精力。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找有钱的买家一个一个地卖出去,太难了。   谢长安想到这里看向苏颜,希望苏颜答应。   四个劳力士都是意外得来的,自己一分钱也没花,所以苏颜觉得卖400已经很便宜了,此时听到550,自然是愿意的,当下点点头,“可以的。小胡兄弟你要吗?”   “我一个人吃不下四个,这样吧,我从你这里拿两个,剩下两个明天找人来买,你看怎么样?”胡非凡说道。   苏颜又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胡非凡便道,“那你们吃饭,我先去筹钱,等会儿再来这里找你们。”   “哎,小胡兄弟,一起吃完饭再说吧,我们不着急。”苏颜觉得让胡非凡没吃饭就去筹钱,实在太不人道了,就连忙把人叫住。   胡非凡摆摆手,“你们先吃,我家离这里近,很快能回来。”说完急匆匆地出去了。   谢长安看着胡非凡走远,就接过苏颜手里的小礼盒把表收好,招呼苏颜,“妈,我们先吃饭。”   苏颜把之前卖钟山表和纱巾的钱给谢长安收着,口中说,“妈妈不饿,你们先吃。”   谢长安是真的饿了,收好钱就低头吃饭。   苏颜想到550一个的手表自己手上足有4个,等于平白得了2000多元,心中激动得很,不住地搓手。   过了半个多小时,谢长安和谢平安都吃饱了,胡非凡才终于回来。   他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压低声音道,“苏姐,我凑够了钱,你全卖给我吧。这是2200,你数一下。”他说着,把一个袋子推到苏颜跟前。   “小胡你全买了?”苏颜一边问,一边激动地在桌下伸手戳谢长安。   谢长安趴下来,把四个手表递给苏颜,这才打量着胡非凡。   如果这表卖出去,最低卖到600一个,那四个最少能赚到200元了,这么一笔钱,难怪胡非凡想自己赚的。   “嗯。现在查得严,没多少人能带货上来,难得你们这里有这么好的,我豁出去了!”胡非凡低声说道。   苏颜点点头,把四个表递给他,口中说,“你都检查一下,看是不是都是真货吧。”550一个的手表,如果是假的,那胡非凡的损失实在太大了,她觉得胡非凡人不错,不想他吃亏了。   “行,苏姐你也数一下钱。”胡非凡低声说道。   苏颜深吸了口气,一边点头,一边低头数钱。   这个位置很好,是角落,身后还有大柱子,所以不怕有人偷窥。   数完了钱,又辨认了真伪,苏颜就合上装钱的袋子,等胡非凡验货。   胡非凡验了大半个小时,才抬起头笑道,“都是真货,没问题。这笔生意,就算我们做成了,啊?”   “当然。”苏颜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装钱的袋子里拿出5张大团结,递到胡非凡跟前,“小胡兄弟,我不懂行情,全靠你厚道我才能多赚点,这50你拿去,当是苏姐感谢你的。”   胡非凡摆摆手,“苏姐,你太客气了,我是想着咱们细水长流地合作的。这钱你收回去……”   “小胡兄弟,你别推拒了,要不是遇上你,我还不知道多为难呢。这钱你拿去,就当我们交个朋友。”苏颜拿着钱的手放在胡非凡眼前,不肯收回去。   谢长安在旁笑着点头,“是呀,如果不是叔叔,我妈妈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上次卖口红才得了10元,这次一次性就超过两千,可以算是她和苏颜赚下的第一桶金了,可以考虑创业了,给胡非凡点辛苦钱,也是应该的。   胡非凡只得接了,把钱和表都收好,就一边吃冷掉了的饭菜一边跟苏颜约下次见面的时间以及要什么货。   当天夜里,苏颜就带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坐火车南下。   这次因为赚了钱,苏颜买了两张卧铺的票。   谢长安独自躺在中铺,正昏昏沉沉想睡过去时,忽然听到走道上有人操着粤语说话。   “石头啊,你说我们还要找到什么时候啊?大公子为什么突然要我们去胭脂城找人啊?”   “可能和蒋家新找回来的大小姐有关系吧,听说举报蒋家包庇偷渡客的,就是姓谢的,谢长安估计也是这一家的人。”   即将入睡的谢长安蓦地睁开眼睛,睡意不翼而飞。   石头,大公子……上辈子章不见有些手下就叫他大公子的。而石头,林松岩,是章不见很忠心的一个手下! 第13章   谢长安屏住呼吸,捂着生疼的心脏,继续听林松岩和另一个人说话。   “都找这么多次了,一直没找到,估计人家根本就不是住在胭脂城的。”另一人低声说。   少年时的林松岩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大公子说要找,那我们就继续找吧。无边你也没事,跟着我找好了。”   “我怕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人……胭脂城没见到人,原先说可能在路上,可我们坐过火车找,坐过巴士找,都找不到,你说他们还能上天不成?”黎无边低声说。   两人是一边说话一边从过道走过的,声音很快就渐渐远去了。   谢长安却再也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看向上方。   章不见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是个铁石心肠却又心有柔情的人。这是她临死那一刻才知道的,他对她铁石心肠,却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姜韶华。   他跟她说,认识她那年就没有婚约了,可是在人前从来不说。她以为他是怕伤了姜韶华的面子,吃了很多的醋。可是临死前一刻她才知道,他不是怕伤姜韶华的面子,而是心里一直当姜韶华是未婚妻,是妻子,才从来不在人前说。   现在,他遇见了年幼的姜韶华,再听姜韶华撒个娇,可不就卯足了劲派人来拿她去给姜韶华出气了么?   谢长安的眸光渐渐变冷,你和姜韶华怎么相爱怎么作怎么分分合合怎么不肯结婚玩浪漫,都和我无关了,愿这一辈子永不相见。   她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   可是才见过林松岩,她的心变得很沉重很沉重,怎么也睡不着。   夜渐渐深了,啼哭的幼儿都睡着了,谢长安才朦朦胧胧有了些睡意。   她又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手机铃声,有男声深情地唱,“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那是她南下时听过就爱上的歌,粤剧名曲《帝女花香夭》,她时不时播了慢慢欣赏。   99年时,章不见从外地回来,带她去参加任剑辉女士逝世十周年的纪念晚会,晚会上张先生和汪女士合唱了《帝女花香夭》,她听得泫然泪下。   回去之后她一直想着这首歌睡不着,夜深了摇醒章不见,问他,如果她没有仇要报,如果他彻底漂白了,他愿不愿意像周世显和太平公主一样,和她觅那平阳门巷隐居。   他当时半睡半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把她的脑袋往怀里压,让她赶紧睡。   她见惯了世情,并不肯相信他鼻音般的“嗯”一声是答应了,又摇醒他继续问。   他彻底醒了,开了床头的灯,低下头不耐烦地看着她,目光深深,“你怎么这么多事?”说完了吻住她,缠|绵起来,在她快乐得要失去意识那一刻说了一连串的“好”。   她当时满心是定情的喜悦,到手机越来越发达能放铃声之后,就截了这一段当作铃声。   谢长安梦到这里,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看着两辈子都忘不了的地方。   还是她杀掉姜韶华那栋别墅,当时的她一步一步往外走,仿佛卸下了多年的包袱。她想告诉他,她没有仇了,如果他不怪她,那她永远跟着他,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深情的男声在唱,“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她接通了,是朋友宛琼打来的,她用细细柔柔的声音说,“你的全身检查报告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检测血液的时候,有点异样,你,可能怀孕了。”   她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住了,抖着声音问,“可能……可能性有多大?”   “90%以上。”宛琼说,“你该为你的孩子好好做打算了。不要想着章不见会认下来,把你娶进门,你今年32岁了,不再年轻了。”   谢长安记得自己是应了一声“好”之后就挂了电话的,之后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回头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间。   那一刹那,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并不知道自己有章不见的孩子了,如果知道……她也不知道,如果早一刻知道,自己会不会报仇。   只是她很清楚,在知道自己有孩子的那一刹那,她用尽了执念想要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养大的。   可是她没能走出那个别墅,就被章不见忠心耿耿的手下陈御风带着一帮小弟拦下了。   陈御风看向她,“你杀了姜小姐,是不是?”   她看出他眼中的杀意,就抱着小腹说,“我有不见的孩子了,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把这消息告诉不见,不见一定不会让你们杀我的。”   陈御风不为所动,他冷冷地说,“章先生说过,姜小姐活,你活。姜小姐死,你死。”   “我不信,他说已经和姜韶华解除婚约了!”她心中发凉,却还是想要相信他。   陈御风嘲讽地看着她,唇畔带着淡淡的笑意,勾画出一个刻薄的弧度,“章先生一日不对外说,这婚约就一日有效。谢小姐,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那一刻她心凉如冰,可还是想活下去,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就和陈御风谈条件,“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如果放了我,我会离开章不见的,我保证。”   林松岩被说得心动了,站出来,“御风,不能杀谢小姐。”   可惜他只有一个人,其他人都是听陈御风的,最终他没能阻止陈御风。   子弹从心脏穿过那一刻,谢长安抱着小腹痛入骨髓,她一瞬间明白,为什么宛琼会说“不要想着章不见会认下来”,为什么章不见从来不肯对外说和姜韶华已经没有婚约了。   从来,都是她自作多情,倔强地让他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长安你怎么了?你醒醒……别怕,妈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把她从绵长的梦中唤醒。   她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满脸都是泪,才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别怕,别怕,长安是做恶梦了,都是假的,妈妈在这里呢……”苏颜见谢长安满脸茫然,忙把她抱下来,紧紧地抱进怀中。   谢平安在旁伸出小手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姐姐不怕,姐姐不哭……”   谢长安抱紧了苏颜,放声哭了出来。   她杀了他心爱的未婚妻,他杀她报仇,她不恨他,他不爱她,她也不恨他,可她恨她杀了她的孩子,恨他虎毒食子。   “别怕别怕……”苏颜温柔地安抚怀里的女儿。孩子才六岁,她就让她一个人睡中铺,果然吓着了。   谢长安抱着苏颜把心中的痛苦和遗憾哭出来,哭完了,擦去眼泪,看向火车外。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即将到站了。   下车的时候,谢长安生怕碰见林松岩和黎无边,所以一路是低着头跟着苏颜往外走的。   一路顺利地回到桂花村,她松了口气。   张菊英这几天脾气一直很暴躁,她总担心苏颜带着她一个月辛苦挣来的30元跑路了。   她的丈夫李国强见她不对劲,逼问后知道她竟然拿了30元给外地来的苏颜做生意,气得差点要揍她,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这个败家娘们,那个苏颜是哪里人你知道吗?人家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了,如果不回来了,谁还给你30元?老子真的瞎了眼了,娶了你这么个蠢货!”   张菊英气呼呼地回嘴,“我怎么了?那30是我自己串珠花赚来的,又不是拿你的,你能耐你自己去赚啊……”   “你敢嫌弃我?”李国强一下子怒了,狠狠地推了张菊英一下,把张菊英推得倒在地上。   家里孩子看见了,连忙大叫,“爸,你不要打我妈——”   这么一闹,整个村子都知道张菊英拿钱给苏颜做生意了,一个个心里幸灾乐祸起来,面上却一副关心的模样,“你太傻了,怎么能拿钱给她一个外地女人?现在这样,大人小孩都不在,要是拿着你的钱跑路了,你找谁要去?”   “你就是心软,随便相信人。那女人外地来的,你拿钱给她?我跟你说过,她在我们这里落户,住了我们村的房子耕了我们村的地,要靠着我们,我们不用对她太客气,有活要干找她,别的事别理她!”   “就是啊,她还傻得跟人家串门,我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理那个女人。有活我找她干,也不见她敢吭气的,还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就帮忙?”   “是啊,我也是这样,有活找她干,没事做就不理她。菊英啊,我跟你说,她就是看准了你心软,所以才坑你的钱!”   张菊英心里本来就有些后悔了,再听了这些话,就更后悔了。   这天,隔壁李国华摆酒,庆祝两个儿子偷渡港岛成功了,成为了港岛人。   张菊英被喊去吃喜酒,听到村里妇女窃窃私语,都说她蠢,拿钱给苏颜做生意,气得心口直疼,连饭也不想吃了。 第14章   酒席上有猪肉和带鱼,张菊英舍不得不吃,再想到没了30元,要更努力吃回本,因此吃得比平时还要多。   酒席散了之后,张菊英二话不说就起身回家。   村里的妇女笑着叫住了她,“哎,走这么急走什么?你慢点走,和我们一起到谢家看看,看苏颜回来了没有。”   “我说你啊,被钱糊住眼睛了,竟然相信那个什么苏颜。”另一个摇着头说道,“你看她,天生的薄命相,男人没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说真的,这次走了有两天了吧?没准拿着你的钱把孩子卖了,自己快活呢!”   张菊英沉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心中却十分恼怒的。一方面恼怒苏颜骗了自己,一方面恼怒村里的女人都对自己幸灾乐祸,盼着自己过得不好。   见她不说话,村里的妇人说得就更欢了,这个说张菊英蠢,那个说张菊英贪,又互相说苏颜恶毒,末了又说如果不是张菊英贪心,苏颜怎么恶毒也骗不到她的钱。   张菊英听着耳旁吱吱喳喳的嘲笑声,再也忍不住了,“你们够了没有?苏颜才去了两天,都还没回来,你们怎么知道她骗钱了?”   “哎哟,我们是帮你,你怎么对我们发脾气了?”几个妇女吱吱喳喳,居高临下地说,“她是外地人,现在把孩子都带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你用脑子想想她会回来吗?”   张菊英气道,“人家怎么不回来了?铺盖还在,菜园子里的菜也正长着,怎么就不回来了?只不过路远,人家回来慢了一些而已!”   她其实也相信苏颜拿了钱不会回来的,可是眼下被奚落得实在难受,所以才这样据理力争,维护自己的面子,至于苏颜真的不会回来,那是以后的事了,她现在完全无心想长远的。   “铺盖值多少钱?几棵菜值多少钱?我说你脑子怎么就是不会转弯呢?”和她亲近的赵旭芳没好气地伸手指点她的额头。   这时李国强走了过来,大声道,“别理这个傻货,她就是蠢,谁都知道外地人不可信,她偏信,还拿钱出来给人。你们说说,见过这么蠢的没有?”   “李国强你说什么?”张菊英本来就愤怒了,再听到丈夫这样奚落,再也受不住,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谢长安和苏颜回到桂花村,正好就看到了张菊英和李国强两口子打架的场面。   苏颜吓了一跳,放下谢平安快步走上去,“菊英姐,你们这是怎么了?”虽然张菊英有点嘴碎,但是喊过人送她和两个孩子去医院,还拿出30元投资,所以她心里是很感激张菊英的。   谢长安想拉苏颜没拉住,连忙牵着谢平安加快了脚步,生怕苏颜发傻上去拉架。   然而她发现,苏颜的声音一响起,张菊英和李国强的身体同时一僵,很快就分开了。   旁边围观的妇女看向苏颜,表情跟见鬼差不多。   张菊英眨眨眼,高兴地迎上来,“苏颜你回来了啊?这次出门怎么样?大人小孩都还好吧?生意呢?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谢长安看向张菊英,见她衣服头发都有些散乱,一脸的急切,再看看一副见鬼表情的李国强,加上之前听到的“蠢到给人家钱”之类的话,心里一转,大概就猜出这是怎么回事了。   苏颜没想那么多,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们都好,生意也还算好。”   “真的呀……哎呀这么远回来,肯定累坏了,快回家休息,我们坐着说话。”张菊英上来牵住苏颜的手,殷勤地接过苏颜手中的行李,给了李国强和其他妇女一个高傲的眼神,牵着苏颜往谢家走去。   村里的妇人见了,连忙跟上,七嘴八舌地追问,“苏颜,你们不是说要去北方的吗?怎么才两天就回来了?该不会哪里都没去吧?”   谢长安看出这些妇女跟苏颜说话时面露不屑和怀疑,知道她们是不信苏颜的,并且看不起她一家外地人,目光就有些发冷。   苏颜一边走一边温和地回答,“火车票贵,没敢去太远,只去了湘湖省的潭州。那里不算很远,坐火车8个小时左右就够了。”   一路说着到谢家了,张菊英见刚才奚落自己的人都跟了来,有心要炫耀,才坐下就追问苏颜这次赚了多少钱。   苏颜一脸为难,“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没赚多少钱。”   张菊英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了,瞥见四周看热闹的眼神,却还是挤出笑容,“咱们投入少,少赚一些是应该的。”   “就是啊,如果真的好赚,大家早就偷偷去赚啦。”跟来的妇人听到苏颜说没赚什么钱,心气马上就顺了,笑着接口道。   李国强连忙追问苏颜,“那到底赚了多少?能赚到3元吗?”   张菊英也期待地看向苏颜,这个时候她不求能赚很多,只要有点赚头就够了。   苏颜点点头,从口袋里往外掏钱,“菊英姐给我30,我帮忙赚了10元,这里是40,菊英姐你数一数。”   “赚了一张大团结啊?那好啊,这赚得不少了!”张菊英大喜,接过四张大团结低头数来数去,似乎数久了就能多出一张似的。   他们干一个月才30元,眼下不过两三天,就入账10元了,这放哪里都算赚得多了!   李国强也十分高兴,满面红光,搓着手看张菊英手上的四张大团结,看了又看问苏颜,“苏颜啊,你自己这趟赚了多少?”   “我去除车费和住宿,赚了12元。也是不多,但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布票粮票,这点钱好歹够吃几天了。”苏颜说道。这是她和谢长安一路上回来时商量好的说辞。   李国强听到苏颜本人也才赚12元,心里舒服极了,笑着点头,“是啊,能赚一点是一点,够口粮总比挨饿好。”   跟着进屋的几个妇女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拥而上围住了苏颜,笑得谄媚,“哎,苏颜啊,你什么时候再去做一次生意啊?我们能不能也托你带东西去卖?”   谢长安亲眼看着这些人的态度转变,觉得跟看好戏似的,噗哧一声笑开了。   此时的鹏城火车站,又一列火车进站。   仅有的四条长凳已经坐满了,林松岩和黎无边挤在菜农和渔民之间,翘首等着旅客出来。   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领着一个大背头走了出来。   林松岩和黎无边见了少年眼下的青黑,心里闪过担忧,但还是露出笑容迎了上去,“大公子,你们到了……这是我们刚买的早点,你们先吃点吧。”   章不见微微颔首,幽深的眼眸似乎闪着光,问,“找着人了吗?”   “没有。”林松岩摇摇头,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我们找过谢长安、谢平安和苏颜三个名字,都没找到人。问他们家的亲戚和邻居,也说没有回去过。”   黎无边一边点头一边问,“是啊,听说没有回来。大公子,你们去五丰城也没找到人吗?”   “找到了还问你们啊?”章不见身边的大背头翻了翻白眼说道,“我看啊,估计还是在路上耽误了,我们继续坐几次大巴找,顺便带点东西进来卖,一举两得。”   黎无边冲大背头翻了个白眼,说道,“问问怎么了?问清楚不好吗?不然出事了,都不知道呢……你……”他还没说完,就被林松岩撞了一下,忙看向章不见。   却见章不见的俊脸上没了血色,微微垂下头咳了起来。   “大公子,你没事吧?”林松岩担忧地上前帮章不见拍背。   路过的菜农和渔民看着章不见,似是很不解他那么高大强壮的一个少年,怎么就白着脸咳起来了。   章不见咳了一会儿,摆摆手,“先出站吧,暂时先不回去了,去搞辆车子……”   林松岩连忙跟上,“大公子是打算在大陆发展吗?那家里的事业呢,是不要了吗?”   黎无边拉了大背头走在后面,低声问,“喂,大块头,我问你,大公子夜里还是睡不着吗?”   “我也不大清楚,我都睡着了,不过看他黑眼圈那么重,估计是不怎么睡得着的……”大背头脸上带着担忧,   “你说他为什么要找那个谢长安呢?以前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的……大陆这么大,茫茫人海,怎么找得到人啊?喂,会不会,是谢长安给他下了降头,让他身体变差了呢?”   黎无边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我还说是蒋小姐那群晦气的克着了大公子呢,他们南下那日,大公子才开始睡不着觉的。不过这事你记得一个字也别往外说,尤其不能让蒋家和姜家的任何人知道。”   “行了,你当我傻的呢,我怎么会说……”大背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就怕二公子和三公子察觉到了。”   黎无边哼了哼,低声说道,“大公子上次醉酒差点撞死了蒋家新认回来的表小姐,可算得罪了蒋家,不可能和蒋家合作了,二公子和三公子怕是以为大公子没了资格抢,正斗得你死我活呢,怎么会有空管别的?” 第15章   “哼,蒋家很了不起吗?”大背头觉得黎无边这话,有种自家大公子章不见要靠蒋家似的,当即不快地哼了哼,“我们大公子不需要和其他家族联合也能掌控章家,现在只是故意示弱先顾大陆而已!”   黎无边点点头,“我何尝不知?”他这几次跟着北上大陆找人,也带了些货进来卖,发现大陆虽然穷,但是商机实在太大了。照这样下去,即使不要港岛的事业,他们在大陆也能混得很好!   前头林松岩问章不见得不到答案,走了几步又道,“大公子,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个早点,然后再休息了再去找车子?”   “带路吧。”章不见说完,却停住了脚步,用黑沉沉的目光看向四周。   二十多年后鹏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很繁华,但是现在,这里只是个荒凉的小渔村。这个小渔村的火车站,此时也不过是个只有一个售票窗口、二条股道的三等小站,来往的多是菜农和渔民,到处一片荒凉衰败。   这片大地上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落后和衰败。   不知道她,此刻又流落这片大地的什么地方,吃着怎样的苦呢?   “大公子?”林松岩担忧地叫,目光落在章不见颤抖的手上。   章不见回神,声音沉沉道,“走吧……”她没有回故乡胭脂城,也不在上辈子只身流落的五丰城,到底去了哪里呢?   林松岩又担心地看了章不见一眼,走在前面带路。   谢长安觉得未来的幸福是肉眼可见的,因为苏颜和谢平安都在她身边。   苏颜也觉得很幸福,在鹏城落脚了,手上有钱了,再也不用挨饿了。   休息了一下午,她起身出门去买米买菜。   谢长安也休息够了,就牵着谢平安一起出去。   才走出门没多久,就遇上张菊英和几个村妇迎面走来。   张菊英赚了10元心情很好,见了苏颜就笑着说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想去买点米和菜。”苏颜笑着说道。   张菊英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们都是农村户口,买米买肉是贵了些,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要不这样吧,我卖你一些米,按有票的价格。”   谢长安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卖米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最起码,也表示张菊英开始打从心底愿意接纳他们这一家外来人了。   “这……菊英姐你们也是辛苦耕田才有米的,我就不占你的便宜了。”苏颜连忙说道。其实有票买米和无票买米,虽然有差价,但是差价不算很夸张。而反正都是要买米的,苏颜愿意出钱买米,也不想欠人情。   张菊英笑着说,“你都叫我姐了,还跟我客气什么?我家的通心菜也能吃了,等会儿给你摘一把。你如果还要买肉,就去买点肉给孩子们尝尝好了。”   “对呀,都是一个村子的,以后还要相处呢,没必要这么客气。我家自留地也有豆角了,最新鲜的,明天也给你一把尝尝。”另一个妇女说道。   苏颜见大家都是一片好意,想着自己在村子里住下来,总免不了跟村子里人情往来的,就笑着点头,“那我就厚着脸皮占你们的便宜了。”   “那你记得不用买米和买青菜啊……”张菊英说完,和几个妇女走了。   苏颜看着几人走远,低头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你们喜欢这里吗?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好不好?”   “我喜欢这里!”谢长安马上表态,“在这里我们可以偷偷赚钱,可以吃饱饭。”   “我也喜欢,不用饿肚子。”谢平安也马上捧场。   苏颜眼圈有些发红,“以后我们不会再挨饿了。”   以前住在胭脂城,她受压于父母,又接触不到倒卖,完全只能靠种田养活两个孩子。这次买了东西北上倒卖,给她的世界打开了新的大门,让她知道,还可以这样赚钱的!   “嗯。我相信妈妈一定会赚到很多钱,让我们每天都吃饱的!”谢长安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抱住苏颜,“妈妈会把我和平安养得白白胖胖的,是不是?”   苏颜的性格是有些懦弱的,她希望她和谢平安能激发她改变,让她变得更坚强。   “嗯,妈妈保证。”苏颜看着自己骨瘦嶙峋的一双儿女,眼睛泛红,但是目光却很坚定。   去了店里,苏颜买了半斤半肥瘦的猪肉,又买了一根排骨。   谢长安想起张菊英说要卖米和给通心菜家里,就扯了扯苏颜的衣角,“妈,我和平安想吃大白兔奶糖,你买一点好不好?菊英婶家里的哥哥姐姐可能也想吃呢。”   人情往来,人情往来,拿了别人的,就得还一点的。买点糖果拿过去买米,绝对拿得出手了。   “好。”苏颜没有多想,就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买完自己想买的东西,苏颜才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往回走。   不远处就是海滩,总有人驻足,眺望着对面港岛的山峦。   谢长安看了看海边的人,又看苏颜,见苏颜压根没有空看海的另一边,就放了心。   或许这次出门赚了钱,让苏颜明白,在大陆的日子也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不过,谢长安可没忘记,这是个遍地黄金的好时代,倒卖的生意可以做,但是不能长做,因为,有更多的机遇在等着她呢。   回去放好猪肉之后,苏颜拿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去张菊英家里买米和拿通心菜,把大白兔奶糖分给张菊英的几个孩子,让原本略有微词的李国强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称了20斤米,拿了一把通心菜,谢长安跟着苏颜才出了张菊英家门口,就迎面遇上一个笑吟吟的妇女,“苏颜你在这里啊,你有空吗?我想砍些竹子围菜园,你正好有空,帮我砍竹编几片竹篱笆呗。”   苏颜捋了一下头发,就要点头,却听谢长安说,“王阿姨,今天天晚了,我妈要煮饭给我和平安吃,还要翻家里的菜地,估计没有空呢。”   王阿姨完全没想到会被拒绝,毕竟她不是第一次叫苏颜干活了,叫过好多次了,从来没有被拒绝过的,因此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是外地来的,又不用做生产队的活,哪里有那么忙啊?”   听到她点明自己是外地来的,苏颜脸色变了变,很想答应下来。可是自己女儿才说没空,自己马上说有空,怎么看也是不妥当的,当下就道,“我今天是真的没空,不如明天再帮你编?”   谢长安不喜欢苏颜这样逆来顺受,当下就一脸惊讶,大声地叫,“妈,我们明天不是要去羊城吗?怎么有空?”   她就不信,张菊英两口子听到这话,还会不出来!   果然,里面瞬间响起了脚步声,张菊英和李国强同时走了出来。   谢长安看到这两口子总算出来了,便抱着苏颜的手臂站在一旁看张菊英夫妇对抗这个王阿姨。   只听张菊英对王阿姨说道,“阿王,苏颜她是真的没有空,你平时也没事做,自己编不行吗?怎么偏要苏颜帮你?苏颜虽然是外地人,但是落户在我们这里,就是我们村的人,你使唤她做什么?”   本来想发作的阿王马上收起怒容,挤出笑容说,“我以为她有空呢,她没空就算了,我自己编。”说完讪讪地走了。   张菊英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对苏颜低声说道,“她男人不会赚钱,自己又不知道省,村里没人瞧得上她一家的,以后她再使唤你,你不用理她!有我们在,她不敢赶你们走的!”   “谢谢菊英姐你了。”苏颜一脸感激地说道。   李国强走上来,“都是邻里,不用客气。对了,你们真的打算明天就出门了吗?”   “是呀,我妈说想买些北边没有的东西带去卖,所以早点出门,看能不能到羊城倒腾点好东西。”谢长安笑着说。   张菊英丝毫不怀疑谢长安,笑着对苏颜说,“你们家长安真聪明,什么都懂。”   “嗯,她很好。”苏颜低头,温柔地看向谢长安。   李国强扯了扯张菊英,张菊英就笑着对苏颜说,“你们先回去做饭吧,我吃完饭再上你们家找你们商量做生意的事。”   当天晚上,张菊英领着10个妇女端着火水灯来到谢长安家里,拿出足足350元,给苏颜拿去做生意。   苏颜本来想歇几天出发的,眼下却不得不提前带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再次出发。   这次他们先去洛江口岸,混在去洛江桥和自己已经偷渡去港岛的亲人见面的人群里,物色想要私下卖货的小商人。   鹏城本地偷渡去港岛的人很多,这些人偷渡成功了,挂念家里人,就会来这座桥上和自己家里人见面,隔着网和桥和家里人喊话。   此时,这里就很热闹,有平静地互相问候的,有忍不住哭的,有激励彼此的,嘈杂得很。   谢长安没空看这些隔河相望的人,她牵着苏颜的手,在人群里搜索着有可能是自己目标的人。 第16章   上辈子颠沛流离过也不是没好处的,谢长安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就找好了目标,拉着苏颜走向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衫的男人走去。   黑色夹克衫男人也看到走过来的谢长安三人了,他打量了三人片刻,觉得不像是能吃下自己手中的货的,就没理会,继续蹲着等。   谢长安扯了扯苏颜,苏颜的性格虽然懦弱,但已经做过生意了,此时倒也不会不好意思。   她走到黑色夹克衫跟前,压低声音问,“大哥,你有货吗?”   “你要买货?”黑色夹克衫打量了苏颜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像是能买得起自己手中的货的。   苏颜低声说道,“我想先看看货,合适再买。”这年头大陆物资严重缺乏,随便什么都能倒卖出价钱,所以倒不用马上知道黑色夹克衫有什么。   “从我这里拿货最少这个数……”黑色夹克衫说着伸手竖起一根手指。   苏颜心想10元自己有,100也有,就是1000也够,当下就镇定地点点头,“可以。但是我得先看看货,看是不是合适。”   黑色夹克衫听了,马上站起身说道,“你跟我来……”   谢长安牵着苏颜的手跟了上去,跟在黑色夹克衫后面左拐右拐,走进了一条小屋巷子里。   巷子里等着一个提着黑色布包的中年女人,她一脸的精明,见了苏颜和谢长安三人,脸上闪过怀疑,但到底没说什么。   “我们这是大陆没有的裙子,港岛和美国都很流行的漂亮裙子,你们看看……”黑色夹克衫一边说一边接过女人手上的布包打开,拿出一条红色的裙子对着苏颜抖了抖。   以谢长安经历过后世美丽衣服洗礼的目光来看,这条红色的连衣裙也说得上好看。   就是不知道价格,会不会很贵。   这么想着,谢长安看向身旁的苏颜。   看着连衣裙,苏颜的眼睛亮得异常惊人,因为那真的是一条很漂亮的红色连衣裙,美丽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在大陆一片蓝、灰、绿的衣服中傲然绽放。   黑色夹克衫看到苏颜意动了,笑了笑,又从黑布包里翻出红色针织外套、A字裙、修腰裙以及小孩子穿的美丽连衣裙,一一介绍了起来。   苏颜心动了,看完马上就问,“这些衣服价钱怎么样?”   “你要哪一件?”黑色夹克衫问。   谢长安笑着伸出手,指着红色连衣裙,“妈妈,这件好看。”   “这件多少钱?”苏颜听了谢长安的话,就问黑色夹克衫。   黑色夹克衫拿起红色连衣裙抖了抖,“这件你们卖60,你们要不要?”   “60?”苏颜摇摇头,下意识说,“太贵了!”   谢长安不等黑色夹克衫说话就跟着点头,“对,太贵了,上次我们偷渡到了港岛,看过一个漂亮姐姐穿,问了一下,才卖30元!”   黑色夹克衫马上变了脸色,“怎么可能30,你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乱说话。”说完问苏颜,“60已经很便宜了,这可是美国来的货呢!”   谢长安马上摇头,“才不是呢,我和妈妈听说港岛这几年发展本土的时装产业,所以衣服成本低了很多。你这件,一定是港岛本土的。”   苏颜头疼地看了谢长安一眼,觉得女儿这是撒谎成性了,但她只是懦弱,却并不笨,又受丈夫谢昀的影响多年,心里还是有成算的,当下就点头,“我女儿说得没错,你这衣服太贵了。我是真的想买,你开个实价吧。”   黑色夹克衫见苏颜一脸认真,不像是要继续杀价的,和女人相视一眼,说道,“你要买几件?你多买点,我就能给你便宜点。”   谢长安一听,马上说道,“如果便宜,我妈妈可以全买了,是不是,妈妈?”说完笑着看向苏颜,像是征询苏颜的意见一样。   苏颜觉得衣服有点多,担心卖不完,本来是不想全要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卖什么谢长安都插一脚,让她习惯性地参考谢长安的意见,因此犹豫片刻,就看向黑色夹克衫,   “这里所有的衣服要多少钱你开个实价吧?如果合适我们就买了。如果不合适,我就还是找别的东西卖。”   黑色夹克衫和女人听到苏颜说全都要买,顿时心动了,相视一眼,走到一边低声商量了几句,很快走了回来,   “红色连衣裙卖40,红色针织衫35,A字裙20,修腰裙35,这件小女孩的蓬蓬裙,收20蚊.全部加在一起,150,这很便宜了,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一起做生意。你看怎么样?”   谢长安觉得价格差不多了,就没有说话。   苏颜将心比心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有钱,花这么些钱买这样漂亮的裙子,是十分舍得的,当下就点点头,“行,你等一下,我拿一下钱。”   谢长安听见,忙跟着苏颜往外走,走到外面见没人,就把钱从化妆包里拿出来递给苏颜。   苏颜拿了钱,回去买下那些衣服,让黑色夹克衫男人送那个黑布包。   交易完毕之后,谢长安看向黑色夹克衫,“叔叔,我妈妈还想买手表,你们有认识的人吗?”如果这里的手表便宜的话,直接就在这里买了好。   黑色夹克衫听了这话,睁大眼睛打量苏颜,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们一样,说道,“有啊,你们要什么表?我还真认识人,什么表都能拿到,不过价钱就贵了。”   他原以为苏颜没钱,没想到人家想买的竟然是手表。需要在这种地方买手表的,必定是国外的名表,国外的名表一块就好几百,他倒是看走眼了。   “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苏颜问。   黑色夹克衫点点头,“行,我们也算有交情了,我带你去找人吧。”   谢长安和苏颜于是重新跟着黑色夹克衫回到桥头那里找人。   桥头上的人还是很多,大家隔河和对面的人互相喊话,闹哄哄的。   谢长安眼神好,老远瞥见向着这里张望的苏三舅,心中一动,忙拉住了苏颜,“妈,要不我们在这里等叔叔叫人来?”   姜韶华上辈子死在她手上,这辈子重生了,心中恨极了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在她还没成长起来时把她扼杀的,说动章不见派人来找她灭口就是一个明证。此时出现在对面的苏三舅,难保不会就是姜韶华说动来这里试探找她和苏颜的。   “长安是累了吗?”苏颜忙停住脚步,低下头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点点头,看了黑色夹克衫一眼,拉着苏颜走远几步这才低声道,“妈,我看到三舅了,等会儿他如果喊你的名字,你不要理他。”   “什么?你三舅也在桥那边?”苏颜马上激动起来,“长安,他是你三舅,他是好人,怎么能不理他呢!我这就找他去……”   谢长安连忙拉住苏颜,“妈,你忘了我们被遣返那天听到的话了吗?蒋家恨我说出蒋家人的身份,说要和黑|社会找我们报仇呢。三舅去了港岛只能依靠蒋家,他没准就向着蒋家害我们呢!”   “这不会,你三舅不是这样的人……”苏颜不住地摇头,“他不会这么做的。”   谢长安低声问,“那如果会呢?如果三舅真的是被派来找我们的,那怎么办?”她说到这里抬起头看向苏颜,“妈妈,到时我和平安会被带走吗?”   苏三舅上次给苏颜钱,不过是亲兄妹骤然分开,心中不忍而已。现在他在港岛过了一个月,估计已经尝过看人脸色过活的滋味了,怎么知道会不会变?   上辈子,苏三舅就变了,偶然认出在剧组里受人奚落的她,只是假惺惺地说几句就走了,对妹妹留下的唯一孩子没有任何的善待。   苏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如果她三哥真的是蒋家派来找她和两个孩子算账的,她能承受失去两个孩子的痛楚吗?   只是一想,苏颜就有些站不住了,她扶着一棵小树站稳身体,艰难地说道,“好,妈妈不见你三舅……”   她低下头背着谢平安走向黑色夹克衫,说要照顾女儿,麻烦黑色夹克衫把人喊过来。   夹克衫不疑有他,点点头很快走了。   苏颜回到谢长安身边,轻轻地抱住了谢长安的小脑袋。   此时不认娘家人,那她和娘家人,以后就要彻底失散了,她只有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个了。   谢长安知道苏颜的难过,她伸出手抱住苏颜的大腿,“妈妈,我和平安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你不要伤心。”   苏颜点点头,哽咽着说道“好。”   谢长安暗叹一声,她不知道苏三舅这次来找他们母子三个,是为了什么,但是姜韶华是重生的,向来会花言巧语哄人,她不得不防,所以只能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苏三舅了。   这时,对面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起来,“苏颜,苏颜你来了吗?有人认识苏颜吗?有人认识苏颜吗?”   谢长安回神,感受到苏颜浑身都在发抖,连忙用力抱住她的大腿,抬起头转移苏颜的注意力,“妈妈,这次我们赚到钱了,也买好看的衣服穿好不好?” 第17章   “好。”苏颜点点头,脸上的泪珠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小时候,蒋明华因为是蒋家人而受到林秀儿和苏为民近乎巴结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只比她大一岁多的苏三舅,所以苏三舅很不高兴,就经常和因是女孩子而受冷落的她一块玩,因此情谊还算是深的。   长大之后,她执意要嫁给谢昀,和父母以及两个大哥都闹翻了,只有苏三舅知道谅解她,虽然没怎么帮她,但已经是家里对她最好的人了。   上次的偷渡,也只有苏三舅肯跟林秀儿求情,让林秀儿带上她和孩子,未果之后,还给她留了30元。   对亲缘极浅的苏颜来说,苏三舅是她在娘家唯一的温暖了。   可是现在,为了儿女,她只能和这个唯一的温暖和依靠划清界线,因为她不能承受失去儿女的一丁点儿可能性。   谢长安知道苏颜在难过,但是她重生回来最深的执念就是让苏颜和谢平安都活着,一起走向未来的美好生活,所以即使知道苏颜想见苏三舅,她还是狠心阻止了。   想了想,谢长安轻轻掐了一把苏颜背上的谢平安。   谢平安悠悠转醒,“妈妈,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等人……”苏颜擦了眼泪,低声回答,并慢慢收拾心情。   她不是孑然一身的,她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她要好好过下去,为自己的孩子遮风挡雨,给他们提供能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见苏颜慢慢止住了眼泪,谢长安松了口气,低声问,“妈,你还记得怎么看手表是真货还是假货吗?”   “我就记着了胡叔叔教的几个要点,自己亲自看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出来。”苏颜想到这关系到自己赚多少钱的,关系到未来的生活,心里紧张起来,再也没空想苏三舅的事了。   很快,黑色夹克衫带了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过来,示意苏颜跟着一起走。   谢长安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因此马上牵着苏颜的手跟着走,将苏三舅隔一会儿的叫喊声抛在耳后。   苏颜正为怎么辨别表的真伪而为难,完全忘了苏三舅再度叫起的声音。   离开洛江桥之后,黑色夹克衫男人让苏颜以后买货一定要找他,就和女人一起离开了。   谢长安和苏颜跟着中山装男人一直走,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来到一栋青砖小房子前,才终于到了。   “进来吧,东西都在屋里。”中山装男人说着引苏颜进屋。   谢长安看着房子,担心中山装男人是要劫财,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和苏颜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人,进去了如果对货物不满意,也是没钱的人,就略略放了心。   这时中山装男人回过头来,“我们表是有,但是价钱不便宜,也不讲价的。你要呢,就买,不要就算了,但记着不要告诉别人这里有国外的手表就行了。”   这完全就是个想做走私生意的人……谢长安将最后一点担心收了起来,跟着苏颜进屋。   中山装男人进屋之后,将门关上,这才走到柜子前,将抽屉里的手表拿了出来。   谢长安跟着苏颜上前看,见三个抽屉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手表,劳力士、欧米茄、西马、天梭、梅花、英纳格应有尽有,但是每一款表的数量都不多。   “什么表我们这都有,费了好大劲从外面弄进来的,绝对是真货,所以价格都不便宜,你自己慢慢看慢慢挑,我不着急。”中山装男人对苏颜说完,就到柜子里坐下来了。   谢长安听到中山装男人再次强调说价格不便宜,就去看抽屉里的价格表。   劳力士440,欧米茄320,西马264……梅花250,英纳格200……   这个价格看着挺贵的,但如果都是真货,那算是便宜了,因为到底比在百货柜台里便宜很多了。   谢长安那天也跟着听了听胡非凡的讲解,此时就仔细打量起抽屉里的表来。   苏颜放下刚才买的衣服,在抽提前坐下来,问,“我能拿上手看看吗?”   “可以,我们都是真货,不怕你看。”中山装男人说道,“说实话,要不是鹏城本地人不多,吃不了这么多贵货,我自己就跑外面卖完了。这个价格卖出去,我想想都心疼!”   苏颜笑笑,没有搭话,低头拿起一个劳力士看起来。   谢长安是小孩子,不适合拿手表看,就趴在旁边看苏颜手上那款表。   母女俩认真看了又看最终选定敢确定是真货的劳力士和英纳格,各买三个。   钱货两清之后,谢长安就跟着苏颜坐火车去羊城,打算再在羊城买些便宜的钟山表和其他小物件。   去羊城的火车上,苏颜看着身边装衣服的黑布袋有些发愁。   手表小,可以放进谢长安的神奇化妆包里,但衣服大,就装不进去了,这么随身带着,不知道会不会被查出来。还有就是,衣服是好看,但是也太贵了,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谢长安见苏颜盯着装衣服的黑布包出神,猜到她或许是担心衣服放不进化妆包里,就低声说,“妈,要是有人问起,这衣服就当是我们买来送给在潭州的亲戚的,你别担心。”   至于会不会很难卖出去,她压根就不担心,因为大陆的衣服款式和颜色都太少了,大家越来越希望改变了,这些新潮漂亮的衣服肯定能戳中很多人的心。   具体例子就是,明年也就是80年张瑜拍《庐山恋》时,剧组专门去港岛买了四十多套洋装给张瑜在剧中穿,最终女主角青春靓丽的衣服引起了巨大的追捧。   苏颜回神,听出谢长安在开解自己,就笑着摸了摸谢长安的脑袋,“我们的长安长大了,知道开解妈妈了。”   “因为妈妈很辛苦啊,在努力挣钱养我和平安,还努力不让别人歧视我们。”谢长安认真地说。   苏颜看着女儿瘦瘦的脸蛋,认真的表情,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使命感,她要努力,要变得强大,要为儿女遮风挡雨!   三人到了羊城,按着胡非凡给的名单,买了50个钟山表,20条纱巾,以及别的一些小玩意,就找地方吃饭休息,然后去火车站买票北上。   苏三舅找不到苏颜,失望地回去了。   他回去没多久,回到蒋家成为蒋家小姐的蒋明华领着穿着一身漂亮小洋装的姜韶华来到,聊了几句,就问起有没有找到苏颜。   苏三舅沮丧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喊了好久,都找不到人,也没有人说认识她的。”说完叹了口气,“她在鹏城人生地不熟,可能回胭脂城了吧。带着两个孩子,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要不你再去几次吧,带上钱,见到她了给她些钱……”苏为民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蒋明华,见她没有明确表示拒绝,这才继续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谁让她嫁给姓谢的呢,当时就不让她嫁的,她偏要嫁。”   林秀儿目光一闪,撇撇嘴,“可不是么,叫她不嫁她偏要嫁,差点气死我了!”   姜韶华眯起眸子想了想,天真无邪地说道,“我现在穿上漂亮衣服,又能吃好吃的,不知道长安怎么样了。不如这样,让外婆派人回去,问一问管理户籍的。我听说管理户籍的人,什么都知道。”   “你呀,就是滥好心,你管她们干什么……”蒋明华伸出指头戳了戳姜韶华的额头。   苏三舅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连忙看向蒋明华,“明华,我们三个好歹是小时一起长大的,你就帮帮忙,叫人回去查查小妹在不在鹏城,好不好?”   姜韶华也摇蒋明华的手臂,“对呀,妈妈,你就帮帮忙嘛。”   “你怎么突然对谢长安那么好了?”蒋明华不解地看了姜韶华一眼,然后居高临下地看向苏三舅,“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吧。”   第二天一早,蒋夫人让在大陆开了工厂的张华文北上鹏城,去户籍管理所找苏颜。   张华文在鹏城开了个三来一补的工厂,在当地算是有点人脉,他要去户籍管理所查找人,是很容易的事。   可是他才走到户籍管理所门口,就迎面遇上从另一边过来的林松岩。   林松岩见了他,显然也有些吃惊,眯了眯眼睛笑道,“原来是华文哥啊,不知道来这里有何贵干?”   “我手下有个喽啰,新偷渡过去的,他家小还留在大陆,却一直找不到人,托我查查她是不是在鹏城落户呢。石头你呢,来这里干什么?”张华文笑呵呵地说。   林松岩笑着说,“这位是我朋友,今天暂时没地方去,跟他来这里消磨一下时间。你找谁啊?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找啊。”   “不用麻烦石头你了,我自己随便翻翻资料就行。也不是多难找,只是找新加入的名单,分分钟的事。”张华文摆摆手,客气地说。 第18章   林松岩眼珠子一转,松开自己的朋友,笑着伸手揽住张华文的肩膀,“在大陆,我们都是港岛人,客气什么?走,先进去再说。要找什么人尽管告诉我,或者告诉我朋友,保准帮你找到。”   张华文见此,知道林松岩是打定了主意要插手的,心里惊疑不定,但再一想,想到林松岩跟的大哥章不见和蒋家关系有些生疏了,这林松岩或许是故意来套近乎攀交情,帮章不见和蒋家修补关系也说不定。   毕竟章不见上次喝醉酒差点撞飞了蒋家新认回来的表小姐,得罪了蒋家,以至于最近三兄弟内斗缺了蒋家这强而有力的外援,有些处于劣势了。   想到这里,张华文笑起来,“那就麻烦石头你也帮忙找一找了,我找……”他刚想把苏颜的名字说出来,就想到章不见的脾气,心里打了个突。   章不见这人是不肯服软的,他怎么会让手下人来套近乎?   “找谁呀?华文哥你这人越来越不干脆了。”林松岩笑着说道。   张华文笑道,“找的是一对母子,母亲叫张晓华,小孩子还没起大名呢。”张华文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个心眼,没把苏颜的名字告诉林松岩。   “那行,我这就帮你找。”林松岩笑着点点头,似乎全信了张华文。   须臾户籍管理所的人找来最新落户鹏城的名单登记本,放到两人跟前。   张华文冲林松岩笑笑,“麻烦石头老弟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小事……”林松岩笑眯眯地说,忽然又问,“哎,对了,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刚没记住。”   张华文脑海里先是一片空白,慢慢回忆才想起随便起的名字,连忙说道,“我小弟他老婆叫张晓华,小孩子还没起大名呢,你帮我找张晓华这名字就成。”说完心中暗骂,跟章不见的人果然没有蠢的,差点被他问住了。   林松岩笑着点头,就没再说什么,低头找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将新入户鹏城的名单找了两遍,都没找到人。   林松岩笑道,“我估计啊,你小弟的家小,可能回老家了。对了,他的老家是哪里的?”   “这我也不大清楚……”张华文摇摇头,伸手拿起所有人的户籍登记看了起来。   林松岩见了,连忙笑道,“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把所有的名单都看一遍吧。”   “也好,在大陆做生意,知道有哪些人比较好……”张华文笑笑,继续看其他的户籍名单。   两人看了一上午,都没看到要找的人,不得不承认,人应该是不在鹏城的了。   眼见中午了,林松岩站起身,约自己的朋友吃饭,又看向张华文,“华文哥不如一起?在大陆偶遇,也算有缘了,一起吃顿饭也好。再说了,吃饭时也可以跟我朋友说说张晓华的各种特征,叫我朋友以后帮忙留意。”   张华文不想和林松岩吃饭,怕他不小心又从自己这里套话,就说自己约了厂里的高层吃饭,急匆匆地离开了。   离开户籍管理所,他偷偷找了个地方吃饭,就南下港岛回去复命了。   听到说苏颜母子三人不在大陆,姜韶华抿了抿唇,笑着说,“辛苦张叔叔了,张叔叔是把所有的名单都查过了吗?”   “哎,所有的名单都查过了。新落户鹏城的也查了,没有苏颜这个人。”张华回答。   姜韶华又问,“最新的名单是新到什么时候的呀?”   年过50的蒋太太雍容华贵,笑眯眯地看着姜韶华,见她才六岁,问话清晰又有逻辑,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们韶华就是聪明,这么小就懂这么多了。”   蒋先生笑着点头,“韶华像你,长得像,这聪明劲儿也像。你以前总说家里三个小子不贴心,生的小小子也不贴心,现在明华回来了,又带回来了这么像你的韶华,你可高兴了罢。”   “外公外婆赞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姜韶华娇滴滴地笑着说。她有过上一辈子,经验充足,自然知道怎么哄自己的外公外婆。   蒋太太见她这娇滴滴的模样,越发觉得像自己小时,高兴得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你是外婆的心肝宝贝儿,今晚留下来,别回去了。”   说完了不等蒋明华答应,就看向张华文,“表小姐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要知道呢就告诉她,不知道明天再去跑一趟。”   “我专门看过日期,最新的日期是昨天上午的。”张华文笑着回答,心中却暗暗咋舌,蒋家连这小女孩像蒋夫人这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以后会多宠爱这小女孩。   章不见差点开车撞死这小女孩,难怪蒋家会那么生气,气得暂时断了和他的合作。   姜韶华听了,笑着说,“到昨天的名单都没找到人,估计人是真不在鹏城,回了老家了。”谢长安和苏颜三人被遣返大陆差不多一个月了,如果落户,早就成功了,不可能到昨天的名单还没有他们。   “那也说不准,等有空了,我再去查问一趟确定一下比较好。”张华文笑着说道。既然蒋家宠爱这位表小姐,他也乐得和这位表小姐打好关系的。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让户籍管理所的人帮忙留意苏颜的,但是见了林松岩,就没敢说出苏颜的名字了。   姜韶华笑着摆摆手,“鹏城不用再找了,如果张叔叔有空,请帮我查查中蒲。”中蒲就在鹏城旁边,也有港商去那里盖工厂,谢长安母子要是不回故乡,在那里靠打工落脚也说不定。   不过他们在中蒲的可能性很小,最有可能还是回了故乡胭脂城,她到时再想办法派人去胭脂城找好了。   蒋太太笑着点头,“就去中蒲走一趟吧,也不是多远。谢家都不是好人,他们的后人也必定不好,如今既然落魄到这个样子了,咱们犯不着赶尽杀绝,只落井下石叫他们辛苦些就差不多了。”   说完看向在旁做小伏低笑得谄媚的林秀儿,“你呀你,明知道谢家和我家关系不好,怎么还让女儿嫁到谢家去?这样子,我想扶你女儿一把,都伸不出手。”   “哪里是我想让她嫁的?我当时和她爸都反对,气得差点把她赶出门了,她还就是不听……”林秀儿说到这里满脸恼怒,   “小姐,你说,她为了个男人,连父母兄弟都不要了,我多伤心多生气?我当时就下决心,不认她了,可是有时想想,毕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就要心软,再一想,她心里男人比父母重要,还是气……我这心啊,太煎熬了!”   蒋太太听了叹口气,“我们做母亲的都苦,为儿女操碎了心。”   林松岩请朋友吃完饭之后,拜托朋友帮自己看着张华文,看他到底想找谁,有消息尽快通知他。   因他经常大方请客,所以他的朋友很爽快,认真地点头表示一定会帮他留意的。   林松岩点点头,和朋友分别之后,去找章不见,将张华文在户籍管理所找人的事告诉章不见,末了道,“说是找张晓华,我觉得可能是假话。”   “自然是假话。”章不见淡淡地说道。他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目露寒霜。   姜韶华是重生的,怎么可能会叫人找张晓华?只怕要找的就是长安母子三人。   林松岩看出章不见的冷意,心中打突,连忙有道,“我这次也把所有名单都看过一遍了,没找到苏颜这个人,也没有谢长安和谢平安。”   “嗯。”章不见轻轻地应了一声,面上没有多大的失望之色。   之前他就让林松岩到户籍管理所找过两次,一直没找到人,所以这次还是没找到,在他意料之中。   林松岩偷偷看了看章不见的表情,低声说道,“大公子,你说谢长安他们,会不会流落在北上路上的小城市呢?他们一个大人、两个孩子,估计走不了远路。”   “嗯。”章不见的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你出去吧,无边如果找到车了,再来告诉我。”   林松岩见他身边好似笼罩了一股寥落冷峻的浓雾,带着无尽的痛楚,心头一顿,连忙眨眨眼再看去,却见他还是淡淡的样子,疑是自己看错了,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谢长安和苏颜这次坐的车也经历了盘查,不过好险没查到他们身上。   只是饶是如此,苏颜也吓得够呛,她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自己被抓走了,留下孤苦伶仃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因此之后一路上,她都在想以后改行做点什么。   到了潭州,住了一晚之后,谢长安和苏颜去见胡非凡,把将手表、纱巾以及别的小玩意全部给胡非凡,赚了1720,比上次少。   但是谢长安和苏颜都觉得赚了这么多钱很不错了,起码比吃死工资强很多。   交割了胡非凡要的东西,谢长安捅了捅苏颜。   苏颜就看向胡非凡,“小胡兄弟啊,我这次还带了些衣服来,你要不要看看?”   “衣服啊?好啊,你们南方来的衣服肯定好!”胡非凡眼睛一亮,“只是这里不适合看衣服,我们吃完饭,找个地方好好看吧。” 第19章   见胡非凡对衣服有兴趣,而且兴趣还不小,谢长安就放了心。   她扭头看苏颜,见苏颜也舒出一口气,便笑笑,低头给谢平安夹了一筷子菜。   自从来上次来潭州赚到钱,她和谢平安就再也没有挨过饿,也没有馋过肉了。因为虽然肉很贵,但是苏颜每次还是买够一家三口吃的量。   吃完了饭,胡非凡带路,来到临街的一个小屋子里。   “这里也算是我家,你下次来如果找不到我,可以来这里找我。”胡非凡招呼谢长安和苏颜三人坐下,又上了茶,这才低声介绍。   苏颜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寒暄话,就拿过黑色的布包打开,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这些是我们这次要卖的,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我们再谈价格。”   胡非凡看到苏颜拿出来的衣服,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站起身,把衣服拿在手上仔细打量,“这些款式都是我们大陆没有的,料也都是好料,能卖上好价格。如果在魔都和京城,只怕更好买了。”   谢长安笑笑,她其实也想去这两个大城市卖的,但是火车费实在太贵了,成年人硬座都要三十多元,都快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苏颜看着就舍不得。   不过,这两个地方都是未来国内顶级的大城市,总是要去一趟的,尤其是迟些分田到户之后,如果有钱,去置办些房子地皮什么的,是十分有必要的。   苏颜笑着说道,“京城太远,我们又正好和小胡兄弟你熟悉,所以就先看看你这里要不要。”   “你这些衣服我都有兴趣,报个价吧,如果价格合适,我就考虑买下来。”胡非凡把五件衣裙都仔细看过,这才缓缓开口。   谢长安看向苏颜,衣服的价格她和苏颜在火车上商量过的。   苏颜也看了谢长安一眼,这才回道,“这条红色的连衣裙卖80,针织衫卖70,这A字短裙50,修腰裙75,这小孩子穿的只有一件,卖50元。”说完了也觉得价格有些高,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些衣服我买来也贵,如果小胡兄弟你觉得太贵,不用勉强的。”   只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和裙子,虽然漂亮,但价格的确太贵了,都等于一个人两个月以上的工资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买。   胡非凡微微皱起眉头,沉吟半晌说道,“我过去没有卖过衣服,不知道能卖到什么价格,所以我也不敢马上就买过来放手上……要不这样,我今天先出去看看行情,明天再来决定买不买,你们看怎么样?”   “这样也可以……”苏颜也知道这些衣服实在太贵了,便点点头,“我住在城里的潭州招待所,你明天可以去招待所找我。”   胡非凡点点头,说了些不好意思的话,又低头拿着几件衣服认真地看起来,一一记在心上。   看完之后,他拿出纸笔,把自己下次想要的东西写下来。   苏颜连忙说道,“小胡兄弟,是这样的,我这上来两次都碰上查这个的,所以不敢带大件的物品,最多只能带手表和一些轻便的小物件。”   她在来时的火车上被吓得够呛,一路上都在思索以后怎么办。只是手上虽然有钱,但也不到可以放弃这份工作的份上,所以决定带能装进谢长安那个神奇的化妆包的东西。   “这样啊……”胡非凡沉吟半晌,“相机能带吗?”他也知道苏颜母子三人不是专业干这个的,所以没有多为难。   “小一点的可以,太大的就不好带了。”苏颜点着头说道。   胡非凡点头,“那我就要小一点的。”他说完,低头刷刷刷地在纸上列自己要的东西。   谢长安趴在桌子上,看了看纸上的字,见大多数是手表,就放了心。   苏颜在旁收拾带来卖的衣服,她收拾好了,胡非凡也写好了,把纸张折叠好递给她。   离开胡非凡家,谢长安牵着谢平安的手,和苏颜一起在潭州城里逛了起来。   其实论起热闹和繁华,羊城更胜一筹,又有上下九这样汇聚全国各地走私人的存在,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潭州作为湘湖省的省会,也算得上繁华,起码比还是个小渔村的鹏城繁华。   谢长安和苏颜在一起胡乱走着,逛了半天都没看上什么,就往回走,回招待所。   次日一大早,谢长安还在睡梦中,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有人低声说“有人找”,就一下子清醒了。   这个点,莫非是胡非凡?   她爬起床,看向门口,就见苏颜领着胡非凡进来了。   “我吵醒你们了吧?真不好意思,只是实在想买你们家的衣服……”胡非凡手上拿了一个搪瓷杯,“我给你们买了几个包子过来,你们趁热吃……”   苏颜到柜子上拿起黑布包,把衣服拿出来递给胡非凡,笑道,“小胡兄弟你实在太客气了,还带了早餐过来。”   “咱们也算朋友了,拿点包子不算啥……”胡非凡把搪瓷杯放在桌上,接过衣服低头翻了翻,然后叠好,开始从身上掏钱,“就按你昨天说的价,这些衣服我全要了。”   他钱才掏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敲门声以及女人愤怒的叫骂声,“胡非凡,你是不是在里面?你赶紧给老娘出来,老娘辛辛苦苦给你带孩子,你竟然敢搞破鞋——”   苏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涨得通红,她一下子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非凡的脸色也变了,他发现有钥匙转动的声音,知道门就要被从外面打开了,连忙把钱塞回兜里,又对苏颜急道,“你赶紧把衣服收一下……”然后飞快地走向门边。   苏颜连忙把衣服塞回黑布包,然后左看右看,急得不知道该放哪里。   谢长安见了连忙掀开被子,“妈,快放进来……”   外头那撒泼的女声再度响了起来,“我都听到了,要穿衣服呢,你搞|破|鞋,看老娘不弄死你们……”   正骂着,门一下子被暴力地踹开了。   胡非凡脸色铁青地拦在门口,“你闹够没有?那是我的远房亲戚,什么搞|破|鞋,你不要胡说八道,损害人家的名誉!”待看到除了妻子,还有自己的两个大舅子,脸色更难看。   “你给我让开,你这个杀千刀的……果然有个不要脸的女人!”胡妻一边愤怒地叫着一边推开胡非凡,直奔苏颜。   “妹妹,你去扇那个搞|破|鞋的,我们拦着胡非凡……”胡非凡的两个大舅子也看到苏颜了,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就拎住了胡非凡。   胡非凡见妻子直奔苏颜,生怕她真的打了苏颜得罪了人,连忙压低声音叫道,“两位哥哥你们听我说,我是来偷偷做生意的。”   谢长安知道胡非凡指望不上,又见苏颜气得直发抖做不出反应,连忙从床上把黑布包拿出来扔向胡妻,自己也从床里窜出来,扑向胡妻,“阿姨你别生气,我们是卖衣服的,不信你看我给你扔的包。”   胡妻被谢长安的包扔了个正着,刚要发飙,听了这话一愣,“你说什么?你个臭丫头想骗我?”   “阿姨,我没有骗人……不信你打开瞧瞧包里的衣服。”谢长安说着看向门口的胡非凡,胡非凡连忙把两个大舅子拉进来又关上门,这才急忙说道,“她们是从南方给我捎带东西上来的,是我的客人。”   胡妻是知道胡非凡最近都在倒腾东西的,听了这话就低头打开黑布包,口中说,“别叫我知道你们骗人,否则……”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那条红色的连衣裙,顿时惊艳得移不开目光了。   “阿姨,你信了吧?我们是南方来的,带东西卖给胡叔叔。”谢长安见了胡妻的脸色,知道这回没事了,就一脸天真地问,“阿姨,搞|破|鞋是什么意思?你是破|鞋吗?”   胡妻又翻出几件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衣服,心里再无半点怀疑,听了谢长安这问话,羞得脸都红了,“不是,是阿姨不对,不该骂人……”说完愧疚地看向苏颜,   “大妹子啊,对不住撒,我就是气坏了才胡说的,你要生气,你骂我,打我都可以……”   苏颜脸上还有些怒色,就摆摆手不说话。   她现在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生意,可绝对没有和胡非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胡妻一上来就骂搞破鞋,也实在太难听了。   胡妻也知道自己这回事错得彻底了,生怕苏颜以后不跟胡非凡做生意,就顾不上看裙子了,拉着苏颜不住地赔礼道歉,说了一箩筐的话。   苏颜到底是个好相与的人,见胡妻是认真认错,又想着胡非凡也算帮过自己,最终还是和缓了脸色。   因胡妻领着自己的两个兄弟来胡搅蛮缠,胡非凡觉得很过意不去,就专门请谢长安和苏颜三人吃饭当作赔礼道歉。   吃完饭了,胡妻估计是心里过意不去,热情地邀请苏颜到她位于郊外的家里做客。 第20章   苏颜不大想去胡家,觉得去别人家里麻烦别人不好。   谢长安却想去,就扯了扯苏颜的衫角,“妈妈,我们去玩玩嘛,这些天我们都在车上,没去玩过呢。平安肯定也想去玩的。”   她想起来了,这个时代的古董是不值钱的,难得有机会四处走走看有没有货,错过了可惜。至于潭州古董多不多,现在也就是先看看,有没有都不打紧。   “妈妈,去玩去玩。”谢平安马上捧场地叫起来。   胡妻小花听了马上笑着说道,“对呀,就去玩玩嘛,我们那里风景不错。”   苏颜见两个孩子都想去玩,又想起这些天来一直在两地奔波忙碌,太愧对孩子了,就点了头。   在胡家待了一会儿,谢长安牵着谢平安的小手,跟胡非凡的大女儿胡月龄出门在村子里转。   她虽然想收古董,但是只去古玩市场收过,没有在村落里收的经验,并不知道该怎么收,因此一路走就一路看别人院子里的东西,想看看有没有上辈子看过的那样,有人不识货,拿古董来喂鸡喂狗垫桌子之类的。   然而走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像古董的,谢长安只好失望地领着谢平安跟着胡月龄回胡家了。   在胡家吃完晚饭,谢长安和苏颜不顾胡非凡一家苦留,坚决要回招待所。   胡非凡和小花没办法,只得送两三人出去。   此时天还没黑,四周的景物还清晰可见,因此潭州的郊区风貌看得一清二楚。   谢长安看着,觉得潭州的郊外,看着比鹏城的郊外好多了,起码人烟多一些,房子也多一些。   进了城没多久,谢长安看着有个老大爷沮丧地捧着几个瓷碗往回走,目光大亮,顾不上会吓着苏颜了,连忙跑上前去笑着问,“老爷爷,你拿这些碗去哪里呀?”   “你一小家伙,问这个干什么?”老大爷见谢长安是个瘦瘦的小丫头,就挥挥手,“去去,爷爷烦着呢。”   谢长安并没有气馁,又问,“爷爷是要卖这些漂亮的碗吗?我妈妈有钱,我可以让我妈妈来买。”   “真的?”老大爷口中问着,已经看到苏颜和胡非凡几个走来了,便把瓷碗放下来,“我这些可都是康熙朝官窑出的瓷碗,你们看看。”   谢长安没有收过古董,但是大致了解过瓷器方面的知识,当下对苏颜说道,“妈妈,我喜欢这些漂亮的碗,要是我看上了,你帮我买好不好?”   苏颜虽然觉得买旧瓷碗不划算,但见女儿开口了,还是笑着点头,“好,你喜欢妈妈就买给你。”   谢长安于是蹲下来,仔细拿起地上的青花瓷碗看了起来。   她对瓷器说了解,那是真的有点儿了解,但还没到行家的程度,再加上这个时候不大可能有赝品出现,很快就根据这些青花瓷碗胎釉精细、纹饰优美、造型古朴的特点推断应该是真货,于是就问,   “老爷爷,这四个碗卖多少钱呀?”   老大爷从谢长安和苏颜的口音听出,两人不是本地人,当下就说道,“我这有五个碗,加一起一百块。”   “这么贵?”苏颜低声惊呼。   谢长安也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几个瓷碗,“这也太贵了吧?现在京城专业的国营文物收购点收,也才10元一个,而且还是特别少见的东西才要到10元,你一个碗要20,太贵了!”   苏颜看了谢长安一眼,心想女儿又开始胡说八道骗人了,回头该好好敲打才是。   小花却有些吃惊,“长安你怎么知道的啊?”   怎么知道的?   谢长安有些恍惚,是那个人告诉他的。   那时她迷上了收藏瓷器,时常跑古玩市场看,章不见知道了,就让人运了一车子的瓷器古董来,把博古架以及书房里空余的书架上都摆满了,剩下的放不下就收杂物房里。   她当时高兴极了,放好瓷器之后好奇地问他,怎么有这么多古董瓷器。   他那天大概心情很好,听她问起这个,来了兴趣,就坐到她身边细细地说起来,   “八十年代初我去过京城,看到过有收购点收,当地的农民拿家里瓷器和老物件去,排了一里长的队。你都想不到,一只康雍乾三代的官窑碗才10块钱。”   胡非凡见谢长安怔怔地不出声,以为小姑娘年纪小,记不起是从哪里听来的,还在努力回忆,就笑了笑,看向老大爷说道,   “行了,别欺负外地人不懂行了,你也是去收购点卖的吧?现在拿回家,就是值不了几个钱卖不出去,这谁还不知道啊。开个实价吧。”   老大爷听到胡非凡一口流利的本地话,就没好意思再开高价了,讪笑着说,“那我也卖10块钱吧。”   胡非凡摆摆手,“小姑娘刚才不是说了吗?特别好的才卖10元钱,你这都是收购点不收的,打个对折,5元一个怎么样?”   “我看5元也贵了,这就是过去的老碗,值不了多少钱。”小花摇着头说道。虽然家境殷实,但也没有豪气到买一个旧碗就5元的地步。   苏颜听了这话连忙点头,5元一个旧时的碗,虽然都是完好的,还是贵了。   胡非凡看到苏颜听了小花的话不住地点头,知道苏颜也嫌贵,想了想就对老大爷说,“五个碗,一共给你20怎么样?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够高的了!”   谢长安看机会差不多了,就叫道,“对呀,老爷爷,一共给你20,你卖不卖?你买的话我就让我妈妈给你钱,你不卖的话就算了,我再到前面收购点去看看。”   老大爷见胡非凡、小花和苏颜三个大人都露出要走的模样,又知道他不卖收购点有的是人卖,就咬了咬牙点头,“行,五个一起20元给你们。”   谢长安心中一喜,马上看向苏颜,“妈妈,给钱吧。”   苏颜一脸肉疼地从掏钱,她不懂古董收藏这事,只觉得贵,贵得心都要碎了!   银货两讫,老大爷问,“我家里还有别的,你们要不要?”   “是什么呀?”捧着五个青花瓷碗的谢长安连忙问。   “是个老桌子,我太奶奶那一代传下来的。”老大爷说道。   谢长安听了,就摇摇头,“桌子太大了,我们不要。”她和苏颜、谢长安三人中有两个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把桌子搬回家。   苏颜花钱花得心疼,听谢长安说不要桌子了,连忙点点头,“那我们赶紧走吧。”   回到招待所,苏颜要请胡非凡和小花夫妇吃东西,夫妇俩连忙推辞,然后急急地回去了。   次日谢长安拉苏颜和谢平安去收购点看古董,却见收购点已经关上门了,上前打听才知道,收购了一段时间,没什么好货了,收购点就不收了。   谢长安失望极了,不死心地站着等了一会儿,没看到收购点开门,只看到有要卖旧玩意儿的老农苦着脸来这里徘徊。   她想了想,上前去看那些人拿的东西,却没见着任何值得出手的,就怏怏地和苏颜回家了。   “那些碗太贵了,没有就没有了。”苏颜见谢长安满脸沮丧,就揉着她的头发安慰。   谢长安点点头,“妈,以后我们去长安城好不好?去完长安城,再去晋城,听说那里有很多这种古董。”   “你要古董做什么?”苏颜好奇地问。   谢长安一本正经地回答,“放着呀,以后就很值钱了。”   “要是不值钱呢?”苏颜问。   谢长安摇摇头,“不会不值钱的,一定很值钱的!”说完看向苏颜,“妈妈,你要是担心买古董太多没钱,我们就多赚点钱呀。”   “那以后有钱了,我们就去长安城吧,那个城市和你的名字是一样的,去玩玩也好。”苏颜听到谢长安这么懂事的话,心里只有答应的念头。   当天夜里,谢长安和苏颜搭乘火车南下鹏城。   出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晨曦在薄雾中有种清冷的美感。   谢长安觉得饥肠辘辘,就提议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三人去找车回桂花村,路过洛江桥附近时,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说着话往洛江桥行去。   谢长安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   当目光掠过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差点把手上的青花瓷碗摔了下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青年,国字脸,眉毛浓郁,鼻子端正挺立……   谢长安死死地盯着那张脸,心中闪过无尽的杀意。   他正是章不见十分忠心的手下,上辈子杀了她的陈御风!   谢长安上辈子曾听不止一个人说过,长陈御风这样面相的人是十分忠诚可靠的。   事实上,陈御风也的确忠诚可靠。   上辈子,他就忠诚于章不见,无视她的哀求,一枪结果了她。   艰难地压下心中的杀意,谢长安收回目光。   她现在太弱了,还有弟弟和母亲在身边,是绝对不能和陈御风硬碰硬的,她只能像上辈子一样,隐忍着,潜伏着。   陈御风估计是有急事,走得很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和苏颜三人。 第21章   林松岩正在检查新越野车上的东西,手表、相机、收音机,港岛专门买来的时髦衣服,应有尽有。   黎无边把最后一箱磁带放到车上,就停了下来,看着车后角落里一箱巧克力、牛奶和小饼干,低声问,“大公子这次还是准备去胭脂城或者五丰城吗?”   “那还用问吗?给小孩子吃的零食都带上了……”林松岩低声说完,见远处陈御风正大踏步走来,连忙拿油布把车上的东西盖起来,远远迎着陈御风打招呼。   陈御风应着声,人已经走近了,打量了一下越野车,问,“大公子在屋里吗?”   “嗯,正在屋里。”林松岩连忙说道,又问,“风哥是从泰国回来的吗?”   “唔。”陈御风点点头,就进了屋。   进门前,他伸手敲了敲开着的门,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首肯了,才走进去,“大公子,泰国的事已经办妥了,你什么时候回港岛去?现在二公子和三公子闹得不可开交,都当章家是囊中之物了,你……”   他说了一通话,却没听到章不见说话,就抬头看了过去。   迎着他的正是章不见幽深的眼眸,那眸光异常的复杂,带着肃杀。   陈御风打了个寒噤,定睛再看,却没看到那眸光,只看到章不见眼下的青黑,瞬间忘了那肃杀的眸光,担心地问,   “大公子,你这几天是休息不好吗?二公子和三公子眼下虽然猖狂,但绝对不能越过你去的,蒋家那边走不通,我们还可以和其他人合作,并不是非蒋家不可,你可要保重身体啊,夫人临终前,一直叮嘱我们好好照顾你的……”   章不见面色如常,“嗯”了一声,移开目光,“说说在泰国的事吧。”   陈御风听了,忙把泰国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章不见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嗡嗡嗡地响,耳畔却响起上一辈子陈御风已显苍老的声音——其实那时陈御风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他只从有限进入耳朵里的几个字猜测,陈御风那么做,是因为谢长安是他的弱点和绊脚石。   噗——   陈御风住了嘴,上前扶住章不见,当看到吐出来的血红,顿时惊怒交加并异常担忧,“大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遭了暗算?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医生,林松岩快去叫医生……”   章不见推开陈御风,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没什么,前几天受了些伤。”   林松岩、黎无边几个闻声跑了进来,见了这情况,连忙一个去拿水,一个去拿汤。   很快,章不见漱了口,慢慢地喝着汤。   陈御风面沉似水,留了黎无边在章不见身边照顾,提了林松岩到一边审问,“大公子受了伤,你们为什么没事?跟在大公子身边,难不成你的命比大公子还矜贵?”   “当时人有些多,都是农民,没注意到……那单车下坡,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大公子是突然冲出去的,那老农刹车不及……”林松岩一脸羞愧,说得断断续续的。   陈御风的确有资格这样问的,他可是帮过夫人挡子弹,又帮过大公子挡刀的人。   “你带大公子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港岛那边离不开他。”陈御风十分恼怒,“你们这次北上是为了什么?”   林松岩垂下头,“大公子说想回来看看夫人的故乡,又见这里有商机,就经常往返了。”   陈御风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大公子记挂夫人是好事,但是因为记挂夫人变得心软可不行,二公子和三公子年纪虽然不大,可都十分狠毒,大公子稍微软一些,只怕就要被踩下来。真被踩下来了,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林松岩没有说话,而是沉默。   大公子来大陆找谢长安和苏颜,可是叮嘱过不能告诉他们几个之外的任何人的。   陈御风自己说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问,“我看大公子比上个月瘦了很多,眼下一片黑,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   “是睡不好,但是吃得还不错的,经常喝补汤。大背头弄来一根东北挖出来的人参,听说是老山参了,我们问过医生,时不时放些下去熬汤。”林松岩解释。   陈御风闻言看过去,见章不见在喝汤,似乎吃得很香,就略略放了心。   能吃下去,吃得好就行,身体总能养回来的。   章不见喝完了汤,低头吃汤里的鸡肉。   黎无边已经见惯不惯了,陈御风却很吃惊,不由得问,“大公子不是一向不爱吃汤渣的吗?”   “突然喜欢吃。”章不见说完,又低头吃起来。   以前他是不吃汤渣只喝汤的,谢长安不知从哪里交了一个专门研究这个的朋友,说汤渣比汤有营养,回来就要求他吃汤渣了。   他不吃汤渣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都有二十多年了,所以怎么都改不了。   谢长安就说,“你比我大了十岁,又不好好吃有营养的汤渣,到时我还活着,你就先死了。我提前说好了,你死在我前头,别老古板要我从一而终啊,我要来一段夕阳红的恋爱,找个比你好看的。”   他听她说得气人,就只好吃了,吃着吃着就成了习惯。   可是最后,却是谢长安死在他前面了。   谢长安和苏颜、谢平安回到桂花村,受到了村民们的低调热烈的欢迎。   加上张菊英,一共11个劳动妇女远远地看到谢长安三人,就吵吵嚷嚷地跟李国庆说,差不多到点了,早点儿回去吃饭,下午再来收地里的黄豆和绿豆还有花生,其中就有生产队长李国庆的老婆王霞。   李国庆也知道自家老婆托苏颜做什么,自己也想知道赚了多少钱,就大手一挥收工了,说工分还是按平时的算。   他们这里地多人少,干活就不用太过较真了。   所以谢长安和苏颜进村后,是被簇拥着一路回到家里的。   谢长安不管别的,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五个青花瓷碗收进房间的角落里,心里寻思着有钱了要请人打一个衣柜或者别的柜子,专门放青花瓷碗。   客厅里苏颜随便说了一下自己的见闻,就拿提前准备好的钱出来分。   还是按照收30还40的价格还回去,不拘自己赚多了还是赚少了,她知道自己一个外地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落户,是需要和本地人打好关系的。   看到苏颜掏出一大把钱,所有人的眼睛都冒绿光,可是当看着苏颜把钱分给她们之后,自己手里就只剩下60多,他们心里就平衡了,也非常满意。   苏颜果然是和他们一样,就赚点够生活用的,并没有比她们多挣什么钱!   “辛苦你了,这次打算休息几天出门?”张菊英笑着问。她这次拿出了50元,苏颜就给她赚17元,是所有人中赚最多的,等于半个月的工资了。   所有拿着钱的妇女都看向了苏颜,满脸热切。   苏颜笑着说道,“接连出了两次远门,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再加上大家都农忙,我也不好意思不帮忙。”   李国庆的老婆王霞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哎,我们村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能忙得过来的,你不用跟我们农忙,帮我们赚钱就行了。”说完看向其他人,   “苏颜是我们一个村的人,能帮我们挣钱,我觉得这一造收下来的豆啊玉米啊水稻啊,都有她的份儿,大家觉得怎么样?”   张菊英第一个就点头,“我是支持的,苏颜能帮我们赚钱,就是大功臣,哪儿能让她还跟我们农忙啊?我们替她做了,东西也给她分,工分也给她记!”   李国庆赚了10元虽然高兴,但是并没有头脑发热,当下就说,“这个我们回去召集人一起商量,大家都同意了,就不用苏颜干活了,工分和粮食都给她分!”   苏颜笑着感谢大家,又从包里拿出一大包大白兔奶糖,“这是我路上买的,大家拿些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   “你就是太客气了……”王霞仗着自己是生产队长的老婆,把糖拿过来给大家分,“大家吃了苏颜家里的大白兔奶糖,可记着苏颜的好,家里有菜,就给她摘几把。都是邻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大家赚了钱,又见有糖分,都不住地点头,纷纷说自己家里有青菜,到时给苏颜摘过来。临回家前又叮嘱苏颜,下次出发一定要跟她们说。   王霞跟李国庆回到家,给了几个孩子一人一颗糖,剩下的收好,就关上门,拉李国庆说话,“我看苏颜这人挺不错的,下次多给她投点钱,多赚点吧。”   虽然说工人一个月收入有30元左右,可桂花村是个乡下小村子,又不是城里的工人,一个月连30都赚不到,只能另外接活来做。现在苏颜帮忙,这才几天工夫就赚下10元,可比什么都好。   “行,你说了算。”李国庆点点头,拿出30几天就变成40了,别处可没有这样好赚钱的法门。 第22章   王霞又说,“可是想让马儿跑,就得给吃草,我们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苏颜的啊。”   说到这里眉头皱起来,“那什么改革开放,什么出口特区,估计和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差不多的东西,就是瞎搞,还是别管了,我们赚我们自己的钱。”   李国庆再度点点头,四月份是有出口特区的红头文件下来,可是谁也没见着什么好处,想来和过去那个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是差不多的,谁也不当回事,该偷渡的继续偷渡,没办法偷渡的,千方百计想赚钱。   王霞见李国庆认同自己的话,就继续说道,   “苏颜能帮我们赚钱,为人也大方,你抓紧时间把她和两个孩子落户的事解决了,别到时人家问起来,你才说还没办,人家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我们呢。”   “又不是我不肯去。”李国庆背着手说,   “实在是不能因为她一家三口专门跑一趟啊,去一次来回车费一角钱,他们又没给我这个跑腿费,我干嘛垫钱自己跑一趟?等过几天吧,上面有任务了,我拿公费去办事,再顺便把他们的户籍交上去。”   王霞点头,“那你可记着了。召集村里人开会这件事,也赶紧办起来。没给人家好处,人家凭什么帮我们跑腿赚钱啊?”   “这事我估计有点难办,她帮你赚到钱了,你当然愿意不用她干活,可人家没赚到钱的呢?当然不愿意啊!”李国庆皱着眉头说。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拍门的声音,紧接着听到谢长安在喊,“霞姨,你在家里吗?我妈说有事要找你。”   王霞和李国庆面面相觑,很快就出去开门。   门外,谢长安笑着说,“霞姨,我妈说有事找你,又不方便上门来。”   “行,那我就过去一趟……”王霞笑了笑,对苏颜的识相很满意。苏颜是寡妇,如果没有必要,是不应该主动上别人家找人的,尤其别人家有男人在的情况下。   谢长安笑着点点头,和王霞一边说话一边往家里行。   她放好青花瓷碗之后,知道村里竟然提出给苏颜工分和粮食,马上知道要糟,就连忙劝说苏颜,并上来找李国庆夫妇了。   一旦跟村里提出给苏颜工分和粮食,那苏颜倒卖东西帮村里人赚钱的事,就放到明面上来了。这倒卖,说得厉害一些就是投机倒把,那是要枪毙的,太危险了。   谢长安不敢让苏颜这样冒险,所以跟苏颜商量着,宁愿吃些亏,不要工分和粮食也好。   苏颜知道厉害知道,急得马上就要找王霞和李国庆夫妇,但是想起偶尔间听到村人说王霞这人醋意比较大,就没敢亲自上门,而是让谢长安来找人。   谢长安领着王霞进了家,就坐着听苏颜跟王霞说,间或插几句话,最终把王霞说服了。   王霞听完了苏颜的意思,也答应了,但是怕苏颜在村里什么便宜都没占着,以后不肯帮她赚钱,想了想就问,“那你有别的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吗?你经常帮我们,我们什么也不帮你,怪不好意思的。”   苏颜看了谢长安一眼,“是这样,我们觉得房子前面太窄了,不够开阔,希望能要了前面那房子填平了,做成大平地,方便长安和平安玩。”   这是谢长安想的,不能要工分和粮食,总能要点宅基地吧?   王霞听了从门口看向前方,见也是没人住的房子,当下就说,“这应该没问题,这样,我回去跟国庆他说一下,能分给你们了,我再来告诉你。”   苏颜点头谢过,又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这是分给村里还没得糖果的,我也不方便到处去,麻烦你帮我带长安去分一分。”   这是好事,若有剩下还可以自己拿回家里,所以王霞一口答应了,很快就领着谢长安出门分糖果。   谢长安跟着出门,和王霞一家一家的分,总算把所有人家都走了一遍。   村里人都穷,看到能分到糖果,都十分开心,一面谢过王霞,一面又笑着跟谢长安说话,并赞苏颜这人大方,态度和过去大不同。   分完糖果之后,谢长安回家,正好看到张菊英捧着一把通心菜和一把豆角走到自己家门口,就连忙脆声打招呼。   “长安回来了啊,看看这菜怎么样?新鲜吧?”张菊英说着双手晃动,让谢长安看菜。   谢长安不住地点头,“很新鲜。”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的确很新鲜,比后世自己在菜市场买的新鲜得多了。   张菊英高兴起来,进门把菜给苏颜,又让苏颜点评。   她走了之后没多久,王霞就兴冲冲地来了,还没进门就叫道,“苏颜啊,我们家国庆同意了,把前面那房子给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想拆房子,叫我们啊。”   谢长安听了这话从房中出来,一边打招呼一边让王霞坐,然后站在门前打量自己住着的房子和前面房子,盘算着面积加起来有多大。   她住的估计是人家的老屋,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有房间,后面纵深进去也是房间,看着约莫有200平左右,原先应该是几代同堂住着的。而前面的房子虽然比较旧,但是看起来面积差不多。   大致知道房子的土地面积之后,谢长安满意地点点头,回了屋听苏颜和王霞说话。   王霞跟苏颜说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临出门时看到谢长安安静地坐着听大人说话,不由得对苏颜说道,“你们家长安太文静了,可比我家那几个强。”   谢长安听了冲王霞笑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活泼到哪里去啊?   却见苏颜笑笑,起身送王霞出门,很快回来牵起她的手。   谢长安有些不解,连忙问,“妈妈,怎么啦?”   苏颜自己坐下,又让谢长安坐着,这才看着谢长安,担心地问,“长安,妈看着你这些日子总是若有所思的,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或者是想去港岛?”   虽然谢长安先前说过不想去港岛,可小孩子么,总是经常改变主意的。   谢长安一怔,难道她表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了吗?她重生了,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有时是会难过,可是她已经决定放下了。   苏颜见谢长安愣愣地看着自己,以为她不知道“若有所思”是什么意思,于是又说,“妈妈看你心里似乎很不痛快的样子,是不是吓着了?”   “妈妈,我没事,也不是想去港岛,更没有被吓着,我只是想像个大人一样多帮妈妈一点儿。”谢长安心念急转,很快想好了怎么说。   她是重生的,所以显得比同龄人早熟,需要找个借口。此外就是,苏颜还是太软弱了,希望她这样激一激,苏颜反而能够迅速成长起来。   苏颜的眼圈瞬间红了,“长安不用像大人一样,长安和普通的小朋友一样快快乐乐就好了。妈妈自己就能行,不用长安帮忙。”   谢长安看向苏颜,一脸天真地问,“那妈妈会变得很厉害吗?”   她上辈子是顶级化妆师,时常被明星或者剧组聘请进入剧组化妆,闲暇时喜欢观摩演员演戏,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之下,自己也有很过硬的演技。   所以,这时要做出一脸天真,信手拈来的事。   “会的,妈妈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越来越厉害……妈妈保证,长安要相信妈妈!”苏颜再也忍不住,抱住谢长安肝肠寸断地抽泣起来。   原来,是因为她不够厉害,才六岁的女儿才想要早点成熟保护她的!   一定是她以前太软弱了,让长安和平安总跟着她被人欺负,所以才会这么想的。   谢长安听着苏颜难过的哭声,心中抽痛,可是却强忍着什么都不说。   她才六岁,虽然心中有很多想法,但都是不能在外面表露出来的,所以需要一个坚韧刚强的人站在她面前。这个人,非苏颜莫属。   苏颜哭了一会儿,红着眼圈低头看向谢长安,“长安,妈妈会学着变得厉害一些,你以后要开心一点,好不好?”   “好!”谢长安笑着点头。   如果苏颜坚强一些,能干一些,她也希望在重走童年和少年时代时,可以开心一些,像别的小孩子那样没心没肺地快活着。   至于前尘旧事,就全忘了。多赚钱,和家里人过好日子,再大一些出道,圆上辈子的明星梦。姜韶华如果来犯贱,她再想办法干掉她,至于章不见,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谢长安一边想一边认真地点头,这些就是她这辈子的奔头了,一定要努力做到。   在家里住了几天,苏颜又准备出发了。   知道她出发的消息,村子里的妇人又凑起来的钱拿过来,谢长安看了一下,这次足足凑了900元!   这次和上次一样,先去洛江桥那边,找黑色夹克衫买了15件衣服,包括连衣裙、A字群、圆领T恤衫和三条喇叭裤等,之后又去找中山装买手表和相机。   接着,到羊城购买胡非凡要的国产手表和纱巾,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买够了之后,谢长安拉着两人在上下九找东西吃,又逛了逛,才去去火车站买比平时迟的票北上。   这次苏颜选的,还是卧铺。   谢长安自己坐在中铺,正懒洋洋地看着靠过道的窗外景色时,忽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穿着小洋装,倨傲地从过道经过。   这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23章   那个粉妆玉琢,一身漂亮小洋装的小女孩,正是姜韶华!   姜韶华长得好看,吃用也不差,在大陆时就好看,去了港岛过金尊玉贵的日子,不过一个多月,就更好看了。   谢长安无心关注姜韶华是不是好看,她心中暗暗吃惊,姜韶华怎么也到火车上来了?   心念急转间,忽然又觉得现在或许是个干掉姜韶华的好机会。   然而这念头刚起,就听后面有人用港岛的话在叫,“小姐,你慢点走……”   谢长安收起刚起的心思,垂下脑袋,静静地等着那人过去。   若姜韶华身边跟着人,她是不好下手的了。   果然,很快有两个男人步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谢长安等人过去了,连忙扯了扯苏颜,压低声音说道,“妈,我刚看到姜韶华了,她身边跟着两个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回胭脂城找我们麻烦的,我们在车上小心些,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   “不会吧?”苏颜有些疑惑,姜韶华还是个比长安大一岁,只有七岁的小女孩,真的会做那么歹毒的事吗?   谢长安低声说道,“妈你还记得在海上我三番四次抓不住那个木架子的事吗?不是我抓不住,是姜韶华推的我。她推了我好多次,还用脚想把我踹出去……我当时害怕,不敢告诉你。”   “真的?”苏颜又惊又怒,“她怎么敢!她才七岁,怎么这么歹毒!”   再想起在海上,自己还叫姜韶华帮忙拉住女儿,脸色又白了白,心中后怕不已,忙伸手握住谢长安的手。   谢长安见苏颜相信自己,想了想见四周的人都在干自己的事,就低声继续说,   “妈妈,临偷渡那晚,我偷偷听到明华姨和外婆说,不让你跟去,就算你跟去了,在爬山躲起来时,也要把你推下山,她说你肯定是背着平安的,又没有力气,一推就滚下山了。”   苏颜的脸色再度大变,她不住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她们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至于要让我死的。”   “我也以为明华姨是和外婆开玩笑,所以就没有把偷偷听到的话告诉妈妈。后来在海上,姜韶华推我,要让我死在海里,我就想,也许他们是真的不想我们跟着去港岛。”谢长安再接再厉。   她外婆一家是不是好人另说,反正对苏颜是不好的,反观苏颜,总对娘家抱有幻想,希望她这番话,能够打消苏颜对娘家人的幻想吧。   苏颜心神大乱,不住地摇头,只是到后面,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小,眼圈也慢慢红了。   这样合情合理的事,只有六岁的长安是编不出来的,所以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狠,要把她、长安和平安三个都弄死?   蒋明华讨厌她,她知道,可是至于讨厌到要杀掉她和她的孩子吗?   还有她的娘家人,除了她爸爸和三哥,都对她不好她知道,可是她以为,只是不喜欢而已,怎么就至于到要她死的地步了?   是怕她跟着去港岛,得罪蒋家,连累到他们也没了荣华富贵吗?   荣华富贵就真的那么好,好到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吗?   苏颜心痛欲绝,慢慢地坐下去,坐在下铺抹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谢平安看到苏颜抹眼泪,吓了一跳。   谢长安见了,连忙下去哄谢平安,“妈妈的眼睛不小心粘到辣椒了,就是辣过你的那种辣椒。”   “那我帮妈妈吹吹……”谢平安连忙说道。他在胡非凡家里,是被辣椒辣到过的。   其他几个旅客也看到苏颜这样子了,纷纷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苏颜摆摆手,趴下来,把脸埋进枕头里。   谢长安看着难过的苏颜,心里也难过,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苏颜总是要伤心的,还不如一次性伤过就算。   至于说蒋明华要杀她一家三口,是上辈子的事,她并不算撒谎。她那个奴才好外婆是否知情,是否参与,谢长安没有证据,但是却始终心存怀疑。   只是过了一会儿,谢长安还是有些忍不住,就坐到苏颜身边,“妈,你别伤心,你还有我和平安呢。而且这车上也不安全,你可要看好我和平安啊。”   苏颜想起姜韶华也在车上,忙擦掉眼泪坐起来,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些,这才低声问,“你刚才说两个大人跟着姜韶华,是蒋明华和姜福生吗?”   谢长安摇摇头,“不是他们。是两个陌生人跟着,可能是蒋家派来保护姜韶华的,我们得远远躲着他们。”   苏颜听到这里更相信谢长安刚才说的话了。如若不是包藏祸心想要害她和两个孩子,姜韶华一个千方百计去了港岛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回贫穷的大陆?   只是她不明白,蒋家单独派人来就是了,怎么捎带上小小的姜韶华了呢?   又过一会儿,姜韶华和两个男人一边说话一边从过道往列车前进的方向走去。   苏颜抱着谢平安,见了谢长安的眼色,看了一眼,看到姜韶华和两个有些高大的男人,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转过身去坐好。   谢长安看得失笑,苏颜这个样子,是最容易叫人注意到的,万幸现在姜韶华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们现在也在火车上。   这时,忽然听到姜韶华身后瘦高个低声说道,“怕什么,我们是港岛人,就算查到我们倒卖,也不见大陆的公|安敢捉我们。”   “小心些好,这里不是港岛,没有靠山罩着我们的。而且我们带的东西有点多……”高壮那人淡淡地说,只是语气却没有一点低调的感觉,听着甚至有些嚣张。   “听说京城很严格的,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姜韶华目不斜视地说,神态有些倨傲。   她说的是港岛话,穿的是大陆基本上没有的小洋装,所以一路北上,是被人围观着走过来的,因为上辈子是明星,她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在大陆,注视她的人有些糟糕而已,一如后世那些没有素质的大陆人。   听到姜韶华开口了,瘦高个和高壮男人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蒋太太和蒋先生有多看重这位表小姐,他们是知道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低着头琢磨起来。   姜韶华回大陆,估计是一边倒卖东西一边找她的,而倒卖东西的目的地应该就是京城了。   这当中,倒是有让她操作的地方。   之后一路谢长安和苏颜都有些紧张,除非必要,其他时间都躺在铺位上睡觉。   天黑之后,苏颜憋不住了,让谢长安看着谢平安,自己小心翼翼地下床去上厕所。   谢长安趴在铺位上,凝神听着前方的动静。   万幸直到苏颜从厕所回来,姜韶华和两个保镖都没有出现。   苏颜回来之后,谢长安也下床去厕所。   她上完出来,刚想往回走,就听到前进方向传来说话声,“这车太晃了,我们港岛10月份通地铁,一定好过这种火车很多。”   是姜韶华身边那个高手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太近了,要是出去,肯定会迎面碰上!   谢长安当机立断,马上往后退,躲进两节车厢之间。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忙又向后面的车厢走去。   果然,她刚走进后面的车厢,高瘦男人和高壮男人的声音就在两节车厢之间响起了。   凝神听着高手男人和高壮男人的动静,谢长安并没有怎么紧张,如果两个人也进入她这一节车厢,她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开他们。现在,她担心的是苏颜,怕苏颜知道姜韶华领着人来上厕所,会过来找她!   列车行驶在铁路上,况且况且地响,窗外一片漆黑,基本上看不到灯光。   谢长安摸了摸冰凉的玻璃,这就是1979年啊,大陆还一穷二白的年代,一线城市鹏城还是个荒烟蔓草的小渔村的年代。   她上辈子把仇报了,如今有幸重活一辈子,一定要活得精彩,把不该要的东西都抛到一边!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就听高壮男人粗声地喝骂,“疯婆子,没素质的大陆人,你赶着去投胎呢?一身穷酸相,撞坏我的衣服,看我不弄死你!”   谢长安回神,一琢磨这话,就担心起来。   夜深了,还会在走道上走得急,甚至撞到人的,应该只有苏颜了。   她想了想,轻轻往两节车厢之间走去,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缩着头一脸惊惶和担忧的苏颜。   “长……”苏颜见了谢长安,大喜,就要喊人,才张开嘴,想起刚才撞到那个凶神恶煞的人,连忙又闭上嘴,搂着苏颜的肩膀往车厢里走去,压低声音问,“长安,你没事吧?”   谢长安眼圈一热,低声回答,“妈我不会有事的,你怎么来了?平安一个人睡着呢。”有人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担心你,怕你被他们发现了。”苏颜低声说道,“平安在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   谢长安有心说可能有人贩子,但是没敢说出来让苏颜担心,就只得点点头,凝神听外面的动静,争取尽快回去。   苏颜也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是谢平安醒了找不到人大哭,把姜韶华引来。姜韶华和谢平安相处过不短的时日,肯定能听得出谢平安的哭声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母女俩都觉得度日如年。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外面终于传来姜韶华清脆的嗓音,“你们两个要去吗?不去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我们不去,走吧,回去睡觉。”高壮男人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苏颜听到,牵着谢长安就要回去。   谢长安却拉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再等一会儿。   苏颜不知道谢长安这是要干什么,便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继续站着。   又过了一分多钟,外面响起高瘦男人的声音,“我都说了只是不小心撞到你的,偏你疑心重。大陆人又蠢又穷,怎么可能有胆子找我们下手?走吧,回去睡觉,希望一觉醒来就到京城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高壮男子男子说道。   姜韶华嗤笑一声,“大陆人没素质,走路就是喜欢横冲直撞,你们是少见多怪。”   谢长安撇撇嘴,姜韶华还是那么没长进,离开了大陆就当大陆是蝗虫一样,极尽所能地贬低,太恶心了。   忽听耳畔传来苏颜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姜韶华她怎么能这么说?她自己也是大陆人,番薯屎都还没拉干净,一副瞧不起大陆人的嘴脸,太难看了!”   “妈,我们别管她。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赶紧回去。”谢长安低声说道。   苏颜点点头,却还是觉得忿忿不平。   又过了一阵,谢长安和苏颜一起回了自己的铺位,分别上床睡觉。   两个多小时之后,火车到站了。   谢长安扛着大布包和苏颜下了火车,看到有乘警在门口查票,就走了上去,“警察叔叔,我刚才在车上听到有卧铺的人悄悄说带了很多东西去京城买。听口音是羊城那边的人,说是大买卖。”   “是吗?”乘警见谢长安年纪小,不怎么相信,就看向背着谢平安的苏颜。   苏颜骤然被目光相询,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又想起那两个男人或许会对她的两个孩子不利,心中愤怒,说道,“是真的,我也听到了。”   说完了,想起自己包里也有五颜六色的衣服,谢长安那里则有很多手表,顿时心慌起来。   “通知,谢谢你的反馈,我们会处理的。”乘警的脸色严峻起来。   谢长安又说,“警察叔叔,他们好像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嗯,我们会派人上车巡查的。”乘警再度点头。   谢长安想了想,脸上露出害怕和担心的表情,“警察叔叔,我们悄悄把这事告诉你,那些坏人会来找我们报仇吗?”   “不会的,他们不会知道你是谁!”乘警连忙保证,然后看向苏颜,“你们放心,我们都不会说的,不然以后有情况,谁还会来跟我们说?”   “谢谢警察同志!”苏颜说完,就心慌地拉着谢长安走了。   出了站,住进了熟悉的招待所里,苏颜才不认同地看向谢长安,“长安,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妈妈,他们是坏人,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干啊!在车上,他们如果发现了我,没准会拧断我的脖子把我从车里扔出去呢。”谢长安说道。   苏颜下意识地看向谢长安细长的脖子,心里一阵恐惧,“不许说这样的话。”说完看向谢平安,见谢平安还睡得喷香,就继续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点点头,“我不说。”顿了顿又道,“不过妈妈,别人对我好,我也对别人好,别人对我不好,那我也会对别人不好的!”   苏颜摸摸谢长安的脑袋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难过地说道,“你爸爸生前跟妈妈说,举报是灭绝人性的事,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做这样的事……”   “可我举报的是要害我们的坏人啊……”谢长安说完,顿了顿又问,“妈,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苏颜听了这话,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淡笑和哀伤,“你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得英俊,人又聪明,如果活下来,去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上京大或者清大的。”   “原来我爸爸这样厉害啊……”谢长安一脸向往。她对父亲谢昀没有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他很疼爱她和谢平安,性格很乐观,也很能干。   她小时候没有挨饿的记忆,只有出门听人夸赞爸爸谢昀能干以及总有人来家里串门的模糊印象。想来正是因为谢昀能干,她才不用饿肚子。   苏颜惆怅地点点头,“是啊,他很厉害的,学苏联话学得很快,学旁边县城的话也很快。”说完看向谢长安,“你这么快学会粤省的话,想来就随了他。”   谢长安点头,又问,“那我的小梨涡,是随了爸爸吗?”   “对,你的小梨涡也随了你爸爸。”苏颜说道,“你爸爸说,你奶奶也有两个小梨涡的,当年是有名的美人。要不是你爷爷家大业大,没准就叫别的军阀抢了去。”   能扛得过军阀,想来谢家祖上是很显赫的,不仅有钱估计还有权有人脉。   苏颜似乎陷入了回忆里,“你爸爸以前常说,你和平安生错了时代,如果再往前,就是金尊玉贵的少爷和小姐,和你爸爸小时候一样。”她说到这里回过神来,有些哀伤,“那样,我们也不用怕蒋家了。”   谢长安听得直点头,外婆林秀儿总说谢家和蒋家是世仇,蒋家不会待见谢家人,或许当年谢家比蒋家还要显赫很多甚至让蒋家吃过亏,所以蒋家才一直仇视谢家。   “好了,不说过去的事了,早点睡吧。”苏颜想起谢昀,心里很难过,就没了谈兴。   谢长安拉着她的手,“妈妈,爸爸还有别的亲戚吗?”   “没有什么亲戚。你爷爷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姐姐,都是革命烈士,没留下孩子就去世了。你奶奶娘家人早早出国了,断了联系。她身体不好,快三十才生了你爸爸一个。”苏颜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快睡吧。”   谢长安点点头,上床睡了。   半睡半醒中,她想起姜韶华,猜测姜韶华和两个保镖什么时候会被扣下来。   姜韶华是凌晨两点多被吵醒的,她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拿着刀划穿谢长安的脸,把她那对迷人的小梨涡划花了,再在她恐惧的求饶声中一刀割断了她的喉咙。把谢长安解决之后,她正想办法和章不见重新订婚,就被吵醒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港岛人,你们不能抓我们……”高瘦男人愤怒的声音响起。   一道声音冷喝道,“别废话了,带走——”   “这位同志,我们是初犯,你们通融一下好不好?我们的老板蒋家以前也是大陆的,可能和你们认识呢……”高壮男人的语气比起高瘦男人,就显得缓和了许多。   “原来是投奔资本主义的人,这种人我们不认识,赶紧带走——”   姜韶华听到这里脑子里嗡嗡作响,忙翻身坐了起来,“大壮,高佬,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乘警看向姜韶华,“小姑娘你别怕,他们犯事是他们的事,我们不会为难你。你先起来跟我们走,回头我们给你在港岛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警|察叔叔,我害怕,你不要捉我们好不好?”姜韶华顾不得鄙视自己看不上的大陆人了,连忙开始装可怜。   年长一些的乘警说道,“小姑娘,犯法的都要带走,你是小孩子不用怕,快起来吧。”   姜韶华不愿意被抓去坐牢,她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再三求饶,可都不管用,因为瘦高个态度越来越嚣张,高壮男人的火气也越来越大,让乘警们很反感。   十分钟后,瘦高个和高壮男人都被戴上手铐押下去,姜韶华则被一个女乘警牵着跟在后面。   车厢里闹了一出,大家都醒了,惊疑不定地看向姜韶华三人。   姜韶华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看着指点着,气得浑身发抖,便狠狠地瞪向指点自己的人。   不想一个高颧骨女人忽然一把揪住她,飞快地扒拉她身上的小洋装,“这个小投机倒把身上的裙子好看,穿着枪毙太可惜了,不如脱下来让我带回家给我女儿!”   “你干什么?啊……”姜韶华尖叫起来,并死命挣扎。   女乘警一边拉姜韶华一边大喝,“马上放手,不然一起带走!”   高颧骨女人听到女乘警说要一起带走,吓得连忙缩了手,“我、我只是响应国家号召,打倒投机倒把而已,她就是投机倒把……”说到后面,已经理直气壮起来。   女乘警见高颧骨女人比普通人大胆,应该是有点小背景的,就没理她,伸手帮一脸愤怒的姜韶华扯了扯小洋装,“走吧。”   姜韶华气坏了,她中途被扣押下车已经不快了,现在还要被高颧骨女人扒衣服,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当下狠狠地瞪了高颧骨女人一眼,骂道,“不要脸的泼妇!”   高颧骨女人的确是有些背景的,还从来没有在人前被这么骂,当下大怒,一把揪住姜韶华,往她白皙的脸蛋扇了一巴掌,“贱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骂我了,不要脸的赔钱货!”   姜韶华被抽了一巴掌,差点疯了,半晌反应不过来。   上辈子她背靠蒋家,多的是人讨好她,在娱乐圈也混得很不错,有一群捧着她的死忠粉……总的来说,她记忆中的自己,总是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被一个大陆穷苦泼妇给打了!   “你……”她刚想大骂,就见那高颧骨女人正杀气腾腾地盯着自己,忙讲话收了回去,可一口气却忍不下去,当下大叫,“警察叔叔阿姨,她打我……”   走在前面的瘦高个和高壮男人都听到姜韶华的叫声了,知道姜韶华被打,顿时忍不住了,死命挣扎要进去帮忙。   乘警一边奋力抓住两人,一边冲里头喊,“快点出来了,快开车了……”   女乘警原本想训高颧骨女人几句的,听了这喊声,连忙牵着姜韶华的手下车,口中哄姜韶华,“你不要理她,回头阿姨给你买糖吃。”   姜韶华去了港岛之后,高档的零食都随便吃,哪里看得上大陆的糖果,再说了,她金尊玉贵,被打了一巴掌,拿糖就可以解决了吗?   然而无论姜韶华怎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怎么鄙视芸芸众生,她这一巴掌都只能白挨了,因为她被领着下了火车,再也找不到那个高颧骨女人了!   瘦高个男人见姜韶华下来了,连忙看过去,当看到她白白的脸蛋上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又惊又怒,“小姐,你没事吧?”   高壮男人也担心地看向姜韶华,“是谁打的你?你记住人了没有?”   姜韶华受了委屈无处发泄,又觉得是两人办事不力才会被查到的,心中对两人只有怒意,哪里肯搭理他们?当下一言不发,连眼神都不给两人一个。   两人只以为小女孩受了委屈所以不说话,倒也没有多想。   天亮后,吃完早餐,谢长安拎着包,苏颜背着谢平安出了招待所,去找胡非凡。   走到市中心时,正在走着路的苏颜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谢长安见了,也跟着停下脚步,问,“妈,怎么了?”   “那裙子真的很好看!”苏颜看着前方感叹道。   谢长安听了,循着苏颜的目光看去,见前方有一个年轻的美女穿着她和苏颜上次带上来的红色连衣裙,摇曳生姿地在大街上走着,吸引得四周所有人的目光。   真的不夸张,四周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围在了红色连衣裙美女身边,用艳羡的目光盯着她直看。   被所有人这么看着,红色连衣裙美女的脚步更飞扬了,她漂亮的脸蛋上带着矜持,在裙裾翻飞时撩了撩一头大卷发,美得叫人窒息。   一个长得好看的美人穿了漂亮的裙子本来就好看,再加上四周衬托的都是灰色、绿色、蓝色和白色这类阴沉的色泽,那好看就拔高了数个档次!   谢长安收回目光,拉着苏颜的手说道,“妈妈,下次有适合的衣服,我们也买来穿。”   “嗯。”苏颜点头应了,目光却舍不得从那红色连衣裙美女身上收回来。   她记得自己结婚那天,也没有这样好看的衣服,只有一条红色的纱巾,还有两个红色的发带点缀。   红色连衣裙美女脚步飞扬,转眼间领着围观的人越过谢长安和苏颜,慢慢走远了。   苏颜收回目光,招呼谢长安,“长安,我们走吧。”等有钱了,她要给长安打扮,也要给平安买新衣服。   “嗯!”谢长安应了,跟上苏颜的脚步。   她要和苏颜努力赚钱,让苏颜穿上所有喜欢的衣服,而不是羡慕地看着别人穿。   母女俩找到胡非凡,把所有的货物脱手卖出。   谢长安暗地里算了一下,扣除成本和给村里人的,赚了应该有2500以上。   交割清楚之后,胡非凡拿出一张需求列表递给苏颜,笑着说,   “衣服很好卖,即使贵也有很多人要买,你们下次多带点儿,什么款式都可以,只要新潮就行了。你们是不知道,有人穿了从我这里买的衣服出来,走在街上引起了围观!知道是我卖的,都来找我买,叫我多进货!”   谢长安和苏颜刚才都看到过新潮衣服被围观的壮观景象,就笑着点头。   “除了这表上写的,你们看到别的新奇玩意或者好看的衣服,都可以给我带过来。”胡非凡又道。   苏颜再度点点头答应了,坐着跟小花闲聊起来。   谢长安则在看胡非凡列的表,发现除了要之前的表、纱巾、小物件和女士衣服,还想要男士的牛仔喇叭裤以及圆领T恤衫。   又过了一会儿,苏颜就推说有事告辞离开,马上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买火车票南下。   坐上了火车,苏颜小心翼翼的,对谢长安说道,“不知道姜韶华有没有被查出来,我们以后坐这条线还是小心点的好。”   谢长安不住地点头,她也觉得要小心些,因为她在这火车线路上,不仅遇到过姜韶华,还遇到过林松岩和黎无边,和她有些纠葛的,基本都遇上了。   “不知道姜韶华会不会被抓住了。”苏颜又说道。   谢长安笑着说,“她被抓了算她倒霉,我们别管这事了。”抓了更好,算是她报了一箭之仇了。   苏颜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她怕到时查到她身上,因为衣服是不能放进谢长安的神奇化妆包里的。   谢长安见苏颜面有难色,便问她担心什么。   苏颜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妈是担心带衣服会被人盯上。衣服那么大,只能放在行李袋里。”   “妈,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大问题呢,原来是这个呀……”谢长安笑起来,“我想过了,一旦查到我们身上,我们就说衣服是港岛的亲戚给的,托我们带去给其他亲戚。”   “别人会信吗?”苏颜怀疑地问。   谢长安回答,“我们这次回去也买好看点的衣服穿上,到时别人看我们也是穿港岛那边的衣服的,肯定就信啦。”   “穿好看的衣服出门,会不会被小偷盯上?”苏颜又问出一个难题。   谢长安笑着点头,“会啊,但是我们把贵重的东西都收好,只拿着行李袋,到时专心看着行李袋,不叫小偷拿走就是了。”   苏颜一想也是,一直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回到桂花村时,谢长安和苏颜都出了一身的汗,被谢长安牵着手走的谢平安也是一脑门的汗。   正在田地里忙活的张菊英等人也是满头大汗,但是看到谢长安和苏颜回来了,顾不得太阳猛烈,都兴冲冲的放下手中的活,说着笑着迎上来,抢过苏颜手里的行李,簇拥着谢长安三人回家。   谢长安牵着谢平安跟在苏颜身边,被村里人簇拥着回家,走到家门口时,村里的小孩子们全都来了!   苏颜从包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递给谢长安,“长安,你给小伙伴们分糖果,一人分两颗。”   谢长安应了,拿着糖就分发。   苏颜自己呢,则在屋里坐下来,拿出钱,在王霞和张菊英的念数中,开始一个一个地发。   村里人领到钱之后,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对苏颜赞不绝口,不是说她能干,就是说她仗义豪爽的。   等人群散去,苏颜马上进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谢长安领着谢平安在屋前跳格子,跳了没一会儿,就见村里一个面容刻薄的妇人走了上来,语气有些僵硬地问,“苏颜人呢?”   “我妈在厨房。”谢长安打量了刻薄女人几眼,轻声回答。   这个女人叫付彦芳,是村子里最厌恶外地人的存在,谢长安和谢平安有时从她家里走过,都要挨她几个白眼和一些难听的恶骂。   这样的人上门来,要说不是找茬,谢长安都不信。   刻薄女人听了,没再理会谢长安和谢平安,直奔厨房。   谢长安心知来者不善,便不跳格子了,让谢平安自己玩,自己也跟着进了厨房。   刻薄女人进了厨房,一边跟苏颜打招呼一边主动拿了凳子坐下来,这才慢慢开口,“苏颜啊,你偷偷倒卖东西赚了钱,还帮村里人赚,这我都知道。咱们是一个村里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那自然不会……”苏颜塞了一把草进灶里,笑着说。   刻薄女人挤出点笑容,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这人大方得很,又爱帮助人。”   苏颜只是笑,没有再接话。   谢长安看着刻薄女人,大概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刻薄女人想来是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就继续说,   “是这样的,我家里环境不太好,又实在想跟你们一起做生意买东西。你看不如这样,下次你再去,就先给我垫上30元,当作是我给你的,回来给我赚上10元。多垫几次,我赚到钱了,再把那30还给你。”   卧槽!就知道来者不善!   谢长安一边在心里骂脏话一边吃惊,这个年头,竟然也有打算盘打得这么精这么绝的,实在太少见了!   这种行为叫什么?就叫空手套白狼啊!   一分钱没出,每次都美其名曰让苏颜给她垫付30元然后赚10元,这和苏颜直接给她钱是一样的!说到底,就是无本的买卖!   谢长安收起心里纷乱的思绪,看向苏颜。   苏颜会答应吗?她性子一向软弱,脸皮也算薄,向来不大会拒绝帮助过自己的人。   眼前的刻薄女人是桂花村的,桂花村的房子也有她的一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帮过苏颜了。   只见苏颜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舒展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也知道,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本身就只有三十四的本,每次也只赚个十来元够自己吃饭,实在拿不出钱借给你……”   谢长安看到苏颜的眉头先是皱起接着舒展开,就知道她是怎么个想法了,当下就有时间去看刻薄女人的反应。   她看到,在苏颜说理解意思和明白难处时,刻薄女人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可是当苏颜的话开始转折之后,她就收起了笑容,同时面容变得越来越阴沉。   当苏颜说完,刻薄女人的脸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肯帮忙吗?你别忘了,你是外地人,要不是我们村好心收留你,你带着两个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彦芳,我很感激村里能收留我,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这几个月都是没有米没有菜的,吃点什么全靠拿钱去买,手上真的没有钱可以借给你。”苏颜一脸诚恳地说。   刻薄女人听了这话,想起曾听村里人隐约提起过,苏颜出门一趟,赚的也就十来元,就放缓了脸色,“那我不借30元,我只借15元行了吧?你自己拿15,也给我借15,这样你好我也好,怎么样?”   苏颜还是摇头,“如果我的本只有15元,那我每次就只能赚七八元左右,根本活不下去。彦芳,你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呢?”   刻薄女人听到苏颜还是拒绝,顿时大怒,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指着苏颜的鼻子骂,   “什么叫我为难你?我告诉你苏颜,如果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现在就是大街上的乞丐,靠乞讨吃饭!你的两个孩子,也早饿得没了命。我帮了你,救了你一家人的命,只是找你借点钱,你就推三推四,你就是个白眼狼!” 第24章   谢长安见付彦芳敢指着苏颜骂,顿时大怒,马上站了起来。   这一站,她才想起自己不再是成年人,而是重生变成了瘦弱的六岁小女孩,对付彦芳这样的大人来说,打架时连添头都算不上。   不能动手,就只能智取。为今之计,只能先把人弄走,慢慢再想办法。   心下计较已定,谢长安就看向苏颜。   被指着鼻子骂,还涉及到自己两个孩子,苏颜心里也恼了,但她向来是个愿意息事宁人的软弱性子,想着自己毕竟是外来人,是打算忍一口气说些好话的,可发现旁边谢长安气得站了起来,马上改变了主意,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彦芳,我是真的没有钱,也好声好气跟你说明白了,你还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至于我住在村子里,你如果真的看不过眼,你就去跟大队长说,让他把我赶走吧。”   苏颜站到谢长安身前说出这一番话时,心里渐渐明白过来了。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如果自己立不起来,孩子估计就要跟着她一起受欺负。那样的日子以前已经过够了,她不想再过。   女儿谢长安偷渡时在海上漂了一夜,受尽委屈和陷害却不敢说,一夜之间就早熟起来,其实认真算来,是她无能导致的。   苏颜不想这样,她希望能够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健康长大,希望能尽自己的努力给两个孩子好生活。   谢长安听了苏颜这一番话,心里很高兴。   付彦芳却气疯了,她一向觉得苏颜是外来人,是低人一等的,从来没有想过苏颜会拒绝自己,当下阴沉着脸色,尖刻地骂道,“你以为我不敢?你这个白眼狼,你给我等着!”   苏颜硬气了一次,见女儿用发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大受鼓舞,就对付彦芳点点头,“那我等着。”   听到苏颜说得这么简短,这么气人,谢长安差点笑出来。   她杏眼闪烁着笑意,看向付彦芳。   果然,付彦芳气得脸色都变了,她面目狰狞,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苏颜骂,“你这个克夫的寡妇,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各种难听话跟拉肚子的排泄物似的,从她嘴里喷洒出来。   苏颜听她说自己克夫,顿时大怒,抖着身体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我就不出去,这里是我们桂花村的地盘,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付彦芳见苏颜被自己气到了,心中得意,又继续滔滔不绝地骂起来。   谢长安却听不下去了,她本来就有法子弄走付彦芳,只是为了给苏颜打怪练级才暂时没有作为的,此时听付彦芳骂的脏话,觉得不堪入耳,就选了个最直接的办法,马上去抄起大菜刀冲付彦芳挥舞,用小孩子的语气大叫,   “你这个泼妇,坏女人,不许你骂我妈妈,你敢再骂我砍死你——”   她今年才六岁,无论做得多过分,都可以用“小孩子不懂事”这个借口解释。   苏颜见谢长安竟然拿菜刀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叫道,“长安你做什么?快把菜刀给妈妈……”   谢长安不为所动,挥着菜刀逼近付彦芳,“我砍死你这个坏女人……”   “啊,苏颜你这个疯女人生的疯子……”付彦芳差点被吓尿了,连爬带滚往外窜去,走出老远了才惊魂未定地回头怒骂,“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把你们一窝疯子赶出去……”   谢长安懒得废话,只是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菜刀。   付彦芳见了,吓得又是一抖,抖完了觉得自己一个大人被一个小孩子吓得屁滚尿流很丢脸,就愤怒地跑了,打算回去搬救兵。   不远处,谢平安和村里的小孩子在玩耍,看到付彦芳被吓跑了,就都拍着手起哄,“哦嗬,付彦芳被长安拿刀吓走啰……胆小鬼!”   付彦芳听到这起哄声,气得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大马趴,心中更恨谢长安和苏颜了。   厨房门口,苏颜小心地让谢长安把菜刀给她,等把菜刀拿到手了,她这才后怕地说道,“长安,菜刀很危险的,你以后不能再拿来玩了知不知道?”   “妈妈,我没有玩菜刀,我是拿来吓那个泼妇的。”谢长安说。   苏颜不认同地摇摇头,“这事让妈妈做,你以后不许拿了。”   “那我看着办吧,如果妈妈被坏人欺负了,我就拿菜刀,如果妈妈不被坏人欺负,我就不拿菜刀。”谢长安一脸天真地说道。   苏颜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压力尤其大。但在这股压力之外,又有要雄起的决心。她是大人了,谢长安才六岁,她不能让这么小的女儿保护自己这个大人!   谢长安说这些话,是怕苏颜爆发过后会反省自己做得过分了些的,此时见她脸上神情更显坚毅和刚强,就满意地点点头。   苏颜没理会谢长安怎么想,她带着满脑子要雄起的念头,低头看着手中的菜刀,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忽然觉得这样一把小小的菜刀真的很有用。   什么泼妇、什么谩骂、什么胡搅蛮缠,在一把菜刀面前,那就是个气泡,一吹就破了!   谢长安没听到苏颜再说什么,便看过去,当看到苏颜正目光专注地看着菜刀,神情刚毅坚强,就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难道她妈妈陡然发现了菜刀是妙用无穷的神器吗?   心中正猜测着,就听到苏颜喃喃地说道,“付彦芳受了惊吓又丢了脸,回去肯定要找家里人来寻仇的,这把菜刀可真好……”   果然如此!   谢长安希望苏颜能够雄起,但是可不希望她是个只会拿菜刀厮杀的鲁莽之辈,当下就拉了拉苏颜的衣服,“妈妈,你回去收拾衣服准备离开这里吧。”   “离开?”苏颜摇了摇头,“长安,这里挺好的,我们不用离开。”真想通了,她就希望为儿女奋斗一把,留在这个还算安逸的小村子。   谢长安笑了起来,“妈妈,你放心好了,就算我们要离开,村里人也会哭着喊着拉住我们,不让我们离开的。”   苏颜一愣,马上想起自己每次出门都能帮村里人赚钱,想起对自己赞不绝口的村里人,然后慢慢地开窍了,“是呀,我能帮他们赚钱,他们怎么会舍得我走呢?”   说完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进一步说服自己似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不用硬碰硬的……”   她把菜刀放好,飞快地回去收拾衣服。   谢长安跟着她回了房间,“妈,你继续收拾,最好一边收拾一边哭,我呢,就去找霞姨说你要带我们离开桂花村的事。”   付彦芳敢上门来闹,她就要她悔不当初!   “还哭呢,你说你还这么小,鬼点子怎么就这么多……”苏颜笑骂完,想起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厨房往眼下抹生姜。   谢长安笑着跟进去,一边看一边叫,“少点少点,别太多了……”   “妈知道怎么办的。你不用看着我了,赶紧去找你霞姨吧。”苏颜眼下抹了生姜,眼圈很快红了,泪珠不断往下掉。   谢长安点点头,又叮嘱了苏颜几句,这才出了家门。   站在家门口,她对着跟其他小朋友玩耍的谢平安大喊道,“平安,快回来帮忙收收拾东西,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又要去坐火车吗?”谢平安大声地问。   谢长安大声叫道,“不是,我们要搬家,不住在这里了,你快回家……”喊完了,直奔李国庆家里。   这时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李国庆和王霞都在家里。   谢长安到了李家门口,见大门敞开着,就扬声叫道,“霞姨,你在家里吗?我妈妈说要搬家了,不在桂花村里住了。”   “什么?”王霞在家里数存款,正数得开心,就听到苏颜传来的“噩耗”。   她的脸色一下变了,忙把钱放进柜子里锁好,飞快地起身跑了出去,难以置信地问,“长安你说什么?你们要搬家?”   谢长安点点头,脆声说道,   “没错,我妈说要搬家。因为彦芳姨让我妈每次出门回来给她10元,我妈妈说没有,彦芳姨很生气,就说要找人打我们并赶我们一家走。她刚才回去找人了,我妈怕吃亏,就说要搬家,现在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呢。”   李国庆心急火燎地跑了出来,“你们真的要搬走?”   “嗯。我刚才出来我妈妈正在收拾东西,这会儿可能收拾好了。”谢平安说道。   王霞一推李国庆,“还废话什么,我们先去苏颜家里把苏颜劝住再说。不对,你不是把落户的事办好了吗?赶紧把苏颜家里的户口簿拿上给她。”   苏颜出去一趟就给他们赚了10元,目前出去两趟,已经有20元了。这20元差不多是一个月的工资了,他们可舍不得苏颜走,平白丢了无数个10元钱。   谢长安早料到王霞会这么做的,当下就问,“霞姨,你们舍不得我们走吗?可是彦芳姨很讨厌我们啊,每次见了我和平安,都爱骂我们,刚才还骂我妈妈了,骂得我妈妈直哭,说她太侮辱人了。”   “长安你别怕,有我们在,付彦芳不敢怎么对你的。”王霞大手一挥,发号指令,“走,我们先去你家里。”   谢长安也担心此时付彦芳已经找人来了,苏颜自己一个人扛不住,连忙点点头,跟着王霞一起往家里走。   到家门口的时候,谢长安发现,托自己刚才大吼一嗓子喊谢平安回家的福,果然所有小孩子都帮她把话带给家里的大人了。   只见屋前的窄巷里,围满了小孩子和男人以及拿着烟斗的老人,他们此时正热烈地声讨着付彦芳家过分。   而屋里全是村里的妇女,此时正七嘴八舌地劝苏颜不要走,说房子给了她就是她的,说她落户了就是桂花村的人,谁也没有资格赶她和孩子走!   苏颜把衣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此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各位姐姐妹妹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我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啊,我带40元的货,其实就赚10多元钱,她还要我跟她分一半,我带着两个孩子吃6、7元,只能饿死了……”   “是啊,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   “这付彦芳为人刻薄,这村里谁不讨厌她?你别怕她,我们会帮你的。”   “真是好笑,自己一毛钱都舍不得拿出来,怎么好意思让你给钱?”   “就是啊,分明就是让苏颜每次都给她分几元钱嘛,你说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一嫁进来我就知道一定不是个好的,果然,尖酸刻薄得不行,为人又小气,一泡屎一泡尿,就算忍得拉裤子里了,也要赶回自己的茅房拉……”   村子里的妇人一边安慰苏颜,一边义愤填膺地数落付彦芳。   想空手套白狼,得先问过她们才行。她们每个人都是拿了钱给苏颜做生意,冒着生意失败的风险才赚到钱的,凭什么她付彦芳一点也不付出,就想跟着赚钱?做梦呢!   谢长安早知道会这样的,正所谓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现在大家都穷,难得苏颜能帮忙赚钱,还一次就能赚到一张大团结,谁舍得苏颜走?   如果苏颜今天真的被逼得带着她和谢平安走了,付彦芳一家估计要被村里人的唾沫淹死!   想到这里,她上前抱着苏颜的手臂,大声问,“妈妈我们还走不走了?彦芳姨说要赶我们走的呢。”   “走什么?不用走!长安你不用害怕,有我们在,她不敢赶你的!”张菊英首先说话。她给苏颜投资了三次,前后一个多星期的功夫,就赚到串一个月珠花的钱了,怎么舍得让苏颜一家走?   要是苏颜真是走了,她要去咬付彦芳几口。   外面,付彦芳杀气腾腾地领着自己的丈夫、小叔子以及几个孩子杀到苏颜家门口,就看到苏颜家门口全都是人。   她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她的丈夫李四原本也是一脸怒色的,见了这阵仗,连忙也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谢家门口的人。   几个小孩子看到了付彦芳几个人,连忙叫道,“哎呀,付彦芳来了,她骂了人还要带人来以多欺少呢!”   站在门口抽烟的男人和老人家们连忙看去,见了付彦芳几个杀气腾腾的样子,马上相信了付彦芳要欺负人的传闻,顿时纷纷开口声讨。   “李四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大男人不会赚钱就算了,怎么被老婆指使得团团转?”   “一分钱不想出,就要谢家给钱,你婆娘口气够大啊,怎么不去偷去抢?”   “他们这就是明抢,告上去是要打靶的!”   “李四,你家里是揭不开锅了是不是?”   “一毛钱都不肯出,就想让人家谢家出门一次给几元钱,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李四原本知道婆娘找苏颜要钱的打算,是很支持的,看到婆娘回来哭诉,说苏颜不肯给钱,马上就怒气冲冲地叫上自己家里人,打算以势压人叫苏颜给钱。   他料定了,苏颜是外地人,只能给钱息事宁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才来到苏家门口,就看到差不多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而且一看到他就纷纷指责了。   饶是李四不要脸,也不敢跟村里所有的人对抗,当下就骂身旁的付彦芳,“看你做的好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还不快去跟人家苏颜说声不好意思?”   付彦芳也知道自家对抗一个村子是对抗不赢的,就没敢嚣张,低垂着头嗫嚅说道,“我、我也就是开玩笑,我就算再怎么傻,也不会让苏颜白给钱啊。”   谢长安见谢平安跑出来看热闹,便也跟着出来看着他,才出来就听到了付彦芳这无耻的话,差点笑起来。   付彦芳这怎么叫傻,她那叫聪明,空手套白狼呢!   这时李国庆拿着苏颜家里的户口簿来了,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户口簿一边大声说道,   “我跟大家说啊,谢家呢是我们桂花村的人,他们是落户到我们桂花村的,这是他们家的户口簿。以后谁再说他们不是我们村的人,要赶他们走,就是我们整个桂花村的敌人!”   苏颜抬头看去,看到李国庆手中那个牛皮纸颜色的户口簿,心里有些激动,终于,这回是正经的鹏城人了!   村里一个老人也跟着点头,“没错,谢家就是我们一个村里的人,要是有人欺负人家后来搬来的,或者逼人家给钱,我们就给他报一个抢劫的罪。”   自从苏颜来了村里,大家饭桌上比过去多了肉,那可是大日子才能吃上的肉,谁愿意没了这样的日子?   付彦芳被所有人一起看着,连忙摇摇头,“没有的事,我也是承认谢家是我们村里的人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大声说道,“我听说做错了事要道歉的,那你会给我妈妈说对不起吗?”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付彦芳狠狠地瞪了谢长安一眼,就见几个妇女出来,横眉怒目地注视着自己,连忙放缓了脸上的神色,“应该的,说句对不起是应该的。”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进了屋,憋着气万般不愿意地对苏颜说道,“那个苏颜啊,我今天是来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忘在心上啊……”   她以为这样就算可以了,却听谢长安低声嘀咕,“原来还可以这样道歉啊,不用说‘对不起’三个字呢。”   王霞马上说话,“你都没说‘对不起’,算什么道歉啊!”   付彦芳听了心中大恨,恨不得把谢长安扔出去,可是现在四周的人都嘲弄地看着她,似乎想把她扔出去,由不得她撒野,当下就对苏颜说,“苏颜啊,对不起了。”   说完觉得受辱了一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黑了脸,“我说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了。”   谢长安知道她只是口头上道歉,心里未必服的,甚至有可能记恨她一家人。不过她家能帮村里人赚钱,以后又有别的办法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可不怕付彦芳这样的小角色。   而且,付彦芳以为这就算了吗?太天真了,她还有别的招数等着她呢!   苏颜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听了付彦芳的道歉,就说,“那彦芳姐慢点走啊,有空常来。”   谢长安差点又笑出声,只怕付彦芳要被苏颜这轻飘飘的话给气死了。   付彦芳的确觉得苏颜这是在跟自己挑衅,心里气得不行,却又不能发火,只能垂着头出去,招呼自己家里人回家。   可是她丈夫李二,几个孩子以及小叔子见这里人多,都不肯回去,而是留下来说话。   没办法,付彦芳只得憋着气,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港岛。   蒋太太知道姜韶华连同高佬、大壮都被警|察抓了,急得不行,马上让丈夫和儿子想办法和大陆联系,要把姜韶华带回来。   蒋先生知道这次估计要大出血才行,但是到底是自己愧疚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生下的女儿,长得又像自己的妻子,所以对拿钱倒也舍得。   他找了政方的关系,通过政方的关系和大陆政方联系上,说出事情的始末,恳求大陆方面高抬贵手,并主动说愿意拿钱在大陆做投资。   大陆方面为了交好他这样在港岛举足轻重的社会人士,很快就答应了,表示会尽快放姜韶华三人回去。   蒋先生刚打完电话,蒋明华就已经回到了娘家,她一进门就抱着蒋太太的手大哭,“妈,你可得帮忙把韶华带回来啊。我小时候过得苦,就一直想,等我有女儿了,绝不会让她受我那样的苦……”   听她提起小时候的事,蒋太太心中愧疚得不行,忙道,“明华你放心,你爸已经打电话了,对方已经放人了。过两天,韶华就能回来了。” 第25章   蒋先生却觉得蒋明华这是在抱怨他们过去留她一个人在大陆,心里有些不满意,但一想如果不是把她留在大陆,她也不至于被苏家养得这么口没遮拦,心里愧疚上涌,说道,   “明华啊,爸爸已经和大陆那边联系上了,也得了准信了,韶华大概最迟明天就能坐火车南下。你不用担心。今晚呢就住家里,和你妈妈做伴。你大哥得了空运过来的三文鱼,爸爸让他亲自下厨烧给你吃。”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蒋明华知道女儿没事,连忙擦了眼泪向蒋先生和蒋太太道歉。   蒋先生点了点头,沉吟半晌说道,“当时爸妈把你留在大陆实在是没办法,那时你还小,才五个月大,烧得厉害,爸妈怕在路上照顾不好你,才托你秀姨照顾你的,你别怪爸妈……”   “是啊……”蒋太太抹起了眼泪,“当时妈难过得啊,恨不得陪着你一起留下来。都走到路上了,想起你还是想回胭脂城。”   只是她深知,如果自己不跟着到繁华的港岛去,三个儿子就没人照顾,家里也无人操持,蒋先生也不能专心发展事业,若再有人给他送美女,家就散了,所以只能忍痛留了才出生五个月的女儿在大陆。   蒋明华心中其实是怨恨蒋先生和蒋太太把她扔在大陆受苦的,可是她也知道,没有陪伴就没有感情,她和父母多年不见,如果使小性子惹了父母的厌,日积月累,只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要想好日子长久,要想蒋家一直扶持她现在的小家,就只能利用蒋先生和蒋太太心中的愧疚,尽量讨好他们,尽量多拿点利益。   所以,她听了两人的话,就连连点头,“我知道的,秀姨都跟我说过了,当时爸妈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带着我上路,我当时小,又高烧,怕活不下来呢。”   “你知道就好……你秀姨当时生了苏颜不久,是你的奶娘,留给她好歹能保证你活着和吃饱穿暖。”蒋太太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蒋明华的脑袋,脑子里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伤感不已。   章不见回港岛处理事情,也知道姜韶华出事了,不过没当回事。就凭姜韶华刚来港岛就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和其他孩童的与众不同,他就知道,她迟早要出事的。   他坐在书房里,翻着文件慢慢地处理着公事。在前世他经历过足够多的磨练,做过足够多的生意,处理起手上的文件并不费劲。可是因为精神不好,他处理起来,速度有些慢。   看完一份文件,章不见伸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   他最近总是睡不着,总是在做梦,梦见谢长安死在别墅里,并在别墅的爆炸中粉身碎骨,让他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门忽然被敲响了,他叫了一声“进来”,就见陈御风脚步沉稳地进来了。   “什么事?”章不见垂下眼睛,淡淡地问。   陈御风说道,“大公子,蒋家的表小姐在大陆出事了,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准备去蒋家问情况,二公子甚至想去鹏城接人,你什么时候去?”   “我正要去日本出差,不去。”章不见头也没抬,说道。   陈御风有些焦急,“二公子岳家崛起了,三公子虽是私生子,但有老爷子宠爱,目前都气焰嚣张,你如果再不和蒋家打好关系,只怕越发处于弱势。夫人临死前让你要好好把章家掌握在手上的,你难道忘了吗?”   章不见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文件,“陈御风,你希望我过得好,还是希望我的势力比所有人都大?”   “这不是一回事吗?只要不择手段超越所有人,凌驾在所有人头上,你就可以过得随心所欲了。”陈御风说道,一脸不解地看向章不见,“大公子,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章不见没有回答他,只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原来,陈御风从年轻时候就是这样想的了,难怪上辈子会做出那样的事……   “大公子?”陈御风见章不见一脸平静,可是莫名让人想哭,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变得冷硬起来,这才道,“大公子,我们现在能依仗的不多,最好什么都不要多想,而是认真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顿了顿,见章不见不说话,就又斗胆说道,   “我不明白大公子在想什么,明明蒋家女从鹏城偷渡到港岛那一天,你也很积极,天黑了还专门赶去元朗接人,要不是因为进了医院,你可能就接到蒋家女了,甚至能把举报他们偷渡的人都拿下,怎么现在……”   陈御风是真的想不明白,章不见那时很主动,赶得很急,什么都没有部署,甚至连对二公子和三公子的防备也没做,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怎么后来就撂挑子不干了呢?   章不见没有回答,他那天在书房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十六岁,惊喜若狂,问明白具体日期和时辰之后,一边让林松岩找边防驻地的联系方式并找人,一边亲自急切地往元朗赶。   可惜他醒得太迟了,紧赶慢赶也赶不及,靠近博爱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了,便直接去了博爱医院。   因为他记得,谢长安说过,在79年5月6号偷渡的这一天,她母亲苏颜和弟弟谢平安踏上港岛的土地上之后,身受重伤,被送进博爱医院抢救。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博爱医院没有谢长安,没有苏颜,也没有谢平安。   从医院出来,他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给林松岩打电话。   林松岩声音轻快地说,“联系上了,那边说的确见过大公子说的三个人,但是被带走了。因为那里有蒋家和章家的死对头,所以对我们防备得厉害,甚至把蒋小姐偷渡的事也捅上去了。”   想到还能再见到她,当时他激动得手都抖了,叮嘱林松岩,“你继续让人帮忙找。”   “好。”林松岩回答完,又说,“对了,大公子,我们章家和蒋家交好,所以我专门打听了一下蒋家表小姐姜小姐的事,听说她能说出一口特别正宗的港岛话呢,而且十分聪颖,才七岁,办事就很老练了。”   能说正宗的港岛话?办事老练?   当时章不见马上就联想到,姜韶华应该也是重生的。   毕竟他能重回少年时,姜韶华肯定也可以。   不然无法解释,姜韶华为什么能说一口正宗的港岛话,并且办事老练。   上辈子姜韶华刚来到港岛时,根本就不会说粤语区的话语,更不要说把港岛话说得正宗了。   想到姜韶华也重生了,章不见就不敢再让林松岩找人了,因为姜韶华一旦知道他找人,就会猜到他也是重生的,到时对他防备,并且阻挠他找谢长安。   所以章不见马上就叮嘱林松岩,“对任何人都不要说我让你找人,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来接蒋小姐一行人的。记住,是任何人,就算是陈御风,也不能说。”   “好,我悄悄地找。”林松岩郑重地说完,又道,“对了,蒋家好像认为是大公子找的三个人举报的,正派人过来找那三个人。”   章不见心中一紧,“那你不用再找人了,我亲自去找。你打电话去跟先前联系的人说,你想帮蒋家找人,已经派人出去了。马上打电话去说,就说我教你说的,别的一句话也不要多说。”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也是重生的,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找谢长安,更不能让谢长安先被蒋家的人找到。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给蒋家打电话,说自己领了人在元朗办事,知道有人举报了蒋家,正好可以帮忙找,让蒋家不用另外派人过来了。   蒋家负责这事的是蒋大,闻言对他好一番感谢,就把这事全盘托给他了。   随后,他开着车,在元朗一带的收容所找了一夜,可惜都没能找到人。   章不见慢慢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向陈御风,“如果我做不到你期待中的样子,或者我被什么绊住了,你会怎么办?”   陈御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大公子,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是考验我吗?”   章不见不说话,只是用幽深的目光看着他。   陈御风是看着章不见长大的,知道他这是要答案的意思,就认真地思索起来。   想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抬眸看向目光幽深的章不见,“如果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大公子,我会铲除那些绊住大公子的东西。如果那东西对大公子很重要,我愿一死。”   说到这里,他直视章不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一来表歉疚,二来为死谏。”   章不见闭上了眼睛。   果然如此,陈御风就是陈御风,年轻时就是这样想的,从来没有变过,可叹他只知道他忠心。   他脑海里想起上辈子的事,那时他知道谢长安死了,粉身碎骨,又从林松岩的手机上看到她临死前说有他的孩子了,哀求陈御风放过她,之后是心死再到身死。看过之后,他状若疯狂,不辨白天黑夜,要找到陈御风枪杀。   陈御风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却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只说,   “谢长安也算是个人物了,狠起来也够狠,布置得很好,杀了人之后,还在别墅里埋了炸|药。如果她不是一心只想过穿暖吃饱的小康日子,也算配得上大公子你。可惜了,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愿做个小化妆师。”   他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她做着化妆师,和他过小日子时,是很快乐很幸福的。   当时陈御风见他不说话,就自嘲地笑了,“大公子,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要杀我。……不过,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是会杀谢长安的。她绊住了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看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是你。”章不见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说得很艰难。   在那么多手下中,他最信任的就是陈御风,就连林松岩也比不上,因为陈御风算得上是为他母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可惜的是,就是他最信任最不防备的陈御风,杀了他的长安,连同他的孩子。   听了他的话,陈御风忽然大声说道,“大公子,儿女情长就是过眼云烟,只有权势和金钱长存。当你站在巅峰,你才能随心所欲,请你一定要记住陈御风的话!”   高声说完,陈御风就从枕头下抽出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看到章不见陷入了沉思,陈御风以为是自己说得太冷酷了,就放缓了声音,“大公子,你不要多想,那样的事,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   章不见回过神来看向陈御风,“如果不是黑|帮势力,我妈不会死,如果不是黑|帮势力……”他把“谢长安也不会死”几个字咽了回去,“所以我不打算要章家的势力了,你另外找人辅佐吧,老二老三不是一直都跟你联系么?”   “大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陈御风脸色大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出生在黑|道世家,你就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是谁影响了你?大公子你告诉我!”   章不见却已经不想说了,他闭上眼睛说道,“出去——”   陈御风救过他,救过他母亲,上辈子又已经一命抵一命,他不杀他,但是也没有办法让他继续跟着自己了。   见章不见已经不想和自己再谈了,陈御风只得失望地离开了。   谢长安和苏颜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一直没有再出门的打算。   村里人想着他们之前接连出门或许累了,就没有催。   第三天,大家还没看到苏颜那里有动静,大家就有些坐不住了。   到第四天,苏颜终于有动静了,可却是打算在村里或者别的村里找工作!   苏颜为什么找工作?难道她不打算出去做生意了吗?   村里所有人都急了,都慌了。   最终王霞和张菊英被推选出来做代表,前来谢家打探情况。   面对王霞的询问,苏颜叹了口气,“霞姐,菊英姐,不瞒你们说,我最近可能都不大敢出门了。”   谢长安马上意外地看向苏颜,她以为以她妈妈的性格,被人一问一催,就要马上出门了呢。   没想到,苏颜竟然能忍住了不动如山。   难道她真的做好了痛改前非的打算?   “怎么说?这是为什么啊?付彦芳那人你不用理,有我们呢!”王霞马上焦急地追问。   苏颜一脸犹豫,似乎想说又不想说。   这让王霞和张菊英急得不行,又连连追问。   谢长安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想到和苏颜过去的性格不符,所以想听她亲口说,就看着苏颜,等她回答。   苏颜在王霞和张菊英的追问中,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隐晦地回答,“你们也知道,这倒卖东西,说白了就是投机倒把,被抓了是要枪毙的。我如果被抓了,我的两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办啊?”   谢长安听了这话,高兴地挪动凳子坐到苏颜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不说话。   苏颜这话,一是真的怕,二是给付彦芳压力。这第二点也是她当初的想法,没想到她还没提,苏颜自己就像到了。   “应该不会吧?过去不也没事吗?运气很差才会被抓,运气好的话不怕的。”张菊英连忙笑着说道,“你们当时吃了那么多木薯粥,都中毒了,结果也没事,那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霞连忙点头附和,“是啊,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一次不收,以后都不收你们了,要让你们一家寿终正寝的。”   苏颜听了这些好话脸上露出笑容来,但还是摇头,“运气这事谁也说不定,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霞和张菊英好说歹说,苏颜始终不答应,一口咬定说担心会被抓所以不想出门。   最后两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毕竟如果苏颜肯去做生意,她们一个月或许有80到100块赚,如果苏颜不去了,这100块就没了!   苏颜见了两人脸色不好,便放缓了语气安抚,却始终表示暂时不想去做生意。   王霞和张菊英劝得心里冒火,见苏颜始终不肯答应,就急匆匆地走了,打算回去找人商量对策。   村里超过90%的人家都有拿钱投资苏颜做生意,所以苏颜不出门,算是整个村子的大事了。   王霞和张菊英回去,召集曾经投资过所有人家一起开会。   有人听说苏颜始终不肯再出门,当下就生气了,“她之前帮我们赚钱,该不会只是为了在我们这里落户吧?现在户口本一拿到手,马上就翻脸了。”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大声附和。   李国庆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的,谢家来落户的时候,还没有生意的事呢。我觉得,可能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怕被抓去打靶了。”   “对呀,苏颜不是那样的人。”张菊英点头附和。   “那过去怎么不怕?拿了户口本之后马上就怕了?”李五问道。   一直默默地听着的李革命开口,“是不是怕被付彦芳举报了?付彦芳那人小气得很,有仇必报的。他们家得罪了付彦芳,怎么敢再去做生意?”   一言既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王霞率先点头,“绝对就是这个原因!”   谢长安在家里问苏颜,“妈,你这次怎么拒绝她们了?我以为她们一叫你,你马上就去呢。”   “因为我要变厉害一些,保护你和平安啊。”苏颜笑着说道,“而且我发现了,豁出去做事感觉并不坏。拒绝别人也不是那么难。”   谢长安马上笑道,“那我等着看妈妈越来越厉害!”   “嗯。”苏颜点头,目光露出坚毅的神色,“你和平安都要妈妈保护,妈妈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   谢长安点了点头,又问,“妈,你打算以后做什么吗?”   “以后?”苏颜有些迷茫。   谢长安“嗯”了一声道,“没错,是以后。即使我们这次给了彦芳姨颜色看,也不能总是一直这样买货倒卖吧?这样很辛苦,可是又赚不到什么钱。”   “我知道。可是不做这个,做什么好呢?”苏颜迟疑着说。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好看的衣服的。”谢长安笑着说。   苏颜却马上反应过来了,“做衣服能赚钱,可是国家应该不让我们自己做衣服卖的。”   “为什么不让?我听说蛇口工业区就有人开厂生产各种东西呀。”谢长安说。   去年7月蛇口工业区就响起了填海建港的开山炮,标志着改革开放的真正来临,上面允许招商局开发对外开放的工业区。他们开类似手工作坊,应该也是可以的。   “那我得想想。”苏颜想起那个工业区,显然也心动了。   谢长安点了点头,由着苏颜自己想。苏颜没有见识过后世的岁月,所以不敢想是很正常的。当她有了意识,为了生活过得好,她肯定就会想。   苏颜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皱着眉头站起来,“我先去看看平安,他早上有些着凉了。”   “我也去看看平安……”谢长安站起来,跟着苏颜进了房间。   第二天,谢长安刚起来刷牙时,就看到付彦芳被王霞和张菊英领着来到厨房门口,舔着脸跟厨房里的苏颜道歉,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举报她的。   苏颜从厨房出来,应酬几句,把话题岔开,始终不肯说愿意出门做生意了。   王霞和张菊英听得大急,不住地戳付彦芳道歉,付彦芳僵硬着一张刻薄的脸,把过去从来没有说过的软话都说了一遍,只盼苏颜肯出门去做生意赚钱。   可是苏颜性子虽然软,但是岔开话题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绕了大半圈都不肯点头。   没奈何,王霞三人只得先撤走。   看着三人走了,谢长安走到苏颜身边坐下来,“妈,我们包粽子吃好不好?”   “行啊,明天就包。”苏颜马上点头。她觉得过去愧对了儿女,此时手上有钱,那是什么都肯买给儿女吃的,只是自己却很节省。   这时脚步声忽然响起,谢长安抬头就看到付彦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叉着腰嚣张地压低声音骂,“贱女人,刚才我跟你道歉,那全都是王霞他们逼我说的,想让我向你低头?做梦?一家都是短命种,迟早死在鹏城湾里!”   因谢平安有点着凉,苏颜担心得很,此时再听到“短命种”三个字,顿时大怒,又见付彦芳就在自己跟前,当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胡说,你才是短命种!” 第26章   “啪——”   苏颜愤而出手,力度很大,打得付彦芳眼冒金星。   付彦芳晃了晃脑袋,把眼前的金星晃掉,就张牙舞爪地扑向苏颜,“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谢长安就在旁边,见付彦芳扑向苏颜,就伸出脚绊了她一下。   付彦芳是扑向苏颜的,本来就站得不是很稳,再被苏颜绊了一下,当下就向右摔了下去,摔了个结实。   “啊……”付彦芳倒在地上,膝盖和手掌心被地上的泥沙擦得生疼,顿时大叫出声。   这时脚步声急匆匆的响起,王霞和张菊英飞快地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付彦芳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发飙,见了两人就忍着气,指着苏颜大叫,“苏颜这个贱人打我,就打我脸上了。你们看我的脸,肯定肿起来了!”   苏颜不甘示弱,“是你嘴贱先骂人的,你诅咒我母子三个。”谢平安体弱,眼下又有些不舒服,她本来就担心了,这个付彦芳还要在她跟前诅咒他,她怎么忍得下?   “对——”谢长安看向王霞和张菊英两人,“是彦芳姨先骂人的。她在你们走了之后,偷偷转回来,骂什么短命种,还说要不是你们两个泼妇多管闲事,她才不会来跟我妈妈说对不起。霞姨,泼妇是什么?”   王霞和张菊英气得柳眉倒竖,瞪着付彦芳的目光非常不善。   付彦芳气得差点吐血,连忙叫道,“不是,我没有骂你们,是谢长安这个小丧门星胡说八道的!”说完见王霞和张菊英一脸不信,气得直喘气,瞪向谢长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付彦芳你可省着点儿吧,长安才六岁,懂什么?难道她会生按白造骗人?还有什么泼妇的,要不是你骂出来,她怎么知道?”张菊英鄙视地看向付彦芳,“你的性格怎么样,当我们不知道?”   王霞柳眉倒竖,“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我们怎么是泼妇了?哪里对你泼妇过了?论起撒泼,谁撒得过你?”   “我没有说这个……”付彦芳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气得牙痒痒的,对着谢长安就扑了过去。   谢长安撒腿就跑,绕了一圈跑到王霞身后,“霞姨,她打人了!”   “付彦芳你真是出息了,连小孩子也打!”王霞气得直抖抖,“我回去就跟全大队说,我看不出两天,全公社就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了!”   张菊英也看不下去了,“付彦芳,你之前拿了我半包盐,一直就没还,过去我看你家里困难就算了,现在你还给我吧!”   付彦芳见谢长安滑溜得跟泥鳅似的,是抓不住的,又见王霞和张菊英都很生气了,张菊英甚至还让自己还之前拿了她的盐,就忍住了气,讪讪地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刚才一时想岔了……”   王霞知道她的性格,也懒得跟她废话了,“你先跟苏颜道歉,道歉完我们一起走吧。”   “她打了我,为什么要我道歉?”付彦芳气愤地说道,“是她打我,不是我打她,我不可能跟她道歉的!我们是一个村的,你们为什么旁她不帮我?”   “你要是有苏颜一半的大方干脆,我必定对你好!”王霞似笑非笑地说。   付彦芳一想,自己还真没办法给村里人隔几天就赚10块,就哼了哼,扭身走了,“她打了我,别想我再跟她道歉了!”   王霞和张菊英见她扭身就走,摆明了以后也不会来磨苏颜,顿时都有些生气,但是人走了她们也没辙,便跟苏颜说几句,就飞快地走了。   上午大家跟生产队到地里收花生,南方这个时节已经很炎热了,今天又没有风,热中带着湿气,蒸得人浑身黏糊糊的。   中午吃完饭,王霞和张菊英一商量,就去找付彦芳,打算再带她去苏颜家里道歉,可是付彦芳怎么也不肯去。说自己挨打了,不可能道歉。   到了下午,王霞和张菊英还是铩羽而归。   王霞和张菊英跑了一天,什么也没干成,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于是回家之后卯足了劲儿跟自己男人说付彦芳的不是。   李国庆和李国强担心从此没了收入,本来就怨付彦芳的了,再听妻子骂付彦芳,说她不仅不到钱,回头还去辱骂苏颜,气得苏颜打人,也跟着气了起来,第二天上工就使劲儿讽刺李四。   两人一讽刺,其他受害者也跟着讽刺,直把李四说得抬不起头来。   李四被说了一上午,憋了一肚子气,中午回去就揍付彦芳,说她害得自己丢了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付彦芳被苏颜打了没得着李四一句安慰,现下还要被李四打,再加上上工时被王霞、张菊英和村里所有妇女数落,心里气得不行,就跟李四打了起来。可她是个女人,天生就比男人体弱,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   被打了一顿,出门上工被村里的女人指指点点,付彦芳干脆破罐子破摔,老远见着谢长安或者苏颜就破口大骂。   王霞和张菊英见了,知道这么下去,苏颜是绝对不会再去做生意了,心中恨极了付彦芳,干脆联系村里其他妇女一起孤立付彦芳。   这还不算,王霞还怂恿李国庆扣付彦芳和李四两口子的工分。   李国庆本来就气李四和付彦芳两口子断自己家里财路,再被王霞一吹枕边风,心里就真的琢磨起来。   要知道,扣工分是很好操作的,干一天最高工分是10分,如果没什么问题,最好那几个拿10工分,次一档的拿8工分,二流子之类的懒汉,拿6个工分。   付彦芳和李四两口子干活不利索,过去就算了,现在惹了众怒,给个7工分,估计大家都会拍手称快。   就算他们两口子闹,大家卯足劲儿找点问题,坐实了他们只能拿7工分,他们又能说什么?   于是次日,付彦芳和李四两口子就比过去少拿了1工分,由8工分变成了7工分。   看到自己的工分变少了,付彦芳和李四两口子当场就闹了起来,“凭什么工分比昨天少?我们今天比昨天还多干了半个小时!”   “你工作的时候看着干不停,可事实上一直在骂人,手脚比平时慢了很多,少1工分怎么了?”马上就有人反驳。   张菊英点头附和,“对啊,你出工不出力,当我们所有人都看不到吗?你看你收的花生,一样的地,就是比我们少了半袋子。”   “那是因为我负责那垄地很多虫,好多花生都被咬了,不能要!”付彦芳反驳。   王霞冷笑一声,“都是一块地里的,怎么别人负责的那垄地没事,就你负责的有事?分明就是出工不出力,想偷懒!”   “就是啊……”其他妇女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其实每个人都会偶尔偷懒,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记工分还是按表现好的情况来记,每天基本上不会浮动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啊,付彦芳和李四两口子现在让人赚不了钱,大家就要严格对待他们了。   李四叫道,“那我怎么也少了?我拔花生是最快的,比你们所有人都快,怎么我的也变少了?”   “你好有意思说?”李国强愤怒地说道,“你只会用蛮力,胡乱拔,剩下好多好花生被埋在地里了。跟在你后面翻地找的人,找到的花生最多。”   “不仅干不好,李四你还偷懒。你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去一次厕所,差不多要半个小时吗?”又有人指出。   李四和付彦芳两口子听着大家的指控,很快就明白,他们惹了村里人的怒,工分少了就是少了,是吵不回来的。   于是谢长安第二天早上起床学识字的时候,就又看到付彦芳舔着脸来找苏颜道歉了。   这次她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好,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苏颜虽然性子软,但是说话时放软刀子还是放得不错的,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把付彦芳刺得额头青筋直跳,可就是发不出火来。   次日,付彦芳又来了,态度还是很好,一向刻薄的脸挤出了笑容,显然是很有心道歉的。   苏颜晾了付彦芳足足五天,在第六天才在谢长安的示意下开口,“既然彦芳姐你这么诚恳,那以前的事就算了吧,我看看天气,天气好过两天就出发。”   “哎,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告诉王霞他们。”付彦芳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双目顿时放光,连声说完,转身就要去找王霞。   她虽然小气刻薄又记仇,可是这么些天工分少了,又被人孤立,再被苏颜甩软刀子,早就没了脾气,一心只想苏颜答应了,她从此和她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打交道,完全没有要记仇的打算了。   苏颜见她走了,连忙叫住她,“哎,彦芳姐,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我帮其他人赚钱不帮你,说起来也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找找,看家里能找出多少钱,我帮你拿去赚,能赚多少是多少,总好过一分收入也没有。”   “真的?”付彦芳一喜,但是想到自己家里的环境,刻薄的脸又耷拉下去,“我最多只能拿出2块钱,再多没有了。”   苏颜点点头,“那一次也能赚个6角钱的。不过做生意有风险,彦芳姐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哎,我这就去。”付彦芳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此时南方迎来了雨季,不过都是下得极其爽快的雨,有时半天,有时三两个小时,对人的活动影响不算大,不过对农作物的晾晒影响就大了。   谢长安看着村里人隔一会儿就喊下雨,然后全村一起行动起来收各种作物的场景,深深地觉得务农靠天吃饭不靠谱,就决定可以上学之后,一定要认真读书。   又过了两天,谢平安的身体养好了,谢长安就和苏颜带着他再次出发了。   幸好上次因为胡非凡要的衣服比较多,苏颜说过可能会迟些才上去,不然迟了这么多天,胡非凡估计要急死。   母女俩去找了黑色夹克衫买衣服,见衣服不多,就让黑色夹克衫介绍其他卖家。   如今号称改革开放,人心浮动得厉害,加上鹏城在沿海地区,挨近港岛,有心思的小商贩着实很多,经黑色夹克衫牵线,苏颜见着了三个小卖家。   买了比胡非凡要求还多的衣服,谢长安又跟着苏颜去买手表和相机,之后再去鹏城继续买国产的手表,就急匆匆地买火车票北上了。   因为怕再次碰到蒋家或者章家的人,谢长安和苏颜上车之后很小心,一直待在车厢里,极少出去。   幸而他们的车程只有8个多小时,在车上忍一忍,时间就过去了,并没有憋得很难受。   这次由于带的衣服比较多,所以赚到的钱也比上次多了很多,扣除成本以及要分给村里人的钱,共赚了3270元。   谢长安很满意,苏颜也很满意,谢平安还不大懂钱的购买力,但是赚了钱,苏颜带他和谢长安去饭店点了一个肉菜任吃,所以他也很高兴。   这次回去之后,其他人得到的钱和过去差不多,付彦芳把家底掏空,又从娘家借来1块钱,一共给了3块的本,所以拿到1元的红利。   付彦芳一家都是农村人,吃饭吃青菜都不用另外花钱,就是有时买点肉吃才要拿钱,因此拿到1元也特别兴奋了,心里对苏颜那点子不满全都没了!   之后谢长安和苏颜又出了三次门,自己赚了1万左右,帮村里大部分人赚了差不多100块,帮付彦芳也赚了10块。   这次之后,谢长安三人打算暂时不和胡非凡做生意了,而是只带着手表走远一点,到长安城去看看。   因为最后一次盘查他们母子三人的乘警多了起来,估计是见他们往返频繁,所以怀疑他们是投机倒把的。   在家休息了两天,到第三天,谢长安和谢平安一大早就被苏颜叫了起来。   谢长安揉着眼睛问,“妈,今天就出发去长安城了吗?”   “不是去长安城。不过也是要去洛江桥那边。”苏颜笑着,伸手摸了摸谢长安的脸蛋,“我们家长安和平安最近都长了点肉,越来越好看了,妈妈要帮你们买些港岛来的新衣服穿,把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越来越好看?   谢长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愣。   她上辈子跟着穷苦女人南下中蒲讨生活,曾经很不幸遇上一个抢劫的新手,差点被杀了,但由于她大叫着反抗,那抢劫犯没能杀她,只在她身上划了几道,其中一道在右脸上。   因为右脸上有一道疤痕,她少年时过得很不如意,但是也很安全。也正是因为这一道疤,她才立志要做化妆师,企图用妆把脸上的那道疤遮起来。   十四岁入行,到十九岁,她才终于把自己脸上的疤遮住了。   后来和章不见在一起,她心里因为那道疤很自卑,不敢卸妆见他,又因为心里自卑,即便章不见软语劝她,她都会受不住,因此吵过很多次架。   有一次她实在吵累了,去浴室洗澡,洗完了就不带妆出来,让他看自己丑陋的面容。   哪知他对女士实在温柔,竟然没有嫌弃那道丑陋的伤疤,就连目光中也没表露一星半点,反而抱着她亲了亲那道伤疤,夜里对她还特别热情,直纠缠了一夜。   那时她天真地想,他连她脸上有难看的疤都不嫌弃,心里一定是爱她的。   可是最终,不过是自欺欺人。   苏颜见谢长安摸着自己的脸发愣,就笑着问她,“怎么,高兴坏了吗?”   谢长安回过神来,冲苏颜笑了起来,“是啊,我高兴妈妈赞我好看,还高兴有新衣服穿。妈妈,到时我们三个都买,一个人买两套好不好?”   “你和平安买就好,妈妈就不买了。”苏颜说着,捋了捋头发。她是寡妇,穿平常的就好,实在不用打扮。   谢长安没说话,她打定主意去到洛江桥之后,再想办法让苏颜改变注意。   苏颜见女儿又在出神了,心里有些担忧,面上却笑,“好啦,快去漱口洗脸吧。我们长安长得比姜韶华好看多了,打扮起来肯定要比她好看的。”   “嗯。妈妈也比蒋明华好看。”谢长安认真地说。苏颜的确长得比蒋明华好,即使两人五官分布差不多,可苏颜就是要比蒋明华好看。   可惜过去苏颜一直吃不好,脸色憔悴,看起来才会不如蒋明华。   “妈妈老啦,不用跟别人比好看了。”苏颜笑了笑,伸手摸摸谢长安还是发黄的头发,“好了,快去洗漱洗脸,准备吃粥。”   就着咸菜吃完白粥,谢长安和谢平安就跟着苏颜出发去洛江桥那里了。   这次黑色夹克衫没有来,只有他的女人小麦来了。   谢长安和苏颜只是打算买衣服,所以不管卖家是哪个,眼睛里只有衣服。   因见过后世穿的衣服,谢长安就不大喜欢谢平安和苏颜挑的,最终自己大包大揽,把三个人的衣服都挑了出来。   苏颜原本不打算要衣服的,但见谢长安坚持,就只得羞赧地要了。   付了钱,谢长安牵着谢平安,苏颜拿着衣服,就要离开,却被小麦叫住了。   “苏家妹子啊,我有句话要劝你。”小麦说了这么一句,就急匆匆地凑到苏颜耳边,“你长得好,以后来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要小心些。”   苏颜不解地睁大眼睛,和小麦相视一眼,才懵懂地明白了,然后不住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顿了顿,低头看到买了的衣服,忙又问,   “对了,你们有布吗?就是普通的布,灰色的,蓝色的,都可以。”   小麦摇摇头,“我这里没有,不过我认识的人有,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太谢谢你了。”苏颜感激地说道。   谢长安也看向小麦,“谢谢麦姨。”她看苏颜看习惯了,虽然看出苏颜比平时好看了一些,但是由于感觉不明显,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小麦摆摆手,“不用客气,咱们做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生意,都很熟悉了。”   之后谢长安三人跟着小麦去找小麦的朋友,买了灰色和蓝色的布各一丈,就告别小麦了。   和小麦分开之后,谢长安见苏颜还若有所思,就笑着摇了摇她的手,“妈,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苏颜苦笑着摇摇头。她还在为小麦告诫她的那句话而担忧。她是寡妇,背后没有男人支撑着,生得好看是祸不是福。   谢长安是知道苏颜的难处的,但是她也不好直白地表现出来,便又追问。   苏颜被她问不过,就只好含糊说道,“长得漂亮容易遇到坏人,妈妈怕遇到坏人。”   谢长安笑起来,“妈妈,原来你担心这个呀,你要是担心,回去拿东西把脸抹黑一点不就好了吗?”   “这个办法好!”苏颜的眼睛亮了,之后一路上都在思考用什么把脸抹黑一点。   之后三人去了鹏城墟,一边逛一边找吃的,直玩了大半天,见到下午了,才抱着买的东西回家。   这天是蒋太太生日,蒋家开门迎客。   姜韶华由于是蒋家小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子,很受蒋太太的喜欢,因此从大陆南下之后,就一直住在蒋家。   到蒋太太生日这天,她穿上了一袭粉红的小洋装,早早地陪在蒋太太身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把蒋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见蒋太太高兴了,姜韶华试探着问,“婆婆,今天章家三个哥哥会来吗?”   “那是自然要来的。”蒋太太笑着说道,“他们三个都会来。上次蒋家大公子章不见差点撞了你,你要见他吗?” 第27章   姜韶华目光闪了闪,笑着点头,“听说章家的大哥哥最本事,我就怕他不愿意理我呢。”   “他不会不理你的……”蒋太太笑起来,“他们三兄弟现在争夺章家,都想得到我们的支持。他们家和我们家又有婚约,你如果喜欢,长大了选喜欢的嫁过去也是可以的。”   姜韶华佯装娇羞地低下头,“我才不嫁呢,婆婆不要乱说。”   上辈子她是土包子南下来到港岛,第一次见到章不见时,章不见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美少年,她觉得他样样都好,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白马王子。   后来知道章蒋两家有婚约,而她虽然是表小姐,但也是蒋家这一代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子,是有机会嫁给他的,就一直缠着他,对比章不见更热情的章不变和章无为无动于衷。   她缠他到18岁,在蒋太太和章老爷子的主持下,终于订婚了。   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公主,就要嫁给自己的白马王子。可是该死的谢长安出现了,不知道使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吸引了章不见,让章不见要来解除婚约。   “我们韶华害羞了呀……”蒋太太看着酷似自己的外孙女羞涩的样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少年时,心里一团柔软。   这时蒋明华和姜福生领着两个儿子走了过来,热情地围过来跟蒋太太打招呼。   蒋太太抬头,看到女儿蒋明华在港岛生活了一个多月,脸上终于恢复了二十多岁少妇的貌美,和她更是相似了,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   “快坐下,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别跟妈客气。”   蒋明华笑嘻嘻地说,“我不客气,妈到时可别嫌弃我捣乱。”   “怎么会嫌你捣乱啊……”蒋太太笑着说道。   话音才落,林秀儿和苏为民也领着儿子儿媳妇和一群孙子孙女来了,他们更显热情,才进门看到蒋太太就笑得跟什么似的,上来热络地打招呼了。   蒋太太打量了一下林秀儿,见她穿了一袭旗袍,但因为饱经风霜,脸上也看得出年龄了,便说道,“正好有事要和你说呢。快坐到我这里来。”   “大小姐——”林秀儿连忙笑着走到蒋太太身边坐下。   蒋太太笑了笑,“我要和你说的,就是称呼的问题。你这些年来帮我照顾明华,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忽略了,待我的恩情非比寻常。又碰巧你和我生得有几分相似,在人前我就叫你秀姐,把你当我的姐姐。”   林秀儿的脸色先是变了一下,继而又连忙惶恐地摇摇头,   “大小姐,这可不成。太太当年带我回林家,救了我的命,我服侍大小姐,照顾小小姐是应该的,哪儿能当得起大小姐的秀姐这称呼?这话大小姐还是不要说了,若太太还活着,保准会生大小姐的气。”   蒋太太笑道,“太太不知你这样好,若知道,肯定也会同意我的。你呀,就不要推辞了。”   她说的是在三|反|五|反|运动中,林秀儿曾经舍身救过当时怀着孩子的她这件事。   蒋明华听了蒋太太这话,瞥了林秀儿一眼,没说话。   从心里说,她是不大瞧得起林秀儿这人的,因为说到底,林秀儿不过是她家里的下人而已,能得自己家里照拂就差不多了,做自己母亲的姐姐,太抬举她了。   蒋太太说完了,见林秀儿还是不大认同的样子,就想让蒋明华帮忙劝劝,哪知一眼就看到蒋明华满脸的不认同和不以为然,还有隐隐的鄙夷,心中顿时一寒,赶紧收回目光,看向坐在自己身边小小的姜韶华。   蒋明华虽然是她的女儿,但是她才养了几个月,本身不亲,眼下又被养废了,身上没半点林家或者蒋家的气魄,对养大自己的奶娘更是薄凉,是什么也指望不上的。   她以后啊,还是专心培养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也值得培养的姜韶华好了,就当是养自己留在大陆那个女儿。   苏大舅一直想说话,但是心里怵蒋家,向来是不大敢说的。眼下见自己的母亲就要错过好机会,就暗地里伸手推了推林秀儿。   林秀儿抬起头来看向蒋太太,“大小姐,不如这样吧,在人前我就厚着脸皮和你姐妹相称,在人后,我还是喊你大小姐吧,不然太太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的。”   “这样也成。”蒋太太笑着点头,   “不过你也不要和我生分了。我们蒋家是要培养人的,你过去是我贴身的大丫鬟,这二十多年来又帮我养大明华,最应该得到我们蒋家的照拂。所以我们蒋家让人管理生意,找别人也是找,还不如找你们呢。”   林秀儿连忙笑着点头,又变成了那副谄媚的样子,“谢谢大小姐,大小姐对我真好!”   蒋太太见了她这做派,笑着点了点头。   林秀儿向来懂事,平常对她毕恭毕敬甚至有些谄媚,可是对真正损及她利益的事,却是会忠心地劝她的。她愿意看重她,提携她,正是因为这一点。   蒋太太想了想又说,   “唉,你家苏颜和我家明华差不多大,我本来也该对她好点儿的,可是她嫁了谢家人之后,心思也太歹毒了,竟然敢把明华是蒋家人告诉李家的人……如果不是我们蒋家有人混在李家的人的队伍里,我都不敢相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   林秀儿皱起眉头,一脸悲痛,   “谁说不是呢?因为家里穷,又要养好小小姐,我不得已对她松懈了一些,她就怨我对她不好,遇上那个短命的谢昀,觉得人家对她好,就要死要活嫁过去……后来就更不成样子了,什么没脸没皮的事都做得出。”   苏为民皱了皱眉说道,“好了,阿颜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过分……”   苏大舅、苏二舅和苏三舅下意识点头,点完了想起蒋明华讨厌苏颜,苏大舅和苏二舅忙又顿住了,只有苏三舅继续点,可惜很快被苏三舅母扯住了。   “什么不过分?我是生她养她的人,却比不过一个谢昀,这还不过分吗?”林秀儿开始抹眼泪。   苏三舅弱弱地开口,“妈,妹妹也很孝顺你的。”   “孝顺我?她如果孝顺我,会跟李家的人举报我们是投奔蒋家的?她哪里是孝顺我,她怨我没带她到港岛,要把我送进监狱里啊!”林秀儿愤怒地说完,又看向蒋明华,   “只连累了我们家也就罢了,我就怕她害了明华小姐啊!”   苏三舅忙又道,“可能是误会呢,妹妹并不会说港岛的话!”   “什么误会,当时带我们走那个英国人不是说了吗?说李家那个戴眼镜的走狗从苏颜嘴里知道我们是投奔蒋家的了。”林秀儿愤怒地说完,又一脸愧疚地看向蒋太太,   “大小姐,真是让你看笑话了,我教女无方,差点连累了明华小姐,幸好你不怪我。”   蒋太太摆摆手,“我怪你做什么?你教出那样的女儿,自己就难受了,我怎么能再怪你?说起来,老大当时也托章家的人帮忙找苏颜,倒是忘了考虑你的心情,你心里不怨我就好。”   “那是她该受着的,我怎么会怨大小姐?”林秀儿摇摇头,“大小姐你千万不要多想。”   蒋太太笑道,“好,我不多想。我们情同姐妹,本来就不该多想。”   又坐了一阵,蒋太太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牵着姜韶华出去待客。   章不见这次没带林松岩,而是带了陈御风来蒋家。   陈御风见章不见肯来蒋家,态度还挺热情,心里很高兴。   蒋太太一出来,就看到蒋先生领着章老爷子和大公子章不见、二公子章不变、三公子章无为进门。   她见了,便想告诉姜韶华,低头却见姜韶华正看着章家一行人出神,便笑了起来,“我们韶华看来跟我一样,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啊。”   姜韶华回过神来,跟蒋太太撒娇,“婆婆,不许笑话人家。”   因是蒋太太的生日,来的多是女眷,章家和蒋家关系莫逆,所以章老爷子把三个儿子都带来捧场了。   “好,婆婆不笑话你。”蒋太太虽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走吧,我们过去。章家三个小子长得都好,看入神了也是有的。”   姜韶华听了,忍不住又看向不远处已经坐下来跟蒋先生几个聊了起来的章不见。   他还是那么俊美,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英俊又矜贵。   这时眼前人影一闪,蒋家老大的二公子走了过来,低声耻笑,“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见到一个生得好的男人就移不开眼睛了。”   “小二,你胡说什么呢。”蒋太太低声斥责,然后垂头安慰姜韶华,“别理你二表哥,他总是这么不着调的。”   二公子哼了哼,“什么叫我不着调,嫲嫲我看你是晕了头了,拉姑包括姜家人,有哪个像我们蒋家的种?”   “闭嘴。”蒋太太生气了,气得不住地喘气。   蒋明华被放在大陆那样的政|治环境下长大,能活下来已经好了,还能怎么要求她个人素质?至于姜家年轻一辈,都还小,坏习惯慢慢改不就是行了吗?   小二他这么说,不是往明华和姜家人身上捅刀子吗?   蒋二公子见蒋太太生气了,就没再说,很快走了。   蒋太□□慰姜韶华,“走,找章家三个哥哥去,别理你二表哥。他素来就是这个脾气,看谁都不顺眼的,你别放在心上。”   “嗯。”姜韶华乖巧地点点头,“我不放在心上,婆婆你也不要生气。”   蒋太太见姜韶华听话,心里很高兴,就牵着她走向章家人。   章老爷子见姜韶华来了,笑眯眯地点头,“这就是蒋兄和嫂子的外孙女韶华吗?生得真好。”说完看向自己三个儿子,“韶华才从大陆下来,没什么玩伴,你们陪她玩玩去吧。”   姜韶华听了,连忙说道,“我坐在这里就行,不用三位哥哥特地陪我。”   她记得,上辈子章老爷子也是这么叫的,但是只有二公子章不变和三公子章无为愿意陪她,章不见是不动的。   正因为章不见不动,越老越昏聩的章老爷子觉得丢了脸,对他更不好。   蒋先生和蒋大同时看向章老爷子,觉得难怪章家有些没落了,这老头子年纪越大办事就越不靠谱了。在这场合,叫三个半大小子去陪一个小女孩玩耍,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   章老爷子听了姜韶华的话,有些诧异地看向她,“都说蒋家表小姐极聪颖,说得一口正宗的港岛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要不是不知根底的,我会以为韶华本身就是港岛人,从小在港岛长大呢!”   章不变和章无为马上看向姜韶华,目光中带着诧异。   蒋先生、蒋太太和蒋大本来不觉得如何,此时听章老爷子这么一说,心中都涌起一股怪异感。   姜韶华过去没来过港岛,在故乡说的是普通话,为什么会说这么正宗的港岛话呢?纵使她在鹏城待过,学过,但是鹏城三大语系之一的粤语,和港岛话也是有差别的啊。   章不见心中嗤笑,目光淡淡地瞥过姜韶华,又懒洋洋地移开了。   姜韶华硬着头皮说道,“我们为了偷渡来港岛,在鹏城准备了两个月左右。那里经常有港商出没,我经常听,就学会了。”   “这样也能迅速学会港岛话,韶华的语言天赋一定很好。”章不变笑着说道。   姜韶华笑笑,没敢再谈这个话题了,因为她的语言天赋真的不好,上辈子为了参演国外的电影,苦心孤诣学英语学得很辛苦,却还是学得不大好。   蒋太太不知道姜韶华在想什么,听了这话就说,“那我们韶华以后就多学几门语言,长大了出国留学。”   姜韶华听得头都大了,又心虚得不行。她学业不好,上辈子就知道了。这辈子即使能够重来,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   刚来到这里的蒋明华听了这话,笑着说道,“我们家韶华聪明得很,已经识得很多字了,出国留学肯定难不倒她。”   “哦?”蒋太太笑着问,“真的吗?韶华识得很多字了?”   “可不是么,自个儿偷偷就学会了。查金的武侠小说,她都能读懂,《大雕英雄传》已经看完了。”蒋明华笑着说道。   章不见听到这里,开口了,“是吗?姜小姐还真是天资聪颖。”   蒋二公子百无聊赖的,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话,顿时带着笑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这话听着像夸奖,但是蒋二公子发誓,这话绝对是嘲弄。   “没有的事,是我妈太夸张了。”姜韶华心虚得不行,她是重生的,识的字自然多,可这不代表她智商高啊!   章不见笑了笑,眼睛弯了起来,遮住了眸中的冷意,“不夸张,能读完《大雕英雄传》应该有中三水平了。姜小姐才六岁,可算是天才了。”   说到这里看向一脸与有荣焉的蒋太太,“蒋太太不妨把姜小姐送去专门的学校,让姜小姐和其他高智商的学生相处,接受名师的指导,省得浪费了姜小姐非人的天资。”   蒋二公子看了一眼姜韶华,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啊,天才肯定要找天才的老师的,跟我们这些凡人一起读书,不是埋没了吗?”   姜韶华感觉自己被架了起来用火烤,上不去落不得,心中大惊,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忙反手抱住蒋太太,“婆婆,我不想去什么专业的学校,我舍不得婆婆,也舍不得公公,还有我爸妈和我的哥哥们。”   “舍不得就别去,或者请专门的老师上门。”蒋太太被姜韶华这么依恋地一扑,顿时心软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章不见就站了起来,一个人到外面的花园坐着。   他坐了一阵,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听着像是陈御风的,就没回头,也没动。   陈御风的脚步声近了之后,渐渐放慢了,似乎犹豫着要不要上来跟他说话。   章不见没理会,静静地看着眼前一丛三角梅。   谢长安喜欢一切开得绚烂的花朵,曾经买过几株樱花种在他们住的别墅里,可是樱花适应不了南方的气候,大部分活不了多久就死了,有的即使活了下来,也从来不开花。   发现樱花总是种不活,谢长安于是又看上了鹏城开得特别绚烂的三角梅,拉着他专门去花卉市场买了几株据说是大红色的回来,兴致勃勃地表示一定能养活的。   可是她实在不会养花,差点把耐热又好养的三角梅养死了,他见她满心期盼的样子,生怕她发现三角梅又死了来折腾他,就减少了浇水,又加了些肥。   后来五株三角梅都活了下来,可是到开花的时候却出了岔子,说是大红色的,竟有两株黄色、两株玫红色,只有一株是大红色的。   当时五株花都开得很绚烂,但颜色却不大一样。他问她,要不要砍掉黄色和玫红色的,只留大红色的。   他记得她摇了摇头,专门拉他到落地窗前赏花,说,“这些花开得鲜活绚烂,又有不同的颜色,像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砍掉太可惜了。”   他知道她少年时过得不好,向来羡慕张扬肆意的人,看到园中五株绚烂的花,估计想到自己身上了,就摸了摸她的脑袋。   后来一年一年,那些三角梅长大了,每次开都自成一片花海,把阳光都遮住了。   她31岁那年,盘算着来年九月要修一修枝,可惜她没能活到那个时候。   章不见摇了摇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伸手掐了一朵花,耳边却再也没有人埋怨他辣手摧花了。   这时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姜韶华稚嫩的声音响起,“章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章不见淡淡地说,把手中的三角梅碾碎了。   姜韶华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章大哥,我是真的不聪明的,你刚才那样说,可太抬举我了。”   她真的不算聪明,即使仗着上辈子的记忆混过小时候,长大以后的学业也应付不来。所以,她一定要改变章不见对她的印象,省得他以后觉得她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章不见道,“是吗?”   “是啊!”姜韶华笑着点点头,又觉得上辈子章不见不喜欢她,肯定是因为交流的时间不多,当下就问,“章大哥喜欢做什么?”   章不见想到来了没出来却躲在花园里的陈御风,心中一动,笑着问,“你怎么问起我来了?你又喜欢做什么?”   姜韶华侧着头想了想,神态天真,“唔,我想过平淡一点的日子。”她记得上辈子,她偶尔听到他跟蒋大舅说过这样的话。她这么说,应该能戳中他的内心吧?   只见章不见脸上的笑容深了些,点着头认真地说,“是吗?怎么个平淡法?”   “就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啊……”姜韶华说到这里,脑袋里浮现上辈子章不见和谢长安的生活方式,   “闲时养养花种种草,心血来潮去看个电影,又或者做几个小菜浅酌一番,有了长假就出门旅游,把世界各地的美食都尝遍,美景都看遍,积极地享受生命……”   章不见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杀意,笑容却更深了,“本来我也有些不知道未来要怎么过,听了你的描述,倒是有些心动了。你虽然还小,但却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帮忙啊,我还没想到。我想想啊……章大哥要去旅游,要去吃美食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姜韶华见章不见对自己笑得更灿烂了,心知自己这一步棋行对了,心中大为高兴。   章不见笑笑,“我可不能随便答应,你要先问过蒋太太和蒋小姐。”   “那我回去就问……”姜韶华高兴起来,正要开口跟章不见详谈,让他彻底把自己引以为知己,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声音说,   “大公子,王先生也来了,你不是要见他的吗?”   章不见听毕站了起来,对姜韶华道,“失陪一下……”说完又对来人说道,“御风,你帮忙看着一下姜小姐吧。”   “大公子放心,我会照顾好姜小姐的。”陈御风恭敬地说道。   章不见点点头,离开了。   姜韶华见他走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失望,觉得肯定是刚才的谈心还不够触动灵魂,便盘算着下次一定要再找时间跟他深谈。   陈御风眸色晦暗地看向姜韶华,没有说话,像是保镖似的立在她旁边。   姜韶华收回看章不见的目光,看到了陈御风,知道他是章不见最信任的人,略一沉吟就说道,“我听说章大哥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是不是真的?”   “是的。”陈御风回答。   姜韶华听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章大哥过去肯定过得很不开心的,难怪他也想过平淡的日子。”   “姜小姐说笑了,大公子积极进取,怎么会想过平淡的日子?”陈御风觉得姜韶华碍眼极了,简直就是带坏主子的不识相不懂事丫鬟!   姜韶华皱着眉头看向陈御风,觉得他太偏心。   上辈子谢长安肯定也和章不见说过这样的话,陈御风为什么不管,偏这个时候来管她?   谢长安一早起来,被苏颜要求穿上新买的小裙子,又被她在头上绑了两条小辫子。   打扮完毕,就听苏颜笑吟吟地说,“我们长安长得真好看。”   谢长安凑近苏颜身边的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用红头绳扎着两条小辫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还真挺可爱的,便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捏了捏。   “好了,别捏自己。本来就没什么肉了,再捏又得少了些。”苏颜心疼地拿开谢长安的小手。   “我捏我自己,怎么会捏少了呢。”谢长安说着看向镜中的自己,“如果脸上再多点肉,一定更好看。”   苏颜笑着点点头,“没错,脸上有肉更好看。所以我们以后每天都要吃饱饭,再加点肉,把身体养好了。”   谢长安点点头,就想拿掉头上的红头绳。   扎着小辫子的自己是可爱,但是她一把年纪了,再弄这造型出去走一圈,太羞耻了。   苏颜连忙握住谢长安的小手,“别拆,妈妈好不容易编好的,你今天就这么着。”说完又认真地看了看谢长安,感叹,“这么看,我们长安又可爱又好看!”   谢长安看到苏颜一脸的笑容,知道她喜欢看这样的自己,就松了手。   其实让苏颜高兴一点也挺好的,不是吗?   只是扎头发打扮而已,很小的事。上辈子她做梦都想要这待遇,可都没有。眼下重新得了,她该珍惜才是。   苏颜打扮好女儿,又开始叫醒谢平安,帮谢平安换上新衣服,又帮他梳好头发,这才满意地点头,“好了,你们两个今天就这样打扮着出去玩吧。”   谢长安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出门,但是牵着谢平安出了门口走了几步,慢慢就放开了。其实她壳子才六岁,这么打扮太正常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在村子里晃了一圈,谢长安收到了来自小女孩们羡慕的目光,收到了男孩子们红着脸羞涩的目光。   “谢长安,你这裙子是你妈妈给你买的吗?我能不能摸一摸啊?”同样六岁的九妹问。   谢长安看向她,又看向她身旁几个满脸羡慕的小女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啊,可以摸摸。你伸手过来,小心点摸。”倒不是她舍不得被小女孩摸裙子,而是怕扯坏了苏颜心疼。   九妹听了,连连点头,“我一定小心摸……”说着,慢慢伸出手,一脸羡慕地摸上谢长安的小裙子,还闭上眼睛用力地品了品。   看着她满脸羡慕的样子,谢长安心中酸涩,她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少年时的自己,那时她看到别人有爸妈在身边,想来也是这样的目光和表情吧?   九妹一摸,其他小姑娘也纷纷出声请求摸一摸。   谢长安干脆让大家都摸了个遍。   所有小姑娘摸完了,一脸的羡慕和意犹未尽,“这裙子真好看,头绳也好看,头绳上的花更好看。”   “是啊!我觉得五姐的裙子也没有长安这条好看。”九妹点着头说道。   其他小女孩纷纷点头,“我也觉得长安的裙子更好看。”   谢长安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明天不绑头发,把我的头绳分别借给大家绑一绑,怎么样?”裙子她是不可能借出去的,倒是可以把带着红花的头绳给大家绑一下。   “真的?长安你太好了!”九妹第一个跳了起来。   其他小姑娘也高兴极了,围着谢长安吱吱喳喳地说起来。   不远处跟谢平安说话,又不时红着脸看谢长安的男孩子们的脸更红了,他们觉得谢长安太善良了,比电视上的仙女还要善良。   玩了大半天,谢长安领着谢平安回家吃午饭。   吃完午饭,又睡了一下午觉,谢长安醒来时,见苏颜不在家,就起身去了屋后的菜园,见苏颜果然在除草。   “醒了?锅里煮了一些嫩花生,你自己端来吃,也给平安一点。”苏颜见了谢长安,就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去厨房把花生找出来,发现这些花生真的很嫩,嫩得连花生仁都没有,掰开只有一泡水和细得只有一层皮的花生仁。   对这个年代的家庭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谢长安没有嫌弃,端着回了客厅,又回卧室叫谢平安起来。   谢平安一边吃一边满足地说道,“姐姐,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谢长安笑着看向自己这个弟弟,心里很暖很暖。虽然现在日子过得有些拮据,还要东奔西跑,但是谢平安和苏颜在她身边,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苦,反而满是甜味。   姐弟俩吃了大半碗花生,就洗了碗到村子里闲逛。   谢长安是想四处看看,如果她和苏颜要联合村里的人开厂,村里有没有适合的位置。   哪知才走出家门就被李五妹领着两个小跟班给拦下了,只见七岁的小丫头特嚣张地叉着腰,“就这裙子还说比我的好看,笑死人了!”   谢长安愣了愣,想起上午九妹她们说过她的裙子比李五妹的好看,心知小丫头听到了这是来寻仇的,没打算跟小女孩计较,就笑了笑说,“是你的裙子比较好看,你的是你爸爸从港岛买回来的,肯定更好看。”   这李五妹的爸爸成功偷渡去了港岛,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和寄衣服,这是全村子的人都知道的。   “那还用说吗?”李五妹高傲地说完,又看了看谢长安的裙子,见裙裾边有红色的纱,比绑头发的红头绳要好看,心里闪过嫉妒,“不过你让我丢了面子,要赔偿我!”   谢长安有些讶异,“你要我怎么赔偿?”   “你把你裙子上面那些红色的纱剪下来一小段……唔不对,要两小段,给我绑头发。”李五妹嚣张地说。   她爸爸是港岛人,经常能给家里带村里没有的好东西,引来全村人的羡慕和追捧。她听得多吹捧了,也觉得自己家很了不起。   谢长安收起了笑容,“不给。给了你我的裙子就坏了。”她虽然不想欺负小孩子,但是也没打算被小孩子欺负,因为在小孩子眼中,她也是小孩子,这次欺负了,以后就能当她软弱,习惯性地来欺负她。   李五妹见谢长安拒绝得这么直白,顿时大怒,小手一挥,“你们一起上去按着她,我来割她的裙子。到时也给你们割一段!”   听到自己也有份,两个小跟班马上冲向谢长安。   谢长安看了看自己的身量,比三个小女孩都小,一旦被制服了,就走不脱了,连忙先发制人,扑向李五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你敢割坏我的裙子,我要把你的头发刨光,让你做丑八怪。”   “你放开我……不许刨我的头发……”李五妹吓得尖叫起来。   谢长安看向谢平安,“平安,你先回家,姐姐很快也会回去的。”   谢平安大眼睛一转,“姐姐你别怕,我去叫人来帮你。”说完飞快地跑了。   谢长安见谢平安跑了,就笑看向在自己手上发抖的李五妹,“你还敢不敢割我的裙子了?我告诉你,你敢割坏我的裙子,我不单刨光你的头发,还要咬掉你的耳朵。”   “我、我不敢了,你快放开我……”李五妹吓哭了,她还小,平时玩得把戏都是小孩子的,哪里听过这样可怕的威胁? 第28章   谢长安并没有马上放开,继续说道,“我放开你也行,因为我以后随时可以抓住你,把你的头发刨光了,让你做个光头。所以,我不怕你带人来找我报仇。”   “我不会带人来找你。”李五妹打了个寒噤,连忙说道。   谢长安并不信她,但还是笑了笑放开她,“行了,你走吧。”   李五妹连忙后退几步,摸了又摸自己的头发,惊魂未定地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看向她,“怎么,你还不走,等着我刨光你的头发呢?”   李五妹逃脱了谢长安的控制,恐慌不再,脑子就回来了,“你没有剃须刀刨,你是骗我的。”   “我刚才是骗你的,但是以后可不一定呢。我不用剃须刀,用菜刀就够了!”谢长安笑着说道。   李五妹和两个小跟班都是看过谢长安拿菜刀把付彦芳赶走的,听了这话心中再度恐惧起来,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小孩子的说话声又响起,紧接着谢平安领着一大群小孩子过来了,口中高声喊道,“李五妹打我姐姐,打她……”   话音才落,一大群小男孩就来到了。   李五妹大为恐慌,“我没有,我只是说说,我没有打谢长安。”   “没事了,李五妹她被我打退了。”谢长安挥着小手,笑眯眯地说。   一群跟着谢平安跑来,想英雄救美的小男孩们都有些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用有些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不是瘦瘦小小的吗?怎么突然这么利害,竟然能把李五妹打退了?   “我、我要回家……”李五妹生怕一大群小男孩真的打自己,抛下一句话飞快地跑了。   村里的小男孩们连忙看向谢长安,“长安,要不要抓住她再打一顿?”   “不用了,谢谢你们。”谢长安摆摆手。李五妹只是小孩子,她还真没打算打她。   “哦……”小男孩们觉得没机会表现自己,有些失望。   当中最大的男孩子羞涩了半晌,又问,“长安,我们去海边玩,你去不去?”   “去吧。”谢长安想着无聊,又见谢平安喜欢跟村里的小孩子们玩,就点了点头。   去了海边玩没多久,谢长安就见李五妹就领着她的两个哥哥来了。   小丫头的头发重新编成了辫子,还绑上了漂亮的头花,她手上还抓着一把小动物饼干,一来到就嚣张地叫,“谁帮我揍谢长安一顿,我就给谁分小饼干!”   正在海滩上玩的小男孩们听了,看了看李五妹手上的小饼干,咽了咽口水,又看向拿着两个小贝壳的谢长安,纷纷大声回答,“谁要你的饼干啊?”   李五妹见小饼干贿赂不成,气得跺了跺脚,冲她两个哥哥大喊,“哥哥,就是谢长安欺负我,帮我打她!”   喊完了,却不见自己两个哥哥动,就不高兴地看去,却发现自己两个哥哥脸蛋红得跟什么似的,正害羞地用眼角余光看谢长安,连正眼都不敢看,就别说打人了,当下气得半死。   很快,李五妹的大哥先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谢长安一眼,低声对李五妹说道,“你别欺负长安,长安是好人,她还给我们吃大白兔奶糖呢!”   “谁要她的奶糖,我有我们爸爸从港岛寄回来的朱古力,益力多,谁稀罕大白兔奶糖了!”李五妹跺着脚叫道,又看向她二哥,“二哥你帮我打她好不好?她说要刨光我的头发!”   李五妹的二哥也不好意思欺负谢长安,就说,“谢长安从来不欺负人,是不是你先欺负她的?”   “我才没有欺负她!”李五妹大怒,把手中的饼干往沙滩上一扔,就气冲冲地跑了,“我要回去告诉妈妈,说你们不帮我帮别人!”   沙滩上玩的小男孩们看到地上的小动物饼干,高兴地跑了过来,嚷嚷道,“哎呀,有饼干吃了,李五妹自己不吃我们吃!”   地上的小动物饼干一下子就被捡了个干净。   谢长安看着小男孩们的动作,并没觉得怎么难受,她上辈子在苏颜去世之后,也曾捡过别人扔的东西吃。在极度的饥饿和渴求里,这根本不算一回事。   许是见谢长安看着自己,年纪大些的小男孩艰难地把准备塞进嘴里的小饼干递给谢长安,“长安,给你吃,你要不要?”   “我不要,谢谢。”谢长安笑着摇头。   李五妹的大哥二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动物饼干,红着脸递到谢长安跟前,“给你吃。是干净的,不是捡来的。”   “我不爱吃,谢谢。”谢长安继续摇头拒绝。   捡了饼干的小男孩怒目看向李五妹的两个哥哥,“捡来的又怎样?都是干净的,不干净我们还能吹干净!”说完把小饼干放嘴巴前不住地吹,吹得差不多了,争先恐后递给谢长安。   谢长安连连摆手,“我真的不要,你们自己吃吧!”   见谢长安真的不要,几个小男孩有些失望,但把饼干吃进自己嘴里,很快又高兴起来,笑着在海滩上跑来跑去。   当晚,李五妹被她妈妈王志芬领着来到谢长安家里,找苏颜要说法,说谢长安欺负她的女儿,揪她的女儿的头发,还恐吓她的女儿。   谢长安怕苏颜信以为真以至于心虚不敢跟王志芬据理力争,马上就回道,“我没有,是她看我的裙子漂亮,要拿刀片割我裙子的红纱拿去绑头发,我不肯,她还让两个人按着我割!”   苏颜听了就看向王志芬,“志芬,我家长安很懂事,从来不会主动跟人吵起来的,也不会主动欺负人……你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女儿撒谎了?还什么误会!”王志芬很愤怒,又嚣张地说,   “你别以为你能帮村里人赚钱就了不起,你到底不是我们村里的,又是一个寡妇,你信不信我让你在桂花村待不下去?”   苏颜正色道,“我没有觉得我自己了不起,我只是相信我的孩子不会主动欺负别人而已。”   谢长安看向李五妹,“你说,是我先主动欺负你的,还是你先想割坏我的裙子的?”   “是、是我……”李五妹嗫嚅道。她有些愧疚,没敢看谢长安。   可惜才说了几个字,就被王志芬一扯,忙住了嘴,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苏颜见了李五妹这个样子,心里更肯定谢长安没错,当下就看向王志芬,“志芬,我相信一切都是误会,而且只是小孩子吵几句,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事不如就算了吧?”   “算了?我女儿是桂花村的人,凭什么要让你女儿欺负?你们不过是外地人而已!”王志芬气愤地叫,“这么着吧,让我女儿照你女儿脸蛋上打几下,这事就算了。”   苏颜脸色一沉,“你做梦!”就算她离开桂花村回胭脂城,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挨打。   “那我们走着瞧……”王志芬放了狠话,扯着李五妹离开了。   李五妹被王志芬扯着走,不时回过头来看向谢长安,脸上满是忐忑的表情。   谢长安没看她,她讨厌小孩子一点不如意就回家告状。   苏颜看着王志芬两人走远,轻声但坚定地说道,“长安,不用怕她们,大不了我们回胭脂城好了。”   “妈,我们已经落户了,不用搬走的。”谢长安认真地说道,“小心一点就行了。”   当晚睡觉的时候,谢长安偷偷把菜刀拿到屋里,并把门反锁了,想想不放心,又和苏颜把屋里的桌子凳子什么的,都搬到门后,顶着门。   “妈妈,我们这是防坏人吗?”谢平安看着谢长安和苏颜的动作,好奇地问。   他最近经常跟着谢长安和苏颜到潭州去,见了很多人,表达能力直线上升。   “只是准备一下,不一定有坏人的。”苏颜笑着安抚谢平安。   谢平安听了就点点头,主动爬上床躺下来,“那我们早点睡觉吧。”   谢长安也点点头,就上了床睡觉。   她正做着美梦,梦见自己上学了,学习成绩很好,还混上了英语课代表。在梦里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没有英语课代表的,正纠结着,就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了。   张开眼睛,谢长安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床边坐着的身影,“妈——”   “长安别怕……”苏颜低声安慰。   谢长安听出苏颜声音里的紧张,就揉了揉眼睛,就着淡淡的月色摸到床尾,把自己提前放的菜刀拿了过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声音,“苏颜小心肝,你开开门啊,哥哥我想你想得不行……你没了男人,也馋得厉害吧,不如开门放我进去,让我满足你……”   谢长安听得心头火气,就要拿着菜刀出去砍人,这时耳朵忽然被遮住,耳旁传来苏颜难堪的声音,“长安,别听,不要听……”   “妈……”谢长安低声说道,“你放开我,我躲在窗口那里……”   苏颜连忙摇摇头,“让妈妈去,你躺回床上……”   谢长安想了想没同意,苏颜没做过血腥的事,即使拿了刀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苏颜却握住她的手,把菜刀拿了过去,起身小心翼翼地躲在窗户后面。   谢长安见了,沉吟半晌躺会了床上,静静地听着动静。   她是很想也跟着下床的,但是就怕她跟着,苏颜为了不让她见血,拿着菜刀不出手。   门外叫嚷的男人又说了些浑话,似乎想起来卧室的窗口更合适,忙转移到卧室的窗口,双手握着窗户上竖着的圆木杆,继续流里流气地叫,“苏颜,你是不是馋得慌啊,开门啊,哥哥来满足你……”   谢长安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动静,咬着牙忍着,没有马上起身去帮忙。   外面的男人叫得更起劲了,“我知道你醒着的,苏颜,你快开门啊,你男人死了,很久都没有满足过了吧?快开门啊,我来满足你,我保证我比你男人更厉害……”   谢长安再也听下去了,就要翻身坐起。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起,继而传来男人的惨呼,“啊——”   南方七月的夜里,蛙声虫鸣叫成了一片,可是男人的惨呼一出,所有的蛙声虫鸣似乎都没了。   谢长安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飞快地跳下床,大声疾呼,“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啊……”   一边叫着一边飞快地走向苏颜,哪知还没走到苏颜身边就被苏颜拉住了,“长安,你别过来,别过来……这里有、有手指……”她刚才拿着菜刀愤而砍下来,砍中了外面那男人抓着窗杆子的手指,霎时就有手指掉了进来。   谢长安听了并不觉得害怕,心里只觉得解气,忙低声叫道,“那我们赶紧叫救命,叫耍流氓。”说完又扬声叫了起来,“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啊……”   如果村里来人了,听到这叫声,肯定先入为主地觉得有人来骚扰苏颜的。如果不叫,村里人来了听到外面男人叫屈,又见那男人断了手指,指不定就偏向外面那男人的。   苏颜本来有些慌的,见女儿喊起来,一颗心马上平静下来,略一思索,也跟着高声叫起来。   外面的男人估计伤得很重,凄厉的痛呼声一声接着一声。   谢平安这时也醒过来了,在黑暗里没看到人,只听到谢长安和苏颜的叫声,还有陌生男人的哀嚎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哇哇……坏人来打我们了,哇哇……”   村子里的人都住得近,又加上外面男人哀嚎的声音响亮,很快家家户户就有了动静。   谢长安和苏颜又叫了几声,就听到外面响起女人焦急的声音,“苏颜,苏颜,发生什么事了?”   苏颜忙叫道,“秀莲姐,有个男人来敲我家的大门,嘴里说乱七八糟的话,要耍流氓,我差点被吓死了……呜呜呜,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我就一刀了结了自己……”   说到后来,她哭了起来。   谢长安听到最先来到的是王秀莲,暗暗松了口气,忙叫道,“秀莲姨救命啊,外面那个人说要杀了我和平安,要败坏我妈妈的名声,要让我们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他说他是王志芬叫来的。”   王秀莲倒吸一口气,停住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只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进去。   这时候,王霞和张菊英几个也急匆匆地赶来,口中焦急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谢长安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哭着说,“霞姨,菊英姨,救命啊……”   王霞和张菊英几个听到她的话,也是倒抽一口气,然后看向坐在窗台下哀嚎的男人。   这一看,张菊英就认出人来了,“李麻子,你怎么这么歹毒这么臭不要脸啊……”   王霞看了李麻子一眼,心里就信了谢长安的话了。   李麻子是村子里的寡佬,也正是王志芬的大伯,肯定会帮王志芬的。   这时村里越来越多人来了,李国庆也来了,用火水灯凑到李麻子跟前一看,见他左手边一摊血,小指和无名指都断了半截,看着渗人得厉害。   李国强也打了个寒噤,忙叫道,“快送去医院吧,别流血流死了。”   “手指,我的手指……”李麻子连忙叫道。   李国庆一点头,招呼男人们一起帮忙把李麻子送去医院,又看向王霞,“你去叫开门,把李麻子断了的手指拿出来。”   “我叫开门可以,拿手指可不敢。”王霞一边说着,一边就去叫门。   里头谢长安和苏颜听到叫门的声音,马上相视一眼,由苏颜拿着菜刀去开门,谢长安去哄谢平安。   苏颜一边哭一边把门打开,把菜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霞姐,你要帮我做主啊,我虽然是个寡妇,可我一心为我男人守着,从来不敢跟其他男人多说两句话……李麻子他受了人指使,半夜来我这里敲门又敲窗,说一些污了耳朵的脏话,毁坏我的名声……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杀死两个孩子,再自我了断……”   她起先有些心虚,一番话说得索索抖抖的,到后来说得顺溜了,语气就铿锵起来,倒像个受了冤屈的节妇。   王霞吓了一跳,再看到菜刀上的血迹,更是想吐,连忙道,“你别急,我们一定会帮你的……你这门都关得紧紧的,平时也会避嫌,我们都信你。”   王秀莲也走了进来,“没错,苏颜你赶紧把刀放下来,别吓着孩子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的。”   谢长安这时牵着不住地哭的谢平安走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妈,我怕,我和平安好怕啊……志芬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不让李五妹割坏我的裙子,又没有真的打她……”   王霞和王秀莲、张菊英领着一帮妇女进来了,把火水灯放在桌上,略一打量四周,就能看到屋里的家具都被搬去挡在门那里了,顿时更相信苏颜是个一心守着亡夫关门闭户的可怜女人了。   苏颜把菜刀放到一边,抱住谢长安和谢平安,“要不是放不下你们两个,妈早就跟着你爸爸去了。”   外面李国庆一众男人听到这话,心里都熨帖不已,又有些敬佩,他们自己是喜欢花的,但却喜欢女人为丈夫守着,从一而终。   这么想着,他们觉得苏颜这人倒是个好的,知道为亡夫守着,还把门反锁得那样紧。但为了养大亡夫的两个孩子,又肯吃苦。   有了这么个想法,他们下意识就觉得,拿刀砍李麻子这事,人家苏颜倒也没做错。毕竟一个守节的寡妇,半夜三更听到男人来敲门敲窗又说浑话,不拿刀还能怎么办?   他们大多数人都相信,如果不是有谢平安和谢长安两个,苏颜那把刀或许就贞烈地割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王霞叫其他女人去捡李麻子的手指,但没能叫动人,只得自己忍着恶心和恐惧,出门找了个破碗,进去把两根断手指弄出来,连破碗并手指一起给了李国庆几个。   这时王志芬姗姗来迟了,走近了就一脸好奇的问,“这是怎么了?”   “王志芬,你不得好死……”苏颜听到王志芬的声音,马上从屋里出来,“只是我家长安和你女儿起了争执,你就要这么叫你大伯子来敲我的门。你自己也是一个女人孤身在家里,何必做得这么毒?”   王志芬豁然色变,“苏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检点招惹了男人来,怎么能赖我?”   苏颜马上回骂,“你才不检点,你全家都不检点……”   谢长安马上扑向她,“我打死你这坏女人,我听到了,李麻子说是你叫她来的,他刚才痛得厉害,人都糊涂了,就把你供出来了……”   “你乱说什么……”王志芬又惊又怒,一边躲一边呵斥。   苏颜听到谢长安说得这么肯定,不禁也有些怀疑这是真的了,因为她当时砍了李麻子之后,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极有可能漏听了这话。   四周的男人女人听了谢长安的话,马上就信了,因为他们下意识就认定,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可是王志芬毕竟是桂花村的人,男人李八又去了港岛,看着是能够亲近和交好的,大家都不想让王志芬声名扫地,因此就想和稀泥。   李国庆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李麻子送去医院看能不能止血吧,大家赶紧走吧……”   谢长安却不肯让他们就这样含糊过去,连忙推了苏颜一把,又大声叫道,“李麻子,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承认了?”   “李麻子,你说,不然我砍死了你,再自杀,免得让人把脏水泼在我身上!”苏颜操起旁边的刀,气愤地走到李麻子跟前。   李麻子是个受不得苦的二流子,看到苏颜拿着刀出来,顿时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一股脑儿就叫了出来,   “你、你这疯婆子别过去……我说我马上说,就是王志芬叫我来的,她让我毁坏你的名声,把你赶出桂花村。她说你家的小丫头欺负她女儿,说你帮村里赚了钱,让村里人不像过去那样对她尊敬了……”   王志芬尖叫一声,“李麻子你胡说,你不得好死……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没有……”她一边喊着,一边冲上李麻子那里,对着李麻子的嘴巴就打。   谢长安叫道,“王志芬你就算缝住李麻子的嘴,我们都听到了……”   四周所有人都不说话,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想帮王志芬遮掩一二,听了李麻子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心思了。他们是穷,是没有家里人在港岛,可是他们并不比王志芬低一等,并没有义务天天捧着她的。   王志芬气死了,如果说之前看谢长安怼付彦芳她心里异常畅快,那么此刻被谢长安揪着怼,她就想吐血了。   李麻子本来就失血过多,在被王志芬打了几下,顿时头晕晕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连忙哀求,“大队长,李国庆,你快送我去医院吧,我就要死了……”   李国庆听了,再不迟疑,马上让其他村人一起,把李麻子送去医院。   王霞作为生产队队长夫人,责无旁贷地留下来安抚苏颜母子三人。张菊英和苏颜交好,此时也留了下来。王秀莲是村子里女人中工作最好的,说话有份量,此时也留了下来。   苏颜今晚又惊又怕,此时见村里人走了大部分人,自己这事也算有了想要的结果,就捂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谢长安和谢平安二话不说跟着哭,紧紧地挨在苏颜身边。   王秀莲虽然话不多,但是心地并不坏,又有些文化水平,就安慰苏颜,“苏颜,你别哭了,仔细吓到两个孩子。咱们女人历来就苦,你今天能做到这样,以后继续保持,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她这是真心话,苏颜今天已经砍出了战绩,以后邻近几个村子的二流子,就算见了苏颜貌美,都不敢再上门来了,毕竟没有人不怕被刀砍的。   苏颜点点头,还是没止住哭声。她今晚是真的怕了,如果不是谢长安提醒,她反应及时,被李麻子和王志芬先发制人,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霞见王秀莲抢了先,忙也拍了拍苏颜的背安慰,“今晚这事,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派出所的人上门,我们都会帮你作证的,你别怕,在这里落户了就是我们这里的人,我们一定会公平的。”   “对啊……”张菊英点头,伸手揽住苏颜的肩膀,“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是都知道你的为人,也都见过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肯定不会主动去别人家串门的,更不会主动跟男人说话……”   苏颜哭着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王志芬要这样害我……只是小孩子打闹,还是她家里的孩子先要割坏长安的裙子,长安才反击的……王志芬也是女人,为什么不能明白女人的难处,要这样害我……”   “她是心理有落差……”王秀莲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解释。   王霞和张菊英听不懂,连忙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以往王志芬家里环境差不多是村里最好的,大家都捧着她。现在大家手上也有点余钱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捧着她了,她心里不舒服,受不住大家不再捧着她,就怪上了苏颜。”王秀莲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王霞和张菊英听得不住地点头,“肯定就是这样了,真是的,难道就许她赚钱,我们不能赚?”   “她当她自己是谁呢,李八是去了港岛,可是一年到头没个女人在身边……”王霞说到这里,意识到有些不妥,就住了嘴。   苏颜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才经历过李麻子的恐吓,此时尤其不想听男女这些事,就擦干眼泪低声说道,   “谢谢霞姐、秀莲姐和菊英姐留下来陪我,夜已经很深了,你们都会去休息吧,我不会胡思乱想的了。我虽然想随谢昀去了,但是还要养大两个孩子,我一定会坚强的。”   大家明天还要上工的,也真的困了,就又安慰苏颜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苏颜起身送三人出去,有回过神来将门紧紧地反锁了,并放上桌子、椅子之类垫着,这才回去安慰谢长安和谢平安,“别哭了,妈妈不会有事的,不要哭了啊……”   谢长安马上停止了哭声,见谢平安也马上不哭了,顿时有些惊愕,忙看向身边的谢平安。   谢平安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说,“他们欺负人,我们要哭着告状。”   谢长安听了这话更觉得惊愕,连忙看向苏颜,见苏颜也正一脸惊诧地看向自己,然后齐齐看向谢平安。   苏颜压低声音,柔声问道,“平安,你跟妈妈说,是谁教你的啊?”   “没有人教啊,招待所的小哥哥就是这么干的,他一哭,招待所的梅姨就不骂他也不打他了。”谢平安认真地说道。   谢长安高兴得笑了起来,“我们平安真聪明!”   苏颜却心里发酸,觉得都怪自己不中用,才让儿子女儿早早就懂事,跟鬼精灵似的。   “我聪明,姐姐也聪明。”谢平安认真地说道。   谢长安听了,笑着摸摸他圆溜溜的脑袋,“嗯,我们一样聪明。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苏颜想到明天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把心酸放到一边,起身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回去睡觉了。   次日谢长安醒过来,去厨房刷牙,就看到王霞正坐在灶下跟苏颜叽叽咕咕。   她放慢了拿牙膏刷牙的动作,竖起耳朵听动静。   只听王霞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这么做你吃了亏,但是好歹是一个村子里的,不好把这事闹大了。再者说,真闹起来,也会损坏你的名声……”   “霞姐,你不用多说了,我也是桂花村的人,我自然也会维护村子和生产队。这次的事不告李麻子和王志芬就不告了吧……只是希望霞姐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又来害我。”苏颜低头抹眼泪,语带委屈地说道。   王霞马上拍着胸|部保证,“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和李麻子还有王志芬谈妥了的,他们以后再敢害你,我们就把他们告上去,让他们被拉去打靶。”   “麻烦霞姐了。”苏颜擦干了眼泪,冲王霞笑笑。   王霞见苏颜哭得不行还要冲自己露出笑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有些发酸,就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商量了一下,这次你受了委屈,生产队决定给你分两百斤谷,50斤花生,还有各种小豆一样两斤,你看怎么样?”   “霞姐,这肯定是你们帮我争取的,太谢谢你了……”苏颜连忙说道。   王霞听了脸上露出笑容,“不用客气……我们什么关系呀,用不着说谢谢。”   谢长安听了这些话,心里大致明白怎么回事,知道苏颜没吃亏,就安心刷牙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刷完牙洗了脸,正准备吃粥时,苏颜就低声将王霞的来意复述了出来,和谢长安猜到的差不多。   说完了,苏颜低声说道,“长安,这事只能这样了,你在外面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嗯。”谢长安马上点头,心里却道,即使她不说,村子里的女人们总忍不住说的。一旦村里的女人将这事传出去之后,苏颜的名声和威慑力就有了,而实惠也得到了,告不告李麻子和王志芬也无所谓了。   见谢长安懂事,苏颜就点点头,自去忙活了。   谢长安看着苏颜忙碌的背影出神,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苏颜真的变了,她开始学着用手段来反击伤害她的人了。她开始有了一个母亲的责任以及气魄——过去她只有责任,没有气魄。   事情果然如同谢长安所料,苏颜贞烈,拿刀砍了敲她窗户的李麻子,还提着菜刀嚷嚷着要同归于尽这样的话,很快就悄悄地传遍了整个生产队,再经过传播,又传遍了整个人民公社。   一些发现苏颜变得好看起来而心怀不轨的二流子听到苏颜竟然如此凶悍,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对他们来说,一根手指和一条命,比跟个女人风|流值钱多了。   苏颜置办了些不值钱又体面的面条米粉之类的,让谢长安挨家拿去派送,就说谢谢大家这次帮了她。   之后他们在村子里又住了几天,就准备出发北上,去长安城了。 第29章   这次谢长安建议全买国外的名牌手表,买了之后,她忍不住盯着照相机发呆。   中山装男人于是看向苏颜,“要不买个相机?你做了这么多次生意,有足够的钱买相机了。你看你女儿盯着都不眨眼睛了,她长得好看,买了拍照留念也好啊。”   苏颜听了看向谢长安,正好看到谢长安收回来的目光,就问,“哪个照的照片好看,但是价格又相对便宜?”   谢长安的确是想要个相机给一家人照相留念,于是就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听着。   中山装男人笑道,“要说质量好,德国莱卡不错,国内曾经仿过,不过产量只有一百多台,我们这里没有。至于国外则已经停产了,我这里有三台,所谓物以稀为贵,所以价格都贵。这么着吧,你们可以考虑佳能AE-1。”   谢长安上辈子也听过佳能AE-1,据说是经典款中的经典款,就看向苏颜。   “这个我好像买过,当时你卖615一台,是吧?”苏颜问。   中山装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这个价。实话告诉你吧,这相机在日本卖八万多日元,折合成人民币,是575元,我们是走私进来的,不用交关税,但是运费不算便宜,就卖615,算良心价了。”   一顿,低头看向眉清目秀的谢长安和谢平安,“如果你们真的要买了自用,我给你们个成本价吧。600块拿去,小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没个相机拍照留念太可惜了。”   之前这两小孩子又瘦又黄,只看得出眼睛特别大,眼下养得好些了,特别好看的五官就显示出来了。   谢长安笑道,“谢谢叔叔——”   谢平安听了,也跟着道谢,“谢谢叔叔——”   苏颜听了低头看向笑着道谢的谢长安和谢平安,也觉得自己这一对儿女生得好,便点了点头,“那我就买一台吧。”   中山装男人点点头,一边拿新的相机一边问,“只要一台是吗?要不要多带一台?你们如果要去北方,这相机很好卖的。”   “我也想带去卖,但是现在查得严,相机比较大件,不大敢带了。”苏颜苦笑道。   中山装男人道,“怕什么,拿的又不多,一台两台的,就说一台是自己的,一台是帮朋友带的,不就行了?你要出示票据,我这能帮你办妥。”   “你们真的有票据?”苏颜马上心动了,毕竟北上火车票来回就超过一百块了,如果可以,多带一个相机去卖,正好把这车费钱赚回来。   中山装男人笑着说道,“老顾客了,我不会骗你的。包在我身上,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去给你办。”   见中山装男人去弄票据了,苏颜又没注意自己,谢长安就拉着谢平安低声说道,“平安,等会儿妈妈说买胶卷,你就让叔叔卖便宜一点。”   “好。”谢平安认真地点头,点完了低声问,“省下钱了是不是就可以买肉吃了?”   谢长安点点头,“没错,省下钱了,就可以买肉吃了,管够。”   于是中山装男人弄了票据回来,又把两个佳能AE-1拿出来给苏颜之后,就听谢平安奶声奶气地问,“叔叔,能不能把胶卷卖便宜点给我们啊?”   苏颜没料到谢平安会说着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连忙就冲中山装男人说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听他的,按照往常的价格卖就成……”   中山装男人呵呵笑了起来,“相机一个卖600,一个卖615,胶卷嘛,135彩色的富士可以15块钱卖给你们,要几卷?”   谢长安想到这次机会难得,就看向苏颜,“妈妈,我们要两卷好不好?”   “那就要两个吧。”苏颜花钱花得心都痛了,觉得今天真的是花钱如流水。   买了胶卷,又拿了相机,谢长安就牵着谢平安跟在苏颜身后去坐火车了。   到羊城买了些国产手表以及纱巾,三人坐火车北上。打算先坐京广线到郑州站,然后再转车。   进站之后,苏颜拿出相机,帮谢长安和谢平安拍了一张合照,又请工作人员帮她和谢长安谢平安拍了张合照,就小心翼翼地收好相机了。   这次的火车坐了很久,谢长安和苏颜怕遇上不该遇上的人,一路上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没有必要,都不会到处走。   到了郑州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跟着苏颜出去吃了点东西,又找招待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继续坐火车去长安城。   在长安城的咸阳火车站下车之后,三人第一时间去吃东西,由于很多吃食都是凭票供应,所以三人没吃着什么好东西,但好歹填好了肚子。   这个时候兵马俑的馆还没建好,所以未曾开放,谢长安本身没打算去看,而是和苏颜先在城里找黑市交易。   这时的长安城看着很陈旧,谢长安想起后世的繁华,在路上就拿出相机拍了些城市的照片。   到了黑市,他们没上次那么幸运,转了一天都没看到适合的交易对象,有主动上来的,看着不像好人,所以不敢相信。   谢长安是想来这十三朝古都找古董的,因此并不着急,就拉着苏颜慢慢看。反正现在物资短缺,她和苏颜手上有货,并不担心卖不出去。   在周边走了走,谢长安就看到有陶瓷、明清家具、玉器古玩等东西,都卖得极便宜。   想着还要留出一笔钱开厂或者小作坊做生意,谢长安以割肉一般的心情挑了最好最想要的,其余的都没敢要。   在长安城待到第三天,谢长安以自己后世识人的眼光,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买主,把带来的国产手表和国外手表还有纱巾全部卖了出去,赚了2500左右。   卖完手表,谢长安冲苏颜摇了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照相机,苏颜便问这买主,“佳能照相机要吗?不用票,750块卖给你。”   “照相机不要了。”来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太大件太贵了,我接触到的买家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我接触不到的,说来也没用。”   谢长安也不失望,牵着谢平安和苏颜一起回了招待所。   次日她是和苏颜一起出去找古董,不过去找古董前,先去大雁塔转了转,并在大雁塔跟前拍照留念。   拍完照,三人又在大街上逛,看到巍峨的明城墙,也忍不住拍照留念。   刚拍完一张合照,就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这位同志,请问你的照相机卖不卖?”   “你要买吗?”苏颜问。   “没错,我想买。你能把你手上的卖给我吗?多少钱肯卖?”中年男人又问。他见三人穿的衣服比较新潮,就猜到应该是南方来的,要买相机比北方容易,这才出口相询。   谢长安在旁认真地打量着来人,见来人目光清正,应该不是坏人,但是又见他身姿笔挺,觉得有可能是部队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苏颜卖相机。   只听苏颜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新的,本来是给朋友买过来的,他嫌贵不肯要,如果你要我可以卖给你,不过价钱有点贵,要750块。”   “是有点贵……不过佳能AE-1的确便宜不起来”中年男人沉吟半晌,还是点了头,   “750就750吧,不过我现在手上没钱,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或者跟我去纺织厂拿钱吗?纺织厂就在不远,很快可以到。”   谢长安一听“纺织厂”三个字,眼睛一亮,顿时想起自己初步打算的服装生意,当下就在苏颜说话前开口,“妈妈,纺织厂是怎么样的呀?不如我们去看看?”   “那就去看看吧。”苏颜见谢长安杏眼亮晶晶的,就点头同意了,又看向中年男人,“麻烦同志带路了。”   中年男人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叫徐耿乐,这位同志可以叫我小徐或者小耿。”说话间,示意苏颜和谢长安一行人跟他走。   “那我就称呼你徐同志吧。”苏颜笑着说完,又介绍自己,“我姓苏,夫家姓谢,你可以叫我小苏。”   去到纺织厂,徐耿乐把谢长安三人带进一个小小的会客室等着,又倒了茶给三人,自己就去办公室拿钱了。   趁着徐耿乐不在,谢长安连忙低声说道,“妈,我们不是要做服装生意吗?这位徐叔叔看着在这纺织厂的地位挺高的,你等会儿问他能不能批发卖棉布给你啊,不要票的批发。”   “我试试……”苏颜说完,又有些不确定,“不过棉布管制很严,未必能卖给我们的。”   谢长安低声说道,“不管行不行,先问问吧。如果有,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那就先问问价格吧,暂时是不买的,我们都还没决定要开厂呢。”苏颜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记得要一个电话号码,如果到时要棉布,就可以打电话联系了。”   不一会儿徐耿乐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布包出来了,坐在苏颜面前,“这里是750,小苏同志你数一下。”   苏颜数了钱,确认没问题,就点点头,从随身拿着的包里拿出佳能照相机递给徐耿乐,“徐同志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吧,是全新的。”   徐耿乐接过来认真看了又看,见没什么问题,就点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苏颜点点头,又问,“徐同志,是这样的,我们师从南方鹏城来的。那里有个工业区,是可以开厂的,我们初步打算开个小作坊制作服装,你这里的棉布,不知道能不能外卖呢?”   “大宗买卖的话,是可以的,还不用布票。”徐耿乐笑着说道,“你们如果要,打算要多少棉布?”   现在纺织厂的棉布开始有剩余了,能有人来买走总比堆仓库里好。   苏颜有些为难,“因为是小作坊的,可能用不了很多布。而且目前还不确定到底做不做,所以我也报不了数给你听。”   徐耿乐听毕点了点头,“这样吧,我给你一张价格表,你到时可以根据需要订货。不过运输比较贵,我建议你们一次进货时,最好多进些。”   “我明白的,谢谢徐同志。”苏颜连忙点点头。   谢长安听到这里,就问,“徐叔叔,你们的棉布都有什么样的呀?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呀?”   “可以,你们等一下,我带你们去看看,也好让你们有个印象。”徐耿乐说着,站起身离开小会客室,过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带谢长安三人进去看布。   纺织厂生产的棉布种类挺丰富的,有平布、府绸、麻纱、斜纹布等。   谢长安看了看,还上手摸了摸。   徐耿乐走到一边,把各种棉布的有些碎布头用一块有些大的布头包好了递给谢长安,“这是我们纺织厂所有的布的种类了,你们回去也可以慢慢研究。”   谢长安接过碎布,忙抬起头来问,“叔叔,你还有更多碎布吗?我妈妈买了一些很旧的碗,想用碎布隔开,免得磕碰坏了。”   苏颜听了这话忍不住抚额,长安她又信口开河了。   “碎布啊,有!我们先看看,等会儿了我再给你们收拾一大包出来。”徐耿乐笑着说道。   谢长安笑着道谢,“谢谢徐叔叔,徐叔叔你真是个大好人。”   “给你碎布就是大好人了啊?”徐耿乐爽朗地笑起来,又领着谢长安三人到别处去看。   半个小时后,谢长安拿了拖着半麻袋碎布以及一张留了电话号码的价格表和苏颜离开纺织厂,直到看不见人,苏颜才接过碎布,让谢长安牵着谢平安。   之后几天,谢长安又收了些玉器就和苏颜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因她这次收集的古玩不少,除了把最珍贵的放进化妆包里,其他的用碎布抱着装了棉布袋的中间,一路都拿得小心翼翼的。   走去咸阳火车站的路上,谢长安见扛着棉布袋的苏颜又热又累满头的大汗,就四处看了看,打算找一辆人力车帮忙把袋子运到火车站。   正东张西望的时候,忽听苏颜惊呼一声,“长安平安,快躲开——”   谢长安吓了一跳,忙抬头,却惊见一辆吉普车正冲着自己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拉住谢平安往后退。   “吱呀”一声,那吉普车急刹车了,一人探头出来,“你们有没有事?”   谢长安正低头打量谢平安,见他好好的,刚松一口气,就听到特别别扭的普通话,心里一紧,忙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连忙低下头,大声叫道,“我们没事,没有撞着……”   车上的大背头想了想还是飞快地下了车,从兜里掏出10块钱,塞给赶过来的苏颜手里,急急地说,“不好意思了,希望小孩子没事,我赶时间先走了。”说完不等苏颜说话,就重新回车上,开着车走了。   开了一段路,来到当地的饭店里,大背头下了车,走了进去,才坐下来就夸奖地叫道,“你们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撞到两个小朋友了,好险……”   “叫你开车不要开太快,你偏不听……没吓到人吧?”林松岩说。   大背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吓到那两个小朋友,不过好像把那两个小朋友的妈给吓坏了,叫那一嗓子——”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怎么?”林松岩一边帮章不见倒酒,一边随口问道。   “啊……”大背头叫了一嗓子,“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起得急,差点把桌子都带倒了,撞得桌上的菜一下子东倒西歪起来。   “你小声些……”林松岩瞪了大背头一眼,看向四周准备用餐的人,露出了个歉疚的笑容。   黎无边刚想夹菜,就夹空了,顿时不高兴地看向大背头“大背头你干什么?”   大背头没有理会他,马上看向章不见,“长安,平安,大公子,我们是来找他们的对吧?”   章不见看向大背头,幽深的目光似乎比平时亮了些,问,“怎么?”   林松岩也看向大背头补充道,“我们是要找谢长安和谢平安还有苏颜三个人的。”   “刚才我差点撞到两个小朋友,我不是说过他们的妈妈叫了一嗓子吗?她叫的好像就是长安、平安……”大背头说到这里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那个妈妈挺好看的,长得挺面善的,但是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了……”   章不见站了起来,“你看清两个小孩子的长相了吗?”   “我当时赶时间所以没看,那两个小孩子都低着头,我也看不到……唔,好像是一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女孩子年纪大一些,应该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吧……”大背头一边回忆一边说。   “带我去……”章不见说着离了席,快步往外走。   大背头肚子虽然饿,但见章不见很着急的样子,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你买单,我在外面等你,快点啊……”林松岩冲黎无边匆匆说了一声,就飞快地跟了出去。   大背头跟上章不见,脑子里回想刚才的画面,想着想着忽然“咦”了一声,对章不见说道,“大公子,我想起来了,那个妈妈长得有点像蒋太太,所以我看着才觉得面善。”   章不见眸光大盛,“就是他们……快带我去。”   谢长安曾经跟他说过,蒋明华算得上好看,可是却比不上她的母亲的,两个人虽然有点像,但是苏颜要更好看。而且谢长安自己,和姜韶华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更秀丽一些。   和蒋太太长得相似的美丽少妇,两个叫长安和平安的孩子,只能是苏颜、谢长安和谢平安三个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就要见了他们,问过才知道了。   大背头开了车,不住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坐在驾驶座的章不见,心里琢磨着不知道大公子回过神来之后,意识到他差点撞上要找的谢长安和谢平安,会不会揍他一顿。   “开快点……”正想着,就听到章不见沉声催促。   大背头连忙收敛了思绪,一踩油门,把车速开到最大。   吉普车如同利箭一样冲了出去,卷起地上淡淡的灰尘。   章不见又问,“他们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打扮?身上带着什么?”   大背头为难极了,他当时急着赶路,压根没注意那么多。不过章不见开口了,他自然得仔细回忆的。   认真想了又想,大背头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   “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辫子上系了两个红色的蝴蝶结,穿的是明黄色的小洋装,小男孩是白衬衫蓝色短裤……唔对了,那个妈妈,像蒋太太那个,穿蓝布衫裤,手里提了一个黑色大布包和一个蛇皮袋……”   章不见听他描述小女孩扎了两条小辫子,小辫子上系着红色的蝴蝶结时,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想象着摸摸扎着两条小辫子的谢长安,可是手指互相一碰,告诉他一切都只是幻想。   很快,大背头就来到差点撞上人的地方,然后放慢了车速,对着对面指点,“大公子,我就是在那里差点撞上他们的。”   章不见没有说话,伸手去开车门。   大背头感觉到他开车门的动作极慢,心中有些诧异,就扭头看了过去,见章不见的手有些抖,心中大为吃惊。   这时车门终于打开了,章不见下了车,四处打量了起来。   大背头忙也跟着下车打量四周,见不时有行人和车辆经过,可都没有原先那母子三人了。   他有些焦急,“不可能啊,他们三个刚才还在这里,就算要走,也不可能看不到人了啊……”   “上车,在这附近的巷子里找。”章不见一声令下,又重新坐回车子上。   大背头听了,连忙也回到驾驶座上。   就在他要发动车子时,章不见又说话了,“等等,林松岩他们快到了,先等他们一下。”   片刻林松岩到达,章不见摇下车窗,“去车站附近找穿着蓝色衫裤、拿着一个黑色布包一个蛇皮袋的大人,扎着两条小辫子、穿着明黄色的小洋装的小女孩,白衬衫蓝色短裤的小男孩。马上去,在车站找过之后,专门守着。”   “是,我们马上就去……”林松岩应了一声,就开车走了。   章不见吩咐大背头,“在这里附近慢慢找,小巷子也进去绕一绕。”   大背头连忙点了点头,开车在大公路边上的小巷子里里转来转去,转了大半圈,又去对面转,接着又转回来,堪称地毯式搜索。   可是他们一路这么搜索着,直到火车站也没看到人。   章不见抿着薄唇下车,走进了火车站。   火车站来往的有农民也有采购员,更有一些穿着中山装的小领导,这些人见着了章不见的俊脸和穿着,都忍不住向他行注目礼。   章不见视而不见,直奔守在候车大厅的门口的林松岩。   林松岩见了章不见,连忙道,“大公子,我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黎无边去里面找了,应该也很快会有消息了。”   章不见听了,点了点头,垂眸等着。   很快,黎无边小跑着回来,低声说道,   “我都找遍了,没看到大公子说的三个人。我也问过卖票的了,之前开出的车在一个半小时前,所以他们不可能坐之前那班车走的,如果准备坐火车,只能坐下一班。现在距离开车还有四十分钟。”   章不见眸中闪过失望,垂眸略一思索,就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如果看到人,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态度一定要好。我去车站看看。”   他走了出去,吩咐正走进来的大背头回到原先差点撞上谢长安和谢平安姐弟的地方,然后花了5元找了个当地人帮忙带路去汽车站。   在去汽车站的一路上,重复了先前的地毯式搜索。   一路上都没见着人,章不见有些心焦起来,到了汽车站,就赶紧拉开车门下车,回头吩咐大背头,“你给了钱停好车,就进站帮我找人,在入口附近找。”   说完不等大背头回答,就赶紧进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章不见还是一无所获。   大背头见章不见在人海里走来走去,根本不愿意停下来,心里懊悔自己乍听到“长安”“平安”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没想起来,没能把人留下。   实在是他过去听到的都是“谢长安”“谢平安”“苏颜”这样带着姓的称呼,又加上当时正急着赶路,且差点撞上人有些被吓到,所以骤然听到没有不带姓的“长安”和“平安”时,一时反应不过来。   要是在港岛,他差点撞上人还不会这么慌,在大陆却不得不慌。前天他到村子里收买古董时,被村民当成是投机倒把的,拿了绑牛的大绳子勒着脖子掉在村口的大树上,要不是黎无边来得快,拿钱把他救下来,他就要被动死刑挂了。   因为有心理阴影,怕了大陆一些不**的地方,刚才他在大马路上差点撞到了人时,态度才会特别好,甚至给10块钱赔偿。   章不见没想那么多,他满心都是找到谢长安,于是在人群中找不着之后,就开始上即将发出的车上找。   开车的司机若是和善的,他直接就上去找人,若是不和善的,他塞一块钱过去,就上车找。   可是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人。   眼见中午发出的车都走了,只剩下晚班的了,章不见就坐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用力搓了把脸。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明明曾经那么近,怎么就再也找不着呢?   谢长安认出大背头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生怕他从自己和姜韶华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认出自己来,要带自己回去给蒋家处置。在苏颜到来时,她的紧张达到了顶峰,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幸好大背头似乎急着要去哪里,急匆匆塞了一张钱进苏颜手中就走了。   看着车子远去,谢长安连忙看向苏颜,“妈,刚才那个人是章家的人,章家的人和蒋家好,之前还帮蒋家逮我们,我们赶紧走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章家的人?”苏颜好奇地问道。   谢长安回头看了看,“妈,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不好?先不去火车站了,找一辆车带我们去躲一躲才好。”   “好,那我们赶紧……”苏颜一边说一边看向公路,看到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后面带着几个位置,连忙招了招手把车叫过来。   “往北方走,进那条小巷子里。”谢长安随手指向自己的右手边。   人力车师傅听了,点点头,在谢长安几个上了车之后,就马上蹬车启动。   因为怕大背头回过神来找回来,谢长安让人力车师傅一直往北,直到远离了主干道,这才往东方驶去。   当感觉到距离和大背头见面那地方足够远了时,谢长安才让师傅就近找个偏僻点的招待所。   在招待所入住了之后,谢长安这才告诉苏颜,“我们第一次坐火车回鹏城的时候,我就在火车上见过他们了。我听到他们说要去胭脂城找我们,所以这次一见,就把人认出来了。”   苏颜变了脸色,摸摸谢长安的脸,“你怎么不跟妈妈说?我看我们以后少点出来得了,就回去办厂吧!”说完了又十分气愤,“好一个蒋家,竟然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蒋家和我们谢家本来就有仇,蒋明华和姜韶华他们不喜欢我们,回到蒋家之后可能也说过我们不好,所以蒋家才会抓着我们不放吧。”谢长安低声说道。   姜韶华重生这件事,她是不可能和苏颜直接说的,单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就回答不了。   苏颜咬牙切齿,“蒋明华,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落在我手上!还有蒋家……”   谢平安抬起头伸出小手,一手握住谢长安的手,一手握住苏颜的手,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说道,“妈妈,姐姐,你们不用怕,等我长大了,把蒋家打垮。”   “好。”谢长安摸摸谢平安的小脑袋,“姐姐等着平安长大了保护姐姐和妈妈。”   苏颜收起愤怒,笑着看向谢长安,“这些话,长安又是怎么知道的呀?”   “大家都说了呀,说家里要有个男人才能……”他说到这里有些卡壳了,皱着小眉头想了又想,才点着头说,“家里有男人才能立门户,保护家里的女人。”   苏颜的眼圈瞬间红了,欣喜地抱着谢平安,“我们家平安长大了,知道保护妈妈和姐姐了。”   谢长安也赞他,“我们平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当天夜里谢长安又做梦了,她梦到和章不见来西安旅游的事。   她和章不见旅游都不喜欢做攻略,也不喜欢带人,所以下了火车之后,就准备去看兵马俑,结果被偏去了假的景区走了一圈,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拍了照片留念。   逛完奇葩的假景点,他们才又找了真的景点去参观。参观完景点,又在当地住了大半个月,把所有的景点都走遍,所有的美食都吃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当时笑着和他说,等有孩子了还要带着孩子来一次,看孩子会不会也被骗进假景点。   梦到这里谢长安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都是前尘旧事了,希望只梦这一次,以后都不要再梦到。   由于怕被反应过来的大背头或者章不见在火车站逮着,谢长安拉着苏颜,愣是在招待所又多住了一个星期,多掏了些古玩。   过完一个星期,相信大背头他们不可能一直在等地等着,谢长安和苏颜这才重新找了辆人力车去火车站买票南下。   苏颜上了火车之后,低声叮嘱,“也不知道车上会不会有坏人,我们尽量待在位置上,千万不要在走廊上坐,也不要到处走。”   谢长安和谢平安点头如捣蒜,齐声应了“是”。   火车到达鹏城,谢长安和苏颜都长出一口气。一路上安然无恙地回到桂花村,两人的一颗心都放回了远处。   桂花村的村民们此时正在收割水稻,一个个满头大汗,干得热火朝天的。   但是看到苏颜回来了,妇女们还是停止了工作,纷纷来迎接自己的钱。   苏颜到家之后,分了钱给王霞和张菊英她们,就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次在城里买货的时候,听说在蛇山工业区开小工厂很赚钱呢,说如果村里有人,也不需要出很多钱,但是每个月收入起码有大几百块。”   谢长安有些刮目相看地看向苏颜,她知道,这肯定是苏颜在路上自己琢磨出来的。   回来直言说不想带东西去卖了,只怕会惹村里人不高兴,所以说这个,用巨额的金钱引诱大家自己想要开厂,的确是很聪明的做法。   眼下他们家在这里和乡亲们处出了利益关系,还拿刀砍出了威名,已经算初步站稳脚跟了,是可以开始创业了。如果将来创业大赚,那么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是不是本地人的问题了。   “真有那么多吗?”王霞马上问。   苏颜点头,“是啊,听说很赚钱的。你们想啊,如果不赚钱,为什么港岛那些比我们有钱的人还要回来办厂呢?肯定就是因为赚钱啊!”   “没错,肯定很赚钱的。”张菊英也不断地点头,“我不是串珠花吗?那么小巧的东西,串一个月都有20块左右,这其中港岛的老板还要赚钱呢,算起来,能卖多少钱?”   谢长安马上看向苏颜,等待苏颜的发挥。   苏颜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只听她笑着说道,“是啊,珠花就能赚好多钱了,如果做衣服,肯定更赚钱。因为人人都要穿衣服的。”   “可是布不是需要布票吗?我们没有布,怎么做衣服啊?”王霞有些焦躁地问。   她已经被吊起了创业的野心,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开个小厂赚钱。   苏颜刚想说自己联系过一个纺织厂的人了,就被谢长安拉了一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谢长安某些做法已经有些信服了,此时被拉了一下,就没敢再说徐耿乐的事,只道,“不如大家通过自己的亲戚朋友打听一下?”   “好,大家都打听一下。”其他妇女纷纷响应。   拿出大白兔奶糖把人送走之后,苏颜关上门问谢长安,“刚才拉着妈妈做什么?”   “我们不能一下子把什么都说了呀,省得别人以为我们早就有准备了呢。”谢长安说道。   苏颜一听也觉得有道理,“那我们下次再出门一趟,过久一点再回来,就说和那个徐同志联系上了吧。”   于是三天后,谢长安和苏颜又出发了,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只带了手表和纱巾。   去了潭州,谢长安和苏颜把手表脱手卖给胡非凡,又在当地住了好些天,到当地的纺织厂去看情况。   这里的纺织厂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脉的原因,态度有些不友好,并不肯让人进去参观,也说没有棉布可以出售。   谢长安和苏颜只得作罢,又住了两天,就一起南下回鹏城,准备说出已经有棉布来源,说服村里人合资办厂了。   知道有徐耿乐的存在,做衣服的布不是问题,王霞和张菊英都心动了,急急忙忙地回去找自家男人商量。 第30章   第二天,王霞就领着村里的女人们来谢长安家里开会。   苏颜见了,连忙进去烧水,又把专门买回来的一袋子瓜子拿出来放在桌上让大家一起嗑。   谢长安知道有事要商量,就没打算跟谢平安出去玩,拉着他一起留在家里,一边打量村中的妇女,一边听着大家讨论。   除了王志芬,村里几乎所有人家的妇女都来了,共有13人。   她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就听到付彦芳大声叫道,“苏颜啊,烧水这样的事你让长安做就是了,你赶紧出来一起商量啊。”   谢长安无语地看向她,觉得她一定还记仇,恨自己当时拿刀把她赶走,让她丢了面子。   “没事,我很快就烧好了。”苏颜在厨房大声喊。   付彦芳撇撇嘴,“很快能是多快啊,赶紧出来一起坐着商量啊……”说完见谢长安正在看自己,就催促,“长安你不要看我,去帮你|妈烧水啊。”   谢长安刚想找个理由说点好听的把这事抹过去,谢平安就先开口了,“彦芳姨,妈妈不让姐姐烧火。”   “还不让烧火?一个丫头片子,有多矜贵啊,不帮家里干活想上天啊?”付彦芳马上吃惊地说道。   这时苏颜从厨房跑了进来,“烧火容易烫伤自己,我不让长安做的,我这马上就好了,大家先嗑瓜子。”   这次连王霞也诧异了,“烧火这样的小事,怎么会烫到?我家六妹五岁的时候就会帮我烧火了。”   “也不是多难的事,我就自己来了,实在舍不得她干活。”苏颜笑笑。   她记得怀谢长安的时候,谢昀白天忙活,晚上把家务全包了,跟她说,“你这次怀的,如果是儿子就严格要求,如果是女儿就放在手心宠着。”   她当时很不解,就问为什么和别家反过来的,因为她家里,几个哥哥基本上都不用干活,蒋明华由于身份特殊也不用干活,只有她被支使得团团转,和村里其他家的女孩子一样从早上忙到晚上。   谢昀就说,“女孩子长大了嫁到别人家里去,要做家务要侍奉公婆,是很辛苦的。像你嫁给我,这么累,在娘家就更累了,到如今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我想想就舍不得,所以希望女儿出生了,过得好一些,像个娇客。”   她当时听得神往,很想知道娇客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后来谢长安出生了,被她和谢昀宠着,她就明白了,也心生羡慕,下定决心让女儿多过几年这样的日子。   可惜后来谢昀不在了,她实在忙不过来,谢长安又懂事,就总是努力帮她干活,拔秧苗、插禾、除杂草、翟花生……把所有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了,只有一样,那就是她不大会烧火做饭。   村里的妇女听了苏颜的话,顿时都炸了,“什么叫舍不得她干活?一个丫头片子不会干活,长了谁家肯娶啊?苏颜你听我的,你这不是宠她,你这是害她!”   谢长安听得无语,要会干家务才能嫁出去,这是什么道理?她不会干家务,她长大了想办法多赚点钱就行了啊。   只有张菊英盯着谢长安看了又看,“长安生得好看,长大了可以嫁进首长或者领导家里,不一定要自己会干活啊。”   苏颜再也听不下去了,“要不我们还是说说开厂的事?大家回去商量得怎么样了?”谢昀读的书多,比这些人有本事,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大家一听到是赚钱的大计,顿时顾不得帮苏颜教女儿了,忙纷纷说起来。   原来,大家回去跟家里人商量过了之后,一致都觉得可以开厂做。因为现在蛇山工业区的确有好些厂房,听说也的确赚得很多。   不过开厂需要钱,村里人少,能凑到的钱不多,大家觉得可以先开个小手工作坊,等赚到钱了,再考虑办厂。她们今天来,就是商量着每家凑多少钱的。   苏颜听了,想起这些天和谢长安说的话,很快理解了王霞几个的想法,当下就笑着问,“大家是想根据凑出来的钱决定办多大的小作坊吗?”   “是啊,我们没钱,只能看钱办事了。”王霞连忙说道。   苏颜连忙问,“那大家初步打算拿多少钱出来?我手上没多少钱,不过我有个哥哥在港岛,到时找他借,应该是可以借到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连忙问,“妈妈,是不是谁出的钱多,到时赚得也多啊?”   “没错。按一份一份的分,谁出的钱多,到时占的份数就多,分钱也就按份数分。”苏颜说到这里看向王霞,“霞姐,是不是这样?”   王霞不住地点头,“对,就是这样。我昨晚和李国庆琢磨了一下,一开始每户拿出500块的份子钱,该借还是怎么自己回去想办法,大家觉得怎么样?”   “500是不是太多了?那要多久才能回本?再说了,我们大部分人都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付彦芳听了,马上就问。   今天休息的王秀莲说道,“听起来是多,但是建小作坊和买机器,估计还不够的。”   付彦芳一脸担忧,“我就算东借西借,最多只能凑够100块,再多真的没有了。刚才不是说了按凑份子的钱来分红吗?到时我就要100块钱凑份子的分红吧。”   有两个妇女纷纷点头赞同。   又有人表示,投资500太多了,就怕到时回不了本。   苏颜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每个人能够凑多少,先写个数出来,先看看今天能够凑多少。”   “对头,先粗略算一下能凑多少钱吧。”王霞点着头说。   王秀莲也不住地点头,看向苏颜,“就这么办得了,你家里有纸和笔吗?”   “有的,我这就去。”苏颜一边说一边回去拿纸笔了。   这纸笔,是买来叫谢长安和谢平安识字的。   她小学只读了三年,还经常被林秀儿留在家里做家务,实际上根本没上多少课,识的字不多。后来认识谢昀,谢昀偷偷教了她不少,结婚之后,得了空更是经常教她,所以她水平并不差,足够可以给两个孩子启蒙。   拿了纸笔出来之后,苏颜没好意思太过表现自己,就递到王霞和王秀莲中间,让她们记。   王秀莲当仁不让地拿起笔,就开始记数,嘴上笑道,“我先记我自己的吧,我出600块。”   谢长安听了暗自点头,王秀莲不愧是有些文化的,办事办得挺漂亮的。   “我先报吧,我家里穷大家都知道,所以我只出100块。”付彦芳第二个开口。她怕越来越多人报大数,到时自己不好意思再提100块,所以就咬着牙跟在王秀莲身后报了。   谢长安听着,发现大部分人都是投资100块,有一部分人投资200块,到张菊英才报500,王霞咬了咬牙报了600块。   大家都报完了,就看向苏颜。   苏颜一脸的为难,“我暂时也先报个100块吧,大家知道,我根基浅没什么钱。不过我之前做生意的钱是去了港岛的哥哥打本的,明天正好约了一起见面,明天我再问我哥哥借,到时再追加,大家看行不行?”   “可以的。”王霞大手一挥,“大家回去也找亲戚问问,看能不能借多点儿。港岛为什么有钱?为什么发达?不就是人家那边办厂办得多吗?”   村中的妇女都点点头,至于会不会再回去借钱,就谁也不知道了。   谢长安听到这里,一脸懵懂地看向苏颜,“妈妈,到时衣服生产出来了,卖给谁呀?”   “鹏城不是越来越多人了吗?大家总要买衣服穿的。如果便宜,我也舍得买,我相信别的女人也舍得买。”苏颜笑着说道,“像我每次出去,其实都带了衣服去卖的,港岛那边来的款色,别提多受欢迎了。”   王霞点头,“没错,我们女人手上有点钱了,哪个舍不得买衣服穿?平时有些人家嫁娶或者办别的喜事,也是要找布票凑衣服的,我们有现成的,还不用票,大家肯定愿意买。”   她是很想办厂赚钱的,所以说的话都是偏向于赚钱的,带着煽动性。   王秀莲看向苏颜,“你从港岛带过来的衣服,到北边能卖多少钱?”   “我们平常买布加做衣服,差不多6块或者7块钱,我买港岛来的衣服去卖,成本20块,卖出一件就能争5块钱!”苏颜说道,   “到时我们买了港岛的衣服照着做,不说卖到北边,就是在我们这里卖,卖个10块15块,估计也有人抢着买。”   众人听到这里,脸色都热切了起来。无论说多少句能赚钱,都不如苏颜这样举实例来说明有效。   很快,大家就散了,纷纷找亲戚朋友借钱去了。   第二天谢长安牵着谢平安,和苏颜去鹏城墟那边,做出要去找港岛的舅舅借钱的样子,事实上是拿着相机,在鹏城墟到处拍照留念。   苏颜不解谢长安为什么要拍这样破旧的建筑,但是见女儿拍得高兴,露出了小女孩儿天真爱笑的模样,就什么也不说,只笑着看她拍,有时抱着谢平安入镜。   在鹏城墟逛了一天,谢长安拍了很多这个时代的鹏城照片。   回到家之后,张菊英上门来打听消息,“怎么样?你哥哥肯借你钱吗?”   苏颜露出笑容来,把和谢长安今天商量出来的结果说了出来,   “我哥哥同意借我钱了,还打算以我的名义也投资一些。至于到底能拿到多少钱,要后天才知道。他今天回去筹钱,明天继续筹,后天才会来和我见面,告诉我准确的数。她让我选好厂址,准备凑钱开始干了,就去找他拿钱。”   说完了问张菊英,“菊英姐,你说我哥哥也投些钱,大家会同意吗?”   “肯定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张菊英反问道,“其实他凑份子,和借钱给你凑份子,不是差不多嘛。”   谢长安点着头说,“对呀!”   苏颜笑着摸了摸谢长安的脑袋,对张菊英道,“如果大家都像菊英姐这样想就好了。”   李国庆作为生产队大队长,在这一带有几分薄面,就由他和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去蛇山工业区问厂房的价格以及打听办各种证件的流程。   当天下午他回来了,就召集全村人到晒谷场开大会。   “我和村里的叔伯们去看过也问过了,那里大多数都是国家的厂房,听说我们村里的女人想办小作坊,领导充分肯定了我们的意见,说可以租房给我们,不过10年一租,50平的房子,一年租金就50块。100平的可以便宜点,90块一年。”   “领导还说了,衣服制作好了,他们负责对外出口的可以帮我们带去推销,要是外面不要,也可以帮我们向上申请在鹏城市区里卖。只要我们肯干,他们一定愿意支持!”   这一点说出来,全村担心卖不出去的所有人,顿时都大声鼓起掌来。   谢长安牵着谢平安,也跟着鼓掌,心里却琢磨开了。   从李国庆这话可以猜出,上面应该是不允许男人们也加入进来的,估计怕影响了村里的耕地。   所以办制衣厂这件事,估计只能由村子里的妇女们出面办。   果然,只听李国庆继续道,“不过领导们也说了,村里的女人想办小作坊可以,但是务必不能荒废掉田地。所以我们厂房办起来之后,要先把农活干完了,才能进厂里工作。”   大家听得直点头,土地是他们的根,他们不敢不要土地,不敢不种田的。因为如果办厂赚不到钱,手上有土地的话,还有一口吃的。   李国庆之后又大声算了一下,厂房租100平的话,10年租金就是900块。买缝纫机的话,上面领导在看着,不好买黑市的,所以只能在公社范围内找票购买,价格大概是160块一台。   100平的厂房,暂时先放30台缝纫机,生意好起来之后再添加。这么一来,缝纫机支出就要4800块钱。   说到这里,李国庆就给王霞使了个眼色。   王霞于是走到李国庆身边,大声叫道,“至于买衣服和买布的价格,就让苏颜来说吧,她对这个比较在行。”   苏颜没料到自己要上台,一时有些发愣,下意识就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摇了摇苏颜的手,笑着说,“妈妈加油,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说就行了。”   谢平安也冲苏颜竖起大拇指,“妈妈加油。”   被儿女信任地看着,苏颜略慌乱的内心很快平静下来,她整了整脸色,就走了上去,拿着喇叭说了起来,   “我问了一下棉布的价格,一条21支平纹布约重25公斤,大概为90米长左右,多买的话,一尺3角5分,那么一条布大概要96块。至于港岛的衣服,好的20-50不等,我们可以买了港岛的衣服回来拆开,照着剪裁来卖。”   说完价格之后,她又简单说了由于运输费贵,一次性多买布会便宜些,至于港岛的衣服,到时她和村里的妇人一起挑时兴的回来,拆了照着做。   大家听完了,算了一下价格,不算人工,好像前期投入花的钱也不少,这么一来,投资就不能低,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到了后天,谢长安、谢平安和苏颜再度去了鹏城墟“借钱”,回来的当晚,王霞又领着村里的妇女到苏颜家里商量再次凑钱的事。   这次王志芬还是没有来,据说是不打算投资。   而付彦芳和投资100块的人,这次都松了口,除了付彦芳加了50块,其他人都加了100块。   谢长安看着大家乱糟糟的样子,就推了推苏颜。   苏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看向王霞、王秀莲和张菊英,“霞姐,秀莲姐、菊英姐,凑钱的话,是不是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来登记比较好?还要有公证人来看着。”   “没错,咱们的钱都不少,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来登记和看着比较好。”王秀莲也点头说道。   其他妇女也同意,于是再次散会,表示明天中午在生产队放粮食的大屋里凑份子钱,请生产队德高望重的人来登记和做公证。   第二天中午,谢长安一家吃完午饭,就一起去生产队放粮食的大屋里凑份子钱。   由于是小孩子又是女孩,谢长安悲催地被禁止进去,谢平安则因为是男丁能代表谢家,被允许进去了。   不能进去,谢长安就坐在大门口竖着耳朵听动静。   里头一个登记钱数,一个数钱,几个公证,热热闹闹的。   这次王秀莲拿出了1000块钱,王霞想着自己是大队长夫人也不甘示弱,也是拿的1000块,张菊英本来是想出800块的,但见王秀莲和王霞都拿1000块钱了,就也改成1000块。   其他人呢,500块的只有两个,其余的大部分是200块的——付彦芳过了一夜,又咬着牙加了50块,估计是连夜去亲戚家里借的。   谢家是最后入户桂花村的,所以苏颜是最后一个凑钱的。   轮到她了,她没有报数,而是先问,“是这样的,我哥去了港岛,他听说可以投资办厂,也想投一些钱,不知道给不给他投呢?”   王霞想着衣服如果卖不出去,少不得还要让苏颜再带去北方卖,第一个就表示同意,“当然可以啊,就当是你拿钱投资了嘛,到时分红也是分到你手上的,你再给你哥分就行了。”   “没错,可以的。”王秀莲和张菊英都表示支持,其他凑的钱少的也纷纷表示可以让苏颜的哥哥投资,但是按谢家的名头来算。   因为大家都知道,前期投入最少要一万块。如果苏颜拿出的钱少,只怕这次办厂就办不成了,所以十分乐意苏颜的哥哥肯投入钱。   李国庆听见了,低声跟几个德高望重的公证人和登记人耳语了几句,说明了一下苏颜家里的情况,表示村民没意见。   几个公证人只是来公证的,知道村民没意见,就更不会有意见了,很快就点了头。   “苏颜,那你们谢家赶紧报数吧。”王霞见李国庆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就对苏颜说道。   苏颜点点头,“那我这里一共拿出5000块吧。我哥投了4000块,我从他那里借了900块钱。”   听到这么大一个数量,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情不自禁地觉得在港岛真是太有钱了,轻易就能拿出几千块。   登记的人直接在“谢平安”名下记了5000块钱的数。   谢长安听到这里,连忙冲谢平安招手,谢平安赶紧跑了出来,“姐姐,你找我什么事?”   苏颜见状也走了出来,低声问,“怎么了?”   苏颜刚想说话,就听到一个妇女问道,“我想问一下,有的是写家里老人的名字的,如果老人千秋了,这个份额是不是会转给家里人?”   “那是自然转过来的,转给户口簿上的人。外来的或者不在户口簿上的,不能转移。”一个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毛笔刷刷刷地记下这句话。   谢长安听了这里,就冲苏颜和谢平安要了要头,“没事了,我就想问多久才行。”这妇女想问的,也是她想问的。谢平安还这么小,她怕村里人有人眼红他占的份额多,会对他下毒手。   之后,就根据这些钱分配每个人占份额,谢家占了足足48%的份额。   大家上前去,仔细看过自己凑的钱和得到的分红份额,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按了红手印。   这个时候的鹏城正是炎夏,阳光猛烈,因着靠海空气较为潮湿,这炎热就变成了闷热,人无论去哪里,随便就能出一身大汗。   不过桂花村里的人即使大汗淋漓,也是干得很开心的。   因为农忙开始了,厂房也办起来了,单等缝纫机、棉布、衣服样板等齐全,就可以制作成衣卖了。   时间进入八月中旬,农忙结束了,缝纫机也求爷爷告奶奶的找来票,并让上面领导特批了15台,才终于凑齐了。   苏颜负责购买的棉布以及港岛的潮流衣服,在缝纫机到位的前一天,也都到了。   村里的妇女有几个会裁衣服,但是却没敢动手,而是郑重地请来老裁缝,让老裁缝帮忙根据拆开的港岛衣服模板来剪裁布匹。   谢长安人还小,学了别人也不敢让她剪裁,所以就让苏颜认真地跟着老裁缝学——老裁缝不肯教,想学需要额外收费,苏颜和张菊英拿出30块钱,才能跟着老裁缝学。   学会了剪裁,还要学怎么缝制成衣,这又是一大笔钱。   这次老裁缝收费格外贵,要50块钱才肯教一个。   村里见苏颜学东西格外快些,就出公费推举她学,让她学好了回来教大家。   苏颜跟着老裁缝打下手,学了足足两个星期,才让老裁缝点头,表示可以出师了,当然,技术还是比较粗糙的,只能照本宣科,要自己设计、剪裁和缝制,需要苏颜以后自己琢磨了。   这个时候,到了九月份,谢长安入学读书了。   因苏颜忙着把自己一身技术教给村里的其他妇女,没空带谢平安,谢长安干脆就领着谢平安一起上学了。   谢长安上辈子没有机会上学,一直引以为憾事,即使后来自己自学,读了很多书,这种遗憾也一直没有消失,现在能够上学读书,她心里很激动,态度很认真。   不过她毕竟是成年人的身份,脑子里装着很多知识,字基本上也识齐了,于是课堂上听几句,就低声教谢平安。   放学了,谢长安就领着谢平安回家,去制衣厂看苏颜剪裁和缝制衣服,自己也跟着学。   晚上回家了,谢长安对剪裁上有些不明白的,就专门问苏颜,然后次日傍晚去制衣厂拿了碎布认真地学着剪。   到了九月中旬,村里妇女们的裁缝技术达到可以制作衣服的水平了,剪裁棉布的人手就有些不足了。   苏颜想让谢长安中午和傍晚过来帮忙,但是被村里人以谢长安年纪小不放心为由推了,叫上村子里年纪大的女孩子们来帮忙。   王霞担心苏颜有意见,私底下专门安慰苏颜,“不是大家针对你,只是怕长安年纪小糟蹋了布,所以才决定收12岁以上的女孩子,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明白的。”苏颜点点头,就坐回自己的缝纫机前继续缝制衣服模版了。   她缝制了2件不同款式的圆领T恤,一条短裤一条长裤一条A字裙,每种各缝了2件。   缝好之后,就由王霞拿回家,找李国庆去见上面的领导,让上面的领导拿去跟上面申请在鹏城卖,且不收布票——他们是很想对外出口,但是衣服就是山寨港岛的,拿出去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要。   上面的领导知道了这情况之后,顿时笑了起来,“听说东南亚都需要这些衣服,我们卖去东南亚就成。衣服放在我这里吧,我们尽快拿去推销。”   王霞和李国庆千恩万谢了,就一起回来,去制衣厂宣布这个好消息。   然而他们去了制衣厂,发现制衣厂的气氛很沉闷。   谢长安下课之后领着谢平安来制衣厂,也发现制衣厂的妇女们脸色都很不好,大部分脸上都有怒色。   “张菊英你说,你是不是不公平?凭什么李大家剪坏了布就行,我家的剪坏了布就要被你说?”   “谁说我家没被说了?我家也被说了。再说了,我家只剪坏了一点点,把尺寸弄小一点,还是可以补救的,你女儿呢,一块布就毁了!”   听了这两句,谢长安就知道原委了,马上看向王霞。   王霞的脸色有些难看,“剪坏了布了吗?我看这样吧,不要按年龄限制了,按技术。我们给出一个尺寸,让孩子们都来剪,谁剪得好谁就留下,怎么样?”   “就这么办!”家里女儿只有11岁,够不上12岁这个坎的,马上同意。   家里孩子超过12岁的心想,我女儿过了12岁都剪不好,难道更小的能剪好?不可能!所以最后,我女儿肯定能选上的。因为,她们也点头附和。   王霞见了,就宣布明天中午,女孩子们来参加比赛,剪得好的就可以来帮忙,按件收费。   到了第二天中午集合的时候,村妇们看到矮矮的谢长安也在其中,都吃惊得不行,很快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谢长安也不恼,而是跟着大家笑了笑。   谢平安则举起小拳头,“姐姐加油,姐姐加油,姐姐一定是最棒的。”   这话一出,排着队等着比赛的女孩子们都黑了脸。什么叫谢长安是最棒的?她是最棒的,那她们算什么?   付彦芳看向苏颜,“哎,苏颜,你家长安真的也要参加啊?”   “嗯,她跟我学了一些,可以试试。”苏颜笑着说道。这制衣厂全部都是女人,她在这里放松了很多。   王霞一挥手,“好了,别管年龄大小,反正是剪蛇皮袋的,剪坏了也不心疼,所以别笑长安的年龄了,赶紧开始比赛。”   谢长安和所有女孩子一样,听见了连忙拿起剪刀,准备开始剪裁。   当听到王霞一声令下,谢长安就低头认真地剪了起来。   她年纪小,手腕的力道不大,剪蛇皮袋时,有些吃力,眉头都皱了起来。   付彦芳对着苏颜就笑,“你看吧,长安握着剪刀都还没有力气呢。”   “是啊,主要是长安平时不用干活,力气没练出来。我估计她的力气还比不上我五岁的小女儿。”有妇女应答。   苏颜笑笑,“虽然有些吃力,但是看着剪得还不错。”   剪裁结束之后,众人看到谢长安剪裁出来的样板,面面相觑。   这岂止是不错?都能够跟他们大人比了!   章不见带着人在长安城找了足足五天,没找到谢平安,只得放弃,驱车在长安城及四周各个村子里收购各种古玩。   收购完了古玩,他带着人去了谢长安的故乡胭脂城,以办厂的名义将谢家的老宅以及谢长安后来住的房子都租赁下来,这才驱车南下,回了港岛。   没过几天,是章不见16周岁的生日。   章老爷子一大早给他打电话,说在庆丰酒店给他订了房间,要他到时领着手下去庆祝,他就不去了。   章不见挂了电话冷笑,却还是领着林松岩、黎无边和大背头一起出发了。   这事上辈子也曾发生过,老头子是想给他找个干净的女人□□,上辈子他没有心仪的人,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左拥右抱的日子,所以笑纳了。   这辈子他心里有人,就再也没有心情看别的女人了。   去了庆丰酒店,略坐了坐,章不见就留下李松岩和女人周旋,自己领着黎无边、大背头悄悄地从后门离开。   哪知刚走出后门,就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略有些狼狈地窜了进来,把他撞到了一边。   “找死——”大背头回到了港岛,觉得气势也足了很多,当下伸手就要去留住高瘦的男人。   哪知高瘦的男人一格一挡,把他撞了出去,就急匆匆地跑了。   大背头摸摸发疼的手臂,“是个练家子,有两招啊……大公子,我去会一会他。”说完就要去追。   章不见叫住了他,“别去了,少管闲事。”   话音才落,就见几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走了上来,“是章家大公子吗?我们是蒋家的人,刚才在追一个高瘦的男人,章大公子见到人吗?”   “往那个方向跑了。”黎无边知道章不见心里是不待见蒋家的,就指了个错误的方向。   蒋家手下那几个人听了,道了谢,就急匆匆地走了。   见人都走远了,黎无边低声说道,“大公子,我看那个人面生得很,不像是道上的。不知道怎么得罪蒋家了。”   章不见点头,在刚才那高瘦男人撞过来前,他也瞥了他一眼,是个十分英俊的中年人,但很瘦很疲惫。   大背头压低声音说道,“估计得罪狠了蒋家,蒋家要杀他灭口,我刚看到,那几个人带了枪。”   章不见说道,“走吧。”虽然有心和蒋家撕破脸甚至对着干,但是一切都还没准备好,暂时就不要插手蒋家的事了。   过了几天,章不见领着黎无边和林松岩巡查自己的地盘,正门进去后门出来,又看见了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男人浑身都是伤,正倚着墙急促地喘气,见了他,露出了个自嘲的笑容,“又见面了啊,上次真是对不住了。”   “你是大陆人?”林松岩听他一口正宗的普通话,低声问。   男人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冲他们点了点头,又飞快地跑了。   黎无边摸摸下巴,“他被蒋家追杀了几天,竟然还没落网,可真厉害啊!”   “被追杀了几天了?”林松岩有些吃惊,“那各方面的综合素质都挺厉害的啊。”   黎无边点了点头,看向前方的章不见,“大公子,我们走吧?”   一直不动的章不见霍然转身,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快,赶紧追,把刚才那个人救下来!”说完转身往回跑,直奔酒店前门。   那个男人刚才笑了,露出两个小梨涡,看着竟和谢长安有几分相似! 第31章   章不见刚跑到酒店柜台前,就听到后面的巷子里传来枪声。   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加快脚步冲出酒店,在酒店门口停着的车里拿了两个催|泪|弹和一把枪放进腰间,又扔了把枪给跟来的林松岩,对黎无边急道,   “无边去开车接应,我和林松岩去找人。”   说完,他顺着前门左侧向前跑了起来,绕了个圈子拐回左边的巷子里。   黎无边看着章不见的动作,又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见没有人注意章不见拿了枪,这才松了口气。   章不见刚进了巷子,就听到剧烈奔跑的脚步声以及高高低低的说话声。   只听一人叫道,“快,他躲进那栋烂尾楼里了,刚才中了一枪。趁他病要他命,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逃出去了。”   章不见放慢了脚步,抬头看向前方的烂尾楼,冲林松岩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摸了过去。   蒋家的人从烂尾楼另一侧进入,此时正呈现伞形搜索。   章不见忙矮了身体,小心翼翼地靠在墙后观察。   很快,他就看到了跌坐在一根柱子后面的英俊男人,英俊男人的脸色发白,此时正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喘气,看得出已经无力再逃跑了。   柱子另一边,蒋家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章不见冲林松岩比了个手势,就拿出催|泪|弹,一个接一个地扔了进去。   催|泪|弹被扔了进去,瞬间开始释放白色的浓烟。   有人受不住气呛了起来,可是却不肯退。   章不见拿出枪,对着里面开了几枪。   白雾中,蒋家的人马上动了,或是退出去,或是趴伏下来找掩体。   可是随着催|泪|弹的烟雾越来越浓,所有人都涕泪直流,喷嚏不止,根本无法再握着枪射击。   章不见把枪放回腰间,从墙上跳了进去,屏住呼吸,直奔靠着柱子坐着的英俊男人。   英俊男人也扛不住催泪的烟雾,此时满脸都是泪,却没有力气伸手去擦了。   章不见虽然想再看清楚点他的相貌,但是此时却没有时间了,忙蹲下来把他半扶半扛着往自己来时的窗口走去。   他才满16周岁没多久,身体还在抽条,所以比较瘦削,力气也还不算大,但幸好英俊男人还清醒着,能够支撑住一部分的重量。   林松岩在另一边飞快地招手,待看到章不见流着泪扶着人走近了,连忙上前帮忙,压低声音道,“快点,他们从外面绕过来了……”   章不见擦了把眼泪,低声急促地道,“我们带着人跑不过他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就去前面那个房子。”   林松岩一边和章不见扶着人走一边往前看了一眼,见那个房子是锁着的,忙压低声音道,“房子是锁着的,我不擅长开锁。”   “我最近学了,快点……”章不见说着,加快了脚步。   三人刚刚拐了弯,涕泪齐流的追杀者就抹着眼泪绕着烂尾楼外墙跑了过来,戒备地四处打量了一眼,兵分几路去搜索。   林松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心中紧张得不行,忙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正用随身携带的小铁丝往锁里慢慢勾着,手上动作丝毫不乱。   林松岩额头上的冷汗渗了出来,如果来不及躲进去,那就好玩了。   这时另一边,忽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与此同时,章不见一扭,关闭着的门忽然开了。   林松岩大喜,连忙一咬牙扶着英俊男人走了进去。   章不见在旁帮忙扶着,一起走了进去,并把门从里面关了。   这是一间破旧的老房子,是放杂物的,并没有多少空间,所以三个男人站着,就有点挤。   然而没有人注意这个问题,大家都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小跑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章不见和林松岩没有动,都紧紧地扶着夹在两人中间的男人,并注视着他的嘴巴,都准备好了如果男人说话或者出去他们就制止他。   英俊男人没有动,在努力保持清醒。   又过了十多分钟,外面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林松岩看了章不见一眼,见章不见点头,这才伸手去开门。   黎无边从车上下来,正四处看着,就看到章不见和林松岩扶着一人从一个矮窄的房子走了出来。   “快上车……”他打开车门,迎上前帮忙把人放上车。   三十分钟后,四人到达了一个黑诊所。   章不见和林松岩把英俊男人附近了黑诊所,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一定要救他。”   “我先看看……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没看伤口不敢保证。”医生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人说道,说完了便开始进行紧急抢救。   章不见在旁看着男人带着胡渣的俊脸,一直沉默不语。   这么近看,男人的五官和谢长安的五官并不是很像,只是脸蛋轮廓以及感觉上有些相似。不过他笑起来时,露出了两个小梨涡,和谢长安的相似度就又高了几分。   所以,这个男人,有可能是谢长安的父亲谢昀吗?   医生把英俊男人的伤处理好了,就看向章不见,   “送得及时,还有救。不过他似乎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先给他打葡萄糖撑着。他大概明天上午会醒,你们回去准备些吃的吧,之后再熬补汤之类的。”   章不见点点头,看向林松岩,“你去准备吧,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把人救了。”   第二天早上,英俊男人脱险了,章不见和黎无边把他带回一处偏僻的别墅,直到下车男人才醒过来。   “是你们救了我?谢谢。”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两粒差点被胡渣遮住的梨涡。   章不见点点头,和黎无边把他抬进房,放在床上,又让黎无边出去,这才礼貌地问,“请问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未来的岳父大人,所以他的态度很是温和有礼。   英俊男人看向他,目光平淡,又似乎带着审视,半晌说道,“你似乎很紧张。”   “是这样的,”章不见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解释道,“我想知道我救的人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英俊男人笑了,“我叫谢昀,或许会给小兄弟你带来麻烦。但是我想小兄弟愿意救我,并不在意这一点。”   他果然是谢昀!   章不见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不着痕迹地让自己坐得更笔挺,刚想露出笑容,又怕有太轻佻之嫌,忙又收了起来,说道,“我叫章不见,前几天第一次见谢叔时刚满十六岁,谢叔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章不见,不见……”谢昀念了两次章不见的名字,问,“你是家里的老大,家里有兄弟叫章不变、章无为?”   章不见点点头,“不错,谢叔全说对了,一定是饱读诗书的人。”   谢昀笑了笑,“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读过《中庸》的都知道这一句,和饱读诗书没有关系。”顿了顿,又道,“我今年27岁,只比你大11岁,平辈相称就行,不用平白把我叫老一辈。”   “大了十岁就不是一个辈分了,我还是叫您谢叔更合适。”章不见坚持。   他此时如果真的和谢昀平辈相称,平白就比谢长安大了一辈,这是绝对不行的!   见章不见如此坚持,谢昀有些不解,但没再追问,“那就随你吧。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不用客气……”章不见说完,见谢昀嘴唇显得很干燥,连忙说道,“谢叔,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给你拿点吃的进来。”   一边说,就一边站了起来。   这时门被敲响,林松岩端着一个托盘和咸菜走了进来,“大公子,听说极度饥饿之后不适宜马上进补,所以我按照医生的嘱咐,让人准备了白粥和咸菜。”   章不见听了点点头,把一张床上小书桌搬到床上,就端起托盘里的白粥和咸菜,放到小书桌上,对谢昀说道,“谢叔,你先吃点东西。医生说你不适合马上进补,所以先委屈你吃白粥……”   “不委屈不委屈,白粥适合我,没什么委屈的。”谢昀挥挥手,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慢慢地吃着熬得很香的白粥。   林松岩见章不见称呼陌生人为“谢叔”,心中暗暗惊奇。   大公子向来很慢热,这会儿马上跟人混熟了,甚至态度还带着隐约的谄媚,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公子其实喜欢男人,还喜欢脸上有小梨涡的男人?   林松岩端着托盘出去,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想太多了,一定是因为前天去地盘巡查时不小心看见一对同|性|恋人导致的。   章不见坐在床边,沉思着该怎么跟谢昀说蒋家的事,说谢长安的事,甚至说他为什么救了他。   谢昀吃完了粥,问章不见,“可以说说,你为什么救我吗?”   “我觉得两次都碰见了你,有缘分,所以就救了。”章不见回道。   谢昀点点头,又问,“那么你知道追杀我的是什么人吗?”   “是蒋家的人。”章不见回道,“我家和蒋家有交情,没听说过蒋家在港岛有姓谢的仇人,但是听说在大陆有姓谢的仇人。”   谢昀再度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蒋家在大陆那个姓谢的仇人。”   章不见露出诧异的表情,“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港岛,又怎么会碰上蒋家的人的?”   谢昀笑了笑,露出疲惫的神色,“我累了,先休息。”   章不见暗觉自己粗心,口中连忙说道,“那谢叔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记得喊我。”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客厅里,林松岩和黎无边正在一脸无趣地看电视。   章不见走了过去,“上次从东北弄到的老山参带来了吗?没带来回去带过来,中午煲鸡汤时放些下去。”   “什么?给我们救回来那个人吗?”黎无边连忙道,“大公子,我问过药房的老中医了,那支老山参是千年野山参,是大补之物,给不认识的人吃太浪费了。”   章不见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我和他一见如故,已经叔侄相称……咳咳,如今我叫他谢叔,说起来不是外人,所以野山参可以给他吃。尽快回去拿来,煲中午的汤。多煲点吧,上次大家去长安城太辛苦了,也喝一些补补。”   黎无边惊愕地问,“大公子,这就一见如故了?他是大陆人吧?拿到港岛的居住证了吗?”   “是大陆人。他伤得重,我还没问更多的细节。总之我和他一见如故,很尊敬他,你们也要和我一样尊敬他。”章不见怕两人对谢昀不尊重,便如此叮嘱。   黎无边点点头,心里却嘀咕,连人家是不是已经成功拿到居住证也不清楚,这就一见如故了?   中午谢昀醒过来,喝鸡汤时脸上闪过异色,“这汤里放了年份不浅的老山参?”   “没错,机缘巧合之下得的,正好我前些日子受了伤,也需要滋补,就拿了来和谢叔一起煲汤喝了。”章不见说道。   谢昀点点头,喝完了汤又吃了些饭,便冲章不见点点下巴,“我们来聊聊吧。”   “如果谢叔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至于别的事,等你好了再慢慢说也不迟。”章不见连忙说道。   谢昀摇摇头,“就现在说吧。我有事拜托你帮我办,当然,我会给你酬劳的。”   “我和谢叔一见如故,谢叔跟我谈报酬,实在太客气了。”章不见连忙说道。他现在想讨好谢昀,让谢昀对他印象好些。   谢昀说道,“我来了港岛一个星期左右,却也知道你们章家和蒋家有很深的交情。虽然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救我,但是我并不想让你为我得罪了蒋家。”   “那谢叔想让我帮什么忙?”章不见沉吟半晌,问。他和谢昀才相识,如果说太多私密的事,只怕会招来谢昀的怀疑,怀疑他居心叵测。   谢昀说道,“蒋家的女儿蒋明华留在大陆,前不久和养父母一家偷渡来了港岛,这事你应该知道吧?随他们一起偷渡来的,还有我的妻子苏颜和两个孩子,苏颜是蒋明华养父母的亲生女。我要你帮我打听苏颜和两个孩子的下落。”   他说到这里,目光闪过冷然,“我打听不到他们的半点消息,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遭了蒋家的毒手了。”   章不见听到这里,顿时心虚起来,慢慢回道,“这事我恰好知道,苏颜和谢长安、谢平安三人已经被遣返大陆了。”   他想起当时自己对外是宣称帮蒋家逮人的,如果叫谢昀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章不见越想越焦灼,心里剧烈地斗争着,该坦白地说呢,还是不说呢?   正焦虑间,就听谢昀急问道,“真的?你能保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吗?我妻儿当真没事?”   “我可以保证!”章不见说到这里,心一横,说道,   “我和蒋家有些面和心不和,有时还会在暗中敌对。上次蒋家女一行人偷渡来时,传出消息说苏颜举报他们,我正好在那附近,有心要和蒋家唱反调,就对外宣称要帮他们找人,其实想帮谢长安他们一把……所以对这件事比较了解。”   说完了他有些忐忑,生怕谢昀不信。   谢昀满脸惊喜,“你亲眼看到他们被遣返大陆吗?”   “我没有亲眼看过,但是我根据蒋家不时派人进入大陆找人可以推断,他们的确是回了大陆了。”章不见回道。   派人回大陆找人这事,应该是姜韶华怂恿的,前世被杀死今世重生的姜韶华这么做,已经可以证明谢长安一行人真的回了大陆。   听到蒋家竟然还派人回大陆找自己的妻儿,谢昀认定他们是要斩草除根,顿时冷了脸色,目中闪过杀意,“好一个蒋家!”   章不见见了便道,“谢叔你别担心,蒋家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找到人。”   谢昀的眉头却还是皱得紧紧的,他逃离新乌之后,曾偷偷回过故乡胭脂城,并没有见过妻儿。后来偷听邻里的谈话才知道,妻儿跟着苏家南下偷渡来港岛了。   他得知妻儿去向之后,当即偷爬火车跟着南下,偷渡来了港岛。   按时间来推算,他回到故乡胭脂城时,也就是半个月前,那个时候,苏颜如果回故乡,应该已经到家了啊。   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带儿女回故乡,那到底去了哪里呢?   一个年轻少妇带两个小孩子上路,会不会出事了?   章不见不敢多说和谢长安有关的事,生怕被谢昀怀疑。可是看到谢昀眼中的担忧,却又有些愧疚,当下就说道,   “前阵子,我和我的手下去长安城收古董。我的手下曾看到过一个和蒋太太有点像的少妇带着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叫长安和平安,不知道是不是令夫人和孩子呢?”   谢昀目光一凝,神色间带上了欣喜,“当真?”   “比珍珠还真。”章不见点着头说道。   谢昀清亮的目光盯着章不见看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这次谢谢你了。我在港岛身无长物,拿不出东西报答你。等我回到大陆,我给你一支千年老山参权当报答。”   千年老山参?   章不见心中一跳,看向谢昀。   千年老山参很难得,如果不是运气好又或者有缘遇上有人卖出,根本拿不到。   谢昀一开口就是一支千年野山参,绝不可能是新挖出来或者新收回来的,最有可能就是晒干了的野山参。   也就是说,应该是谢家宝藏里的东西。   想到谢家宝藏,章不见心脏抽痛,垂下了眼眸。   上辈子他和姜韶华解除了婚约,却久久没有对外宣布,累得谢长安无名无份地跟着他,其实和谢家的宝藏有关。   当时知道谢家宝藏的有几个大家族,所有家族都认定,谢长安身上有线索,遂把她当作唐僧肉一样看待。   他是后来才北上大陆的,在大陆的人脉不足以对抗几大家族护住谢长安,所以和蒋家做了协议,他和蒋家分享自己拿到的线索,不宣布解除婚约避免姜韶华受刺激,保住姜韶华在娱乐圈的地位;而蒋家帮他保护谢长安。   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对谢长安出手的,竟然会是自己忠心耿耿、曾拿命保护过他和母亲的陈御风!   谢昀见章不见满脸的沉痛,有些诧异,笑了笑说道,“章小子,看你一脸沉痛,难不成以为我拿不出一支野山参?”   章不见回神,知道谢昀这是开玩笑,当下就笑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一顿,又问,“谢叔,你拿到港岛的居住证了吗?是不是打算回大陆?”   “拿到居住证了。”谢昀说道,“等把身体养好一点,我就回大陆。”   章不见想了想问道,“谢叔,你拿了港岛的居住证,再回大陆,会不会被上面猜疑?”   “或许吧。”谢昀淡淡地说道。   他因故被送去了新乌支援边疆建设,九死一生,不得不和妻儿断了联系。改革开放之后,部分知|青回城,他们在新乌那一批,大部分人都无法回去。   他担心妻儿,是偷跑回来的,回到故乡后,没看到妻儿,还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心知有异,连邻居都不敢问,只能偷听谈话,希望知道妻儿去向。   这次如果回大陆,他肯定因偷跑的事档案上有污点,估计并不好受。   可是那又如何?妻儿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章不见上辈子因为知道谢长安一生的悲剧都是因偷渡来港岛而起,曾经了解过这方面的事,当下就道,   “谢叔,恕我直言,如今拿港岛的身份证进入大陆并不难,你不如留着港岛的身份证,先找令夫人?等找到了,是把他们带来港岛,还是你回去陪他们,都可以慢慢考虑。”   谢昀面上有些诧异,“可以经常往返大陆?”   “办探亲证件就可以了。”章不见说道,“如今大陆正在改革开放,需要港商进去投资,对港岛人的政策就更宽松了。”   谢昀点点头,“我再考虑吧。”沉吟半晌又道,“不见,既然你们能经常往返大陆,那么在我养伤这段时间,我能聘请你帮我回大陆找我的妻儿吗?”   “当然可以。”章不见马上爽快地应了。他也想找谢长安,现在得了谢昀的嘱托,找得是出师有名了。   谢昀再度点点头,眼皮有些下耷,显然有些困了。   章不见见了,就站起身准备告辞,忽然听谢昀问道,“我看得出你对我并未心存恶意,甚至隐隐有些讨好,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章不见心中暗惊,论起心理年龄,他可是比谢昀大了差不多十五岁的,没想到被谢昀这样注视着,心里竟有些紧张。   不过这个问题他先前就思考过,此时倒也不为难,脸上遂装出有些为难的意思,说道,   “说出来不怕谢叔笑话,我母亲也有梨涡,虽然只得一个,但是我对有梨涡的人普遍有好感。昨天看到谢叔时,本就觉得谢叔不凡,再看到谢叔笑时有梨涡,就更添了好感,所以才出手相救。”   说完了,含笑注视着谢昀,心中却忐忑不已。   这是未来的岳父大人,如果对他印象不好,肯定会对他诸多为难的。   “原来是这样……”谢昀笑了笑,说道,“我身受重伤,不得不多休息,不能再陪不见说话,失礼了。”   章不见看不出他到底信了没有,笑道,“这是应该的,谈不上失礼不失礼。”   又过一日,谢昀稍微能下床了,就让章不见扶着进了洗手间,把脸上的胡须刨干净。   章不见在洗手间外等着,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过去,见着了一脸干净的谢昀,很是怔了一怔。   上辈子谢长安深爱他,对别的男人向来不假辞色,可是却追星,追港岛一个文雅高挑的男星,甚至在这个男星开演唱会时要他买好票陪她去看。   他心里自然是醋的,因此陪着她去听演唱会时,给她买她喜欢吃的,护着她不被人撞到,牵着她的手让她走大马路边上,却就是不肯跟她说话。   进了场之后,她似乎也发现他生气了,就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亲了亲,笑着说道,“你吃醋了呀?我只爱你一个,对他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喜欢而已。”   那时他听了这样的话,还是不开心,为此耿耿于怀了很长时间,逮着机会就说那个男星的坏话,把谢长安气得够呛,气过了之后又笑得甜蜜。   眼前的谢昀生得十分俊秀高雅,要是生在古代,必然是个文质彬彬的名门公子。   如今看来,那个男星的气质,竟和谢昀有几分相似。   谢长安追逐那个男星,想来是无意识地追逐着记忆已经模糊了的父亲吧。   “你发什么呆?”谢昀见章不见看着自己发呆,就敲了他的脑袋一记。   在客厅的林松岩、黎无边和大背头看见,都想冲过去保护自家大公子,顺便揍这个胆敢打大公子的混蛋一顿。   可是在他们站起来时,却看见章不见笑着摇头,“对不起,我在想些事情,劳烦谢叔等急了。”说完,把谢昀的手放到胳膊上,扶谢昀去吃早点。   大公子又抽风了,还抽得很自然很乐意!   林松岩三人又坐了下来,移开目光,索性眼不见为净。   谢长安下课之后,想到自己要去制衣厂帮忙剪裁,就领着谢平安加快了脚步。   走出没多远,就被同村的九妹叫住了,“长安,你们别走那么快呀,我们发现了一条近路,你跟着我们走,很快就到制衣厂了!”   听到有近路,谢长安放慢了脚步,“近路往哪里走啊?”   九妹刚想回答,就被十妹扯了一把。   十妹看向谢长安,“长安,我们带你一起走,你作业借给我们抄好不好?”   “可以啊。”谢长安点了点头。   之后,她和谢平安就跟着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一起,绕上了一条平时没有走过的路。   “这是我昨天偷偷发现的路,路上有很多漂亮的花,还有漂亮的小房子。”十妹一边走一边介绍。   谢长安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见环境逐渐变好了,便猜到这应该是职工或者领导们的房子了。   又走了一段,就看到一栋两层的大别墅,别墅前是小花园,还有假山流水,看起来既显清幽又带着活泼,即使放在二十年后,这别墅也是顶级的了。   村里的小孩子们跑过去,双手抓住别墅上的铁围栏,高兴地看着里面的花草和假山流水,“这房子真漂亮呀,我妈说是公主住的地方。”   “那池子里还有金色的鱼,真好看!”   谢平安也趴在围栏上不住地看,看得眼睛也不眨,“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也给你盖这么好看的房子,让你像公主一样住在里面。”   “真的吗?那我等着平安给我盖大房子!”谢长安笑着说道。对谢平安说的豪言豪语,她每次都很捧场,希望激励他奋发向上,将来真的能够达成曾经说的话。   “真的。姐姐等着好了。到时我们一家人住在漂亮的房子里面,每天都出来看花看金鱼。”谢平安认真地说道。   谢长安握住他已经有些肉的小手,“好,那姐姐记住了,将来一定找平安要房子。”   看了一会儿大别墅,谢长安就催促村里的小孩子赶紧回制衣厂。   当天回到制衣厂,谢长安剪裁了30件圆领T恤,剪得双手都酸痛了,才赚回1.5块钱!   看着其他小孩子拿到钱之后兴高采烈的样子,谢长安暗暗叹口气,等制衣厂走上正轨了,能够请人回来做了,她就再也不来这里帮忙了。   剪了一晚上收入才1.5块,实在太不值得了!   张菊英却很高兴,对苏颜笑着说道,“你们家长安手巧,一个小孩子剪一晚上,就跟我们大人剪半天差不多了。难怪你舍不得让她烧火煮饭,她天生就不是干粗活的!”   因谢长安在制衣厂剪裁,剪得好,减轻了大家的负担,所以王霞看谢长安也很顺眼,听了张菊英这话就附和,“就是啊,长安这小人儿长得好看,手又巧,听说成绩也非常好,长大了可不得了了。”   苏颜原本有些忧郁的脸色在听到大家赞扬谢长安之后,渐渐露出了笑意,“大家别夸她了,小孩子夸多了不好。”   “我倒是不想夸谢长安,我想夸我女儿,可是也得夸得出口才行啊……”付彦芳低声嘀咕道。她之前嘲笑谢长安年纪小,肯定干不来剪裁,在看过谢长安的剪裁之后,就再也没话说了。   谢长安笑着对着大人们鞠了个躬,“谢谢阿姨们夸奖!”   “哎哟,还这么有礼貌……”制衣厂内的妇女们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派活泼。   当晚从制衣厂离开,谢长安和谢平安跟着苏颜回到家里。   就着火水灯做完了作业,谢长安见谢平安还在写字,就起身去厨房找苏颜,“妈,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苏颜摸摸谢长安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   谢长安听了,心情低落起来,问,“妈妈,爸爸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那么早去世?”   苏颜听了这话,眼泪瞬间跌落下来,“都怪妈妈……”说了这么几个字,她就抱着膝盖低低地哭了起来。   谢长安见了,便伸出手抱住苏颜,“妈妈,你别哭……”   苏颜哭了一会儿,才低低说道,“那时乱哄哄的,管得很严。有一天在上工,你外婆说有信,叫我去自留地回来时顺便拿一下。我以为没什么,就去拿了,结果竟然被说和资本主义有联系,要批|斗。”   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那时我刚生了平安只有半年,你爸爸舍不得我受苦,就帮我顶了罪,结果、结果他被批|斗之后,还要去新乌支援边疆建设并改造……你外公和大舅他们拿钱去搭救,都不能……没想到去了新乌第二年,就传来了他的死讯……呜呜……”   谢长安听得暴怒,一下子站了起来,“妈,你一定是被骗了!外公一家是不可能帮忙救爸爸的,就连那封信,一定也是有预谋的!他们亲近蒋家,所以讨厌谢家,要害我们谢家!”   上辈子她和苏颜两个人被遣返之后,一路艰辛地北上回故乡,找吃的糊口,根本就没有提太多和谢昀之死有关的事,所以她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这些事,她就不会只弄死姜韶华,她会把炸|药包埋到苏家那里,炸他们全家个粉身碎骨! 第32章   苏颜听了谢长安的话,愣了愣,脸色慢慢变白,弱弱地说道,“总不至于这样吧,他们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至于要害你爸爸,你爸爸他是我……”   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苏家连她和谢长安、谢平安都要杀死,又怎么会对谢昀网开一面?   她是苏家的女儿,身上流着苏家的血,苏家都不放在眼内,何况是谢昀这个和苏家没关系,和蒋家有仇的女婿?   谢长安见苏颜的脸越来越白,最后又变成灰色,便过去抱着她,把自己埋在她怀里,“妈妈,他们对你不好,我们也对他们不好。”   “好。”苏颜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有着痛苦和茫然。   如果未曾做过母亲,她不会明白一个母亲对儿女的爱,正是做了母亲,她才一直不肯相信苏为民和林秀儿对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儿父女母女之情。可事实上,两个人对她真的不好,尤其是林秀儿。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吗?即使她不听他们的劝,硬要嫁给谢昀,那也不至于就断了母女情分啊。   谢长安低声问,“妈妈,蒋家在港岛,应该一直寄钱给外婆家里吧?蒋家是资本主义,这样外婆一家收蒋家的钱就是串通资本主义对不对?为什么他们家都没事,只有妈妈和爸爸出事了?”   苏颜的脸色又再度白了白,是啊,明明是他们拿了钱,为什么最后倒霉的竟然是只拿了一封信的她?最终害得谢昀顶替了她挨批|斗,被送去新乌接受劳动改造,葬身异乡?   见苏颜明白自己的意思,谢长安就用力抱了抱苏颜,“妈妈,你放心,我和平安会对你好的。”   “嗯。”苏颜抱紧了谢长安,无声地流泪。   洗了澡之后,苏颜设了个简单的案桌,点了香,拿了些纸宝点燃烧着,叫谢长安和谢平安给谢昀上香磕头。   谢长安和谢平安拜了拜,上了香,又磕过头,这才在一旁站定。   谢平安问谢长安,“姐姐,爸爸是怎样的人?”   “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平安像爸爸。”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她这不是为了激励谢平安才这样说的,而是真心觉得谢昀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因为在那十年,多的是揭发父母、妻子的,像谢昀这样为妻子顶罪的,实在太少见了!   谢平安听得神往,“那我要向爸爸学习,长大了更像爸爸!”   “好。”谢长安见苏颜心情不虞,就领着谢平安回房间准备休息。   哄睡谢平安之后,谢长安刚准备闭上眼睛睡觉,就见苏颜进了房,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小布包,又从布包里拿出一支累花银簪,握在手上不住地摩挲。   她翻身坐起来,“妈妈,这个漂亮,是爸爸送给你的吗?”   “嗯,是你爸爸送给我的定情礼物。”苏颜的神色又是温柔又是哀伤,“他当时叮嘱我,一定要保存好,不能卖出去。”   谢长安一滞,“不能卖吗?”上辈子苏颜临去世前,把这支累花银簪交给她,可没说过不能卖出去之类的话。   她那时年纪还小,饿得实在不行,后来拿去卖掉,得了20块钱左右。因银卖得不算贵,一支小小的银簪,卖到20块钱的时候,已经算很高了。   苏颜点点头,“嗯,不能卖的。”   谢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心酸。上辈子苏颜临死前把银簪子交给她,却没说不能卖,估计是知道她一个孩子铁定过得困苦,所以就没说,默认她受不住了可以卖出去吧。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那支银簪。那是他父亲对母亲的爱,也是母亲对她的爱。   苏颜摩挲了银簪一会儿,将之放好,目露刚毅,“你爸爸为了让我没事,自己受苦还丢了性命。他曾说过希望你们成才的,妈妈一定会好好赚钱,让你们成才的!”   之后的日子,苏颜工作起来果然更努力更认真了,除了等待上面领导的拿货通知,她和王霞趁着农忙间隙拿着衣服出去跑,找一些杂货店问要不要进货。   因为南下到鹏城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布票供不应求,很多人都希望能够不用票就买布买衣服,甚至希望不用买布直接买成衣,所以她们问第一家杂货店老板,那杂货店老板就心动了。   可是一听到价格,杂货店老板马上打了退堂鼓,因为一件普通的圆领T恤衫卖到12元,比自己买布找裁缝贵了一倍还多!   见杂货店老板不愿意,王霞就想降价,因为这样一件衣服成本才3元,再降也还有盈利空间。   苏颜见王霞想说话,知道她是准备降价,连忙对杂货店老板说道,“要不这样,就当我们放在你这里寄卖。卖出一件,我们给你一角钱,你看怎样?”   杂货店老板有点不满意,“一角钱太少了,往我杂货店里放,很碍地方呢。”   “我们的衣服只有几个种类,你每种摆一件出来让人看着,其他的放在仓库里就成,占不了多少地方。”苏颜说完,见杂货店老板不满意,便又问,“那你觉得要多少钱?”   杂货店老板竖起一把巴掌,“5角钱!”   苏颜想着利润不少,给出5角钱也不算什么,正要答应,就想起谢长安说的,“讲价钱,无论人家说多少钱,你都砍到比一半还低,再争执不下时,才退让到一半。”   抿了抿唇,苏颜摇摇头,   “不行,5角钱太多了,我们本身都没怎么赚。这衣服在你们这里卖出去才卖13块,比我们的成本只多了一块钱,而我们还要考虑衣服卖不出去的损失……最多我只能给到你1角5分。其实你如果想一件赚到一块钱,可以买下来卖。”   王霞在旁边看着苏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难怪整个生产队里出去偷偷倒卖东西的人不少,真正能赚钱并且帮村里人一起赚的,就只有苏颜一个女流之辈。看这胡说八道还一脸认真地架势,谁会怀疑她?   杂货店老板自然不肯花那么多钱囤这些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的衣服的,想了想就咬牙说道,“这样吧,一人退一步,你们给我2角!”   苏颜一脸为难,想了又想才道,“老板,你是我们走的第一家,我们也不好意思跟你一直讲价,所以2角就2角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把这个钱告诉别人。”   “可以!”杂货店老板马上点头。   苏颜于是和老板写好合同,又按了手指印,说明大概什么时候会把衣服送过来,就领着晕乎乎的王霞去了下一个杂货店。   当晚王霞回到家里,跟李国庆说道,“苏颜做生意太厉害了,幸好当时咱们村子收留了她。以后啊,我对她再好点儿,和她打好关系。”   “你们跑了一天,卖出多少件了?”李国庆连忙问道。他只想知道能赚多少钱,至于苏颜如何,他一个大男人极少机会和她打交道,知不知道都没什么。   王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愿意进货卖出,只答应让我们寄放在那里卖。每卖出一件,给2角钱的寄卖费。”   “这样说来,衣服是一件也没卖出去。”李国庆抽了口烟,担心地沉默起来。   王霞说道,“为了知道有没有人肯买我们的衣服,你明天一大早就动员村里的人帮忙送货到各个杂货店。你放心,离我们都不远,不会碍你们时间。”   “行吧。”李国庆点点头。   谢长安见苏颜回家,也问她卖出多少件了,得知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只是说服了杂货店老板帮忙寄卖,每件给2角的寄卖费,顿时对苏颜刮目相看。   这样的办法也能想到,想来苏颜是真的有做生意的天分?   见谢长安一直看着自己,苏颜有些心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怎么了,长安,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你怎么会有不妥?”谢长安笑着看向苏颜,目光中渐渐带上了佩服,“我听了妈妈竟然提出寄卖这法子,心里佩服得不行。妈妈,你一定是天生就适合做生意!”   苏颜听了谢长安的盛赞,秀丽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羞涩,“什么有天分,就是在外面跑得多,想法也就比旁人多一点。”   “反正妈妈很厉害!”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谢平安坐在旁,也跟着点头,“没错,妈妈很厉害!”   “妈妈会越来越厉害的!”苏颜被儿女齐齐称赞,心中激动得很,仿佛发誓一般说道。   次日早上,桂花村的村民们有自行车的拿出自行车,没有自行车的负责近一点的杂货店,带着制衣厂做好的衣服出发去送货。   送了货之后,村里的男人女人都没有心思干活,只想知道衣服能不能卖出去,因此每隔一个钟,就忍不住派人去最近的杂货店看情况。   结果却令人失望,大家看一次失望一次,因为衣服一直没有卖出去。   到了晚上,确定地知道附近的两个杂货店都没有卖出一件衣服,桂花村陷入了史无前例的低潮期,气压比粮食减产还要低。   王志芬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家里大笑三声,笑得很大声,之后又大声叫,“今天心情好,咱们今晚吃肉,管够!”   住在她家旁边的一个妇人恼得不行,当即指桑骂槐地说了几句,就挨家挨户地跑,把王志芬说的话通报全村。   谢长安正在吃饭,就知道王志芬说的话引起公愤了。   她忍不住想起李五妹,李五妹或许知道上次投诉给家里以至于王志芬对苏家做了离谱的事,是错的,在事发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想跟她和好。可是她厌恶王志芬这样的人,只和李五妹说没生她的气,但是不想和她做好朋友。   谢长安还记得,小姑娘那时哭了,哭得有些伤心,但没多纠缠,转身就走了。之后再遇上,只拿眼睛打量她,或者仗着在村里的身份帮她解围,别的倒没干什么。   现在想想,王志芬能够有李五妹这样的女儿,实在太难得了。   把来传话的妇人送出去之后,苏颜坐回饭桌上叹气,“这么看来,我们的衣服不大好卖啊。可能做得不够好看,所以大家才不喜欢。”   谢长安想了想说道,“妈,我们的衣服一眼看过去的确没多漂亮,所以不穿上身,谁也不知道好不好看。不如你和霞姨菊英姨她们商量,挑一些衣服送给公社长得比较好看的人出穿?”   “送衣服给别人,估计大家舍不得吧。”苏颜听了这话,想起在潭州街上看到那个穿红裙子的美女,顿时心动起来,但是也顾虑村里人舍不得。   谢长安笑道,“也不用送很多啊,送个三四套,送给家里条件好的人穿,就可以了呀。”   其实最适合做模特的,非脸蛋秀美、身材窈窕的苏颜莫属。可惜这个时代,一个寡妇打扮得太好太潮流,又到处走来走去,是会让人说闲话的,所以她没敢提议苏颜穿。   “我明天试试说服她们吧。”苏颜想了想说道。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课,谢长安就没出门,和谢平安一起在家里等王霞和张菊英她们。   人来了之后,谢长安正襟危坐,决定看看苏颜是怎么说服人的。   只见苏颜准备了水,就开始着力描述在潭州见过的红裙子美女,说了无数的溢美之词,看到王霞和张菊英满目神往了,这才说到主题,   “所以我觉得,是不是要让长得好看或者家里条件好的人传出去让大家看看效果,大家才会舍得买?别人我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个人,恨不得不吃不喝也要买一套那样的裙子。”   谢长安再次对苏颜刮目相看,她的母亲过去只是未开窍,又习惯了依赖人,眼下在商业上开窍了,这进步多明显啊!   张菊英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蓝布衫,叹着气说道,“别说你是见过的,我没见过只听你说过,也恨不得有一条这样的裙子。”   王霞跟着点点头,目露神往,“不知道那样的裙子要多少钱才能买得起呢。”说完了,脸上又浮现出苦涩,“可是现在衣服卖不出去,我们的钱就没了,只怕见了衣服,我们都买不起。”   苏颜便道,“霞姐、菊英姐,你们觉得我们拿了衣服送给好看的人或者家里条件好的人穿,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衣服有多好看,是不是就有人买我们的衣服了呢?”   “应该可以的。”张菊英点着头说道。她心里虽然没有“广告”和“模特”这个概念,但是也知道看到别人穿得好看自己也想买的道理。   王霞也点头,又商议一番,就一起回制衣厂,跟厂里所有正在工作的村里妇女商量这件事。   由于有苏颜、王霞、张菊英三个人都同意,大家也就没什么意见,只是包衣服准备送出去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割肉一样的疼痛。   谢长安看得想笑,但是也明白在计划经济下,大家都极穷,送几套衣服给别人,的确挺让人心疼的。   衣服在当天就送了出去,知道又过了两天,才终于有人穿出来在街上闲逛。   谢长安翻了翻日历,发现快到国庆节了,就找苏颜,“妈,国庆节了,我们要不要北上卖手表,并且带些我们制衣厂的衣服去卖?”   “好啊。”苏颜的眼睛马上亮了,“我明天就让霞姐跟李国庆提,叫上面的领导批字,允许我们拿到其他省份卖。”   衣服在鹏城卖不出去,苏颜也有些沮丧,一直琢磨着可能是鹏城这个小渔村有钱人太少了,才会没有需求,也曾想过去别的城市的。可是一直忙碌,又放心不下读书的谢长安和谢平安自己在家里,才一直没敢出门。   王霞知道苏颜或许要带衣服去卖,心里很兴奋,马上就回去找李国庆了。   李国庆去了一趟,失望地回来,对王霞道,“我们鹏城是出口特区,各种政策都相对宽松些,所以可以卖衣服,但是其他省份暂时还不行,所以不能给我们批条,也建议我们不要带到北方去卖。”   王霞听了也很失望,就将之告诉苏颜。   苏颜正准备放手大干一场,听了这消息顿时如同瘪了的气球。   谢长安就安慰她,“妈,就算我们现在不带衣服去卖,也可以熟悉一下其他地方的环境啊。”   苏颜一想也是,于是收拾东西,带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再度北上。   这次三人还是去了潭州,把手表脱手之后,就在潭州城里逛这里的各种店铺,并且跟胡非凡打听当地人对衣服的需求。   得了想要的信息,谢长安和苏颜这才坐车南下。   他们才回到村子里,就看到村子的晒谷场站满了人。   只见盘货的负责人李十一欣喜若狂地叫道,“衣服卖出去了!离我们最近的两家杂货店,一共卖出了5件!”   “真的?”一直沮丧,工作都没有动力的桂花村村民们站在晒谷场,难以置信地齐声反问。   李十一激动得直点头,“是真的,真的卖出五件了!那两个杂货店的老板跟我们说,我们这里偏僻,卖得不算多,估计城里或者靠近成立那边,卖出不少了,让我明天去看看呢!”   “那就好,那就好!能卖出去就好!”村里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和自己身边的人笑着叫着表达自己心中的欣喜之情。   苏颜也很高兴,办制衣厂是她首先提议的,如果没能赚钱,村里人估计会算在她身上,所以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很担心。   谢长安看着苏颜高兴的脸,忽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不值得一提,只要家里人在身边,他们就一定能凭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的!   第二天制衣厂专门拿出1角钱给盘货的人坐车到鹏城墟,看鹏城墟的销量。   谢长安知道了,对站在苏颜身旁的王霞说道,“霞姨,十一伯就这么去吗?不拿一些衣服去吗?他坐车去不拿,以后踩单车送去,可累了。”   王霞如梦初醒,马上让人搬制衣厂里的存货出来,叫李十一带上。   满怀期待地送走李十一,所有人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苏颜在村子里如果不是不得已,是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的,可是在制衣厂这个所有人都是女人的地方,她放松得很,当即就拍了拍巴掌,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想知道卖出多少了,我和大家是一样的心情。可是我们的存货并不多,如果真的卖得很好,要来追加衣服,我们怎么办?要知道,领导上面也说会帮我们推销的,如果领导带来的订单很大很急,我们又没有货,该怎么办?”   王霞也点头,扬声说道,“苏颜说得没错,大家不要再想了,该好好工作,尽量多地制作衣服出来才是。”   “可如果卖得不好呢?”马上有人问。   “大家觉得我们的衣服很差,所以卖得不好吗?我们应该有信心!”王霞常年跟李国庆相处,也知道一些这种动员的话,当下就大声说了起来。   其他妇女觉得自己制作的衣服挺好的,当下不再语言,慢慢收心认真地踩缝纫机。   到了晚上,妇女们留在制衣厂继续缝制衣服,村里的男人们则都来了制衣厂,等李十一回来报告卖出衣服的数量。   快七点左右,李十一兴奋地跑着冲进制衣厂,“同志们,发达了,我们发达了!城里的衣服差不多都卖完了,上午正要派人来我们这里进货呢!他们要求以后直接买我们的衣服卖,不是寄卖!”   谢长安看到所有人都陷入兴奋中,只得大声问,“十一伯答应了吗?”   “嗨,我怎么能答应?我说这次我衣服都送来了,又跟厂里说好了,不能改。他们想改,下次来我们制衣厂跟我们领导商量着改才行。”李十一说完,看向众人,“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谢长安马上笑着回应,“十一伯真厉害!”   在制衣厂的小孩子听见了,也都冲李十一叫,“十一伯/叔真厉害!”   王霞李国庆等大人慢慢也回过神来了,“你小子这回可真不赖!”   付彦芳叫道,“那我们跟不跟他们改呀?寄卖赚的钱多一些,直接卖给他们,一件就少赚8角钱呢!”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看还是直接卖给他们比较好,免得得罪了人。”苏颜在制衣厂习惯了说出自己的想法,此时自然就说了,说完才想起村里的男人也在,便坐下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没有人觉得她唐突,李国庆点头附和道,“没错,他们要直接买,我们就直接卖吧。大家合作嘛,都要赚钱的,别把关系弄僵了。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大家也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王秀莲说道,“直接卖的话,我们要求当场结算,这么一来钱就到我们的手上了,我们就不用担心收不到钱了。”   本来觉得卖给杂货店少赚了钱的众人听到这话,当即都收起心思,因为钱拿到手了才是自己的,没拿到手,总归有变数的。直接卖,钱马上到账,少赚一些也能忍受的。   于是在三天后,鹏城墟和靠近西边的所有杂货店店主都来了,洽谈购买衣服的事。   这样的事得制衣厂高层才能参与,又加上兹事体大,李国庆又请了德高望重的人过来,所以谢长安是不能参与的,而苏颜因为屡屡提出好点子又是制衣厂的高层,得以参加这样的会议。   制衣厂所有工人心情都很好,工作格外卖力。   当天散会之后,由苏颜宣布今天的成交额,“总成交额是25000块,12块钱的圆领T恤共两款,一共卖出500件,短裤8块钱一条,卖出250条,长喇叭裤18块一条,共卖出500条,A字裙20块钱一条,卖出400条!”   制衣厂所有人听得眼睛发光,一脸梦幻。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只是大家在一起干了一个月左右,竟然就能赚这么多钱!   苏颜见了大家的表情,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大家都知道,我们生产出来的衣服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所以最近大家要加紧工作,加大生产量。”   谢长安站在人群里,看着容光焕发的苏颜,心里既高兴又自豪,还隐隐约约有些担心。   她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这么漂亮这么优秀,以后要是被人看上了死缠烂打可怎么办啊?   “衣服不够,所以钱还没收到吗?”付彦芳马上问。   苏颜摇了摇头,“因为我们的衣服是独一家,大家都抢着要,所以把钱提前给了,只要求我们尽快把剩余的衣服加工出来给他们。”   “我们每天加班再加深夜一点!”张菊英马上激动地说道。   所有人马上红光满面地响应,“没错,一起加班!”   “好高兴啊!”张菊英高兴得直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长安下意识地远离了她几步,可是张菊英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只见她眼睛一亮,一扭身抱起自己,“长安,多亏了你妈妈见识多,提议我们开厂赚钱……”   “菊英姨,你快放开我……”谢长安没想到在这高兴的时刻,竟然飞来横祸,连忙叫着求饶。   张菊英高兴地叫道,“我先抱抱你,等会儿就放。”她生活不差,所以人挺胖的,抱着谢长安往上抛。   谢长安和苏颜顿时吓得脸色发白,齐齐大叫,“别抛——”   “哈哈哈哈……”附近的几个妇女都笑着围了过来,帮忙接住尖叫的谢长安,然后再次往上抛。   谢长安先是惊吓,再而看到这么多人在接自己,就不再怕了,咯咯地笑起来。   苏颜却还是白了脸,就要挤下来接着女儿。   众人看见,连忙把谢长安放下,高声问,“苏颜,我们之前寄卖的衣服,一共赚了多少钱?”   苏颜看到众人放下谢长安,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回道,“寄卖的衣服不算很多,总销售额只有2850块。除去成本和人工,纯利润是2000块!我觉得,这个比偷偷拿衣服到北方卖,可赚得多了!”   所有人激动得脸都红了,情不自禁地点头,之后又追问今天销售额25000,纯利润能有多少。   苏颜说道,“我们计算了一下,销售额25000,纯利润可以达到20000块左右,所以大家一定要加油继续干!”   “好!”所有人欢声雷动!   紧接着,又有人问什么时候会分钱。   苏颜笑着回道,“我们商量了,钱到账一笔分一次,省得大家心里不踏实。这次的钱到账了,我们先把工资的部分留下,其他的马上分红!”   “太好了!”   “天哪,马上就可以拿到钱了!”   “啊啊啊,我们有钱啦!”   制衣厂的所有工人都高声欢呼起来。   苏颜真的很高兴,当天夜里十一点多抱着谢平安和谢长安一起回家,絮絮叨叨地拉着谢长安说了好多话。   谢长安知道她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就耐心地听着她说,间或通过上辈子的经验和见识点拨一下。   日次留了5000块钱作为工资和购买棉布的支出,剩下的22000左右,就分到各个股东手上。   苏颜独占总投资的48%,分到10560元,除去5000的成本,赚了足足5560元,超过100%的利润!绝对是大赚!   村里其他人数着自己的钱兴奋得合不拢嘴,可是看到苏颜的钱,又满目羡慕,心里暗自后悔当时没有多出钱!   付彦芳也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当时拿出200已经是尽了力了,所以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这次超过400的收入上!   她喜滋滋地算了算,除去成本的200块,她一个多月还不到两个月,就赚了200块,真是太幸福了!   苏颜拿到钱之后,当即找了个理由把谢长安叫到一边,把钱给谢长安放着。   晚上回到家里,苏颜对谢长安说道,“长安,钱放在你那里,你千万不要拿出来。我看今天我们分到的钱多,大家的目光都有嫉妒,不知道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嗯,妈妈,你放心好了,我会放好的。”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苏颜想了想又说道,“跟别人合作,我们的收入太透明了。现在我们有钱,有机会的话,我们就自己盖厂房好了。”   “嗯嗯。”谢长安马上继续点头。   当天夜里,谢长安和苏颜把专门砍人的菜刀拿到卧室里,又把两头尖的挑杆搬进来,小心翼翼地睡了。   次日醒过来,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都松了口气。   又过一天,谢长安和谢平安跟苏颜去洛江桥那边“还钱”。   为了更让人相信,三人在一个饭店吃了饭,又去洛江桥那边走了一趟。   在洛江桥简单看了看,谢长安三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走到一棵树下,谢长安看到一个很奇怪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脸很白,脸蛋上没什么表情,穿的是一身小洋装,正定定地看着桥这边的人和桥对面的人喊话。   谢长安觉得这小姑娘很奇怪,就盯着人看了一会儿。   估计是她的目光太强烈了,小姑娘眸光移动,转到她身上了。   谢长安看小姑娘,却被小姑娘发现并看了回来,并无觉得尴尬或者失礼,便大方地冲小姑娘露出了个笑容。   小姑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继续看洛江桥两边隔河喊话的人。   走出老远了,苏颜叹息一声说道,“明明是一家人,却有人去了港岛,有人留了下来,互相牵挂,太揪心了……”   谢长安笑着说道,“妈,他们隔着河喊话,问彼此好不好,问着问着哭起来,看着很伤感。可事实上,如果再让他们选择一次,他们还是会选择偷渡过去的。”   “那倒也是……”苏颜有些怅惘。   大陆的苦日子实在太苦了,连温饱都维持不了,而港岛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省下钱享受,谁不向往过去啊?   谢昀伤得颇重,只能长时间待在家里养伤。   章不见把林松岩、黎无边和大背头几个派出去干活,自己则留在别墅里,着力讨好未来的岳父大人。   因为救命之恩和照顾之情,谢昀没打算白受着,知道章不见喜欢收藏古玩,又在字画上极其欠缺,就指点他字画上的知识。   章不见不是小孩子,他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加上本来有些基础,所以学起来还挺顺利。   见章不见学得快,谢昀的心情就比较好。虽然说为了报答教章不见,但人总会希望教的人能聪明一些的。   章不见见谢昀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一日便趁着谢昀心情正好,提议道,“谢叔,我字画鉴赏方面是随你学的,说起来就是你的学生了。所以,你能不能正式收我为学生?”   谢昀沉吟半晌,点了头,“你领悟力不错,为人也算可以,就做我的学生吧。”   “谢谢老师。”章不见心中高兴至极,马上跪下,对着谢昀磕了三个响头。   谢昀没想到章不见如此雷厉风行,并行如此大礼,一时有些后悔,觉得这个学生也太过实诚了些,不知道会不会是死板而不知变通的人。   章不见磕完头,想起还没奉茶,忙又去张罗烧水泡茶,当把泡好的茶递给谢昀,见谢昀接了,他才松了口气,以自己人的口气打听,“老师,你是从小就学鉴赏字画的吗?”   “嗯。”谢昀抿了点茶的味道,就把茶杯放到一边,有些嫌弃地看了章不见一眼,觉得他连茶也泡不好,太笨手笨脚了。   章不见见谢昀只“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便看向他,等他的下文。   谢昀心中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太吹毛求疵了,便解释,“我谢家祖上很有些底蕴,家中藏书不少,祖辈的学识也很不凡,向来是要精心教育下一代的。所以即使条件不允许了,我父亲还是会偷偷教我这些。”   章不见听了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另一件事,“老师,你这次南下港岛,怎么这么快就被蒋家发现了?”   听他问起这个,谢昀的俊脸沉了下来,“那自然是托我的好岳母所赐了。我以为我的妻儿是跟着他们的,所以提前在鹏城洛江桥那里打听好他们落脚的地方,一到港岛拿了居住证,就马上找他们了。”   他说到这里,眸中闪过杀意,“没想到苏颜他们并不在……而我离开没多久,就被蒋家的人追杀了。”   章不见有些不解,“老师你好歹是苏家的女婿,苏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就连上辈子,他也一直觉得有什么谜团没有解开,导致一切事情都让人费解。   谢长安死后,别墅爆炸,姜韶华身死的消息也传出。   正在附近的蒋三受蒋太太所托来收姜韶华的尸骨,可惜炸弹埋得厉害,都认不出哪些东西是谁的了,只能通过DNA检查。   和蒋明华的DNA对得上的是姜韶华的,而对不上的,就是他的长安的。   他拿到谢长安的血肉,帮她立了墓碑,墓碑上写的是“章不见之妻谢长安墓”。   蒋明华要他给姜韶华名分,被他断然拒绝之后,又看到谢长安的墓,勃然大怒,马上回港找蒋家人。   只是前后脚之间,蒋家人就和他决裂,一直斗得很厉害,斗了十多年。   在谢长安去世十周年,他酒醉车祸去世时,章家和蒋家都有了衰败之势,让他惊觉蒋家为姜韶华的名分和他斗,委实不大可能。   可是到底蒋家为什么突然发难,他已经来不及知道了。 第33章   谢昀见章不见在沉思,想起他最近照顾自己十分用心,就问,“你在想什么?”   章不见回神,想了想问道,“老师,你觉得蒋家人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见过港岛的蒋家人,说不清楚。不过我父亲曾说过,蒋敛夫妻都不错,为人还算正直,虽有心计,但相对和善。唔,蒋家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护短得厉害。”   蒋敛就是港岛蒋家的蒋先生。   章不见想了想,蒋家的确是护短的。上辈子因为他认识了谢长安才和姜韶华解除未婚夫妻关系,继而和谢长安在一起,蒋家没少不着痕迹地针对谢长安。   那么,上辈子谢长安死后的那十年里,蒋家和他决裂,是因为姜韶华死了,而且得不到他的任何认同吗?   可惜他上辈子最后那十年,很多事无心关注,所以现在回忆,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昀见章不见又皱着眉头沉思了,便伸手拍了他一下,“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整天跟五六十的老大爷似的皱着眉头做什么?天塌下来,也不需要你撑着。”   “老师,我只是想点事情。”章不见回过神来,把脑中的事放到一边,笑着回道,一顿又道,“对了,老师,您的父亲说蒋敛夫妇相对和善,可我觉得,他们既然要杀你,就算不得和善。”   谢昀笑了笑,“所以我说是相对和善,而不是直接说和善。我谢家和蒋家有仇,他们要将我赶尽杀绝,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章不见一边听一边点头。   谢昀见他不再想别的事了,就道,“你这里有纸笔吗?给我准备一些吧,我要写点东西糊口才行。”   他希望养好伤之后,身上有足够的钱让他回大陆找人。   章不见听了忙道,“老师,你的身体还没好,就不要费精力了吧?至于钱,我这段日子赚得不少,你可以先从我这里拿。”   “我养伤期间,动动脑子动动手指就有钱收入,为什么不做,偏偏花你的?去吧,给我拿纸笔来。”谢昀摆摆手说道。   他在这里养伤这些天,除了教章不见鉴赏字画之外,其他时间都拿来如饥似渴地读港岛本地的报纸和杂志,了解比大陆先进很多的世界。   看了这么些天,他认为自己可以靠笔杆子赚点钱。   章不见只得去拿了纸笔来给谢昀,却没敢提繁体字和简体字的区别。   他已经发现了,谢昀喜欢男孩子干脆利落点,不喜欢婆婆妈妈的。   而他由于有心讨好谢昀,在谢昀面前就显得有些婆妈了。   一直到十月下旬,桂花村的鸿盛制衣厂才终于把欠着的订单完成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休息,因为陆续都有订单进来。   谢长安觉得自己真是太小了,才六岁,什么都做不了,因此就认真学习,并督促谢平安学习。   这天是星期六,上午要上半天课,谢长安放学之后,被班主任留下帮忙批改试卷,就领着谢平安和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小朋友一起去了级组室,认真地改试卷。   改完之后,已经下午一点了,谢长安领着谢平安出来,找了个小吃店,买了些吃的填肚子,才一起回家。   经过那栋漂亮的大别墅时,谢长安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致爱丽丝》。   她不会鉴赏音乐,可是此时听着这钢琴声,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上辈子和章不见在一起时的情形。   “姐姐,那是什么声音?”谢平安问。   谢长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听?”   “好听。”谢平安点点头。   谢长安于是在别墅的栏杆外坐了下来,“好听的话,我们听完了再回家好不好?”她已经不想在制衣厂帮忙了,辛辛苦苦干一晚上,却只有1.5块钱的收入。   “好。”谢平安点头。   一首《致爱丽丝》弹完了,很快琴声一转,仍旧旋律优美,可是明快不见,有些沉闷和悲怆。   谢长安听的钢琴曲不多,所以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便只听着不说话。   别墅里的人弹了多久,他们就听了多久,在听不到钢琴声时,才一起站起来,说着笑着一起回制衣厂。   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有空了就去大别墅外面坐着听钢琴声,姐弟俩对钢琴都了解不多,只知道这钢琴声好听,比在别处听到的样板式音乐好听得多。   时间进入12月份,上面的领导忽然打了电话到制衣厂找负责人,说接到了一笔总共5000的订单,不过需要在次年3月前提交完所有的产品数量。而且价格没有原价高,统一定为12块。   接电话的是苏颜,她略一算,所有衣服统一12块的话,就是每件少了2块钱,成本平均为3.5块的,卖12块一件利润已经很高了。   所以她当下就表示知道了,同时问有没有合同。   领导笑呵呵地说道,“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虽然订单是我们洽谈的,但是签合同时,还是由你们制衣厂来。大概三天后,投资商就会来到鹏城,你们提前准备好,务必办得漂漂亮亮的。”   苏颜连忙答应了,又陪着这位领导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急匆匆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人了。   制衣厂内所有的员工顿时高兴得不行,纷纷站起来欢呼。   苏颜等大家冷静下来之后,这才笑着说道,   “我们目前是有钱赚,但是缝制衣服并不快,为了保持信誉,需要按时交上所有的货。我刚才算了一下,大家每天都来干活加上晚上加班,一台机器一天能够缝制4件衣服,30台机器就有120件。一个月按30天算,能做出3600件衣服。”   在工作的妇女和大姑娘们顿时高兴起来,“那我们做一个半月就凑够5000件啦,来得及的。”   “可是还有鹏城本地的订单啊,除此之外,估计羊城那边也有人偷偷来我们这里进货,所以我觉得多准备一些比准备不足好。”   “说得也是,那我们每天都来加班吧,一天都不用休息。实在不行,再买些缝纫机请人来帮忙。”有妇女叫道。   苏颜点点头,到了晚上又找当天休息的王霞、王秀莲和张菊英一起商量。   谢长安知道有订单了,很高兴,却也担心制衣厂被国外的人当作是和政府挂钩的工厂,就隐晦地提醒了一下苏颜。   苏颜叹口气,“这个制衣厂是全村人的,我说了也不算,先这么着吧。反正目前已经把本钱赚回来,还另外挣了钱,再有什么我也不怕被人埋怨了。至于工厂的事,有空了我再想办法自己办吧。”   知道苏颜有成算,谢长安就放心了,每天除了上课,跑去大别墅外面听钢琴,还开始跟新来的英语老师学英语。   谢昀急着要赚钱,所以也顾不得其他了,开始写武侠小说。   他的学识甚高,写的小说辞藻华丽,情节曲折,加上每天写得多,所以很快就大受欢迎,每天都有大笔的稿费进账。   章不见看到未来岳父还可以写文,略想了想,就跟谢昀提议办一个报刊,让谢昀在上面连载小说,并写一些国内的情况和趣事。   谢昀虽然心动,但还是拒绝了,“我要回大陆找人,以后写稿时间不多,所以不能按时供稿,可能会耽误了你的报刊,还是算了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章不见只在自己面前罗嗦了些,在他的手下跟前,话并不多,往往言简意赅。处理事情时,更显手腕老练,心中倒有些诧异。   他不明白章不见为何对自己态度独特,猜想过很多种可能,可都被自己否决了。   别的不说,章不见这人讲义气,行事甚是磊落,是不可能暗算他什么的。   而且通过相处他也发现,章不见尊重他,是发自内心的,并不存在虚与委蛇的情况。   只是这真的太奇怪了,他自认自己还算优秀,但是也并不觉得能优秀到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   “老师,你现在就可以写稿啊,给现在的报社少写点,多准备我们报社的。”章不见说道,他觉得谢昀写小说可以成为事业。   谢昀看向他,“卖字为生太累了,还不如回大陆收古董。行了,这事不用再商量了。”   章不见一想也是道理,便点点头,把这个提议抛到脑后了。   进入一月份,鹏城终于冷了,谢长安和谢平安穿上苏颜准备的棉袄,手牵着手去上学,放学了就去大别墅那里听钢琴。   村里的小孩子都觉得谢长安明明能赚好多钱,却不肯回制衣厂工作赚钱,实在是太懒了。   对这种说法,谢长安并不管,她觉得好好学英文对以后有好处,多听听钢琴曲能让心里舒服,这比赚1.5块好得多。   又过几天,谢长安和谢平安坐在草地上听钢琴听得昏昏欲睡时,忽然发觉钢琴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小女孩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谢长安睁开眼睛,循声看去,见是曾经在洛江桥遇见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子,顿时有些吃惊。   谢平安回答,“我们在听那个叮叮叮啊。”   叮叮叮?   谢长安差点喷笑出声,忙竭力忍住。   “叮叮叮?”女孩子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扭曲了一下,“这不是叮叮叮,这是钢琴!那个声音是钢琴声!”   “哦,这是钢琴啊。”谢平安高兴地看向谢长安,“姐姐,原来这声音是钢琴呢。”   谢长安一脸笑容地点头,“嗯,是钢琴的声音。”   “好听吗?”女孩子的表情又重新变回面无表情。   谢平安点点头,“好听。”   谢长安打量这女孩,见她脸上由始至终都没有鄙夷或者不屑的表情,即使钢琴声被谢平安说成是叮叮叮也没有,心里猜测这女孩子家教一定很好。   “怎么个好听法?”女孩子又问。   谢平安一脸懵懂地看向她,“就是好听啊,还要怎么好听?”   女孩子于是看向谢长安,目光定定的,似乎在问谢长安怎么个好听法。   谢长安开口,“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觉得好听,就多听听了。”   “对牛弹琴……”女孩子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就起身回去了。   谢长安有些惊愕地看向女孩子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他们是听不出,可是她生气什么啊?   不过这女孩子真真是个好姑娘,即是说“对牛弹琴”时,脸上和目光中都没有瞧不起人。   “姐姐,她是什么意思?”谢平安问谢长安。   谢长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完伸了伸懒腰,“走吧,没人弹钢琴了,我们回去吧。”   谢平安听了,也跟着站起身。   这时别墅里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带着笑意走了出来,一脸和善地说,“小朋友,外面风大,你们想听钢琴,进屋里听好不好?”   “谢谢阿姨,不用了。”谢长安摇了摇头,“我们穿得多,不冷。”   他们和这家人素不相识,实在没必要进别人的屋里坐。何况这妇女虽然笑着,但是目光里的居高临下还是很明显的,她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谢平安点头,“听姐姐的,不进去。”   妇女听了,脸上的笑容有些错愕,但并不肯死心,又说话引诱,“我们别墅里有漂亮的金鱼,还有很多好吃的,你们真的不进来吗?”   “嗯,我们不进去了。”谢长安点着头说道。她不想带着谢平安体会别人的高高在上。   妇女见谢长安是真的不想进来,一时之间眸光有些复杂,便问,“你们只是来听钢琴的吗?”   “对啊,我们觉得好听就来听啊。”谢长安点头,“不然还会为了什么?”   妇女摇了摇头,收起目光中的居高临下,“那你们有空常来听吧,我们阿常弹了这么长时间的钢琴,还是第一次有听众呢。”   “阿常是谁啊?”谢平安一时没转过弯来,就问,“他弹得不好吗?”   妇女笑道,“阿常就是刚才跟你们说话的人啊,钢琴就是她弹的。”   “她弹的啊?”谢平安一脸吃惊和佩服,“她可真厉害!”   谢长安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思索,后世国内有个十分出色的钢琴家叫陶知常,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阿常呢。如果是,那她和谢平安运气挺好的,现在就能听钢琴家亲自弹琴了,还是包场听!   “我们阿常当然厉害,教钢琴的老师说她很有天赋呢……”妇女听到谢平安的赞扬,又看到兄妹俩眼睛里的佩服,高兴得什么似的,“等会儿她还会练琴,你们进来一起听好不好?”   谢长安还是摇了摇头,“谢谢,我们还是不去了。”她和谢平安都不会欣赏钢琴,进去了保准能把阿常气到。到时得罪了人,平静日子就要被打破了。   谢平安则好奇地问,“姨姨,阿常姐姐为什么不去学校读书啊?”   “她不喜欢去。”妇女脸上闪过忧色,但却没有多说。   这时钢琴声又响了起来,曲调磅礴,听起来似乎很愤怒。   谢长安更觉得估计刚在自己和谢平安不会欣赏钢琴,真的把小姑娘阿常得罪透了。   谢平安认真地听了听,“阿常姐姐在生气吗?”   “应该不是吧。”妇女说完,却有些担心,便急匆匆地进去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于是继续听钢琴,听了一会儿谢长安从书包里翻出语文书,“不如我们一边听钢琴声一边背书吧。听说真正厉害的人可以一心二用的。”   “好啊!”谢平安马上点头答应,并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低头认真地默读起来。   屋子里,陶知常小姑娘刚听到陪自己的青姨回来说小男孩听得出她琴声里的愤怒,还来不及高兴,就从窗口看到姐弟俩都拿出一本书默读起来,顿时目光发冷,垂下头继续认真地弹奏。   青姨觉得陶知常向来不爱说话,不爱跟人交流,更不会主动跟人搭话,今天却主动出门跟一对姐弟搭话,实在是个巨大的进步,因此盘算着等陶知常弹完一曲之后,多跟她夸夸别墅外的姐弟俩,引起她交朋友的兴趣。   哪知陶知常一直埋头弹琴,理也不理她!   谢长安和谢平安不知道自己得罪人了,听完钢琴之后就说笑着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谢长安做完作业,托着腮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某份娱乐报纸曾经报道过,陶知常这个钢琴家出身十分显赫,爷爷是建国时的元帅,爸爸叔伯等都身居要职。   也就是说,如果那份娱乐报纸说的是真的,如果她遇上的阿常真的是陶知常,那她今天拒绝了抱上一根金大腿的机会!   谢长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失望。抱来的金大腿始终是别人的,一旦抱不紧掉下去,就得粉身碎骨了,她这一辈子只想安稳富足,还是别去接触这些显赫的家族了。   甚至,谢长安还打算少点去听钢琴了。   可是谢平安却很喜欢听,每天放学了,准要拉着谢长安慢慢走,走到大别墅外时,正好听到钢琴响起来。   谢长安想了想,只要她和谢平安不进屋,在外面听钢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便每天继续过来听阿常弹钢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就迎来了过年。   过年时由于物资短缺,各家分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桂花村人今年赚得不少,又余钱去高价买进一些肉类,因此桂花村几乎每一户都过了一个富足的新年。   谢昀靠近年关时,只身在胭脂城盘桓,是打算在这里过年的。   可是腊月廿七,章不见来到胭脂城,和林松岩一起,把他架回了港岛过年。   除夕当晚,章不见在家里随便吃了年夜饭,就赶回别墅陪未来岳父。   谢昀喝了些酒,来了谈兴,就提起过去的旧事,   “我的叔叔姑姑都为国捐躯了,是烈士,可是在那十年里,这只能让我谢家不受祖上几代的成分牵连……我的先祖,却还是被很多人骂,你说凭什么啊,没有优秀的他们言传身教,我的叔叔和姑姑会有那样的觉悟吗?”   听谢昀提起那十年,章不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都过去了。”   谢昀点点头,“是啊,都过去了。可是受过的伤害,永远都不会过去的。”   章不见有些讶异,就问,“老师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早点偷渡来港岛?”   “我有苏颜啊,为什么要来港岛?”谢昀喝得有些醉了,“你说能文能武的那样一个豪杰,怎么就能做出这么错误的决策呢?”   章不见知道他说的是谁,就寻思着该怎么回答。   然而谢昀却已经醉了,很快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章不见愕然,他总算知道,谢长安不会喝酒,随的是哪个了。   这酒量,实在也太浅了!   他站起身,费了不少力气把谢昀扛到他的房间,又盖上被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章不见拿了纸笔出来,将上辈子谢长安死后发生的事一一记了下来。   只是他上辈子无心关注事情,能记起的事不多。   盯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看了又看,章不见的眉头跳了起来。   他凭仅有的印象写下来的这张纸上,竟然没有蒋明华和姜家、苏家的任何消息,这倒是奇怪了!   要知道,蒋明华是蒋家女,曾经被蒋太太留在物资匮乏的大陆二十多年,吃尽了苦头,回到港岛之后,是很得蒋家疼爱的。每逢蒋家有什么事,蒋明华的名字总要跟着冒出来。   至于姜家和苏家就更不要说了,因着蒋明华,姜家和苏家得到蒋家的照拂,在港岛也有些身份。姜家和苏家年轻的一辈出门,都要被好事的报社叫一声少爷的。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家族,最后好像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是他没有关注,还是这两个家族趁机隐匿起来,想摆脱蒋家的控制?   如果是那真是好笑了,蒋家一手扶持了两家白眼狼。   章不见揉了揉眉心,起身把纸拿去厨房烧了,亲眼看着那张纸烧成了灰,这才将灰冲进厕所里,径自去睡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章不见早早醒了,给谢昀留了言,就急匆匆赶回章家大宅。   章不变和章无为还没起来,只有章老爷子在花院子里打太极拳。   章不见上前去打招呼,章老爷子点了点头,问,“你最近也不怎么去堂口,心里是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是觉得不大喜欢现在的生活。”章不见淡淡地说道。   陈御风刚从门外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章老爷子冷哼一声,“什么叫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要不是这样的生活,你可没有这么好命从小享受荣华富贵。”   章不见眼角瞥见陈御风,就道,“做个能吃饱穿暖的小生意人,可比现在好得多了,起码安稳。”   “胡说——”章老爷子大怒,连太极也不打了,对章不见怒目而视,“你怎么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哪个教坏了你?”   陈御风的脸色也不好看,并且迅速把这个谁锁定了姜韶华。   据他所知,姜韶华陆续上门几次,都曾跟章不见谈心,谈过安稳生活那一套东西。   章不见不说话,抿着薄唇站着。   章老爷子见他不说话,气得只哆嗦,就要伸手打人。   陈御风见了,连忙上前去,恭敬地说道,“老爷子,新年好,恭喜发财!”   “哎,好,恭喜发财……”章老爷子说完,把手放了下来,看了章不见一眼,“今日是大年初一,暂时不跟你计较,你以后要是再说这样乱七八糟的话,别怪老头子生气。”   章不见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陈御风。   如果陈御风不是有偏执的忠臣谏臣思想,真的是一个人才。   知道老爷子迷信,他轻易就能利用这一点,化解老爷子的怒意。   陈御风也看向章不见,目光里是遮不住的担心。   既担心章不见会继续荒唐下去,又担心章老爷子真的厌了章不见,更加支持二公子或者三公子。   要知道,章老爷子最大的儿子章不见虽然才十六周岁,但章老爷子自己是不年轻了的。据说当初老爷子非常迷信,找人算过命,要过了三十二岁才能要孩子,因此老爷子就一直不生孩子。   过了三十二岁,章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亟需开枝散叶,因此一口气娶了两房夫人,正房是章不见的母亲大太太,二房是章不变的母亲,至于三公子,是老头子在外面勾搭到怀孕了,才娶进门的,因为三公子的母亲出身实在太低了。   所以在章老爷子心目中,大公子和二公子是差不多的,但大太太的娘家衰落了,二太太的娘家正崛起,明面上来看,二公子的胜算要大一些。   而三公子出身虽然差了些,但三太太厉害啊,把章老爷子哄得服服帖帖的,因此三公子势力也很大。   陈御风觉得,大公子再也不能这样吊儿郎当下去了,他需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且讨好章老爷子,免得章老爷子越发看重二公子和三公子。   章不见没有管陈御风怎么想,他起身进了客厅,懒洋洋地剥着水煮的花生慢慢吃着。   大年初二时,蒋家人上门拜访,把姜韶华也带来了。   姜韶华跟众人打过招呼,就坐到章不见身旁,一脸天真地跟章不见说话。   章不见收敛了心中的不耐,含笑招呼姜韶华,看得陈御风直皱眉头。   二公子和三公子也皱起了眉头,他们兄弟三人目前势力差不多,谁能得到蒋家的支持,谁就能掌控章家。目前看来,姜韶华更青睐的,似乎是章不见?   不过两人都是从小勾心斗角长大的,很快收敛了神色,笑着跟姜韶华说话。   他们认为,姜韶华不过是个七岁左右的小姑娘,理应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和审美的,或许只是因为章不见是最大的,她才觉得他好,要跟他说话。只要他们多陪着她说话,她迟早要改变主意的。   出了年,章不见无视章老爷子叫他巡视堂口的命令,直接去了美国。   章老爷子知道之后,气了个半死,马上就打电话叫陈御风过来,准备先训陈御风一顿。   陈御风当时正在招待不请自来的姜韶华,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连忙把姜韶华也带了过去。   姜韶华一心想要章不见喜欢自己,听到章老爷子说章不见,连忙就帮忙说话。   章老爷子有些诧异地看向帮大儿子说话的姜韶华,难道说三个儿子不用再竞争,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沉吟片刻,章老爷子问道,“韶华啊,你怎么这么喜欢帮不见哥哥说话啊?是不是不见哥哥平时对你好?”   “对呀,章大哥对我好啊。”姜韶华认真地点头,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的不屑。   她是真的不明白,章不见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个这样的父亲。   章老爷子听了,沉吟起来,觉得大儿子似乎不是放弃了什么都不管,而是打算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直接拿下蒋家的支持。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塞,因为如果章不见真的这么想,那他将来接管了章家,估计也是要漂白做商人的,那章家黑|社会的传承就断了。   想了想,章老爷子又道,“那不见和无为对你不好吗?我记得他们对你挺好的啊。”   “章二哥和章三哥都对我好,可是我觉得对我最好的,还是章大哥。”姜韶华甜甜地说道。她这自然不是真心话,其实论起来,章二哥对她是最好的,上辈子为了她,还不肯娶妻。可惜她只喜欢章不见,不喜欢章二哥。   章老爷子听了这话更头疼,这表示什么?表示在姜韶华心目中,始终是大儿子章不见最好!   其实他也最看好章不见的,可是章不见最近不知抽了什么风,总想着过小老百姓的日子,实在让他气不过。   鹏城桂花村,出了年这一天,全村一片喜悦。   他们交够了外国人要的订单,纯赚了四万块钱,全村一分,每家的口袋里又涨了好几分。   当然,这当中最让人羡慕的就是苏颜家,因为苏颜一个人就差不多拿走一半的钱。   虽然大家都是邻居,虽然也知道这怨不得苏颜。   但人总是有私心的,每次大家一起累死累活,但是有人总比自己拿到更多的钱,甚至是拿到了超过一半的钱,很多人的心里渐渐不满了起来。   谢长安寒假不用去上课,也没有钢琴可听,平时就跟村里的小孩子玩耍,所以旁敲侧击之下,就知道了村里的大人是怎么想的。   她回去沉吟了片刻,努力回忆,记得好像是80年鹏城就正式成为经济特区而不是出口特区的,这样的形势,即使苏颜一个人做生意,应该也不怕,便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苏颜。   苏颜沉默了片刻,“他们目前只是不满,我就先假装不知道,再拿一次订单的钱,然后出去单干吧。”   “妈妈,你会不会对村里人失望?”谢长安问。   苏颜笑了笑,“傻孩子,说什么失望呢,这就是人性啊。”她说到这里,目光看着远方,“以前你爸爸总是跟我说人性,我没见识所以不懂,现在我终于懂了……”   说到最后,目光充满了忧伤。   “妈妈,你别难过,我们自己做,一定会做得更好的!”谢长安见苏颜这副神色,知道她想念父亲了。   苏颜点点头,忽然来了谈兴,就坐了下来,“长安,妈妈跟你说说爸爸好不好?”   “好啊。”谢长安也坐了下来,偎依在苏颜怀里,“妈妈,你说吧。”   苏颜觉得这样说有些正式,可是心中实在想跟人提一提谢昀,于是就轻声说道,   “你爸爸从小就本事,读书也很好。因为祖上很有钱,又曾是做官的,所以开始定成分时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叔叔和姑姑,恐怕要定成大地主。他上学时,被人说,总是能三言两语把人堵得说不出话来的。”   “和他相比,妈妈完全是反过来的,胆子小,不敢跟人说话,不敢跟人吵架……”   “他一开始很不喜欢妈妈,说妈妈没用,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对妈妈比过去好了一些,把妈妈吓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对妈妈好的人不多,所以妈妈虽然被吓到了,但还是喜欢他对妈妈好……”   “后来结婚了,很多人背地里笑话他,说他祖上是大官,而妈妈祖上是仇家的奴才,他竟然娶仇家的奴才,太不争气了。那时妈妈偷偷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想到的不是去举报,而是害怕,害怕你爸爸嫌隙妈妈……”   苏颜搂着谢长安,一直不停的说,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里有惆怅有甜蜜,   “我不敢问他,但是心情却不好起来,总是患得患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觉得自己是个丫鬟……可是你爸爸他察觉了,劝我说,他喜欢才娶,不会管身份的,叫我不要胡思乱想。”   “长安你不知道,你爸爸生得俊,读书好,又有本事,很多年轻姑娘都偷偷喜欢他,就连蒋明华也喜欢,可他只喜欢我一个,还对我很好……”   谢长安认真地听着,她知道苏颜此时的心情应该是既激动又难过的,因此说话提起谢昀和她自己时,称呼才会变来变去。   当听到苏颜说蒋明华也喜欢谢昀,谢长安有些吃惊,“那她为什么比妈妈结婚早啊?”以蒋明华执拗的性格,喜欢她爸爸求而不得,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才是。   苏颜听到这里,俏脸有些阴沉,但是有些话却不好跟谢长安这么个小孩子说,只好含糊说道,“那是她自己不检点又不要脸,一大早起来就嚷嚷着,结果引来了人,却发现里头是姜福生。”   谢长安是大人思维,上辈子看过不少狗血的言情小说,瞬间听懂了苏颜的意思,顿时大吃一惊,感情蒋明华想算计她爸爸谢昀,结果却算计到了姜福生!   这无端端的,人家姜福生也是大人,不可能随便算计得到的,估计当时爸爸谢昀察觉了,所以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了蒋明华?   只是姜福生作为事外人,怎么会被爸爸谢昀弄进来配蒋明华呢?   想了想,谢长安好奇地问,“为什么会是姜福生啊?他是坏人吗?”   “长安怎么会认为姜福生是坏人?”苏颜有些好奇地问。   谢长安笑了笑,“我觉得爸爸是好人,所以不会被蒋明华害了,而姜福生被蒋明华害了,一定不是好人。”   苏颜听了,摇了摇头,“姜福生这人呢,会暗地里举报人,所以不是个好人。不过他除了举报别人,倒也没有欺负人,要说是很坏的坏人,应该也算不上。”   “那他举报了谁啊?”谢长安好奇地问。   苏颜脸上闪过鄙夷,“他举报他爸爸。”   “妈,举报自己的爸爸还不是坏人吗?那是坏透了的坏人了!”谢长安马上叫道。   苏颜想了想,“好吧,的确是个坏得不行的坏人。你爸爸他没做错……”   “爸爸怎么会做错?”谢长安下意识就反问。   苏颜低下头,看向谢长安,“我们长安真聪明。你爸爸的确没有做错,当时妈妈也没说他做错。可是他估计因为我以为他做错了,很是跟我说了一番大道理。”   “妈妈你这么想就对了。”谢长安认真地点点头说道。 第34章   谢长安和谢平安过完年玩了没几天,又开始了上学和听钢琴的日子。   因为要学英语,所以谢长安在听着钢琴的时候,有时拿出英语老师送的小册子背单词。   她在语言上的确有天赋,加上上辈子的基础,学英语学得比其他几个同学要快很多,惊倒了英语老师。   到了四月份,谢长安和谢平安正在大别墅外一边听钢琴一边学英语,阿常又开门走了出来,板着面无表情的脸盯着两人直看。   妇人青姨跟在阿常旁边,直冲谢长安和谢平安打眼色,示意两人主动点跟阿常说话。   谢长安没有说话,她又不懂钢琴,主动跟阿常说话也是白说,倒不如不说。   谢平安正在低头背书,没注意到阿常已经出来了。   青姨觉得无奈极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阿常的脸色,笑着说道,“日头有些毒,你们要进屋坐坐吗?”   鹏城地处祖国南方边陲,一年到头有长达九个月的阳光,冬天凑起来估计还不到一个月,其他时候大部分是夏季,春秋两个季节极少踏足,所以此时才四月份,阳光就很猛烈了。   谢长安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谢平安终于注意到人来了,也跟着摇头,“不用啊,我们不热。”   青姨听了,刚想开口,就听到阿常淡淡地问,“你们还是在听钢琴吗?”   “是啊。”谢长安和谢平安异口同声地点头回答。   阿常盯着两人手上的书,“那你们为什么看书?”   “听着钢琴背书或者做作业会让心情变好啊。”谢长安笑着回答。   阿常面无表情的小脸有了表情,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愤怒,“我不是卖艺的!”   青姨大为惊愕,阿常基本上不会生气,一直静静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今天竟然生气了!   她连忙冲谢长安使眼色。   谢长安看见青姨的眼色了,又见小姑娘真的生气了,再想起自己和谢平安天天来听人家的钢琴,这么说的确不厚道,眨了眨大大的杏眼,点着头回答,   “我们没当你是卖艺的啊,我们当你是……唔,大师吧,觉得你的钢琴声洗涤心灵,让我们可以清空大脑的所有东西认真背书。”   说完了,谢长安有些期待地看向阿常,这已经是她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夸赞了,希望小姑娘别再生气。   阿常脸上的怒意消失了,小脸蛋又变回淡淡的,目光却亮了很多,“你们要进去坐着听吗?”   青姨再度愕然,看看阿常又看看谢长安和谢平安姐弟俩,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阿常她竟然主动邀请人进家门了,竟然主动邀请人了!   这对姐弟虽然长得好看,可是也不至于让阿常这么反常吧?   “不用了,谢谢。”谢长安摆摆手,她真的不懂钢琴,生怕进去了抱不好大腿,还要得罪了爱钢琴的小姑娘。   谢平安忙也跟着点头,“对,不用了,谢谢。”   阿常的眸光稍微暗了一点,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带上了暗淡,“我邀请你们进去。”   青姨在旁看到这里,怕谢长安姐弟俩还要拒绝,急得不行,忙说道,“对呀,进去嘛,进去里面凉快一点,而且还有樱桃吃。”   她说到这里,见谢长安一脸不高兴,就要拒绝的样子,忙改口,“我们阿常没有别的朋友,难得和你们投契,你们就进来坐坐吧。”   这话听着还顺耳,好歹不是他们为了吃樱桃才进去的。谢长安看向谢平安,见谢平安也正看着自己,便问,“平安,你想进去吗?”   “阿常姐姐没有朋友,我们和她做好朋友好不好?”谢平安问道,“还把阿常姐姐介绍给村子里的小朋友认识。”   青姨听了,怕阿常反感,连忙道,“阿常和你们两个交朋友就行了,她不喜欢太闹,交两个朋友就够了。”   谢长安于是看向阿常,见阿常正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看她了,就说,“进去。”   “那就进去吧。”谢长安说着,把书包和书都拿起来,“我们进去了,你可不能嫌弃我们。”   阿常摇摇头,目光亮了亮,“不嫌弃。”   从门口进入别墅,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四周是青草和花卉,显得很讲究。   谢长安牵着谢平安进别墅花园,并没有多打量。   青姨见两人进了大别墅的花园竟然没有像土包子似的东张西望,心中有些惊讶,转念又想他们在别墅外看里面看了差不多半年了,对小花园肯定熟悉,不吃惊也正常,估计进入屋里,看到屋里从没见过的装修,就会吃惊了。   于是进了别墅内部,青姨就专门打量谢长安姐弟俩的神色,见他们还是不怎么吃惊,心中诧异得不行,忍不住问,“你们觉得这屋里怎么样啊?”   “好看啊。”谢长安回道。如果她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估计会东张西望,因为这别墅里的装修都很前卫,全都是西式的。   可是她心理年龄是个大人了,加上上辈子是个爱享受的人,尽量把自己的住宅环境布置得温馨舒服,又跟章不见见识过很多好东西,眼前大别墅的布置,还真够不上让她跟土包子似的四处打量的。   至于谢平安,谢长安想笑,谢平安还小,都还不知道这屋里很多东西的价值呢,怎么可能吃惊得起来?如果弄些吸引小朋友的,谢平安估计还会捧场。   这时阿常忽然开口,“青姨,你去弄点吃的来。”说完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我们上二楼。钢琴在二楼。”   谢长安听了,牵着谢平安的手点点头,跟着阿常上了二楼。   阿常是个话不多的小姑娘,上了二楼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坐在窗边开始弹钢琴。   谢长安见了,想到她和谢平安听了几个月的钢琴声,阿常才出来,又过了三个月,阿常才第二次出来,估计性格就是这样的,便没多在意,领着谢平安自顾找了位置坐下,一边听钢琴一边背书,她背英语单词,谢平安背语文。   没过一会儿青姨端了红通通的樱桃和苹果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谢长安和谢平安跟前,低声说道,“你们自己拿来吃,不要客气。”   “谢谢青姨。”谢长安点点头,又埋头看书。   青姨见了,有些想笑,她就不信这姐弟俩能够忍住不吃这些樱桃和苹果,估计她走开一会儿,他们就马上拿来吃了呢。   谢长安不知道青姨心里在想什么,仍旧听着钢琴背英语单词。   待青姨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打算休息休息,这才伸手拿樱桃吃,并让谢平安也吃。   吃了约莫四五个,谢长安就不吃了,她虽然想吃,但是却没打算在别人家一直不停地吃。   谢平安见谢长安不吃了,忍了忍,也跟着不吃,低头继续背书。   阿常弹了几首钢琴曲,忽然想起自己领了两个人进屋,便停下了弹琴,抬头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人。   当看到两人埋头看着手中的书或者本子,她首次对书本产生了好奇,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觉得只有钢琴谱才值得看。   想了想,她走了过去,站在谢长安身边看了一会儿,发现看不懂,便去看谢平安的语文书,见是自己认识的字,还是过去那样没什么趣味,便移开了,问,   “你们为什么喜欢看这些无趣的东西?”   谢长安和谢平安回过神来,谢长安回道,“我们觉得有趣啊,就像你觉得钢琴有趣一样。”   阿常有些不能理解,沉思了一会儿,在桌子旁坐下,拿起樱桃吃。   青姨发现钢琴声停了,便急忙上来,想知道谢长安和谢平安吃掉了多少水果。   上来了才发现,樱桃的确被吃掉了一些,但是真的只是吃掉了一些,连三分之一都没到。   看看桌上的樱桃,再看看谢长安和谢平安好看的小脸,青姨感觉自己狗眼看人低心里有些羞愧,就走近桌子招呼谢长安和谢平安,“小朋友,你们吃樱桃呀,不要客气。”   谢长安自己并不想吃了,但是知道谢平安想吃,就笑着说了声“谢谢”,拿起一个樱桃递给谢平安。   阿常见了,把果盘推到谢长安和谢平安跟前,“我们今天把这些全都吃了吧。”   “吃不完。”谢长安摇摇头。   阿常认真地点头,“可以的,多吃水果少吃饭,就可以吃完了。”   谢长安默默地扭头,看向青姨,果然看到了青姨苦逼的脸。   吃了些水果,见时间差不多了,谢长安就起身,领着谢平安告辞。   阿常的小脸还是淡淡的,跟着站了起来,“你们明天还来吗?进来我家里听我弹钢琴。”   青姨已经发现,谢长安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生平就爱拒绝人,生怕她这次也会拒绝阿常,连忙跟着开口,“来吧,我们阿常一个人怪没意思的,你们来了可以一起做伴。”   谢长安进了大别墅之后已经发现了,偌大的别墅只有阿常和青姨两个人在,的确很没意思的,就点了点头说道,   “行啊,明天我们再来。对了,我叫谢长安,这是我弟弟,叫谢平安。”   阿常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小脸蛋上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我叫陶知常。”   谢长安心中一叹,果然是陶知常,未来一流的钢琴家!   当天回到家里,谢长安告诉苏颜她和谢平安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陶知常,还在陶知常家里吃了樱桃,而且还约好了第二天再去陶知常家里。   苏颜听了,说道,“总去别人家吃东西也不合适,过两天我有空了,做点小吃给你们带过去吧。”   “好。”谢长安点点头。   苏颜揉了揉谢长安的头发,说道,“今天制衣厂又接到了一个大单,比上次还大,所有衣服加起来需要1万件。”   “那很好啊,大家又有钱赚了。”谢长安笑着说道。   苏颜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拿了这次的分红之后,我就提出撤回4000块投资,免得再被人眼红。”   “那很好啊,反正我们家自己有钱,可以悄悄地开一个工厂。”谢长安马上赞同苏颜的想法。   苏颜又点了点头,眼中却带着些不确定。   鸿盛制衣厂能有订单,是因为领导愿意帮忙,到时她自己开厂,没有领导扶持,不知道能不能接到订单。   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每天都去陶知常家里,听着陶知常的钢琴声做作业或者背书、记英文单词。   他们去得多了,和陶知常越来越熟悉,开始一步步进入陶知常的领地。   谢长安最为钟爱的,就是陶家大别墅那个摆满了书的书房。这个书房里的书她很多都看过了,可是谢平安没有看过啊。对谢平安来说,这个书房无疑是一个宝库。   为了让谢平安多看书,谢长安怂恿陶知常把钢琴搬到书房旁边。   陶知常听了,让青姨找人把钢琴搬到书房,从此就在书房里弹琴给看书的谢长安姐弟听。   因为和谢家姐弟熟悉了,陶知常的话就渐渐地多了起来,并且对书本和作业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抗拒。   青姨眼看着陶知常的改变,心中对谢长安和谢平安很是感激,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把两人当成是乡下小孩子看待了。   某日,谢长安和谢平安带来了苏颜专门腌制的果脯到陶家大别墅,和陶知常一起吃。   吃着果脯的时候,陶知常忽然开口,“你们为什么要去上学?不能来这里和我一起弹钢琴吗?”   “上学能学到知识啊。”谢长安说到这里,看了看陶知常冷淡的小脸,忽然想起上辈子看到有一部分人对陶知常的评价,   “她天赋惊人,技法精湛,可是感情却有些欠缺,总是表达不出一首曲子的十分,最多只有五六分。如果她能够在感情上投入一些,未来成就无可限量。”   陶知常这样冷淡,又不爱看书,所以才缺少了感情吗?   “学了知识有什么用?”陶知常问。   谢长安收回思绪,“学知识会让人更了解这个世界,也能看懂很多文学作品。你是弹钢琴的,除了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感情,还可以在书本里看到。了解世界和书本的感情,你的钢琴可能会弹得更好。”   “你怎么跟我妈妈一样。”陶知常说完摇摇头,“我不想看书,更不想算数。”   青姨在旁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长安,企图把自己的所有执念都通过目光传递给谢长安,“继续劝她呀,小长安,你继续劝阿常啊!”   谢长安接收到了青姨的目光,但是却没打算再劝了。   让人做自己讨厌的事,太过分了。   见谢长安不再说话,陶知常的脸色好看了些,吃了个水果,又去弹钢琴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低头继续看书,看了一会儿,谢长安去书架上翻出一本《格林童话》递给谢平安,“平安你继续看这个,多认识一些字。”   “好。”谢平安马上高兴起来,“姐姐,我很喜欢看这个。”   谢长安笑着说道,“每次做完作业都可以看。”   “我会努力的。”谢平安点头。   当天临告别的时候,谢长安看向陶知常,“阿常,我们经常来这里陪你,你能不能也陪我们去学校坐半天?只是半天,不用一整天都去。”   青姨听了这话,又惊又喜,马上期待地看向陶知常,恨不得她能马上答应。   去学校好啊,即使不和其他小朋友,也比整天窝在家里好。   如果是过去,她是不敢这么想的,可是自从谢长安和谢平安进入大别墅之后,阿常的性格比过去稍微开朗了一点点,虽然看着不明显。而且,她不像过去那样抗拒书本了。   陶知常沉默了一会儿,“上午有老师来教我弹琴,所以不能出去。下午我陪你们去上课吧,下课了一起回我家里听我弹钢琴。”   “好!好!”青姨一叠声地说完,马上看向谢长安,恨不得按着谢长安的脑袋,让她也答应。   谢长安笑着点头,“好,那就下午去。不过现在是学期中间,不知道能不能随便插班。”   “可以的,可以的。”青姨点头如捣蒜,“我们尽快办好手续……阿常和其他同学不认识,到时去了学校,跟你们坐在一起好吗?”   谢长安听到这里,就看向谢平安。她平时是跟着谢平安坐的,如果阿常跟她坐,那谢平安就要跟她分开了。她心目中,谢平安是最重要的,因此并不想让谢平安有被撇开的心理。   谢平安笑着点头,“可以呀,阿常姐姐可以跟我坐,也可以跟姐姐坐。”   听了这话,谢长安就对陶知常点点头,“对,到时你可以选择跟我坐还是跟平安坐。”大不了到时坐在最后面,三个人一起坐好了。   回到家,谢长安发现人都在村子的粮仓里,马上猜到估计是上次那一万订单已经提交出去了,此时村子里正在分钱,于是忙带了谢平安靠近粮仓,跟村里其他小孩子站在门口往里看。   粮仓里,钱已经分完了,苏颜拿着一个黑色小布袋,里头鼓囔囔的应该都是钱。   谢长安暗地里算了算,一万的订单,苏颜这次收入超过4万块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村里其他人的神色。   村里其他人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不像过去那样拿到钱就一脸笑,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苏颜身上。   苏颜脸上神色不动,走到了王霞身边,低声跟王霞说了几句。   王霞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但是最终还是点了头,走到李国庆身边,拿了喇叭递给苏颜。   谢长安暗叹一声,就连王霞都有些撑不住对苏颜有意见了,难怪所有人都不快的。   这时,苏颜已经走到分钱的柜子旁边了,她拿着小喇叭说道,“各位乡亲们,今天我有一件事想跟大家商量。”   正在窃窃私语的村里人听了,顿时头抬起了头,吃惊地看向苏颜。   谢长安认真揣摩他们脸上的神色,见这些人脸上有不解,也有淡淡的羞愧,又叹了口气。   这些人会嫉妒,会不平,但是还真不算什么坏人,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心理是不对的,知道这对苏颜是不公平的。   苏颜已经做了决定了,此时并没有再认真看村里人的神色,而是继续说道,   “我哥哥拿出4000块投资鸿盛制衣厂,这些日子以来赚了不少。他上次跟我说,每次他拿走大半的钱心里都很不安,所以让我拿完这次的钱之后,就问问你们,他能不能撤资。”   村里人完全没想到苏颜说的是这件事,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撤资?”   “苏颜你说的撤资是什么意思?”   “真的还是假的?苏颜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苏颜见众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问,便停止了说话,打算等大家不再说了,才继续说。   李国庆和王霞两口子也惊呆了,相视一眼,俱是心跳加速。   深吸一口气,李国庆按了按心脏,大吼一声,“好了,大家不要吵,先听苏颜说完。”说完看向苏颜,“谢家的,你继续说。”   苏颜点点头继续说,“我说的撤资,是说拿回我哥当时投资的4000块,然后重新算分红。大家认为怎么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饥荒年代,被一个又大又香的大饼当头砸中,是什么美妙的感受?所有人此时都有了深刻的体会!   可是他们心里虽然满意,却也不好意思马上点头附和。   王霞最先开口,“这真的吗?要不还是让你哥再考虑考虑?这明明投资了的,又突然不投了,别人会以为我们容不下人呢……”   她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脸一下子红了。   其他人高高低低地咳起来,脸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   可不就是他们容不下热么。   张菊英看向苏颜,“苏颜妹子,你们认真考虑好就行,要想继续投资,就别拿钱,要是不想投资了,要拿走钱,我也是支持的。”   苏颜看向张菊英,看到了她脸上的真挚,就露出了笑容,“这是我哥哥的意见,他说已经赚了不少了,也该让大家多赚一点才是。”   村里人做梦都希望苏颜少些投资了,因此虚情假意推托两句,就纷纷表态,说同意让苏颜的哥哥撤资。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村里人甚至马上从公中拿出4000块钱给苏颜,并马上重新估算了每个人所占的分成。   这次,谢家所占的分成和王霞、王秀莲、张菊英的一样多,都是15%,不再突出。   而其他人,所有人占的分成都比过去高了几个百分点!   苏颜的分成降下来了,不会再拿走大笔银子了,所有人的心都平和了起来。   这一平和,他们就觉得原先这样做有些过分,于是对苏颜态度大好。   之后接连很长一段日子,桂花村的妇女们都给苏颜送青菜,送一些小吃的,还热情地问她,房子需不需要再修葺。   苏颜有些感慨,对谢长安说道,“真是每个人都有私心,可是又说不上是坏人。”   “嗯。”谢长安点头。   这时谢平安伸了小脑袋进来,“姐姐,快点,去上学了。”   “这就来……”谢长安答应一声,连忙收拾了东西和谢平安出门,直奔陶知常的大别墅,把陶知常带上去上学。   陶家或许真的像谢长安上辈子听到的那样,家世显赫,因为陶知常插班进入学校,而且每天只上下午的课,才两天就彻底办妥了。   陶知常拿了她的书包等在花园的长凳上,见了谢长安姐弟,这才慢慢起身,走了出来。   “走吧。”谢长安一把拉住陶知常的小手,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陶知常开口,“我爸妈明天下来,说想见你和平安。你们来不来?”   “来啊,我们每天都来的。”谢长安点头回答。   陶家父母前来,估计是想知道她和谢平安两个是怎样的人的。虽然说是小孩子,但是到底是他们女儿认可的人,他们肯定会上心的。   其实就连青姨,在她说动陶知常一起上学之后,对她和谢平安都好了很多。   “好。”陶知常听到谢长安答应了,就不再说话,而是一边走路一边看路边的风景和人物。   这是谢长安要求的,说上学时多看看四周,回去了写出来,看今天看到了什么。   谢长安不知道这么做对陶知常感知感情有没有用,但是陶知常当她和谢平安是好朋友,又大方地让她和谢平安翻她书房的书,她是希望能报答到陶知常的。   陶知常爸妈想来是很关心陶知常这个除了钢琴对其他都不大感兴趣的女儿的,所以下来时,带了很多小礼物给谢长安和谢平安这两个和陶知常交上朋友的人。   除此之外,陶父陶母对谢长安和谢平安的态度也很好,就跟对待平辈似的,由着其他大人没有的尊重。   循例问了一些大人都会问的问题之后,陶妈妈苏静怡笑吟吟地看向谢长安,“太谢谢你们了,阿常她不爱交朋友,难得和你们投缘。”   谢长安至今也不知道陶知常为什么愿意主动和她跟谢平安搭讪,听了这话之后就笑起来,“我们和阿常是好朋友,不用谢。”   “哎哟,长安本来就好看了,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就更好看了。”苏静怡盯着谢长安的笑靥看得目不转睛,“想不想进文工团跳舞呀?还是去拍戏?”   谢长安上辈子做化妆师时经常看人拍戏,看得多了,心里也爱上了拍戏,此时听到这样的提议,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她意志力向来强大,在点头那一刻马上清醒过来,摇摇头说道,   “不去了,谢谢静怡姨。”   苏静怡看得出谢长安是很意动的,听到她竟然开口拒绝,不由得有些诧异,“为什么不去?你不喜欢吗?”   谢长安想了想,“喜欢,但是不敢去。”她此时看起来才六岁的年纪,即使说出来,也不会让人有故意说出来求帮助的意思。   “哦,为什么不敢去?”陶爸爸不解地问。自从得知女儿交上了两个小朋友,他就让人查过谢长安和谢平安的身世了,因此知道应该不是苏颜不让他们去的。   谢长安露出害怕的神色,“我家得罪了港岛的蒋家,去文工团和拍戏露脸了,会被看出来的。”   陶爸爸哈哈笑了起来,“怕什么?他们是港岛人,难道还能进来大陆找你们麻烦?别怕……”   谢长安摇摇头,“上次我和妈妈坐火车去潭州,在路上就遇见过蒋家派来找我们的人。他们是坏人,看见我们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一下,陶爸陶妈的脸色都变了,相视一眼,陶妈苏静怡开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吗?”   “我听到了呀,我听到他们说要让我们好看啊。”谢长安认真地说道,“我们偷渡去港岛,但是被抓到了。蒋家的人也被发现了,就说是我们举报的,心里讨厌我们。”   陶爸陶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陶知常开口,“长安,平安你们放心,我爸爸是大官,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的。”   陶爸陶妈听了女儿这话,脸上都露出笑容来。   对他们来说,伸出援手帮助一个家庭只是小事一桩,并不为难。在他们心目中,能让女儿主动开口帮朋友,这才是最大的意义所在。   当下,陶妈苏静怡就对谢长安笑着说道,“小长安你放心,叔叔阿姨都会帮你的,蒋家来大陆玩也就罢了,要是敢对你们不好,叔叔阿姨都会帮你出气的。”   “真的吗?谢谢陶叔叔和静怡阿姨。”谢长安马上说道。她在陶知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陶爸陶妈一定会帮忙的。   谢平安也跟着道谢,道谢完了,就问,“叔叔阿姨,当大官就不怕别人了吗?”   “还是怕的。不过当大官了,别人就不敢来欺负了。”陶爸爸笑着说。   谢平安马上握住小拳头,“那我长大了也想做大官……”   陶知常看向他,“可是你不是说你喜欢看书吗?怎么做大官?”   “我喜欢看书,可是我希望保护妈妈和姐姐……”谢平安小小的脸蛋上满是为难。   陶爸爸哈哈笑了起来,“这不冲突,喜欢读书也可以做大官的,做了大官,也可以好好读书的。”   “那我就做个喜欢读书的大官。”谢平安笑着说。   陶爸爸觉得小孩子长得好看,还有孝心,更是有志气,当下就伸出手摸了摸谢平安的小脑袋。   苏静怡却看向谢长安,“长安,不用怕蒋家人了,你想不想和阿常一起去文工团呀?”   “唔,要离开家里吗?能不能不要离开家?”谢长安问。她的确想拍戏,但是并不想离开苏颜身边。因为据她所知,这个时候的鹏城是没有文工团的,要想进,估计得去羊城。   可是苏静怡说了帮她的忙,她直接拒绝就不够意思了。   这时陶知常摇摇头,“不去文工团,就在这里。”   听到阿常这样说了,谢长安马上点头,“对,我们就在这里,不去文工团了。”   “那就不去……你们年纪还小,过几年再说也行。”苏静怡说完,又盯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发呆。   谢长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就看向她,见她是纯粹的欣赏和喜爱,就忍不住想,难不成苏静怡是个颜控?   见谢长安怔怔地看着自己出神,苏静怡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谢长安的小脸蛋,再次感叹,“长安长得真好看!”   陶知常马上开口,“平安比长安还好看。”   谢长安吃惊地看向陶知常,所以说,陶知常也是个颜控?   她和谢平安之所以被陶知常另眼相看,就是因为陶知常是个颜控?   “是呀,长安和平安都好看!”苏静怡说着,又轻轻地摸了谢长安的小脸蛋一把。   谢长安是白脸皮,养了大半年之后,脸蛋肉鼓鼓的,白里透红,加上五官长得实在好,看着真的很让人食指大动,至少,苏静怡自己就忍不住。   陶爸爸笑了起来,“行了,你们母女俩啊……”   谢长安看向陶爸爸,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盖章说苏静怡和陶知常母女俩都是颜控?   这次离开陶家大别墅的时候,谢长安心情舒畅,心里对陶知常也充满了感激。   谢昀出了正月十六,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北上找苏颜、谢长安和谢平安。   大陆的环境如何他很清楚,苏颜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一双儿女,没有回故乡就意味着没有田地,意味着没有收入,他担心他们会遭遇什么不测。   谢昀根据章不见曾说过的,苏颜三人曾经在长安城出现,就继续在长安城和胭脂城之间的地带寻找。其实去年他已经找过一次了,可惜去年找的地方有限,一直找不到人。   章不见也想找谢长安,因此有空了时,就跟着谢昀一起上路。   他知道谢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人,因此不着痕迹地改变了态度,又尽力帮忙,把谢昀讨好地很是满意,对他又亲近了几分。   只是他是章家人,手头上的事不少,所以找一段时间,总要回港岛处理一次事情的。   这次他辞别谢昀南下,刚进入港岛,就听前来接他的林松岩急道,   “大公子,陈御风想绑架蒋家的表小姐,目前已经被蒋家和老爷子追杀了。老爷子还怀疑上了你,二公子和三公子也在老爷子跟前说你,我们该怎么办?还救不救陈御风?”   “他怎么绑架蒋家的表小姐?详细说说。”章不见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了。   林松岩回道,“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总之他带姜小姐出去玩,结果回来就说姜小姐被人绑走了。蒋家急得厉害,老爷子也急,就让人彻查,这一查,就查到陈御风身上。”   “只是这样?”章不见问。   李松岩小心翼翼地看了章不见一眼,“姜小姐很机灵,在路上逃跑。陈御风派去的人不小心,就割伤了姜小姐的脸。姜小姐被救回来送进医院,医生说伤口比较深,虽然孩童恢复力比较强,但是也避免不了留下伤疤。”   章不见听到说姜韶华脸上留下一条疤痕,顿时有些怔然。   上辈子谢长安脸上也有一条伤疤的,为此她很自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素颜面对他。   “大公子,你在想什么?”林松岩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章家和蒋家都希望大公子和姜小姐联姻的,现在姜小姐毁容了,以大公子的性子,若是答应了,铁定不会出尔反尔的。   可不出尔反尔,大公子就得娶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人了,以后肯定会被全港的人取笑的!   “没想什么。”章不见摇了摇头,“还有别的事吗?” 第35章   林松岩想了想,“其他都是生意上的事,能处理好的,我们都处理好了,还有些我们处理不了的,都放好等大公子你回来处理。”   章不见沉吟着点点头,“那就先回去处理生意吧。”   “不先去见老爷子或者蒋家人吗?现在他们都怀疑是你指使陈御风这么做的。还有二公子和三公子,他们这些日子经常回去陪老爷子,又去蒋家看望姜小姐,肯定说了你的很多坏话。”   章不见目光一冷,“那就让他们说好了。”经过这段日子的谋划,他不要章家,谁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即使撕破脸也不怕。   林松岩有些焦急,“可是……”   “不用可是,你们跟着我,保证不用后悔。但是如果还是想过以前的日子,也可以去跟老二。比起老三,老二会合适一点。”章不见淡淡地说道。   倒不是他不想让手下人跟着,而是他不希望这辈子身边再有擅作主张的人。人无论多忠心,不以他为主却擅作主张,那就是不好用。   林松岩一下子变了脸色,“大公子,我从小跟你吃了那么多年大茶饭,早就决定一直跟着你了,我怎么会去投靠二公子?”   章不见看向他,“石头,我以后不想食大茶饭了,我想正正当当赚钱,正正当当过日子。你如果跟着我,保证以后翻云覆雨,比食大茶饭还要痛快。”   “不管以后日子怎么样,我都跟定大公子了。不食大茶饭也好,我妈早就劝我退了。做我们这行虽然有钱,但都是拿命来拼的,我妈怕我出事。”林松岩说道。   章不见点头,“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过我事先说好,我只要忠心的人。”   “大公子,你放心,我不会背叛你的。做人一世,要信守承诺才是人。”林松岩认真地说。   章不见听了,不再说话,而是闭目养神。   临到下车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现在陈御风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躲在哪里。估计他也知道自己连累了大公子,所以没有回来求救。”林松岩说道。   章不见点点头,下了车,“派几个兄弟去打听下,看他现在什么情况了。”陈御风是他的手下,他不能一点也不管,这样会寒了跟着他的人的心。   虽然说他以后不想混|黑|帮了,但如今一天还没抽身,他就得讲一天的义气,而不是扔下手下的兄弟不管。再说了,人活一世,没有忠肝义胆,到底不成样子。即使他不在黑|帮了,他的义气也不会丢。   这时大背头从屋里走了出来,嘟嚷道,“大公子还救陈御风做什么?他明明知道大公子如履薄冰了,还这样连累大公子,一点也不知道为大公子着想,只会连累大公子。”   “别废话,赶紧派人去。”章不见说道。   林松岩连忙应了。   大背头气得直瞪眼,却不敢再说什么。   章不见看到林松岩提着行李进屋,就又加了一句,“见到陈御风了,问他一句,想留港还是出国,抑或是回大陆。”   “是。”林松岩应了,放下手中的行李,就要往外走。   章不见坐下来,看着林松岩的背影,说道,“石头,现在老爷子和蒋家的人估计会盯紧了我们的人,你要小心。”   “大公子你放心。”林松岩点了点头出去了。   大背头看向章不见,“大公子,你就是太讲义气了。”   章不见摆摆手,站起身,进了书房开始处理自己的事。   姜韶华被救回来送去医院,人一直是懵逼且颤抖的。   她完全没有想到,陈御风竟然会想杀她!   要不是她见机得快,中途破坏了陈御风的计划,不让让陈御风扫尾干净,这会儿估计已经死了!   可是,更痛苦的还在后头!   她的脸被划伤了,虽然不是很痛,但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旁边,蒋明华担心地看着她,口中不住地骂陈御风,骂章不见,骂章家!   姜韶华心中也很愤怒,可是医生在给她清洗伤口,她怕蒋明华的咒骂会吵到医生,就担心地看向蒋太太。   蒋太太看向蒋明华,“明华,医生在帮韶华清洗伤口,你不要吵。”   蒋明华只得住了嘴,可是却还是满脸愤恨。   姜韶华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认真地注意着医生的神色。   医生帮她清洗完脸上的伤口,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起身把家属赶到一边,认真地缝合。缝合好,又上了药,就怜悯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家长出去再说。   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心底滋生,姜韶华一把拉住正要站起身的蒋太太,“婆婆,我也要听,我想知道我脸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乖,韶华,不会有事的,等婆婆知道了,会回来告诉你的。”蒋太太慈眉善目地看向脸上像多了条蜈蚣的姜韶华,根本遮掩不了脸上的担忧和焦灼。   姜韶华不肯放手,“不,现在就说,现在就说好不好?我的脸是不是好不了了?”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抖了起来。   “韶华……”蒋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姜韶华的脑袋,柔声哄,“不会的,婆婆会请最好的医生,买最好的药给韶华用的,不会有事的。”   看医生的神色就知道,姜韶华脸上的伤估计是好不了的,她怎么敢让她听?   姜韶华看了这样的蒋太太,心中的恐惧几乎要灭顶,她握紧了蒋太太的手,“婆婆,我要知道,让我知道。”   蒋先生叹了口气,看向蒋太太,“韶华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她也有权知道真实情况的,就让她也一起听吧。”   蒋太太听了,心中为难,就看向姜韶华,见姜韶华正期待地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对医生道,“医生,你在这里说吧。我这外孙女和普通人不同,她知道也好。”   医生见病人连同大人都同意他在病人面前直言病情,就说道,“这伤口太深了,即使小孩子还会发育,估计都避免不了留下伤疤。”   “什么?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啊。不是说港岛很发达吗?你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蒋明华大为焦急,她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以后如何暂时还不知道,可是女儿肉眼可见未来是可以嫁入豪门的啊,怎么能毁容了?   医生摇了摇头,“恕我无能为力。以后的医学技术会发展到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来看,是避免不了毁容的。即使去到欧美,也没有办法。”   “不……”姜韶华心胆俱裂,忍不住尖叫起来。她有种荒唐的错觉,似乎用力叫用力叫,一切就不会发生。   医生吓得连忙上前安抚姜韶华,“小朋友,你千万不要大叫,大叫牵动脸上的肌肉,会加重伤势的。”   “韶华——”蒋明华和蒋太太等人连忙围了上来,柔声安抚着姜韶华。   可是姜韶华实在太愤怒太恐惧了,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当姜韶华醒过来之后,抱着期盼问坐在病床边打瞌睡的蒋明华,“妈,我是做梦吧?我没有毁容对不对?”   “韶华啊……”蒋明华睡意顿去,一下子哭了出来,“都怪那个杀千刀的陈御风啊,都怪他啊……他一个小喽啰,怎么敢这样对你……一定是章不见那个小子指使的,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和我说了,一定是他指使的!”   姜韶华听到这样的话,脑袋里一阵阵眩晕。   所以说,她真的毁容了?   “韶华你别怕,你公公婆婆说过了,绝对不会放过陈御风的。就是章不见,也脱不了关系。你婆婆还说,章家三兄弟都想要蒋家支持,你选中谁,他们就支持谁。”蒋明华见女儿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连忙说话来安慰她。   姜韶华心中绝望到了极点,也几乎崩溃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都毁容了,让男人娶回去又有什么用?招人怨恨吗?   “韶华,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蒋明华见姜韶华了无生趣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别担心……现在章不见不在港岛,等他回来了,你婆婆准会叫他来陪你的。”   姜韶华没有说话,一连几天都没有说话。   蒋太太和蒋先生领着几个孙子来看了好几次,林秀儿也专门炖了汤来劝姜韶华喝汤养好身体,可是姜韶华一直心如死灰。   因为怕姜韶华伤害自己,或者伤势有变化,所以蒋家人和姜家人都没有接她回家,而是让她在医院的豪华病房住着。   这天,姜韶华正躺在病床上发呆,蒋明华就高兴地推门进来,“韶华,妈得到消息了,章不见回港了。等他去蒋家赔罪,蒋家给他点眼色看看,然后再让他来见你,跟你赔罪。”   姜韶华的眼睛眨了眨,还是没说话。   蒋明华见姜韶华还是老样子,想了想就说道,“韶华,妈妈知道你担心自己的脸,妈去问过很多医生了,说医学越来越发达了,或许几年后,就有药能够治好你的脸呢,所以你先别急。”   姜韶华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绝望。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多年后,可也没见医学技术能发达到把很深的伤疤弄得了无痕迹的。   见女儿还是不作声,蒋明华于是又道,“韶华,你生得好,人又聪明,还有你婆婆和蒋家宠着,即使脸上有伤疤也不怕啊,肯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绝望的姜韶华听到这里,眼中慢慢有了光彩。   上辈子谢长安脸上有伤疤,章不见也爱她,甚至不惜得罪蒋家和她解除婚约。那是不是说明,章不见并不是个看重外貌的人?他应该更注重一个人的内在以及两个人之间的心灵感应。   姜韶华飞快地回忆起上辈子,越来越觉得章不见就是那样的人。她让人查过谢长安和章不见的相识过程,知道最初相识时,谢长安只是个落魄的化妆师,脾气有些古怪,脸上还有伤疤。   她慢慢坐了起来,声音沙哑地开口,“妈,给我拿镜子来。”   “哎——”蒋明华正思索着再说点什么跟女儿说,骤然听到女儿说话,心中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马上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枚小巧的镜子,然后出去打电话通知担心的蒋太太。   姜韶华打开镜子,慢慢地往上移,移得很慢。   当镜子即将到达面前时,她的手抖了起来,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不怕,我不怕的,章不见不会嫌弃我的,他上辈子还拥吻素颜的谢长安呢。他爱谢长安的时候,从不嫌弃谢长安脸上有丑陋的伤疤,等他爱上她,也一定不会嫌弃她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姜韶华深吸一口气,张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可是左脸颊上一道像蜈蚣似的伤疤,生生让这张脸从美丽变成了丑陋。   “砰……”姜韶华手中的小镜子跌落在地。   她伸手捂住了脸,“不……”这样一张脸,章不见真的会喜欢吗?她还能去做明星吗?   姜韶华哭了起来,哭了几声,想起泪水流到伤疤里,估计会让伤口雪上加霜,忙又慌忙擦去泪水。   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恢复了神志,才揉着脑袋思索起来。   上辈子谢长安有一道伤疤,可是被她用高超的化妆技术给遮掩了,她这辈子可以做到吗?   即使她做不到,她背靠蒋家,是不是可以请一个厉害的化妆师,专门给她遮住脸上的伤疤呢?   心里想着种种解决办法,姜韶华慢慢冷静下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小脸蛋又照了照,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丑陋的自己。   这条伤疤真的很长,很难看……如果要像谢长安那样,一点一点地遮起来,该怎么做呢?   姜韶华想起上辈子谢长安脸上的伤疤,蓦地打了个寒噤。   谢长安……伤疤……这是报应吗?   陈御风请的人为什么没伤她别的地方,偏偏划伤了她的脸蛋让她毁容?   难道陈御风也是重生的?而且知道上辈子的很多事?   姜韶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手中的镜子再次落地,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如果陈御风真的是也是重生的,那一切就太可怕了!   她重生之后,基本上没怎么遮掩自己,估计全都被陈御风看在眼内了!   这时门被推开,林秀儿提着鸡汤走了进来,“韶华,秀婆婆给你熬了鸡汤了,你在大陆最爱喝的鸡汤呢。”   姜韶华没有说话,她满心都是恐慌,根本没空理会林秀儿。   这时蒋明华也推门进来,口中笑着说道,“韶华,你婆婆家的佣人说,你婆婆已经出门来看你啦,应该很快就到了。你……”说到这里看到林秀儿,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秀姨,你怎么来了?鸡汤我妈家里也有,你用不着每天都炖了带过来的。有空你就多帮大苏二苏三苏几个带孩子,让他们争气点,不然我也面上无光。被人说带了一大帮没用的进企业,我的脸都快丢光了。”   林秀儿听了这话,脸上笑容一收,“我就是担心韶华,所以来看看。”   “你自己也有儿子孙子孙女,看自己家里的就是,老来看我家韶华做什么?你带大我,我妈不会忘了你的。但是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你别以为我妈说跟你姐妹相称,你就真的是我家正经的亲戚了。”蒋明华不耐烦地说道。   林秀儿这时就算想挤出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她苦涩地抿了抿唇,“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来看看韶华……”   蒋明华看了她一眼,还想再说点什么,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蒋太太和她的三儿媳。   “今天韶华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蒋太太担心姜韶华,进门直接就问姜韶华的情况,问完了才发现蒋明华和林秀儿的脸色。   只这么看一眼,蒋太太就知道蒋明华这是又在埋汰林秀儿了。   想想家里几个有能力有手腕又识大体的儿子,再看看眼前的蒋明华,蒋太太再次后悔把女儿留在大陆,让她养成这么小家子气又薄凉的性子。   蒋明华见了蒋太太,很快收拾好表情迎了上去,“妈,韶华肯说话啦,还叫我给她镜子呢。”   “镜子?”蒋太太看向地上的镜子,嘴角抽了抽,再次觉得自己的女儿没受过自己的教养,真真是个草包!   蒋三少奶奶看了小姑子一眼,心中闪过不屑,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扶着蒋太太走向姜韶华,柔声说道,“韶华,你别慌。我和你大舅母、二舅母都跟人打听过,到时请个厉害的化妆师,帮你把脸上的伤疤遮住就成了。”   姜韶华缓缓看向蒋太太和蒋三少奶奶,眼睛瞬间满是光彩,“婆婆,三舅母,抓到陈御风了吗?抓到他了吗?”   “还没有。陈御风年纪虽然轻,但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躲得很好。”蒋太太说着坐到病床旁边,“韶华,你听到你三舅母说的话了吗?找个化妆师就可以了,所以你千万不要不吃饭。”   姜韶华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想通了。不过婆婆,我恨陈御风,能不能早点抓到他,帮我报仇?”   如果陈御风是重生的,那她一定要想办法铲除他。能够提前知道未来的,只有她一个就够了。   “你放心,已经派人出去找陈御风了。刚才我出门前听说章不见回港了,又让你公公多派人去找陈御风了,务必让他插翅难飞。”蒋太太说道。   姜韶华点点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蒋太太,“婆婆,我的脸已经毁了,一定不能放过陈御风。他现在这样,挑衅的不是我,是我们蒋家呀!”   “嗯,你放心。就连章不见,如果不来跟你赔礼道歉,婆婆也不会放过他。陈御风是他的人,突然绑架你,谁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姜韶华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忍不住猜测,会不会其实章不见才是重生的那个人?   可如果章不见是重生的,不可能对她笑语相向啊。而且,他如果是重生的,应该早就把章家掌握在手中,并提前开始漂白了。   姜韶华叹了口气,摇摇头,否决了章不见是重生的可能性。   “怎么,你不信婆婆吗?”蒋太太见姜韶华摇头,便笑着问。   姜韶华摇摇头,“婆婆,章大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应该是陈御风擅作主张。”   这时门被“砰”的一下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又把门带上。   蒋太太几人看过去,顿时人人色变,“陈御风,你还敢来?”   陈御风笑了笑,“没什么不敢的。”说完从怀中掏出枪,对准了姜韶华,“上次没杀死你,这次杀死你也不迟。”   “你敢?”蒋太太气得颤抖,“你不要胡来,不然我蒋家不会放过你主子章不见的。”   姜韶华脸色雪白,浑身颤抖地看向陈御风,不住地摇头,“不,你不能杀我……我们是一样的,你不能杀我……”   陈御风顿时嗤笑一声,没有理会姜韶华,只是用枪瞄准她,慢条斯理地对蒋太太说道,   “你是说大公子吗?随你怎么不放过……作为一个黑|道太子爷,他竟然听信你这个神经病外孙女说什么过平淡的日子,而不是和二公子三公子争雄,这样的人,怎么值得我陈御风跟随?三太太叫我杀姜韶华嫁祸二公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开枪了。   “韶华——”众人惊叫出声。   一道身影利索地扑了过去,挡在了姜韶华跟前。   “啊……”蒋太太大惊失色,“快来人啊,有人杀人啊……”   蒋三少奶奶雪白着脸,看着林秀儿帮姜韶华挡枪,一咬牙,将蒋太太推到一边,掀起床上的薄被,对着正要开第二枪的陈御风扔了过去。   陈御风不为所动,又开了一枪。   而这时,扑向姜韶华的林秀儿中枪之后顺着惯性向前倒去,把姜韶华也带倒了,摔倒了床的另一边,堪堪躲过了陈御风的第二枪。   这时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啊,有人开枪啊……”   陈御风见两击不中,外面又听到动静了,估计蒋太太的保镖已经被惊动了,就不再恋战,赶紧拿着枪夺门而出。   见陈御风走了,蒋明华才哭嚎着冲过去,“韶华,韶华你没事吧?”   蒋三少奶奶扶起蒋太太,扬声叫道,“医生,医生快进来啊,病人受伤了……”   蒋太太惊魂未定,扶着蒋三少奶奶走向床的另一边,“韶华没事吧?秀儿呢?我记得秀儿帮韶华挡了一枪的。”   “好多血啊……”蒋明华尖叫起来,“韶华你怎么了?天哪,林秀儿你这个狗奴才,你又把秀儿脸上的伤口扯裂开了……”   蒋太太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再也忍不住喝道,“蒋明华你闭嘴,先去叫医生。”   林秀儿是因为帮姜韶华挡枪才会不小心撞到姜韶华的,蒋明华不仅不感激,还喝骂人家是狗奴才,可真是够白眼狼的。   蒋三少奶奶这会儿再也掩饰不住了,翻了个白眼,拖了张凳子让蒋太太坐着,自己出去喊医生。   一个保镖脸色难看地推门而入,“三少奶奶,左一去追陈御风了,蒋太太没事吧?”   “她没事,有人出事了,看着点……”蒋三少奶奶一边说,一边出去叫医生了。   章不见很快就知道陈御风去医院准备枪杀姜韶华一事,知道姜韶华没事,他心里有些失望,想到陈御风,心情一时又极为复杂。   陈御风此举,估计是想帮他洗清嫌疑。可是毕竟还年轻,想出的法子并不怎么样。   叹了口气,章不见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上辈子谢长安死前那段视频,闪过陈御风不止一次挡在自己和母亲跟前的身影,心脏剧烈抽痛,沉声叫黎无边进来吩咐,   “让人把陈御风送走,告诉他,从此恩断义绝。”   桂花村六月份七月份农忙的时候,专门请在村子附近落脚的外地人帮忙收割,自己村里的妇女则在鸿盛制衣厂踩缝纫机缝衣服。   谢长安数了数,在附近流浪的人不少,估计是因为元旦过后,港岛的“抵垒政策”被“即捕即解政策”取代,所有想偷渡的人都知道,偷渡去了港岛也是黑户,从而选择鹏城落脚吧。   她家里条件宽松了很多,所以吃得好住得也好了,变成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鹏城虽然靠海有海风,但是夏天还是极其闷热,在阳光下待了一会儿,就满身都是汗水。   谢长安和谢平安进了陶知常家里,顿时都凉爽得舒服地叹息一声。   有空调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待到傍晚太阳即将下山时,谢长安和谢平安告辞回家。   青姨提出送两人回去,还叫陶知常一起出门转转。   陶知常这些日子也不抗拒出去了,因此就跟着出门了。   谢长安觉得青姨无缘无故提出送自己和谢平安回家很奇怪,路上就忍不住问,“青姨,你今天怎么突然送我们回家啦?”   青姨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上次你不是说你家里想自己办厂吗?我找认识的人打听了一下,知道点消息,就去跟你妈妈聊聊。”   “哦,谢谢青姨。”谢长安说道。   旁边谢平安正在问陶知常和钢琴有关的事,没有注意听谢长安和青姨的对话。   到了谢家,谢长安拿出吃的招呼陶知常,见苏颜已经上了茶,便坐在旁边听青姨和苏颜说话。   只听青姨说道,“我听说8月份有和鹏城有关的政策,办厂就很轻松了,你们可以再等一等,等过了八月份再办厂。”   “谢谢阿青专门来告诉我一声。”苏颜感激地说道。   谢长安看得出苏颜的感激是真的感激,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青姨这个消息代表的价值。   青姨说的8月份有新政策,估计就是国家正式提出的,将鹏城“出口特区”改为“经济特区”,允许客商在内地办厂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搞三来一补了。   而随着这个政策的实行,本地人要光明正大地办厂,也会相对容易很多。   青姨笑着看向打量着四周的陶知常,“长安和平安是阿常的好朋友,我们也希望他们好。”家里平稳而富足,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个人的生活才不会产生变故。   “太谢谢你们了。”苏颜知道青姨这是看在自己一双儿女份上才提点的,就再次道谢。   青姨笑着摇了摇头,又说道,“阿常的爸爸打过招呼了,到时你去私人办厂,不需要让上面领导制擎的。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就得自己找订单了。至于在大陆内部收订单,估计有些难,最多只能卖给本地或者羊城。”   “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苏颜认真地点头。   谢长安却知道,办了经济特区之后,一切都会变化得很快,厂先办起来,衣服很快就可以销售到内地了。   到了8月末,报纸上果然宣布了鹏城改“出口特区”为“经济特区”的消息,同时鹏城再度人潮汹涌起来。   谢长安再去上学,就发现荒凉的村子四周,人多了起来,有港台来客,也有省外下来的。   全国都知道,这里设立经济特区,这里需要大量人才前来建设。   陶知常听见谢长安的感叹,就说,“我二伯也会下来这里,到时我带你们到他家里玩。”   “好啊。”谢长安一边回答一边打量四周的人群。   谢平安看向四周,“好多人都来鹏城了。”   “我听青姨跟我妈打电话,说鹏城要围起一道铁丝网,把特区围住,不让其他地方的人随便进来。”陶知常训练了几个月关注路上的人和事物,已经习惯了跟谢长安和谢平安两人提起自己知道的事。   谢长安点头,这她知道,那就是特区的铁丝网了。她上辈子和穷苦女人南下时,本来也想来特区的,可惜过关需要证件,而他们没有,只得又回到中蒲去。   谢长安此时还记得,当年和穷苦女人看着排着长队进关的人潮时心中的羡慕和凄凉,看着铁丝网那一边世界的向往。   后来她长大了,赚到钱了,进入鹏城,才知道鹏城并不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可惜的是第一次来时,她和穷苦女人心里把这个围着铁丝网的城市想得太高不可攀了。   又过几天,谢长安和谢平安考完最后一门试,就和陶知常一起去陶家大别墅。   考完了试,三人心情很好,都很放松,打着伞遮大太阳,慢慢地走着。   身后有人加快了脚步走上来,“大家靠边一点走,有港商来投资,正要从这里经过,大家不要大声喧哗。”   谢长安三人听了,便由并排走改成竖着走,一个跟着一个。   很快,身后的一群大人一边指点着四周一边从大路上走了过来。   然后越过了走得慢吞吞的谢长安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谢长安对港商没多大兴趣,就埋着头走路。   谢平安对港商很有兴趣,觉得一切都很神奇,就睁大眼睛去打量走过的人。   等人走过去了,他如梦初醒,回过头来对身后的谢长安和陶知常说道,“姐姐,常姐姐,你们刚才看到没有?前面那个高高的人,长得很好看,和平安一样好看,不过笑起来有小梨涡,像姐姐。”   陶知常摇摇头,“我不信。”   谢长安则笑着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小梨涡呀。不过大人能有平安好看,我倒是不信。”   谢平安忙道,“要是不信,我们追上去看看,好不好?”   “不要。”谢长安马上摇摇头,“天气这么热,跑上去衣服都要被汗湿透了。”   谢平安有些泄气,“真的不去看吗?真的好看啊。”   陶知常说道,“要不就去看看吧,我们走路走快一点,不用跑。”她喜欢看好看的人,想知道和谢平安一样好看的大人是长什么样子的。   “你们都想去看?”谢长安心里有些不愿意,但是既然谢平安和陶知常都想去看,那她就只能听他们的了,毕竟少数服从多数。   “想!”谢平安和陶知常异口同声地回答。   谢长安叹着气把伞收起来,“那赶紧把伞收起来,我们一起走快点跟上去。”   “好!”谢平安和陶知常一起把伞收了回来,然后抱着,等着谢长安叫出发的命令。   谢长安也抱着伞,“一二三,走吧……”   三人起先是快步疾走,走了几步发现他们腿短,实在难以跟得上前面的大人,就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到最后变成了奔跑。   三个孩子在路上奔跑,很快就引起前面人的注意了,当即就有人往回走。   谢长安发觉不妥,就放满了脚步。   谢平安和陶知常见谢长安放慢了脚步,便也跟着放慢脚步,看向前方正在走来的人。   前方走来的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不许奔跑,不许打扰了港商,知不知道?”   “我们不跑。”谢长安点头。   严肃的中年男人于是又将目光看向谢平安和陶知常,见两人一脸都是还想跑的模样,就开口恐吓,“不许再跑了,再跑的话,就把你们关起来!”   “我们不跑了!”谢长安听这人的口吻,有些生气,就**地说道。   那严肃男人听了,见谢平安脸上有害怕之色,陶知常还是面无表情,就又抛下一句,“不许追过来,不许乱跑知不知道?敢乱跑,今晚我们就去你们家找你们家里的大人!”   等严肃男人跑远了,陶知常看向谢长安,“长安,我们真的不跑了吗?”   “嗯,不跑了!”谢长安点头,见谢平安和陶知常脸上都有失望之色,便笑着劝,“如果那个人确定要在这里办厂,以后也会来的呀。我们以后走这条路上学,总会遇到他的。”   “可是如果不来呢?”谢平安问。   谢长安又道,“我看领导们对他很好,他肯定会来的。”大陆出的政策这么好,他不信这人会舍得不来。   “好吧,那我们以后经常走这条路,看能不能遇上那个好看的叔叔。”谢平安说道。   谢长安有些惊讶,“那个叔叔真的很好看吗?好看到平安很喜欢?”   “嗯,好看。有小梨涡,像姐姐,我喜欢!”谢平安认真地说道。   陶知常看了看谢长安,见她唇畔带着笑意,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就伸出小手戳了戳,“我也喜欢,我也要看。”   “好。”谢长安点点头,安抚两人,“以后我们一起来看。不过现在先转弯,换一条路走吧。”   谢平安连忙走向旁边的一条小路,“姐姐,是走这里吗?”   “对,走这里……”谢长安说完,拉着陶知常拐进一条小路。   村里的小孩子走惯了陶家大别墅的路,觉得无趣了,又开发了一条小路,正是谢长安此刻走的。   三人刚走上小路,就遇上村里的小孩子。   一个男孩子大声叫着走过来,“长安,你怎么也走这条路了?”   “喜欢啊。”谢长安回答。   谢昀被人簇拥着走向一个类似厂房的地方,认真地听着身边人的介绍。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有小男孩的声音叫了一声,似乎是“长安——”   他脸上挂着的淡笑一收,连忙循着声音看去。 第36章   大马路上,有大人有小孩,可是细细看去,却没有哪一个是他想象中的人。   谢昀将所有人都细细看过,然后失望地收回目光。   黎无边看向谢昀,“谢先生,怎么了?”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人喊‘长安’?”谢昀问黎无边。   黎无边用力回忆了一下,“没有。”心中却暗忖,谢长安三个人太能躲了,他们找了一年了,都没能找到人。   旁边陪同的政|府|官员也听到谢昀这问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努力回忆,可是他们刚才一心跟谢昀介绍这里的厂房,根本没注意到是不是有人喊,又喊了什么。   最后,他们将目光看向曾经往回走的严肃工作人员,“你刚才听到叫‘长安’了吗?”   谢昀听了这问题,也看向那个严肃的工作人员。   严肃的工作人员有些紧张,连忙摇摇头,“没有听到,刚只是有几个小孩子在跑。”   谢昀听了,心中更是失望,他又回头看了看,将路上的行人都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没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心中暗自叹息,也无心再看厂房了,就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   “政策我都大概看过了,这里的厂房我看也差不多,就这里吧。”   这么多人都没有听到,只有他听到,应该是听错了。   再者说了,苏颜几个曾在长安城出现过,估计不是住在长安城一带,就是住在胭脂城一带,不大可能出现在南方的这个小渔村。   几个工作人员听了忙点点头,很快领着谢昀去办各种手续了。   谢昀签完了自己的名字,将剩下的手续托黎无边帮忙办,自己还是信步往刚才听到“长安”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   虽然苏颜和两个孩子很大可能不在这里,但只要有丁点的希望,他还是要尝试着找找看。   在附近找了一遍,谢昀都没找到人,他看着仍然显得荒凉的四周,心中更加担忧。章不见找了一年没找着人,他也找了大半年了,还是没找到。苏颜带着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到底去了哪里呢?   谢长安和谢平安、陶知常三个去了陶家大别墅,惬意地待到傍晚才散了。   告辞的时候,谢长安看陶知常脸上的表情带着不舍,便邀请她,“阿常,不如你跟我去我家里吃晚饭?”   阿常犹豫片刻,就点头,“好。”她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喜欢的小伙伴出来玩,也慢慢体会到外面的世界的精彩之处了。   青姨听了马上说道,“我马上收拾点东西跟你们一起去。”阿常愿意出门,无论多晚她都要奉陪到底!   谢长安便道,“那我们到花园里等你,你慢慢收拾。”说完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一起走到花园里看金鱼。   看了一会儿见谢平安有些心不在焉,就问他,“平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好看的叔叔。”谢平安说完,目光带着憧憬地看向谢长安,“姐姐,你说我们的爸爸有没有那个叔叔好看呢?”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中酸涩难耐,就认真地说,“我们的爸爸比那个叔叔好看,也比那个叔叔厉害得多!”   “那就好……”谢平安的眼睛亮亮的,很快又暗淡下来,“如果爸爸还活着就好了。爸爸那么厉害,为什么去世了呢?”   谢长安听得更心酸,便伸出手来摸了摸谢平安的脑袋,“因为坏人太多了啊。”   陶知常也伸出手摸摸谢平安,“平安,要不你跟我一样,把我爸爸当作你的爸爸吧。我爸爸也很厉害的,虽然不好看。”   谢平安摇摇头,“不用了,谢谢。爸爸是不可以当作的,爸爸就是爸爸。”   谢长安不想谢平安再讨论这个令人伤感的问题,就指着天边的火烧云说道,“你们看,那边的火烧云是不是很好看?不仅天空被烧红了,就连大海也被烧红了。”   谢平安和陶知常听了,也跟着看过去,纷纷惊叹,忘了刚才忧愁的事。   谢长安暗暗松了口气,见青姨提着一个菜篮子出来,便忙道,“好啦,青姨出来了,我们走吧。”   陶家大别墅距离桂花村不是很远,谢长安一行人走一会儿就到了。   顺着巷子走到屋门口,谢长安看到张菊英坐在厨房门口跟厨房里的苏颜说话,“是真的,村里都传遍了。我就说嘛,王志芬过去把头都翘到天上去的,最近怎么耷下来了,原来是这样啊。”   “是不是有什么事才忘了和这边联系上?”苏颜柔和的声音响起。   张菊英马上摇头否认,“真不是。隔壁大队也有人去了港岛,前几天有人办了探亲证回来,说李八肯定不会回来了,他曾亲眼见过李八搂着一个女人进了屋。”   青姨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发觉这八卦要往不好的方向转移了忙大声咳嗽,“咳咳,苏颜妹子呀,做饭呢?我们家阿常今晚来你们这里叨扰了,我也来帮你做饭啊……”   苏颜很快从厨房里走出来,“阿青,你和阿常来了?快进来,进屋坐就是……”又看向在旁琢磨的谢长安,“长安,帮忙招呼阿常和阿青进屋坐,妈妈这就来……”   张菊英看了看衣着得体的青姨和穿着小洋装的阿常,连忙站起来,“我帮你照顾一下厨房,你先去招呼客人……”   谢长安连忙招呼阿常进屋,并端茶洗水果,不住地招呼阿常吃。   阿青略微抿了口茶,便对谢长安道,“长安,我去帮你妈妈做饭,你和平安带阿常玩啊,别去危险的地方。”   “知道,青姨你去吧。”谢长安知道青姨也有些八卦,这会儿估计急着去厨房八卦并做饭呢。   刚才张菊英和苏颜说的话,她听了那几句就猜到,王志芬的男人李八在港岛找了女人,可能要重新成立家庭,顾不上在大陆这边的王志芬和李五妹几个了。   李八找了别的女人在港岛成家,不要鹏城这边的家了,这个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村子。   第二天谢长安把谢平安送去陶知常家里时,就遇上李五妹两个哥哥追着村里的小男孩打,那些小男孩嘴里不干不净地喊着,“你爸爸另外找了老婆,包二奶另外生孩子了,不要你们几个了,不要你们几个了!”   “你还说——”李五妹两个哥哥生气得很,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一抬头看到牵着谢长安和谢平安姐弟俩,脸顿时涨红了,埋着头追着人打,再也不敢看谢长安和谢平安。   谢长安什么也没说,牵着谢平安走向陶家大别墅,让谢平安跟着陶知常在大别墅里玩,自己就回去了。   到家之后,谢长安和苏颜一起出门,到别的地方找地方准备盖工厂。   因为怕村里人知道眼红,所以两人不敢在本公社找地方。   两人要求不算高,只是希望不要被本公社的人知道,因此很快就找好一处地方,然后打听领导所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说明来意。   陶家人办事很妥当,连这个公社也打过招呼了,当地的领导一听到苏颜的名字,就不住地点头,表示可以办厂。   得知这个好消息,谢长安当场就示意苏颜先签好相关的文书,表示次日再送钱过来注册并准备办厂,同时请当地领导帮忙聘人盖工厂。   当地领导很热情,听完苏颜的嘱托就笑着说道,“行,你们要多大的地方,要做成什么样子的,都可以跟我们说说。你们说清楚了,我们就找人来办。”   “太谢谢你们了。”苏颜笑着说完,又道,“对了,关于我在这里盖厂的事,请几位不要对外说,拜托了。”   陶家打过招呼之后,这些领导的态度非常好,不住地点头,“这是自然,我们不会往外说的。”   谢长安和苏颜很高兴,第二天又跑了一趟,拿了钱注册,然后又请几个领导下馆子,再给出一部分盖厂房和租借土地的订金,然后才拿着厚厚一叠各种合同证书回到家。   到家之后,苏颜走路都轻快了很多,笑着问谢长安,“长安,你说我们做服装还是别的好呢?做服装只怕争不过鸿盛制衣厂。”   “妈,你想太多了,世界这么大,一个制衣厂是不可能包揽所有的订单的。而且只要我们好好想,就不可能争不过鸿盛制衣厂。”谢长安笑着会说完,又沉吟片刻,   “不过村子里的人什么想法都有,我们也做衣服的话,他们估计会认为我们在抢生意,所以考虑做点别的也好。”   苏颜笑着点头,“是啊,能不和他们争,就不要争好了。你说,咱们做点什么好呢?”   “口红?”谢长安自己会做口红,所以第一个想法就是做口红,可是现在的经济还比较落后,她又有点担心口红卖不好。   苏颜沉吟片刻,“愿意买口红的,家里环境都不错,这样的人比较少。”   “应该也不少吧……”谢长安口中说着,心里则琢磨开了,她见过后世很多的口红,轻易就能做出自己想要的颜色和效果,估计还是比较有竞争力的。尤其是多做几款经典颜色的口红,竞争力就更大了。   苏颜琢磨了一会儿,“这样吧,妈觉得先做一款平民一点的,等能够盈利之后,再做口红,好不好?”   “好吧。”谢长安点头。   苏颜深受抱住谢长安,笑着说道,“长安,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嗯,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谢长安跟着点头。   这样就很好,不用很有钱,不用富甲天下,只需要有小康的收入,丰衣足食,和家里人在一起,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以后好好地读书,再大点就去拍戏,完上辈子的梦。   谢长安抱着苏颜笑起来,上辈子想要的生活,就基本上全都可以得到了。   至于姜韶华,至于章不见,就让他们永远留在上辈子,永不相见吧。   谢昀在鹏城蛇山那边没找到人,又有急事要回港岛,便急匆匆地回去了。   处理好事情,他继续思考寻找妻儿的事。   如果苏颜带着孩子在胭脂城或者长安城一带,那他和章不见分头找了那么久,不可能找不到的。会不会,他们根本就不在那里,而是在南方呢?   被遣送回大陆时,苏颜带着两个孩子,根本就不好长途跋涉,而且家里人都不在了,她回去徒增伤感,唯一让他们想要回去的是,那里有房子和土地。   谢昀不由得代入苏颜的思维,想她到底会不会回去。之前他也曾代入过苏颜的思维,认为她肯定会为了土地和房子回去,可是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人,他觉得需要换一种思维想了。   毕竟没了他在身边,又被父母兄弟抛弃,带着两个孩子的苏颜,或许会蜕变也说不定。   谢昀多数时间在琢磨苏颜和孩子的去向,休息的时候,便闭着眼睛回忆,回忆当时自己有没有听错。那时工作人员似乎正在介绍这厂房,四周有海风吹过,带着属于大海的腥味,然后就有小男孩大叫,“长安——”   每次回忆,谢昀都觉得自己没有记错,他抿了抿薄唇,站了起来,让黎无边跟章不见说一声,自己就离开港岛,北上鹏城了。   不管他那时有没有听错,他其实去户籍管理所找一找,也是可以的。   到了鹏城,谢昀直奔蛇山,去找了当地的户籍所。   他是港商,又才在大陆投资盖了工厂,所以见到他到来,户籍所的人都很客气。   但知道他要找人,当地户籍所有些为难,“我们这里的资料估计很不齐全,不知道有没有谢先生要找的人。”   “没关系,我先找找,如果没有,再去洛江那里找也行的。”谢昀笑着说道。   户籍所的人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这也是,你稍等一下,我们这就帮你找。”   谢昀把自己从港岛拿来的小礼物递给几人,又拿出烟递过去,“让几位办事本来就麻烦几位了,怎么还能让几位帮我一个个查找?这事我来就是了。”   正所谓拿人手短,户籍所的人知道谢昀不想告诉他们找什么人,当下点点头,把户籍册子递给谢昀,“大部分都在这里了,谢先生请慢慢找。”   谢昀一边接过册子一边问,“大部分是什么意思?还有一些不在这里的吗?”   “是这样,有些特殊户口的人,被我们主任收在保险柜里了,要等主任在才能拿到钥匙打开。”一人说道。   谢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便低头开始翻找起手上的册子来。   苏颜没有什么人脉,又是被遣返回来的,理应不会是什么特殊户口的人,所以只找他手上的册子就可以了。   认真地翻找了一上午,谢昀有些失望,这册子上头,以前的现在的日期都有,可就是没有苏颜、谢长安和谢平安三个人的名字。   谢过户籍所的人,又请他们吃了午饭,谢昀决定不在小地方找,而是去洛江找汇总上来的户籍登记簿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谢昀都在洛江的户籍所翻找苏颜三人,可是找了几遍,都没能找到人。   谢昀心中失望,但却没忘了请户籍所的人吃饭。吃完了饭,他才离开鹏城,南下回到港岛。   或许,苏颜带着孩子为了土地和房子,真的回去胭脂城了。只是因为特殊原因,他们最终没有走到胭脂城就停了下来。   想通了这一点,谢昀除了抽出时间关注办厂的事,再用一部分时间写稿赚钱,其余时间一边拿来找人一边收买值得收藏的古董,并且带了好些东西北上去倒卖。   章不见也不想总在港岛停留,可是蒋家找上他,要求他去看姜韶华,在被他拒绝之后,又去找章老爷子。   章老爷子年轻时还有些心机成算,年纪大了之后越发昏聩了,竟然被蒋家逼得向他施压,要求他一定要去蒋家看姜韶华,并且和姜韶华订婚。   章不见看着章老爷子一张年迈的脸,差点气笑了,“我不喜欢有人强迫我,所以我不会去看姜韶华,也不可能去看她。至于和她订婚,更是绝无可能。”   “你这个不孝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章老爷子完全没想到章不见会连借口都不找一个就拒绝了自己,顿时大怒。   章不见淡淡地看向眼前这个父亲,心中不起一点波澜,“我知道,你如果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次给你听。”   “你、你……”章老爷子气得直抽抽,“你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不把老头子放在眼内了。我今天就告诉你吧,你去看韶华,和她订婚,我还可以考虑让你继承章家。如果你不去,就不再是我的儿子!”   章不见看向章老爷子,“那我就不做章家子吧。”   “你说什么?”章老爷子难以置信,“你别以为老子在开玩笑,你也别以为老子没了你不行。老子三个儿子,少了你一个不少。”   章不见脸上的表情越发淡漠,“那恭喜你只有两个儿子。对了,让我离开章家,你打算请人见证,还是直接登报?我建议直接登报比较好,这样最干脆利落速度又快。”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以为老子不敢?登报,马上就登报!”章老爷子差点被气炸了。   章不见点点头,“那走吧。”   章老爷子涨红了一张脸,全都是被章不见气的。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了起来,章不变和章无为一起走了进来。   章不变率先开口,“爸,大哥向来喜欢自由,肯定不愿意被逼迫的,你不能就这么直接地要求他做这做那……”   章无为则冷笑一声,“我的好大哥,去不去蒋家,和不和姜韶华订婚是你的事,但是你让陈御风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就是我的事了!”   章不见看向这兄弟俩,冷冷地笑了,“我和老爷子要去登报解除父子关系,你们也跟着去帮忙措辞一下吧,也算是个见证。”   什么?   章不变和章无为都惊呆了,他们这次赶来,就是想火上浇油,让章不见和章老爷子的关系再无和缓的可能。   可是真的想不到,他们还没开口,一切的发展竟然就走到了最佳,根本就不用他们再出手了!   脱离父子关系?比他们原先设想的还要严重很多!   章不见瞥了面面相觑的章不变和章无为一眼,   “虽然我以后不会参与到章家的竞争了,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陈御风的事与我无关,相反,对于他做出这样的事我很愤怒,我也会彻查到底的。明明是我的左膀右臂,却做出这么白痴的事……这是断我一臂的行为,我倒想知道,是谁在其中搅浑水。”   听了这话,章不变、章无为和章老爷子的脸色都变了变。   陈御风这个人忠心又有能力,他们都是知道的,老爷子就不说了,章不变和章无为一直想把他拉拢到他们这边,可是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原以为一辈子忠于章不见的人,却突然就做了蠢事,连累到章不见身上。   这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出现了,他们都不大相信,第一反应就是,陈御风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不然以他对章不见的忠心,怎么可能会陷章不见于不义?   章无为慢慢将目光看向了章不变,眸色幽深。   章老爷子反应过来之后,也看向了自己的二儿子。   章不变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再也绷不住了,恼羞成怒地吼道,“老子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像。”章无为紧紧地盯着他。   章不变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便看向两人,最终将目光盯住章无为,“如今大哥因为这件事要被老爷子赶出去了,我也被怀疑上了,老三你好算计啊。”   章老爷子一听,又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章无为。   章无为的嘴角抽了抽,“我今年才十五岁,要真有这样的心机,早把你们干掉了。”   “你没有,可不代表你身边的人没有。”章不变淡淡地说道。   章无为和章老爷子听了这话,脸色同时变了,他们都想到三太太身上。   三太太出身低,可愣是迷住了章老爷子,并怀上了章老爷子的骨肉而登堂入室,如今更是被章老爷子独宠。   这样的人,心机如何,根本就不用说。   章无为的脸色白了白,“爸爸,你别听二哥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爸爸可以好好查一查。”章不变把自己的嫌疑洗清了一半,此时已经心满意足,并没有打算一棍子打死章无为母子,因为根本打不死。   章不见看着三人互相猜忌,干脆当作看戏一般,坐下来慢悠悠地看着。   章老爷子三人心中互相猜疑,最后目光一飘,看到了似乎在看戏的章不见。   章不见在三人瞪视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吵完了,我们就去登报吧。”   “走吧。”章老爷子哼了哼,率先走了出去。   他还以为这个忤逆子会软一些求饶,然后他就顺势放他一马,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蒋家一众人在家里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章不见和章老爷子,不免有些心急。   姜韶华很想见章不见,可是她更想把陈御风弄死,让他永远说不了话,因此在等待章不见的过程中,就打听陈御风的事。   蒋大脸色有些不好,“这些日子,我们的人几乎将全港翻遍了,也拜托了很多帮派帮忙,可一直找不到人,估计已经离开港岛了。”   “辛苦大舅了。”姜韶华道完谢之后又道,“真的让他走脱了吗?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如果他离开港岛了,我们要找他就有困难了。但是故土难离,他不会永远不回来的,一旦回来,我们就会马上找他算账。”蒋大说道。   姜韶华听了,心中暗暗焦急,可是却找不到借口再催蒋家。   而且她不是真正的七岁小姑娘,不是不懂事,她知道,人一旦逃往国外,即使在科技发达的二十多年后,要再找到也不是容易的事。   可是陈御风极有可能是重生的,也知道她是重生的,一旦脱离了蒋家的势力范围,天知道他会做什么?   姜韶华又担忧又焦灼,恨不得自己马上长大挥斥方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被赞聪颖,但是一些正事和重要的事,大家都会瞒着她,不准她参与。   蒋太太虽然想将陈御风碎尸万段,可是却更希望章不见到来。   姜韶华喜欢章不见她是知道的,以前她觉得姜韶华生得好,背后有蒋家支持,自己又聪颖,即使无法让章不见喜欢上她,也还有其他选择。可现在姜韶华的脸已经毁容了,选择面就窄了很多。   章家三兄弟此时正在争权夺利,是最有可能愿意和姜韶华订婚的,如果连三人都打了退堂鼓,姜韶华以后的婚事就难办了。   倒不是说蒋家拿出钱给她,还是无法找到男人娶她。而是想找到条件差不多的男人,真的很难。   蒋明华也很焦急,在客厅中走来走去,“章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来?明明已经没落了,还摆什么臭架子呢!”   “你别急,章家三兄弟虽然年轻,但都各有心思,未必就能说通了来的。”蒋太□□慰她。   蒋大点点头,“妹妹别急,再等等就是。”   虽然蒋明华小家子气,脾气也很大,还喜欢狗眼看人低,浑身都是缺点,但是蒋大作为大哥,一想到蒋明华并非遗传基因使然,而是由于被留在大陆,得不到良好的教养才变成这样,他对这个小妹,就再也不会心生嫌弃,反而觉得多了几分怜惜。   不是她不想高贵,而是她没得到教养,失去了高贵的机会。这是多么可怜可叹的一种境地啊。   蒋明华见蒋太太和蒋大都开口了,便忍着气,坐在旁暗自着急。   这时蒋太太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蒋明华,“明华,你今天去看过秀儿没有?”   “啊?没有。”蒋明华摇了摇头,撇撇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妈,我最近为韶华的事,烦都烦死了,怎么有空去看她?”   蒋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你有两天没去看她了吧?她是为了救韶华才受伤的,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她。”   蒋明华不大愿意去看林秀儿,就有些不满意地嘀咕,“又不是我们家正经的亲戚,只是过去的丫鬟,本来就该保护主子,哪里需要去看啊,给点钱她养伤就行了。”   蒋大和蒋太太就在她旁边,都听到了她的嘀咕,俱是心中一冷。   蒋大皱了皱眉头,看向蒋明华,语重心长地劝道,   “小妹,即使她过去是我们家的丫鬟,那现在也不是了,救命之恩,是需要去看的。再说了,其实即使现在还是我们家的丫鬟,也该去看,这是作为施恩的一种手段,不然会让人寒了心的。”   蒋家几个太太都在,听到这里俱是一叹。   蒋家人都护短,尤其对这个被留在大陆的小姑子万般忍让,有时三人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被娶进来的,而是蒋家人,估计得到的待遇更好。   就看看蒋明华吧,这么粗鄙,这么小气,这么白眼狼,蒋先生、蒋太太以及蒋大、蒋二和蒋三,都对她诸多忍让和包容,还让她们也跟着包容。这待遇,真没谁了!   蒋明华不耐烦听这一套,她觉得这一套虚伪极了,但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和靠山,她却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一脸受教地说,“我知道了,大哥。”   蒋太太见蒋明华听教,心里好受了些,再看坐在自己身旁怔怔出神的姜韶华,心想她应该是吓坏了,一股心疼油然而生。   想了想,蒋太太让佣人给章家打电话,问章老爷子现在是否有空。   佣人打了电话过去,得知章家老爷子以及三个公子都不在,便失望地挂了电话。   蒋大有些担心,看了蒋太太一眼,“我去打听一下。”真担心章老爷子一时脑子转不过弯,跟儿子杠起来了。   可是蒋大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了,我们再等等吧。”说完又安慰姜韶华,“韶华你别担心,万事有舅舅在呢。”   “谢谢大舅,我不担心。”姜韶华说道。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蒋大就站在电话旁边,顺手就接了起来。   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蒋太太一众人看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看向蒋大。   蒋大挂了电话,“章老爷子说要登报,和章不见脱离父子关系。”   “什么?”蒋太太失声叫了起来。   蒋家三个公子,虽然她总是说随便姜韶华喜欢哪个,蒋家就支持哪个,其实她最看重的,还是章不见的。   一来,章不见是章家大太太生的,按照以前的说法,那就是嫡长子,意义格外不同;二来,就是章不见这人很有义气,为人一诺千金,身上有很多很难得的品质;最后,就是姜韶华喜欢章不见了。   蒋大又将消息重复了一遍,才道,“据说已经委托报社发文了,已经没有更改或者收回的可能。”   蒋明华回过神来,惊喜地叫道,“哈哈哈,真好,真是活该!要不是他手下有陈御风这样的王八蛋,我家韶华又怎么会毁容?被扫地出门最好了!”   蒋家三位少奶奶看了蒋明华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聪明地没有说话。   姜韶华瞥了蒋明华一眼,觉得她真是蠢得不成样子,却也顾不得说她,连忙问蒋大,“大舅,那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伤心?”   “据说他也是同意的……”蒋大说道,语气莫名地有些阴寒。   蒋太太听了,知道有内情,便站起身来,“老大,你扶我进书房,跟我好好说一说吧。”   蒋大点了点头,起身扶着蒋太太进了书房,这才将自己听到的事一一说来,“据说章老爷子让章不见来看韶华,并和韶华订婚,章不见认为有人陷害陈御风进而陷害他,所以不肯来看韶华,更不肯和韶华订婚。”   “难不成他怀疑是我们蒋家人贼喊捉贼?”蒋太太一拍桌子,愤怒地叫道,“如果我们蒋家要出手,需要以韶华的脸为代价吗?好一个章不见,我以为他是三兄弟中最聪明的,没想到却是最蠢的那一个!”   蒋大揉了揉眉心,“不管他怎么想,一旦脱离了章家,再无争夺章家的可能,那么他不需要我们蒋家帮忙,以后可能不会对韶华好了。”   他提起姜韶华也有些心疼,同样是蒋家小一辈,可姜韶华却从小在大陆生活,受尽了苦楚,到港岛来时,虽然不至于像难民,但却也比一般孩子消瘦。   万幸的是到底身上有蒋家的血,所以为人行事并不胆小猥琐,而是像蒋家人一样大方高雅,临危不乱。   蒋太太闻言也沉默了,目前看来,姜韶华最喜欢的是章不见,如果章不见和章家真的谈崩了,不需要再和蒋家打好关系得到蒋家的支持,以后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来看韶华,更不要说娶韶华了。   过了一会儿,蒋太太忽然抬头,“你说,我们跟章不见做交易,就说可以帮他谋划章家,他会不会来见韶华?”   “只怕不会来……”蒋大摇着头说道,“不见那孩子也有几分清高的,之前他为什么一直不松口,对韶华也淡淡的,不就是觉得受了威胁么?我猜韶华和不见按照正常世交子女相处,到不见继承章家,才有可能进一步。”   作为一个男人,谁能忍受自己要靠一个女人才能拥有一些东西?   他们一直这么认为,可是从来不敢在章家三兄弟面前这么说,就是知道章不见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屈辱的。   蒋太太听到这里,心里烦乱,“那韶华可怎么办啊?我看她最喜欢章不见了。”   “韶华还小,估计以后会变的,倒也用担心。我现在是怕章不见觉得章老爷子是受了我们的逼迫才会和他断绝关系的,从此怨上了我们。”蒋大说道。   “希望是这样吧……”蒋太太只听了前面就不住地点头,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忧心忡忡的。   谢长安和苏颜也陷入了忙碌,两人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做鞋子。鞋子虽然不像衣服那么好卖,但也是人必须的,到时价格适合,肯定会有销路的。   而且谢长安想的是先做点赚钱,等站稳脚跟了,就开始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并且在分析市场之后,做中高端的品牌。   她和苏颜没有说这么多,只是说大家都要穿鞋子,所以做鞋子有生意。   要做鞋子,就需要技术,这次的技术不再像过去做衣服那样,请个裁缝回来,对着拆开的衣服做模板然后缝制就行了,做鞋子的鞋底,那技术是很有难度的。   苏颜左思右想,用一个多月时间结交了一个来大陆做生意的港岛女人阿珍,请她帮忙牵线聘请会做鞋子的专家。   阿珍也是离了婚自己打拼的,知道苏颜寡居之后,心里有几分同情,便用自己的人脉帮苏颜找了技术工人以及介绍相关的机器。   苏颜千恩万谢,除了请阿珍吃饭,还给她送了好些自己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同时还说给阿珍两成的分红。   阿珍拒绝了,只说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在社会上都处于弱势群体,不需要太过客气,有事的话,互相帮忙就行了。   苏颜知道阿珍不需要谢,把这份谢意放在心里,就忙碌起来。   谢长安此时还在过暑假,对开厂也有点儿了解,便跟着苏颜跑来跑去忙碌,把一张白嫩的小脸都晒得有些暗淡了。   苏颜看得心疼不已,“等忙得差不多了,你就别跟来了,把脸蛋养回来。” 第37章   谢长安摸摸自己的小脸蛋,虽然也心疼,但却还是坚定地跟着苏颜帮忙。   过完暑假,工厂大致上就办起来了,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寻找客户,推销工厂生产的鞋子。   谢长安帮不上忙,加上暑假也结束了,就重新过回上学的日子。   而苏颜则开始到处跑,拓展自己的人脉并且寻找客户。   谢长安很担心苏颜一个女流之辈在外会吃亏,可是自己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急得夜里辗转反侧。   这么过了两天,谢长安下定决心,在傍晚时分拉着刚回来的苏颜说道,“妈,我今天听到有人说一个女人在外很危险,还说了一些怎么规避的小窍门,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我担心妈妈,就记下来了。”   苏颜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得很,此时听到谢长安这话,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连忙说道,“那长安快告诉妈妈,等妈妈也学着怎么规避危险。”   谢长安听了,就将自己上辈子在社会上混迹的一些经验告诉苏颜。由于担心,她说得很详细,还让苏颜拿纸笔记下来。   苏颜记好了,并再三答应谢长安她会记住,也会小心谨慎,这才去烧火煮饭。   谢长安知道苏颜很累,便也去帮忙择菜洗菜,以及洗碗。   过了几天,苏颜回来时一脸的惊魂未定,“长安,幸好你跟妈妈说了那么多有用的话,不然这次就惨了。”   谢长安听得惊怒交加,“妈,怎么了?是不是有坏蛋要害你?”   苏颜摇摇头,伸手安抚几乎要爆炸的女儿,“不是我,我没喝那些酒,是你珍姨,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偷偷把她带出来了。”   “那珍姨呢?”谢长安问。   苏颜回道,“她现在还在医院里,我做好饭,再熬些稀粥给她带过去。”   “是什么药?很严重吗?”谢长安连忙问。都弄得进了医院,那药肯定非同一般。   苏颜说道,“听说是**药,医生说用的是土方,对身体害处很大,让阿珍住院。”   “那些杀千刀的!”谢长安愤怒地说道。   苏颜不住地点头,“可不是么,那样的人合该打死才是。都是做生意,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做吗?偏要弄这些旁门左道。”   谢长安听了这话连忙道,“妈,你可别指望别人做生意正正经经的,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以后可能会更加严重。所以你自己注意些,而不是期望遇到好人。……呃,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回来的。”   “妈妈知道,以后一定会万分小心的。”苏颜不住地点头,如果说原先还有些不在意,那么这次之后,她每次出去应酬,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谢长安见苏颜脸上有惊悸之色,显然记在心里并引以为戒了,便放心地点点头,又问,“珍姨以前不是经常出门的吗?为什么这次不注意一些?”   珍姨作为一个港岛人,从小长在港岛那样的繁华之都,应该见惯各种手段才是。   “这次给她酒喝的,是过去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人。那人为人很老实,你珍姨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做。”苏颜有些后怕地说道。   谢长安听了感慨,“难怪别人说,在商场上,无论对谁都要留一个心眼。”   “可不是么……”苏颜不住地点头,“对了,你珍姨还在住院,我先做饭给她带过去。”   “妈妈,我帮你洗菜。”谢长安马上提议帮忙。   苏颜点点头,就进厨房忙活了。   做好饭菜之后,苏颜吃完饭,就叮嘱还在吃饭的谢长安和谢平安,“吃完饭了记得关上门,听到妈妈的声音再开,其他的无论谁来了,你都不要开门知不知道?”   “知道。”谢长安和谢平安异口同声地回道。   当天夜里,苏颜大概九点多才回来,随便梳洗睡了。   次日一大早,她让谢长安和谢平安去陶家大别墅待一天,自己就急匆匆地带着早餐出去了。   谢长安领着谢平安吃早餐,吃完一起上学,中午和晚上就都去陶知常家里蹭吃蹭喝了。   到了傍晚,来了台风雨,风大雨大,不远处的海湾传来海浪巨大的咆哮声,犹如老天爷在发怒,十分可怖。   谢长安站在窗前,担心地看向窗外,怕苏颜在照顾珍姨的间隙,又出去找客户,然后撞上了台风雨。   谢平安也没有心情看童话故事和跟陶知常说话了,他拉着谢长安的手担心地问,“姐姐,妈妈还会在外面吗?她是不是要被大风吹,又被大雨淋?”   谢长安自己虽然担心,但是却不希望谢平安也跟着自己担心,便道,“应该不会的,妈妈是去医院照顾珍姨,不是在外面,所以不会被风吹雨打的。”   “那就好。”谢平安略略有些放心,见陶知常坐在旁等着自己,便走了过去,“常姐姐,你继续弹琴吧,我听着呢。”   天渐渐黑了,苏颜一直没有回来。   谢长安更加担心了,不住地祈祷台风雨赶紧停下来。   夜里八点多,苏颜才冒雨来到陶家大别墅。   谢长安看着被淋成了落汤鸡的苏颜,心痛得不行,见青姨拿来干毛巾,连忙接过来帮苏颜抹脸上身上的水,“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呀,怎么不打伞呀?”   “我看干脆别擦了,全身都湿了,赶紧去洗个澡吧。家里有热水器,直接开了就能洗澡了。”青姨看看浑身湿答答的苏颜,拉着她就往洗手间走去。   谢长安点头,“对,妈妈,你赶紧洗个澡。”   “那我就麻烦阿青你们了……”苏颜见女儿一脸担心,儿子嘴巴就要瘪起来,就赶紧答应。   “不麻烦,小事一桩。”青姨把苏颜领取了浴室,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我找一身我的衣服给你,先对付一晚上。”   她找了衣服之后,又去厨房煮姜汤。   谢长安原先觉得青姨有些狗眼看人低,可是此刻心中对她,只有满满的谢意了。   青姨煮着姜汤,见谢长安走了进来,就道,“长安啊,你等会儿和平安一起劝你妈妈,让她今晚在这里住一晚。虽然说南方不冷,可是风大雨大的,一旦走出去,就要被淋得感冒。”   谢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青姨。”   “不用客气,我和阿常也常去你们家打扰,这会儿是投桃报李。而且,阿常早就想让你们留宿陪她了。”青姨笑着说道。   她以前一个人陪着阿常,除了上午有钢琴老师来教钢琴,其他时间基本上不用说几句话,日子可难过了。   当阿常认识谢长安和谢平安之后,慢慢活跃了一些,她的日子也就跟着好过了一些,单是冲着这点,她也喜欢这对长得很好看的姐弟。   再说了,她的主家对谢家姐弟都很感激,还愿意伸出援手帮谢家,她自然不可能跟主家对着干的。   苏颜洗完澡,喝了姜汤,谢过帮助自己煮姜汤、又挽留自己住下来的青姨,就和谢长安、谢平安一张床睡觉。   陶知常也想一起睡,可是一张床委实睡不了那么多人。   不得已,苏颜和青姨一起把客房的床一起移到主卧,由陶知常和谢长安睡主卧大床,苏颜和谢长安睡次卧大床。   这么一来,四个人都在一个房间,可以互相说话。   苏颜开始汇报白天的事,她上午和下午都在医院陪阿珍,傍晚送阿珍南下回港岛,送了人之后抽空去见有意向买鞋子的客户,哪知才见面台风雨就下起来了。   那个客户最终没有买鞋子的打算,苏颜怕两个孩子担心,所以就冒雨来接人了。   谢长安听着苏颜语焉不详的话,知道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或许那个所谓的客户还对苏颜有什么企图,苏颜才会冒雨离开,马上来这里找她和谢平安。   这么想着,她心里堵得难受,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长大,赶紧帮上苏颜的忙。   可是她实在太小了,今年才七岁,实在帮不上什么,只能安心读书,让自己的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   台风雨过后,苏颜又重新忙碌起来。   谢长安看到,苏颜秀丽的脸上越来越刚毅,似乎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以及商场波云诡谲的规则。   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虽然鞋厂的鞋子积累超过2000双却一直没有找到客户,苏颜仍然把持住了,没有急得乱了手脚,也没有急得随便和语焉不详的客户签约。   而工厂的鞋子,还是在继续生产着,并没有停下来。   谢长安想了想,和苏颜到工厂选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工人,不管男女,招聘起来培训,让他们到各杂货店拜托杂货店寄卖鞋子。   由于鞋子外观设计得不错,看起来高档又时尚,一天大概能卖出150双左右。   有了这个收入,谢长安和苏颜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随着工人们的手艺越来越熟练,生产的速度就越来越快,鞋子积滞得越来越多了。   当鞋子积累得越来越多,谢长安甚至听到苏颜暗中嘀咕,如果手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还没有大客户要鞋子,她就继续去倒卖手表赚钱,把鞋厂支持下去。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苏颜手上的钱越来越少了。   就在苏颜准备带着谢长安重操旧业时去倒卖手表时,阿珍给苏颜带来了一个港岛本地的大客户。   这个客户一出手就要了3000双鞋子,把积滞的货存腾空了一半。   苏颜跟客户签了合同,又收了一半的订金之后,迫不及待地要请阿珍下馆子。   阿珍摆摆手,说不要下馆子,提议上谢家做一桌菜一边吃一边聊。   谢长安见了阿珍,笑着上前打招呼,“珍姨你好,快坐……”   苏颜笑道,“你珍姨这次可帮了我们家的大忙了,她介绍了个客人来,下了3000的订单呢。”   “啊?太谢谢珍姨了!”谢长安看向阿珍,衷心的感谢她。   阿珍笑着摆摆手,“不用客气,我和你妈妈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好事往往是伴随着发生的,一个客户出现之后,过了约莫半个月,又一个客户来到日匀鞋厂下订单。   苏颜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签了合同之后,破天荒地做了几个好菜并买了些小酒,自斟自饮起来。   谢长安笑看着苏颜,“妈妈这么高兴,是不是表示我们过年都有新衣服穿了?”   “没错,都有新衣服穿了。”苏颜笑着点头,“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今年过年,你们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买。”   到了过年时,谢家三口人都穿上了新衣服和新鞋子,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正说着,就有一个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走到门口,大声问,“请问这里是谢长安和谢平安的家吗?”   “是,请问解放军叔叔你是谁?”谢平安大声地问。   那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把扛在肩上的东西放下来,“陶家托我给你们带年礼,都在这里了。帮你们搬进去,我这一趟就可以交差了。”   谢长安和苏颜一听,知道是回了京城过年的陶知常托人带来的,连忙招呼这英俊的军人招呼进屋,“快进来,先喝杯水再走……”   那英俊的军人把东西放下,摆摆手说道,“不拿人民的一针一线!而且我手上还有别的事,水就不喝了。”说完很快迈着大长腿出去了。   谢长安和苏颜见状,连忙跟出去。   只见那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走到大门外,站定之后冲谢长安、谢平安和苏颜咧嘴一笑,“我的任务结束了,三位不用再送,我这就走了。”   说完挥挥手,大踏步走了,当真半点不停留。   苏颜想了想低头对谢长安说道,“长安,你和平安送送解放军叔叔吧。”她一个寡妇,实在不适合送一个壮年男子,即使这个壮年男子穿着军装。   谢长安点点头,和谢平安一起跟在那个穿着军装的英俊男人身后,把人送了好远。   返回来时,谢长安又见到了李五妹和她的两个哥哥。   三人也看到谢长安姐弟了,在看到人的一刻,动作十分统一,都是马上转身就跑,连“新年好”也没说。   “姐姐,他们跑什么呀?”谢平安不解地问完,又道,“为什么他们今年不穿新衣服了?我记得他们家去年穿的都是港岛寄回来的新衣服啊。”   谢长安看着三人跑远的身影,对谢平安说道,“他们今年没有新衣服穿了,所以很不好意思,看到我们就跑。”   李八没有再寄钱寄物回来,王志芬又没有投资鸿盛制衣厂,只靠种田根本不能支撑四个人的生活,所以李五妹三兄妹的日子,就艰难起来了。   不说过去罕见的零食没有了,就连新衣服也没有了,大过年的,还是穿着去年的旧衣。   穿旧衣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当桂花村所有人家都穿上了新衣,只穿旧衣的三兄妹,就十分打眼了。   “原来这样啊……”谢平安点点头,“我们去年没有穿新衣服,看到他们也没有不好意思啊,他们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谢长安摸摸他们的脑袋,“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说话间,抬头就看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王志芬。   谢长安牵着谢平安,若无其事地绕开一些,避着王志芬走。   自从李八不再寄钱寄物回来,王志芬就有些发疯了,跟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每天都阴沉沉的,似乎在憋着什么坏招。   村里人因为开鸿盛制衣厂赚了钱,小日子过得不错,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平时说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生活变好了。   然而就只是这样,王志芬就写了大字报去张贴,说桃花村大部分人学习资本主义,偷盗国家的螺丝钉……   当时全村差点气死了,可是没顾得上王志芬,而是先急着自证,并请上面的领导帮忙澄清。   事情澄清之后,大家见了王志芬都要吐唾沫说一句恶心,一起排挤王志芬。   然而王志芬似乎刀枪不入起来,跟谁吵都不怕,战斗力十足。   渐渐地,村里人觉得跟一条疯狗计较没意思,就懒得再理会她了。   王志芬看着谢长安和谢平安精致的眉眼,白皙的脸蛋,漂亮的新衣服,脸色更阴沉了。   同样没了男人,凭什么苏颜一个外地人过得比她这个本地人还好?   还有那个鸿盛制衣厂,她作为本地人都没份,凭什么苏颜能占最多的份额?要不是桂花村收留,她和两个孩子早就饿死了,怎么还有可能赚到钱投资?所以,苏颜赚到的钱,有她的一份!如果没有,那就大家都别想要!   到了二月份,苏颜在厨房包粽子,谢长安和谢平安正收拾东西准备上学,外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长安——平安——,你们在不在家啊?”   “在的,国庆伯,你找我们有什么事?”谢长安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   李国庆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有人打电话找你们,说是陶家的人,让你们赶紧去等着。十分钟之后,他们再打过来。”   “好,我这就去。”谢长安说着,把东西放好,跟苏颜说了一声,就牵着谢平安跟李国庆一起出门了。   走在路上,李国庆问,“长安啊,这京城的陶家是什么身份呀?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她是我的同学,我们经常一起玩,所以就认识了。”谢平安笑着回答。   李国庆听了,不肯相信,忙又道,“肯定不止这些的,长安你认真想想,想想他们家是什么级别的官啊。”   生产队的人第一次接到电话,听到是找两个小孩子的,就推说人不在家,飞快地挂了。可是很快,蓝山这边的领导就打了电话过来,严厉批评了这种行为,说会影响港商或者台商打电话来咨询,敦促生产队要改变态度。   生产队的人吓了个半死,在再次接到陶家的电话,说要找谢长安和谢平安时,急忙派人过来了。   李国庆心里想打听消息,连忙叫住人,亲自过来请。   谢长安再度摇摇头,“国庆伯,我真的不知道啊。”   李国庆不死心,又问了几句,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得说道,“要不你等会儿接电话时,顺便问一问?就说你很好奇这个。”   谢长安笑着点头,“好啊。”   李国庆大喜,一路上激动得直搓手。   谢长安接了电话,知道苏静怡病了,陶知常要陪她一段日子才南下,便连忙说道,“那你先好好陪陪静怡姨,别急着下来。对了,静怡姨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你和平安等我下去啊,我们三个还做同桌。你们记得不要和别人一起坐,只和我一起坐。”陶知常叮嘱。   谢长安听了她的叮嘱,就知道苏静怡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便放了心,连连答应,又聊了些闲话,这才把话筒递给谢平安,让谢平安说。   李国庆在旁急得不行,“长安,你怎么不问?等会儿你再拿电话,一定记得问。”   谢长安皱起眉头,“国庆伯,阿常她的妈妈生病了,我不好意思问她这个。不如等她下来了,我再问她?”   “生病了也没什么吧……”李国庆有些悻悻然地说道。   谢长安听了在心里翻白眼,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谢平安也打完电话了,谢长安就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牵着谢平安的手跟李国庆告别。   李国庆虽然没问到阿常家人的官有多大,但是想到人家一个电话就找来蓝山的负责人训斥他们,肯定官职不小的,心里就琢磨着让王霞以后跟谢家更亲近一些,以期好好抱大腿。   又过几日,正是周末,谢长安刚准备和谢平安出门玩耍,就看到上次来的英俊军人又扛着东西来了。   和上次一样,他扛着东西进了屋,连水也没有喝一杯,转身就往外走。   苏颜虽然不好出门远送这位送东西的军人,但是却是可以送出门口的,因此就跟在这个军人身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谢长安见状,连忙拉着谢平安也跟着出来道谢。   哪知他们跟在苏颜身后才出了屋,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大喊,“苏颜她偷|汉子啦……”   谢长安惊呆了,苏颜和那个英俊的军人也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平安听不懂,就摇了摇谢长安的手,“姐姐,什么叫偷|汉子?”   谢长安的脸一下子绿了,人也反应过来了,不过她没空回答谢平安,而是直奔客厅角落拿上次砍李麻子的菜刀。   苏颜也反应过来了,她一言不发,飞快地冲了出去,直奔胡乱喊的王志芬,揪着人,几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婆娘!”   站在王志芬身后的李五妹三兄妹都惊呆了,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推开苏颜。   王志芬被打了,嗷嗷直叫,死命挣扎,嘴里还是不清不楚,“就是你苏颜偷|汉子,就死你偷|汉子……还是穿着军装的……”   苏颜气极,对着王志芬又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她有一米六五高,比一米五五的王志芬高了十厘米,所以轻易就制住了王志芬,强势碾压她!   谢长安拿了菜刀冲出来,“妈你走开,让我砍死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不要砍我妈妈……”李五妹大惊失色,连忙伸开双手拦在王志芬跟前,一边哭一边对凶神恶煞的谢长安道,“谢长安,求你不要砍我妈妈,我没有爸爸了,我只有妈妈了……”   她的两个哥哥也连忙站在了王志芬的前面,“长安,你要砍人就砍我们吧,求你不要砍我妈妈。我们没有爸爸的,如果连妈妈也没了,以后就活不下去啦……”   “滚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砍!”谢长安挥舞着菜刀,怒气冲冲地叫道。   李五妹三兄妹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坚定地站在王志芬跟前。   那个送东西的军人惊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目光凌厉地看向王志芬,“这位胡说的同志,我只是帮陶家送东西过来,怎么就成偷、偷……咳咳……”他说不下去了,只拿凶狠的目光盯着王志芬不放。   正和王霞跑过来的李国庆一听到“帮陶家送东西”之后,心里马上就知道怎么办了,便连忙加快了脚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王志芬你上次怂恿李麻子来害谢家的,这次还要再害一次?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   “我没有胡说,这个男人以前来过苏颜家里,这是第二次了!”王志芬的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说话时牵扯到脸上,就一阵阵的抽痛,可是为了污蔑苏颜,她忍着痛,大声叫了出来。   前来送东西的英俊军人见聚集过来的村里人越来越多了,便大声说道,   “各位乡亲请听我一句,我是受人所托送东西来谢家的,送进门之后,连水也没喝一口就出来了,因为让我送东西的人告诉过我,说这户没有男主人,叫我送到就走,不能停留败坏了女主人的名声。”   王志芬听到这里,连忙死命大叫,一口咬定说自己亲眼看见了。   苏颜大怒,“王志芬你自己也是女人,却这样污蔑我,你不得好死!”说完看向四周的乡亲,“这位同志的确是受人所托给我家长安和平安送东西的,东西现在就在里面,大家可以一起进来看看。”   谢长安懒得废话,她低头看向李五妹兄妹三人,“你们说吧,刚才看见什么了。”   李五妹避开了谢长安的目光,目光含泪地垂下头,“刚才那个解放军叔叔扛着东西进谢长安家里,很快就出来了……”   “李五妹你胡说什么?”王志芬疯狂地叫道。   王霞冷笑着看向王志芬,“王志芬你这疯狗出色了,总做这样下|流的事,难怪李八不肯要你了。”说完看向李五妹两个哥哥,“你们说说,五妹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五妹两个哥哥恨她说话侮辱自己的母亲,因此都撇开脸不说话。   谢长安却没有耐心了,看向李五妹两个哥哥,“你们到底说不说?”   “我妈她……”李五妹的大哥看了王志芬一眼,垂下眼睑,“解放军叔叔进去送了东西,马上就出来了,五妹没有撒谎……”   村里的人本来就对王志芬不满了,再听到她儿女都说苏颜是无辜的,是王志芬故意污蔑的,心里恨得不行,当下就对着王志芬指点起来。   送东向的英俊军人这时又开口了,“我帮人送东西是有人证的,如果谁有怀疑,可以跟我去见我的领导,让他跟你们说清楚。”   说到这里看向王志芬,“希望这位女同志以后不要再胡说损害人的名声,不然我可要反过来告你!”说完一抬脚走了。   张菊英看向王志芬,“王志芬你真的太过分了,72年你用同样的手段害死了一个知青,现在又想来害苏颜,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什么?那个知青是王志芬害的?天哪,我就说呢,人家是大城市来的,长得也好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王志芬你真是太恶毒了,难怪李八不要你,这都是你的报应……”   村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瞥向王志芬的目光带着无限恶心。   王霞走到苏颜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谢昀又找了大半年都没能找到苏颜,心中虽然失望,但是却并不肯放弃。   这不,过了年之后他又收拾东西准备北上。   不过进入鹏城之后,他想起自己的工厂,就心血来潮过来看看。   看完了,他看着曾听到过“长安”两个字的小路出神,随后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信步走着。   走了很久,似乎又回到鹏城湾的海边。   谢昀站定了脚步,看着眼前的鹏城湾以及对面的港岛,停住了脚步,怔怔地听着哗啦啦的海浪声出神。   世事变迁,实在太叫人伤感了。   谁能想得到,有着秦汉唐宋元明清众多辉煌朝代的泱泱大国,也会积弱成这个样子,让民众饿得受不住,纷纷逃往港岛,宁愿做难民也要离开故土?   叹了口气,谢昀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看到旁边灰扑扑的小村子,脚步顿了顿,抬脚走进村子里。   不知道苏颜会不会也躲在一个这样的小村子里,带着两个孩子过着艰苦而无望的生活。   才走进村子里,他就听到一个地方传来嗡嗡嗡的讨伐声。   谢昀听着这些乱糟糟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人心险恶,或许这里又有恶毒的人在做着恶毒的事了吧。这样的地方,也没有走进去的必要了。   谢昀转身就走,才走了几步,就听到那嗡嗡嗡的声音中,夹杂着“苏颜”的名字。   他一怔,忙住了脚步。   里头受难的,被人揭发或者举报的,难道也叫做“苏颜”吗?   他想起那年帮苏家拿回一封信,结果被揭发了的苏颜,便又转过身,大踏步往声音传来处走去。   村子不大,谢昀很快就走到了,看到巷子中央围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此时正在激烈的讨伐着一个叫王志芬的女人,同时又有人在安慰“苏颜”。   果然,那十年里的牛鬼蛇神到了现在还是一样的恶毒,满心都是黑暗,恨不得把每个人都拽进地狱里。   幸运的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并不像过去那样容易受到煽动了。   谢昀加快了脚步,走进了人群中。   越过了外围的男人,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被几个妇女围着安慰的女人。   那个女人有着他做梦都能梦见的容颜,有着他十分钟情的温柔。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谢昀加快了脚步,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付彦芳被撞了一下,很不高兴,“你是谁啊?你来我们村子干什么?你撞了人你还不道歉,你以为你长得高大就了不起了啊……”   她这样叠声数落着,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长安提着菜刀看过去,看到来人时,怔了一怔,心里涌起一种特别玄妙的感觉。   眼圈有些发红的谢平安惊喜地扯了扯她的衫角,“姐姐,就是那个叔叔,那个好看的叔叔,他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像姐姐的小梨涡一样。”   谢长安听到这里,目光更是紧紧地盯着那个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高大俊朗的男人,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胸中跳出来。   她忍不住看向苏颜,见苏颜也正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脸惊愕,渐渐地,那惊愕又变成了惊喜。   最后,苏颜忽然叫了一声,然后推开围在她身边的张菊英和王霞几个人,飞快地跑向正在走来的男人。   即将走到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跟前时,苏颜忽然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确认,又似乎实在用力描摹。   可是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却加快了脚步,一把将苏颜搂在怀里,只搂了一下,他马上放开,改为握住苏颜的手,声音带着激动,“苏颜,是我。”   “啊……”苏颜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谢昀,你是谢昀,你还活着,你回来看我了是不是?不是,不对……你是放心不下我,怕我被欺负,才回来看我的是不是?你、你在新乌是不是很冷,是我没用,没能带你回来……”   谢长安听到“谢昀”这两个字,又看到和谢平安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似乎有温暖的泉水流过,转瞬间,那温暖的泉水就变成滚烫的岩浆,把她整个人都围着灼烧了起来。   谢昀,谢昀,她记得这个名字,这是她爸爸的名字!   谢平安懵懂地看着,摇了摇谢长安的衣袖,“姐姐,他为什么和爸爸一个名字?”   “他、他就是我们的爸爸……”谢长安高兴地回答,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她做梦也想要重新再见的人,她的爸爸谢昀,竟然还活着。   谢长安把左手食指伸进嘴里,用牙一咬,感觉到手指疼痛,便再度点头,“没错的,他是谢昀,是我们的爸爸,平安长得像爸爸,我的小梨涡也像爸爸……”   那头谢昀握紧了苏颜的手,“我回来了,我还活着,我没死,我回来找你了。”   苏颜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如果说之前哭诉王志芬时她尚有几分做戏的姿态,那么如今她满脸的泪水,都是发自肺腑,带着心血,变成泪珠掉落下来的。   她抖着嘴唇,不住地打量着谢昀英俊的面容,“我一定是在做梦,上天不可能对我这么好的,它对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被苏颜一把推开,退到谢长安身边的张菊英听到了谢长安的话,此时又听到苏颜这话,再也忍不住了,“苏颜,这个是你男人?他回来了?”   “绝对是苏颜的男人,你们看,平安长得像他,一样的俊。”王霞马上接口说道。   李国庆也不住地点头,“谢平安和他是真的很像,一定是父子,说不是都没人相信……”   四周的村民不住地打量着谢平安和谢昀,互相印证着,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这一定就是苏颜的男人了,天哪,他长得可真俊!”   “怎么回事?苏颜不是说她男人死了嘛?怎么又活着回来了?还穿得这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出身还很好!” 第38章   村里人看着谢昀议论纷纷,语气里有惊叹有羡慕,和苏颜交好的张菊英则觉得高兴。   苏颜在村子里立足之后,为村子里做了很大的贡献,却因为没有男人撑门楣,待遇一直不高不低的。一旦有人有什么不痛快,都会下意识将目光瞄准她家,把她家当成了最软那个柿子。   张菊英和苏颜交好,自然希望这种局面能够改变。此时看到谢昀回来了,人看着明显是有本事的,就非常高兴。不说谢昀以后能不能干什么大事,看他的样子,以后起码能让苏颜不再受欺负了。   苏颜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昀看,觉得像是在做梦,觉得如在云端。   谢昀见苏颜满脸难以置信,便握着她的手,把她的右手指放进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问,“痛不痛?”   苏颜的眼泪如同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掉,不住地点头,满是泪水的脸上绽放出耀眼的笑容,“嗯,痛的,是真的,这是真的,你还活着……”   “没错,我还活着,我回来了,我们一家以后再也不分开。”谢昀一边说一边伸手出去帮苏颜擦眼泪。   苏颜不住地点头,认真地盯着谢昀看,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全无平时的羞赧。   谢昀嘴角含着笑意,任由苏颜打量。   “哎呀,你们看苏颜看他男人看得目不转睛的……”   “她男人长得那么俊,我也看得移不开眼睛……”   王霞等一众妇女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谢昀直看,气得村里的男人嘴角直抽抽。   苏颜听着耳畔的笑声,才恍然想起四周还有外人,连忙羞涩地放开谢昀,然后想起谢长安和谢平安,“谢昀,你快来,这是我们长安,这是平安,他们都长大了。”   谢昀看过去,首先看到了手里拿着刀的谢长安,才八岁的孩子,生得像个粉团似的,小脸蛋肉嘟嘟的,此时正睁着一双好看得杏眼看着自己。   联想到刚才唾骂苏颜的女人,再看看手里提着刀子的长女,谢昀的心像被针戳似的痛,他牵着苏颜飞快地走向谢长安,然后蹲了下来,目光和谢长安的目光平视,“长安,我是爸爸,你还记得爸爸吗?”   谢长安看看谢昀,飞快地把手里的菜刀放到地上,一把抱住谢昀的脖子,“爸爸,我好想你,你回来了真好!”   原来,她竟然幸运到,父母双全!   “长安,爸爸的宝贝儿……”谢昀的心像被堵住了似的,他抱住谢长安小小的身体,“爸爸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再也不会了。”   才八岁的小姑娘,为了不让母亲受欺负,竟然就拿菜刀了,他想想就心疼得要死。   谢平安站在旁边盯着谢昀直看,见谢昀抱着谢长安,一直没看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扯了扯谢昀的手臂,“爸爸,还有我呢,我是平安。”   谢长安听了这话,马上松开谢昀,让谢昀看向谢平安。   谢昀看着小小的谢平安,哈哈笑着,一把将谢平安抱了起来,“爸爸知道,这是我们平安,长得像爸爸。”   谢平安连忙叫道,“爸爸,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你了,我还跟姐姐说,爸爸长得好看,爸爸的小梨涡和姐姐的小梨涡是一样的。”   谢昀惊讶地问,“哦,是哪天?是去年吗?”   “就是去年。”谢平安不住地点头,“我告诉了姐姐和常姐姐,就一起去追你,可是被一个很凶的叔叔拦住了,他不许我们追上去,我们就从小路走了。”   谢昀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惊讶,看向谢长安,“那时有个小男孩叫长安,是不是?”   “是啊。”谢长安不住地点头,“爸爸也听到了吗?”   谢昀笑了笑,“听到了,不过回头没看到你们,所以没能立即来找你们,导致错过了。”原来当日他听到的“长安”就是要找的长女长安!   如果那时他听到身后有小孩子奔跑的声音就回过头来,估计马上就能找到妻儿了。   “要是爸爸能早点找到我们就好了,那样妈妈就不用台风雨天出门,被雨水淋得那么厉害啦。”谢平安抱紧谢昀的脖子,认真地说道。   谢昀听得心疼,马上看向苏颜,见苏颜正满目喜悦和深情地看着自己,就想伸手去揉揉她的脑袋。   可是手才伸出去,他就想起四周还有很多人,于是看向四周,笑着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是苏颜的男人谢昀,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内部先说说话,等有空了,再上门拜访,感谢各位收留我的妻儿。”   “应该的,应该的!”李国庆一众人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王霞看向谢昀,想跟他说话,心跳却飞快,根本说不出话来,便扯了扯李国庆,然后指了指王志芬。   李国庆便问谢昀,“这个女人故意污蔑苏颜,谢兄弟打算怎么处置她?”   谢长安马上看向谢昀,生怕谢昀不愿意对女人动手。   谢昀笑了笑,“我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劳烦这位兄弟帮我把人看着,我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决定该怎么做。”   “行,行,我们先帮你把人带走,让你们一家先团聚。”李国庆马上点头,然后招呼大家把王志芬带走。   谢长安觉得这么处置也挺好的,就什么也没说。   这时李五妹忽然走到她跟前,一脸的泪水,哭着说,“谢长安,求求你们放过我妈妈,求求你了。我爸爸有别的家了,他不要我们了,我只有我妈妈了,求求你让你爸妈放过我妈妈。”   谢长安摇了摇头,“这个我说了不算,要我爸妈说了才算。”说完了见李五妹两个哥哥也走了过来,便道,“我想问问你们,如果今天我妈妈真的被扣了屎盆子,我爸爸又没有回来,我和平安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会说明发生了什么事的,我们刚才就说了,是不是?”李五妹的大哥连忙说道。   谢长安又问,“如果大家不信你们呢?”   “会信的,如果他们不信,我们一定会认真让他们相信的,真的……”李五妹的大哥一脸迫切,“我们真的会说的,会让他们相信的,长安你放过我妈妈好不好?”   谢昀见长女恩怨分明,还似乎有些铁石心肠,心中满意之余又难过得不行,觉得肯定是生活的艰辛让女儿变化这么大的。   他冲谢长安摆摆手,就看向李五妹兄妹三人,“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过才能决定该怎么办,你们先回去吧。”   李五妹三个看了看谢昀,心中不知如何竟觉得有些怯,便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们先进屋吧。”谢昀见李五妹兄妹三人不再纠缠不休,便温柔地对苏颜说道。   苏颜笑着点点头,脸上容光焕发,一张秀丽的脸蛋绽放出了惊人的美丽,“好。”   王志芬自从见了谢昀出现,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再看到谢昀对苏颜如此温柔,忽然放声哭了出来。   四周的村民还没离开,见王志芬竟然大声哭出来,都诧异地看向她。   刚才苏颜打了她几巴掌,把她的脸都打肿了,她一直没哭,村子里的人说她,她也不哭,却不知这时为什么竟然哭了起来。   谢长安冷冷地看向王志芬,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或是值得同情。   身为一个女人,竟然对苏颜使用这样恶毒的手段,不管有什么难言之隐,都不值得同情。   苏颜也讨厌王志芬,便扯了扯谢昀,示意他先进屋。   谢昀给了苏颜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跟李国庆打了招呼,这才和妻儿进屋。   谢长安进屋坐下之后,就一直儒慕地看着谢昀。   却见谢昀抱着谢平安坐下了,也温和地看向自己并招呼,“长安,到爸爸这里来。”   谢长安走到谢昀身边,认真地看着谢昀。   她的爸爸长得真是太好看了,难怪谢平安当时要追着去看,还迫切地让她和陶知常也一起看。   苏颜去给谢昀倒了杯水,就坐在谢昀身旁,“谢昀,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暂时还不饿,我们一家先说说话。”谢昀说着,伸手拉苏颜坐在自己身边。   苏颜挨着谢昀坐了下来,看看坐在身边的谢昀,又看看谢长安和谢平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幸福得不行。   谢长安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原以为永远离开的人还活着,好好地回来了,难怪苏颜高兴的,她也高兴得不行。   谢昀腾出一只手搂住苏颜的胳膊,“你们被遣返大陆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吗?这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苏颜听了,认真地讲述起来。   谢长安一边听一边看向谢平安,见他窝在谢昀怀中,还伸出手去握住苏颜的手,便也伸出手,抱住了谢昀的膝盖,把下巴枕在膝盖上。   谢昀穿的是西裤,她才抱过去把下巴枕在上面,就感受到暖意传到自己身上,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   很快,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着她柔软的发丝。   谢长安的鼻子开始发酸,这样的日子,她上辈子做梦都想要,可是一直只能在做梦。   而现在,她重新回到过去,竟然就拥有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能够回脚重走过去的路,但是她由衷感谢这种神异的力量。   “蒋家,蒋家……”谢昀听完苏颜的讲述,森然说道。   他差点死于蒋家之手,苏颜和两个孩子也被蒋家追杀,要不是机灵,只怕也要遭了毒手。   蒋家可真行啊,要将他谢家斩草除根!   苏颜听到谢昀提起蒋家,似有要报仇之意,连忙握住他的手,软语说道,“谢昀,蒋家有权有势,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你不要去和他们斗好不好?我这辈子别的都不要,只要你和长安平安都好好的陪在我身边。”   经历过失去的痛苦,苏颜觉得世界上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比不过一家四口在一起过安稳平静的日子。   谢昀拍了拍苏颜的肩膀,安抚她,“苏颜,你别怕,我不会冲动,也不会冒险的。”   “好。”苏颜点了点头,又问,“谢昀,新乌那里写了信回来,说你……说你……”她说不下去,便红着眼睛跳了过去,问自己最想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长安听到这里,连忙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谢平安和她一样,坐直了小身体,严肃着小脸听。   谢昀见了儿女这反应,就不再瞒着,直接说道,“当时我的确九死一生,不过幸好被人救了……”   他提起了在新乌那段艰苦的日子,说当时差点身死,但运气好,被人救了下来。至于寄往胭脂城说他身死的信,他一直不知道。由于养好伤之后,他马上跟着牧民转场了,所以对没有收到苏颜的回信没有多大的怀疑。   再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涉及生死,他就再也没有寄信回家了,等到很多知青可以回城,他连忙也想办法托人帮忙办手续,可惜似乎有人在跟他作对,他的申请根本递不上去,也根本不能回家。   拖了整整一年,谢昀再也等不下去了,就悄悄地偷跑回家,回到家里,他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他竟然被村里人认为已经死去了!   谢昀震惊之余,暗中在村里打听,知道苏颜的去向之后当即南下,也偷渡到港岛。可惜苏家太狠毒,当面敷衍了他之后,转身就通知了蒋家!   苏颜听得心惊胆颤,握着谢昀的手说道,“多亏有人救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你记得把你的恩人带回来,让我好好地感谢他。”   “嗯。”谢昀笑着点头,刚想简单介绍一下救了自己的恩人,就见谢长安竖着眉头说道,“爸爸,妈妈,苏家这么狠毒,以后再也不是我们的亲戚了!”   上辈子她的爸爸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定就是被蒋家人害了!   谢昀没说话,只是摸摸谢长安的脑袋,然后看向苏颜。   苏颜的眼圈有些发红,但是眸中却带着恨意,她咬着牙点点头,“好,再也不是亲戚了。”对她不好她可以忍受,因为她的命是他们给的。可是苏家不仅对她不好,还要杀她全家,她就一点都忍不下去了。   “妈妈,你放心,我和平安还有爸爸都会对你好的,你不要外公一家也没什么。”谢长安安慰苏颜。   苏颜点点头,“嗯,妈妈知道。妈妈有长安、平安和爸爸就好了。”   “想开了就好。”谢昀温暖的大手落在苏颜的脑袋上,“他们眼里只有富贵,一直对你不好,你早该想清楚才是。”   苏颜垂下眼睑,“我一直以为,他们对我,总归有些父女情分或者母女情分的,可是我想错了。”她说道这里,深吸一口气,   “这样也好,是他们先不要我的。到时可不能怪我不认他们了!”   谢长安不住地点头,苏颜知道这么想就好了。   她看着苏颜有些难过和心寒的脸,便努力和谢平安、谢昀一起安慰她,让她不至于那么难过。   当苏颜终于重新露出笑容之后,谢昀便问王志芬是怎么回事。   谢长安看了看苏颜,怕她为了息事宁人或者不让谢昀担心而隐瞒,就抢先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谢昀,末了说道,   “爸爸,那个王志芬不止一次欺负我们家,上次她还让她的大伯来我们家敲门,还来到我们窗边说了好多话,我和平安当时吓坏了。妈妈也害怕,拿刀剁掉了他大伯的手指。”   谢昀的俊脸没变色,但是眸色却幽深了许多。   苏颜看向谢昀,“我已经坚强很多了,只是想着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落脚,万事需要多忍让,上次的事才这么算了。刚才的事,我把她的脸都打肿了。”   “嗯,你变得比以前坚强了。”谢昀先肯定了苏颜,这才看向谢长安,“长安,你觉得怎么处置王志芬好?”   谢长安侧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如果能让她搬走就最好了,但是她一个女人要养三个孩子,让她搬走估计不现实。还有就是,村子里的人都想让她走,可一直没提,估计是不想做这个坏人,所以我们也不能做。唔,不如让她把她家的旧房子赔给我们好了?”   按照她的性子,那是要让王志芬有去无回的,因为王志芬一旦得手,苏颜就十死九生,而她和谢长安就得过回艰苦的日子。   可是想到李五妹兄妹三人,想到他们愿意作证帮她,而不是帮王志芬,她就心软了。   稚子何辜?   她经历过没有父母而孑然一身的日子,所以不希望李五妹三人也经历这样的日子。   苏颜听了,马上点头,“这个办法好,就让她赔我们房子好了。以后把属于我们的三个房子合在一起,盖成一个大大的工厂!”   “那就这样吧,我们中午吃完饭再找村里人提这件事。”谢昀见妻女都这么说,就没有再提别的意见,而是开始事无巨细地问起苏颜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问她为什么去了长安城,这些日子靠什么为生,问得很详细。   谢长安听了,看向苏颜,最后又看向谢昀。   这个英俊儒雅的男人是她的爸爸,他看向她的眸子是带着暖意和爱意的,他是可以信任的,就像苏颜一样。所以,那个神奇的化妆包,也是可以告诉谢昀的。   苏颜完全没有想过瞒着谢昀任何事情,因此很快详细把在大陆谋生的事一一告诉谢昀,包括谢长安手中那个神奇的化妆包。   谢昀听了,惊疑地看向谢长安,严肃道,“长安身上有这个,以后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爸爸,我知道的,我谁也不告诉,只告诉爸爸和妈妈。”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谢昀又看向谢平安,十分认真地叮嘱过,见谢平安不住地点头说不会往外说,这才继续说道,   “长安和我们固然知道那东西里面只有不算大的空间,可是别人不知道,难免不会多想。你们想,一旦有人认为里面有黄金,或者有长生不老的药,要来抢夺,我们长安怎么办?”   谢平安听了这话,对说出来的后果了解更透彻,连忙摇头,“我不会说的,我绝对不会说的,姐姐和爸爸妈妈放心。”   谢长安和苏颜也不住地点头,表示一定不会说出去。   之后一家四口又详详细细地互相说着别后的事,说得很起劲,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想起,还没吃饭。   于是一家人一起去做饭,整个旧房子都是愉快幸福的气氛。   吃完了午饭,谢长安和谢平安跟着谢昀和苏颜一起去李国庆家里提对王志芬的处置,提出要王志芬家的旧房子,然后既往不咎。   李国庆和王霞听了,心中都十分失望,他们刚才商量过,觉得苏颜和谢昀肯定会要求把王志芬赶出去的。他们原本打算,只是假意推辞两句,然后就答应,没想到,苏颜和谢昀压根就没有提把王志芬赶出村子的打算!   “怎么,国庆兄弟,这件事很难办吗?”谢昀见李国庆夫妻俩脸色有异,便含笑问道。   谢长安看向李国庆,知道他们想把王志芬赶出桂花村,并将希望放在她一家身上,眼下见谢昀提出和他们预想中不一样的要求,所以才反应不过来。   “啊?啊……这事啊,这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王志芬是房子的主人,我还是要和她商量过之后才能做决定的。”李国庆回过神来,就打起了太极。   谢昀点头,“那就麻烦国庆兄弟了。如果国庆兄弟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我说。我在这附近投资了一个生产电风扇的厂,也认识了不少人,如果国庆兄弟不好办理,我这里可以另外找人。”   “原来那个电风扇工厂就是谢昀兄弟办的啊?谢昀兄弟你可真了不起!”李国庆的眼睛瞬间亮了,态度也变得异常热情,“我们这公社偷渡到港岛的人不少,可还从来没有人能发达到回来办工厂的呢!”   谢长安看着李国庆大变的态度,并不怎么吃惊,她早就知道李国庆这个人抠门、爱抱大腿的性格了。   谢昀笑笑,“也是运气好。”   “也不见其他人运气好,所以说到底,还是谢昀兄弟你本事!”李国庆热情地说道,“对了,王志芬那事,我等会儿马上就去帮你问。”   王霞本来就觉得谢昀生得异常俊雅,让人不敢直视,此时再听到谢昀竟然一个人就办了个工厂,更觉得他了不起了,就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谢、谢家兄弟真是太了不起了!”   谢长安听出王霞的声音和往日格外不同,便看了过去,当看到王霞竟然对着谢昀一脸羞涩,顿时被雷得不行,又心生怒意,便马上一手抱着谢昀的手臂一手抱着苏颜的手臂宣告主权。   谢昀笑看向李国庆,“这件事,能成就成,不能成的话,国庆兄弟千万不要勉强。”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办的!”李国庆不住地点头说道。   谢长安看到李国庆如此热络,甚至于有些像狗腿子的表现,有些不相信他,便担心地看向谢昀。   谢昀笑着说道,“这样吧,不如我和国庆兄弟一起去,大家好好说说?”   “这样也行,也行……”李国庆说完,又问,“谢昀兄弟打算什么时候去问王志芬?”   谢昀摸摸抱紧自己手臂的谢长安,让谢长安放开,自己站起身牵住谢长安的手,这才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问问?”   “行,我们这就去。”李国庆马上起身带路。   王志芬对谢家提出的要求,并没有剧烈反对,而是看向谢昀,“我想问你一些事,如果你如实回答我,我就同意你们的要求。”   谢长安再也忍不住了,“这次本来就是你有问题,凭什么要我们回答你的问题?”   “不回答,我就不答应。反正我这辈子,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王志芬惨然笑道。   谢长安听了这话,有些鄙夷地看向她。   王志芬行事这么恶毒,她还以为她是个心性异于常人的坚强女人呢,没想到却是个不堪一击的,甚至连最软弱时候的苏颜都不如——最起码苏颜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一直想要好好地为两个孩子活着。   谢长安刚想再说点什么,脑袋上就被谢昀摸了摸。   她扭过头,看向谢昀。   谢昀冲她点点头,看向王志芬,“你先把你的问题问出来,我能回答就回答你。”   “你是从港岛回来的吗?”王志芬马上问。   谢昀点头。   谢长安却觉得有些奇怪,王志芬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王志芬估计是想知道偷渡去了港岛的男人的想法?   这时王志芬又问第二个问题了,“你在港岛过得好吗?”   李国庆忍不住道,“这还用说吗?你看看谢昀兄弟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肯定过得很好啊,比李八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西边那个——”   谢昀温声打断了李国庆的话,说道,“国庆兄弟,这还是由我来回答吧,省得她认为不是我回答的,不算。”说完看向王志芬,“除了想念我的妻儿,我过得很不错。”   谢长安马上星星眼地看向谢昀,觉得自己爸爸真是世界上第一等的好男人,不仅长得英俊潇洒,还十分深情!   王志芬点点头,沉默下来,脸上神色复杂难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颤声问,“你过得好,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你的妻子和孩子?你难道不觉得,重新找一个女人结婚,再生孩子会更好吗?”   “我爱我的妻子孩子,所以回来找他们。至于别的女人,我不喜欢。”谢昀看了苏颜一眼,轻声说道。   谢长安也看向苏颜,见苏颜俏脸飞红,望向谢昀的目光温柔似水,还带着隐隐的崇拜。   王志芬急了,哑声问道,“如果有你喜欢的女人出现呢?”   “我心里喜欢我的妻子苏颜,就不会再喜欢别人。”谢昀说到这里,握住了苏颜的手。   苏颜的脸更红了,眸光却亮得惊人。   谢长安看着这样的父母,心中又是羡慕又是自豪。   王志芬的脸色却变得惨白,低喃道,“你喜欢你的妻子,所以不会喜欢上别人……”说完了,忽然笑了起来,“是啊,就是这样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不懂?哈哈哈……”   谢长安和谢平安同时捂住了耳朵,因为王志芬这笑声很难听。   李国庆皱了皱眉,“行了,王志芬,李八能和谢昀兄弟比吗?他一年到头能给你多少钱?”   “我答应把那个老房子给谢家。”王志芬哑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李国庆一愣,很快高兴地看向谢昀,“谢昀兄弟,你听到了吗?她答应了!”   “那麻烦国庆兄弟帮我办一下各种文书了。”谢昀笑道,“我们或许会在这里盖工厂,所以希望能有个凭证。”   李国庆忙点头答应。   章不见搬出了章家的老宅子,住进了自己的私人别墅。   因为手头上还有事还没处理完成,他便留了下来,没有跟着谢昀一起北上。   这天他正埋头处理公事,黎无边就敲门走了进来,“大公子,姜小姐来了,说想见你,你要不要见?”   章不见头也不抬,“不见。”   黎无边点点头,很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大公子,姜小姐说你如果不肯见她,她就一直不走,直到你见她为止。”   “那就让她等着好了。”章不见淡淡地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事。   黎无边听了,便离开办公室,并带上了门。   刚关好门,就见大背头从另一边踱了过来,“要不是姜韶华,陈御风也不至于要回大陆那个穷地方,你干嘛帮她通报?”   “蒋家势力比较大,我想着起码不要伤了表面上的和气。”黎无边说道。   大背头撇撇嘴,“我们大公子最近赚得不少,怕什么蒋家?”   “万事与人为善还是比较好的。”黎无边说完,就走到外面,告诉姜韶华,“大公子他要处理紧急公务,实在没有时间见姜小姐,不如姜小姐有空了再来?”   姜韶华脸上戴着口罩,所以恐怖的疤痕并没有露出来。   听到黎无边的话,她的眉头皱了皱,“章大哥真的这么忙吗?我上次来,他在忙,上上次来,他也是在忙。”   “是啊,大公子自从和章老先生脱离了父子关系,就一直比较忙。”黎无边简单地说道。   姜韶华本来怀疑章不见是故意不见自己的,听了这话,却又觉得情况属实,便说道,“你可以问问章大哥有什么大大难题吗?我婆婆家或许能帮忙呢。”   黎无边摇摇头,“大公子说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等着看他求蒋家帮忙,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找上蒋家的。”说到这里,又道,   “姜小姐,不如你先回去吧。大公子实在太忙了,真的没有空见你。”   姜韶华听到这里,知道今天应该没机会见到章不见了,便只得失望地回家了。   蒋太太见姜韶华失望而归,脸上的表情带着幽怨,心里暗惊。   难道这孩子真的喜欢上章不见?可她才九岁啊,她以前提起婚事和喜欢,不过是打趣小孩子而已。   林秀儿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脸色却比过去憔悴了很多,她见姜韶华回来,便站起身,“韶华,你回来了啊。”   “秀婆婆,你好,上次谢谢你帮我挡子弹。”姜韶华见了林秀儿,便含笑打招呼。   她知道,蒋太太喜欢看到她感恩和有礼貌的样子。   果然,蒋太太的脸上马上带上了笑容,“来,韶华快来婆婆这里坐坐……你见着章不见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婆婆,章大哥不肯见我。他和章家脱离关系之后,突然就忙了很多。”姜韶华皱着眉头,一脸委屈地说道。   蒋太太点头,“那是自然的。章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脉还是很厉害的。章不见骤然失去了这些人脉,当然要比过去辛苦一些了。” 第39章   姜韶华抿了抿唇,“婆婆,我们不能帮帮章大哥吗?”   “傻孩子,我们为什么要帮他?”蒋太太说道,“他连见都不肯见你,我们绝对不会帮他的。”   姜韶华见蒋太太说得认真,便知道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自己再劝,只怕蒋太太对章不见更加反感,便转移了话题,说些别的哄蒋太太。   说了一会儿,姜韶华有些困了,便站起身跟蒋太太和林秀儿打了招呼,回房间休息。   见姜韶华回了房间,蒋太太叹了口气,“我看韶华好像真的放不开章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知道这情情爱爱了?我估计也就是觉得章不见好看才喜欢的,等她以后大些,估计就忘掉了。”蒋三少奶奶笑着说道。   蒋太太皱起了眉头,“我看她行事比普通孩子成熟许多,跟成年人差不多,想来是个早慧的孩子。这样早慧的人,怕会一直只喜欢一个。”   蒋三少奶奶想起姜韶华的行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直在旁沉默的林秀儿忽然开口,“小姐,如果韶华真的喜欢章不见,我觉得你们最好别阻止她。”   “这是怎么说?我自然也希望章不见能喜欢韶华,可是眼见着,的确是不喜欢的。我们不阻止韶华,只怕她以后要受伤。”蒋太太说道。   蒋三少奶奶也看向林秀儿,“难道秀姨这话有什么玄机不成?”   林秀儿见一向只对自己做表面功夫的蒋三少奶奶也来请教自己,脸上就带了笑容,说道,   “历来女孩子都喜欢为爱疯狂,我看得多了,家里越是阻止,她们就越是要抗争。要想拆散他们,不阻止是最好的。若要想他们在一起,就大力阻止,保准他们会唱反调,就是要在一起。”   蒋三少奶奶品味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因为女孩子长到相当的岁数之后叛逆吗?”   “不是叛逆……”林秀儿摇了摇头,颇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笑着说道,“对一部分女孩子来说,外界阻止的力度越大,他们就越觉得自己的感情很不容易,就越会珍惜。所以阻止得越厉害,就越难拆散。”   “原来是这样……”蒋三少奶奶笑着说道,“秀姨对这个可真了解。”   蒋太太怜悯地看向林秀儿,“想来是苏颜死活也要嫁给谢家的人,让秀儿伤透了心,因此就了解得特别透彻。”   林秀儿脸上的表情略一僵硬,旋即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是啊。”之后,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了。   蒋太太却觉得可能是自己提到了她的伤心事,于是便转移了话题,说了些别的。   谢长安觉得有爸爸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要不是她内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没准会被谢昀宠坏的。   因为谢昀太宠她了,比宠谢平安还要宠,宠得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就她见过的,即使不重男轻女,也不至于重女轻男的。   被宠了几天,谢长安忍不住直接问谢昀,“爸爸,你不喜欢平安吗?为什么对我比对平安好这么多?”   “爸爸对平安也很好啊。”谢昀说完,见谢长安还是一脸不解,就笑着说道,   “在给予方面,爸爸给你和平安是一样的。不过你是女孩子,以后嫁出去可能要受苦,所以爸爸尽量让你在家过得舒心一些。而平安是男孩子,长大要支撑家业的,就得严格对待,多历练一些。”   谢长安听了点头,抱着谢昀的手臂笑着直摇,“爸爸,你真好!”原来被家里人放在手掌心宠爱,是这种感觉。   “爸爸当然对我们长安好了。”谢昀笑着说完,看向在旁看着自己的谢平安,摸摸他的脑袋,“平安,能理解爸爸的苦心吗?”   “能理解。”谢平安笑着点头,“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帮妈妈和姐姐遮风挡雨。”   谢昀知道儿子懂事,肯定也是因为跟着苏颜吃过苦才懂得的,但是听了却并不像看到八岁的女儿拎着菜刀那样心酸,因为他觉得,儿子多吃点苦多受点罪是磨砺。   所以,他笑着蹲下来看向谢平安,“爸爸很高兴,爸爸为平安而自豪!”   “那爸爸能不能把我抱起来,向上抛一抛。”谢平安马上问。   谢昀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太孩子气,但还是将谢平安抱起来往上抛了抛。   谢长安看着传说中的抛高高,觉得一辈子这样就很好了,和家里人在一起,过着小康一样的生活。慢慢出道演戏,远离章不见,找个像谢昀一样英俊儒雅的男子结婚……这么一来,上辈子所有欠缺的东西,就都有了。   谢昀把高兴得哈哈直笑的谢平安抛了几次才放下来,走向谢长安,“来,长安,爸爸也抛抛你。”   谢长安老脸一红,连忙挥挥手,“不用的,爸爸,我不用抛高高的。我长大了,不用玩这个。”   “那里长大了?爸爸还抛得起呢。”谢昀说着,抱起谢长安,开始往上抛。   即使知道自己的心理年龄不年轻了,谢长安在被抛起的过程中,在被谢昀有力的大手接住时,还是像真正的孩童那样咯咯咯地笑起来。   谢昀放下她时,她心中的愉快和满足还没消退。   “这么笑着就对了……”谢昀笑看着谢长安,“长安,你还小,不需要像个小老头似的操心太多的事,万事有爸爸妈妈呢。”   谢长安看着谢昀温和而宠溺的目光,认真地点头,“嗯。”   她的确应该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无忧无虑地过好每一天,把成年后才有的烦恼抛到脑后。   “那长安和爸爸约好,以后要开开心心,随心所欲,好不好?”谢昀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指。   谢长安把小指伸了出去,勾上谢昀的小指,“好!”   忘掉前尘旧事,做个开心的孩童,尽自己所能地变得优秀,弥补上辈子没能读书的缺憾。   谢长安下了决心。   苏颜于是就发现,自从谢昀回来了,谢长安就变得更像个孩子了。   她开始像村里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一样,无忧爱笑,每天脸上都充满了笑容。   谢昀住了几天,见女儿的确快乐起来,就准备到港岛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好,以后常驻大陆了。   辞别的时候,苏颜异常的不舍,一遍一遍地叮嘱他,“你一定要回来啊,没钱也没什么,我们再赚就是了。我只要你回来……”   “嗯,我尽快回来,把手上的事处理完,马上就回来。”谢昀认真地承诺,“你等我,不用很久的。等我回来了,我们就把房子推翻了重建新的,再请个佣人回来洗衣煮饭。”   谢昀离开之后,谢长安、谢平安和苏颜都觉得很不习惯,甚至觉得他在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场梦,内心深处担心梦醒了谢昀又会消失。   可是走在村子里,看着村里人带笑的脸和听着他们温和的声音,很明显能感受到谢昀回来带来的变化还在。   于是谢长安慢慢地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谢昀还会回来的,她是父母双全的。   谢昀回到别墅的时候,章不见正在埋头处理事情。   章家的针对,的确让他有了比较多的麻烦,但是由于他投资的产业多数都和章家的圈子不重合,所以并没有蒋家想象中的那样麻烦。   知道谢昀回来了,章不见从书房里出来,“老师,我一个星期后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就和你一起去找人吧。”   谢昀笑着摆摆手,“不用劳烦你了,我已经找到他们了。”   “真的?”章不见大吃一惊,马上站起来大步走到谢昀跟前,激动地问,“他们怎么样?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没事,他们都很好。”谢昀说完,目光幽深地看向章不见,“不见,你怎么这么激动?”   章不见搓搓手,“我、我是为老师高兴。”   “是吗?”谢昀淡淡地反问。   章不见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引起了谢昀的怀疑,心中有些焦急,便慢慢收起脸上的激动,说道,“以前老师没找到师母他们,我总担心老师有一天会离开。现在知道老师找到人了,肯定会安定下来,所以我才比较激动。”   谢昀点点头,坐了下来,“不管你为什么激动,但你对我没有恶意,我可以感觉得到。我这次来,是想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就回大陆定居,到时我给你留个地址,你有空了就来吧。”   “我可以和老师一起北上。”章不见说完,马上想起自己刚才说过一个星期后才能处理好手头上的事,便又道,“当然,如果老师迟点北上的话。”   谢昀说道,“我大概后天就能处理好。”说完沉吟半晌,“大后天吧,我要抽一天去给他们买些衣服。尤其是苏颜和长安,该穿好的。”   听到谢长安的名字,章不见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是啊,女孩子就该穿好看的衣服。”他还想提出自己也陪谢昀去帮谢长安买衣服,抬头看见谢昀目光湛湛地看着自己,忙把那话咽下了。   虽然很想亲自给小小的谢长安买衣服,但为了不引起章不见的怀疑,还是到时自己去买好了。到时看看谢昀买回来的尺码,他照着买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马上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然后出去买衣服北上了。   谢昀点点头,似笑非笑,“看来你小子很会哄女孩子啊。”   “我不是……我没有……”章不见心里暗自叫糟,想到不能让未来的岳父大人对自己有这样糟糕的印象,连忙解释说道,“我出去时,看到女性穿得比较好,才稍微知道一点。”   谢昀继续笑着点头,“看来你每次出门,都比较喜欢看女孩子啊。”   “我真不是,我真的没有……”章不见在未来岳父带着笑容的注视下,手心出了汗,待要再辩解,却一句都辩解不出来,因为他真的不是个擅长辩解的人,能多说几句,也多亏了上辈子谢长安的操练。   谢昀看着力图镇定,但是却还是泄露了心焦的章不见,心中更好奇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让章不见救了他之后,还这么担心他的家里人。   他不怀疑章不见有什么坏心眼,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能够肯定,章不见对他只有尊重,并没有任何不好的企图。   章不见压下心中的慌张,镇定地看向谢昀,“老师,师母他们现在在哪里?实在长安城一带吗?他们怎么跑去了那里?”   “不是在长安城,在港岛隔壁,鹏城。”谢昀说道,“他们去长安城,是去倒卖东西,并且帮村里人问棉布的价格。”   章不见脸上惊讶起来,“原来他们在鹏城啊,难怪我们一直都找不到人。他们被遣返大陆,竟然不是回故乡吗?”   “嗯,没有回去。”谢昀说到这里,俊脸上带上了杀意,“知道蒋家要找他们,他们可不敢回故乡。”   章不见点点头,将心里的怀疑收了起来。   刚才,他差点就以为,谢长安也重生了的,不然他们不可能有先见之明在鹏城落脚。   谢昀看向章不见,又笑了笑,“苏颜说他们被遣返大陆时,还有蒋家的狗腿子章家找他们,所以他们更不敢回故乡了。”   “我没有,我不是……当时情况特殊……”章不见连忙想解释。   谢昀点点头,“这事你跟我说过,我自然不会怀疑你的。来,我先给你写个地址,你有空就上去。我妻儿曾多次说要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   “好。”章不见连忙进入书房。   谢昀也跟了进去,提笔写了详细地地址下来,“就这里,你记住了就烧掉,别让蒋家的人知道了。”   “放心,我不会的。”章不见听谢昀提起蒋家,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谢昀点点头,很快开始处理自己的事了。   章不见恨不得马上就到地址上的地方去见谢长安,但是怕谢昀怀疑,只能硬生生憋着,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手中的事,打算尽快北上。   到了大后天,他看到谢昀带回来的衣服,连忙以参详的名义仔细看大小,将谢长安的尺寸深深地记住了之后,才又继续回书房里忙碌。   谢长安和谢平安这天放学回到家里,就看到多日不见的谢昀回来了,屋里还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爸爸,你回来了。”谢平安率先撞了过去,一把抱住谢昀的大腿,“有人说你会像李八那样不会回来了,我说你不会的,他们还不信。”   谢昀笑着抱起谢平安,“别人乱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要自己学会分析辨别真假。”   “嗯,我不会放在心里的,我相信爸爸一定会回来的。”谢平安认真地点头。   谢长安走到谢昀身边,“我也相信爸爸一定会回来的!”谢昀在以前的他们心中,是早就死了的。如果他要另外找一个女人过活,完全可以不回来找他们,而是直接就在港岛重新安家。   “所以以后再有人说什么,你们不用理会。”谢昀说道。   谢长安和谢平安都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就去做作业和背书了。   又过几天,迎来了周末,陶知常从京城下来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知道,马上在家里翻谢昀带回来的各种小吃,然后直奔陶家大别墅。   陶知常和过去一样,小脸蛋还是显得很冷淡,但是穿了新衣服。她见了谢长安和谢平安,冷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也穿了新衣服啊,我也给你们买了一套。”   “我爸爸回来了。”谢长安说道,“这新裙子,是我爸爸从港岛买给我的。平安的衣服,也是我爸爸买回来的。”   青姨一脸的惊愕,“长安,平安,你们的爸爸找回来了?不是说……咳咳……”   “青姨,是我们的爸爸回来了。”谢长安说道,“我爸爸当时在新乌参加建设,过得很辛苦,还受过伤,所以就传出了坏消息。”   “原来是这样,那你妈妈肯定很高兴的。”青姨笑着说道。   谢长安点头,“嗯,我妈妈很高兴,我和平安也很高兴!”   谢平安这时也看向陶知常,高兴地说道,   “常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我爸爸是谁!那天我不是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吗?我还说他也有小梨涡,笑得像姐姐,你还记得吗?他就是我和姐姐的爸爸,他长得很好看!”   陶知常一向淡薄的小脸蛋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真的是你们的爸爸啊?”   “是的!”谢平安连忙点头。   谢长安也跟着点头。   陶知常马上说道,“那我要去你们家,去看看你们的爸爸,看有多好看。”   旁边青姨连忙说道,“阿常,你才下来,肯定累了,不如明天再去长安家里?”   “我不累。”陶知常马上摇了摇头,“我去洗澡,洗完澡再吃点东西,就去长安和平安家里。”   “那行吧。”青姨见陶知常坚持,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便张罗着找陶知常的衣服。   谢长安问陶知常,“阿常,你妈妈病好了吗?”   “好很多了,所以我才这么快下来。”陶知常点着头说道。   谢长安听了也点点头,“那就好。”   等陶知常洗完了澡,又吃了点东西,三人就一起出发去谢家。   青姨不放心,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因脚长,走没多远就跟上了三人,和三人并排走。   走在回家的路上,谢平安高兴地哼起歌来。   陶知常看向谢长安,“长安,你和平安的爸爸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很高兴?”   “是啊,很高兴!”谢长安笑着说道,“前所未有的高兴!”   她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一直渴望的就是有个完整的家,如今已经拥有了。富足的生活,按眼前的趋势来看,肯定也是有的。除此之外,上辈子想要的,除了演戏,就只有个章不见了。   这辈子她再大一些时,就去演戏,把演戏的遗憾也弥补上。至于章不见,就永远不再见。到年龄了,再让爸爸谢昀帮忙挑一个合适的嫁过去。   想着自己这辈子的愿望,谢长安的心变得安宁起来。   这时眼前一晃,有个人站在了她跟前。   她看见了,下意识就右移,避开这个人继续往前走。   哪知眼前的黑影再次一闪,站到了她的跟前。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站在我姐姐前面挡路?”谢平安不满地叫起来。   青姨也满目戒备地看向来人,要不是这人还是个少年,生得也十分英俊,她差点要怀疑是个人贩子了。   谢长安不高兴地抬起头,“你是谁呀,你干嘛拦着我?”   站在她跟前的人听到她的话,便蹲了下来。   一张熟悉但是稚嫩了很多的脸触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谢长安受到了惊吓,连连倒退几步,脸色惊愕而慌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章不见蹲着,目光贪婪地打量着谢长安,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柔声说道,“你是长安吧?我和你爸爸认识,我叫章不见。”   “我不认识你!”谢长安说完,转身就跑,跑了一圈才想起,自己应该躲在青姨的身后,于是就转到青姨身后站定。   她有些高估自己了,骤然看到章不见,心里还是乱成一团。   或许是那个孩子跟着她死得太过惨烈吧,她终究不能全部放下。   章不见有些失望地站起身,生怕自己再吓着谢长安了,便强忍着激动,看向谢平安,笑着说道,“你是平安吧?长得和老师真像。”   “你的老师是我爸爸吗?你为什么叫我爸爸做老师?”谢平安不解地问。   谢昀点点头说道,“他教我鉴赏字画,所以我叫他老师。”   “你真的认识长安和平安的爸爸吗?你知道他们爸爸叫什么叫名字吗?”青姨一边安抚躲在自己身后的谢长安,一边问章不见。   章不见回道,“长安和平安的爸爸叫谢昀,有两个小梨涡。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先去了谢家拜访,知道老师的两个孩子在外面,才根据师母苏颜的指示,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正要去谢家,你跟我们一起吧。”青姨听到章不见的回答,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说道。   章不见点点头,动了动手指,看向躲在青姨身后的谢长安,勉强移开目光看向谢平安,“平安,不见哥哥牵着你走好不好?”   “好吧。”谢平安说着伸出小手,“你和我爸爸很好吗?”   章不见牵着谢平安的小手点头,“嗯,很好,我很尊重他。”   陶知常盯着章不见看了几眼,就走到谢长安身边,“长安你不要怕,我和你牵着手走。”   谢长安此时已经收拾好心情了,闻言就伸出手和陶知常的手握在一起,跟在青姨身后走。   一路上,她能听到谢平安和章不见的谈话声。   章不见一边牵着谢平安,和谢平安对答,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谢长安,发现她果然像她上辈子说的那样,性子比较内向和柔弱,不是很爱说话。   想着上辈子的事,他的手指一抽一抽的,有些发疼。   谢平安问了个问题得不到回答,就转过头看他,“不见哥哥,你听到我的问题了吗?”   “不见哥哥刚才走神了,平安能不能再说一次?”章不见回过神来,垂眸看向小小的谢平安。   谢平安于是又将问题问了一遍,然后侧着小脑袋等他的回答。   章不见回答完,生怕再想上辈子的事会再次注意不上谢平安,便竭力忍着不再想,拿目光盯着谢平安打量。   对这个上辈子只存在谢长安嘴里和记忆里的小孩子,章不见也曾怜惜过的,毕竟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就那样丧了命,太叫人惋惜了。   可是当亲眼看到谢平安时,章不见发现,只是惋惜真是一种特别单调的感情。   谢平安虽然还小,说话也一团孩子气,但是表现出来的聪颖却是极其难得的,谢昀那几天一提起两个儿女就满脸笑容和骄傲,此时看来,是多么的理所当然啊。   这样一个孩子,上辈子竟然夭折了,难怪谢长安一直不能忘怀。   谢长安牵着陶知常的手走了一段,将心中的思绪理清了,就恢复了平时的活泼。   她已经决定了要远离章不见,此时即使见了,只要心里把他当作陌生人,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章不见而让自己心里压抑难受。   章不见走了一段,见谢长安慢慢开始和跟她手牵着手的小女孩说话,声音又糯又脆,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目光再次忍不住粘了过去。   上辈子他认识谢长安时,谢长安22岁,是个成年人了。而这个时候的谢长安只是个小女孩,梳着两条小辫子,随着走路一翘一翘的,十分的可爱。   谢平安跟章不见说了大半路,心里已经把他当作认识的人了,见他不时打量着谢长安,就说道,“不见哥哥,你想跟我姐姐说话吗?好多小哥哥都喜欢跟我姐姐说话,可是我姐姐都不肯理他们。”   章不见心道,“不理得好!”   可是心中又焦灼起来,谢长安才这么小,比他小了十岁,她上学读书时,被那么多小男生围着,谁知道会不会情窦初开喜欢上哪个?   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岁,是绝对没有办法回学校跟她念书守着她的!   谢长安感觉到章不见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又听到谢平安的话,心中一阵羞恼,但是到底没说什么,继续走路。   桂花村离陶家大别墅不远,又走了一小段路,就到谢家了。   苏颜和谢昀听到说话声从屋中迎出来,先是笑着跟陶知常和青姨互相介绍打招呼,介绍完了,再介绍章不见。   谢昀指着章不见,笑着说道,“这孩子叫章不见,是港岛人。我在港岛时,就是被他救了的。说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长安和平安,你们可得记着。”   谢长安听了谢昀这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惊愕地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正看向她,见她一脸惊愕,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长安见了他如此温和的笑容,再度感觉到了违和,就要移开目光,但想起章不见是谢昀的救命恩人,自己一贯礼貌,此时却什么也不说,总归不好,便直视章不见,“谢谢章不见救了我爸爸。”   章不见听她软糯的声音提起自己的名字,心中早酥了,连连点头,点完了发现不对,又摇摇头,“不用谢,这是应该的,我和老师有缘。”   谢昀笑看向谢长安,“长安,要叫哥哥,不许直叫名字。”   谢长安心中实在不愿意叫章不见哥哥,但是被谢昀要求着,不得不叫,当下就改了口,“谢谢哥哥。”   章不见听到软糯的“哥哥”两个字,心如擂鼓,连连点头,应了一声,“哎……”   “来,先进屋……”谢昀开始招呼大家进屋。   章不见进了客厅,是很想坐到谢长安身边跟她说话的,但又怕谢昀心中怀疑,并且吓着了谢长安,就只好按捺住,坐在谢平安身边,拿出自己从港岛带过来的玩具,“平安,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玩具,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好啊!”谢平安高兴地笑道,又冲谢长安和陶知常打招呼,“姐姐,常姐姐,你们也来一起玩好不好?”   陶知常的目光在谢昀和章不见脸上游移片刻,最终偏向了谢昀,摇摇头说道,“我不玩,你玩吧。”   她喜欢生得好看的,而且是偏儒雅的好看。章不见虽然好看,但是多了几分男人的硬气,在她眼中,就没谢昀那么好看了。   谢长安正愁找不到借口拒绝,闻言忙说道,“平安,我陪着阿常,你玩吧。”   “好。”谢平安说着,就开始拆玩具。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完全不想理会自己,和自己很生分似的,连忙拿出自己买好的裙子走了过来,“长安,这是哥哥给你买的衣服和裙子,你拆开来看喜不喜欢?”   谢长安看了看章不见手中一大堆的裙子,抬头就问,“阿常的没有吗?”   “长安——”谢昀听到这话,就叫了一声,表示不该这么问话。   章不见却并不恼,也并不尴尬,笑着说道,“哥哥不知道阿常的存在,所以没有准备阿常的礼物。当下次再来时,再给阿常补上。”说完看相阿常,“阿常,你说好不好?”   陶知常虽然觉得章不见没有像谢昀那样符合自己的审美,但也从心底觉得章不见生得好,当下就点点头,“好。”   章不见于是再次看向谢长安,“长安不拆开衣服看看喜不喜欢吗?”   谢长安看着丝毫不见尴尬的章不见,心里冷哼,觉得这人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即使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也总不见尴尬。   从年轻时就这样了,难怪上辈子把她骗得那样惨,骗得一颗真心全系在他身上。   不过谢昀已经注意到她的不礼貌了,她如果再不给章不见面子,谢昀估计就要怀疑她是不是对谢昀有意见了。为了消除谢昀的怀疑,谢长安只得笑着伸手接衣服,“谢谢哥哥,那我好好看看……”   “衣服有点重,你要在哪里看?哥哥帮你拿过去。”章不见被这声“哥哥”叫得通体舒畅,就要把衣服递过去,可是一低头看到谢长安白嫩的小手,就没舍得把衣服递过去。   谢长安指向桌子旁的长沙发,“我去那里看,哥哥帮我把衣服拿过去吧,谢谢哥哥了。”   听到一连串的“哥哥”,章不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连忙点头,拿着衣服走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八岁的谢长安竟然这么可爱,杀伤力这么大!   谢长安见章不见提着衣服过去了,便也笑着跟了过去。   原先不想叫章不见“哥哥”,不想和他再有瓜葛,可是知道避免不了,刚才又接连叫了几声“哥哥”,叫开了,她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完全可以当他是陌生人,所以笑容就跟平时一样,变得真实起来。   谢昀见谢长安正常起来,便收了注意力,和苏颜一起招呼青姨和陶知常两人。   谢长安见谢昀不再看自己,心中越发自然起来。   即使章不见放好衣服想让出位置给她而不小心和她碰到了,她也没有任何不适或者情绪波动了。   感觉到自己放松了的心情,谢长安越发满意起来。   这样就好,就当是陌生人。   章不见见谢长安低头看自己送的衣服,便强迫自己坐到谢平安身边,和谢平安玩玩具。   他送给谢长安的衣服,是按照谢长安上辈子的审美买的,不知道此时的她,到底喜不喜欢。   正想着,就听到谢长安笑着说道,“衣服很好看,谢谢哥哥。”   “不客气……”章不见看到了谢长安有些客套的笑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第40章   谢长安不理他,随便看过两件衣服之后,就收起来装回袋子里了。   上辈子章不见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衣服、首饰或者当地的一些小玩意回来,弄得她每次对出差的他,都是思念中带着期待,因为她觉得他给她带的东西,代表了情意。   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是想太多了。   把衣服放好,谢长安百无聊赖,就坐到苏颜身边挨着苏颜听她和青姨说话,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谢长安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出来,走到门口时差点撞着门了。   一道声音急道,“小心……”紧接着,她就被抱住了。   谢长安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人,见是章不见,一下子清醒起来,就要把人推开。   章不见先她一步放开她,面带笑容地说道,“睡醒了?可以吃饭了。”放在腿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终于艰难地控制住没有捏上谢长安如同白玉一般的肉脸蛋。   “嗯。”谢长安应了一声,绕过他走了出去。   章不见起身跟着往外走,心却激动得不行。   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好想揉一揉捏一捏!   吃完饭了,谢平安提议去海边玩,陶知常第一个响应。   章不见看到两小孩已经高兴地说着要出去了,心中一动,马上看向谢昀,“老师,我陪长安、平安和阿常出去走走吧,正好也熟悉熟悉这里。”   “嗯,去吧。”谢昀点点头。   青姨看向谢昀,笑着说道,“谢谢小谢了。”   谢长安听到“小谢”两个字,手上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马上一挥手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我们走——”   章不见看见了,连忙跟上去。   出了门,谢平安如同小炮弹似的往前冲,陶知常紧随其后,口中不忘说道,“平安,你爸爸长得真好看。你长大了也会这么好看吗?”   “我不知道,不过村里人都说我像我爸爸,所以我长大了,应该和我爸爸一样好看的。”谢平安回道。   陶知常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那等你长大之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谢长安听到这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长安,小心点。”   “嗯,好,谢谢哥哥。”谢长安胡乱道谢之后便看向前方,竖起耳朵听谢平安的回答。   只听谢平安大声说道,“可是你比我大,不能嫁给我啊。”   “比你大就不能嫁给你吗?”陶知常的声音有些失望。   谢平安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不过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我爸爸妈妈。”   “嗯,你问,好好问。”陶知常马上说道,“不过你一定要长得好看,要和谢叔叔一样好看啊,不然我还是不嫁给你了,我想嫁给像谢叔叔一样好看的人。”   谢平安笑着说道,“好啊,我回去问了告诉你。”   谢长安听到这里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两小无猜啊。不过其中一个是颜控,另一个什么也不懂,估计就是小孩子说着玩儿的。   “长安笑什么?”身旁传来章不见的声音。   谢长安将注意力放回章不见身上,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章不见握着,便甩了甩手,看向他,“哥哥,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   章不见青涩的俊脸上带着笑容,“长安,哥哥牵着你走好不好?”   “不好。”谢长安摇摇头,“我妈妈说不能让男孩子牵我的手,你快放开,不然我告诉我爸爸妈妈,让他们狠狠地骂你一顿。”   “嗯,师母说得对,不能让男孩子牵你的手,任何男孩子都不能。”章不见一边说一边依依不舍地放开大手里肉乎乎的小爪子,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哥哥是哥哥,不是别的男孩子,是可以牵着手的。”   谢长安难以置信地看向章不见,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   只是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哄骗自己。   想到这里,谢长安心中一动。   难不成是因为姜韶华?   姜韶华是重生的,素来又会言笑晏晏地讨好人,估计早就牢牢抓住章不见了。   此番章不见前来,或许是听了姜韶华的话,拿好意骗取她的信任,然后出其不意杀掉她。   这么想着,谢长安心中闪过杀意,连忙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杀意,说了句“才不是”就加快了脚步,追上谢平安和陶知常。   如今爸爸谢昀极为信任章不见,她得想个办法,破除这份信任才行。   虽然不知道章不见救了谢昀图的是什么,但是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先前她还想着,章不见救了谢昀,他上辈子杀她的事就一笔勾销,可是如果一切都只是阴谋,那她实在没有必要真心感激这份救命之恩。   到了海边,陡然热闹起来。   机器的轰鸣声,南下讨生活的人的说话声,小孩子玩耍的嬉笑声,在往日沉静的海滩上奏起了一曲昂扬的乐章,似乎在昭示着这个南方边陲的小渔村即将迎来令人瞩目的巨变。   谢长安即使心中有杀意,见了这时代洪流中的一幕,也忍不住收了起来,认真地看向四周,感受着小渔村腾飞时的这一刹。   “长安,我有朱古力,给你吃。”一个小男孩笑着跑了过来,羞涩地把手上的巧克力递到谢长安跟前。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谢谢,我刚吃完饭,暂时不想吃朱古力,你自己吃吧。”只要她收一份礼物,等会儿就得收很多,她可不想要那么多吃的。   “那你饿了再吃就行了。”小男孩不肯收回手上的朱古力,小手仍然伸着。   章不见走过来,站在谢长安跟前,黑沉着脸看向小男孩,“长安不喜欢吃这个,你快拿走。”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对上这么小的男孩子。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说长安不喜欢吃?”小男孩可不怕章不见,马上就怼了回来。   章不见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男孩,“我是长安的哥哥,我知道长安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想想,长安是不是从来不收你送的朱古力?”   小男孩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谢长安好像的确没有收过他和村里的小孩子送的朱古力,就连别的礼物也不怎么收。   章不见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男孩,觉得这么个小豆丁,连自己一合之力也不敌,白费了自己这么严阵以待。   这时身后又传来几个小男孩的声音,“长安,我这里有海苔,是从港岛买回来的,给你吃。”   “长安长安,我这里有益力多,你快喝。”   “长安,别要他们的,我给你小饼干……”   章不见霍然转身,就看到一群小男孩正围在谢长安身边,羞涩地拿出各种零食讨好她,和一群小狼狗看着一块喷香的肉似的。   “谢谢,我只想吃海苔……”谢长安说着接过自己面前的海苔。她是真的喜欢吃,所以才破例接受小礼物。   章不见毛都竖起来了,连忙伸手阻止谢长安拿海苔,诚恳地看向她,“长安,小孩子不适合吃海苔,你别吃了好不好?想吃什么,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买。”   他知道她喜欢吃海苔,但是她现在还小,真的不适合吃海苔。   谢长安一把推开他的手,拿过海苔,“我就要吃,你快走开,别老管着我,烦死了。”她自然知道小孩子不能多吃,但是她吃一点点,不多吃就行了。   手被打开了,又被说“烦死了”,章不见感觉心被狠狠地戳了一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谢长安并不喜欢他,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长安你喜欢吃吗?我这里还有,全都给你。我家里还有,很多很多,我以后每天都拿来给你吃……”小男孩见谢长安要了海苔,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语无伦次地说起来。   章不见再次上前,“长安,海苔不好消化,你少吃点好不好?”   “你怎么这么啰嗦!”谢长安推开章不见,自己低头拆了海苔吃起来。   再度中了一刀的章不见心中无奈,可还是坚守在谢长安身边,看着一群不怀好意的小男孩。   这时谢平安在下面大叫,“姐姐,快下来捡贝壳呀……”   “你和阿常捡吧,我不下去了。”谢长安扬声说道。   章不见听了,对谢长安道,“长安,不下海也好,我陪你堆城堡好不好?在沙滩上堆城堡,很好看的。”   一直想跟谢长安说话却被章不见阻止了的小男孩甲这时终于找到机会了,马上鄙夷地大声说道,“哼,这么大了还玩堆城堡,你幼不幼稚啊?”   章不见:“……”   他就不该为了赶紧出发北上,把剩下的事分给林松岩几个,以至没带一个人上来的。   如果他带人上来了,这次就可以叫人把这些小兔崽子都给赶到一边了!   谢长安看着小男孩们怼章不见,心情舒畅,就冲那个小男孩笑了笑。   小男孩甲见谢长安对自己笑,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马上狗腿地问道,“长安,我给你捡贝壳好不好?”   刚以为他能雄起,没想到下一刻就暴露了真容。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我不想去,你去吧。”   小男孩们都是喜欢玩的,听了谢长安的话,又看到不远处和陶知常玩得开心的谢平安,很快就散去到海滩上玩耍了。   章不见笑着看向谢长安,“长安,我们去干沙子那里坐着好不好?”   “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着……”谢长安摇摇头。她这时更加好奇了,章不见这人要面子,可是此刻接连吃了几个大憋,竟然还能不动如山,都忍了下来,难不成姜韶华的魔力当真这么大?   “那我陪你站着……”章不见说完,就一直站在谢长安身边不动。   次日是周一,谢长安一大早就和谢平安去上学了。   章不见跟着走了一路,把人送到学校,见好些小男孩羞涩地悄悄打量谢长安,心中不舒服极了,却还是忍住了,茫然若失地回去。   一切都变了,如今的谢长安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一心爱着他的谢长安。   走到海边,章不见坐在沙滩上,细细地想着上辈子的事。   那些事在谢长安死后,他来来回回想过很多次,在一次一次的凌迟下,他看得出,自己对谢长安并不够好,起码还有很多不好。   那时候他和谢长安都有自己的骄傲,在某些事情上,是并不肯分享的。   例如谢长安的仇人是姜韶华,他并不知道,因为谢长安没有告诉他,也不让他查。他见谢长安对姜韶华反应大,以为她吃醋,心喜之余只是远离姜韶华,并未深想。   例如有人图谋谢家的宝藏,千方百计要从谢长安口中套出消息,他怕她知道多了惹来怀疑,索性一点消息都不告诉她。   例如他是混黑道的,有很多仇人,为了不给谢长安惹来万分之一的危险,他在外并未表现出自己的在乎。   后来谢长安死了,宛如来找他,揪着他的衣领说他活该,说他假惺惺,人死了才表现出一副情圣的模样。   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任凭宛如骂他,等她骂够了,再问她和谢长安有关的消息,可惜宛如一点都不肯说。   章不见闭上了眼睛,听着海潮拍打沙滩的声音。   重生回来之后,他一直想着,一定要找到谢长安,把她放在手心宠爱,给她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等她长大之后,再重新开始。   可是他想到了很多很多,却没有想到,年幼的谢长安并不喜欢他,不再是上辈子那个深爱他的她了。   想了又想,章不见吐出一口郁气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回谢长安的家。   不管她如何,他总是要对她好的!   晚上放学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在陶家听完了陶知常的钢琴,一起回家之后,听到谢昀正在和章不见商量着把住着的房子拆了翻盖小洋楼的事。   她听了,看了章不见一眼,借口说事把谢昀拉到一边,低声问,“爸爸,那个章不见哥哥是外人,我们家盖房子,为什么要和他商量呀?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我在火车上曾经听到过他派人来找我们,要把我们交给蒋家的。”   章不见重生之后多了一项技能,那就是听力精湛。   此时谢长安和谢昀虽然在远处说话,但是足够他听清楚了。   听清楚之后,他心中先是苦涩,继而又变成恍然。   这两天谢长安表现出对他的不喜和防备,应该是因为知道他曾派人找过她,以为他是蒋家的人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一定会尽快想办法让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这时只听谢昀说道,“长安不喜欢不见吗?”   “他是坏人,我不喜欢他。”谢长安认真地点头说道。   谢昀低声笑道,“长安,这回你错了,不见不是坏人,他并不是蒋家的人,也不会抓你和妈妈。一切都是误会,他现在已经离开章家了。”   “啊?”谢长安瞪大双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章不见离开章家了?这是为什么?   “他爸爸不好,不喜欢他,所以就把他赶出章家了。”谢昀说完认真地注视着谢长安的眼睛,“所以不见哥哥没有家了,我们对他好点儿,好不好?”   谢长安心中乱得很,听到这里就问,“爸爸,他爸爸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去啊?”   “他爸爸是个老糊涂,所以就赶了。”谢昀并不想跟谢长安说太多黑暗的事,就含糊说道。   谢长安从来不怀疑谢昀,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可心中的疑惑并不少。   上辈子,章不见并没有离开章家啊,他接受了章家的所有黑|道生意,以至于一直着力洗白章家。   现在看来,一切都变了,是因为姜韶华的原因吗?   姜韶华应该知道章不见后来洗白的,所以她这是教章不见釜底抽薪,直接和章家划清界线?   如果是的话,那从章不见照做可以看出,章不见对姜韶华的信任是空前的。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相信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要说不是真爱,谢长安都不肯相信。   谢长安抿了抿唇,“可是爸爸,我还是觉得他是坏人。”   “那长安以后多看看,认真看,用心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好不好?如果到时长安还觉得他是坏人,那爸爸就不让他再来我们家里,好不好?”谢昀柔声安抚长女。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好吧。”   谢昀虽然宠爱她,要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但是对她是非观和为人处世方面的培养,也是自有一套规则的,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无理取闹。   章不见将谢长安的话都听进耳中,心中跟吃了黄莲似的苦涩。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谢长安竟然如此不喜欢自己,还认为自己是坏人。   不过这苦涩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内心的坚强,此时虽然难受,却也决定了,以后对谢长安更好,让谢长安接纳他,不再当他是坏人。   谢长安和谢昀重新回来,见少年的章不见对着设计图出神,心中一动,忽然将刚才想的很多东西都推翻了。   章不见诚然会喜欢姜韶华,但是他由来不是个爱情上了脑子就不管不顾的人,所以即使他喜欢此时还年幼的姜韶华,也不可能听她的话离开章家的。   那么既然不是姜韶华的原因,章不见为什么要离开章家呢?   难道是因为他救了爸爸,和蒋家交恶,所以才被赶出章家?   谢长安的心乱了起来,但很快收摄心神,认真听谢昀对新房子的设计。   谢平安在房前的小巷子里跑来跑去,这时冲了进来,“爸爸,我们的新房子能不能要一个大花园?像常姐姐家的大花园一样,可以玩,还可以跑步。”   “可以。”谢昀笑着点点头,“我们把前面的房子都拆了,盖成大花园。”   他出生时世道已经变了,所以并未享受过先祖的富贵日子,但是却也知道,他祖上的家,也是园林成片的。眼下有地方的话,他自然希望能够把房子尽量盖大,让孩子们有个宽敞雅致的环境。   谢长安听了笑着说道,“我们以后要多种一些花,还要种果树。”   “好。”谢昀笑着在纸上记下来。   虽然是孩子说的东西,但是他还是记下来,表现出了对孩子的尊重。   当天,谢长安对章不见还是不冷不热,偏向于无视。   可是次日就遭到了报应——上英语课的时候,来的不是之前的英语老师,而是一身笔挺中山装的章不见!   谢长安惊愕地看向章不见,然后将目光移向一旁的训导主任身上。   只见训导主任满脸笑容,“这位是港岛回来的同胞,他从小接受英文教育,所以英语很好,从今天开始,将由他来教导你们的英语口语,希望大家认真学习。”   谢长安举起了手,“主任,他这么年轻,能教我们吗?”   章不见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谢长安的质疑,心里还是狠狠地难受了一把。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此时就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用英语说道,“这位谢同学,我相信我能教好你。”   听着他一口流利的英语,谢长安就又问,“他是港岛人,为什么能来我们学校教书呀?不是说港岛人都是资本主义吗?”   “谢长安同学,章先生虽然是港岛人,但是也是我们的同胞,他在我们这里投资工厂,是个……”训导主任滔滔不绝说了很多赞扬的话,把章不见夸成了罕见的爱国主义者。   谢长安听完了,却还不死心,就又问,“主任,他不是才十八岁吗?为什么不用读书了?是不是他自己的成绩不好,所以读不下去了?”   章不见笑着解释,“我也是要上学的,但是由于特殊原因,请假的时间有点多。不过我虽然请假,但是我的成绩一直没有往下掉。而且,我现在就开始修习大学的课程了,我相信在这方面,我是个足够优秀的教师。”   谢长安再次对章不见刮目相看。   当然,对让章不见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也刮目相看,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把她上辈子捂了那么久都捂不热的一块顽石改造成这个样子。   当然,她从心底希望不是姜韶华,如果是的话,她一定想办法让章不见再也不能进谢家门的!   “谢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章不见又问。   谢长安便问,“以后只是由你教授口语课吗?方老师还会不会教我们?”   “没错,我只是教授口语课,其他内容还是由方老师教。”章不见笑着点头。   谢长安点点头,也没辙了,于是上课就走神。   可是章不见总是把她叫起来跟她对话,说是示范,她每次只得站了起来,跟章不见对话。   下课了,一群小男孩围到了谢长安身边,“长安,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新来的英语口语老师?你如果不喜欢,我们一起捉弄他好不好?”   “你们想怎么捉弄?”谢长安好奇地问。她虽然讨厌章不见,可是还真没打算弄这么幼稚的手段——刚才上课走神,就已经很任性了,因为她是决意要好好学习,在学业上有所成就的!   “我们给他泼水好不好?或者让他踩到狗|屎……”小男孩们纷纷出着各种主意。   章不见站在讲台上,看着围住谢长安的小男孩们,心塞得厉害,心塞得都不想离开这个教室了!   这时几个羞答答的小女孩子们走到他身边,“老师,我们能不能问你问题?”   他收回一点注意力,点点头,“你们想问什么?”   “老师你真的是港岛人吗?”小女孩甲问。   章不见点点头,目光却还是落在不远处和其他小男孩言笑晏晏的谢长安脸上。   他真希望自己此刻也才**岁,然后去把这些小男孩都揍一顿。   “老师你真好看……”小女孩乙再也忍不住了,说了真心话。   章不见一顿,然后愣愣地看向小女孩乙。   所以这到底是个怎样癫狂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小的女孩子就已经会分辨美丑并且这么直接了?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和和善,“我自然好看,谢谢。你需要认真学习,赶紧回去背书。”说完清清嗓子,扬声说道,“同学们,刚才忘了说了,班上成绩不好的同学,都要背书,下节课互相练习对话。”   谢长安再次难以置信地看向章不见,她觉得这个人和上辈子自己认识那个人根本就不一样!   所以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整个人都变了?   中午回家的时候,谢长安拉着谢昀的手投诉,“爸爸,我讨厌章不见,他抢了英语老师的职位,让英语老师从全职变成了兼职。”   “是吗?”谢昀一边说一边看向跟在谢长安身后的章不见,“你不是说不会影响其他老师的职位吗?”   章不见忙点头,“嗯,没有影响其他老师的职位,我只是偶尔教几节口语课,不会影响方老师的。这个我和校长已经说好了,长安和老师都可以放心。”   谢昀点点头,“那就好。”   谢长安找不到理由光明正大地讨厌章不见,就决定当他不存在,而且,在英语口语课上多说话多问问题,榨干他,或者把他的知识全都学到手——她已经想明白了,如果只是因为讨厌章不见而不学习英语,实在太傻了。   到了下午上体育课,章不见又出现了。   带他来的训导主任说道,“章老师是港岛人,知道很多港岛的运动方式,以后偶尔由他给大家授课,让大家也学学港岛的各种体育运动。”   谢长安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埋头和陶知常做运动,看都没看章不见一眼。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乖乖的,并未排挤自己,但是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心中苦涩,却还是假装看不到,认真地授课。   谢长安以为,班上的小男孩们见女同学都喜欢围着章不见转,一定会给章不见使坏的,到时章不见被捉弄,大少爷脾气一个受不住发火,就会被名正言顺地开除了。   因此,她每天上课都热切地期待着章不见被捉弄,然后发火,继而被开除。   然而章不见的确被捉弄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发火,而且不过一个星期,竟然就把那些捣蛋的小男孩们给收复了。   谢长安看得叹为观止,再次觉得章不见或许已经被命运改变了性格,所以和上辈子基本不一样——唯一一样的,是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一些特性。   具体如何,她说不清楚,但是却能感受到,那就是上辈子的章不见会有的行事方式。   时间继续过去,章不见在小学站稳了脚跟,并且得到了苏颜和谢平安的认同,安然住进了谢家,甚至还在谢家即将新建的别墅里得到了一个房间!   谢长安心里恼怒,但是却又不能跟谢昀明说不让章不见住,因此对章不见越发冷淡,能不见人就不见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也不想这么幼稚的,可是在家里人和大部分同学都被策反之后,她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对章不见来说,其他所有人的认同加起来都不如谢长安一个。   所以在谢长安眼中春风得意的他,其实十分难受。   因为谢长安对他实在太冷淡了,冷淡得似乎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改变。   他是有耐心,可是他怕谢长安在成长的过程中,偷偷地爱上了别人——爱情向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上辈子谢长安能够爱上他,这辈子难保不会爱上别人。   又过了半个多月,谢昀让人把一个旧房子弄成了能住的样子,就合家住了过去,让人把原先的旧房子拆了盖大别墅和大花园。   因担心谢长安和谢平安住不惯,谢昀专门问过两小的意见。   谢长安说道,“爸爸,没事的,我能住。”   “那就好……现在人多,房子很快就能盖好的。”谢昀自己看着旧房子也觉得不成样子,因此又给了儿女一根定心剂。   谢长安点头,“嗯,我看到了,有时候几天就盖好了一层楼。”   鹏城速度不是说着玩的,三天盖一层楼,在后世赫赫有名。   现在已经是81年了,南下来鹏城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做什么都很快。   而且由于南下鹏城的人多,棉布又卖不完,如今已经取消了布票了!   “我们也会尽量快的……”谢昀见女儿能吃苦,心中怜惜,忍不住再次安慰。   谢长安点点头,笑着对谢昀说,“好。”   谢昀见女儿这么懂事,忍不住就说道,“我听说长安想去演戏上电视,对不对?”   “嗯,爸爸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阿常告诉爸爸的?”谢长安忙问。   坐在旁的章不见听了,忍不住看向了谢长安。   她上辈子就喜欢演戏,可是由于脸上有一道疤痕,一直没有往这方面发展,即使他怎么说支持,说有梦想就要追逐,她都不肯听。   这辈子他重生了,成立了个影视公司,可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引导谢长安在这方面发展,因为他目前并不敢肯定,不是化妆师的谢长安没有进剧组,没有看过演戏,是不是仍然有上辈子的兴趣爱好。   谢昀笑道,“是阿常和你青姨说的。”说完了揉揉谢长安左右的小辫子,笑着说道,“到时爸爸为你量身定做一个剧本,发给导演,让导演请你来演戏。”   这、这、这……谢长安看向自己这位英俊的爸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上辈子在娱乐圈做化妆师,见多了很壕的金主,可是仔细想想,全都不及她爸爸!   章不见听到这里,连忙说道,“我正好有个娱乐公司,长安如果想拍戏,可以来我的公司。老师写的剧本,我找的导演,到时长安一定会一炮而红的!”   “你是港岛人吧?你找的导演真的好吗?适合拍大陆人的剧吗?”谢长安难得地放软了语气,给了章不见好脸色。   上辈子他也曾说过让她出道,说会请编剧编剧本,再找个好导演,甚至连剧本都写好了,导演也找来了,可是她自卑于脸上的伤疤,怕被人说她配不上他,到底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可以的,我们花钱请最好的导演就是了。”章不见见谢长安肯软语和自己说话,心中高兴极了,忙点头说道。 第41章   谢长安听了章不见的话,点了点头,思索起来。   大陆的第五代导演此时还名不见经传,要在大陆找导演有些困难。而港岛的娱乐圈正处于黄金时代,好导演不少,可是港岛的导演没在大陆生活过,和大陆有天然的隔阂。   谢昀是大陆人,他写的剧本肯定带着大陆特殊时代的烙印,所以交给港岛的导演来导,估计效果并不理想。   这时谢昀又笑着说道,“我过去接触电影不多,在写剧本前需要先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我打算开个小电影院,一边赚钱一边看国外的优秀作品。”   谢长安听到这里,连忙点头,“好呀,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都去看电影啦。”说完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有没有人舍得花钱来看电影。”   她记得,这个时候的电影院盈利并不多,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电影票房下滑严重,对电影院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在她临死前,电影院也不见得有多赚钱。   “没事,我们也不打算大赚。”谢昀笑着说完,又叮嘱,“到时电影可以看,但是不能耽误了学业。”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了扯谢长安的小辫子。   章不见看得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能上手揪揪谢长安小脑袋左右的小辫子。可是他知道谢长安不待见自己,所以只能看着眼馋。   “嗯,我不会荒废学业的。”谢长安马上点头回道。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学业却是不能马虎的。   章不见怕自己再看点头点得小辫子跟着乱晃的谢长安会忍不住出手,连忙转移注意力看向谢昀,“老师,我书房有很多相关的资料,等会儿我就打电话回去让林松岩把有用的书籍都给你带过来。”   谢昀写文水平如何他已经见识过了,只是写了一年多吧,手上就小有积蓄甚至可以办厂了,虽然这当中肯定倒卖东西赚到的钱,但是也足够惊人了。   “嗯。”谢昀点点头,“开电影院的事得及早办起来才行。”   谢长安也希望家里早点办电影院,因为这个时代不仅物质匮乏,就连书籍、歌曲和电影这类娱乐生活也十分匮乏,她目前除了学习就是玩乐,连之前和苏颜出门做生意赚钱的事,也因为谢昀的回归而终止了。   然而在大陆办工厂使用大陆的廉价劳动力没有问题,在大陆办电影院却很有问题。谢昀把申请提交上去了,却一直没有获得批准。   没办法,便以苏颜的名字去申请。   这次申请交上去了,不像上次谢昀提交时回复得那样快。   到了五月份,鹏城再次迎来了炎热的夏季,上面才终于批复,可以建电影院,但是工人必须请大陆的人员。   而这个时候,谢家的大别墅早建成了,还专门盖了一个看电影的大房间。   谢长安和谢昀几个在这个房间里,看了一个多月的电影了。   到六月份,请人选了个好日子,谢长安一家在村里举办进宅典礼,邀请村里的人来吃进宅酒。   吃完进宅酒之后,谢长安开始准备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她是成年人,所以说是准备,心里并不慌。   在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桂花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开始分田到户了!   谢长安下课回来时,就看到王霞和张菊英坐在自己家的客厅,跟苏颜说得口沫横飞,“我们这里是最迟的了,别的地方有的去年就已经分好了!”   “收割完所有的农作物,我们也可以分了。到时分到了田地,自己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想哪天休息就哪天休息,可不用像现在这样,大集体一起干活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高兴得很,因为村里的水稻差不多就要收完了,估计一收完,就要丈量土地,分到每个人身上。   果然,之后几天她和谢平安去上学时,就能看到路边的土地上,到处都有人在丈量土地。   就在这时,谢昀提出,要北上回胭脂城一趟。   苏颜舍不得和谢昀分开,听到他宣布北上回胭脂城的消息,马上担心地问,“你回去干什么?你之前是偷偷离开新乌的,这次回胭脂城,会不会被为难?”   “那里有我们谢家的老宅,我得回去想办法要回来。”谢昀说道,“你别担心,我现在是在大陆投资搞建设的港商,没有人会为难我的。”   国家要把鹏城当作是对外的一张名片,那么他这个回到鹏城投资的港商就绝对不用担心安全。   “那你小心点。”苏颜听了这话,担忧不减。   谢长安看向谢昀,“爸爸,现在就要回去了吗?蒋家会不会派人守在那里?”   “就是要现在回去……”谢昀说道,“不见和那里的人有联系,知道现在也开始分田到户了。一些房屋和土地,肯定也是在这个时候分出去的。”   章不见说道,“老师,我让林松岩和你一起回去吧,他为人还算不错,能力也有。”他这段时间也要回港岛参加期末考试了,不然肯定也会跟着北上,为未来岳父做牛做马。   “行,就带他吧。”谢昀说完之后看向苏颜,“苏颜,我送给你的那根簪子,还在吧?”   “在的,我马上拿给你。”苏颜听了,马上站起来。   谢昀连忙阻止她,“在就行了,不用专门拿来给我,你好好保管好。”   “好。”苏颜笑着,又坐了下来。听谢昀提起这根簪子,她总忍不住想起结婚时的甜蜜。   谢长安听到谢昀专门问起簪子,忍不住就问,“爸爸,你怎么突然问起簪子呀?是很重要的吗?”   “是很重要的,爸爸送给你妈妈的礼物。”谢昀笑着说道。   谢长安仔细品味,品不出什么,就没再想了。上辈子簪子被她卖了出去,她现在再想也没有用了。   章不见坐在旁,听谢昀提起簪子,眸色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上辈子谢家的宝藏被人提起的时候,他也隐约听到,据说是从一根银簪里看到的。后来不断有人将主意打到谢长安身上,他就专门追查了相关的消息,才知道那根隐藏着谢家宝藏信息的银簪,是幼年时的谢长安卖出去的。   在谢家的祖宅被翻找过,谢长安小时住过的旧房子也被人翻过来翻过去的寻找,可都找不到宝藏后,这些人就将目光放在了谢长安身上。   谢家祖上书香门第,就算在民国时也是一方豪强,据说积累了谢氏一脉数代保存下来的珠宝和古董字画,无论谁得到这宝藏,都将是一笔惊天财富。   所以即使谢长安幼年时将银簪卖出,摆明根本不知道谢家宝藏,所有人还是怀着万一的可能从谢长安下手。   章不见如今还记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成年后心中第一次升起那样深切的恐慌。   作为一个港岛的黑|道太子,他遇见过的危险数不胜数,但在成年之后,再也没有怕过了。然而谢长安是谢家宝藏的唯一知情人这个消息传出,他首次怕了。   为了抱住谢长安,他和蒋家做了交易,对外也收敛了许多,再加上自己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底蕴,终于将谢长安护得好好的。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对他忠心耿耿的陈御风出手了。   谢昀看到章不见陷入沉思,便问,“不见,你在想什么?”   谢长安听了这话,忍不住将目光看向章不见。   这一看,就看到章不见目光中深不见底的痛楚,顿时一怔,然后冷冷地笑了起来。   真是想不到,章不见也会疼,也会为一个人这样痛苦。   章不见回过神来,心中的酸楚和疼痛却还没消失殆尽,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羡慕老师和师母的伉俪情深。”   “你小子长大了,也情窦初开,知道要找好看的女孩子们了。”谢昀笑着打趣。   听了这话,章不见心中那些酸楚和疼痛瞬间消失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谢长安,连连摇头反驳,“不!我不是,我没有!”   “这是每个人都会遇上的事,不用害羞。”苏颜笑看着紧张得绷直了身体的章不见,笑着说道。   谢长安见章不见看向自己,心中觉得莫名,但是很快想起自己的样貌和姜韶华有几分相似的,章不见看自己,没准是通过相似的面容向姜韶华表决心也不一定。   只见章不见听了苏颜的话之后,再次坚定地摇头,“不,我真的不是,我真的没有!”   “这孩子……”苏颜笑起来,摆明了不相信章不见这否认。   章不见看到谢昀和苏颜眸中的打趣,心中有些无奈,忙将目光看向谢长安,却见谢长安低着头玩手指,似乎并没有在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天谢昀出发北上去胭脂城,章不见则南下回港岛准备期末考试。   谢长安和谢平安继续上学,并准备期末考试。   到了周末,鸿盛制衣厂所有工人放假,桂花村所在的生产大队在粮仓前面的大平地敲响了铜锣,宣布分田到户。   谢长安上辈子是没有土地的,因此对这个十分感兴趣,一大早就和谢平安跟着苏颜一起来到粮仓前的大平地兴奋地等着。   陶知常和青姨无所事事,也跟着来看热闹。   整个生产队的人全都来了,大平地一片热闹。   谢长安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发现生产队的人几乎都到了,一个个正兴奋地说着话。   在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马上有很多人看过来。   谢长安牵着陶知常的手走进人群里,听到耳旁的妇女异常激动,“不是说苏颜的男人也回来吗?怎么没看到人?”   “我听说他长得很俊,一直想看一看到底俊到什么程度,可是他怎么没来呢!”   “是不是那些男人嫉妒人家长得好,不让人家参加啊?虽然人家谢昀是港岛人,分不到土地,但是来看看总没问题吧。”   “听说他家的小孩子长得像谢昀,哎哟,这小孩子可真好看,如果父子真的像的话,那谢昀得多俊啊……”   听到这些花痴的声音,谢长安有一刹那的懵逼。   她虽然知道女性对长得好看的男性都有些情难自已,但是这是八十年代啊,这些妇女们怎么敢这么活跃表现得这么明显?   然而无论谢长安心中怎么想,四周的妇女仍然热情地盯着谢平安直看。   “长安,这些人真坏,竟然偷偷喜欢你爸爸。”陶知常也听到四周的讨论了,顿时不满了,凑到谢长安耳边不高兴地说起来。   谢长安点点头,她爸爸才不会喜欢那些人呢,她爸爸喜欢她妈妈!   这么想着,谢长安抬头看苏颜的神色。   苏颜此时俏脸绷得紧紧的,但掩饰不住满脸的自豪之色。   谢长安无语了,她妈妈听到别的女人提起自己丈夫,怎么就不担心不吃醋呢?   她的目光在四周的妇女脸上扫过,似乎有点明白了。   论起长相,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和苏颜相提并论,长得最好的,和苏颜也隔了几个档次。苏颜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人对自己有威胁。   一路胡思乱想着,谢长安很快跟着苏颜走到了粮仓门口,靠近生产队长那里。   王霞见谢长安和苏颜一行人来了,连忙招呼,“来,到我这里来!”   谢长安和苏颜几个连忙走了过去,站在王霞和张菊英身旁。   “有些红眼病得厉害,说你们是后来才搬到我们这里的,不能给你们分地。”王霞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家国庆已经说服他们了。”   “谢谢霞姐。”苏颜笑着说道。   谢长安看了王霞一眼,又看向李国庆,见李国庆虽然和别人说着话,但是却不时看向苏颜,似乎在揣摩苏颜的神色。   王霞笑着说道,“咱们一个村的,关系向来就好,哪里需要谢谢?”她说完又问,“对了,你家谢昀是出门了吗?怎么赶在这时间出门?他来了,估计很多人就不敢说什么你们是后面搬来的不能分田地了。”   “他有急事需要出门。”苏颜笑着说道,“要说土地,其实很多人前十几年都是没有的,只有地主和富农才有,我后面才来的,和前十几年来的其实差不了多少。”   听到苏颜这话,站在旁边的王秀莲忍不住接连打量了苏颜好几眼。   现在的苏颜和过去的苏颜真的真的很不一样了,过去的苏颜虽然也明事理,知道为自己争取,但每次争取时,采取的都是曲折迂回的方式,有时甚至在争取的时候,让一些利益出去。   可是现在的苏颜,直接就说出心中的想法,为自己争取了。   让苏颜改变这么大的,除了苏颜本身做生意赚到钱,今时不同往日,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谢昀回来了,让她有了主心骨。   谢长安听到苏颜的话心中也很感慨,先前她一直表现出她和谢平安都要依靠苏颜,希望苏颜迫于母性而崛起,而苏颜也的确努力地崛起了。除此之外,苏颜的改变还离不开谢昀的指点。   谢昀在跟苏颜讨论生意的时候,经常性地鼓励苏颜的,谢长安自己就听过很多次。   张菊英笑着点头,“就是啊,我们大家以前其实都是没有土地的,谁又比谁厉害啊,真是。”   正讨论着,上头又敲了敲锣鼓,开始提分田到户的事。   李国庆刚说完话,马上有不是桂花村的人大声问,“去年和今年才落户我们生产队的,应该不能分田地吧?他们才来这么一两年,而我们耕作了十多年了呢!”   “只要户口在我们大队的,都有资格分田地。”李国庆大声说道,“这是领导规定的,谁不满意找领导问去。”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拿着喇叭喊道,“都不许乱说,今天分田到户,是按照在大队的户口簿来分的。”   “可是外地人凭什么跟我们一个待遇啊?”先前说话那人又大声叫道。   李国庆拎着喇叭,隔空对着那人就喷,“王九我知道你,你评成分的时候,得的是贫农,这就表示你以前是没有土地的,靠租种地主的地过活,是不是?”   “那可不,我家成分非常好,祖上三代都是贫农,赤贫状态!”王九自豪地叫道。   李国庆笑了笑,“那就表示,你祖上也是没有土地的,不过近十几年才有土地耕种。说起来,你比外地人只不过早了十多年而已,又有多大区别?”   “就是啊,你们家以前也是没有土地的,凭什么不让外地人分地?这地是国家的,国家说能分就能分,你说了不算。”张菊英也大声叫道。   她才叫完,就被她男人李国强扯了扯。   谢长安看见,便看了李国强一眼。   李国强觉得有些尴尬,就冲谢长安笑了笑,收回了手。   谢家今时不同往日,可是住得起大别墅的人家了,他可不能像过去一样看轻谢家。   桂花村的人纷纷扬声附和,表示即使外地人也该有土地的,因为这土地说到底是国家的,国家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王九被这么多人反对,又见四周的人虽然鼓励地看着自己,希望自己继续闹,但都不肯出头,包括和他一个村的,当下便挠了挠脑袋,叫道,“既然国家是这么规定的,就这么着吧。我也就是问问,了解了解。”   “没错,就是国家规定的。”李国庆喊道,“大家还有没有疑问了?没有的话,我们这就分田了。”   “分田分田,赶紧分!”大平地上的人马上放声大叫。   于是李国庆开始宣布分田地,他读一个名字,报一次数。   谢长安牵着陶知常的手,认真地听着。   托偷渡的福,生产队的田地很多,但是留下的人口却很少,一个人能分到4亩2分水田和2亩7分旱地,还有2亩4分山头。   谢长安算了算家里的人口足有12亩水田以上,至于旱地和山头也不少!   村里人听到说每个人分到的田地,一个个都异常兴奋,在李国庆宣读每户得到的田地和山头时,大平地上一直响着嗡嗡嗡的讨论声。   谢家几乎是最后才落户桂花村的,所以直到最后了,才宣布到谢家的田地。   谢长安认真听着,发现田地一分都没少,便高兴地和谢平安及苏颜上去领取自己家的土地凭证。   若是过去,她这么跟着去,估计还会被拦下来,可是自从谢昀回来了,在外处处表示出对长女的疼爱,李国庆等人根本就不敢再拦她了。   他们都认为,虽然不知道谢昀抽什么疯,把女儿疼爱得比儿子还厉害,但是顺着谢昀的心意总没错的。   谢长安已经上学,再也不用掩饰自己识字这件事,因此凑到那份凭证跟前,认真地将所有的数据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发现没问题,便静静地站在旁等着。   在谢家之后,又有两户外来人家拿到了土地。   大平地上闹哄哄的,所有人惊喜地拿着自己家的土地凭证,高兴地和家里人讨论着对未来的期许。   这时苏颜检查好了自家的田地,见没有错,就领着谢长安和谢平安走回王霞众人身边。   刚站稳,就听王霞跟张菊英和王秀莲诉苦,“我现在愁得很啊,靠着鸿盛制衣厂,每个月收入不低,也够买米买肉了,再没有精力耕田了。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田地,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想过了。”张菊英接口道,“不是有很多外地人来到我们村子吗?我把田地租给他们耕。”   “那不是和过去的大地主一样吗?要是再来一回批|斗可怎么办?”王秀莲马上说道,说完了意识到说着话不对,连忙捂住了嘴。   王霞压低声音说道,“说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实在耕不了,能怎么办啊?就像去年开始,我们忙着在制衣厂干活,请外地人帮忙收割,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王秀莲看向她,“不如你让你家国庆问问上面是怎么说的?这事可不是好玩的,能不出事最好还是不要出事。”   “这话哪里敢问啊……”王霞摇摇头,一眼瞥到苏颜,就问,“苏颜,你家里人口比我家还少,谢昀又是一看就不会干农活的,你打算怎么办?”   苏颜笑着说道,“我们可能会请人帮忙耕种吧。不是把田地租出去,而是请人插田收割。”   “对呀,这么说的话应该没问题的!”王霞马上点头。   张菊英笑着说道,“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们并没有把田地租出去,我们只是请人来帮忙干活而已。就像那些领导家里的保姆和佣人,不也是被请回去干活了嘛。”   王秀莲眼睛一亮,不住的点头,“没错,就这么办。”   这时李国庆又在上面大吼,“除了分到大家手里的田地,生产队还留了一些田地做别的用途,望周知啊。”   “为什么要留出一份?”马上有人问。   “我们这附近不是有个蛇山工业区吗?以后没准还会建别的工业区,所以留一些地出来,供更多的港商进来投资。”李国庆解释。   所有人听了这解释之后,都不再说话了。   谢长安和苏颜几个回家之后,盯着那份土地证明看了又看,脸上都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从落脚鹏城,到被当作外地人对待,他们的心一直漂浮不定,现在,土地在手,他们一家,终于算是扎根在这个小渔村了。   高兴过后,谢长安三人又担心北上胭脂城的谢昀,慢慢收了笑容,担忧地等待着谢昀的回归。   这天谢长安放学回家,听到家里的电话机响了,忙上前去接,“喂,你好……”   “是长安吗?爸爸这边的事有点复杂,所以要迟些回来,你告诉妈妈一声,叫妈妈不要担心。”谢昀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长安忙问,“爸爸,有点复杂是怎么个复杂法?会不会有麻烦?那些人会不会揪着你的身份一直在说?”   谢昀虽然是港商,此次北上有衣锦还乡之感,但说到底,当年他在新乌插队,户口并没有转回来,而是逃跑了,南下偷渡港岛,这身份在这个年代,实在太敏感了。   “只是有些复杂,不会有麻烦的。”谢昀笑着说道,“你放心,爸爸并不是个贪财的人,如果不能肯定,就不会鲁莽行事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点点头,“那就好。”说完见苏颜脚步急促地走了进来,“长安,是你爸爸的电话吗?”   “是爸爸打来的……”谢长安冲苏颜点点头,就对电话里的谢昀说道,“爸爸,妈妈回来了,她想跟你说话。”   苏颜上前接过话筒,跟谢昀说了几句,不住地问他有没有危险,叮嘱他一旦有危险一定要赶紧讨回港岛,可以暂时不用管他们。   谢长安也担心谢昀的安全,所以一直坐在原地听着苏颜和谢昀的对话。   听完了,知道谢昀表示一定会小心,这才重新出去洗菜。   两个星期后,谢长安和谢平安参加期末考试,结束了这个学期的所有学业。   而章不见也从港岛北上,再次住进了谢家大宅。   谢平安见章不见来了,笑着迎上去,“不见哥哥,你能不能派人去找我爸爸,看他现在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平安放心,我已经派了人带了资料上去了。”章不见笑着说完,目光就四处逡巡,找谢长安的身影。   谢长安坐在屋内,听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就心安理得地闭目养神了。   章不见跟谢平安说完,进了别墅坐下,才看到谢长安缩成一小团,窝在沙发里似乎睡着了。   他端了茶,放轻脚步走到她身旁,轻轻地坐下。   姜韶华估计透露了谢家有宝藏的消息,所以这次蒋家也开始在胭脂城抢夺谢家的老宅。由于蒋家势力比谢家大很多,所以才一时僵持不下。   这次他专门让人收集了一些蒋家人发言的资料叫黎无边带上去,让大陆方面知道,蒋家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可不是一直心系大陆的华侨。   谢昀固然曾经从新乌逃离,并且偷渡去了港岛,可是比起蒋家,谢昀做的,不过是小事而已。   谢平安跟着章不见,在谢长安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不见哥哥,你让无边大哥给我爸爸带了什么资料啊?能帮得上爸爸的忙吗?”   “当然可以……”章不见笑着说道,随即压低声音,“蒋家不是什么好人,年轻一辈曾经说过很多不好的话,批评大陆的很多方面。我想大陆方面看到他们曾说过什么,肯定不会帮他们的。”   谢长安一下子睁开眼睛,“你是说,蒋家在和我爸爸争夺我家的祖宅吗?”   “嗯。”章不见一边点头一边看向谢长安,“长安还没睡着吗?我以为长安睡着了。”   谢长安一点尴尬之色也没有,“我刚才是闭目养神。”说完又问,“蒋家为什么要抢我家的祖宅?他们也太过分了吧?你又是怎么知道蒋家也想抢我家的祖宅的?”   “你爸爸说的。”章不见回道,“你爸爸想要回祖宅,拿出了你叔叔和姑姑的烈士证明,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但是蒋家横插一杠,就让当地衡量着到底该给谁。”   谢平安连忙问,“蒋家拿了什么出来呀?当地为什么要衡量?”他年纪虽然小,但是这几年一直跟着谢长安读书,和谢长安读同一个年级,已经懂不少事了,一问就问到了重点。   章不见说道,“蒋家拿出来的是钱和人脉。因为蒋家这些年在港岛赚了很多钱,也积累了很多人脉,是胭脂城当地的政府急切需要的。”   谢长安想了想,“难道蒋家会送很多钱给胭脂城吗?还会介绍很多大人物去胭脂城?”   “应该差不多……”章不见一边说一边认真打量着谢长安,见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谢家有宝藏这件事的,心中暗叹。   其实在谢长安死后,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他什么都不告诉谢长安,而是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忍不住会想,以谢长安的聪慧和执拗,如果知道有人图谋谢家的宝藏,进而盯上了她,她在日常生活中,是不是会更加警觉,然后躲过陈御风的杀害。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只是自己的想想,代替不了谢长安心中的想法。   谢长安点点头,抬头见章不见正用幽深的眼眸看着自己,里头有沉痛有欲言又止,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章不见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在港岛,从蒋家人那里打听到消息,听说谢家有宝藏。”   “宝藏?”谢长安愣了愣,心中一跳,连忙追问,“什么宝藏?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谢家有宝藏,这辈子也没有,上辈子也没有。   不过,上辈子她好像不止一次听人仿佛闲聊似的跟自己提起过,用异常惋惜的语气问,“你们谢家真是太可惜了,祖上那样阔气,到了现在竟然没落到这种程度了。说真的,你真的没藏着几件好东西?”   她那时以为那些人和蒋家和姜韶华交好,这么说是在奚落谢家败落,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并未多想。   如果谢家真的有宝藏,那那些人的问话就大有玄机了。   谢长安想到这里,心跳加速,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章不见看。   章不见见谢长安一脸不解,亮晶晶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顿时欢欣鼓舞起来,忍不住说道,“就是你们谢家的宝藏。有人说你们谢家祖上积累了好几代的财富,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估计是被藏起来了。”   “那你觉得,我家里真的有宝藏吗?”谢长安一边随口反问,一边在心里慌乱地问自己。如果谢家有宝藏,那上辈子,很多事是不是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   谢平安也看向章不见,“哥哥,我家里真的有宝藏吗?如果有,我们之前为什么没钱啊?还有,宝藏里有很多好东西吗?”   章不见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跟小孩子说这个好像有些不适合。他刚才说,是被谢长安那样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下子忍不住才说的。 第42章   清清嗓子,章不见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老师这次只是想拿回祖宅,是很正常的事。反倒是蒋家,实在太过分了,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中马上想到姜韶华。   只是她上辈子根本不知道谢家有宝藏,姜韶华却知道,会不会,上辈子的章不见也知道?   这么想的时候,谢长安看章不见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如果他知道,却从来不告诉她,这说明了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姜韶华也不知道,而是蒋家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所以才会选择对她一家人下手。上辈子,蒋家就成功了。   至于这辈子,如果不是她重生,姜韶华重生,改变了很多事,谁知道会不会也按着上辈子的结局走?   谢平安已经不是79年时的小娃娃了,他读了这几年书,已经懂很多事了,听了章不见的话,就握着拳头怒道,“蒋家太坏了,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叫他们好看。”   “嗯,我们一起让蒋家好看。”章不见说着,伸手揉了揉谢平安的小脑袋,然后看向一直在沉默的谢长安,问道,“长安,你在担心老师吗?你放心好了,老师不会有事的。”   谢长安回过神来,看向章不见,“哦,好。”说完了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呀?你难道不想要宝藏吗?”   她总觉得他是个不怀好意的无间道,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并在谢昀面前拆穿他的真面目。   “我不要。”章不见笑起来,“现在大陆遍地都是古董珍玩,有钱的话,随时可以买得到。我何必做这种让良心过意不去的事?”   谢长安听了这话,垂下眼睑。虽然认定章不见是个不爱她却哄着她玩最后甚至让手下杀了她的渣男,但是却也下意识地相信,章不见在人品上,还真不是个会用阴谋图谋谢家宝藏的人。   知道谢家有宝藏,并且被蒋家图谋上,谢长安就开始担心谢昀,并怂恿苏颜给谢昀打电话。   谢昀那头可能是不想他们担心,所以说一切都顺利,别的一句都不肯多说。   谢长安等得心焦,连暑假也没心思出门玩耍,每天焦急地等着谢昀回来。   这时章不见接了谢昀的一个电话,就神秘地离开谢家别墅,回了港岛。   谢长安见他走了,也不理会,每天还是认真地等着谢昀回家。   又过了几天,谢昀终于回来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还有苏颜到村口迎接,见了大包小包的谢昀,扑上去一顿好打量,见谢昀没有受伤,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天气这么热,怎么出来了?走,我们快回去。”谢昀一边说,一边招呼他身后同样大包小包的黎无边回去。   到家了,谢长安帮苏颜倒早就准备好的凉开水给谢昀和黎无边,又去端冰西瓜给两人,这才坐在谢昀跟前,笑着问,“爸爸,你这次回家,要回祖宅了吗?”   “嗯,要回祖宅了。”谢昀笑着说道,“不仅要回祖宅,还收了很多好东西回来。”   谢平安听了就问,“爸爸,我们的祖宅是什么样子的呀?是不是很大?”   “是很大,不过损毁得严重,等时机适合了,需要翻修才能看得出原本的面貌。”谢昀笑道。   谢长安笑着说道,“爸爸,我们又不急着住祖宅里,以后再翻修也可以。”   “嗯。”谢昀说完了,招呼黎无边喝水吃冰西瓜,又从带回来的大包小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长安,爸爸给你写的剧本已经完成了,等不见这次回去找到导演和制作班底,就可以拍电影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谢长安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听了这话又惊又喜,“爸爸,这么快就写好了吗?是不是这个暑假就能开拍?”   “嗯,爸爸本来也准备在暑假开拍的,只不过回胭脂城,耽误了时间而已。”谢昀笑着说完,把本子递到谢长安跟前,“长安先看看剧本,看能不能看懂。”   谢长安吃惊地接过剧本,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认真地看起来。   这时谢昀又看向谢平安,“平安想出镜吗?爸爸也写了平安的角色,还有阿常的角色。”   “我想试试。”谢平安马上点头,“爸爸,等会儿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常,阿常肯定愿意和我们一起拍的。”   “嗯。”谢昀点头,“让阿常要征求家长的意见。”   谢长安低头看剧本,看了个开头就被吸引了,马上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中间苏颜做了一桌好菜来喊她吃饭,她都舍不得放下那本子,还是谢昀把本子收起来,她才坐到桌子上,用钦佩的目光盯着谢昀看,“爸爸,你写的剧本真好看!”   这是真心的夸奖,因为这个本子里,蕴含的政|治因素很少或者说有意规避了这一点,更多体现的是人文精神以及人类共有的赤子之心。她虽然还没看到结尾,但是却从剧情安排和矛盾冲突中可以看出,这个剧本真的很优秀!   “得了我们长安这句夸奖,不枉爸爸用了几个月时间打磨。”谢昀笑起来,给黎无边斟酒,招呼黎无边一起吃菜。   谢长安听到谢昀说才用了几个月,脸上的钦佩更浓了,“爸爸,才几个月你就写好了,太太厉害了!”   上辈子进入千禧年之后,大陆的电影也发展起来了,但是佳作却越来越少,很多人都说因为政策限制太多,甚至开始抨击国家曾经禁播了很多好电影。   谢长安在剧组里混了那么久,却觉得政策固然有问题,但是真正的编剧大师或者导演,绝对可以在政策的条框内肆意舞蹈,舞出令人拍案叫绝的精彩。   眼下,她觉得谢昀就是这么一个大师!   黎无边听到谢长安盛赞谢昀,心中并不是很在意,因为谢长安是个小孩子,盛赞自己的爸爸太正常了。比起谢长安对谢昀的赞扬,他更惊讶于谢长安的长相。   凭良心来说,谢长安和蒋家的表小姐姜韶华真的有几分相似,不过谢长安的脸蛋和五官更秀气一些,还多了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甜甜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姜韶华的五官稍微粗糙了一些,但有股柔弱的气质,可是由于生长环境的关系,姜韶华的性格并不柔弱,因此整体看就多了一股矛盾的味道。喜欢这种特殊的矛盾味道的,会觉得很喜欢,不喜欢的,则觉得不伦不类。   黎无边本来觉得姜韶华身上的这种矛盾很有意思,可是在章不见明确表示不会待见姜韶华之后,在陈御风出事之后,他渐渐就觉得,姜韶华那种特殊的矛盾变成了不伦不类。   谢长安不理黎无边的打量,她埋着头尽量快地吃完饭之后,就捧起谢昀写的剧本继续看了起来。   看到结局时,谢长安站了起来,拍案叫绝,“这个结局太精彩了!”说完想和谢昀探讨,才发现谢昀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苏颜含笑坐在旁拿针线补她和谢平安的衣服。   “你可总算看完了。”苏颜笑着说道,“你呀你,学习有这么专注就好了。”   谢长安笑道,“妈妈,我学习的时候很专注,看书的时候也很专注呀。”说完又问,“爸爸呢?”   “你爸爸心里高兴,喝多了点,已经回去休息了。”苏颜说道,“你爸爸说了,如果能看得懂,就多看几遍,多琢磨琢磨到时候怎么演。晚点呢,再和平安去阿常那里,问问阿常想不想拍,让阿常记得跟她家里说说,征求她家里的意见。”   谢长安听了连连点头,又低头重新看起剧本来。   三点多的时候,谢昀和黎无边都还没有起来,谢平安倒是起来了,叫谢长安一起去陶知常家里。   谢长安听了,用书包把谢昀写的本子装进去,又拿了伞,和谢平安撑着伞去找陶知常。   陶知常家不是普通的人家,而是很有权势的大户,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愿不愿意让孩子去做演员拍电影。   谢长安想到这一点,马上想起自己家祖上是书香门第,估计会更抗拒让她去做演员,只是不知为何,谢昀并不在意,甚至还亲自为她写剧本。   今天阳光很灿烂,气温高得吓人,即使不时有海风吹过来,走在路上也热出了一身的汗水。   谢平安问,“姐姐,你说蒋家为什么这么坏呀?”   “他们是坏人,所以就坏了。”谢长安说道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事。   蒋家和姜韶华看到她拍电影,岂不是就知道她躲在哪里了?   这个念头才起来,她陡然又想到,谢家回胭脂城要回谢家祖宅,蒋家去阻止,估计就已经知道她一家人还活着并且大致在哪里生活了。所以她拍戏,暴露了行踪,应该没事的。   到了陶知常家里,谢长安拿出谢昀写的剧本,将自己想拍电影的事告诉陶知常,并告诉她,谢昀还写了适合她和谢平安的角色,如今谢平安已经决定要演了,问她想不想演。   陶知常听了,脸上有些迟疑,问,“你们都拍吗?”   “嗯,我要拍的,我挺喜欢拍的。”谢长安点头,然后看向谢平安,“平安,你是怎么想的?”   谢平安说道,“拍吧,我也想上电视呢。”说完看向陶知常,“常姐姐,你跟我们一起演吧,到时我们一起上电视。”   陶知常听了这话,沉默起来。   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让她参与拍摄电影实在太为难了。可是谢长安和谢平安都拍,她也想跟着拍。   青姨坐在旁边,没有出声。   拍电影这样的事,她不知道陶家让不让,所以就没有说话表态。   谢长安看到陶知常在犹豫,便道,“这样吧,阿常你可以先看看剧本,自己好好想想。还有,不知道你家里让不让拍,你可以和你家里商量,你家里同意了,你再决定拍不拍。”   陶知常看向那本剧本,眉头皱了起来,“太厚了,要不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故事吧。”   “行,我就跟你说一说吧,正好平安也还没看。”谢长安说着坐了下来,开始讲这个剧本。   讲完了,陶知常的眼睛亮了亮,“我好像不用说很多话,多数时间是弹钢琴,对不对?”   “嗯。”谢长安点头,“是我爸爸照着你的样子写的,所以性格和你本来的性格很像。”   陶知常听了,又认真地想了想,“那我演吧,只是弹钢琴我不怕。”   谢长安听了提醒她,“你记得打电话回家,问问你爸爸妈妈让不让你拍。”   “我马上就打。”陶知常说完看向青姨,“青姨,你帮我打电话回去。”   青姨马上点点头,起身走到电话机旁边打电话。   谢长安听了,就和谢平安坐在旁听陶知常打电话。   青姨打通电话之后,就换陶知常上去说,陶知常将故事讲述了一遍,又说是弹钢琴的,表示自己喜欢这个角色,想要拍,问陶爸陶妈让不让拍。   她才刚问完,听了电话另一边的话,向来淡漠的小脸蛋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嗯,我喜欢。爸爸妈妈不反对的话,我就告诉长安,我也要拍了。”   那头又说了几句,谢长安猜测陶爸陶妈应该都同意的。   果然,陶知常挂了电话之后,就看向谢长安,“我爸爸妈妈都说同意,我喜欢就行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   “应该很快的。”谢长安认真说道。估计章不见从港岛北上,把团队带过来就可以了。   晚上回到家里,谢长安告诉谢昀,说陶知常愿意拍摄,她家里人也愿意让她拍。   谢昀听了,就让她次日带陶知常过来,听他讲戏,并且介绍人物。   谢长安很高兴,之后两日都邀请陶知常到家里,认真听谢昀讲解这个剧本。   两天后,章不见领着拍摄团队北上了。   由于谢昀写的剧本就是以相对开放一些的鹏城和羊城为背景的,所以拍摄团队进入鹏城之后,马上就根据谢昀提供的地方去踩点查看拍摄地了。   又过了三天,需要的戏服也被运了过来。   至于钢琴,征得陶知常同意之后,就用陶知常的钢琴。   谢昀去了剧组一趟,换了几个人之后,回来就告诫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剧组的人都是港岛的,不乏说话难听的,你们听到了,就回来告诉我,或者告诉不见,我们再换人就是了。”   “好。”谢长安点头。她上辈子十几岁就在剧组里做化妆师了,可算见惯港岛一些影星耍大牌说难听话甚至打人的事了。   那时港岛影星北上,无论什么咖位,基本都是被捧着的,所以大部分都爱拿鼻孔看人,耍足了大牌,在剧组中唯我独尊!   那时大陆演员不仅要给这些港台影星做配,偶尔还要被挖苦和受欺负,说起来那段岁月是大陆演员辛酸的奋斗史。   谢平安问,“爸爸,我们能不能反过来骂他们呀?”   “男孩子不要和别人骂战。”谢昀说道,“而且你们是小孩子,跟人吵是吵不赢的。”   陶知常想了想问,“我爸爸说给我安排了一个会功夫的保护我,我能不能让他帮我打那些说难听话的港岛人啊?”   谢长安看向陶知常,真没想到未来的大钢琴家行事这么干脆利落。   谢昀笑道,“不需要打人,一旦知道有这样的人,我们辞退了就是。”   谢长安听了就问,“爸爸,如果辞退了太多人,以后会不会不好找人呀?”辞退说话难听的人的确解恨,但是辞退的人多了,会不会坏了口碑?   “不会的,世界上这么多人,我们总不会找不到一个善良正直的。”谢昀给所有孩子一支定心剂,“我们不需要吵架,不需要打人,用最干脆利落的手段,直接把人开了。”   这时章不见走了进来,听到这里便点头,“没错,不适合我们就开除了,万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所以你们不需要忍着,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就是。”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见他牛仔裤加T恤衫,明明很简单的穿着搭配,因为长得好,人又高大,竟然穿出了模特的范儿,着实迷人得很。   对章不见这个人,她越来越有些看不懂了,因为不管他图谋什么,给她找来团队拍摄电影总是要亏本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冒着亏本的风险找团队给她拍电影。   章不见见谢长安看着自己,浑身的暑气不翼而飞,整个人跟吃了冰西瓜似的舒服,笑着对谢长安道,   “当初我请人的时候,专门挑选过的,大部分应该都没问题。但是知人口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所以你们听到不好听的话时,记得告诉我和老师,我们会处理好的。”   谢平安点头,“好。”   谢长安也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妥当,电影开始拍摄。   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都进了剧组,和剧组请来的其他演员见面并准备拍摄。   大陆过去很穷,大部分人吃不饱,因此小演员和大演员们都是瘦瘦的。但由于大家常年干农活,一个个身体都很棒,再加上被挑选出来做演员,都是长得不错的,因此看着倒没有难民的模样。   剧组是港岛班底,过去拍了不少的电影,经验十足,但是进入大陆拍摄,还是第一次。   不过在大陆拍摄没有经验,不妨碍他们在面对大陆人时那股子极力隐藏都隐藏不住的高高在上。   可是由于章不见在聘请他们时,曾经明令说过,不能搞歧视,不能挖苦人,所以他们在面对大陆的成年人时,最多也就是目光中泄漏了几分,语言是尽力保持没问题的。   谢长安换了戏服,就坐下来化妆。   帮她化妆的是港岛女人小佳,估计看现场只有她、谢平安、陶知常和一些小孩子,又早憋得受不住了,因此说话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跟另一个化妆师小薇笑道,   “真不知道章大公子为什么要来这里拍摄,大陆这么穷,能有什么好电影啊!”   “你管那么多,有钱给你赚就是了。我倒是觉得这些小毛孩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劳动我们来给他们拍戏。”小薇撇撇嘴说道。   另一个化妆师小莉则说道,“行了吧,说这么多干什么?大陆穷也没办法啊,人家生活得本来就苦了,你们还笑人家。”   小佳不屑地说道,“说几句怎么了?大陆人本来就穷啊,本来就可怜啊。你平时看到黑鬼难道不说几句?”   “人家黑鬼起码都很强壮啊,大陆人一个个看着和难民似的,都是穷鬼,还要劳动我们服侍他们。”小薇也不屑地点头附和。   谢长安早听不下去了,这时忍不住就道,“你说我们是穷鬼,我不要你帮我化妆了!”她爸爸说得对,世界上有的是人,她凭什么要让个看不起她的来帮她化妆啊。   “行了,你小孩子懂什么,你都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小佳不耐烦地说完,见谢长安皱着眉头瞪自己,便用力扯了扯谢长安的头发,“我愿意帮你化妆就好了,你还这么啰嗦,小心我等会儿去说你不听话,让你没资格再演戏。”   谢长安被扯了头发,脑袋就有些发疼,当下一把推开小佳,“你去说啊,只怕要走人的是你!”才说完,头发又是一痛。   这下她再也忍受不了了,拿起桌上小佳吃下的瓜子壳,对着小佳的脸上拍了过去,然后不等小佳发作,飞快地跳下来往外走,“我不要让那个小佳化妆了,她用力扯我的头发,还骂我是穷鬼!”   谢平安和陶知常早忍不住了,见谢长安发难,连忙跟着跳凳子,飞快地跟在谢长安身后出去了。   谢昀和章不见正在不远处跟导演沟通,听到这话脸色都是一变,连忙起立,大踏步走了过来。   小佳被糊了一脸蛋的瓜子壳,气得差点爆炸了,刚想骂人,就见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都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嚷嚷,浑不似其他吃了亏的小孩子那样忍着,知道坏事了,再也顾不得生气,连忙跟上去。   小薇也是一脸心慌,快步跟了出去。   出了门口,小佳和小薇看到走过来的人有章不见和导演,心中大急,纷纷开始自证清白,“章大公子,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做什么,好好的化着妆,就发起脾气来,拿瓜子壳拍在我脸上。”   “是啊,还说要让我们走人。我们在港岛做了这么久的化妆师,可从来没有遇见这么嚣张的人。”   她们认为大陆人穷,所以瞧不起大陆人。但是也知道,章不见明令要求过不许歧视大陆人,不许挖苦和嘲笑大陆人的,她们此时,只能尽量证明自己没有歧视人,而是小孩子不懂事。   章不见走得比谢昀快,来到谢长安跟前时,半蹲下来认真打量谢长安的头发,柔声问,“被扯疼哪里了?”才问完,就看到谢长安右耳上方的头皮有些发红,顿时怒了。   小佳见了,忙道,“我没有扯她,是她自己左右乱动,才不小心红了的。”   这时谢昀也走了过来了,冷冷地看向她,“我的女儿怎么样我很清楚,她向来文静,不可能乱动。”一边说一边看谢长安的发根,也看到发红的头皮了,顿时不高兴地挤开章不见,“你找的好团队。”   章不见还来不及摸一摸谢长安发红的头皮就被谢昀挤开了,当下站起身看向小佳,“该化妆没有化妆,还伤害化妆的小演员,没有任何职业道德,滚吧。”   小佳听到这里,脸色发白,连忙反驳,“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扯她,是她心眼坏,故意陷害我的……大公子,你也知道大陆人喜欢害人喜欢揭发人,她是故意害我的……”   章不见成立娱乐公司,千方百计挑一个好的剧组北上,本来就是为了服务谢长安的,这下不但没能讨好人,还累她受了欺负,正不知如何后悔,再听小佳这话,当即沉下俊脸,   “你违反了合同,回去之后我会跟其他同行反应。现在,马上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小佳难以置信地看向章不见,“大公子,我真的没有……你不能这么对我……”   谢平安见章不见果然说解雇人就解雇,连忙冲过去抱住章不见的大腿,“不见哥哥,除了她,还有她,她说我们连黑鬼都比不过。”   章不见看向脸色刷白的小薇,“你也一起滚吧。违反合同要赔付的毁约金,我稍后会让律师通知你们的。”   说完了,低头摸摸谢平安,“平安没事吧?都怪哥哥没选好化妆师。”一边说,一边担心地打量谢长安,想知道她有没有别的伤。   谢平安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姐姐被他们扯头皮了,还扯了两次。”   章不见听毕,冷得像刀的目光再次看向小佳和小薇。   小佳和小薇被看得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就后退了几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导演上来打圆场,“不见,我看这事只是她们口没遮拦,不如就看在她们是第一次犯的份上,放过她们一次?”   小薇和小佳说到底是他团队里的人,他自然希望能够息事宁人的。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他看向小佳和小薇的目光却冷得像冰渣一样。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俩太蠢,竟然当着小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以为小孩子不会告状。   章不见看向导演,俊脸倒看不出有什么,但是看似淡漠的目光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导演呼吸一滞,想起章不见虽然脱离了章家,但是却也混得风生水起,忙又道,“当然,她们做错了却不承认,还倒打一耙,的确不是东西,要说开除她们,也是应该的。”   小佳和小薇听到导演的话,脸如死灰,心中的后悔如同滔滔江水,差点将自己淹没了。   这个团队里,认为大陆人穷,心里带着鄙视的,何止她们两个?可是其他人都是聪明人,即使心里有想法,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一点事都没有。只有她们,发傻,什么都说,结果倒了大霉。   章不见听了导演的话,便点了点头,“那就开除她们吧。在中午之后,我不想再看到她们。”说完了走到谢长安身边,柔声问,   “长安,她除了扯你的头发,还对你做别的吗?”   谢长安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骂了我,扯了我的头发两次。”   导演听到谢平安叫章不见“不见哥哥”时心中已经有了怀疑,此时又见他柔声对待谢长安,彻底明白谢长安和谢平安这对好看的兄妹,估计是这次亟需讨好的对象,忙冲小佳和小薇使眼色,示意她们赶紧走人。   小佳和小薇失魂落魄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这时他们再看四周的大陆人,再看那些脸上带着菜色的群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反感和鄙夷。   其实说起来,港岛也有这样的穷人,她们不该带着偏见,在嘴上占便宜,骂大陆人的。   可惜她们明白得太晚了,这时说什么都没有用。   导演让小佳和小薇走了之后,叮嘱唯一的化妆师小莉,“你帮他们化妆的时候小心些,别胡说八道。”   他进入鹏城,看着这个一片荒凉,到处都在动工的小渔村,心里倒没有什么歧视的情绪,因为他少年时候也是从这片大陆逃到港岛的。对小佳和小薇,他固然不喜,但是看在是朋友介绍来的份上,却也不会眼看着她们倒霉的。   小莉点点头,“我知道的,放心好了。”   大陆人是穷,可是来演戏的几个小演员都生得不错。谢长安和谢平安就不说了,就算在港岛,也找不到这么好看可爱的小孩子,而长相最为平凡的陶知常,看起来气质也不差,估计出身很不错。   认真说起来,或许这些小孩子家里都是权贵阶层,可比他们这些靠打工赚钱的港岛人厉害多了,实在没必要摆什么歧视的面孔。   见小莉听教,导演松了口气,走到章不见和谢昀身边,“章大公子,还有谢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带的人胡说八道,还下手伤了人。这事我深感抱歉……我看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化妆开拍?”   他去了港岛之后,也很迷信,对今天选定的开机吉日,是深信不疑的,因此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章不见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谢长安和谢昀两个。   谢昀也看向谢长安,问,“长安,你是打算继续化妆拍摄,还是过几天再说?”   “继续化妆,今天就拍吧。”谢长安摇着谢昀的手,“爸爸,我拍完还要开学的,可不能拖延时间。”   她待过剧组,自然知道基本上所有的导演都很迷信开机吉日的,此时自然不会打导演的脸,让导演难做。   谢昀听了,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还是不放心,蹲下来认真看了看谢长安耳边的红色头皮,确定只有这里红了,这才点点头,“那我们就继续拍摄吧,若有什么不舒服,长安记得要跟哥哥说。”   “知道。”谢长安说完,冲谢平安和陶知常招手,“走吧,我们进去继续化妆。”   导演和小莉看到章不见如此迁就谢长安,谢长安却对章不见极为冷淡,心中诧异之余又明白,这次拍摄,一定要好好对谢长安,别让小姑娘不高兴。   因为化妆师只有小莉一个了,所以速度有些慢。   但是投资的大老板章不见不说话,导演便也没有急。   他之前请人算的时候,是说今天开机拍摄都可以,并不限定哪个时辰,所以慢点也没什么,只要在今天之内开拍就可以了。   到了十点半左右,谢长安化好了妆,就开始去拍第一个镜头。   她上辈子虽然经常待剧组,经常看大咖小咖演戏,但是说到真正在摄像机面前,还是第一次,所以走位的时候,有天然的短板。   导演知道章不见对小姑娘很好,隐隐有讨好的姿态,因此对待谢长安时就抱了十二分的耐心,再看谢长安生得粉雕玉琢的可爱,那份忍耐包容的心,就增长到一百分了。   因此谢长安走位有问题时,他和摄影师很耐心地解释,并告诉她该怎么走。 第43章   谢长安认真地听完导演的指导,便再次演了起来。   没有了走位上的缺点,谢长安拍了两条,就完美过关。   导演很吃惊,盯着谢长安看个不停,然后扭头对谢昀说道,“令爱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太有天赋了!就是一些成年演员,也没有令爱这样的演技。”   和老戏骨相比,谢长安的演技自然是有差距的,可是谢长安此时才八岁多,导演怎么想都不会把她和老戏骨做比较,他只拿谢长安和大部分成年演员对比,深感惊艳,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还有进步的空间。”谢昀笑着说道,面上的自豪却怎么都遮不住。   章不见一脸赞赏地看向谢长安,与有荣焉地道,“等我们长安再大几岁,演技一定会更好。”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非常吃惊,他们在开拍前,见谢昀竟然说不用专门讲戏,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思的。   由于小演员们年纪还小,识字不多,阅历不丰,对剧本的理解一般比较差,所以请小演员们来演戏,是需要详细给他们讲戏,告诉他们该怎么演,要怎么表达的。   谢长安才八岁多,虽然说能认识剧本上的所有文字,但是要说能理解剧本上的人物,那是笑话了。   如今,亲眼看着谢长安演完了第一个镜头,他们都觉得,他们才是那个笑话。   等看见章不见那一脸与有荣焉,他们脸上**辣之余,又觉惊愕和不解。   谢长安的演技是很好,可是章不见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小姑娘和他的关系真的很亲近?   “是啊!”导演高兴地点头,“剧本写得好,演员演得好,我们这部电影,搞不好能拿欧洲电影节的大奖呢!”   原先他是没什么期待的,毕竟大陆电影业并不发达,编剧肯定也不如何,至于演员,他作为电影人,曾看过一些大陆的电影,发现都是各种各样的样板戏,塑造的人物个个高大全,政|治意味太浓了,实在不像电影而更像作业。   当章不见找到他,让他带领团队进入大陆拍摄时,他碍于是章不见的员工,并不好拒绝,但是心里已经做好准备,那就是当这次拍电影之旅是到大陆休假两个月。   进入大陆看了剧本之后,他的心由死水微澜马上变成了汪洋大海,觉得这个剧本实在太精彩了,可以激起他所有的创作热情。   不过当知道剧本的主演是由编剧的女儿担纲之后,导演汪洋大海一样惊涛拍岸的内心,重新变回了死水微澜,这水还由于惋惜而微微发臭。   这样精彩的剧本,竟然为了私人服务,实在太叫人惋惜太让人义愤填膺了!   到今天开机,导演看到谢长安敢直接手撕两个化妆师,态度还挺娇纵,再看到谢昀和章不见对她各种宠溺纵容,更为惊艳的剧本心疼了。   然而当谢长安站到镜头前开始演戏,导演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竟然以经验识人,差点把珍珠当鱼目了!   纠正了谢长安走位上的问题,导演看着谢长安演完第一个镜头,兴奋得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一个导演,最兴奋的是什么?是发现自己手下的演员是个好苗子,注定能够发光发热,把影片的档次无限提升!   “拿奖的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先拍戏吧。”谢昀笑着说道。   导演连连点头,又让谢长安开始演第二个镜头。   由于想知道谢长安能到什么程度,拍第二个镜头时,导演再也不提讲戏的问题,而是默认谢长安自己看懂了剧本可以自行发挥。   剧组里的人心中则想,谢长安第一场戏拍得好,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家里努力练习过。这会儿拍第二场戏,她只怕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可是谢长安一开始演,导演和剧组人员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被人扇了巴掌似的。   谢长安演完了第二个镜头,没听到喊cut,便继续往下演。   谢昀这个剧本是专门为谢长安写的,大部分剧情和镜头,都是围绕谢长安展开的,所以一开头接连几个都是谢长安单独的镜头。   谢长安演完了第三场戏,又尽力发挥完美,始终没有听到喊“cut”的声音,也因为缺少了对手,再也演不下去了,这才停下来看向导演,“刚才的戏要重新演吗?”   导演和剧组人员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其中导演说道,“暂时不用,我先看看再说。”   他回去看了一下回放,认真琢磨,然后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这两条一起过了!”说完又盯着谢长安看,不住地赞叹,“妹妹仔演得太好了,天生的演员啊!以后如果有机会合作,希望妹妹仔不要推辞!”   谢长安笑道,“到时我让我爸爸先看过剧本再做决定。”这个导演拍戏本来是很认真的,但在千禧年进军娱乐圈之后,为了钱是拍过不少烂片的,她虽然不想得罪他,但是也不会卖了自己。   “我到时还是请你爸爸写剧本!”导演一脸认真地笑着说。   谢昀笑道,“好说好说。”说完了又问,“刚才怎么不喊cut?是有意磨砺演员吗?”   他为了写剧本,观看了几个月国内外的优秀影片,对电影和编剧还算了解,但是现场拍摄还是第一次,所以先前谢长安演戏,导演忘了喊cut,他一直不解,及至看了导演的神色,心中有了猜测,却还是问出来确认。   “我被长安的演技折服了,所以忘了喊停了!长安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却一直往下演,还演得这样好,真是、真是太优秀了!”导演说着,脸上带着激动和羞赧。   谢长安听导演来来回回都是夸赞自己演技好,优秀,有天赋,心中默默吐槽他心中词汇量实在不够丰富。   “长安看过好几次剧本的。”章不见再度一脸与有荣焉。   这时导演和剧组人员见了他这神色,收起了心中诸多的怀疑,不免认为他早知道谢长安演技好,才近乎低声下气地纵容着谢长安的。   下一个镜头多了其他小演员,导演开始讲戏,告诉每个小朋友该怎么做,叮嘱了好几遍,又排练了几次,这才开始正式拍摄。   谢昀和导演这时不再担心谢长安,反而担心谢平安和陶知常——谢长安演得好,得到了大票的赞扬,不知道会不会对谢平安和陶知常造成压力。   正式开始拍摄时,谢昀和导演看到谢平安和陶知常表现正常,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两小表现得没有谢长安那么惊艳,但到底没有拖后腿,这就很好了!   当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导演拉着谢昀不放手,“老谢,这部电影我一定会认真拍摄,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以后你如果还写剧本,请一定要和我合作!”   之前他这么说的时候,谢昀回了个“好说好说”,看着就不像是答应的,所以他此时就郑重提了出来。   谢长安刚卸了妆出来,听了这话,佩服地看向自家英俊潇洒的爸爸,觉得他什么都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看向谢昀的目光,心里觉得自己需要再加把劲才行,不然和未来岳父差距太大,估计谢长安对他就没有兴趣了。   有了第一天开除了两个化妆师这件事,又有导演和投资人章不见都捧着谢长安几个,剧组内的其他员工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了。   不过非议是避免不了的,谢长安就听到过有人背地里说她家是大陆的权贵,利用手中的职权捧她和谢平安,牢牢打压其他的小朋友,远没有港岛那么民主和自由。   谢长安听这些话听得好笑,原来这么早就有港岛人拿“民主和自由”这两件武器抨击大陆了啊,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她笑过之后,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去找人算账。对她来说,人只要不犯到她手上,或者当着她的面讥讽,她是懒得理会的。   不过她没在意,谢平安和陶知常却在意了。   这天傍晚,大家下了戏回谢家的大别墅吃饭时,陶知常就问谢昀,“谢叔叔,民主和自由是什么?有了这两个东西很了不起吗?”   “阿常怎么问这个了?”谢昀一愣,笑着回道,“这两个东西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换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哪里真的拥有这个。即使说有,也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   陶知常皱起眉头,“港岛也没有吗?”   “没有。”谢昀肯定地点头。   陶知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剧组的人为什么说他们有这个,我们没有啊?他们说我们都是权贵,没有民主和自由。”   章不见的目光冷了冷,“他们这么说你们了吗?”说完看向不当回事的谢长安,目光柔了柔。   “说了啊,我和长安平安都听到了。”陶知常点点头说道,“还以为他们有呢,原来他们也没有。”   谢昀看向陶知常,“阿常很生气吗?”这孩子平时不爱多话,可是这次却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肯定是气得狠了。   陶知常点头,“是啊,他们乱说。”   “这个剧组是我们聘请的,由我们投资的,我们拥有很大的话语权,以后他们再让你们不痛快,你们不需要忍着,直接告诉我们就是。”谢昀正了正脸色,认真地叮嘱谢长安三个。   章不见点头,“没错,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不要自己憋着受委屈。”虽然目前他和谢昀的势力范围还不够大,但是他们会努力扩大这个范围,让谢长安几个尽量少受委屈的。   谢平安问,“那别人不会说我们吗?现在就有人悄悄说我们惹不起。”   “随便他们说好了。”谢昀笑着说道,“尊重你们的,不会说你们。说你们的,都是不尊重你们的。对不尊重我们的人,我们完全不用理会。”   谢长安听了这话,想起这个时代还不是以后,这个时代演员高姿态一点,似乎没什么问题,还可以卖个真性情的人设,当下笑起来,“我们知道了。”   苏颜见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便道,“最近村里的人好像知道长安他们在拍戏了,时不时有人上门来打听消息,说想让家里的孩子也去拍戏。”   “那你平时就少点出门吧。”谢昀说道,“剧本的三个角色,是按照长安、平安和阿常写的,其他的都是自由发挥,我们村子里没有适合的孩子,所以不好答应别人。”   苏颜听了点点头,“那我若是避不过,就说问过导演了,没有合适的角色吧。”   “嗯。”谢昀点点头。   谢长安听了苏颜的话,知道她肯定比较为难的,但是现在谢昀回来了,谢家有了顶梁柱,实在不必像过去那样委屈自己了。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的。   所以,她就不说话,只是附和地点点头。   之后继续拍摄,谢长安几个倒没再听到相关的话题了,不知道是不是谢昀和章不见又重新强调过了。   不过即使没有人再说,谢长安也半点不敢放松。经济落后,那就一切都跟着落后,她有幸重回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一定要做出点什么,才不枉此行。   在拍摄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切都渐入佳境。   谢长安对走位熟悉了,对表演也不再是纸上谈兵,演起戏来越发纯熟了。   在鹏城这么个小地方拍戏,引发的动静不小。好些家里有点权的家长知道这部电影是以小孩子为主的,都心动了,纷纷带着自家孩子过来自荐。   然而大部分角色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有一个后期的角色因为选角问题暂时还没选好。   章不见接待这些自荐的家长和孩子时,专门让副导演帮忙选后期一个女童角色,结果一个都没选上,就把所有自荐的家长都拒绝了。   有些家长见自家孩子不合适,就把人领回去了。有些家长则觉得,这电影还没拍到后期,那个女童角色完全可以改设定,就按照自家孩子适合的改,是章不见太不给面子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的这些家长,得了空就带自家孩子在附近徘徊,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这日傍晚拍完戏,谢长安卸了妆,正和谢平安、陶知常一起回家时,被一家四口拦下来了。   谢长安抬眸打量对面的一家四口,见是一对穿着得体的夫妇,两个孩子和她同龄,穿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很好。   想了想,就问,“请问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打扮时髦的妇女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谢长安三人一眼,问,“你们是演戏的几个主角吧?”   “是啊。”谢长安点头,简单地回答。   这一家四口,应该也是想让孩子加入拍摄电影的,而且似乎不想用正当的手段。   时髦妇女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家里有什么关系吗?”   “啊?”谢长安心道“果然”,面上却不解地看向时髦妇女。   时髦妇女说道,“你们能演上角色,是因为家里有关系吧?我家小宝也想演,所以想问问你们到底攀什么关系才能演上角色。”   “哦,这个我不知道啊。”谢长安摇了摇头,“估计不用攀关系,看角色合不合适吧。”   时髦妇女马上摇头,“那不可能。我听说有后台才能进去。”   “那我不知到了,我们只是小孩子。”谢长安摇摇头,就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赶紧走。   这时又有几人来到了,直直地奔到谢长安跟前,“谢长安,听说你在这里演戏,是不是真的?”   谢长安闻声看过去,见是班主任张老师夫妇领着他们的女儿,头疼得很,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张老师好。”   “我家小芳也想演戏,你能不能帮我们跟你那个港岛的哥哥说一下?”张老师马上焦急地开口。   谢长安一脸的为难,“我只是个演戏的,说了也不管用的。最近天天都有人上我家问我妈妈,我妈妈问过不见哥哥了,不见哥哥说要根据角色选人,不能随便找人演。”   这时原先一家四口中的时髦妇女马上插口问,“同志,你是说这小姑娘认识那个港岛的大老板吗?”   张老师还想继续追问,一看到时髦妇女以及他身边的小男孩小女孩,顿时变了脸色,忙道,“是啊,但是你刚也听到了,要合适的才能演呢,不合适的不能演。”   说完招呼自己的丈夫和女儿,“长安说要找合适的,我们就别为难长安了。”说完看向谢长安三人,“长安,平安还有陶知常,你们是要回家吧?咱们一起走?”   “哎,先别走啊,说清楚再走嘛。”时髦妇女马上上前来拦下谢长安几个,“你们家认识港岛大老板,说一句话的事情,就当帮我们个忙问问呗,我到时肯定感谢你们。要布票吗?还是要粮票?我家都有。”   谢长安摇摇头,“这个我真的说不准。我妈妈都问过不见哥哥了,不见哥哥说不合适,要让导演选人。”说完蓦地想起前几天听到导演提了一嘴面试后期一个女童角色,连忙说道,   “前几天不是面试过一个女童角色了吗?你们应该也参加了吧?一切都是副导演说了算,我帮不上忙。”   时髦妇女忙道,“你都叫大老板哥哥了,哪里帮不上忙?小孩子是不是不肯帮?你放心,若是你帮了我,我肯定会报答你们的。”   “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我帮不上忙。”谢长安费力解释,觉得和眼前的人似乎沟通不了,便转身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走人。   时髦妇女连忙扯住了她,“你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在供销社工作的,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们,到时我也会帮你们,买布不用布票。”   谢平安见时髦妇女越来越过分,竟然拿还敢拉住谢长安,连忙上前去,有些愤怒地掰时髦妇女的手,“你干嘛拉着我姐姐?你快放开我姐姐……”   谢长安在谢平安的帮助下挣脱了时髦妇女的手,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她,“阿姨,我妈说现在有很多布积压,根本就不需要用布票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这样哄她这样的小孩子。   张老师忙点头,“没错,现在布很多了,根本不用布票,长安你别让她骗了。走,我们一起回家。”   谢长安知道不跟着张老师夫妇走,估计要被时髦妇女一直拦着,便点点头,叫上谢平安和陶知常一起走了。   时髦妇女夫妇见状,连忙就要上前拦。   张老师夫妇上前对抗时髦夫妇,口中还不忘叫道,“大家来看看呀,有人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想拐小孩子呢。”   谢长安听到这里,顿时对张老师刮目相看。   时髦妇女见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并不时地指指点点,生怕影响不好,连忙扯着丈夫让开。   谢长安见了,一边一个,拉着谢平安和陶知常,飞快地跟上张老师夫妇一起离开。   走出没多远,一辆熟悉的轿车开了过来。   谢平安挣脱谢长安的手,冲了上去,“是不见哥哥来了……”   张老师夫妇听了,面上一喜,连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是港岛回来的大老板吗?你们还要不要演员?我女儿长得好看又聪明,肯定适合的,你让我女儿也去演呗。”   谢长安听到这里,目光看向张老师的女儿,嘴角抽了抽。   陶知常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说道,“张老师的女儿不好看。”   “嘘……”谢长安连忙示意陶知常别说话,并马上看向张老师,见张老师没听到陶知常的话,才松了口气。   张老师这人并不好相处,并且天生一双富贵眼,家里有钱的孩子她喜欢,穷的她就是另一副面孔。她和谢平安开始上学时,衣着都挺旧的,就被张老师无视了——据说因为他们长得好才被无视,要是长不好,那是要被针对的。   不过这不算什么,目前她、谢平安和陶知常家境都算不错,张老师是再也不敢无视了。但是张老师还爱记仇,谁不如她的意了,要记仇好一段时间,用光明正大地理由罚学生。   陶知常见谢长安不让自己说,便没有再说,只是和谢长安一起走近小轿车。   小轿车里,章不见下了车,冷峻着一张稚嫩的俊脸看向张老师,“我们是需要角色,这位同志如果有意,明天可以去剧组面试。”   “还要面试啊?”张老师有些失望,见谢长安和陶知常走上来了,便道,“我是长安他们三个的班主任,你既然是长安的哥哥,不如就给个面子,不让我女儿面试了?”   章不见听了,看向谢长安,见她俏脸带着笑意,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知道她并没有意向要让这个老师的女儿参演,便淡淡地道,“选角色的是剧组里的副导演,我是不插手的。这位老师还是去面试看看吧。”   张老师还待再说,见眼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目光带上了冷意,心中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章不见见状,便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俊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意,目光软和地注视着谢长安,“长安,上车吧。”   谢长安抿了抿唇,坐了上去。   上辈子章不见开车,喜欢让她坐驾驶座后面,说那个位置最安全。可是她并不喜欢,硬要坐副驾驶座,并郑重地表示副驾驶座是女主人专属的位置。   从那以后,章不见就让她坐副驾驶座了。   后来她才知道,把种种表示对方爱自己的仪式做到极致,不爱还是不爱。   章不见并不知道谢长安在想什么,他又让谢平安和陶知常上了车,就冲张老师三人点了点头,开车离开了。   当天晚上吃晚饭时,谢长安把张老师的打算告诉谢昀和苏颜,末了说道,“张老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估计今晚会上门来。爸爸妈妈可要有心理准备,不要让她如愿了。”   苏颜有些为难,“她是你们的班主任,如果不帮忙,她以后会不会为难你们?我好像听说,这个张老师很喜欢记仇的。”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不用勉强。”谢昀说道,“她若敢为难长安和平安,我们就去找校长评理。”   虽然这是个人情的社会,但是他创作出来的剧本不容亵渎。   苏颜听了,点点头,眉间的忧色却还是遮不住。   谢昀见了她为难,便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丈夫我也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到时他们来了提意见,我们拒绝之后,再送他们一份礼物,堵住他们的嘴就是了。”   “这个办法好。”苏颜的俏脸上马上带上了光彩,“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谢昀笑道,“也不用想太复杂,就送一盒巧克力吧,你觉得怎样?”   “听你的。”苏颜柔柔地笑着回答,面上全是对谢昀的信任。   谢昀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想起两人少年时,目光更温柔起来,便伸手握住了苏颜的手。   谢长安看到父母这副恩爱的模样,心中羡慕至极,忍不住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有一个像自己爸爸谢昀一样的男子就好了。   章不见看到苏颜和谢昀两情缱绻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上辈子自己和谢长安的相处。   他由于出身的缘故,是个做多于说的性格,向来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怎么向外表露自己的内心世界。谢长安和他在一起之后,总说他话少,爱叫他背书说情话。   他按她说的看了好多相关的情话,却没有刻意背,而是说和自己内心有共鸣的,把她说得笑吟吟的,口中还不忘嗔怪他不会主动,要她逼着说。   现在看着谢昀和苏颜的相处,他总算知道,自己上辈子不仅不会说情话,表现出来的动作也不够浪漫。   天黑之后,谢长安一家人正坐在花园里纳凉,捉萤火虫,就听到外面传来张老师的声音,“谢长安和谢平安在吗?我是张老师,想来家访。”   谢长安听到这样的理由,暗地里翻了翻白眼。   现在又不是上学期间,家访这个理由也太假了吧!   苏颜起身开了园门,把张老师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往别墅里迎,又倒了茶切了冰着的西瓜,这才招呼张老师坐下来。   谢昀虽然不会同意让张老师的女儿演戏,但是看在张老师是儿女的班主任这份上,他还是跟着进屋招呼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虽然被谢昀和苏颜宠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也谨记谢昀说的尊师重道的道理,忙也跟着进屋里了。   章不见只想和谢长安相处,见谢长安和谢平安一起进屋了,当下也起身跟了进去。   张老师先是说了一下谢长安和谢平安上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表示两人一直很勤奋,是好孩子。说完了这些夸奖话,她又装模作样地问起谢长安和谢平安在家里的表现。   走完过程了,她有些渴,便拿起冰西瓜吃了一口,看向苏颜,等苏颜搭话。   苏颜回答了谢长安和谢平安在家里的表现,说他们一切都好,就又招呼张老师吃瓜,并不主动问别的。   张老师渴了,平时又舍不得这么吃西瓜,直到把一片西瓜吃完了,这才说明来意。   苏颜一听她说起演戏的事,眉头就皱了起来,   “张老师,你是我家长安和平安的班主任,我也不瞒你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角色,那个角色后期比较重要,副导演说要合适的。我今晚知道张老师你家里的小孩想演,就让我先生问过不见了,不见说要面试。”   张老师的眉头随着苏颜的话,慢慢皱了起来,到最后,几乎跟打了结似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教了长安和平安几年书,和长安平安也算有感情了。”   “我知道张老师对我们家长安和平安好,可是这事我们还真帮不上忙。”苏颜见了张老师的脸色,知道她不快,就更加放缓了语气。   章不见目光冷淡地看向张老师,“你们的事,师母已经和我说过了,但是规则就是规则,不能随便打破。张老师真想让自己女儿演,明天就带令爱去面试吧。”   张老师有些怵章不见,觉得这个少年的目光总是淡淡的,只有在谢家人身上,尤其是谢长安身上时,才会有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其他时候,跟刀子似的,刮得人不敢说话。   因此,她满腔再劝的话,都被章不见的目光冻在了心里。   没能说服章不见,张老师很不甘心,但是看着桌上的西瓜,她连吃了三大块,吃得打饱嗝了,这才神色不愉地站起来告辞。   苏颜见了,将早就准备好的巧克力连带着包装拿出来递给张老师,“辛苦张老师来家访一次了,这是我先生从港岛带回来的朱古力,最适合给小孩子吃。张老师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吧。”   张老师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口中推辞着,手却接过巧克力,“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我这又是吃又是拿,怪不好意思的。”   “张老师哪里话,这么热的天,还要累张老师来家访,我们心里都很过意不去呢。”苏颜笑着,送张老师出门。   等人走了,谢长安伸了伸懒腰说道,“总算把人送走了。”   “可是守在剧组外面的,还有更多人啊。”谢平安皱着眉头说完,又看向谢昀,“爸爸,他们还贿赂我们,说给我们粮票和布票,叫我们帮忙呢。”   谢昀笑了起来,“那平安是怎么想的?”   “不要他们演,他们都不合适。粮票布票我们也不要。”谢平安认真说道。   谢昀笑了笑,“以后都这么回答就行了。不过,以后爸爸尽量等你们一起回家。”   谢长安和谢平安听了谢昀的话,次日一大早被闯进剧组的时髦妇女抓住时,就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髦妇女在供销社干活,估计习惯了拿大,竟是怎么说也说不通,不住地拉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不放手。   谢长安和谢平安挣扎了片刻都挣不脱,也怒了,“大婶,你想干什么?你想学港岛的黑|社会,拿枪来强迫我们吗?”   “我没有强迫你们,我只是和你们商量。”时髦妇女说道,“你们就去帮我说说吧,多说说好话就行了。如果你们答应我,我马上就放开你们。” 第44章   谢长安气得笑了,“我偏不帮你,我还让你女儿连面试资格也没有!”   她的性子在某方面有很执拗的成分,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的,上辈子那么艰难,她要杀姜韶华,最终还是成功了,也得益于这种性格。   此时她被时髦女人气着了,起了逆反心理,就决意无论如何,也要坏这女人的事——就算这女人找了好关系,她也一定不能让她如愿!   “你说什么?”时髦女人在供销社横蛮惯了,除了上司,对谁都是高高在上的,此时难得放软了语气,竟然不但没被领情,还要被威胁,顿时气坏了。   谢长安趁着时髦女人气得手抖的瞬间,一把挣脱了她的手,又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一溜烟跑了。   “你别跑……”时髦女人见谢长安三个跑了,连忙拔腿就追。   谢长安回头看一眼,见时髦女人跑得还挺快的,便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快点跑,快点……”   正说着,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正要抬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担心地问,“长安,怎么了?谁欺负你们?”   谢长安揉着发疼的鼻子,看了章不见一眼,“你撞到我了……”说完想起时髦女人,连忙指向身后,“她威胁我,要我帮她女儿进来拍戏,如果我不愿意,就不让我走!”   章不见摸了摸谢长安两边的发辫,有种终于摸到了的满足感,目光淡淡地看向时髦女人,“态度这么足,应该挺有身份的吧。”   “也还好……”时髦女人见谢长安告状,还担心章不见会生气,听到章不见说得淡然,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就笑着说道,“我只是在供销社做份工,算不得什么。如果这位小哥能帮我一下,以后有事找我我绝不推辞。”   谢平安不高兴了,马上冲到章不见身旁叫道,“哥哥,不许帮她!”由于生气,他直接省略了“不见”两个字,叫成了哥哥。   章不见见状,舍不得腾出手安抚谢平安,只好用目光抚慰他,然后看向时髦女人,“哦,不知是哪个供销社?”   时髦女人听到章不见问,心中得意,马上把自己的工作单位说了出来。   谢长安知道章不见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听了这一番对答并没生气,反而等着章不见放大招。   谢平安却忍不了了,“不见哥哥,你怎么帮她啊!她欺负我们三个人,还抓住姐姐的手不放,她是坏人。”   章不见点点头,见谢平安气得狠了,依依不舍地把摸着谢长安小辫子的左手腾出来摸了摸谢平安以示安慰,同时看向时髦女人,   “你这么嚣张,甚至敢闯进剧组里威胁我们剧组里的小演员,无非就是凭借这个职位。回头,我会找你的上级聊聊,探讨一下你是否称职。”   谢长安听到这里笑了,这才是章不见的行事作风。   谢平安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章不见。   时髦女人先是愣了愣,继而有些色厉内荏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我是大陆人,你是港岛人,你插手不了我的事。”   章不见淡淡地笑了,“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看向身后走来的剧组人员,“这位女士强行闯进我们的剧组,意图对我们的小演员不利,去报警处理吧。”   时髦女人完全没想到先前言笑晏晏的章不见会骤然变脸,听到章不见的威胁还以为他只是威胁,可是听到说报警处理之后,她脸色大变,“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只是进来看看,你们不能报警。”   章不见对此的回应是挥了挥手,什么也不说。   谢长安看向时髦女人,见她既惊且怒,却没有太多的恐慌,不由得想象她平时坐在供销社的大柜台后头居高临下地鄙视着前去购物的所有人,这样的人,估计是有依仗的。   这时青姨变了脸色跑过来,拉着陶知常的手不住地打量,“阿常,有没有受伤了?”说完又看向一旁被叫来做保镖的高大男人,“不是叫你紧跟着阿常的吗?如果让这个五不着六的女人伤着了该怎么办?”   那保镖阿庄说道,“阿常不让我跟。”   “那你不会远远地跟着吗?”青姨不高兴地说道。   这时阿常看向青姨,“青姨,她不是好人,想欺负我和平安长安,我能不能叫我爸爸欺负她?”   谢长安笑着看向陶知常,“阿常,不用叫你爸爸,就让不见哥哥先解决,他解决不了,再找你爸爸。”说完想转身,才发现自己的辫子落在章不见手上,便连忙推开他的手。   章不见依依不舍地又揪了揪谢长安头上的小辫子,这才放开她,又道,“阿常,不用找你爸爸了,不见哥哥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谢长安都质疑他的能力了,他当然要有所表现的。   阿常点点头,瞥了时髦女人一眼,招呼谢长安和谢平安,“我们赶紧走吧。”   谢长安听毕点点头,伸手牵住谢平安和陶知常,很快地走了。   过了两天,拍完一天的戏份之后,章不见来接谢长安三人回家。   在车上,章不见说道,“长安,那天闯入我们剧组试图对你伤害你的女人被开除了,永不能录用。她还想让她家公走关系,她家公没敢动。”   谢长安点头,“那就好。”   谢平安高兴地说道,“那个坏女人,活该!”   “活该!”陶知常笑着附和。   章不见把事情告知之后,就又说道,“对了,长安,过几天我回港岛,你需要买什么吗?想不想跟我到港岛玩玩?”   “我没什么需要的,也不想去玩。”谢长安摇着头说道。   章不见早知道谢长安会这么回答,心中暗叹一口气,又问,“平安,阿常,你们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什么好。”谢平安说完,又道,“就不用买了吧,现在我家里好多东西。”   陶知常想了想,说道,“我要最新的钢琴曲,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章不见笑着点头。   下车了,章不见不死心,去帮谢长安拉开车门的时候又笑着问,“长安,你真的什么也不要,也不想跟我南下港岛吗?那里有个大大的海洋公园,很好玩的。”   谢长安怔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去,我要拍戏。”   “你如果想去,拍戏可以先暂停。”章不见笑着说道。   谢长安继续摇了摇头,“不去。”   “那以后有机会再去吧。”章不见说着,自然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谢长安柔软的秀发。   谢长安一甩头发,飞快地走了。   到了八月中旬,只剩下很少戏份了。   剧组转移到羊城,拍剩下的那一部分戏份。   而一直还没定下来的女童角色,终于在羊城找到了。   那小姑娘的性格和谢长安、陶知常都不一样,而是非常热烈奔放,爱说话,什么都敢说。   进组的第一天,她专门跑到谢长安和陶知常两人跟前,盯着两人打量了大半天,这才说道,“我虽然没有你好看,但是我比你好看!”   前一个你是指谢长安,后一个你是指陶知常。   谢平安和陶知常关系更好,听了就打量了小姑娘片刻,认真地说道,“可是阿常的气质比你好,她会弹钢琴,弹得很好听。”   “我虽然不会弹钢琴,可是我会跳舞啊。她不会跳舞吧?所以最终比起来,还是我胜利了!”小姑娘的语速很快,带着西关特有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   谢平安坚决维护陶知常到底,便又道,“阿常比你高。”   小姑娘被一招KO,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长安见小姑娘虽然说话呛人,但是长得可爱,说话时也带着童稚,就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刘念。”小姑娘笑着说完,连忙又问,“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你们以后说话也会帮我吗?”   谢长安点点头,“等我们混熟一点就可以。”   “那我们以后天天一起玩。”刘念说完又侧了侧脑袋,说道,“我还有一个朋友,到时我带他进来和你们一起玩。然后我们五个人就是好朋友了。”   谢长安点点头,又跟小姑娘聊了聊,就一起去准备化妆了。   章不见回到港岛,紧急处理了港岛本地的事业,就各国到处飞,投资后世能大赚的企业。   飞了两个多星期,回到港岛时,又马不停蹄地去参加港岛名流举办的宴会。   姜韶华这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脸颊上,直到下午把脸上的伤疤都遮住了,这才换上小洋装,和蒋太太一起去参加宴会。   这次,蒋先生、蒋大、蒋二以及蒋大少奶奶、蒋二少奶奶和蒋三少奶奶也都一起出席,还带了几个优秀的小辈,开了几辆车才装得下。   林秀儿养好伤之后,和过去一样,隔几天就到蒋家坐坐。这天见蒋家人要出门了,便起身相送。   蒋明华走在了最后面,专门走到林秀儿的身旁,   “我说秀姨,你明知道我们今天要出席宴会的,还专门来我家里做什么?想让我妈大发慈悲,把你带上吗?你的脸皮真的太厚了,不过是照顾过我二十几年,怎么就这么不见外呢。”   林秀儿垂下眼眸,“明华小姐,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来陪陪大小姐……”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蒋明华不屑地说道,   “让我跟你算清楚一点儿吧,当年你虽然养了我,但是却拿过我家不少钱。要不是有我,你们一大家子还活不下呢。所以,你对我,其实也不算有恩情,不过是受我家的聘请而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蒋太太上了车,又帮姜韶华整理好小洋装,还没见蒋明华上来,便往窗外看出去,待看到蒋明华一脸笑容地跟林秀儿说着什么,林秀儿垂着眼睑,一脸的愁苦,心中暗叹一声,探头出去叫道,   “明华,赶紧上车,你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到底在想什么。林秀儿的存在根本没碍着她什么,她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林秀儿呢?   蒋明华听到蒋太太叫自己了,瞥了林秀儿一眼,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极难听,“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了,希望你能听进去,别总是自讨没趣。”   说完不等林秀儿再说什么,便一拖自己华服的裙摆,摇曳生姿地走了。   林秀儿看着蒋明华嚣张的背影,眸中闪过晦涩。   蒋太太冲林秀儿挥挥手,“秀儿,我叫了阿辉送你回去,你稍等一等,阿辉就出来了。”   “谢谢大小姐……”林秀儿连忙礼貌地道谢,脸上露出满足和感恩的笑容。   蒋明华不甚满意地说道,“妈,你干嘛总是对她这么好啊?还让阿辉送她,她自己不会打车或者坐车回去吗?”   “明华,我正要说你呢。她毕竟养了你一场,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该做好表面功夫。”蒋太太看向蒋明华,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礼仪塞进蒋明华脑子里,让她长进一点。   蒋明华撇撇嘴,“妈,当时你没少寄钱回大陆,就算已经报答过她了呀!这么一个人,难道要我感谢她一辈子吗?你不知道,我出门时别人提起她,总是笑得很暧|昧,叫我脸都烧起来了。”   “那是你多想了。”蒋太太有心教她几句,见她满脸的委屈,心下早软了,叹了口气说道,“你答应妈妈,以后对她做不到表面功夫,那就不要理她,不要和她说话,好不好?”   林秀儿是养大蒋明华的人,相当于蒋明华的养母。蒋明华可以无视她,由蒋家报答,但是却不能总是口出恶言欺负她,让外人看着觉得她天性薄凉。   说真的,如果蒋明华天性薄凉为人熟知,她的儿子们以后恐怕也不大好融入圈子。   蒋明华再度撇了撇嘴,“妈,你当我没试过不理她吗?我试过的呀,可是我忍不住啊,我看到她,就觉得是个会使小手段的破鞋,实在看她不顺眼。”   “胡说,谁让你说这些的?”蒋太太变了脸色。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蒋明华见蒋太太真的生气了,便闭了嘴,目光却明显不服。   姜韶华满心都是章不见,懒得理会自己这个愚钝的母亲。   到了宴会现场,姜韶华看到了西装笔挺的章不见,就要迈步过去。   蒋太太牵住了她,“韶华,别去。”说完目光冷冽地看向不远处的章不见,心中恨得不行。   章不见脱离章家之后,和蒋家也闹掰了,还和谢家的人合作,真是好胆!   姜韶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刚进入暑假没多久,蒋家在大陆的投资有些失败,当时蒋家几个舅舅脸色都不大好看,蒋三舅甚至背地里骂章不见。   本来她以为,只是章不见一时做了不好的事惹了蒋家,迟些两家又要和好的,没想到之后再也没有章不见的消息,此时来到宴会上,还被蒋太太拉住不能去见章不见。   乖巧地点点头之后,姜韶华就一直跟在蒋太太身边。   当看到蒋太太和两个贵妇说话时,姜韶华扯了扯旁边的蒋明华,“妈,章大哥是不是和婆婆家闹翻了?”   “我怎么知道?”蒋明华一脸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又认真地看向姜韶华,“韶华,妈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啊,这章不见已经继承不了章家了,你以后可不要和他再接触了。”   姜韶华听到蒋明华理所当然地说自己不知道,心里直翻白眼,再次无奈地承认,自己这个妈真的一点都帮不上忙,只会不住地作,不住地拖后腿。   不过,幸好蒋明华虽然拖后腿,但是却能够拿捏住蒋太太和蒋先生还有蒋家几个舅舅,让这几个在蒋家有说话权的对她充满愧疚和怜惜,倒也算是有用的。   蒋明华见姜韶华不答,就又推推她,“你听到没有?你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子,有哪个和你一样,小小年纪就想这样不要脸的事的?”   “够了!”姜韶华愤怒地看向蒋明华,“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好不好?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女儿,你是我的母亲,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吗?”   蒋明华听到姜韶华这呵斥,也是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教训我吗?你别忘了,我是你老娘!要是没有我,你来到港岛之后,只能去油麻地住棚户,哪里有这样的好生活?”   “是,是,我们是靠你。可是你能不能学一下应该怎么说话?”姜韶华觉得和蒋明华简直没办法沟通,又见四周有人看过来了,只得憋着气先服软。   蒋明华听得出姜韶华语气里的服软,心里舒服了一些,“我又不是在港岛长大的,我又没有受过你婆婆亲手教养,只能这么说话了。”   说完见姜韶华脸上有不高兴,便哼了哼,低声说道,“傻女儿,如果我太会说话,你婆婆对我,就不会这么纵容了。我告诉你吧,只要我表现得越糟糕,你婆婆和公公就越心疼我!因为他们愧疚!”   姜韶华愣了愣,仿佛不认识蒋明华似的看向蒋明华。   “傻啦?女儿啊女儿,别以为你娘我真是个傻子。”蒋明华见了姜韶华这副模样,笑得乐不可支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姜韶华连忙回神,倒退几步,脸色微变,“妈,你别弄花了我的妆!”她脸上是带着伤疤的,妆一旦花了,这脸就没法看了。   “行行行,我不动了。”蒋明华也希望自己这个漂亮女儿在宴会上能够大放异彩,连忙住了手。   姜韶华又待了一阵,就被主人家的小女孩出来带着,去和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一起玩耍了。   她这个人向来要强,加之内里又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和小女孩们玩耍时,就喜欢掐尖要强,希望凌驾于所有小女孩头上。   可是这些能出席宴会的小女孩家境都很好,还大部分是家里的嫡系,身份绝对比姜韶华这个表小姐要高贵很多,就是有不是嫡系的,也是小妈生的心头肉,身份也比姜韶华贵重,哪里愿意让姜韶华骑在自己头上?   玩了没一会儿,发现姜韶华似乎事事都精通,事事都懂,比她们厉害多了,小女孩们就都不乐意了。要说是一起玩的小姐妹占了上风还好,被姜韶华这个所谓的表小姐压了,大家心里都不平衡起来,就开始处处针对姜韶华。   姜韶华上辈子刚来港岛时心里自卑,出门被奚落一次之后,对这样的宴会都是敬而远之的,还是长大了,进了娱乐圈,才在娱乐圈找回了自信。可是对这样的场合怯场,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   此时重生回来,再次参加宴会,还是被针对了,姜韶华心中不忿,便继续着力表现自己,努力化解种种刁难。   她见多了娱乐圈的手段,在一群小女孩之间,行事就游刃有余起来。   很快,一个一头自然卷的小女孩就被姜韶华气哭了,“你这个破落户,我以后不许你上我家!”   “你这人怎么这么输不起啊……”姜韶华看到自然卷哭了,愣了愣,拼命回忆起上辈子看的小说,学着小说里的女主角应对。   可是还没等她把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自然卷就拿起桌上的果汁对着她的脸泼了过去,“你这个丑八怪,脸上有伤疤还好意思出门……”   果汁以冲刷的姿势落在姜韶华的脸上,把姜韶华的妆刷掉了一部分。   很快,一条隐隐约约的伤疤就露了出来。   另外几个小女孩看到姜韶华白玉一样的脸颊上露出一条伤疤,都惊呆了,纷纷叫道,“她果然毁容了!”   “哎呀,真的好难看呀!”   “谁帮她化妆的呀?化得真好,连这样的伤疤哦度遮住了!”   姜韶华听到众小女孩的话,伸手摸向脸上,摸到凹凸不平的伤疤,再也忍不住,尖声惊叫起来。   半个小时后,所有小女孩都被安抚下来了,姜韶华的脸蛋上重新上了妆,遮住了脸上的伤疤。   蒋太太搂着浑身颤抖的她,“韶华,今天发生这事不算什么,你不要害怕,勇敢地留下来,直到宴会结束,好不好?”   姜韶华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可是目光触及蒋太太带着期待的眼睛,咬着牙点了点头。   她记得,蒋家人喜欢家里的孩子遇到困难时努力面对的,她上次由于伤了脸,闹得那么厉害,这次断不能再退缩了。   “我们韶华真勇敢。”蒋太太见姜韶华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来,“那我们就继续留在宴会中,让所有人知道,姜韶华并不怕。”   姜韶华点点头,“好。”   回到宴会中之后,姜韶华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在悄悄打量她,指点她脸上的伤疤。   她知道这或许是心理作用,因此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在宴会中,淡笑着听蒋太太和其他贵妇说话。   蒋明华偷偷扯了扯她,“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脸上有伤疤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偏让人看了去?你不知道,刚才好几个人偷偷跟我打听这件事了。”   “我并不知道有人会坏到泼我果汁。”姜韶华僵硬地说道。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蒋明华这一点,那就是不在乎她心里想什么。   蒋明华气哼哼的,“你只是蒋家的表小姐,不是正经的小姐,你行事本来就该注意一些。你不知道,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啊啊啊啊……   姜韶华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在呐喊,可是却死死忍着。   最终,她忍不住了,起身走了出去,来到花园里一个阴暗的角落静静地坐着。   那样若有所思的目光,那些看笑话的担忧,太虚伪了,太恶心了,她受不了了!   可是那些人会这样,是因为她脸上有伤疤……所以一切,都是陈御风的错!   “陈御风,你该死你该死!”姜韶华心中怨恨,忍不住低声诅咒了起来。   诅咒了一会儿,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又低声呢喃,“这是报应吗?是报应吗?正因为上辈子……谢长安……所以我就要遭受这样的报应吗?凭什么啊?她杀了我,是她欠了我才是……就算不欠,也两清了啊……”   二楼,站在阳台的章不见本来是淡然的目光,瞬间严肃起来,脸上也充满了杀意。   姜韶华这是什么意思?她自己脸上有伤疤,怎么算是报应?她为什么特地提起谢长安?   难不成,谢长安上辈子脸上被化了一刀,其实和姜韶华有关?   他看向躲在阴影里的姜韶华,握了握拳,想要下去掐着她的脖子逼问,最终还是忍住了,仍旧静静地站着,继续听姜韶华低低的呢喃。   可是姜韶华再也没有说别的了,只是翻来覆去地将之前的话说了又说,诅咒陈御风下十八层地狱。   听了好一会儿,什么新鲜的内容都没有听到,章不见起身,找到林松岩,“你去,帮我把……”说到这里,他想起谢长安不喜欢他擅作主张处理她的事,便艰难地忍住了,摆摆手,“你帮我准备一下,我明天北上。”   “后天邱老爷子生日,大公子难道不参加吗?”林松岩连忙问。   章不见摆摆手,“不参加了,你今晚回去记得帮我准备……”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谢长安,想看到她的笑脸,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不敢想象,如果上辈子谢长安脸上的伤疤是姜韶华让人弄出来的,那他对外避让着姜韶华,对谢长安来说该是多大的酷刑。   即使谢长安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章不见次日一大早,就急急地北上了。   他没有在鹏城停留,而是直接坐火车直达羊城,直奔剧组。   到了剧组里,他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可是脚步却越来越慢,仿佛有千斤重。   过了良久,章不见回过神来,还是坚定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拍摄所在地。   才走近,他就听到一道小男孩的声音带着笑意问,“长安,你长得真好看,长大了做我的媳妇儿好不好?”   听到这话,章不见所有纷乱的心绪都被抛到了脑后,他大踏步走了上去,一把将那个碍眼的小男孩拎到一边,黑沉着脸说道,“不好!”   小男孩羞涩着脸蛋表白,因为害羞还闭上了眼睛。在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便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好?”   “你长得不好看。”章不见说道。   小男孩听了,有些难过地看向谢长安,“长安,我真的不好看吗?”   谢长安看向小男孩,笑着说道,“阿祖,你不是好看,你是帅气,像男子汉一样的帅气。”   章不见听到“阿祖”这个称呼,脸色一下子变了,俊目忙看向小男孩。   徐玄祖,上辈子一直追求谢长安的臭不要脸的男人!   徐玄祖听了谢长安的话,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那你能嫁给我吗?等我长大了,我就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好好保护你。”   “唔……”谢长安侧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这件事要让我爸爸同意,我不能回答你。”她看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需要谢昀帮忙掌眼才行。   虽然徐玄祖上辈子对她很好,表现得也很痴心,但是她不知道,一旦她答应了,徐玄祖会不会变心。而且,她目前斌不喜欢徐玄祖,所以是不能轻率答应的,那样太不尊重人了。   章不见听了谢长安的话,却觉得她心里是愿意的,顿时吃了一大缸的醋,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不快地看向徐玄祖说道,“长安年纪还小,你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我在跟长安说话,又没有和你说话……啊,你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徐玄祖才说了半句,就被章不见拎了起来。   谢长安看到章不见这举动,也不高兴起来,连忙叫道,“你干什么?你快放阿祖下来!”   “长安,你还小,这小子就来占你便宜,不见哥哥帮你把他扔出去!”章不见说完,把徐玄祖放到一边。   谢平安连忙去扶起徐玄祖,对章不见说道,“不见哥哥,阿祖是好人,你不能欺负他。”   “平安,长安还小,任何胆敢和她说什么娶啊、嫁啊、媳妇儿啊这些话的,都是坏人中的坏人,绝对不能让他靠近长安,知不知道?你是小小男子汉,要保护长安,别让坏人欺负长安。”章不见义正辞严。   谢长安有些不解,疑惑道,“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问老师。”章不见点着头说道。谢昀那么疼爱谢长安,肯定不会让那些臭小子打长安的主意的。   谢平安听了,连忙道,“那我今晚就打电话告诉我爸爸。”   “那在你问过老师之前,不能让这小子靠近长安。”章不见马上说道。他决定,等不在谢长安跟前,他就把徐玄祖这小子扔出剧组,永不许他进来。   刘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插着小蛮腰叫道,“不行,我们和长安都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能靠近长安?呃……大哥哥,你是谁呀?你长得真好看。”   “我是平安、长安和阿常的哥哥和好朋友。”章不见一本正经地说道。   谢长安在旁听着,疑惑地看向章不见。   这些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章不见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按照她上辈子看的言情小说推理,章不见这种行为是吃醋了,归根到底是喜欢她。   可是这不是有毛病吗?她才八岁,一个小女孩,章不见一个大人,哪里来的喜欢?父爱泛滥,当她是女儿养还差不多。   除非,谢长安认真地打量着章不见,除非章不见也重生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马上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惊色。   章不见应该不是重生的吗?   他若是重生的,正该为了保住姜韶华的命,尽早结果了她才是。   可是他并没有,反而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她的父亲谢昀,并且和谢昀相交莫逆。   深吸一口气,谢长安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章不见表现异常,或许只是抽风了。   正想着,手忽然被牵住了,只听章不见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说道,“长安,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过来好不好?”   谢长安回神,抽回自己的手,“你要跟我说什么?”   章不见道,“是很重要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你跟我来,我再告诉你。” 第45章   谢长安想了想,抬脚跟章不见走到一边,抬头看向他,“你要对我说什么?”   她的脑袋才刚抬起来,就见章不见半蹲下来,和她面对面,目光直视着她,眉眼温柔,“长安,那个阿祖不是个好人,你不要和他玩。”   谢长安看着哄小孩子似的哄自己的章不见,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我和他认识,我们是好朋友,我知道他是好人。”   至少,阿祖不会骗她,比章不见好多了。   章不见有些为难,嘴上说,“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大人看人比小孩子看人准很多。”   “我不听。”谢长安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章不见听了,眸光幽深地看着她,满目都是无可奈何。   谢长安见了他这副样子,很想伸手出去掐他。   但她还是忍住了,直视章不见的眼睛,“你要找我说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有别的事。”章不见说完,默默地站起身,伸手牵住谢长安的手,又往一旁走去,走到台阶上时,自己坐了下来,也让谢长安跟着坐下来。   谢长安见章不见心中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整个人的氛围和以往不同,便默默地坐了下来,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没有说话,只是用幽深的目光盯着她看,似乎有千言万语,似乎正在通过她,看着某一个他心心念念却最终失去了的人。   谢长安蓦地移开了目光,她低下头,“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章不见低声说道。   谢长安看了看不远处的谢平安和陶知常,“很快就要拍摄了,不见哥哥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章不见笑了笑,笑容里苦涩得很,可是谢长安没有看到。   他抬手揉了揉眉头,想起上辈子的谢长安,那时的谢长安对他,从来都是有时间的。可是这辈子,什么都变了。   他吐出一口气,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有一个人,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小芳,小芳身上受了很重伤。后来他知道,小芳身上的伤,是另一个看着很肤浅鄙薄的小朋友打的。你觉得,他应该直接帮小芳报仇,还是把这个小朋友交给小芳来报仇呢?”   谢长安不解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也没兴趣想探索,当下直接道,“小芳想让你帮,你就帮啊。小芳不让你帮忙,你就别帮忙啊。”   “假如你是小芳,你是怎么想的?”章不见问。   谢长安见他的目光有些异样,眨了眨眼,“如果我是小芳啊……我要自己报仇。”报仇这样的事,怎么能别人帮忙呢,得亲自动手才算报仇的。   章不见听到这典型的谢长安式回答,便点点头,“我想小芳应该也是这么想的。”顿了顿,他看着谢长安,“不过,长安,我觉得其实让别人帮忙也挺好的,不必自己一个人扛着。”   那十年里,他不住地想,如果自己强势霸道一点,强硬插手她的事,是不是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可是那些假设都只是假设,一点意义都没有。   “哦,我爸爸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互相尊重就成。”谢长安说完,觉得差不多要开拍了,便看向章不见,“不见哥哥,我要去拍戏啦。”   章不见听了点点头,“去吧。”   “拜拜——”谢长安说完,站起来,飞快地往前走。   她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章不见说道,“对了,长安,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和你一起偷渡去港岛的姜韶华受伤了。”   “啊?她受伤了?那很好啊!”谢长安笑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章不见听了这话,心跳加速跳了起来,哑声问,“长安,你很讨厌她吗?为什么?”   “我自然讨厌她呀。”谢长安笑着说道,“那天偷渡去港岛,她三番四次踢开我,要让我淹死在海上。她还跟我说一定要弄死我,将我碎尸万段的。她这么害我,我当然讨厌她了。”   “她怎么敢——”章不见眉头一竖,急促说完之后,又沉默了。   姜韶华是重生的,会这么对谢长安说话太正常了。   幸好,谢长安没事。   他突然后悔,昨天在宴会上竟然没有出手。   谢长安笑着说,“为什么不敢?她从小就和她的哥哥还有我的表哥表姐欺负我呀。不过我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要害死我。”   “长安,她是个坏人,你以后远着她。”章不见说着,心里却盘算开了。   谢长安点点头,“我知道啊。”   章不见将刚才两人的对话想了一遍,想到谢长安讨厌姜韶华的理由,心疼之余,又涌起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情绪,低头凝视着谢长安,   “姜韶华的伤是伤在脸上的,被我的一个属下陈御风叫人在脸上划了一刀,医生说会留下伤疤。”   谢长安惊愕地睁开了眼睛,“真的吗?那可真是个大好消息呀!”脸上留下伤疤,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章不见认真地打量着谢长安的神色,见她惊愕中带着高兴,便点点头,“是啊,是个好消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或许是魔怔了,或许是骤然知道上辈子谢长安脸上的伤疤是姜韶华叫人下手的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专门来跟她说这些话。   谢长安笑着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说完想走,忽然又问,“对了,你的手下为什么要划伤姜韶华的脸啊?他很讨厌姜韶华吗?”   “是啊,很讨厌。”章不见点头。   由于这事涉及自己讨厌的两个人,谢长安破天荒来了兴趣,追问,“为什么讨厌啊?”   她还真想不到,陈御风会对姜韶华出手。   要知道,上辈子陈御风是一心希望章不见和姜韶华联姻的,堪称忠实拥趸。   谢长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见她唇红齿白,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回答,   “他讨厌一切会阻碍我前进的人,为此不惜杀人……他让人绑走姜韶华杀掉,可是中途出了错,只在姜韶华脸上划了一条伤口。”   谢长安听了这话点点头,“原来这样。”至于陈御风为什么会认为姜韶华阻碍了章不见的脚步,她却不想知道了。   章不见见她点头,莫名想解释,“姜韶华总来跟我说什么过安稳的日子比做打打杀杀的黑|社会好,陈御风听了很不高兴。”   “那真是有趣的想法。”谢长安又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些嘲笑,然后伸手冲章不见挥挥手,“我这会儿真的走拉。”   上辈子姜韶华死在她手上,会萌生过安稳日子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回去化了妆,又赶紧拍戏,谢长安很快将和章不见说的话扔到了脑后。   当天夜里,她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白天里的对话。   想着想着,她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章不见为什么说了一个故事之后,就说到姜韶华被划伤了脸?   这两个故事间,是有什么联系吗?   想了又想,谢长安也没想出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便挠了挠头发,重新躺下来。   不过陈御风竟然对姜韶华出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上辈子,要说最想章不见和姜韶华联姻,非陈御风莫属了。   这一辈子,真的有太多不一样了。   不知道重生回来之后,以为自己能够翻云覆雨的姜韶华顶着脸上的伤疤,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天之后,谢长安发现章不见又恢复正常了,再也没有说什么故事,说什么八卦了。   在羊城拍了一个多星期的戏,这部电影就宣告杀青了。   谢长安参加了杀青宴,便坐着剧组租的车回鹏城。   回学校之后,谢长安仔细留意了一下班主任的态度,见她面对自己和谢平安时,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态度区别并不是很大。   不过张老师的态度区别不算很大,她女儿孙玉英的态度却来了个大转弯。   孙玉英和谢长安不是一个班,但同一个级。由于张老师的关系,她在学校里很活跃,有很多好朋友。   谢长安和谢平安领了新书之后坐在班里拿报纸包书皮,就发现眼前一黑,孙玉英领了几个小姐妹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叫道,   “大家知不知道啊?谢长安和谢平安还有陶知常竟然去拍电影了呢。拍的还是全都是小孩子的电影,肯定播不了的。”   班上的同学听了这话,都吃惊地看向谢长安。   拍电影这样的大事,在他们心中,绝对是大新闻中的大新闻了!   谢长安抬起头看了孙玉英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包书皮。   “喂,说你们呢,怎么不敢开口说话啊?是不是知道这次一定狠狠地亏钱了呀?”孙玉英被谢长安无视,气得脸都涨红了。   谢长安抬起头来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说说,你别得意,这次的电影如果卖不出去,你家的大别墅就要卖掉了。”孙玉英先是被气得一滞,继而又大声地叫起来。   班上的女同学围了过来,纷纷问谢长安,“长安,你们真的去拍电影了吗?以后是不是可以上电视了?”   “拍电影好玩吗?是怎么拍的啊?”   “长安,以后你们再拍电影,能不能也叫上我们,让我们去看看呀。”   孙玉英见大部分同学都在追问谢长安问题,似乎根本没听到自己的重点,忙大叫,“你们是不是傻了啊?拍电影又怎么了,她的电影一定不好看,一定卖不出去的。卖不出去,她家以后就没钱了!”   “谢长安家里住的是大别墅,怎么着也比我们有钱啊。”一个女生大声说道。   又一个女生大声道,“谢长安就算没有大别墅,她成绩好,长得又好看,以后肯定也会很厉害呀!”   班上的男生不敢光明正大支持谢长安,听了这话不住地点头表示支持。   孙玉英气得脸都红了,“你们懂什么呀……”   谢长安似笑非笑地看向孙玉英,“他们不懂你懂啊?哈哈……”   她这“哈哈”两声听着讽刺力度十足,孙玉英即使不是很懂,心里也十分不舒服,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你敢笑我?”   谢长安看向她,“谁让你来跟我胡说八道了。我知道你也想拍电影,拍不上所以心里怨我,可是这事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找我出气做什么?”   “哦——”   班上男生女生同时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用鄙夷的目光盯着孙玉英直看。   孙玉英毕竟还小,再也支持不住了,一跺脚飞快地跑去级组室找张老师告状去了。   见孙玉英跑去级组室了,班上一些胆小的女孩子有些害怕,都收敛了神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了。   有个女同学担心地问谢长安,“长安,张老师会不会来说我们吗?”   “不怕。”谢长安摇了摇头说道。   那女生却还是担忧,回到座位上有些忐忑不安。   上课了,是张老师的课。   张老师似乎有些生气,一上来就叫人读书或者读拼音和生字词,有谁读错了,她就发脾气,将人骂了一顿。   谢长安也被叫到了,不过张老师没能抓到她的把柄,只能白生气。   谢平安人聪明,被叫了也没出错,所以张老师瞪着他,却骂不出什么。   陶知常回答不出来,张老师想训她,各种训斥即将出口时,想起陶知常的家世似乎很了不得,便连忙住了嘴,臭着脸叫了下一个同学。   放学回家时,谢长安将张老师的行为告诉谢昀。   谢昀赞赏地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现在知道了吧?只要自己有本事,坏人很难找到机会刁难的。”   “嗯,我们以后要更厉害!”谢平安认真地说道。   谢长安也点点头,专业技能过关,在哪一行似乎都能混得好。   当然,或许还会遇上不公平的各种规则,但是那只是个例,在很大程度上,专业技能厉害,还是能够站稳脚跟的。   章不见笑道,“可惜大陆没有英文类的比赛,如果有,长安去参加这种比赛,那个张老师肯定再也不敢为难长安了。”   “鹏城都建立特区了,以后可能有很多对外交流的机会,长安的好处在以后呢。”谢昀笑着说道。   谢长安和章不见听了,同时看向谢昀,觉得他真是太有远见卓识了。   这么想着,两人同时想到上辈子谢昀这个人并没有出现过,心中更是闪过惋惜和对蒋家的愤恨。   谢长安愤恨的是,如果谢昀上辈子还活着,肯定能够好好开解苏颜,并且赚钱帮苏颜治病,那样她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   章不见愤恨的是,如果上辈子谢昀一直活着,谢长安幼年就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   谢昀抬头看到两人神色有异,不由得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爸爸,你说学英语厉害,那我以后学得更认真好不好?”谢长安回神,抱着谢昀的手臂一边摇一边问。   谢昀笑着点头,“好。”   章不见则看向谢长安,“我觉得老师说得很有道理,长安学英语有天赋,学好了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谢长安一边问,一边自己在心里琢磨。   难道以后做对外翻译?或者在大学里做英语老师?   章不见笑着问,“你想做普通一点的,还是格调高一点的?”   “什么是普通一点的,什么是格调高一点的?”谢长安不解地问。   章不见道,“普通一点的,就是对外翻译和做老师,格调高一点的,可以进外交部做翻译,或者做同声传译。”   “同声传译?”谢长安心中一动,“这是同步翻译吧?挺有趣的。”   章不见点点头,“是很有趣,不过也很难。如果长安想要做这个,一定得更认真才行。”   谢昀笑道,“长安慢慢想,如果喜欢就认真做,不喜欢的话,爸爸会多赚钱,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爸爸,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谢长安抱着谢昀的手臂说道,“我还是希望自己也有工作,可以自食其力,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谢昀低头笑看向谢长安,“爸爸很高兴长安会这么想。长安想做什么就努力去做,爸爸和妈妈都会做你坚实的后盾的。”   谢长安认真地点点头,决定郑重思考这件事。   下午孙玉英又来了,也没别的新手段,只会说几句难听的话,大声地认定谢长安的电影一定卖不出去之类的。   谢长安本来不想理她的,但见她似乎来劲了,便说道,“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啊?”   “赌什么?”孙玉英叫道,“赌就赌,难道我还会拍你?”   谢长安瞥了她一眼,“赌可以啊,不过你得拿出赌注,不然我不跟你赌。”   “玉英,拿出你家的朱古力跟她赌,那是港岛带回来的,她家未必有。”孙玉英的小跟班马上叫道。   谢长安听了,也不说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孙玉英。   孙玉英那盒朱古力正是谢家送的,因一直舍不得吃,所以到现在还有。   见了谢长安的目光,孙玉英的脸涨得飞红,狠狠地剜了跟班一眼,扭头就走,连赌注是什么都忘了提了。   谢长安见孙玉英走了,便伸了伸懒腰,开始琢磨自己学好英语之后做什么。   她虽然喜欢过安稳的日子,但是却并不喜欢受到束缚,而且还要演戏,所以大学老师和外交部之类的,就不用考虑了。   普通的翻译,应该很累但是工资却不高。而且如果她演戏红了,做这个太容易被人打扰了。   所以其实做同声传译应该是最好的。   同声传译大多数出席的都是国际会议,不会轻易被人打扰,时间上也可以自行安排。   不过,据说同声传译是很难的,她如果真的想做,一定得更努力才是。   心里做了决定,谢长安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就郑重地将之告诉了谢昀和苏颜还有谢平安。   “那长安认真学,爸爸给你买录音机和磁带,让你有机会多练习。”谢昀马上表示了支持。   章不见笑着说道,“学习语言最重要的是语境,等以后环境允许了,我们多带长安出国玩,让她近距离接触英语。”想到谢昀如果太忙,谢长安将会由他带着各国跑,他的心情止不住地飞扬起来。   苏颜从谢昀那里知道什么是同声传译之后,马上高兴地看向谢长安,“能够同步翻译,真是太厉害了,长安要加油呀!”   “嗯。”谢长安认真地点头。一旦决定将来要走这条路,她就一定会认真坚持到底的。   谢平安这时叫道,“姐姐,我和爸爸学做生意,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让你可以专心学习。”   “好啊。”谢长安笑着点头,也没有去纠正谢平安的逻辑,说什么等他能够赚钱时,她也能赚钱了。   谢昀看到一双儿女这样友爱,心里高兴,连忙拿了茅台酒出来,高兴地跟章不见喝了起来。   谢长安自此之后,学英语学得更认真了。   她的智商并不十分超群,所以决定在时间上多用功了。   这天是周末,谢长安和谢平安、陶知常跟谢昀、苏颜到鹏城墟去逛,在路上遇上一个港岛的老板,那老板打算在大陆做投资,但是还没决定好做什么,希望谢昀帮忙出主意。   谢长安在旁听着,当知道这个港岛老板在做珠花和做口红之间徘徊不定,便留了心,认真地听着。   谢昀这人会做人,并没有直接拿主意,只是就自己知道的分析了一下做这两行的前景,便由那港岛老板自己做决定。   他分析了认为,做口红是做女人的生意,市场很大,更有赚头。而珠花的销售客户很固定,也有很多工厂做了,再做估计竞争不过来。   可是港岛老板思来想去,最终选了做珠花。   谢长安知道了,便拉着苏颜说道,“妈妈,不如我们也做口红好不好?”   “好啊。”苏颜二话不说就笑着点头回答,“刚才那位方先生说认识有做口红的师傅,到时我们把人请回来,认真研究就是。”   她的鞋厂赚钱了,谢昀也会给她钱,她手上现在又有了大笔的闲钱,正寻思着做什么呢。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苏颜跟谢昀一说,谢昀就问方老板,如果他不做口红,能不能把相关的资源让给他。   方老板决定要做珠花了,手上会做口红的老师傅就没用了,他正担心老师傅会怨他,一听谢昀的提议,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从此之后,谢长安除了学习、学英语、听陶知常弹琴,也经常去跟那个老师傅学做口红——其实她是会做的,可是她不可能无师自通地会做,得跟老师傅学学才行。   章不见从港岛上来,知道谢长安要学做口红,便一直盯着谢长安打量。   谢长安心中放下了他,并不怕被他打量。可是偶尔打量和一直打量是不一样的,眼下被一直看着,心中终究有些不舒服,便道,“不见哥哥,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长安很喜欢做口红吗?”章不见问。   他记得,上辈子谢长安说过,她入行做化妆师时,并不喜欢这个职业,甚至有些反感。   如今谢长安却主动做口红——虽然做口红和做化妆师区别有点大,但是章不见觉得,这两者总是有些他不了解的联系的。   谢长安点头,“喜欢啊。那些口红很漂亮,涂到人的嘴唇上时,就更漂亮了。”   “那……”章不见的声音有些晦涩起来,“长安喜欢化妆吗?”   谢长安有些怪异地看了章不见一眼,“喜欢啊。”   “真的?”章不见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心里跳出来了。   谢长安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妈妈本来生得好看,化了妆之后就更好看了,可见化妆是一门好东西。”   “长安是因为这样才喜欢化妆的吗?”章不见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自从试探过一次之后,他心里总是有很多荒诞的想法,恨不得时时来试探。   可是他忍住了,因为觉得无望,因为觉得荒诞和不可思议。   谢长安笑着点头,“当然啊。”说完,目光盯着章不见直看。   她总觉得,章不见不是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   可是他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他也是重生的,专门说这些来试探她?   可如果他也是重生的,他怎么会让陈御风伤了姜韶华?   这么想着,谢长安看向章不见,“不见哥哥,你这次回港岛,看到姜韶华了吗?”   “没有。”章不见摇摇头。他没有见姜韶华的必要,怎么还会见她?   谢长安听了,想了想,又问,“为什么不见啊?”   “我和谢家交好,自然要疏远蒋家了。”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听了,看向章不见的目光有些怀疑,又问,“那不见哥哥那个伤了姜韶华的手下,现在怎么样了?”   “逃到国外去了。”章不见淡淡地说道。   谢长安有些不解,“不见哥哥没有帮他吗?”   陈御风可是章不见最为看重的一个手下。   “他已经不是我的人了。”章不见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盯着谢长安的表情看。   谢长安一脸讶异,“为什么呀?不见哥哥是怪他伤害了姜韶华吗?”   “不是。”章不见摇了摇头,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再说。   谢长安听了,便点点头,心中琢磨了一下刚才说的话,却也没得出结论可以证实章不见是重生的。   之后,她又重新陷入了忙碌之中,偶尔想起章不见曾经的问话,很快又抛到了脑后。   到了82年,谢长安和谢平安、陶知常等一众小孩子拍的电影做好了后期,正在商量着什么时候上演。   章不见说道,“《少林寺》很快就要上映了,我们先看看少林寺再做决定吧。”   “《少林寺》?”谢长安有些吃惊。   章不见点头,“没错,正是李明星的《少林寺》,听说他是全国武术冠军。”   “不认识。”谢长安干脆地说道。她这个时候,的确是不认识李明星的,所以只能这么回答。   谢昀想了想说道,“那就先看看吧。也是港岛的制作班底,大陆的演员,和我们现在这部电影差不多。”   谢长安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很想说,虽然两者都是港岛的制作班底,大陆的演员,但是两部电影的题材差很远啊。   《少林寺》是武打片,这个年代武打片在哪里都很吃香,和自家现在拍的电影,根本挨不着关系。   苏颜便问,“那个李明星是武术冠军,那拍的也应该是武术吧?我们的电影不是武术,放在一起比较可以吗?”   “没关系,如果《少林寺》拍得好,那大家对港岛的制作班底和大陆演员这个反应应该会很敢兴趣的,我们到时不过是借借东风而已。”谢昀笑着说道。   他虽然对自己写的剧本很有信心,但是电影市场可不是只有信心就可以的,这些年他看过不少港岛方面的消息,故此知道这一点。   到了1月下旬,《少林寺》在港岛公映,创下了票房记录。   当在大陆供应之后,整个大陆都轰动了。   谢长安被谢平安拉着,陪他看了无数次,花出了无数次一毛钱。   看完之后,谢平安和桂花村的小孩子拿着根棍子整天哼哼哈哈地打,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李明星。   谢长安早知道这部电影会创造票房神话的,因此看到这种情况并不吃惊,她更想知道的是,《少林寺》卖得这么好,谢昀和章不见会不会马上上自己拍的那部电影。   又过了几天,谢昀和章不见就拍板,要公映他们制作的电影。   谢长安听了,心里很紧张。   虽然她心理年龄已经很大了,可拍电影并且担纲主角,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现在的环境和后世不一样,现在大陆的电影极少能走出去的,这次《少林寺》虽然爆红,但是谁也不知道和《少林寺》题材不同的电影,能不能获得好的口碑。   因谢长安表现出了极大的焦急,谢平安也忍不住跟着焦急起来。陶知常作为未来的大钢琴家,并没有受影响。   她看出谢长安和谢平安的焦灼,干脆拉着两人到自己家里,不住地弹钢琴,企图洗涤姐弟俩的内心。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谢长安主演的电影终于在港岛上映了。   由于现在政|治环境还不够宽松,谢长安和谢平安没能去港岛,而是留在大陆等消息。   谢昀和章不见则一起南下港岛实事看情况,并尽快将消息传回来。   谢长安在焦急地等待消息时,张老师却老家访了,还带着孙玉英那个小丫头。   在张老师跟苏颜说谢长安和谢平安的情况时,孙玉英专门走到谢长安跟前,“听说你的电影要上映了,会卖不出去呢,你们家这次肯定要赔很多钱!”   谢长安心浮气躁,再听到小丫头这样恶毒,当下就道,“关你屁事啊?”   “你、你怎么说脏话了?”孙玉英气得不行,“就算你说了脏话,你家里要赔钱还是得赔钱!我告诉你,等你家住不了大别墅了,以后其他同学就不会和你好了!”   谢长安继续道,“关你屁事啊!”   “你、你……”孙玉英气了个倒仰,最终悻悻然说道,“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笑话你,怎么样?不行啊!”   谢长安瞥了她一眼,“你笑啊,你赶紧笑啊,我听着呢!”   孙玉英气得不行,又极尽所能地说了好些难听话,才依依不舍地走向张老师。   张老师见孙玉英来了,便起身跟苏颜告辞。   等张老师母女俩走了,苏颜好奇地问谢长安,“长安,玉英跟你说了什么?张老师这次来家访,也没问什么,来得倒是奇怪。”   谢长安说道,“孙玉英说想看到我们的电影卖不出去要赔钱,所以是来看热闹的,她们都不是好人!”   “什么?”苏颜变了脸色,“张老师怎么让女儿这样胡闹?真是的!”   谢长安说道,“妈,张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本来就焦急不安了,张老师还专门为了刺激她而来了一趟,实在太过分了! 第46章   苏颜听了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我和你爸看看,到时给你和平安换一个班吧。”   她和谢昀现在能保证物质基础了,自然就希望能给儿女最好的教育。张老师那样的人吧,不说本身道德上有问题,就是她无形中的针对,极有可能给儿女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好啊。”谢长安马上点头。她并不想花时间在张老师这样的人身上,更不想谢平安和陶知常因为被针对而有什么阴影。   苏颜摸摸谢长安的脑袋,“妈看长安这两天心情很不好,是不是担心电影卖不好?”   谢长安点头,“嗯,我有些紧张。”谢长安捏着自己的手指,“我们的电影不是功夫片,肯定不能大赚的,但是我希望不要赔钱。”   电影连摄影棚的搭建都不多,人工又极其便宜,只有衣服和一些道具花钱,花费的成本是非常低廉的,合起来才30万港元不到。   谢长安觉得,故事精彩,如果没有意外,肯定可以回本甚至小赚的。可是政治环境复杂,拍的又不是功夫片,谁也不知道当中会有什么意外。   苏颜听了,眸中也闪过担忧,但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你爸爸说过了,这部电影不能大赚,但是小赚是没问题的。就算小赚不了,也绝对可以保本。”   他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电影,所以对电影的展望不敢太过乐观。   谢长安点点头,“嗯,我们等着好消息吧。”   到了晚上八点多,家里的电话终于响了。   谢长安看着电视机走神,一听到电话响了,连忙扑过去,一边接电话一边冲在厨房洗水果的苏颜大喊,“妈,来电话了,一定是爸爸打来的。”   谢平安也窜了过来,“姐姐,快问爸爸电影怎么样了。”   “这就问。”谢长安说着,按了免提,问电话对面,“喂,是爸爸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长安,是我,不是老师。”   “电影上映了,有没有赚钱?”谢长安听到是章不见,心中有些失望,但是很想知道票房,便不管别的,直接问了出来。   章不见笑着说道,“到目前为止,票房是七万港币。按照这类电影的票贩走向,最终总票房不会差的。”   “不会差,是能赚钱吗?”谢长安又问。   章不见笑着说道,“没错,一定可以赚钱的。老师还专门写了影评准备投稿,老师在文艺圈子里的朋友也都写影评表示支持,我们的电影质量好,曝光率也够,一定能赚钱的。”   “那就好。”谢长安舒出一口气。   谢平安在旁边问,“不见哥哥,我爸爸呢?”   “我和老师分开买票观影的,他那里估计还没散场,不过我估计差不多了。”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忙道,“那我不跟你说啦,省得等会儿我爸爸打来电话被占线。”   “好。”章不见虽然还想和谢长安多说,但却也不纠缠,很干脆地就挂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谢长安拿起话筒,点了免提,又问,“是爸爸吗?”   “是我。”谢昀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直接说出谢长安最想知道的结果,“电影下午五点开始公映的,到现在累积的票房是七万多,目前大众都说电影不错。”   谢长安刚才和章不见对话,仓促间就挂了,感觉还有很多话还没问,听了谢昀的话忙追问,“七万多是不是很少?爸爸,你怎么知道大家都说电影好看?会不会是场面话?”   谢昀笑道,“因为我和不见还有剧组的人分别到不同的电影院观影,可以现场知道观众的反应啊。我们的电影虽然没有《少林寺》那么轰动,但是观影期间,听到有笑声有哭声,分明能让人共鸣的。到散场了,大家都说好看,要推荐家里人来看。”   谢长安长出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口碑好就行,只要口碑好,然后发散,电影肯定就有更多的人看。   这时谢长安问道,“爸爸,一天收入七万多,要多少天才不用亏欠呀?”孙玉英来嘲笑谢长安,他也听到了,当时就气得不行,所以对这个很关注。   谢昀笑道,“第一天七万多,并不是表示每天都有七万多的,明天、后天是周末,又是一整天,估计会更好。这电影肯定不会赔钱的,平安放心就行了。”   说完又问起苏颜在不在,要和苏颜也说几句。   谢长安听到谢昀用肯定的语气说电影一定不会赔钱,彻底放了心,扬声叫苏颜来接电话。   到了第二天晚上九点多,谢昀又打来电话,声音里有着兴奋,“今天的票房已经有22万了,加上昨天的7万,一共是29万了!这个票房在港岛算很不错了,比很多投资大的电影票房都高。”   “那我们的电影肯定不用赔钱了!”谢长安高兴地说道。   谢昀笑道,“没错,我们的电影不但不会赔钱,还能赚钱!而且,作为主演的长安被很多人讨论了,大家都说这个妹妹仔演技很好,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甜甜的,像个小天使。”   谢长安听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的心理年龄虽然已经很大了,但是在电影领域毕竟是个新人,所以该有的兴奋和激动,一点也不少。   谢平安连忙追问,“爸爸,那我呢?我有没有被人讨论?阿常姐姐呢?”   “有,平安也被讨论了,大家都说平安是个小小男子汉。”谢昀笑着说道。   谢平安虽然长得很好,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但是作为父亲,他希望儿子更多展示的是男子汉的一面,所以剧本设计的时候,是偏向地展示谢平安作为一个小男子汉的担当和责任的。   事实上也如他所愿,他在电影院听到人讨论谢平安时,说的最多的是这个小男孩很有担当,是个小小男子汉,并以此来激励自己的儿子,至于长得好看可爱之类的,虽然也有人说,但并不是主流。   谢长安看去,见谢平安一脸骄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爸爸,阿常呢?刘念呢?”   “阿常和刘念都有很多人喜欢,大家觉得这两个女孩子个性十分鲜明,刻画得很好。刘念被人说是神来一笔,人气排在第三。”谢昀说道,   “等明天我的影评刊印出去,大家知道阿常的钢琴是她自己弹的,人气肯定会继续上升。”   谢长安笑着说道,“爸爸,这么说来,我们这部电影真的很好。因为大家不仅喜欢我这个主演,也喜欢配角。”   谢昀笑起来,“那当然,长安你也不看电影的编剧是谁。”   “是,爸爸的剧本写得太好了!”谢长安连忙说道。   这时苏颜在旁笑着说道,“谢昀写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   谢长安看向一脸崇拜的苏颜,识趣地把话筒递给她,自己拉着谢平安到一旁坐着看电视。   电影能够赚钱,自己演的角色又得了好评,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大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谢长安和谢平安就去了陶知常家里,把电影卖得好这个消息告诉陶知常,然后听陶知常跟老师学钢琴。   到了中午,谢长安邀请陶知常和青姨到自己家里,才到家,就看到林松岩。   “长安,平安,你们回来了啊?正好,这是你们不见哥哥让我专门带回来的报纸,上面写了你们。”林松岩看到谢长安和谢平安,眼睛马上亮了,从包里拿出几份报纸冲谢长安三人直晃。   谢长安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报纸,并招呼林松岩进屋坐。   林松岩笑着进屋,口中说道,“大公子让我把报纸送回来就赶紧下去帮忙的,我有些口渴,喝点水马上就走。”   苏颜正好从屋里出来,听了这话连忙道,“那怎么行,午饭做好了,你吃了午饭再下去。要是不见说你,我来帮你说。”   谢长安却顾不得听苏颜和林松岩的寒暄了,飞快地把几份报纸分了出去,然后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娱乐报,当头的版面是《少林寺》的大幅照片。   谢长安仔细扫了一眼,头版的下面是一部港岛电影,第二版上方,终于出现了自己在电影里的照片!   报纸上全都是繁体字,谢长安作为大陆人,天生就有看懂繁体字的技能,因此什么也不说,马上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这个报道最开始是说电影的立意很好,剧情很精彩,编剧和导演有很大的功劳。之后,开始夸赞小演员的表演很精彩,谢长安作为主演,被大幅提及。   看着报纸上对自己从外貌到演技的全方位赞扬,谢长安高兴得脸蛋都有些发烧,怀着激动和羞涩的心情,将赞扬自己的那段文字看了又看,这才继续看下去。   旁边,苏颜和谢平安陶知常也看起了报纸,一看到谢长安的照片,苏颜就高兴地叫道,“我们长安真好看,这两个小梨涡太美啦!”   再往下看到第二张照片,苏颜又赞道,“平安和阿常也很好看,还有刘念,大家都很好看呢……”   “嗯,我们都很好看。”谢平安盯着报纸上的照片看了很久,这才催促苏颜,“妈妈,我们看看报纸上是怎么说我们的。”   谢长安看完了和自己有关的报道,通体舒畅,又看向一边看一边赞叹的苏颜三人,知道他们此时肯定没空跟自己说,便问林松岩,“石头哥哥,我们这电影在港岛名气大吗?”   “名气很大。”林松岩笑着点头,“一来电影是真的好看,你们的演技也真的很好;二来谢先生在文坛认识的人不少,大家都肯帮忙提携;三来,看了电影的港岛人大部分都说好看,即使对大陆有偏见的,也都说好。”   谢长安笑着点头,又去看头版《少林寺》的相关报道。   这篇报道,大幅度提及了《少林寺》的巨大成功,并且分析这部电影里面各演员的绝技。   谢长安本来还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后面笑容就收了起来。   这最后一段的报道,对大陆人的讽刺实在太明显了。什么以大陆人的无知和落后,如果不是港岛的制作班底,绝对拍不出这样优秀电影,什么港岛人帮助大陆弘扬了武打精神等等。   看完这篇报道,谢长安心里的兴奋消退了很多,她看向林松岩,“石头哥哥,我看大家在《少林寺》最后这一段讽刺了大陆人,就差没有直接说我们大陆人无知、野蛮和贫穷了。那么,肯定也有很多人讽刺我们这部电影吧。”   林松岩笑容微收,“长安,只是有些人喜欢这么说而已,你别理他们就是了。”   “那就是有人这么说啦。”谢长安板着小脸,“我倒不觉得我们大陆人有什么不如港岛人的。”   她虽然知道,大陆人偷渡去了港岛,展示出来的大部分是贫穷、无知、野蛮,再加上做最辛苦的工,又给人一个“低贱”的印象,以至于很多港岛人对大陆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偏见。   可是那样的印象,和《少林寺》有什么关系?《少林寺》是一部优秀的武打电影,凭什么要用固有的印象去诋毁它?   林松岩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谢长安想了想,又道,“我看啊,港岛人肯定会说,我们那部电影是编的,说我们大陆没有这么好。又或者说电影里展示的是大陆的特权阶级,普通的贫民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松岩马上用惊讶且有些佩服的目光看向谢长安,还真是,两种可能性都被她说对了。   不过这两种想法,多数被一些比较偏门或者偏激的报刊报道,有点名气的,基本都是正面报道。因为谢先生在港岛刊登长篇小说和各种社论,积攒了很大的名气和很多的人脉,所以能够保证大部分报纸往好里报道。   谢长安看向林松岩,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越发不快。   林松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长安,便笑道,“长安,《电影双周报》很快也会大幅报道我们的电影的,到时,票房肯定会更高的。”   “嗯。”谢长安说完,吸了口气,把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现在大陆的经济一片狼藉,还需要拉来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华侨的投资,在文化上软弱,还真是无计可施。   要让人尊重,得等大陆的经济崛起!   不过,她一个小女子,却还是希望能够做点什么,挽回一点外界对大陆人的固有印象。   林松岩吃完中午饭就急匆匆地回了港岛,谢长安和苏颜、谢平安、陶知常拿着这份报纸吱吱喳喳地讨论来讨论去,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下午。   临吃饭前,谢长安想起还没给刘念寄信和寄报纸,连忙和谢平安、陶知常出去买信封信纸,将和自己电影有关的报道剪下来寄了出去。   吃晚饭的时候,苏颜安抚谢长安,“长安,别人的想法我们不能改变,所以我们先做好自己吧。”下午谢长安的不快她听在耳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一下午,终于想出了这么几句话。   谢长安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会做好自己,然后尽自己所能多做一点什么。”   说完,她夹了一筷子芥菜心放进嘴里,感受着苦涩的味道,心里越发坚定了。   星期天,谢长安背了一早上的英语单词,又听着磁带做了些听力题,就出发去找做口红的老师傅继续学习做口红。   大陆为什么穷?不就是经济发展得不够快吗?   她多开一个工厂,就能帮多一部分人赚到钱吃饱饭。等到经济继续发展,大陆人的就再也不是别人眼里的难民了。   这一天,电影的票房不及周六,但是票房也上了20万港币!   这个成绩无疑是很优秀的,谢长安在电话里,都听得出谢昀的兴奋了。   谢昀挂了电话之后,谢长安继续回专门收拾出来的房间调配口红的颜色,正当她沉浸进去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过了一阵,谢平安跑了进来,“姐姐,不见哥哥打电话来了,喊你出去接电话呢。”   谢长安百忙中抬起头,“你跟他说我没空。”   “可是不见哥哥说了,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让我一定把你叫去接电话。”谢平安说道。   谢长安无奈,只得起身出去接电话,“喂,你要和我说什么?”   章不见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兴奋,“长安,你的电影出名了,你也出名了,你的演技很好。我说得没错吧,你很适合拍电影。”   听到这话,谢长安的心一下子软和下来,“我以后会演得更好的。”   上辈子章不见对她做的唯一一件比较霸道的事情,就是不顾她的意愿,成立了一个电影班底和找人写好剧本,让她去拍电影。   她因脸上有伤疤,并不敢上大屏幕,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因此死活不肯去。   那时章不见就对她说,“长安,你不要多想,你一定可以的。你的演技好,很适合拍电影。至于脸上的伤疤,你好好化妆遮住就行了,若不想遮,我还有第二个剧本,女主角为了复仇,脸上就是带着伤疤的。”   她不住地摇头,“我只是比较懂电影,比较懂演技,并不代表我的演技就好。我写的那些影评和相关的书籍,你看了笑笑就行,别真以为我会说会写就是会演。”   谢长安此时还记得,自己那时既向往又恐惧的心情。向往是因为真的喜欢演戏而向往,恐惧是知道自己不敢演,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并且一辈子都不可能演戏。   章不见听了她的话,双手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和她对视,“长安,你是个勇敢的人对不对?你敢追逐自己的梦想的,对不对?”   她听到“梦想”两个字,一下子哭了出来,连忙抱住他,“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的……你让我再做做心理建设好不好?”   她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东西时,总是比别的时候胆小很多。就像她面对真正在乎的人时,脑子总是转得多几圈,以至于反应比较慢。   他抱住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好。”   后来她做好心理建设,打算报了仇之后,若自己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不会被抓进去坐牢,就去演戏。   可惜她并不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章不见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我知道,长安的演技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长安是个有天赋的人。”   “那当然。”谢长安回过神来,眨眨眼,大声地说道。   星期一开学,谢长安背着书包准备回校时,还专门翻出一份林松岩送来的报纸带上,打算再遇上孙玉英时,把报纸甩到她脸上。   谢平安见了,也连忙收拾了一份,说道,“姐姐,一份是扔到孙玉英的脸上的,另一份是给班上的同学看的。”   绕去陶知常家里,接上陶知常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就回了学校。   刚回到教室,讨人嫌的孙玉英又领着一群小跟班来了。   谢长安从书包里拿出苏颜过年买了还没吃完的瓜子、花生和糖果之类的零食,招呼谢平安和陶知常帮忙分,见了孙玉英并不理会。   孙玉英看了一眼谢长安手里的瓜子、花生的大白兔奶糖,咽了咽口水,想起谢长安家里送的那一盒朱古力的味道,又咽了咽口水。   不过她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当下就扯开嗓子叫道,“谢长安,你的电影不是赔钱了吗?怎么还拿东西来学校里分?小心以后连饭都吃不起来。”   新年溜溜的,听到这样的话,任谁心里也不痛快,谢长安当即就说道,“你就担心你自己吧,过年估计没什么吃的吧?我这里有,偏不给你。”   她不跟小孩子计较,可不代表会让小孩子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你才没有吃的!”孙玉英大怒,就推身边的小跟班,示意她们赶紧出声帮自己。   几个小跟班看着谢长安白玉一样的小手里抓着的花生、瓜子和大白兔奶糖,不住地咽口水,根本没注意得上孙玉英。   谢长安看到孙玉英几个小跟班的样子,就笑了笑,“你们几个没有骂过我吧?过来,我给你们瓜子、花生和糖果,还有些港岛带回来的软糖。”   几个小跟班听了,马上就倒戈了,纷纷离开孙玉英身边,围上了谢长安,“长安,我们没有说你的坏话……”“孙玉英说了,我们也劝着她,叫她不要说……”   谢长安爽快地给几人分了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的吃的,然后点头,“你们不说就好啦,以后我再有吃的,还给你们分。”   孙玉英气了个半死,叉着腰叫道,“你们几个吃她家的东西干什么?她家就要赔钱吃不起饭了,你们跟她玩就是白痴!”   谢长安示意谢平安和陶知常继续分小零食,自己从书包里翻出一份报纸,快步走到孙玉英跟前,把报纸一把拍到她的脸上,   “好好看清楚,我和平安、阿常都上港岛的报纸了,我们的电影不仅不会赔钱,还会赚钱!”   孙玉英一愣,接过报纸低头看了看,看到上面的谢长安,脸色马上涨红了,“这说不定是你自己伪造的。”   谢长安鄙视地看向她,“你该不会从来没看过港岛的报纸吧?我这报纸是从港岛拿回来的,怎么是自己伪造的了?”   如今大陆很多人都极其向往港岛,对港岛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孙玉英也不例外。她一听到说这份报纸是港岛的,就不敢再嘴硬,而是低头看报纸上的文字。   谢长安又道,“这是港岛的报纸,用的是港岛的繁体字,你该不会看不懂吧?”   孙玉英认识的字不算多,看繁体字的报纸的确有些吃力,但是她却是不会承认的,因此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报纸上的谢长安照片出神。   看着看着,她想到如果自己也演那部电影,那自己也能上报纸了,因此心中怨气丛生,“你们拍了港岛的电影,上了港岛的报纸,你们都是资本主义,我回头写大字报举报你们!”   谢长安嗤笑一声,“《少林寺》你去看了没有?你学里面那个漂亮姐姐那样弄头发没有?你看了,你学了,你也是资本主义,谁也别说谁。”   这时班上的女同学都反应过来了,马山围了过来,把孙玉英挤了出去,纷纷叫道,“长安,你们真的上了报纸了吗?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长安,报纸上怎么说你们了?是不是赞你很好看?”   孙玉英被挤了出去,脸蛋气得一下子红了。   这时一个男孩子一把拿过她手上的报纸,“报纸你不看的话,借我们看看呗。”   孙玉英一听,就要发脾气,但一看到拿报纸的男孩子是主任的孙子,就没敢说什么,只在旁干生气。   可是女生们围着谢长安,男生们围着报纸,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干等了一会儿,很快气冲冲地离开了。   谢长安把谢平安拿的那份报纸拿出来,给班上的女同学传阅,自己则拿起苏颜准备的几袋子东西,站起身出了教室,到级组室送礼去了。   校长是早就送过了的,校主任、班主任以及英语老师都还没送,这次正是要去送的。   走近级组室,谢长安很快就听到孙玉英委屈地哭诉自己欺负她的声音,听起来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笑了笑,谢长安加重脚步走了上去,假装才看到孙玉英和张老师的样子,惊讶地问,“张老师新年好,玉英为什么哭了啦?”   “还不是你——”孙玉英马上大吼起来。   谢长安看向她,“我一上学你就来诅咒我,我不给你糖,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说完不理会孙玉英,看向张老师,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   “张老师,这是我妈妈托我拿给你的,说你上次来我家里家访,带来的红豆种子,她还没回礼呢,这会儿正好让我带来给你。”   张老师原本满脸阴云的,听了这话脸色马上好了起来,“你妈妈呀,就是太客气了。”她并没有送红豆种子,但是一听这话就知道,苏颜这是变着法子给她送东西呢。   谢长安见张老师接过礼物,就又说了几句好话,便表示要去见校主任,很快进了级组室。   她身后,传来张老师低声斥责孙玉英的声音,“演不上就演不上,你跟她闹什么?她上次还给你朱古力吃,这次又给了礼物,你再这么闹,以后什么都没了。”   “没了就没了,谁稀罕?”   “不稀罕你别吃,一点也别吃!还有我告诉你,谢长安的爸爸是港岛人,很有钱的,你要是再去闹,闹得人家对我们有意见,看我不揍死你!”   谢长安听到这里,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进了级组室送礼。   她、谢平安、陶知常拍了电影,还在港岛上映了,还上了港岛的报纸,很快传遍了学校。   一些老师啦、家里有点关系的家长啦,知道这些事之后,都纷纷找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谈话,问他们具体是怎么回事,以后还会不会拍电影,拍电影还需不需要人帮忙。   谢长安早知道会引起轰动的,因此回答时很得体,对能够自己回答的,就自己回答了,对自己回答不了或者不想回答得,就推说要问过家里人,竟是一个都没得罪。   孙玉英虽然还恨谢长安不给她机会,让她也拍电影,但是被张老师教训过了之后,又看到全校大部分人都围着谢长安转,心里就怯了,再也不敢来找谢长安的麻烦。   不过也有事让她怒气冲天,那就是谢长安那份报纸,被张老师带到家里,并且放在了显眼的地方,凡是家里来了人,都要拿出来赞扬一通,说什么她的学生拍了电影,在港岛很有名气。   谢长安长得好,笑起来有两个十分漂亮的小梨涡,显得甜甜的,在报纸上的她化了妆,显得就更好看了,因此客人一看见,就满嘴都是赞扬的话,气得孙玉英接连几天都吃不下饭。   这还不算,张老师听亲戚朋友赞谢长安赞得多了,干脆把报纸上和谢长安有关的报道剪了下来,托人裱起来,挂在了墙上,和其他的奖状放在一起。   孙玉英更气了,可是任凭她怎么闹,张老师都不肯收回来。   她觉得,自己教出这样一个学生,就该广而告知,让所有人知道她,羡慕她!   之后几天,谢昀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说电影票房是多少多少,又有多少人赞扬谢长安和一众小演员了。   过了两个星期,谢昀从港岛北上,带了很多的报纸和杂志,还有各种礼物。   一见面,他就把电影取得的成绩告诉谢长安、谢平安和苏颜。   “电影上映了半个月,总票房已经达到了203万,口碑很好,虽然有一部分人闹,说是编的,但是不影响大局。   “我们采取的是院线发行方式,扣掉17.5%的娱乐税,再去掉15%的发行费,还有宣传费、拷贝费,片主剩30%,所以我们的电影剩下有60万,已经开始赚钱了!”   谢长安听了,便问,“爸爸,那现在我们的电影赚了30万吗?”   谢昀笑着点头,“没错,目前能够赚30万。”说完又道,“不过这只是港岛本土的收入,若加上海外的收入,赚得就更多了。”   他接着解释了起来。   一部电影如果在港岛本土卖得好,那么在海外也能卖得好的。目前在港岛本土,电影已经赚钱,显然是很好很好的,这么一来,在海外的名气,也就跟着好起来。到时在海外上映,肯定能再赚一笔。   谢长安听了,心中高兴得很,便又问,“那我们会在大陆上映吗?什么时候上映?”   “再迟一些吧。”谢昀说道。   苏颜想了想,问,“那我们的电影会录制成什么胶片卖出去吗?如果录了,是不是也能赚钱?”   “没错,这也是一部分收入。”谢昀笑着说道,“不管最终能赚多少,至少,我们目前就赚了,赚得还不少,这就够了。”   谢长安跟着点头,“没错,即使海外赚得少,起码能够保证赚钱了!” 第47章   第一次拍电影,口碑不错,又不用赔钱,相反还赚钱了,这对任何公司和个人来说,都是绝对的好消息。   谢长安在此之后再次关注电影,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满心担忧,而是以平常心看待了。   她重新将精力放回学习、学英语、学制作口红上面。   或许是她表现得足够勤恳,在颜色的选择上也大体让老师傅满意,所以老师傅开始教她一些吃饭的手艺。   获得这些手艺的时候,谢长安满心惊叹,将自己来自后世那点子自傲放到了一边,认真地跟着老师傅学了起来。   怎么让口红不显得干燥而是滋润,怎么让口红持久不掉色,怎么让口红保持富有光泽,这些相关的,老师傅都自有一套手艺,或许不及后世的,但是是另一个系统,很有借鉴和参考意义。   谢昀知道这个老师傅传给谢长安压箱底的手艺,连忙备了一份丰厚的拜师礼,领着谢长安一起去送给老师傅。   老师傅收了拜师礼,对谢长安就更认真起来。   谢长安内里是个成年人,她知道怎样对自己好,她知道不能懈怠,所以学起来就更认真了。   这么一来,老师傅就更喜欢她了,觉得她一个小孩子,却静得下心来学习这些繁冗琐碎的知识,绝对是个可造之才,因此教起来就更用功了。   又过了两个多星期,电影在东南亚一带的国家上映,同时开始在大陆公映。   谢长安知道之后,只在每天晚上关注一下实时票房,其余时间该干嘛仍旧干嘛。   章不见购买了好些和制作口红相关的书籍,又买了好些适合谢长安穿的衣服鞋袜还有各种可爱的小首饰,然后准备参加过一个圈中大佬的生日宴之后就北上鹏城。   买好各种衣服鞋袜之后,章不见回去仔细看看,发现一心只想着谢长安,就只买了谢长安的东西,谢平安、苏颜和陶知常的什么都没买。   将东西收拾好之后,章不见又出去了一趟,帮谢平安、苏颜、陶知常买东西。   买好东西,又处理了几天事情,就迎来了圈中大佬的生日宴。   章不见参加这个生日宴,是为了结交朋友,因此去了之后,一直很活跃。   他年纪还轻,可是由于最近经常活动,完全不受章家封杀的影响,反而一步步崛起了,因此很多大佬都觉得他这人有能力,值得结交,就愿意和他结交。   结交了一圈,把该结交的人都结交了,章不见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喝着酒。   坐了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矮小的小姑娘。   章不见心中闪过厌恶和杀意,眼睑也不抬,继续慢慢喝着酒。   姜韶华看着喝酒的章不见,心中无限委屈,“章大哥,谢长安拍的电影,是你投资的,对不对?”   “嗯。”章不见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喝酒。   姜韶华见了,抿了抿唇,又道,“你为什么拿钱给她拍电影啊?她不是个好人……”   “我为什么不帮她?”章不见看向姜韶华,淡淡地问。   姜韶华的手指抖了抖,认真地打量着章不见的神色,“不见哥哥,你听过QQ这个通讯工具吗?”章不见不可能无缘无故帮谢长安的,还帮得这么明显,绝对有问题。   “没听说过,怎么?”章不见抬起眼眸,看了姜韶华一眼。他没有想到,姜韶华竟然会这么直白地试探他。   姜韶华的脸色变了变,“真的没有听说过吗?”如果章不见不是重生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帮谢长安?   不是普通的帮,而是拿出真金白银的帮,不计成本的帮。   姜韶华每每想起,几乎要嫉妒得咬碎一口牙,几乎要拿刀去砍人。   就是她上辈子,被蒋家力捧,也没有一出道就是女主角的!   而谢长安呢,她才八岁,一出道就做了女主角,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竟然就演了女主角!这样的捧法,她上辈子纵横娱乐圈那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也没有听说过!   为什么她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而谢长安却有?凭什么啊?   女主角是八岁的小姑娘,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人专门操刀为谢长安写的剧本!   很明显,谢长安这次拍的电影,绝对就是专门为她写的剧本,八岁的年龄,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全部和谢长安吻合。   姜韶华看过编剧了,是谢昀,谢长安的父亲,这无可厚非,可是问题在于,谢昀是被章不见救了的。谢昀不可能无端端写剧本,必定是章不见提议的。   为了一个小女孩,请人贴身打造剧本,专门成立一个团队拍摄电影捧她……这样不计成本的支持,姜韶华只要一想心里就嫉妒得想吐血。   章不见看向一脸紧张和怀疑的姜韶华,冷冷地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其实有时他也不明白,蒋家的人一个个都聪明能干,就连娶进来的都是聪明人,而蒋明华和姜韶华母女,却是其中特殊中的特殊。他们纵使用尽了劲儿,却还是轻易让人知道,她们并不聪明,她们甚至是愚蠢的。   眼下姜韶华的打探,就充分展示了这一点。   姜韶华见章不见否认,心里有些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   章不见上辈子是喜欢谢长安的,如果他是重生的,那他肯定会继续喜欢谢长安,没她什么事。但是如果章不见不是重生的,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的。   看到姜韶华轻易就信了自己,章不见心中嗤笑,面上不显,继续喝酒,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   姜韶华难得找到机会来和章不见搭话,此时并不肯走,想了想就又问道,“章大哥,你怨我婆婆吗?怨我公公一家啊?”   章不见目光看着窗外不动,“问这个做什么?”   “我婆婆一家并不是故意要和你生分,实在是你不该帮谢家。谢家是蒋家的敌人,蒋家十分讨厌谢家。章大哥,你为什么要帮谢昀?为什么对谢长安这样好?”姜韶华不解地问。   章不见轻笑一声,收回目光看向姜韶华,“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姜韶华咬了咬唇,“我觉得章大哥应该继承章家,就算不继承章家,也不该脱离了章家的。章老爷子,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作为儿子,不该和他生分的。”   章不见嗤笑一声,目光淡淡地看向姜韶华,“说完了没有?”   “我……”姜韶华被章不见这样的目光一看,心中瑟缩,忘了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   章不见见她没有再说,便端着酒杯,干脆利落地转身,背对着姜韶华,表现了自己的态度。   姜韶华看着这样冷淡的章不见,心里更不解了,“章大哥,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冷淡的,为什么现在这样?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因为我是蒋家的外孙女?”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章不见说完,懒得再听姜韶华废话,直接站起身离开。   姜韶华留在原地,看着章不见离开的背影,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   章不见本来并不讨厌她的,最近却忽然如此厌恶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个可能是,谢长安总在章不见跟前说她的坏话,导致章不见对她越来越反感。第二个可能是,章不见是重生的,他爱的是谢长安,所以看不惯她。   姜韶华一边抹眼泪一边思索,到底是哪个原因。   可是还没等她想清楚,蒋太太就走了过来,“韶华,你在哭什么?”   “婆婆,章大哥讨厌我。他对谢长安好得跟什么似的,却十分厌恶我,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我比不上谢长安吗?”姜韶华哭着扑进蒋太太的怀里。   蒋太太听到姜韶华提起姓谢的,眸中闪过厌恶,嘴上却柔声劝道,“那也没什么,估计谢家答应给章不见一半的宝藏,所以章不见才愿意和谢家虚与委蛇的。”   姜韶华愣了愣,是啊,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她不该忽略了的。   章不见带着剧组北上拍戏之前,蒋家就北上和谢家争夺谢家的祖宅了,蒋家的人无意中说起谢家有宝藏,估计被章不见听见了,所以章不见才对谢家这么热心,还愿意帮谢长安拍戏的。   所以剧本应该就是谢昀写的,他写好之后,拿出一半财产投资章不见的电影公司,并要求帮谢长安拍戏……姜韶华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   蒋太太见姜韶华愣愣的,目光中又浮起期待,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抚慰了。   其实让姜韶华从此厌恶了章不见是最好的,可惜她对这个外孙女实在硬不下心肠!   过了一会儿,姜韶华回过神来,抓着蒋太太的手说道,“婆婆,我看《少林寺》的人被邀请来港岛表现,你说迟些谢长安会不会也被邀请来?”   “或许会来吧……”蒋太太说完问,“韶华想做什么?”   姜韶华抿了抿唇说道,“婆婆,你没见过谢长安,估计不知道,谢长安和我长得有些像。”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很快红了,   “可是她的脸没有伤疤,而我的脸上却有伤疤,我不甘心啊婆婆,我想让她脸上也带上伤疤,一辈子都好不了!”   蒋太太听了,目中闪过迟疑,“可是谢长安好像才八岁?”虽然她想将谢家的人一网打尽,但是自从养了姜韶华在身边,看着小姑娘乖巧漂亮的,对其他**岁的小姑娘,也就有了宽和的心理。   “可我也才九岁啊,陈御风的人划伤我的脸,为什么不考虑我才九岁?”姜韶华红着眼睛说完,低低地抹起了眼泪,   “婆婆,因为我是蒋家的人,所以我从小过得比谢长安好,我习惯了我什么都比她好,我习惯了自己是小公主,我不想看到她比我优秀……”   蒋太太听了这话,想起谢长安主演的电影上映之后,姜韶华足足一个星期没怎么吃饭,人瘦了一大圈,还哭了好几场,便叹了口气,“那等她来了,我再找人给她一个教训吧。”   姜韶华听了,马上笑了起来,很快又收起笑容,有些担忧地看向蒋太太,“婆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不会。”蒋太太揉了揉姜韶华的脑袋,“这都是谢长安逼你的,如果她不演戏,如果她乖乖在大陆做个平凡人,不刺激你,你又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   她是个护短的人,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亲人的。   姜韶华听了这话,满心都是欢喜,有一种自己是公主,这个世界都要围着自己转的错觉。她一把抱住蒋太太,“婆婆,你对我真好。”   “知道婆婆对你好,就跟婆婆去认识人吧。”蒋太太笑着,引姜韶华去认识人。   虽然上次姜韶华表现得并不好,但是作为蒋家的外孙女,她有足够多的犯错的机会。   姜韶华和蒋太太去见了几个贵妇,又被几个贵妇带着去认识贵妇们的后辈,很是认真地结交朋友。   可是她实在太爱出风头了,太爱碾压别人了,和其他小姑娘根本处不好……偌大个圈子,她再次被所有人排挤了。   闷闷地离开圈子,姜韶华心中骂着这些嫉妒自己的小姑娘,走向蒋太太。   她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撞去。   当反应过来之后,姜韶华听到自己口中传来尖利的尖叫,脸蛋上灼灼的疼痛。   宴会中的人纷纷围了上来,急急地问怎么回事,又有人大呼着叫救护车。   接着,又有人焦急地叫道,“大家快让一让,那是硫酸……给我一块干布,一定要干的……”   姜韶华听到“硫酸”两个字,恐惧得几乎心胆俱裂。   泼硫酸能使人毁容,这是她很早就知道的知识,难道此时脸上的刺痛,是因为被撒了硫酸吗?   可是谁这么恨她?要让她毁容?   姜韶华抬起眼睛,看到四周的人都用惋惜和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绝望,再次尖叫起来。   就在附近的蒋三少奶奶飞快地走近姜韶华,“韶华你怎么了?你不要动,不要动……”   蒋明华被姜福生推了推,忍着丢脸上前抱住姜韶华,“韶华,你怎么了?是谁泼硫酸到你脸上的?你告诉妈啊,快告诉妈妈啊……”   蒋太太听着尖叫声从另一边匆忙赶过来,看到姜韶华的样子,差点没晕过去,连忙问,“韶华?你怎么样,你痛不痛?有医生吗?有医生来帮忙急救吗?叫救护车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姜韶华。   这时身后有人推开了她,“我是医生,我拿干布来了,大家快让开……”   医生挺有经验,很快将姜韶华脸上的硫酸处理干净了,可是姜韶华的脸上,还是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灼伤痕迹,看着十分的可怖。   名媛贵妇们看着姜韶华的脸,倒抽一口气,心中无限惋惜。   蒋家这个外孙女生得好,几乎能和新近闻名的小梨涡相媲美,传说中已经有娱乐公司开始和蒋家合作,打算力捧小梨涡二号了。   眼下,姜韶华毁了容,估计再也没有这样的命数了。就连以后嫁人,估计也异常困难。   原先脸上只有一道疤,那还可以用化妆遮掩过去,现在这样子,估计什么化妆技术都不管用了。   那些看不惯姜韶华的小姑娘听着尖叫声跑来看热闹,见了姜韶华这个样子,都吓得后退了一大步,抓住了自己家大人的手。   “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又要毁容一次了?”   “哎,她本来长得好看,是我们圈子里长得最好看的,竟然被毁容了。”   “是谁要害她呀?太恶毒了。”   “我看不是别人想害她,实在是她太爱出风头,叫人恨上了她……”   “你傻啊,她只在我们圈子里出风头,你这么说,难道是我们中的人恨上了她?”   最后这句话说出,所有的小姑娘都住了嘴。   姜韶华脸上痛得不行,可是却还是将小姑娘们的讨论听进了耳里。   听到那些嚣张的小姑娘声音里的惋惜,她差点要崩溃了。   要不是她毁容毁得实在厉害,这些小姑娘绝对不会为她而惋惜的!   她抬起眼睛,看向四周的大人,见所有人都用惋惜和厌恶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心直往下沉,连忙揪住蒋太太,“婆婆,我的脸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毁容了?婆婆,你帮帮我啊……”   “韶华别怕,已经叫救护车了,很快就会送你去医院,让医生帮你医治的……”蒋太太看着姜韶华的脸,心痛得声音都哽咽了。   把姜韶华送进了医院,蒋太太和闻讯赶来的蒋先生还有蒋大、蒋二、蒋三夫妇围在一起说今天发生的事。   蒋三少奶奶说道,“当时我就站在旁边,听到朋友提起韶华,就想叫韶华过来,哪知还没开口,就看到韶华踩上了地上的香蕉皮向前倒去,撞翻了一个侍者手上捧着的东西。起初我以为酒水,没想到韶华一沾上,就尖叫起来……”   蒋明华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既然看到香蕉皮了,为什么不提醒一声?你是不是嫌弃我总是回娘家,所以要针对我女儿?”   姜韶华脸上只有一条伤疤,就已经难以找到金龟婿了,如今还被硫酸灼伤,估计倒贴钱都不可能找到好人家了。   蒋明华觉得,蒋三少奶奶毁了姜韶华的一辈子!   蒋三少奶奶听了这话,脸一下子涨红了,委屈地垂下头说道,“我起初并没有看到有香蕉皮,还是韶华踩上了,我才看到的……”   蒋三看了蒋明华一眼,知道没有办法跟这个从小在大陆吃苦的小妹计较,就拍了拍妻子的背脊表示安抚。   蒋先生和蒋太太听到这问题也尴尬,干脆假装没有听到。   蒋大沉着脸问,“有没有查过,那个侍者为什么会拿硫酸来到宴会上?”   蒋大少奶奶说道,“据说厕所不够用,需要开备用那个,但是备用那个一直没有清洗。于是就有人要求拿了淡硫酸来清洗污迹,没想到正好就被韶华撞上了。”   这么听来,似乎硫酸来路没问题。   蒋太太面沉似水,又提起香蕉皮来,“香蕉皮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场合,怎么可能会有香蕉皮?”   “我问过了,那个香蕉皮最初是在桌子低下的,后来有小孩子在桌子低下钻来钻去玩耍,把香蕉皮给踢了出来。韶华运气不好,正好踩上了。”蒋大少奶奶说道。   蒋先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只有一个巧合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接连两个巧合,还这样的天衣无缝,我看一定不是巧合,而是人为。”   蒋明华听了,连忙抓住蒋先生的手臂狂摇,“爸爸,你一定要帮韶华查出凶手,帮她报仇啊!我们韶华还这么小,原先长得也好看,到底有多大的怨恨,要毁掉她的脸,让她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明华你放心,爸爸一定会让人查的。”蒋先生沉声说道。   蒋太太在旁听着,没有出声。   等只剩下她和蒋先生独处时,她将宴会上姜韶华提议也让谢长安毁容的事说了出来,末了说道,   “最近章不见一直和谢家交好,甚至不惜得罪了我们。你看,这件事会不会是他做的?韶华要让谢家的女孩子毁容,章不见就让她毁容。”   蒋先生沉下脸,“很有可能。章不见啊章不见……”   “他已经和我们撕破脸了,我看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了。”蒋太太沉着脸说道,“不说谢家的事,就说韶华的一张脸,就足够了。”   一个美丽女孩子的一张脸,何其重要?可是章不见却生生毁掉了!   蒋先生点头,沉吟了片刻又道,“我看陈御风让人绑走韶华,估计也是他指使的。”   “是啊。”蒋太太点点头,“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放过章不见和谢昀!”   又过了很久,给姜韶华处理脸上烧伤的医生出来了,“姜韶华脸上的硫酸比浓硫酸淡很多,但是浓度又高于30%,所以灼伤了她的皮肤。以现有阶段的医药水平,这种伤疤无法彻底消除。”   蒋太太听得差点要晕过去,好险有三个儿子和儿媳妇扶住了。   她被三子三儿媳扶着站稳了,潸然泪下,“我的韶华啊,这样命苦?”   蒋明华回过神来,也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回荡在走廊上,引得很多人目露鄙夷地看着她。   蒋二少奶奶问医生,“医生,无法彻底消除,那是能消除到什么程度?化妆能够遮掩得住吗?脸上的皮肤会凹凸不平吗?”   医生看向还算镇静的蒋二少奶奶,说道,“由于那硫酸不算浓,所以灼伤并不严重,伤口愈合之后,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凹凸不平,只是有轻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伤疤,会很淡,化妆能够遮住。”   蒋大少奶奶听了这话,连忙安慰蒋太太,“妈,你听到了啊?化妆能遮住伤疤呢。这样,你就当韶华脸上长了些痘痘或者类似的东西。”   蒋太太听了蒋大少奶奶的话,一琢磨,又想起医生的话,便松了口气,有力气站着了。   蒋三少奶奶也这样安慰蒋明华,却被蒋明华好一顿骂,说什么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舅母果然不待见小姑子生的孩子,恨不得让人活不下去。   被蒋明华当着家里人的面这样骂了一顿,蒋三少奶奶心里直叫“疯婆子神经病”,面上却满是委屈,眼圈也红了,垂下头不说话。   蒋二公子因为母亲忙,小时经常跟着蒋三少奶奶混,跟三少奶奶是很亲的。听了蒋明华这样难听的话,再也忍不住了,就反唇相讥,“你行行好吧,自己教女无方,一参加宴会就出事,沦为笑柄,你也好意思怨我三婶?”   “你说什么?你还有没有礼貌了?我是你小姑,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讲话?”蒋明华听了蒋二公子的话大怒。   蒋二公子嗤笑一声,“你说起你是我小姑,倒让我很不明白。我家里人大部分都聪明,就算不聪明,也没有像你们母女俩这样的蠢货,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像蒋家人吗?你好意思说你是蒋家人吗?”   正喘着气走近的林秀儿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   还是苏三舅拉了她一把,她才没有摔倒下去,不过身体仍旧是软软的。   苏三舅担心地问,“妈你怎么了?你别吓自己啊,韶华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秀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蒋家人,嘴唇在抖,手在抖,身体也在抖。   蒋太太觉得蒋明华说话太过,还是无理由喷三儿媳,心中想她受个教训,因此就没有阻止蒋二公子说话,及至实在觉得不像话了,这才开口,   “行了,你胡说什么呢?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快跟你小姑道歉,不然我断不会饶你。”   蒋大早一巴掌抽了过去,“你这个孽子,我叫你胡说八道,我叫你胡说八道。”   他心里虽然偏向小妹蒋明华,但是对三弟媳也有些尊重,觉得白让三弟媳吃亏也不是道理,所以也才没第一时间阻止儿子说话。只是没想到,蒋二公子什么话都骂得出来,越骂越不像话。   蒋二公子连忙一躲,避过了这一掌,一边叫一边往后走,“用不着你们打我骂我,我走就是了。不过我今天说的话,可不是气话。她什么时候有资格做我姑姑了,再来跟我摆姑姑的款吧。”   “你这臭小子……”蒋大气得脸都红了,就要追过去。   却见蒋二公子跟猴子似的,很快就窜远了,融入了人群中。   章不见离开宴会回家的时候,俊脸上并无笑容。   林松岩低声问,“大公子,咱们成功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的?”   “没什么。”章不见摇摇头,闭目养神。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上辈子谢长安受到的伤害,永远不会因为他这辈子做了什么而消失的。   林松岩想了想又低声问,“大公子,你说蒋家能不能查到蛛丝马迹呢?”   “这该问你。”章不见说道,眼睛仍旧紧紧地闭着。   林松岩听了这话,摸摸下巴,没敢说章不见也参与部署了,而是认真揣摩计划是不是毫无破绽。   他反复思索了好几次,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章不见带了大包小包,拎着北山鹏城,直奔西边桂花村的谢家大别墅。   谢长安和谢平安都不在家,估计是上课去了。谢昀在书房里看书,苏颜在厨房里烙糯米糍。   章不见放下东西,先跟谢昀和苏颜打了招呼,然后就走到车库,开了车直奔谢长安所在的学校。   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自从演了电影,拿回了港岛的报纸,就成了学校的大名人。   可是这还不算什么,等到影片砸大陆公映的时候,真正的轰动才算开始。   谢长安上学时,被学校的同学指点着围观,在班级时,外面走廊聚满了来看明星的学生,就是上厕所,也被一些女同学追了进去!   谢长安见过明星出门时的轰动,可是由于并没有做过明星,所以无法感同身受。这次被这么多人围观,她终于明白那些红星们的困扰了。   接连第N次说完了演戏的感觉,谢长安飞快地拉着谢平安和陶知常走人。   可是同学们太热情了,又有几个带着搞笑因子的,看到谢长安三人跑起来,也跟着跑,嘴里还不忘再喊,“谢长安他们跑起来啦,我们也一起跑呀。”   于是谢长安三人身后跟了一长串的人,有的速度快,还很快赶超了他们。   谢长安没办法,只好对身边的小同学们叫道,“大家别追我们呀,我们今天、明天后天都会继续上课的,就像以前一样,和你们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就是想看看你……”马上有小同学大叫着说道。   “已经看三天了,还看不够吗?”谢长安还是第一次知道,被狂热的粉丝追逐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多小同学异口同声地叫道,“还没看够,要天天看!”   谢长安无语,忙加快了脚步拉着谢平安和陶知常往外走。   到达校门口时,谢长安看到熟悉的小轿车,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是第一次对章不见的到来带上期待的心理。   这时车门忽然打开,章不见迈着大长腿走了下来,转瞬间走到谢长安三人跟前。   他先打量了谢长安片刻,见没有受伤,又看向谢平安和陶知常,见也是没事,便居高临下地看向追着谢长安三人跑的那些同学,“你们干什么?”   众女同学骤然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美少年,大部分红了脸不敢回答。那些男同学则纷纷叫道,“谢平安演了电影上电视了,我们来看他!”   章不见看出这些男同学的眼珠子乱转,基本上都是转到谢长安身上的,便沉下俊脸,“不许在校园内喧哗追跑。”说完护着谢长安三人去坐车。   一群女同学看着章不见的举动,脸蛋发烧,“他这样子真好看!”   男同学们则看着谢长安的背影出神,恨不得追上去跟着她的车子跑几段。   上了车,章不见盯着谢长安白嫩的小脸蛋直看,想起姜韶华的恶毒用心,握了握手指。   谢平安见章不见看谢长安,便笑着说道,“不见哥哥,你放心,他们不会欺负我姐姐的。很多人都看了姐姐演的电影,喜欢姐姐,所以不会欺负姐姐的。”   章不见听了谢平安小宝贝的安慰不但没有放宽心,反而更忧心忡忡了。   他一点都不希望那些小男孩们喜欢谢长安,并且缠上谢长安。   吃午饭的时候,谢昀开始宣布电影目前的纯利润,“截止昨天晚上十点为止,整个东南亚的票房去除分账以及投资成本,盈利121万!”   “鼓掌!”谢长安一边说一边用力地鼓掌。   饭桌上所有的人都用力地鼓掌,并盛赞两主演——谢长安和谢平安。   吃完了饭,章不见兴冲冲地拿出自己买的东西送给谢长安和谢平安。   衣服鞋袜也就罢了,谢长安确实很喜欢章不见买的几本书籍,拿到之后马上就翻了起来。   见谢长安高兴,章不见心里也高兴。他笑着看了谢长安好一会儿,才和谢昀进入书房,说起蒋家受姜韶华鼓动,准备毁谢长安容颜的事。 第48章   谢昀听了章不见的话,面沉如水,“我们小心些。如果他们敢动手,我们也不会客气。”谢长安是他的爱女,自然不能让人欺负的。   “我看,我们在港岛还没准备好,就先不要带长安去港岛吧。”章不说完,目光转冷,森然道,“长安今年才八岁,蒋家竟然就下得去手,果然护短。”   谢昀面上闪过嘲讽,“他们不护短,也不至于和我谢家闹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是私怨吗?”章不见好奇地问道。   谢昀点点头,“那是好几代之前的事了,之后又陆续有别的事,这仇就一次比一次重了。”   章不见也不是非要知道谢家和蒋家的恩怨,见谢昀没有打算说下去,便将这事抛到脑后,继续重提自己的提议,“老师,如果港岛有媒体想请长安去港岛,我们别让她去吧。还有就是,在大陆要不也找个保镖跟着长安?”   蒋家已经答应姜韶华了,是一定会对谢长安出手的,他不希望谢长安出事——任何事!   谢昀沉吟片刻,想起蒋家异常护短的性格,就点了点头,“那暂时别让长安去港岛吧。至于保镖,我这里没什么人脉,少不得要麻烦一下陶家了。”   “我可以找到这方面的人。”章不见说道。他是重生的,所以这辈子进入大陆找谢长安的时候,除了赚钱,还专门结交了很多人。   谢昀听了,便点头,“那你赶紧找个人吧,给平安也找一个。”   章不见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道,“老师,长安不喜欢别人擅自主张,我们擅自帮她做决定,你说她会不会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长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作为她爸爸,想怎么帮就怎么帮,这两者没有冲突。”谢昀说道。   章不见如醍醐灌顶,不住地点头。   谢长安并不知道姜韶华又惦记上了自己的脸,她知道电影赚了不少钱了,就收了心专心忙自己感兴趣的事。   到了三月下旬,她觉得自己在口红上已经颇有成就,于是就去和老师傅商量,说想盖一个小作坊——并不是她不肯开厂,实在是生产口红用不着一个工厂,只需要一个小作坊就可以了。   老师傅觉得谢长安在口红制作方面很有天赋,见她制作出了几款口红,看起来都很不错,就点了头,却还是叮嘱她,即使开小作坊了,也不能骄傲自满,要继续努力钻研,争取每年都有新品,争取每年都有进步。   谢长安知道老师傅这是为了自己好,忙不迭地答应,又道,“洪爷爷,到时小作坊办起来了,交给你管理,并且给你一成的分红,你看怎么样?”   老师傅一听有分红,心中一暖,连忙摇头,“不用给我分红,不用给我分红……”   “洪爷爷,你别推迟,我这一身本领都是你教的,给你一成分红我还觉得少了呢。”谢长安笑着说道。   老师傅洪爷爷连忙摇了摇头,“长安,洪爷爷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这个钱我不能要。你来跟我学制作口红,每个月都交学徒费的,我怎么能再要分红?以后不许再提这个了。”   谢长安听了,忙又继续劝。   可是洪老爷子始终摇头,表示不愿意接受。   谢长安没办法,只得转移了话题,跟洪老爷子讨论开小作坊需要的工人以及需要的设备。   拿纸笔将人数和设备都记下来之后,谢长安看向洪老爷子,“洪爷爷,大陆的设备都比较陈旧,我把这些拿回去参考,也叫我爸爸看看港岛那边的设备。如果港岛有先进的,咱们就用先进的设备,你觉得可以吗?”   “自然可以。”洪老爷子笑着说道,“听说很多工厂的设备都是从外面买的,还要去港岛取经呢,咱们也得跟上潮流才行。”   谢长安知道洪老爷子紧跟潮流,却没想到他连这个也清楚,顿时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当天回家之后,谢长安在饭桌上将自己要成立小作坊,并且打算给洪老爷子一成的分红这两件事跟谢昀和苏颜说了。   苏颜闻言高兴地看向谢长安,“我们长安也终于要盖小作坊啦。”说完又道,“成立小作坊这件事,我是支持的,至于给洪伯分红,我也没有意见。谢昀,你呢?”   谢昀看向谢长安,“长安,你要成立小作坊,是打算长期做下去的吗?”   “嗯。”谢长安认真地点头,“我发现国外的很多东西都有牌子的,我也打算成立自己的牌子,一直卖一直卖。”   谢平安马上说道,“姐姐,我来帮你。”   “好。”谢长安笑着点点头。   她是听说过做生意很容易变成仇人的,即使是兄弟姐妹之间也是这样。但是谢平安是她两世一直想要的弟弟,就是让她把作坊给了他,她也是愿意的,所以并不担心将来会有什么问题。   谢昀看向谢长安,“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爸爸和妈妈都会支持你的。至于给洪伯分红的事,也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子女不知道好不好相处,所以我们要签订合同,把一成分红这件事写清楚,省得将来有什么争端。”   “嗯。”谢长安再度点点头。她知道合同的重要性,本来也是准备叫谢昀帮忙找人拟合同的。   谢平安又问,“姐姐,我们成立口红的小作坊,带阿常吗?”   “带啊。”谢长安笑着点头。   听说好朋友之间合伙做生意,友谊的小船很容易就翻了的。但是陶知常不是普通人,她未来是个钢琴大师,一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那我们吃完饭去她家的时候,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谢平安连忙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看向谢昀,“爸爸,合同我不知道怎么弄,你能帮我吗?”   “当然,爸爸会尽快请律师准备好的。”谢昀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吃完饭之后,把自己写好的那张纸递给谢昀,“爸爸,这是我请教了洪爷爷之后做的打算,这是聘请的工人人数……这些是设备。这个设备我希望爸爸能在港岛帮我打听一下,看有没有新式的。”   谢昀接过那张纸认真看了看,心中满意,就笑着点头,“放心,爸爸一定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已经很完善了,由此可知谢长安想要办小作坊,是真的想办的,而不是小孩子一时的心血来潮。   谢长安听到谢昀说帮忙,就高兴地谢过他。   这时苏颜笑着说道,“你爸爸帮你打听设备,那成立小作坊和请工人,就交给妈妈吧。”说到这里,她看向谢昀,想知道谢昀会不会反对。   谢昀笑着点了点苏颜的脸颊,“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会阻止你帮助女儿?”说完看向谢长安,“爸妈虽然希望你从中得到历练,但是你做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别的爸妈来。”   “我这是尊重你的意见……”苏颜嗔笑着看向谢昀,声音软软的,跟撒娇一样。   “好。”谢长安看到父母如此恩爱,心里痛快,笑着点了头,就拉着谢平安走到门外的花园子里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谢昀满脸笑意地走了出来,对谢平安说道,“平安,长大了想不想让妈妈和姐姐享福?”   “想!”谢平安大声地说道。   谢昀听到儿子这响亮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那爸妈帮姐姐办小作坊,遇上周末就带上你,让你知道是怎么做的,好不好?”   “是提前熟悉这些吗?”谢平安问完,自己就点点头,“我愿意的,爸爸。”   谢昀蹲下来,摸摸谢平安的脑袋,“好孩子。”   村里的人总问他什么时候再生几个儿子,仿佛一个儿子作为不大似的。他却觉得,自己一个儿子,抵得上别人家一窝的儿子。   又过了一会儿,谢长安和谢平安打了伞出门去找陶知常。   才走出大别墅没多久,就听到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大声叫道,“你叫我怎么帮你?我帮不了。当时我们差点亏钱,你忘了你是怎么呸我们的吗?”   另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说道,“那是我过去不懂,心眼也坏,但是我现在已经改了……你就帮帮我,跟村里的人说说吧。”   谢平安低声说道,“姐姐,是王志芬和付彦芳。”   “嗯。”谢长安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还是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去陶家大别墅是最近的,她可不想因为这两个人就绕路走,委屈了自己。   谢平安看到谢长安继续往前走,便也跟着往前走。   这时付彦芳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我说了也没用啊。我当时投资的钱是所有人中最少的,我根本说不上话。你去找王霞或者王秀莲吧,找张菊英和苏颜也行,总比找我好……哎不对,你得罪透了苏颜,找她也没用。张菊英和苏颜好,估计也不肯帮你的,我说——”   她说到这里,看到撑着伞走过来的谢长安和谢平安,忙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笑出一脸的褶子,“长安和平安啊,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彦芳姨好。”谢长安跟付彦芳打了招呼,仿佛没看到王志芬似的,又道,“我和平安去找阿常玩。”   付彦芳眼睛一亮,连忙追问,“是不是又可以拍戏了?这次拍戏能不能捎上你六姐呀?”   谢长安摇摇头,“不是去拍戏的,我们就是去玩。彦芳姨,我们先走了。”说完,脚步不停,领着谢平安就走了。   走出几步远之后,她感觉衫角被扯了扯,便低头看向谢平安。   谢平安低声道,“姐姐,我们回去偷偷听听她们说什么吧?我刚才看到王志芬看着我们的眼神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眼。”   “那就去吧。”谢长安本来不打算偷听的,但是听到谢平安说王志芬的眼神不一眼,就同意了。   两人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回去,躲在墙角后偷听。   王志芬道,“彦芳,当年你跟我说穷得没盐炒菜了,叫我借钱给你,我借了。现在我找你帮忙,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的。”   “什么叫没良心?我借你的钱不是还了吗?难不成你以为我借过你的钱,就要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啊?”付彦芳气势汹汹地说道,“你让我帮忙,我也说了我帮不上,你还想怎样?”   王志芬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名额,你帮我跟王霞她们说一句话,就说说,不行的话我就不再麻烦你了。”   “那你回去吧,我有空了去找王霞她们说。”付彦芳不耐烦地说道。   王志芬的声音木木的,带着坚持,“我跟着你一起去,听着你说。”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说话不算话,不肯帮你去说吗?”付彦芳跳脚道。   王志芬没有说话。   付彦芳的声音更愤怒了,“你说啊,你是不是不信我?既然不信我,你来找我做什么?”   “谢家有钱,现在你们所有人为了不得罪他们家,都不肯帮我了,我不不想你也这样。”王志芬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付彦芳嗤笑一声说道,“你也知道谢家有钱啊,那你当初那么得罪人做什么?”   “你当初不也得罪了苏颜吗?我运气不如你,后来没投资而已。”王志芬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意,“后来你们还胁迫人家苏颜的哥哥退出投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付彦芳怒极而笑,“王志芬,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找我帮忙的?你这样说我,你以为我还会帮你?”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说我得罪了苏颜,你也得罪了。”王志芬说道。   谢长安听这两人来来去去说了这么久,都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事,又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扯着谢平安走人。   谢平安有些讪讪的,“姐姐,我不知道她们聊天会说这么多没营养的话的。”   “别管了,我们小心一些就行了。”谢长安说道。   谢平安点点头,“如果不见哥哥给我们找的保镖来了就好了,我们去哪里都不怕了。”   “嗯。”谢长安点点头,拉着谢平安加快了脚步去陶家大别墅。   将想办口红小作坊的消息告诉陶知常之后,谢长安问,“阿常,你想加入吗?”   “平安也一起吗?”陶知常看向谢平安。   谢平安点点头,“当然!”   “那我也加入。”陶知常马上就说道。   青姨在旁听了这话,便笑着看向谢长安,“长安,做这个需要投资多少钱?”   “我只打算办个小作坊,具体投入多少钱暂时还不确定,等迟些我再告诉你们。”谢长安说道。   青姨笑着点头,“那感情好,你们确定好了,一定要告诉我们。”陶知常跟着谢家这两个孩子一起玩耍,比过去有人气多了。   谢长安看向她,“青姨,这毕竟是做生意的事,你不如和阿常的爸妈商量一下?”   陶爸陶妈专门请钢琴教师来教陶知常,还让她可以不回校上课,估计对陶知常在钢琴上的成就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她现在叫陶知常参与生意,不知道会不会触怒陶爸陶妈。   青姨笑着说道,“我想先生和太太一定不会说什么的。不过我等会儿还是打回去问问吧。”   谢长安听到她说会去跟陶爸陶妈说,就放心地点点头,开始听陶知常弹钢琴。   听完陶知常的钢琴曲,谢长安和谢平安见天色不早了就一起起身告辞。   青姨笑着送两人出去,口中说道,“我打过电话给先生和太太了,先生和太太都说,只要是阿常愿意的事,他们都会支持。还让我告诉你,如果有什么难办的事,一定要告诉他们。”   谢长安听了这话,就知道陶爸陶妈不仅支持陶知常,还非常期望这件事能够做成功,便笑着点头,“有问题我一定告诉你们。”   走到大别墅门口了,谢长安站定,“不用再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了。”   “你们慢走。”陶知常满脸的不舍。   谢长安点点头,和谢平安一起走了。   走出没多远,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谢长安起初并没有在意,应为自从鹏城变成特区,很多人南下建设这座城市,导致人越来越多,跑的跳的叫的也越来越多,并不出奇。   这时谢平安忽然“咦”了一声说道,“那不是李五妹吗?她怎么跑这么快啊?”   谢长安听了,抬头看去,见不远处跑过来的,正是李五妹,便道,“或许是来找我们的。”   说完,停下了脚步,等着李五妹上来。   李五妹加快了脚步,很快跑到谢长安和谢平安跟前,喘着粗气说道,“你们、你们快换一条路回家吧,或者在陶家住着,先别回去。”   谢长安问,“为什么?”一边问,一边打量喘着粗气的李五妹。   李五妹此时穿着的衣服打满了补丁,并且洗得发白,一看就知道是穿了无数次的。和当年一身小洋装,头上还戴着头花的模样截然不同。   如果谢长安不是看着她慢慢落魄的,此时见她,必定不敢将她和过去那个骄傲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总之你听我的就行了。”李五妹喘着气说道,眼睛却垂了下来,没敢看谢长安。   谢长安看了看四周,“你不说理由,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怎么这么傻?”李五妹跺着脚叫了一声,“总之你相信我,听我的就行了!”   谢长安摇摇头,“我不听!”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为什么要听啊?”谢平安也说道。   李五妹听了这话,脸上闪过暴戾,“你们不听就算了,随你们走好了,出事了可不要怪我!”说完一扭身,让开了路。   谢长安拉着谢平安往前走,脚步却下意识慢了下来。   他们才走了几步,就见李五妹一脸烦躁和慌张地走了上来,重新拦在他们跟前,低声哀求道,“你们别走了好不好?去陶家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谢长安看向李五妹。   李五妹狼狈地移开目光,“你为什么要知道呢?为什么要逼我呢?”   谢长安没有说话。   李五妹咬了咬下唇,半晌低声说道,“我妈妈想去鸿盛制衣厂做工,可是村里人不肯让她去。她觉得一定是你妈妈说了什么大家才不肯帮忙的,所以打算捉你们两个去威胁你们爸妈。”   谢长安听了这话,认真地打量着李五妹,见她脸上有羞愧,也有害怕和担忧,眼圈红红的,泛着一层薄薄的泪光。   李五妹吸了口气,又道,“你、你不要怪我妈妈好不好?我帮她赎罪,你不要怪她行不行?她也是没有办法,我爸不要她了,也不要我们了,她要养活我和两个哥哥……”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上次她偷偷去倒卖东西,差点被人抓了去打靶,还是我大哥机灵才逃走了的。我和两个哥哥不想她死了,所以不让她再去倒卖了,她自己也怕死了没人照顾我们,所以想找正经的工作做。”   谢长安看着哭泣的李五妹,心里暗叹一口气,嘴上却说得冷酷,“行,我知道了。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怪她。不过你要尽快说服她,让她不要再想害我们,不然我是要告诉我爸爸的。”   “我两个哥哥已经再劝她了。我通知了你,也会去劝的。你不要告诉你爸妈就行了,谢谢你了。”李五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谢长安再度点点头,“我马上去陶家,你快去劝你妈妈吧。”   李五妹说了声“谢谢”之后,就飞快地跑了。   等她跑远了,谢长安和谢平安往回走,去陶家大别墅。   路上谢平安问,“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说出理由呀?”   “我看她值不值得我帮她呀。”谢长安说道。王志芬这样的人,走投无路了不知道会对她和谢平安做什么,她就算为了自己和弟弟着想,也该做点什么的。   若说把王志芬送进监狱吧,谢长安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可是看看李五妹和她的两个哥哥,她又觉得惋惜,并有那么点隐约的物伤其类感。   上辈子苏颜去世之后,她一个人无父无母,日子过得惨兮兮的,深知无父无母的苦。李五妹和她的两个哥哥都不是坏人,相反还算是难得的好人,所以她愿意帮这三个人一把,让他们拥有母亲。   不过,她帮了之后,却也希望,王志芬是真的不再针对她和谢平安,不然,还真有可能不看李五妹和她两个哥哥的面子对王志芬网开一面的。   谢平安想了想说道,“姐姐,我觉得他们三个很可怜,可是很讨厌很讨厌王志芬。”   “我也讨厌。”谢长安点着头说道,“可是一旦我们送王志芬进监狱,李五妹就没有妈妈了。我看李五妹这个人还不错,不希望她早早地就没了妈妈。”   谢平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走到陶家大别墅门口了,他才再次开口,“姐姐,爸爸曾经说过,不能纵容一个人,把人的胃口养大的。我们这次放过王志芬,她会被养大了胃口吗?”   谢长安听了这话,脚步一顿,也担心起来。   想了想,她说道,“这样吧,我们进了阿常家里,借她的电话给家里打电话,问问爸爸该怎么办吧。”   谢平安的话太有道理了,如果王志芬知道这样能够要挟她,以后经常这么做,那她一家将永无宁日。她是同情李五妹三兄妹,却不打算给自己惹来连绵不断的大麻烦。   进了陶家的大别墅,谢长安简单说了一下遇到的事,就借陶家的电话给家里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了谢昀。   谢昀说道,“你们留在陶家不要出来,爸爸开车来接你们。”   “好。”谢长安答应了,又问,“爸爸,这次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王志芬送进监狱?”   “看看王志芬这次会怎么做吧。如果她的三个孩子劝不了她,那我们只好帮帮她了。”谢昀森然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想了想又问,“爸爸,我这样处理是不是不对?”   “并没有什么不对,长安只是很善良。”谢昀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李五妹几个是好孩子,我们总要给好孩子一个机会的。没有父母照拂长大的孩子,毕竟太苦了。”   谢长安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谢昀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这个人该残忍的时候,是能够恨得下心来的。可是对没有父母照拂的孩子,却格外宽容。因为她曾经是没有父母照拂的孩子,曾经吃过很多的苦,她知道很不好过很难受。   她挂了电话之后,青姨的脸色很不好看地说道,“你说那个王志芬,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我也不知道。”谢长安摇摇头道。   青姨又说了一会儿,都是说王志芬不好的话,说完了又骂王志芬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李八,骂了好一会儿才讪讪住了口。   陶知常等她住口了这才说道,“青姨你不要再说了,你说了她们也听不到,白白浪费了口舌。”   青姨叹了口气,住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幽幽说道,“其实,王志芬可能是怕养不活三个孩子,才走投无路做这样的事。”   “也许吧。”谢长安点点头。   过了没多久,谢昀就来接谢长安和谢平安了。   到家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再也没有出门,就连苏颜也被谢昀勒令坐在家里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谢昀出去一趟又回来,这才说道,“李五妹几个说服王志芬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爸爸,那我们怎么帮李五妹一把?”谢长安问道。她这次愿意放过王志芬,归根到底是看在李五妹的份上,此时才有这么一问。   谢昀说道,“李五妹的大哥不是已经辍学了吗?就让他去你妈妈的鞋厂打工赚钱吧。我们的鞋厂工资不算低,打一份工足可以养活一家人了。”   说完之后,他的目光变冷,森然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王志芬以后再敢做什么手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嗯。”谢长安也支持。   她的心软和宽容,也是只有一次的。如果王志芬再做危及她生命的事,她可不会再看在李五妹份上做什么了。   过了两天,李五妹的大哥就进了苏颜的鞋厂打工。   而其他一切如常,并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变故。   到了四月中旬,刚从港岛回来的章不见笑着看向谢长安,“长安,我们的电影报了戛纳电影节,到时我们一起去法国戛纳参加电影节吧。”   谢长安一愣,惊愕地看向章不见,“我们能去参加吗?”   “可以,我们报名了,也入围了主竞赛单元。”章不见笑着说道。   谢长安听了这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竟然入围了主竞赛单元吗?”   “没错。”谢昀笑着看向谢长安说道,“很高兴吧?爸爸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全靠不见一手操办的,你得好好谢谢你不见哥哥。”   谢长安连忙给章不见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道,“谢谢不见哥哥。”   “不客气。”章不见笑着说道,“是长安演得好,所以才容易入围的。”   谢长安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并给谢昀也夹,笑着说道,“这是大家的功劳,我们互相祝贺。”   “嗯,互相祝贺。”章不见笑道,“出席电影节可以穿漂亮的衣服,不如我带长安去法国买漂亮衣服并顺道玩一玩?”   谢长安有些心动,但是想起自己的学业和事业,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要学习呢。到时穿一身好看的去就可以了吧。”   “有机会再去。”谢昀说道,“参加电影节的时候要请假去,如果买衣服也请假,对长安的学业不好。”   苏颜跟着点点头,“不一定要去法国买衣服,我们在港岛帮长安找一找好看的衣服也行。”   “港岛的我们看过一遍了。”谢昀说到这里看向章不见,“不过不见觉得不大好看,所以就没买。”   苏颜便道,“那有空多看看吧,总有好看的。”港岛的衣服比大陆的潮流,如果在港岛不好买,估计在大陆更买不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平安忍不住追问,“爸爸妈妈,戛纳电影节是什么东西呀?入围了很好吗?”   听了这问题,谢长安心中一顿,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章不见却蓦地抬头,看向了谢长安,目光幽深,似乎满是期待,又似乎满是不确定。   谢昀笑着说道,“那是一个评选哪部电影最好哪个演员演得最好的盛会,能入围就是对电影和演员的肯定。能入围的话,就表示这部电影很好。”   “原来这样!”谢平安恍然大悟,“我也觉的我们的电影很好。我们学校的老师去看了,说我和姐姐还有阿常都演得很好,刘念也很有亮点。”   谢昀笑着说道,“所以我们的电影或许有机会斩获奖项呢。不过即使没拿奖,进入主竞赛单元播放,也是一种肯定了。”   谢长安拼命安慰自己,并不住地做心理建设,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了,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就看见章不见正眸光幽深地看着自己。   谢长安心中一惊,却用强大的控制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目露不解地看向章不见,“不见哥哥,你看我做什么?”   “我觉得长安的演技很好,很有天赋。”章不见像是着了魔似的说道。   谢长安的心像被烫了一下,连忙挤出开心的笑容,“我也觉的。不过我觉得这次能入围,全靠爸爸的剧本。”   章不见没有说话,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谢长安心中越来越慌乱,她刚才好像暴露了什么了。   谢昀在旁看两人神色有异,便收敛了笑容问,“这是怎么了?”   谢长安的心脏怦怦怦直跳,想开口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她知道戛纳电影节没什么,她可以跟他说,她是在报纸上看到过和戛纳电影节有关的消息的。   谢平安没看过,不代表她也没看过呀!   这时,一直沉默的章不见终于说话了,“没什么。我看平安不知道戛纳电影节,长安好像很清楚似的。”   “长安应该是在报纸上看过吧。”谢昀这么说着,目光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连忙点点头,“是啊,我在报纸上看过。” 第49章   章不见听了谢长安的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幽深的目光,不时落在谢长安身上。   谢长安被他看得一颗心心一颤一颤的,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谢昀说话。   谢昀笑道,“到时去法国戛纳,从港岛借道,少不得要在港岛停留的。不见已经把保镖找来了,到时让保镖跟着你,你记得跟在保镖身边。”   “嗯,好。”谢长安点点头,因不愿去想章不见的事,就竭力把注意力放到谢昀说的事上,问道,“爸爸,去港岛要这么小心,是怕蒋家会对我不利吗?”   谢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觉得这事该让子女知道,便又道,“姜韶华毁了容,就希望也让你毁容,因此跟蒋太太说要让你毁容。不见当时给了她教训,可是也怕蒋家对你不利,所以我们才不让你去港岛。”   谢长安没想到谢昀话一拐,还是提到了章不见。   不过她听到谢昀说章不见给了姜韶华教训,心中冷笑,倒不像原先那样紧张了。   是谁上辈子跟陈御风下令说“姜小姐死,她死,姜小姐活,她活的”?   现在却来装好心,倒是好笑了。   “姜韶华怎么这么坏?”谢平安大怒,“我记得,小时候她和那些表哥表姐还有她的哥哥姐姐也经常欺负姐姐,现在还想让姐姐毁容,也太歹毒了。等我长大了,我可不会放过她!”   苏颜也变了脸色,“也不知是怎么长的,一个小孩子,竟然这么歹毒。先前在海上三番四次踢长安下海,现在还想让长安毁容,太歹毒了,脸上有伤疤,那是活该,是报应!”   她这人素来温和,即使后来为了儿女雄起,也极少说这么重的话,此时实在气不过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谢昀的俊脸点了点头说道,“一个九岁的小孩子有这样的心思,可真是恶魔了。以后她若落在我手上,我也就不必看在她年龄还小上不跟她计较了。”   谢长安点头,感觉到章不见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就没有开口再说姜韶华,又问道,“爸爸,我们的电影在东南亚反响很好吧?”   最近这段日子,章不见和谢昀没有再带港岛的报纸和杂志回来给她看,所以她不大清楚目前的情况了。   听到谢长安提起这个,谢昀笑了起来,“何止是好?那是很好很好!韩国日本都觉得你长得好,有两粒小梨涡,笑起来甜甜的,给你起名叫小甜心。就是爸爸给你起的小梨涡,也没有这个名字流行。”   谢长安听到“小甜心”这个绰号,老脸一红,差点忘了让自己为难的章不见。   苏颜高兴地问道,“当真?我们长安真的这么受欢迎吗?你们过去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谢昀说道,“长安在日韩受欢迎,在台也受欢迎,得了很多的喜欢和赞誉。可是在港岛,却由于蒋家发力,倒有不少难听的话,所以我干脆便什么也不提了。”   说完了看向谢长安,“今天爸爸告诉你,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谢长安笑了起来,“爸爸,我又不是钱,怎么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正是这么个道理。”谢昀笑起来,“东南亚很多国家很喜欢你,叫剧组带你去宣传,不过爸爸想着你还有学业,因此都推辞了。”   谢长安点点头,“嗯,学业为重,我知道的,爸爸。”   “那就好。”谢昀说到这里,脸色一整,又道,   “在港岛,有很多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因为读书少,没有什么文化,本来前程一派光明的,最终落得个暗淡的下场。这充分说明了即使进娱乐圈,也不能忘了文化知识,爸爸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读书。”   谢长安点点头,“我记住了,爸爸。”   她如今踏入娱乐圈,其实只是因为想拍戏,所以她并不会轻易被娱乐圈的繁华迷倒,进而放弃学习和学习英语。   吃完了饭,谢长安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章不见,就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哪知却听章不见说道,“长安,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吧。”   谢长安听出,这话竟然不是打商量,而是要求,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休息,有什么事,不见哥哥迟些再说吧。”   谢昀看出谢长安和谢昀之间有些不对劲,本来是不欲多说什么的,但见谢长安的态度着实轻慢,又想到有事情及早解决更好,便开口说道,“长安,既然不见找你有事,你就去跟他说一说吧。休息的话,晚些也好。”   听到谢昀开口了,谢长安知道不能再逃避,只得站了起来。   章不见也站了起来,低头对谢长安道,“走吧。”   谢长安听不出他是什么心情,便提着一颗心跟在章不见身后往外走。   出了门,她想着即将和章不见对质,一颗心高高悬起来,难受得不行,有种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走出没多远,一阵海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腥气和阳光的味道,吹得人一下子清醒起来。   谢长安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其实她暴露了,章不见何尝不是暴露了?   要说起来,该心虚的不是她,而是章不见才是。他让陈御风杀了她,却来她这里跟她装好人,虚假虚伪得过分。   再说了,她知道戛纳电影节又有什么?   谢昀和章不见给她送了很多报纸和杂志过来,她推说在上面看到的,难道章不见能将所有的报纸和杂志重新过一遍?   谢长安埋头跟章不见走着,等停下来时,才发现来到了沙滩上。   章不见站在稍下方一些,站定之后回头看向谢长安,微微弯身,目光和她平视。   谢长安这次没有再逃避,而是抬眸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可是在她清冷的目光中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声音晦涩道,“长安,你也回来了,是不是?”   谢长安下意识说道,“不见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章不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长安,我知道你听得懂的。不然,你也不会知道戛纳电影节了。”   “不见哥哥说笑了,你和我爸爸买了不少报纸和杂志回来,我怎么会不知道?”谢长安一脸讶异地说道。   章不见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小辫子,“长安,给你买的杂志和报纸,我全都看过,上面没有说过戛纳电影节。”   谢长安一侧头,躲开他的手,这才嗤笑道,“你吹牛吧,除了你,我爸爸也给我买了很多报纸和杂志。”   章不见见她始终不肯承认,眸光中便带上了无奈,“老师买的,我也全都看过。先前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想着你还小,有些不适合给你看,所以都先看过一遍。”   谢长安瞠目结舌,“所以有些空了的,是被你剪掉的?”   “没错,是我。”章不见说完,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所以,长安,你暴露了。我也暴露了。”   谢长安看了章不见一眼,坐了下来,用脚踢着地上的沙子,侧着头,笑着问他,“那你想怎么样?要再杀我一次吗?”   章不见见谢长安坐在沙滩上,侧着小脑袋看自己,一脸的娇俏,一直提着的心刚想放松一些,就听到这句诛心的话,顿时脸色大变。   谢长安想着既然已经说开了,此时也不用继续瞒着了,便随手握起沙滩上的沙子,任由沙子从指缝中漏落,看向章不见,无悲无喜地说道,   “我不明白,你既然要杀我,为什么又来和我家里套近乎?上次你和我提起谢家的宝藏,莫非想要这个?你……上辈子莫不是后悔了?”   章不见再听这一句话,感觉万箭穿心,听到最后,千苍百孔的心似乎回血了一些,忙点点头,“没错,我后悔了,我不该从不问你——”   谢长安打断了他的话,“你后悔让陈御风太早杀我了,以至于找不到谢家的宝藏,是不是?”   “长安……”章不见看着她,目露痛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叫了个名字。   谢长安看向他,俏脸慢慢沉了下来,“章不见,我不知道谢家有宝藏,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也不知道。你如果想通过我知道,那我告诉你,你白费力气了。如果——”   她的眸光冷了下来,“如果你敢动我爸爸或者我家里任何一个人,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上辈子我能够躲开庞然大物的蒋家和章家杀掉你心爱的姜韶华,这辈子,我也一定有办法杀了你的。”   章不见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长安看向他,见他手边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便笑道,“你不动我家里人,我也不会动你,更不会动你的姜韶华。虽然你上辈子让陈御风杀了我,但我杀了你的未婚妻,你来找我报仇也是应该的。虽然……”   “别说了。”章不见打断了谢长安的话,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见她提起上辈子的事,半点也不动容,心一片一片碎成了渣,又被放了盐揉搓,痛得几近麻木。   谢长安见他高大的身躯抖了起来,便重新笑起来,“既然你不愿意回想上辈子的血腥,那我不说也是。不过——”   章不见再度打断了她的话,“长安,你恨我吗?”   “恨吗?”谢长安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杀了你的未婚妻,你让人杀了我报仇,这是应该的,谈不上恨。至于孩子……”   她说到这里,声音抖了抖,垂下眼睑,“原本是恨的,可是没有得到你的允许就擅自怀上你的孩子,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再说你……”   她说不下去了,嘴巴被章不见捂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他,见他素来冷淡的眼圈竟然红了,高大的身躯整个都抖了起来,便眨了眨眼。   章不见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颓然放开她,“你、你继续说吧。合该……合该……”合该是我要受着的。   这半句,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谢长安看着这样的章不见,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个假人了。   真是想不到,章不见也会难受,也会痛苦,甚至红了眼眶……不对,其实上辈子的章不见,也是红过眼眶的。   那是在她提起八岁那年一个人颠沛流离的时候,他微微红了眼眶,被她追问,就说沙子入了眼。   那时她情怀如诗,又正是深爱他的时候,听了沙子入眼的借口,却是不信的,只以为他是心疼自己小时吃了苦才红了眼眶,无限脑补,就更爱他了。   到后来,才知道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长安……”章不见见谢长安微微出神,便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你继续说吧。”   谢长安笑了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虽然杀了我的孩子,但是一则是我未经你允许怀上的,二来你救了我爸爸,就当扯平了吧。至于孩子恨我怨我,都自己受着就是。”   她虽然想笑着说,可是说到最后,声音却还是抖了起来。   章不见听着这样的话,觉得一颗心被切开又煎又炸,难受得无以伦比。   他蓦地抬眸,认真地看向谢长安,“长安,那时你是我的女朋友,怀上我的孩子不用经过我的允许,我们是平等的。”   谢长安摇了摇头,“现在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了。”   “长安……”章不见怔怔地看着谢长安,已经碎了又碎的心直望下沉,且止不住地发凉。   谢长安看向他,“章不见,只要你不为难我的家里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不行。”章不见摇了摇头,低着头看向她,“长安,不行。过去的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住地摇头,眸中泄露出了一直隐忍着的慌乱和恐惧,渐渐地,又变成了坚定。   谢长安以为他还是图谋谢家的宝藏,听了之后俏脸一沉,“那你想怎样?”   章不见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眼,“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你说吧。”谢长安道。   章不见垂头看着她,目光和她相对,“长安,上辈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怨我恨我放下我,我全都受着。可是有些误会,我却不能不说清楚。”   谢长安用平淡的目光看着他,“那你说吧。”既然是上辈子的前尘旧事,那不如今天一朝解决了,省得以后在惦记着,纠缠不清。   章不见见她目光清淡,显然放下了所有,心中恐惧之余,慢慢又觉得,她放下了也好,起码不用痛苦了。   谢长安见章不见不说话,便问,“需要给你点时间,让你想好怎么说吗?”   “不用。”章不见摇了摇头,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没有派陈御风杀你,是他擅作主张的。”   谢长安脸上闪过差异,继而闪过鄙夷,很快那鄙夷又消失不见,她脸上只剩下原先的淡然,“章不见,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章不见笑了笑,笑容惨烈,“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吗?你觉得我是要推陈御风顶缸吗?”   “难道不是吗?”谢长安淡淡地反问。   章不见摇了摇头,“不是。”说完认真地看向谢长安,“长安,你这么不相信你的眼光吗?我如果是这样,你又怎么会爱上我?”   “我上辈子瞎了眼了。”谢长安淡淡地说道。   章不见点了点头,“是啊。”   谢长安倒想不到他会点头附和,一时有些诧异,怔怔地地看着他。   “我有很多缺点,甚至没能保护好你,你却还是爱上我……”章不见说到这里,又伸手摸了摸谢长安的小辫子,认真地说道,“所以你挺瞎的。”   谢长安没有再说话,而是等章不见继续说。   章不见见谢长安等着,便继续道,“陈御风希望我一往无前,希望和我蒋家联姻,更进一步。他不能容许我放慢脚步,不能容许我爱上一个人,又爱上一种和黑道背道而驰的生活。”   谢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章不见,你该不会说,你爱上了我,也喜欢跟我过安稳的生活,陈御风才容不下我吧?”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章不见看向谢长安,“可是我还是要说,没错。陈御风是这么想的。”   谢长安笑了笑,看向章不见,等着他自圆其说。   章不见于是将陈御风要杀姜韶华的事说出来,末了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你从前说喜欢我光明磊落,不哄骗女孩子……这次姜韶华重生来接近我,跟我讨论我喜欢安稳的日子,我虚与委蛇,让陈御风知道……”   “所以陈御风容不下姜韶华?”谢长安听到章不见说姜韶华是重生的,一点也不吃惊,她早就知道了。   章不见点头,“没错,他容不下姜韶华,所以动手了。姜韶华并不是小孩子,她是个成年人,所以从陈御风派去的人手中逃了,只是伤了脸。”   谢长安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倒也合理。”   见谢长安真的半点也不在乎,章不见心中痛楚,却也知道,这是自己该受着的,便又将谢家有宝藏一事说了出来,并说了自己和蒋家的协议。   谢长安听到这里,挑了挑眉,“章不见……”顿了顿,却还是说道,“你继续说吧。”   “谢家有宝藏,线索就藏在你卖出去的那根银簪里。”章不见说到这里,认真地打量谢长安,见她脸上闪过讶异,却没有自责和愧疚,这才继续说道,   “买到银簪子的人辗转将这根簪子卖出去,到了大陆赵家手中。赵家太太某日和几个贵妇在家中聚会,提起银簪,就拿了你那根出来赏玩,结果不小心发现了里面的线索。”   谢长安的神色再度一惊,细细想起那根银簪。   虽然只是一根银簪,但是做工十分精巧,这也是她上辈子能卖好价钱的原因。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根银簪,竟然藏着谢家宝藏的线索。   没错,章不见提起谢家宝藏在银簪里,她是相信的。   苏颜曾经说过,谢昀把银簪送给她当作定情信物,叮嘱她千万不要卖,想来,就是因为这根银簪是很要紧的,藏着谢家几代的收藏,谢昀才那样叮嘱的。   只是或许因为怕苏颜知道谢家有宝藏,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谢昀并没有明确告诉苏颜,银簪里面有什么。   能够佐证银簪很重要,里面或许有宝藏的一点,是谢昀回来之后,特意问起过银簪。   谢长安抬头看向章不见,“然后那几个贵妇都看到里面的线索了?”   “没错,当时在场的几个贵妇都看到了,所以几大家族全都知道宝藏的事了。而其中势力最弱的贵妇生怕自己的家族会被排挤,所以通过自己的表妹,蒋三少奶奶将这件事告诉了蒋家,所以蒋家也知道。”   章不见点点头说道。   上辈子他派了人在谢长安身边,本来是为了保护她做化妆师不被人为难或者不被他的仇家为难的,没想到却发现,来找谢长安的,有几大家族。   他心惊之余去查,才知道,几大家族将谢家数代积累的财富当成了宝藏,千方百计想要得到。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几大家族知道宝藏的事,却又一直找不到,所以就想从你身上得到线索。那时章家虽然势大,但是在大陆却也敌不过地头蛇。我不得已,才和蒋家达成协议,让蒋家帮忙保护你,而我不对外宣布和姜韶华解除婚约,而且有宝藏的消息时,要和他们分享。”   谢长安听到这里,便问,“既然银簪里有线索,为什么几大家族会找不到?”   “那张写着线索的纸条写得很隐秘,像个十分难的谜语,没有人能解开。”章不见说道。   “我爸爸那么聪明,写的当然不是普通人能解开的。”谢长安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谢家宝藏的事?”   章不见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长安,是你的东西,我怎么会交给蒋家?我是说过有线索会和他们分享,可是我不问你,就一直不会有线索。”   没有线索,自然就不用和蒋家分享了。   一切本来都是好好的,他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在大陆投资得当,再洗白在港岛的事业,就可以和谢长安过两人想过的生活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陈御风那里却出了岔子。   谢长安一把甩开章不见的手,“你继续说吧。”   章不见收回手,看向她,神色异常认真,   “长安,虽然这样自我剖析,倒有些我在狡辩的意味,落了下乘。但是在你面前,我们曾那么亲密,我也不是没有做过下乘的事,所以我不在乎。你已经放下从前,即使听了我的话,心里也不会起波澜,我却还是想要告诉你,上辈子你爱我,并没有爱错。我也没有辜负过你的爱。”   谢长安听到这里,垂下眸子笑了笑,“我不知道真假,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你的确没有辜负过我。”   章不见又道,“长安,没能保护好你,是我不好。可是你上辈子的付出,并没有白费,因为我也爱你。”   他的声音舒缓,带着淡淡的沙哑,如同他第一次见她时,认真地说话的样子。   谢长安抬眸看向章不见,见他目光认真,带着宠溺和深情,正凝视着自己。   她想移开目光,却最终还是笑了笑,“谢谢。”   章不见愣了愣,摇了摇头,“长安,你不用谢我,因为未来或许你会恨我。”   “你想怎样?”谢长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章不见用幽深的目光看向她,看出了她脸上的戒备,轻声说道,“我觉得上辈子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还爱你,我要和你再续前缘,所以我或许会不顾你的意愿,一直纠|缠你。”   “这又有什么意思?”谢长安有些愤怒。   章不见没有说话。   谢长安见章不见不说话,便垂头看沙滩上的沙子,握了一把沙子放在手上,“你看,不是争取就有用的。像这把沙子,无论我怎么握,都握不住了。”   章不见伸出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我们一起握着,就可以握住了。”   “你放开。”谢长安挣扎起来。   章不见却没有放手,而是看向她,   “长安,我们上辈子握不住,是因为我们没有合力握住。你不让我知道你的仇人是谁,我就一直不问。我没有说为什么不对外宣称和姜韶华解除婚约,你就不问。我们上辈子,因为这个错过了很多。”   谢长安任由章不见温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小手,看向章不见,认真地说道,“章不见,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我们也该重新建立自己的事业,重新去爱人。上辈子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并不想往回看,也不想重走过去的路。”   “长安,你应该这样想,我们能够重头再来,或许就是为了让我们弥补上辈子的遗憾。”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摇摇头,“我上辈子的遗憾就是我的家里人,这辈子已经不遗憾了。”   “那么,我上辈子的遗憾就是你,这辈子,目前也是你,所以我要争取,像你一样,让遗憾不再是遗憾。”章不见又道。   谢长安有些恼怒,便竖起柳眉看向章不见,“章不见,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如果是爱我,为什么不成全我?”   “也许是因为我很卑劣吧。”章不见道,面上一点也不见羞愧。   谢长安气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这么多话了?”   “自从你离开我之后。”章不见回道。   那十年,他每一天都在想,如果当初愿意多说一些,当初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告诉谢长安,或许谢长安就不会死——只要她戒备着,陈御风是一定不会得手的。   可惜,他每天独自醒过来,睁开眼睛都没有看到她,回忆梦里,也从来没有她,他就知道,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因为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这辈子醒过来之后,他并不爱说话,他以为自己还是不爱说话,可是面对谢长安时,他不由自主就变得话多了起来。   谢长安想不到章不见会说这样的话,愣了愣,就没有说话。   她并不想知道她上辈子死了之后,章不见是怎么过来的,并不想知道,他后来是否娶妻生子,将过去的事当成一场惨烈的旧梦。   章不见只想说清楚上辈子的误会,后来自己过得如何,怎样思念谢长安,他并不想说。   那样剖析自己,已经落了下乘了,再跟她说自己曾如何地后悔,如果地痛不欲生,又有什么意义?   若要她重新爱上自己,那不如这辈子好好努力,不再提上辈子的深情。   谢长安见章不见也不说话,便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说道,“放开我的手。”   章不见放开了。   谢长安将这辈子重生之后发生的事想了想,问,“你上次跟我举例子,是想说明什么?是……关于我脸上的伤疤的吗?”   “没错。姜韶华说她脸上有一道伤疤,是报应。”章不见说道,“你上辈子脸上的伤疤,可能是她找人划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脸上赫然变色。   上辈子,乃至到刚才,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那个年月到处都很乱,自己才会被打劫的,才会被划伤了脸的。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脸上变了颜色,忙道,“长安,你想怎么对付姜韶华?我可以把她绑来,交给你处置。”   他知道谢长安想亲自料理,就没提自己直接帮她料理了姜韶华的事。   谢长安想了想,问道,“我爸说你又教训了她,是怎么个教训法?”   “给她脸上弄了点硫酸,不是很浓。”章不见回道。   谢长安想了想,“姜韶华这个人毁了容,只怕比死了还难受,所以我暂时不对她做什么。以后想到有什么法子让她更难受,我再做吧。”   “嗯。”章不见点点头。   谢长安站起身,“既然你已经说完了,那我就回去了。”   章不见看到了,自己也跟着站起身,走在谢长安身后,慢慢地往回走。   走出不远,章不见轻声问,“长安,这辈子我远离了章家的事业,不再涉足黑|道。我随时可以和你觅长门巷隐居。”   谢长安笑了起来,站定,回头看向章不见,“第一,我这辈子有父有母,家庭幸福,根本用不着隐居。第二,我并不打算接受你,我即使要隐居,也会另外找一个男人。”   章不见听了,手指颤了颤,垂下眼眸。   谢长安没有动,看向他,“章不见,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   “这个恐怕由不得我。”章不见说道,目光注视着谢长安,“长安,你应该知道才是,人心是不受控制的。”   谢长安想了想,轻声说道,“也罢,到时我让我爸爸帮我找一个适合的人就行了。”   章不见脸色一变,走前几步站在谢长安跟前,“长安,我不会允许的。”   谢长安笑了笑,“随你,反正我要做什么,和你可没有关系。”   说完,转身就走了,心中有些恼怒。   章不见跟在谢长安身后,一言不发地走着,心却一直沉沉的。   从前他以为,找到谢长安之后,好好护着她长大,等到她成年了再相爱。   可是察觉到谢长安或许也是重生的之后,他则想着,把上辈子的误会说开,然后护着她长大,再重新开始。   然而和谢长安走到沙滩上,他才慢慢察觉到,谢长安已经不爱他了。   没有恨,没有怨,他之于谢长安,无论上辈子如何惨烈,她都已经放开了。   谢长安走在前面,没有说话,目光盯着地上的影子。   当看到章不见的手弯了起来,她有些不解。   慢慢地,她意识到,那是章不见在伸手捂住了他的胸口,心中就有些气闷,当下问道,“章不见,你说,为什么我们能够重活一次呢?”   “我也不知道。”章不见放下手,走前几步,和谢长安并排着,“我这两年也尝试过找一些玄门的人旁敲侧击地打听,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   谢长安听了,又问,“你重生之后,怎么知道我爸爸还活着的?”   “我并不知道。”章不见说道,“我是凑巧碰上的。第一次碰上的时候,我没有认出那是你爸爸。第二次再碰上时,他冲我笑了笑,露出两个小梨涡,和你很像,我就猜或许和你有关系。”   谢长安低声说道,“谢谢你。” 第50章   章不见加快脚步,和谢长安并排,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不用谢。我很庆幸我能遇到老师并且救了他。我知道,你上辈子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父母双全,还有平安好好地活着。”   谢长安本来是要挣扎的,听了他的话心中一软,就由他握着了。   章不见发现谢长安不挣扎了,便紧了紧她的小手,感觉到小手又软又滑,在看她小小的个头,心中满是怜惜。   他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地护着她长大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见村里的小男孩们纷纷跑了过来,“长安,明天我们去鹏城墟,你和平安去不去?”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我不去啦。”   一个小男孩看到谢长安的手被章不见的手握着,便好奇地问,“长安,他为什么牵着你的手?”   “我是大人。”章不见抢在谢长安前面回答。   谢长安看了章不见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小男孩们却信了,没有再问,而是又邀请谢长安到海边玩,被谢长安拒绝之后,就呼朋引伴地走了。   谢长安被章不见牵着,回了家里。   谢昀、苏颜和谢长安都在家,两个大人都觉得谢长安和章不见的态度有点怪,所以有些放心不下。待看见两人牵着手回来,仿佛和解了一般,就松了口气。   谢长安打了个哈欠,“爸爸妈妈,我困了,我要去睡个午觉。”   回到床上躺下来,谢长安很快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又梦见了上辈子和章不见在一起的日子。   如果抹除了她认为的虚情假意,而是当他是真心的,那他上辈子对她真的很好。   知道她喜欢看开得绚烂的花,他每年都空出时间陪她去赏花,最浪漫的一次是去日本追樱花,从三月份开始,自南往北,一直看到五月份。   从梦中醒过来,谢长安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滚。   她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章不见时,能够那样平静。   可是睡醒过来之后,她又觉得,那样的平静好像有些虚。   不过不管了,她既然能够重活一辈子,那定当抛弃上辈子,在这辈子活得开心一点。   过了不久,口红的小作坊建起来了,谢长安将之前试验过要开发的口红调出来,和洪老爷子一起教新招进来的员工制作,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是分开工序教导的。   当谢长安和洪老爷子教了工人怎么制作之后,南下港岛的章不见回来,“港岛很多名流希望长安能去港岛,和大家见一见面,长安,你想去吗?”   谢长安摇了摇头,“我不想去,蒋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也提过这个问题,港岛的名流表示,如果你肯去,他们会阻止蒋家的。我这里,也会保护好你的。”章不见说道。他也知道蒋家不会放过谢长安,所以在免除后顾之忧之后,才来问谢长安的意见的。   谢昀看向谢长安,“去法国戛纳需要在港岛转机,长安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港岛待一两天。港岛的娱乐圈繁华,如果不沉迷其中,倒是可以体会一下的。”   这话说服了谢长安,她对□□十年代的港岛娱乐圈是很好奇的,这个时候的港岛娱乐圈有东方荷里活之称,异常的繁荣昌盛。   因此,她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那就去吧。”   到了五月份,谢长安、谢平安、陶知常和谢昀、苏颜以及章不见南下港岛,刘念小姑娘因为有事,所以抱憾推拒了这次机会。   到了港岛,谢长安一行人住到章不见家的大别墅,休息了一个上午以及睡了个午觉,就到繁华地段逛街购物。   出了门,谢昀和苏颜把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交给章不见和几个保镖带着,自己则去逛街,过二人世界。   进入一家童装店时,谢长安一行人和姜韶华几个狭路相逢。   苏大舅的二女儿,比谢长安大了一岁的表姐欺负惯了谢长安,此时骤然遇见,马上习惯性地上来嚣张地奚落,“哎哟,你们两个不是被遣送回大陆了吗?怎么还敢来港岛?看到这里发达的样子,被迷花眼了吧?”   谢昀和苏颜都不在身边,章不见又知道她的身份了,所以谢长安自由发挥,鄙夷地看了这个三表姐,嗤笑道,“眼皮子浅的人才会被迷花了眼,难怪三表姐眼睛一直在乱闪。”   “你乱说什么,你别忘了你们一家都是靠我家吃饭的!”三表姐大怒。   章不见冰一样的丹凤眼看向她,“你浑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连二十块都不到,长安需要靠你家吃饭?脸皮可真够厚的。”   三表姐九岁,已经懂得羞耻,也懂得欣赏好看的人,又因这话是长得异常英俊的章不见说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韶华有些愕然地看向章不见,她上辈子认识了章不见快三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没有风度的样子。   谢长安也很惊愕,便看了章不见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这才看向三表姐,轻慢地说道,“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看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丫鬟呢。”   “你才是丫鬟……”三表姐被谢长安这话灼痛了,愤愤地反驳,可是在章不见冰冷的目光中,只说了这么一句。   大表姐和二表姐脸色都有些难堪,因为谢长安这话说中了。   来了港岛之后,她们才知道,人和人的差距能够大成这个样子……姜韶华是豪门的表小姐,因为受宠,过的和豪门千金小姐一样,而他们,不过是普通人,要不是捧着姜韶华,她们甚至没有底气来这里的地段逛街。   姜韶华又将诧异的目光看向谢长安,意有所指地说道,“想不到长安有一天也会这样说话。”   谢长安听了这话,知道姜韶华怀疑自己了,便笑了起来,“我爸爸妈妈说了,我是明星了,有很多人喜欢我,我可以大声说话,再也不用怕你们了。”   三表姐几个听了谢长安的话,马上嗤笑起来,“就你?还想做明星,做梦吧。我妈说了,你演那个戏,收入连人家《少林寺》的零头都没有!”   “就是啊,只不过演了一场没人看的电影,还以为多厉害呢!”   谢长安笑了起来,“我就是厉害呀,我可以上电视了,而你们却不行!”她内里是个成年人,是不喜欢跟小孩子计较的,可是眼前这一窝曾欺负过她和谢平安,所以她怼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谢平安也上前说道,“《少林寺》在港岛的票房有一千六百多万,在大陆就更多了,我们不敢比。可是总比你们赚的钱多!”   “你们吹牛!”四表哥连忙说道。   谢长安伸手放在谢平安身上,“平安这一身衣服超过一百块,比你们身上的贵多了,这就说明,我们赚得比你们多!”   三表姐几个看了看谢平安和谢长安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下意识就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困窘。   年纪小一些的四表姐却不肯认输,叫道,“你们吹牛——”   姜韶华听了谢长安的话,马上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又将目光看向章不见,脸蛋上满是委屈,“章大哥,你怎么会和长安在一起?”   “和你无关。”章不见冷淡地说完,就看向谢长安,“长安,我们去看衣服吧。”   姜韶华脸上有些尴尬,却不肯死心,便又追问,“章大哥,你们要买衣服去哪里?”   “我们要去法国戛纳参加电影节,所以要买衣服。”谢平安看向姜韶华,大声地说道。虽然记忆很模糊了,他却还记得,姜韶华以前没少欺负自己的姐姐的。   姜韶华的脸色瞬间涨红了,脸上眼里全都是遮掩不住的嫉妒。   四表姐听到这里,又大声叫道,“你们吹牛——”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有人叫道,“去戛纳电影节?咦……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女孩,是不是小甜心呀?”   谢长安一愣,刚想扭头过去,就见好几个人围了过来,盯着自己直看,不住地叫,   “天哪,是小甜心呀,小小男子汉也来了,还有小钢琴家……”   “看真人和电影上一样好看呢,天哪,真的好可爱啊……”   这些声音有些大,引得四周有不少人一边往这里冲一边问,“真的是小甜心来了吗?哎呀,我爱死她的小梨涡了!”   “她演技实在太好了,我为了她又哭又笑的……”   转眼间,来了十多二十个人,把姜韶华和三表姐一行人给挤了出去,把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团团围住。   几个保镖尽职尽责,紧紧地跟在谢长安三人身边,始终不肯挪动一下脚步。   章不见下意识牵住谢长安的手,对四周的人扬声叫道,“别挤,别挤……”   姜韶华看着围着谢长安的人群,脸色难看得不行,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三表姐咬了咬下唇,“也不是演得有多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她?”   “那个戛纳电影节是什么?很厉害吗?”四表姐则问姜韶华。   姜韶华气得直抖,僵硬着声音说道,“还好……”   何止还好?对电影人来说,能入围这个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那是一项难得的殊荣。她上辈子有蒋家照拂,拍了十多年的戏,也才以配角的身份入围主竞赛单元!   而谢长安,她才八岁,竟然就以主演的身份演了一部电影,并入围主竞赛单元了。   看着围在一起的人群纷纷激动地问谢长安的声音,姜韶华又想起自己第一次知道谢长安的电影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时的感觉。   嫉妒,无以伦比的嫉妒,嫉妒得恨不得马上找到谢长安,杀掉她,抢了她的身份!   谢长安的大表哥忽然开口,“我在报纸上,这个电影节是很厉害的,很多人都想去。可能去了之后,就变成很红的大明星了。”   其他几个表哥表姐以及姜韶华两个哥哥听了这话,看着围成了一圈的人群,目光中都闪过嫉妒和不甘。   半晌,三表姐恨恨地说道,“他们过去明明比我们穷那么多,现在为什么突然变有钱了?还变得这么厉害?韶华是蒋家的表小姐,那么有钱,都还没去拍电影呢!”   “韶华如果去拍电影,肯定能拍很好的,可是她的脸受伤了,不适合拍电影而已……”四表姐说道。   姜韶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闭嘴——”   三表姐四表姐马上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表姐看向姜韶华,“韶华,你如果讨厌谢长安和谢平安,不如让你婆婆家给她一个教训?”   “是啊,蒋家在港岛有权有势,想怎么对谢长安两个就怎么对付,谁也不敢说什么。”   姜韶华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命令我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她又逛了一圈,就心情郁郁地去了蒋家,抱着蒋太太哭诉遇上谢长安的事。   由于要让蒋太太愤怒,她捏造了好些话,说谢长安一直在奚落她,嘲笑她。   蒋太太果然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敢这样对你?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谢家人而已!要不是有一张好看的脸,他谢家早就没落了。”   “婆婆,我和她从小就不对付。她嫉妒秀婆婆对我好,对她不好,所以经常说我的坏话,故意惹恼我。”姜韶华抹着眼泪说。   蒋太太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就让她得意这一次吧。”   “婆婆,你不能帮我教训他们吗?”姜韶华抽着鼻子问。   蒋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港岛很多名流很喜欢谢长安,这次专门跟我们打过招呼,让我们不要出手对付谢长安。我们蒋家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能跟这么多人对抗。”   “怎么可能?”姜韶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蒋太太,“谢长安有那么受欢迎吗?就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小孩子而已。”   蒋太太看到外孙女的脸色变得异常凄厉,知道她这是心理失衡了,便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安慰,   “韶华,你别生气,她再受人喜欢,也不过是个戏子而已。你等着,等她大一些,自然有浪荡子捧她,把她捧得找不着北,早早退出圈子嫁人,最后被人抛弃。”   在港岛娱乐圈,可有不少这样的女孩。   姜韶华听了这话,心里不仅没有舒服一些,反而更难受了。   她握住蒋太太的手,“婆婆,谢长安真的很受欢迎吗?”   “是挺受欢迎的。”蒋太太点了点头说道,“编剧编得好,她也演得好,所以很多名流都喜欢她。好几个黑道大佬也喜欢她,说什么笑容无暇,两个小梨涡十分迷人,让我们不要动她。”   姜韶华的脸色又是一变,手指深深地戳进掌心里。   她吸了口气,看向蒋太太,“婆婆,这应该只是一句话,不会当真的。难道我们动了谢长安,他们真的会为谢长安跟我们蒋家翻脸吗?”   蒋太太苦笑着点了点头,“应该会的。当时我们是不大肯听的。可是有几个黑道大佬说了,如果谢长安在港岛出事,那么他们就会对我们蒋家的人发出江湖追杀令。”   “江湖追杀令?”姜韶华脸色大变,“怎么会?他们怎么可能为了谢长安这么做?谢长安有什么好的。”   蒋太太说道,“可能是因为喜欢她那对小梨涡吧。在黑道混的,见惯了黑暗,看到一个长着小梨涡,笑得阳光灿烂的小姑娘,铁定喜欢的。何况,谢长安在电影里,实在太讨喜了。”   就连她,心里抱着厌恶被朋友带去观影的,看完之后,对谢长安也全无恶感,并觉得她实在太可爱了。笑起来甜甜的,像个小天使;哭起来呢,则差点让人要把心掏出来送给她,让她不要哭。   她那个贵妇朋友更夸张,出来之后大呼小叫的,说希望谢长安是她的孙女儿,她要把全世界都送给她。   而且,之后又买了票,进去看了好几次。   姜韶华听到这里,狠狠地咬着牙。   这种程度的脑残粉,她上辈子也有过,可是最多也就一两个。像谢长安这样才八岁,就吸引了这么多,实在太少见了。   可是凭什么呀,凭什么谢长安总是轻易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辈子是脑残粉,是大众的喜爱;上辈子呢,则是她纠缠了多年却求而不得的章不见。   蒋太太说完,见姜韶华失魂落魄的,便摸摸她的脑袋,继续柔声安慰,“韶华,你别难过了。港岛的名流藏污纳垢,或许有喜欢女童的变态也说不定,谢长安这样受欢迎,未必是好事。”   姜韶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的港岛乱得很,娱乐圈基本上是被黑|社会操控的。谢长安现在也算踏入港岛娱乐圈了,没准会被一些变态的黑社会拉去抢占了呢。   毕竟毫无节操的黑|社会可没什么好人,眼下表现出对谢长安异于常人的喜爱,说没有龌蹉的心,谁相信啊。   谢长安这是第二次感受到了粉丝的威力,第一次是在大陆,被同校的同学给围住。   可是比起第一次那些好应付的小学生,眼下这批成年人实在太可怕了。   她和谢平安、陶知常挤不出去,只能被围着,被逼接受他们的围观。   而除了围观,这些人还喜欢问她、谢平安和陶知常问题。   “小甜心,你什么时候再拍戏?”   “小甜心,你能不能亲亲我?”   “小甜心,你的小梨涡实在太甜了,能不能被我戳一戳?我保证会很小心的……”   “长得真可爱啊,以前我还觉得小甜心这个称呼太甜了,现在我觉得,这个称呼还不够甜……”   章不见和保镖护着谢长安,沉声道,“大家不要挤,小心挤着小朋友了。”这么说着,目光横了一眼那个说要戳谢长安小梨涡的人。   他都还没有戳过呢,他怎么敢!   那人打了个寒噤,但是实在太喜欢谢长安了,仍旧英勇地坚守阵地,搜肠刮肚地想找笑话逗笑谢长安,让她露出两个小梨涡。   谢长安看着四周热情的人,努力让自己显得童稚一些,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拍戏,等开拍了,一定要告诉大家。”   “我是女孩子,不能亲男孩子。”   “小梨涡不能戳,戳了我会疼的,请各位哥哥姐姐爱护我。”   “我不想叫小甜心,我想叫小梨涡,哥哥姐姐们叫我小梨涡好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节操慢慢没了,开始不要脸地板着脸蛋卖萌。   章不见就被萌到了,握着谢长安的小手不放,恨不得捏捏她的小圆脸蛋,戳戳她的小梨涡,再揪揪她的小辫子。   四周围着的人也被萌化了,觉得她可爱得不行,很快就嗷嗷叫,   “啊啊啊,好可爱啊,我好想抱回家自己养啊!”   “其实八岁的小朋友要再高一些的,小梨涡却还没长高,看起来像六岁多,所以格外可爱!”   又有人问谢平安,“小男子汉,你长得真可爱,能不能亲亲姐姐?”   “你叫谢平安是不是?太可爱了,像洋娃娃!”   陶知常在电影里的戏份并不多,但是由于人设很好,也有一部分人喜欢。   此时见她冷淡着一张小脸站着,喜欢她的人就叫,“小钢琴家看起来很有气场呢!你弹的钢琴真好听,这个年纪有这个水平,太厉害了!”   “还这么小,就板着小脸蛋,像个小大人似的……哎哟,她好像害羞了……”   谢长安在谢平安和陶知常回答了几个问题,有些撑不住了时,就连忙晃了晃章不见的手,示意他赶紧带他们走人。   章不见也不喜欢有人围着谢长安,但是他希望谢长安有很好的群众基础,所以一直忍耐着。当看到谢长安明显想走了,便扬声说道,“我们是要去买衣服出征戛纳的,麻烦大家让一让……”   听到是买衣服去参加电影节的,很多人依依不舍地离开。   见人群散开了,谢长安松了口气,和谢平安、陶知常赶紧进店买衣服。   只是他们来了这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在选购衣服时,时不时会被人围观。   因为被人跟着,心里总要不自在,所以谢长安三人并不怎么挑剔,觉得衣服差不多就买了带回去。   晚上,一些名流举办的小型欢迎会如期举行。   谢长安原本想着,可能有那么三五个粉丝,然后再买些假粉丝,才凑成这么个欢迎会。   可是进入宴会的大厅之后,她才发现,好几个都是后世赫赫有名之辈,根本不是可以用钱买来的。   “这里大部分人都很喜欢你们三个在电影里的表现,所以对你们都会很客气的,不要紧张。”章不见低声安慰。   谢长安抬头看向章不见,见章不见正看着自己,就点了点头。   估计他是怕她骤然看到这些大人物,心里想太多而应对不好,才专门跟她说的。   “来,我们的小甜心、小小男子汉还有小钢琴家都来啦,大家鼓掌欢迎……”一个黑|社会大佬站了起来,笑着鼓掌。   其他人也都马上站起来,笑着冲谢长安几个鼓掌。   谢长安冲这些人笑笑,就做出小孩子模样,和谢平安、陶知常一起走到给他们准备的位置。   她们才坐好,就有人扛着摄影机和拿着麦克风上来采访。   谢长安不知道有这个环节,但好歹是成年人了,应付起来很是得体。   她此时八岁,但由于小时饿得狠了,即使这两年不住地滋补,也还是比普通孩子矮一些,脸蛋却因为有婴儿肥而显得肉鼓鼓,十分可爱。   人可爱,说出的话有时可爱有时像小大人似的,引得四周的名流一边笑一边抓耳挠腮地喊可爱。   而谢平安和陶知常还是小孩子,应付起来童颜童语,异常可爱,引发了阵阵笑声。   接受完采访,又拍了些照片,谢长安三个小孩子就被带到一旁吃东西了。   偶尔,会有人上前来跟他们说话,和他们合照。   而其他时间,这些人是去结交朋友,或者和多时不见的好友聊天。   谢长安知道这些人见她、谢平安和陶知常是真心,趁着这个机会跟好朋友热闹热闹也是真意,倒没有想太多。   对她来说,如果这些人跟脑残粉一样,围着她、谢平安和陶知常几个转,她才会觉得惊悚。   不过当到后来,找他们去说话的人还是很多。   谢长安发现,这些人脸上带着笑意,像是对待可爱的小辈一样,是带着逗弄的心思的。   她想到这些人让蒋家不敢妄动,对她来说是一桩好事,而且对她,也还真的带着好意和纵容,因此就都好脾气地一一回答。   突然,一个纹着身的男青年笑着伸出手来,“小甜心,来哥哥这里,让哥哥抱抱你。”   还没等谢长安说话,章不见首先冷了脸,“郑严,胡说什么。”   “只是看她可爱,想抱抱而已。”郑严说着看向章不见,“她又不是你家的,你管这么严做什么?”   章不见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谢长安,“她是我妹妹。”   谢长安听了这话,便看了章不见一眼。   他不是说要和她再续前缘的么?这会儿怎么又说是妹妹了?   这个念头才起,心中一顿。   章不见说是“妹妹”应该才是最正确的,若顺着郑严的话说是“他家的”,郑严这类人,估计就看轻了她,越发拿她打趣。   “原来是妹妹呀……”有人笑着打趣,“老郑,章不见的妹妹,你可别动啊,你一动了,小心章不见给你好看。”   这明显是拱火,谢长安看过去,见是章不见的三弟,章无为,便收回目光。   郑严见章不见说得认真,本来是打算算了的。他被他老娘拉着去看了电影之后,觉得谢长安可爱,想亲一亲抱一抱,还真没带什么心思的。可是被章无为这么一说,他就觉得,如果自己算了,估计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怕了章不见。   当下,他就收起了笑容,看向章不见,“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我也没提什么难的要求,章老大也太小气了吧。”   “不行。”章不见懒得废话,直接说了这么一句,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郑严没想到章不见这么不给面子,脸一下子变得酱紫起来,阴沉沉的目光盯着章不见看。   这时章无为又开口,“老郑啊,既然这样,你不如给他或者小梨涡一个江湖追杀令?”   谢长安看向章无为,“这个哥哥,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啊?”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许胡说。”章无为料不到谢长安会说这话,愣了一下,这才反驳。   这时谢昀、苏颜和几个人走了过来,看向针锋相对的章不见和郑严,又见章不见隐隐把谢长安挡在身后,心里有些了然,面上却故作不知,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小孩子吵起来了?”一个和谢昀相熟的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便笑着打哈哈。   又一人说道,“都是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我看着,倒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郑严一直盯着章不见,心里盘算着对上他有没有问题,经过一番计较,发现自己还真不可能扛得过章不见,又见四周的人都隐隐用不认同的目光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真的发难,估计就四面楚歌了,听了这话,便点点头,   “可不是年轻么,的确有些气盛了。不见比我还年轻,所以比我还气盛,哈哈哈……”   谢长安听出,他这顺着台阶下的架势下得很生硬,便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收回目光,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同时一凝。   谢长安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做化妆师时,遇到过觊觎自己的大人物,当时章不见也是这样站在她跟前,三言两语护住了她的。   这时谢昀笑着说道,“既然只是年轻人气盛拌嘴,那就化干戈为玉帛好了。”   四周有人笑着点头附和,这事便算过去了。   章无为见郑严和章不见没有掐起来,心有遗憾,耸耸肩就准备离开。   谢长安拿目光看向他,“那个长舌妇哥哥,你这是要走了吗?”   章无为脚步一顿,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俊脸上闪过狼狈,“我不是什么长舌妇哥哥。”   “你就是,在这里搞风搞浪。”谢长安说道,“就像村里的长舌妇,到处说嘴,搬弄是非,恨不得让人打起来。”   其实这种类比是不合适的,但是谢长安可不管,她现在才八岁,即使这么说了,估计大人们也不会责怪她。   章无为见和自己不合的几个带着窃笑看向自己,和同伴指指点点,俊脸顿时发青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小姑娘别胡说八道。”   “长安可没有胡说八道。”章不见说道,“老三你一力挑拨郑严,歧视他的智商,可不就像个搬弄是非恨不得让人打起来的长舌妇么。”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难道他的类比逻辑也有问题?   章不见摸了摸她的脑袋,拿眸子斜斜看了章无为一眼。   章无为再也控制不住脸色了,冷冷地说道,“大哥怎么也跟小孩子似的胡说八道了?我这行径,和长舌妇有哪些相似了?”   章不见简短地吐出一句话,“嘴碎,搬弄是非,恨不得让人打架。”   “还真是。”郑严笑了笑,“这几点的确是一模一样的。”说完看向章无为,“想不到章三少有这样的雅兴,真是失敬失敬。”   他知道啃不下章不见,对上章不见是个输,因此刚才忍着气让了步。但作为一方大佬,一旦退步让了,心里总有一股气的。现在,他不敢冲章不见撒火,便冲章无为撒了。   章无为虽然有章老爷子的宠爱,但是在他们这些嫡系心目中,总有些不以为然的。再说了,眼下章老爷子昏庸,又把最为能干的章不见赶出家门,章家更不成样子了,他对上,可不怕有什么损失。   章无为的俊脸变得铁青,半晌忽然笑了,“想不到老郑你竟然这么爱附和我的好大哥,我也是失敬失敬!”   郑严的脸色难看起来,这是说自己讨好章不见了。   谢长安听得讶异,这分明就不是黑|社会的交际方式,倒像是宅斗似的,你来我往,都是语言表达,没有真枪实弹。 第51章   这时几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相携着走了过来,见了围成一起的人,居中那个穿唐装的便笑着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说完看到谢长安被章不见护在身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郑严,你这是要欺负我们一起请来的小梨涡吗?”   “没有的事,就是觉得小甜心长得很可爱,想抱抱而已。哪知章老大护犊子似的,让我一步也不许靠近小甜心。”郑严哈哈笑着说道。   他跟章不见是同辈,倒还可以呛呛。和眼前这些深有底蕴的真大佬,却不敢造次了。   谢长安冲章无为笑了笑,俏生生地看向几个大佬,“他不仅要抱抱我,还说要亲亲我。我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这是不可以的。”说完指向脸色有些变了的章无为,“还有他,一直怂恿这个坏人欺负我,还叫他给我发江湖追杀令。”   章无为脸色难看,寻思着说点什么,但是刚才在这里的人不少,还真没有办法说谎推诿,一时就有些为难。   先前说话那个唐装大佬看向郑严,“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让小姑娘宾至如归的吗?你这是当你招了圈里的女明星呢?”   说完又看向章无为,说得更不客气了,“小妈养的就是小妈养的,当着别人的面给自己大哥难看,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离开章家了,根本不会对你造成威胁。鼠目寸光!”   郑严本来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自己很没面子的,可是听了这大佬对章无为的训斥,顿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章无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长安看了看他,有点不解章三为什么智商下跌得这么利害——或者说,有点不理解,后世的章三,智商怎么突然变高了。   谢昀一直等大佬把话说完了,这才开口,“长安是我的掌上明珠,今年才八岁,希望大家不要把她和圈中的女星混为一谈,谢谢。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难得聚在一起,不如说点开心的事吧。”   “对,大家说些开心的,不要搞得乱七八糟的。乱七八糟的环节,最后会有的,哈哈哈……”唐装大佬笑着说道。   宴会继续,谢长安和谢平安、陶知常三个坐在几个大佬跟前,跟几个大佬说话。   毕竟有重大的代沟,几个大佬逗了三人一会儿,就让人带三人去吃东西了。   谢长安三人又继续吃东西,一边吃一边看宴会中人。   谢平安问,“那个长舌妇是不见哥哥的弟弟吗?怎么这么讨厌啊?”   “应该是吧。的确很讨厌。”谢长安点点头说道。   陶知常问,“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多久?”   “估计再待一会儿就可以了。”谢长安说道。   这宴会虽然说是欢迎他们几个的,但是大人和小孩,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有人有坏心眼,也不敢真的当他们三个是玩意儿一样玩弄,因此真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再留他们三个了。   果然,又过了没一会儿,章不见和谢昀就来带他们离开了。   和谢昀、章不见关系亲近的,都出来相送。   走到大门口,当中一个笑着说道,“章大少,我们明天想给小甜心三个拍些照片,不知你们有没有空?”   “我们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这之前的时间倒是可以。”章不见看向谢昀,见谢昀微微点头,这才说道。   那人忙笑道,“那就明天上午拍照吧,到时我跟你们联系。”   回到章不见的别墅,苏颜忧心忡忡地说道,“谢昀,我原本以为拍戏就是拍戏,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让长安继续拍戏?”   她被刚才在宴会上发生的事吓着了,很担心以后谢长安长大了,要吃更多的亏。   章不见见未来岳母这么担心,连忙就道,“师母放心好了,我在港岛的势力会越来越大的,等长安大些,我可以保证不让人欺负她。”   谢昀点头附和,“没错,我们会继续扩张势力,让人不敢为难长安的。”   “长安非要拍戏吗?”苏颜一边问一边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自从重生之后,就打定主意,不做让苏颜为难的事,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为难。   她是喜欢拍戏的,有一段时间甚至称之为理想。可是如果苏颜真的不喜欢,她好像也不该继续拍戏了。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为难,怕她太过孝顺,答应了苏颜,就连忙说道,   “师母,长安喜欢拍戏,让她不拍,她心里只怕不舒服。我和老师跟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努力,让长安以后想应酬就应酬,不想应酬就不应酬,绝对没有人敢为难她的。”   苏颜听到章不见说这是谢长安喜欢的,就没再为难谢长安,而是对谢昀和章不见道,“那你们可得努力,别光说不做啊。”   “我什么时候光说不做了?”谢昀笑着反问苏颜。   苏颜眼波一转,想起过去的事,脸上染了红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章不见目光温柔地看向谢长安,认真地说道,“长安,我会做到的。到时你想耍大牌就耍大牌,想不给谁面子就不给谁面子。”   谢长安迎着章不见异常温柔的目光,心中一烫,连忙移开,“我爸爸会保护我的。”   “没错。这是我做的,你怎么一副代表人物的样子?”谢昀看了章不见一眼,笑着对谢长安说道,“长安,你既然也想做同声传译,那在拍戏上,应该就只是拍戏,而不会搀和圈里乱七八糟的事吧?”   谢长安点点头,“嗯,我只拍戏,不管别的。”   “那我们有资金、剧本、导演保证你可以拍戏,再有势力保证你不需要应酬,保证你得罪人了也不怕,这就可以了。”谢昀笑道。   谢长安再度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向往之色,“能做到这些,很了不起了!”   娱乐圈是一个讲究人脉的地方,是一个需要情商的地方。谢昀和章不见竟然答应她,会尽自己的努力让她在娱乐圈横着走,不怕得罪人,这还真是特别另类的捧人方式啊!   她上辈子在娱乐圈那么长时间,也未曾碰见一个后台这样硬的奇葩!   翌日上午,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三个去拍了些生活照,又去吃了一顿饭,再回章不见的别墅休息了两个小时,就起床赶飞机了。   又过了一天,在外玩了一夜的蒋二公子回家,在路上看到杂志上刊登了谢长安几人的照片,马上就买了好几本,吹着口哨回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蒋家一大家子正在吃早餐,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气氛很是轻松。   蒋二公子见了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吹的口哨声越发大了,笑着走上前,“早晨啊,今天吃的什么早餐?”   “又在外鬼混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大哥那样,好好去公司上班?”蒋大见了这儿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蒋二公子笑着说道,“我还年轻嘛,多玩几年再说吧。”说完把自己买的杂志翻到谢长安那一页,冲着众人摇了摇这才对姜韶华说道,   “韶华,你看这个是不是你在大陆的好朋友?她可真了不起啊,被遣返大陆,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化。你平素看着聪明,可是和她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   蒋明华就坐在旁边,见到杂志上谢长安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两粒小梨涡迷人得很,皮肤嫩得似乎能掐出水,顿时气得不行,   “你拿她的杂志回来做什么?一个下贱的戏子而已。娱乐圈那么多变态,估计好的就是她这样的女童,不然她能有机会出名?”   蒋二公子笑了起来,湛亮的目光带着丝丝鄙夷,“拉姑,你也来港岛两年了,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粗鄙啊?听你说话,我差点以为自己在油麻地的贫民窟或者在九龙城寨里面呢。”   “小二,你怎么这样说话?”蒋大少奶奶斥责。   蒋二公子耸耸肩,“好了好了,妈你别气,我不说这个了。”说完把杂志往前推了推,“大家看看,这个小梨涡是不是真的很甜?你们看她的皮肤,跟牛乳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实在太可爱了!”   蒋太太看了一眼眼红红的姜韶华,有些头疼地看向蒋二公子,“好了,她和我们家又没什么关系,说她做什么?”   蒋二公子看向姜韶华,“怎么能说没关心呢?这个小姑娘长得和韶华有些像但是比韶华好看,又曾经和韶华是小青梅竹马。”   大公子摇摇头,“青梅竹马可不是这么用的,你快去洗漱来吃早餐吧。”   姜韶华昨天看到谢长安之后,心里就极不好受,可谓情场、战场两失意,此时再听蒋二公子这样说,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眶问,   “二表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然为什么要拿谢长安来踩我?”   蒋二公子一脸诧异,“我踩你了吗?我没有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说韶华表妹,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我说句实话,你就说我对你有意见。”   “好了,你还说?”蒋大也忍不住开口了。   蒋二公子见一大家子都目露怒意地看着自己,耸耸肩,“好吧,我只是来跟大家分享一下熟悉的人在娱乐圈发生的事,既然大家没有兴趣,那我就不说了。”   说完放下几本杂志,自己手上只拿了一本,“我先回去洗漱了。这里给你们留几本,万一你们要看,也好拿来看。”   见蒋二公子走了,蒋太太才松口气,安抚姜韶华,“韶华,你别难过,你二表哥素来就是这么个模样,你要和他生气,这辈子估计要生不停的气了。”   蒋大少奶奶笑着点头,“是啊,韶华,你别理你二表哥。”   最小的小表弟这时放下碗站起身,“我吃完了,我去看看那个小梨涡拍的照片好不好看。”他一溜烟跑过去拿起杂志翻起来,一边翻一边惊呼,   “这个小梨涡长得真可爱呀,和韶华表姐挺像的呢。”   姜韶华的心火在愤怒地燃烧着,但为了不失礼,一直强忍着,打算怎么也吃完早餐再走。可是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了,便红着眼睛站起来,抛下“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这话,就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蒋明华叫了一声,“韶华——”见姜韶华不搭理自己,便不满地说道,“我们这里明明是蒋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提起谢长安那个短命种。这得多没家教啊。”   蒋大少奶奶的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就被蒋大握住了手,只得强忍着不说话,打算放筷子不吃了。   蒋太太心里暗叹一口气,看向蒋明华,斥道,“明华,你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有家教?快跟你大嫂道歉。”   大儿媳是蒋家的门面,大儿子不方便维护,她作为老一辈,是得出口维护的。   蒋明华狠狠地咽下口中的东西,这才对蒋大少奶奶不甚尊敬地说道,“大嫂对不起了。我这人心直口快,又气得厉害,才说了这样的胡话。”   蒋大少奶奶见蒋太太维护自己,就没有放筷子,而是继续吃粥,一边吃一边说道,“小妹也没说什么,哪里需要跟我道歉?”   蒋太太又吃了几口,就起身去安抚姜韶华。   姜韶华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枕头、玩具、布偶等,全都被她扔到了地下。   而她自己,则坐在门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哭泣。   蒋太太看得心疼不已,连忙走到她身边蹲下来,“韶华,你怎么坐这儿了?你表哥不会说话,你不要理他。”   “婆婆,难道我真的不如谢长安吗?”姜韶华抬起满脸泪水的脸问。   蒋太太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你可比谢长安高贵多了。你是我们蒋家的表小姐,而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戏子而已。”   姜韶华不是小孩子,听这样的安慰已经没感觉了,当下就抽噎着说道,“论长相我不如她,论演技我也不如她,论讨人喜欢,我也不如她……就连章大哥,也喜欢她不喜欢我。婆婆,你说我比她高贵,都是骗我的。”   “婆婆没骗你。”蒋太太说道,“你还小,你不知道娱乐圈的戏子代表着什么。不说过去了,就说现在吧,这些没背景的戏子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表面看着风光得很,可是身在其中,才知道她们和鸡差不多。”   姜韶华听到这样的比喻,心里舒服了些,又道,“那为什么章大哥对她那么好?”   “谁知道呢。或许章不见图谋谢家的宝藏,要跟谢家套近乎呢。”蒋太太摇了摇头说道。   姜韶华听了,陷入沉思,没有再说话。   到了十点多钟,她下楼看电视,见桌上摆着谢长安的杂志,咬了咬牙,忍着嫉妒拿起来看。   谢长安还是谢长安,可又不是谢长安了。   上辈子的谢长安很落魄,只是个跟剧组的坏脾气化妆师,如果不是遇到章不见,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大佬,又被多少大佬折腾。   可是眼前的谢长安,小小年纪就容光焕发,像个发光体一样,带得整本杂志都熠熠生辉。   姜韶华磨着牙,低头看上面的文字,当看到那一连串的赞誉,看到报道上说昨天的小型欢迎会上,谢长安多受多受欢迎,看到说谢长安多讨喜,长得有多好等话时,再也忍不住,把整本杂志给撕了。   蒋先生和蒋太太下楼,看到脸色狰狞的姜韶华,相视一眼,目中都闪过担心。   走到姜韶华跟前,蒋先生问,“韶华,你想进娱乐圈拍戏吗?”   “公公,我很想很想。可是我的脸毁容了,肯定拍不了戏的。”姜韶华见蒋先生和蒋太太下楼,心里有些慌乱,连忙收起脸上的狰狞,可怜兮兮地说道。   蒋太太忙道,“化妆可以遮住你脸上的伤疤呀,你如果也想拍戏,那我们就投钱给你,让你也拍一部好电影。”   蒋家有权有势,能够保姜韶华进入娱乐圈之后无人敢惹,和普通的戏子可不一样!   姜韶华心里不痛快,恨极了谢长安,不过是因为谢长安比她优秀而已。当她也和谢长安一样优秀,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姜韶华眼睛一亮,“可是拍戏要很多钱的,如果我赚不到钱,岂不是害公公婆婆亏钱了?”   “放心,咱们家有钱,不怕亏这点。”蒋太太笑着说道,“只要我们韶华开心,亏点钱算什么?”   姜韶华听了,扑进蒋太太怀中,“婆婆对我真好。”   谢长安一行人到达法国之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时代的法国。   此时的法国,还不像后世那样乱,也没有后世的繁华,但是别有一股旧时代的风味。   章不见见她对法国感兴趣,入住酒店之后,便带着她和谢平安、陶知常出门来逛附近的景点。   电影节早就开始了,今天是闭幕和颁奖的重要时刻。   谢长安逛了一圈景点,回酒店又休息了两个小时,就穿上新买的小洋装,去出席闭幕仪式。   章不见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因生得高,宽肩窄臀,故显得异常的英挺。   谢长安即使早有准备,看到章不见那一刻,还是惊艳得移不开目光。   章不见见谢长安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惊艳,心中高兴得很,挺了挺胸,站得更笔挺了。   虽然觉得他这样子很像动物世界里求偶的傻鸟,傻得没边了,但谢长安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长安,我们一起走吧。”章不见更高兴,迈着长腿走到谢长安身边,把手递到谢长安跟前。   谢长安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把手放在了他的大手里。   自从知道,上辈子并不是章不见让陈御风杀她的,她对章不见的戒备就日渐减少,上辈子那种一见钟情式的审美再度冒出来。   “我们先下去。”章不见只想和谢长安在一起,即使她现在不过八岁,只是个可爱软糯的小姑娘,只能激发他的保护欲。   陶知常作为一个标准的颜控,看着章不见也移不开目光,见了连忙就想跟上去。   这时旁边房间,苏颜挽着谢昀也出来了。   陶知常的审美绝对是偏谢昀这类俊美挂的,一看到西装笔挺的谢昀,连忙迎了上去,“谢叔叔……”   “哎……”谢昀应了一声,低头看向陶知常,“你和平安手牵着手好不好?”   “好吧……”陶知常看向谢平安,见谢平安虽然还小,但也很好看,就点了点头。   章不见牵着谢长安的手,感觉自己牵了绝世珍宝,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生怕走太快摔着了自己手中的珍宝。   谢长安被他牵着,想起上辈子见到他时他的模样——其实她已经记不清他当时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了,她只记得自己那一刹那飙升的心跳,只记得那一刹那脸上的灼热。   走了几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身旁的章不见。   她先看到的是修长有力的长腿,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稳健。   微微抬头,看到章不见的手,修长有力的大手,曾经很多次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安抚她。   再上面……谢长安还没看到,就听到章不见磁性的声音响起,“长安,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   “谁看你了……”谢长安一阵尴尬,下意识就要甩开章不见的手。   哪知章不见握得很紧,她根本甩不开。   谢长安恼羞成怒,“你快放开我……”   “不放。”章不见说完,又加了一句,“一辈子都不放。”   谢长安的脸更烧了,又甩了甩,没甩开,便道,“我不和你一辈子,我要找一个像我爸爸那样,又好看又深情又有才华的好男人。”   章不见眸中的喜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嘴上低声却坚定地说道,“我不允许!”   谢长安哼了哼,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电影节远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那么受人关注,就是闭幕式,也算不上热闹。   谢长安却觉得,这个电影节比她上辈子看过的任何电影节都要热闹和繁华,因为她主演的电影入围了主竞赛单元!而她这个主演,也提名了最佳女演员。   颁奖典礼上,谢长安安静地坐在嘉宾席上,看颁奖嘉宾颁奖。   正看着,忽听耳旁传来章不见磁性的声音,“今年的最佳女主角,是佳妮……”   谢长安侧头看向他,见他一身西装,坐得悠闲,再无原先在车上的冷淡和沉郁,便低声问,“你竟然还记得?”   “不记得,但是我看到她有两部片子,才想起来的。”章不见低声说道。   电影节那么多,谁能记得每个电影节是谁获奖?估计资深电影人都不可能记得住。   他上辈子虽然也投资电影,但是了解不深。要不是知道谢长安想拍电影,他专门去了解过,估计连这个都不清楚。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又问,“她两部片子都获奖了吗?”   “嗯。”章不见点点头,“两部一起获得最佳女演员奖。”   谢长安点点头,心里有些惆怅。   这么说来,她是不可能获奖的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获奖,那她还可能因为重生的翅膀煽动,跟人吃双蛋黄。   眼下佳妮两部影片一起拿最佳女演员,那她是完全没有希望了。毕竟,双蛋黄有,总不可能有三蛋黄呀!   章不见发现谢长安情绪低迷,略一想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便又低声说道,“别担心,这次拿不了奖,下次拿就行了。老师写的剧本好,导演也不错,你的演技也好,总会有机会的。”   “嗯,我知道的。”谢长安点点头说道。   章不见听了,就没有再说。   他相信系长安这是真心话,因为谢长安是个心智坚定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很愿意为此而努力。上辈子她不肯告诉他,她的仇人是谁,只是以弱小的个人,就干掉了背靠蒋家和章不变的姜韶华,正是因为心智坚定,排除万难,百折不挠。   颁奖台上,终于到最佳女演员奖了。   谢长安纵使知道自己无望拿奖,到这里时,还是坐直了小身子,认真地看着台上。   颁奖嘉宾先说的是法语,说完之后又说了英语。   谢长安侧着脑袋,飞快地动着大脑,认真听现场版的英语。   她的英语学得不错,可是由于时日尚浅,此时听着英语,还是有好些听不懂,只是听懂了简单的。   “姐姐,你紧张吗?”谢平安凑过来,低声问道。   谢长安摇了摇头,“不紧张。”她知道没有机会拿奖,还紧张什么?   谢平安握着小拳头,“可是我很紧张。希望这次是姐姐得奖!”   谢长安低声说道,“有个很漂亮的女演员有两部电影都提名了最佳女演员,所以这个奖最有可能被她拿去。姐姐年纪还小,又是外国人,不大可能拿奖。”   “一定不会的!”谢平安握拳,“姐姐也是有机会的!”   谢长安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大厅中回响。   她惊愕地抬起头,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认真听。   一直被章不见握在大手里的左手一痛,紧接着章不见带着激动的声音响起,“长安,你也是最佳女演员……”   谢长安已经发现了,因为此时有灯光打到了她这里。   她有些晕乎乎的,紧张地问身旁的章不见,“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我是不是要站起来和你拥抱,然后慢慢上台?”   章不见侧头,见了一脸紧张的谢长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便一边站起来一边低声道,“嗯,站起来和我拥抱吧。拥抱完了,就上台领奖。”   导演已经忍不住了,在后排不住地催促,“长安,是你拿奖了,你快站起来上台去啊。快去啊……”由于紧张和激动,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虽然吧,他没拿最佳影片,可是他导演的电影的女主角,拿到了最佳女主角!   这个最佳女主角,今年才八岁!   这是史上最年轻的女主角了吧?   谢平安激动地回过头问导演,“是姐姐拿奖了吗?真的是姐姐拿奖了吗?”   “是你姐姐,她太棒了!”导演激动地说道。   谢平安连忙伸手去推紧张得反应不过来的谢长安,“姐姐,是你拿奖了,姐姐,你真厉害!”   谢长安被谢平安一推,终于有了行动能力,便连忙站起来,紧张地伸出手抱了抱章不见,然后越过他,一步一步走向颁奖台。   明明是很坚实的地面,她此时走起来,却觉得地面很软很软,每一步都走不平整。   现场的掌声在看到谢长安之后,变得更热烈了一些。   上头主持人一脸震惊,“我的天哪,这一届电影节,佳妮两部电影入围最佳女主角就够震撼了,没想到更震撼的是,这个才八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拿最佳女演员了!天哪,谁来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他的搭档也一脸的梦幻,“我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也在梦里!”   主持人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又清了清嗓子,这才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被小甜心的演技折服过,为她哭过,为她笑过,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评委们竟然一反以往的保守,把这个最佳女演员颁给了她。”   “说清楚点儿伙计,不是颁给小甜心,而是颁给小甜心和佳妮。这次我们的最佳女演员,下的是双蛋黄!”搭档马上纠正。   主持人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即使下的是双蛋黄,这个奖的含金量也一点都不低。”   “那当然。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来自东方古国的小姑娘,竟然拿奖了!我一直以为,那里现在是没有电影的!”   谢长安听不懂法语,英语听得半懂,可是由于太激动,这一刻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所以上台之后,她直奔颁奖台中心,佳妮所在的地方。   佳妮看到她时,笑着走了上来,“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小甜心,你的演技竟然如此惊人。”   谢长安看着美人儿摇曳生姿地走来,一双异常美丽的眸子绽放着迷人的光华,差点走不动了。   不过她毕竟是个成年人,即使被美人的明眸看得差点走不动,那也只是差点。她有些紧张地冲佳妮笑笑,上前牵住她的手。   佳妮见她小小的,白玉一般的小人儿,一笑就露出两粒迷人的小梨涡,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她亲了亲,这才站起身牵着她的手走向颁奖中心。   谢长安没想到被美人亲了,愣了又愣才反应过来。   不过托美人这一吻的福,她好像没有原先那么紧张了。   两个主持人舍不得离开,跟佳妮说了几句之后,就看向谢长安,“可爱的小甜心,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一个翻译快速走上台,低声在谢长安耳旁翻译。   谢长安听了,笑着点点头,“可以的。”   主持人便问,“听说你们的国家现在很封闭,处于严酷的统治中,没有自由。你怎么能出来拍电影呢?你们那里真的有电影吗?”   谢长安听到翻译翻过来的问题,下意识就想打人,但是她忍住了,笑着说道,“我的国家不封闭吧,现在改革开放啦。我住在南方的鹏城,我看见过很多外国人出现在我的国家,这还算封闭吗?”   “至于严酷的统治,叔叔,什么叫严酷的统治?我不懂这个,但是我们那里一点都不严酷,我们大家都很开放,出门的时候,不用关门,因为没有小偷来偷东西。”   主持人听了翻译翻过来的回答,又大声用麦克风转述了一番这才说道,“好吧,伙计们,看来我问错了。小甜心她才八岁,她根本不懂这些东西。”   他的搭档却又问,“小甜心,这些话,是大人教你说的吗?”   谢长安听到翻译的问题,就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呀,大人为什么要教我说这个?难道我说了真话是不对的吗?还是我不会说话,说得大家都不高兴了?”   心里却暗骂,说我国家好的就是大人教的,多大的偏见啊!   主持人和搭档听到翻译翻过来的话,都有些无语,大声跟观众转述了一遍,这才挠着脑袋说道,“唔,看来小甜心没有撒谎……看来,我们对那个东方古国,有什么误解啊。都怪每天都在吹牛撒谎的新闻,我下次可不敢信了。” 第52章   主持人说完这话,见颁奖嘉宾把奖杯分别发给谢长安和佳妮了,就和搭档将话筒递给谢长安和佳妮,让她们说获奖感言。   佳妮是大人,又觉得这里是自己的主场,因此就示意客人谢长安先说。   谢长安拿着麦克风,看向台下,看到章不见、谢昀、苏颜、谢平安、陶知常以及导演等众人都笑看着自己,心中涌起自豪的感情,理了理思路,说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会拿奖,真的,到现在我还觉得难以置信,也很兴奋唔……感谢我的爸爸妈妈弟弟,感谢他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感谢阿常,感谢投资人章不见,感谢导演,感谢剧组里的所有人。唔,我还想说,希望以后大家叫我小梨涡,不要叫小甜心。”   谢长安其实可以说得更好,说得更多,但是她知道自己才八岁,说得太惊艳会引人注目甚至引人怀疑,因此说完这些之后,就鞠了个躬,笑着看向佳妮。   佳妮一直笑吟吟地看着谢长安,此时见她笑着看向自己,便笑道,“哎呀,我真的太喜欢小甜心的小梨涡了,唔,不对,应该叫小梨涡……因为真的太甜了,像个小天使。看着她的笑容,我像看到九月普罗旺斯或者波尔多的阳光……”   她说到这里,像是意识到说太多了,于是就将注意力放回电影上,带着笑意说了获奖感言。   谢长安听不懂,就捧着奖杯笑。   下台之后,谢长安坐回自己的位置,摸摸自己的手,感觉有些凉,手心也湿了,估计刚才太紧张了。   章不见探头过来低声说道,“长安,你刚才表现很好。”   另一侧谢平安也高兴地握住谢长安的手,“姐姐,你真厉害,一点都不紧张呢!”   谢长安看向谢平安,“我也很紧张的,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又回答另一边的章不见,“谢谢。”她还是觉得不够好,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谢长安捧着奖杯正要和家里人一起离开,就在门口被记者们拦下了。   谢昀看了看,见记者虽然不多,但是阵仗也不小,便急促地低声对谢长安道,“估计来者不善,你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要说国家不好的话。不能回答的,就假装听不懂。”   他和谢长安相处这么长时间,觉得她比较早熟,所以才这样叮嘱。   谢长安点点头,见外国的记者和摄影师围上来了,便睁着杏眼看向他们。   导演在旁抹冷汗,他是港岛人,倒是知道国际上对中国大陆的看法,此时见这些记者不去追法国的佳妮,反而来问谢长安,就知道肯定是想透过谢长安诱导一些他们想要的答案。   谢长安毕竟是大陆人,一旦接受了诱导,说出了不利于中国大陆的话,以后的路估计就不好走了。尤其是在现在大陆虽然号称改革开放了,但是政治环境还是相对复杂的情况下。   他看向章不见,见章不见比较淡定。心中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又觉得章不见对谢长安虽然好,但是估计也不可能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便看向谢昀。   当看到谢昀也一脸淡定,他就更诧异了,低声问,“老谢,你难道不担心的吗?那些记者,放着本国的佳妮不问,专门来追问长安,绝对是不安好心的。”   “我相信长安。”谢昀说完,又一笑,“何况,现在这种情况,我担心也没什么用了,不是吗?与其担心,不如镇定点,让长安心里自信些,周围的记者少些猜疑。”   导演听了,有些纠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   但是什么他却说不出来了,心里的担忧却一点都没少。   这时,一个棕发记者开始问话了,“小梨涡,你是来自中国大陆,对吗?”   跟着他们来的翻译马上将记者的话翻译了出来。   谢长安点点头,“是的,我来自中国大陆。”   “你们那里很多穷人,很多人挨饿,对不对?”棕发记者马上满脸暧|昧地问。   导演心中紧张,马上看向谢长安。   大陆现在是很穷的,也有很多人挨饿。但是如果照实说了,估计会得罪中国大陆方面。   谢长安知道这个时候由于东西方意识形态不一样,所以很多国家看中国大陆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这个记者这么问,绝对居心不良,当下侧着头想了想,回答,   “嗯,过去由于田里收成不好,我们很多穷人,也很多人挨饿。但是现在渐渐好了,大家手里的钱多了,也不像过去那样挨饿了,因为改革开放了。”   导演有些吃惊,这样撒谎真的好吗?大陆他是去过的,可没发现有多好。   谢昀见他脸上有异色,便扯了扯他,示意他脸色收敛一些。   棕发记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便又道,“不对吧,据说你们那里现在还是很穷,还有很多人挨饿。”   导演咽了咽口水,继续紧张地盯着谢长安,等着她的回答。   一旦谢长安回答不好,谢家受到打压,谢昀以后估计都不会写剧本了。那他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拿大奖?   谢长安看向他,“这位叔叔,你听谁说的呀?你去过中国大陆吗?我家那里,现在的确不穷也不挨饿了,你是不是听错了呀?”   听完这回答,导演松出一口气,看向谢昀,难怪谢昀这么淡定,原来谢长安的表现真的很不错。   不过,他知道外国记者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因此很快又将目光看向棕发的外国记者。   棕发记者听了这话,笑了笑,认为谢长安不懂或者有心撒谎,眼珠子一转,带着些诱惑问,“小梨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住的地方房子高吗?大家穿什么样的衣服?每天吃什么?大家长得瘦还是胖?”   这种问法实在太流氓了,就算怎么逃避都不好逃避了,谢长安才八岁,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导演急得心跳加速,手心直冒冷汗。   谢长安一听,也听出这个记者用心险恶了,当下笑着回答,   “我住的地方是南方的小渔村,有一些高楼,但大多数都不算高,大家穿的衣服向港岛靠拢,有T恤和牛仔裤,还有漂亮的裙子,每天吃的东西,别的我不知道,我住的桂花村大部分人都吃鱼和猪肉。唔,因为大家都要盖房子或者去工作,所以都很瘦,很少胖子。”   她这番话故意加了限定条件,因此都是真话,完全没有撒谎。   房子方面,虽然有港商来投资,但是房子不算很高是真的,直说也没什么。而穿的衣服呢,由于是经济特区,又有鸿盛制衣厂,所以鹏城的大部分人穿着都比较潮流。吃饭的话,桂花村因为全村靠着鸿盛制衣厂吃饭,的确吃得都挺好的。   导演马上笑了起来,看向谢长安的目光充满了赞赏。   小姑娘真是太聪明了,她只拿自己见过的来说,谁也不能说她撒谎。因为她才八岁,见过的不多,再加上家境优渥,得出这么个回答多正常啊。   棕发记者觉得这个回答更不是自己想要的,顿时有些为难。   这时一个女记者开口了,“那除了鹏城,内陆的城市怎么样?是不是很穷?”   “内陆的城市,我只去过潭州和长安城两个地方,那里的房子比鹏城的好,大家穿的衣服比鹏城的旧些,但是精气神和鹏城人一样。吃饭的话,我去的人家吃得不错,没去过的我也不懂。不过我看大家脸上都是笑,应该吃得很好的。”   “脸上带着笑容,和吃得好可没有关系。”女记者说道。   谢长安看向她,“可是如果我没吃饱饭,我心情就不好呀。如果我吃饱了,我的心情就很好,会一直笑一直笑的。”   “哦?你尝试过没吃饱饭吗?”棕发记者像是抓到了破绽似的,眼睛一亮,马上追问。   导演心中暗叫糟,难道谢长安扛了这么久,终于在这里露出了马脚了吗?   他刚才还准备着,谢长安回答得差不多了,他趁着机会找个时间插话,说谢长安要回去了,摆脱记者呢。没想到,他还没实施自己的想法,记者就问到破绽的地方了。   谢长安点点头,天真无邪地回答,“是呀,急着拍戏的时候,都没有时间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这个回答好!   导演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给谢长安鼓掌!   以为终于挖掘到想要的新闻的棕发记者,“……”   其他记者看到棕发记者和女记者都失败了,心中觉得他们不中用。   当中一个矮个的记者大声问,“小梨涡,你看到我们国家漂亮衣服和房子了吗?你喜欢吗?你更喜欢我们的国家,还是喜欢你们的国家?”   这个问题也是个陷阱!   导演重新紧张起来,看向谢长安。   她能够继续临危不惧,把问题都化解了吗?   “我看过你们的房子了,挺好看的,衣服也不错。但是我更喜欢我的国家,因为我的国家很大,人都很好,所有人都很勤劳!”谢长安继续回答得滴水不漏。   导演松了一口气,觉得听谢长安回答采访太刺激了,当下上前一步挡在谢长安跟前,“各位,我们的小梨涡才八岁,她今天看了一晚颁奖典礼,已经很累了。大家有问题,不如有空再问?”   他说的是英文,在场的一部分记者听懂了,可是却还是舍不得走。   矮个记者也是听懂了的人,他看向谢长安,“没关系的,我看小梨涡也不算很累……这样吧,我们再问几个问题,三个,再问三个问题就可以了。”   导演听了,只得让他们再问三个问题。   矮个记者看向谢长安,“你们可以随意讲话吗?会不会被贴大字报批评?”   这个问题更敏感了,涉及了政|治了,一旦回答不好,只怕前功尽废。   导演咽了咽口水,看向谢长安,心里一直在给她加油,希望她能够回答好这个问题。   “可以呀,为什么不能随意讲话?”谢长安好奇地问,“大字报也是有人贴的,不过现在贴这些的人,会被村里人说的。”   矮个记者连忙又问,“那过去呢?过去贴大字报的人是怎样的?被贴大字报的人,又是怎样的?”   “过去啊,我也不知道呢,我不记得了。过去我还小。”谢长安马上回答。   矮个记者烦躁地挠了挠脑袋,“那你们可以讨论领导人吗?有民主自由吗?”   “民主自由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以讨论领导人呀,我听身边很多人说,以前领导人去世了,大家都很伤心。现在的领导人,很多人喜欢呀,我们村里都说,改革开放太好了!”   矮个记者觉得这些话都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眼看三个问题又已经问完了,顿时大急,口不择言叫道,   “你这个小姑娘一定是撒谎了,你们的国家没有自由,极度专|政,而且穷得年年饿死人,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你偏偏说和我的国家一样好!”   谢长安本来就恼了,再看这个记者竟然这么没风度,当下放大招,扯开嗓子“哇”的一声哭了,“叔叔冤枉人,我才没有骗人,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你凭什么说我骗人?你冤枉人,你欺负小孩子,你不是好人!”   导演目瞪口呆,眼睛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难怪谢长安演戏演得那样好了,这发挥的水平,拿捏的时间,来个成年人都比不上啊!   谢长安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其他的记者,“记者叔叔阿姨们,我的国家真的不好吗?为什么我说了真话,矮个子叔叔却说我骗人?我在港岛听人说,国外的人对小孩子都很好,矮个子的叔叔为什么对我不好,欺负我?”   谢平安见谢长安哭了,马上愤怒地看向记者们,“你们欺负我姐姐,你们是坏人,你们大人欺负小孩子,你们没有绅士风度!”   记者们虽然别有用心,但是被谢长安大声哭着诘问,再被更小的谢平安这样说,一时还真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章不见上前一步,摸摸谢长安的脑袋,用英文扬声说道,“长安不要哭,这个叔叔希望你说中国大陆不好,你照实说,他心里不满意,所以才这样说你的,你不要和他计较。”   说完一整脸色,看向矮个记者、棕发记者和女记者,说道,   “几位,小梨涡只是个小孩子,今年八岁,她并不懂东西方的意识形态,更不懂政|治,她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身边的事说出来,这怎么叫撒谎?反而是你们,作为记者,却没有查实,没有任何证据就骂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撒谎,可真让我们长见识了!”   谢昀更直接,沉着俊脸看向众记者,“各位,既然不信小梨涡说的,那我们也犯不着再接受采访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有过十月革命,参加过抗战的法国,竟然这样欺负一个小女孩。”   说完看向谢长安,“长安,我们走!”   导演反应过来,马上上前挡在谢长安跟前。   记者们是带着坏心肠来的,是为了采访到可以抹黑中国大陆的资讯的,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意识形态上的不同,心肠倒算不得有多黑。刚才听着谢长安的哭诉,就已经尴尬了,再听到谢昀和章不见的指责,更不好意思了,下意识就分开,让出一条道来给谢长安一行人。   谢长安跟着众人离开,上了车之后,由于哭得比较真情实感,一时也收不住哭声。   苏颜也开始抹眼泪,看向谢昀,“以后别让长安拍戏了好不好?搞电影的怎么都这么坏?”   谢长安听到这里,一滞,马上擦掉眼泪看向苏颜,“妈妈,我是故意哭的,看他们脸不脸红!”   苏颜伸手帮她擦眼泪,“你这还叫故意哭呀?明明是真的哭了。而且,就算是故意哭,这也不好呀。你这次要故意哭,下次呢?每次都要哭一场吗?”   谢昀也不想谢长安受委屈,听了苏颜的话,便看向谢长安。   在港岛和大陆,他有自信可以护着谢长安,但是在国际上,他却没有这个自信。而国际上,对中国大陆有偏见的国家实在太多了,谁也不知道以后谢长安会不会再遇到这样丧心病狂到从谢长安一个小女孩口中套话的记者。   谢长安摇摇头,“只是几滴眼泪,流出来赢了,那就是胜利,哭哭怎么了?”   “长安……”谢昀听到女儿这么说,马上脑补自己还没找到谢长安和苏颜他们前,三人过的是受尽欺负的日子,所以这会儿即兴发挥得这样自然。   谢长安笑道,“好啦,爸爸妈妈,我觉得我刚才那样一哭挺好的,估计以后记者再找我套话,也不好意思了。”   的确,很多国家对中国大陆有偏见,可是对欺负小孩子的人,同样有偏见,甚至带着鄙夷。   此外,在很多普通人心目中,政|治是一回事,祸及小孩子,甚至将之加诸于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身上又是一回事。这次她一哭,估计很多人要谴责那几个记者的——前提是,那些对话被播出来了。   谢昀见谢长安闭口不谈不拍戏的事,知道她是很想要继续拍电影的,就没有再劝,只是摸摸她的脑袋,心里下定决心,即使有困难,也要努力在国际上挣得地位,让爱女不要再受欺负。   谢平安没想那么长远,他生气地说道,“姐姐,以后不要接受那几个记者的采访了。他们都是坏人,都大人了还欺负你这个小孩子。”   “对,以后不要理他们!”陶知常也认真地点头说道,“如果他们来了大陆,我叫我爸爸教训他们。”   谢长安点点头,“嗯,以后他们再来采访我,我就说不想跟他们说话,因为他们欺负人。不过教训暂时就不用啦,阿常你也不用跟你爸爸说。”   虽然她总遗憾自己才八岁,很多事都干不了,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年龄实在太妙了,即使她说出过分的话,也可以用“还小”来掩饰。   “可是这样太受委屈了。”苏颜抱住了谢长安,难过地说道。   她愿意辛苦,愿意学着做生意,很大程度是为了儿女,眼下看着女儿被欺负,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   谢长安拍了拍苏颜的背,“妈,你不要想太多,我并不觉得受委屈。”   她只是生气而已,不过人生路上,这样的生气肯定不少的,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回到下榻的酒店,谢长安刚下车,就被章不见拉住了。   他的手握得很用力,很紧,低声却坚定地说道,“长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等到祖国强大今天的事才不会再发生,可这太漫长了。我会努力,尽量缩短这个过程的!”   “好。”谢长安点点头。   看苏颜那样难过,看到就连谢昀都有些动摇,她就知道刚才的一幕,让大家都不好受了。章不见会难受,她并不惊讶。   这时导演兴高采烈地走了上来,高兴地说道,“长安,你刚才发挥得实在太好了!尤其最后那一哭,简直惊艳啊!”   章不见听了,拿冷眼去剜他。   导演实在太激动了,刚才在车上憋了一路,此时全部心神都在谢长安身上,压根顾不上章不见,所以根本没看到章不见的眼神。   他搓了搓手,继续激动地说道,“你不知道啊,你在台上的时候,我的心就差点跳出来了。那时你爸爸还有章大少,全都很紧张,盯着你,眼睛也不眨,生怕你回答错了。”   “这可是个国际盛会啊,一旦你回答错了,或者回答得不好,肯定要被全球人民看到的。在国外地区还好,大陆现在的政治环境比较复杂,你回答不好了,以后估计就不能拍戏了!”   谢长安看向导演,见他激动得脸都红了,眼睛发绿,便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们都是不安好心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安,你真的太聪明了,难怪你演戏那么好!”导演连忙追问。   谢长安觉得和章不见、苏颜、谢昀他们说刚才的事,气氛比较压抑,比较不开心,为了让气氛轻松一点,她就和导演说了起来,   “因为他们当时不问佳妮姐姐,单独问我,这就很奇怪了呀!”谢长安说道,“而且我在不见哥哥家里,是看到过一些对我的祖国不好的话的,听到他们问,我就猜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了。”   导演冲她竖起大拇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我不得不说,长安你太聪明了!你今天的发挥,实在太好了,比颁奖更有看头!”   “还好还好!”谢长安笑着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导演伯伯你竟然也会紧张!”   导演是港岛人,其实她说的话不管是不是恰当,对他来说影响都不算大。但是他竟然紧张了,可见经过这么短时间的相处,大家还是有些真感情的。   导演笑着挠了挠脑袋,“哈哈哈,肯定紧张啊。我和你们处得好,心自然偏向你们的。另外就是,你爸爸老谢写剧本写得很好,我还希望以后合作呢。如果你出事了,他也受连累,我以后就不能和你爸爸合作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有些无语,感情自己还有些自作多情了。   章不见摇了摇两人紧握的手,“别理他。”   谢长安还来不及点头,导演又说话了,“刚才在场外,记者采访你的时候,我比你爸爸还紧张,哎哟,我这辈子,估计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时谢昀牵着苏颜走了上来,“你还好意思说,差点就暴露了你知不知道?”而且,他才是长安的爸爸,导演他一个外人操心个什么劲啊。   “没办法,我太激动了嘛。”导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比起谢昀和章不见的淡定,他的确过于激动了。可是那些问题太刺激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啊!   此时的国内,尚是深夜,并没有多少人看今天晚上的播出——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回事,也收不到台播放。   天亮之后,相关部门专门找这一段视频来看,其中包括了一些身居高位的领导。   当看到谢长安在台上的对答,这些人都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吧,现在的中国是很穷很穷,但是在国际上,还是需要维持一些面子的。谢长安这个小姑娘的回答在没有撒谎的前提下,回答得算很漂亮,超出了她的年龄能够回答的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领导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国家的优秀小演员拿下这个奖,需要好好宣传一番了,让宣传部和人|民|日报都提一提这事吧。小姑娘是怎么回答的,也好好说一说。”   “是,我等会儿马上打电话。”站在戴眼镜领导身后的年轻人马上说道。   这时播放谢长安接受采访的视频的工作人员又道,“领导,还有在大门口采访的视频。”   戴眼镜的领导听了,笑容微收,说道,“那就继续播,让我们都看看吧。”小姑娘在台上回答得好,但是在台下这种非公众场合也回答得好才是真的好。如果两面三刀,一次一个说辞,那就不好了。   陶爸正好有事过来,因为职位高,被领着直奔戴眼镜领导的办公室。   推开门,他看到谢长安在接受采访,马上加快了脚步走进去,笑着说道,“咦,已经有采访视频出来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看不就知道了?”戴眼镜领导笑着说道,“这个小姑娘可不得了,这说话说得多好听啊。”   法国记者在问题中设置了多少陷阱,又是如何善善诱导谢长安说中国不好的,他作为一个从政的人,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而谢长安这个才八岁的小姑娘,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每一个回答都回答得很好,并没有做出两面三刀的事。   陶爸听到电视机传来翻译的问话,一张脸冷了下来,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样的提问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何其过分,谢长安一旦回答不好,估计就要得罪国内了。   眼下中国处于改革开放,正是要吸引外资进来投资的时候,面子很重要。谢长安回答得不好,或者戳中了国外一些别有用心者的点,估计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当听完谢长安的回答,他的眉头舒展开了,不住地点头。   “小姑娘不错吧?”戴眼镜领导看向陶爸,笑着问。   陶爸点头,笑着说道,“何止是不错?就是一个成年人,估计也不可能回答得这样好!”   “哈哈哈,没错。小姑娘表现很优秀!”戴眼镜领导哈哈笑着回答。   陶爸看到戴眼镜领导貌似很看好谢长安,心里担心谢长安之后的回答有些失水平,让戴眼镜领导有不好的观感,当下便笑着说道,“真想知道她能不能一直维持这个水平,才八岁呢。”   由于家世和能力的原因,他的职位并不比戴眼镜领导低,但他不是管谢长安涉足那一块的,所以此时才会这样说话帮谢长安周旋。   “才八岁,就算不能维持这个水平也正常,你呀,对她过于苛刻了。”戴眼镜领导笑着说道。   陶爸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就道,“可不是么。”   然而两人看到最后,看到谢长安哭着喊欺负人,都瞪大了眼睛,半晌反应不过来。   最终,戴眼镜领导反应过来时,有些结巴地说道,“这、这一哭,可真妙呀!”   陶爸瞥了那些记者一眼,看向大眼睛满是水雾的谢长安,叹息一声说道,“这一哭的确哭得妙,这哭声中的诘问就更妙了。可是才八岁的小女孩,却受了这样的委屈,说到底是我们国家不够强大之故。”   戴眼镜领导听了这话,收起笑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不是国家积弱,再加上意识形态大是不同,那些记者怎么会欺负谢长安一个小女孩?   陶爸又道,“我看鹏城的发展模式真的很不错,以后估计都参考这种模式了吧。”   “看上面的态度,应该是差不离了。”戴眼镜领导说完,又看向正在重播的电视机,对身后的人说道,“去吧,让我们的报刊好好宣传一下我们为国争光的小梨涡。”   陶爸听了,好奇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写?”   “如实写就是了。”戴眼镜领导说道,“小姑娘表现得好,如实写就够了,用不着再加什么花里花俏的东西,免得让人看了觉得假。”   陶爸笑着说道,“那倒是,哈哈哈……”说完又有些遗憾,“其实我女儿也去参加了,可惜没拿奖,所以没什么出镜的机会。”   “你是说阿常也去了?”戴眼镜领导吃了一惊,“阿常不是不喜欢搀和这些的吗?我以为她愿意演戏就了不得了,没想到她还跟着去参加电影节了。”   陶爸笑着说道,“她过去是不愿意的,不过现在和小梨涡姐弟俩交了朋友,倒比过去多说话了。”   “难怪了,小梨涡眼看着是钟灵神秀的小姑娘,难怪阿常愿意跟她好!”戴眼镜领导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港岛媒体也用大篇幅报道了谢长安和佳妮一起拿下最佳女演员奖的消息。   由于这是华人第一次拿到的奖,所以媒体对谢长安极尽赞誉。   电影杂志也用了专门的版面报道这件事,对谢长安也是极尽所能地吹捧和赞扬,把谢长安赞得天上有地下无。   再加上章不见在港岛的公司的运作,电视台的上午新闻和中午正点新闻也报道了谢长安以八岁稚龄拿下戛纳最佳女演员奖的特大好消息!   姜韶华觉得受到了谢长安好消息的包围,一上午就气不顺,吃过早餐之后,马上就急急地回房了。   偏生蒋二公子记恨蒋明华上次讽刺蒋大少奶奶,专门跑去她房间,给她送各种各样印有谢长安照片的报纸和电影杂志,刺激她,   “韶华表妹啊,我听说我嫲嫲打算捧你出道拍电影呢,你可一定要争气啊。我也不叫你拿奖,你拿个提名,也算给我们蒋家挣面子了。我常听拉姑说你比谢长安优秀的,拿个提名,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姜韶华的脸色难看得很,**地说道,“表哥,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有什么我们迟些再说好吗?” 第53章   蒋二公子听了姜韶华的话,顿时笑了,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审视了姜韶华片刻,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来心情不好啊?我就说嘛,表妹怎么又不去上课了。不过我不得不说,表妹三天两头找借口不去上学,只怕和谢长安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呢。”   姜韶华一听到“表妹”这个称呼,就感觉到了这称呼里头含着的讽刺意味,当下皱起眉头,“我不是找借口,而是真的不大舒服!”   蒋二公子拍了拍自己拿来的杂志和报纸,“表妹真是娇滴滴啊,比林黛玉还要林黛玉。”   姜韶华知道谢长安拿奖,本来就十分不舒服,此时再听到蒋二公子接二连三地讽刺自己,再也忍受不住了,“我想和表哥没有关系吧?我比不比得上谢长安还没有定论,而你不如大表哥,却是全港都知道的。”   “这难道有什么可比性吗?大哥是我大哥,我以他为荣,输给他有什么?”蒋二公子嗤笑一声说道,   “而谢长安呢,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你的仇人吧?而且还是年纪比你小的仇人。你三番四次针对她,不就是怕她比你优秀吗?现在看来,她的确比你优秀得多了。”   他见姜韶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舒畅得很,继续说道,“论美貌,谢长安比你好看;论演技,谢长安秒杀你;论学习成绩,我估计你还是输。至于家世,如果不是靠蒋家,你们姜家,肯定比不上谢家。”   “谢家已经没落了,二表哥还提来做什么?你再提,我会以为你为谢家可惜呢。如果婆婆和公公知道,估计会十分不开心。”姜韶华忍不下去了,带上了威胁。   蒋二公子笑笑,“表妹啊表妹,你莫不是脑袋有问题?我是蒋家的嫡孙,而你不过是外孙女,你觉得你的份量会比我重?是不是我嫲嫲和爷爷平时对你不错,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做人呢,最紧要是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这话戳中了姜韶华的内心——无论蒋家人大人对她有多好,在小一辈心目中,她终究是个外来者。除此之外,在港岛的名流眼中,她不过是蒋家的亲戚,是地位最低微的存在。   很多时候,那些自恃身份的大小姐,都是很看不起她的,好的宴会不带她,即使带她,基本也不跟她玩。   如今,蒋二公子让她回忆起上辈子被排挤和看不起的经历,姜韶华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冲蒋二公子大叫,“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出去……”   蒋二公子见姜韶华跳脚了,心情舒畅得很,半点没有被赶走的尴尬,得意地吹着口哨出去了。   走到楼梯处,碰上了蒋大公子。   蒋大公子见了蒋二公子得意的模样,又听到姜韶华房里隐约传来的哭声,忍不住训道,“小二,你不要老惹韶华生气。拉姑不好,我们都知道,可是拉姑怎样是拉姑的事,和韶华无关,你别总是欺负她。”   “我也就口头上欺负一下,可没做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蒋二公子说道,“谁教拉姑那么过分啊,三天两头讽刺我妈和两位婶婶。还有,她们真的都是又蠢又毒,我实在看不过眼了。”   蒋大公子斥道,“你还说?以后不许再去刺激韶华。”说完了见蒋二公子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便道,   “你以为我们蒋家为什么能够一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我们团结护短啊。你看章家已经散了,而我们蒋家还在,正在蒸蒸日上,就该更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蒋二公子摆摆手,“行了,大哥,我就是嘴上说说,可没有真的打算伤害他们,你就别念我了。”说完飞快地走了,仿佛有鬼在追他似的。   姜韶华在房间哭了一会儿,哭得累了,起身去拿纸巾擦眼泪。   拿着纸巾回来时,她看到蒋二公子带回来的杂志和报纸。   抱着深深的嫉妒和不甘,姜韶华定睛打量。   “华人和亚洲首位戛纳影后,年仅八岁的天才演员谢长安!”   “她,生得钟灵神秀;她,演得出神入化,她就是来自大陆的小梨涡谢长安!”   “她是最甜美的小天使,她一笑,我们都想把全世界送给她!”   “八岁的戛纳影后,她将统治演艺圈许多年!”   “东方的秀兰邓波儿,她……”   姜韶华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一把将所有的报纸杂志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还伸脚踩了几下。   踩完了,她喘着粗气回到床上躺下,咬牙切齿地叫道,“什么东方的秀兰邓波儿,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还什么甜美的小天使,笑死人了!……这个世界上,眼瞎的真多!”   谢长安和众人在戛纳住了一晚,次日下楼吃早餐时,她看到最新的报纸有自己的照片,还有自己和佳妮合照的照片,看着篇幅还不小。   谢长安将报纸递给跟来的翻译,“叔叔,你能翻译一下这篇报道写了什么吗?”   翻译把报纸拿过来,低头翻译了起来,“东方的秀兰邓波儿横空出世,似曾相识的小梨涡再一次席卷世界!唔,这是标题,这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好评了!”   “秀兰邓波儿很厉害吗?”电影小白谢平安问。   翻译点了点头,“嗯,很厉害……”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就继续翻译下面正文的内容。 正文的内容大部分都是赞誉,有对谢长安个人的赞誉,又对谢长安在电影里的表现的赞誉,最后一段则是放了一些采访内容,呼吁全世界都不要将成人世界里的政治加诸于天真无邪的女童身上!   谢长安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她以为经过昨天的采访,她势必要得罪很多人了,没想到报纸上对她的评价竟然如此公正。   这时章不见走到她耳边低声道,“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并不是什么东方的秀兰邓波儿。”   谢长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低声问,“你上辈子又交了很多女朋友吗?甜言蜜语说得不错啊,能把你改造成这个样子,太厉害了。”   章不见一怔,半晌声音低哑地道,“一直只有你。你若想听人赞你,跟我说就是,用不着自夸。”   谢长安心中一颤,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谢平安大声问,“姐姐,你和不见哥哥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说给我听吗?”   “没什么。”谢长安摇了摇头,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不妥,就问,“点好什么早餐了吗?”   “点了,就差你和不见哥哥了。”谢平安点着头说道。   谢长安于是拿过餐牌问翻译,并点了自己想吃的。   当天傍晚,众人搭乘飞机飞回港岛。   下飞机之后,大家都累了,就没有马上回鹏城,而是先去章不见的别墅休息。   港岛别墅,林松岩和黎无边几个就迎了出来,笑着恭喜谢长安。   谢长安道了谢,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听林松岩说道,   “自从长安拿了戛纳影后的消息传出,就有很多人打电话来给大公子,想通过大公子请长安拍戏。还有就是,上次的钱老大几个,说要帮长安办一场庆功宴,保证不会让郑严之流的再打扰长安,希望大公子能说服长安参加。”   章不见一边点头一边坐下来,看向谢长安,“长安,你想接戏吗?你想参加庆功宴吗?可以直说,不要勉强自己。”   “想。”谢长安没有多想就点着头说道。   此时的港岛有东方荷里活之称,娱乐事业特别繁荣,港岛很多佳片都将慢慢面世。而大陆的电影行业还没怎么发展,以后想找机会演戏,是绝对少不了港岛的资源的。   虽然说谢昀会帮她写剧本,章不见会帮她开戏,但是这太单一了。   谢昀听了,眉头微微皱起来,“长安,接拍别人的戏,就不像拍我们自己的戏那么自由了,你又是大陆人,只怕从此要受委屈。”   章不见作为老板,千挑万选一个剧组北上大陆,还少不了有看低大陆的职员,何况是在港岛本土参拍电影或者电视剧?   谢长安想了想说道,“爸爸,我接戏之前,能不能先谈好条件?”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为难,“不知道我若拒绝了一些大佬的戏,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人。”   不好的电影她是绝对不会接的,但是表现出意向却又频频拒绝,估计会得罪很多人。   “会得罪人。”章不见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在港岛也是有人脉的,你是我罩着的人,没有人敢为难你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便看向谢昀。   谢昀见谢长安眸中露出渴望,便点点头,“行吧,我们列好条件,附和条件再帮你接戏。爸爸在港岛也算有几分薄面,到时和不见一起护着你就是了。”   于是此时便这样谈妥了,谢长安很快去洗漱休息了。   次日醒来时,是上午九点多了。   谢长安睡饱了,精神很足,从别墅二楼往外眺望,看到港岛到处都是高楼,便招呼谢平安、陶知常出门逛街。   章不见从书房里走出来,“听说李明星在离我们这里不远的茶餐厅吃饭,长安,你要不要也去那里吃饭,见一见李明星?”   谢长安笑着点头,“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呀!”   苏颜站在楼梯上,“李明星吗?我们一起去见见吧?无术全能冠军呢,演的高僧也很好,功夫十分厉害。”   于是一大群人赶紧重新拾掇自己,其中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同往章不见提前打听好的茶餐厅用早餐。   到了茶餐厅,谢长安发现来吃早餐的人还不少,而且都往楼上指指点点,口中说着“李明星”的名字。   她心中一动,牵着章不见的手就往上走。   章不见一边护着她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别急,我们定好包厢了,就在李明星的包厢旁边。你现在也是大明星了,过去打声招呼是没问题的。”   谢长安上辈子看到功夫巨星都很兴奋,直嚷着功夫巨星都很厉害,这辈子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谢长安听了,放慢了脚步,渐渐落后两步,跟在章不见身后。   入座点好了早餐,谢长安便和章不见去旁边的包厢,让守在包厢外的两人进去通报。   章不见虽然年轻,但是由于有手段有能力,此时已经是港岛的一方势力,而谢长安才拿下戛纳影后,并被全港的大部分记者追捧,也早已声名在外。两人上前一说,高大那个保镖就点点头,敲门进去了。   很快,保镖从里头出来,请谢长安和章不见入内。   这包厢和章不见订的包厢大同小异,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所以谢长安一进门,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李明星身上。   他看起来朝气蓬勃,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是个十分英俊的小生。   李明星和他身旁的两个男子站起来,笑着招呼谢长安和章不见……   寒暄过,又相互认识过,谢长安想起自己家里人也想见一见李明星,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问李明星能不能让她的家人见一见。   李明星是个淳朴爽朗的小伙子,一听就点头。   于是谢长安一家人以及林松岩、黎无边几个都看到了李明星。   看完了李明星,谢长安跟章不见回去吃早餐,吃完了去上洗手间,不想却和姜韶华迎面撞上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姜韶华沉着脸,率先开口问。   谢长安笑了笑,“好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一个大陆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姜韶华一直认为,谢长安就该一辈子匍匐在自己脚下,如尘如泥,永远仰望着自己。   谢长安怕表现太多暴露了,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我拍了电影赚了钱,所以可以来这里。还有就是,我爸爸赚到很多钱了,我随时可以来这里吃早餐。不过,这一次是不见哥哥请的。”   “章大哥请的你?”姜韶华脸色大变,目光中的妒意根本遮掩不住。   “没错。”谢长安点点头,“借过,我要去洗手间,好狗不拦路。”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姜韶华正愁找不着理由修理谢长安,此时听了她的话,马上皱起眉头,伸手出去揪谢长安的衣领。   谢长安不是前世懦弱胆小的自己,自然不会站在原地让姜韶华抓的,当下一闪身躲了过去,“你要干什么?想打人吗?”   “打你又怎样?”姜韶华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抓谢长安的脸,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恶意。   她已经毁容了,谢长安也该毁容才是。   谢长安看到姜韶华这个样子,依仗着上辈子混日子练下的身手,抢先一步扇了姜韶华一巴掌。   “啪——”清晰的把掌声响起。   姜韶华惊呆了,打谢长安的手一下子定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谢长安,眼里的怨毒越来越明显,“你敢打我?”   谢长安听了这话,“你不敢相信吗?那我再打你一巴掌让你确认一下。”说完,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姜韶华的脸上。   姜韶华又挨了一巴掌,人一下子疯了似的,扑向了谢长安,“你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北姑,你这个谢家的短命种!”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中异常恼怒,再不藏拙,也不怕暴露自己,就要跳起来一脚将姜韶华扫出去。脚才抬起来,就看到洗手间有人出来,只得收了脚,大声道,“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啊……”   洗手间附近本来就人来人往,谢长安的声音一响,马上就有人看过去。   从洗手间出来的人一眼认出谢长安,惊叫道,“那是小梨涡,她被欺负啦!”   姜韶华脸色大变,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大声叫道,“我没有!”她上辈子在娱乐圈那么多年,见多了脑残粉,最怕就是这类生物。   前后的人听到“小梨涡”三个字,跑得更快了,纷纷围了过来,“她有,我看到了,她伸手去挠小梨涡的脸,超级恶毒!”   姜韶华被围在人群中,脸上露出仓皇的神色。她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是她欺负我,她打了我两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挨打了的脸。   众人听了她的话,看向她的脸蛋,没发觉肿起来,心中唾弃得不行。   “你脸上根本没有伤,怎么就说小梨涡打你了?你就算做戏啊,也该化妆做真实点啦!”一个师奶一脸鄙夷地说。   姜韶华惊呆了,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蛋,摸上去只觉得微疼,连忙大叫道,“她打了我,是真的,我的脸现在还痛呢。”   谢长安听了姜韶华这叫声,背对着其他人,冲她调皮地笑了笑。   这里人来人往,若打得重了,铁定会为人诟病,所以她下手的时候,是有分寸的。   姜韶华被谢长安这动作气得差点升天,连忙叫道,“就是她打了我,她还对我做鬼脸嘲笑我了!”   “好笑了,小梨涡拿了戛纳影后,正是春风得意,怎么会无端端欺负你打你?必定是你嫉妒她,所以才欺负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士说道。   姜韶华咬着牙否认,“我没有嫉妒她,我公公是港岛蒋家,我犯得着嫉妒一个北姑吗?”   四周的人听了,面面相觑,将信将疑地看向谢长安。   有人狐疑地看向姜韶华,“你、你真的是蒋家的表小姐?”   这时一个贵妇轻笑一声走了过来,“我可以证明,她就是蒋家的表小姐。而这个……”她轻蔑地看了谢长安一眼,“这个北姑,的确是先动手的。大家想想就该明白,蒋家的表小姐犯得着嫉妒一个北姑吗?”   谢长安看向那贵妇,见她鼻子旁有一颗红痣,特征明显,却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当下懒得探究她是什么人了,扬声说道,   “她当然嫉妒我了,她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可是毁了容,所以格外看我不顺眼,希望我陪着她一起毁容。”   说完看向姜韶华,指着她说道,“大家仔细看她的左脸颊,从眼角到鼻子那里,是不是有一条隐约可见的疤痕?还有她的脸,大家不觉得她的妆格外厚吗?”   姜韶华听到这里,尖叫着打断谢长安的话,“不许你说,我不许你再说了……”   谢长安既然决定长篇大论地讲话,就已经不怕暴露了,怎么舍得这会儿就不说了?她等姜韶华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这才继续道,“那是因为她的脸被硫酸伤过,凹凸不平,所以需要大浓妆遮掩……”   “你还敢再说?”姜韶华尖叫着扑向谢长安,“看我不打死你……”   蒋大公子刚好赶到,连忙上前拉住疯狂的姜韶华,“韶华,你别冲动,别冲动!”   姜韶华一双怨毒的眸子盯着谢长安,见她笑吟吟的,雪肤玉肌,肉嘟嘟的腮边带着粉色,两粒梨涡平添了甜意,招人得很,心中更恨了,就哭着对蒋大公子说道,   “大表哥,她欺负我,打了我两巴掌,还说我脸上毁容了,大表哥,你帮我教训她好不好?”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切,自己打不过就叫人,真好意思啊!”   “我觉得小梨涡说得有道理,所以这件事一定不是她的错,而是眼前这个表小姐的错!”   “就是啊,自己做错了,竟然还敢叫家里人帮忙,太不要脸了吧!”   姜韶华听着这些窃窃私语,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曾饱受流言困扰过,心里更不好受了,但是也知道自己眼下有仗势欺人之嫌,会很讨人嫌,因此不敢再说,而是放声大哭。   蒋太太、蒋先生领着大少奶和三少奶从包间中走出来,心疼地看向姜韶华,“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先前帮姜韶华说话那贵妇笑道,“蒋太,你的外孙女叫小梨涡这个北姑欺负啦。”   蒋太太闻言,马上走到姜韶华身边,看向谢长安。   这一看,心中先是升起惊艳,暗道不愧是谢家的人,生得就是好,比电影中还要鲜活好看。这念头闪过之后,心中又升起厌恶,觉得谢家的人果然和蒋家的人天生有仇,无论什么情况总要对不住蒋家人。   她清清嗓子,目光冰冷地看向谢长安,“你一个大陆人,来了港岛就来了,为什么欺负我的外孙女儿。”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欺负她。”谢长安笑着说道,“她一看到我,就说你怎么也来了?你一个大陆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之后又要毁我的脸,让我和她共沉沦。”   蒋太太听了这话,心中先信了——姜韶华曾经跟她说过,希望谢长安毁容的。以姜韶华过去欺负惯了谢长安的思维习惯,这次一看到人就出手伤人,那是绝对会发生的。   蒋先生也信了,给蒋大公子使了个眼色。   蒋大公子于是说道,“想来是误会一场,眼下看来大家都没有受伤,这事就算了吧。”   谢长安挺直了小身体,“以我过去懦弱的性格,说不定就算了。可是我爸爸告诉我,该要的道歉,那是绝对不能少了的,不然会让人看轻。还有,对欺负自己的人,只是一味示弱也是没用的,唯有比他们更强!”   蒋大公子看向四周,见大部分人都支持谢长安——虽然这些人都是在大堂吃饭的中下层人民,但是舆论影响力是不小的,当下就对谢长安说道,   “韶华这两天不舒服,脾气是古怪了点,但是绝对不会暴起伤人的。不过她这样一闹,毕竟吓着了你……不如这样,你来我家的包厢坐坐,让韶华给你赔礼道歉?”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两个保镖使眼色。   谢长安见了,扬声叫道,“你们想绑架我吗?”   四周的人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向蒋家人,“天哪,蒋家太无耻了,难怪那个表小姐也会这样!”   “蒋家绑架小梨涡啦……”有人则直接嚎了一嗓子。   蒋大公子面色一沉,连忙扬声道,“各位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并不是绑架小梨涡,我们只是想和小梨涡说清楚今天的事,并向她道歉。”   谢长安也扬声说道,“要道歉就该当众道歉才算有诚意,带我去包厢道歉,我就是入虎口那只羊,你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还谈什么道歉?”   “并没有这回事,你想得太多了。”蒋大公子说道。   这时蒋二公子赶了过来,“哎,算啦,叫韶华表妹认错得了,这事说到底是她太激动了。”   章不见带着林松岩和黎无边走了来,“当众道歉!”   姜韶华看到章不见领着两个小弟大踏步走来,龙行虎步,英姿勃发,心驰神摇,口中叫道,“章大哥……”叫完想起目前的情况,又泫然欲泣,“我没有欺负谢长安,反而她欺负我了。”   章不见看也没看她,而是看向蒋先生,“蒋伯伯,姜韶华仗势欺人,你们蒋家决定要护到底了吗?”   “不见,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坐下来认真谈谈……”蒋先生护短,自然不希望姜韶华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谢长安道歉。   蒋二公子即使怎么看不惯姜韶华,此时面对外人时,他还是支持姜韶华的,当下就笑着说道,“是啊,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到时要道歉,要赔礼,我们蒋家没有二话。”   章不见眸光冷冽,看了蒋大公子一眼,“蒋大公子,赶人是没有用的。”   “不见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赶人了?只不过为了专心处理这件事,清一下场而已。”蒋大公子笑着说道。   谢长安拍了拍巴掌,笑着说道,“难怪我爸说,蒋家都是一窝不要脸的,我今天总算长见识啦!”   “你胡说什么?”蒋太太马上呵斥,呵斥完,更深刻地意识到谢长安是谢家人,脸色又难看了一个度。蒋家历来护短,和谢家对上嘴炮时,每次必定被拿出这一点来嘲讽的。   谢长安笑道,“我并没有胡说,而是实话实说。”   姜韶华见章不见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难受得很,再感觉到脸上火辣的痛,就更不舒服了,当下大声叫道,“你撒谎,你骗人,你明明打了我两巴掌。”   谢长安见四周没人了,便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你先挠我的脸,想让我毁容,我就不会反击。我不会反击,就不会打你。”   “你真的打了韶华?”蒋太太沉下了雍容的脸,冷冷地问。   谢长安点点头,“她骂我家人,率先动手,我当然要自卫了。”   “好,好,好得很啊!”蒋太太沉着脸说道,“一个从大陆来的北姑,竟然敢打我蒋家的表小姐,你可真好得很啊!”   谢长安还待再说,却听章不见道,   “先动手的肯定是错的,姜韶华先动手,所以这次是她的错。她该给长安赔礼道歉,至于蒋伯母说的来自哪里,如果我没记错,蒋伯母也是来自大陆的吧?这么快就忘掉祖地祖宗,未免薄情了些。”   蒋二公子自然不嫩由人欺负自己的祖母,当下说道,“也不是很长时间不见,我竟不知章大公子何时多了舌灿莲花的本领了。”   章不见无视了他,“蒋伯伯,蒋伯母,你们打算让姜韶华道歉吗?”   “我不道歉!”姜韶华连忙尖叫。   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苏颜焦急地走了过来,“长安,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欺负你?”   蒋家的人一听这温婉的声音,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当看到苏颜的样子时,所有人同时一怔,然后看向蒋太太。   蒋太太的手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苏颜,问道,“你是秀儿的女儿苏颜?”   “正是。”苏颜看着蒋太太和蒋明华有些肖似的脸,瞬间将人认出来,冷淡地说道,“我女儿素来文静,不爱和人起争执,倒是姜韶华自小欺负她。这次,姜韶华又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你这个短命种少胡说八道了,明明是谢长安打了我两巴掌!”姜韶华一看到苏颜,就想起她上辈子这个时候早就死了,下意识就叫了“短命种”。   话音刚落,她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脸蛋一痛,竟被结结实实又打了一巴掌,而且这巴掌比先前重了很多。   “啊……”姜韶华捂着脸,大叫道,“谁打我?婆婆,有人打我……”   谢长安揉了揉发疼的手,“我打的,纯粹看不惯你嘴贱。我看你将蒋家的表小姐这个身份挂在嘴上,还以为多了不起,没想到也不过是只会粗言秽语的泼妇而已。”   这一下,不仅打了姜韶华,还把蒋家都骂进去了,所有蒋家的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蒋太太就要发怒,却被蒋大少奶奶轻轻扯了扯,只得强忍着,看向蒋大少奶奶。   蒋大少奶奶看向苏颜,“我们家和秀姨亲近,你是秀姨的亲生女儿,那和我们也该好好亲近才是,闹成这样子太难看了。”   苏颜摇摇头,“我娘家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了我,我们早没关系了。另外,我夫家姓谢,和蒋家素来有仇,所以我也不会跟你们亲近。”   “你……”蒋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蒋先生看向通道,见外面不时有人想要进洗手间,知道长时间清场是不行的,便看向苏颜,   “你的女儿谢长安是大明星,如果传出打人的丑闻,以后估计都没戏拍了。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实在不会选,那我们蒋家奉陪到底。”   谢长安听到这里,知道蒋家若真的死磕,那她丑闻缠身,蒋家却只是被茶余饭后笑话几句,和不死磕没两样,便摇了摇苏颜和章不见的手,“我们走吧。被狗咬了,总不能吠回去的。”   等蒋家人走远了,蒋二公子嗤笑一声,看向被捂着嘴的姜韶华说道,“谢家这个小梨涡临走时,还不忘指桑骂槐,看起来,可比你聪明多了。”   姜韶华挣脱了蒋三少奶奶的手,抹了把眼泪,红肿着脸说道,“她过去不是这样的,现在突然变聪明,一定是鬼上身了……”   说到这里心中一动,谢长安什么性格她最清楚,这次却异常强硬,着实不对劲。   莫非,谢长安是重生的?   蒋二公子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姜韶华叫道,“是真的,过去谢长安和苏颜在大陆,相当于我和我妈的丫鬟,任凭我们使唤。她们母女俩的胆子可小了,都是任骂任打不回罪不还手的。”   “所以,是两个人一起鬼上身了?”蒋二公子嗤笑着问。 第54章   姜韶华见蒋二公子这个时候还讽刺自己,当下不快地反问,“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蒋二公子一笑,“是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我觉得上她们身的鬼,一定都是大户人家有教养的千金小姐。”   蒋太太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了。   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见了蒋太太难看的脸色,回想苏颜刚才的表现,再想到蒋明华,都识相地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姜韶华一品,蒋二公子这是说苏颜和谢长安母女有教养,脸色一沉,“谢长安母女哪里有什么教养,都是装出来的。真有教养,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   “那人家好歹能装得出来,你和拉姑来到港岛这么久,又跟着学了这么长时间,却连装都装不出这样的教养。”蒋二公子嗤笑道。   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听了这话,脑袋垂得更低了。   蒋太太的脸色则更加阴沉了。   蒋大公子听不下去了,“小二,你不许再胡说——”即使是,蒋家人护短,也不该跟自家人说这话。   姜韶华听到蒋二公子说谢长安比自己有教养,气得浑身发抖,又觉得蒋大公子说得不痛不痒的,便委屈地看向蒋太太,“婆婆,二表哥他……”   当看到蒋太太阴沉且若有所思的脸色,她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试探着问,“婆婆,你在想什么?”   难道今日这一闹,真的丢了蒋家的脸,以至于蒋太太也不高兴了?可是明明是谢长安更过分啊,她打了自己,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想到这里,姜韶华心中怒意再度飙升。   这时蒋太太回过神来,“回去吧,吃完早餐回家。”说完转身就回包厢了,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安抚姜韶华。   姜韶华心中也着实气恼得厉害,也不顾蒋太太的忽视了,一言不发地跟着回了包厢,心里却寻思着怎么给谢长安一个教训,让她永生永世难忘。   快吃完早餐之际,刚起床的蒋明华终于来了,她一进门就说道,“哎呀,我这身体啊,在大陆饿过冷过,伤得狠了,要好好补才能补回来,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嫂嫂你们可不能嘲笑我睡懒觉呀。”   “那怎么会?”蒋大少奶奶笑着说道。   蒋明华听了这话笑笑,走近了,才发现蒋太太不像过去那样满面笑容,而姜韶华的脸则肿了起来,顿时大怒,“韶华,谁打你了?”   一边说,一边看向蒋二公子,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蒋二公子耸耸肩,“拉姑你看我是什么意思?表妹可不是被我打的,而是被谢长安打的。”   “竟然是那个短命种?她当初怎么不死在海上啊?”蒋明华大怒,看向姜韶华,“你打回去了吗?她打你,你总不会不还手吧?她比你还小呢!”   蒋太太抬眸,看到蒋明华一脸的戾气,脸色更难看了,却没有说话,而是垂下头吃皮蛋瘦肉粥。   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看到蒋明华这个样子,心中暗叹。   论起教养,蒋明华的确是不如苏颜的。   想想蒋明华是蒋太太的亲女,而苏颜不过是蒋太太的丫鬟林秀儿的女儿,可是比起气质和教养,竟是蒋太太的亲女输了,难怪蒋太太脸色难看,心情不好的。   姜韶华见了蒋明华,心里委屈得不行,就将刚才的事说了出来。   蒋明华听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却还不解气,随手将自己跟前的碗筷扔向地下,怒道,“谢家那个短命种竟然敢欺负你?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母女俩不过是我们母女的丫鬟,有什么资格打你?短命种,死贱种¥%&%#&……”   她骂了一大堆脏话,然后又骂姜韶华,骂她没用,连比自己矮小的谢长安都打不过,越骂越难听。   蒋二公子脸上的鄙夷越来越明显,干脆放下筷子笑嘻嘻地听蒋明华骂街。   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想起刚才看见的苏颜,再看到眼前的蒋明华,眼角余光瞥见蒋太太的脸色,噤若寒蝉。   蒋先生、蒋大公子都有些头疼,蒋先生怕在儿媳妇面前呵斥蒋明华会让蒋明华没脸,便强忍着。蒋大公子是晚辈,完全没有说话的地儿,因此就假装没听到。   蒋太太沉下脸,看向扭曲着脸,满是戾气的蒋明华,喝道,“够了,你给我住嘴!”   “妈,韶华被欺负了啊!我是她妈妈,我心里生气,心里难过啊!”蒋明华收起脸上的愤怒,抹着眼睛哭了起来。   蒋太太叹了口气,“如今谢长安才拿了戛纳影后,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后天还有各方大佬和名流给她举办庆功宴,韶华暂时还是别惹她吧。江湖追杀令可不是说着好玩的。”   蒋明华是专门跟蒋大打听过江湖追杀令的,听了这话就愤怒地住了嘴。   吃完早餐,蒋家一大家子往外走,蒋明华喋喋不休地说道,“妈,我们今天出去玩,真的要叫上秀姨吗?她不过是你的丫鬟,又不是我们的亲戚……”   蒋太太打断了她的话,“你去跟她说,今天韶华受了委屈,被谢长安打了,我们没有心情出门游玩了,叫她先回去吧。”   “我去吗?”蒋明华很不快地说道。   蒋太太点点头,“就是你去,韶华是你女儿,欺负她的是苏颜的女儿,苏颜又是秀儿的女儿,你去正合适。就在门口旁边的一家大排档那里,你赶紧去。”   “好,我去。”蒋明华想到苏颜是林秀儿的女儿,自己此去正好可以骂林秀儿一通,还不用被任何人说,马上就意动了。   蒋太太再度点点头,“那你赶紧去吧。”   蒋明华点点头就飞快地走了,直奔门口右侧一家大排档。   蒋先生看向心情不好的蒋太太,知道她估计是为自己的女儿不如林秀儿的女儿而恼火,便柔声道,“我们到车里坐着等吧。”   蒋大少奶奶和蒋二少奶奶齐齐看向蒋太太。   蒋太太想了想说道,“阿哥和小二,还有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并韶华先去车里等着吧,明华行事冲动,我怕她和秀儿闹起来,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蒋大公子的小名就叫阿哥,听了连忙应了,招呼蒋二公子和姜韶华,等在旁边。   蒋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作为儿媳妇,眼看着奶奶脸色阴沉,马上应了,率先走在前面。   蒋大公子、蒋二公子和姜韶华见两人走在前面了,便跟在后面,直奔车库。   蒋太太看向蒋先生,“走吧,我们去看看。”   蒋明华找到林秀儿之后,见四周都是人,没好意思直接骂,便揪着林秀儿出了大排档,走到旁边无人的空地,这才指着林秀儿破口大骂。   林秀儿一早看到蒋明华脸色不善了,以为她是烦自己要和蒋家一起出门游玩,一边寻思着该怎么劝蒋明华不再发怒,一边在心里为难。   她实在没办法啊,一则蒋太太要抬举她,她难道不要吗?二则三个儿子都在蒋家做事,本来就要和蒋家打好关系的,她怎么好不顾三个儿子的未来拒绝蒋太太?   当听到蒋明华比以往更厉害的唾骂之后,林秀儿心中苦涩至极,却还是一声不吭。   蒋明华骂完之后,看着一言不发的林秀儿,更生气了,   “你不说话是吧?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没辙了是吧?我说你一个闷嘴葫芦,怎么就生了个特会说特别卑鄙下贱的女儿呢?你的女儿,怎么又生了个臭不要脸的戏子呢?”   林秀儿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明华,你骂我就好,别骂我的女儿。”   “别骂你的女儿?”蒋明华仰天大笑,“行了吧,林秀儿,要不是亲眼看到你是怎么对待苏颜的,怎么把她给我当丫鬟使唤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多疼爱你自己的女儿呢!我今天就还要骂了,#¥%&*&……”   她继续飙脏话,飙完了说道,“谢长安欺负了我的女儿,后天还要去出席什么庆功宴,你要是还当我妈是你的大小姐,后天最好去现场捣乱,说谢长安和苏颜有多下贱。”   林秀儿眸光一闪,看向蒋明华,“明华,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颜也来了港岛吗?”   “可不是来了么?刚才谢长安打了韶华,她还帮谢长安出头呢,可一点看不出过去那副懦弱的样子。”蒋明华说到这里,又道,“哦对了,我忘了说了,苏颜发达了,你后天可以去找她,说她发达了就不顾你这个母亲了。”   林秀儿一把抓住蒋明华,“刚才韶华被打了,苏颜也在?”   “可不是么。”蒋明华狠狠地说道,“她不但在,还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妈,你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林秀儿脸色一变,忙问,“那大小姐说什么了没有?”   “我妈能说什么?我妈是大家族的太太,难道还能和一个丫鬟的女儿计较吗?”蒋明华哼了哼说道。   “是啊,我一个长辈,难道还能欺负了苏颜不成?秀儿你也太不了解我了,看你,脸色都变了呢。”蒋太太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秀儿的脸色又是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低着头说道,“我是怕苏颜她不懂事冲撞了小姐。她从小就不听话,怨我多疼明华和韶华,对蒋家人意见很大。”   蒋太太笑着点点头,“我想也是。”说完看向蒋明华,“你跟秀儿说清楚了没有?说清楚了我们就回去吧,韶华的脸肿起来了,得回家叫家庭医生,可等不得。”   蒋明华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骂林秀儿了,忘了说正事了,就三言两语把不能去游玩的事跟林秀儿说了。   林秀儿不住地点头,看向蒋太太,一脸担忧,“韶华的事要紧,小姐赶紧回去吧。”   蒋太太点点头,叫蒋先生和蒋明华一起回去。   回到家,蒋太太让蒋大少奶奶叫家庭医生帮蒋明华看脸,自己则揉着脑袋叫蒋先生送她回房间。   回了房间,蒋先生问,“怎么?还是难受得厉害吗?”以蒋太太对姜韶华的喜欢,她若是没事肯定会眼看着家庭医生来帮姜韶华诊治的。   蒋太太放下揉脑袋的手,看向蒋先生,“阿敛,你觉得我生的女儿会不如林秀儿生的女儿吗?”   “怎么会?”蒋先生马上否认,但想到今天见到的苏颜,声音软了下来,“或许是明华被宠坏了吧。”   蒋太太没有接这话,又道,“你说,为什么明华提起苏颜见过我了,林秀儿会那么紧张?甚至紧张得忘了问其他,只顾问苏颜是不是来了港岛,我又是什么反应?”   蒋先生沉吟片刻,一下子变了脸色,“你是说?”   “我不是说,我只是怀疑。我不相信,我和你生的女儿,竟然会不如林秀儿生的女儿!”蒋太太沉着脸说道。   蒋先生蹙着眉想了想,“要说相貌,两个和你都很像,明华稍微粗糙一些,行事也有些粗鄙,学东西也比较慢。那个苏颜,相貌上来说,和你一样偏向清秀精致,行事的话,别的看不出,单看今天,虽然和我们不对付,却也看得出大方得体的。”   “她们都是在大陆长大的,其中明华多读了几年书,可是你看为人处事,看得出明华比苏颜更优秀吗?”蒋太太面沉如水。   蒋先生摇了摇头,“的确看不出来。如果怀疑,就让人回大陆认真查查吧。没问题还好,一旦有问题……”蒋先生的声音充满了杀意,“我会让林秀儿悔不当初!”   蒋太太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当年你说该做些记号的,我舍不得孩子受苦,一直不肯做。如果当初做了,今天一看记号就能看出来了。”   “一切都还未成定局,我们先查查再说。”蒋先生安慰蒋太太。   蒋太太点点头,脸色却始终不好。   如果蒋明华是她的女儿,那她的女儿不如林秀儿的女儿,她到底高兴不起来。如果蒋明华不是她的女儿,苏颜才是,想想过去苏颜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无法原谅自己。   蒋先生略微一想,猜到蒋太太在想什么,便道,“你先别多想,也别表现太明显,赶紧让人回大陆查这件事。如果真的狸猫换太子,林秀儿估计早有准备的,我们绝对不能露出破绽。还有,回大陆查的人,也得好好斟酌。”   “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要查,一定要让家里的人回去查,而不是叫其他人查,免得走漏了风声。”蒋太太低声说道。   蒋先生摇摇头,“林秀儿和我们家关系密切,哪个长期离家,她都会知道,所以不能让家里的人去,而是该让林秀儿不认识的人去。”   “那一定得让一个信得过的去!”蒋太太说到这里,又道,“老三在家就好了,他是学医的,肯定知道医学上怎么判断人是不是亲生的。”   蒋先生道,“老三在美国,美国的医学比这里发达很多,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查就是。”   “我这就去打。”蒋太太说着,就走向自己房间的电话机。   蒋先生见状,便道,“我到门外看着,怕有人偷听。”说完,走到门口站着,像是看风景似的看向楼下,问蒋大公子,家庭医生什么时候能来。   蒋太太也顾不得时差了,直接就给蒋三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蒋三接通了电话,笑着问,“妈,你找我什么事?还没到约定的电话时间呢。”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蒋太太心情不好,对蒋三的语气也就不大好,说完了就道,“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蒋三的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什么事?”   “国外医学发达,有没有办法查出一个人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蒋太太问。   蒋三说道,“暂时没有这样的技术。”说完又问,“怎么,妈你是有什么怀疑吗?”   “我今天看到林秀儿的女儿了,长得和我很像,气质也很好,看着就比明华优秀。我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都优秀,没道理女儿却那么不堪,甚至还不如一个丫鬟的女儿。”蒋太太说到这里,语气里的不平很明显。   蒋三问,“妈,只有这个疑点吗?”他也觉得蒋明华粗鄙不似蒋家人,可是好竹出歹笋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   蒋太太又将蒋明华跟林秀儿说自己和苏颜见过面,林秀儿的惊慌说了出来,末了又道,   “从前我以为她忠心耿耿,所以对她和苏颜的关系那么冷漠从来不怀疑。现在心里一旦怀疑了,倒想不出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就是要攀附我们蒋家,她对我的孩子好些,也不必对自己的孩子严苛成那样。”   蒋三听到这里,声音也严肃了起来,“有一个疑点倒没什么,三个加起来,倒是不普通。这事的确要好好查查,这样吧,妈,你们让人回大陆查,我呢,问问我这边的朋友或者教授,看看有没有什么技术。”   蒋太太点点头,“好。”说完语气一下子变得哽咽起来,“如果苏颜才是你的妹妹,我不敢想象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蒋明华提到苏颜时,没少说是她的丫鬟,从小听她的使唤,她想想就揪心。   “妈你放心,如果真的狸猫换太子,那我们绝对不会放过苏家和姜家的,他们一个都逃不掉。”蒋三冷酷地说道。   蒋太太擦去眼角的泪水,“嗯,如果真的是狸猫换太子,我绝对不会放过苏家和姜家任何一个人的。”坐她女儿的位置,享她女儿的荣华,却还要把她的女儿当丫鬟使,苏家和姜家人,一个都不值得原谅!   挂了电话,蒋太太坐在房间里不动,脑海里认真回想着蒋明华来到港岛之后发生的一切,想了想,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了下来。   记下蒋明华来到港岛之后的劣迹之后,她又开始回想自己从蒋明华口中听到的,她对苏颜母女的欺负,还有从苏家和姜家人听到的,苏颜的劣迹。   将该记的都记下来了,她站起身,叫蒋先生过来,开始物色进大陆查这件事的人选。   蒋先生说道,“这件事是我们的猜测,并不一定是真的,所以我们对明华,要像过去那样。不然一旦查到,明华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倒不好面对她了。”   “嗯。我知道的。”蒋太太认真地点点头,“今天把人选选出来,明天就让他上去吧。找个忠心的,口紧的,能干的,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蒋先生点点头,说了几个名字,和蒋太太开始选。   谢长安打了姜韶华之后,心情很好,回去多吃了一碗鲜虾粥,又坐着消食,直到不那么饱了,这才和谢昀等人一起离开。   走出包厢时,正好和旁边包厢的李明星一行人遇上了,于是又上去打招呼。   谢长安看向李明星,见他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憧憬,心里有些叹息。她虽然没有仔细查过李明星的生平资料,但是后世在论坛上,却没少看到有人说,李明星来到港岛之后,受过不少委屈。   她想,希望几年后再看到李明星,李明星还是像今天这样的意气风发吧。   一行人去太平山玩耍,顺便看那里的楼盘。   谢长安知道,太平山的豪宅都极贵,今天去看,发现即使是这个年代,这里的豪宅也是很贵,丝毫不像大陆的地价那样便宜。   章不见见她脸上诧异,便低声给她解释,“港岛十多二十年前房价地价才便宜,现在已经被炒起来了。虽然还没到后世那么贵,但已经很惊人了。”   谢长安点点头,“原来这样。你打算买吗?现在买,比以后买要划算很多呢。”   “你喜欢,我就买两套吧。到时我们可以来这里看日落……其实按风水来说,这里的风水也很不错。”章不见低声说道。   谢长安板起小脸,“你买的房子可和我没有关系,少胡说八道了。”   “就算是朋友,我也可以请你和老师来这里住几天看风景啊。”章不见声音带笑说道。   谢长安一听,觉得他是故意说得模糊的消遣自己的,便沉着小脸到一边去了。   章不见见状连忙跟了过去,说了几句都没见谢长安转怒为喜,便走到谢昀身边,“老师,你觉得这价钱如何?”   “太贵了。”谢昀说道,“我手上的资金打算继续在大陆开厂投资,暂时不想在这里买房。”   章不见想了想说道,“老师,这里的房价一天一个样,你如果喜欢,最好还是及早出手。如果手上不宽裕,可以先从我这里拿钱。”   “那倒暂时用不上你的钱,我的省省就够了。”谢昀说完,又道,“再看看吧,如果要买,肯定买自己最喜欢的。今天把这里的豪宅都看一遍,有合适的再买。”   章不见点点头,又道,“对了,浅水湾那里的地段也很不错,还有中环一带,这几天我们都在港岛,索性都去看看吧。”   “嗯。”谢昀点点头,又笑道,“如果买这么多房子,我倒是需要找你借钱了。”   谢家祖上书香门第,拥有的水田山地数不胜数,在多处地方都有房子,所以对谢昀来说,囤房子真不算什么事。   只是谢家的祖产现在还拿不出来,他手上的钱也没有充裕到可以随便用,倒是需要厚着脸皮找章不见借了。   章不见马上笑道,“老师肯从我这里拿钱,我高兴得很。”   “有这么高兴?”谢昀似笑非笑地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听毕,马上笑道,“这样老师和我才更亲近嘛。”   他总不能说“我喜欢你女儿,等她长大了娶她为妻,所以才一力讨好你”这样的话吧,他敢发誓,一旦说了,谢昀马上打他一顿断绝关系,然后领着一家子躲到他找不着的地方。   谢长安见章不见去和谢昀说话,心里直骂他卑鄙,却不好说什么,便去和谢平安、陶知常说话。   只听谢平安说道,“刚才那个叔叔说住山上风水好,那我们在鹏城,要不要也住到山上?我看离我们家不远,有小蓝山和大蓝山呢,住到那里去,风水肯定也好吧?”   “应该挺好的。”谢长安笑着说道,风水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后世那个地方的房价倒不算便宜的。   谢平安马上道,“那我们叫爸爸到时在那里附近盖房子好不好?”说完看向陶知常,“阿常,你也让你爸爸在那里盖房子呀。到时我们两家就是邻居了,每天都可以见面。”   陶知常眼睛一亮,马上点头,“好!”她早就想两家住近一点,每天都一起玩了。   谢长安也笑着点头,“对啊,这样很好啊。回头我们就去跟爸爸说。”   蒋家。   家庭医生来了,给姜韶华看了脸,又开了药,就匆匆离开了。   蒋明华觉得女儿的脸多灾多难,便道,“韶华,脸上敷了药,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如今脸上受了多次伤害,只能在气色方面着手保养了。”   姜韶华脸色一变,一声不吭就起身回自己在蒋家的房间了。   她的脸毁容了,注定是要化大浓妆的,怎么可能看得到气色?就是有气色,在坑坑洼洼的脸上也显示不出来。   她回到房间拿着枕头死命打床上,像是床上躺着谢长安似的,打得累了,才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叫谢长安好看。   上辈子,她因为生得好,又是蒋家的表小姐,虽然在顶级名流圈子里不大受小姐们欢迎,却挺受名流圈子里的少爷们追捧的,此外,中产或者普通家庭的男孩子,更是奉她为女神。   到十几岁的时候,她不小心从苏三舅口中听到谢长安的下落,知道谢长安出落得很美,起了嫉妒心,在学校对那帮子围着她转的男学生们说起谢长安,又说要是有人回去教训谢长安,在她脸上划一刀就好了。   那些男学生才十多岁,一个个都说会爱她,愿意为她而死,热血得不行,其中最为疯狂的那个,是黑|道出身的,果然去了中蒲找谢长安,在谢长安脸上化了一刀。   那时那男生回来了,说已经让谢长安毁容了,她不信,说谢长安生得好看,他肯定会因为她的好看而心软的。   那男生信誓旦旦地说道,“她不过是大陆的北姑,哪里比得上你?你若不信,什么时候去中蒲走一趟就行了。或者过几个月,我去大陆拍一张照片回来给你看。”   她那时心中又惊又喜,就问那个男生,“你手脚干净吗?不会被人察觉吧?”   “放心,我假装是抢劫的,做出要杀她夺财的架势,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是为了划花她的脸而来。”那男生得意地说道。他的黑|道背景让他谋划这个,完全不费工夫。   几个月之后,那个男生去了一趟大陆,拍回了谢长安脸上带着伤疤的照片,她高兴了很久。   那时她没想到会成功,可是竟然成功了。   现在,如果她再用这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呢?   姜韶华想到这里,摸到自己凹凸不平的脸,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又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擦干泪水,重新盘算起来。   这辈子虽然没有上辈子那么多小男孩围着她转,但是也是有人的,还不乏高年级的男生。只要她化好妆,穿上漂亮衣服去,肯定能说服那几个高年级男生的。   这么想着,姜韶华开始在脑海里物色下手的人选。   最终,她将目标锁定高年级一个贫寒出身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沉默寡言,总是默默地守着她,惟一一次和她说话,是在她毁容之后。   那时全校都在传她毁容了,所有女生都奚落她,她表面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心里却难受得不行,课间就去小树林里哭泣。   那个贫寒男孩子就在那时出现在她身边,说她和过去一样美,并没有毁容,他还是会像过去那样守护她的。   姜韶华现在回想,心中不免闪过骄傲。即使毁容了,还是有人喜欢她的,不像谢长安——   姜韶华脑海里想到谢长安,马上又闪现出章不见,顿时恼恨得很,又开始拍枕头。   谢长安也好命,明明毁容了,还让章不见那样爱她。   拍了一会儿,姜韶华从抽屉里翻出备用的口罩戴在脸上,就下楼叫司机带自己出门。   蒋太太和蒋先生不在,她的几个舅舅舅母也不在,蒋大公子也不在,只有蒋二公子懒洋洋地窝在沙发看电视,见她要出门,就懒洋洋地说道,   “你出门就出门,不过我建议你带上保镖,不然以你的嘴贱,只怕还要被人打的。”   姜韶华大怒,“你才嘴贱!”骂完气冲冲地出门了,到门口,却还是叫上了保镖。   去到那个贫寒男孩子家,姜韶华将自己受到的委屈一一倾诉出来,末了说道,“我想找她报仇,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办,你能帮我吗?”   贫寒男孩子马上问,“你想我怎么做?”   “后天从后门混入庆功宴现场,也在小梨涡的脸上划一刀,让她毁容了。如果用刀不方便,你可以拿硫酸泼她。喏,这是买硫酸的钱。”姜韶华说完,把钱塞进贫寒男孩的手上,并说,   “我不是故意给你钱的,这是买硫酸的钱。你有骨气,我自然懂你,不会让你为难。”   贫寒男孩子挺直了瘦削的身躯,认真地说道,“士为知己者死,韶华你如此懂我,我自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姜韶华听了这话,心道是你说“士为知己者死”的,到时若有黑道对你发出江湖追杀令,真的杀了你,可怪不得我了,嘴上道,“谢谢你。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们互相懂得彼此。”   之后,她又跟贫寒男孩说了一会儿,就以自己出来太久家里人担心为由,提出告辞了。   回到蒋家,姜韶华想到谢长安一张漂亮的脸蛋上被泼了硫酸,心里痛快得很,就是看到蒋二公子拿谢长安的照片到她跟前不断地赞扬,她也不生气了,还一反常态地点头说道,“是很好看。”可惜很快就要不好看了。   蒋二公子听了姜韶华这话,脸上有些愕然。   姜韶华看到他脸上的吃惊,心中得意,便脚步轻快地上楼了。   蒋二公子眯了眯眼,起身走了出去,叫来刚才陪姜韶华出去的保镖,问姜韶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那保镖是受命保护姜韶华的,即使姜韶华让他离远点,他也只是明面上听从,暗中却还是偷偷跟在姜韶华身边,所以姜韶华说了什么话,他一清二楚。   此时听到蒋二公子问,他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蒋二公子摸着下巴说道,“这狠劲,倒还有几分蒋家的气魄,那小梨涡,倒是可怜了。”   话音才落,就听到身后传来蒋太太的声音,“小二,你在说什么?”   蒋二公子回头,见是蒋太太,就起身招呼蒋太太在身边坐下,将姜韶华叫人去泼谢长安硫酸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笑道,“我一直看不上她们母女俩,没想到她在这里给了我个惊喜。” 第55章   蒋太太听了蒋二公子的话,脸色变幻莫测,半晌点头说道,“是啊,她们倒是有狠劲。”如果林秀儿真的自导自演了狸猫换太子这出戏,那林秀儿也挺有狠劲的。   蒋二公子看到蒋太太脸色不对劲,便好奇地问,“嫲嫲,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吃完早餐回来,心情就不大好了。”   蒋太太心中一滞,看向蒋二公子,问道,“表现很明显吗?”   “是很明显啊。”蒋二公子点头说道。   蒋太太皱了皱眉头,“小二,我心里是有些事,但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看出我异常了,别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若是有人跟你打听我今日的异常,你帮我掩饰一二,就说我被气得头疼。”   蒋二公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嫲嫲,难道是很大的事?”   “你别管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蒋太太说完,站起身,若有所思地回了房。   谢长安第一天和谢昀一行人去看了太平山顶的众多豪宅,第二天则去了浅水湾继续看。   由于章不见第一天晚上回去回忆了一下港岛楼市的价格,记起这个时候的房价相对比较低,到84年将会一直飙升,直到世纪末才会进入低迷期,所以当夜很是劝了谢昀一番,劝得谢昀心动了。   逛了两天,谢昀和苏颜还没决定购买哪个豪宅,因此就叮嘱章不见陪谢长安去出席庆功宴,他们两个则继续去看豪宅,并选定到底要买哪个地段的。   谢长安打了姜韶华,怕蒋家将气出在谢昀和苏颜身上,不是很放心两人去看房子,但见章不见派了保镖跟随,又让黎无边和大背头一起跟着,这才放了心。   谢平安和陶知常不喜欢去庆功宴,于是就跟着谢昀和苏颜去看房子,没有出席庆功宴。   这天下午两点多,谢长安和章不见出席庆功宴。   这次的庆功宴比上次的欢迎会热闹,阵仗也大了很多。   谢长安到了庆功宴,先是去见主办庆功宴的大佬和名流,接着坐在一起说话。   她是小孩子,用不着多说什么,只是在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说几句就够了,其他时间,都是章不见和这一桌的大佬和名流谈。   章不见俊脸带着淡笑,说道,   “长安喜欢演戏,所以遇上适合的剧本,我们会帮她接下来。但是她要上学,所以她的拍摄时间只能在暑假。诸位如果想让她拍戏,估计要提前协调好拍摄时间。另外就是,长安是大陆人,年纪还小,我们会拟一份合同,到时按照合同行事。”   上次帮谢长安说过话的唐装大佬惊讶地看向谢长安,“哦?小梨涡还打算回去读书?娱乐圈的钱好赚得很,你现在已经出名了,以后两年拍一部戏也能赚钱,何必还要读书?”   谢长安声音清脆地说道,“我爸爸说了,无论我打算做什么,都得好好读书。”   “这是你爸爸的意见,那你自己的意见呢?”唐装大佬笑着问道。   谢长安点头笑道,“我也喜欢读书啊。书里有一个神奇的世界,我很喜欢。”有文化了,不求能办成什么大事,好歹可以看得远一点。   唐装大佬听了笑着点头,“这话说得没错。舍得下娱乐圈的繁华,是个好孩子。以后你放心好了,我罩着你。”   谢长安听到这里,知道唐装大佬刚才是试探自己的,便笑着道,“谢谢爷爷。”   章不见见谢长安高兴,便摸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蒋先生和蒋太太也来了。   两人在人群中远远看到谢长安和章不见,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唐装大佬看到蒋先生,笑着问,“阿敛今天怎么有空来啦?”   谢长安一听,知道两人有交情,一颗心就提了起来。不过唐装大佬作为一方大佬,既然说过会罩着她,总不会言而无信罢?   “听说很多老朋友都来了,我就跟着来凑热闹了。”蒋先生笑着说道。   不用唐装大佬示意,侍者就识相地加了两个位置,招呼蒋先生和蒋太太坐下。   蒋先生坐下来后,看向谢长安,“这位小姑娘就是小梨涡了吧?生得真好。”心中却将谢长安和蒋太太对比,怎么看怎么觉得谢长安比起姜韶华更像蒋太太。   “谢谢。”谢长安笑着道谢,别的一句也不多说。蒋先生和蒋太太突然出现,还和她坐在同一桌,更是提起她,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阴谋。   蒋太太坐下来之后,就将目光锁定谢长安了。   当看到谢长安微微一笑,两粒梨涡深深,笑出比蜂蜜还要甜的甜意,心中觉得喜爱得很。   蒋先生看了蒋太太一眼,见蒋太太看着谢长安出神,便暗中扯了扯她,又问谢长安,“小梨涡今年八岁了吧?”   “没错,我今年八岁。”谢长安见自己冷淡,蒋先生却还是主动跟自己说话,更觉得他们这是要为姜韶华出头了,因此目光中就带上了深深的戒备。   当然,这份戒备是做出来给唐装大佬看的,让他知道,蒋家可能会动她。   唐装大佬作为一方大佬,自然看出谢长安大眼睛里的戒备了,他笑了起来,看向蒋先生,“阿敛,我很喜欢小梨涡演的戏,打算下一部戏请她参与拍摄,你觉得如何?”   蒋先生一听就听出,唐装大佬这是在告诉自己,谢长安是他罩着的,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当下便点点头,“小梨涡演技精湛,请她拍戏,想来不仅赚钱,还能再次拿奖呢。”   谢长安眼中的戒备他也看到了,同时意识到自己表现明显,便收回目光,和唐装大佬说起其他话题。   蒋太太也听懂唐装阿佬的潜台词了,想着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夫妻的怀疑,便强迫自己收回看谢长安的目光。   谢长安见蒋太太和蒋先生都不再看自己了,不仅没有放松,心里更紧张了。   蒋家夫妇都不是善男信女,来到港岛才二十多年,就在港岛打下一片江山了。这样的人盯上她,肯定不会被唐装大佬说两句就轻易打退堂鼓的,没准在憋什么大招也说不定。   这时章不见忽然说道,“诸位叔伯,长安还小,饿不得,我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这里是自助餐的模式,想吃什么,是要自己去拿来吃的。   “去吧,小孩子还真不能饿。”一个大佬笑着说道。   谢长安和章不见离了桌,去端了些吃的,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来。   吃着东西,谢长安才从戒备的状态中退出来,对章不见道,“我看蒋家那两个人似乎对我不怀好意。”   “嗯。”章不见点点头,“你别怕,他们不敢动你的。”   唐装大佬已经说了会罩着谢长安,蒋家敢动谢长安,这是打脸唐装大佬,唐装大佬就算为了面子,都会和蒋家杠起来。   谢长安想了想,“他们这次,可能是为了姜韶华而来的。”说完低头看到自己碗里有芹菜,便一筷子夹到章不见的碟子里,夹完了,才想起已经不是上辈子了,一时有些尴尬。   章不见恍若未觉,夹起那芹菜放嘴里咀嚼,咽下去了,这才看向谢长安,“蒋家人由于愧疚,对蒋明华和姜韶华都很好的,再加上蒋家人护短,因此惦记上了你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谢长安看向他,见他吃芹菜时腮边微动,薄唇带着淡淡的油光,修长如同竹节的手指夹在筷子上,映着那样英俊而意气风发的脸,实在是难得的胜景,心中不争气地跳了跳,马上移开目光。   章不见说完,没听到谢长安回答,抬头看去,见谢长安唇边有葱花,便伸手过去拿掉,说道,“无论蒋家人怎么想,都不敢真的动你的,你别担心。”   “嗯。”谢长安点点头。   这时两个贵妇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小梨涡,你能不能跟阿姨们拍张合照呀?”   谢长安眼下口中的粉丝,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拍了照片,谢长安刚想回去坐着,就又来了几个贵妇,笑吟吟地提出想合照。   谢长安想着答应一个是答应,答应两个也是答应,就笑着和前来的贵妇们都拍了合照了。   这时一道声音嗤笑道,“哎呀,我看小梨涡这熟练的架势,还挺像个交际花的嘛。幸亏年龄小了点,不然会让人误会的。”   谢长安看过去,见是鼻子旁有红痣的贵妇,便说道,“这个阿婆年纪这么大了,还跟个长舌妇似的,要不是身上穿的衣服贵,我还以为街边哪个捡垃圾的呢。”   这人那天联合姜韶华奚落过她,她当时要对付姜韶华无暇顾及她,没想到她竟然再次出现了。所以,她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开口就是讽刺。   红痣贵妇的脸色僵了僵,声音带着威胁,“你说谁是阿婆?”   “你呀。该由六十多了吧?”谢长安毫不客气地继续讽刺。   红痣贵妇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抬头看了四周来拍合照还没来得及散的贵妇一眼,见众人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色,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这时章不见开口了,“长安,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先生找了个大陆来的美貌女人,抛弃了她,所以她看到大陆人就咬。”   “听说蒋先生和蒋太太是二十多年前搬来的,说起来也是大陆人,她为什么不去咬,反而来跟我狂吠?”谢长安一脸不解地问。   红痣贵妇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喘着粗气看向谢长安,“嘴皮子够利索啊,你这话我记下了。”说完知道自己讨不了好,转身就走了。   贵妇们看完了戏,便跟着散了,回到自己在座位上,还是忍不住将红痣贵妇和谢长安吵输了的消息跟同桌的人提起,一边提一边笑。   这时时间差不多了,唐装大佬刚想走到中央致辞并让谢长安也致辞,就听到后门方向传来骚动。   唐装大佬脸上神色不变,看了身后两个保镖一眼,便走到中央,拿着麦克风致辞。   谢长安听着唐装大佬有些长的致辞,渐渐就有些分心了。   这时忽然听到耳旁有人低声说道,“据说是个穷孩子,带了硫酸进来,太歹毒了。”   “幸好有人撞了那个穷孩子一把,不然还不知道他身上竟然带了硫酸呢。硫酸啊,蒋家那位表小姐姜韶华只是沾了比较淡的,就毁容了。要是让他泼了浓硫酸,人还不得废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想针对谁,实在太恶毒了。”   “我猜应该是怎对小梨涡的。港岛又不是没有童星,可是风头全被盖过了,心里哪里不恨啊?估计这两年内,都没有什么童星敢出道呢。”   谢长安听到这里,心中大为惊愕,便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低声道,“黎无边应该让人守着的,估计很快会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在中央致辞的唐装大佬就叫了谢长安的名字,叫她上去发言。   谢长安虽然想知道泼硫酸的到底是针对谁,但是眼下的庆功宴不容有失,因此将泼硫酸这事抛到一边,起身走向中央。   致辞是谢昀提前写好的,谢长安将之背了下来,开始讲话时,便用自然的语气将稿子读了出来。   她才读了一段,四周的掌声就如同雷鸣一般响了起来。   等读完整个致辞稿子,庆功宴上一派叫好声。   谢长安笑着鞠了个躬,就离开中央地带。   章不见就站在一旁,她刚离开中央地区,就被章不见牵着走到一边了。   唐装大佬在中央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谢长安却没有心思听了,因为章不见低声说道,“的确带了硫酸,是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小学六年级,和姜韶华同一个小学,还没查到和姜韶华有没有关系。不过我猜测,他应该是受姜韶华的指使。”   那小男孩出言不逊,对谢长安极尽贬低,还说什么她不配拥有那样的脸蛋,说和姜韶华没有关系他都不信。   谢长安听了点头道,“那必然是她了。”她演的角色,即使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也不至于让人恨到要泼硫酸的程度。   章不见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杀意,对谢长安道,“现在在宴会中,暂时不管她。回去了,我们再想想怎么对付她。”   “好。”谢长安点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蒋先生和蒋太太的身影,说道,“一个姜韶华肯定不能成事,我看这事十有**也有蒋家人的手笔。”   蒋先生和蒋太太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谢长安,见她和章不见说了几句之后,就戒备且不掩厌恶地看向自己,顿时心中一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到了后悔。   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直接将那个泼硫酸的小男孩控制起来,而是雇人撞了小男孩,让小男孩的硫酸提前暴露了。   如今看来,固然没有打草惊蛇,可是却也让谢长安误会了,甚至恨上了他们。   现在为难的是,他们还不能确定谢长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外孙女,因此是绝对不能主动上前解释的。所以,他们只能咽下这被误会的苦果。   谢长安和章不见担心蒋家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因此又坐了一阵,就回去唐装大佬那一桌坐着。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谢长安开始打哈欠。   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这一桌的几个大佬和名流就纷纷说道,“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小梨涡下午没休息,估计累了。不见,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章不见听了,看了看一脸睡意的谢长安,没有多推辞,站起来跟这一桌告辞。   唐装大佬办了这个庆功宴,就希望一切都完美,因此起身带着谢长安和章不见到中央,拿着麦克风说谢长安小孩子没有精力玩一天,提出让谢长安先回去。   他一开口,其他人自然不能挽留了,因此纷纷举杯叫谢长安下次又来。   郑严这次和章不变坐在一块,见谢长安和章不见离开了,便看向章不变,“你说你大哥也算一方人物,怎么一直跟在一个黄毛丫头身后呢?”   “听说他在跟小梨涡的父亲学鉴赏字画。”章不变淡淡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郑严笑了笑,“什么叫无聊,我这是看到了好奇,就问问而已。”说完一脸暧|昧,“对了,据说蒋家有意在你和章无为那小子之间选一个合作,条件是联姻,你是什么打算?”   章不变放下酒杯看向郑严,“说你无聊,你就更无聊了。”   “说说嘛,咱们也算多年的老相识了。”郑严一脸八卦地说,   “我还听说,蒋家那位表小姐也想出道呢。前天和他们关系很好的经纪人找到了我公司旗下的公关团队,想让那位表小姐打着‘没有梨涡的小梨涡’这名号出道。”   章不变听郑严说得无聊,又端起酒喝,听到“没有梨涡的小梨涡”这个名号,差点将手中的酒喷了出去。   谢长安和章不见回到章家的别墅,还真的有些困了,因此就回房睡觉。   醒来时,谢昀和苏颜已经带着谢平安、陶知常回来了,豪宅也选好了,选中的是太平山靠西的一栋,据说能看到维多利亚港的落日,风景很好。   谢长安上辈子和章不见住过章不见位于这里的别墅,没少看到维多利亚港的落日,听了二话不说就点头说道,“那一定很好看的,爸爸妈妈赶紧买下来吧。”   谢昀笑着点头,“是要买,不过需要筹钱,还不能马上买下来。”   谢平安高兴地跑到谢长安身边,“姐姐,那别墅好大,四周都是大树,门口有大草坪,很漂亮。阿常也很喜欢,说要回去让她爸爸也来这里买,和我们家做邻居。”   谢长安听了,笑着看向陶知常,“阿常,不知道你爸妈有没有空来这里住,如果他们没空,只有你会来,那就不用自己买啦,和我们一起住得了。”   陶家虽然红贵出身,手上有权且权力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有没有钱,是否有钱到在港岛买豪宅,到底能不能在港岛买别墅,就难说了。   她怕陶知常什么也不懂,回去嚷着要买太平山的别墅,陶爸陶妈又恰好受政策限制不能买,或者手上资金不足,那就尴尬了。   陶知常点点头,“那我回去问问我爸妈再说。”   姜韶华一早起来就处于紧张之中,看到蒋先生和蒋太太出门,知道两人要去出席谢长安的庆功宴,马上缠着要去,因为她很想亲眼看到谢长安被泼硫酸毁容。   可是蒋太太用她脸上还没消肿这个借口阻止她出门,她看着镜中自己微肿的脸,最终还是留在了家中。   她在家中并不生气,因为她等着谢长安被泼硫酸这个好消息,满心都是期待。   到傍晚,她的心情急躁起来,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动。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如果谢长安真的被泼硫酸了,宴会应该就散了啊,蒋太太和蒋先生,也该回来了啊。   难道,泼硫酸失败了?   姜韶华焦躁起来,拿着沙发上的抱枕死命揉捏。   其实她也曾想过,只是泼硫酸并不保险,应该多准备几个计谋的备用的。可是她熟悉的娱乐圈那些和桃色有关的事,基本上都是针对成年女人的,谢长安现在才八岁,那些计策一个都不合适。   天黑了,姜韶华差点等不下去了,蒋先生和蒋太太这才联袂回来。   姜韶华连忙迎上过去,“婆婆,公公,你们回来了呀,今天的庆功宴好玩吗?”   “还好吧。”蒋太太笑着点点头,“就是小主角离场太早了。”   姜韶华面上一喜,“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难道说,谢长安真的被硫酸毁容了?   “小梨涡困了,大家就让她先回去了。”蒋太太笑着说道。   姜韶华大失所望,不甘心地问,“只是困了吗?没发生什么事吗?”   “就是困了,还能有什么事?”蒋太太说着坐了下来,笑着问,“韶华希望发生什么事?”   姜韶华心念急转,如果瞒着不说,以后再想对谢长安做什么,估计都会像这次这样无疾而终。如果说了,让蒋太太知道她有多恨谢长安,或许会得到蒋太太的帮助也说不定,先前,蒋太太就曾同意帮她对付谢长安的啊。   想到这里,姜韶华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末了道,“我也不想自己变得这样恶毒,可是一想到谢长安长着一张和我类似的脸,比我红,我心里就不舒服,我控制不住自己。”   蒋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孩子,想得未免也太多了。今天主办庆功宴的是项卓,他又重申了小梨涡由她他着,幸好你那同学今天没有得手,若是得手,不仅他受罪,你也要受牵连。”   姜韶华听到是项卓帮谢长安出头,心中的不甘如同毒蛇一样,她咬了咬牙说道,“婆婆,项先生真的会为了谢长安出手吗?”   “这事关他的面子,他肯定会出手的。”蒋太太回道。   姜韶华听了,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然而更大的刺激还在后头,次日蒋家来了客人,据说是娱乐公司的,来商量她出道之后走的路线。   蒋太太因头疼,叫蒋三少奶奶负责这事,自己卧床休息。   姜韶华跟着蒋三少奶奶陪客,很快就听到,来的这个经纪人给了三个外号让她选择。   第一个是“没有梨涡的小梨涡”,第二个是“小梨涡二号”,第三个是“小梨涡的表姐”。   看到姜韶华极其难看的脸色,经纪人叹了口气,   “本来呢,第三个外号我是想叫做‘小梨涡的小姐’的,但是眼下小梨涡太红了,年龄又小,几方大佬都愿意罩着她,一旦我们叫这个外号,估计会被各大娱乐公司和报刊联合起来打击。”   姜韶华咬着牙道,“我觉得‘小梨涡的小姐’这个称号是最最好听的,不妨考虑一下这个。”   话音刚落,就听到蒋二公子笑到打跌的声音,“哈哈哈哈……我的好表妹啊,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蹭别人的热度,还要踩别人,哈哈哈哈……”   蒋三少奶奶看向蒋二公子,“小二,不许你这样说韶华。”   “三婶,我实在是忍不住啊。”蒋二公子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好表妹很看不上小梨涡的,没想到她竟然复制小梨涡出道,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姜韶华气得发抖,顶着和小梨涡的称号蹭热度,她的确倍感屈辱。可是在娱乐圈就是这样,不管喜不喜欢,有利就得好好利用,而不是拿止不了饿渴的名声当回事。   蒋明华从房间里出来,大声叫道,“就叫‘小梨涡的小姐’,出了什么事,一律由我承担!”   蒋二公子听了这话心中不屑,嗤笑一声说道,“拉姑,你怎么承担?拿什么承担?拿你几个儿子吗?”   蒋明华被蒋二公子奚落,顿时大怒,马上就跟蒋二公子吵了起来。   蒋三少奶奶端着丝毫不变的笑容看向经纪人,“不如这样,我们内部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你若有事,可以先回去。”   蒋太太在房间里,接到了蒋三从美国打来的长途电话。   她恹恹的脸色顺便变得精神起来,“老三,怎么样?是不是找到办法了?”   “妈,是这样的,我问过我的导师了,我的导师说有专家在研究DNA,但目前还处于研究阶段,所以说起来算不上什么办法……”蒋三说道。   蒋太太连忙道,“那些什么产品,在上市销售之前,关键的功能基本上都有了,这个DNA想来也差不多的吧?对了,DNA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   “妈,科研和普通的产品不一样,尤其是复杂的DNA方面。至于NDA,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亲子鉴定,能够鉴定出两个人是否有亲缘关系。”蒋三回答。   蒋太太眼睛一亮,“我就想要这个,这个很好!老三,你好好问一问,问专家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用吧。”   “发现了DNA检测,没准能获诺贝尔奖,那位科学家自己也希望能够早日研究出来。现在还没宣布,肯定是还没好的。”蒋三说道。   他说完,听到蒋太太还要继续问,连忙道,“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通过血型来进行分析。不过这样的分析误差比较大,而且不能直接确认两者是否有关系。”   “那也好啊,可以试试的。我和你爸都等不及了,什么办法都希望试一试。”蒋太太焦急地说道。   蒋三道,“可我现在还不能回港岛,无法帮得上忙。如果要做,只能你们自己做,把结果交给我,让我来分析了。”   “这样也好,你赶紧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我一天都等不下去了。”蒋太太急道。   看到谢长安,她忍不住想她会不会是自己外孙女,如果是,自己又该怎么做。回家看到姜韶华,她又想到如果姜韶华才是自己的外孙女,自己对她这样的怀疑,是不是过分了。   蒋三见蒋太太是真的焦急,于是叫蒋太太拿纸笔,由他口述,蒋太太写。   蒋太太写完之后,又复述了一变,得知没有问题,便打算挂电话,去进行实验了。   这时蒋三连忙叫住她,“妈,要在这么多人身上取血,毕竟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你要提前找好借口,并进行多次预演,让自己不要出错。另外就是,我建议请我们信得过的家庭医生来帮忙,省得你们污染了测试物。”   “我知道的。”蒋太太心急如焚,再也懒得跟三儿子说话了,直接就打电话到公司,叫蒋先生回来。   蒋先生回来之后,和蒋太太在卧室商量了许久才出来。   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是要上学的,在港岛又玩了一天,就由苏颜陪着北上鹏城,准备回校读书了。   才进入村子,在村头闲话的村民就激动地围了过来,“你们终于回来了?长安你可真厉害,上了报纸了,是人|民|日报呢!”   “苏颜,别人养女儿你养女儿,你怎么就把女儿养得这么厉害啊?”   “这些天好多人来我们村子里,嚷嚷着要见小梨涡呢!”   “长安在报纸上的照片特别好看,我们都买了报纸剪下来收藏了呢!”   “听我在城里的亲戚说,市里的首长也知道长安了,迟些估计要接见长安呢。”   “长安越来越好看了,我得摸摸她,沾点喜气。”   谢长安听着这些热情兴奋的声音,有些招架不住,但想到身后事谢平安、陶知常和苏颜,她又不能退。   幸而这时林松岩上前,推开了围过来要摸谢长安的所有人。   苏颜秀雅的脸蛋上满是笑意,扬声说道,“父老乡亲们,咱们都一个村子的,想见长安随时到家里见去就是了,现在就不要拦住长安了吧?她才坐车回来,已经累了。请大家让一让,让长安早点回去休息好。”   王霞也叉着腰,扬声喊道,“大家听到了没?就按苏颜说的做。如果过几天市里的领导真的要见长安,我们就更要让长安休息好,她代表着我们桂花村呢!”   “没错,长安代表着我们的桂花村,一定要休息好,精神饱满去见领导。”王秀莲也扬声说道。   村里的人听到这里,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开。   苏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连忙上前牵住谢长安的手。   谢长安看向四周,见人群终于散开,有些外地人想要靠近,还被桂花村的村民驱赶,便松了口气。   走出不远,谢长安看到墙角有人探头看自己,定睛细看,竟是李五妹。   李五妹见她看到自己了,很快又躲了回去。   谢长安着实有些累了,加上和李五妹又没有什么交情,于是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回到别墅,林松岩马上关上栅栏,护着谢长安一行人回了屋里。   坐下来之后,苏颜高兴地看向长安,“以前我们总担心桃花村的村民会赶我们走,现在啊,估计是他们担心我们会走了。”   她在这里赚到了钱,谢昀也赚了不少,眼下谢长安又出名了,桂花村估计绑都希望把她一家绑在这里。   “以后他们会更觉得离不开我们一家的。”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蒋太太和蒋先生才定下计划,就得到谢长安和苏颜回了大陆的消息。   两人虽然失望,但是却还是按捺住,打算先取了蒋明华和姜韶华的血液,以后在想办法拿到谢长安和苏颜的血液。 第56章   就在这时,蒋先生接到手下的报告,说林秀儿最近在打听蒋家人的行踪。   他脸色阴沉,将这事告诉了蒋太太。   蒋太太也是面沉如水,“她现在这样,说不是狗急跳墙我也不信。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她为什么要打听我们家人的行踪?真想知道,上门来坐一个下午就知道了。”   “这事肯定有问题。”蒋先生冷声说道。   蒋太太点点头,眼泪直流,“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那我们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女儿啊?都怪我……”   “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当时你舍不得做记号,我应该坚持才是。”蒋先生叹了口气说道。   这时,两人卧室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蒋太太和蒋先生相视一眼,同时往上走,回了卧室接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蒋三,他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   “妈,我认真查了一下血型排除法,你拿到你和爸爸的血型,再加上明华的血型就可以了。不过这个方法用处不大,只有很低的几率可以排除。从效率上来说,我建议就别做这个了。”   “不行。不管多大几率,能做点什么,我还是希望做点什么。”蒋太太说道,“老三,我现在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不做点什么,我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   蒋三叹了口气,“那就查一查吧。对了,在大陆胭脂城查得怎样了?”   “人才上去了几天,没那么快的。”蒋太太声音低沉地说道。   蒋三听了,沉吟半晌,又问,“妈,如果苏颜才是我的妹妹,那你想过该怎么面对谢昀了吗?”   蒋太太脸上一白,呆了呆说道,“我、我暂时还不知道,我不知道……”   蒋先生也听到蒋三的话了,当下就安抚蒋太太,“到底是不是还不定呢,先别急。”自己心中也在为难。   蒋三说道,“你们暂时还不愿想,那就到时再想吧。不过我认为啊,如果苏颜真的是我的妹妹,她愿不愿意认我们还是一个问题呢。我们先前可是派人追杀过谢昀的。”   蒋先生和蒋太太听到这话,心中俱是惊慌交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爸,妈,你们还在听吗?”蒋三没听到父母说话,便问道。   蒋先生看向蒋太太,见她仍旧一脸茫然若失,便道,“我们在听呢……”   “如果你们接受不了,那不如不认了,单找冒牌货还有苏家、姜家算账得了。”蒋三提议。   蒋太太马上反驳,“不行,我扔下她那么多年不管,好不容易知道她或许就是我的女儿,怎么能不认?”   “人是一定要认的。”蒋先生也道,“至于谢昀,我们到时再商量吧。好歹要先查清楚是不是狸猫换太子了。”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儿子说的话很现实,他们之前差点杀了谢昀,苏颜认不认他们还说不定呢。   姜韶华回校两天,都没看到那个贫困男孩子,她倒也不着急,只是气人没用,连混进去给一个小女孩泼硫酸也做不到。   上完课,她背着书包孤零零一个人走,看见其他女同学都有伴,心里很不舒服,就加快了脚步。   走出不远,一人迎了上来,“表姐,我听说蒋太太病了,不如我今天陪你一起去蒋家看蒋太太?”   姜韶华定睛一看,见是苏家的小四儿,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婆婆病了,不适合人去打扰。”   “我保证不会多话……”苏小四也就是谢长安的四表姐马上说道。   姜韶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行了,说不行就不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啊?没到我婆婆的阶层,就别跟同学放大话。”   “你……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你帮我一下又怎么了?”苏小四气愤地道。   姜韶华嗤笑道,“我就是不帮你怎么着?一个丫鬟的后代,也好意思来和我婆婆家攀亲戚关系。”   “你……”听到姜韶华提起“丫鬟”两个字,深知林秀儿出身的苏小四气红了眼睛。   姜韶华见苏小四不再跟着了,便加快脚步往前走。   苏小四狠狠地瞪着姜韶华的背影,恨不得叫她马上被车撞飞了。   这时身边几个同学围了上来,“还说自己和蒋家认识,牛皮吹破了吧?人家姜韶华根本不理你!”   “她、她是有急事,才没空理我。”苏小四找着拙劣的借口。   “哈哈,你就继续吹牛吧。”一个女生尖刻地笑道。   苏小四双手叉腰,色厉内荏地叫道,“我用得着吹牛吗?我今天不去蒋家,明天总会去,反正就这几天的事。”   “哦哦,我们等着哦,等着你的牛皮吹破了啊。”   姜韶华还没走到校门口,就被林秀儿拦了下来。   “秀婆婆,你来找我做什么?”姜韶华语气不甚好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打量林秀儿的衣着,见穿的是旗袍,没有失礼,脸色才好看了点。   林秀儿关心地看了看姜韶华的脸,见脸上看不出伤疤,这才说道,“听说小姐最近头疼得厉害,我又有些感冒,不好上门打扰,现在快好了才来问问你,小姐最近怎么样了?”   “没什么啊,就是说头疼,精神不像过去那样好。”姜韶华道。   林秀儿点点头,舒出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就好。”顿了顿又道,“小姐不舒服的时候,希望大家围在她身边的。眼下除了三少,大家都在老宅陪着小姐吧?”   “在啊。连我阿公在家的时间也多了。”姜韶华说完,想了想说道,“秀婆婆,你如果担心我婆婆,不如上门去探望她?一般人生病了,都希望有人来看自己的。”   林秀儿向来会哄蒋太太,上门了或许会让蒋太太开心些。   林秀儿笑着点点头,“是呀,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我今天没什么准备,明天再去吧。对了,我想给小姐一个惊喜,韶华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小姐啊。”   “又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说来干什么?放心好了。”姜韶华点点头说道。   林秀儿听毕,又跟姜韶华说了几句,就挥挥手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给了苏为民一个眼色,夫妻一起进了卧室。   “怎么样?没事吧?”苏为民将卧室门反锁好,马上问林秀儿。   林秀儿眉头微蹙,一边坐下来一边低声道,“没什么异常,可我这心啊,总是跳个不停,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你过去对蒋太太忠心耿耿,蒋太太根本就不会怀疑你。”苏为民说道。   林秀儿叹了口气,“我过去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天她看到苏颜了啊。”说完了,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脸上重新带上了些笑意,   “不过小姐自小被宠大,又去西洋留过学,信那一套骗人的玩意儿,比一般人天真。按理说,她是不会多想的。”   “这不就是了吗?你还担心什么?”苏为民问。   林秀儿拢了拢旗袍下摆,轻声说道,“我姨娘跟我说过,永远不要心存侥幸,凡事要做就做到了无痕迹。当初,我们还是太善良了。”   “到底是三条人命……”苏为民轻声嘟囔道。   林秀儿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鄙夷,面上还是一派温和小意。   苏为民没注意看林秀儿眼中的鄙夷,又道,“我觉得,你还是上门去看一看蒋太太比较好。她对我们家一向照拂,我们得和他们家打好关系才是。”   “你说得没错,我明天就去。”林秀儿笑着说道。   次日林秀儿上门的时候,姜韶华已经回校了,蒋家一大家子脸色都不大好。   她进门看到蒋太太有些憔悴,连忙关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蒋太太摆摆手说道,“最近家里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我头疼得厉害,老大媳妇有些伤风,明华则说肚子疼,得请个人上门看看风水才行了。”   林秀儿听了先是担心地看了蒋明华一眼,见她脸色尚可,就看向蒋太太,柔声劝道,“小姐,生病了要看医生才是。”   这时蒋先生从楼上下来,“老三刚打了电话回来,说身体不舒服先去医院请医生看看,看过医生再请风水先生。我看,今天就去医院检查一遍身体吧。听说美国有钱的人家,是定时体检的。”   “我不去,去了医院就要吃苦药,我才不去呢。”蒋太太二话不说就摆摆手拒绝了。   蒋明华听到“美国有钱人家定时体检”,马上心动了,问,“去体检不需要吃药的吧?”   “没错,如果没什么大碍,是不需要吃药的。”蒋先生点头说道,又看向蒋太太,“不用吃药,你总不用怕了吧?快点,我们去医院做检查。”   蒋二公子摆摆手,“我没有不舒服,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没事的不用去。”蒋先生说道。   于是蒋太太、蒋大少奶奶、蒋明华以及蒋先生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林秀儿则跟在蒋太太身边鞍前马后的。   去了医院,得知有些检查需要空腹,但是有些不用,于是就做不用空腹的检查。   做完检查之后,蒋太太的头疼还需要继续观察,于是就还留在医院,对蒋明华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观察一阵。”   说完看向林秀儿,“秀儿,我把明华和老大媳妇交给你了,你陪她们回家,照顾好她们呀。”   林秀儿认真地点点头,“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小姐和大少奶奶的。”   “辛苦你了。”蒋太太感激地看向林秀儿。   林秀儿又说了几句,表示这也没什么,就和蒋明华、蒋大少奶奶一起回蒋宅了。   回了蒋宅,林秀儿总觉得心惊胆颤,便找了个理由离开蒋宅,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到家附近那条街,她连家也不回,马上就去了一个口碑不错的私人诊所,找到正在看书的医生,“吴医生,我有事想请教你。”   “苏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吴医生从书中抬起头问道。   林秀儿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姐妹,她的孙子被拐子拐走了,最近找了回来,但是孩子大了些,她一家都认不出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了。她托我帮她问问,医学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鉴定出,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的呢?”   吴医生听了摇摇头,“医学上暂时还没有办法鉴定出两个人是不是有亲缘关系。”说完忍不住问,“难道那个孩子身上就没有什么证据吗?例如胎记,双漩涡这类的。”   “就是没有啊。”林秀儿说完,又像是确认似的问,“所以,现在的医学技术,还鉴定不出孩子和母亲的关系,是吗?”   吴医生认真地点点头,“没有,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鉴定出亲缘关系。”   林秀儿想了想,又继续道,“我知道滴血认亲没用,但是抽血检查,能查出来吗?”   “抽血也查不出来。”吴医生说道,“要确认一个人是另一个人亲生的,这很难做得到。我以前看过一篇构想,说是和人的基因有关系,但是目前全球都没有这样的技术。”   林秀儿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那真是太难办了,我那朋友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呢。”   “没有胎记,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经验充足的医生,可以通过仔细分辨人的面部骨头来推断两个人的亲缘关系。”吴医生说道。   林秀儿点点头,“那我跟我朋友说说……谢谢你了,吴医生。”   “不用客气。以后若是再有问题,苏太太随时可以来问问。”吴医生笑着说道。   林秀儿笑着点点头,又礼貌地道谢,这才转身出去。   她出去了,吴太太从房里出来,对吴医生说道,“苏太太这人太仗义了,愿意为了自己的朋友专门跑一趟。”   “她向来和善,和这条街的人都好。”吴医生点着头说道。   “打扮得很有韵味,要是我妈能做到这个样子就好了。”吴太太看着林秀儿的背影,羡慕地说道。   林秀儿离开了吴医生的私人诊所,快步往家里赶。   到家了,见只有苏为民在家,她便叫苏为民一起进卧室商量事情。   “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回来?”苏为民一进卧室,便好奇地问。   林秀儿将蒋太太一行人去医院做体检的时说了出来,末了说道,“我问过医生了,医学是查不到的。但是就这么巧,在见过苏颜之后,小姐就拉明华去做检查,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身体不舒服吗?既然不舒服,要去检查身体不是正常的吗?你太疑神疑鬼了。”苏为民说道。   林秀儿想想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但是她心里真的在恐慌,如同当年太太发现了她姨娘的身份时那样恐慌。   “好了,你别再多想了。”吴为民见林秀儿怔怔的,显然还在想原先的事,便劝道,“或许蒋家并没有察觉,反倒因为你最近频频打听蒋家的动作而起疑呢。”   林秀儿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我也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察觉到,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保我们苏家的基业,最好还是让老大他们三个转移一些家里的财产到国外吧。”   “转移财产到国外,谈何容易?”苏为民不认同地摇摇头,“我们在国外没有任何人脉,怎么站稳脚跟?只怕转移过去的财产,很快就会被抢走。你看看偷渡来港岛那些,原本有些身家的,最后不是都被抢了吗?”   林秀儿自然见过,可是她是真的担心,当下就道,“也不用全部转移过去,只转移一部分就行了。转移了一部分财产之后,再送几个小的过去留学。这样即使我们真的出事了,几个小的也能逃出生天啊。”   苏为民看向林秀儿,伸手覆上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还是疯了?怎么想得这样严重?现在明明就没事,你却搞这么多事,自讨苦吃!”   林秀儿本来就心烦,再听苏为民这话,顿时恼了,“你生了个榆木脑袋,什么事都不肯想,我不想的话,这家还能有吗?早就全都饿死了!”   苏为民听了这话,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说话就刻薄起来,   “你是说我们家全靠你?林秀儿你太高看自己了吧?你是蒋太太的大丫鬟,跟个小姐似的穿金戴银,那十年如果不是我护着你,你早就被抓去批|斗了!要不是我,你没命了,所以是你靠我,不是我靠你!”   林秀儿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本想说几句好话服软的,听到苏为民这话,顿时也没那个心情了,愤怒地说道,   “什么叫穿金戴银的日子?我本来可以做千金小姐的,却做了服侍人的丫鬟,拿到的全都是人家随手赏的,这还叫穿金戴银?再说了,如果我一直做千金大小姐,那十年开始之后,我倒愿意自我了断,省得让你做大英雄,不举报我!”   苏为民冷笑起来,“听你这话,倒还觉得嫁给我委屈了是吧?你有能耐,当年怎么不另外找一个啊?”   夫妻俩越说越愤怒,什么也顾不得了,互相指责起来,什么都往外说。   愤怒到极点之后,苏为民大声地叫道,   “是,你有能耐,你的能耐就是拿人家蒋家的大小姐当我们的女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拿去当作蒋家小姐,享受荣华富贵,你够能耐了,能耐得让我恶心!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叫蒋明华和姜韶华对你好点,多给你点钱花?她们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亲外孙女呢!”   林秀儿脸色大变,连忙扑过去捂住苏为民的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疯了,这件事是可以说出来的吗?不是说好了永远不要再提起吗?不是说好了无论怎么吵架都不要提吗?”   苏为民也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当下悻悻然说道,“我也不想提,可是你也太咄咄逼人了。你是能干,可是也没到把整个家都撑起来的地步。”   林秀儿心中腻歪,觉得这么一个老实懦弱的丈夫,除了听话点真的没别的优点了。可惜他本人并无自觉,反而特别要强,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不过才刚说了大秘密,她心里担忧,便松开苏为民的嘴,打开卧室走了出去,四处巡查。   当走了一圈,没看到人,这才松了口气。   苏小四儿躲在门口,听着屋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不敢去学校面对同学,在外面玩了一圈偷偷回家,竟然会听见这样的大新闻!   爷爷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叫蒋明华和姜韶华对你好点,多给你点钱花?她们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亲外孙女呢!”   “你的能耐就是拿人家蒋家的大小姐当我们的女儿,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拿去当作蒋家小姐,享受荣华富贵!”   苏小四的心怦怦直跳,所以说,蒋明华其实是她的亲姑姑,只不过被她嫲嫲换了,当成了蒋小姐。而真正的蒋小姐,其实是苏颜姑姑!   因此,姜韶华她自己也是丫鬟的后代,还是个占了谢长安的位置的恶心小偷,她根本没有资格笑话她,没有资格在蒋家享受公主一样的荣华富贵!   苏小四站起身,背着书包飞快地向学校跑去。   只要她拿这个威胁姜韶华,姜韶华肯定事事都听她的!   去蒋家不用说,就是姜韶华的漂亮裙子,美丽的公主王冠,抽屉里不重样的头花,还有口袋里永远花不完的零花钱,都将变成她的!   如果姜韶华敢不听她的,她就威胁着把这件事告诉蒋家的人,告诉他们,姜韶华和蒋明华都是冒牌货,抢占了苏颜和谢长安原本的生活!   苏小四越想越高兴,跑得更快了。   她进了学校,没有回自己的教室,而是直奔姜韶华的教室,站在教室外等姜韶华。   下课铃响起来之后,苏小四走到窗边,冲里头大叫,“姜韶华,你出来——”   叫完之后,她觉得扬眉吐气——从来没有一次,她来找姜韶华敢这样大声说话,甚至带着点指使人的意味的,这一次,她终于做到了。   姜韶华听到苏小四带着嚣张和挑衅的声音,有些吃惊,但还是起身走了出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去蒋家,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不是去蒋家,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你跟我来吧。”苏小四说完,扯着姜韶华就走,一点也不客气。   姜韶华是可以挣扎的,但是她不想闹起来让班上和隔壁班的女同学看热闹,便一言不发地跟着苏小四走,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让苏小四好看。   走到角落,苏小四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嚣张地看向姜韶华,“你这次一定要带我去蒋家,不然我会让你什么都没有。”   姜韶华笑了起来,“苏小四,你过去是我的跟屁虫,现在呢,连我的跟屁虫都混不上了,还敢来威胁我?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苏小四这次并没有生气,她用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姜韶华看了看,“姜韶华,你以为你自己很高贵吗?哈哈哈,我告诉你吧,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抢谢长安的,你自己也是丫鬟的后代!”   “你是什么意思?”姜韶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我是蒋家的后代,祖上富贵得很,和丫鬟可没有半点关系!”   苏小四得意地说道,“你怕了吧?可惜你怕也没办法了,这是爷爷和嫲嫲吵架,亲口说出来的。”她说到这里,见姜韶华一脸愕然,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继续说道,   “我被你逼得今天不敢上学,在外面游荡,游荡得差不多了就回家,恰好就听到了。爷爷说,嫲嫲把明华姑姑和苏颜姑姑调换了,苏颜姑姑才是蒋太太的亲生女儿,而明华姑姑,才是嫲嫲的亲生女儿。所以,谢长安才是蒋家的表小姐,而你是个冒牌货,你是我的亲表姐,也是丫鬟的后代,哈哈哈……”   姜韶华脸色大变,“你骗人,你撒谎,苏小四你骗人,你再敢骗我,我让我婆婆派人捉了你去卖掉!”   “我没有骗人,你如果不信,回家问我嫲嫲去。”苏小四说到这里,又提起自己的主要目的,“如果你隔几天带我去蒋家玩,把你的漂亮衣服和首饰给我,再把你的零花钱给我,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姜韶华脑袋轰隆隆作响,根本思考不了任何问题,更没有听到苏小四的威胁了。   苏小四见自己说完,姜韶华没有反应,便推了她一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给不给我漂亮衣服和首饰?”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问秀婆婆去,我要去问她!”姜韶华慢慢回过神来,看到苏小四满脸的得意和胜券在握,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很快撒腿跑了起来。   苏小四见了,连忙也撒腿跟了上去。   两人跑回到苏家的时候,林秀儿和苏为民在喝茶。   林秀儿见了姜韶华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韶华,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小四跟在后头,见林秀儿不搭理自己,苏为民也不搭理自己,都围着姜韶华,心中大为吃味,便道,“她被吓着了。”   “被什么吓着了?韶华是千金小姐,你怎么不好好帮帮韶华?”林秀儿斥道。   苏小四见林秀儿如此偏心,气红了眼睛,大声道,“她知道自己不是蒋家的表小姐,而是我的亲表姐,自然就吓着了。至于吓她的人,是爷爷嫲嫲,我怎么安慰得了?”   林秀儿和苏为民脸色大变,同时看向苏小四,“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话?”   姜韶华见两人的脸色,心若死灰,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苏为民下意识地否认,但目光都有些闪烁。   姜韶华看了,心中那丁点儿希望顿时都化成了灰。   看到林秀儿一行人离开了,蒋太太马上一反头疼的模样,起身和蒋先生去找刚才抽血做检查的医生。   验血型是很快的,蒋太太和蒋先生到的时候,医生就验好了,“一号是A型血,二号是O型血,三号……”   蒋先生温和地问道,“老王,可以直接把这些写在单独的表上交给我吗?”就是为了不让王医生察觉,他才在填写的表格上以一、二、三这样排号而不是写名字的。   “这张就是。”王医生说着,把手中的单子递给蒋先生。   蒋先生谢过王医生,就和蒋太太回家了。   到家之后,已经快中午了,蒋太太心急如焚,顾不得蒋三或许已经入睡,马上拨通蒋三的电话。   “老三,血型查到了。我是O型血,你爸是A型血,明华是AB型血,这能看出来吗?”电话一接通,蒋太太马上将血型报了出来。   蒋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妈,我刚没听清楚,你再报一次吧。”   蒋太太又报了一次。   蒋先生凑到蒋太太身边,和蒋太太一起听蒋三的答复。   蒋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异常清醒,“妈,确定没有出错吗?你是O,爸爸是A,明华只能是O和A,绝不可能是AB型血的。你确定,AB型血的,真的是明华的吗?”   “我、我、我可以、可以确定,就是按照排号来测的,不可能搞错的!不可能搞错的!”蒋太太结结巴巴地说完,又愤怒地叫道,   “那她一定不是我的女儿,她一定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冒牌货,她抢了我女儿的荣华富贵,她还欺负我的女儿,她把我的女儿当丫鬟使唤……林秀儿你这个贱婢!”   蒋太太又惊又怒又心疼,话筒都拿不住了,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放声痛哭起来。   蒋先生也是惊怒交加,目光又有些湿润,但见蒋太太倒下了,顾不上伤心,连忙伸手去扶,口中不住地安慰,“别哭了,别哭了,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妈,妈,你先别哭啊,或许只是误会呢?好歹要等去大陆的人查清楚回来,这事才算有结果啊。”蒋三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他也听到蒋太太的哭声了,心里难受得很,便如此安慰。   蒋先生睁大眼睛,拿过那份表格,“不是误会,应该不是误会!就是按照排序来的,是、是我亲自排好的,不可能会错的!不会错的!”   他由于紧张,声音都结巴了。   蒋太太也哭着说道,“哪里会是误会?我生的女儿怎么可能那么粗鄙?我的外孙女怎么可能那么恶毒?只有林秀儿那个贱胚子的种,才会一无是处!”   蒋三说道,“那个……不对,爸,妈,你们先冷静一点。你们说是按照排序测的,你们说按照排序测的,那排了多少人,都有些什么人?”   蒋先生看向哭泣的蒋太太,脑子一团糟,便道,“你等着,等着,我有个名单,我拿出来看看。”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偷偷抄出来的对应名单,一边看一边念名字和对应的号码。   蒋三听完了,说道,“按理来说,这应该没问题的。但是为了万无一失,一来明天得让大嫂再去抽血,二来得等去大陆调查的人回来报告情况。”   “为什么还要你大嫂去抽血查血型?”蒋先生不解地问。   蒋三回道,“通过大嫂的血型确定冒牌货的血型,确定她真的是AB型血啊。爸妈你们的血型,以前查过,和这次查的结果一样,是没有疑问的。”   蒋太太咬牙说道,“那也不能抽自家人的血,要抽也是抽冒牌货的!”   听出蒋太太声音里的愤恨,蒋三连忙安慰,“妈,现在还没有铁一样的证据,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再叫冒牌货去验血,估计会惊动了林秀儿。”   “惊动了又如何?难道她还敢来找我算账不成?”蒋太太咬着牙说道。   蒋三叹了口气,“妈,如果她真的狸猫换太子,那表示她过去二十多年一直在骗你。她先骗得你对她死心塌地的信任,然后换了孩子……这样的人虽然地位低,但是心机却很深沉。我们对这样的人,一定要小心。”   蒋太太还是不愿意,她现在就恨不得拿刀去砍了林秀儿。   蒋三只得又道,“妈,你不怕林秀儿,可是也得想想我真正的妹妹吧。还有就是,我们要让他们两家一个都逃不掉的,最好还是不要走漏了风声。”   蒋太太一听这话,马上冷静了下来,抹着眼泪说道,“没错,你说得有道理。一个都不能放过,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第57章   一直在旁听着的蒋先生开口,“是不要打草惊蛇,但是该做的都得做。苏家和姜家靠着我们蒋家,这两年都过上了好日子,还搂了不少钱,这可不行,我们得让他们吐出来。”   “没错,吃了我们的,一定要让他们吐出来。”蒋太太连连点头。她过去有多殷勤地把好东西给“女儿”“外孙女”,现在就有多焦急把这些东西连本带利拿回来。   蒋三于是就道,“那爸爸赶紧从商业上截断他们的退路吧。这方面我不懂,交给爸爸你了。”   “放心。”蒋先生森然道,“在商业上,他们还玩不过,我会好好招呼他们的。”   蒋三想了想又道,“爸,妈,等确定了苏颜的身世再去认吧,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也要好好考虑,该怎么面对苏颜和谢昀,想想如果苏颜不肯认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蒋太太和蒋先生想到苏颜,再想到谢昀,都觉得异常为难。   和蒋明华不同,苏颜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她是绝对不会为了钱认回蒋家的。再说了,就算没有钱,苏颜估计也不会为了钱认回蒋家,更不要说中间还隔着个谢昀。   姜韶华觉得自己挨了个焦雷,身心都被灼烧得剧痛。   她软软地坐倒在地上,身体情不自禁地抖起来。   原来她赖以自豪的出身不过是偷来的,她根本不是蒋家的表小姐,她的亲祖母是个胆大包天且背主的丫鬟。   可是,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想到这里,姜韶华慢慢回过神来,看向不断在旁和自己说“不是这样的,你真的是蒋家的表小姐”的林秀儿,哑声问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韶华……”林秀儿只叫了姜韶华的名字,就说不下去了。她是个聪明人,她看出姜韶华远比同龄人成熟的目光,就知道骗不了她了,当下讷讷道,“我们家,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姜韶华听了,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苏小四身上,“她威胁我,要我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不然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林秀儿也看向苏小四,“小四,今天这件事,你如果敢说一个字,别说韶华的衣服和首饰了,就是吃饱饭的日子都将没有了。就像从前在大陆的日子一样,你每天都会饿着醒来,每天要去地里割草,每天穿打着补丁的蓝色布衫……”   “嫲嫲你骗我的是不是?”苏小四一边摇头一边说,说到最后目光中带上了控诉,“你偏心姜韶华,所以要帮着她是不是?嫲嫲,我才是你的亲孙女啊,她只是外孙女,你应该帮我才是。”   林秀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四,我当然更疼爱你。可是没有明华和韶华,我们一家都吃不起饭啊。为了吃饱饭,住大屋,穿漂亮的衣服,我们只能对韶华好一些。”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表小姐!”苏小四还是不甘心姜韶华凌驾于自己身上。   林秀儿笑道,“只要她像就可以了。如果你长得像谢长安,我们也会捧着你的,可是你长得不像啊。蒋太太家有多厉害你知道吧?”   “知道。”苏小四马上点头,“学校很多同学都说蒋家很厉害,谁得罪了蒋家肯定没好果子吃。”   林秀儿点头说道,“如今我们一家都在欺骗蒋太太,要是被她知道我们骗了她,那我们一家就完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苏小四又点了点头。欺骗了厉害的人,一旦被发现,一定会完蛋的,这个道理她懂。   林秀儿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一旦说了,我们都会被蒋家开肠破肚。你要漂亮衣服,以后嫲嫲和爷爷想办法帮你买就是了。”   苏小四看着林秀儿的笑容,打了冷颤,“我、我知道了。”   她固然想要姜韶华的一切,可是她更怕什么都没有了。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是在大陆挨饿受冻穿补丁衣服的记忆,一直深深地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解决了苏小四,林秀儿把她赶回房间,这才看向姜韶华,“韶华,这件事不会被说出去的,你赶紧回家吧。”   姜韶华此时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就坐着没动,问,“如果苏大苏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苏颜那么不好?”   “他们的年纪大了好多,小时没交集,到长大了之后,结婚前无视苏颜,结婚后对谁都不好了。”林秀儿轻声说道。   姜韶华琢磨了一会儿这些话,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苏大苏二以前是无视苏颜,结婚之后是一切向钱看,可不管苏颜过的什么日子。需要的话,对苏颜落井下石也是有的。   见姜韶华低头沉思,林秀儿就又道,“韶华,你回去吧。今天这事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秀婆婆,我信你们。我走了。”姜韶华点了点头,又跟苏为民道别,就转身出了苏家,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了好久,姜韶华都想不到解决办法。   她揉了揉脑袋,拼命回忆,上辈子她的绯闻传出去之后,经纪人是怎么处理危机公关的。   三个原则……到底是哪三个呢?她上辈子是蒋家的表小姐,和章家关系很好,后台硬得很,遇上什么事都有人帮她解决,她根本就不需要用到大脑。现在要用了,她完全用不了了,就是想也想不起来了。   好像……好像是承认事情并道歉?   姜韶华挠着头发,不住地摇头。   不,绝对不行!   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买水军转移视线?删除评论?   不是娱乐圈的事,买水军也不会转移视线的,相反,她会死得更快。   删除评论……   姜韶华的眼睛亮了亮。   放在这件事上,或许该删除的不是评论,而是人命,也就是杀人灭口!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可是她还小,完全没有人手帮忙杀人灭口!   蒋家倒是有,可是这件事最要瞒着的就是蒋家,所以她是不能动用蒋家的人脉的。   除了蒋家,她就只认识章家了。   章不变上辈子很喜欢她,总是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是那是上辈子,这辈子她和他没什么交集,估计无法请动他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怎么办呢?   姜韶华一边想一边急匆匆地跑回学校拿书包,拿到书包之后,正好放学了,她就不做停留,飞快地跑到校门口坐上蒋家司机开来的车。   到家之后,她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吟吟地和蒋太太打了招呼,就谎称有事要找蒋明华,直奔蒋明华的房间。   蒋明华正在睡懒觉,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容,显然正在做着美梦。   姜韶华上前,毫不迟疑地摇醒了蒋明华。   蒋明华一脸愤怒地醒过来,“韶华,你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吵醒别人睡觉是要遭天谴的吗?”   “妈,你手上有多少钱?”姜韶华问道。   没有人脉,只能□□了。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了。   蒋明华一把甩开姜韶华,“我有什么钱?有钱都给你爸拿去做生意了,还能有什么钱?你婆婆没少补贴你,你别告诉我你已经花光了,那可超过别人一个月的工资呢!”   “那点钱有什么用?”姜韶华急道,“那你能不能叫爸爸偷偷拿钱给你?”   蒋明华打了个哈欠,怀疑地看向姜韶华,“要钱做什么?你是不是跟人学坏了?是不是磕|粉了?我告诉你,姜韶华,你要是敢磕|粉,我第一个弄死你!”   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异常严厉。   姜韶华心中急得不行,再听到蒋明华这样呵斥自己,顿时烦躁得想骂人。   但一想到这里是蒋家,由不得她烦躁大骂,只得咬着牙忍了,低声道,“我是有正事要做……”   “哈哈哈,有正事要做?韶华,你别骗你|妈了,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正事?”蒋明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韶华大怒,继而一怔。   是啊,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有钱拿去□□,估计都没有人会接她的单啊——最有可能就是,她压根没有机会联系上接单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念急转,很快抬眸直视蒋明华。   “你看我做什么?本来就是嘛,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正经事啊?”蒋明华见姜韶华看着自己,忍不住又想笑。   姜韶华的心在进行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一个声音则说,蒋明华是她妈妈,理应为她扫除障碍,为她烦恼的。再说了,这件事也是蒋明华的事,没道理她一点都不用惊慌,不用烦恼的啊。   姜韶华很快做好了心理建设,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蒋明华,让蒋明华去冲锋陷阵并解决问题。   上辈子娱乐圈的事都是经纪人帮她处理的,生活上的事都是蒋家请的人帮她处理的,她已经习惯了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办,而自己享受劳动成果。   “你傻了啊?怎么不说话?你也别嫌妈妈说话难听,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蒋明华见姜韶华不出声,便推了她一把。   姜韶华看了蒋明华一眼,起身去反锁了房门,才重新回到蒋明华床前,认真地说道,“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你说吧。”蒋明华又吃吃地笑起来。   姜韶华看到蒋明华这个样子,很想一巴掌扇过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压低声音将自己怎么被苏小四威胁,怎么去跟林秀儿求证这些事一一说了出来。   蒋明华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你是在骗我吧?今天可不是愚人节,你可不能骗我。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苏颜她,她怎么可能,她一副穷酸相……”   姜韶华沉着脸说道,“我也希望不是,可是秀婆婆为什么要骗我们?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她把苏颜当丫鬟一样使唤,有哪点像对亲生女儿的样子?就算她要讨好蒋家,也不至于这样讨好啊?随便找个儿媳妇侍候我们就成了。”   蒋明华不住地摇头,“不是的,我不信,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苏颜她哪点比得上我?她什么都不如我,怎么可能才是真正的蒋家大小姐?我不信!我绝对不是林秀儿的女儿,她是个卑贱的丫鬟,怎么生得出我来?”   她一直以自己是蒋家的大小姐而自豪,可是眼下姜韶华突然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她是丫鬟的女儿,自己一直看不惯的苏颜才是蒋家大小姐,她无法接受!   姜韶华是想解决问题的,见蒋明华一脸癫狂,根本没办法办事,心中烦躁极了,便伸出手,揪住蒋明华的衣领用力摇了摇,神色狰狞地说道,   “你给我清醒点。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们都完了!而林秀儿不可能骗我们,所以这件事一定就是真的。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我们要把知情人都杀掉!”   蒋明华抱着脑袋,“不行,你先让我冷静冷静。”   “妈,蒋家人不是傻子,谁也不知道苏小四会不会嫉妒我而跑到蒋家说出真相。一旦这事被抖出来,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为今之计,不是冷静,而是扫尾,杀人灭口!”姜韶华冷漠地说道。   蒋明华愣愣地看向姜韶华,脑子乱乱的,下意识问,“韶华,如果是真的,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我怎么能杀他们?”   “一个丫鬟而已,你想认吗?你不想要现在的生活了吗?你想让我们一家都死掉吗?包括你,包括我,包括爸爸和哥哥们。”姜韶华沉声问道。   蒋明华的脸上闪过挣扎,很快倒向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从小就没有把林秀儿和苏为民当成父母亲人,相反一直觉得自己比他们高贵,来到港岛之后,更觉得两人碍眼。   眼下,为了未来的荣华富贵,为了丈夫和孩子,牺牲掉林秀儿、苏为民和苏小四,又算得了什么?   下定了决心之后,蒋明华的心坚定起来,她看向姜韶华,沉声问道,“韶华,这件事苏大苏二苏三不知道吗?他们对苏颜都不好,应该都是知道的吧?如果要做……一不做二不休,不如一起灭口得了!”   “我问过秀婆婆,她说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她或许是骗我们的……为了永绝后患,斩草除根是最好的。”姜韶华想了想说道。   蒋明华点点头,抬头看向房间内豪华的摆设,看向床头的首饰柜,一颗心更坚定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们送我进蒋家冒充蒋家大小姐,就该送佛送到西,我想他们也希望我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不会怪我的。”   这样奢华的生活,她过去想都不敢想,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怎么能轻易放弃?   姜韶华听得直点头,“是啊,他们会理解我们的。而且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们连累了我们,害得我们担惊受怕。”   她未来还要出道,还要继续做大明星,怎么能少得了蒋家的支持?   所以,她一定要继续做蒋家的表小姐!   “没错,都是他们的错!”蒋明华认真地点头,又看向姜韶华,“那我们现在怎么做?□□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姜韶华点点头,“没错,你回家拿钱,然后想办法打听谁愿意接这样的单。对了,妈,这件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告诉爸爸,一旦告诉他,我怕他口风不紧,会说出去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一旦我说了,他知道我不是蒋家小姐,估计就不肯再听我的话了。”蒋明华沉声说道。   谢长安没有村里人想象的那样,被市领导接见,不过鹏城的很多记者专门来到她家里,说要采访她。   村民们带领着一群记者来到谢家大别墅的时候,谢长安正在晨读英语。   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谢长安放下手中的英语书,出了书房。   苏颜正走进来,见她出来连忙道,“快跟妈来,妈帮你再换一套衣服,再梳一次头发,然后就出去接受采访。”   谢长安低头打量了下自己,明黄色的连衣裙,两条整齐的小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切都很完美,根本不需要再打扮,当下就摇头,   “妈,不用再换衣服梳妆打扮了,这样就可以啦,我们出去吧。”   苏颜说道,“我看有人扛着摄像机来,肯定要帮你拍照的,打扮好点比较好。”   “现在就很好看了。”谢长安说完,怕苏颜还要再说,连忙伸手牵了她的手往外走。   别墅的花园里坐着大批记者和摄影师,家里的佣人翔嫂正在倒茶招待。   围着记者和摄影师的,则是桂花村的村民。   谢长安打眼看过去,看到好几个平时在鸿盛制衣厂工作的,都来了这里,正拿看新鲜的目光盯着坐着的记者直看。   “是小梨涡!小梨涡出来了!”   “长得真可爱,的确是文艺界的模范!”   坐着的记者和摄影师们看到谢长安,刷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纷纷夸赞。   而四周的村民们也都很激动,“哎呀,长安一出来,所有记者和扛着黑家伙的都起立了,真威风啊,比领导还威风!”   “我以前就说过,长安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一定有出息的。没想到她还没长大,竟然就这么有出息了。”   “哎呀,大家拿着黑家伙对着谢长安了,是不是要给她拍照或者让她上电视了?”   “上电视?啊,我也要上,我偷偷挪过去,站在长安身后,让那黑家伙也拍到我,让我也上电视。”   “你给我回来,你也不看看你今天穿的是什么,也好意思上电视?你会影响桂花村的形象的,我就不同了,我今天穿了新衣服!”   “全部闪开,让我上去。你们都长得不好看,上了电视也没用,只会被人笑话……”   由于这些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谢长安和苏颜都听到了这些话了。   母女俩同时看了一眼拼命往谢长安身后挪去的人,都十分无语。   不过由不得两人多想了,记者们激动过后,马上就清清嗓子开始采访了。   “谢长安小同志,你这次拿了戛纳的最佳女演员奖——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拿到这个奖的中国人、华人乃至亚洲人,请问心里有什么感觉?”记者甲大声问道。   这类老生常谈的问题,谢长安压根不想回答。但是这些人不是娱乐记者,是不能得罪的,当下笑着回答,“我很高兴,很高兴能够代表祖国,为祖国带来荣耀。未来,我还会继续努力,争取再创佳绩的!”   下面的记者听到这样的回答,都满意地点点头。   记者乙大声问,“你对在戛纳采访你的记者有什么看法?”   “觉得他们是坏人,他们欺负小孩,还污蔑我撒谎了!”谢长安马上回答。作为娱乐圈的人,一忌牵扯到政治并且站错了队,二忌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还轻易被拆穿。   她当时在戛纳已经控诉过法国的记者了,此时为了效果逼真,肯定要继续控诉的。作为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她这样抓着不放,即使传到法国,也不怕会得罪人,因为她还是个孩子。   记者甲又问,“你说身边的人的日子都变好了,这是从哪里看到的呀?”   “就我住的村子里呀。”谢长安笑着说道,   “我们村子里大部分家庭都吃饱穿暖,手上还有余钱,这就是日子变好了呀。自从改革开放了,越来越多的港商、台商还有华侨涌进来投资,加上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勤劳肯干,这日子就变好了。”   记者乙问,“能具体举例子说明吗?”   谢长安想了想,看向已经暗搓搓走到自己身后的张菊英,笑着伸手比了比她,说道,“菊英姨就是一个好例子,她以前在农闲时帮港商串珠花,一个月收入30块钱。现在进鸿盛制衣厂工作,再加上拿分红,一个月有几百块钱了。”   她不知道张菊英愿不愿意暴露真实的收入,所以只是保守说了个几百块,没敢往高里说。   张菊英刚挪到谢长安身后,就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就连摄影师手里扛着的黑家伙,此时也对准了自己,顿时愣住了,不解地眨眨眼,看向四周。   李国强见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有心要上去提醒,可是浑身紧张得僵硬了,根本动不了。   他的大女儿在旁拿手指戳他,“爸爸,妈妈反应不过来了,你快去提醒她呀!”   李国强也想去提醒,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谢长安看出张菊英的疑惑,便笑着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菊英姨,记者们想采访你现在每个月收入多少呢。”   张菊英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通红,马上将经常回娘家炫耀的话倒了出来,   “记者同志,我、我、我每个月有一千块收入,我、我家的大米多得吃不完,菜园子里种的青菜也吃不完,我们家每天晚上都能吃上肉,我们新年时每人添了两套新衣服,日子过得可好了!”   记者听了张菊英的话,不住地点头,这个典型也很好。上面正想知道改革开放之后,作为特区的鹏城如何,这个采访一定会让上面满意的。   谢长安见张菊英倒完了肚子里的货,涨红着脸再也说不出话来,便冲她眨眼睛,示意她继续说点什么。可是张菊英完全没准备,根本说不出什么了。   谢长安没办法,于是又一指蹭过来的王霞和李国庆夫妇,“记者同志,王霞姨和国庆伯也是我们村里勤劳致富的典型,改革开放的受益者。”   王霞和李国庆早就想上电视了,一听到谢长安点名自己,马上蹭到谢长安身旁,激动地看着摄影师看着的黑家伙。   记者甲正想着要多方采摘样本,闻言就笑着采访王霞和李国庆两口子,当得知李国庆过去是生产队的大队长,破天荒问了三个问题。   王霞和李国庆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但还是凭着过去做小领导的应对能力,回答完了三个问题。   谢长安见记者采访完王霞和李国庆夫妇,便开向人群,打算再指一个人。   旁边的村民们见谢长安看过来,全都挺直了腰背,目光火辣辣地看着谢长安,仿佛在说,“选我,选我,快选我!”   谢长安笑着看向王秀莲,“这位是秀莲姨,她过去是虹湾生产队的工人,在改革开放之后,响应国家的号召,一起建设特区,现在日子也过得很好。”   记者们一听到说王秀莲过去是“虹湾生产队”的工人,觉得也是个典型中的典型,于是又去采访王秀莲。   本来他们只是想问一个问题的,但是架不住王秀莲应答得体,最后问了两个问题。   谢长安正笑着看向王秀莲回答记者的问题,就听到耳旁有人低声叫,“长安,等会儿指我啊,记得指我啊,我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   谢长安看过去,见是付彦芳,便笑着移开了目光,假装没听到。   虽然后来两家和解了,但是她可忘不了付彦芳曾经欺负自己家里的事,现在谢昀回来,她家里有靠山了,不找付彦芳寻仇就好了,怎么可能帮她这样的忙?   不过,就算不肯帮忙,也得想好借口才是。   正当谢长安想着借口时,就听到问完王秀莲问题的记者甲看向自己,“今天的群众采访就到这里了,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回长安身上吧。谢长安小同志,你作为一个优秀的小学生,请问有话要对全国的小学生说吗?”   这样的话,即使没有也要说有!   谢长安挺直小身板,“有!我想对所有的小学生们说,请大家珍惜好生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起建设我们美好的家园,一起为祖国的腾飞而努力!”   “谢谢谢长安小同志的寄语!”记者甲满意得不行,不住地点头。   其他记者也觉得谢长安的政治觉悟十分高,非常适合当作模范学生宣传,因此一边听一边点头,之后又问了几个极其有鼓励意味的问题,得到谢长安十分优秀的回答,都心情舒畅地点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等记者们和摄影师们离开了,一直激动的张菊英忽然大叫道,“啊啊啊啊啊……我上电视了!我接受采访,要上电视了!”   李国强这时反应过来了,上前不高兴地说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说了一番话之后竟然再也说不出来了,多浪费机会啊你!”   “我激动啊,我当时浑身都在发抖……我现在还在发抖,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发抖了?是不是手心冒汗了?”张菊英激动地说道。   李国强的脸色还是很臭,“你是第一个回答的,竟然这么不中用!”   接二连三地被打击,张菊英也恼了,叫道,“你说我,如果你上来,估计还不如我呢!我好歹说了很长的一句话,你如果上了,估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国强想起刚才被紧张控制根本动不了的身体,像被叫破了似的,恼羞成怒道,“少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不说话?”说完这句,到底不敢再骂张菊英了。   张菊英见李国强不再说了,便高兴地看向谢长安,“长安,菊英姨谢谢你了。多亏了你,不然菊英姨一辈子可能都上不了电视呢!”   谢长安笑着摆摆手,“不用谢呀,这是应该的。我和我妈来到这里之后,全靠菊英姨照顾呢。”   当时一家人吃木薯粥中毒了,全靠张菊英帮忙叫人送他们去卫生院。所以即使张菊英为人嘴碎一点,她心里也感激她。   正想上前来质问谢长安为什么不指自己的付彦芳听到这话,马上停下了脚步。   人家张菊英以前是帮过谢长安家的,更是第一个拿钱给苏颜做生意的,谢长安亲近她很正常呀。   王霞、李国庆和王秀莲听了谢长安的话,知道谢长安这是感激自己当年对她家的照顾,心里都很受用。   这时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其实国庆是大队长,应该由国庆先回接受采访的。”   李国庆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王霞呸了一口,骂道,“少来挑拨我家国庆了!菊英先走到长安身边的,长安先叫菊英回答问题不是正常吗?至于我和国庆,我们虽然排在第二,但是我们可是回答了三个问题呢!”   李国庆一听,心里那点不自在马上没了,笑着点头道,“没错,我们有三个问题呢,这已经很好了。你自己没办法上电视,可别把我当枪使!”   旁边觉得自己是倒数接受采访的王秀莲正不自在,听了王霞的话,陡然觉得,自己虽然是最后接受采访的,但是自己单人就有两个问题,比李国庆和王霞单人的1.5个问题都多,心里顿时满意了。再想想谢长安介绍自己时说的话,心中更觉得自豪,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   谢长安早知道没能接受采访上电视的人心里会不自在,或许会挑拨的,因此一直注意着大家的神色,见王霞一席话之后,接受采访的四个人脸上都带了笑容,就跟着笑了。   这时苏颜说道,“大家接受完了采访应该也累了吧?不如进来喝杯水?”   这话是典型的送客话,王秀莲马上知趣地回答,“是有点累了,我是大人尚且累了,何况长安一个小孩子?我们先回去休息了,阿颜你也让长安好好休息吧。”   说完招呼王霞、张菊英回去了。   王霞此时激动得不行,正要回家在房子里大喊一通呢,闻言马上就点头,又跟苏颜告辞之后,就抬脚走了。   王秀莲、王霞、张菊英是村子里最有威望的妇女,她们一走,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   谢家花园,一转眼就空了。   苏颜见人都走了,这才拉着谢长安进屋,庆幸地说道,“我看有些人不满意你不指他们,让他们上不了电视,还担心他们会说你呢。幸好王霞是个明白人,一番话说得那些人哑口无言,就连王秀莲和张菊英也都满意。”   “是啊!”谢长安笑着点头,“以后都不要在家里接受采访了,免得再遇上这样的事。”   如果帮人却找了埋怨,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第58章   章不见心里挂念谢长安,急急地忙完自己手中的事,就打算北上鹏城。   谢昀还没忙完,见他忙完了,就毫不客气地拉了他做壮丁。   被未来岳父拉去帮忙,章不见没好意思拒绝,因此就仍旧留在港岛,和谢昀一起忙碌。   这天他刚忙完手头上的一件事,就见黎无边脸色复杂地敲门进来了。   章不见捏捏自己的肩膀,看向黎无边,“什么事?”   “我以前救过一个想食大茶饭的小年轻,那小年轻通过以前堂口的兄弟联系上我,跟我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黎无边说道。   他虽然跟章不见远离了章家,不再涉足黑道,但是过去的人脉还在,道上有什么消息,他很容易就知道。   章不见看着黎无边,没有说话,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黎无边走到章不见身边,这才略带着些兴奋地说道,“大公子,任你怎么想,也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快说?”章不见见黎无边跟自己装神秘,忍不住笑着斥了一声。   黎无边讪讪笑道,“我这就说。”言毕一脸的神秘和兴奋,“蒋家新认回的那个蒋小姐,叫蒋明华那个,她竟然去买凶杀苏家全家!这娘们也太狠了,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章不见眸色一闪,“当真?”   “是真的。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因此又专门亲自去打听了一番,发现蒋家好像从项卓那里收到风声了……那个报料给我知道的小年轻,是项卓手下的人。”黎无边认真地说道。   说完了,一脸的夸张,“杀全家啊,斩草除根啊,我不得不说,这个蒋明华还真是个狠茬子。认真说起来,苏家那个女主人,苏颜的妈妈林秀儿,可是她的养母啊,说杀就杀,这心性比男人也差不了了。”   章不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当下又问,“你查出原因了吗?”蒋明华是一贯看不上林秀儿的,即使是上辈子也一样。可是由于有蒋太太的存在,蒋明华即使看不惯林秀儿,也和林秀儿相处了二十多年。   现在,蒋明华竟然□□,还是杀全家,一看就是灭口的做派,倒真是有趣了。   黎无边摇了摇头,“我查不到。不过蒋家知道了,估计会阻止蒋明华的。就算蒋明华豁得出去,蒋家也还要脸呢。别的不说,林秀儿好歹是蒋明华的恩人,蒋明华杀恩人,蒋家以后都不好做生意了。”   章不见听毕,便思索起来。   蒋家救不救苏家,他是不在意的。就是不知道长安在不在意,苏颜在不在意。   黎无边实在太震惊了,说完了还不肯走,又道,“大公子,你说是不是苏家做了什么对不起蒋明华的事呢?或者手里拿了蒋明华的什么把柄呢?不然不至于走到灭口这一步啊。”   苏家一大家子,一起灭门了,实在太疯狂了。   章不见沉吟半晌,“你继续去打听打听消息,我这里也查查。”   虽然不想管苏家和蒋家的事,但是苏家好歹是谢长安的外婆家,他还是要查查,把消息告诉谢长安,看她怎么处理的。   到傍晚的时候,章不见就查到,蒋敛和蒋大、蒋二都在不着痕迹地出手,打算对付苏大、苏二和苏三。   蒋敛作为老狐狸,蒋大、蒋二也经验丰富,做得不折痕迹,要不是他有几十年的阅历,只怕也看不出来。   拿到手上的消息之后,章不见罕见地来了兴趣。   到底苏家对蒋家做了多么叫人愤恨的事,才会惹得蒋家几乎全员出动啊?   生意场上,蒋敛带着两个儿子凌厉出手,生活中,蒋明华做得更绝,直接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了。   章不见坐在书房里,将得到的消息写出来慢慢分析。   从目前拥有的线索来看,蒋敛父子三人和蒋明华之间,是互相不知道彼此做了什么的,不然不至于做这么矛盾的事。   还有一种可能是,苏家对蒋明华做了很过分的事,蒋敛父子三人觉得干掉苏家三个顶梁柱就差不多了,但是蒋明华却愤恨得要杀苏家全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章不见正在思索的时候,谢昀推门进来了,看着发愣的他问,“在想什么?”   “老师,你知道蒋家和苏家的关系吗?更深层次的。”章不见问。   谢昀在章不见身旁坐了下来,“你是指哪方面?林秀儿是蒋太太出嫁前的大丫鬟,你应该知道吧?林秀儿曾经为了救蒋太太,活生生掉了一个六个月大的男婴,你知道不?”   “还有这样的事?难怪蒋太太对林秀儿这么好了。”章不见说道。   谢昀笑了笑,“林秀儿善于钻营,蒋太太对她自然是好的。”   “老师,你是说林秀儿救蒋太太不是出自真心?”章不见看向谢昀。   谢昀笑了笑,“怎么说呢,要说真心那应该是真心的,但她的出发点是要从蒋太太身上得到信任。如今,她得到了。”   章不见听了,沉吟半晌,将黎无边得到的消息和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末了说道,“现在看来,蒋家似乎要拿苏家开刀了。就是不知道,苏家到底怎么得罪了蒋家。”   谢昀听了之后,想了想说道,“或许和蒋明华有关吧。蒋明华过去在大陆,很有些不堪的。或许她现在来了港岛,想要彻底忘掉那些记忆。”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不过这样,倒不至于要杀人灭口,杀苏家全家。”   章不见听了这话,便努力回忆上辈子的事。   可惜他上辈子在谢长安死前,为了不叫谢长安吃醋,极少关注蒋家和苏家的私事,即使要和蒋家商议事情,也是和蒋敛或者蒋大蒋二公事公办,基本上不关心蒋家生活上的事。在谢长安死后,他基本上什么都不关心了,除了对付和自己死磕的蒋家,他根本懒得理会其他。   所以现在想要回忆点什么,真的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想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章不见看向谢昀,“这件事,我们需要告诉苏家吗?师母对苏家还有留恋吗?”其实他是想光明正大地往谢家打电话,跟谢长安聊一会儿天的。   “不用告诉她了,她不会再有留恋。告诉了她,只是徒增烦恼。”谢昀说道。   章不见听了,只得点头,口中道,“那就不说了吧。反正苏家对师母也不好,我们就当不知道得了。”说完讥讽一笑,   “不知道苏家若知道全家活命的机会,就掌握在师母手上,会不会后悔为了荣华富贵把师母抛下。”   谢昀笑了笑,眼里是无尽的讥讽,“不用说这些话了,他们对苏颜,何止是为了荣华富贵把她抛下?简直和仇人差不多……”   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心里升起古怪的念头。   章不见却是一惊,“真的和仇人差不多吗?”   “没错,比仇人还不如……”谢昀点点头说道。   这话说了几秒中之后,章不见和谢昀脸上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彼此,“难道?”   章不见看向谢昀,“老师,我们的猜测应该是一样的。”   “嗯,应该是一样的。苏家对苏颜不好,极有可能因为苏颜并不是苏颜,而是蒋明华。”谢昀沉着脸说道。   章不见站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难怪蒋明华要杀人灭口了,难怪了!而蒋家,估计也知道了,所以才对苏家三个顶梁柱出手!”   说着说着,又绕回谢昀跟前,“老师,你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问题吗?”   谢昀收起脸上的惊色,苦笑着说道,   “我和苏颜真正接触,是在那十年。那十年里,什么荒唐事发生都不算荒唐,所以我只当林秀儿受不了大陆的苦日子,打算去港岛,所以极尽所能地讨好去了港岛的蒋家……加上苏为民看起来对苏颜不算差,林秀儿行动差,但嘴上好话不断,我就没有多想。”   章不见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上辈子。   他只知道谢长安和外公外婆家关系不好,可是谢长安不愿意说,他就不去打听,何尝不是疏忽?   按理说,看到相似的面容,他也该有所怀疑才是。可惜上辈子他没见过苏颜,并不知道苏颜和蒋太太有多相似。而谢长安虽然和姜韶华有几分相似,但是一对梨涡长得实在好,和蒋太太面容拉开了相似度。   他看向谢昀,“老师,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师母吗?据说谢家和蒋家有仇,你打算怎么办?”   “并不需要怎么办,如果苏颜愿意认,我就认蒋家这么一门亲戚,如果苏颜不愿意认,那就不认了。”谢昀说道。   章不见听了,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打算以后也这样对谢长安。   想起谢长安,他忍不住想将这件事告诉谢长安。她素来睚眦必报的,知道了这事肯定要高兴。但是转念想到有那么惨烈的上辈子,谢长安若知道上辈子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无尽的伤痛是真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就强忍着。   与此同时,蒋太太面沉如水,对蒋先生道,“如果消息确切的话,那蒋明华是个冒牌货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我到底小看了她,以为她为人虽然小气刻薄,心地是不坏的,没想到她竟然是坏透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眸光闪了闪,想起姜韶华三番四次说要毁谢长安的容,要对付谢长安,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厌恶,还有说不出的寒意。   如今想想,姜韶华和蒋明华,可不就是一脉相承的恶毒么。   蒋先生点了点头,“她应该不是我们的女儿。”说完目光露出森然之色,“如果她是知道了秘密想杀人灭口,那未免太恶毒薄凉了些。不说林秀儿是她亲生母亲,就算是养了她二十多年的养母,她这么做也太狼心狗肺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蒋太太焦急地问。   蒋先生沉吟片刻,说道,“对苏家三个男丁的报复已经开始了,也截断了他们转移财产的可能。目前,我们先打个电话到大陆,问问在胭脂城调查的人,现在是什么结果。”   “嗯没错,要问清楚。”蒋太太说完又道,“然后呢?”   蒋先生说道,“林秀儿不是将我们蒋家玩弄于股掌之上么?等蒋明华请的人即将动手之际,让人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也感受一下锥心之痛。”   “那岂不是救了他们一大家子的命?太不划算了!”蒋太太不认同地说道。   蒋先生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会让人把握好时间的。保准既让林秀儿知道这件事,又让苏家人重伤。”   “这个办法好!”蒋太太笑起来,“我迫不及待想看到林秀儿的脸色了。”   蒋先生笑着点点头,“所以我们得尽快确认,现在住在我们家里的是个冒牌货。”   “我马上打电话回胭脂城。”蒋太太一边说一边走到电话机旁拨打电话。   大陆通讯不方便,蒋太太联系上当地的人之后,又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才和派去的人通上电话。   一听到那人的声音,蒋太太便急忙问道,“怎么样?你查得怎样了?”   “蒋太太,我问过这附近的人家了,他们说那时条件不好,苏家一大家子都要下地,只有林秀儿每天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根本没有空带两个孩子出门,因此基本上没有人见过两个小孩子。”   “不过苏家最近的那个邻居说过一件事,说苏为民曾经和林秀儿吵过架,苏为民责怪林秀儿照顾别人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用心,以至于自己的孩子饿得瘦了,跟蒋家的孩子差不多。”   蒋太太听到这里,脸色一变,马上想到林秀儿这是为了让自己大了几个月的女儿冒充她的女儿,心中怒火飙升,又怒又恨。   蒋先生也想到这一点了,见蒋太太脸色阴沉,怕她口不择言说不合适的话,便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因为林秀儿不用心照顾自己的孩子,以至于两个孩子到两岁上下,反倒是自己的孩子看起来比蒋家的孩子还要小。”   蒋太太听到这里,差点磨碎了一口银牙,估计这个时候起,自己可怜的女儿就被调换了,成了苏家的孩子。   由于苏为民和林秀儿曾经吵架的事传出去过,所以即使林秀儿偏心“蒋明华”,对自己的女儿“苏颜”不好,大家也不会怀疑,因为早知道林秀儿是怎样的人了。   说不准,很多人还因为暗中赞林秀儿这个人厚道呢,对寄养的孩子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   蒋先生问,“蒋明华和苏颜在胭脂城的生活,有打听过吗?”   “打听过了,大家都说林秀儿人好,对寄养的孩子好得不行,对自己亲生的却管得严,而且把亲生的当作丫鬟一样使唤。才不到五岁吧,大冬天的,就逼自己的女儿去洗衣服了,反倒是寄养的,跟千金大小姐似的,什么活也不用干。   “对了,我还听到有个妇人说了一件事,说苏颜约莫五岁的时候吧,就要帮她大哥背孩子。苏颜自己瘦伶伶的,背了个胖小子,摔跤了都爬不起来,还是那妇人经过看到了,才把人拉起来……   “蒋明华读书不好,但是一直读到高中。苏颜读书不错,但是小学也读得断断续续的,因为家里总叫她留在家里帮忙干活……”   “啊,还有……”   一件一件,无尽的欺凌和侮辱,贯穿了二十多年的岁月。   蒋太太听着这人在电话中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苏颜”和“蒋明华”在胭脂城苏家天差地别的生活待遇,泪流满面,低低地抽泣起来。   听到这里,她已经万份确信,或许从两岁起,甚至是一岁多,“苏颜”和“蒋明华”就被互换了身份。   她那个苦命的女儿,五岁就要去洗衣服……这还是按照林秀儿的女儿的年龄来算的,若是按照真实年龄算,还不满五岁,只有四岁多呢!   四岁多的孩子,胭脂城的寒冬,蒋太太目眦欲裂,恨不得马上撕了林秀儿。   蒋先生也听不下去了,急匆匆地说道,“你打听好了赶紧回来直接汇报吧。”说完飞快地挂了电话,狠狠地搓了一把脸。   蒋太太满目怨恨,一把揪住蒋先生的手,“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我要将林秀儿碎尸万段,我要她全家不得好死,我要他们长长久久地活着,受一辈子的苦!”   蒋先生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只不住地点头。   蒋太太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蒋先生,失声痛哭起来。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从小受苦,被一个卑贱的丫鬟当作丫鬟来使唤,受尽了苦楚,她就有无尽的泪水。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而被一个丫鬟的女儿骑在头上欺辱,她就有无尽的恨意。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跟着冒牌货一家偷渡来港岛,差点死在海上,好不容易来到港岛,还要被自己受蒙骗的亲生父母派人追杀,她就恨不得将林秀儿碎尸万段!   一想到一个丫鬟的女儿来到港岛,得到了她的庇护,而自己的女儿,却被丫鬟怂恿着杀掉,蒋太太就恨得想嘶吼。   夫妻两人哭了一会儿,就面无表情地擦干眼泪,开始做下一步的部署。   首先,蒋先生给项卓打电话,让项卓的小弟密切注意接单人的行动,一旦开始行动,一定要告诉他。   其次,蒋太太给蒋明华下了迷药,抽了她一管血拿去医院验血型。而蒋先生,则悄悄将蒋明华从蒋家的户籍上移除出去,同时收回以前送给蒋明华和姜韶华的房子和商铺。   所幸当初蒋太太由于担心姜福生来到港岛之后会被花花世界迷住对不住蒋明华,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些房子和商铺转到蒋明华和姜韶华的户头上。   因此眼下静悄悄地收回,是很容易的事。   第三,蒋先生运用上自己所有的人脉,让苏家人和姜家人都不能出境。   这些事一日之内办成,又过一日,蒋明华单独的血型出来了,的确是AB型,是蒋先生和蒋太太结合,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血型。   事关自己的女儿,为免再次出错,蒋太太忍着恶心,邀请林秀儿上门说话,和她提起过去的事,渐渐将话题移到了蒋明华小时候。   “明华小时候应该很瘦吧?来港三年了,还没能把身体调养好。”   林秀儿的精神高度紧张,她觉得蒋家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专门找自己来问的,因此小心翼翼地回答,   “大陆那时虽然穷,但是我怕对不住小姐,所以给明华的饭量是最足的,因此明华虽然不像时下港岛的小孩胖,倒比大陆同龄的孩子要胖一点。”   蒋太太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眸中的冷意和杀意,嘴上叹着气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也太委屈了苏颜了,难怪苏颜后来变成这样。”   “别的倒没什么……”林秀儿叹了口气说道,“明华是小姐的孩子,好好养大她是应该的。就是我自己,总觉得对不住苏颜。”   蒋太太心中在咆哮,觉得林秀儿实在太狡诈了,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装腔作势,表达出自己对苏颜的愧疚。如果没有怀疑,没有血型为证,她没有派人北上去打听,她没准真的会被骗过去。   她压下心中的愤怒,又吸了口气,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可是林秀儿太狡猾了,竟然回答得滴水不漏。   甚至,她将自己对苏颜的忽视和责骂,都说成了迫不得已,说出的理由还无懈可击。   送走林秀儿之后,蒋太太不得不感慨,难怪自己要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这林秀儿实在太聪明了。   为了不让家里人被蒙骗,她趁着姜韶华去上课、蒋明华出门之际,找了个理由召集家中的女眷和年纪比较大的小辈开会,将蒋明华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蒋家众人都吃了一大惊,蒋二公子愕然道,“嫲嫲,你没搞错吧?这比戏文还要精彩呢!”   “血型对不上,这就是有力的证据。还有就是林秀儿对苏颜的态度,以及……”蒋太太一连说了几个理由,这才沉着脸说道,“你们知道这件事之后,当作不知道,千万不要表现出来。”   “嫲嫲你放心,我们不会说的。”蒋大公子严肃着脸点点头,又恨恨地说道,“林秀儿这个刁奴!”   蒋二公子眨眨眼,待心中的震惊过去之后,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我们蒋家怎么会有这样的货色,原来是丫鬟的种啊!”   说完看向脸上带着怒容的蒋太太,“嫲嫲,你看我这感觉多准?如果我当时说他们不像蒋家人,你就起疑去验血型,没准早就真相大白了!这么一来,就不会让冒牌货母女享受了三年荣华富贵。”   蒋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蒋二公子这话说出来了,她们才在心中疯狂地吐槽。   她们这奶奶到底是怎么做人亲妈的?竟然把可怜的小姑放在那样一个蛇蝎身边,让蛇蝎抚养。还有就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这也太失败了!   最后,林秀儿一行人偷渡来港岛,蒋明华和姜家跟着来,她们这位据说是大家小姐出身的奶奶,竟然没有做任何验明身份的事,这得多傻啊!   虽然说,蒋明华是像蒋太太,可是作为大户人家出身的,不是意思意思都要验证一下吗?   三人吐槽到最后,觉得槽点多得不行,无**说。   这时蒋大公子将三人的疑问问了出来,“嫲嫲,原来冒牌货上门,你和爸爸根本就没有验证过她的身份吗?”   蒋太太当时没什么感觉,此时被问起来才觉得自己有多荒唐,不过她还是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时我并不知道‘苏颜’像我,一看到像我的冒牌货就信了。还有就是,当年林秀儿怀着6个月大的孩子,但为了救我,生生流掉了一个成形的男胎……她对我实在太忠心耿耿了,我下意识就不会怀疑她。”   见蒋太太尴尬,蒋大少奶奶点着头附和,   “是啊,林秀儿太会做戏了,这三年来,她不是也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吗?这个人一旦认真营造假象,肯定是很成功的。奶奶不怀疑冒牌货的身份,就是因为林秀儿过去做得太好了,让奶奶下意识就觉得她可靠。”   蒋太太点点头,“没错,就是老大媳妇这意思。她过去对我言听计从,事事为我着想,所以我对她是十分信任的。”   蒋大公子道,“嫲嫲,林秀儿不是蠢人,今天来了这一趟,被你追问了那么多东西,可能已经意识到你在怀疑她了。”   “由着她怀疑去。”蒋太太冷笑道,“我们目前只在商业上对苏家出手,并不会做别的,林秀儿就算防备我,也是白防备。而她最不该防备的人,自然会给她一个教训。”   所以,她和蒋先生即使从项卓那里知道蒋明华要□□,也不打算帮忙,而是决定帮蒋明华一把。   这时蒋二公子忽然说道,“过去的如何暂且别理会了,家里的小孩子身边,最好让保镖跟着吧。妈把林秀儿叫过来问话,估计已经引起林秀儿的怀疑了,就怕她狗急跳墙。”   “没错,这事得马上办!”蒋太太马上坐不住了。   蒋二公子笑道,“我认识这方面的人,马上打电话去请几个保镖过来。”   由于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当天晚上他就请来了保镖,交代他们要暗中保护蒋家几个年纪还小的小辈。   林秀儿回到家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动声色地把苏为民叫进房中,焦虑地说道,“蒋家一定起疑了,一定起疑了!”   “怎么回事?蒋太太和你说了什么?”苏为民的脸色变了变,问道。   林秀儿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她找我回忆过去的事,然后问了很多明华小时候的事。她一定是起疑了,才找我旁敲侧击的。我虽然遮掩了过去,但是蒋家势力大,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查到什么。”   “当年我们对外的说辞已经准备好了,应该没那么快被发现吧。”苏为民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   林秀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起了怀疑,那些话反而会坐实了他们的怀疑。”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来,明华就有危险了,我得联系上她,叫她小心才是,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不在蒋家?”苏为民问完,沉吟片刻说道,“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先通知老大他们三个吧。”   “你难道就要放弃明华吗?她是我们放在手心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啊!”林秀儿不满地看向苏为民。   由于小时过得不好,所以她把蒋明华当成了自己,努力给她最好的,让她过上千金小姐的生活,弥补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遗憾。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蒋明华其实就是她渴望中自己的模样。   苏为民一瞪眼,“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又联系不上她。再说了,老大他们是男人,能够传宗接代。明华是嫁出去的姑娘,就算早早没了,也不至于动摇我苏家的根基。”   听他提起传宗接代四个字,林秀儿不说话了。可是要她放弃自己的女儿,放弃自己的化身,她实在舍不得。   当天下午,林秀儿就找了个借口去姜家,发现蒋明华并不在姜家,只得怏怏而归。   见林秀儿回来了,苏为民召集家里的成年人在书房开会,提出让苏大、苏二和苏三送儿子出国念书。   苏大苏二苏三对这个想法都很不理解,在苏为民才说完就反对了,“是要出国读书,但是现在不上不下,又不是学期尾,根本就不适合出去。”   “他们出去了,谁跟着去照顾?他们不会英语,我们也不会,出去了怎么生活?”   “在这里背靠蒋家,做什么都顺利得很,干嘛还要出国找罪受?”   听到三个儿子的拒绝,又看到三个儿媳妇也是一脸不认同,林秀儿和苏为民相视一眼,让儿媳妇们领着孩子出去,只留下苏大、苏二和苏三兄弟三人。   “爸,妈,你们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吗?”苏三首先开口。   苏为民看向林秀儿,见林秀儿点头,这才低声把苏颜和蒋明华互换了身份且有可能被蒋家察觉这件事告诉兄弟三人。   “什么?”苏大、苏二和苏三兄弟三人异口同声地惊问,“真的假的?”   林秀儿叹了口气,“哪还有假?”   听了这话,苏大舅心中一寒,“如果蒋家真的起疑了,那我们……”他的脸色白得像雪,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苏二带着些恐惧说道。   苏三看向苏为民和林秀儿两人,“难怪妈对小妹这么不好,原来是因为她不是我们的小妹,她才是蒋家的大小姐。”   林秀儿看了一眼苏三这个儿子,没有说话,心里却不无恼怒地想,蒋太太把她当丫鬟,她把她女儿当丫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苏为民说道,“别的事暂时都不管了,你们赶紧转移财产,把孩子送出国。”   苏大、苏二、苏三听毕,同时点头,表示第二天回去马上就着手安排。   傍晚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蒋明华来到了苏家。   她本来想多等几天的,可是和姜韶华一商量,都怕夜长梦多,所以就觉得这天晚上动手比较好。   为此蒋明华早上找了个借口出门,说明天才回来,就马上打电话给交易的那人,让那人今晚八点动手。   交易那人笑着说道,“我已经提前派人偷偷把炸|药包放进苏家了,一等您吩咐,我马上遥控炸|弹,两分钟内就可以爆|炸了。”   “炸|药埋得够多吗?”蒋明华担心地问。   交易那人笑着点点头,“你放心,这座小别墅塌了不在话下。”   蒋明华听了,放心地点点头,再次说明是八点启动炸|药的倒计时,就挂了电话。   到时间差不多了,她叫了出租车直奔苏家。   到了苏家,看到苏家所有人都在这里,蒋明华满意地点点头,聊了一会儿,听了林秀儿的警告,又吃了个晚饭,这才施施然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看了看腕表,见已经是晚上7点45分了,便高兴地哼起歌来。   当晚8点钟01分30秒的时候,苏家的电话响了起来。   林秀儿接起了电话,听到了蒋太太的声音。   蒋太太在电话中故作焦急地叫道,“秀儿,是你吗?明华怕你们泄漏了她的大秘密,请人在你们家埋了炸|药,马上就要爆|炸了,你们快走!” 第59章   蒋太太说完那句话就挂了电话,开始等项卓那边的电话。   不到半分钟,项卓打了电话过来,一开口就是冲天的怒火,“晦气,接单那小子的炸|药不准时,说好8点02分爆|炸的,到现在都还没爆|炸!阿敛,这次是我们对不起你了。”   蒋太太满心等着看林秀儿一大家子倒霉,等着蒋明华一大家子倒霉,听到这话心中涌上巨大的失望,难以置信地叫道,“怎么会这样?”   “原因正在查,具体怎样谁也不知道。不过这都快8点03分了,估计苏家人都逃出去了。”项卓的声音带着失望。   他正准备跟着看戏呢,没想到这戏竟然不演了!   蒋太太失望得快要坐不住了,觉得脑袋生疼,就用手抚住额头。   蒋先生接过电话,“那只有等下次机会了。这次不成功,明华会计划下一次的。”   “那也是……干嘛呢?”项卓把“干嘛呢”这三个字说得尤其凶,说完连忙补充道,“哎,阿敛我不是跟你说的啊……啊?你说什么……哈哈哈……”   蒋敛听出项卓是在跟其他人通电话,便没有说话,耐心地等待着。   这时项卓又说话了,“哈哈哈,阿敛你肯定不知道苏家发生了什么事!炸|药虽然延迟爆|炸了,但是苏家的人跑得慢,还是都被埋在别墅里了。”   头疼的蒋太太马上不头疼了,凑到话筒旁急问,“真的吗?真的都被埋了?哈哈哈……对了,还有其他人吗?”   “我帮你们问问啊……”项卓说完,就低声吩咐身边的人。   苏家别墅里,林秀儿听了蒋太太的话,热血上涌,脑袋嗡嗡作响,一下子扔掉电话,尖声惊叫,“大家快跑,有炸|药啊!”   苏家人此时全家都在客厅,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做作业,还有的在埋头看小说,骤然听到这叫声,都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向林秀儿。   林秀儿一边往外跑,一边推路过的人,顺手捞起自己最小的孙子,一边往外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叫道,“蒋明华怕我们会泄露秘密,所以杀人灭口!”   女眷和其他小孩子听着还是不解,但是苏大、苏二、苏三以及苏为民听了,都脸色大变地扯上自己身边最近的人往外冲,一边冲一边大吼,“快跑——”   苏家女眷听了,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众人都一脸慌张地往外跑,连忙扯上自己的孩子跟着跑。   苏小四早就机灵地往外跑了,一边跑一边喊,“蒋明华和姜韶华不得好死……”   林秀儿跑在最前面,但因为抱着孙子,快到玄关的时候撞了一下墙边,速度慢了下来。   但逃生的**驱赶着她,让她的手脚比过去更灵活。   这时门一下子被拉开,紧接着姜福生领着两个儿子出现在门外,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爆|炸什么炸|药的,没事吧?明华呢?”   “快走,屋里有炸|药,就是蒋明华和姜韶华埋的,她们要杀人灭口……”苏小四尖叫着往前中,撞了林秀儿一下,“嫲嫲你快点,快点啊,我不想死……”   林秀儿看到姜福生带着自己的两个外孙出现在自家门口,眼前一黑,凄厉地大叫,“快走——”   她刚才撞了墙踉跄了一下,好险扶住了墙,身体还是没站稳的,看到姜福生和两个外孙被刺激得厉害,再被苏小四一撞,手一松,手上的小孙子就跌倒在地上。   小孩子被摔痛了,马上扯开嗓子大哭。   苏小四见路堵住了,急得不行,马上推开林秀儿继续往外跑,不小心一脚踩在自己小堂弟的大腿上。   小孩子摔了一下,又被踩了一下大腿,哭得更凄厉了。   林秀儿听着小孙子凄厉的哭声大怒,一把揪住苏小四的衣角,“小四儿你作死啊你……”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嫲嫲你快放开我——”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林秀儿只觉得地动山摇,人一下子飞了出去。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她心中后悔拉住了小四儿的衣角,没让她逃出生天去。   密切关注着苏家的章不见和谢昀很快知道了苏家别墅爆|炸,别墅倒塌,把苏家所有人乃至姜家三个人埋在了里面。   “特么这一招太绝了,真的全家被埋了!”黎无边啧啧感叹,“你说这蒋明华得多歹毒啊?!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老祖宗果然没说错。”   谢昀淡淡地说道,“行了,姜家父子三人突然出现在苏家,估计是蒋家的男人做的,可见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先生,咱们都男人,你干嘛这样踩男人啊!”黎无边叫道。   章不见没理黎无边的废话,看向谢昀,“蒋家果然是枭雄。”   谢昀点点头,不置可否,走到旁边的电话机前,“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过两天就回大陆吧。”   章不见问,“要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长……师母和长安她们吗?我觉得她们一定有兴趣知道的。”尤其是谢长安,一定会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的。   “回去了再说吧,顺便带上几份报纸。”谢昀说道。苏家不过是无耻的小偷,他不可能让苏颜来港为这样的人奔波或者难过的。   章不见听了点点头。   蒋明华坐上出租车,却并不让出租车马上回蒋家老宅,而是叫司机在附近绕圈。   因她舍得花钱,司机乐得绕圈,就在附近一圈一圈地绕起来。   绕着绕着,司机忍不住问,“这位女士,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大喜事发生了?”   “是有喜事……”蒋明华刚想说明白一点,就想起不能跟陌生人随便说重要的事,于是住了嘴。   司机见蒋明华一脸笑容,忍不住又道,“那一定是很大的喜事了!”   蒋明华刚想再说,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就连大地似乎也摇晃起来。   “估计有黑|帮的寻仇了,我们赶紧走吧。”司机见多了黑|帮打群架或者寻仇的,听到这声巨响并不吃惊,只是有些担心地看向蒋明华,担心她还要在附近再转。   蒋明华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知道事成了,本来就想让司机转道回家的,听到司机这样说,正中下怀,笑着道,“那就走吧,往西走——”   姜韶华吃完饭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怕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太过激动露出了马脚。   当看到时间已经是8点05分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武装好,就出了房间下楼。   蒋家的客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热闹,就连一向不着家的蒋二公子,也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笑。而一向吃完饭就要回书房或者回房的蒋大舅、将二舅以及蒋大公子,此时也都在客厅中。   姜韶华的心跳快了起来,大家都在这里,难道苏家出事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可是不对啊,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绝对不是知道苏家出事的模样啊。   她心情忐忑地下了楼,想如同过去一样坐到蒋太太身边,却见蒋太太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带着冷意和嘲讽,看得她愣了一下,心里涌起异常的恐慌。   很快她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想太多心虚了。蒋太太喜欢她这个小辈,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呢?   她会胡思乱想,肯定是因为知道了大秘密,所以才心虚。   “韶华,你坐这里吧。”蒋先生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姜韶华听了,便笑着坐了过去。   蒋二公子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表妹,我拉姑呢?是不是去了苏家?刚才你爸爸打了电话过来,问你拉姑在那里,刚好是我接电话的,我就说可能是去了苏家。”   姜韶华上辈子演了很长时间的戏,演技虽然算不上精湛,但是却还是比普通人厉害的。此时她心里紧张得很,怕自己暴露了,就连忙压制住心中的紧张和惊慌,笑着道,   “我听我妈提起过会去苏家的,但是不知道她哪个时间去。”   蒋二公子笑着点点头,“哦。”一顿,又懒洋洋地说道,“哦,那我就没有指错路了。你爸带着你两个哥哥说是要去苏家呢。”   “真的吗?他们什么时候去?”姜韶华有些心慌,连忙问道。   蒋二公子做出思索的模样,想了一会儿,回道,“大概七点多去的吧,我估计八点左右,怎么也到了。”   姜韶华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白了,焦急地问,“二表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爸爸和哥哥们,真的七点多去苏家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我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钱花,又不像你们母女俩……”蒋二公子笑吟吟地说道,语气却带着很明显的嘲讽。   姜韶华的脸色再度一白,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不懂二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竟然听不懂啊?”蒋二公子扫视了她一圈,啧啧地说道,“不读书的果然就是没文化,连一句话都听不懂。”   姜韶华大怒,马上看向蒋太太,“婆婆,二表哥他——”   蒋太太一脸笑意地看向她,那笑意在触及她的时候变得讽刺起来,“韶华,你听不懂,我告诉你好了。你们母女穷怕了,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才冒充是我的女儿和外孙女吧?”   轰——   姜韶华感受到了灭顶的惊恐,她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但很快又重新坐稳,“婆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呢?”   “啧啧,都还不到十岁,就这么会做戏了,若真让你出道,没准能做出点成绩来呢,可惜啊可惜,以后不会再有人捧你,你是无缘娱乐圈了。”蒋二公子笑着说完,脸上慢慢浮上嘲讽,   “你们买凶要杀苏家全家,是怕苏家把这个秘密泄漏出来吧?不得不说,你们这心狠得挺有劲的嘛,我最喜欢这样的人了,因为这样一来,我把他们踩下去的时候,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   姜韶华的脸色如同雪一样白,她看向蒋太太,见蒋太太的脸上全是冷厉,忙叫道,“婆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二表哥她冤枉我!”   蒋太太看向她,目光幽深,“你一直在否认,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父亲和两个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自己,没有自己的家人吗?”   “我、我很担心我爸爸和两个哥哥,但是刚才、刚才来不及问了……婆婆,我爸爸和两个哥哥还好吗?”姜韶华连忙问。   蒋太太露出一脸的同情,“我刚才接到电话,听到消息说我那便宜女婿和两个便宜外孙都被压在别墅下了,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还有力气呼救,被发现了。估计最先被救出来的,应该就是他们三个了。”   姜韶华的身体又是一软,哀求似的看向蒋太太,“他们会没事的,对不对?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这得看人被救出来送去医院,叫医生检查过才知道。”蒋太太说完,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我听说你想出道,还想用‘小梨涡的主人’这样的称号,对不对?”   姜韶华见了蒋太太这副冷淡的模样,又看向蒋先生以及两个舅舅、三个舅母,再去看蒋家的小辈,见所有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心胆俱裂。   果然被发现了,真的被发现了,竟然被发现了!   为什么这样?她和蒋明华都没有往外说过啊,难道是林秀儿跟蒋太太说了?   “不敢说了么?”蒋太太冷冷地道,“一个卑贱的恶魔,也妄想做我外孙女的主人,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姜韶华觉得一切都完了,但是心中对荣华富贵的渴求却越发深刻——她上辈子就这样享受了一辈子,虽然那一辈子很短,但是好歹比现在长啊。没理由上辈子能享受那么长时间,这辈子只能享受三年的。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蒋太太,“婆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我都听不懂?我明年就十岁了,不应该听不懂啊……”   “难怪你想出道的,这演技还不错。”蒋太太点点头,“你既然不肯说,那就等你妈妈回来再说好了。”   姜韶华听出蒋太太是压根懒得跟自己费口舌,心中先慌了,连忙站起来走到蒋太太身边,“婆婆,是不是我妈妈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她做了什么事,都和我没关系啊。”   “你们母女和林秀儿,倒是一脉相承的薄凉和恶毒……唔,不,或许林秀儿对家里人还有几分在乎,你和你那冒牌货母亲,倒是连家里人都毫不在意,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蒋太太说着,忍不住又看向姜韶华。   眼前这个小女孩,褪去了她“外孙女”的光环,越发显得面目可憎了。   她早该想到的,姜韶华还不满十岁,自己毁了容,就恶毒地要谢长安也毁容,早就表现过恶毒的一面了,可惜她当时当她家里人,一味护短。   姜韶华的心直往下沉,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将失去了,蒋太太绝对不会相信她了。   可是她不甘心啊,那样美好的生活,她享受过了,舍不得离开啊。   从上辈子到现在,她过了足足三十年奢华的港岛上流社会生活,怎么舍得从此失去这一切?   姜韶华哭着站起来,走到蒋太太身边,一边哭一边伸手去抱蒋太太的膝盖,“婆婆,我怕,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好不好?”   哪知还没抱到,就被拎着扔到一边了。   蒋二公子掸了掸手指,一脸的厌恶,“这样卑贱又恶毒的灵魂,我真怕会传染啊。”说完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你不是我的表妹,没有资格喊我嫲嫲做婆婆,下次再让我听到,我会要你好看,记住了没有?”   姜韶华看着居高临下的蒋二公子,心中惊恐,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准备再哭诉时,蒋太太皱起眉头,“把她带到那边去,别让她唧唧歪歪说话。等冒牌货回来了,让他们母女相认,然后一起出发去苏家现场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姜韶华感觉自己被保镖拎着走向客厅的角落,大声尖叫起来。   可是拎她的保镖只会奉命行事,根本不理会她的哭号,而是目的明确地把她带到客厅的角落扔下来。   姜韶华眼见着自己被带走,将没有机会在说服蒋太太或者激起她的同情心了,当下连忙大叫,“婆婆,你不要不理我啊,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早就有了感情啊……我心里是真的当你是我婆婆尊敬的,真的,你别不要我啊!”   蒋二公子又坐了下来,笑得直拍沙发,“哎呀,连感情牌都打出来了,难怪有人说这位韶华表妹天资聪颖啊。”   蒋太太挥了挥手,觉得鬼叫的姜韶华异常烦人,便道,“把她的嘴堵住了。”   姜韶华被堵住了嘴,心中绝望,想到以后自己将一无所有,她就要疯。   这时蒋二公子施施然地走了过来,“你一直很讨厌谢长安,是因为你不如她对不对?以前呢,你一定会安慰自己说你出身好,远不是谢长安可比的,是不是?”   姜韶华瞪着蒋二公子,眼睛里是无限的愤恨,她当然讨厌谢长安了,从前是习惯性讨厌她,后来是讨厌她拿到了戛纳影后。   蒋二公子被姜韶华愤恨的眼神看得很满足,干脆蹲了下来,看着姜韶华,   “可惜,你连这最后一点都没有了。你是一个恶毒的丫鬟的外孙女,而谢长安呢,是我们蒋家的表小姐。由于有了你的存在,我们都觉得十分愧疚于她,所以,我们打算找到她之后,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宠爱。”   姜韶华死命挣扎起来,眼睛里的愤恨和嫉妒几乎要实体化了。   不,绝对不可以,谢长安她凭什么被蒋家人宠爱?难道只是那可笑的血缘吗?   蒋二公子见姜韶华又恨又妒,心里更高兴了,于是又道,   “我真正的表妹谢长安以后过上了公主一样的生活,这应该很容易想到吧?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怎样呢?你以后会是个普通市民,毁了容,唔,你这么爱美,以后没有好的化妆品遮住自己的脸,你一定会想死吧?”   说到这里,他见姜韶华愤恨得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了,便又道,“或许有一天,你在街上乞讨,会遇上我表妹谢长安善心一发,给了你一碗白米饭呢。”   姜韶华差点气疯了,她死命地摇头,呜呜呜地叫,叫不出声只得在心里愤怒地大骂,“我才不会要她施舍的东西,我才不会要?不对,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的,我绝对不可能去乞讨的。”   蒋二公子见姜韶华难受,就高兴地吹了个口哨,又说了好些话,最终把姜韶华气得白眼一番,晕了过去。   见人晕了过去,蒋二公子皱皱眉,嫌弃道,“真没用,这就晕了。”说完抬脚回到客厅上。   蒋大少奶奶看向他,“你跟她废话什么?这么恶毒的人,离远点儿。”   “我就是不甘心,两个冒牌货享受了三年不属于他们的荣华富贵而已。”蒋二公子说完,挠了挠头发,“爷爷,爸爸,二叔,你们说我们能不能申请港岛颁布法律,弄一条特殊的诈骗罪,把苏家一大家子都弄进去吃牢饭呢?”   蒋先生笑道,“主意是不错,但是来不及了。”   “或许来得及啊,”蒋大公子笑着说道,“苏家人和姜家人都被埋在别墅下了,救出来不死的话,肯定要养很长时间的病。等他们养好伤了,法律就出来了。”   蒋太太在旁看到众人言笑晏晏,心里想起从小不在自己身边的谢长安,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   她这会儿是真的真的很后悔当年把女儿留在大陆了!   蒋明华进门的时候,是吹着口哨的。   她看到在场除了去美国进修医学的蒋三,基本到齐了!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蒋明华加快了脚步,笑着打招呼,“发生什么好事啦?怎么大家似乎都很高兴的样子。”   “的确很开心,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庆祝把家里的冒牌货揪出来。”蒋二公子最喜欢干这样的事,因此抢在最先开口。   蒋明华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什么、什么冒牌货?”   “你这样的冒牌货啊。”蒋二公子笑着道,“我们刚才接到一个电话——”他说到这里,见蒋太太示意她来说,便不舍地住了嘴。   蒋太太笑看向蒋明华,“我们刚才接了个电话,得知苏家别墅爆炸了,所有人都埋在下面了。”   “真的吗?”蒋明华大声叫道,竭力让自己表现出震惊和难过。   但是这样的好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好了,因此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让脸上露出了喜意。   蒋太太笑看向她,脸上带着深深的讽刺和怨怒,“看来知道苏家人被埋在别墅下,你很高兴啊。”   “并没有……”蒋明华连忙摇摇头,可是眼中的喜意还是藏不住。   蒋太太笑了笑,脸上的讽刺加深,“还有一个坏消息,姜福生也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苏家,时间大概是七点半以后,因此他们三个都被埋了。”   “什么?”一直满心欢喜的蒋明华大惊失色,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似的,大声叫道,“不可能,不会这样的,这一定是骗人的!”   说完看向蒋太太,“妈,你是故意骗我的是不是?”   “别叫我妈,一个贱婢生出来的贱|种,也好意思叫我妈?”蒋太太一脸厌恶地说完,冷冷地看着蒋明华,“想杀人灭口,却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埋在里面,蒋明华,你心情好吗?”   蒋家三个少奶奶一直坐在旁不作声,坐看一向注重自己礼仪和风度的蒋太太亲身上阵讽刺蒋明华,都暗暗叹了口气。   认错了女儿这件事,蒋太太自己有错,所以心里愧疚得厉害。心里越是愧疚,就越是想对罪魁祸首撒气,希望自己能好受一些。   不过不得不说,真身上阵的蒋太太战斗力还是很厉害的,她连消带打,把蒋明华说得脸色雪白,浑身发抖。   蒋太太尤嫌不解恨,又道,“两个儿子和丈夫被压在房子下,即使活着,也要残废了。而唯一没被压的姜韶华,也早早毁容了,你说,是不是报应?”   蒋明华抖着身体看向一直对自己笑脸相向的蒋太太,“是你们干的,是你们让福生带着我家大宝二宝去苏家的,是不是?”   她明明7点45才离开的,为什么就没有遇上姜福生一行人呢?   “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他们找我问你在哪里,我就说不在蒋家,不在姜家,或许在苏家。然后,他们就去苏家了。这样,也算是我的错吗?”蒋二公子一脸无辜地反问。   蒋明华这次抖得更厉害了,不过这次不是恐惧,而是被气的。   蒋太太厌烦地看向蒋明华,“现在,来说说你这个冒牌货的事吧。”   “我不是冒牌货,我就是蒋明华,我是真的蒋明华,真的!林秀儿那个女人是胡说八道的,她的话不能信!”蒋明华大声叫了起来。   林秀儿说过没有办法验出来的,她只要一口咬定不承认,那蒋家人就没有办法确定她是不是蒋家大小姐了。   蒋太太看向蒋明华,“我以为你会更担心自己的儿子和丈夫,没想到你最想澄清的,竟然是这件事啊。你的澄清我听到了,但是不信。”   “我、我只是受不得被人冤枉而已,我会去救福生和孩子的,我这就去救她们……”   蒋二公子冲保镖使了个眼色,“留住她——”   保镖将蒋明华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不过是我家养的狗,也敢拦我?”蒋明华在蒋家抖惯了威风,此时被拦下来,下意识就怒骂出口。   蒋三少奶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他们是我们聘请回来的工人,可比你这丫鬟的女儿强太多了。奉劝你一句,你已经不是蒋家人了,少来抖蒋家的威风。”   蒋明华过去仗着有蒋太太撑腰,没少对她冷嘲热讽,过去她看在蒋太太的面子上不愿计较,这下么,终于可以出气了。   听到“丫鬟的女儿”,蒋明华心中异常烦躁,“我才不是丫鬟的女儿。”   蒋太太听到这里,心中厌烦得很,“让他们走,从此不得再进蒋家的地盘。”   要一个人痛苦,是让这个人长长久久地活着,想要的都得不到,永远经历不幸,一天一天地绝望下去。   苏家和眼前的冒牌货曾经欺辱她的女儿二十多年,那她起码也要奉还苏家和蒋家人充满屈辱的三十年!   所以,她放这个冒牌货走,让她活在这片黑|帮横行的大地里,让他们品味真正的底层人民过得到底有多辛苦。   保镖听了蒋太太的话,去将蒋明华拎了出来,扔出了别墅。   蒋明华见了,上前去帮姜韶华松绑。   蒋太太静静地看着,半晌说道,“滚吧,从此以后不得进入蒋家,不得靠近蒋家的地盘,不然我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婆婆……”姜韶华泪盈盈地看向蒋太太,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不是你的外孙女,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亲外婆的。就算我真的不是你的外孙女,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我陪了你那么多年,真的比不过一个没陪过你一天的谢长安吗?”   蒋二公子笑了起来,“这话啊,倒不像是从草包嘴里说出来的。”   姜韶华气红了脸,但也知道不是和蒋二公子吵的时候,于是忙将注意力放回到蒋太太身上。   蒋太太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和长安比?要不是认错了人,你这样的货色,连给我洗脚都资格都没有。”   “你……”姜韶华断没有想到大家太太出身的蒋太太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万分愤怒和屈辱,心里那根弦一下子断了,什么也不顾地大声反击,   “那又如何?你就是为了我,去追杀苏颜和谢长安母女了!你就是为了我,差点杀掉她们了,哈哈哈……被拆穿了又如何?我们好歹享受过了,而被你宠爱的苏颜和谢长安,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知道吗?以前她们母女俩都是我和我妈的丫鬟,洗衣服倒夜壶,什么都干过。就连男人,苏颜也看不住,被我妈抢走——唔唔……”   蒋明华听到姜韶华这样怒骂,心里痛快的很,可是看到蒋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黑,生怕今天没办法离开蒋家,连忙捂住了姜韶华的嘴巴。   蒋太太怒极而笑,“好,很好!”说完看向蒋先生,“阿敛,我们不是有证据证明蒋明华□□吗?呈上去吧。至于姜韶华,不是蒋家人,绝对不能拿蒋家的一针一线……”   蒋家三个少奶奶听了这话,都倒抽了一口气,看向已经愤怒得没有了理智的蒋太太。   蒋太太没理会三个儿媳妇的目光,她看着脸上已经带上了惊慌的姜韶华,温和地笑了笑,“阿菲,去把她脸上的妆擦掉,再把她的衣服都扒下。那些都是我蒋家的,我扔了也不会给她们。”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还未成年,你不能这样对我……”姜韶华看着逐渐走近的阿菲,惊恐地大叫起来。   然而阿菲脚步不停,很快走到她跟前,拿着打湿了的抹台布,对着她的脸就擦。   姜韶华死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喊,“妈,救救我,你快来帮我……”   蒋明华见女儿受如此的屈辱,马上上去帮忙。   蒋太太看向她,“你如果帮她,那也得把蒋家的衣服留下。若是不帮,你就过关了。”   蒋明华的目光闪了闪,看了看姜韶华,又看向蒋太太,“那你说的证据,也一笔勾销了吗?”   “证据是证据,衣服是衣服,不是一个东西。”蒋太太冷冷地说道。   姜韶华见蒋明华不管自己,心中绝望至极,一边挣扎一边大哭。   蒋家的男人都转过身,往屋里走。   这样的手段对付姜韶华,的确很过分很卑鄙,可是想想苏颜、谢长安和谢平安,却又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如果姜韶华这样已经算痛苦,那明明是千金小姐,过去二十多年却被当丫鬟一样指使和欺凌,又算什么?   再说了,姜韶华千不该万不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满心愧疚的蒋太太面前大声喊出苏颜曾经受过的屈辱。   姜韶华被剥光了扔出别墅去,她蜷缩着身体,死命抱着自己避开看自己的目光,哭得差点晕厥。   这里虽然是太平山的别墅,但由于刚才闹了一场,有些上山的游客循着动静来到屋外徘徊。   姜韶华一被扔出来,游客就围了上来了看热闹。   蒋明华出了别墅,见好几个人围着自己指指点点,心中焦急,便回头看了一眼蒋太太,试探着解下自己的上衣披在姜韶华身上,见姜韶华不作声,连忙把那件上衣扯好。 第60章   蒋太太没理会姜韶华两人,招呼蒋先生和蒋大去苏家别墅。   苏家别墅被夷为平地,完全看不出原先有多气派。   蒋太太到的时候,警察、救护车等全都来了,正在进行紧张的挖掘工作。   四周围满了人群,一个个指着倒塌的苏家别墅直叹可惜。   蒋太太挽着蒋先生想要进去,却被拦下来了。   负责这事的杨森先生笑着说道,“蒋先生,蒋太太,这里危险,两位最好还是不要进去。”   蒋先生神色复杂,“杨森啊,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一个人都没有被挖出来吗?”   “里面大部分人都生还,我们挖起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所以进度有些慢。”杨森说道。   蒋先生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蒋大。   蒋大上前,低声问,“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查到了吗?”   “还没。”杨森说道。   蒋大低声道,“我有事要和杨警官说,不知杨警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如果和案情无关——”杨森一脸为难地说道。   蒋大打断了他的话,“和案情有很大的关系。”   “请——”杨森马上把蒋大请到旁边录口供的临时帐篷里。   蒋大坐了下来,说道,“其实这件事和我蒋家也有些关系,说出来了有损我蒋家的英明。但是这件事不说,有负上头对我们蒋家的信任。”   “如果不适合说出去的,我们警方一定会保密。”杨森马上有眼色地说道。   蒋大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母亲前阵子在一家酒店看到一个人,觉得那个人跟她长得很像,又知道她是养大我认回来的妹妹的林秀儿的亲生女儿,就起了疑问,偷偷派人回大陆查她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他看到杨森一脸呆滞,便问,“你听明白人物关系了吗?”   “听、听明白了。”杨森咽了咽口水,“蒋太太是担心抚养蒋家小姐的林秀儿鸠占鹊巢对吗?”   他只是想查案,怎么竟然就涉及豪门恩怨了?   当初蒋家认回将大小姐蒋明华,整个港岛的豪门都是知道的,就连报纸上也刊登了这个“好消息”!之后,蒋太太频频带女儿和外孙女出席上流圈子的各种宴会,摆明了要让她们进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强推女儿和外孙女,自然也要扶持女儿的丈夫一家的,蒋家让姜家管了一个公司,当时就上了报纸,很多人那段时间都在讨论蒋家对女婿好。   除了女儿一家,抚养过女儿的林秀儿一家,也得到了蒋家的大力扶持,三个儿子都在公司任职,收入不菲。   现在,蒋家突然说那个将大小姐是个冒牌货,这也太狗血了吧?   蒋大叹息一声,面上带上了愤怒,   “可不就是么。虽然认回来的人也像我母亲,但却远不及林秀儿明面上的女儿像。就在昨天,我母亲接了来自大陆的电话,得知当年林秀儿对我的妹妹很好,对自己的女儿不在意,导致自己的女儿瘦弱不堪,看起来比我妹妹还小。”   他说到这里目光直视杨森的眼睛,“我妹妹的实际年龄是比林秀儿的女儿小几个月的,这分明就是调换了身份,你说是不是?”   杨森不住地点头,“没错,一定是这样!”对别人的女儿比自己的女儿好,这说出去谁信啊?蒋家也太傻了吧?   蒋大看到杨森脸上异样的神色,道,“可怜我母亲,对林秀儿极为信任,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做一出狸猫换太子,把她的女儿塞到我家里。”   “蒋太太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杨森勉强说了句好话。   蒋大又是叹息一声,“家母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林秀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家母出嫁之后,林秀儿也出嫁了,有一次怀着孕护主,让家母十分感动,更加相信她了。没想到这个刁奴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杨森点了点头,“那怪不得蒋太太如此信任林秀儿的……不过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林秀儿狸猫换太子,一直密切关注我家的动静。最近这些日子,她见家母举止异样,猜到家母或许已经知道她做下的事,行为语言未免不够谨慎,不知怎么,就被那冒牌货知道了。冒牌货不知道家母已经有怀疑,只想着杀人灭口……”蒋大说到这里,看向杨森。   杨森脸色大变,“你是说,这一切是那个冒牌货做的?可是她如果知道自己是林秀儿的亲生女儿,怎么舍得杀自己全家?”   “刚才在我家的时候,我家说出苏家出事了,她脸上竟然有喜意。我们说破,审她的时候,她竟然更关注自己是不是我们蒋家的大小姐,甚少提起苏家,甚至没有提她的丈夫儿子。”蒋大说到这里,目光变得冷凝起来,   “杨警官,你说,她是不是有很大的嫌疑?”   杨森目瞪口呆地吐出一口气,“这么看来,她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呢?”   蒋大脸上露出愤怒之色,“我家揭破冒牌货母女和我蒋家无关之后,冒牌货的女儿大叫大嚷说我妹妹被她们欺负过之类的话,我母亲一气之下,把她们赶走了。杨警官如果要找人,最好往太平山方向找。她们没有车,估计还在原地。”   “那我先派人去找人,失陪了。”杨森马上走了。   蒋太太和蒋先生见蒋大出来,装模作样地在苏家别墅又看了看,就回去了。   次日,港岛的新闻报道了一件大事,引起全港市民热情的讨论。   “震惊!豪门蒋家错认娇娇女!”   “为隐瞒自己并非蒋家女的大秘密,恶女竟买凶杀生父生母全家以期保住秘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苏家爆|炸|案嫌疑犯已被抓获,系苏家的亲生女儿,蒋家认回来的冒牌大小姐!”   一条条耸人听闻的报道让全港人的八卦细胞都冒出来了,热烈地讨论着这出狗血的豪门错认女儿的大事。   当然,蒋明华买凶杀自己全家这样的恶劣行径,被很多人唾骂。   章不见和谢昀看到这样的报纸,觉得遣词不错,内容也基本属实,于是买了好几份,准备带回大陆。   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回校受到了全校师生一致的欢迎,在星期一上午例行的校会时,校长甚至把谢长安叫到上面,让她对着全校师生发言。   谢长安很无语,但还是上去做了简短的发言。   然而当天晚上电视上播出她在家接受的采访,才刚刚收敛了些的同学和老师又重新激动起来,不断地找她说话。   谢长安应付着好奇的老师和学生,有些怀疑自己一边演戏一边读书是不是合适了。   如果大家一直这样热情,那她以后再拍戏,再红一点,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还有就是,那些老师和校领导,都旁敲侧击地问她什么时候再拍戏,能不能争取个演戏的名额给他们,也真的让人难以招架。   谢长安不得不庆幸,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女孩。她内里是个成熟的灵魂,所以面对这种要名额的人,她一律以自己做不了主回答,甚至抬出章不见,说他为人严厉性情古板不接受走关系,说得头头是道。   章不见在学校做过英语口语老师,又做过体育老师,除了在谢长安跟前显得温柔,在其他老师跟前都是比较傲然的,所以谢长安抬出章不见,说章不见不接受走关系,老师和校领导们都是相信的,一时都十分失望。   谢长安可不管他们是否失望,见来找自己的老师和校领导越来越少,心情好起来。   一连几天,她把之前请假缺的课程补回来之后,就去看自己的口红小作坊。   由于她有超前的审美,又有学自洪老爷子的扎实知识,制作出来的口红很美,在鹏城卖得很不错,此时已经卖到羊城去了。   虽然说梦消费得起口红的女人不多,但远比谢长安之前预估的要多了不少。   得知口红卖得不错,谢长安便托着腮,开始考虑着卖到全国各地去了。   除此之外,她还决定,给自己的口红公司起一个名字,当作是品牌经营下去。   这天吃完饭之后,谢长安跟苏颜提起这事。   苏颜的眼睛亮了亮,“就像国外的品牌一样吗?”   “嗯。”谢长安笑着说道,“有了自己的牌子,以后我们想办法把牌子推广出去。至于是走高端路线还是中低端路线,可以慢慢考虑。”   苏颜点点头笑道,“那挺不错的,长安想想起什么名字吧。”   “妈,不是我自己想,你和平安还有阿常也得帮忙想,到时还让爸爸也跟着一起想。”谢长安说道,“你的鞋子也可以用同一个牌子的。”   后世那些高端品牌,都是开发了一个产品之后,会涉足其他产品的。例如卖成衣的大牌,慢慢会涉足口红、香水、包包、鞋子等。   她既然在后世走过一遭,肯定要利用上后世见识过的知识服务这辈子的。   苏颜听了,“可是又做鞋子又做口红,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够专业?”   “不会啊。”谢长安说道,“只要产品做得好,消费者就不会多说什么,只会买买买。”   苏颜想了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们的鞋子做得不是很好,会不会拖累了你的口红?”她觉得,谢长安的口红应该和那些死贵死贵的高档皮鞋放在一起的。跟自己模仿的鞋子放在一起,有些掉价了。   谢长安笑着说道,“这不是什么为难事,我们可以请一些人设计鞋子,做成高档的鞋。”   “那这是长远的事,咱们得好好计较才是。”苏颜回道。   谢长安点头,“这是我的构想,我们慢慢做就是。”   她在娱乐圈已经有些地位了,由于地缘以及谢昀、章不见的原因,以后少不了总是在港岛行走并在港岛拍戏的。她是大陆人,是很多港岛人心目中的北姑,为了不受歧视,最好还是多赚点钱,毕竟有钱底气就足。   谢昀现在做生意,手上肯定有钱的,但是钱越多底气就越足,为了在未来长达二十多年的港岛艺人压过或歧视大陆艺人的环境中过得舒心一点,她觉得多赚一点更好。   苏颜听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心里却琢磨开了。   第二天中午,苏颜从外面回来时面上带笑,“我打听了一下,又认识了两个以前是做鞋子的老师傅,已经跟他们提过,迟些聘请他们来帮我们制作鞋子了。”   谢长安对她竖起大拇指,“妈,你可真厉害,越来越厉害了!”   现在的苏颜,和79年的苏颜比起来,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了!   “提前准备而已,算不得厉害。”苏颜笑着谦虚。   这时谢昀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能够提前准备,就算很厉害了。”   谢平安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直奔门口,“爸爸回来了——”   谢长安和苏颜也站起来,往大门口行去。   两人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见谢昀和章不见拎着行李大踏步走了进来。   谢长安上前,和谢昀和章不见都打了招呼,便坐着看谢平安拆谢昀和章不见带回来的礼物。   这时午饭好了,大家一起坐回餐桌上吃饭。   吃完饭,谢长安正想回房休息,就听谢昀说道,“大家一起跟我进书房,我有事要宣布。”   “是什么好消息吗?”谢长安一边问,一边和谢平安一起走进书房。   章不见迈着大长腿走到她身边,伸手去牵她的手,“应该属于好消息。”   谢长安甩开他的手,“你快放开。”   说完见章不见的俊脸上闪过受伤,想起他一路奔波来到自己家里,还要被自己这样对待,心中一软,就加了一句,“天气热,牵着手不舒服。”   谢平安点着头说道,“是啊,天气越来越热了,都不能牵手了。”   谢长安听到谢平安这话补充得恰到好处,心想章不见总不会再觉得受伤了吧?   一边想,一边看向章不见,见他俊脸上满是笑意,心中十分不自在,便哼了哼说道,“你笑什么啊!”   “没笑什么。”章不见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或许谢长安自己也没有察觉,她对待他的态度,越来越软乎了,和那天在沙滩摊牌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谢长安瞪了他一眼,和谢平安找了椅子坐下来。   章不见见谢长安睁着大杏眼瞪自己,显得十分可爱,又想起她在电影里的瞪大眼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下来。   谢长安觉得越是理会章不见,章不见就越是嚣张,因此索性不理他了。   这时谢昀和苏颜在她对面落座。   “爸爸,是什么好消息,你快说吧?”谢平安迫不及待地问。   谢昀看向谢平安,“平安怎么知道是好消息?”   “不见哥哥说的啊。”谢平安说完,眨眨眼睛,问谢昀,“爸爸,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谢昀笑起来,“应该算是好消息。”说完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简单概括,说了出来。   听完谢昀的讲述,谢长安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颜亦是如此,愣愣地看着谢昀,嘴唇张了闭,闭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平安道,“爸爸,你是说妈妈才是真正的蒋明华,而那个蒋明华,其实是真正的苏颜?”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谢昀点点头说道。   章不见见谢长安一脸惊愕,便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长安,老师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谢长安眨眨眼,满脸都是复杂,心绪异常的乱,“我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我其实早该往这个方向想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呢?”   “我们都没有想到,林秀儿敢这么做,而蒋家竟然没有查证过。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不是我们不会想。”章不见低声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看向谢昀,“爸爸,所以现在苏家都倒了大霉,蒋明华和姜韶华也倒了大霉了,是不是?”   “嗯,苏家的人都被挖出来了,但大部分人都身受重伤。还有姜福生和他的两个儿子,也伤得比较厉害。冒牌货本人则被拘留了,姜韶华一个人守着姜福生,日子并不好过。”谢昀知道回来要跟妻儿说这事,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谢长安听得直点头,心里有喜意往上涌,便又问,“林秀儿知道苏家被炸,是蒋明华那个冒牌货干的吗?”   “以蒋家人的行事作风,她应该知道了的。”谢昀含笑说道。   房子被炸不算什么,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炸的才可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要杀自己全家灭口才可怕。   林秀儿算计一生,给了自己女儿好生活,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却差点被女儿灭门,心情一定很美妙。   谢长安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脸上就露出了笑意,“这真是太妙了。”   苏颜慢慢回过神来,伸手握住谢昀的手,“谢昀,我没有听错吧?我真的不是苏家人?我和蒋明华的身份,真的被换过来了?”   “应该是真的。”谢昀说道,“如果不是真的,蒋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蒋明华买凶去杀苏家满门,甚至想办法把姜家父子也弄了去。”   苏家被炸|药诈塌了,而姜福生领着两个孩子出现在那里,说不是蒋家动的手他都不信。   苏颜的脸色白了白,嘴唇抖了抖,“她怎么这么恶毒?怎么这么恶毒?”说完,大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三哥怎么样了?”   “胸口的肋骨断了两根,腿也断了。”谢昀说道。   苏颜的眼圈红了,“看来,大家都伤得很重。虽然他们都不好,可是何至于受这样的伤?”   谢长安看向难过的苏颜,“妈,这是他们罪有应得。你想想,爸爸偷渡去了港岛,找过苏家之后,马上就被蒋家发现并追杀了,除了苏家告密甚至劝说,还会有谁知道爸爸的消息?他们差点害死爸爸了!”   苏颜听到这里,看向坐在身旁,握着自己的手,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谢昀,一愣,马上反手握住了谢昀的手,“没错,是他们坏,是他们过分,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谢昀摸摸她的脑袋,“你知道就好。我们一家因为苏家,可受了不少大罪。”   谢长安继续附和,“没错,就连爸爸去新乌劳改,也是苏家干的。在海上,他们还想杀我们三个灭口。一旦他们成功了,我们谢家就灰飞烟灭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这些,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章不见听了,手指抽痛,连忙伸出去,紧紧地握住谢长安细细的小手。   的确,上辈子谢家就被算计灰飞烟灭了。   偷渡时谢平安身死,苏颜受重伤,随后谢昀无声无息地死在港岛,最终谢长安八岁丧母,流落异地,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长大之后又死掉。   曾经富甲一方的谢家,在谢长安死后,就灰飞烟灭了。   苏颜把心中那仅有的同情都收了起来,握紧了谢昀的手道,“幸好你还活着,幸好!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遭到了报应!”   谢昀握住她的手,“苏颜,这不是报应,这是蒋家的设计,他们应该是在港岛见过你之后起了疑,然后策划了这一切。”   苏颜心里很乱,“他们、他们是因为被欺骗了所以才这么生气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谢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谢长安心里压抑得厉害,便站起身,“爸爸,妈妈,我先回房了。”说完起身出去了。   章不见连忙跟上去。   出了书房,章不见见谢长安走向她的卧室,便走上前,“长安,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那就走走吧。”谢长安说完,下意识就往门外走。   她上辈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出去走走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适合到外面去。但是章不见也跟着,就没什么了。   到了沙滩上,谢长安怔怔地看着鹏城湾的平静的海水,没有说话。   章不见知道她的心情起伏很大,便陪着她坐,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谢长安轻轻地问,“你说,我家上辈子是不是很冤枉?我是不是很傻很没用?”   “是很冤枉。但你不傻。”章不见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抱住了她,“长安,你不傻,你很聪明。”   谢长安摇了摇头,“我如果聪明,就不会什么都没发现了。”她说到这里就住了嘴,没有再往下说了。   “那是过去的事。”章不见抱着她,“我比你多活了十年,可是我也没发现这个大秘密。”   谢长安伸手在沙滩上抓沙子,“所以我一家悄无声息地没了,并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章不见感受到怀里谢长安的颤抖,深沉的痛楚从心底滋生,如同上一辈子知道谢长安身死时一样,他曾发过誓,这辈子决不让她痛苦,可是此刻,还是得亲眼看着她疼痛。   谢长安道,“你知道了又如何。”   “对不起。”章不见低声道。   谢长安这次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章不见轻声说道,“上辈子你死后,蒋家跟我死磕,似乎是死也要拉着我垫背,我以为他们是为了姜韶华。现在想起来,处理姜韶华尸骨的是蒋三,他估计通过DNA或者别的什么,知道了你的身份。”   谢长安听章不见提起蒋三,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带着穷苦女人去求医时,蒋三一脸冷漠说不救的场景,说道,“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失声痛哭又如何?”都不能弥补她的痛苦。   从这辈子谢昀获救看来,上辈子的谢昀,一定就是死在蒋家的手上的。   说到底,害她家破人亡的,不仅仅是苏家,还有蒋家。   发现弄错了人,却来找章不见出气……谢长安抬起头看向章不见,“他们认为你杀了我,所以要报复你,是吗?”   “或许吧。”章不见,低头看向眼前的少女。   她此时还小,还不是上辈子他认识爱上的成年女孩。他看着此时的她,心中无法像过去那样涌起爱意,只有无尽的怜惜,“我那时日子过得不认真,并没有去打听蒋家这是为什么。”   谢长安听他说“日子过得不认真”,心一下子被灼痛了,垂下了眼睑。   章不见做事有规律,特别认真,即使是生活,也是一丝不苟的,突然日子过得不认真,想来是心情之故吧。   可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   她终究死了,带着孩子死在他忠心耿耿的手下手上。   或许他没有错,可是她又错在哪里?   章不见见谢长安没有说话,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   谢长安听着海浪声,慢慢收拾好心情,从章不见怀里挣脱开来,坐在一边,“这次蒋家和苏家的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详细一点?”   她对仇人从来没有好心肠或者软心肠,知道苏家倒霉,心里只有高兴的。此时回忆起上辈子,心里难受得不行,正想知道多一些让自己痛快的事。   章不见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再加上猜测,倒是说得挺生动的。   谢长安听着,心情的确好了很多,听完了之后,忍不住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也有讲故事的天分,说得还不错。”   “你喜欢听才觉得不错。”章不见道。   谢长安一想也是,便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我好了,回去吧。”   回到家,谢长安见苏颜在翻报纸,便走近去看。   见是港岛的报纸,上面刊印着很多和蒋家、蒋明华、苏家爆炸有关的事,便也坐下来一起看。   章不见见了,想了想,坐到谢昀身边。   谢长安没有再看章不见,她认真地读着报纸上港媒特别夸张的各种讲述,心情越来越好。   这时忽听苏颜叹着气说道,“蒋明华也是的,就算要杀人,那杀大人也就是了,小孩子还那么小……”   谢长安抬起头,“妈,她向来丧心病狂,是不会管是不是孩子的。我们偷渡去港岛那晚上,他们就想对我们下手,如果成功了,我和平安这样的小孩子,也就死啦。”   她一家上辈子家破人亡,正是蒋家和苏家的债,眼下苏家也家破人亡,才是应该的。   至于什么罪不及小孩,在她这里,可没有这么人道主义的想法。   上辈子,谢平安死时才三岁,都还没怎么看过这个世界,都还没过上一天好生活,小小的世界里只有饥饿,又有谁来为他鸣冤?   在塔死时,大逃港还没有解密,很多人不知道逃港潮,因此世界上,只有她知道谢平安。即使后来解密了,估计也不会提起谢平安,即使提及,也不过是作为特殊年代逃港者的悲哀渲染一下,做个符号似的存在,又有谁为他可惜?   苏颜一下子变了脸色,扔下手中的报纸,捂住谢长安的嘴,“长安,不许说这样的话。你和平安都会好好活着的,爸爸和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谢长安看着担忧的苏颜,笑着点点头,“我不说了,妈妈也不许为他们难过。设身处地地想想,他们并不值得我们家难过的。”   即使世界上所有人都为苏家及姜家的小孩子难过,那也绝对不包括谢家。   谢平安认真地点头,“没错,不要为他们难过。小孩子又怎么了?他们以前经常欺负我和姐姐。”   苏颜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即把报纸放到一边,点点头道,“是啊,他们并不无辜。有一年冬天,长安差点被他们推下冰窟里。”   章不见和谢昀的脸色同时一变,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握住苏颜的手,“妈妈,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我不喜欢你为欺负过我的人难过。”   “好。”苏颜抱住谢长安,“是妈妈不对,是妈妈同情心泛滥了。”   谢昀起身,走到谢长安和苏颜身边,先是揉揉谢长安的脑袋,感受到手心的暖意,这才看向苏颜,“想清楚就好,同情和善良,应该分给值得的人。”   苏颜点点头,抱紧了谢长安。   谢长安喜欢看苏家倒霉的消息,之后接连两天都要翻翻报纸,翻完之后想到苏家人的惨状通体舒畅。   翻到第三天,正是周六,蒋家人上门来了。   蒋先生、蒋太太、蒋大夫妇、蒋二夫妇、蒋三夫妇……总之蒋家所有人都来了。   谢长安周六早上不想上课,特地请了假的,听到门外的声音,便和谢平安一起出门去看。   这一看,就看到花园外,站着的蒋家一大家子。   收回目光,谢长安看向身边的苏颜。   苏颜握住谢昀的手,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谢昀看向门外,毫无一个女婿的自觉。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远眺门外的蒋家人,“几位这是在做什么?”   谢长安突然觉得,自家老爹真的很厉害!   对付蒋家人,完全不用给面子!   不过,这些人好歹是妈妈的娘家人,爸爸不给面子,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呢?   这么想着,她走前一步,抬头看向苏颜,见到苏颜只是认真地看着谢昀,脸上无半点不满,心知谢昀和苏颜提前通过气了,便放下悬着的心,认真地看戏。   蒋先生和蒋太太早知道不能对谢昀端岳父岳母的架子,但还是被谢昀这个态度气到了。可是目光移到谢昀身旁,身姿窈窕、面容秀美的苏颜身上,那气就像破了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蒋大上前一步,扬声说道,“谢先生,谢太太,我们这次是来寻亲的,还望谢先生开开门,让我们进去细说。”   谢昀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身边的苏颜。   苏颜看到目光泛红地看着自己的蒋太太和发丝有些白的蒋先生,终究是不忍。   谢昀了解苏颜,一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她的打算,于是牵着苏颜的手去开门。   谢长安见苏颜心软,心中暗叹一声。   谢平安也不喜欢蒋家人,见苏颜开门给蒋家人进来,便故意问谢长安,“姐姐,他们就是派人追杀我们一家的蒋家人吧?”   正在为女儿肯给自己开门而高兴的蒋先生和蒋太太进来听到这话,脸上的喜意一扫而光,心中涌起愧疚和恐慌,都紧张地看向苏颜。   蒋二公子为人最是不肯吃亏,听了这样故意的挖苦,就想反击,但一想到自己这个姑姑未必肯认回蒋家,也不需要蒋家,得好好哄着,因此便忍了下来,笑着说道,   “小表弟,我们这是受了坏人的蒙骗,是坏人的错。我们一知道真相,后悔得不行。今天专门全家来赔礼道歉并且认亲的。”   谢长安和谢平安同时在暗中翻了个白眼,没理会蒋二公子。   蒋二公子在旁人那里从没吃过亏,也没被这么无视过,今天却都体会到了。   蒋太太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放开挽着蒋先生的手,想伸手去握苏颜的手。   哪知她的手即将握上去时,苏颜一下子侧身避开了。   “孩子,你是不愿意认我吗?是我们对不起你……”蒋太太被苏颜一躲,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61章   苏颜躲开是下意识地动作,躲了见蒋太太满脸的泪,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们远道而来也累了,先进去坐坐吧。”   蒋先生见苏颜虽然和蒋太太不熟稔,但却也没有排斥的意思,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当下安抚蒋太太,“是啊,阿颜说得对,我们先进去吧。”   “好。”蒋太太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身后的蒋家大部队说道,“你们也进来吧,把东西都搬进来,小心点,别碰坏了。”   谢长安听到这话,往蒋太太身后一看,看到蒋家其他人大包小包都提了满手,顿时就皱起眉头。   蒋家这是做什么啊,当她谢家没吃的喝的穿的吗?买这么多东西过来。   蒋二公子是蒋家人中最为活跃的,一边大包小包进屋一边对谢长安和谢平安道,“长安,平安,我们进去吧。表哥给你们买了很多好东西。”   “请进——”谢长安见苏颜招呼蒋家人进屋,便和谢平安一起进屋,帮忙招待客人。   蒋家人不是客人还好说,如今已经被当成客人了,她和谢平安自然是要帮着招呼的,不然过后肯定要被谢昀教育一番。   两人进了屋,去端翔嫂倒好的茶给蒋家人。   蒋太太虽然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苏颜身上,见谢平安双手端茶过来,还是高兴得红了眼眶,“好孩子,生得真好。我是你婆婆,就是外婆的意思。”   谢平安用流利的粤语回道,“我知道,您喝茶。”   蒋太太见谢平安不肯叫自己婆婆,礼貌上却一点也不缺,心中又是骄傲又是自豪,觉得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外孙,和那些冒牌货完全不一样。   她正脑补着,谢平安又端了茶递给蒋大,蒋大接过来之后也夸了一句谢平安生得好,谢平安便道,“我长得像我爸爸,自然生得好了。”   蒋太太下意识看向谢昀,见他二十五六岁,生得俊美无双,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和谢平安果然极像,顿时心塞得不行。   谢平安不想给蒋家的大人端茶,因此专门端茶给蒋家的小辈,尤其是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   她想着,上辈子蒋家有名声极大的蒋大三兄弟,还有能干的蒋大公子以及风流的蒋二公子,其他蒋家小辈可没传出过什么大名声,估计都是安静不多话的人,就算给他们端茶,也不会膈应自己。   接连端茶给了年纪最小的两个表哥,果然只收到温和带着善意的微笑,一句废话都没有,心里高兴,又端给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卷发表哥——这是最后的人了,端给他之后,她就可以坐下来发呆了。   卷发小表哥接过茶,笑着说道,“谢谢长安表妹。你今年读几年级啦?”   谢长安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带着善意,笑吟吟的,像个小绅士似的,倒生不出恶感,便回答,“我现在读三年级了。”   “那你和小九一个年级呢。不知道大陆和港岛的课本有多大不同,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对照着看看。”卷发表哥笑着说道,明显是要继续攀谈的。   谢长安不想跟蒋家人说话,但是也从来没有为难一个无辜小孩子的习惯,当下只得一边坐回去一边说道,“如果有机会,对照着看看挺好的。”   “等长安下次去我们家的时候,我就把书拿出来。”小九是蒋家小一辈中最小的孩子,今年九岁,排行第九,话并不多,之前一直笑着听着,听谢长安提及自己,马上就回答。   谢长安看到现在,觉得蒋家的教养真的很不错,就是不明白上辈子怎么教出姜韶华那样的来。   卷发表哥见谢长安虽然不热情,有意不叫称呼,但是也愿意和自己说话,便又笑道,“一定有机会的。对了,我听说长安正在学英语,这次我买了一些相关的书籍,等会儿长安去看看喜不喜欢。”   谢长安忍不住看向眼前的卷发表哥,他的年龄让她轻易能看出,他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完全没有奚落或者炫耀的意思。   她忍不住好奇,蒋家人真的这么重视苏颜吗?连她这么个小孩子竟然也照顾到。   最小的那个小九面带笑容,看向谢长安,似乎在等谢长安的答复。   谢长安笑着点头,对卷发表哥说道,“谢谢。”   另一边,也有三个表哥笑着跟谢平安攀谈起来了,因为提的都是谢平安感兴趣的话题,所以谢平安有问必答。   谢长安再看过去,见苏颜的态度虽然不算特别热络,但面上已经带上了淡笑,正在和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蒋太太、蒋家三个少奶奶说着什么。   苏颜旁边,谢昀则和蒋先生及蒋大三兄弟聊着。   谢长安心中暗叹一口气,看来谢家和蒋家,以后倒是能走亲戚的。   家里最反感蒋家的,除了她就是谢昀了,可是谢昀素来尊重苏颜的意见,见苏颜认了,他肯定也会跟着认的,看他现在和蒋先生几个谈笑风生就能知道。   想着自己孤立无援,谢长安心里很是不痛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蒋家的三个表哥聊着天,神色有些淡淡的。   又坐了一阵,谢长安找了个借口,起身出了花园里,在花园的秋千坐着发呆。   苏颜性子柔和,一直渴望亲情,现在蒋家人找来,表现绝佳,蒋太太更是一腔慈母心,她肯定会忍不住陷进去的。至于说蒋家追杀谢家的事,蒋太太只要用一句受人蒙蔽来解释,再表现出懊悔和歉意,估计苏颜就会谅解。   谢长安伸手掐了一片叶子揉捏着。   可她不想谅解,上辈子谢家惨淡收场,蒋家也有份,她怎么也接受不了。   虽然说一切都是误会,可是误会又如何?伤痛和伤害都是切实存在的!   她坐了一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回去继续帮忙待客。   只听蒋太太声音哽咽着说道,“阿颜,过去是我和你爸爸的错,是我们有眼无珠认错了人,又受人的蒙蔽来找你们麻烦,还差点害了女婿……可是这些实在不是出自我们本意,你能原谅我们吗?”   谢长安坐直了身体,心道,“来了!”杏眼连忙看向苏颜。   她就知道,蒋家进了屋之后不谈正事,只是泛泛聊着生活上的琐事,只是为了让苏颜放下戒心。眼下苏颜面带笑容,看起来可不就时机合适了么。   本来面带笑容的苏颜脸上神色又有些不自然起来,她抿了抿唇说道,“其实你说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也没有证据是不是?我建议还是查清楚一些的好。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她的性格虽然和善,但是却也不是见了陌生人就能认妈的。尤其是这个陌生人之前还派人追杀过自己一家。   蒋太太看着苏颜,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自己亏待了她,当下抹了把眼泪说道,   “阿颜,我单看着你的脸,就觉得你像我了。先前我没见过你,从不怀疑家里那个是冒牌货,可是见了你之后,我马上就觉得,你更像我,你才是我的女儿,家里的是假的。回去一查,她果然就是假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有些诧异,蒋太太怀疑蒋明华,竟然是在看到苏颜之后?   那如果当日她在港岛不去洗手间,一切就不会发生?   因为她不去洗手间,就不会遇上姜韶华,也就不会起争执,更不会引来苏颜和蒋太太等人。   苏颜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确定蒋明华是假的?”   谢长安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因为现在DNA技术还没问世,当下忙看向蒋太太。   “是血型。”蒋太太满腔爱意地看着苏颜,温柔地解答,“老三是学医的,他让我去查血型查出来的。我和你爸血型是O、A,只能生出O或者A的血型。而那个冒牌货,血型是AB型的,绝对不是我和你爸的孩子。”   谢长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血型。不过血型能排除的几率极低,蒋明华这次真是不走运,竟然就正好被排除出来了。   苏颜不大懂血型这回事,见蒋太太说得信誓旦旦,就不再有怀疑。   蒋太太伸手握住苏颜的手,异常殷切地说道,   “阿颜,我知道对你来说,我是个陌生人,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更是个曾经企图伤害你一家的坏人,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妈咪,妈咪真的是迫不得已……过去的错误已经造成,妈咪也不想辩解什么,只是希望你给妈咪一个机会,让妈咪好好补偿你。”   别墅内正在低声说话的人,此时都停止了说话,认真地看向苏颜。   苏颜被这么多目光看着,有些紧张,但是她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紧张,认真地看向蒋太太,“这件事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蒋太太攥紧了苏颜的手,喜极而泣,“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来,我愿意等的,我愿意等你熟悉我,认我这个妈的。”   她来之前,想着要认回苏颜,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迫不及待,还有苏颜不接受自己的恐慌,因此强迫自己认真想见面了该怎么办的。   她想了两天,又和家里人认真商量过,得出两个方案。第一方案是一来就认亲,如果苏颜肯认她,那就皆大欢喜。如果苏颜不肯认,比较抗拒,那她就循序渐进,慢慢和她熟悉起来,让她慢慢接受自己。   刚进入别墅的花园里,她近距离见到了苏颜心中激动,又被谢平安一刺激,才乱了分寸,不加试探就启用第一方案来认亲。认亲失败,她进入别墅里,慢慢冷静下来,才启用第二方案。   目前看来,启用第二方案是十分成功的。   蒋家直到日头快下山了还舍不得走,但吃过晚饭之后,却不得不走。   出门的时候,蒋太太不住地抹眼泪,再度失去了原先冷静,握着苏颜的手舍不得放开,患得患失地问,“阿颜,以后我还可以来这里看你吗?”   谢长安在旁听到蒋太太的话,又见她眼中含泪,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不由得暗叹一声,知道苏颜肯定是会答应的,因为蒋太太表现得实在太好了。   只见苏颜点点头,“你若有空就来吧。不过我有时要出去做生意,并不是天天在家的。”   “没关系,你不在家,我可以等着你回来的,你不用为难。”蒋太太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下次,我能不能来这里住几天?”   苏颜点点头,“自然可以,只是我家里可能不及你们港岛的家舒适……”蒋家在港岛是上流社会,据说过的是十分奢华的日子,未必能习惯大陆的清苦。   “不会不会,你把家里收拾得很舒适很温馨,我看着就觉得十分舒服。”蒋太太连忙说道。   谢长安看着蒋太太,觉得她一副今天就想住下不走的模样,便移开视线。   这时忽听蒋大低声问谢昀,“阿颜她也要出门去做生意吗?是不是——”   “她喜欢做。”谢昀不等蒋大说完,就如是回答。   蒋大听了这话,便看向苏颜,见她面容秀美,温和典雅,实在想不出她竟会喜欢做生意,当下就又低声道,   “虽然蒋家和谢家两家过去有很多不愉快,但是我相信我们大家都希望阿颜过得好,如果阿昀生意上有什么为难,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我妈过去二十多年一直叨念着小妹,结果认了个冒牌货回来,又得知小妹过去过得苦,前些天每天都是以泪洗面的……”   谢昀听到这里,再度打断了蒋大的话,“放心,我谢昀还不至于为了面子不顾妻儿死活的。阿颜做生意,的确是因为喜欢,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谢长安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心里给谢昀比大拇指,说得好!   她将视线看向蒋大,想知道蒋大是什么表情。   却见蒋大脸上的表情并不尴尬,反而有松了一口气之感,“如果是小妹喜欢,那真是太好了。女人有自己的事业也挺好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更好了。”   本来对他颇有微辞的谢长安和谢昀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心里对他以及蒋家的反感,第一次骤减。   不说别的,蒋家人对自己的家里人,是真的很好。   蒋家人走了之后,谢长安和谢平安跟着苏颜并谢昀进了书房。   苏颜坐了下来,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蒋家一再说要认回我,谢昀,你怎么想?”   “你想认的话,我们就认,不想认的话,就不要认,只凭心意办事,别的不用多想。”谢昀柔声笑道。   苏颜听了这话眼圈微红,忙深吸一口气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长安和平安是怎么想的?想不想认这一门亲戚?”   “我和爸爸答案一样,由妈妈拿主意。”谢平安马上回答。   苏颜点点头,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心塞得厉害,想了想说道,“妈妈,我也随你吧。不过我不大喜欢他们,可能对他们不会很好。”   “其实妈妈也差不多感觉……”苏颜轻声说完,目光看向一旁,微微有些出神。   骤然出现一大家子,说是她的家人,她真的很难接受,即使有谢昀先前打过预防针。   可是由于从小缺乏父爱母爱,她又十分渴望有真正疼爱自己的父母,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蒋太太和蒋先生,是真的很疼爱她的——或者说,他们是真的很疼爱他们的女儿的。   这时谢昀开口了,“就算认回去,蒋家在港岛,我们在大陆,交集也不会很多。所以即便认回来,也不会让长安为难的。”   谢长安点点头,看向蹙着眉头的苏颜,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渴望父母关怀的感觉,所以她不能再说什么让苏颜难过了。   即使认了蒋家,她作为隔了一层的什么表小姐,和蒋家不亲也没什么。   可是当天晚上,谢长安还是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章不见从羊城回来,知道蒋家上门来认亲的消息,便找了个借口带谢长安出去散步。   谢长安跟了他出来,在沙滩上乱走。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一回神发现不见了章不见的踪影,便连忙回头去找。   一回头,她就看到踩着自己的脚印、跟在自己身后的章不见了。   “长安,你想跟我说什么?”章不见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笑着问。   谢长安没有说话,回过头去继续走。   只听身后章不见说道,“如果是为了蒋家的事,倒也不用为难。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若是师母认了,你就当普通亲戚一样走动,不见得要和他们关系密切。”   “我知道。”谢长安点点头。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心里还是不痛快。   上辈子发生过那么多事,她一一经历着,怎么能痛快得了?   章不见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说道,“你爸爸跟我说过,蒋家人是很护短的。他们昨天来,是不是表现得很好?”   “是啊。”谢长安点点头,品味了一下“蒋家人护短”这几个字,半晌说道,“蒋家这不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么?提起来还挺带感。”   可惜当她站到了蒋家“恶之”的立场上时,过得太难受了。   章不见走快几步,和她并排,这才轻声道,“长安,忘了上辈子的事好不好?”   “忘不掉。”谢长安低着头回答。   章不见伸手握住她的手,“长安,我希望你能快乐,不要再被上辈子的事打扰或者困扰。”   谢长安没有说话。   如果想忘掉一件事就能忘掉,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烦恼了。   她正想着,感觉到章不见握住自己的手又紧了紧,便侧头看向他。   章不见回视她,丹凤眼里带着暖意,“我们来说英语好不好?”   谢长安和章不见在海滩上练习了一会儿英语口语,回家的时候,看到了蒋太太!   她一脸无语,但见蒋太太满脸都是笑容,正拉着苏颜热切地说着“才分开一天,我就又想见你了”之类的话,就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打招呼,“蒋太太好。”   “哎,好。”蒋太太脸上的笑容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着应了。   谢家人跟蒋家人打招呼时,称呼都很客气,她听着心里难受,可是也没别的办法。   依照蒋家过去对谢家做的事,谢家人没把他们轰出门就算好了,她哪能要求更多?最好的办法,是以后尽量拉近彼此的关系,让谢家人慢慢接纳蒋家人。   这次坐下来聊天,蒋太太聊着聊着,就说到苏家和姜家来,“林秀儿醒了之后,我专门去看过她。那么狠毒会装无辜的一个女人哭得什么似的,再没有过去的装模作样了。”   “她很难过吗?”谢长安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破天荒地问了一句。   蒋太太一直觉得谢长安在抗拒自己,一听谢长安和自己搭话,马上高兴地说道,“是啊,十分十分难过。她的头发来到港岛之后,不是养回来了一些吗?经过这次的事,差点全白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情畅快得不行,脸上马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蒋太太见了谢长安的神色,知道她喜欢听这些,便继续道,“她伤得很重,断了一只手,就是医生也接不回来,以后只能用一只手了。还有,她身上有很多伤,最近都不能走动。”   谢长安想了想,觉得只是断了一只手,挺便宜林秀儿的,便又问,“听说是她的亲生女儿买凶炸她家的,是不是?林秀儿知道吗?”   “就是那个冒牌货□□的,真是和林秀儿一样恶毒而无情,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去手。”蒋太太说道,“我第一次去看她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她当时差点吐血了。挣扎着下床去隔壁房间找冒牌货……”   蒋太太见谢长安、谢平安和苏颜都喜欢听,当下详细说了起来。   虽然警力足,但挖掘被埋在建筑地下的人需要小心谨慎,因此进度很慢。林秀儿一行人,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全部被挖出来送去医院。   蒋太太深恨林秀儿狸猫换太子,并且曾经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丫鬟使唤,百般欺凌,因此早就命人在医院守着,一旦林秀儿清醒了就告诉她。   林秀儿清醒之后,蒋太太知道消息,马上打扮一新去医院见林秀儿。   蒋太太还记得,当时的林秀儿一脸的晦暗,满头保养不错的青丝几乎全部变成银丝了,乍一看,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一直暗恨林秀儿的蒋太太见了林秀儿这副模样,当场就笑了起来,“秀儿啊,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灭口,是什么感受啊?”   “你是骗我的吧?”林秀儿看向蒋太太。   蒋太太笑得更大声了,居高临下地看向林秀儿,   “你这是不愿意承认吗?我看你一头银丝,显然是相信了我的话啊。冒牌货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照顾姜福生和两个儿子,我本着点曾有的交情,专门把她保释出来,照顾你和福生一段时间的,你看,我对你们多好啊。”   一直躺在床上不吭声的苏为民突然大声叫道,“她不会这么做的,不会这么做的,这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蒋太太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设计?我设计你们做什么?只要我蒋家运作一番,以诈骗罪起诉你们入狱,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干嘛要设计你们?我劝你们啊,少想些有的没的了,事情的真相是,冒牌货怕你们泄密,所以杀你们全家灭口!”   听了蒋太太的声音,苏为民急促地喘着气,没有再说话。   林秀儿的喘气声也加快了很多,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她真的在旁边的病房吗?”   “是错,你若想见她,我去叫她过来。”蒋太太保释蒋明华,本来就是为了刺激林秀儿的,这时见机会合适,连忙就过去叫保镖把人带过来了。   蒋明华来到之后,很快和林秀儿厮打成了一团。   蒋明华恨林秀儿手脚不够干净,恨她和苏为民嘴上不牢靠,恨林秀儿出身低微,没能给她荣华富贵,所以下手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留情。   而林秀儿呢,知道真的是蒋明华杀人,心里也恨,恨她太过薄凉,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放过,还连累全家大部分人残废或者毁容了,所以下手也不轻。   母女俩一场厮打下来,惊动了护士,被压着分开了。   不过港岛的狗仔无孔不入,即使有护士拉开了,他们还是拍到了蒋明华和林秀儿扭打的照片,拿回去刊登出来。   而病房里,仍旧热闹着,蒋明华为两个儿子并姜福生操心,又要应对来自苏家人的责骂,每天忙得不行。   苏家人渐渐好转了些,不那么痛了,马上就下床去找蒋明华算账——在他们心目中,残废了的就不中用了,赚不到钱了。而导致他们不中用的,是蒋明华,蒋明华毁了他们的人生,所以他们要找蒋明华算账。   此外就是,他们残废了还好,连累得自己的孩子也跟着残废,这才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蒋明华在医院里,三天两头被打,很快就申请调病房了。   至于姜韶华,每天守在病房里,也是经常被苏家的人一顿狠打,无论怎么哭闹都没有用。又因为她毁容了,没有化妆品遮挡一张脸,叫人看着心中厌恶,连医院的护士也不肯帮她!   谢长安听得通体舒畅,“真没想到啊,他们竟然倾情演出了这么精彩的大戏!”   “傻孩子,好戏还在后头呢。眼下这才是开始,等到苏大几个养好伤之后,要进监狱坐牢了,蒋明华几个才倒了大霉呢。”蒋太太笑着说道。   谢长安笑着点头,“他们现在倒霉,我就现在高兴。他们以后更倒霉,我以后就更高兴。”   反正对她来说,只要苏家人和姜家人都倒霉,她的心情就很好。   当天蒋太太找了借口在谢家住了下来,各种跟在苏颜身边表现自己的母爱,把苏颜感动得一愣一愣的,对她的态度热络了很多。   谢长安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虽然有些难受,但不至于到失眠的地步了。   星期一开学之后,谢长安就乖乖上课,再没空胡思乱想了。   蒋太太似乎要在谢家常住,表现出来的厚脸皮让谢长安叹为观止,完全无法和上辈子高高在上的她联系起来。   而在蒋太太强大的粘功之下,苏颜的态度越来越软化了,虽然还不到亲生母女似的亲密,但是比第一次见面好了很多了。   谢长安看得窝火,悄悄地找到谢昀,“爸爸,难道就让妈妈从此认回蒋太太,和她亲密无间吗?”   “长安讨厌蒋太太吗?”谢昀低头问。   谢长安点点头,“讨厌啊。”说完又叹了口气,“但是我看到妈妈似乎很高兴,所以不大想表现出来让她不高兴。”   “长安,爸爸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蒋太太。但是蒋家的人呢,基本上都是十分护短的,他们认定了你妈妈是蒋家人,就会一直对你妈妈好。”谢昀说到这里,陷入了回忆里,   “你妈妈小时、少年时都没得到过什么父爱母爱,眼下有机会得到弥补,心中向往和情不自禁地靠近,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不喜欢蒋家,就不喜欢好了,毕竟他们和你妈妈是亲戚,但是到你这里又远了一层,生疏些也没什么。”   谢长安听了,回想起苏颜在被蒋太太拉着手时笑容满面的神色,便叹了口气,“好吧,妈妈喜欢妈妈的,我不喜欢我的,分开对待好了。”   “嗯。”谢昀伸手摸摸谢长安的脑袋,笑着说道,“其实长安如果愿意放开心胸接纳蒋家也挺好,起码会有更多的人疼爱你喜欢你。”   谢长安看向谢昀,“爸爸,你不讨厌蒋家吗?你愿意放开心胸接纳他们吗?”   “是讨厌啊,但是你妈妈喜欢,那爸爸也喜欢好了。你妈妈受过不少苦,爸爸希望她好。”谢昀笑道,“过去蒋家和谢家不对付,是蒋家吃亏,一直记恨我们谢家,要和解,我是没什么的。”   谢长安垂下头,没有接这个话题。   上辈子,可不是蒋家吃亏,而是谢家吃亏。   不过就像谢昀说的,苏颜高兴,那她就没有必要阻止了。   反正以蒋家护短的性格来看,只要苏颜不是假冒的,蒋家会一直对她很好。   想到这里,谢长安想起章不见曾说过的,上辈子她死了之后,蒋家发了疯似的对付章不见,还真是够护短的。   想通了这一节,谢长安面对蒋太太时,就更加从容了。   时间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暑假。   谢昀和章不见帮谢长安接了项卓的一个电影,所以两个月的假期,谢长安要一直住在港岛拍电影了。   休息了两天,谢长安一家子就一起去了港岛。   蒋太太一有空就给苏颜打电话,因此谢长安一行人才踏足港岛的土地上,就看到蒋太太领着三个儿媳妇以及蒋二公子在等着。   见了他们,蒋太太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满怀期待地问,   “阿颜,阿昀,长安、平安,不见,还有阿常,你们还没来过我们家,这次去我家里坐坐怎么样?房子都收拾出来了,你们去了直接住就是了。”   章不见是陪着谢长安一家下来的,很想说不用,去他家就行了,但是思及这是未来岳母大人的娘家人,便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苏颜。   苏颜有些为难,但是被蒋太太那样期待的目光看着,心里又软得厉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长安见了苏颜这副为难的样子,便低声对谢平安和陶知常道,“打赌,我赌妈妈一定会去,你们呢?”   “姐,这有什么好赌的?妈妈肯定会去啊……”谢平安低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蒋太太频频北上谢家,有时是独自前来,有时和蒋先生一起来,有时又带着儿子儿媳妇,来得多,又态度殷切,感情真挚,和苏颜的感情突飞猛进。   这时蒋大少奶奶笑着说道,“阿颜不如就来家里坐坐吧,奶奶昨晚从电话里知道你们要来港岛,兴奋得跟小孩子似的,当晚就要帮你们把房间收拾出来了……她平时在家里,可没少念叨你们。”   “对呀,阿颜和阿昀就来我们家坐坐吧,老爷奶奶都很想你们。”蒋三少奶奶也笑着劝。   苏颜听着这些劝,又见蒋太太满目的期待,心一软,就点了头。   谢长安和谢平安相视一眼,都道果然如此。   “乖女,你答应是不是?走,我们马上就走……”蒋太太高兴得不行,一边牵着苏颜的手一边说道,   “你喜欢吃的虾,长安喜欢吃的蟹,还有平安喜欢的煎牛排,妈咪已经叫人准备了,到了车上,你们再说几个喜欢的,我都让厨房做出来。”   苏颜住进蒋家,改名认回她,还会远吗? 第62章   谢长安一行人去蒋家,章不见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不说蒋太太刚才邀请过他,就说以蒋家和章家以前的交情,他去一趟也没什么。   蒋家也在太平山上,花木葱郁中,露出些许建筑,显得极是清雅,正是富人最喜欢的一款。   然而这一次蒋家大宅却不像过去那样安静了,当车队进入大宅子时,蒋家留在家中的主人以及所有的佣人都出来迎接,显得十分有诚意。   谢长安下车,看了一眼下了车之后,专门来到车旁等着苏颜的蒋太太,不得不承认,蒋家人对自家人真的是极好极用心的。   苏颜过去没得到过父爱母爱,没得到过来自母亲的这般宠爱和看重,难怪才两个月左右就被攻陷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们所有人下车之后,所有佣人齐齐躬身,高声叫道,“欢迎大小姐回来,欢迎大姑爷、表小姐、表少爷、阿常小姐和不见少爷!”   饶是经历过后世众多电视雷剧的洗礼,谢长安这一刻还是深深地尴尬了。   苏颜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就看向身旁的谢昀。   谢昀握着她的手,用目光安抚她,见她平静下来,便似笑非笑地看向站在门口的蒋二。   蒋二迎着谢昀的目光,脸上也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但很快收敛了,含笑上前来,“小妹,欢迎回家。”   “不用这么隆重的。”苏颜震惊过后,笑笑说道。   蒋太太上前握住苏颜的左手,“也不算隆重,只是对你表示欢迎而已。”她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低落,“我希望你得到的一切待遇,都要比先前那冒牌货好。”   谢长安跟在苏颜身后,也听到这话了,忍不住抬头看了蒋太太一眼。   虽然不喜欢蒋家,但是她对蒋太太为苏颜做的,还是挺满意的。希望这份待遇,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并且落到实处而不是表面功夫。   苏颜显然也有些触动,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无法对蒋太太叫出“妈”这个称呼。   蒋太太紧了紧苏颜的左手,抬头对门口的佣人道,   “这是大小姐,这是大姑爷,这是表小姐长安,这是表少爷平安,还有这位是表小姐和表少爷的好朋友阿常小姐,你们见了他们,就像见了我们一样,叫做什么要好好做,不许有任何的怠慢,知道不?”   “知道!”所有的佣人大声回答。   蒋太太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看向苏颜,招呼大家进屋坐。   谢长安垂头跟在苏颜身后走,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蒋家这别墅自然是极贵的,叫一声豪华别墅也没问题,但是面积上实在不够看,但这和港岛人的迷信也有关系,港岛人认为房子太过开阔,不宜聚财,所以房子并不大。   大陆也同样迷信,但是大陆富人却更喜欢在庭院中花心思,因此出名点的古代景致,都是有花园的。   像谢家祖宅,谢长安虽然没有回去看过,但是也听谢昀说过,就是一个园林,收拾好了,住起来很宽敞舒适。   进了别墅内部,大家坐下说话。   谢长安没打算和蒋家人深交,坐下之后就静静听苏颜、谢昀和蒋家人说话。   蒋二公子领着自己弟弟和小堂弟坐到谢长安、谢平安和陶知常身旁,跟三人套近乎说话。   谢长安见这些小表哥都挺有礼貌,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意,不好意思不理睬,只得打起精神跟他们说话。   说了一会儿,忽听蒋二公子凑过来低声问,“长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啊?”   “啊?”谢长安已经有些走神了,听到这话一下子回过神来,“二表哥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似乎不怎么想跟我们说话。”蒋二公子说到这里,笑了笑,“你不想跟我们家认亲吧?”   谢长安看了一眼苏颜,笑道,“没有的事,二表哥不要乱说。”   蒋二公子轻笑道,“我们蒋家人的优点是护短,缺点也是护短,你请多担待。先前我们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所以肯定偏向自己人的。”   谢长安笑笑,“我们都知道蒋家这种做法。”   蒋二公子听了这话,心知自己猜对了。谢长安说知道蒋家的做派,却没说能理解之类的,肯定就是恼怒先前他们听信了冒牌货的话为难谢家人。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起来。   平心而论,他是在谁面前都不肯吃亏的,但是在谢家人面前,还真不敢像其他时候嚣张。   谢家人不像姜家人,他们并不是非要和蒋家相认得到蒋家的照拂,一旦他流露出丁点儿不满意,惹怒谢家人,认亲这事就打水漂了。   他爷爷、嫲嫲、爸爸和两个叔叔对拉姑的愧疚,都是极深的,若知道苏颜因为他而不认蒋家,估计会剥他的皮。   想了想,蒋二公子笑道,“长安,你们想不想知道冒牌货一家的近况?”   “我听蒋太太说过了。”谢长安笑着说道。这是真话,之前蒋太太每次去大陆,都要跟她说一说苏家和姜家人的近况的,所以她基本上都知道。   她对蒋太太不至于太过反感,也是因为蒋太太每次来都带来让她听了就心情舒畅的好消息。   蒋二公子笑着说道,“那我跟你们说说最新的进展。”   谢长安一听到有最新的情况,马上来了兴趣,杏眼忽闪忽闪地看向蒋二公子。   谢平安和谢长安一般喜欢看苏家和姜家人倒霉,当下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蒋二公子。   陶知常只知道苏家人和姜家人都是坏人,以前欺负过谢长安和谢平安,因此也来了兴趣,看向蒋二公子。   蒋二公子被三双亮晶晶的目光看着,心情尤其好,笑着说道,   “林秀儿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在菜市场遇见留下来照顾姜家人的苏明华,上去厮打了一场。林秀儿有所顾忌,年纪大,又断了一只手打输了,被苏明华在脸上划了两道伤疤,还骨折了。”   “太好了!”谢长安还没说话,谢平安和陶知常首先拍着掌笑了起来。   谢长安也笑了,笑得比较内敛,但是心里的喜悦和谢平安是一样的。   蒋二公子见三人都笑了,便搜肠刮肚的,根据自己听来的消息,把昨天发生的事编得惟妙惟肖,再次引得谢长安三人都笑了。   苏颜和蒋太太那边交谈也良好,到中午蒋先生回来吃饭的时候,苏颜已经开口唤蒋先生和蒋太太“爸爸”和“妈妈”了。   这称呼一出,蒋太太就捂着脸在饭桌上哭了起来,蒋先生也红了眼眶,不住地点头,“哎,乖女好。”   因人多而到了另一桌吃饭的蒋大几个以及蒋家几个少奶奶忙过来安慰蒋太太和蒋先生,安慰得差不多了都笑着看向苏颜。   谢长安也看向苏颜,按照她对苏颜的了解,苏颜肯认蒋太太和蒋先生,肯定也愿意认蒋家的其他人的。   苏颜下了决心认,自然也会认几个哥哥和嫂子的,因此站起来,一一叫人。   谢昀作为苏颜的丈夫,见苏颜这样了,也跟着站起来,先改口叫了蒋太太和蒋先生“岳母”和“岳父”,这才按哥嫂的称呼向蒋大几人打招呼。   他打完招呼了,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长安,平安,你们也起来叫人吧。”   之前谢长安和谢平安都只是叫小辈,而长辈——就连蒋大这一辈,他们都没叫,所以这次,是要慎重礼貌些叫人的。   谢长安少不得跟谢平安站起来一一叫人的。   下午大家午休起来,坐在空调房内说话。   蒋二看看谢长安,又看向谢昀和章不见,说道,   “我知道长安要在项卓的电影公司拍电影,专门打听了一下。因为是项卓提前吩咐好的,所以没有人会在明面上为难长安,工资方面,应该和港岛人是一样的……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   “二舅兄但说无妨。”谢昀说道。   谢长安和章不见也看向蒋二。   蒋二继续道,“剧组里有个副导演杜明言,是项卓第四房姨太的堂兄,他有个女儿和长安同龄。长安那个角色,是杜明言先看中想给自己女儿的。现在,由长安来演,杜明言心里估计不痛快,少不得会不着痕迹地为难长安。”   “那长安到时小心点,真的受欺负了,也不要憋着,要告诉我们。”谢昀看向谢长安。   蒋二笑着点点头,“没错,受欺负了一定要说。在港岛,有不见,有阿昀,还有我们蒋家,你无需受任何委屈!”   他们先前就想出钱捧姜韶华出道的了,对上个更优秀更让他们觉得愧疚的谢长安,这力捧和支持的力度,肯定要上升几个级数的。   谢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过了两天,谢长安和章不见、谢昀、蒋二一起去剧组。   谢平安和陶知常对演戏兴趣不大,这次都不参演了,和苏颜一起留在蒋家的别墅内休息。   谢长安一行人到剧组的时候,见到了项卓,便笑着上前打招呼。   项卓笑道,“恭喜啊,真没想到你们两家还有这一层关系。”   “让卓叔笑话了……”蒋二笑笑说道。   项卓摆摆手,“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就是认错了人嘛……”说完看向谢昀,“我记得谢先生是个优秀的编剧,希望谢先生在拍摄过程中帮我把把关啊。”   “项先生说笑了,项先生的团队卧虎藏龙,哪里有我指手画脚的地方。”谢昀笑着说道。   项卓笑道,“你呀,跟我这么谦虚,可就不厚道了……”说完又看向章不见,“年轻人不容小觑啊。”   “项老谬赞了……”章不见笑了笑说道。   项卓笑骂,“你们一个个都不跟我说实话,我也懒得理你们,长安,我们两个来说话,别理他们。”   谢长安笑着应了一声,见项卓伸出手,似乎要牵着自己走,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上前,把手放在他的手里。   项卓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些她的近况,问得差不多了,一段路就走完了,剧组搭好的景棚出现在眼前。   项卓低下头看向谢长安,“好好演,有什么不痛快的,跟项爷爷说。”   “我会的,谢谢项爷爷。”谢长安笑着说道。   剧组人员已经看到项卓了,都围了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一个约莫**岁的小女孩笑着走上前来,毫不怕生地对项卓说道,“项爷爷,你终于来了呀。”   “Judy,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来,你不是说很想见小梨涡吗?这就是小梨涡啦,你以后和她做好朋友啊!”项卓笑眯眯地揉了揉Judy的脑袋,态度显得很亲近。   谢长安看向她,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好。”Judy笑吟吟的,伸出雪白的小手,“我一直很想见你,今天终于见到了,不得不说,你生得真好看。”   谢长安笑道,“你也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小姑娘似乎话中有话。   项卓见两个小姑娘有礼貌地互相打招呼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们愿意做好朋友就好了,拍戏也记得一起拍,都不许胡闹啊。”   谢长安和Judy齐声应了,端着笑脸站在旁。   项卓抬头,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一一介绍谢长安一行人,末了说道,“小梨涡是我请来的大明星,大家不许欺负她年纪小,听到没有?”   “听到了!”剧组所有人齐声回道。   项卓点点头,拿出一支雪茄放进嘴里,让身边的人点燃,慢慢地享受起来。   他身后的助手站出来,肃容道,“这里是剧组,是拍戏的地方,拍戏过程中谁敢不认真对待,谁敢耍小心思,别怪我们不给面子啊。”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没敢吭声。   项卓吐了口烟雾,摆摆手,和蔼可亲地说道,“好了,开始拍摄吧。拍摄周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别浪费了。”   谢长安听了,正寻思着去哪里化妆,就听身旁的Judy甜甜地说道,“长安,走,我带你去化妆吧。”   她说完,不等谢长安答应,就一把拉起谢长安的手跑了。   谢长安被拉着跑,知道拒绝不了,便一言不发地跟着。   走到化妆间,Judy一把甩开她的手,一连恶意地看过来,“大陆妹,你就像街边那些大陆来的乞丐一样恶心,自己不肯努力,总想着抢别人的。”   谢长安看到Judy这个样子,心里总算觉得正常些了。她就说嘛,原先的Judy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原来这才是真面目!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我告诉你吧,角色你抢了就抢了,如果演不好,糟蹋了角色,别怪我不客气!”Judy说完,转身就要走。   谢长安懒洋洋地开口,“你一个连女配角都没混上的,这么拽干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主角呢!”   这次拍的是一部警匪悬疑片,男女主角都是成年人,她演的小女孩是女配角,而Judy,不用想,肯定是女配之后的角色了。   Judy对谢长安撂完狠话之后心情飞扬地迈步进化妆间,哪知才走出两步就被谢长安气着了,当下忙回过神来,恶狠狠地骂道,“你很厉害吗?没有后台,你一个大陆来的北姑就是个屁……”   “你连屁都不如。”谢长安说完,施施然走上前,越过Judy进了化妆间。   她虽然不喜欢欺负小孩子,但是来招惹她的小孩子,她是不介意以牙还牙的。   Judy气得浑身发抖,在谢长安经过自己身边时,很想伸出手狠狠地推她一把,但想到项卓提前叮嘱过她,让她和谢长安好好相处的,便咬着牙忍了,跟在谢长安身后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男女主角已经化好妆了,正含笑看向门口。   谢长安知道这里是化妆间,就没想过这里会没人,所以进来看到有人也不吃惊不惊慌,笑眯眯地打了招呼之后,就看向化妆师,“几位姐姐,请问是先换戏服还是先化妆?”   “自然是先换戏服啊……”女主角看向谢长安,“小梨涡之前也拍过戏,难道忘了?”   谢长安笑着说道,“没忘,只是随口问问。”其实是看到没人来招呼,她才主动问出来,让这些人记起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一个打扮最为保守的女人站了出来,“你来换戏服吧,换好了我给你化妆。”   谢长安听了,进去换了戏服,这才出来坐在镜子前化妆。   她坐下来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四周,见男女主角已经出去了,Judy穿着原先的小洋装,正在一边化妆一边和两个化妆师说笑。   目前看来,除了人前人后表现截然不同的Judy,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坐好不要动知道吗?尤其是我开始化妆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动。”保守女人说着,开始帮谢长安化妆。   谢长安回过神来,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化妆。   化好妆之后,她见妆容虽然并不是绝佳,但和旁边的Judy差不多,知道这是化妆师们的普遍水平,并非有意为难,便一言不发地跟在Judy身后往外走。   Judy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在她前面。   走了一小段,她突然放缓了脚步,一把拉住谢长安的手,满脸洋溢着笑容和热情,“长安,我们快点走吧,回去了赶紧被台词……”   谢长安可没打算再和她在项卓跟前扮演亲密,手一甩就甩开她的手,轻声道,“天气热得厉害,我不习惯和人挽着手。”   Judy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脸上涌现怒意,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嗤笑道,“你以为我就习惯么?碰一下你,我就觉得恶心想吐,北姑果然是北姑,身上味道大得呛人。”   谢长安退开一步,一手捏鼻子,一手扇风,“原来可以说出来啊,我终于可以不用忍了。你身上一股死咸鱼的味道,太难闻了。”   说完像是受不住臭味一样,大踏步往前冲,直奔声音比较嘈杂的地方。   Judy气得发抖,双手握成拳,“北姑,就让你痛快一会儿!”说完一跺脚,跟了上去。   谢长安到达拍摄现场的时候,看到章不见、谢昀和项卓都还在,正坐在现场拍摄的电视机前看男女主的表现。   想了想,她没有过去,而是走到男女主附近,认真看着男女主拍戏,揣摩他们的演技。   才看了一会儿,身边就多了个人,紧接着章不见熟悉的声音响起,“刚才去化妆,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谢长安摆摆手说道。就算有事,也是Judy有事。   章不见又道,“今天我和老师会留在这里看着,以后估计不能常来,你要是受了委屈,当场不要和人吵起来,回头找我和老师告状就是了。”   “我跟你们告状之后,你们就跟项爷爷告状吗?”谢长安好奇地问。   章不见笑道,“我们倒不会告状,只是关心剧组进度,关心演员的身心健康。”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谢长安说完,又认真地去看男女主拍戏。   坐在另一边的Judy见了含笑的章不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一直板着脸的英俊男子,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她脚下动了动,不着痕迹地走过去,站在章不见身旁,“哥哥,你也是演员吗?”   章不见闻言冷淡地道,“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呀?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Judy忍不住又问。   章不见淡淡地道,“哦,没见过啊。”   “是啊,我以前真的没见过你呢。”Judy连忙道。   谢长安竖着耳朵听了听,嗤笑道,“你这个搭讪太拙劣了,应该说哎呀,这么巧呀,你也在这里,我看着你很面善啊,我们过去是不是见过……”   章不见眸中充满了笑意,含笑弹了弹谢长安的鼻子,“顽皮……”   谢长安一个颤抖,浑身跟过了电是的,她哀怨地看向章不见,“你能不能别说这样的话,我感觉很尴尬,你看,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Judy在旁气红了脸,觉得自己的真面目被拆穿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讷讷道,“长安,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要笑我?”   “你叫我北姑,还说什么好朋友,是不是有病啊?”谢长安一点面子也不想给这个小姑娘。   Judy没料到谢长安竟然会直接说了出来,脸色红白交加,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不见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杜明言七年前才来港岛的,初来乍到,住在油麻地的棚户,是不是?”   Judy脸色酱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长安痛打落水狗,“哦,原来你自己也是北姑啊。真好笑,竟然笑话自己。”   “你再说,我就告诉项爷爷去!”Judy再也受不住了,跺着脚恐吓。   谢长安仰起小下巴,“你去啊,我奉陪到底。”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她才不放在眼内。   Judy自然只是说说的,见谢长安态度强硬,一点也不心虚,便气愤地走了。   谢长安以为Judy今天之内还会发难,没想到却猜错了。今天之内,她拍戏十分顺利,跟在自己家里的剧组似的。   拍完当天的戏回到苏家,苏颜紧张地拉着她的手问,“怎么样?没受欺负吧?”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没有,没受欺负。”就算受欺负了,她也反击了。   苏颜拿了纸巾帮她擦汗,说道,“我下午和你婆婆打听了一下,据说有很多拍电影的,都会比较歧视大陆人,你若受了委屈,记得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自己受着。”   “妈,你放心吧,我才不愿意受委屈呢。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回来告诉你们的。”谢长安笑着说道。   谢昀也笑道,“今天拍摄很顺利,我们长安没有受欺负,相反表现得很好。”他今天又看了一次剧本,见剧本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那样,没有大改,挺适合谢长安发挥的。   章不见低头看向谢长安,“长安,明天起我和老师都没空跟你去剧组,但是会派车送你,你除了带萍姐,记得带着保镖一起去。”   谢长安虽然觉得多带人很麻烦,但本质上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因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次日她去了剧组,直奔化妆间准备化妆。   Judy已经来了,正拉着女主角撒娇,男主角在旁爽朗大笑。   见她进来了,男主角笑眯眯的挥挥手,“小梨涡来啦……”   谢长安笑着跟他以及女主角打了招呼,又去换上戏服,就走到自己昨天化妆的位置。   她刚想坐下来,就发现了不妥。   一直立志于找她麻烦的Judy在这个没有上级领导的地方,竟然不找茬,甚至暗暗用目光打量她的椅子,太奇怪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故意松了手,手上拿着的包子瞬间落在椅子上。   “你怎么毛毛躁躁的?”Judy脸上掠过失望,口中叫道。   谢长安一边低头拿包子一边认真打量平坦的椅子。   这一打量,就看到椅子上有白色透明的一层东西。   她皱了皱眉,把椅子拉到一边,扯了一张椅子过来,又认真打量,这才坐下来。   Judy撇撇嘴,跟女主角使了个眼色。   女主角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含笑玩自己的手指。   谢长安坐好了,见保守女人半晌不动,便催促她,“雅姐,麻烦你帮我化妆吧。”   保守女人雅姐听了,上前来帮谢长安化妆。   妆化好了,谢长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的怒火渐渐窜了起来。   这个妆容和造型,和昨天的比起来,差了起码两倍!   后世经常看到有人在论坛上吐槽一部剧的妆容和造型不好,就会说这个演员得罪了造型师,而她眼下的妆容和造型,说是拿刀砍过化妆师,估计也没人怀疑。   Judy笑吟吟地叫道,“谢长安你好了没有?好了的话赶紧跟我走吧,别耽误了拍摄。”   “我的妆还没好,先别急。”说完坐在椅子上不动。   她说的妆,是包括造型的。   雅姐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问道,“你说妆还没好,到底哪里还没好?我已经化完了的。”   她帮谢长安化的这个妆,虽然说不上漂亮,但是却没缺什么。   “和昨天差远了,请雅姐再修一修吧。还有造型,看着和昨天有些像,但是头发凌乱了很多。”谢长安淡定地说道。   雅姐的面瘫脸有了怒容,“你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是这样化妆的,你别以为自己大牌就了不起!”   “我没有觉得自己大牌了不起,我倒觉得你自认为自己是港岛人而了不起。”谢长安说道。   雅姐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的妆没问题。你如果以为自己有后台,拿了影后就可以耍大牌,大可以嚷嚷出去。”   今天项卓没有来,谢长安身边的谢昀和章不见也没有来,她才不信谢长安敢大闹!   谢长安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昨天的装扮,但是粉黑了起码五个度,美貌、鼻子、嘴唇处的妆不够精致,脸上还浮粉——从专业角度来说,这个妆差远了。但是剧组里的人看着,就会觉得这不算什么。   谢长安想了想,自己拿起化妆包里的化妆品,准备自力更新。   哪知她的手才伸出去,就被雅姐推到一边,紧接着化妆包被雅姐收了起来,“这是我的化妆包,是我吃饭的家伙,你不要乱动!”   谢长安说道,“我需要化妆。”   “小梨涡蜚声国外,自然有钱买大牌化妆品,就不要用我这样的穷化妆师的东西了吧。”雅姐嘲讽地说道。   Judy声音带笑,“就是呀,你都是国际影后了,还蹭一个小化妆师的化妆品,怎么好意思啊?”   “什么国际影后啊,我看这做派,跟破落户差不多!”雅姐冷笑说道。   谢长安觉得项卓愿意罩着自己,自己忍到现在已经足够还他的人情了,当下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跑。   Judy和雅姐没想到谢长安会跑,愣了愣,相视一眼,赶紧抬脚追了上去。   谢长安跑到准备拍摄的地方,直奔导演,“导演叔叔,我今天的妆不好看,我不要拍戏了。”   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张满脸是泪、异常委屈的小脸蛋。   导演愣了愣,“没有不好看啊,还是好——”当仔细看清谢长安脸上的妆容时,一个“看”字卡在了喉咙发不出来。   平心而论,普通人看着这个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是导演,他昨天拍过谢长安那张小脸,此时认真观察,轻易就能看出差距来了。   副导演杜明言上前来,打量了谢长安片刻,笑着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妆容还是好的,造型也没问题,拍出来效果差不多的。”   “我不要……”谢长安一边摇头一边抹眼泪,“现在这样不够好看。以前大家都赞扬我好看,如果这次不好看了,大家就不赞我了,我不……”   反正她还没正式满九岁,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怎么作,大家都不会说她不懂事的。   即使大家真的说了,她也不怕。她爸爸谢昀和港岛很多报社的大佬熟,章不见又来自后世,深谙营销手段,真正打起来,她根本就不怕自己输了!   后头跟来的雅姐看到谢长安竟然哭着投诉,惊呆了,直愣愣地看着谢长安说不出话来。   她给谢长安化妆,比昨天差了一个档次,是笃定了导演即使发现了,如果没有人多嘴也不会想太多的。而谢长安,没有章不见和项卓撑腰,肯定不敢告状!   但是万万没想到,谢长安真的敢告状,并直接引起导演的怀疑了!   她有些慌张地看向Judy,然后又看向杜明言。   Judy上前来,做出一副懂事的样子,“长安你不要闹了啦,化妆是为剧情服务的,你好好演,演好了,大家都不会看你的妆化得怎样的。你看我的发型也有点乱了,但是我也不在意呀。”   谢长安看向她,“你怎么能和我比?你一点都不出名,长得又没有我好看,妆和发型再好看,看起来也就那样!”   “你说什么?”Judy再也装不下去了,涨紫了脸色愤怒地叫起来,“你以为你有多好看?”   谢长安擦了把眼泪,不解地看向她,“Judy,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啊啊啊啊啊……   Judy再被谢长安这样一说,心里抓狂,恨不得将谢长安这样打完那样打,打得她的脸毁容了,再也不能拿她的脸来笑话她了。   剧组里的人有志一同地看向Judy,然后看向谢长安,最后看向了副导演杜明言。   杜明言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这死丫头这么自恋,太不要脸了吧?   导演清清嗓子,看向雅姐,“这个项目是项先生亲自坐镇的,据说很看好,容不得一点问题,你回去,帮小梨涡重新化妆和做造型,务必要好看!”   小梨涡在戛纳拿过奖,因为年龄小,且又是亚洲第一个戛纳影后,在国外是有些知名度的。项先生这部电影专门请小梨涡来拍,其实是希望凭借小梨涡的知名度卖到国外去。   他作为导演,自然不能搞砸了,惹来项先生的不满。 第63章   听到导演的吩咐,雅姐心中十分不情愿,但是却不得不低下头,准备回去帮谢长安继续化妆。   哪知她不愿意,谢长安更不愿意呢。她看向导演,“导演,我不要她化妆,她化妆水平太差了,让她化根本是浪费时间。”   既然这么看不起人,既然无法好好对待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就不要做好了。   雅姐脸色大变,蓦地看向谢长安,愤怒地说道,“你胡说什么,我的化妆水平如何大家都知道,可不是你说两句不好就真的不好的。”   谢长安指指自己的小脸蛋,“是啊,这就是你的水平嘛,大家都看到啦。那么多化妆的姐姐,就是你的水平一日千里地下跌的,你简直丢尽了你们这一行的脸。”   “那是……那是因为……”雅姐恼怒地反驳,可是却不敢真的说出口。   本来这剧组里都是港岛人,她说出去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谢长安是项卓指定来拍摄的,她一旦说出贬低谢长安的话,就有和项卓对着干的意思,这么一来,项卓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面子,也会要她好看。   杜明言觉得谢长安太过分了,可他身份尴尬,更不敢说什么,便给另一个副导演使眼色,示意他说几句话。   那副导演收到杜明言的目光之后,想了想就要说话。   可是他刚想开口,谢长安就随手指向一个化妆师,“导演,就让这个姐姐帮我化妆吧。我看她的化妆技术很好,比这个雅姐好多了。”   那被她指中的化妆师被所有人看着,一时又惊又喜,眨眨眼之后看向导演。   导演点点头,“小琪,你去帮小梨涡化妆吧。务必要化好,别浪费时间。”港岛人欺负内地人这事,哪个剧组都有,所以他才专门吩咐了一声。   雅姐气红了脸,恶狠狠地看向谢长安,可是才看过去,就想起谢长安这人是不管不顾丝毫不给人面子的,自己这样瞪着她,估计更惹了她生气,便连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谢长安笑笑,和小琪姐去化妆。   化妆出来之后,是谢长安和女主角的对手戏。   谢长安晚上有空了都会背台词,因此早把台词记熟了。和女主角拍摄的时候,本以为大家演技过关,台词过关,理应很快拍好的,哪知女主角说着说着,就笑场了。   谢长安没办法,只得重拍。   可是女主角像是疯魔了似的,频频笑场。   谢长安不得已,和她把这个镜头拍了一次又一次,拍得差点要发火了。   导演也有些恼了,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看向女主角,“阿盈,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想拍的话告诉我,我让项生换个主角。”   这话说得极重了,女主角听了脸色有些尴尬,但她很快收起脸上的神色,笑着道歉,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和小梨涡对戏时,我总忍不住想到她刚才说的,妆不漂亮就不拍。我真没想到,小梨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知道爱美了,哈哈哈……”   她性格开朗,素来爱笑,此时实话实说,带着爽朗的笑声,谁也不觉得她是故意的,只认为她真的觉得谢长安的话极为好笑,才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   谢长安见众人都跟着大笑,并且嘲弄般看向自己,便也跟着笑了。   等其他人都笑得差不多了,这才看向导演脆声开口,   “导演,盈姐笑得真好看。不过我上次去戛纳参加电影节时,佳妮姐跟我说,真正的演员随时能够入戏,并且不受外物打扰。盈姐因为小事就笑成这样,是不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演员?”   四周的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听了谢长安的话,都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谢长安,然后看向阿盈。   单挑一个小化妆师也就罢了,毕竟小化妆师没什么背景。可是阿盈不是普通人啊,她背后也是有金主的,而且她是女主角,谢长安就不怕阿盈发飙吗?   而阿盈呢?她能咽下这口气吗?还是不管不顾发飙,给谢长安一个教训?   雅姐也吃惊地看向谢长安,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惨,毕竟多了个小伙伴。   盈姐笑容一收,脸上的爽朗都维持不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谢长安,“小梨涡是生气我笑了吗?小孩子家家可不能这么小气。”   谢长安笑着回敬,“我不生气啊,我如果生气,就不会赞你笑得好看了。不过,盈姐你是生我的气了吗?因为我说你不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盈姐脸上最后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盯着谢长安,一字一顿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小孩子的话是不可当真的。   谢长安笑着点了点头,“不生气就好,我这人特别耿直,很容易就得罪人,真害怕这次得罪了盈姐。”   盈姐:“……”第一次看到这么厚颜无耻的小孩子的!   导演干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在旁装死。   谢长安把盈姐气了个半死之后,施施然坐下来,慢慢吃着萍姐洗干净的樱桃。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了,不住地咽口水,看谢长安的眼神又变了变。   他们之前也和其他大陆人合作过,那些大陆人身上基本上不会带吃的,因为好的吃不起,不好的没好意思带。往往是他们带吃的,大陆人在旁一边咽口水一边羡慕地看着。   现在,大陆人中竟然来了个大土豪,竟然吃已经过了时令的樱桃,太有钱了吧!   谢长安吃得极快,吃的过程中就意识到剧组的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了。但她还是假装没看见,吃得只剩下四个樱桃时,才假装发现大家的眼神,冲众人笑笑,“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要吃樱桃吗?过来一起吃呀?”   四个樱桃,谁还好意思去吃啊?   所有人都没动,心里对谢长安有了新的估计。   Judy暗地里瞪了谢长安一眼,心里骂,“假惺惺!”   很快,重新拍刚才的镜头。   盈姐不敢再笑场,拍戏时拍得特别认真。   这个镜头一次就过了。   导演觉得这次顺利得不正常,便看了谢长安一眼。   这小姑娘简直是个人性武器,下次有哪个演技不合格或者不用心,想办法让小姑娘收拾一顿估计就好了。   当天,再没有人敢为难谢长安了。   第二天,谢长安发现,大家还是没有为难她,不过对她的要求格外严格。   任何一个镜头,一旦是她拍的,杜明言就会觑着机会喊cut,一会儿是表情稍微有点不到位,一会儿是走位略有瑕疵,一会儿是刚才拍的不是最好看的角度,一会儿是她遮住了演对手戏的演员……   总之各种借口层出不穷,总结成一个词那就是“严格”。   由于他的借口是那么回事,所以导演也没有多言,而是让谢长安再拍一次。   谢长安见导演也没说话,便认真按照杜明言的指点改正重拍,即使又频频被杜明言多次喊cut,她也没有发火。   Judy昨夜回家和杜明言诉苦,知道杜明言今天会为难谢长安的,此时见了眉开眼笑,但发现谢长安一言不发,也没有发火,渐渐有些不痛快起来。   她就是想看到谢长安吃瘪或者无端发火,再让狗仔拍到,但是现在看来,谢长安竟然没有如她的愿!   气了一会儿,她眼珠子一转,很快收敛了怒气,继续看着谢长安。   现在不生气,等会儿总要生气了吧?   谢长安ng了十多次,终于把这个镜头拍好了。   杜明言看向她,“好了,先休息一下吧。你今天的状态没有昨天和前天好,赶紧调整一下,别拉慢了拍摄进度。”   “好。”谢长安在旁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来,一边喝萍姐带过来的糖水一边看其他演员的表演。   这一看,她的眉毛就挑了起来。   眼前拍摄的几个人,拍摄时的毛病比她多多了,多到她轻易就看出来的程度,可是杜明言一声不吭就让他们过了。   谢长安略一皱眉,就知道这是杜明言几人新想出来为难自己的法子,遂一言不发地继续看戏。   Judy见谢长安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舒展开,心中嗤笑,觉得谢长安肯定是想不到理由,准备要发难了。   如果谢长安敢发难,那他们可就有理由反过来指责谢长安了,毕竟作为女配角,多拍几次争取精益求证,是很平常的事,谢长安一旦闹,那就是她不占理了。   哪知谢长安一直没有发脾气,即使整个剧组被喊ng最多的人就是她。   再次休息的时候,萍姐很担心地上前来,“长安,我看他们是故意为难你,要不要我出去打个电话告诉章先生或者谢先生?”   谢长安摆摆手,“不用了。”   “长安,你难道不生气吗?他们分明是故意为难你的!”萍姐说完见谢长安不为所动,有些急了,“谢先生、张先生和蒋先生都吩咐过我,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他们的。”   谢长安笑了笑,“没事,我正要磨练演技呢,他们对我严格点更好。”她虽然拍过一次戏,上辈子更是经常泡剧组看演员们拍戏,但是毕竟不是正经的演员,没有接收过专业的培训,她演戏时,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这次杜明言公器私用,故意为难她,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她正愁没人教呢,这下连老师都省了。   “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欺负人吗?”萍姐跺着脚叫道。   谢长安笑道,“那当然不。总之你放心好了,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的。”说完看向萍姐,“在剧组里发生的事,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不?”   萍姐很不乐意,但是见谢长安一脸认真,只得应了。   之后,谢长安在剧组拍的戏,一直被严格要求着,而其他演员呢,一个比一个轻松。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Judy最先坐不住了。   谢长安的脾气不是很臭的吗?这次怎么不臭了?怎么不发飙了?   Judy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观察谢长安一天,如果她还是这样,那她另外想办法。   谢长安的心情却很好,因为杜明言对她挑刺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导演对她赞扬的声音越来越多了,这就表示,非常严格的黑心导师对她的培养,还是很有效的。   当天晚上,谢长安回去时,看到离开了几天的章不见也在。   当她陪着苏颜和谢昀坐了一阵,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章不见跟了进来,笑着问,“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我的演技又精湛了很多!”谢长安笑着回道。   章不见听了,目光闪了闪,点点头说道,“你的演技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她的人生阅历够了,就差演戏的经验了,当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她的演技一定会有质的飞跃的。   只是这样的话,他却不敢说出口,生怕她想起上辈子的阅历。   谢长安笑着点点头,问,“你专门来找我做什么?”说完,目光看向章不见手上捧着的盒子,“看着盒子和月饼盒大小差不多,你要提前送我月饼吗?”   “我前几天去了缅甸,弄回来了好多翡翠,这都是给你的。”说着,将手上的盒子递给谢长安。   谢长安没有接,“翡翠挺贵重的,我不大好接受。”   章不见听了,伸手把盒子放在一旁,拉着她在旁坐下,“你真的要和我这么客气吗?翡翠的价格是贵,但现在又贵到哪里去?”   谢长安甩开他的手,“你留着,以后也能升值啊。”   “那你就当我贿赂你吧,我可还想让你帮我跟老师美言几句的。”章不见道。   “你要我美言什么?”谢长安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打开盒子,“你既然这么坚持,那我就收下吧。”   章不见笑道,“我有很多要跟老师学,若老师不耐烦了,你帮我美言几句就是,这总不为难吧?”   “为不为难都没什么,你硬是要送我翡翠……”谢长安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一下子消音了。   能装四个月饼的月饼盒大小的盒子里,乍一看珠光宝气,耀眼得人根本不敢逼视,带认真细看,就看到满满的翠绿、紫色翡翠,美不胜收!   谢长安呆了呆,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她抬头看向章不见,“你是不是把好东西都开出来了?是怎么做到的?”从水头和颜色来看,这些翡翠都是最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玻璃种紫罗兰,放到二十年后,随便一块,就能卖出不低于一百万的价格!   而她手中,竟然有整整一大盒!   “请了好几个师傅,当场就收了很多。翡翠量大,我还收不完,不过会尽量收了的。”章不见说完笑着看向谢长安,“好看吗?喜不喜欢?”   谢长安点点头,“很好看,很喜欢,但是觉得受之有愧。”   “不许愧。”章不见说道,“我给你、平安、老师和师母都准备了礼物,都是你们喜欢的,所以你收了就是。”   谢长安当晚看着一大盒子的翡翠睡不着觉,她是真的喜欢这样漂亮的珠宝首饰,上辈子手上就有好几件首饰都是翡翠的。   次日早上起来,谢长安翻了翻翡翠盒子,把一只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手镯放进小化妆包里,打算在车上慢慢把玩。   把玩了一路,谢长安在车上甚至忘了吃早餐。   即将要下车了,萍姐不得不提醒她。   谢长安如梦初醒,连忙把手镯收好吃早餐。   吃完早餐了,她去换戏服并化好妆,就出去参加拍摄了。   杜明言一如既往的严格,让谢长安的戏不断NG。   谢长安当这是磨砺,并不在意,一直没发火。   Judy见谢长安沉住气,心中气不过,就冲旁边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项卓的四姨太来了,贵妇巡查剧组似的,东看看西看看,却并不多话,极有贵妇的派头。   谢长安休息时,知道这是四姨太,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据闻港岛以前是一夫多妻制的,还是71年才废除这种制度的。眼前这个四姨太看着很年轻,实在想不出竟然是废除制度之前娶回来的。   “小梨涡以前见过我吗?”四姨太含笑开口,纤长的手指抬起来,捋了捋如云的乌发。   谢长安摇摇头,笑着说道,“我以前没有见过四太这样的大美人,骤然看见了忍不住多看几眼。”说完,目光落在四姨太手指上那个绿色的玉扳指。   这翡翠玉扳指看着水头也不错,差不多到冰种了,现在戴一个不算什么,要是在二十年后,那可就值钱了!   四姨太听了谢长安这话,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嘴太甜了,幸好不是男孩子,要是男孩子啊,能把整个港岛的少女都迷了去。”   “拉姑你这就说笑啦,小梨涡又不是港岛人,不可能在港岛常住,怎么迷住全港的男孩子啊?”Judy笑着说道。   四姨太笑着拍了拍她,没说话。   谢长安笑着道,“我没有嘴甜,我喜欢实话实说。因为这个,还得罪了不少人呢!”说完,若有所指地看向Judy,把Judy气了个半死,但想到接下来的好戏,这才强忍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四姨太又跟谢长安说了几句,便说有些累了,要去化妆间休息一阵。   谢长安拍了几场戏,见四姨太已经又来了片场,便起身去化妆间,准备眯一会儿。   睡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吧,她就被萍姐叫醒了。   “干什么?”谢长安有些烦躁地问。   Judy的声音在萍姐身后响起,“小梨涡,我拉姑的翡翠玉扳指丢了,之前是放在化妆间里的,这段时间只有你进来过,是不是你拿了?”   “没有啊,我没看到什么翡翠。”谢长安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坐起来。   难道今天Judy几个的好戏就是冤枉她偷翡翠?这也太老土了吧?   心里这吐槽才浮起,蓦地想起现在才82年,这个计策并不算老土,便老神在在地看Judy打算怎么演。   只听Judy放缓了声音说道,“小梨涡,这样吧,如果你拿了,拿出来就是了,我会让我拉姑不跟你计较的。那翡翠玉扳指是我拉姑和项生去缅甸玩时买来的,很有纪念意义,你就当做好事,还给她吧。”   谢长安沉下小脸,“Judy,你自己想拿你拉姑的翡翠玉扳指就算了,干嘛推到我身上啊?”   Judy没想到谢长安会眼也不眨地倒打一耙,顿时气坏了,马上叫道,“我什么时候想拿我拉姑的翡翠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啊,你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谢长安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Judy原本是打算装好人问谢长安,再从谢长安的包里翻出翡翠玉扳指,让谢长安身败名裂的。因为已经事先计算好了,所以她实施的时候,早就叮嘱自己一定不能被谢长安气得发脾气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谢长安会倒打一耙,还是无中生有地倒打一耙,顿时气坏了,“我没有,是你偷了!东西一定就在你的包里,你快把你的包拿出来给我检查!”   谢长安听到她提起包,便伸手拿过放在自己手边的包包,抱在怀里,“我没有偷,凭什么让你们检查?再说了,你又是谁啊,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Judy气红了脸,一下子站了起来,“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不用怕让你丢脸了,我要让大家一起来搜身评理!”说完对身后的一人点了点头,指挥道,“快出去叫人进来!”   那人出去了,很快带来浩浩荡荡一大群的人。   谢长安抱着包包,等着众人来临,间或看Judy几眼,见Judy满脸得色,不由得叹气。   明明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姑娘,何苦来算计她?   Judy不知道谢长安心里在想什么,她见导演来了,马上就对导演身旁一脸焦急地四姨太说道,“拉姑,你的翡翠玉扳指一定就是她偷的,这个化妆间里只有她来过。”   谢长安忍无可忍,说道,“我说Judy啊,你拉姑的玉扳指真的丢了的话,第一时间肯定就怀疑在化妆间里的我了,为什么除了你,其他人都想不到?”   这么明显的漏洞,不说出来简直对不起自己。   Judy愣了愣,眨着眼睛找借口。   这时四姨太开口了,语带斥责地看向Judy,“你胡闹什么?小梨涡怎么可能偷我的玉扳指?不许胡说了!”说完又对导演道,   “你别听Judy的,我一知道只有长安来过化妆间,就知道我的玉扳指肯定不是在化妆间丢的,十有八|九丢在了别的地方。长安这样灵秀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偷东西?”   Judy一脸不服气地叫道,“拉姑,你干嘛帮她说话?是不是她偷的,搜搜她的包不就行了吗?”   谢长安慢条斯理地道,“本来呢,我是坚决认为我没有偷的,但是四太这么信任我,我就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把四太的玉扳指放进我的包里吧。”   说完了低头慢条斯理地翻着自己的包,这一翻,就看到了四姨太那个玉扳指。   果然算计好了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玉扳指是她睡着之后放进来的,还是早就放进来了的。   不过不管如何,眼前这一关是要过去的,她不着痕迹地把戴在胸口的小化妆包放进大包包里,用精神力将里头的玉扳指收起来,放出早上放进来的翡翠手镯。   Judy紧紧地盯着谢长安的神色,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得口头叫嚣,“一定是你偷的,赶紧拿出来是正经。”   剧组的其他人也看向谢长安,见她不慌不忙的,都有些怀疑Judy的话。   谢长安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又特地看了一眼满脸诡计得逞的Judy以及假装不在意却带着恶意的四姨太,玩心顿起,把手中的翡翠手镯碰了碰。   Judy脸上马上露出狂喜,大声叫道,“大家听到没有?她包里有翡翠玉扳指,刚才碰了一下,还发出清脆的响声了!我拉姑的玉扳指,就是她偷的!”   萍姐从外面进来,见了这阵仗顿时大怒,“什么叫我家小梨涡偷玉扳指?一个小小的玉扳指,她才不会放在眼内呢!”   Judy嗤笑一声,“什么不放在眼内啊,她不过是个大陆北姑,家里就算有些钱,就算攀上了项生,也不见得有钱买得起这样一个绿的玉扳指啊!”   一直装模作样的四太看向谢长安,“小梨涡,真的是你拿了吗?如果是你拿了,拜托你还给我,因为这玉扳指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只要你还给我,这事就既往不咎了。”   谢长安差点想笑出来,她是演员,要在娱乐圈混,就不能有丑闻。一旦她真的偷了玉扳指的消息传出,即使四姨太不找她算账,外界也会认为她道德败坏,进而不卖她的账。   四姨太和Judy倒是打的好算盘!   萍姐见谢长安不说话,便冷着脸道,“四姨太说话注意些好,我们小梨涡没拿,别一副她拿了的样子,败坏了她的名声。”   四太虽然是项卓的第四方姨太太,但是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是第四房正经太太的,一听到“姨太”这个称呼,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谢长安给了萍姐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笑嘻嘻地看向装模作样的四姨太。   Judy可不管别的,她只希望赶紧把谢长安揪出来,让她身败名裂,当下连忙道,“拿没拿,检查一下不就成了吗?”说完看向导演,“导演叔叔,你出来主持公道吧。”   导演一直没说话,此时听了Judy的话,便看向谢长安,“小梨涡,你拿了吗?”   “没有,我干嘛拿别人戴过的玉扳指啊。”谢长安不屑地说道。   Judy见谢长安嘴硬,便冷笑道,“什么叫别人戴过的,你一个北姑,有幸看一眼这样的翡翠就算祖上冒青烟了,说得这么不当回事,我呸——”   导演身后的工作人员顿时都看向了谢长安。   的确啊,谢长安是大陆人,据说大陆穷得很,早两年还有不少难民偷渡过来。谢长安虽然说家里挺有钱,但怎么有钱也很有限啊,绝对不可能有钱到帮她买翡翠玉扳指呀!   “你真恶俗。”谢长安一脸嫌弃地看向她,“跟我村子里的泼妇似的,竭斯底里,姿态十分难看。”   Judy再度气红了脸,“你、你……我不跟你吵,我只想要你把我拉姑的翡翠玉扳指还回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杜明言也开口了,他看向导演,“要不这样吧,查一查小梨涡的包,你说怎样?刚才那一下,我好像也听到翡翠碰撞到什么的声音了。”   “我又没有偷东西,是不可能被人检查的。”谢长安的态度很坚决。   Judy叫道,“你把包拿出来检查,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了。不过你一定是偷了,所以才不愿意把包包拿出来检查的。我记得,刚才你和我拉姑说话时,一直在看我拉姑的翡翠玉扳指!”   “除非你们也给我检查,不然我不给你们检查。”谢长安表演出小女孩的执拗和坚持。   萍姐气愤地点头,“没错,要检查大家一起检查,没道理单把我们小梨涡当贼一样检查的,如果大家不愿意,我们就打电话回家,让家里大人问问项生,到底是请我们小梨涡来拍戏的,还是表演小偷的!”   见萍姐说了这样一番话,导演便道,“那就大家一起检查吧,从我先检查起。”   Judy很不满,大叫道,“凭什么啊,我们都没来过化妆间里!”   谢长安耸耸肩,“我在化妆间睡着了,并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过。就算你偷偷来过了,我也不知道啊!”   Judy还想再说,被杜明言举手打断了。   她气哼哼地看着谢长安,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但是瞪着瞪着,想到谢长安终将倒霉,又露出了笑容。   导演的随身物品很少,很快就检查完了。   谢长安看见,就指向杜明言,“现在轮到他了。”   杜明言看向她,“小梨涡,我没有那玉扳指,也没有来过化妆间,你如果非要查我的,是没有道理的。再说了,如果到时在你包里查出来,你可得跟我道歉。”   说完,就翻开了自己腰间挂着的包。   杜明言检查完了,又检查了他身后几个港岛人的包。   很快,除了四姨太、Judy、谢长安和萍姐,其他人都检查完了。   谢长安伸伸懒腰,“既然大家都愿意检查,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你们谁来检查我的包吧。”   导演看了,抬脚走了过来,“那就我来吧,相信大家都信得过我的。”   “我自然信导演的。”谢长安笑着,把自己的包递了出去。   导演低头翻了翻那个并不大的包,脸色变了变。   Judy早等着这一刻了,连忙问,“怎么样?玉扳指是不是在她包里?是她偷了玉扳指吧?”   杜明言和四姨太同时看向导演,目光都带着淡淡的喜意。   导演转过身,面向杜明言、四姨太和Judy几个,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只绿莹莹的翡翠手镯,“小梨涡的包里没有玉扳指,只有这个手镯!”   本来准备好发难的Judy、杜明言和四姨太几个看到这么个绿莹莹的翡翠手镯,都愣了愣,满脸难以置信。   萍姐笑了起来,“哎呀,我们小梨涡家里有的是翡翠,还都是没人戴过的玻璃种,怎么可能去偷一个小小的玉扳指啊,Judy真是少见多怪,因为人人都像她一样没见过世面似的。”   “咦,Judy过去真的没见过这么好的翡翠手镯吗?那真的没见过世面哦,这东西不难得啊,我家里有一大盒子。”谢长安说完,觉得章不见送这翡翠送得及时,心里决定这段时间对他好点儿。   Judy气红了脸,“我才没有,翡翠有什么难得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我这个是玻璃种帝王绿啊,最顶级的翡翠呢。还是这么大一个手镯,真的很难得啊,你要不要拿过去看看,长长见识?”谢长安挤兑完Judy,又看向四姨太,“四姨太呢,要不要看看啊,我这个水头比你那个好呢。”   四姨太和Judy的脸色都难看得不行,同时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们看吧,我有翡翠手镯,不可能偷你的玉扳指对不对?”谢长安又问。   两人再度点了点头。   谢长安于是又道,“你们检查完了我的,现在轮到我检查你们的了吧?” 第64章   四姨太和Judy一愣,同时点了点头。   反正玉扳指不会在他们身上的,检查了又如何?   谢长安又道,“我明明没有偷玉扳指,你们却都怀疑我,为了表示你们的歉意,应该让我亲自来给你们检查才是,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要检查就检查,我们行得正站得直,怎么也不怕。”Judy嘲讽地说道。   谢长安听了,笑了笑,见四姨太也直点头,便站了起身。   到底把玉扳指放在Judy那里,还是放在四姨太那里,抑或是拿去扔掉让四姨太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只是一瞬间她就做好了决定——反正她是不会要四姨太的玉扳指的,拿去扔掉可惜了,给别人又极有可能事发,所以拿来坑这两人中的一个最好不过了。   至于坑哪个,谢长安短时间内就决定了坑四姨太。四姨太是项卓的第四房姨太太,肯定是前三房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一旦这事传出去,会被三个女人针对,同时有可能惹怒项卓。   想好了,她举起双手,又摇了摇小身体,“大家看清楚啊,我身上可没有玉扳指,别到时说我偷偷藏在哪里。”   导演说道,“放心,我们不会再怀疑你的。”谢长安穿的戏服是夏装,很简单,没有多余的口袋,大家一眼就能看清,所以刚才查完她的包包之后,众人没有提再检查别的。   谢长安笑着点点头,走到Judy跟前,先检查Judy那个小包。   很快,她就笑着说道,“原来不是你故意偷了诬陷我啊,心还不算黑到底。”   Judy听了这话心中一突,说道,“我何必要故意诬陷你?”   “你不满意项先生的决定,恨我抢了你的角色啊。”谢长安一边说,一边伸手到四姨太跟前。   杜明言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们怎么会不满意项生的决定?小梨涡你不要胡说。”   谢长安见四姨太把包包递过来,便耸耸肩,“好吧,你和Judy都没有对项先生的决定不满。”说完接过来,低下头开始翻包里的东西。   导演和杜明言一众人见她抱着翻找,心知她是不满意Judy和四姨太怀疑她才找得认真,都没有多想。   四姨太心中莫名不安,看向低着头翻找的谢长安,“找好了就说一声吧,我自己的玉扳指,难道还会故意藏起来不成?”   “谁知道你是不是对项生没有把角色给你的内侄女而心生不满?”萍姐马上冷笑道。   谢长安心中大赞“说得好”,俏脸却沉下来,抬头看向导演,“导演,到底怎么样,你来看看吧。”   四姨太心中一突,强自装出镇定的样子,“到底如何,小梨涡直说就是了,何必找导演?”   Judy见了谢长安的神色,嗤笑道,“你少吓唬人了!”心中却揣测,谢长安把玉扳指藏在了哪里。   谢长安不说话,把手中的包举起来,递给导演。   导演走过来,接过四姨太的包,低头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里头一个绿莹莹的玉扳指。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起来,从中拿出玉扳指,“四太,这是你的玉扳指吗?”   其他人还没说话,萍姐首先笑了,说道,“这就是四姨太的玉扳指啊,先前我们都看见了。”说完看向变了脸色的四姨太,不无嘲讽地问,“四姨太,麻烦你解释一下,你说玉扳指被偷了,怎么还在你包里?”   四姨太看着那绿莹莹的玉扳指,脸色大变,急道,“不可能!玉扳指不可能在我包里的!”   谢长安看着玉扳指面沉如水,“那为什么在你包里?”说完又不客气地斥道,“四姨太作为一个大人,就算不满意项先生把角色给我而不是给你的内侄女,要找我麻烦,这手段也太下作了吧!”   “我没有!”四姨太听到谢长安这指责,惊慌失措地反驳,“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项生做什么决定我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   谢长安指着导演手上的玉扳指,“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玉扳指是从你包里翻出来的,为什么往日都没事,你一来了剧组就发生玉扳指被偷这样的事情?”   萍姐点点头,“就是啊,往日大家都相安无事,为什么你来了就这么多事?”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大声说道,   “还有,我记得包一直在你身上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做手脚,没有人能把玉扳指偷偷塞进你的包里。所以说到底,就是你自导自演,你不满意项生的决定,想赶走小梨涡,让自己的内侄女演!”   四姨太看向四周人,见除了杜明言和Judy,所有人都目露怀疑,连忙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不是我,你们要相信我!”   Judy一脸惊慌,看向身旁的杜明言。   杜明言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心中天人交战。   这次的事,由四姨太承担,还是自己出来背锅呢?   若由四姨太承担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从此惹了项生的厌烦,再也得不到宠爱。若是由他承担的话,他肯定得不了好,但是好歹能保下四姨太,那么将来四姨太未必不能再提携他。   杜明言心中计议已定,便站了出来,对四姨太道,   “四太,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小梨涡的角色原本是Judy的,可是小梨涡横空抢了,我心里不甘,一直在想办法赶她走。今天你来了,我发现她一直盯着你的玉扳指看,就打算用你的玉扳指陷害她……对不起!”   全场哗然,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杜明言。   导演神色复杂,看了四姨太一眼,又看向杜明言,“你这是何苦?”说完了看向谢长安,“小梨涡,这件事对你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不要再追究?”   女主角也笑着看向谢长安,声音异常温柔,“对呀,小梨涡,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你受了委屈,哥哥等会儿请你喝下午茶怎么样?”男主角笑得一脸阳光。   旁边围观看热闹的剧组人员纷纷附和,“对啊,叫阿明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都是一个剧组的,朝见口晚见面,给个面子吧。”   “算啦算啦,就当开个玩笑吧,以后大家还要一起拍戏呢。”   “我见阿明其实对你很好的,一直严格督促你,这次一定只是一时糊涂。”   萍姐听到所有人都在叫谢长安算了,一时又惊又怒,想说什么,但怕说出来得罪了剧组里的人,谢长安以后在剧组里不好做人,只得努力憋着,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笑眯眯地说,“我也没打算追究啊,就这样算了吧,我也不会跟项先生告状的,放心好了。”   杜明言听了这话,惊愕地看向谢长安,说不出话来。   看谢长安先前的做派,他还以为谢长安必定会睚眦必报呢。   剧组里的其他人也很震惊,他们原先还以为谢长安有多难搞呢,现在看来,其实好言好语哄哄,基本上就能没事了!原先他们真是想太多了!   Judy也很吃惊,看向谢长安道,“你说到做到啊,绝对不能向项生告状!”   四姨太看向谢长安,“你可以发誓吗?”   四周的人都看向谢长安,纷纷开口,“反正已经答应了,多发个誓也没什么吧,小梨涡你心胸开阔,发个誓让四太放心吧。”   看来小孩子还不懂事,稍微哄一哄就能哄好,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男主角笑着说道,“小梨涡,发个誓吧,发完了我们去吃下午茶。”   谢长安笑笑,“为什么要发誓,是大家信不过我吗?”   “四太心里害怕,需要你发个誓才心安呢。”女主角笑着说道。   谢长安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发誓吧,我保证我不会向项先生告状,如果违反了誓言,罚我吃不到我喜欢的下午茶吧。”   Judy叫道,“你这个誓言太轻啦,发个重一点的吧。”   “对呀,小梨涡你发个重一点的吧,例如违反了誓言,你以后就不能拍戏了。”女主角继续笑道。   萍姐见他们一个个都在哄谢长安一个小孩子,差点气炸了,“你们别太过分了!”   “我们只是想让小梨涡以后拍戏轻松一点而已,哪里算过分了。你也是港岛人,别闹得厉害让小梨涡以后在剧组里不好做人。”男主角说完看向谢长安,“小梨涡,你让萍姐也不要回去告状好不好?”   谢长安这时对剧组里所有的人都有了意见,心中冷笑不止,刚想说话,就听熟悉的声音叫,“长安——”   萍姐大喜,马上转过来看向来人,“章大公子,谢先生——”   谢长安也转身看向来人,一看到谢昀和章不见都来了,便撒开脚步扑了过去,“爸爸,不见哥哥,你们怎么来啦?”   剧组里的所有人看到谢昀和章不见,俱是脸色大变,下意识跟了过去。   谢长安扑到谢昀怀中,与其欢快地说道,“爸爸你来得正好,项先生的四姨太说她的翡翠玉扳指丢了,Judy和杜明言都说是我偷的,要搜我的包包,我提议要搜大家一起搜,结果搜到在四姨太包里,他们贼喊捉贼呢……”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剧组所有人:“……”   说好的绝对不会告状的呢!   谢长安继续无视剧组所有人大变的脸色、谢昀和章不见黑了的俊脸,欢快地告状,“杜明言估计怕四姨太回去要被项先生责罚,所以就出来顶罪,然后剧组所有人都喊我算了,还让我发誓不要告诉项先生——”   Judy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声叫道,“谢长安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发过誓不会告状的!”   谢长安回头看向她,“我是发过誓不会告状啊,不过我只说了不会跟项先生告状,没说过不能跟我爸爸告状啊。你被欺负了,会找自己的爸爸告状,我被欺负了,肯定也找我爸爸告状啊!”   说完了继续跟谢昀告状,“我发誓说如果我跟项先生告状了,就不能吃下午茶,他们觉得太轻松了,要我发一个更重的誓,如果违反了,会影响我未来人生的誓。”   导演看到谢昀和章不见脸都黑了,自己的脸也绿了,连忙解释,“只是说以后不能演戏。”并不是什么影响未来人生的毒誓!   谢昀冷着脸,一字一顿说道,“我女儿的梦想就是拍戏。”   导演突然觉得不解释还好,解释了不如不解释。   梦想是拍戏,以不能拍戏发誓,真的很毒!   谢长安跟谢昀告完状,见章不见频频看向自己,想起他送翡翠送得及时,于是也走到他身边准备告状。   站到章不见身边时,她有些犹豫到底是抱大腿还是抓手,最终决定了抓手,便握住章不见的手继续告状,   “不见哥哥,幸好你昨晚送了我翡翠,不然我今天就要被人笑话啦。Judy说我一个大陆北姑,祖上冒青烟才有机会看到冰种的玉扳指,并且认定我没见过所以眼馋要偷玉扳指的。”   章不见点了点头,目光看向Judy,“我倒想不到,一个四姨太的亲戚说话口气也这么大。”说完看向谢昀,   “老师,我看长安继续在这里拍戏,不知还要面对什么,不如问问项生,毁约金怎么算,别让长安拍了吧。以后再有人叫长安拍戏,我们都推了,只拍自己公司的。”   导演副导演听了这话,俱是脸色大变,心中终于明白一件事。   谢长安肯来这个剧组里拍戏,是受项生邀请来的,而不是来沾光的!   四姨太的脸色也是大变,章不见是年轻,但是最近崛起的势头十分猛,就连项生看了直呼“后生可畏”之余,也动了心想像他一样洗白。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可以得罪的。   杜明言不是说章不见对小梨涡也就麻麻吗?怎么现在看来,俨然代言人的?   谢昀点点头,“让人打电话去问问项生吧。”   导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章大公子,谢生请借一步说话……”   他会帮杜明言说话,一方面是想息事宁人,另一方面是觉得杜明言是港岛的,算自己人,开口说句话帮个忙是应该的,并不是对谢长安有什么意见。   可是万万没想到,谢昀和章不见竟然会来探班!   更万万没想到的是,谢长安竟然告状,还告得极溜,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他们,三言两语就告状完毕了!   他们这些人原先以为小姑娘好哄,真是太天真了!   看小姑娘发誓时故意留的漏洞,看小姑娘告状时的语言组织能力,看小姑娘语言中表演出来的洞察,哪一点像个好哄的八岁小姑娘,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还以为合所有人之力哄住了小姑娘,没想到却被小姑娘哄住了!   章不见淡淡地笑了,也没做什么厉害表情,只是眸光幽深地看了导演一眼,“如果我们今天不来探班,导演会和我们长安借一步说话吗?”   导演垂下头,下意识避开章不见的目光,心里觉得这年轻人实在不像个年轻人,倒像项生那样的老江湖,气势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当听完章不见的话,脸上浮现了满满的愧疚。   说起来,他们这个剧组这么多人,刚才那样哄谢长安不告状,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章不见见导演不说话,又笑了笑,冷淡的目光扫过眼前所有的人,   “我希望各位明白一件事,我和我老师旗下的影视娱乐公司,是专门为长安成立的,我们有很多戏排着队等她的档期。项生专门来邀请,又对长安多有照拂,我们才让长安参拍这部戏的。”   导演听了这话更是心惊,原先以为项生邀请谢长安拍戏就了不起了,没想到人家谢长安还有个专门的公司捧她。   谢昀淡淡地说道,“项生暂时还没来,我们先找地方等等吧。”   谢长安听出谢昀心里的不悦,连忙笑着过去牵住谢昀的手,“爸爸,我带你进化妆间休息。”说完了似笑非笑地看向四姨太,“还有玉扳指或者手镯的,趁早说啊,别到时又赖我爸爸偷东西。”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放开自己,转眼就握着谢昀的手往化妆间里带,心塞得厉害。   四姨太脸色刷白,根本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听了这话强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小梨涡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   谢长安笑了笑,没有反驳她的话,又看向章不见,“不见哥哥,你也快进来吧。”   项卓专门抽空来了一趟,把助手留下来跟导演他们说话,自己则进化妆间见谢昀、章不见和谢长安。   他一进门就看向谢长安,“小梨涡,这事没吓着你吧?”   “没有。我不给他们面子,说来冒犯了项爷爷,项爷爷别怪我才是。”谢长安马上笑着说道。   项卓本来是有些生气的,觉得三人闹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此时见谢长安言笑晏晏,杏眼流光溢彩,端的灵巧娇俏,那点子怒意瞬间没了,哈哈笑道,“你呀,真是个鬼精灵。不过女孩子么,机灵聪明些才可爱。”   说完了,又看向谢昀和章不见,“谢老弟,不见,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啊。”   谢长安这样闹,看起来不给他面子,四姨太、杜明言、导演他们做的这一出,又何尝给他面子了?他早说过谢长安是她请来的,要郑重对待,可是这些人偏偏要把谢长安排挤出去,这不是跟他对着干嘛?   若这事传出去,估计那些想多了的老家伙,会认为他现在已经管不住人了!   谢昀和章不见一听项卓这话,就知道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当下就笑笑,由谢昀说话,   “项生,这事发生在剧组,照理我是不该麻烦到你的。只是长安还小,还不是成年人,受了欺负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还击,只能由我这个父亲出头了,还请项生不要放在心上。”   谢长安听到项卓的笑声,就知道他不会发怒,当下就不再留意谢昀和项生的对话,倒想知道项生的助手在外面会怎么警告外面那些人。   她微微侧身靠近门口,凝神听外面的动静。   外头只有项生助手的声音,隐隐约约,谢长安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便又侧了侧身。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这副模样,心中暗笑,便凑过去,低语道,“我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靠过来些,我告诉你。”   “真的假的?”谢长安怀疑地看向章不见。   外面的声音那么小,她听不清,他难道就能听清了?   章不见笑道,“你若不信,就算了。”   “我信,你快告诉我。”谢长安说着,身子转了回来,歪向章不见方向,靠近了他。   章不见见她靠到自己身旁,心中异常满意,就低声将外头项卓助手说了什么一一告诉谢长安。   谢长安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点头。   助手暂时还没有发落导演、杜明言和Judy几个,甚至提都没提四姨太,估计是要等项卓等会儿亲自发落的。   他自己,刚才是对着剧组的下层工作人员甚至男女主发难的,将众人狠狠地训了一通。   谢昀和项卓很快谈妥,谢长安继续拍戏,但是项卓保证,剧组人员以后不会为难她,也不会孤立她。   谈妥了这件事,项卓送谢长安三人出去,自己则叫了导演和杜明言进化妆间说话。   谢长安跟在谢昀和章不见身后出了化妆间,见剧组所有人都一脸沮丧,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今天她这样告状,把整个剧组都得罪了,但并不后悔。   若是普通的口角和争端,她当场吵回去不告状不闹大没什么,可是今天杜明言和四姨太几个分明是要故意设计,诬陷她偷东西的,一旦成功了,她的名声就毁了。而剧组里的其他人明明都知道,却还是选择了包庇杜明言几个,她自然用不着客气。   大不了,以后都不跟这些人合作就是。   萍姐跟在谢长安身后,看着剧组里那些一脸后悔的人,心里兴奋有之,担心有之。   上了车之后,她担心地对谢昀说道,“谢先生,今天长安这样做,得罪了很多人,以后会不会被穿小鞋?我听说有些剧组的人很坏的,欺负人时,喜欢在别人的戏服和鞋子里放针,还喜欢在威亚上做手脚。”   “不用担心,长安的戏份不多了,很快可以杀青。在她杀青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来陪着她。”谢昀说道。   章不见听了,连忙道,“老师,你最近不是打算带着平安到公司转转,让他从小熟悉这样的氛围吗?我这里正好没事做,以后由我陪长安来拍戏吧。”   “你来也好。”谢昀并没有推辞,点点头就应了。   谢平安现在虽然还小,但是从小受熏陶比较好。   他这些天在港岛处理事务,带上谢平安一起,让他从小接触这一块,对谢平安来说,是很有意义的。   谢长安听了,惊讶地问,“爸爸,你带平安去公司,那阿常怎么办?她一个人怕生,在港岛又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不大好吧。”   “这事已经安排好了。蒋太太很热心,给暂时来港岛的钢琴家刘铭真发了信函,打算带阿常去拜访,请求他指点一二。一旦刘先生同意了,阿常在港这段日子就不会无聊了。”谢昀笑着说道。   谢长安听了,放心之余,又觉得蒋太太这人,对自己的家里人,真的很好很好。   回到家后,谢长安怕阿常不自在,因此专门去了陶知常的房间陪她说话,问她想不想去见那位刘先生。   陶知常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个很出名的钢琴家,如果他愿意教我,我一定会认真学的。”说完脸上露出些激动的神色。   谢长安见了,知道她很渴望被刘铭真指点的,当下就笑着说道,“那你到时见了他,好好弹一曲表现自己,争取让他做你的老师。”   陶知常在钢琴上的天赋是很高的,上辈子的老师名气好像远不及刘铭真,但却还是让她成为了世界闻名的钢琴家。所以她认真表现,得了刘铭很的青睐,成就一定会更高。   陶知常认真地点头,“我最近有空就练琴,指法没有生疏。”   “我知道你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谢长安笑着说完,又问,“这件事,你和你爸爸妈妈说过了吗?”   “说过了,他们让我努力争取,还说叫我记住这份恩情。”陶知常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陶爸陶妈知道就行了。至于说让陶知常记恩情这话,估计是陶爸陶妈身居要职,不好跟在港岛的蒋家道谢,只能让陶知常自己记住。   次日谢长安和章不见一起回剧组,见了人仍然像过去那样打招呼。   她原本以为这些人因为昨天的事会不理她的,没想到听到她的招呼之后,大家都热情地反应,就连过去异常冷淡,只是发个鼻音回应她的,今天也格外热情。   谢长安面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嘀咕,难道昨天的事,竟然让这些人以后打算抱她的大腿过活?   回到化妆间,就看到雅姐笑眯眯地迎上来,“小梨涡快来,剧组新到了戏服,这套是你的,你赶紧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谢长安就算有心理准备,见了雅姐这副样子,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章不见不以为意,轻轻拍了拍谢长安,“进去吧。”说完看向萍姐,“你也跟着进去,仔细些。”   “哎,我这就去。”萍姐说着,加快了脚步,打算在谢长安换上戏服前先把戏服检查一遍,免得里头真的藏了针,刺伤了谢长安。   谢长安进了化妆间里头的服装间,看了看自己的戏服,就递给萍姐。   萍姐昨天说的,听起来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小心谨慎点没大错,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等萍姐检查完了戏服和鞋子,都没问题,谢长安才换上。   出去化妆时,平时帮女主角化妆的小琪借主动迎上来,“小梨涡,我正好有空,由我来帮你化妆吧,保证把你化得美美的。”   谢长安被小琪迎着坐到镜子前,不得不感叹,告一状还挺有效果的,早知道就早点告状了。   化好妆出去,谢长安发现,杜明言和Judy都还在,但是脸色都不怎么好。   她心中好奇却并不开口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开始拍戏时,她才发现,杜明言虽然还在剧组,但是已经不能做副导演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帮工,没有多大的权利。而Judy呢,还是演原先的角色,没多大改变。眼下表现得这么不高兴,估计是为杜明言难过。   似乎是感觉到谢长安的目光,Judy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谢长安一眼。   谢长安从不主动挑衅或者欺负小孩子,见Judy此时瞪自己,当下冲她微微一笑,把她气得脸都红了,这才移开目光。   开拍之后,谢长安发现,导演对她很宽松,一次就过了。   皱了皱眉头,谢长安看向导演,“我昨天还NG好几次,今天就一次过,进度快得不像真的,导演不如让我再拍一次,仔细看看我存在的不足。”   导演看着谢长安,心中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谢长安这是在说反话还是真心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昨天项卓可是狠狠地训过他的,他在电影圈是有点名气,但是在黑|社会控制娱乐圈的今天,他这个导演在项卓面前,可不算什么。   如果今天再激怒谢长安,让谢长安去告状,他以后估计就不用混了。   谢长安内里是个大龄女青年,见了导演这副模样,很快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当下说道,“导演不要多想,我的梦想是演戏,自然希望能够演好,越来越好,每天都有进步。”   导演听了这话,秒懂,当下就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刚才的镜头再拍一次吧。”   谢长安想了想,觉得杜明言这人虽然烦,但在拍摄时对她的严格要求还挺合她的胃口的,当下就指指杜明言说道,“让杜先生继续像前几天一样盯着吧,他这人在这方面还是专业过硬的。”   杜明言冷不防听到谢长安这话,心中先是一惊,继而各种情绪涌上,根本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Judy却大叫,“你是不是想陷害我爸爸?”   谢长安居高临下地看向她,“我又不是你。”   “你、你……”Judy被气了个半死。   这时杜明言已经反应过来了,站起身走了过来,“既然小梨涡要求,那我必定满足。”   他喜欢拍电影,所以无论谢长安心里怎么想,有机会重新站到导演的位置上,他还是选择站回来的。   Judy担心地看向他,“爸爸——”   “我没事,你赶紧背台词吧。”杜明言说完看向导演,咧嘴一笑,“你总不会反对我回来吧?”   “哪里的话……”导演说完一笑,挥手招呼道,“开拍了啊,开拍了啊……”   其实谢长安这个小孩子虽然难搞,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在不招惹她的情况下,她的表现堪称优秀。   男女主角昨天被训成狗,先是在全剧组面前被项卓的助手训,之后又被项卓训,什么脸都丢光了,今天是打定主意讨好谢长安的了,此时见谢长安这做派,男主便笑着赞道,“小梨涡真是心胸开阔。”   才说完忽然想起昨天有人劝谢长安发誓时,也曾用“心胸开阔”四个字给谢长安灌迷汤,脸色顿时一滞,笑容都撑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谢长安的脸色,生怕她突然发怒。   谢长安笑笑,“谢谢夸奖。”竟是将男主角这话照单全收了。   男主角长出一口气,心里暗骂自己昨天瞎了眼,为了讨好杜明言和四太竟然一起把谢长安当小孩子哄,尤其是早就知道谢长安不像普通的小孩子好糊弄的情况下。   女主角见男主角讨好谢长安,没自己的份儿了,眼波一转,视线落在章不见身上。   谢长安敢一个人单挑整个剧组并且挑赢了,哪里来的底气?还不是章不见和她的父亲谢先生给的?   谢先生具体是什么身份她不知道,加上今天又没来,就不用理会了,倒是这位章大公子,长得异常英俊潇洒,一双大长腿更是让她看着就浑身发热,倒是可以好好讨好一番。   想到这里,她轻移莲步走到章不见身边,“大公子对长安真好,专门陪她来剧组。”   此时谢长安已经开始拍摄了,章不见的目光盯着她不放,闻言视线没空,淡淡地抛出四个字,“托你的福。”   这是还在计较昨天的事?   女主角心中一颤,即将到口的暧|昧话就不敢说了,山前一步愧疚地说道,“昨天真的太抱歉了,我竟然跟着大家伙一起哄小梨涡,不瞒大公子你说,我回到家这心里还愧疚不安呢。”   章不见此时压根没注意她在说什么,见她上前一步遮住了自己看谢长安的视线,便往左移了一步,“别到我跟前来碍眼。”   女主角冷不防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斥责,心里一慌,连忙后退几步,生怕再惹他生气。   那点子讨好章不见的心思,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很显然,这位章大公子脾气这么差,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估计她说多少暧|昧的话,都会被当成耳边风!   所以,还是不要再企图在他面前表现什么了吧。   谢长安被喊了cut,扭头看见女主角站在章不见身旁,一脸的欲言又止,心里涌起不快,便假装没看见章不见的目光,看向杜明言,“刚才有什么问题?”   “你刚才有些走神,眼神表达错了情绪,重拍。”杜明言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是非常欢快的。这种指出演员的缺点,雕琢演员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谢长安点点头,看向和自己演对手戏的一个老戏骨,“婆婆,那我们重新拍吧。”   又拍了四次,才终于通过了。   谢长安见终于过了,便坐到一边休息,拿出小字条背单词,一边背一边看男女主角演对手戏。   这时身旁忽然多了个人,紧接着章不见熟悉的磁性声音响起,“这样背单词效果不好,不如这样,等你拍完戏,我们去美国玩,让你熟悉英语的氛围。”   谢长安有些心动,嘴上却说,“我要问过我爸爸妈妈才决定去不去。”   “你在学英语,老师和师母必定不阻止。”章不见说完,见谢长安耳后的发丝有些湿了,知道她热得厉害,便拿过一旁的剧本给她扇风。   女主角拍完一场戏,抬头就看到章不见在帮谢长安扇风,心里大为惊愕。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章不见一个港岛声名赫赫的富家公子,自己也有公司,为什么对一个小女孩这样做小伏低?   这真是太叫人费解了。   导演一行人也看到章不见的举动了,心中都闪过惊愕,再一次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得罪谢长安。   Judy见章不见这样的大帅哥对自己不屑一顾,却对谢长安如此宠爱,心里酸得厉害,但是却没敢说什么,因为昨天被训斥得,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第65章   剧组里的其他人看着给谢长安摇扇子的章不见,惊得当场就窃窃私语起来。   “天哪,大家快看,章大公子竟然帮小梨涡摇扇子了!”   “章大公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的舅舅的表姑的儿媳妇的哥哥说,章大公子脱离章家之后,只一两年时间竟然就白手起家了,他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帮一个大陆的北姑摇扇子?”   “小梨涡到底是什么人啊?家里很有钱吗?为什么章大公子对她这么好?”   “要不是小梨涡太小,我真的会以为章大公子对小梨涡有意!”   女主角坐到他们身旁休息,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马上看向章不见,见章不见正含笑看着谢长安,面容和眼神都极其温柔,可这份温柔是对一个可爱小姑娘的宠溺,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怕自己看不清楚,女主角又认真地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长出一口气,对身旁的剧组人员说道,“这倒不会,我认真看过章大公子看小梨涡的眼神了,就是看可爱的小姑娘的眼神,和男女之情无关。”   “可是章大公子对小梨涡实在太好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对人这么好的。”灯光师压低声音说道。   女主角点头,“的确很好。不过我记得章大公子叫小梨涡的爸爸做老师,估计是看在谢先生的份上才对小梨涡这么好的。”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嗤笑一声说道,“章大公子对谁好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可能看上我们这些人的。”   女主角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是没有话反驳。   章不见待人那样冷漠,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她碍眼,的确是不可能看得上她的。   可是他为什么对小梨涡格外温柔?   谢长安没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没到她上戏时她一边和章不见说话一边看别人演戏,到她的戏了她就认真地拍,一遍一遍地改善,希望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   章不见耳力好,倒是听得到,但是他和谢长安说话,没有心思听别人的废话,因此也算作什么也没听到。   当天晚上,谢长安和章不见去到蒋家,看到陶知常满脸的笑容,忙问,“阿常,你这么高兴,是不是见过刘铭真先生了?”   “嗯,见过了。他说收我为徒,先在港岛教我一段时间,迟些回维也纳料理好事务,就回大陆专心教我。”陶知常高兴地说道。   谢长安冲她竖起大拇指,“你真厉害!我听说刘铭真先生是不轻易收徒的,只是偶尔指点一两个优秀的后辈而已。你能让他收你为徒,真的太厉害了!”   蒋太太一直觉得谢长安对她有偏见,比较冷淡,此时听了谢长安的话,便连忙道,“是啊是啊,刘先生先让阿常弹奏一曲,听完之后又让她弹了好几曲,激动得不行,说阿常很有天赋,不能埋没了。”   谢长安点头,破天荒地给了蒋太太一个笑脸,“阿常的确很有天赋。”为了拉近和她一家的关系,蒋太太对陶知常也极其亲厚,这份心意她是得领的。   “可不是么。”蒋太太见谢长安理自己,高兴得很,又道,“其实自从刘先生来了港岛,很多人带着自家里学钢琴的小辈去找他指点,却只有我们阿常被刘先生收为徒弟了!估计啊,明天这个消息就能传遍港岛了。”   谢长安由衷地佩服陶知常,握着她的手说道,“阿常,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厉害的!”   未来的大钢琴家啊,即使缺少了感情,技巧上也是无可挑剔的天才钢琴家,她的天赋在幼年时期就已经表露出来了。   陶知常笑了笑,很快脸上带上了不舍,“长安,老师让我去他那里练琴,我以后就不能天天和你们见面了。”   “没关系。”谢长安笑道,“有空的话,我和平安去看你。不过不知道刘先生让不让我们去打扰你。”   陶知常连忙说道,“一定可以的,我一定让他同意的。”   “那好,到时有空了我和平安去看你。”谢长安说完,心里寻思着让青姨来港照顾陶知常才行。   陶知常点点头,说道,“那我先回去练琴了。”   “去吧。”谢长安笑着点头,又看向蒋太太,“阿常性格单纯,在礼数上可能没那么周到。”   “没事没事,我懂的。”蒋太太笑着说道,说完了看向谢长安,“在剧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你一定要告诉婆婆,不要放在心里,也不需要忍让。”   谢长安摇摇头,“没事的,谢谢。”说完就去找谢昀和苏颜,跟他们商量自己拍完戏去美国玩并且熟悉英语的事。   谢昀和苏颜听了谢长安的计划,一合计,干脆决定全家去美国玩一玩了。   谢长安原本以为谢昀、苏颜和谢平安都在港岛做生意,不会陪自己去的,听到说全家都去,担心陶知常自己在港太孤单了,便提起陶知常拜刘铭真为师,要在刘家练琴,提议请青姨来港陪着陶知常。   谢昀听了谢长安的话,说道,“这样吧,你先跟阿常说一声去美国的事,别让她觉得自己背抛下了。”   谢长安听毕,马上去找陶知常。   陶知常得了名师,最近恨不得天天在家练琴,听到说去美国,略一犹豫就摇着头拒绝了。   谢长安见她不肯去,便回去告诉谢昀,让谢昀帮青姨搞好来港的各项证件。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谢长安的戏拍完了,青姨也来了港岛。   谢长安一家此时已经搬回他们位于太平山顶的别墅,接了青姨之后,陪着青姨一起去刘铭真家里,和陶知常待了一个下午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又过一日,蒋家一个老朋友庞先生获封太平绅士,要举办宴会庆祝。   蒋太太异常的热情,一早打了电话给苏颜,让苏颜全家跟着她一起去出席宴会。   谢昀不在家,谢长安和谢平安和蒋家又不亲,苏颜不知道该不该去,因此在电话中说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她问谢长安、谢平安的意见。   谢长安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吧,爸爸妈妈都是做生意的,能积累人脉也好。”   “对。”谢平安笑着点头,“爸爸说做生意人脉是很重要的,我们去吧。”   苏颜听到姐弟俩都说去,便点点头,打电话给蒋太太,说她会带着谢长安、谢平安出席。   到出席宴会那天下午,苏颜知道蒋太太会派人来接,便早早换衣服化妆,又帮谢长安和谢平安打理好。   刚过下午三点,蒋太太派来的车已经到别墅外侯着了。   谢长安三人拿上该带的小物件,上了蒋家的车。   蒋太太到门口迎接,把苏颜三人接进家里,说了好些话,这才收了笑容,有些担忧地对苏颜说道,“阿颜,以前我认了冒牌货,把她带去出席宴会,这次带你们去,或许会有人说些酸话,你们千万不要在意。”   苏颜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她这两年在外做生意,什么话都听过了,而且这次决定来出席宴会,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决定为了人脉,将那些话抛在脑后。   蒋太太见苏颜并不在意,一脸的温和乖巧,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愧疚,暗暗将原先的冒牌货骂了个半死,又决定再派些人去为难冒牌货,这才好受了些。   谢长安一听蒋太太提起蒋明华和姜韶华那些人,心里就不痛快,小脸上收了笑容,懒洋洋地坐着。   等蒋太太去化妆时,苏颜安抚心里不痛快的谢长安,“咱们这次主要是为了人脉来,不用管那些人说什么。”   谢长安心里一肚子邪火,觉得冒牌货蒋明华简直可恶,什么都排在苏颜跟前,想想就恶心,当下只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苏颜见谢长安还是不高兴,便拍了拍她的背,“长安,如果你还是不想去,那咱们就不去了,你看怎么样?”   “妈,去吧,去了能积累人脉。”谢长安说完,见苏颜担心地看着自己,便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些不痛快。”   蒋太太闭着眼睛,任由蒋大少奶奶帮她化妆。   蒋大少奶奶感受到蒋太太的不高兴,心里暗自诧异,猜测是不是苏颜母女说了什么让蒋太太不高兴。   不过她作为儿媳妇,即使心里有疑问,也不好问,因为问了,倒不知帮蒋太太说话还是帮苏颜说话,只会白惹了蒋太太愤怒,因此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默默地帮蒋太太化妆。   正拍着粉底,忽然见蒋太太紧闭着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热泪,顿时吓了一跳,“奶奶,你怎么啦?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蒋太太睁开眼睛,露出满眼的难过,“我想到等会儿阿颜去参加宴会,会被人暗地里嘲笑,我这心就难受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弄死原先那个冒牌货!她只是个冒牌货,有什么资格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她以前介绍过冒牌货,这次去介绍苏颜,肯定会让苏颜被人暗中非议的。   蒋大少奶奶听了这话,连忙安慰,“妈,我看阿颜性格温和敦厚,是不会将那些话放在心里的,你也不要多想才是。”   心里则暗道,老太太也太偏心了,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被人笑话,却不知蒋家认错人,被多少人家笑话了。   “我能不多想吗?从小没有养过她,没有关心过她,还听了冒牌货的话为难她一家,差点把姑爷杀了。好不容易认回她,却也没帮上她什么忙,更没给过她什么好处……就是那冒牌货,得到的也比阿颜多啊……”   蒋太太越说越难过,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眼睛一下子红了。   蒋大少奶奶顾不得心里吃味了,连忙道,   “奶奶,你别哭啊,若哭肿了眼睛带阿颜去参加宴会,更要害阿颜被人笑话了。再说了,你对阿颜一家有多好我们都看在眼内,你给阿颜一家的,比给冒牌货一家的多得多了,是阿颜一家有骨气,不愿意要而已。”   蒋太太握住蒋大少奶奶的手,“你说,阿颜不肯要我给的东西,是不是心里怪我?我也不想的啊,我这些日子都不知道多后悔小时没带走她……”   说完,又抽泣了起来。抽泣了几声,想起会害苏颜被更多的人笑话,连忙又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哭泣。   蒋大少奶奶见蒋太太努力止住了哭声,连忙又安慰几句,终于把蒋太太哄好了。   出发时,谢长安看到蒋太太有些红的眼睛,知道她曾经哭过,心里有些讶异,但懒得问,便假装没有看到。   苏颜看得出谢长安和谢平安兴趣不高,也没心思多问,只是问一句蒋太太发生了什么事,得了蒋太太“没事”的回答之后,就没有多问了。   蒋太太却更觉得苏颜冷淡了,心里将冒牌货蒋明华又恨了几分,决定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到了宴会上,蒋太太一点也不怕丢脸,直接将苏颜、谢长安和谢平安介绍给她在圈子里的好朋友。   蒋家错认了女儿这件事,全港上流社会都是知道的,此时见蒋太太大方介绍,倒不好取笑,因此都正经地打招呼。   宴会中来了好多小孩子,蒋太太很快就通过圈中好友介绍谢长安和谢平安,让圈中好友的孩子带领谢长安和谢平安融入小孩子的圈子。   谢长安看出蒋太太对苏颜好似老母鸡护小鸡崽的模样,知道她绝对不会让苏颜吃亏的,便领着谢平安,乖乖地跟着两个小少女去和其他小孩子玩耍。   两个小少女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发的叫曾明蔼,很有些自恋,短发的叫罗美芙,为人有些高傲。两人走在谢长安和谢平安前方,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   到了小朋友们的圈子里,曾明蔼简单介绍了一下谢长安和谢平安的身份,就捋着自己的秀发,去跟自己的好朋友玩儿了。   罗美芙见曾明蔼走了,哼了一声,对谢长安说道,“你们现在都不认识人,就先跟着我吧。”   “谢谢美芙姐姐。”谢长安笑着点点头。   罗美芙的耳根红了红,冲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招招手,“保宜,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等那小男孩来了,便介绍谢平安。   叫保宜的小男孩看了看谢平安,又看了看谢长安,脸蛋一下子红了,“他们是小梨涡和小小男子汉是不是?”   罗美芙点点头,“就是他们,你不是说想和小男子汉做朋友的吗?现在有机会了。不过他年纪还小,又是大陆来的,你记得不能欺负他,也不要让别人欺负了他。”   “我不会的。”保宜认真地摇摇头,“我妈说了,我家和蒋家关系好,要帮忙照顾蒋家的表少爷。”   谢长安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就放心把谢平安交给他,不过还是低声叮嘱谢平安,“不要和人争吵,真的要争吵了,也不要动手,回来找我。”   “姐姐你放心,我没事的。”谢平安冲谢长安挥挥手,就走到保宜身旁。   保宜红着脸冲谢长安挥挥手,“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平安的。”   “谢谢你了。”谢长安笑着谢过小保宜。   罗美芙见谢长安的目光一直追着谢平安,直到看不见了还看,便扯了扯她,“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们不过分,不像原先的冒牌货那样事事要出风头,大家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嗯,谢谢你。”谢长安又笑着对罗美芙道谢。   罗美芙点点头,又道,“你一来是蒋家的表小姐,二来又是大明星小梨涡,所以大家几乎都认识你,也不怎么会敌视你,你只要好好表现,就很容易融入我们的圈子了。”   谢长安再度谢过,就跟着罗美芙去认识人。   罗美芙原先还担心谢长安和姜韶华一样,总是爱表现自己,还露出一副高高在上不跟小孩子计较的模样,当看到她笑容多话少,乐意倾听大家说话,自己极少说自己如何如何了不起,这才放了心。   这时,又有小孩子进来这个小朋友专门玩耍的小客厅。   罗美芙看了一眼,低声对谢长安道,“那个穿白色小洋装的女孩子,是项爷爷家里四姨太的女儿项诗雨,这次恰好轮到她来参加宴会。”   谢长安看过去,见那女孩子年纪比自己略小,面容和曾见过的四姨太有些像,便点点头,没有多问。   罗美芙好奇地看向她,“你难道不想说什么吗?我记得她的妈妈,项爷爷的四太,是得罪过你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才知道,那天的事竟然在圈子里流传开来了,当下笑道,“那是她妈妈得罪过我,又不是她得罪过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她一般不会牵连小孩子。   罗美芙听了,笑着看向她,“我倒没想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谢长安想自己一个大龄女青年,听到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样评价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边,项诗雨来了之后,待在一旁,并没有和其他女孩子说话或者玩耍。   谢长安说好不关注她,因此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这时罗美芙在她耳旁低声道,“项诗雨是四太生的,性格也不好,很多人瞧不上她,都不爱和她玩。又加上她和家里的姐妹是轮流来参加宴会的,比她先来的都叫人孤立她,她自己又积累不下朋友,所以每次来了都挺孤单的。”   谢长安听了,忍不住看了一眼项诗雨。   却见项诗雨正好看过来,目光含着厌恶。   谢长安一哂,没想到她不恨屋及乌,这项诗雨倒恨上了她了。   收回目光,她决定还是懒得理这么个小孩子。   谢长安跟着罗美芙走了一圈,很快就跟小朋友们说起了话。   这些小朋友看到谢长安笑容满面,两粒小梨涡甜甜的,又并不多话,对她观感都挺好的。等说了几句,一些对做明星有兴趣的,就围着谢长安问她在娱乐圈拍戏的事。   谢长安见围着自己问的,都是真的想知道的,便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说了一些。   因她生得好,态度又温和,加上爱笑,善于倾听,大家很快就都认同了她,围着她吱吱喳喳地说起来。   谢长安已经是大人了,此时跟小孩子对话,总是觉得有那么些不擅长,因此多用笑容应答。   她笑得多,说得少,很惹人喜欢,因此围在她身边的圈子越来越大。   远处的项诗雨一个人孤零零的,原先还想着谢长安肯定要被排挤,没想到谢长安人缘极好,身边围满了朋友,都在说说笑笑,心里顿时老大不舒服起来,频频看向谢长安。   看着看着,她觉得围在谢长安身边的女孩子说笑时不时会看自己一眼,心里就烦躁起来,觉得一定是谢长安跟她们说自己的坏话,让她们厌恶自己。   谢长安并不知道项诗雨怎么想,她说了一会儿,便去找东西吃。   小姑娘们做事,都喜欢呼朋引伴一起做,觉得趣味无穷。   眼下看到谢长安和罗美芙去吃东西,其他小女孩便也跟着前去找吃的。   很快,大家找了吃的,就坐在一块边吃边慢慢地说着话。   这时一个气质高雅的小女孩走了过来,特意坐在谢长安身旁,很不客气地问,“被刘铭真先生收为徒弟学钢琴的陶知常,是不是和你一起拍电影那个女孩子?”   谢长安点点头,“嗯,是她。”说完看向问自己的女孩,见她脸上很不高兴,便笑笑。   “哼,我不信我弹钢琴比不上她,你回去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有机会我一定会挑战她的。”气质高雅女孩又道。   谢长安听了,见小女孩只是不高兴,倒没有什么怨恨之类的情绪,便点点头,“行啊,你告诉我名字,我回头告诉阿常。”   “我叫钟诗丁。”小女孩说了名字,便端着东西离开了。   罗美芙问,“阿常就是电影里弹钢琴那个女孩子吗?”   “是她。”谢长安点点头。   罗美芙笑了起来,“我倒不知道,她的钢琴弹得比钟诗丁还好呢。”   “阿常很有天赋,她未来一定会成为闻名世界的钢琴家的。”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罗美芙盯着她看了看,半晌说道,“你比冒牌货姜韶华好多了。”   “你不要总拿她和我对比,这没有可比性。”谢长安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   罗美芙一下子笑了起来,“哎呀,你这个样子我看着更顺眼了,和我真是像。”说完摇着脑袋说道,“不过你在普通人面前表现甜美,在得罪过你的人或者和你熟的人跟前才高傲,和我正好相反。”   “难怪你肯和我做朋友。”谢长安笑着说道。   罗美芙笑着点头,“那可不。”   坐在谢长安对面的小女孩见两人在咬耳朵,便笑着问,“你们在说什么呀,说得这么开心。”   “没说什么,只说谢长安人好,来了这里之后,没有被人排挤,反而交了很多朋友。”罗美芙笑着说道。   那小女孩顿时笑起来,“这还真是,过去第一次来的,基本上都交不上朋友的,长安这次一来就交上朋友,可真够厉害的。”   这时又有小女孩捂着嘴笑起来,“说什么第一次呀,有些来了好多次,都交不上朋友呢。”一边说,一边打着眼色瞧向不远处的项诗雨。   其他小女孩听了,都一边笑一边看向不远处的项诗雨。   谢长安听了这话觉得头疼,便道,“好啦,她也不容易,大家别笑话人了。被人排挤的感觉可不好。”她小时候,就姜韶华几兄妹以及苏家的一众孩子排挤,滋味可难受了。   “嗨,我们就这么提几句,已经算有风度了,有些人提起来才难听呢。”一个小女孩笑着说道,说完之后,却也不再提项诗雨了。   其他小女孩点点头,“她也实在不争气,有项爷爷这么个厉害的爸爸,她但凡表现好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其实主要是她那个妈不行,一个姨太太,整天听别人叫她四太,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四台了,一点儿也不想着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谢长安头都大了,觉得再说下去,叫项诗雨知道,没准会算在自己身上,便赶紧转移话题,“别说这些了,大家不是对拍电影感兴趣的吗?”   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怎么不说啊?继续说啊,有本事就继续说啊,说了怕什么别人知道!”   谢长安听了这话,便抬头看去,见果然是项诗雨,心中直呼倒霉,嘴上却道,“我们没说什么啊。”   项诗雨听了这话更生气,伸手指着谢长安,“你还说没说什么?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不要脸的大陆北姑,有胆子说为什么没胆子承认?先前你就跟人笑话我,现在又笑话我妈咪,你怎么这么恶毒?”   坐在一块吃东西的小女孩们听了这话纷纷叫了起来,“哎,你说什么呢,长安何尝说过你什么了?就连四太,长安也没说什么。”   项诗雨眼睛红红的,“我没跟你们说话。”说完又看向谢长安,“你倒是说清楚啊,有本事你就跟我再说一次啊。”   谢长安看向项诗雨,“我说我没有说过就是没有说过,既没有说过你,也没有说过四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产生这样的误会,但是我问心无愧。”   “你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项诗雨咬定了谢长安一定是说了的。   谢长安也冷了脸,“我没有说过。你硬要说我说过的话,拿出证据来。”   罗美芙点点头,“没错,长安的确没有说过什么,项诗雨你一定是听错了,不然就是胡思乱想。”   “我没有!”项诗雨大声叫道,“我刚来到你们身后时,分明听见了。”   先前说了四姨太的那个女孩子站了起来,“行了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口咬定谢长安,但是我告诉你吧,刚才我是说了四姨太,我说她没有好好教育你!这话呢,我就算当着四太的面也敢说,现在也不怕叫你知道。”   “我倒是说了你,我说你没本事,来了这么多次也交不上朋友。”有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十分鄙夷地看着项诗雨,“你也不要抓着人就攀咬了,我堂堂赵家大小姐,还不至于叫谢长安帮我顶罪。”   其他女孩子纷纷点头,“就是啊,谢长安没说,她偏要说谢长安说了,也不知是不是欺软怕硬。”   “我不多说废话,但是我愿意证明谢长安没说过你。”又有几个女孩子说道。   项诗雨见所有人都帮谢长安说话,心里倒先怯了,后退了一步。   谢长安见了,以为她信了,便低头吃东西,打定主意不要再废话了。   项诗雨见谢长安竟然在吃东西,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因为她的话受了伤,分明是仗着有了朋友帮忙,不怕她了,顿时大怒。   又想到自己来了几次都没交上朋友,谢长安来了一次就交上了朋友,一颗心更加煎熬,嫉妒和怨恨相继在心中升起,再想到自己母亲因谢长安受到父亲的责骂,瞬间气得没了理智,破口骂道,   “你一个大陆妹嚣张什么?要不是我爸爸,你早被不知多少人杀了,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逞威风?一个北姑而已,不知道对章大公子做了什么狐媚事,让章大公子送了那么多好翡翠……”   谢长安一听就怒了,这项诗雨的话,一听就知道前半段是自己说的,后半段是从四姨太那里听来的。   她难道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会任人唾骂吗?   谢长安吸了口气,看着项诗雨,开始了反击,   “我是大陆的又怎样?我好歹是正房太太生的,我妈是我爸唯一的妻子。你是港岛人了不起啊?也不过是个小娘养的,跟我嚣张什么呢?你爸爸很好,是个大人物,但是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倒是丢了他的威风!”   “至于不见哥哥送我翡翠,他是我爸爸的学生,给我送东西怎么了?你羡慕啊?你嫉妒啊?可惜你只能白羡慕白嫉妒,因为不见哥哥是不会送给你的!”   项诗雨别的都不怕,就怕别人提起自己的出身,提起自己是一个姨太太生出来的,此时听了谢长安这话,气得脸色都变了,“你胡说八道!你再敢胡说,我就叫我爸爸给你发江湖追杀令!”   “项爷爷英明神武,才不会听你胡乱指派呢!”谢长安马上说道。   项诗雨一跺脚,“你、你……”   “我什么我?我好端端的吃饭,你突然跑来骂我,现在倒给我装委屈啦?”谢长安说道,“你专门挑了我来骂,无非是觉得我是大陆人,我比不上你,我不该交上朋友,是不是?”   项诗雨被谢长安叫破心中的想法,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四姨太不会教项诗雨的女孩子看向项诗雨,说道,   “行了,你在这里交不上朋友,一来是我们很多人和你几个姐姐交好,你来迟了。二来就是你说话叫人心里不舒服,大家身份差不多,可不愿意在你那里受不痛快,所以不想搭理你。”   罗美芙点点头,“所以别怪在谢长安身上了,她来了这里,可没说过你一句话。”   项诗雨经常被这里的人排挤,心里是有阴影的,这次挨了谢长安一顿骂,再被几个女孩子一起说,阴影更深了,很快就躲到角落里一个人坐着。   谢长安原本还觉得她可怜,此时看着,再也没有了感觉,只是低声问罗美芙,“项爷爷看到她这个样子,会不会生气或者难过?”   “不会。”罗美芙说道,“项爷爷是黑|道出身,不喜欢懦弱的人。项诗雨表现懦弱,项爷爷看了心里更不喜欢了,所以她也不会回去告状。”   大家都是家族里的娇娇女,身份差不多,若是受了欺负回去告状,叫家长帮忙,那可就让家长头疼了。要知道,帮孩子出头吧,倒显得小气,不帮吧……唔,最后统一决定,不是大问题,家长是不会理会的。   谢长安听了,看了缩在角落里的项诗雨一眼,叹息一声。   看来她和四姨太的仇,越来越深了啊。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   这时小宴会厅一个侧门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小梨涡在吗?你弟弟跟人打架,把人的脑袋打伤了……”   谢长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我在这里,现在怎么了?”说完急急忙忙对罗美芙道,“美芙,麻烦你去找一下我妈妈,告知她这件事,我先去看看……”   说完,急匆匆地跑向小宴会厅的侧门。   从侧门跑出去,是一大片草坪,草地上的草绿油油的。   谢长安却顾不得看风景了,她直奔谢平安,仔细打量谢长安身上,见他只有脸上有些乌青,身上如何看不出来,便忙问,“身上有没有受伤?”   谢平安一张好看的小脸绷着,见了谢长安才舒展开,“姐姐,我没事,只有脸上挨了几下。”   这时旁边有人生气地道,“你们谢家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是我弟弟受伤了,不来看我弟弟,反而去看自己的弟弟!太护短了吧。”   谢长安知道谢平安没事,马上看向说话的女孩子,“对不起,我是关心则乱。你弟弟没事吧?”话音才落,才看到被愤怒女孩子扶着的男孩子一脑袋都是血,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又问,“头晕吗?打电话叫医生了没有?”   “假惺惺!”女孩子说完,低声对自己一脑袋血的小男孩道,“先坐下来,等医生来了再说。”   谢长安觉得谢平安这下下手的确有些狠了,但是也知道他不会随便跟人打架的,当下便扬声问,“请问一下,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保宜马上举起小手,愤怒地看了那个头破血流的小男孩一眼,说道,“阿海说你长得好看,让平安介绍给他认识,到时他要亲亲你。平安说不可以,阿海就说、就说小梨涡就是个戏子,肯定被别人亲过也睡过了……”   谢长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头破血流的阿海,“你真的这么说过?”   “只是说几句话,总没有谢平安打伤人这么利害!”阿海的姐姐马上说道。   谢长安冷笑一声,“他要在我跟前说,我会拿石头砸得更重,叫他以后都不能喷粪!这件事,我家平安没错,至于打伤人,大不了我们配医药费就是了。”   “什么叫大不了赔医药费?你算老几啊。什么蒋家的表小姐,都不知道多远的关系了。”阿海的姐姐听了谢长安的话,马上怒了。   谢长安冷笑一声,“我不是以蒋家的表小姐这身份来说这话的,我是以谢家大小姐的身份说这话的。今天这事,是你弟弟侮辱我在先,属于先撩者贱,按道上的规矩,那是打死不论的!”   “你、你们别太过分!”阿海的姐姐没料到谢长安的嘴皮子如此了得,气势也如此厉害,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这时项诗雨跑了过来,“谢家大小姐算什么啊,连个屁都不是。”说完看向阿海的姐姐,“湖姐,谢长安就是个大陆的破落户,你回头跟你家里人说,把他们抓进监狱里就是。”   “我倒不知道四姨太的女儿这么大口气啊。”蒋太太冷声说着,从侧门走了出来,“回头我倒要问问老卓,四姨太的出身到底有多高,连大陆的谢家都不放在眼内了。”   项诗雨听蒋太太提起项卓,脸上闪过害怕,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阿湖见了蒋太太,脸上闪过焦急,忙看向小侧门,当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姑姑从侧门走出来,这才长出一口气。 第66章   谢长安看到蒋太太,没看到苏颜,有些担心。   蒋太太走过来,先仔细看了看谢平安身上,见谢平安没受伤,这才对谢长安说道,“阿颜刚去了洗手间,我已经叫人告诉她的了,等会儿就来。”   阿湖的母亲和姑姑走了来,看到阿海满头满脸的血,惊得脸色都变了,马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面说一面低下头看阿海的伤口并拿帕子止血,又慌张地喊救护车。   阿湖说道,“已经叫了救护车了,等医生来我们马上去医院。血也止住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的母亲和姑姑看了看阿海的伤势,见看着恐怖,但是的确已经止血了,而且阿海的精神还算好,便松了口气,看向谢长安,“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伤人伤得这么重。”   谢长安马上开口,“阿海出言侮辱我,我弟弟听不下去,和他打起来,就把他打伤了。”   阿湖的母亲看了谢长安一眼,觉得她说话有偏向性,便看向阿湖,“阿湖你来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阿湖愤怒地道,“阿海只是说了小梨涡几句,谢平安就打人了。几句话而已,不痛不痒,对谢长安没有造成任何损伤,谢平安却把阿海伤成这样,太过分了。”   阿湖的母亲看向谢长安,“你家里的大人呢?叫家里的大人出来跟我说话。”   蒋太太上前一步,“房太,长安和平安是我的外孙,他们的事我就是我的事,你要跟我们说什么?我先说好了,我这人特别护短,帮亲不帮理。”   房太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蒋太这意思是说,今天这事我家阿海吃亏吃定了?无论是非曲直如何你都要袒护自己人?”   “不,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要真是我家孩子的错,那我肯定会赔礼道歉的,但是要拿我家孩子出气,那断断不能。但是如果不是我家孩子的错,我是不会看在你们家人受伤而进行人道上的退让,必然会追究到底。”蒋太太说道。   “好一个追究到底!”房太的小姑看向蒋太太,一脸怒容。   谢长安不想多费口舌,当下又道,“到底事情如何,我们两家说的不算,应该让旁观的人来说。”   阿湖的姑姑点头,“就按小梨涡说的,找旁观者来说吧。”   当时谢平安和阿海口角并且打架,有好几个小男孩都在场的,这时听到几家都同意让他们说,他们看了谢长安一眼,纷纷说了起来。   这几个小男孩说的和保宜说的大同小异,都是阿海说的话流里流气,谢平安觉得他侮辱了自己姐姐,所以二话不说就上去干架。   虽然谢平安看着人小,但打架却有脑子,发现打不过之后,看到地上有石头,就拿起石头揍人。   谢长安一边听,一边低头看向谢平安。   谢平安虽然没什么实践经验,但是在桂花村看到过好些人打架,倒是记住了怎么打才能打得赢。   蒋太太听完几个小男孩的口述,脸色阴沉地看向阿湖的母亲和姑姑,   “这么看来,倒是你们阿海小小年纪不学好,跟流|氓似的,着实欠揍。我倒觉得,打成这么个样子,也不算过分。我们平安和长安感情好,听到有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姐姐,发怒很正常!”   阿湖的母亲和姑姑脸色都有些阴沉,阿湖的姑姑开口,“小孩子估计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随便这么一说,你们小孩子直接就砸石头,也太过分了。”   谢长安看了她一眼,“不如这样,我请一个说话难听的来侮辱你,看你们家的人能不能忍着不发脾气?”   “就是啊,我们家的人都护短,听到家里人被人侮辱,怎么能忍得住?房太,房姑娘,我们把长安放在掌心宠爱的,为此专门成立一个公司开戏给她拍,怕一个公司不够,迟些我们蒋家会多开一个公司。”   蒋太太说到这里,满意地看到房太和房姑娘变了的脸色,继续道,“我们几家只有一个姑娘,宠得跟公主差不多了,你们阿海侮辱我们的眼珠子,打这个样子是轻的!”   谢长安听了蒋太太这些话,心里有些复杂。   蒋家人护短,能被他们当成家人,果然很好很好。   可是被他们当成敌人,却又何其惨,一如她的上辈子。   房太的脸一下子黑了,“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你们不要太嚣张了!”   “我们哪里嚣张了?我们的人被人侮辱了,打回去不正常吗?”蒋太太毫不退让,“房太,这么说吧,如果有人侮辱你家房秀湖,你难道不生气?”   房太看了房秀湖一眼,“我们自然会护着阿湖,但是也不会像你们这样把人打得这么伤。”   “所以我们蒋家人护短,而你们房家人不护短啊。”蒋太太说得一脸自豪。   这时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房姑娘冷声道,“我们先送阿海去医院,别的事到时再和蒋太太好好分说。”   “随时恭候。”蒋太太朗声说道。   这时苏颜急匆匆赶来,直奔谢长安和谢平安跟前,认真地打量了姐弟俩,见都没事却还不放心,又连声问身上有没有伤,心里难不难受。   房太看得愤怒,冷声说道,“蒋大小姐倒是好笑,身伤还说得过去,心伤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家阿海满头满脸都是血,你看都不看一眼,反倒关心自己两个没受伤的孩子。”   苏颜得知谢长安和谢平安都没事,放下心来,转头看向阿海,“小朋友,你没事吧?我家孩子我知道,不会胡乱打人的,你们肯定起了争执。”   说完又看向房太,“作为一个母亲,我想您应该知道,最关心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   “感情你的孩子就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还有什么叫你的孩子不会胡乱打人?难道我的孩子就该白挨这一顿揍了?”房太恼怒地道。   蒋太太冷声反驳,“可不就是活该挨打么。房太,我不跟你计较,你还得寸进尺了?不如我们到大厅问问去,问问哪家能教不满十岁的孩子说那些下流话的?我的外孙女是大明星,是我们蒋家和谢家的眼珠子,可没有任人骂的道理!”   房太气炸了,就要对阵骂起来,这时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来了,她没空再吵,急急忙忙地指挥医生把阿海放到担架上,然后跟着担架跑了。   蒋太太看到人走了,低头看向谢长安和谢平安,“长安,平安,你们别怕,我们蒋家可不怕他们。”   “我不怕。再有下次,我还是打他!”谢平安认真地说道。   谢长安听了,揉揉他的脑袋。   她担心爱护谢平安,谢平安何尝不爱护她?   她上辈子一直想要的,正是这样一份姐弟情。   苏颜问,“妈咪,那小孩子骂长安什么了?”   “这个有空我再跟你说。”蒋太太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阴沉,但很快又露出笑容,对谢长安和谢平安道,“你们继续去玩吧,不用怕。”   谢长安担心谢平安,就没动。   谢平安却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姐姐,你别担心我,去玩吧。我也去玩了。”说完松开手,去和保宜一块玩了。   谢长安见了,便摇摇头,去找罗美芙一起玩。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谢平安和阿海打架,蒋家和房家掐起来这件事,谢长安这次回去,就听到罗美芙和圈子里很多女孩子偷偷说上层社会各大家族的一些风流韵事。   例如哪个哪个娶了几房姨太太,丝毫不把正室放在眼内,例如哪家哪家嫡子继承家业勤恳工作,却因不知变通慢慢衰落,庶子却敢在这个时代拼搏,眼下已经全面超越嫡子,例如哪家父子都爱玩女明星……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谢长安听得津津有味,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但是听了记在心里,将来或许会有用也说不定。   宴会散了之后,谢长安和罗美芙告别,约定电话联系。   又过两日,谢昀和章不见回到港岛,一起整理行装直奔美国洛杉矶。至于和房家的事,蒋太太拍着胸|部表示自己会处理好,让谢长安一行人出去旅游玩得开心点。   下飞机看到熟悉的机场,谢长安有些感慨。   她正感慨着,就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章不见温柔的声音随即响起,“长安,我们又来了。”   “是啊……”谢长安一边甩开章不见的手,一边回答。   可是章不见握得很紧,握着她往外走,“以前你不会说英语,这次肯定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谢长安听到这话,心中一软,就没有再挣扎。   是啊,这辈子是不同的,这辈子她有家人宠爱着,有美好的人生即将开启。   为了练习英语口语,谢长安在酒店入住之后,和家里人商量,在美国期间,由她充当临时翻译,去买东西或者问路甚至跟人攀谈,全都由她负责。   苏颜听了,点点头说道,“这样吧,让不见跟在你身边,你如果听不懂或者沟通不顺畅,就让不见帮你。”   章不见和谢昀听了,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谢长安看到章不见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是成年人,虽然她并不胆小,但是在异国他乡,有个熟练当地语言的人跟着,心里总会放松很多的。   第一件事是出去用餐,这方面的单词和句型都很简单,谢长安应付起来很轻松,所以没出什么岔子。   吃完饭,一行人到街上乱逛。   谢昀为了锻炼她的英语,看到什么都好奇,让她去跟路人打听,打听好了回来告诉他。   这个任务有些艰巨,因为单词和句型都比较复杂,远远超出谢长安平时的练习。   谢长安用结结巴巴的英语找人问,由于长得好,每次问都有人详细地回答她。可是她的英语听力实在有些勉强,听了好几次都没听清,反复问了无数次,问得有些人撑不住,一脸遗憾地离开了。   谢长安没办法,问了一个又一个,问烦了一个就讪讪地去问下一个。   接连问了差不多十个人,谢长安备受打击,但最终还是完成任务了。   哪知问完一个问题,走出没多远,谢昀又有新的问题了。   谢长安听完谢昀的问题,翻着字典看了又看,把问题翻译成英文,就打起精神去问路人了。   路人的英语还是又快又溜,还夹杂着一些俚语,听得谢长安头都大了,不住地“pardon”,成功气走好几个冲着她的脸来最终耐心不足的。   章不见跟在她身旁,说是辅助,可是即便谢长安完全听不懂,他也不肯帮忙说话。   如此这般,谢长安帮谢昀问了几个问题,被打击得有些难受,便对身旁的章不见道,“等会儿我接不上,你赶紧来帮帮我啊。”   “不行。”章不见摇摇头,温和的眸子一派坚定,“这是老师给你的任务,你需要独立完成。”   谢长安问了很多人,本来就沮丧了,再听到章不见这冷漠的拒绝,看到他冷漠的眼神,眼圈一下子湿了,垂下头不再说话。   章不见见状,看了谢昀一眼,牵起谢长安的手走到一边。   谢长安心中怨他,死命挣扎,不让他牵手。   可是章不见牵得牢,任凭她怎么甩怎么挣扎,他的手还是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走到无人处,章不见松开谢长安的手,“长安,你生气了,是不是?”   “你管我生不生气。”谢长安垂着头说道。   章不见叹息一声,单膝蹲了下来,平视谢长安的视线,“长安,你来美国,除了玩,就是来学英语的。如果我帮你,你会一直想着我可以帮你,然后依赖我的。你想一直依赖我,然后学不好英语吗?”   谢长安看向他,“你可以好好跟我说,为什么要那么冷漠无情?”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一部分脆弱,她也不例外。在异国他乡,在屡屡遭受拒绝之后,脆弱会爆发,让人忍不住寻求安慰。她刚才找章不见帮忙,寻求的就是安慰。   章不见愣了愣,随后摸了摸她的秀发,“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自己的态度。”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谢长安说完,走到一边,继续问路。   章不见再度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几步追上谢长安,“长安,你不要习惯,你告诉我,我会改。”他上辈子处事一直冷硬,纵使心中有万般柔情,面上也从来不显。   “不用改,反正我也不打算多和你纠|缠。”谢长安说完,深吸一口气,又去问路人。   章不见跟在她身边,见她问路人时,便默默地站着不说话,见她问完了,就上前去,“长安,我不懂和人怎么相处,你可以教我。”   谢长安不理他,她刚才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了些,一颗心重新强大起来,接连由于语言不过关被几个人拒绝,心里也没有多难过。   章不见见谢长安不理自己,倒也没退缩,一直跟着谢长安,觑着机会问她。   谢长安终于被问得烦了,说道,“你有完没完啊?一直问问问,你对我爸爸不就很厉害的吗?怎么就不知道变通?”   “对老师这样就可以了吗?”章不见的俊脸舒展开,丹凤眼神采奕奕,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放心,长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长安白了他一眼,又去和人交流,不再理会他。   到晚上吃饭时,谢长安累得不行,又有些沮丧,“白天似乎记住了很多单词,但是现在好像全都忘了。看来,我的英语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多练练。”谢昀笑着鼓励。   苏颜看向谢长安,“今天是不是被气哭了?别怕,多住一段日子,熟悉了这个语言氛围,很快就可以学会了。”   “嗯。”谢长安点点头,没有解释自己气红了眼的事。   洗漱完毕,谢长安坐在床上电视,一边看一边猜意思。   第二天谢长安起来时,章不见含笑看向她,“长安,我跟老师和师母说过了,今天我们去迪斯尼游乐场。游乐场的小孩子多,说的语言简单,又经常重复,适合交流和学语言。”   昨天谢长安出师不利,应该是因为记忆的语言和单词太复杂了,又没有重复的语境经常复习,所以忘记得快。今天去迪斯尼游乐场,都是和小孩子交流,利于融入环境和记忆单词。   谢长安点点头,“那就去迪斯尼吧,平安一定会喜欢玩的。”   去了迪斯尼,谢平安果然很兴奋,每个项目都想去玩。   谢长安也被苏颜和谢昀叫着去玩了好些项目,她一边玩一边和当地的小孩子攀谈起来。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词汇和语言都相对简单很多,而且经常重复说同样的词汇,相当于反复练习,所以当天谢长安的学习成果很喜人。   章不见发现自己这个计划行得通,于是在谢长安休息的时间,跑到图书馆,又跟人聊天,帮谢长安制定出一长串必去的地方,方便谢长安学习英语。   谢长安见他安排妥当,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对他说的话,心里嘀咕,章不见真要讨好人,还是挺有一套的。上辈子他不肯讨好她,肯定是因为不爱。至于不爱她,为什么这辈子还要来找她,她倒是猜不出来了。   在洛杉矶待了约莫一周,谢长安跟着大部队转移,开始去美国著名的大城市和景点游玩。   这次,谢长安在美国待了一个月左右,英语进步明显,堪称突飞猛进。   到后期的时候,她凭借努力和语言天赋,已经可以用流利的英语和当地人攀谈了。   初来乍到的狼狈,仿佛一场久远的梦。   谢平安跟着谢长安,也学了不少英语,说得虽然没有谢长安好,但是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对这样的成果,所有人都很高兴。   谢昀和苏颜高兴之余,对谢长安大家赞赏,然后又赞扬章不见,说他这次出了大力气。   章不见受着未来岳父岳母的赞扬,力图镇定,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说道,“这个学习方法的确很凑效,但是我担心长时间不接触又生疏起来。不如这样,以后有空了,我再带长安来美国继续接触英语?”   “可以。”谢昀笑着说道,“你有时间才好。”   章不见忙点点头,“有时间的。”说完想起这事还得和谢长安商量,不然有不尊重她之嫌,于是又连忙看向谢长安,“长安,你觉得怎样?如果没问题,以后我们常来。”   谢长安觉得他有先斩后奏之嫌,就刺他一句,“我觉得有问题怎么办?”   “长安,怎么这么说话呢?”苏颜马上看向谢长安。   谢昀也看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和苏颜差不多。   谢长安被双亲看着,心里很想大吼一声,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个大灰狼,想着骗你们的女儿呢。   可是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喊出来,因此就拿眼睛看章不见,示意他赶紧说句话帮她解围。   章不见笑着看向苏颜和谢昀,“老师,师母,你们别生气。长安和我熟悉,说话直接些正好,要是说得太客气,藏着掖着不敢说,我才会觉得生疏了。”   苏颜摇摇头说道,“就算熟悉,这么说也过分了。女孩子么,还是要好好教的。”   “长安这样就很好。”章不见说道,“我们都有能力,可以保护长安,让她随心所欲一些。”说到最后,幽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谢长安脸蛋上,没有再移开。   谢昀觉得章不见这样看自己的女儿有些奇怪,便去打量章不见的神色,见他神色清明,目光满是宠溺,并无半点不足道出的其他情绪,只以为他是爱屋及乌,便笑道,   “这话说得没错,我们有能力,让长安任性一些也没什么。女孩子就是要宠的,事事都憋着不敢说,也太委屈了。”   苏颜无奈地摇摇头,“算啦,你怎么说都是有理的,我可说不过你。”说完了看向谢长安,“不过长安啊,需要礼仪和客气的时候,可不要忘了。”   看谢昀宠女儿这架势,没准会把女儿宠坏。再来一个有能力有手腕的章不见帮着宠,她真怕女儿被宠成一个嚣张的大小姐。   “妈妈你放心好了,在人前我从来不失礼的。有人惹了我,我才会不给面子。”谢长安笑着说道。   到了谢长安的保证,苏颜这才笑着点头,“那你可记住了。”   回到港岛时,已经八月底了。   刘铭真离开了港岛,陶知常和青姨搬回谢家的别墅住着。   看到谢长安一行人回来,陶知常特别高兴,“你们回来得正好,和我一起去京城好吗?我回去住一两天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南下鹏城读书了。”   谢长安听到京城,马上想到上辈子章不见给自己送的一大车子瓷器,当下不住地点头,“好啊,去京城好啊。”说完看向谢昀和苏颜,“爸爸妈妈,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去嘛去嘛……”谢平安摇着谢昀的手,“京城是全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去长长见识也好。”   谢昀见儿女都想去,便笑着点头,“爸爸没空,让妈妈陪你们去。”   章不见马上自告奋勇,“我也有空,到时我也跟着去吧。师母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有些吃力,我可以去帮忙。”   谢昀怀疑地看向他,“你不是和我一样,有公事要忙吗?”   “我的事都不算很急,可以迟几天做。”章不见马上一脸诚恳地回答。   谢昀仔细盯着他看了又看,见他一点也不心虚,便点头,“那行吧,你陪着大家一起北上。”   有了谢昀的首肯,谢长安众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搭乘飞机北上京城了。   陶爸陶妈知道谢长安众人来京城,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招待众人,把众人接到家里接风洗尘。   陶家是个大家庭,由于陶老爷子身居高位,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有个体面的工作,从政的,从军的,不一而足。还未成年的,也正向着这两个方向前进。   陶知常是其中的例外,所以一直很叫陶老爷子和陶家人担心,直到后来得到青姨的消息,说陶知常交了两个小朋友,性格比过去开朗了些,才放下心来。   等派陶爸陶妈下来看究竟,看到陶知常真的活泼不少,还肯去上学了,陶老爷子一桩心事就放下了,心中对谢长安和谢平安姐弟俩很是感激。   这次知道苏颜也来了,陶老爷子让家里人能回家的都回家,把苏颜当作高规格的客人一样招待。   因此谢长安一行人进入陶家之后,受到的款待是异常热情。   苏颜在港岛和蒋太太相处时,经常得到蒋太太的点拨,这次和陶家人相见,应对得很是得体,得了陶家人的一致赞誉。   谢长安演了小梨涡之后,那是被很多报纸大肆报道赞扬过的,来到陶家也很受欢迎。   而谢平安呢,作为一个男孩子,生得异常俊美,被陶家一些颜控团团围住宠爱。   章不见是港岛人,又开了公司掌权,但却异常年轻,让陶家人很找不准该怎么对待他,但一番对答过后,陶家人发现他异常老练,甚至比苏颜老练了许多,干脆就当他是一方势力来对待了。   不过和对待一方势力不同的是,陶家表现出了多一份的人情味——章不见毕竟和谢家亲厚,对待陶知常也很不错,这是私交,是需要专门表现出来的。   主人有意交好,客人也有意交好,这次的会面皆大欢喜。   在陶家住了一晚,谢长安四人让陶知常在家里和家里人相处,自己则住到酒店,到处逛景点去了。   苏颜和谢平安都要去故宫,因此章不见就买了四张票,一起去故宫。   故宫此时有人租了场地在拍戏,很多地方不开放。   章不见领着谢长安三人却长驱直入,直奔隔出来拍戏的区域。   苏颜好奇地问,“不见,你认识拍戏的剧组吗?”   “认识。”章不见笑着说道,“其实在港岛,差不多身份地位的,基本都认识并且有私交,毕竟港岛不大。”   苏颜听了点点头又问,“我们现在去,不会打扰到他们吧?”   “不会。”章不见笑道,“其实拍戏就那么回事,稍微打扰一段时间没什么。”   说话间,忽然有红烧肉的味道传来。   谢长安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个点好像正是午饭时间呢,他们估计在吃饭,我们去合适吗?”   “当然合适。”章不见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过去,正好可以蹭一顿饭呢。”说完,顺手握住谢长安的手。   此时四周人少,若是挣扎的话就太显眼了,所以谢长安狠狠地瞪了章不见一眼,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   又走几步,就来到拍戏的剧组跟前了。   剧组此刻的确正在吃饭,一左一右分成两拨,都正在分饭菜。   谢长安看到,左边的一拨人中,有个长相异常俏丽的女孩子盯着饭碗看了片刻,一咬牙走到左边的一拨人那里,笑着说道,“能不能给我打个饭?”   谢平安也注意到这个长相好看的女子了,便低声问,“她怎么跑到另一边吃饭了?不是分开了吗?”   谢长安也是不解,便认真地看向那个俏丽女子。   俏丽女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一派轻松,但是谢长安看她紧握着碗的手指,知道她还是紧张的,心中就更好奇了。   俏丽女子跟前,正在分饭的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略一犹豫,就给她盛了一碗饭。   俏丽女子一下子笑了起来,用普通话说了谢谢之后,又走到旁边打菜的地方,笑着说道,“请给我打一份红烧肉可以吗?”   分红烧肉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俏丽女子,皱了皱眉,用异常生硬的普通话说道,“我们自己都不够吃,不能分给你啊,你回去你们大陆人那边吃吧?”   俏丽女子抿了抿唇,“我们那里吃的都是咸菜和馒头,我想尝尝你们的红烧肉,拜托啦。”   “不行不行,我们的工人很多,现在也不够吃呢,怎么能给你分?你回去吃你们的吧。”分菜的妇女说完,就挥了挥手,仿佛赶苍蝇一样。   俏丽女子脸上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又收起尴尬,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好吧,既然不够吃,那我就回去吃我们的把。”   谢长安这时已经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一阵心酸。   这样的情况,她上辈子也听人说过,可是都不及亲眼目睹这样感觉深刻。   这时剧组的人已经发现她和章不见一行人了,都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导演模样的笑起来,快步走来,“章大公子,小梨涡,你们怎么来了?是给我们探班吗?我不管,就算不是探班也算探班,等会儿跟我们拍个合照。”   谢长安看他一脸的的爽朗,轻轻地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俏丽女子。   对待熟人爽朗,对待其他人又是一副模样,这个导演也是挺有意思的。   章不见淡淡地说道,“我们就是随便走走,马上就走。”   “大公子有急事吗?如果没有,不如吃完了饭再走?我们今天请人做了红烧肉,是京城这里的做法,味道很不错,你和小梨涡正好来尝尝。”导演笑着挽留。   谢长安笑吟吟地说道,“我刚才听到分菜的阿姨说菜不够吃,我们再来吃几份,估计就更不够吃了。”   “够的,别听她胡说八道。”导演笑着说道,“就算其他人不吃,小梨涡你和大公子肯定也要吃的。”   谢长安听了,又道,“这么说来,单给我和不见哥哥吃,我妈妈和我弟弟也没得吃啦?”   “怎么会呢?哈哈哈哈……”导演这时听出谢长安话里有话了,笑哈哈地说道,“放心好了,如果不够吃,我们再让人去买,绝对不会让你们饿着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还想再讽刺几句,却被苏颜拉住了。   被苏颜握着手,谢长安想起自己无端端冲导演撒脾气,的确有些不对,便低下头没有再说别的话。   说到底,导演只是对大陆的一些演员苛刻,对她是不错的,她不接受好意,也没有资格跟导演撒脾气。   苏颜见谢长安不说话了,便对导演笑道,“对不起,长安她走了一路有些累了,所以有些犯小脾气。”   “哈哈哈,这是正常,我们不会计较的。”导演说完,又招呼人端来凳子,招呼谢长安四人坐下。   等谢长安几人坐下之后,导演招呼摄影师过来,叫摄影师帮忙拍谢长安的探班照。   拍完谢长安的探班照之后,又拍章不见的,章不见本来不想拍,但是又怕谢长安孤身一人出现在镜头里会招来别人的非议,便和谢长安拍了张合照。   另一边的大陆演员早听到谢长安来了,见摄影们都在拍照,有些大胆的就走了过来,说要和谢长安拍合照。   谢长安笑着点了头,干脆叫了个摄影师走到大陆演员那边,让摄影师帮她和大陆这边的演员拍照。   拍完照,谢长安就不走了,当即坐下来和演员们说话。   俏丽女子看着谢长安,笑着说道,“哎呀,你这个小梨涡长得太甜了,我看着你都要醉了。”   “我也觉得好看。”谢长安笑着说道,“你们拍戏怎么样?和港岛人合作,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呀。”俏丽女子大眼睛一转,笑着回答。   谢长安听了这回答,知道俏丽女子这是提防着自己,便笑道,“我觉得磨合期来挺费劲的,哈哈哈……”   “是吗?”俏丽女子笑笑,来了兴趣,“怎么个费劲呀?”   谢长安便道,“他们和其他人熟悉,对我这个不熟悉的人就十分严厉啊。”   这话一出,附近几个大陆演员脸上的笑容都变淡了很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说不出话来。   俏丽女子的神色复杂起来,半晌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港岛的公司力捧的,和我们不一样呢。原来,我们都差不多啊。”   “我也是大陆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谢长安说道。   俏丽女子点了点头说道,“那倒也是。”说完又问,“对你严格很多,但是工资应该不会亏待你吧?”   谢长安摇摇头,“这倒没有。”说完看向俏丽女子,“你们的工资不合适吗?”   一个男演员低声说道,“我们被要求十分严格,但是是按大陆这边的工资水平给发工资的。我们辛辛苦苦一天工资两块多吧,但是港岛演员——就是那些龙套,随便摆个姿势,一次过那种,一天就有几十块了。你说,这工资水平亏待吗?”   说到最后,竟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谢长安听了瞪大眼,“真的吗?那你们都不说话吗?还是合同事先就这么说定的?”   “事先我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并不知道这些。”俏丽女子低声说道,“你看工作餐就知道,我们现在都是被区别对待的。他们吃肉,我们吃榨菜馒头。你说,都是人,凭什么这样对我们啊?”   “就是啊,就因为他们是港岛人,我们是大陆人,我们就要低人一等吗?”男演员也愤怒地说道。 第67章   谢长安听了这话,垂下眼眸。   其实被歧视,这种情况在哪里都有。她在美国时,很多人就认为她是港岛人或者台湾人,态度很好。可是一听到她来自中国大陆,大部分人脸上的笑容都收起来,一脸的意味深长,说她不像大陆人。   她每次都很不爽,什么叫不像,难道大陆人就带着烙印的吗?   不过有过上辈子,她也知道国力弱,国民就不会被当作一回事。   港岛歧视大陆,一方面是大陆现在的确很穷,市容市民看起来都灰扑扑的,另一方面则是很多大陆人偷渡港岛,给港岛人留下他们是难民,合该做最低等工作拿最低等工资的印象。   来到了大陆,港岛人的这一套印象还在。   俏丽女子见谢长安不说话,便笑了笑,“哎呀,你爸爸是港岛人,你在港岛又有人捧,即使一时受挫折,以后也会没事的,不像我们。”   谢长安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这是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你们以后还参演港岛的电影和电视剧吗?”   俏丽女子也笑了起来,“当然参与啊,港岛的电影和电视剧都很有名气,我们参演了,好歹能扬名。”说完咬了咬唇,“至于区别对待,又有什么办法呢?混口饭吃而已。”   她是有心让谢长安出头的,但是听了谢长安的问话,才意识到谢长安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有心也帮不上忙,便没有再提了。   谢长安点点头,心里有些黯然,是啊,混口饭吃。   又聊了一阵,谢长安见章不见招手让自己过去,便对俏丽女子他们说道,“我现在待的影视公司其实挺好的,你们可以考虑来我们这里。”   “那你回去跟谢先生或者章先生说一声啊,以后我们去了,不许歧视我们。”俏丽女子连忙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就挥挥手道别回到章不见那边了。   红烧肉的确挺好吃的,但是谢长安吃得很不是滋味,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了,告辞剧组,大家继续逛故宫并拍照。   在帝都玩了三天,谢长安一行人和陶知常南下回到鹏城。   谢昀知道在故宫剧组发生的事,把谢长安和谢平安叫进了书房里,看着谢长安问,“知道这次错在哪里没有?”   “不知道。”谢长安摇摇头,“爸爸,我认为我没错。”   谢昀摇了摇头,“你还说自己没错。我问你,你这次除了讽刺导演,让自己舒服了些,还有什么好处没有?”   “他们做事不厚道,我讽刺了就是一个警醒啊。”谢长安说道。   谢昀有些头疼地指指椅子,“你先坐下。”   谢长安依言坐下。   谢昀看向谢平安,又让谢平安坐下,这才对谢长安道,   “你讽刺了别人,别人可不会警醒,倒觉得你天真。你这次生气,归根到底是认为人家发不同的工资,是区别对待,是也不是?”   “嗯。”谢长安点点头,“爸爸,港岛租给英国,期限是99年,再过十多年就该回归了,说到底港岛是大陆的领土,港岛人和大陆人都是中国人,凭什么要区别对待?”   谢昀看着谢长安,叹了口气,“长安,你知不知道,爸爸在鹏城办厂,给工人的工资是一个数,去隔壁中蒲办厂,工资却会比鹏城的低一些?这不是歧视,这是和当地的劳动力数量以及生活水平挂钩的。”   谢长安听到这话,心头一震。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在北上广深四个一线城市工作时,工资水平极高,有一次趁着旅游的机会,在一个小城市干了一个月,工资水平的确是比一线城市低很多的。   见谢长安若有所思,谢昀又道,   “长安,要说歧视,工资水平不算歧视,只有饭菜算歧视。其实说得残酷一点,一部分港岛人心里对我们大陆人的确是带着歧视的,原因就是大陆穷,大陆落后。可是即使他们歧视,你又有什么法子?”   谢长安抬头看向谢昀,“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管,听之任之吗?”   “不是不管,而是要努力让自己有能力管。你之前做的,除了撒气,帮不了任何人。”谢昀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帮忙,那就努力变优秀,优秀到可以给很多人提供劳动岗位,甚至改变一些决策。”   谢长安听了这话深受触动,便点了点头。   谢昀见谢长安点头了,便又道,“我看你最近到处跑,毕竟有些松懈了,心也散了。从今天开始,你除了学习、学英语、做口红,每天抽一个小时练毛笔字,再抽出两个小时读书。”   让女儿练毛笔字来练气,读书来明事理。   谢长安知道自己最近真的有些飘了,便点点头。   谢昀见女儿乖巧地点头,一句话也不说,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长安,你要记住,空有抱怨是最没有用的。真的想做实事,就让自己坐到高位,参与到决策的制定,改善一些人的生活。”   “我知道了,爸爸。”谢长安认真地点头,眼圈有些发热。   这样的话,上辈子她跌跌撞撞地长大,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   “好。”谢昀见女儿受教,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谢平安,“平安,爸爸跟姐姐说这些话,你记住了没有?”   谢平安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我以后要做大老板,多开工厂,让更多人有工作机会。”   “好孩子。”谢昀含笑摸摸谢平安的脑袋,“练毛笔字和看书这两点,你也和长安一样,好好坚持,养成习惯。”   谢长安和谢平安当天就从书房里找了一本书出来看。   到傍晚,章不见接了个电话,得了个坏消息——谢长安拿下戛纳影后的片子,没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同样没有提名女主角。   谢长安知道这个消息,心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戛纳喜欢的片子,威尼斯未必会喜欢。   苏颜知道了,安慰谢长安一番,这件事就过去了。   开学之后,谢长安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   章不见知道谢长安和谢平安的任务重了很多,也知道谢昀有意让谢长安除了暑假拍戏,其他时间都不外出,有些担心谢长安的人气受影响,便找到谢昀,   “老师,从现在的市场来说,电影毕竟有些曲高和寡,不像电视剧受众广。长安平时不出来,只是拍电影才出来,只怕人气受损,您不如给长安写一个电视剧剧本,让她参拍一部电视剧?”   谢昀皱了皱眉头,“长安享受的是演戏过程,将来会做翻译或者同声传译,何必需要高人气?”   “老师,高人气和这两者不会冲突。现在大陆娱乐节目匮乏,制作精良的电视剧轻易就能赢得大众的口碑,受大众喜爱。一旦获得大众的喜爱,长安长大以后,也是也会被大众记在心里的。”章不见企图说服谢昀。   谢昀听了这话,有些心动,当下就道,“我考虑考虑吧。”   “那老师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如果写的话,一定要把长安演的人物塑造好。”章不见见谢昀意动,知道这事大概就能定下来了,因此就不再多劝。   他经历过上辈子,自然知道在很多大陆人心目中,伴随他们成长的早期电视剧份量有多重,里面讨喜的人物又会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谢昀点点头,应下了。   拍电视剧受观众喜爱,或许和得民心差不多。得了民心,将来就算有什么不好,民众心里总会多一些宽容的。   又过了几天,吃饭的时候,章不见宣布了个好消息,“我们的电影盈利出来了,也交割清楚了,现在可以分钱了。”   “那我们可以收到片酬了吗?”谢平安马上问。   章不见笑着点点头,“按照原先的合同,平安能分到2万片酬,长安多一些,有5万!对了,都是人民币。”   “哇,好多钱啊!”谢平安马上高兴地笑了,“昨天我从国庆伯家里经过,好像听到他们说到处都在评选万元户呢。我拿了片酬,也变成万元户了。”   谢长安来了兴趣,“评选万元户?还需要评选吗?我们桂花村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万元户呀,我们这里该叫万元户村才是。”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想着万元户也并没有多了不起,就没有多听。”谢平安说道。   谢昀听了,便道,“平安,以后这种事,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都要好好听听。”树立“万元户”典型这类和政治挂钩的事,和自己在某方面肯定是息息相关的。   “好吧。”谢平安点点头应了,又问,“爸爸,那需要我再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不用专门去打听了,估计李国庆很快会来找我们。”谢昀说道。   谢长安听了,就问章不见,“不见哥哥,那我爸爸这个编剧,能分到多少钱啊?”   “你爸爸不仅是编剧,在我们的电影公司也有投资,所以他分到的钱不少,足有46万!”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和谢平安同时用亮晶晶的目光看向谢昀,“爸爸,你真厉害!”   苏颜给谢昀夹了一大筷子的菜,目光闪闪地看着谢昀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厉害的,即使没有去参加高考读书,你也比很多人厉害。”   “既然大家这么高兴,等钱拿到手了,我请大家去下馆子。”谢昀意气风发地说道。   “一言为定!”谢长安和谢平安马上齐声叫道,整个餐桌一派和乐。   到了11月份,台湾金马奖主办方打电话来邀请谢长安出席颁奖典礼,电话是谢昀接的。台湾方面的媒体和民众很喜欢谢长安饰演的小梨涡一角,因此打了几次电话来磨谢昀。   谢昀先前几次都没有告诉谢长安,最后一次告诉谢长安,是因为他同意了让谢长安出席金马奖。   谢长安最近在学习、练英语、练字、看书和研究口红之间忙碌,每天都过得很充实,骤然听到和电影有关的消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谢昀见谢长安同意出席,便道,“如今两岸形势很不一般,这次去了,如果有记者问你和政治相关的话题,你不要多说,实在躲不过,就像上次那样插科打诨混过去,知道吗?”   “放心吧,爸爸,我知道怎么说的。”谢长安点头说道。她虽然不是天资聪颖,但是好歹有过二十多年的阅历,还是知道该怎么说话的。   谢昀却还是不放心,从这天起专门留意台湾方面的娱乐报纸,看他们问问题的风格,回去模拟了二十多个问题,然后挨个写出答案,叫谢长安再挤时间背熟。   陶知常来了谢家,看到这架势,难得地对自己心目中的美男子谢昀有了点意见,不认同地说道,“谢叔叔,长安每天都那么忙,你怎么还让她背这么多东西啊?”   “长安可以做到的。”谢昀笑着说道,“就像阿常可以每天练习很多曲目一样,长安也能每天背很多书的。”   陶知常想想自己每天的练习量,就不再说什么了。   刘铭真对她是真好,也是真心收她做弟子的,因此处理了维也纳的事物之后,专门来到大陆鹏城定居,每天教她弹钢琴,督促她练钢琴。   不过刘铭真也知道她在情感上的缺乏,所以每天还是让她上学,并且多和同学相处。   谢长安背熟了谢昀给她准备的内容,又专门去了一趟港岛买适合穿的礼服,到电影节颁奖那天,就和章不见一起出席了电影节。   谢昀有事就没去,谢平安对电影兴趣不大,这次和陶知常一样,不再去踏足电影这一块了,苏颜呢,则留在家里照顾谢平安和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也没去。   谢长安和章不见下了飞机,就被汹涌的记者团团围住。   那些记者估计是真的很喜欢她,满脸都是笑容,问的问题都是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没有半点恶意。   谢长安忍着恶寒,用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口吻脆声回答完记者的问题,又配合拍了几张照片,就和章不见去了举办方提前定好的酒店安置。   进了酒店,谢长安忍不住问章不见,“为什么他们好像都很喜欢我的?他们难道不是会排挤大陆人吗?”   “在港岛,表面上也没有人会排挤你啊,台湾在娱乐方面,向来是跟在港岛身后走的。他们见港岛媒体对你好,自然也会跟着对你好的。再来就是,谢叔写的剧本很符合台湾人的口味,很多台湾人是真的喜欢你。”章不见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那就好,希望这种情况能够一直维持到我回去。”无论一个人的内心有多强大,都不会喜欢被人针对的,她也不例外。   “你放心,这次保准你能如愿。”章不见笑着说道,“由于老师的关系,港岛的媒体和记者都很捧你,台湾肯定跟着追捧。你不深入接触当地人,不和当地人拍电影,就不怎么可能遇到对你有敌意的人。”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去参加颁奖典礼时,果然没有受到任何的为难,就连尖锐一些的问题也没有。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很多记者还很给她面子。   和导演一行人进了内场,并且坐下来之后,谢长安对此行的印象都很好。   中途她去洗手间,蹲在隔间时,终于听到了对自己不满的声音。   “就是个大陆小丫头,不知道那些记者是干什么吃的,竟然那么追捧她。”一道有些刻薄的声音说道。   “你不要酱紫说啦,人家生得很可爱啊,大家宣(喜欢)很正常呀。我看了她的小梨涡,我也很宣(喜欢)她。我爸汗我妈,一天说了她好几次。”另一个可爱的女声反驳。   刻薄声音又道,“可爱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大陆人。你看她见了人就笑,土里土气的。”   “土里土气我没看出来,不过我觉得她的手表一定是假的。凭她一个大陆人,哪里能戴得起百达裴丽?人啊,越穷就越喜欢装有钱。”可爱女声说道。   刻薄声音得了可爱女声的认同,马上高兴地说道,   “是吧,你也觉得吧?我看她拿的包肯定也是假的,Chanel耶,大陆人哪里买得起?我有个邻居,前阵子回大陆探亲,带了一袋子我们这边不要的旧衣服,大陆人都追捧得跟什么似的。从这个看,就知道大陆有多穷了。”   可爱声音笑道,“哎呀,你说起这个,我跟你说一件很搞笑的事,我大伯父也回大陆了,被人偷了几百块,找当地的公安,公安非常重视耶,找到小偷之后,还说要枪毙。”   “都说大陆很穷的啦,小梨涡身上的手表、项链和手袋,肯定都是假货。”刻薄女声高兴地说道,似乎鉴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嗤笑道,“笑死人了,谁说小梨涡身上的手表、项链和手袋都是假的啦?人家都是货真价实的。大陆虽然穷,可是小梨涡家里不穷啊,她爸爸是港岛的,妈妈在大陆也是开厂的,怎么会穷?”   “你怎么知道?”刻薄女声马上皱着眉头说道。   后加入的陌生声音笑道,“你稍微看一下报纸就知道啦,自己不看报纸,怎么好意思笑话别人。”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随你怎么说呀?你在这里帮小梨涡说话,以为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啊?这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想去章大公子那个娱乐公司拍戏啊。”刻薄女声叫道。   陌生声音的笑意更大了些,“我是想加入章大公子的娱乐公司,但是我也没有撒谎啊。你要是不信,就跟我打赌呗。”   刻薄女声说不出话来了,如果谢长安的爸爸真的是港岛人,妈妈真的开了公司,那谢长安身上戴的是真货,也是说得过去的。   谢长安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现在出去很合适,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刻薄声音和可爱声音循声看去,见到谢长安从隔间里出来,脸色都异常尴尬。   陌生声音则笑起来,“小梨涡,真巧呀。你的手表是哪里买的呀?”一边问,一边冲谢长安打眼色。   “去法国参加戛纳电影节的时候顺便买的。”谢长安笑着看向陌生声音的女子,见她一头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好感,就道,“你如果想去不见哥哥的娱乐公司拍戏,倒是可以去自荐一下。”   说完了走到洗手池旁慢慢地洗手。   大波浪美女听了,马上道,“我一定去,到时和你合作拍戏。”说完给了刻薄声音和可爱声音一个眼波,把两人气得直翻白眼。   谢长安点点头,洗完手就往外走,经过刻薄声音和可爱声音时,说道,“让两位阿姨们失望了,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真货。”   说完,施施然往外走了。   大陆虽然穷,但是有必要这么看扁她这个大陆人么?   又不见她们身上挂着什么值钱货,怎么好意思来笑话她?   回到颁奖典礼现场,谢长安没跟章不见说自己在厕所的所见所遇所听,当作没事发生似的。   导演见她回来了,笑着低声问,“小梨涡,紧不紧张啊?你这次有可能又拿奖呢。”   “不紧张呀。”谢长安笑道,“拿了我高兴,没拿也不打紧,反正我还小。”   导演听了,摇摇头,“这话说得太老练了,不好玩。”   “我都回答过记者了,你还问,怎么好意思怪我老生常谈?”谢长安笑着反击。   章不见见谢长安伶牙俐齿的,便含笑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看到导演还想说什么,就看了他一眼。   导演被章不见这样看了一眼,没敢再说,便闭了嘴,专心看颁奖典礼。   这时刚好颁最佳编剧的奖,谢长安打起了精神,认真听起来。   最佳编剧在戛纳失利,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斩获。   导演显然和谢长安想的一样,甚至低声嘀咕,“老谢的剧本写得好,怎么也该得奖才是啊。”他拍电影的至高峰,就是和谢昀合作的这一部,所以他是真心觉得这个剧本写得绝妙的。   谢长安有些紧张,听了导演的话,便低声道,“你不要说话,专心听。”   导演见小姑娘也让自己闭嘴,抹了把辛酸泪,倒不敢多说什么了。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紧张,刚想说两句开解,就听到“谢昀”的大名了!   他又惊又喜,马上扭头看向谢长安,见谢长安正看过来,满脸都是笑容,“我爸爸拿奖了,他是最佳编剧!”   “嗯,拿这个奖,老师实至名归!”章不见笑着点头。   导演一边笑一边焦急地道,“派谁上去领奖?大公子,我去还是你去?”   章不见站起来,“我去吧。”虽然他对上去领奖没多大兴趣,但想到这是未来岳父的奖,心里多了几分认同感,便决定亲自上去。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谢长安能拿下最佳女主角,那他和她也算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了。   谢长安觉得章不见是谢昀的老师,去拿奖也适合,因此什么也没说,只是兴奋地鼓掌,一边鼓掌一边看向导演,“鼓掌呀,愣什么呢。”   导演一边鼓掌一边心中嘀咕,小姑娘越来越不客气了,这会儿说话跟平辈似的。   章不见站到颁奖台上,接过奖杯,然后开始说话。   谢长安坐在台下,见台上的章不见身姿笔挺,宽肩窄臀,穿着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一张俊脸带着淡笑,剑眉星目,说不出的英俊逼人,一颗心顿时怦怦怦直跳,脸蛋也开始发烧。   这个男人,不愧是让上辈子在娱乐圈见惯美男子的她一见钟情的人,生得实在太好太对她的口味了。   这辈子心里虽然决定不要再和他纠|缠,但见了这样的他,一颗心还是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心脏跳着跳着,忽然听到邻近的女明星纷纷低呼,“章大公子好帅啊,有钱又多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听说他离开章家之后,几乎什么都没有,才两三年功夫,竟然就走到这个位置了,太有能力了,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我做梦都会笑!”   “嫁给他是没可能的了,我希望能做他几个月的女朋友。”   “真的好帅啊!”   谢长安的急促跳动的心脏很快恢复了平时跳动的速度,酸酸地打量着台上的章不见。   穿得这么好,主动上台展示,肯定就是为了吸引娱乐圈美女的目光!   心里这么想着,谢长安低声对导演说道,“其实这个奖应该由你上去领的,你毕竟是导演。而不见哥哥只是个制片人,对电影的参与度并不是很高。”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导演点头说道。他虽然没什么机会拿最佳导演奖,但是能上台帮别人拿奖,也算是一种很好的体验了,可惜这个机会被章不见抢了。   谢长安听了导演的话,又看了台上的章不见一眼,就收回目光。   章不见从台上下来,见了谢长安目光灿烂如繁星,脸蛋晕红,心里爱得不行,恨不得抱抱她亲亲她,但想着这里是公众场合,加上谢长安对他又还有心结,便只得忍了。   谢长安发现章不见在看自己,目光还绿油油的,便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就看看你。”章不见含笑道。   谢长安听到他磁性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仿佛在自己耳旁说的,心跳一下子飙升起来,忙垂下头,不再理他。   差不多到尾声了,终于轮到最佳女主角的颁奖。   谢长安悄悄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听着颁奖嘉宾在上面开玩笑。   章不见看了谢长安一眼,有些紧张,目光放回台上。   导演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可一定要拿奖呀。小梨涡拿了奖,老谢一定会觉得我不错,以后就愿意多和我合作的。”   谢长安本来很紧张的,听了导演这祈愿,顿时抽了抽嘴角,放松不少。   只听章不见低声道,“别担心,我看这次的女主角提名者都不如你,所以这个奖应该是给你的。”   “我不担心,以后还有机会。”谢长安说道。反正她还年轻,反正打算一年拍一部或者两年拍一部,她总有一天会拿下金马奖的,所以即使这次不拿也没什么。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章不见凑到她耳边笑着道,“长安,你是最佳女主角,恭喜你!”   谢长安的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扭头看向章不见。见他俊脸上满是笑容,便眨眨眼,回过神来站起来,下意识抱了章不见一把,就转身往台上走去。   哪知迈出了一步,章不见还是站起来,大步跨到她跟前,微微弯下腰,狠狠地抱住了她,“长安,希望从此以后,我和你一起,见证你所有的荣耀。”   谢长安听了这话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章不见放开自己了。   她眨眨眼看向章不见,看到章不见温柔地对自己笑了笑,指着台上,“去吧,那里是你的舞台。”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潮澎湃,心里再也没有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有光华璀璨的颁奖舞台。   那里,是她的舞台,是她渴求了两辈子的舞台!   站到颁奖台上,谢长安拿了奖杯,开始说获奖感言。   到这一刻,所有的紧张和思绪都被她压下,换成了严阵以待。   在戛纳领奖台上的一幕,不知道会不会重演。   如果会重演,那她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完了获奖感言,谢长安含笑看着台下。   颁奖嘉宾笑着说道,“小梨涡作为史上最年轻的金马影后,却不骄不躁,应对得体,看得出教养很好,和书里的小梨涡一样,我相信,这样的她,将会在电影这条路上走得很远很远。”   谢长安含笑谢过他,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台。   没有任何刁难的问题,有的只是支持和厚爱,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所以其实任何地方都有地域歧视,任何地方也都有真心爱才的人!   回到台下,谢长安抱着奖杯坐回章不见身旁,低声对他道,“过关了。”   “嗯。”章不见点点头,想起上辈子和她看颁奖典礼时,她眼睛里的星光。   终于,这辈子她不用再羡慕别人,而是成为了那个被人羡慕的人了。   最后颁发的是最佳导演奖,导演一如他所料,并没能拿下这个奖。   谢长安安慰他,“没关系,这次没拿奖,以后总有机会拿的。”   “没什么,你们拿奖也是对我的肯定。”导演笑着说道,但眼睛里到底还有些黯然。   章不见站起身,“以后多练练。”说完看向长安,“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谢长安点点头,压制住打哈欠的冲动,“走吧。”   “如果后台有采访,你不要管,跟着我我走就是。”章不见见她困了,便低声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顾不得再和他生气,捧着奖杯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   保镖在最前面开道,走出不远果然看到有一群记者在守着。   章不见走上前去,“各位,不好意思,小梨涡还小,这个点已经撑不住了,今晚不能接受采访了。如果大家想采访她,明天可以来我们下榻的酒店采访。”   他生得高,在南方人中更显得高大,加上手握重权,说出的话仿佛带着魔力似的,让记者们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等反应过来时,发现章不见和谢长安已经走远了,正准备上车。他们就算追也追不上了,便懊悔地挠头。   谢长安是真的困了,上了车就睡了过去。   回到下榻的酒店,章不见见谢长安睡得香,便没有吵醒她,径直抱她进酒店,帮她盖上被子,让她继续睡。   谢长安是次日清晨醒过来的,醒了之后觉得自己这一身太难受了,马上去洗澡搞个人卫生。   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谢长安看了看时间,寻思着再等等其他人还是自己下去吃早餐。正想着,门铃响了,章不见的声音在外响起,“长安,你起来没有?”   谢长安打开门,“我起来了,你怎么也这么早?”   “不早了。我们下去吃早餐吧。”章不见打量了谢长安片刻,见她身上收拾妥当了,便笑着提议。   谢长安点点头,和章不见一起下去吃早餐。   台湾的早餐挺丰富的,谢长安吃饱之后,便提议出去转转,哪知才走到大堂,就遇上了大批的记者。   “小梨涡,请问方便接受采访吗?”记者也看到她了,纷纷叫道。   谢长安想起章不见昨晚答应的话,便笑着点头,“可以呀,不过大家吃过早餐没有?如果没有,可以先去吃早餐。”   “吃过了,我们先采访吧。”记者们连忙大叫道。   开玩笑,就等着采访小梨涡并且发稿呢,怎么能再拖?   谢长安听了,便含笑接受采访。   记者们这次的采访比先前的稍微犀利了一些,但是却还没到政治层面,所以谢长安回答得很轻松。   问了十多个问题,记者们话题一转,开始问谢昀的事,“编剧谢先生,也就是你的爸爸,这次为什么没有来?”   “我爸爸最近正在忙着写剧本,也忙着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所以抽不出时间过来。不过我爸爸说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宝岛走走。”谢长安连忙笑着说道。   记者听了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就散了。   谢长安松了口气,目送记者们离开,就和章不见出门去逛街了。   逛了半天,两人回来,一起搭乘飞机回鹏城。   鹏城此时正在搞万元户的事,各个村子都异常热闹。   谢长安和章不见进村的时候,看到李国庆一脸自豪地在村头和一群人说话,“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万元户村!和别的地方的万元户不一样,我们是一群人,我们有足够的钱建设我们的村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其他村民脸上都带着激动,但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纷纷开口问,“那你说说,需要我们怎么做?要拿多少钱?村子是我们的村子,建设好点的确没错。”   “我有什么意思?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大家拿出一笔钱来,一起建设我们桂花村!”李国庆激动地说道,“赚到钱了,把村子建设好,这是村子的门面问题,大家说是不是?”   “没错。”众人纷纷点头,“我们村子是万元户村,肯定要比别的村子气派。这钱,该捐!”   谢长安和章不见走近,看到村子里来了好些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估计都是在畅想村子建设好之后气派的样子。   旁边,围了很多南下打工或者做小本生意的外地人,此时也是一脸的激动。   他们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住在这里,如果村子建设得好,那他们也是可以享受到的,自然希望村子建设得特别好。   李国庆这时又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先说个大概。这是我去和谢昀还有一些老师商量出来的章程,只是个初稿,大家有意见可以提……谢先生跟我说,要想长远发展,教育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希望我们除了把村子门面整好一点,也希望能盖个小图书馆。”   “盖多大的图书馆啊?谢先生他会不会捐一些书?”马上有人问。   李国庆高兴地说道,“初步不用很大,跟一个教室差不多大就可以了。谢先生说了,到时他会先捐一批书,具体捐多少,看我们的图书馆能盖成什么样子再做决定!” 第68章   章不见听到这里,看向谢长安,感慨道,   “长安,老师这类人才是中国真正的脊梁,才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士大夫,枉我比他多了二十多年的阅历,在这点上却远远不如他。”   谢长安一脸高兴和自豪,“那当然,我爸爸是非常优秀的。”有一个父亲的感觉很好,有一个睿智而又才华横溢的父亲感觉就更好了。   章不见看着有些吃味,但是也知道在这方面,自己是远远不及谢昀的,便压下醋意,笑道,“谢家人都厉害,难怪当年蒋家被压着打,心里对谢家人很有意见。”   谢长安严肃着一张小脸,点点头说道,“那可不。”从谢平安的聪颖上来说,谢家人的确是很优秀的,如果他上辈子一直活着,谢家或许会是另一个模样。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苏家人太狠了,苦心算计了苏颜的身份,还阴差阳错让蒋家对还在弱小的谢家人出手,导致谢家人覆灭。   “走吧,我们回家去。”章不见发现谢长安似乎又想起上辈子的事,便转移了话题,“谢叔不愧是传承数代的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大家公子,即使有那十年,也仍然十分优秀。”   谢长安再度将心思从上辈子抽离,自豪地点点头,“是啊,看来基因还真是很重要的。”说完略有些遗憾,“可惜我没有遗传好。”   章不见伸手握住她的手,“谁说你没有遗传好的?你如果没有遗传到谢家或者蒋家的基因,哪里来那么好的学习能力?就是脑子,你也比普通人灵活很多。”   他这话并不是讨好谢长安才说的,而是真心话。   上辈子谢长安没有受到良好的教养,是靠着自学成才的。除了学到足以让自己过得很好的化妆技术,她也看了很多书,思维很活跃,肚子里很有墨水。   他和她相识之时,根本看不出她没有读初中、高中和大学,反而觉得她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也因为这样,除了初见时最肤浅的吸引之外,他也深深地爱上了她。   谢长安上辈子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和智商还挺自豪的,可是这辈子见识过谢昀和谢平安之后,就觉得自己只是谢家的庸人,真正惊才绝艳的,是谢昀和谢平安才对。   不过饶是如此,她此时听了章不见的话,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因此就道,“好啦,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回去吧,一路奔波我都累了。”   到家之后,谢长安从行李袋里翻出两个奖杯,高兴地说道,“这次运气不错,我和爸爸都有所斩获。”   “我就知道谢昀一定能拿奖的。”苏颜高兴地说道。   谢长安看着苏颜眼里只有谢昀的模样,感觉受到了伤害,便上前抱着苏颜的手,“那我呢?妈妈之前没想到我也能拿奖吗?”   “你演技好,拿奖是肯定的,都不用说。”苏颜也察觉到自己冷落了女儿,连忙弥补。   谢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深了些,看着苏颜不说话。   苏颜的脸很快红了,不自在地拿起两个奖杯往书房行去,口中说道,“我先去把奖杯放好。”   谢长安还不知道有狗粮的说法,只是深深觉得自己不该留下打扰父母恩爱,于是伸伸懒腰说道,“爸爸,我累了,先回去休息啦。”   “去吧。”谢昀说完,招呼章不见坐下,和他讨论影视公司发展的事。   这次谢长安拿下金马影后,再次在两岸三地掀起了大波浪,很多影视公司都将目光瞄准了她,满腔激动地决定以后拍电影时,一定要和谢长安合作。   有些性格比较急的,当场就开始查谢长安的电话,找不到谢长安的电话,就找章不见和谢昀的,通过两人联系谢长安,想邀请她拍自己准备的电影。   而谢昀作为一个一鸣惊人的编剧,也激得所有想拍一部好电影的导演心潮澎湃。这些导演恨不得马上和他见上一面好好合作,拍出一部优秀的电影。所以这些人,也是第一时间找谢昀和章不见的联系方式,想找到谢昀。   除了业内人士,国内的各大报刊也都将谢长安和谢昀放在重要版面报道,并在报道中对两人大肆赞扬,把两人赞扬得天上有地下无。   就算是自视甚高的几个学术圈子,对谢长安这个小女孩的表现也挑不出任何错处,对谢昀这名文人,也相轻不起来。   谢长安并不知道这些,她参加完金马奖之后,又过上了异常充实的日子。   时间疏忽而过,很快进入83年。   元旦的时候,谢长安假期不多,因此并没有出国,到了寒假,这假期多起来,她便在寒假一开始就跟着章不见再次到美国去接触英语,融入氛围学习英语。   由于年后要在美国参加金球奖和奥斯卡金像奖,谢昀、苏颜和谢平安也打算前往美国,一家人在美国过年。   但是由于东西方意识形态的不同,上面对谢家合家去美国过年有些不放心,因此办理签证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也正因为这样,谢昀、苏颜和谢平安没能和谢长安一起出发前往美国。   谢长安和章不见到达美国之后,马上给谢昀打电话,问签证的事有没有进展,如果没有,她打算还是回国过年的。   谢昀在电话那头说道,“我们的财产报表都交上去了,正在进行审查。如果能确定我们只是去度假,很快就可以通过。”   “爸爸,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和不见哥哥回国过年吧,反正过完年再来美国也是可以的。”谢长安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这件事,找陶爸陶妈帮忙是最快的,但是谢长安不想自己的爸爸因这样的小事去找陶爸陶妈帮忙,欠下人情。   谢昀笑道,“放心吧,我们应该可以过去的。如果实在去不了,会提前通知你,让你回国一起过年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便应了声,又跟谢昀说了些自己都好的话,便挂了电话。   章不见见她心情不佳,便笑道,“好了,不要多想。大陆对这方面一直比较严格,就是大院子弟想要出来也不容易,并不是故意为难的。”   “我知道。”谢长安点着头说道,“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上面不让我家在这个时候出来,也是觉得我家厉害,怕我家跑路了。”   章不见听了谢长安这苦中作乐的声音,心中怜惜,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秀发,“长安,你知道的,一切都会改变的。现在,只是过程的阵痛。”   谢长安点点头,她在后世生活过,她知道后世一切都将如何的开放。   “既然想通了,就去洗澡休息吧。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出门和人交流。”章不见看到谢长安眼下的青黑,便柔声哄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拿了衣服进去洗漱。   她洗完澡出来时,见章不见还在,就问他,“你说你比我多活了十年,那十年是怎样的?”   “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互联网的时代。”章不见说到这里,眸光大盛。   即使那时他什么都不关注,却也被无孔不入、主宰了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互联网时代所惊,并为此叹服。   谢长安听了这句话,心中想要畅想,却始终畅想不出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章不见拿过她擦头发的毛巾,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说道,“没有经历过,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胜景。”   说到这里,慢慢解释起来,   “你还记得你用的手机吗?那时已经可以上网了。但是之后的十年,这个上网就更普遍更畅通了,屏幕可以直接触屏操作,只有有网络,何时何地都可以上网。想吃外卖,想买衣服,想做任何事,都可以通过一部小小的手机实现。”   谢长安听得十分神往,作为一个喜欢在网上八卦的人,她对互联网有着天然的好感。   章不见见谢长安听得认真,又继续道,“除了手机,电脑、平板电脑……总之方方面面,都是互联网的时代。”说了这话,又想多举几个例子。   只可惜他上辈子和世界挺脱节得厉害,除了每天必须要用到且每天都会看到手下人用到的手机,其他的,他基本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说下去了?”谢长安忍不住问,问完又道,“这么看来,你那十年过得挺精彩的。”   这话才说完,就感受到章不见帮自己擦头发的手一顿。   她的心提了起来,很不是滋味,想要道歉,可是又说不出口。   章不见这时轻声说道,   “长安,若我说我过得不好,倒有跟你邀功的意思。可是要说过得好,却又是个大大的谎话。我虽然比你多活了十年,但是并不爱关注这些。只有手机,是我经常用的,所以我才知道,其他的,我并不清楚。”   谢长安抿了抿唇,“你都不知道,那这辈子想要抢占先机也不能了。”   章不见听到她提起这个,轻笑一声说道,“长安,我没打算抢占先机,我只打算积累财富,在几大互联网龙头企业资金困难时,注资进去。”   谢长安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你不打算取而代之吗?”   “长安,原本我不信命的。可是你离开之后,我心心念念都是希望一切可以重来,结果我真的回到过去,和你重新开始了。所以,我开始信命,也开始迷信。”章不见认真地说道,   “我相信能创办互联网企业的人,都是有其命格的,所以我不会抢夺他们的东西。因为我不知道,我抢夺了他们的互联网企业之后,是不是也能发展得起来。”   有很多事,只有那个人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做出来的,其他人即使做,即使成功,只怕也无法将之变成一个互联网帝国。   谢长安回头看向章不见,“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你现在做的很多生意,其实都是抢占了先机,抢占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了吧。”   “这怎么会。你认真看我的企业就知道,我只涉足一部分,大部分都是我上辈子涉足过的,只是凭借多出来的阅历做得更好而已。”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认真想了想,章不见上辈子热衷于洗白,所以的确往很多方面发展,想要缔造自己的商业帝国。至于她死后,他到底是不是成功了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章不见如今的产业,都是上辈子踏足过的。   抿了抿唇,谢长安想到自己,想到谢昀身上,心中有些不安,抬头看向章不见,   “那我呢?我是不是抢了原本那些影后的机缘?我爸爸呢?他是不是抢了那些名编剧的机缘?这些,会不会有不好的后果?”   章不见说道,“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你这些,都属于很小的机缘,不会影响大局。像上辈子的互联网帝国,影响巨大,不是你那些小机缘可以比较的。至于老师,他按照正常轨迹,一切都有可能。”   谢长安却还是很不安,按照章不见说的,那谢昀和谢长安都属于从无到有的两个人,影响岂不是更大?   见谢长安担心,章不见又道,“长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能够重头再来?”   “我……我想过,可是想不出原因。”谢长安说完,转过头去,背对着章不见,“要说执念,其实我已经没有执念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能重新活一次。”   上辈子,她不知道苏家才是罪魁祸首,只把姜韶华当作是仇人,而最终她是报了仇的。报了仇之后,知道章不见“下令”杀死她,她万念俱灰,带着孩子一起被杀死,根本没有想过重来一次。   可是最终,她还是在冰冷的海水中睁开眼睛,重启第二次生命。   章不见听到谢长安说“没有执念了”时,心里疼得难受,忍不住松开干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可是这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他又重新拿起干毛巾,继续帮谢长安擦头发。   擦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长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上辈子都是错的,这辈子的才是正常的呢?比如上辈子,我们都被改了命运,这一辈子行走的,才是正确的命运轨迹。”   “那怎么可能?”谢长安惊愕地说了五个字,就不再说话。   世事无绝对,或者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呢?   章不见说道,“万事都有可能。我们没有这一世,那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是不是?凡事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谢长安点点头,“这么说来,你就算插足互联网企业,或许也算在正常的轨迹里呢?”   “可是我的性格,并不像是会做这个的。我要洗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会走最快的捷径,走实业路线,互联网不像是我的性格会做的。”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沉默了,耳朵发烫,脑子里全是“我要洗白,我想和你在一起”这几个字,一直在循环播放——她能不能自恋地认为,其实章不见很爱她,所以重来一次,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过了几天,谢昀、苏颜和谢平安终于得到放行,来到了美国。   一家人在美国过完年,就参加本地的金球奖。   导演一行人也在颁奖典礼开始前到达美国,和谢长安一行人汇合。   临坐车去颁奖典礼现场前,导演高兴地说道,“这次即使没能拿奖,得了个提名也好的。一个片子,拿到这么多提名,也是对我们的肯定了!”   说完,又激动地搓了搓手,“过几天还有奥斯卡金像奖,那是我心目中的至高奖啊,我们也得了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和金球奖一样,即使没能拿奖,得到提名也是难得的殊荣!”   谢长安忍不住看向他,“导演叔叔,新年大吉,你能不能说些吉利话啊?我记得港岛是最看重这个的。”   “那当然,我们最看重就是这个了。大年初一的时候,我还抢着去黄大仙庙上第一炷香呢。”导演连忙说道,“不过我真的觉得,提名就是胜利!”   谢长安不想跟他说话了,按理说她主演的这部电影剧情简单,要拿奖不大可能,可是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消极吧?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拿奖的导演不是好导演!   美国的好莱坞电影横扫全球,可想而知美国的电影工业有多先进,美国的巨星有多璀璨。   谢长安下车之后,见了很多声名赫赫的好莱坞影星,这些人此刻都还年轻,远没有二十年后的年迈。   章不见牵着谢长安的手,“重走这一次,很有意义,是不是?”   “嗯。”谢长安点头。   的确很有意义,她能够看到很多过去没有看到过的人事和风景,她能够有个美好的家庭,一切都很美好。   坐到颁奖典礼现场,谢昀低声对谢长安说道,“你练了这么长时间的英语,今晚试试看能不能都听懂。”   “嗯。”谢长安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她除了电影,还打算做翻译的,参加这样的盛会,可以顺便验证自己的英语,真是再好没有了。   很快,主持人上台,开始了美式幽默的主持风格。   谢长安听得认真,发现自己听懂了开场,听懂了第二句,第三句……当发现自己一直能听懂,她眼睛亮亮的,看向身旁的谢昀,“爸爸,目前我都能听懂。”   “那继续加油。”谢昀含笑道。   谢长安点点哦图,继续认真听主持人在上面的讲话。   章不见低声对谢长安道,“你有语言天赋,学英语的时间也不短了,今晚这样的晚会,你基本上都可以听懂。”   “我听完才知道。”谢长安急匆匆说完,又认真地听起来。   一直听下去,谢长安发现自己的确都能听懂今晚晚会上的话!   她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按照目前的情况下去,她只要继续努力,将来听英语,未必不能像听母语一样!   到那时候,做同声传译,就不再是苦难的事了!   由于认真听英语,谢长安对能否获奖少了几分紧张感,直到听到自己主演影片的名字,她才恍然回神,扭头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发现谢长安第一时间是看向自己,甚至不是看向谢昀、苏颜和谢平安任何一个人,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笑着说道,“我们拿下最佳外语片了!”   “好激动!”谢长安说着,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导演,“导演,恭喜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就看向章不见,因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导演都要激动疯了,傻笑着站起来,对章不见和谢昀说道,“大少,谢生,我、我好激动,你、你们赶紧给我一个爱的拥抱啊!”   已经站起来的副导演面无表情地看了导演一眼,难不成我是透明的?怀抱都敞开了,你竟然不为所动!   谢昀笑了笑,站起来,给了导演一个拥抱。   章不见因为谢长安刚才第一时间看他,所以心情很好,也跟着站起来,笑着抱了一下导演。   导演高兴地抱过谢昀和章不见,然后用力地抱住副导演,“老伙计,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恭喜!”副导演用力地抱了抱导演,把他抱得生疼,这才松开,推导演赶紧上台领奖。   这一天晚上,谢长安一行人的收获就是这个“最佳外语片”,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奖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收获了!   为了庆祝拿下这个奖,导演兴奋地一挥手,就决定明天请大家去大吃一顿以示庆祝!   次日大家聚餐,美美地吃了一顿,又玩了两天,就参加紧随其后的奥斯卡金像奖。   这个奖比金球奖还要大咖,是所有电影人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   导演头天晚上就差副导演买了红底裤,说要穿上走大运,继续拿下最佳外语片大奖!   章不见和谢昀嫌弃他粗俗,更担心他冲撞了苏颜和谢长安,因此毫不客气地把他扫地出门。   最终,出席颁奖典礼时,只有导演和副导演两人穿了红底裤去走大运。   只是很可惜,这片子斩获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却没能斩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颁奖典礼过后,导演很是沮丧——如果是过去,他是不会这么沮丧的,可是拿下金球奖之后,他就贪婪起来,觉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也不在话下。   谢长安倒挺淡定的,上辈子作为半个娱乐圈中人士,她曾听过不止一次,奥斯卡的评委和金球奖的评委喜好是很不一样的,在金球奖有所斩获,在奥斯卡上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成果——当然,世事无绝对,几率很大就是。   谢昀看出导演的沮丧,就道,“金球奖也不错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话,还需要继续努力。”   “所以你以后还愿意和我合作的,对不对?”导演可怜巴巴地问。   谢昀移开目光,他其实是个隐形颜控,看好看的人装可怜是享受,看不好看的,是折磨。眼下,他就觉得受到了折磨。   导演得不到谢昀的回答,更难过了。   谢昀干脆不理他,任由他哭唧唧。   谢长安一行人回到桂花村时,村子里吵嚷了许久的捐款建设村子一事终于落实,但是由于王志芬和李麻子两家的阻挠,想把村子的门面修体面一点的打算没能达成,只能修路和图书馆,就连村子的大牌坊都没钱再修了。   村子里有钱的几家本来打算自己私人出钱也要把村子的牌坊修好的,但是被王志芬和李麻子两家气得够呛,都不再提这回事了。   修一个牌坊对谢家来说并不是难事,但是谢家人觉得村子里有王志芬和李麻子这样的人,还是低调低调再低调的好,所以也没有拿钱赞助。   不过在这个年代,修好一条路和盖一个图书馆已经很难得了,起码村子里的外地人听到之后都竖起大拇指。   钱到位之后,村子里专门请了工人修路和盖图书馆。   于是桂花村也和鹏城其他地方一样,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象征着这个小渔村正在崛起。   到了四月份,第二届港岛的金像奖颁奖典礼来临。   谢长安的电影去年比较迟才上映,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参加上第一届金像奖,一直憋着气等待着第二届。   可是电影节规定了,只有当年一月一日至十二月三十一日期间上映的电影才有资格参选,而谢长安的片子是去年上映的,根本没有参赛资格。   为此,导演作为一个港岛人,愁白了头发,四处拉人脉走关系,又拜托章不见和谢昀帮忙游说,终于让片子也破例参选今年的金像奖了。   因为这事,谢昀专门对谢长安说道,“我们的片子是破例参选电影节的,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到时若是拿奖是大家给面子,若是没能拿奖,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谢长安点点头,笑着说道,“我明白的。除了主演的这部电影,项爷爷公司投拍的那部电影也参选了,我有女主角和最佳新人提名,或许会有所斩获呢。”   她有两个提名,年纪又小,为了噱头,评委们可能也会给她一个新人奖——虽然这个新人奖对她这个已经不是新人的演员来说也名不正言不顺。   其实如果设了女配角就好了,她拿女配角就够名正言顺的。可惜章不见说,金像奖今年才第二届,一切都还没完善,最佳女配角根本没设。   到金像奖颁奖典礼那天,正好是周末,谢长安和章不见一起出席典礼。   坐在前往颁奖典礼现场的车子上,章不见神秘地对谢长安道,“今晚有惊喜给你。”   “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是什么惊喜?”谢长安马上问道。她最受不了别人钓她的胃口的了。   章不见笑道,“说了是惊喜,那就不能提前透露。总之你等着好了。”   “该不会是最佳新人奖吧?我对这个也有把握——我相信评委会把这个奖颁发给我的。”谢长安说道。   金像奖如今才举行第二届,很需要曝光率,不是她自夸,在斩获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之后,她的名气又大了许多,爆冷给她一个奖,引来大众的关注,对奖委会来说,是很值得的选择。   “时间还没到,暂时不能揭晓答案。”章不见守口如瓶。   谢长安听了,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钓我胃口,怎么还故意这样叫我难受。”   “乖,就当为了今晚的高兴,好不好?”章不见见她发了火,习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心中怀念至极,连忙柔声安慰。   “哼。”谢长安扭脸,不再理会章不见。   颁奖典礼开始之后,谢长安发现,她主演的片子的确没有什么收获,前面几个奖都是陪跑。   终于,颁完一个奖之后,主持人A在上面笑着说道,“阿林,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个金像奖很孤单呢?”   “孤单?怎么会孤单呢?这济济一堂的人才,热闹得很,怎么会孤单?”阿林一边说一边指着台下的嘉宾,笑着说道。   “我不是说这个层面上的孤单,我是说奖项的孤单。”主持人A说道,“别人的奖有最佳主角,还有最佳配角。而我们的奖,是没有最佳配角的,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加上这个奖呢?”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是现在再加,已经来不及了吧?”阿林问。   主持人A笑了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评委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也都决定要加上最佳男女配角的奖项。而提名名单,也都出来了,请看大屏幕——”   谢长安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马上扭头看向章不见。   而导演已经忍不住激动地开口问章不见了,“大少,这是不是你的手笔?如果提名最佳女配角,那小梨涡肯定能拿奖的!”   “你猜。”章不见淡淡地回答完,扭头看向谢长安,冲她微微一笑。   美男子近距离宠你一笑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谢长安不争气地心跳如擂鼓。   导演激动得直搓手,绿油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章不见,   “一定是你,绝对是你!最近谢先生都没空来港岛,不可能是他做的,只有你最有动机了。小梨涡提名了两项奖,不拿一个过意不去。可是她的片子是去年的,按道理是不能参选今年的,所以女主角没戏。”   说到这里,他咽了咽口水,   “而最佳新人奖,小梨涡不是新人了,拿这个奖的话,对她的名气有损。你素来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肯定不愿意她被人诋毁的。所以,你就想办法让评委们弄个最佳女配角!怎么样,我的分析是不是很有道理?”   谢长安听到导演说到章不见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宠爱,嘴角抽了抽,马上移开视线。   章不见只恨不得拿袜子堵住导演的嘴,当下道,“好了,闭嘴,仔细听是不是长安获奖。”   女配角虽然不好,但是谢长安如果能拿下,那是名正言顺的,总比最佳新人奖要好,还好很多!   导演满腔激动,其实还想说的,但是见章不见冷了脸,只得委屈地住了嘴。   但他到底闲不住,很快又凑到另一边跟副导演低声咬耳朵,“大少对小梨涡真的太好太好了,如果不是看不出他对小梨涡没有企图,我都要以为小梨涡是他的童养媳了!”   “什么童养媳?哪个对童养媳有这么用心啊?依我看,大少对小梨涡,那是当女儿一样宠爱的。这个世界上,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是爸爸这个角色,什么爱人什么丈夫都排在爸爸后面。”副导演一副你太天真的语气说道。   导演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观点。   就他自己来说,他对初恋的老婆现在也没剩下多深的感情了,而对女儿呢,则十年如一日,一直宠爱有加。一想到女儿长大之后,会被哪个臭男人骗走,他就要抓狂,比想到妻子离婚移情别恋更难过。   所以其实男人对女儿最没辙,对女儿最宠爱!   章不见耳力厉害,自然听到导演和副导演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但是他当作没听见,低声问谢长安,“你看女配角提名者的演技,觉得哪个最有可能拿奖?”   谢长安一脸自信,“我觉得是我。”就屏幕上播放的片段来说,她不怕自恋说一句,自己简直秒杀其他选手!   章不见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喉咙滚过,滚落在谢长安的心里,带得谢长安心中一片澎湃。   她连忙深吸一口气,稍微侧了侧身,避开章不见。   章不见没注意到谢长安内心的波澜,只是看到谢长安有意避开的小身体,心里叹息,面上不显,笑道,“我也觉得是你。”   这时上面所有的提名短片都播放完毕了,主持人开始打开信封宣布里面的获奖者。   事情没有多跌宕起伏,最佳女配角这个奖项,的确被谢长安收入囊中。   女主角拿了两次,面对这次女配角的奖,谢长安很淡定,以超出年龄的淡定走到舞台上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然后就下台。   导演握紧了拳头,“就算没有其他的奖,拿个最佳女配角也很不错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失望的,拿过金球奖之后,他一直希望再接再厉的,拿厉害一些的大奖的。   可惜在本土的金像奖,他这片子竟然颗粒无收!   谢长安看向他,“导演叔叔,还有日本韩国的奖可以拿呢,你别激动啊。等今年过后,你数数我们拿下的奖,肯定能高兴好几年。”   “那也是,我们的片子在东南亚反响都很好,肯定能拿奖的。到时一数我们的奖,那名单长长的,想想就觉得自豪!”导演畅想着未来,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之后,影片果然又拿下亚洲好几个国家的最佳外语片奖,而谢长安,又多收获了两个影后奖,成为名副其实的当红演员!   炎热的暑假来临之际,村子里的路都修好了,图书馆也盖好了。   谢昀一口气捐了五百册书籍,除了诸子百家的术著、唐诗宋词元散曲,国外名著及童话故事,还有港岛修行的武侠类小说,品种繁多,各个阶层基本都照顾到了。   李国庆见谢昀这么大方,干脆和村子里的人一商量,在图书馆建了个小石碑,上面专门写明了谢昀捐献了什么书籍。   对此,专门到图书馆逛过的谢长安很满意。   之后,她就开始进入剧组,拍谢昀专门为她写的电视剧——这部电视剧她不是主角,但是戏份比较多,角色设定也很讨喜。   谢长安看完剧本就知道,自己演了这个角色,应该能收获一大批情怀粉丝。   因此,她揣摩剧本的时候特别认真,决定一定要好好演,用演技来回报谢昀专门为她写剧本的心血!   剧组不是过去拍电影的剧组,而是专门的电视剧剧组,谢长安进入剧组前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心理准备了,也想出了好些反击的点子,打算绝对不受气,该怎么怼就怎么怼!   哪知第一天去剧组时,她就被剧组人员的热情吓到了——她刚下车,同剧的演员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就热情地围了过来,纷纷大叫,“小梨涡,啊啊啊,小梨涡来了!”   谢长安毫无准备被这声势一吓,差点倒回去,但毕竟是个成年人的思维,很快调整好心理状态,下了车。   下车之后,她看向围过来的剧组人员,见到众人脸上的热情和激动,有些怀疑是章不见花钱请来做戏给她看的——港岛人对大陆演员如何,那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李明星这样的大人物,也被刁难,她不相信自己真的这么受欢迎。 第69章   可是开机仪式过后,和剧组的演员和剧组人员相处过,谢长安发现,她好像,真的很受欢迎!   可是这不对劲呀!   谢长安想了想,趁着到一边喝水之机,悄悄对萍姐说道,“萍姐,麻烦你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大家对我有点好得过分了,这不符合逻辑呀。”   港岛人自诩高贵,向来瞧不起大陆人,对她这个大陆人竟然这么好,实在叫人吃惊。   萍姐也感觉到了违和,上次她陪谢长安进组时,她和谢长安被Judy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奚落过,被化妆师冷待过,被其他剧组人员漫不经心对待过,甚至被四姨太诬陷过偷玉扳指。   还是项卓来过一趟,那待遇才变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些,在人后,她还总是遭白眼的。   可是如今,整个剧组,从演员到工作人员,不仅对谢长安极尽所能地追捧,对她也隐隐表示出谄媚之色,太不对劲了。虽然说电视剧是章不见和谢昀投资的,但不是真心服谢长安,这些人暗地里总会表现出来的。   然而事实上是,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对谢长安那都是真心服气的!   萍姐带着满心的不解,去和跟自己套近乎的剧组人员聊天,不着痕迹地打听这些人对谢长安的看法。   谢长安只有暑假的时间拍戏,所以开机仪式过后,她马上就去换戏服化妆,准备开拍。   道具师忙着检查道具,灯光师调试着最适合的打光,整个剧组一派忙碌。   谢长安化妆出来,坐在一旁等待导演的命令。   这时眼前一闪,一身姿窈窕的美人走到她跟前,笑着说道,“小梨涡,我们这次可以一起拍戏啦。”   谢长安侧头看去,见是在故宫有过一面之缘的俏丽女子,顿时笑起来,“真巧,我看过你的很多作品,一直想和你合作呢。原来你是这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呀?”   她来到剧组之后,被剧组人员的态度弄得心神大乱,竟没发现俏丽女子也在剧组中。   俏丽女子笑着坐下来,“你叫我惠姐就行,我运气不错,是这部戏的女主角。”   谢长安笑着叫了她一声惠姐,想起谢昀曾跟自己说过的话,便道,   “惠姐,有件事我做错了,我爸爸让我见了你跟你说清楚。我爸跟我说,工资水平是和当地的生活水平和物价水平挂钩的,你在我们剧组,和港岛人的片酬可能也是不一样的。之前,是我没弄清楚,对不起。”   当初她邀请惠姐来章不见的娱乐公司时,说过一些话,那些话是真心的,却也是未经思索的,此时一定要说清楚才是,不然她就算欺骗人了。   得罪了人,总比欺骗了人好。   惠姐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发怒,只是叹息一声说道,“这事签订合同时我就知道了,倒和你没有关系。而且章先生跟我们说过了,吃食上是一样的,其他福利也都是一样的,只是工资待遇不同。”   谢长安听了这话,松了口气。   惠姐见状,便笑道,“你这小人儿运气真好,有人开影视公司力捧你,为你保驾护航,如今更是让得港岛人也跟着追捧你了。”   “惠姐不许笑我,我到现在也是一团糊涂呢。”谢长安笑着说道。   惠姐摇摇头,“有什么糊涂的呀,你接连拿了几个影后大奖,主演的一个片不仅拿了金棕榈奖,还拿了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这些都是全球顶级的奖项了,东南亚各国的娱乐报纸提起你,都是赞的,大家喜欢你是应该的。”   “可我终究是大陆人。”谢长安笑着说道。即使到了二十年后,一部分港岛人面对大陆人时,也总是高高在上的。   惠姐嗤笑一声,“大陆人又如何,我看你就比他们都优秀。戛纳影后可是独一份的,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也是独一份的!你且等着,我估计有很多人要跟你套近乎了!”   谢长安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导演喊准备开拍了,连忙站起来,“惠姐,我们先去拍戏吧。”   拍了几个镜头,谢长安休息时,萍姐回来了,笑容满面的,“长安,我打听到了。好像是因为港岛的报纸和电视都是赞你的,港岛的明星提起你也是赞的,普通人看着,也觉得你厉害,所以大家就都很喜欢你了。”   谢长安倒没想到只是这么个原因,当下便点点头说道,“那不用打听了,以后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和往常一样就行了,不要多做别的事。有人求你帮忙办事,你记得不要随口答应,能推的尽量推了,不能推的回来问过我。”   “你放心,我知道的。”萍姐马上点头说道,接着又喜滋滋地说道,“长安,之下可好了,再也不会有人暗地里嘲笑你或者歧视你了。”   谢长安笑笑,“能有这个局面,可能和我的影片拿奖有关。所以以后啊,我还是要继续努力钻研剧本,争取拍好戏才行。”   “那是。”萍姐直点头。   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嗡嗡声,似乎有人在叫“云姐”,接着又有人说“小梨涡在那边”之类的话。   谢长安抬头,看到一个眼熟的女星正摇曳生姿地带着经纪人向自己走来,便含笑站起来。   转瞬间,那云姐便走到谢长安跟前,一副自来熟地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小梨涡就觉得好看了,没想到真人更好看呢!”   谢长安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见过云姐,当下就笑着说道,“云姐也很美,远看光彩夺目,近看像珍珠一样发光。”别的却不肯多说了,这云姐人是漂亮,演技也很好,但道德上却有些为人诟病,不是值得深交的人。   云姐听了谢长安这话,心内大为愉悦,觉得这小姑娘太会说话了,当下伸手抱住谢长安,“哎呀,这小嘴太甜了,和嘴边的小梨涡一样甜。”   谢长安本来就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亲近,更不要说心里对云姐并无好感了,当下连忙一边挣脱云姐的怀抱一边笑着说道,“哎呀,云姐,你可不能弄花了我的妆,你弄花了,我等会儿上戏就不好看拉。”   反正很多人都知道她爱美的,这下用这个借口堂而皇之地挣脱云姐正适合。   云姐要来跟谢长安套近乎,自然打听过谢长安的为人的,谢长安在剧组里曾因雅姐化妆不好看而不上戏这事,她也听过,此时并未起疑,笑着放开谢长安说道,“你放心,你呀,怎么拍都好看。”   谢长安见她说亲昵的话十分自然,说出的话也十分好听,心里不禁有些佩服。   这云姐长得美,又这么会说话,估计面对金主时,说得就更好听了,难怪能把金主迷得要和她在一起,抛弃结发之妻的。   惠姐也认识云姐,笑着上前说道,“我看呀,小梨涡和阿云都很好看。”   云姐听到惠姐的声音,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哦,你也在这里啊。”说完不等惠姐回答,就侧头对身后跟来的人说道,“哎呀,忘了拍照了,快过来帮我和小梨涡拍一张照片。”   惠姐被她这样下面子,即使性格爽朗,此时也有些尴尬。但她毕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面孔,此时尴尬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收起来了。   谢长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云姐是要和自己拍照然后发到报刊,利用自己的热度来给她扩大知名度,当下便道,“我的妆花了,不好看了,我不要拍照。”   惠姐听了谢长安这话,心中大为高兴,先前被云姐那样下面子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云姐有些不高兴地看向谢长安,但想到这小姑娘向来爱美,也不是故意针对自己的,便笑着说道,“放心,你这妆没花,还是很好看呢。好孩子,快过来和云姐拍一张,云姐有事呢,在剧组停留不了多长时间。”   谢长安听了这话更不想和她拍照了,这人就算来和自己合照,也如此敷衍,打算拍完就走,跟用手纸用完就丢似的,当下就坚决摇头,“不要,我不要拍照,等我重新化好妆再说。”   云姐已经没有来耐心,毕竟让她来讨好一个小孩子,她本来就是不情愿的,当下做出开玩笑似的,一把抱住了谢长安,“已经很美了,不许再去化妆,来就这样拍照。”   谢长安被这样强迫,心里更怒了,黑着脸挣扎,可是云姐抱着她的手抱得很紧,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没用,只得不高兴地叫道,“云姐你快放开我。”   云姐不肯放开谢长安,而是看向拍照的人,“怎么样,拍好了没有?”   拍照的人苦着脸看向谢长安,“小梨涡一直在挣扎,拍出来的效果很不好。”   云姐有些发怒,低头看向谢长安,忍着怒气安慰,“小梨涡,你不要挣扎了,笑着拍一张照片就行,就一张好不好?拍完一张我马上放开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和我拍一张照片,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谢长安气得小身子都抖起来了,当下点点头,一派平静地说道,“好呀,我和你拍吧,你松开我,由我抱着你拍照吧,这样看着也显得我们关系好。”   云姐一想也是,若是自己抱着小梨涡,未免会被对头说自己抱小梨涡的大腿,若是由小梨涡抱自己,那些死对头可没有话说,便松开了谢长安,笑道,“那你记得抱着我拍照啊,可不许骗人。”   谢长安见她松开自己了,便走到她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脸蛋尽量靠后,嘴上说道,“我骗你做什么。”说完微微低头笑着对摄影师道,“好啦,可以拍照了。”   摄影师一直只等着谢长安做好表情,倒忘了注意别的,卡擦卡擦一连拍了几张照片。   谢长安也不理会他多拍的事了,扭头看向云姐,面无表情地道,“云姐,拍完了。”   “好了,你忙去吧……真是个爱臭美的小丫头。”云姐目光一闪,脸上笑意盈盈地伸手去点谢长安的鼻头,说道。   “我们不熟,别动手动脚的。”谢长安已经忍了她很久了,这时终于忍不住直接黑了脸,躲开了云姐那根手指,直接坐到一边叫化妆师帮自己补妆,一刻也不想和云姐多待。   云姐见谢长安避自己如同避开猛兽似的,话也说得难听,心中更不快,一张脸火辣辣的疼。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好了,我赶时间,先回去了。”说完随便冲谢长安挥了挥手,“小梨涡再见。”   谢长安厌恶她利用自己,还强迫自己,当下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云姐见了,更觉得她这是轻慢自己,便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离开。   离开剧组足够距离之后,她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助理,“回去发稿时,就说我比小梨涡大了十二岁,但皮肤却比小梨涡更娇嫩,更像水灵灵的少女。”   本来还不打算把小梨涡踩得那么厉害的,但是她这样不给她面子,她又何必给她的面子?   一个大陆妹而已,要不是热度和名气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今天可不会屈尊降贵来跟跟她套近乎!   助理听了有些为难,“可是徐先生说过了,不许贬低小梨涡。”   “怕什么,出了什么事自有我去应付,你照做就是。”云姐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助理想起这位云姐可是敢把徐先生的原配推倒流掉一个孩子却只是被徐先生斥责几句的人才,便不敢再劝。   云姐又道,“回去马上把照片洗出来,第一时间寄给报社,记得打点好,按我说的写!”   “是。”助理马上点头应了。   当天下午照片就冲洗出来了,助理记着云姐的吩咐,先把照片拿去找很好的老师傅修片,修好了之后就急匆匆地去联系报社办事。   报社的人看了她的稿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你确定要这样写?”   “没错。”助理硬着头皮点点头。   报社的人将照片和稿子还给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抱歉,我这里版面已经满了,挤不下了。”   助理知道这是借口,但是却不敢闹出来,只得拿了照片和稿子离开,又找了个和章不见及谢昀关系不深的报社,这才终于办成了事。   次日清晨,云姐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睛下床,一边伸懒腰一边叫道,“阿娅,阿娅,我交代你办的事办完了没有?把报纸拿来给我看看。”   阿娅早知道云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看自己踩着小梨涡的往上爬的报纸,当下连忙拿起报纸跑进来,“办好了,这报纸也发稿了。”   “快拿来给我看看。”云姐高兴地往前走几步,接过阿娅手中的报纸,挥着手说道,“你去准备早餐。”   等阿娅离开了,云姐走到沙发上坐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始看报。   报纸上,先写了她和小梨涡是忘年之交,因此专门去探班,接着写两人相处很愉快,甚至拍了照片,之后,就是大篇幅的赞誉之词,说她的皮肤比小梨涡的要娇嫩和水灵。   看着这样一份报道,云姐很高兴,便抬头去看那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她是大浓妆,又专门让人处理过照片,所以看起来皮肤的确很娇嫩,而谢长安没经过处理,皮肤看起来和她差不多,说一句她的皮肤更娇嫩水灵,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云姐越看越高兴,哼起了小曲。   可是哼着哼着,她的脸色很快变得异常难看,小曲也停了。   准备来喊她出去用早餐的阿娅看到云姐难看的脸色,抖了抖身体,就想退回去。   云姐一把将报纸扔了出去,黑沉着脸叫道,“昨天拍照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叫他赶紧滚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阿娅连忙弯腰,“我侍候完云姐吃早餐,马上就去办这事。”说完拿眼睛去看那份报纸,很想知道云姐为什么突然发火。   照片修片前后她都看过,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云姐低头看了看报纸,怒气又起,随手拿过一只花瓶狠狠地扔在地上,抬脚出去吃早餐。   阿娅见她走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报纸看起来,看着看着,她目瞪口呆,终于发现云姐发怒的真相了!   照片中,云姐拍得很不错,可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脸庞太大了,竟然比小梨涡的脸蛋足足大了两倍,也就是说,看照片,云姐一张脸蛋的面积,等于小梨涡三张脸蛋了!   乍一看没感觉,再看几眼,这对比实在太强烈了。只怕今天过后,云姐就要得一个“大脸”的称号了。   只希望,大家随便看看,千万别仔细揣测。   阿娅知道这只是奢望,因为稿子上赞了云姐的皮肤娇嫩,比小梨涡还水嫩的,肯定有很多人看了稿子之后,一直盯着两人的脸蛋对比的。   谢长安拍完一场戏之后,就见萍姐怒气冲冲地拿着一份报纸走了来,便问,“怎么,云姐在哪方面超过了我?”   “你知道?”萍姐有些吃惊,但很快又愤怒地说道,“她太不要脸了,竟然说自己的皮肤比你的还娇嫩,看起来比你还水灵,臭不要脸!”   谢长安即使早知道云姐不要脸,此刻还是被云姐这不要脸的程度给惊到了。   皮肤比她还娇嫩,比她还水灵,这特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脸皮,也太可怕了吧?   “她昨天来的蹊跷,走得也急匆匆的,我就知道没好事,没想到她这么过分。”萍姐显然很生气,又继续说道。   谢长安回过神来,摆摆手说道,“行了,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说完又笑了笑,“你放心,肯定有人帮我出气的。”   就算她爸爸谢昀不写稿子,他那些朋友总要写稿子的。   “怎么出气啊?”萍姐问完,低声说道,“长安,我跟你说,我偷偷打听过了,那个云姐的金主是徐生,听说徐生很宝贝她,就连她推了徐太导致徐太流产了,那个徐生也只是说了她几句。”   谢长安笑道,“她先踩我的,我们还击而已,我就不信那个徐生连这个都要管!”   萍姐听了,心里还是很忐忑。一方面觉得恼怒,一方面又怕谢长安真的得罪了那个徐生。   这时剧组有好几个人笑着走了过来,看到萍姐手上的那份报纸,纷纷说道,“小梨涡你别生气,你皮肤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别将这事放在心上。”   谢长安一听,就知道大家估计都看过这份报纸了,便笑了笑说道,“嗯,我不生气,我的皮肤是最好的。”   把人应付走了之后,谢长安寻思着这次的影响太大了,是不是亲自打电话和谢昀说一声时,就见惠姐走了过来。   惠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叹口气说道,“真想不到她是那样的人,这也太过分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竟然好意思说皮肤比一个小女孩的还好,这脸皮也太厚了!”   谢长安知道惠姐这人虽然毛病不小,但很仗义,但是也没想到她竟然仗义到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当下便道,“且由她高兴一两天!”   惠姐眸光一闪,“难道小梨涡有什么打算不成?听说她后台很硬,得罪了她可不好。”   谢长安的后台虽然也很硬,但到底只是个大陆人,不是港岛本土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怕真和徐生对上,还是要吃亏的,即使谢长安的背后有章不见。   谢长安拿过萍姐手上的报纸,打开指着照片笑着说道,“我看云姐行事,肯定得罪过不少人的。那些人看到这张照片,一准能发现她是大饼脸,并拿来嘲笑她。”   这是她拍照时故意站在后面,突出云姐的大饼脸的,就算谢昀不撰文笑云姐,圈中和云姐有仇的,只怕从此也要暗中叫云姐做“大饼脸”。   惠姐听了谢长安的话,忙拿起报纸看,一边看一边笑,“她的脸果然很大。”   谢长安笑着说道,“我爸爸不许我随意评价别人的,惠姐可不要跟别人说我今天说过的话,不然我就要被我爸爸训了。”   “放心,我可不会乱说。”惠姐笑着说道。她现在拍戏的剧组是章家和谢家的,说来要靠谢长安吃饭呢,怎么会做得罪谢长安的事?   晚上下了戏,谢长安跟着剧组回剧组统一订好的酒店休息。   萍姐愁眉不展,“长安,就算不回家,也该打个电话告诉谢先生或者章先生今天说的事啊。”   “他们自己看报纸就知道了,用不着我专门说的。”谢长安说完,又低头开始背英语单词。原本她是打算按照课本背的,但后来发现,这都不及看字典背方便,因此此时便拿着字典背单词。   萍姐见谢长安认真学习,知道不能再打扰,只得愁眉苦脸地退到一边了。   第二天,她来不及回剧组再看报纸,一大早就在下榻的酒店里找了昨天那份报纸看起来。   这一看,萍姐就大喜,兴冲冲地拿着报纸返回房间,高兴地对正准备下去吃早餐的谢长安说道,“长安,真的有人撰文写云姐是大饼脸,血红大口啦!”   谢长安虽然知道依照谢昀对自己的疼爱,是一定会回击的,但是也只是猜测,眼下得到了证实,便来了兴趣,拿过萍姐手中的报纸笑着说道,“我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写的。”   这一看,就看出不是谢昀的文风——谢昀这两年除了写小说赚钱,也惯爱写社论,文风很是犀利,通常引经据典却又不用脏字,却能把人讽刺得无地自容。   眼下这篇讽刺云姐大饼脸的稿子看着虽然也犀利,但远没到谢昀的水平。   不过,或许是哪个看不惯云姐的写的也说不定,未必一定要谢昀写的。   想到这里,谢长安笑了起来,把报纸还给萍姐,笑着说道,“真没想到,云姐竟然这么能得罪人。”   “她脸皮那么厚,行事那么不要脸,那么坏,肯定得罪过不少人!”萍姐不屑地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不再提这件事,而是招呼萍姐下去吃早餐。   因为心情好,两人吃的份量都比平时多。   几家欢喜几家愁,云姐由于怕有人看出自己脸大进而笑话自己,所以这天一大早起来之后,和昨天一样,第一时间就是看报纸。   这一看,就看到果然有人撰文写自己大饼脸并极尽所能地讽刺自己脸皮厚如同不锈钢一样光滑,的确比小梨涡的皮肤娇嫩水灵甚至反光的稿子。   “混蛋,到底是谁写的?”云姐气恼异常,一把将手中的稿子撕碎了,扔得到处都是。   阿娅也看过报纸了,知道云姐必定异常恼怒的,所以此时躲进了厨房整理早餐,没敢出来扫台风眼。   云姐发了一会儿火,心头一口邪气还没下去,电话就响了。   她咬了咬牙,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这电话有可能是徐生打来的,徐生是她的衣食父母,她不可能不接。   电话接通了,里头响起一个女人嘲笑的声音,“哎呀,阿云啊,要不是昨天那张照片,我还不知道你的脸竟然这么大呢。不过那个写稿的也真是过分,你的脸虽然比小梨涡的脸大了几倍,但也不至于到大饼脸的程度嘛……”   听着这明面上是帮自己说话暗地里却是讽刺自己的话,云姐气得脸蛋都扭曲了,“那些报纸上乱写的,你看了也好意思来跟我说,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电话那头的死对头笑嘻嘻地说道,“你说得也是,我也是没办法,谁叫我没有大老板捧呢。如果我有那么厉害的老板捧啊,我也能像你这样,即使被人说大饼脸,厚脸皮,吃人大嘴,我也有底气,不会生气呀。”   “够了!”云姐听她句句都是奚落,再也忍不住了,“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   死对头连忙说道,“别挂,谁说我没事的?我这次打电话来,是想赞你为人机灵,心思灵活的。小梨涡才来港岛开机拍电影,你第一时间就去拍她马屁,这份机灵我可没有?说真的,你抱上徐生的大腿,是不是就是这份机灵?”   云姐气得浑身发抖,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把话筒挂得特别响,像是要杀人一样。   扔掉话筒了,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咬牙切齿叫道,“谢长安你这个死丫头,要不是你站在我后面拍照,我的脸怎么可能那么大?”   她的脸蛋虽然不是巴掌小脸,但也比普通人小,在娱乐圈的女星中,则处于中间位置,何曾被人嘲讽过大饼脸?就因为和谢长安拍了一张照片,竟然就受到了这样的侮辱——一切都是谢长安的错!   云姐恼怒非常,一边吃早餐一边寻思着怎么找徐生告状。   当吃完早餐之后,电话响了,这次是徐生打来的,叫她过去陪他。   云姐马上来了精神,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直奔徐生的公司,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的告状。   见了徐生,云姐马上上去,用一双柔软的小手帮他捏肩膀,“徐生,你这次可要帮我,那小梨涡太过分了,竟然让人说我是大饼脸……人家的脸蛋哪里大了嘛,哪里饼了嘛……”   徐生被她捏得舒服,嘴上说道,“还不是你,干嘛要踩小梨涡?人家一个小孩子,你也要踩一番,谁也没有你这么大的醋劲!”   云姐嘟起小嘴,娇声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的皮肤的确很好嘛,不信你摸摸,是不是很嫩?”   她不说还好,她这样一说,徐生马上想起早上看到的稿子,顿时笑了起来,“滑是滑,但是不锈钢也很滑,哈哈哈哈……”   云姐气了个半死,一边撒娇一边挤眼泪,惹来了徐生的怜惜,这才终于让徐生不再笑话自己了,便道,   “徐生,我好歹是你的人,小梨涡和她背后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你面子呀。她们这样贬低我,不就是说你眼光不好嘛……”   徐生一怔,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行了,你自己的事,拉我来挡枪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就是个傻子?”   云姐以为自己这么说,徐生肯定生气并恨上了小梨涡和她背后的人,却没想到徐生竟然会发怒,连忙挤出眼泪说道,“并不是,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若徐生不爱听,就当作没听到好了。”   说完之后,小心看徐生的脸色,见徐生没有再追究,便又软语撒娇,重新把徐生哄好了。   徐生昨夜忙了一夜,亟需找个女人发泄一通,这时找云姐来,正是为此,见她跟自己撒娇,热气下涌,便再也不忍了,一把将人抱起,扔到沙发上,扑了上去。   发泄过后,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让云姐帮自己按肩膀,心里则想起云姐刚才说的话来。   的确,云姐是有不好,但是小梨涡背后的人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如今看来,章不见和谢昀,这是摆明了不给自己面子呢。   不过,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如果自己真的为此和章不见及谢昀对上,未免会被人说小气,这次的事,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里,徐生闭上了眼睛,任由云姐帮自己捏肩膀。   云姐讨好了徐生,又见徐生心情不错,便再次告状说自己委屈,这才知情识趣地离开。   谢长安回到剧组没多久,章不见就来了。   剧组里的男女都知道章不见对谢长安很好,也知道他年纪轻轻就开了影视公司,手头上还有更多其他的产业,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比钻石王老五还钻石王老五,因此一个个上前套近乎,同时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此时正在和惠姐演对手戏,两人的演技都很好,此时飙演技飙得正开心,因此压根没注意到章不见来了,更没注意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导演看谢长安和惠姐飙演技看得正过瘾,见了章不见,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等这个镜头终于拍完了,导演才满意地喊了一声“cut”,然后笑着对谢长安道,“小梨涡,有人找你。”   谢长安扭头看去,看到章不见,有些惊讶,“不见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都没空吗?”   “今早有两个小时的空闲,又正好在附近,所以就来看看你。”章不见说完,见萍姐拿着果汁过来,便伸手接了,走到谢长安身边,把水递给她,说道,“以后谁来找你拍照,你不喜欢就不要拍,别为了情面委屈了自己。” 第70章   谢长安闻言,大眼睛眨了眨,“你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章不见最近很忙,据说每天忙到很晚,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两个小时拿来补眠,可以睡个舒服的觉。眼下他却不睡,专门来看她……   “嗯。”章不见点点头,“记住我的话了吗?你不想拍照就不要拍,我和老师会做你的靠山,在娱乐圈,我们有把握不让你委曲求全的。”   谢长安听得心中一暖,“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对了,报纸上那篇稿子,是你让人写的吗?”   “嗯。”章不见又点了点头,“不止是一份报纸,好几份报纸都刊登了照片和差不多的稿子。以后她上节目,也会有人拿这个来问她的。”   这样low的营销手段,靠着踩别人往上爬,他见过不少,可不打算惯着。   谢长安咋舌,打量了章不见片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记仇了?”   “爱上你的时候。”章不见下意识就回答,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便期待地拿眼睛去打量谢长安的神色。   谢长安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心跳加速,怦怦怦直跳,但想起上辈子的事,很快笑了笑,“行了吧,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别来骗我。”   章不见知道她不信自己,但真正听到她的话,心里的失望还是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他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腕表,“好了,我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继续拍戏吧。”   谢长安点点头,“你慢走。”   看着章不见走远了,她的目光还是没有收回来。   特意避开站在远处的萍姐见谢长安看着章不见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以为她和章不见吵架了,便连忙走上来,“长安,你在想什么?”   谢长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刚才章不见似乎很难过,或许是她看错了。   云姐虽然恨谢长安,但是也不认为自己和谢长安的争端会延续多久,然而回去才从阿娅口中知道,其实不止一份报纸说她大饼脸、脸皮坚厚如不锈钢!   这简直太过分了,她只是小小的嘲笑了谢长安一下,至于这样穷追猛打吗?   云姐大怒,就想给徐生打电话告状,但想着早上才告过两次状,这时又去告状,极有可能惹怒了徐生,便忍着气把谢长安的这笔帐记下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次日下午她上节目时,在电视台门口接受记者采访,又有记者问到她大饼脸和脸皮坚硬的问题!   云姐气得整个人都抖起来,之后上节目都有些心不在焉,发挥不如预期,人气的攀升也不及预期。   正当她回到公寓大发脾气之际,徐生的电话又来了,是叫她去陪吃饭并且当晚陪睡的。   挂了电话,云姐憋着气认真打扮自己,把自己打扮得风情万种、风姿绰约,这才摇曳生姿地出门赴约。   徐生最近对她很迷恋,一反过去养几个小情人的习惯,只养了她和另一个女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叫她作陪,极少时间兴趣上来了才会叫那学生妹穿上水手服玩一玩。   只要她保养好自己的脸蛋,紧紧攀着徐生,未必没有登堂入室的机会。   等她成为了徐太,势必要让小梨涡在港岛混不下去!   云姐这次去见徐生时,吸取了教训,在陪徐生吃完晚餐,又侍候好了徐生之后,才开始娇滴滴地告状,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却没想到小梨涡背后的人却不依不饶,一定要败坏自己的名声。   徐生先前被云姐侍候得舒服,此时听到美人娇滴滴地哭诉委屈,心里起了点波澜,便道,“这事记下吧,有空了再给小梨涡点教训。”   云姐以为自己要锲而不舍地告状才行,没想到这次一告状就得到了回应,顿时大喜,说道,“一切都听徐生的,徐生记得帮我出一口气就是。”   小梨涡就算再出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可不像她可以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再说了,看谢长安的长相,也就是普通的漂亮,和自己这样明艳的大美人可没法比。   得了徐生教训谢长安的首肯,云姐一刻都忍耐不住了,第二天有空了,马上就示意助理写一篇稿子,说小梨涡长得甜美,但五官脸型却各有缺点,长大了未必好看云云。   小梨涡不是很爱美么,她不能旗帜鲜明地怼她,好歹也可以收点利息。   谢长安自然看到这篇报道了,但是一来忙着拍戏懒得理会,二来她又不是没见过自己长大的模样,半点也不将这种说法放在心上。   她长大之后五官和脸型是都有缺点,但是把脸上的伤疤遮住了,走哪儿都会被人盯着看,就连电影圈的导演,也忍不住找她拍戏,只是因那伤疤才最终不了了之而已。   谢长安不管这事,章不见却不会不管,但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记住了这个仇而已。   云姐那边见自己发招之后,小梨涡这边却没有再发招,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心情异常的好,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到徐生身上,希望能得他宠爱,嫁入徐家。   这天,谢长安和萍姐带着保镖从剧组离开,走出没多远,就被一个戴口罩的人拦下了。   “你是谁?”保镖挡在谢长安跟前,沉声问道。   谢长安看着那道比成年人矮小的身体,没有说话,等待那人主动说。   戴着口罩眸光复杂地看了保镖一眼,然后愤恨地看向谢长安,“我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谢长安笑了笑,“姜韶华,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这样藏头露尾,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她从蒋太太那里知道,苏家和姜家都搬去了油麻地,过着异常困苦的日子,还以为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看到姜韶华了,因为她不会主动去找姜韶华,姜韶华也不可能回来找她,没想到,她竟是猜错了。   “你才藏头露尾,你才像阴沟里的老鼠……”姜韶华气得浑身颤抖,尖利着声音沉声反驳。   谢长安笑得更高兴了,“如果你不是阴沟里的老鼠,那你戴口罩做什么?真是没有想到啊,有一天你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果然,让姜韶华活着是对的,这样苦苦挣扎却有没有能力过上好日子,多折磨人啊。   姜韶华显然气得更狠了,身体抖得更厉害,但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竟将愤怒压了下去,继续说道,“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你不听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谢长安见她竟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倒对她刮目相看了。   上辈子的姜韶华是天之娇女,受到蒋家的宠爱,又有章家的捧场,在娱乐圈混得很不错,脾气是很差的,也是向来受不得委屈的,跟草包似的,经常发火。   果然啊,苦难才能使人成长。   “和章不见有关的,和蒋家也有关的,是很重要的事。”姜韶华见谢长安不作声,便又开口,声音里有些焦急。   谢长安耸耸肩,“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耶。”姜韶华这么恶毒,谁知道会不会趁着四周没人泼她硫酸?   “你竟然这么胆小?”姜韶华满以为自己一定能把谢长安引到一边说话的,没料到谢长安却是不理会,顿时有些急了。   谢长安理了理头发,“不是胆小,而是觉得你这样一个贫民窟的贱婢,没资格跟我站在一块说话而已。”   既然姜韶华主动找上门来,那她就说点让她难受的话吧,不然也浪费了姜韶华专门找来的一番苦心。   姜韶华的身体重新抖了起来,连声音也是抖的,竭斯底里地叫,“你现在就已经和我说话了!”   谢长安笑眯眯的,矜持地瞥了姜韶华一眼,“我偶尔也会发发善心,施舍点吃的或者一两句话给乞丐的,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谢长安,你去死……”姜韶华暴怒,一下子扑向了谢长安。   一直站在谢长安身旁的保镖见状马上上前来,一巴掌就把姜韶华挥开。   姜韶华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惊又怒又愤恨地看向谢长安,眼中满是怨毒,恨不得咬谢长安的肉。   谢长安理了理衣服,鄙夷地看了姜韶华一眼,招呼萍姐和保镖,“走吧,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是拉低了我的档次,真是脏死了……”把一个一朝得志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并鄙视人的小女孩演得异常逼真。   萍姐目瞪口呆地跟着谢长安离开,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住地打量着谢长安。   谢长安笑了起来,“萍姐,你看我做什么?”   “那个,那个,你刚才……”萍姐结结巴巴地问。   谢长安笑道,“我这么做,姜韶华会很痛苦。”而她,就是要姜韶华痛苦!   “这样挺好的。”萍姐想起姜韶华愤恨的样子,忍不住又道,“不过她那么生气,不知道会不会耍什么手段,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些。”   谢长安笑着点点头,“我估计她明天还会来找我。”   “她找你做什么?”萍姐惊讶地问,“难道她觉得蒋家赶他们出去,是你的错?”   谢长安摇摇头,“她估计是真的有事和我说。不过到底如何,明天再说吧。”   次日,谢长安离开剧组时,果然又看到了姜韶华。   这次的姜韶华显然比昨天冷静了许多,声音也显得很是平和,“谢长安,我是真的有话跟你说,你不听一定会后悔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眨眨眼,还是有话说,难道姜韶华忍不住要将上辈子发生的事说出来,让她和章不见以及蒋家反目成仇?   可是上辈子姜韶华是死在她前面的,怎么知道她和章不见有什么瓜葛?   “你放心,我身上什么都没带,不信你可以让你的保镖来搜身。”姜韶华见谢长安不说话也不离开,以为她心动了,便马上说道。   谢长安想了想,让保镖去搜姜韶华的身,确保姜韶华身上没有伤人的东西,又叫保镖和萍姐退开,自己则走到姜韶华五步远的位置,“行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姜韶华看了看自己和谢长安的距离,知道这个距离是不可能改变的,便扭头看向萍姐和保镖,见两人都离得足够远,不可能会听到自己的话,便问,“你还记得偷渡那天发生的事吗?”   谢长安点点头,“我记得啊,你三番四次要杀我。”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杀一次不成还要杀第二次,我们都是小孩子,照理说不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你说是不是?”姜韶华又问。   谢长安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姜韶华估计就是要说上辈子的事了,便笑着问,“那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姜韶华见谢长安如自己所愿的上钩,目光异彩涟涟,低声道,“因为你上辈子杀了我啊,你爱章大哥,但章大哥却深爱我,并且和我订了婚,你嫉妒我,所以来杀我。”   谢长安就算早知道姜韶华要信口雌黄说重生的事,但听到她这话,还是有些震惊。   这人得多傻啊,竟然把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还是说给仇人知道!   谢长安再一次觉得,姜韶华上辈子有蒋家和章家扶持,都没能混上一线女星,一定是因为智商不过关!   姜韶华看到谢长安脸上的震惊,心中得意,便又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上辈子,但是我就是有了。被你杀死之后,我一睁开眼,就又回到小时候偷渡去港岛的时候,也看见了你。”   她越说越入戏,声情并茂地说道,“刚被你杀死,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年幼时的你,你想我得多恨你,多怕你,多想杀你啊?所以我当时出手了,还跟你说一定会弄死你的,你记得吗?”   谢长安一脸震惊,但是坚决地摇摇头,“你是不是因为毁容和住贫民窟,所以精神失常了?人就只有一辈子可活,怎么可能知道上辈子的事?”   “我没有疯,这都是真的!”姜韶华见谢长安不信,马上说道,“你现在住的鹏城,很快就要成立一个大学了,明年那个领导人还会南巡,专门来鹏城!”   这是她拼命搜刮自己的记忆,才想起来的事。   她记得鹏城大学在今年成立,是因为曾经受邀去唱歌,被经纪人塞了一脑袋的东西,最终只记住了个成立日期。至于领导人南巡,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一年,她和蒋家合家北上回胭脂城,衣锦还乡!   谢长安以为姜韶华是个真草包,骤然听到她竟然还能回忆起这些事,脸上的震惊更明显了。   姜韶华见她震惊,以为她是因为相信自己是重生的而震惊,便又继续道,   “你知道我上辈子为什么能和章大哥订婚吗?那是因为,上辈子我一直是蒋家的表小姐,婆婆疼惜我,所以促成我和章大哥结婚。当然,章大哥也很爱我,他比我大了九岁,一直等我长大,到我十八岁那年就急急忙忙跟我订婚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适时露出一个羞涩而又幸福的表情。   谢长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姜韶华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说道,   “你现在和章大哥也相处不短时间了,应该知道他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吧?他不喜欢争权夺利,他喜欢养花养草和出门去旅游,是不是?那是因为,上辈子他一直陪着我去旅游,无论多忙都会抽时间陪我满世界旅游……”   谢长安听到这里的手有些痒,抬手就抽了姜韶华一巴掌,“你撒谎!你骗人,你不要脸!”   章不见是不是等姜韶华等到十八岁,是不是真的爱姜韶华她不知道,但是陪姜韶华去旅游,满世界跑,她知道,都是假的!   因为章不见上辈子,一次都没有和姜韶华出去旅游过,反倒是经常和她一起出门旅游,到处乱窜,总是被林松岩跟在后面逮。   姜韶华挨了一巴掌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是想到谢长安是信了自己的话这才生气的,那怒气就消了,笑着说道,   “谢长安,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这辈子我毁容了,导致章大哥看到你和我相似的脸蛋,就以为你是我,所以才对你这么好。有朝一日,他想起上辈子的事,一定会会离开你,回到我身边的。”   谢长安嗤笑一声,“你不用花言巧语了,总之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你说你是重生的,我也不会信!”   “谢长安,我知道你信了,你只是害怕才说不信的。”姜韶华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道。   谢长安摇了摇头,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事,便一脸不屑地说道,“你不用说了。重生这么玄妙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你能拿出你和人与众不同的事来证明,我才会考虑信你。”   不知道姜韶华这个草包有没有金手指,会不会把自己的金手指说出来。   她有个能缩放装东西的化妆包,章不见有极好的耳力,不知道姜韶华重生了有什么。   刚才姜韶华提到鹏城大学83年建校,明年领导人南巡,不知道是她的记忆,还是她的金手指让她知道的。   姜韶华听了谢长安这话,目光闪烁起来,“与众不同的事就是我会预言,就像我刚才给你预言的一样。今年鹏城会成立大学,明年领导人南巡。”   谢长安听到这里,一时摸不准姜韶华这是记忆还是金手指,便又嗤笑一声说道,   “前后矛盾,我就知道你是骗人的。鹏城会建大学,领导人南巡这些事,我爸和外公他们身处高位,早就知道了。你住在龙蛇混杂的地方,偶尔听到几句也不出奇。”   “是真的!”姜韶华见谢长安是真的不信自己,顿时急了,   “总之这些都是真的,你如果不信一定会后悔的。我刚才说到哪里了?说到蒋家了吧?蒋家上下都对我很好,知道你要抢我的未婚夫,所以派人去杀你。你的爸爸,你的弟弟还有苏颜,都是被蒋家的人杀死的。”   谢长安听到这里,心中起了杀意,但脸上却绷住,冷冷地说道,“我就耐心听听,看你能编出一朵花来不!”   “谢长安,你一定要相信我。蒋家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只有你活着。我死了之后,蒋家也会杀你的。你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你什么都不知道,这辈子一大家子竟然认贼作父,你对得起上辈子死掉的全家满门吗?”姜韶华说道。   谢长安揪住姜韶华,接连又扇了几巴掌,“按你这么说,我上辈子一家受苦,其实都是因为你,那正好,我可以找你报仇了。”   姜韶华猝不及防又挨了几巴掌,顿时眼冒金星,愤怒地大吼,“你不是说你不信的吗?”   “我有选择性地相信啊。比如你上辈子又贱又毒,会害我,这事我就相信。”谢长安一边说一边甩了甩手掌,抱怨道,“哎呀,打人也是技术活,不仅打累了人,还打脏了手。”   姜韶华扶着火辣辣的脸颊,愤怒地叫道,“谢长安,你不要太过分。”   “嗯,我不过分,所以我走人了。”谢长安说完,转身就要走。   姜韶华见了,心中大急,“站住——”   谢长安回过头来,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想被我打吗?我告诉你,你编一次谎话,我就打你一次。”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姜韶华没了脾气,疲惫地问。   谢长安居高临下地看了姜韶华一眼,“你和我一样,是个普通人,我凭什么要信你?”   姜韶华听了这话,垂下头来,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谢长安看了,一颗心提了起来。   这么说来,姜韶华是真的有金手指!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说。   毕竟金手指这东西,利用好了或许能够拯救地球,姜韶华就是再蠢,也不可能暴露这个的。   果然,姜韶华剧烈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开口,“我没有骗你,你最好相信我,不然你上一辈子太惨了,这一辈子呢,就是个笑话,不单认贼作父,还做人小三。”   谢长安一脸不耐烦,“那你继续唱你的大戏吧,我懒得理你这失心疯。”说完扭身就走。   走出一步,没听到姜韶华叫自己,便放慢了脚步,又走出一步,可是身后还是没有传来姜韶华喊停的声音。   难道那不是预示未来的金手指,而是个特别极品特别强大的,以至于姜韶华不肯暴露出来?   谢长安虽然很想摇着姜韶华的肩膀逼问她的金手指是什么,但是也知道这样做不可能得到答案,便脚步不停,缓缓走远。   走出了足足九步,谢长安几乎要绝望了时,姜韶华终于开口,“谢长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谢长安差点想骂脏话,这特么她还是绝望了呀,姜韶华始终不肯说出她的金手指!   心中虽然恼怒,但是谢长安很快做出打算,继续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离开,摆明了不相信姜韶华的话。   看姜韶华接连来了两天的架势,应该是很想自己相信她,然后跟章不见和蒋家闹的。只要她一天不相信,姜韶华就会多来一天,企图说服她。   到时斗智斗勇,把姜韶华的金手指问出来就行了。   谢长安打定了主意,就没有再拖泥带水,很快带着萍姐和保镖离开了。   萍姐上了车,忍不住问,“长安,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谢长安摇摇头说道。   萍姐听到这里,就知道谢长安不愿说这话题,于是识趣地没有再问。   又过一天,姜韶华果然又来了。   谢长安仍旧和前两天一样,一口咬定她是发疯了才胡说,表现出不相信她的架势。同时暗示姜韶华如果说出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她才会相信。   或许那个金手指真的很有用,所以姜韶华一直紧紧咬着不肯松口。   姜韶华这样坚持,倒让谢长安吃惊了。   这姜韶华到底多有空,多恨她,才这样锲而不舍地要离间她和章不见、蒋家?   看姜韶华的衣着就知道,她最近一定过得很狼狈。都这么狼狈了,她不寻思着找点活干让自己过得好点,却心心念念离间她和蒋家、章不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姜韶华见谢长安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不肯疏远了章不见,不肯和蒋家的人闹,心里也很焦躁。   她上辈子来到港岛之后,从来没有吃过苦,以至于早就忘了吃苦是怎样的滋味了。这辈子睁开眼醒过来时,是在偷渡的路上,当天就偷渡到了港岛进入蒋家,也完全没有吃苦的概念。   可是这次被赶出蒋家之后,她和家人搬去了油麻地,住在最小最潮湿的木棚里,才终于知道,吃苦是怎样的,有多痛苦。   每天干最重的活,吃最廉价的米饭,住最潮湿闷热的屋子,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饮用水也不能尽情喝。姜韶华快疯了,可是饥饿的肚子让她坚持了下来。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她离开大陆偷渡者聚居的地方时,总会被外面的本地人嘲笑和挖苦,无论任何地方,她待着都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   只有回到聚居地,才会得到同样是偷渡客的一些同情。当然,这样的同情也极少,因为她的脸毁了,看起来很难看,所以就算是同是偷渡客,很多人也厌恶她。   爸爸姜福生和两个哥哥倒是想帮她出气,可是三人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根本帮不了她。到后来他们知道母亲蒋明华买凶杀苏家全家,也有她的怂恿时,不仅连出气也不肯帮她出气了,反而也一起打她。   苏家的人也住在附近,几个受到不能治疗的损伤的表哥表姐都不肯放过她,每天都会引一帮孩子过来欺负她。   姜韶华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生活,做梦都想要离开这样的生活。她在医院照顾姜福生和两个哥哥时,曾经天真地以为,再苦也不会比在大陆苦了,可事实上,在这里比大陆苦,苦一百倍。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苦日子,短时间内都不可能看得到尽头!   姜韶华过得痛苦,就希望谢长安也痛苦,所以才千方百计找到谢长安,离间谢长安和章不见、蒋家。   事情进入了胶着状态,谢长安不肯让步,姜韶华也不肯让步。   而这个时候,徐生的母亲生日来了,徐生无视徐太的面子,带云姐一起回徐家帮徐太庆祝。   蒋太太一直热衷于引领谢长安和苏颜进入港岛的上流社交圈,得知这样的机会,便千叮嘱万叮嘱谢长安一定要空出时间参加。   到了徐老太太生日这天,蒋太太亲自坐了车过来逮人,让谢长安避无可避,跟着她一起出席徐老太太的生日宴了。   徐家也是港岛的上流社会,徐生还很能干,所以徐老太太的生日宴颇为隆重,选在了港岛最繁华最开阔的酒店内办。   谢长安和蒋太太到达的时候,很多人都来了,罗美芙也来了。   谢长安跟蒋太太去拜会了蒋太太的一些圈中好友,就去找罗美芙一起了。   罗美芙和几个小姑娘正在说徐生的八卦,“现在还没回来,听说是为了给徐老太太准备生日礼物才会来迟,但是很多人都说,是为了带云姐来。”   谢长安听到这里有些吃惊,“看来徐生对云姐很好啊。”估计是真爱了。   只是这真爱时间貌似很短暂,上辈子也就一年还是两年功夫吧,徐生就厌倦了云姐,一张支票把人打发了。   “好又怎样?徐老太太肯定不会让那样一个人进门的。更不要说,徐生和徐太还没有离婚呢。”一个小女孩低声说道,“我听说,徐太放话了,就是耗也要耗到云姐滚蛋了,她才会和徐生离婚。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离的。”   罗美芙点点头,“我也听说过这话。徐太说,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就云姐不行。若是别的女人要上位,她分分钟拿钱走人,但如果是云姐,她死也不肯走。”   谢长安好奇地问,“那徐老太太是怎么个打算?她对徐太好吗?”   “徐老太太很喜欢徐太,一直是支持徐太的。”罗美芙说道,“这次云姐不来还罢,来了只怕会丢脸。”   正说着,外头忽然响起了嗡嗡嗡的说话声,紧接着就有声音急道,“徐生回来了,真的带了云姐回来!”   谢长安听见,倒是看不懂徐生了。   既然这么喜欢云姐,喜欢到带她出席自己母亲的生日宴,摆明了气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才一两年就把云姐抛弃了呢?那云姐,人品暂且不说,长相是真的好,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罗美芙也很感兴趣,连忙拉了谢长安,“走,我们看热闹去。徐生带云姐回来,徐老太太一定会生气的。快走,不然没热闹可看了。”   谢长安闻言,看向四周,见很多人都一脸八卦地往门口走去,显然是要看热闹的,不由得失笑,跟上罗美芙的脚步往外走。   她和罗美芙挤到大门口附近时,正好看到打扮一新的云姐挽着徐生的手臂,风情万种地走来。   而徐老太太,正被徐太扶着,站在大门口迎客,见了徐生和云姐,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徐生走近大门口时,笑着对徐老太太道,“妈,生日快乐。”   徐老太太没有对这句话做回应,而是看向了云姐,毫不留情地说道,“鸡已经宰好了,你再带一只回来是做什么?自己想嫖就嫖,没必要带回来!”   卧槽——   谢长安叹为观止,徐老太太这到底有多讨厌这云姐啊,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说这么难听了,尤其是这是她自己的生日宴,这么说等于在自己的生日宴捣乱了。   四周的宾客显然也被徐老太太这话给惊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四周一片静默,似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会被听到。   短暂的静默过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第一时间去看云姐的脸色。   谢长安也不例外,她本来就厌恶这云姐,在被她设计过一次,就更厌恶了,眼下乐得看热闹。   云姐的脸像雪一样白,继而涨得通红,目光满是羞愤,很快垂下头不敢看人,整个身体一直在发抖,像正在震动的手机。   徐生的脸色也有一刹那的不好看,但很快又风度翩翩地笑起来,“妈你真会开玩笑。今天你最大,你说不让她来,那我就不让她来了吧。”   说完很干脆地放开云姐的手,“既然我妈不欢迎,你就先回去吧。”   云姐的脸色再度变得刷白,就连上了口红的朱唇也像被抹掉了颜色似的,显得异常难看。   四周围观群众的嗡嗡嗡讨论声终于传出来了,带着嗤笑,显得冷漠至极。   谢长安对云姐没有丝毫的同情,听到众人低声的取笑和嘲讽,只觉得痛快。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第71章   圈中贵妇最恨这些勾引人夫的不要脸小明星了,眼下看到徐老太太丝毫不给云姐面子,顿觉得出了一口气,再想到那些勾引自己丈夫的小妖精,心里不免起了同仇敌忾的意思,纷纷嘲讽道,   “竟然还不走,这脸皮真厚真坚硬啊,说她是不锈钢的脸皮可真贴切。”   “听说日本岛的AV手段都被她学了个遍,在床上手段很厉害,才引得徐生一直迷恋她的。”   “她这个样子,我看连鸡都不如。鸡被人嫖了,还会收嫖|资,她上赶着被徐生嫖,估计连嫖|资都不收。”   “如果她背后不是有徐生,我早弄死她了。前年佛诞,她悄悄对我先生搔首弄姿,我正想收拾她,她就攀上徐生了。一只人尽可夫的鸡,也妄想出席我们这样的场合。”   谢长安在旁听得津津有味,她素来信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但是对渣女向来看不上,云姐渣贱得叫人受不了,倒霉了正好。   云姐生得好看,从小备受男孩子喜欢,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恶言恶语,当初她推徐太摔倒流产,端的威风凛凛,眼下像只被剥了皮的鸡站在人前叫人耍看指点,受的屈辱过大,竟没了当初的威风,一时僵立着动弹不得。   徐老太太恨她勾引自己儿子之余,还敢对徐太动手,让她没了嫡孙,心中对她厌恶至极,眼下见她不动,便又抬了抬眼皮,“怎么,不肯走?还想我拿把米给你啄饱了再走?还是要我拿赶鸡棍子,把你去了鸡毛打出去不成?”   徐生此时也嫌云姐反应不够灵敏,当下推了推她,“你先回去吧。”   云姐羞愤欲死得僵立着,被这样一推终于回神,却不敢发火,一扭身飞快地跑了。   徐老太太见人终于滚蛋了,苍老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笑意,转身对四周的宾客道,“让大家看笑话了,但是这样的事,相信各有体会,能够谅解我的做法的。”   圈子里的所有贵妇人下意识地点头。   丈夫有钱或显贵,数不尽的小妖精凭着一张脸来勾搭,还异常嚣张,对正宫咄咄逼人,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事么?   谢长安看了戏,和罗美芙往回走,低声说道,“看来徐老太太真的很讨厌云姐啊,在自己的生日宴上闹这一场,也不怕丢脸。”   “徐老太太向来不怕丢脸的,她年轻守寡,靠着豁出去的劲儿才守住了夫家的产业,怎么会将脸皮看在眼内?在她心目中,实惠才是最重要的。”罗美芙说道。   谢长安听了这话,却觉得老太太今天这一出只是出了气,倒没见着什么实惠。不过她对徐老太太也不了解,便没有再提,转而问道,“大家说得这么直白,不怕教坏家里的小孩子吗?”   眼下来的宾客中,有很多小男孩小女孩呢。贵妇们骂得这么难听,竟完全不避讳孩子,也是心大。   罗美芙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事八卦杂志都写着的,还有哪家不知道啊?再说了,让大家从小知道那些贱坯子的不要脸也挺好,好歹以后知道怎么对付。”   谢长安听了这话,想起后世港岛八卦新闻中关于女星勾搭富豪让富豪抛弃糟糠之妻的事迹源源不断,觉得要对付这样的女星太难太遥遥无期了,未到最后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罗美芙见谢长安出神,便低声问,“长安,你爹地会不会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啊?我妈咪说他是才子,估计比我爹地更受女人欢迎。”   “当然不会!”谢长安回答得很坚定,“我爸对我妈很好,可不会这样。”   一旁房秀湖飘过来,“怎么说也是蒋家的表小姐,来了港岛这么久,这称呼还改不过来,真够老土的。听闻蒋家的前表小姐却很厉害,才来港岛几天,就一口流利的港岛话了。”   谢长安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听起来你很推崇她啊,难道是她的至交好友?”   “谁和她是至交好友了?”房秀湖一脸被冒犯的样子,马上矢口否认。   罗美芙看向房秀湖,“行了,阿湖,你别说冒牌货厉害了,真厉害的话,就不至于在油麻地住木屋了。”   房秀湖听了,想说姜韶华如果不是被蒋家赶走,未必会住木屋,但转念想到谢长安家当年没攀上蒋家甚至和蒋家敌对时,也未落魄到住木屋,便没有再提这个,转而说道,   “总之小梨涡没有姜韶华聪明总没错了吧?人家姜韶华读书成绩好,语言天赋佳,搭配也很好,除了身份,什么都比小梨涡好。”   谢长安烦她来找自己的麻烦,便道,“我从小家穷,没有得到家族的教养,差点还说得过去,房小姐从小住豪宅,读贵族学校,师从最优秀的家庭教师,也比不过一个山鸡,实在太差劲了吧?”   房秀湖一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罗美芙肩膀耸动,在旁偷笑。   临近的女孩们都听到谢长安的话了,一个个挤眉弄眼的,跟着偷笑。   房秀湖大怒,看向谢长安,“够伶牙俐齿的,希望进入娱乐圈之后不要学着娱乐圈的小妖精一样,专门勾引男人。不然即使有好家世,也不过是个下贱的戏子。”   谢长安刚想继续反唇相讥,就听罗美芙冷笑一声说道,“阿湖,谁不知道你迷恋文哥啊,文哥也是娱乐圈演戏的,你这么说,岂不是变成你迷上一个下贱的戏子,还想着嫁给他?”   旁边看热闹的女孩们听了这话,齐齐恍然大悟道,“哦!”   房秀湖的脸一下子绿了,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谢长安轻笑一声,“原来你喜欢文哥啊,我听说文哥以前不出名,靠着一个女人才有戏拍并出名的呢。不过他也是个人物,出名之后就抛弃那个女人,和圈里的女星结婚了,害得那个女人得了忧郁症。”   她说到这里,看到房秀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笑容更深了,“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货色,佩服佩服。”   房秀湖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脸色黑沉黑沉的,转身就走。   见人终于走了,谢长安心情大好,和罗美芙说彼此最近发生的事。   这时徐老太太已经坐到上位了,她脖子上挂着徐生帮她找来的一串翡翠,一派珠光宝气。   只见她笑吟吟地看向身旁的蒋太太,“蒋太,我听说你带小梨涡来了,能不能把她带上来,陪着我这老家伙坐坐呀?”   蒋太太笑道,“原来老太太也喜欢我们小梨涡呀?真是荣幸。她的确来了,我这就去找她过来。”   徐老太太说道,“那孩子长得甜,又机灵可爱,谁不喜欢?麻烦你请她来,陪陪我这老家伙了。”   谢长安离得不算远,正好听到这些话了,见蒋太太过来,便起身迎了上去。   走出没多远就和蒋太太汇合了,只听蒋太太低声道,“徐老太太这人呢,为人虽然严厉,但也不会随便欺负人。加上年纪大了,最喜欢小孩子,所以你跟平常一样说话,礼貌一些就可以了。”   谢长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跟着蒋太太上前去给徐老太太祝寿,说了好些话。   徐老太太见她生得玉雪可爱,说话时杏眼流光,显得异常机灵,说到高兴时,两粒小梨涡散发出无尽的甜意,端的是个钟灵神秀的可爱孩子,喜得跟什么似的,连连招手,   “好孩子,这小嘴真甜!来,快到婆婆这里来……”   谢长安笑着走到徐老太太身边,才走近就被她握住了小手,拉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徐老太太握着谢长安嫩滑的小手,笑眯了眼,对蒋太太说道,“你们家孩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越长越好看,我见了恨不得抢回家里自己养了。”   “那可不能,长安是我们家的!”蒋太太笑着说道。   徐生在旁看着,见谢长安入了徐老太太的眼,如珠似宝似的,他如今的心头好却被侮辱,连进来贺寿都不能,心里对谢长安就有了点意见。   徐太心中恨他,不时看他的神色,见他微微皱眉,显然对谢长安不喜,心下冷笑,面上却笑眯眯地对徐老太太说道,“奶奶啊,我也觉得小梨涡这小姑娘生得好,十分可人,不如把那个小公主皇冠送给她?”   谢长安不知道小公主皇冠是什么材质的,价值几何,但是想到是“皇冠”,便知价值不菲,当下连忙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今天明明是徐婆婆的生日,徐太却偏让徐婆婆送礼物给我,是不是暗示我要给徐婆婆送生日礼物呀?”   蒋太太也觉得不妥,听到谢长安开口了,也开玩笑说道,“必定是这样的了。幸亏呀,我们早准备了礼物。”   徐太纵使心情很不好,听着这玩笑话也忍不住笑了,说道,“礼物不要,我们要小梨涡到家里住几天,叫我和奶奶开心开心。”一边说,一边看向徐生,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心里痛快极了。   徐老太太笑眯了眼,低头看向谢长安,“好孩子,真机灵!”说完看向徐太,“你回去把那小公主皇冠拿过来吧,送给小梨涡也合适。”   蒋太太见两人是动真格的,连忙笑着阻止。   徐太见徐生微微皱眉,恨不得把家当都搬出来送给谢长安,当下拉着蒋太太的手说道,“蒋太,这礼物也不是十分贵重的,小梨涡就算收了也没什么。我奶奶看了小梨涡的戏,可喜欢她了,送给她只有高兴的份。”   蒋太太还是再三阻止,却也阻止不住徐太和徐老太太,只得作罢。   谢长安见蒋太太出面也不行,便也不好再劝。这场合到处都是贵妇人,稍微推辞就行了,再三推辞,只怕会被人说是小家子气。   在场的贵妇人听过徐老太太喜欢谢长安的传言,但是也没想到喜欢到这个田地,竟然舍得送小皇冠。她们略一思索,就决定回家之后跟自家奶奶打听打听,并提前想好应对措施,省得到时看着自家奶奶胡闹没办法阻止。   小公主皇冠很快取来了,顾名思义,就是皇冠模样,但比正式的皇冠要小,上头镶嵌的是光华熠熠的钻石,那钻石看着不大,但镶嵌出皇冠的模样,价格绝对不低。   在场的所有宾客看到这小公主皇冠,都倒抽一口气,齐齐觉得,这样的礼物送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孩子,实在过于贵重了。   谢长安再次觉得这样的礼物太贵重了,连忙站起身说道,“徐婆婆,我爸爸不许我收别人的厚礼,要不你给我个手串子,这个留给徐太将来生的小公主戴?”   “对呀,留给徐太将来生的小公主戴吧。我家姑爷出自大陆谢家,祖上书香门第,规矩很严,向来不许长安收别人的厚礼的。”蒋太太也连忙说道。   这小公主皇冠看起来镶嵌的钻石只有六七十颗,大的有小指甲盖大,小的只有大的三分之一大,这样的皇冠,即使是早些年买下的,即使钻石质量不是绝佳,也足够买下一栋楼了。   谢长安和徐老太太非亲非故,不应该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徐老太太笑着摆摆手,一边把小公主皇冠戴到谢长安头上一边说道,“这是我喜欢小梨涡,才专门送给她的。都说长者赐不敢辞,要是谢生生小梨涡的气,让他来找我好了。”   谢长安骑虎难下,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必定是得罪了徐老太太,也是不收这礼物的。但是谢昀教过她,不能当众给对自己好的人难看,倒让她只得忍着。   蒋太太见徐老太太一心要送这礼物给谢长安,只得笑着帮谢长安道谢,心里则盘算,什么时候找个理由,也给徐老太太送份贵重的礼物,务必要把这小公主皇冠给抵消了才行。   谢长安见蒋太太笑着道谢了,便知道这礼物只能收下了,便也笑着向徐老太太道谢。   道谢毕,谢长安坐回自己的位置,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目光盯着自己直看,便知有人眼热这礼物了。   徐老太太含笑接收大家的祝福之后,就开始命人上酒席,开始宴饮。   谢长安料想着,酒席开始之后,以她的身份必定不能坐主桌的,便拿目光在席间打量,找罗美芙,打算和罗美芙坐一桌吃饭。   可是徐老太太极其喜欢她,竟把她留在身边,坐在主桌吃饭。   谢长安觉得这份厚爱让人太有压力了,但是到底不是小孩子,见徐老太太坚持,便只得安之若素地坐在徐老太身边,接受这一桌其他人目光的洗礼。   正吃着饭,忽然听身旁有人低声说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手段却了得,连老人家都能讨好。再大些,只怕什么人都能讨好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扭头看了过去,见是徐生这个超级大渣男,心中反感和厌恶,下意识侧了侧身,靠向徐老太太身边。   徐生见她一脸厌恶,直白无比,本来不快的心情直接飙升到恼怒。可惜他和徐老太太身旁只隔了个谢长安,一旦大声说话保准叫徐老太太生气,便只得忍了。   谢长安心中对徐生这样的贱渣是超级反感,因此不着痕迹地挪动尊臀,又离徐生远了些。   徐生自成年之后,在女人身边就从来没有吃过憋,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过,眼下见谢长安对自己一脸厌恶,心中憋气不已,连饭也吃不香了。   徐太席间一直留意着徐生,打算随时找机会恶心他,见谢长安一脸嫌弃,心情大乐,再看到徐生有苦说不出,心情就更好了,夹了一只鲍鱼到谢长安碗中,“这菜离你比较远,你这里不好夹吧?来,多吃点。”   徐老太太见徐太这么识相,心情大好,给了徐太一个大笑脸。   吃完饭之后,大家撤到另一边说笑,谢长安见陪徐老太太说话的都是大人,不适合自己,便寻思着找个理由离开这个圈子,去找罗美芙他们说话。   这时,徐老太太正好低声对她道,“好孩子,这里都是大人,你待着肯定无趣,去找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吧。”   谢长安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当下笑着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礼貌地离开,去找罗美芙。   罗美芙一直在留意着谢长安,见谢长安能脱身了,赶紧迎上去,将人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这下收获够丰厚了,不过也足够惹人嫉妒啦。”   谢长安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皇冠,低声苦恼地说道,“我也不想啊,但是徐婆婆一直坚持要给我,我为难得不行。”   “追星的人都很疯狂,你多担待吧。何况事已至此,你不担待也不行了。”罗美芙说到这里,又低声说道,“今天来的有徐家旁枝的人,看到老太太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估计会嫉妒,你等会儿小心些。”   谢长安听得头疼不已,低声问,“你说如果我偷偷将礼物还给徐婆婆,徐婆婆会不会生气?”   “当然会啊,一片好心送你礼物,你竟然还回去,这太不给面子了。”罗美芙说道。   谢长安听了叹口气,“那看来我今天只能小心些了。”   “放心,他们应该不敢做太出格的事的,最多就是冷嘲热讽几句。”罗美芙见谢长安着实为难,便如是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便和罗美芙提起别的了。   先前和谢长安口角,却始终处于下风的房秀湖走了过来,嗤笑说道,“看吧,我都说你只是个戏子,现在信了吧?徐老太太便是把你当作宠物一样宠爱,心情好了随手打赏点首饰给你。”   谢长安睨她,“徐婆婆心情好,也没给你半点东西,你说你到底多失败呀?”   房秀湖自觉自己这次不会吵输,当下就又道,“我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小客人,自然用不着主人打赏。”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和其他人是一个档次的?你明明就低一个档次。”谢长安一边说一边做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房秀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凭什么说我比其他人低一个档次?”   “你看电视里,恶毒女配是不是比主角低一个档次?你总来找我麻烦,看着像不像恶毒女配?作为一个恶毒女配,你自然比我们这些不主动找别人麻烦的主角低一个档次啊。”谢长安说得头头是道。   房秀湖听得勃然大怒,却没有好的嘴皮子吵回去,只得狼狈而逃。   罗美芙看着房秀湖离开的背影,笑道,“想不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啊。”   “过奖过奖,我的嘴皮子真的不好。”谢长安有些心虚地说道。她的嘴皮子真的不好,眼下只是发挥超常了而已。   罗美芙低笑道,“你这样还算不好,那好的不知道要怎样了。我……”说到这里看到正向着自己和谢长安走来的人,收敛了笑容,低声道,“徐生的堂侄女过来了,可能找茬来了,你小心点儿。”   谢长安听了,想着又要和小女孩吵嘴,心中暗叹一声,觉得自己以后可能都避免不了以大欺小了。   徐生的堂侄女是个**岁的小姑娘,相貌算是端正,可是由于一脸的怒容和嫉妒,这份端正生生打了折扣。   只见她才堪堪站定,就迫不及待地指责道,“破落户就是破落户,大陆来的破落户比港岛的破落户恶心多了,竟然不要脸地骗老人的东西。”   谢长安本来还打算耍耍嘴皮子就算了,听了这话懒得耍嘴皮子了,当即站起来,一把揪住小姑娘,直奔徐老太太那里。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徐小姑娘吓坏了,连忙挣扎。   谢长安不言不语,把人揪到徐老太太身边才松开手,伸手把头顶上戴着的小公主皇冠拿下来,递给徐老太太,一脸的愤怒,   “徐婆婆,她说我是大陆来的破落户,很恶心,专门骗老人的东西。所以这个皇冠,请你一定要收回去,不然我这一辈子估计都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贪图别人的东西了。”   蒋太太变了脸色,看了徐小姑娘一眼,对徐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们长安虽然是大陆来的,但是也不至于到要骗老人东西的地步。我无意炫耀,蒋家的好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不会让长安骗人东西的。至于说谢家,几辈子书香门第的积累,却也不是那等破落户可比的。”   徐老太太在谢长安说完话之后,脸色就变了,一双老眼凌厉地看向徐小姑娘,“把你爸妈找来见我。”   说完了,把小皇冠戴回谢长安头上,“好孩子,婆婆喜欢你才送你这礼物,你心里不要多想。至于胡说八道的人,我一定会帮你问清楚的。”   徐小姑娘本来就怵徐老太太,此时被徐老太太瞪着,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有说那样的话……”   罗美芙本来不打算出声,见她害怕起来连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了,便笑道,“可是我也听到了,的确是你说的。”   徐老太太又将目光看回徐小姑娘身上,“我说,把你爸妈叫过来,你没听懂吗?”   早些年徐家其他房想要抢夺亡夫留给她的万贯家财,她几经辛苦才守住,对徐家其他房早没了什么情义,生日宴时让他们出席,不过想着多碗饭也不碍事,才让人过来。此时见人犯到自己喜欢的小客人那里,可就没打算给什么情面了。   徐生见堂侄女吓得面青口唇白,和她起争执的又是谢长安,便笑着对徐老太太说道,“妈,可能是小孩子吵嘴,不如就算了吧。”   徐太马上反驳,“小孩子吵嘴也不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分明就是没有家教。”   谢长安听了徐太这话,终于知道夫妻俩的感情为什么不好了。   徐老太太没有搭理徐生,而是看向徐小姑娘。   徐小姑娘被徐老太太看着,心中一颤,马上拖着发软的腿去找自己父母。   幸而这里有事,所有人都看过来关注着,徐小姑娘的父母也不例外,所以在徐小姑娘正要去找时,就主动找了来,一叠声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徐老太太看向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好好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要送给谁,你们无权置喙。”   徐小姑娘的妈妈闻言,目光闪烁几下,低下头不说话,但是面上的不忿却还是很明显的。   徐小姑娘的爸爸则讪讪说道,“我回去就教她……”   徐小姑娘的妈妈听了丈夫这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老太太,论理我这话是不该说的,但不说出来我心里实在不痛快。我们家小雨说来是你的侄孙女,怎么轮都算徐家人,你是长辈,送她一两件礼物也没什么。现在送给外人都不给自己家里的后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徐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的东西,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你要是看得不痛快,就来我这里抢,看我能不能让你抢到手?以前你家里长辈从我手里抢不到东西,现在你们也不可能抢到。”   徐生听到老太太提起当年的事,想起老太太的辛苦,便看向徐小姑娘的父母,“感情堂兄还惦记着我家里的东西,想拥有分配权吗?”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徐小姑娘的爸爸说完,马上拉着妻女离开,不敢再跟徐老太太或者徐生说什么。   谢长安看戏看到这里,伸手去拿头顶上的小皇冠——她打算今天是一定要把这东西还回去的了,不然以后可能还有一身腥呢。   徐老太太看到她的动作,又伸手按住那小皇冠,低头看向她,“小梨涡,你不要老太婆的东西,是不是讨厌老太婆?”   谢长安连忙道,“没有的事,不过——”   “没有就把礼物收好,不要跟婆婆客气。”徐老太太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谢长安没办法,只得仍旧戴着那小公主皇冠。   蒋太太上前,牵着谢长安走到一边,“等会儿如果再有人说你,你还是像刚才这样告诉徐老太太,不要害怕。婆婆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长安点点头,就去和罗美芙玩了。   玩了一阵,有些累了,谢长安就和罗美芙坐到角落歇着。   这时脚步声蹬蹬蹬地响起来,一个小男孩飞快地跑过来,站到谢长安跟前,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你就是小梨涡吗?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做我太太。”   谢长安猝不及防被求婚,吓得连忙看过去,见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便摆摆手,“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你还是换一个娶吧。”   小男孩一脸的坚持,“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你长得好看,人又聪明,不会被暗算,一定是个贤内助。”   罗美芙一下子笑了起来,“行了吧,李大少,你才多大啊,就知道要娶个贤内助了?”   李大少认真地说道,“我为什么不知道?傻子才不知道。”   谢长安觉得和他说不通,便道,“你先长大了再说吧,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娶妻要娶自己喜欢的,而不是什么贤内助。”   “我也很喜欢你啊。”李大少坚持道,“你等着我长大好了,等我长大了就来迎娶你。”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谢长安一脸懵逼地看向罗美芙,“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直接跑来跟我说这样的话?”   “就是李家的。去年他母亲被一个不要脸的小妖精气得住进了医院,他就特别讨厌那些小妖精了……唔,估计也特别喜欢聪明机灵的人了。”罗美芙说道。   谢长安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聪明机灵,但是真不喜欢他。”   罗美芙也跟着叹了口气,看向谢长安,说道,“其实,如果可以,嫁给他挺好的。他厌恶他爸爸那样的人,长大了估计不会喜欢勾三搭四,会从一而终。”   “你连从一而终都知道啊?”谢长安看向罗美芙。   罗美芙耸耸肩,“到处都是不要脸的小妖精,谁会不知道啊。”   谢长安蓦地想到章不见,他上辈子有权有势,在港岛势力还很大,但是好像一直没有偷吃,想来也算从一而终了?   “你在想什么?春心动荡的样子……这么小就有喜欢的人了?”正想着,就被罗美芙推了推。   谢长安回过神来,脸上发烧,连忙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房秀湖又飘了过来,“就是春心萌动了。”   谢长安摸摸发烫的脸,怼她,“你别来跟我说话,说的没一句是真的,我懒得理你。”   “你胡说八道!我哪句话不是真的了?”房秀湖大怒。   谢长安说道,“你刚才笑我的称呼,但是我听到徐老太太还有徐太喊父母都是说爸妈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喊爹地妈咪的,就你在这里装模作样!”   房秀湖脸一红,嘴硬道,“我只是故意考究你,谁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谢长安干脆扭转身,做出懒得理会她的姿态。   房秀湖见状,哼了哼,转身走了。   谢长安见她走了,这才转回来继续跟罗美芙说话。   说了才一会儿,又小男孩蹬蹬蹬地跑过来,红着脸说道,“小梨涡,你长得好看又生财有道,等我长大了,娶你做我太太!”说完不等谢长安回答,就飞快地跑了。   谢长安一脸懵逼地看向抱着肚子笑的罗美芙,“他到底是谁啊?幼小的心灵又遭受过什么刺激?还是说只是单纯是家里没钱?”   什么叫生财有道?说她长得好看就够了,加一句废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难道港岛的男孩子都特别大胆直白吗?直接就跑来告白了,一点都不知道含蓄。要知道,大陆的小男生告白,都是给她写情书的,为此,有不少被章不见毁尸灭迹了呢。   “嗯,他是曾家的,曾明蔼的弟弟。”罗美芙笑着说道,“刺激应该没有,不过听说他向来喜欢钱。”   谢长安无语,有些惆怅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公主皇冠。   所以曾家的小孩子,是见她转眼间就得了一顶小公主皇冠,绝对是个有财运的,才跑来发表爱的宣言的?   罗美芙正想说话,见不远处有两个男孩子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走过来,脸上有些羞赧,便扯了扯谢长安,“我估计他们也是来跟你套近乎的。”   谢长安闻言回过神来,扭头看去,看到两个小男孩一见自己就红了脸,目光忽闪忽闪的,带着羞意,顿时头大如斗,很想赶紧回家。   两个小男孩领着自己的妹妹走了过来,示意自己妹妹和谢长安说话,自己则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时偷偷摸摸看一眼谢长安。 第72章   谢长安和两个小女生聊了多久,就被两个小男孩红着脸偷看了多久。   作为一个大人,她很欣慰地表示,这两个小男孩纯粹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来的,和是否聪明伶俐、是否生财有道没有关系,单纯是被她一张漂亮的小脸煞到了。   不过谢长安很清楚自己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兴趣的,因此和小女生们说话时,基本不看两个小男生,到临分别的时候,跟两个小男生打招呼,也显得特别冷淡,狠狠地伤了两个小男生的心。   等人走远了,罗美芙低声道,“你怎么对他们那么冷淡啊?其实他们人不错的。像我们这样的出身,以后不是自己创业就是跟其他家族联姻,婚姻总归避不开圈子的。你多发展几个,长大了慢慢挑也好啊,现在拒绝太草率了。”   谢长安摇摇头,“我不喜欢的人,我一向不想留情面,免得拖泥带水,让人泥足深陷。”   罗美芙听了这话,一脸惊愕,“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我妈咪会说的。”   “咳咳,电视上的人都这么说的,我看过就记住了。”谢长安轻咳一声,她总是下意识泄漏了自己内心已不再年轻这个事实。   罗美芙倒没怀疑,听了就笑着说道,“可是你现在还小啊,都还不知道喜不喜欢呢,多相处,到长大了再决定也不迟呀。”   说完抬头打量谢长安,见她玉容生辉,美目流盼,实在是自己这个圈子里绝无仅有的美丽,皮肤还白嫩得像牛奶似的,便自嘲一笑,“不过你生得好,拒绝了几个也总有人前仆后继扑上来的,不像我。”   谢长安笑着看向她,“你也好看呀。”和小男孩相处什么的,她的心理年龄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可能对小男孩有感觉啊?   隔几年,等到大家长大了之后,她才有可能考虑考虑。   想到这里,谢长安嗟叹,如果世界上再有一个像爸爸谢昀那样优质的成熟男士就好了,她的对象也就不用愁了。   之后的宴会没再发生什么事了,谢长安又待了一会儿,就和蒋太太一起回去了。   坐在车上,蒋太□□抚谢长安,“圈子里总有各种红眼病,你不要放在心上。”先前的冒牌货姜韶华参加宴会之后,总要心情低落一段时间,她担心谢长安也是这样。   谢长安点点头,“我知道的,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都成年了,听不下去或是欺负小孩子撕回去,或是当作耳边风,并不为难。   蒋太太见谢长安一点不适都没有,在宴会上还彪悍地揪着徐家的小姑娘到徐老太太跟前说理,据说还气得房秀湖那小姑娘三番四次喘大气,心中十分自豪。   果然自家的血脉就是与众不同,那冒牌货姜韶华完全比不上。   谢长安本来是想回剧组的,但是蒋太太怎么也不放心,硬是把她带回蒋家。   当天晚上,谢长安吃完饭正和蒋家人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之际,蒋家的电话响了起来。   坐在电话机旁的蒋三少奶奶接了电话,应了几声对谢长安笑笑,就把电话给蒋太太,笑道,“是小姑丈打来的。”   蒋太太大为高兴,坐过去接电话,听了一长串的问候,又说了几句,唤了声“阿颜”,就温柔地叠声问苏颜最近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到港岛住几天,上次买的补品吃完没有。   谢长安听着,知道电话那头换了苏颜,所以蒋太太的语气热情得像她才是晚辈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蒋太太忽然声音高昂道,“什么?真的?……不许再忙生意上的事了,还有补品也先别吃了,我再给你买一些,我明天就上去看你……不如这样吧,你来港岛住,妈咪也方便照顾你。”   谢长安见蒋太太如此激动,惊讶之余极为担心,当即惊讶地站起来走过去,“婆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妈身体不舒服?”   蒋太太正要滔滔不绝,听到谢长安的话,马上止住了话题,满脸喜意,“是大好事,阿颜怀孕啦,满三个月了!”宣布完好消息,又回到电话那里和苏颜长篇大论。   客厅中所有的蒋家人都有些吃惊,蒋先生站起来走到蒋太太身边坐下,凑过去和蒋太太一起听电话。   谢长安大吃一惊,苏颜怀孕了?她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这事真是,完全想不到。   正出神,就被蒋太太扯了扯,紧接着被一脸依依不舍的蒋太太塞了话筒到手上,“你妈妈要跟你说话。”   谢长安回过神来,连忙接过话筒,跟苏颜聊起来。   再次从苏颜口中证实自己将要有小弟弟小妹妹,谢长安有些惊愕,但更多的是喜悦。   上辈子没有兄弟姐妹扶持取暖,这辈子多几个其实也很好。   “生了平安之后,一直没有再怀上,妈以为身体不好不会再有孩子,没想到……”苏颜的声音带着羞涩和喜悦,“长安,你放心好了,即使再有孩子,爸爸和妈妈还是会像过去那样疼爱你和平安的。”   谢长安笑着说道,“嗯,我放心的,但是平安还小,不知道会不会多想,妈妈和爸爸要多开解平安。”说完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又道,“妈妈,我明天跟剧组请假回去看你。”   “不用急着回来。”苏颜笑着说道,“你爸说你们在港岛再待一个多星期就可以回大陆拍摄了,到时剧组会放一天假,你那时回来就行了。”   谢长安听了,只得闷闷地应了,又叮嘱苏颜注意身体。   苏颜那头应了,又问了谢长安在剧组里过得怎样,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才让谢长安把话筒给回蒋太太。   谢长安第二天去剧组的时候,将徐老太太送的钻石公主皇冠放进小化妆包里,带去了剧组。   刚到剧组,就被惠姐高兴地拉到一边,兴冲冲地问,“小梨涡,你昨天请假,是不是去参加那个徐老太太的生日宴会?”   谢长安笑着点头,“是啊。”是不是有什么新闻流出来了?   “那个云姐,是不是被寿星比喻成鸡?”惠姐笑眯了眼,“你当时也在现场吧?高不高兴?兴不兴奋?”   谢长安心念一动,猜测应该是报纸上报道了这件娱乐圈的大事,但面上不显,笑着问,“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上报纸了?”   “上了上了。”惠姐高兴极了,马上将卷起来放在戏服里的报纸拿出来,“快看这上面的描写,是不是真的?”   谢长安接过来低头看了看,见大致情况差不多,但是加了徐老太太和徐太轮番掌掴云姐,心疼煞徐生,差点导致徐生和徐老太太母子反目成仇的戏码,云姐也差点有了红颜祸水的称号。   “怎么样?”惠姐马上问。   谢长安把报纸还给惠姐,“没有掌掴,没有反目成仇,徐婆婆骂完人之后,云姐就被徐生遣走了。”   “哎呀差不多啦差不多啦……”惠姐满不在意,“就是加上被打才够精彩呀!”说完急匆匆地离开去找人继续讨论八卦了。   谢长安刚想歇口气,就被好几个同剧组的演员围住了打听消息。   她有些头疼,仍旧回答,“没有掌掴,没有反目成仇,徐婆婆骂完人之后,云姐就被徐生遣走了。”   所有人都低声嘀咕,“有掌掴和反目成仇才精彩!”   谢长安无语,干脆就不理这回事了。   这天拍完戏离开剧组时,她专门将钻石皇冠拿出来戴在了头上。   她身上穿着考究漂亮的小洋装,佩戴上个小公主皇冠,倒也不突兀。   仍旧守着谢长安出来的姜韶华一眼就看到谢长安头上的小公主皇冠了,想着以蒋家的富贵,谢长安不可能戴假货的,眼睛瞬间就嫉妒得红了。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在蒋家不是没有收到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可那都是在类似十八岁生日这样的大日子收到的,像谢长安这样小小年纪不年不节就收到,从来没有过!   谢长安看出姜韶华的激动,便打量她片刻,确保她身上没有大件的杀伤性武器,这才笑着上前,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钻石皇冠,“你这么激动,是看到我的钻石皇冠心里高兴吗?”   姜韶华本来就嫉妒了,再听谢长安这话,差点嫉妒得要吐血了,浑身直抖。   谢长安见她注意力都在自己头上的皇冠上,便觑着机会,眼疾手快,一把将姜韶华的口罩扯了下来。   “啊……你干什么?”姜韶华大惊失色,一手伸去捂脸一手伸去抢回自己的口罩。   谢长安仔细盯着姜韶华看了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现在相信你有过上一辈子了。你脸上的伤疤根本就不能治好,现在却比以前好了些,一定是因为你是重活的,手上有神药,对不对?”   这好了些,其实一点也看不出来,打眼看过去是一片的凹凸不平和伤疤,异常可怖。她根本不知道姜韶华以前的伤疤是怎样的,现在是不是真的好了些,此时这么说,只是诈姜韶华的。   “真的好了些?”姜韶华捏着口罩下意识反问,问完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浑身僵住,但很快又将口罩重新戴上去,哼了哼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的树后面,李大少硬拽着一个混血少年向前探了探,兴奋地说道,“你看到没有,那个戴皇冠的就是小梨涡,她真人是不是比电视上要好看很多?”   “听听她在说什么。”混血少年沉声说道。   李大少听了,眨眨眼,便不再说话。   谢长安看向姜韶华,笑着说道,“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打算解释。”说完又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小公主皇冠,带着炫耀说道,   “我这皇冠漂亮吧?不得不说,回到蒋家真的很好,不仅蒋家会给我送厚礼,就是去出席宴会,也有人主动送我这样的皇冠,上面的钻石可都是真的呢。你羡慕吧?你嫉妒吧?”   姜韶华脸色铁青,“你是说,这个皇冠不是蒋家送的,是别人送的?”   “是啊,徐老太太送的啊。她很喜欢我,就把这个送给我了,当时徐家的旁枝嫉妒得不行,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长得好看不是我的错,招人喜欢也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有办法阻挡别人对我的喜欢啊。”   谢长安说到这里一捂嘴,“哎呀,有些晚了,我要回去了,拜拜……”   生生把一个小人得志、极其猖狂的娇纵小女孩演得活灵活现。   混血少年黑着脸看向一脸炫耀的谢长安,扭头看向一脸困惑的李大少,“这就是你说的聪明可爱的贤内助?这样得意就猖狂的臭丫头,和娱乐圈的戏子又有什么区别?不对,她本来就是娱乐圈的戏子。”   李大少一脸的困惑和不解,“不是这样的,她昨天就不是这样的。”   “昨天出席宴会,肯定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现在面对落魄的小姑娘,自然就不用表演了。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你趁早死心吧。”混血少年说完,一把扯过李大少就走。   李大少备受打击,看了一眼谢长安,只看到个背影,便失魂落魄地被混血少年扯走了。   姜韶华听着谢长安的话心中又妒又恨,连忙叫住人,“站住——”   谢长安回过头来,一脸不耐烦,“姜韶华,你有话就说,比浪费我时间。”   已经被拖远的李大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旋即垂头丧气,跟着混血少年一起走了。   混血少年见他本来还挣扎不休,此刻却不再挣扎,心中好奇得很,便问,“怎么突然不挣扎了?”说完回头看向那个戴口罩的小女孩,“那个姜韶华是什么人?”   “是蒋家原先错认了的表小姐。”李大少沮丧地说道。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相信,谢长安根本不是她昨天表现出来的样子。   混血少年一下子笑了,“我说得没错吧,一得意就猖狂,把曾经俯视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这样的人,如果有十八岁那还不是无可救药,这么小就这样,已经废了。”   “走吧。”李大少垂头丧气,什么也不想说了。   姜韶华见谢长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把指甲紧紧地掐紧手心里,咬了咬牙,慢慢走向谢长安,“你说得没错,我重活一辈子有两个金手指,就是能够医治脸上伤疤的神药。”   谢长安心道果然如此,脸上做出惊愕的表情。   姜韶华见谢长安相信自己,便笑了笑,“所以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真的,章不见一直等我,等我到十八岁那年和我订婚,蒋家人害死了你谢家所有人。”   谢长安做出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信。”说完失魂落魄地跑了。   反正她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没有必要留下来和姜韶华废话。   “都是真的,谢长安,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姜韶华得意地大声叫道。   她要的就是谢长安难受,然后和蒋家、章不见都反目成仇。上辈子谢长安半点根基都没有,最后竟能暗算得了她,想来也是有些水平的,希望她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疯,不折手段弄死蒋家。   谢长安为了不叫姜韶华起疑,一路跌跌荡荡,一头扎进萍姐怀中。   “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我们马上回去。”萍姐吓了一跳,连忙抱起谢长安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谢长安马上坐起来,笑着安抚萍姐和保镖,“别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刚才那样是骗人的。”   “真的?”萍姐一边问,一边认真打量谢长安的神色,见她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便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膛道,“吓死我了。”   谢长安又安抚她几句,便道,“不过今天拍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我也累了,先眯一会儿。”   闭上眼睛,在心里琢磨姜韶华那个金手指。   能治伤疤的神药,真的太可贵了。   可是她看姜韶华的脸时,只觉得难看,并不知道是不是比过去好了些。   由此可知,那个金手指应该有些鸡肋,用起来并不爽快,起码不像她的小化妆包一样,想装东西就装东西。   但是看姜韶华小心翼翼地保守住金手指秘密的样子,一定是因为她感受得到脸上的伤疤的确是在好转的。   能治疗伤疤,但是效果很慢,或者说需要触发一些比较难的条件,才能让伤药的治疗效果加强。   姜韶华如今沉得住气,显然知道过程还挺漫长。   想通了这一点,谢长安就睁开眼。   所以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章不见呢?   略一思考,谢长安决定不说了,怪没意思的,说了心里不舒服,不如不说。   李大少红着眼眶和混血少年走出了老远,渐渐停下脚步,“我不甘心,她骗了我!我讨厌这样的人,她欺骗了我,我不会放过她的。”说完,就往回走。   混血少年追了上去,“你打算怎么办?她好歹是蒋家的表小姐,你难道要对付她?”   “只是表小姐,又不是蒋家大小姐,为难一下就怎样?”李大少擦了把眼睛。   混血少年目瞪口呆,“你、你很喜欢她?”不然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哭了?   “现在不喜欢了。”李大少低声说道。原本以为会不一样,原本以为会是自己的救赎,没想到她其实是娱乐圈一个没有道德、金钱至上的戏子。   混血少年见他是真的难受,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想怎么做?”   “她不是讨厌姜韶华吗?我偏要帮姜韶华,叫她心里难受。”李大少说完,加快脚步走向姜韶华。   云姐昨天被徐老太太辱骂一顿又赶出去之后,是看见了狗仔的,当时她就觉得自己完了。   果然,这天早上起床看了报纸之后,她摔了房子里的所有东西然后失声痛哭,一天都没有出门,也没有接任何的电话——昨天的经历让她羞愤欲死,一时之间也不怕徐生找不到自己了。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谈个恋爱,又勇于争取自己的爱情,为什么会被这样折辱。   难道娱乐圈的女星就不能有自己的爱情,不能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吗?难道身处娱乐圈,就注定低人一等了吗?   想了哭哭了想,云姐脑袋晕乎乎的,觉得半条命都没有了。   助理带着大保温盒来找她,让她吃饭喝汤,可是劝不了,只得怏怏离开,把经纪人给找来了。   经纪人的话一针见血,“成王败寇,就算被人说难听点又如何?只要你抓紧了徐生,在娱乐圈风生水起,那些自恃身份的豪门贵妇又能奈你何?她们不过是有个出身,其他的,相貌不如你,凭讨好男人不如你,你怕什么?”   云姐听了这话马上满血复活,吃了足足两大碗饭,吃得直打饱嗝。   经纪人见她心情不好,又想着并不是日日这样大吃大喝,只是今天特殊,就懒得说她,只是叮嘱,   “这次你被人嘲笑又吃了大亏,见了徐生别哭哭啼啼的,先高兴,把他哄好了,在适当时机再哭几声表示自己的委屈,让他心里愧疚,拿出东西补偿你。”   云姐认真听在耳里,当夜就认真地想该怎么讨好徐生。   徐生又过了两天才打电话来找她,叫她过去侍候。   她过去时,遇上了徐生的助理,偷偷打听才知道徐生这两天都在找那个学生妹陪,顿时气得不行,心里也多了丝危机感。   因此见到徐生,她笑语盈盈地打招呼,一通软语加揉肩,让徐生万分享受,笑着说道,“你受委屈了,这次想要点什么?”   他没有马上找云姐,就是怕她哭哭啼啼的让自己难受,眼下见云姐如此识相,倒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了。   云姐心中大喜,“我怕胡乱提要求,惹怒了老太太,不如徐生做主,看赏我点什么好。”   见她如此识做,徐生的心情又好了个百分点,“你上次不是看上了一套房吗?回头我送给你……”说到这里,想起云姐是要在娱乐圈混的,这次声名受损,需要好好策划拉一波好感才行。   可是现在云姐的名声已经跌到最低点了,硬要营销一波也困难。   徐生揉揉眉头,又道,“现在到处都是关于你的报道,需要弄点别的出来转移注意力。上次小梨涡背后的人不是搞你吗?这次我们也搞她一波吧。”   “怎么搞?”云姐大为高兴,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好事等着自己。果然,经纪人做的都是对的。   徐生笑道,“上次你不是说她的长相小时好看,长大不好看吗?就继续往这个方向营销吧。只要她长大比不上小时候好看,以后都要受害无穷。”   云姐觉得这个做法对小梨涡太温柔了,但她的主要敌人不是小梨涡,而是趁着这个机会想把她踩下去,抢走她资源的女星,当下就点点头。   反正她的火力要集中对付同龄女星的,就放过谢长安好了。   谢长安在剧组又看到说自己小时长得好看,长大了一定会长惨的言论,不过并不放在心上。   惠姐和剧组的人都来安慰她,“你放心好了,我们觉得你长大了还是大美女的。”私底下却忍不住嘀咕,从报纸上的分析来看,谢长安的五官的确缺点不少,或许长大了真的不像小时候惊艳。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只敢在心里嘀咕,并没有和任何人说,更不会到谢长安跟前说。   谢长安压根就不在意,一边努力钻研剧本演戏,一边抽空背牛津字典。   这次的戏在港岛拍了一个星期,终于盼来了难得的一天假期。   趁着假期,谢长安回家看望苏颜,又找谢平安聊天,得知谢平安只有开心的劲儿,并没有多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放心了,才想起,其实这个时代,兄弟姐妹多才是常态,独生的毕竟是小数,即使有计划生育。   想到计划生育,谢长安的脸一下子变黑了,马上找到谢昀,“爸爸,要实施计划生育,妈妈坏了小弟弟小妹妹会被罚钱吗?”   其实只是罚钱还好,但如果要引产就太可怕了。谢长安记得上辈子在论坛混迹,看到过有人一直在刷九十年代某地区引产的可怕遭遇。   “可能会罚钱,但是不用担心。”谢昀安抚谢长安。   谢长安却还是很担心,“可是我听说了,不但会罚钱,还会引产。”小脸蛋一派严肃。   谢昀于是和盘托出,“放心,爸爸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谢长安连忙追问。   谢昀说道,“先前不是说了,你爷爷有兄弟姐妹在抗战中牺牲了吗?他们以前留有日记,想要有后,到时爸爸拿着他们的日记去申请,应该可以通过的。”   谢长安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办法,当下忙问,“真的有日记吗?有了日记真的可行吗?”   “事在人为嘛。”谢昀笑着摸摸谢长安的脑袋,“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爸爸能为你们遮风挡雨的时候,你们就少些操心。等你们长大了,该你们操心的,爸爸可不会多管。”   谢长安认真地点点头,“好。”   在大陆再拍了一段时间的戏,谢长安的戏份就杀青了。   一直忙碌,就为了把假期空出来和谢长安去英美玩耍的章不见准时出现,把谢长安打包带出去了。   谢长安这次在美国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去了英国,感受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的区别,为自己将来的工作打好基础。   九月份,谢长安和章不见回到鹏城,驱车直奔桂花村。   过去一派荒芜的村外,此时又多了几分热闹。   谢长安从车中看出去,“这是划定了大学的地段了吗?”   “看样子差不多了。”章不见也看向窗外,“看来桂花村的人也舍得,竟然把原先留下来的地段贡献出来盖大学了。”   谢长安想起这个传奇城市的传奇大学,笑着说道,“政府要倾全市之力盖的学校,桂花村当然有这个觉悟了。”   一路说着,回到家里问谢昀,得知边界差不多都划定了,学校将会连接到鹏城湾的海边。   谢平安问明白是哪一段海边时,忍不住变了脸色,“爸爸,那片海边过去过去死了很多偷渡的人,盖学校在哪里风水好吗?”   “听说阴气重的地方,正是需要阳气足的学生镇压。”苏颜说完,看向谢昀。   谢昀笑道,“我对风水可不了解,你们不用看我。不过政府决定要成立学校,并且拿出全市一半的财政收入来建设,就一定会经过深思熟虑。”   章不见笑着说道,“没错,政府肯定多方考虑过,又请高人看过的。这些我们不用管,倒是在可以买地的时候,多买几块地,尤其学校附近的。”   谢长安一想起后世鹏城大学附近的格局,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鹏城大学附近有赫赫有名的科技园和软件园,这两个地方诞生了很多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大佬,除此之外,什么世界之窗、锦绣中华也离得不远,绝对是好地段!   “合法的土地买卖估计没那么快,但是现在到处都盖工厂,倒是可以走别的渠道。”谢昀低声说道。他祖上书香门第,拥有的土地不在少数,因此他对土地,是极有感情的。   章不见想了想说道,“其实现在可以去附近的村子走访,把空了的房子买下来。”   “同意!”谢长安马上举手赞成。   谢昀也没有意见,因为谢家现在住着的大别墅,也是拆了空房子盖起来的,效果很理想。   章不见看到谢昀也没意见,便马上自告奋勇地表态,“老师要处理公事,还要陪着师母,平安和长安还小,帮不了什么忙,就由我派人去走访并且负责这件事吧。到时如果长安有空,也可以跟我去看看。”   他说到这里,神态极其自然地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知道他居心叵测,想瞪他一眼,又怕被谢昀发现,便垂下眼睑,打算迟些再去修理他。   苏颜一脸感激,“那就麻烦你了。”要不是章不见有权有势又有钱,她差点要开口说收养章不见了。   “行事温和一些,不要拿你以前那套出来。”谢昀跟章不见处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当他是自己的弟子了,因此使唤起来倒也不会客气。   章不见忙笑着点点头,“保证不会闹事。”   谢长安见他得意,再也忍不住,暗地里瞪了他好几眼。   等苏颜休息了,谢长安和章不见在村里散步,便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在别的城市也买了不少空房子了?”   “嗯,买了一些。”章不见点点头,“手上有钱,现在机遇又好,价格又便宜,顺手买些放着,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   谢长安冷哼一声,“谁和你有什么将来?你不要胡说八道。”   章不见握住她的小手,“长安,这个话题我们讨论过了,现在争执也没意思。”   谢长安甩开他的手,“姜韶华找到我,告诉我,她是重生的。”   “她竟然主动跟你说这个?”章不见面上闪过愕然,“这人蠢到这个地步,也是少见。”   谢长安睨他一眼,“她告诉我,上辈子你对她痴心一片,苦苦等她到十八岁和她订婚,这辈子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成她了,因为我和她的长相还是挺像的。”   “荒谬!”章不见说完,见谢长安看着自己,眉毛就挑了起来,“你该不会信了吧?”   谢长安笑了笑,“你说呢?你上辈子,可不就是等姜韶华满了十八岁才和她订婚的么?现在想来糊弄我?”   章不见低头看向她,眸中带着无奈,“你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但是过程大相径庭的。”   谢长安哼了哼,没有再提这个,又道,“她还跟我说,谢家是被蒋家害死的。她要我和蒋家反目成仇,不希望我过得好。”   “想也只有她的脑子才做得出这样的事。”章不见淡淡地说道,“这样的人,要弄死也容易,但要让她一直好好活着,才需要真的费心思。” 第73章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似笑非笑,“你还挺了解她的啊。”   章不见:“……”   这需要了解吗?听她口述就知道了啊!   他有些头疼,便揉了揉额头,“还有别的吗?”如果只是这些事,谢长安肯定不会主动跟他提起的,因为听起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谢长安点了点头,“姜韶华说她是重生的,所以手上有神药,能够治好她脸上的伤疤。”   章不见听了,脸色微变,但略一思索,很快反应过来,“那个神药很难得到,或者说需要比较难得的东西才能换到,所以姜韶华才没有办法利用它摆脱困境,是不是?”   谢长安惊讶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是看了姜韶华的落魄,又试探过,才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章不见随口道,   “小说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例如她的神药是空间里的泉水,需要吸收翡翠的灵气提纯,一旦足够纯变成灵泉,喝了就能够美容养颜或者长命百岁甚至修仙;又或者她有系统,系统发布任务,做成了就能拿到初级、中级、高级药水。”   “我怎么没看过这样的小说?是你上辈子看的?”谢长安惊讶地问,心中又有些不爽。为什么别人的金手指那么好,她的只是一个小化妆包呢?都是空间,没别人的大就罢了,竟然连灵泉都没有。   章不见又点了点头,“嗯,上辈子看的。”   谢长安便道,“看来我走了之后,你过得挺开心啊。”说完就后悔了,都说了不希望再和章不见纠|缠,还刨根问底地计较做什么?   果然,章不见瞬间就笑了,“你这是不高兴?”笑完见谢长安就要恼羞成怒,忙收敛了俊脸上的笑意,只在心里暗乐,嘴上说道,“那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天天宅在家里,就靠这些过日子了。”   她不在他身边了,他连旅游都没有兴趣了,去陌生地方觉得没有她陪着没意思,去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吧,又怕触景生情,因此天天都窝在家里。   谢长安找到了嘲笑他的机会,“我记得,你以前是笑话我看网络小说的,真是没想到,最后你也看啊,还看得这么仔细。”   章不见听她再次提起上辈子的事,嘴角又翘了起来,“研究过自然看得仔细。”   “你还研究这个?”谢长安再度吃了一惊。   章不见的俊脸闪过一抹不自在,眸中还闪过懊恼,含糊道,“就是看看热题材热元素。”   “你看热题材做什么?你要拍电影电视剧?这需要你亲自找剧本吗?”谢长安顾不得再笑话他了,好奇地问。   章不见飞快地点头,“是啊,就是拍影视剧用的。”说完飞快地转移话题,“姜韶华既然有那样的神药,极有可能翻身,我们要不要弄死她?”   谢长安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低声说道,“你不是洗白了吗?怎么弄死她?有没有办法不是你出手,不知不觉借别人的手弄死她的?”   虽然她想让姜韶华活痛苦地活着,但是如果姜韶华有翻身的机会,那就算了,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章不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在不经意间,她总是会流露出上辈子时对他的情义,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上辈子知道他要洗白,她就总担心他还会接触黑|社会的事,总是提醒他。那语气,和现在并无什么不同,都是带着担心。   心中喜洋洋的,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长安,我会想办法的,保证不再涉|黑。”只要他想好办法,让一切不会和自己有牵扯,那就不算他涉|黑。   谢长安点了点头,“嗯,办法慢慢想就是,不用过于着急。姜韶华那个人有点什么是藏不住的,现在却把金手指藏得那样好,也没有让脸上的伤疤消除,估计那个药是很难得很难得的,起码这几年内都拿不到。”   章不见点了点头,心中快意,觉得她又再次和自己心有灵犀了,便满怀柔情地低头看向她,当看到一张稚气的女童脸孔,便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脸。   她怎么还这么小,怎么还不长大,他真的不恋|童啊!   谢长安见他捂住脸,就有些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章不见放开手,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你快点长大就行了。”现在这么小,他心中就算有万般柔情,都发散不出来。   谢长安听他提起长大的事,一下子翻脸了,“我长大了和你可没有关系。”   “你长大了就是我的,关系可大了。”章不见握紧了她的手。   谢长安一把甩开,起身往回走,“我不跟你废话。”   章不见连忙跟上,“我也没有废话,我这些都是真心话。”说完就转移了话题,“我打算将老师这些年写的武侠小说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你觉得怎样?”   谢昀在报刊上连载小说,短短几年工夫,竟然成名了,一举跃到顶端,和早已成名的另外两人并称武侠三侠。其他两位作家的小说一直有人拍影视剧,但谢昀的小说因为想着放在自己的影视公司,一直不肯卖版权。   由于谢昀之前写的这些小说虽然适合拍影视剧,但没有适合谢长安的人设,所以他们一直不拍。现在谢长安名气有了,不需要把所有资源都给她,加上即使给她,她也没空拍,他就打算,开始成立大剧组拍谢昀的武侠剧了。   谢长安点点头,“拍啊,现在大陆影视剧异常缺,拍了很有市场。”   “那我回去就跟老师提一下。”章不见说道。   谢昀对自己的小说影视化没有什么为难,很快就答应了。   不过答应时,也有些惆怅,“之前不知道长安喜欢演戏,所以没有适合她的角色。今天起,我再写,就写适合长安的角色。”   谢长安高兴得一把抱住谢昀的胳膊,“爸爸,你对我真好!”纵观演艺圈,哪个有她这样的后台啊!专门为她而写的剧本,专门为她而写的小说,这契合图不用多说,绝对是杠杠的。   所以说,爸爸真是条粗大腿啊!还有就是,后台好,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你是爸爸的掌上明珠,爸爸当然疼爱了。”谢昀含笑说道。   章不见在旁看得泛酸,但也知道谢昀的存在对谢长安来说意义重大,所以虽然吃醋,但也没有也不敢说什么扫兴的话。   谢长安再次感受到了有个好爸爸的幸福,当天一直抱着谢昀的手臂不撒手,把智商和心理阅历抛到一边,做谢昀的跟屁虫。   章不见的心,就跟着酸涩了一整天。   10月份的一个周末,谢长安和谢平安在做作业,苏颜在看书,章不见和谢昀处理公事,各做各的,气氛却很好。   突然,苏颜“啊”的叫了一声。   平和温馨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谢昀忙放下手上的公事走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苏颜小时吃得不好,又经常大冷天的泡冷水里,身体并不是很好,养到现在,也还没彻底养回来,所以这胎的怀相,一直也不算好。   谢长安和谢平安也放下笔,担心地站起来,“妈妈,你怎么啦?”   章不见不好问太多,便走到电话旁,“老师,需要打电话吗?”   苏颜见大家都紧张起来,俏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摆摆手,“没事,我没事。只是孩子刚才踢了我一脚,他动了,踢得很大力,我的肚皮都鼓了一下。”   “原来是弟弟要动了啊。”谢平安一脸惊奇,“他在妈妈肚子里就会动了吗?”   苏颜含笑点头,“嗯,在肚子里就会动了,当初平安在妈妈肚子里,也是会动的。”只是那个年代,她根本无暇关注自己的肚子是不是动了,只是希望自己尽量多做一点,减轻谢昀的负担。   谢昀一下子放松了,笑着在苏颜身旁坐下,“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苏颜含笑点头,伸手握住谢昀的手,“他又动了。”   谢昀身上去摸了摸,也感受到了,便笑道,“看来小家伙还挺强壮啊。”   谢平安蹬蹬蹬地跑过来,“爸爸妈妈,我也要摸。”   他的小手摸上去了好一会儿,终于感受到胎动了,大为惊讶,连忙看向谢长安,“姐姐,你快来,小弟弟真的动了!”   谢长安慢慢回过神来,一步一步,有些艰难地走到苏颜身边。   章不见一直再看谢长安的神色,见她此时走向苏颜,忙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长安,我忽然想起有事找你,你跟我来吧。”   谢长安一把避开他抓向自己的手,“我不去,我要去我妈妈那里。”由始至终,都没有看章不见一眼。   章不见收回手,在一旁站着,目光深深,担忧地看着谢长安。   谢昀伸手揉了揉谢长安的脑袋,“长安是被吓着了吗?吓着了也不能对人不客气,知道吗?”   章不见不等谢长安说什么,马上说道,“老师,没什么的。长安估计是不知道小宝宝在肚子里也会动,所以太吃惊了。”   谢长安被谢昀摸着脑袋,想起这是自己的第二辈子,自己重生了,便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弯腰蹲下来,打算摸摸苏颜的肚子。   谢平安一把将她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姐姐,你坐在这里。”他也看出谢长安的不妥了。   谢长安确实没有多少精力站着了,便坐了下来,抱着苏颜的大腿。   苏颜温柔地抱了抱她,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去。   谢长安的身体抖了起来,认真地感受着。   她以为偷渡被遣返那天哭过一次,之后再也不会为孩子而难过。上次在港岛,知道苏颜怀孕了,她心中只有喜悦,就更是这样认为了。   没想到,那些难过,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手下的肚子鼓鼓的,像被什么撑起来似的,带着无尽的生命力。   谢长安像是被烫到似的,刚想收回手,就感受到手下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一惊,吓得瞬间收回了手,小脸雪白。   苏颜本来带笑的脸看到她雪白的脸色,也吓着了,“长安,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吓着了?”   谢长安摇摇头,“有点,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快去吧,不要多想。妈妈不该让你来摸小弟弟的。”苏颜有些担忧,有些自责。   谢昀觉得谢长安很不对劲,但也只以为谢长安还小,所以才被吓着,当下站起身说道,“来,爸爸送你回房间。”   章不见走了过来,“老师,让我送长安回去吧,你陪着师母。”   谢昀想起章不见经常陪着谢长安,等于谢长安的兄长了,送谢长安回房并安慰她,应该也做得,便点点头,“那你带长安回去吧,好好安抚她,告诉她这是正常的,让她不要多想。”   说完了,看到谢长安雪白的小脸,还是不放心,又道,“算了,还是我送长安回去吧。”又跟苏颜说了一声,就牵着谢长安的手送谢长安回房。   谢长安回到房间,站在门口说道,“我想睡一觉,不想说话。”   “那你好好休息。”谢昀温柔地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就关上了门。   章不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谢长安这是想避开自己,不想见到自己。   谢昀有些担忧,站在门外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招呼章不见离开。   谢长安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她此时还小,小腹有点鼓,是小孩子那种可爱的鼓,和怀孕完全无关。   摸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过去。   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她醒过来吃饭,吃完了怕苏颜和谢昀担心,就做出高兴的表情,陪着一起看电视。   这期间,章不见数次想叫她出去,她都找借口推了。   当夜,她又做恶梦了,梦见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得像她又像章不见,伸着小手要她抱。   在梦里醒过来,谢长安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第二天章不见再把她叫出去,她就出去了,不等章不见说什么,就飞快地说道,“你以后不要来我家里了,你来我家里,我心情很不好,还会做噩梦。”   章不见低头认真地看着她,“那我等会儿就收拾东西回港。”说完手指动了动,想摸摸谢长安,安慰她,可是到底没有这么做。   谢长安如今的难过,全是因为他,他此刻摸上去,估计不是安慰她,而是叫她难受。   谢长安听到章不见愿意走,便点点头,转身走了。   章不见肯走最好,省得让她大动干戈轰他走,叫谢昀和苏颜怀疑。   章不见看着谢长安的背影,慢慢跟了上去。   即将回到谢家大别墅时,他低声说道,“长安,我会等你的。”   谢长安没有说话,回了房间就说早上起得早要补眠,让大家不要打扰她。   等她从房间里出来,章不见已经离开了。   苏颜有些担心地问她,“长安,你是不是和不见吵架了?”   “没有啊。”谢长安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妈妈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苏颜仔细打量谢长安的表情,可是由于谢长安演技好,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得说道,“我看你和他出去了一趟,他就回来告辞了,还说不用叫醒你出来送。”   谢长安抱着苏颜的手,“妈妈,港岛离我们这么近,随时可以上来,哪里需要我送啊。过去他离开,我也不是每次都送的啊。你是不是因为怀孕了,所以心里想得多?”   “那应该是我想多了。”苏颜笑了起来,“你和不见没有吵架就好啦。他是你爸爸的学生,和我们家亲厚,经常待在一起,我和你把私心里都把他当儿子了。”   谢长安的脸裂了,“妈,你怎么会想到把他当儿子的?他可是有家人的。”   苏颜笑道,“就是因为有家里人,家里还挺有钱,我和你爸爸才不好意思提收养他啊。如果他是孤儿,我和你爸早就收养他了。”   谢长安完全没有想到素颜和谢昀对章不见的印象这么好,生怕他们的印象再好下去,不顾章不见有个老子还有两个弟弟都要收他为养子,连忙道,   “妈,这事你以后就不要想了,人家都成年了,怎么还当你们的养子?人成年了,就可以单独立户了,哪里需要再被人收养啊!”   苏颜点点头,“这倒是。其实论起年龄,他比较靠近我和你爸,和你跟平安倒是有些远。你爸还总跟我说,以前是想和他平辈相交的,可他死活不同意。”   谢长安的脸再度裂了,章不见和谢昀平辈相交,那她岂不是就要叫他叔叔了?   苏颜见谢长安不说话了,显然被打击到,便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不愿意跟你爸爸平辈相交,你爸爸也不能勉强。而且这么长时间,你爸都当他是学生使唤了,估计早就使唤惯了,可不会再改。”   谢长安点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过了约莫一个多星期,谢长安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而这时,章不见又从港岛上来了,还是直奔谢家大别墅的。   谢长安当时在花园里读英语,听到门铃声,抬头就看到背着行李的章不见。   她站起来,飞快地走到门口,“你怎么还来我家?不是说了以后不来的吗?”   “我可没有说过。”章不见一边说一边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精神头挺好,便含笑道,“开门吧,我们谈谈。”   谢长安正回忆到当日她让章不见再也不要来她家里,章不见的回答,深深地觉得他欺骗了她,当下沉着脸说道,“我不开,也不想和你谈。”   “你不开门,我就翻墙进来了。你要想好,到时被老师看到,该怎么说。”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大怒,“那你自己开门啊,一定要我来开吗?要不要我跪地欢迎你?”   “那我进来了。”章不见见她发怒了,心中暗叹,他真的不想让她生气。可是他又是一定要进来的,他需要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忘记过去。   谢长安懒得再理会章不见,扭身回了花园一角读英语。   章不见自己进屋,一会儿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坐到谢长安身边,“长安,我们谈谈。”   “你不要打扰我,我不要和你谈。”谢长安知道他想谈什么,心里很不舒服,便暴躁地说道。   章不见轻轻地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长安,孩子不会怪你的,你心里不要自责。”   “我没有自责。”谢长安身体一震,一把甩开章不见的手。   章不见没有再勉强牵她的手,而是低头翻书,一边翻一边说道,“长安,你不要自责,那件事,是我的错,应该由我承担责任才是。”   “你该承担的责任就是不要来我家里!”谢长安马上说道。   章不见深深地看着她,“我办不到。”   谢长安拿起自己的书,一言不发就准备走人。   章不见连忙拉住她,“长安,你和我一起看看这个好不好?”   谢长安一边甩手一边摇头,“我不看。”   章不见握紧她的手,让她坐下来,认真地说道,“长安,怀孕一个月的时候,孩子只是个胚胎,还不是孩子,还不属于生物意义上的生命……他没有任何感知,他不会怪你,也不会怨你的。”   谢长安被他紧紧地握着手,怎么也挣脱不了,便坐了下来。   章不见见她不挣扎,一边把书递过去一边低声安抚她,“长安,你不要多想过去。只要我们想,以后他还会回到我们身边的。那时候,我们一定会努力,让他从胚胎变成婴儿,出生长大,我们陪着他长大。”   谢长安垂着眼睑不说话,把书拿过来,慢慢地看起来。   她上辈子也是想过孩子的,只是她想象中的孩子都是白胖胖的小宝宝,从来不知道,孩子在妈妈的肚子里该是怎么样的。知道自己怀孕时,形势危急,她也来不及想,只以为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个小小的人儿了。   低着头将章不见买来的书看了又看,谢长安始终一言不发。   章不见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谢长安的心结,见谢长安愿意看书,心里暗暗松一口气,可是见谢长安看着书,始终不肯说一句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样跟她说,她能够放下吗?   过了许久,谢长安将书看完了,默默地坐着。   章不见想了想,柔声说道,   “长安,我们上辈子都是误会,唯一让你迈不过的就是孩子,可是孩子……我也很痛心,但他那时还不是个孩子,他只是个胚胎,不会怪你,要怪只会怪我,你忘掉了好不好?这辈子,我们会有孩子的。”   谢长安站起来,一把将书扔到章不见身上,“我不想和你有什么未来。”说完就拿起自己书回去了。   章不见想追上去,但是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拿着书坐在小花园里怔怔地出神。   上辈子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谢长安再无芥蒂。   下午谢长安起来时,章不见细心打量她,见她没什么难过也没什么恼怒,只是对自己极为冷淡,心里有些惴惴的,却没有再开口问。   谢昀见了他的样子就敲打他,“你是不是破产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问你话你也不会回答,只是自己发呆。”   “没有。”章不见摇了摇头,让自己振奋一些,却还是有些不安。到夜里了,见谢长安也没提把他赶走,又稍微自在了些。   时间悄然过去,转眼进入了冬天。   谢长安上辈子没有机会学习,这辈子有机会学习,更有机会被自己的父亲督促着学习,因此对自己一直严格要求,学习时基本不关心身外事。   这天放学后,她和谢平安去陶家大别墅一边听钢琴一边看书,见天色不早了,便和谢平安告辞回家。   进村的时候,两人遇见了一脸兴冲冲的李五妹挥手和一个人道别。   谢长安忍不住低声问,“她好像遇上什么大喜事了,这两年还没见过她这么高兴的。”   谢长安点了点头,扬声叫道,“李五妹,你这是要去哪里?那个人是谁?”   李五妹被她这一叫,脸色一下变了,带着惊慌,飞快地摇头,“没、没去哪里,我正要回家呢。”说完一溜烟跑了。   谢长安见了,更觉得奇怪,但见她不说,自己也懒得再提,就领着谢平安回家了。   她以为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过了两天放学回家,就见张菊英坐在花园里跟苏颜说话,“我也说绝对不是长安和平安说的,可她偏说是,到处去说。我看你们家就是太好心了,让她大儿子到你们家鞋厂打工。”   谢长安一边凝神听着一边把书包递给谢平安,示意他拿进家门,自己则走向苏颜和张菊英。   只听苏颜道,“她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家长安和平安是怎样的人,谁不知道?她不去找说的人,赖我家长安和平安做什么。”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说,那天五妹回来,长安和平安都看见她了,所以一定是长安和平安说的。”张菊英低声说道。   谢长安此时已经走近他们身边了,闻言就大声问,“妈,菊英姨,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是我和平安说的?”   “长安你回来了。”张菊英冲谢长安挥挥手,招呼她坐过来。   谢长安看向苏颜,见苏颜不反对,就坐到苏颜身边,并看了看苏颜的大肚子。   “长安要不要摸一摸?小弟弟正在动。”苏颜见谢长安看自己的肚子,便笑着问。   谢长安马上点头,“要!”说完就把手放在苏颜鼓起来的肚子上面。   苏颜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她就摸过了,那时摸起来心情很复杂,总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那个孩子,然后睡不着觉,见了章不见就想把人往外轰。   现在,想起上辈子的孩子,她还是很惆怅,却不像以前那么难受了,不知道是不是看了章不见拿过来那本书的缘故。   张菊英见谢长安坐了,便问谢长安,“长安,王志芬说你跟村里人说五妹去关外带人进关内了,有没有这回事?”   谢长安回神,有些惊讶地看向张菊英,“什么意思?什么把关外的人带进关内?不是靠边防证进入的吗?”   见谢长安不懂,张菊英便详细解释,   “就是特区关啊。鹏城有一大片是特区,还有更大一片不是特区。现在特区外的人想进来,得经过关口检查,不然进不来。我们这里离关口不算远,还有些地是在关外的,出去种地回来,收点钱可以带一个关外的进来。李五妹就偷偷带过人进来,现在村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王志芬就说是你说出去的。”   谢长安一片愕然,“原来还可以这样?”她一直以为要靠那什么边防证才能进来的呢,原来还可以叫本地人带吗?   “是啊,可以这样的。地在外面,我们总得耕地啊,所以早上出去翻地,晚上回来,再正常不过了。”张菊英点了点头,又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肯定没有跟别人说五妹靠这个收钱带人进来吧?”   谢长安点点头,“嗯,我不知道。”说完又问,“王志芬说我撞破了李五妹把人带进来?”   “没错,她说五妹那天回来,撞见你和平安了,一定是你们说的。”张菊英说到这里一脸的忿忿不平,“我就说她有毛病吧,你和平安都不是爱说嘴的性格,怎么可能说这个!”   谢长安又点了点头,“菊英姨你真了解我。”说完又问,“王志芬为什么说这个?李五妹带人进来被逮住了吗?”   张菊英摇摇头,“那倒没有逮住,不过她能带人进来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其他村子就也出去带人了,导致她有时带不了人,赚不了钱而已。也就几块钱最多十多块,亏得她当金当宝一样。”   说到最后,一脸的嫌弃。   苏颜听到这里,说道,“钱多少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能诬陷我家长安和平安啊。我家长安和平安最为善良,当时见她家可怜,才让她大儿子去我那鞋厂干活的,她太不识好歹了。等会儿,我过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谢长安一听,连忙拉住苏颜的手,“妈你可别去她家,她有毛病,到时说不定会动手,你肚子里有小弟弟,可不能跟她撕扯。晚点儿,让翔嫂过去说一声不是我和平安说的就是了。”   张菊英听了这话忙点头,“对,阿颜你千万不要去。你要去了,回头谢昀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会骂人,你不用怕。”苏颜笑道。   张菊英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家谢昀生得那么俊,这附近罕见的英俊,平时也爱笑,可是我看着他,心里就有些怕,不敢冒犯他。王霞她们和我也是一样,原先看着他都移不开眼睛,后来都没敢像过去那样看他了。”   说到最后,十分惋惜。难得村子里有个特别英俊可亲的人,可是却不能时时看。   苏颜听了这话十分高兴,“他长得是英俊,也可亲,但是凛然不可侵犯。”   谢长安见苏颜提起谢昀便一脸崇拜花痴,忍不住就笑。   这时蒋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颜,吃饭了,快进来,妈咪给你煲了靓汤……”说完见张菊英也在,就叫,“菊英,你也进来喝完汤啊。”   “不用了,我家也快吃饭了,我这就回去了……”张菊英说完,又叮嘱苏颜,“记住了,你别去找王志芬,叫翔嫂去说一声好了。就算翔嫂去了王志芬不信,你也不要亲自去。”   苏颜见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自己,便点点头,答应了。   谢长安谢过张菊英,扶着苏颜回去吃饭,同时说道,“妈,我们去说一声,不管她信不信,以后这事我们不理会了。”   苏颜叹口气,“可是人言可畏啊。你是大明星呢,要是这话传到记者耳朵里,少不得又要说你了。之前就说你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这事再传出去,不知道又会说你什么呢。”   谢长安听了,略一沉吟,便笑道,“那我想办法叫她相信就是了。”   吃完饭,她就吩咐翔嫂去王志芬家,叮嘱道,“你告诉她,不是我和平安。她不信,又不去找偷偷说的人,将来李五妹再被提到,严重一点,进了监狱的话,可怨不得我们不提醒她另有其人。”   苏颜听了松了口气,“这样说很好,她肯定会去偷偷查的。查到了,我们长安和平安就清白了。”   蒋太太撇撇嘴,“一个不要脸的村妇而已,就不该和她客气,想个办法赶出村子就是了。” 第74章   翔嫂笑道,“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长安是大明星,闹出去了她面上不好看。要不这样,我先去说说,看王志芬家是什么打算。”   蒋太太点了点头,“去吧。”   等翔嫂走远了,又对谢长安和苏颜道,“先礼后兵也好,但是这样的人可不能惯着。要是你们不好意思出面,交给我就行。咱们蒋家在大陆其他地方或许势力不大,但在鹏城也是有几分薄面的,找个人做这事不难。”   谢长安听到这里,首先就想到当初章不见可是弄了一份蒋家人对大陆不友善的言论导致蒋家人不得进入大陆的,现在看来,蒋家人好像没事了?   苏颜就道,“我也知道该这样。只是我以前也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个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看到王志芬家的样子,不免有几分恻隐之心。不过这次的事之后,她还是这样,我也不客气了。”   “那就听你的。”蒋太太点了点头,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气,女儿就是太善良了。   翔嫂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复命,“王志芬说会去查,要是查明白不是长安和平安做的,她会上门道歉。”   蒋太太嗤笑一声,“她上门道歉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放这样的大话有什么意思?”   谢长安懒得再理这样的破事,叮嘱苏颜不要再操心,又让蒋太太早点休息,自己就回房看书去了。   蒋太太哄了苏颜回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房。   只是想着认回女儿一家人之后,还从来没有给他们出过气,女儿善良是女儿的事,她这个做妈的可不能眼看着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受气啊。   想到这里,蒋太太就到客厅,打电话给王志芬一点教训。   蒋家在鹏城是有人脉的,人手很快就安排好了。   然而不单蒋家在大陆有人脉,李家也有,李大少觉得自己受了欺骗,是憋着气要叫谢长安不痛快的,可惜谢长安在港岛拍完戏之后去了美国,之后又回大陆,基本上不在港岛走动,他就算要做点什么也做不到。   一口气不出,心里总是憋着,也极为难受。李大少在港岛等不到谢长安,就将注意力放到大陆,并且派人进来打听谢长安的住处和相关事情。   来的人一打听,正好知道蒋家的人手要对王志芬动手,便连忙回去报告李大少。   蒋家的人手也发现李大少在打听谢长安的事了,当下就以最快的速度告诉蒋太太,等蒋太太的示下。   蒋太太听到李大少打听谢长安,就想起徐老太太生日宴时,李大少对谢长安说长大了要娶她做太太的事,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谢长安才打听,因此并没有理会,只是叮嘱人赶紧办正事。   于是一直埋头读书的谢长安,某天突然就在家里订购的对她极其不友好的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丑闻。   丑闻上说,她仗势欺人,在剧组时仗着其父谢昀有股份,一直欺压同剧组的人;回到大陆了,则利用蒋家欺压同村的孤儿寡母,要把人逼得离开故土。   这篇报道上将事情阐述清楚之后,用特别不客气的文字将她踩到地心,说她小小年纪就仗势欺人,表面上做出好人的样子,背地里却暗下黑手,人品比娱乐圈中浸淫多年的女星低劣得多,实在是娱乐圈的毒瘤。   最后,报道上呼吁,要抵制这样的娱乐圈毒瘤,要抵制这样一个恶毒的小孩子在娱乐圈发展,免得她万劫不复,越陷越深。   谢平安的阅读习惯学自谢昀,分速读、略读、精读三种,看报纸他用的就是速读,因此读的速度比谢长安快多了。他速读过后,气得黑了小脸,“这是那个叫徐生的王八蛋家里的报纸吧?太过分了!”   谢长安看完之后点点头,“就是他家里的报纸。看来他对云姐妥妥的真爱啊,竟然为了维护她,一直抓着我这样的小孩子不放。”   “这个臭不要脸的纨绔子弟。”谢平安气得又骂,“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他好看。”说完了看向谢长安,“姐姐,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叫他好看,你等着,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谢长安一边点头一边纠正谢平安,“平安,你说错了,他不是纨绔子弟,他是个色老头!”   谢平安刚想说三十岁不足以叫老头,但是想到他竟然为难自己姐姐这样一个小孩子,便点点头,“对,就是色老头!”   蒋太太正在厨房给苏颜熬制她独门的小粥,刚出来透透气,就听到谢长安和谢平安在骂徐生,当下连忙走过来看究竟。   当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她的脸一下子黑了,二话不说就去打电话。   谢长安见了,叫住蒋太太,问她打电话给谁。   蒋太太一脸怒容,“打给你公公啊,徐家这么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用给他们面子。”说完就拨打蒋家的电话,打通了之后,很快将这事说清楚了,最后又叮嘱,   “仔细打听一下,是不是只有徐家出手了,欺负我们蒋家的人,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好过!”   挂了电话之后,她起身回到谢长安和谢平安身边,“这件事是婆婆没有做好,连累了长安。”   谢长安摆摆手说道,“婆婆不用自责,他们要找我的麻烦,总会找到的。不是这次,总有下次。”   蒋太太还是很愧疚,把苏颜的粥煲好之后,就时不时给蒋先生打电话,问他最新的进展。   谢长安傍晚放学回到家时,就听蒋太太说道,“长安,找到这次的罪魁祸首啦,保证你是怎么也想不到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谢长安放下书包,“是谁啊?”   “是李大少那臭小子。就是在徐老太太的寿宴上,说你是贤内助,长大了要娶你的那个死小孩。”蒋太太一脸愤怒,“就这个样子还想娶你,做他的白日梦吧,亏我当时还觉得他不错来着。”   把苏颜一家认回来,她不但对苏颜好,还忍不住操心谢长安长大之后的婚事——谢平安是谢家的儿子,即使她有心要帮忙,谢昀肯定不让她插手的。而谢长安是女孩子,她若挑得好了,谢昀或许会接受她的建议。   所以带谢长安出席宴会时,她会多方留意和谢长安接触的男孩子,打算记下名字慢慢观察。李大少家世不错,小小年纪也聪明,她是挺满意的,把他放在了考察名单前列。   然而万万没想到,李大少竟然会敲了谢长安这么大的闷棍!   蒋太太不说考察他了,此时弄死他的心都有了,还第一时间将李大少从考察名单擦去,放到了黑名单上面。作为爱迁怒的蒋家人,蒋太太还将李大少的亲朋好友都列上了黑名单,打算好好报仇。   谢长安吃了一惊,“我和他无冤无仇,话也没说过几句,他为什么要这样抹黑我?”   “谁知道呢,你大舅正在查了,等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蒋太太狠狠地说完,又愧疚地道,“就因为他插手,王志芬家里什么事都没有,还让你的名声受损了。”   谢长安点了点头,心里将这个李大少放上了黑名单上,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蒋太太还等着谢长安叫她帮忙报仇呢,见谢长安点点头就打算去做作业,连忙拉她到一边,“长安,你不打算报仇吗?”   “打算啊,我爸爸和不见哥哥肯定会帮我报仇的,所以我也就不急在一时了。”谢长安说道。她现在还小,不大可能亲自出马去报仇的。   蒋太太听了连忙刷好感度,“婆婆也会帮你报仇的,明天报纸上就会有消息了。今晚,电视上也会帮你澄清的。”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样的事可不是她的做派。   晚上新闻报道时,主持人提到娱乐圈的明星,就报道了谢长安被诬陷抹黑这件事。估计是收了钱,主持人说得义愤填膺,最后大声呼吁,   “一个小孩子,只是喜欢演戏,每年趁着暑假的空闲时间拍戏,为什么总有人容不下她呢?她不会抢人饭碗,不会背地里害人,为什么要极尽所能地抹黑她,赶她离开娱乐圈呢?”   另一个台的娱乐报道主持人则道,   “那份报纸出自徐氏旗下的报刊,实业大亨徐生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一个钻石王老五,为什么要欺负小梨涡一个10岁的妹妹仔呢?难道是生气徐老太太送小梨涡一顶钻石皇冠?又或者是,他为了云姐出头?毕竟云姐曾因为和小梨涡合照,变成大饼脸而生过气的。”   当然,有偏向谢长安的电视台,自然也就有偏向徐生的电视台,这些电视台为了扩大影响,将白天报纸上的事又在电视上说了一遍。   徐老太太没看到报纸,但是看电视了,看到说徐生针对小梨涡她还不相信,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自己儿子一个成年人欺负小女孩的理由。   不过她不信,徐太相信啊,她对徐老太太说道,   “先前小梨涡不是被云姐奚落过皮肤不好吗?谢生看了肯定不乐意啊,所以他就反击说云姐大饼脸了。云姐生气,又骂小梨涡别的。再到你生日那天,云姐连屋都进不了,小梨涡不仅能进来祝寿,还得了贵重礼物。云姐心中气恨,估计就找徐生告状了。”   徐老太太一听也有道理,便给徐生打电话。   徐生承认得很爽快,“是我做的,不过我只是让报刊刊登了报纸而已。具体的资料是李家那小孩子找来的,可怨不得我。”   “小梨涡还是个孩子,你赶紧吩咐下去,叫报刊不要再写她不好的了。”徐老太太很生气。   徐生见徐老太太生气了,便应了,“行吧,我吩咐下去得了。”反正他最近忙,就连找云姐也空不出时间,更没有时间和小梨涡背后的人厮打一番了。   然而他愿意退一步,章不见和谢昀却不肯退。   两人都在忙,谢昀是学习做旧,准备弄几本他叔伯姑姑的日记去申请苏颜超生的合理化,本来就忙得没空留在妻儿身边了,再看竟然有人欺上门来,自然很怒,当下就旁征博引,写了社论去抨击徐氏。   章不见身边没有笔力特别厉害的,因此就找人写对云姐不利的,不用文笔很好,只要骂得好,能够让人读了能深刻记住就行了。   云姐见自己只是踩了谢长安一脚,谢长安背后的人就要活埋了她,自然火冒三丈,马上让人继续回击。   她去投徐生旗下的报刊无果,于是娇滴滴地去侍候徐生,然后哭诉一下被围攻被活埋的委屈,让徐生给她继续发刊和谢长安掐。   徐生毕竟是很钟意云姐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的,又见她侍候自己用心,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云姐,由着她继续找人写稿子抹黑谢长安。   于是两方人马展开了对决,谁也不让谁。   不过谢长安这边很快取得了胜算,因为谢长安在娱乐圈没有对手,她背后的势力只要咬紧徐生和云姐就行了。   但是云姐那边却很不一样,多的是美女等着上位,取代她,更有路线相同的,见云姐被掐起来,更是下死手抹黑下死脚猛踩云姐,打算一举将云姐弄下去。   没多久,云姐就招架不住了,不理谢长安,专心跟想取代自己的小妖精掐了起来。   大陆这边,很快就迎来了元旦,进入了1984年。   谢长安在刚考完期末试,就被广播叫去了老师办公室。   她站在班主任跟前,猜测是不是班主任还想继续找自己的麻烦。   班主任却没有多想,只是让谢长安再等等。   谢长安又等了一会儿,主任过来敲门,班主任就带着谢长安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叮嘱,“市里的领导来了,等会儿和校长一起接见你,你等会儿记得好好说话,争取表现自己。”   谢长安听了,好奇地问,“市里领导找我做什么呀?老师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好好说话,有礼貌一点,表现好一点就行了。”班主任说道,“你去过港岛,应该不会怕去见校长吧?”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不怕。”   班主任见她如此镇定,心里又想起自己女儿。如果她的女儿也有机会拍戏,有机会去港岛玩,她的女儿一定也不会输给谢长安的。   可惜啊,没有如果。   谢长安跟着班主任去了校长办公室,心里一直有些忐忑。   但是去到了,知道了什么事,那忐忑就变成了惊喜。   原来,中央的领导要南巡,鹏城的领导在商量接待事宜,商量着商量着,就觉得其实小梨涡挺能代表鹏城的,于是就决定把谢长安捎带上,让她到时戴着鲜艳的红领巾陪同接待领导。   谢长安听了这个要求,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一直只在报纸上看过这南巡,这下能够亲历,傻子才拒绝。   见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领导们就经常派人来接谢长安去学习的走路姿势、礼貌用语和如何让精神面貌更饱满,还有到时该说什么话,都提前让她背熟。   谢长安理解领导们小心谨慎的做法,背这种回答背得很溜,让所有决定请她来的领导都很满意,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而原先不大同意的,这下子都闭了嘴。   谢长安没有被大人为难,倒让一起跟着训练的两个孩子给为难了,这两个孩子也是来迎接领导的,家里背景够硬,结果看到谢长安竟然凌驾在自己头上,就受不了了。   在训练时,有人看着,他们没办法做点什么,所以只能在靠近了时,说些话奚落,希望谢长安知难而退。   谢长安作为一个大龄女青年,对这样的刁难和奚落不放在心上,所以一点都没有受影响,相反她还反击了,把两个小孩子都气得够呛,却还不能报仇。   时间很紧迫,训练了一个星期左右,领导就南下了。   因为毕竟只是小孩子,是吉祥物的存在,真正的职能没啥,所以谢长安和其他几个小孩被领导接见的时间不长,问的话也不算多。   谢长安作为一个上过各种日报的小童星,又实在生得好,被领导摸着脑袋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其他小孩子加起来的还要多。   不但如此,她还获赞了,领导说她在海外会说话,没有给自己的祖国抹黑。   谢长安高兴了,其他小孩子恼怒了。可是在领导跟前,大家都没敢表现出来。   领导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就算再喜欢小孩子,也不会将正事忘记,所以他问了谢长安几个小孩子一些话,就准备会见一些港商,然后到处去各地考察。   谢长安几个小孩子的任务就结束了,正准备离开。   这时被接见的几个港商和华侨正好来了,一个个热情地寒暄,站在窗前指着到处施工的地方赞扬大陆有眼光有魄力,努力发展鹏城的经济。   当中有个马来西亚的华侨,祖上是大陆的,但到他这一辈,已经不大会说国语了,所以觉得词不达意的时候,就会用英文说。   本来两方人都带了翻译的,但是领导这边的翻译恰好去了洗手间,而华侨的翻译因为先前有问题不大明白,正在和一个港商低声沟通。   因此,领导一行人就不大听得懂马来西亚华侨的话。   这大家沟通,竟然听不懂,还是泱泱大国的领导团队,说出去有点丢脸,一时之间,除了大领导镇定自若,鹏城的领导都有点焦急,不免怨那翻译去洗手间去得不是时候,又怨港商和华侨来得早了点。   谢长安这时正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离开,看出领导这边的为难,心念一动,决定上去帮忙同时表现一下自己。   她不着痕迹地走到领导人身边,气得带她离开的负责人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把将她揪回来扔出去。可是现在可不是能乱说话的时候,她要真敢把谢长安扔出去,谢长安固然要被罚,她也逃不掉。   谢长安不理会负责人,走到领导人身边的时候,扯了扯领导人的衫角,低声翻译出那个华侨口中不时冒出的单词。   领导和他身边的人听到有人翻译,先是一喜,继而又一惊,不知道谢长安到底靠不靠谱。   可是翻译还没回来,他们总不能一言不发地,于是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听信了谢长安的翻译,并进行回答。   这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所以回答华侨的时候,领导的副手很认真地打量华侨的神色,确保能对题,而不是回答错了。   当看到华侨一派自然地继续跟自己聊时,副手就知道,谢长安的翻译是没有问题的。   领导也看出来了,冲谢长安慈祥地笑了笑,就跟华侨说了起来。   来的港商和华侨不少,所以这个华侨说了一阵,就退开去,让其他港商或者华侨上来说话了。   那头领着小朋友们出去的负责人见谢长安竟然帮得上忙,瞠目结舌,回过神来之后飞快地把其他小孩子领出去,自己则悄悄地进来,小心翼翼地站在谢长安身旁,争取一旦她出问题,她就把谢长安抱走。   不过实际上她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翻译很快回来了。   谢长安已经表现了自己,见翻译回来了,便识相地示意负责人一起离开。   跟负责人离开了接见商人的大会议室,进入了旁边一个小会客室。   刚打开门进去,谢长安就被先前针对的两个小孩子围上来指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集体荣誉感啊?明明说好了一定要一起行动,你偏要去出头!”   “你就是资本家的小姐,所以行事不顾集体,只顾自己出风头!回头我一定要告诉我爸爸,让我爸爸骂你一顿!”   谢长安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大侠的做法!”   今年才播了一部风靡大陆的武侠剧,这句话一出,两小孩都怔住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你这不是路见不平,你这个是自己要出风头!”   负责人关好门,走过来说道,“好了,不许吵。这次小梨涡虽然违反了集体活动,但是也帮上忙了。将功补过,算起来是不公不过。”   谢长安笑着说道,“那就不公不过吧。”反正她已经表现了自己,负责人说什么她可没放在心上。   两个和谢长安掐的小孩子很不满意这个决定,气哼哼地表示便宜谢长安了。   负责人苦笑,却没有说什么。   刚才谢长安分明帮上忙了,如果被领导记住,那可就是有功劳的,具体,还是等会见结束之后再说了。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接见结束了,负责人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带领着所有的小孩子去欢送领导到各地去考察。   领导和副手几个见了谢长安都笑了起来,招手叫谢长安过来,“你学过英语吗?”   “嗯,我最近都在学,打算长大以后做翻译。”谢长安脆声说道。   领导高兴地点点头,“好孩子,学得不错。”赞完了,又问她家在哪里,学英语学多久了,现在什么水平了,将来打算去哪里做翻译。   谢长安一一回答,针对最后那个问题则回道,“我打算长大了之后去做同声传译,所以现在虽然能和外国人交流,但还是远远不够的,打算继续努力学。”   “同声传译?这个倒是很有难度呢。一边听一边翻译,差不多是同时进行的。”副手惊讶地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笑着点头,“嗯,很难的,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   领导听了,便笑着问,“你不是要演戏吗?怎么还要做同声传译?”   “偶尔演戏,偶尔做同声传译。”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领导听了,笑道,“贪多嚼不烂,要好好分配自己的精力。”   “我会的,谢谢领导指点。”谢长安马上扬声说道。   听到她说“指点”,在场的领导都笑了,又赞了几句,便到鹏城各地考察去了。   临走前,领导笑着看向谢长安,“小梨涡,我们接下来先去鹏城大学那里看看,你刚说你家就住那附近的,要不要顺路跟我们一起走啊?”   “不用麻烦领到了,我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谢长安连忙说道。   领导爽朗地笑了笑说道,“还跟我们客气上了,我们这里人更多,我们才是大部队,走,跟我们一起——”   于是谢长安就有幸跟着大部队一起上路了,直奔鹏城大学。   鹏城此时最繁华的是鹏城墟那一带,桂花村这边虽然划入特区范围,但荒烟漫草,看起来还听荒凉的,即使隔不远有机器轰鸣声,有工人施工,这份荒凉还是显得很凄凉。   谢长安跟着在大学附近转悠了一圈,到桂花村时,就主动提出要回家了,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礼貌,她专门邀请大家到屋里坐。   领导一行人的时间很紧凑,因此就没去谢长安家里,临别时送了她一支钢笔。   谢长安拿着钢笔回到家里时,苏颜正在花园里织毛衣,见了她很吃惊,“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天怎么样?没有出什么差错吧?”   “没有出差错,我还帮领导做了一会儿翻译,领导们都很高兴,刚才来看大学,还捎带上我来了。还有这个,是领导送给我的!”谢长安说着,拿出了钢笔。   苏颜很高兴,对着谢长安赞了又赞。   谢长安虽然是成年人,但是被苏颜这样赞扬,心情还是很好。   苏颜高兴了一会儿,又叹气,“还差几天就过年了,你爸爸还不回来,也不知道今年来不来得及回来过年。”   “爸爸肯定会回来的。”谢长安马上安抚苏颜,“昨天爸爸不是打了电话来吗?妈妈你不用担心的。”   苏颜点点头,眉宇间还是有些惆怅。   谢长安见了,便跟她提起口红小作坊,问她口红最近买得怎么样,品牌成立得怎么样了。   苏颜一听谢长安提起生意上的事,马上将愁绪抛到脑后,认真地跟谢长安讨论起来。   到廿八那天,谢昀终于南下回到桂花村,而章不见也从港岛北上,一起过年。   过完年,南方的春天就来了。   谢长安开学,却有些心不在焉。   某天终于忍不住找到章不见,“我帮我去关外接个人进来吧。”   章不见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问,“接那个女人?”   谢长安点点头,“嗯,接她。这辈子没有带着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鹏城。反正去一趟吧,人来了就接进来,没来就算了。”   章不见的眉头皱了起来,“接进来之后呢?”   “就不管了。”谢长安说得很爽快。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也觉得这么一接,可以还清所有的恩情了。   章不见听了这话,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可记住了,到时若她来找你,你可不要再理她了。”   “那你找个当地人随便接她进来吧,这样她就不会找到我们身上了。”谢长安说完,目光盯着章不见的俊脸,“上辈子我死了之后,你对她怎样?”   章不见目中闪过厌恶,“我把她从那个公寓里轰出去了。”世界上的人很多,可是和谢长安接触过的不算多,深入接触过的就更少了,每一个他都很珍惜,可是就是那个穷苦女人,特别让他厌恶。   谢长安听了,想起那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心里也不再有什么感觉,便道,“轰了就轰了吧,反正这辈子我帮她进入关内,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穷苦女人上辈子对她有救命之恩,起初对她还挺好,所以她一直很感激她。   上辈子她跟着穷苦女人南下鹏城,站在关外隔着钢丝网遥望关内,满心向往,最终未能进入关内。不得已,转去隔壁的中蒲。   起初还挺好,穷苦女人摆小摊贩卖早餐赚钱,而她在旁打下手。   可是中蒲特别排外,加上那时来中蒲的人也不算多,渐渐地他们的小摊就做不下去了。   辛苦一点的工作,穷苦女人不愿意做,她愿意却没有人收,因为那时的她太瘦弱了,别人觉得她只能帮倒忙,不肯出钱请她干活。还是再三恳求,才得了个帮人照顾小婴儿的工作,每天五角钱。   五角钱实在买不了什么,谢长安自己吃都够呛,何况还有个穷苦女人?   没多久穷苦女人挨不住了,勾搭了个男人过日子,过了一两个月好日子。但那男人做的不是正当的营生,很快跑路了,穷苦女人一朝回到解放前。   之后穷苦女人又勾搭了第二个男人,第三个男人……最后变成了流|莺,住在贫穷的出租屋里,收很少的钱出卖自己的身体。   谢长安记得自己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礼义廉耻。不过她吃的苦多,习惯性地听四周人的八卦,听了不少那些妇女鄙夷的唾骂。   有几个好心的甚至揪她到一边,“那是做|鸡,你可不要犯傻。做了这辈子就毁了,你离她远一点。要是被她带坏了,你帮人带小孩子那份工作就没了。”   她不懂做|鸡是什么意思,但牢牢记住这些话。   到十四五岁,她初露少女身姿,脸蛋又着实好看,有嫖|客看上了她,穷苦女人就逼她接|客,还给她洗脑,   “我救过你的命,你要报答我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还有,不要听那些女人的,做这个不辛苦,来钱还快,只要伸开双腿就行了。”   她长大之后回想起来,觉得没有父母教养,自己根本没有三观,连对错都不知道,要不是街坊的妇女揪着她叮嘱了一通,她记住了,或许就被穷苦女人洗脑了。   幸好,她还算幸运,遇到几个虽然嘴碎但是热心的妇女,教给她最初始的三观。   她拒绝了穷苦女人的提议,即使穷苦女人不住地叫骂,说她忘恩负义,她也不肯听,甚至因害怕那些男人越来越可怕的目光,偷偷跑了,跑去打工赚钱养自己。   再之后,她被划伤了脸蛋,穷苦女人气哼哼地又骂了她一通,却也舍得拿出钱送她去医院。而她凭着脸上的伤疤,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觊觎了。   所以她长大之后,成了化妆师,收入很高,也还是没有抛弃穷苦女人,而是给她买了个房子,又给她钱生活,在她生病时,还顶着压力带她去蒋三舅那里看病,虽然没看成,但她也算做了自己能做的。   只是穷苦女人饱受病痛折磨,总说她是白眼狼,没有还她的救命之恩,说当年如果她肯帮她接一些客人,她存的钱多一点,或许就不用得病了。   对于这样的指责,有看过很多书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的她,再也听不进耳朵里,只是随便应几声就不理她了。   穷苦女人病得快死了时,还凄厉的说她忘恩负义,一直说一直说,似乎要说到断气那一刻。只是很不幸,她死在了前面。   谢长安觉得,上辈子还清了一切,但是穷苦女人一直不承认,那她这辈子接她进关,给她一个谋生和改变命运的机会,总可以了断一切了吧。 第75章   章不见找了个人,到关外去等了两天,等到了那个穷苦女人,然后把人带了进来。   谢长安和章不见坐在车里,看着那女人从检查站中鹏城人户口的小道通过,站在出口处定定地打量四周,目光中有憧憬有迷茫。   “她进来了,以后和你就没有关系了。”章不见牵起谢长安的手,看着她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我们走吧。”恩情还清了,从此就再也不用相见了。希望这个女人这一辈子能够踏踏实实地工作,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吧。   章不见点点头,在关口处跳转车头,顺着还显得很荒凉的大道开过去。   穷苦女人此时还年轻的身影,渐渐在车后镜中缩小,最终消失。   谢长安一拍脑袋,“其实该送她一本书,让她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穷苦女人上辈子人并不坏,但道德观实在叫人无语,出|卖身体时,一点都没纠结,还怂恿她也一起。   “经历过那十年,她难道会不懂吗?就是好吃懒做。”章不见一针见血,加快了车速,“不许再见她了,该懂的自然会懂,不懂的怎么说她都不会懂。”   谢长安点点头,想着恩情都了结了,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关心起自己即将出生的小弟弟。   刚回到谢家大宅,就听到翔嫂站在门口大叫,“是不见和长安回来了吗?有不见的电话。”   章不见听了,便扬声应了,飞快地放好车,和谢长安一起下车进屋接电话。   谢长安坐在一边,见章不见应了几声,脸色有些凝重,便坐着等。   不一会儿,章不见挂了电话,就坐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我想了个计策借刀杀人,让人去杀姜韶华,但是被她躲过第一枪。去杀她的人说,姜韶华身上有古怪,明明第二枪射中了她,她却好像没人事一样。再之后,李大少的人叫了很多人来,就不好再下手了。”   谢长安脸色微变,“她竟然躲过了第一枪?还有那个李大少,怎么又冒出来帮她啊,是不是有病?”   “绝对是有病,或者是故意和你作对。”章不见说道,“第一枪姜韶华能躲过去,也是因为李大少帮了忙。”   谢长安听着,在脑海里想象李大少的样子,却只有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心中的怒意一点都没少,“混蛋,以后最好不要落到我手上!”   章不见听了这话,又见谢长安提起李大少时满脸厌恶,便满意地点点头,口中说道,“他家里有些人脉,以后要小心他,最后远着他。”   一个小屁孩,竟然扬言说要娶谢长安,和他抢媳妇儿,他当然着重突出这人,让谢长安倍感反感了。   谢长安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事。   章不见又道,“李大少帮了姜韶华,不知道会不会趁机抹黑你,我回头让人注意些,也跟老师说一声,让老师也有心理准备。”   谢长安听了更讨厌李大少了,恨不得把人扯过来乱棍打一顿。   帮她的仇人也就罢了,还三番四次抹黑她,简直脑残。   都十来岁了,难道还学小孩子玩那种喜欢她就欺负她的毛病吗?她一点也不觉得荣幸,只觉得很想打爆他。   当天晚上,港岛果然就有影影绰绰的新闻说她不肯放过年幼时欺负过她的姜韶华,要赶尽杀绝。   蒋先生正在出席一个重要会议,被记者问到这个时一脸懵逼,但反应也很快,   “长安欺负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们长安从不主动惹人,真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是我家长安被欺负了。至于说姜韶华被人追杀,和长安有什么关系。大家怀疑我蒋家,也好过怀疑长安啊,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能力请杀手?”   记者听了马上反驳,“可是姜韶华一个小孩子,和人无冤无仇,怎么会被人追杀?”   “第一,她被人追杀,和我家长安有什么关系?第二,谁说她和人无冤无仇了?她母亲□□,她也知道,得罪的人多了,她外祖父外祖母一大家子,估计就恨她入骨,还有她的亲生父亲和两个兄长,估计也恨她。”蒋先生说道。   记者又问,“那蒋先生是坚决认为,这事和小梨涡无关了?”   “这还用说吗?她在大陆,每天读书写字,连来我家里玩耍都没空,哪里有时间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蒋先生不屑地说道,“再说了,我家长安自有自己的锦绣前程,心胸又广阔,哪里会跟个冒牌货浪费时间?”   李大少正在表哥混血少年家里,看到蒋先生的采访,更觉得谢长安和蒋家人是一脉相承的假惺惺。   谢长安那日明明是在奚落姜韶华,还奚落得很高兴,哪里叫心胸广阔了?睚眦必报还差不多!   谢长安在家也看到这样的采访了,她有想做点什么回击,但是苏颜的肚子却疼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颜就生了,是在鹏城生的,没有接受蒋太太说的,去港岛生孩子,给孩子一个港岛户口。   蒋太太怕苏颜生产有什么意外,所以带着几个儿媳妇大包小包过来,担心得跟什么似的。   所幸苏颜身体不是顶好,但是孕期养得好,又是第三胎了,很快生下个皱巴巴的大胖小子。   有了第二个弟弟,谢长安很高兴,和谢昀一起忙前忙后,给小宝宝办了个盛大的满月宴。   满月那天,小宝宝的大名就定下来了,叫做谢永安,是苏颜抓阄抓到的,本来有建安、永安、乐安、承安几个选的,她选中了永安。   谢长安觉得,永安这个名字挺好的,说起来和她的名字差不多意思。   满月过后,蒋太太期期艾艾地跟苏颜提议,问她能不能改名,改回姓奖。   苏颜虽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不错,但是想到和仇人一个姓,心里也不舒服,听蒋太太提起,便点头问,“改也可以,不过改什么名字,你想好了吗?”   见苏颜同意改名,蒋太太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想好了!我和你爹地早就已经想过了,按照你这一辈的排行,中间照例取个‘明’字。至于另一个字,你叫阿颜,肯定听惯了,所以就不改,大名叫蒋明颜,明媚灿烂的容颜,你觉得怎么样?”   苏颜听了,看向谢昀,“你觉得怎么样?”   蒋太太看到女儿连个名字也征求谢昀的意见,显然十分在乎谢昀,超越她和蒋先生许多,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也知道自己没资格介意,便眼巴巴地看向谢昀。   谢昀点点头笑道,“蒋明颜也好,很适合你。”   苏颜——蒋明颜听了,脸颊泛起红晕,“既然你也觉得好,那就叫这个名字吧。”说完看向蒋太太,“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吧。”   蒋太太一顿心塞,哪里是她喜欢这个名字,分明是谢昀喜欢这个名字。   可是蒋明颜就是听谢昀的,她有什么办法?只得顺着她了呗。   心里想着,面上点头,“好,那就叫蒋明颜了啊,过几天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港岛,把名字写到族谱上,在合家一起吃个饭,你看怎样?”   蒋明颜又看向谢昀,见谢昀点头,自己这才也跟着点点头,“好。”   蒋太太再度心塞得呼吸不了,这也要看谢昀的意见,也太看重谢昀了吧?   可是想想过去二十多年自己不在她身边,没给过她关怀和温暖,又有苏家人欺负她,或许只有谢昀对她好护着她,还为了她顶罪去了新乌劳|改,这心塞也就不甚重要了。   再说了,女儿和丈夫关系好,夫妻和睦,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几天之后谢长安一行人就去了港岛,在港岛住了三天,在族谱上加上蒋明颜,又去吃了个团圆饭,再聚一聚,就又回到大陆了。   李大少得知谢长安来港岛的消息,又见正好有酒宴,正摩拳擦掌准备和谢长安见面,给她点难堪,却没料到,不过三天,又听到谢长安回大陆的消息了,顿时失望不已。   小永安一天一个样,长得很快。   谢长安和谢平安都很喜欢这个白白胖胖的弟弟,有时间了总是抢着抱不撒手,可惜两人都忙。   两人都是79年入学的,刚好赶上最后一届的五年制小学,在这一年的秋天即84年秋,顺利升入初中,所以课程加重了很多,尤其是谢平安。   谢长安是按照正常年龄升学的,谢平安早了两年,导致中学老师很不相信他能应付初中的课程,经常性突击考察他,以至于他花更多时间应付各科老师的检查。   幸而他人聪明,基础打得好,又有谢昀严格督促,各科老师轮番考他,都难不住他,承认了他能够应付初中的所有课程。   到了11月1日——1984年的11月1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一天起鹏城特区内取消了粮本和票证,所有物品敞开供应,即使价格提高了,也让特区内的人民大声叫好。   实在是这两年内,鹏城的人口增长太快了,京城以及北方很多人南下建设这座小渔村,导致小渔村的人口激增,不敞开供应粮食,很多人都不好工作了。   翔嫂怕不要票证敞开供应之后,大家去抢购,导致之后几天没东西买,所以提前几天就念叨着说要提前去排队,让苏颜到时自己早上做吃的。   谢长安不大了解鹏城敞开供应食品之后,是不是真的会被哄抢一空,因此就去问章不见记不记得。   章不见摇头,“好像没有抢空,所以不用去抢购,按照平时一样就行了。”   谢长安告诉翔嫂,翔嫂却还是担忧,对谢长安说道,“你还小,没经历过没东西买的年月,还是买些好,免得真的没得买,大家都要饿肚子。尤其是永安还小,可不能饿着。”   说完到1号那天,还是凌晨就出门排队去抢购了。   这天是星期四,谢长安要上学,回到学校发现班上好些同学请假了,据说是帮家里人去排队抢购食品或者看家,所以才请假的。   班主任看着空了很多的座位,心里十分生气,但是也没辙,只得秋后算账。   中午谢长安和谢平安放学回家时,翔嫂还没回来,据说排队的人挺多的,她虽然去得早,但还没轮到她。   谢长安无语了,指使章不见给她带一份午饭去,自己该休息休息,该上学上学。   翔嫂第一天去抢购了,第二天还去,一连去了好几天,发现商店里的东西一直很多,根本就不会卖光,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按照正常时间去买新鲜菜。   一切恢复了正常,谢长安也重新陷入了忙碌。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到了198 9年,谢长安16岁了。   这一年,谢长安和谢平安升入高三,而这一年升入大学的,据说都被拉去进行十分严格的军训。   在这几年里,谢长安每年夏天都在拍戏,一年电影一年电视剧。   电影是谢昀专门为她而写的剧本,又拿了好几个大奖,把柏林影后和金像奖影后都拿到手了,影片则再次入围奥斯卡和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但是都很遗憾总是碰上厉害对手,没能拿奖。不过谢昀拿过奥斯卡和金球奖的最佳编剧,也是国内独一份了。   电视剧是根据谢昀的武侠小说改编的,为了有适合谢长安的角色,他写文的速度加快了,就连和章不见到国内各地收古董,也每日坚持写作。   去年谢长安满15岁,演了个十分适合她的武侠女主角,大红特红,比当初做女配角或者小孩子红多了,红得发紫,不仅在大陆吃得开,在港澳台也都吃得开,成为了最当红的女明星之一。   本来谢长安就长得好看了,再加上大红,给她写情书的人特别多,情书收了一袋子又一袋子。这还不算,由于鹏城靠近港岛,受西方影响,很热衷于过各种洋节,因此什么情人节啊圣诞节啊,谢长安除了收情书,还收到很多礼物。   章不见已经念完书了,也拿了和上辈子一样的文凭,有足够的时间守着谢长安,见她情书一袋子接一袋子,小礼物一包接一包,醋意算得差点要下酸雨,可惜谢长安不鸟他,情书收到了就往家里拿,并没有当众烧毁。   谢平安收到的情书也很多,他遗传了谢昀的长相,生得异常的俊美,但是由于生得高大,比南方人普遍高,并没有人觉得他女气。   他本来没想到章不见会喜欢自己姐姐的,可是这两年,围着姐姐谢长安的狂蜂浪蝶实在太多了,章不见的表现就十分明显,让他假装看不到也不行。   因此这天他看着章不见被谢长安气得半死,便把章不见拉到一边,“哥,你喜欢我姐姐?”   “嗯,你给我看着她点啊,别让别的男孩子和她一起玩。”章不见余怒未消,但是面对未来的小舅子,还是尽量收敛了怒容。   谢平安有些同情地看向他,“哥,你对我姐姐的心意我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我姐对你好像没什么想法啊。”   “所以你要帮哥,帮哥看着,有哪个危险人物一定要告诉哥。”章不见认真道。这些年,追逐谢长安的狂蜂浪蝶越来越夸张了,以前是小孩子,就算追谢长安追到大宅子来,他也能轻易赶跑,看着不成威胁,所以也不算十分不爽。   可是这两年,来的都是小少年,一群接一群,借故来谢家大宅往里看,看得他火冒三丈。上去赶了,也不像过去那样容易把人赶走了,还得用上了计谋,这才把一群群不自量力的小年轻弄走。   “那怎么行?我姐喜欢谁由我姐决定,我可不会为了帮你让我姐不高兴。”谢平安说完之后,“不过我很好奇,你比我姐打了十岁啊,怎么会喜欢我姐呢?你长大到18岁了,我姐还是个8岁的小孩子,你难道有恋|童倾向吗?”   章不见听到谢平安说不帮自己就黑了脸,再听到什么倾向,俊脸更黑了,“没有的事,我是在你姐姐长大之后才喜欢她的。”说完又放缓了声音,   “你看我对你姐多好啊,她嫁给我一定会幸福的。别的臭小子根本不能和我比,看着就青涩得像个酸李,只会惹你姐姐生气。所以平安啊,你还是帮哥吧。”   谢平安一脸怀疑,“你要我帮忙还敢骗我?你对我姐从小就好,比对我好多了。以前我还不懂,现在我才知道,你一早就打上我姐的注意了。你说你多丧心病狂啊,我姐才8岁,你竟然就看上他了。”   说到最后,他看章不见的目光,跟看变态差不多了。   章不见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是在你姐姐长大之后才喜欢上她的!”   “可是我姐长大了,你都老了。我姐现在16岁,花一样的年纪,你已经人到中年了。”谢平安虽然很敬重章不见,但是在章不见和谢长安之间,还是无条件偏向谢长安的。   章不见终于抓狂了,揪着谢平安一字一顿地道,“我今年才26岁,离人到中年还差好远,你理科不是很好吗?算数要精确一点!”   “才4岁,怎么叫差好远了?”谢平安一脸不认同。都26岁了,还说不老,他又不是傻子。   章不见面无表情道,“4岁就是4年,就是1460天,就是35040小时,就是2102400分……”   谢平安的嘴角抽了抽,“哥,你竟然算出来了,口算竟然这么厉害吗?”   “你姐说喜欢会珠心算的男人,我专门学的。”章不见说完,马上邀功,“你看吧,有哪个男人会像我对你姐姐这样好?她喜欢的,我都学了。”   谢平安有点被他说服了,想了想说道,“咱们交情深,我不帮你也说不过去。但是我帮你,总不能越过我姐姐去,对不对?这样吧,如果我姐姐喜欢你,我就帮帮你。如果她喜欢别人,我就不插手了。”   “平安,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我是最爱你姐姐的人,你应该放心把你姐姐交到我手上,别被那些青涩的二愣子欺骗了。”章不见一脸认真地说道。   谢平安马上反驳,“胡说,我姐说了,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是我爸,第二好是我,第三好是我弟弟。你就算要排队,起码也在第四开外了。”   章不见听了,心中酸气直涌,但是也知道和岳父以及小舅子们争没什么胜算,便道,“你不想跟我去搞房地产了?不想跟我去海南了?”   “想,当然想。”谢平安青涩的俊脸上也带上了笑容,对章不见笑道,“哥啊,你喜欢我姐姐,肯定也希望她心里重要的人在乎她对不对?现在我表现的,就是在乎她,可不是故意针对你啊。”   章不见敲了谢平安一记,“平安,你学坏了。”   谢平安听了这话,有点感慨,“我长大了嘛,总不能像过去那样不懂事啊。”说完想起章不见以前对自己的好,心里软了几分,便道,“哥,帮不帮你另外说,我建议你在我爸面前收敛点,不然我怕你连我家门都进不来了。”   “那还用你说?”章不见道,“要不是我收敛点,早就发现了。”   谢平安听了便点点头,“那你收敛好一点。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两人回到谢家大宅,见谢长安正笑着和陶知常说话,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本书。谢昀和蒋明颜坐着说话,永安拿着彩色的积木在搭,屋里一派和乐。   谢平安和章不见上前,跟谢昀和苏颜打招呼。   谢昀、蒋明颜应了,态度亲和地让两人坐下。   谢平安口中说着口渴,进去厨房看汤是不是煲好了。   章不见进来时就站好位置了,一听谢昀和蒋明颜叫自己坐下,便坐在了谢长安身旁。   刚坐下,就见谢长安无意识翻着的那本书里夹着一张薄薄的小纸条。   他心中一凝,便伸手过去,拿着那本书。   谢长安无意识地翻着书,正翻得起劲呢,被打断了,便看了章不见一眼,然后低头看书,一看就看到上面的小纸条了。   陶知常也看见了,忙伸了脑袋过去,“这纸条上在写什么呀?”   谢长安看了看纸条上的字,笑着说道,“没什么……”说完就要夹回书里。   章不见见一张直白的求爱纸条,她却说没什么,还重新夹回了书上,心里的醋坛子瞬间就翻了。不过他顾忌着谢昀也在,便压抑住心中的酸意,口中说道,   “怎么叫没什么?这是情书,还写得很直白。不过如果经常收,看惯了,也有可能觉得没什么的。”   陶知常清秀的脸蛋瞬间白了,翻开书拿出那纸条认真看起来。   正在和蒋明颜说话的谢昀瞬间抬头看向章不见,眸光异常深邃。   这充满醋意的话,实在不像是章不见能说出来的。   谢长安见陶知常的脸色越来越白,忙把纸条从她手中抢回来,强行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真的没什么啦,估计是有人随便抄了放在这里的。”   章不见的注意力都在书里那张纸条上面,压根没注意到陶知常的脸色,又听谢长安如此说,再看谢长安神色不自然,心里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对写情书的有了好感,这醋坛子彻底翻了,   “我刚才看过,上面的内容可不叫随便抄抄,那叫情深一片。”   陶知常一下子站了起来,仓促地抛下一句,“我有事要回家了,有时间再找你。”   谢长安连忙站起来追了上去,“阿常,等等啊……阿常……”   一路追出了别墅,见陶知常跑得飞快,便使劲儿追。   直追得气喘吁吁,这才把人追上了。   “阿常,你怎么就跑了。”谢长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陶知常摇了摇垂着的脑袋,不肯抬头看谢长安。   谢长安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小脸蛋,见她脸上都是泪,顿时心疼了,“别难过了,就是一封情书嘛,平安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了,他不会喜欢写情书那个人的啦。”   陶知常吓得一下子抬起头,“你、你、你……我、我、我……”脸上又是惊惶又是羞涩,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   谢长安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偷偷喜欢平安。”以前她以为陶知常对谢平安关注多,只是因为谢平安长得好,而陶知常又是个颜控。可是随着大家长大,长成少女的陶知常看谢平安的眼神渐渐就变了。   她起先很吃惊,也有点难以置信。   陶知常说起年龄,比她还大两个月,比谢平安,就大了三年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陶知常竟然会喜欢上比自己年纪小了三岁的谢平安。   可是随着观察,随着陶知常表现出来的种种患得患失,她不得不相信,陶知常是真的,喜欢上谢平安了。   陶知常低着头揪自己的衣角,“可是、可是平安不喜欢我,他喜欢大眼睛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啊?”谢长安有些吃惊,“难道你问过他?”   陶知常摇摇头,“没有,我有一次见到他和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一起回家。”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谢长安认真想了想,“就是两个月前,你生病那次?”   陶知常垂下脑袋,不肯回答,只是低低地抽泣。   谢长安于是就知道,正是那次了。   她当时还好奇,好好的,气温没有多变,又不是感冒频发的季节,陶知常怎么突然就病了。她当时问过陶知常,陶知常不肯说。   想了想,谢长安低声说道,“估计就是正好一起走路回家,没什么关系的……”说到这里就住了嘴。   谢平安目前固然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可是他以后总会喜欢上一个女孩的啊。她说这么多,给了陶知常希望,到时谢平安谈恋爱,陶知常还是要受伤的。   “长安,你想和我说什么?”陶知常有些希冀地看着谢长安。   谢长安心里暗叹一口气,“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一起走路回家,未必就是因为喜欢。”跟她一路回家的男孩子多了,一长溜呢,总不见得是她喜欢的。   陶知常心思单纯,听了这话没有多想,只是难过地垂下头,“长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要脸,竟然喜欢上平安,我大了他三岁呢。青姨说了,两个是一对的话,男孩子会比女孩子大,若女孩子比男孩子大,会被人笑的。”   谢长安连忙摇头,“这怎么叫不要脸呢,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很勇敢的一件事!”   “是吗?”陶知常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将掉欲掉。   谢长安认真地点头,眼角余光扫到很多人认出自己正围过来,便拉了陶知常走到角落里,低声说道,“那当然了。刘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两年进步神速?”   “说了。”陶知常点点头,“他还帮我报名了今年的肖邦大赛。可是,这和我喜欢平安有什么关系?”   谢长安说道,“当然有关系了,你过去弹钢琴缺少感情,由于偷偷喜欢上一个人,你的钢琴里有了感情,比过去好很多了。这是刘老师说的。”   这话的确是刘铭真告诉她的,当时刘铭真的脸上带着笑容,显然很高兴。   陶知常呆了呆,脸上渐渐带上了柔和,“我弹琴时,常常想起平安,又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事。甚至有一次,我还想起在法国看到乞丐,是一对中国母女,他们很可怜……”   谢长安听她说到后面,有点怀疑她对谢平安的那份喜欢并不深了,哪里有说着喜欢的人,渐渐又提到乞丐的啊!   不过想起陶知常看到谢平安和女孩子一起走路,就怀疑他喜欢上那个女孩子,甚至生了病,又将这点怀疑抛到脑后了,笑着说道,“所以其实喜欢上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啊。”   陶知常点了点头,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那份对爱的憧憬。   谢长安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说道,“走吧,去我家吃饭,吃完饭了,在我家休息一会儿,等差不多了,我们去上学,顺路送你回家。”   陶知常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不去你家里了,我心里难过,想回家练琴。”她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怎么让谢平安知道,所以她只能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和自己最熟悉的东西做伴。   “那我送你回家。”谢长安提议。   陶知常又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肯定快要吃饭了。”   看着她这样懂事,谢长安心里软得很,坚持说道,“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陶知常抬起头,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有迷茫有不确定有痛苦,低声说道,“长安,我心里很乱,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而且很多人喜欢你,见了你肯定会跟着你的。”   说完不等谢长安说完,就松开她,飞快地跑了。   谢长安心里担心,连忙又追了上去。   追出不远,瞧见刘铭真夫妇正走过来,便站定,眼看着他们汇合,这才转身回家。   才转身走出不远,就见了走来的章不见,顿时沉了俏脸,看也没看他,飞快地往家里走。   章不见跟在她身旁,“刚才是我大意了,可是我哪里知道那是平安的书和情书啊,我以为是你的。”   谢长安心里怪他没弄清楚就发难,把单纯的陶知常弄哭了,便气道,“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章不见,就算是我的情书,那和你也没有关系,你别总管我这管我那儿!”   “我必须管。”章不见说道,“长安,我们说过的,我管你,你也管我。”   谢长安听他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便道,“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什么都是新的,所以那些话都不管用了。”   “可是我都记在心里了。”章不见说着,握住谢长安的手,“你也记着,对不对?”   谢长安甩开他的手,“记着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再这么做的。”才说完,就感觉握自己的手紧了紧。   她生气地扭头看向章不见,“你快放开我,你……”当看到章不见时,心跳如擂鼓,剩下的话都忘了说了。   这时章不见的俊脸一边在阳光里,一边在阴影里,由于五官异常立体,所以看起来英俊无双,叫人惊艳得几乎要呐喊。   上辈子,她第一次见他,他也正好是这么个模样。   那时的她,对他一见钟情。 第76章   章不见见谢长安不说话,便细看她,这一看,心就荡漾起来。   长安看他的目光,和上辈子初相识时多么的相似啊,能把他看得心潮澎湃,坏死的种子都发了芽。   他的目光也温柔了下来,“长安,我们回去吧。”   谢长安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我自己会回去。”   四周马上高低起伏的声音回应,“就是啊,小梨涡回自己回去,哪里需要你啊。”   章不见扭头一看,看到的都是面红耳赤一脸害羞的少年,再外围则是眼巴巴地看着的男人,心中顿时不爽至极,对靠靠近自己和谢长安的少年们道,“下午跑10圈!”   少年们就是附近高中的,都受过章不见这个魔鬼体育老师的折磨,闻言浑身一抖,下意识退开几步。   等退完了,心中又懊悔不已。   可是章不见这时已经懒得理他们了,他看向外围直勾勾地盯着谢长安看的男人们说道,“滚开,别挡路!”   什么霸道总裁的王霸之气他是没有的,但是身居高位数十年,他早养出一身上位者的气势,此时气场全开,竟把所有路人吓得纷纷退开。   见人都退开了,章不见走到向诶长安身边,语气瞬间从寒冬变成春天的和风细雨,“长安,我们回家吧。”   谢长安加快脚步,没有和他说话。   章不见看她,见她长发披肩,熠熠生辉的杏眼看着前方,微微有些嘟起的小嘴平添了一抹娇憨,玉容生辉,天热加上走路出了些汗,白玉一般的双颊晕染上胭脂,美得耀眼。   知道她是真不打算和自己多说的,便没话找话,“长安,下午有体育课,你记得穿运动鞋。”   “知道。”谢长安脚步不停,懒洋洋地回了两个字。   章不见见她不想谈这个,眸光一转,又道,“陶知常喜欢平安,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啊,这事我解决不了。”谢长安说完,眉头还是深深地皱起来。   虽然说这事她解决不了,但是她真的不想陶知常难过,如果谢平安也喜欢陶知常就好了。   章不见见谢长安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嘴角翘了翘,又道,“他们会不会有结果我不知道,但是因为这份暗恋,陶知常的钢琴里有了感情,这对她来说,是大好事。”   谢长安也是如此,当下点点头,“是啊,她在钢琴上缺少的是感情,这下什么都不缺了,谁也不知道她能走到哪一步。”   本来就有友情,再懂得了爱情,其他感情会慢慢解冻,然后渗入她的身体,让她从此都不再有缺乏感情的困扰了。   章不见点了点头,低声道,“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长安有些讶异地看向他,“我倒看不出,你竟然有这样的热心肠。”   章不见眸色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因为我和陶知常是一样的。”   谢长安心跳加速脸蛋发热,“原来你也喜欢平安啊。”   章不见的嘴角抽了抽,“我不喜欢平安,我喜欢长安。不是,我爱长安,我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然章不见曾经多次表达过这个意思,但是说得这样直白还是第一次,谢长安扭开脸,美目看向前方,“又来哄小姑娘了。”   此时到谢家大宅了,章不见生怕被谢昀察觉,便松开握着谢长安的手,低头拿灼热的目光看她,“我没有哄小姑娘,我只会哄谢长安。”   “长安不就是小姑娘么。”一道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章不见心中一跳,连忙抬头。   这一抬头,目光就和压抑着愤怒的谢昀撞上了。   章不见顿时头皮发麻,“老师,我不是!我没有!我可以解释的……”   谢昀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谢长安,“进来。”   谢长安脸蛋红红的,先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章不见一眼,继而又觉得这么个不要脸的正好让谢昀修理一顿,便点点头进入别墅大门。   章不见看向谢昀,也尝试着抬脚走进来。   哪知他才走近,就见谢昀愤怒地挥舞着厨房的烧火棍向他冲了过来,“你这臭小子,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思,看我不抽死你!”   他家长安才16岁,章不见这小子竟然就敢出手了!   再想想过去章不见对谢长安的好,没准在长安小时候也就是他刚救下他时就有这样的心思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章不见这臭小子就是个禽兽就是个变态啊!   蒋明颜先前在谢长安追陶知常跑出去,章不见又追谢长安跑出去,就从谢昀口中知道点章不见的心思了,她一琢磨也觉得谢昀说得没错,所以对谢昀要训章不见是赞成的。   可是这会儿听到谢昀竟然要揍人,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的门口对花园门口的谢昀大叫,“谢昀你别冲动,把他带进来再说。”   谢昀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的,眼下怒得不顾风度挥舞着烧火棍抽人,想来是气得狠了。一个人气得狠了,自然就会不顾一切乱说话。   谢长安是个大明星,可不能让谢昀乱说话,叫狗仔或者李大少那帮人抓着谢长安的痛脚抹黑。   章不见虽然知道谢昀知道他对谢长安的心思会生气,可是没料到会这么生气,他躲得狼狈,又见先前追谢长安的少年和男人们都凑过来看热闹,便连忙对谢昀说道,   “是啊,老师你冷静点,我们回去再说。”   谢昀怒得差点失去了理智,听到蒋明颜的话,又听到章不见的,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拎着烧火棍往回走,“赶紧给我滚进来。”   大别墅外,一群在附近徘徊打算偶遇谢长安的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讨论。   “你们说谢老师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天哪,会不会是章不见欺负了我们的小梨涡?”   “一定是这样,不然谢老师何至于这样生气?他一向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   “章不见这个该挨千刀的,他一个中年老男人怎么敢!”   “嗷,我就知道章不见那混蛋不是好人,看他平时在体育课上罚我们就知道了!”   “啊啊啊,他竟然敢这样对我的小梨涡,我一定要弄死他!”   章不见跟在谢昀身后进屋,心神有些混乱,开动脑筋想办法该怎么应对谢昀的愤怒,让谢昀把谢长安交给自己,顺便就把听力也开了,因此将少年们的话都尽数听了去。   虽然听了很想揍人,但现在非常时期,实在管不过来,只得记在账上,打算下午再收拾了。   进了屋,谢昀沉着脸关上门。   章不见见他脸上没那么愤怒了,还耐心地关门,忙讨好道,“老师——”   才说了两个字,就见谢昀挥舞着烧火棍再度扑了过来,吓得转身就跑,“老师,有话好好说,我爱长安,我会对长安好的。”   “你给我闭嘴,你一个中年老男人,也好向我16岁的花季女儿下手,你还要我有话好好说?”谢昀气红了眼睛,恨不得将章不见抽筋剥皮。   蒋明颜捂脸,吩咐看热闹的谢平安和谢永安,“快去关窗户,别让你爸的话传出去,他气疯了。”   谢长安也想捂脸,她虽然知道爸爸谢昀会生气,可是没料到竟然会这么生气,连“中年老男人”都出来了。   章不见生了一双大长腿,本来跑得飞快,听了谢昀的怒骂之后,一个踉跄,就被谢昀揪住了衣领。   他也不怕挨打了,双手握住谢昀的肩膀严肃地给自己申冤,“老师,我才26岁,我离中年男人还差很远,和老这个字就更没有关系了,你就算生气,也不能这样说我啊!”   谢平安正关着窗户,闻言耸着肩膀直笑。   谢昀本来就怒了,听了章不见的话更怒了,   “你还敢说?是谁跟我说大了10岁就是一个辈分的?你大了长安10岁,一个叔叔辈的,也敢肖想她?当时我就觉得你奇怪了,怎么死活不跟我平辈相称,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你简直就是禽兽,长安那时才6岁!”   章不见听了有点心虚,连忙硬着头皮解释,“老师,先从上一辈相交。我和你差了一辈,所以和长安同辈啊。还有,我以前并没有别的心思,我是在长安长大之后才喜欢上她的。”   谢长安看热闹看得高兴,闻言马上说道,“爸爸,他撒谎,他很早就说喜欢我了。”   谢昀气极,一把推开章不见,挥着烧火棍又揍。   蒋明颜看不过去,连忙大声叫道,“谢昀,你悠着点,不见下午还有体育课呢,天气热,他穿短袖,打了痕迹轻易就叫人看到了。”   “叫他丢脸最好!”谢昀不为所动,对着章不见就揍。   章不见虽然愿意挨未来岳父的揍,希望未来岳父能消消气,但是下午又想和谢长安一起上体育课,连忙道,“老师你要生气,晚上再打我行不行?先让我下午上完体育课再说。”   一边说,一边冲谢平安和谢永安使眼色,叫他们赶紧上来帮忙。   谢平安还在犹豫要不要帮章不见,才5岁的谢永安已经蹬蹬蹬地跑过来了,“爸爸,你先放过不见哥哥吧。”   章不见闻言马上看向谢永安,幽深的目光带着感动,“好孩子,不枉你不见哥哥疼爱你。”说完看了谢平安一眼,仿佛在看白眼狼。   谢永安笑着对谢昀说道,“爸爸,我听说用鞭子抽更好玩,我们下午去挑一条鞭子回来再揍不见哥哥吧。姐姐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竟然被他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觊觎,实在不能忍!”   “哈哈哈哈哈……”谢平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谢长安也跟着笑,但是对精髓的了解不够深,因此笑得不像谢平安那么癫狂。   又中了一枪的章不见几乎要抓狂了,再也维护不了自己江湖大佬的淡定,额上青筋跳得异常欢快,“我才26岁,我距离而立之年还有4年,也就是1460天,就是35040小时,就是2102400分,还有很久很久!”   真是够了,父子三人,每个都说他老,都说他人到中年了,实在太过分了!   谢昀不快地说道,“四舍五入,可不就够30了么。”说完放开章不见,“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进来我家里。”   敢觊觎他才16岁如花朵一般娇嫩的女儿,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蒋明颜马上冲章不见使眼色,“不见,你先回去吧,你老师这会儿正气在头上呢。”   “不许对他温和。”谢昀愤怒地对蒋明颜道。   蒋明颜知道他生气,但是也不怕他斥责,连忙把章不见拉了出去。先前她让谢昀把章不见弄进来,是给谢昀骂一顿出气的,眼下已经骂过了,就该把人送走让谢昀冷静一下了。   章不见和苏颜出去,也不怕丢脸了,诚恳地对苏颜道,“师母,我是真的爱长安,而且真的是在她长大之后才动的心思,你可一定要相信我,也帮我和老师说说情。”   虽然他爱谢长安爱了很久,这辈子也一直爱,但是面对孩童时的谢长安,是真的没有多想的。在谢长安15岁之后,初露少女的风姿,已经有了成年时模样时,他的爱才再度汹涌而出。   未来岳父谢昀已经被他得罪透了,两个小舅子只会帮倒忙,他只能寄希望于厚道温柔的未来丈母娘了。   蒋明颜温柔地说道,“不见啊,你什么都好,我一直拿你当亲儿子看待。说起你和长安这事,你的年龄真的大了些。如果差3、4岁还好说,可这足足差了10岁,我家长安才16岁,花朵一样的年龄,而你已经人到中年了……”   章不见纵横世界几十年,成年之后,除了痛失谢长安哭,基本上没有想哭的冲动,可是眼下却想放声痛哭了。   为什么未来岳父一家,包括两个未来小舅子,未来丈母娘,都说他快到而立之年都嫌弃他老啊!   他明明才26岁,正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和人到中年有一毛钱关系吗?!   抱着内伤的心脏,章不见再度解释,“师母,我才26岁,还很年轻,和中年人真的没有半点关系,真的。你看看我,觉得老吗?”   蒋明颜是个真正的厚道人,打量了章不见片刻,笑着说道,“从外表来看,真的不老。老实说,不管年龄单看外表,你和我们长安倒也般配,可是这年龄,真的差得有点大了。”   像章不见这样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又特别能干,绝对是乘龙快婿的人选,可是蒋明颜真的觉得,相差10岁的年龄真的叫人揪心。   这意味着谢长安30岁时,章不见已经40了,意味着谢长安60,章不见就70了,更意味着,章不见极有可能走在谢长安的前头。   这对谢长安来说,实在太苦了。   蒋明颜觉得女儿眼下样样都好,要是嫁得不好实在太委屈了,所以还是希望给她找个年龄相当的,一起变老。   “师母,才10岁的差距,并不明显。我这些年一直在锻炼身体,保证能陪长安一辈子的。”章不见继续在蒋明颜跟前刷好感度,希望先把未来丈母娘争取过来。   蒋明颜点点头,“这事缓后再说吧,你先回去,看看哪里伤着了赶紧上药,别耽误了。”   别墅内部,谢昀沉着一张俊脸审谢长安,“他说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来告诉爸爸?”   谢长安看出谢昀很生气,因此直直地站着说道,“就刚才说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你不是说,你小时候他就说了?”谢昀黑着脸问。   谢长安连忙解释,“我想爸爸揍他一顿,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谢昀却没有半点松懈,继续用凌厉的目光看着她,“当真?”   章不见可是在救下他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讨好他了,之前他一直没找到原因,如果说是为了谢长安,那就说得通了。   可是说真的,谢昀也不大相信,跟着自己学习了那么多年,被自己当成半个儿子教养的章不见竟然会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谢长安马上认真地点点头,“是真的。”   谢昀挥挥手,“回房间去午休,以后不许再和章不见走在一起。”   谢长安还以为谢昀会长篇大论地审问自己,见才问了两个问题就放过自己,心中有些惊讶,但见谢昀若有所思,也不敢再问,于是点点头,劝了谢昀不要太生气就回去午休了。   跟蒋明颜出去送章不见的谢平安正好走了回来,见谢长安回房,连忙跟了上去,一脸笑容地低声道,   “姐,我跟你说,在学校时我说过不见哥是‘人到中年的老男人’,刚才爸爸说了一次,永安说了一次,妈妈出去送他,又说了一次,哈哈哈……”   他说到最后,再也憋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谢长安听了这话,想起章不见刚才抓狂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愉快地回去午休了。   还没睡多久,她就被蒋明颜叫醒了。   “妈,到时间上学了吗?”谢长安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蒋明颜摇摇头,一脸的严肃,“长安,你坐起来,老师回答妈妈的问题。”   谢长安难得见蒋明颜这么严肃,马上坐了起来,“妈,你要问我什么?”   “不见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蒋明颜严肃地问。   谢长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脸有点裂,“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就是……咳咳,就是问你,不见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过?”蒋明颜有点尴尬,但还是严肃地问出口。   虽然她相信章不见是个好孩子,但是已经处于暴怒和“女儿要被一个臭小子骗走我很难过”状态的谢昀却全然忘了往日对章不见的肯定,一定要她来问清楚。   谢长安崩裂的脸再度裂了,“摸过脑袋,牵过手,这样算不算?”   “真的只有这些?”蒋明颜连忙问,问完秀丽的脸蛋有些发红,“有没有……咳咳,就是身上那里,有没有?”   谢长安无语地看向蒋明颜,“妈,他以前就当我是个小孩子,除了牵我的手和摸摸我的脑袋,还能做什么啊?”   “我说也是,不见是个有分寸的人。就是你爸,他都要疯了,一直说你只有16岁,你还小,所以对不见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他哪哪都不好了。”蒋明颜说着忍不住想笑。   谢长安听了也想笑,但想到谢昀如此疼爱自己,又很感动,“爸爸疼爱我,舍不得我早早嫁出去了。”   “就是这样。”蒋明颜哭笑不得地道,“他刚才跟我讨论,要留你到30岁,不许你早嫁。还说等你到30岁了,章不见就40了,他不信章不见愿意等你到那个年龄。”   谢长安再次体会到谢昀的一片慈父之心。   蒋明颜又道,“他还说,就算不见那孩子真的等你到40岁,到时也不让你嫁给他,因为40岁的老男人实在太老了,配不上你。”   谢长安听了有点汗颜,这么说来,谢昀好像真的不待见章不见做女婿?看连耍赖都出来了,先是叫章不见等她到40岁,到了又嫌他老……这样的爸,绝对是亲爸!   这时闹钟响了,谢长安就不和蒋明颜说了,连忙起身换衣服准备去上学。   谢昀没午休,见谢长安准备上学了,差点就要拎着烧火棍跟着去上学,把章不见赶得远远的。还是蒋明颜眼疾手快拦住他,才阻止了疯狂的谢爸爸。   等谢长安姐弟三人都去上学了,谢昀这才问蒋明颜,“不见那小子没有对长安做过什么吧?”   “怎么,你这下相信他没有做了?先前可把他往坏里想。”蒋明颜笑着说完,又道,“长安说过了,只是牵过她的手摸过她的脑袋,那都是正常的动作,你可以不要多想了。”   谢昀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谁叫他觊觎我女儿了?我女儿风华正好,又生得好,他怎么敢?”   蒋明颜笑着看向他,“你是单纯针对不见,还是看所有偷偷喜欢我们女儿的男孩子都不顺眼?”   “当然是所有了!”谢昀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让人随便觊觎呢。”   蒋明颜听了这话忍不住又笑起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每天放学时分你的心情都要不好了,那时正是很多男孩子在我们家附近到处徘徊的时候。”   谢昀哼了哼,“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跑到我们家里来堵人,都是欠收拾的小子。”   蒋明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你这样说话,有没有想过你当时堵我,我也还没满17岁?”   “那怎么一样。”谢昀说完见苏颜笑眯眯的,明亮的大眼一如当年的清澈,正弯弯地看着自己,陡然想起少年时的事,便一把将她抱起来,“我们去回味一下我们的青春吧。”   上体育课的时候,章不见冷峻着一张俊脸,毫不手软地故意找茬,把先前在谢家大别墅游荡并且看到自己被谢昀揍的少年们罚去跑步,又让其他男孩子去训练篮球,自己这才迈着大长腿走到谢长安跟前。   只是他还没走近谢长安,就被班上的女生半路拦截了。   谢长安站着扭手腕和脚腕,眼角余光瞥见章不见被班上水嫩的女生围住了,还被各种羞答答的目光看大长腿看手臂的肌肉看俊脸,顿时不高兴了,一扭脸,决定不看他。   难怪要被谢昀揍时,千方百计说要上体育课,让谢昀先别打,原来是要在体育课上开屏吸引小姑娘呢,内里芯子已经超过60岁的老不修,太不要脸了!   打篮球的男生压根就没有心思打篮球,目光频频看向谢长安,见她一个人扭手腕,再也忍不住抱着篮球走了过来,“长、长安,你要一起打篮球吗?”   谢长安暗叹一声,她内里的芯子超过40岁了,实在不好欺骗风华正茂的高中生,所以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想打,想先做一下基础运动再说。”   “运球也属于基础运动的,不如我教你运球?”那男生红着一张脸,就是舍不得走。   谢长安想了想,觉得学□□球也好,以后拍戏或许用得上,于是便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男生这会儿不仅脸红,就连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一脸认真地开始运球,一边运球一边告诉谢长安诀窍。   可是他太紧张了,打了没两下,篮球就飞了出去。   正在旁虎视眈眈的男生马上将篮球抢了过来,走到谢长安身边,“长安,我也来教你。”   谢长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一道低沉中带着怒意和醋意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会教长安的。”   旁边几个男生看,挤眉弄眼,在旁低低地讨论起来。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见他身后跟着一大群自己那些羞涩的同班同学,便道,“不见老师不是很忙吗?不用亲自来教我的,他们教我就行,我只是想学个大概,以后拍戏用得上就行。”   “他们动作不够标准,我教最合适。”章不见说完,拿着球开始教谢长安运球。   开玩笑,有他在,怎么能让那些小年轻在她面前献殷勤?   可是刚教了一会儿,在一旁低声商量的几个男生中,一人走了过来,“不见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先去问体育课代表,课代表不会几个人一起琢磨琢磨,还是琢磨不出下课回去多了解了解,下节课还是了解不到再来问我。”章不见一边运球一边扔下这么一句,连头都不抬,打定主意要守在谢长安身边。   谢长安马上道,“老师你这样不好吧?作为一个老师,你的本职工作是授课啊,学生有问题,你一定要去解决才行。”   “他们的问题可以商量解决,你的问题刻不容缓。”章不见的脸皮很厚,不动如山,“再说了,都高三了,要有自学能力才行。”   谢长安只得在心里给他贴一张“不要脸”的标签,然后跟他学起来。   学了一会儿,就拿了篮球在一旁认真地做运球练习。   这时一直围在旁的女生连忙围上来,吱吱喳喳地脆声问,“老师,我也想□□球,你教教我们嘛。”   “以前不是教过了吗?自己回忆一下。”章不见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以前教得简单,我们全部忘光了。”女生A娇滴滴地说道。   “对呀,我们都忘光了,老师再教教我们嘛……”又一女生说道。   章不见一看,旁边男生虎视眈眈要过来谢长安这里,便道,“那围成一个圈,把谢长安围进去。她的动作很标准,我看着她的动作给你们授课。”   谢长安差点把球扔了出去,章不见这混蛋,竟然拿她当例子教小姑娘,太不要脸了,果然是个超过60的老不修!   一节课,谢长安都被班上女生围在中间,听她们吱吱喳喳的声音,头都痛了,还要看她们含羞带涩地看章不见,差点酸倒了牙齿。   体育课结束之后,回到教室,谢长安一摸抽屉,就摸出厚厚一叠情书,顿时有些无语。   章不见在课堂上巡查,正好看见了,俊脸一下子黑了,醋坛子也打翻了。   看来他日防夜防,都没能防过去啊。   放学后,谢长安骑车回家,章不见凭借高超的车技,把企图和谢长安并排骑车的小年轻撞开,然后取而代之,和谢长安并排骑车回家。   “长安,你又不喜欢那些小年轻,不要搭理他们了好不好?还有情书,都是些书上抄来的好词好句,没什么意思,以后别收了吧。”不然他迟早要被醋酸死的。   谢长安骑着车,“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啊,先把自己管好!”说完加快了速度。   章不见连忙也加快了速度,始终跟谢长安并排。   谢长安见甩不脱他,便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爸可是说了,不许你进我家门的。”   “我送你回家。”章不见说得十分认真。   谢长安很无语,这有什么好送的,根本是找苦来吃。   到了谢家大别墅外,章不见停好车,看着谢长安进去的背影,到底没忍住跟了进去。   谢长安惊讶地问,“你跟着我干什么?不怕我爸的烧火棍吗?不对,已经变成鞭子了,你不怕吗?”   “不怕,被他打一顿也好,等他消了气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了。”章不见打定了主意之后,脚步轻快了不少。   谢长安气道,“谁跟你光明正大啊。”   家里翔嫂打开门,见谢长安和章不见回来了,便笑着说道,“长安,你回来了?刚才你那个卷发的表哥打来电话,说你二表哥又把一个对你有敌意的女星说成是他的包|养的,把那个女星气得够呛。”   “又来这招啊?”谢长安笑着问,“二表哥这也太仗义了,一直败坏自己的名声。”   章不见听不得她对别的男人好声好气,当下哼了哼,“你二表哥本身的名声就不好,哪里能拿来败坏?”   蒋二公子以前呢爱玩,自从蒋家的影视娱乐公司成立之后,就更爱玩了,而且从爱玩变成了风|流。   因为,他经常和圈中的女星打得火热,这个月和哪个女星厮混,下个月又换了一个。由于他生得英俊,手段又够,愣是有无数的女明星对他前仆后起的投怀送抱。   就因为他花心风|流,所以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口碑不咋的,因此一旦传出他和哪个女星在一起,哪个女星的名声就跟着受到了些伤害。   谢长安一出道就受力捧,更是才16岁就彻底成名,站稳三地的娱乐圈一姐地位,得罪了不少想要红的女星。   蒋二公子觉得谢长安这个表妹比姜韶华那个冒牌货表妹好得多了,因此对她还是不错的,再有蒋先生蒋太太一众人每天叫他对表妹好的念经,因此经常出手帮谢长安铲除对手。   他铲除谢长安对手的手段,就是约了对手见面,或者假装说漏嘴说哪个对手和自己有关系,把这些女星的名声败下去。   这手段的确很不错,至少目前看来,一年多时间了,屡屡凑效。   谢长安受这个二表哥的帮助,自然是领情的,此时听到章不见贬低蒋二公子,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我二表哥的名声不好?我二表哥好歹也是个名门公子,在娱乐圈极有地位。”   见谢长安有些恼,章不见马上改口道,“这倒也是,但是在洁身自好这一方面,他远远比不上我啊。”   才说完,就听到谢昀的声音响起,“你这臭小子,还敢上门来?”   谢长安抬头,笑着迎上去,“爸爸,他说他是来让你打一顿的,你想怎么打?用烧火棍还是鞭子?”   “老师,我是真心喜欢长安的,你要生气就打我一顿,但是无论你怎么打我,我心意都是不变的。”章不见迎了上去,认真地对谢昀说道。 第77章   章不见说这话,心里认定谢昀最多只是轻轻揍他一顿,然后就是各种教育,断不会做得太过的。毕竟他和谢昀有快10年的师徒情分,和父子差不多,谢昀就算恼他觊觎谢长安,也是一阵一阵的。   然而他这次想错了,谢昀挥舞着烧火棍,一顿打把他打出了谢家大别墅,然后牵来一条大狼狗守在门口,摆明了不让他再进入谢家。   站在谢家大别墅的门口,章不见看了看那条大狼狗,又看了看谢昀,“老师,你什么时候买的大狼狗?”   谢长安也看向谢昀,中午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大狼狗呢,难道是谢昀下午去买回来的?   谢昀哼了哼道,“下午叫石头买回来的,他做得不错,你该给他点奖励。”   谢长安吃了一惊,这大狼狗竟然是林松岩买回来的?   吃惊过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看向章不见。   叫他的人买大狼狗防备他,还要求他给人奖励,这个操作太气人了。   章不见的确黑了脸,马上扭头去找林松岩。   谢昀似乎看出他的打算,说道,“不用看了,我已经打发他回港岛了,你很快也会回去的。”   “老师,长安迟早要嫁人的,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章不见有些哀怨地看向谢昀,他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应该是很多人家的乘龙快婿才对,为什么未来岳父对他这么反感?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比谢长安大了10岁,今年26,接近中年吗?可是26岁和中年,真的差了好远啊!   谢昀铁面无情,“不能。你都一把年纪了,竟然敢觊觎长安,要点脸吧。”说完招呼谢长安几个进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章不见看着紧锁的别墅门,叹了口气。   他原先想过很多难题,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谢昀会反对得这样厉害。在他原先的想法里,谢昀对他是很满意的,把他当作未来女婿来考察也一定越看越满意的,可是不知哪里出了错,谢昀对他异常反感。   谢平安骑车回到家,看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章不见,看到大门口的大狼狗,再看到自己家两重大门都紧锁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吧,一旦被我爸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不是我不听,而是老师眼睛太利。”章不见看向谢平安,“平安啊,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比我对长安更好了,你和长安感情好,一定希望她嫁给对她好的人吧?”   谢平安点点头,“那当然了,不过我觉得在对她好这个基础上,年龄相当会更好。”   “你这小子!”章不见用手臂夹住谢平安的脖子,“我只是大了长安几岁,怎么就不是年龄相当了?”   “哎哟,快放开我。”谢平安一边叫一边挣扎,“我说哥啊,我爸不是对你有意见,他是对所有觊觎我姐姐的人都有意见,你慢慢等吧。”   章不见松开谢平安,“你就不能帮我出点力?”   “我不帮你出力?我不帮忙的话,现在门口就是两条大狼狗了!”谢平安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说道。   章不见看了看对自己龇牙咧嘴的大狼狗,“两条大狼狗和一条大狼狗有区别吗?”结果都是他进不去,完全没有区别。   “区别可大了,可以看出我爸的心情。”谢平安说完,正了正面容,“哦,对了,我晚了一会儿回来,听说我爸打电话帮你辞掉我们学校的工作了,你看你要不要回去抢救一下?”   章不见一怔,一把抢过谢平安的车,直奔学校。   谢长安跟谢昀回到客厅,坐下来之后又回头看了看紧锁的大门,忍不住问谢昀,“爸,你很讨厌不见哥哥吗?”   “不讨厌。”谢昀说道,“可是不想他做我的女婿。”   谢长安脸上有些发烧,“为什么呀?”   谢昀没有回答,拿锐利的眼睛看向她,“怎么,长安,你喜欢他吗?”   “没有的事。”谢长安飞快地摇头,“就该不让他来我们家。”   谢昀盯着谢长安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心中又是自豪又是恼火。   女儿生得好,鲜活美丽,招人喜欢是令人自豪的事,可是作为一个父亲,实在不喜欢那些臭小子在女儿这么小的时候就围上来抢夺了。   谢长安有些心虚,见谢昀收回目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谢长安见翔嫂在厨房里忙活,便自己起身去接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还是卷毛表哥打来的,先是重复了一遍之前让翔嫂传达的好消息,接着这才道,“还有一件事要让你知道,你二表哥最近好像谈恋爱了,对象应该也是娱乐圈里的。”   谢长安有些吃惊,“二表哥竟然正正经经地谈恋爱了?”   “是啊,我也很吃惊,我们全家都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他表现出来的,又让我们不得不信。”卷毛表哥说道。   谢长安揉了揉脸蛋,又问,“那你们知道二表哥喜欢的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我猜测是许舒如。”卷毛表哥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复杂,“她和姜韶华关系挺好的,我担心到时你二表哥晕了头,帮着她欺负你了。”   谢长安再度吃了一惊,“真的是许舒如吗?她真人很漂亮?”   许舒如是港岛许家的大小姐,从小在国外读书,去年才回到港岛。由于对演戏有兴趣,她一回来就在许家影视公司的一个著名导演下演了一部文艺片,在今年四月份拿下了港岛的金像奖最佳新人奖。   拿了个最佳新人奖算不得什么,可是她有身后的背景,傲人的家世,演技也挺不错,未来显然大有作为。五月份的时候,港岛的小报搞了个评比,评谁最有可能追上甚至超越小梨涡,许舒如高居榜首。   谢长安这两年拍电影和电视剧都是在大陆取景,要去自由购物,则去英美国家采购顺便锻炼英语,一直没有踏入港岛,所以虽然和许舒如圈子相同,但是一直没有见过面。   “我们猜测就是她。”卷毛表哥说道,“至于真人么,我见过她,长相仅仅是清秀,但气质很好。你二表哥说她气质特别好,在人群中仿佛发光一样的存在。”   谢长安惊叹,“那二表哥一定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只有一见钟情,才会觉得对方在人群中是发光的存在。   “如果是就糟了,像二哥这样的风|流浪子,一旦对一个人钟情,那是很深刻的。”卷毛表哥叹了口气说道,“而许舒如这人呢,是帮姜韶华的。她前阵子还帮了项卓一个忙,项卓估计不会管你和她之间的斗争。”   谢长安挑眉,“我和她之间的斗争?我都没见过她,路线和她也不重合,怎么可能会有斗争?”   她小时候走甜美小可爱路线,长大之后走大美人路线,和长相清秀的许舒如可没有半点相似,路线绝对不可能重合。   “你不是苦练英语吗?她从国外回来的,英语很好,可能会走天才少女路线,这不就和你重合了?”卷毛表哥说道。   谢长安听了就笑,“我苦练英语,是因为我打算尝试做翻译,可不打算走这个路线。她要做天才少女,由着她去做就是了。”   “可这也欺人太甚了。”卷毛表哥不痛快地说道,“她一个后来者,一直蹭你的热度,脸皮实在太厚了。”   谢长安笑道,“好啦,七表哥,你不要生气啦。如果二表哥和许舒如能走在一起,她也是蒋家人了,你没必要把她和我对立起来。”   就是许舒如一直帮姜韶华,实在太令人讨厌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顿。   姜韶华本来已经被打入地狱了,可是这几年有李大少和他的表哥威廉帮忙,又和徐生云姐有交集,生生重新爬了起来。虽然目前还没有恢复容貌,但境况比过去好多了。   眼看着,怎么就那么像奋斗型女主剧本呢!   “什么蒋家人,人家喜欢威廉呢。威廉母亲是西班牙皇室中人,手上有跨国集团,可比蒋家厉害,许舒如怎么会放弃威廉和我二哥在一起?”卷毛表哥说道。   谢长安听得咋舌,连跨国总裁也出来了么,或许许舒如才是女主剧本?   出道是新人奖,之后一步一步奋斗,其实也挺符合奋斗型女主剧本的。   谢长安想到这里,又想了想自己,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她家世好,长相好,也算得上聪明,又得家里喜欢,性格……咳咳,她在外表现出的性格还挺嚣张刁蛮的,活脱脱的一个女配角剧本啊!   奋斗型女主通过自身坚强不屈的性格优点吸引男主角的目光,成功把她这个样样优秀的女配角打落地狱……这样的剧本谢长安上辈子看偶像剧看网络小说,看得都要吐了。   但是不可否认,这很有市场,也很符合一般的发展定律。   “长安,你还在听吗?”卷毛表哥没听到谢长安再说话,便问道。   谢长安回神,拍了自己一记,让自己不要因为章不见被谢昀赶走而胡思乱想,回道,“我在听啊,许舒如喜欢威廉也好,这样二表哥容易死心。”   “就是这么个意思。”卷毛表哥笑着说道。   谢长安和他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之后几天,谢长安在学校都没看到章不见,心中有些好奇,寻思着去问问谢昀或者校长。   班上的女生也坐不住了,原先的体育老师帅得合不拢腿,还出身港岛富贵家庭,活脱脱的一个白马王子,转眼竟然就不见了,连YY都不能,这高三还有什么乐趣吗?   一时之间,她们使出各种手段去打听,甚至问到谢长安这里来。   谢长安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也吃惊他怎么不见了呢。”   “连你也不知道?”班上超过三分之二的女生呼啦一下子全部围了过来,剩下的三分之一虽然没有围过来,但是也竖起耳朵偷听。   谢长安被呛了一下,“什么叫连我也不知道?难道我就该知道吗?”   “你别装了,谁不知道章老师住你家呀。你都叫他哥哥了,哪里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副班长气愤地看向谢长安,“你不愿意说就直说,别装作不知道。”   谢长安毫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可他这几天不在我家住了啊,我哪里还能知道?”   “那他走了,竟然也没有告诉你?”副班长又问。   谢长安再度摇头,“真没有告诉我,他凭什么告诉我啊。”   “难道章老师不是喜欢你,一直在追你?”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脸上还带着期盼。   谢长安脸上发烧,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你们不要破坏我的名声。”   几个平时和她玩得好的一把揪住她摇,“什么叫破坏你的名声?要是我们破坏,你的名声早就坏啦。你看这么久了,我们从来没有在外面说过你的事。”   谢长安一下子笑起来,伸手环住摇自己的几个小女生,“所以我也没有对你撒谎嘛,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几个女生离她近,见她巧笑嫣然地跟自己撒娇,杏眼弯成了月牙儿,白玉一般的脸蛋红扑扑的,如同水洗过的水蜜桃,又甜又清新,心脏就怦怦怦跳起来,脸蛋也一下子红了,连忙把人推开,纷纷叫道,   “你这妖孽,快快放开我们,别迷惑了我们为你放弃章老师,我们最爱的是章老师,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谢长安“切”一声,挥了挥手,“那你们打听到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出去透透气。”   “在角落透气,别走远了。”几个女生齐声叮嘱。   谢长安挥挥手出去了。   副班长看着她长发飘飘,身姿窈窕,气红了脸,“上天对她太好了,把她生成了这么个妖孽样子。”   学习委员看向她,“也没到妖孽样子啦,就是人长得好,皮肤也好,气质很仙而已。”   “这还不够妖孽?”副班长一瞪眼,懒得再说,飞快地出去打听章不见的消息了。   从走廊走向楼梯经过隔壁班,就见隔壁班的男生全都走了出来,纷纷低语,“谢长安出来了,快看……”   “好好看,小仙女一样!”   “嗷嗷嗷嗷,我一定要报考她准备报考的学校,将来和她一起读大学。”   “少发花痴了,人家是大明星,不会喜欢你的。”   “装什么装,你不是发花痴干嘛跟着我们出来看?大家快看,他嘴上说不要,可是耳朵都红了,心里一定在狂喊我要我要我做梦都想要的!”   “你胡说什么?我热才耳朵发红的……”   “呸,吹什么牛啊,你那天偷偷写情书被我看到了。”   谢长安站了一阵,就见各层的走廊特别多男生,于是无语地回教室了。   当天下午,班上的女生就打听到了,章不见请假了,请了起码两个星期,至于是不是直接辞职,谁也说不准。   知道这个消息,谢长安当晚回家,便问谢平安,“平安啊,章不见回了港岛了?”   “好像是的,他在大陆有房子,但是我们家附近并没有,加上港岛又有事,所以就回去了。”谢平安说完,打量谢长安一眼,“姐,你干嘛打听他的事?难不成你喜欢他?”   谢长安摇摇头,找了个借口,“没有的事,我就随便问问。我班上的女生都要疯了,所以打听到我这里来了。”   又过了两天,谢长安早上起来,见蒋明颜的脸色很不好,谢昀则一脸果然如此的嘲讽模样,谢平安和谢永安都一脸恼怒,顿时惊了,“发生什么事了?”   翔嫂把手上的报纸一扬,生气地说道,“亏不见少爷之前还说喜欢你,这才回港几天,就和那个许舒如搞在一起还被人拍照了,这个负心汉!”   谢昀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翔嫂,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什么负心汉之类的话,以后不许再提了。”   说完看向怔怔地看着翔嫂手中报纸的谢长安,“长安,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吃惊而已。”谢长安回过神来,轻声回答。   章不见上辈子和女明星没有任何绯闻,过去也没有,怎么这次回港就搞了个大绯闻?   难不成是要她吃醋,然后认清自己的心意?   不得不说,这样的设计实在太脑残了,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用不着吃惊,无论男女,到了年龄谈朋友或者结婚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谢昀说道,“他既然已经谈了女朋友,就不像过去了。你以后和他记得要适当保持距离。”   谢长安点点头,坐下来吃早餐。   吃完早餐了,收拾书包准备上学,瞧见那份报纸,干脆拿了塞进书包里,然后和谢平安一起骑车出门。   路上,谢平安担心地看向她,“姐姐,你没事吧?”   “我该有什么事?”谢长安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谢平安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其实我也觉得不见哥哥大了你10岁,和你一点都不合适。先前我还怕他会死缠烂打呢,既然他看开,交喜欢的女朋友,我就放心了。”   “你本来就不用瞎操心……”谢长安不以为然地说道。   谢平安抹了把脸,“我们还是上学吧。”   谢长安点点头,到学校放车的时候,遇见了玩得好的几个女生,跟她们一起放车。放好了走得越来越慢,和她们分开,找了棵树躲着,从书包里把报纸拿出来认真细看。   报纸上,章不见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有别于一般的钻石王老五,五官在灯下异常深邃迷人。他那双幽深的丹凤眼,此时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身旁一脸娇羞的许舒如……   谢长安哼了哼,开始看文字。   文字标题很夺人眼球,“被誉为港岛最英俊钻石王老五的章大公子约会新晋天才少女许舒如,脉脉含情疑似好事将近!”   下面的详细报道写了章不见和许舒如约了一起去吃饭,然后被狗仔拍了。记者分析,两人应该是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了,只是今天才不小心被拍到。   由于章不见过去没有任何绯闻,眼下突然和许舒如传出绯闻,写这篇报道的记者特别激动,用词都很夸张,感情很足,看这一篇报道,堪比看了一部催泪狗血爱情剧!   例如“章大公子第一次和女星合照,许舒如一定是他的真爱!”这一类句子特别多。   谢长安又翻了翻,见旁边还有一篇和此事有关的报道,这篇报道还涉及了她。   “护花使者章大公子变心移情许舒如,美少女小梨涡惨成下堂妇,将失去章家影视的支持,以后疑似没戏拍!”   这标题太叫人不爽了,谢长安差点手撕了这份报纸。   不过她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这篇报道从她、章不见和许舒如的关系,详细分析了许舒如为什么会帮姜韶华——许舒如和章不见相爱,中间隔着个碍眼的小梨涡,她不爽了,所以要帮和小梨涡不对付的姜韶华。   这篇报道下方,又有一篇比较短的报道,这篇报道则老生常谈,提起这五年来这份报纸一直提的话题——小梨涡小时长相甜美漂亮,长大之后长残了,所以不再得章大公子的欢心。   具体证据就是,从电影中看,小梨涡的演技比过去精湛很多,但是脸蛋却没有过去漂亮了,她的五官本来不是完美无瑕,长大之后就凸显出来了。除此之外,小梨涡自从十四岁之后,就没有在港岛露过面,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己长残了不敢见人。   “不知所谓!”谢长安一把撕了报纸,整理好书包上学。   班上的女生没看到港岛的报纸,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课了便认真听课,下课了在揣摩难题,或者和自己的好朋友聊聊天。   谢长安也有几个好朋友,可是此刻完全没有聊天的心情,于是便坐在座位上看书。   中午放学后,谢长安刚出校门口,就听到谢平安焦急地叫道,“姐,快回学校里躲起来,快——”   谢长安一怔,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下意识就往校园里退。   可是此时正是放学时分,学生都推着车或者走路往外走,她这样退回学校,就等于逆流而行,速度可想而知。   不远处,几个扛着摄影机的记者早早守在校门口,发现放学了,就一直盯着离校的女生。   当远远看到谢长安时,所有的记者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小梨涡长残了吗?过去五年,徐生旗下的报纸一直这么报道,他们全都信以为真了。   可是远处那个长发飘飘仙气十足的美人儿是怎么回事?   都说具有成熟韵味的云姐靓绝全港,看电视剧的剧照也的确比小梨涡美,可是看真人,真的差太多了!   真人对比,云姐虽然也美,但美得就那样了。但小梨涡不同啊,她的美胜在清新和灵动,一股美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芸芸众生中,极具冲击力,叫人无力招架!   “谁说姜韶华是升级版的小梨涡的?简直是笑话!”   “我看小梨涡这两年不去港岛,是怕去了被黑|社会拿枪指着抢回家!”   “采访娱乐圈的美人那么多年,长大后的小梨涡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我几乎要为她而疯狂了!”   “她不上相,所以在电影里看着不够精致完美,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活脱脱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一个女记者嗟叹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很无语地大声道,“各位,别忘了我们是来采访的,不是来欣赏大美人的!”   这声音一出,其他记者都回过神来了,连忙扛着摄像机往学校门口冲,“快点快点,小梨涡又躲回学校去了!”   “哎呀,看她略有些惊惶的样子,我都有点舍不得追她了。”   “她才读高中呢,我们这样抢着去采访她,会不会吓着她了?”   “她回校了,估计不敢出来了,还是别追了吧。”   “肯定要追上去啊,就算不刁难她,也得意思意思采访一下,问一下她接下来的计划。”   谢长安想退回学校,但逆流而上有点困难,她退了一阵,身后的学生发现她了,都想给她让开一条路,于是跟着退,结果校门口被堵塞了。   谢长安看了看,无奈地叫道,“我不退回学校了,大家不用让路了,继续往外走吧。”   记者爱采访就采访,她看心情回答就行了。   守在外面的记者见谢长安重新往外走,都打了鸡血似的激动,纷纷围了过来。   谢长安怕校门口再堵塞,便特意走到旁边,让记者跟着到一旁。   站好了,记者们拿摄像机对着谢长安就拍,一边拍一边问,“小梨涡,外界都说章大公子和许舒如拍拖,感情渐深,估计很快好事将近,你怎么看?”   “恭喜他们啊。”谢长安回答。   “传闻许舒如一直帮姜韶华针对你,是觉得你在她和章大公子之间碍事,这是不是真的?”又有记者问,问完觉得自己问得有点过分,脸上顿时浮现出懊悔的神色。   谢长安不知道他懊悔什么,回道,“别人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你们想知道去问当事人好了,问我是浪费时间!”   “那你以后还会拍章式影视公司的剧吗?”又有记者问。   谢长安懒洋洋地回答,“给钱我肯定拍啊,你难道会有钱都不赚?”   所有记者:“……”   原来不是他们的错觉,小梨涡果然越大越嚣张了。   谢长安主动问,“问完了吧?问完我回家吃饭了。”   “那个,小梨涡,章大公子和许舒如在一起,你心里不难过吗?”女记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看着这么个娇俏清新的美人儿,再想想许舒如,她觉得章大公子一定是瞎了眼了。   “我为什么要难过啊?”谢长安反问,“章不见都人到中年了,不年轻了,难得肯谈一个女朋友,我当然祝贺他啊。”   谢平安放好车,终于跑了过来,拉起谢长安,“让一让啊,让一让啊……”   谢长安冲记者们挥挥手,然后和谢平安走人了。   记者们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刚那是小梨涡的弟弟,当年的小小男子汉?太帅了!”   “谢家人都长得超级好看,太羡慕了!”   “男人最主要是要有才华和能力,要那么帅干什么?我觉得小梨涡才是真绝色,没想到两年不见,她更美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还没回到家,只是到附近了,就听到威风凛凛的狗吠声。   两人相视一眼,加快了骑车的速度,快到家门时,看到西装笔挺的章不见被大狼狗撵得到处跑,十分狼狈。   这简直大快人心,谢长安笑着大叫道,“小胖,咬他——”   大狼狗听了谢长安的叫声,追章不见追得更起劲了。   谢长安笑得打跌,“哈哈哈,早知把港岛的记者带过来了,让他们看看超级钻石王老五章大公子被狗撵得到处跑时什么样子的!”   谢昀拿着鞭子从大门口探头出来,“快进来吃饭,不要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谢长安又看了章不见一眼,从善如流,飞快地进屋了。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了,连忙大声叫,“长安,我有话跟你说,你和老师说一声,让我进去啊。”   谢长安假装没听到,抬步进了大门口。   谢平安则扬声道,“哥啊,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是该交个女朋友结婚了,赶紧点啊,别老来我们家转悠了。”喊完,也进了大门口,还把谢长安扯着进屋。   谢长安扯开他的手,“别这样扯我,我是你姐姐呢。”   “姐姐啊,你可不要喜欢章不见啊,他人花心,不适合你。”谢平安叮嘱道。   本来他在犹豫要不要帮章不见的,眼下见他才回港一个星期不到,就和别的女星约会,那女星还经常伙同姜韶华踩自家姐姐的,这就不能忍了。   谢长安捋了捋头发,“我干嘛喜欢他啊,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赶紧进屋吃饭,他被狗撵就撵吧,和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谢平安说着,揽着谢长安的肩膀进去了。   谢昀见谢长安和谢平安都进了别墅,便关上大门口,也回去了。   大狼狗见主人都回屋了,便放开章不见,忠心地蹲守在门口。   章不见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关着大门又关上屋门的谢家大别墅,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午谢长安和谢平安是由谢昀开车送去学校的,章不见已经换回运动衫,骑着车在后面追,才追出几十米,就被甩了一车尾的烟尘。   回到教室上了一节课,谢长安听到玩得好的女生娇滴滴地叫自己,“长安,有人找……”   谢长安站起来,看到窗外是章不见,又坐了下来,当作没听到。   那女生于是又叫了一声。   谢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必要和章不见生气啊,和他生气岂不是说自己在乎?   她在乎吗?不在乎啊,干嘛怕见他?   想清楚了,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见章不见穿的还是追车那身运动衫,整个人高大俊朗,荷尔蒙扑鼻而来。   谢长安笑了起来,笑着拍了拍章不见的手臂,“被我爸吓着了吧?他啊,最近一直防备着你,你别放在心上。”   章不见本来以为谢长安会和自己发脾气的,见她笑吟吟的,一点都不生气,心里不仅没有好受一点,反而难受得厉害,说道,“没事,我知道老师的考量。”   谢长安听了这话又笑了起来,“你只知道这一点,不知道别的。我爸说这么多年劝了你好多次谈女朋友,又给你介绍过不少,你都没有喜欢的,这次你主动谈,他心里很高兴,正和我妈商量着给你贺礼呢。”   章不见凝视着谢长安,见她笑时神采飞扬,没有一点儿勉强,心直往下沉,忙道,“没有的事,许舒如不是我的女朋友,长安,你——”   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起来。   谢长安一脸诧异地看向他,“竟然不是吗?我爸我妈该失望了。不过我还算理解你,看得出你很钟意许小姐的,眼神骗不了人。要上课了,下课我再和你说吧。”   “别,我们先说清楚这件事。”章不见紧紧地握着谢长安的手,舍不得放开。   谢长安的反应太异常了,他担心一放开,就永远抓不住她了。   谢长安收敛了笑容,“那不行,我要上课呢。我今年读高三,可不能浪费时间。你去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下课再说吧。”   说完用力甩开章不见的手,转身回教室去了。   没有任何的留恋,没有任何醋意,平平常常,仿佛面对的是普通朋友。   章不见的手指动了动,很想把她直接扛走,但是又担心会传出去,上了娱乐新闻,让她受人讨论,最终忍住了。 第78章   下课的时候,章不见把谢长安劫到走廊角落,还目光凌厉地不许其他同学靠近。   他想了一节课,觉得太讲礼貌不行,太粗鲁也不行,便决定只是稍微霸道总裁范一点。   班上女同学一直想他回来,见他回来之后甩也不甩她们,只顾跟谢长安诉衷情,虽然觉得是情理之中,但是也抹了一大把辛酸泪。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对女孩子挺威风的啊,说吧,要跟我说什么?”   章不见虽然想看谢长安为自己吃醋,见她没吃醋心中异常失落,但是也知道不说正经事谢长安肯定不甩自己,当下看了四周一眼,低声对谢长安道,“我觉得那个许舒如非常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谢长安见他说得严重,也顾不得跟他开玩笑吃醋了,连忙问。   章不见见谢长安跟自己认真说话,眸中闪过赞赏,她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耍脾气什么时候该认真的,当下低声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网络文学发展到后来,五花八门,什么系统什么光环都有,堪称光怪陆离。我怀疑许舒如就有个光环,类似女主角光环这样奇怪的东西。”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真的假的?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玄幻的东西吗?”   “我们可以从头再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章不见反问。   谢长安点头,想到自己那个神奇的化妆包,又再度点了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觉得许舒如有光环?”   “她生得普通,在娱乐圈演个丫鬟也就差不多了,至于真人,少了打光就更不起眼了,可是我这次看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在发光。这不正常,我不是第一次见她,以前在别的场合见过,就是个普通女人。”章不见道。   谢长安闻言,杏眼闪闪发光,“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你觉得她发光,是怎么个发光法?看到发光的她,心里在想什么?心跳加速吗?面红耳赤吗?”   章不见见她杏眼盛了繁星,知道她大有兴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像我上辈子第一次见你的感觉,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哪儿哪儿都很合我的心意。心里一颗种子瞬间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他当时看着许舒如时,脑子里下意识回忆起上辈子第一次见谢长安时的情形。   谢长安小心脏怦怦直跳,睨了他一眼,“恭喜你了,一把年纪还体会到一见钟情的感觉。”   “对她我就是觉得她发光,别的症状都没有。”章不见目光灼热地看向她,“我问过对她特别好的几个人,才知道这是一见钟情光环。”   谢长安蓦地想起自己二表哥,俏脸一下子沉下来,“糟了,我二表哥也中招了。”   章不见的俊脸有点黑,“我觉得你理解错了重点。”   “我没理解错。”谢长安摇摇头,“我二表哥虽然风流不羁,看着无所事事,但为人挺仗义的,也很有能力。如果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以后可就惨了。”   章不见脸上神色稍霁,“这的确挺让人忧虑的。”   “这下麻烦了,我该怎么办呢?”谢长安为难得皱起眉头。   她是重生的,又相信章不见,所以他一开口,她就信了。二表哥一个没经历过种种奇事的正常人,会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吗?退一万步,即使他相信,她和章不见也不好开口啊,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无端得出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奇葩!   章不见低声道,“我回来时已经想过了,只能让你二表哥起疑惑,不能说得太过。这样吧,我跟他提一下我的感觉吧。他是聪明人,应该会疑惑,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许舒如发光。”   谢长安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便点了点头。   章不见见她点头了,便低声道,“现在,你重新理解一下我那番话的重点。”   “什么重点?”谢长安一脸不解。   章不见的俊脸黑了黑,“我说第一次见你的感觉。”   “哦,谢谢了。”谢长安小心脏跳了跳,面上则一脸礼貌的笑。   章不见凝视着她,“长安,我不相信你对我已经没感觉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事情说完,我就回去了。”谢长安说完,扭身就看到围着自己的一群女生。   她正了正面容,“你们有事找章老师吗?赶紧去吧。”说完大踏步回教室里了。   章不见见谢长安推自己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一点也不在意,便抿了抿唇,一言不发走了。   正想过去和他说话的女同学们脚步一顿,没敢上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等章不见走了,便飞快地回到教室找谢长安,“他是不是跟你告白了?你是不是拒绝他了?”   “不要胡说八道。”谢长安一边收拾课桌上的书一边笑着说道。   副班长瞪她,“我们才没有胡说八道呢,刚才章老师对你含情脉脉,你看他也含羞带涩的,都插不进第三个人了,还说不是告白?我说你也差不多一点,明明喜欢就别嘴硬拒绝人家了。”   “就是啊,那是章老师啊,我们愿意让给你,你可不能太过分!”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谢长安无语,微微一笑,凑近几个义愤填膺的女生,娇滴滴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被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凑近说话,视觉效果太刺激了,所有女生瞬间鸟作兽散,男生们听着声音,脸都红了。   放学了,谢长安回家,眼睛一瞥看到章不见又和自己并排骑车了,便什么也没说。   鹏城的九月还是夏天,太阳很猛烈,因着靠海,时不时有海风吹过来,为暑热添加一两分凉爽。   章不见一边骑车一边看谢长安,见她的发丝被海风吹起,散发出阵阵清香,挺翘的小鼻子完美无瑕,让她的侧面在娱乐圈一众美人中脱颖而出,微微嘟起的小嘴红艳艳的,好似刚摘下拿水洗过的红樱桃,叫人忍不住想尝尝。   他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生怕再看下去就忍不住了。上辈子加这辈子,他有二十年没有碰过人了,控制力节节下降。   到了谢家大别墅,被谢长安叫做小胖的大狼狗见了章不见,马上龇牙咧嘴地冲过来。   章不见大为头疼,马上看向谢长安,“长安——”   “你别看我,这是我爸爸的意见。”谢长安说完干脆利索地骑车进大别墅。   章不见连忙跟在谢长安身后,企图蒙混过去。   哪知小胖不是吃素的,直接绕过谢长安,凶神恶煞地扑向他。   章不见不得不败退,远离谢家大别墅的门口,直奔菜市场,去买了一大块肉回来,扔给小胖。   小胖见了肉,一把叼住,但眼睛圆瞪,还是看着章不见,一副敢靠近就咬你的架势。   章不见手有些痒,觉得自己不能对这大狼狗仁慈了。   这时谢昀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敢买药给小胖吃,我不拿烧火棍揍你。”   章不见抬头看向他,“然后呢?”这话肯定有下文的,他才不会像小年轻似的以为这就是结局。   “我会拿刀砍你。”谢昀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   谢长安一家人一边吃午饭一边看港岛的午间新闻,正看着,就见章不见出现在电视里。   谢永安叫道,“转台转台,不要看负心汉。”   谢昀拿起遥控器,就要转台。   蒋明颜拦下他,“看看吧,我觉得不见不像是个风|流花心的。过去我们可没少给他介绍好姑娘,他一个都不要,也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或者有过绯闻,所以一切可能只是个误会。”   谢长安惊愕地看向蒋明颜,章不见什么时候竟然成功攻略了妈妈的?   谢昀听了蒋明颜的话,俊脸有点难看,但最终还是给了妻子面子,不再转台。   电视上,章不见正在接受采访,看背景是宴会大宅的门口。   只听记者兴冲冲地问他,   “章大公子,你自从脱离章家之后,凭一己之力开创自己的商业帝国,手中的事业版图比起章家来还要大,又生得英俊潇洒,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但是在感情上却十分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和哪个女星或者名媛穿过绯闻。可是,刚才却含情脉脉看向许家大小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电视上的章不见西装笔挺,丹凤眼淡淡的,年轻、英俊又矜贵,半点看不出被大狼狗撵和被谢家人嫌弃人到中年的狼狈,只见他薄唇轻启,看记者的目光带上了淡淡的蔑视,   “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或许是噱头厉害,又或者这个记者背后的势力和章不见是旧相识,所以这一段一点都没掐,把记者一张窒息的脸拍了下来。只见记者窒息着一张脸,用有些破音的声音问,   “这、这……章大公子是什么意思?是说看不上许家大小姐吗?可是你看许家大小姐时明明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十分深情!”   章不见听了,看向前方,再度含情脉脉,但很快又收回目光,“我想我的心上人时,最喜欢发呆。发呆的时候,眼睛会随意找个聚焦点。像旁边那个绿衣服,他长得那么丑,我刚才看他时比看许家那丫头还深情。”   绿衣服的大背头:“……”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记者:“……”   就算不喜欢许家大小姐,也不用这样埋汰人家吧。   这段新闻到此结束,一看就知道只是为了澄清那个绯闻的。   蒋明颜满脸笑容地看向谢昀,“我就知道不见不会喜欢那个许舒如的。”说完眉头微皱,“不过他不喜欢人家也没什么,说话有些难听了。”   谢长安忙道,“他说许舒如有点奇怪,让人看过去觉得她在发光。”   “难道不是因为他喜欢人家,才觉得人家发光吗?”谢平安马上问道。   谢长安摇摇头,“并不是,他以前见过许舒如,没有这感觉,这次见到了,突然有这个感觉了。他觉得奇怪,问了好几个正在追求许舒如的人,知道他们第一次见许舒如时,都有一见钟情的感觉,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对别人一见钟情,肯定觉得人家在发光啊。”谢平安理所当然地说道。   蒋明颜含笑点头,又有些羞涩地看了谢昀一眼。   谢昀见了她的眼神,俊脸上露出了笑意,缓缓开口,“一个长相普通的人,会让那么多上流社会的少爷觉得发光,的确奇怪。”   谢长安点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对了,昨天七表哥给我打电话时,也跟我说,怀疑二表哥对许舒如一见钟情了。”   “什么?我不信!二表哥怎么会喜欢许舒如那样的啊!”谢平安下意识就摇头。   谢永安跟着摇摇头,“对,二表哥喜欢美女,我也不信他会喜欢姓许的。”   谢长安点头,“所以我们才觉得许舒如很奇怪啊。”说完看向谢昀,“爸爸,你觉得呢?”   谢昀含笑看向她,“所以你今天上午和章不见那小子见面了?”   谢长安沮丧地耷拉了脑袋,“嗯。”   “以后不许见他。”谢昀吩咐。   谢长安看向他,“爸爸,你很讨厌不见哥哥?”   “不讨厌,但是觉得他不适合你。”谢昀说道。   蒋明颜看了谢长安一眼,心中暗叹,笑着对她说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刚才你婆婆打电话来,说你大表哥下个月结婚,要我们一家都去。那个许舒如是许家人,肯定也会到场的,她到底如何,我们见了就知道了。”   谢长安点点头,笑着问,“大表哥和谁结婚?是自由恋爱的吗?”   “是汪家的大小姐汪采薇。好像是自由恋爱的。”蒋明颜笑着说道。   谢长安听了,认真想了想,依稀有点印象,但是印象不深,因为大家在圈子里不是一拨玩的。   “那我们要准备礼物吗?”谢平安问。   蒋明颜笑着点头,“我来准备一份礼物就够了,别的不用。不过……”她看向谢长安,“你婆婆说你公司的化妆师水平很高,希望到时能请来帮新娘化妆。”   谢长安笑道,“可以啊,他们决定之后,我尽快安排出时间。”   这些年,她除了生产口红买,也聘请了大量的人才,生产化妆品进行销售。   又因为她长大之后,脸蛋上有婴儿肥,气质也有些青涩,为了在武侠剧里好看,是自己操刀化妆的。她的妆实在好看,让剧组里的女星都很羡慕,哭着喊着也要,所以,她就决定开一个化妆师工作室,教一批人化妆。   由于她见多识广,技术够硬,化出的妆都很好看,带出来的化妆师从审美到技术也都过关,所以在业内名气很大,甚至大得出圈了,好些不是娱乐圈的,想要个好的妆容,也会打电话请她工作室的化妆师。   有了这么个工作室,公司的口红和小作坊都大大提升了知名度,最近已经有了品牌自己的口碑,这是谢长安始料未及的。   “那到时我让你婆婆联系你。”蒋明颜笑道。   谢长安点点头,“好。”   谢永安笑着说道,“姐姐,你去了港岛一定要穿得好看点走出去,让那些说你长大之后不好看的人大跌眼镜!”   “不用穿多好看,正常走出去就足够了。”谢平安笑道,“有好几份报纸一直说你长大之后不如小时候好看,我倒要看看,你在港岛露面,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些人瞎了眼睛,才会觉得我们长安不好看。”蒋明颜说完,自豪地看向谢长安。   谢平安闻言有些恼怒,“他们不是瞎了,是故意的。有徐家和李家这俩搅屎棍,姐姐可不被说成丑八怪了么。还有他们过去刊登的电影和电视剧截图,都是故意截丑的图的。”   “不要生气,到时等我漂漂亮亮地出场,闪瞎他们的狗眼。”谢长安看到蒋明颜和两个弟弟都不高兴,便笑着说道。   第二天,谢长安起床洗漱完毕下来吃早餐,就听到谢永安翻着报纸说道,“都是赞美,难道是不见哥哥给叫人写的?算他有几分良心。”   “应该不是他叫人写的,而是记者自发写的。昨天他们来看到姐姐,自然知道姐姐是什么样子,所以按照实际说也是有的。”谢平安道。   谢长安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凑过去看谢永安手上的报纸,见好几份都是盛赞自己美貌但是不上镜的,便也想起昨天的事。   谢永安看向谢长安,“姐姐,看来以后不用担心还有人抹黑你啦。看过你的人都说好看,那些胡说八道的总不好意思再胡说了吧,就算再胡说,也有人反驳他们。”   谢长安翻了翻报纸,笑着说道,“我觉得啊,明天的报纸肯定又会说我长大后不好看,说那些说好话的记者被收了钱,你信不信?”   谢永安愣了愣,气得把报纸扔到一边,“那个徐家和李家太过分了,等我长大,和哥哥一起给他们教训!”   又过一日,偏徐家和李家的报纸果然讽刺小梨涡收买了记者说自己的好话,说她不敢南下港岛露面,其实就暴露了一切,任凭她怎么找人帮自己说话也没用。   谢平安和谢永安都很生气,把报纸放进大灶里,一把火烧了。   谢长安也生气,拿出小黑本,把这两家又记了了一笔。   记完了,看着两家满屏的“正”字,幽幽叹了口气。   这两家如此得罪她,她不努力点回应都说不过去,一定要想个好办法,争取个开门红!   之后的日子,章不见和谢昀扛上了,除了在学校和谢长安接触,其他时间矢志不移地想办法进入谢家大别墅。   什么攀爬什么趁谢昀不在家偷溜进来,各种办法都想过了,但基本上都不凑效,因为谢长安丝毫不配合。   足足一个月,章不见未曾踏足谢家大别墅。   就算是百折不饶的他,历经谢昀如此严酷的棒打鸳鸯,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   一来,谢昀太严格了,似乎绝对不会改变主意,这让他和谢长安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就有些困难。   二来,谢长安真的一点都不放水,似乎对他是真的没有感情了,让他想想就伤心抓狂。   一个月过去,蒋家大公子的婚礼也快到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请了假,一家人南下港岛,参加蒋家大公子的婚礼。   蒋太太借口说要他们帮忙,热情地让他们住进蒋家。   蒋家稍微扩建了,所以谢家一行人在蒋家是单独住在最高一层的,这样住着挺舒心,所以谢长安不反感住在蒋家。   记者们知道谢长安来了蒋家,都打了鸡血一样在大别墅外面探头探脑,打算拍些谢长安的照片。   有一家,是李大少派来的,他们得了李大少的吩咐,一定要拍到谢长安,戳穿一个月前去大陆那些记者说长大后的小梨涡是个妍丽清新的大美人的谎言。   还有一家,是徐生派来的。这些年他虽然已经腻了云姐,极少找云姐,身边重新有了美人儿相伴,但却还记得几年前小梨涡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所以习惯性地让人上小梨涡不好的新闻。   云姐已经在他的影视公司成为了一姐,也没忘小梨涡背后的人说她大饼脸,因此不时叫徐生旗下的报纸乱写,所以这一天,徐生旗下的记者格外卖力。   蒋家大别墅有高墙围着,记者们想拍有点困难,但作为狗仔,他们完全不愿意退缩,开来了各种机器,打算越过院墙进行拍摄。   可惜的是,谢长安都在别墅内活动,极少走到花园里,所以记者一连守了三天都没能拍到人。   距离蒋大公子的婚礼还有一天,一些宾客已经提前来祝贺了。   记者们更加激动,一大早就挑选了最好的位置站岗,打算今天一定要拍到“长残”了的小梨涡。   徐生因为和蒋家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商量,也在这一天来到了蒋家。   和蒋先生在书房里呆了一阵,他便信步在蒋家别墅内闲逛着。   逛了一阵,他去了前楼的观景台,懒洋洋地看别墅区内的景色。   这时,上方忽然传来说话声,那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容忽视的怒意,却还是异常动听,“你怎么这么烦啊,来吵我睡觉。”   “白天睡太多,夜里就该睡不着了。”男声带笑的声音响起。   徐生心念一动,认出这是章不见的声音,顿时有些好奇女声到底是谁。   这时女声又响起,“就你事多,婆婆妈妈的,你干脆去应征菲佣得了。”   徐生有些好奇,竟然有人如此不给章不见面子?   虽然章不见此时还年轻,但在港岛无人敢小瞧他,就连上次他讽刺许舒如,许家也没敢出手。   这时章不见带着宠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看来是真没睡饱,脾气还挺大的。”   徐生听到这里,挑了挑眉。   难道这女声就是章不见说的心上人?原先以为他是故意找的托词来讽刺许舒如的,如今看来,他似乎真的有心上人,还是感情很深的心上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宠爱发脾气的心上人。   “本来就没睡够。”女声又响了起来,虽然是平常的语调,但总有种在撒娇的感觉。   徐生听着,觉得章不见眼光真不错,不说长相,就说这声音吧,就叫人听得心痒痒的,很想知道她生了怎样的相貌,能不能配得起这副声音。   只听章不见又笑道,“那我给你赔礼怎样?你想要什么,长安?”   徐生眉头一跳,女声竟然是谢长安么?   谢长安的声音他听过,但没有这么撩人啊。   但他心中的疑惑只是一瞬间,很快又要了然地笑了起来。   女孩子们,在心上人跟前肯定是截然不同的,过去的谢长安只是演戏,自然和眼下不同。   这时谢长安笑道,“你去给我端一盆水来,我想洗把脸,再在这里坐着吹吹风。”   徐生听到这里点点头,太平山上的山风吹得人很舒服,比空调还舒服,在外面吹风,的确是享受。   只是章不见并不是蒋家人,却能在蒋家给谢长安盛水并端来,想来是经常来蒋家的。   脚步声响起,章不见似乎去端水了,而谢长安一时也没了声音。   徐生不是个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此时知道谢长安和章不见在对面的后楼,也没有为了避开他们而离开。   不一会儿,章不见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就听他温柔地道,“水来了,我帮你洗吧。”   “不要,我自己洗。”谢长安的声音说完,就响起洗水的声音。   徐生忍不住微微抬头看过去,可惜只隐约看到章不见的头发,没看到谢长安。   过了一阵,只听谢长安含笑说道,“这风吹着真舒服……”   话音刚落,对面楼就出现了谢长安的身影。   只见她的双手在轻轻舞动,晕红的脸颊带着婴儿肥,朱唇嫣红,杏眼弯成月牙儿,两粒小梨涡散发出甜意,端的青春无敌,又美丽无双。   徐生怔怔地看着,心脏忽然大动,就像少年时看见自己偷偷喜欢着的少女那样,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很快,对面谢长安身旁,又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年轻英俊的章不见。   两人挨得很近,一边说笑一边赏景,男的俊女的俏,十分登对。   徐生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全听不清谢长安和章不见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谢长安怎么看怎么好看,章不见怎么看怎么碍眼,恨不得把章不见踢走自己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吹这太平山上的山风。   他向前迈了一步,撞到栏杆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谢长安听到下方对面传来声音,低头看过来,见了徐生,好奇地问,“咦,那老头不是姓徐那个老色鬼吗?”   徐生怦怦怦直跳的心脏一下子停止了工作,再动起来,也没有了原先的振奋,他有些愤怒,又有些心虚丢脸,抬头看向谢长安,“我是徐生,我叫徐其锦。”   并不是什么色老头。   谢长安听了,含笑点点头,“那我就没认错人了是吧。”   “没有。”徐生回道,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因为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谢长安又点了点头,“你等着啊。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我等着。”徐生本来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听到她说有东西送给自己,重新充满了朝气,满怀期待地等着,顺便瞥了章不见一眼。   章不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时谢长安又来了,手上捧着一个盆子,冲徐生微微一笑,就将盆子里的水泼了过来,“天天叫记者抹黑我说我丑,我忍你很久了,今天送上门,先给你点回敬!”   才泼完,就拉着章不见飞快地跑了,“快走,回头我婆婆问起,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隔着些距离,那水只泼了一部分到徐生身上,并不能让徐生像个落汤鸡一样。   不过对徐生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挑衅了,因为过去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过。   对面一个房间内,蒋大公子刚拉开门,就见着了徐生的狼狈,当下便假装没看到,轻轻将门重新关起来,回到卧室继续休息。   这徐生这些年跟流|氓似的,不时抹黑谢长安,蒋家的人早不爽他了,在商业上也一直努力给他施压,可惜两家地位差不多,这施压效果不明显。眼下谢长安泼水,可真是大快人心。   至于徐生发难,蒋家人可不怕他,因为所有蒋家人都没看到谢长安泼徐生,所以这事只能是徐生无中生有污蔑谢长安,一如他旗下那份胡说八道的报纸。   徐生被兜头泼了水,一颗心瞬间凉了。   不是因为水凉,而是因为被泼了洗脸水,他竟然没有生气,所以一颗心才凉了。   这代表着的含义,实在叫他不敢深究。   他理了理湿答答的头发和衣服,又抬头看了看谢长安刚才待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他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这毛头小子一样的表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一时的,还是长时间的!   徐生身上湿了,走出去时遇上蒋太太,便随意点点头,不等她说话,就飞快地走了。   蒋太太见他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就走,看着像在发怒,心中疑惑,便起身跟了出去。   徐生走到车库坐上车,对跟着来的蒋太太说道,“明天蒋家大公子结婚,一定登门找杯烧酒喝,今天有事,先告辞了。”   蒋太太还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说完飞快地驱车离开,知道他或许是不想再提这样的倒霉事,便耸耸肩回去了。反正蒋家也不怕他,就算他真的在蒋家吃了亏事后要算账,蒋家也有底气和他对上。   却说徐生回到家之后马上洗澡,一边洗一边想起谢长安的样子,根本冷静不了,便草草洗了洗,出来打电话叫新|包养的的小明星过来。   挂了电话,他又给助理打电话,让助理把小梨涡所有的片子都买过来,这才坐在沙发上发呆。   到了傍晚时分,小明星一边穿衣服一边娇滴滴地试探,想知道能不能一起去吃饭。徐生是很大方的,到点了一般都会带她们去吃饭的。   却不知这次才试探,就听徐生冷斥,“好好说话。还有,赶紧滚。”   小明星此时还满心旖旎,猝不及防被这样呵斥,眼圈瞬间红了,心里也觉得这徐生脑袋有问题,都叫了她好好说话,为什么又叫她滚?她滚了还能好好说话嘛。   不过金主吩咐,她不乐意也得听,所以只得委屈地离开了。   徐生开始看谢长安的片子,看长大之后的,怎么看怎么满意,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好看。   至于脑子里原先那些关于谢长安长大了变丑了的照片,一瞬间全都被宜喜宜嗔的动态镜头所代替,让他有种自己要走火入魔刻骨相思的感觉。   饥肠辘辘之际,徐生叫助理给自己送饭,然后又给自己旗下的报刊打电话,严令以后不许刊登抹黑小梨涡的任何言论,无论谁要刊登都不许。   第二天,蒋大公子和汪采薇大婚,港岛名流尽数出席。   徐生来得很早,可是在宴会中四处打量,也没看到谢长安,反而看到了李大少和他的表哥威廉。   想起过去他和两人曾联手抹黑诬陷过谢长安,徐生心下有些不快,冷淡地打量了李大少和他的表哥一眼,就收回视线。   李大少和威廉也看到徐生了,作为坚定地抹黑小梨涡的同盟,两人都含笑走向徐生,跟徐生打招呼。   即使徐生态度不咸不淡,李大少也不介意,笑道,“听说小梨涡生得娇俏妍丽,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我可等不及了。” 第79章   李大少这话明着是夸奖,但实际上的嘲笑意味,傻子也听得出来。   若是过去,徐生听到了只会觉得舒坦,认为甚合心意,徐老太太和徐太是瞎了狗眼才觉得谢长安好。可是眼下他的心情截然不同,只是听两人这样嘲笑两句,竟就觉得不能忍受,当下冷笑一声,   “那就一起看看好了。李大少不是和姜韶华走得近么,也好评判一下哪个好看一点。”   说完脸色一黑,觉得拿姜韶华和谢长安比,简直侮辱了谢长安。   可只是一句话,他何必这样想?   徐其锦觉得自己快疯了,比年轻时偷偷喜欢一个人还严重。   李大少听出徐其锦是在讽刺,心中有些奇怪,“徐叔这是什么意思?姜韶华虽然毁容了,但样貌也不差,和小梨涡也有几分相似。不过论起心肠,姜韶华却比小梨涡好了很多,至少不装模作样。”   威廉点点头,“就是有些贪图富贵。”   “贪图富贵也坦荡荡的贪,总比有些人一边说视金钱如粪土一边拼命偷偷收集粪土好啊。”李大少说完又笑了起来,“姜韶华盘靓条顺,许舒如说要带她来玩玩,要是小梨涡连姜韶华也比不上,那就好笑了。”   徐生听了,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李大少眉头一皱,刚想问,见有人来找徐生,便和威廉坐到一边。   两人都是富贵家庭的大少爷,如无意外都能接手家里的生意的,在圈子里名气不小,不一会儿又跟几个也是将来继承家里企业的聊了起来。   富家大少爷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圈子里的女明星。对他们来说,将来娶妻肯定是和圈子里的大小姐联姻的,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生得好看的没几个,他们娶了放家里,外面肯定要找几个漂亮的女明星养着。   所以认真算起来,娱乐圈就是他们的后宫,所以谈起娱乐圈的女明星,那叫一个兴致盎然。   李大少这些年一直不遗余力地抹黑谢长安,此时有机会,自然再次提了起来。   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圈子里其他的大少爷们就有些好奇,“我看你们旗下的报纸,不止一次说小梨涡长大之后变丑了,真的假的啊?她那么漂亮,就算变丑了,应该还是圈子里难得的美人吧?”   “真的变丑了吗?我看电视,觉得她还是很漂亮啊。有两粒小梨涡,笑起来甜死人了,就算生气,那双杏眼也发光似的,超级迷人。”   “我说你和小梨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干嘛一直抹黑她?”   “变丑是丑到什么程度了?我本来想追她的,毕竟她是圈子里唯一的大美人。可是听你家报纸说了那么久,我有点怕变得太多,就交了女朋友。”   这时来了几个李大少和威廉的好朋友,听着这些问题,纷纷笑了起来,“其实说很丑也不至于,但是和小时候没法比是真的。”   “想知道小梨涡长什么样子,去看李大少家的报纸不就知道了吗?那上面,可是有人对着电视机拍照,拿来分析小梨涡脸上的缺点的。”   “对啊,看看报纸就知道啦。不过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小梨涡从脸型到五官都是缺点,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啊。”   “其实喜欢小梨涡,可以玩玩姜韶华。她和小梨涡有几分相似,大了也没有长残。”   几个大少爷听了,笑了起来,“本来这次还有点期望的,听了你们的话,都不敢再想了。”   “美人长残太可怕了,倒不如从来没有过呢。”   李大少笑着说道,“许舒如会带姜韶华来,希望小梨涡不会被姜韶华碾压吧。”   正说着,就有人叫道,“咦,许家大小姐来了,她身边的人有点像小梨涡,应该就是姜韶华了吧?”   李大少一听,便看了过去,待看到不远处的人便笑着点头,“正是许舒如和姜韶华,她们俩,可算今天宴会上最美的人了。”   名流圈的大小姐,他们都是见过的,清秀的长相有,但是要说超过许舒如和姜韶华两个,是绝对没有的。   威廉看向远处的许舒如,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可惜他才走了几步,就见好几个男人同时迎上去,和许舒如打招呼,态度都温文尔雅含情脉脉,明显对许舒如有情。   威廉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便站住了,远远地看着。   李大少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西装,示意他不要表现太明显。   又过了一会儿,许舒如和几个男人打了招呼之后,和姜韶华含笑走了过来,笑着跟众人打招呼,不过第一个招呼的是威廉,第二个是李大少。   姜韶华自从来到宴会,看到衣香鬓影的场景,就一直处于失神和激动中。   这样的场合,她上辈子经常出席,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这辈子,却很艰难才重新走进来。   看着四周,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几个世家大少爷见了姜韶华,认真打量几眼,见她似乎有些失神,便以为她难得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压不住有些惊慌,心里有些唾弃。   不过姜韶华是个美人,他们只是略为唾弃,就怜惜起她来。   说起来,也难怪她惊慌的,这里过去曾是她住过的地方呢,眼下旧地重游,谁能坦然处之?   这么想着,他们心中的怜惜更深了,纷纷对姜韶华嘘寒问暖起来。   姜韶华自从失势之后,总想着要重新爬起来,所以参加宴会该如何表现,她每天都会回忆一遍,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忘掉导致有朝一日重新回到这个阶层时失了礼数被人笑话。   此刻心神恍惚之后,她很快重整心情,彬彬有礼地和世家大少爷们聊起来她。   她已经想清楚了,从身世上来说,她是没什么机会崛起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嫁入豪门。   只有嫁入豪门,她才能过回上辈子那样的富贵生活。   几个世家大少爷和姜韶华聊着聊着,觉得她谈吐什么的都不错,提起一些上流社会的事或者物品更是如数家珍,并不像普通女孩那样一窍不通,便觉得她虽然被蒋家赶出去了,但是一直自学,很叫人钦佩。   人觉得甲好,就会觉得能够类比那个乙很糟糕。   此刻几个世家少爷们觉得姜韶华好,又见她妆容美丽,柔弱美丽,心中一阵怜意大起,惋惜地说道,   “你在外面也能长成这个样子,要是在蒋家,那更不得了了。蒋家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心里只有血缘,拿个什么都不如你的当表小姐疼爱。”   “听说小梨涡长大之后远没有过去好看,你等会儿在她出来之后,走到她身边站着,叫她知道什么叫做自惭形秽,也叫蒋家人知道,什么叫鱼目什么叫珍珠。”   “这个办法好,蒋家不是把韶华赶出去么,等看到韶华样样都比小梨涡好,心里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姜韶华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自己强势杀回来,把谢长安踩到脚底下,此刻听到大家都赞她,贬低谢长安,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李大少耳尖,听了几人的话哈哈笑了起来,“我本来以为韶华只是样貌比小梨涡好,没想到就连内在也比小梨涡好。真是妙啊,韶华你等会儿去碾压她,回头我叫报纸好好写。”   姜韶华刚想点头答应,就想起自己的身份来,当下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曾经喊蒋太太做婆婆,心里也是把她当婆婆的,要是惹了长安不高兴,我怕婆婆会伤心。”   正从这里经过的罗美芙听了这话,气得牙痒痒的,看也不看姜韶华一眼,径自对李大少道,   “李大少,就算你小时候跟长安求婚被长安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也不该这样小气记到今天吧。你都抹黑她那么多年了,还要不要脸了?”   “别跟我提年少不懂事的事!还有,什么叫抹黑,她是长得没有小时候好看了,难道我还不能说实话?”李大少反问。   罗美芙怒,“你见过她吗?你有两年还是三年没见过她了吧?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小时候好看了?”   “看电视不就知道了!”李大少嗤笑道,“或者你可以看看我家的报纸。”   和威廉聊天的许舒如看向罗美芙,“美芙,小梨涡长大之后真的很好看吗?我还没见过她真人呢。这两年她大了,你见过她吗?是不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好看?”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就看向了罗美芙。   罗美芙哼了哼说道,“我这两年都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个大美人。起码,比你们围在中间当宝的美得多了。”   “你是她的好朋友,自然帮她说话了。”李大少回道。   一大少爷笑着问罗美芙,“你这两年没见过小梨涡,却说她和小时候一样好看,该不会是听信上个月那些记者的胡言乱语吧?”   “一定是了,哈哈哈。谁不知道,那些记者都是收了章不见的钱才昧着良心说假话啊。”   这时一道愤怒的男声响了起来,“你们才昧着良心说假话!”   罗美芙一听,心中大为高兴,忙扭头看去,见是曾家大少爷曾明贤,便笑着说道,“说得好。”说完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帮长安说话,我会告诉长安的,到时你要追她,我帮你说好话。”   曾明贤的俊脸顿时红了,“谢谢。”末了憋出一句,“请你一定记住今天说的话。”   罗美芙:“……”   在场所有人:“……”   还以为他是打算脸红地拒绝呢,没想到这么不要脸。   许舒如含笑看向曾明贤,“曾家大少爷见过长大之后的小梨涡吗?”   “见过啊。”曾明贤红着脸点头。   姜韶华连忙问,“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吗?”   她记得谢长安上辈子的样貌,觉得能和自己平分秋色,但是看多了李大少和徐生家的报纸,慢慢就被洗脑了,认为谢长安一定是好吃好喝以至于长残了。   所以刚才大家说她长得比谢长安好看,她是信以为真的。   曾明贤红着脸点头。   李大少眯了眯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小梨涡这两年都没有来过港岛,好像都是去美国或者欧洲,难道曾明贤追人追到美国去?   “在电视上见的啊。”曾明贤说完看向众人,“她演的电影和电视剧都很好看,也很美,难道你们都没有见过?”   李大少一行人齐齐翻白眼,“拉倒吧,你喜欢她才觉得她好看。”   罗美芙呸了一声,“你们这些瞎了眼睛的才觉得她不好看。”说完知道自己和曾明贤两个吵不过李大少那么多人,就赶紧拉着曾明贤走了。   李大少冲着两人的背影叫道,“到底如何,很快就可以见分晓,希望到时你们不要脸红!”   罗美芙本来不想理会,但到底忍不住,回头冲众人翻白眼,“要是你们以后追她,那你们都是不要脸的乌龟王八蛋!”   叫完,飞快地跑了。   她是走出一段距离才回来吼叫的,惹得旁边的贵妇名流都特好奇,纷纷问她到底在说什么。   罗美芙不想再费口舌,就摇摇头飞快地走了。   李大少觉得罗美芙小看人,当下上前一五一十说起他一行人和罗美芙的争执。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对谢长安长大后的样子,就好奇起来。   虽然吧,在电视上看小梨涡还是觉得好看,但是李大少一行人说得信誓旦旦,不像是假的,那最有可能就是小梨涡真的长残了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欺骗了大家。   蒋二公子领着弟弟堂弟们招待男客,起先还没什么,没多久就发现很多人跟自己打听谢长安的下落,问她今天会不会出席,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蒋二公子众人听了这些问题,想到谢长安那张美丽的脸蛋,都以为众宾客是想打听谢长安为自己家孩子相看,因此统一回答,“会来的,等会儿就来了。”   蒋太太以及三个儿媳妇也被人拉着问谢长安什么时候来,她们的想法和蒋二公子众人如出一辙,都认为大家是因为谢长安貌美所以来为自己家儿子打听的,因此含笑说很快就来。   谢长安知道今天是蒋大表哥的大喜之日,所以早早就起来准备换衣服化妆了,还没开始化妆,就见蒋明颜和蒋太太都在化妆,妆容略有瑕疵,便干脆坐过去帮两人化妆。   蒋家三个少奶奶看到谢长安一双巧手,让蒋明颜和蒋太太美了几分,也心动了,纷纷请教。   化妆这回事,短时间内请教效果不明显,谢长安干脆指点着三人化妆,最后还上手帮他们化最难的部分。   这一帮忙,她自己就没有空去帮忙招呼客人了。   蒋太太和三个儿媳妇见了,就叫她慢慢来不要急,她们出去招呼客人。   谢长安终于化好妆,又把头发盘好,正要出去,就见章不见西装笔挺地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帮我看看,我的裙子妆容都没什么问题吧?”谢长安一边问,一边轻轻地转圈。   转了一圈,见章不见怔怔地看着自己,眸光灼热,脸上顿时烧起来,伸手去推他,“问你呢!”   章不见回神,后退一步,“你再转一圈我看看。”   谢长安虽有些羞涩,但上辈子和他什么都做过实在太熟了,便依言再次轻轻地转了个圈。   转完了,抬头看向他,“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修长的手臂困进宽阔灼热的怀抱里,在刻骨的熟悉中,她的心脏颤了颤,下意识抬头。   才抬头,朱唇就被灼热的唇瓣堵住了,紧接着,被撬开贝齿,攻城掠地……   这样的灼热,这样的动作,这样的亲密……   谢长安的意识模糊起来,恍惚记起他出差了,回来就这样搂着她一顿深吻,把彼此的思念都去掉,然后唇齿相依,首尾相连。   她踮起脚尖,轻轻伸出手,如同过去的无数次,环住了他的脖子,和他深深地吻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长安被放开,心中不满,晕乎乎地抬头看抱着自己的人,仿佛在问,“怎么不继续了?”   章不见被她这样的盈盈眼波看着,差点化身为狼,将她吃下去,共谱世界上最美的乐章。   他深深地喘息着,闭了闭血红的眼睛之后,低头深深地看着她,“长安……”   他已经素了二十年了,根本经不起撩拨。   谢长安眨眨眼,有些不解,又踮起脚尖想要和他拥吻。   章不见本来就忍不住了,见她如此主动,当下搂紧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低下头,再次深深地吻上了她。   当身下的灼热让他几乎要爆体,他才不得不狼狈地放开她,并马上后退几步,“长安,今天日子不对,你也还没成年,等——”   谢长安见他退开,本来还很不满,听了他的话,思想瞬间回笼,又看了看四周,晕红的俏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咬牙骂道,“你混蛋——”   说完马上扶着梳妆台坐下,竭力让自己忘掉刚才发生的事。   化妆间很大,放了空调,是很凉爽的,可是此刻,气温高得仿佛着火了似的,烫得人浑身不自在。   谢长安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更不敢看不远处正在喘息的章不见,只得低着头,不住地念着“冷静”两个字。   过了不知多久,只听章不见磁性的声音说道,“长安,这一身裙子看着不大好看,你换了吧。我记得有一套深蓝色的很不错。”能把脖子包住,又有些大,惊艳值大打折扣。   谢长安下意识抬头瞪他,“那套不合身!”说完见他还要再说,便哼了哼,“收起你那嫉妒心,我现在单身,可不受你管。”   章不见听了,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站在谢长安身后,伸手握住谢长安的肩膀,弯下腰,在谢长安耳旁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刚才的表现可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时声音带笑,仿佛捡了金条似的,心情异常的飞扬。   谢长安被他吹得一抖,深呼吸几口,说道,“哼,换个男人——”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章不见咬住了她的耳垂。   “你、你快放开。”谢长安浑身发软,差点就要坐不住了。   章不见舔了舔,这才慢慢松开,“长安,你心里爱我,身体也还爱我,不许再否认。”   谢长安又羞又怒,气道,“你马上给我出去,不然我就要生气了!”说完怕不够威力,从镜子里瞪他。   这一看镜子,见镜中女的俏,男的正满目深情地看着她,宛如一对璧人,心脏急跳,不敢再看,连忙闭上眼睛,“你快出去,我要赶紧补妆出去了。”   章不见听她提正事,不好再痴|缠,便问,“等会儿,如果要跳舞,你要和我跳第一支舞。”他想和她跳所有的舞,但是知道有蒋家人在,这是妄想,就退而求其次了。   谢长安知道这样的婚宴应该不会跳舞,连忙点点头答应了,“你快出去。”   等章不见出去了,连忙给自己补妆。   只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她的手一直抖,过了很久才重新把自己收拾妥当。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发现没问题,她便起身,推门出去。   门外,章不见倚着门看她,“终于好了,我等得都要打瞌睡了。”   谢长安抬头,见他薄唇带着口红,明显和自己唇上是同一个色的,脸一热,便扭身重新进化妆间,“快进来,我给你也补一下妆。”   “我还想不补了。”章不见轻笑一声,跟在谢长安身后走了进去。   谢长安一边示意他坐在镜子前,一边哼笑,“你不补也行,在宴会上被我爸拿着棍子抽不要怪我不提醒你。”   章不见想到谢昀,顿时英雄气短,乖乖地坐好让谢长安帮自己补妆,连撩|拨谢长安的话都不敢再说了,生怕再拖延了时间。   等会儿他和谢长安出去,肯定会被谢昀看到,谢昀只要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他绊住谢长安的,到时估计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谢长安见章不见乖乖闭嘴,便心无旁骛地帮他补妆。   补好妆了,便站起身,“走吧,赶紧出去。”在化妆间里待了这么久,估计参加宴会的人都来了七七八八了。   章不见点点头,伸出手,示意谢长安挽上他的手。   谢长安不挽,婀娜多姿地走在前面,“我可不想我爸大闹大表哥的结婚宴会。”   章不见听了,头疼得很,决定回去多想办法去攻略谢昀,让他不要再做棒打鸳鸯的恶毒王母。   谢长安走在前面,走了几步问,“我的裙子真的不好看?”   “好看,我舍不得你被别人看。”章不见的声音有些低沉。   她皮肤白如牛奶,唇红齿白,端的美貌无双。即使穿了一身接近肉色的华服,也丝毫无损美貌,更因为长身玉立,显得身材窈窕,婀娜多姿,宛如仙女。   他看呆了,相信宴会上那些世家少爷也会看呆了的。   谢长安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真的要回去换一身丑一点的?”可是这身礼服已经算最不起眼的了,再换,就是不合身的了。   “换了好!”章不见连忙点头附和,“就是那身深蓝色的,虽然大了点,但是穿上它,不会像这一身一样抢新娘的风头。”   谢长安想着新娘子,真有些想回去换衣服了。   正在这时,忽听前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略带疑问地问,“长安?”   谢长安抬头,见了罗美芙,连忙笑着挥了挥手,“是我,你怎么进来啦?”   “嗷嗷嗷,果然是你!”罗美芙快步上前,站在谢长安跟前不住地打量,一边打量一边激动地叫,“仙女啊,仙女啊!好好看啊好好看啊,就算在娱乐圈也是秒杀所有的存在!”   谢长安一听,更觉得应该换一身稍微差点的。   这时罗美芙急道,“走吧,我们赶紧出去吧,宴会快开始了,都催你呢!”   “催我做什么?”谢长安问道。   “想见你所以就催你了,你赶紧的啊,人差不多都来齐了。”罗美芙一边说一边想伸手拉谢长安,但是手伸出去了,却没敢真扶,为难地说道,“我怕我一碰你,你就碎了。”   谢长安一脸黑线,“我还没那么脆弱。”   “那赶紧走吧。”罗美芙又催促,催促完看向一旁的章不见,脸蛋瞬间红了,“章大公子,你好帅啊!也是秒杀全场的存在!哎对了你们是一对吧,太般配了。”   章不见本来见她前来,打扰了自己和谢长安短暂的独处时光还有些不开心,听了这话,心情顿时大好,点了点头,凝视着谢长安,“嗯,我和她是一对。”   “谁和你是一对了!”谢长安说完,不再理会章不见,抬脚往前走。   罗美芙见她走动时,到脚踝的纱质长裙轻轻摆动,仿佛有无数层透明薄纱在随风摇曳,美不胜收,顿时挪不动脚步了,一直盯着她看,见她走远了,这才慢慢跟上,一直盯着她摇曳的身姿和裙裾飘飘看。   章不见见谢长安走了,便也跟了上去,和她并排而行。   罗美芙跟了一阵,忽见前面谢长安停下脚步,回头问她,“美芙,你在后面干什么?慢吞吞的,赶紧上来一起走啊。”   她刚想拒绝,忽然想起外头一大群说谢长安长残了的世家大少爷,顿时打了鸡血似的,几步跨出去追上谢长安,急道,“要不这样吧,我先出去。”   她要先出去看热闹,看看那些人见了谢长安之后,会不会被闪瞎了狗眼。   谢长安见她步履匆匆,一下子就跑到自己前面去了,便摇摇头,抬步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见章不见在自己身旁,就问,“你和我并排走,不怕被我爸爸看见?”   “不怕。”章不见说道,“只是并排走,有没有搂着你抱着你或者挽着你的动作,老师可不能随意冲我发难。”   谢长安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我爸爸最防备的就是你了。”   “那是因为我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好的,是最大的心腹大患。”章不见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长安有些无语,“可以啊,自己骂自己。”   “加双引号的,含义不是本义。”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只是面对你才会这样。”章不见含情脉脉。   罗美芙快步走了出去,进入婚宴大厅之后,下意识就要找李大少和威廉众人,想看他们骤变的脸色。   可是现场很多人,她看得眼花。   正在这时,忽然身后有人笑着说道,“怎么,罗美芙,你刚不是去后面的化妆间找人的吗?谢长安不敢跟你出来吧?”   “她有什么不敢的?”罗美芙得意地笑,目光扫向一群看好戏的大少爷,“你们啊,记得自己的话,看到长安之后,不许追她。谁追了就不是男人,是乌龟王八蛋。”   一个有些卷发的大少笑了起来,“哈哈哈,听你这话,谢长安还是个绝代佳人,让人见了就失魂落魄,不顾一切地爱上她?”   “那可不!”罗美芙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大少一行人笑出了声音,威廉忍俊不禁,“别说她长大了没小时候好看,就是她有小时候好看,也不是人人喜欢她那款啊。”   姜韶华含笑道,“也不是这么说的,可能长安恰好长得跟仙女一样,让男人都忍不住心动呢?”   罗美芙难得地给了她一个眼光,“算你说了句人话。”   李大少等人听了,又是一阵笑。   姜韶华这话分明带着嘲讽,可是罗美芙却当了真,天真得不像圈子里的人,太好笑了。   许舒如看向罗美芙,“你刚才去看了小梨涡了?”   “看了啊。”罗美芙说完,不屑地扫了她和姜韶华一眼,“本来你们也算好看了,可是在她跟前,就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你吹牛就吹牛,但是也吹得太夸张了吧。”李大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卷发好友,“你说她是不是受刺激脑子有问题了?”   说完见自己那朋友带笑的脸渐渐呆滞,目光却大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什么叫他移不开眼睛似的。   “你怎么了?”李大少心中诧异,便站到他跟前,推了他一把。   卷毛少爷一把推开他,目光还是呆呆地看着原先那个方向,脸上浮现出梦幻一样的表情,紧接着一张脸慢慢地红了,从微红到大红。   “你有毛病吧……”李大少说着,看向旁边的其他人。却见其他人跟卷毛一样,怔怔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皆面含桃花,目带春水。   就连他的表哥威廉,也怔住了,傻傻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李大少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忙转身,循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仿佛被雷劈中了,从身到心,都飘了起来,仿佛不属于自己了。   宴会厅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天哪,那个仙气飘飘的,到底是谁?”   “那是小梨涡吗?不是说她长大之后变丑了吗?怎么这么好看?”   “像个小仙女似的,难怪章大公子一直跟着她不肯结婚!”   “说小梨涡长大之后变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上个月那些记者把小梨涡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未必是最上相的,但是样貌一定是最美的,给人感觉一定是最震撼的,我还当他们收了钱胡说,现在看来,他们可一点都不夸张!”   “太好看了,这样一张脸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身材也很好……”   “这下咱们圈子里可没有平静了,估计都要围着她转了。”   徐其锦看着谢长安身姿窈窕地从门口进来,走向蒋太太,觉得她仿佛踏着云端走向自己,便也抬脚迎了上去。   罗美芙看了李大少一行人被震撼得跟癞|蛤|蟆似的,就差对着谢长安流口水了,心情大好,狠狠地推了李大少一把,“怎么样,比小时候丑吗?”   李大少回过神来,看了罗美芙一眼,又情不自禁看向远处的谢长安,正好瞧见她俏皮一笑,一张脸顿时涨红了,忘了回答罗美芙的话。   罗美芙心情大好,仿佛自己才是人群中最注目那个,又推了李大少一把,接着推威廉,挨个推,把所有人都推了一把之后,双手叉腰,   “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绝对不会追谢长安,追了就不是男人,是乌龟王八蛋。”   卷毛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放回谢长安身上,怔怔地说道,“连她都不追,才不是男人,才是乌龟王八蛋!” 第80章   旁边一群大少爷听了卷毛的话,同时点头附和。   罗美芙冷笑一声,“你们不要脸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们骂过长安什么话,是怎么奚落她的,我可都记着呢,回头一准儿要告诉她。”   卷毛几个听了这话,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讨好地看向罗美芙,“我们先前只是开玩笑的,美芙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计较。”   罗美芙看着这些人前倨后恭的态度,冷笑一声,什么也不说,转身飞快地走了。   姜韶华看着在人群中仿佛发着光的谢长安,难以置信,惊叫道,“这不可能,她不可能长这个样子!”   “什么不可能?”许舒如马上看向她。   她刚才看着谢长安也失神了,心中不愿意相信谢长安竟然长这个样子。看电视时,她看出谢长安是个美人,可并非最美的,但是看到真人了,却情不自禁产生一种“她一定是最美”的错觉。   这不科学,若是谢长安也有一见钟情光环才有可能。   所以听到姜韶华的话,她下意识就开口问,想知道姜韶华是不是知道些内幕。   姜韶华盯着不远处的谢长安,脸色雪白得可怕,“她不可能长这个样子,不可能……”   上辈子的谢长安也好看,可是绝对没有眼下这么吸引人的目光,甚至于在人群中是发光的存在。   她紧紧地盯着谢长安的脸庞,一寸一寸地打量她的脸蛋以及五官,企图找出她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地方。   卷毛听到自己女神被怀疑,马上不悦地看向姜韶华,“什么不可能,她长得比你好看就是不可能了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别是被人捧两句就真的以为自己靓绝全港了吧?”   许舒如看向卷毛,笑着说道,“先让韶华把话说清楚再说吧。你刚才极尽所能地贬低小梨涡,眼下又为了她踩韶华,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些。”   “先前我是被李大少和威廉误会,现在才知道,李大少和威廉的确是以抹黑小梨涡为乐的。两个成年了的大男人欺负一个才16岁的少女,也是厉害。”卷毛一脸不悦地看向李大少。   李大少收起心中的惊艳,又将怦怦直跳的心脏压下来,看向卷毛,“我们只是实事求是,她在电影和电视剧中的确不好看。”   “去你的不好看,我看过她的剧了,那就是仙女。”一个大少站出来怼李大少,“我还以为自己喜欢她,以至于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原来她是真好看,只是被你们抹黑了。”   李大少冷笑一声,“你觉得她好看,可不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少跟我废话,刚才也不知是谁看得眼睛都不眨,面红耳赤的。跌份!”卷毛说完,马上倒退几步,远离了李大少。   威廉看向远处和蒋明颜说话的谢长安,又看向身旁的许舒如,脸上带着怀疑。   他不是对许舒如一见钟情了吗?怎么看到谢长安,也会产生一见钟情的感觉的?而且那感觉更可怕,似乎直击心灵触及灵魂。   许舒如顾不得理李大少他们吵嘴,也没空看威廉的目光,她看着姜韶华,“韶华,你没事吧?”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不妥了?   后一句话她不敢问出来,因为问出来听在这群富二代耳中,吃相实在太难看了。   只是谢长安美得实在有点过分,不大像圈子里的。在圈子里,除了蒋家,有哪家的孩子是特别好看的?并没有,她这样清秀婉约的,已经算得上圈子里的大美人了。   像蒋家,虽然生得也好,但是绝对没有谢长安和谢家人那样夸张!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许姜韶华知道。   姜韶华盯着谢长安仔细看了很久,最终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喃喃地说道“没、没有……”   谢长安还是谢长安,和上辈子一样的脸蛋和五官,但是比起上辈子多了一份活力,神采飞扬的活力,气色也好了很多,加上白皙细腻的皮肤,成就了一露面就叫人受到冲击的惊艳效果。   可是她不甘心啊,这一切明明是她的!如果她还住在蒋家,受到蒋家的宠爱,她也能凭着上一辈子的阅历,把自己培养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是谢长安,她抢了她的一切!   许舒如听了,眉头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对姜韶华说道,“没事就好,不如我们到那边坐坐吧。”   姜韶华远远看了谢长安一眼,点点头,和许舒如走到一边坐下。   谢长安和章不见来了大厅之后,见众人看自己,心头只觉得平常。她作为演员,经常被人围观,不说别的地方,就是学校,也是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围观者,早习惯了。   对于迎上来的徐生,她压根没看到,越过他走向蒋明颜,问自己需要做什么,是不是招待前来的未婚女客。   蒋明颜笑着点了点头,叮嘱她两句便带她走到蒋太太跟前,又跟蒋太太说清楚谢长安干什么,见蒋太太没有异议,就让谢长安去忙活了。   谢长安看了看四周,便朝落单的年轻女孩子走去,招呼人到一旁坐下,接着又去把其他人也都叫过来。   叫了几个,见罗美芙过来了,便笑道,“你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招待客人吧。把年轻女客都带到那边坐着,一起说说话。”   招呼了半圈人,谢长安和罗美芙走到了许舒如和姜韶华跟前。   她见过许舒如在电影上的样子,此时看到真人,便着意多打量了一眼。   许舒如真人和电影上一眼,长得很寡淡,五官没有太大的硬伤,但是也没有精彩的。这样的脸蛋,如果是电影脸,那是可以在大屏幕上大放异彩的,可是她的脸上了大屏幕,反而显得有些平,需要找准角度才不至于难看,和电影脸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许舒如见谢长安打量自己,便笑道,“都说小梨涡长大了不好看了,我一直不信,今日看见,更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小时候那么美,长大了怎么能变丑嘛,都是无稽之谈。”   谢长安笑笑,“谢谢夸奖。我婆婆家在那边设了专门招待年轻女客的宴,由我来招待,不如赏面跟我过去坐坐?”   “小梨涡邀请,不胜荣幸!”许舒如含笑点头。   谢长安见她答应了,这才看向一直在旁盯着自己看的姜韶华,“姜小姐应该是许小姐带来的,许小姐答应了,姜小姐应该不会拒绝吧?”   “自然不会。”姜韶华挤出笑容,“只是我旧地重游,心情有些起伏,还请长安不要见怪。”   谢长安连奚落姜韶华的心情也没有,闻言点点头,就要走在前方引路。   这时见她来了之后一直老大不自在的李大少站了出来,“来者是客,姜小姐来到这里就是客人,谢小姐一开口就说她是许小姐的附庸,根本不问她的意见,也太不把人看在眼里了吧?”   谢长安扭头,见是李大少,当即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不屑地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脑子有病。”   说完理也不理脸色骤变的李大少,转身引许舒如前往招呼一旁招呼女客的地方。   李大少的脸青了红,红了白,异常难看。   姜韶华见他肯为自己出气,想着他也是圈子里顶级的富二代,若是真对自己有意,也能救自己脱离苦海进入上流社会从此享尽荣华富贵,当下停了脚步,柔声对李大少道,   “长安她性格就是这样,心情不好时就喜欢目中无人地奚落人,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谢谢你为我出头。”   李大少心中正好有气无处发,见姜韶华打量着自己时目光带着功利,顿时找到了发泄口,冷笑一声说道,“自作多情。”   姜韶华冷不防被这样打脸,难堪至极,脸蛋一下子涨红了,低下头快步跟上许舒如。   谢长安把许舒如引到一边坐下,让罗美芙先帮忙招呼,然后又去引其他的年轻女客过来。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她便坐下来陪大家聊天。   她今天出现时实在太惊艳了,不少女孩子盯着她的衣服讨论牌子,说也曾见过这裙子,但是想着颜色太过无趣穿上了不出彩,因此没买,不曾想谢长安穿上,竟然如此好看。   又有人盯着谢长安的脸蛋讨论,问她口红的色号,还有细腻的粉底是什么牌子的,问清楚了,又讨论她的妆容,说她家的化妆师实在厉害。   女孩子平时讨论的就是这个,眼下有了谢长安这个活生生的模特,讨论得就更起劲了,是故年轻女客们这一块,十分和谐。   许舒如一边听众人讨论一边仔细打量谢长安,心中不由得暗叹,说真的,就算在场所有人也照着谢长安打扮,也是不可能得出谢长安这一身的效果的。   不说脸蛋,就说身材吧。   谢长安身材修长,足有168,比大部分女孩子都高,可用《洛神赋》中“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来形容,飘逸的长裙穿在她身上,才最大限度地体现出仙气的效果。   再加上她有一段修长洁白的天鹅脖子,气质十分出众,绝对不是大家模仿就能模仿出效果的。   这谢长安如此姿容,她看着也觉得眼前一亮,闪闪发光,想来是美貌带来的冲击,和什么光环都没有关系。   只是这样一个人,生得好,家境也好,又有章不见一力支持,估计不好对付。   姜韶华也一直在打量谢长安,越是打量她心里就越难受,觉得谢长安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她和谢长安相貌有几分相似,若是还在蒋家,那今天出来时惊艳全场的,就是她了!   只要有蒋家的金钱资助,那么白皙的皮肤、优雅的气质以及美丽的华服,夺目的首饰,全都是她的!   那样,她不用再回家去被父亲和两个兄长喝骂,不用担心将来嫁得不好,不用为了一件好衣服就绞尽脑汁甚至出卖自己。   上一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辈子偏偏变了呢?   上一辈子没人发现林秀儿的阴谋诡计,这辈子理应如此才是啊,到底是谁竟然揭破了这一切,把她打落地狱的?   谢长安习惯了被人打量,所以知道许舒如和姜韶华打量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戒备。   聊得差不多了,见女孩子们自由地聊开,她便看向姜韶华和许舒如,和两人说话。   两人都是有金手指的,她很想知道,两人的金手指到底是在脑海里绑定的,还是和她的化妆包一样,是附着在外物上的。   如果是绑定在脑海里的,那她实在没辙。若是绑定在外物的,不知道她的化妆包,能不能将那外物收了呢?   这么想着,她一边含笑说话,一边打量姜韶华身上。   姜韶华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耳垂上戴着两粒珍珠耳钉,脖子上是一条珍珠项链,手腕上,什么也没有。   这么看起来,倒看不出那金手指是不是附在珍珠上,又是附着在哪一颗珍珠上了。   谢长安回忆了一下,她之前在港岛拍戏时,姜韶华来找过她,那时姜韶华是没有戴耳钉的,至于珍珠项链,当时被她的衣服遮住,看不出来。   姜韶华见谢长安看着自己的首饰,心中的嫉妒和不甘升到了顶端。   她戴的是翡翠玉石,却来故意打量自己的珍珠,这不是故意奚落吗?   越想越不甘心,姜韶华冷冷地看向谢长安,“长安你打量我做什么?是在看我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吗?你如今是蒋家的表小姐,什么珠宝都有,应该看不上珍珠才是。”   谢长安见姜韶华眸子在喷火,便懒洋洋地点点头,“是啊,我是看不上。”   罗美芙一听这话,马上吃吃笑了起来,鄙夷地看向姜韶华,“蒋家的表小姐只是表小姐,和珠宝有什么关系?长安又不是那些破落户,总想着住在自己婆婆家,连家都不回,恨不得把蒋家的珠宝都卷到自己手中。”   邻近几个正在说话的女孩子听了这话,都下意识地看向姜韶华,目含鄙夷。   当年蒋家认错了女儿,顺带认错了表小姐,可是上流社会的热门大事件,就没有谁不知道的。罗美芙说的这些,她们随便一听,就知道是讽刺姜韶华当年和其母住在蒋家,丝毫不见外,把自己当蒋家大小姐的事了。   姜韶华完全没想到谢长安会那么不客气,罗美芙更不客气,一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个小时候和姜韶华打过交道的女孩子看向姜韶华,“我记得姜小姐嘴皮子是很利索的啊,这会儿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我倒是记得,姜小姐小时很聪明,有神童之称的呢,现在怎么连普通的对答都不懂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姜韶华接连被奚落,气得脸红脖子粗,瞪着两人说不出话来。   许舒如听了,柔声说道,“今天是蒋大公子的婚宴,大家还是口下留情吧。”   “许小姐性子真好。你和她一起玩,小心她到时因嫉妒你,买凶杀掉你抢你身上的珠宝。听说她可是连自己亲生父亲和哥哥,还有公公婆婆一家可都不放过的。”一个少女对许舒如说道。   许舒如闻言,看了姜韶华一眼,见她脸色难看,便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家就不要再提了吧。韶华如何,我是了解的,说她买凶杀人,那定是污蔑。还有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韶华过去在圈子里口碑不好,但她知道错了,请大家给我几分薄面,别再提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觉得许舒如不愧是个能将大部分优秀男子都抓在手上的人物,单是她这份宽容,就会让许多男人心中赞叹。   正想着,耳旁就传来赞赏的声音,“许小姐这话说得好,心中格局极大!”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便走到众人面前。   谢长安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王家二公子,便懒洋洋地收回目光。   王二含笑问,“几位美女,我可以坐下来吗?”   许舒如想开口,觉得不妥,便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摇头,“抱歉,不可以。”说完指向不远处,“那是招待男客的地方,王二去那里吧。”   王二只是口头上问一句,并不认为谢长安会拒绝的,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尴尬和不悦,“这宴会还分男女,也太保守了吧?难不成这是大陆的习惯?”   “不是大陆的习惯,是我们定好的习惯。在开席之前,我们女孩子有些不能让男人听的话要说,所以不方便招待。”谢长安说到这里,顿了顿,   “王二明明有地方去,却偏来我们女孩子待的地方,知道的是说你倾慕许大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性柔弱觉得和我们女孩子更投契呢。”   王二听着理由觉得无可反驳,再听到后来讽刺他女性化,心中大怒,哼了哼,转身就走。   许舒如一脸担忧地看向谢长安,“王二少很快就要继承王家了,你这样和他说话,估计要得罪他。”   “他也得罪我了。”谢长安淡淡地说道。   许舒如一滞,心中却放心不少。谢长安脾气这样差,就算长得好看又如何?男人就算一时被她迷住了,也不可能长久喜欢她的。   姜韶华看向谢长安,“长安,王二少是王家的继承人,你这样得罪他,估计他会记恨于你。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想想不要连累蒋家和章大哥啊。刚才你说那话,气是出了,但却引来了祸患。”   这话,一来是指责谢长安不为蒋家和章家着想,二来是说谢长安只争一时之气,缺乏长远眼光。   谢长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一句话也不说。   姜韶华却觉得受到了羞辱,谢长安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连和她对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可是尽管愤怒,她却不敢再出声了。   看谢长安连王二少的面子也不给,那肯定也不会给她的。眼下谢长安懒得理她,所以才不废话。要是真怒了,说出难听话,她才更下不了台。   许舒如体贴地给了姜韶华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大姐姐似的对谢长安笑了笑。   谢长安对她回以一笑,问道,“许小姐,你脖子上的翡翠吊坠水头很好,雕工似乎也很了得呢。”   许舒如耳朵上带的是翡翠耳钉,看起来是一对的,不知道是不是金手指的附着物。除此之外,她脖子上的白金项链上吊着吊坠,也有可能是金手指的附着物。   听了谢长安的问话,许舒如伸手拿起吊坠,对谢长安道,“差点到玻璃种,雕工倒是过得去。我听说长安有很多翡翠首饰,不知是大家人云亦云,还是真的?”   “是真的。”谢长安一边点头一边凑过去认真打量许舒如的吊坠,“这吊坠,是哪家的雕工啊?我手上有整块的翡翠,一直想找雕工好的加工一套首饰,一直没找着满意的。”   姜韶华听到谢长安说有整块的翡翠,心中嫉妒得不行,再也忍不住问,“长安竟然有整块的翡翠吗?是谁这么大方送的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了难道也想去叫人家送你一块吗?”谢长安毫不客气地说完,看向许舒如的吊坠。   她发现了,即使凑近看许舒如的吊坠,许舒如也没有半点不妥,或许金手指不是附着在这个吊坠上的。   至于许舒如的翡翠耳钉,并不是经常戴的,也不大可能是金手指的附着物。   想到这里,谢长安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姜韶华和许舒如的金手指都是绑定大脑的,那可真够糟糕的。   姜韶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再听到一旁有笑声和指点声,又气又恨,连忙垂下脑袋。   许舒如看向谢长安,“长安,姐姐长你几岁,今天忍不住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人是需要互相尊重的,你动辄不客气地给人脸色看,会伤害到别人,也会给自己招来仇人的,你还年轻,又要在娱乐圈生存,最好还是记着和气两个字。”   “我倒不知道,许大小姐还有好为人师的毛病。”谢长安毫不客气地奚落。   许舒如听了这话,脸上并不恼,看向谢长安的眼神更担忧了。   这时一道男声说道,“许大小姐,人家不领情,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这样持靓行凶的人,迟早要吃苦头的。”   谢长安抬头看去,见是李大少,笑了笑,“你放心,你这副尊容,永远不可能持靓行凶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吃苦头。”   李大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但这不是叫他最难忍受的,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然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脸,想知道自己的尊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差。   “长安——”蒋二公子脸上带笑,忍不住出声叫她不要再说。   谢长安站起身来,“新郎新娘快到了吗?那我也去准备帮忙帮忙了,二表哥,这里交给你啦。”   “去吧。”蒋二公子含笑点点头,招呼众人,“大家自由玩乐,就当在自己家里,别跟我客气啊。”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谢长安刚想走,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身高比自己略矮一点的少年红着脸站在自己跟前,“长安,你要走了吗?”   “嗯,你找我有事?”谢长安点点头问。   罗美芙一下子走了上来,兴冲冲地对谢长安说道,“这是曾明贤,刚才李大少他们一大群人说你长残了,还嘲笑你,只有他帮你说话,说你一直是小仙女。”   谢长安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对曾明贤道,“你眼光真好!”   曾明贤站在她跟前,近距离和她接触,本来就不敢直视她了,此时再看到她对自己笑,激动得心脏差点蹦了出来,脸以及脖子红得似乎要滴血,“是、是你好看。”   李大少和先前那群嘲笑过谢长安的人听了罗美芙的话,心里十分不舒服,再看到谢长安对曾明贤笑,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谢长安没理众人的目光,又冲曾明贤点点头,“谢谢你的眼光。”说完转身走了。   才走出两步,就被人拦下来了。   谢长安皱着眉头看向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好狗不拦路。”   “长安,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你说话也太伤人了。”徐其锦一边说,一边贪婪地打量着谢长安的俏脸。   近看她更好看了,一举一动都十分动人,就算皱着眉头,也别有一番韵味,叫人看得心痒痒的。   谢长安嗤笑一声,“这么说吧,我会跟人说话,不跟非人类说话。”说完一侧身离开。   徐其锦还是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如此吃瘪,但并不生气,他微微侧身,看着谢长安窈窕的身姿渐渐走远,心里痒痒的。   她才16岁,像花儿一样娇嫩,估计还没领略过男女之间的快活呢。   谢长安觉得徐其锦这老色鬼十分恶心,走路时就加快了脚步,去找蒋太太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蒋太太含笑说道,“都不用了,你去坐着,或者和徐太她们说话吧,她们可念叨了你好一会儿了呢。”   谢长安听到姓“徐”的就不想去,但记起徐老太太对自己挺好的,便点点头,走到徐老太太和徐太身边陪两人说话。   章不见虽然也是未婚的男客,但由于事业有成,平时结交的都是掌权的父辈级人物,此时也是一样。好不容易和相熟的人都谈过,他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去找谢长安。   徐生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谢长安身上,见她回去和蒋太太说了一会儿,就去和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说话,心中大为高兴,远远看着,觉得这景象极像自己的小娇妻在侍奉自己父母,当下心情大好。   可是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几分钟,就看到章不见也走了过去,就站在谢长安身旁,陪着谢长安说话,看起来像一对小夫妻待客,叫人看得生气。   过了一会儿,新郎终于把新娘迎回来了,一直严阵以待的司仪上台,开始执行自己的工作。   谢长安见状,便走到一边,笑着看现场的互动。   章不见站在她身旁,低声问,“长安,你喜欢旅行结婚还是这样举办婚礼?”   “和你没关系。”谢长安回道。   章不见并不生气,低声笑着问道,“我刚听说你待人十分不客气,怎么现在对我也这样不客气的?装着装着,可不许装成习惯了。”   谢长安哼了哼,没有答话。   章不见于是又低声问,“你和许舒如打过交道,看出有什么不妥没有?”   谢长安听他问到正经事,便摇了摇头,“没看出什么不妥。”说完又低声道,“我看了看她和姜韶华身上的首饰,看不出是不是金手指的附着物,以后还得再打探。我刚才脾气不好,许舒如对我不会太防备,倒是方便继续打探。”   “辛苦你了。”章不见想伸手摸摸她脑袋上的秀发,被她一瞪,便放轻了动作,“放心好了,不会破坏了你这发型的。”   谢长安哼了哼,又低声道,“那个姓徐的老色鬼看人的眼光叫人十分不舒服,有机会我们找机会弄他一次大的。”   章不见收敛了笑容,目光森然,“我记下了。”敢觊觎他的人,真是找死。   谢长安又道,“还有那个李大少,也讨人嫌得很,不过他好像喜欢我,你等着看我收拾他。”她长得好,没少看到男人看自己,含情脉脉的,别扭不承认的,她都看见过,自然知道李大少的心思。   章不见的俊脸彻底沉了下来,“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使用美人计?我不许。你要是敢用这招,我不管老师愿不愿意,就要亲你。”   “你别老当我是你的人吃飞醋,我说过了,我是单身的。”谢长安没好气说道。   章不见不为所动,“你就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如果觉得我管你不划算,你也可以管我,这样就公平了。”   谢长安刚想反驳,就听到他“嘘”了一声,又低声道,“别说话,姜韶华过来了。”   将快要说出口的话收回去,谢长安瞪了章不见一眼。   这时姜韶华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她先是冲谢长安点点头,接着用泫然欲泣的目光看向章不见,“章大哥,好久不见了。”   她的长相和谢长安有几分相似,但是整体偏向柔弱,此时又做出柔弱叫人怜惜的姿态,和谢长安差别特别大。   所以章不见看她,半分怜惜都没有,只是淡淡地问,“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别来打扰我说话。”   “章大哥,你……你怎么这样说话?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抹黑我,说我买凶杀害我婆婆一家?”姜韶华断然想不到章不见对自己会如此不客气,脸色变得更白了,大眼睛里的泪水轻轻滑落,看起来可怜得很。   她过去曾偷偷去章不见的别墅,想请求章不见帮忙,但是每次都被章不见的人拦在门外。她一直以为,只是章不见的下人不待见自己,所以才阻止自己和章不见见面,没想到今日见了章不见,章不见也是如此不待见自己。   章不见不为所动,俊脸上带上了厌烦,“没事的话一边去,别来打扰我和长安。”   “章大哥,你变了……”姜韶华似乎很伤感,“我以为我落魄之后,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就你不会的。一个人喜爱闲云野鹤的生活,应该是个君子,可是你……”   她难过的低下头,似乎为章不见的改变而难过。   谢长安看得津津有味,“姜韶华,你演技这么好,不出道可惜了。对了,你脸上的伤疤好得怎样了?什么时候能痊愈然后进娱乐圈?”   听了谢长安这话,姜韶华差点没气死,她这不是讽刺自己现在是在演戏吗?   她有些愤怒地看向谢长安,“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却还极尽所能地奚落我,实在不像一个千金小姐。”   “我故意的,你管得着?”谢长安轻蔑一笑,又道,“女明星的黄金时间就那几年,你的脸如果治不好,那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 第81章   姜韶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眸中的愤怒和怨恨几乎要实体化。   她恶狠狠地盯着谢长安,忘了掩饰自己。   在她心中,自己会遭遇这一切,会落得如此不幸,都是因为谢长安。如果不是谢长安那天去洗手间碰见她和她起了争执,蒋明颜就不会出现在蒋家人面前,那么蒋家人根本不会怀疑进而查到她是冒牌货!   谢长安本来是懒得理姜韶华的,但见姜韶华主动凑上来,四周又没有人留意这里,这才有心试探一番。   眼下见姜韶华满目怨恨,她心中就明了了,低声笑道,“看你这么愤怒,想来是你当初说的那神药,似乎效果非常不理想啊。”   如果神药真有效,事隔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把姜韶华脸上的伤疤治好了。可是眼下看来,明显还没有治好,甚至于短时间之内都无法治好,不然姜韶华不会这么愤怒。   姜韶华本来就愤怒了,听了这话更怒,脸上闪过狠戾之色,眸子却没看谢长安,而是斜斜看向左边。   谢长安看到她的眼珠子看向左边,知道她是陷入了回忆,而且似乎回忆里的某件事让她痛心疾首,便含笑点了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几年前章不见曾派人刺杀过姜韶华,第二枪打中了姜韶华但是姜韶华却没事,估计是积累来兑换神药的东西优先拿来保她一命了。   再根据姜韶华又努力了五年,却还是没能得到神药,并且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推断,当初姜韶华积累来换神药的东西和救她一命根本无法等值,所以姜韶华或许欠了一大笔“债”,这些年一直在还债,甚至有可能到现在还没还清。   姜韶华被说中,恼羞成怒地看向谢长安,“你少自作聪明了!”   “要不是你在这里打扰我,我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你一个。”谢长安说完,轻轻走到一旁坐下。   该试探的都试探到了,姜韶华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章不见看也没看姜韶华,跟着走到谢长安身边坐下,温柔地问她,“饿了吗?要不要我去拿点东西过来吃?”   姜韶华气了个半死,再也忍不住,转身走了。   谢长安远远瞥了她一眼,见她走向许舒如,便收回目光,饶有趣味地看司仪主持婚礼。   章不见低声道,“姜韶华本性不好,又住过贫民窟,吃过各种苦,心肠应该变得很歹毒,你一而再再而三激怒她,她或许会想办法报复,你要小心些。”   “嗯。”谢长安点点头,又继续看司仪捉弄新娘和新郎。   过了一阵,谢长安有些口渴了,便要起身去拿果汁。   章不见先她一步站起来,含笑说道,“渴了吧,坐着,我去拿点喝的来。”   谢长安点点头,继续坐在原地。   章不见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侍者端了一杯果汁过来,“谢小姐,章先生说暂时有事,让我先把果汁端来给你。”   谢长安接过果汁,点点头道谢,“谢谢。”   等人走了,便慢慢喝着果汁。   这时身边人影一闪,一人含笑道,“长安,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我陪你坐坐吧。”   谢长安端着酒杯扭头看去,见是徐其锦,便不屑地收回目光,“你当你自己是谁啊,有什么资格陪我坐在一块?”   对这样的老色鬼,还是对她起了色心的老色鬼,她看了就想吐。   徐其锦知道谢长安对自己不会有好话,但是听了她这话,还是受到了伤害,当下一脸受伤地看向她,“原来在你心目中我这么差吗?好歹我也是港岛排得上号的富豪。”   谢长安懒得理他,一边看司仪一边慢慢啜着果汁,摆明了不会理会徐生。   徐其锦见了她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模样,心中想要生气,但见她雪肤花貌,娇艳无双,到底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新鲜和刺激,当下又搭话,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承认了我的身份地位了?”   谢长安不胜其烦,“要么闭嘴,要么给我滚。”   “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徐其锦见她对自己如此唾弃,心头涌起烦闷。   谢长安把果汁喝完,把杯子放到一边,厌恶地看向徐其锦,“这难道需要用疑问句吗?像你这样的,生得样衰,为人又好色,生冷不忌,毫无节操,且又经常抹黑我,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徐其锦听她这样说自己,仿佛自己一名不文似的,心里有些发苦,讪讪道,“我自认长相端正,为人有手腕有魄力,风|流而不下|流,当初受人蒙骗才针对你,说起来实在没有你说的那样差,你一定是对我有误解。”   “呕——”谢长安的回答很直观。   徐其锦的眉头跳了跳,眸中带上了火花。就算他喜欢她,也不能让她三番四次这样把自己踩在地上摩擦啊。   当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道,“我看你生得好才对你好言好语,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谢长安只回他一个字,“滚——”   徐其锦见谢长安被自己威胁了也没有丝毫的软化,心中恼怒,但见她美目流盼,玉颊生辉,清新得好似三月春桃,又实在舍不下她,当下强行压制了脾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说道,   “你生我的气,无非是我的报纸抹黑你。不如这样,以后我的报纸再也不说你任何不好,你看谁不顺眼,我还帮你修理,你好好跟我说话,好不好?”   说完了,觉得自己付出那么多只是要谢长安和自己好好说话,好像有些不划算。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抛到脑后了,因为他知道,即使这样简单的要求,以谢长安的傲气,只怕也是不屑的。   果然,谢长安这会儿给了他三个字,“滚远点——”   徐其锦见谢长安如此油盐不进,额上青筋急跳,便站了起来,打算先去冷静冷静,生得被谢长安气得平白老了几岁。   站起来了,觉得就这样走有失风度,于是低头看向谢长安,柔声道,“我先去走走,回头再来陪你。”   话还没说完,眉头就跳了起来。   谢长安此时脸颊晕红,眸光如水,娇喘吁吁,实在是罕见的风情万种。   徐其锦是个情场老手,一看到谢长安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必定是误吃了助兴的药,顿时心脏急跳。   她这样子,一定是要个男人帮忙解了药性的,眼下只有他适合。   谢长安也感觉到自己的不妥了,便努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无论怎么摇脑袋,眼睛还是越发模糊起来。不过这不算什么,最让她难受的是那一股股热浪。   上辈子和章不见什么都做过了,可算是一个老司机,这样的反应她轻易就明白,自己只怕是中了类似“春|药”的东西了。   如果不解了药,或者不找个熟悉的人看着自己,只怕就要便宜了徐生这样的老色狼。   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让自己清醒一些,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   徐生有心要趁人之危,可是又想真心相待,一时犹豫不决,见谢长安站起来,似乎就要离开,心头一顿,连忙上前去扶住她的手臂,“你好像不舒服,我带你去洗手间清理下。”   “放开我!”谢长安恼怒地挥开徐生的手。   不远处,一直留意着这里的姜韶华见了徐生和谢长安的动作,大为高兴,连忙看向许舒如,“怎么样?拍到了吗?多拍几张。就算这次谢长安能够逃过去,这些照片也能让她身败名裂。”   “别吵。”许舒如专注于拍照,不大想理姜韶华,但是又怕她继续废话,因此就给了她两个字。   姜韶华虽然不甘心闭嘴,但是也知道此时事关重大,不能影响了许舒如拍照,便住了嘴,一脸痛快地看着远处的谢长安。   许舒如也很高兴,她这次来参加婚宴,完全没有想过要动手的,因为不了解谢长安,贸然动手很容易留下把柄。   可是姜韶华愤怒地回来找她,叫她给药,说要教训谢长安。   她当时还有些犹豫,但是姜韶华可容不得她有半点怀疑,马上说出让她心动的话,“你把药给我,出了事我会一力承担的。你到时如果觉得我还有用,找准机会救我一把就行了。”   不用承担责任,又能看谢长安倒霉,许舒如马上同意了。   不过她即使把药给姜韶华了,也不认为这事能如愿,心里甚至做好了姜韶华被识破赶出去的打算了。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谢长安竟然喝了那杯带料的果汁了!   而章不见,果然顺利被李大少和威廉绊住了。   许舒如心中兴奋,对着拉扯的谢长安和徐其锦又拍了几张照片,脸上甚至控制不住,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正拍着,她忽然看到相机里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   还以为看错了,许舒如把脑袋中相机中抬起来,看了过去,见果然有个高大的男人,正是全港综合分数最高的章不见。   她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真是可惜了!”   “李大少怎么这么没用啊,叫他绊住人,他连二十分钟都支持不了。”姜韶华恼怒地说道,心中大叹可惜。   若是章不见再迟一点来,那谢长安就会被徐其锦带到一其他房间吃干抹净了。   虽然说章不见不一定要求谢长安是第一次,但心里总会有几分在意的,到时两人纵使在一起,估计彼此心里也总有疙瘩。   “算了,这几张照片也不差,今天算满载而归了。”许舒如说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人肩膀架着摄影机,突兀地出现在她和姜韶华的前面。   许舒如吓了一跳,“你、你……”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是谢平安吗?”   刚才她和姜韶华说的话,谢平安应该没看见,也没拍进摄像机里吧?还有她对着谢长安和徐生拍照的画面,谢平安也没有录进去吧?   谢平安把摄影机关了,又小心翼翼地捧好,这才点点头看向许舒如,“没错就是我。”说完抬手抢过许舒如拿在手上的相机向后扔去,然后对着许舒如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啊……”许舒如的相机骤然被抢,吓了一跳,才刚尖叫出声,就被谢平安用力的一巴掌给扇懵了,久久无法回神,稍微回神就从身到心一片冰冷。   谢平安这样不给面子,甚至在蒋大公子的婚礼上闹起来,显然是什么都看见了,才这样暴怒,连自己大表哥的面子都不给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姜韶华脸色雪白,看了看挨了谢平安一巴掌的许舒如,又看向在谢平安身后接了许舒如那个相机的谢永安,一咬牙就向谢永安冲过去。   已经暴露了,蒋家、谢家和章不见都不会放过她的,她如果能把照片拿回来,倒是可以拿来威胁三家人。   许舒如看到姜韶华的动作,心里又涌起希望。只要姜韶华拿到照片,就可以用来威胁谢平安了,到时她和姜韶华或许都会没事。   刚才谢平安扇了许舒如一巴掌,扇得很用力,声音特别响亮,邻近的宾客都循声看了过来,有爱慕许舒如的,甚至走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平安懒得理会这些,他看到姜韶华跑向谢永安,自然知道她的打算,当下毫不客气,一脚踹出,把姜韶华踢得连连倒退,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许舒如看到了,心里涌起绝望。   正在关注这里或者正走过来的宾客看到谢平安竟然大打出手,都惊呆了,纷纷惊问,“为什么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头司仪才刚说完新郎吻新娘,就看到台下的骚乱了。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在蒋家大公子的婚宴上竟然也敢大动干戈,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等会儿,她到底该说点什么化解?   蒋大公子和汪采薇接吻时,听到了四周的骚动,便飞快分开,扭头循声看去。   谢昀和蒋明颜看到起冲突的有谢平安和谢永安兄弟俩,连忙飞快地分开宾客,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很多宾客围在了谢平安、谢永安、许舒如和姜韶华身边,其中爱慕许舒如的人对谢平安怒目而视,纷纷说道,“谢大少好威风啊,在自己表哥的婚礼上对一位淑女大打出手。”   “大陆来的就是大陆来的,没有半点教养。”   “你给我小心点,以后落到我手上,别怪我不给面子。”   谢昀分开宾客走到谢平安跟前,正好听到最后一句威胁,一下子笑了,“哦,王二少要怎么不给面子?”   王二少见了谢昀,不好再像刚才那样说话,便看向谢昀说道,“谢先生好歹也是个才子,教出来的儿子倒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谢昀还没说话,谢平安首先放声大笑,“哈哈哈……原来王家的继承人就这副德性啊,真是个好消息啊!”说完见四周的宾客都围了过来,知道不闹蒋大公子的婚礼都闹了,便扬声说道,   “许舒如和姜韶华心胸狭窄,嫉妒我姐姐艳冠全场,就狼狈为奸给我姐姐下了巴豆,害得我姐姐出了大丑,还拿相机将这一切拍下来,打算让我姐姐在公众面前出丑。王二少喜欢这样的女人,品味真够独特的啊,我自叹弗如。”   轰——   本来觉得谢平安打了人没理的宾客们听了这话,都激动了。   这特么真是越看越精彩啊,这一出戏一举扯上了两个大明星,其中一个还是当红一线大咖!而另一个虽然稍微逊色,但是发展势头很猛,应该是迟早能走到一线的。   蒋明颜大急,马上挤出圈子去找谢长安。   心里有些恼火的蒋太太听到这里,一把推开人走了进来,愤怒地问,“她们真的这样做了?”   “要不是她们丧心病狂,我这样的翩翩美少年、谦谦佳君子至于对女人大打出手吗?实在是这两人已经跌破了人的底线,不属于女人而可以归类为畜生了。”谢平安大声说道。   众宾客闻言看向谢平安,见他一张脸俊美无双,竟然比娱乐圈的大帅哥还要帅,顿时都有几分相信他的话了。   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卓尔不凡的美少年,一看就知道不会撒谎啊。   再想到他之前踹姜韶华那一脚,众贵妇觉得心跳加速,美少年不仅长相俊美,功夫也很不错。   正当大家发着花痴,就听到“啪”“啪”两声响。   众人连忙将目光从谢平安的俊脸上收回,循声看去。   这一看,正好看到蒋太太一把放开姜韶华。   这是揍了姜韶华了?   所有人马上看向姜韶华,待看见她只是一边脸肿了,便盯着她那一边脸看。   刚才巴掌声响了两下,蒋太是两巴掌都扇在姜韶华的脸上吗?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旁有人指点许舒如,于是连忙看向许舒如,见许舒如脸上有两个巴掌印,顿时倒抽一口气,感情刚才蒋太先打了许舒如一巴掌,又打了姜韶华一巴掌啊,这分配果然够公平的。   被打蒙了的姜韶华捂着脸,一边流泪一边可怜兮兮地看向蒋太,“婆婆,你打我了……我想过很多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可是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蒋太太冷笑一声,“别叫我婆婆,我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外孙女。你真正的婆婆不过是我的洗脚婢,因着有几分像我才得了我的青眼,可惜她不该太贪心,将她那下贱的女儿和我金贵的女儿调换。”   “不,不……”姜韶华泪眼蒙蒙地看着蒋太太,接受无能。   先前蒋太太是看见她来到这里参加婚宴的,但是并没有让人赶她出去,她以为两人之间,起码有几份情谊,毕竟她当年陪了她几年,又使劲讨好她。   此外就是,她上辈子没少在新闻上看到生恩不及养恩大这样的例子,她以为自己和蒋太太之间,就属于有情有意的养恩。   可是结果出乎意料之外,蒋太太对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感情,直白地把她的身世给叫嚷了出来,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   然而蒋太太还没说完,她继续大声地说道,   “各位既然都来了,那我今日就说个清楚吧,省得大家不知道,以后受到她的蒙骗。当年我见了我的亲生女儿,就产生了怀疑,因此托人去查。而姜韶华母女这两个冒牌货,不知怎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以为我蒋家一点都不知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婆婆,求求你不要说了!”姜韶华尖叫起来,“看在我陪伴了你几年的份上,求你不要再说我的伤心事了,因为那件事,我没了妈妈,我很痛苦的……”   蒋太太看也没看她,继续对四周的宾客说道,   “她说得没错,她陪了我几年,但凡有良心一点,我也不至于将她扫地出门,一点也不顾及曾经相处下来的情义。当时她和她那个下贱的母亲为了保守秘密,丧心病狂地拿钱买凶,想杀苏家全家。这样狼心狗肺之徒,大家说我该把她扫地出门吗?”   她说到这里,冷冷地看向脸色雪白的姜韶华,“所以说她会给我家长安下巴豆我是相信的,这样的人没有人性,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你撒谎,你撒谎,我没有,我没有买|凶|杀|人……”姜韶华反应过来之后,大声尖叫起来。   可是所有宾客看着她,脸上都露出怀疑的神色。   眼看着,这姜韶华就是个没良心的,聪明才智也没有,说她又蠢又毒,连自己的外祖父一家都狠得下心灭口,也是说得过去的。   姜韶华眼角余光瞥见所有人都鄙夷地看这自己,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许舒如捂着脸假装哭泣,心里十分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算计被谢平安拍了下来。   眼下,固然有姜韶华可以认罪,但是她也绝对逃脱不了的。谢平安那里录像了,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放出来,就容不得她狡辩。   这时一个妇人推开宾客走了进来,一看到双颊高高肿起的许舒如,顿时又惊又怒,“这是谁打的?”她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谢平安站出来,“她嫉妒我姐姐貌美,所以给我姐姐下巴豆,让我姐姐出丑,再拍照片想让我姐姐在公众面前丢脸,我很生气,所以就抽这个不要脸的了。”   “你、你胡说八道,我家舒如一向温柔和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许太太马上反驳。   谢平安抬起下巴,鄙夷地看向许太太和许舒如母女,“不信的话,我可以公布录像,是我亲手拍下来的。”   许舒如抬眸,看向谢平安,见他一脸冷意,正杀意凛然地看着自己,想了想便道,“我要找谢长安出来对质!”   谢长安中了春|药又被章不见带走,眼下估计不知在哪个地方和章不见翻云覆雨,只要领着众人去找到两人,撞破两人的奸情,那么各大媒体肯定先紧着报道谢长安的丑闻的。   此外就是,她这样提出来,可以逼得谢平安不再提这件事,因为继续追究下去,她一定要见谢长安,或许会让人撞破谢长安和章不见的奸|情。   她打赌,谢家是不愿意谢长安和章不见在一起的,看两人在场中一直分开活动就知道。   谢平安冷冷地看向她,“我都说了我姐姐中了巴豆,此刻在洗手间,你却要去找她,存的是什么心?”   “我没有存什么心,我只是觉得自己委屈和冤枉而已……”许舒如咬了咬舌尖,用疼痛让自己变得冷静,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如何,和我相处过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的朋友们,你们觉得,我会是那么歹毒的人吗?”   王二少以及许舒如几个爱慕者,还有和许舒如交好的一些少女闻言,都纷纷回答,“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很善良很大度,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谢平安笑了,“既然如此,上面就有录像机,我们马上播放一下我刚才录下来的东西吧。我很想知道,铁证如山下,许小姐是否还像现在这样嘴硬。”   一些不知道该信哪个的,当下纷纷鼓噪,“放吧,放出来让大家见证一下,看孰是孰非!”   反正这火不会烧到他们身上,他们乐得看热闹,看八卦。   谢平安点点头,抱着摄像机冲许舒如笑了笑,“许家大小姐,我等着看你看到铁证之后的表情,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心肠到底有多歹毒。”   许舒如脸色发白,可是由于此刻双颊都肿起来,倒也不大看得出来。   她心中为难极了,大话已经放出来了,若是谢平安的录像一公布,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说许家也是大家族,她帮过项卓一个忙得到过一份人情,她又有好几个家世很好的爱慕者,背景很硬。但是谢长安的背景同样不差,和她是旗鼓相当的。   这么一来,拼背景和后台实力,彼此打平手。但是若论起舆论影响力,那她拍马也难追。   谢长安有个谢昀,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看过去徐生和李大少一直矢志不移抹黑小梨涡却始终收效甚微就知道,大众舆论一直是偏向谢长安的。   除此之外,这次的事一旦公布,她肯定会被舆论唾弃,从此跌落谷底。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有那么强大的光环,有那么强大的系统,拿到的是女主角的剧本,怎么甘心被谢长安一个炮灰给弄死了?   然而此时此刻,不甘心似乎也没有用了。   许太太深信自己的女儿,此时听了谢平安的话,便叫道,“要放赶紧放,不要拖拖拉拉,不然我以为你们怕了。”   谢平安一笑,转身走向舞台,口中叫道,“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先让我出去,我给大家放一段让人人神共愤的事,让大家看清楚许家大小姐有多恶毒,让大家为自己家的公子少爷讨媳妇时记得绕开她。”   许太太大怒,“都还没有证实,我不许你污蔑舒如!”   谢永安大声说道,“我哥哥录下来了,我全都听到了。当时她们两个人一边拍我姐姐一边笑,像个老巫婆。”   这时徐其锦走了过来,“当时我去找小梨涡,是姜小姐提议的,她说小梨涡一个人坐在那里很寂寞,我见果然如此,就过去了。哪知小梨涡中了药,有些姿态不雅时,和我有些拉扯。”   谢永安狠狠地瞪了徐其锦一眼,这才说道,   “对,她们就是拍我姐姐肚子痛是扯了一下老色鬼的照片,想要拿来说明我姐姐和老色鬼有关系,太恶毒了。许舒如还说,这几张照片也不差,今天算满载而归了。”   他说到最后,模仿许舒如的口吻,竟然模仿得惟妙惟肖!   在座的宾客本来就有些信了,听了谢永安的学舌,就更相信了,顿时都用唾弃的眼神看向许舒如。   许舒如的脸又白了白,可是由于双颊红肿,不大看得出来。   谢平安走向舞台,打算把刚才拍到的东西放出来。   许舒如心中大为焦急,看了嘤嘤哭泣的姜韶华一眼。   姜韶华一边哭一边注意着现场,见许舒如就要曝光了,又急又怒地看向自己,心中一动,最终一咬牙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故意把巴豆放进长安的果汁里的,因为我恨她。我不得不离开蒋家大宅,心里一直怨她,来到这里旧地重游,我心里就更难过了,认为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才想让她出丑!”   在座所有的宾客见姜韶华跪下来认罪,都惊呆了,惊愕过后,都拿鄙夷和恶心的目光看向姜韶华。   “这也太恶毒了吧,抢了别人的家人被人认清扫地出门,竟然有脸怪别人。”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这么恶毒的人啊?刚才还跟蒋太否认呢,这下子见上录像了,就马上改口,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所有人都在唾骂姜韶华,仿佛忘了许舒如似的。   许舒如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姜韶华虽然蠢,但是拉仇恨的能力很不错。看在她有这个优点的份上,她回头一定救她出来,让她继续恶心谢长安。   这时曾明贤轻笑一声说道,“姜韶华固然又蠢又毒,但是许舒如和她这么好,也说明许舒如不是个好人。”   “就是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玩在一起的,肯定都是差不多的。”罗美芙马上点头附和。   众宾客又将注意力放回许舒如身上,一边点头一边指点。   许舒如见战火又烧回自己身上,便捂着眼睛嘤嘤哭泣,打算就这么混过去。   许太太见姜韶华大包大揽认了错,心里就当自己女儿肯定没错的,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大家说许舒如和姜韶华是一伙的,顿时大怒,反驳道,   “我家舒如人靓心甜,惯爱乐于助人,圈子里谁不知道?姜韶华为人歹毒又没有写在脸上,我家舒如见她可怜,帮她一把,又有什么错?难道帮一个人,就要顺便帮她顶罪?”   谢永安睁大眼睛看向她,“许太太,我还小,很多道理都不懂。所以我想问一下你,许舒如为什么要拿相机拍我姐姐倒霉的样子?难道是姜韶华逼她的?”   谢昀没有亲眼所见,又想历练两个儿子,所以基本上不说话,只是打算两个儿子撑不住了这才帮忙。此时听到谢永安这话,便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谢永安大为高兴,又拿天真的眼睛看许太太,   “许太太,你倒是说啊。你说许舒如冰清玉洁不染尘埃是一朵芳香扑鼻的白莲花,那她为什么要拍下别人出丑的画面啊?她爱助人为乐,不是应该伸手帮我姐姐一把,或者掩护我姐姐吗?”   许太太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结结巴巴地道,“舒如或许不是在拍照呢,她或许不是在拍你姐姐呢。”   “我看到了,就是拍我姐姐的,当时我站在她背后,什么都看到了!我很生气很愤怒,不明白为什么许舒如不像大家说的那样美好善良,反而这么恶毒!”谢永安继续追击。   他是小孩子,在大人心目中是值得信任的,因为小孩子一般来说都不会撒谎,就算撒谎也很容易露出破绽叫他们识破。眼下谢永安没有破绽,那就代表,他说的是真的。   许太太被逼问得说不出话来,额上有汗水不住地往下流。   她下意识看向姜韶华,希望姜韶华把这个也认了,让许舒如彻底脱身。 第82章   姜韶华自然看到许太太的眼神了,心中气恼不已,但是也知道这份气恼不能对许太太发,便恼怒地看了谢永安一眼,觉得都是他的错。   蒋太太本来就恼恨她外祖母林秀儿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她又差点挑拨得自己杀了亲生女儿女婿一家,此时见她冲谢永安瞪视,顿时大怒,上前揪着姜韶华连扇两巴掌,   “你瞪永安做什么?他一个小孩子难道冤枉了你不成?你这样的人跟你那洗脚婢外祖母倒是一样的,什么事都只会怨别人,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次的事,要不是你心怀叵测,你会落到这个田地?”   姜韶华被打得眼冒金星,甚至觉得牙齿也送动起来,她轻轻咳嗽,拿手抹嘴角,却发现竟有血丝,心中又惊又怕。   这时一直抱着膝盖嘤嘤哭泣的许舒如抬起头来,“是我拍照的,小梨涡为人十分嚣张,三番四次奚落人,我很不喜欢她,所以才打算拍些照片气一气她。”   她也不想认,但是谢平安录像了,铁证如山,她不认也没办法。姜韶华是可以代替她认罪,但姜韶华用什么理由说服大家她能强迫她?   谢平安见她认了,便也不提播放录像的事,冷笑一声说道,“我姐姐只奚落她讨厌的人,但是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对她包藏祸心,看来你的善良不过是伪善。”   他说到这里,走近许舒如,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其实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一清二楚,一来是我姐姐生得好,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你心中嫉妒。二来是我姐姐在娱乐圈红得发紫,而你却是新人,你想让她出丑,在娱乐圈失利,自己迎头赶上。说你嫉妒说轻了,不如说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谢永安见许舒如要反驳,马上一脸震惊地看向她,赶在她开口之前大声叫道,   “你怎么这么坏啊?亏我之前还以为你真是心地善良的小仙女,现在看来,和娱乐圈那些使尽手段想要把别人拉下水自己踩上去的坏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谢平安那样说,已经在众宾客心上给许舒如书写了印象,眼下谢平安又说了一次,许舒如不折手段的印象更是深入人心了。   这时谢昀缓缓开口,“许小姐出身富贵,对一般的蝇头小利看不上,对一般的娱乐圈女星也看不上,自然能够维持风度了。小女千不该万不该长得好,我又略有些才干,让她出身相貌都不差,才招了许小姐的忌讳。”   众宾客同时看向许舒如,纷纷露出“原来她是这样的人”表情。   不会威胁到许舒如地位的,许舒如自然不会在意,因此表现得十分温和善良,而像谢长安这样,出身相貌都比她好,明显能够威胁到她的,她可不就露出了真面目了么。   许舒如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她知道现在一定要表现良好,因此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众宾客,“我是怎样的人,我自己不说,由大家自去评说。但是若我真是坏人,又怎会只有这一件坏事?”   谢昀冷冷地看向她,“王莽若早死,也必定是个人人称颂的人。”说完不再理会许舒如,扭头看向蒋先生,“岳父大人,今天是老大的喜宴,这事就先到此为止吧。”   许舒如差点吐血,谢昀这样给她棺盖论定之后马上转移了话题,岂不是坐实了她是个伪善、心机深沉的人了吗?   可是蒋先生和蒋太太众人已经开始重新招呼宾客了,众宾客虽然还想八卦,但是也不是没有眉眼高低的人,因此全都意犹未尽地准备入席。   徐其锦看着还在一脸委屈哭泣的许舒如,摸了摸发疼的嘴角。   许舒如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便抬头看了过去,看到一脸冷淡的徐其锦,便又垂下眼睑。   徐其锦走前几步,走到许舒如的跟前,这才低声道,“许大小姐这次好算计,徐某谨记。”   许舒如没有想到徐生竟然会责为这事责怪自己,连忙抬头重新看向徐其锦,这次离得近了些,她才发现,徐其锦的嘴角有些发青,显然被打过。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说道,“徐生难道认为,这件事该怪我吗?”他觊觎谢长安,甚至于近乎神魂颠倒,眼睛稍微厉害一点的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次,其实是帮他一把,他不感激她也就罢了,怎么能来埋怨她?   徐其锦没有再说话,只是冷笑两声,转身便走了。   若是他这次能成就好事自然感谢许舒如,可没成好事被章不见揍了两拳,又得罪了谢长安,不怪许舒如难道怪自己吗?   看着徐生冷笑而走,许舒如心中一颤,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对徐其锦也使用一次光环。   正想着,忽听姜韶华低声叫道,“舒如救我——”   许舒如回神,抬头看向声音来处,见姜韶华正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往外走,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谢平安心中恨她陷害谢长安,一直看着她的动静,此时见了这场景,便对身旁一个喜好八卦的少年低声说道,   “姜韶华这次说来也算帮了许舒如的忙,又帮她顶罪,我以为许舒如对她起码有两分真心,没想到她竟这样冷漠。这样的人,估计以后没人敢帮她了。”   那喜好八卦的少年闻言,扭头看向许舒如,见许舒如低垂着头,连看也没看可怜地看着她等她相救的姜韶华,心有戚戚然,点头说道,“伪善又恶毒,还忘恩负义,我以前真是看错她了。”   谢平安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是啊,我也看错她了。我姐姐也看错她了,我姐姐这些年要读书,没来港岛,但是看过报纸,也看过她的电影,一直说她一定是个真正温柔和善的名门淑女,说来到港岛一定要和她好好说话,没想到,却被她算计了。”   “小梨涡才是真正的小仙女,许舒如是魔女,所以小梨涡才会被算计。”喜好八卦的少年点头说道。   谢平安见自己想要表达的都已经表达出来了,便点点头,借口忙别的事走了。   喜好八卦的少年很快去和其他人八卦,于是顷刻间,众宾客都知道了许舒如见死不救,又故意陷害对她极好的谢长安。   除了爱慕许舒如那几个,其他人心中对许舒如都十分唾弃。   却说谢昀,见婚宴又重新办起来,便焦急地去找谢长安。   因谢平安说谢长安去了洗手间,所以他便直奔洗手间方向,不过在众人看不到时,便一间一间房打开查看。   找到尽头了,也没看到谢长安,倒是看到蒋明颜正皱着眉头往回走,便迎上去,“怎么,找到长安了吗?”   “没有。”蒋明颜摇了摇头,“可能不在一楼的洗手间,我正准备上二楼去找找。”   谢昀听了点点头,“走吧,我们一起去找。”说完脚步急促地往回走,直奔楼梯口。   蒋明颜连忙跟上去,有些不解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长安中的不是巴豆?”   “嗯,八成不是。”谢昀说着,脸上流露出深深地担忧来。   能让谢平安那样生气却也没有播录像,铁定不是巴豆那么简单。再加上和徐其锦有些拉扯,最有可能就是类似春|药这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谢昀俊脸一沉,对蒋明颜说道,“我去找人,你去叫平安过来,小心点,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如果可以,让蒋明颜去找人更合适一些,但若蒋明颜去找,有可能撞上浑身不雅的章不见。所以还是他去找合适,他到时只在门外阻止章不见就是,料想章不见还是会听他的话的。   蒋明颜点点头,却还是十分担心,拉住谢昀问,“那你告诉我,长安中了什么药?严不严重?”   谢昀略一沉吟,便凑到蒋明颜的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蒋明颜听了谢昀的话,俏脸先是一红继而又发白,“她们太歹毒了,若带走长安的不是不见,而是那个徐生,我们长安这辈子就毁了。”   “你快去叫平安来吧。”谢昀对章不见也很不满意,因此就没有跟蒋明颜继续讨论这个。   蒋明颜点点头,却还是不肯放开谢昀,又道,“如果是不见,那、那就这样吧,我看不见对长安很好,以后一定会疼惜长安的。年龄十大了点,但其他方面都好。”   说完想起谢昀对章不见的态度,又叮嘱,“你找到他们,也别对不见发脾气……”   谢昀见蒋明颜认同章不见,心中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舍得斥责蒋明颜,便只好说道,“你快去叫平安来吧。”   蒋明颜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便寻思着以后再说,因此飞快放开谢昀,下楼去找谢平安了。   谢长安感到自己中招之后,当即就想离开,但是被徐其锦拉住脱不开身,一时又惊又怒。   正当她觉得自己要受不住大叫引来客厅中的宾客时,就感觉自己被一道熟悉的身躯给扶住了,然后拉扯自己的徐生也被那熟悉的人打了出去。   她上辈子和章不见在一起十年,这辈子又相处了十年,就算闭着眼睛也认得出是章不见,当下就放弃了挣扎,软软地挨在他身上。   章不见似乎也知道她难受,只是打了徐生一拳,就一把抱起她,飞快地走向角落处的走廊。   当时她浑身发烫,被他抱着走时,迷迷糊糊地想,那司仪水平真高,竟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让众多宾客都没有注意到她这里的狼狈。   只是那药似乎十分厉害,她很快就顾不得想这些了,伸手环住章不见,将脸蛋埋在他的胸膛不断地蹭,不住地叫难受,说热。   她感觉到,章不见用力圈住了她,想让她冷静点,但是没有用,她冷静不了,不但脸蛋蹭他,就连双手也不住地下移,在他身上游走,把他弄得鼻息深重。   似乎过了一辈子,她终于被放在床上了,她便飞快地拉他下来,然后又努力把他压在身下,不住地吻他。   上辈子她和章不见在一起时,于这方面十分合拍,堪称天作之合,不但解锁了A|V的姿势,还尝试了很多新姿势。   此时浑身燥热情|潮|难耐之际,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上一辈子和章不见滚在一起缠|绵的日日夜夜,因此拿出了过去的手段,凶猛地进攻。   只是章不见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只是深吻她,然后喘着粗|重的鼻息不住地制止她解他衣服的双手。   被阻止得不耐烦了,谢长安就恼了,“你怎么这么矫情?该不会是不中用了吧?”   话音才落,就被章不见狠狠地吻住了。   章不见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不吃掉她,绝对是柳下惠了。   本来就是心心念念的人,又是上辈子无数次水|乳|交|融身心结|合的人,此时玉颊生晕目含|春|水地撩|拨自己,死人才能忍得住。   可惜他今天只能把自己当死人,不然真吃了谢长安,谢昀一定会给他好看的。再来就是,谢长安才16岁,还没成年,身体还不适合承受他,他只能忍着。   可是谢长安不愿意他忍着,她一遍又一遍热情地撩|拨着他,用的还是上辈子和他一起练出来的手段,差点要逼疯他。他死死忍着,忍得都要吐血了,她还不满意,开始语言激将或者撩|拨。   什么“你难道是太监”“你不行给我找个男人进来”“啊,不见,我想要你,你快进来”之类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章不见大汗淋漓,一身西装湿透了,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之后,才抖着手指解开谢长安的长裙并轻轻剥下。   可是即使心里做好了准备,又一遍一遍地建设过,当看到她白玉落樱桃一般的娇|躯时,他的眼睛瞬间赤红一片,理智全失。   要不是鼻血留下来,落在她的樱桃上方,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占|有她的。   “快进来……”谢长安此刻已经到了极致了,双手紧紧地抓着章不见,不住地催促他。   章不见咬着牙擦了一把鼻血,声音低哑地安抚她,“我给你,别急,这就给你……”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里这才满意,又催了声“快点”之后,就等着章不见行动。   章不见是情|场老手,上辈子和谢长安可什么都做过了,此时想要帮谢长安,又舍不得在她未成年前占有她,于是便使出千般手段,口手轮番上阵,把人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侍候好了谢长安,他几乎要疯了,拿过被子盖在谢长安身上,便冲进里头自带的洗手间,直接往身上泼冷水。   冷水浇在身上,却还是解不了那股从心而发的热,章不见苦笑着,继续往身上泼冷水。   他26岁,正值壮年,又一直没有纾解过,此时起火了,又是心爱之人烧起来的,哪里那么容易降火?   洗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冷得发抖,心里那股邪火才灭了下去。   而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章不见抹了把脸,略一思忖,猜到应该是谢家人来了,便穿着一身被冷水冲过的西装走了出去,站到门口,微微拉开门,却还是让自己的身躯挡在门前。   “长安呢?”门外谢昀黑着一张脸问。   章不见没有让开,死死抓着门把,“长安在里面,你叫师母过来吧。”   谢昀虽然是长安的爸爸,但男女有别,可不能让他进去。   “你别乱动,我这就去叫阿颜来。”谢昀看到章不见浑身湿透,冒着寒气,嘴唇冷得发紫,便知道他洗了冷水澡,应该是没动自己女儿的,当下就如此吩咐。   章不见点了点头,又道,“长安睡下了,给她找个理由吧。”   谢昀黑着脸又点了点头,再叮嘱章不见一番,这才转身往回走。   章不见合上门,也顾不得自己冷得发抖,连忙走到床边,拉开被子看谢长安,见了她身上的鼻血,老脸一红,连忙轻轻用湿透了的袖子擦去。   哪知袖子才碰到她白玉一般的身上,就见她皱着眉头抖了抖。   章不见见状,连忙收回袖子,帮她盖上被子,并且重新远离了她。   他身上都是冷水,不适合帮谢长安擦,只能等蒋明颜来帮忙了。   只是……章不见想到谢长安身上密密麻麻的小草莓,为难地叹了口气。   到时蒋明颜看见了,估计不会给他好脸色。要是让谢昀知道,估计谢家大宅前,要有十条八条大狼狗了。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门外谢昀道,“开门——”   章不见湿着身过去开门,见了蒋明颜才把身体让开,“师母,长安睡着了。”   “嗯,她没事吧?”蒋明颜问完,抬头看了章不见一眼,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快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谢昀锐利的目光看向章不见,“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章不见早知道谢昀会这样,当下点了点头,盘算着怎么支开谢昀和蒋明颜坦白两句,哪知还没等他行动,谢昀就拽着他拖了出来,“快去吃喜酒,别让长安被人笑话或者胡乱猜测。”   “我这就走……”章不见说完,看了蒋明颜一眼,满腹担忧地迈开脚步,走出没几步,又飞快地回来,冲门里的蒋明颜叫道,“师母,我流鼻血了。”说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跑了。   谢昀的俊脸又黑了黑,对进了房间的蒋明颜道,“我在门外守着,你先看看长安怎么样。”说完清了清嗓子,到底觉得有些尴尬。   蒋明颜应了一声,心中揣测章不见专门跟自己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走到床边时,就将这些心思抛到脑后,专心打量床上的谢长安。   当看到谢长安闭着眼睛睡得喷香,如玉一般的脸蛋上带着红晕,说不出的满足,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略微放下心中的担忧。   想了想,她伸手掀起谢长安身上的被子。   这一掀开,蒋明颜的脸就红了,那密密麻麻的红印子,真是……她刚想合上被子,就见稍下方那里有大红色,顿时脸色铁青,猜测是不是章不见强要了谢长安。   这猜测才起,忽然想到章不见临走前抛下那句话,顿时了然,把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抛到了脑后,连忙把被子合上了。   蒋明颜在床边坐了一阵,到底不好再掀开被子看谢长安,便起身走到门外,对谢昀道,“长安没事了,我守着她吧,你下去帮忙招呼宾客。等长安醒了,我再带她下去。”   “不用下去了,你和她在这里休息吧。”谢昀说完,又叮嘱蒋明颜关门,就转身走了。   既然蒋明颜说没事,那应该是没事的。章不见冷得嘴唇发青,显然是洗了冷水控制自己造成的。   谢长安醒过来时,看到蒋明颜坐在自己身旁出神。   她连忙翻身坐起来,“妈——”才坐起来,发现被子下滑,被子里的自己浑身**,连忙拉好被子,红着脸看向蒋明颜。   “醒了?”蒋明颜脸上带着笑容,“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有一定要告诉妈。”   谢长安想起自己中了春|药之后是章不见带自己走的,又想到自己和章不见上一辈子都是老司机,这次若在一起,估计是**,倒不好让蒋明颜知道,连忙尴尬地摇摇头,“我、我没事。”   一边摇头一边动了动,感觉下身并无半点不适,顿时怔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又动了动。   一点感觉都没有,章不见又绝对不是牙签,相反资本十分雄厚,所以其实她和章不见并没有做到最后?   想到这里,她努力回忆,终于迷迷糊糊想起章不见是怎么侍候自己的,脸蛋红了红,认真地看向蒋明颜,“妈,我们没有,真的还没有……”   还没说完,脸就红透了。   蒋明颜也很尴尬,干咳几声说道,“没有就好,你还想睡吗?如果睡就再睡一会儿,如果不睡,就和妈说会儿话。”   谢长安想了想问道,“大厅有人知道我中了药吗?”   “知道。”蒋明颜点点头,“不过平安对大家说你是中了巴豆的,许舒如和姜韶华心虚也不敢说真话,所以大家都以为你中了巴豆。”   说完,将之前大厅发生的事一一告诉谢长安。   谢长安听了,俏脸沉了下来,“许舒如,姜韶华,真是好样的。”   “这笔帐以后再算,你现在先休息休息吧。”蒋明颜柔声道。   谢长安点点头,红着脸看向蒋明颜,“妈你转过去背对着我,我先把衣服穿上。”就算不用再到婚宴上露面,她一直不穿衣服也不成样子。   蒋明颜的脸也有些发红,连忙转过脸去。   谢长安穿好衣服,就又整理了头发,这才觉得自在些,坐着和蒋明颜说话了一会儿话,就起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次日,谢长安起床之后,就被蒋太太拉着说话,“许舒如和姜韶华这次害了你,我们不会放过她们的。你公公和舅舅回去都会对许家动手,你等着我们帮你报仇。”   谢长安点点头,“谢谢婆婆。”不过蒋太太帮她报仇了,她自己肯定也要报仇的。   卷毛表哥看向蒋二公子,“二哥,你不会帮许舒如吧?”   “放心,我不是这样晕头的人。”蒋二公子笑着摆摆手说道。   蒋太太看向他,“昨天之前你如果喜欢她,我们也不会管你,更不会阻止你和她在一起。但是经过昨天的事,我把话放这里了,她别想进我们家的大门。”   “嫲嫲,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说要娶她,你别多虑了。”蒋二公子揪着头发发愁,“我承认我对她挺喜欢的,但是也不会这么傻……”   尤其是那份喜欢有点莫名其妙,说是一见钟情吧,并不是第一次见才产生的悸动。说不是一见钟情吧,那感觉又太过强烈,让人心跳加速。   要不是章不见没跟他说过,他或许会在风|流的人生中拿出一段时间和许舒如谈一段认真的恋爱,甚至结婚生子,可是章不见说了,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那就不能傻下去了。   谢长安看向蒋二公子,见他态度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眼神却认真,便知道他这是真话。   其他人又出声安抚了谢长安一会儿,便开始上班去了。   不上班的呢,则一起坐着说话。   没一会儿,就听到菲佣进来报告,说章不见来了。   蒋太太想到昨天是章不见带走谢长安的,心里对章不见多了份好感,便说道,“请他进来吧。”   谢昀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作为父亲到底不好向蒋明颜问得太明白,所以并不知道太多。   章不见虽然觊觎谢长安,但冲他昨天能控制住自己没有占|有谢长安这一点,他能放两分心让他靠近谢长安。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长安和章不见两人最清楚,此时让两人见面,相当于给他们时间分析事情并商量报复的方法。   谢长安听到章不见的名字时浑身发烧,觉得自己昨天太热情太主动了,很丢一直以来的形象。   但她到底是个老司机了,这份不自在只是稍纵即逝,来得快去得也很快。   她想了想,站起身道,“我去接待他吧,也好跟他商量一些事。”说完见众人尤其谢昀不反对,便抬脚走了出去。   才走出几步,就看到章不见被菲佣领着进来了。   “长安——”章不见见了谢长安,想起昨天香艳的一幕,目光便柔和起来。   谢长安看到他的目光,不知怎么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身上有些热,便“嗯”了一声,转身找椅子坐下。   章不见走了过去,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又说了几句,便道,“昨天许舒如和姜韶华算计了长安,我去和长安想个法子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去吧。”蒋太太含笑说道。   虽然蒋家已经开始准备帮谢长安报仇了,但是他们的报仇手段和谢长安的肯定是不一样的,让谢长安和章不见再报一次才解恨。   章不见发现谢昀也没反对自己,便喜滋滋地走向谢长安。   谢长安带他出了别墅,走到庭前的大草坪,坐在遮阳伞下。   章不见坐下,看向谢长安,开口道,“昨天——”   “不许再提昨天的事……”谢长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异议,便又补充道,“总之,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章不见见她脸上带上了红晕,心中一荡,凑过去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在我心目中,昨天的事值得我仔细收藏在心里慢慢品尝,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章不见——”谢长安气得踹了他一脚。   “嗯——”章不见目光含情,应了一声才又低声道,“长安,我等你到18岁。”   谢长安沉下俏脸,“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了。”   章不见见她真的要生气了,一脸无奈,“好吧,我不说了,你说吧。”   谢长安听了,便道,“既然昨天是许舒如和姜韶华暗算我的,那我一定要找回场子。姜韶华目前不足为惧,先解决许舒如再说。”   “你打算怎么办?想简单点还是粗暴点?”章不见问。   谢长安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昨天想了一下,你听了帮我参详一下,看有没有问题。”说完就低声说出自己的计策,   “赵大少是赵家的内定继承人,也是许舒如的目标。我昨天看到,赵大少看姜韶华的目光带着倾慕,显然是中过一见钟情光环的。但是我们都知道,赵大少更喜欢男人,只是一直没敢让保守的家里人知道而已。”   章不见听到这里,便猜到谢长安的想法了,便含笑问,“赵二少性情暴躁,最喜欢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你打算让赵二少和赵大少为了许舒如大打出手?”   谢长安点头,“没错。许舒如只对圈子里有能力或者能够继承家里财产的人释放光环。只要我们想办法让找非常保守的老爷子知道赵大少过去的情史,赵老爷子就会更换继承人。”   而继承人一旦更换,换成赵二少,许舒如一定会对赵二少出手的。   等赵二少中了一见钟情光环,那肯定会和赵大少或者许舒如的其他倾慕者打起来。   赵老爷子爱面子又保守,不会对外说更换继承人的原因,这样一来,赵二少不知道赵大少喜欢男人,只以为他喜欢许舒如,估计会闹得更厉害。   “这个办法可以,但是还有漏洞,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把漏洞都堵上,又处理好其中的变故。”章不见说道。平心而论,这个计划并不好,但谢长安既然提议,肯定有她的考量的。   谢长安点点头,笑着说道,“反正只要让赵二少中光环就行了。赵二少性格暴躁,最喜欢争风吃醋了。只要他中了光环,保准许舒如那些爱慕者都要遭殃。”   “如果光环可以取消呢?”章不见问。   谢长安一愣,皱了皱眉头,“能取消吗?你看过的小说是怎样的,详细跟我说说吧。”   “不能取消的几率比能取消的几率要大很多。”章不见说道,“我知道的,对许舒如的光环未必有参考价值,说了也没多大用处。”   不过虽然如此说,他还是说了好几个自己上辈子从小说中见过的光环。   谢长安听了,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管了,即使能取消,我们也可以让赵二少为了面子继续争风吃醋。反正只要赵二少喜欢过许舒如就行了。”   “嗯。”章不见点头,沉吟片刻说道,“我回去就处理这事。”   谢长安点了点头,这才问昨天的事,“那杯果汁是不是你让人送来的?”昨天她说了口渴,章不见才去帮她拿果汁,没隔一会儿,侍者就拿来了果汁过来,还是她爱和的苹果汁,整件事天衣无缝,让她丝毫不怀疑就喝了。   “是我叫人送的。”章不见的俊脸沉了下来,侍者是宴会上的,和蒋家人沾亲带故,不会被收买,所以他才让那侍者将果汁送过去。   哪里知道,侍者没有被收买,却被姜韶华和许舒如叫住说话,然后偷偷往果汁里下药。昨天他在宴会上专门审了那个侍者,才知道有这一出。   想到就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差点叫谢长安让人算计了,他悔青了肠子。   谢长安听了,便道,“你干脆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吧。只有许舒如和姜韶华两个肯定不能成事的,还有绊住你的人绝对也有问题。”   “是李大少和威廉。”章不见趁着俊脸说完,就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第83章   谢长安听了章不见这话,恨不得拿鞋底抽李大少和威廉。   不过李大少和威廉的威胁不算大,有金手指的姜韶华和许舒如的威胁才算大。   所以眼下,还是先专注许舒如和姜韶华合适。   想了想,谢长安看向章不见,“许舒如就按照原先的来,至于姜韶华,再让人出手一次吧。能杀了就杀了,杀不掉的话也能把她的金手指耗尽。”   章不见的俊脸上带上了笑意,“姜韶华的金手指能够消耗掉,你认为许舒如的可以吗?”   谢长安心中一动,笑着看向章不见,“我想也是可以的。不然许舒如的光环可能遍布全港了,怎么还会漏下那么多人?就是你,竟然也是后来才中的。”   章不见听了这话,俊脸上的笑意变深了,凑近问道,“就连我,竟然也是后来才中招。我怎么觉得,这话表明我在你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谢长安脸上有些发烧,一把推开他靠过来的俊脸。   章不见重新坐直,灼热的眼眸看向谢长安,“长安,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在我心目中,你是独一无二的。”   谢长安脸上热度提升,心跳加速,瞪向章不见,“你给我好好说话。”   “好。”章不见见她嗔怒,便温柔点头。   谢长安原以为他肯定还会继续跟自己油嘴滑舌,没想到他竟这么好说话,一时有些吃惊,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章不见迎着她狐疑的目光,含笑相对。   他想得没错,经过昨天的亲密,她心中对他已经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随便了。虽然吧,他还没有占有她,但是彼此曾那样亲密过,感觉肯定不同的。   谢长安见章不见面目英俊,正含笑看向自己,似有无尽的宠溺,心中极为受用,但不想让章不见得寸进尺,便又瞪了他一眼。   章不见摸摸鼻子,低声说道,   “许舒如从国外回来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崛起的时间不慢。从目前来看,我们不知道她的金手指是什么时候有的,眼下用过的光环是多久的积累。但是自从我上个月中招后,她一直没有动作是肯定的。”   谢长安听他提起这个,忙坐直了身体,“那这次我们抬赵二少,正好刺激她使用光环,顺带知道这个光环需要多久才积累成功。”这次成功之后,再刺激多一次,大致就能清楚了。   章不见点点头,幽深的眸子看向谢长安,“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直接杀掉许舒如。”人死了,有什么金手指都没用。   谢长安马上期待地看向他,“可以这样做吗?许家也是大家族,我们硬碰硬不好吧?”还有就是,许家有权有钱,极有可能查到她或者章不见身上。   “你等我安排。”章不见眸光一闪,“这样做其实更好。”   谢长安点点头,杏眼里带上了深深的担忧,“那你小心一点,但凡有一点会暴露,最好还是不要做,我们徐徐图之就行了。”   “嗯。”章不见点头答应,伸手握住谢长安的手,“你放心,这辈子我必定不会再涉|黑,叫你提心吊胆了。”   不远处刚从别墅里出来的谢昀见章不见握住了谢长安的手,沉着脸咳起来,“咳咳咳……”   谢长安一把甩开章不见的手,“谁为你提心吊胆了!”   章不见收回手,含笑道,“好吧,是我为你提心吊胆的。”说完提议,“今天我们去跑马场跑马好不好?”   谢长安瞬间想起上辈子章不见教她骑马的场景,心里有些惆怅,抬头又见谢昀已经走到跟前了,便摇了摇头,“我不去。”   章不见坐直身体,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和谢昀打招呼,打完了这才看向谢长安,“昨天你中了药的事,圈子里肯定瞒不住。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你需要去做些剧烈运动。”   谢长安听他提起昨天的事,浑身发烧,但意识到谢昀就在身旁,连忙咬着下唇把各种复杂的感情压下,“真要这样吗?”   谢昀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儿此时心不在焉,不然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章不见显然也知道,嘴角当即就翘了起来,但很快又放了下去,正襟危坐地看向谢昀,“老师,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去打羽毛球或者网球就行了,不一定要骑马。”谢昀道。他不能忍受章不见和自己女儿共骑一匹马。   章不见从善如流,“那就羽毛球或者网球吧,长安你想玩哪个?”   “网球吧,我正好练练技术。”谢长安点点头说道。   章不见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迟点过来接你。”   谢长安点头,目送他离开。   谢昀看着谢长安的神色,想说几句离间,最终还是摇摇头,起身走了。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吧,章不见就驱车前来接谢长安了。   谢长安换上一身运动装,一头飘逸的长发以马尾辫的形式绑在脑后,看起来青春无敌,元气满满。   章不见一见她的样子就心痒痒的,但又见谢昀就在旁虎视眈眈,只得忍了,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驱车离开蒋家别墅,章不见这才含笑说道,“我还记得你梳着两根小辫子时的样子,非常漂亮可爱。第一次找到你时,我恨不得一直摸着你那两根辫子不放。”   谢长安听他提起以前的事,便道,“变态!”说完看了一眼窗外,叮嘱道,“你专心开车,我怕这段山路。”   太平山的公路看着挺险峻的,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悬崖,虽然悬崖很低,但她还是很害怕。   章不见听了,便专心开车。   两人到达网球俱乐部时十分高调,不一会儿就有很多记者媒体知道两人来打网球了,并以很短的时间扛着□□短炮赶到。   除了记者媒体,上流社会很多密切关注谢长安动静的人,也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些人也在最短的时间赶来。   所以谢长安和章不见打了一会儿球,才出了一层薄汗,场地周围就人满为患了。   谢长安被打扰得不能打网球,便停下来接受采访。   “小梨涡,听说你昨天被许舒如暗算,这事是真的吗?”记者甲大声问。   谢长安反问他,“不是真的怎么会传出来?这不是废话吗?”   众记者:“……”   不止一次听到人说小梨涡很拽,现在看来真的很拽啊。   只是看着她那张脸,实在生不起气。   记者乙又问,“许舒如为什么要暗算你,你知道吗?”刚说完怕谢长安回呛,又加了一句,“你对此有什么感想呢?”   谢长安听了这话,伸手到脑后拨弄了一下长马尾,“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我各方面都在她之上,她想把我拉下去吧。”   说到这里,一脸的郑重其事,“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那我拜托大家一件事吧。”   众记者:“……”   刚不是很拽的吗?为什么又来拜托我们办事了?   看着那张仿佛会发光的脸蛋,众记者热情地大声问,“小梨涡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尽管说!”   谢长安听了这话,顿时笑了。   众记者见她这么一笑,觉得好像看到含着露水的春花正迎着朝阳绽放,美不胜收,顿时更激动了,“小梨涡有什么忙要帮不妨直说!”   谢长安含笑说道,“许舒如一直想蹭我的热度,说自己是什么小梨涡二号,或者小梨涡接班人,我羞与她为伍,大家以后提起她时,麻烦不要和我放在一起。我都这么瘦了,不需要再用她催吐减肥了。”   所有记者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向谢长安。   小梨涡你长得这么好看,说话不要这么犀利好不好?   谢长安见众人看着自己不说话,柳眉微蹙,“大家怎么不说话?莫非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没问题!”反应过来的记者们同时点头。   谢长安又笑了,“谢谢大家。大家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你这次单独和章大公子出游,是不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记者甲大声问。   谢长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章不见,说道,“他是我爸爸的学生,相当于我的师兄,本来就该他陪我出门的。”   记者甲连忙追问,“这么说,你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吗?”   谢长安听了这问题,微微侧头,似乎在思索问题,很快杏眼一转,狡黠地说道,“什么叫在一起?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里,可不就是在一起了吗?”   众记者听出她分明是在胡搅蛮缠,但是见她雪肤花貌,微微侧着脑袋思索,又是好看又是机灵,心里爱得跟什么似的,再也不好意思逼问。   记者乙扬声问,“你下一部戏是什么题材?还是拍谢先生的武侠剧吗?”   “这个要等过了年才知道,我只有暑假有空拍摄,所以一般都是在年初确定拍什么剧。”谢长安含笑道。   记者们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见谢长安都肯好好回答,虽然略有嚣张,但是说出的话挺有噱头的,因此都挺满意。   记者们散开之后,徐其锦缓步上前,“看来长安的精神很好,竟然还有空来打球。”   他说话时,脸上笑容满面,连嘴角的淤青仿佛都淡了。   谢长安白了他一眼,“这是我的球场,麻烦相关人士滚远点。”   “长安,你何必对我这么不客气?昨天我好歹也算帮过你。”徐其锦含笑道。他是情场老手,睡过不知多少年轻貌美的少女,一眼就看出,谢长安仍旧是少女,昨天和章不见并未发生过什么。   谢长安听他提起昨天,想起他当时要对自己出手,心中作呕,抬手对着徐其锦就扇了过去。   徐其锦见了她俏脸上的怒容,又见她目露嫌弃和恶心,早知道以她的性子,必定会打自己脸的,忙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哪知他还没握到,就被人揪住了手臂甩到一边。   谢长安笑着看向章不见,“长得高就是好,拎人时跟拎小鸡似的,哈哈哈……”   徐其锦沉下脸,目光沉沉地看向章不见,“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怕的,不过不怕老色狼。”章不见说这话时,脸上全是淋漓畅快之意。   终于,也轮到他说别人老了,真叫人心情舒畅啊。   “哈哈哈哈……说得好!”谢长安听了,笑得更嚣张了。   徐其锦看向章不见,和他的眼神在空中厮杀,很快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   接着,他看向笑得一脸快意的谢长安,笑容更深了,“长安,你啊,真调皮。”   “调皮你大爷。”谢长安啐了徐其锦一口,招呼章不见,“走吧,我们继续打球,别和垃圾说话。”   章不见走向另一边,“你形容得真仁慈。”   徐其锦听了这话,眸色幽深起来,但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缓步走到边上。   或许是他家的报纸抹黑过她,或许是她少年意气十分风发,所以她连正眼都不瞧他,和那些要巴结他的女人完全不同。   徐其锦有站了一会儿,见谢长安笑着和章不见打球,满满的少女气息,十分迷人,心里叹息一声,缓步起身离开。   这样美好的少女,这样美好自然的相处,太让人心动了。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她对自己不再敌视才行。   只有不再敌视,她才会像对普通朋友那样对自己,在深一层的话,就是像对男朋友一样对自己。   徐其锦刚出了网球场,就见眼前一闪,云姐从不远处扑到了自己身上,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徐生,你怎么来这里了?”她抬起娇媚的脸,有些焦急地问。   徐其锦刚看过嫩得滴出水来的脸蛋,此时再看到一脸化妆品的老脸,颇觉不忍直视,便甩了甩手把人甩开,又移开视线这才一字一顿道,   “我去哪里,需要和你报备?”   云姐心中一颤,连忙含笑摇头,“不,不,我就是问问……若你不想说,不用跟我说的。”   徐其锦甩了甩袖子,一言不发地走了。   云姐看着徐其锦走远,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徐生……”刚张嘴想问“你要去哪里”就想起徐生刚才说的话,连忙闭上嘴,只是含笑跟着。   徐其锦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些厌烦看向云姐,“要不要跟我回家,让我做饭给你吃?”   “不、不、不用了……”云姐已经看出徐其锦对自己很不耐烦,连忙摇摇头,同时下意识后退几步。   等徐其锦上了车走了,云姐才抚着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出,脸上很快又阴云密布。   她专门来这里找徐生,自然是有事的,但是发现徐生心情不好,她根本不敢问自己的事。   这时一道嘲讽的声音忽然响起,“哎哟哟,我道是谁呢,在这里哭丧着脸,原来是我们风华绝代的云姐呀……”   云姐回神,看向来人,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挤出笑容,“原来是小桂花,怎么,赵二少今天没空吗?我可是听说昨天蒋家为大公子办婚宴,赵二少都为了陪你推了呢。”   其实昨天赵二少是为了圈中新窜出来的凤仙儿才不去蒋家吃喜酒的,圈中几乎都知道。她此时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讽刺小桂花。   小桂花听了这话,美丽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但她毕竟是娱乐圈中人,很快又重新笑吟吟的,   “我和赵二少只是好朋友关系,哪里能管得了他去哪里做什么啊?倒不像云姐你,连徐生去哪里都要问,小心别人说你把自己当成正宫呢。”   云姐的脸黑了黑,她当年是很想做正宫,入主徐家的,可惜徐太那个老女人死死扒住了徐生,怎么也不肯离婚,又有徐老太太那个老不死的千方百计打压她,累得她最终无缘正宫,还因为年纪来了渐渐失宠了。   小桂花见云姐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心情大好,再接再厉道,“对了,徐生的报纸不是一直抹黑小梨涡的吗?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把小梨涡赞到天上有地下无的?云姐,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这份报纸画风突变啊?”   “报纸爱报道什么就报道什么,你问我我问谁?”云姐垂下眼睑,冷冷地说道。   她今天来找徐生,正是想问这个的,可惜的是徐生心情不好,她不敢在问了。   小桂花一下子笑了,捂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看来你真的激怒了好多富家太太啊,连一丁点外围消息都不知道。徐生的报纸突然大赞小梨涡,那是有原因的。”   云姐听了,马上抬头看向小桂花,很想问是什么原因。   只是她和小桂花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解彼此,知道若是自己追问,小桂花就有可能不回答了,当下嗤笑一声,“说得你好像知道似的。”   小桂花笑容满面,“我知道你在激将,不过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所以你激将也无所谓。”说完理了理衣袖这才看向云姐,慢条斯理地说道,“据说徐生对长大后的小梨涡一见钟情,如痴似狂。”   “不可能!”云姐马上反驳。   小桂花又捂着小嘴笑起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很抱歉,这是真的,昨天去过宴会的都知道。咱们圈子里的人除了家世好的小梨涡和许舒如之外,没有谁有资格去参加,所以圈中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名流圈中,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云姐的脸变得雪白,倒退了两步才站稳,目光惊惶地看向小桂花,“你有证据吗?不然还不是随你怎么说!”   “那你就当我开玩笑好了。”小桂花笑得嚣张,“你回去好好想想,徐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含笑看向云姐,“瞧我,还有件事忘了说了。刚才你见过徐生,应该看到他嘴角的淤青了吧?那是他想靠近被下了药的小梨涡,被章大公子打的。”   云姐的脸一下子变得灰败,惊惶地看向小桂花,很想她像往常一样突然冲自己笑一笑,说一句“我都是骗你的,蠢材!”   可是小桂花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吟吟地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奚落和不屑。   云姐慌了,把指甲掐进手心里,看向小桂花,“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小梨涡长大之后变丑了吗?”   “哈哈……变丑了,你信吗?又不是没看过她主演的电视剧或者电影,傻子才会信小梨涡变丑了。”小桂花嗤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小梨涡风华绝代。就连赵二少,听说了之后,也后悔昨天没去吃喜酒,见小梨涡一面了。”   云姐的心脏颤了颤,“那我倒要看看,怎样才算风华绝代了!”她几年前,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时,也被人赞过风华绝代。而她的脸蛋和五官基本上没有瑕疵,她就不信小梨涡能比得上她!   小桂花见云姐还嘴硬,便笑道,“反正小梨涡就在里面,你要想看看,就进去看看好了。”   云姐转身就走,直奔里头。   许舒如这一天没有外出,而是让人买了市面上的所有报纸和杂志,看报上有没有提及昨天的事。   她拿起第一份报纸,就看到头条“芝麻馅汤圆许舒如为在娱乐圈出头,下药暗算风华绝代小梨涡!”   什么叫芝麻馅汤圆?什么叫风华绝代?   许舒如把这份报纸扔到一边,又去看另一份。   这一份更过分,“伪善许舒如横刀夺爱章大公子不成,心生毒计企图下毒毒杀小梨涡!”   许舒如拼命叫自己不要生气,一定要冷静,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把报纸撕了。   她咬着牙,看第三份报纸,“许舒如毫不要脸,当众承认自己下药毒害小梨涡甚至拍照抹黑小梨涡!”   许舒如把所有的报纸扔到一边,再也不看了。   她急促地喘着气,然后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各大报刊写得有鼻子有眼,恐怕那些民众全都信了,以后对她都不会有好脸色,这对她的演艺生涯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改变这个现状,一定要改变!   许舒如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思考着该怎么改变这个现状。   现在大家都认为她故意陷害小梨涡,并坚信她有动机——她没有小梨涡红,她需要爆红,把小梨涡踩下去!   要想扭转大家对她的印象,得让小梨涡更荒唐,或者说让和小梨涡有关系的人显得更荒唐,这才有一线生机可以让自己洗白。   该怎么做呢?   许舒如想到了赵二少,赵二少为人鲁莽暴躁,最喜欢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端的色令智昏。他如果见了谢长安,一定会被谢长安迷倒,从此和章不见争夺谢长安。   以赵二少的性子,为了赢会不择手段,到时为了抢谢长安什么荒唐手段都使出来。她这里就可以让人往谢长安身上泼脏水,说谢长安脚踏两只船或者故意勾|引赵二少之类的话,或者说得更严重些,一步一步,把小梨涡的名声败光。   许舒如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现在,只要想个办法,让赵二少对小梨涡长大后的长相产生好奇,或者让圈子里的人提一句长大后的小梨涡风华绝代,把赵二少吸引过去,一切就稳妥了。   她走到电话机前,给自己的好朋友打电话,如此这般地半叮嘱半哀求,很快把人说服了。   云姐进了网球场后,没敢到处乱闯,只在小路外左看右看,想知道谢长安在哪里。   转了一会儿,她看到了高大英俊的章不见,一阵心神迷醉之后,马上看向和章不见打球的少女。   白瓷一般的脸蛋,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美目流盼,元气满满,在阳光下仿佛发光似的。   云姐感觉到自己有些眩晕,她连忙收回视线,努力闭上眼睛休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谢长安。   这次再看,还是那副元气少女的模样,因为生得好,在神采奕奕的基础上,她又十分美丽。   云姐不死心,认为是隔得远所以具有朦胧美,于是飞快地往前走,走到谢长安附近,这才隔着网认真地打量谢长安。   看了看,又看了看,云姐脚下有些发软,缓缓坐倒在地上。   即使谢长安的脸型和五官在镜头上略有瑕疵,但也只是在镜头上。只要她有足够好的演技,就能让人忽略她脸上的缺点,看到她最美丽的她。   而在现实生活中,谢长安长得十分好,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缺点,只觉得美,夺人心魄的美,发着光的美!   这样的小梨涡,让徐生一见钟情一点都不难,尤其是小梨涡还有影后奖,是圈中的大咖。   云姐软着脚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离去,至于说抹黑小梨涡的事,再也不敢想了。   就算以前徐生还没有对小梨涡一见钟情,也已经不大找她了,所以她在徐生跟前,是一点筹码都没有的。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等,等徐生对小梨涡的一见钟情成为过去,而她又争气点,能为徐生创造价值,这样,她才有机会再对小梨涡做点什么。   至于现在,先想着把小桂花踩下去再说吧。   赵二少和凤仙儿出海鬼混了几天,乐得差点不愿意回来。   但是他也知道,玩几天还好,一直在海上逗留不回来,家里估计要生气,扣他的零用钱。   所以他这天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找上自己的狐朋狗友问港岛最近有什么新冒头的美人。   此时小梨涡的名头最盛,又加上有人特意引导,赵二少马上就注意到了小梨涡。   不过他过去也听过小梨涡的名头,因此并没有马上心动,只是问,“她长大了真的风华绝代?你们莫不是骗我的吧?娱乐圈中美人虽然多,但是算得上风华绝代的可没有几个。”   “骗你干嘛?”受了许舒如指使的笑着说道,   “你要是不信回去问问你大哥,他昨天也看到小梨涡了。还有李大少威廉他们,反正咱们圈子里,继承人基本上都见过了。咱们这些不是继承人,又不是女性的,更不被家里重视,才没有机会见到人。”   赵二少听了,又问了几个问题,问完就有几分相信小梨涡生得风华绝代了。   受许舒如指使那人见赵二少心动了,便笑道,“听说小梨涡和章大公子在球场打网球,你要见她,去那里保准能找到人。”   赵二少被众人说得心痒痒的,当即就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先去看看美人。你们呢?要不要去?”   几个家里的二世祖听了,都高兴地点头,“去啊,说得那么好看,不去看一看你实在可惜了。”   于是几个狐朋狗友开了三辆车,直奔谢长安和章不见打羽毛球的俱乐部。   到达俱乐部,二世祖们吹着口哨下车,心情非常畅快,纷纷畅想着见了小梨涡之后要怎样,该说什么话,是温柔委婉一点还是直接粗暴一点。   正想入非非之际,忽听负责人告知,“小梨涡和章先生在6号球场,但是半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   “竟然走了?”赵二少大为失望,却还是不死心,“走,我们进去搜搜,看是不是知道我们来了,便藏起来了。”   几个二世祖听了,嘻嘻哈哈哈地附和着,一起进了网球场。   绕着网球场走了一圈,把所有的球场都找了一遍,的确没看到小梨涡。   “原来真的走了啊,真晦气!”   “怎么这么巧?该不会是名不符其实,知道我们要来赏花,所以提前走了吧?”   “算了,不见小梨涡就不见,我们找别的乐子去。刚才那个9号球场,有个靓女,身材很正,你们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就找她去吧?反正小梨涡是娱乐圈里的,怎么跑都跑不掉,我们有空再去找她就是了,现在先找身材正那靓女聊聊再说。”   他们都是家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不肖子弟,早被家族放弃了,每个月拿着规定的零用钱花天酒地,只恨玩得少了,所以重要点的宴会,基本上是没资格跟着去参加的,除非是自己家里办喜事。   眼下找不到谢长安,他们有点不痛快,但是见网球场还有别的美女,就将谢长安抛到脑后,重新快活起来,打算去勾搭新看到的靓女。   受了许舒如指使前来引导赵二少去找谢长安的人见众人眨眼间就要把小梨涡抛到脑后,心中大急,连忙叫住人,“那个女的哪里能和小梨涡比啊?不如还是去找小梨涡吧?”   说完见众人不为所动,便一咬牙继续说道,“听说小梨涡吃完喜酒,就要回大陆读书了,估计像之前那样,一两年内都不会再来港岛。”   “她不来就不来,我们可以去大陆找她玩儿啊。”一个二世祖笑着说道。   赵二少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啊,我们去大陆不就行了?虽然大陆人很穷,没有好衣服打扮,看起来很土,但是美女很多的,到时我们上大陆,还有可能多结识几个美女玩玩。”   “对啊,大陆美女是很多的。我爷爷说了,大陆地大物博,美女如云!”又一个二世祖笑着说道。   受了许舒如指使那人更焦急了,连忙道,“可我们不是为了看小梨涡的吗?我觉得可以先看看小梨涡,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风华绝代。”   “我们是去看小梨涡啊,不过迟点去看而已。我说,阿明你一直小梨涡小梨涡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机啊?”赵二少沉着脸看向受许舒如指使那个叫阿明的人。   阿明连忙摇摇头,“我能有什么心机啊?我就是觉得,既然大家都赞小梨涡生得风华绝代,我们可以去见识见识而已。”说着,一颗心提高到了嗓子眼。   “还说没有心机,明明就暗恋小梨涡,哈哈哈……”   “就是,都心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去看小梨涡了,还在这里跟我们装!”   赵二少笑看向阿明,“这样吧,到时我先看看,如果她不合我的胃口,我就不上手,交给你好了。如果符合我的口味,那就我先来,你先等着。”   “也行啊,我就是想见她。不如我们今天或者明天就去见她?”阿明连忙问。 第84章   赵二少见他一直说要去见小梨涡,心里烦了,皱着眉头,“你有本事你就去蒋家找人去,我现在可没空。”说完马上走向先前物色好的靓女搭讪。   阿明没有办法,只得憋着气跟众人一起玩。   当晚回家,他给朋友打电话,表示去迟了没遇上小梨涡。   那朋友又给许舒如打电话,许舒如听了,心里暗骂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挂了电话马上去找朋友打听谢长安第二天的行程。   谢长安作为当红一线,来了港岛之后又爆出生得风华绝代,这两天在港岛人气空前的高,不少和章不见、谢昀、蒋家有交情的记者打来电话说想帮小梨涡拍杂志封面。   章不见这几年在管理影视娱乐公司时表现出了异常卓越的天赋,所以这些邀约,统一汇总到他手上,由他帮谢长安挑选最适合的。   所以谢长安在打完网球第二天,是去拍摄杂志封面。   章不见陪她去,驱车上路时低声对她道,“有人打听你的行踪,你紧跟着我。就算要离开,也记得带保镖。”   “好。”谢长安点头,保证自己这次一定会小心,又想起在婚宴上中招的事,就问,“昨天商量的事,你办了吗?”   章不见含笑道,“赵家这会儿估计该闹起来了。”他虽然已经脱离了章家,但是该有的人脉还在,手下的林松岩几个又特别能干,所以送点资料给赵老爷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就好。”谢长安笑了起来。   两人刚到拍摄地下车,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松岩急急赶了过来,凑到章不见耳边低语,“老爷子说要见你。”   “我没空见他。”章不见冷淡地说道。这自然是托词,实际上他是懒得见他。   林松岩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说非见你不可,又说什么你一天是他的儿子就一辈子都是他的儿子,不要妄想和他一刀两断。”说到这里一脸的鄙夷,“他这样反反复复,也太过分了。”   “说我没空,他要硬闯,你就把人撵出去。”章不见冷淡地说道。   老头子胸无大志却又贪花好色,娶了他母亲之后从没对她好过,反而转眼又娶进一房,并且多亲近二房让他母亲难过,这还不算,在外面彩旗飘飘,女人多得数不过来。   就因为他纵容二房,导致二房在没有娘家帮衬的基础下还敢对他母亲出手,最终让他母亲早早离世。   上辈子他记着母亲的吩咐,才一直想着要把章家抢到手,把二房及不要脸的三房赶出去。这辈子重走一遍,他却不再要章家了,因为母亲的愿望他已经实现了,这辈子要为自己而活。   连章家他都不要了,又怎么会要章老爷子这样的父亲?   林松岩点点头,“我这就回去告诉他。”踌躇片刻又低声道,“不过我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可能会私下来找你,甚至有可能来这里。”   “随他。”章不见冷淡地说道。   林松岩听了,跟章不见和谢长安道别一声,很快走了。   谢长安等林松岩走远,就低声问,“他怎么突然来找你了?我大表哥婚礼那天,他好像也来了吧,有什么话为什么当时不说,偏偏私下来找你?”   她上辈子和章不见在一起,是知道一些章家的事的,对这章老爷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章不见笑了,笑容显得有些冷,“或许觉得我有利用价值吧。”昨天他和来宾中最顶级的人物聊过天,老头子估计看上他的人脉,想让他回去接管章家,为章家鞠躬尽瘁。   谢长安撇撇嘴,“你可千万不能回去,你要敢回去,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我不回去。”章不见马上笑了,“所以我以后能随时去找你吧?”   “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贫什么嘴。”谢长安说完,继续往前走。   赵二少昨天夜里和网球场遇到的美女玩得很嗨,这天睡到十点多才起来。   晃着发疼的脑袋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舒服了些。   又去洗了个澡,他托着脑袋想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却根本记不起来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他前去开门,见是阿明,就问,“一大早来找我做什么?”   “二少,我打听到了,小梨涡今天会去拍杂志封面,据说要换好几种风格的衣服呢,咱们去看看吧。”阿明一进门就催赵二少去找谢长安。   赵二少今天实在不大想动,当下打了个哈欠,“急什么,她又不会跑掉。”   阿明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还是一脸激动,“可是她会回大陆啊,过去不就是在大陆待了两年都不来港岛么?去吧二少,大家都说小梨涡长得很好看,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赵二少被他说得意动,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你等等吧,我再歇一会儿。”   说完重新躺下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滚得舒服了,才拿着衣服起身进洗手间换衣服。   阿明见赵二少决定去找小梨涡了,心里十分激动。   很快,赵二少换好衣服出来,对阿明道,“再等等吧,我多叫几个人。”去看美人不带上自己的狐朋狗友,实在不够味道。   阿明的脸色僵了僵,忙道,“二少,不如我们先偷偷去看看人,真的好看了再带上他们一起去看?”   “你傻啊,如果真美女,我还会带他们去看?总之一场兄弟,我是一定要带他们的。”赵二少说完,坐在床头柜前拿起电话机打电话。   阿明在旁看着,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到底不敢冲赵二少发火,不过心里十分焦急。   此时已经很晚了,再等赵二少的狐朋狗友来到,就到午饭时间了,那时肯定要先吃完饭才打算出门。再想想赵二少的尿性,可能还要午睡一会儿才会出发。   赵二少没发现阿明不妥的神色,其实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当回事,因为我行我素惯了。   坐在床上翻着花花公子,赵二少发出猥亵的笑声。   这时电话声急促地响起来,赵二少眉头一皱,担心是有人打电话来说不去,就脸色难看地接电话,“喂,干嘛啊?别告诉我又说不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恼怒声音,“你在哪里?马上给我回家!”   赵二少听出是家里老爷子的声音,又想着自己毕竟靠他吃饭,便收敛了脾气,放缓了声音问,“回去有事吗?我约了朋友下午出门走走。”   “走什么走?你马上给我回来!”赵老爷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二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是全港有名的二世祖,老头子早就认命了,这会儿怎么这样十万火急地叫他回去的?   他想了想,又要拿起话筒打电话。   哪知手刚伸过去,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赵二少拿起话筒,怕打来的还是赵老爷子,就收敛了脾气好声好气问,“喂,哪位?”   “二少,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家里出大事了!”电话那头,响起的正是他想联系之人的声音。   赵二少大惊,“什么大事?老爷子没见出什么大事啊,他刚还给我打电话呢。”   “老爷子给你打过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惊愕地问。   赵二少眉头皱了起来,“老子骗你干什么?有什么大事赶快说,别给老子在这里啰嗦。”   “二少,是这样的,早上老爷子收到一封厚厚的信,回去看了之后勃然大怒,把房间都砸了,又把大少叫进了书房。不知他们在书房说了什么话,吵得很厉害。老爷子还差点晕倒了,我们撞门进去,看到大少和一个男人赤|裸身体的照片。”   电话那人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万分的震惊,显然此时复述出来时,他又想起当时心中的震惊。   赵二少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惊疑不定地问,“真的假的?你别跟老子开玩笑,要叫老子知道,必定弄死你。”   “二少,我怎么敢跟你开玩笑啊?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些照片,都在议论。听说啊,老爷子想找你回家,培养你做继承人!”电话那人又道。   赵二少的心脏急跳,“真的?你多打听打听,我马上回去。”   继承人啊,竟然是赵家的继承人啊!   他自从懂事起,就知道继承赵家是很幸运的事,并一次次地憧憬着自己若继承了赵家,该怎么带领赵家变得更辉煌,为此,他很认真的学习。   可是老爷子却没打算让他好好学的,而是一味纵容他,任凭他干什么都笑呵呵地支持,把他养成了个二世祖。以前他觉得是老爷子疼他,到后来偷偷听到老爷子和母亲争执时才知道,老爷子是故意养废他的,因为不希望他和大少兄弟阋墙。   知道这一切,他就更放|浪|形骸了,什么不能做的,他偏偏要做,什么会惹老爷子生气的,他偏偏要做,什么会给赵家的声誉造成影响的,他偏要做。   于是他越来越纨绔了,纨绔得老爷子都支持不住,想他稍微改好一点。   可是他不乐意改,他是人,又不是狗,凭什么老爷子想他怎样就怎样,从来不在意他的看法啊?   玩得多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爱玩的人,只是在午夜梦回,想起自己是被放弃的人,心里会隐隐作疼。   不过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有多少怨怒,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取代老大成为继承人。   眼下,听到手下的消息,他激动起来,恨不得马上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挂了电话之后,赵二少看向阿明,“不去找小梨涡了,我要回家一趟。你帮我在这里守着,等我那些兄弟来了跟他们说一声,我有急事要回家。”   阿明见赵二少竟然不是以美人为重,心中大为惊愕,马上追问,“二少,你家里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赵二少看了阿明一眼,心中一动,笑了起来,“是发生了急事,老爷子发现我大哥喜欢男人,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叫我回去商量继承赵家的事。”   要是老爷子下不定废除老大继承人的决心,那他这样在外面说一说,倒可以逼他一把。   这样关乎家族继承人的大事,阿明他们一定会到处说的,到时老爷子觉得丢脸了,肯定直接就废除老大做继承人的决心,而选他上位。   本来就是嘛,他也是赵家的孩子,和老大一个妈生的,凭什么要被养废?   难道指使比老大出生迟两年,他就该一无所有,在分家时拿点施舍的钱滚出赵家大宅吗?凭什么啊?   阿明大惊失色,上下打量赵二少,“真的?怎么这么突然?我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也是才知道啊……”赵二少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帮我留在这里等人。”   阿明见赵二少点头,没有丝毫的惊慌和忙乱,看着就不像是撒谎的,心中顿时嫉妒得不行。   大家都是二世祖,大家都没有资格继承家族的事业,凭什么他赵二少就这么好运啊?   赵二少可不管阿明怎么想,脚步轻快地走了。   阿明看着赵二少的春风得意的背影,狠狠地咬着牙,跺脚低声骂道,“你这样的草包,就算继承了赵家又如何?始终烂泥扶不上墙。没错,一定是烂泥扶不上墙,会败光赵家的!”   只是骂完了,心里的嫉妒还是无法消退,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赵家啊,那可是赵家啊!   赵二少怎么就这么好运呢?竟然要做赵家的继承人!   阿明黑着脸拿起床上的枕头到处拍泄愤,拍了好一会儿,心里一口气还没消,但好歹不似原先那样难受了。   又过了一阵,阿明渐渐冷静下来,想起今天赵二少肯定不会去找小梨涡的,便拿起电话,给自己朋友打电话,告知这件事。   许舒如知道赵二少竟然有机会继承赵家,有一刹那的懵逼。   这是骗她的吧?赵二少一个纨绔,哪里懂得处理家族事业?大少就算是个gay……不,他一定不是,他都她都一见钟情了,怎么可能会是gay?   许舒如黑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本来就黑的脸就更黑了。   难怪赵大少和其他男人不一样,难怪赵大少虽然喜欢她,但始终对她很有礼貌,没有任何的冒犯,甚至没有动手动脚过。   可是就算赵大少是个gay,那对她一见钟情之后,应该也会渴望亲近她才行啊!   许舒如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将之抛到脑后,寻思着该怎么办。   如果赵二少真的能成为赵家的继承人,那就不适合见谢长安了。这样一支潜力股,若是喜欢上谢长安,对她就大大不利了。   许舒如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先让朋友通知阿明,阻止赵二少见谢长安。至于之后应该怎么做,她还没想好,决定有空了再想。   然而到了下午,阿明急匆匆打来电话,说赵二少在赵家待了两个多小时就春风得意地离开了,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要去见一见小梨涡,还说现在帮小梨涡拍杂志的摄影师,是赵氏旗下的。   许舒如大惊失色,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赵二少是个胸无城府的人,离开赵家时面带笑容,那十有**能做赵家的继承人的。不过这么重要的事,赵家却这么草率就做决定,不大符合常理。   许舒如想到这里,很快又想起阿明传来的消息,说赵大少是gay。   赵老爷子思想十分传统保守,肯定接受不了赵大少的取向,所以临急想要扶植二少做继承人也未尝不可。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老爷子故意抬举赵二少来逼迫赵大少和原先的情人断了或者改邪归正。   到底是哪种呢?   许舒如坐不住了,咬着牙想了想,决定起身出门。   像赵二少这样横冲直撞的人,绝对不能对谢长安一见钟情。因为一旦他对谢长安一见钟情,那以后势必要她为难的,她可不想被疯狗似的赵二少针对。   所以她要去现场,在路上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抉择。   谢长安本来以为拍一家杂志的,没想到没多久又有一家来了,这家是项卓家里的。   项卓以前对她有恩,她不好拒绝,所以只好决定,拍完第一家杂志的照片,继续拍第二家杂志。   下午三点多了,第一家杂志终于拍好了,谢长安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然后去换衣服化妆。   这次的服装是一套水手服,是港岛女学生在校穿的。   章不见盯着化妆间,见谢长安从里头走出来,一身的水手装,说不出的纯真美好,一时看痴了。   剧组的人也有些发痴,怔怔地盯着谢长安直看。   导演早设想过会有很好的效果,所以最先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这套衣服简直是为小梨涡量身定做的,很好看,很清纯。”说完又问大陆的学校是不是也穿这样的校服。   谢长安摇摇头,没说话。   章不见看着谢长安,迈着长腿一步一步走来。   谢长安被他这样看着,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但到底控制住了。   章不见见谢长安没有躲自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步走到她跟前,“很适合你。”   剧组里的人还打算再看,却发现章不见竟挡在了小梨涡跟前,把小梨涡完全遮住了。   众人都牙痒痒的,可都知道得罪不起章不见,便悻悻然地收回目光,打算等拍照时在好好看看小梨涡。   这时身后响起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人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任性,竟然躲懒躲到这里来了?”   谢长安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心里觉得诧异。   忽听一人含笑道,“原来是章四叔来了,快请坐——”说完又问,“大公子也在这里,四叔是来找大公子的吗?”   “就是来找这混小子的。”章老爷子笑吟吟地说道。   谢长安戳了戳章不见,又给了他一个眼神,似乎在叮嘱他不能认章老爷子。   章不见见她一身水手服,本来就又嫩又美,又眨着杏眼冲自己使眼色,说不出的娇俏灵动,心中一荡,凑近她,缓缓低头,轻轻在她的发丝上印上一吻,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章老爷子,“章先生别来无恙?”   剧组里的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看向章老爷子。   这老头子最近总在外面提起章不见,大家差点以为,他当年没有赶过章不见出去呢。   没想到,是赶了的,见人家发达了才来认,太不要脸了。   章老爷子被章不见这样下面子,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忍着没发火,只道,“父子上头,哪里有隔夜仇?你跟我气什么?打算气到什么时候?”   章不见眸色幽深,淡淡地看向章老爷子,“章先生言重了。”   章老爷子觉得不是言重,是脸重了,这儿子一点都没给他面子,他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呆着了。   这时又有略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很快一个清秀佳人含笑走了过来。   谢长安略微侧身,去打量脸皮厚的章老爷子,冷不防见到许舒如,一挑眉就笑了。   许舒如走近了,脸上带着些惭愧之色看向谢长安,“长安,之前的事对不住了。”   “许小姐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赔礼道歉的话,不是要去别人家的吗?你这样随便在路上逮我,也太失礼了吧?还是说这是许家的家教?”   许舒如见谢长安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拿也不肯给自己一点面子,心中恼怒,但面上还是挤出笑容,“我今天是来看看摄影师们是怎么工作的,并不是……”   谢长安瞥了她一眼,“哦。”   许舒如笑了笑,做出一副不和小妹妹吵的大姐姐模样。   谢长安倒退一步,躲在章不见身后,“许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笑?我怕啊!”   许舒如气了个倒仰,却还是竭力维持自己脸上的笑容。   章不见给了谢长安一个眼色,谢长安收到了,便抬头看向不远处。   不远处几个二世祖一边埋怨一边走来,都在看脚下的路,没有抬头打量四周。   谢长安笑了笑,便拿出镜子看自己的妆容。   许舒如见了,觉得谢长安别有所图,精神便高度集中起来。   这时赵二少一行人已经走近了,眼珠子乱窜,“听说小梨涡今天来这里拍杂志,小梨涡呢?”   章不见向前跨了一步,遮住了谢长安,冷淡地看向赵二少,“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给我走远点。”   赵二少不快地道,“我就是来看看,碍着你什么事了?”一边说,一边拿眼珠子在场中乱扫射。   许舒如觉得赵二少还挺着紧小梨涡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眯着眼看向赵二少。   赵二少已经看过全场了,没找着风华绝代的,便叫嚷道,“章生,小梨涡呢?你是不是挡住她了?”   许舒如见他这模样,心一横,往前绕一步,含笑看向赵二少,“二少找小梨涡有事吗?”一边说,一边施展自己的一见钟情光环。   闪着金光的光环飘飘悠悠地出来,直奔赵二少。   正在这时,章不见上前一步,一脚把赵二少给踹了出去,“我的女朋友,也是你敢偷看的吗?”   “啊……”许舒如大惊,刚想控制光环,就见光环飘飘悠悠的,飘向了章老爷子,并落到了章老爷子身上。   赵二少大怒,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你敢踢我?”一边大叫一边向着章不见撞了过去。   章不见嘴角含笑,来了兴趣,引着赵二少到一旁,跟他切磋起来,专门挑脸打。   章老爷子喜欢的是美艳的大美人,或者如同空谷幽兰般的大美人——总之一定要美,小家碧玉是绝对不行的。   而许舒如长相清秀,是标准的小家碧玉长相,原本是不如章老爷子眼里的。   可是这次,她出动了光环。   光环落在章老爷子身上那一刹那,章老爷子瞬间觉得她在发光,心脏怦怦乱跳,一见钟情。   许舒如黑着脸,怒火差点控制不住要喷出来。   她那么重要的光环,竟然就浪费在了章老爷子这么个一无是处的老不修身上,真叫人吐血的。   谢长安还没发现什么不妥,她是看不见光环的,所以一直盯着赵二少看。   这时,忽听章老爷子柔情万千地叫道,“舒如啊,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想拍杂志吗?回头我帮你联系,怎么样?”   谢长安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扭头看向章老爷子,见章老爷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许舒如,顿时凌乱了。   等反应过来,她恨不得当场大笑出声。   但为了不让许舒如怀疑,她还是憋着脸做出惊讶的状态,盯着章老爷子直看。   许舒如也打了个寒噤,一边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般冷淡地道,“我就是来看看,不劳你费心。”   在场的剧组听了这话,纷纷看向她。   许舒如不解,回望盯着她看的剧组人员。   剧组人员移开了目光,心中却十分疑惑,不是说许家大小姐对谁都很温柔的吗?怎么对章老爷子却这么冷淡?   他们看向章老爷子,想看章老爷子是怎么应对的。   这一看,看到一张含情脉脉的老脸,顿时心中作呕,马上收回了目光。   谢长安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笑场,便看向导演,“可以开拍了吧?”   可以,导演抽着嘴角说道。   谢长安马上抬步,准备去拍摄。   章老爷子上前,缠住了许舒如,含情脉脉地邀请她当晚共进烛光晚餐。   许舒如又惊又怒,差点绷不住自己了,最终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章老爷子的问题。   谢长安拍完了照片,笑意稍微下去一些了,便坐着看章老爷子缠许舒如。   章不见如同一尊雕塑似的,站在她背后,微微弯腰问她,“喜欢不?”   “超级喜欢!”谢长安笑眯了眼睛。   虽然许舒如没有成功迷惑赵二少,但迷惑章老爷子更有意思。   赵二少这人脾气急,又豁得出去,若喜欢许舒如,是会为她争风吃醋,搞乱许舒如的生活,甚至会让许舒如成为赵老爷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比起赵二少,章老爷子下限更低——他若看上了一个美人,那是一定要千方百计弄到手的。由于他是黑|道老大,没多少人敢惹他,所以过去睡过不少美人。若遇上刚烈的,他也有办法,那就是下药,生米煮成熟饭。   若他喜欢上许舒如,那许舒如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章老爷子虽然说年老昏庸了,但是只是昏庸在正经事上面,在情场上还是很厉害的。   章不见嘴角含笑,“看来不止我们喜欢,章先生本人也很喜欢。”   谢长安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章老爷子自然喜欢的,都快把眼珠子黏在许舒如身上了。   她正笑着,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便看了过去。   这一看,发现看自己的是赵二少,心中一颤,竟有些担心以后被赵二少苦追为难。   只是目光在接触到赵二少的目光上时,心又颤了颤。   赵二少看着她,满脸愤怒,完全看不出男女之情。   她心中有些疑惑,想起守在自己身后的章不见,顿时就明白了。   估计赵二少挨了章不见一顿毒打,对她也产生了怨气,所以才不管她长得好不好看。   这样真是皆大欢喜!   这么想着,谢长安收回目光。   她刚将目光收回来,就听赵二少愤怒地道,“看什么看?”   谢长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顺便看了你两眼,别自作多情了。”   赵二少大怒,“你才自作多情,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我就不会生你的气了,我都记着!”   “随你记。”谢长安懒洋洋地说完,又去换衣服,拍第二个造型。   她刚拍完第二个造型的照片,就见许舒如挤出僵硬的笑容,说是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事,需要赶紧回去,先告辞了。   谢长安笑了起来,冲许舒如挥手作别,目光却下意识看向章老爷子。   只见章老爷子好似个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上前含情脉脉地看向许舒如,“舒如,你要回去,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来。”许舒如就算练过忍耐力,此时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章老爷子仿佛没有听到,跟在许舒如身旁,“舒如,你不用跟我客气的,我送你回去吧。唔……天色不早了,不如我请你吃烛光晚餐,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我说了不用!”许舒如的声音带上了抓狂的味道。   章老爷子笑着说道,“你呀,就是太客气了,什么都为别人着想……”   谢长安差点放声大笑,好歹忍住了。   剧组里的人盯着远去的章老爷子和许舒如,根本反应不过来。   谁能告诉他们,章老爷子为什么突然看上许舒如,还这么体贴入微?   那样的亦步亦趋,要不是相处过不断的时间,肯定做不到啊!   谢长安心情愉快得很,很快就精神饱满地投入拍摄中。   赵二少怒气冲冲地瞪了章不见一眼,就领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准备离开。   他的狐朋狗友却舍不得走,一个个盯着谢长安直看,脸上的不舍之情十分明显。   谢长安坑了许舒如一把,心情舒畅,被这些人看着,假装没看到。   不过没一会儿,赵二少就把人都拎走了。   谢长安状态神勇,很快完成拍摄,和章不见一起回家。   坐在车上,谢长安想起章老爷子对许舒如的讨好,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章不见她笑得开怀,也跟着笑起来。   谢长安笑出了眼泪,这才看向章不见,“你能看见许舒如的光环吗?不然为什么算得这么准啊?”   章不见含笑道,“许舒如发动光环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较紧张,我猜应该是放光环了,所以才把赵二少踢了出去。”   谢长安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听说章老爷子的战斗力很强悍,你说多久,章不变他们就又多一个小妈?”   “小妈估计不大可能。”章不见笑道。许家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家里的大小姐去做别人的第四房姨太太的,所以就算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许家估计也会当作不知道。   谢长安听了并不失望,笑道,“不做小妈也没事,我就是想看到许舒如倒霉。”   章不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秀发。   到了晚上,谢长安正准备睡觉,就听到蒋明颜喊自己听电话,“不见找你的,说有急事。”   谢长安听了,心中讶异,也不及多想,赶紧去接电话了。 第85章   “长安——你准备休息了吗?”谢长安刚拿起话筒,就听到章不见温柔的声音传来。   章不见的声音本来就磁性,在电话中更明显了,谢长安一听,心中就一颤,嘴上道,“刚准备睡。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关于姜韶华的事。”章不见的声音带着磁性,“她这次又躲过去了,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是被吓着,还是担心她的脸。”   谢长安听了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嗯。”章不见含笑说完,又道,“还有许舒如,她被老头子一路骚|扰着回家的,心情很不好,吃完饭就出去喝酒散心了,结果遇袭,但运气很好,也躲过了。”   谢长安听得心情舒畅,但是也有担心,便问,“她们两个才得罪过我,现在相继遇袭,这样的巧合,会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来?”   “不会,姜韶华的表哥前阵子扬言说过要找人干掉姜韶华为全家报仇。”章不见道,“至于许舒如,老头子看上她甚至追到她家门口的事,他的两房太太都知道了。”   谢长安听了,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小心些的好。”说完又道,“对了,我爸明天去和他圈子里的朋友聚会,我打算跟着去,刷一下好感度,你不用来找我了。”   许舒如和姜韶华都是有金手指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占据上风,所以要尽量多地为自己增加筹码。   要说阴谋诡计和背后势力这些,她是使不上力的,但在舆论上,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掌握了舆论喉舌的人亲近她,为她说话,为她发声,甚至为她摒除对她不利的言论。   “这样也好,他们基本上都是文艺工作者或者报刊创办人,在港岛很有影响力,如果心里亲近你,你在港岛的舆论就不用担心了。”章不见说道。   谢昀虽然也有面子,但是靠谢昀的面子,不如靠谢长安的人格魅力稳妥。   谢长安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回了大陆,我也和这方面的人多接触。”她长得好,阅读量也足够,和文人圈子里的人结交时言之有物,哪怕不是十分有深度,也一定很讨人喜欢的。   这不是自夸或者自恋,而是知道,一个有点才气的美人,是很讨文人们喜欢的。上辈子,她经常混迹于圈子和网络上八卦,可见得不少。   第二天早上,谢长安早早起来,跟谢昀说想跟他去见他那些朋友。   谢昀有些诧异,“你怎么想起来要去见他们?”   “他们在港岛的舆论界举足轻重,我想和他们打好关系,让他们以后不用看你的面子,见到是我就愿意主动为我说话了。”谢长安笑着说道。   谢昀听了,俊脸上带上了笑意,“这个主意很好,但是你突然跟着我去太刻意了。这样吧,我今天先去,跟他们商量带上家里人搞个活动,到时你再跟着去吧。不过提前说好了,你到时表现要自然一点,不能刻意。”   说到这里,俊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可以讨人喜欢,但要让人打从心眼里带着尊重和喜爱的喜欢,而不是媚俗,知道吗?”   “我知道的,爸爸。”谢长安点点头,她又不是交际花,自然不会把自己放得那么低。   谢昀出门之后,谢长安回房看书。   到十一点多钟时,她有些累了,便把书放到一边,起身到庭院里坐着赏景。   此时北方已经是冬天了,但在港岛却完全不见冬天的景致,入目满是苍翠花红,好似春天一般。因着这样,即使气温有些低,看着也不像是冬天。   蒋二公子翘着一头乱发从屋里晃悠出来,见了谢长安便懒洋洋地问,“长安,你今天不出门吗?”   “嗯,今天不出去。”谢长安点点头,“二表哥,你今天也不出门吗?”蒋二公子风|流不羁,在港岛女伴很多,基本上每天都不着家。   蒋二公子在她身旁坐下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章老头突然喜欢上许舒如是怎么回事?”   谢长安听了这问题,忍不住看向蒋二公子,蒋二公子虽然不是继承人,但由于在娱乐圈中地位很重要,许舒如还是对他使用了一见钟情光环。   眼下蒋二公子突然提起许舒如,难道是控制不住自己吃醋了?   “别这么看我……”蒋二公子的脸有点黑,“你表哥我虽然爱美如命,但也不是个傻子。”   蒋家是近这二十多年才南下港岛发展的,这么短时间就跻身港岛的顶级名门,这说明蒋家没有傻子,或者说蒋家男子中,没有傻子。   谢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哈哈哈,我听七表哥说你喜欢许舒如,所以听到你这么问,下意识猜测你是不是吃醋了。”说完见蒋二公子伸了大手过来,似乎要揉自己的头发,连忙道,   “昨天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挺奇怪的。章老头本来是来找章不见的,起初也一直这么表现。许舒如来了之后他也不管,继续和章不见提回章家的事。等到赵二少来了,事情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   蒋二公子收回要揉谢长安头发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追问,“怎么个奇怪法?”   “赵二少来了之后,许舒如显得很紧张,一直盯着赵二少看。不见哥哥讨厌赵二少,就一脚把他踹出去,然后章老头突然中邪了一样,含情脉脉地盯着许舒如看。就像……就像……”谢长安假装正在找形容词,最后一拍手,   “就像许舒如对赵二少施展了魔法,但由于赵二少被踢开,那神奇的魔法就落在章老头身上一样。如果不是这样根本说不通啊,好端端的,章老头突然就喜欢上许舒如。”   张二公子听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大哥结婚那天,章老头当时也来了,曾见过许舒如的,当时也不见两人有什么交集,昨天突然喜欢上许舒如,的确很奇怪,也的确很像谢长安说的,被许舒如施展了魔法。   他想到了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许舒如的,是第三次见她,才喜欢上甚至产生一见钟情的悸动的。不过他当时也没有想多,因为当时许舒如正低头看书,书卷气息浓厚,加上她本身长相温婉,一刹那异常的迷人。   他归结于,之前许舒如没有在他跟前展示出这一面,所以他没有感觉,直到看到她看书,这一见钟情的感觉才突如其来。   可是现在想想,就觉得奇怪了。爱情有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他对许舒如,绝对不是一见钟情,说日久生情也不是,而是见过很两三次,每次都没什么交情,某次忽然就心动了,说不出的奇怪。   谢长安见蒋二公子不说话,便道,“当时情况奇怪,我也说不清楚。二表哥你可以问问章不见。”   “嗯。”蒋二公子点了点头。   许舒如从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暴躁中。由于过度暴躁,她昨晚甚至睡不着,只迷迷糊糊眯了一两个钟。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往无前的一见钟情光环,怎么遇上章不见之后就失效了——如果说因为章不见心有所属所以不受光环控制,那也没什么,她咬咬牙,就承认这次失败了。   可是昨天那样,光环弄错了,飘到章老头身上是什么意思?   不管章老头年轻时候有多厉害,可他老了之后昏庸了,是不争的事实,那光环怎么会飘到这么个东西身上?   许舒如想起章老头看自己的目光就想吐,她现在才明白,不属于年轻才俊的倾慕目光有多叫人作呕!   “啊啊啊……”许舒如将床上的枕头全都扫到了地下,才稍微发泄出一点想起章老头的难受感。   不过即使没有这份难受感,她今天的心情也很恶劣。   正是由于恶心的章老头,她昨天忍不住出去散心,却遭遇袭击,然后花光了金手指的所有积蓄甚至欠了重债才保住一命!   为什么遇上章不见之后,一切就失去了控制呢?   昨天章不见突然踢开赵二少,时机巧得很,是不是知道她有一见钟情光环呢?   可是系统说过,只有她能看得到光环,其他人是看不到的。章不见看不到,又怎么会知道?   如果说猜测,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谁会相信?   许舒如将遇上章不见之后发生的事重新回忆了一遍,也没回忆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觉得章不见或许是自己生命中的克星。   “舒如,你在房里做什么?快吃午饭了,出来吧。”外头,许太太敲门叫道。   许舒如应了一声,起身出门。   到了楼下,她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忍着心中的气恼翻报纸。   许太太看向女儿难看的脸色,便柔声安慰,“别想那么多,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家世好生得好,气质也好,章老头喜欢也没什么。你不喜欢他,他也不敢对你怎样的。”   “嗯。”许舒如听到蒋太太提起章老头,心中的厌烦又涌了出来,道,“妈,你别提他了,我烦。”   说完低头翻报纸,这一翻就翻到昨天的报纸,看到谢长安的采访,气得一把扔了报纸。   什么叫羞于与她为伍?什么叫提到她就会催吐?   许太太见她脸色难看地扔了报纸,知道她是看到昨天的采访了,虽然心里奇怪为什么她今天翻报纸比昨天翻报纸生气,但却不敢多问,只是安抚,   “小梨涡不过是蒋家的表小姐,论起家世和你完全没法比较,你不要管她说的话。”   许舒如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小梨涡作为蒋家表小姐的身份的确远远不如她,但她除了是蒋家表小姐,还是谢家大小姐,章不见力捧的人,比起她来可不输什么,甚至在舆论方面压倒性地超过了她。   蒋太太见越劝女儿女儿越烦恼,就不敢再劝了。   比起许舒如的愤怒,姜韶华是绝望的。   她之前被暗杀过一次,就欠了巨债,拿不到神药,这次又被暗杀,巨债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巨债,更没有机会拿到神药了。按照现在的进度计算,二十年后她才有机会拿到神药医治自己的脸。   可是二十年后,她就三十多快四十岁了,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女人的黄金年龄了,她就算恢复了美貌又如何?最多只能演青衣。可是青衣不是那么好演的,没有人脉,她连青衣都演不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是不是谢长安买凶来杀她的?她知道她有神药,所以才千方百计阻止她拿出神药。   姜韶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至于暗杀自己的人脉,谢长安估计是通过章不见牵线的,章不见以前是黑|道太子,在这方面的人脉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姜韶华抓起桌上一只茶杯,就要扔出去。   可是最终她将茶杯放回了原地,而是出去扔石头。   如今家贫,她就是发脾气,也不敢摔东西了,多讽刺啊!   扔了一会儿石头,她坐在矮凳上,绝望地看着四周。   这样潮湿的棚户,这样落后于港岛人的生活,完全就是被港岛这座繁华城市遗忘掉的角落,带着看不到头的雾霾。   她已经不好了,没有办法翻身了,她一定要让谢长安付出代价。   这时她的大哥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见她坐在矮凳上,假装没有看到,直直地走过去了。   姜韶华悲从中来,低低地哭起来。   她有点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义,不明白自己重生了,为什么会这么落魄,甚至比不上上一辈子。   明明,重生之后,她应该凭借先知,大放异彩的!就像小时候凭借一口流利的港岛话以及会说话被所有人赞扬,说她天资聪颖。   到底哪里出了错呢?   姜韶华认真地想了又想,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蒋明颜没死,才会发生这样的改变的。   可是蒋明颜为什么没死呢?   姜韶华想到一个可能,倒抽一口气站了起来。   难道蒋明颜也是重生的?   这个念头才起来,她很快就否决了。   蒋明颜就算是重生的,也不可能知道大陆以后能发展,怎么可能会回大陆发展呢?   上辈子蒋明颜早早就死了,是绝对不可能知道以后的政策的。   如果不是蒋明颜重生,那会是谁?   谢长安?   姜韶华咬着嘴唇认真分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谢长安上辈子死在她后面,肯定和她一样知道哪些剧本赚钱,哪些电影拍了能拿奖,可是这辈子,她根本没有选过任何一部上辈子会赚钱或者爆红的电影或电视剧,她拍的片子都是谢昀操刀的。   姜韶华觉得,如果谢长安是重生的,那她一定会染指出名的影视剧或者小说的,可她没有,所以绝对不是重生的。   还有章不见,姜韶华思索了一下自己打听到的章不见的产业,也没发现有什么端倪——章不见和谢长安一样,并没有投拍上辈子出名的影视剧。至于生意,倒是涉足了一些赚钱的领域,可这不能证明什么,因为商人的投资大同小异。   不是蒋明颜,不是谢长安也不是章不见,到底哪里出了错呢?   姜韶华抱着脑袋,有些麻木地回忆着上辈子。   突然,她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回屋里。   她现在不能拍戏赚钱,没有办法还金手指的债,就永远治不好自己的脸。而脸不好,她是不能拍戏的,这样反复循环,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所以当务之急,她得做点什么赚钱,而不是想着脸好了再赚钱。   对重生的她而言,想要赚钱并不难。   她脑子里,可有好几部上辈子叫好又卖座的影视剧呢,只要在原创之前写出来,那这些就是她的。   有了好剧本卖钱,她一定能很快还清债务拿到神药治好脸上的伤的。   越想越激动,姜韶华当即激动地翻出纸笔写了起来。   又过一日,谢长安一家外出,和谢昀那些文艺圈的朋友举行合家欢的聚会。   地点位于浅水湾的沙滩,项目是烧烤。   谢长安记着谢昀说的,要不着痕迹地叫人重视她,而不是讨好人,所以在烧烤时一直没有太过表现,而是在大家谈天说笑时,不着痕迹地加入话题,说出自己的见解。   她是谢昀的千金,又生得特别好看,本来就很耀眼。   此时加入港岛一堆文坛大佬聊的话题,竟然接得上,甚至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说话时更能旁征博引,措词得当,显示出了极深厚的文学功底,当即就让一群文坛大佬刮目相看。   文坛大佬们见谢长安说得头头是道,起初还以为是谢昀暗地里叮嘱的,但是见转移了几个话题,谢长安还能轻松对答,渐渐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到最后,众人见她表现实在优秀,起了爱才之心,抬头看她时,又见她雪肤玉肌,唇红齿白,颜如春花,顿时都有种遇见缪斯女神的惊艳感,便忍不住出了问题考她。   谢长安听到众人主动考自己,心知自己这次表现优秀,已经引起了重视,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含笑应答,又插科打诨,流露出少女的俏皮之姿。   听了她的一番对答,武侠三杰之一看向谢昀,“老谢啊,生了这么个女儿,你可太了不得了!”   “我的女儿自然很优秀。”谢昀说着,俊美的脸上流露出自豪之色,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傲然。   “何止优秀?”一位女作家看向谢长安,“以前见长安时,也就觉得她只比普通小孩子聪敏几分,隔了几年再见,发现她已经内外兼修,把一大群同龄人抛在脑后了。”   谢长安听了,脸蛋上流露出得意之色,俏皮地看向女作家,“敏姨,你也觉得我现在优秀吧?其实我也觉得!但是我爸说,还差得远呢,以前真正的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单是下棋就差远了。”   这样自恋的话本来是很容易惹人反感的,在文人相轻的圈子里就更加如此了,可是谢长安此时才16,又生得花容月貌,俏皮地笑起来时,两粒小梨涡仿佛盛满了蜂蜜,甜得叫人跟着笑,熠熠发光的杏眼带着机灵,只让人觉得机灵可爱又活泼,全起不了厌恶之心。   男作家男评论家们本来就是视觉动物,对美人历来多赞颂,此时见谢长安青春无敌又可爱,更是才华横溢,就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说自恋的话,那也是美人的自信,因此都哈哈笑着点头附和。   先前说话的女作家也哭笑不得地看向谢长安,“你这丫头呀……”   谢昀含笑看向谢长安,“幸好你才16,还是小孩子,不然说这么自恋的话,可要羞死人了。”话里虽然带着责备,但是脸上却不带责怪之意。   众人都不意外,有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儿,谁舍得责怪啊?   女作家看向谢长安,“听老谢的意思,长安琴棋书画除了下棋不擅长,其他都会?”   谢长安笑着摆手,“敏姨,虽然我对自己很自信,但是要说弹钢琴,那我还真自信不起来。我弹的钢琴,不算难听,但是到不了优秀的地步,连阿常的二十分之一都没有。”   “陶知常是专业的,和她比可比不过。”女作家说完指向不远处那架钢琴,“不如你去弹奏一曲?”   谢长安是后来才学钢琴的,天赋不怎么样,只有个努力,说起来会弹,也弹得不算难听,登不上大雅之堂,在这样的场合弹弹,倒也拿得出手,当下便起身去请原先在弹奏的人让一让,自己弹了两曲。   众文坛大佬也有会听钢琴的,听了谢长安的弹奏,含笑说道,“要说上台表演那还差几分功夫,但是在咱们这里,已经很好了。”   尤其是有这样的美貌的前提下,这样的钢琴声堪称天籁了。   谢长安谢过,又想起风头出够了,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表现,便又坐下,含笑听大家聊天,并不时发表几句自己的见解。   这一天结束之后,谢长安累得够呛,到家之后对谢昀道,“这应酬可真够累的,太花费心力了。”   谢昀有些讶异地看向她,“你才16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怎么就说累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如果出了这样的风头,会恨不得再表现个三天三夜。”   谢长安听了,忙道,“我就是随口说说的。”说完心里暗暗叹息,看来中老年人的思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总会不自觉泄漏出几分。   由于要上学,次日一大早,谢长安一家就北上回鹏城了。   约莫过了半个月功夫,章不见回了一趟港岛又北上,笑吟吟地拉了谢长安到一旁说话,“姜韶华自创剧本去投徐其锦的公司,结果被拒了。”   谢长安眨了眨眼,“她投的剧本是自己写的,还是拿来主义?”   “拿来主义,是上辈子很卖座的一部电影。”章不见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我知道这事时心里很吃惊,专门找了那剧本来看,发现写得真是……唔,连小学生的文笔都没有。”   谢长安听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所以说没有文化的话,就连抄袭也抄不起来,哈哈哈……”   电影和电视剧本这东西,和古诗词可不一样,古诗词大部分很短,背熟了不难。但是剧本很长,要背熟很难,而且在多数情况下,没有人会想到要背剧本。   姜韶华或许记得故事梗概,但是本身文化底蕴不够,写出来时只有个故事,连真正的核心和内涵估计都没搞懂,自然没办法给故事升华,因此故事很可能是平庸之作。除此之外,文化底蕴不足,又会导致文笔不行,文笔差了,这故事就更没办法看了。   章不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过很多穿越小说,其中有很多是穿越回到古代,然后背唐诗宋词震惊古人的,没想到重生这一回,竟然也见到了这种文抄公。   可惜这位文抄公称不上文抄公,只是个普通的小偷,连抄也抄不出来。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操作,你以后多帮我找人看着姜韶华,看她以后还会抄什么啊。”说完想起姜韶华的倒霉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月,章不见又带来了好消息,“姜韶华这次又借鉴了一个电影剧本,这次是由许舒如拿去投给和许舒如交好的影视公司的,这次的剧本故事性很强,所以那边收了,准备投拍。”   谢长安听到这里,笑看向章不见,“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公司想将剧本打磨得更精彩一些,所以把剧本交给公司的资深编剧。那资深编剧看了,脸色一下子变了,当即就把剧本拍在拿去给他那人脸上,说这是卑鄙无耻的抄袭。”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笑得打跌,“她抄了什么?具体是什么剧本?哈哈哈哈……”她就知道,姜韶华要抄袭,肯定能闹出很多笑话的,现在看来果然没错。有姜韶华这抄袭小偷,她忙碌的高中生活都变轻松了。   章不见笑道,“是一位女作家一个半月前刚写好的小说,正在刊印。但你也知道,这小说出版前会写序,那资深编剧早在一个月前就受邀写序,看过作品了。”   “哈哈哈哈……”谢长安大笑起来,“她怎么这么蠢啊,难道不知道那部电影正是由那小说改编的吗?怎么好意思这样抄袭?”   章不见见她笑得身体都震了,秀发飘扬,笑道,“你指望她知道什么?不学无术,肤浅浅薄,能知道这些东西吗?”   谢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叹息,“自己环境不好,不想着努力一把改变,却想走邪门歪道,我也是服气。”   她上辈子不说别的,事业上其实挺成功的,成为了娱乐圈顶级的化妆师,有大笔储蓄,能自己买房,又能送一套给穷苦女人。   她以为姜韶华就算差,面对穷困的环境,起码也会努力改变,毕竟上辈子长在蒋家这样的顶级名流家庭,眼界不是普通人可比的。没想到,她高看了姜韶华许多。   “就是跳梁小丑,你看看戏笑笑就好。”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含笑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我还是更努力一点读书吧,缺少文化知识实在不行。”连抄袭都没法抄,实在太可悲了。   “嗯。”章不见揉揉她的秀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我养你你什么也不用做之类的话。   谢长安是一个人,她会有自己的发光点,她甚至会凭借自己的努力,站得高高的,和他并肩而立。   谢长安想了想又问,“对了,章老头和许舒如最近如何了?”   章不见听了这话,回道,“老头子缠许舒如缠得很紧……”顿了顿又道,“上辈子我看到一种看法,说到中老年的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年轻姑娘了,会变得很疯狂的,现在看看,这种说法很有道理。”   “许舒如其他爱慕者对此有什么看法?”谢长安好奇地问。   章不见耸耸肩,“和老头子较劲啊,但是老头子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老了才不中用的,唔,和唐玄宗差不多吧,如今焕发第二春,又被很多人阻止心中恼怒,倒激发了以前的聪明才智,和人掐得不亦乐乎。”   “爱情的力量真可怕。”谢长安打了个寒噤。   章不见垂头看她,目光幽深灼热,“当然可怕了。”   谢长安见他似乎别有所指,脸蛋有些发热,嘴上就道,“章老头现在处于优势吗?”   “或许吧,但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定。”章不见道,“石头告诉我,前天许舒如去和三姨太见面了。”说完见谢长安有些疑惑,便补充,“是章无为的妈。”   谢长安惊讶道,“她们为什么会见面?在三姨太心目中,许舒如是情敌。而在许舒如心目中,三姨太什么都不是。”   “谁知道呢,可能有什么阴谋吧。”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兴致勃勃,“那你叫石头继续关注,有好消息告诉我啊。”她要准备高考,谢昀要求的兴趣爱好也不能落下,又有口红和各项化妆品,每天忙得很,有空了,就听听姜韶华和许舒如的倒霉事开心开心了。   章不见点点头,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些消息,你听过就算,不要看得太重。别人的事,虽然和你有些关系,但是影响不到你的人生的。”   “我知道的。”谢长安笑道,“我也只是听听,权当解压而已。”就像上辈子上网和人八卦一样,只是解解压。   时间飞快地过去,转眼过了12月,迎来了90年。   由于要高考,课程很紧,谢长安这个元旦没有再出远门,而是留在家中认真读书和发展兴趣爱好。   不过她不出门,却还是有好消息传来。   章老头老奸巨猾,竟然通过三姨太设计了许舒如,和许舒如发生了关系,还拍了照片留念。虽然章老头焕发了第二春之后,自诩风|流不下|流,拍的照片没有露点,但也已经够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章不见只从林松岩那里知道这消息,没要照片给谢长安看,但是谢长安想想,还是觉得章老头阴险又猥琐。   她看向章不见,“你老了之后,不会也像章老头这样吧?”   “不会,我老过了,还是很英明神武的。”章不见一把搂住谢长安,“所以你放心和我在一起吧。”   谢长安心跳加速,一把推开他,“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说完又问,“许舒如知道被拍照了吗?现在有什么打算?”   “知道了,老头子带着照片去许家提亲了,据说背了很多感动人心的文章,去被给许家听,差点把许家的老爷子气出了心脏病,最后被许生和许太赶出去了。”章不见说起这时,俊脸上倒没流露出什么丢脸的神色。   谢长安抚额,“他这也太过分了吧?”说完看向章不见,“你会觉得尴尬吗?”   章不见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尴尬,章不变和章无为才尴尬。”本来没有多深的感情,又被章老头登报脱离关系,他仔细在良心里找了找,到底没找到什么难为情或者尴尬。   谢长安点点头,章老头此举太跌分了。 第86章   之后的日子,谢长安不时从林松岩那里听到许舒如和姜韶华的消息。   许舒如被章老头彻底缠上了,每天都很暴躁。而她和章老头曾经约会并且亲密过的事,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成为了港岛上流圈子里的笑话。   几个倾慕许舒如的青年才俊又是伤心又是难过,竟然不约而同对章老头下狠手,打算帮女神报仇。   章老头年轻时能力是很不错的,到了年老才变得昏庸,眼下爱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将大脑里仅剩的那点子聪明才智都拿了出来追求许舒如,因此对上许舒如的那些倾慕者,竟然也不落下风。   许舒如的那些倾慕者都很暴躁,但是也知道一时半会奈何不了章老头,所以就决定向许舒如求婚。据说他们坚定地认为,许舒如成了他们的太太,章老头就不好意思再出手了。   想也知道,许舒如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怎么愿意早早定下来?她还想着慢慢挑选,把最优秀的挑出来呢,所以面对倾慕者的求婚,她委婉地拒绝了。   至于姜韶华,她仍在埋头写剧本,并且坚信自己一定能“写”出一个优秀的剧本的。即使因为那篇抄袭稿被人扔到脸上并且毫不留情地骂她,她还是坚信自己能出头的。   时间逐渐过去,将近年关的时候,章不见在日本的公司出了点问题,需要他过去处理。   他很是舍不得走,拉着谢长安依依不舍,“我走了你要记得想我,我也会想你的,我会尽量给你打电话,你乖乖的……我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你不用担心。”   谢长安点了点头,把他送走了。   之后章不见果然经常打电话过来,有时隔天就打,有几天是天天打。   谢昀很是不痛快,有好几次接了电话就说谢长安没空,不让谢长安接。   过了年,谢长安和谢平安在大年初四就回校上课了,两人都是高三毕业班,要早点回去上课备考,为高考做准备。   放学回到家,两人见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便打了招呼,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接连几日,家里都有陌生的客人,这些客人有的穿着尚可,有的穿得比较落魄,还有的一副嘻哈打扮,看起来很是奇怪。   这天晚上,客人走了之后,谢长安就问蒋明颜,“妈,这几天来我们家里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啊?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是北方南下的文化人或者歌手,大部分是歌手。这里离港岛近,他们南下想接触港岛的流行歌曲。”蒋明颜笑笑着说道,“他们突如其来,我和你爸都有些吃惊。不过来得多了,我们也就习惯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谢平安问,“他们来我们家做什么?我们家和流行歌曲都没多大关系。”   蒋明颜含笑看向谢昀,回道,“你爸爸他是大作家,是文艺圈子里的人,大家自然想结交。再说了,你爸爸在港岛的文坛很有影响力,他们就更想结交了。”   谢昀含笑说道,“有几个挺有才气的,结交也好。迟些我和大陆这边的文人联系好,就邀请他们来鹏城,让长安和大家见见面。”   “那到时爸爸提前告诉我日期。”谢长安马上笑着说道。   谢昀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交情是需要维护的,你别以为见一次面就行了。就是港岛那些人,你也时不时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过去维护一下感情。”   “好。”谢长安认真听了。   第二天谢长安和谢平安回家吃中午饭,看到家里来的是一个穿着喇叭裤的男青年。   谢长安看着人觉得熟悉,认真想了又想,想起这人是后世一个著名的流行歌手向北,故乡在胭脂城,有几首歌是她特别喜欢的,忙坐着待客。   向北早知道小梨涡是谢昀的千金,但是没想到自己上门能见着小梨涡,更没想到还会被小梨涡接待,顿时激动得不行,盯着谢长安结巴道,   “是,是……我是打算来这里接触最新的流行文化的。这里是全国最快接触到流行文化的地方了。”   谢长安笑着问,“那你是住鹏城墟那头吗?那里的外国人、港岛人和华侨都比较多。这里虽然有座大学,但地理位置比较偏僻,能接触到流行文化的机会不多。”   “是,我是住那边。这边人多些,又有酒吧,的确比较多机会接触流行文化。不过我觉得西边很好,人杰地灵的,环境又安静,是市中心一带没有的。”向北迎着谢长安的美目,耳朵都红了。   谢长安含笑点头,想起他后世创作的歌,便问他,“你什么时候来到鹏城的?最近在写什么歌吗?”   “今天是我来到鹏城第三天,歌还没开始写,不过我已经有灵感了。”向北说到这里,脸更红了。   蒋明颜讶异地问,“你才来三天,就找到地方住了吗?”   谢长安也好奇的看向他。   向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目前是借住在朋友那里,不过正在找房子搬出去……”   谢长安听了,认真回忆了一下,恍惚记起向北曾经在一次采访中说过,他南下鹏城时很落魄,和朋友合住,但被朋友的女朋友指桑骂槐,之后不得不搬走,搬到破旧仓库里待了两个月,经常饿得吃不上一顿饱饭。   那时她十分喜欢向北的歌,看了采访就对章不见道,“如果我当时有钱,又在鹏城就好了,我一定会帮助他的。他的歌写得好,唱进我心里了。”   章不见被她拉着看采访时一直臭着脸,听了这话俊脸更阴沉了,说道,   “你别打着帮落魄才子的主意,那些落魄才子呢最是风流,或许受了你的帮助心里很感激你,甚至愿意以身相许。但是这份心意最多维持一年半载,之后就变心了。”   她只是想帮助人,完全没想那么多,听了章不见的话很是不高兴,跟他吵了几句,最后被章不见一把抱住吻过来封住了嘴,再也没有心思说别的了。   此时听了向北的话,她心念微动,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开口邀请的念头,寻思着回头让谢平安帮一帮他,让他早点绽放自己的才华。   只听蒋明颜担心地问,“那你找房子的事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应该很快的。”向北看了谢长安一眼,坚定地说道。   蒋明颜点了点头,看了谢昀一眼,又含笑道,“说起来你和我们也算是老乡了,如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来我们这里住几天。”   谢长安听了,眨了眨眼睛,看向谢昀。   只见谢昀俊脸上含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心中很是诧异。   向北虽然有才,可是此时名不见经传,爸爸怎么竟然对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这么好呢?   向北听了蒋明颜的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长安,回道,“谢谢谢太,如果到时真找不到房子,那我就厚着脸皮来打扰了。”   “不用客气,都是老乡,在他乡遇上,正该互相帮助才是。”蒋明颜笑着说道。   谢长安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她和谢平安回来吃饭,见向北已经不在了,就好奇地问蒋明颜,“妈,你和爸爸为什么邀请向北来我们家里啊?难道只是因为是老乡?”   “一方面是因为他是我们的老乡,另一方面是他的祖父曾经帮过爸爸一个大忙。”谢昀说道。   谢长安听到这里,这才明白,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还说为什么爸妈对他格外不同呢。”   之后几天,还是有很多人来谢家拜访,谢长安见不是自己喜欢的歌曲的作者,含笑打了招呼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又过了一天,是周日,学校上了半天课就让大家回家和家里人聚聚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回到家里,看到向北坐在客厅,身旁放着吉他和行李,正有些羞赧地和谢昀说话。   只听谢昀说道,“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吧,也不要多想,我和你祖父也是认识的,算得上老交情,你别跟我们客气。”   “太麻烦谢叔了。”向北说道。   谢昀含笑摇头,“这说不上麻烦。不过才过新年没几天你就南下,想来是瞒着家里人的吧?你现在安定下来了,最好跟家里说一声,省得家里人惦记。”   “我会的,谢谢谢叔提点。”向北连忙说道。   谢长安和谢平安房重脚步走进去,先跟谢昀和蒋明颜打招呼,然后又跟向北打招呼。   向北见了谢长安,满脸笑容道,“你们星期日也要上课吗?课程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现在高三了,比过去辛苦一些。”谢长安说完,又说了声失陪,就背着书包回放写作业了。   过了一会儿,蒋明颜敲门走了进来,在她身旁坐下,“长安,向北毕竟是成年男人,住在家里不大方便,你多担待一点,也尽量少点和他接触。”   谢长安本来就打算少和向北接触的,听了这话有些讶异,就问,“向北人品不大好吗?”   “并不是,只是这类写歌的才子,一向比较风流,不适合你。”蒋明颜低声道,“只是他爷爷帮过你爸爸,你爸爸为了还人情才邀请他住进来的,这是没法子的事。”   谢长安听了这话,想起谢昀刚才让向北写信回故乡告知家里人的事,便点了点头,“放心,妈妈,我知道怎么做的。”   这时翔嫂喊吃饭,谢长安便和苏颜一起下去吃饭。   吃完饭,谢长安陪谢永安到庭院里玩。   向北抱着吉他走了出来,坐到谢长安对面,笑着说道,“长安,我回去写了一首歌,你能不能帮我鉴赏一下?”   谢长安忙道,“我对音乐了解不多,不敢说‘鉴赏’两个字。若只是寻常听听,我倒还应付得来。”   “那就请长安帮我听听吧。”向北忙道。   谢长安点点头,又叮嘱谢永安不要吵,就认真听起来。   “那是个南方的春天,北方的冬雪都还没融化……”向北弹着吉他,轻轻弹唱起来。   谢长安起初还觉得这歌不咋的,但是到后面,坐姿马上变得笔直起来。   这歌虽然还不成熟,但是中间的调和歌曲,绝对算得上佳作了!   向北果然是向北,南下才一个星期左右,竟然就作出这样一首歌了,这首歌虽然不及他后来创作的歌曲成熟,但绝对算得上是现阶段乐坛上的杰作了!   谢永杰虽然不大懂歌曲,但是听完了还是笑着鼓掌,“好听,很好听,仿佛看到春天花开了,小鸟在屋檐下欢快地唱歌。”说完好奇地看向向北,   “向北哥,歌词里唱的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吗?她是不是在胭脂城?你来了南方是不是经常想起她?”   谢长安也好奇,她倒没听过向北写过和初恋情人有关的歌曲,当下便看向向北。   向北正看向谢长安,见她看过来,脸一下红了,忙摇摇头,“她、她不在胭脂城……”   谢长安不是真正的16岁少女,她心理年龄已经不年轻了,与曾深深地爱过人,也被人深深地爱过,只消一眼,就看出向北对自己的情意了。   她有些为难地揉了揉眉心,决定假装看不懂,以后离向北远一些。   谢永安好奇地追问,“那她在哪里呀?”   谢长安怕向北说出来大家尴尬,便笑着扯了扯谢永安的头发,“你呀,怎么关注这个?是不是喜欢上班里的漂亮女同学了?”   “才没有,班上的女同学还没有我好看,我才不喜欢呢。”谢永安摇了摇头。   谢长安失笑,“你难道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那当然了,我们一家人都长得好看,所以我未来的对象也要好看,不然她来我们家里会自卑的。”   谢长安见话题围着对象打转始终不安全,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而向北,不知道是意识到谢长安不打算提这个,还是羞涩,始终没有开口再提。   不过他这天之后,每天都陷入了狂热的创作之中,还每天清晨就在庭院的花树下深情地弹唱。   谢长安听到他每首歌都是情歌,还越写越成熟,越唱越深情,已经有了七八分后世的调调,心中很是震惊。向北的才华真的叫人佩服。   不过她觉得有些为难,因为轻易听得出,这些歌是向她告白的。   为了不着痕迹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接听章不见的电话时,故意表现明显一些,让向北看到。   可是向北依然故我,还是每天早上给她唱情歌,那歌曲更是一首接一首地谱出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才华在短时间内都迸发出来似的。   谢昀和蒋明颜也听出向北的心思了,两人都有些不痛快,但是把人邀请来了,断不可能马上把人赶出去的,两人没办法,便着手在鹏城墟那边帮向北找房子,打算找好房子让向北搬过去。   去上学时,谢平安偷偷对谢长安道,“爸爸为了这事差点气死了,说两次都是一样,差点就引狼入室了。”   谢长安听得嘴角抽搐,“什么叫引狼入室啊?还有,向北和章不见有什么一样吗?”   “都喜欢你啊。”谢平安低声道,“爸爸好意待他们,他们却肖想你,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偷偷听到爸爸对妈妈抱怨,说以后再也不邀请男人来家里住了。”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不请人来住也挺好的,多了个陌生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不是么……”谢平安说完又笑,“哎呀,我想想一向办事牢靠的爸爸一脸为难的样子就想笑,他竟然也会办出这样的事,哈哈哈……”   谢长安睨他,“你尽管笑,回头我告诉爸爸去。”   “我不笑,你别去。”谢平安笑道,“爸爸也是要面子的,你若去了和他说起这些,他没准会觉得丢脸。”   谢长安一想也是,但该威胁的还是继续威胁。   谢平安听了,就不提这事,又低声问,“姐姐啊,向北在我们家里住,每天给你唱情歌,你告诉不见哥没有?”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是家里大人的决定,可不是我邀请来的。”谢长安摇摇头。   她又没说过要和章不见在一起,突然跟他提起自己家里来了一个年轻客人,每天给她唱情歌,谁知道章不见会怎么想?   他现在就已经够自恋,想得够多了,要是听了她这话,估计想得更多。   谢平安一脸惊愕,连车也不骑了,也伸手一握谢长安的车头,然谢长安也跟着停下来,这才惊讶地问,“你竟然没跟他提过?你和他最近不是很好的吗?经常打电话,连爸爸都看不过去了。”   “只是听听电话,算什么事啊!”谢长安说道。   谢平安看向她,“真的不算什么事?”   “当然。”谢长安大声道。   谢平安摇摇头,又叹息一声,目光盯着谢长安,“姐姐,我突然觉得你是个负心汉。”   “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收心,认真学习。”谢长安一拍谢平安的脑袋,骑着车飞快地跑了。   转眼又到了周日,谢长安和谢平安照例只上了半天课就回家了。   向北又邀请谢长安到庭院里听歌,谢长安含笑拒绝了,说自己要看书。   见她拒绝,向北一脸失望,有些大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谢长安,显得很可怜的样子,说道,“长安,我只是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歌并且提出点意见……”   谢长安见了,心里暗叹一声,又想起蒋明颜曾经悄悄透露,说已经帮向北找好房子了,过两天就跟向北说,便点了点头,“那就听听吧。”   反正她态度也表明了,向北看不到可怪不得她。   春天的庭院有红花绿树,更有偏偏飞翔的美丽蝴蝶,向北看看满园的春意,又看看谢长安,心脏怦怦直跳。   他看得出谢长安对自己没有意思,也听懂了她的拒绝,但是他不甘心,他觉得只要坚持,只要一往情深,一定能打动谢长安的。   见谢长安坐下来,他连忙开始弹吉他,深情款款地唱了起来。   谢长安一听,又是情歌,顿时有些头疼,寻思着等会儿要不要把话说得直接一点,省得向北泥足深陷。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长安,你怎么在这里?是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专门到这里坐着等我的吗?”   谢长安回神,忙扭头看向声音来处,人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别急,坐着吧,我陪你坐一会儿再进屋。”章不见冷峻的目光瞥了向北一眼,又按着谢长安坐下来,这才开口说道。   谢长安一听章不见这语气就知道他正在生气,当下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下来。   向北停止了弹吉他,目光看着章不见,带着深深地忌惮,直白地问,“请问你是?”   “我和长安相识十年,交情非比寻常。”章不见轻笑一声,握住谢长安的手,缓缓说道。   向北的脸白了白,看向谢长安,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他希望谢长安能够否认,并且甩开章不见的手。   谢长安心里暗叹一声,对向北点了点头,笑道,“他叫章不见。”说完又介绍向北,“他叫向北,是个很有才华的流行歌手。”   章不见含笑点头,看向向北,“连长安都赞你有才华,那应该是很有才华的了。我和长安相识十年了,大部分时间相伴左右,感情很深,一直想找个歌手帮我们谱写一曲,不知道向先生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向北的脸白了又白,失魂落魄地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章不见见了,俊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又将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向北回过神来,茫然若失地看了谢长安一眼,然后低下头,轻声说道,“自、自然可以的,我、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我先行一步……”   说完急促地站起身想离开,但是由于起身得急了,脚步有些踉跄,撞上了旁边的秋千架。   谢长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愧疚,忙问,“没事吧?”   “我、我没事……”向北狼狈地扔下三个字,就急匆匆地走了。   谢长安见他走得飞快,脚步凌乱,像是受到了大打击,便又叹息一声。   这时章不见饱含醋意的声音响起,“长安,你在看什么?”   “我能看什么?”谢长安甩开章不见的手,“你刚回来,赶紧收拾一下东西休息吧。”   “不急。”章不见坐着不动,大手紧紧地握住谢长安的手,“你先告诉我,你心里对他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和他单独坐在一起,听他给你唱情歌?”   未婚男女呆在一起,本来就叫人起疑了,其中一个还弹吉他唱深情款款的情歌,另一个则曾经推崇过这个唱情歌的家伙。   他怎么想,都觉得怒意难消,醋意横生!   谢长安皱起眉头,“只是听听歌,你想到哪里去了?”   “难道我不该多想吗?”章不见低头看向谢长安,目光有些受伤,“长安,如果我和一个爱慕我的女人坐在一起,听爱慕我的那个女人对我唱情歌,你心里会怎么想?”   谢长安看向他,冷笑一声,“我又不是没看过,我能怎么想?我就算吃个醋,你也会说我是胡思乱想。”   章不见听了,有些怔愣,“我什么时候听倾慕我的人唱情歌了?”   “你记不起来就别记起来了。”谢长安冷冷地说完,甩开章不见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章不见连忙握紧,把谢长安重新拖了回来,“长安,这事我们要说清楚。你说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接受这个指控。”   谢长安见他竟然否认,顿时怒了,“真是贵人多事忙,姜韶华不是对你唱过冰雨吗?”   “冰雨算情歌?”章不见下意识反问,问完又皱了皱眉头,“那时四周不是有很多人吗?你也在我身边,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她的。”   谢长安又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就是不知道,我当时就是生气了,你还说我想多了!”   “那我向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章不见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长安,嘴角微微翘起,“我保证好不好?如果我做不到,你怎么对我都行。”   谢长安哼了哼,刚想继续说话,就听到谢昀冷淡的声音响起,“怎么,回来了不进屋,要我出来迎接?”   “老师——”章不见连忙站起来,恭敬地看向谢昀,“没有的事,我和长安有些事要说,所以才暂时没有进屋。”   谢昀说道,“长安,你赶紧回房看书做作业。”说完转身回了屋里。   谢长安便站起身,又扯了扯章不见,“你还不进去?”   章不见低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那我们就算说开了,以后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了,这没错吧?”   “你少给我胡思乱想。”谢长安说完,率先进去了。   章不见见了,连忙跟在她身后。   谢长安进了屋,见向北不在客厅里,便没有多问,直接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傍晚她下来吃饭时,见谢昀和章不见相谈甚欢,向北坐在旁怔怔地听着,脸上的失落十分明显。   吃完饭,向北就借口脑子里有灵感,很快回他的房间去了。   章不见和谢昀去了书房,聊到很晚才出来,出来之后。   他出来之后,见已经很晚了,便没有再去找谢长安了。   次日早上,谢长安被双重的歌声吵醒了,打着哈欠坐起来,凝神听歌。   听了一会儿,她终于听出来了,这声音里,有吉他声,也有钢琴声,两人的曲目竟是一样的。   她有些吃惊,洗漱完毕连忙快步下楼看究竟。   走到楼梯中间时,被后面赶上来的谢平安一把拉住,同时听到谢平安低声道,“姐,早上向北还打算像平时一样在花园里给你唱歌,但是不见哥哥找上他,说喜欢他的歌想和他合奏,把他拖回客厅里一起弹奏。”   谢长安听了这话,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谢平安又低声说道,“昨天不见哥哥偷偷拉着我打听了向北的很多事,醋意冲天,今天出现这一出,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长安翻了翻白眼,章不见这也太幼稚了吧。   她清了清嗓子,加重下楼梯的声音。   章不见和向北听到声音,同时看了过来。   谢长安看过去,章不见一张俊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和醋意,还算平静,但向北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很憔悴,目光中带着深沉的痛苦,看过来时,又隐隐流露出期待之色。   谢长安有些头疼,和谢平安下去之后,含笑冲两人打招呼,“不见哥哥,向先生。”   听着这称呼,章不见俊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向北眼睛里的期待则像一团弱小的火焰,扑的一下熄灭了。   谢长安觉得有些对不起向北,但是这事她还真没多大责任,因此便收了心中的歉疚,坐在两人跟前和两人说话,谁也不冷落。   不过在看到章不见笑得太嚣张时,她还是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不但和自己说话,也和向北说话,有些不满意,但想着自己是“不见哥哥”,向北是“向先生”,心里还是很舒服的,因此忍了那点子不满意,积极地抢话题,和谢长安聊了起来。   向北听了称呼之后就受到了重击,再看到两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心情更加沉重,对答起来时,竟有些答非所问!   谢平安也觉得向北被章不见欺负得可怜,便也在一旁坐下,和向北说话。   向北因想着谢长安,心里还是很难过,但见谢平安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是按下心里的难过和绝望,和谢平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吃着早餐时,向北魂不守舍,吃了三两口就吃不下了,坐在餐桌前跟谢昀和蒋明颜告辞,说自己在桂花村接触到的流行文化不足,想去市中心那里走走。   满餐桌的人,就连谢永安也看出来他的言不由衷,但是大家都没提。   谢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看向向北,“你是为什么南下我很清楚,所以就不说什么客气话留你了。不过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一定不要和我客气。”说完看向蒋明颜,“托朋友帮忙找的房子,现在有眉目了吗?”   “昨天接了电话,有点消息了。房子在市中心,但是小区有些旧,都是当地人过去住的农民房来的,房子够大,但就是有点旧,向北有空了,先跟我去看看,如果合适就定下来。”苏颜笑着说道。   向北的脸更苍白了,但还是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谢先生和谢太太。其实房子大就好了,旧点没关系的。”   谢昀笑着点头,“向北是要谱曲填词的,房子大正适合他。”说完看向向北,“你如果有空了,就和阿颜去看看房子吧。鹏城有流行文化,但是伴随着流行文化而来的,也有很多糟粕,希望你能够专注于自己的梦想。”   向北听了这一番话自然十分感动,再三像谢昀道谢。   谢长安想了想,笑道,“向先生很有才华,一定能谱写出很好的曲子的。”   “谢谢……”向北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谢长安见了,没说什么,笑笑就继续吃早餐,吃完就上学了。   到了晚上,她就从谢平安那里听到向北今天和蒋明颜去看房子的消息。   又过了一天,吃早餐时,向北就提出要搬走了。   谢昀和蒋明颜简单挽留几句,就不再说什么,只道吃完早餐一起送他去市中心的房子那里,又叮嘱他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来和他们说。   向北点点头,满腹心事的样子。   见谢长安吃完早餐,他便站了起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长安,我有话想跟你说,你、你能陪我说说吗?”   章不见的俊脸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冷得如同冰渣,直直地看向向北。   向北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只是巴巴地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点点头,“可以呀。”   去了庭院里,谢长安含笑问向北,“向先生,你想跟我说什么?”   “长安……”向北有些紧张,“我、我很喜欢你,你、你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   谢长安见他看着自己,紧张得嘴唇发白,心里有些软,想起上辈子听他的歌时的心情,便轻声说道,“其实是有喜欢的,但是只是对有才华的人的欣赏。我觉得你很厉害,很有才华,未来一定会写出很优秀的流行歌曲的。”   向北听她说“其实是有喜欢的”时,激动浑身颤抖,但是再听下去,那份激动渐渐退却,只是激动还没退尽,听到她对自己诸多赞扬,又重新激动起来,眼巴巴地看向她,   “你、你真的觉得我很有才华吗?”   谢长安点点头,“真的。我听你现在的歌,就已经觉得很有才华的。我相信随着长大,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你一定会写出更多更优秀的歌。”   “谢谢你。”向北的目光重新有了神采,“我一定会写出很多更优秀的歌的,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唱给你听。”   谢长安笑着说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向北见她对自己笑,没有丝毫芥蒂,便垂下眼睑,“祝你幸福,祝你和章先生白头偕老。”   谢长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便沉默了。   向北没有抬眸,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本来以为我有机会的,可是他回来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你看他时,眼睛是笑着的。他也很喜欢很喜欢你……他平时看人的目光是很冷淡的,就算是对谢先生,也比较内敛沉静,只有见了你,才变得像火山一样灼热。”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中愁肠百结,最终只道,“谢谢你。”   后世的向北是个风流才子,但是他现在,还是很单纯很单纯的,单纯得十分善良,白着脸祝福她和他的情敌。   “不用、不用客气……”向北说完,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谢长安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慢慢走向不远处拎着两个书包的谢平安。   谢平安一边把书包递过来一边问,“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跟你告白了?如果能保证他以后对你一心一意,我觉得他其实挺好的。”   谢长安摇摇头,没有说话,把书包背好,便推了车出门准备上学。   骑车离开家门口没一会儿,一辆熟悉的车就追了上来,精准地插入谢长安和谢平安的自行车中间。   谢平安无语地仰天长叹一声,叫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章不见见谢平安让开,便和谢长安并排,就差车头碰着车头了,“长安,向北刚才是不是跟你告别了?”   “你怎么那么八卦?什么都爱问。”谢长安有些烦躁地说道。   章不见侧头看着她,微微笑了,什么话都不说。   谢长安没听到他说话,心里觉得讶异,便扭头看向他,见他俊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正目光深深地看向自己,心里那烦躁不知怎么没了,低声问,“你笑什么?”   章不见听了这问话,微微侧过身体,“长安,向北祝福你和我了是不是?他说我们相爱了是不是?”   明明靠得不算很近,但谢长安还是觉得他灼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耳后,喷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 第87章   谢长安一把推开章不见,用力踩脚踏,瞬间远离了章不见,“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章不见见她躲开自己,笑了笑,也踩脚踏跟了上去。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和谢长安并排骑车,吹着春天的风往直奔学校。   到了学校,谢长安和章不见分开,回了教室。   她的同桌凑了过来,“长安,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准备和章老师在一起了?师生恋啊,太新潮了。”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和章不见在一起啊?”谢长安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同桌。   同桌理所当然地道,“谁看不出你们两个互相有意思啊?你这个样子,分明是春心动荡了,除了章老师,我们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让你这样。”   谢长安垂下头,半晌扔出“胡说”这两个字,就低头看书了。   同桌见了她这样子,抓耳挠腮的,凑了过来低声问,“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啊,不信你问问班上的女生,看哪个说个不字的。哎呀,你明明喜欢章老师,却一直不肯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家里反对?”   “没有的事,该上课了,别废话。”谢长安不想提章不见,就转移了话题。   同桌听了,翻了翻白眼说道,“没劲……”说完到底忍不住,又凑了过来低声道,“长安,说真的,要不是你,我们班上的女生保准想尽办法把章老师抢过来。”   谢长安没有说话,一句“你们随便抢”之类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晚上回家,谢长安本来和谢平安一起骑车回去的,但是很快插入了个章不见,于是谢平安翻着白眼先走一步了。   谢长安有些紧张,她暂时还不想和章不见讨论自己和他的事。   章不见骑着车,凑近她,低声说道,“姜韶华又写了一个电影剧本,这次没有抄袭没有出意外,剧本被接收了,但是据说那个帮忙修改的编剧只署了自己的名字,没写上她的。”   谢长安听到章不见提起这个话题,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她岂不是白写了?”   “如果传闻属实,那的确是白写了。”章不见笑着说道。   谢长安想了想,问,“许舒如引荐的?”   “是她引荐的,不然姜韶华根本见不到那些搞电影的人。”章不见回道。   谢长安道,“她愿意为姜韶华引荐,可是却又不肯彻底相信她,成立个剧组拍姜韶华的戏,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不管是什么心理,都是笑话。”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见这话题说得差不多了,怕他提起两人之间的事,便又绞尽脑汁提了别的事,直到回家,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谢长安担心章不见会继续逼迫自己,但是章不见仿佛忘掉这件事似的,再也没有提起。   谢长安有些放心,又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章不见虽然不提这件事,但大部分时间守在她身边,对她关怀备注,她那点子不是滋味,慢慢就放到了脑后,打算先准备高考再说。   谢昀自从发现引来家里住的两个人都毫无例外地爱上自己女儿之后,就再也不肯请人来家里住了,无论年龄大小。实在迫不得已,他就在家附近的酒店订房,把客人塞到酒店里。至于客人心里会不会多想,他就不管那么多了。   因他名气大,来访的客人颇多,很快就把他这个怪癖给传出去了。   谢昀对此并不在意,朋友固然重要,但远不及女儿重要。   转眼间,谢长安和谢平安迎来了高考。   两人一直苦读,到了高考这一天时并没有太过紧张,只带着适度的紧张就进考场了。   蒋明颜是家里最为紧张的,她一直认为谢昀有状元才的,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才没有机会参加高考拿到名次。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儿女都参加高考了,她当初对谢昀高考的一片心思,就转到儿女身上了。   谢昀知道她紧张,破天荒没有再出门收古董或者做生意,就连小说也暂时停笔不写了,带着她去鹏城的景区逛。   然而蒋明颜根本没有心思看风景,只走几圈就拉着谢昀和谢永安回家了,焦急地关注着高考作文题和试卷。   谢长安和谢平安觉得考试没什么,反而是蒋明颜的紧张更让两人吃不消,但是幸好有谢昀在,两人都轻松熬过高考的几天。   高考完毕,蒋明颜拉着谢长安和谢平安,不住地问两人各科的答案,打算提前帮两人看对错和计分数,为此拉了谢昀来做参考。   谢长安和谢平安大为头疼,哀嚎一声看向蒋明颜,纷纷说着高考几天很累了,想睡个觉,见蒋明颜终于肯放人,马上就跑回房间了。   谢昀见谢长安和谢平安都被蒋明颜逼得头疼,笑了又笑,拉着蒋明颜去给两人挑选一款手机,打算当作毕业礼物。   蒋明颜想着两人考试的确累了,可以奖励一部手机,便收起心,和谢昀去挑手机。   当晚,谢长安和谢平安就分别收到一部砖头似的手机。   虽然手机很笨重,但谢长安和谢平安还是很高兴。   谢长安高兴是因为,能重新使用移动电话实在太幸福了,终于可以随时拨打电话了。   谢平安没见识过轻巧的手机,因此觉得这砖头机就很了不起了,高兴得连连对谢昀和蒋明颜道谢。   道谢之后,他表示要趁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出门旅游,不顾蒋明颜的挽留就急匆匆地带着手机溜了。   陶知常不知怎么知道这消息,也赶紧辞别刘铭真和家里人,直奔谢平安旅游的地方。   谢长安没有出门旅游,她又进了剧组拍戏了。   这次拍的戏是一部时装电影,因此决定在港岛取景和拍摄。   蒋明颜见女儿又陷入了忙碌,心里虽然担心她高考的分数,但忍住了不再问,全身心支持谢长安拍戏。   谢长安临出发那天晚上,对蒋明颜和谢昀道,“爸,妈,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出去玩过,不如这次去度个蜜月,好好玩一场?”   蒋明颜尚在犹豫,谢昀当下就拍板同意了。   谢永安一边啃鸡腿一边问,“那我呢?我去哪里?你们不会抛下我不管吧?”   “你和姐姐去剧组,看姐姐是怎么拍戏的,好不好?在剧组呆腻了,就去婆婆家里,叫表哥他们带你去海洋公园玩,怎么样?”   谢永安听了,马上笑着点头,“可以,那我就和姐姐去港岛吧。”说完看向谢昀和蒋明颜,“爸爸妈妈去旅游,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回来啊。”   “那当然了。”蒋明颜马上点头答应。   次日谢长安和章不见南下港岛时,就带上了谢永安。   谢永安虽然说早就知道要和父母分开,可是到临别时还是十分舍不得,抱着谢昀的大腿不肯松手,再三叮嘱两人尽快回来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挥别。   谢长安怕谢永安心情不好,到了港岛之后,没有马上进入剧组,而是和章不见带谢永安先去海洋公园玩。   谢永安是小孩子,去了海洋公园之后,那股子离愁别墅马上没了,玩得特别开心,还再三表示一天玩不够,明天还要来,明天玩完之后后天也要来。   谢长安都听他的,但玩了一天之后就问他,“姐姐明天要进剧组了,你是要和姐姐一起进剧组,还是去和几个表哥去海洋公园?”   谢永安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了跟谢长安进剧组。   剧组是老剧组了,和谢长安过去合作过,相处起来很愉快,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争端或者歧视。   谢永安在家里虽然闹腾,但是在外人面前教养是很足的,进了剧组之后很有礼貌,不能动的东西绝对不动,要么坐在旁看谢长安拍戏,要么拿着本书或者游戏机在旁玩,没给剧组添半点麻烦。   章不见事情很多,在开拍前几天来剧组陪着,陪了几天就去忙自己的事业了。   这天,剧组给谢长安放一天假,谢长安便领着谢永安去海洋公园,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两人正逛着,忽然就被人拦下来。   那是个身穿皮衣的小年轻,站在谢长安跟前,一边打量戴着口罩的谢长安,一边道,“是小梨涡吧?我家老大说想请你去喝杯奶茶。”   谢长安牵着谢永安后退一步问,“你家老大是谁?”   她身后的保安也发现不妥了,连忙上前,挡在谢长安跟前。   那皮衣小年轻见两个保安不是好惹的,便微微退了一步,但脸上的表情却不见退让,只道,“我家老板姓张,小梨涡去见了,肯定就能认出来。”   谢长安认真想了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个姓张的要见自己,又思及自己带着谢永安不好冒险,便拒绝道,“抱歉,我没空。”   “请小梨涡不要让我为难。”皮衣小年轻见谢长安拒绝,脸色有些不好看。   谢长安见自己说了没空,这皮衣小年轻还不依不饶,便冷淡地说道,“我说没空就是没空。”说完领着谢永安转身就走。   皮衣小年轻见了,心中大怒,想跟上来,但是被两个保安阻止了,便放狠话,“这么不给面子,回头我们就不会这么礼貌地请人了。”   谢长安眼神也没给他一个,领着谢永安继续走。   走远了,谢永安摇了摇和谢长安握着的手,“姐姐,我看那个小喽啰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一点。”   “嗯,我会小心的。”谢长安说完,垂头看向谢永安,“永安,姐姐担心有人动不了我会拿你来威胁我,想送你去蒋家住一段日子,你愿不愿意去?”   谢永安点点头,“去啊。”   谢长安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马上直奔出口。   才走出没多远,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西装男子领着一帮混混拦在了路上。   谢长安看了看领头的西装男人,见是不认识的,便问,“阁下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公司打算投资一部电影,想请小梨涡担任女主角,还希望通过小梨涡的关系,请李明星来演男主角。”显得高瘦的西装男人男人说话了,他满脸阴沉,看着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   谢长安看向来人,“全港都知道,我一年只拍一部戏,现在已经开始拍了,没有档期再拍别的。”   “据我所知,时装剧拍摄周期很短,你的暑假又格外长,完全可以拍两部。就算没有时间,升入大学之后,也可以请假半个月进剧组拍摄。”高瘦的西装男人说道。   谢长安摇了摇头,“抱歉,我除了拍现在这部戏,还有别的事要做,实在没空再拍别的。这位先生——”   “我姓张。”高瘦的西装男子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谢长安看,“我希望小梨涡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这个人呢,很讨厌别人拒绝我。”   谢长安摇了摇头,“抱歉。”说完领着谢永安走了。   张姓男子身后的小喽啰见谢长安如此不给面子,当即就要围上来留下谢长安和谢永安。   张姓男子一挥手,示意小喽啰们退开,目光看向谢长安,“就算请人帮忙,也许要给点时间考虑的。小梨涡,希望你回去好好考虑。”   谢长安没有再说话,牵着谢永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离开海洋公园,谢长安带着谢永安直奔蒋家,同时跟蒋家说了自己遇上的事。   蒋太太听了张先生的名头,脸色微变,担心地看向谢长安,“我好像听人提起过这个人,口碑挺差的,现在他说是邀请你拍戏,估计不容你拒绝。这样吧,你在这里先住几天,我让你大舅和这个人交涉下,看对方是怎么个想法。”   谢长安想了想,便陪谢永安在蒋家住了下来。   次日晚上,蒋大舅就将和张先生接触的结果告诉谢长安,“他说只是想让你拍一部戏,别的不会为难你,希望你认真考虑。”   说完脸色异常难看,“我和其他人打听过这个人,据说是个疯狗一样的存在。你暂时别拍戏了,免得他对你做什么。再迟些,我们送你回大陆。”   虽然说蒋家在港岛很有势力,但是也不敢说能够护谢长安周全。为了不被张先生暗地里放冷枪抓人,他觉得让谢长安和谢永安回大陆是最靠谱的。   谢长安想了想说道,“说了让我考虑,应该会留出时间给我的。这样吧,我先继续拍戏,等他第二次来问我意见时,我再回大陆吧。”   蒋家人都不大同意谢长安这个决定,都让她不要冒险。   但是谢长安住了两天,就义无反顾地重新进入剧组。   剧本是谢昀写的,剧组的人是章不见安排的,她不能因为丁点儿挫折就退缩。   回到剧组,谢长安去自己的私人化妆间换戏服。   哪知一拉开放戏服的柜子,就看到里头有一把幽冷的枪。   谢长安心里一惊,忍住了没有尖叫,深呼吸几下,没有动这把枪,而是扬声叫助理萍姐赶紧带保镖进来。   在等待萍姐和保镖到来时,谢长安飞快地转动脑袋,怀疑上了那位目光阴冷的张先生。   这把枪,估计是张先生为了恐吓她才放进来的。   萍姐很快领着两个保镖进来,三人看到柜子里的枪,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保镖柱哥上前,认真打量了这把枪片刻,略微放心一些,沉声道,“这是玩具枪,不是真枪,估计只是想吓吓谢小姐。”   “无端端放一把玩具枪,肯定不怀好意。”另一个保镖权哥沉声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这是不怀好意的恐吓。”说完沉吟半晌,“可能是前几天那个姓张的指使人干的。”   萍姐满脸担心和恐慌,听了这话便提议,“要不报警吧?报警了之后,长安给章大公子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来处理。章大公子出身章家,应该有些人脉的。”   谢长安想了想,点点头,“先打电话报警。”说完吩咐萍姐,“你出去偷偷把导演找来。”   萍姐出去了之后,谢长安便坐下来,等着导演前来。   导演来得很快,他在路上已经听萍姐说了谢长安的柜子里有玩具枪,脸色很难看,进了谢长安的化妆间,第一时间就看向谢长安,“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长安摇了摇头,“导演,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我报警会影响剧组吗?”   导演听了这话面有难色,“如果报警,影响挺大的。”   萍姐不高兴道,“影响大点就大点,最多就亏一些钱。可是如果长安受伤了,那就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了。”   导演听了,想起谢家有影视公司的股份,另一大股东章不见对谢长安又特别好,便看向谢长安,“谢小姐,按照我的经验,是不该闹大的,但你的人身安全也很重要,要不这事你和章先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谢长安知道导演的为难,当下就点了点头,“那就打电话吧。”说着,从包里翻出自己的砖头手机,给章不见打电话。   这砖头手机,是高考之后,谢昀送的。   章不见此时在日本,日本时差只比国内快一个钟,很快就接电话了,含笑问,“长安,拍摄还顺利吗?”   “还好吧。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谢长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把事情瞒着。   章不见听她问自己的归期,心情大好,笑着说道,“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忙完赶紧回来吧……”谢长安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提这件事。   萍姐急得在一旁只打眼色,示意谢长安赶紧说。   谢长安摇了摇头,刚想说两句挂电话,就听章不见问,“长安,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   “也没什么……”谢长安一边说一边找借口。   章不见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笑意,带着隐隐的担忧,“长安,我不希望你瞒着我。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你知道,我们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   谢长安听了,叹口气,轻声将那天去海洋公园被人拦下的事说了,又道,“我刚回到剧组进化妆间换戏服,打开柜子时,看到里面有一把玩具枪。这枪看起来很逼真,我看不出是假的,柱哥仔细看过才鉴定是假的。”   “那你没事吧?”章不见连忙问,“有没有被吓着?”   谢长安摇头,“我没什么事。我在想,报警会不会影响剧组。”   “你还想剧组干什么?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章不见沉声说道,“你马上报警,报警完之后待在剧组里,我马上让石头和大背头他们去保护你。我今晚回来,你记住不要乱跑,去哪里都带着石头他们。”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那我等会儿马上报|警吧。”   “嗯,马上报警。报警了等石头来送你去蒋家,在我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出门,无论谁给你打电话,都不要出门,记住了吗?”   谢长安连忙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先前她以为张先生只是威胁她,现在她知道张先生的威胁是带着杀意的,自然就不打算再管剧组了。   挂了电话之后,谢长安将章不见的意思告诉导演,就马上报警了。   警|察和林松岩差不多是同时到达的,来了之后都围着谢长安让谢长安说出经过。   谢长安说完之后,马上被林松岩和大背头护送着回了蒋家。   蒋太太知道事情始末,吓得惊魂未定,“幸好这次只是威胁你,你听婆婆的,不要再出门了好不好?你是谢家和蒋家唯一的女孩子,可不能出事了。”   谢长安这次没有逞强,点了点头道,“嗯,我这几天都不会外出的。”说完看向蒋太太,“只是那个姓张的,会不会胆大包天来蒋家?我怕我会连累了你们。”   “你放心,我们蒋家目前虽然还弄不死他,但也绝对不会被他欺负到家门口的,你安心在家里住着吧。”蒋太太认真地安抚谢长安。   谢长安点了点头,就在蒋家住下来了。   当天傍晚,谢长安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听到外头传来车响,以为章不见提前回来了,连忙起身出去迎接。   走到大门口,她看到来人是徐其锦,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淡地转身回去,仍旧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徐其锦见她笑盈盈地出来,以为是迎接自己的,心中十分受用,哪知才打了个照面,就见她冷淡地转会去了,连忙开口,“长安,你怎么躲着我了?”   “我没躲你,只是我们不熟而已。”谢长安冷淡地说完,就继续翻报纸。   领他进来的蒋大公子看了徐其锦一眼,“徐生,如果你来是要和我表妹说话的,那恕我不招待了。”都一把年纪的老头了,竟然还敢肖想他表妹,太不要脸了。   徐其锦笑道,“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和长安见面说几句,只是顺带的事。”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进客厅,打眼扫了一下谢长安的位置和没人坐的沙发,很快选了谢长安对面的坐下来。   蒋大公子走到谢长安身旁坐下,看向徐其锦,“徐先生这次上门来,是想商量什么事?”   “这个等你爷爷回来再说。”徐其锦说完,看向谢长安,“长安,你这次吓着了吧?我在国外听说了这件事,马上就回来了。”   谢长安头也不抬地道,“关你什么事啊?”   “我是你的影迷,你如果拍不了电影,当然关我的事了。”徐其锦说得一脸认真,“你放心,我等会儿回去之后,马上联合几个人给姓张的点颜色看看。”   蒋大公子听他讨好谢长安,本来是很不爽的,听了这话就道,“你如果有心,就赶紧回去联合人,来这里拖延时间算什么?”   徐其锦叹了口气,看着垂着脑袋不看自己的谢长安,说道,“我担心长安的安危,所以想先来看看,看她是不是没事。”说完看向蒋大公子,   “你们蒋家这次打算怎么办?联络上哪些人了?张染是港岛的害群之马,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这次他竟然针对长安,我们没有必要再容忍他了。”   蒋大公子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谢长安,又看向徐其锦,“不如我们进书房详谈?”   徐其锦看向谢长安,见少女肤白如玉,连正眼也不瞧自己,心里叹息一声,点头说道,“那就进书房详谈吧。”   蒋大公子听了,起身引了徐其锦去了待客的书房。   谢长安放下报纸,伸了伸懒腰,干脆回房了。   当夜徐其锦是什么时候走的,谢长安并不知道,也没有过问。   次日一大早,谢长安刚醒来,就听到楼下传来章不见含笑的声音。   她起身去洗漱,然后换上衣服下楼,见章不见果然来了,此时抱着谢永安,正和蒋先生说着话。   谢长安和长辈打了招呼,就走到章不见身边坐下,“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很晚才上的飞机,凌晨时分到的。我想着你这个时间肯定睡着了,便没有来打扰。”章不见一边说,一边打量谢长安,见她身上没有伤,精神也好,便放了心。   谢长安又问,“那你吃早餐了吗?”   “没吃……”章不见说完,含笑看向蒋先生,“这次来,正打算在蒋家蹭一顿早餐吃。”   “哈哈哈……”蒋先生看向章不见,“你小时经常来我们这里,这交情,吃一顿早餐哪里需要蹭?”说完,就吩咐人赶紧端早餐出来。   吃完早餐,章不见和蒋先生以及蒋大公子进了书房商量事情,谢长安便和谢永安在客厅里玩俄罗斯方块。   过了约莫两个多小时,章不见从书房里出来,径直走向谢长安,“长安,我们说说话。”   谢长安想知道他和蒋先生商量出什么计划,就点点头,领着他到专门收拾出来给谢永安的玩具房。   进了玩具房,她刚坐下,便问,“你和我公公打算怎么办?”   “明面上,我们联合了好几家给他施压,”章不见低声说道,“暗地里,我找了人,打算让他不能活着离开港岛。”   说到最后,俊脸和凌厉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谢长安听了低声问,“你找什么人杀他?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会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章不见听了这话,沉吟半晌,伸手握住谢长安的手,“这个人你也认识的,是陈御风,我这次去日本遇见了他,本来不打算和他有什么瓜葛的,但是知道姓张的威胁你,就想起他来了。”   谢长安一听陈御风,俏脸就沉下来,久久没有说话。   章不见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长安,我知道你讨厌他,但是他能力很不错,用好了会是一把好刀。而姓张的,由他出马,成功率会很高。”   谢长安听了,看向章不见,“他成功了之后呢?你就把他招回来?”要不是不能杀人,她早就想买凶干掉陈御风了。   章不见抱住她,“我怎么会让他回来我身边?他在日本已经加入了日本的势力,有要辅助的人了。这次见了我,问我最近如何,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我想着他欠你一条命,正好让他还了,才决定找他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章不见见她不说话,便紧了紧手臂,“长安,你如果不愿意,那我马上调整计划,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谢长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就他吧,你说得没错,他欠了我,是要还的。”   “真的不勉强?”章不见低头看向她。   谢长安摇了摇头,“不勉强,本来就该这样。只是你没有和我商量过,就直接找他了,我很不高兴。”   “是我不对。”章不见见她愿意和自己说这话,心里十分高兴,含笑道,“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就像这次这样告诉我。”说完亲昵地用下巴蹭蹭她的脑袋,   “长安,我喜欢你和我说自己的心里话,我很高兴,真的。”   谢长安一把推开他,“可是我很不高兴,短时间内都会不高兴!”   “那我努力想办法让你高兴起来。”章不见含笑道。   他找陈御风,的确没打算再让陈御风回到自己身边,只是觉得在日本扎根的陈御风很好用,才打算用他而已。此外就是,他不能再涉|黑,所以不能找信不过的人,就只有能力强悍的陈御风可靠。   在陈御风和谢长安之间,他仍然和上辈子一样,选的是谢长安。为了不让谢长安危险,他只能找陈御风了。   谢长安抬头看他,“你先解决最急的事再说这个吧。”   “你等着……”章不见低头看她,见她眸光潋滟地看向自己,心中大动,忍不住又蹭了蹭她的秀发,“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事,然后陪着你的。”   到时,该好好地商量一下两人之间的事了,总这样暧|昧着也不是办法。   又过了两天,报纸上刊登了张先生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港|英|政府对他发出了追捕令。   谢长安密切关注着报纸,仅仅是隔了一天,就知道张先生仓皇出逃,至今下落不明,但是报刊上推测,他或许正在外逃,至于逃往大陆还是金三角一带,无人知道。   在这关键的时刻,谢长安接到许舒如邀请她搭乘游艇出海玩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许舒如听到她的拒绝,有些意外,“我们之前虽然有些争执,但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只是坐游艇出去玩,你竟然也要拒绝,太不给面子了吧?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你拒得了这次,也不好拒了下次啊!”   “我专心钻研剧本,没空出门。”谢长安冷淡地说道。   张先生出逃,谁知道会不会躲在哪里,打算绑了她威胁蒋家和章不见的联盟呢?她才没有这么傻,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出。   “谢长安,大家都是圈子里的,都知道怎么回事,你何必拿这些借口来拒绝我?”许舒如不快地说道。   谢长安突然笑了起来,“许小姐,你过去十分温婉有礼,现在跟我说话却这么暴躁,难不成是和章老先生的桃花还没处理好?”   “你给我闭嘴!”许舒如马上大声何止,语气里带着深深地憎厌,“你不要和我提起他!”   谢长安听了,又含笑问,“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章老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你的。过去我也没看出什么预兆呀,而且,你好像也不符合他的审美,我记得他喜欢像三姨太那样的美艳女人的。”   许舒如那头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显然气得不轻。   谢长安见电话被挂了,心情很好的放下话筒,低声道,“叫你不要废话的了,还跟我说那么多,现在知道烦了吧?”   章老头自从中了一见钟情光环,对许舒如十分疯狂,甚至一点也不顾外界的眼光,一心一意追求许舒如。   谢长安高考完来港也不久,就知道章老头起码给许舒如送了四次花,其中还在报纸上爆过一篇深情款款的情书。   按理说,章老头和许舒如的破事过了这么久,关注度已经不算很大了,报纸是不大可能再报道他们的事的,但是很多报纸和谢长安或者谢昀交好啊,自然会帮谢长安收拾许舒如的。   章老头的情书上了报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之后几天,报纸上纷纷报道张先生疑似出现的地方,并猜测他眼下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了。同时认为,张先生为人疯狂,或许正在伺机做点什么报复社会,叮嘱市民们尽量少外出。   各报刊都在报道这件事,吓得人心惶惶,没多少人敢上街,因此街道空了很多。   谢长安也不敢外出,继续和谢永安躲在蒋家。   又过了两天,章不见专门前来告诉谢长安,“他已经出境了,再等等,可能就会有好消息。”   由于不想被人知道他和陈御风有联系,他并没有打电话问陈御风目前的情况,而是打算等消息。   谢长安点点头,想起一事,便问,“陈御风为什么愿意帮你?会不会是故意说帮你,却暗地里坑害你?”   “他不会。”章不见摇了摇头,“他受过我母亲的大恩,一直谨记我母亲的遗愿,想要辅助我继承章家,或者辅助我成长,去了日本是迫不得已。这次帮我,应该是想起我母亲的遗愿,希望帮我铲除阻碍我的人。”   谢长安听了,“倒是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你心里不后悔吗?”   “不后悔。”章不见抱紧她,“我要的手下不仅需要忠心耿耿,还需要听我的,不能自作主张。”   现在谢家崛起,在陈御风心目中,谢长安和他是很般配的,即使回来也不会对谢长安不利,可是他不想他回来,不想让谢长安想起过去的事。   又过了两天,泰国方面的报纸报道,一偷渡入境男子在街头受枪|击而亡,疑似是港岛正在追捕的枭雄张某。   看到这份报纸,谢长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仍旧拘着谢永安住在蒋家不外出。   直到章不见专门来告诉她,警方已经确认,那受枪|击而忘的男子的确是张染,这才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而这时,许舒如又打了电话进来,说迟些办一个宴会,邀请她去参加。   谢长安完全不想和许舒如有任何联系,接了电话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许舒如不死心,又打了进来,“你不来一定会后悔的!” 第88章   谢长安没有将这威胁放在心上,冷笑一声,直接挂了电话,之后电话铃声再响,她也不接了。   章不见眯着眼睛看被挂掉的电话,问谢长安,“看来,许舒如空闲时间还不少啊。”   “是啊,你爸爸的手段是不是有点不行了?”谢长安含笑问。   章不见点点头,“的确不行,我帮他一把吧,好歹也是一场父子。”说完揉了揉谢长安的头发,叮嘱道,“我不知道张染会不会有爪牙等着抓你,所以你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剧组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谢长安点头,又和章不见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看书练字了。   章不见拉住她的手,“别走,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谢长安又重新坐回来。   章不见看向四周,这里是五楼,没有别的人,只有他和谢长安。   “你看什么?”谢长安不解地问。   章不见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谢长安,目光幽深,“长安,我们来谈谈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吧。”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谢长安一听这个话题,便马上起身想离开。   可是章不见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长安,你不能再逃避了。”   “我没有逃避。”谢长安重新坐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没有看章不见。   章不见伸出双手,认真地捧起谢长安的脸蛋,“长安,我知道你已经想通了,你只是不想面对,你怕再走一次,我们还是一样的结局,对不对?”   谢长安没有说话,她低垂着眼眸,长而翘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如同蝴蝶在扇动翅膀,带着诱惑与脆弱。   “其实我也怕,可是我更怕我们从此不能相伴。”章不见捧着她的脸蛋,目光诚恳而珍惜,“为了能在一起,为了将来再也不分开,我一直在努力。我有很多缺点,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调|教我。”   谢长安还是没有动,只是眼睫毛的抖动加快了。   章不见见她不说话,便又道,“长安,你一定已经意识到了,我们是相爱的。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应该在一起,而不是分开。”   谢长安蓦地抬头,美丽的杏眼凶狠地瞪着他,“我是爱你,可那又怎样?”   “那就将你爱的收入囊中。”章不见直视她的目光,“长安,这才是你的性格。”   谢长安伸出手,狠狠地掐上了章不见的俊脸,用力往两边扯着。   扯了扯,她忽然放开手,然后紧紧地圈住章不见的脖子,将他用力拉向自己,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   章不见先是怔愣,继而大喜,马上搂住谢长安,反被动为主动,深深地吻下去。   灼热的气息在彼此鼻间嚣张地宣誓着彼此的存在,仿佛曾经生离死别的十年不再存在,仿佛相见相爱相爱却没有在一起的十年并不存在,一切还是像初见那样。   过了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迷离的目光努力清醒着,看向对方,想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是梦境。   “长安……”章不见低低地叫了一声,然后凑过去,温柔地用薄唇轻轻触碰她的薄唇,“长安……长安……长安,我的长安……”   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哽咽了。   谢长安轻轻地应着,闭上眼睛感受他落在唇上的爱意。   当听出他的哽咽,她霍然睁开双眼,只是瞥见他微红的眼眶,接着再看到的,就是他长而翘的睫毛了。   心像被撞了一下,上辈子那些不平和委屈,似乎一刹那全都消失了。   谢长安的身体微微后退,和他的薄唇分开,然后轻轻地伸手抚上了他的俊脸,“我死了之后,你很难过,是吗?”   章不见没有回答,他圈住她的柳腰,重新把她搂进怀里,搂得很紧很紧,似乎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良久,他的声音响了起来,“长安,我爱你。一直爱你。”   谢长安心中酸涩,伸手回抱章不见,“我也爱你。”   两人紧紧地抱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过了许久,章不见慢慢松开手,低下头看谢长安。   谢长安感觉到他松开自己,便抬头看向他。   视线才刚接触,她就被他吻住了,吻得很凶狠,很迫不及待,似乎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吻了许久,曾经是老司机的两人都情动不已。   谢长安轻轻蹭着他,“抱我进去……”   章不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艰难地后退一步,声音低回婉转,“不,长安,现在不,等你满18岁……”   他何尝不急?他急得做梦都想,在谢长安长大之后,几乎夜夜梦见的都是两人曾经异常合拍且充满爱意的抵死|缠|绵。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只顾自己的感觉。   谢长安还没满18岁,身体都还没发育好,根本不适合承受他。   她上辈子一直未能有孕,就是因为身体底子极差,幼年又经常受寒,补了很久也未能补好。   这辈子能够重来,他希望她一切都好好的。   谢长安有些不痛快地睁开眼,“你怎么这么啰嗦啊,16岁和18岁可差不了多少。”   “18岁身体才发育好,听我的好不好。”章不见伸手轻轻抚上她带着红晕的玉颊,舍不得再挪开。   谢长安怀疑地看向他,“你该不会一直金屋藏娇吧?”不然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怎么能忍得了一直不找人?   “藏了个五指姑娘……”章不见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她。   谢长安脸上一热,哼了哼说道,“随你,反正我也不是很急。”   章不见听了,便凑过去,靠近她耳旁,在她小巧的耳垂旁吹气,“长安,你就不会想起我们上辈子在一起的事吗?”   “谁像你那样爱胡思乱想了。”谢长安的脸一下子红了,飞快地站起身说道,“我要进去练书法了,你不要再打扰我。”   虽如此说着,她的脚步却没有挪动。   章不见却并未发觉,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别走,先陪陪我……”   谢长安于是又坐了回来,坐在章不见身旁和他说话。   两人这辈子的很多事都是互相知道的,此时再谈起来竟也觉得趣味无穷,于是一谈再谈,转眼就到傍晚了。   谢永安从儿童房出来,没看到谢长安,于是上楼找,见着喁喁私语的两人,便悄悄潜了过去,打算吓两人一跳。   走近了,他用力一跺脚,嘴上喊,“吓——”   章不见耳力极佳,但一心一意和说开了的谢长安说话,压根没注意其他,所以不知道谢永安来了,和谢长安一起被谢永安吓了一跳。   谢永安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在说什么呀?竟然说得这么入神!”   “你这臭小子……”谢长安站起身去追谢永安。   谢永安哈哈笑着绕章不见跑,口中不住地叫,“不见哥哥快救我,我姐姐要打我啦。”   章不见含笑拦住谢永安,对谢长安道,“来吧,这小子是欠教训的了。”   “啊……”谢永安连忙大叫,“不见哥哥你快放开我,不然我下次还叫我爸不让你进屋跟我姐姐说话,也不让你进屋见我姐姐。”   这个威胁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哪怕此刻和谢长安已经和好并重新确定关系,章不见还是下意识松开了手,含笑说道,“我这就放开,你要在老师面前多帮我说话。”   谢长安大怒,“章不见你给我抓住,不然我爸让你进来,我也不理你。”   这个威胁力度也很大,章不见重新抱住谢永安的小身体,“好吧,看来还是长安的威胁最可怕。”   谢长安见了,笑着上前挠谢永安的痒,把谢永安挠得哈哈大笑。   玩了一会儿,谢永安这才道,“快要吃饭了,我们快下去吧。”   谢长安点了点头,起身和谢永安及章不见一起下去了。   当天晚上,谢长安打通谢昀的手机,先是问两人如今在哪里,继而问候。   听谢昀和蒋明颜都一一回答了,她这才清清嗓子,说道,“爸爸妈妈,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蒋明颜含笑问。   谢长安凝神听了一下,问,“爸爸在旁边吗?我希望爸爸妈妈一起听。”   “他在呢。”蒋明颜笑着说道,“好了,你要说什么?快告诉爸爸妈妈吧。”   谢长安听了,深吸一口气,说道,“爸爸妈妈,我喜欢章不见,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和不见在一起了?不是……你们俩处对象了?”蒋明颜惊愕地问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连忙又道,“没错,我和他处对象了。”说完心中十分忐忑,凝神听着电话对面的动静。   对面一时没有动静,只有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谢长安的心乱了,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妈妈,你是不是不支持我们?还有,爸爸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很生气?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已经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蒋明颜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没生气,妈妈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其实也不算意外,他这些年一直守着你,看你的眼神也格外不同,我早该想到才是……”   她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又低低说了起来。   谢长安凝神听着,可是没听到对面再说什么,应该是蒋明颜捂住了话筒,正在低声劝说谢昀。   这么想着,她额头上冒出了汗。   谢昀之前对章不见那样防备,显然是很不喜欢他的。现在她和他在一起,谢昀肯定气疯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么草率就答应和章不见在一起了。   她应该先征求家里人的意见,再慢慢答复章不见的。   过了好一会儿,蒋明颜那头低低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清晰的声音,“你爸爸他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说要先冷静冷静。长安啊,你不要多想,你爸爸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的……”   谢长安听着这苍白的解释,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对她有意见嘛,不然就该接她的电话然后打电话去臭骂章不见了。   这么想着,更觉得自己答应章不见答应得草率了。   只是当时的情境下,她实在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只能答应。   “长安?”电话那头,蒋明颜没听到谢长安的声音,便低低地唤了一声。   谢长安回神,连忙应了一声,说道,“妈妈,爸爸心里肯定不高兴,你多哄哄爸爸好不好?”   “放心,妈妈一定会好好哄你爸爸的。”蒋明颜笑着说完,又压低声音道,   “长安,其实妈妈觉得不见挺好的,长得好又有能力,又愿意对你好,最主要的是知根知底。他唯一不好的,就是年龄有点大了,但是既然你喜欢,妈妈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不过你得想好了,他比你大了十岁,未必能陪你走到最后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样的话,她上辈子一直想有人和自己说为自己考量,可是却得不到,这辈子,终于拥有了。   她的眼睛有些发热,连忙点头说道,“妈妈,我思考过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会努力让他陪我走到最后的。”   “好。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哄哄你爸去。”蒋明颜笑着说道,“他一直很疼你,骤然知道你交了男朋友,心里自然很难受。不过他并不是针对不见的——”   “胡说什么话,我就是针对章不见那臭小子的!”谢昀的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响起。   谢长安一下子笑了起来,泪水却从眼眶滑落,“爸爸,你还在听吗?是我不好,可是我喜欢他。”她这辈子虽然还年轻,可是曾经错过,她不想再蹉跎了。   “你这么小,知道什么叫喜欢?”谢昀说完这话,还哼了哼。   谢长安连忙说道,“爸爸,我知道的。”   那头再没有谢昀的回应,只听到蒋明颜温柔的声音道,“你别生气啊,跟女儿再说几句嘛。”劝了几声,那头都没有谢昀的声音。   最后,蒋明颜说道,“长安,我先哄你爸爸去,你别多想,好好休息,知道吗?”   “好。”谢长安点头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回到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一会儿想章不见,一会儿想谢昀和蒋明颜,想到最后,做了个决定,如果谢昀实在不能接受章不见,那她就忍痛割爱,和章不见分手好了。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她在床上翻滚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清晨醒过来,谢长安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   才坐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章不见的声音,“长安,你醒了吗?”   “嘘——嘘——我姐姐肯定还没醒,你不要吵醒了她!”谢永安努力压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谢长安听得想笑,便扬声道,“我醒啦……”   话音刚落,就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以及谢永安的说话声,“我先进去,你别进去,等我姐姐换好家居服才会出来见你——哎,你拉我干什么?”   “等你姐姐换好家居服你再进去。”章不见含笑的声音响起,“永安,你虽然是小孩子,但已经不小了,可不能再闯你姐姐的房间了。”   “我不进去了,你快放开我。”谢永安连忙说道。   章不见道,“嗯,我放开你了,你过来和我解九连环吧。”   谢长安在里头听了两人的互动,一边笑一边摇头,起身去反锁了房门,换上家居服,然后洗漱。   洗漱毕,她打开门走出去,见章不见西装笔挺坐在沙发上,正耐心地陪谢永安解九连环。   见谢长安出来,章不见和谢永安都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其中章不见含笑道,“起来了?快去吃早餐……”   谢长安看得出那目光里的灼热,便移开眸光,“嗯”了一声。   谢永安高兴地道,“姐姐,不见哥哥带了好吃的早餐过来,我们一起下去吃吧。”   “能有多好吃?”谢长安一边说一边随两人下楼。   吃完早餐,章不见找了个借口支开谢永安,便拉着谢长安到庭院一角坐着,“我昨天给老师和师母打电话了。”   谢长安大为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九点多打的。”章不见说道,“我听老师和师母的语气,并不吃惊,定是你提前说了。”   “我是八点多打过去的。”谢长安说道,“我爸爸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他很生气,都不肯接我电话,不肯和我说话。”说着,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沮丧。   章不见见了,伸手抱住她,“老师估计是想把火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所以才没有和你多说。”   “你就扯吧……”谢长安推他。   章不见不肯松手,用磁性的声音在她耳旁低声道,“我没有扯,这是真话。我昨天是晚上九点打过去的,直到凌晨两点才挂电话。这其中只有五分钟是和师母说话的,其余时间都是在听老师训话。”   谢长安瞠目结舌,睁大杏眼看向章不见,“真的假的?我爸不可能那么长气啰嗦啊。”   “老师自然不罗嗦,他训了我差不多四个小时,基本上就没有重复的。”章不见此时说起来,俊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   谢长安见他不似作伪,便好奇地问,“最后怎么样?我爸爸训完你之后,心情有没有变得好一些?”   “好像没有。”章不见抱紧谢长安的柳腰,“他困得不行,跟我说了句未完待续,就挂了电话去睡觉了。”   谢长安纵使有些心情不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章不见听到她愉快的笑声,低头咬了一记她小巧的耳垂,“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笑我?”   “我就笑笑怎么了?你难道不喜欢我笑?”谢长安笑着反问。   章不见听着她畅快的笑声,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低声道,“喜欢,我最喜欢听你这样笑了。”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保持,而他也会努力,让她一直这样畅快地笑的。   谢长安想了想又问,“那现在怎么样?”   “我今晚再给老师打电话,让他继续训我。希望他训满意之后,愿意接受我。”章不见认真地说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这样也好。”说完抬头看向他,“我可跟你说好了,如果我爸爸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我会说服老师的。”章不见点头说道。   谢长安有些讶异,“你心里不会不高兴吗?”   “不会。”章不见摇摇头,“他是你的爸爸,我自然希望得到他的祝福。”谢昀是谢长安的父亲,是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最疼爱谢长安的人,他自然会尊重。   “那你赶紧想办法说服我爸爸。”谢长安笑道,“不然我和你出席一些活动,都不敢跟人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遵命!”章不见说道。   这时蒋二公子的声音忽然响起,“章不见,我姑爷叫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呢,你今天有空吧?”   章不见听到声音,马上松开抱着谢长安的手,摇头道,“没空。”   “可是我姑爷吩咐了我,我不听他的不大好,你说怎么办?”蒋二公子笑着问。   章不见看向他,“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说完见蒋二公子还不走,便道,“我的审美和你的审美没什么共同点,你就算把我带出去也没用。”   “谁说我们的审美没有共同点的?”蒋二公子翻了翻白眼,“我就觉得我的长安表妹很好看,靓绝全港。”   谢长安笑看向蒋二公子,“二表哥好眼光。”   章不见含笑看了谢长安一眼,这才对蒋二公子说道,“在长安身上,我们的审美眼光的确一致。”   蒋二公子听了,又笑了起来,“在其他人身上,我们的审美眼光应该也是一致的。不信你和我出去一趟,保准你乐不思蜀。”   “没兴趣。”章不见懒得再废话。   他有时间要拿来和谢长安说话,或者听谢昀的□□,可没空出去见什么美人,即使这美人是谢昀吩咐蒋二公子带他去见的。   他可以想象到,一旦自己发傻跟着去见那些庸脂俗粉,谢昀马上就能让他出局。   蒋二公子见章不见油盐不进,便又费尽口舌劝了劝,威逼利诱什么都使出来了,见章不见仍旧不为所动,只得怏怏退场,“你不去就不去,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和我表妹保持距离,不然我姑爷回来,可饶不了你。”   说完,目光还专门在章不见握着谢长安的手上饶了一圈。   章不见含笑以对,手却没有让开。   他只是握手,可算不得什么。   等蒋二公子离开之后,章不见提议在谢长安房间里安装座机,“反正你时不时都要住这里的,没有座机不方便。手机虽然好,但是只能用半个小时,用起来很不痛快。”   谢长安也不想每次接电话都要下楼,便点了点头答应了,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跟蒋太太提起。   蒋太太听了谢长安这要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也觉的安装了座机方便很多,昨天就买了回来了,今天一定能装好。”   谢长安一直对蒋家淡淡的,维持在一定的礼貌之外,显得十分疏离,蒋太太每每想起心里都难过。而现在,谢长安竟然主动和她提出这个,显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怎么不令她高兴?   “麻烦婆婆了。”谢长安对蒋太太道谢。   蒋太太不住地摇头,“哪里麻烦?这是应该的。”   之后接连几天夜里,章不见都给谢昀打电话。   谢长安不知道章不见和谢昀具体都在说些什么,谢昀对章不见又训了些什么,但是她每晚打过去,都能感受到谢昀的怒意正在慢慢退消。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星期,谢长安再打过去,谢昀就不再避而不接她的电话了,而是叮嘱她,“你要和他谈也可以,但是可不许三心两意,更不许未婚就胡乱做些什么,知道不?”   谢长安想起那天和章不见接吻而情动的事,脸上发烧,嘴上却乖乖应道,“我知道了。”   “他年纪比你大,花花肠子比你多,又经常在外面做生意,各种手段都是你没见识过的,你可不能被他随随便便就骗了。”谢昀又叮嘱。   谢长安再度认真地应了,表示不会轻易被骗的。   之后谢昀又不厌其烦地吩咐了若干,才心情不佳地挂了电话。   谢长安回到床上,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起。   谢长安猜测是谢昀的,连忙扑过去拿起话筒。   电话那头响起蒋明颜压低的声音,“你爸爸又在训不见了,没空理我,我就偷偷打给你聊聊。”   “妈妈,你现在在酒店里吧?在国外人生地不熟,可不能乱跑。”谢长安连忙道。   蒋明颜笑道,“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我就在酒店里,专门到隔壁房间打电话的。”说完又道,“你爸爸松口了,但是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你还没成年就被不见骗走了,所以打算多为难你们几年。”   谢长安早知道这样,当下就道,“妈妈,我也不想早早和章不见在一起,我会多待我们家住着的,等我年纪打大了再做打算。”   “那不用等年纪大了之后。”蒋明颜说道,“年纪大了再出嫁,对你不大好。”   谢长安听到“出嫁”两个字,心情忽然变得低落起来,便道,“妈妈,这个到时再说吧。”   “也好。”蒋明颜说完,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别的,说谢昀这段日子心情不好,连景色也不大乐意看了,恨不得马上回来,把章不见赶跑。   谢长安听得鼻子发酸,下意识说道,“那要不我一辈子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好了。”   “那怎么能行?”蒋明颜说道,“你想住在家里爸爸妈妈都没有意见,但是得结婚以后回来住,不能不结婚就跟着爸爸妈妈。”   谢长安听到“结婚”两个字心情很低落,此时听到蒋明颜再三提到,便道,“为什么不行?妈妈你不喜欢我一辈子陪着你吗?”   “喜欢啊。”蒋明颜说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一声,“可是爸爸妈妈年纪都比你大,是不能陪你到最后的。你该找一个喜欢你你有喜欢的过一辈子。”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带上了淡淡的幸福,“妈妈以前也想不到有人陪伴着变老是什么感觉,和你爸爸在一起之后就知道了。这是很幸福的感觉,长安,妈妈希望你幸福。”   谢长安点头应了,又和蒋明颜说了几句,就推说自己累了,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她抱着被子出神。   她和章不见在一起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   至于和自己相爱的人一起变老,到底会有多幸福,她不知道。   哪怕上辈子一直设想,到底没能设想出那种感觉。   次日,谢长安刚醒来时,章不见又来了。   这次谢永安不在,他听到她的响声之后直接闯进来了,不顾她穿着睡意,高兴地抱起她,“长安,老师答应让我和你在一起了,他答应了!”   谢长安昨夜里睡得不大好,闻言就嗯了一声。   章不见连忙松开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老师说你了吗?”   谢长安看向他,见他眼下有青黑色,但是目光却神采奕奕,俊脸上还带着从心底发出的的喜悦,便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我睡不着……”章不见伸手捧住她的脸蛋,神采飞扬地看向她,“长安,我昨夜里,激动得睡不着觉。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昨夜里躺在床上,满脑子里都是你……”   谢长安听了,点了点头,“嗯。”   章不见听她应了,便又问,“你昨夜是不是也没睡好?我看你精神不大好。”   “我睡不好。”谢长安垂下眼睑。   章不见又是高兴又是怜惜,“那今天好好睡。我记得薰衣草能让人安睡的,等会儿就出去找来给你。”   “好。”谢长安点头应了。   章不见又将她抱紧,   “长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以为老师要很久很久才肯答应我,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他和我说,不会让我和你结婚那么快的,我当时应了,但是已经做好打算,要像这次这样磨他。”   他说到这里,用下巴磨蹭着她的脑袋,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我每天磨他,从现在就开始磨。结婚这事他就算拖长久一点也没关系,到你十八岁,想来已经被我打动了。”   谢长安听他提到结婚,一颗心抖了抖,便问,“如果我爸爸没有被你打动呢?”   “会被我打动的。”章不见满是自信,“我对你好,又听他的,他一定能看到我的决心的。长安,你说我们在你18岁那年结婚好不好?”   说到这里低头看向谢长安,满脸都是幸福。   谢长安一把推开他,“都没跟我求婚,提这个干什么?”   “那我不提,哈哈哈,求婚之后再提好了。”章不见说完,一把抱起谢长安,往上抛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是罗美芙的十八岁生日,谢长安和章不见一起出席参加,因担心张染的爪牙不不死心,就没带谢永安出席。   罗美芙家里也是港岛的上流社会,虽然排名不靠前,但地位却是实打实的,圈子里很多少男少女和青年男女都来了。   谢长安挽着章不见的手到达罗家的别墅时,正好遇上了徐其锦。   徐其锦的目光在谢长安挽着章不见的手上掠过,含笑问,“长安最近还好吧?”   “还好。”谢长安点头,有些讶异地看向徐其锦,“这个生日宴邀请的不是年轻男女吗?你来做什么?”   徐其锦带着笑容的脸有些僵,很快轻笑一声道,“我也是青年。”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谢长安一边说一边摇头,“你这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说自己是青年,明明就是老年人了。”   这徐其锦在报纸上抹黑了她好几年,她一笔一笔都记着呢,此时见了他,一点也没打算留情面,怎么难听怎么说,好把这些年的账清一清。   徐其锦再也维持不了风度翩翩的笑容了,苦笑道,“长安,纵使我过去对不住你,这次我却帮过你的忙,你对我说话能不能稍微好听一点?”   “好听一点不可能。”谢长安道,“不说倒是可以的。”   说完,挽着章不见的手就走。   章不见全程围观,并没有说话。谢长安有多看不惯徐其锦,看她那本黑名单就知道了,他完全不需要说什么,只是在她旁边支持她就够了。   徐其锦看着相携离开的两人,脸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就算他的年纪真的比她大了很多,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到老年人这个级别吧?   这时身旁忽然有人带着笑意嘲讽道,“你看什么?看人家16岁的小姑娘?你不会以为,有年轻姑娘愿意陪你玩,人家小梨涡也不会介意吧?”   徐其锦收回看向谢长安和章不见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徐太,“别拿乱七八糟的人和小梨涡相提并论。”说完,又问,“你来做什么?”   “我和罗太本来就有约,只是过来赴约而已。”徐太说完,迈步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徐生,“怎么,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青年,能够自己进去吧?”   徐其锦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多事。”说完,径直看向一边。   徐太见了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起身往里走。   反正她已经生下徐家的儿子了,随他要玩谁怎么玩。   谢长安和章不见进了罗家的大厅,看到许舒如已经来了,她身旁坐着姜韶华。在两人身边,没有任何人,其他人隐隐离着两人有一段距离,似乎是故意这样疏远两人的。   谢长安收回目光,迎上罗美芙,含笑打了招呼,就示意章不见拿出自己的礼物。   罗美芙见两人神态亲密,谢长安的礼物又是由章不见拿出来,有些惊讶,“你们这是?”   “我们在一起了。”谢长安含笑回答。   章不见听了这回答心情俱佳,下意识就温柔地看向了谢长安。   不远处其他少年男女和青年男女都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含情脉脉,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   其中许舒如笑着开口,“长安和章大公子这是在一起了吗?看起来情意绵绵的样子。”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少年和青年白了脸色。而少女和女青年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都紧张地看向章不见。   谢长安含笑点头,“是啊。”   章不见的俊脸上满是意气风发,正看着谢长安,见她脸颊边有秀发滑落,便伸手轻柔地捋了起来,这才看向众人,说道,“长安是我的女朋友,未来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有人诋毁她。”   一番话说得很是响亮,和过去暗地里威胁人的语气格外不同。   李大少和威廉的脸色同时变了,看了谢长安一眼,见她眉眼温柔,正看向章不见,显然是认同章不见的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曾明贤脸色苍白,难过地看向谢长安,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韶华的脸被厚厚的份遮住了,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睛里的恨意和嫉妒仿佛就要实体化。她瞪着谢长安,忘了这里是什么场合。   谢长安看也不看她一眼,笑着对罗美芙道,“好啦,美芙,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吗?” 第89章   罗美芙笑着邀请谢长安和章不见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哎呀,你们在一起这件事,今天传出去之后,肯定要震惊两岸三地的娱乐圈了。”   谢长安长得好,又拿过很多奖,在娱乐圈是顶级的当红女星,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乃至嫁给谁,都是备受瞩目的爆炸性新闻。   现在她还没满18岁,竟然就交男朋友了,这男朋友还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章不见,不用多想就知道,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震撼。   谢长安笑笑,“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只是谈一段恋爱,可不管外头的人心里怎么想。   “还是你看得开。”罗美芙说着,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   在娱乐圈里的人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一般过得并不随意,就连大笑也是被禁止的,生怕影响了形象。像谢长安这样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想干嘛就干嘛,实在太幸福了。   她说谢长安看得开,倒不如说她有底气看得开。这份底气太过雄厚,就连作为港岛富豪大小姐的她也没有,只能看着羡慕。   谢长安含笑道,“我这是破罐子破摔。”说话间已经进入装饰一新的宴会厅了。   罗美芙道,“你们随意,我继续出去迎客,等会儿进来陪你说话。”说完示意谢长安和章不见自便,便起身出去了。   谢长安和章不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就旁若无人地说起话来。   姜韶华目光阴狠地跟着许舒如进来,一直紧紧地盯着谢长安,恨不得用眼睛将她碎尸万段。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忍不住又看向章不见,见他英俊非凡,剑眉星目,气质界于成熟男人和男孩之间,注视着谢长安时目光缱|绻,显然是爱意十足,心里又酸又涩,难受得不行。   许舒如看着喁喁私语的谢长安和章不见,心情也很差。   当初她是对章不见使用过一见钟情光环的,但是章不见并未对她一见钟情,甚至对她很是反感,显然是因为心有所属。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然心里眼里只有谢长安,实在太瞎了。   再想想自己的爱慕者,那些继承人还好,但是像章老头那样的人,完全不上档次,拉低了她的格调。   最关键的是,她一心追上谢长安,超越谢长安,可是在容颜上远远不及,就连在爱慕者上也输得很惨。谢长安的爱慕者是章不见,而她的爱慕者之一是章不见的父亲……   许舒如想到章老头,眉头深深地皱起来,恨不得那把枪突突突地把人干掉了,从此不用再看到那张老脸。   可惜章老头本身就是个黑|社会,他手下有的是拿枪突突突地杀人的人,可轮不到她出手,也轮不到她来暗算。   房秀湖见了许舒如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有所指地说道,“舒如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心理不痛快?我记得你刚来时,心情还挺好的啊。”   许舒如回神,看了房秀湖一眼,见房秀湖含笑看着自己,并不惧怕自己,心里暗哼一声,嘴上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到一些事而已。”   “我看是想到自己的爱慕者了吧?尤其是知道小梨涡的爱慕者是章大公子,而你的爱慕者之一是章大公子的老子,这差距是个人都会难过,我其实能理解你的。”房秀湖继续说道。   她看不惯谢长安,也讨厌许舒如,此时觉得有机会,便如此这般说一通,只求许舒如心生怨恨,跟谢长安对上,大撕三百个回合。   房秀湖的话一出,现场的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饶有趣味地看向许舒如,想知道她会不会发怒。   要说圈子里,最大的话题就是许舒如被章老头缠上并且摆脱不得。   少年们来不及看许舒如,马上就看向章不见,目光带着嘲笑。看完章不见,又去看谢长安,想知道她对章家这不伦不类的闹剧是不是心生厌恶进而牵连到章不见身上。   却见谢长安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仍旧和章不见低低地说着话。   许舒如的脸先是阴沉,继而变得煞白,她咬着贝齿,用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说道,“秀湖,我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能不能请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我听了觉得很难堪……拜托了。”   谢长安正在和章不见说话,听了这话特意看了许舒如一眼,这人真是能屈能伸。   房秀湖正准备看许舒如对谢长安发难的,没料到许舒如如此得体地承认了自己的难受,还这般哀求她,倒让她下不来台了。   她的脸有一刹那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若无其事说道,“抱歉,我只是一时最快说了这番话,如果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怪我。”   在场的男女见期待中对掐的画面根本没有出现,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之后,其他人就算有心要闹出点什么,想起开场前的这一幕,都收敛了,破天荒地完全没有闹事。   谢长安这次来参加罗美芙的生日宴,其实是因为罗美芙是自己的朋友,因此并不打算闹事,也没有参与一些酸言酸语或者勾心斗角,所有时间都拿来和章不见低语了。   章不见这辈子重生以来,做梦想的都是这个场景,此时得以心想事成,自然更没有心思管别的了。   徐其锦在外面晃悠了好一会儿,才脚步踌躇地进来了。   虽然他一再在心里给自己洗脑说自己还年轻,但是脑海里回荡的,总是谢长安说他老了的话。   若论年龄,他的确已经不年轻了,甚至辈分都超过了谢长安。   可是他不想认老,他不愿意接受自己比谢长安还要老一个辈分,他希望自己能有几分胜算,能和谢长安在一起。   甫一踏进宴会厅他就发现了不妥。   和过去一派和乐的宴会不同,这次的宴会很多人都心不在焉,尤其是一些男孩子。   这些男孩子虽然说着话,但是目光频频看向一个方向,脸色都很不好,有忌恨有失落有难过。   徐其锦一颗心直往下沉,下意识看向男孩子们目光聚焦处。   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此时正和那个被章家脱离了关系可是却强势崛起超越了章家的年轻才俊章不见坐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喁喁私语,神态亲密,含情脉脉,显然是确定了关系。   徐其锦虽然早有准备,此时亲眼所见心里还是受到了冲击,他随手扯了一个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谢长安和章不见在一起了,一来就宣布了。”那个男孩子满目苦涩地说道,“她还这么年轻,竟然这么早就定下来了。”   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徐其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他差点就要不顾一切走向两人,逼问谢长安何必匆匆交男朋友确定下来,可是生活阅历赋予他的沉稳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徐其锦走到一旁坐下,静静地看着谢长安和章不见,看她巧笑嫣然,嗔怒痴爱,对着都是另一个男人,却舍不得给自己一个眼角余光。   他看了很久很久,看得生日宴会即将到达尾声,这才慢慢地站起来,走向了姜韶华。   姜韶华也一直在看谢长安和章不见,可惜比起能让房秀湖挑拨的许舒如,她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只能孤零零地坐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谢长安。   看了也不知多久,耳边忽然有人低声说道,“你长得不错,演技应该也不差,和章不见也算般配,为什么却只能在这里看着,看章不见和谢长安在一起?”   这正是姜韶华恶狠狠地盯着谢长安时的心中所想,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旁提起,忙转脸过来。   当看到来人是徐其锦,她便垂下眼睑,“我家世和谢长安差远了,那原本是我的……”她此时想起蒋家的富贵繁华,想起自己上辈子拥有的一切,还是很难接受。   徐其锦笑了,垂下眼睑,遮住了自己眸中的嘲讽。姜韶华这脸皮也够厚的,她凭什么认为,谢长安的家世就该是她的?就凭她那个该死的洗脚婢外祖母心肠够狠,敢换掉主家的大小姐吗?   不过他此时用得着姜韶华,所以倒没说什么难听话,只道,“在我看来,在爱情面前,没有家世一说,只有爱不爱这个问题,你认为呢?”   姜韶华看向徐其锦,面带疑惑,“徐生这是什么意思?”徐其锦上次是帮谢长安揭穿许舒如的,她不认为他会偏帮自己而得罪谢长安。   徐其锦看了不远处的谢长安一眼,淡淡地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意思,只需要回答我,喜不喜欢章不见,想不想嫁给他,重新过回上流社会的生活。”   姜韶华盯着徐其锦,见他的目光频频看向不远处的谢长安,心中一动,恍然大悟,“你喜欢谢长安,你想得到她对不对?”   徐其锦看向她,目光带着冷意,“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来,“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呢,还希望徐生不吝赐教。”   姜韶华看了一眼,见是许舒如,就一言不发地听着。   她的分量不够,许舒如的份量比她重,不知道能不能让徐生说实话。   徐其锦看向许舒如,淡淡地笑了,“许小姐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怎么再给长安下药?”虽然当时那药差点便宜了他,但他还是很不喜欢许舒如对谢长安下手。   许舒如笑了,“我的朋友姜韶华喜欢章不见,所以我对谢长安出手是迫不得已。如果徐生喜欢谢长安,那么我们可以合作,各取所需。而且我可以向徐生保证,我再也不会动谢长安。”   她说完,紧紧地盯着徐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只是徐生或许生活阅历很足,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完全不露端倪,叫她怎么细看都看不出来。   见徐生一直没有说话,许舒如心里有些心焦。   她在港岛一直如鱼得水,自从遇上谢长安和章不见就倒霉了,迫切希望分化两人,逐个击破,重新拿回自己在港岛的崇高地位。   姜韶华听到许舒如说对谢长安动手是为了帮她出头,心中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自己是有金手指的,所以许舒如有金手指她也猜到了。再看看那些本来对许舒如不咋的的富商继承人突然态度大变,仿佛对许舒如深情不移的样子,她就怀疑和一见钟情有关。   那次报纸上刊登了章不见看许舒如的眼神,她就知道许舒如对章不见出手了。现在许舒如竟然说,她对谢长安出手是为了她,真是笑死人了。   不过她没有说话,许舒如对她不设防,她可以静静地等待机会。   只是沉默地等徐生的答复,她等得有些心焦,最终忍不住看向徐生,不顾身份地问,“徐生难道还有什么为难吗?章不见今年二十多岁了,可不是小年轻,他和谢长安在一起之后,极有可能会尽快求婚。”   徐其锦笑了笑,垂眸看向姜韶华,“姜小姐看来非常的迫不及待啊。”   姜韶华被他这样的目光看一眼,心里打了个寒噤,连忙低下了头。   徐其锦冷淡地收回目光,看向许舒如,“我要你上次给谢长安下的药。”谢长安现在年纪还小,喜欢一个人是很认真的,一旦章不见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她肯定无法接受。   许舒如听了心中暗暗舒出一口气,点头说道,“可以,不过我身上没有,回头再给你。”   其实她身上有,但是却不敢轻易拿出来了。   徐其锦点了点头,“可以。”说完抬步,慢慢走向谢长安和章不见。   他走近了,正好听到章不见含笑道,“我昨夜知道的,正在问,到时有消息了告诉你。”   “好,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模拟过无数次,觉得自己是可以胜任的。你有了消息,记得要尽快通知我啊。”谢长安说道。   徐其锦好奇地问,“长安这是在说什么?胜任什么事?”   章不见自从和谢长安重新表明心意在一起之后,恨不得关在房间里说话,不受任何人打扰,此时正说得起劲,见徐其锦竟然前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中顿时厌烦得很,便冷淡地说道,   “徐生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却来偷听别人的谈话,未免太失礼了。”   徐其锦并没有将章不见的嘲讽放在眼里,含笑说道,“我是不小心听到,并非故意偷听。长安——”   “你烦不烦啊,跟个苍蝇似的,赶紧滚开——”谢长安一点脸都不想给徐其锦,想到这个人让人抹黑了自己这么多年,转头喜欢上了自己又来百般讨好,她就觉得异常恶心。   徐其锦觉得章不见的刀枪都无法伤害自己,可是听了谢长安这么一句,一颗心瞬间就碎了。   他花了很大功夫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看着谢长安道,“你怎么这样讨厌我?抹黑你的事我已经道歉过了。”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谢长安不耐烦地瞥了徐其锦一眼,“我本来就没有理由地讨厌你,再想起被你抹黑过……你觉得,我能给你好脸色?你脸皮够厚的啊。”   徐其锦的脸色有些铁青,半响看向谢长安,“长安,这不是淑女的教养。我想谢生对你肯定严格要求的,肯定不会让你这样直白地出口伤人的。”   谢长安一脸厌恶,“如果你不上来烦我,你以为我会有心思说你?滚远点,别碍着我的眼睛。”   说完扭过头,重新和章不见说话。   这样直白的难听话,是徐其锦过去从来没有听过的。在听到时,他心中勃然大怒,可看着谢长安,愣是发不出半点脾气。   谢长安说得没错,她根本就不耐烦和自己说话,连口出恶言也懒得做,是他主动凑到她跟前,才会让她这样轻贱的。   可是如果可以控制,他就不会主动来受这样的轻贱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章不见伸手轻轻抚了抚谢长安的秀发,见她没那么气了,这才站起来,走向徐其锦。   徐其锦微微抬头,看向章不见,见着章不见冷淡的眸光时,将心中拿点轻视收了起来。   章不见是比他年轻,但显然不是冲动的小伙子。   谢长安见章不见站起来,似乎要跟徐生说着什么,便皱着眉头看过去,心里恨不得拿一把大锤子,一锤把徐生锤出天际再也回不来。   她这里是全场人注目的专心,眼下章不见站起来,似乎和徐生对峙,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姜韶华忍不住拉住许舒如的手,“舒如,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许舒如没有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徐生和章不见。   只见章不见风轻云淡地在徐生耳旁说了什么,徐生的脸色变了变,然后说了句什么。   章不见听了徐生的话,笑了笑,就重新坐回谢长安身旁,显然不想再谈。   “我看着,好像是章大哥处于上风。”姜韶华紧张得直扭手。   许舒如的脸色有些严峻,她也看出来了。   章不见还这么年轻,对上徐其锦竟然这么有底气,看来是她过去小看了他。   或许,她以后要改变策略才行。   “徐生离开了——”姜韶华一直密切注意着章不见和徐生,此时见徐生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离开,忍不住道,“可是徐生看起来很镇定,不像是处于下风的人。”   许舒如闻言看向徐生,见徐生果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便皱了皱眉头,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此时正在和谢长安说话,俊朗冷硬的眉目变得异常温柔,显然不将之前的对峙放在心上。   她想,章不见果然是技高一筹的。   谢长安见章不见坐回自己身边,便低声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小小地说了一件事威胁了他一下。”章不见说完,凑到谢长安耳旁低低地说了起来。   谢长安听了笑着点点头,又略有些担忧,“你这样威胁他,小心他狗急跳墙来害你,所以你要小心一些。”   “为了你,我会非常小心的。”章不见含笑道。   谢长安也笑着点头,“你知道就好。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要我等你,我可就移情别恋了。你要是喜欢我,就厉害一点,别出现什么意外。”   “这话听着很没良心,我的心都凉了。”章不见说着,伸手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揉搓当作惩罚。   谢长安笑看向他,“我这是激励你。”   罗美芙的生日宴会之后,谢长安重新回剧组拍戏。   章不见担心她,经常接送她。有时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便会派林松岩或者黎无边、大背头他们带着保镖护送。   如此这般过去了一段时间,林松岩对章不见道,“这么长时间,张染的人也没有出现,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除了张染,还有其他人打长安的主意,你们一直跟着吧。”章不见说道。   林松岩几个听了,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毕竟是章不见的吩咐,便听了,继续护送着谢长安。   又过了两天,他接谢长安离开剧组之后,驱车行驶在路上,就感觉到了车后有其他车在跟踪,连忙示意开车的保镖注意避让,自己则拿出手机给章不见打电话报备。   谢长安听了林松岩对保镖的吩咐,心里有些紧张,便回头看了一眼,可她毕竟不是专业的,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   林松岩挂了电话,见谢长安往后看,忙道,“谢小姐,你系好安全带,不要再往后看,等会儿我们会加速或者蛇形行走,你要小心。”   谢长安听了,连忙系安全带,一边系一边问,“有人跟踪我们吗?有多少人?能知道是什么人吗?”   “有一辆车在跟踪我们,跟了一路了,从我们离开剧组就跟上了。至于是什么人,目前还不大清楚。”林松岩说着,掏出了枪支上膛。   谢长安见了也不吃惊,这个年代的港岛十分混乱,大家手上有枪并不奇怪,她好奇的是,林松岩到底是什么时候往车上放枪的。   林松岩见她看这自己,便道,“大公子说了,一定要严密保护你,不能出一点意外。所以这枪是必须的,你别这样看我。”   谢长安耸耸肩,“我知道枪是必须的,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放上来的。”   “一直都在。”林松岩道,“我们都知道,时刻准备拿出来用。”说完又叮嘱谢长安,“坐好,准备加速了……”   谢长安连忙坐好,想想又怕有人在后面对自己开枪,便缩了缩身体,让自己的脑袋被座椅遮住。   “这样很好……”林松岩说完,马上叫开车的保镖加速。   那保镖一踩油门,加速马上飙升。   谢长安觉得有点抛,但是顾不得其他了,紧紧地握着座椅,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要抛出去。   这时林松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把手机递给谢长安,“谢小姐,麻烦你帮我接电话。”   谢长安接过来,点了接听,就听到里头传来章不见的声音,“走小路,往东走,我派了人接应。”   “好。”谢长安应了,马上将章不见的意思告诉林松岩。   手机里,章不见听谢长安对林松岩转述完内容,就道,“长安,你听石头的,不要怕。我已经让最近的人去接应了,我这也在出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我不会有事的。我认得这里,这里离家里已经不远了。”谢长安连忙说道。   章不见听了,又叮嘱她几句,便挂了电话。   前头保镖忽然道,“接连几条小路都被堵住了,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大家小心一点。”   谢长安一听,忙给章不见打电话,等手机接通了,马上对着章不见道,“保镖说几条小路都被堵了,我们现在还在原来的大马路上开。”   章不见听了,便道,“那就继续开,有什么变故记得通知我。”   “好,你继续部署吧。”谢长安说完挂了电话,将章不见的意思告诉开车的保镖。   开车的保镖点点头,又道,“前面一段路人和车都比较少,最容易出事,林老大你小心。”   林松岩道,“你开车开好点,别被人逼停了就是了。”说完又叮嘱谢长安,“抓紧一点儿,真正的刺激要来了。”   谢长安连忙应了,紧紧地抓紧座椅,又努力调整到能打电话的姿势。   车子陡然加快了起来,在路上蛇形行走。   谢长安正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就听到“砰”的一声,后面的玻璃碎了。   她吓了一跳,清楚这是枪声,忙又调整了位置。   这时林松岩向后开了一枪,声音急促地叮嘱谢长安,“趴下,尽量扒低一点。”   谢长安闻言,马上趴下,把自己紧紧地缩下来。   砰——   又一声枪响,子弹射在谢长安身旁的车窗,但由于车子是蛇形行驶的,那子弹斜向天飞了出去,没有伤着人。   谢长安吓了一跳,忙问,“石头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躲好一点就行。过了这一段就好了。”林松岩急促说完,对着后面的车子又开了一枪。   车子急促向前飞奔,时而抛弃时而落地,十分的惊险。   谢长安即使上辈子杀过姜韶华,又放过炸|弹,此时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了,大家再支持一段。”司机在前方急促地说完,又加了一次速度。   副驾驶座的保镖一直对着窗外瞄准不说话,这时突然开枪。   谢长安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忙看过去。   只听林松岩笑了起来,“中了,哈哈哈……”   谢长安闻言,连忙看向副驾驶座的保镖先前开枪的方向,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看到我们的人了,十秒之后就安全了……”开车的保镖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谢长安却不敢掉以轻心,仍旧缩在座位上。   十秒之后,车子和章不见的车子胜利会师,也逃离了原先的包围圈。   不过谢长安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上,由前后的保镖车一起护送着回蒋家的别墅。   车子进入太平山,驶上林荫道,谢长安终于长出一口气。   进入蒋家的大别墅之后,谢长安刚想打开车门,就见章不见在外面拉开了车门,担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谢长安摇了摇头,“我们都没中枪,没事。”   章不见不为所动,伸手进来说道,“快下车,我带你回去上药。”   谢长安把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我没有受伤啊,不用上药。”   “车子颠簸撞击的伤肯定有,乖,赶紧下来……”章不见说着,握住谢长安的手往蒋家屋里走。   在家的蒋太太和蒋大少奶奶同时走了出来,见了这么大的阵仗忍不住追问,“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了?”   “有人伏击我们,幸好大家都没事。”林松岩上前解释。   章不见对蒋太太点了点头,说道,“车子开得急,长安身上可能会有撞击的伤,我先带他去上药。”   “去吧,我和你一起去。”蒋太太一边说一边转身跟在谢长安身后走,嘴上说道,“知道是什么人伏击长安了吗?长安真的没事吧?”   谢长安忙道,“我没事,就是车开得急,可能撞到身上了。”   她本来是没感觉的,当时下车时听了章不见这话,才感觉到身上好像真的有撞击伤。虽然不会很严重,但估计都淤青了。   “那些杀千刀的,为什么要为难你,你还这么小呢。”蒋太太愤怒地说完,又道,“幸好没事。这次就在家里住一段日子,等好了或者我们找到伏击你的凶手之后,再去拍戏了吧?”   谢长安想了想,“再看看吧。”   回到谢长安的房间,章不见虽然想亲自帮谢长安上药,但还是被蒋太太冷酷无情地赶了出来,“我女婿说了,不能让你越过界,你先出去吧,我会帮长安上药的。”   章不见无奈地退出,叮嘱蒋太太,“长安的肌肤嫩,估计伤得多,你小心看,有点儿淤青的都揉揉。”   “放心好了。”蒋太太笑道,“你这么关心长安,我会告诉谢昀的,放心吧。”   她是很喜欢章不见的,当年以为姜韶华是自己的外孙女时,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让章不见做自己的外孙女婿的。现在看到章不见和谢长安在一起,心情自然很好。   不过谢昀专门打过电话回来关照她,让她看着谢长安,不许章不见太靠近,她自然也得尊重谢昀的意见的。   章不见笑笑,退了出去。   谢长安背对着蒋太太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让蒋太太帮自己上药。   只听蒋太太说道,“长安,你觉得不见对你好吗?”   “好啊。”谢长安说道。   蒋太太笑道,“好就行了。那孩子挺好的,我一直觉得他是章家几个中最出息的,现在看来我的眼光没错。”   谢长安听了,想起蒋家上辈子是让章不见和姜韶华订婚的,便点点头。   蒋太太如果不是觉得章不见好,上辈子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外孙女”和章不见订婚。   见谢长安点头不说话,蒋太太有些担心,忙问,“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上疼得厉害?是不是我的力道太大了?”   “没有,我只是受了惊吓,不大想说话。”谢长安道。   蒋太太听了,便道,“那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我帮你上好药,就悄悄离开。”   谢长安又点了点头,却没有睡意,便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上上药,自己实在没有睡意,便又重新睁开眼,“婆婆,你为什么听我爸爸的?”   “啊?”蒋太太一时有些不解,回过神来之后便笑道,“你是他的女儿,我肯定要尊重他的意见啊。”   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她虽然是谢昀的丈母娘,但是和女儿蒋明颜的感情没有想象中的深,所以她不能对谢昀摆丈母娘的谱。   谢长安听了,点了点头,就没有再问了。   蒋太太这时又道,“我听说美芙这次的生日宴,许舒如又把姜韶华带去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谢长安点了点头。   蒋太太皱起眉头,“许舒如到底在搞什么?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明明出身那么好,怎么就和姜韶华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了?一个对自己的亲人没什么感情的人,有什么值得相交?”   说完又叮嘱谢长安,“那姜韶华不是个好人,你以后遇上了,不要理她,最好话也不要跟她说。”   “嗯。”谢长安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懒得离姜韶华,在姜韶华和许舒如混在一起之后,就更懒得理会了。   蒋太太帮谢长安上了药之后,叮嘱谢长安好好休息,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她走到门外,见了章不见,就道,“长安休息一会儿,你跟我下去吧,说说这次是怎么回事。这样放冷箭的人,不揪出来不行。”   平常大家都要外出,谢长安作为明星就更需要外出了。如果不把凶手查出来,以后去哪里都不方便了。   章不见点点头,跟着蒋太太下去了。   又过了一阵,蒋先生以及蒋大几个都回来了,整个蒋家大宅热闹起来。   蒋太太把蒋先生和蒋大几个叫进书房,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说了,末了道,“这事一定要好好查,把凶手揪出来,不然长安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蒋先生看向章不见,“不见有怀疑对象吗?”   “我怀疑是张染的人,但是只是怀疑,目前没有证据。”章不见说道。   蒋先生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样的话,我们顺着张染先查查吧。长安这两天,就先不要出门了。”   章不见点了点头。   谢长安没有睡意,在床上扒了一会儿,感觉药效差不多了,便起身下楼。   蒋大少奶奶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见了她便担心地问,“身上伤得不严重吧?”   “嗯,没多大事,就是些淤青。”谢长安点点头说道。   蒋大少奶奶听了点点头,“那就好。不过女孩子家,身上有淤青也不好,你这些天记得上药。到时奶奶不方便,你就叫我,千万不要和大舅母客气。”   “我知道。”谢长安笑着点点头,“谢谢大舅母担心。”   “不用跟我客气。”蒋大少奶奶含笑说道。   说真的,蒋明颜母女和谢长安母女比起姜韶华母女好多了,不说别的,就说住蒋家这事,蒋明颜和谢长安是极少过来的,一年就来住那么一两个月。   而姜韶华母女呢,恨不得一年到头常住。常住了还不算,还喜欢在家里作威作福,十分惹人讨厌,尤其蒋明华那个假大小姐。   蒋大少奶奶作为蒋家嫡长子的妻子,将来是要继承蒋家的,嫁进来之后,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气,但是在蒋明颜手下,可受过不少委屈。最可怕的是,她委屈了还不能撒火,因为那是蒋先生和蒋太太愧疚的小女儿。   现在,蒋明华那个冒牌货滚蛋了,真正的蒋家大小姐回来了,完全不一样的作风。   蒋大少奶奶觉得,正牌的这个好太多了,母女都好。   当晚吃完晚饭之后,章不见叮嘱谢长安明天不要出门,就回家去查伏击谢长安的人了。 第90章   次日谢长安刚醒过来没多久,章不见的电话就来了,不过说的不是半路伏击她的事,而是另一件事,“之前跟你说的同声传译,有消息了,英语组缺了一个人。你现在没有证书,需要去面试。”   他说的“之前”是指当时在罗美芙生日宴上的事,当时他正和谢长安说着,徐其锦就来打扰了,导致没有在谈下去。   谢长安听了,马上高兴地问,“面试没问题啊,时间和地点定了吗?是哪里?”   “由于会议是在台湾开的,所以要去台湾参加面试,具体时间和地点待定,我得到通知了再告诉你。最近你也不好出门参加拍摄,就先准备同声传译的面试吧。”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忙点点头,又问,“那会议具体是什么时候定下来了吗?”   “已经定了,是下个月12至13号。”章不见回道。   谢长安算了一下时间,说道,“那很紧了啊,我要尽快准备面试时间了。”   “嗯,好好准备。拍摄的事你不用管。”章不见说完又叮嘱,“如今的环境,很多地区的人对大陆人有偏见,你是大陆的,去面试不知道会不会被刁难,现在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是不愿意谢长安被刁难的,可是也知道,谢长安要去做同声传译,要走出大陆,走向东南亚地区乃至走向国际,是避免不了被为难的。他要做的是,激励她面对一切,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你放心,这点我很清楚。”谢长安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怕他们刁难。”   上辈子她没少在网络上混迹,对这个年代大陆落后挨打被嘲笑的事一清二楚,在一开始走这条路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那就好。到时我尽量抽出时间陪你一起去,就当去旅游了。”章不见笑着说道。   谢长安听他提起旅游,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上辈子和他经常去旅游的时,心顿时软了,柔声道,“好。你最近多休息,别累垮了身体。”   “放心,我有用不完的劲。”章不见高兴道。自从和她说清楚,又在一起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都人到中年了,别以为自己还年轻。”谢长安取笑道。   章不见笑道,“还差几岁,没到中年。而且心态年轻才是真的年轻。”说完身旁似乎传来说话声,他便道,“昨天伏击你的事有点儿线索了,我先去处理一下,有空再给你电话。”   谢长安应了,叮嘱他好好休息,便挂了电话了。   章不见的电话挂了没多久,谢长安洗漱完毕正要下楼吃早餐,电话又响了起来。   谢长安以为章不见找到昨天伏击自己的人了,便急步过去接了电话,笑着问,“才挂了电话又打过来,是不是查到是谁动手啦?”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长安,是我,你昨天被伏击,没事吧?”   谢长安收起脸上的笑意,“徐生?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查一查就有了。你被伏击,没受伤吧?”徐其锦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低沉。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实在不能再给谢长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免得她更觉得自己是老年人了。   可是谢长安在不知道是他的时候,声音饱含笑意,娇俏灵动,带着说不出的亲昵,和认出他之后的冷淡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徐其锦即使见惯风浪,也被这两种不同的对比弄得心里十分难受。   谢长安冷淡地道,“我没事,谢谢关心。没什么我挂了。”   “别挂——”徐其锦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这语气说出来像个处于劣势的愣头小子,一点也没有成熟男人的胜券在握,有些懊悔,但也顾不得别的了,又道,   “长安,过去是我不对,但是我在竭力弥补了。这次你出事,我也第一时间让人帮忙查了,你跟我说话时,能不能好一点儿?”   谢长安轻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我和你不仅不熟,说起来还有仇,凭什么对你好?哦对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想骂我就肆无忌惮地骂,想对我好就对我好。”   简直脑袋有坑,过去抹黑她的时候,什么难听话都说,还持之以恒抹黑了几年。现在觉得她好看,舍不得骂她了,就来讨好,还要求她也改变态度,他以为他是谁啊!   徐其锦也觉得自己前倨后恭的态度过分,可是他怎么能想得到有这一出呢?   想了想道,“说来的确是我不对,我可以向你赔罪,你可以跟我说一说,想我怎么赔罪。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谢长安冷淡地道,“没必要,我认长辈是很挑的。”说完一下子挂了电话。   徐其锦握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将电话放下来。   过了半晌,他忍不住又笑起来,“这性格可真够任性,可我偏偏很喜欢。”   说完想起谢长安奚落自己时是怎样的表情,不由得怔怔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起来了。   徐其锦回过神,拿起话筒,“哪位?”他笃定不是谢长安打给自己的,所以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徐生,你最近很忙吗?好久都不找人家了,人家可想你了……”   “以后不用打来了。”徐其锦冷淡地说完之后,不等对方反应,便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   徐其锦看了一眼号码,见仍旧是刚才那人的,脸就沉了下来,拿起话筒问,“怎么?要我说多少次?”   “啊……不是的,徐生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哪里惹了徐生生气了?”娇滴滴的声音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徐生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娇滴滴声音握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咬牙切齿。她才攀上徐生还没到一年,该拿到的资源都还没拿到多少,竟然就被出局了,实在不甘。   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个在徐生跟前乱嚼舌根,害得徐生厌倦了她。   娇滴滴生了一会儿气,就马上思索到底是哪个在徐生跟前说自己的坏话了。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云姐身上。据说云姐是跟在徐生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很得徐生喜欢。   云姐年纪大了,难免看不惯她这样水嫩的年轻美人的,借机抹黑她,抬高自己,多顺理成章的事啊。   娇滴滴咬了咬牙,将云姐记上一笔。   谢长安陷入了忙碌之中,每天听着录音带莫逆同声翻译,每天进行三个小时的练习。除此之外,她又收集报纸,打听迟些那个国际会议的具体议题,打算提前了解相关知识。   过了几天,章不见又打来电话,一边将面试的时间地点告诉她,一边说查出在路上伏击她的人是张染的手下。   谢长安早有这个猜想,此时知道心里还是奇怪,“张染都死掉了,为什么对他们还有这样的威慑力?”死掉的人是最没有威胁力的,尤其是黑|社会出身的人。   “他们想要张染留下来的势力,所以打算拿你立威。”章不见说道,“不过以后不用担心了,章不变正在想办法抢占他们的地盘。”   谢长安愕然,“那不是更容易激化矛盾吗?”   “是啊,但是又如何?他们根本就躲不过去,只能被铲除或者被收编。”章不见说完,又道,“别管这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面试?我从后天开始,有五天的空闲时间。”   谢长安算了一下日子,“那就后天去吧。”   “好。你今天不要出门,我等会儿来找你,把查到的和会议相关的资料拿给你。”章不见说完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谢长安笑着挂了电话之后,就给谢昀和蒋明颜打电话,把自己要面试同声传译的事告诉他们。   谢昀还好,蒋明颜高兴得不行,不住地问,“要去面试了吗?面试通过了是不是就可以做同声传译了?具体是哪天举行会议?我和你爸爸回来给你加油啊!”   她最近虽然也算有见识,但是还没见过同声传译是怎样工作的,只是知道做这个很难,因此听说谢长安要去面试,就恨不得举家欢庆。   谢长安忙道,“不用你们回来,你们专门回来,我压力大会发挥不好的。你呀,和爸爸在国外好好玩玩吧,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蒋明颜听了,只得作罢,不过还是叮嘱了好几次谢长安,叫她好好努力,但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谢长安一一应了,又再三做保证,这才挂了电话,下楼告诉蒋太太自己过几天要离开港岛。   蒋太太很是舍不得,但是听到谢长安说要去面试同声传译,又重新高兴起来,那态度和蒋明颜差不多,恨不得举家庆祝。不过她比蒋明颜夸张很多,她还想敲锣打鼓让全世界知道。   谢长安再三让她不要到处说免得自己失利了被人笑话,听到她答应这才松出一口气,又去找谢永安说这事。   谢永安听说要去台湾,十分高兴,当即就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并且不管谢长安怎么劝,他都不听,就是要去。   谢长安想到章不见也会去,身边肯定带足够的保镖的,只得无奈同意了谢永安的要求。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谢长安一大早就和谢永安坐蒋大公子的车出门和章不见汇合,在机场登机去台湾。   到了当地,三人和保镖选好下榻的酒店之后,就在酒店内休息。   去参加面试那天,谢长安穿着得体,早早出门,在约定时间前20分钟到达面试的大厦。   章不见带着谢永安和她一起出门,打算给她精神上的鼓励。   在大厦前下了车,谢长安看向两人,“你们就在附近等我吧,不用跟我进去了,我怕别人看到了观感不好。”   “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还是跟着吧。你面试的时候,我们不出现就是了。”章不见说道,谁知道张染的爪牙会不会跟来这里?   谢长安见他坚持,自己也担心有人借着面试的机会拿下自己,便点点头,领着章不见和谢永安以及几个保镖进入大厦。   因她带着墨镜和口罩,大厦的人没能认出她来,见她被几个人簇拥着进来,只当是什么家族的大小姐,连盘问也懒得问就防过去了。   谢长安领着人直奔A302,到门口了,转身示意章不见和谢永安不要再跟,便吸了一口气,上前按门铃。   门铃只响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站在门口含笑道,“你好,请问是来面试的吗?”   “是的。”谢长安微微点头。   那职业套装女士便笑着请她进去,一边走一边道,“面试的人还没来,还请谢小姐稍等。”   谢长安点点头,扯下口罩,“没关系。”   职业套装女士把谢长安引进会客厅,侧身看向谢长安,刚要说话,目光在触及谢长安时就惊道,“小梨涡……你是小梨涡吧?你怎么来我们这里面试啦?”   “是我。我觉得自己适合做这个,所以就来了。”谢长安含笑说完,又问,“怎么,你不请我坐下吗?”   “请坐下——”职业套装女士惊愕地请谢长安坐下,目光紧紧地盯着谢长安,“你不是演戏的吗?你也会翻译吗?我们这不是普通的翻译,而是要同声传译哦,你知道同声传译吧?大陆好像没有这个工作,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   谢长安看向一惊一乍的职业套装女士,心里有些无奈,但还是满脸笑容道,“我自然知道,并一直为此训练。”   “真的吗?”职业套装女士还是一脸不信,又开口细数同声传译有多难多难,说完见谢长安不为所动,脸色就有些不好,说道,“你是演戏的,又是大陆人,以前都没接触过翻译,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去。”   谢长安的脸色也有点不好,大陆人又怎样?很差吗?演戏的又如何?很差吗?这姑娘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啊,一脸看低人的架势,实在让人怀疑她的职业素养。   她看向脸色有点不好的职业套装女士,直接用英语问,“你会英语吗?水平如何?”   “我会。虽然说得不是很好……”职业套装女士用有些结巴的英语自豪地回答。   谢长安听了又道,“那你帮我翻译这句话的意思吧。”说完说了一句从章不见那里拿到的和会议主题相关的内容,然后睁着一双杏眼看向职业套装女士。   职业套装女士这下只听懂了几个单词,脸色有些尴尬,“我、我没听懂,抱歉……这样吧,你先等着,我给你端杯水,等面试的人来了,我就来通知你。”   说完飞快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来一杯水,脸色再也不敢不好看了。   谢长安见状,就没有再为难她了。   喝完水,谢长安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便坐着继续等。   等着等着,忽听门外有人在窃窃私语,低沉声音急切地问,“看到没有?是不是小梨涡?我的天哪,当我知道来面试的人是她之后,我差点没吓死,她一个演戏的,怎么敢来面试这个?”   “你小声点,人家要听到了……说真的,我才不信小梨涡会来面试同声传译呢。她虽然长得好看,可是是个大陆人啊,他们那里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翻译?”另一个娇俏声音回道。   谢长安俏脸上落下三条黑线,但是假装没有听到。   这时门悄悄被开了一条缝,低沉声音惊叫道,“真的是小梨涡,真的是她,和报纸上说的一样,比小时候漂亮了许多,真人又比电视上好看许多倍。但是好看也没用啊,同声传译又不靠脸。”   “果然是她……她该不会以为同声传译也可以靠走关系或者靠脸吧?我的天哪,如果她是这么想的,那就实在太蠢了!以前我就说,她如果一直在港岛长大还好,回大陆长大,迟早要染上大陆那土包子一样的傻气!”   谢长安忍不住了,扬声问,“两位是想跟我说话吗?不如进来好好说一说?”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脚步声响起,人就消失了。   谢长安坐在沙发上,想起“井底之蛙”这个成语。   又过了一会儿,先前的职业套装女士进来了,“小梨涡,我们的人来了,请你准备一下,马上进行面试。”   “在这样的场合,请叫我谢小姐,谢谢!”谢长安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整理衣服,“我准备好了。”   “谢小姐,请跟我来。”职业套装女士连忙改口,示意谢长安跟她去。   谢长安跟着职业套装女士出了原先的会客室,沿着走廊走到东侧一个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职业套装女士刚想伸手敲门,就听到里头一个老爷子显得十分严厉的声音,   “我不管,你们要给人面子你们给好了,我这可不会留情。等会儿面试过后,马上按照我的想法,从日韩那里招聘同声传译。还有,我这里说好了,阿猫阿狗来面试,我只给这一次面子,以后再有,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也未必就很差……听说人是很好学的,你不能因为人家是演戏的就带着偏见看人。”一道柔和儒雅的男声说道。   严厉声音嗤笑一声说道,“那你告诉我,娱乐圈那帮不学无术的,有哪个是真正有才华的?就算有才华,会说几句英语,能胜任同传的工作吗?那个什么小梨涡,还是大陆来的,能说英语吗?怕英语课程,也是这几年才有的。”   职业套装女士听到这里尴尬得很,不敢看谢长安的脸色,连忙伸手去敲门。   里头的争执声戛然而止,但柔和儒雅声音很快响起来,“请进——”   职业套装女士连忙示意谢长安跟她进去。   谢长安听到里面的争执了,没打算再说什么,只打算等会儿面试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丢脸。   门里面是个会议室,此刻坐了六个人,年纪大的有五十多岁了,年纪轻的只有三十岁左右,四男两女,坐成一排,他们跟前,有一张单独的桌椅,桌子上放着一个耳机。   谢长安进去之后,不折痕迹打量了一眼四周,便含笑看向坐成一排的六个人,“大家好,我是谢长安,今天来面试中英组的同声传译。”   “请坐——”居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含笑说道。   谢长安听出,他就是那个柔和儒雅的声音,当下含笑点头,“谢谢——”说完便坐了下来。   金丝眼镜旁边是全场年纪最大的,脸上法令纹很深,头发像钢丝似的一根根竖起来,几乎全白了,说道,“你坐下来之后,没什么事的话,就准备开始吧。”   “好。”谢长安含笑点头。这个钢丝头是先前那个严厉声音,果然人如其人。   职业套装女士见状,连忙轻声退了出去,又带上了门。   谢长安见职业套装女士离开了,便看向面前六个面试官。   这次的打量比先前稍微认真了些,所以她轻易就能看出,除了金丝眼镜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感,其余五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怀疑。   这时金丝眼镜开口了,“你桌上的耳机连接我们这里的VCD机,你先准备一下,觉得可以开始之后,就带上耳机,冲我们这里做OK的手势,到时我们会播放VCD。你做的很简单,那就是同步翻译VCD机播放的声音内容。”   钢丝头瞥了谢长安一眼,显然对“很简单”这个三个字充满嘲讽,但是到底没有说什么打击的话。   谢长安点了点头,拿出纸笔,又调整好姿势,觉得差不多了,就拿起耳机戴上。   这时钢丝头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又冲旁边一人打了个手势,说道,“你去检查一下她带的东西。”谢长安既然有能力走关系来到这里面试,未必没有能力提前知道VCD机的内容。   那人得到钢丝头的示意,起身走到谢长安身旁,看了看谢长安桌上空白的本子,又翻了翻,确保没有文字,就冲钢丝头摇摇头,回到座位上坐下。   金丝眼镜看着,没有说话,这样的检查是合理的,他没有必要阻止。事实上,他给面子章不见,让他带人来面试,但是却没打算徇私,帮谢长安作弊。   如果谢长安的确有真才实学,能做同声传译,那他自然欢迎,如果谢长安只是来镀金,回去上杂志上报纸吹嘘的,那他很抱歉。   谢长安一言不发,见人回去了,这才问,“几位还有别的要检查吗?”   “没有了,你准备好就比手势吧。”钢丝头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调整了本子和自己的姿势,便冲面前的六个评委比了个OK的手势。   金丝眼镜见状,按了手中的遥控。   谢长安自从做了OK的手势之后,就一直严阵以待,精神高度集中,把心里所有的念头都抛到脑后。   三秒之后,耳机里响起了纯美式的英语。   谢长安在家里模拟了很久,早就习惯了听到耳机里传来英语就心无旁碍,此时也不例外。又因为现在是真枪实弹地上场,她的紧张感比模拟时高了很多,精神就更加高度集中了。   英语响起后,她握紧了手中的笔,凝神听了起来,在落后三个单词时,便低声翻译起来。   由于紧张,她开口时,声音有些晦涩和变声,直到两句话之后,声音才慢慢正常起来。   不大不小的会议厅中,只有谢长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从原先的生涩和紧张,到慢慢的清晰自然,最终变回她平常说话的声音。   钢丝头听到谢长安开口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但是听了几个字,紧皱的眉头就渐渐松开了。   第一次翻译,难免会这样紧张和晦涩的,翻译的内容没什么错漏和丢失就行,声音稍微难听一点倒不是大问题,以后多训练就能解决。   不过一开始没出错和缺失内容,但不代表一直有这个水平,得好好听听才是。   钢丝头这样想着,又低头认真地听起来。   谢长安本来是打算,一定要好好翻译,绝对不能让人看低自己的。但是当她认真翻译之后,这些打算就抛到了脑后,她的脑海里,只有耳朵听到的英语,嘴里同步译出的中文。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将自己听到的认真翻译下来,遇到需要记忆的数据和名字,便飞快地拿笔在纸上做简略的缩写记忆,在下一次再遇到时,脱口而出。   曾经苦读苦背的单词在耳旁流泻,仿佛一首悦耳的歌,需要自己哼唱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   谢长安的态度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一开始的紧张和生涩,似乎只是众人的幻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流泻的英语咔的一下,消失了。   谢长安皱起眉头听了又听,还是没有听到,这才如梦初醒,马上抬起头看向六个评委。   金丝眼镜满面笑容地看向她,眼中满满都是赞赏,笑着说道,“很好,你的水平达到了我们的要求。我这里,你的面试通过了。”   谢长安听了,含笑道,“谢谢。”说完之后,看向钢丝头。   钢丝头也看向他,苍老的脸上没什么笑容,法令纹显得更深了,他的眉头还是皱着,见谢长安看过来便道,“你稍等一会儿,我换一张VCD,你再翻译一段。”   谢长安点点头,“可以的。”   她知道钢丝头这是怀疑自己和金丝眼镜串通了,因此什么也不想说,由着他试。   金丝眼镜显然也看出钢丝头的意思了,但是他笑着摇摇头,也是什么也不说。   先前被钢丝头支使出来翻看谢长安的笔记本的人起身,拿了个光盘把录像机里的光盘换出来,又推进去,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钢丝头看向谢长安,“你刚才已经连续翻译了25分钟,可以先休息20分钟再翻译,免得影响发挥。”   同声传译是个十分消耗脑力的工作,通常一个翻译组里要配备3名同传,轮流着翻译才能应付这种高强度的工作。   谢长安刚才已经翻译过25分钟了,按理说是可以休息30-40分钟的,但此时只是面试,临场压力远不及正式工作时,所以钢丝头给出的时间有点短。   谢长安经常做训练,早就习惯了这种强度。但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好一点,她并没有推辞这个休息时间,闻言便点点头,坐着放松大脑。   六个面试官坐在位置上,并没有走动,间或有一两个低声讨论。坐在中间的钢丝头和金丝眼镜则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10分钟后,谢长安觉得休息够了,抬头看向面试官,见所有人都在,便站起身道,“六位面试官,我已经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就开始吧。”钢丝头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点点头,调整好姿势,比了个OK的手势,就集中精神准备继续翻译。   钢丝头按了开始按钮,认真听起来,过了几秒之后,就听到谢长安语速适中的声音响起。   和第一次开口时晦涩紧张到变音的声音相比,这次的嗓音无疑是十分动听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和灵动,不紧不慢地响起来。   钢丝头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个声音是他专门找一个相交的好朋友录下来的,事先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所以谢长安不可能得到内幕消息。也就是说,谢长安这次的翻译,绝对是本人的水平,没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钢丝头听着听着,听入迷了,直到身旁的金丝眼镜拉了自己一把才回过神来,伸手去关了录像机。   谢长安没有听到耳机里的声音,便抬头看向六个面试官。   只见钢丝头满面笑容地看向自己,“可以了,你这次的翻译可以了,先摘下耳机吧。”   谢长安点点头,拿下耳机,目光看着六个面试官。   她对自己这次的翻译是很满意的,能够确保内容的丢失绝对不超过10%。她已经了解过,在同传届,这个程度已经算优秀了。   钢丝头站了起来,“之前知道是你要来面试,我是很不以为然的,一来你是个演员,本身就不可能有时间学英语,其次你是大陆的,周围英语氛围不浓,不大像能做翻译的,所以我之前对你充满怀疑。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人了。”   谢长安含笑听着,没有说话。   她苦练多年,一直持之以恒地记忆着,刚才全神贯注全力以赴,想听的就是这样的话。   这些人在接触到她的水平之前看不起她不要紧,在接触到她的水平之后,承认她的能力和水平并愿意道歉就行了。   现在钢丝头承认了她的水平,但是还差一个道歉。   钢丝头见谢长安看着自己没有说话,有点不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金丝眼镜笑着看向钢丝头,“老赵啊,你之前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还人身攻击了,现在是不是该向我们这位优秀的同声传译员谢长安小姐道歉呢?”   钢丝头恍然大悟,但也有些迟疑,正犹豫不定时,见谢长安一双流光溢彩的明眸正看着自己,下意识道,“很抱歉,谢小姐,我为原先的出言不逊道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长安站了起来,“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感谢赵先生对我的肯定。”   一个戴眼镜的女面试官忍不住问,“谢小姐,请问你练英语练了多少年?”   “差不多有10年了吧。”谢长安笑着回答。   戴眼镜女面试官听了点点头,笑道,“10有这个水平很不错,希望你以后能够坚持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同声传译员。”   “谢谢。”谢长安点头道。   另一名女面试官问,“大陆比较落后,近几年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需要同声传译员的机会还是比较少,是什么促使你苦练英语,成为一名同声传译员的呢?”   “我起初只是学英语,打算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后来通过认识的人,知道有同声传译员这个职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就有了做同传的心思。还有,我坚信改|革|开放后的大陆以后会腾飞的,我认为我未来一定有机会为大陆服务。”   六个面试官听了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是面上的表情都是不以为然的。   大陆这么穷,据说现在还有很多人饿肚子,怎么可能发展到需要同声传译的地步?   谢长安自然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了,但是她没有据理力争。   大陆将来到底会走到哪一步,若干年后自然有实证,用不着她现在无凭无证地据理力争。   这时金丝眼镜笑道,“你的水平我们都了解过了,是可以胜任同声传译这份工作的。你现在这里等一等,我们马上准备合同给你,邀请你参加这次的国际会议,担任英语组的同声传译员。”   “好。”谢长安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六个面试官纷纷起身走了出去,约莫二十分钟之后,金丝眼镜领着先前那个职业套装女士走了进来,两人手上都拿着文件。   职业套装女士这会儿看谢长安的目光格外不同,除了对她美貌的惊艳,还有对她能力的惊叹。在金丝眼镜离开的时候,甚至激动地凑过来道,“谢小姐,你真厉害,美貌与智慧并重呢!”   “谢谢夸奖。”谢长安含笑道,“你能在这里任职,一定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职业套装女士听了这话,笑得眉眼弯弯,“我一般啦,远远不及你。你造吗?我汗她们几个,都觉得你这次肯定要空手而回,所以刚才听说你成功了,都大吃一惊,很久都反应不过来。”   谢长安听了,又笑了笑。   她今天来到这里,估计这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她不会成功的,并不奇怪。   将几份合同签订好之后,金丝眼镜又进来了,把手中的牌子递给谢长安,“这是这次同声传译员的工作牌,你到时可以拿着这个入住酒店以及报销一切开支。”   “谢谢。”谢长安接过工牌。   金丝眼镜笑道,“不用跟我客气,这份工作是你凭自己的能力拿下的,我只是提供了你一个面试的机会。”一边说,一边低头检查谢长安签的几份文件,见无误了,便道,   “文件都没问题了,请你到时一定要准时出席会议。具体日期,以这份表格为准,希望你不要迟到。”   谢长安接过一份表格,接着又接过其中一份合同,低头翻了起来。   翻了一遍,见合同没有问题,便问金丝眼镜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或者说明,知道没有了,便起身告辞。   拿着自己的包走出办公室,谢长安一眼就看到在走廊处站着解九连环的章不见和谢永安。   两人也看到她了,顾不得手中的九连环,飞快地走过来。   谢永安焦急地问,“姐姐,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面试成功?”   章不见含笑道,“不用多问,肯定是成功了。你看她的表情,虽然竭力装沮丧,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可遮不住。”   谢永安听了,马上看向谢长安,“姐姐,不见哥哥说得对不对?”   “对!”谢长安笑道,“我通过面试,拿下这份工作啦!”   “恭喜!”章不见笑着凝视谢长安,“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谢永安侧着脑袋看向谢长安,“姐姐,不是说你的演技很好的吗?为什么会被不见哥哥一眼看破了?”   “我这是在你们面前特意放松了演,没有认真,要是认真了,你们肯定看不出来。”谢长安见谢永安怀疑自己的演技,马上为自己平反。 第91章   面试之后,距离国际会议也没多少天了,谢长安略一想,就决定在当地住下来,一边游玩一边为国际会议做准备。   她住下来果然是对的,第二日金丝眼镜就让人给她带来了很多这次国际会议相关的资料,比章不见之前弄到的那份详细多了。   金丝眼镜除了让人带资料来,还专门叮嘱谢长安,鉴于她是娱乐圈中人,还是当红的天后级女星,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而国际会议最重要是□□,所以希望她对外不要公开自己同传的身份。   这个叮嘱正中谢长安的下怀,因为她自己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是做同声传译的,到时追着自己跑,影响了这份得来不易的职业。   因此谢长安听了叮嘱之后,认真地表示绝对不会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的,又让带资料的人回去跟金丝眼镜说一声,希望这次国际会议之后,他们也不会对外说她的身份。   把人送走之后,谢长安和章不见领着谢永安出门游玩和吃当地的小吃,玩得差不多了就拿着工作牌去主办方提前租下的酒店,认真地为即将到来的国际会议做准备。   徐其锦从许舒如手中拿到药之后,就一直想办法和章不见接触,可惜之前谢长安遇袭,章不见十分忙碌,他自己也忙着帮忙查幕后的人,没有时间做什么。   等幕后的人差不多都找出来了,徐其锦正寻思着弄个什么会议让章不见参加,就听到章不见和谢长安同游台湾的消息了。   他气得当天都吃不下饭,坐在家中恼怒万分。   云姐来找他,正撞上了火山口,被喷了个狗血淋头,万分的不解,委屈地问道,“徐生,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最近根本没有联系过他,绝对不可能惹了他。最有可能就是他心情不好,而她正好撞上了。   徐其锦听了这问题,目光冷冷地看向她,渐渐眯了起来。   说起来,他之所以抹黑了谢长安这么多年,云姐就是罪魁祸首。   当初要不是她要闹,他是不可能为难谢长安一个小孩子的。   此时听到云姐主动提起,他心中那个气啊。   可是他到底是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人物,自有一份傲气,明白自己这是迁怒云姐,因此忍着气没有发,只是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云姐见徐其锦忍了怒气和自己说话,心里一松,忍不住多了几分遐想。   几年前,她风华正茂的时候,徐生是很宠爱她的,虽然不至于独宠她一个,但是也愿意纵容她,甚至帮她出头,更是在她推了徐太害得徐太流|产时保下她。   这种级别的宠爱,代表了多深的喜欢,云姐每次回忆起来心中都会觉得甜蜜,因此即使她后来失宠了,徐生又频频包|养其他小女生,她也能忍得下来。   毕竟她看得出来,徐生虽然包|养其他小女生,但是没有一个超过她去的。   此时听了徐生这样问,云姐抱着那点子遐想说道,“徐生,你最近都没有找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徐生愿意这样好声好气和她说话,就代表着心里有她的位置,所以她的来意可以稍后一点说,先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关心。   徐其锦听了这问题一怔,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女人陪了吗?   认真想了一会儿,他发现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最初那些小女生还给他打电话,被他训斥过后就不打了。他一心扑在谢长安身上,也没在意,此时听云姐提起,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人了。   这真是……徐其锦苦笑起来。   他栽得不轻,可是好像无论他栽得有多惨,谢长安应该都不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云姐见徐其锦怔怔地出神,忍不住问道,“徐生?”   徐其锦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云姐。   他当初是很喜欢她的,为此甚至对她多有纵容。可是在她脱离少女期之后,那份宠爱就淡了。   眼下他对谢长安这样思之若狂,会不会也只是一时的呢?是不是等谢长安再大一些,他心中那些疯狂的思恋就能减轻一些甚至消失呢?   徐其锦一边想一边摇头,不是的,这是不一样的。他想着谢长安的时候,压根忘了自己还可以找其他女人。而和云姐在一起的时候,他为了能偶尔会换换口味,同时养着一两个小女生,根本百无禁忌。   “徐生你怎么了?”云姐见徐其锦一边沉思一边傻笑,一颗心直发沉。   这样的表现太不对劲了,也太熟悉了,那些愣头青一头陷入热恋,疯狂地爱恋着一个女人时,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徐生他,此时看着她时,心中到底在想谁?   徐其锦回过神来,目光淡淡地看向云姐,“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云姐还想再说,见徐其锦的目光淡淡的,不敢造次,连忙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我之前接了一部戏,但是昨天我隐约听到消息,说赵霞也想演我的角色,她背后的投资商似乎志在必得。徐生,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很喜欢那部戏,一直很想演,真的!”   徐其锦听了,冷淡地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给的资源也我给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次的事我不会再管。你以后也不用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云姐脸色大变,“你以后不理我了吗?徐生?为什么?曾经我们那么相爱,你那样宠爱我,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徐其锦看向脸色大变的云姐,笑了笑,“相爱?我还没尝过相爱的感觉。你倒是跟我说说,我们什么时候相爱过?还是说,你一直以为,我的品味会低得爱上一个玩意儿?”   被直白地叫做“玩意儿”,云姐本身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抖着身体看向徐其锦,不住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喜欢她的吗?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么难听的话?   徐其锦收回目光,懒洋洋的道,“三分钟之内离开这里。”   云姐踉跄着站起身,紧紧地盯着徐其锦,泪水不住地滑落,很想再哀求几声,但是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自己怎么哀求徐其锦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感觉。   最终,她摇摇晃晃地拿上自己的包起身出去了。   拉开门即将走出去之际,她忍不住回头,“徐生,你真的爱上小梨涡了,是不是?”   徐其锦没有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云姐得不到回答,很快走了出去,带上门走了。   上次在网球场,她虽然认为徐其锦为谢长安着迷并爱上谢长安,但心里未必不保留着一份小小的怀疑。因为谢长安太青涩了,而徐其锦游戏花丛,见过各式的美女,类似谢长安这样的大美人也不少,即使有意,也只是一时情迷意乱。   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云姐走在街道上时,砖头似的手机大哥大响了起来。   云姐刚接通,就听到里头经纪人焦急的声音,“怎么样?徐生保不保你?刚才导演给我电话了,约我们明天去谈谈,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可能就摊牌了。这个角色从外貌到性格都很适合你,你演了一定鞥爆红……”   “他说他和赵霞的投资商有交情,让我让赵霞一次……”云姐按下心灰意冷,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徐其锦已经摆明不愿意再为她出头了,甚至已经彻底抛弃她了,若是被外人知道,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因为她是一直靠着徐氏的影视公司拍戏的,能得到资源都是因为徐其锦喜欢她,一旦被人知道徐其锦抛弃她了,估计所有人都会对她落井下石。   “到底多深厚的交情,竟然要你让出去?”经纪人咬着牙问。徐生床上的女人来来去去,最为□□的就是云姐了,现在徐生竟然为了交情不帮云姐,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云姐咬了咬下唇,“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差,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睡一觉……”她支撑不下去了。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经纪人叹了口气,“如果有机会,我会尽量帮你争取的。”   云姐应了一声,飞快地挂了电话。   握着笨重的大哥大看向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云姐有些迷茫。   她生得花容月貌,是绝色大美人,怎么就走到这样落魄的地步了呢?当年她甚至可以持靓行凶,在港岛横行,怎么就落魄到要被换角了呢?   是谢长安的错,都怪她!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对着徐生搔首弄姿,凭徐生历尽各色美人的阅历,是不可能会喜欢上她这样的青涩丫头的。   云姐越想越怨恨,在大街上乱七八糟地走着,根本不想回去。   走了一会儿,她见不远处是个小公园,便打算过去坐坐。   刚走近,就听到有人在低低哭泣。   云姐听着这哭声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又见四周都有人,就连小公园里也有人在运动,便知道哭的是人不是鬼,当下走了过去,随便找张石凳坐下来。   坐了一阵,听着耳朵里传来的哭声,云姐的心情越来越暴躁,忍不住看向哭泣的那人。   这时那个哭泣的人正好抬起头来擦眼泪,露出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这是小梨涡?   云姐愣了愣,忍不住站起身走了过去。   走近了,她才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楚,眼前的不是小梨涡,只是长得有几分像小梨涡……这个人,应该就是曾经被蒋家错认回去的蒋家表小姐姜韶华了。   云姐想明白了,便在姜韶华身边坐了下来,“你哭什么?”   姜韶华冷不防听了这一问,就停止了哭声看向她,“云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若我没有记错,是我先问你的。”云姐居高临下地看向姜韶华。   姜韶华听了这问题,悲从中来,垂下脸说道,“和你无关。”   “我知道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知道,一定和小梨涡有关系,是不是?如果不是小梨涡回来把你的身份抢走,你今天就是蒋家的表小姐,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绝对用不着来这样的小公园哭,是不是?”云姐笑起来。   虽然她很倒霉,但是姜韶华比她更倒霉,想着姜韶华的倒霉事,她的心情竟然好了很多。   姜韶华原先虽然只是蒋家的表小姐,远没有上流社会那些大小姐身份金贵,但是比起她这样讨生活的女明星,又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惜这样的美好生活,姜韶华只享受了两年,在习惯了这份美好之后,重新堕入地狱。   姜韶华停止了哭泣,冷冷地看向云姐,半晌笑了,“徐生好像很喜欢小梨涡,最近都没有找过你了吧?”   “只是一个男人,抢了就抢了。”云姐被戳中心事,心里自然愤怒又难受,但是为了不再姜韶华跟前跌分,她还是表现出了不在乎。   姜韶华嗤笑一声,“真的只是一个男人吗?那个男人是一个上流社会家族的掌权人,手上有无尽的权势和资源,正是你做梦都想要的,你竟然告诉我,只是一个男人?”   她说到这里,见云姐的脸色变得难看,笑得更夸张了,   “徐生爱上小梨涡,开始对你爱理不理了吧?他当初让报纸抹黑小梨涡好几年,说起来也是因为你。现在他讨好小梨涡,却连小梨涡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应该迁怒到你身上来了吧?”   云姐再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毕现,“你给我闭嘴!你这样说我,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你喜欢章大公子,可是章大公子却喜欢小梨涡,连看都不看你一眼!我好歹还从徐生那里拿到资源了,而你呢?哈哈哈……”   姜韶华听她提起章不见,心中大怒,鄙夷道,“说得这么光荣,不过是卖|身而已。”   这些年来,她过得极其悲惨,一直想找章家的人帮忙。   找章不见时,连章不见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当乞丐一样驱赶。好不容易跟着许舒如参加宴会见上一面,可又被他无视得彻底,仿佛她是什么臭虫似的。   除了章不见,还有章不变。上辈子一直很喜欢她的章不变,在这辈子对她一点情意都没有,见她来寻求帮助,冷冷地笑起来,抱着手臂逗玩意儿似的问她,“姜小姐到底是凭借什么来找我帮忙的?”   她狼狈而逃,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都没有了。   云姐被姜韶华这样刺激,心里气恼至极,忍不住跟姜韶华掐起来。   两人如此这般互相伤害,互揭老底,吵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休息了一阵,云姐问,“其实我们的敌人都是小梨涡,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而不是敌对。”   “她有个能干得几乎要掌握舆论的爸爸,又是蒋家的表小姐,再有章大哥护着,我们能对她做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姜韶华说这样的话时,一颗心在滴血。   明明她比谢长安优秀,明明她是重生的,为什么竟然混得远远不如谢长安?   云姐笑道,“那又如何?我就不相信她永远那么幸运,永远不会倒霉……而且,不是说小梨涡那个圈子里,有很多人看不惯她的吗?还有港岛人,心里应该也鄙视她大陆人的身份吧……其实只要好好想,办法总是有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子灵活,忍不住跟姜韶华分享了一番。   她想着,就算自己没有机会出手搞小梨涡,把点子分享给姜韶华,让姜韶华对小梨涡下手也是极好的。   到了国际会议当天,谢长安早早起来,整装待发。   谢永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姐姐,这是我偷偷帮你求来的,能保佑你马到成功。你这次去做同声传译,一定能够好好表现的。”   “谢谢。”谢长安把平安符放进包里,然后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臭不要脸地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我这是平安吻,心心念念十多年,有最美好的祝愿。现在交给你,一定能让你一往无前心想事成的。”   “你太无耻了!”谢永安小朋友被章不见的无耻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耻呢?连份礼物都舍不得送,还要亲我姐姐,太不要脸了!”   章不见将他的脑袋扭到一边,“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说完看向杏眼水光潋滟的谢长安,“加油!”   谢长安晕红着脸推开他,后退一步,“我当然会加油了。”   “那出发吧。”章不见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她的背包,又帮她拉好背包的链。   谢长安点点头,和两人一起往外走,直奔旁边的国际会议厅。   因为离得近,三人是走路去的,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保镖,有些打眼。   谢长安没空注意别人的目光,她在想,章不见今天情话水平满分,也不知从哪里学会来的。   如此这般地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自己疯了,才会在这样的时刻想这些有的没的。当下连忙将这些抛到脑后,叮嘱章不见,“我进去之后,你就带永安回酒店或者出去玩吧,不用等我。还有,要注意安全。”   章不见应了,见她就要进场,又给了她一个吻,就目送她检查工作牌进入国际会议厅了。   谢长安顺着指示牌找到英语组的工作房间,见是极为狭窄,和箱子差不多的地方,心里暗叹。   同声传译的工作环境,固然够严峻够苦逼的。   此时的箱子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金发碧眼的白人,一个是长着眯眯眼和大饼脸的亚洲人,他们原本似乎在说着话,脸上带着笑容。   谢长安收回打量的目光,走近两人,刚想拿掉脸上的口罩冲两人打招呼,就见原本正在说话的两人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其中那白人还问,“嘿,请问你是新来的吗?我过去好像没见过你?”   大饼脸点点头,“我猜一定是新来的。请问你是港岛人还是日本人?”   同声传译的圈子并不大,经常参加会议,大家差不多都是熟悉的,而谢长安,是他们过去没有见过的。   谢长安见两人主动问自己,连忙扯下口罩,笑着对两人点点头,这才道,“我是新来的,来自中国大陆。还有,港岛是中国的一个地区,而日本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这两者不可以并排放在一起讨论。”   此时港岛虽然还没回归,但毕竟是中国租借出去的地区,说到底还是属于中国的。   白人眼冒金光地看向谢长安,“哦,我的天使,你长得真好看,我看着你,差点就要醉了。”说完反应过来谢长安说了什么,脸上的惊艳之色变少,有些惊讶地看向谢长安,   “我听说中国大陆思想|管|制很严格,目前看来的确如此。我们只是说几句话,你就已经上升到别的高度了。”   “我的上帝啊,我认得你,你是小梨涡!天哪,你竟然是小梨涡!我简直不敢相信……”大饼脸看到谢长安也很惊艳,滔滔不绝地想问话,问完了想起谢长安是来自中国大陆的,脸上除了惊艳,又多了许多鄙夷的神色,   “你们中国大陆现在还饿得吃不饱饭吧?都还像过去那样规定你们该怎么说话吧?我听说你们有毛|语录,你刚才说的,该不会就是来自毛|语录的吧?”   谢长安早知道要接受到这样的眼光,可是还是没有想到,自己青涩的脸蛋没有让人质疑水平,却跟人吵起了别的。   她清清嗓子,先回答白人,“我认为我的话和思想|管制无关,纯粹是地理常识。”说完又看向大饼脸,   “中国大陆地大物博,能吃的东西出乎你的想象之外,我认为你该跳出井外,好好看看天空是怎样的。至于语录,我认为‘小梨涡语录’更恰当,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还想讨论,但是毕竟是资深的同声传译员,此时见时间不多了,便收敛了心中的疑问,脸色凝重地看向谢长安。   白人开口,“通过刚才的交谈,我认为你的英语很不错。但是你要明白,我们这里不是普通的翻译,而是同步翻译,请问你能胜任这个工作吗?我很抱歉我这样问你,但是你实在太美了,根本就不像个同声传译员。”   “她当然美丽了,她是个演员,拿过不少奖,我记得在美国也曾上演过她的电影,我想你应该能认出她来……”大饼脸说完,看向谢长安的目光带上了恼怒,   “这里是知识的殿堂,你即使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也没有资格来这里。更不要说你是个大陆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学英语做同声传译。”   白人震惊地看向谢长安,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抓狂,   “我的上帝呀,亲爱的请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是个演员吗……我天哪,我也认出你来了,你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是最美的甜心……可是你为什么来这里了呢?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谢长安冲白人点点头,“我是个演员,但是那只是我的兼职,而我真正的职业,是同声传译员。”说到这里对白人伸出手,“请多多关照。”   白人纠结地伸出手和她的手握了握,“亲爱的,你真的可以翻译吗?你真的不会出错吗?请你老实告诉我……我不能接受任何意外……如你所见,这里有三个人,是轮流着工作的,若你无法胜任,我们这两天都将会很痛苦。”   谢长安笑了起来,“我想你即使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聘请我来做同声传译的人。”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白人觉得谢长安的话也有道理,便放下两分心,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咕哝,“可是你这么美,怎么可能会翻译呢?”   谢长安哭笑不得,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大饼脸疾言厉色道,“琼斯,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是大陆来的狡猾的女人……你识相的马上给我滚出去,不要留在这里自取屈辱。”   谢长安听了这一番话,冷淡地看了看大饼脸,“你说到自取其辱,我觉得你才是自取其辱。你看看你自己,一双眯眯眼,一张大饼脸,像个发霉的发面馒头似的,也好意思来跟我说话。”   大饼脸听了,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你胡说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谢长安干脆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你长得有碍市容,我不想看到你。”   “什么?你敢说我?”大饼脸愤怒得几乎要蹦起来。   白人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忙大喝道,“都不要再说了,会议快要开始了,赶紧准备吧。”说完看向谢长安,“亲爱的甜心,我还不知道你的翻译水平,等会儿由你先开始翻译,遇到不会的赶紧关麦,由我们补上,听明白了吗?”   谢长安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   白人摆摆手,“不用谢。”脸上却带着悲壮,认定自己今天和明天都将要忙得要死。   大饼脸还想再骂几句,见白人正看着自己,便努力收敛了神色,冷冷地瞥了谢长安一眼。   谢长安连眼角余光都不给大饼脸一个,而是飞快地从双肩包中拿出自己的纸笔。   手伸进双肩包里,她看到了双肩包里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明黄色招财猫,心中一动,忙将之拿了出来细细打量。   招财猫一上手,就是一阵透心的凉。   谢长安大为惊愕,这招财猫呈明黄色,分明是由鸡油黄雕琢而成的,并不是普通的招财猫。   她记得,自己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包里并没有这个招财猫的。   难道……是章不见放进去的?   谢长安想起章不见亲过她之后,曾拍过她的包,又帮她拉上拉链的。   应该是那个时候,他偷偷把招财猫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了。   “嘿,亲爱的,你在发呆吗?”白人见谢长安看着手中的猫出神,忍不住出声催促。   谢长安连忙回神,把招财猫放在桌上,赶紧调整好姿势准备开始翻译。   白人见状,也准备起来了,但是脸色比过去凝重了不知多少倍。   准备得差不多了,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谢长安身上,脸上带着担忧和不快。   临到要开场了,他到底忍不住埋怨谢长安这个不专业的来他这个小组给他添加压力了。   大饼脸的脸色更难看,戴上耳机时,看谢长安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又尖又利还带着深深的嫌弃。   谢长安没有说话,她了解同声传译这个工作,就明白同传在发现自己的小组内有水货时的暴躁感,因为同传是一个可怕的职业,有着巨大的临场压力,需要不短时间的休息。   本来三个人的,若是少了一个人,那就得两个人应付一整天的工作,想想就让人抓狂。   她在两人眼中是个演戏的,是个美丽的花瓶,所以两人都认为她不能胜任同传的工作。   谢长安大致上知道白人和大饼脸心中在想什么,是如何迁怒她的,她并不觉得意外。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声音,谢长安连忙收摄心神准备开始工作。   白人也听到了,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目光却下意识看向谢长安,见她姿势还算端正,心中的不满消失了几分,但一想到谢长安是个擅长演戏的演员,那不满重新满格了。   大饼脸也看着谢长安,一边看一边心里冒火。   谢长安没有看到两人的目光,她此时已经完全沉浸进去了,耳机里传来的无意义声音,也让她全部捕捉到。   又过了两分钟,耳机里传来发言的声音。   谢长安听着,这是主办方的台湾腔普通话,便认真听着。   虽然她是英译中小组的,此时不需要她翻译,但是既然来到了,还是认真一点的好。   主办方说了一会儿,开始请发言人发言。   他请的第一个发言人就是美国人。   谢长安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进入了状态。   一旦这个美国发言人开口说话,就该轮到她工作了。   三秒之后,美国人开始进行发言。   谢长安按照行规,落后三个英语单词开始翻译。   她以为之前在金丝眼镜等六个面试官那里面试过,感受过临场压力,真正参加会议之后虽然不轻松,但是绝对不会像面试时那样声音干涩发抖,但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比面试时紧张多了。   心跳加速,声音干涩发抖,完全没有平时的动听。   就连本来专注的思维也因为声音的干涩颤抖而分散了,不复原先的专注。   谢长安心里紧张起来,额头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掉,她不敢深呼吸,怕深呼吸影响耳朵对声音的接收,只得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旁边的大饼脸和白人见了谢长安这副紧张的模样,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精神高度紧张地看着她,随时准备接应。   白人看了大饼脸一眼,比了个手势,表示等会儿如果谢长安出错,由他先接上。   大饼脸一直觉得白人高人一等,见了手势之后,二话不说就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谢长安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很不好,她趁着发言人呼吸的功夫,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又飞快地擦了把汗,继续翻译下去。   万幸的是,她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状态不算好,但迄今为止,翻译上并没有出错。   心中这么想着,谢长安忍不住又分心了,下意识想起一直陪着自己苦学英语的章不见,这么想着,目光扫到桌上的鸡油黄招财猫,躁动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白人和大饼脸都很紧张,虽然谢长安的翻译没有出错,内容也没有丢失,但是作为同传界的老鸟,两人都知道,一旦新手同传出现谢长安眼下的表现,那就代表着,她很快会因为经受不住压力而崩溃。   错误一点一点地累积,丢失的内容一点一点的增加,直到搜肠刮肚都无法弥补,然后彻底崩溃。   两人都认定,谢长安很快会崩溃,所以见她走神看向桌上的招财猫时,两人心中觉得果然如此,同时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两个人翻译就两个人翻译吧,总比放着个□□好,这样他们根本无法休息,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比自己翻译还要紧张。   白人心里做了决定,冲大饼脸使了个眼色,就看向谢长安,准备接上谢长安的翻译。   就在这时,谢长安的声音忽然镇定下来了,就连脸色也变得平静起来。干涩发抖的声音正常起来,焕发出了本身具有的动听和清越。 第92章   金丝眼镜和钢丝头都记得谢长安是新手,本来是打算在她进场之后叮嘱一番的。可是临时发生了点事,两人急着处理忙不过来,才没有过来叮嘱。   等忙完了,国际会议也开始了,两人不好再去打扰,便专门调了这个英译中频道的传译来听。   两人只听了第一句,就知道是谢长安的声音了。   当然,听出谢长安的声音之后,两人的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虽然说内容上没有错误或者缺失,但是声音里的紧张比起那日面试更甚,面试当天只是声音干涩,现在却是干涩加发抖,显然在这样高端的场合,谢长安扛不住那可怕的临场压力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暗自叹息一声。   如果不是人手实在不够,他们是绝对不会请谢长安这样的新手上场的,即使她面试当日没有问题。   因为一般来说,同声传译员在做这一行之前,需要进行大量的翻译工作锻炼自己,之后才进行同声传译的。而据他们所知,谢长安在这之前,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翻译,属于没有经验的新手。   同时她也不是会议口译专业的学生,没有进行过全日制的深造,怎么说都是不合格的。   可是除了谢长安,他们面试了不少人,全都远远不及谢长安。至于IACI的会员,人家那是同传中的顶级存在,有的是级别更高的国际会议参加,怎么会来台湾这个小地方?就是安德烈也就是和谢长安同一个箱子的白人,也是正好在台湾游玩,才顺便过来的。   “再看看吧。安德烈是IACI的老鸟了,知道应该怎么做的。”金丝眼镜叹了口气说道。   钢丝头也只得点头,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这样了。   两人想知道这个频道会不会出错,便抱着低落的心情继续听下去。   虽然知道安德烈会及时补救,可是也得亲自听听,他是否能补救成功。   又听了一会儿,金丝眼镜低声道,“这谢长安论水平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临场压力不过关。”   钢丝头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观点。   谢长安的确有水平,即使现在紧张得声音都发抖了,翻译上也没有太大的错漏。国际上对同传的要求是翻译出发言人80%以上的内容就合格了,谢长安能到90%左右,而90%-100%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谢长安的翻译能达到90%,就证明她本身的知识储备是很厉害的,临场反应能力也够。   “假以时日,好好培养她,估计会是个优秀的同声传译员。”金丝眼镜又道。   钢丝头再度点了点头,才刚刚点完头,他的脸色就变了,“她好像冷静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金丝眼镜。   前一句的声音明明还在发抖,后一句忽然就镇定下来了,这太神奇了。   金丝眼镜也很吃惊,马上继续凝神听谢长安的翻译,当听到声音已经变得悦耳动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去看看吧。”钢丝头提议。   金丝眼镜马上点点头,“去吧。”   不单金丝眼镜和钢丝头震惊,就连安德烈和大饼脸也是惊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忘了说话。   谢长安刚才不是紧张得声音发抖吗?怎么马上就变了?   变得这样快,也太梦幻了吧?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同时看向谢长安,见她皮肤白得像牛奶似的,朱唇没有上口红,但是粉红粉红的,有种鲜嫩之感,秀挺的鼻子宛如神来一笔,让她整个侧脸尤其惊艳,此时眼睑微微垂着,又长又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   不得不说,她在娱乐圈中也绝对是顶级的美人。   这样的大美人,竟然来做同声传译员,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让人不信任了。   而他们,就是很不信任她的水平的,在听了她开口翻译之后,更是坚信这一点。可是现在看来,她的水平似乎、好像很高?   谢长安度过了最初的紧张之后,有如神助,用清脆悦耳的声音继续往下翻译。   金丝眼镜和钢丝头来到谢长安三人的箱子外,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正微微低头翻译的谢长安,见她美丽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粉色,正翻译得认真,丝毫看不出开始翻译时紧张得声音发抖的狼狈。   两人有些不解,又将目光看向安德烈和大饼脸,见两人不时用惊愕的眼神看向谢长安,便知道两人估计也和他们一样满心不解。   站了一会儿,金丝眼镜冲钢丝头使了个眼色,轻轻地离开了。   走出老远之后,金丝眼镜看向钢丝头,“估计就是紧张,调整好心态之后,这水平就恢复到正常了。”   “抗压能力不错。”钢丝头点了点头说道,声音里带着赞赏。   在同传的圈子里,上场之后扛不住压力崩溃了的不少,可是能够这么快就调整好的,目前只有谢长安一个而已。   金丝眼镜笑道,“我原先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倒也不用担心了。”他担心自己利用关系让谢长安面试,会让会议这个频道出问题,如今看来,根本不用担心了。   钢丝头道,“她很适合我们这个圈子。可惜不大可能一直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谢长安的相貌那样好,怎么也不像会长期做同声传译的人。   要知道,像谢长安这样美貌与演技都顶尖的演员,拍一部两个月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收入就比同声传译员一年的工资还高。更重要的是,拍戏比做同传要轻松得多。   具体看演员光鲜亮丽的外表和同声传译员华发早生的现状就知道。   金丝眼镜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据说她家世很好,不至于将钱放在眼里。我觉得,她或许就是喜欢做同传,就像喜欢演戏一样。”   “希望这样吧。”钢丝头说道。   谢长安翻译了25分钟左右,就看向白人。   白人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还眨了眨眼睛。   谢长安见了,笑了笑,见白人准备好了,又继续翻译剩下的句子,直到一个停顿,这才飞快地冲白人比了个手势。   白人快速地冲谢长安点了下头,就接着往下翻译了。   谢长安看见,关了自己跟前的设备,轻手轻脚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打开,慢慢的喝着。   喝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便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看到一直翻白眼的大饼脸正笑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去,还竖起了大拇指。   谢长安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的辱骂,冲他翻了个鄙视的大白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喝水。   大饼脸和白人会对她态度大变,是她意料中的事。这个狭窄的同传箱子里,需要的是真正的实力。而她有实力,两人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喝了水,又歇了歇,谢长安伸手握住那个鸡油黄招财猫,认真听耳机里发言人的发言,并同时和白人的翻译做对比。   过了19分钟左右,英语发言人发言完毕了。   谢长安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会场,见英语发言人坐下来了,日本发言人开始站起来发言,知道短时间内都不需要英语频道的翻译,就关了自己的设备,静静地坐着等。   白人也关了设备,同时示意大饼脸也赶紧关,在大饼脸关了设备之后,马上含笑看向谢长安,“嘿,亲爱的小天使,你的翻译水平很棒,我为你骄傲,也为当时误会你而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谢谢。”谢长安冲他笑笑,“至于误会,我一开始的表现并不好,你误会了也正常,不用向我道歉。”   白人听了,忙笑着说道,“亲爱的,我叫安德烈,你叫我安德烈就成。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只知道她叫小梨涡,并不知道她的真名。   谢长安点点头,“我叫谢长安,你叫我谢就是了。”   “好的,亲爱的谢,我为能和你共事而高兴,稍后我们能共进晚餐吗?”安德烈连忙问。   谢长安摇了摇头,“抱歉,我有朋友在外面等着我,恐怕我没有空。”   “这样啊……”安德烈十分失望。   大饼脸见安德烈大受打击说不出话来,连忙对谢长安道,“亲爱的谢,我为原先对你口出恶言而道歉,请你相信我,我只是太气愤,才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认为是否能控制得住自己,代表的是一个人的教养。在你身上,我没看到教养。”谢长安冷淡地说道。   对她质疑可以,对她翻白眼都行,但是出言不逊,说得那么难听,她可就不能接受了。   大饼脸被她直说自己没有教养,脸色有点难看,“谢小姐也未免不给人面子了。”   “棒子需要什么面子啊。”谢长安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饼脸不知道“棒子”是什么意思,但是明白这是一个侮辱自己的词,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谢小姐,我们好歹在一个箱子里共事,你当场侮辱我,也太过分了吧?”   安德烈看向大饼脸,“朴,你当时对谢说得更过分,更不绅士,现在可没有立场来说谢过分。”   谢长安没想到安德烈会帮自己说话,当下冲他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大饼脸朴,“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朴没敢再还嘴,他此时还不是IACI成员,而安德烈是,他希望能和安德烈交好,在有足够的经验之后,由安德烈帮忙引荐进IACI。   所以,他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谢长安一眼便作罢。   谢长安冲他微微一笑,半点也不怕他的眼神。   安德烈又和谢长安说了几句,就重新开了设备继续听翻译。   到午餐时分,谢长安这个频道都不用再翻译,大家都很是轻松。   即将出去用餐时,安德烈关了设备,看向大饼脸,“上午你没有工作,下午就按照惯例,轮到你翻译了。”   “这是应该的。”大饼脸马上有礼貌地应了。   谢长安检查了一遍,见设备都关好了,就把招财猫放进包里,站了起身。   安德烈看向她,“亲爱的谢,你午餐也有约了吗?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能和你共进午餐?”   “抱歉,我午餐也有约了。”谢长安笑着说道。这个会议虽然也算得上是国际会议,但是级别并不高,对同传的纪律要求不严格,并不规定要统一用餐。   安德烈有些失望,但他毕竟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惋惜地说了两句就算了。   谢长安刚踏出会场,就看到章不见牵着谢永安等在一旁。   她含笑迎了上去,说道,“饿坏了吧?走,我们去吃饭。”   坐在饭桌旁,谢永安迫不及待地问,“姐姐,你翻译得怎么样?是不是一开口,就震撼了全场?”   “没有。”谢长安摇摇头,“我一开始十分紧张,声音都发抖了,差点要坚持不下来……”她抿了口茶,认真地说着自己翻译时出现的状况。   谢永安听得一脸紧张,不住地追问,知道谢长安最终还是恢复了镇定,翻译起来得心应手,这才长出一口气,“姐姐你真厉害,竟然这么快就调整过来。”   “那可不。”谢长安笑起来,看了含笑的章不见一眼,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招财猫?”   “两个月前吧,我得了块鸡油黄,也不知道雕什么好,就让人雕成招财猫送给你了。”章不见笑着说道。   谢长安笑道,“拿来做招财猫,亏你舍得。”   “给你的,有什么舍不得?”章不见反问完,见服务员端着汤来了,便示意放到谢长安跟前,又对谢长安说道,“先喝汤补补吧,下午还要继续翻译呢。”   谢长安点点头,埋头喝汤。   中午回下榻的酒店稍做休息,就又起来回到会议室,准备下午的翻译。   下午又有英语发言人发言,这次发言的是英国人。   大饼脸第一个翻译,起先还好,到后来额头上就见了汗,显得有些紧张和狼狈。   谢长安听着,微微皱起眉头。   说真的,大饼脸的翻译水平其实不咋的,错误就不说了,单说漏了的内容就不少。   安德烈似乎习惯了大饼脸的水平,虽然皱起眉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大饼脸的水平虽然不够高,但是却是个很有经验的同传,应该能撑得过去的。   大饼脸的确撑过去了,只是撑到20分钟左右,目光就频频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认真听翻译,时不时也看几眼随时准备接替,当看到大饼脸频频看自己又不提议换,顿时一脸懵逼。   安德烈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大饼脸状态已经这么差了,为什么还一直盯着谢长安直看?他最该做的,难道不是集中精神把翻译工作做好吗?看美人是什么意思?   大饼脸已经到了极限了,再也撑不住,飞快地冲谢长安比了个手势,就关了自己的设备,用手捂着嘴用力地喘息。   谢长安因为看出大饼脸的水平不佳,额头又有冷汗,早就悄悄开了设备等着了,此时见大饼脸对自己比了手势,马上接上,声音清脆地翻译起来。   大饼脸此时还在喘息,顾不上看谢长安。   等他休息好了,看向谢长安,见谢长安俏脸虽然紧绷着,但是并不紧张,额头上更是没有汗珠,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输给了谢长安,便看向安德烈。   当看到安德烈正目光赞赏地看着谢长安时,大饼脸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谢长安这次翻译了20分钟就示意安德烈接棒了,并不是她不愿意继续往下翻译,而是听出英国发言人的发言不会很长,就决定把剩下的时间交给安德烈了。   安德烈接棒翻译,果然只翻译了20分钟,就翻译完毕了。   英国发言人发言完毕之后,就到了自由发言的时间。   谢长安的精神高度集中,再也不敢关设备开小差了,而是一直认真地听着。   自由发言时,发言人表达随意,脑洞经常乱开,对翻译来说,是非常不友好的。   翻译只是略不留心,就有可能出错。   大饼脸十分紧张,才翻译了两句额头上就见汗了,如同淌了水似的,湿漉漉的。   谢长安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住地擦汗,显得十分可怜,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认真听。   这次,她一边听一边将发言人发音模糊、带着方言的发音以及当地谚语都记了下来,并标上注解,方便等会儿轮到她翻译时,不至于出错或者翻译不好。   安德烈的母语就是英语,但听到发言人的口音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自由发言时间,大饼脸只是扛了10分钟就扛不下去了,飞快地对谢长安比了个手势,就关了自己的设备擦汗。   谢长安当时正在记一个谚语,差点没注意到大饼脸的手势,幸而眼角余光扫到一下,又见大饼脸关设备,才确定到自己翻译了,连忙接上。   安德烈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担心地看向谢长安,见谢长安接了上去,这才不快地看了大饼脸一眼。   不得不说,自由发言的时间真的太恐怖了,发言人时不时抽风,思想天马行空,有时还要讽刺一下对家,对翻译非常不友好!   谢长安翻译了11分钟,正好发言人自由发言完毕,便冲安德烈比了个手势,停了下来。   安德烈点点头,认真听着,听完法国发言人的自由发言,见英国人又要发言了,便精神集中的翻译了起来。   由于英国人和美国人使用的都是英语,谢长安这个频道的三人下午就特别忙,休息时间并不多。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了,大饼脸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不仅脸上湿了,就连头发和衣服也差点湿透了。   谢长安也出汗了,关了设备之后,没有马上收拾东西,而是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汗。   安德烈是最轻松的那个,含笑看向谢长安,“亲爱的谢,你的水平实在太高了,如果能一直维持,绝对能进IACI。到时你要进来了,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做保证人,还让我的朋友帮你引荐。”   谢长安实在没料到安德烈会对自己这么好,有些惊愕,但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惊愕,笑着站起来道谢,“太谢谢你了,到时如果我要进去,一定请安德烈先生帮忙。”   “不用客气,你这样的水平,很值得引荐。”安德烈笑着说道,湛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长安。   出汗的人多数显得很狼狈和邋遢,看大饼脸就知道,让人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但是亲爱的谢就不同了,她脸上微微见了汗,脸颊晕红,两鬓发丝微湿,竟更添了几分娇艳!   谢长安又向安德烈道了谢,这才收起帕子收拾东西。   大饼脸的脸色特别难看,看了谢长安一眼之后,谄媚地对安德烈说道,“安德烈先生,我再过两个月就够150天国际会议了,到时能麻烦您做我的保证人吗?”   安德烈看向他,“朴,我不得不跟你说实话,如果你的表现还是和今天这样的话,我或许不会为你做保证人。你今天的水平有些退步了,我希望你明天能调整好。”   大饼脸的脸色顿时绿了,“我、我明天一定会调整好的。我今天只是,只是状态不好,所以……你也知道,我今天和谢吵架了,我……”   谢长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含笑道,“这么说来,我的抗压能力很不错啊,和你吵了一架竟然不受影响。难怪,安德烈先生愿意做我的保证人,哈哈哈……”   “你的翻译水平和抗压能力都是一流的。”安德烈赞道。   大饼脸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他忿忿不平地看了谢长安一眼,谄媚地对安德烈道,“安德烈先生,您今晚有约吗?若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很美味的韩国菜……”   谢长安收拾好东西,看也不看大饼脸一眼,冲安德烈打了个招呼,就起身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金丝眼镜和钢丝头。   谢长安连忙笑着打招呼。   金丝眼镜笑着点点头,“谢小姐,除了一开始的紧张,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希望再接再厉。”   “谢谢。”谢长安笑着感谢。   钢丝头道,“希望下一场国际会议,你不会像今天开场这样紧张。”   “不会了。”谢长安含笑道,“第一场才特殊一点,习惯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金丝眼镜和钢丝头同时点点头,又勉励了她几句,这才离开。   谢长安去和章不见及谢永安吃饭时,提起安德烈、金丝眼镜和钢丝头对自己的认同,十分高兴,“我没料到第一天就得到大家的认同,实在太高兴了。不过我现在有些烦恼,大学到底学什么专业。”   “学自己喜欢的啊。”谢永安说道,“我听爸爸妈妈悄悄提过,他们说你是掌上明珠,不用苛刻,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我和哥哥是男孩子,要严格要求。”   谢长安听得十分高兴,“我知道爸爸妈妈对我好,你可别吃醋。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英语专业,但又想做同传,所以觉得很为难。”   “我才不吃醋呢。”谢永安拍着胸口说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还是你的依靠,吃什么醋呀?”   谢长安听了心里十分受用,连忙伸出手来抱住谢永安,“那姐姐提前谢谢永安啦。”   “不用谢。”谢永安挥挥手说道,“姐姐,你现在已经可以做同传了,不一定要学英语专业啊,学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章不见也点头,“没错,学自己喜欢的就是了。只要你足够优秀,IACI或许会让你破格加入呢。退一万步,就算不加入,你的水平也足够可以参加顶尖的国际会议了。”   谢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算啦,我先考虑考虑吧。”   次日还是自由发言时间,经过第一天的相处,各发言人自觉和其他发言人足够熟悉了,发言时更随心所欲了,各种口语、方言和谚语纷纷蹦出来,给所有频道的翻译都造成了极深的伤害。   谢长安就算提前做好了准备,这天上午翻译时,还是丢失了不少内容,她暗暗算了一下,大概只翻译出发言人86%,虽然也合格了,但是水平远远不及昨天。   不过表现最差的不是他,而是大饼脸。一上午时间,大饼脸的翻译水平直线下降,已经迫近80%。   当上午终于可以休息时,大饼脸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嘟囔道,“那个发言人的乡音太重了,自由发言时太不讲究了……”   安德烈没有说话,就算是他,今天翻译起来时,水平也降了很多,所以并没有回应大饼脸。   谢长安静静地擦汗,也是没有说话。   安德烈看了谢长安一眼,突然就觉得大饼脸让人看不过眼了。   虽然今天大家的水平都比不过昨天,但是看看人家谢长安,人家可没有这样狼狈地抱怨。   到了下午,会议到达尾声了,但是大家似乎还是不能达成共识,于是火气都冒上来了,一些情急之下的脏话也井喷式的出来了。   谢长安不知道别的频道如何,她的频道反正很不乐观。   当美国代表恼怒地说了一阵未果之后,傲慢地骂脏话时,她惊呆了,再听到安德烈面不改色地将那些脏话翻译出来,就更惊愕了。   安德烈翻译过程中看了谢长安一眼,见她小嘴微张,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终于翻译完,他忍不住冲谢长安直眨眼。   谢长安冲他笑了笑就继续认真听了,又过了一会儿,轮到大饼脸翻译了。   大饼脸此时仿佛重病的人,面容十分憔悴,甚至泛起了一层青灰色。   谢长安看着他,觉得他像个得了绝症的人,显得特别难看,便飞快地收回目光,专心听翻译。   安德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经过谢长安跟前时,递了一张纸条过来才出去。   谢长安拿起纸条看了看,见纸条上写着他要去洗手间,叫她认真听着,在大饼脸出意外时记得补救。   她冲安德烈点了点头,又在上面写了个“尽量”。她毕竟是个新手,接触同传也不多,虽然愿意帮忙补救,但并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救得过来。   安德烈含笑点点头,就出去了。   这样的补救,只能说尽量了,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补救上。   此外就是,反正对同传的要求翻译出来的内容达到发言人80%以上就合格的,到时大饼脸真的丢失内容,那维持在80%以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安德烈出去之后,谢长安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地听起来。   她也是这个频道的人,希望大饼脸不要出问题,若真出了问题,那她一定要有所对应的。   就在这时,英国发言人说了个苏格兰的谚语。   谢长安精神一振,马上看向大饼脸。   大饼脸显得一脸为难,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谢长安见状,忙收摄心神,一边飞快地拿笔在纸上记录,一边继续往下听。   大饼脸开始了结巴,汗水如同溪流似的,不住地往下流淌,他看向安德烈的方向,见安德烈那里没人,心中绝望得不行,马上看向谢长安。   这一看,除了看到谢长安,也看到正推门进来的安德烈。   谢长安没注意到安德烈已经回来了,她飞快地冲大饼脸比了个手势,将谚语翻译出来,然后继续往下翻译。   虽然讨厌大饼脸,但是此时此刻,这个频道的翻译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出了意外或者重大错误,是大家的责任,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的。   大饼脸见谢长安接替自己翻译下去,马上关了设备,长出一口气,拿帕子拼命擦汗。   安德烈推门看到大饼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出了问题了,当场急得不行,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还在门口,不可能马上回到座位上开设备接着翻译的。   因此,他下意识地看向谢长安,见谢长安冲大饼脸比了手势就接着翻译下去,这才舒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谢长安翻译了七八分钟,发言人终于发言完毕了,便冲安德烈比了个手势。   安德烈点了点头,又冲她竖起大拇指,这才认真听翻译。   临近会议结束,各方发言人的发言越发激烈,最终大家互相妥协,结束了这场翻译。   关了设备,安德烈马上看向谢长安,“亲爱的谢,你今天的表现实在太棒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谚语的?那是我故乡一个很古老的谚语了,只有那里一个村子的老人还会用,年轻人基本上都不会说了。”   谢长安一边笑着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是这样的,我看过英国发言人的资料,知道他是哪里人,便专门让人帮忙查过当地的谚语。”   “你竟然连这个都查了吗?我不得不说,你准备得太充分了,我很佩服你这种严谨的精神。”安德烈说着,冲谢长安伸出手。   谢长安伸手和他握了握,便收了回来。   安德烈见状,心里有些失望,忍不住又道,“亲爱的谢,今晚你能和我共进晚餐吗?”   谢长安听了这个邀请,想到这是他第四次邀请了,只得说道,“我约了我的朋友,不知你是否介意和我的朋友认识并共进晚餐?”   “不介意,不介意。”安德烈马上说道。   于是谢长安就领着安德烈一起离开会场去见章不见和谢永安,并一起用餐。   坐在餐厅里,谢长安给章不见和安德烈介绍,点出章不见是她的男朋友。   安德烈满脸失望和遗憾,十分直白地表现了出来,倒没有惹人讨厌,当然,这个人不包括章不见。   章不见醋意大,对安德烈就有些不爽,于是频频劝安德烈喝酒,竟把安德烈给灌醉了。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安德烈,谢长安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对章不见道,“现在,由你把人扛回酒店了。”   “我去请个人过来。”章不见马上笑着站起来找人。   日次,谢长安一行人结算收入并且退房准备离开这个酒店。   她干的是英语组的,两天时间,收入6.4万,时薪达到了4000块。除了翻译的收入,还有机票补贴、抵免交通费补贴、餐补等,收入很不错。   不过,这和做演员还是没法比的。   将钱收好,谢长安跟宿醉醒来的安德烈告别。   安德烈依依不舍,但是并没有多做纠|缠,只道,“你给我留一个电话号码吧,再有适合你的国际会议,我推荐你来做翻译。”   谢长安一边拿出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一边问道,“我9月份开学,估计没空做翻译了。”   “距离开学还有很长时间呢,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做翻译的。我在这里的假期结束了,很快回去,到时去做同传,就给你打电话。”安德烈笑道。 第93章   大饼脸在旁站着一直想和安德烈说话却不得,眼下却听到安德烈不仅主动提出做谢长安进IACI的保证人,还愿意她介绍去做译员,心中恨得不行,狠狠地瞪了谢长安一眼。   不过他也就敢瞪谢长安一眼了,因为知道安德烈对谢长安印象很好,他闹得太过,安德烈必定会对他印象不好。   谢长安和安德烈说完话,转脸看向大饼脸,笑吟吟地道,“朴先生,你与其这样恶狠狠地瞪着我,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我认为在这个行业,美貌和钻营都是没有用的,业务能力才是唯一标准。”   安德烈看向大饼脸,点点头道,“亲爱的谢说得没错,美貌和钻营都没用,业务能力最重要。”   大饼脸的脸色此时青红交加,对谢长安恨到了极点,但还是忍着不敢说什么。   谢长安见了,再次冲安德烈点点头,就起身离开了。   见谢长安走远了,大饼脸看向安德烈,小心翼翼地问,“亲爱的安德烈先生,我还需要20天才够IACI协会要求的150天,才有资格申请进入IACI,请问你有机会的话,能推荐我去参加国际会议吗?”   国际会议不少,但规格越高的会议,就越倾向于聘请IACI和JICS的会员,像他这样单干的,只有档次不高的会议,又没有IACI和JICS的会员肯来,才会轮到。   而安德烈这人,看着挺好说话的,但是对做保证人以及推荐人去做译员比较严格,他很担心他不肯推荐自己。   安德烈看向大饼脸,笑了笑,“有适合你的,我会给你介绍的。”   大饼脸连忙满面笑容地鞠躬感谢,“谢谢,非常感谢安德烈先生。眼下时间正好,不如由我做东,请安德烈先生吃一顿便饭?”   “不了,我得回国了,再会。”安德烈说完冲大饼脸点点头就走了。   谢长安和章不见及谢永安在台湾又玩了两天,正准备回港岛,就见有人指着自己窃窃私语。   她一惊,一边伸手摸自己的脸一边问,“我是不是被人认出来了?那些人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遮得严严实实的,没有认出来吧?”谢永安打量了一下谢长安说道。   谢长安听了,又摸了摸自己脸蛋上的口罩和墨镜,看向不远处对自己窃窃私语的人。   似乎是发现她看过来了,那些人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谢长安的幻觉。   见那些人这个样子,谢长安倒觉得有问题了,忙看向章不见,“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我们先回去吧。”   “嗯。”章不见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眯了眯丹凤眼,和谢长安及谢永安回去了。   回去之后,他到一旁打了两个电话,低声地吩咐了些事。   次日的早上,谢长安刚起来不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过去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见是一个手捧着玫瑰花的人,便假装没看到,回去继续收拾自己。   过了一会儿门铃又响起来,谢长安不为所动。   又过了一阵,谢长安收拾好,看了看时间,见到了和谢永安约定的时间,这才施施然背上背包准备开门出去。   从猫眼往外看了看,谢长安看到了章不见和谢永安,此时章不见正在问送玫瑰花的人。   谢长安打开门,“我来拉,早上好——”   那送玫瑰花的人连忙转过脸来看向谢长安,“谢小姐,这玫瑰花是客户让我送的,你能签收一下吗?我也是做生意的,不送出去,对客户不好交代。”   “不收。”谢长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带回去,叫客户退钱就是了。”   送玫瑰花的人听了,脸色显得十分为难,还有几分惊惧,“麻烦谢小姐收了好吗?那个客户不是普通人,不会让我退货的。”   章不见问,“哦?不是普通人,那是什么人?”   送玫瑰花的人不敢说,只拿眼睛看谢长安,希望谢长安大发善心。   谢长安看向他,“我知道你为难,可是你也该知道我的为难。我的男朋友就在这里,你却让我收别的人送的玫瑰花,这不是故意让我惹我男朋友生气吗?”   送玫瑰花的人忙道,“如果谢小姐不想要这花,可以签收了随便找个地方放。只要签收了就行,拜托了。”   章不见走到谢长安身边,看向送玫瑰花那人,吐出一个字,“滚——”   送玫瑰花的人瞬间脸色发白,惊惧地看向章不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还是不肯走。   谢长安见了,知道购买玫瑰花送给她的人必定不是好惹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当下看向他,“不如你跟我说说,是谁让你送来的吧。你说了,我就签收。”   章不见的俊脸黑了,恼怒地看了过来,“长安——”   谢长安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向送玫瑰花的人。   送玫瑰花的人犹豫起来,半晌咬牙说道,“可以,但是请你一定不要说是我说出来的。”   “可以。”谢长安点了点头。   送玫瑰花的人见了,一咬牙把玫瑰花递给谢长安,“你先签收。”   谢长安看了章不见一眼,刚想伸手接过玫瑰花,就见眼前一闪,章不见站到自己跟前,伸手掐住了卖玫瑰花那人的脖子,“说——”   “你、你不讲信用……”买玫瑰花的人一边挣扎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章不见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手上的却开始用力。   买玫瑰花的人见章不见冷着一张俊脸,丹凤眼幽深,仿佛阎罗一般,打了个寒噤,艰难地说道,“是、是三思帮的太子爷,三思帮是我们这里的黑道组织,手上有枪的……”   砰——   章不见松开手,从西装口袋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说完,把帕子扔到一边。   谢长安看得无语,这架势,真像电影里那些装逼的大佬。   谢永安看得双眼亮晶晶的,扑上去叫道,“不见哥哥,你真厉害!”   章不见听了这夸奖,心中十分满意,马上看向谢长安,当看到谢长安并不像谢永安那样对自己双目亮晶晶,反而有些发怒,连忙冲她讨好地笑笑。   送玫瑰花的人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摸着脖子直咳嗽,看向笑容满面的章不见时,打了寒噤。虽然他只是个花店员工,但是也看得出来,刚才这个男人,是对他动了杀心的。   章不见收起脸上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我希望,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被我知道,媒体乱写小梨涡,我会剥你的皮。”   送玫瑰花的人连忙摇了摇头,飞快地抱着玫瑰花走了。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不该这么冲动的。”说完看向谢永安,“我们恐怕惹麻烦了,就不在这里玩了,定机票回去好不好?”   “不见哥哥怕他们吗?”谢永安马上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哼了哼,“你觉得不见哥哥会怕吗?”说完看向谢长安,一副被她小看了的模样。   谢长安头疼,上前挽着他的手臂,“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不想冒险。”   章不见见她脸上闪过担忧,就像上辈子自己出门处理一些还没彻底脱离黑|道范畴的事时的表情一样,心便软和下来,“你放心,我昨天就打过电话给当地的警方,让人派人来保护我们的了。”   “现在的时势这么乱,来了警|察只怕也没什么用。”谢长安担忧地说完,看向章不见,“你说过以后都听我的,那现在就得听我的,赶紧回去。”   章不见见谢长安一脸的坚持,便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就回去吧。不过先下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回来打电话定机票,订好机票再出门。”   “行。”谢长安马上点了点头。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们刚吃完早餐准备上楼,外面就来了一大群的小混混。   酒店里还有很多人在用餐,看到一大群小混混,吓得惊慌失措,当场就四散逃走。   章不见给了谢长安和谢永安一个安抚的眼神,不动如山地坐在餐桌旁,淡淡地问道,“哪条道上的人?”   小混混们散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大背头男人走了出来,“三思帮石永强。我是冲小梨涡来的,识相的,赶紧把小梨涡交出来。”   有还没走的客人,听到小梨涡这名字,马上看向章不见身旁的谢长安,议论纷纷,“小梨涡竟然也来了吗?报纸上为什么没有报道?”   “港岛的报纸都说,小梨涡真人比电视上漂亮很多,跟发光似的,叫人移不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不我们悄悄地绕过去看看她?看背影也觉得她很美!”   “你疯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敢过去?”   章不见看向石永强,“滚回去,叫你老子来和我说话。”   现场顿时倒抽一口气,齐齐看向章不见,都觉得他太嚣张了。   也有知道事情的,目光湛亮地落在章不见身上,兴奋地说道,“听说小梨涡的男朋友是港岛章家大公子,他自从脱离了章家之后,生意越做越大,就连港岛最厉害的黑|道老大项卓也会给他面子!”   石永强领着一群小弟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抢谢长安,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在谢长安跟前威风一把的,此时听到章不见直接说自己不够格和他对话,顿时气坏了,大声叫道,   “你以为你是哪根葱?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从腰间把枪□□,对天花板开了一枪。   原先还想偷偷去看谢长安的客人,马上抱着头蹲了下来,半晌不敢说话。   有担心谢长安的,都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美人,看了看收回目光,看向章不见。   石永强带着人,身上又有枪,章大公子扛得住吗?他就算会赚钱,可是手上毕竟没有势力啊,何况这里又不是他的地盘。   谢长安有些担忧,几乎就要忍不住转过脸去,却见章不见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不要乱动,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担心,仍旧背对众人坐着。   章不见安抚好谢长安,又看向谢永安,见谢永安满脸兴奋,压根不用安慰,便看向石永强,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如果石旭只有你一个儿子,三思帮估计很快玩完。”   嗬——   现场抱头蹲下来的客人全都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章不见。   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敢放狠话,难道不怕石永强真的发疯开枪射击吗?   就算他不怕,他也该想想小梨涡这个美人儿啊,她也在场呢。到时子弹无眼,打中了她可怎么办?   石永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表情狰狞地笑了起来,看向谢长安的背影,“小梨涡,你这男朋友只会放狠话不中用,你不和我说些什么吗?你和我说好听的,我回头考虑留他一命。”   谢长安听了这威胁,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恼怒,便看向章不见。   这一看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可是已经迟了,一直碟子冲石永强飞了过去,破风的声音异常清晰。   接着“砰”的一声响,石永强“啊”的痛叫一声,之后就是暴跳如雷的叫骂声,“你敢拿东西砸我?看我不弄死你!”   “你……”谢长安担心得不行,马上拉了谢永安走向章不见,“我们赶紧走!”   章不见迈着长腿跨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道,“别担心。”   他的语气温柔平稳,让谢长安瞬间冷静下来。   谢永安崇拜地看向章不见,“不见哥哥,你还有什么大招赶紧放了啊,不然我们就会被射成筛子的!”   石永□□跳如雷,骂了几句就拿着枪准备射击,口中则吩咐,“给我开枪杀了他,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老迈的声音喝道,“我看谁敢开枪!”   谢长安听到有人喝止,长出一口气,再也顾不得会暴露了自己,忙转过身去看来人。   这一看,就看到林松岩,而林松岩身旁,则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   老头子打扮普通,但是进来之后,所有小混混都看着他,不敢妄动。   石永强愤怒地看向老头子,“爸爸,你阻止我干什么?他砸伤了我的脑袋!你看,我的血——”   “混账,你马上向章大公子道歉!”老头子石旭恨铁不成钢地叫道,“好端端的,你来找章大公子做什么?你就算崇拜他的女朋友,那多买票看她的电影就是,来这里做什么?”   竟然还想带人把小梨涡抢回去,这脑子得都不好使啊?   章不见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章家,不再涉|黑,但是手中的人脉可不是盖的。   石旭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脚步声又响起,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哈,今天可真热闹啊,看来我这个月的业绩很不错啊!”   谢长安看过去,见来人身穿警服,约莫四十多岁,身后跟着十多个穿制服的警|察,就更放心了。   石旭的脸色有些难看,扭头看向爽朗声音,挤出笑容问,“老张头,什么业绩?老头子带着些小孩子来吃个早餐,和你的业绩有什么关系?”   石永强见石旭不仅不帮自己,还让自己向章不见道歉,自然不愿意,大叫道,“爸,你管他们做什么?章不见冒犯了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说完向自己带来的小混混一挥手,“兄弟们,上——”   石旭差点没被蠢儿子气死,当下一巴掌扇了过去,“你给我闭嘴,你哪里来的兄弟?要上哪里去?给我乖乖带着人去坐好准备吃早餐。”   说完看向身穿警服的老张头,皮笑肉不笑,“犬子看了电视之后就喜欢扮演老大,见笑了。”   老张头笑了笑,“的确挺好笑的。”说完看向章不见,“章先生,你看现在——”   “我们下午订机票回港,麻烦张sir了。”章不见面上的笑容淡淡的。   老张头笑着摆摆手,“不麻烦,这是本职工作。”   谢长安见一触即发的事就这样化解了,便牵着谢永安,对章不见道,“我们回去吧。”   章不见点点头,伸手握住她另一只手,一起上楼。   石永强被碟子砸了一下,又被石旭抽了一巴掌,脸色火辣辣的痛,见谢长安要离开,想开口叫住她,又怕被她看到自己肿起来的脸,只得怏怏地看着谢长安和章不见离开。   石旭招呼好老张头,坐到石永强身边,扯着石永强的耳朵就训,“章不见你也敢动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哎哟痛痛痛,你快放开……”石永强呼痛,见石旭放开了,这才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来到我们台湾就是没牙的老虎,动他怕什么?”   “你给老子动动你的脑子,别想一出是一出地胡闹。你也不想想,章不见被逐出章家,等于得罪了章家,却还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人脉和手段是何等厉害。”   石永强听了说道,“那又如何,他厉害也只在港岛厉害,来了台湾就不算什么。”   “那你说说,老张头为什么会来?”石旭恨铁不成钢。   石永强听了这话一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石旭,“为什么?”   “那就是人脉,人家能随便使得动老张头,显然还认识上面的人!最近连兰连帮都在急剧收缩,我们也得悠着点,省得被上面拿来开刀!”石旭低声道。   石永强听了,没有说话。虽然他觉得自己的三思帮很厉害,但是也明白,三思帮远没有兰连帮的规模。如果兰连帮现在都急剧收缩不敢惹事,那三思帮更要夹紧尾巴行事了。   石旭见他不出声,于是又叮嘱,“你给我记住了,不准再动章不见。那个小梨涡,她是章不见目前唯一公开承认的女朋友,听说宠得不行,你以后不准再招惹。”   石永强听了,马上反驳,“我可以不动他,但是小梨涡不行。我喜欢小梨涡,我一定娶她做老婆!”   “你拿什么娶?你以为谢家会看上你?”石旭被儿子气得差点吐血。   石永强却很执拗,“我努力就是,只要我对小梨涡好,一直坚持,谢家肯定愿意把小梨涡嫁给我的。我好歹比章不见年轻几岁,和小梨涡更般配。”   “你别再想了!世界上美女那么多,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小梨涡!”石旭要扯上石永强的耳朵。   石永强这会儿却不怕他了,坚持说道,“不行,我就喜欢她。在她还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她笑起来多甜啊,眼睛里还有星星,可爱得不得了!”   谢长安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和章不见及谢永安回到房间,便拿出书慢悠悠地看起来。   当天下午,三人并林松岩一共四个人,一起到港岛。   回到港岛之后,谢长安重新进入剧组拍摄,出入带着四个保镖,不愿意有一丁点意外。   又过了两天,谢长安从剧组回到家,看到谢昀和蒋明颜,又惊又喜地扑上去,“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今天回来的,下午才到。你要拍戏,就没告诉你了。”蒋明颜一边说,一边打量谢长安,见她气色很好,颊生红晕,光彩照人,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谢长安笑道,“那也可以跟我说一声嘛。”说完又问,“这次怎么回来这么快?不是说要多玩一些日子的吗?”   “你爸说胭脂城的老宅子开始施工了,回来看看。”蒋明颜笑道。   谢长安大喜,忙看向谢昀,“爸爸,是真的吗?现在就开始翻修老宅子了?”   “嗯,早点修比较好。”谢昀含笑点了点头。   蒋太太也很吃惊,看向谢昀,“就是你们谢家的祖宅吗?现在还在你手中?”   “嗯。”谢昀点点头,“就是那个老宅,之前十多二十年受了比较多的损毁,需要好好修才行。”   蒋明颜见谢长安和蒋太太都感兴趣,当下又补充了一句,“谢昀说,旁边的房子也是无主的,就拿钱买下来,打算在围墙外盖房子,当作商铺用,也好守卫大宅子。”   谢长安听了忍不住问,“盖商铺干什么?难道咱们家的大宅子以后要开放给人参观?”   “不参观也可以盖商铺啊,那里地段不错,不远就是民居了,大家都需要各种生活用品。”蒋明颜说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那等大宅子翻新好之后,我一定要去看看。”   “到时我们要回胭脂城,就住在里面了。”谢昀说道。   谢长安一听,更是高兴。   正在这时,她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谢长安低头看了看,见是越洋电话,便拿着大哥大到一边接电话。   打来的是安德烈,说在港岛有三个国际会议,他都推荐了她,如无意外,港岛方面的主办方很快会给她打电话。   谢长安听到是港岛的,大为高兴,“太谢谢你了,我一定会时刻注意着这方面的消息的。”   “不用客气。”安德烈笑道,“除了港岛的,日本也有两个国际会议,韩国有一个,新加坡有一个,都在暑假,你有空参加吧?我都推荐了你,还让我朋友帮我推荐了你。”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中更感激,忙道,“应该有时间的,不过等我接到电话之后,再和主办方协商吧。”   “好,期待我们的再次会面。”安德烈高兴地说道。   “你也会来港岛吗?到时我请你吃饭。”谢长安觉得安德烈这人真的很不错,于是主动提议请吃饭表示感谢。   安德烈大为高兴,“当然,我已经买好机票了,过两天就到港岛。希望到时可以共进晚餐!”   谢长安听出他的高兴,想着他帮了自己不少的忙,于是坐到一边跟他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蒋明颜见她挂了电话,便含笑走过来,“我听你是用英语说的,电话里是个外国人吧?找你做翻译吗?”   “嗯。”谢长安含笑点点头,“这次去台湾认识的,人还挺不错的,推荐我去翻译。”她自觉水平很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名气,又不是IACI和JICS的会员,要想参加高规格的国际会议,其实挺难的。   蒋明颜听了大为高兴,“那就好,你苦学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用得上了。”说完干脆坐下来,问谢长安第一次做同声传译时是怎样的,心情如何等。   那边蒋太太和几个表哥听了蒋明颜的问题,也甚是感兴趣,于是坐了过来一起听。   当听到谢长安说受到安德烈的赏识,众人都大为高兴,纷纷叮嘱谢长安要继续努力,好好表现。   谢长安一一应了,有些抵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第二天她回到剧组继续拍戏时,见徐其锦竟然也来了。   徐其锦作为一个已经不年轻的花花公子,过去几年经常拥着美貌的女明星上本港的报纸和杂志,娱乐圈就没有不认识他的,所以他来了,剧组里很多人都很激动,下意识就看向谢长安。   都说徐其锦酷爱美人,而小梨涡就是个大美人,说徐其锦不是为了谢长安来的,他们都不信。   谢长安拍完自己的几个镜头休息时,徐其锦就踱了过来,“长安,迟些我太太生日,要办个宴会,我妈咪说希望你能去,你愿意给个面子吗?”   谢长安本来不打算理徐其锦的,听了这话,不免沉思起来。   如果只是徐其锦的事,她肯定懒得理会,但这事涉及到徐太和徐老太太,她拒绝了好像不大合适。   徐老太太和徐太对她还挺好的,每次参加宴会都要拉她说话,还不时要送东西给她。   想了想,谢长安道,“你让徐太提前给我帖子,我看看时间,合适的话就去。”   “时间是下星期六的下午3点,地点是徐家老宅,请帖迟些会送到你手上,请你尽量抽出时间参加。我母亲很喜欢你,这些年年纪也大了,能享受的日子不多了。”   徐其锦知道自己说出徐老太太,谢长安肯定不会拒绝的,但亲耳听到她不拒绝,心情还是绝佳,仿佛她接受了自己的邀约似的。   谢长安点了点头,就低头看剧本了。   徐其锦自从对谢长安动了心,就从来没得过她的好脸色,更不要说一个正眼看的眼神。此时见她答应了自己,语气也温和,浑不似平时面对自己时的厌恶,心中高兴得不行,希望再相处一会儿,便厚着脸皮站在谢长安身旁。   谢长安嫌他阻挡光线,便侧了侧身体,扭到一边。   徐其锦很是心塞,想了想说道,“我妈咪说能见到你心里就舒坦了,礼物到不必准备。所以,长安你到时不用带什么礼物,拿些你自己的照片过去给她就行了。”   谢长安不耐烦地抬起头,“你这么这么啰嗦这么爱管闲事啊?我去别人的生日宴,要送什么东西我自己就会决定,哪里用得着你啰嗦?”   旁边一众工作人员见徐其锦对谢长安尤其温柔,更肯定心中的猜测,因此一直竖起耳朵听着里的动静,眼睛也时不时用余光扫过来,争取不错过一丁点儿的八卦。   此时见谢长安毫不客气,一点面子也不给徐其锦,张口就训,顿时都目瞪口呆。   连徐生也敢骂,小梨涡这也太嚣张了吧?   难道她以为徐生是采访她的那些无良狗仔记者,她想怎么讽刺就怎么讽刺,想怎么耍大牌就耍大牌?   众人有志一同地看向徐其锦,以为会看到满面怒容的他,哪知看过去才发现,徐其锦的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无奈,压根就没有生气。   嗬——   众人倒抽一口气,看向谢长安的目光更复杂了。   大美人就是大美人,连徐生都迷倒了,迷得还很深。   徐其锦自然注意到四周打量自己的目光,他本来以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面子,自己会很生气甚至恼羞成怒的,没想到心中竟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觉得无奈,心中就更无奈了,叹口气问,   “长安,这里有很多剧组里的人,他们都爱胡说八道传消息,你就不能给我留几分面子么?现在大家都看到你对我不客气了,还不知道传出去,狗仔会怎么写呢。”   谢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没事就离我远点,别来打扰我。”说完又低头看剧本。   徐其锦见她的确是一句话都不想跟自己说,更不要说考虑自己的难处了,当下暗叹一声,又道,“你来参加我太甜的生日宴时,能不能不带章不见来参加?我和他不对付,担心见了他,到时会为难他,从而搞乱了生日宴。”   “他想来我就会和他来,一切以他的意见为准,我不会阻止。”谢长安头也不抬地说道。   她才不会为了徐其锦而管束章不见呢。   徐其锦听了,叹了口气,目中却闪过异色,有些寥落地说道,“你呀,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和我好好说几句话。”   谢长安干脆当没听到,全神贯注地琢磨起剧本来。   萍姐在旁听着,对徐其锦怒目而视。   明明长安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男朋友了,这个不要脸的徐生还凑过来,妄想长安对他好,真是不要脸极了。   徐其锦见谢长安是真的不会理自己了,只得含笑道,“既然你忙,那我先走了。”说完看向谢长安,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挫败,只得抬脚离开了。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剧组人员见谢长安完全没把徐其锦放在眼内,心中都十分佩服。   而女性么,除了佩服,又多了几分羡慕。   徐其锦的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也不算十分大,加上身家高,能力好,在很多女人心目中都是不敢高攀的白马王子,哪知这样的白马王子和钻石王老五,在谢长安眼中什么也不是。   当下就有女孩子低低讨论,“长得好就是幸运,你看除了章大公子,就连徐生也喜欢她了。”   “何止是喜欢啊,徐生很爱她才对!你们好好想想,过去徐生何曾这样讨好一个人?没有,只讨好了小梨涡,可是小梨涡却懒得理他!”   “其实男人就是犯贱,你越不理他,他越是像狗一样巴上来,赶也赶不走。”   “徐生就算是狗,也是条名犬!”   萍姐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些讨论,当下不高兴了,接口道,“呸,什么名犬?就算是名犬,那也是一条老狗了。长安才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华,怎么可能会看上条好色的老狗?”   “老狗?是小梨涡跟你说的吗?”马上有人竖起耳朵。   萍姐摇了摇头,得意地说道,“长安压根理也不想理徐其锦,怎么会说他?这话是我说的,章大公子比你年轻比他英俊比他会赚钱,才是最适合长安的。徐其锦简直不自量力!” 第94章   众女士和女演员们听了,心中俱是十分复杂。   谢长安长得好演技好,出身也十分好,所以她能不将徐其锦放在眼内。   可是在她们心目中,徐其锦年纪是有些大,可是从家世及能力上来说,却是白马王子一般的选择,虽然这匹马或许有些老了。   萍姐见了众人的目光,心中暗嗤一声,说道,“徐其锦这人,能容忍云姐那样的女人推得自己的太太流|产,简直前所未有的薄幸,我就不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真嫁给他了,只怕夜里睡也睡不安稳。”   此言一出,四周除了女演员,其他女士们心下一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尽管徐其锦很有钱,也很有能力,传闻对包|养的女人很好,可是对徐太实在太渣了,连徐太腹中胎儿也不放在眼内,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太差了。   女演员们却觉得,以她们的身份,不大可能嫁入豪门的,最多也就是被徐生包,或者和徐生谈一段,绝对不会坐在徐太的位置上。再者说了,徐太长得不好,又没有手段,被云姐收拾在所难免。若是她们出手,只怕能哄得徐生往自己身上砸资源的。   所以对她们来说,徐生还是难得的好去处,可惜的是徐生此刻钟情小梨涡。   凑在四周听八卦的男演员和剧组里的男工作人员,下意识都点头附和,但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会得罪了徐其锦。   萍姐见大部分人都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几个女演员看着她的背影,眸色都变得十分幽深。   徐其锦喜欢小梨涡,所以能容忍她对他不敬,但是如果这份不敬被报纸或者杂志宣扬出去,叫全港人都知道呢?那个时候,徐生还会不会容忍小梨涡?   云姐已经下去了,如果小梨涡也不成威胁,那她们都有机会。   徐其锦大方,看他过去对云姐就知道了。这样一个大方的人,值得放手一搏,即使得罪小梨涡也无所谓。   谢长安看了一会儿剧本,拿出法语相关的资料,慢慢地记忆着。   又过了一会儿,又轮到她的戏份了。   放下法语相关的资料,谢长安让跟着自己的化妆师给自己补了妆,就走向片场。   这是群戏,由于总有群演出问题,就一直ng,谢长安拍了几次,对导演道,“先让他们排好吧,排好了叫我。”接二连三地出问题,太浪费时间了。   导演点了点头,把群演交给剧务,自己也坐到一边休息。   李大少脸色复杂地看向谢长安,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认为她此举是在耍大牌的。   可是抛去偏见,他却觉得,谢长安此举没有任何问题。   群演没有提前排好所以一直出错,浪费的是谢长安的时间,谢长安只是提出解决的办法,并不是耍大牌。   这么想着,看到谢长安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心中一跳,连忙将谢长安那些法语资料放下,忐忑不安地等着谢长安前来。   谢长安慢慢地走来,从他跟前走过,越过了他,坐在小板凳上,拿起旁边的法语资料,低头认真地看起来。   他,被无视了。   李大少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分不清谢长安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无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让他很难受。   “咳咳……”李大少清了清嗓子,垂头看向谢长安,见到长发披肩的谢长安头顶上有个可爱的发旋,不由得怔怔地出神。   最初他是很喜欢她的,不仅长得好看,还聪明机灵,谁也不能欺负得了她。   可是后来,他发现她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好,认为她欺骗了自己,就怨上了她。   至于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只是觉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她了,因此下意识就来了。至于来这里做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   先前读书季,一群二世祖专门北上大陆,去鹏城寻她,他在美国读书时也听说了,心里感觉十分复杂。   萍姐站在谢长安身旁,虎视眈眈地看向李大少。   这个人她知道,也是常年抹黑谢长安的主力之一,只是不知他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李大少咳了咳,没得到谢长安的任何回应,只看到谢长安的小助理萍姐对自己怒目而视,心里有些挫败,便蹲了下来,看向低头看资料书的谢长安,“谢长安,你在学法语吗?”   谢长安从资料中抬头,见是李大少,脸色马上就差了一个档次,扔出一句“关你什么事”便重新垂眸看资料了。   李大少见谢长安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顿时就恼了,“是不关我的事,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你这个态度也太差了吧?”   谢长安再次抬头,一脸鄙夷,“别说我和你是一个圈子的,我是人这个圈子里的,而你不是。”说完再次低头看法语资料书。   李大少愣了愣,反应过来谢长安的意思,顿时大怒,“你说什么?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会和你生气!我告诉你,我……”   “你怎么这么罗嗦啊,性别女吧?”谢长安一脸厌烦地看向他,“你想对付我放马过来就是,你以为我怕你?又不是没被你对付过!”   李大少先是气得浑身发抖,接着又有些愧疚,最终一跺脚,“你以为我很想过来和你说话?只是看到,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演技有多垃圾而已。”   “滚——”谢长安一个字回应。   李大少马上走人,离开剧组之后,马上拿出大哥大给威廉打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我和舒如在一起,在她家。”威廉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听你语气似乎很愤怒。”   李大少马上咬牙切齿道,“还不是谢长安那个人,不识好歹,我路过她的剧组,心血来潮去看她,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大陆人就是大陆人,一点也没学会什么叫淑女,就只有一张脸。”   “是她啊……”威廉若有所思,很快又恼怒地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吗?就算路过剧组,也没必要去看她啊。她的心肠可够黑的,让章不见帮章老头来为难舒如,累得舒如最近这段日子都夜不成眠。”   李大少听了,嘴角下意识就翘了起来,接着发现这样做不对,便压下心中的笑意,问,“那舒如现在怎么样?”   “在哭呢,委屈得不行。你说这么一个温柔的女孩子,谢长安她为什么偏要为难呢?”威廉恼怒地道。   李大少想了想,“威廉表哥啊,我记得,好像是舒如先为难谢长安的。在蒋大公子的酒席上,她指使姜韶华给谢长安下药了。”   “这……”威廉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那是舒如看不过谢长安欺负姜韶华,你当日也看见了吧,谢长安眼界高于顶,一直在讽刺姜韶华。”   李大少说道,“就算舒如想出头,用什么办法不好,偏要用下三滥的下药手段?你想啊,谢长安那样的美人,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拉肚子,得多丢脸?”   “那只是小惩她一番,并不会伤害她性命。”威廉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大少有些暴躁,“那现在许舒如被章老头追,也只是小惩罚,并不会伤及性命。”   “我亲爱的表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帮谢长安说话?像她那样一个不学无术又爱慕虚荣的女人,值得你这样帮她说话吗?还是说,你见过她之后,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威廉很不高兴地说道,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娶妻要娶有才的,不要花瓶吗?难道你忘了谢长安就是个花瓶,忍不住喜欢上她?”   李大少更暴躁了,不耐烦地说道,   “谢长安未必就是花瓶,我刚在剧组,看到她在学法语。表哥,许舒如现在拿到的是伦敦大学学士学位,其他没有什么出色的。谢长安今年参加高考,学历未必会比她差。而演技上,谢长安拿了很多影后,可比许舒如优秀很多。”   “我看你是疯了!等你冷静之后,再来和我说话吧。”威廉愤怒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大少握着被挂断了的大哥大,心情也很不好,嘀咕道,“就算讨厌一个人,也得实事求是啊。认真对比,谢长安完全不算花瓶。”   剧组里,萍姐在谢长安身旁坐了下来,好奇地问,“你说李大少来这里作什么的呢?”   “找骂的吧。”谢长安说完,又低头记忆了。   萍姐见她看得认真,便不再问,慢慢站了起来。才站稳,就见不远处好几个人正对自己招手,于是走了过去。   “萍姐,刚才怒气冲冲地离开那个,是李大少吧?”   “李大少也在追小梨涡吗?”   “他们刚才说了什么?李大少为什么那么生气?”   “刚才小梨涡该不会拒绝了李大少的告白吧?我看他虽然愤怒,但也很难过。”   萍姐听了摇摇头,“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我怀疑他脑子有点问题,来了胡说八道一番,又没头没脑的走了。”   “那他们说了什么?”有人问。   萍姐继续摇头,“真的没说什么,只是寒暄两句,就被长安气走了。”   “小梨涡真有底气啊,拒绝了徐生,连李大少也拒绝了。”一个女演员羡慕地说道。   “有章大公子,李大少和徐生算得了什么?小梨涡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剧组一个工作人员说道。   一个长相美艳的女星看向萍姐,“萍姐,小梨涡长得那么好看,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是不是任意挑一众的公子哥啊?”   萍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目光中,分明露出得意和与有荣焉的神色。   众女星和女工作人员都看懂了她的意思,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想想谢长安的相貌,再想想她的家世,便将这份嫉妒压下去。   有钱人的圈子,本来就是内部联姻的,谢长安本身家世就好,又是蒋家的表小姐,本来就有资格在圈子里多方选择。加上美貌,只怕有的是青年才俊上赶着让她挑,所以她可不就是能任意挑么。   家世和美貌,这是羡慕不来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嫉妒也没用。   谢长安拍完当天的戏份,正坐车回家的时候,就接到港岛一个国际会议的邀请。   她问清时间和地点,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的行程,就答应了,并提出想知道与会人员中英国和美国代表的相关资料。   那边表示,这些资料没有,只有本次会议的相关内容,如果她想提前知道,可以提前到会议举办的酒店领取,如果没空来拿,可以在入住酒店当天领取,但必须保密。   谢长安当场就表示,自己打算明天中午去领取,问对方中午有没有空。   得了肯定的答复,次日中午,她就去领了相关的资料。   资料很厚很多,让人看到就头皮发麻,谢长安却如获至宝,当场就翻开来阅读了。   在回剧组的路上,大哥大响了两次,正是另外两个国际会议的。   谢长安一一答应,并都提出要会议相关的资料。   这三个国际会议规格都相当高,资料准备十分齐全,所以谢长安轻易要到资料了。   而这时,有几份不大出名的杂志的一篇报道,走入了大家的视野——事实上,由于那几份杂志并不出名,是在刊登了两天之后,才终于被人知道的。   这几份杂志都刊登了徐其锦去探班谢长安,却被谢长安奚落的消息。   港岛的狗仔队历来是很厉害的,记者遣词也是极厉害,且想象力十足。   谢长安奚落徐其锦的消息,被记者一写,活灵活现,有如笔者当时就在两人身旁,耳听为实似的。   其中徐其锦由一条狗变成名犬,再到好色的老狗的转变,被记者们写得十分生动形象,在这份生动的笔迹下,谢长安则被记者不着痕迹地谴责。   到后来几段,写稿子的记者甚至表示,谢长安并无突出的才华,平时说话行事又一点都不淑女,经常落人的面子,就只有一张脸是能看的,当代最美丽的花瓶非她莫属。   云姐一直等待着机会,见谢长安被誉为花瓶,马上高兴地给自己原先勾搭的小杂志社,让小杂志社跟着刊登那份报道,同时还利用自己这几年积累的人脉,让某个节目组的主持人在节目上爆出这件事,引起大众的关注。   这些杂志社和节目组主持人是亲徐其锦的,看到小梨涡竟然敢奚落徐其锦,把徐其锦骂跑,还借助理的口说徐其锦是个好色的老狗,都以为徐其锦必然是很恼怒的,因此都打算跟着报道。   可是他们担心一点,那就是大书特书徐其锦在小梨涡跟前吃亏,固然会影响小梨涡的声誉,但是徐其锦的声誉同样受影响。作为当事人,徐其锦觉得丢脸了,会不会迁怒到他们身上呢?   要知道,如果徐其锦那天真的被小梨涡骂得败走,那必然是奈何不了小梨涡的。他奈何不了小梨涡,谁知道会不会回来拿他们出气?   云姐知道他们的顾虑,就说道,“放心好了,并不是你们一家报道,很多家杂志社都报道了。不管你们报不报道,其他人都知道徐生遇到的这些事,你们不报道,就少了热度。”   这番话说得几人都很激动,当天就发文的发文,在节目中讽刺的讽刺,一时倒也热闹。   报道的杂志社多了,就有一个特别大胆的,专门撰文,旁征博引地给谢长安定性,说她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内里什么都没有。   谢长安由于要熟读拿到的资料,还需要查英语组发言人的资料,所以变得异常忙碌,每天除了拍戏,其余时间都拿来看资料了,并不知道自己被外界又黑了一把。   还是回到家里,听蒋明颜打来电话长吁短叹,又劝她离开娱乐圈,她这才知道自己倒霉了。   这天早上,她翻了翻报纸,见主流一点或者人气大一点的报刊和杂志,都没有刊登她是绣花枕头的消息,反倒是多了很多言辞锋利的驳斥文,便将之抛到一边,打电话安慰蒋明颜,   “我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妈妈最清楚了,所以不要和没见识的人计较,自己生闷气了,好不好?”   蒋明颜和蒋太太通过电话,知道女儿为了背资料和拍戏,间或还练字练钢琴,眼下都有淡淡的青黑了,便不忍心再叫女儿担心,含笑说了好些激励的话。   转眼就到了第一个国际会议开幕的时间。   谢长安跟剧组请了假,在指定的时间内进入主办方提前定好的酒店。   会议在第二天,谢长安入住酒店之后,就把时间拿来继续熟悉本次会议的主题以及英语组发言人的籍贯和生平。   次日一早,谢长安吃完早餐便检查入场。   才入场走了几步,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谢长安起初以为他是工作人员,并没理会。   可是那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直直向她走来,走到她跟前时站定,脸上带着震惊,“谢小姐,果然是你!方便说句话吗?”   谢长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大陆的同胞,当下含笑点头,“当然。”   两人走到一边,中年男人低声道,“你是不是得罪过棒国人?我刚才听到有个棒国人和JICS的成员在说你,把你说得一文不名。”   “棒国人?”谢长安眨了眨眼,“应该是吧,我在台湾做翻译时,和一个棒子有过口角。”   中难怪……年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说你是靠脸进来的,水平很差,害得同一个箱子里的另外两个翻译很狼狈。我当时不确定是你,也不知道你的水平,不敢多说,只是帮你说了几句话。”   谢长安听了,马上就笑了起来,“由他们说好了,我的水平如何,大家很快会知道的。”   同传的圈子这么窄,就算她自己不提,其他人也会很快知道她的水平。   她就是有些不明白,大饼脸为什么要撒这么容易被揭穿的谎。   要知道,一旦被人知道撒谎,大饼脸以后在圈子里,估计就不好混了。   中年男人见谢长安没有丁点儿的慌张,相反却很镇定,当下就道,“这么说来,你的水平很不错?”   “还可以吧。”谢长安笑了起来,“我没有相关的专业证书,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国际会议的,是IACI的安德烈推荐了,我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中年男人听了,长出一口气,“既然是IACI的安德烈推荐,那就没问题了。”说完笑道,“我打听到了,英语组这次也有一个棒国女译员,希望你用实力让她从此闭嘴。”   “我会的。”谢长安笑着点点头。   中年男人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又道,“我听说你也来做同传,本来不敢相信是你,以为只是同名的,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想好了吗?以后是进IACI还是JICS?”   “还没想好,有空再想了。”谢长安笑道。   中年男人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了,加油!”   “加油!”谢长安冲中年男人握了握拳,看得中年男人直笑,也握了握拳,这才起身离开,回韩语组。   谢长安去了英语组的箱子,见安德烈已经来了,正和一个眯眯眼女人低声说着话。   她的脚步声虽然轻,但并非全然无声,刚走进去,安德烈就抬起头来,一边起身一边露出高兴的笑容,“亲爱的谢,你终于来了!”   谢长安笑着打招呼,“早上好,亲爱的安德烈,你来得可真够早的。”   “哈哈哈,我睡不着,就早点来了。”安德烈说完比了比他右侧的空位,“快过来坐下吧。”   谢长安过去坐下,把水、招财猫和所有的资料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好,这才看向安德烈,“我在港岛有三场翻译,你呢?”   “我也是三场。”安德烈笑着说道,“这也就意味着,有八天时间,我们是一起共事的。”   谢长安含笑点点头,“我对这里还算熟悉,到时我作为东道主,请你吃饭。”   “谢谢。”安德烈马上就应了。   眯眯眼女士自打谢长安来了之后,就一直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插不进话题,便一直等着。此时见两人的话题告一段落了,忙看向谢长安,   “谢是吗?我叫朱迪,刚才和安德烈聊了一会儿,她说你美貌与智慧并重,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谢长安虽然不喜欢棒子,但是对一个没得罪过自己的,倒也不会有什么失礼的表示,当下点点头,“你好,朱迪,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一定会愉快的,你说是不是,安德烈?”朱迪笑看向安德烈。   坐在中间的安德烈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和谢长安说话。   朱迪见了,瞥了谢长安一眼,收回目光。   箱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得见外面的会议现场。   谢长安看出去,见大部分代表都来了,一个个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   又过了约莫20分钟,所有的代表都来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美国作为全球霸主,第一个起身发言。   谢长安作为新手,还是第一个进行翻译。   朱迪默默地听着谢长安的翻译,一边听一边点头。   抛去所有的偏见,这个闻名全亚洲的小梨涡的翻译功力很深厚,一点也不像个第二次参加国际会议的新人。   有这个想法的不单单是朱迪,还包括这次的主办方。   邀请谢长安来做这次国际会议的同声传译,是安德烈提议的,在安德烈开口之前,他们都认识谢长安,但是并不知道她会做翻译。   居于安德烈优秀的推荐纪录,他们接受了安德烈的推荐,打电话通知谢长安来进行翻译。   但对一个新手,他们都很不放心,因此开场之后,马上将频道调到英语组,听着英语组的翻译。   鉴于小梨涡拍戏都是用原音的,所以主办方的几个人轻易就认出第一棒翻译的正是谢长安,当下都认真地听起来。   听了两分钟,大家就满意地关上频道。   “虽然大家都说,她是个演员,绝对不是个优秀的翻译,现在看来,大家都说错了。她诚然是个演员,但更是个优秀的同声传译员!”   “外界不时有声音抨击她,说她是花瓶,但我一直不相信。不说她的成绩,就说文坛上那群老狐狸,对她可是极尽所能地称赞的,那种赞扬,看了就起鸡皮疙瘩。所以,我一直认为,她是很有才华的。”   “这不能证明什么,她父亲谢昀也是文坛上的,交游广阔,大家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帮她说几句好话也是应该的。”   “帮她说好话,过去我们看报纸和杂志都看到过,有像现在这么夸张吗?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前两天晚上,还看见过小梨涡和文坛上的几个老东西在包厢里吃饭。”   “哎这不是废话嘛,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谁不喜欢啊?就是我见了抹黑她的,也忍不住想帮她出头啊。”   众人说了一通,觉得谢长安在同声传译方面做得很好,是个优秀的译员,便将她的名字记进心里。   谢长安翻译了20分钟,便让安德烈接棒了。   安德烈翻译了12分钟美国人的,又翻译了8分钟英国人的,就轮到朱迪了。   朱迪翻译了9分钟英国人的发言,就翻译到印度人的发言。   印度人的发言并不标准,但基本上都能听明白。   谢长安觉得,翻译印度发言人的,并不难,当下就慢慢地听着。   可是朱迪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要求太完美,猝不及防出了个大错。   幸好安德烈眼疾手快,一把关了朱迪的设备,并开了自己的设备补上。   谢长安为了了解朱迪的水平,是一直听朱迪的翻译,并看她的表现的,见朱迪表现轻松,以为她的水平比大饼脸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因此意外发生的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   当看到安德烈成功补救,她便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印度人发言完之后,到日本人发言。   安德烈示意大家关上设备,然后看向朱迪,“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错?”   当时印度人说了一个长句子,朱迪丢失了后面一长串的定语,这也就罢了,丢了就丢了吧,她却在翻译下一句的时候补救,企图补充上一句丢失的内容。这么一来,最新的句子,也就没听到,于是后面的翻译就彻底乱了。   谢长安也震惊地看向朱迪,简直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么菜鸟的行为。   要知道,同声传译是很难的,在听的时候,借助已有的主题知识,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对源语言信息的预测、理解、记忆和转换,同时还得开始准备下一句的记忆。   也就是说,同传需要一心多用,分配自己的注意力。   由于同传的要求高,所以在进入这一行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经过训练,不会做出像朱迪今天这种愚蠢的行为的。   朱迪的脸色有点难看,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突然走神了……我状态并不是很好……”   “那你之后注意吧。”安德烈听了这话,只得说道。   在这个箱子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关系。安德烈能问朱迪,但是不能把她当下属骂,所以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当然,如果朱迪频频出大错,经常性需要安德烈擦屁股,那么安德烈发火,也是可以的。   谢长安见朱迪不肯说,便收回注意力。   这时安德烈凑过来低声道,“亲爱的谢,你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丢失一两句无所谓,能补救就补救,不能补救千万不要勉强。”   谢长安点了点头,反正翻译出所有内容的80%就算合格,那她控制好这个量就是了。   安德烈又道,“还有,你的反应能力不够,刚才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你也忘了反应,是不是?”   谢长安有些讪讪的,点点头说道,“嗯,我当时太吃惊了,不敢相信朱迪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压根忘了反应。”   “你记住,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像刚才,如果我不在,我们这个频道就出大乱子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拿着高薪,注意力得时刻集中,以期能应对一切突发情况。”安德烈说道。   谢长安再度点点头,“我记住了。”   见谢长安对自己的建议都接受,并没有什么为难或者反驳,安德烈很高兴,笑道,“你愿意听我的话我很高兴,等着吧,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谢长安笑道,“不用说以后,我现在就很感激你。你说的这些话,或许并不好听,但我知道,都是正确的。”   “亲爱的谢,你这样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我的上帝呀,你什么时候和你的男朋友分手?如果你分了,请一定告诉我,我一定会买拿不动的玫瑰花来追求你的。”安德烈湛蓝的眼睛弯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谢长安。   谢长安有点无语,说道,“我不会和我男朋友分手的……来,我们赶紧开设备吧,省得需要我们翻译的我们都错过了。”   安德烈见谢长安拒绝,又想起章不见那英俊潇洒的模样,叹了口气,开了设备认真听起来。   朱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频频打量谢长安。   她以为自己能够轻松地碾压谢长安,所以到她翻译的时候,她刻意流露出自己的潇洒和游刃有余。   可是没有想到,才装逼装到一半,就被雷劈,搞得频道差点崩溃。   谢长安没理会她的打量,低头听耳机里传来的翻译。   之后,英语组的翻译没有再出问题,一开始表现糟糕的朱迪恢复了过去的水平,的确是个优秀的译员。   谢长安暗地里计算了一下,朱迪翻译的水平,只是比自己略低一筹。   转眼两天过去,谢长安拿到价值不菲的工资和各种补贴,领安德烈到港岛尝当地的名菜。   由于没有提前订包厢,两人是坐在大堂一角吃的。   谢长安以为,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名流,而名流们的好奇心并不是很重,加上有教养,不会一直打量别人,是不大可能认出她的,哪里知道,才吃一顿饭的功夫,她就被拍照了,并且上了当晚的娱乐新闻。   晚上,她和章不见坐在沙发上新闻报道,听着记者惊悚地表示“顶级天后小梨涡出轨外国帅哥,英俊潇洒章大公子或成下堂夫”时,当场就喷笑出声。   只是喷笑出声之后,看着章不见黑沉黑沉的俊脸,她下意识地往后躲。   可是身体刚动,就被章不见一把抱住,放在了他的大腿上,“说,为什么要陪他去吃饭?” 第95章   谢长安握着章不见的手臂来稳定自己的身体,抬头见他黑沉的脸,连忙道,“别激动,别生气……”说完见章不见还是一脸醋意地看着自己,便详细解释,   “他帮我找工作,推荐了好多国际会议给我参加,为了表示感谢,我就请他吃饭啊。除此之外,在港岛,我也和东道主沾点边,请朋友吃个饭很正常嘛。”   章不见还是很不快,“我也可以帮你推荐的。”   “你难道要和我生分,让我请你吃饭?”谢长安斜睨他。   章不见听了这话,俊脸上的阴沉马上消失,嘴角翘起,“算你会说话。”   谢长安干脆挨在他胸口,“你说,这些记者的想象力怎么就这么丰富呢,我只是和人吃个饭,很正常的事,怎么就扯到你变成下堂夫的事了?难道艺人就不能和朋友吃个饭?”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只能这样。”章不见说完,想到谢长安和安德烈两个一起共进晚餐,心里到底不舒服,又道,“而且孤男寡女一起吃饭,看着就奇怪。你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谢长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这话好酸啊……”   “是好酸,我吃了好几坛山西陈醋了,你要怎么补偿我?”章不见搂紧她的细腰,低头含笑看着她。   谢长安杏眼滴溜溜地转,笑着问,“要不,我请你吃饭好了?烛光晚餐。”   “这诚意不是很足。”章不见说完抬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粉嫩的小嘴就印了上去。   谢长安被他亲着,下意识就想起过去和他是如何水|乳|交融的,当下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吻起来。   客厅里很快变得火热,电视机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谢长安娇|喘|吁吁地看向章不见,“你想怎么样?”   章不见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听到她这一问,差点要化身为狼扑过去将人吃进肚子里,但仍旧咬着牙道,“在等等,你很快就到18岁了。”   说完见她美目烟波浩渺,芙蓉面带着淡淡的粉色,实在有惊心动魄之美,忍无可忍又将人抱住,“长安,即使不做,我们也有办法的,对不对?”   谢长安听了这话身体颤了颤,连忙推开他,“我才不要过干瘾呢,你快放开……”   “不要,我吃醋了,我生气了,我就要亲你……”章不见厚起脸皮,抱着谢长安就啃,接着往下,在她修长洁白的天鹅脖子上流连忘返,缓缓向下……   谢长安和他本来就身心皆合拍,很快没了意识,等微微回神,发现已经和他裸|裎|相对了,身体顿时又热了几分,连忙挣扎着推开他,“别……”   章不见已经化身为狼了,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在她身上动作着,一边喘息一边声音低哑地道,“交给我,别怕,像以前那样,我们一起……”   谢长安阻止不及,只得任由他为所欲为。   当被他的大手带着往下,碰上他那里的时候,吓得一颤,又清醒了些,“你、你快放开……”这样虽然也快活,到底不如真的在一起,她才不想这样玩。   “不放……”章不见一边说,一边让她的纤手握住自己,只是她的手太小,始终握不住,不过带来的爆炸性欢愉已经够了,一一在他脑海里炸开。   谢长安闭上眼睛,一时不知道动还是不动。   这时章不见凑到她耳边,“长安,这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这辈子你是唯一碰过他的女人……”   谢长安睁开美目,看着大汗淋漓眼睛赤红似乎要把自己吃了的他,“小时候,你妈妈一定碰过……”   章不见一滞,赤红的眼眸变得清醒了些,无奈地看向她,“在这样的时刻,能不能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谢长安笑了起来,挑衅道,“我偏要说,偏要说……”   “那我办了你……”章不见说完,又重新吻住了她,并牵引着她的手动作。   她内里毕竟是个老司机,很快就自发动了起来。只是动了几下,也被他侍候着,竟忘了动作。   次日醒过来,谢长安看着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的红印子,气得踢了章不见一脚,“明知自己忍不住,还说什么18岁啊,也不知是要为难你还是为难我。”   “为难我啊。”章不见一手抱住她,“徐太那个生日宴下午才开始,我们晚点起床。”说完坐了起来。   谢长安好奇地问他,“不是说晚点起床吗?你坐起来做什么?”   “这个钟点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说完坐起身。   谢长安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见他下头一柱擎天,显得异常的粗大狰狞,忙收回目光,啐道,“快穿上衣服,你在这里跟我露什么呢。”   章不见拿了睡衣,故意把裤子扔在一边,先套上衣,一边套一边得意地问,“满意吗?”   谢长安看不得他得意,哼了哼说道,“看着比上辈子大了些……”   “真的?”章不见一边问一边看了一眼,得意说道,“我觉得差别不大,可能是我自己天天看到没感觉,而你隔了十年才再次看到所以觉得明显。”   谢长安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真的,高兴不?”   “该你高兴才是……”章不见一边说一边用幽深的眼眸看她。   谢长安冲他微微一笑,“上辈子小一些,一定是因为铁柱磨成针。”   章不见没料到她这是要吃陈年老醋,听了这话愣了愣,接着也不穿裤子了,一把将她抱起来,哈哈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跟我吃醋,不过你吃醋了也好,我听着高兴。说吧,你想要我怎样,随便你说,我都听你的。”   谢长安此时裸|奔,骤然被他抱起来,忙搂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抬头看向他春暖花开似的俊脸,心里微微热,连忙道,“第一,先把我放下来,第二,去给我准备早餐。”   章不见却不松手,抱着她亲了又亲,这才松开,穿上裤子出去做早餐了。   吃完早餐,两人在书房看书,休息时一起坐着说话,过得异常温馨。   中午时,章不见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谢长安懒洋洋地坐在客厅中看电视。   不过她说是看电视,但是注意力明显不在电视上,而是在厨房里。   章不见上辈子是不会做饭的,住在一起时,每次饭点前,是由钟点工来做的。   有时两人情到深处忍不住想亲热,箭在弦上之际,总会被按门铃的钟点工打断。   次数多了,谢长安就有些不快,有一次忍不住跟他抱怨,“可惜我们俩的厨艺都不好,要是好,就不用请钟点工来做饭了,也不用被打扰了。”   那时章不见道,“嗯,有空了去学。”   他向来是不多话的,这样一说,她就没有多问,只以为他是让她去学。   只是她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学了也学不好,因此还是请钟点工来做饭。   没想到,重回一辈子,他竟然学会做饭了。   慢慢收回思绪,谢长安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看章不见忙活。   他生得十分高大,在北方也算高个子,待在南方那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此时身上却围了个粉色兔子的围裙,显得十分搞笑。   谢长安却笑不出来,她上辈子曾跟他开玩笑,“你这样高大,一看就是英俊的猛男,要是围上粉色兔子的围裙在厨房里做饭,一定很好笑的……”   正想着,忽听耳旁传来磁性的声音,“饿了?”   谢长安回神,摇摇头,“没有,来监工,看看章小哥有没有偷懒。”   “那你说章小哥有没有偷懒?打多少分?”章不见含笑问。   谢长安笑道,“没有偷懒,打8分吧,打多了怕你骄傲。”说完,离开厨房,又回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躺下,拿着遥控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台。   这一转就看到徐其锦那张老脸,谢长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马上转台。   哪知刚按了转台,还没马上转台,电视上就出现“小梨涡”几个大字。   谢长安见了,心中好奇,又转了回去。   电视上的打字此时已经全部出来了,是“徐生力挺小梨涡”这七个大字。   谢长安放下遥控,倒想知道徐其锦被自己那样说过,会怎样力挺自己。   只听电视上徐其锦风度翩翩道,   “小梨涡率真不做作,是娱乐圈里罕见的坚持自我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不怕得罪人。我知道她的性格,所以从来不会生气。外界说我生她的气,也不知是什么人因为嫉妒胡说。”   “至于说她和章不见分手,约会外国帅哥,这显然是假的,她什么性格我刚才就说过了,率真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才和章不见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地宣布恋情。如果真的和外国帅哥在一起,那她一定不会瞒着,而是宣布出来。”   正看着,章不见满是醋意的声音响起,“这杂碎,倒是会说话。”   谢长安听了,扭头看向他,“可以吃饭了?”   “很快。”章不见握着锅铲看向她,“长安,你该不会被他感动了吧?”   “你傻了吧,他说句真话我就感动,那我这辈子时刻都要处于感动中了。”谢长安说完又道,“赶紧回去做饭,不许偷懒,我有点饿了。”   章不见听到她说不感动,神态之间也不见感动,心情十分好,马上拎着锅铲继续回厨房奋战了。   到了下午差不多时候了,两人开始换衣服准备出发。   章不见问道,“你昨天和安德烈共进晚餐被拍到了,估计这次出门会被狗仔跟着采访。想好到时该怎么说了吗?”   “想好了。”谢长安说着,见章不见要系领带,刚想帮忙,就见他要打温莎结,于是收回手。   章不见见了,笑着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了她,笑道,“上辈子学不会打温莎结,这辈子或许会呢,来,我教你。”   “还是你自己打吧,我真不会这个。”谢长安口中说着,目光却还是看着章不见手上的动作。   她其实会打,但是总是打不好,好不容易打出来了,上头有皱褶,看着很不美观。   上辈子她花费了好多精力,帮章不见打了个看起来没有皱褶的温莎结,心情十分好,和章不见一起参加宴会。没想到进了会场没多久,章不见那个温莎结竟然就松了。   当时他正和生意伙伴说话,领带忽然松了,其实挺丢脸的,他仿佛没有察觉似的,直接就扯了领带放口袋里,继续风度翩翩和人谈生意。   谢长安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站在她身旁的贵妇对她说的话,“章先生那领带,该不会是你自己打的吧?他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那贵妇没有说出来,谢长安觉得自己害章不见丢了脸,也没有心思多想。   现在想想,谢长安的脸有些热。   章不见打好领结,低头见谢长安晕红着脸出神,便凑过去,笑问,“在想昨夜还是想早上?”   谢长安回神,瞪了他一眼,“你的脑子就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事?”   “我一直在想有意义的事啊……”章不见一边说,一边拿眼睛认真地看她。   谢长安看出他的意有所指,有些扛不住,便挽上他的手臂,“走吧,赶紧出发了。”   徐家这次办宴会的场所不在太平山上,而是在浅水湾,有沙滩边烧烤这项目。   谢长安和章不见去到浅水湾,刚下车就被大批记者给包围了。   “小梨涡,传闻你和章先生恋情生变,请问是不是真的?”记者甲大声问。   谢长安看到这记者是一贯爱抹黑自己的,当下轻轻摇了摇挽着章不见的手臂,“我现在挽着章不见露面,你还来问我是不是分手了,挺搞笑的啊。”   记者乙见记者甲被呛了,心中暗笑,上前问,“这么说来,小梨涡和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是好朋友,有事才在一起吃饭,对吗?”   见这个记者是和自己交好的,谢长安的俏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是啊,就是普通朋友。他帮了我几个小忙,我感激他,就请他吃饭了。”   记者丙挤上来,“小梨涡,你是说,章先生无法帮到你,只有昨天那个帅哥才能帮到你?”   “你的逻辑被狗吃了吧?简直让人听不下去了。”谢长安说完看也不看记者丙,而是看向其他记者,“大家还有别的问题吗?”   记者乙继续问,“小梨涡,坊间都说你只有一张脸,没什么内涵,行为举止粗鲁,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你是怎么认为的?”   “在娱乐圈里,演技就是我的业务能力,我自认我的业务水平比很多演员都好,你认为呢?”谢长安含笑反问。   记者乙含笑点头,“这个切入点很好,你是演员,你的业务水平很高,和虚有其表的花瓶一点关系都没有。”   记者甲和记者丙觉得记者乙夹带私货太严重了,连忙就要开口继续问问题。   可是除了记者乙,还有一大群和谢长安交好的记者,瞬间涌上来,把记者甲和记者丙给挤了出去。   谢长安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再三澄清了自己和章不见的恋情并没有生变,自己也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之后,就和章不见准备离开。   这时记者甲艰难地再次挤了回来,大声问,“小梨涡,你被抹黑,徐生出来帮你说话,可是你却讽刺徐生是色狼,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谢长安看向他,“关你什么事?”   记者甲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大怒,就要开口说些话叫谢长安下不来台。   这时身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啊,关你什么事?”   记者甲回头,看到徐其锦正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打了寒噤,将快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看徐生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生小梨涡的气,而且很明显是真心的,并非他原先猜测的那样是做戏的。   所以,他其实是被云姐涮了?   记者甲大怒,将这一笔账算到了云姐头上。   谢长安见徐其锦来了,挽着章不见就要离开。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章不见开口了,“你们两个,我记住了。”   谢长安听了,扭头去看,见是记者甲和记者丙两人,便笑着说道,“我也记住了。”   记者甲和记者丙听了两人的话,脸色都有些发青,相视一眼,没敢再说话。   谢长安不再理会两人,挽着章不见的手进入徐家的别墅。   徐其锦本来是在别墅里面的,听到有喧闹声,知道是谢长安来了,才专门出来迎接。   此时见谢长安和章不见相携而来,俊男美女又年龄相当,说不出的般配,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恨自己早生了十多年,但也知道这事想多了只是自寻烦恼,当下笑着迎上来,“长安,你们来了。”   谢长安冷淡地嗯了一声,就和章不见进去了。   正要领着两人进去的徐其锦见状,连忙加快脚步,做出引两人进去的姿态。   在别墅外那群记者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愕然。   小梨涡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徐生,章不见也不给,而徐生竟然丝毫不介意,这也太梦幻了。   李大少和自己的妹妹站在门口,看着谢长安的背影出神。   他的妹妹扯了扯他,“走啊,在想什么?”   李大少回神,和妹妹一起走了进去。   刚迎了客人进去的徐太见了两人,含笑道,“天气热,快进去坐着吧。”两人都是晚辈,所以她说话时,就随意了很多。   李大小姐冲徐太点点头,和李大少一起进去了。   走了一段,李大小姐见李大少的目光还是盯着前方的谢长安出神,忍不住道,“哥,你该不会真的迷上小梨涡了吧?你也看到了,她虽然出身不错,但是太傲气,太容易得罪人了,不是良配。”   “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李大少说道。   李大小姐哼了哼,“我没有胡说,威廉表哥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一直在帮小梨涡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故意帮她说话。”李大少说到这里,停下脚步,扯着李大小姐到一旁的草坪上,“我问你,许舒如和谢长安哪个有才华?”   李大小姐想也没想就道,“还需要问吗?肯定是许舒如啊。”   “那你挨个给我对比一下吧。”李大少双手抱胸。   李大小姐说道,“那还不简单,论学历,许舒如拿到了伦敦大学学士学位了,而小梨涡才高中毕业。论才艺,我记得许舒如会钢琴和拉丁舞,还会八国语言。”   李大少笑了,“谢长安今年才高考,未来能拿到什么学历,谁也不知道,未必就比许舒如差了。至于才艺,据我所知,谢长安会钢琴、芭蕾舞以及书法,语言的话,英语肯定会的,我见过她在学法语。你也知道,学会了这两种,再学欧洲几个国家的语言并不难。”   “哥,别跟我说以后,以后谁知道啊?以后人家许舒如或许去读硕士呢。还有,英语肯定会的是什么意思?会说早上好中午好之类是会,会和人交流的也是会,谁知道谢长安到哪个程度了?”李大小姐看向李大少,   “哥哥,你承认吧,你偏心了,偏向小梨涡了。我承认,小梨涡是生得很好看,可是在我们圈子里,生得好看并不是很重要。”   李大少摇摇头,“你要故意这样曲解,那我无话可说。”说完,起身踏着草坪往里走。   李大小姐见了李大少这个样子,心里暗叹一声,起身跟了上去。   谢长安和章不见经过庭院,进入大厅里。   徐老太太正坐在上首和几个年龄相当的老太太说话,听到说谢长安来了,忙笑吟吟地挥手示意,“长安来了?快过来让老太婆看看,有没有瘦了。”   谢长安本来就是要上来和她打招呼的,听了挽着章不见上去,和徐老太太打了招呼,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一旁坐下了。   徐其锦看着徐老太太对谢长安言笑晏晏,显然极为喜欢,心里忍不住想,要是自己娶了谢长安,那家里肯定不会有任何矛盾的。什么婆媳矛盾啊,什么夫妻矛盾啊,全都不存在的。   正想入非非时,手肘就被碰了碰,紧接着许舒如的声音响了起来,“徐生,你好,请问哪里有冰?”   徐其锦回过神来,和许舒如走到一边,冷淡地问,“干什么?”   许舒如纵然并不喜欢徐其锦,也像谢长安一样觉得徐其锦是个不要脸的老色狼,此时见徐其锦对自己冷淡,心里也有些嫉妒,低声道,“徐生谋划得如何了?是不是要在今日行动?”   明明她才应该是全港最耀眼的一个,是娱乐圈最光芒万丈的那个,怎么就多了个谢长安呢。   徐其锦对谢长安十分温柔,就算被她臭骂一顿也依旧待她如初恋一般,见了自己,却马上冷淡得不行,实在有眼无珠。   徐其锦淡淡地道,“这个不劳你费心。”   许舒如见了徐其锦这样子,心里更酸了,却强忍着,只道,“徐生,我只是希望这次能够万无一失。上次我曾经失败过,不希望这次再失败。”   “你这是在吩咐我办事?”徐其锦冷冷地看向许舒如。   长安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就死命让人抹黑,真以为他不知道?   许舒如打了个寒噤,连忙摇摇头,“我只是有些担心,所以问问而已。”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被徐其锦吓着了,心中大怒,恨不得马上给他个一见钟情光环,让他对自己要死要活,像条哈巴狗似的追着自己跑。   只是可惜,她手上没有一见钟情光环了,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了。   徐其锦一点也不想和许舒如独处,扔下“失陪”两个字,就去和其他身份相当的客人说话了。   说了一会儿话,他的助理走了进来,冲他打眼色。   徐其锦跟客人点点头,有礼貌地表示自己有事需要失陪,便走向助理,把助理带到二楼,这才问,“查到没有?”   “查到了,那个男人是英国人,叫安德烈,是个翻译,唔,是同声传译。”助理压低声音说道,又马上震惊地看向徐其锦,“徐先生,你一定想不到,小梨涡竟然也是个同传!”   徐其锦大吃一惊,“什么?长安是同传?你确定?”   “我确定!”助理认真地点头,脸上带着震惊,“我当时也怕自己搞错了,所以专门去要了录像和声音,是小梨涡没错!”   他说完,把手中的录像带递给徐其锦。   徐其锦十分震惊,也无心下去陪客了,当下马上拿着录像去了左首第一间房里播放。   当看到谢长安坐在简陋、狭窄的透明玻璃箱内认真地翻译,悦耳的声音如同汨汨流水,徐其锦心里的爱意直线上升,差点要溢出来。   “徐生,你相信了吧?我专门打听了一下,主办方说小梨涡是个十分优秀的译员!”助理见了徐其锦脸上的震惊和喜悦,马上说道。   徐其锦连连点头,“不奇怪,她这么机灵聪明,就该是个优秀的同传。哎呀,真是个聪明又低调的小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伸手去抚摸屏幕上谢长安如玉一样的脸蛋。   助理看到了,马上收回目光,心里再次决定,绝对不能得罪小梨涡。   徐生过去包养的情人千千万万,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上心过,这次对小梨涡这样好,绝对不是普通的好,估计就是他女朋友经常挂在嘴上的什么真爱了。   徐其锦冲助理挥了挥手,然后坐下来,认真地看谢长安翻译时的表情和眼神,认真地听她翻译的内容。   片段很长,但是谢长安的动作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由于生得好,侧面特别好看,所以同一个动作,让人看着也觉得是无上的享受,一点也不无聊沉闷。   也不知看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徐其锦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低头看腕表上的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他连忙关了录像,起身出去。   外面的是助理,他见徐其锦出来,忙道,“徐生,人来得差不多了,快要吃蛋糕了。”   徐其锦点了点头,一边往下走一边问,“长安和安德烈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是的,主办方说,是安德烈介绍小梨涡去做翻译的,接下来还有两个国际会议的翻译,小梨涡已经接了。”助理说道,“所以小梨涡和安德烈公斤晚餐,应该是为了感谢安德烈。”   徐其锦心情奇好,点着头说道,“我猜也是这样。”安德烈不足为惧,就只剩下章不见这个巨大的威胁了。   一来,章不见也是港岛商圈里的佼佼者,能力非凡,并不是可以随意踩一脚的小虾小蟹;二来,也是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谢长安喜欢章不见。   徐生认为,当前最要紧的就是,让谢长安不再爱章不见,或者说虽然还爱他,但是也要忍痛放弃他。   像谢长安这样年轻的少女,心里旁的没有,只有至死不渝的爱情。这样满心是爱情的少女,自然不能容忍任何背叛。而一旦亲眼看到章不见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她一定会死心的。   徐其锦在拿到许舒如的药之后,也曾犹豫过要不要下药的,毕竟下药并不轻松,也会留下很多手尾。他当时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双管齐下,一边准备下药,一边派人跟踪和彻查章不见,找他和其他女人有染的证据。   可惜找了这么久,什么也没有找到。章不见很干净,身边没有任何女人,就是出差,也从来不会和哪个女人进行非礼节性的接触。   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徐其锦很是佩服章不见。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竟然能忍得住不找别的女人,一心一意等谢长安长大,太难得了,难怪谢长安会爱上他。   助理看到徐其锦怔怔地出神,便问,“那还要继续盯着安德烈吗?”   徐其锦回神,“不用了。”   助理想了想又问,“住在富丽花园的阿翠和阿枝最近都在打听徐生的消息,需要回应她们吗?”   “不用,把花园给她们,告诉她们,以后不准再联系我。”徐其锦冷冷地说道。   “是。”助理马上点头应是,心里又将谢长安的重要程度往上调了好几个等级,这才又低声问,“徐生准备送什么礼物给小梨涡吗?您平时对所有女人都很大方……”   可是目前为止,竟然还没有送过东西给心里的朱砂痣,也太奇怪了。   徐其锦闻言,叹了口气,“她那样的性子,肯定不要的,估计还会当场砸在我脸上。……不过总得试试的,或许送到她喜欢的,她会收下呢。”   说完心中开始盘算该送什么给谢长安了。   助理见徐其锦说谢长安会把东西砸自己脸上时,竟然是带笑的,便没敢再看徐其锦脸上的表情,直接在心里把谢长安的重要程度调成了顶级,嘴上道,   “徐生,小梨涡来参加徐太的生日宴,估计心里是承认徐太的地位的。”   徐其锦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半晌说道,“我心里的徐太是她,只是她肯定不会领情的。也罢,这次是不得已,迟些我先离婚,恢复单身再说。”说完再次抬步向前。   此时已经走到楼梯口,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很多人在翩翩起舞。   徐其锦的目光,很快落在谢长安身上。   她此时满脸都是笑容,又甜又暖,在宴会厅中闪闪发光,把所有人都压下去了。   这样的她,合该属于他才是。   所以,一定要让她对章不见死心,就算不死心,也从此和章不见生了嫌隙,永远不会和章不见在一起。   想到这里,徐其锦转身,低声对助理吩咐了几句。   谢长安和章不见在会场中翩翩起舞,笑着问,“怎么样,跳得不错吧?”   “很好。”章不见低声道,“等会儿吃完蛋糕,我们早点回去,怎么样?”   谢长安好奇地问,“这么急回去做什么?你有事要忙吗?”   “这里人多,都不能好好说话了。回去了,我们两个好好说说话。”章不见一边说,一边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旋转了几个圈,然后一搂她的柳腰,把她搂进怀中,再次踏着合拍的舞步起舞。   谢长安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到时我们找个借口早点回去。”   章不见点头,又和谢长安舞了一阵,这才从舞池离开。   牵着手走到人少的地方坐下,章不见低声对谢长安说道,“我看徐其锦那禽兽还有李家那个黄口小儿一直在看你,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等会儿你不要离开我身边,也不要胡乱喝别人给的饮料。” 第96章   “好。”谢长安连连点头,俏脸生威,“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我都记着,以后一一奉还。”   章不见见她恼怒,便含笑安慰,“别生气,迟些有大热闹给你看,你等着就是了。”   “什么大热闹?能不能提前透露?”谢长安马上来了兴趣。   章不见见她美目流盼,正凝视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世界里的唯一,差点把持不住就说了,幸好有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在开口的那一刻忍住了,笑道,“现在还不能说,迟些会告诉你。”   谢长安知道他既然不打算说,那就不会提前说,只得心痒痒的,自己暗地里猜测到底是什么大热闹。   李大少见谢长安和章不见单独坐在一块,旁若无人,仿佛隔开了一个单独的世界,容不下任何人,心中气闷之余又带着酸涩,便抬步走了上去,   “你们在这里挺开心的啊,等会儿乐极生悲就搞笑了。”   谢长安本来就烦李大少,见他出口就不是好话,就更烦了,对章不见道,“一直跟着我嗡嗡嗡,跟脑残粉似的,烦死人了。”   “没事,你都说嗡嗡嗡了,当苍蝇好了。”章不见安慰道。   李大少涨红了脸,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难过,“谁、谁是嗡嗡嗡的苍蝇了……”他心里其实还有很多话,但是难过之下,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谢长安毫不客气地说道,“谁来我们身边嗡嗡谁就是啊,我等着你飞走呢。”   李大少见谢长安一脸面子都没给自己留,看也没认真看自己一眼,只是拿眼角余光瞥了自己一下,心中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像幼年时看到母亲被暗算那样说不出的难过。   不过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微微抬头,眨了眨眼,让酸涩且模糊的眼睛清楚一些,转身就走。   一边走,他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谢长安就是个小人得志的猖狂女子,很多年前他就看清她的真面目了,才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呢,随她怎么说,反正他也不会难过。   只是才走出不远,就彻底走不动了,只得随便找了地方坐下,趴在桌子上出神。   李大小姐担心李大少,自来到宴会厅之后,就一直留意着李大少,待看到李大少的目光一直情不自禁地跟着谢长安转,心里一边叫糟,一边防备着。   到李大少去和谢长安说话,她再也忍不住了,悄悄地跟了上去,站在另一边偷听。   听到李大少别扭的搭话内容,她心里暗叹,觉得这样说只会得罪人,果然,很快就听到谢长安异常不留情面的讽刺话语,再加个章不见,杀伤力更是异常巨大。   可怜她那兄长,差点要哭了,什么话也说不出,转身就走了。   李大小姐非常愤怒,看着兄长离开了,就大步上前,生气地说道,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吗?再说了,我哥哥那话,怎么看也算是好意的提醒,你说得这么不客气,也太过分了吧?”   谢长安抬起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觉得那是好意的提醒?他过去让人孜孜不倦地抹黑了我好几年,和好意可和没什么关系。退一万步,就算他是好意,我也敬谢不敏,实在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   李大小姐寸步不让地反驳,“你也知道是过去了,过去做了什么,就能代表现在也会这样吗?人是会变的,难道你们大陆没有这样的教育?”   “和你有什么关系?”谢长安抬起下巴,傲慢地问。   李大小姐大怒,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外头都说你是个花瓶,现在看来,你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说不过人就露出这样看不起人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呢。”   谢长安上下打量了李大小姐一番,点点头道,“李小姐挺有自知之明的,能够现场解说自己的动作神态以及内在含义。”   “你——”李大小姐气疯了,气得心中没词了,只觉得谢长安异常的可恶。   谢长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李小姐,容我跟你说一句,我谢长安也是有脾气的,别以为打了我几年,来跟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帮我给你哥哥带一句话吧,我和他是敌对的,最好见了也不要打招呼。”   他李大少当自己是谁呢,想抹黑她就抹黑她,想跟她和好就跟她和好?世界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李大小姐终于缓过来了,冷笑道,“话我听到了,一定会带到的。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句,谢小姐这么记仇,也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笑得阳光明媚,   “李大小姐这么说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说起来我始终不及你。我记得气得李太进医院那小妖精,后来被李家想办法封杀了,是不是?李大小姐是做大事的人,跟我提小家子气,我真是有些诚惶诚恐呢。”   李大小姐涨红了脸,“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也不想跟你说。”说完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才说谢长安记仇显得小家子气,谢长安马上说起她家对气倒她母亲的小妖精赶尽杀绝也是小家子气,是很直白的打脸了,她扛不住。   谢长安见李大小姐被自己气走了,施施然坐下来,看向章不见,“虽然我是女人,虽然这是女人的战场,但是我其实真的不大喜欢和她们打仗。”   “那就不要理会,直接做点什么让他们闭嘴。”章不见道。   谢长安点点头,见有侍者端着酒走过来,便招了招手。   一个小平头的侍者端着酒走了过来,冲两人微微点头示意。   谢长安看了看,见上面除了红酒,还有橙汁和蓝莓汁,一时有些迟疑喝什么好。   章不见伸出手拿过橙汁,“喝这个吧。”说完递给谢长安。   谢长安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口,冲章不见点点头。   章不见见状,拿过红酒微微啜了一口,神色微凝,很快又若无其事道,“果汁喝着味道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谢长安说道。和她上次中招的味道并不一样。   章不见眸光微闪,见谢长安脑后的头发有些翘,便走到她身后帮她理了理,含笑道,“那就好,等会儿你哪里都不要去,找罗美芙待在一起。”   “行吧。”谢长安以为章不见想去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聊聊,二话不说就点点头。   章不见听了,举杯喝了口酒,又道,“我和你一起回家,你记得等我。罗美芙如果想回去,你先拖着她。”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谢长安马上转过身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见瞒她不过,便凑到她耳旁,低声道,“等会儿有好戏看,你乖乖看,千万不要独自一个人。”   “什么好戏?”谢长安马上来了兴趣。   章不见笑道,“你等着,好戏很快开场。现在,我先离开。”   “那你小心点儿。”谢长安知道他估计是要去忙好戏了,连忙叮嘱。   章不见点点头,见身边有侍者经过,便把手中的酒杯放了上去,又冲谢长安点点头,就走向大厅中的某个方向。   谢长安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好戏,但是也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只得去找了罗美芙一起说话,耐心地等待着。   徐其锦看到章不见喝完了那杯红酒,唇角就翘了起来,脸上带上了愉悦的笑容。   他一边和朋友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地窥视章不见,当看到章不见向着自己走来时,有点不明所以。   很快,章不见走到了他面前。   徐其锦心中一动,目光看向远处正在和罗美芙说笑的谢长安,便冲自己的朋友点了点头,等朋友离开了,这才看向章不见,微微举杯示意,“不见找我,有什么事?”   问完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章不见生得极高,在他跟前看他时,居高临下,竟有说不出的压迫力。   章不见没有说话,向着他走近了一步,丹凤眼淡淡的,却带着无尽的压迫力,“我想告诉徐先生一声,长安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以后是我的妻子,不容许任何人觊觎。徐生以后,就不要再打扰我的长安了。”   徐其锦此时已经收拾好心神了,听他提起谢长安,也忍不住看过去,正好看到少女嫣然一笑,如同园中百花盛开,便舔了舔唇,喝了口酒,这才看向章不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安才貌双全,我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人结婚了尚且会离婚,何况只是女朋友?不见如果怕我抢走长安,那就看好一点。”   章不见淡淡地道,“徐生太看得起自己了,淑女自然是君子的配偶,可长安是淑女,你并不是君子。再说了,你这样一把年纪……”   徐其锦自打对谢长安思之若狂之后,就很不满意自己的年龄了,此时听到章不见提起,心里十分不快,便又喝了口酒,这才淡笑道,“我相信,成熟男子才能给长安无微不至的关怀,年轻男人太青涩,什么都不懂。”   章不见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认为,我这样才算成熟男子,徐生是老年男人。很不巧,长安也是这么觉得的。”   徐其锦见他一再提起自己的年龄,心中异常恼怒,但想到稍后发生的好戏,又强忍了,举杯将酒喝尽,这才用看后辈的目光看向章不见,“看来,不见对自己很不自信啊。”   章不见对答如流,“我只是想让癞|□□知道自己和青蛙王子的距离。”   徐其锦还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但是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带着淡淡的不悦射向章不见。   不远处,许舒如也一直在看章不见的动静,当看到章不见在和徐其锦说话,似乎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大厅,心里急得不行,很想去提醒一句。   但是她也知道,上次自己已经被抓了个现行,这次再去搀和,但凡有一点招惹上,估计都会声誉扫地,所以只得耐心等着,希望徐其锦是个能干的。   徐其锦的确是个能干的,他见章不见俊脸微红,担心他在大厅就发作了,当下从经过的侍者那里拿了杯酒,假装不小心洒在了章不见身上。   章不见看着自己西装上的酒痕,眸中闪过一抹不悦,“想不到徐生如此上不得台面。”   徐其锦见章不见身上被泼了酒还不肯走,似乎要跟自己理论,一边在心中暗自鄙夷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总要争一时意气,一边歉意地道,“这事是我不小心造成的,不如我带不见去洗一洗吧。”   再不走,药效就要发作了。章不见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丢的是徐家的脸,又浪费了他的计划,可不是他希望的。   章不见皱了皱眉,似乎还想继续理论。   徐其锦见了,差点忍不住伸手出来拽他了。   这么冲动的小年轻,怎么配得起长安?   他看着章不见,决定章不见如果还找理由,那他就拿谢长安做借口了。   所幸,章不见不再理论,只道,“走吧——”说完率先走了。   徐其锦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洗手间那条走廊,章不见就有些撑不住了,呼吸声粗重了很多。   徐其锦说道,“很热吧?这里没有冷气,我们走快一点,走廊里头有冷气。”   章不见没有说话,但是脚步下意识加快了。   又走了一段,徐其锦伸手扯住章不见,“不见,我有点事要问你,你跟我进来吧。”   这里是徐家,是他的主场,有很大的空间可以让他施展,所以他行事并不需要十分小心谨慎。   章不见呼吸粗重,“有什么事不能迟些再说?”   “和长安有关的事。”徐其锦放缓了声音,但或许是觉得胜利在望,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心跳比平时快了很多,怦怦怦直跳,似乎要从胸膛跳出来。   章不见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你最好不要骗我。”说完看向徐其锦,“开门吧。”   徐其锦见他一个后辈也来吩咐自己,心中更不快,但想着此时要哄他进去,只得忍着气推开门走了进去,“你跟着我进来吧。”   章不见叫住他,“等等——”   徐其锦站在门内,回头看向他,语气温和地问,“什么事?”若熟悉他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眸中的不耐烦几乎快溢出了。   章不见道,“前阵子你和赵家见面,是不是谈了个合作项目?”   徐其锦听他提起这个,嘴角翘了起来,眸子微微眯起,有些不屑地道,“不见,你想知道这个啊。如果你肯和长安分手,我可以把这个项目让给你。甚至,我可以把赵家投入的那一份都送给你。”   章不见冷冷地道,“我要说的是项目的事,和长安无关。”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无关的,事业和美人从来都是紧密联系的,有事业也就会有美人,有时候,有美人了,也会有事业。”徐其锦朗声道。   章不见垂头看向徐其锦,见他目光赤红,面上也涨成了红色,便淡淡地笑道,“徐生果然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对此十分了解。”   “不见,当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是不了解的。而且,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发现,再如何开疆拓土,成就感都不及得到一个能唤起自己所有热情和青春萌动的美人。”徐其锦笑了起来,似乎他即将得到那样一个美人。   章不见危险地看向他,“你是指长安吗?”   “没错,我是指长安。你不明白,她——”徐其锦正要大发感慨,就见章不见黑了脸,喝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徐其锦见惹恼了他,笑了笑,刚想继续加一把火,就见章不见砰的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这……   小年轻果然是小年轻,就是受不了激将。   徐其锦这么想着,伸手解了领带结,又解了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这才略微觉得舒服了一些。   今天之后,谢长安和章不见之间,应该就会闹翻了吧?对于爱情比天高的少女来说,男朋友和其他女人亲热,又被捉|奸在床,肯定无可挽回。   徐其锦越想越兴奋,也越热,呼吸也逐渐加重了。   谢长安和章不见闹翻之后,起码有一段时间不肯交男朋友的,他到时给出十二分的耐心,狂热追求她,给她章不见没有的温柔体贴以及忠贞,她肯定就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只是她脾气差,估计他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不过过程艰辛一些也没什么,只要能得到她就行了,就算以后再也不和别的女人鬼混,他也可以做到。   若她爱上他,以后将只会对他露出笑容,对其他的男人不假辞色……   徐其锦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她修成正果了。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徐生——”   徐其锦听了这声音,心中一震,忙睁着血红的眼睛看过去。   不远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少女,她此刻梳着丸子头,一身洁白淡蓝色的长裙,粉面桃腮,飘飘欲仙。   今天她挽着章不见下车时,他就想,有一天要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走在人前,引起所有男人的嫉妒。   “徐生,你怎么了?”那少女轻移莲步走了过来,一双盈盈妙目正担心地看着他。   徐其锦还从来没有得到过她如此温柔的相待,没有被她这样担心地看过,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抱住了她,然后仿佛朝圣一般,颤抖着地吻了上去。   如同他想象中的香甜,带着叫人心动的青春气息。   只是她有些不乖,不断地挣扎,似乎不肯被自己这样拥吻,进而拥有。   徐其锦兴奋得差点要爆炸,他使出万般手段,温柔地吻着用力地动作着,低低地说着最温柔的情话,想要把怀中少女的挣扎化为主动攀附。   渐渐地,挣扎的人儿再也不挣扎了,伸出藕臂紧紧地攀附着他,任他为所欲为。   徐其锦一生中有过数不清的女人,可是从来没有一刻让他感觉如此快活,只是吻着她,就觉得可以成仙了。   他用力地吻着,撕扯着彼此的衣服,在几乎要爆炸那一刻,和身下的少女合二为一。   许舒如已经没有心思说话了,即使和自己说话的人是她最喜欢的威廉。她的目光带着愉悦,看向不远处和罗美芙说笑的谢长安,带着深深的嘲弄。   她其实很讨厌谢长安这样快活的,可是谢长安身份地位不比她差,在娱乐圈地位比她高了一大截,即使她不高兴也没办法,只得生生忍着。   或许今天过后,她就不需要再忍着了。   看到章不见和姜韶华在一起翻|云|覆|雨极尽|缠|绵,谢长安应该会难过得哭吧。   在过去十年一直陪伴她左右,等着她长大,对她无微不至的男人,背叛了她。   许舒如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看到谢长安捉|奸章不见和姜韶华时,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最终崩溃大哭的场景。   威廉看向许舒如,“舒如,你同意了吗?”   眼前温婉的少女好似一弯清泉,流过这个世界,流经他的心田,让他全身心都为她颤抖。   许舒如回过神来,有一刹那的不解,问,“你刚才再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清。”   “我是说,我们今年订婚,你觉得怎么样?”威廉看这许舒如,温柔地问。   许舒如心中一喜,微微侧了脑袋,仿佛在思考,半晌笑道,“我得回去好好想想,想想你对我够不够好再说……”   “那我等着你……”威廉从来没有想过许舒如会拒绝自己,因此听到她这样说,觉得是意料之中。   许舒如点头,“嗯。”说完,目光又在人群中搜索谢长安的存在。   不过一会儿工夫,谢长安身边就围了几个满目倾慕的青年,这些青年之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的人,是她。   “她就爱招蜂引蝶。”威廉发现了许舒如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看到是谢长安,想起她把自己的表弟李大少迷得失了魂,心中不喜,难听的话脱口而出。   许舒如心中不住地点头,嘴上却笑着说,“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谢长安生得好,大家喜欢她很正常。”   “也就只有一张脸了。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她这样爱慕虚荣的女子,竟然生了这样好看不俗的面容,老天爷真是瞎了眼睛。”威廉凝视着不远处的谢长安说道。   许舒如听这话听得更开心了,眉眼全都舒展开来,笑着说道,“老天爷行事,谁也不知道。”   高兴之余,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一见钟情光环效果差别这么大,像威廉,对她至死不渝,而章不见毫无反应。难道仅仅是因为,章不见心里有爱人吗?   可是威廉原先,也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的啊,为什么威廉会爱上她,而章不见不会?   许舒如正在思考时,徐太身穿枣红色旗袍笑吟吟地站起来,正举目四顾找徐其锦。   可是此刻,徐其锦根本就不在宴会厅里。   徐太没找到人,心中有些好奇。要是过去,她还会猜想他又偷偷带了哪个小明星进来鬼混了,可是现在,徐其锦正想谢长安想得如痴似醉,怎么可能会离开现场去鬼混?   许舒如回神,看到正在四顾的徐太,精神一振,将原有的思绪抛到了一边,等着看即将上演的狗血剧。   徐太没找到人,徐老太太很快也知道了,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说过今天会在的,又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找哪个小明星鬼混了?”   这时有宾客笑道,“徐生吗?先前见他和章先生一起去了洗手间,或许找了地方坐着说话也说不定。”   “这个日子,有什么话不能迟些说啊……”徐老太太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带上了笑容。   即使儿子很忙碌,忙得忘了太太的生日也没什么,只要不是和女明星鬼混就行了。   “可能是忘了时间也说不定。”有人说完,又看向谢长安,“谢小姐,章先生是不是有要紧事要和徐先生说?”   谢长安想起章不见说的话,笑着摇摇头,“没有啊,他最近一直在陪我,没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这样,就去把他找回来吧。”徐老太太看向徐太。   徐太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谢长安一眼,往洗手间方向找人。   许舒如见了,觉得不能错过看热闹的机会,马上对威廉道,“我要去洗手间,你要去帮忙去找徐生和章生吗?”   “去吧,我们一起走一段。”威廉马上说道。   许舒如笑着点点头,轻移莲步走到谢长安跟前,“章先生真的没事要和徐先生说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的?”   谢长安冷淡地道,“关你什么事?”   威廉听了这话马上就恼了,“舒如是好心,你何必像刺猬似的,见一个人就刺一个人。”   “什么好心啊,我倒觉得她奇怪。我的男朋友,她这么关心做什么?还有,这个时候跟着徐太去,知道的说她是去洗手间,不知道的会说她别有居心。”谢长安不屑地说道。   许舒如的脸色僵了僵,“我只是去个洗手间,长安你想得也太多了吧?上次是我不对,你一时之间无法原谅我也没什么,我会继续努力表现我的诚意的。”   这时不远处的青年们似乎从两人的话语中发现了不妥,纷纷叫道,“我们一起去找徐生和章生吧,就当玩游戏了,谁先找到人,谁就是胜利者,走——”   他们生怕去迟了没有热闹可看,刚刚说完就纷纷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罗美芙和几个女孩子见状,也拉谢长安,“长安,走,我们也一起去走走,当锻炼身体了。”   谢长安还没答应,就被罗美芙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边一个,抱着手臂走了。   许舒如见了,也抬脚跟上,还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去洗手间那条走廊,她想看看徐太有没有发现徐其锦在哪里,可惜被前方的人遮住了,什么都没看见。   许舒如心里着急,又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   谢长安见许舒如表面上一派慢悠悠,但瞬间超过了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许大小姐走得这样急,看来真的很赶着去洗手间啊。”   “长安——”许舒如无奈地叫了一声,面上也闪过无奈和羞赧,仿佛在说谢长安不饶人。   谢长安笑着收回目光,“你这样急,要不你先走吧。”   威廉忍无可忍,“谢长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长得这样脱俗好看,一开口就得理不饶人,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可爱!”   “我就算可爱也不会可爱给你看啊,你别自作多情了。”谢长安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不给面子,一开口就怼。   威廉气极,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跟着许舒如走了。   谢长安笑了笑,和罗美芙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谢长安的个子在北方不算高,但是在南方的女孩子中,有鹤立鸡群之感,此时举目看去,隐约能看到徐太和一群男孩子站在一个房间前面,脸色有些不好看。   难道是电视剧中屡屡出现的误中|春|药继而捉|奸|在床|戏码?   不得不说,太老套了,但太刺激了!   谢长安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她和罗美芙并几个女孩子走到房间跟前时,正好听到徐太道,“估计他们有什么事,不用找了,我们回去吧。”   “不对啊,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啊!”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大咧咧地说道,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后退了一步。   许舒如忙道,“你肯定是听错了,不如我们听徐太的,都回去吧。”说完脸色一变,“徐生和章生是一起不见了的,这、这……”   谢长安看了许舒如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鄙视,嘴上喝道,“许舒如你是什么意思?不见是不在这里,但和徐生有什么关系?你到底要给不见栽赃什么事啊?”   在场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她,房间里头分明是办事的声音,连在外面也隐隐听得见,可见有多激烈。要是一男一女还可以说是风流韵事,如果是两个男人……   小梨涡真是太可怜了,她这么年轻就宣布交男朋友,甚至不怕打破自己的清纯形象,显然是很喜欢章不见的。今天过后,她估计得哭死。   这时有人忽然叫道,“不对,里面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就是不知道,男人到底是徐生还是章生了。”   一青年马上道,“兴许双龙|入|洞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见是蒋二公子,顿时都无语得很,接着又下意识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谢长安。   本来就倒霉了,还有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表哥,也倒霉得没边了。   谢长安铁青着脸蛋,“不见说只爱我一个,不可能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我不容许有人污蔑他,麻烦徐太打开门帮不见洗清罪名吧。”   “对呀,章不见为人古板,一点也不知情识趣,就连我请他去丽丽湾他都不去,一心留在家里陪我表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别人家里跟人乱搞?徐太快开门,帮章不见洗清罪名吧。”蒋二公子再次开口。   所有人听了这话,再次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谢长安。   得多差的运气,才会有这么帮倒忙的表哥啊!他带表妹的男朋友去丽丽湾找女人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喊出来?真是……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许舒如听了蒋二公子的话心情异常畅快,幸灾乐祸地看向谢长安。   看来蒋二公子他,也变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啊,真不枉费她的一见钟情光环。   “二表哥,你不要再胡说了。”谢长安叫道。   蒋二公子笑着摸摸鼻子,“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徐太,现在怎么办?”   徐太脸色难看,正犹豫不定时,许舒如又开口了,“徐太,你开门吧。让大家看清楚到底是谁,省得长安怀疑,以后都不得安宁。她和章先生是圈子里唯一的郎才女貌了,若是因为今天的误会而分开,大家心里都会觉得可惜。”   谢长安烦许舒如明明是自己想看,却推到她身上,当下就道,“许大小姐,你不是说急着去洗手间的吗?怎么有空在这里指手画脚啊!”   “长安,你……”许舒如的脸色有些难堪,只说了三个字就泫然欲泣地垂下眼眸。   威廉大怒,“谢长安你够了没有?舒如明明在帮你说话,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我作为不见的女朋友都没这么积极,她一个外人比我还积极,我觉得有阴谋,所以提醒一下大家啊。”谢长安说完一脸无辜地看向众人,   “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她说人有三急,刚才几乎是跑着去洗手间的,到了这里却忽然不急了,还有精力各种分析,太奇怪了吧。明明这三急都是憋不住的,她倒好,跟水龙头似的,有开关控制呢。”   威廉气得差点爆炸,“谢长安,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   谢长安耸耸肩,“我这是实话实说!要不是她做得粗俗,我会说得这么粗俗吗?我以为大家会认为我的比喻生动形象呢!”   在场所有人顿时都同情地看向许舒如,忽然觉得许舒如其实也很倒霉。   当然,同情之余,他们也觉得,谢长安说得挺对的。许舒如急厕所急得都要跑了,现在突然不急,太奇怪了。   最后就是,谢长安和蒋二公子不愧是表哥表妹,说话行事都如此气人,真不愧是一家人。   许舒如气得浑身颤抖,即使她拼命忍着,此时也差点忍不住了。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捉|奸吗?讨论她的一泡尿做什么?没听过尿遁吗?重点不在于尿,而在于寄托在上面的计谋啊!   罗美芙看向许舒如,笑着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许舒如刚才明明很急的,突然就不急了。”   蒋二公子看了许舒如一眼,笑着说道,“的确很奇怪,难道里面的人是许大小姐的情人,所以许大小姐才这么不急?”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许舒如,其中徐太的目光尤其深邃。   最近这些天,许舒如和徐其锦的接触有点多,超出了正常的接触次数。   许舒如连章老头都能看得上眼并且春风一度,看上徐其锦也不奇怪,毕竟徐其锦虽然渣贱,但能力还是有的,在商界的地位也比较卓越,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男人。   许舒如被大家的目光看得差点吐血,“我只是担心长安,怕她难过所以留下来帮忙看看,没想到她不需要……”说完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用看小妹妹的目光看向谢长安。   该死的谢长安,你有本事就继续气我,等会儿我让你哭也哭不出来!   有些偏向许舒如的人听了,忍不住开口,“长安,你说得也太过分了,舒如在帮你呢,你不领情也不能这样啊。”   谢长安看向许舒如,“我才不敢叫她帮我呢。每次来参加圈子里的宴会,我的心都是提着的,就怕她嫉妒心又起下药害我。”   “对呀,这样的关心还是不要为上。”罗美芙马上点头附和。   先前帮许舒如说话那人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人家谢长安中过招,所以才一直防备着许舒如,这很正常啊,不防备才不正常。   许舒如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蒋二公子无聊地道,“哎呀,别说废话忘了正经事,我们先把奸|夫找出来吧!”说完,一把拉开房间门。 第97章   本来捉|奸这样的事,大家虽然想凑热闹,但看在本身是做客的份上,是不大好参与的,可是里头的男人到底是徐其锦还是章不见都不知道,是极大的悬念,所以大家也顾不得是不是合适,兴致勃勃地要看。   所以蒋二公子一拉开门,大家就顺理成章地挤进去了。   徐太是主人,也跟着进去了,压根没打算阻止,不论里头的是谁,闹大了对她都没影响。   若里头办事的要是徐其锦,那是常事,丢脸都丢惯了,也不差在这一遭。要是章不见,带着女人来自己家里办事,家里是要倒霉很长一段时间的,此刻让人进去看,也算给他个教训了。   主人家不阻止,大家走得更快了。   许舒如很想跟着进去看热闹,但被谢长安那样说,再跟进去怎么也说不过去。正犹豫间,感觉到自己被人群带着往里走,干脆便顺势跟着进去了。   进去之前,她下意识地看了谢长安一眼,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威廉跟在她身旁,担心她再被混不吝的谢长安刺激,所以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当看到许舒如眼里的幸灾乐祸,他愣了愣,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忙眨眨眼又重新看去。   此时许舒如已经收回看谢长安的目光了,挽着威廉往里走,一心要看谢长安大受打击失声痛哭。   谢长安心里有些害怕,脚步就有些迈不动。但想起章不见先前说有热闹看,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里面的一定不是章不见,这才迈步进去。   蒋二公子作为一个风流贵公子,在人前的印象就是风流,因此打开门进去之后,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   谢长安还没走近,闻到男女办事那股味道,就有点不愿意进去了。   这时,蒋二公子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竟然是徐生和姜韶华,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啊……”姜韶华的惊叫声瞬间响了起来。   “是他们!”罗美芙兴致勃勃,扯着谢长安就往里走,“快,进去看热闹。姜韶华明明没资格来这里的,不知怎么竟然来了,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啊!”   许舒如此时也看到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徐其锦和姜韶华了,顿时如遭雷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是徐其锦?   为什么不是章不见?   当时章不见明明已经将下了药的红酒喝进去了啊,为什么竟然没中招?   谢长安虽然想看热闹和许舒如的脸色,但是实在不想看一对男女干那档子事,但被罗美芙拖着,还来不及反抗就走到里头了,一抬头正好看到徐其锦一阵大动然后舒爽地闷哼一声,趴在了姜韶华身上。   姜韶华一只手死命推徐其锦,一只手死命去找被子想把自己盖起来。   徐其锦发泄了两次,也清醒了些,铁青着脸从姜韶华身上下来,随手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看也没看赤|裸的姜韶华一眼。   谢长安有点想吐,但想着进来了起码要做点什么,便大声道,“哎呀,好恶心啊!这是精虫上脑还是被下药了啊?这么不要脸……”   说完若有所指地看了许舒如一眼,用力扯着罗美芙往外走。   罗美芙很想继续看热闹,但见谢长安不想看,只得跟着走了出去。不过她一边走,一边不忘大声应和,“铁定是被下药了啊!我们进来了他们都舍不得停下,死活要做完,说不是下药我都不信。”   徐其锦铁青着脸,看了徐太一眼,“出去——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带着人进来很好看?”   “你如果知道是什么日子,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徐太不甘示弱,马上反唇相讥。反正两人彼此之间都没有感情,知道迟早要离婚的,所以此时懒得装了。   蒋二公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道,“我看徐生和徐太也不必吵架,今天这样的日子,徐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被下药了。哎呀,这参加宴会有可能会被下药,太可怕了,难怪我表妹都不大喜欢来参加。”   听他再三提起下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许舒如。这一看,就看到许舒如特别难看的脸色。   曾明贤想起上次许舒如让姜韶华下药害谢长安,再想到这次姜韶华也搀和了,许舒如之前表现也不正常,又有章不见不知去了哪里,顿时想明白了,马上愤怒地看向许舒如,   “许舒如,你到底有多恨长安?上次下药想害长安出丑不成,这次竟然还想下春|药害长安的男朋友,你也太歹毒了吧?难道你以为害了长安,你就能出头?”   许舒如没能心想事成本来就不开心了,再被蒋二公子一说,引得所有人怀疑自己,就更恼怒了,此时再听到这样的指责,差点喷火了,马上愤怒地叫道,   “曾明贤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一开口就偏帮谢长安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是不是想讨好谢长安?可惜你长这副样子,怎么帮人家谢长安都不会看上你的。”   曾明贤本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听到许舒如说谢长安怎么也不会看上自己,虽知的确如此但还是大受打击,连反驳也忘了。   蒋二公子嗤笑一声,“许大小姐,人人都说你温婉大方,是港岛最后一个淑女,看在看来,跟急了跳墙的狗没什么区别啊。你这是气得狠了,还是暴露了真面目?”   所有人都意味深长地看向许舒如,仿佛在说,她一定是暴露了真面目。   许舒如话说出口之后,就意识到了不妥,可是当时盛怒之下,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此时稍微冷静了些,马上红着眼眶说道,   “我只是太过愤怒而已。凭什么长安出事,曾明贤要赖到我身上?我对长安如何,大家都该看在眼里才是,我由于曾经对不起她,一直告诉自己要让着她。”   说完怕自己等会儿再冲动,干脆抹着眼泪嘤嘤哭泣来。   马上有人反驳,“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麻痹谢长安才这么做的?”   和曾明贤交好的人见曾明贤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也忍不住开口了,   “许大小姐就是暴露了真面目。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了,她不是急着去洗手间的吗?为什么一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就留下来了,现在甚至进来看热闹,我看是想来收获成功的果实。”   “说得挺有道理的。”蒋二公子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看向徐生,“徐生你认为呢?许大小姐怨恨我表妹,甚至不惜向她下药。这阵子经常被我表妹奚落,心中暗恨,对章不见出手也说得过去。”   曾明贤从备受打击中回过神来,连忙道,“一定是她,她下药下惯了,这次也想故技重施。看看姜韶华的发型和衣服吧,都像长安,估计就是为了让中了药的章不见认错了人。”   众人一听这话,都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姜韶华。   姜韶华此时批了床单,正脸色煞白地坐在床角,听到众人的话,连忙垂下眼睑。   事到如今,她绝对不能开口胡说。   她知道自己排卵期是什么时候,这次从姜韶华那里得知计划的时间,一算正和自己的排卵期撞在一起,心里就有打算了。   她原先是想凭着这次春风一度怀上章不见孩子,再利用孩子将自己拖出贫穷的泥淖的。而现在,即使人选变成徐其锦,那也无所谓,只要怀上孩子就行了,反正徐其锦也不差。   至于徐其锦很渣,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她虽然知道,但更知道,徐老太太很在意孙子,若她成功怀上徐其锦的孩子,就算不能嫁给徐其锦,不受徐其锦的宠爱,起码能从徐老太太那里得到一大笔钱。   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一大笔钱实在太好了,绝对能够改变她的生活。   所以,她绝对不能乱说,免得惹上哪个讨厌她的人,不说话装死就对了。   蒋二公子啧啧道,   “看这发型,的确和我表妹有点像……至于裙子,虽然款色不一样,但是颜色是一样的,男人中了春|药,要将姜韶华错认成我表妹太正常了。看来,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啊。许大小姐,你策划这一切,挺聪明的啊,就是运气不好。”   曾明贤黑着脸愤怒地看向蒋二公子,“蒋二少,长安是你的表妹,你能不能别再提起她了?长安干干净净的,你再三拿来说这次的事,是侮辱了她!”   “说得也是,我不说就是了。”蒋二公子笑着说道。   许舒如没听到威廉为自己辩护,顾不得继续嘤嘤哭泣了,马上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蒋二公子这是铁定要污蔑我了?我一个女孩子,哪里来的春|药?”   蒋二公子吊儿郎当的,“你不是和章老先生好吗?他那里什么没有?上个月,我好像还看到你们一副办完事的样子从宾馆出来。”   威廉之前一直不说话,就是因为觉得大家的猜测有些道理,想知道许舒如会怎么为自己辩护,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马上看向许舒如。   在场其他人也看向许舒如,满脸的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一直暗暗倾慕许舒如的激动得大声叫道,“我不信,舒如怎么可能会看上年纪那么大的?都能做她爸爸了。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蒋二公子故意诬陷舒如的!”   “何止爸爸啊,说得难听一点,都能做她爷爷了。算算,章老先生今年该有五十多快六十了吧?上次章老先生说和她做过,她说是被设计的,我还信了她呢,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彼此有意。”又有女孩不屑地道。   威廉脸色难看地看向许舒如,“舒如你告诉我,你上个月有没有和章贲去过宾馆?”章贲是章老爷子的大名。   许舒如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是真哭,她一边哭一边道,“我是被骗去的,是被他骗去的……呜呜呜……”   蒋二公子笑了,“我自诩风|流大少,认为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能哄得服服帖帖的,一直想骗许大小姐去一次,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章老先生真厉害,竟然能做到我没能做到的事,我不得不服啊……”   许舒如哭得更大声了,发自内心的哭,嘴上呜呜咽咽,“三太约我的……呜呜呜呜……”说完没听到有人帮自己解围,就连威廉也不出声,更难过了,马上看向徐其锦,   “徐生能不能站出来说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做过错事,所以再有任何错事,都要被怀疑……”   徐其锦发泄了两次清醒过来,就意识到自己被章不见反过来设计了,心里正不知如何恨呢,就听到谢长安说恶心,心情就更恶劣了,开口让徐太把人带出去,就没心思关注别的,认真琢磨到底哪里出了错。   反正他风流是全港知道的,更风流的事都做错,在徐太的生日上睡了个女人,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懒得遮掩了。   他刚想到章不见故意激怒自己,让自己闷声喝酒,估计药是下在自己的酒里,就听到许舒如的话了,当下厌烦地抬起头,“我也想问是怎么回事。”   说完想起姜韶华和谢长安类似的装扮,再想到许舒如跟他保证时说会让章不见看不出任何破绽,猜到姜韶华类似谢长安的装扮肯定是许舒如策划的,心中更是恼怒,舔了舔唇道,   “不过大家肯定不知道,上次长安中的不是泻药,也是春|药。”   要不是许舒如这样的蠢货,他怎么会认错人,怎么会把一个下贱胚子当成自己的女神那样来膜拜和侍候?   要是他有找替身的心思,就不会这么久都不碰女人了。   此言一出,许舒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尖叫道,“你胡说——”   “当时我距离长安最近,有没有胡说我最清楚。”徐生说完,冷淡地喝道,“现在,全都给我滚出去——”   曾明贤失声惊叫,看向许舒如,“你竟然给长安下春|药?长安那时还不满十八岁……她愿意和章不见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中了春|药?”   很多心里对谢长安有想法的,心里都涌起这个问题,然后愤怒地看向许舒如。   蒋二公子笑了笑,但是笑意没到达眼底,“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了徐生。”   谢长安出来之后让罗美芙在房间外守着听动静,自己去找章不见。   虽然说确定里面的人不是章不见松了口气,但章不见或许也中了药,不把人找到她到底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女人等着呢?   推开第二间房的房门,谢长安就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喘息声,但没有女子的声音。   她站在门外红着脸听了一会儿,确定是章不见,这才迈步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   走到里头,就看到章不见正坐在沙发上自力更新,口中深深地喘息着,不时叫一声“长安”。   谢长安听到这里,脸烧起来,差点就要转身走人。   章不见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谢长安,忙叫,“长安,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叫出来时,像上辈子日日夜夜|缠|绵情到深处时的呼唤,听得谢长安腿软。   “长安,过来——”章不见又叫了一声。   谢长安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烧着一张脸问,“你也中了药吗?”   “中了。”章不见说说,伸出左手把谢长安拉到身边坐下,然后凑过去,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谢长安耳边,性感地低喃,“你就是我的春|药,快来帮我解。”   谢长安掐了他一把,“既然没事你躲起来干什么?还躲在这里做这种事,你就不怕……”还没说完,就被章不见吻住了。   章不见用力吻着谢长安,左手拉着谢长安的纤手往自己快要爆炸的那处摸去。   谢长安回吻他,感觉到手上的灼热和巨大,身体瞬间抖起来,迷迷糊糊间像上辈子生理期做的那样帮他纾解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气恼地叫道,“你给我快点,等会儿我还要在场呢。”   “我尽量……”章不见此时只恨这里不是自己家里,不能尽兴,当下又吻住谢长安,拉着她一双手帮自己动作。   谢长安只得继续帮忙,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耳旁章不见闷哼一声,接着手上就一股粘腻灼热……   “我去洗手,你快点把自己收拾好……”谢长安热得跟发烧似的,一点也不想跟章不见待在一起了,两个老司机在一起太容易出事了。   洗完手,谢长安又走到窗边吹风,正吹着,感觉身后覆了个人,便道,“别抱了,不然等会儿又要拉着我胡闹。”   “就抱一会儿……”章不见说着紧紧地抱了谢长安一下,又狠狠地在她耳后留下一吻,这才松开人,起身走进房里自带的洗手间。   谢长安热着脸理了理头发,说道,“若有人问起你,我就说你在这里,你看怎么样?”   “你说我在这里浇冷水……”章不见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   谢长安皱起眉头,再想到现在是夏天,浇冷水也不怕,便叫道,“那你少浇一点,别弄得自己着凉了。外面的人估计在找我们了,我要出去。”   “去吧。”章不见应道。   谢长安想了想,从小化妆包拿出口红和镜子补了妆,就匆匆地走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大方地走了出去,又将门带上。   她以为此时大家肯定在找她和章不见的,所以没敢做小心翼翼之状,生怕被人怀疑。   出了门,发现罗美芙还站在徐其锦和姜韶华办事那房间前凝神听里面的动静,顿时放下一颗心,走了过去,“怎么样,怎么还没出来吗?”   “还没呢,很精彩!”罗美芙说完,低声把里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谢长安。   谢长安听完不住地点头,幸好里面的人吵得够久。   罗美芙说完,便问,“你找到章不见了吗?他现在怎样了?”   “找到了,也中了药,在浇冷水呢,浇了好一会儿了。”谢长安说完,就精神听里面的动静。   罗美芙知道章不见的下落,又知道中药浇冷水,觉得没什么好问的,当下也跟着凝神听。   谢长安刚听了几句,就听到徐生的爆料,顿时黑了脸。   罗美芙又惊又怒地看了过来,“长安,许舒如上次向你下的,真的是春|药?”   “嗯。”谢长安应了一声,脑海里下意识想起自己中药之后那瑰丽的一切,脸蛋重新烧起来。   罗美芙沉下脸,“这许舒如也太不像话了,行事手段怎么跟出来卖的娼|妇一样的?”   谢长安没有说话,只是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正在这时,里头吵吵嚷嚷的,很快就出来一大群人了。   曾明贤死死拽着许舒如,见了谢长安,想到她定是中了药才不得已和章不见在一起的,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恼怒,马上推搡了许舒如一下,“你说啊,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长安!”   威廉一把推开曾明贤,看向许舒如,“舒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到一向维护自己的威廉问自己为什么做而不是有没有做,许舒如的心彻底慌乱了,摇摇头,“我没有,不是我下药的……”她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只能否认不是自己下药的,别的都不敢多说,更不敢否认上次的不是春|药。   徐其锦可不是手上无权的小年轻,可不担心和许家交恶,要是他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爆出去,那她此刻的否认在以后就会变成撒谎和死不认错,所以她不能这么说。   威廉熟悉许舒如,看了她的表情听了她的话,就知道她没有下药,但肯定参与这些事了,脸上闪过失望,怔怔地看向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学历,有演技,迟早会大红的,你何必嫉妒谢长安?”   就算嫉妒,也不至于用上这样的手段啊。谢长安那个时候,还不满18岁呢,若是去告,许舒如吃不了兜着走。   蒋二公子一把推开威廉,揪住许舒如,“让我来问吧,我是长安的表哥,最有资格问了。许舒如,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这样对长安?”   许舒如没有说话,只是拿哀求的目光看向威廉,见威廉面带怜惜,但就是不说话,于是又看向在场倾慕自己的男孩子。   一个长相斯文的青年站了出来,“好了,这件事分明是姜韶华算计的。舒如是许家大小姐,从小受的精英教育,怎么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说完,还用十分怜惜的目光安抚性地看向许舒如。   许舒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来擦眼泪。   曾明贤看向他,“钱文秋你就算帮许舒如,也不能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两次的事,稍微用脑想一想,就知道是许舒如的手笔啊!”   “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证据就不能这样胡说损害舒如的名誉。”钱文秋大声反驳,又看向众人,   “上次的事,舒如并没有承认是她下药的,这次的事,肯定也不是她做的。一定是姜韶华利用了舒如,想通过舒如害谢长安,并且攀高枝。”   说完了,还看向许舒如,像是在求证。   许舒如点了点头,“对,不是我下药的,不是我下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确没有下药,所以说得理直气壮,说完了还道,“大家如果不信,我可以发誓,发毒誓!”   曾明贤冷笑一声,“臭肉惹臭虫,我们圈子里的人都不理姜韶华,只有许大小姐和姜韶华打得火热,不就是因为志同道合么?现在出事了,把一切推到姜韶华身上,许大小姐真够聪明的啊!”   钱文秋见许舒如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当即朗声道,“舒如一向善良,交朋友不看身份地位,怎么知道姜韶华用心险恶?她又单纯,可不就被利用了么。”   谢长安看众人吵了这么久都没有吵到点子上,当下扬声道,   “许舒如当时举止奇怪,用去洗手间的借口跟徐太去看热闹,走到门口听到动静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不去洗手间了。这就说明,许舒如就算没有下药,也是知情者和参与者。当时,她还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我呢,分明以为里面是章不见,我这个章不见的女朋友要丢脸了。”   才说完,就见不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大批的人。   原来,这里的人长时间不回去,闹出的动静又足够大,大家好奇心起,都忍不住过来看热闹了。   曾明贤可不管来多少人,马上附和谢长安,“没错,许舒如就算没有下药也一定是知情者和参与者,她知道姜韶华要害人却一言不发,显然是同谋。”   蒋二公子点点头,“这个推理没问题。许大小姐啊许大小姐,卿本佳人,奈何害人呢?你就算害了长安,你不可能长长安的脸,拿长安的奖啊……”说到这里摇头叹息,“女人的嫉妒心理实在太可怕了。”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跟前了,听到这里脸上都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纷纷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二公子快言快语,将发生的事和大家的推理一一说来。   许舒如恨不得拿刀子捅死蒋二公子,再也不觉得蒋二公子的一见钟情光环生效了,连连大声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钱文秋也跟着大声道,“舒如是不知情的,她是被人蒙骗的,一切都是姜韶华做的。”   章老爷子走到许舒如身边,含情脉脉地看向她,附和道,“没错,舒如一定是被人蒙骗的,舒如这样善良单纯,怎么会做这样的坏事呢?”   此言一出,先前一起进过房间,听蒋二公子说过许舒如章老爷子上个月一起开|房的人,马上拿暧|昧的目光看向章老爷子,看了看又看向许舒如。   许舒如心中恨得吐血,很想拿把枪,突突突地干掉章老爷子。   在场的贵妇和青年男女也暧|昧地看了章老爷子一眼,然后看向许舒如,什么也不说。   大家都不是傻子,要是没什么,许舒如为什么会和姜韶华混在一起?   姜韶华那样的小角色,在离开蒋家之后就不知去哪里了,许大小姐却偏偏把人找回来并交朋友,甚至带她出席他们圈子里的宴会,分明是找个志同道合的替死鬼,眼下可不就用上了么。   许太太气极,心里怨女儿事多,但也不能眼看着不管,当下就大声地问,“既然说到章先生,那章先生人呢?”   谢长安慢吞吞地道,“我找到人了,就在过去第二个房间里,他也中了许舒如的春|药,现在在浇冷水呢。许太太,你能不能管好你女儿?不然以后许舒如会出席的宴会,我都不敢参加了!”   “怎么就是我女儿的春|药了?我女儿也是受害者,她只是太单纯才会被人利用。”许太太听到谢长安一口锅就扣在许舒如身上,马上反驳。   蒋太太冷笑一声,“许太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姜韶华是什么人?她能来到这里,能拿到无色无味的春|药?你也算出身不错了,怎么养出这么个下贱的女儿?一动手就给人下春|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家的家教呢!”   这话说得极为难听,许太太气得涨红了脸,“蒋太你是什么意思?你没有证据这样污蔑我,真以为我们许家怕了你们蒋家吗?”   章老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都是一家人呢……”   “谁跟她是一家人?”蒋太太和许太太异口同声反驳。   章老爷子嘿嘿笑着说道,“我和蒋敛是好兄弟,和舒如关系也不一般,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你胡说什么?”许太太的脸瞬间黑了,“章贲,你不要以为我们许家是好欺负的,你这个不要脸——”   蒋二公子适时开口打断许太太的话,“许太这话说得太过了,谁不知道上个月,章老爷子和许舒如才开过房啊,我想要不是许太拦着,许舒如和章老爷子早就结婚,双宿双栖了呢,怎么叫胡说?”   “那不可能!”许太愤怒大叫,叫完看向哭泣的许舒如,见许舒如没有反驳,差点爆炸了,一把扯过许舒如就走,“今天这事没完,我马上回许家,到时由我先生和诸位算账,诸位冤枉抹黑我家舒如的,都给我等着……”   再待下去,她还不知道会怎么丢脸呢,只得先放狠话走人了。   姜韶华见徐其锦默不作声地穿衣服,什么也不敢说,而是尽量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徐其锦一边系着衬衣的扣子,一边说道,“二十分钟之后,滚出去,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姜韶华想了想,“对、对不起……当时我发现是您,一直想提醒您,还挣扎来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爱的是谢长安……”   当时徐其锦一边贯穿她一边不住地叫长安,手和嘴都异常的温柔,她过去就算以为他只是想玩玩,这时也清醒了。   徐其锦听了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扣好扣子又拿过西装上衣,转身就出去了。   姜韶华见了,连忙去穿上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服,穿好之后飞快地往外走。   反正现在留下来也没什么用,早走早好,回去祈祷这次能怀上。   才打开门,她就看到湿答答地从不远处一个房间走出来的章不见,眼圈瞬间红了,“章大哥……”   “滚——”章不见看到姜韶华的裙子和发型,俊脸阴沉得可怕,扔下一个字,看也没再看姜韶华一眼,就迈着大长腿走了。   姜韶华看着章不见的背影,心里发酸,他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他为什么对谢长安那么好,却看不上她?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谢长安到底有什么好?   徐家出了这闹剧,大家都不想留下来了,纷纷找了借口告辞。   谢长安见章不见浑身湿答答地出来,连忙也领着他走了。   李大少和李大小姐扯着威廉,也早早地走了。   回去的车上,李大少看向一直沉默的威廉,“表哥,你以后忘了许舒如吧,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说,她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嫉妒心起来,真的什么事都敢做的吗?”威廉满脸茫然地看向李大少。   李大少摇摇头,“我不知道”说完怔怔地出神。   李大小姐道,“我也有嫉妒心,但是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和嫉妒心没关系,和人品有关系。我就算嫉妒一个人,我也会想别的办法,绝对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 第98章   威廉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痛苦,“可她过去不是这样的啊,她那样温婉善良,对谁都带着笑容,像天使一样。”   李大小姐笑了起来,“表哥,我爸爸跟我说过,人处于顺境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虚的,若处于逆境时,还能保持才算真品格。我想,许舒如的温婉善良,只是装出来的,一旦遇到挫折,就全部暴露出来了。”   威廉呆若木鸡,用手抓着头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舒如遇上谢长安,可不就是处于挫折了么,遇上挫折她不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而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把人踩进泥淖里,可惜不知道是不擅长还是蠢,每次都被识穿了,丢尽了脸。   李大少扭头看向李大小姐,“那一个处于顺境的人奚落一个过去欺负过她的人……那个被欺负的人主动送上去的,欺负人的不会主动去找被欺负那个人的麻烦,又是什么道理?”   “那还有什么道理?不就是被欺负那个上门找不自在吗?人家都不搭理他,他还上门,根本就是自取其辱。”李大小姐不屑地说道,“遇上个脾气好的奚落一番就算了,遇上个脾气差的打一顿都是轻的。”   李大少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   当年他查过,姜韶华可是去找过谢长安好多次的,但是谢长安一次都没主动找过姜韶华。所以,当时谢长安做出一副猖狂模样奚落姜韶华,是烦了姜韶华?   李大小姐眯着眼睛看向李大少,“哥,你说的欺负人的该不会就是谢长安吧?我可是记得你曾经在徐家放话说长大了要娶他做你太太的,但是没过多久就说她不好,还和姜韶华混在一起。”   李大少垂下头,脸上神色有些苦涩,“就是她……我想带表哥去看她,正好瞧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奚落姜韶华,说的话很不好听……”   正在出神的威廉听到这里,道,“谢长安未必就很好,你们应该记得她的采访吧?向来十分猖狂。还有她对徐生和表弟的态度……”   李大小姐笑了,“的确,她未必是好人,但徐生和哥哥抹黑了她那么多年,她能有好脸色才怪。要是我啊,我可能比她更不客气。”   李大少和威廉同时垂下脑袋。   李大小姐看向李大少,“哥哥啊,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这份喜欢应该不会有结果的,你趁早看开吧。”   “你真的喜欢她?”威廉马上看向李大少,见了李大少的神色,又加了句,“世事无绝对!”   李大小姐笑道,“章不见从长相、能力、才华都比哥哥好,又对谢长安非常好,陪在她身边十年,哥哥根本比不上。再说了,哥哥应该也发现了吧,谢长安看章不见的眼神饱含情意,显然彼此深爱。”   “我有那么差吗?”李大少忍不住反驳。   李大小姐点头,“你比章不见差。”说完见李大少很不服气,便又道,“哥哥,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坚持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开,让自己好过点。”   “你先说服威廉吧。”李大少移开目光。   李大小姐叹了口气看向威廉。   许舒如离开徐家之后,就不再抹眼泪了。   许太太看着这女儿,倒想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好端端的去害章不见干什么。要是看不惯谢长安或者章不见,奚落几句也就罢了,动手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动手了还要被人发现,丢脸丢尽了。   见许舒如坐着发呆,许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好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和其他富豪也就是同一阶层,根本得罪不起好几个富豪。   许舒如想着需要许太太帮自己跟父亲求情,当下就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许太太听得异常愤怒,“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出来?徐其锦和你一起倒霉,你不说,徐其锦倒成了受害者了。”   “我怎么能承认药是我提供的?那样我就完了!”许舒如叫道。   许太太冷笑,“现在大家就认为药是你提供的,事情也是你指使的!”说完想起许舒如和章老爷子的事,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直戳许舒如的脑门,“还有章贲那老头子是怎么回事?你跟他开房做什么?”   那样年纪的人,她怎么睡得下去!   “是他卑鄙,让三姨太给我下药。”许舒如咬牙切齿地道,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想办法给三太一个教训。   许太太恨铁不成钢,“明明就是你蠢,怪别人也没用!上次是三姨太,这次又是,你的脑子呢?”   许舒如不说话,她不是蠢,她只是觉得有个金手指,谁也不需要怕而已。谁知道三姨太会那么阴险?谁知道章贲会那么不要脸?谁知道章不见会那么狡猾?谁知道徐其锦会翻脸不认人?   许太太看了一脸不认输的女儿一眼,很快做了个决定,“你出国读几年书,过几年再回来。”   “我都有学士学位了,为什么还要出去念书?”许舒如马上反对。   许太太冷冷地看向她,“接连出了两起疑似你给人下春|药的事,你以为你还能在圈子里行走吗?识相的自己远走,免得再有宴会,人家单单漏了邀请你!”   许舒如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沉着脸不说话。   许太太咬牙,“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你过去学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许舒如恨得牙痒痒的,现在民众的目光都在娱乐圈的那些天王天后身上,哪里还关心富家小姐们的教养?都不被关注的东西,她需要那么看重吗?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说,只能自己憋着。   不过想到自己今日过后在圈子里声名扫地,许舒如到底气不过,决定搞点什么出来转移视线。   谢长安这次没什么事,回到蒋家简单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就看同传需要的资料了。   之后两天,她回剧组继续拍戏,拍了两天又请假去做同传。   这次会议的英语组照例是三个译员,除了谢长安和安德烈之外,另一个是中国人。   谢长安第一次在英语组碰上同胞,很是兴奋,和同样兴奋的同胞杨敏很快聊了起来,直到开始翻译才停下来。   中间休息的时候,杨敏高兴地说道,“我们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也来做同传了,你要不要出去见一见?”   谢长安有点好奇地问,“我们圈子里有多少同传?”   “十八个。”杨敏笑着说道,“现在人不多,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安德烈在旁搭话,“中国大陆的同传,基本上都是由JICS培养的,素质都很高,起码比亲爱的谢之前遇到的两个韩国人高。”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她看资料也看到过,大陆的同传是JICS培养出来的,好像是85年才开始培养。如今是90年,才5年功夫,人少正常,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多的。   不过她也听章不见说过,即使是后世,中国大陆的同传都不算多,京城和魔都最多,其他两个城市羊城和鹏城作为国内的一线城市,同传极为稀少,每次举办什么国际会议,都要从京城和魔都聘请。   其实也不怪同传少,实在是这份工作要求很高,限制了很多人。   “是啊,我们要求严格,所以质量都比较高。”杨敏说起来有点自豪,说完又重提刚才的话题,对谢长安道,“大家都很想见你,你和我出去和大家见个面好不好?”   谢长安含笑点头,“好啊,我们这就走。”   她也是大陆人,虽然初次入行不是在大陆,但也需要打入大陆的圈子,跟着同胞们行事的。   这次来参加会议的大陆同胞除了谢长安和杨敏之外,只有三个,两男一女,看起来都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谢长安看了就有好感。   其中比较年轻的王静拉着谢长安的手直打量,“以前咱们大陆的同传里,我是最年轻的,现在变成你啦。”   “最年轻的名头没什么,最漂亮的名头才算重要,日本的藤原小姐之前是同传里长得最漂亮的,这下换成我们长安啦。”杨敏自豪地说道。   “我早上来了,跟我那个组的松本说,松本还不信,说我们吹牛。还说小梨涡绝对不可能跑来做同传的,她长得那么好看,靠脸吃饭就够了,不可能来同传界吃苦。”张成洲说道。他是谢长安上次遇到的中年男人。   谢长安笑道,“他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该怪他赞我好看,还是怪他小看我的水平了。”   “当然怪他小看你的水平啊,你好看大家都承认,哪里还需要他赞。”另一个男同传刘培笑着说道。   原先听说谢长安也来做同传的时候,大家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有些担心有些愤怒,怕谢长安是为了镀金才进来的,怕她水平不佳,损坏了大陆同传团队的名声。后来知道她是安德烈推荐的,而且水平很不错,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一改原先的态度,对她满口赞誉。   此时见了人,见她果然长得好,行事也不见接受采访时的猖狂,据说水平还高,大家对她印象更佳了。   谢长安听了笑笑,表现比在娱乐圈是谦逊很多。   很快中场休息结束,谢长安跟杨敏和刘培几人分别,回了中英组的箱子。   安德烈百无聊赖,见谢长安回来了,连忙坐直了身体笑问,“对了,亲爱的谢,上次我和你出去共进晚餐,是不是被记者说你要移情别恋了?”   “那是记者乱写的,安德烈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和我男朋友解释清楚了,他说很感谢你帮我的忙,有空了请你吃饭。”谢长安道。   安德烈听了这话,脸上闪过惋惜,“那真是太遗憾了。”要是谢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该多好啊!   谢长安看出去,见各发言人已经开始坐好了,连忙对安德烈道,“准备开始了,安德烈,认真点吧。”   安德烈听了点点头,坐直身体,打起精神。   中午吃饭时,章不见没空过来陪着,谢长安就跟杨敏及安德烈一起,打算和其他同传统一用饭。   才走到走廊处,就看到远处有好几个人在用英语争执。   谢长安本身没注意看的,但是很快被杨敏拉着加快了脚步,“快去,好像是王静的声音。”   “王静是谁?”安德烈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问。   谢长安一边和杨敏快步走一边回道,“是大陆的一个同传,很可爱的女孩子。”   “好像吵起来了。”安德烈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和杨敏又加快了脚步。   刘培沉着脸对王静道,“跟他们废话做什么?到时他们看到人就知道了。”   “对呀,别理他们,我们先去吃饭。”张成洲也劝。   王静咬了咬下唇,放弃了再说,准备和张成洲及刘培走人。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叫道,“怎么走了?是不是怕被我们揭穿你们在撒谎?”   “松本先生,你自己是井底之蛙,没见识就闭嘴,别暴露了你的肤浅!”刘培忍无可忍地说道。   一个长相秀丽的女青年道,“松本先生,你别为难他们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藤原小姐,你性格好,不愿和他们起争执,但我却没有那么好的性格。谁不知道中国人爱夸大其实啊,‘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产’,这还是他们中国人自己说出来的。”松本叫道。   旁边的酒井小姐点点头,“对,中国人就爱夸张和吹牛,恨不得把自己说得天上地下第一棒。崖山之后再无中国,果然是至理名言。”   “一个大明朝时期要来纳贡的倭国,也有脸来点评我们泱泱中华?”张成洲沉着脸说道。   松本嗤笑一声,“有本事跟我们比当代,比过去有什么用?人永远是活在当下的。”   “当下也不输你们,不然让你们天皇跟我们打啊?”王静年纪小,气得狠了,说话就没了顾忌。   藤原小姐皱了皱眉头,“好了,我们就事论事,不要说别的了。”   “无论说什么都是他们没理,小梨涡是比你漂亮,可是小梨涡会来做同传吗?历来美人只有一张脸,可没见过有才华的,小梨涡从业以来,也没传出过什么才名。”松本道。   酒井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小梨涡是不可能来做同传的,第一,她没那么聪明,所以不可能做同传。第二,她一部电影就赚同传一年的钱了,不可能会来做同传!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历来喜欢争第一,但是同传的第一美女,非我们藤原小姐莫属。”   王静气得握紧拳头,“我就算不去吃饭,也要让你们看一看来的是不是小梨涡!”说完就要回去找人,这一抬头,就看到和杨敏挽着,快步走来的谢长安。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马上激动地挥了挥手,“谢长安,杨敏,你们快来!”   谢长安和杨敏此时已经走近了,听到王静的叫声又快加了脚步,很快就走到她跟前,异口同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她们刚才走得急,呼吸声以及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有点大,所以没能听清王静他们争吵的内容。   王静马上气氛地说道,“我们和韩国组的一个译员闲聊,说到你也来做同传了,日本这几位听到了,就说我们撒谎,说我们为了争同传届第一美女所以才撒谎。”   “这有什么好争的……”谢长安说着,看向眼前几个日籍译员。   几个日籍译员此时都盯着谢长安看,一脸的惊艳,一边看还一边惊叹“漂亮”“元气满满”之类的话。   王静年纪还小,见了就冷笑一声问道,“怎么样?我没骗人吧?”   张成洲和刘培虽然觉得泱泱大国不该和小国寡民计较,但刚才气得狠了,也想出一口气,所以此时都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腰板,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松本先生听了王静的话,瞬间回过神来,问谢长安,“请问你是小梨涡吗?你真的是英语组的同传?”   “嗯,我是小梨涡,现在在英语组做同传。”谢长安点了点头,想到王静说松本认为他们撒谎,就又加了一句,“当然,你们可以说我撒谎或者吹牛了。”   松本和藤原几个听了这话,满脸尴尬。   刘培看向说话人,“松本先生,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   “相信,相信!”松本不住地点头,目光仍旧黏在谢长安的脸蛋上。   谢长安不喜欢有人这样看自己,当下就皱起了眉头,想要发飙。   酒井小姐马上伸手拉了拉松本先生,松本先生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了,于是收回目光。   可是即使收回目光了,他还是趁着一切机会看谢长安,看得眼也不眨。   酒井小姐见松本先生一直盯着谢长安看,就也看向谢长安,有些不快地用英语说道,“在同传届,美貌是次要的,业务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能够表现出足够优秀的业务能力,不然我想你也没资格在我们这个队伍里。”   “酒井小姐未免太多管闲事了!”杨敏不快地道。刚才说王静他们撒谎,现在又来居高临下地教训谢长安,真当她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   谢长安被松本看就不高兴了,再被酒井小姐这样居高临下地指点和怀疑,更不高兴了,当下跨步走到酒井小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向酒井小姐,   “谢谢你的指点。不过你是主办方吗?不是的话,就不要操这么多的心。在同传届,不适合感情用事,希望你注意自己的态度,也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过说真的,长得高真不好,说话跟训后辈似的,真麻烦。”   真以为她不会训人吗?她身边大部分都是能动口BB绝不动手的文坛大佬,在训人方面是酒井的祖宗,她不表现不代表她没学到怎么训人。   酒井小姐的个子只到谢长干下巴,闻言气红了脸,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松本和藤原拉住了,她不高兴地回头。   藤原小姐低声用日语说了几句,就要扯酒井小姐走。   王静叫住人,“先别急着走,先跟我们道歉啊,我们有没有吹牛?”   藤原小姐一张秀丽的脸蛋上盛满了笑意和歉意,向着王静几个鞠了个躬,这才道,“对不起,你们没有撒谎,是我们误会了。”   松本先生也跟着鞠了个躬,鞠躬之后,扯了扯藤井小姐。   藤井小姐满脸不愿意,但还是鞠了个躬。   谢长安含笑道,“原来是误会,解除误会就好,希望大家都不要把这次的误会放在心上。”   “这是当然。”藤井小姐点了点头,示意松本先生和酒井小姐几人跟她离开。   看着人走远了,王静叹了口气说道,“哎,国家现在一穷二白,我们在外经常被其他国家奚落,就算在同传届也避免不了。真希望国家赶紧发展,碾压他们。”   “想不到连日本人也会做这样的事……”谢长安说道。日本人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不知这次为何能吵起来。   “国家落后,总会碰到几个勇于表现自己的。”杨敏说道。   谢长安叹了口气,“发展需要时间,我们先做好自己吧。”   发展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无论多么愤慨,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与其寄希望于国家的强大,不如让自己更优秀更无懈可击。   当专业水平到达顶级的时候,相信谁也不敢过来大放厥词!   杨敏几个听了,都点点头,用复杂的目光看向谢长安,其中杨敏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没有和你接触过,总觉得你就是报纸上的小梨涡,说话时带着傲气,经常看不起人。”   谢长安笑了,“我是傲气啊,就算在同传届,我也很傲气啊,英语组的朴,就被我气得半死。”   “这样的傲气很好。”王静笑着说道,“我其实也很想这样傲气,但是上面不让,说我们是礼仪之邦,要表现出我们的礼貌。真羡慕你,想怎样就怎样。”她现在冷静下来,已经意识到刚才说的话过了。   谢长安笑道,“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其实我也会有顾虑的。”   谁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可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   当天会议结束,谢长安吃完饭回到下榻的酒店,循例打电话给章不见聊天。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快要挂电话时,章不见才道,“许舒如又搞鬼了,说你耍大牌,你不要管,过几天就轮到她倒霉了。”   谢长安皱了皱眉,“她怎么老不停啊,就不怕我爆她的料?”   “她估计是希望你的新闻盖过她的,她也不想想,她的事圈子里都知道,就算你有新闻,也盖不过去。”章不见说完,又叮嘱谢长安不要管,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谢长安想了想,也懒得去找报纸看了,因为报纸和杂志几乎是她的天下,不大可能传出对她不利的报道,便开了电视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很快,到了晚间娱乐新闻的时间,报道的女人果然提起她耍大牌的事,“小梨涡近日在港拍摄一部时装剧,我想人人都知道的,但是最近有人爆料,说小梨涡在剧组拍戏的时间,还不如请假的时间多,到底是不是这样呢?”   接着播放了几张照片,以及一个电话采访的录音,电话中受访者说道,   “我是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本来安排好时间,拍完这部时装剧就去拍另一部的,现在由于小梨涡频繁请假,时装剧无法准时完成拍摄,我下面另一部戏,也就泡汤了。我希望无论多大牌的艺人,拍戏还是要遵守职业道德,不要经常请假,浪费别人的时间。”   谢长安看了采访,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签订合同的时候,合同上写着“拍摄周期三个月,具体拍摄日期不定,时有请假”这样的条例,现在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剧组人员竟然说这话,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许舒如真是出色了,阴谋诡计不成,就开始无中生有。   这时主持人又说话了,“既然有剧组人员这样爆料,我想事情就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我在这里希望啊,大家要遵守契约精神,不要仗着自己是天后天王巨星之类的,就耍大牌,无故请假!”   谢长安看完了,关了电视机,又去看了几页英语资料书,就去休息了。   许舒如看到目的达成了,喜滋滋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茶楼吃早点,打算听听大家是怎么踩小梨涡的。   来得早的老大爷老大妈们已经坐着吃早点了,一边吃一边讨论,果然说起了小梨涡。   “样生得特别靓,但谁也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竟然耍大牌,真是想不到啊!”   “我也想不到,她小时候又可爱又甜,我非常钟意,大了还是好看,生得好乖好乖,就算发脾气,都好像自己的孙女儿一样,没想到竟然也会耍大牌。”   “我也是我也是,我当她是我的孙女儿一样的,没想到她会这样!依我说呢,人就是要多读书,不能早早进娱乐圈学坏了。她小时候那么甜那么乖,我真的不相信她会学坏了。”   “她是大陆人,哪里像我们港岛人这么有契约精神!”   “呔,讨论就讨论,说什么大陆人港岛人,往上数几十年,我们大多数都是大陆人。”   “就是啊,她是耍大牌,但这和大陆人和港岛人可没什么关系……”   许舒如听了这些讨论,有点不满意。   谢长安做出这样的事,大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耍大牌,对她也太宽容了吧?   凭什么啊?   这时旁边一桌来了几个稍微年轻的,也在讨论谢长安,“我话就放这里了,以后我再也不看小梨涡的剧了。她不是爱耍大牌吗?让她耍个够!”   “我也不看了,仗着自己有个好爹和家世,竟然耍大牌,太过分了!”   “呸,谁不知道你们是许舒如的粉丝啊,想抹黑小梨涡就抹黑啊,反正她经常被那几份报纸抹黑的,我们都习惯了。”   “你还是不是朋友啊,要这样和我们对着干!”   “是你们过分又没眼光,竟然喜欢许舒如那个没眼光的!”   “你给我说清楚,舒如怎么没眼光了!”   “她和章贲上床还拍艳照,这不是没眼光是什么?”   “那是陷害……”   “呸,那我也说,小梨涡这次也是被陷害的!”   许舒如听了这些骂战,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掀桌而起,过去帮自己的粉丝把小梨涡的粉丝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小梨涡耍大牌经常请假,应该人人唾骂才是,怎么竟然还有人维护她呢!   这时有跑堂抱着报纸从门口进来,大声叫,“今日的报纸来了,报纸上登了合同澄清小梨涡没有耍大牌,而是被人陷害的。”   现场马上乱了,大家乱糟糟地大叫,“给我一份报纸……”   “多放几份报纸啊,看完一张传出来,大家一起看……”   许舒如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马上站起身想去抢一份报纸,哪知她身体单薄,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撞翻了。   因摔得有点重,她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正摸着肚子想这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人挤人挤过来差点踩在自己身上了,怕发生践踏事故,忙抱着肚子大声叫道,“好痛啊,好痛啊,大家不要踩啊……”   正要踩过来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叫后退,又叫跑堂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同时分出几个人把许舒如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不远处有些抢到报纸的人已经开始读报纸上的内容了,   “王导演声称,小梨涡在签订合同之前,就说过她暑假事情比较多,所以在剧组的时间不定,希望我可以协调一下。当时我和她的经纪人就协调好了,也将这些写进合同里,下附合同……”   又有人接着读,“合同内容很多,我着重读第三点被画出来的一句,‘拍摄周期为三个月,具体拍摄日期不定,允许乙方随时请假’。”   “王导同时还说,剧组拍摄周期有点长,可能和很多工作人员的时间对不上,所以剧组所有成员在进组时,都被告知过拍摄周期的问题同时签订过合同。所以绝对不会有剧组人员出来爆料,就算有,也是剧组人员违约,需负法律责任。”   “归根到底,这是有人嫉妒小梨涡,故意抹黑小梨涡,想踩着小梨涡上位!”   这些人读完,那些支持谢长安的就纷纷叫道,“我就知道小梨涡是个乖乖女,绝对不会耍大牌的!”   “既然合同有写,小梨涡就不算违反合同,也不算耍大牌了!”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连小梨涡也敢陷害啊?小梨涡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人我们会不清楚吗?”   许舒如本来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了,此时听到这样的话,气得差点吐血,恨不得站起来破口大骂。   他们清楚小梨涡是什么人吗?清楚的话,怎么会说小梨涡是个乖乖女?明明就嚣张得要死,一点面子也不给人……   她咬着牙又听了一会儿,越听越生气,很想马上走人。   但是肚子不知怎么,总有隐隐约约的坠痛,因此她并不敢走。   幸好附近就有医院,很快来了救护车,抬着担架进来救助许舒如。   护士把许舒如抬上担架之后,马上扶着她,让抬担架的赶紧走。   这时有人经过,撞了护士一下,护士手一动,把许舒如的帽子给碰掉了。   马上有许舒如的粉丝尖叫,“啊,是许家大小姐舒如啊,她怎么也来这里了?”   “她受伤了,我们陪着她一起去……”   “大家小声点,别引来记者……”   “别提了,记者已经来了,有1、2、3、4、5……8个……”   记者们早就摩拳擦掌跟上去了。   一直都说许舒如嫉妒小梨涡,现在看来,这事是真的!   不然许舒如为什么偷偷摸摸去听大家是怎样讨论小梨涡的?你说她是去吃早饭碰上的?笑话,既然是吃早饭,那为什么不点吃的,为什么竟然想去抢报纸?   记者们越想越觉得这事值得挖,因此兴奋地跟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他们挖到更大的一条大料!   许舒如她,竟然怀孕了!   记者们马上疯了,第一时间拿出大哥大,给报社打电话,报告这个惊人的八卦!   于是早上的报纸马上加刊,把许舒如想去看小梨涡的热闹结果被撞到,查出怀孕这件事大书特书!   事情的结果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全港大部分人都知道许舒如怀孕了!更知道她是在抹黑小梨涡的过程中,不小心被撞倒送去医院,才查出怀孕的!   到了午间,曾经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头子章贲接受采访,声称为许舒如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这真的是太热闹了,全港人民表示,这个八卦太下饭了,太刺激了! 第99章   许舒如在医院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整个人是懵逼的。   可是她毕竟也不是小孩子,出身受到的教养也不同普通人,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关照医生和护士不要说出去。   听了她的要求,医生一脸无奈,“我们没打算说出去,但是记者一直跟着来的,所以什么都知道了。”   许舒如的脸瞬间黑了,很快又变成煞白,摇摇晃晃就要站起来。   医生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叮嘱,“许小姐,你受了撞击,这胎有点不稳,请一定要保持身心健康。我建议你请家里人来陪你一段时间,让他们好好开解你。”   许舒如本来是站不稳的,听了这话就更不稳了,马上身体一歪,就要倒在地上。   医生见了,下意识扶了她一把,然后把她放在病床上,“许小姐请你小心些,不然胎儿真的保不住了。你怀孕的事记者可能已经传出去了,你着急也于事无补。”   许舒如就是要胎儿保不住,因此一言不发。   不过医生提醒她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只得把堕|胎这事放在脑后,拿起自己的包翻找起来。   很快,她拿出大哥大,然后看向医生,“王医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医生一眼看出许舒如的打算,马上站起来退了出去。   静一静是假的,肯定是要跟家里人说私密话。   许舒如不管王医生心里在想什么,她马上给家里拨打电话。   这个时候,她母亲许太太已经吃过早餐了,应该按照习惯坐在花院子里看小说。   许太太的确在家,她被叫来接电话有些不开心,一开口就道,“一大早你去哪里了?你爸爸让你好好选学校,九月份就去攻读硕士,你不在家里,到处跑做什么?”   许舒如顾不得反驳许太太了,马上道,“妈咪,别说这些了,现在有意见很要紧的事,你一定要帮我。”   “帮你什么?你是不是脑子又傻了,去做蠢事了?不是我说你,没有害人的智商就不要去害人,不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反而要被人笑话。”许太太被许先生斥责过不会教女儿,一听女儿要帮忙,马上就头疼起来。   许舒如怕再说下去,记者早就把这事报道了,因此假装没听到许太太的话,只说要事,“我怀孕了,在茶楼跌倒被送到医院来,记者也知道了,估计就要报道出去了。妈咪你赶紧帮我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吧,不然……”   “什么?你怀孕了?!”许太太大惊失色,“你骗我的吧?你是因为不愿意出国留学所以才撒谎骗我的吧?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怀孕呢?你一定是骗我的。”   许舒如心中本来就急,此时听到许太太的惊诧,不免有些厌烦,但也知道这事只能让许太太帮忙,只得又重复了一下这件事,确保是千真万确,才道,“妈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帮我跟记者打招呼吧。”   “你这个死丫头,你这个讨债的,你害死我们家了……”许太太知道这是真事,勃然大怒,但又急得不行,“我这就去打电话,不过我告诉你,港岛的记者大部分都和谢家交好,我打了电话也未必成事,你最好做好丢脸的准备!”   许舒如挂了电话,又惊又怕。   她是女星,在娱乐圈处于起步阶段,如果传出怀孕的消息,估计星途会大受打击。   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她还能做什么呢?   顾不得会抓乱自己的发型,许舒如揪着自己的头发认真思考起来。   半晌,她咬牙做了一个决定,拿出大哥大给章贲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里头传来章贲难以置信的声音,“舒如,你竟然给我打电话,我真是太吃惊太受宠若惊了!你是想念我吗?你……”   许舒如听到章贲的声音就头疼,但是现在要找他办事不得不忍着,只是忍到后来还是忍无可忍,便马上打断了章贲滔滔不绝的话,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现在记者知道了,如果记者报道出去,我的星途就毁了,所以你赶紧给我找记者摆平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有孕的消息。”   “真的?”章老爷子的声音本来就激动了,这时更激动了,连声音都破音了。   许舒如很不耐烦,“那还能假的?那次如果不是你,我会怀孕?我告诉你章贲你如果不好好帮我摆平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别想!”   “你放心,我这就去打招呼。”章贲笑得合不拢嘴。   许舒如却不放心,又道,“世人都知道,港岛的报纸杂志还有记者基本上都是谢家的人脉,我得罪过谢长安,你打电话去估计也不管用,所以最适合的法子就是你给谢家打电话,叫谢家卖你一个面子。”   “这事我知道,我这就打电话。你乖乖的,好好养胎,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别饿着我们的宝贝儿子。”章贲说完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许舒如在哪里,忙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知道许舒如在哪里,可以先让三姨太过去照看一二,到时人进门了,他再好好疼爱她就是。   许舒如不耐烦道,“你别管我在哪里,你马上去给我办事,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行行行,我这就忙去。”章老爷子马上答应,然后又安抚几句,就挂了电话。   许舒如握着大哥大,却不敢放心。   谢家在报纸杂志和记者方面的话事权实在太大了,她担心许家和章贲出马都没法子摆平。而一旦摆不平,她就要身败名裂了。   她走的路线是清纯玉女,要是怀孕的消息传出去,马上变成欲|女,从此被人唾骂。   章贲是真的帮许舒如摆平这次的事的,因为许舒如在他心目中是白月光和朱砂痣一样的存在,所以他挂了电话之后,马上给谢昀打电话。   可是谢昀在大陆,而且是在老家胭脂城看大宅子,每天在老宅走来走去,一块电池只能支持半小时通话时间的大哥大早就没电了,因此压根没接到电话。   章贲想了想,又给章不见打电话,让章不见帮忙向谢长安要个面子。   章不见倒是没有说拒绝的话,只是道,“许舒如本来就不喜欢你,更不可能为你生孩子。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弄得人尽皆知,让她没办法堕|胎,还瞎忙什么?”   章贲茅塞顿开,但也怕长子为了帮谢长安故意哄自己,当下试探着问道,“谁说舒如不愿为我生孩子的?你不要胡说!”   “她在茶楼被撞着了,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被送去医院的,这事她和你说过没有?”章不见没有反驳,只是问这个问题。   章贲马上就知道长子说的是真的,顾不得再和长子说什么,马上挂了电话。   挂了之后,他给关系最好的报社打电话。   然而电话才打过去,章不见说的话得到了证实,“舒如真的是在医院里摔倒的?她是摔了一跤肚子痛才送医院?天哪,是哪个医院你马上告诉我……”   挂了电话,章贲面沉似水,许舒如连肚子痛进了医院都没跟他说,显然是不想他知道的,甚至有可能不想要孩子,所以他不能帮许舒如摆平这件事了。   港岛不允许堕胎,只要这件事闹大了,许舒如就没有办法偷偷堕胎,只能乖乖生下他的孩子。   所以,这件事压根不用摆平,闹得越大越好!   长子章不见说得没错!   章贲想到这里,马上收拾了一下,起身去医院探望许舒如。   在车上,他想了想,还是拿出大哥大给蒋先生打电话。   虽然他不愿意帮许舒如摆平这件事,但是明面上的功夫是一定要做的。   反正蒋家护短,一定不会帮他的忙的,他打个电话也就浪费点电话费的事,到时却能理直气壮地对许舒如说自己尽力了。   果然,虽然蒋先生和他很熟,但听了他的要求之后,还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老章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也知道,我们先前认错了阿颜和长安她们时,一直听着林秀儿的挑唆欺负她们。现在好不容易认回来了,我们只能对她们好,可不敢叫她们难受。许舒如得罪过长安,我不可能帮她的。”   章贲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堵许舒如的嘴,因此听了拒绝也没当回事,只是叹了口气又劝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过到了医院,他没有直接说自己不肯摆平这件事,而是说已经太迟了,“那些记者手脚很快,我打电话去的时候已经刊印了,甚至有一部分报刊已经发出去了。蒋家和谢家,我都打过电话了……”   “连这个你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用?”许舒如听到说有些报纸已经发出去了,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说话也变得异常刻薄。   一旦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那她在娱乐圈就没路走了,还讲什么风度?   章贲早知道许舒如会大发脾气,因此说了一箩筐好话哄了又哄,就是不再提和记者有关的事。   没过多久,也没能办成事的许太太也来了,看到章贲时,本来难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指着章贲问许舒如,“他来做什么?这次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章贲虽然不爽许太太这样指着自己说话,但想着她是自己心爱之人的母亲,只得赔笑说道,“岳母大人,舒如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现在虽然还不显怀,但到底是我的孩子。不如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我和舒如的婚事?”   “你去死——”许太太首次失去了冷静,拎着包就扑向章贲,丝毫不顾大家太太的风度。   她的年龄比起章贲还年轻几岁,却要做他的岳母大人,这真是欺人太甚了!   章贲虽然已经退任了,但想着过去有很多仇家,所以出门身边是带足了人的,许太太这样一扑,立时就有人上来挡住了。   “许舒如,我要你落了孩子,立刻,马上!”许太太一击不中,知道奈何不了章贲,马上咬牙切齿地看向许舒如。   许舒如的脸色很难看,没有回答这话,反而问道,“妈咪,我怀孕的事是不是已经被记者传出去了?”   “有和我们交好的说就算他们不刊登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其他人也会刊登,让我们认命得了。”许太太沉着脸说道,“我们家也是做生意的,我自然知道人家的难处,所以只能就这样了。”   许舒如的脸色再度变得煞白,再无一丝侥幸。   许太太却不管别的,马上又催促许舒如,“你马上跟我回家,不要再住院了。”港岛法律不允许堕|胎,所以许舒如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能明着流掉的,最好趁现在怀不稳掉了。   章贲自然知道许太太这么做的理由,当下马上强势地拒绝,“不行,舒如不能回家,她要住院安胎!”说完示意身后的人,“给我看好四太。”   许舒如备受打击,连反驳章贲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怔怔地坐在病床上,想自己在娱乐圈奋斗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心如刀割。   许太太暴跳如雷,“章贲,你不要以为我许家不敢动你!你马上给我让开……”   “不可能。”章贲虽然老了昏庸了,但智商却是不低的,此时一心要让心爱的女人生下自己的儿子,这智商马上恢复到巅峰。   许太太咬牙切齿地看向许舒如,“舒如,你马上起床,和我回家!”她就不信,章贲敢限制她女儿的自由!   许舒如本来就难过了,还要听两人吵,心里烦得不行,但是她也知道,孩子是不能要的,因此呆呆地站起来,拿起包就要跟许太太离开。   章贲拦下了她,“舒如,医生说你胎怀得不稳,需要住院查看,所以你不能回去。”他说得毋庸置疑,竟无半点从前昏庸的架势,反倒像传说中年轻时候的他。   “我就是要回家,你敢阻我?”许舒如知道如果不回家,就要帮章贲生下孩子了,所以她马上打起精神来。   章贲温柔中带着强势看向她,“舒如,你怀孕的事已经传出去了,眼下全港都知道了。若孩子掉了,大家肯定认为你去堕|胎了,到时你再也不能在娱乐圈发展了。”   在港岛堕|胎是违法的,许舒如的胎一旦没了,就会被民众认为她违法了,所以她只能生下孩子。   许舒如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叫,“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离开娱乐圈……”说完扑向章贲,“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老色狼,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舒如,你怀孕了,不要激动。”章贲听着许舒如的话,心里很不痛快,但却舍不得斥责,只得柔声安慰,“你别怕,你如果真的想继续在娱乐圈发展,那生完孩子再发展就是了。”   许舒如哪里肯信他的话?她疯了似的伸手去揪章贲,“都怪你,都怪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头……你一把年纪了,凭什么喜欢我,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生孩子,你去死……”   章贲听到心爱的女人口口声声叫自己去死,心里头十分难受,只得说道,“我也没有办法,谁叫我爱上了你呢。”   许舒如如遭雷击,当场就软倒在地上。   章贲以前见过她不止一次,从来没有表示出对她有任何意思,可是自从中了一见钟情光环之后,就跟疯子似的缠着她……所以说到底,是她害了自己!   许太太却不管娱乐圈的事,她态度强硬地要求许舒如一定要跟她回家。可惜她一个人,实在争不赢章贲,只得含恨离开。   章贲怕许太太回头跟许先生想出别的办法破坏他和许舒如,因此哄睡了许舒如之后,马上让人找来记者,宣称自己愿意为许舒如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许舒如醒过来吃午饭时,就看到电视上的新闻在报道自己去抹黑小梨涡结果被撞并被诊出怀孕,继而画面一闪,章贲出来为她肚子里的胎儿负责。   这太可怕了,许舒如当即掀翻了病床上的小桌子,大发雷霆。   可惜任凭她如何发脾气,电视上的内容和报纸上的内容都不会变的。   她这次,真的倒大霉了!   发过脾气之后,许舒如抱着被子大哭,哭自己可怜的命运。   哭停了,许舒如硬要起来,出去探听其他病房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戴上口罩走到走廊坐下,许舒如绷紧了身体。   此时正是午饭时候,很多家属都来送饭,送完了坐在走廊上聊天。   “你看电视没有?号称清纯玉女的许舒如竟然怀孕了,孩子还是她的爸爸辈的!”   “看到了,看到了,我不仅看了电视,还看了新闻!天哪,我以为像许舒如这样的大小姐绝对不会被包养呢,没想到连她都会被人包养!”   “好恶心啊,章贲那么老了,她怎么下得去口?说真的,给我一个亿,我都不愿意陪一个老头子睡觉啊!不说别的,就说老人身上那股腐臭,想想就恶心了!”   “什么清纯玉女,恶心死了,明明就是个不要脸的卖|身货!”   “说来说去还是小梨涡好,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干干净净的,都没做过什么坏事呢!”   “我也觉的小梨涡好,这两天大家都说她耍大牌,其实人家并没有,只是被人陷害了。”   “好了,说许舒如那三|级女就说,别扯小梨涡,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许舒如听到这里,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谢长安一天都在做同传,由于今天到明天都是各国代表自由发言的时间,她趁着中午的时间一直在看各地的相关谚语和说话习惯,连电视都没空看了,所以并不知道章不见跟她说的大热闹已经上演了。   中午吃饭时,谢长安和安德烈及杨敏几个在一起,又撞见了日籍译员,但这次大家都很有礼貌,含笑打过招呼就分开了,丝毫看不出昨天针锋相对的不和。   当天晚上,谢长安同样住在下榻的酒店,她刚坐下看资料没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谢长安去看猫眼,见萍姐提着一个大食盒和报纸站在外面,便打开门。   “蒋太太炖了靓汤,专门让我给你带过来……”萍姐一边说一边放下食盒盛汤,盛好了递给谢长安,就眉开眼笑地打开一份报纸扑在桌子上,高兴地说道,   “长安,好消息啊,特大好消息!许舒如怀孕了!怀的是章大公子的父亲章贲的孩子!”   谢长安惊愕至极,惊得放下手中的汤,“真的假的?”一边问,一边接了报纸拿在手上看。   虽然许舒如在徐太的生日宴上做尽坏事出过大丑,但由于由于参加宴会的都是圈子里的人,大家在圈子里讨论就罢了,并没有扩大到娱乐圈,所以许舒如在娱乐圈里的名声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谢长安知道还挺可惜的,但也明白,这或许是圈子里的守则,她还是需要遵守的。   现在,冷不防爆了这么一个大料,真的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低下头,一目十行地看了报纸上的报道,谢长安心情超级好,如同刚喝了冰镇西瓜似的。   报纸上不仅爆出许舒如在医院检查确认怀孕一事,还爆出她上个月和章贲开房这事,所以孩子的父亲,马上锁定了章贲。   而第二份报纸,就是章贲本人的采访,他声称愿意为许舒如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谢长安把报纸放到一边,马上想到章不见跟自己说的,迟些有大热闹可看。   所以,就是这个大热闹了吧?   萍姐高兴得手舞足蹈,“自然是真的,现在许舒如声誉扫地了。她以前被誉为清纯玉女的,现在未婚先孕的消息传出,马上变成了欲|女了。让她抹黑你,哈哈哈……”   谢长安笑了笑,又翻了翻报纸,果然看到很多骂许舒如装模作样欺骗广大人民群众的言论。   萍姐又道,“对了,今晚八点有几个电视台会为你澄清耍大牌的事,章大公子说,你有空就看看,没空就算了,反正这件事会帮你办妥的。”   “我知道了。”谢长安点点头,却寻思着晚点给章不见打个电话。   喝完汤,又让萍姐离开,谢长安坐在沙发上给章不变打电话,“你说的大热闹,是指许舒如怀了章老爷子的孩子吗?”   “没错,好不好看?精彩吗?”章不见含笑问道。   谢长安连连点头,“很精彩啊,不过你怎么做到的?”   “她满肚子都是男女之间那点子事,所以我也还她一件这样的事了。这事也不难,让人打听她的生理期,再推算排卵期,然后借别人之口告诉老爷子,老爷子自然知道怎么做了。”章不见道。   许舒如向章老爷子施展了一见钟情光环,章老爷子枯木逢春,那份执着之心可不是年轻小辈可比的,一知道许舒如什么时候易孕,他马上就行动了。   谢长安沉默了半晌,“你连许舒如的排卵期都知道啊?”   “我是为了算计她才知道的,你不许吃醋。”章不见马上表态。   谢长安也没打算真的和他算这个,当下又问,“这事真是好笑啊,就算许舒如不知道排卵期,姜韶华应该知道吧?难道姜韶华就没想着提醒许舒如一句?”   好歹是狼狈为奸的两个人呢。   “她们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真情实意?”章不见淡淡地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姜韶华这人心思歹毒,天性薄凉,又一直被许舒如驱使着,甚至于要做她的挡箭牌,心中自然恨许舒如的。所以即使知道许舒如处在排卵期会怀孕,但还是一声不吭,而是等着看许舒如的笑话。   章不见又道,“查排卵期这事是石头做的,他也知道姜韶华的排卵期,所以刚才专门给我打电话,说姜韶华如果运气好,可能会怀上徐其锦的孩子。”   “这样啊……”谢长安一时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要知道,徐家是港岛顶尖的富豪家庭,如果姜韶华怀上徐其锦的孩子进而进入徐家,那就太便宜姜韶华了。   “你放心,姜韶华能不能怀上还不一定,再说了,徐家未必想要她的孩子。”章不见猜到谢长安的想法,便说道。   谢长安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便将这事抛到脑后,又问,“对了,今天全是许舒如的丑闻,突然澄清我的事,会不会分散了热度?”   “会分散,但是也没办法,你耍大牌这事一定要澄清的。不过我衡量过了,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章不见说完就解释起来。   许舒如虽然不是娱乐圈的大咖,但也算有名气,尤其是她的出身,为她拉了很多好感,所以今天爆出她怀孕,热度奇高。   这么一来,很多观众晚上专门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许舒如更多的丑闻。   为谢长安澄清这件事,恰好在许舒如的丑闻前,所以也得到了极高的关注。   据章不见及团队估计,全港人民看过新闻,估计都知道谢长安没有耍大牌。至于分散热度,其实关系不大。因为大家心里知道谢长安没有耍大牌就够了,讨论时偏向讨论爆点更大的许舒如丑闻很正常。   谢长安听了也觉得有理,又跟章不见说了一会儿,就扛不住挂了电话去休息了。   这次的国际会议共召开三天,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次日的国际会议虽然有些难翻译,但好歹没出现吵架和飙粗话的现象,谢长安表示很欣慰。   当天晚上,谢长安拿到工资,又和杨敏几个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就高兴地回家了。   而这时,许舒如也被许太太和许先生使了各种手段带回家。   回到家的许舒如心情很复杂,开心是开心,但还是有很多的顾虑。   走到这一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如章贲所说,差不多全港都知道她怀孕了,若胎儿消失,那她有罪也说不清,会被人扣上“非法堕|胎”这样的罪名。谢长安是她的死对头,肯定会在舆论上将她彻底踩死。   除了谢长安之外,还有很多想抢占她地位的女星,这些女星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所以肯定也会帮忙踩。   可是如果不堕|胎,她就得为章贲这么个老头子生孩子了,这对眼界高于顶的她来说,情何以堪?   说来说去,都是章贲和他的三姨太该死!   许舒如咬了咬牙,恨不得从两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她再想到自己那些爱慕者没有一个去医院看望她,心中又将章贲恨上几分。   许太太看向许舒如,“你简单收拾一下,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去九龙城寨。”   许舒如一惊,“你说去哪里?九龙城寨?去那个可怕的地方做什么?”她没去过九龙城寨,但是听很多人说过,据说那里是全港最恐怖的地方,全是暴力和犯罪。   “就是九龙城寨,那里可以堕|胎。”许太太皱着眉头说道,   “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去那里,但是正轨的医院需要两个医生签字,证明你的身心不适合生孩子才会给你做手术。现在章老头肯定发力了,又有记者看着,我们要买通人伪造文书有点困难。”   买肯定是能买通人的,但就怕什么时候被泄漏出去,到时害得许家也受到牵连。   许舒如后退一步,“我得考虑一下,我考虑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孩子。”   “你还要考虑?你考虑什么?”许太太恨铁不成钢,“你还这么年轻,难道心甘情愿跟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生孩子?”   许舒如心乱如麻,“可是孩子没了,我以后就进不了娱乐圈了。”   “娱乐圈,你进娱乐圈做什么?你是许家大小姐,有的是适合你的职业,你还去娱乐圈做什么?”许太太差点被许舒如的理由气死。   许舒如很执拗,“可我就是想混娱乐圈!”   “你……”许太太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恨不得把这个女儿弄死,省得自己要被气死。   不过许舒如到底是她的女儿,她只得忍着气,苦口婆心地劝,“你本来是清纯玉女的形象,现在怀孕了,形象崩塌了,被全港市民嘲笑,就算生了孩子,也不可能回到娱乐圈了。所以,不如不要孩子!”   “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许舒如坚持道。   谢长安回到剧组,第一时间就是找导演,“我过两天还要请三天假,你那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萍姐已经提前跟我沟通过了。”王导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我这样经常请假有可能耽误某些演员或者工作人员,但我记得当初签订合同时,曾经要求过,找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得空3个月时间的。”   “这事我记着,也和剧组人员都说过签过合同的,就算有人的时间被打扰,也不是我们的错,只怪他们轧戏。”王导说道。   港岛最容易轧戏的是群演,可是群演已经提前通知过了,并不存在受剧组影响的问题。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起身离开。   当天拍完上午的戏,大家吃午饭休息。   谢长安有个单独的休息间,但厕所不在休息间里,要走一段路,所以她中午基本上是不喝水的,就怕睡着睡着得起床去厕所。接连三天做同传,她有些累了,中午想好好休息。   只是这天萍姐又带了蒋太太煲的靓汤过来,她忍不住喝了小半碗,便打算睡前去一趟厕所,然后回来睡一个多小时。   时间差不多了,谢长安起身,放轻脚步出了自己的休息间。   上了厕所,她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走出不远,经过一个房间时,谢长安听到里面传出自己的名字,便停了脚步,凝神听了起来。   “家里有钱就是好啊,你看谢长安,想拍戏就来拍,想休息就休息,全剧组都听她的!”这是一道女声,谢长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认出这是女三号的声音。   这时一道男声响了起来,“好了,不是叫你不要说了吗?人家没违反合同,休息就休息呗。”这是男二号的声音。   “对呀,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了去告状,我听说王导怀疑剧组有内鬼呢,毕竟有人打过电话的。”女二号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谢长安听到是这样的破事,淡淡一笑,就要走人。   这时女三号又说话了,“我知道啊,我就是觉得不忿气,说说而已。”   谢长安迈步走人,哪知才迈出一步,就听身后有人大声问,“小梨涡,你在哪里做什么?” 第100章   谢长安有些无奈,但毕竟是个演员,脸上很快换上耐人寻味的表情,“没什么,经过这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找我,就站着又听了听。”   叫人的是剧组的摄影师,听了这话就笑道,“那是谁找你啊?还是听错了?”   “差不多吧……”谢长安说了这么一句就转移了话题,“你有事吗?怎么还不休息?”   “想去放……咳咳,去洗手间……”摄影师本来想说“放水”的,但是觉得这两个字有点亵渎谢长安,便改了口。   谢长安含笑点头,“这样啊,我先回去了……”说完迈步走人。   摄影师也很快去了洗手间。   房间里,女三号几个一个字都不敢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懊恼。   不过男二号和女二号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之后,很快放松了心情。他们可没说小梨涡的坏话,甚至还劝了女三号一句,想来小梨涡不会生他们的气的。   女三号同样也想到这里,她惶惶然地看向女二号和男二号,“怎么办?她肯定听到我的话了,心里肯定记恨我了,她一向不给人面子,下午拍戏时,她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呢。”   小梨涡为人傲气,每次接受采访都不好好回答,总能把记者堵得说不出话来。偏生各大报社杂志社以及与之相关的行业大佬们和谢家关系极好,一向都捧着她,没有人奈何得了她。   就是没被谢家控制的电视台,也有一大部分人是亲小梨涡的,看上次一个记者出来报道小梨涡耍大牌,第二天中午及晚上多个电视台马上为小梨涡澄清就知道,说到底还是小梨涡的势力大。   得罪了这样一个人,女三号几乎都能看到自己退出娱乐圈的惨状了。   女二号有些怜悯,又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嘴上却安慰道,“未必就会这样,你的戏份已经拍了一部分了,小梨涡到九月份就上学,肯定不会因你影响了拍摄进度的。”   女三号还是担忧,“如果她让导演砍掉我剩下的戏份怎么办?就是这次不砍我的戏份,以后说一句我的不好,我在圈子里也没办法待下去了。”   媒体界基本上都是和谢家交好的,一旦谢长安开口说她,所有媒体跟着声援,她还能在娱乐圈混吗?   男二号想了想,“我看小梨涡不是那样的人,你先不要急,下午起来之后,马上去跟她道歉好了。”   女三号脸色难看地点点头,心急地等待着下午。   谢长安回去睡了一个多小时,精神好了很多,起来之后马上整理戏服又让化妆师补妆,然后准备开拍。   导演还没来,谢长安便找了小板凳坐着等。   刚坐下,女三号就一脸羞愧地过来了,低声说道,“小梨涡,我、我下午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哦。”谢长安应了一声。   女三号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谢长安,看不出什么,便求助似的将目光看向站在旁边的男二号和女二号。   男二号和女二号一时也听不出谢长安这是介意还是不介意的意思,相视一眼,给女三号打眼色,示意她再说些好话哄小梨涡高兴。   女三号情知此时只能靠自己,便又道,“小梨涡,你生我的气了吗?是我嘴贱胡说,请你原谅我这一次。”   谢长安懒洋洋地看向她,“你不是不忿气吗?怎么主动跑来跟我道歉了?”   “我、我……是我嘴贱胡说八道……”女三号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不住地认错。   谢长安摆摆手,“好了,好好揣摩剧本拍戏吧,你不忿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女三号听了,还想说点什么,见萍姐冲自己摆摆手,便迟疑地起身来开了。   回到男二号和女二号身边,她一脸沮丧,“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我的气。”   “应该没有的。”男二号有些不自然地安慰。   平时小梨涡在剧组里也会和大家开玩笑的,和他们几个主演之间也没少说话,基本上不摆架子。可是现在这样,就算小梨涡不介意,他们也没好意思再凑过去一起说话了。   女三号点了点头,却还是担心不已,下午轮到自己的戏份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拍,表现竟比平日好。   到和谢长安演对手戏时,她心里紧张得不行,但想起谢长安曾对自己说“好好揣摩剧本拍戏”,便咬着牙将紧张放到一边,让自己表现得特别好。   这场戏一次就过来,王导笑着说道,“大家状态都很好啊,加把劲,下午可以早点收工。”   谢长安点点头,含笑看向女三号,“表现不错,加油……”   “谢谢……”女三号听了这话感激涕零,差点要握着谢长安的手摇几下了。   可是看着容光焕发的美人儿,她到底没敢伸手去摇。   谢长安这次在剧组里又拍了三天戏,再也没有听到背后有人说自己了。当然,也许是有人说了,但是她没听到。   三天过后,她又请了四天假,收拾东西继续做同传。   这次的国际会议其实也是三天,但是谢长安想着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休息过了,干脆多请一天休息。   入住了与会方指定的酒店,谢长安正在看资料,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她拿过来大哥大接听,竟然是邀请她去美国做同传的。   算了一下日期,谢长安很爽快就答应了。   反正参加这类国际会议,来回机票、下榻酒店以及地面交通费等,全部都可以报销的,她就当过去玩玩了。   许家此时一片热闹,因为章贲气势汹汹地领着自己过去的老部下找上门来了。   许太太想到章贲就咬牙切齿,见他竟然敢带人上门闹事,心中更是恨极,马上抢过菲佣手中的拖把,向着章贲扔了过去,“你还敢上门来?马上给我滚——”   想到自己如花一般的女儿竟然怀上这个老头子的孩子,她就恨不得杀人。   章贲没动,他身后的老部下一把将拖把拽飞,然后站回章贲身后。   许太太见了,尖叫道,“怎么,要我赶是不是?”   章贲一向带笑的脸上此时没有了笑容,淡淡地看向许太太,“许太太,我来是接回我儿子和我儿子的母亲的,你不经我的同意,带走我的儿子和我儿子的母亲,我还要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没有你的儿子,也没有你儿子的母亲,你马上给我滚——”许太太暴怒。   这些天,圈中几乎所有贵妇都给她打电话了,问的全是许舒如和章贲的事,言语间带着试探和嘲笑,似乎在说许家竟然要靠许舒如讨好章贲,实在气煞人!   章贲不为所动,领着一帮老部下直往许家里闯。   许舒如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到章贲人,脸色瞬间就不好看起来,再一次后悔自己竟然给章贲施展一见钟情光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章贲虽然爱极了许舒如,但是也知道许舒如是不喜欢自己的,此时见了许舒如的脸色,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不过许舒如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喜不喜欢他倒不打紧,只要愿意给他生孩子和嫁给他就够了。   想到这里,章贲回忆了一下章不见的话,抬头笑着对许舒如说道,“舒如,我知道你喜欢在娱乐圈拍戏,也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变得很差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帮你想办法,如今已经有了好办法了。”   本来一脸厌烦的许舒如马上追问,“什么办法?”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下楼。   章贲吓得连忙上前,“你小心点儿,小心点儿,肚子里有孩子呢……”一边说一边扶着许舒如坐在沙发上。   许舒如坐下来,一把推开章贲,“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这几天她给威廉打电话,可是威廉根本不接,打到他住的地方,菲佣说出国了。赵大少跟家里出|柜了,对她虽然有些痴恋,但却能硬下心肠不理她。至于其他爱慕者,都说无能为力,并且劝她退出娱乐圈,免得再受伤。   打了一圈电话,许舒如绝望得无以复加,最后甚至咬牙给蒋二公子打电话了。   可惜蒋二公子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说他只会帮谢长安,不可能帮她。   至于被她帮过忙的项卓,倒是说愿意帮她,但是她转念一想,项卓在舆论的控制上根本没什么势力,就算帮也帮不上忙,反倒会用掉她之前的人情,所以最终还是算了。   想到这辈子都得离开光鲜靓丽的娱乐圈,离开人们的崇拜和喜爱,许舒如很绝望,也很后悔。   其实她应该将一见钟情光环用在掌控舆论的各方大佬身上的,都怪她之前嫌这些大佬势力不够大,不是顶级豪门的继承人,所以没将他们看在眼内。   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能生受着,一日比一日绝望。   在几天的绝望之后,骤然听到章贲说有办法,许舒如马上复活了,充满期待地看向章贲。   章贲笑着说道,“你好好坐着,我这就跟你说。”   许舒如催促,“你快说!”   许太太走过来,不敢再对章贲动手,便动嘴,“舒如,你不要听他的,他一定是骗你的。你现在这样,根本是翻身无望。”   许舒如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妈咪,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在有人愿意帮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话?”说完又目光湛湛地看向章贲。   许太太被许舒如气了个倒仰,就咬着牙在旁坐下,想看章贲如何花言巧语哄骗自己女儿的的。   章贲笑着点了点头,“舒如说得没错。办法是这样的,你不能继续在娱乐圈红下去,只是因为你清纯玉女的形象崩塌了,让全港人民觉得被你欺骗了,对不对?”   “没错!”许舒如马上点头,对章贲多了点信心。从这个分析上来说,章贲的想法是对的。   至于她去看小梨涡的热闹这样的事,问题不大,只要她死活不承认,别人拿她没办法。   章贲见许舒如听自己的,又道,“所以,要让你继续红下去,只能让你的形象重新立起来。”   “怎么立?我都怀孕了,也被记者报道出去了。”许舒如马上追问。她也想死活不承认,但是记者拿出了医生的诊断书,由不得她不承认。   章贲一脸神秘,“立一个清纯玉女为爱痴狂的形象,你认为如何?”   “怎么为爱痴狂?为谁痴狂?”许舒如马上追问。   章贲笑着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现成的么?”   “凭你?呸——”许舒如和许太太同时二重唱,语气极为不屑。   章贲的笑脸收了起来,“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章不见教过他,想要达成目的不能一味示弱听话,必要时候表现出自己的强硬。   许舒如见章贲不如过去那样对自己千依百顺,感觉他并不是为了哄骗自己才说的,忙道,“这样吧,你把你的想法全说出来,我看看怎么样。”   章贲淡淡地说道,“你们母女既然都不相信我,我还说什么?不是浪费口水吗?”章不见说,该拿架子的时候就要拿架子,不能一味听许舒如的。   “你不是说爱我吗?怎么因一点小事就跟我生气了?快说!”许舒如说完,见章贲还是一脸不想说的样子,只得看了许太太一眼,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和我妈咪不该那样说你,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章贲见许舒如竟然真如长子章不见说的那样,心中大定,当下缓缓开口,“那我就继续说下去吧,舒如,你听了就算不认同也先不要说话,先让我把话说完。到时要不要做,由你决定。”   “好,你快说。”许舒如马上说道。   章贲清清嗓子说道,“你怀上我的孩子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我们只能在这个既定事实上操作。”说到这里见许舒如点头,继续道,   “那你为什么会怀上我的孩子呢?是因为爱我啊,你是清纯玉女,却跨越了年龄的限制深深地爱上我,甚至不惜在年华正好时为我生孩子。这样一来,你被我包养、欲|女这样的名声就都不存在了。”   “哈哈哈,编得可真够逼真的,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都是有脑子的!”许太太强忍着恶心听下去,听完之后再也忍不住口出恶言了。   章贲看向许太太,“许太认为这事有什么不对吗?如果有,请你指出来。我敢这样说,是因为我手上有过去我和舒如出游的照片。”   说是出游,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事实上是许舒如出去玩,他死皮赖脸地跟上,并且觑着机会拍了几张错位的照片自欺欺人。   许太太冷笑一声,“有照片又如何?你说了别人就会相信吗?你不要以为天下只有你有脑子。”   章贲胸有成竹地笑了,“我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提前和不见打过招呼,可以借谢家的舆论势力来用了。”   许舒如凝视着他,“谢长安答应了?”   “答应了。”章贲点了点头,“她是不见的女朋友,说起来是我的儿媳妇,怎么可能不帮我?”   许太太见许舒如意动,又惊又怒,马上看向章贲,“你撒谎,如果小梨涡愿意帮你,之前就不会让舒如怀孕的消息传出去。”   许舒如马上怀疑地看向章贲。   章贲老神在在地解释,   “第一,之前舒如故意抹黑长安耍大牌,长安气在头上,自然不愿意帮忙了。第二,我们比较迟知道这件事,报纸都刊印了,实在无力回天。第三,之前舒如和我并不是一家人,不见自然不会尽力劝长安帮忙。”   许太太冷笑,“那现在小梨涡为什么愿意帮你?”   “如果舒如愿意重新立人设,和我结婚,并把孩子生下来,那舒如就是长安的奶奶,长安自然要帮忙的。”章贲笑着说道。   许太太气疯了,“你去死!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感情不但要对外说她女儿爱上他这样的糟老头,还要女儿跟他结婚,章贲这死老头真是太会想了!   章贲听了这话没说话,而是看向许舒如,看到许舒如脸上的抗拒,便耸耸肩,“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了,舒如你可以考虑,我不会逼你。”   说到这里,脸上换上深情款款的表情,“舒如你知道的,我深爱你,本来就不愿意强迫你。要不是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愿意对外说你爱的是威廉。可是你怀的是我的孩子,这个被你深爱的人,只能是我了!”   “就算爱,也不一定要结婚!”许太太见女儿脸上意动,马上尖叫起来。   这些天发生的事让她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只想尖叫,一点也不愿意顾及豪门贵妇的面子了。   章贲摇摇头,“舒如爱我,爱到愿意给我生孩子,却不跟我结婚,这不合常理。”   “我需要好好考虑,需要好好想一想。”许舒如一脸混乱地说道。   章贲点点头,温柔地说道,“那你好好想想吧。其实你是许家大小姐,做什么都有许家打底,绝对能创下一番事业的,没有必要一定在娱乐圈发展。毕竟娱乐圈乱得很,不适合你这样的豪门大小姐。”   许太太觉得,这是章贲今天唯一说的一句人话,当下连连点头,劝许舒如,“对呀,舒如,你是许家大小姐,何必要做下九流的戏子呢?”   “我得想想,我得想想……”许舒如仿佛没有听到许太太的话,混乱地说道。   许太太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里十分惊慌,马上伸手揪住她的肩膀,“你不许想,绝对不能想,我和你爹地都绝对不会同意的!”   章贲虽然想许舒如马上答应自己,但因发现听长子的,一切都很顺利,因此勉强压下心中的想法,依依不舍地看向许舒如,   “舒如,你好好考虑,我也不希望你进娱乐圈。娱乐圈除了得到的掌声多点,得到的崇拜多点,别的一无是处。”   说完,他文质彬彬地站起来告辞。   能生出章不见三兄弟这样的大帅哥,章贲的长相其实是不差的,只是由于年纪大了变猥琐了,不复当年英姿而已。此时做出文质彬彬的姿态,倒有老大叔的帅气。   许太太却百般看他不顺眼,坐着没动,“慢走不送!”   章贲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说,忙又走了回来,重新坐在许舒如身边,“舒如,你以后不要再和姜韶华那个女人接触了,你会被她害死的。”   许太太刚想骂他走了干嘛还回来,听到这话就点头,“算你说了句人话。”   许舒如胡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章贲见了,又叫了一声,“舒如,你认真听我说,真的不要再和姜韶华接触了,她不是个好人。”说到这里见许舒如不耐烦地看向自己,便柔声解释,   “姜韶华其实会算女人的排卵期的,这次算计了徐其锦她一声不吭,就是因为她处于排卵期,有可能怀上徐其锦的孩子,不敢触怒任何人,想着怀孕了进徐家的大门。”   “你是什么意思?”许舒如眯起了眼睛,心里闪过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测。   章贲解释,“姜韶华和你是朋友,肯定知道你的生理期,是吧?知道你的生理期,她就能算出你的排卵期。当时你和我去开|房,正是排卵期,很容易怀上孩子。姜韶华知道却从来没有告诉你,估计是想着看你怀上我的孩子。”   “那个贱婢——”许太太暴怒,又瞪向章贲,“这么说来,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故意在那个时间骗舒如去开|房,是不是?”   章贲耸耸肩,“我爱舒如,我也控制不了自己。”说完又叮嘱脸色不善的许舒如,“舒如,你记住了,不要再和姜韶华来往,不然你会被她当作垫脚石的!”   说完了,再次站起来告辞。   许太太和许舒如都没空理他,由着他领着一群人离开许家。   章贲刚坐上车,马上拿出大哥大给章不见打电话,“老大,我都跟舒如说了,她好像有些意动,你说她最后会不会答应嫁给我我呢?”   章不见回答,“会。就这样了,我先挂电话了。”   章贲连忙叫道,“等等,哎等等啊……”可惜已经被挂断了。   握着手机,章贲气得直拍前面的座位,一脸的不痛快,骂道,“臭小子,有了女朋友就把老头子抛在脑后了!”   章不见正想给谢长安打电话的,哪知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章贲的电话就进来了,他哪里耐烦和章贲多说?一句话就挂了,马上给谢长安打。   电话打通了,章不见马上向谢长安邀功,说了跟章贲说的话,又道,“你等着,很快许舒如就会变成老头子第四个姨太太了。”   谢长安本来是在看资料的,听到这话有些吃惊,“不会吧?许舒如怎么愿意做姨太太?”   “老头子当时娶三房太太时,港岛还允许一夫多妻制的,所以三房都是合法的。许舒如想进门,只能屈居四姨太,想要取代任何一房都不可能。”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听了,又问,“现在已经不允许一夫多妻制了,许舒如应该没有办法嫁给你家老头子吧?”   “是没有办法,但是有个名头也够恶心她的了。”章不见说完,声音转冷,“她三番四次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不给她点教训怎么行?”   谢长安听了,想到许舒如成为章贲的四姨太,有点好笑,“那我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到时送上一份厚礼。”   章不见笑道,“随便一份礼物就行,用不着厚礼。”说完又提起姜韶华,“老头子今天跟许家母女说了那样一番话,许家母女心里肯定恨她的,估计很快会出手。”   “自作孽不可活。”谢长安说道。   姜韶华上次下药害她,这次下药给章不见,还扮成她的模样想和章不见春风一度,惹到她了,她一点怜悯都不想给她。   章不见点了点头,又笑道,“我办了这两件事,你不许怨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了啊。”   谢长安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胭脂城,帮老师打下手。”章不见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每天有空就磨他,跟他提起我们结婚的事。”   谢长安听到“结婚”两个字有些怔愣,但没有多想,问,“大宅子现在怎么样了?”   “进度有点慢,由于是修复,而不是仿制新造,所以根本快不起来。”章不见道,“宅子真不愧是传承数代大户人家的老宅子,十分气派。”   谢长安听了,恨不得自己也在胭脂城,当下忙道,“那你拍些照片让人带回来给我看。我这里拍完戏,也去胭脂城一趟,专门回老宅子看看。”   “已经拍了一些了,过两天石头就会南下带给你,你且等着。”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嗯”了一声,又问,“对了,不是说我家里有宝藏的吗?知道在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老师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我没问。”他还没和谢长安结婚,对谢家来说是外人,怎么可能跟谢昀打听谢家传承数代的好东西?   就算结婚之后,他也不会无故主动打听。   谢长安听了,有些好奇,“你说,我爸把东西藏哪里了呢?”   “肯定不是在老宅以及你们家住过的地方。”章不见道,“至于到底在哪里,我实在猜不到。”   谢长安只好说道,“等这次会议结束,我偷偷问问我爸爸。”   “这就难办了。”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好奇地问,“为什么说难办?什么事难办?”   “你知道了,我铁定忍不住要追着你问,到时你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呢?”章不见道。   谢长安马上笑道,“自然是不告诉你了,告诉你干什么?”   “我看干脆别问了,我们一起不知道。”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有跟他绕了几句,就开始打哈欠了。   章不见听出来,忙道,“那先不说了,你早点休息。如果参加完会议很累,就多请几天假,王导那边不会为难你的。对了,出入记得带上保镖。”   “知道了,晚安……”谢长安挂了电话,把资料随便收拾了一下,便躺下睡觉了。   这次的国际会议和很平和,会议上的各国发言人没有吵架,参加会议的同声传译也没有吵架。   不过谢长安的名声倒是响了起来,但凡是没见过她的译员都会找来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其中有好几个竟然是她的粉丝,据说是专门和原本定了参加这次会议的其他译员换过来的。   当然,让谢长安在同传届名声更响亮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同组译员的夸赞。   和上两次不同,这次的英语组同传,除了谢长安和安德烈,还有来自美国的约翰逊。   约翰逊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现年28岁,交游广阔,第一天中午时,就对谢长安赞不绝口,在就餐时滔滔不绝地发表赞美之词,让正在用餐的所有同传都为之侧目,同时相信了谢长安的翻译水平高。   没办法,约翰逊虽然年纪不算很大,但却已经是AICI的资深会员了,据说他极具语言天赋,16岁就出道的,次年就被破格吸纳进AICI了,在同传届名声很大。   由他做保证人进入AICI的所有同传,都是AICI协会的佼佼者,所以他称赞的人,没有人会怀疑。   谢长安知道约翰逊的履历之后,对这位开朗的青年竖起了大拇指。   她自认为自己这个年龄出道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约翰逊比他更厉害。   约翰逊得了她的大拇指之后,很是高兴,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了,并跟谢长安讨论起大陆现在的经济水平和未来发展方向。   安德烈作为中英译员,对中国大陆也很是关注,听到这个话题,也滔滔不绝地跟着讨论起来。   不过两人不是互相讨论,而是都抢着跟谢长安讨论。   谢长安有这辈子做生意和跟蒋明颜及谢昀做生意的经验,又有上辈子活到大陆正在发展的神奇经历,虽然说得不够专业,但是眼光却很叫安德烈和约翰逊喜欢。   于是为期三天的国际会议结束之后,谢长安就被约翰逊和安德烈追着叫和章不见分手,让她在他们之中选一个。   约翰逊的语气很是热烈,“亲爱的长安,我们职业相同,对中国大陆未来的发展方向也有差不多的见解,是十分志同道合的,很适合成为一对夫妻!”   安德烈也不甘示弱,“在这两点上,我和约翰逊一样,但是我比他更适合你,我虽然长在英国,但我在浪漫之都巴黎住过几年,我深谙巴黎人的浪漫。你喜欢看美景享受美食,这些我都可以陪伴你和你一起体验!”   “我是西部牛仔,我比你更适合亲爱的长安。”约翰逊听到安德烈在踩自己,马上反驳,然后看向谢长安,“亲爱的长安,你一定会觉得我是最适合你的,真的!”   谢长安有些头疼,“抱歉,安德烈,约翰逊,我只当你们是我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说完揉着额角,“我有点头疼,我想我需要休息了……再见——”   次日,谢长安生怕又被两人缠着,便起了个大早,拿了工资马上逃之夭夭。   哪里知道,安德烈和约翰逊没找到人,都疯狂地打她的手机,叫她出去一起吃个饭。   谢长安1以需要休息为借口,表示等休息好了再请他们吃饭,然后休息了一整天。   这天晚上,章不见打来电话,“许舒如答应嫁给老头子了,不过要求先澄清她不是被老头子包养的,而是和老头子真心相爱的,是跨越年龄阻隔的老少恋。”   谢长安听得心情舒畅,“这是希望我帮忙吗?没问题啊,我就是这么古道热肠的。”   “嗯,你明天有空打个电话,推一下这消息吧。”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笑道,“放心,我等会儿就开始打。”说完顿了顿,问道,“你说,许舒如这么孜孜不倦想要待在娱乐圈,会不会和她的金手指有关呢?”   “极有可能,不过要继续试探。”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为了保险起见,就算帮她澄清了,说话也要似是而非一点,以期将来可以利用。”   若在娱乐圈得到崇拜会壮大许舒如的金手指,那势必不能让许舒如在娱乐圈顺风顺水的! 第101章   两天之后,各大报刊杂志纷纷发了最新的娱乐新闻,报道许舒如为爱甘愿怀章贲的孩子,甘愿以四太的身份嫁给章贲。   由于报纸和杂志等造势,众口一词,所以很多民众都相信了,但相信之余,又觉得许舒如有毛病,这么年轻貌美又家世出众,竟然甘愿嫁给一个比她父亲还老的糟老头,除了脑子有病,再也没有别的原因。   不过大家虽然看不惯,但总不像原先那样觉得许舒如是个欺骗观众的骗子了。   本来嘛,许家和章家家世差不多,甚至略胜一筹,许舒如根本不可能被章贲包养的。   此外就是,由于章贲的二太和三太都表示支持,所以许舒如没有被骂为第三者。   许太太还不知道许舒如打算和章贲结婚生子,骤然看到这些报道,马上炸了,杀到许舒如房间,   “告诉我,你要和章贲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和你爹地?你这个不孝女,我当年怎么就把你生出来呢?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妈,我只有这条路走了。如果跟你说,你一定会阻止我的,还不如现在这样先斩后奏。”许舒如自己也不想嫁给章贲,所以即使做了决定心情还是很差,听到许太太叫骂,语气就跟着不好起来。   许太太气红了眼睛,“你为什么要进娱乐圈?那就是个跟红顶白的名利场,要多脏有多脏,你为什么非要进去?喜欢里面的掌声吗?那我请几万人来给你鼓掌好不好?”   “妈咪,我有苦衷的。”许舒如见差点把许太太气死了,便拍着她的胸口安抚她,“等我生下孩子,又过一年半载就宣布和章贲离婚……总之你放心好了,我不可能喜欢章贲的。”   许太太一把推开许舒如的手,咬牙道,“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爹地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妈咪,章贲有两个老婆,就算想娶我也娶不了,也就是名义上的,你不要和我闹了好不好?”许舒如头疼地说道,她自己也难受呢,为什么还要来安慰竭斯底里的母亲啊?   许太太觉得名义上的结婚也不行,当下还是剧烈反对。   许舒如不得已,只得说道,“妈咪,你不要管这件事了好不好?不如找人帮我看着姜韶华,一旦有她怀孕的消息,马上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是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吗?我们偏不让她如愿。”   姜韶华一直讨好她,从她这里得到不少好东西,可是眼见着她有可能怀孕都不说一声,当真以为她不会知道么?   许太太自是恨极了姜韶华,因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派人盯着姜韶华,但对许舒如和章贲结婚,还是剧烈反对。   许舒如却不管那么多了,她担心许太太会找些乱七八糟的药弄掉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干脆搬去了章贲的一个别墅里住着,当然,章贲是没有资格住进去的。   谢长安之后的日子在拍戏和做同传之间互换,过得异常充实。   到了八月末,她回到大陆,坐火车直奔胭脂城。   章不见来接她,看着没什么,但行动时分明不像过去那样灵活自然。   谢长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看出来了啊?”章不见牵着她的手,让她坐进副驾驶座里,自己才绕过去回了驾驶座,“被老师打的……”   谢长安大急,“我爸怎么会打你?你伤得重吗?上药了没有?”   章不见坐好之后并不开车,而是跟谢长安诉苦,“上药了。老师拿木板追着我打,一点情面都不给。”   谢长安见他坐下来了,连忙凑过去,拉着他的手不住地打量,“打哪里了?快给我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我爸这么生气?”   “打在背上……”章不见握住谢长安的手,“已经上了药了,如果你实在担心,回去了我给你看。”   谢长安想到是木板打的,放心不下,当即就让章不见掀起衣服给自己看背部。   章不见拗不过她,只得听了,转过身掀起衣服给她看。   谢长安看过去,见背部有些淤青,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心疼地问,“痛不痛?”手抚上了他的背,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   章不见听出她语气里的哽咽,反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起初有些痛,现在不大痛了。再搽些药很快就好了,你不要难过。”   谢长安抽了下鼻子,又将手抽回来,“我才不会难过呢……你上辈子让我那样难过,正该被我爸爸打一顿的。”   “是啊,所以我挨了两下才跑的,本来打算一直挨的,但又怕伤得太重你要心疼,并且不能陪你走到最后,所以挨了两下就飞快地跑了。”章不见凑过去抱住了谢长安。   谢长安回抱住他的腰,“那你告诉我,我爸爸为什么要打你?”   “他知道我打算在你18岁那天和你结婚,当场就抽板子了。”章不见说道。   他为了尽快和谢长安结婚,所以来了胭脂城帮谢昀的忙,同时每天跟谢昀说要和谢长安结婚。   由于每天都磨,从来不间断,谢昀由最初的愤怒斥责到麻木,后来干脆不理他了。   又坚持磨了一段时间,恰逢前几天谢昀得了一只唐三彩心情好,听到他提结婚的事就问,“你和长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当时以为有门,马上高兴地说道,“长安18岁生日那天。那时她就成年了!我和她去港岛结婚,到时您和师母给我们签字就可以了。”   话说完了,连风似乎都凝滞了。   然后,向来风度翩翩的谢昀几乎是喷火地看向他,二话不说就抽了旁边的木板抽过来,“你敢诱拐我女儿?18岁,做你的春秋大梦。”   板子抽过来时,他想着上辈子自己虽然有诸多不得已,但到底曾让谢长安受伤了,因此打算由着谢昀打,就当他为上辈子的谢长安出气了。   可是挨了两记就听到蒋明颜在惊叫,“谢昀你干什么?不见你快跑……傻孩子你快跑啊,不然长安来了看到你身上的伤该哭了。”   他于是就跑了,但还是被谢昀拎着木板凶神恶煞地追了大半个老宅才得以逃脱——还是因为谢昀体力不算十分好追不上,他才逃得掉的。   晚上蒋明颜一边数落谢昀一边翻找出药酒,让石头帮他搽药。   他当时趴着让石头搽,耳朵却竖起来听蒋明颜的数落和谢昀的应答。   蒋明颜的意思自然是说他身边没个亲近的人,只有谢家了,谢昀还狠心将人打个半死,有多不应该,又说到要是谢长安来了看到章不见的伤,保准要难过。   谢昀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说道,“他要再敢说让长安18岁就嫁给他,我会继续抽他一顿。我捧在手心上疼大的闺女,他竟然就想早早抢走!”   谢长安听着章不见的讲述,笑了起来,“我爸做得没错。”   上辈子她等他求婚,可一直没等到,这辈子她不着急,由着他急好了。不管他上辈子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就算是为了她,她的难过和失落却不是假的,所以账还是要好好算的。   章不见停了车,可怜地看向她,“长安——”   谢长安忍不住笑得更深了些,“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像上辈子的你,会卖惨了啊……”   “是真惨!”章不见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娇嫩的脸蛋,甜美迷人的小梨涡,“你舍得让我一直靠五指姑娘吗?你舍得让我人到中年还是童子鸡吗?”   谢长安哼了哼,“我舍不舍得不重要,看你能不能坚持。反正我也不会要求你怎样,你自己考虑清楚就是了。凭你现在的身份,要什么美女不成?要是没有好去处,我可以指点你,中蒲那里多的是年轻娇俏的小姑娘。”   中蒲作为外来工大城市,汇聚了大量的外来人员,其中就有一大批年轻娇俏的小姑娘做了流|莺,随便给点钱就能好好享受。   章不见沉下俊脸,“你胡说什么呢?要是我要找别人早就找了,何必等到现在?”男人最血气方刚是少年时,他那时都忍住了,怎么可能现在找?再说了他只要她,和年龄也无关。   谢长安见他生气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反正你等着好了,我爸爸如果不同意我是不会偷户口本结婚的。”   “你就算偷也没用啊。”章不见见她眨着愧疚的杏眼看自己,心也软了,笑道,“大陆女子结婚的法定年龄是20岁,你就算偷了户口本也不能登记。如果说去港岛,那得老师和师母签字。所以我的法子最管用,那就是磨。”   谢长安见他说得自信,便瞄了他的背部一眼,“可是现在看来,我爸不大可能答应。”   只是提了一下就被抽了一顿,以后估计都不能提了。   章不见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让老师答应的。”说完凝视着她,“我想早点和你结婚,和你过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上辈子错过了,这辈子要早点在一起,生得浪费了时间。   谢长安听他说得认真,笑道,“那我等着你磨得我爸爸答应。”   章不见见她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仿佛心里眼里都是自己,心中大动,搂着她吻了起来。   到了谢家大宅,谢长安看着连片的高墙,怔怔地出神。   上辈子她也曾来这里看过这宅子,可惜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并不能进去看里面,因为宅子已经被一些机关单位占用了。   因她并没有在里面住过,所以感受不到自己的家被占了的苦楚和凄凉,但是读过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却还是不断在她脑海里回响,让她断肠。   无论祖上如何显赫,到她这一代终究是没落了,什么富贵浮华,全都成了过眼云烟,今昔的巨变,实在太过沧桑。   正感怀着,忽听耳旁传来章不见磁性的声音,“上辈子,我把这宅子要回来了。可惜你当时已经不在了。”   谢长安听了这话,潸然泪下,狠狠地掐了章不见一记,“谁叫你不早点帮我把宅子要回来……”   “对不起。”章不见抱住谢长安,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上辈子知道大陆会发展,也有志于要进入大陆,可惜他是个黑|社会老大,还是个没有投诚的黑|社会,要进入大陆小打小闹还好,若是干大事,才开始就被发现了。   所以他进军大陆已经是后面的事了,那时候格局差不多定了,他就算来了也分不到多少蛋糕,就连保护谢长安也有些不足,所以才和蒋家合作。   谢长安这辈子过得十分舒心,所以心里那点子遗憾以及难过也没存在多久,掉了一会儿眼泪就不见了,说道,“我们下车走进去吧。”   上辈子不能进去,这辈子要一步一步走进去。   章不见二话不说就应了,下车拉开车门,牵着她的手走向大宅子。   进了大门,章不见指着水池后的白墙说道,“宅子到手之后,我在这里种了蔷薇,蔷薇花开时,就有‘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的姿态,很美。”   那时他就想,要是她还在他身边多好啊,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曾经想看的诗意美景,只有他一个人看了。   谢长安听了,想起自己上辈子读到这一句诗时曾拉着他好一阵感叹和羡慕,而他当时在看书,嗯嗯地应了,看着漫不经心,没想到竟是记住了。   这时蒋明颜转了出来,笑看着谢长安,“长安,来了怎么不进来?在这里看着这池子水做什么?你爸说打算种些花木,不见说种蔷薇好,长安你喜欢种什么?”   谢长安回过神来,看向蒋明颜,见她面庞秀丽温雅,带着幸福的笑容,心情马上随之好转,扑上去将人抱住,“妈妈,我好想你。种蔷薇也好,到时我们来赏景。”   “你爸爸说了,到时可以住进来,多种花木也好。”蒋明颜回抱住女儿,“哎呀,这腰都细了,是不是拍戏翻译连轴所以累得厉害?”   谢长安笑着直蹭蒋明颜,“没有的事,而是夏天来了,胃口不像平时那么好了。走吧,我们进去吧,我好一段时间没见过爸爸了。”   蒋明颜应了,回头招呼章不见一起进去。   谢长安和章不见跟着蒋明颜去了修葺得差不多的房间坐下休息,才过一会儿,谢昀就来了。   说了一些别后的话,谢昀就提到谢长安的大学来,“你想好在京城大学读还是出国没有?”   “我也正在考虑。”谢长安一脸犹豫。   通知书早就来了,她和谢平安读书刻苦认真,不负众望考上了京城大学,蒋明颜高兴得很,可惜当时在国外,庆祝不上,回来了却又要来胭脂城忙碌,所以始终没办法回到鹏城去庆祝。   蒋明颜很是不舍,说道,“咱们一家都住在鹏城,我本来是想让你读鹏城大学的,它的分数比京城大学低不了很多,读了也不丢脸。可是你爸爸说得没错,纵使是京大和清大缓建的,但底蕴到底比不上京大和清大。”   谢昀说道,“不要说这些话,让长安自己做决定。”   蒋明颜点了点头,拿了个苹果慢慢削起来。   谢长安托着腮说道,“我一直在考虑到底选什么专业在哪里读,思来想去,打算报汉语言文学或者对外汉语,所以觉得没有必要出国。至于说出国练英语,我们家的条件是随意可以出去,完全不需要靠读书才出去。”   “那你想好了吗?”蒋明颜忙问。   谢长安点了点头,眼睛却看向谢昀,“爸爸,你觉得怎样?在京大读汉语言文学或者对外汉语。不见,你的想法呢?”   “随你喜欢。”章不见说道。   谢昀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不上心。”对觊觎自己女儿的臭小子,他越看越不顺眼,觉得哪哪都是缺点。   “老师,冤枉啊……”章不见很无奈,但是也只敢这样喊一句,再辩驳是不敢的,因为他知道谢昀现在看自己格外不顺眼,再多说估计要被赶出去,连列席听的资格都没有。   对他来说,谢长安选什么专业都无所谓,只要她喜欢就是了。人生难得能重活一辈子,当然要让她过得随心所欲一些啊。   谢昀又不快地瞥了他一眼,这才温言对谢长安道,“爸爸想得也差不多。你是女孩子,选吃香又清贵的职业比较好,你英语好,现在年轻做同传很好,但是年纪大了不适合做同传了,倒可以翻译国外的文学著作。”   他说到这里,见谢长安听得认真,便继续说下去,“而要翻译国外的文学作品,除了英语好之外,还需要有深厚的文学功底,学汉语言文学或者对外汉语都合适。”   谢长安听完,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就选汉语言文学或者古代汉语,在京城大学读。”   翻译国外的文学作品需要做到“信达雅”,以她现在的功底,做到“信”和“达”并不难,至于“雅”则有些勉强,好好系统地进修汉语言文学也挺适合的。   谢昀听了,看向谢长安,“决定了?你这一届京大的学生如果入学,需要军训一年的,选了就不能后悔。”   “要军训一年?”谢长安马上苦了脸,“那我毕业岂不是要延迟一年了?”   军训她是不怕的,但是并不是很想花费一年时间军训,让整个本科时光延长一年。   “应该要延迟一年。”谢昀说道,“你慢慢考虑,不要着急。实在不想军训一年的话,就回鹏城大学读。”   谢长安拖着腮犹豫起来,上辈子没有机会入学读书,但是对京大还是如雷贯耳的,并且充满了幻想。现在能够考入这所高校,有机会就读,到底要不要读呢?   章不见看到谢长安为难,便道,“翻译国外著作自然很好,但会不会太累了?此外就是,长安拍戏是体验别人的故事,翻译文学著作也是体验别人的故事,会不会压力太大?”   如果换了专业,那学校也可以跟着换的,这样谢长安就不用为一年的军训而为难了。   谢长安摇摇头,“放心,翻译文学作品不累的。我现在为了记忆英语单词,也是看原版的,将之翻译出来不难。”   最为难的,还是一年军训这个大杀器。   谢长安纠结得很,忍不住埋怨,“去年那些学生为什么要闹啊,弄得我们要军训一年了。”   回去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读京大,参加一年的军训。   到底是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大学,既然有机会就读,那还是读吧。   至于军训,就当强身健体了。到时多带点书籍进去,看看或是开始进行翻译,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的。   于是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在开学前,谢长安一直留在胭脂城,帮着修复大宅子。   到了9月初,该去注册报道了,谢平安也晒得一脸黝黑地回来了。   谢长安盯着他身后看了又看都没见着陶知常,便问,“阿常没有跟着你回来吗?”   “她为什么会跟着我回来啊?”谢平安好奇地问,“她回国之后,自然要回家的,现在在京城呢。”   谢长安见了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压根不知道陶知常的满腔心事,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谢平安看向她,“姐姐,你怎么怪怪的?看着就是那个……那个幽怨,难不成不见哥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少胡说,我怎么会对不起长安?”章不见一记敲在他额头上。   “啊……”谢长安一声痛呼,马上看向章不见,“你敢打我,你信不信我让你40岁才结婚?”   章不见打完想起这是未来的舅子,又听到这威胁,就道,“我让你打回来,你能不能让我28岁结婚?”   “做梦。”谢平安还没说话,谢昀先开口了。   章不见见他说完目光四扫,似乎在找揍他的武器,心中哀怨极了。   回去的路上,在路边把谢昀放下之后,章不见马上跟谢长安诉苦,“老师实在太冷酷无情了,为什么对我这么狠,不让我28岁娶你啊!”   谢平安惊愕地叫道,“这叫冷酷无情?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冷酷无情!我姐姐才18岁,怎么可能就结婚了?难不成我们家养大我姐姐,就是为了嫁给你?告诉你,别做梦了。”   “平安,你之前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吗?”章不见见谢平安也不支持自己,心中一跳,觉得未来的路又黑暗了几分。   谢平安说道,“我支持你啊,但是不支持这么早结婚啊。听说女人只有在出嫁前的日子才算快活,出嫁之后就不好过了,我当然要让我姐姐多享受好日子啊。”   “嫁给我也可以享受啊,嫁给我没有老爷奶奶,自己可以当家做主,还可以管我,和未嫁前是一样的!”章不见说道。   谢平安始终不支持,跟他辩驳起来。   到了下车,章不见还是没能说服谢平安,又叹了口气,“唉……”   又过两天,谢长安一家和章不见收拾好东西一起去京城。   谢长安摩拳擦掌,打算趁着在京城上学的时机,打入京城的文艺圈子,尤其和文人们相交。   注册之后,果然得到军训一年的消息,谢长安直叹气。   谢平安很兴奋,见她不开心就安慰,“姐姐,就当我们参军好啦,你以前不是说参军其实很酷吗?你是演员,可能能去做文艺兵进行文艺演出呢。”   章不见想到谢长安军训一年,肯定不方便和自己见面,忍不住说道,“长安,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军训一年太累了,你又是女孩子,很可能会吃不消。”   一年的军训是进军营的,谢长安皮肤水嫩嫩的,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苦楚?   谢长安一摊手,“已经交费注册了,算啦,一年就一年吧,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   “小姑娘说得没错……”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人走进来,看向谢长安,顿时吃惊了,“原来是小梨涡啊,你也愿意军训一年,好样的!”   谢长安不认识来人,但见年龄不像学生,当下就打招呼,“老师好!”   “哎,好!”来人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皮肤有些黝黑,显然是很爱运动的。   这时又有人来报道,谢长安和谢平安辞别中年男人,就一起离开了。   蒋明颜听到说要进军营军训整整一年,马上红了眼眶,“非要进军营吗?平安还好,长安是女孩子,怎么受得住啊……除了小时候那几年,你就没受过苦的……”   谢长安见了,忙招呼谢平安一起安慰蒋明颜,表明自己的决心。   谢永安不解地问,“进军营很好啊,妈妈为什么难过?穿上军装多威风啊,我长大以后就要穿,还要拿着枪突突突地上场杀敌!”   “现在是和平年代,不用上场杀敌的。”谢平安道。   谢昀开口,“既然长安选择了读京城大学,这些就是避免不了的。还有两天才上学,长安考虑一下,是休息,还是跟爸爸去结识一些人?”   “去结交人。”谢长安马上说道。   蒋明颜见谢长安兴致勃勃,虽有心也舍不得阻止了。   章不见哀怨地看向谢长安,还以为她会在家休息陪陪他呢。   谢平安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习惯就好,我姐姐肯定不是一个躲在你背后洗菜做饭的女人,以后她肯定还会因为工作离开的。”   谢长安来京城的时间不多,和文坛上的人接触也不多,但是由于是知名演员,在京城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这时候大陆经济不显,港台经济异常发达,以至于大部分大陆人看着港台,都有种仰视的心理。   而谢长安是港岛最顶级的当红女星,在港岛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因此在大陆,也就异常受到推崇了。   不过和谢昀坐在高雅大厅里的谢长安的主要目标是文坛上有地位的大佬,所以听起来就很认真,期间俏脸含笑,做出认真倾听的表情,偶尔对答几句。   她的时间不多,没有空再想什么别出心裁的点子让人产生好感,只好像当初在港岛做的一样,在谈话中不着痕迹地表现自己的学识和见解,争取被这些人当成自己人接纳。   她的学识虽然不到十分深厚的地步,但的确是算有底蕴的,所以才对答了几句,就得了好些赞扬。   半个小时后,谢长安和众人就相见甚欢了。   见效果不错,谢长安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含笑和众人聊天。   这次的沙龙来的人不少,除了顶级那几个,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但是目光总忍不住流连到谢长安的脸上,久久舍不得离开。   秋痕见身边男士的目光一直在谢长安的脸上打转,忍不住也跟着看过去,饶是心里原先有些吃味,看着人也生不起厌恶的心思。   谢长安长得实在太好了,巴掌大的小脸,白皙柔嫩的皮肤,嫣红湿润的小嘴,顾盼生辉的眼波,娇俏灵动又甜美的笑靥,能满足所有文人对美人的想象,此时坐在大厅中,仿佛莹莹发光的珍珠。   她收回目光,感叹道,“一直在电视上看谢长安,此时见了真人,才知道什么叫美人。”   “是啊,长得真好看,就是不知道学识如何。”春意笑着点头,眸光却有些复杂。   云飞扬说道,“学识自然是好的,不然那么多文坛上的老怪物不会对她这么好。”   秋痕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垂下眼睑的春意,收回目光。   春意是个文学女青年,十分崇拜会写诗的云飞扬,为此不惜成为已婚的云飞扬的红颜知己,加入到文人的圈子。   眼下看来,云飞扬对谢长安诸多赞誉,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痴狂地为谢长安写诗了,春意估计要难受了。   一派天真,满脑子只有诗情画意的年轻姑娘,希望只是口舌上说几句,不会起别的心思。   这时坐在附近的文学女青年扫红凑过来,“听说谢长安家世很好,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秋痕含笑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家里的人和谢长安交好,所以知道一些……谢长安的父亲谢昀在港连载过不少小说,就不用我说了吧?他家和章大公子还开有不少的公司,钱赚得不少。”   “钱赚得多只代表是暴发户,未必就是家世好。”春意忍不住道。   秋痕笑了笑,“谢家家世也不差啊,祖上是书香门第。”说完见春意忍不住又要说话,“除了这,谢家还出过两个烈士,都是当年抗战时为国捐躯的。”   “难怪……”云飞扬双目发光地看向不远处巧笑嫣然的谢长安,“长安看着就是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   春意见云飞扬的目光几乎要黏在谢长安身上,语气里也全是赞扬仰慕,心中十分不快,酸酸地道,“如果不偷渡去港岛会更好。”   “港岛也是祖国的一部分,再过7年就能回归了,偷渡去了又如何?”云飞扬说道。   春意听了,越发不舒服,便垂下头来扭手指。   秋痕在旁看着,含笑点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谢长安长得实在太好,尤其在这个圈子里,是白天鹅似的存在。她让无数文人看着心跳加速,又让无数仰慕文人而进入这个圈子的文学女青年们忍不住生了醋意。   秋痕能理解这种感觉,她一个女人,是写小说的,真正的文学女青年,可是看着谢长安夺走了全场的目光,心中也不免酸涩难耐。   谢长安聊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手间。   然而还没走到洗手间,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跟来的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姑娘,在这个圈子里,长相清秀绝对是大美女级别了,能被很多文人仰慕。   谢长安在娱乐圈见惯了各色大美人,见了清秀挂的姑娘,倒也没有太在意,又回过头去,慢慢往前走。   清秀姑娘春意加快脚步跟了上来,“你是演戏的,来我们圈子做什么?”   谢长安没料到小姑娘会跟自己说话,听了便放缓了脚步,“我爸爸和几个前辈之前有书信来往,就带我来长长见识。”   “我看不是长见识,是想来耀武扬威让所有人都爱上你吧。”春意忍不住道。   谢长安本来以为这姑娘就是跟自己闲聊几句,没料到第二句就动刀枪了,顿时笑了起来,回了一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言下之意,就是干卿底事。   春意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她没料到谢长安竟然会还击。 第102章   谢长安见了春意难看的脸色,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掠过,然后迈步向前走。   春意被她临走时那一看给看得浑身僵硬,但反应过来之后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她凭什么这样看她?凭什么?   那双眼睛里表现出来的视若无物,比鄙视她更让她愤怒。   “你站住——”春意恼怒地叫了起来。   谢长安此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但是并不远,按理说是能听到春意的叫声的,可是她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步都不肯停。   春意见她果然不把自己看在眼内,心中更加愤怒,快步追了上去,“你凭什么无视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会作诗吗?你会写文吗?你曾经发表过什么文学作品吗?我有,我会作诗,我发表过诗作,你没有资格无视我!”   她一边说,一边跑到谢长安跟前,拦住了谢长安。   谢长安本来懒得理她的,见她挡在自己面前,便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人,“我不会作诗,我也没有发表过任何文学作品,可我就是无视你咋滴?”   真是笑话,无视一个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本来大怒的春意听了谢长安的话,脸上马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还说不是来招蜂引蝶的,你都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来我们圈子做什么?是不是想靠着你父亲的身份,来我们这里装大头鬼?”   她越说越高兴,神色变成了志得意满,“你这样靠脸的明星就是个绣花枕头,和我们这些搞文学的没法比,奉劝你以后不要太嚣张。真难为你,还背过几句诗,知道冯延巳——”   谢长安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那是词谢谢,学识渊博如你连这个都搞错也太丢文人的面子了吧?”   “我只是一时说错了!”春意马上反驳,她是真的一时嘴快才说错的。   说完继续用蔑视的眼神看向谢长安,“能进我们的圈子,靠的是腹中才华,像你这样临时背几句古诗词的,再装也就只能装两三天,很快就原形毕露。靠着皮囊,是走不了多远的。”   谢长安瞥了她一眼,刚想反唇相讥几句,大哥大就响了。   她便收回目光,不再理会春意,拿出大哥大接听。   春意见她身上带着大哥大,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有个好爹而已,不然有什么本事买大哥大?”   她心里讨厌谢长安,所以觉得谢长安哪里哪里都不好,浑身都是缺点。   谢长安没理她,这样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就是个只会做梦的废物,和她计较简直浪费生命。   她收回注意力,听大哥大里的声音。   安德烈的声音有些失落,“亲爱的长安,你为什么推了两周后在美国的国际会议?我和约翰逊都打算推荐你多参加国际会议,尽快达到150天,然后破格引荐你进AICI。”   谢长安回道,“我也是没办法,我选的大学是京大,需要进行为期一年的军训,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估计都会待在军营里。”   “天哪,你接下来一年都不出来?”安德烈大惊失色,“那怎么行呢?你一年不参加国际会议,肯定会生疏的。你为什么要选京大?你来英国或者去美国读书啊,凭你的水平,有的是好大学录取你。”   谢长安笑道,“我喜欢我国的古代文化,所以打算学汉语言文学,这个专业出国没用。”   春意听到谢长安说的是英文,便咬了咬唇,在心里安慰自己,谢长安一定是因为常年在鹏城和港岛生活,容易接触到国际友人,所以才会英语的。这水平,一定是很差的。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通,她心里舒服了些,便加快了脚步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春意的脚步轻快了很多。   不管谢长安的英语水平如何,在文坛上毫无建树是肯定的,就连作一首诗也不行,绝对是个绣花枕头。若云飞扬知道她的真面目,肯定不会再喜欢她迷恋她,为她赋诗。   说服了自己之后,春意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坐下来之后,见是被云飞扬赞扬过的秋痕在说话,便不着痕迹地打断话题,说道,“我刚去洗手间碰见谢长安,问了她几句,她说她至今还没发表过任何文章,甚至也不会作诗呢!”   “她的精力不在此。”云飞扬说道。   秋痕心里烦春意打断了自己的话,因此什么也不说,只是含笑看了春意一眼。   春意没料到自己把谢长安的真面目扒开了,云飞扬竟然还为谢长安说话,当下不快地说道,“什么志不在此,不就是肚子里没有墨水么。一个戏子而已,在古代那就是下九流,有什么稀奇?你、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秋痕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云飞扬的脸色则带着愤怒,望向她的眼睛里全是失望,“长安今年考上了京大,满腹诗书,没有墨水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说出来,只会暴露了你的肤浅和尖酸刻薄。”   “什么?她考上了京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一定被她骗了!”春意难以置信,说出的话破音了,音量也比平时大,惹来了附近好几个不满的目光。   秋痕含笑说道,“刚才张老问长安会常住京城还是回鹏城,谢先生说她会留在京城读大学。大家听了都好奇长安读的是什么大学,再三追问,谢先生才透露是京城大学。读什么学校一查就知,以谢先生的身份不可能撒谎。”   云飞扬点点头,“没错。”又用有些失望的目光看向春意,“我平时觉得你温柔小意,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你了,听你一句话里的刻薄比刀还厉害,我都以为我是第一次认识你的。”   春意的脸色在秋痕说完之后就难看了,此时再听云飞扬一说,就更难看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大学生异常稀罕,能考上京城大学的大学生就更少了,谢长安如果真的考上京大,那绝对不是绣花枕头。   附近的人被春意尖利的声音吸引过来之后,就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听了几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纷纷低声指点,“她干嘛这样说谢长安?我很喜欢谢长安演的小梨涡的,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长安?”   “听她的意思,似乎是看不起谢长安,哈哈哈……人家能考上京大,可比她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强了几倍,至于发表诗作,又不是硬性指标。”   “我的天哪,她怎么好意思说谢长安是绣花枕头的?人家不用靠别的,那张文凭就能碾死她。”   春意听到这些议论,又气又羞,只得低垂着头不说话。   谢长安从洗手间回来时,见谢昀和几个文坛大佬正在玩游戏,便笑着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心里却在腹诽,明明是文学沙龙,怎么演变成玩游戏的?   戴眼镜的张老见她回来了,便道,“长安,等会儿你帮我们记一下输赢,今天我们可要好好玩几把。”   谢长安忙点头应了,又看了下旁边,见桌上放着纸笔,便心里有数了。   谢昀和几个大佬玩牌,一边玩一边聊些和文学有关的问题,竟然也和谐无比。   谢长安在旁听着,不时插几句,到需要记数了,便拿起纸笔飞快地记下来。   玩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大家就不玩了,而是打算分开,去指点后辈。   谢长安跟着谢昀走,刚站起来,就听到张老有些吃惊的声音,“长安这一手好字,看来有些功夫了。”   旁边正要离开的几个老人家听了,齐齐看了谢长安一眼,然后挤过去抢张老手上记数的本子。   这一看,大家都赞出声,不住地点头,“不错,的确不错,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肯定是辛苦练过的。”   谢长安听到众人赞叹,笑着说道,“才练了几年功夫,当不得几位伯伯这样的夸赞。”   大陆的学者相对保守一些,估计不大接受太过自信的人,所以她就故意表现出委婉的意思。   “当得当得,我写作几十年了,也写不出这样的一手好字。”张老连忙道。   另外几个听了,不住地点头附和。   谢昀笑道,“你们再赞她,她估计要飞起来了,以后我再叫她练字,她就找到借口来拒绝了。”   “爸爸你别胡说,我才没有拒绝过呢……”谢长安马上反驳。   众人见她一张芙蓉面宜喜宜嗔,灵动逼人,实在是难见的姝丽绝色,眼睛都移不开了,只跟着笑。   又说了几句,大家才分开。   谢长安跟在谢昀身后,本来以为是去找人的,哪知却见谢昀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只得也跟着坐下来,好奇地问,“爸爸,我们为什么坐在这里?”   “就是随便坐啊,需要交流就去找人,有人需要和我交流,就来找我……”谢昀悠悠然说道。   谢长安一想也对,谢昀好歹是文坛上有名的人物,虽然写的武侠小说是通俗文学,但除此之外,却也有几本为人津津乐道的严肃文学作品,就算按资排辈,也不可能轮到他挨个去找人聊的。   于是她安心地坐在谢昀身旁,心里猜测来的会是什么人。   然而才开始猜测,就见有人奔着自己来了。   谢长安本来以为都是来找谢昀的,或者来跟自己和谢昀一起的,哪知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来找谢昀的分了一拨,来找她的又分了一大拨。   春意见云飞扬迫不及待地走向谢长安,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扭着手指忿忿不平地骂,   “看来男人都一样,全是好色之徒,就爱追逐颜色好的人。也不想想,人家常年住在港岛,见多了富家公子,练成了富贵眼,哪里看得上他们。”   秋痕本来不想理她,听了这话忍不住说道,“可不就是么,过去他们都追在你身边,现在来了个谢长安,他们又去围谢长安了。不过我看云飞扬最有机会啊,虽然才华不是顶尖的,但家境是圈子里最好的了。”   言下之意是,春意当初也曾引起这样的轰动,虽然小些,但总归是迷住了很多人。而且春意也是一双富贵眼,挑中了家庭条件最好的云飞扬,而不是最有才华的。   春意的脸色马上变了,阴晴不定地看向秋痕。   秋痕没鸟她,起身走向谢长安。   两个都不喜欢,自然长得好看很多那个会让人更觉得顺眼。   春意看着不远处谢长安跟前,转眼就围成了个大圈,把谢长安都遮住了,心中恨得咬牙。   她当时进入圈子,也迷住了好些人,但是远远没有谢长安这么轰动。   她撇了撇嘴,不就是因为一张脸么……   正想着,忽听不远处有人激动地低声讨论,“真真是才貌双全啊,和明清时代话本写的女主角一样,才华杰出,容颜倾世。”   “这样的一手好字,可没有几个人能写得出来。真想过去和她多说几句,可惜来晚了挤不进去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张老应该不要这份记录了吧?我拿回去跟着练好了。”   “少胡说八道,你一个男人的练女子的字体做什么?快拿出来给我……”   “别想,我先拿到就是我的。”   春意听几人竟然和街边的泼妇一样吵起来,心中异常恼怒,又见其中有一个正是热烈追求自己的人,便站起来走了过去,“思古,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觉得长安的字写得好,大家鉴赏呢。”思古回答。   春意见他虽然和自己说话,但是连头也没抬一下,只顾着抢谢长安的字,更不高兴了,叫道,“能不能让我看看谢长安的字?”   她就不信谢长安真的能写出一手好字,毕竟写好字是需要费不浅的功夫的。   思古几人都舍不得,但是见她一个女性要看,也不好表现得太过过分,当下只得扶着举起那本子,递到春意跟前。   春意凑过去看了一眼,脸色就难看起来。   虽然她不是书法家,还不会评价字写得如何如何好,但写得好却是能看出来的。   饶是她有心挑刺,此时也挑不起来了,因为她自己也曾练过写字,却一直没多大的改善。   但是要她盛赞谢长安却是不能的!   春意抿紧了嘴。   思古兴冲冲地问她,“春意,长安这字写得好吧?哎呀,真是一手好字!”   春意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挺不错的。她如果会写诗多好啊,到时由她自写自抄,也是一件妙事。”   字写得好又如何,到底不会写诗。   其实一手好字更适合去书法的圈子,不该来文坛上。   思古几个顾着看字,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因此纷纷说道,“不会写诗也没什么,横竖是个才女。连京大都能考上,将来或许会作诗也说不准。”   “有才华、又美貌,又有绝好的家世……”思古慨叹,“不知道什么人才能配得起她,章不见满身铜锈味,肯定是配不起的了。”   说完有些自伤,他觉得自己满腔才华其实和谢长安是很般配的,可惜无人欣赏发掘他的才华,他还只是文坛上的新人一个。   旁边听了他这话的男士,顿时都痴了。   平心而论,其实他们也觉得自己满腔才华却怀才不遇,正是戏本子上活脱脱的穷书生,而谢长安就是那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大家小姐……   如果谢长安摒弃世俗偏见,一腔真情地爱上自己……   这幻想太美好了,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春意气了个倒仰,狠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谢长安成了整个沙龙的大忙人,甚至比几个文坛上的大佬还要厉害。她身边围着一大群的人,个个都热情地跟她说话,希望和她交谈,并成为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这真是,太热情了,谢长安只得打起精神应付。   离开沙龙的时候,谢长安累得不行,上了车之后,当场就瘫在座位上了。   谢昀见她这个样子,便问,“知道累了吧?以后不要理那么多,尤其是那些男作者,一个个心思深着呢。”   他的女儿生得好,最是容易惹来爱慕者,他可一点都不喜欢见到这些人。   谢长安点点头,“嗯,累得不行。比上次在港岛还累。”   “回去军训之后会更累呢,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谢昀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应了,闭上眼睛休息。   次日一大早,吃完早餐不久,章不见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挂了电话之后,他凑到谢长安耳旁低声说道,“姜韶华因意外流掉了孩子,动手的人是许家派来的。”   谢长安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是许舒如忍不住动手了。就是不知道,姜韶华知不知道是许舒如派人来的。”   “石头做了点工作,让她发现是许家的人动手的。”章不见道。   谢长安听了,笑了起来,“她们可以狗咬狗了,不过应该咬不起来,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差别太大了。”说完又有些疑惑,“姜韶华不是有个金手指吗?竟然也没能保住孩子?”   章不见说道,“这就说明了,她的金手指欠债太多,多到不能再让她欠了,所以才保不住孩子。”   “这样说也对……”谢长安点点头,笑道,“姜韶华一直在盼这个孩子,现在孩子没了,估计快要疯了。”   孩子对姜韶华来说,不仅仅是孩子,而且是她嫁入豪门,重新享受豪门生活的途径。   现在,孩子没了,她嫁入豪门甚至靠着豪门拿钱的美好生活,一下子就没了。   “石头说,人哭得死去活来,晕过去之后,又继续哭……”章不见道。   谢长安说道,“多年的期盼成空,难怪她要哭的。”   等于梦想被剪断了,姜韶华如何能忍受?   章不见伸手揽住谢长安,“好了,进展我告诉你了,你就不要再提别人了,好好陪着我才是正经。”   “我这不就陪着你嘛。”谢长安说完,见他的俊脸上还是板着,就道,“别生气了,我们出去走走……”   哪知才走到门口,就遇上谢昀。   谢昀沉着俊美的脸,锐利的目光落在章不见和谢长安紧紧地牵着的手上面,“好好走路,勾肩搭背做什么?”   谢长安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昀。   只是牵个手,怎么就叫勾肩搭背?她爸爸是不是受了大刺激了?   章不见露出个惨不忍睹的表情,一把握紧谢长安的手,飞快地跑起来。   谢长安冷不防被他牵着跑了起来,跑出老远才想起这是对谢昀的严重挑衅,连忙停住了脚步,“我爸爸一定会生气的,可能已经气疯了。”   “他管得太严格了!”章不见抱怨道,“他明明知道我会好好对你,却还是舍不得让你嫁给我,三番四次为难我,就连牵个手都不行……你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人。”   谢长安听不得他说谢昀,当下就道,“这不是正常吗?有哪个父亲舍得早早把女儿嫁出去啊。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才磨了我爸这几天,就忍不住要发脾气了?”   说好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呢?说好的一定会坚持不懈的呢?   才受了一个月的拒绝,竟然就空出恶言了,反悔得也太快了吧?   章不见有些烦躁,“长安,我没有发脾气,我只是觉得老师对我太苛刻了。我是真心的,我也愿意好好说,可是他现在基本上都不肯听我说了,对我有严重的偏见。”   “你还说你不是发脾气?你自己回想一下自己的语气,好好想想!”谢长安叫道,“你坚持不下去就放弃,少这样说我爸爸。”   说完一把甩开章不见的手,转身走了。   还说什么多真心,连眼前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住,还需要想以后的事吗?   章不见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追上去,“长安,你别生气,我只是心理不痛快……你就要进军营了,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这辈子,我和你分开的时间,从来不超过一个月……”   “你少找借口,明明就是埋怨我爸爸了。”谢长安口中虽如此说,但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章不见道,“那不是借口,我舍不得你是真的,因为你要走而心情烦乱也是真的……埋怨老师,也是真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像平时那样讲道理。我是怎样的人他很清楚,可为什么就是舍不得把你交给我呢?”   “我爸爸自有他的考量。”谢长安说道。   章不见皱起眉头,“我不常住港岛,经常跟着你到处跑。就算你嫁给我了,我还是会过和现在差不多的生活,所以其实他没必要担心和舍不得!”   “那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我不可能不顾我爸爸的心情的。”谢长安说道,“算啦,我明天就要回校了,到时进了军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面,就不说这些了,一起走走吧。”   章不见点点头,牵住谢长安的手慢慢地走着。   第二天谢长安和谢平安回校,因各种生活用品前两天就让大背头和萍姐帮忙带进去整理了,谢昀、蒋明颜和谢永安又要赶飞机回鹏城,所以他们和章不见只是送进门口一段路,就站住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再三跟家里人以及章不见挥手作别,挥了好久才终于成功分开。   拐了个弯,回头再也看不到人了,谢长安才收回目光,沉默地走着。   章不见会不舍,谢昀、蒋明颜和谢永安会舍不得,其实她也会。   只是入学毕竟是正经事,即使不舍,还是要勇敢离开的。   这时谢平安道,“姐姐,昨天晚饭后,我听到不见哥哥在打电话。”   “他跟谁打电话?”谢长安马上问。昨晚晚饭后,章不见的心情十分不好,堪称坐立不安,她怎么问也问不出答案。   “给阿常的爸爸打的,想进军营做教官带你。”谢平安说道,“当时爸爸也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拿过手机,跟阿常的爸爸说对不起,又说不见哥哥是开玩笑的。姐姐,他很不舍不得你。”   谢长安听得心里发酸,他不想和她分开所以给陶爸爸打电话,想让陶爸爸帮个忙。这真是……   她其实也舍不得他,舍不得家里人,可是没办法啊。   谢平安又道,“不见哥被抢了手机,十分生气,一刹那变得很可怕,真的,姐姐,可怕得根本不像平时的他。他什么也没说,我就是觉得很可怕。爸爸后来说,像城府很深久居上位的掌权者。”   谢长安不无酸涩地想,他有过上辈子,这次表现出来的,估计就是上辈子积累下来的气势了。   见谢长安不说话,谢平安又道,“姐姐,他是真的很舍不得你。”   “嗯。”谢长安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忙垂下眼睑。   谢平安笑了起来,“其实这样挺好的,爸爸觉得他挺诚心的,或许会松口让你们提前结婚也说不定。”   “我倒觉得,爸爸不是这样的人。”谢长安摇了摇头。   最多,谢昀也就是,从极度不愿意让她嫁给章不见变成可以让她嫁给章不见,但最多就是不嫌他老了,让他等个十头八年再谈婚论嫁。   谢平安叹了口气,“哎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谢长安本来满腔心事的,骤然听了这话,那心事瞬间化了,便拿手肘拐了他一下,“乱叫什么呢。对了,阿常最近怎么样,你和她联系过吗?”   “就那样啊,她忙着练琴,我忙着上学。电话隔天通一次……真没想到,阿常这么黏人啊。”谢平安笑着说道。   谢长安听了,知道自己这弟弟是察觉不到陶知常的心意,只得问,“她今年2月份都拿到大奖了,应该接到很多邀请函吧?暑假怎么有空陪你出去玩?”   “她说想增加阅历,多体验各种感情。”谢平安耸耸肩说道,“姐姐你放心好了,在别的方面阿常或许不如我们想得周到,但是和钢琴相关的事,十个我们也比不上一个阿常啊。”   谢长安听了,不知该替陶知常高兴还是失望。   谢平安这副模样,分明是没有任何心思嘛。   想了想,谢长安只得硬着头皮又问,“对了,阿常交男朋友没有?”   “那还用问吗?肯定没有啊。如果有,她就和男朋友去旅游了,怎么会找上我这个发小?”谢平安说道,“我正想跟你提这事呢,京大人才济济,我们帮阿常好好物色吧。她不爱交际,要自己找估计麻烦了,我们帮着点。”   “那我真得替阿常谢谢你啊……”谢长安都想翻白眼了,但四周人来人往看她的不少,她只得忍住,保持住了风度。   她就不明白,自己这弟弟情商怎么就这么低呢,竟然没看出陶知常对他有意思么?   谢平安听出这话有嘲讽的意思,忍不住看向谢长安,“谢就谢,干嘛讽刺我?”   “没事,觉得你小看阿常了。”谢长安心中一惊,忙收敛了各种想法。   谢平安没表现出对陶知常的异样,想来是心里没什么想法的,所以知道或是不知道陶知常喜欢他,其实没什么分别,倒不如就让他一直不知道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陶知常倒要痛苦了。   谢平安听了谢长安的话马上叫屈,   “什么叫我小看她?你不知道,在国外她连问路都不敢,拧着衣角站着,好几次差点被认出是天才钢琴少女,害得我只得拉着她跑路。你说她这样胆子小又内向,除了我们和她家里人帮忙,还怎么交际找男朋友?”   说到最后,竟烦恼起来。   谢长安听了,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回到宿舍,谢长安原本打算和同宿舍的同学互相认识又寒暄了几句就上床休息的,但隔壁宿舍闻讯赶来了好些同学,纷纷说是小梨涡的粉丝,希望能多聊一会儿,她只得陪着大家聊天。   聊了一个多小时,谢长安露出疲惫的表情,才得了自由,赶紧上床躺了下来。   只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那个给陶爸爸打电话的章不见。   想了又想,她从床上起来,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书。   也不知看了多久,到底忍不住,谢长安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出门。   还没踏出宿舍,就被宿舍的老大叫住了,“长安,你要去哪里?听说等会儿会有师兄师姐来教打包军被和叠军被的。”   谢长安道,“我想起有急事要赶回家一趟,能不能麻烦你到时教我?”   “那行吧,你早点回来。”宿舍老大见谢长安一脸焦急,心里马上就信了。   宿舍老二窜了过来,笑着说道,“千万不要天黑以后再回来,你长得太危险了,天黑走在外面不安全。”   “没错,太危险了,记得早点回来。”寝室老四也道。   谢长安听得失笑,但没有什么心情说笑,忙答应了,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出了宿舍大楼,她给章不见打电话。   电话才响两下就被接通了,章不见磁性的声音有些急迫地响起,“长安——”   谢长安“嗯”了一声,又问,“你在哪里?”   “我在你宿舍门口。”章不见道。   谢长安听了,马上绕着圈看向自己的四周,一边看一边道,“在哪个方向?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看到你了,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章不见磁性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你看向左后方,对,那棵大树后面……”   谢长安握着大哥大转过身,见到了从树后出来的章不见,顿时就笑了,傻傻地盯着他看。   章不见生得很高大,大长腿几步就迈了过来。   谢长安却觉得迫不及待了,快步跑向他。   才走几步,她就扑进他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她笑着抬起头看他,“你怎么进来了?不是送我爸妈还有小弟回去了吗?”   “送了他们就赶过来了。”章不见低头凝视着她,“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你别这样,我们又不是没分开过……”谢长安拉着他的手,走到石凳旁坐下。   章不见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不想和你分开。”   也许是上辈子曾经分开过十年,他再也不能忍受长时间的分开。   进入军营,如果有假还好,如果要一直待在里面军训足一年,他一定会受不住的。   谢长安回握他的手,“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是要读书,只能忍着了。要不这样吧,去军训前,我尽量抽时间陪着你。”   “好。”章不见握着她的手不说话。   谢长安见他答应了,才有空注意到四周,这一注意就黑脸了,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在看她和章不见,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第103章   章不见握住谢长安的手站起来,“走,陪我在校园内走走。”   谢长安一边起身一边道,“完蛋了,大陆这边保守,我和你在这里又是抱又是牵手,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才90年,大陆的环境仍然相对保守,离个婚、当街搂搂抱抱,都会被人说,远没有后世的开放。   “那我们松开吧。”章不见自然是想和谢长安手牵手游校园的,但是却不想她受到别人的攻击和诋毁,“你要在这校园里待5年,还是注意些吧。”   他不怕被人说,知道她也不怕,但是却不想她经历这些不愉快的事。整个大环境的不认同,和娱乐圈的特立独行不是一回事。   两人松开手,慢慢在校园逛着,一边看风景一边说话。到吃饭时间了,又一起去吃饭,再在校园内逛到夜里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谢长安回到宿舍,知道肯定会被宿舍的人说的,因此心里默默在打腹稿。   宿舍内三个女生果然将她围起来,老四率先追问,“刚在外面等你的,就是你那个男朋友吧?天哪,好高啊!”   老大林橘子笑得十分暧|昧,“你们感情很好吧?一见面都就抱在一起,是不是也那个过了?”   老二萧惠一副“老实交代”的模样,“说,几岁开始在一起的?是不是已经做过了?他技术好不好?”   谢长安后退一步,用看错人的目光盯着三人直看,“你们该考虑的,难道不是我们搂搂抱抱有失风化吗?”   “什么有失风化?长安你脑子不舒服吧?”老大林橘子怪叫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又是大学生,哪里会那么保守?我跟你说,我也有男朋友,十六岁那年就做过了。”   老二萧惠点点头,“就是嘛,又不是几十岁的老古板,谁管这个呀。彼此相爱,亲热下又怎么了?你不是常去港岛的吗?怎么也这么保守?”   谢长安惊愕地看向两人,“不是吧?你们都那个过了?就算不保守,那个没满18岁,对身体也不大好吧?”   林橘子和萧惠顿时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你男朋友章大公子还没那个过?天哪,你们也太保守了吧?”   谢长安被两人的目光看着,意识到自己表达了什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行了,这些事不用到处宣扬吧?千万不要说出去……”   “有什么的。”萧惠优雅地捋了下头发,不以为然地道,“色食性也,都是人的天性,何必要讶异?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早就过时了,我们要紧跟西方的潮流走……”   林橘子点点头,一脸八卦地看向老四,“老四你呢?你做过没有?”   老四苏红年红了脸,在三双眼睛的火力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谢长安震惊了,老四苏红年比她还小,竟然也做过了……所以说,只有她落伍了吗?   林橘子和萧惠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齐齐扭头看向谢长安。   苏红年也跟着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直面三人的目光,压力有点大,解释道,“我身体不好,不打算那么早体验这种事。咳咳,我是个演员,你们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件事,知道不?”   “行吧,我们不提。不过我说你也该抓紧点了,都是大学生了,哪儿能那么保守啊!”林橘子说道。   谢长安看向三人,“我是说真的,太早体验不大好,起码也得长大之后,身体适合才体验。”   “好啦好啦,你思想这么保守,可真够吓人的。”林橘子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我原本以为,你是我们宿舍玩得最开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谢长安见这说不通,就不再多说了。   这时萧惠问苏红年,“你哪年破的处?”   “就今年,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我怕上学了别人笑我保守,没经历过着这些,就和我男朋友那个了……”苏红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该说的也敢说出来。   谢长安愕然,这是什么思想?她内里40岁的灵魂真的过于保守了吗?   林橘子问,“那你那个男朋友呢?考上哪间了?”   “他是社会人士,比我大两岁。我要来上学,就和他分手了。”苏红年说完,见一直是大家问她,便问萧惠和林橘子,“你们别光问我呀,也说说自己嘛……”   林橘子压低声音说道,“我男朋友成绩没我好,考去了鹏城大学,所以我们俩也掰了。我今天注册时,看到一个挺帅气的师兄,傍晚吃饭时又碰上了,就递了首诗给他……”   “我嘛……”萧惠缓缓开口,“老有人说娶妻不是处女不要,所以是我自己戳破的,我戳破之后,跟我男朋友做,他见我没出血说我不是处,跟我分了。所以,我的男朋友啊,在远方……”   谢长安再次觉得自己思想陈旧、毫无火花。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看过的一部以某个景点为名的电影,里头的大学生和自己这几个室友,某些想法挺一样的。   改革开放了,时代的洪流走到这一年,让很多人心生迷茫,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又会如何。她们想挣脱什么,可是又不明白该挣脱什么,只能迷茫地进行最肤浅最基本战斗。   谢长安收摄心神,又叮嘱三人不要对外说自己和章不见的事,才开始跟老四苏红年学叠军被和打包军被。   临睡前,四个女孩吱吱喳喳地讨论着大学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说着说着又说到谢长安,说她是明星,不用担心未来的就业问题。   谢长安笑着说道,“我看我们这一届都不用操心……”现在还包分配呢,就算不包分配,凭着现在大学生还是“天子骄子”的身份,找工作也十分轻松。   “那还得操心工作好还是不好的,总不能有一份工作就做呀……”林橘子说道。   谢长安一想也是,便点点头。   萧惠说道,“我大学之后打算出国,所以不用考虑工作的问题。”   “出国很难吧?而且学费不便宜。”林橘子道。   苏红年道,“也不会很难,找一个出国的男朋友就行了,到时可以跟着去。”   “这样的话,那我现在还是别交男朋友了,仔细挑一个有可能出国的……”林橘子道。   谢长安不了解这时候是不是可以跟着男朋友出国,判断不了苏红年的话是不是真的,就没发表意见。   次日去军营,由于去得晚,到了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大家在大通铺整理床铺和洗漱。   谢长安的位置在下铺,她坐在床上,想着接下来一年的日子就要在这里度过,见不到家里人,见不到章不见,心情有些低落,便把自己的书都翻了出来放在床头上。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喊,“开饭了,各班排队去食堂吃饭——”   宿舍内一个活跃的女生马上站起来大声道,“大家按照学号排队,排好队一起去吃饭……”一边喊着,一边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放在心上,起身去排队。   学号是按照成绩排列的,谢长安虽然刻苦学习,但是考上京大就算厉害了,成绩在班中只是中上水平,所以她的学号是22号。   哪知才走出去几步,就被萧惠拉了回来。   谢长安不解,“干什么?不去排队吗?”   “她算哪根葱啊,哪里轮到她发号施令了?别去。”萧惠说道。   谢长安无语,这也需要争吗?她还不乐意做这种事呢。   林橘子轻笑一声,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扫了大通铺一圈,低笑道,“你看吧,都没多少人服她……既不是第一名,又没有长安你的名气,凭什么支使大家?”   谢长安听了,连忙抬头看众人。   只见大通铺里的女同学晾衣服的晾衣服,叠被子的叠被子,看书的看书,低声说笑的低声说笑,只有十来个同学出来排队了。   这十多个排队的同学见众人都不动,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这真是一群欠扁的小姑娘!   那发号施令的女生见众人都不听自己的,脸色就有些尴尬起来,她抿了抿唇,大声道,“要吃饭了,大家快来排队呀,听说有四菜一汤,去迟了估计只剩下剩菜残羹了。”   “嗤……”马上就有女生嗤笑,“都是大学生,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出口就是吃的,笑死人了。”   谢长安无语地拍了拍脑袋,她现在有些饿了,可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伸手去挨个拖林橘子、萧惠和苏红年,“快去排队吧,军营是讲究纪律和效率的地方,别磨蹭了。”   “好好好,我们跟你去……”林橘子笑着,伸手揽住苏红年的肩膀,跟在谢长安和萧惠身后去排队。   班上一部分女生见是谢长安叫排队了,便都动了起来,跟着过来排队。   只是还有一部分人却不动,去看坐在窗边看书的一个大辫子女孩。   苏红年看了一眼,凑到谢长安耳旁,低声说道,“她是我们班的最高分,叫廖龄,年龄那个龄,据说是个诗人,发表过十多首诗。”   谢长安听了,连忙看向那个大辫子女孩,在心中咋舌,京大果然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这时林橘子叫道,“查青词,赶紧叫人来排队呀!”   “都是大学生,难道还没点自觉性吗?要人三请四请的……”这是最先发号施令那女孩子的声音,“我才不管了呢。”   谢长安回头,看了看发号施令女孩,知道她的名字就叫查青词了。   这时大辫子女孩廖龄放下书,神态自若地道,“哎呀,要排队了呀,我看书看入迷了,不知道呢。”   “真会装……”萧惠低声说了一句。   谢长安头疼起来,只是排队去吃饭怎么就整一出宫心计来?这也太叫人烦恼了吧。   幸好,廖龄来排队之后,其他人也跟着来排队了。   排好队,由站在最前面的廖龄带队,下楼跟上大部队去吃饭。   楼下的大操场有教官站着,见大家排好队了,面上闪过淡淡的赞许,让大家跟他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大家翻手掌抽两个人洗碗。   谢长安运气不好,和林橘子留下来洗碗。   洗完碗之后,食堂的人却不减少,不过多数是男生,极少女生。   林橘子低声笑道,“看到没有?都是想认识你的。哟,有人上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军装少年走到两人跟前。   谢长安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来人。   英俊少年见谢长安看自己,耳朵一下子红了,却强装出镇定的样子,认真地说道,“谢长安你好,我叫周擎,是经济学院一年级新生,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好。”谢长安冷淡地说道。   她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是不愿意搞暧|昧的。   周擎见谢长安这么冷淡,有些受打击,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我、我家里是京城的,住在什刹海那头,那里风景很好,明年我请你去赏荷花。”   谢长安笑道,“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明年回去什刹海看荷花的。”   这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周擎终于沮丧起来,“你、你很喜欢……咳咳,我们交个朋友好不好?”   “好啊。”谢长安点点头,又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再见——”   “再见——”周擎十分失落。   不远处的男生都竖起耳朵听这里的动静,听到谢长安的拒绝,都没敢过来再说,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谢长安见大家只是跟着自己,对自己也不算造成困扰,便没有理会。   林橘子羡慕地说道,“这么多人喜欢你,真叫人羡慕啊……如果我也有这么多爱慕者就好了。”   “有自己喜欢的一个就行了,要那么多做什么?自寻烦恼。”谢长安说道。   林橘子听了,侧头看向谢长安,见她身材高挑窈窕,雪肤花貌,乌发如云,琼鼻樱唇,不禁有些出神。   难怪那些男生都留在这里等着看人,谢长安实在是太好看了,活生生的美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美人还是个温和而专一的!   林橘子收回看得荡漾的目光,叹了口气,“算了,没有你的脸蛋,羡慕也没用。”   谢长安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就道,“我们班上好像分派了,是昨天下午分好的吗?”   “也不算分派,就是大家互相串门认识认识。志同道合的几个,就凑在一起了。”林橘子说道,   “那个廖龄,你别看她那么傲气,我听说她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尤其是长得好英俊的,总之很不要脸。昨天章大公子来找你,她也看见了,幸好章大公子不是咱们学校的,如果是,你就得小心了。”   谢长安想起绑着大辫子一脸柔弱清纯的廖龄,有点和林橘子的话对不上,便问,“你从哪里听回来的?”   “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啊,跟她一个高中的,所以知道她的底细。”林橘子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心想不管是真是假,少带章不见回校就是了。   两人并排着,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群男生,慢慢地往宿舍楼走去。   走出不远,就见前方三三两两地围着一群人,虽然没有彻底围成一个圈,但是也看得出中间有人被围住了。   林橘子爱热闹,见了忙拉谢长安,“走,我们也去看热闹去。”   谢长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林橘子拉着加快脚步了。   刚走近,林橘子就炸毛了,“廖龄太特么不要脸了,竟然敢撬你的墙脚!”   谢长安愕然,“撬墙脚?我的?”她的墙角是章不见,章不见又不在这里,廖龄怎么撬?   一边问一边抬头,一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军装的章不见从石头上站起来,摆着大长腿越过人群走了过来。   而被林橘子说撬墙脚的廖龄,原本正在说什么的小嘴闭了起来,脸上带着些恼怒带着些讪讪的,侧过脸看着走向谢长安的章不见。   谢长安迎上去,一边打量章不见一边怒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还一来就招蜂引蝶,把廖龄都吸引过去了。   章不见穿上军装异常的帅气,低头含笑看向谢长安,“想你就来了。你今天洗碗?”   “嗯。”谢长安点头。   章不见笑道,“这里风景不错,我们四处逛逛吧。”   “好。”谢长安点头,她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穿上军装跟学生似的。   林橘子大声道,“哎呀,既然你们要逛这里,我就不打扰了……大家也都散了吧,人家一对儿的,跟着去像什么样子啊,尤其是那些不要脸的清纯好姑娘……”   原本围着章不见的女生见先前对她们不理不睬甚至连眼神也欠奉的章不见一看到谢长安就化为绕指柔,心中都有些失望,讪讪地离开了。   廖龄只看到章不见的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看腮帮子也看得出他在笑,便抿了抿唇。   正看着,就听到林橘子说道,“看什么看?又想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了吗?告诉你,人家章大公子可不是过去那些被你一勾|搭就上手的货色。”   “好歹是文学院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廖龄说完,施施然地走了。   林橘子嗤笑,“我也就表面上粗俗点儿,不及有些人粗俗在心里,在身体上。”   谢长安和章不见走出不远,见原先跟在自己身后的男生都不在了,忙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进军营了?”   “我说服老二向大陆这边投诚,又说想在京大修计算机专业,再捐赠了一批物资,就被准许入学了。”章不见笑道,“所以我们以后天天都可以见面了。”   谢长安瞪他,“所以之前搞得那么可怜,其实都是在博同情对吧?”害得她还满心愁肠。   章不见一脸无辜道,“我没有博同情啊,我是很舍不得你啊。之前也不知能不能成事,所以不敢提前告诉你,怕事情不成你会失望。”   谢长安昂下下巴,“我才不会失望呢!”   “好吧,你不失望我失望。”章不见笑道。   谢长安又道,“我不知道你也会进来,所以带了翻译任务进来。到时如果我忙于翻译英美著作,你可不能怪我没空陪你。”   “那不行,听说军训时,一天都没多少空闲时间的。你到时忙着翻译,我怎么办?本来就只有一点儿时间。”章不见马上不乐意了。   他千辛万苦进来,就是舍不得和她分开。   谢长安想了想,“这样吧,我们每天早餐、午餐和晚餐吃完饭后,都一起往回走,顺便逛逛,其他时间就自便,这总行了吧?”   章不见略一沉吟就点头答应了,谢长安热爱自己的事业,他总不可能让她什么都不做光陪自己的。   谢长安见他答应了,又道,“对了,刚才我可看见了,好多女孩子围着你,想和你搭讪,你可得给我端正态度,别被那些小姑娘勾了魂。”   “我哪里还有魂可以勾啊?都在你这里了。”章不见凑过来,磁性的声音炸得她浑身发酥。   谢长安想起林橘子说的廖龄,又想起刚才所见的,廖龄显然是想和章不见搭讪,当下忙问道,“刚才你等我时,是不是有女孩子上来跟你搭讪?”   “应该有吧,唧唧歪歪的,我懒得听。”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听了这话,嘴角含笑道,“你别说人家唧唧歪歪,听说可是个诗人呢,已经发表过十多首诗了。”   “我又不喜欢看诗,随她发表多少……”章不见伸手牵住谢长安的手,“我只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还来跟我吃醋?倒是你,只是走一趟,身后就跟了一群不怀好意的。”   谢长安耳朵一热,强装出镇定的样子,看向章不见,“你希望我不吃醋?”   “不,不!还是吃醋吧。”章不见连忙道。不吃醋意味着不在意了,还是要吃醋才行。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在军营的活动区域绕了两圈,就被巡逻的兵哥发现,狠心分开驱赶回去了。   回到大通铺,谢长安才坐下,就见林橘子从上铺利落地翻下来,“怎么样?怎么样?见情郎的心情很美妙吧?”   “就那样……”谢长安说完推开林橘子的脑袋,“你不要这么八卦啦。”   林橘子又将脑袋凑了过来,“我这不叫八卦,这叫关心室友的感情问题。”说完瞥了不远处时不时看谢长安一眼的廖龄,“那个廖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你一回来她就破功了,我在上铺看得清楚,她看了你好几眼。”   谢长安道,“随她看呗,看了我又不会少一块肉的。”   “章大公子也进军营了,你以后还是小心些吧。虽然说廖龄从身材到脸蛋都不如你,但是有些男人就是有毛病,觉得送上来的不要白不要。廖龄手段多,没准投了章大公子的好呢。”林橘子叮嘱道。   隔壁铺正在说话的苏红年和萧惠都走了过来,凑过来听。   听完了,苏红年低声道,“是要小心些。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廖龄和人讨论章大公子,说章大公子不是个肤浅的,不会只看外表的。听她的意思,有信心把章大公子抢过来。”   谢长安听得无语,忍不住看了廖龄一眼。   她凭什么认为她只有外貌啊?   这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廖龄看过来的视线。   只见廖龄柔弱的脸蛋微微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自信和骄傲,眸光中又露出几丝不屑。   谢长安见了这柔弱的笑,干脆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她在娱乐圈中,除了有小梨涡这个称号外,还有sunshine的称呼,就是因为笑起来甜甜的,暖暖的,如同阳光洒落大地。   此时这么一笑,看得廖龄愣了愣。   谢长安见了,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萧惠低声说道,“她那样的,自诩有手段,但是在社会上混过的,哪个还是二愣子?像章大公子这样的人,估计一眼就看出她内里是什么馅的了。”   谢长安摇了摇头,“不。”   萧惠、林橘子和苏红年同时大惊,其中苏红年惊道,“‘不’是什么意思?章大公子看不出她羊皮下的狐狸精精神?”   谢长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是说,章不见一眼没能看出她是什么馅,因为根本没看清她的长相。”   章不见那人她知道,既然懒得听内容,那么肯定是连长相也是懒得看的。   “真的?”林橘子几个都笑了起来,“哎呀,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啊不,长安你不要误会,我这喜欢不是传统意义上那个,我虽然喜欢帅哥,但是不会对自己姐妹的男人下手的。”   谢长安笑道,“我懂,你不用多说。”   萧惠看向谢长安,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羡慕,“你很幸运。”能够找到一个彼此喜欢又不会勾三搭四的男人,太幸运了。   谢长安道,“这不是幸运。”不过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别的了。   军训生活在圈子的交锋和交错中展开,在和章不见早中午的散步展开。   谢长安很快体会到军训的辛苦了,也由于军训,她才知道,自己过去实在太缺少运动了。   由于一开始被训得太累,她根本顾不上翻译国外著作了,每天除了军训,就是吃饭、约会和睡觉。   两周后,谢长安刚适应了军训的强度,准备晚上回去就开始自己的翻译大计,就被教官大声叫出列了。   当时大家正在训练,一个肩头挂着一穗一星的长官和带队来军训的校辅导员一起走了过来,对着教官耳语了几句,教官当场就大声叫,“谢长安,出列——”   谢长安训练了两个星期,各种基本动作都很熟悉,闻言马上踏步出列。   “刘少将找你有事,你跟他走一趟吧。”教官说道。   谢长安大声应了“是”之后,就迈步走向那一穗一星的刘少将。   刘少将笑道,“别紧张,没什么大事的。你跟我来……”说完迈步走向不远处的空地。   谢长安看了辅导员一眼,见辅导员跟上去了,连忙跟上。   走了一段,眼见四周的人都听不到动静了,刘少将这才开口,“听说你是个翻译,是真的吗?”   谢长安有些愕然,便问,“请问刘少将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辅导员听了这问题忍不住看了谢长安一眼,小姑娘这样问问题太不合适了。既然上级吩咐,听就是了,还问什么呢。   “外交部那边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说有个国际会议不够人手,想请你出去。”刘少将说完,看向谢长安,“那么,你会翻译吗?”   辅导员听到这里,脸上一惊,看谢长安的目光变得慎重起来。   谢长安是个大明星,经常去港岛,又时常出国,会英语能翻译不出奇,但是能让外交部知道并且打电话叫去参加国际会议任翻译,那就不简单了。   谢长安听了刘少将的话,心思一转,就猜到或许是同传那几个好友无法联系上她,才往上报的,然后就由外交部这样有权力能办事的部门打电话来找她。   想妥了,便点点头,“嗯,我会翻译。今年暑假在港岛参加过几个国际会议。”   “真是后生可畏。”刘少将说完点了点头,“既然外交部也觉得你合适,你就去一趟吧。”说完了,又加了一句,“没问题吧?”   谢长安无语,听语境,分明是不管有没有问题都要去的,还问这一句干什么?   不过她也不是愣头青了,当下摇摇头,“没问题,请问时间定了吗?”   “我跟那边说了,晚上再联系。你今晚吃完饭,就到行政楼找我,到时我们一起打电话过去问清楚。”刘少将说道。   谢长安听了,知道刘少将知道得不多,便点了点头。   辅导员见刘少将问完了,便看向谢长安,好奇地问道,长安,你参加国际会议任翻译,是怎样翻译的?”   谢长安听了,见刘少将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自己,便回道,“坐在会议厅旁边或者上面的透明工作间,看着外面的与会人员,听着耳机里发言人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翻译出来的。”   辅导员更好奇了,“那他们如果说很长的话,你们记不住了怎么办?还是说发言人说了几句,会等你们先翻译完,再继续说下面的?”   “那肯定啊,不然谁能记住那么多内容?”刘少将说道。   谢长安清清嗓子,说道,“刘少将和辅导员说的是交替翻译的模式,一般大型的国际会议是同声传译的。就是说,发言人在发言,我们同步翻译,最多落后3-10秒。”   “同步?”辅导员和刘少将大惊,“这不是很难吗?”   谢长安点头道,“是挺难的,所以国内现在没有多少同传。这次外交部打电话来找我,估计是同传的人数不够,国内同传协会或者机构拜托的。”   “那你很厉害啊,还这么年轻就能做同传了。”辅导员看谢长安的目光,比刚才又亮了几个级数。   刘少将也赞赏地看向谢长安,“我就说嘛,后生可畏啊!”   谢长安笑笑,“其实多记多背,再加点儿天赋就差不多了,说不上多厉害。”说完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道,“现在外界还没有人知道我是同传,希望刘少将和辅导员知道了也不要往外说。”   刘少将点点头,“放心,我们不会乱说话的。”说完看了看时间,又道,“我这有事要处理,长安你晚饭后记得去行政楼找我。”   “好!”谢长安赶紧答应了。   等刘少将走远了,辅导员马上看向谢长安,“你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你是同声传译啊?知道了不是很好吗?大家会更崇拜你。”   谢长安无奈道,“这方面自然是。但是我有不少粉丝,如果他们知道了,每次都去国际会议厅找我,这会造成不好的影响的。”   普通的国际会议还好,要是遇到政治类的,诸如后世的各种峰会,那就难办了。这类国际会议一般都是戒严的,负责安保的工作量本来就大,如果还得应付粉丝,人家肯定会发毛。   到时候,她可落不着好。虽然知道不是她的错,但是不能找粉丝算账,就只能迁怒于她了啊。   辅导员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还真是不能说出去。”说完了又压低声音问,“做这个同传的人这么少,供不应求,是不是意味着工资很高?”   谢长安都无语了,没什么交情,却问这种问题,怎么看都不合适吧? 第104章   谢长安抬起头,见辅导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正等自己的回答,只得点了点头,“还好吧。”   辅导员听了连忙打破沙锅问到底追问,“还好是怎么个好法?”   谢长安心里有些厌烦,就详细打量辅导员的神色。   辅导员还是那副好奇的样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丝毫没发现她已经不满了。   没有钻营,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有的只是好奇以及向往。   谢长安心里暗叹一口气,只得说到,“一天的收入,大概能抵普通工薪阶层好几个月工资吧。”   “这么高?”辅导员咋舌,马上急问,“长安,你学英语学了多久?你觉得我能不能学好去做同传?”   辅导员这份工作,说起来说是没什么好的,光鲜不算光鲜,高薪不算高薪。   如果做同传相对容易,那他一定要放弃现在这份工作,努力做个同传。   谢长安想了想,“我学了六七年了吧,每年还尽量抽时间到英美去接触语言环境,同时每天背海量的单词,背过之后还经常温故而知新,除此之外,还要多看欧美各地方的书。”   辅导员原本满腔的期望和热情,听了这话,顿时都化为乌有,“竟然这么难啊!”   他高考时就觉得异常辛苦了,这同传比起高考来还要辛苦很多倍,那他必然是做不到的了。   谢长安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如果不难,国内的同传就不会那么少了。   辅导员很是嗟叹,“哎,看来就和状元一样,没有那天赋和勤奋,羡慕也没用。”   谢长安没理会他的牢骚,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听了一会儿,见辅导员终于说完了,便又再三叮嘱他不要往外说出她的这份兼职。   “放心,你能守得住本心和寂寞,我也不会不懂事乱嚷嚷的。”辅导员大手一挥说道,说完了想起同传的工资,还是觉得无限向往,当下又道,“等我有了孩子,要教他学英语做同传,到时还得麻烦你帮个忙引导一下啊。”   谢长安:“……当然。”   竟然就已经想到下一代了,不得不说,这辅导员还挺好笑的。   当晚吃完晚饭,谢长安和章不见一起走,路上说道,“今天有个少将来找我,说外交部打电话过来,让我去一个国际会议做同传,我等会儿要去行政楼问清楚状况。如果真的接了,之后就离开军营一段时间。”   “不是说全封闭式吗?”章不见很不满。   长安能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又要和她分开好几天了。   谢长安笑道,“是全封闭,但是大陆的同传环境你也是知道的,估计大陆的同传都受邀去参加其他国际会议,实在缺了同传,所以才会打来找上我。”   “那你翻译完,早点回来。”章不见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能不能也找个理由外出。   谢长安含笑点点头,“这是自然的。”说完又叮嘱,“我不在军营的日子里,你给我注意些,可不能和哪个女生传绯闻或者闹出什么风流韵事,一旦被我听到什么,我们就分手。”   “放心,除了你我谁也不理。”章不见说完沉着俊脸看向她,“不许因为小事就跟我提分手这件大事。”   谢长安笑道,“如果你不招蜂引蝶,我提了也是白提。”   说着话,就到行政楼了。   谢长安让章不见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找人了。   找到刘少将,一起打了个电话,谢长安就心中有数了。   这次的国际会议就是在北京举行的,日期是三天后,如她所料,大陆的一些同传半个月前就定下了行程,所以大部分都在国外赶不回来。至于国外的一些同传,忙的不必说,不忙的看多了抹黑大陆的新闻,不愿意来大陆。   主办单位找了又找,都凑不够人数,又从杨敏那里知道她的存在,这才想起找她。可是集中军训是京大规定的,他们打电话找人,京大这边不肯放人,于是不得不求到外交部。   刘少将看向谢长安,“按照主办方的要求,你马上回去收拾东西离开军营吧。对了,这里有请假条,你马上写好一张签好名,其余的我帮你办好。半个小时后,接你的车在大门口等着。”   “谢谢刘少将,我这就写。”谢长安说着写了请假条,仔细签上名,提交给刘少将,就急匆匆地离开行政楼了。   到楼下和章不见说了具体情况,谢长安马不停蹄地回宿舍。   章不见送她回宿舍,一边走一边看天色,“可能会下雨,你带上雨伞和保暖的衣服。一场秋雨一场凉,这不是说着玩儿的。”   “嗯,我知道,你在军营里等着我,我一忙完就回来。”谢长安说道。   到了宿舍楼下,谢长安站定脚步,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就伸手抱住章不见,又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薄唇,“你快回去吧,不用送我了。把这事跟平安说一声,省得他担心。”   “嗯,小心些,有什么给石头他们打电话。”章不见充满了离愁,见谢长安放开自己了,又将人搂住,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谢长安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飞快地上楼。   大通铺里,此时大家正乱哄哄的,有的在准备洗澡或者收拾东西,还有的在背书,在有的就是在吹口琴。   谢长安回到自己的床铺,飞快地收拾了三套衣服,两套薄的,一套秋装,收拾好装进包里。   林橘子见她要收拾衣服外出的样子,好奇地问,“长安,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谢长安道,“你把红年和萧惠叫过来,我统一说。”   林橘子连忙把两人叫过来,三双眼睛好奇地看着谢长安。   谢长安道,“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回去一趟,请了5天的假,这5天,拜托你们帮我看看我的铺盖和铺盖上的书了。”   “什么急事?没事吧?”林橘子急问。   谢长安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要处理一些事。”   “那就好,你安心回去处理吧,我们帮你看着你的书呢。”林橘子道。   苏红年和萧惠同时点点头。   谢长安听了,当下冲两人挥挥手,就背起背包走了。   宿舍楼下,章不见正在辅导员在聊天。   见谢长安下来,两人同时迎上来。   辅导员笑道,“行了,你实在舍不得人,就跟我们走到大门口吧。我的权限,也只能把人送到大门口了。”   “晚了,眼看着又要下雨,你不如还是回去洗澡吧。”谢长安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道,“没事,最多也就迟个十来分钟。”   谢长安无奈,只得和他及辅导员一起走向军营大门口。   路上辅导员说道,“刘少将把你的假条给我了,到时我去跑一圈,把所有的手续都落实。你不用担心后方,好好翻译,为京大争光。”   谢长安连忙应了,又谢过辅导员。   当夜,两个小时后,谢长安到达下榻的酒店,和专门等在酒店的主办方会面,并拿到了相关的资料。   由于时间实在太紧张,主办方没再考究谢长安,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按时吃饭,专心备战。   谢长安不是第一次做同传了,并不紧张,闻言点了点头,又寒暄了两句就去放好东西下来吃饭,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地看资料了。   接下来两天时间,她都没有出门,而是在酒店里专心看资料。   两天过后,国际会议准时举办,谢长安进入中英组的箱子,看到了约翰逊和杨敏。   “亲爱的长安,我们又见面了。”约翰逊看到谢长安,非常热情。   谢长安含笑跟他握了握手,又和杨敏打招呼。   坐下来了,谢长安这才看向杨敏,“这次是你跟上面说叫我来的吗?”   杨敏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我。”她是用英文说的,说了这句话看向约翰逊,“本来中英组有两个缺口,我说找你来,约翰逊一定会来的,安德烈如果不是已经参加了别的会议,可能也会来。”   约翰逊马上含情脉脉地看向谢长安,“没错,亲爱的长安,我这次是为你而来的。当时我正在夏威夷度假,本来没打算动身,可是听到说你回来,我就赶紧定机票过来了。亲爱的,你感动吗?”   谢长安有些无奈,“谢谢你,你这是雪中送炭,我想以后我们主办方都会记住你的。”   至于她自己,感动不多,更多的是压力。   她有章不见了,并不打算再和其他男人有什么暧|昧,约翰逊这样的做法,会让她无所适从的。   “我不要他们记住我,只要你记住我就行了。”约翰逊继续含情脉脉。   谢长安直视约翰逊的绿眼睛,“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会记住你对我的好。”   “好朋友……”约翰逊的绿眼睛有些受伤,但还是说道,“我很高兴。”   谢长安冲他笑了笑,“我基础没有你那么好,需要多做些准备,眼下有时间再看看,别的中午吃饭再聊。”   这个会议的规格比较高,但是由于基本上不会涉及敏感话题,所以与会人员还算礼貌,即使有言辞激烈的,也都是一阵一阵的,闹过就算了。   谢长安喜欢参加这样的会议,因此一个下午下来,竟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精力无限。   中午中英组三人一起吃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继续参加下午的会议。   两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谢长安觉得自己做同传越来越自然了,已经有了老手的游刃有余。   她相信,再多参加几个这样的会议历练,她就不差那些优秀的同传什么了,若真是有,那就是同传协会会员的身份。只是她毕竟不是相关专业的,未必会被吸纳进协会。   “亲爱的长安,你手上还有别的会议吗?”约翰逊知道这次会议结束,就要和谢长安分开,所以格外不舍,已经想到下次的重逢了。   谢长安摇了摇头,“我现在读书了,要军训,手上没有别的会议了。以后若有缘,我们肯定还会继续见面的。”   “好吧……”约翰逊耸耸肩,“那今晚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谢长安看了看约翰逊脸上的表情,点头道,“好啊。”   “太好了!谢谢上帝……”约翰逊激动地说完,看向杨敏,“亲爱的杨,我想和长安两个人吃饭,下次再邀请你如何?”   “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下次由你请客。”杨敏笑着开玩笑。   约翰逊马上高兴点头,“那当然。”   说着话,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谢长安和约翰逊及杨敏一起离开。   刚走出箱子,谢长安就见先前接自己的主办方人员正要敲门进来。   “谢长安同学,你出来了……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主办方的小乔见了谢长安,马上笑着迎上来。   谢长安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这才问道,“小乔姐找我有事吗?”   小乔含笑说道,“是这样的,工资统一明天结算,但是由于你的情况特殊,所以我要马上帮你结算,你估计得留下来一会儿了。”   谢长安听了,跟约翰逊解释了一下,让约翰逊在大堂等她,她先去结算这两天的工资。   到了小乔的办公室,一个叫兴哥的中年男人含笑递了一份合同过来,“看看数额对不对,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名。”   谢长安道了谢,接过来随便扫了一眼,就低头签名。   兴哥笑道,“这次多亏了你,你愿意出来帮忙,我们这都记着,以后再有好的机会,都会叫上你的。”   谢长安连忙含笑对答,说了些好话,什么有能力本来就该义不容辞之类的,说得兴哥大为高兴,又多透露了一些,   “虽然你没有加入任何同传协会,但是你表现得很好,外交部那边不但知道了你甚至挂了你的大名。你是京大的,毕业了如果想要进外交部,机会是很大的,你要继续好好表现。”   谢长安听了,马上肃容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兴奋,还有继续努力学习坚持翻译的决心。   由于开了绿灯,五分钟之后,她就拿到了这次的报酬。   谢过小乔和兴哥,谢长安去找约翰逊一起吃饭。   因为怕被人拍到不在军营军训而是在外面和人吃饭,谢长安没敢去别的地方用餐,而是直接就在下榻的酒店里吃了。   吃完饭,谢长安打了电话叫上次带她出来的来接,当晚就回了军营。   姜韶华和许舒如此时正坐在包厢里,冷峻着脸看向彼此。   姜韶华的脸仍然扑了大量的粉,所以看不出她的表情如何,但是看她的眼睛却能看得出,里头有多灰暗和无神。   许舒如的精神却挺好,但是眉心有个皱褶,显然是因为怀孕了心情不好,总发脾气,章贲又不是她心里喜欢的人,开解不了她,所以不顺心都露在眉间了。   姜韶华咬了咬下唇,“舒如,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何时得罪了你?”   “你不知道吗?”许舒如冷冷地笑起来,“这次算计章不见,我告诉你日期之后,你显得特别激动,是什么原因?”   姜韶华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显得诚恳地看向她,“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喜欢章不见啊,知道能和他发生关系,心里自然高兴的。”   许舒如冷冷一笑,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一下子泼在姜韶华身上,“你还敢骗我?你知道你那时正处于排卵期,一发生关系就很容易受孕,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啊……”姜韶华大惊失色,连忙拿了身上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吸着脸上的水,可是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脸上的妆给抹光了。   一边抹她心里一边打鼓,许舒如是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会知道?   她该怎么找个借口呢?   心念急转间,只听许舒如又鄙夷地道,“连我也敢算计,你当你是哪根葱呢?姜韶华,你信不信我以后能让你生不如死?”   姜韶华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眸,“舒如我没有算计你……当时我并不敢肯定那个就是排卵期,不敢肯定那个时候最容易怀孕,直到你怀孕,我才知道的。知道计划,我特别激动,真的是因为我喜欢章不见。”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说出的话带着柔弱,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可是许舒如却并不受她楚楚可怜的面容的影响,志得意满地站起来,“你这样的,我随手就能从街上弄来几个,并不是非你不可。”   听出许舒如要从此放弃自己了,姜韶华大急,连忙叫住人,“不,舒如你别走……”   许舒如最近心情不好,因此对姜韶华一点容忍心都没有,闻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韶华打理了自己,又付了钱,这才沮丧地提着包离开咖啡馆。   刚踏出咖啡馆,迎面就看到一个贵妇。   姜韶华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咬着牙,带着一颗抽痛的心离开。   如果不是许舒如让人弄掉了她的孩子,她就能和眼前的贵妇徐太拉上关系。   可惜,许舒如太狠了,让她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姜韶华的手背青筋毕现,看着徐太仪态万方地缓步走来,心里恨得几乎滴血。   徐太不受徐生待见,但由于生了孩子,却还是个豪门贵妇,过着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   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掉,她也一定能像徐太这样,终日无所事事,只是烦恼该怎么花钱花得舒心。   姜韶华将指甲掐进掌心里,感受着掌心的一阵阵痛,才控制住自己拿刀砍了许舒如的决心。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许舒如断了她拿孩子换取钱财的好机会,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走着瞧就是了。   正想着,耳旁忽然响起徐太居高临下的声音,“听说你掉了个孩子?”   姜韶华回过神来,慌张地抬头看向徐太,嘴唇动了动,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徐太笑了笑,又道,“按照时间算,那孩子是徐其锦的吧?我奶奶喜欢抱孙子孙女,如果你真的能生下徐其锦的孩子,不说大富大贵吧,下辈子起码就不用愁了。真是可惜了……”   姜韶华的眼眶瞬间红了,她也觉得可惜,剥皮抽筋似的可惜,剖肚剜心似的惋惜,可惜得让人痛到无以复加。   可是可惜又有什么用?孩子已经不在她身体里了,已经被许家弄掉了。   徐太见了姜韶华发红的眼眶,“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我不得不说,你能怀上孩子运气不错,可惜仅限于此了,你没有办法躲过种种算计,只能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了。”   姜韶华的眼睛更红了,泪水流下来,“请徐太帮我。”她知道徐太对徐其锦找其他女人是从来不嫉妒的,所以她敢这样说。   徐太笑了笑,“我帮你?我能帮你什么?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吧。”   本来她是不打算管的,毕竟见惯了徐其锦的风|流和下|流,可是那天她的生日宴出了那样的事,很让徐老太太生气,于是抓着机会训了她一通。这还不算,她回娘家,娘家又训了她一通。   人活在世界上,最要紧的就是开心。既然有人让她不开心,那她肯定也要让这个人不开心的。   姜韶华、许舒如,都是该过得不开心的人。   “我还能有什么出路……”姜韶华垂下头可怜兮兮地抽泣起来。   徐太看得瞠目结舌,这在咖啡馆门口呢,她就哭起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猪脑子,难怪越混越差。   徐太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四周看过来的人,扔下一句“这就是你的事了”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和这样掰扯不清的女人说话,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谢长安刚回到军营,就被林橘子、苏红年和萧惠拉着咬耳朵。   “你请假了,第一天廖龄就去找章大公子说话,可惜章大公子连眼角余光都不看她一下,更不要说跟她说话了。”   “可是廖龄是个有恒心的,第二天又去,这次念了一首自己作的诗,可惜章大公子还是没理她。”   苏红年继续补充,“到了第三天,廖龄又去拦章大公子,章大公子当时和你弟弟并篮球队几个人一起走的,被她拦下来马上就大声问,这女的难道是小姐?一天到晚来在路上拦男人,也太不知自爱太不要脸了吧?”   林橘子回忆起当时的事,兴奋得脸都红了,“我们要帮你看着章大公子,所以一路跟着,什么都清楚。当时章大公子说了那番话之后,廖龄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可这还没完,谢平安又加了一句……你们不许说!”   她兴奋地看了看谢长安,“你猜不到谢平安说什么吧?他说,人家诗人龄欲|火|焚|身,也是没办法。”   谢长安倒没太过高兴,连忙问,“章不见和我弟弟没事吧?没被廖龄投诉吧?”   “廖龄投诉了啊,可惜当时很多人都在,能证明她每天都拦章不见说话。校方迫于压力,就训了章不见和谢平安一通,没罚别的。”苏红年说道。   谢长安皱了皱眉,“廖龄怎么这么讨人嫌啊?不是自诩才女吗?”   “谁知道她?或许真的是欲|火|焚|身了。”林橘子幸灾乐祸地说道。   萧惠低声说道,“那样的货色,不理会就好了。跟她计较,白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谢长安认同地点点头,打算明天见了章不见和谢长安,好好叮嘱两人。   次日叮嘱完章不见和谢平安,谢长安晚上得了空,就开始翻译选好的一本外国名著。   军营里的日子很单调,和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写信,谢长安忙着翻译第一本书,就没有写信。   又过了两个星期,她又接到出去做翻译的任务。   这次谢长安没有多考虑就欣然同意了,她觉得能出去放风挺好的,只是苦了章不见和谢平安。   翻译回来,又过了六天左右,翻译任务又来了。   谢长安如此这般,接连去了几个国际会议担任同声传译。   军营里渐渐就传起了风声,说她是特权阶级,不想参加军训所以随便找借口请假。   林橘子黑着脸给她分析,“你长得好看,没得罪过什么人,所以男生全都可以排除了。你和其他班没什么接触,所以其他班的女生也可以排除了,最后只剩下我们班的。我们班和你有过节的,只有廖龄一个,所以绝对是她传的!”   “廖龄一直不肯放弃章不见,每次看长安的眼神都很可怕,我也觉得是她……”苏红年低声说道。   萧惠若有所思,盯着谢长安看了一会儿,“其实这些传言没什么可怕的,真是特权阶级又如何?不过你如果受不住,那以后还是少些请假吧。”   谢长安摆摆手,“无所谓了,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港岛也经常说我身世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可是也不能便宜了廖龄那个贱人啊!”林橘子不爽地说道。   谢长安道,“她不足为惧。如果的确是她传的,代表她心里恨我却奈何不了我,我想她心里比我更不舒服。”   “这倒也是……”林橘子点头。   苏红年低声说道,“我隐约听到风声,廖龄家里是京城的,有亲戚是记者。长安你离开军营外出时,最好小心一点,别被盯上了。”   谢长安听了连连点头,“嗯。”说完看了苏红年一眼,她已经发现了,这妹子的消息十分灵通,总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苏红年羞涩地冲谢长安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比较喜欢听人八卦……消息来源不一定准确,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谢长安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就继续翻译著作。   夜里快熄灯了,谢长安去睡前厕所。   走到大通铺的门口,正好和廖龄遇上了。   谢长安假装没看到人,仍旧不急不缓地往外走。   廖龄却加快了脚步,一下子越过她,摇曳生姿地出去了。   进了洗手间,谢长安刚蹲下,就听到廖龄说道,“男朋友在军营里了,还经常往外跑,该不会在外面还有个姘|头吧?”   “难怪大家都说你欲|火|焚|身,这三句不离男女那点子事,太恶心了吧?”谢长安反击。   廖龄淡淡地道,“男女之事本来就是天性,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要像你这样假惺惺,左右逢源,却又假装痴情纯情吗?”   “什么?难道装纯情的不是你吗?表面上是清高的女诗人,背地里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听说你还去投诉章不见损害你的名誉了?啧啧,我说你写诗写疯了你还不信,说话没半点逻辑,总是自相矛盾。”   谢长安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整理衣服,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廖龄被气了个半死,“你这个连首诗也不会写的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说完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又变回淡淡的声音,“你这样的绣花枕头,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呕——”谢长安只回了她一个字。   廖龄听了这假装呕吐的声音,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   她从隔间出来,用力地洗着手,咬牙切齿,“谢长安!谢长安!”   次日中午吃完饭,又轮到谢长安洗碗,她刚开始收拾,章不见就拿着他自己的餐盒过来了,口中说道,“我帮你洗碗……”   这里的伙食是标准的四菜一汤,所以需要洗的公共餐盘就只有五个,其中另外那个女生洗了两个,谢长安只需要洗三个,所以章不见就拿了三个公共餐盘以及他和谢长安自己的餐盒。   谢长安一身轻松,就走在章不见身旁,笑着问他,“听说你和平安他们打篮球的,经常来陪我而不去训练,不会被人落下太多吧?”   “那都是小孩子的运动,我只是志在参与,消磨时间的。”章不见笑道,“当然了,如果你要去看我打篮球,那我就努力一点。”   谢长安笑道,“那下午我去看你打篮球啊,不过只能看十多分钟。”   “十多分钟就够了。迟些有个考试,你得空出时间看书了……”章不见说完,又急急地叫,“帮我卷一下衣袖,掉到碗里了,快点,别沾了油……”   谢长安连忙伸手去卷他的衣袖,一边卷一边笑,“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一面呢……”   不远处伺机观察章不见的廖龄见了两人嬉笑打闹、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又气了几分。   身旁她的好朋友小面劝她,“章不见虽然年轻有为,但比你大了十岁多,为人又这么不知趣,你不如就别理他了……”   另一个好朋友小雅连忙说道,“哪能呢,章不见是港岛人啊,开了好几个公司,据说在港岛人脉还很广,这样的顶级好男人,哪里去找?很多女人结婚时要求的就是什么三大件,什么拿稳定工资,我们阿龄可看不上这些……”   廖龄沉下脸,“好了,别说了,和外物又有什么关系?我看中的是内在,是心灵的契合。”   “就是啊……”小面连忙点头称是。   小雅却忍不住撇了撇嘴,什么心灵的契合嘛,人家章不见明显看不上廖龄啊,连话都说不上,哪里来的心灵契合?骗骗她自己还行!   廖龄咬了咬薄唇,心里为难极了。   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章不见这么难搞的男人,说好话他没听到,吟诗作对他没听到,拦路想交流他走开,想办法套近乎,他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   这章不见到底有没有弱点呢?   “阿龄,算了吧,章不见就是个榆木疙瘩,看人只看外表,配不上你的。”小面是真心不想廖龄受苦的。   廖龄听了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但是她也知道,目前是章不见不理她,什么章不见配不上她,只是安慰她的话。   所以,她不愿意退缩,她不相信,有男人是她搞不定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忽听身旁小雅有些吃惊地叫道,“咦,谢长安跟章不见走那边了……是篮球场的方向,难道她要去看篮球?”   廖龄回过神看过去,见谢长安和章不见从食堂出来,真的直奔篮球场,便调转了方向,“那我们也去看看篮球吧。”   篮球场围住了不少的女生,此时正在喝彩。   章不见加入之后,喝彩声更响亮了。   廖龄看到谢长安盯着章不见看,不住地为章不见加油,便也挤了进去。   哪知她刚挤进去,身旁就空了好多位置,退开的女生低声指点,“就是她,很不要脸了,撬谢长安的墙角,可惜人家章大公子当她是透明的。”   廖龄心中怒火顿生,却见眼前一闪,一只篮球向着她直直飞了过来。 第105章   廖龄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听着耳旁的惊呼声,听着篮球呼啸着向自己冲撞过来。   很快,鼻头一疼,那只篮球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反弹了出去,落在地上。   “啊……”   “哈哈哈哈……”   人群中有惊呼声,也有幸灾乐祸的笑声,和着廖龄眼前的金星,有种做梦般的荒诞感。   “阿龄……”小面惊呼一声,马上伸手去扶廖龄,然后怒目看向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谢平安正小跑着走过来,俊美的脸上满是歉意,“抱歉,手误——”   小雅见了谢平安,脸蛋一下子红了起来,忘了帮廖龄出气。   小面的脸也有些红,却还是道,“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是不是故意的?不然篮球为什么这么准,就打在阿龄的脸上?”   “我的命中率有那么高,就打分卫了。”谢平安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完,捡起篮球回到球场上。   小雅看向小面,有些生气,“谢平安会是那样的人吗?你怎么无缘无故就冤枉人家?”   廖龄眼前的金星少了些,气得手也抖了起来,就要甩开小雅扶着自己的手。   可是她还没动作,就想起这里是公众场合,当下强忍着不说话,心里却记住了小雅今日这一出。   有几个和廖龄以文会友的男生走了过来,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哎呀,流鼻血了,先去找医生吧……”   “谢平安也太过分了,身为男生却这样欺负一个女生,枉他读了这么多年书,还考上了京大。”   “看他的处事方式就知道,谢长安也不是个好人。”   廖龄心里舒服了些,由着小面帮自己擦了鼻血,然后搀着小面,和几个男生一起去找军医。   小雅要看谢平安打篮球,舍不得去,于是就留下来没有动。   谢长安眨眨眼,她没料到谢平安会做这一出。   林橘子三个却十分高兴,握着拳头笑,“哈哈哈,这个手误的时机实在太好了,哈哈哈……”   听了这话,谢长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虽然廖龄叫人讨厌,但是应该由她动手才是。   不知道今天过后,廖龄是不是更恨她了。   正想着,忽然有人走了过来,笑着问,“你是平安的姐姐长安吧?和平安一样,都长得很好。”   谢长安回神,看向来人,见是一个美貌的少女,便笑了笑,“请问你是?”   “我是经济学院的,叫安然,从小看你的戏长大,一直想来见你一面……”美貌少女笑着说道。   谢长安笑道,“你好……”她还是有点不解,这个安然为什么主动过来搭讪。   安然看出她态度不算热络,但是什么也没有说,若无其事地说起篮球场上的小型篮球赛。   篮球散了,安然笑吟吟地道别,然后和经济学院的女生回去了。   见她走了,林橘子马上急吼吼地对谢长安道,“你知道她是谁不?听说是谢平安的女朋友!”   “什么?”谢长安吃惊了,“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她都不知道,林橘子他们竟然就提前知道了?   苏红年马山道,“都是大家暗地里说的,到底可不可靠不知道,不过我见过谢平安和安然好几次单独在一起了,就像你和章不见饭后约会散步一样。”   “安然家和我家是世交,有一次路上见着了聊了几句,她话里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萧惠也开口。   谢长安听了,心里满是茫然,茫然之中,想起陶知常又觉得揪心。   陶知常这么喜欢谢平安,知道这个消息岂不是难受死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既然陶知常和谢平安不来电,早点解决这件事也好,省得陶知常越陷越深。   “长安——”章不见走了过来,“在想什么?喊你你都没反应。”   谢长安回过神来,跟林橘子几个告别,和章不见慢慢往宿舍楼走去,见四周没人,连忙低声问,“不见,平安交女朋友了吗?”   章不见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些暧|昧。”说完又笑,“平安从小就和你亲,要是真的交女朋友了,肯定会告诉你的。”   谢长安叹了一口气,“唉。弟弟交女朋友我本来该高兴的,可现在实在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陶知常?”章不见很快反应过来。   谢长安点头,“是啊……阿常为人很单纯的,喜欢一个人就十分专一,我怕她知道了承受不住。”   “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你担心也没用。”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感情上,却还是很担心陶知常。   章不见见她皱着眉头,便笑道,“咱们进军营也有一段时间了,或许阿常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呢?她毕竟是搞艺术的,钢琴酬和之间,轻易就能找到知己。”   谢长安白他一眼,“知己未必就是爱人。”   谢长安以为廖龄自今天之后,一定会恨得时常找自己交锋的。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这天开始,廖龄又开始了无视她。   就像刚来军营那天一样,非训练的时间里,廖龄手里总是捧着书,偶尔也会趴在床上写写画画。   谢长安见了,心里提了起来。不过她在翻译稿子,也是低头猛写,所以没多少时间留给廖龄,很快就将事情抛到了脑后。   踏入11月下旬时,京城又有个国际会议,谢长安再度受邀去参加。   这次中英组的人是她、杨敏和安德烈,约翰逊生病了,所以没能来,不过他没来,却专门打了电话过来。   安德烈很高兴,“亲爱的长安,上次你和约翰逊去吃饭,这次怎么也要陪我吃一顿饭。”   “那当然……”谢长安笑着答应了,第一天晚上就和安德烈一起吃饭了。   吃完饭,谢长安和安德烈分开,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刷完毕,就开始继续看书。   只是看了一会儿,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谢长安刚接通,就听到里头传来谢永安愤怒的声音,“姐姐,有人偷偷跟拍你和安德烈,说你和不见哥分手,跟安德烈在大酒店幽会了!”   谢长安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我今晚才和安德烈吃了个饭,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知道了?”   “那一定是有预谋的,电视上正在播呢,你快打开看。”   谢长安听了,忙听着谢永安的指示,打开电视机,又找到对应的电视台。   上头和她有关的新闻还没播完,一个中年女人用正经的主持腔解说,“这事绝对非同寻常的,看镜头就可以知道,谢长安和外国男子在一起,是有说有笑的,不存在任何的强迫。”   “而这家酒店,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国际大酒店,吃饭住宿都可以,如果是普通朋友关系,不大可能专门来这里吃饭。最主要的是,谢长安和这名男子,是住在国际大酒店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谢长安有家不住,偷偷住到了国际大酒店,还和同住在国际大酒店的这名男子过从甚密有说有笑呢?有人说两人是男女关系,但到底是不是,我想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   谢长安看得无语,还心中都有一杆秤,她都造谣了,给观众心里暗示了,还让观众心里怎么有一杆秤?   这个时代还没到后世那样娱乐至上,所以这个主持人说得一本正经,不敢像后世那样各种夸张。   可也正因为不是娱乐至上的时代,全国人民都还很单纯,对电视上的报道都是深信不疑的。   这次的事如果处理不好,她的名声估计要大受影响了。   电视上已经播完和谢长安有关的内容了,可是谢长安还在出神。   谢永安急道,“姐姐,你暂时先不要生气,等会儿爸爸妈妈回来,我就跟爸爸妈妈说这件事,让爸爸妈妈想办法。”   “嗯,我不着急,你也别多想。如果班上有同学在笑你,你也别管。姐姐和安德烈没什么的。”谢长安回道。   谢永安忙道,“嗯,我不会误会的,我知道姐姐和他的关系。”   谢长安挂了电话,托着腮沉思起来。   京城有京城的文艺圈子,而她现在还没融入进去,上次走了一趟,只是混了个脸熟,想来不会有人愿意主动为她出头的。   该怎么解决呢?   谢长安为难了,不过她也知道轻重缓急,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一边,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明天的工作上。   约莫十点多的时候,谢昀就打了电话过来,“长安,我们在大陆的人脉不算多,就算有,也和舆论无关的,所以不怎么帮得上忙。而这件事影响如果不澄清,对你的影响很大……”   谢长安回道,“嗯。我也想到了,也尝试过想办法,但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   “你现在有事要忙,就不用想办法了。”谢昀说道,“爸爸想了一下,不如干脆就公开你是做同传的?这样的事,即使有同传协会乃至外交部封锁消息,也封锁不了老百姓的看法,因为电视上播了,我们失去了先机。”谢昀道。   谢长安想了想问道,“和港岛那边的公关团队商量过了吗?”   “刚才稍微商量了一会儿……由于大陆的环境和港岛截然不同,而我们的舆论力量也不够强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你是做同传了。”   谢长安听了,便道,“那就公开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不用多管,把这次会议主办方的电话给我,我这里安排好所有的事。”谢昀道。   谢长安听了,忙翻本子找号码,并报给谢昀。   昨晚这件事,她又看了一会儿资料,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谢长安正常和杨敏及安德烈去吃早饭,没提自己上电视的事。   杨敏和安德烈昨天晚上也没看新闻,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提。   吃完早餐,谢长安三人就回到中英组的箱子,坐下来放好自己的东西。   她有些担心外面流言纷飞,气到家人,但是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关注这件事,所以默念了几遍,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准备认真工作。   上午一切都很平静。   到了下午,谢长安正在低头翻译一个英国人的英语时,小乔和兴哥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轻轻地打开了门。这些人中,有一个是扛着摄像机的。   谢长安由于正在认真翻译,所以没察觉到这一行人,而杨敏是下一棒,正在认真做准备,也没注意到。   安德烈是最先注意到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兴哥对安德烈打了个手势,又有些抱歉地笑笑。   安德烈盯着兴哥一行人看了几眼,有些恼怒地收回目光。   杨敏见安德烈频频看过来,也察觉到有异,忙也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当看到兴哥一行人,她吓了一跳,但毕竟是专业的,很快就收回注意力,重新凝神听谢长安的翻译。   谢长安翻译了一会儿,正想冲杨敏打手势,却听到耳朵里,英国人有些疲惫地说道,“我感觉有点累了,我提议休息一会儿,大家觉得如何?”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谢长安有些无语地把这话翻译了出来。   又过了两分钟,似乎所有人都同意休息。   谢长安透过玻璃窗,看到与会人员站起身离席,确定他们是真的中场休息,这才伸手关了设备。   关了设备,谢长安一抬头,就看到兴哥及扛着摄影机的人,吓了一跳。   安德烈示意杨敏关设备,自己也关了,这才站起来,用中文大声地问道,“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工作期间,为什么会有摄影机来拍?”   兴哥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是这样的,昨天谢长安和你在大酒店一起用晚餐,被不知道什么人拍到了,在电视上说谢长安背着男朋友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影响很恶劣,我们为了帮谢长安澄清,所以拍一些她工作的视频。”   “什么?还有这种说法?”杨敏首先站起来,“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啊?我们同传嘛,经常和同僚一起去吃饭的啦,怎么就叫在一起了?”   安德烈也很吃惊,“贵国的记者想象力竟然如此丰富吗?我和亲爱的谢是旧识,一段时间不见了,所以一起吃了个饭,怎么就被说成这样了?”   “这个世界上总少不了捕风捉影的人……”兴哥耸耸肩说道,“你们工作的画面我们刚才录了一些,还需要去再录一些其他内容,所以先告辞了。”   谢长安站起来,含笑道,“麻烦主办方帮我澄清了。我和安德烈是好朋友,并不存在男女感情,我是有男朋友的,希望大家别误会。”   “你放心,既然你来我们这里工作,我们肯定就会为你澄清。”兴哥义正辞严地说道。   等兴哥一行人离开了,安德烈有些抱歉地看向谢长安,“亲爱的长安,很抱歉我为你惹麻烦了。”   他虽然是外国人,但是由于关注谢长安,又是搞翻译的,对中国的国情比较关注,自然知道谢长安此时在外面或许声名扫地了。   也正是因为了解这些,所以在知道有人误会谢长安和他在一起,他心中虽然很高兴,但还是愿意为谢长安澄清。   “没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谢长安摆摆手。   杨敏叫道,“哎呀,我一直觉得做明星很风光,现在看来,其实也是很烦的。和一个异性吃个饭都不行,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哈哈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挺无趣的。”谢长安笑道。   之后的休息时间,谢长安忍不住想自己未来的路。   做明星实在有些为难,做一个当红的明星也会束手束脚,她或许该准备改变了。   做一个演戏时出现,不演戏时埋头干自己的事的艺术家挺好的。   她有口红生意,有化妆团队,更有章不见、谢昀和蒋明颜的企业的分红,手上从来不差钱。所以她可以不走流量路线,而是走艺术家路线。   这样一来,就算有点什么动静,也不会马上弄得人尽皆知。和异性一起吃个饭,应该也不至于被上纲上线地批评。   傍晚下班时,谢长安正和安德烈、杨敏一起去吃饭,就遇上了兴哥。   想了想,谢长安迎了上去,“兴哥,请问关于我的澄清,是今晚进行吗?”   “嗯,就是今晚。搞新闻的朋友说这种事具有时效性,越早解决越好。”兴哥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安心准备明天的翻译就行了。我们这里打算各个大台都播澄清的内容,务必帮你澄清。”   谢长安听了大为高兴,马上道,“太谢谢了。”   “不用客气,你们这些译员都是我们的财富,怎么能让人弄得贬值了?你说是吧?”兴哥笑着说道。   谢长安马上点点头。   此时,谢长安和安德烈一起吃饭的新闻,也传到了港岛。   港岛上次就拍过谢长安和安德烈在一起的画面,此时再看到,又听到大陆的主播一脸严肃地暗示谢长安和安德烈在国际大酒店幽会,全港炸开了锅。   许舒如和云姐几个大为高兴,第一时间就通知和自己交好的媒体马上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许舒如作为许家大小姐,的确有交好的媒体,又有面子,所以她委托的,都传出去了。   而云姐呢,她靠的是过去的人脉,满以为这次吩咐下去,那边肯定也照办的,哪知那头态度很不客气,说不会刊登这样的内容。   云姐大为恼怒,但也知道港岛的记者都是无冕之王,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当下忍着气问,“为什么不愿意刊登?是担心这内容是假的吗?”   “并非如此,而是上头打了招呼,说不用理你了。”那头的人说得很直白。   云姐的脸瞬间刷白,觉得刚才那句话就是一记重重的巴掌。   “没事了我就挂了啊,你以后别打来了,打来了我们这边也不会刊登的。”那头的人没听到云姐的声音,马上不耐烦地说道。   云姐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急道,“先别挂……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上头是指哪个上头?”   “这些我哪里知道……”电话那头嘟囔道。   云姐低声说道,“拜托了,我没有想为难你,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在帮谢长安。毕竟这个新闻是大陆传出来的,应该是真实的,报道了报纸的销量也能上去,不报道的话,就影响销量了……我想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   这话引起了电话那头的人的共鸣,那人沉吟半晌,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先前有个同事,去主编办公室送资料,听到主编和人打电话,那人好像就是徐其锦,说以后不用关照你了,有你的绯闻照报,只是不准报小梨涡的。”   云姐虽然心中早有怀疑,可是真正听到,还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脸色一下字变得灰败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又道,“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在娱乐圈,早该料到这种情况就是。就算没有料到,习惯了就好。”说完不等云姐回答就挂了电话。   云姐放下电话,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徐其锦他太狠了,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直接就这么打电话去吩咐了。   李大少在国外读书,并不知道谢长安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喜欢谢长安的事,几个好朋友慢慢地都知道了,所以第一时间就给他打电话,告知这件事。   听到朋友的复述,又知道是大陆方面的媒体报道出来的,李大少心情极其恶劣,马上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谢长安如何,和我都没有关系。”   说完就挂了电话,捂着心脏在发呆。   谢长安和安德烈已经是第二次被拍到了,所以安德烈在谢长安心目中,应该是特殊的吧?   为什么呢?那只是一个外国人,他都不会说中文,不了解中国文化,为什么能得谢长安另眼相待?   到了晚上,谢长安准点打开电视机,看关于她的澄清内容。   这次是在晚间新闻这个黄金时段澄清的,由央台著名的女主播澄清。   只听女主播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认真地说道,“昨日有人拍了一段视频,又用种种猜测和臆想抹黑谢长安同志,我们知道了深表痛心和愤怒,所以今天特意为她澄清。”   “视频中的这个外国男人叫安德烈,是国际国际同声翻译协会IACI的成员。由于国际大酒店旁边的国际会议厅这几天正在举行国际会议,所以主办方聘请他来担任同声翻译。”   “国际大酒店是这次国际会议指定的酒店,所有的翻译都住在这里。所以安德烈住在这里并不奇怪,而谢长安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因为她也是一名翻译!”   “为了避免有人不信,继续故意抹黑谢长安这名优秀的同声传译,主办方带着我们的记者,专门进入了会议现场拍下一些东西,证明谢长安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同声翻译。”   谢长安看了看,这些证明有照片也有视频,照片是国际会议现场以及她、安德烈并杨敏翻译的照片,国际会议现场的照片中,有以中英组的箱子为背景的图,而箱子里的照片,也有国际会议现场的图,这就证明了这些图是未经处理的。   至于视频,有主办方的采访视频,也有各翻译组的采访视频。   主播展示完资料,一脸严肃地说道,   “谢长安同学是一名出色的翻译,更是京城大学的新生。本来她是在军营里接受为期一年的军训的,但是由于我国同声传译少,而谢长安同学有在港岛、台湾以及美国、英国翻译的经验,所以才和京城大学沟通,邀请她来担任翻译的。”   “所以,她和安德烈是同事,同事之间一起吃饭,是很平常的事。当时同一个翻译组的杨敏同志由于事先约了人,因此才造成谢长安和安德烈单独吃饭。”   “谣言止于智者,希望大家不要再传谣,不要再企图用谣言伤害我们优秀的京城大学学生、优秀的同声传译谢长安同学!”   之后在别的节目,还有一个比较详细的采访,谢长安听了女主播的澄清,觉得差不多了,又困得厉害,就没有再关注之后那个节目了。   次日照常早起进行翻译。   到了中午,这次的澄清就到达了港岛,被港岛两个著名的电视台转播,同时在各大报刊及杂志详细澄清。   许舒如才高兴了一天,马上就被这反转气得肚子发疼。   她面色狰狞的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尖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是同声传译?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她只是个大陆人,她过去甚至都没有资格接受英文教育!这一定是假的,是大陆方面帮她造假的!”   她这么叫了又叫,心里终于舒服些了,因为她自己也信了自己的说辞。   云姐自从昨天大哭一场之后,就灰了心,打算不再关注谢长安。   可惜谢长安在港岛的舆论势力很大,就算她不想知道,也被迫知道了。   知道谢长安是个同声传译,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徐其锦为谢长安疯狂,就是这个原因吗?   因为谢长安不仅长得美,还是个优秀的翻译,所以他才那样痴狂吗?   李大少虽然打定主意不再理会谢长安的新闻,可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往家里打电话,问有没有更新的新闻。   他打给的是李大小姐,李大小姐听到他问起谢长安,很是无语了一阵。   在李大少再三的催促声中,李大小姐叹口气说道,“有新的进展,大陆方面澄清了,还是在他们的央台,就是最重要那个电视台澄清的。安德烈是个同声传译,谢长安也是个同声传译。所以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又一起吃饭。”   “同声传译?”李大少又惊又喜。   惊的是谢长安竟然是个优秀的翻译,喜的是谢长安和安德烈之间没有什么,以及谢长安竟然那么优秀!   李大小姐听到李大少惊喜的声音,说道,“哥,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别想了。”   李大少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就说有事要做,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谢长安回到军营,接受了班上同学的目光洗礼。   这些目光一部分是难以置信,一部分是钦佩,一部分是羡慕嫉妒恨,一部分是假装不在意但是嫉妒都快要实体化了。   林橘子上前来,大声说道,“长安你竟然是个同声传译,你太厉害了!天哪,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听说同声传译就是同步翻译,对不对?那些外国人在国际会议上说话时,你就同步翻译,是不是这样?”苏红年叫道。   “对你,我不得不说个服字。”萧惠说道。   谢长安笑了笑,“就是同声传译。”   “你太厉害了!”林橘子又是大声赞扬,一边赞扬一边拿眼角看廖龄。   廖龄正坐在窗外看书,似乎压根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但是她的手背却冒起了青筋,显然内心十分不平静。   林橘子干脆看向廖龄,大声问,“廖龄,你听说了吧?长安虽然不会写诗,但是她会翻译啊!你身边那个小面,不是说谢长安和安德烈背着章大公子住酒店不要脸吗?你什么时候让她来跟长安道个歉啊?”   廖龄没料到林橘子会直接问自己的,因此不得不回答,“恭喜了。不过小面的事,我会跟她说的。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继续看书了。”   又过了几天,上面来了通知,说总|政歌舞团会有团队来演出,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流行明星。   军营里的新生知道了,一个个跟过年似的,乐得不行。   实在是在军营太无聊了,要么是训练,要么接受思想教育,打篮球那些活动虽然有,但是并不算多,女生就极少玩,唯一让男女都热爱的就是给家里人写信了。可是写信要好久才能收到回信,心里还是会空虚的。   眼下有这样的娱乐节目,实在太幸福了。   谢长安有些不解,就她所知,京大的一年军训是由于去年的大学生|事件才提出来的,旨在让学生接受思想教育,歌舞团这类娱乐活动,不可能有才是。就是她上辈子听人提起,也没提过有这样的活动。   不过这事不该她知道,加上又忙着写稿和背书,就没有再关注。   几天后,考完上面统一发放的试卷,歌舞团那边就来人了。   林橘子兴奋得不行,“总政啊,那可是总政啊,实在太难得了!”   萧惠懒洋洋地挨在她身上,“总政的确很好,咱们都有福了。”   苏红年低声道,“我听到消息说,这次来的不是总政最优秀的那一批。”   “也有可能,我们虽然都是京大的学生,但是说到底只是学生,总政最优秀团队来的话,规格太高了。”萧惠说道。   谢长安正在想一个词汇,她翻译时遇到一个单词,想找个雅致一点的中文,但是一直没想起来,现在有空闲时间,就在脑海里慢慢想着。   就在这时,四周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紧接着查青词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谢长安,有人找——”   谢长安听了这一嗓子,瞬间回神,忙抬头四顾,“谁找我?”   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阿常——你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飞快地走了上去。   陶知常不习惯和人交流,来找人时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恰好是找到会来事又热情的查青词那里,才得了帮忙,此时终于见着了谢长安,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了笑容。   她飞快地走过来,“我就知道,找你是最容易找到的。”   谢长安握住陶知常的手,打眼看了看四周,见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便拉着陶知常走到一边,直到离得远了,这才低声问,“你怎么来这里啦?刘先生知道吗?”   “有歌舞团来表现,我就跟着来了。我拿过国际大奖,所以来这里也容易。”陶知常一板一眼地回答,“老师也很好,他鼓励我多走走。”   谢长安睁大双眼,“你竟然也来表演啊?太荣幸了!”   “也没什么。”陶知常抿了抿唇,“你最近没事吧?上次有人抹黑你的时候,我不在国内,帮不上忙。给我爸爸打电话,我爸爸说已经有对策了。幸好这件事最终澄清了。”   谢长安笑道,“如你所见,最后澄清了,所以没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陶知常听了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又低声问,“平安最近好不好?” 第106章   谢长安听到陶知常问谢平安的事,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但还是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很好啊,跟玩得好的成立了篮球队,经常打篮球。”   陶知常虽然不擅长交际,但是对谢长安太熟悉了,瞬间看出她刚才的不自然,脸色马上变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长安,你快告诉我,不许瞒着我。”   谢长安撒了谎之后就冷静下来了,在陶知常说话时,已经把自己武装起来,同时拿出应有的影后演技,笑道,   “没有的事,在军营里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我只是想起,上次平安帮我出气,给了一个觊觎章不见的女孩子难堪,然后挨了训。你一向关心平安,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也算不好,但在我看来不是大事。”   陶知常明天要表演,她不能说出让她难过的话,免得影响了她的发挥。   陶知常连忙担心地问,“挨了训?怎么挨训了?有没有记过?还有,觊觎不见的人怎么了?现在是不是放弃了?”   谢长安见陶知常满心都围着谢平安打转,心中更是难受,面上却不显,笑道,   “就是训斥了几句,又罚了扫地,章不见和他一起挨罚,没什么事。至于想抢章不见的人,不成气候。你啊,不要担心我,好好准备过几天的表演吧。”   陶知常听了,长出一口气,“只是训斥和扫地那还好……”说完又笑,“你放心,我平时的空闲时间都拿来练琴,基础很牢靠的,演出不会受影响的。”   她这辈子在生活上没有别的爱好,除了吃东西就是练琴了,和谢长安姐弟认识之后,又喜欢上出门旅游。但是谢长安姐弟这阵子留在京城,她也没有旅游的心思,就把时间用在练琴和吃东西上了。   所以她的钢琴,没有一日松懈过。   谢长安自然知道陶知常的毅力,陶知常还小的时候,就能够专心地坐在家里一直练琴,现在长大了,只怕这份毅力会更甚,因此点点头,“嗯,我相信你的。”   陶知常回头看了看谢长安那些同学,低声问,“你还要训练吗?”   “总政歌舞团来了,我们这里休息两天。现在也是休息时间,你要是无聊,我就在这里陪你说话。”谢长安道。   陶知常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如你带我在军营走走?”   谢长安一听,就知道陶知常打算偶遇谢平安,或者走着走着让她带路去找谢平安,心里很是发愁。   “不能去吗?”陶知常见谢长安不说话,便问。   谢长安心里暗叹一口气,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要过去说一声。”希望不要那么倒霉,在路上碰到谢平安和安然走在一起吧。   “嗯,我在这里等你。”陶知常不大喜欢谢长安那些同学打量的眼神,因此没打算过去。   谢长安过去了一趟,跟林橘子几个说了,就回来陪陶知常逛军营。   她走得慢,一边走一边努力回忆谢平安平时的活动范围,凭着印象记下几个地方,然后领着陶知常避开这些地方。   然而似乎很倒霉,她才领着陶知常走了十多分钟,就和对面的谢平安及安然狭路相逢了。   这真是,倒霉透顶了!   谢长安心中暗骂一声,见陶知常还没看到前面的人,马上挽着她的手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先回去吧……”   “有急事吗?那就先回去吧。”陶知常向来不爱为难人,一听马上就听话地跟着转身。   谢长安见陶知常听话,暗暗舒出提着的那半口气,就要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谢平安响亮的叫声,“姐姐你怎么见了我就走?你身边的是阿常吗?”   谢长安还没舒出的那口气瞬间自动分裂变成无数口气,差点把她给闷死了。   谢平安这小兔崽子,眼睛为什么这么尖?   “啊,是平安——”陶知常不知道谢长安的内心在咆哮在怒吼在悲戚,听到谢平安的声音马上高兴地转过身来。   谢长安一把拉住她,“阿常,我们先回去处理——”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陶知常已经转身完毕,而且身体瞬间僵住了。   真是,一出悲剧。   谢长安缓缓地跟着转过身来,看向兴高采烈地走过来的谢平安以及他身旁有些疑虑的安然。   “阿常,真的是你,我刚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怎么也进军营啦?是不是还是像以前一样,要来跟我和姐姐一起读书?你来读书也好,可以和姐姐一个班,姐姐那个班很容易混的。”谢平安快步走过来,笑着说道。   谢长安想冲谢平安使眼色,但是见对面还有个安然,只得忍着,担心地侧头打量陶知常的脸色。   陶知常的脸一片煞白,就连眼神也变得异常呆滞。   谢长安心里再度咆哮起来,单纯的阿常,此时不知心里是如何煎熬的。   她抿了抿唇,“阿常,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马上带你去军医那里啊……”   “阿常你怎么了?”谢平安也看出不对劲了,马上上前背对陶知常,“我背你去看医生,快上来……”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陶知常的手。   陶知常的手被他碰到,马上如同触电一般放开,干涩地叫,“长安……长安……你和我去,我们两个去……”   谢长安一听,就知道陶知常已经到了极限了,又听她愿意避开,马上推开谢平安,急道,“不用你了,我和阿常去医院就行……”又去扶陶知常的手,“阿常我们走……”   陶知常一下子抱紧了她的手臂,看也没看谢平安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谢平安叫道,“那不是军医的方向——”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绕个弯……”谢长安说着,扶着陶知常继续往前走,专门绕开谢平安。   陶知常走得很急,完全没有目的,任由谢长安掌舵确定方向。   走出老远,谢长安喘着气道,“阿常,平安看不到我们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陶知常摇摇头,“我想找个房间,可以关着门的,把门关上……”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人也软软地坐了下来。   谢长安暗叹一声也跟着坐下来,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长发,“阿常……”   陶知常一把抱住她,抖着身体哽咽,“长安,平安他交女朋友了……交女朋友了,他有喜欢的人了……呜呜呜……”   谢长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伸手紧紧地抱着陶知常。   一个感情淡薄的人,深深地爱上了一个人,那份感情肯定非常的真挚浓烈的。所以阿常此时,必定是难过到了极点。   谢长安甚至觉得,陶知常此时的难过与悲伤,和她上辈子临死前的难过与悲伤应该是差不多的。   陶知常抱着谢长安,放声哭了起来。   谢长安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也不知过了多久,陶知常渐渐歇了哭声,声音沙哑地问,“长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我问你你才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是前阵子才知道的……”谢长安想了想,没有做出否认的回答。   既然陶知常已经知道并且难过了,那就不必隐瞒了,最好什么都说开,让她就此死心,以后再也不用怀着幻想知道感情深到无以复加然后被伤害。   陶知常听了,没有说话。   谢长安却分明感受到,她虽然不说话,但是一直在流泪。她胸前的军装原本被泪水湿透变冷了,现在又重新热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陶知常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长安,你说平安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谢长安实话实说。爱情这件事,从来就没有人能说得清是为什么。   陶知常继续声音沙哑地道,   “是因为我不像普通人那样机灵吗?还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看?暑假的时候我们去了普罗旺斯,那里有很多薰衣草,他帮我拍照,说若是长发一定更会好看,我就把头发留长了,这次来,我还想问他好不好看……”   谢长安听得心里难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说道,“阿常,你不要难过,你以后一定能碰到一个比平安好的人的。”   陶知常在谢长安怀里不住地摇头,然后慢慢从她怀中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可是那都不是平安了。”   谢长安听了,心一下子绞痛起来,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陶知常。   那都不是平安了。   意思就是说,阿常爱的是叫平安这个人,而不是别的。   陶知常伸手抱住她,忽然问,“长安,我想告诉平安我喜欢他。”   “好,告诉他一声也好。”谢长安闭了闭眼睛,说道。   问清楚了,好让自己死心。   阿常是个勇敢的人。   谢长安扶着陶知常起来,缓缓往回走。   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在路边徘徊的谢平安和坐在草地上的章不见。   谢长安扶着陶知常走过去,直奔谢平安。   谢平安看着两人走过来,眼睛眨了眨,有些手足无措。   坐在草地上的章不见站了起来,走到谢平安身边。   谢长安扶着陶知常走到谢平安跟前,看了垂着脑袋的陶知常一眼,然后抬头看谢平安。   谢平安的眸子带着无措,叫道,“姐姐……”   谢长安再次在心里叹息一声,说道,“阿常有话要跟你说,你和她好好说说吧。”说完动了动被陶知常扶着的那只手臂。   陶知常的身体僵住了,很快又抖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松开一直抱着谢长安的手。   谢长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章不见一个眼色,然后一起走到旁边。   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谢长安看向章不见,“你不许偷听。”   “不偷听。”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看了看远处相对而立的谢平安和陶知常,见两人都垂着头没有说话,便幽幽地叹息一声,“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一下子就撞上了。”   “早点发现跟好。”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白了他一眼,“让你早点发现我不喜欢你,你觉得好不好?”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是现在阿常正在伤心,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章不见一把握住她的手,“那当然不好,你只能是我的。”   谢长安哼了哼,又问,“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平安叫我来的。”章不见说道,“当时他一脸凌乱无措地回来,叫我陪他出去走走,在路上一直跟我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阿常比我姐姐还大一个月,我一直当她是我的姐姐……怎么会这样呢?”   他学着谢平安的语气,把谢平安那时候的混乱和无措表达得入木三分,又道,“简直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样子,又不住地问我怎么办。”   谢长安听章不见的复述,知道谢平安受到的冲击有些大,当下就有些心疼。   阿常自然难过,可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谢平安估计也很受打击。   在他心目中那个姐姐一样的人,竟然喜欢上了他,这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章不见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矛盾冲突很大吗?我看一直不懂的平安竟然瞬间就懂了阿常的心意。”   “就是碰上了,平安和安然,我和阿常,面对面。阿常脸色煞白,跟得了重病似的,我就连忙带她走了。”谢长安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想起刚才的情形她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章不见疑惑道,“这也不算什么啊,怎么平安突然就懂了?难不成是安然生气了?”   “也许吧。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了也会怀疑。”谢长安说到这里,坐直了身体。   不远处的谢平安绷直了身体,手指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陶知常,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   章不见见了谢长安这样子,便也看过去,这一看就收回目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要屏蔽别人的声音,需要注意力集中……”   “平安在说什么?”谢长安马上问。   章不见道,“他在说对不起,一直说对不起……”   “那就是拒绝了阿常。”谢长安纵使早知道会这样,此时还是不免难过。   章不见看了看谢长安有些难受的样子,将想说的话收了回去,道,“他们之间的事,现在解决了也好。趁着平安要待在军营里军训无法见面,正是分开的好时机。”   谢长安虽然知道这话说得没错,但是心里难受,又把章不见当成亲密的人,当下就撒气,“你上辈子和我分开十年,这辈子还来找我,不是证明了时间分隔是没用的吗?”   “我们不一样嘛,平安一定没有我深情。”章不见忙道。   谢长安掐了他一把,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陶知常动了,缓缓地转过身来,睁着通红的眼睛茫然四股。   谢长安看得心疼,连忙站起来跑过去,“我在这里,阿常……”   陶知常听到她的声音,马上飞奔过来抱住了她。   谢平安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想过来,但是又不敢过来,只得继续在那里徘徊。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你去陪平安回去吧,我和阿常在这里走走……”   天黑时,谢长安把陶知常送回总政歌舞团那边。   那里,青姨正坐在门口跟人聊天,不时往门外看一眼,看到谢长安挽着陶知常回来了,连忙上前,笑道,“你们可回来了,我就知道一定要玩很晚的……这是怎么了?”   谢长安见来来去去还有人,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示意青姨挽着陶知常进去。   把陶知常送回房间,谢长安陪着坐在一旁,却没怎么说话。   陶知常抬起红肿的眼睛道,“长安,你回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谢长安看了看她,见她一脸坚持,知道她想自己静静或者弹琴,便起身告辞。   青姨担心地看了陶知常一眼,说要送谢长安出去,便跟着一起出了门。   走到门口,青姨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阿常看到平安和女孩子亲密地走在一起……”谢长安没打算瞒着青姨,当下就直接说了出来。   青姨的脸色变了又变,“平安这是有女朋友了吗?”陶知常喜欢谢平安这件事,她作为照顾陶知常的人,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但也有这个意思……阿常和平安还表白了,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平安一直说对不起。”谢长安低声道。   青姨皱起了眉头,“这真是……平安就不能喜欢阿常吗?我见他平时对阿常也很好的,在外面经常护着阿常,暑假在法国旅游,他们两个人是一起走的,我和老刘都没去。”   “我也不清楚啊……”谢长安叹了口气,“不过这喜欢谁的问题,向来是不由人做决定的,咱们说再多也没用。”   “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就爱说这些情情爱爱,真是被港岛那边的电视剧教坏了。像我们那时候,婚前也不用多熟悉,家里人看好,见一面觉得差不多就结婚了,哪里有你们现在的花样多?”青姨说落着现在的青年男女。   谢长安可不想和不是一辈的人讨论感情的问题,当下忙道,“青姨啊,这些事现在说也没意义,还是多关心一下阿常吧。阿常明天有表演的,她今天伤心,会影响明天的发挥吗?”   “这、这……”青姨急了,“我得回去劝劝她才是……”说完急匆匆地就要关门。   可是门还没关上,她又重新打开,拉住谢长安道,   “长安啊,要不你还是回去和平安说说,劝他也喜欢阿常?阿常是很喜欢他的,这次本没有什么歌舞团来表演的,是阿常想念平安,才鼓起涌起让家里安排,自己也顺道跟着过来。”   谢长安听了这话,既感动于陶知常的一腔真情,又头疼于两人没有缘分,当下叹息一声,“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我也劝不了平安。你先安抚好阿常好不好?”   “我会安抚的,你也好好和平安说一说……”青姨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关上门。   谢长安头疼地回去了,到了宿舍楼下,看到章不见和谢平安正等在那里。   “怎么还不回去?”谢长安走到两人跟前,见章不见的俊脸发黑,时不时瞪谢平安几眼。   而谢平安满脸迷茫,压根没注意到章不见瞪自己。听到谢长安发问,他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忙问,“姐姐,阿常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在出神。”谢长安叹了口气,看向平安,“平安,你如果不喜欢阿常,就趁着这个机会离阿常远点吧。若关心她,暗地里关心就是了。”   谢平安点点头,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姐姐,我不知道阿常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不是有意伤害她的,让她这样难过,是我对不住她。”   谢长安看向自己这个手足无措又满是歉意的谢平安,“我知道。但是平安,爱情上的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对不住的。”   谢平安点了点头,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   站在旁边的章不见忽然道,“平安,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就是喜欢啊……”谢平安低声说道。   章不见道,   “不止是喜欢,而是爱。见到她心里高兴,不见她心里想念,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恨不得拿到世界上最大的势力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看到她难过了,会很急,一方面马上哄她开心,一方面又恨不得让弄得她不开心的人消失。”   他是看着谢长安说这些话的,说得很顺畅。   谢长安听得俊脸发热,但也怕弄得谢平安难过,便伸手扯了扯他。   章不见握了握谢长安的手,又伸过去拍了拍谢平安,“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想清楚了,只和自己爱的人接触,不要再伤害别的女孩子了。”   “嗯,我回去了。”谢平安胡乱地点点头,脚步凌乱地走了。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你怎么跟平安说这些?”   “我觉得他对那个安然未必是爱……”章不见说道,“所以提一句。”   谢长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难道平安心里爱的是阿常,但是自己不知道?”   “也不见得是。阿常在他心里,应该是姐姐。”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瞬间耷拉了脑袋,满是失望。   章不见道,“好了,感情上的事根本插手不得,你别为他们烦恼了。我们散散步吧,你别想着事情睡觉。”   谢长安也觉得自己需要散步,于是和章不见在路灯中慢慢地散着步。   第二天晚上,是歌舞团的表演,整个军营一片热闹。   在歌舞厅正式表演前,各连的连长号召大家拉歌,军营热闹得差点翻天。   谢长安上辈子没接触过这个,只是在网上看过,此时身处其中,感受到其中的激情澎湃,也跟着激动起来,心中关于爱情的不愉快,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抛到了脑后。   拉歌完毕,歌舞团也化好妆了,可以开始表演了。   谢长安看到歌舞团的表演,马上想到陶知常,心里又郁结起来。   今天早上她去找过阿常,但是没见到人,只有青姨出来接待。   青姨说阿常在练琴,一听到谢平安的名字就哭,所以她不敢让她进去看阿常。   所以到现在,谢长安都不知道陶知常的状态。   总政歌舞团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团队,表演的节目异常精彩,谢长安就算后世看惯了各种表演,此时还是被歌舞团的表演震撼到了。   她尚且被震撼,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第一个节目结束之后,全场欢呼声、掌声响彻云霄。   第二个节目还是总政歌舞团的舞蹈,谢长安不知不觉间又看得入了迷。   第二个节目结束之后,主持上去读第三个节目。   谢长安听到陶知常的名字,马上坐直了身体,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陶知常昨天才经历了暗恋失败,今天的表演会受影响吗?   如果受影响,那该怎么办?   谢长安坐立不安,双手扭做一团。   台上,随着主持离开,舞台上一片黑暗。   慢慢地,一束光找出现,照在舞台上,照到一人一钢琴身上。   谢长安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光束中的陶知常。   在她的注视下,舞台渐渐亮了起来,然后,钢琴声响了起来。   谢长安想起了自己的上辈子,想起和章不见在一起之后,心中的自卑和不安,想起对爱情的种种不确定,想起即使在一起了,她还是不敢问章不见关于爱的问题,想起临死前的绝望和痛楚,想起以为爱情逝去时的刻骨民心……   她轻轻地抽泣起来,情难自已。   当钢琴声停下,谢长安愕然地抬起头,看向舞台上弯腰谢幕的陶知常。   由于离得远,她根本看不清陶知常的表情。   只是虽然看不清表情,她却能感受到陶知常心里的难过——阿常的难过,都在刚才的琴声里了。   “难怪能拿国际大奖,难怪会被人成为钢琴天才,她的琴声太有感染力了,我们文院的女生,哭了一大半。”苏红年凑过来,声音里带着鼻音。   谢长安点点头,是啊,阿常的钢琴太有感染力了。   林橘子也凑了过来,“原来她就是陶知常啊,我也听过她,钢琴天才,一出道就扬名全国。她也是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孩是不是?”   “嗯。”谢长安点了点头,她和陶知常相识不是什么秘密,用不着隐瞒。   萧惠低声道,“她各方面都很好,才华、出身……”   谢长安没有搭话,阿常各方面的确是很好的,可是此刻她才华备受瞩目的时候,她不想提起她的家世。   苏红年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些,又凑过来低声说道,“廖龄刚才也哭了……昨天陶知常来找你时,她背地里还曾说过阿常没礼貌,找人帮忙也板着一张脸……”   “阿常以才华服人……”谢长安有些自豪地说道。   这时台上又开始表演了,经历过刚才的钢琴声,文学院的女生都不大打得起精神,直到又过了三个欢乐的节目,大家才调整好心态,重新高兴地听起来。   当晚的表演结束之后,谢长安马上直奔后台找陶知常。   后台是不让人去的,只是守着的人看到是谢长安,想起她也是大明星,交游广阔得厉害,最终就没拦她。   谢长安走进乱成一团的后台,没看到陶知常,就直往里走。   走了几步,见四周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似乎是故意避开某个房间,犹豫片刻,还是走了上去。   刚靠近,便听到愤怒的声音道,“你临时改了曲目,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这里是军营,这里都是风华正茂却远离家里远离校园的大学生,你难道想不到他们听了你的钢琴声,士气会低落,会想家的吗?”   接着青姨的声音响起,“也不能这么说,军营里就有哀伤一点的歌……”只是她似乎也知道临时改曲目是错的,又加上没有准备,所以不知道怎么辩驳。   原先那愤怒的声音又响起,“总之如果上面有意见我可不管,到时你们扛着就是了。既然有胆子改节目,该有胆子承担责任吧?”   “我会承担责任的。”陶知常淡淡的声音响起。   谢长安想了想,到底没有进去。   “那你可记住自己的话了。”那愤怒声音道。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愤怒地走了出来,和谢长安撞了个正着。   中年女人认出谢长安,便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冲谢长安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谢长安来不及还礼,就见人走了,于是推门走进那个单独的房间里。   她身后七八个留意这里动静的人见谢长安不但偷听,被撞了个正着之后还进房间,都惊呆了。   谢长安进了房,看到陶知常坐在钢琴边上,将手放在琴键上,似乎正要弹琴。   只是,她的手指落在黑白的琴键上,一直没有动。   谢长安看到她不打算弹琴,便放重了脚步声,笑着说道,“阿常——,你打算练琴吗?刚才弹的那一曲实在太厉害了,我们学院的女生哭了一大半。”   陶知常转头,看到谢长安,眼圈有些发红,“你们喜欢就好。”   青姨叹着气说道,“阿常怕弹原先的曲目弹不好,所以才临时改了……”   “不是。”陶知常一下子打断了青姨的话,又说道,“我能弹开心的曲,但我不想弹,我想弹适合我心里的。”   谢长安有些吃惊地看向陶知常,她竟然这么直白就说了。   陶知常见谢长安看着自己,以为她不信,便道,“长安,我说的是真的。我练了十多年的琴,我是专业的钢琴家,能不受影响弹出相关的曲目,可是我不想弹……”   她说完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   谢长安看去,见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黑白的琴键上,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便走几步,站在她身后,伸手按在她的肩膀山,“我信你,阿常。你是最棒的钢琴家,我信你的。”   陶知常不住地点头,泪水打湿了黑白的琴键。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指,去触碰落在琴键上的泪水,低声说,“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为什么不能像琴键一样,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呢?”   “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会很单调的。”谢长安说道。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安慰陶知常,她知道心里难过的感觉,知道这个时候,听再多话也没用,只能靠自己想开。   陶知常却听进去了,点头说,“也许是吧。我以前心中只有黑白,所以弹琴总是谈不好。老师也曾说过我,说了好多次……后来,我的钢琴有了颜色有了感情……”   她的声音虽然哽咽,但却又带着一股坚强,“也好,我感受过这个世界的颜色了……”   她心中实在难过,所以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   谢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安抚了她一阵。   陶知常听了一阵,表示自己会尽快想开的,就开始弹琴。   谢长安于是拉着青姨出去,低声问她,“临时改曲目没事吧?会担什么责任?会不会很严重?”   “放心,就算有责任也不会很重的。还有,你别看任姐骂得凶说得难听,但她在外时,会维护阿常的,放心好了。”青姨低声道。 第107章   陶知常和总政歌舞团的人次日中午就启程离开了。   这个时候,军营军训的新生刚吃完午饭,因此很多人都跑去围观。   谢长安和章不见去送陶知常,也没说什么,抱了抱就分开了。   青姨拿出一大份报纸递给谢长安,看了一眼陶知常,说道,“都是想带进来给你看的,但是这两天事多,我就给忘了。”   “好好照顾阿常。”谢长安接过报纸,下意识看向陶知常,见她正带着隐隐的期待看向四周,知道她是在找谢平安,便假装没看到,又继续和青姨说话。   章不见在旁边站着没说话,伸手接过谢长安手里的一大叠报纸。   快要上车了,陶知常没等到谢平安,失望地收回目光,看向谢长安,“你下次出来担任翻译,记得给我电话,如果我在国内,就出来和你一起吃饭。”   谢长安点点头,见她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仿佛在哭泣,就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陶知常又用力抱了抱她,就转身上车。   谢长安挥挥手,满心惆怅地看着车子启动。   就在这时,陶知常从车窗里探头出来,一双带着泪光的眼睛仓皇地看着什么,可最终还是失望收了回去。   谢长安看见了这个眼神,失落地对章不见道,“她这一路上,可能要哭着回去了。”   “慢慢就习惯了。”章不见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   谢长安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和章不见往回走。   走出一段,就看到谢平安从树丛里钻出来,俊美的脸上带着不忍和矛盾。   谢长安看到他,到底生不起气来,说道,“既然决定了不来送她,怎么偷偷躲在这里了?”   “我以前答应过她,无论她去哪里我都来相送。可是我又不想她越陷越深……”谢平安的脸色很复杂。   谢长安叹口气,“这事也怪不得你,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她也没心情再逛了,就回宿舍楼。   到楼下拿了章不见手上的报纸,又冲他挥挥手,就飞快地上楼了。   报纸是她之前和安德烈一起吃饭被拍到之后的舆论反映,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各大报刊上,几乎都是支持她斥责记者无中生有的!   谢长安放好报纸,有些感慨。   没想到只是见过一面,就有这么多人愿意支持她。当然,有些甚至是没见过她的,都拿起笔支持她了。   时间过去得飞快,转眼就挨近过年了。   谢长安、谢平安和章不见从军营中离开,搭乘飞机南下过年。   回到家之后,谢长安一边翻译,一边看港岛那边的报纸和杂志。   几个月时间的报纸和杂志很多,但她阅读速度快,很快就将报纸都翻了一遍。   这一翻,她就看出和许家有关系的报刊在安德烈事件中对自己的各种抹黑,心情就不好了,打算还击,便拉着章不见低低地咬耳朵。   临近过年,许舒如的心情越发暴躁了。   章贲对她很好,可是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对自己好,完全是折磨。   但是为了将来能在娱乐圈发展,她只能忍耐着。   可是还有更过分的,章贲他竟然时时在称赞谢长安,说她不愧是蒋家的表小姐,大陆曾经的世家谢家的大小姐,人靓嘴甜又聪明,和章不见是天生一对的郎才女貌。   许舒如没有心思挑他话里的语病和刺,她冷冷地说道,“什么人靓嘴甜?她虽然生了一对小梨涡,但也只是长得甜美,和嘴甜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谢长安那表现也能叫做嘴甜,那她的话就叫蜜糖了!   就算要吹谢长安,也不用吹得这么夸张吧?   章贲听了,用一副你不懂的语气说道,“我说的嘴甜不是指她对待媒体,而是对待自己的朋友。你看看港岛的报刊和杂志,再看看大陆的报刊和杂志,看出什么没有?”   许舒如冷笑,“能看出什么?不就是被她控制了么?”   “舒如,你说长安控制了舆论这是不正确的,长安这不是控制了舆论,她是让舆论为她所用。为什么她能做到这点?就是因为她嘴甜,会说话,能让朋友相处着舒服,下意识就愿意维护她。”章贲仿佛一个长者一样,认真地教导者许舒如。   许舒如听着却觉得厌烦,马上就道,“你别吵着我儿子,马上给我滚!”   章贲见她确实生气了,就道,“这样吧,我又去让报社写你是最美孕妈之类的,说你为了孩子一直在看相关的书籍,为即将做妈妈而准备着。上次出了一期相关的报道,效果很好。”   “那赶紧去啊……”许舒如的脸上马上露出笑容来,“你如果时时都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烦你?”心里却说,还是烦的,要是年轻些还好。   章贲摸摸许舒如的脑袋,柔声道,“那你不要再生气了,我这就去忙。”   “去吧去吧……”许舒如很反感他落在自己头发上的老手,但为了支使他去干活,还是忍住了。   自她怀孕之后,章贲费尽心思帮她弄了几期节目,让她有很多声望,很快就能再得一个一见钟情光环。   也许,这次报道之后,一见钟情光环就到手了。   章贲晚上兴冲冲的回来,手里拿着很多卷成一卷的画作。   许舒如没想太多,只是问道,“怎么样?报道了吗?”   “明天早上就会有报道。”章贲温柔地说道。   许舒如心情大好,满意地点点头,低头继续吃水果。   吃了一会儿,见章贲支使着菲佣打开那些画作,似乎要贴到墙上,便站起身,“贴墙上无所谓,千万别钉钉子,不然你儿子出问题了我唯你是问。”   章贲笑道,“放心,我不会钉钉子的。这种事我比你还懂。”说完走过来,“累了吗?我扶你回去休息。”   “去吧。”许舒如懒洋洋地伸出手,好似电视剧里的老佛爷似的。   小睡了约莫两个多小时,许舒如心情愉快地起床,首先查看自己的声望,见虽然没有暴涨,但是还是增加了一点点,想来是之前几次的舆论得到的。   这次的舆论过后,声望肯定能暴涨一波的,可能不仅能得到一见钟情光环,还能剩下一些声望。   许舒如伸了伸懒腰,慢腾腾地起床,打算去好好进补。   到了楼下,她坐到惯常坐的地方吃水果,一抬头就把口中的水果喷了出来,暴怒地吼叫,“谁贴的?谁把谢长安那个贱人的海报贴到家里的?”   还是在她吃下午茶时一抬头就看到的地方,分明是为难她!   大厨钟叔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是老爷子贴的……”   “章贲——”许舒如暴怒,大声吼叫,“你马上给我死出来,立刻马上给我死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在她住的地方贴谢长安的海报,这是故意要气她的吧?   章贲正在书房看书,他最近觉得许舒如嫌弃自己,肯定是因为自己老了不如年轻时英明神武,所以决定重新努力工作,好让许舒如看看自己的厉害。   此时听到许舒如暴怒的声音,他马上把东西放到一边,飞快地走了出来,急急地问,“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生气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舒如气得差点闭过气,抖着手指着墙上巧笑嫣然的谢长安,“你为什么要贴谢长安那贱人的海报?为什么?马上给我死掉,扔进垃圾桶。”   章贲见她说话时气得浑身发抖,便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拍着她安抚她,等她说完了,便柔声道,   “你讨厌长安吗?她人挺不错的啊,人聪明,长得又好看,笑起来特别甜……我想着,你这一胎肚子圆圆的应该是女儿,谢长安什么都好,若看着她做胎教,女儿应该也和谢长安一样又聪明又好看的。”   他不说还罢,这样一说,许舒如气得都站不住了,抖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竭斯底里地吼叫,“你给我去死,我许舒如需要看谢长安的海报来胎教?你这个死老头,你这么喜欢谢长安,就去跟你儿子抢啊,来找我做什么?”   她哪点不如谢长安了?哪点不如她了?   竟然要看着谢长安做胎教,要让自己的女儿长得像谢长安,真是岂有此理!   章贲见许舒如差点气死了,连忙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别气别气……我只是觉得长安小时候可爱到爆炸,长大了又美得惊人……”   他是真的觉得谢长安很好很好,像姜韶华当初那样子,只是蒋家的表小姐,他就觉得好了。而谢长安她不但是蒋家的表小姐,还是谢家的大小姐,更是长得特别漂亮。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还能让全港的舆论都偏向她,且还是个厉害的同声传译!   这样出身好、长相佳、能力强、交际手腕厉害的女孩子,从古到今都是男人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章贲自己老了,知道和谢长安是不可能的,眼见大儿子和她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自豪,恨不得到处宣扬,对许舒如,当然就会忍不住赞叹谢长安了。   “马上给我撕掉,不然我马上离开!”许舒如越听越怒,干脆就什么都不想听了,直接使出杀手锏。   章贲见许舒如实在不愿意,只得叹口气,“那好,我这就让人把海报拿下来,你别生气,别生气,来,继续吃水果吧。”   一边说一边支使菲佣去把海报拿下来,还道,“记住了,都不用贴了,舒如的房间也不用贴了。”   许舒如听说老头子甚至还打算在自己的房间贴谢长安的海报,怒到无以复加,一下子把手中的水果带盘子扔了出去,吼道,“章贲你这个死老头,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次日报纸和杂志发刊,许舒如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声望。   起初还不怎样,到了中午开始,声望就节节上升,之后仅仅过了两天,声望就够买一见钟情的光环了。   许舒如暴怒的心情在看到这些声望之后好了很多,她心情愉快地盯着那个美丽的“一见钟情”光环出神,沉思着该放到谁身上。   这次一定要好好选,选能有效的,绝对不要再选像章不见这样的人浪费光环了,还有蒋二公子这样的人也不能选。   许舒如一边想,一边在脑海里过着全港的名流。   只是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她便将眼光放到世界上。   现在富豪最多、最有实力的是欧美国家,要不她把这个光环放到欧美人身上?   正想着,就听到身旁传来章贲的声音,“舒如,你在发呆吗?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许舒如没说话,她完全不想和章贲说话。   章贲锲而不舍,“你不想跟我说话吗?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吗?其实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长安,她又好看又聪明,什么都比别的女星好,女儿像她有什么不好?”   许舒如一听,马上柳眉倒竖,“你马上给我滚!”   什么叫“什么都比别的女星好”?她也是娱乐圈里的女星,难道比不上谢长安吗?   真是岂有此理!   章贲见许舒如实在愤怒,只得悻悻然地住了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嘀咕,难怪舒如不能像谢长安那样红起来,不能像谢长安那样得文艺圈大佬们的喜欢进而影响舆论,实在是有些小气了。   还有就是,幸好他是在进入老年期时才对她动心,娶她做四太是,要是年轻时这样疯狂地爱上她,肯定会想娶她做大房的,许舒如做四太还好,做大房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端详许舒如。   他记得许舒如以前是十分大方得体的,在圈子里口碑很好,怎么相处下来,她竟然变了模样呢?   许舒如见章贲盯着自己看,心中觉得异常厌恶,便背过身体不让他看,自己继续思索一见钟情光环的使用者。   可惜她被章贲气得厉害,实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因此忍不住又瞪着系统的一见钟情光环。   瞪着瞪着,眼角余光看到一见钟情光环的“取消一见钟情光环”,顿时心中一动。   章贲如此讨厌,能不能取消了放在他身上的一见钟情光环呢?   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她有些舍不得。   每个光环都是很难得到的,取消就等于之前的辛苦白费了。   “舒如,你看年关近了,要不要出门玩玩?不见和长安也趁着暑假出去玩儿呢……”章贲温柔地问。问完发现自己提到谢长安了,马上住了嘴。   他知道许舒如厌恶谢长安,但想着谢长安是年轻女孩子,许舒如也是,两个人应该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的,所以才不经意间提起谢长安。   许舒如额头青筋直冒,“章贲你这个老不死,马上给我滚!”   “舒如!”章贲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知道你怀孕辛苦,但是即便怀孕辛苦,你也不该这样骂人。”   幸亏不见提醒他了,不然他习惯了被许舒如这样喝骂,以后孩子出生了,在孩子跟前被这样喝骂也察觉不到,迟早要没了父亲的地位和尊严。   许舒如嗤笑,“我就是骂你了,怎么样?你就是死老头啊,你就是讨人嫌啊,我实话实说怎么了?你……”   她越骂越起劲,想到章贲竟然觉得谢长安比自己好,各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把以前的陈年旧事都拿出来,各种嫌弃挖苦,把章贲说得不名一文。   章贲越听越怒,想起章不见说的,他过去挺威风的,即使有三房太太却也能管得服服帖帖……又看到眼前的许舒如满脸不屑,说出口的都是自己年老之后的昏庸事,顿时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许舒如惊呆了,忘了继续骂下去,难以置信地看向章贲,“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章贲你竟然敢打我?”   章贲见她清秀的脸蛋肿了半边,眸中有泪光,心中忍不住起了怜惜之情,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转身走了。   既然已经打了,就该趁着这个机会告诉她,他也是有脾气的,让她记这些,以后别再像泼妇似的,对自己各种看不起。   许舒如见章贲不仅打了自己,还转身就走,不像过去那样留下来各种赔罪各种赔礼道歉,气得更狠了,马上站起身把肉眼可见的东西都发狠地扫到了地上。   发泄了一通,她心里还是觉得异常愤怒。   这也怪不得她,过去章贲对她实在太好了,什么都让着她,不说打了,就是重话也不会多说几句,跟哈巴狗似的,巴巴地讨好着她。   章贲实在太爱许舒如了,即使狠心走掉,坐在车上了,还是忍不住担心许舒如,因此让人调转车头回去。   回到家,他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被砸在地上了,菲佣怯怯地躲在一旁,许舒如气得额头青筋毕露、脸色惨白,心里后悔起来,连忙担心地走到许舒如跟前,柔声问,   “舒如?你没事吧?砸了这么多东西,没伤着哪里吧?”   许舒如用猩红的眼睛看向章贲,心里的愤怒和厌恶齐齐涌上来,几乎烟灭了她的理智。   明明,明明她该和威廉那样的青年才俊在一起,受他温柔的呵护的,都怪章贲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头,害她怀孕,被人称为四姨太,又错失良缘。   这一切该是怎么引起的呢?   许舒如用暴怒得几乎没办法思考的脑袋想了又想,想到那个犯错了的一见钟情光环上。   要是那个光环准确地落在赵二少身上,现在她会被赵二少追逐着,深爱着,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苦逼的。   所以,归根到底,都怪那个光环,那个放错了的光环!   许舒如的眼越来越红了,牙齿咬得紧紧的。   章贲见她不说话,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连忙伸手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舒如,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刚才是我不对,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不要生气……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许舒如听到这劝说的声音,心里不住地叫,晚了,晚了,本来就配不上我了,还敢打我,你以为我还会和你在一起吗?还会让你继续烦我,听你拿谢长安来嘲笑我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许舒如咬着牙,对着章贲,点了那个“取消一见钟情光环”。   就算浪费了一个光环也好,总算可以拜托章贲这个讨人嫌的老头子了!   她一个青春貌美的富家大小姐,出身好,智商高,不得已为一个死老头生育孩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忍他经常像苍蝇似的在自己身边嗡嗡嗡地飞?   她不忍了,她绝对不会忍了!   章贲看着许舒如,满心的柔情,满心的担忧和疼惜,他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觉得自己刚才处理的太生硬了,他完全可以用更好的办法来让许舒如尊重他的!   他想,这个女人以韶华之年为自己生育孩子,本来就委屈了,还要挨自己的耳光,委屈大了。   他不住地哄着,见许舒如还是不出声,不肯原谅自己,便扬起手,打算扇自己几记耳光让舒如出气。   手抬起来,正要往自己脸上打,突然的,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章贲有点不解,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然后重新抬起手掌,看向许舒如,“舒如,如果你生气,我可以打回……”   他说不出话来了,心中那种怜惜和懊悔,像是退潮的潮水一样,一下子就退去了。   他放下手,低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许舒如,“你刚才说得实在太过分了,我实在是忍不住才打你的。出嫁从夫,你该以我为天,听我的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起来。”   心里的怜惜和爱意没了,他说的话,就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就像曾经对自己家里那三房太太说的话。   至于扇自己的耳光让许舒如消气,章贲觉得自己闹起抽了才会做这样的事。   许舒如点了取消一见钟情光环的键,心里一口郁气马上消了,甚至感觉到从前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消失了,整个人都有一种神清气爽又轻松的畅快感。   她得意地看向章贲,心里想,真好啊,以后再也不用被这个老男人缠着了,再也不用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了,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忍了。   看着看着,她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章贲脸上眼中的爱意消失了,那让她厌恶的粘腻感消失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是听到章贲说“出嫁从夫”之类的话时,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忍不住怒道,“你是不是有病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章贲哼了哼,“无论什么年代,你都该听我的。”   说完目光落在许舒如由于愤怒而显得刻薄的脸上,心中一阵厌恶,便移开了目光,心道,长得普通,脾气却特别大,他以前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她,对她关怀备注,比对任何女人都好。   现在好了,他终于不瞎了,清醒过来了,该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为人妻该是怎样的了。   想到这里,章贲冷淡地说道,“既然你还不知道错,还要和我顶嘴,那你就在这里冷静冷静吧。孩子出生了,我会让人送你去医院的。”   这么长时间为了一份青菜小粥疯狂,实在太傻了,他该继续去找自己喜欢的明艳系大菜才是。   谢长安和章不见出门玩了一通,回来之后就收到谢平安扔过来的一本诗集,“真想不到,廖龄那样的人,竟然还真的有几分才气,竟然出诗集了。”   谢长安接过诗集翻了翻,她是不大喜欢现代诗的,但是只翻了前面五首,竟然看到几句佳句,当下就道,“还真挺有才气的。不过她如果还敢来勾搭章不见,我还是不会留情面的。”   谢平安笑着道,“那还用说啊?有才气可不等于人品好,她要是还像原先那样不要脸,我们肯定继续修理的。”   谢永安在旁点头,“没错,不见哥哥是姐姐的。”说完看向章不见,“不见哥哥,你可得洁身自好啊,不然我们就不让姐姐嫁给你了。”   “你不见哥哥是什么人?会喜欢上那样的庸脂俗粉吗?”章不见伸出手来摸摸谢永安的脑袋。   除夕晚上,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谢长安想着陶知常会打来电话,因此就坐在旁边等,听到响声,瞬间就拿起话筒。   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她想等的。   只听徐其锦道,“长安,除夕快乐,新年快乐。你家里在放烟花吗?”   “放啊,所以我没空,新年快乐,再见。”谢长安三言两语说完,就挂了电话。   过了几秒钟,电话声又响起。   谢长安低头看了看,担心错过陶知常的电话,还是拿起话筒接听。   果然不是徐其锦的电话了,这会儿是好友罗美芙的,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长安,除夕快乐!明天我估计起不了太早,就不打来跟你说祝福了,今晚拜年就当祝福了。”   谢长安笑着也回以一长串的祝福,又问起罗美芙的近况。   罗美芙笑道,“家里人开始叫我相亲啦,我想着大家都在国外留学,到时多接触就是,相亲太老土了。”说完又笑起来,   “对了,你知道吗?章贲……咳咳,章不见的爹地,那个章老爷子,又花天酒地起来啦,听说我们的四姨太许舒如气了个半死。”   谢长安大为惊愕,“真的假的?老头子不是很喜欢许舒如的吗?怎么会出去花天酒地?是不是记者捕风捉影的?”   港岛的记者称为狗仔,最是擅长捕风捉影进而脑补,把普通的事说得天花乱坠。   这次,应该也是捕风捉影才是。   章贲是中过一见钟情光环的,怎么可能会舍下许舒如去花天酒地呢?   罗美芙的声音异常畅快,笑道,   “我原先也以为是记者捕风捉影然后乱写的,但是我朋友那天出去吃饭,亲眼看到章贲和娱乐圈里的一个小明星异常亲热,吃完饭也不离开,而是直接上楼,肯定是开房去了。我朋友还说,见过章贲给那小明星送花呢。”   “这真是,太叫人难以置信了……”谢长安即使听了罗美芙这些话,还是觉得震惊。   章贲那样的人,过去铁定是没有喜欢过人的,中了许舒如的光环,按理说从此该死心塌地才是,怎么竟然从魔障中走出来,大彻大悟,变回以前的样子呢?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啊。”罗美芙笑道,   “章贲原先有多喜欢许舒如,又有多宠着她,圈子里谁不知道啊?就是许先生许太太夫妻俩,过去也是一万个看不上章贲的,但知道章贲对许舒如有多好之后,也不像过去那样说难听话了。没想到,惊变在这里呢……”   谢长安太过惊愕,勉强把这份惊愕压下去,又和罗美芙说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托着腮,想着这件震惊的事,想来想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谢长安想着,这回应该是陶知常才是,便马上拿起话筒接电话。   然而她又失望了,这次的不是陶知常,而是李大少。   李大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说了一连串的祝福词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过去很对不起你,希望在新的一年可以弥补。”   谢长安原本想着,如果李大少只是单纯的拜年,那她也回以拜年,省得让彼此在大年三十还心里不舒服,此时听到李大少竟然提起过去的事,就淡淡地道,“你最好的弥补,就是以后不要再打扰我,谢谢。”   对李大少的人,她还真起不了结交的心思。   以为她不好的时候,各种抹黑,觉得她好了之后,又各种讨好跪|舔,若是普通的女孩子或许会为收复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而高兴,可她却没有这样的心思。   李大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愣,用有些鼻音的声音问,“长安,你……”   谢长安打断了他的话,“除夕快乐,祝你来年一年都好运!”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既然来拜年,那她也有礼貌地拜回去,再多的可就没有了。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谢长安拿起话筒,终于听到了陶知常熟悉的声音。   她拜过年,和说了好些祝福的话,这才扯着嗓子叫谢平安回来。   谢平安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蹬蹬蹬地跑进利,从谢长安手中接过话筒。   谢长安想着两人或许有些话要说,便起身往外走,打算避开。   可是她才刚走到门外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谢平安就从屋里出来了。   谢长安有些愕然,“这么快吗?”心里忍不住难过,难道做不成情人,平安和阿常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   “嗯,阿常说家里叫她去放烟花了。”谢平安点了点头,脸上原先的忐忑和为难已经没有了。   谢长安见了他脸上的神色,就低声问,“你想开怎么和阿常相处了?”   “差不多吧,接了电话之后,发现也不是很难。”谢平安又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谢长安于是又问,“你和安然在一起了吗?”   “没有,就和之前一样。”谢平安说道,“不见哥跟我说了一番话,我回去认真思考过,发现和安然不是爱情,因此就没有更进一步。等以后变成爱情了,我就正式和她在一起。”   谢长安听得高兴,“做个负责的男人,挺好的。”   “我们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啊……”谢平安说得自然。   谢长安听了,心里更高兴。   这时谢永安和章不见都叫两人赶紧过去放烟花,两人就不再提这件事,高兴地去放烟花了。   放了一会儿烟花,谢长安就不玩了,含笑坐在旁看谢永安玩。   章不见坐在她身旁,牵住她的手,也笑吟吟地看着谢永安和谢平安一起放烟花。   谢长安想了想,将从罗美芙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章不见,末了道,“你说这事怪不怪?我根本不敢相信!对了,你以前的心理历程是怎样的?”   章不见略一沉吟,“老头子最近比过去好了些,心智也坚定了许多,要说是凭他自己的能力挣脱了光环也说不定,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谢长安忙问,“什么可能?”   “许舒如收回那个一见钟情光环了。”章不见说道,“就像word里的那个撤销功能一样。”   谢长安睁大眼睛,“这种可能性挺大的。”相比起章贲自己挣脱了光环,倒是许舒如收回光环更可信。 第108章   过了年,谢长安频频看到章贲包养别的小明星且一掷千金的报道,每份报道都有图有真相,而不是什么道听途说或者捕风捉影的传闻。   其中有一份报纸甚至还有章贲的采访——章贲表示,之所以短时间内交更多的女朋友,是因为之前收心太久了,像是魔怔了似的,现在难得解禁了,那他自然就反弹性地交女朋友了。   在这些报纸中,穿插着许舒如先是愤怒地闹,再而是咬着牙的不悔,堪比精心策划的打戏。   谢长安到临回去军训时,港岛传来了许舒如搬回许家的消息,她在搬家时接受采访,说本来以为是一份真挚的感情,以为会相爱很多年,没想到在孩子还没出生时,爱情就破碎了。   毕竟许舒如是年轻那个,又是孕期遇上章贲出轨,因此很多人都对她抱以万分的同情。   章贲忍不住出来回应,“原先不知怎么回事,像是撞鬼了似的,突然就对许舒如一见钟情了,仿佛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似的,而在去年年底,那份炙热的感情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就没有了。说真的,回忆起来,我感觉像是中蛊了似的。”   这回应出来之后,引起了民众的更多反弹,几乎全港的人都认为他渣得没朋友了,竟然这样对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简直愧为男人。   许舒如虽然回了家,虽然被章贲那样奚落很不舒服,但是在发现自己的声望节节攀升时,心情还是变好了。   没有了一见钟情光环之后,章贲对她十分冷淡,和过去比起来简直不像一个人,这让过去受尽宠爱的她十分难以接受,可是她对章贲毕竟没有爱意,生气过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声望这种切实的利益上了。   看到章贲的回应,她有些心慌,但是当章贲回应的当天下午,声望节节攀升,她心底那点惊慌就没了。   人拥有系统和拥有一见钟情光环这样的事太匪夷所思了,绝对没有人能看穿的,章贲说得越多,同情她的人就越多,她得到的声望就越多。   因此她马上给许家交好的报社一份稿子,表示虽然爱情破碎,但是她不后悔曾经深深地爱过,孩子她会生下来抚养长大,一个人给出两份爱的。   把稿子交出去,许舒如的心情好上天了。   这样曾经为爱不顾一切,当爱失去了之后不怨天尤人,一心当一个好妈妈……肯定能戳中很多人心目中的柔软之处的,或许明天之后,会有更多人站在她这边的!   第二天,许舒如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看报纸。   愉悦的心情在看到报纸之后瞬间变了,她抖着手握着报纸,“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这样说?”   报纸上,有蒋二公子和赵大少两个人的采访,两人都说理解章贲的感受,他们以前见过许舒如,但是没什么感觉,某一天再看到她,忽然就爱得死去活来,像中了邪似的,怀疑中蛊了,或者许舒如养小鬼了。   许太太显然也看过报纸了,见许舒如气得发抖,便安慰,“就是那些人胡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养小鬼这么容易,那谁都会养了,也不见其他人有这么多的爱慕者。”   “妈咪,你不懂……”许舒如握紧了报纸,她现在愤怒的不是她养小鬼的传说,而是正在减少的声望。   许太太见了,拍了拍许舒如的肩膀安慰,“妈咪不用懂,只是心疼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就被章贲厌恶了……他怎么敢,一个糟老头子,你愿意和他好算他祖上冒青烟了!”   许舒如感受着声望在减少,心乱如麻,顾不上再和许太太说话,站起身回了房间,寻思着解决的办法。   可是办法很不好想,全港但凡有点名气的报纸,基本上都报道了两人的采访。   就是偏向谢长安的那些报纸,也都大书特书。   可以想见,今天过后,肯定有很多人讨论这件事,甚至会为此撰文讨论。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如果处理不好,她的声望会节节下降,估计比之前还少!   许舒如愁白了头发,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什么办法,因为在舆论方面,全都是偏向谢长安的,谢长安恨不得把她踩下去踩死,绝对不会帮她说话的。   所以,最终她将怒火放到了章贲身上,认为一切都是章贲的错。   然而不管是谁的错,第二天起,很多报纸就含沙射影地说她养小鬼,专门挑有机会继承家里的青年下手,至于章贲这人,极有可能是被误伤了,或许她当时是想冲章不见下手的,但是不小心让章贲中了招。   这样的说法很多,许舒如眼看着自己的声望节节下降,心如刀割,当看到声望变成了负数,她再也忍不住了,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说实在没想到,世人对她这个弱女子这么苛刻,舆论又专门针对她……   此举瞬间得罪了港岛的各大报刊,各大报刊撰文反驳她以及论证她养小鬼的传言更多了!   许舒如大惊失色,当日在街上被人围堵,听到很多人问她是不是用了各种匪夷所思的阴损办法让人爱上她,瞬间崩溃了,哭着说一定是小梨涡要整她,因为小梨涡和港岛文艺界交好,只有她能叫动那么多人抹黑她……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人家小梨涡在大陆认真读书,就连年底的时装剧公映了也没出现,分明是为了学业短暂离开娱乐圈。人家都这么低调了,许舒如还要诬陷她……   于是不仅各大报刊恼怒了,说话更难听了,当日正在出席某商会的徐其锦接受采访,直言道,   “我素来知道圈中女星为了出名或者祸水东引,什么办法都有。但是断断想不到,许舒如作为许家大小姐,竟然也会这么直白地诬陷小梨涡。上次我们圈子里举办宴会,许舒如对章不见下春|药,想伤小梨涡的心,小梨涡都没说出去……”   港岛人民看到这个采访时,全都惊呆了!   原来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许舒如竟然还做过这么恶心的事!   什么小梨涡整她?分明是她嫉妒人家,所以要整人家啊!   论家世,小梨涡绝对不输,论才华,小梨涡拿影后拿到手软了,论美貌,小梨涡在圈中可是出名的大美人……她许舒如有什么值得小梨涡整?   分明是许舒如自己心里嫉妒小梨涡什么都比她好,所以才忍不住出手陷害和抹黑小梨涡!   这个采访实在太狠了,瞬间把许舒如过去塑造的形象给打破了,很多人过去觉得她有多美好,现在就觉得她有多恶毒和恶心。   许舒如看着负了一长串数字的声望,气得直抖,肚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痛,吓得连忙叫救命,让许太太送她去医院做检查。   谢长安到了京城之后,住了两天,看了港岛传来的报纸,心情愉悦地跟着大部队回去军训。   只要许舒如演小鬼让人爱上她这传言传出去,以后再有人迷恋上许舒如,估计也会好好思量一下这个传言了。   许舒如现在肯定焦头烂额,短时间都没空对付她了。再过些时候,许舒如还要生产,估计直到夏天,都没有心思再出来抹黑她。   所以这次军训,可以不用担心港岛方面的抹黑了。   姜韶华虽然也恨她,但是姜韶华现在处于低估,有心无力,短时间内不足为患。   春天是全球各国召开国际会议的高峰期,热闹到夏天才会渐渐消停。   由于忙碌,同传的缺口更大了,谢长安便经常接到邀请离开军营去翻译,整个学期待在军营的时间算下来,可能还不到一个月。   章不见似乎有先见之明,开学之初,就回校办退学手续,不肯再进来军训了。   事实证明,他留在外面时,和谢长安见面的时间比留在军营里多得多了。即使经常南下去磨谢昀,提和谢长安结婚的事,他见谢长安的时间也很多。   转眼,为期一年的军训结束了,谢长安和谢平安迎来了漫长的暑假。   暑假时,国际会议少了些,谢长安又进组拍戏。   这次的戏是电视剧,仍旧是古装,她演的女主角是谢昀精心设计的,人设非常好。估计播出之后,又要吸一大波粉。   章不见这些日子的心情很不好,因为谢昀不同意谢长安嫁给他,说是起码要等好几年。   他为了能尽快和谢长安结婚,只得咬着牙磨谢昀。   由于和谢昀斗智斗勇,还要管理生意,剩下的时间得和谢长安见面,他看起来竟有些憔悴。   谢长安见到他时,吓了一跳,一边叫他不要急,一边跑到谢昀那里旁敲侧击。   她虽然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想早点结婚,但是表现出来的意思是差不多的,谢昀被气得厉害,竟恼了她三天,最后还是她努力讨好了几天,谢昀才不气了。   为了不再惹谢昀生气,谢长安只得让章不见慢慢等着,而自己则一边读书一边做翻译,偶尔请假去做同传,日子一如既往地忙碌。   又过一年的暑假,谢长安第一本翻译完成了。不过她没有马上投去出版,而是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统领性地改了一些字词,使中文版的文字更富文采,却又不损及文字的准确性。   修改了足足三遍,谢长安觉得没问题了,便拿去刊印了二十多本,分别给大陆和港岛一些大佬看,问他们的意见叫他们写短评,书分出去了,她还让谢昀帮忙写序。   谢昀满口答应,心情好得很,“我女儿也出书了,我们谢家,果然是书香门第。”   谢长安笑着说道,“那是爸爸督促得紧。”   章不见看到谢昀心情舒畅,马上倒了杯茶端着过去,“老师,都说成家立业,现在长安都立业了,你也该让她成家了吧?”   谢昀闻言马上收起脸上笑容,“长安还这么小,成什么家?她还在读书呢,结婚这么快做什么?”   “今年92年,长安19岁了……老师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啊?”章不见本来以为自己一直磨谢昀,就能早早迎娶谢长安的,没想到一拖拖到现在,结婚的事连个影子都没有,心里少不得满是怨言。   明明他和长安相爱,老师为什么要棒打鸳鸯,就是不肯成全呢?   谢昀拿过他手上的茶重重地放到桌子上,“才19岁,结什么婚?都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你每日想着结婚结婚,就不会为长安想想吗?”   章不见刚想说话,就被继续训的谢昀打断了,只听了一耳朵的大道理,都没能得偿所愿。   谢平安和谢永安在旁听着这些教训,一直低着头笑。   谢长安看得直笑,却是没敢再帮章不见说话了。上次谢昀气了三天,她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谢永安悄悄走到谢长安身边坐下,“姐姐,妈妈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也说不定,参观并学习亚洲四小龙的企业模式,估计要一段时间。”谢长安低声回答。   改革开放之后,鹏城作为试验窗口,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上面知道这条路子是对的,因此比过去更开放,这两年一直鼓励国内的企业家到国外参观并学习先进的经验。   蒋明颜作为鹏城有名的女企业家,时不时受政府邀请到国外参观学习,这次和过去一样,接到邀请之后就出发了,已经离家两个星期了。   “我想妈妈……”谢永安扭着谢长安的衣角。   谢长安笑着说道,“妈妈肯定也想我们,你再等等,等妈妈回来了,叫妈妈和爸爸带你去旅行。”   “爸爸说短时间内都没空旅游……”谢永安有些不高兴,“说胭脂城有事做,他得待在胭脂城看着,抽不出时间出远门。”   谢长安听了这话,倒是好奇了,便看向正在训章不见的谢昀,“爸爸,胭脂城的大宅子修好了吗?”   “去年又多请了很多人,修好了一部分了。初步打算,先入住,其余的慢慢收。”谢昀说完,眸光变得幽深起来,“何况,我们家的祖辈收藏的东西,也该拿出来了。”   谢长安一听,马上想到是章不见提及的谢家宝藏,马上来了兴趣,看向谢昀,希望他继续往下说。   谢平安和谢永安显然也很好奇,异口同声地问,“爸爸,我们爷爷以前收藏有什么东西?”   “就是一些字画珠宝。”谢昀笑了笑说道,“等爸爸拿回来了,再让你们看。”   “那东西多不多呀?”谢平安又问。   谢昀点头,俊脸上闪过自豪,“我们谢家积累了数代的东西,当然多了。等着吧,这是一笔罕见的财富。”   章不见显然也想到谢家的宝藏了,忙问,“老师,我听过谢家宝藏这回事。你把东西都藏好了吗?”   “放心,都放好了。”谢昀说到这里,眸光闪了闪,“就是拿回来,可能需要费些周折。”   谢长安马上想起自己上辈子被影影倬倬地问的话,急问,“爸爸,会有危险吗?财帛动人心,会不会有人起了贪婪的心,想昧下我们的东西?”   “那倒不至于。”谢昀说道,“若是我们谢家衰败下去,倒是要担心这事。眼下我们谢家好好的,不会有人敢昧下来的。人心,大抵如此。”   谢长安听了这话,马上想起上辈子。   上辈子,谢家就是衰败下去了。   胭脂城的大宅子被占了,当作了公用地,后来随着商业开发,又准备清理出来当作当地的特色景点,始终不在谢家人手上。   至于谢家人,就更惨了。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而她也在大宅子还没修筑好当作景点时死了。   那样破败的谢家,谁会看子啊眼里?   章不见毕竟是见过有多少人抢谢家的东西的,俊脸严肃起来,坐到谢昀身边,“老师,这件事还是慎重一点好。”   “那当然,虽说不用太过担心,但是该做的我不会少做,就算力气,也得费尽全力。”谢昀淡淡地说道。   他又不是小年轻,当然不会抱着侥幸的心理。   谢长安又问,“爸爸,需要我们帮忙吗?”   “你、平安和永安都暂时离开大陆,或是去港岛拍戏,或是出国旅游,总之先避出去。不见和我一起,等把东西都拿回来放回大宅子里,再把长安他们叫回来。”谢昀道。   谢长安听了,当即就忙碌起来,先找理由把谢平安和谢永安安排出去,自己则接了两个翻译以及一部电影,南下港岛。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谢长安是戏拍完了,叫人写的序以及评论都收回来了,出版的出版社也敲定了——是大陆一家有名的出版社,在里头当主编的一个文坛大佬推荐的。   谢长安翻译著作,本来也不是为了钱的,看到出版社名声不错,刊印出版的书籍质量都很高,很快就同意了再这个出版社出版。   翻译的事搞定了,谢昀和章不见也传来了好消息,谢家那笔曾经被人称作宝藏的东西,都被拿回来,安稳地放置在胭脂城的库房里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谢永安一起直奔胭脂城。   见了谢昀和章不见,谢长安马上就问,“我们家那些东西,到底是放在哪里的?”   “就在省博物馆里几个库房里。”章不见回答,俊脸上的神色很是奇怪。   谢长安惊呆了,她过去就算怎么想,也想不到竟然藏在省博物馆里!   等一起去看谢家宝藏的时候,章不见特意拉着谢长安放慢了脚步,“真是想不到,东西竟然在博物馆里!”他到现在还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谢长安也觉得很不真实,低声说道,“全都放在博物馆里吗?”   “没错,所有都在。”章不见低声说道,“谢家捐出了两件价值连城的,又曾修复过几件博物馆原有的藏品,所以那边答应帮忙保管。”   谢长安不由得想起上辈子,“收藏了东西的人罪真够紧的,竟然一直没有声张。”   章不见冷笑一声,“何止嘴紧?还心黑呢!上辈子你的动静,我就不信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知道了,却假装没有知道,不声张,不看顾一些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丹凤眼里却是杀气凛然。   谢长安说道,“人都是贪心的,那时我家都衰落了,没有人能拿回去,没有人出头,甚至根本不知道宝藏的存在,人家当然不愿意说出来了。”   能称得上宝藏的,当然会让人起贪婪之心。一大笔宝藏,差不多是无主的了,谁会舍得还回来?   去到大宅子里专门放宝藏的几个隐秘的大库房,谢长安看了两库房的字画,两库房的古董,一库房的金玉首饰,一库房的名贵木材家具,一库房的陶瓷,还有两个库房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更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贪婪得不肯还了。   谢平安和谢永安都受过谢昀的熏陶,对古董以及字画都算了解,因此看得瞪圆了眼,然后几乎要黏住了观赏了。   幸好库房足够大,又被用玻璃一个个隔开,即使凑近了看也不会影响或者破坏那些古董字画。   谢昀异常自豪,“这些都是我们谢家的积累,以前更多,但是后来局势不好,只得丢弃了一些不算重要的。”说到这里又有些惋惜,“只是我们谢家的收藏,即使最次的,拿出去也要叫很多收藏家疯狂。”   “是我我也会疯狂。”章不见也是爱古董的人,虽然不是第一次看,此时再看,还是被迷住了。   谢长安趴在玻璃上,挨个看得认真,口中不忘说道,“爸爸,你十年来经常出门收古董,也放在这里了吗?”   “那些是另外收回来的,打算放东边的库房。”谢昀说道,“这里都是谢家祖上的,单独放。”   谢长安于是就不再说话,和谢平安、谢永安在几个库房里欣赏了一整天,竟然忘了长途跋涉该有的疲惫了。   又过几日,蒋明颜巡查完生意回到胭脂城,看到库房里的东西时,惊得忘了眨眼。   随她一起北上的蒋太太一行人,也是惊得黏住了看。   蒋先生慨叹,“以前一直有人说我们蒋家的底蕴比不上谢家,我们一直还很不服气,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不说别的,就说这些藏品吧,就不是我们蒋家比得上的。”   说完想起过去曾经被姜韶华怂恿,想抢夺谢家的大宅子,进而谋夺谢家的宝藏,不免又有些讪讪的,“这些东西如果估价,那称得上价值连城了。说一句宝藏也不为过,我过去也是听信小心之言,对这笔宝藏起了贪婪之心。”   蒋太太一边点头,一边欣慰地看着蒋明颜。   虽然吧,这些宝藏是谢家的,但也算属于她女儿的。女儿是谢家的女主人,这些都有她的一份。虽然不至于让女儿拿了这些帮扶娘家,但想到也是属于女儿的,她的心情还是止不住地飞扬。   嫁女儿,就是希望女儿嫁得好。这嫁得好包括感情好以及经济好,再严格一点,那就是包括底蕴深。   现在看来,蒋明颜嫁的,可不就是感情好、经济好、底蕴也深么。   又过了一年,谢长安读完大二,课程不是那么紧了,便开始请假接戏拍。   她成名于港岛,在亚洲范围内都很有名气,在港岛还被称为天后,回到大陆了,片约不断。   现在大三了,课程不紧,学校又愿意让她请假拍戏,她便挑了些口碑好的剧组接戏,做好了比大一大二还要忙的准备。   当然,此时港岛的娱乐圈还处于繁荣中,仍旧有东方荷里活之称,所以她仍然接港岛的戏。   接了几部戏,把档期分派好,谢长安先进入的是大陆的剧组。   导演是大陆的名导周导,拍的戏不算很多,但是基本部部都是精品,部部都拿过大奖。   开机仪式过后,就开始拍戏,甚至来不及给人寒暄的时间。   谢长安作为女主角,开始拍第一场戏。   由于第一次和周导合作,彼此都需要磨合,因此这第一场戏NG了十几次,才堪堪通过。   通过之后,周导摆摆手叫其他人来讲戏,谢长安就坐在一旁休息。   坐了不一会儿,讲戏完毕的周导走了过来,“长安,今天你的戏份结束了,明天再来吧,具体时间我让副导演拿给你,你按照表格上的时间准时到达就行。”   “好。”谢长安点点头,却没动,打算再看看。   她第一次和周导合作,想在片场多看看周导的导演风格,同时不断改正自己的习惯。   周导忙碌得很,飞快地又叫下一组人过来听他讲戏了,没顾得上谢长安是不是立刻走人。   一个娇俏美丽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在谢长安身旁坐下来,“长安,你好,我叫邓欣,你是第一次和周导合作吧?”   “嗯。”谢长安点了点头。   邓欣笑着说道,“我和周导合作过很多次了,虽然不是女主角,但是对他还挺了解的。”说完仿佛闲聊似的,把自己对周导的了解说了出来。   萍姐原先还以为邓欣过来是要抱大腿的,没料到她虽然抱大腿,但是也说了很多周导风格有关的事,顿时对她就多了几分好感。   有点心计没什么,表现心计的同事,又不显得自私,这样的女孩子,在圈子里必定能走得长久的。   谢长安和萍姐差不多的心思,见邓欣实在讨喜,就不像过去在剧组里那样专注忙碌自己的,极少和人交流了。   很快,两人就聊到了一块。   聊了一会儿,邓欣笑着站起来,“好像开拍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刚才说的那些,是我总结出来的,未必就是对的,长安你去亲眼看看,估计会更清楚。”   谢长安留下来本来就是为了这,闻言跟着站起来,笑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其他演员看着谢长安,见她有说有笑,浑不似港岛媒体说的那样性子高傲嚣张,都后悔没有早点上来和谢长安交好了。   不过这才是第一天,晚一点也无妨,总是还有机会的。   他们想着,便跟在谢长安身后,打算觑着机会结交。   在港岛名气大,人脉广,和她结交,没准有机会跟她一起去港岛拍戏呢。   谢长安留在剧组看了一整天周导的工作状态,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邓欣总结的都是争取的;第二,周导仿佛有人格分裂似的,在剧组里暴躁得像霸王龙,逮着人就吼,完全没有谈合同时的温文尔雅。   当天天黑时,谢长安才和萍姐离开剧组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谢长安和萍姐按照剧组提供的时间准时到达剧组。   剧组里的大部分演员都来了,一个个都化好了妆,凌乱地坐着等开拍。   谢长安见了也没说什么,先去换了戏服,然后进了化妆间化妆,化好了之后出来,直接就开拍了。   拍完几个镜头休息时,邓欣笑着走了过来,跟她聊了一会儿天,就低声说道,“在剧组里其实也不好混,总有些红眼病的人,你听了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谢长安忍不住好奇,“你听到什么了?”邓欣这人说话挺真实的,突然来跟她说这些,由不得她不多想。   邓欣便低声道,“有人抱怨,说每天来得早,但是开拍却晚,什么都优先名气大的。”   谢长安还以为什么事呢,当下不以为然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我听得多了,不用放在心上。争气的,就争取做主演迟点来,不争气的人……这种人我一向不理会。”   邓欣想进港岛的娱乐圈,为此经常看港岛的报纸,也知道谢长安在娱乐圈的名声,昨天接触了下,觉得港岛的娱乐圈在抹黑谢长安,现在听到谢长安这回答,终于明白了,港岛娱乐圈并没有抹黑谢长安。   想了想,她又低声道,“对了,你知道吗?我们这里还有两个角色还没定,虽然都不是十分重要的角色,但是由于请的是港岛人和台湾人,周导还挺重视的。”   谢长安这时到好奇起来了,“怎么,还没谈妥吗?昨天开机仪式竟然也不来?”   “听说那边说了,他们都是配角,来早了是浪费时间,要求不参加开机仪式,需要拍他们的戏份才来。”邓欣说到这里抿着嘴笑了笑说道,   “周导拍戏一向神秘,要是公开你是女主角,我敢保证,他们两个恨不得天天来。”   谢长安笑了笑,“也未必的。”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   之后拍戏和上学按部就班,谢长安和周导的磨合很快也结束了,两人都觉得,磨合之后再合作,真是心情舒畅。   除了这,谢长安还觉得,和剧组的磨合也差不多了。过去觉得她神秘,时不时会拿仰视的目光看她却不大敢过来搭话,或者即使过来搭话,说话也不敢放开的演员,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也都放开了。   他们觉得,谢长安有时虽然嚣张得很,但那都是在人惹恼了她的情况下。若是不惹她,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整个剧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   就在这时候,两个黄金配角的戏份到了,两个黄金配角也终于进组了。   谢长安见过这两个黄金配角,也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没有合作过。   见了人时,她含笑打招呼,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两个黄金配角禾叔和江叔第一次来剧组,来的时候各带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下车,但是走近摄影棚,见到了接待的人时,那笑脸就收了起来,冷淡地寒暄过后,就催促,   “赶紧带我们进去吧,我们时间紧,给你们剧组的时间不多。”   接待的小钟像时下许许多多的大陆人一样,对港岛人和苔湾人是有一份仰望心理的,见两人都不大搭理自己,却也不敢放肆,仍旧热情地把人引进来。   只是禾叔和江叔实在不给他面子,一路上虽然听着他的话,却懒得应答,反而重新聊起天来,彼此说说笑笑把小钟被凉到一边。   他们带来的四个人更是过分,聊着聊着嫌弃小钟啰嗦,就说道,“你带路就是了,别再罗哩罗嗦的。”   小钟听了,收起脸上的笑容专心带路,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走了一段,江叔忽然问,“哎,你们的戏是要求大陆的口音吧?我是我家这边的口音,估计不会说你们这边的话哦。其实我觉得你们这边的普通话土土的,没我们的那么潮流。” 第109章   小钟听了,心里有些愤怒,转念想到港台什么都比内地发达,什么都比内地潮流,觉得内地的话土也不奇怪,就有些惶恐,又想到这禾叔和江叔都是抢手的黄金配角,心里头那点子愤怒就都消了,笑着说道,   “因为戏是内地的,估计周导还是要求内地的话的。”   江叔看到小钟不敢反驳,甚至有默认的意思,脸上闪过得意,淡淡地说道,“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到时我自己汗周导说吧。”   禾叔见江叔和小钟说话,也来了兴趣,笑着说道,   “周导是个好导演,可惜一直拍的都是年代剧。不过也是没法子,年代剧需要的服装道具都是过去的,是真实存在的,起码有个模子。至于时装剧,你们大陆落后外面那么多,估计是拍不出来的,就是拍出来估计也会很土哦。”   小钟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了,“其实我们也可以从外面买最潮流的衣服。”   “这个你不懂,如果土包子,就算去国外买衣服,也不会挑潮流的,都是挑最丑最土的,你说四不四?”禾叔说。   小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挤出僵硬的笑容。   跟在两人身边的经纪人和助理见小钟听着禾叔和江叔的话,根本不敢反驳,也来了兴趣,当中一个挑染了黄毛的就大声问,“听说你们大陆的剧组没有厕所,四不四?到时四不四要在野外随便找个草丛蹲着?”   小钟强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剧组是有厕所的。”   “周导是大导演,你们剧组有也不奇怪,不过别的剧组肯定没有,而且是很多剧组都没有,四不四?”黄毛又道。   小钟摇了摇头,“我没待过其他剧组,不清楚其他剧组有没有,反正我们剧组是有的。”   “我听我认识的人来大陆拍戏,好几个都说没有厕所的,要到野外找地方蹲,超恶心的。”黄毛又道。   小钟脸上的笑容都要挤不出来了,就咬了咬唇,抬头看向前方,“快到了,我们加快脚步吧。”   江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片场,又问,“女主角是大陆人吗?”   “是大陆人。”小钟听到这个问题时,松了口气,脸上带上了自豪。   江叔看出他的自豪,就问,“她在大陆名气很大吧?”   “是的,她的名气很大,在——”小钟说到这里,见副导演黄丹从里面出来,连忙打招呼,“黄导,江叔和禾叔都到了。”   黄丹笑呵呵地加快脚步迎了出来,“欢迎两位,周导他正在拍戏,抽不出时间出来接两位,所以就让我出来跟两位说声对不起。”   小钟听了这话,心中有些诧异,就看了一眼黄丹,见黄丹脸上全是谄媚的笑,心里越发不相信了。   周导已经让他出来接人了,怎么还会让黄导再出来接?肯定是黄导自己主动出来接的。   江叔和禾叔见了黄导,都笑起来,“你们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黄导笑得一脸褶子,“两位在大陆知名度都很高,待过的剧组也多,见惯了大场面,估计不习惯我们剧组的条件艰苦。我已经提前给两位安排了单独的化妆间了。”   江叔和禾叔相视一眼,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其中禾叔道,“黄导你可真是……你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   谢长安见剧组大部分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看向一个方向,就连邓欣也是如此,忍不住就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江叔和禾叔快来了,不知道好不好相处。以前听人说,港台的演员都不大好相处,为人很高傲。”邓欣小声说完就问,“他们在你面前,应该很好相处吧?”   谢长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毕竟只是配角,就算不好相处也没什么吧?”怎么剧组大部分人都显得很在意似的?   “港台的演员和我们大陆的演员不一样啊。人家拍的戏经常在大陆播,就算是配角,对我们大陆很多人来说,也是天皇巨星了。”邓欣说着,脸上闪过苦涩,“像我们圈里,小宋姐够出名了吧?但都比不上港台一个配角。”   谢长安沉默了,这的确是一种普遍的现场。   港台两地经济强势,文化就跟着强势,输入内地的电视剧基本上都能爆红,在这些爆红电视剧演了角色的演员自然就都是天皇巨星,是大陆明星不能比的。   邓欣见谢长安不说话,就又笑了笑,“不过这次应该不会很严重,你也在这里,我就不信他们能越过你去。”   港台的黄金配角在大陆的确是天皇巨星一般,可是到底不是天皇巨星,而谢长安却是实打实的天后,绝对能压过即将到来的魑魅魍魉。   谢长安听了这话没说话,也笑不出来。   比起自己让人收敛,她更希望大陆经济强盛文化跟着强盛,让人不得不收敛。   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当先领路的是副导演黄丹,他此时正热情地和两个人说话。   人渐渐走近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谢长安分明听出黄丹声音里的谄媚,江叔和禾叔脸上的傲气以及不屑。   她抿了抿唇,想起自己拍第一部戏时身边那些剧组人员的嘴脸。   所有的高傲和不屑一直存在,只是由于她爬得足够高,那些人不敢在她跟前表露了而已。   邓欣远远地看着江叔和禾叔两个人,低声说道,“这就是我们大陆的演员为什么都想去港台拍戏的理由。”随便两个配角来到大陆,马上翻身变成了巨星。   进了娱乐圈,就没有人不想做巨星的。   谢长安看了看目不斜视的江叔和禾叔两个人,淡淡地收回目光。   上辈子在她离世前,还是港台演员把持大陆娱乐圈,就连投资商也喜欢捧着港台演员,哪怕只是一个配角。除了港台的明星,韩国的明星在大陆也是超级厉害,甚至形成了韩流,把所有迷妹收入囊中。   倒是章不见曾告诉过她,他离世前,大陆娱乐圈的演员都崛起了。   尤其是四大流量和三个小孩子强势崛起,把曾经哈韩的迷妹都吸引过来了,韩流不成威胁。至于港台,女演员只有一两个能打,基本算得上断代了,男演员能打的不少,但是年龄都大了。年轻一些的,都出不了头。   可惜那都是很多年后了,现在,大陆的娱乐圈虽然有人,但是由于经济不够强盛,根本无法强势崛起。   这时只听黄丹谄媚地说道,“那边那个,就是专门给两位准备的化妆间,放心,这是你们专用的,我们大陆的演员有别的化妆间。”   江叔看了看单独的化妆间,满意地点了点头,“麻烦了。周导在哪里?他有没有空来见我们?我们现在是先化妆还是怎样?”   “小钟你去看一下……”黄导转身吩咐,又对江叔和禾叔说道,“两位不如进去坐着等?”   这时在剧组素来脾气耿直的一个男演员王展忍不住大声说道,“黄导,我们这里还能空出一个专门的化妆间啊?我觉得如果有单独的化妆间,应该给小梨涡用。虽然她说不用,但是我们可以多劝劝她。”   江叔和禾叔一听王展说话,脸色就忍不住变了,脸上又是愤怒又是不屑,及至听到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都收了起来,吃惊地用眼睛在四周扫视,其中江叔问,   “小梨涡也在剧组里吗?这次的女主角就是小梨涡吗?”   跟在两人身后的四个人经历了一样的心理历程,先是觉得不爽,觉得被大陆的一个小演员给冒犯了,当听到小梨涡也在剧组里,那份不爽就收了起来。   谢长安冷不防听到有人提起自己来,便含笑站起来,“是啊,我接了这部戏的女主角。”   江叔和禾叔一反之前的傲气,满脸都是热情明朗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禾叔首先一脸与有荣焉地开口,“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和小梨涡你合作,真是幸会啊!你的剧我全都看过,一直想见一见本人,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爽朗大笑起来。   江叔也笑着说道,“上次我还和我太太说,我求了个好签,能会走大运,没想到真说中了,竟然能和你合作。”   谢长安含笑道,“我也一直听说两位演技精湛,想着什么时候能合作,没想到竟然是在周导的剧组里。”   “哈哈哈哈……我们深感荣幸才是。”江叔笑着说道。   黄丹笑呵呵地说道,“是我们剧组荣幸才是……”说完小心翼翼地打量谢长安的神色。   谢长安看也没看他一眼,含笑站着。   黄丹见了,暗地里擦了把冷汗,心里懊悔先前一时忘形,竟然弄个专门的化妆间给江叔和禾叔,甚至越过谢长安去。也怪谢长安进来了没有架子,让他不知不觉忘了她的咖位。   现在谢长安没搭他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禾叔听到黄丹的声音,便笑着看向他,“单独的化妆间就不用了,小梨涡都没有,我们怎么好意思要?大家都是演员,说起来一个行业的,就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用吧,省得让演员们排队化妆。”   谢长安听了这话,就笑,“这说的是什么话,两位说起来都是我的前辈,单独用一个化妆间也没什么。”   “这是什么话?什么前辈后辈的,你是女孩子,不挑剔这个,难道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挑剔这些吗?”江叔说完看先黄丹,“就拿来公用,不用给我们单独准备。”   他们入行的时间虽然很长,说来是小梨涡的前辈,但是论在圈中的地位,远远不及小梨涡,怎么敢越过小梨涡用单独的化妆间?要是真用了,估计没两天,港台两地的报纸就会嘲讽得他们退圈。   黄丹当下就想点头答应,但是想起自己无形中得罪了谢长安,马上看向谢长安,“长安,我看不如像王展说的那样,化妆间给你用?你是我们这里咖位最大的,年纪又小,平时忙着上学,没时间浪费在化妆上。”   谢长安笑道,“我就不用了,之前我说了不要,现在自然也不会要。”   “就是嘛,一个剧组的,这样特殊化不好。”江叔大声说道。   禾叔点了点头,看向黄丹,笑着说道,“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你不如去安排好。”   黄丹见谢长安没接自己的茬,也没有表现出怒气,心里头有些不确定,就没敢走,仍站在原地说了好些话凑趣。   谢长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这样的人叫她觉得厌恶,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人在娱乐圈才吃得开。   这时周导过来了,身边跟着小钟。   江叔和禾叔见了周导,马上客气地上前打招呼,表现出了十分的礼貌。   小钟看得啧啧称奇,目送他们坐到一边说话,自己便也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   他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和自己交好的小李高兴地说道,“哎呀,江叔和禾叔很和气啊,还说把给他们准备的化妆间拿出来公用,免得大家需要排队等化妆呢。”   小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江叔和禾叔为人和气?这是开玩笑还是开玩笑?他刚才领他们进来时已经领教过了,原汁原味的港台明星,配方完全一样。   “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其他人。小星,你过来告诉小钟……”小李连忙道。   小星就坐在旁边,将两人说的话都听了去,此时见小李叫自己过去作证,便凑近了些,低声道,“小李啊小李,你以后还是多做事少说话吧。”   “什么意思?”小李不解地问。   小星想说直白点,又怕传出去得罪了人,便问,“你觉得,江叔、禾叔和四个助理刚进来时,态度怎么样?”   “他们的态度……”小李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好像、好像也是很傲气……眼睛根本都不看我们……”   小星点了点头又问,“那黄导说给他们专用的化妆间时,他们是怎么说的?”   “好像说了一句,麻烦了……应该是说这句吧……唔,他们的意思是收下那个化妆间了。”小李的脸色有点不好。   小星听了继续点头,又提示,“他们后来怎么改变注意了?”   “好像王展说话,王展说小梨涡都没有单独的化妆间,如果有应该先给小梨涡用。”小李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小星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点评,“所以你说他们和气,实在有点好笑。”   小钟听完两人的一问一答,冷笑出声,“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我领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先是说我们的普通话听起来很老土,接着又说我们这里拍不出时装剧,最后又说我们剧组没有厕所……”   小星和小李脸色都很难看,“还是和其他港台明星一样。”   小钟点点头,讥讽道,“可不完全是一样么。不过小梨涡在剧组,他们肯定要收敛一些的。”   小李连忙点了点头,“是啊,小梨涡比他们红多了,也不作妖,他们没小梨涡的名气,绝对要收敛的。”   谢长安不想跟着进去说些应酬的话,因此找了个借口说要揣摩剧本,就仍旧坐着。   邓欣等人走远了,看了看谢长安,心里更羡慕了。   在港台发展多好啊,尤其是在港岛发展,好得没边了。   像谢长安这样,在港岛是巨星,是天后,所以向来拽上天的港台演员都不敢在她跟前造次,装什么大尾巴狼。   又过了一阵,周导就出来,喊谢长安和邓欣去拍戏了。   谢长安和邓欣有对手戏,演了两场,NG了十多遍,这才通过。   通过了之后,江叔和禾叔已经换好戏服,化好妆在旁等着了。   两人都是能说会笑的,坐下来没多久,就跟剧组打成一片,好得跟什么似的。   就连耿直的王展,也似乎被两人的人格魅力折服了,没心没肺地跟着哈哈大笑。   谢长安只见过两人刚来时的高傲和不屑,此时见了两人的表现,只是略有感慨,倒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两人难怪能做黄金配角,这口才和亲和力,那还真是厉害。   小钟、小星和小李三个却看得叹为观止,不住地在心中惊叹。   惊叹过后,又拿自豪的目光看向谢长安,觉得她才是最厉害的,也不用说什么,只是坐着,就能镇压住了一帮魑魅魍魉。   周导看向江叔和禾叔,想起两人接片时高傲的模样,又翻了翻剧本,见谢长安的戏份暂告一段落,便让两人上来拍摄,把群戏挪到后面。   一直在等的群演以及男N号女N号见惯了这样的操作,听到了没什么反应,就在旁耐心地等着。   江叔和禾叔见谢长安就在旁边,有心表现得谦逊一些,但转念一想,对待群演即使不谦逊也没什么,毕竟就连谢长安自己也未必会让群演的戏先拍,因此就点了点头,又让身边的助理帮自己看了下脸上的妆,就上去拍摄了。   谢长安坐下来翻完整的那个剧本,又统计了江叔和禾叔的戏份,问身旁的萍姐,“江叔和禾叔给剧组的时间是多久?”   “我问过了,三天。”萍姐低声说道。   江叔和禾叔的助理刚才一直拉着她说话,打听了些谢长安在剧组的表现和日常,她便也礼尚往来,打听了些谢长安或许想要知道的消息。   谢长安皱了皱眉,“看来我今晚或许需要加班了。”   江叔和禾叔的戏份不少,三天的时间绝对是不够的。两人和她都有对手戏,少不得她得加班和两人一起把戏拍完了。   这么想着,又摇摇头叹气。   估计周导也很迫不得已,不然以他在导演圈的咖位,绝对不会忍受这样大牌的演员的。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周导过来给邓欣讲戏,看到谢长安还在,有些诧异,“长安,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今天的戏份拍完了。”   谢长安看向含笑走来的江叔和禾叔,“江叔和禾叔在剧组的时间比较短,我留下来加班比较好吧?”   江叔听了,连忙道,“小梨涡你这是什么话?这么说江叔就要脸红了,大家都是拍戏的,自然知道剧组调度和安排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时间紧,我们自然会在剧组多待几天。”   “就是啊,怎么能让你加班跟我们赶进度?你今天的戏拍完了,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你要读书,要做同传,还要拍戏,要多休息才是。”禾叔也笑着说。   谢长安见两人说话动听,就不像过去那样不给人面子,又谦让了几句,见两人坚持,这才领着萍姐回去了。   之后的拍摄很顺利,禾叔和江叔在剧组中如鱼得水,跟大家都相处得很好。   而他们的戏份,拍了五天才拍完。虽然比预期多了两天,但是两人都说这是正常的,让周导不要多想,又和谢长安说了好些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剧组。   邓欣跟自己的助理低声感慨,“这是我接触过的最乖巧的港台演员!”   “这可不是常见的。”助理低声说道。   邓欣笑道,“我自然知道。”说完又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一直想去港岛发展了吧?只要在港岛站稳了脚跟出人头地,就会被人捧着,甚至能震慑住那些不安分的。”   她说到这里,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向往和志在必得。   江叔和禾叔在大陆其他剧组的口碑如何,她这些天打听了一下,大致都知道,和在这个剧组里绝对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   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有个港岛推崇的巨星谢长安镇着吗?   来剧组里拍戏的港台演员,但凡不是没脑子,都得给谢长安面子,毕竟断没有他们越过谢长安的道理。   当红,受人追捧,就是这么好,这么有底气……甚至本人都不用说什么,就没有人敢在她跟前嚣张!   助理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她顿了顿又道,“可是,你在港岛没有任何人脉,能把港岛本地的女星踩下去出人头地吗?小梨涡有蒋家支持,有章不见和她爸爸支持,这些你都没有。”   邓欣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我没有这些支持,但是如果我一直认真拍戏,总比在大陆好。在港岛做个配角,也比在大陆做主角有面子。”   助理想了想觉得也是,便道,“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看有没有机会去港岛拍戏吧。”说完仔细端详邓欣的脸蛋,“你的长相出挑,应该有机会的。”   邓欣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会努力争取的。”说完看向不远处正在补妆的谢长安,“等有机会,我也去问问长安去。她人挺好的。”   助理笑着点头,“是啊,人挺好的。以前没见过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很不好相处,不给人留情面呢。”   邓欣听了,看着谢长安出神,半晌叹了口气,“你说,她在港岛接受采访时,那么不客气,是不是也曾被欺负过呢?娱乐圈那么大,总有她家照拂不到的地方。”   “有可能的。”助理点头,“不过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她今天的地位这么高,可不比我们好多了。”   邓欣点点头,脸上闪过狂热。   是啊,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受委屈,就算被人奚落,那也没什么,只要能红,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一切都不算什么。   谢长安补好妆之后,开始拍属于自己的戏份。   把一整天的戏份拍摄完毕,她松了口气,没有马上去卸妆,而是坐下来休息。   邓欣迎了上去,“长安,我有事想跟你请教一下。”   “什么事?”谢长安一边喝水一边问。   邓欣道,“是这样的,我想去港岛发展,又不熟悉港岛的情况,所以希望去章家或者蒋家试试有没有机会。你能跟我说说,这两家是怎么招演员的吗?”   “这个啊,可以啊。”谢长安说道,“你准备好自己的照片和相关资料,直接交给萍姐就是,萍姐会帮你汇总到影视公司的,到时有适合的角色,他们会打电话通知你。”   邓欣这人虽然有私心,但是没坏心,相处起来也叫人舒服,像现在这样,虽然想打入港岛,但是没有直接叫她给角色,而是问联系方式,打算自己去闯,她给点方便也没什么。   邓欣听了,马上高兴地道,“那太谢谢了,我今晚回去就准备资料和照片还有联系方式。”说完又看向萍姐,“麻烦你了,萍姐。”   萍姐笑了笑,“没什么,举手之劳。”   到了第二天,邓欣就把资料交给萍姐了。   萍姐收了资料,见邓欣离开了,四周又没有人,便低声对谢长安道,“长安,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来找我交资料?”   剧组里大部分演员都想去港岛发展,在他们心目中,港岛好似天堂一样的存在。若是知道可以通过她,投简历给港岛的公司,估计会蜂拥而至。   不说别的,单看他们之前跟着模仿禾叔和江叔的口音就知道,他们有多向往港台两地。   谢长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按理说邓欣不是口松的人。你等着就是了,有你就收着资料,没有就算了。”   萍姐点了点头,上前帮她理了理衣领,   “你在港岛虽然有名气,但也不能让人把你当枪使才是。像王展,他虽然是无心的,但说化妆间那件事,却无意中把你拱出来了。禾叔和江叔不在意还好,要是在意,估计会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呢。”   幸好长安之前应对得当,没有站出来打头阵得罪人。   谢长安笑了笑,“萍姐你放心吧,我又不蠢。”不过就算想犯蠢,也犯得起,不需要担心太多。   见谢长安听了自己的劝,萍姐高兴地笑了起来。   时间飞快地过去,转眼周导的电影就杀青了。   杀青那天,剧组去饭店吃了一顿饭,大家热热闹闹的闹了一场。   而直到分开,萍姐在剧组也没有再收到简历,想来邓欣的嘴真的很紧。   离开剧组,谢长安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学校上课。   谢平安的脸色很不好,吃完午饭和她去未名湖散步,就说道,“港岛那个曾经被我揍过的房家的阿海,不对,是被我拍过板砖的阿海,他包|养了姜韶华。”   谢长安好奇地看向他,“包|养了就包|养了啊,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   阿海那样的人,当时小小年纪就敢口出不逊,包|养个女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即使包|养的是姜韶华,也没什么叫人吃惊的。   谢平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仅包|养了姜韶华,还跟朋友说姜韶华长得像你,得不到你,养着姜韶华做替身也不错。”   谢长安听到这里,一阵恶心,问,“他真的这么说过?我看报纸,怎么没看到过这内容?”   “我还能骗你?”谢平安黑着脸说道,“他没有对外公开说过,但是和保宜说过,保宜和我关系好,就偷偷告诉我了。这事不见哥也知道,当时就把手中的杯子扔了。”   谢长安想起房家的人,一阵阵不快,再想到姜韶华的确和自己有几分像,要是在床上……   她的脸青了,不敢再想了,恼怒地问道,“章不见说没说过这事怎么处理?”   “没说,不过第二天就南下回港岛了。”谢平安说道。   谢长安听了,知道章不见必有手段,就不想再提这件事,嘴上说道,“我们回去吧。”   “走吧。”谢平安点点头,他也不想提这件事,但是谢长安和罗美芙交好,不知什么时候罗美芙知道了,总会告诉谢长安的,不如让自己跟她说比较好。   姐弟俩一起往回走,走了一段谢长安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她接通,是陶知常打来的,说是晚上一起吃饭,问她有没有时间。   谢长安看了谢平安一眼,笑道,“当然有时间啊,我刚从剧组出来,会休息一段再进剧组了。”   “那我们今晚见面。”陶知常笑着说,又说了自己给她带了特产之类的云云,就挂了电话。   谢长安放好大哥大,看向谢平安。   谢平安先是疑惑,继而恍然,“是阿常打来找你的?”   “嗯,叫我今晚去吃饭。”谢长安点点头,“你现在怎么样?交女朋友了没有?”   谢平安笑着耸耸肩,“还没交,不过情书倒是收了不少。”   “那就不用急,找到喜欢的再交好了。”谢长安笑着说道。   谢平安点了点头,渐渐收起俊脸上的笑意,低声道,“阿常还是不肯再见我。”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谢长安叹了口气说道。   谢平安点点头,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又走了一段,他想起许舒如的近况,便笑道,“赵二少不知为什么也迷上了他,以至于和赵大少闹了起来,闹得赵家老爷子十分火大,说许舒如是个搅家精,他活着一天,许舒如就一天不能进赵家的大门。”   谢长安笑了起来,“她可真够贪心的啊。我也看到报纸了,赵家的人都说她养小鬼。”   “可不是么。”谢平安点了点头,“我看她也是狗急跳墙了,生了个女儿,想马上进娱乐圈,舆论拿着她当年说过的话逼她做个慈母在家带孩子。等孩子大些了,早没她的地位了。”   谢长安想起许舒如的一切,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不知许舒如在想什么,难道她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要让所有人爱上她才罢休?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才德貌能不能支撑得起这份野心。   不说威廉已经彻底离开她,重新交了女朋友,就说章贲这样的老人,也早把她抛到脑后了。就这样的吸引力,还敢到处放光环,真有勇气。   又走了一段,谢长安就和谢平安分开,自己慢慢地走回宿舍。   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白衣飘飘的廖龄拿着一本诗集,婀娜多姿地从电话亭那里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嫣红和激动。   廖龄显然也看见她了,倨傲地笑了笑,“我看过你翻译的那本著作了,翻译得不错,信达雅都有了。”   短短的一句话,竟有居高临下指点的意思。   谢长安笑了笑,“哦。”   廖龄见她这样漫不经心,有些不高兴,又道,“翻译毕竟不及自己著作,我认为你还是需要好好琢磨,自己写些东西。”   她最近在追谢平安,所以决定屈尊降贵地指点一下谢长安。 第110章   谢长安又笑着点了点头,“哦。”   廖龄被惹毛了,拿着诗集走近谢长安,“我说,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吗?什么时候做重复性的劳动,都比不上创作!”   翻译有什么好?不过是依靠记忆的一份工作,虽然难度大点,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而作诗,是优雅而充满灵性的雅事,谢长安看着机灵,怎么就这么不会想呢?   要不是想着将来有可能是一家人,她才不会这样掏心掏肺地指点她呢!   谢长安说了句“谢谢指点”就转身走人了,气得廖龄浑身直抖,半晌反应不过来。   她的好朋友小面走过来,见了她脸色铁青的样子,连忙问,“阿龄,你怎么拉?谁欺负你了?”   “没人能欺负我。”廖龄咬着牙,“只是有人不识好人心而已,将来吃亏的是她,我何必帮她想那么多?”   心里却打定了注意,将来嫁入谢家之后,她绝对不会让谢平安帮谢长安这个不听她的话的小姑子,无论谢长安这个小姑子过得有多落魄。   章不见是有钱,可是看他老子就知道他必然是十分花心的,谢长安以后的日子难着呢。   谢长安回到宿舍里,想起廖龄的作为,皱起了眉头。   廖龄和她向来是河水不犯井水的,怎么这次竟然主动走上前来说那么一番话呢?   不看她的态度,她说话的核心应该是为她好的。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了想,谢长安拿出大哥大给谢平安打电话。   廖龄已经不再追逐章不见了,也没听闻她追别的人,或许看上谢平安了。   打了一会儿,谢平安那边都没有接,谢长安便将大哥大放下,扭脸问坐在书桌旁看书的苏红年,“红年,你知道廖龄现在的目标是谁吗?”   苏红年听了,抬起头想了想,“没听说过她有目标啊。……唔,挺奇怪的,她最近好像没有目标了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林橘子不住地点头,“我也注意到了,早上跟人打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有效的信息。红年打听事情比我厉害,下午亲自出马,估计就能查到了。”   “我下去问问去。”苏红年来了兴趣,脸上也带上了斗志。   这些日子在认真看书,竟然忘了收集信息,真是大意了。   傍晚和陶知常吃完饭回到宿舍时,谢长安就从苏红年那里知道了廖龄的下一个目标。   苏红年很激动,脸蛋微微发红,目光却带着些鄙夷,激动地挥着手道,“长安,你真的想不到,想不到廖龄的志向竟然那么远大!”   “你快说,别卖关子了。”林橘子连连催促。   萧惠也来了兴趣,目光紧紧地盯着苏红年。   苏红年深吸一口气说道,“她的目标是谢长安……”说完看向谢长安三人,“想不到吧?她的志向都远大吧?”   谢长安、林橘子和萧惠三人:“……”   半晌,谢长安瞪大了眼睛,盯着苏红年直看,一句话也不说。   林橘子回过神来之后,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真的没有打听错?”萧惠也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红年,“廖龄一向喜欢美男子,怎么会喜欢长安呢,长安明明是女孩子啊……你是不是说错了?”   苏红年眨眨眼,“咦,我说的不是谢平安吗?难道我说成谢长安了?”   谢长安长出一口气,“没错,你说成我了。”她还以为廖龄玩够了男人开始向女人伸出魔爪……   林橘子直翻白眼,“你就是说错了!你说是谢长安!吓得我,以为廖龄真的那么不要脸,男女不忌呢。”   “就算激动,也别弄出这么大的错处啊……”萧惠也拍着心口说道。   苏红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是想说谢平安的,但是太难以置信了,估计才忍不住说错了。”   谢长安点点头,虽然虚惊一场,但是她找到廖龄突然对自己卖好的理由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接受廖龄做自己的弟媳的,得跟谢平安强调一遍才行。   洗完澡,谢长安又给谢平安打电话,终于打通了,把廖龄的野心告诉他。   谢平安很是吃惊,“真的假的?她野心不小啊,那个篮球没打痛她吗?还是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这些不管她,你千万不要对她动心,不要被她勾搭上手就是。”谢长安叮嘱。   谢平安是她的弟弟,若将来真的不小心喜欢上廖龄,她一定会吐血的,但是即使吐血,也不会阻止一对有情人的。所以为了不在未来的某一天吐血,她只得提前跟谢平安打预防针。   谢平安的声音很无奈,“姐姐,我的审美眼光有那么差吗?况且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总之,你不要和她在一起就是了。要是在一起,我会很生气的,也不会祝福你们的。”谢平安摆明自己的态度。   “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做。”谢平安说道。   谢长安听了,又说了几句别的,这才挂了电话。   谢平安挂了电话之后,翻出自己那一袋子情书翻了翻,翻了两下就没了兴趣,懒洋洋地扔到一边。   算了,不管廖龄对他是不是有企图,他不理会就是了。   至于廖龄耍手段……他也不是过去的小年轻了,随着酒吧、卡拉OK等新潮的东西进驻鹏城,他也被章不见带着去长过见识,听过种种手段的人了,他就不信廖龄会被酒吧里的女人还厉害。   谢长安叮嘱完谢平安,放下心来,每天仍然忙碌着。   这天下午,她刚上完课回到宿舍楼,还没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就看到廖龄被她的好朋友小雅拉着,不断地数落。   谢长安惊呆了,这里是京大,能考进来的都是智商超群的人,而智商超群的人,是不可能会这样拉扯打闹的,更不要说小雅和廖龄向来是一起进入的好朋友。   林橘子已经拉着苏红年在认真地看热闹了,见了谢长安连忙把她拉过去,跟她说前情提要,“小雅下午没有课,和她经济学院的老乡打听谢平安的事,听到她老乡提起廖龄给谢平安写情书,当场就炸了,正好碰见廖龄回来。”   谢长安听得嘴角直抽抽,目光看向小雅。   真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这么受欢迎,只是眼前两个,她观感都很不好。   小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便大声说道,   “大家来评评理吧,廖龄她上学以来,追过多少人了?水性杨花这个词天生就是形容她的。这也就罢了,她过去和那些男的你情我愿,谁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她这次常常在我这里打听谢平安的消息,然后给谢平安些情书,你们说这人恶不恶毒?”   所有人听了这话,下意识把目光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没说话。   廖龄也看到谢长安了,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点儿尴尬,不过这份尴尬很快就没了,只听她大声道,“男女之间的爱情本来就不受人控制的,喜欢上了就去争取,这难道有错吗?至于谢平安,谢平安又不是小雅的,我追他怎么了?”   大家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点点头,觉得这话没问题。   谢平安又不是小雅的人,凭什么她喜欢了,廖龄就不能喜欢并且写情书?   谢长安听了这话,马上看向小雅。   小雅应该不会这么笨,被这句话绕晕了吧?   只听小雅冷笑一声,沉声道,“廖龄,你什么时候能就事论事,而不是模糊重点?我的重点是,你追谢平安,是从我这里打听到资料去追的,是通过我去追的,而我是你的好朋友,你说你要脸不要脸啊?”   “第一,大家闲聊时提起的事,算不得主动打听。第二,你就没有从我口中听过和谢平安有关的消息吗?”廖龄气势如虹地反驳,犹如每一次的文学论战。   小雅气得直发抖,“大家闲聊时提起的消息,是说的人主动说出来的,而你是专门向我打听的,不要模糊了事实。第二,我还真没从你口中听过谢平安的消息,唯一听过的是,谢平安那个该死的,竟然拿篮球砸在我身上……”   廖龄料不到她爆料,当下马上喝道,“你给我闭嘴。之前谢平安伤过我,我的确曾不开心过,你就不要在这里浑水摸鱼了。”   林橘子看得津津有味,凑到谢长安身边道,“你弟弟真多人抢啊!”   谢长安听着廖龄和小雅吵,已经听不下去了,又见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当下就道,“都给我闭嘴,你们炒可以,别扯上平安。”   说完,扯着林橘子和苏红年走人。   林橘子和苏红年依依不舍,但是却也没好意思再留下来了。   廖龄和小雅见谢长安发怒而走,都担心她会跟谢平安告状并且搬弄是非,说得特别难听,因此齐齐变了脸色,哼了哼转身走人。   第二天校园内就有影影绰绰的声音说文院的美女在争夺谢平安,甚至大了起来。   这些声音越传越厉害,有好事者甚至跑到谢平安跟前问他到底是什么感受的。   谢平安对此的回答很耐人寻味,“我眼光很高的。”   这个回答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校园,大家暗地里猜测,这话可能是谁廖龄和小雅都没被他看在眼内。   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   这些声音认为,小雅也就罢了,廖龄可不是普通的小女生,她是诗人,已经出版了两本诗集了,在文坛上小有名气。如无意外,本校的老专家再编写中国现当代文学时,廖龄的名字绝对能写进书里。   这么年轻就被编写进教材里,这得多大的殊荣?   整个京大里,廖龄绝对是独一份的存在!   谢长安的爱慕者听到这些声音不高兴了,马上就反驳,   “什么叫独一份?人家谢长安早就入选了视听语言以及中国电影史这类书籍了。还有,她翻译的那本著作得到了翻译界的一致好评,就连京大文院的专家,也是赞不绝口的。教材再版或者在编时,谢长安的名字肯定也会加上。”   两派人打嘴仗打得很热闹,很快把这件风流韵事盖过去了。   谢长安和谢平安知道大家不再讨论两女争谢平安这事,都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谢长安再度进入剧组。   这个剧组全都是大陆人,从制作班底到参演的演员,都是纯正的大陆人。   谢长安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参加开机仪式。   导演是吴导,他的名气远远不及周导,但是也算有地位。谢长安愿意参演他导的作品,是因为这部作品很有趣。   谢长安到达片场时,吴导热情地迎了上来,说了很多好话。   吴导这人善于钻营,少了一分底气,这就是他的作品始终不能追上周导的理由。   谢长安含笑听着,又拿了香拜祭,跟着导演做了一系列事情,这开机仪式就结束了。   记者高兴地围上来采访,全都是冲着谢长安来的,其他演员包括导演,都被挤到了一旁。   记者A大声问,“小梨涡,你最近一口气接了很多戏,请问这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没有。”谢长安笑着说话,一边说一边拿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向众记者,看得众记者心中发酥时,这才继续道,“如果硬要说有,就是我现在正处于最美好的年华,希望能让胶片留住我的美好。”   记者们听了这话都觉得大言不惭,但是目光落在她仿佛发光一样的脸上,又觉得这么说并无不对。   其他演员笑吟吟地听着,无论心里在想什么,表面上都满是笑意。   随后记者们又问了些其他问题,得了谢长安的回答,这才依依不舍地去采访吴导以及其他演员。   记者们走了之后,吴导吩咐封闭片场,开始认真地拍戏。   这里不是真正的拍摄地,只拍几场室内的戏,其他的戏需要到北国景致十分美丽的地方去拍外景。   开始是群戏,但吴导为了表示对谢长安的尊重,把第三场属于谢长安的戏放到了最开头。   谢长安看看同剧组的演员,见大家都没有表示反对,便施施然上前拍戏。   中午吃完饭,谢长安回去休息,吴导开始指挥大家拍群戏。   谢长安醒过来之后,群戏拍好了,继续到她的戏份。   还剩下两个镜头,由于导演要求高,拍到天黑,谢长安才拍完。   萍姐去找吴导身边的助理打听消息,知道谢长安可以回去了,便去化妆室通知谢长安。   谢长安卸了妆之后,并没走,而是端了小板凳去看老戏骨们表演。   有年轻的演员见她坐着看表演,又想起她白天一天都没耍大牌,笑吟吟的,很是可亲,便围到她身边说话。   说了一阵,有个年轻男孩子就忍不住了,低声问谢长安,“港岛和台湾的口音都很酷,你怎么不学着怎么说?”   “我会说港岛话啊,不用另外学了。至于台湾的话,我接触少,就没学。”谢长安笑道。   年轻男孩子听了,摇摇头,“不是说他们本地的话,而是他们说话的那种口音。好像说‘和’,就爱说‘汗’,说‘很’的时候,就用“蛮”,感觉很酷呢。”   “这种口音啊,我不能学啊。我是汉语言文学的,对普通话要求比较严格。”谢长安回道。   一个大眼睛女孩有些失望地说道,“原来你也不会说啊,我还想说跟你学几句呢。”   谢长安点点头,“嗯,我不会。”   年轻男孩子忍不住又问,“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港岛和台湾的事啊?我们都没去过那里呢。听说那里很发达,大家穿的衣服都是流行货……”   谢长安看着眼前一众年轻人眼中的向往,便拣了些说起来。   不远处坐着几个年纪有些大的人,一边听一边笑,有的低声道,“听起来港台比我们这里发达很多,而国外肯定更发达,难怪那么多人向往出去的。”   “这些都是小年轻,什么都觉得别人的好……”也有人不以为然。   谢长安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之后两天都在片场拍戏,拍完了就转去拍外景。   此时是寒冬腊月,外景地大雪纷飞,到处一片雪白。   谢长安一下车就裹紧了大衣,进了屋之后就喝萍姐和另外一个助理带来的姜汤。   剧组里有年轻小姑娘和小伙子爱美,也没料到外景地这么冷,带的衣服不多,一下车就直打喷嚏,眼看着就要感冒了。   谢长安让萍姐把剩下的姜汤分出去先撑着,又让另一个小助理去叫当地的老乡帮忙煮姜汤。   由于实在太冷,整个剧组的人都希望赶紧拍完戏回家,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拍摄,让拍摄进度提前许多,一个多月后就杀青了。   杀青之后,谢长安急匆匆地坐车到最近的机场,然后买机票直飞京城参加期末考。   在这个剧组拍戏没什么事发生,就是有一群对港台充满憧憬和向往的小年轻。   谢长安没有对这些年轻男女进行任何指责,因为她知道,这是经济落后地区人民对经济发达地区的向往,像她上辈子,不也是对港台都充满向往么。   在京城考完试,谢长安就和谢平安南下回胭脂城。   胭脂城有家里的字画古玩等,谢昀不放心,所以决定合家在这里过年,也当是看守家里的东西了。   章不见和往年一样,没有回港岛过年,而是留下来和谢家过年。   过了年之后,谢长安马不停蹄南下,进入港岛导演李导的剧组。   在进组前,不少港岛文坛的大佬给她打电话,说这次参演的某某某是他们的熟人或者后辈或者亲戚,让她担待点,别欺负人。   谢长安一一答应,之后就给谢昀打电话,告知自己接到的电话内容,又问谢昀,“爸爸,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这个剧组有港岛人、台湾人和大陆人,其中大陆人比较少,估计是拍你到时偏着大陆人冲港台的人发脾气。”谢昀分析。   谢长安愕然,“那如果港台人欺负大陆人,我也不能说话了吗?”   “不着痕迹地说几句没什么。”谢昀说完又道,“毕竟都是文明人,就算说也是口头说几句,大家忍着气就是了。”   谢长安默然,叹了口气就答应了。   她受港岛文坛大佬的照拂,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参加开机仪式那天,她按照时间准时到达。   李导还没来,剧组里大家都在说笑。   其中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操着一口台湾腔嗲嗲地说道,“真的,我当时吓坏了。他们宾馆叫起床,就是那个morning call,叫做□□,我当时就,那个,哎呀,我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大陆那边是很搞笑。我还听说很多地方很穷,有的人穷得家里只有两件衣服,一件男的,一件女的,这件男士的衣服给全家的男士一起穿,女士的衣服就给所有的女人穿……哎呀,你们没有去过你们根本想象不出他们到底有多穷。”   谢长安走近,看到三个一脸窘迫和愤怒的人站在一起,有些手足无措。   三人显然也看见她了,眼睛一亮,就想要迎上来。   谢长安冲他们点了点头,就抿了抿唇,穿过他们三个,走向正在说笑的一群男女,笑道,“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长安姐……”那群人看到谢长安,马上住了话题,含笑打招呼。   谢长安笑了笑,“不用跟我客气,该说什么继续说,不要因为我没了谈兴。”说到这里一顿,眉头微微皱起来,“我刚才好像听到说,大陆那边很穷,只有两套衣服之类的?”   “我们是说超级穷的人家啦……上次有认识的人去了一个小山村拍戏,就听说了这么一回事。”一个穿着T恤衫的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这种事倒也不少见,再往古代一些,很多人家都是这情况的。就是港岛和台湾,在贫穷的年代,也少不了这样的人。唉,我之前还寻思着要不要做慈善,给大陆偏远山区捐款呢,现在看来,倒是很有需要。”   这群人听谢长安说“这种事倒也不少见”,以为她是附和自己,马上想到自己家里的亲戚/长辈曾跟自己说过,已经托谢长安照顾他们一二的了,就认为谢长安肯定听了家里亲戚/长辈的话,心里十分高兴。   哪知谢长安话锋一转,就提到港台以前也有穷人这么落魄,分明就不是附和他们的。这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提做慈善了!   大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T恤衫男子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是啊,贫困山区的确需要慈善的支持……”   谢长安马上拿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看着他,美丽的脸庞上全是笑容,“你也这么觉得吗?难得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呢。大家呢,又是怎么想的?”   一边问,一边拿美丽的眸子在众人身上轻轻扫过。   男士们都觉得她在看自己,马上挺直了胸膛,下意识点头,“那当然啊,贫困山区嘛,是要捐钱帮助的。”   女士们虽然被看着,却能控制得住自己,但是听到男士们都说支持,自己也不好不说话,当下都跟着点了点头。   谢长安笑得更深了,两粒小梨涡仿佛两坛蜂蜜,差点要让人甜得发醉,只听她笑吟吟地说道,“难怪我总听人说,文明程度高的人心肠也特别好,特别有爱心,原来这话说的是真的啊。”   “这是自然……”几个特别喜欢她的男士都被迷得七荤八素,下意识就回答。   尚情形的几个觉得这话题有点不妥,似乎下一刻就会大拐弯拐到自己不想讨论的地方,但是被谢长安看着,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没爱心,因此都跟着点头。   而女士们呢,和之前一样,见男士们都点头了,不好意思摇头。况且她们也不能说自己没爱心,因此点头点得格外自然顺畅。   谢长安笑着拉起甜美女孩的手,“既然大家都这么有爱心,不如我们在剧组成立一个小型的慈善机构,给大陆的贫困山区捐些钱?不说要捐很多,做成什么大事,好歹让没有衣服穿的人穿上衣服。大家觉得怎样?”   大家:“……”   她果然有转折的!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要是说不愿意,小梨涡会不会说他们有爱心是假的?会不会认为他们只会吹牛拉面子,一到实质性的事就推托了?   甜美女孩的眸光闪了闪,“这捐款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大家都不是专业的,不会组织,会不会造成款项不明呢?做慈善这事,可一定要好好组织,不然做了好事却容易招来祸患。”   谢长安笑着看向她,“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不用担心,我的经纪人萍姐从前组织过捐赠,知道怎么做。不过只是萍姐一个人做,也不合适,不如大家派出几个助理,一起落实监督这件事?”   她听从文坛大佬们的话了,绝对没有欺负人!   她不但没有欺负人,还打算带他们做慈善扬善名,到时大家知道了,肯定会支持她赞扬她的做法的。   就算大家现在不理解,将来大陆崛起时,眼前这群人尚未年迈,极有可能进入大陆拍戏,这次的捐款,也算结下一段善缘了。   谢长安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做法没问题,便笑吟吟地看向众人。   甜美女孩没词了,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萍姐有经验,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人选,我这里出一个吧。”   反正都要大出血了,那怎么也得拿个主办方和发起人来当当,不然白浪费了自己出的血了。   不过真是可惜了,没想到跟大家含沙射影说大陆人,不仅没有让谢长安觉得脸红,反而还被她强迫着吸血了!   不远处三个大陆人见谢长安只是跟他们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心中说不出的失望,觉得谢长安在港岛,是和港岛人和台湾人更好的。   在看到谢长安走向那群港岛人并笑着加入话题时,他们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过他们也不怪谢长安,就连他们三个,有时在面对那些折辱时,都只能忍着气呢,何况是和港岛和台湾亲近的谢长安?   哪里知道,谢长安三言两语,竟然就提到捐款给大陆的贫困山区了,最可怕的是,那些人还反驳不了,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捐款的提议!   这个做法,真是比用语言回击更漂亮啊!   谢长安趁热打铁,当即就表示和甜美女孩他们有共同话题,要好好聊聊,让萍姐憋在身边跟着,去考虑一下怎么组织这次的慈善捐款。   萍姐知道谢长安的意思,很快就拉着几个经纪人到一旁讨论了。   李导来的时候,见谢长安和大家聊得开心,也没放在心上。   剧组里的演员都是些什么人,又都是谁家的关系户,他一清二楚,谢长安这做法,并不叫他觉得奇怪。   港岛人普遍迷信,开机仪式十分隆重,拜祭用的是一只烧猪,还有各种香保。   谢长安作为女主角,跟着男主角听李导的指示做,过了好一会儿才算完成这个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完成后,就到记者采访了。   谢长安作为天后级的人物,还是和在大陆一样的待遇,被所有记者围着采访。   她笑吟吟地任由记者们围着自己,一开口就道,“在接受采访前,我想跟大家宣布一件喜事和好事。”   甜美女孩等人眼皮直跳,但是跳了两跳也就认命了。   反正都是要做的,让谢长安宣扬出去,拿个好名声也好。   所以,他们都露出笑容,笑眯眯地看着谢长安,等她宣布这件事。   记者们纷纷大声追问,“是什么好事呢?”   谢长安笑了笑,扭头看向甜美女孩一群人,笑着说道,“我觉得要让他们也过来,我才好一起说。还有那边三位,赵先生你们三个,也一起过来吧。对了,还有李导,绝对少不了!”   甜美女孩一群人没想到谢长安会叫自己过来,愣了一下马上就过来了。   谢长安浑身都是新闻,跟在她身边或者跟她扯上关系,也算出镜了,既然她愿意叫他们,那他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赵先生三个大陆人没想到谢长安会叫自己,愣了愣什么也没多想,就赶紧过去了。   李导见谢长安笑吟吟地叫自己过来,又见其他人都过去了,从众心理一起,忙也跟着走了过来。   众记者们不明所以,见很多演员们过来,便让开路,让他们进来。   瞬间,整个剧组的主要演员们差不多就围过来了。   还有些跑龙套的,有些发愁,他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想想自己的工资,他们最终决定还是不去了。   谢长安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笑看向不明所以的记者们,“是这样的,我们剧组部分演员打算成立一个小型的慈善协会,帮助大陆贫困山区的人们。我们%*&*%¥#……”   她思维清晰,声音清脆,把大家的打算都说了出来,还专门点出谁谁谁的经纪人也参与组织。   记者们听了谢长安的话,都觉得很奇怪。   做好事自然是常见的,可是港台的人为大陆做好事,还是这么多人一起,就有点奇怪了。想起有些人对大陆的看法和嘲讽,这件事甚至变得惊悚起来。   可是任凭他们怎么看,都看不出甜美女孩一群人有什么勉强。   难道,都被谢长安给说服了?还是说,被她说了什么忽悠了?   记者们决定采访一下李导和甜美女孩他们,看看这事是真是假。   采访过后,记者们都震惊地认命,大家不是说着玩的,是认真的!   记者采访过后,有些恍惚地离开了。   李导没打算今天拍摄,本来决定记者采访后就宣布解散,让大家第二天再来开始拍摄的。   当记者们离开之后,他就没说解散,而是问谢长安,“大家真的打算捐款吗?”   “当然是真的啊,李导自己刚才也说了加入呢,不会反悔吧?”谢长安笑吟吟地说到这里,脸上闪过歉意,“事先没有通知李导,希望李导不要怪我。”   “那怎么会怪你?”李导笑呵呵地说道。   他自然得加入的,剧组的演员都加入了,他不参加捐款的话,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   至于刚才谢长安没有提前通知他,而是先斩后奏,那也不算什么。谢长安不通知他,把他撇在一边,他才要哭呢。   到时记者报道演员们都捐款,偏偏没提他,圈子里会怎么想他?   谢长安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李导不怪我就好了。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李导是最大的大户了,有李导带队,我们的慈善一定做得有声有色的。”   “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李导笑道,说完又说了几句,就大手一挥,宣布解散。   等跑龙套的走了之后,他把要捐款的人叫过来,“既然打算捐款,我们就先商量一下简单的章程吧。萍姐不是有经验么?不如让萍姐先简单说一下?” 第111章   谢长安新剧组为大陆贫困山区捐款的事在当天晚上就传了出去,引起了广大的反响。   许舒如在带娃,心情一天比一天压抑,看到谢长安一天比一天更春风得意,那份压抑就更厉害了。   她磨着牙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论家世,她并不比谢长安差,轮智商,她能拿下伦敦大学的学士学位,也证明智商不比谢长安低,论演技,她一出道也拿了奖,虽有不如,但差距不算巨大,论外貌……好吧,她唯一输给谢长安的,就是外貌了。   可只是外貌上的不如,怎么会让两个人的命运发生了天与地的差别?   在带孩子的日日夜夜里,她不住地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无论怎么思考,她都思考不出来。   这天傍晚开了电视,把女儿交给菲佣照顾,她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机。   当看到谢长安号召全剧组的演员为大陆的贫困山区捐款时,她马上坐直了身体,来了精神。   捐款自然是好事,可是让所有港台同胞为大陆捐款,这就有点问题了。还有谢长安自己,她在港岛赚钱,却没有为港岛捐款,只是一门心思为大陆捐款……这若是报道出去,肯定会让全港的平民讨厌的!   许舒如看完了报道,马上打电话给许家交好的报刊和媒体,如此这般地吩咐一通,让他们好好报道。   吩咐完之后,她又叮嘱经理多找几家报刊和媒体,让大家都报道这个消息,并且踩谢长安一波。   接电话的经理很为难,“大家都知道,全港的舆论基本上都是偏向小梨涡的,这次的消息,别的报刊肯定不会刊登。”   “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你赶紧打电话去吧。”许舒如笑着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过去谢长安隐隐讨好港岛文坛大佬们,讨好掌控舆论的几个家族,所以舆论才偏向她。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是拿港岛的钱给大陆,损害了港岛的利益,她就不信大家还会护着她。   这时孩子又哭了起来,菲佣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忙抱起孩子,打算走到一边。   许舒如心情好,招了招手,“琪琪怎么哭起来了?抱她过来吧……”   菲佣吃了一惊,但也不敢迟疑,马上抱着圆嘟嘟的琪琪走了过来。   许舒如接过琪琪哄了哄,琪琪亲她,很快就不哭了,在她怀里笑得开心。   玩了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   许舒如猜想应该是刚才那经理打过来的,便把琪琪放到菲佣怀中,伸手接了电话。   经理有些结巴地说道,“许、许小姐……大家都说会报道小梨涡和剧组演员捐款的事,但是不会踩小梨涡。他们说捐款是好事,是欧美国家都推崇的慈善事业,他们不会拿这个抹黑小梨涡。”   许舒如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什么?你没和他们说清楚吗?没说清楚小梨涡是拿了从港岛赚到的钱给大陆的贫困山区吗?”   “我说了,可是他们都说,小梨涡在港台都捐过很多次钱。还有就是,大陆的贫困山区的确很穷,捐款回去是做好事。”经理说道。   许舒如的脸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就挂了电话。   那些人脑子是不是坏了?什么叫捐钱给大陆贫困山区就是做好事?   还有,就不能有点人格尊严吗?每次谢长安有什么事都要跪舔,跟哈巴狗似的,太不要脸了。   许舒如想着想着,倒抽一口气,一下子站了起来。   会不会,其实谢长安也有一见钟情光环?   不然为什么港岛的舆论界待她永远如同初恋一般?   许舒如越想越心惊,马上循着这个想法回忆起在谢长安身上发生的事。   章不见一直喜欢谢长安,从谢长安几岁的时候就喜欢了,一直到现在还始终如一,即使中过她的一见钟情光环,也没有移情别恋。圈中的同龄男士们,在小时候大部分也都是喜欢谢长安的,长大之后仍旧喜欢,有部分中了她的光环,可很多都失效了。   许舒如越想越心惊,这是不是意味着,谢长安的光环比她的光环厉害得多?   就在她想得入神之际,琪琪哇哇大哭了起来。   许舒如的思维被打断了,马上大怒,把琪琪抱在怀里一边拍一边哄,哄好了沉着脸看向菲佣,“你会不会带孩子?我花钱给你是让你来看我怎么带的?今天的工资没了!”   菲佣面色如土,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可是看到许舒如冷冷地看着自己,就知道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于是怯怯地垂下头。   琪琪不哭了,重新在许舒如怀里笑起来。   许舒如本来不佳的心情,在听到琪琪天真无邪的笑声时,也变好了些。   她低下头看向琪琪,打量着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心情变得更好起来。   琪琪的肤色偏白,此时年纪小,像牛奶似的。脸型像她,是秀美的瓜子脸,小嘴也像她,小小的,鼻子和眼睛却像章贲,双眼皮大眼,挺秀的鼻子,看起来多了几分美貌。   真说起来,章贲的硬件还是不错的,让女儿的美貌度高了几分。   次日李导的剧组开始正式拍摄。   谢长安吃完早餐,带着两个助理和两个保镖一起去。   章不见又黏在了谢昀身边,据谢永安打电话来报,他一直在磨谢昀,可惜进展缓慢。   回到剧组,龙套和其他演员都等在片场了,谢长安马上去换戏服以及化妆。   拍了两场戏,中间休息时,她才有空拿报纸看。   刚坐下翻开报纸,就见甜美女孩珠珠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没看报纸吗?许舒如又抹黑你了,说你赚港岛人的钱拿回大陆捐献呢。”   谢长安闻言抬头,“我行得正坐得直,随她说去。”   甜美女孩子珠珠见谢长安一点都不生气,原本畅快的心情有些不畅快起来,“你难道不生气吗?她这是在抹黑你啊!”   “我生气啊,我生气了打算用成绩来碾压她。”谢长安说完收回目光,低头翻报纸。   珠珠这小姑娘对她有敌意,她就算不爽许舒如,也不会在她跟前说什么啊。   “我一直觉得你为人特别痛快,没想到都是记者乱说的,真失望。”珠珠撇撇嘴。   谢长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继续看报纸。   珠珠的甜美方面的气质和她有些像,有可能走她曾经走过的路线,将来没准会跟她抢夺资源,或者说现在就有这个心思了,她才不会在她跟前胡说呢。   见谢长安始终不理自己,珠珠哼了哼,不快地离开了。   叔父还叮嘱她,让她不要惹谢长安,真是笑话,是谢长安不敢惹她才对!   谢长安翻了翻报纸,看到绝大部分的报纸都是偏向她,赞扬她和剧组人员捐款的行为的。   只有和许家交好的报纸,是贬低她这种行为的,如同珠珠所说,是批评她赚港岛人的钱给大陆人花,对港岛没有同胞之情,不值得让那么多港岛人喜欢她,为她说话。   谢长安略略翻了一下,就把报纸放到一边了。   萍姐拿起报纸,黑着脸看了看,很快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姜韶华也看到了报纸,沉郁的心情马上飞扬起来。   刚被阿海包养时,她是很高调的,恨不得让世人都知道她,并趁着和阿海交往的热度向娱乐圈挺进。可惜的是才过了半个月的好生活,房家的生意就受到打击,而她也被房家勒令阿海拿钱打发走。   阿海舍不得马上放开她,于是把她安置在一栋普通的公寓楼里,并勒令她不许声张,不许对外说她和他的关系,更不许接触娱乐圈。   本来以为有机会重新崛起的,没想到才迈出几步,就被打了下来。   姜韶华很不甘心,她拼命找人打听,打听了两个多星期,才知道房家的生意是被章不见打击的。   而章不见会打击房家,是因为阿海不要脸地对外说包养她,等于包养了小梨涡的替身。   知道缘由的那一刻,姜韶华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她姜韶华,竟然被当成了谢长安的替身!   她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接受!   她怎么可能是谢长安的替身呢?怎么可能呢?   即使长相有几分相似,那也只是几分,气质完全不一样,怎么会是替身呢?   姜韶华接连几晚都没有睡着,每夜被阿海压在身下翻云覆雨时,她就恨得想杀人。   替身这个说法,她上辈子也曾自我安慰地想过的。   不过她想的是,谢长安是她的替身。   当章不见和她解除婚约,和谢长安在一起时,她不止一次幻想着安慰自己,没关系,谢长安只是她的替身,章不见爱的是她。   可是这样的幻想轻易就破灭了,谢长安不是她的替身,而是她自己。章不见喜欢的是谢长安,不是姜韶华的替身。   不过那样的幻想,在夜深人静时,还是能自我麻痹的。   可是这一世,谢长安不是她的替身,而她却被人说是谢长安的替身!   姜韶华愤怒得没有了理智,她从公寓跑去油麻地,那个她不愿意再踏足的地方,寻找林秀儿一家,揪着白发苍苍的林秀儿声嘶力竭地问,   “你为什么要泄漏出我的身份?为什么?你既然换了我妈,为什么后来要说出来?为什么不杀了苏颜以绝后患?”   如果苏颜死了,像上辈子一样死了,那这辈子谢长安拥有的一切,将会是她的!   不对,她会比谢长安更风光,因为她知道未来最红最卖座最容易拿奖的剧本,她凭着蒋家的财力,可以抢先拍摄这些剧本,或是拿奖或是收票房,成为娱乐圈的传奇,踏上人生的巅峰!   可惜就因为偷渡港岛上岸时没杀掉苏颜,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落魄了,跟乞丐似的,不得不出卖身体自保,甚至被港岛的纨绔子弟当成谢长安的替身来包养!   而上辈子穷困潦倒只能做化妆师的谢长安,却发达了,成为了港岛各大媒体都承认的天后,站在顶端发光,睥睨地俯视着她!   姜韶华狠狠地推搡着林秀儿,恨不得马上弄死她,自己也去死,然后重生,再次从头再来,弥补这辈子所有的遗憾。   林秀儿已经很老了,但因为经年劳作,身体并不差,但无论多好的身体,到这个岁数了,都经不住年轻人的摇晃,她痛苦地咳嗽着,伸出双手推开姜韶华。   姜韶华放开了手,吸着鼻子,“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们没有杀掉苏颜和谢平安,都怪蒋家没能杀掉谢昀……一切为什么会变了样?为什么?”   林秀儿咳了咳,拿浑浊的眼睛看向姜韶华,“韶华,你怎么敢来怪我?你忘了我家的爆|炸,是谁的手笔了吗?”   那一场爆|炸,毁掉了整个苏家。   所有人都被炸伤了,重的失去了腿,或是失去了手,或是失去了眼睛,轻的手脚俱全,可惜不能像过去那样灵活了。   就因为大家身上都带着伤,所以找不到好的工作,赚不到钱,生活每况愈下。   所有人都恨极了姜韶华,如果不是怕杀人犯法,他们甚至想干掉姜韶华。   “那是我妈做的。”姜韶华抖着嘴唇回答。   过了这么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已经下意识遗忘自己也曾参与那件事了,她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她坚持自己是被拖累的,而不是曾做过反击却没能成功。   林秀儿笑了笑,“我每次回忆起以前的事,都不肯承认明华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外孙女。”说完笑容收了起来,厌恶地说道,“毕竟你们母女俩这样的蠢货,怎么看也不像我的种。”   姜韶华大怒,“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们是蠢货?你怎么敢说?”   林秀儿这么一个糟老太太,怎么敢嫌弃她和她的母亲?   林秀儿笑了,笑得异常鄙夷,“我说你们是蠢货啊,为什么不敢说?你们就是蠢货,又蠢又毒的蠢货!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可惜什么都没学到,只有杀害自家人的恶毒和愚蠢!”   姜韶华瞪着林秀儿,“你——”   “我出身丫鬟,没读过书,没受过教育,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却让我的女儿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好日子,如果不是运气不好,我还会让她一辈子荣华富贵。”林秀儿鄙夷地看向姜韶华,   “可是你们母女呢?受过良好的教育,回到蒋家之后接触的更是上流社会的种种,又有蒋太引领,却一事无成。但凡你们学到一技之长,被蒋家试穿之后,也有能力养活自己。可惜,你们什么都没有学到,只想到了杀自己家人灭口。”   姜韶华冷笑,“学一技之长?你当很容易学吗?至于杀人灭口,却是最好最合适最有效的手段。如果不是蒋太看到苏颜起了怀疑,你们死了之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几年工夫,连一技之长都学不到,说你废物你还不信吗?我当年被带回林家,不过两年功夫,就从洒扫的小丫鬟变成了贴身侍候蒋太的大丫鬟。你的环境比我好那么多,却什么也学不到,废物!”林秀儿冷冷地说道。   她有时会觉得是报应,自己苦心算计,希望女儿能过上好日子,因此调换了蒋太的女儿,帮女儿抢到了蒋太女儿的命运。可惜最终却还是败在自己一心护着的女儿手上,为此差点连累全家跟着粉身碎骨。   姜韶华大怒,她无法接受林秀儿冰冷的目光,便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你胡说,你这个死老太婆胡说。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心气高,却不够心狠手辣,没能斩草除根,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在苏颜小时候就杀掉她,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苏颜早早死了,那蒋家就无从怀疑,也不会有谢长安,不会有遇上苏颜的谢昀。   都怪林秀儿没有能力善后,让一切有了可乘之机。   林秀儿冲姜韶华吐了一口唾沫,“蠢货,如果我的女儿死了,只有明华的存在,你当蒋家不会怀疑吗?”   若是有两个女孩子,有一个还曾踏足港岛,却意外死掉或者被遣返回大陆,才会减掉蒋家的很多怀疑。   姜韶华被唾沫打了正着,气得不行,马上瞪大眼睛,就要回击。   这时苏家的两个表哥拿着扫把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干什么?想打人是不是?我不介意失手打死一个曾炸我全家的恶毒女人。”   姜韶华连忙推开两步,尖叫道,“你们不许胡说,我没有打人!”   林秀儿冷冷地看向姜韶华,“滚吧。”这是她曾经放在手心疼爱的外孙女,即使被百般用语言嘲讽也爱护怜惜心不改,一心只希望她能一辈子顺遂平安,一直过富贵的日子。   可惜正是这个外孙女,毁了她一家,让她的儿子、孙子、孙女全都过上了悲惨的日子,永不得翻身。   姜韶华怨毒地盯着林秀儿,“一切都怪你,都怪你!”说完,转身走了。   林秀儿忍无可忍,厉声喝道,“站住!”   姜韶华站住了,转过头来,“怎么,你要跟我认错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谢长安像你当初那样,被蒋家赶出来,会过上怎样的生活?”林秀儿扬声问。   姜韶华是个没用的蠢货,只有满心的恶毒,却没有撑得起的心计。不说明白,这样的蠢货永远都以为,是她拖累了她母女,而不是她们母女自己蠢。   姜韶华大声道,“她当然——”   说了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谢长安当然不会过得她这样落魄。   上辈子在偷渡之后,谢长安的开局比她被赶出蒋家还不如。   林秀儿看到姜韶华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冷声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姜韶华没动,就被两个表哥强势赶出去了。   她走在街上,有些迷茫,有些恐慌。   这一辈子的落魄和不幸,难道真的是因为她蠢,而不是客观环境造成的吗?   走到街角,她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上辈子谢长安和章不见在一起后,她心有不甘,让人仔细查过谢长安的资料。   在那份资料中,谢长安很惨,小时候失去了谢昀,偷渡来港岛的时候失去了谢平安,被遣返大陆北上胭脂城时失去了苏颜。八岁起就独自流浪了两年,后来跟一个出卖身体的娼|妓流落中蒲,过着贫穷落魄的日子。   好不容易长大了些,有机会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结识富家子弟,又被她怂恿去的人划花了一张脸蛋。   过得艰苦、没受过教育,连脸也毁了,可是最终,谢长安还是有了化妆这一门技术,并靠着这一门技术养活了自己。进而遇上章不见,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谢长安的环境比她差了很多,可是最终却出人头地。   而她,有过上辈子的人生阅历,有过上辈子蒋家无私的教养,以及这辈子蒋家更精心教养的几年,可最终一事无成,只能靠出卖身体过日子。   说得难听一点,其实她不是靠出卖身体,她靠的是和谢长安相似的一张脸。也就是说,她连身体都卖不出去,更不要说遇上一个能带她进入豪门生活的富二代。   姜韶华抱着膝盖失声痛哭了一场,然后就回到公寓,仍旧靠阿海养着,自己却开始看书,想找一条出路。   可惜她并不是个聪明人,她懒惰惯了,断断续续看了几天书,就完全没了兴趣。   不看书,不思考,就不会有出路。   姜韶华越来越绝望,她慢慢明白一个道理,靠自己,她是生存不下去的,所以她只能靠别人,靠一个能给她带来好生活的男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就着力讨好阿海。   可是阿海被家里责难,对她时常发火责骂,根本不是良配。   姜韶华于是不忿,她不明白,她都退而求其次,不要求章不见那样的优质男人,而是找阿海这样的纨绔子弟了,为什么不能像谢长安上辈子一样,牢牢握住这个男人的心?   她愤懑,她不解,最终将怒气撒到了谢长安身上。   要不是章不见为了帮谢长安出气打压房家,阿海不会打骂她。   所以,一切都是谢长安的错。   可惜就算她恨谢长安,也只能恨着,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和许舒如闹掰了之后,她连接近谢长安的生活圈子都做不到。   这天她翻看报纸,看到谢长安被人指控赚港岛人的钱回去给大陆人花时,马上高兴起来,专门下楼,跟这栋公寓的人讨论这件事,并着力抹黑谢长安,说她心里只有大陆人,没有港岛人。   她说得口沫横飞,却也只说服了几个相对年轻些的男女,年纪大一些的,都愚昧地说自己祖籍也是大陆,谢长安心里有大陆是好事。   姜韶华并不失望,她觉得可以徐徐图之。   今天说服了几个人,明天再说服几个,再迟些,估计整栋公寓的人都会讨厌谢长安了。   至于那些老年人也许不会被说服,姜韶华压根不信,她前些日子看的书告诉她,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只要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他们就忍不住跟着相信并一起行动。   等讨厌谢长安的人多了,骂谢长安的人也多了,那些老人自然而然就会信。   次日一大早,姜韶华就起来了,她兴冲冲地下楼,在传达室翻报纸,想看今天的谢长安又会受到怎样的口诛笔伐。   门房见她翻报纸,想起她昨日无所不用其极地抹黑谢长安,就不阴不阳地说道,   “怎么,又要抹黑小梨涡了?小梨涡是大陆人,知道大陆贫困山区穷,所以捐款回去,这件事完全没有做错。我看你长得和小梨涡有几分相似,心肠怎么却不及小梨涡的百分之一呢?”   姜韶华忍了怒气,挤出笑容,“可是她却没给港台的同胞捐款啊,明明她的钱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港台赚的。”   门房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谁跟你说小梨涡从来没有给过港台捐款的?你翻开第一份报纸,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报纸上说,最近有人要抓着这一点抹黑小梨涡,看来果然没错。”   姜韶华听了脸色大变,连忙翻开第一份报纸。   这份报纸刊登了很多内容,包括谢长安什么时候为港台两地哪个地区捐款的明细,汇款单,感谢信,荣誉证书等,全都有。   如铁一般的证据,瞬间把许舒如造的谣打破了。   姜韶华把这份报纸扔到一边,开始翻第二份报纸。   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谢长安的营销,一定有报纸的眼睛是雪亮的,会报道最真实的事件。   门房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继续翻别的报纸也没用,小梨涡捐款的明细很多份报纸都刊印了,经过专家验证,都是真的,不是假的。你想抹黑小梨涡,那是做梦。”   姜韶华没有出声,低着头翻了好几份报纸,发现上面几份出名的报纸,都登了证据帮谢长安进行澄清。   “怎么样?相信了吧?心服口服了吧?再也没有办法造谣了吧?”门房不屑地看向她。   姜韶华咬了咬唇,“她虽然捐款了,但是这些证据这么详细,也从侧面反应了她做了好事都是留名记录下来的,时刻等着登报被人赞扬的。她做好事,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为了名声的!”   一个出来晨练的老太太站着听了一会儿,听了这话再也听不下去了,走了进来,一把将姜韶华拎了出来,扬声对出来晨练的老爷子老太太扬声叫道,   “大家快来看看,快来看看这个赚黑心钱的不要脸的货吧。她昨天造谣小梨涡没为港台人捐过款,今天看到证据,就说小梨涡捐钱是为了名声,不是真心想要捐款的。”   出来晨练的老爷子老太太不少,一听到这大嗓门,顿时都怒气冲冲地围了过来。   姜韶华见来者不善,连忙挣扎着要离开。   可惜揪她出来的老太太手劲大,死死拽住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而且很快,一群老爷子老太太就围了过来了。   一个老爷子盯着她看了看,“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这么喜欢抹黑小梨涡呢。”   旁边马上有人问,“老秦,你认识她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抹黑小梨涡?”   “老秦,快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老秦清了清嗓子,“大家难道忘记了去蒋家鸠占鹊巢的人了吗?这个和小梨涡长得有点像的,就是冒牌货的女儿啊。她想抢小梨涡的婆婆,想在蒋家过上流社会的好日子,可是最终却被识破赶走,心里可不就恨上小梨涡了?”   老爷子老太太们听了他这解说,马上炸开锅了。   “天哪,原来是她,难怪会长得像小梨涡了。如果不像,估计当初冒充也不会成功了几年。”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她抢了小梨涡的亲戚,抢了小梨涡的富贵生活,怎么有脸恨小梨涡?”   “臭不要脸,自己抢了别人的亲戚,被人识穿了也好意思埋怨别人!”   “这么恶毒的人,幸好被识破了,不然她作威作福,没准会派人杀掉小梨涡呢!”   “哎哟,那可不行。小梨涡多可爱啊,尤其小时候,两粒小梨涡甜死了!”   姜韶华被一群老爷子老太太围着指责,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爷子老太太们斥责了一段时间,就放开了她,“以后再听到你说小梨涡的坏话,我们就合力把你赶走!你给我们记住了!”   “我记住了……”姜韶华狼狈地跑回了楼上。   谢长安在报纸上看到了帮自己澄清的报道,知道有图有真相,就不再关注这件事,而是认真拍戏。   拍戏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杀青了。   谢长安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吃完了杀青宴之后,又留下来和李导及其他演员一起,把收到的善款数了一遍,统计了数字,签了名,便继续商量这笔钱该捐去哪里。   剧组的港台同胞对大陆不大了解,在他们心目中,大陆就没有贫困山区,而是所有地方都是贫困地区。或许只有京城、魔都、羊城和鹏城脱离了贫困。   所以到底捐钱捐去哪里,大家莫衷一是。   谢长安过去做过慈善,知道几个特别贫穷的地方,因此把这几个地方一一提出来,让大家挑选。   大家盯着看了看,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可惜谁也没法说服谁,最终决定抓阄。   谢长安好奇,笑着问,“大家支持的,是不是自己的祖籍啊?”   一大群年轻的港台同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但都点了点头。   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港岛人或者苔湾人,比大陆人高贵了几个档次。   可是这次捐款的事情传开之后,他们回到家里,被家里人拉着科普了自己家南迁的过程,这才知道,自己的祖籍,是大陆的。   有的是历史上几次南迁时,一步一步迁下来的。有的呢,是近代直接拖家带口迁下来的。还有的是民国时下南洋,在南洋有了分家业,然后才辗转回港岛的。   家里老人将祖上的事说了一遍,又淳淳告诫,   “说起祖籍,我们都是大陆人。而大陆,是我们的根。所以平时说什么大陆不好,大陆差,都是不对的,那片大地,是我们的故乡啊!你们这次捐款做得好,我这里也搭上一些,你们拿去捐了吧。”   谢长安见大家点头,就知道肯定是被家里的老人教育过,当下就笑着说道,“我有一个提议,那就是现在先暂时抓阄选一个,以后呢,长期做捐赠,争取惠及更多的地方,你们觉得如何?”   李导有些迟疑,“捐款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以后不是一个剧组了,要集合起来搞活动并不容易。”   也有些人比较迟疑,觉得为大陆捐款一次就差不多了,一直捐款,也不知何时到头,倒好像要捐很多钱似的。   谢长安大约知道众人的心思,当下就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大家可以考虑清楚。捐钱可以,不捐我也不勉强。不过不管你们捐不捐,我以后总是要捐款的。”   有些男士听了,好奇地问,“你打算一直捐下去吗?”   谢长安点了点头,“当然!做慈善是一辈子的事。就像大家之前说的,大陆很穷,有的人穷得连衣服也穿不起,有的穷得连饭也吃不起,我做不了什么大事,能帮一些人就帮一些人好了。”   几个男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认真地点了点头,当中一个说道,“你说得没错,慈善是一辈子的事。我们手上宽裕,能帮就帮一把吧!你提议的,我支持!” 第112章   一番商量下来,最终只有8个人愿意跟着谢长安继续做慈善捐款,五男三女,从前也说过不少大陆的坏话,但说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跟谢长安这个大陆人相处久了,也就将原先那些想法都收了回去。   谢长安跟他们留了联系方式,又邀请他们以后进大陆玩耍,便回去了。   回到大陆时,她先是拿了钱去捐赠,还把萍姐以及蒋明颜派过来的一个人安排过去看着,让捐款落到实处,自己则北上回京大继续读书。   这段时间是开国际会议的高峰期,谢长安把时间拿来学习和做翻译,没有再进剧组。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翻译,她现在参与国际会议的天数已经达到了76天,距离150天还不到一半。   不过谢长安对于加入相关的协会没有想太多,因为她毕竟没有拿过专业证书,估计够了150天之后,也未必能加入。安德烈和约翰逊虽然都跟她说过,5个保证人都找好了,让她多参加会议,天数够就加入。   作为一个勤恳的人,谢长安从来没有放松过学习,又加上经验充足,她现在做同传已经游刃有余了。   章不见一部分时间是跟在谢昀身边磨结婚的事——其实他有一段时间曾跟谢长安说过,想去磨蒋明颜的了,但蒋明颜是女人,他一个男人跟着不合适,这才作罢——另一部分时间拿来陪谢长安。   跟在谢昀身边,章不见一面帮忙管理谢家老宅的修复,一面和谢昀一起出门收古董,再抽出一部分时间处理公事,每天都很忙碌。   不过谢长安听章不见说,忙碌倒不算什么事,一直没能把老婆娶进门才是最烦恼的事。   对此,谢长安也没有什么法子。   谢昀疼爱她,舍不得她出嫁,她自然是知道的。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春末夏初,天气热了起来。   等到烈日炎炎时,夏天来临了,翻译的高峰期结束了,期末考来了。   期末考前那几天,谢长安和林橘子四个一起到图书馆复习。   图书馆人多,去迟了经常没找到位置,谢长安四个有时找不到位置,就分开坐,有时候找遍了整个图书馆都没找到位置,就只能打道回府。   然而这种情况只是过了两天,就有人主动帮忙占座了。   这个帮忙的人是小雅,她和廖龄已经彻底闹掰了,并对谢平安展开了热烈的攻势。   谢平安长得俊美,又是大作家谢昀的儿子,当红大明星谢长安的弟弟,母亲是企业家,家世不凡,脑子又灵活,读书期间就在京城做下几笔生意,买了些地皮房产,俨然是整个京大的白马王子。   小雅家里大人是职工,以前属于铁饭碗,是人人羡慕的。改革开放之后,这类职工拿的工资虽然高了些,但到底比不上在工厂打工的人了。另外,他们住的是十分窄的筒子楼,一大家子快十块人,挤在一个三十平不到的空间里,异常的苦逼。   由于家庭环境差,小雅从小就发誓,一定要嫁得好,脱离原生家庭。   谢平安无疑是十分满足她的条件的,更不要说他还长得十分俊美。   为此,长相清秀的小雅,不知道做了多少美梦,每一个梦,都是自己打败一众出众少女,嫁给谢平安的幸福时光。   不过在小雅看来,她嫁给谢长安不是做梦,而是天经地义的。   琼阿姨的小说和电视剧在流行,她能找到来看的都看过,并深深地坚信,自己就是里头的女主角,单纯、善良、柔弱,身无长物,只有一身傲骨,一腔柔情——不必家世出众,不必天资聪颖——那是男主角或者女配角才需要有的,她只要有一腔柔情,就能等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小雅坚信如此,为此愿意放下身段讨好一下未来的大姑子。   谢长安和林橘子他们吃完早饭去了图书馆,又看到小雅占了四个座位,顿时有些为难。   虽然吧,小雅帮她占了座位,她是应该感激的。但是一想到小雅是为了谢平安才这么做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廖龄长得不错,又是个发表过诗集的诗人,有的是男生爱慕,她自己也不是一个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人,按照过去的习惯,追逐一个人失利之后,她很快会罢手重新找目标,所以这次,她是该放过谢平安的。   可是小雅过去是她的跟班,现在却竟然敢跟她抢男人,甚至还隐隐处于上风,她就不能忍受了,于是这些日子竟然不再找新目标,而是一直跟在旁边,打算伺机而动。   此时,她就坐在附近。   见了谢长安有些为难的脸色,就笑着站了起来,“谢长安,听说你家在港岛会请菲佣的?在港岛请的菲佣,有没有我们这位同学好用啊?”   谢长安还没说话,小雅首先怒了,沉下脸叫,“廖龄,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只是说有的人比菲佣还有奴才相而已。”廖龄笑眯眯地说道。   附近坐着几个爱慕她的人,听了当下就对小雅指点,摆明了要为女神出头。   谢长安淡淡道,“廖同学说笑了,我家请的是保姆,可不是什么奴才,廖同学可不要搞错了。”虽然说现在的社会环境已经开明很多了,但是身在京城却不得不谨慎。   说完了这话,又转向脸色有些发白的小雅,“小雅同学对我,只是同学之间的帮助,廖同学就更不能搞错。不过都是同学,我也不好总让小雅同学帮忙,还请小雅同学以后不用再帮我占座了。”   小雅的脸色好看了些,虽然谢长安不让她占座,但也没有嘲讽她的意思。   林橘子笑嘻嘻地看向小雅,“这次的座位就先谢谢啦,下午开始就不用麻烦你了。”   “好。”小雅挤出笑容,应了一声。   廖龄幽幽地叹息一声,“唉,我也是好心,谢长安你不接受就算了。”   几个爱慕她的男生见了她这个样子,顿时心疼了,纷纷开口安慰廖龄,安慰了几句见廖龄勉强地对自己点点头就低头看书,不像平时开朗,总觉得她是受伤了,当下迁怒到谢长安身上,开口指责,   “谢长安你怎么能这样啊?阿龄是为了帮你说话,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大明星又怎样?大明星也要学会做人,学会团结友爱啊!”   “才气是有,但趋于流俗,真不像我们文学院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看她的脸蛋,一股子清新脱俗,自带仙气,可是看她的行为做派,浑身红尘俗气,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橘子最先听不下去了,马上看过去,“我说你们乱嚷嚷什么啊?一个大老爷们跟村妇似的,指望着东家长西家短过年呢?”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满肚子书生意气的青年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马上反驳。   这里闹的动静有点大,邻近的人都看了过来。   廖龄有爱慕者,谢长安就更多了,他们本来也没想着要打扰谢长安,但是听到廖龄的爱慕者喷谢长安,顿时怒了,马上纷纷反击,   “长安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了?两个女人在吵架,她明明是居中调解息事宁人,你们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说她不识好歹?”   “喜欢廖龄的都是什么神经病啊?喜欢的人跟别人抢一个男人,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好意思帮她说话!”   “什么叫长安浑身红尘俗气?廖龄那才叫红尘俗气,一肚子假惺惺,就是甲醇!”   两派人打起嘴仗来,有围观的在看热闹,并齐声帮谢长安的爱慕者喝彩——没办法,比起会作诗的廖龄,他们更喜欢在电视屏幕上和他们一起长大和成长的谢长安。   谢长安眼见一件很简单的事,转眼就闹了起来,有些头疼,觑着自己的爱慕者占了上风的时机,马上开口,“大家不要吵了,都给我认真看书准备考试。”   她一开口,她的爱慕者马上跟小绵羊似的,齐声应了是,便坐下来继续看书。   廖龄的爱慕者也气鼓鼓地坐下,但到底心有不甘,因此开始在纸上涂涂抹抹,写今天发生的事。   中午谢长安正要回宿舍时,大哥大响了起来,原来是章不见来到京城了。   想着两人也有一阵子不见面了,谢长安便辞别林橘子几个,出去和章不见约会顺便下馆子吃饭。   饭桌上,章不见叫了酒,小口小口地喝着。   谢长安抬眼看向他,“别喝太多酒,你等会儿还要送我回去呢。”   “嗯。”章不见喝完一小杯,就放下了酒杯,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扬了扬,说道,“长安,这是你家的户口本,我们偷偷地去注册结婚吧。”   现在是93年,谢长安满20岁了,拿着户口本就可以结婚了!   谢长安正吃着一口菜,见他手中的户口簿,瞬间就把手中的东西喷了出来,并且被呛得大声咳了起来。   章不见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户口簿,快步过来帮谢长安拍背,拍了几下见她咳得没那么厉害了,便连忙伸手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快喝口水。”   谢长安喝了水,又过了一会儿这才舒服了些,惊愕地看向章不见,“你怎么拿到我家的户口簿的?”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本子。   的确是谢家的户口簿,谢长安翻了翻,小心翼翼地放好,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笑道,“当然是永安给我的了。我虽然对谢家十分熟悉,但是真的不知道户口簿放在哪里了。”   谢长安吃惊地道,“永安竟然愿意把户口簿给你?要知道,谢永安可是和谢昀一条心,说要多留她住在家里过好日子的!”   “怎么不愿意?户口簿我都拿到了。”章不见得意道。   谢长安有些怀疑,但一时也想不到章不见是怎么骗谢永安的,当下就道,“要是被我爸爸知道了,保证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章不见马上道,“所以我们不要再犹豫,吃完饭之后,马上去登记结婚啊。等已成定局,老师最多就骂我几顿出气,总不会让我们离婚的。”   他这几年一直跟在谢昀身边,为的就是让谢昀同意谢长安和他结婚,可是到现在,都还没能如愿。   谢长安哼了哼,“你是要让我违背我爸爸的意思,偷偷和你结婚?我告诉你,绝对不行,我绝对不能偷偷的就嫁了。”   “只是权宜之计。我们先登记结婚,登记之后再办婚礼。”章不见见谢长安似乎不愿意去结婚的样子,连忙把自己的打算如实说出来。   “不行,我爸爸不同意,我不会结婚的。”谢长安摇了摇头说道。   上辈子没有父母,什么都只能自己来。这辈子有父母了,该听父母的意见。   章不见听了有些失望,可怜兮兮地看向她,“你就不想嫁给我吗?你就不心疼我三十岁了还是童子鸡吗?”   谢长安一下子笑了起来,“你终于承认自己三十岁,人到中年了啊?”   “是啊,我老了,你不嫁给我,我们未来相处的时间就越来也少了。你迟一天嫁给我,我们的婚姻就少了一天。我都三十了,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和你过上个金婚。钻石婚、白金婚之类的,就更不要提了。”章不见叹口气。   谢长安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了,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要我爸爸妈妈都同意,我才会嫁给你!”   章不见见谢长安打定主意,便收回户口本,“那我继续劝吧。”   他想娶媳妇儿,想得都要疯了,奈何未来岳父大人铁石心肠要做那王母娘娘,让他和长安不能朝暮相守。   吃完饭,章不见送谢长安回京大。   车开了一会儿,谢长安发现自己带的包好像有些漏水,连忙打开包查看,见里头的水杯的盖子不知什么时候破了导致水流出来,把包里的东西都泡湿了。   她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座位上晾干,又看了看窗外,“来不及买杯子了,等会儿找个店停车,我下去买瓶矿泉水。”   “等会儿我帮你买。水杯我下午去挑一个好点的。”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想了想,“水杯不急,慢慢挑吧。都要放假了,我又不住宿舍,用不上水杯。这几天,先喝矿泉水吧。”   章不见听了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便利店在回京大的路上就有,途中章不见下车买了几瓶矿泉水回来,就开车送谢长安回了京大。   此时是午休时间,又加上天气炎热,校园内基本上没什么人了,章不见想帮谢长安拿水进去,但是被宿管阿姨拒绝了。   几瓶水虽然有些重,但也没到拎不动的地步,谢长安跟章不见告别,自己拎着水放轻脚步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谢长安继续把包里被泡湿的东西放进柜子里晾——本来是打算放在桌子上的,但怕被风扇吹跑了,只得扔进柜子里。   放好那些东西,她便轻轻地上床睡觉。   午休醒来,谢长安坐在书桌前喝矿泉水。   林橘子在旁叨叨念,“好渴啊……可惜水杯坏了,要买水杯了,我这次买个最便宜的……”   “咦,你的杯子也坏了吗?我的杯盖也坏了,漏水。”谢长安说完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先喝这个吧。”   林橘子接过矿泉水,一拍桌子,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估计是离开图书馆那时,我们撞了一下。我当时好像听到有声音,但没想到是水杯撞破了。”   谢长安听了也觉得倒霉,就道,“算啦,那就先喝矿泉水撑几天吧。快放假了,放假回来再买好了。”   林橘子低头看手中的矿泉水,觉得白开水也收钱天打雷劈,当下把矿泉水递回给谢长安,“那我用你的水杯在宿舍对付着喝几天吧,喝矿泉水我舍不得。”   随处都能装的水竟然收钱,太叫人肉疼了。   谢长安道,“瓶盖坏了,在宿舍喝还差不多,要是拿去教室喝,估计不行。”   “我就是在宿舍对付着喝几天。”林橘子说着拿杯子去洗,并且装水喝。   之后几天都在复习和考试,等考完最后一科,谢长安才知道,廖龄的爱慕者和她的爱慕者竟然在校报上为那天的事论战了,经过时间的发酵,又不再着眼于那天的事了。   眼看着两派同学们兴致勃勃地论战,谢长安有些无奈,但现在是两种思想的论战,说起来属于学术上的交流,所以她也没叫停,而是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正收拾着,就见林橘子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低低地呻|吟。   谢长安皱了皱眉,“橘子,你还是肚子疼吗?要不去找校医看看吧?”   林橘子抱着肚子挥挥手,埋着头对抗肚子痛,没有说话。   谢长安看得担心,沉思着等会儿怎么也要把林橘子送去校医院那里或者带去医院。大不了到时用借的名义,先把医药费垫付了,省得林橘子担心没钱。   过了一会儿,林橘子抬起苍白的脸蛋,“就是肚子疼,我以前经常痛,忍一忍就好了。我们那儿都在这样,有点头疼发热,根本就不算病。”   苏红年点点头,“对呀,我家里也是这样的。要是肚子疼都要去看医生,那得花多少钱啊?反正不是什么大毛病,忍忍就过去了。”   谢长安叹了口气,“可是橘子已经痛了好像有三天了吧?”   “这不算什么,我有一次吃多了南瓜,痛了一个星期,拉得眼睛都变大了很多。这次肚子疼也带着腹泻,估计和以前一样,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林橘子刚说完,就呕一声,连忙捂住嘴跑去厕所。   谢长安放下收拾好的东西坐了下来,脸上有些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林橘子在厕所里叫苏红年递手纸进去。   萧惠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下来,“还是送她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吧。”   谢长安点点头,“嗯,等会儿等她出来,我就送去。你记得帮我劝劝她……”   “放心,她不听,我们绑都把她绑去。”萧惠低声说完,又道,“至于医药费,你先垫付,回头我也给凑一点,当是我们两个帮她结了这个数。”   谢长安低声道,“她自尊心重,我们不找好理由,估计她是不会让我们交医药费的。我打算着,就说借给她的,也不催她,等她什么时候方便就还,忘了也就算了。”   “就这样吧。”萧惠点点头。   过了见一会儿林橘子从厕所里出来,谢长安就迎了上去,“走吧,听我的,去找医生看看。要是没事就回来,有事就吃药。”   萧惠马上表示支持。   苏红年见谢长安和萧惠都认为要去看医生,就不好说忍一忍之类的话,点点头道,“那不如就去一趟吧。”   林橘子一边走回桌子旁一边摆手,“真的不用去医院的。”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就是吃错东西所有有些恶心想吐又腹泻,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城市人,就是想得多。”   谢长安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目光一转看到林橘子的手,脸色一下子变了,“你掉头发了!”还是被抓掉了一大把!   苏红年笑了笑,“掉头发很正常的啦,我每次洗头都要掉……啊!怎么掉这么多?”她一下子变了脸色。   在床上的萧惠听了,马上翻身下床,“什么掉头发?掉了很多了吗?”   “真的掉头发了?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吃错东西而已……”林橘子握着手中的一把头发放在眼前,怔怔地看着,根本反应不过来。   谢长安的脸色变了又变,什么也不说,马上拿出大哥大给章不见打电话,“你到哪里了?快点过来,开车来我宿舍楼下。”   旁边苏红年和萧惠都在讨论林橘子手上那一大把头发,脸色都有些难看。   就算女孩子平时洗头会掉头发,但是也不可能掉这么多的。而且还只是一个片区的头发,一下子掉了一大片!   林橘子也被吓到了,又想伸手去扯自己的头发做实验。   萧惠拉住她的手,“先不要拔了,先去医院看看。”   谢长安挂了电话看向林橘子,“你最近除了恶心想吐和腹泻,还有别的症状吗?前些天有没有掉头发?”   “掉了些头发,比以前掉的多了点,我也没在意……”林橘子白着一张俏脸回答。   谢长安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可能是中毒了。等会儿马上去医院找医生检查。”   “中毒?不会吧?我们这几天都在校内的餐厅吃饭,如果橘子中毒了,我们也该中毒才是。”苏红年马上说道。   萧惠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还是去医院叫医生检查一下吧,真的中毒了也好及早就医。”   谢长安坐了下来,郑重地说道,“我经常出国做翻译,也爱翻当地的报纸,好像看过一例这种中毒的,但是不敢肯定,等会儿我问问我男朋友。如果橘子真的是中毒,那这件事就很严重了。”   “我们该怎么做?马上报|警吗?”林橘子马上问。   谢长安说道,“我也不大清楚流程,不知道只是怀疑警|察会不会立案。这样吧,等会儿我和我男朋友送橘子去医院,萧惠你和红年守在宿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拿任何东西。如果确定是中毒了,我马上报警。”   “好,我知道了。”萧惠马上点头,又看向苏红年,“你不急着回家吧?”   “我暑假不回家,打算在这里找份工作做。”苏红年点头道,“所以我陪你在这里看着宿舍。”   过了一会儿,章不见来了,谢长安便扶着林橘子出去坐车。   在车上,谢长安把林橘子的症状告诉章不见,让他到医院的第一时间挂号。   章不见听了症状,脸色一下子变了,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马上点了点头。   上辈子她喜欢上网,所以在网上看过很多案子,其中就有关于化学药品中毒的大案。章不见是她最亲近的人,所以她很喜欢和他分享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东西。   没想到,章不见竟然还记得,还一下子就想到那个中毒案件上。   到了医院,医生帮林橘子做检查,查了很多东西,可是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谢长安觉得有些愧疚,见查了一遍医生还是没有查出来,忙道,“我和我男朋友在国外听过人提这种症状的,说是化学物品中毒。不知道我同学会不会也是化学药品中毒了?”   “小梨涡同志,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化学药品中毒啊?这位同学应该只是食物中毒……”医生见谢长安说这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便说得有些不客气。   章不见见医生奚落谢长安,当下冷笑道,“沈医生临床经验很丰富吗?怎么就敢一口断定不会有这种可能?作为医生,这种做法不太妥吧?”   沈医生见章不见竟然敢这么直接就指责自己,气得拂袖而去。   谢长安也气了,“这是什么医生啊,这么没有医德!”   她没有一开口就说自己的怀疑,就是知道医生是不会信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查不出什么再信自己。然而没有想到,医生什么也没查出来,竟然还是不信自己。   “别生气,我再去找。”章不见一边说一边去找医生,同时拿出手机打电话。   谢长安低头看向林橘子,见她脸色十分萎靡,心中更是后悔。   她该早点想到中毒这件事的,早点怀疑就可以早点把人送过来。   不一会儿院长就带着几个医生一起过来了,其中就包括了脸色讪讪的沈医生。   章不见指着林橘子,说了各种症状,又说了自己在国外好像听见过差不多的症状,就是化学药品中毒。   院长为难了,“你还记得是什么化学药品中毒吗?即使是化学药品,那也有很多的,我们不可能猜到是哪个……”   不知道是哪个,就只能一个一个试。   如果真的是化学药品中毒,估计还没试验出到底是哪个,人就已经没了。   谢长安听了,马上看向章不见,见章不见正看着自己。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章不见道,“这样吧,我有认识的人是医生,在美国留学了几年,估计会知道一些,我这就打电话过去问问。”   “那赶紧问问吧。”院长说完又道,“至于病人,我们还是继续做常规的检查,免得耽误了时间。”   谢长安听了,知道院长也是不信是化学药品中毒的,但碍于章不见的身份,只能口头应着,假装相信。   她又看向另外几个医生,见他们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显然认为章不见到头来才打电话,应该是跟他们开玩笑。   暗叹一口气,谢长安没说话,而是看向打电话的章不见。   章不见用粤语说了几句,马上就皱起眉头,“什么?钅它中毒?是哪个他?金字旁一个它啊,我记住了,我这就跟医生说。”   他挂了电话,脸色凝重地看向院长,“我那个朋友说,情况很像某几种化学药品,建议最先检查钅它。”   “我们这就去检查。”院长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由于医疗条件的限制,我们的速度未必有效。希望章先生继续打听,问问如果真的是钅它中毒,该怎么清除毒素。”   几个医生嘴唇动了动,却都没有说话。   谢长安见了,心里忍不住猜测,他们该不会是连钅它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章不见点点头,“我会继续打听的。”   医生带林橘子进去检查了,但这不是一天两天之内就能知道结果的,只能慢慢等着。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你刚是打给我三舅的吧?他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吗?”   钅它中毒以前可能闻所未闻,就算确诊是它,也得一段时间,更不要说如何治疗了。   如果有专家,那么一切或许会轻松很多。   现在国内的医学技术落后,国外却先进很多,有认识的国外专家的话,那把人请过来才是最合适的。   “是你三舅。我刚才让他打听了。”章不见点头道。   谢长安想了想,跟章不见商量了一会儿,就打电话报|警了。   章不见拿过大哥大,按掉了。   谢长安不解,“干什么?”   “你先给学校领导打电话说一下情况,说完了再说自己要报警。”章不见道。   谢长安还得继续在学校读书,不经过校领导就报警,或许会让校领导心生不满,所以需要小心谨慎。   谢长安听了,一一照做,先是给校领导打电话,把这里的情况交代清楚,然后说明自己想报|警的意图。   校领导那边不大愿意报警,毕竟几年前学生才闹了一件大事,如今再报警的话,对学校影响不好。   谢长安据理力争,说报警是打算让警察介入调查,并检查林橘子生活中能接触到的东西,反向佐证林橘子是中毒了。   因她有点地位,又十分坚持,校领导最后不得不同意。   警察进入学校拿走了谢长安宿舍里能够接触到嘴的所有东西,并提交去给专业人员检查。   做这些事需要时间,因此等东西都被收起来时,蒋三舅介绍的专家已经来了。   有专家加入,虽然各种仪器都比较简陋,但还是很快查出,的确是钅它中毒。而宿舍里拿来的东西,谢长安那个瓶盖破了的水杯,含有不低的钅它。   章不见和蒋三舅听到是谢长安的杯子,脸色马上变得异常难看。   谢长安风头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又是她的杯子,而林橘子只是个普通的文学院女生……这件事怎么看,都是针对谢长安的。   谢长安却愧疚得无以复加,看着病床上大片大片脱发的林橘子,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她也想到那毒药,估计是针对她的。而林橘子,只是代她受过!   萧惠和苏红年今天也来了医院,听了专家的结论,也跟着变了脸色,齐齐看向谢长安,“可能凶手的目标是你!”   林橘子虽然说话不饶人,但是也不至于气得人要杀她的地步。   谢长安却难说了,她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在校园内不但有很多爱慕者,还有很多嫉妒她的人。   警|察知道专家的结论,马上拿怀疑的目光看向谢长安,要求带谢长安回去调查。   谢长安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大了,水杯是她的,第一个怀疑林橘子中毒也是她,提出或许是钅它中毒的,和她关系也很亲近。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妥妥的就是凶手。   蒋三马上变了脸色,“怎么?我看谁敢动手带走长安。她如果是凶手,那为什么要带人来检查,为什么热心地请专家过来?” 第113章   章不见也看向几个警|察,“与其浪费时间在长安身上,不如好好去京大化学实验室查一查,到底谁领过钅它。如果你查出长安曾领过,那时再来找长安调查不迟。”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而现在,我怀疑有人要毒害长安,希望几位尽快找出凶手!不然,我不排除往上找人的可能。”   几个警|察一听,心中一惊,就如同从迷瘴中醒过来一般,飞快地离开了。   的确啊,得先找到谁曾经接触过钅它这东西才能锁定嫌疑人。   警察离开之后,蒋三舅看向谢长安,“你不用担心,不是你做的,我们绝对不会把你和嫌疑人扯上关系的。”   谢长安点了点头,谢过蒋三舅。   要是别的时候,她还会感慨一番蒋家人的护短,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觉得非常对不住林橘子,就没有多想,说完进了病房找林橘子去了。   林橘子的头发脱落了大部分,脸色惨白,整个人瘦了很多。万幸的是中毒的量不是很多,又发现得早,加上好几天不再接触毒物,身体正在好转。   此时她的大姐林苹果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洗过,削得很不平整,削完了把苹果放在床头柜的杯子里,把苹果皮放进嘴里吃起来。   见谢长安进来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脸瞬间红了,咀嚼的幅度也变得十分轻微,一脸的窘迫。   谢长安假装没有看到,笑着招呼她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   林苹果坐下来,不住地扭手指,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嘴里都是带着苹果肉的苹果皮,还没咽下去,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谢长安看得心头酸涩,笑着说道,“你先吃苹果吧,吃完了我们再聊聊。”林橘子平时不大说家里的事,林苹果昨天才来,所以她对林家的物质水平不大清楚。不过看林苹果吃苹果皮可以猜到,林家的条件是不大好的。   林橘子代她受过,她除了出治疗费用和请专家帮忙治疗,赔偿事宜也是很重要的。   虽然用钱衡量似乎充满了铜臭味,但是谢长安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心里只有风花雪月和清高,她很清楚金钱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   当然,她的赔偿款只会交给林橘子,找林苹果说话,只是想打听林橘子的家庭情况,也好到时说服林橘子收下赔偿款。   林苹果见谢长安知道自己在吃苹果皮了,脸更红了,低着头咀嚼,不敢看谢长安。   谢长安低头翻拿来给林橘子解闷的书,似乎看得很认真。   林苹果见了,心里暗暗长出一口气,自然了些。   等林苹果吃完口中的苹果皮,谢长安又过了一会儿才放下书,看向忐忑不安的林苹果,“苹果削皮之后会氧化……就是外面变黑了,对橘子的病情不大好,不如你先把苹果吃了,免得浪费。”   “这……我等橘子醒了之后,把外面的一层削掉吧。”林苹果舍不得吃这大苹果,想留给自己的妹妹林橘子吃,虽然谢长安或许会继续送,可是她不好意思再收。   谢长安说道,“那也浪费了一层啊,没关系的,你先吃吧。你守了橘子这么久,吃个苹果也是应该的。”说完又低头翻起书来。   林苹果听了谢长安的话,不敢再拒绝,便拿过那个苹果慢慢地吃起来。   一边吃,她一边打量谢长安,觉得这个自己从小看电视喜欢到大的大明星又好看又心善,还懂得多,跟仙女似的。   谢长安等林苹果吃完,就跟她聊了起来。   她面上带笑,露出两粒小梨涡,让林苹果见了就想起她在电视上那可爱甜蜜的样子,心里的紧张和不自在少了几分,回答起来就自然了很多。   聊得差不多时,林橘子醒了过来。   林苹果见了,连忙上前给她倒水,倒完水就开始削苹果。   谢长安还没反应过来,林苹果已经削苹果了。   她便看向林橘子,关心地问,“怎么样,还像之前那么难受吗?”   “好多了。”林橘子说道。   谢长安点头,又说了几句别的,才说出自己的来意,“专家查出来了,是钅它中毒。我们宿舍的东西都被检查过了,只有我那个瓶盖破了的水杯里头有钅它,你应该就是用这个喝水才会中毒的。”   “真的是钅它中毒?可是谁会害我,不对,是谁要害你?”林橘子吃惊地问。她考上京大,脑子也是好使的,一瞬间就猜出,凶手的目标是谢长安,而自己只是倒霉,代谢长安受过。   谢长安摇了摇头,“警|察已经去查了。凶手到底是谁,暂时还不知道。”说完歉疚地看向林橘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中毒的。说到底,你是代我受过。”   林橘子笑着摆摆手,“不要说这样的话,都是凶手的错,不关你的事。而且,你的身体可没有我的身体壮,要是你中毒了,可能比我还凶险。”   谢长安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得不行,说了些抱歉的话,又跟林苹果道歉,说连累了她的妹妹。   林苹果听了连连挥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用道歉,你没有错,是有人心眼坏……我妹妹说得对。”   谢长安点了点头,沉吟半晌,觉得林苹果是个可靠的人,便道,“橘子这次中毒,说起来是救了我,所以这次的医药费和住院费等等,全都由我家里负责。”   “这怎么好……”林苹果摇摇头,可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就焦急地看向林橘子。   林橘子想了想说道,“那我就接受了,你心里不要再有愧疚,再觉得对不起我。”   “那不是一码事。”谢长安说道,“我家里人估计现在也知道了,心里肯定十分感激你的。等他们来了,到时会准备礼物感谢你,你千万不要推辞。”   林橘子听了这话,小脸就沉了下来,“备礼物感谢我?长安你还当我是你的同学吗?”   谢长安见她生气了,便伸手握住她的手,   “怎么不当?你听我说,我爸妈准备礼物谢谢你,不是表示对你生分,而是他们心里感激你。我爸妈生了我和我两个弟弟,最疼爱的就是我。这次的事,他们心里指不定怎么感激你呢,送你礼物怎么了?”   说完不等林橘子开口就又劝,“再说了,那个钅它不是普通的东西,对你的身体有些损伤,接下来的一两年内你都得好好养着,我爸妈给你的感谢礼物,也是让你调养好身体的。”   林橘子听了不再生气,但是表示到时看过礼物再决定收不收,要是礼物太厚重了,她是不会收的。   谢长安只得继续劝,又杜撰了个例子,说是港岛一个和她交好的豪门千金小姐曾帮过她,也是得到她爸妈的真心感谢,说了一大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让林橘子表示会收下礼物了。   见林橘子答应了,谢长安才松了口气。   她就怕到时给林橘子补品、金钱和房子之类的,林橘子不肯收。   虽然说送了礼物,并不代表就还了林橘子的救命之恩,之后她和家里,对林橘子肯定还有诸多照拂,但是给出一部分钱改善林橘子的生活环境,也是很有必要的。   谢昀、蒋明颜和谢永安当天晚上就来到医院,一见谢长安就拉着不住地打量,见谢长安的确没事,就去看林橘子,对林橘子千恩万谢。   到晚上九点多了,远在维也纳的陶知常打了电话过来,“长安,你没事吧?到底是谁要害你?”   “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出事的是我同学。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谢长安很好奇。   陶知常又道,“我有个堂兄是相关单位的,所以知道,他知道了就告诉我。”说完又道,“你不用担心,我给我爸爸还有几个堂兄打过电话了,他们会帮你的。”   谢长安连忙道,“这件事我们会努力查出来的,你让你家里人不要插手。等真正需要帮忙了,我会再找你的。”说完再三叮嘱,让陶知常赶紧给陶家人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这件事他们自己应该能解决,实在没有必要劳动陶家。   陶知常听了,只得答应,又千叮嘱万叮嘱,有任何进展了,一定要记得告诉她。   次日中午,蒋明颜特意炖了汤来给林橘子和林苹果喝,到了下午,就已经和谢昀商量好,送给林橘子的感谢礼。   谢长安看了一下,见礼物和自己想象中差不多,这才点点头,和蒋明颜一起去林橘子的病房。   林橘子和林苹果听完蒋明颜的感谢礼物,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说不出话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两姐妹不住地摇头,其中林橘子眼界阔些,又是京大的学生,并不怕和人打交道,就声音响亮地推辞,“这礼物太多了,我们不能要。”声音十分坚决。   京大附近一栋约莫100平左右的小平房,10万现金,还有燕窝人参鹿茸等各种各样的补品。   这些东西,和林橘子和林苹果原先想象的贵重礼物一个天一个地,两人原先往最贵重的想,也不过是半斤燕窝这样的价值,怎么知道竟然贵重了无数倍?   蒋明颜见听了,红着眼睛握住林橘子的手,“你一定要收下,长安是我和她爸爸的宝贝,可不是这些东西可比的,这次你救了她,我们心里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林橘子和林苹果还是摇头,连连推辞,纷纷表示,林橘子只是受了些罪,也没什么终身性的损伤,绝对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两相僵持不下,蒋明颜只得暂时转移了话题,打算以后再议。   到了晚上,蒋太太领着大儿媳也来了,先是拉着谢长安不住地打量,打量好了又表示已经找了相熟的人,让他们尽快查出凶手,做完这一切,才去看谢长安的救命恩人林橘子。   蒋太太是个很能说的老太太,感谢过林橘子之后,就开始劝林橘子收礼物。   又过一日,京大化学实验室里接触过钅它的,列成了一张大名单,放到了谢长安跟前。   谢长安盯着名单和名单对应的资料看了看,指出和自己有过矛盾的几个。   谢平安接过名单看了看,又指出一批人,“这些人是廖龄的仰慕者,也有可能是下毒的人。”   警察听了,一一作了标记,打算回去继续排查,便起身离开了。   廖龄和谢长安有矛盾,他们都知道,而且在最初的调查中,廖龄是嫌疑最大的那个,被重点调查。所以谢平安指出的名单,他们都慎重对待。   等警察走了,谢永安说道,“警察叔叔挺厉害的啊!”   谢平安掐了掐他的脸蛋,“这不算厉害了,大陆的刑侦技术比较落后,是爸爸和婆婆请了排查的专家来帮忙,才有现在的进展的。”   京大的化学实验室管理比较混乱,很多人都有机会接触到钅它,所以排查时,十分困难。还是因为来了刑侦方面的专家,速度才快了些,也大致弄了一份名单出来。   谢长安去医院看林橘子,被她拉着哀求,“长安,真的不用给我那么多谢礼,真的,你也和你外婆好好说,不要给我这么多东西好不好?”   林苹果也不住地点头,叫谢长安劝劝蒋太太和蒋明颜。   谢长安为难道,“这礼物已经很轻了。我妈妈和我外婆两个,对我都很好,她们非常感激你这次救了我,这已经适他们能接受的最少的礼物了,你就收下来吧。”   又提起有一次去参加徐太的生日宴,得了徐太的一小顶钻石皇冠,   “你想想,徐太和我非亲非故,都舍得送我这么贵重的,你救了我,我妈妈置办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那顶皇冠,算起来比我妈给你准备的礼物还要贵重,我还不是收了?”   又提起林家的家境,“你爸爸的工作辛苦,你妈妈身体不好,你哥哥姐姐还没结婚,你还有弟弟要读书,就算为了家里,也该收下,拿回去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啊。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本该就是你的,你收得心安理得。”   之后几天,又有蒋太太和蒋明颜劝,最终林橘子还是战战兢兢地收下了这些厚礼。   谢长安担心房子到时会被林家拿了给林大哥,因此让蒋明颜转赠的时候,写上林橘子的名字。   未来就业环境不算好,这套房子,算是林橘子的退路,给她留着才是。   凶手还没查出来,谢长安又进剧组了。   这次的剧组是章家和谢家旗下的,都是自己人,拍的是谢昀新创作的一个文艺剧本,是为了拿奖才拍的。   谢长安仔细琢磨过剧本,觉得这次很有发挥空间,所以对这部电影甚是重视。   进组那天,她叮嘱谢平安有消息记得通知自己,就埋头拍戏了。   就在这时候,钅它中毒事件不知怎么被泄漏了出来,整个大陆都轰动了,传到港澳台,港澳台也轰动了!   娱乐圈那些互踩或者下春|药的戏码,在这种能杀人的毒|药跟前,一下子变得小儿科起来。   姜韶华、许舒如和云姐,还有些跟谢长安有过节的人,知道这件事之后,纷纷诅咒谢长安的好运。   明明是对她下毒的,她竟然没事,得多好的运气啊!   要是中毒的是她,而且直接被毒死了……好吧,没有被毒死,把她毒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也是一件好事啊。可现在,谢长安毫发无损,只有她的同学中招了。   姜韶华和云姐无权无势,又没有人脉,咬牙切齿地诅咒之后继续诅咒,做不了什么。   许舒如则不同,许家旗下是有报社的,也有交好的报社,她当即就打了电话,示意这两家报社放出风声,说这件事很蹊跷。   报社收到示意之后,虽然不想报,但想着到底是东家或者东家的密友,不报不行,因此还是报道了出来。   罗美芙知道许舒如一听到谢长安的风吹草动,一定会大肆报道的,因此专门买了和许家有关系的那两家报纸来看。   这一看,就气炸了。   报纸上写,小梨涡这次的中毒事件很蹊跷,明明是针对她的,为什么她没有中毒,反而是她的同学中毒呢?那只水杯为什么这么巧就坏了杯盖,杯身没坏,能继续喝水?而又那么巧,就被同学林橘子借了去?   还有就是,小梨涡买矿泉水回宿舍时,为什么恰好是午休无人时?为什么那么奇怪,一次性竟然买了好几天的量?   一处巧合是巧合,处处都是巧合,那必定是人为。   这次钅它中毒事件,很有可能是天才少女小梨涡自导自演的行为。   她是千金大小姐,又是天后级女星,脾气很大,和出身贫穷的林橘子住在一个宿舍难以磨合,为了不再被室友林橘子絮絮叨叨地念,她只得铤而走险,对林橘子投毒企图让林橘子死掉,再也不能对她念叨。   不然,有毒|药的为什么那么巧是她的水杯?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正是小梨涡的聪明之处。她的水杯被下毒,轻易就排除了她是投毒嫌疑人!   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罗美芙,第一时间给谢长安打电话,告知她这份报纸的内容。   谢长安是明星,需要时刻关注着舆论,所以身为她助理的萍姐第一时间就看过这篇报道了。这时听到罗美芙的电话,连连感谢,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正准备澄清。   虽然目前只有两家报纸这样写,但现在大陆的娱乐新闻还没形成,多数是紧跟港岛走的,这次如果不处理好,任由这篇报道扩散,没准会被大陆民众当成真的。   所以,一定得好好澄清!   此时大陆的记者还没有娱乐化,因此就算要采访谢长安,也是走严肃正经的途径,提前给谢长安打电话,说希望采访她。   港澳台三地的记者则不然,他们纷纷涌入大陆,千方百计突破剧组的防线采访谢长安。   谢长安为了澄清,第一时间离开剧组接受央台的采访,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下,就带着记者去采访提前打好招呼的林橘子、萧惠和苏红年三人。   林橘子作为受害者,第一时间开口,“我们四个关系很好,经常一起活动,这是全校都知道的。远的不说,就说最近期末考,我们大家去图书馆复习,每天都是一起进出的。那些说我和长安有矛盾的,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这次投毒事件,我很庆幸是我中毒了,而不是长安中毒了。她长得那么好看,又经常要去做同传,要是中毒了,那多可惜啊!最后,我希望抹黑长安的人,不要忘记自己是个人,而不是畜生!”   萧惠和苏红年也接受采访,她们两个说的内容不多,主要是着重强调四个人关系好。   接受完央台的采访,谢长安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来包围剧组的记者们,堵住了谢长安。   谢长安面对港澳台的记者时,和面对央台的记者一样,回答了差不多的内容,最后表示,“我和我的室友关系如何,央台记者已经采访了,大家可以回去看转载的内容。”   港澳台的记者拿着这些采访内容回去,又转载了央台记者的采访,驳斥了那篇荒谬的报道。   这还不算,全港除了那两家报刊,其余各家报刊纷纷登记投稿人愤怒的稿件,指责许家的报刊和丁家的报刊经常报道失实的内容,有意抹黑小梨涡,是不该存在的报刊。   甚至有人号召全港市民不要再购买这两家报刊的报纸,免得这两家报刊越来越没有底线。   除此之外,电视机上,也有名嘴以及名气大的人,毫不客气地抨击许家的报社和丁家的报社,怒斥他们报道失实,为了黑人而黑人。   港岛人对谢长安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在谢长安还小的时候,觉得她十分可爱,两粒小梨涡能让人甜得发醉,所以即使她是大陆人,大家也还是喜欢她。   后来她一直拍戏,每部戏的人设都十分讨喜,大家就更喜欢她了。   可是当她长大之后,有好几家报刊和媒体孜孜不倦地说她长大了变丑了,大家看得多了,就有些相信了,因此对她的喜爱也就不如过往。   最后,她在人前出现,被很多记者和报刊盛赞是大美人,在电视上又的确容光焕发,大家对她的喜爱,又重新炙热起来。   此时见她又要被抹黑,还是十分严重的抹黑,大家再也忍不住了,十分生气地表示,以后都不买许家和丁家的报纸了——许家和丁家报社的任何东西,他们都不会再买了!   许家和丁家也是社会名流,但报刊由于最近几年一直抹黑谢长安,已经每况愈下了。   眼下被这么多报刊和和记者抨击,又被民众抵制,一下子就崩溃了。   许先生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第一时间就打电话骂许太太,骂她没有教好女儿,任由女儿胡作非为。   滔滔不绝骂了半个小时,心头那把火还没消下去,但也只得挂了电话,打算回去面对面地骂。   挂了电话没多久,丁家的电话就来了,一开口就是质问和埋怨,问他打算怎么办,怎么弥补丁家的损失。似乎是怕他不肯负责,丁先生专门说,   “虽然一家报刊不值什么钱,但我丁家的确因它受委屈了。这件事,你怎么也得给我个交代才是。还有,舒如得好好管一管了,过去还是我们这个阶层中最优秀的大家闺秀豪门小姐,现在呢,都成什么样子了?跟个老男人搅和还怀上孩子,又嫁去做四姨太,现在还手段这么狠毒又拙劣,竟然去陷害小梨涡……”   许先生本来就恼怒女儿不管不顾,再听了这番话,更愤怒,挂了电话就急匆匆地回家,责骂许舒如去了。   许舒如没有想到,这次的抹黑后果会这么严重,被许先生骂了一通,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听着。   许先生骂完,气却没消,第一时间就把许舒如给赶出许家,完全不听许太太的劝阻,相反还放话威胁许太太,   “你要是帮她,那你就和她一起走。她成年之后,没有帮衬过家里一分一毫,却频频给家里惹麻烦。以前是丢脸,现在是生意都受影响了!”   许太太当然舍不得走,这些年许先生经常包|养小明星,她却始终装聋作哑,就是为了许太太这个称号,现下怎么舍得走?   她舍不得走,只得送走了许舒如。   许舒如带着琪琪,狼狈地离开了许家,去了自己十八岁生日时收到的一个别墅住。   那个别墅好长时间没有住人,所以需要好好清洁。但许舒如身边只得一个菲佣,实在忙不过来,只得将就住着,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由于两岸三地的记者都报道了钅它中毒这件事,知道的民众很多,上面觉得压力山大,连连敦促相关部门赶紧破案。   而钅它中毒的危害性和临床表现,也被很多人所熟知。   到8月中旬,案件终于告破。   投毒嫌疑人是谢长安隔壁班的一个文静的女生,不是谢长安和谢平安之前指出的任何一个。   那个女生承认了自己因为嫉妒谢长安,所以对谢长安投毒。   警察见她说话时目光闪烁,因此并不相信,又连连逼问。   那女生之后改口,说不是嫉妒谢长安,是厌恶谢长安,觉得她是演戏的,干的是下九流的勾当,没有资格在京大读书并得到很多人的喜欢。   警察听了,心中有些相信,但是觉得重点是该女生喜欢的人喜欢上了谢长安,所以该女生才愤而杀人。   但由于上头很关注这个案件,警察们为了不造成冤假错案,又继续用审讯手段审讯。   那女生最终被撬开了嘴,指认是谢长安班上的才子张指使她投毒的!   她说,才子张跟她说,很讨厌谢长安是个拍戏的,拉低了文学院才女的格调,所以才让她投毒的。她喜欢才子张,听了才子张的要求,才决定下手的。   警察见她再三改口,担心这次也是假的,仍旧继续审讯。   这次女生没有再改口,再三指认是才子张。   正在参加一个诗友会的才子张被带回去审讯,接连审讯了三天,才终于肯招认。   的确是他指使那女生投毒的,因为他心里爱慕廖龄,而谢长安总是压在廖龄头上,还对廖龄不屑一顾,这让他很生气。除此之外,谢长安的爱慕者在那次论战中,不住地奚落他的女神廖龄,更是让他忍无可忍。   因此,他找上化学系爱慕自己的一个女孩子,让那个女孩子把钅它带出来,然后转手交给文院那个女生,让文院那个女生对谢长安投毒。   由于这次投毒涉及到和谢长安有矛盾的同班女生廖龄,警察继续审讯才子张,确保才子张是自己行动而不是受廖龄的指使,这才结案。   才子张认罪的消息传出,廖龄马上撇清了自己,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同时认为才子张做这样的事,太恶毒了,简直人神共愤。   谢长安的粉丝和爱慕者不必说了,不住地要求判才子张死刑。   至于京大的学生,则对才子张无限唾弃。   这样一个男人,爱慕廖龄,却利用了两个喜欢他的女生毒杀他人,实在太冷酷无情太恶毒了。   谢长安在剧组里知道这个消息,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纵使早就猜到,应该是廖龄的爱慕者做的,但是真正知道之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和廖龄的矛盾,并不是什么大矛盾,可就是这么些小矛盾,就惹来了杀机,实在太可怕了!   谢长安忍不住想到娱乐圈里的对家,她和对家结下的仇怨,可比和廖龄那点子矛盾大多了,要是人人都想到钅它,那她还有命吗?   谢昀、蒋明颜和章不见也想到这一点了,连忙又请了一大批人跟着谢长安,其中更有个懂医理的。   即使这样,谢昀还是很不放心,叫章不见也跟着谢长安,管理好谢长安的饮食。   为此,他甚至答应了明年让章不见和谢长安结婚。   章不见没料到,竟然是这件事促使谢昀同意的,当下异常的高兴。   高兴过后,他想到是谢昀的一腔慈父心,又十分感动。   谢昀是不想他经常跟着他磨结婚的事,而是跟在谢长安身边,才会答应结婚的事的。   谢长安去到剧组,跟谢长安报道能结婚的好消息之后,又提起谢昀的慈父心,道,“长安,我很感激老师一直活着,很感激他。”   谢昀活着,带给谢长安的不仅是富足的生活,还有父母双全的爱。   谢长安也很高兴,她笑着睨了他一眼,“那你岂不是感激你自己了?我爸爸可是你救下来的呢。”   “我见他像你,笑起来有小梨涡,和你很像……”章不见握住谢长安的手,想起救下谢昀的那一次。   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因次第一次见逃命的谢昀时,并没打算帮忙。还是第二次,又遇上了,见了谢昀笑脸上那对小梨涡以及和谢长安隐隐有些相似的神|韵,才下定决心救人的。   章不见以前想起这件事只觉得庆幸,现在想起来却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谢昀曾那样一笑,有两粒和谢长安一样的小梨涡,他一定不会救人的,他不救人,长安就没有爸爸,没有美满的家庭。   章不见知道,无论自己给谢长安多深的爱,都弥补不了父母俱在的美满家庭带给谢长安的幸福感。   谢长安握住章不见的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得很认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爸爸。”   那时妈妈蒋明颜也才26岁,还很年轻,如果谢昀真的死了,蒋明颜必定不肯嫁人的。这么一来,她妈妈就得孤苦一辈子。即使后来有机会认回蒋家,心里那份缺陷也一直在的。   现在这样,谢昀活着,和蒋明颜一起变老,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我是收谢礼的。”章不抱住谢长安,笑着说道。   谢长安眨着杏眼看向他,“你要什么谢礼?”   “以后再说。”章不见笑道。   他要她代父以身相许,但却没打算现在说。起码等他准备好求婚事宜,再提这个问题。   廖龄被叫回学校接受查问,很快就被放了回来,并没有被记过。   这让她长出一口气,虽然这件事她没有参与,但谢长安后台很硬,她一直担心会有人对自己屈打成招。   但是现在,并没有人为难她,她觉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重新活过来之后,她就继续出门参加诗友会。   可是这次,她发现大家对她很不同。 第114章   廖龄生得好,又是个正经出版过诗集的诗人,在圈子里的地位是很超然的。后来有了个谢长安,相貌比她好了很多,但是在文采上却不及——谢长安虽有翻译作品,但到底没有自主创作的文学作品,略逊了一筹。   再加上谢长安家世太好,对很多人来说远在天边根本难以触及,是无法努力达到的目标,所以很多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廖龄的身上。   由于这些原因,廖龄这两年在文坛上的爱慕者是比谢长安多一些的。   廖龄每次出席文坛上的活动,都是最受欢迎的那个。谢长安这些年没来过,来过那次廖龄又不在,没有直观对比。但是很多人都默认,廖龄是比谢长安受欢迎一些的。   这次,廖龄进来之后,找自己玩得好的几个朋友聊天,却发现除了最好那个,另外几个都有些敷衍,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怀疑。   廖龄起初还以为是女作家之间的嫉妒,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得意。   可是当她去和文坛上几个大佬说话时就发现,那些大佬们对她冷淡了很多,看她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   廖龄假装没注意到,带着笑又聊了一几句,不得不承认,真的不一样了。   更多分的是,几个大佬说了一会儿,就表示他们之间有事商量,让她自便。   廖龄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强忍着没有失态,走到窗前坐下,捏着手指盘算起来。   最有可能的就是,谢昀为谢长安出头,特地跟文坛上那几个大佬打招呼,让大佬们若有似无地排挤她。   这么想着,廖龄咬了咬唇,想着该怎么化解,怎么让大家知道,她真的是无辜的。   张才子为了她向谢长安下药,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个女诗人,而张才子也是个爱诗词的才子,因为志同道合平时才会多说几句,绝对是没有太深的交情的,退一万步,就算张才子喜欢她,那也是张才子的事,和她没有关系啊!   大家怎么能将张才子对谢长安下毒的事算在她身上呢?   就算谢昀成名比她早,名气比她大,在文坛上人脉比她广很多,也不能为了谢长安对自己指鹿为马啊!   廖龄正想着,耳边忽然穿来自己好友林璐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好像很多人对我有意见……”廖龄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   好友林璐听了,低声道,   “我打听过了,的确有很多人对你有看法。有的怀疑是你指使张才子向谢长安下毒的;有的觉得张才子出事之后你马上撇清,天性太过薄凉;还有的人说,这次的事怎么说也是因你而起,可你从来没有想过跟谢长安道歉。”   廖龄愕然,很快满腔委屈地说道,“根本就不是我下毒的,大家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至于薄凉,我不撇清难道要惹祸上身吗?至于对谢长安道歉,我又没欠她什么,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是啊。”林璐点点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人言可畏啊!”   廖龄听了便问,“是不是有人说过我什么?”   “啊?”林璐一脸不解,半晌回味过来,就摇摇头,“我倒是没有听过相关的风声。”   廖龄看了就知道,从林璐身上打听不出什么的了。   她想了想,咬着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向其他人继续打听。   可惜她什么都没打听到,从众人口中得到的,和林璐说的差不多。   她想象中的,谢昀暗中号召大家疏远她,只是她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   廖龄却坚信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不会被大家疏远。   天热得很,谢长安在出外景认真拍戏,每天都一身汗水,不拍摄时坐在风扇前吹,没精力想别的了。   到了九月中旬,戏拍完了,谢长安准备回校上课。   谢平安暑假时自驾去了西藏,带回了一大车子当地的葡萄和哈密瓜。   谢长安回校时,带了一个哈密瓜和几斤冻过的葡萄,和林橘子几个在宿舍里吃了个痛快。   吃完了,萧惠和苏红年有事出去,宿舍里只剩下谢长安和林橘子。   林橘子犹豫片刻,低声说道,“长安,我姐不小心说漏嘴,那房子被我爸妈知道了。我爸妈让我把房子拿出来做我哥的婚房,我……我同意了。”   谢长安虽然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吃惊道,“他们不想着点你吗?你身体都还没好全呢!”   林橘子是女孩子还能读大学,林大哥却没能读,怎么看,林家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不算重,怎么现在竟然在林橘子还没好全的情况下,就打算要房子了呢。   “他们说,到时我们一家都住在里面,我妈会煲汤照顾我的身体的。”林橘子垂下脑袋说道。   “你别告诉我,你把所有钱都拿出来给你家里了!”谢长安再度大吃一惊。   林橘子点头,“我姐不会撒谎,想瞒也瞒不住。我嫂子上我家的时候,和我妈一起从我姐姐嘴里套话了。”   谢长安恨铁不成钢,“就算他们知道,你也不用全拿出来啊!他们是你的家人,你帮是应该的,可是得量力而为啊!林橘子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林橘子抬起头问道,“长安,你手里如果有钱,你愿意给你家里人用吗?”   “我们两家情况不一样!我家里人绝对不会让我把房子让出来的。”谢长安说道。说完有些泄气,如果谢平安要娶妻了,却因为没有房子娶不成,她应该也会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的。   她觉得不一样,是因为她有上辈子的失去,有这辈子曾经的相濡以沫。可是她怎么知道,林橘子和她的大哥之间,就没有那些深刻的相处呢?   谢长安想着想着,拍了自己的脑袋一记。   她差点想左了,谢平安是绝对不会要她的房子的。谢平安看上的女孩子也绝对不会找她套话的,蒋明颜更不会帮着谢平安的女朋友从她嘴里套话的。   所以,她家和林橘子家,是真的不一样的。   林橘子沉默了起来,半晌才道,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妈跟我哭,说送我读书花了很多钱,她们养大我,送我去读书,是希望我将来有出息时能报答他们的。从小到大我经常听到我爸爸跟我算,我读书花了他多少钱,将来要还回他们多少钱。他们说我是女孩子,将来没有办法给他们养老,所以只能在出嫁前报答他们。我哥哥要给他们养老,就不用给钱。”   谢长安愣了愣,问,“那你觉得应该报答他们吗?”   林橘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是要报答的。我爸妈养大我很辛苦,赚钱送我读书更辛苦,我是该报答他们的。”   谢长安见林橘子想也不想就说出这样一番话,再度愕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橘子见了谢长安这个样子,自嘲地笑了,“长安,你想不到我有这样的文化水平了,思想觉悟还这么低吧?我也想不到,因为我过去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她从出生到懂事,到长大,十多年的时光里,从最懵懂地认识世界那天开始,就一直接受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接受着将来有出息了要报答父母的思想,根深蒂固到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上了大学,知道谢长安在家里受宠爱,萧惠在家里受宠爱,不亚于家里的男丁,甚至比男丁还要受宠爱,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就连家境比她家略好一些的苏红年,也说她家里儿子和女儿是平等的。   可惜无论受到的冲击有多大,她都无法改变自己的思想,置自己父母不理。   谢长安抬起头看向她,看着她年轻苍白的脸蛋,还没长好的头发,心里一痛,还是没有说话。   林橘子垂下头,仿佛想避开她的眼睛,“上星期你拍戏没回来,红年和萧惠都劝我,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无法拒绝。我一想到我的父母曾那样为我辛苦地工作,吃过那么多的苦,我就无法硬起心肠来。”   谢长安张了张嘴,憋出一句话,“可是他们本来就有义务养大你送你读书啊。而且,他们对你本身就带着投机的心理。”   林橘子问,“养我是义务,可是读书不是啊。”   谢长安看着林橘子,没有再说话。   上辈子,她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子,没有几个是能够挣脱原生家庭对她们的影响的,无论学历有多高。   “你不要替我难过,长安。”林橘子看向谢长安,“其实不想这些事,我也是可以过得很快乐的。我读的是京大呢,我毕业之后一定能有一份好工作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这时萧惠和林橘子推门进来,萧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你呀,真被你气死了。你是京大的学生,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我在旁看着,都要被你气死了。”   “萧惠……”林橘子叹口气。   萧惠看到林橘子的为难,只得愤愤然坐下,看向谢长安,“早知道就由我或者红年去拿你的水杯喝水了,你家的谢礼我们拿着,保准不会憋屈地叫别人谋了去。因为那房子和现金,如无意外,最终都是她大哥大嫂的。”   苏红年跟着点头,“没错,就算那些贵重的补品,说是给橘子爸妈补身体,最后估计也会落在橘子大嫂的娘家。”   “补品不会的!”林橘子马上说道。   萧惠烦躁地直挥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大嫂先前还不肯嫁给你哥,知道你家有钱,马上就变了态度。这样的人,估计恨不得把你家搬空,全搬回她娘家。”   “小姑娘啊,你也留点心眼。”苏红年一边叹气一边拍林橘子的肩膀。   谢长安看了看萧惠和苏红年这两个明白然,又看了看林橘子,说不出话来。   有些事,明白的,稍一点拨就明白,不明白的,无论怎么说都不明白,或者即使明白了,也总有千百般理由说得自己跨不过那个坎。   这时萧惠又道,“不说气话了,说认真的。你们一家住那房子里也不算什么,可那房子算是谁的?不说清楚的话,到时你大嫂进门了,闹起来怎么办?”   谢长安一听,连忙说道,“唉,我们不要问那么多了吧。橘子身体还没好,不适合这样伤神。”   一边说,一边给萧惠和苏红年使眼色。   萧惠见了,虽然不解,但还是说道,“好吧,不要提这些事了。橘子以后会有好工作的,实在不行,我们也能互相帮衬。”   “对。”谢长安马上点头。   苏红年虽然也不解,但看到谢长安的眼色,就聪明地没有再问。   林橘子见大家都不再问了,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们收拾了东西,先休息一阵吧。”她说着,勤快地起身收拾桌子上的果皮和垃圾,拿到外面去扔。   萧惠连忙拉着谢长安问,“你刚才为什么冲我打眼色?”   苏红年也连忙凑过来,竖起耳朵听。   谢长安压低声音,“那房子,写的是橘子的名字,只要橘子不改名字,房子和地皮就还是她的。你们不要再跟她提这个,省得她被她爸妈一说,心一软就把房子让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萧惠点点头,“我听橘子说过,她家是河北农村的,房子是谁住着的就是谁的。我们不提起,他们估计也不会想到房子有户主这样的事。”   苏红年担心地问,“如果她嫂子找人打听过,知道这些事,要叫橘子改名呢?我们没跟橘子强调过,估计她二话不说就改了呢。”   谢长安沉吟半晌说道,“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爸,看能不能拒绝改名或者再次转赠。”后世经济发展起来,各行业都全面开花,倒有指定转赠,且转赠之后不得再转赠的规定,现在肯定不会有的。   “这样最好了。”萧惠马上点头,“你注意这点,最好办妥了这事。”   谢长安点了点头,她只要感谢的是林橘子,可不希望林橘子在她家里人那里吃大亏。   这时萧惠由低声说道,“长安,世界上不乏贪婪的人。你小心些,我怕橘子的家里人以后就抓着你不放。你是大明星,是不能有丑闻的。”   苏红年听了,脸色跟着变了,“我觉得,以橘子大嫂的为人,真的很有可能会再次找上门来。”   到时拿着救命之恩,跟水蛭一样黏在谢长安身上吸血,那真是太可怕了。   偏生谢长安是个大明星,不能传出有恩不报的丑闻。   谢长安叹了口气,“希望不会有这一天吧。”   谢昀在港岛做过生意,接触的人也多,习惯了做什么都留下纸质合同的做法。这次转赠东西给林橘子,也是有纸质的合同的,就是林橘子的大嫂上门来她也不怕。   不过谢长安希望不要有那一天,因为那样林橘子肯定也会被卷进来的。   由于担心林橘子回来,三人很快转移了话题,说了些别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谢长安一直在学校读书,没有再进剧组拍戏。   经历了林橘子中毒事件,没有怎么休息就进组拍戏,进度十分赶,谢长安很疲惫,所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大学的四年时光里,大一大二课程多,比较辛苦,大三大四相对轻松很多。   谢长安现在过得就很轻松,轻松得她忍不住又打算翻译著作。   她学了法语多年,虽然没到做同传的水平,但是已经算精通了,这会儿就打算翻译法语的著作。   做了决定,谢长安就开始选翻译的作品。   没有怎么为难,她就决定翻译梅里美的短篇小说。   《卡门》《高龙巴》是必译的,还有一篇叫《伊勒的维纳斯像》的,谢长安特别喜欢,因此也打算翻译下来。   至于梅里美的其他作品,谢长安打算先翻译完这三篇再考虑。   说干就干,谢长安很快沉浸在自己的翻译大业里。   章不见最近很忙,不得不走开的时候,偷偷弄了个女保镖进来陪着她。   谢长安没有心思外出,因此并不在意这个女保镖。   姜韶华虽然看不到谢长安倒霉,但是却看到了谢长安倒霉的希望,她觉得谢长安那么高调,总有一天会再被人下|毒的,因此一直心情很好的等待着。   然而她还没等来再次给谢长安下|毒的人,就等来了阿海的变心。   只听那个曾对她甜言蜜语的年轻男人十分冷淡地说道,“我们好聚好散,我给你一笔钱,你离开我这房子。我给你两个星期时间搬家,两个星期后,我会托人来收回房子。”   说完不等姜韶华反映过来,转身就走了。   姜韶华手脚冰冷,眼见阿海即将离开房子了,连忙扑上去抱住阿海,“为什么要分开?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是说会一直对我好吗?”   就算知道她只是谢长安的替身,她也假装不知道,因为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能吃苦往上爬的人。所以阿海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她一直催眠自己,那是真的。   所以此时抱住阿海,她第一时间就说了这么一通话。   阿海有些厌恶地推开她,“放手……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信吗?你这样的脑子,给谢长安提鞋都不配。”   “别走……我爱你啊,阿海,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不要求你一直来陪我,只要你想起我就来看看我,我就满足了……”姜韶华听得心中发凉,但还是舍不得放开阿海,便哭着说。   如果没有了阿海,她就得回油麻地那片贫民窟生活,继续过贫困的日子。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从搬出来那天起,她就发誓了。   阿海居高临下地看向抱着自己的女人,有些厌恶地移开眼睛。   姜韶华脸上有伤疤,此时激动,泪水又洗过脸,那伤疤隐隐露了出来,半点美感都没有。   “阿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你不要走好不好?”姜韶华哭着说。   阿海推开她,“随你爱不爱,反正我不爱你的。记住,两个星期时间,你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收拾东西离开。”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迈得飞快,让姜韶华想扑上去重新抱住人也做不到。   姜韶华看着阿海走远,跌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这么不要尊严了,阿海还是要离开,一点怜惜心也没有?   她还来不及从他那里拿到什么钱,还没来得及怀上他的孩子呢!   可是任凭她如何痛哭,如何懊悔,阿海终究是走了,不肯再回来。   姜韶华没有办法,只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找下家。   可是她认识的人不多,就算有见过的,也没有联系方式,无法联系上人。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姜韶华坐在公寓的沙发里,瑟瑟发抖。   今天就会有人来把她赶走,从这栋公寓里赶走,让她再次回到贫民窟里过贫苦的生活。   姜韶华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越来越不明白,自己重生回来是干什么的。   明明她知道未来的很多事,算是个先知,可惜却由于没有人脉,竟然一事无成。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在姜韶华难过中,门铃响了。   姜韶华拿靠枕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没有听到。   只要没有人破门而入,她都不会开门,也不会搬走。   她绝对不要搬走!   她不要回到油麻地那片贫穷的街区,不想再听那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不想再接触那片脱离了港岛这个天堂的地方。   门铃响了又响,最终沉寂了下来。   姜韶华抱着抱枕,笑出了眼泪。   果然,来收房子的人没有破门而入,而是打算等她出来交接。   她只要一直假装不在,或许房子就不会被收回去。   阿海好歹是房家的少爷,公寓无数,绝对没有时间一直守着这个公寓的。   姜韶华又住了两天,每天都有人来按门铃,可她始终假装自己不在。   到了第三天,门铃声响过之后,变成了重重的捶门声,还有人在外面高声喊,“姜韶华,你马上给我出来,不然老子破门而入,一定要你好看!”   “姜韶华,你给我开门听到没有?不然我划花你的脸!”   “开门!听到没有,马上给我开门!”   姜韶华躲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言不发。   虽然今天比昨天难耐,但是她知道自己可以熬过去的。   果然,外头的人威胁了一阵子,就没有了声音。   又过了一天,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姜韶华躲在门口,没有动。   这时门外响起了阿海的声音,“姜韶华,叫你开门你听到没有?”   姜韶华浑身一抖,却还是咬着牙不肯起来开门。   她这些天仔细想过了,阿海绝对不会将这件事闹大的,那她一直在这房子里做钉子户,阿海也奈何不了她。   “姜韶华,我知道你在里面,马上给我开门。”阿海的声音带上了恼怒。   姜韶华还是不肯开门,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坐在门后。   外面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   姜韶华长出一口气,她又熬过了一天。   而阿海,的确不敢闹大这件事的。   一旦闹大了,他的父母都不会放过他,或许章不见也不会放过他……还有就是,狗仔会跟疯了一样跟着他报道,把他包|养她的丑闻报道出来。   次日阿海又来了,这次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姜韶华,你开门吧。就算开门了,你也不会没有去处。我有个朋友,就是那个叫大|丁|丁的,说想包|养你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考虑?”   姜韶华心中一动,恨不得马上站起身,可是她最终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海是骗她的,想骗她走出这个公寓,把公寓收回去,所以她一定不能上当!   阿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韶华,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骗你的?放心好了,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也该知道,谢长安有多迷人吧。喜欢她的人很多,但是都没办法靠近她,所以只好来找你了。”   姜韶华听了,有些茫然,茫然过后竟然有些高兴。   她被自己心中涌起的喜悦吓到了,迷茫地坐在门后,说不出话来。   过去听到有人说自己是谢长安的替身,她一直觉得屈辱。   为什么现在再听到有人提起,她竟然觉得开心呢?   她的尊严,已经不再存在了吗?   姜韶华无声地流泪了。   她竟然走到了这一步,竟然为了过上好日子,什么都不顾了。   上辈子那些骄傲,那些自尊,全都没有了。   姜韶华抱着自己的膝盖大哭,忘了开门。   哭了一上午,她止住了眼泪倒水喝,直喝得肚子都鼓起来,这才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她梦见了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候她来到蒋家,好似进城的村姑,觉得一切都那么美丽那么奢华,由着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富贵。   蒋家人待她很好,请了家庭教师叫她唱歌,教她跳舞,教她弹钢琴,她没有接触过这些,因此学得很认真。   可惜她实在没有天赋,认真地学了三个月都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如果她继续努力学下去,或许能有进步的,毕竟勤能补拙。   可是她没有再学下去,她没有耐心一直坚持苦学。   那三个月,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怕蒋家人会觉得她不好进而不喜欢她,她连三个月都支持不下来。   见她不肯再学,蒋太太没有太过勉强,甚至没有生气,只有难过。   后来她才从母亲蒋明华那里知道,蒋太太觉得她自己的错,是她让她们母女留在大陆,被养废了之故。   知道了这一点,姜韶华再也没有了害怕之心,她懵懂地明白,利用这一点,她可以过得很好。   后来,她有意识地利用蒋太太的这种心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远离自己讨厌的事。   她进了娱乐圈,她演技最初不大好,但是却还是能演主角,因为蒋家疼爱她,开了娱乐公司为她护航。   进了娱乐公司,她就更没有心情学东西了,每天都想象着自己大红大紫,被万千粉丝围着欢呼,什么作业、什么技艺,全都是浮云。   只要她多演戏锻炼好演技,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其余的技能不值一提。   姜韶华想起上辈子天真又嚣张的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上辈子她能学好一门技术,这辈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落魄了?   不说太精深的技术,只是跳舞这一项,她若练好了,也可以去跳舞吧?   姜韶华想着想着,后悔得心都痛了。   再想到上辈子做了明星之后,怕自己胖了不好看,极少吃东西,就算吃也很挑剔,心里更是后悔。再想到住的地方,更是后悔得想吐血。   那时她非大别墅不住,因为觉得住在公寓里有邻居,会被偷拍,或者拉低了身份,不符合大明星和蒋家表小姐的身份。   姜韶华后悔中,想起了章不见。   章不见宁愿喜欢身外一无所有却内秀的谢长安却不喜欢她,是不是就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只会享受?   姜韶华哭了很久,哭得很伤心很难过。   哭完了,她抹干眼泪,又去拿出之前买的书。   她应该努力的,应该努力靠自己赚钱吃饭的,这样的话,谁也不能抛弃她。   姜韶华翻开那些书,挑了一本最简单的,认真地看了一个下午。   晚上阿海又来了,这次带来了他口中的大|丁|丁。   这次大|丁|丁还说话了,带着痞意,“姜韶华你快开门啊,开了打扮成谢长安的样子陪我,我满意了,会带你去我的别墅里住着。”   姜韶华心烦气躁地将书放到一边,没有说话。   大|丁|丁又说话了,“你要不要接我的生意,不接的话就说一声,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姜韶华抱着头,陷入了挣扎中。   接这生意吗?继续让人包|养吗?继续靠身体吃饭吗?   还是脱离了过去,靠自己学习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姜韶华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书上。   每一本书都很厚,满满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就叫人头疼。   这么厚的书,哪一年才能看完呢?   在看书这些书之前,她会不会就饿死了呢?   如果被大|丁|丁包养,那她马上就可以改变现在的困境,不用等看完那些叫人头疼的书之后。   姜韶华抓着头发,为难极了。   大|丁|丁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不卖是吧?不卖我走人了。老子好歹也是道上的丁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要不是你长得像谢长安,老子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姜韶华听了,脑子里那些挣扎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   她飞快地站起身,跑到门后,一把拉开了门。   门拉开了,姜韶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懊悔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她很快又安慰自己,现在已经活不下去了,先靠着大|丁|丁过日子,一边被大|丁|丁包|养一边认真读书,双管齐下也是很好的。   正想着,一只手落在她腰间,“开得这么急,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对我十分满意,而且已经答应被我包|养了?”   姜韶华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大|丁|丁,“没错,你这生意我接了。不过,我得先知道,你会给我多少包|养费和包|养物资。”   她不能像过去那样傻,什么都不要,等着阿海的施舍,寻找着最好的机会怀孕。   那样太傻了,一旦没有机会怀孕,她就会一无所有。   与其那样胡思乱想,不如明码标价,好歹把钱拿到手上。   大|丁|丁笑了起来,“一开口就这么俗气,真是吓了我一跳。”   站在他旁边的阿海轻蔑地看向姜韶华,“所以赝品就是赝品啊,只有外表像,内里一点都不像。人家谢长安才貌双全,她就只有一张脸了。如果她但凡有多点才华,我也不会这么快厌倦了她。”   他是富二代,尊重只给和自己同一阶层的人,面对姜韶华,只有鄙视俯视和蔑视,什么话都敢说,完全没有心里负担。   姜韶华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笑了起来,“是我不好。”心中却想,一个纨绔子弟,来了就上床,谈什么内涵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如果她有内涵,她还会出来卖,出来被他这样的纨绔子弟包|养吗?   大|丁|丁哈哈大笑起来,“别担心,以后我教你,我会让你变得内秀起来的,哈哈哈哈……你好好跟着我,跟我学东西,以后会有更多生意上门的……不对,或许以后我会舍不得你,哈哈哈……” 第115章   到了11月,一直忙碌的章不见回来了,提议谢长安冬天出门去旅行。   谢长安好奇,“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去芬兰拉普兰,一方面可以看雪,一方面可以看极光,还可以在圣诞老人的故乡逛逛。”章不见的丹凤眼凝视着她,带着深深地温柔。   谢长安听了,忽然想起上辈子。   那时她就想去芬兰的拉普兰,用的理由也是这三个。   可惜没来得及去,她就已经死在爆炸中了。   “一起去,好不好?”章不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谢长安将思绪从回忆里收回,点头道,“好,那就去吧。打算去多久?我得提前请假。”上辈子也和章不见去看过极光,不过那时去的是看极光圣地加拿大的黄刀镇,没有去芬兰拉普兰。   “最少也要两个星期。”章不见早已经计划好了,“12月20号出发,早点去到当地,在那里过圣诞节。过完元旦再一起回来,你看怎样?”   谢长安马上点头,“好,就去那里。”   转眼到了12月19号那天,谢长安和章不见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谢永安和谢平安知道,也一个劲儿说要去,但都被章不见驳回了,他道,“等我和长安先去打头阵,回来觉得好再推荐你们去。”   说完又看向兴致勃勃的蒋明颜,“师母不要急,我们会拍照回来的。你们看了我们的照片,觉得好再去。”   他是去过的,可是这次只想和谢长安去,林松岩、保镖和摄影师是迫不得已才带的,且带上也没资格管他。但是谢家人去了就不一样了,任何一个都可以管束他,让他无法和谢长安好好玩。   “那你们小心些。”蒋明颜担心地道,“听说那里特别冷,要注意保暖。”   谢长安不住地点头答应,表示自己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谢昀也叮嘱一番,叫章不见一定要护着谢长安,不能让她受伤或者冻伤。   章不见认真地答应,表示已经提前派林松岩去那边安排好交通和住宿事宜了,一切都在计划中。   此举让谢家人都很满意,觉得他可靠。   次日上午,谢长安和章不见搭乘飞机直飞芬兰赫尔辛基。   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多,谢长安在飞机上穿上貂皮大衣,和章不见一起下飞机。   提前过来做准备的林松岩早等着了,先带谢长安和章不见去吃饭,吃完饭又找地方休息。   赫尔辛基是准备回程的时候再玩的,所以谢长安一行人次日早上就乘坐火车北上,直奔拉普兰。   此时的拉普兰一片银装素裹,天亮的时间很短,早早就天黑了,带着北国特有的严寒和美丽。   下车之后,林松岩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道,“我们和当地自驾游的游客了解过了,知道最适合看极光的地方,晚些我们开改装好的车去,食宿都可以在车上。”   谢长安点点头,看着窗外的雪景。   不时有阿拉斯加雪橇犬拉着人走过,又有驯鹿奔跑着,带着红装的圣诞老人呼啸而过,圣诞气氛浓郁。   “前面就可以找到阿拉斯加雪橇犬和驯鹿拉的雪橇,我们喜欢什么就坐什么,不用自己在雪地里走路。”章不见看到谢长安不住地看来往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和驯鹿,便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都玩,先坐阿拉斯加雪橇犬拉的雪橇,下次再玩驯鹿拉的车子。”   很快,她就和章不见坐在一群阿拉斯加拉雪橇犬的雪橇上,在雪地上玩耍。林松岩已经玩过了,但不放心两人,和另一个保镖跟在后面。   坐在雪橇上,章不见紧紧地搂着谢长安,“2010年起,这里盖了很多玻璃小屋,非常适合观看极光。等这里的玻璃小屋兴建起来之后,我们再来一次。”   “住在玻璃小屋里,不会冷吗?”谢长安好奇地问。她在05年时死了,那时的科技并不算发达,她无法想象玻璃小屋能御寒。   章不见点头,“不会冷的,床有驯鹿皮,又有睡袋,能够御寒。”来拉普兰那次,是他在谢长安死后,唯一一次出远门旅游。   并不是他想出门旅游,而是有种玄妙的感觉,或许很快就要去见她了,想起她生前曾和他说过,想去芬兰的拉普兰看看,那里有极光,是北极圈范围内,又是圣诞老人的故乡。   所以他去了,却看不出有什么叫人向往的魅力。   前阵子他也来过这里,因心里带着期待,觉得这里的确是美丽的。   现在抱着她坐在雪橇上,用另一种眼光再看这片比后世显得荒凉很多的雪地,忽然觉得美得惊心动魄。   谢长安点头,戴着手套的手回握章不见的手,“好,我们以后还来。”   这里天黑得很早,谢长安和章不见在天黑之后,就回到城里的酒店住下来。   第二天,林松岩准备了两辆车,准备出发去最适合看极光的地方。   谢长安和章不见一辆车,不愿意让保镖跟上。   林松岩想着不会有人跟着来到这里要暗杀两人,因此并没有多争执就同意了。   这里的雪景很美,沿途看到好景致时,谢长安和章不见就停车叫摄影师出来拍照。   而极光,接连两天都没看到。   到了圣诞节那天,可以观看极光的小村子里热闹了很多,圣诞树被装饰出来,不时有小孩子吵闹着走过,身穿红衣的圣诞老人乘着驯鹿雪橇经过时,引来小朋友们欢呼着去追赶。   谢长安和章不见在林松岩提前租赁的木屋住下来,经常出来看景点,等待极光的出现。   这天晚上是圣诞节,北极圈内的这个小村子张灯结彩,难得地热闹起来。   谢长安和章不见挽着手在寒冷的雪地上散步,不时和自驾游的本地游客挥手打招呼。   走了一段,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叫,“极光,极光出现了……”   谢长安和章不见相视一眼,大为高兴,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也在附近闲逛的林松岩以及摄影师几个也看到谢长安和章不见往前跑,也跟着跑起来。   走了一段,谢长安气喘吁吁,盯着天边的绿色极光带没有说话。   有使用英文的游客大声叫嚷,说迟些肯定有更美丽的极光,为了让大家相信他,他说自己来过这里的几次经验。   谢长安和章不见对此没什么研究,听了就跟着上去,打算看最绚烂的极光。   走到被认为最适合观看极光的地方等着时,天边那绿色的极光带慢慢变大起来。   摄影师很有眼色,马上上前帮谢长安和章不见拍照。   谢长安想起上辈子就说要和章不见来这里,可是到底未能成行,此时却意外多得了一辈子的命,和在美好的年华与章不见来到这里见证极光,觉得很需要拍照留念,因此拉着章不见摆姿势。   摄影师的助理拿出打光板,叫林松岩帮忙一起打光,就开始给谢长安和章不见拍照。   天边的极光越来越绚烂,极光带仿佛变身似的,慢慢绚丽多彩起来。   谢长安和章不见十指紧握,盯着天边绚丽多彩的极光,忍不住再次惊叹,“真美!”   美得魔幻,仿佛是宇宙中的景致。   摄影师几人见谢长安和章不见要观景,便也赶紧趁着机会观景,等到他们想要拍照了,忙准备拍照。   一个多钟之后,极光慢慢消失了,谢长安和章不见跟着自驾游爱好者一起回去。   来的时候不觉得,回去才发现走了不短的路。   有圣诞老人坐着驯鹿拉的雪橇来拉客,谢长安和章不见几个二话不说就选了车坐回去。   回到住宿的村子,当地人大多数已经入睡了,村子变得宁静起来。   章不见跟林松岩说了几句,对谢长安道,“先前住的房子好像有点漏水,我们今晚住旁边那个木屋。”   谢长安对此没有意见,点点头答应了。   走到原先木屋旁的小木屋,谢长安脚步不停,直奔旁边显得大了一些的小木屋。   章不见打开门,牵着谢长安的手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木屋里只有角落的壁炉在烧炭,其余地方一片漆黑。   谢长安感觉到章不见在身后抱住自己的腰,便问,“这木屋没有灯光吗?”   “有。”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等着他的下文,却见章不见刚回答完,屋里一盏一盏的小灯亮起来,带着不用的颜色在闪烁。   “这……”谢长安十分高兴,往前跨一步,“是你提前布置的吗?”她往前走一步时,小小的灯亮得足够多了,满屋大红色的玫瑰花就被照出了痕迹,她盯着满屋子的玫瑰,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章不见在她身后,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喜欢吗?”   谢长安认真地点头,目光落在木屋中央那个大红色的心形玫瑰花上,心跳一下子变得剧烈起来。   章不见在她耳后吻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修长的脖子上,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   “章不见……”谢长安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章不见在她耳旁“嗯”了一声,便放开环着她细腰的手,走到心形玫瑰花旁,从下方拿出一大束玫瑰以及一个小盒子,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谢长安跟前。   谢长安看着章不见,看着他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一刹那,章不见来到她身旁,单膝跪下,“长安,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长安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跟前的章不见,心跳越来越快,眼睛模糊起来。   上辈子,她做梦都梦到这个场面,可惜一直没有等到。   章不见看着杏眼泛光看着自己的谢长安,继续说道,“我会对你好,对你忠贞,期限是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让你孤苦。”   谢长安的思绪从回忆里抽回,垂眸看向章不见。   经历了上一世,她此时听着他的诺言,竟然还能毫无怀疑。   也许,是这一世感受过他十年相伴的诚意吧。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所有的心神,认真地看向他。   章不见叫,“长安。”   谢长安笑了起来,她听出他声音里的紧张和忐忑不安。   没有再怀疑,她弯下腰,接过章不见手中的玫瑰花,笑着看向他,“我愿意。”   章不见大喜,俊脸上满是笑意,伸手打开礼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介意,套在她伸出的无名指上。   谢长安垂着眸子,认真地看着那枚戒指被戴在无名指上。   当戒指带好,章不见一下子站起来,伸手把她抱起来,“长安,我爱你,我爱你!”   上辈子没来得及做的事,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在这一刻说了出来。   以前他不懂,因为爱是彼此知道的事,是彼此在相处中流露出来的感觉,无需用嘴说出来,以至于一直让她患得患失。   现在他知道了,就要告诉她,让她确切地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谢长安惊呼一声,一手握着玫瑰花,一手伸出去抱住章不见的脖子,笑着问他,“你前一阵子都在忙,就是忙这个对不对?”   “嗯,我是在为这个做准备。”章不见笑着说道,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畅快,“这里太冷了,没有玫瑰花。这些花是我提前在保加利亚叫人在暖房里配置的,十分新鲜。”   谢长安一手环着他的脖子,“保加利亚?那里距离这里可不近,中间隔了几个国家吧。”   “嗯,隔了几个国家。我布置好之后,让石头带人把玫瑰空运过来的,我们出去观赏景色的时候,石头就悄悄来这里布置。”章不见说道,声音里有些惋惜,   “其实我想亲自布置的,只是要陪着你,才让石头按照我画好的图摆放和布置好。”   谢长安的心好像飞上高空的小鸟,“这样就很好了,不一定要亲手布置的。”   章不见心情好,抱着谢长安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在满是玫瑰花瓣的花瓣上坐下来。   谢长安闻着满屋子的玫瑰花香,将手中的那束玫瑰放到一边,伸手抱住章不见,“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章不见凑过来,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愿意嫁给我了,很快我们就会结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你将属于我。”   谢长安磨蹭着他光洁的额头,“你也将属于我。”   “嗯,我们属于彼此。”章不见说完,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小嘴。   谢长安伸出手,挽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回吻着她。   房子里的玫瑰花实在太多了,就连亲吻里也带着浓郁的花香。   谢长安坐在他的腿上,被吻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章不见放开她,低头见她嫣红的小嘴旁带着银|丝,心动不已,凑过去轻|吻着|舔|舐干净。   谢长安抬眸看向他,伸手抚上他的心脏,感受着他心脏有力地跳动,轻声道,“不见,我要你……”   这样的夜,这样的花香,让她想和他合二为一。   章不见自吻上她,就觉得情|动,再听到这话,一双发红的丹凤眼瞬间变得血红,然后又转绿,他深深地喘|息着,低声道,“长安,你不要勾|引我……”   “我就是要勾|引你……”谢长安说着,仰起头吻上他的薄唇,慢慢向下,亲了亲他的喉结,低低地道,“你不想我吗?还是说,心理年龄太大了,你已经不复当年的勇猛?”   男人都经不起激,尤其是这方面的激将,章不见低吼一声,抱住谢长安深深地吻了下去。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动作,却又多了不熟悉的玫瑰花香,两人互相撕扯着,忘记了所有,只记得和自己拥吻在一起的这个人。   被放落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床上,点点的凉意让谢长安有些瑟缩,但是很快,灼|热的身体覆上了她,把所有的凉意燃烧成最灼热的火。   谢长安的手有些无力地搭在章不见的肩膀上,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由着章不见对自己任意施为。   当感受到粗|大|和灼|热|抵在自己的腿|心,谢长安的身体抖了起来,她茫然地看着他。   章不见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和她合为一体,像上辈子那些日日夜夜一样。   他的汗从身上滴下来,牙齿被咬紧,他想抬起身离她远一点,可是作出的动作却是在她腿|心磨蹭。   还没结婚,他想忍着忍到结婚那一天,可是她太迷人,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低下头看着她,看她白玉一般的娇|躯,看她那迷人的两点小樱桃,看她信任的目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不见……”她低低地叫起来,出口时带着玫瑰花香。   章不见低吼一声,红着眼睛就要往里闯,可是最终还是咬住牙,死死忍住,低声道,“长安,我们等等,等结婚好不好?”   谢长安略微回了神,看着双眼血红,浑身是汗的章不见,伸手揽着她向下,娇声说道,“好呀,你能忍着就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听着她充满信任的话,看着她充满信任的眼神,章不见汗如雨下,到底忍不住啦,抱着她,向着目的地进发。   谢长安皱起眉头,低低地痛呼起来。   章不见却没有再停留,只是动作轻了很多,低低地哄,“别怕,只有第一次痛,只痛一次的,我会小心的,不要怕,把自己交给我……”   谢长安听着这熟悉的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她的第一次,也是他。   那时她怕得厉害,浑身都在颤抖,好像还哭了,他就是这样安慰她的。   他很温柔,又不敢用力,那过程变得异常的漫长,漫长得她很久很久都忘不掉。   这时再听到他同样的话,她有些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实,但那份害怕和不确定,此时的确是没有了的。   感受着他的进入,身体逐渐被撑开,疼痛袭来。   谢长安想起上辈子漫长的疼痛,睁开眼睛看着他,“快点进来,不要磨蹭。”越磨蹭她越痛,不如狠狠地痛一次就罢了。   章不见本来就忍得辛苦了,听了她这话,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谢长安感觉到他的迟疑,气得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快点嘛……”   章不见再也忍不住了,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谢长安痛叫了一声,再次在章不见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章不见深深地喘|息着,低下头吻她的耳垂,双手又在她身上动作着。   谢长安又热了起来,轻轻地地哼着。   章不见和她在一起十年,后来总是回想,对她的动作行为已经十分了解了,此时听到这低哼声,知道她的意思,便冲撞了起来。   才冲撞了几下,两人同时一愣。   很快,章不见的俊脸黑了。   谢长安笑了起来,伸手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黑了的俊脸,“你这是,咳咳咳,真正的第一次吧。我还没见识过你这么快的时候。”   说完再也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笑了两声,就笑不出来了,脸蛋重新红起来。   章不见垂眸看着她,俊脸没那么黑了,动了动重新立起来,比刚才还要激|动粗|大的那处,“怎么不笑了?”   谢长安讨好地看向他,“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可是我生气了。”章不见说着,伸手把她修|长的玉|腿放在腰|间,大开大合地冲|撞了起来,撞了两记,听到她的痛呼,还是舍不得,放满了速度,慢慢地等她适应自己。   外头的雪扑簌扑簌地下了起来,可惜木屋里两人都没有听到,他们耳朵里,只有彼此的低|吟和喘息声,以及怦怦怦的心跳声。   愉悦地感觉变得倦怠了起来,谢长安轻轻地推着在自己身上的章不见,轻泣着求饶……“不要了……”   “乖……很快就好……”章不见低声安慰着,进攻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   北极圈内的夜很长很长,章不见却觉得,今夜很短,他都没怎么睡,天似乎就亮起来了。   谢长安睡得很熟,是被饿着的肚子叫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口处有一丝一丝的光线,才知道天亮了。   她动了动身体,感觉到浑身像被碾压过似的,回想起香|艳的昨夜,便伸手狠狠地掐章不见一把。   章不见伸手搂着她,低笑着问,“你对我昨晚的表现不满意吗?一大早就冲我发脾气。”   “混蛋——”谢长安又掐了他一把,“明知道是第一次,你还做了那么多次。”   章不见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心虚和心疼,“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不知道他有多想念你……”   他说着动了动身体,谢长安感受到他耀武扬威的那处有硬了起来,忙往后退,“我肚子饿了,要吃的,快起来。”   章不见虽然还想继续征战,但是也知道昨夜的确过分了,便坐起身,又抱谢长安坐起来,先帮她套衣服。   谢长安在章不见的帮助下把衣服穿好,有些不自在,“吃完早餐,我们去找水沐浴……”虽然是北方人,但她长时间居住在南方,习惯了每天清洁身体。昨夜一夜缠|绵,更觉得需要清洗了。   章不见点头,“嗯,我们吃完早餐再去洗。”   这里的早餐并不丰盛,但林松岩还是熬煮了粥,并配了小咸菜。   谢长安即使吃了好几天这样的早餐,也不觉得厌倦,反而觉得满足。   这天早上吃着白粥配小咸菜,觉得身上的疲惫也轻了很多。   吃完早餐,两人找了地方烧水洗澡,水并不是很热,但是谢长安还是洗得很高兴。   洗完澡,谢长安想着木屋里的玫瑰,打算去收拾一番,就拉着章不见一起去。   章不见笑道,“不用我们收拾,请人去收拾就是。”   “那怎么行?”谢长安马上摇头,昨夜两人一夜奋战,床上什么都有,她怎么好意思叫别人收拾?   章不见见她不同意,只得回去,让她坐着,自己把玫瑰收拾好了。   因为身体不适,谢长安今天就没有再外出,而是坐在小木屋里看书,或者和章不见说话。   到夜里,也早早的睡下了。   半睡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头顶上的玻璃橱窗里看到了绚烂的极光,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伸手去推睡在身旁的章不见,“极光,极光有出现了。”   章不见眼睛还没睁开,就伸手拉住她,“睡不着吗?”   一边说,一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头顶上绚烂的极光了。   谢长安笑道,“我睡着了,又醒过来了。”说完十分好奇,“这个角度竟然也能看到极光,可真神奇。”   章不见抱住她,“可能是专门给我们两个看的。”   谢长安笑起来,“说得那么厉害……”极光是自然现象,怎么会专门给他们两个看呢。   “我们本来就厉害,所以我才说得厉害……你想,那么神奇,我们竟然都有过上一辈子,都记得……”章不见抱着她,温柔的声音在夜空里格外的性感。   谢长安没有再说话,而是抱紧了他。   雪又落了起来,扑簌扑簌的,让这个北国的寒夜更显得宁静。   次日谢长安的身体舒服了些,就又出门和章不见去看极光。   到了中午十分,两人正坐在驯鹿拉着的雪橇上玩耍时,绚烂的极光又出现了,满天都是,惹得游客和本地人都纷纷惊叹。   摄影师的雪橇在两人前面,见了有极光,十分有眼色地下车站在路边,帮两人拍了几张坐着雪橇,背景是极光的美照。   在拉普兰又住了两天,谢长安和章不见一行人才坐下南下,回到芬兰的首都。   芬兰的首都临海,气温比拉普兰要暖和,但入目的还是雪景。   谢长安和章不见住下来,悠闲地将附近的美景都观赏了,这才准备回国。   临要回去时,两人都有点舍不得。   在这里没有工作,没有作业,只有两人相依,日子可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真恨不得一直过下去。   不过两人不舍一阵也就罢了,回去之后,把学业结束,他们随时可以出来休假。   回到京城时,谢长安重新回到校园,不过并不回校住了,而是搬出来和章不见住。   章不见去找谢昀,提出先登记,来年春天时再举行婚礼。   谢昀看到章不见时,十分心塞,所以格外看他不顺眼,又想起他曾偷偷拿了谢家的户口本,于是将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通,这才表示,让谢长安到时回来拿户口本。   蒋明颜在旁看着笑,并没有出口帮忙。   实在是上次章不见从谢永安那里偷拿了户口本,把谢昀气得狠了,这次必定要让谢昀出气才是。   章不见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因此低垂着脑袋任由谢昀训斥。   而且他清楚,谢昀肯定不是为了户口本的事生气的,肯定知道他和长安已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才心塞得借着陈年的怒气来训斥他。   谢昀的确不是但为户口本训章不见的,这户口本只是个借口,他真正生气的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就被章不见这头猪给拱了,没过多久就不是谢家的了,而是章家的了。   训完章不见,谢昀挥挥手,意兴阑珊地让他走人了。   蒋明颜等章不见走了,就安慰他,“别生气了,不见对长安好,长安会幸福的。”   听谢昀训了这么久,她也听出来谢昀真正气的是什么了。   谢昀叹口气,“长安还这么年轻,我是真的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嫁了啊。”   “就算长安嫁了,也会经常回家来的,你就当她还没嫁好了。”蒋明颜安慰。   谢昀叹息一声,没有回答。   嫁了就是嫁了,哪里还能装作女儿还没嫁啊。   周末谢长安回家拿户口本,见谢昀心情不佳,便不做别的,专门坐在他身旁撒娇安慰他,说好话叫他高兴。   谢昀看到女儿如此懂事,心情更不好了,甚至不想女儿那么早嫁了,连原来说好的给户口本,也舍不得拿出来了。   谢长安觉得不用急,因此就没提户口本的事了,决定在家里多陪父母两天。   晚上,谢长安回去睡了,蒋明颜对谢昀道,“你明明答应了,这时又反悔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女儿那么好,怎么这么年轻就看上章不见那小子呢?”谢昀十分不舍地说道。   蒋明颜叹了口气,“瞧你说的,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好,所以才早早看上你了?”   “没有的事……”谢昀伸手环住蒋明颜,“你很好,哪里都好,我还恨不得再早点儿出手……”只是情|郎的角色和父亲的角色毕竟是不一样的。   自己遇上心爱的姑娘时,自然希望尽早把自己姑娘娶回家。可是当自己有了女儿的时候,这心态就跟着变了,觉得不能让那些臭小子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女儿带走。   蒋明颜自然是开玩笑的,听了谢昀的话,老脸一红,“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说这些,不知羞……”   “我只对你说这些……”谢昀低声道,“别人想听我也不肯说……”   蒋明颜被他哄得高兴,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我白天旁敲侧击地问过长安了,他们这次去拉普兰时,不见拿满屋子的玫瑰花跟长安求婚了……”   谢昀气道,“那小子,我就知道满肚子坏水。长安也是傻的,一屋子玫瑰花值多少钱,这样就被他骗走了。”   “你再打断我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蒋明颜哭笑不得地说道。   谢昀忙道,“好吧,我不说,你继续说吧。”   蒋明颜这才又道,“长安和不见都还年轻,求婚时难免忍不住……所以我觉得,还是让他们先登记结婚吧。”不然万一不小心怀上了,对谢长安不好。   谢昀何尝不知,那天他那么生气却还是在找借口训了章不见一顿之后,答应把户口给谢长安拿去登记,就是想到这一节去。   现在的年轻男女比他们过去开放,谢长安和章不见又多在更为开放的港岛生活,观念和大陆肯定不一样,所以出去旅游时情到深处做点什么,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可是知道是知道,舍不得女儿也是真的舍不得啊。   半晌,谢昀叹了口气道,“那明天还是给长安户口本吧。”   第二天,谢长安又放下一切安心陪谢昀和蒋明颜,可是谢昀和蒋明颜只得上午有空,下午要出门,所以上午就把户口本给她了。   把户口本给了谢长安时,谢昀叮嘱她想清楚,不要随便做决定。   谢长安点着头答应了,送谢昀和蒋明颜出门之后,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坐在沙发上出神。   其实谢昀说不给户口本时,她心里并没有太过失望。   即将和另一个人登记结婚,即使那个人是自己十分喜欢的,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恐慌。   此时坐在家中,竟然觉得很不舍,希望能一直在这里住下来,和家里人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谢长安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看到来的是章不见,便叹着气把他引进来。 第116章   章不见看出谢长安兴致不高,坐下来之后就自己倒了茶,问她,“这是怎么了?老师训你了?”   按谢昀训他的愤怒值,训谢长安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他原先想着如果自己陪谢长安回来,谢昀必定更恼怒,才没有陪同的,没料到即使他不回来,谢长安还是挨训了。   谢长安在章不见身旁坐下,犹豫片刻还是叹着气说道,“我爸没说什么,是我自己舍不得。我觉得家里很好,不想这么早就嫁了。”   章不见听得笑起来,伸手将谢长安抱进怀中,“我们领证结婚乃至摆酒,不过是个仪式,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忧。我们结婚之后,你到时想回家里住,就回来住,我都陪着你。一切和现在是一样的,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谢长安听了,想象了一下,心里还是恐慌,觉得未来不可预知,不知会指向哪里。   章不见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结婚前会有这样的恐慌心理,但却不想谢长安担忧和害怕,所以还是柔着声音哄她。   谢长安听了一会儿劝,决定先把这事放在脑后,自己缓一缓再说,于是便拿了户口本和章不见一起回章不见现在住的公寓里了。   到了公寓放好东西,章不见见谢长安精神还是有些不好,就提议一起到附近买菜回来做饭。   谢长安从来没有和他过过如此居家的日子,听了当即来了兴趣,笑着拿了口罩戴上,就挽着他的手下楼去了。   菜市场这个点人不多,谢长安和章不见十指紧扣,慢悠悠地挑着。   因谢长安喜欢吃海鲜类,两人专门去卖海鲜的地方转悠,买了一斤虾,一斤泥猛以及两条黄花鱼,买好了又去买了些青菜和水果,路过鲜花店时又买了些花,才牵着手回家。   谢长安笑道,“我们这里少了个大型超市,要是有,倒是可以逛很久呢。”   “你想不想开一个?想的话,我来准备。”章不见见她露了笑颜,也跟着笑起来。   谢长安笑道,“我就不用了,我手上有能赚钱的了,不打算再做这个。你如果想做,可以和平安一起做。”现在超市是有,但毕竟还没到后世那样普遍,只在十分繁华的地段才有。   “那我们就不做吧。”章不见一手提着菜,一手牵着谢长安说道,“有时间,我们多出门走走。”   至于钱,他现在有几个实业公司,每年都有大笔收入,一辈子不吃不喝都不用愁。再加上大陆上证和深证申购新股时,他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命人疯狂借身份证购买股票认购证大量中签,大赚特赚,钱多得花不完。   再过几年,等内地互联网行业兴起,他挨个投资一些,收入会更丰厚,完全不用愁金钱上的事了。   经济基础好了,就该到他和谢长安的精神生活了。   做点喜欢做的事,看看这个世界,吃吃各地的美食。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没有再提这件事。   到家之后,谢长安去插花,章不见进厨房做饭。   把鲜花插好,谢长安坐在花瓶旁看书,闻着淡淡的花香,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满足。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厨房里传来浓郁的香味,那种岁月静好中多了份红尘俗世的味道,显得更美好了。   谢长安心中对于领证结婚,从此离家嫁给章不见的恐惧感,一下子就没了。   嫁给章不见之后,她的日子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回娘家住一阵,由章不见来接回去,回去之后她插花、看书或是做翻译,而他在厨房做饭。   心里那股子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慌没有了之后,谢长安的心情重新飞扬了起来。   吃完喷香的晚饭,又洗漱完毕,在章不见抱住她时,她来了兴趣,热情地回应他。   夫妻俩都是老司机,当年在情|事方面就十分投契,眼下隔了一辈子又能重聚,感情更深一层,行起这事来自然更是加投契了。   开动之后,章不见把谢长安放在床沿上,自己站在床下,开始上演爱情动作片。   两人你来我往、你进我进,好似两军交战时战鼓擂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章不见上辈子10年,这辈子差不多15年,加在一起25年,想得眼睛都绿了,又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心爱之人,因此开荤之后,确认人在安全期,做起来毫无顾忌。   而谢长安呢,她虽然青春年少,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也不过15年,但早些年一个老司机的心配了小姑娘的身体,心理就算有点想法也是有心无力的,眼下终于长大又能名正言顺,自然也不会忸怩。   猛烈地进攻了一会儿,章不见又忍不住低下头,或是亲向她的小嘴吃她嘴里的甘甜,或是吃她两颗红樱桃,整个场面香|艳无端。   接连来了两次,谢长安累得狠了,章不见知道她第二天要上课,也不再索取,彼此连澡也不洗,甚至没有清洁,就相拥着要睡去。   迷迷糊糊中谢长安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道,“咱们最近好像一直是面对面的,你不是最喜欢换各种姿势吗?”   章不见抱紧她,没有回答。   谢长安以为他快要睡着了,再想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打算天亮了再问,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过去。   朦朦胧胧中,听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我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了,我想好好看看你……”   谢长安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心里又是软,又是酸,半晌低声道,“难道你和别人在一起过,记着的是别人了,所以要看着我?”   “啪——”章不见在她翘|臀上拍了一记,这才道,“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哪里还有什么别人?”   谢长安用力推他,把他推得仰躺在床上之后,翻身压在他身上,杏眼亮晶晶地看向他,“当真没有?”   章不见牵着她的右手,先是在他的心脏处摸了摸,让她感受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音沙哑地道,“这里只记着你,怎么会有别人?”   说到这里,就着昏黄的灯光见了她的笑靥,又拉着她的手,笑得叫人脸红,意有所指地说道,“就连那里,也只认你。”   谢长安先是有些迷茫,反应过来之后知道他是说那里,脸上有些发烧,但心情无疑是很好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起上辈子某些时候的彷徨无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时候,他虽然话不多,也未曾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对她是很好的,在生活的很多细节上,都用行动表现出来,所以她心里明白,他是爱她的。   只是有个姜韶华,她有像自己但是无暇的容颜,有自己难以企及的家世,有蒋家做后盾,对章不见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她不自信,有时忍不住怀疑。   临死前,怀疑升到了最高峰,让她把过去感受到的全盘否认了。   第二天谢长安没能起床上学,她饥肠辘辘地睁开眼时,发现章不见已经不在身边了,虽然看到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但还是觉得肯定很晚了,连忙去摸索床头柜上的腕表。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章不见温柔地声音低低地响起,“长安?”   “嗯……”谢长安也懒得开床头灯了,忙哑着声音问,“几点了?”   章不见知道她醒过来了,便开了亮度并不高的灯,大步走进来,“快十二点了,我让萍姐帮你请假了,不用担心上学的事。”   说着走到床边了,坐在床沿摸着她的头发,“我煮了燕窝,还有粥,起来吃一些吧,别饿坏了。”   谢长安懒洋洋地冲他伸出双手,笑着跟他撒娇,“你扶我起来,我没有力气了。”   章不见伸手将她抱起来,抱进怀里,“一大早就勾|引我,要不是你还饿着,我马上就办了你。”   “我才没有。”谢长安说着,推开章不见,“我先去冲个澡,冲了再去出东西。”   “不行,先吃几口垫了肚子再去冲澡。”章不见说着,起身出去端吃的了。   这一天谢长安就没有去上学,第二天才重新回校。   校园里一如既往地热闹,谢长安心情很好,先回宿舍。   萧惠周一也请假了,这是这一天回来,两人在宿舍楼前遇上了,便先聊着往宿舍楼走。   到了宿舍,苏红年和林橘子已经起来了。   萧惠笑着把手中提着的早餐递过去,“你们的早餐,快来趁热吃……”   谢长安吃的是章不见亲手做的,因此没带,听了就笑着道,“哎呀,可惜我吃过了,不然我也要抢着吃一份。”   “有你得份,你能吃得下就过来吃,吃不下就让红年和橘子吃了。”萧惠说着找了椅子坐下来。   苏红年高兴地把早餐拿到桌子上,招呼洗漱出来的林橘子来吃。   谢长安刚坐下,抬头看到林橘子的脸色,担心道,“橘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什么,最近休息不好。”林橘子一边说一边用力揉着脸蛋。   谢长安见她动作像以往一般,并没有什么异样,就信了,点点头说道,“没事就好。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橘子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好了,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最近追小说,夜里也舍不得放下。”   吃完早餐,四人一起去上课。   一个上午都没什么事,到了下午四点多,谢长安没课了,去图书馆借书,见被章不见塞过来的女保镖小云走了过来,心里带上了警惕,低声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偷偷跟着你,暂时不确定是粉丝还是对你不怀好意的人。”小云低声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不用做什么,照常借书,但是不要走小路,不要和别人去隐蔽的地方,别的交给我就行。”小云低声叮嘱。   谢长安点了点头,进了图书馆借书。   期末试就要来临了,有一门科目不用考试,只需要交论文的,谢长安眼下去借的,正是这篇论文需要的资料,所以图书馆借书,是必须得走一趟的。   借了书之后,谢长安没有再图书馆停留,而是很快出来了。   往回走时,刚走到先前被小云叫住的地方,就又被小云叫住了。   谢长安知道有情况,便跟着小云走到一边的草地上。   男保镖阿壮揪着一个年轻女人以及脸色蜡黄的妇女从树后走了出来,把人推搡到草地上。   谢长安低头看去,见那妇女脸色蜡黄,不住地发抖,而那年轻女人也在抖,一双眼睛不住地转着,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是谁?”谢长安居高临下地问道。   阿壮低头看向两人,“把你们刚才跟我说的,再说一次。不然我报警,把你们这两个跟踪狂带走。”   那年轻女人挣扎着坐起来,“我们是林橘子的家人,我们只是找小梨涡有事。”   谢长安挑眉,“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那脸色蜡黄的妇女拉了起来,让她站着。   虽然林橘子住院时,她的母亲没有来过,但看年龄和样貌,这应该就是林橘子的母亲了。   “是这样,我们橘子救过你的命,这是天大的恩情,你总得报恩是不是?我家富贵,就是橘子她哥哥,现在来了京城没工作,你给她安排一份工作呗。还有我,我读小学的时候上台演过,你带我去演戏呗。”   那年轻女人见谢长安扶起林妈妈,顺眼觉得她是个心软好说话的,当下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谢长安笑了笑,打量了那年轻女人片刻,见她吊梢眉,薄嘴唇,看着就是一副精明刻薄的模样,便看向身旁的林妈妈,“伯母,你们怎么也来了京城了,是举家搬来的吗?”   林妈妈见谢长安不似保镖阿壮那样凶神恶煞,就不抖了,笑着说道,“是啊,我们一家都搬来京城了。这里是大城市,比我们老家好。”   谢长安点了点头,“大城市的确好,但是吃的住的都比较贵。你们现在是住哪里?花谁的钱?”   “我们住的是你赔偿给橘子的那房子,离故宫有点远,要是能近点就好了。至于花的钱,就是你家赔偿的,那点子钱可不经花,置办些大件的,再买些衣服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到时要我们把钱花完了,少不得还得麻烦您。”   林橘子的大嫂脸上堆上了笑容说了一大通,又道,“您是大明星,爸爸又是港岛人,想必很有钱的,从手指缝里漏出点给我们一家,就够我们一家吃住了。”   感情这是要让她养林家一大家子呢,谢长安看向林橘子大嫂,收了脸上的笑容,“住的房子、花的钱,就是我家报恩的钱,你们既然都拿到了,怎么还来找我?”   林橘子听出谢长安这是不愿意给钱的意思,声音马上尖利起来,   “那怎么能抵消?你的命金贵,可不止一栋房子和一笔钱啊。你想想,你拍一部戏就拿多少钱了?更不要说你爸爸是港岛的大老板,每天都几十万几十万地赚了。还有,我看报纸上,你那个男朋友,也是大老板,有的是钱——”   “不要再说了!”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了林橘子大嫂的话,接着林橘子一脸难堪和羞愧地跑了过来,狠狠地盯着她大嫂,“你马上给我闭嘴,以后也别来学校找我了。”   林大嫂被林橘子这样呵斥,脸色马上变了,“你说什么?你一个赔钱货,要不是我富贵赚钱,你能来这里上学?没想到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读书了就忘本,要做白眼狼了!”   “我从小到大,花家里的钱够不够10万块?要不要我和你一笔一笔地算一次?够10万块的话,你马上把房子还给我,自己滚回老家去!”林橘子气得浑身发抖,都不敢看谢长安了。   谢长安见她气得厉害,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难怪早上林橘子看着有些异常,原来是有这一出。   林橘子愧疚和难堪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涨红了脸的林大嫂,大有一定要吵赢的意思。   林妈妈见女儿是真的生气了,就扯了扯要发作的林大嫂,“橘子没花那么多钱,10万块钱够多了,你别……”   “你给我闭嘴!”林大嫂恼怒非常,   “养她不用钱?关心她不用钱?要不是为了给她读书,富贵自己也可以上大学。可就是为了给她读书,富贵没能去读,没了大好前程,10万块钱哪里够?你一味帮你的两个赔钱货,是不是不要富贵给你养老了?”   林妈妈听了儿媳妇一顿指责,又提及养老,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谢长安看得一阵恼怒,恨不得抽林大嫂一顿,不过看了看林妈妈,她只得忍着。   林橘子却忍不住了,当场就叫道,“林富贵他能读书?他要能读书,以后我的钱都给他!明明就是他自己成绩不好读不下去,现在来跟我说是家里不给读,你要不要脸了?”   她并不想这样说自己的大哥,可是这大嫂实在太过分了。   林大嫂听了,红了眼睛,就要撒泼。   谢长安冲阿壮使了个眼色,“打电话报警吧。这里有个女人企图勒索我……对了,最近还是严打吗?”   刚要冲林橘子发飙的林大嫂一下子收了要吃人的气势,色厉内荏地看向谢长安,“我、我没有勒索你,我只是来找你报救命之恩。”   “第一,救我的是林橘子,不是你。第二,恩我已经报了。你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鬼祟女人,偷偷跟踪我,又企图勒索我,我一定要你坐牢。”谢长安懒得再听这个泼妇发火。   林大嫂吓得抖了起来,在她心里,谢长安的爸爸是港岛人,是个大老板,是很厉害的,说要让她去坐牢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林妈妈显然也信了,吓得连忙拉住谢长安的胳膊,哀求说道,“求你不要报警,不要放阿琳坐牢。她是我的儿媳妇,是橘子的大嫂,要给我家生孙子呢,不能去坐牢的。”   谢长安冷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她来勒索我,我可不会放过她。”说到这里,给林橘子使了个眼色,又道,   “我今天就跟你们说清楚吧,有人在我的水杯里下毒,林橘子拿我的水杯喝水才会中毒的。如果她不偷偷拿我的杯子喝水,她根本不会中毒。在说救命之恩前,我还想追究她偷拿我的杯子呢。我是大明星,我的杯子就算破了,拿出去拍卖也不止10万块。”   她说到这里,见林大嫂眼中闪过贪婪和热切,哂笑一声,继续道,“当然,你们也不用想着偷拿我的东西去拍卖,我的东西如果不是我本人或者我的经纪人拿出来的,别人是不会信的。”   林妈妈弱弱地说道,“我、我们不会偷偷拿你们的的东西的。”   谢长安哼了哼,“不拿是最好,被我知道你们偷了,我把你们全家送进监狱,关个十年八年出来,我看你们那时候还有没有机会生孙子!”   说完又一脸冷漠地看向林橘子,“我给林橘子钱,只是因为我想给,哪天我生气了,不单叫她把房子和钱还给我,还要告她偷偷拿我的杯子喝水,你们少来惹我。”   林大嫂被吓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拿慌张的视线去看林橘子,见林橘子也一脸慌张,知道她没有办法,便抖着嘴唇,“你、你是大明星,你怎么能跟我们计较呢。你不怕传出去,大家说你不肯报答救命恩人吗?”   谢长安笑了,“我之前给了房子、钱还有一些补品,都有收据,还有林橘子签了名按了手印的证书,谁敢说我没有报恩?记住,别惹我,惹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下巴冲三个保镖一点,施施然地离开了。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林橘子愤怒地说道,   “都怪你们,原本我还想着,和她打好关系,将来毕业找一份好工作的。现在全被你们给搞黄了。我不管,之前给你们的钱,要还一半给我,还有房子,我要住最大那个,不然我就偷谢长安的东西,全家一起进大牢!”   林大嫂被谢长安恐吓时不敢多说一句,听到小姑子恐吓,可不肯收,马上就叫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橘子抹了把眼泪,“这周六我回家去,要是钱和房子没准备好,我就回来偷拿谢长安的大哥大,说是你们指使我去偷的。一个大哥两万八千块,就算现在不严打,也够我们一家子去坐牢了。”   林橘子说完,看也不看两人,转身走了。   谢长安回到宿舍没多久,就见林橘子回来了,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过此时苏红年和萧惠都在,她也不好问,便什么也没说。   林橘子却没有那么多顾忌,走到她身旁难堪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会去找你……我拒绝过她们了,以为她们死心了,没想到她们竟然偷偷去找你了。”   要不是她正好想起漏借了一本书,没有去图书馆,今天这事还不知道会给谢长安带来多少麻烦呢。   苏红年和萧惠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坐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谢长安摆摆手,对林橘子道,“没事,我为了让她们以后不敢来找我,说话会比较难听,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林橘子点了点头,“嗯,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放狠话了,我让她们还我5万块,还把最大的房子让给我住,不然我就投你的大哥大,说是全家指使的,一起去坐牢。”   苏红年和萧惠略一脑补,就知道了个大概,其中萧惠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一招高啊,估计她们以后都不敢来找你要钱或者来找长安了。”   “希望是这样吧……”林橘子叹气,又将事情简单跟苏红年和萧惠说了,末了道,“这样丢脸的事,我本来不想跟你们提起的,可是既然长安已经知道,我就不怕说了。”   萧惠问道,“你那个大嫂也太过分了吧,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说完又问,“她们之前就跟你提过这件事了?”   “嗯,提过了。”林橘子点头,有些歉疚地看向谢长安,“我没有答应,一直在想办法解决。”   “难怪你昨天回来之后就神思不属,原来是有事。这的确难办。”苏红年恍然说道。   谢长安看向林橘子,“你既然想通了,以后凡事就多为自己想想。孝顺是要的,但是孝顺的对象要搞清楚,你爸妈养大你,你该孝顺。像你大嫂那种人,一点脸都别给,不然会蹬鼻子上脸。”   “对,别给她脸!”苏红年点着头说道,“这种大嫂非常过分,我家隔壁就有一个。”   萧惠手托腮,“你们说,我们以后嫁了成为别人的大嫂,会不会也变得面目全非。”   “你疯了啊?”苏红年笑着敲了萧惠一记,“不是成了大嫂才会面目全非,而是坏人出嫁成为大嫂。别本末倒置了,想想身边,肯定有好大嫂吧?”   萧惠看向谢长安,“长安命好啊,嫁给章不见,不用愁婆媳和姑嫂问题。”   谢长安笑道,“你要是嫁了,担心会遇上这些问题,小两口就搬出来住啊。”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苏红年马上点头,跟萧惠讨论起来。   谢长安看向还是皱着眉头的林橘子,“橘子啊,我怕他们到时不肯还钱,你再吓他们一次吧。”   “拿什么吓他们?”林橘子问,她能想的都想过了。   谢长安笑说道,   “第一,你回去跟他们哭,说我被你大嫂打扰了心里不爽了,要你还5万块,不然就报|警说她跟踪和勒索我,我的三个保镖可以作证。第二,你告诉他们,才子张被判了多少年。第三,说要偷我的大哥大,还要偷我的康柏便携式386笔记本。”   林橘子忙问,“大哥大两万八千块,那个笔记本呢?”   “我买的高端配置,当时一万四美元,我要按现在的汇率算,1.4万乘以8.6汇率……”谢长安低头算了算,“12.04万,不要零头了,算12万块。总之,有多吓人就说得多吓人。”谢长安说道,“让他们——”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震惊过后的苏红年打断了,   “就是你平时拿来敲那个笑笔记本电脑,竟然要12万块?!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啊,不对,你好像还借出去过?我记得你借过给查青词的。那么贵你怎么舍得?!”   林橘子也震惊地看向谢长安,脑子里用力回忆起那笔记本的样子。   就那样的小东西,竟然要12万块,太可怕了!   有12万块,能买多少吃的啊!   就是房子也够买下两栋了!   “真正的有钱人啊!”萧惠看着谢长安感叹道。   谢长安摆摆手,“我吹大的,买来的时候,汇率没那么高,我是按照现在的高汇率算的。这汇率啊,太可怕了。80年代初的时候,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才1点几,就是前年,也才5.7,今年瞬间飙到8.6了。”   “就算几年前汇率比现在低,你那笔记本也太贵了!天哪,都能买两套房子了吧。”苏红年不管汇率,还在为那笔记本惊叹。   谢长安只得道,“物以稀为贵,以后一定会便宜下来的。”说完看向林橘子,   “橘子你记住了,有多可怕你就说多可怕,一来强调我生你的气了,二来强调我被你大嫂的跟踪和勒索吓到了,三来强调你要偷我的东西,和你家里人同归于尽。”   “我记住了。”林橘子认真地点头。   萧惠摸摸她戴着帽子的脑袋,“橘子啊,你终于想通了,我很高兴!”   “不得不想通啊……”林橘子的眼眶有些发红,   “长安一家对我那么好,又是钱又是房子,他们却那么无耻和不知满足。还有,足足10万块啊,可是我大嫂连给我姐姐做嫁妆的小钱都不愿意拿出来,我妈想拿个几百块,她就指桑骂槐,闹得家无宁日。”   说着垂下脑袋,不敢看谢长安三个,“还有那些补药,我一直不敢跟你们说,比你们说的,拿回我大嫂娘家还难堪,他们拿了去卖掉……”   谢长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竟然不是留给你吃而是拿去卖掉?都是好东西,转手卖,价钱就低了几倍了。要是不懂行,还要低得多。”   得多蠢才会拿去卖掉啊,不说别的,林富贵拿两盏去送礼,都能换回一份稳定的工作啊,拿去卖掉,这操作真是叫人无语极了。   林橘子垂下脑袋,脸上的羞愧更深了,“我大嫂拿去卖掉的,我全家都不同意。其实我爸妈我哥我姐都挺好的,我大嫂一嫁进来,由她做主,就乱了。”   谢长安相信林家人是没有坏心眼的,前瞻性也不会差,看林橘子和林苹果的为人就知道,林父林母和林富贵绝对不恶毒,再看他们愿意送林橘子读书,也能知道他们的前瞻性。   苏红年也惊呆了,伸手去摇林橘子的肩膀,   “我自己就是个女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站在男权的角度来欺负女人,但是对你这个大嫂,我不得不恶毒一点说话。以你家现在的家境,有的是女人趋之若鹜地想嫁你大哥,你们何必要你那个大嫂?回去叫你大哥滚蛋,拿着钱找个好点的做大嫂吧。”   萧惠也跟着点头,“没错,看你大嫂那性格,绝对教不好后代的。你哥哥不换一个老婆,你们林家后代估计不会有出息。你爸妈不是重男轻女要孙子的吗?告诉他们,不换一个儿媳妇有了孙子也未必有曾孙子。”   这话说得真的很不客气了,谢长安没有反驳。   林橘子那个大嫂,实在太糟糕了。   就算过去过得很不好,有钱了要抓在手里,那抓钱就够了。可林大嫂不仅死皮赖脸上来找她要钱,还说出要靠近故宫的房子这样的话,看着就是贪婪、短视和心术不正的。这种人继续留在家里,没准真会祸及后代。   林橘子也担忧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我好好想想吧,不过可能没用。我爸妈一定会觉得离婚很丢脸的。”   谢长安三人听了,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思想观念上的事,还真不是劝几句就能说通的,尤其是老一辈的思想观念。   坐了一阵,谢长安准备洗澡写论文,感觉到下身一股暖流,意识到亲戚来了,连忙准备东西,直接去洗澡了。   这亲戚一来,直到周日才走,章不见素了那么多年,一朝开荤,没想到有遇上这特殊时期,憋得眼睛都绿了,虽然有些谢长安的左右手妃子侍候,但总归是不过瘾的。   周日这一天,眼看着谢长安的亲戚走了,章不见绿着眼睛扑了上来,丝毫不管当时就是大白天。   林橘子是周六早上回家的,在回家之前就调整了脸色,让自己看起来又是愤怒又是悲伤。   进入家门时,她的母亲领着她的姐姐出来,柔声接她进屋。   林橘子看着姐姐林苹果,想起她的年龄,愣是没有露出一点儿笑容,反而更苦大仇深了。   林大嫂本来以为林橘子只是口头上说说的,但见林妈妈和林苹果温柔笑语地出去接人,林橘子还是黑着脸,这心就直打鼓。   在她满心忐忑中,林橘子连书包都没放下来就黑着脸问,“房子清理出来了吗?”   “橘子啊,最大的房间该给两个人住才是,你嫂子才进门没多久,就让她和你哥住吧。”林妈妈劝道。   林橘子冷笑一声,“谢长安今天不在学校里,我偷不了她的手机,但是我可以偷她的笔记本电脑,那个价值12万,可比手机值钱呢。”   说完转身就走,连林苹果和林妈妈在身后一叠声地叫也不听。   林富贵看呆了眼,见林橘子真的不回头,就瞪林大嫂,“都说小妹生气了是说一不二的,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人追回来?”林大嫂用手推林富贵。   她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生活,是他们那山沟沟里唯一一个能住天子脚下的人,怎么能去坐牢?   “没给房子,橘子不会回来的。”林富贵不肯动。   林大嫂恨铁不成钢,“你就不会先把她劝回来?”   “橘子最听我妈和苹果的话,现在我妈和苹果一起去劝她也不听,肯定就是生气了,怎么能劝回来?”林富贵跺脚。   林大嫂气得脸都抽筋了,咬牙切齿,“你叫她回来,就说我愿意把房间让出来了!”   林富贵听了,飞快地跑了出去。   林大嫂留在家中,又是咬牙切齿又是诅咒连连,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要让林橘子生不如死。   过了一会儿,林橘子不清不愿地被林苹果和林妈妈架回来了,第一句话就是,“现在马上去给我换房间。”   林大嫂又咬了咬牙齿,赔笑问,“房子换了,钱就不用了吧?都是一家人,谈钱太伤感情了。”   林橘子听她提起这件事,马上拿手抹眼泪,一时抹不出来,就偷偷把手指放进书包里,直摩挲里头那块生姜,抹了好一会儿,就放到眼睛那里。   泪水瞬间流了下来,林橘子说得既愤怒又可怜,“谢长安说大嫂去打扰她,吓着她了,要求我退回5万块钱,不然就告我偷她的水杯……”   “绝对不能给她!橘子啊,你不要怕,她绝对不敢告你的,告你你也不怕!”林大嫂一听只是林橘子出事,马上就大声说道。   林橘子听了这话心里发寒,继续道,“还说要告大嫂跟踪她,勒索她,她的三个保镖可以作证。”   “什么?那怎么行?不能告!”林大嫂马上被吓着了,苍白着脸不住地摇头,扯着林富贵尖声叫道,“富贵,不能让她告我,绝对不行!” 第117章   林橘子拿掉手,露出满脸的泪水,她伤心地看向林大嫂,“大嫂,告我就是告也不怕,告你就是绝对不能告,这是为什么?你难道就比我金贵?”   说完又看向林富贵,“哥哥,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心里就没有妹妹了?”   “没有,没有……你嫂子她只是随便说说的,她是担心你的。”林富贵手足无措地连连摆手。   林橘子看向林大嫂,见她正用愤怒的目光看着自己,就问,“大嫂,为什么我可以被告,你不可以?你比我金贵很多吗?”   “我当然比你金贵了,你是赔钱货,将来嫁到别人家帮别人做牛做马的,而我是能帮你家生孙子传宗接代的,我比你金贵多了!还有,你都多大了,还不出来赚钱给家里,只想着拿家里的钱读书!”林大嫂气汹汹地说道。   林苹果马上反驳,“橘子才不是赔钱货,她以后赚钱了会给钱孝顺爸妈的。”   “对啊,橘子是孝顺的……”林妈妈也弱弱地说道。   林富贵也看向林大嫂,“橘子把房子给我们住,还给我们钱……她很好……”   “她好什么,现在就找我们要钱了,还要让我们把房子和钱都还给她,她就是赔钱货,她只想拿着钱去嫁人,不管我们一家的死活了。”林大嫂叉着腰大骂。   林橘子听了心中再无幻想,擦了把眼泪看向林富贵,   “哥,我们家有在京城的房子,有差不多10万块钱,就是京城里的女孩子都娶得,你不如和嫂子离了,娶一个京城的女孩子吧。人家好歹是京城人,可不比大嫂好?”   这个大嫂的无耻和自私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她不想慢慢吓她了,而是来最狠的。   “你说什么?”林大嫂暴怒,一巴掌就要扇向林橘子。   林橘子往后躲开,看向林富贵,“哥哥,你如果和她离了婚,我给你介绍一个好看又会生养的。像嫂子这样的泼妇,进门这么久还没怀上孩子,早该休了她才是。”   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手段,萧惠说得果然没错!   “你这个赔钱货,你臭不要脸,作为小姑管大哥夫妻的事,你这样的还说是什么读书人,我赔……”林大嫂一边说一边凶残地扑向林橘子。   林苹果见了,吓得连忙上去护着。   林橘子走到一旁,拿起扫帚,挥舞着指向林大嫂,“你这个泼妇给我滚,家里没钱,长得又难看,凭什么嫁入我家里?哥,我过两天就介绍个好看又温柔的人给你……”   说完又看向林妈妈,“妈,这个女人骂你,以后也不会孝顺你的。我给我哥介绍一个温柔的,让她以后孝顺你和我爸,别老了还要被儿媳妇骂。”   说完冲向林大嫂,“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想让你住,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她家里就是太好性了,什么都由着这个泼妇嫂子,才会让这个泼妇嫂子骑在头上欺负。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想做听话的乖女儿,不会和泼妇讲道理,而是要压迫,因为有些人你给她面子跟她讲道理,她不会听的,只会觉得你怕她,让她觉得她可以欺负你。   这个嫂子进门前就提出要钱,不然不嫁。她想着人家嫁进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拿点钱壮胆无可厚非,再看父母也十分同意并催她拿钱,便拿了钱,可是没想到她一再的退让会退让出这么个东西。   林大嫂见林橘子挥着扫把驱赶自己出去,惊呆了,不住地后退,退出了平房外才想起来,自己是嫁进这家的,当下往里冲,“这也是我的家,你敢赶我?”   林橘子毫不客气,“这里是我的房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的,我说不让你住,你就不能住!”   林大嫂大怒,马上看向林富贵,“你是死的?林橘子赶我出来,你还不来帮忙?”   林富贵也觉得赶自己的妻子出去不妥,就看向林橘子,“橘子啊,她是你嫂子,你不能把自己的嫂子赶出去。”   林橘子冷笑,“这是我的房子,我要赶谁就赶谁!还有那5万块钱赶紧拿出来,不然谢长安来了,全家都得被赶出去。”   “那是她自己给你钱的,怎么能来拿回去?”一听到钱,林大嫂顾不得再为房子吵了,马上大声反驳。   林橘子信口开河道,   “我也这么问过她,她说本来给了就给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跟踪她并勒索她。她那三个保镖,一个是她爸爸给的,一个是她男朋友给的,一个是她外婆那边给的,现在三个保镖回去说,她被她爸爸、男朋友和外婆一起训了,当然生气了。”   林妈妈听了,脸色火辣辣的,垂头丧气道,“我本来就说,不能一直找人家要钱的。人家已经给过了,怎么还能找人家要呢?没理由帮过人家一次,就让人家让着我们一大家子的啊。”   林苹果点头,“是啊,人家能那么有钱,肯定不是傻子。拿到10万就很好了,人家还给房子,怎么还能去要钱呢。像我们隔壁村的人,喝了农药,弄死人了,连一百块都没得赔……”   林富贵心里也有些埋怨,但看了看林大嫂,想着这是自己的妻子,就没有说什么。不过他的心,还是不免想到林橘子说的,帮他找个温柔的,能孝顺父母的女人。   林大嫂嫁进来之后嚣张惯了,历来是她骂别人,而没有别人骂她的道理,这次竟然被所有人埋怨,那时从未有过的,顿时怒了,就要发威。   哪知还没动作,林橘子就拎着扫把过来驱赶,“都怪你这个贪得无厌的泼妇,都怪你。我爸妈和我哥我姐过去的好名声,因为你全没了!”   把人赶出大门口之后,她马上关上门,拉林妈妈几个进屋。   林妈妈想着自己跟着儿媳妇去做了丢脸的事,顾不上儿媳妇了,怔怔地进了屋坐着。   林苹果早觉得林大嫂做得不对,再想到当时自己照顾林橘子的时候,谢家人和蒋家人都对自己很好,可是自己家里人却做出这样的事,也是讪讪的,默不作声地进了屋。   只有林富贵,想着自己的老婆不肯进去,但是再想到自己的名声被败坏了,又不愿意去给林大嫂开门,便蹲在狭窄的园子里。   林大嫂在外头大声叫门,可是无论怎么叫都没人理她,顿时怕了。   她虽然泼辣厉害,但到底只是个村妇,在京城又人生地不熟,要真进不去林家的大门,她就没地方可去了。   另外就是,林橘子说得没错,林家现在有钱又有在京城的房子,算是发达了,如果不要自己,而是找个京城的女人,估计也容易。   她越想越害怕,蹲在北风呼啸的门外,想着怎么进去,进去之后该怎么讨好林家人。   周一上学的时候,谢长安就听到林橘子绘声绘色说她是怎么降服她那个大嫂的。   虽然林大嫂只是小角色,但是谢长安听到她被林橘子降服的过程,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萧惠和苏红年也听得很高兴,一边听一边发表意见。   听完了,萧惠说道,“所以说啊,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话果然说得没错!”苏红年点头。   谢长安看向一扫郁气的林橘子,“所以你这个大嫂,以后都不会嚣张了吗?”   “应该不会了,她那样的人,再闹我就赶人,并且提帮我大哥介绍个更好更温柔的。”林橘子笑着说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一个小姑子从中破坏大哥大嫂的感情说起来很过分,但是林大嫂那人太不是东西了,她不想搀和。   林橘子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钱,“这些钱还是给你吧。你也看到了,即使给了我结果也不是我能花的,不如你拿回去买点化妆品什么的。”   谢长安摆摆手,“你就拿着吧,办一张卡,把钱放银行里存着。你姐姐的嫁妆,还有你以后的生活费,都能拿这笔钱来花。”   林橘子道,“我姐嫁妆的钱,我已经从我大嫂那里拿到了,用不上这些了。”这个年代,万元户就是很厉害的了,林家手上现在还有四万多,是一笔巨款了,再拿谢长安这五万块就很不应该。   “那你放着应急用,别还给我。”谢长安挥挥手,说得很坚持。   林橘子没办法,只得收下。   考完试,过了新年,又迎来春暖花开的春天。   谢长安和章不见的婚礼,就定在鲜花满城的春天举行。   媒体并不知道,但是和准新郎新娘关系好的人,就开始收到请柬了。   收到请柬的人都在内部传,于是很多关注着准新郎和准新娘的消息的人,也知道了。   李大少虽然在国外读书,但一直暗戳戳地让人收集谢长安的消息,因此第一时间就接到了传递消息的电话。   听到消息那一刹那心里的难过、失落以及难以置信,实在是很难言说的滋味。   电话那头,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朋友没听到他说话,便追问,“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说话?章不见和谢家关系好,又在谢长安身边呵护了谢长安十年,迟早是要结婚的。现在两个人年龄到了……你早该想到这一点才是。”   “我知道……”李大少粗着声音打断了朋友的话,“我知道,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先这样了……”   他挂了电话,坐在壁炉旁,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外国人,觉得心里又是凄凉又是寂寞。   他知道她迟早要嫁给别人的,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然后在心里难过。   可是现在才明白,无论预设过多少次,那种难过都只是预演,真正的难过是无法预演的。   脸上有些痒,他身后抹了抹,摸到湿热的眼泪,便捂住了脸,“傻瓜,你哭什么,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她的吗?喜欢她不过是近这些年的事,何必这么难过?”   骂完心里却知道,和时间没有关系。这种说着不要喜欢却情不自禁地沦陷,背叛了理智的感情,才是最可怕的。   徐其锦最近忙着在大陆做生意,因大陆交通不发达,经济不发达,物资不充足,他待着有些不习惯。回到港岛之后,很是睡了个舒服的觉。   睡醒之后,管家躬身告诉他,他的老友打过电话来,只是他当时还未睡醒,所以他的老友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让他醒过来之后给他电话。   徐其锦喝了口牛奶,“你去给他电话,打通了来叫我。”   电话通了,管家把话筒递了过来。   徐其锦接过话筒,说了声喂。   对面他的老友说道,“你知道没有?”   “知道什么?”徐其锦叉了块鸡蛋放进嘴里。   老友道,“小梨涡和章不见举行婚礼的消息啊!现在我们内部知道了,一些记者可能也隐约听到消息了,估计很快铺天盖地都是相关的新闻。喂,老徐,你在听吗?”   徐其锦握着话筒,心脏如同被一只巨手抓住了揉搓,声音晦涩,“我在听。”   “唉,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谢长安那丫头和普通女明星不同,她根本不缺钱,只缺爱人,所以你看开些吧。”老友叹着气劝。   徐其锦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能看开?   这样的事,怎么能看开?   难得这样喜欢一个人,即使连她的一句好话都没有得到过,但却还是思之若狂辗转反侧,怎么能看开?   徐其锦把电话扔到地上,摸了摸剧痛的心脏,赤红着眼睛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   眼前的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十分碍眼,碍眼得让他想毁灭一切。   徐太送完儿子上学,回来正好看到徐其锦一言不发地摔东西,不由得笑了,“你这是在生气?谢长安和章不见结婚是天作之合,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完见徐其锦阴沉着脸,笑得更欢了,“难不成你以为,自己一把年纪了,又是个已婚的,还能打动谢长安?醒醒吧,人家不是缺钱需要人捧的小明星,人家自己就有钱,怎么会看上你。她只会看上爱情。”   “闭嘴。”徐其锦阴沉地叫道。   徐太慢悠悠地把手上的包放在沙发上,“我就是觉得荒谬,你凭什么以为谢长安会看上你?凭你的年龄,你的样貌,还是你的钱?抑或,是你自以为的真心?”   徐其锦没有再摔东西,他一步一步走近徐太,一双阴沉地眼睛盯着她,“你这是,在质疑我对她的真心?什么叫自以为的真心?”   徐太并不怕徐其锦,她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这才道,   “我当然质疑你的真心了。你如果真的爱长安,你会祝福她,希望她嫁给心爱的人,过得好。可是你呢?竟然想着得到她,把她从章不见那里抢过来……你不觉得荒谬吗?你得到她,就意味着她要难过。你的爱,就是要让她难过?”   徐其锦冷笑,“你说的,是妇人之仁的爱。而我,是男人的爱。”没有男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无论那个人有多好多合适。   说完看向徐太,“不过你也提醒我了,在抢夺她之前,我该恢复单身才是。”   徐太并未被这威胁吓到,“协商好离婚,保障好我儿子的财产继承权,我不会占着徐太的位置不走。”她家虽然远不如徐家,但并不是什么破落户,她也不是没人要,何必在徐其锦身上吊死?   只是若徐其锦通过谋划,真的娶了谢长安,她就得担心徐其锦会越过自己的儿子,把所有财产留给他和谢长安的孩子了。   徐其锦语气有些烦躁,“财产会有,明天我会让律师准备离婚协议。”   徐太的脸色变了变,“你不愿意让阿弟继承徐家?”   “你也知道我是真心的,如果我真的娶了长安,自然会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留给我和她的孩子,怎么会给阿弟?不过即使没有徐家的继承权,我也会让他衣食无忧的。”徐其锦说完,不耐烦地道,“我心情不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徐太变了脸色,霍地站起来,但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既然如此,她是绝对不会让徐其锦得到谢长安的。   徐其锦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是心里那团火仍然烧得很旺很旺。   他这么喜欢她,这么爱她,甚至为了她,不再包养别的女人不再沾花惹草,她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就算章不见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雄才大略,他也不接受!   谢长安和章不见要举办婚礼的消息在收到请柬的人家或者相关的圈子里传开之后,终于传到了媒体的耳朵里。   很短时间内,这喜讯就上了港岛各大报刊的头条,继而向台湾和大陆扩散!   所有报刊都用上了异常震撼和惊悚的标题,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购买这份报纸。   姜韶华刚被大|丁|丁玩腻,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在心里数着,自己从大|丁|丁拿到的15万港币,能花多长时间。   略微算了一下,她就觉得很是为难。   如果要维持现在的好生活,15万块并不经花,所以她得继续开源才是。   既然阿海和大|丁|丁都觉得她像谢长安,那她可以依靠这个在圈中打开自己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的脸蛋一阵扭曲。   没想到有一天,她需要依靠像谢长安才能赚到钱。   姜韶华伸手抓自己的头发,抓得很用力。   她落魄过,吃过苦,渐渐明白尊严是最廉价的东西。   所以她要把尊严抛掉,好好为未来谋划。   大家不是喜欢谢长安吗?那她学一学谢长安的举动,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抓得异常疼痛,然后用这疼痛来说服自己,学谢长安的举动算不了什么的。   过了很久,她终于说服了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便继续吃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她开始翻报纸。   她其实并不喜欢看报纸,即使上辈子自己经常上报纸,也仍然不喜欢看,只会看经纪人专门折出来的,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可是现在她背后没有了蒋家,也就没有了肆无忌惮的资本,她得讨好人,学着上流社会的举动。   所以,她要像大|丁|丁那样每天看报,撞的好像自己是个出身富贵衣食无忧的大小姐。   报纸上头条就是谢长安即将和章不见大婚!   姜韶华之前一下子把报纸撕了,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翻到了地上,然后疯狂地摔东西!   他们竟然要举办婚礼了,他们竟然修成正果结婚了!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凭什么她要卖|肉为生,而谢长安却可以嫁给彼此相爱的人?   凭什么?   姜韶华越想越愤怒,走到沙发上摔打沙发上的东西。   门被打开,大|丁|丁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哈哈大笑,“我们的韶华,这是在发什么脾气?我看看?哎哟哟,连厨房都掀了……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看到小梨涡和章不见大婚的消息,难以接受吧?”   “这怎么可能?小梨涡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难道还敢嫉妒?”大|丁|丁身旁的男人不屑地说道。   姜韶华听到这男人的声音,马上收敛了脾气,转过身来,“没有的事,我只是炒股赔了钱,心情很不好。”   说完话,就看到站在大|丁|丁身旁的男人。   这个男人她认识,准确来说,上辈子的她认识这个男人。   当时她是蒋家的表小姐,父兄也在蒋家供职,加上自己长相美丽,很受圈子里的二代们欢迎。   眼前这个,好像姓汪的青年,就疯狂迷恋着她,每天孜孜不倦地给她送玫瑰花,跟她求爱,可是她那时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姓汪的。   这时汪少看了姜韶华一眼,开口了,“这个点炒股赔钱?”   “昨天就有消息了,但我没接到电话。刚刚才知道消息……”姜韶华找了个借口,挤出有些僵硬的笑容。   汪少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这笑容,硬得跟石头似的,是不想陪我?”   姜韶华一听这语气,将上辈子的优越收了起来,让自己笑得温和柔美,“没有的事,我只是心情一时调整不起来,才让汪少觉得不痛快,请汪少不要生我的气。”   已经不是上辈子了,所以无论她上辈子怎么看不上这个人,这辈子也得改变心态去攀附他,好好地说话,争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得到更多的钱。   “这还差不多……对了,我最喜欢小梨涡穿水手服,你今晚就穿给我看吧。”汪少说着,摸了姜韶华酥|胸一把,很是不满意,“你这里太丰满了,减小一点,看起来和小梨涡的差不多就行了。”   “听您的……”姜韶华羞涩地看向汪少。   许舒如也在家里摔了东西,不过她摔得并不痛快,摔了几个盘子,见吓着女儿琪琪了,就让菲佣把女儿抱进房间之后,才继续摔东西。   只是把家里都摔了一遍,她心里那把嫉妒的火还是没能消。   一转眼,谢长安都要嫁给如意郎君了,而她还在原地踏步——不对,不是原地踏步,她现在是在倒退。   谢长安正在上课的时候,章不见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新款手机诺基亚1011响了起来。   她眼疾手快点了拒接,然后干脆关机,把手机放好。   下课了,她拿出手机开机,见足有四个未接来电,便往回拨打。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响起徐太的声音。   谢长安按下心中的吃惊,含笑问道,“徐太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徐其锦知道你和章不见要举行婚礼的消息,打算和我离婚。”徐太说道。   谢长安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徐其锦对她有意思,就算徐其锦因为她而想离婚,和她也没关系啊,她都没给过徐其锦一句好话!   徐太继续道,“我看他的意思,是一定会想办法得到你的,你最好小心一点。”   “谢谢。”谢长安说道,“徐太专门给我打这个电话,该不会只是提醒一句吧?”   徐太笑道,“没错。”一顿,又道,“我希望你们在对徐其锦出手的时候,不要让徐家破产。徐家如无意外,以后会由我儿子来继承的,我得让他将来有东西继承。”   “徐太太看得起我们了,徐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轻易破产?”谢长安笑笑。   徐太笑道,“我做事希望保险起见。如果之后我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请你体谅一下我为儿子计深远的慈母心,谢谢。”   谢长安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班上两个家境好的同学踱了过来,长发那女孩问,“长安,你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吗?”   “嗯。”谢长安点点头。   长发女孩又问,“有什么新功能?是不是比大哥大好用?”   “唔,最突出的功能是可以发短信。就是编写内容,给另一个持有相同手机的人发出去,跟我们写信差不多吧。第二个,也不算功能,如你所见,轻了很多。”谢长安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女生对新的电子产品很有兴趣,她过来问,只是单纯的好奇。   长发女生眼睛放光,“竟然可以发信息啊,真厉害!迟些等进入国内发售,我也要买一个。”   谢长安笑着点头,“挺好用的。”   长发女生羡慕地看向谢长安的手机,眼睛都不眨。   她身旁的短发女生则道,“长安,港岛话难学吗?我觉得这话很好听,也很想学。”   谢长安把手机递给长发女生,回答短发女生,“不难学,多看电视和电影,跟着学,有机会去粤语区融入环境去学,应该很快能学会。”   第二天中午约了和章不见吃饭,谢长安刚从学校出来,就被大批记者给围住了,有普通话口音的,有港岛话口音的,全部都在喊,“小梨涡,看这里,小梨涡——”   “小梨涡,坊间传闻你就要和章不见结婚了,请问这是不是真的?”   谢长安谈恋爱的时候没有隐瞒,此时自然也不打算隐瞒,因为她不靠男粉丝吃饭,不担心结婚了粉丝抛光,于是停下脚步,笑道,“没错,迟些我们就摆酒结婚。时间是新历4月13号,也就是农历三月初三那天。”   得到她如实的回答,记者们很激动,连忙又大声追问,“请问也在当天注册吗?还是说打算举办婚礼之后再注册?”   谢长安笑道,“2月14西方情人节那天,我们已经登记了。”   记者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竟然提前登记了?恭喜恭喜!”   谢长安点头,“谢谢!”说完看了看腕表,“章不见还等着我去吃饭,先走一步。”   记者们还舍不得让她走,纷纷一边追一边大声问,“小梨涡,再还有两个问题,两个问题……你今年还没毕业,为什么要赶着结婚呢?是不是有喜了?”   谢长安大汗,又听了下来摆手,“没有的事,想结婚,所以就结了。”   记者们绝倒,想结婚就结了,这回答太有谢长安的风格了。   谢长安冲大家挥挥手,一边说再见,一边在保镖的帮助下走到不远处停着的车辆处,坐上车走人。   记者们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还没问,见谢长安急匆匆地离开,连忙坐上自己的车,跟在谢长安的车后面。   谢长安和章不见吃完饭出来,又被记者围住了。   “小梨涡,你们的婚礼打算在哪里办?会请多少围?”   “小梨涡,大家都知道,章大公子已经离开章家了,到时你们结婚,还会请章贲先生吗?”   “小梨涡,婚后你会和其他女星一样息影吗?”   “小梨涡,你现在是大陆户籍,结婚之后会入籍港岛吗?”   章不见看着激情澎湃的记者,护住谢长安,叫道,“大家文明采访,不要挤。”   记者们看着黑沉着俊脸的章不见,也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便高声叫道,“后面的退一退,退两步,别挤上来了,再挤就采访不了了。”   谢长安也想说这话,见有记者喊出来了,便没再说,而是站定,挨个回答记者的问题。   “婚礼地点定在南方鹏城,那里靠近港岛,物资比较丰富,大陆和港岛两地的宾客来参加婚礼都方便。摆酒的人数暂时还不定,但是估计不少。”   “至于章贲先生,不见他会邀请的。”   “从影对我来说是毕生的事业,我现在年轻,就演年轻人,等年纪大些,会转型做青姨……总之未来不大可能会息影的,谢谢大家关心。”   “结婚之后,户籍还是放在大陆,不会入籍港岛。这不是说我对港岛有意见,实际上,我很喜欢港岛,不入籍只是因为懒得办。”   回答完这些问题之后,谢长安以需要回去休息准备下午的课为由,和章不见急匆匆地走了。   今天的采访内容很丰富,记者们已经满足了,纷纷打电话的打电话,搭飞机的搭飞机,希望尽快回到报社报道最新的采访内容。   当天傍晚,铺天盖地就是顶级当红女星谢长安将在农历三月初三摆酒结婚,和章不见喜结连理。   至于其他的采访内容,也一并披露出来,整个娱乐圈一派热闹。   谢长安再回到班上,就被班上吃惊的同学追着问,“都还没毕业为什么就结婚了?”   “想结婚就结婚了啊。学校也没有规定说不能读书期间结婚。”谢长安笑道。   “可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苏红年一脸的难以置信。   很多同学同时有志一同地点头。   虽然吧,大学没规定不能在就读期间结婚,但是除了刚恢复高考那会儿,之后大学生基本上全是未婚的,就算有偷偷结婚的,也从来没有张扬出来——这就给人一种感觉,大学生都是单身人士,而且都是在毕业之后才会结婚。   现在,谢长安竟然就在读书期间,大张旗鼓地结婚了,真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谢长安笑笑,没有说话。   等围上来的人群散开,她抽屉了多了几封信。   谢长安随手拿起一封就知道,这些不知何时塞过来的,全都是情书。   只是很不解,她都宣布要结婚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给她写情书。   苏红年低声给她解惑,“你都要结婚了,喜欢你的,当然希望在你婚前告白一把的,不然等婚后就来不及了。”   萧惠马上反驳,“什么叫等长安婚后就来不及了?难道长安结婚前,他们就有机会了?再说了,长安已经提前登记结婚了啊,现在就不是未婚状态了,情书写迟了。”   “哎呀,你不懂的拉,我们中国人结婚,一般以婚礼为准的。在法律上,才是以结婚证为准。”苏红年解释。   谢长安点点头,把情书放回抽屉,没有看。   整个上午,她共收到8封情书——班上男生总共有11人,其中3个暗恋廖龄,也就是说,除了喜欢廖龄的,都喜欢她了。   谢长安没打算看,但是中午放学之后,还是把情书放在书包里,拿着回了宿舍。   时间疏忽而过,谢长安和章不见的婚礼很快来临。   婚礼举办的地点在鹏城西部,蓝山脚下,章不见新盖的大别墅中。   婚礼前一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就差不多来齐了。   章家大别墅虽然能住人,但由于是新房,且房间不够,并没有安排宾客入住。   所有的宾客,分两部分,入住大别墅附近的两家大酒店。   婚礼的前一天,谢昀就没露过笑脸。   谢长安想起明天就嫁给章不见了,回家就不再是回家,而是变成了回娘家,心里也很不舍。   一直鼎力支持谢长安嫁给章不见的蒋明颜,这一天也不舍起来,拉着谢长安的手不住地吩咐,“虽然你嫁过去了不用侍候公婆,也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但是你和不见是夫妻,两人之间也要互相让让……”   谢长安不住地点头,此时无论家里人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   蒋明颜又道,“不见疼惜你,万事都为你着想,你也要多为他想想,不要任性,夫妻之间不是竞争选手,遇到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争输赢的。”   “妈,我知道的。”谢长安搂住蒋明颜的手,不舍地靠在她身上。   一直不愉快的谢昀开口了,“叫章不见那小子让就是了,他跟我求长安的时候,可是在我这里说过很多好话的,什么凡事让着长安,不会惹长安生气,什么一定会叫长安幸福之类的,每一句都是他说过的。”   “你不要来这里捣乱。谈恋爱时叫不见让就是了,结婚过日子了,肯定是夫妻互相让一步的。”蒋明颜说完,见谢昀还想反驳,就问他,“我有没有叫你事事让着我?”   谢昀板着的脸露出了笑容,眸光变得很温柔,“你没有叫,可我都让着你了,你自己想想,想想是不是。”   蒋明颜秀丽的脸蛋一下子红了,含嗔看了谢昀一眼,“在孩子跟前,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旁边的蒋太太听到了,不知道多高兴,一张脸笑成了橘子皮。   虽然谢昀这个女婿不像别人家的女婿一样,事事讨好着岳父家,但是他对蒋明颜是真的很好。反正他们蒋家也不图谢家的什么,单看谢昀对女儿好这一点就足够了。   更难得的是,谢昀是大才子,在他所处的圈子里,有的是投怀送抱的年轻女人,可他从未传出半点花边新闻,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蒋明颜一个!   蒋太太越想越高兴,越想越自豪。   她的女儿虽然从小就被恶毒的林秀儿糟蹋,可还是眼光独到地选择了谢昀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也幸运地被谢昀喜欢上。反之,蒋明华占据了阿颜的身份,得到的资源比阿颜好,可是就是没得谢昀喜欢。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女儿天生就比林秀儿那贱婢的女儿高贵!   谢长安、谢平安猝不及防被父母秀了一波恩爱,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为人子女,看到父母感情好,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这时,翔嫂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大家都在客厅坐着说话呢,阿常你好久不来了,我们都想你想得不行。”   听到是陶知常来了,谢长安下意识看了谢平安一眼,见谢平安也站了起来,便跟着站起来,迎了出去。 第118章   陶知常看起来和过去差不多,只是双眼在看到谢平安时,骤然迸发出喜悦和思念,很快又变成惆怅。   谢长安暗叹一声上前去,挽着她的手,“怎么有时间赶回来?”   陶知常一曲成名之后,加入了欧洲某著名乐团,经常要进行巡演,空闲时间虽然不少,但是时间却很不好调配。   “正好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请了假。”陶知常说得有些不自然。   她这人极少撒谎,眼下撒了谎,神态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谢长安知道她是为了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才会“不舒服”的,心中感动,挽着她往屋里走去,“阿常,谢谢你。”   “不用谢。”陶知常突然握住谢长安的手,眼眶有些发红,“我们、我们……”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谢平安,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从小认识,你们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谢长安听了,想起三人认识的经过。   那时候的陶知常,是个心中只有钢琴再无其他的小女孩,她的钢琴声中缺少感情,为此曾去洛江桥看鹏城人和偷渡去了港岛的亲戚隔桥喊话,体会贫苦年代的悲欢离合。   可是认识了她和谢平安之后,阿常就变了,她心里多了感情,可又正是因为心里多了感情,她陷入对谢平安的爱慕中难以自拔,并为情所困。   谢平安显然也想起有些久远的过去,心中十分感慨,“阿常,你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陶知常听了这话,心中悲喜难明,忽然明白很多曲子里难言的心事。   进了屋,陶知常擦去眼里的薄薄的泪光,跟谢昀、蒋明颜和谢永安打招呼,因为不是情商高的人,她心里有些难受,就没能挤出笑容来。   谢昀和蒋明颜知道陶知常的性格,后来又知道陶知常的心事,此时见了她都露出笑容来,温言跟她打招呼。   当天下午,谢长安陪着陶知常庭院里说话,谢平安想来一起陪着,又怕陶知常见了他心里难过,便赶了谢永安过来。   谢永安此时还小,活泼好动,又会说话,样子有几分像谢平安小时候,逗得陶知常心情好了很多。   又有摄影师提前来这里选择最好的拍摄路线,化妆师提前过来敲定最后的妆容,整个谢家大宅一派热闹。   当天夜里,谢长安是和蒋明颜睡的,据说是本地的习俗。   蒋明颜不厌其烦地叮嘱谢长安婚后要勤俭持家,万事不能针锋相对,要适当服软,好好维持夫妻之间的关系。   “不见喜欢你,但是你也不能就恃宠而骄了。要想长长久久,就得好好经营。感情浅的,能经营深,感情深的,能经营得长久。”   谢长安连忙答应了。   她虽然经常仗着章不见宠她而撒娇,但也不是个一味索取不知奉献是傻子。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谢长安早早被叫起来换婚纱化妆。   换好婚纱没多久,章不见就来迎亲了。   谢长安出门的时候,心中十分难受,看看谢昀看看蒋明颜,又看看谢平安和谢永安,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美满家庭,这辈子有了,可她却早早出嫁,离开他们。   蒋明颜也很不舍,眼红红地看着,口中却按照习俗叮嘱,“记得听喜娘的,出了门大踏步往前走,不要回头……”   谢长安点头,泪水从脸上滑落。   谢平安上前来,背谢长安跨过火盆跨出庭院,在大门口把谢长安放下。   章不见上前握住谢长安的手,看着她脸蛋上湿漉漉的泪水,温柔道,“长安,别哭,我会对你好的。”   谢长安点点头,却还是想回头看一眼父母,哪知被旁边的喜娘一把拉住了,“不许回头,出了门就不能回头的。要是想家里,三朝回门的时候再来。”   谢长安只得忍着,任由章不见牵着自己往前走。   陶知常是伴娘,但是她很多习俗都不懂,只是搀扶着谢长安出门。   门外排着一长溜的豪车,足有九辆,取长长久久之意。   到了章不见的别墅大门口,声音变得嘈杂了起来。   很多宾客都迎了出来,或者拿相机拍摄或是低声讨论赞叹,不一而足。   谢长安挽着章不见的手臂,踏上红地毯,一步一步往别墅里走去。   别墅两旁,花童不住地撒鲜花,花瓣片片飘落,唯美浪漫。   陶知常被伴郎示意着,退到了谢长安身后,没有再在镜头跟前露面。   章不见的别墅很大,庭院也很大,在这里举办婚宴,丝毫不显拥挤。   由于来的宾客多,不乏鹏城本地政方要员,婚宴举办得很规矩,没有什么闹腾的场面。   其中一个节目,就是钢琴家陶知常的单独演奏。   知道陶知常身份的,深觉荣幸,不知道的打听了之后,也都觉得十分荣幸。   虽然不大懂钢琴,但是想想陶知常的头衔,就知道这是多么荣幸的事。   谢长安和章不见回去了换了礼服出来,酒宴就摆起来了,宾客们坐了客厅以及庭院中加了帐篷的酒宴,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谢长安跟着章不见去敬酒,吃惊地发现徐其锦和李大少竟然都来了。   这两个人对她有心思,又曾经多年抹黑她,且和谢家、章家及蒋家都没多深的关系,所以这次的婚宴,谢长安和章不见根本没有邀请他们,只是请了徐老太太和徐太两个。   没想到,没拿到请柬的两人竟然都来了。   徐其锦一点也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目光幽深地看向谢长安,“新娘子今天很美。”美得像梦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要掠夺。   李大少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点头。   她的确很美,脸上带着满是幸福的明媚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可惜再美,她也不会属于他。   章不见颔首,“谢谢。”说完对一整桌宾客说了两句感谢之类的话,就牵着谢长安走向下一个席次。   这排座位,是按照身份排的,在前面的都是一方要员、商界大鳄、文坛大佬或者知名导演,后面的是地位稍微不如的人,按地位和名气一一排列。   前面几张桌子的宾客年龄都不小,心里就算对谢长安有想法都不好意思在今天表现出来。后面的年纪都比较轻,尤其是最后几桌,都是年轻诗人、歌手、导演这一类,无法掩饰自己,看谢长安是,满眼都是爱意和惆怅。   章不见纵然早知道这些人会这样看自己的小娇妻,此时见了,心里还是很不高兴,但为了不让婚礼有什么瑕疵,他的俊脸上仍然端着笑容。   院墙外,记者扛着□□短炮,不住地往里拍。有些踩车子,有些踩凳子,还有借了各种建筑的架子,什么神通都拿了出来,就是为了能弄个好视觉拍新郎新娘以及来参加婚礼的要员。   姜韶华也来到了别墅外,她思考了几天,才决定过来看看的。   此刻站在别墅大门口,看着别墅里的热闹和喜庆,看着摄影师们各出奇招只为了拍到里面的人,心里又妒又恨,妒恨过后,又满是空虚和茫然。   明明是对她很有利的局面,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谢长安并没有如同她重生之初想的那样,被她早早杀掉,而她也没有如同自己当时想的那样,凭借先知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大赚特赚。   一切都反过来,谢长安出人头地,成为了两岸三地顶级的当红女星,家庭幸福,嫁给了相爱的章不见,她却沦落到被人包养,从一个纨绔子弟手中流落到另一个纨绔子弟手中,永远不知道下家是谁,不知道将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新娘今天真美!”有记者喟叹。   “我看到的不是新娘的美,而是新娘的幸福。”又有记者说。   另一个记者笑着说,“我一眼看去,看到的是新娘的美,新郎新娘的天作之合,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新娘的幸福。你们看,我们这行业的大佬基本上都到齐了,难怪新娘从来不用担心港岛的舆论。”   “那也得新娘自己优秀,我们行业的大佬才会这样护花啊。”   姜韶华怔怔地听着,目光在宾客中搜寻,却看不清谁是谁,于是她又去看新娘谢长安。   此刻的谢长安穿着红色的礼服,和章不见在宾客中敬酒,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似乎能预示未来的幸福。   新郎章不见也是一脸笑,在敬酒之余不时看向谢长安,脸上带着宠溺和春风得意。   姜韶华无论怎么安慰自己,此时也不得不认清,上辈子的章不见,心里是完全没有她的。他看她的时候,脸上带着不及眼底笑容,总有几分漫不经心,混不似此时看谢长安那样,温柔欣喜甜蜜,包含爱意。   姜韶华被眼前的一幕灼痛了双眼,她转身就走,慌不择路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随手招了台摩托车,提出要去最近的海边。   摩托车司机把她带到了鹏城湾,停车时指着对岸,笑着说,   “你是内地下来的吧?你知道吗?对面就是港岛。十几年前,很多人从这里游泳过去,死了很多人。不过就算死人,大家还是拼了命想偷渡过去。我当时也下水了,心里想着就算死,也要死在港岛。”   姜韶华抬头看向静默的海湾没有说话,她自然知道可以从这里偷渡到港岛,因为她就是从这里偷渡过去的。   至于死了很多人,她也见过。   十多年前那个夜晚,月光融融,她就算刚重生,满心都是杀死谢长安的念头,也还记得,那些浮在海边上静默而悲凉的尸体。   那个时代许许多多拼了命想偷渡过去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其实大陆也能发展起来,即使比不上港岛,却也是个好地方。   摩托车司机见姜韶华不说话,却怔怔地看着海面,以为她是听了自己的话心里很感慨,便来了兴趣继续说道,   “那时候实在太穷了,太害怕挨饿,太想吃饱饭了。当时的鹏城,只是个小渔村,四周是比人还高的荒草,人很少地方很荒凉,而对岸呢,有高楼大厦有饱饭吃,谁不想过去。”   “只可惜我运气不好,上了岸,还是被捉住遣返了。不过我当初也算有远见,在鹏城住了下来,现在划了特区,虽然比不上港岛,但是比内地好得多了,就是比特区范围外的,也好了很多!”   姜韶华嫌他啰嗦,从包里拿出钱递给摩托车司机,把人赶走。   赶走了摩托车司机,她一个人慢慢地在海边走着。   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这里很荒凉,就连海鸟的叫声也是十分凄然寥落的。   现在呢,多了很多人,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热切和希望,不像当年那样麻木而疲惫。   大家都变得越来越好了,只有她,在倒退,活得远不如过去。   谢长安和章不见送走宾客之后,累得腰酸背痛。   萍姐和几个助理指挥承办婚宴的酒店工作人员收拾,谢长安和章不见进里面洗漱准备休息了。   躺在床上,谢长安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章不见却睡不着,他翻身趴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长安,我很高兴。”   谢长安听到他压抑着激动和喜悦的声音,睁开眼睛,视线撞入他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激动、喜悦、幸福、感恩等,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感情。   不过即使没有完全看懂,谢长安也知道章不见的意思了,   她伸出手,搭在章不见的肩膀上,“我也高兴。”   章不见得了她的回应,俊脸完全舒展开,带着春风得意,“长安,我们一辈子不分开,下辈子也不分开,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嗯。”谢长安听着这些话,感觉疲惫也去了一些。   章不见又道,“我要和你过金婚、铂金婚、钻石婚……我要和你一起坐在摇椅上慢慢摇,一起变老。”   “好。”   “我要和你走遍全世界,看遍全世界的风景,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好。”   “我要和你生好多个孩子,一起把孩子养大,像世界上许许多多平凡的夫妻一样。”   “好。”   “长安,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长安,上辈子你不在之后,我好难过……也很恐慌,我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就觉得活着很没意思。出车祸的时候,我没有马上死,血从脑袋上流下来,遮住了眼睛,一片猩红,很痛很痛,我心里想,真好,终于可以死了。”   谢长安落在章不见肩膀的手环住了章不见的脖子,把他往下带,和他额头相抵,“章不见,这不是上辈子了。这辈子我们都活着,你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章不见陷入回忆的眼睛瞬间清明起来,他低下头蹭了蹭谢长安的小嘴,“嗯,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这辈子,他没有再接触危险的行业,他只是个生意人,谢家有宝藏的事也没有流传出去,他和谢长安都会好好地活着,活到儿孙绕膝,白发苍苍。   谢长安的嘴唇贴着他的薄唇,说出的话有些变调,“章不见,要是你不在了,我会改嫁的。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看住我。”   章不见就想起他喝鸡汤时不吃鸡肉,她的威胁。   和这个一样,都是说会另外找一个男人。   他用力地吻着谢长安,撬开她的朱唇,深深地吻着她。   新婚之夜,此时才真正开始。   三朝回门的早上,章不见看着谢长安眼下隐约的青黑,不住地叮嘱,“化妆化好点,把黑眼圈遮住了,不然老师肯定很生气。”   谢长安一边在自己脸上化妆,一边烧着脸哼道,“这下子知道怕了?我都说了悠着点悠着点,起码别弄得上了脸啊,你就是不听。”   虽然她的体力足以和他并肩奋战,也喜欢和他并肩奋战的感觉,可是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肾虚啊!   这次回门要是被谢昀看到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章不见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可是他太兴奋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回谢家别墅时,谢长安到底还是把自己眼下的青黑给遮住了,为了让妆容显得自然,她花了足足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才算化好。   回到谢家,谢长安被蒋明颜拉着好一顿打量,仿佛去了非洲好几年似的,一叠声地问过得怎样,住得习不习惯,吃得习不习惯……   谢长安知道蒋明颜是不舍得自己,就一一回答,都是往好里说,把蒋明颜说得担忧一扫而光。   谢昀跟谢长安说了几句,就叫章不见去书房了。   晚上吃完饭回去时,谢长安问章不见,谢昀找他去书房做什么了。   章不见笑道,“叮嘱我要对你好,绝对不能对不起你。”   又在南方住了几天,谢长安和谢平安才搭乘飞机北上回校读书。   章不见手上的公事暂时不算多,又不忍和新婚妻子分开,因此把公事往后挪,也跟着回了京城。   谢永安要在南方读书,因此和谢昀、蒋明颜仍旧住在南方。   夏天来临时,学期也就到了尾声。   谢长安考完试,又迎来了暑假。   七月上旬,她和章不见出门度蜜月,把地点定在了夏威夷。   玩了足足一个月,两人才回来。   回来之后,谢长安准备进组拍戏,章不见处理之前落下的许多公事,日子重新变得忙碌了起来。   这次的剧组是港岛一个大导演惯用的剧组,据说是导演多年来的御用剧组。   这部戏大部分演员是港岛人,男二号是台湾人,只有谢长安和女二号是大陆人。   开机那天,谢长安准时出席参加,和男一号一起,拿了香拜祭上香。   女二号抬头见满目都是港岛人,知道很难打入内部,为了不被排挤,便紧跟在谢长安身边,打算凡事跟着谢长安行事。   谢长安这人是别人不惹她,她也不会惹别人的,因此由着女二号跟在身边,并没有驱赶。   男一号是港岛拿了很多奖的影帝,性格有点内向,见了人就笑,并不多说话。   谢长安和他过去也合作过,但是当时她时间紧,只是特别演出,跟这位影帝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戏,因此这次再见,仍旧算是陌生人。   女二号是个机灵的,主动提起话题,“长安结婚时,真是太好看了。听说孙影帝也去了,是不是?”   “是去了。”孙影帝颔首。   谢长安也喊下点头,“的确去了,我记得就坐在郑导身边。”   话匣子打开之后,大家就聊了起来。   男二号见三人聊起来了,生怕自己会被孤立,连忙也操着一口有些软的台湾腔过来。   这时的台湾腔和港岛腔叫很多大陆人向往,因此他说台湾腔时,女二号情不自禁地也学了去。   谢长安含笑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男二号笑着看向女二号,“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接触我们那里的人?这口音挺明显的。”   “没错,以前剧组有你们的人,我们经常聊天,就互相影响了。”女二号有点不好意思。   男二号笑了,笑得有些暧|昧,“这人说话,是挺容易相互影响的啊……”   谢长安不想打机锋,于是问男主角孙影帝,“你觉得这次的女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角色的性格很复杂,我看了几遍,也还没看到,初步只觉得是个明朗却容易感伤的,后来……”提起电影里的角色,孙影帝不复方才的腼腆,话反而多了起来。   彼此说了一阵,谢长安扭头,见男二号在认真听着自己和孙影帝讨论,女二号却不知去了哪里,便问,“小乐去哪里了?”   “王导说有事找她,叫她过去了。”男二号笑着说道。王导是剧组里的副导演,大家为了不得罪他,叫的时候,特意去掉那个副字。   谢长安点点头,继续和孙影帝讨论角色。   男二号知道,男一女一都是演技咖,自己如果不好好琢磨,会被碾压,因此认真听着,见缝插针地提起男二号的人设,希望从谢长安和孙影帝那里得到些启发。   谢长安不是个藏私的人,此时又正好和孙影帝聊着,就毫无保留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孙影帝也不是个藏私的人,相反,他是个特别喜欢和人探讨的人,说得很热情,和他的性格很不符合。   开机仪式结束了,并没有马上拍摄,而是去吃饭。   快吃完时,投资商过来,跟导演聊了一会儿,就端着酒来敬谢长安和孙影帝。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王导笑着站起来,“钱生说,等会儿吃完饭,请我们去唱卡拉OK,大家一起去啊!”   剧组工作人员马上欢声雷动,都表示一定要去。   谢长安含笑听着,却是打算不去的。   吃完饭,她亲自起身,去和导演说自己有事要先走。   导演也知道谢长安向来不爱去这样的场所,因此点头同意,并没有太过挽留。   倒是来的投资商,殷勤地上前来邀请谢长安去唱K,态度异常的热络。   谢长安摆摆手,“我是真的有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见她的确不想去,投资商没敢勉强,亲自把谢长安送了出去。   等谢长安的车子开出去之后,投资商身边的助理低声问,“难道小梨涡一向都不参加这类活动的吗?那么多人,竟然就由着她?”   “不然呢?难道还能勉强她吗?”投资商陈生没好气地说道,“在圈子里混,最要紧的就是识时务,知道给有面子的人面子。”   助理有些不解,“小梨涡家世好我也知道,她的先生章先生家世也很好,可是投资电影这一行的人这么多,难道都怕他们不成?”   “谢家和章家以及蒋家是连成一体的,谁敢得罪?再说了,这三家又有各自的人脉,再加上有仰慕小梨涡的人,你有胆子你就去得罪,反正我是不敢的。”陈生说道。   他早就想好,对谢长安只能走讨好巴结路线。   助理听了,眸色明灭不定,“这么说来,小梨涡可是圈中唯一身家清白的女明星了。”   “可不是么。大家都知道,大家都不敢动她。”陈生说道。   对小梨涡那样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不是不心动的,其实做梦都想一亲芳泽,可惜他很清醒,如果自己真的敢做点什么,谢长安背后那三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有的女明星靠卖|身上位,有的连卖|身都不能上位,小梨涡呢,什么都不用担心,就什么都有了。”助理有些嫉妒地说道。   陈生笑了,“有的女星靠的是身体,小梨涡靠的是家世,这又有什么不同?”   助理想了想就点点头,想了想谢长安,还是觉得心痒痒的,“小梨涡不能招惹,女二号应该可以吧?也是大陆人,行事比起港澳的女星,就多了几分清纯。”   “那个可以。”陈生点点头,笑容暧|昧,“等会儿去唱K的时候,我去跟她说几句,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谢长安在什么剧组都不参加那种玩闹太过的项目的,这次没有去唱K也不放在心上,就和平时一样,回去之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到了开机那天,她到达剧组时,却发现女二号换人了,换成一个清纯的港岛女星。   剧组王导对此的说法时,原先的女二号临时有事,没法配合剧组的拍摄时间,所以换人了。   化了妆,坐在椅子上等着上戏,谢长安忍不住猜测女二号换人的原因。   什么时间配合不了这样的借口,她一个字都不信。   现在港岛娱乐圈如日中天,大陆演员十分向往,但凡有机会,都会想尽办法来港岛拍戏的。能够拿到大导演的女二号,没有多少人舍得辞去,小乐更不会。   想来其中有隐情,小乐是迫不得已离开剧组的。   男一号也有些好奇,但是他向来不爱管闲事,因此一直在低头琢磨剧本,计算抬头说话,也是和谢长安讨论剧本的。   萍姐去了一趟,回来低声说道,“我去打听了一番,听说那天唱K的时候,投资了电影那个陈生邀请小乐去单独开放唱K,小乐不肯,陈生十分生气。好像当时没说什么,但是人却换了。”   谢长安听了,想起陈生那张脸,心里一阵恶心。   不过这类现象在娱乐圈十分普遍,属于一种特殊的买卖,不但大陆女星和港岛投资商之间有,就是港岛的女星和港岛的投资商之间也有,谢长安就算想管,也师出无名,便将陈生记在黑名单上,继续埋头琢磨剧本。   后来有一天,谢长安不小心听到男二号说起,那天不仅投资商陈生叫小乐单独去唱K,就连陈生的助理也提要求了,据说还表示要三个人一起唱。   谢长安将这话琢磨了一番,脸就绿了,更觉得陈生和他那个助理恶心。   这部电影,从八月份一直拍到十月份才终于拍完。   参加杀青宴那天,投资商陈生又带着助理来了,还是之前那副笑容满面的客气面孔,可是谢长安见到他就觉得恶心,因此连饭都没吃完就说有事,提前离席了。   章不见忙了一段时间,终于缓过来了,见谢长安离开剧组,马上扔下并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屁颠屁颠地跟着谢长安回京城了。   久别胜新婚,两人一见面便腻在了一起,如胶似漆地住了两天,才舍得离开家。   谢长安回校上学,章不见把公事搬到书房处理。   11月份的时候,谢长安再次进剧组拍戏。   这次的导演是大陆导演,姓穆,名气不算很大,但是手里的本子不错,谢长安是看在剧本的面上,接了这部电影的。   穆导是个功利性导演,即使拍的是文艺片,却还是很在意票房,所以女主角请了谢长安,男主角请港岛的巨星陈影帝,男二号是港岛人,女二号是台湾人。再下面那些角色,才是大陆演员。   第一部分的戏是在一个小县城的古建筑那里拍摄,谢长安和陈影帝一众演员住进了县城当地最好的酒店。   这天早上,谢长安被萍姐叫醒,去和男一号、男二号和女二号他们对戏。   对完戏就该吃午餐了,谢长安和陈影帝他们一起去用餐。   用餐完毕,谢长安看时间还早,便出了门,打算看看这个古镇的建筑,当时旅游了。   走出门没多久,就遇上剧组的人了,谢长安笑着跟人打招呼,问,“你们一早就出来了吗?这小镇不错吧?”   “我们也是刚出来……”几个演员中,最年轻那个女演员说道。   谢长安有些诧异,“那刚才怎么不见你们?”   萍姐在后面咳了咳,没有说话。   搭话的年轻女演员小万脸上露出些不忿的神色,“你当然看不见我们了,我们和你住的不是同一家酒店。不对,你是住在酒店里的,我们是住在招待所的,当然见不到了。”   谢长安眨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就算剧组要区别对待,这也太过分了吧?   一个较为年长的演员笑道,“可能是酒店那里,没有房间了。”   “什么没有房间?明明就是区别对待!如果是港台的导演也就罢了,就连我们大陆的导演都这样,做得太恶心人了。”小万皱着眉头愤怒地说道,目光却一直在看谢长安。   谢长安默然,这的确过分得很。   港台导演也就罢了,毕竟属于不同地方,有点亲疏远近别人不好说什么,大陆导演这么做,就叫人倒胃口了。   她清清嗓子,“真没想到会这样……”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去打抱不平,说穆导区别对待吗?   拿什么理由去打抱不平?   “没事,不关你的事。小万是年轻人,火气大,才忍不住抱怨几句。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事,以后更叫人不能忍受的事多着呢。”一个年纪有些大的演员说道。   谢长安点头,“这样的事,是导演和剧组工作人员决定好的,我这里也不好说什么。”   小万听到这里,知道谢长安不会帮忙,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咬着下唇不说话。   “我们懂你的难处……”老演员笑道。   谢长安点点头,见几人脸上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亲近之意,便笑道,“那我先走一步了。”   走出不远,就听到小万不满地嘀咕,“她能有什么难处啊,不帮忙说话就算了,还说得很难办到似的,装模作样!”   谢长安笑笑,懒得计较。   萍姐却生气了,转过身来说道,“如果不难办,你自己去办啊,看能不能办到!”   真是,虽然他们处境不好,可和长安又有什么关系?   不敢去找正主,见长安好说话,就找上长安,这算什么事啊!   年轻女演员只是心里不忿,下意识地抱怨一句的,听到萍姐大声嚷嚷,又气又恼,瞪着萍姐的背影不住地跺脚。   有老演员就劝她,“好了好了,人家的话说得没错。自己办不了的事,怎么能要求别人帮你办到?娱乐圈的水比别处的复杂,谢长安的确是有难处的。”   “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如果真的有心帮忙,又怎么会帮不上?不说她的人脉,就说地位,以她在娱乐圈的地位,帮我们说一句话,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这样,无非就是不肯帮!”   “行了,你叫人家怎么帮?这件事又不是谢长安的错,你说人家做什么?”   “我只是生气,明明都是大陆人,为什么不能互相帮忙?看人家港台的人吧,都是互相帮衬护短的,只有我们大陆人一盘散沙,谁都明哲保身。”   谢长安和萍姐带着保镖在古镇慢慢游览,走了一大半路,在卖纪念品的地方,竟又和年轻女演员小万他们遇上了。   小万还记着萍姐之前的奚落,见了谢长安一行人时,低低地哼了一声。   谢长安懒得理她,低头打量手中的纪念品,见质量一般,就歇了买的心思,将纪念品放下来,抬脚离开。   小万见谢长安不买,便低声嘀咕,“还以为出手会很大方呢,没想到也是个只看不买的主。”   她身旁的几个演员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去扯她。   谢长安已经听到这话了,带着笑的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转过身来,看向小万,“我很好奇,你不敢得罪剧组的工作人员,怎么敢来得罪我?是不是以为,我会因为名声的问题,不跟你计较?”   “你什么意思?”年轻女演员说完就后悔了,见谢长安沉着脸逼问自己,有些下不来,马上就反问。   谢长安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连句话也听不懂,你也就这个水平。跟你计较,简直拉低我的水平。”说完转过身,抬步便走。   萍姐却觉得不解恨,“没能力只有张嘴BB,你也真是出息啊!你很不满是不是?要不要我帮你去和穆导说一声,告诉他你很不满意他们的安排啊?”   “你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恶毒,竟然去告状?”小万变了脸色。   萍姐嘲笑,“看吧,自己的权益受到侵犯了,也不敢去说,我愿意帮你说,你却说我是告状,偏要长安去,不就希望长安用自己的面子帮你说话吗?这样算计,一点脸都不顾,还当自己很高贵呢!”   嘲笑完,快步跟上谢长安。   小万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跺着脚叫道,“这真是老巫婆!”   买东西的人看了她一眼低声嘀咕,“人家说得挺有道理的嘛,凭什么要小梨涡帮忙?还骂人呢!”   小万的脸色又是一变,怒气冲冲地看向买东西的小贩。 第119章   谢长安回到下榻的酒店,紧皱着眉头坐在软软的沙发上。   萍姐上前来,“长那,这事你没有错,没必要心烦。”   “想想觉得可悲啊……”谢长安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全是为他们心烦,这样的事多次发生,对我也不好。”   萍姐连忙坐下来,“怎么说?”   “你想,如果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我都被割裂开来,按照港岛人对待,大陆的演员会怎么看我?恐怕这样的事多发生几次,在他们眼中的我,就是非我族类了。”谢长安淡淡地说道。   有些事,你不出声就是错。出声了也是错,总要得罪人。   其实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不说港台和大陆之争,就说一个公司,再缩小一点,就说一个家里,父母对孩子也会有所偏爱而进行区别对待,本身就是无解的,她帮不上忙很好理解。   但是站在等待帮忙的人眼里,她这种不肯帮忙,就属于明哲保身了。   “可是你也没办法啊,过去你不是帮忙说过话吗?后来吃住待遇的确好了,但是薪酬却被找各种借口扣了不少,还都是名正言顺的借口。”萍姐皱着眉头说道,“到最后你没落得任何好,那些人明里暗里都在埋怨你。”   谢长安没有说话,那件事的确是让她不想再管的导火线。   谢昀见她心情不好就告诉她,在利益上面,每个人做事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当事人为自己发声才理直气壮,旁观者帮忙时,遇上厚道人得来的是感谢,不好运的,得来的是埋怨。   这个世界上,人只会对自己做的事觉得满意,别人为他做的,总有各种不称心。   她其实是很茫然的,一般被区别对待的都是弱势群体,像她这样有能力的不帮忙,他们根本无力改变什么。所以这一类人是值得帮忙的,可是帮了不一定能改变什么,还有可能被埋怨。   所以到底该不该帮忙,她曾思考过很久。   后来,就决定了不是太过分的都不要帮忙。像是金钱上或者待遇上的区别对待,没必要管。   以前没有管时,没有人说什么,因为在圈子里混的都知道,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可是今天碰到的愣头青,却叫嚷起来,埋怨她不帮忙。   没有说时,一切都好。一旦有人说出来了,那些没得到她帮助的人就会受那些话的影响,觉得她自私,不肯帮忙。   长此以往,她就会被大陆人割裂开,进而排斥,把她当成是港岛人。   谢长安又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的事很叫人为难。   萍姐道她,“反正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就不要多想了。这娱乐圈,我就不信有明白人。”   “萍姐,明白人自然是有的。可是当形成一种排斥我的趋势时,明白人也会明哲保身不说话,到那时,仿佛整个大陆娱乐圈都是和我敌对的。”谢长安解释。   萍姐不明白,“可是明明不是你的错。要说错,穆导才是始作俑者。为什么他们不去怪导演,偏偏来怪你?”   “因为导演是给他们工作的人,而我只是他们的同事。”谢长安笑了笑。   萍姐愤愤然,“那我们记住这些人,以后拍我们公司或者蒋家公司的电影或者电视剧,都不要请他们。最好还要出个声明,有他们的剧组,你都不加入。”   “那是激化矛盾。”谢长安摆了摆手,“我自己慢慢想吧。”   第二天正式开始拍摄,谢长安和男一号陈影帝咖位大,所以有特权最迟来换服装和化妆的,他们一前一后到达的时候,早到的演员们都化好妆在等着了,甚至群演已经被场务拉到一边开始排练了。   陈影帝见谢长安在自己前面,便加快脚步追上去,并排着去化妆间,一边走一边说话。   走到一处时,听到有人低声嘀咕,“有特权就是好,竟然可以现在才来。”   谢长安看过去,见是小万,便用鄙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对陈影帝道,“走吧,碰到疯狗没办法骂回去的。”   对这个小万,她是忍无可忍了,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   陈影帝也听到小万的话了,他先是愣了一下,听了谢长安的话便点点头,目光却带着冷然,在小万身上转了一眼。   谢长安是大陆人,素来对大陆演员很温和,这个小万不可能是骂她的,那么骤然说这么一句,是冲他来的。   一个小喽啰,竟然这样骂人,不知是没见识还是没见识。   小万已经听到谢长安那句话了,顿时恼怒非凡,就要回嘴,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临近的人也都听到小万和谢长安的对话,目光顿时暧昧起来,不住地在小万身上溜达。   谢长安回呛,暗讽这小万是疯狗,陈影帝看小万的目光也带着冷意,很明显,男一号和女一号都看这小喽啰不顺眼了。   进了化妆间坐下,谢长安看到陈影帝虽然笑着,但是神色有些不自然,略一思索,想到一种可能,便问,“你介意小万刚才说的话?”   陈影帝笑了笑,“你问得太直接了。一大清早的,任谁遇上这样的事都会多想的。”在娱乐圈生存,最不应该就谈对谁有意见这样的话,因为很容易传出去得罪人。   谢长安反应过来自己问得不妥,便笑了笑,“抱歉,我心里有事,所以问的时候就没想别的。如果小万刚才让你不舒服了,请你不要介意,其实她是冲我来的,你应该是误会了。”   “怎么会?”陈影帝有些吃惊。谢长安脾气不好,全港媒体和娱乐圈的明星都知道,但是大家同时知道,她对大陆演员多了几分容忍,因为她自己也是大陆人。   曾有人对这种做法不满,但是有不小于五个文坛上的怪杰为她说话。   有人说大陆如今势弱,谢长安是大陆明星在外的荣光之一,照拂一两分大陆人理所当然。试想一下,连出身地的人事都不愿意善待,该是何等的冷漠?   还有人说,港岛人开放,见惯了光怪陆离,说话也无所顾忌,被凶一点对待也没什么。而大陆人相对比较内敛和保守,听到一句重话估计就受不了了,谢长安之所有有区别对待,是根据承受能力而定的。   由于这不算是什么大缺点,普通民众是不大在乎的,又有人撰稿开脱,那些责难谢长安的话,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陈影帝想起这事,是以为港岛人包括大陆人,都知道谢长安偏帮大陆人。   谢长安笑道,“就是冲我来的。”   陈影帝想了想低声问,“介意跟我说一下原因吗?”他实在太好奇了,这样的谢长安为什么会被大陆人针对。   谢长安略犹豫,就说了出来。   “就是因为这个吗?”陈影帝很不解,“她最该找的人,难道不是穆导或者剧组?和你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因为你过去对大陆人太好,让那个小万以为你是很好欺负的吧?”   谢长安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这时化妆师来了,谢长安和陈影帝都住了嘴。   化好了妆后,陈影帝低声道,“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长安在外拍戏拍多了,一切就都习惯了。   小万感觉一直觉得自己受到了区别对待,开拍之后,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要说具体事例吧,说出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那种感觉很鲜明,鲜明得她想忽略都做不到。   这天她拍冒雨在屋外哭求男二号帮忙的戏,大冷的天,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总有什么各种理由重拍。   一时是有人不小心入境了,一时是有东西不小心入镜了,一时是男二号NG了,一时是她被男二号的气势压住了,更多的时候,是她走位不对或者演得不好。   淋得浑身像冰一样,人也差点晕过去,这场戏还没过。   小万裹在自己的大棉袄里,不住地发抖,不用悲伤生理性泪水就下来了。   副导演老张吐着唾沫冲她大声吼叫,告诉她等会儿拍的时候该怎么拍,吼完之后又加了句,“就不见人家港岛的演员有这么多问题。”   小万冷得发抖还要受这样的精神攻击,悲伤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叫道,“老张,大家都是大陆人,你说话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大陆人就可以拍得不好了吗?你去看看人家小梨涡?演技好,又能吃苦,穆导提起来都是赞的。只有你,折腾了这么久了,一场戏愣是拍不好。”老张大声责骂。   旁边的一部分演员和工作人员暗爽,因为这次他们是故意整小万的。除了小万自己本身表现不好之外,那些胡乱入镜的人和物,还有男二号的故意压制,都是故意的。   他们故意多了,小万的心灵受到了摧残,演得就越来越差了。   有一部分人是偏向小万的,但是也看出除了最初那些是故,后来的确是小万自己表现不好,因此纷纷开口,让老张温和点帮她解说,争取尽早拍完今天的戏份。   小万本身就是个脾气暴的,听到副导演老张竟然这样说自己,当下就跟老张顶嘴,   “什么叫我一场戏拍不好?谁都有个状态不好的时候,昨天陈影帝不还是拍一个镜头拍了40多次吗?演女二号那个若琳更夸张,拍了60多条!还有小梨涡,什么叫演技好能吃苦?整个剧组里,每天来得最迟走得最早的,就是她和陈影帝两个了。大家都是平等的,凭什么要区别对待?”   这话涉及了三个人,全都得罪透了。   就算是原本偏向她的,此时也不住地摇头,一句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剧组里,戏份不重要的新人来得早,大咖来得迟,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大咖大多数是娱乐圈的前辈,而戏份不重要的,多数是新人,新人尊敬前辈,这本来就是该的,要是觉得不该,完全可以不要来啊,有的是新人想要进来顶替呢。   现在小万这样,来演了又不忿,不知道愿不愿意走,不愿意的话,就真的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副导演老张听了小万的话惊呆了,他在圈中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而没有脑子的话。   他的脸冷了下来,原先如果只是想整小万,现在是懒得整她了,问道,“既然你这么不满意,不如找个自己满意的剧组待着?”   “你是什么意思?说不过我就要打击报复了吗?”小万眯起了眼睛,愤怒地叫道。   她本来就冷得手麻脚麻了,还要被老张这样吼,心里怒得不行,一点也不想再忍了。   “我是说,我们剧组就是这样的,你如果受不了就找个好的剧组,别来我们这里受罪。”老张冷冷地说道。   女二号若琳的助理不屑地道,“她能去哪个剧组啊?她这样的大人物,应该去好莱坞拍摄,一上就是女主角的戏,全剧组围着她打转。像我们这样想小剧组,哪里容得下她?”   “我觉得,剧组倒是容得下她的,不过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像片酬啦,就得大家平分,不然我们小万一定会觉得区别对待,觉得不公平。”想讨好男主角的马上用嘲讽的口吻开口。   小万涨红了脸,“现在是就事论事,不要说无关的话来这里挤兑我!”说完看向老张,“我只是提意见,你就说什么换剧组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四周的人都倒抽一口气,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小万。   和小万交好那几个,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小万这样,差不多把剧组的人都得罪透了,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张黑沉了脸,冷笑一声,“那就赶紧开始拍摄吧,你这样敬业,不需要再休息,弄得群演要一直等你吧?”   “他们是按一天的时间收钱的,和我不一样。”小万虽然这样嘀咕,但还是脱下棉袄,重新站到人工雨下继续拍摄。   谢长安在不远处拍自己的戏份,并不知道小万那边发生的事,更不知道有人看出她和陈影帝都不爽小万,所以故意合在一起整小万了。   AB组之间隔得不远,很快有片言只语传了过来,萍姐本来就不爽小万的,听到小万被人整了,马上来了兴趣,悄悄地看热闹去了。   谢长安休息时,萍姐回来就绘声绘色地道,“脸都冻青了,十分可怜,一点看不出之前的嚣张。我虽然讨厌她,但是见了也觉得同情。哪里知道,那姑娘根本就不是个值得人同情的。”   说完把小万说过的话一一告诉谢长安。   谢长安听得瞠目结舌,这么会得罪人的娱乐圈中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听完萍姐的讲述,她就叮嘱,“管好我们的人,千万不要跟风出手。有特别过分的,你就帮忙说几句话吧。”   “唉,我知道的。”萍姐叹着气点头。   虽然觉得小万这姑娘讨厌,但是看到她一个年轻姑娘被这么多人欺负,也实在看不过眼了。   陈影帝也下戏了,正好听到谢长安说帮忙的话,便道,“其实不要管她最好,她那样的性格不适合娱乐圈。要想继续在娱乐圈混,就得多经历这些。”   经历得多了,自然就该知道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谢长安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陈影帝见了,就又道,“不说在娱乐圈,就算在职场,她这种性格的也是被欺负的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样样迁就她的。又加上工作压力大,与人交流时,只希望轻松一点。这小万只会叫人不舒服,谁会喜欢?”   “是这个道理,但是新人么,多给点宽容吧。”谢长安说完,就转移了话题,不想再提这个了。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小万,上辈子自己在娱乐圈打拼时,也很不喜欢这样天真得什么话都敢说的人,因为一看这样的人就知道,是不怎么吃过苦的。   作为一个吃过很多苦的,她看到这样天真的人,心里是不大舒服的。   可是就算讨厌,眼睁睁看着一大群人欺负一个年轻姑娘,就跟看霸凌似的,她还是看不过眼。   从这天起,小万的拍摄更艰难了。   不仅管她那个组拍摄的老张看她不顺眼,和她一个组的演员和演员助理等,大部分都看她不顺眼的,一到她的戏,就小手段频出,故意折腾人。   就连好几个也是大陆的演员,也被她气得暗中下手了。   和小万交好那几个,看不过眼悄悄地拜托大家手下留情,又苦口婆心地去劝小万。   哪知小万不听劝,她觉得自己这是匡扶正义,完全没有必要改。   嘴长在脸上,能够抒发脑子想的东西,就是为了表达脑海里的内容,就该直说,没必要藏着掖着。   最后大家都死心了,懒得再劝她。   就是萍姐,也有些吃不消了,暗地里帮她说了几句,就叹着气,跟那些与小万交好的人互相大吐苦水。   这天,又到小万的戏份,不过这次是穆导这组的拍摄。   穆导虽然爱跪|舔港台的明星,也爱钻营,但拍戏时还是很认真的,有他坐镇,大家就不敢整小万了。   小万突然觉得这样拍戏很舒心,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有人故意整自己的——人家穆导是真正的导演,正导演,都没有经常喊cut,怎么老张一个副导演,却喊了那么多次?   她心里有了怀疑,就琢磨开了,不住地打量众人的神色,企图通过大家的神色发现点什么。   又过了两天,谢长安刚下戏,副导演老张就领着一个背吉他的人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大家看去,见了那个吉他手,一眼将人认了出来,纷纷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吉他手炎阳含笑回应众人,就继续跟着老张,走向谢长安。   谢长安认得他,收起心中纷乱的思绪,笑着冲他挥手,含笑问道,“你怎么来啦?”   “我来这古镇旅游,碰上老张,跟他聊了几句,知道你也在这里拍戏,就过来看看。”炎阳一边说,一边拿炙热的眼神盯着谢长安看。   陈影帝笑道,“你们两个认识吧?”   “嗯。”谢长安含笑点头。   这时穆导也看到炎阳了,便坐了过来,“最近创作怎么样?”   一直笑眯眯的老张听到这里,马上高兴地说道,“炎阳知道我们在这里拍戏,知道长安是女主角,说要帮我们写一首歌呢!”   穆导听了,马上高兴地看向炎阳,“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了!”   有免费的音乐,不用掏钱,实在太幸福了。   谢长安听了,眉头微微一蹙,含笑坐着,没有说什么。   炎阳点了点头,目光仍旧看着谢长安,“嗯,我和长安是朋友,为她写一首歌是应该的。”   “这,歌曲适合电影吗?”谢长安问。   炎阳点了点头,“适合的,我保证很适合!”   又聊了一阵,穆导觉得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便提议继续开拍。   炎阳舍不得走,便坐下来,看谢长安拍戏。   小万走到他的身边,“你到底是帮剧组写歌还是帮谢长安啊?”   “我和长安是老朋友,当然是为她写歌了。”炎阳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溜向谢长安。   小万撇撇嘴,“你怎么对她那么好啊?她在剧组里,对我们这些大陆人可不怎么好!跟港台的演员沆瀣一气,根本就不认自己是大陆人。”   “你怎么诋毁人啊?幸亏长安的性格和你不一样,如果和你一样,我一定不会为她写歌。”炎阳说完,带着些厌恶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小万。   小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走到炎阳跟前,“你不要诋毁我,我才没有诋毁谢长安,我说的都是实话。”   “谢长安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还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别过来和我说话了。”炎阳说完,专心看谢长安拍戏,不再理会小万。   小万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开。   谢长安下戏了,就被炎阳拉着说话。   “有个演员,就是那个,你以后离她远点儿,她刚才一直在跟我说你的坏话。”炎阳指着不远处独自坐在一旁的小万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谢谢。”   她还真是不知道,这小万竟然这么无聊。   炎阳见谢长安似乎不放在心上,便又说道,“你不要不放在心上,那样的女人,真闹起来,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我记住了。”谢长安点头。   炎阳在这里待了两天,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老张送炎阳离开,一路上不住地叮嘱他,记得好好写歌,写好了记得给他,让他配电影,看是不是很适合电影里的谢长安。   若他不提谢长安,炎阳还不会这么急,一听到谢长安,炎阳就连连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尽快写好。   老张送完炎阳之后,剧组今天的戏就结束了。   夜里,老张去找穆导,“真想不到,炎阳愿意免费为小梨涡写歌。以后我们的戏,可多考虑请小梨涡来演了,不说别的,这配乐或者主题曲,就可以少花一笔钱。”   “得小梨涡接我们的戏才成,她不接,我们拼命递本子也没用。”穆导说道。   他不止一次给谢长安递本子了,谢长安只接了这次。   老张也想到这事了,摇着头叹气说道,“哎,名气不大就有这点不好啊。如果我们的名气足够大,小梨涡又怎么会不接我们的本子?”   “那就好好拍戏。”穆导说完,就起身琢磨剧本去了。   老张摸摸下巴,也跟着站起身,踱了出去。   谢长安坐在酒店里,脸色有点古怪。   萍姐把买来的东西放进柜子里,有些惊愕地说道,“咦,你用完一包了吗?哎,不对,好像没用过?”   谢长安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她的生理期本该是三天前来的,可是都现在还没来。   这辈子因为生活好,经常喝汤进补,她的生理期是很正常的。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三天了。   迟到的第一天,谢长安以为在剧组里没有汤水喝,晚上又加班,所以才迟了。   迟到第二天,她还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可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没来,而且一点迹象都没有。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摇了摇下唇,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萍姐放好东西,合上柜子的门,扭头看向谢长安,看到她放在小腹的手,惊得一下子窜了过来,“长安,你是不是怀孕拉?”   谢长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你现在迟了三天了,有很大几率是。你再往前算一下,那个对应的日子,你有没有和章先生……咳咳,你自己算一下吧。”萍姐说完,高兴地坐在一边。   谢长安闭上双眼算了算,如果真的怀上了,极有可能就是进入剧组之前那两天怀上的。   可是,会这么容易就怀上孩子吗?   谢长安有些茫然,又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   上辈子她日盼夜盼,盼了十年,临死前才终于盼到个孩子,可惜缘浅,竟然刚知道就没命了。   萍姐见谢长安愣愣的,并不见年轻女子怀上孩子的喜悦,便坐了过来,“你是不是,暂时还没打算要孩子?”   谢长安现在还在读书,接的戏也不少,还真没什么空怀孕生子。   谢长安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不提这件事了。”她怎么会暂时没打算要孩子?她一向喜欢孩子,一直很想有孩子。   可是一来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真的怀上了,二来想起上辈子那个孩子,心里总是很难过,有种难以忘怀的痛,觉得一旦轻易接受现在的怀孕,就意味着对上辈子那个孩子的遗忘。   “那就多等几天吧,如果一直没来,那十成十就是有了。”萍姐说完站起来,“最近晚上也拍戏,你肯定很累了,我去叫人炖汤给你喝,好好补一补。”   谢长安点了点头,由着萍姐出去了。   萍姐去了很久才回来,而且是端着汤回来的。   她一边把汤盛出来,一边笑着说道,“我跟穆导说了,你快到生理期了,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希望减少工作量。穆导很爽快就答应了。”   “谢谢你,萍姐。”谢长安说道。   萍姐笑了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谢什么呀!就怕那个不着调的小万到时又会胡乱开炮。我跟你说,剧组里大部分人都很讨厌她,真的,不是开玩笑的,真的是大部分人都讨厌她!”   “她一张嘴喜欢乱说,而且本身做的事也不算光明磊落或者公正无私,大家自然不喜欢她。”谢长安说道。   像让她出头跟穆导说好话,让他们不住招待所时,话是说得很漂亮的,可是做法太叫人不喜欢了。明明是自己的事,自己却不敢去,却怂恿别人去,别人不去,就一堆大道理扔出来,似乎人家不去就是错的。   这样的做法,谁都讨厌啊。   如果事情就这样了结也就罢了,偏偏她把人家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事情过了还拿出来说,把人说得毛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对这种扯着大旗利用人,利用不成又撒气的行为,谁会喜欢?   萍姐不住地点点头,“这次她要是敢说你,我就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一通。”   次日起,谢长安的工作量下降了,来剧组的时间更迟了,离开得更早了。   剧组里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但是都没说什么。   小万先是跟自己那几个老熟人抱怨,但得到的多数是“听说有些不舒服才减少工作量的,并没有请假拖慢进度,你就少说几句”这类的话。   这样的话听着叫小万生气,于是小万拂袖就走,去跟其他人批判谢长安,说她工作不敬业。   她找到的,正是曾受过谢长安恩惠的,才开了个头,就被讽刺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万因此生了气,觉得谢长安在剧组里只手遮天,破坏了公平原则,便找到穆导那里去,跟穆导告状,“在这个剧组里的女演员不少,大家都有不舒服的几天,怎么到她了,就得这么矫情呢?”   穆导从老张那里也听过不少小万不着调的话,听了这话就掀了眼皮,“我同意的。”   “你怎么能同意呢?穆导,在剧组里,大家都是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平等啊!小梨涡也是演员,就应该敬业一点,和我们一样。”小万跺着脚说道。   穆导看向她,“你会跟群演享受平等的待遇吗?他们来得比你更早,他们比你更累,工资是按一天计算的,每天的收入极其低微。”   “那怎么能一样。群演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他们赚的钱对得起他们的付出了。”小万说道。   穆导又掀了掀眼皮,看向小万,“谢长安是影后,也算有票房号召力,她得到的片酬以及待遇,都对得起她的地位和付出。而你,得到的东西,也对得起你的付出。”   小万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嗫嚅道,“大家都只是演员……”   “演员的价位是不一样的,价位高的人值得更高的片酬,更好的待遇。”穆导冷淡地说道。   小万失魂落魄地走了,见了人也忘了打招呼。   萍姐知道她去找穆导了,气冲冲而来,打算如果真的看到小万找穆导告状,她就把小万揪出去,当着全剧组的面骂一通。   此时见小万失魂落魄地出来,料知没能成功诋毁谢长安,便松了口气,继续去找穆导,问穆导刚才和小万说了什么。   穆导一五一十说了,又道,“这样的演员我见得多了,不适合混这一行。以后啊,我都不会找她了。”   “这个,你是导演你说了算,我是不懂的。”萍姐说道,说完找了个借口就回谢长安身边了。   谢长安翻着剧本,听了萍姐打听回来的消息点点头,没有点评。   如果小万能从此想开,以后还能继续在娱乐圈里继续混,要是想不开,估计就到头了。   这个剧组人不少,每个人都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小万在这里的表现肯定会通过大家的嘴传遍圈子的,要是小万不改,估计圈子里不会有导演找她。   又过了两日,谢长安的亲戚还是没来。   她变得焦躁起来,心情也不好了,但是大白天拍戏时不好跟剧组的人发,于是就全向着晚上打电话过来的章不见发了。   章不见不知道她为何性情大变,似乎自己说什么都能触霉头。   如是这般,接了两晚电话,挨了两晚上的骂,他就知道,谢长安那边肯定出什么事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偷偷给萍姐打电话,问萍姐谢长安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萍姐得了谢长安的吩咐不能说,且又不敢确定谢长安真的怀孕了,就说没事,说最近谢长安累,可能才导致心情有些不好。   章不见听了更放心不下,挂了电话就买机票,直奔这个小镇。   谢长安第二天中午刚下戏,准备吃萍姐专门打包过来的豪华午餐时,就见章不见提着一个大食盒来了。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想站起来,又怕站得猛了,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没敢站起来。   章不见提着大食盒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想你就过来了。”说着已经走到谢长安身边,看了看谢长安那份豪华午餐,笑着坐下来,把食盒打开,“我给你带的这份也不错,你吃我打包这份吧。”   谢长安探头过去,看了看,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便看向萍姐。   萍姐盯着章不见带来的菜式看了又看,笑道,“看起来就十分美味,肯定很好吃的。”一边说,一边对谢长安微微点头。   谢长安听了就知道,这是自己可以吃的,当下把自己那个豪华午餐给萍姐,自己跟章不见一起吃了起来。   穆导和老张看到章不见过来了,都很激动,有心过来结交,但是又怕打扰了人,因此憋着,只是不时拿眼睛看过来,打算等人吃饱了再过来打招呼。   谢长安本来对章不见是一肚子怒气的,但是见了他千里迢迢而来,还带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式,那份怒意就小了很多,看人也觉得顺眼了很多。   吃完了午餐,穆导和老张一起过来,笑着打招呼,说自己早就想过来了,只是不好过来打扰两人用饭。   章不见一心扑在谢长安身上,只想好好和她说话,见了穆导和老张心里有些烦,但又想到给谢长安请假时,也需要两人同意,便按捺住,泛泛地跟两人说话。   陈影帝和男二号女二号都知道章不见其人,此时见他似乎挺好说话的,连忙也都过来打招呼。   这位章先生旗下有娱乐影视公司,每年拍的电影电视剧不少,打好关系之后,极有可能得到适合自己的角色。   章不见本来就不打算多跟这些人聊,说了几句,就道,“我难得来这里,想和长安在小镇上逛逛,不知道穆导这里的工作安排如何?能不能空出些时间?”   “当然可以!”穆导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我们在古镇的拍摄快到尾声了,戏不多。章先生难得来一趟,长安是该去陪着的。剧组这里,能安排好,长安好好带章先生参观吧,剧组的事不用费心了。”   得了穆导的同意,谢长安和章不见当即就离开剧组里。   上了车,章不见握住谢长安的手,另一只手去探谢长安额头上的温度,“是不是不舒服了?我看你似乎有些累。” 第120章   谢长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心里烦。”   怀孕对她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事,她不想在还没确定之前就跟章不见说。   “心里烦总有个由头吧?是不是有人得罪你了?”章不见轻轻帮她捏着肩膀,柔声问。   谢长安被捏得舒服,脸上的神色又好了几分,说道,“娱乐圈的事来来去去差不多都这样,也谈不上得罪。”说完想起之前章不见是有公事要处理才出门的,便问,“你的事处理好了吗?来看我会不会影响了工作?”   “都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碍事的。”章不见见她脸色好转了些,提着的心放下来,又道,“我陪你多住一阵子吧,住过一段时间快到寒假了,我就不再出门了。”   男人的公事要说有,那永远都很多,可是分派好,把不甚重要的让给下面的人处理,工作量就降低很多了。   谢长安点点头,“也好。”犹豫片刻又道,“我大四了,要准备毕业论文,拍完这部戏,暂时就先不再接别的了。”   若真是怀孕了,那以后得减少工作量才行了。   “多休息,拍戏的事不用急。”章不见说完见谢长安打了个哈欠,就把她搂在怀里,“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醒你。”   谢长安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问道,“你说,我要不要考研呢?”   原先是打算考研的,可是如果真的怀孕了,那肯定没有精力复习考试了。   “你想考就考,不想考就别考。”章不见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不靠学历找工作,却又活到老学到老,以后慢慢再读研也是可以的,没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   谢长安听了就点点头,“那就先不考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读书。”说完实在困得不行,闻着身边熟悉的气息,很快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谢长安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眨眨眼看向身旁,果然见章不见坐在一旁忙公事,便坐了起来,“说是逛古镇,却在这里睡了一觉。”   “你醒来之后我们再去逛也是可以的。”章不见说着倒了杯水过来,“喝点水。”   谢长安午睡醒来向来习惯喝水,当下接过来慢慢喝着。   喝完了,又伸伸懒腰,觉得精神饱满,这才和章不见出去逛古镇。   才出了门口,就见萍姐回来急匆匆地走来。   谢长安好奇地问,“这么急做什么?”   “穆导和老张以为你和章先生现在已经游完古镇了,特意提前收工想找你说话……”萍姐有点哭笑不得,“我就说章先生千里迢迢赶来,要休息好才出去逛。”   谢长安对把锅扣在章不见身上是没什么愧疚的,只是觉得穆导和老张他们特意早收工找章不见,却一场空有些好笑,当下就问,“你当时岂不是很尴尬?”   萍姐笑了起来,“是有些尴尬。”   “尴尬什么。”章不见道,“我大老远来,第一时间肯定是休息啊。”   谢长安吃吃笑起来,挽着章不见出门。   招待所在酒店不远处,去古镇是要经过招待所的。   谢长安和章不见领着保镖经过招待所的时候,就遇上了坐在大门口说笑的小万几人。   小万显然也看见谢长安了,当下就低声跟身边的人嘀咕,“不是说游古镇吗?这个点才出门,也太好笑了吧?我看不是要游古镇,而是故意找借口偷懒。”   “你行行好不要再说了吧。”她身边的人已经无语得翻白眼了,搬了凳子远离了她。   谢长安早已经把小万当作疯狗了,此时再听到她吠,半分也没有放在心上。   章不见耳力特别好,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就停下了脚步。   “干什么?别理她了。”谢长安懒得搭理小万这样的人。   章不见听毕,就抬脚继续往前走。   小万见章不见停住了脚步,以为他听到了要找自己的麻烦,心里有些惴惴的,待看到章不见继续往前走,这才松出一口气,松了气又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太丢脸,就强行道,   “只有心虚的人才不敢反驳别人,怎么装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跟她坐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决定以后都不要和她一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这时章不见放缓了脚步,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对身后一脸恼怒的萍姐道,“记下名字,以后章家、谢家和蒋家以及三家交好的任何剧组,都不要用她。”   “已经记下来了。”萍姐一脸怒容马上变成了笑容,“长安就是性格太好了,总想着包容一二,却没想到有些人是给脸不要脸。”   谢长安听得笑了起来,“行了,走吧。”   招待所门口的小万一行人都惊呆了,纷纷看向脸色难看的小万。   小万脸色青白交加,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抖着声音道,“他、他们都是港岛的公司,我、我才不去港岛的公司拍戏呢,港岛的公司向来瞧不起人……”   大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转身进招待所。   早就说过,她这样口没遮拦,迟早要吃大亏的,现在可不就是这样了么。   谢家的谢昀是在港岛的,可是谢长安的母亲蒋明颜是大陆的有名的女企业家啊,这样的企业家和很多投资商交好,要卡小万还不是小事一桩?   再说了,剧组之间,大多数都是有联系的,小万一个毫无背景的女星,没有过人的脸蛋过硬的演技,谁愿意拂了朋友的面子照顾她?   谢、章、蒋三家旗下的剧组,或者交好的剧组,肯定有诸多牵扯的,只是封杀一个十八线女星,谁会不给面子?   小万迷茫地看着自己昔日的朋友无语地上楼,连忙跟了上去,“不是说多玩一会儿吗?怎么都回去了?”   “你这张嘴爱惹事,谁还敢在外面玩。”年纪最大那人说道。   年纪次之的则叮嘱小万,“你回去之后想想转行的事吧,不然以后估计很难出头。”   “什么意思?娱乐圈又不是谢长安的,就算得罪了她又怎样?剧组万万千千,少了她家和亲戚的,可还有很多剧组呢。”小万不以为然地说道。   年纪最大那个听得直拍脑袋,拉着她细细分析了一番。   小万听完了分析,脸色刷白刷白的,原先听到章不见那样说,她只是觉得丢脸和略微的恐慌,现在知道具体的意思,脸色再无血色,抖着嘴唇道,“我只是说几句,怎么就至于这样了……”   “你昨天说几句,今天说几句,隔天说几句,人家难道不会生气吗?再说了,人家小梨涡又没有得罪你,你就这样对人家,人家当然不舒服了。”年纪最大那个摇着头说道。   年纪次之那个则道,“我看小梨涡倒没打算做什么,是她先生生气了。她先生一直围着她转,都十多年了,肯定很宠爱她的,哪里能听得下小万这样说小梨涡?”   “万恶的特权阶级!”小万气得直跺脚,跺完了又忍不住道,“我看小梨涡就是长得好看点,也没有什么特出的优点,章先生怎么会这么喜欢她?”   年纪最大那人看了她一眼,止不住地想叹气,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娱乐圈美人儿多,有朝一日章先生看上哪个就好玩了!”小万又道。   几个原先见她年纪小对她多有忍让的人见她越说越过分,都忍不住沉下脸。   年纪最大那人冷然道,“行了,原先还当你是年轻人气性大,现在看看,倒和气性没关系,而是人心歪了。”说完不再理会小万,加快脚步走了。   其余几个也点着头,飞快地走了。   要是年轻不懂事,那他们自然愿意包容,可是这心肠坏了,那就没什么好包容的了。   夜里,章不见搂紧谢长安,双手熟练地动作起来,温热的吻也落在她的小嘴上。   谢长安隔了一段时间没有见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想的,可是一想到肚子,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连忙推开章不见。   “怎么了?”章不见喘着粗气讶异地问。   谢长安握住他的手,“我觉得好累,不想做,咱们今晚别做好不好?”说完怕他心里多想,又凑过去亲了亲他。   章不见本来就箭在弦上了,再听她这样软语说话,又被她亲着,哪里忍得住,重新又抱着人深|吻起来。   谢长安怕擦|枪|走火,连忙伸出双手帮忙,让他出来一次之后,就以自己累得厉害为借口,闭上眼睡了。   她也是真的困,借口说出来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章不见和她分别一阵子了,心里想得厉害,早就决定好来了之后要好好奋战几场的,没想到才战了一场就得鸣金收兵,那火气根本难以压下去,少不得自己握着她的手动作。   第二天谢长安醒来,感觉到双手特别酸痛,骂了章不见一声禽|兽,就起来拍戏了。   章不见没敢说自己后来又拉着她的手加场了,笑着亲亲她,送她出门。   中午去送餐时,章不见想着谢长安说累,便挑了十分滋补的汤和吃食带去,和谢长安一起吃。   见谢长安食欲大开,心里高兴,觉得今晚一定可以好好奋战几场。   可是当夜,他都还没就寝,谢长安早早上|床睡了。   章不见躺在床上,抱着怀里人温暖柔软的身体,听着窗外的寒风,心里凄凉极了。   次日章不见怕谢长安不等自己,也早早就准备就寝,可惜却还是遭到了谢长安的拒绝,她说自己累,不想动。   一而再再而三都是这样,章不见忍不住多想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长安突然对他没兴趣了,突然不想跟他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坐在酒店里,章不见面沉如水。   难道长安已经不爱他,爱上了别人了?   章不见心里想着个念头,又想起陈影帝的面容,觉得有几分谢昀儒雅俊美的气质,再想起谢长安上辈子粉的那个男星,再也坐不下去了,把公事放一边,急匆匆地起身出门了。   如果长安移情别恋爱上陈影帝,那一定会在拍戏过程中表露出来的,他一定要去看看!   章不见飞快地去了剧组拍摄的地方,步履匆匆,吓得见了他想上来讨好的人纷纷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眼见片场就在不远处,章不见放慢了脚步。   如果她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陈影帝,他该怎么办?   大方地放手离婚并祝福她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把她抓回来,难道就行得通吗?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投入所有,被他拖着得不到所爱也不知会做什么。   可是他不能让她和别人在一起,她只能是他的!   到时把她带回去之后,他对她更好,不让她见任何人,直到她重新爱上他。   章不见的脚步重新快了起来,脸上更显肃杀了,全无活了六十岁的睿智和冷静。   老张也是个善于钻营的人,看到章不见来了,马上满脸堆笑地迎上去。   走近几步才发现,章不见一脸肃杀,脚步顿时就放慢了。   最终,他还是迎了上去,“章先生,您今天是有什么不愉快吗?”   “嗯?”章不见脑补得厉害,气场全开。   老张一个哆嗦,马上堆出十二万分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见你心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旁边经过的演员和剧组人员看了章不见一眼,心道,何止是不大好,分明是非常不好的样子。   章不见听了,竭力收敛了脸上的肃杀,“是吗?”说完看也不看老张一眼,继续往前走。   老张这下子确定章不见是怒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连忙看向四周,“是不是小万那个不着调的又说小梨涡了?”   “没听说啊,小万这两天都很安静。”马上有演员低声回答。   老张听了心中不解,摸着下巴道,“那章先生为什么那么生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的。”   “会不会和小梨涡吵架了?”有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问。   马上就有演员反驳,“那不可能,章先生早上送小梨涡出门的时候,还一副二十四孝好先生的样子,哪里有吵架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啊?”老张一边琢磨,一边往回走,打算去看看。   章不见远远就看到了谢长安,她此时正在低头看剧本。   被他忌惮陈影帝坐在她的附近,也在低头看剧本,看了几眼又抬头看向谢长安,眼睛里带着爱意和柔情。   章不见马上就怒了,他的妻子是他可以觊觎的吗?   男二号看到章不见过来,连忙站起身,“章先生是来看小梨涡的吗?小梨涡正好有空呢。”   章不见无心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加快脚步走向谢长安。   谢长安听到男二号的话,抬头见了章不见,一张认真思索的小脸就笑了起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想你就过来了。”章不见看到谢长安的笑容,心里那份肃杀瞬间不翼而飞了。   谢长安冷不防他在人前说出这话来,有些不好意思,手却没停,把旁边的小板凳递给他,“坐坐吧。”   章不见坐下来,手圈在谢长安的腰间,“在琢磨剧本吗?”   “嗯,在看下一个拍摄地的剧本。之前虽然看过了,但是这个角色很复杂,得多看多琢磨才行。”谢长安笑道。   她也怕自己真的怀上了,再过些日子更没有精神,所以趁着现在有些精神的时候,埋头琢磨。   “那你继续看吧,我就坐着,不会打扰你的。”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放松了身体倚在他身上,重新拿起了剧本。   这样习惯性的依赖和信任,是无意的动作。   章不见怎么看怎么觉得,谢长安并没有移情别恋。   他又将视线看向附近的陈影帝,见陈影帝看剧本看得心不在焉,目光总忍不住瞄过来,心里的火气腾腾燃烧。   一定是这个陈影帝,仗着有几分谢昀的气韵,不住地骚|扰他的长安,才导致长安产生了困扰,进而冷落他的!   陈影帝对谢长安的确是有心思的,毕竟那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单是近了相处就让人把持不住了,更不要说她在戏中,总是十分深情的看向他。   可是他也看得出,谢长安对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的,对他明里暗里的示好一开始是假装没看到,到后来是严词拒绝,连点暧|昧都没留下。   谢长安家世好,不像别的明星那样,可以用手段勾|搭上的,陈影帝深知这一点,所以也就强迫自己死心。   可是这心动,是不受人控制的。   他即使每天醒来都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在片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将目光瞄向自己。   让他觉得万分惊恐的是,只是那样看几眼,他的心情就能够飞扬一整天。   陈影帝愁啊,慌啊,但是没办法啊!   今天他又借了讨论剧本的理由,坐在谢长安身边,趁着她琢磨剧本的时候,不住地看向她。   没想到,章不见来了,还不时用冷淡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手心出了冷汗,不住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难道是章不见来的时候,看到他偷偷看谢长安了?   陈影帝觉得自己被一只野兽盯上了,那只野兽下一刻似乎就要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   咽了咽口水,陈影帝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章不见。   当看到章不见冷淡的目光正在看自己,他又咽了咽口水,“章先生一直在看我,莫非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什么都不对。”章不见冷淡地收回了目光。   陈影帝的脸绿了,俊脸上闪过尴尬。   男二号听了这话也有点尴尬,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不过他很好奇,想知道陈影帝什么时候得罪章不见了。   可惜章不见此刻心情很不好,他不敢再在这里打量任何一个,忙找了个借口,坐到女二号那边去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酒店送来了章不见点的豪华大食盒,足够两个人的份量,有菜有汤。   剧组里的人闻着这香味,不住地咽口水,用发绿的目光盯着那份豪华的午餐,盯着盯着,又用羡慕的目光看向谢长安。   老公长得英俊,又十分能干,还这么宠她,谢长安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如果我的先生也像章先生这样,怕我吃不好,专门带了豪华菜式过来给我,我做梦都会笑醒!”   “我不求豪华大餐,我只求有个英俊又能干的老公!”   “醒醒吧,别做梦了!”   当天晚上,谢长安困了,早早上床。   她刚躺下来,章不见马上躺在了她的身边,并拿双手浮上了她的山丘。   谢长安困得厉害,伸手推开章不见,睡意朦胧地说道,“不要,我好困,好想睡觉。”   “怎么睡这么多了?”章不见很不解。可是谢长安已经小声打着呼噜睡了过去。   章不见抱着人,又憋了一晚,憋得眼睛都绿了。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到谢长安的排卵期了,章不见翻出带来的套|套,觉得自己挨饿的几率很高。   不戴|套她都不愿意做了,若戴上,她更不肯了。   果然,他还是抱着人做和尚了。   这些天,谢长安的生理期一直未来,反而是人越来越易疲惫,越来越犯困了,而吃得也越来越多了。   谢长安虽然没有去检查,但想着生理期迟了10天,自己精神又变差,觉得极有可能是怀上了。   这时恰逢古镇的戏拍完了,要转换场地,她想着接下来的奔波以及新拍摄地的困苦,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签了合同,不去拍摄是不行的。若是跟去了,太劳累或者由于生活环境太差,吃住都不好而导致胎儿不稳也绝对不行!   想了想,谢长安决定叫章不见跟着去。   临去新拍摄地的前一晚,章不见也正寻思着要和谢长安好好说,因此才吃过晚饭,他就把人拉到床上,面对面坐着,一脸严肃地道,“长安,我们好好谈谈!”   她竟然不想要他了,竟然隔了这么久都不渴求他了,这绝对是出了大问题,非常非常大的问题!   这几天他仔细观察过了,陈影帝是有心思,可是她是完全没有心思的!   不是移情别恋,却不再渴求他,这一定是出了他不知道的大问题!   谢长安也是要谈的,当下就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谈!”   因为想着谈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上一辈子那么惨痛的经历,谢长安的脸色是很严肃的。   章不见见了她这样严肃的模样,一颗心直往下沉。   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他,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要和他离婚了?   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开口提离婚的预备脸色!   章不见想到这里,脱口道,“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谢长安心乱,又十分不痛快,听了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不同意?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事吗?一开口就说不同意?难道你的工作很紧,要马上离开了?”   章不见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当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一下子想到别的事去了。你……”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先说你要说的事吧。你想跟我谈什么?”   谢长安心里乱,也不想说废话,但见他脸色不大好,便问,“你心情不好吗?还是说公司那边有事,需要你马上去处理?”   “没事,要尽快处理的,我都带了来。”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陪着我去下一个拍摄地好不好?每天管我的吃食,每天都叫人做豪华大餐给我吃,偶尔下厨给我做。”   章不见愣了愣,“就是这件事?”   “你先说好不好,能不能陪我去吧。”谢长安有些烦躁地说道。   章不见听了暗暗送了口气,知道她绝对不是要提离婚的事,因为如果离婚,肯定不会让他一直陪着的,当下便点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你放心好了,我绝对能把你养得胖胖的。”   谢长安听了这话,严肃的俏脸也露出了笑意,嘴边两粒小梨涡绽放,溢出了甜意。   章不见见了,握着她的手,“长安,你要说的事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就到他说了。   既然她没有移情别恋,既然她还是要他在身边,这阵子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不问清楚,他连觉都睡不着了!   谢长安收起脸上的笑容,“我还没说完……”说了这句话,就垂着脑袋沉默起来。   想起即将要说的事,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有些烦躁,有些想发脾气。   “是什么事?”章不见握紧了她的手,挺直了背脊。   或许导致她最近一直异常的,就是她即将要说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更加温柔起来,“长安,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不要埋在心里。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两个是最亲的人。”   谢长安自然知道,嫁给他之后,她和他就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章不见的手,拉着他的大手来到自己的小腹跟前,“我上个月没来生理期,都现在都还没来,可能怀孕了。”   章不见愣住了,脑袋里有什么在炸开,让他觉得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又或者是听到了却好像没听清,他愣愣地看着她,“长安,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谢长安看到章不见这样子,心里那些烦躁和恼怒消了不少,抿了抿唇说道,“我是说,我有可能怀孕了。”   “你、你那个没来,到现在还没来,所以有可能怀孕了,是不是?是不是?”章不见抖着声音问她,被她放在她的小腹跟前的大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谢长安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感受着章不见的颤抖和激动,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长安……”章不见一把抱住了谢长安,“你有可能怀孕了,我没听错吧?我没有听错吧?”   谢长安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轻声说道,“你没有听错。”   “长安!”章不见抱她抱得更紧了,只是一刹那又松开,“我刚才没压着你吧?没压着我们的孩子吧?”   谢长安摇了摇头,“没有。你是不是疯了?”   “我也觉的我疯了,我高兴疯了!”章不见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温热细碎的吻不住地落在她脸上,亲了一阵,一双大手颤抖着,想要轻轻抚上她的小腹,却又怕力道重了,没敢抚上去,只是握着她的手在她小腹附近移动。   谢长安突然觉得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都没有了,她含笑牵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小腹,“你摸吧,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谁说没有感觉,你比过去容易困了,睡眠时间也比过去多了,吃东西的量也多起来了。”章不见说着她最近的变化。   谢长安笑道,“算你有良心。”   章不见有些痴痴的,不住地抚|摸她的小腹,“长安,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谢长安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检查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了。”   “一定是有了……”章不见说到这里,又怕不保险,便又道,“我带你去检查好不好?我们马上去医院检查。检查完了就回京城去,不要拍戏了。”   谢长安摇了摇头,“不拍戏是不行的,最多每天工作量少一些,吃得好一些。”说完抬头看向章不见,“所以你这个后勤是很重要的,有没有信心做好?”   “有。”章不见说完,又有些担忧,“可是孩子那么脆弱,我觉得你还是休息比较好。”   谢长安摇摇头,“如果我不拍戏,那就是没有职业素养,我不能这样。”说完自己也有些担心,便又道,“既然我们都不放心,不如请个医生随时跟着我?”   “真的要继续拍戏吗?”章不见看向谢长安。   谢长安点头,“我现在的情况还好,只是有些嗜睡,吃得也多了些,所以不好请假。”   “那就请医生!”章不见一锤定音,马上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找医生。   谢长安拉住他,“明天再请吧,我困了,你先陪我|睡|觉,要像前几晚一样,搂着我睡。”   “好。”章不见不想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马上抱着她躺下来,像前几晚一样,紧紧地抱着她,说道,“明天我们先别出发那么快,跟穆导请假两天,等找的医生到了再出发。”   谢长安也怕奔波会伤害身体,闻言就点点头。   两人互相拥着,不再说话,闭上眼准备休息。   谢长安睡得迷迷糊糊了,感觉到又很轻很轻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接着熟悉得犹如镌刻在灵魂里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放心,长安,你放心……”   谢长安听着这话,嘴角翘了起来。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章不见正温柔地看着她。   谢长安坐起来,“什么时候了?”   “八点多,还早得很,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章不见柔声问。   谢长安已经睡够了,就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起来洗漱,我已经点好早餐了,这就去叫人送上来……”章不见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向她伸手,“来,先去洗漱。”   谢长安被他扶着,懒洋洋地坐了起来,嘴上问,“跟导演请过假了吗?”   “请了,一切都办妥了。”章不见说着,弯腰把鞋子拿过来,给她套上去,这才拉着她起床,扶她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谢长安被他扶进了洗手间,拿了他提前挤出来的牙膏刷牙,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体健康,只是怀孕了,实在没必要这么大的阵仗,当下挥手赶章不见出去。   章不见不肯,“我在这里站着,不打扰你的。听话,啊,这里地上湿,我虽然拖过一次了,但还没彻底干,会很滑的,你听话。”   谢长安听不下去了,连忙埋头刷牙。   才刷好牙,热气腾腾的毛巾就递了过来,“来,洗脸。不了,你不要动了,我来帮你擦脸,我会很轻的……”   谢长安什么都不想说了,擦了脸,又被章不见扶着出来坐好之后,这才开口,“我现在能走能跳,你别当我病患一样侍候啊,我会不舒服的。”   “不许乱说话,你是孕妇不是病人。”章不见一边说,一边打电话叫下面马上送餐。   谢长安等着他打完电话,就拿眼睛斜睨他,“平时也不见你对我这样好,现在突然对我这样好,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都有。”章不见见她生气了,便笑着摸她的脑袋,“你为我生儿育女,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说完,眼神有些晦涩。   谢长安看得极不舒服,就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章不见抬起眼睑看她,“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谢长安点了点头,脑子里瞬间闪过昨夜里迷迷糊糊时听到的话,便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说了这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章不见握住她的手,“长安,我们一起往前看。”   “我本来要向前看的了,是你昨夜跟我说……”谢长安越说越低声,见了章不见的脸色,便扑进他怀里,“我不想了,你也不要想,好不好?”   她忍不住想起新婚之夜时,他说过的那一句,“终于死了。”   他想死,但是答应过他的母亲要好好活着,所以不能寻死。   上辈子不止她难过,他一定也很难过的。   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   章不见会抱住她,身体有些颤抖。   谢长安在他怀里擦了擦眼泪,又推开他,“你跟我妈说过没有?这事还没确定,按理说不应该跟她说的,可是我妈有经验,问她最好不过了。要注意什么,该吃些什么,哪些不能吃这些,我妈都知道。”   “我们吃完早餐就打电话问她。”章不见想起这事,也将脑子里的东西抛到脑后了,“在医生到来之前,我们就先问师母。”   早餐很丰盛,谢长安吃了不少,吃完了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   章不见伸手抚着她的秀发,给蒋明颜打电话。   蒋明颜正在开会,原本是走到一边听电话的,当听到章不见说谢长安过了生理期都还没来,又十分易累嗜睡,马上顾不得会议了,走回自己专属的办公室,激动万分地道,   “十有**是有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长安。房|事绝对不能有,绝对要禁止!要多给长安吃好的,哎呀,我现在脑子里比较乱,等会儿整理好一样一样跟你说吧。哎不对,我过去看着长安吧……”   “长安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愿意吃东西吗?有没有吐?休息得好不好?你记得不要让她沾冷水,不要让她吃生冷的东西……”   蒋明颜兴奋得很,噼里啪啦地又问又吩咐,自己也乱了,却还是不住地在说,让章不见根本插不进去话。   趁着蒋明颜喘气的功夫,章不见马上把谢长安的症状一一说了,又说最近自己帮她准备的吃食,事无巨细,都说得清清楚楚。   蒋明颜听得很满意,“就得这么做,这样就很好了。我一早知道你是个靠谱的,长安如果不听话,你要管着她,不要让她乱吃东西知道吗?” 第121章   谢长安忍不住抢过手机,“妈,现在只是怀疑,都还没确定是呢!你们太紧张了,万一不是,那不是笑死人了?”   “百分之百就是,怎么可能不是?”蒋明颜说道,“你还小,不懂这些,乖乖躺着休息去,这事妈会跟不见说清楚,让他好好照顾你的。”   手机又回到章不见身边,谢长安只得在旁坐着,懒洋洋地听着。   章不见挂了电话之后,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睡吧。”章不见一边说一边揉着谢长安的头发,又四处打量,见这里是沙发,不适合躺着休息,于是起身把谢长安抱回床上。   第二天早上,林松岩开着一辆豪华加长版林肯前来,车上有章不见专门叫来的医师,这医师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看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谢长安上车时,见加长版的车子竟然有床、空调和冰箱,应有尽有,不由得看向章不见。   一天之内准备这样的车子,应该不可能。   章不见让她躺下来,这才笑道,“之前技术不过关,所以一直没有让人制作。技术过关之后,就开始准备了,没想到正好用得上。”   长安是演戏的,毕业之后估计经常跟着剧组到处跑吃苦,他早就想弄这样的商务车来了。也是凑巧,之前技术还不够,弄出来的车子不够舒适,上个月技术达到了,就开始制作,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那还真是巧。”谢长安笑道。有了这样的车子,以后就算出外景也不怕了,随时可以回到车上休息。   这次的片场是个小山村,景色很美,但是十分偏僻。   谢长安一行人到达的时候,穆导和老张热情地出来迎接,剧组人员和演员们看到导演都来迎接了,也跟着迎出来。   当看到长长的车子,大家都有些吃惊。   路上有些颠簸,但由于开得慢,谢长安没吃什么苦,精神尚好,下车时扶着章不见的手就下来了。   穆导和老张知道章不见回来,剧组其他人和其他演员是不知道的,此时见了章不见也来,心中对谢长安的羡慕又上了一个新层次。   这也太好命了,家世好,长得好,嫁得老公也好,不仅长得异常高大英俊,还对她十分体贴!   谢长安当天到达是肯定不会再拍戏的,跟穆导打了个招呼,就去了剧组安排好的地方。   穆导见章不见全副身心放在谢长安身上,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自己,只得失望地走了。   谢长安到了住的房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顿时食欲大增,四处打量,“难道剧组请了厨师来吗?还是当地有名厨?”   “进去吧……”章不见扶着谢长安进屋,指着桌上的菜,“是有名厨,不过是我们家的名厨,你中午吃得不多,肯定饿了,快去吃饭。”   谢长安是真的饿了,闻言洗了手,拉着章不见坐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问,“是你请来的大厨?”   “嗯,请了粤菜和闽菜两个菜系的师傅,你特别喜欢的川湘大厨没有请,等你以后可以吃辣了,再给你请川湘菜系的大厨。”章不见一边说,一边给谢长安夹菜。   谢长安嗜辣,在剧组拍戏时,有一段时间没吃两地的菜了,此时听到章不见提起,下意识就分泌唾液,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此时不适合吃辣,当下就点点头,埋头吃饭了。   幸好今天吃的粤菜也是她的心头好,没一会儿,她心里头就只有饭桌上的菜了。   吃得差不多了,有个长相胖乎乎的妇女端着喷香的汤上来。   章不见接过妇女递过来的汤,放到谢长安跟前,“这是专门煲汤的阿姨,师母说你每天都得喝汤。”   谢长安慢慢地喝着汤,“怎么来得这么快?”   “都是早就听过名字的人了,昨天上午打电话过去谈妥,他们立即就出发,所以比我们到得早。”章不见说道。   谢长安点点头,喝着香甜的靓汤,没有再说了。   过了一会儿林松岩进来,说除了大家吃的,还有些菜没吃完,问要不要拿去给剧组加菜。   谢长安已经昏昏欲睡了,根本没有听到这话。   章不见想着谢长安在剧组也要结个善缘,就点哦图,“拿去吧。以后每天盛了我们的饭菜出来,如果还有剩下来的,就趁热拿去给剧组加菜吧。”   这里地处偏僻,连个饭店都没有,全是当地农家给做饭的,只怕不大合大家的口味。   林松岩听了,又问,“鸡汤呢?”   “鸡汤留着,长安晚些时候要宵夜的。对了,让他们做点高点或者粉面之类的留着,夜里长安加餐。”章不见说道。   两个大厨和煲汤的阿姨都是重金请来的,用起来自然不客气。   林松岩点点头,很快出去了。   当晚,谢长安早早睡了,睡到晚上十点多,被饿醒了,吃了一碗鸡汤做的鲜粉,才心满意足地再次睡去。   剧组中从工作人员到演员,都以为章不见只是送谢长安过来的,没料到章不见竟然住下来了,还每天都请人到村里收新鲜蔬菜以及到镇上购买新鲜的肉类,每天大鱼大肉给谢长安准备着。   大家都有些看不懂了,就算疼爱谢长安,这阵势也太夸张了吧?   过了几天,大家吃着谢长安让人端过来的粤菜和闽菜,更加吃惊了。   在这样的地方,换着吃两种菜,还每种都做得特别好吃,太不寻常了。   当知道章不见专门请了粤菜和闽菜的大厨前来,大家都无语了。   他们很想问一句,请两个大厨,还请煲鸡汤的阿姨专门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工作,需要支付的工钱到底多少?谢长安拍这部戏的收入,到底够不够?   当然,无语过后,大家又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嫉妒中。   谢长安真是,太好命了!   而像小万这样心直口快的正义姑娘,又有话说了,“以前也不见章先生对小梨涡这样好,现在突然变好,该不会是在外面包养了小明星,心里愧疚吧?”   大家本来不想跟她说话的,但是这个话题八卦意味十足,叫喜爱八卦的人实在抵挡不住,因此便都坐了过来,低声讨论,“这也有可能,不然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好啊!”   “不会吧?谁不知道章先生很喜欢小梨涡?听说章先生从小就守在小梨涡身边,等着她长大的。”   “就算很喜欢,但也会变心的啊。就算不变心,男人也喜欢在外面玩玩的啊。”   “可是小梨涡那么好看,得多漂亮的才能让章先生放下小梨涡去玩?”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么,找女人玩,不一定要找比自己老婆好看的,人家就是随便玩玩。”   小万听着这些猜测,心情大好。   反正她以后不混娱乐圈了,就算得罪了谢长安也不怕。   这时有人插话,“我说你们还要不要脸?每天吃着人家端过来的菜,吃饱了就在这里说人家的闲话!”   几个八卦得正起劲的,听了这话都很不好意思,脸上讪讪的,“我们只是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人家章先生舍不得叫小梨涡吃苦,所以请两个大厨来,偏你们心理阴暗,就爱胡思乱想。”先前插话那人说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演员低声开口,“我倒觉得,章先生不是心里愧疚,而是小梨涡可能怀孕了!”   这话一出,围在一起的圈子里顿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反应过来,纷纷点头,“极有可能是这样啊!足足两个大厨,还有专门煲汤的,看着就像侍候孕妇的。”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不是摔了一跤伤了手肘吗?是小梨涡那里的一个人帮我上药的,手法很熟练,估计是医生。现在想想,可能就是章先生请来照看小梨涡的医生!”   “可能小梨涡真的怀孕了!她最近每天的拍摄时间少了,有空了就去那长车子里休息。我有一天经过往里看了下,里头有一张床,估计就是给小梨涡睡觉用的。”   大家越想越觉得谢长安是真的有孕了,于是比平时更注意观察谢长安了。   谢长安好吃好喝,睡眠时间也足,每天的精神都很足。   大家看她没有太多困倦的样子,也没有孕妇怀上之后吃不下的差气色,慢慢就打消了原先的怀疑。   在这个片场的戏,拍了12天就结束了。   之后,再去另一个外景地,拍上一个星期的戏,就可以杀青了。   谢长安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挺好,因此和章不见一商量,就决定按照现有模式,跟着去下一个拍摄地,争取尽快把这部戏拍完,然后好好养胎。   剧组的人不住地观察谢长安,见她完全没有孕吐,也不像刚怀上孩子的女人那样清白着脸色,就把那些猜想抛到了脑后。   这部戏杀青之后,谢长安连庆功宴都没吃,就和章不见南下,打算在南方养胎,到期末考试了再回去考试。   谢昀知道谢长安怀孕之后,又是高兴又是担心,把章不见提溜进书房,好一顿骂才把人放出来。   谢平安和谢长安一样,如今大四就读,此时借口实习,跑到南方做生意。   谢长安回家来,他便跟着回来了,见章不见被谢昀提去书房训,便跟着去偷听。   偷听得差不多了,就去给谢长安学舌,“爸爸训了很多,长篇大论,中心思想是你还年轻,不见哥不该这么早让你怀上孩子。”   谢长安失笑,“我看啊,就是爸爸看他不顺眼,到处找理由训他。”   “大家都知道啊,所以由着爸爸训不见哥了。就连不见哥自己也知道,所以一言不发。”谢平安笑道。   谢长安听到他愉快的笑声,便抬头看向他。   谢平安已经18岁了,是个十分俊美的美少年,平时出门走一遭,准会惹得很多小姑娘偷偷跟上门,在外头徘徊。   “姐,你看我做什么?”谢平安不解地问。   谢长安看向他,“平安,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暂时还没有啊。”谢平安回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了?”   谢长安摇摇头,说道,“你小时跟我去上学,只是妈妈没空的权宜之计,后来也没纠正,就让你一直跟我同级了,其实仔细想想,你比我小了三岁呢,今年才算成年。”   “这件事,我想想就觉得庆幸呢。幸好我读书早点儿,你看现在毕业了,还是十八一枝花。”谢平安显然很高兴自己本课毕业了还这么年轻。   谢长安看向他,“就因为你一直跟我读书,所以我一直当你跟我同龄。现在想想,之前你还没成年呢,就有不少女孩子打你的主意了。”   “随他们打主意,反正我不会听。”谢平安耸耸肩说道。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很想问他现在对陶知常的看法,但是想想还是不问了。   如果喜欢,不用她说什么都会喜欢,如果不喜欢,那她说什么也没用。   谢长安不拍戏了,在养胎之余,拿出精力准备期末考试。   考过期末试,即将迎来除夕时,传说中的孕吐终于来临了。   谢长安吐得脸都青了,什么都吃不下,好不容易吃下去很快又全吐了。   章不见急得不行,问完医师又问蒋明颜,问了两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正常的孕吐,却还是不放心,又叫林松岩帮忙在港岛找一些老人,看知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避免孕吐。   谢长安觉得十分苦逼,她知道会有孕吐,可是不知道会这么坑,竟然吃什么吐什么。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每天强迫自己咽下食物,能多咽一口就咽一口,希望营养能够到达肚子里,能够分给孩子。   由于孕吐,这个除夕谢长安过得很狼狈,章不见也是急得团团转。   快要开学了,章不见担忧地看向瘦了一圈的谢长安,“我帮你回去注册,顺便帮你以实习的借口请假,你暂时住在家里,先别回校吧。”   回校上课就得遵守课堂纪律,一旦遵守课堂纪律,谢长安这个经常吐的孕妇就不能随时吃东西……章不见单是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谢长安也点头同意了,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实在没有精力回去上课了。   等到了三月份,谢长安的孕吐终于结束了。   谢长安的饭量再度大增,每天少食多餐,但是这个少食,也足有她怀孕前的份量了。   章不见和蒋明颜不怕她能吃,就怕她吃不下,见她吃得开心,都使劲儿叫人弄好吃的来给她吃。   不过谢昀倒是忧心忡忡,建议谢长安不要吃太多,免得肚子里的孩子过大。   蒋明颜笑道,“多吃点没什么,到时长安多做运动,多出门走走就行了。两个人呢,不多吃点怎么行?”   时间匆匆而过,谢长安回去参加论文答辩的时候,是挺着大肚子回去的。   班上的同学乃至全校的同学,几个月不见她了,骤然一见,看到她的大肚子,都大吃一惊。   谢长安由章不见陪着,只是跟自己宿舍几个打了招呼,就直奔教室办公室,等待答辩。   答辩完毕,很快就离开了。   这让很多想找她聊聊的同学大失所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论文答辩之后,他们围住了林橘子几个,纷纷追问,“小梨涡竟然怀上了,你们事先知道吗?”   “她前阵子没有回来上课,就是因为怀孕吗?”   萧惠扬声回答,“我们只是听长安提了一句,知道是知道,但是这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她没有回来上课,倒不是因为怀孕,而是由于要实习。”   廖龄早就因文艺圈一大部分人疏远自己而恨上谢长安了,听了萧惠的话就冷笑,“什么实习需要长时间不回校的?分明就是为了养胎!”   “好笑了,你自己没见识就算了,怀疑那么多做什么?长安在公司里做实习,是有公司盖红章的,学校也承认了的,你如果不信,去搜集证据找校领导举报长安啊!”林橘子说道。   廖龄冷笑道,“她家好几个公司,随便找一个公司弄份证明就是了,我又能抓住她什么把柄?”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苏红年不高兴地说道。   林橘子嗤笑道,“你是写诗的,难不成也暗中写一些涉|黄小说?这文章随便署个笔名,谁知道真假,谁抓得到你的把柄啊!”   临近的大部分同学听了笑了起来,拿嘲讽和看热闹的目光看向廖龄。   这廖龄由于发表过诗集,平时傲气得很,一副才女的架势,大家看着都很不爽。而谢长安呢,虽然是大明星,也是个出色的翻译,但从来不会狗眼看人低。   两个人一对比,大家自然能分得清好赖的。   廖龄自然也是有支持者的,纷纷和支持谢长安的同学辩论起来。   谢长安不知道因为自己和廖龄,学校又开辩论赛了,她此时已经到孕后期了,腿肿起来,还尿频,每天都没有一个好觉睡,苦逼极了。   不过虽然因怀孕而辛苦,但也有叫她愉快的事——那就是章不见一直陪在她身边,堪称寸步不离。   什么不顾妻子辛苦,什么趁着妻子怀孕出|轨这样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因为这样,就连一向看章不见不顺眼的谢昀,对章不见也温和了起来,有些时候甚至露出笑容,像当年还不知道章不见险恶用心时一样。   而外界,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谢长安那天回校参加论文答辩时的照片流了出来,被港澳台及大陆都放在了头条报道。   一时之间,谢长安怀孕的消息,传遍了港澳台以及大陆。   李大少和徐其锦摩挲着照片上的谢长安,看着她凸起来的大肚子,感觉受到了会心一击。   她竟然怀孕了,她竟然怀上章不见的孩子了。   两人都有种尘埃落定的痛楚感,觉得自己奢求的东西再无可能得到。   李大少自去年毕业后回港,接手家里的生意之余,又努力向大陆进军,就是希望能离谢长安近一点。   现在的确近一点了,可是结果却万箭穿心,因为近,他早早知道谢长安怀孕,早早经历痛楚。   徐其锦最近则一直在谋划,可是还没等他谋划出个一二三,差点就被谢长安有孕这个消息击垮了。   徐太和徐其锦已经离了婚了,这天得到消息,借着回来看儿子的机会,打算看看徐其锦心痛难耐的模样。   回来之后,她的确看到痛不欲生的徐其锦,心情马上飞扬了30个百分点。   欣赏完徐其锦的痛苦之后,徐太神采奕奕地去看徐老太太和自己的儿子。   儿子还小,需要好好教,徐太细细叮嘱过,又拿了很多自己专门买来的玩具和儿子玩,陪了儿子好一会儿,见儿子开始做功课,这才起身去看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叹着气,“阿锦那孩子是不是喜欢小梨涡?”   “奶奶,你怎么知道的?”徐太吃惊地问。   徐老太太对她好,所以她对徐老太太也有几分感情,徐其锦喜欢谢长安的消息,她即使知道,也没敢告诉徐老太太,就怕徐老太太会不高兴。   徐老太太苦笑,“人是我生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吗?人家小梨涡人靓家世好,又有才华,有章不见那么好的夫婿,怎么会看上他?”   就算她看自己儿子万般顺眼,也不敢说自己儿子比章不见好。不说长相能力,就说人家章不见是初婚,儿子是二婚,儿子就完全没有胜算。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也劝过他,虽然语气不好,但意思说到了,可他就是不听我的。”徐太在徐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我是怨他,可是该提点的,我都提点了。”   “不怪你,他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么……”徐老太太叹气,“等有空了,我找他好好说说,叫他死心吧。小梨涡年轻水灵,哪里能让他糟蹋?”   徐太听得鼻子发酸,抱着徐老太太的手臂,“奶奶,你真好。要说我离开徐家有什么舍不得的,就是你和阿弟了。阿弟是我儿子,我舍不得他是应该的。而你是我奶奶,俗话说婆媳关系难处,可我觉得你很好……”   “你也很好,是阿锦没福气。”徐老太太听到徐太说得动人,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她擦了把眼泪,“当初推你那个小贱人,现在不好过了吧?你娘家有没有出手?”   “我娘家已经教训她了,她以后就这样了。”徐太红着眼眶说道。 第122章   徐老太太目中闪过寒光,“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痛苦的不是死,而是活着受折磨。那个小贱人是娱乐圈中人,现在没后台没貌没片约,活着忏悔正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让她做不了生意,倒没让人取她性命。”徐太淡淡地说道。   自从知道徐其锦向徐家的报社下达命令以后不听云姐的,若云姐有什么不好的照常报道,还通知了交好的报社,她就知道,云姐失宠了,机会来了。   果不其然,她等到了复仇的好时机。她会让云姐那个女人活着,活着过艰苦的日子。   徐老太太点了点头,心思又转到谢长安那里,“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她。小时候甜美可爱讨喜,长大之后行事又端正,没有持靓行凶,更没有仗着男人的喜欢胡作非为,甚至都不和喜欢她的男人有什么暧|昧。”   “是啊。”徐太不住地点头。   同样是让她曾经的丈夫精神出轨的人,谢长安比云姐讨喜一万倍。   徐太走了之后,徐老太太就去找徐其锦。   徐其锦满心都是烦躁,虽然最近章不见一直留在大陆,但是他出的招都被章不见化解了,一直以来的谋划没什么进展,却得知谢长安有孕,对他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糟糕得不行。   徐老太太坐下来,“阿锦,你喜欢长安?”   “妈咪,我爱她。”徐其锦抹了把脸,却还是没能抹去脸上的疲惫,“如果能娶到她,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出去拈花惹草了。”   徐老太太看着儿子脸上虽然都是疲惫,但是提起谢长安时,眼睛里全是神采飞扬,便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待她和别人不同吗?”   “不是因为她小时候长得讨喜吗?”徐其锦问。他母亲在小梨涡刚红时就喜欢上了,经常放在嘴边提。   徐老太太说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时,她看着美丽,像是一朵娇嫩的花,但内里却很坚强,很有自己的坚持。这和我少年时是一样的。”   “那她嫁给了我,以后就能经常陪着你了。”徐其锦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如果母亲也想让他娶谢长安,那他和她一起合作,一定有机会的。   徐老太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像我和她这样性格的人,眼睛里是揉不得一点沙子的。可以误会,可以争吵,但是不能爱过别人,为别人做过出格的事。”   徐其锦脸上满是不解,“我没有爱过别人……”   “可你有为别人做过出格的事,你为云姐伤害过你太太,还是一条人命。”徐老太太看着自己一向不会难过的儿子脸上闪过恐慌,慢慢地道,   “长安条件好,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曾经给过妻子难看的男人?不说她不喜欢你,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的,因为她总会想着,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对她。”   徐其锦慢慢收起脸上的恐慌,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她嫁给我之后,我会让她知道,我只对她好的。”   徐老太太咳了咳,看向徐其锦,“阿锦,你不明白,我刚才说的只是一种情况。……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留在徐家苦守吗?论起家世,我娘家虽然不如徐家,但钱够花就行了,并不需要太多。”   徐其锦看向徐老太太,没有说话。   徐老太太迎着他的目光,“因为我爱你爹地,因为我有了你。不是没有人向我表达爱意,不是没有喜欢我的人想用强硬手段强迫我,而是我,全都拒绝了,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徐其锦听了这话,沉默了。   徐老太太继续说道,“长安喜欢章不见,现在有章不见的孩子了。就算你有手段,就算章不见不在了,她也会像我年轻时候一样,用尽手段去拒绝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如愿的。”   徐其锦看向徐老太太。   这些话他是相信的,他还记得小时候,的确有人向老太太示爱。还记得自己被带走过,是徐老太太用了很多办法把他救回来的。   如果谢长安和老太太一个性子,那他该怎么办?   徐老太太见儿子沉默了,便轻声道,“阿锦,你该放手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遗憾,你就当,她是你心底的遗憾好了。”   “可是我爱她,我无法忍受她不属于我。”徐其锦看向徐老太太,双眼发红。   徐老太太沉下脸,“她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如果逼她,她就算死也不会属于你。”   徐其锦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起身离开。   徐老太太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艰难地揉了揉眉心。   儿子无情时她担忧,儿子有情时她还是得担忧。   姜韶华有一种痛彻心扉又异常愤怒的感觉——谢长安是她生命中的克星。   谢长安的婚讯传来的时候,她被一个男人转手给另一个男人;谢长安传出有孕的时候,也就是眼下,她又被转手给了另一个男人。   这些男人刚开始时,对她各种甜言蜜语,到最后,目光如冰刀,只有寒光闪烁的冷冽和无情,仿佛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碍着他们的脚了,他们一脚踢了出去,让她不再挡路。   即使她知道自己只是玩物,只是替身,每次被转手的时候,还是难受得无以伦比。   刚把她弄到手的男人原本想留下来和她春风一度的,可是看到报纸上,谢长安大着肚子的照片,心情低落地走了。   姜韶华将所有的报纸撕碎,然后抱着膝盖痛哭。   哭了很久,她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独属于港岛的繁华,怔怔地出神。   生而为人太痛苦了,要金钱,要尊严,要别人的爱,要美好的未来,什么都想要。   如果能什么都不要,那该多好啊。不用担心未来会变成怎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任由不可更改的未来自动走过来,或是温柔地摸她的头,或是凶狠地打她的脸,或是干脆让她粉身碎骨。   姜韶华又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天黑了,天又亮了,她擦干眼泪,迷迷糊糊地想,她只能靠卖身活着,永远都不可能有美好的未来了,为什么心里还要这么难过?   再也不要想了,不要想就不会难过。   许舒如让菲佣带孩子,自己回到娱乐圈,打算从头开始。   可是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太快了,她才回来就发现,已经有自己这一款女星抢占市场了。   知道谢长安有孕的时候,她虽然很不爽,但也仅限于此了,因为现在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和自己抢夺资源的女星身上。   谢长安早知道会曝光,因此照片被传出去了,她也没觉得如何,照常吃吃喝喝养胎,和章不见一起做胎教,一起数孩子每天动了几次。   到了夜里,腿抽筋的时候,她会叫醒章不见帮自己捏腿,尿频要上厕所的时候,她能自己起身便自己起身,起不了身就推醒章不见,让他扶自己起来。   也许日子是两个人亲密地过的,孕后期该有的恼怒和烦躁,在她身上竟然都少了很多。   谢长安也知道,自己舒坦了,章不见未必舒坦,因此就问他,“每天陪着我,被我支使得团团转,会不会很累,心情很烦躁?”   “想什么呢。”章不见拿了个枕头放在她的腰后,让她靠得舒服些,“我求之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谢长安听了这话,伸手握住他的手。   章不见动了动手指,和她十指紧扣。   上辈子做梦都想要这样的机会,现在得到了,他怎么会烦呢?   陶知常回来的时候,专门过来弹一下午的钢琴,说是给小宝宝做胎教。   谢长安觉得这是最顶级的胎教,因此每次都叫大厨做十分丰盛的晚餐招待她。   送走陶知常之后,心里总有些黯然,“阿常的感情越来越充沛了,钢琴也弹得越来越好了。”   爱而不得,于是很多感情都能慢慢体会,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章不见帮她揉肿起来的双腿,“人生有得就有失,你不要为她而难过。”   “嗯。”谢长安怕心情不好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很快就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天气越来越热了,谢长安没有回南方,而是留在京城避暑。   和南方无处不在的闷热不同,北方热得狠了,找棵树或者找个阴凉地方就能凉快起来,若是来了风,那就更舒服了。   到了七月份,谢长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偶尔馋了外面的小吃,就和章不见出去吃一顿再回来。   这天破天荒想吃干锅鸭头,章不见劝阻未果,只得和谢平安带她出去,但是言明,“只能闻闻味道,不许真的下口吃,知不知道?”   “知道。”谢长安有些了无生趣地点头。   孕后期经常便秘,不说她现在不能吃辣,就算能吃,也不敢吃了,省得又去厕所坐大半天。   干锅鸭头上来之后,谢长安直咽口水,觉得那香味比自己过去吃的还要美味无数倍,让她闻着味道就跟毒|瘾发作似的浑身不自在。   章不见见状把干锅鸭头拖向自己,把适合谢长安的递到她跟前,“你吃这些,少吃一点儿,有想吃的,回去叫自己的厨师做给你吃。”   外面的东西到底有些不干净,让她过过干瘾就够了,却不能由着她放开肚子吃。   谢长安随意吃了几口章不见帮自己点的,眼巴巴地看向他,“我不吃下去,我就舔|舔,就舔|舔味道行不行?”   跟着来的谢平安被她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笑了,笑过之后又觉得心疼,于是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对姐弟俩的目光都不为所动,拿了干净的筷子夹菜递到谢长安嘴边,“你点的是辣味的,你现在不能吃,先忍忍,以后我们再来吃……来,吃这个吧。”   谢长安张嘴吃了章不见夹的,可怜兮兮地看向谢平安,“平安,好弟弟,姐姐馋呀,姐姐保证不吃,就舔|舔味道,行不行?”   “只是舔|舔,没问题吧?又没有吃下去……”谢平安受不住谢长安这眼神,于是看向章不见。   章不见一脸的不为所动,反问谢平安,“难道你愿意让长安再在洗手间坐一个小时?”   谢平安马上笑着看向谢长安,“姐,算了,你还是不要吃了。等生完,你要吃什么我和不见哥都弄来给你。”   谢长安这一趟出来,心情很是低落,回去的时候,干脆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完全没有说话的心思。   这样苦|逼的日子像蜗牛似的,慢慢地挪,终于挪到了8月份。   谢长安的临产期就在这个月份,大家全都高度紧张起来。   蒋三舅醉心医术,知道大陆人口多,各种杂症也多,进来了能接触海量的病人,丰富自己的临床经验,所以春天时离开港岛进入大陆。   他来到大陆,本来是打算在羊城或者鹏城工作的,毕竟两地的生活习惯和港岛的相对较近。   但是为了看拉姑蒋明颜和姑父谢昀,他专门来到京城。   到了京城,跟专家李医生交流过后大为惊艳,他舍不得走了,干脆就在去了附近一个医院,一边工作一边和这李医生继续交流。   谢长安见蒋三舅来到京城工作并不吃惊,上辈子蒋三舅虽然在羊城工作,但是后来和京城的李医生相交莫逆,时不时要到京城住一段时间的。   蒋三舅那位莫逆李医生所在的医院,正是谢长安即将要待产的医院。   这天谢长安去医院,就碰上了来和李医生交流的蒋三舅。   蒋三舅和众多蒋家人一样,是个护短和爱护亲人的男人,蒋明颜常年不住港岛,又是个经常要到处跑的企业家,他就算想要表达自己一腔爱妹之心也没地方表达,此时见了大腹便便的外甥女,就辞了李医生,关切地过来问究竟。   谢长安抬头见了一身白大褂的蒋三舅,马上怔住了,感觉十分复杂。   上辈子身穿白大褂的蒋三,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明明坐着,却做出了居高临下的气势,淡淡地看着她,说,“你姓谢,姓谢带来的人我不治。”   而现在,他还是那张脸孔,还是穿着白大褂,只是由坐着变成了站着。而他即使是站着,比坐着的她高大了许多,脸上却不再有居高临下,而是带着关心。   只听他关心地问,“长安,一切都还正常吧?”   谢长安听着这关心的话语有些恍惚,还是章不见握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嗯,一切都正常。”   蒋三舅脸上还是带着担心,“怎么看着三舅发呆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完又看向章不见,“长安为你生儿育女很辛苦,你要多看顾她。”   “我觉得三舅穿白大褂比平时帅,所以看呆了。”谢长安笑笑,说道。   章不见则点头,“放心,我知道的。”   蒋三舅点了点头,见刚才帮谢长安检查的方医生出来,便又殷切地问了很多相关情况。   他和李医生是至交好友,经常过来,所以和方医生也是相熟的,又因为是学医的,加上以前蒋三少奶奶生过孩子,他知道的问题不少,问起来十分专业。   谢长安挺着大肚子听着,更觉得一切都很虚幻。   蒋三舅问了一会儿,把自己要知道的问题都问了个清楚,就坐到谢长安身边,“预产期是18号是吧?到时来了也不要怕,三舅和方医生熟悉,到时也过来帮你坐镇。”   “谢谢三舅。”谢长安笑着道谢。虽然想起上辈子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开心,但是她也知道,蒋三舅什么都不知道,她就算不开心也没法找他出气。   到了18号那天,从凌晨五点多谢长安的肚子就开始痛了。   她懂的不多,听从孕后期又请回来的医师的指挥,吃东西洗澡洗头,忙过一段时间,这才忍着宫缩的痛去医院。   此时是暑假,谢永安放假了,因此谢昀、蒋明颜和谢平安都在,蒋太太担心外孙女也来了,眼下一看到谢长安准备生了,就簇拥着跟着去医院。   蒋三舅得了消息也赶过来,谢长安的身边十分热闹。   谢昀想吩咐章不见几句,但见章不见的脸色和谢长安的差不多,甚至比谢长安的脸色还要白还要难看,就懒得再说他了。   谢长安咬着牙,忍受着一阵一阵的痛,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东西,让自己保持着最佳状态。   这是她从上辈子盼望到这辈子的孩子,她一定要把他安全的生下来!   疼痛实在太难忍了,后来谢长安什么也不记得了,听医生的吩咐到处走,听医生的吩咐数宫缩,听医生的吩咐进产房准备生产。   而生产的痛比之宫缩还要厉害,谢长安听着医生的号令,握着手不住地用力,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有“用力把孩子生下来”这想法。   章不见守在产房外,听着产房里谢长安偶尔的痛叫声,急得团团转。   蒋明颜叫他,“不见,你先坐下来,长安是头胎,要好一会儿才能生的。”   “好。”章不见应了一声,继续在走廊走来走去,犹如困兽一般。   谢平安见了,站起来,就要去把人架过来。   谢昀伸手拉住了他,“别管他了,你拉他过来他也坐不住的。”   “你怎么知道?”谢平安下意识问。   谢昀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身旁的蒋明颜,“有经验自然就知道了。”   蒋明颜本来还担心着,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当时我在里面叫,他在外面一边走一边焦急地叫我,害得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拿这事来笑他,说他那天变了个人似的。”   蒋太太听到这话,看向谢昀的目光十分柔和。   好丈夫就该这个样子啊!   她看向困兽一样走来走去,脸色十分不好看的章不见,问蒋明颜,“需要带的纸尿片和衣物,带齐了吗?”看外孙女婿的样子,问了也白问,不如问蒋明颜妥当。   蒋明颜点点头,“都带齐了。”   这时章不见白着脸走到蒋明颜身边,“师母,这么长时间了,长安怎么还不出来?”   “我姐进去了还不到二十分钟。”谢平安看了看腕表,抽着嘴角说道。   章不见皱起眉头,“才不到二十分钟吗?”问完也不等谢平安回答,继续在走廊走来走去。   谢永安看向章不见,“我担心姐夫会晕过去……”总有种姐夫比在产房里的姐姐更脆弱的感觉。   “应该不会吧。”谢平安说得有些不确定。   过了一会儿章不见又白着脸走过来,“师母,长安隔了很长时间才叫一声,会不会没有力气了?要不我进去看看?”   “这是聪明的做法,大喊大叫会浪费力气,把力气省下来用力才是正确又聪明的做法。”蒋三舅说道。   章不见皱了皱眉头,脸上还是担心,但却没再问,继续在走廊来回徘徊。   当他觉得再也等不下去,要破门进去看谢长安的时候,陡然听到谢长安一声惨叫。   “长安——”章不见急忙冲过去,身体却有些发软,幸好扶着墙,不然估计就站不住了。   谢平安一行人也急得站起来,冲向产房门口。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了起来。   “生了!生了!”蒋太太眉开眼笑。   章不见的俊脸还是白,“真的?那长安怎么样了?”   “比珍珠还真,你没听到宝贝儿的哭声吗?长安一定会很好的!”蒋太太高兴地说道。   蒋明颜也不住地点头,“嗯,生了,长安生了,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那我们进去看吧。”章不见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恨不得马上看到谢长安,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温度。   有医生笑着从里面出来,拦住欲要进去的章不见,笑道,“恭喜,小梨涡生了个5斤8两的男宝宝,母子平安。”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章不见连忙问。   医生笑道,“再观察一会儿,如果产妇一切如常,就可以离开产房了。”   章不见变了脸色,“难道还会有变故吗?”   “当然不是,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这样规定的。实际上,这只是循例而已,一般不会有事的。”医生看出章不见的担忧,便温言安抚。   说完心里不住地感叹,小梨涡的命真好,家世好,长相好,才华也好。嫁给港岛的钻石王老五,没有婆婆需要侍候,现在还一举得男,不用担心会被港岛重男轻女的思想压迫了。 第123章   谢长安听到孩子的哭声,又看了一眼护士捧到她跟前的孩子,知道是个健康的男孩,就睡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在产房了。   章不见守在她身旁,正拿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长安,你醒了?”见她醒过来,章不见马上坐直了身体,急切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体会发冷吗?饿不饿?渴不渴?”   谢长安感受了一下子,“不冷,有点渴了。”   “来,先喝水,喝完水再喝汤。”章不见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食盒。   谢长安左右看看,“孩子呢?”   “在这里睡着……”章不见把水递给她,推了婴儿床过来,温柔地说道,“我们的孩子很健康,就是皱巴巴的有点丑。不过师母和你婆婆都说这是正常的,说长开了就好看了。”   谢长安随便喝了口水,连忙看向婴儿床,“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章不见略有些陌生地抱起婴儿床上的小宝宝,小心翼翼地递到谢长安面前。   在孩子出生前,他除了帮忙做胎教,也提前学了一段时间怎么抱小宝宝,不过虽然学得很熟了,但是真正抱起自己一直期盼着的孩子时,他的动作还是带上了陌生。   谢长安接过孩子,低头看了看,见果然红通通皱巴巴的,有点丑,但即使觉得不好看,心里还是爱得不行,便低下头亲了亲他,“还看不出像谁,但长大了一定好看。”   “嗯,一定会很好看,也很厉害的。”章不见坐到谢长安身旁,搂着老婆和孩子,觉得说不出的满足。   谢长安看着孩子,摸了又摸,心里爱得不行,又亲了亲,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章不见的呼噜声了。   她一愣,想起临产前这些日子,章不见比他还要紧张还要累,便轻轻拍着孩子,也重新闭上眼睛。   傍晚的时候,谢长安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她陡然睁开双眼,又急又担心地看向自己身旁。   孩子不在她身旁,而是被蒋明颜抱在怀中。   见她醒来,蒋明颜问,“长安,你打算喂母乳还是让宝宝吃奶粉?要是喂母乳,现在就得让宝宝吸母乳了。”   谢长安早就想好了,一定要给孩子最好的,闻言就道,“喂母乳吧,吃母乳的宝宝健康一些。”   她喂完母乳,肚子一阵阵的抽痛,顿时死去活来。   章不见又惊又怕,马上就要去找医生。   不一会儿护士小姐来了,问清楚谢长安的痛,便笑道,“不碍事,这是很正常的宫缩,这几天都会这样。”   这是之前就听说会有的症状,因此章不见松了口气,握住谢长安的手,“忍忍,很快会过去的。”   谢长安点点头,开始吃饭。   她吃完饭之后,谢昀、谢平安和谢永安还有蒋三舅进来看了她一会儿,就先回去了。   在产房,男子都不适宜待。   他们走了没多久,章不见物色的保姆就来了。   这个夜里,孩子将由保姆照顾,谢长安和章不见只是打下手。   当孩子睡过去了,章不见也躺在谢长安身旁,伸手抱着她,“长安,都说人生有四大喜事,在我看来,该有五大喜事才是。”   “加个喜获麟儿时?”谢长安笑问。   章不见含笑点头,“没错,要加一个喜获麟儿时。这是我们的孩子,身上流着我们的血,会有我们两个的优点。我要把他培养成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我可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子一辈子平安幸福就够了。”谢长安笑道。   章不见握住她的手,“他会一辈子平安顺遂的。”   夜渐渐深了,谢长安给孩子喂了一次奶,便闭上眼睛睡过去。   夜深人静时,谢长安不时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她将要睁开双眼,就被章不见拍着肩膀,重新睡了过去。   她的母乳并不多,就算醒来也帮不上忙,只能任由保姆冲奶粉给宝宝喝,或是帮宝宝换尿包。   蒋明颜原本想留在医院照顾谢长安的,但是被谢昀带了回去,“有保姆在看着,你留在那里也帮不上忙,不如今晚回家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过去。”   “我是怕保姆有坏心,把孩子抱走了。”蒋明颜有些担心地说道。她就是被有坏心的林秀儿给换了的,从来不敢低估人性的丑恶。   “不见提前知道长安会住那间房,已经按了闭路电视了,不用担心的。”谢昀安慰道。   蒋明颜有些担心地问,“那闭路电视真的有效?”   “自然有效,和电视差不多。”谢昀道。   蒋明颜这才放了心,跟谢昀回去了。   夜里躺在床上,她感慨道,“时间过去得真快,好像一转眼,长安就长大了,现在连孩子也有了。牵着她背着平安一起从鹏城湾偷渡去港岛,似乎就是昨天的事。”   “那几年,辛苦你了。”谢昀拍着她的手说道。他也是从鹏城湾泅水偷渡过去的,知道泅水到对面有多难。   他自己一个人尚且觉得难,就不要说蒋明颜带着两个孩子了。   当然,这当中,苏家人也出力不少。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再去找落魄了的苏家人麻烦的原因。   不管当中有什么,当年偷渡去港岛时,因为有苏家人,他的妻子儿女都还活着。这个人情,他记着。   蒋明颜笑起来,“当时我觉得很苦,你回来之后,我就不觉得苦了。”   她以为他真的死在遥远的新乌了,一直觉得这辈子就那样了,养大孩子,让儿女婚嫁,带大孙子孙女,老了就去和他团聚。   然而上天对她很好,让谢昀活着找到她,让她得以和他相守一辈子。   蒋三舅原本应该和蒋太太住到谢家的,但是他要回自己的公寓看新买回来的医书,因此带着蒋太太回自己的公寓住。   十一点多了,蒋太太打着哈欠催促他早点休息,他不得不放下医书,躺到床上。   京城的夏夜比起港岛,多了几分宁静。   蒋三舅很快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那个人有点像谢长安,但远没有谢长安那般鲜活有生气。可是要说她是姜韶华,他却并不相信,因为姜韶华,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的。   他认定自己觉得熟悉的人是谢长安,只是不懂谢长安为什么变了,于是将目光放到谢长安扶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个憔悴的女人,有几分姿色,但肉眼可见,那不是个长命的人。   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穿的白大褂,双手放在身前的办公桌上,冷淡地看向谢长安和那个憔悴女人,说,“你姓谢,姓谢带来的人我不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蒋三舅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事,然后知道自己如此冷漠的理由。   眼前的女孩子的确是谢长安,只是她在他心目中,是蒋家的敌人——谢家的后代。   而这个谢长安不仅是蒋家的敌人后代,还是他疼爱的外甥女姜韶华的情敌——姜韶华的未婚夫章不见认识了这个女孩子之后,就和姜韶华解除了婚约。更在解除婚约后一个月,就和这个谢长安成为了男女朋友。   蒋三舅无法容忍谢长安的存在,事实上,如果不是蒋家和章不见有契约,他甚至会用蒋家人的手段,让这个叫谢长安的女孩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任何敢欺负蒋家人的人,都是蒋家人的敌人。   他那个外甥女,和他妹妹从小住在大陆,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从大陆偷渡来到港岛,怎么能再受苦呢?   家里人为了补偿妹妹一家,帮妹妹一家人都安排了好的去处,大人被安排了好工作,小孩子被安排到了最好的学校读书,就连照顾妹妹一家的苏家也得到了蒋家无以伦比的帮助。   外甥女姜韶华作为蒋家年轻一辈唯一的女孩子,自然是公主一般的存在。   可是谢长安那个落魄了的谢家后代,竟然让公主受委屈,让公主痛失所爱,该是多么不该的存在啊。   蒋三舅看着谢长安明亮的眸光变得暗淡,进而离去,才慢慢收回冷淡的目光。   自从妹妹蒋明华来港之后,他偶尔会听到谢家人的存在,但是在谢家的谢昀死在蒋家人手中之后,谢家人出现在蒋家人口中的频率就低了很多。   还是过了多年,谢家手中有宝藏的消息传出,谢家人才重新进入蒋家人的视线。   而谢长安从姜韶华手中抢走外甥女心爱的章不见,更是让蒋家人将她当作了眼中钉!   可是为了和章不见的契约,在几方人马抢夺谢长安时,蒋家人不仅不能出手,还得帮章不见保护谢长安这个眼中钉!   蒋三舅觉得十分难受,难受得有时看最喜欢的医书都要受影响!   他总觉得,这个谢长安会一直让蒋家人难受,尽管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知道!   果然有一天,大陆传来了姜韶华的死讯,而杀死姜韶华的,就是让蒋家人一直如鲠在喉的谢长安!   作为在大陆生活的人,蒋三舅第一时间赶赴现场。   现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栋华丽的小别墅被炸得破旧不堪,而他的外甥女姜韶华,和谢长安一起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他进了别墅,看到了地狱一样的恶心的场景。   而章不见血红着眼,正在认真地搜集让普通人看一眼就要吐的血|肉,仿佛机器人一样,没有知觉,只有永不停摆的动作。   蒋三舅虽然是医生,但也吐了一场,吐了之后,他开始逼问林松岩发生了什么事。   当知道谢长安杀了姜韶华,但是又被章不见忠心的手下陈御风杀了,他怒极而笑,“杀得好,杀得好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就被林松岩揪住了衣领。   蒋家也有人,见他被林松岩揪住了,连忙上来解救。   在推搡中,他拿到林松岩的手机,看到了谢长安临死前的视频,知道她肚子里是怀着孩子的,这次死是一尸两命,更加高兴。   蒋太太和蒋明华哭得死去活来,急急地从港岛赶来,要他把蒋明华分出来,风光大葬,再把谢长安扔到臭水沟,还要拿最歹毒的阵法镇压,让她永不得翻身!   有章不见的存在,想动谢长安很难。   蒋三舅只得认真地帮忙分开那些血|肉,要把姜韶华分出来。   他从DNA着手,拿蒋明华的DNA做比对,很快把姜韶华给分了出来。   而剩下的,就是叫蒋家人欲除之而后快的谢长安了。   蒋三舅把姜韶华的资料放到一边,打算马上毁掉谢长安的一切。   可是面色发青,眼睛布满血丝的章不见闯了进来,拿着枪指着他逼问,“把长安还给我。”   “已经毁了。”蒋三舅听到谢长安这个名字就牙痒痒的,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想让谢长安入土为安。   章不见笑了笑,只是笑起来像鬼一样,眼睛一片漆黑与寂然,他扣动了扳机,“你应该知道,长安不在了,你蒋家没有东西能威胁得了我了。”   蒋三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把谢长安还给了章不见。   直到章不见离开,他才不甘心地坐回去,拿起姜韶华的资料来看。   NDA是不用看的,因为有蒋明华的DNA比对了。   蒋三舅心情极其恶劣,想起惨死的姜韶华,想到蒋家连帮她报仇也做不到,看资料时就看得格外认真,格外沉重。   当他看到血型那一栏时,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   又看了一遍,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糟了!   搞错了!   血型不对!   留下来的是谢长安的,给了章不见的是外甥女姜韶华的! 第124章   蒋三舅大急,马上就要去找章不见把姜韶华要回来。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很快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哈哈大笑。   搞错了更好,以章不见对谢长安的爱意,对谢长安的愧疚,一定会把那个“谢长安”风光大葬,甚至在墓碑上写“爱妻”两个字!   这么一来,韶华即使活着没能嫁给章不见,死后做了他的爱妻也不错。   只是,一定要想办法让章不见不要在墓碑上写谢长安的名字才是。   而在他手上的谢长安,就让他蒋家人好好发挥一下,请全球各地的专家过来,叫她永远没有办法转世投胎吧!   蒋三少奶奶进来,问他给姜韶华举办葬礼的事,还问该如何应付媒体的各种猜测。   他懒洋洋地把资料递了过去,“留下的不是韶华,而是谢家那个短命种,不用举办什么葬礼了。”一顿,又道,“至于应付媒体,就直说了吧,说韶华是被化妆师谢长安因妒生恨才杀死的。”   韶华虽然不是顶级的女星,但也算有名气,在大陆的粉丝也不少,这个消息传出,谢长安估计要被粉丝骂上祖宗十八代。   而怎么劝章不见不要在墓碑上写谢长安的名字,也就有了理由。韶华的粉丝那么愤怒,见了谢长安的墓碑,估计要去破坏的。以章不见对谢长安的感情,必定不能忍受谢长安的墓碑被人毁坏。   “怎么会搞错了?”蒋三少奶奶接过资料低头看了看,皱起眉头,“第二页上方DNA比对的结果,明明就是韶华的啊。这里写着,明华是她的妈妈呢。”   蒋三舅一脸的难以置信,皱着眉头把资料抢过来,“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蒋三少奶奶凑了过来,“你看这里,不是写着确认被检蒋明华是孩子姜韶华的生物学母亲吗?”   蒋三舅低头看了看第二页上方的DNA检测基因位点及鉴定意见,再看看下方的血型,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第二页上方大半页纸,显示的是姜韶华和蒋明华的DNA鉴定结果,下方,是AB型血。   蒋三舅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哪里错了?”蒋三少奶奶看到蒋三舅异常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追问。   蒋三舅抖着手,低头认真地看了几遍资料,这才抬头看向蒋三少奶奶,面色狰狞地问,“你还记得,姜福生是什么血型的吗?”   “A型啊,五年前他车祸,我们去医院就知道了。当时我们还说,难怪是一家子,就连血型也近,福生的血型和老爷的一样。”蒋三少奶奶说完,看到蒋三舅可怖的神色,越发惊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快告诉我啊!”   蒋三舅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去拿了纸笔认真地算起来。   蒋先生是A型血,蒋太太是O型血,而蒋明华根据遗传只能是O或者A型血。姜福生的血型是A,那A和蒋明华的A或者O结合,只能是O或者A型血。   可是姜韶华她,怎么可能是AB型血呢?   蒋三舅看着姜韶华有可能的血型,出了一身的汗。擦了汗之后,他咬咬牙,又重新组合起来。   结果仍然没有变,姜韶华只能是O型血或者A型血,绝对不可能是资料上的AB型血!   “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蒋三少奶奶看着面色铁青,大汗淋漓的丈夫,急得不行。   蒋三舅抬头看向她,声音沙哑,“你觉得,谢长安是不是有点像姜韶华?”   “是有点像,可秀姨也有点像奶奶,谢长安是秀姨的外孙女,和跟奶奶有点像的韶华相似也正常啊。”蒋三少奶奶有些不解地看着蒋三舅。   他向来称呼姜韶华都是亲昵地叫韶华的,怎么这会儿带上姓了?还有谢长安,以前都加个蔑称的,这会儿竟然是直接叫人名的。   蒋三舅却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他伸手揪住了蒋三少奶奶,有些眩晕地道,“可是这份血型不对。姜福生的血型是A,姜韶华的血型只能是O或者A,不可能是AB血型的。”   “可能明华的血型是AB型的呢……”蒋三少奶奶有点忐忑的猜测。   蒋三舅红着眼睛,“我爹地的血型是A,妈咪的血型是O,我的妹妹只能是A型血或者O型血。”   “那、那韶华怎么会是AB型血呢?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蒋三少奶奶的脸也有点发白,可是却不敢胡乱猜想。   这真是太可怕了!   蒋三舅摇摇头,“捡回来的样本里只有O型血和AB型血,绝对不会错的。我知道有可能搞错,所以和甄医生测了两次,是绝对不会错的!”   “那会不会是,这份资料打错了呢?会不会是,后面的血型是放到另一份资料上的?”蒋三少奶奶问。   蒋三舅阴沉着脸,“到底有没有搞错,我再去测一次就知道了。”   这里就是实验室,样本也还保留着,他很快就重新测了一次,测到AB型血。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电话叫来甄医生,打算让甄医生再测一次,如果仍然是AB型血,那就只能再测一次DNA了。   挂了电话,蒋三舅坐在实验室里没有说话。   蒋三少奶奶给他倒了杯水,“如果,如果韶华真的是AB型血,是不是……是不是说明了她不是蒋家的血脉?”   蒋三舅紧紧地捏着水杯,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没错。如果她是AB型血……要么她不是蒋明华的女儿,要么,蒋明华不是我的妹妹。什么都有可能错,数据是不会出错的。”   蒋三少奶奶悚然而惊,将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抬起惨白的脸看向蒋三舅,“如果,如果搞错了,如果谢长安才是蒋家的外孙女……”   她说不下去了,如果谢长安才是蒋家的外孙女,那蒋家人该怎么办?   蒋三舅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手背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动,完全不敢想这个可能性。   谢长安的父亲是死在蒋家人手上的,如果谢长安是蒋家的外孙女,就说明她的母亲苏颜是他的妹妹,她的父亲谢昀是他的妹夫,蒋家人杀了妹妹的丈夫。   甄医生很快来到,重新测了一遍姜韶华的血型,的确是AB型。   蒋三舅将纷乱的思绪按下,开始拿姜韶华的AB型样本和蒋明华的样本做比对。   为了不出错,他咬咬牙,离开实验室去找一脸憔悴的蒋明华,打算拿最新最确切最不会出错的样本进行比对。   蒋明华拉着他的衫角咬牙切齿,“我们韶华是被谢长安那个贱人短命种杀死的,三哥,你一定把谢长安挫骨扬灰,要让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   蒋三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都说蒋明华像蒋太太,可是如果说她像林秀儿,也不会叫人有什么异议。而且,说起内在,蒋明华其实不像蒋家人,就连姜韶华也不像。   母女俩都只有一张脸,没有什么内涵,像林秀儿多一点。   过去他和蒋家所有人一样,认为她们是在大陆长大,没有得到什么教育,所以才怎么教都扶不起来。   可是现在想想,如果蒋明华和姜韶华是奴婢林秀儿的血脉,那一切更容易说得通。   因为蒋明华已经成年了,废了养不回来正常。姜韶华却是小时候就来到港岛,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的,也没有办法成才,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只能归根于天生的血脉以及智商。   “三哥,你听到没有?你一定要将谢长安那个贱种挫骨扬灰,让她落十八层地狱,不能投胎,就算投胎也是去做猪做狗。”蒋明华见他不说话,便又拉着他的手摇,声音尖利地喊叫。   蒋三舅的手很痒,很想扇眼前的人几巴掌,但他忍着,耐心地问道,“明华,谢长安为什么要杀姜韶华?”   “她嫉妒我们韶华啊,她怕章不见会回来和我们韶华破镜重圆啊。”蒋明华大声说道。   蒋三舅看着她,“明华,你不说,我不好出手。现在没有了谢长安,章不见已经无所顾忌了。他如果无所顾忌,我们蒋家不是对手。”   章不见由来看不上姜韶华,当年订婚也只是章贲的安排,已经解除了婚约,又有心爱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和姜韶华破镜重圆?这样虚假的借口他一个字都不信!   蒋太太红着眼睛在旁说道,“怕他做什么,大不了两败俱伤!他的那个姘头,杀了我们韶华,这仇我们蒋家一定要报。”   蒋三舅仍旧看向蒋明华,“明华,你跟我说老实话。谢长安杀韶华,明显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谋划的,甚至还埋了炸|药,如果只是小仇她不可能会这么疯狂。”   “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这个仇横竖是要报的。再说了,就算韶华真的做了对不住她的事,那也没什么,我们韶华是什么命,姓谢的又是什么命?难道有可比性吗?”蒋太太不满地说道。   “就是啊,我们是蒋家的人,我们的身份比她贵重多了,她只是个贱种,是谢家的贱种,跟她短命的爹妈一样,都只是贱命一条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相提并论?”蒋明华不屑地嘶叫。   蒋太太的话说到了她心里,给了她勇气,让她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蒋三舅听着这样的话,再度想一巴掌扇过去,但还是强忍着,“那就是韶华得罪过谢长安了?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得罪?”   蒋明华叫道,“就算得罪过她又怎样?谢长安就和她那个低|贱|下|流|不要脸的妈一样,都爱抢别人喜欢的男人。谢昀是我先喜欢上的,可是下贱的苏颜却抢走了他。她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还想跟我来港岛吃我蒋家的,住我蒋家的,做梦呢!”   蒋三舅知道她的性子,既然说到这份上,只要不打扰,她就会滔滔不绝地抱怨下去,所以没有说话。   至于苏颜抢走谢昀,想想蒋明华的性格就知道,谢家人不可能看上她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自我感觉良好,就像她感觉章不见迟早要回到姜韶华身边一样。   蒋明华果然咬牙切齿地继续骂下去,   “她不要脸,硬是要跟来港岛,想要吃我们蒋家的米,住我们蒋家的房子,我当然容不得她!林秀儿那个女人也是个狠的,她怕自己那个嫁了谢家的丫环女儿来了港岛叫我们蒋家不高兴,所以就狠心除掉苏颜那个贱人!”   “所以你们平时说林秀儿是个好的,我每次听了都想笑,连自己的女儿外孙都能下手的,能是什么好人?我呸!”   蒋太太豁然变色,“不可能,秀儿怎么会这么恶毒?怎么舍得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蒋三舅没有理会变了脸色的蒋太太,他的一颗心不住地下沉。   林秀儿当然不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可是如果,那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而是他的妹妹呢?   一旦他的妹妹死了,林秀儿的女儿就能抢了他妹妹的身份,在蒋家享尽荣华富贵。   蒋三舅浑身发抖,但他死死忍着,看着一脸狰狞的蒋明华,问道,“所以是林秀儿杀了苏颜?那谢长安怎么会找姜韶华报仇?”   “本来是林秀儿想动手的,但是韶华不知怎么听到了,上坡的时候,就推了苏颜一把,苏颜背着那个短命种谢平安的,一下子就滚下去,死了谢平安,苏颜倒是多活了一两年。我当初就说过,叫什么谢平安,肯定不能平安的。”   蒋明华阴狠地说道,“她不过和她那个洗脚婢的娘一样,都只是我的丫鬟而已,从小就斟茶递水洗衣服侍候我的,竟然敢抢我看上的男人,早就该死了!”   她从小知道自己是蒋家人,知道自己是苏家人的主人,就从来不将苏颜放在眼内。可是恰恰是不被她放在眼内的人,得到了她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心,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即使多年后,即使三个儿子已经结婚生子,她鬓边已经有了白发,提起往事,提起苏颜这个已经故去多年的人,还是满心仇恨和厌恶。 第125章   蒋三舅咬着牙,没有说话。   林秀儿的女儿苏颜带着一儿一女偷渡来港,却跌落山崖,小儿子抢救无效死亡,苏颜带着女儿谢长安被遣返大陆,最终缠|绵病榻两年,撒手人寰,留下谢长安像乞丐似的流浪了一年,他在查谢长安的资料时早就知道了。   只是不知,背着儿子的苏颜不是不小心摔落山崖,而是死在林家的阴谋下,死在小小年纪的姜韶华手上的。   难怪谢长安有了意中人章不见在身边,生活也富足,却还是千方百计想着报仇。   任谁亲眼看到自己母亲和弟弟被推下山崖,最终得了那么惨烈的结局,都不会放下仇恨。   蒋明华滔滔不绝地发泄|了一通,再次拉住蒋三舅,“三哥,就算是韶华杀了苏颜和谢平安,那也不能叫我们韶华偿命啊,我们韶华的命金贵,谢平安和苏颜只是贱命一条,哪里能给他们偿命?我们要找到苏颜的墓,拿她鞭尸……”   “去了的就去了,说什么鞭尸……”蒋太太无力地摆摆手。骤然知道外孙女姜韶华曾经做过那么恶毒的事,她的感觉有点不好。   蒋三舅听不下去了,说道,“我最近都在忙这件事,你们耐心等着吧。很快,就会有满意的结果出现。”   “那好,你一定要好好处理这件事。”蒋明华抹了把眼泪说道。   蒋三舅深深地看向她,看了几眼,说道,“明华,DNA检测有点问题,我需要重新拿你的东西做DNA鉴定,你把你的牙刷给我吧。”   “怎么又出错了?”蒋明华咕哝了一句,就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查清楚一点也好,谢长安那个贱人,怎么有资格和我们韶华混在一起?”   蒋三舅没有说话,他拿了蒋明华提交的牙刷,然后去了蒋太太那里,趁着帮蒋太太按摩头部的功夫,拿了蒋太太不少的皮屑。   下楼时,正好看到蒋先生风尘仆仆的赶来,他的脸上,带着伤感。   蒋三舅顿住了脚步,上前扶住蒋先生,“爹地,你怎么也来了?”   “我怕你|妈咪多想伤身,就来了。”蒋先生说道。   蒋三舅看了看自己年迈的父亲,伸手去拔他的白头发,一边拔一边说道,“爸,你该染发了,白色的头发又冒出来了。”   “别拔,我染就是了。你拔了一根,到时出好几根白头发。”蒋先生摆着手阻止蒋三舅。   蒋三舅还是拔了足足四条白发,确保发根那里有毛囊,这才对蒋先生道,“那你先陪我妈咪吧,我先忙去了。”   出了公寓大门,他小心翼翼地把白发装进透明的证物袋里。   回到实验室,蒋三舅将蒋先生、蒋太太、蒋明华和姜韶华共四组比对物一一做好标记,想了想,又拿了属于谢长安的比对物做好标记,一起交给甄医生,让他进行两轮鉴定,确保结果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做两人的DNA鉴定一般需要几天,快的话1-2天,这次做得多,时间估计会更长。   蒋三舅很急,因此拜托甄医生尽快做鉴定,钱不是问题。   在等待鉴定的时间里,蒋三舅给远在港岛的蒋大舅打电话,让他看住苏家人和姜家人,不允许任何人离港,最好暗中将人控制住。   对此,他给出的理由是极有可能有巨大的变故,叫他一定要看住苏家人和姜家人。   得了蒋大舅一定会看好两家人的承诺,他又让蒋三少奶奶领着保镖,找个借口将蒋太太和蒋先生从公寓中带走,只留蒋明华自己待着,并叫人暗中看住。   蒋三少奶奶知道厉害,很快找了借口带走蒋太太和蒋先生,同时留下人稳住了蒋明华。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只是两天功夫,蒋三舅却觉得仿佛是一辈子。   蒋三少奶奶知道他的压力,专门来陪他。   可惜就算她陪着,蒋三舅一夜之间,也仿佛老了十岁。   认贼作妹,把仇人捧在手心,给他们荣华富贵,却杀死妹|夫,暗中为难逼|迫外甥女……任凭哪一件,都叫人饱受良心的折磨,而蒋三……包括所有的蒋家人,却做尽了这几件事。   眼下还未得到证实,可是一旦被证实了……   蒋三少奶奶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了。   两天后的晚上八点,结果终于出来了。   蒋明华和蒋太太通过检测复杂的X染色体遗传标记,确定有亲缘关系也就是血缘关系,但可以确定,不是亲子关系。   也就是说,蒋明华不是蒋太太的亲生女儿,但是两者有些血缘上的关系。   蒋明华和谢长安不是亲子关系,亲缘关系由于隔得远也不确定。但蒋明华和姜韶华确定是亲子关系,蒋明华是姜韶华生物学上母亲的可能性高达99.9999%。   这说明,蒋明华和姜韶华是母女确认无误,可以排除谢长安和姜韶华被抱错。   蒋先生和蒋明华不是亲子关系,甚至连亲缘关系都没有!   这可以证实,蒋明华不是蒋先生的女儿!   谢长安和蒋先生的鉴定由于隔了一代,又是不同性别,无法通过Y染色体遗传标记检测确定亲缘关系。   但是谢长安和蒋太太,性别相同,所以可以检测X染色体遗传标记,得出两者具有亲缘关系,也就是说,谢长安和蒋太太,具有血缘关系。   蒋三舅拿着几分报告看了又看,在心里算了又算,这才拿着谢长安和蒋太太的鉴定结果问甄医生,“这两人之间有亲缘关系,是不是说明,她们之间有可能是外孙女和外婆的关系?”   “这不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她们之间一定有血缘关系……”甄医生说道。   蒋三舅不死心,继续追问,“就这么近的血缘关系,有可能是外婆和外孙女吗?”   “从医学的严谨性上来说,我只能说有亲缘关系。但是不用出报告,我可以说一下见解。这两者之间,的确有可能是外孙女和外婆的关系。”甄医生说道。   蒋三舅捏着报告的手发白,手背上青筋毕现。   送走了甄医生,蒋三舅咬牙坐着。   蒋三少奶奶也知道这次的检查结果意味着什么,想说些话安慰蒋三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她道,“现在怎么办?要和老爷奶奶说吗?”   “你觉得我该说吗?”蒋三舅红着眼睛问。   蒋三少奶奶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说了怕他们承受不住打击,不说的话,又没有理由对苏家和姜家出手,且也太对不住……”   对不住她真正的小姑子了……她想说这一句话,但是却说不出口。   现在已经很对不住她了。   杀了她的丈夫,逼|迫为难她的女儿,将害她和幼子惨死的人奉为座上客,让那些人享尽荣华富贵。至于缺心眼地将她留在大陆,让她跟个奴婢似的侍候自己母亲一个洗脚婢的女儿这样的小事情,就不要提了。   蒋三少奶奶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小姑子,永远不会原谅蒋家人。   死了,做孤魂野鬼都不肯靠近蒋家的祖坟,除非是来掘蒋家的祖坟才会靠过来。   蒋三舅捂住脸,不断地抽|搐,发出粗细不一的抽泣。   蒋三少奶奶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不能原谅自己,曾经那样欺辱过孑然一身的外甥女;不能原谅自己,曾经把害自己妹妹和外甥惨死的人奉为座上客,给他们荣华富贵和好生活;不能原谅自己,和家里人图谋,杀害了为妹妹被劳改的妹|夫;不能原谅自己,一直苦心孤诣地谋夺妹|夫一家留给唯一血脉的遗产。   蒋三舅失声痛哭起来。   有人用力推他,“老三,你哭什么?快醒醒……”   蒋三舅睁开眼睛,看到将太太比梦里年轻一些的面容,有些怔愣,不知今夕是何年。   “做了什么噩梦了?我在隔壁房间都听到你哭,跟孩子似的,哭得特别大声。”蒋太太问。她没有说的是,蒋三舅哭的音量和小孩子的哭声一样,但是哭声里的痛楚和悔恨,却闻所未闻。   蒋三舅慢慢地坐起来,打量着四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来,先喝口水。”蒋太太递了杯水过去,“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一定要和家里人说。如果在大陆这里做得不开心,那就不要做了,我们回港也也能好好发展的。”   蒋三舅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好这才看向蒋太太,打起精神应付,“妈咪,我只是做了噩梦,和工作的事无关,你先回去休息吧。”   蒋太太见蒋三舅一副不愿意自己留在这里的模样,便站了起来,“那妈咪先回去,你万事不要多想。你要记得,一切都会过去的。”   蒋三舅没有说话,一切都会过去的,那只是一句空话。   如果他做的梦是真的,那鸠占鹊巢的惨剧是真的,那什么都不会过去。   蒋三舅闭上眼睛,将梦里发生的事又过了一遍,梦里那种痛楚和悔恨重新在心中蔓延,进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么完整的梦,就连DNA鉴定的基因位点的各项数值仍然历历在目,而他过去从来没有看过DNA鉴定报告,且据他所知,现在鉴定DNA的技术还很粗糙,绝对没有梦里那么精准。   一切都不像梦。   此外,他很清楚地记得,梦里是2005年,不是如今的1995年!   不可能有那么真实完整的梦,梦里的一切,倒像是真实发生的,而他只是在梦里回忆了一遍。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回忆,还是10年后的回忆?   难道是志怪小说里写的前世今生?   蒋三舅努力回想着梦里的一切,然后和这辈子发生的事对比。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妥。   梦里,姜韶华初来港岛进入蒋家的时候,是怯生生的,操着大陆的语言,带着深深的自卑,和圈子里其他女孩子无法友好相处。她苦学本地语言,却在最初带着口音,被圈中的女孩子取笑,回到蒋家时总要哭一场或者伤感一场。   而现实中,他清楚地记得,姜韶华初来港岛,就能说一口流利的港岛话,当时大家都还因此赞她天资聪颖。   蒋三舅十分确定,姜韶华或许有些小聪明,但是绝对不可能天资聪颖。   而且,现实中,小时候的姜韶华说话的动作神态以及语气,都十分像梦里长大以后的姜韶华。   此外,姜韶华知道谢家的宝藏,千方百计想办法让蒋家人杀掉谢长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是差不多的。姜韶华还曾拿过蒋家的钱,专门到京城去买地买房子。   只是小孩子的姜韶华变了模样,会梦里那个小孩子不会的语言,还好像先知似的,知道很多东西!   蒋三舅面沉如水。   谢长安见到蒋三舅有些吃惊,她虽然是蒋三舅的外甥女,但毕竟性别不同,刚生完孩子要喂养,不适合和蒋三舅见面,按理说蒋三舅也该知道这一点且避开才是。   可是蒋三舅却来了,一直坐在不肯走,拿眼睛打量她的脸。   谢长安有些扛不住正要开口赶人,章不见就先开口了,“三舅,你找长安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长安该给久久喂吃的了。”   久久是小宝宝的小名,谢长安和章不见提前准备好的,早上又确认了一遍,就决定拿来用了,取长久健康之意。   蒋三舅站起来,“那我先出去,等久久吃饱再进来。”他说完有些仓皇地起身出去了。   章不见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叫等久久吃饱了再进来?他根本就不该再进来好么。   谢长安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我感觉三舅他心里有事,还是很严重的事。”   “就算有十分重要的事,也不该来打扰你啊。”章不见不快地说道。   谢长安不确定地道,“会不会和翻译的事有关?”   谢家、章家和蒋家三家中,论翻译,她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请个专业的翻译也不算贵,哪里就需要来劳烦你了。”章不见说道。   久久哭起来,谢长安给久久喂奶,也在心里猜测蒋三舅的不对劲。   蒋三舅打电话给自己一个搞神学的朋友,旁敲侧击地问前世今生的事。   他总觉得,自己做的梦就是前世。   姜韶华,好像也有前世的记忆,而且比他的记忆完整多了。 第126章   谢长安刚喂完久久,就听到外面传来蒋三舅温和得近乎讨好的声音,“不见,方便说一会儿话吗?”   章不见此时只想享受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亲子时间,完全不想接待这种长辈级的客人,但是也不能真的跟蒋三舅翻了脸,当下忍下心中的不快,回道,“方便的。”   说完心中一动,摸了摸谢长安的秀发,其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三舅要说什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好好聊聊?”   这样长安就不用被蒋三舅打扰了。   蒋三舅是想找谢长安说话的,梦里发生的事,让他愧疚得不行,恨不得天天柱在这个外甥女跟前说说话,好好表达自己的愧疚。   不过他见章不见显然知道自己想找谢长安说话,却还是出来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就明白章不见这是不希望打扰谢长安了。   反正他是心里觉得愧疚和疑惑才找外甥女说话的,既然不到外甥女跟前去对外甥女有好处,那他干脆就不去了。   谢长安心里宝贝久久,因此如果条件允许,都是自己喂奶自己换尿裤的。   眼下她就在帮轻手轻脚地久久换尿裤。   久久出生之后只有五斤多,又拉了胎便,眼下比刚出生时还要轻一些。   谢长安看小脸看不出小宝宝多瘦,帮他换尿包时,看着小宝宝膝盖粗大,其余地方都十分瘦弱,没什么肉,心疼得不行,恨不得一日三餐把奶塞进小宝宝肚子里,让他尽快长肉。   换好了尿包,她摸了摸久久的膝盖,帮他拉好裤子,这才看向请来的保姆,“孩子多久才会长胖一些?”   “长得好的话,满一个月看着就不像现在瘦了。”保姆回道,“看手指就很明显,现在看着,久久的手指又细又长,等过些时日,他身上长了肉,小指看着就短了很多。其实不是真的短,而是多了肉。”   谢长安听了点点头,摸摸久久的脑袋,满心都是疼爱。   也不知过了多久,章不见回来了。   谢长安见他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三舅为难你了?”要是为难了,那她铁定是站在章不见这边的。   章不见摇摇头,“没有的事,只是说了些公事。”说完又聊了些别的,就借口要休息,让保姆到外面守着。   等人出去了,谢长安就看向章不见,“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刚才三舅问我,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章不见低声道。   谢长安吃惊得瞪大眼睛,“他怎么突然这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做了个梦。”章不见的脸色有些复杂,“说梦见你杀了姜韶华,之后又被我的人杀了。”   谢长安本来就睁得特别大的杏眼再次睁大,“难道他梦到上辈子的事了?”   蒋三舅说的,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应该是这样的。”章不见颔首说道,“他估计没有想到我和你的离奇事情,所以敢和我说几句实话。”   谢长安一时有些感慨,“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梦到上辈子的事。”   “我看得出,他跟我提起梦里的事时,心里十分悔恨和愧疚。”章不见说着伸手握住谢长安的手,“估计他梦到你去世之后,发现认错了妹妹和外甥女。”   这些话蒋三舅虽然没说,但是他知道一些上辈子的事,再结合蒋三舅和愧疚和悔恨一猜测,相信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长安想着上辈子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蒋家人,抿了抿唇,“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我也不该总放在心上。但如果他真的梦到上辈子发生的事,还梦到搞错了人,我心里还是觉得十分解气的。”   蒋家人的护短是深入骨髓甚至深入灵魂里的,让他们知道曾经认错了亲人,那一定是极度悔恨甚至终身都不得安宁的。   虽然说人要向前看,但是任谁想到,上辈子曾受过的委屈,心里总有些气不平的,她也有这种心理,她希望蒋家人什么都知道,然后追悔莫及,一辈子痛苦。   章不见抱住谢长安,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要说上辈子带给长安的伤害,除了苏家、姜家、蒋家外,他带来的伤害也十分深重。   可是上辈子过去了,他后来知道爱要说出来,要好好待她,她却已经不在了。   所以,他只能在这辈子好好对她,加倍对她好。   到了下午,林橘子、萧惠和苏红年三个提了水果来医院。   此时蒋明颜和蒋太太都在,见了三人笑吟吟地让人坐了下来,又叫保姆去洗水果。   坐了一阵,蒋明颜和蒋太太都知道她们两个在,谢长安的同学不好意思敞开了说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两人刚离开,林橘子马上就舒出一口气,“有长辈在身边,总觉得不自在。”   “我也觉得是。”苏红年点头。   谢长安笑着说道,“所以我妈和外婆就出去了,把主场交给你们。对了,你们的工作单位都落实了吗?”   “都分配好了,也去上班了,觉得比在学校读书累了很多。不是工作有多累,而是单位的人事让人觉得心累。”苏红年很是感慨。   谢长安想起上辈子自己初入娱乐圈做化妆师时的事,就点了点头,“在办公室,总免不了为利益而争夺。你们新进去的,要记住少说多做,勤快点。”   “道理都懂,但是想想读了这么多年书,又是从京大毕业的,到了办公室却被学历和能力都不如自己的人指使着去打开水扫地,心里真的很难受,很憋屈。”林橘子苦着脸道。   萧惠也点头,“是啊,我进去两个月了,还是每天帮他们打开水。”   谢长安见三人脸上都有些忿忿不平,就笑道,“初来乍到,只能忍着了。你们心里只要想着,将来你们的前景是十分光明的,而他们或许一辈子只能借为难新人来博取成就感,心里会舒服很多。”   “说得也是,我们就当是磨砺好了。”林橘子咬着牙点头。   谢长安知道三人虽然抱怨,但是也不会撂挑子不干的,于是就点点头。   职场的战争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作为新人,只能靠忍着,然后好好干,争取出头了。   聊了一会儿别的,谢长安又问起林橘子,她家里如今怎么样了。   林橘子的脸上就带上了笑容,   “自从我强硬过一次,又经常跟我妈说我嫂子的坏话,还说要介绍年轻貌美的姑娘给我哥,我嫂子现在都不敢嚷了。刚生我侄子那会儿,她也曾想借着生子有功重新拿大的,我二话不说,带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家走了一趟,她又重新低调下去了。”   “这个法子好,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完全不用给她面子。”萧惠马上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却还是提醒一句,“也不要把关系闹得太僵了,她和你哥你爸妈还得相处几十年的。”   “我都明白。我妈也跟我说,说我出嫁之后,要靠娘家撑腰的,不能太过得罪我嫂子。撑腰我可不奢望的,所以只能努力赚钱,将来就算吃亏了,手上也还有钱。”林橘子说道。   苏红年和萧惠听得都不住地点头。   的确,这个世界上,钱是最可靠的,又不会伤害人。只要手上有钱,经济基础牢靠,上层建筑可以自己调节或者修出来。   蒋三舅跟章不见说了一些梦里的事,抒发了一些自己的愧疚,又接了几个电话,跟专家讨论了些前世今生的事,这才心情郁郁地回公寓。   他刚到家,蒋太太就提着食盒回来了,见了他一叠声叫他来喝汤。   蒋三舅喝了汤,又陪蒋太太说了些话之后,就去书房翻自己的医书,慢慢看起来。   到夜里十一点多了,他放下医术,上床休息。   只是夜里,他又做梦了。   他哭了一场,又在实验室里坐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站起来,拿着各项鉴定报告往外走。   蒋三少奶奶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跟爹地妈咪说清楚。”蒋三舅说出自己郑重思考过后的决定。   既然已经那么对不起妹妹了,好歹得让家里人都知道,他们曾经有多过分。   蒋三少奶奶皱着眉头,拉着他不肯放手,“不如回了港岛再说?你现在骤然说出来,老爷奶奶有什么好歹,那可怎么办?”   蒋三舅沉默了,“我想和他们留在这里参加长安的葬礼,不想这么快回去。”   “章不见不会让你去参加的。”蒋三少奶奶说道。   蒋三舅脸上闪过杀意,“他有什么资格不让?他不是爱长安吗?怎么就不能管好手下,让手下杀掉长安?”   蒋三少奶奶看了看蒋三舅,叹了口气,“他没有资格,让谢长安没了父亲的我们,更加没有资格。”   蒋三舅浑身一震,颓然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是啊,蒋家人杀了谢长安的爸爸,害得谢长安彻底成为孤儿,怎么还有面目出现在谢长安的坟前?   如果没有杀谢昀,任由谢昀活下来,再由他找苏颜未果之后回大陆,说不定就连苏颜也不会死。苏颜不死,谢长安有父有母,过几年再添个弟弟,想来会过得很幸福。   说不得,苏颜病了两年最终还是去了,还是蒋家人害的。   蒋三少奶奶见蒋三舅悔恨到了极点的样子,想了想说道,“要不这事先和大伯二伯他们商量,若他们同意了,再告诉老爷奶奶?”   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要是蒋三舅一意孤行说了,两老出了什么事,大伯二伯少不得会怨蒋三舅。   “那就叫他们北上大陆吧。”蒋三舅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还是我们先回港吧。”   他实在没有面目去参加谢长安的葬礼,出现在谢长安的坟前。   所有的蒋家人都没脸去。   只有处置了苏家人和姜家人之后,大家才有可能借着去忏悔的时机,给谢长安上一炷香。   蒋明华得知要回港,很是吃惊,一叠声问姜韶华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办她的葬礼,有没有让谢长安挫骨扬灰。   蒋三少奶奶听着她嚣张的话,听着她话里对谢长安的诋毁,心里捏了把冷汗,生怕丈夫一个忍不住就掐死她,只得说一切回港再办。   蒋明华约莫是觉得港岛比大陆发达,回港帮姜韶华举办葬礼风光些,就没有再说了。   蒋太太看不得女儿伤心,因此偷偷拉了蒋三少奶奶叮嘱,   “明华没了韶华这个孩子,心里难免难受一些,你多安慰她一些吧。至于将谢长安挫骨扬灰这事,你先哄哄明华,告诉她迟些一定会办。你也让老三记得一些,咱们蒋家的人可不能任由人欺负的。”   蒋三少奶奶看着蒋太太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又酸又闷,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吓得蒋太太一叠声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蒋三少奶奶说不出口,却觉得这段旅程是她一生中最难熬的旅程。   蒋三舅回了港岛后,第一时间就是把两个兄长和嫂子找来,关上书房的大门。   蒋二舅看向瘦了一圈的蒋三舅,又看向他眼下的青黑,忍不住道,“老三,这事谁也想不到,你不要太难过。”   蒋三舅没有说话,只是苦笑。   蒋大少奶奶和蒋二少奶奶都是女人,历来比男人要敏感一些,看到这笑容时心惊胆颤,马上看向蒋三少奶奶,见蒋三少奶奶眼红红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蒋大舅见了他这个笑容,想起他打电话说要控制住苏家人和蒋家人,一颗心直跳,急问,“老三,到底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   蒋三舅把几份鉴定报告放在桌上,坐了下来,这才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别墅爆炸了,人根本找不齐,是由我根据蒋明华的NDA去找人的。”   蒋大蒋二都听着,没有说话。   蒋三舅的心不住地抽痛,他垂下眼睑,“我找到了蒋明华的女儿,却发现血型对不上。”   “这是什么意思?”蒋二马上追问。   蒋三舅继续垂着眼眸,“我当时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因此做了几分DNA鉴定报告。”他把报告推了出去,“蒋明华不是我们的妹妹,她不是爹地妈咪的孩子。”   蒋大和蒋二脸色大变,齐声道,“这不可能!”说完站起身,伸手去抢那份报告,焦急地翻了起来。   蒋大少奶奶和蒋二少奶奶也是脸色剧变,她们抢不到鉴定报告,马上看向蒋三少奶奶,看到蒋三少奶奶红着眼睛点头,心下一片冰凉。   “怎么会这样……”蒋二白着脸,“蒋明华不是我们的妹妹,那谁是?”   蒋三舅搓了把脸,“苏颜才是。苏颜才是我们的妹妹,谢昀是我们的妹|夫,谢长安才是我们的外甥女,死在偷渡路上的谢平安,是我们的外甥。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抖着手翻鉴定报告的蒋大浑身都抖了起来,他陡然把鉴定报告扔出去,怒吼道,“林秀儿!”   偷天换日,鸠占鹊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蒋二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白着脸看向蒋三舅,“老三,确定报告没有搞错吗?”   “鉴定了两次。”蒋三舅木然道,“我也希望错了,我也希望我们没有亲自下令杀掉自己的妹夫。”   蒋三少奶奶伸手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林秀儿的错,是苏家人的错!”   蒋三舅没有理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谢昀还活着,一定会回去找苏颜和谢长安的,有他在,苏颜一定不会死的,她会再和谢昀生一个儿子,一辈子活得好好的。如果家庭幸福,谢长安和章不见也会幸福的,不会为了杀姜韶华付出那么惨烈的代价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没说,马上看向脸色异常难看的蒋大蒋二,   “大哥二哥,你们还不知道谢长安为什么要杀姜韶华吧。当年偷渡来港时,姜韶华推正在上山的苏颜,把苏颜连带背上的平安推下山,导致谢平安死了,苏颜落下病根。”   本来想着这些年和蒋明华及姜韶华相处下的情分有些犹豫不决的蒋大蒋二已经顾不得情分了。   如果只是认错了人,那看在这么多年相处的下来的情分上,他们最多也就找林秀儿出气,把蒋明华请出蒋家。可是苏家和姜家人合谋杀了他们的妹妹,又怂恿他们杀掉谢昀,害得妹妹一家惨死,这个仇,不能不报!   一字一句琢磨着蒋三说的话,蒋大蒋二脑子嗡嗡作响,有什么在心里炸开又在脑海里炸开,让他们痛极恨极,恨不得把一切都毁灭。   这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紧接着蒋明华尖利的声音响起,“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关着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安排人帮韶华举办葬礼?”   将二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去打开门,见了蒋明华,照着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把蒋明华打得飞了出去。 第127章   正在旁想劝蒋明华的蒋太太和蒋先生惊呆了,蒋太太一边颤巍巍地去扶蒋明华,一边又惊又怒地叫,“老二你疯了吗?”   “老二你做什么?”蒋先生也生气了,对着蒋二大声呵斥。   蒋大和蒋三连忙从书房里冲出来,扶住气得发抖的蒋先生和蒋太太,倒是没有阻止暴怒的蒋二。   蒋二红着眼睛走向一脸难以置信的蒋明华身边,对着她又踹了一脚。   “老二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她是你妹妹,从小在大陆吃尽了苦头,你怎么能打她?”蒋太太气得差点晕厥了。   蒋大少奶奶见了,吓得连忙上前帮她顺气,就怕已经高龄的老太太一口气没喘过来去了。   蒋二揪着蒋明华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她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林秀儿那个洗脚婢的女儿,她鸠占鹊巢,两家合谋杀了我真正的妹妹!”   “你说什么?”本来正暴怒的蒋先生怀疑自己听错了,马上看向蒋二,“你怎么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   蒋太太正要伸出去走向蒋明华的脚停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蒋二,“老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明华她长得像我,她不是你妹妹谁才是?”   蒋明华刚刚爬起来,听到这里尖叫起来,“不,二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就是你的妹妹,我就是蒋家大小姐,到底是谁跟你乱说的?是不是谢长安那小贱人临死前说的……不对,她早就死了,是不是章不见说的?”   蒋三一把将蒋二拉到旁边,站了出来,“既然二哥已经说了,那我就一一说清楚吧。”说完看向白发苍苍的蒋先生和蒋太太,“爹地妈咪,你们到沙发那边坐下来吧。”   “是啊,去坐着慢慢说吧。”蒋大看着父母惨白的脸,生怕有什么好歹,也跟着劝,劝完去扶蒋先生。   蒋大少奶奶和蒋二少奶奶连忙上前去扶着蒋太太走向沙发,蒋三少奶奶则进书房拿NDA鉴定报告。   蒋大蒋二让菲佣和厨师等全部在外面守着,只叫了一个保镖进来看着蒋明华,让其余的保镖也在门外守着。   坐在沙发上的蒋先生和蒋太太看到三个儿子如此郑重其事,脸色都变得惨白,浑身开始发抖。   蒋明华爬起来,肿着一张脸对蒋先生和蒋太太哭叫,   “爹地妈咪,你们怎么能信那么荒谬的事?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在大陆吃了那么多苦,小时候还挨饿,要不是有苏颜那奴婢,我还得大冬天去洗衣服……我做梦都想回到你们身边,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蒋三听到蒋明华说苏颜是奴婢,还得大冬天去帮蒋明华洗衣服,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几步上前对着蒋明华又是狠抽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妹妹做奴婢?你苏家欠我蒋家和我妹妹的,我百倍奉还!”   见蒋三舅又扇了蒋明华一巴掌,蒋太太再也受不住,“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到底是相处了那么多年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她被儿子这样照着脸就打?不说是人,就是动物养久了,也会有感情啊。   蒋三舅把蒋先生和蒋明华、蒋太太和蒋明华的DNA鉴定报告递给两人,   “那日我回去,说出了错,需要蒋明华重新拿她的牙刷做鉴定,妈咪你还记得吧?我当时还拿了妈咪你的头皮,拔了爹地几根头发……这是我请了两个人做的NDA鉴定报告,你们看看吧。”   蒋太太想起当日蒋三帮自己按摩了,有机会拿走她的头皮,便抖着手接过那份鉴定报告。   蒋先生也想起蒋三当日拔自己的白头发,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报告,心里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出。   “那一定是假的,假的……三哥你是不是收了章不见的钱,故意要这样对我?我承认我这些年脾气不大好,可是我是真当你是我三哥的啊,我是当你们是我家里人的啊。”蒋明华见连NDA鉴定都来了,马上哭叫起来。   她不相信这一切,她不相信自己不是蒋家的大小姐,她不相信过去那二十多年的富贵生活都是骗回来的。   “堵住她的嘴,拿走她的手机。”蒋二对看守蒋明华的保镖吩咐。   保镖马上上前来照办。   这些年由于有各种狗血的电视剧,大家对NDA鉴定并不陌生,即使不知道真正的报告是怎么写的,也明白这东西能够鉴定子女是否是父母亲生的。   蒋太太和蒋先生抖着手戴上眼镜,粗略扫一遍,就知道蒋明华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两人宠爱蒋明华那么多年不是假的,难以接受这件事,因此来来回回将那份鉴定报告看了无数次。   蒋三看着父母脸上的惊诧、难以置信和为难,就愤怒地道,   “如果只是换错了人,我也不会这样对蒋明华。可这不是普通的认错,这是林秀儿那洗脚婢故意拿了她的女儿来鸠占鹊巢的。为此,苏家让我本来是千金大小姐的妹妹苏颜给蒋明华做奴婢一样对待,刚才你们也听到了,大冬天还要去帮苏家洗衣服。”   蒋先生和蒋太太听了这话,一颗心针刺的痛,直抽气。   林秀儿的女儿苏颜在苏家是怎样的地位,这二十多年来他们陆陆续续能从蒋明华和苏家三个儿媳妇口中听到。   蒋明华说,是为了炫耀。苏家三个儿媳妇说,是为了证明苏家对蒋家有多好——连亲女儿也给蒋明华当丫鬟使,能不好吗?   因此,他们知道苏颜在苏家就是丫鬟一样的存在,每天为蒋明华服务。大到帮蒋明华做作业背锅,小到帮蒋明华洗衣服梳洗打扮……   往常听的时候,想着蒋明华是自己的女儿,苏颜做的一切都是该的。可是现在骤然听到,苏颜才是自己的女儿,蒋明华是林秀儿的女儿,蒋先生和蒋太太吃了林秀儿和蒋明华的心都有了,心里哪里还顾得上多年的情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三你一一告诉我。”蒋太太浑身发抖,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被堵住了嘴的蒋明华见蒋太太和蒋先生如此模样,就知道他们是信了的,连忙死命摇头挣扎,想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蒋三和章不见一起做戏骗人的。   可她被堵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蒋三于是将自己发现姜韶华的血型不妥开始,再到产生怀疑,最后到通过NDA确定亲子关系这一系列事说了出来,末了说道,   “经过NDA鉴定,谢长安和妈咪有亲缘关系,比姜韶华和蒋明华还近,料想是我的外甥女。而她的妈妈苏颜,应该是我的妹妹。谢昀……谢昀应该是我的妹夫。”   蒋先生和蒋太太听到谢昀这个名字,如遭雷击,当脑海里回忆起自家派人杀了谢昀,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直翻白眼。   蒋大少奶奶三妯娌吓得脸都白了,“老爷奶奶你们怎么了?快,快叫医生……”   一边叫一边死命帮蒋太太按心口让她呼吸。   蒋大蒋二两个,也连忙上前按蒋先生的胸口帮蒋先生顺气。   蒋太太惨白着一张脸,死死拽住蒋三少奶奶的手,“这是真的吗?苏颜才是我的女儿?林秀儿骗了我?”她让人杀了自己的女婿,这样的事她无法接受。   “奶奶,你先不要激动……小姑一家四口的仇,还得你和老爷一起报呢。”蒋三少奶奶见蒋太太脸色白得像鬼,似乎下一刻就要厥过去,连忙出声安慰。   “报仇,是啊,报仇……”蒋太太死命喘气,一口气喘过来之后看向蒋先生,见蒋先生也还撑得住,于是就哭着看向蒋三,“老三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三让两人喝了水,又叫两人不要太激动,这才继续把偷渡时,姜韶华推背着谢平安的苏颜下山的事说出来,说出是苏家的图谋,还着重说明谢平安当日惨死,苏颜带伤携女儿谢长安被遣返大陆,贫病交加撑了两年,到底没撑下去撒手人寰。   说完了,蒋三捂着脸,声音哽咽道,   “没有相处过,本来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可是我想到那是我的妹妹,她本来是我们家的大小姐,本来该享受荣华富贵的,却被林秀儿那洗脚婢那样作践,还最终惨死……还有谢昀,也是他们怂恿我们杀的。如果谢昀没死,回大陆找苏颜,或许苏颜也能活着,谢长安就不用做孤儿了。”   “我气不过我的妹妹一家那么惨,害了我妹妹一家的人却一直受到我们的庇护和照拂,享尽荣华富贵……二十多年啊,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二十多年?他们踩着我妹妹一家的尸骨,享受了二十多年啊!”   蒋太太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一个劲儿地喊,“我苦命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怪我当年把你留在大陆,都怪我信错了人,都怪我啊……”   就算长大后没有相处过,但女儿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出生之后小小的一团,由于局势不好,也是她亲手喂养到几个月大的,那份疼爱期盼之情,她到现在还记得。   原本因为留她在大陆吃了二十年的苦就愧疚得不行了,现在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苦,那是被贱婢的女儿当丫鬟使,最终夫死子死受尽折磨自己也死了,留下个女儿孤苦伶仃长大,还要被蒋家为了宝藏和冒牌货姜韶华逼迫。   蒋太太越想越恨,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和自己那苦命的女儿道歉,哭求她原谅自己。   蒋大蒋二也是情难自已,泪水沾湿了眼眶。   他们年纪比蒋三舅大一些,离开大陆时已经有记忆了,还记得自己的妹妹是个白白胖胖的漂亮孩子,最是爱笑,在他们南下前一个月就开始认人了,知道他们是哥哥,每次见了都爱挥着小手笑。   蒋太太和蒋先生是求了多年才生下妹妹的,对妹妹十分宠爱,见妹妹挥着小手冲他们笑时,总是说,要他们好好学习,将来保护妹妹,让妹妹一辈子都笑得这么快乐无忧。   现在回忆52年前妹妹纯真懵懂的笑容,再想到他们不但没有保护妹妹,反而对害妹妹一家惨死的刽子手万般厚待,两人心如刀割。   “我的囡囡啊……怎么不让我这条命换你的命啊!”蒋先生痛哭出声,他没有姐妹,结婚之后生了三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好不容易盼到生了个女儿,早发誓要宠她像个公主。   可是现在才知道,他不仅没能宠女儿像公主,反而让出身钟鸣鼎食家庭的女儿只过了几个月的幸福时光,剩下的,全是艰辛和眼泪。甚至眼睁睁看着幼子死在自己眼前,不甘心留下孤苦伶仃的女儿,自己也凄惨死去。   蒋三舅没有说话,而是由着父母痛哭发泄。   等发泄过,就该好好想想,怎么让苏家人和蒋家人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蒋先生和蒋太太哭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以和家里人对视又忍不住哭起来。   对苏颜那个女儿,他们不仅有愧疚,还有无尽的悔恨。   蒋二公子他们当天回来就知道这二十多快三十年来,家里一直认错了人,把一个冒牌货当自己的拉姑。   他们不知道苏颜和幼子惨死的内情,不知道谢昀死于蒋家人手上的内情,心里有的只是被愚弄的愤怒,并不至于像蒋太太几个那样恨得目眦欲裂。   蒋三几个没打算跟下一代说这么多,只是让他们知道,苏家人和蒋家人都是自家的敌人就是了。   当天夜里,蒋太太和蒋先生就把三个儿子叫进书房里关上大门,商量着该怎么报仇。   蒋三舅看着年迈的父母,心中虽恨不得马上发泄,但是也怕伤了父母的身体,于是说道,“爹地妈咪,这件事过些日子再讨论吧,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还养什么身体?我现在一想到你们苦命的妹妹一家,就恨不得马上报了仇下去陪她。”蒋太太又哭了起来。   蒋先生也面色惨淡地点头说道,“是啊,我们现在只想报仇,你们有什么意见就说吧。”   蒋三舅这些日子除了悔恨,其他的心思都用在琢磨怎么报仇上了,此时见蒋太太和蒋先生坚持,便说出了自己琢磨了无数遍的意见。 第128章   谢长安还没出院,打算再留在医院观察一天,确保没问题再出院。   本来以为这都第三天了,不会再有不是很亲近的人来,哪知竟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人是章不见的父亲章贲,他没带什么东西,只拿了几份文件,看到谢长安倒还好,笑眯眯地说她有福气,一生就是儿子,末了高兴地去看婴儿床的小久久,看完了就沉下脸斥责章不见,   “你出息了,有孩子竟然也不跟我说一声。他是我们章家一辈的嫡长孙,可金贵了,你就这么不在意?”   他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大儿子章不见有了儿子的,知道的那一刻狼狈得不行,因为问他那人用怪异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毕竟是你的孙子,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章贲觉得,自己一辈子丢的脸都没有那一刻的多。   章不见嫌弃他声音太大会吵醒自己儿子,先是叫他小声一点,这才道,“我已经和章家无关了,有当年的报纸为证,还跟你说什么?”   他的儿子出生了,无端端的跟个陌生人说什么劲儿?   “报纸上写了又怎样?你就是我章家的血脉,久久也是我的孙子,由不得你否认!”章贲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问题,虽然他是登过报纸说脱离关系,可这血缘的关系能脱离的吗?   章不见懒得应付他,当下就道,“你有空管我儿子,不如先管管你和许家联姻的女儿吧,那是你的亲生女儿,血缘更近。”   “别跟我提那个孩子。”章贲马上沉下脸,“也不是我不愿意抚养,是许舒如那个女人自己不用我抚养,连见也不给我见。就她那姿色,以为我有多稀罕她?要不是当时中蛊,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说完又开始抱怨许舒如不要脸,心肠恶毒,竟然屡屡踩着他往上爬,抱怨了之后又冷笑,“可惜就算踩着我往上爬,以她的资质也是白费力,看看现在,谁还将她看在眼内啊。都快到三十岁了,还不上不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章不见道,“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你有话就说,没事赶紧走,别打扰了我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章贲又冲章不见瞪眼,瞪完了把手上的几份文件递给章不见,“这是我给久久和长安的礼物,上面都写了名字了,你拿去。”   章不见没有接,“我们两家也不算有关系,普通礼物就罢了,这么贵重的,你拿回去吧。”   谁知道他拿了章家的礼物,以后老头子会不会经常凑过来?   既然已经登报脱离了父子关系,那就没必要再藕断丝连了。   “叫你拿着就拿着,就算久久不叫我爷爷,他身上也流着我和你|妈咪的血,我送礼物给他们怎么了?长安给我生下我的大孙子,我送她怎么了?要你多事!”章贲瞪着眼骂。   章不见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冷笑一声,“你也好提我妈咪?”说完想起章家的东西好歹有他母亲的心血,什么也不拿倒是便宜了别人,于是不等章贲说话,接过他手中的文件,挥挥手,   “东西我太太和儿子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章贲见他的确不欢迎自己,又想到谢长安毕竟在坐月子,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就气冲冲地走了。   因章不见和章贲是在房间内说这些话的,所以谢长安全都听到了,笑道,“没想到,他这里也会送礼物。”   她和章不见结婚时,章贲虽然受邀来参加婚礼,但只是普通客人,并不是以章不见的父亲来参加的。那时还有不少女眷偷偷羡慕她,说她运气好,嫁进来就可以自己当家,不用侍候老爷奶奶了。   无论在中国的什么地区,婆媳关系都是不好处的。其中保守的港岛有封建残余思想,婆媳关系更不好处。而谢长安嫁人之后,没有老爷奶奶制衡,实在是兴奋。   “当年我妈咪也算为章家付出过心血的,这些东西拿了也应当。”章不见说着,随手把文件放在一边。   谢长安见他放得随意,也不以为意,毕竟这辈子拥有的房子股份太多了,实在不必像上辈子一样,拿到了之后带着郑重的心理。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希望今天三舅不要来了。”   “难说。”章不见说着也看了看时间,“我们赶紧休息一下吧,趁着没人。”   昨夜里久久夜哭,他和谢长安都被吵醒好几次,睡得不是很好。   上午蒋三舅没有来,下午也没有来,谢长安和章不见略略放心些,夜里蒋三舅就来了。   谢长安见他双目有些红肿,精神异常的憔悴萎靡,吃了一惊,“三舅,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虽然她不想蒋三舅来,但是见了他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蒋三舅说完看了看谢长安,然后又去看婴儿床|上的久久,看得十分入神。   谢长安便给章不见使眼色,叫他等会儿去问问,看是不是又是上辈子的事。   章不见眨眨眼,看向盯着自己的儿子出神的蒋三舅,说道,“三舅,你吃饭没有?”   “吃了。”蒋三舅说完,目光还是盯着久久看。   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久久的小脸蛋,喃喃地说道,“孕育后代,真好。”   谢长安和章不见听了这话,更觉得他或许是又记起上辈子的一些事了。   想了想,谢长安问,“三舅,你是下了班就来我这里的?”   “我今天休息,没去上班。”蒋三舅说道,“去了一趟你娘家,坐了一会儿才出来。”   说到这里时,他终于将视线从久久身上移开了。   谢长安点了点头,又问,“婆婆现在是和你住还是住我妈那里?”   “她不放心我,想和我住一块,我也没什么事,就让她和你|妈咪住,母女俩好好相处。”蒋三舅说完,又将视线看向谢长安,问,“长安,你明天就出院了吧?最近身体怎么样?”   “嗯,明天就出院了,身体没什么,一切都正常。”说完看向在婴儿床|上睡得喷香的久久,“就是要照顾久久,有些累。”   蒋三舅不解,“不是请了保姆吗?怎么要你们亲自照顾?”   “谁照顾孩子和谁亲,我想多照顾久久,和久久亲一点。”谢长安笑道。   蒋三舅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露出哀戚。   谢长安见了,不免猜测他或许又想到上辈子的事了,心中来了兴趣,倒是想知道上辈子蒋家知道被愚弄了,到底是什么感觉什么反应。   正寻思着让章不见带蒋三舅出去问究竟,并好好探一探,就听到蒋三舅说道,“不知是不是看到久久出生所以心生感触,最近接连做了两晚噩梦。”   谢长安没料到他竟然会主动说出来,不由得好奇,“三舅做什么噩梦了?”   “最初家里不是被林秀儿愚弄,把冒牌货当成你|妈咪么?舅舅做的梦,就和这事有关。”蒋三舅似乎已经打好腹稿了,没有停顿地往下说,   “不过在梦里,一切都很惨。你|妈咪背着平安,牵着你偷渡来港时,被姜韶华推下山崖……”   他的目光斜斜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是颤抖的声音又让谢长安知道,他始终是清醒的,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她而已。   蒋三舅一直说一直说,说到长安杀|掉姜韶华,却又被陈御风所杀,再说到根据蒋明华的NDA将长安和姜韶华分开,最后说到起疑之后去做NDA鉴定,知道了真相。   谢长安坐直了身体,原来真相竟然在她死后几天内就出来了。   章不见握住谢长安的手,目光一直盯着蒋三舅。   既然蒋家上辈子过了没多久就知道真相,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蒋三舅说起了梦里,蒋家对苏家人和姜家人的处置。   当时知道了真相,蒋家人对苏家人可谓恨之入骨,因此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面。   一方面,由蒋二请律师团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起诉林秀儿、苏为民、苏大、苏二和蒋明华为了荣华富贵,杀害真正的蒋家大小姐并取而代之。   由于这件事是蒋家的家丑,而且过去了多年,加上蒋家人要尽量多的苏家人落网,所以蒋家不打算将事情闹大,因此把案件交给关系很铁的督|察和法官,并且花重金上下打点一番,让所有人务必守口如瓶。   因为怨恨章不见的手下陈御风杀了谢长安,蒋家人特意叮嘱人一定要瞒着章不见。   另一方面,在蒋二去起诉的时候,蒋三借口商议姜韶华的身后事,将苏家、姜家两家都请到了蒋宅。   林秀儿作为蒋太太身边会说话的旧人,完全没有怀疑其中有诈,当她和苏为民到达蒋家之后,看到老了几岁的蒋太太时,还一脸悲戚地流泪,劝蒋太太不要太伤心。   蒋太太心中恨不得将林秀儿抽筋剥皮,见了她这副模样,随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贱婢,我是伤心,我伤心的是她死得太早了,不然我将她点天灯!”   林秀儿惊呆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蒋太太。   蒋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又来了力气,捡起自己穿的鞋底,照着林秀儿的脸又狠狠地抽了两记。   苏为民、苏大苏二在林秀儿被打第一巴掌时,没反应过来,见蒋太太又拿鞋底抽,这才反应过来,冲了过去。   “婆婆,我妈咪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能这样打她?她都一把年纪了……”苏三有些不高兴地质问。   蒋太太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看向林秀儿。   林秀儿被打得懵了,抚着脸仔细想,越想越怕,浑身抖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到了蒋太太冷若冰霜的眼睛,再回头看向自己的家人,见自己全家老小全都在这里,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蒋太太拿着鞋底又抽了她一巴掌,“你怕了吗?换我女儿,杀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怕?”   “大小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秀儿还企图反驳。   苏为民、苏大和苏二的脸色都变了,变得刷白。   蒋先生看着三人,怒极而笑,“看来都是知情者啊,口够紧的,竟然瞒了这么多年。”   蒋太太拿着鞋底又抽了林秀儿一把,“我会让你知道的。你这些年一定很得意吧,把你的那个洗脚婢女儿送到我身边,享受我女儿应有的待遇,一定暗暗嘲笑我吧?你放心,我会让你断子绝孙的。”   苏三惊呆了,看看疯了似的蒋太太,又看向浑身颤抖的林秀儿,最后看向脸色惨白的父亲和大哥二哥,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蒋三舅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怎么会不懂呢,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母亲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那么差吗?你分明知道,何必假惺惺?杀我妹妹和外甥,抢我妹妹身份,这笔帐我们好好算!”   林秀儿玄孙辈看到这场景,吓得哭了起来。   林秀儿听到自己疼爱的玄孙在哭,马上看向蒋太太,“你们没有证据,你们不能含血喷人。”   “会有证据的。”蒋三舅说完,又去抽了苏大和苏二脸上一巴掌,再拿鞋底去抽了苏为民一脸,这才叫人打开门,把前来的警|察迎进来。   蒋家作为港岛的地头蛇,盘踞多年,势力是很大的,律师团也是空前庞大的,加上调查的警察和蒋家关系铁,审理的法官以及陪审团也都是蒋家熟悉的,因此这个案件虽然很大,但还是被瞒得紧紧的。   而由于有熟人,胜诉是自然的事。   也是因为有熟人,苏家除了苏为民和林秀儿两个,苏大、苏二、苏三和蒋明华都被判决入狱。   林秀儿、苏为民、苏大、苏二和蒋明华锒铛入狱没多久,就被蒋家人转移走,关到了一个远离人烟的岛屿地窖里,当作猪狗一样折磨。   蒋太太和蒋先生专门搬到岛上,每天都来看看这些人的狼狈,同时说了,“你们活着,我们就暂时放过你们的后代,你们如果死了,我们就不会客气。尤其是你,林秀儿,你最好活久一点儿,不然你等着断子绝孙。”   林秀儿没敢寻死,即使她已经老了,也死死撑住。 第129章   谢长安和章不见都不知道这些事,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蒋三舅似乎陷入了回忆里,继续将那些事说了出来。   林秀儿不敢死,只能苟活着。   可被那样痛苦地折磨,没有尊严地活着,她也是很痛苦的,有时痛苦得受不了了,就会嘶吼,“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能抢你女儿的生活?她也是林家人,她也是林家的表小姐,和苏颜那短命种是一样的!”   蒋太太拿着鞭子就抽,接连抽了几鞭这才收手,   “你一个外室生的贱种,能进林家侍候我,做我的洗脚婢,就算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我爹如果认你,会让你做我的洗脚婢吗?一开始不说大丫鬟,就连二等丫鬟都做不成,你算我哪门子的庶妹?”   说着又抽了林秀儿一鞭,“还妄想你的贱婢女儿和我的女儿平起平坐,做你的白日梦吧。”   蒋明华诡异地和她有亲缘关系,林秀儿又长得像她,她便猜想林秀儿或许和自己娘家有些关系,没想到林秀儿受不住说出的真相,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林秀儿被打得浑身哆嗦,心里有许多恶毒的话,可都不敢骂了,却还是不甘心,“那是你娘严苛,不然阿爹他一定会安置好我的!”   她从血缘上来说,也是林家的小姐啊,虽然是外室生的,虽然按身份只是庶出女,但也是小姐主子,而不是丫鬟,不是什么洗脚婢啊!   大家身上都流着林家的血,凭什么她要这么卑微,只能做嫡出的洗脚婢?   初来乍到,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忍了,长大之后遇上喜欢的人不能嫁,她也忍了,可是出嫁时,蒋太太十里红妆,带走了家里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而她呢,只能像牲畜一样,被配给小厮苏为民,这不公平!   蒋太太笑了起来,“我娘严苛,她何曾骂过你?你扪心自问,家里下人有谁说过我娘严苛?”她居高临下地看向林秀儿,   “林秀儿,我爹不恢复你的身份,只是因为,你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个意外和错误。他对你最大的仁慈,就是设计让那个我娘带你进府,让你有口饭吃,一直活着。”   林秀儿待的是地牢,漆黑一片,只有蒋太太站着的上方有些光,因此她看蒋太太时,就觉得蒋太太浑身发着光,居高临下不屑地看着自己,所以她尖叫起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休想骗我!”   蒋太太其实也不敢肯定事实真是这样,但是略一想她爹对她娘的感情,又觉得大抵如此了,当下继续道,   “我爹肯定知道你的身份的,可是除了设计让我娘带你进府,可有为你做过什么?就连我娘把你放我园子里做我的丫鬟,他也不说什么。林秀儿,你醒醒,他如果对你有一丁点儿的父女之情,也会拿钱让你在别的地方做个自由人,而不是进府做丫鬟。”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林秀儿尖叫。   她原本的心理素质是很好的,可是经过一段日子的囚禁以及折磨,已经濒临崩溃了。   而蒋太太说的,也是她一生最不能放下的执念,所以听了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进而尖叫出声。   蒋太太没有再说话,她已经很老了,对未来没什么盼头,一心只想着为自己苦命的女儿一家报仇,让林秀儿后悔她曾做过的一切。   林秀儿的良好素质帮她撑了下来,她又哭又笑,“没有人生来就是做丫鬟的,你让我做丫鬟,我也让你的女儿做我女儿的丫鬟,这个世界公平得很。”   蒋太太知道自己不该发怒,可还是忍不住发怒了,她又抽了林秀儿一鞭子,“你惹我生气了,我决定送一头大狼狗给你女儿,好好侍候你女儿一场。”   “不——”一直默默地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蒋明华尖叫起来,“妈咪,你不能这样对我,是她的错,是她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惩罚就惩罚她,你不能这么对我……”   蒋太太听到蒋明华叫自己妈咪就恶心,对着蒋明华接连甩了几鞭,这才道,“别叫我妈咪,你只是个洗脚婢的女儿,天生愚蠢,有什么资格叫我妈咪?”   说完就去松开旁边大狼狗的绳子,让狼狗进去。   蒋明华听着狼狗的叫声,尖叫着扑向林秀儿,对着她就打,“都怪你这个死老太婆,都怪你这个死老太婆多嘴,你为什么这么多嘴?你为什么这么恶毒?要不是你换了我,我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蒋太太听得很高兴,又插林秀儿一刀,“林秀儿,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自己,你有什么感想?”   林秀儿有什么感想没有人知道,蒋三舅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林秀儿很不好受就是了。   林秀儿是个恶毒的人,她将自己仅有的善良和柔软都放在儿女身上,尤其放在了蒋明华身上,希望她过得好,过自己曾经做梦也渴望的幸福生活,并为此铤而走险。   可惜,让她为之谋划一生的女儿,却完全体会不到她的苦心,完全没有过感恩之心。   事发之前,把她当一个奴婢来鄙夷,动辄喝骂嘲弄;事发之后还是怨她恨她,一辈子了,都没叫过她一声“妈”,没给过她一点作为女儿对母亲的儒慕。   可是无论心中是不是痛苦,林秀儿还是努力地活着,努力让后代也多活一些日子,努力给后代争取想到解决办法的时间。   只是蒋家盛怒之下有备而来,并没有给苏家人和姜家人任何的机会。   在之后的日子里,即使苏家人和姜家人深居简出,却还是接连出意外了,车祸、被谋财害命、登山失足……各种死法都有,仿佛是对谢家的祭祀一般。   而林秀儿几个被囚禁的人,也都活不长,受尽折磨而死。   蒋先生和蒋太太大仇得报,却并没有多开心,由于愧对女儿女婿一家,极为注重养生的两人原本相对硬朗的身体,还是很快出了问题。   蒋太太是先去的,她临死前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带走阿颜,是我错信了人,是我支持杀死谢昀,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阿颜,你原谅妈咪,阿颜,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叫“阿颜”一边流泪,渐渐就断气了。   蒋太太走后,蒋先生就糊涂了,谁也不认识,偶尔看着蒋太太的名字叫蒋太太,然后又问,“囡囡呢?”   不过他去之前很安稳,脸上露出笑容,仿佛看到很叫他开心的场景,他轻轻地说,“乖囡,你是爸爸的小公主,等你会说话,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蒋三舅想,也许老头子记起了五十多年前还在胭脂城的日子,那时妹妹刚出生,是个白胖的肉团,整天笑着手舞足蹈,是全家的开心果。   谢长安听完了蒋三舅泣不成声的讲述,凭良心说,真没怎么被感染得跟着一起难过。   相反,她的心情其实很好。   上辈子临死前那些怨怼和悲哀,在听了这些讲述之后,似乎终于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她是个俗人,她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听到苏家人的结局,心里十分痛快。   林秀儿的曾孙的确很无辜,可是谢平安何尝不无辜?   林秀儿的曾孙好歹享受过美好富足的生活,而她的弟弟谢平安上辈子只活了三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连父亲,也有一段时间不在他身边。   比起无辜,谁有他无辜?   林秀儿在出手作恶的那一刻,就要忘掉“无辜”两个字。   蒋三舅擦干了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大致上就是这样了,这个梦似乎很真实……所以我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说到最后,抬起目光,带着些探究看向章不见。   谢长安见了他看章不见的目光,知道他有些怀疑章不见也是重生的,便问,“这么说来,在你的梦里,我和章不见是仇人?是他派人杀了我的?对了,是他哪个手下杀掉我的?石头?黎无边还是大背头?”   她不想让蒋三舅知道她和章不见是重生的。   “不是不见派人杀你的,是陈御风擅自主张对你下手,不见他并不知道,他知道之后生不如死。”蒋三舅连忙解释,满脸的真诚。   既然兜兜转转,长安还是和章不见相爱,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他怎么能让两人之间起嫌隙呢。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章不见。   他在长安小时候就一直跟在长安身边,怎么看怎么诡异。   章不见知道谢长安的心思,也知道蒋三舅的怀疑,便一脸诧异,“怎么会这样?陈御风早就不在我身边了啊。自从他劫杀姜韶华被蒋家知道那一天起,他就不在我身边了。”   蒋三舅问,“他为什么会截杀姜韶华?那时韶华只是个孩子。”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姜韶华也有上辈子的记忆,莫非是想讨好陈御风?   可若是讨好陈御风,陈御风怎么会痛下杀手?   他还是觉得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章不见摇头,“不过我记得陈御风跟我说过,他不允许任何人动摇我的决定,影响我夺回章家、抢夺地盘的决心,无论是谁,一旦有威胁,他就会杀谁。”   谢长安看向章不见,琢磨他这话。   蒋三舅连忙追问,“那韶华跟你说过什么吗?”   章不见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姜韶华有些奇怪,跟我说什么打打杀杀不好,不如和心爱的人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舒畅。”   “原来如此!”蒋三舅马上找到了根由。   上辈子还不知道谢长安的身世时,蒋家人看到章不见弃姜韶华如敝履,却对谢长安视若珍宝,护得滴水不漏,就曾在家里骂过他,说他没有志向,只一味想着儿女情长,想着带女朋友去旅游。   那时他太太笑着说了一句,“其实对谢长安来说,章不见是个好男人。一个黑|道出身的人,却愿意为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一定是真爱。”   姜韶华听了十分愤怒地大喊,“什么为她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可能章大哥本来就喜欢这样的日子,是谢长安不要脸地投其所好!”   蒋三舅觉得,姜韶华以为章不见不是因为爱谢长安才愿意和谢长安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而是因为喜欢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而谢长安和他投契,他才爱上谢长安。   所以有上一辈子记忆的姜韶华这辈子来到港岛之后,就跟章不见显摆她不慕名利喜欢恬淡的心境,想让章不见爱上她。却不知,章不见身边有个陈御风。   陈御风那样的人,性格是注定了的。上辈子连陪伴章不见十年的心爱女友都舍得下手杀,何况是这辈子的一个黄毛丫头?估计当时只恨没办法得手。   章不见看向蒋三舅,“三舅,在你梦里,你们知道长安的真实身份之后,也跟梦里那个我说了吗?”   “啊?啊……”蒋三舅撒谎了。   蒋家人恨章不见还来不及,怎么会告诉他真相?   要不是章不见,陈御风绝对不会杀谢长安的。所以归根到底,谢长安的死,都是因为章不见。   蒋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再想到谢长安是苏颜的独苗,她临死前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哀求陈御风放她一马,带着绝望而死……他们无法不恨章不见。   因此蒋先生蒋太太蒋二蒋三处置苏家人和姜家人,蒋大带着大公子二公子对付章不见,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即使后来双方元气大伤,蒋家人都不肯罢手。   章不见看向蒋三舅,“是这样吗?”   “没错,就是这样!跟你说了,化干戈为玉帛。”蒋三舅决定撒谎到底。   但心里素质有些不过关,眼神便四处游移。   这一游移,就看到一直在沉默的谢长安。   蒋三舅觉得梦里万分对不住外甥女,只希望她这一辈子什么都顺遂,此时以为她还在为上辈子被陈御风杀而耿耿于怀,就又道,   “长安,真的不是不见指使的,是陈御风自己起的主意。在我那个梦里,不见对你很好。你去世之后,他上网写了很多小说,主角都是你和他的,写得很缠|绵很肉麻。连个网上流行的什么红白玫瑰之争都没有,你是粗箭头的唯一女主角——”   章不见的脸一下子红了,急道,“这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三舅你一定是搞错了!” 第130章   谢长安十分诧异,马上看向章不见。   当看到章不见俊脸连带耳朵都发红了,就知道这必定是真的了,当下笑着看向蒋三舅,“那他的小说出名吗?”   “很出名。”蒋三舅见谢长安笑了,马上不顾章不见的尴尬和羞耻,说了起来,“他是一本成神,别人都还在挣扎他的神格就稳如泰山了。”   很多新名词都是梦里看评论时看到的,即使他那时年纪已经大了,看到这些新潮的名词也还是觉得津津有味。   谢长安这会儿是真吃惊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章不见,“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才气。”   上辈子的章不见学历虽然高,但论及文学水平是不咋滴的,没想到竟然靠写文成神,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章不见迎着她的目光,原本有些尴尬羞耻的心,竟然多了份沸腾和欢喜雀跃。   不过在蒋三舅跟前讨论太尴尬了,他冲她眨了眨眼。   谢长安也眨了眨眼,就看向来了兴趣正欲大说特说的蒋三舅,“真是难以置信,三舅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回头我帮他开发一下,看他能不能到你梦里的高度。”   “必定是可以的。”蒋三舅忙点头。   章不见站起来,“只是梦,你们怎么就当真了。”说完又对蒋三舅道,“久久很快就醒了,我送舅舅出去吧。”   原本还想留下来的蒋三舅见章不见送客,只得依依不舍地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长安和久久。”   谢长安心里不住地琢磨章不见一本成神的小说,好不容易等到章不见回来了,忙拉着他,“快说,你一本成神那小说写了什么的。”   “就是写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也没添油加醋,就是正常写,没想到就红了成神了。”章不见握着谢长安的手,耳朵又红了起来,但看到谢长安赞叹的目光,心里自豪又起,提起这事也不觉得太过羞耻了,又加了句,   “文采还是过去的那样,但粉丝都赞写得深情,看得又感动又哀伤。能红,可能就是足够真情实感吧。”   谢长安回握他的手,也相信这种说法。   她心里感慨一会儿又问,“书名叫什么?男女主角的名字又叫什么?拍成影视剧吗?”   “女主角叫长安,男主角叫不见,没写姓氏。小说名字就是,《长安不见》,没拍影视剧。”章不见一一回答。   谢长安诧异地看向他,“为什么不拍成影视剧?”   “有谁能演你?又有谁能演我?”章不见迎着她的目光反问道。   谢长安一想也是,当下就点了点头,又问,“后来还写其他小说吗?”   “只有这一本是现代言情,写实的,后来的都是玄幻类,不过主角名字大同小异。”他说到这里,想起上辈子孤零零坐在她用惯的电脑前码字的情景,低下头温柔地蹭了蹭她的秀发,“那时好想你。”   他以为从此天人永隔了,每日除了沉浸在写作里,把他和她的一些特征赋予进角色里,就是深深的思念。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可以到那种地步的。   所以在这辈子重新睁开眼时,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庆幸和感恩,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焦急。   谢长安抬头看他,“那你以后还写吗?如果写了,我一定捧场的。”   “可能不写了。”章不见笑道,“我上辈子写是为了抒发思念,这辈子你在我身边,我没有那种悲伤了,写出来都是甜甜甜,情节冲突肯定不够。”   谢长安听了,也不逼他。   出院之后,她一直在京城坐月子休养。   蒋三舅或许是因为愧疚,经常带着各种礼物过来。   一次说得兴起,提起章不见一本封神的《长安不见》,很是激动,“那本书很红,第二年就有人出千万买影视版权,可是不见就是不卖。网站也想分成,本来是要逼不见的,但不见威胁说去别的地方写,就没敢再提了。”   谢长安听得倒是好奇起来,“三舅你是怎么知道的?”   按章不见说的,他后来和蒋家可没有什么友好关系,反而是仇人。   仇人的作品,蒋家怎么会翻阅,甚至还将相关的花边新闻弄得那么清楚?   “想知道你是怎样的,所以看他的作品,甚至关注他的情况啊。”蒋三舅说完看了谢长安一眼,见谢长安表情没什么变化,便苦笑起来。   他这话的确是真心话,那时蒋太太和蒋先生身体越发虚弱了,不住地叫他们打听苏颜和谢长安的过往。   苏颜去世得早,她活着时相机还不够普及,所以没留下什么照片,活着的朋友也不多了,所以没什么内容。反倒是谢长安,她由于经常和章不见出门旅游,又被写进小说里,各种资料多得很。   于是死对头章不见的小说,就成了蒋家追捧的文。为此,蒋家人都在大陆的晋江网站上注册了ID看小说。那时《长安不见》已经完结了,他们还是在网站上追,一到谢长安出场,就疯了似的投深水鱼|雷。   蒋家人都不差钱,投深水鱼|雷投得一点都不客气,愣是让这小说的深水鱼|雷荣登榜首。   《长安不见》的深水鱼雷多得吓人,让很多其他作家的粉丝颇有微辞,认为这一定是假的。当然,由于小说写得十分动人,粉丝非常多,掐得其他作家的粉丝不敢多说。   蒋三舅记得自己作为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也去跟其他粉丝掐过。这让他在那段时间觉得很魔幻,一边在现实中支持自己二哥和章不见死掐,一边在虚拟的网络上为章不见死掐,跟傻子似的。   谢长安点点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又问,“他不卖影视版权,应该有很多人不可思议吧?”   “那可不!”蒋三舅点头,“大家都说他晕了头了,就连粉丝也十分不理解,纷纷叫他卖影视版权,把小说影视化,他硬是不愿意。”   蒋三舅的目光有些辽远,虽然只是梦里发生的事,可是他梦了一遭,并不像做其他梦一样,早早忘掉,而是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记忆,因此格外深刻。   梦里章不见不肯卖影视版权,得罪了不少人,有些大公司仗着实力雄厚,先是打算强买,被护主的粉丝逼退之后,又让人操刀写一个相似度十分高的故事打算影视化。   一直宅在家里的章不见怒了,一边让律师团告那个大公司,一边在商业上打压那大公司,让那大公司的老总不得不亲自上门道歉并取消了原先的拍摄计划。   由于章不见的动作太大,他的身份曝光了,一直以为他是女神的书粉们惊呆了,一边叫男神一边到各大论坛激动地宣传,引爆了大陆网络!   而小说《长安不见》从人物到情节都有原型、都是男神章不见和逝去女友的经历也被传出去了,引起了书粉疯狂的追捧和感动。   章不见生得高大英俊,曾在媒体前露过脸,照片一曝光,粉他小说的少女们马上粉上他,疯狂尖叫这是真正的霸道总裁。   而谢长安作为高级化妆师,在娱乐圈小有名气,但因为网络不够发达,所以之前才没有被扒皮。等粉丝知道,她就是章不见那个薄命的女友,是小说《长安不见》的原型之后,也一下子成了网络红人。   无数书粉通过小说怀念她,赞美她,为她难过。   当然,也有无数人从此想方设法去偶遇章不见,信心十足地认为自己会是他在女友逝去之后的救赎,认为自己会像爱情故事里写的一样,能将他从怀缅的过去拉回到现实,进而相亲相爱。   可惜那些人想太多了,章不见在谢长安去世之后,就是个骨灰级的宅男,基本上不外出,完全没有偶遇的机会。   后来章不见车祸去世的消息传出之后,哭了不知多少少女,而一直未娶的他和谢长安的爱情,就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坚贞爱情典范。   谢长安见蒋三舅出神,便问他在想什么。   满脑子都是回忆的蒋三舅正打算找人抒发,一听到谢长安问自己,马上将梦里相关的事说了出来。   谢长安听到说自己和章不见的爱情感动过很多人,有些感慨。   蒋三舅走了之后,谢长安喂完久久,就去翻译自己的作品。   晚上章不见回到家,她便拉着他问上辈子的事,夫妻两个说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之后的日子,谢长安安心在家带孩子,有空就进行翻译,还是个职业女性。   原本以为她坐完月子,休息一两个月就出来拍戏的媒体们惊愕地发现,两个月过去,她没有出来,三个月过去,她没有出来,四个月……五个月……半年……八个月……到了第二年春天,她还是没有出现!   港澳台三地的媒体都惊呆了,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打算退圈相夫教子了。   谢长安接到不少大佬们的电话,统一回应说只是想多陪孩子,不会退圈的。   各地报道了她的回应,给她的粉丝注入一支强心剂。   可是这个回应报道一天后,港岛方面就有报纸指出,谢长安生子差不多一年了,一直没有出来,肯定是因为产后恢复不佳,或是肥胖或是憔悴,不敢出来面对媒体。   另一份报纸倒没有说谢长安身材恢复不佳,只是表示,她已经结婚生子了,再进娱乐圈,再演花旦不合适,更应该去演妈妈级的青衣。   这两篇报道得到了好几份报纸的附和,并且蔓延到电视新闻上。   谢长安拿到报纸,有些懵逼。   她恢复不佳?   由于年轻,她生完久久三个月就恢复身材了,哪里恢复不佳?   总不能因为她不在外面露面,那些人就胡说八道的吧?   还有,她演青衣?   今年是1996年,她才23岁,竟然要去演青衣了?   到底是谁,这么看不得她好啊?   谢长安翻了翻这两份报纸,想了想,想起其中一份好像是珠珠的叔叔的,就是不知道那个过去对她很好的伯父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了。   章不见也看到报纸了,安抚她,“你不要管,我会处理好的。”   “不用,我在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去露露脸了。”谢长安摆着手说道。   那两份报纸的报道,都不用多想怎么回应,只需要她出去走一圈基本上就能控住场了。   萍姐养精蓄锐差不多一年了,知道谢长安要露脸,马上就就给她安排了后天的一个剪彩活动。   谢长安这一年虽然没有出来露面,但是她在有东方荷里活之称的港岛大红,并成为顶级女星,在如今的大陆环境中是自带逼格的,因此一有意向参加剪彩活动,马上就找到了。   想着后天就要参加剪彩并接受媒体的采访,谢长安提前在家就开始准备采访内容。   至于衣服鞋袜和做造型,这些自有萍姐安排。   剪彩活动于下午2点38分开始,谢长安吃完午饭就开始换衣服做造型。   2点钟,她准时出发。   虽然说是参加剪彩活动,但她只需要出现剪一下红绸子,估计两分钟就可以做完了。提前预出的时间,是接受采访的时间。   萍姐在接洽好谢长安参加剪彩这个活动之后,马上就对外放出了消息,所以来的观众和记者空前的多。   这让开大型商场的老板笑得一脸褶子,觉得这剪彩费用给得实在有价值。   观众们挤在下面,一边等待一边讨论即将到来的谢长安。   记者和摄影师们架好摄影机之后,就开始讨论谢长安。   “你们说,小梨涡是不是真的产后没有恢复好呢?”   “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没恢复好?指点你一下吧,不是小梨涡没恢复好,而是有人要把小梨涡踩下去,为自己扫清道路。”   “是谁?脑子有问题吧?小梨涡今年才23岁,就算已经生孩子了,也还很年轻啊,哪里就到要被后浪逼退的地步了?”   “你想想谁的路线跟她重合不就知道是谁了?这个圈子里可没有道理可讲,就看谁比谁厉害了。”   “等等,你们说的是谁?圈子里和小梨涡路线重合的,甜美系那几个吗?也就珠珠有点名气……该不会就是她吧?哎,我想起来了,那份报纸好像就是珠珠的伯父还是叔父的!”   “所以讨论小梨涡到底是不是没恢复好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人家是信口开河,故意的!” 第131章   有记者当下就不服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产后大半年了,是她自己不出来,怎么能怨别人合理怀疑呢?”   “就是啊,如果产后恢复良好,没有视频,总会晒些照片出来吧。”另一个记者点头道,“小梨涡什么都没晒出来,说不是产后肥胖不敢见人我都不相信!”   “对啊,就连金马奖颁发她都没去,绝对是因为身材不能见人。在娱乐圈的,能拿影后,谁会不去?”   更有一个烫着大波浪的记者说得嚣张,“她要是不胖,我把采访的话筒吃下去!”   才说完,拥挤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紧接着有人疯了似的大喊,“小梨涡来了,小梨涡来了……小梨涡……”   正准备吵架的记者们顾不上吵了,马上抬头看向前方。   脚踏小跟高跟鞋,身穿明黄色连衣裙,好似阳光一般的谢长安带着淡笑,被经纪人和保镖簇拥着,正婀娜多姿地走向商场的门口。   “好好看!”   “我没有看错吧?更好看了!”   “谁说小梨涡胖了的?还是很瘦啊,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皮肤好好啊,肤若凝脂!”   记者们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刷的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说吃话筒那个大波浪卷发的记者。   大波浪记者:“……”   刚说出的话能不能咽回去?   没有人同情她,和她抢过新闻的甚至马上叫道,“说好吃话筒的,该不会打算食言吧?”   “大家都听到了,她一定不会食言的。”同行是冤家,又一个冤家开口。   大波浪卷发被这么多记者看着,脸上有些尴尬,“我觉得先做正经事要紧。”   “呸……”大部分记者啐她,啐完了看向不远处笑吟吟的谢长安,觉得眼睛受到了特别令人愉悦的优待,当然,如果商场的大老板不站在她身边就更好了。   上面主办方看向谢长安,笑吟吟地道,“欢迎我们已经做了妈妈的小梨涡,谢长安!我们请她跟我们打声招呼。”   围观群众一阵欢呼,声势十分浩大,如同海啸一般。   先前诋毁谢长安的记者被这欢呼声吓了一跳,回头看才发现,四周全都是人,就连四周的树上,也爬满了人。   谢长安接过麦克风,一边对下面的群众挥手一边笑着说道,“大家好,我是小梨涡,大名谢长安,谢谢大家今天的捧场。”   “小梨涡好——”下方传来声势浩大的回复。   记者们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心中有些惊讶。   大家虽然知道小梨涡在大陆很受欢迎,但是完全没想到,能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他们却不知,此时的大陆人对港台明星有种迷信似的追捧和崇拜,而谢长安不仅是在港岛红的明星,本身还是个大陆人!   她在大陆居住,在大陆求学,在大陆结婚,在大陆生子。   她披着叫人向往的港岛人的皮,内里却是和大陆人一样的。   正是因为这样,喜欢她的人才特别多。   谢长安打完了招呼,就又说道,“这里是惠客超级市场,将来会在全国开连锁,请大家多来逛逛,一起监督,有好的给他们夸奖,有不好的督促他们改好。”   “好!”围观群众马上高兴地挥着手大吼。   记者们在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中看向惠客超市的老总,想知道他会不会被谢长安这样别开生面的话激怒了。   惠客超市的老总脸上带笑,听了谢长安的话之后,笑得更深了。   这不科学。   记者们擦了把眼睛,再次看去,见老总仍然满脸笑容,就知道人家真的没有因为谢长安那番话生气。   主办方见谢长安打了招呼,低头看了下时间,笑道,“还有5分钟的时间可以采访,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采访小梨涡。”   这是提前说好的,谢长安含笑听着。   大陆越来越开放了,对娱乐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了,但终究是后起步的,说话时免不了一板一眼。   记者甲马上大声问道,“小梨涡,都说你是因为产后肥胖才一直没有露面的,但是很明显,那都是恶意中伤。你能说一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拍戏吗?”   谢长安笑道,“因为我想陪我儿子呀,他才出生,我舍不得离开他。”   “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吗?章先生有没有表达过意见?例如不大喜欢你抛头露面,而是希望你在家陪他,多和孩子亲密互动之类的。”大波浪记者马上追问。   谢长安摇摇头,“你是说章不见希望我相夫教子?我不得不说,你要么是想太多了,要么就是被男权社会洗脑了,认为女人就得回家相夫教子。其实,你作为一个职业女性,却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挺失望的。”   她在上台之初就从萍姐口中知道,哪几个记者是对她不怀好意的,此时见有目标人物浮头了,当仁不让就开展语言痛殴。   大波浪记者没想到谢长安会这么不给面子,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怔住了,忘了回答。   实在是不科学啊,她才是记者,应该由她来为难小梨涡才是,怎么会是小梨涡为难了她呢?   这时又有记者大声说道,“这位记者朋友不仅被男权社会洗脑了,还很好赌呢。她刚才可是说了,要是小梨涡不胖,她把话筒吃下去。”   谢长安匪夷所思地睁大眼睛,看向大波浪记者,“你这么希望我长胖了退出娱乐圈吗?你觉得,我看起来胖吗?”   大波浪记者没料到有同行竟然把自己说过的话爆出来,顿时又气又恨,狠狠地瞪了爆出来那记者一眼。   然而她却没什么脾气,因为这时,围观群众们浩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胖!小梨涡不胖!”   谢长安冲围观群众挥了挥手,继续看向大波浪记者,“既然大家都说我不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吃话筒?”   大波浪记者的脸终于撑不下去,羞愧得发红了。   和她交好的记者这时不客气地开口,“这只是个表达难以置信的形容,我认为小梨涡不该放在心上,故意当众为难记者。”   谢长安一脸诧异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记者,你们可以故意当众为难我,而我却不能故意当众为难你,是这个意思吗?说好的平等呢?”   “平等平等!”围观群众义愤填膺地大声吼叫,表达了自己对谢长安的支持,对记者的不满。   刚才开口那记者:“……”   也是一招被KO。   没办法,四周为小梨涡而来的群众们太多了,他们都站在小梨涡那边,人多势众,看着就不好惹。   记者乙大声问,“小梨涡,你今天出来接广告剪彩,是不是意味着,你将告别家庭主妇生活,重新开始在娱乐圈的工作了?”   “我先跟大家说明一下,我之前就算没有露面,但也不是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我在家里,除了陪孩子之外,也翻译了一部英文小说,大概将会在下个月出版,请大家多支持。”   谢长安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娱乐圈的工作,也会从今天开始走上正轨。但是我已婚已育,以后不可避免的,会少接一些戏,留出尽量多的时间陪家里人。”   记者还想提问,主办方连忙叫停,因为5分钟已经过去了,剪彩的吉时到了。   萍姐从主办方手上接过剪刀,递给谢长安。   谢长安接了过来,放在面前的大红绸子上,等待着正正的吉时来临。   当主办方开始喊话,说惠客超市今天开始营业之类的话时,她便和惠客老总同时剪下红绸子,完成剪彩这个工作。   剪彩完毕,谢长安和惠客老公握手,互相致谢,然后走到不远处专门搭建的休息室,继续接受记者的采访。   记者们没空注意超市,全都围在了谢长安身旁,问她最近有什么打算,目前接了几部戏,有没有转型的打算。   由于有报纸认为谢长安应该从花旦转型成为青衣,所以这个话题是重中之重。   谢长安笑着回答,“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段该做的事,我现在23岁,虽然不算很年轻,但我很确定自己还属于年轻人的范畴,所以会继续接花旦的戏。到三十多岁,觉得年龄到了,我会转型做青衣的。”   这天的采访,当天晚上就被放到了电视上。   原先说谢长安胖的人,盯着电视上谢长安婀娜多姿的身影,不盈一握的纤|腰,有些吃惊。   这身材,跟没生前也没什么区别!   有些被报纸洗脑了的群众看到谢长安,心里先是惊艳,继而涌起一股被骗的愤怒,坐在电视机前将那两份报纸的撰稿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去死——”许舒如愤怒地把遥控器砸向电视机。   她看到报纸上写谢长安产后发胖,身材严重走形之后,心情一直很好,即使最近在娱乐圈频频失利,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谢长安身材婀娜,一如婚前,就连气色也十分好,一看就知道坐月子坐得很好很舒心的,完全没有她生完孩子之后的苦逼!   琪琪看向自己的母亲,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却没有说什么。   虽然她很想知道自己妈咪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漂亮的姐姐,但是她知道这是不能问的,一旦问了,妈咪会更生气。   姜韶华心惊胆颤地坐在沙发上,看向自己对面的男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132章   蒋三舅笑了起来,“韶华,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好好想想,你一定知道的。”   听到蒋三舅含笑叫自己“韶华”,姜韶华的眼泪马上流了下来,她哀戚地看着蒋三舅,“三舅,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又用这样的语气叫我。你说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她是重生的,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说出来。   “别叫我三舅,我们可没有亲戚关系,你不要乱攀。”蒋三舅说到这里,收起脸上的笑容,“那你告诉我,你刚来港岛,是怎么会说那么流利的港岛话的?”   姜韶华努力回忆自己当初找的借口,说道,“跟港岛人学的啊。那时鹏城有不少港岛人,我知道要偷渡来港岛,所以就跟着学了。”   “据我所知,你在鹏城逗留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只是一个月时间,你一个普通话语系的人,竟然就学会了粤语,这学习能力比得上长安了。”蒋三舅淡淡地说道,看向姜韶华的目光却十分凌厉。   姜韶华心里一慌,“不,我、我是比不上长安的。我学粤语快,只是因为我想来港岛生活,那是我逼自己的。”她哪里有谢长安的语言天赋?谢长安是个同声传译,她拍马难追。   蒋三舅笑了,“比不上长安,那也比普通人厉害的。这样吧,我请一个人来,和你一起学英语,如果你比那个人率先学会,我就相信你的理由。”   姜韶华的脸色马上变了,“我、我学不会的,我离开校园很久了,哪里还有学习的精力?”   “那你就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一来港岛就会说流利的粤语吧。”蒋三舅锐利的目光盯着姜韶华。   姜韶华有抖了抖,“就是那个理由,我是跟人学的。那时我年纪小,学东西比较快。”   “那你是怎么知道谢家有宝藏的?”蒋三舅见姜韶华死活不肯说,便又抛出一个问题。   姜韶华的脸再度变白,她有些慌乱起来,“我、我只是听章大哥说的……”撒了这个谎,她马上想到蒋三舅随时可以向章不见求证,马上飞快地改口,“不,我也不记得我从哪里听回来的了,我是听别人说的……”   蒋三舅见姜韶华还是不愿意说真话,再也没有了耐心地站起来,扇了姜韶华一巴掌,“我讨厌蠢又爱撒谎的人,而你正好是这样的人。”   “啊……”姜韶华捂着脸蛋发愣,她没有想到,当年身份被拆穿了没有打她的蒋三舅竟然会打她。   蒋三舅重新坐下来,看着抚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姜韶华,“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在蒋家活到三十多岁,最后被谢长安杀了。”   “你说什么?”姜韶华尖叫起来,忘了脸颊上的疼痛,惊愕地看向蒋三舅。   蒋三舅继续说道,“梦里,刚杀了你的长安被陈御风杀了,然后埋在你那栋别墅的□□爆炸了,你和长安都死无全尸。”他看着姜韶华恐惧的脸庞,继续说了下去,   “找不到你们的尸体,所以我通过蒋明华的NDA来找你的尸体,但是发现了血型不对,于是知道你们母女鸠占鹊巢,骗了我蒋家。你推背着平安的苏颜下山,害死了平安和苏颜,是不是?”   “不是,不是,都是假的,那都是假的……”姜韶华看到蒋三舅眼睛里的杀气,崩溃似的尖叫起来。   蒋三舅冷冷地看向她,蒋家人上辈子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相信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是蒋家的表小姐,活该被骗了那么多年。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推苏颜,我没有……”姜韶华吓得魂飞魄散,她完全没有想到,上辈子她死后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蒋三舅看着她,“你知道蒋家知道自己受骗了,是怎么对付苏家人的吗?我们把他们带到小岛上,跟养牲畜一样养着他们,不听话了就抽一顿。他们太不争气,没有一个活过四年的。”   “不,那都是假的,那是假的,三舅,那只是一个梦……”姜韶华恐惧地说道。   蒋三舅站起身,“我来这里是想问你是不是重生的,既然你不想回答,那我就不再问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他已经可以确定,姜韶华也是有上一辈子的记忆的。   “不……”姜韶华连忙扑过去,在蒋三舅面前跪了下来,“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那些事都是你梦里发生的,我们都没有做……”   蒋家护短,一旦认定梦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就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蒋三舅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姜韶华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   直到蒋三舅走了很久,她还爬不起来,仍旧丢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   谢长安重新露面,很多导演的本子第一时间就先递到萍姐那里。   萍姐认真筛选了一遍,把各个本子的主要内容写出来,就递到谢长安手上。   谢长安将所有的本子的主要内容简单翻了一遍,挑出自己最感兴趣的看了起来。   足足一个星期之后,她才挑出三本,琢磨接哪一本好。   萍姐看了看那三个本子,笑着指向其中两个,“我打听到消息,珠珠也看上这两个剧本了,曾经接洽过导演,但是你露面之后,导演最先把本子递到我们这里来。”   “嗯。”谢长安点头,导演递本子,都是优先给自己最看好的演员的,优先给她并不奇怪。   虽然她很长时间不露面了,但是不露面那段时间,她先是产子,接着拿了百花影后和金马影后,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从商业角度和艺术角度来说,都是十分值得的。   萍姐见谢长安只是“嗯”了一声,忍不住问,“长安,不如这两个本子都接?珠珠那个死丫头拼命抹黑你,为的就是抢你的资源。你如果把两个她朝思暮想的本子都接了,她一定很难受的。”   谢长安翻了翻那两个本子,“我先考虑考虑吧。”虽然想给珠珠一个教训,但是她不想那电影来开玩笑。再说了,导演能把本子递到她手上,就表示是看好她的,她不能一点都不顾导演,只是一|门|心|思想教训珠珠。   挑了又挑,谢长安挑了珠珠看中的其中一个本子,然后打电话给重量级的三个导演,表示自己分身乏术,只能演一部电影,其余的抱歉只能婉拒。   几个导演听她说得恳切,也知道这是常态,并没有怎么责怪,只是表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珠珠想要那个剧本的刘导演则很坚持,“你接的是本子拍摄周期并不长,要不你和我签约,我这里调整好时间,等你拍完手上那剧本,再来拍我这部?”   “这会不会增加了成本?”谢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刘导笑道,“我早知你必定很抢手的,所以早就做好两手准备了。我们过去也合作过,对彼此都了解,都知道大家不是说空话的人。你到底接不接,给句准话吧,时间我这里是确定空出来的了。”   听他说到这个份上,谢长安只得笑道,“那我也接了吧,等拍完手头这部电影,我回家看两天孩子,就进你们的剧组,你看怎样?”   “行。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签一下合同。”刘导爽快地说道。   谢长安答应了,挂了电话就让萍姐安排时间。   萍姐知道谢长安打算接两个,还都是珠珠妄想的那两个,高兴得不行,“这就对了,她抹黑你,我们就抢她想要的戏。哎呀,真想知道,她听到消息之后,会不会气疯了。”   “还没确定要接下来,自然不能往外传的。你要是想她早点知道,就早点把时间挪出来,和刘导签约。”谢长安笑着说道。   萍姐连连应了,第三天就拉着谢长安和刘导签约了。   刚签约,刘导就放出风声了。   珠珠知道谢长安接了自己一直肖想的剧本,心里失望之余又抱着期待,希望自己能接刘导那个。   哪知等了三天,刘导竟然宣布,女主角也是谢长安。   珠珠气死了,在家里诅咒了谢长安一通,一连半个月都没个好心情。   谢长安之前在家过惯了随心所欲的日子,进入剧组之后,很有些不习惯,但是待了一个多星期,状态差不多就回来了。   这部电影是合拍片,她是女一,男主和其他重要角色是港岛人,一些不重要的配角,或者只有两三分钟戏份的角色,才是大陆演员的。   这种情况在剧组中很常见,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偶尔港岛演员和大陆演员起了争执,大陆演员们都退了一步,没有起争执。   有时谢长安听到演员们私下抱怨,心里有些惆怅,希望大陆尽快崛起,两地的演员能够平等。   毕业了,专心拍戏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蒋太太邀请谢家到港岛过年,说自己老了,以后怕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说到这个份上,蒋明颜就算不想去也变得想去了。   谢长安虽然嫁出去了,但还是决定和谢家一起过,因此跟着去港岛过年。   港岛过年,在特别繁华的地段年味不算重,在一些小地方,年味才特别浓郁。   蒋太太牵着蒋明颜,对戴着口罩的谢长安说道,“听说这里的舞狮最专业,还有很多古老的过年习惯,我们今天好好看看。”   谢长安点头,既然出来了,自然会逛一逛,而不会那么快打道回府的。 第133章   这条街年味气氛十分浓郁,摆出来的各种装饰和器具,虽然不大说得清楚是什么,但看着就觉得古意十足,带着南方特有的神秘味道。   谢长安和苏颜一左一右挽着蒋太太,逛了一段有些累了,又觉得热,便在街边找了个最为高档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蒋太太擦了把汗,笑看向谢长安,“南方的冬天比北方好受些,像现在,跟过夏天差不多,免去了挨冻的苦楚。”   “我觉得各有好处。”谢长安笑着说道,“在南方呆久了,根本就不知道四季可以那样分明。”   蒋明颜笑着点头,“的确是各有好处,不过如果怕冷的,倒是住南方好一些。”说完又看向蒋太太,“妈,你不知道,我们村有些和长安同龄的,一辈子没出过省,连雪都没见过,什么秋天来了,树叶黄了,更是没见过。”   谢长安听到这里,哈哈笑了起来,“这倒是真的,我读小学的时候,教材上写秋天来了,到处一片金黄,班上同学都说不信,说树木明明都还是绿的,没有变黄。”   “这个四季分明南方的确没有,其实胭脂城也是有的。”蒋太太说到这里,脸上闪过怀念的神色。   谢长安看了,就道,“婆婆,你如果怀念胭脂城的景色,有空了不如去那里住着?我们家那大宅子差不多都翻新过一遍了,正正的园林,你住着肯定舒心。”   “对,妈就去胭脂城住吧。”蒋明颜笑道,“我和谢昀寻思着,夏天有时间,就去那里避暑。”   蒋太太心动了,“那回头我跟老头子说一声,大家一起去吧。”   谢家的大宅子是园林风光,和她及蒋先生小时候住的宅子是差不多的风格,住着怀缅一下小时候锦绣堆里的生活也好。   “那我回头帮你收拾出一个园子。”蒋明颜点了点头,拿起点的饮料,一边喝一边看向窗外。   这一看,顿时诧异了,“那不是林秀儿吗?”   自从知道林秀儿心肠歹毒,竟然让蒋明华顶替了自己的身份,又从小折磨自己,她对林秀儿就没有了任何的情谊。   谢长安听出蒋明颜声音里的诧异,便跟着看过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人认出来,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是林秀儿,心情马上就变得畅快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满头白发满脸褶子和憔悴的林秀儿颤巍巍地背着一个半新不旧的蛇皮袋,正带着谄媚的笑容向过往的路人讨要空了的矿泉水瓶或者易拉罐。   “她也有今天。”蒋太太也认出林秀儿来了。   谢长安点头,这句话还真合适。   林秀儿也有今天。   真是大快人心!   蒋太太说完,见蒋明颜和谢长安都看着林秀儿没有说话,忙道,“这是她咎由自取的,你们可不能心软,尤其是你,阿颜。”   谢长安自然是不会心软的,她看着倒觉得心情舒畅,比起听到蒋三舅说的,林秀儿一家上辈子的下场还要畅快。   在她看来,这样受尽折磨地活着,永远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上辈子那样关着,痛苦得多了。   不过蒋明颜向来心软,希望她这次不要心软才是。   这么想着,谢长安扭头看向蒋明颜。   蒋明颜仿佛从回忆里走出来似的,摇了摇头,“我就算心软仁慈,对林秀儿也不会有这种心情。”   刚才看着林秀儿忘了说话,只是想起从懂事到长大再到出嫁,林秀儿对自己那一副恶心的面孔而已。   从前她不懂,以为是自己不懂事,不能像蒋明华那样带给林秀儿美好的期盼,不能像几个哥哥一样为苏家传宗接代,所以她心里虽然有怨气,却也只能生生受着。   等到真相大白那天,她才知道,不是她不好,而是林秀儿用心险恶。   “那就好。”蒋太太拍拍她的手臂,“每次想到这个老虔婆曾经那样糟蹋你,我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让她活着,却永远看不到希望。”   谢长安笑着点头,“而且还得永远无法忘记,她一家的不幸,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孙女带来的。”   “这样就好,看着她倒霉,看着她落魄,看着她后继无人。”蒋太太一边说,一边看向不远处的林秀儿。   似有所感,扛着蛇皮袋的林秀儿看了过来。   蒋太太冲她笑了笑,顺手从桌上拿了个易拉罐挥了挥,示意林秀儿过来收。   谢长安见了,便看向林秀儿,想知道她会不会过来。   只见林秀儿原本佝偻的身躯忽然挺直了些,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谢长安见了,暗叹她不愧是个敢换女儿的狠角色,这份隐忍和能屈能伸,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她看向蒋太太,生怕蒋太太气人不成,反而被气了。   哪知蒋太太笑容依旧,看着林秀儿走近了,把易拉罐举高,递了出去。   林秀儿连忙伸手出来接。   蒋太太手一偏,松开了手中的易拉罐。   易拉罐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林秀儿觉得那响声狠狠地打在自己心上,仿佛五十多年前的过去,那时她还是个新进府的丫鬟,被蒋太太随手打赏。   她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看着那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碎银,觉得它坠地的声音仿佛大锤一般,打得她头晕脑胀。   没有想到,诗歌五十多年,她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不过一切都不一样了,五十多年前,她心里还有理想还有盼头,而现在,她想着自己受了伤不良于行或者失去了劳动力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觉得未来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头。   即使孙子娶妻生下健康的孩子,她也不觉得未来能有多大的改变。   在港岛这片不会饿死人的土地上,大家都能活着,但是由于他们没有钱培养后代,后代很难有出息。   “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蒋太太笑道。   林秀儿低头盯着滚到脚边的易拉罐,心里想了很多很多,忽然觉得,尊严不值一提,还不如一个能够卖钱的易拉罐。   这么想着,她蹲下来,伸手去捡那只易拉罐。   哪知斜刺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先她一步将易拉罐抢到手上。   林秀儿脸色一变,抬头看向抢自己易拉罐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嚣张地把易拉罐放进蛇皮袋里,见林秀儿看着自己,马上道,“怎么?想抢我的易拉罐是不是?阿杰小群,快过来帮忙,林家那个死老太太又想抢你们嫲嫲的东西啦。”   谢长安见了这一幕,一言不发,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   就是向来最为心软的蒋明颜,也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   这时,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两个年轻男女跑了过来。   他们刚跑近,另一边也跌跌撞撞地来了三个男女。   谢长安看了看,认出后跑来的三个,是小时候欺负过她的那些“表哥表姐”,便看得越发起劲。   “怎么回事?你又和人吵起来了?你就不能省心一点?”三表姐带着怒意,一开口就是指责。   林秀儿低下头,没敢看谢长安三人,只道,“没事,回去吧。”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有人好心给我易拉罐,你来抢什么啊?”抢了易拉罐那老太太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三表姐听了,下意识就去寻找好心人。   她的堂哥和亲弟弟听了,也抬头去找人。   三人于是都看到了谢长安、蒋明颜和蒋太太,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谢长安笑了,“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们。”   她待得地方是店铺专门铺高的露天场所,比外面高了差不多60厘米,此时即使坐着说话,也有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三表姐看着戴口罩的谢长安,有一刹那认不出她是谁,但看到旁边的蒋明颜和蒋太太,马上明白过来。   一明白过来,她的动作马上变得猥琐怯弱起来,原本只是略晚的背脊,仿佛一下被什么压下去了似的,弯弯的,她挤出笑容结结巴巴地道,“原来是你们啊……”   心里却难受得几乎要失声痛哭起来。   十多年前,还在大陆的时候,她面对谢长安,何尝需要现在这样小心翼翼?那时候,有时是她和自己的堂哥堂姐,有时则由她带头,领着弟弟妹妹一起欺负谢长安和谢平安。   那个时候的谢长安,内向软弱,生得又矮小,任由他们欺负,根本不敢还手。   而现在,谢长安是大明星,吃的用的住的穿的扔的,都是说不出的富贵,而她本人出入带着保镖,已经不再是被他们欺负的小女孩了。   三表姐的堂哥和堂弟也认出谢长安来了,他们马上浑身不自在地低下头不敢看人。   恍惚的脑袋里,突然记起刚来港岛时的富贵生活。   从赤贫到吃得好用得好,从地狱到天堂,似乎是很近的距离。   只是,从天堂跌落地狱,也是很近的距离。   他们的富贵生活,只不过延续了几年,之后就是噩梦一样难以忍受的现实。   这时蒋太太说话了,“林秀儿,现在你明白了吗?贱婢永远是贱婢。”   林秀儿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看出他们心里的难堪和怀念,一颗心顿时针扎似的疼。   她蓦地抬头看向蒋太太,然后眼珠子移动,盯着蒋明颜,   “你不恨她吗?但凡她认真一点儿,你也不会受二十多年的委屈。她可以找个十分可靠的人养你,可以在我来到港岛时仔细查询,可她都没有。她说自己是个母亲,可更像是个糊涂东西。你说是不是?” 第134章   “你说什么?”蒋太太脸上有了狼狈,但竭力将狼狈压下去,眯着眼睛看向林秀儿。   蒋明颜却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家里的私事太难堪,忙看向四周。   所幸,附近都没什么人,只有先前抢易拉罐的三人。   抢易拉罐的老太太在底层混迹了多年,经历过港岛最动荡的岁月,自然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的,见蒋明颜看向自己,连忙领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离开。   谢长安倒是没理会这个,而是饶有趣味地看向蒋太太。   没想到,林秀儿竟然会提出这个振聋发聩的问题。   蒋家人是该责怪林秀儿,但是更该责怪自己。   放在自己人身上,蒋家人做的一切似乎都很可爱,但若不是自己人,而是敌对,其实蒋家人和林秀儿并无什么不同。   林秀儿这些年来受尽苦楚,却从报纸看到蒋太太越过越好,心理十分不平衡,做梦都想让蒋太太狼狈一些,落魄一些,此时看到蒋太太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心中的怨愤和快意仿佛决堤似的,纷纷涌了出来,   “你没听清吗?我是说,我换了明华和苏颜是有错,可是你作为一个母亲,粗心大意地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别人养,多年后再见面,竟然没有怎么确认就信了,也是错!而且,你错得比我离谱多了。”   她越说越快意,没理会在旁白着脸拉自己的孙子孙女,仍旧紧紧地盯着蒋太太,   “作为一个母亲,我最大程度地保护了我的孩子,我还让其中一个过了二十多年的好日子,甚至有几年还是荣华富贵的有好日子。而作为母亲,你却让你的女儿为奴为婢二十多年,你说你有多不称职?”   她如愿看到蒋太太脸上的狼狈和愧疚,于是得意地转脸看向蒋明颜,   “阿颜,我记得你小时候大冬天去洗衣服,不小心掉进水里,烧得半死不活,曾经抱着我,哭着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问我是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不是,她也不是。”   她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指向了蒋太太。   谢长安差点想给她鼓掌了,就该这样诘问蒋太太。   林秀儿纵然有错,可是蒋太太也错得离谱。   蒋太太惊恐地看向蒋明颜,却什么话也不敢说,像是等待判刑的囚犯。   这些年来,她自然知道自己是错的,可是她能怎么办呢?过去不可以重来,她除了道歉,除了愧疚,除了弥补亲生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还能做什么呢?   蒋明颜居高临下地看向林秀儿,“我在谢昀的电子厂里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你三儿子和三儿子的子女。”   谢长安吃了一惊,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   不过她想到偷渡港岛那日,苏三跑回来,把身上的钱留给蒋明颜,便将这事抛到一边了。   就为落魄时,苏三那雪中送炭之举,给他一条活路也未尝不可。   “阿颜……”蒋太太听了这话,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她伸出手,泪流满面地抱着蒋明颜,仿佛得到救赎似的。   林秀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目光紧紧地盯着蒋明颜,“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   苏三和一子一女的确在一个电子厂打工的,那个电子厂福利很不错,苏三一家靠着电子厂,能混个温饱。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电子厂竟然是谢昀的。   蒋明颜拍了拍蒋太太,然后看向林秀儿,“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愿意让苏三和儿女在谢昀的工厂打工讨饭吃。”   林秀儿不再说话了,脸上流露出悲哀,眼睛定定地看着蒋明颜。   蒋明颜没有回避她的眼神,眸色淡淡地看着她。   林秀儿忽然想起蒋明颜小时候的事,那时她满心只想着报复,糟蹋蒋明颜时,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相反还带着愉悦。尤其是蒋明颜生病了,哭着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心里的痛快到达了巅峰。   蒋明颜哭的次数多了,她越发痛快。   这是一个被她糟蹋着养废了的蒋家大小姐,就算受了委屈却还是依赖着她,没有一点自尊,只有懦弱。   和她母亲相比,那是泥云之别。   而她林秀儿的女儿明华,却和曾经的蒋太太一样,明艳张扬,从来不肯受委屈。   而现在,她忽然发现,其实心里柔弱一点也好,起码做事会留有余地。   谢长安见蒋明华没有诘问蒋太太,有些兴致缺缺,但她也知道,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此时再计较也无用,便没再理会,只是问曾经的表哥表姐,   “林秀儿这么老了,怎么还要出来捡垃圾?你们不肯养她吗?”   “不是,是她自己要操心……”三表姐说完了,给自己堂兄堂弟一个眼色,推搡着林秀儿离开。   林秀儿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向蒋明颜。   见她秀丽的脸蛋上带着恬静,仿佛天生的淑女和大家闺秀,嘴唇忍不住动了动,说道,“对不起。”   就为刚才,心里一闪而过的希望蒋明颜才是自己的女儿的想法,她说出这三个字。   她的亲生女儿明华,带给她的伤害太重了,几乎毁了她三个儿子和所有孙子孙女的后半生,无论她曾经有多宠爱她,心里也忍不住带上了恨。   和狠辣无情的明华比起来,蒋明颜要可爱很多。   林秀儿说完这三个字,转身离开,脸上很快露出了懊恼之意。   三表姐很不快,“你为什么要对她道歉?蒋家对不住我们,我们才不需要道歉。”   “我是中了邪了。”林秀儿说道。   比起太过善良的蒋明颜,其实狠心一点的蒋明华才更适合这个世界,当然,若她不把枪炮对准自己家人就好了。   至于“对不起”那三个字,她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因为心里一闪而逝的感情而说出来。   年纪大一点的表哥看着街道上热闹的人群,道,“那些事不要理了。嫲嫲,我们家真的没有钱给我们移民吗?”   “没有。”林秀儿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浓重的悲哀,苦涩地摇了摇头。   三表姐提着地上的碎石头,“不移民就不移民,我们努力一点,以后一定会变好的。”   “做梦吧。”年纪小的表哥嗤笑,“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有钱人都移民了吗?97港岛回归,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可能会变好?”   三表姐眼睛里闪过无尽的恐慌,“真的要回归吗?回归了我们是不是又要过回小时候挨饿的日子了?”   她每天出来帮忙收垃圾,这两年自然看到不少人把日子当作世界末日一样过,吃酒撒癫,装疯卖傻,胡乱抢砸东西或者焚烧东西,怎么看都是世界末日的迹象。   “那还能有假吗?按公历,现在已经是97年了,到7月1日那天,就该回归了。到时我们就不是英国人,而是中国人了。”大表哥激动地说。   谢长安看着林秀儿几人走远,扭头看向蒋明颜。   蒋明颜轻轻地放开蒋太太,说道,“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听了这话,谢长安于是就知道,蒋明颜心里也是有疙瘩的,只是当着林秀儿的面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蒋太太也意识到了,点点头,没有反驳。   一路回去,她不时偷看蒋明颜的脸色,想知道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有多怨自己。   谢长安带路,从一条小巷子穿出去,绕到另一条街道上。   几个保镖在三人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警惕地注意着前后。   走到宽阔一点的街道上,正好看到几个年轻人正拿着酒瓶在发疯,大声喊,“喝酒啊,只有几个月喝了,再过几个月可能就没有命喝了。”   “回|归?哈哈哈哈,回|归什么?我是英国人,我才不会做又穷又弱的中国人呢。”   “要我们回归?麻烦先把偷渡来港的带回去管教好再说吧!”   “为我们是英国人干杯!”   谢长安听得忍无可忍,上前去,对说得最难听的两个脸上各扇了一巴掌。   见鬼的英国人,只是被殖|民被奴|役而已,难道做奴隶做久了,真的变成奴隶了吗?   就算现在港岛还没回归,港岛人也不是英国人,而是中国人!   “你敢打我?”挨打的两个瞬间不醉了,睁着愤怒的目光盯着谢长安,举起了手。   蒋明颜吓了一跳,连忙拉着谢长安和蒋太太就跑。   谢长安原本不想跑的,而是打算留下来据理力争的,但被蒋明颜拉着,只得跟着跑起来。   后面有保镖,所以那些年轻人没敢追来。   谢长安喘着气,还是气呼呼的,低声骂道,“都是脑残!”   蒋明颜板着脸看向她,“那样做很危险的知道吗?你就不该自己去,叫保镖去就是了。”   “我知道了,我只是忍不住。”谢长安点头道。   蒋明颜听了没有再说话,她其实也很生气,也有些忍不住。   只是身边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女儿,她踌躇了。   蒋太太喘过气来,低声道,“也不怪这些年轻人的,很多大明星都移民了,底层什么也不懂,看到那么多人移民走了,心里当然会害怕。而且,大陆现在比港岛穷很多,以前还有很多可|怕的政|策,大家可能把大陆妖魔化了。” 第135章   由于见过一些港岛人对回归的抗拒,对未来的迷茫,谢长安有些惆怅。   不过这惆怅持续了两天,就没有了,因为她发现,其实还是有一大批人盼望着回归祖国的怀抱的。   蒋太太的心情也有些不好,林秀儿的话触动她的心事了,因此过年期间,她虽然竭力做出高兴的样子,还是露出了一些痕迹。   谢长安对蒋明颜的表现有点吃惊,以她|妈妈的性格,是不会让蒋太太这样难过的,没想到,这次却仿佛没有看到蒋太太的伤感一样。   除夕那天傍晚,即将出发去吃团年饭时,谢长安悄悄问蒋明颜,“妈,你心里是不是很怨婆婆,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有安慰她?”   “是有些怨她的,我也是母亲,我不能明白一个母亲怎么能够这么粗心大意。而且,也苦了你和平安了。”蒋明颜低声说道。   谢长安看出她脸上的不开心,便抱着她,   “妈,我没什么,最要紧是你自己要开心。如果和婆婆生气会让你难过,那我宁愿你不要生气。反正她是你的妈妈,是我的婆婆这一点是没法改变的,你生气了以后还得见面,不如就让这件事过去。”   蒋明颜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说道,“我会考虑的,你也不要多想。去陪陪不见和久久吧,你别忘了自己是嫁了的人,凡事多想想不见,毕竟你们要生活一辈子呢。”   “好。”谢长安说完,又抱了抱蒋明颜,这才起身走向抱着久久的章不见。   当晚吃完饭,蒋明颜就找蒋太太和解了,蒋太太虽然痛快了一些,但是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谢长安和章不见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一起在港岛周边的小岛上玩耍。   过了年,谢长安重新进组。   谢长安发现剧组里不少人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来问大陆如何,好不好,会不会有很多奇葩的政策,会不会受迫|害。   甚至有个娇滴滴的女演员一脸惊恐和不安,“听说买多少大米和猪肉,都是规定的,一个月才几辆猪肉。我真的好害怕啊,可惜手上没钱,不然肯定也移民去加拿大了。”   谢长安啼笑皆非,“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都是敞开了供应的。买水果可以随便挑,比港岛还好。”   说完见大家都竖起耳朵听,脸上却还是带着划一,便一五一十说出自己十分享受的生活,末了加一句,   “你们对大陆的印象都停留在过去,其实大陆现在变了很多了。你们在剧组里没空到处走,那以后回到港岛之后,到鹏城走一趟吧,住上一个星期,就什么都知道了。”   相信的就表示拍完休假时,专门来鹏城住上一段时间,体验一下大陆这边的生活。   不信的呢,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止不住的担忧,但也只是心里担忧,没敢再问谢长安,因为他们觉得谢长安是受了大陆这边的指使,才那样吹捧大陆的。   女三号请假回了港岛一趟,再回来时,精神就差了很多。   大家以为她家里有什么事,问几句得不到回答,就没再多问,只是又安慰几句就作罢。   这天,谢长安正在和她演相视一笑的对手戏,她突然崩溃地哭了出来。   谢长安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她只听说过笑场的,还没听说过哭场的!   女三号这本来要演笑的,突然哭出来,也太可怕了。   导演也吃了一惊,喊了cut之后,忙看向女三号,“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呜……”女三号没有回答,而是崩溃了似的,坐下来抱着膝盖放声哭了起来。   谢长安和导演面面相觑,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知道情况的,连忙去叫和女三号关系比较好的演员,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演员也是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啊,她没有说,只是说不舒服……”   “你仔细想想啊,她这几天有什么异常没有?”谢长安问。   那演员先是摇了摇头,接着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她好像说过想移民离开港岛,但是没钱,还说过自己很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原因了,反正她说过这样的话。”   谢长安和导演还没开始求证,就听到哭泣的女三号大声道,“我要移民,我不要回大陆,我不要回归……哇哇哇……”   谢长安当成就沉下了脸,转身走到一边。   大陆是穷点,但是也不至于叫人恐惧到哭泣,这女三号分明是脑子有毛病。   导演和港岛演员都去劝,劝了好久才把人劝停止了哭声。   谢长安没有心情继续拍摄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请假,率先回家了。   章不见在家里跟久久互动,教久久咿咿呀呀地说话,见谢长安回来了,俊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一把搂起小肉球久久迎上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剧组里有个女星,和我拍相视一笑的对手戏时,突然失声痛哭起来。”谢长安不快地说道。   章不见挑眉,“竟然有哭场?”   “人家是想到要回归了,心里十分恐惧,才忍不住哭出来。”谢长安撇撇嘴说道,“真想马上走到2015年,让他们看到,大陆虽然不及港岛有钱,但也不是什么穷苦地方。就算现在,大陆是有很穷的地方,但也有发达的地方啊!”   章不见坐下来,把一直向着谢长安伸手要抱抱的小胖子久久递到谢长安手中,这才说道,“估计,他们想到大陆,就像2015年的我们想到朝|鲜一样?”   谢长安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反驳。   话虽然难听,比喻也不好,但极有可能是真的。   “你别理她了,爱哭就由着她哭,别影响了自己的心情。”章不见说道,“后世,可是有不少移民加拿大的港岛人进入大陆找机会呢。”   谢长安点头,“嗯,我不理他们了。喜欢就留下来,不喜欢尽管走好了,就怕没本事走,只能搞些小动作。”   第二天她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女三号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小梨涡,你说大陆的生活很不错,真的不是骗人的吗?”   谢长安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既然被问到了,还是实话实说,“是真的,没有骗人。如果大陆真的那么差,我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大陆?”你用脑子好好想想就知道真相了!   最后一句到底没有加上去,一旦加上,那就得罪人了。   女三号点了点头,“你过得好,真的不是因为你爹地是港岛人的原因吗?”   “不是。要是政策真的像你想象中那么严,我爸爸是港岛人对我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谢长安说道。   女三号听了沉默起来,侧着头在想自己的问题。   过了一阵,又问,“只要有钱,可以随便买吃的?走在街上,不会随便被拉进监狱里关起来?”   “没错,有钱可以随意买吃的。拿着身份证,不作奸犯科,也不会有人把你关起来。”谢长安说到这里,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没带身份证的男人走在街上,很容易会被抓起来,这在鹏城旁边的中蒲,倒是很常见的事。但女三号一则是女人,二则是港岛人,即使去了估计也是被跪|舔的主,绝对不会被关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皱起眉头?”女三号连忙问。   谢长安冷冷地看向她,“我听说过,中蒲管得比较严,没带身份证的成年男性很容易被抓起来。而你一来是女人,二来是港岛人,去了人家只有捧着你的份儿,不会拿你怎么办的。”   女三号听了,又琢磨起来,最后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马上布满了笑容。   谢长安懒得再理她,很快坐回去琢磨剧本了。   戏杀青之前,剧组放了两天假,假后回来继续拍摄。   谢长安被激动的女三号拉着,“你说得没错,大陆人都会捧着我们港岛人呢!大家对我都很客气,还白白帮我做事,并且主动告诉我很多事。在港岛,我可没有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   “恭喜。中国人历来是热情好客的,希望你不要对他们有太多的误解。”谢长安说了这两个字就低头看剧本,没再理会女三号了。   女三号大约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程度的追捧,心里兴奋得不行,继续喋喋不休,   “哎呀,那感觉真的超级好。就像是英国人在港岛一样……不对,比这还好。我真是没想到,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只是个普通的港岛人,他们就对我这么好。其实你说得没错,大陆人真的很热情好客。”   谢长安翻了一页。   女三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其实想想,我觉得挺对不起你们大陆人的。以前看多了报纸和电视报道,一直以为大陆很恐怖,单独进去了就没命,只能跟着剧组行动。现在看来,其实你们大陆人真的挺好的,那么热情,那么好客。”   谢长安继续翻页,没有理会她。   这样激动的人,在多说几次之后,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哪知下午,女三号接了个电话之后,更加激动了,坐在谢长安身旁,   “我有个邻居,也是大陆人,这次回大陆,你知道大陆人是怎么招待她一家的吗?天哪,你一定想不到,竟然是全村请吃饭,这家请了那家请,吃饭和住宿,完全不用担心。你们大陆人,真的太热情好客了。”   谢长安听着这穿耳的魔音,忍无可忍地道,“我知道了!你找别人分享去吧。” 第136章   女三号笑着说道,“我和别人分享过了,现在专门来和你分享啊。我知道你忙,但我本来对大陆充满恐惧的,全靠你才改变了偏见,所以专门来和你分享。”   谢长安本来烦她的,认为她就跟后世态度特别嚣张特别恶劣的一些年轻港岛人一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下面上的表情舒展了些,说道,   “谢谢你愿意听取我的意见去感受大陆,也很高兴你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不是根据过去的新闻人云亦云说大陆不好。其实很多港岛人祖上都是大陆人,说起来是一家人,没必要搞歧视。”   女三号笑了笑,“也不是说歧视,但有些行为我们真的看不惯嘛。大陆人在路上遇上了,就站在路边说说说,太老土了,而我们港岛人却会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你看这多有风度啊。”   谢长安想了一下,解释道,“这也许是过去大家经常忙于劳作,没有功夫计较啊。现在家里条件好些的在路上遇见,也会找地方坐着聊天啊。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哎呀,我知道啦。就这样了啊,既然回归不可怕,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女三号说完,高兴地走了。   谢长安知道她没能说服女三号,摇摇头就不想了。   到底如何,回归之后相处个一二十年,女三号总会知道的。   这部戏杀青之后,谢长安和章不见北上胭脂城,打算在谢家大宅子里住一段时间。   到了胭脂城才知道,本来说好要外出收古董的谢昀竟然在家。   谢长安看着谢昀,杏眼转了转,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嘴上问,“爸,你怎么也在这里的?不是说了要出远门的吗?”   该不会跟蒋明颜撒谎说要外出收古董,暗地里却在这里养个小蜜吧?   谢长安觉得谢昀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这种事,还是打探清楚的好。   “赶一个剧本。”谢昀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说道。   眼下虽然已经是春末了,但园中还是有不少鲜花,又有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着,谢昀的姿势便更显得随意了。   谢长安眼睛一亮,追问道,“是什么剧本?怎么突然这么赶了?”   难道有很好的创意,所以才急着赶剧本?   “怎么突然刨根问底起来了?”谢昀含笑看她一眼,没等她回答,就道,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既然你来到这里,就跟你提一句吧。大陆的周导演打算征战奥斯卡,找我写剧本。我呢,想着港岛就要回归了,以后经济中心和娱乐中心都会北移,你作为大陆人最好拿个无可替代的大奖傍身。所以就一拍即合了。”   谢长安马上为自己先前的多心羞愧起来,看着谢昀道,“也不是急在一时的,爸爸你注意休息。”   “放心,爸爸知道劳逸结合的。”说完看向四周,“不见和久久呢?”   谢长安说道,“回去换尿包了。”又问,“爸你中午吃什么?我回头叫不见给你做。”   “不忙,等会儿不见来了再慢慢说。”谢昀说完,看向谢长安,摇了摇头,“长安啊,虽然爸爸疼你,但你作为一个妻子,也不能什么都交给不见。带孩子是他,做饭也是他,这可不行。”   谢长安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啊,本来带孩子是我的,但是这不是旅途疲惫,他舍不得我累嘛。至于下厨,也是他说好的,不过爸爸你说得也对,他对我好,我也得对他好才对,中午就阻止他下厨好了。我还学了一手按摩,下午帮他按一按。”   “你知道就好,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要多为对方着想。不能一方付出,一方接受,这样不会长久的。”谢昀说道。   谢长安点了点头,认真地记在心里。   其实道理她是知道的,但是章不见宠她,她很享受,以至于有些习惯了。   谢昀见她听了,就没提这个,又问,“你的戏,接到什么时候了?剧本我这个月能写完,再打磨三个月左右,就差不多能拍了。你得空出时间来才行。”   谢长安道,“倒不怕,迟些还有一部都市悬疑片,应该不用拍很久,时间上没问题。”说完好奇地问,“你做编剧,直接让我做主演,周导会不会不开心?”   周导是大陆导演的第一人,拿过很多国际大奖,向来是自己选演员的,从来没有接受过投资商塞过来的人。   “他认同你的演技,本来就打算和你合作,所以叫我写你能演得炉火纯青的女主角。”谢昀说道。   谢长安听到周导是愿意的,这才舒出一口气,她可不希望和周导之间有什么矛盾。   想了想,她看向谢昀,“爸爸,我希望你写女主角时,能够写脱离我能力范围外的,不要总想着写适合我的。作为一个演员,我希望有追求一点。”   “你会这么想就好了。”谢昀含笑点头,“电影由你|妈妈投资,当作是纯大陆的影片。你到时好好演,提前琢磨剧本,多和我交流。”   谢长安点点头,耳旁听到久久的笑声以及章不见轻快的脚步声,连忙倒了茶,等章不见抱着久久走到跟前时,便接过久久,让章不见喝茶。   时间往前走,转眼到了年中。   港岛要回归的前几天,谢长安一家也去了港岛。   7月1日,在港岛飘扬了一百五十多年的英国米字旗最后一次在这里降落后,接载查尔斯王子和离任港督彭定康回国的英国皇家游轮“不列颠尼亚”号驶离维多利亚港湾。   谢长安当时在现场,亲眼看着米字旗在6月30日最后一分钟降落,看着五星红旗在7月1日第一分钟升起,听着国歌,眼眶一下子湿了。   上辈子年少的时候她过得不好,很有些愤世嫉俗,对国内一些政|治|上的宣传很不以为然,心里甚至十分反感,觉得国内哪哪都不好,国外哪哪都很好。   等到二十多岁了,人也快走到中年了,去过很多国家,读过很多书,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世界观,再次看大陆时,觉得的确有很多不好,但是更有许多让人激情澎湃的好,甚至往往会为运动健儿拿下金牌而洒泪。   在港岛回归的这一天,她的这份爱国之情更深了。为过去一百多年差不多两百年的屈辱而难过,为更久远的辉煌而自豪,为未来大陆会越来越好而激情澎湃。   谢昀没有去现场,他和蒋明颜带着谢平安和谢永安去了元朗边界,看着海水和对岸的鹏城湾出神。   1979年,也就是18年前,他们都是从眼前这个海湾九死一生偷渡来港岛的,那个时候,不知道前路会如何,只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划动双手双脚过来,想谋求一份能吃饱饭的生活。   那时候,这片安静的海湾隔了些日子,总会浮着不少偷渡失败者的尸体,诉说着偷渡的残酷和艰辛。   蒋明颜握紧谢平安的手,“我们偷渡来那日,正是最大的逃港潮,海上漂满了尸|体。我们被遣送回大陆,在桂花村落户,看到不少人在收捞尸的钱。平安,你还记得那时的事吗?”   “我记得。”谢平安点头,“不过我只记得,海水哗啦啦的声音,还有眼前一片黑。当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知道睡。”   那时他年纪还小,记得的不多,但是在海中偷渡的艰辛,他还是知道的。   谢永安看着面前的海湾,“其实这个距离看着也不算很远,如果经常像游泳爱好者一样经常锻炼,一定很容易游过来的。”   他出生之前,谢家就过上了好日子,他出生之后,就变成了蜜罐长大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当年偷渡的艰辛,也无法理解冷战时期,很多人为了过上好日子而铤而走险的决心。   谢昀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体会不到他们的艰辛也好,那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和回忆。”   现在,大陆甚至封锁了和逃港潮相关的资料,年轻一代的孩子,永远不知道,光鲜亮丽的鹏城,曾竟有过怎样的心酸和狼狈。   到了十一月份,由谢昀为编剧、周导为导演的电影《铭心者》开拍。   谢长安担任该剧女主角,和周导第一次合作。   她的脸蛋其实不算符合周导的审美,但是从名气来说,她是很适合这个角色的。   全剧组都知道周导打算凭着这部电影冲奥,因此拍摄过程中,从演员到剧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精益求证。   就连一向不愿意改剧本的谢昀,这次也破天荒地在拍摄过程中,不断调整剧本,力争剧情更加精彩。   1月20号,周导演才肯放假,放大家回去过年。   谢长安却赶得很,她参加了今年的春晚,上场弹钢琴。   虽然说这不是她第一次上春晚,什么都很熟悉了,但是今年由于场地未改1号演播大厅,她还是得重新排练,重新熟悉场地的。   紧赶慢赶,她排练了两次,觉得都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   今年的春晚异常热闹,多了港澳台的艺人,期间大陆和港岛两个天后合唱了一首名曲《相约一九九八》,大陆的顶级歌手和港岛的天王、台湾的情歌王子则合唱了《大中国》,还有其他歌曲和小品,深刻地体现了港岛回归之后的喜悦。   这届的春晚十分经典,即使二十年后被人提起,也仍然是难以忘怀的一届。   过完年,出了元宵节之后,谢长安重新回到《铭心者》这个剧组拍戏,一直拍到3月中旬,才终于杀青了。   电影进入了后期制作,谢长安空出时间和章不见及久久待到四月份,就打算继续去做同声传译。   还差两场,她就够资格加入IACI了,虽然没有专业证书,但安德烈他们已经找好保证人了,打算她参加翻译的场数一旦够了,马上就推荐她加入。   在京城参加了四个会议,安德烈他们就把她的申请书提交上去了。   这期间,《泰坦尼克号》在内地上映,谢长安专门空出时间和章不见一起去看电影,久久则拜托蒋明颜照顾。   看完电影,谢长安又接到让她做翻译的电话。   只是这次不是在京城,而是远在印|尼。   章不见一听到地方,马上变了脸色,冲谢长安摆手。   谢长安脑袋嗡的一声,想起一事,马上就表示自己那几天有事,无法出任翻译。   挂了电话,她白着脸看向章不见,“我差点忘了这事了。”   “没事,没接就行。”章不见摸摸谢长安的秀发说道。   谢长安点头,“我得跟我爸妈说一声才行,免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跑那边做生意去了。还有其他的同传,我也要说一声才行。”   “你用什么借口说?”章不见知道谢长安不忍看到熟悉的人去印|尼出事,但也点出不能直说的难点。   谢长安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起来。   章不见也低头想了想,很快抬起头来说道,“这样吧,你打电话跟陶知常聊聊,就说去印|尼翻译的事。她家里肯定消息灵通的。”   “就这么办。”谢长安很快收拾好心情,给陶知常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印|尼的演出,说有电话找她去那边做同传,如果她有那地方的演出,她就接了。   陶知常非常遗憾地表示没有,又说她有假期,可以陪着去那边旅游。   谢长安听了,忙道如果休假的话,得找个好地方,印|尼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让她问问家里人或者堂兄,有没有好地方推荐。   陶知常是个很实诚的人,当场就打电话回家问了,得了好几个好地方。   过了几天,她接到陶爸爸的电话,吓得不行,连忙给谢长安打电话,“长安,我爸说印|尼可能会有排|华运动,叫我们千万不要去。你没接那份翻译吧?记得千万不要去,让你熟悉的人也绝对不要去!”   谢长安表示绝对不会去,又谢过谢长安,就给谢昀、蒋明颜打电话了,让他们通知蒋家人之后,又给同传的朋友打,叫他们都不要接。   至于理由,她只说收到消息,说那里或许会出事,至于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她并没有说。   不过她是谢家人,又交游广阔,大家并没有多怀疑,都听了她的。 第137章   把亲近熟悉的人都通知了一遍,谢长安放下手机,想起一件事,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章不见好奇,“怎么了?”   谢长安担心地看向他,“我这算不算泄密啊?我该问一下阿常,让她问问她爸爸的。不然出事了,就是我害的了。”   “放心,你这不算泄密。”章不见安慰,“这类有危险,需要撤侨的行动,国家本来就会提前通知的。你现在做翻译,是提前一个月接的,所以提前跟你说。”   谢长安一想也是,就安心了些,仍旧忙着担任国际会议的同传。   会议上,谢长安再次在箱子里遇上杨敏。   中间休息的时候,大家关了设备,杨敏从安德烈手中把谢长安抢到手,拉着走到门外,低声问道,“你电话里跟我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个朋友,是外交部的,不得不跟着去印|尼撤侨。”   谢长安道,“是真的,我也是内部消息。你多关注一下时政或者多看报纸,迟些估计有通知的。”   “那怎么办啊?要是真出事了……”杨敏说不下去了,脸上带着担忧。   谢长安笑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的,外交部属于国家部门,他们的消息肯定更趋前,更准确。有什么,他们内部都会提前说的。”   “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希望不要有事。”杨敏叹了口气。   聊了一阵回去,安德烈就告诉谢长安,“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我们五个保证人也做了保证,你等着加入IACI就行了。”   “谢谢。”谢长安笑着说道。   中间又参加了两场翻译,由于大家接的会议不同,谢长安和杨敏都没有再遇上。   这天,谢长安到魔都担任同传,又和杨敏相见,从她嘴里知道最新的消息。   虽然国家专门派了官|员过去,和当地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合作,通知印|尼方面的华侨,让他们赶紧撤走,但是当地的华侨并不信任这个贫穷落后在国际上没有任何地位的政府,而是跑去向台|湾驻在那儿的大使馆打听。   杨敏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你说他们是不是神经病啊,这样的形势,难道我们大陆会骗人吗?还有,台|湾|当局行事怎么样他们还看不清楚吗?竟然听他们的!那么多人,要是事情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谢长安概叹一声,“我们只能尽力,他们不听,我们能怎么办?”   “现在只能希望不会出事,一切都是我们杞人忧天。”杨敏咬着下唇说道。   谢长安点头,可是心里却很担忧。   上辈子发生的一切,证明了这一切并不是杞人忧天。   果然,5月13日,印|尼发生黑|色|五月全国|性|反|华|暴|乱,震惊了全国!   谢长安纵然有心理准备,看到从港岛拿来的报纸上面那些血腥的图,一颗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又重新走了一遍祖国从弱小慢慢成长的道路,她再次深刻地感觉到“落后就要挨打”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谢长安和章不见心情都很不好,谢昀和蒋明颜也是心情低落。   纵使不认识,纵使从未谋面,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些人是华侨,是很多年前的中国人。在祖国山河飘零的时候,他们为了生计下南洋,在当地扎根,成为华侨。   如今,这些华侨被大肆屠杀,残忍得叫人不忍细看,却又深深地记住。   谢长安回剧组补拍《铭心者》,脸上神色很不好。   剧组里很多人在低声讨论这件事,有的脸上带着愤怒,有的带着惊恐,有的则是不屑。   谢长安没有琢磨剧本,就去听大家的讨论。   这时一人道,“反正他们都不是中国人,被杀了就杀了吧。要是当年留在国内,做中国人,又怎么会出事?华侨华侨,已经不是中国人了。”   谢长安和周导演异口同声地呵斥,“闭嘴!”   那人见惹了剧组里最大的两个,吓得连忙闭了嘴,但是脸上犹有不服的神色。   周导演说道,“无论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人,遭遇了屠杀,你都不能说出杀了就杀了这样冷漠无情的话!”   谢长安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没错。”说完又道,“别以为华侨不是中国国籍,就可以冷漠地看待。其实抗日战争时期,有不少华侨捐款给祖国打日|本的。如今那些被屠|杀的华侨,或许是那批华侨的后代!”   大放厥词那人,再也不敢开口了。   补拍了两天,谢长安离开剧组,回家看最新的报纸,见还有小规模的骚乱,心情十分沉重。   两天后,谢长安南下羊城担任同传,再次遇上了杨敏。   杨敏一见她,就把她拉到一边,气愤地叫道,“真的出事了!我听我同学说,很多华侨不仅不信我们的工作人员,还跑去向台湾求证,结果走漏了风声,导致屠|杀提前了。有些想走的都走不了,只有很少人被救回来。”   说完,眼圈都红了。   谢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多想,我们做不了什么的。努力为祖国崛起而努力,让祖国更强盛。”   强大了,欺压的国家,就得掂量着,或者压根不用掂量就退缩了。   “我看到报纸了,心里很难过啊。”杨敏伸手抱住谢长安,“我这些年到处飞做翻译,经常感觉到国外对国人的歧视,可是只是语言或者目光的歧视,和这些比起来,一点都不可怕。”   谢长安心有戚戚然,伸手回抱杨敏。   即使她家境好,即使她是明星,即使她拿过不少国际影后奖,但走在国外陌生的街道,还是能深刻地感觉到,很多人是下意识排斥她所在的国家的,还有很多人说她是港岛人,不相信她是大陆人。   这次的排|华事件让很多人心情低落,但悲剧并未因此远离。   蒋三舅做梦只梦到和谢长安相关的事,没梦到其他的,因此不知道排|华事件,也不知道洪水。   但是他在接到谢长安提示印|尼|排|华行动之后,心里就琢磨开了。   他做梦没有梦到的事,姜韶华必然是知道的——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查证,已经肯定姜韶华也有上辈子的记忆了。   因此在印|尼事件发生之后,他找到了姜韶华,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让姜韶华说出,未来还会有什么事。   姜韶华本身是个爱享受的,很受不得苦,没等蒋三舅做什么,就哭着招了,说7月底会有大洪水,大陆很多地方受灾了,其中长江、嫩江、松花江三江都有特大洪水,江西、湖南、湖北、黑龙江四省受灾最严重。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年洪水过后,她也来参加义演了。为了发言顺利,她难得地记下了洪水大和受灾严重的地方。   蒋三舅又问了些别的,一一记下来之后,就看着7月份会有大洪水这行字发呆。   这虽然不是蒋家的家事,但涉及无数大陆人的性命,他不能看着不管。   再说了,上辈子对不起妹妹一家,心里的愧疚怎么也不能消,这辈子多做好事尝了愧疚,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蒋三舅说干就干,马上请了之前联系的很多灵异大师和玄学大师,说曾听到一个高手说7月下旬大陆会有特大洪水,问他们是不是真的。   灵异大师对这方面不在行,一听问题就表示这不是他们的领域,顷刻间全离开了。   玄学大师则各显神通,纷纷算了起来。   排除那些骗人的,还真有高手,不过高手算得不够准确,只说算到大陆七月末有难,具体是什么不知道,或许真的是大洪水。   又有个据说研究推背图的,言之凿凿地表示,7月下旬到9月一定有特大洪水,要提前做好防范。   蒋三舅听了,琢磨一阵,就联系谢长安,跟她说自己手中有两个大师,预言7月下旬到9月有特大洪水,问她有没有办法让大陆上层相信这个预言。   谢长安和章不见也在为这件事伤脑筋,他们虽然知道,但是却没有办法大肆宣传。就打算偷偷请人在7月初雨开始下时到受灾严重的几个省份传播传言,说会有大洪水。   接到蒋三舅的电话,谢长安再三问是不是真的,得了蒋三舅肯定的回答,便说可以向上层推荐,但两位大师一定得提前做好准备,露几手让人信服。   蒋三舅跟两位大师沟通过之后,同意了。   谢长安挂了电话后,马上打去给陶爸爸问问情况,并尽力推荐两位大师给陶爸爸。   上次陶爸爸通过陶知常说了印|尼事件,让她有借口通知亲戚朋友,她心里一直存着感激,这次,就当是还这份恩情了。   当然,这只是建立在陶爸爸相信的基础上,若是陶爸爸不信,那她也是没辙,估计还是得走散播传言这一招。   陶爸爸不迷信,听到谢长安的话表示难以置信,不过还是愿意见一见两个大师。   也不知大师是怎么忽悠的,上头竟然信了,用拆迁的借口,让地处低洼的人尽快搬离。至于别的,却不敢多说,生怕引起恐慌。   不过,由于人实在太多了,迁移一部分人口实在不够,于是上头也用了谢长安和章不见原先的办法,让人悄悄在这几个地方传播流言,又把两位大师算出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这类非官方的民间传言,向来是很受信任的,很短时间内,又有很多人开始存粮食和饮用水,并在高地开辟地方,当作是到时落脚的准备。   到了7月下旬,世纪大洪水爆发了。   谢长安当时和章不见住在南方鹏城的蓝山脚下,也看到比平日汹涌的水,但却还坐得住,因为水虽然大些,但并没有影响生活。而且雨下了两天,就停了。   可是其他地方并不,几乎每天打开电视机,都能看到汹涌的洪水咆哮着穿过村庄,把村庄淹没了。   托官方搬迁令和大师的福,这次虽然仍然有很多人受灾,但是比上辈子少了三分之二。   很多人在看到不对劲时,提前离开,前往高地搭好的棚子里,等着国家救援。   一时,两位大师的名气直线上升,被请进了某神秘部门。   谢长安看到受灾人数比上辈子少了很多,一直比较低落的心情总算舒服了些。   眼见时间适合,她和章不见一边捐款,一边把提前准备好的地方往南方灾区运去,至于北方,实在太遥远,只能单纯捐款了。   洪水过后,开始义演。   谢长安作为大陆顶级的女星,也受邀出席了,而且还打算跑几个地方。   第一场义演,就弄得有些不愉快。   谢长安由于一直关注洪水的事,最近可谓身心疲惫,又是乘飞机又是坐大巴,更是累得不行,因此办了入住之后,马上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后,感觉饥肠辘辘的,马上收拾妥当,叫上萍姐和保镖,一起出门找吃的。   刚吃了回来,就看到下榻的酒店大门口,有几个眼熟的大陆演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什么。   她走近了,听到一人愤怒地说道,“那你是承认了区别对待,是吧?你自己也是大陆人,你好好跟我们说一下,为什么胳膊向外拐?”   这声音未落,另一道同样愤怒的声音又响起,“我问你,你这样区别对待,吃上港台两地明星热乎乎的屎了吗?”   “大家文明些,不要说脏话,好好掰扯个道理出来。”   “我们跟他们讲道理讲不通啊,要是能讲通,何必这么生气?”   谢长安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脚步也下意识放慢。   只是放慢了走几步,她又重新加快了脚步走上去。   走近了,见很多大陆演员围着两个中年男人在讨伐,言辞十分激烈。   中间那戴眼镜男人声音疲惫地说道,   “各位,请不要激动,认真听我说好吗?作为主办方,我们也不想区别对待啊。但你们……包括我们所有大陆人,在大陆就是主人。而港台的同胞,来了就是客人。作为主人,让一让客人是理所当然的啊!”   另一个小平头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说着讨好的话,   “请大家相信,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的。预算就这么多,总有一部分人住差一点的旅馆的。港台的明星态度十分强硬,都很不好说话,说如果住宿条件不好,他们就回去,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希望大家体谅体谅我们。”   熟面孔的大陆演员听了更愤怒,“你们都不体谅我们,凭什么要我们体谅你们?”   “什么主人客人?在你们主办方这里,我们和港台明星一样,都是客人!”   “平时港台人欺负我们就罢了,怎么你们作为大陆人,也这样欺负自己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就想问问,你是大陆人,还是港台的走狗?”   “停,全部住嘴,要待遇就讨要待遇,不要涉及无关人士。”   “没错,不要说别人,大堂那边好像来了几个,正在听我们争吵呢。”   谢长安这时已经走近了,也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大陆这边咖位比较大的一位男星直接问,“你们换不换酒店?要是不换,那我们都走人。没见过这么欺负自己人的!”   “各位,你们真的不能退一步吗?要是这次义演只有港台明星,一个大陆明星都没有,记者一定会乱写的,到时大陆明星的口碑就差了。”戴眼镜男人说道。   “不用威胁我们,我们是一体的。待遇不公平的话,我们全部一起离开。”大咖男声铿锵说道。   谢长安叹口气,看了一眼坐在大堂看热闹的几个港台明星。   有眼尖的大陆明星看到谢长安了,连忙叫,“小梨涡,你回来了?你的酒店是哪间?”   谢长安照实回答完,就见很多大陆明星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然后纷纷指责戴眼镜男人和小平头男人区别对待。   吵吵嚷嚷了一阵未果,很多大陆明星就提出走人。   这事让大部分大陆明星都很不爽,所以说走人时,大部分都意动了,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不如离开。   一个卷发的大陆女星满脸为难,拉住大咖男星,“真的走吗?闹得这么难看不大好吧?”   “你和港台明星熟悉,跟我们走了对那边不好交代,所以你不用跟着我们。”大咖男星说完看了谢长安一眼,“小梨涡也是,不用跟我们行事,我们可以理解。”   谢长安犯难了,她该不该跟着走呢?   走的话,得罪港台明星以及给卷发女星添加压力,不走的话,眼睁睁看着大陆明星受欺负然后离开,心里也十分难受。   很快,谢长安心里有了主意,脸上露出笑容,看向两方人,“现在这样,大家僵持不下并不好,不如我提个意见,大家看可行不可行。”   听了她的话,两方人都愿意给面子,便点点头,表示她先说了,由他们考虑。   谢长安于是就道,“给大家定这家酒店,年轻演员可以住得差一些,年纪大些的演员安排个好的房间,这样各退一步,大家以为如何?”   “凭什么要我们住差一些啊?”马上有大陆演员不痛快了。   小平头也苦着脸说道,“经费虽然有节余,但也不足以支撑这家酒店的房间啊!”   “你跟上面的人打申请啊,打电话过去申请,让赶紧拿主意。”谢长安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义演本来是做好事,现在者么一吵,不说做好事了,还丢了大陆的脸。”   常老师听到这里,心中虽然不满,但还是决定卖谢长安的面子,遂点了点头。   他在圈中地位比较高,点了头,其他人就不敢再有意见了。   小平头于是连忙去拿电话打申请。   谢长安邀请大家一起进大堂坐着等。   过了一会儿,小平头握着手机走了过来,“我如实汇报了,上面说可以。先开了房间入住,事后再由我们统一结账。”   谢长安笑着点头,“有劳了,我们这就去入主吧。”   大家入住后,马上约谢长安出来吃饭聊天。   谢长安今天既然已经卖了好,此时就按时赴约,和大陆演员打好关系。   有些大陆演员还是忿忿不平地跟她抱怨,“你出面了,一片好心为我们着想,我们就不怕他们了。不过他们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估计五十年后,我都还记着这件事。你说大家都是大陆人,他们怎么就偏着港台演员呢?”   “经济强盛啊,娱乐圈发达啊。”谢长安含笑说道。   这俩无意中的辐射是最强盛的,要扭转一部分大陆人的观念,只能等大陆的经济上去。   然而到了十月份,某格格神剧在大陆首播,引起了轰动,真真的万民空巷,大家都在追这部神剧。   这部剧不但在大陆红,在港澳台红,甚至横扫了整个东南亚。   主演的大眼睛格格一炮而红,红透半边天,是大陆最为炙手可热的花旦,甚至压过了谢长安。   谢长安早知道会有这一部神剧,因此就算看到报纸上写她大眼睛格格力压她,成为大陆最红的偶像,她也不觉得不快。   现阶段,大眼睛格格的确是上到80下到5岁的偶像,她虽然成名早,也没有这样的国民度。   而且,大眼睛格格横空出世之后,就标志着大陆偶像时代的来临。   谢长安乐得看到大陆娱乐发展,乐得看到有大陆明星红遍东南亚国家。   不过她也知道,论起电影和电视剧,还是港台的相对精良。   因此,话语权仍然在这两地的导演之中。   到了12月中下旬,《铭心者》在大陆公映,总票房达到了7000万。   对5年后10年后来说,7000万的票房算不得什么,但对此时的电影市场来说,无疑是十分惊人的!   要知道,除了顶级神剧,其他电影根本达不到这个数,就算挨近也难。   迈过98年,进入99年的二月份。   《铭心者》被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谢长安、谢昀、周导演以及其他剧组人员一起征战奥斯卡,编外人员章不见盘算着参加完盛典,和谢长安带着孩子去夏威夷旅游,便也跟了来。   对于《铭心者》获得最佳外语片提名,大陆和港澳台三地媒体都疯了似的,极尽所能地报道,并分析获奖的机会有多大。 第138章   原先惟恐不乱的媒体记者们, 又掉过头来开始吹谢长安, 吹谢长安力压大眼睛格格, 一反之前的口风。   什么在电影圈有成绩的才是影视行业真正的佼佼者,什么演员需要稳健,不能红了就飘。   谢长安看了两份这种报纸之后, 哭笑不得, 不知道这样有极大偏颇和导向性的说法, 会不会为自己招来不快, 毕竟大眼睛格格可没飘啊,报纸上都这么报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通稿呢。   不过她远在美国, 也只能让萍姐打个电话回去跟某些报纸沟通,就安心等着颁奖典礼了。   也走甜美系的珠珠一直想追上谢长安, 把谢长安踩在脚下的,可是由于资质问题,加上谢长安还年轻,她上位艰难, 一直被谢长安牢牢压在脚下。   之前看到两岸三地的媒体都疯狂报道大眼睛格格,甚至有出通稿说大眼睛格格力压谢长安的, 她心情飞扬得很——自己不能把谢长安踩在脚下, 看她被别人踩在脚下, 心情也是不错的。   然而这种好日子实在太短了, 这不, 谢长安一去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她还是得看到两岸三地的媒体死命夸谢长安。   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她翻出《铭心者》又看了一遍,觉得也就那样,绝对不能拿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于是又琢磨出通稿嘲笑谢长安一番。   她以前这么干过,被报社的拥有者伯父狠狠地批评过一顿,说不能抹小梨涡,这次再这么干,也是被教育了,而且稿子也被截了。   珠珠十分不甘心,思来想去,没什么办法,又找几个朋友一商量,决定让人撰稿捧杀谢长安,让大家以为是谢长安自己出的通稿。   这么一来,若《铭心者》不能拿最佳外语片,那这份通稿,就会让谢长安被人嘲笑,什么提前庆祝啦,怎么难听怎么说。   觉得自己想了个好办法的珠珠,马上让人重新弄一份各种赞扬的稿子,在她伯父的报纸上刊登。这份报纸没有得罪人,说的都是好话,还擦边球表示是提前预祝,看着很不错,于是被刊登了。   这份报纸被刊登之后,热切关注着奥斯卡的媒体记者看到了,报社也看到了,连忙转载。   转载得两岸三地人尽皆知,普通民众都信了。   而记者们除了给谢长安拉仇恨外,经过一番分析,又看了看各报纸的转载,更是十分铁齿地认为,由她主演的《铭心者》一定能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因为前不久,就拿下了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   这天,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因为涉及谢昀,谢长安很不淡定,但是却没敢问谢昀,怕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比起谢昀和谢长安,周导演更激动了。   他已经拿过欧洲三大和金球奖了,还缺了个奥斯卡,要是能将这个奖项拿到手,未来五十年内,他都将会是大陆导演中的NO.1!   想到这里,周导演攥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   许舒如坐在电视机前看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直播。   经过这么多年,她在娱乐圈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   虽然生孩子时只是离开娱乐圈两三年,但缺乏强劲的作品,只是三年功夫,她的名字就被人遗忘了,积累的名气也消耗掉了,就算重回娱乐圈,也成了个十八线。   虽然可以炒自己是许家大小姐,虽然也多了点儿名气,但似乎变成了娱乐圈的编外人员,有人知道她,但没有人递剧本请她拍戏。   一个演员没有戏拍,那营造得多红都是白搭。   许舒如曾经也很不甘心,所以死命炒作,可是无论她怎么炒,没有作品就是没有作品,有的都只是别人口中闲谈的八卦和风流韵事,什么许家大小姐,什么章贲的老情人,什么威廉曾经的女朋友,哪几位阔少曾经的梦中情人。   许舒如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无论怎么折腾怎么炒作,别人提起她都是风流韵事和跟某某的八卦,她难受极了,看着自己面板上的一见钟情光环,非常不甘心。   看这个光环就知道,她应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主角啊,怎么会变成十八线乃至只有风流韵事的圈外人呢?   忍无可忍的许舒如去年年初时再次动手,把光环放到某个大导演身上。   瞬间,大导演就爱她如生命,待她如初恋,打了鸡血似的找了好本子,要让她演女主角。   可是投资商不敢投啊,投资电影就是为了赚钱,让不红又没有票房实绩在手的许舒如演女主角,这不是赚钱,这是散财童子。   没有投资商敢投,许舒如决定让家里投,她认为自己的演技绝佳,演了肯定能大卖。   可是许先生冷眼看着她这些年来不靠谱的折腾,已经不敢相信她了,无论她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许先生都不为所动。   许舒如又气又恨,连自己家里人都不支持自己了,还有谁会相信她?她找许太太哭诉,哭得泪流满面。   许太太疼爱她,虽然想帮忙,但是投资一部电影可不是小钱,她能拿得出来,但是没有理由说服许先生,因此只得心酸地拒绝。   家里人帮不上忙,许舒如一筹莫展,她已经没有光环了,想再施展一次,重新找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来投资电影都不行,最终只得找曾经中过光环的人。   除了威廉和蒋二公子破了一见钟情光环,以及几个觉得自己中蛊的外,还有几个对许舒如还是死心塌地的。可是这些死心塌地的对象是曾经清纯可人,温婉善良的许舒如。   这么多年来,他们想见许舒如一面,却又因看到许舒如乱七八糟新闻而不敢见,只能当作白月光和朱砂痣似的放在心底,在午夜梦回时想她,在天亮睁开双眼时想她,在每一个失神时想她。   这次接到她见面的电话请求,心跳如擂鼓,觉得她主动联系自己,或许有机会在一起,便放下不敢见的心思,和她在雅致的咖啡馆见上一面。   许舒如已经不年轻了,时间每一次踏步,都在她脸上留下脚印,再加上她怀孕生女,感情不顺,事业不顺,时间的脚印没有了好气色护体,显得特别重。   抱着急促跳动的心脏、怀着难以言说心事来和许舒如见面的男士们,在看到许舒如那一刻,都心碎得说不出话来,嫌弃只有很少,有的只是难过,以及心爱的人老去的伤感。   至于投资的钱,也被这些男士强大的理智给制止了——女神这么憔悴了,从不联系自己,一联系就是要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钱绝对不能随便出。   因此他们认真问投资什么,知道投资的是电影后,就看电影制作,导演是很好的,可是女主演是不再年轻的女神这一点,实在太叫人为难了。   最终,这些男士们表示自己手头紧,只能投资比较少的一部分钱。   许舒如有好几个备胎,一人投资一部分,加起来就不少了,再加上她自己拿一笔,导演拿一笔,许太太在拿一笔,加起来就够一部电影了。   剧本的女主角是个二十岁的美女,嫩得能掐出水来,而在导演这个情|人眼中,许舒如美不胜收。   许舒如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演得很自信。   然而大屏幕是很忠实的,从来不让艺人们自欺欺人。   电影上了,大家看到一个各种皱纹齐全、眼神浑浊的女人演一个20岁的少女,都炸锅了。   更有甚者,看了海报就懒得再关注这部电影了。   最终的结果时,电影亏大了,连本也捞不回来。   许舒如自己心疼,许太太也心疼,赔了钱的男士们心疼之余,更有一种感觉,“女神果然不适合拍电影,以后不能再投资她的电影了。”   导演不仅心疼,还十分气愤,认为自己的名声都被毁了。由于气得太厉害,连一见钟情光环也破除了,第一时间和许舒如分道扬镳,还狠踩了她一脚,认定她之前是给自己下蛊了。   许舒如看着自己的存款,再看看报纸上对自己的议论,终于死心了。   死心之后,她开始节衣缩食,看别人在娱乐圈精彩。   此时看谢长安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心里就十分不好受,可是也只是不好受,做不了什么了。   珠珠也在看,看得面目狰狞,“这部什么《铭心者》一定不可能拿奖的,一定不可以的!”   “一定可以拿奖的,我们打赌好了。”她的哥哥打着哈欠说道。   “赌就赌!”珠珠说完,又继续念叨,说《铭心者》绝对不能拿奖。   从颁奖典礼开始,她一直在叨叨念,一颗心却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紧张。   虽然她认为《铭心者》铁定不能拿奖,但颁奖这样的事,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知道!   打了个哈欠,珠珠决定,看完之后,一定要补眠。   颁奖典礼很长,早起的珠珠越看越累,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蓦地,身边的哥哥用力推了推她,声音如同惊雷,“珠珠,你打赌输了,《铭心者》拿下最佳外语片了!”   珠珠一下子睁开眼睛跳了起来,“什么?谁拿奖了?”   “小梨涡的《铭心者》啊,听说在这是谢昀苦心孤诣编剧的,中间改了很多次,杀青之后,周导还叫演员回来补拍!天道酬勤,这下付出总算得到回报了!”   珠珠不信,认为这是兄长在骗自己,可是看着周导一脸笑容地上台领奖,她不得不相信。   “其实拿奥斯卡对亚洲国家来说是比较有难度的,文化不同,意识形态也就不同,如果不是惊艳到一定程度,那就得用美国思维创作剧本和导演,让电影附和美国评委们的口味。”珠珠的哥哥兴致勃勃地说起来,   “《铭心者》剧情、摄影、演技足够精彩,在某些方面又附和美国评委的口味,能力压其他优秀影片拿奖,是意料之中的事,珠珠你要愿赌服输啊!””   珠珠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在地上,面目狰狞,“不可能,就是一部普通的片子,怎么可能拿奖呢,不可能的!”   她的哥哥有些惊愕地看向她,   “珠珠,你这是做什么?小梨涡演得好,谢昀编剧编得好,周导导演得好,拿奖很容易,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我早说过,娱乐圈有了小梨涡这一刻,你要出头就很难,让你选别的路线,是你自己不听。”   珠珠尖叫,“凭什么要我让她?她只是个大陆人而已!”   “她从出身、长相、能力、演技,都比你好,是大陆人又怎样?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你别抱着固有的想法。像现在这样,你可以不让,可你不让又如何?《铭心者》拿奖是拿定了的。”她的哥哥说道。   珠珠看向他,“你是我哥哥,为什么帮她不帮我?”   “珠珠,你不小了,青春就那几年,想红,就早点弄清楚现实,早点做出改变,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不然你会和许舒如一样,老了,退圈了。”他的哥哥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你不笨,好好想想我的话。”   在圈子里,想要出头,把人踩下去不是本事,真正的本事是凭着自身特质,爬到最高的位置。   珠珠跌坐在沙发上,连补眠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忍不住思考,自己真的样样不如谢长安吗?如果真的样样不如她,那她该怎么办?   此时外界已经疯狂传开了,大陆导演周导的电影《铭心者》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样的殊荣,两岸三地还从来没有过!   就算是很瞧不起大陆导演的港台导演,看到周导这实打实的耀眼成绩,也都闭上了嘴。   欧洲三大、金球奖、奥斯卡,这样顶级的奖项,人家全都拿到手了,他们拍马也难追,哪里还敢瞧不起人?   至于谢长安,作为《铭心者》的女主角,贡献了十分精彩的表演,各大媒体都相信,接下来的欧洲三大,她都将会有所斩获。   果不其然,凭着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强劲风头,《铭心者》横扫了这一年内的绝大多数奖项,而谢长安作为女主角,再次拿奖拿到手软。   只是也有叫人觉得屈辱和愤慨的事,那就是5月份,南斯拉夫大使|馆|被|误|炸了。   这件事发生时,谢长安和章不见都在美国,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回国。   国内的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很多大学生忍不住出来□□,举国愤怒。   谢长安的这份愤慨,直到进入10月,看了异常盛大的阅兵式之后,才慢慢消下去。   进入十一月,谢长安正在教久久写字,章不见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教久久。   等久久睡熟了之后,章不见揽住谢长安的肩膀,“还去参加任建辉女士逝世十周年的晚会吗?”   谢长安一怔,最终点了点头,“去吧,再听听也好。”   章不见花了心思,选的还是上辈子的位置,身边坐的还是上辈子的人。   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是,曾经的谢长安是个小透明,无人认识,如今的她是亚洲最顶级的女星,一坐下来就引起了轰动,门口更是有记者围着等她出来采访。   台上,唱《帝女花之香夭》的,还是阿姐和哥哥,仍旧是上辈子的唱腔。   女: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偷偷看,偷偷望,佢带泪带泪暗悲伤。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男: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女: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   男:江山悲灾劫,感先帝恩千丈,与妻双双叩问帝安。   谢长安和章不见手握着手在台下听着,心里仍旧感伤,可是没有了上辈子那么深刻的自伤之情了。   徐其锦知道谢长安和章不见要来,专门买了票,坐在不远处看谢长安。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人,从前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她的少女感,可她现在都二十多岁将近三十岁了,他见了还是心里欢喜,欢喜得恨不得拥抱她,和她一起度过即将到来的千禧年。   只是,暗地里和章不见交手了这么多次,都是他败的,他就知道,谢长安不是他可以动的。   李大少也来了,听着唱词,眼眶瞬间红了。   他也很想有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惜他永远不会有了,因为他喜欢的人,有至死不渝的爱人。   曾明贤就坐在谢长安身后,认真地听台上的对唱,眼睛时不时扫过谢长安和章不见交握的双手。   一曲终了,他伤感地想,如果这是一场戏,那谢长安和章不见就是男女主角,其他人是配角,而他是个连名字也没有人记得的十八线配角。   晚上回去,谢长安和章不见想起上辈子,十分动情地抵|死|缠|绵。   这一年的年末,谢长安数了一下自己拿到的奖,出名的不出名的,拿了差不多二十个,可谓是破了记录了。   千禧年来临之际,谢昀问她,想不想去外交部工作,如果想,他就把户口弄回大陆,免得政审上有问题,过不了关。   谢长安经过慎重思索,最终还是摇头,要是去了外交部工作,那她就不能演戏了,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了,这不适合她。   见谢长安的确不想,谢昀便没有再提,而是开始催谢平安准备结婚了,并开始发动自己的关系网,要帮谢平安介绍适合的小姑娘。   谢平安对于相亲避之不及,但他的年龄在谢长安看来,的确年轻,而在谢昀和蒋明颜眼中,就已经大了,必须得谈女朋友准备结婚了。   谢长安就劝他,“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不如听爸爸和妈妈的,去见几个女孩子,看有没有适合的。只是见见面,又不是让你一定要谈恋爱,不妨碍。”   于是千禧年的1月份,谢平安去见了三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回来都说不喜欢。   但蒋明颜从女方得到的消息,都是十分满意,想进一步了解。因此她就劝谢平安试着深入了解一下,或许会发现对方的内在美。   谢平安很是焦躁不安,“我长得好,她们自然满意,可是我不满意她们啊!原先说好的,我不喜欢你们不能强迫我的。”   这是谢昀和蒋明颜都曾答应过的,因此两人就没有再让谢平安一定要继续和人联系,而是再扩大交际网,继续找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孩子。   谢长安安抚焦躁不安的谢平安,没多久接到陶知常的电话。   陶知常在电话里说,“长安,如果能够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谢长安突然就伤感起来,心里一阵苦涩,进而干呕。   久久已经上学去了,章不见正在看风投公司收到的申请单子,一听到她干呕,吓了一跳,连忙坐过来,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急问,“这是怎么了?”   电话里,陶知常也急哭了,不住地问,“长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谢长安干呕两下,坐直身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复杂,“我应该是怀孕了。”   正在焦急担心的章不见和陶知常马上愣住了,章不见是忘了拍谢长安的背,陶知常则忘了哭。   过了好一会儿,陶知常先反应过来,忙道,“恭喜你,长安。你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要和章不见说的,我不打扰你了。”   这么多年,她饱受爱情的折磨,开始注意身边的事,就有点明了生活中的很多事,懂得了些眉眼高低。   谢长安十分愧疚,对陶知常说道,“我和他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你难得联系我,还是再聊聊吧。”   “我突然没有什么话要说了,等下次想起来再联系你好不好?”陶知常说。   其实心里更苦涩了,她和谢长安同一年出生的,谢长安生了久久后,又怀上第二个孩子了,而她却还是孑然一身,喜欢着那个不会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   谢长安听了这话,知道自己要是再勉强,陶知常少不得忍着难过和自己说话,只怕会更伤心,于是只得同意了,让她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   才挂了电话,章不见就抱住她,十分激动,“是那晚怀上的吗?”   谢长安握住他的手,“我只是怀疑,还不确定一定是怀上了呢,有可能是吃错了东西。”一顿,又道,“如果有了,说不得就是那晚怀上的。”   “一定是那晚。”章不见抱着她,“久久大了,这个时候生老二也合适。”说完又忍不住激动,“那我们家老二很厉害啊,在99年怀上的,到千禧年出生。不对,应该是我厉害才对,唔,你和我一样厉害。”   谢长安笑道,“可惜他没能参加今年50周年的阅兵。”   “可以参加100周年的阅兵啊,我们好好活着,也要参加。”章不见抱紧谢长安,认真地说道,   “大陆的互联网时代要来了,我的风投公司已经准备好钱,等待大陆的互联网巨头来融资。以后我们都不用太过劳累,好好享受生活,争取活到100岁。”   谢长安认真地点头,“好。”   难得有机会重活一次,当然要活久一点,尽情地享受生活的。   由于怀孕了,谢长安接下的一个剧本不得不推辞,其他的剧本再递过来,她都推了。   一时之间,外界都在好奇她为什么不趁着刚横扫大奖的东风继续接戏,报纸上什么猜测都有。   过了年之后,大陆新崛起的女星来港岛拍戏,除了大眼睛格格有强大的人气,能够拍主角,其他女星就算拿过电影奖项,也仍然只能演配角或者特别演出。   大陆的娱乐行业越来越发达,要进娱乐圈的人越来越多,知道港岛的娱乐圈强势,奔着港岛来的明星也越来越多。   可是无论如何踌躇满志,来到港岛之后,大部分都只能充当绿叶演配角。   而由于港岛回归,进入大陆拍戏的港台演员越来越多,这些人一进来,基本上都能拿到主演。   谢长安看着娱乐圈风云突变,看着大陆越来越多的俊男美女冒头,最后却还是只能在港岛导演的电影里做配,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可是她现在已经明白,这是经济决定的,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在演员心目中,演港岛导演的戏就是好事,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   弱小的依附强大的,古今皆是。   千禧年的9月份,谢长安生下第二个儿子,这让满心以为会生女孩的她有些失望。   章不见说道,“可能和基因有关,我和章不变三兄弟都是男人,没有妹妹。”   “我妈可是生了我的。”谢长安爱宠地摸着小二的毛茸茸的胎发,说道。   章不见笑起来,“可是师母生了平安和永安啊,蒋家更厉害,孙辈全是男的,姑娘实在少。”   “算了,有女儿要操心她被小流|氓骗了,生儿子也不赖。”谢长安说完,就抱起小二喂奶了。   出院那天,有记者偷拍到谢长安的照片,外界才终于确信,谢长安这么长时间不露面,是在生孩子!   谢平安相亲相了快一年,都没找到满意的,开始厌烦了这种行为。   可是他是谢家的长子,不能不结婚啊,谢昀和蒋明颜没让他在圈子里找个门当户对的进行商业联姻已经很开明了,却不能忍受儿子这把年纪了还不肯结婚。   谢平安烦得很,家也不回了,本来是想跑谢长安和章不见家里的,但见蒋明颜也来,飞快地逃之夭夭,跑外地旅游去了。   到了11月下旬,2000年即将过去了,谢平安和陶知常一起回来,说两人准备结婚。   看着陶知常那张幸福的笑脸,谢长安惊愕之余,挤出笑容,安抚好她,就拉着谢平安走到一边咬耳朵。   “你对阿常是怎么个想法?真心还是假意?可不能因为烦了相亲,就拿她当作挡箭牌啊。在我心目中,阿常和姐妹一样的,你可不能欺负她!”   谢平安认真想了想,组织好语言,这才说道,   “我这次去欧洲瞎玩,开着车不拘哪个国家,见了路就走,结果竟然和她偶遇了。我和她认识二十年了,见了面肯定不能抛下她,因此就一起走。结果玩了差不多两个月,觉得处起来很舒服很自然,就连最初觉得对不起她的沉重心情也没有了。”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谢长安,“我对她,没有你和姐夫之间的刻骨铭心,但是我愿意试试。她很高兴,我觉得就算不能给她爱情,但我一定是个负责的人,真在一起了,不会辜负她的。”   谢长安问,“要是你在结婚以后,爱上别的女人怎么办?”   那时阿常怎么办?她那么单纯,怎么面对中年失婚?   而且,她也希望谢平安能够遇上倾心相爱的人,体验爱情的甜美。   “我会努力爱阿常,如果没办法,真碰上了我爱的人,我也只能错过了。”谢平安认真地说道,“爸爸让我做个认真负责的人,我都记着的。”   谢长安听了,心里叹气,“希望你说得到做得到,我先出去和阿常聊聊。”   她去找陶知常,问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问她如果谢平安没办法爱上她,她会怎么样。   陶知常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拉起谢长安的手,“长安,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心心念念想嫁给他,想了十多年了,现在有机会和他在一起,我很高兴。”   她单纯的眸子盛满星光,认真地看着谢长安,“至于爱情,我爸爸妈妈就是日久生情的。而且我看到有个专家说,真正的爱情只有44天,过了这44天,爱情就逝去了,变成亲情或者友情。”   所以,她不介意。   谢长安伸手抱住她,“阿常,你不介意的话,我恭喜你。未来,我和我爸妈一定看好平安,不会让他辜负你的。”   既然谢平安此刻做好了选择,那将来就不能拿任何理由来背叛这段婚姻的。   “谢谢你。”陶知常认真地回抱谢长安。   章不见知道这事,只是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谢长安问他,“你觉得他们这一对怎么样?我其实是很矛盾的,我一方面希望阿常得偿所愿,一方面又希望平安能遇上自己真正爱的人。他以前当阿常是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   章不见笑道,“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都人到中年了,用不着我们担心的。至于姐弟之间的感觉,到底不是真正的姐弟,或许这七八年不接触,已经没有了姐弟感呢?”   “希望是这样吧。”谢长安说道,“我爸妈都是过来人,他们可能看得比我清楚些,看他们怎么处理了。”   谢昀和蒋明颜自然是吃惊的,谢平安和陶知常是青梅竹马,要是真想在一起,早就该在一起的,之前有七八年不怎么联系,现在突然说要结婚,实在叫人费解。   两人分别找了谢平安和陶知常谈心,知道两人是认真的,思想上也足够成熟,能够支撑他们做人生大事上的决定,就不再说,表示了支持。   陶知常又带谢平安回陶家,据说谢平安得到了陶家一致的认同,不过在认同之前,陶家人从老到少,都盘问过谢平安,见他说话真诚,根据过往事迹看,又是个责任心强的,就都欢欣鼓舞地表示了空前的支持。   谢长安知道之后,放下心里的担忧,准备各种礼物祝福两人。   陶知常高兴地打来电话,“我家里人一直知道我喜欢平安,怕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所以看到我带平安回去,说要结婚时,就都高兴疯了,说我这辈子不用他们操心了。”   谢长安无语得很,连忙道,“这话你跟我说就算了,别再跟其他人说。”和陶知常好的,听了一笑而过,有点不对头的,估计都会当作笑话一样嘲笑她。   “我知道,我就跟你说。”陶知常笑着说道。   知道她是真的开心,谢长安便又说了很多祝福的话,并和她回忆小时候的事。   在小二满一周岁之后,谢长安才重新接戏拍。   虽然说已经离开江湖快两年了,但她早已上位站稳脚跟,甚至可以说是神格已经稳了,回去拍戏时,找她的导演还是很多,而观众也卖她的涨。   进入千禧年后,大陆经济进一步发展,大陆的有钱人慢慢多了起来。   北上大陆拍片的港岛和台湾导演多了起来,当然,港台也更开放,愿意接纳来港台拍戏的男男女女,只是角色番位上,还是以港台的为主,大陆的为配。   由于两岸三地的联系空前频繁,三地演员之间的矛盾就多了起来。   大陆是主场,大陆的演员比较多,港台两地的演员就联合起来,跟大陆演员死磕。   由于导演还是港台导演为主,而大陆导演找演员,也会优先选择港台演员,所以在三地演员产生矛盾时,多数是大陆演员吃亏的。   谢长安在剧组里,若遇上就说两句。   因她咖位着实大,背后资金也十分雄厚,剧组里的演员不管是看咖位还是看后台的都不敢得罪她,所以她的剧组倒是相安无事,就算有些争端,也只是彼此气不顺说几句。   而其他演员,谢长安不用仔细打听,单看报纸就知道不少矛盾,甚至于打架的。当然,这些打架,都是大陆的配角或者十八线演员挨港台主演的打。   大陆的演员十分不忿,咖位大、影响力大的,就呼吁成立专业的协会,保护大陆艺人。   可是这明显不符合娱乐圈实绩情况的,也不符合很多导演的利益,甚至大部分大陆演员都不敢吭声——他们还想上港台大导演的戏呢,怎么敢赞同,得罪了港台的导演?   就算是大陆的一哥一姐,对港台娱乐圈也是带着向往和崇拜,认为在那里得到认同,才会真的被大导演看在眼内——这个大导演包括港澳台和大陆几个地方的导演。   港台导演护着港台艺人那是不用说的,就连大陆导演,也是偏向港台艺人的,就是有这种情况存在,大陆演员不论男女不看B格,混起娱乐圈来都觉得十分苦逼。   而造成这种情况,除了港台经济和娱乐圈强势之外,还因为大陆的投资商们也支持港台演员。   能做投资商的大陆人,一般都是60后70后,他们从前看的基本上都是港台电影电视剧,有很深的情结,所以有钱了,当然是支持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些港台艺人。   还有一种情况时,自卑的大陆投资商们对港台导演时,心里是很虚的,即使他骤然富贵了,对上曾经富裕得漏油的港台邻居,心里还是发虚,因此被制片人或者导演一忽悠,就答应了——这是钱多人傻型。   再有就是,普通观众,70后和80后,都是看着港台的电影电视剧长大的,滤镜足有8米厚,怎么看港台艺人怎么喜欢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港台艺人人靓演技好。   普通观众支持港台艺人,投资商为了钱自然也支持了。   种种情况加起来,大陆的花生虽然红了,但还是被港台演员压制着的,即使演技比较好,长得比较帅比较美,那也没用。   于是谢长安在剧组,有时就会听到哪个哪个又被欺负了;哪个哪个拿了金马影帝,却在港台导演手下做男三或者男四,演不足十分钟的戏;哪个哪个拿了几个影后奖,可还是得为港台女星做配。   这林林种种的,谢长安随便数一下,足以够一部大陆演员崛起的血泪史了。   只可惜,这样的血泪史,是不会被公诸于众的。   谢长安自己,由于拍过很多戏,人设都很好,也属于陪着70和80后观众长大的女星,也得到了粉丝超厚的滤镜。   因她拿过无数的奖,在港岛又有舆论支持,在大陆观众心目中,是属于港岛和大陆最顶级的女星,所以粉丝空前的多。   最可怕的是,2001年,纵横娱乐圈十多年的谢长安,其实也才28岁,很年轻很年轻,比大眼睛格格,也才大了3岁,属于同一辈人!   美貌、演技、后台都没有短板,谢长安阻挡了甜美系女星的出路,还是到了2003年,她已经满30岁了,不随便接太过年轻不适合自己的电视剧,这才有甜美系女星出世。   在大陆拍的戏多了,谢长安也交上了好些演员朋友。   这些演员朋友都十分热爱表演,不管是配角还是主角,都演得很用心。   只是虽然用心,在剧组里受到委屈时,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跟谢长安熟了之后,忍不住就抱怨,“感觉这辈子都没有出路了,无论拿过什么奖,无论长得多好看,就算是大陆的一哥一姐,对上港台的大咖都是输。像我们这些没有大红过的,感觉这辈子都不会有出路了。”   “会有出路的。”谢长安安慰。   几个演员听了这话就看向她,“你真是我们的楷模,没被别的演员压过名字,没演过配角,没受过什么委屈。”有港岛的舆论支持,谢长安在演艺圈上,真是一帆风顺。   谢长安看向几人,“你们比我年轻几岁,好好磨练演技,一定会有出路的。”   “希望吧。”大家只当她是安慰。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迎来了2002年,还是港台艺人压着大陆艺人,2003年,2004年……   一年又一年,很多大陆艺人满怀期待地进圈了,又灰心丧气地退出了。   只有那些心智坚定又有毅力的,始终咬着牙支持,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比不上港台艺人,在大陆做个当红的也很好。   演合拍片不能演主角?没关系,我可以演配角,多结交人脉,多在大导的电影里露脸。   接不到价格高或者逼格高的广告代言?没关系,接普通一点的广告也不错,起码能赚到很多的钱,比小时候挨饿或者物资匮乏的年代好多了。营销被黑,被网上的人说不如港台艺人?没关系,好歹有人知道我了,我不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了。   所有演员都在忍着,奋斗着,努力地改善自己的生活,积累自己的人脉。   大陆发展渐渐变好了,好得让很多港台导演心惊,于是地方保护主义纷纷抬头。   大陆演员得到的机会更少了,尤其是男演员,基本上混不进港台导演电影的男三号以上,至于女演员,居于合拍片原则,倒是能演女一的,只是这个女一,多数是花瓶。   到了2005年,谢长安一整年都没有接戏,也没有参与任何商演活动,她除了陪章不见和两个儿子,就是回娘家,跟谢昀及蒋明颜一起生活。   上辈子,她就是这一年去世的,这辈子到了这一年,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待在亲人身边。   而这一年的年尾,林秀儿的死讯传来,据说是在街上捡垃圾时,跟另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推搡,进而不幸离世。   谢长安听到了也就听到了,没有放在心上。   蒋三舅在京城供职,倒是提起苏家的其他人。   苏家三兄弟中,苏大由于当年爆炸的旧伤影响,行将就木了,苏二和苏三一到刮风下雨,身上就到处都疼,十分不好受。   苏为民没死,但已经瘫在床上了,他的子孙都过得不好,每天为了温饱而奋斗,没剩下多少耐心和亲情,有时饿他一天两天也是常事。   每当被饿了,苏为民就大声叫骂,骂几个儿子,骂完儿子骂孙子,骂完孙子开始集中火力骂姜韶华。   姜韶华年纪大了,被玩腻了,带着多年攒下来的钱租了个房子住,只是由于蒋三舅暗地里出手,她总是被小混混骚|扰,再想起上辈子就死在这一年的,怕得很,不得不搬回了全是大陆偷渡客的油麻地某条街。   这个地方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打眼看去还是贫穷落后,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出口基本上都没有了口音,而是地道的港岛话。   偶尔有人回一趟故乡,尤其是鹏城人回去,心情总是很复杂。   虽然他们有港岛人这一层体面的皮,但说起实际生活,真的是远远比不过曾经那些邻居和街坊的。   不过,就算过得不好,他们也死死撑着,因为当年,是他们抛弃那片土地,带着愿意死也死在港岛的意志偷渡去港岛的,现在怎么能说后悔说自己过得不好呢?   随着鹏城的飞速发展,鹏城人在很多人眼中,变成了有钱的代名词,他们怕回去丢脸,每次回去都要穿上最体面那套衣服,口沫横飞地指点江山,说港岛哪里哪里好,说港岛人有素质,大陆人素质不好,到处乱丢垃圾。   当然,也有务实的,这些务实的,性格比较执拗的,压根就不愿意回大陆;而性格比较随意的,就厚着脸皮回去找曾经的兄弟姐妹,要一块地盖房子。   也不是说没有混得好的,而是混得好的,来了没多久就不会住这片贫民窟了,人家早有了自己的产业,在繁华地段置物业,过得悠哉悠哉的。   姜韶华看着这片过了多年基本上没有变的街道,心里有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转眼已经三十多岁了,她曾经幻想的美好生活并没有来,她过得很不好,比上辈子的谢长安还惨。   可是尽管绝望,她还是提着她的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这条熟悉的街道,找到自己父兄住的破旧房子。   父亲姜福生的头发全白了,见了她先是一愣,很快又面无表情,“回来了?结婚了吗?”   姜韶华哭出声来,不住地摇头,“我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嫁,爸爸,对不起!”   她在外面多年,兜兜转转,还是发现,她是需要自己的家人的。   大哥和二哥都娶了妻子,分别生了两个孩子,领着救济,打着一份工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见了姜韶华回来,大哥二哥夫妇都很不高兴,觉得她回来了负担加重。   对姜大和姜二来说,姜韶华这个毁了他们一生,又多年不见的妹妹其实是个仇人,感情是没有的,怨恨倒是不少。   不过看到她随手拿出一万块,说一个月交一万块,当作是房租和伙食,他们就接纳了这个妹妹。   到了2006年,被关了二十多年的蒋明华出狱了。   作为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她看起来并不是太老,憔悴的脸蛋上,还隐隐带着年轻时的秀丽。   她无处可去,最终是回了油麻地的姜家。   姜福生看到她回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整理出一条破旧的被子扔给她,就不管了,夜里休息,关紧了自己的房门。   对于连亲生父母和兄长都敢下手的人,他不敢和她做夫妻,生怕她哪天会冲他下手。   蒋明华和姜韶华睡一个房间,蒋明华很习惯,姜韶华却很不惯,母女俩便经常掐起来。   这也就罢了,姜大和姜二两人的妻子,要求蒋明华也交房子和伙食水电,不然就赶她出去。   蒋明华勃然大怒,马上拿婆婆的款,却被两人齐齐上手,揍了一顿。   挨揍的时候,蒋明华大声哭叫,叫两个儿子来帮忙,见两个儿子不肯帮,就哭着骂两人狼心狗肺,眼睁睁看着媳妇打老娘。   姜大和姜二听着这些指责,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有一句话,“这都是跟你学的。”   你能心狠手辣杀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我们为什么不能无视你?   本来就算没有蒋家的帮助,他们在港岛也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可就是因为蒋明华和姜韶华,他们残废了,干不了好工作,无法过上好生活,只能做人下人。   姜韶华听到两个哥哥这句话,从身体冷到心里,过了两天,就带着蒋明华搬出去了。   她明白,父亲和两个哥哥,对她和蒋明华都不再有亲情,只有怨恨。   姜大和姜二知道姜韶华手上有钱,就三天两头过去要钱,骂姜韶华和蒋明华毁了他们一生,要他们赔偿他们各项费用。   姜韶华也不知是什么心理,给了两次之后,决定还是每月给他们一万块,要求在他们家吃饭。   姜大和姜二都答应了,每月准时过来收钱,一人拿5000港元。这笔钱其实并不多,但是只是吃一天三顿饭,也算多了。   蒋明华才五十来岁,受不了孤独寂寞,很快和同一条街的一个鳏夫勾|搭上了。   姜韶华这些年历尽了男|女|之事,无法忍受蒋明华带男人在自己住的房子里乱搞,最终拿着扫把,将蒋明华扫地出门。   蒋明华指着姜韶华破口大骂,骂得整条街都轰动,这才不甘地离开。   不过她即便走了,每个月还是回来要钱,不给就闹。   到后来,她被那鳏夫抛弃,又找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知道她女儿有钱,经常揍她,要求她回来找女儿要钱,要不到也是一顿揍。   蒋明华于是回来找姜韶华要钱,闹得比过去更凶了。   姜韶华手上有存款,存款还不少,其实能够支持每个月给出一两万的,可是她厌倦这样的生活,不想再和这样的父母兄弟打交道。   只是她又不敢搬走,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到了2007年,她想过安静的日子,于是嫁给街上卖猪肉的屠户,打算和他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只是她的命实在不好,这个屠户是个爱喝酒的,一喝醉就喜欢打老婆,前两任都是被打走了的。   姜韶华没有想到,自己选了一年,选中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忙不迭地找机会求救,并要求离婚。   屠户却死活不肯离婚,一直保证说不会喝酒,不会打她了,可过了没多久,酒照喝人照打,没有半点改变。   姜韶华绝望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离婚。   正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屠户见她怀孕了,心情十分好,更爱喝酒了。只是他也心里有数,知道孕妇不能打,所以喝醉了就单独关上门,抽门抽床,怎么也不打老婆。   姜韶华看见,泪流满面,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现在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结婚生孩子,慢慢活到老。至于做艺人,凭借系统出人头地什么的,再也不想了。   只是很可惜,孩子生完,哺乳完毕,屠户又打她了,直到她再次怀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在进入2008年,娱乐圈发生了一件大事。   准确来说,是港岛娱乐圈发生了一件震动两岸三地的大事!   那就是酷爱摄影的某老师去修电脑,结果里头那些劲爆的照片被泄漏了!   丰色|照men爆发了,在娱乐圈是地震一样的存在。   这一震,港岛娱乐圈相貌与演技并存,是港岛明日之光的一对男女,纷纷落|马,一蹶不振。   一直对港岛神往的普通群众、娱乐圈艺人、投资商、导演骤然发现一件事,原来其实港岛娱乐圈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那么高不可攀的,他们私底下的面目比露出来的丑陋一百倍。   港岛艺人身上那层高不可攀的光环,如同大风中的烛火,噗的一下灭了。   谢长安叹为观止,她就算知道将来大陆会崛起,也没有想到港岛会爆发这件事!   这次事件,估计能够坑死港岛现有的所有艺人——就算没有参与的,身为港岛人,也是面上无光啊。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和这事件的那些艺人一样,表面光伟正高大全,实际上务必的龌蹉猥琐?   对谢长安来说,港岛艺人从来没有抢过她的饭碗,所以他们翻船之后,漏出来的资源,都不在她手上,而是由大陆和台湾的演员瓜分了——当然,是优先台湾艺人的,因为大陆各娱乐公司和公关公司的高层,都是港台人。   谢长安在这一年开始,不再演花旦,而是开始演青衣。   可是还没等她正式演上一个青衣角色,她又怀上了。   才怀上没多久,大地震爆发了。   这次姜韶华帮不上忙,蒋三舅没有法子,但是章不见知道,他使了不少办法,提前大半年将事情转了几转透露给已经供职于某神秘部门的两位大师。   两位大师要说真正算到什么,那是有些虚的,他们只是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一旦听到片言只语,再经过本人的真才实学,那么就变得有理有据起来。   国家即使提前了大半年知道,却还是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用老办法,官方用拆迁的借口,迁出一大部分人,而大师则走进当地,通过国家提供的资料公开“算”出几件事,再预言竟会有大地震,请当地居民搬走。   这之外,还得请一些托进入当地进行舆论游说,说得煞有其事。   如此这般,三管齐下,地震范围内的确搬走了很多人。   但毕竟是很大的地方很多的村民,还是有很多人不肯搬走的。   那些托没办法,于是提起当年大洪水的事,并在网络上进行宣传。   尽管有很多人斥之为危言耸听,但是住在当地或者有家人在那一块的,都忍不住要信——这样的事,信了到外面租房子住两三个月花不了多少钱,要是不信,真出了事,谁也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国际上对中国竟然搞这样的迷信活动进行了各种花式嘲讽,说得十分难听,可是国内官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会有大地震这件事,由始至终都是民间搞的,他们官方可没提,最多就是那么巧合地,提出搬迁而已。   国际上笑过一轮之后,又提起中国民众愚昧,竟然迷信这么荒谬的事。   其中地震频发的日本岛国,它的人民笑了足足五轮,各种花样式嘲讽,2CH上的宅男凭借难听的话,更是笑出了规模。   谢长安看见,一笑而过,并没有说什么。   只要当地的人能够逃过一劫,由着那些人笑好了。   而那些嘲笑的人,到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高龄怀上后,谢长安就不管其他事,专心养胎了。   大地震发生时,不仅震中那里震得厉害,就连鹏城也晃了几晃,这对于基本上没有什么灾害的南方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地震发生没多久,很快就报道到全国,所有人都知道了。   由于当地还有住户,国家组织了救援工作。   国际上,一片哗然。   当时传说中国会有大地震时,可没有国家相信的,大家都极尽所能地嘲讽中国人都是愚昧民众,竟然搞封建迷信。   可是这地震的消息传出,大家惊呆了,第一反应是不信,说中国这是在自导自演。   那些不相信的,第一时间进入中国,靠近震中。可是他们只是走到外围,就不敢再进去了,因为有持续的余震。   也因为有外国记者来,大地震是真实的消息很快传出去。   这一下,全球媒体都闭上了自己的嘴,就算再开口,也是惊叹和默哀。   日本人民的感觉最复杂,复杂过后,马上提出捐款并送物资,同时想和两位大师好好了解一下请教一下,如何预测地震。   可是两位大师都是某神秘部门的,没甩日方人员。   2CH的宅男们痛不欲生,一边觉得脸痛,一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告诉官方该怎么礼遇大师,怎么让大师接受他们,对他们产生好感。   谢长安在养胎,还没到做胎教时候,而是处于苦逼的孕吐,所以很有精神看日本人民的表演,边看边笑,心情上涨了好几个百分点。   8月份,奥运开始了,运动健儿在主场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谢长安每天看奥运,当时给孩子胎教了。   到了2009年的一月份,小包子出世了,终于是谢长安、章不见、久久和小二期盼的小姑娘了。   久久和小二很高兴,每天围着妹妹转。   章不见先是极度的高兴,之后开始了担忧与高兴并存的爸控模式。   到小姑娘半岁,白白胖胖之后,章不见握着谢长安的手,说得很认真,“我终于明白,老师当年为什么看我不顺眼,甚至不顾多年的情分,放狗撵我了。如果有哪个小流|氓敢肖想我的宝贝儿,我能拿枪蹦了他!”   他有女儿之后,连一天的差都不想出了!   谢长安睨他,“这么说来,其实我爸爸对我的爱,不及你对宝贝儿的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在表达,老师比我斯文温和,他最多出动恶犬,而我喜欢动刀动枪。”听出谢长安声音里的不快,章不见马上对答如流。   谢长安笑道,“算你会说话。”一顿,又道,“但是咱们的女儿,长大总是要出嫁的,你从今天开始,就做心理准备吧。”   “她满30我才会让她嫁!”章不见脸都绿了,仿佛下一刻就有人来抢他女儿。   谢长安没话说,只得推推他,“先把公事处理了。你要时刻记着,你得给儿子女儿最好的生活,还要养老婆,所以赚钱是少不了的。”   “放心,目前国内的互联网几巨头我都投资了,每年躺着分红都能够让你们把钱扔着花,这个不用担心。”章不见很自豪,自豪完了想起宝贝女儿,又道,   “其实我们家这么有钱,可以让宝贝儿不要出嫁,而是包养长得好看的小后生啊。我有钱,可以让她开后宫,想养六宫七十二美男都没问题!”   谢长安忍不住翻白眼,“醒醒,你女儿现在才半岁,你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污染她的耳朵,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我就是趁她还不懂,跟你提提嘛。”章不见马上道。   谢长安一脸认真,“其实我也想开后宫的,既然你钱多,要不拿来给我开后宫?”   “想都别想!”章不见马上凶神恶煞,“你看上哪个小白脸了?说!”   谢长安伸手抱住他,“看上章不见了,想包|养他。”   “带钱求包养,想签长约。”章不见马上喜笑颜开。   谢长安听了笑着问,“长约,是多长的约?”   “生生世世行不行?”章不见问。   谢长安认真思索,“那会不会腻了啊?”   “不会。”章不见抱着她,低头亲上她的小嘴,“不会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