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后我重生了》 作者：萱草妖花 文案： 苏秦15岁被拐进大山。20岁，跟警察回了家，嫁给了好男人黎教授，生下一个可爱宝宝。 好景不长，三年后，大山里的“老公”找上门。一把火烧了他们全家的幸福。 苏秦再睁眼。回到了15岁。那天，是她被拐卖的第一天。那家人正打算打折她的腿…… * 黎川一家死于火灾，他重生回到21岁，要努力实现两个目标： 第一，尽快找到妻子。第二，这辈子不当老师，抢占先机，发家致富，保护家人。 * 苏秦重生后，登顶时尚圈。 黎川重生后，索性改变职业，成了宠妻的大总裁。 ps:架空~与现实无关，艺术夸张 pps:苏爽甜文，重生后女主会自救。又名《我和教授老公重生了》，架空文，不考究。 内容标签：重生 主角：苏秦 ┃ 配角：黎川、非非 ┃ 其它：甜文，励志 第1章 被拐 　　“身子干净吧？” 　　“别人我能唬，您我能唬吗？这丫头是我从城里的中学外面弄来的，你瞅，身上还穿着校服。回山里的路上，我们家二娃想摸个手指头我都不让。二婶，不是我说你，能生娃就行了，你管姑娘是不是雏儿呢？” 　　“你不知道，我家星娃在城里呆了几年，眼光高了，非得让我给他买个身子干净的。” 　　“哎，你们文化人是不一样，挑三拣四的。” 　　…… 　　噩梦。苏秦听见熟悉的声音，觉得自己在做噩梦。 　　她浑身上下都很疼，动一下，骨头仿佛裂开。 　　她躺在地上，脸贴着地面，鼻尖下是青苔的腥臭味。她恍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几乎全封闭的小柴房里，唯一的光线，是从门缝里透进来的。 　　门外有人说话，而那两个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拐卖她，和买她的两个女人。拐卖的她的女人叫张凤，买她的女人叫李云珍。 　　哪怕她被警察救出了大山，嫁给了黎教授，开始了新生活，她也忘不了这两个女人的名字和声音。 　　而李云珍嘴里的“星娃”，则是买她来当老婆的农村男人——张星。 　　身体的痛感，鼻尖的嗅觉……过于真实，不是梦。 　　苏秦愕然。 　　她……不是被烧死了吗？她和女儿包包，不是被烧死在家里了吗？怎么会……回到这个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难道……她要再一次经历那个噩梦？ 　　她的心跳的“砰砰”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努力克制心跳，让自己平静下来，屏住呼吸去听门外两个女人谈话。 　　李云珍说：“阿凤，这是六千块钱，你数数。” 　　“不用数了不用数了，都是一家人，不跟我客气哈，”张凤解开棉袄纽扣，把六千块钱塞进棉袄的夹层里。 　　放好钱，她拉住李云珍的手，一脸郑重地说：“这丫头，性子可烈，路上好几次想逃跑，还咬了我耳朵。你的要求高，我就没敢下狠手去打。二婶，依我说，在你家星娃回来之前呢，就把她腿打折，打折了她的腿，她就跑不了了。你家星娃只想要个干净的身子，也没说不要瘸腿的，你说呢？” 　　李云珍还在犹豫，张凤又说：“你看张秀华家的那个儿媳，腿一打折，就断了跑的念头，在家带孩子做农活，怎么都老实。” 　　李云珍家里儿子当家，她是个没主见的。她想了下，觉得张凤说得在理。 　　…… 　　外面的声音，让苏秦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重生了，回到了15岁。回到了李云珍打断她腿的这一天。 　　前世的这一天，李云珍听从了张凤的意见，两个女人拿了一根扁担进来，疯狂地敲她腿。后来她右腿折了，疼晕过去。 　　她从小被父母宠着，没吃过苦，更没挨过打。被人这么打，年仅十五岁的她，哪里受得住？最后认怂，跟着张星“踏实”过日子。 　　她表面安宁，可一直在找逃跑的机会。 　　五年后，她通过来山村支教的黎教授，给外面通风报信，警察才带了她回家。 　　她被救出大山后，在黎教授的帮助下，重新入学，大学毕业以后，做了一名服装设计师，嫁给了黎教授。 　　黎教授从不嫌弃她的过去，即便黎家人对她指指点点，黎川也从不嫌弃她。他们夫妻很恩爱，女儿包包也很可爱。 　　她上辈子是被大山里买她的男人，放火烧死的。同她一起被烧死的，还有她和黎教授三岁的女儿，包包。 　　火灾的画面历历在目，被火灼烧肌肤的疼痛仿佛刚经历过。女儿包包在她怀里哭，告诉她：“妈妈，我好疼，我好疼……” 　　她也很疼。身体疼，肌肤也灼疼，可她一只腿瘸，抱着女儿在逃生的半道上被困住。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看见黎川冲了进来。 　　男人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高大，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心里变得踏实，终于闭上了眼。 　　…… 　　苏秦闭眼，再睁眼，就回到了15岁，被抓来大山的这一天。 　　她恨死了这里的人，恨死了这个村子，这里的空气都让她作呕。她对这个村子的恨意，是浸入骨髓的。 　　她重生了，好像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她手无缚鸡之力，杀不了张星，也报不了仇。 　　既然老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回到悲剧发生之前，那么，她就得珍惜这次机会。 　　她四肢被束，不能逃脱，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回忆李云珍的性格。 　　前世，她和张星母子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对他们的性格也算了解。 　　李云珍早年丧夫，对儿子唯唯诺诺，做事也没什么主见，但她生性多疑。她和张凤是亲戚关系，张凤刻薄，她一向不怎么信任这个女人，经常在背地里说张凤的坏话。 　　张星在城里打过几年工，又上过小学，认为干净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李云珍买儿媳，第一要求就是身子干净。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挑起张凤和李云珍之间的矛盾，先逃过眼下被打瘸腿的这一关。 　　“啪”地一声，柴房门被推开，光线涌入。 　　苏秦往里一缩，小脸惨白，浑身抖如筛糠，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张凤，神经兮兮叨叨：“阿姨，阿姨，您放过我，我好好跟石头哥睡觉，不会再半夜里打他。阿姨您别打我，别打我，我一定好好跟石头哥睡觉，好好跟他睡觉……” 　　石头是张凤儿子的大名，平日里大家都“二娃、二娃”叫他，久而久之，鲜少有人知道张石头这个大名了。 　　这几天，张凤从没在她跟前喊过儿子大名，她也诧异，这丫头是怎么知道二娃叫石头。 　　小姑娘浑身哆嗦地厉害，满脸惶恐，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李云珍心里顿时不太舒服。她倒不是在意这个女娃已经不干净，而她介意的是，张凤这老娘们，居然骗她。 　　想着儿子的要求，她才多给了三千，没想到已经被张凤家的儿子先碰过。 　　李云珍转头看着张凤：“凤儿，平时你占人便宜，二婶就不说啥了，你怎么连二婶也骗呢？你有没有心哪？退我四千，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张凤瞪了眼苏秦，又转而看向李云珍，拉住她：“不是，二婶，这姑娘说胡话呢，什么睡不睡的。我家二娃压根没碰过她。” 　　“你别当二婶傻哈。”李云珍甩开她的手，又看了眼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的小姑娘，继续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一家人，我也不计较了，你还我四千！” 　　苏秦表现地越是恐惧，李云珍越是坚定了被张凤欺骗的想法。她抓起扁担，在张凤身上打了一下：“不然，这女娃，我不要了！” 　　两人吵得激烈，而苏秦俨然一副被吓懵的小姑娘模样。 　　她身体里毕竟有三十五岁的灵魂，前世经历了被拐、职场争斗，人生百态均有体会，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张凤被打了一下，怒火燃腔，捂紧揣在胸口的钱，大骂李云珍“瓜婆娘”，一路退出了李云珍家。 　　李云珍站在家门口，举着扁担，扯着嗓门大骂张凤“没良心”、“亲人都骗的白眼狼”。 　　张凤离开后，李云珍回到家里喝了口水，嘴里还骂骂咧咧。 　　她把怒火发泄到苏秦身上，抓着她的头发，拖畜牲一样将她拖出柴房，扔到院子里。 　　好在现在是春天，寒冷还未过，她穿了毛衣毛裤，才不至于再被擦伤。 　　她被拖到院子里，阳光下，眼睛被刺得有点睁不开。 　　她双脚双手被束，毫无还击之力。李云珍常年做农活，身材清瘦，却有一身蛮力。即便她手脚没有被束，也打不过李云珍。即便她打过了李云珍，也跑步不出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的人，对买媳妇儿这种事习以为常。谁家“媳妇儿”要跑，全村人都会出来帮忙，然后打断女孩的手脚，用残忍的方法折磨她，让她跑不了，也不敢再跑。 　　这里空气清晰，阳光明媚，可在苏秦眼里，这里是人间炼狱，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落后的地方，出秀丽风景，也出刁民。 　　她整个人被摔在地上，浑身骨头宛如被敲碎了似的疼。 　　院子里，有李云珍种的菜，小葱、春芹菜和香菜。 　　闻到春芹菜的味道，苏秦整个人都不舒服，可她脑子里却闪过自救的方法，而春芹菜，成了她活命的稻草。 　　张星是一个害怕得病的男人，她不会容忍媳妇儿有病。她可以利用过敏，让自己犯荨麻疹。 　　前世，她告诉张星母子对芹菜过敏，张星母子不信，强迫她吃，以致于她犯了荨麻疹。 　　那会儿，张星怀疑她得了传染性疾病，还想把她转卖给别人。她哪儿还受得了被转卖的痛苦？再三跪求，并且向他们母子保证，两天之内这些症状就会消失。 　　母子俩关了她两天，直到她身上红疙瘩消下去，才放她出来。 　　而这一世，她完全可以趁着还没被玷污，利用过敏，先逃过眼下一劫。至于接下来她会被卖去哪里，便再做其它打算。 　　总之，要先为自己争取时间。 　　她离菜地，只有一米距离。 　　李云珍蹲下，看她的脸。 　　女孩的脸被打肿，看不清本来样貌，这么多天没洗澡，身上也臭烘烘，和猪圈里的味道没两样。 　　苏秦表现得惊恐万分，疯疯癫癫。 　　她一个劲儿往菜地的方向缩，嘴里神经兮兮念叨：“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好好生娃，好好生娃，不要打我……” 　　女孩孩泪流满面，神叨叨的模样仿佛是受刺激后，疯了。 　　这一看就是个小姑娘，都还没发育完全，如果不是被张凤家的二娃给睡了，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李云珍越想越气，气不过多给的那三千块钱！ 　　不过，女娃身子干不干净，她都觉得没所谓，能给她生个孙子就行了。她打算带着儿子张星，去张凤家里闹，把多给的三千块钱要回来。 　　这种白眼狼亲戚，不要也罢！ 　　…… 　　趁李云珍不注意，苏秦缩到菜地里，一埋脸，含住一撮长在地里的芹菜，连腥臭的泥土一并吞进腹中。 　　这时候，张星从外面回来，叫了一声“妈”。 　　男人一跨进院子，看见缩在菜地里，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姑娘，眉梢绽开惊喜。 　　他走过去，像观赏一件玩物般打量着苏秦，扭过头问李云珍：“张凤送来的？给了多少钱？” 　　这语气，宛如盘问买一头猪花了多少钱。 　　男人因为常年做农活，身材结实且高大，皮肤黝黑发亮，五官硬朗，浓眉飞扬。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格子衬衣，皱皱巴巴，还缝了两个补丁。 　　张星小学毕业，在村民的眼中，他就是知识分子，村里的男人属他文化最高。他今年三十岁，在城里打了几年工回来，也算有了见识，被村民推荐当了村长。 　　李云珍把事情经过给张星交代了一遍，然后怯怯懦懦地问儿子：“要不要，把腿给她打折？免得跑了。” 　　虽然苏秦鼻青脸肿，看不清她本来样貌，但好歹是个女人。 　　“艹他妈的，这个张凤，骗钱骗到老子头上来了？待会我去找她！”张星看了眼苏秦，提了提裤子，说：“她已经是个赔钱货，再瘸个腿，多不划算？就算给她加一双翅膀，她也跑不出去。娘，我饿了，给我下碗面。” 　　李云珍：“好嘞。那她怎么办？” 　　张星在城里呆过几年，相对村里人，他有蜜汁优越感。他就要与众不同，就要搞特殊，觉得自己同那些愚昧的村民不一样。 　　他看了眼苏秦，说：“丢到我屋里，吃饱了饭再干她。” 　　…… 　　苏秦被丢到张星的屋里，隔壁就是堂屋，母子在堂屋里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张星坐在堂屋里吃面，李云珍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星娃，刘家村的村长，叫你过去干啥啊？” 　　张星说：“哦，是同罗乡的乡长，召集了我们几个村的村长开会。据说有个姓黎的硕士，来了同罗乡支教，让我们这几个村的孩子都去上课。这个硕士来了同罗乡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们村儿风景好，非要来我们村儿采……采风？你也知道我们村儿的情况，哪儿能外人进来？” 　　李云珍问他：“锁石？那是个啥？采风又是个啥？” 　　张星嫌弃地看了眼无知的母亲：“是硕士！高文化知识分子，采风的意思，就是来参观我们村。” 　　李云珍哦了一声：“高文华知识分子？那……能比你还有文化啊？” 　　张星吸溜一口面条，“人家是大学生，你说呢？” 　　…… 　　听着隔壁的声音，苏秦胸口满涨的激动。 　　姓黎的硕士？是黎川吗？是黎教授吗？ 　　即便跟黎川结婚五年，她依然喜欢叫他“黎教授”，难以改口。 　　可是……时间线不对啊。 　　她记得，前世黎川来支教时，是五年后，那会黎川已经是副教授。 　　黎川21岁研究生毕业，26岁成为副教授，28岁成为正教授。他家庭条件不错，却放弃继承家业，选择教书育人，搞研究。 　　现在是春季，苏秦的身体很快有了过敏反应。她的身体开始发痒，密集的粉红疙瘩遍布全身。 　　她的脖颈、脸上、手背上，均是密集的疙瘩，看着瘆人。 　　…… 　　张星和李云珍进来，看见缩在床上痛苦地苏秦，再看她身上的疙瘩，头皮均是一麻。 　　即便男人能对着丑陋的女人下嘴，对着这种浑身密集疙瘩，宛如鬼魅的女人，怎么也下不去嘴了。 　　李云珍拉着儿子，急道：“这个杀千刀的张凤，给了咱们这么个有病的疯婆娘。星娃，这女娃我们不要了，去退货！这种发病的疯婆子，生不出啥好男娃，走，咱们要钱去！” 　　苏秦被打得脸肿，看着本就可怖，再加上她胳膊、脖颈、满脸密集的疙瘩，让张星不寒而栗。他不是嫌这个生娃的工具丑，他是怕这个“工具”有传染病。 　　他觉得这个症状，倒是像极了城里的那个……艾滋病？ 　　张星越想越恐惧，和母亲抄了家伙，去找张凤麻烦。 　　* 　　据说张星以前在城里，打死过人。张凤不怕李云珍，但怕张星。 　　张凤答应退给他们四千，并说：“二婶，星娃，现在城里头抓得严，拐一个姑娘真的不容易。你们就凑合凑合，能生娃就得了，你闭着眼睛睡，不都一样？” 　　张星想起苏秦那满身的红疙瘩，坚持不要她，“不成。你给老子把钱退了，这娘们儿老子不要！” 　　张凤见他坚持，然后给他们出主意：“二婶，星娃，我千里迢迢把人弄回来，也不容易，我总不能做亏本生意是吧？这样，你们把这个姑娘卖给村尾的傻子家。傻子爹临死前，给他留了一笔买媳妇儿的钱。他们家傻子，哪里懂姑娘有病没有病？你们说呢？” 　　李云珍觉得可行，然后说：“那你去跟傻子妈打商量，两千，卖给他们。” 　　张凤一锤掌，脸上展开笑容：“好嘞。我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村”比“乡”小，“乡”比“镇”小，“镇”比“县”小，以此类推~ 　　甜文~保证虐渣，恶人有恶报。男女主双重生，励志文，男主会很快出来的。女主本身就是金手指～主打甜 成长。文里bug欢迎指正，作者会合理修改。以及纯架空！ 第2章 傻子 　　苏秦被张凤五花大绑，被人像牵牛一样，牵去了傻子家。 　　傻子叫非非，今年也才十五岁。他爹死后，爷爷和奶奶也相继过世，家里只剩了他和母亲云琴。 　　据说，傻子爹留了一笔钱给他买媳妇，但云琴觉得傻子还小，可以再等两年。但现在张凤送来的这个女孩，便宜，她觉得可行，就从张凤手上把苏秦买了过来。 　　苏秦被关在房间里，饿得体力不支。 　　到晚上，有人推门进来，拉开了灯。 　　傻子端着一碗开水，站在门口，抿着嘴唇打量她。 　　傻子才十五岁，已经有一米七八，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红T恤，宽松短裤。 　　他很瘦，却不是那种干瘦，皮肤很白，巴掌小脸，五官也算好看，一双眼睛清淩淩地，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奶狗。 　　苏秦眼眶有点湿。其实她没想到，会被转卖到傻子家里。 　　前世，她在张星家里呆了五年，因为生不出孩子，要被张星转卖给村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她半夜里逃跑，慌忙之余躲进了傻子家。 　　傻子找小猫咪时，发现了床下的苏秦。 　　张星带人进来，问傻子有没有看见苏秦。傻子点头，然后指了指后院。 　　苏秦藏在傻子家床底，藏了三天。傻子每天给送水，送馒头。 　　傻子妈以为他拿了食物去喂野猫，也就没放心上。苏秦在傻子的床下，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她在床下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儿，一个星期只跟傻子说过“谢谢”两字。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傻子带她逃出了村子，他们跑去了同罗乡，找到了去那里支教的老师。 　　后来，在学校上课的小孩告了状，苏秦和傻子被抓回了村子。 　　因为傻子触犯村里妲忌，被村里人惩罚，活活烧死。而当他们打算砍断苏秦四肢时，发现她怀孕了，她因此逃过一劫。 　　之后很多年，她都忘不了傻子被烧死的场景。 　　之后，黎教授带警察赶来时，她被村民转移走。 　　黎教授和警察没有放弃，在山里蹲守了半个月，才找到她的踪迹，将她救了出来。回到城里，她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做了流产手术。 　　张凤因为贩卖人口被抓，而张星也因为在城里杀过人被逮捕。而李云珍和那些买媳妇儿的村民，仅仅只是被口头教育批评。 　　除了苏秦，村里其它被拐卖的女孩也被救了出来。可有些女孩在回到城里后，又选择回到那里，她们舍不得孩子。 　　苏秦去警局报案，举报李云珍和几个亲戚故意杀人，将傻子活活烧死。可警察们去了村里，村民们却表示，村里压根就没有傻子和傻子妈这两个人。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不了了之。 　　……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相对于其它被拐卖的女孩，苏秦都是幸运的。 　　此刻看见傻子活站在门口，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淌。 　　傻子见她哭了，连忙将水搁在漆黑的柜子上，拿手指了指装水的搪瓷碗，然后退了出去。 　　傻子不是真的傻，他只是闷闷地，不喜欢说话，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傻子。 　　他很聪明，前世如果不是他，苏秦也出不了村。 　　苏秦扫了眼那碗水，没有喝，等傻子退出房间，她把水倒在了床底。 　　在这个村子里，其实除了傻子，她谁也不能信。这碗水虽然是他送进来的，但她不确定里面是否被他母亲下了药。 　　即便此刻她渴得嗓子冒烟，也不敢去碰那碗水。 　　农村的瓦房比不上城里的居住环境，卧室的地面不是水泥地，更没有瓷砖，而是黑漆漆的泥土地，又潮又湿。 　　卧室里如果不开灯，便黑漆漆地。这里连柜子都是漆黑陈旧的。床单和被套，虽然老旧，但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皂角的清香，看得出，傻子的母亲很爱干净。 　　对比之下，张星家里邋遢很多，被褥潮湿，且有令人作呕的霉臭。 　　苏秦知道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这个家里只有他，那她完全可以安心。可他还有一个妈，对于他的妈妈，她不了解，但这里的乌鸦一般黑，他母亲应该和村里其它人一样，冷血无情。 　　否则，前世的傻子也不会让她躲在床底一个星期之久。 　　苏秦很困，却不敢睡。 　　晚上，傻子再次走进来，拿剪刀给她剪了捆住四肢的绳子。 　　傻子站在她床边，看着她，指了指隔壁堂屋：“外面，等你。” 　　苏秦揉了揉肿痛的手腕，盯着他的后脑勺，喊出口：“非非。” 　　傻子停住脚步，明显一愣，转回身看她。 　　这一次，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温和无害的小奶狗，是带着一种锐利的警惕。 　　苏秦被他突然转变的眼神吓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再是前世她遇到的那个单纯善良的云非。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才又小心翼翼给自己圆话：“我的小名……叫飞飞……你可以叫我飞飞。” 　　傻子的目光又在刹那间转变，眼神恢复平时示人的憨傻。 　　苏秦下床，穿好鞋，跟着他去了堂屋。 　　堂屋里，对门的那面墙上贴着□□画像，白炽灯下摆了一张方形餐桌，上面摆着两菜一汤。 　　一盘腊肉炒蒜苗，一盘炒油菜尖，一大盆豌豆尖酥肉汤，方桌三面各摆了一碗米饭。 　　苏秦是真的饿了，看着冒热气的白米饭，肚子里“咕噜噜”直打鼓。 　　傻子去厨房抽了三双筷子，回到堂屋里，递给她一双。 　　苏秦表现地很害怕，身子直打颤，一副不敢伸手去接的模样。 　　云琴端着一叠浇了辣子油的泡萝卜进来，看见小姑娘抖如筛糠，对她说：“过来吃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给人当儿媳妇不是？” 　　苏秦小心翼翼抬眼，对上云琴那双精明的眼睛，骨子里窜出一阵冷意。 　　这个女人皮肤很白，五官明丽，她身上虽然穿着破布衣服，可气质却不像一个普通农妇。前世，苏秦没有跟她打过照面，只躲在床下听过她的声音。 　　女人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看得出，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不似张凤和李云珍那么好唬弄。 　　云琴坐下后，端起碗，抬眼看着站在桌前、垂着头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穿着校服，头发蓬乱，脸上有伤，且有荨麻疹，看不出长相。 　　她拿了一只空碗，给她舀了一碗酥肉汤，“坐下，吃饭。” 　　苏秦一副不敢违逆的样子，坐下，捡起筷子端起搪瓷碗，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立刻将脸埋进碗里，假意刨了两口饭。 　　云琴一直盯着她，冷笑了一声。 　　这阵冷笑让苏秦头皮一麻。 　　“放心吃，里面没药。你这幅样子，我儿子也下不去嘴。”云琴嘴上冷言冷语，却往她碗里挑了一撮蔬菜，“你很幸运，没缺胳膊少腿，被卖到我家。” 　　在村里，谁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那些人贩子一般不会主动跟她做买卖。她今天刚买了苏秦，晚上她出门摘菜，就发现自己被邻里邻居监视了。 　　苏秦闻言，刨了一口饭，即便饿得受不住，也不敢再多吃一口。 　　她吃一口饭，便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云琴，表显得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云琴问她：“你是哪里人？” 　　她愣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呐：“云……阳。” 　　云琴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饭桌上陷入寂静，只听见筷子碰撞搪瓷碗所发出的声音。 　　饭后，傻子起身，沉默地抱着碗筷去了外面厨房。等傻子离开，云琴也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下绣了一半的鞋垫，开始做针线活。 　　云琴刚戴上顶针，胳膊肘便被小女孩拿手指戳了戳：“需要……帮忙吗？” 　　云琴以为小姑娘至少得缓个几天，才敢主动跟她说话，没想到才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开始跟她搭讪了。 　　她笑道：“呦，你们城里来的丫头，还会做这个？” 　　苏秦点点头：“嗯……我没有亲人，在孤儿院长大，什么手工活都会的。以后，还要承蒙你们照顾，我不能白吃白喝。”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孤儿，又表示以后要接受他们“照顾”，言下之意，已经接受了眼下的事实，她对外面没什么牵挂，会乖乖跟他们过日子，想以此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一脸诚恳的样子，让人觉不出是在装乖。这女孩，大概是在张星家里受了不少折磨，所以来了她这里之后才这么乖。云琴想。 　　如果云琴是李云珍那种人，这会儿可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可惜，她不是。 　　她打量了一会苏秦，目光收回，一边穿针线，一边说：“我这里的确不养白吃白喝的人，你以为会做点活儿，我就肯让你留下？等你身上荨麻疹好了，我让张凤带你走。” 　　苏秦心口一跳，略震惊。 　　这个女人知道她身上的不是传染病，而是荨麻疹，却让张凤带她走？如果她再被张凤带走，是会回到张星那里，还是被转卖给六十岁的老头？ 　　这个女人，让苏秦捉摸不透。她难道不是想要一个会生儿子的儿媳？ 　　如果不是，那她买自己来，是想做什么？ 　　她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果。 　　她试探着问云琴：“您……是外地人，被送到这里来的？” 　　云琴手一颤，针尖扎进指腹里。 　　她将手中东西打翻，突然掐住苏秦的脖子，额头青筋乍现：“那不叫送！叫拐！是强盗行为！强盗行为你懂吗？” 　　苏秦被她掐得喘不上气，推了她一把，挣脱她的桎梏。 　　她往后连退几步，后腰抵着柜子，揉着脖子，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 　　“我们有机会出去。”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有一个姓黎的研究生来了这边支教，他是我们走出这里的希望。” 　　云琴闻言，冷笑一声，仿佛听她讲了一个很天真的笑话。 　　“今天我听张星说，他会来这个村子采风。”苏秦顿了一下，继续说：“这里的人不会让你出去，但你儿子和你不同。他是大山里的孩子，又是村民眼中的傻子，大家对他不会有防范之心。你可以去跟张星争取，送他去上学。” 　　云琴收住冷笑，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姑娘。 　　重活一世，一切走向都变得不一样，可她仍身处危险之中。 　　上一世，傻子没有去上学，所以他在去了同罗乡后，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导致两人暴露。 　　而这一世，如果傻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上学，她就有办法让黎川得到她的讯息。 　　* 　　学校修在同罗乡，说是一个乡，其实环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前两天，黎川和几个大学生从土陵镇走到同罗乡，走了一天山路，到的时候已经晚上。 　　同行的同学脚上都磨起了水泡，以为到了地方可以好好休息，当大家看见破烂的宿舍时，呜呼哀哉，表示惊呆。 　　宿舍是一间瓦房，男女各一间，而且木板铺起来的大通铺，房间甚至没有门。 　　男同学们无所谓，可女同学们表示崩溃，甚至有人“嘤嘤嘤”哭起来。 　　同学们各种抱怨，后悔来这个地方。只有黎川，默默地将背包扔去床上，用盆装着洗漱用品，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打井水洗漱。 　　有个男同学抱着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问：“黎神，你干嘛要来这种鬼地方支教啊？是为了体验生活？” 　　说话的男同学叫杨圆，他高中的时候，本来和黎川同级，后来黎川一路跳级，他大学刚毕业，黎川研究生已经读完了。 　　杨圆毕业打算进官场，来这种落后的地方支教，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增添点政治资本。可他想不通，黎川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上辈子，黎川来这里支教，是因为得罪了人。 　　而这辈子…… 　　他拧干手里的毛巾，擦了把脸，说：“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最大的金手指，就是苏秦是女主~走向会苏爽甜。昨天晚上梦见自己被拐卖了，急得我在梦里哭……爬了两座山都没能跑出人贩子的五指山。早上起来发现是个梦……还好还好……这里剧透一下吧，傻子亲爹不是买云琴的村民。 第3章 黎川 　　杨圆震惊了一下：“找人？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人？黎神，您……找什么人啊？” 　　院子里有猪“嗷嗷”叫，灯光又暗，杨圆胆子小，吓得手中搪瓷盆“哐啷”落地，一把抓住黎川的胳膊：“妈啊……这鬼地方我真的一天不想呆了，我想回家。” 　　黎川一米九，比他高一个头，高中那会儿，他是班里的颜值担当。他长得帅，学神级别，加上性格好，待人温和，不仅女生喜欢他，男生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这次来支教的总共有五个女生，其中三个，是因为黎川的原因才报的这个落后的地方。 　　高中那会儿，杨圆就听说黎川家庭条件不错，好歹是个富二代，他想不出堂堂黎神，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找人。 　　黎川皱眉，将胳膊从杨圆手里抽出来，没有回答他。 　　他来找前世的妻子，苏秦。 　　晚上，黎川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听见隔壁的女生在“呜呜呜”哭，想起苏秦，想起她那双总是汲满水的眼睛。想起火海中，苏秦抱着女儿的情景。也想起他们隔着烈火，对视的最后一眼。 　　他授课回家，看见他家的小别墅烧起来，浓烟滚滚，火势很大。 　　黎川不顾消防和物业的阻拦，冲进火海，以为可以救出她们母女，而他低估了火的力量，一同被烧死。 　　烈火灼烧肌肤之痛，他没有忘。可这些皮肉之苦，如何也抵不上失去苏秦母女的痛。 　　大概是他上辈子没做过坏事，老天怜悯他，回到了遇到苏秦之前。 　　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是去苏秦家打听。 　　然而，他晚了一步，苏秦已经被拐走。 　　他回学校取文件，从公告里看见了招募应届毕业生去山村支教的消息。 　　黎川立刻申请了前往同罗乡的支教，再紧忙联系发小章程，让他陪同自己一起去趟同罗乡，救一个被拐到山里的姑娘。 　　黎川从苏秦嘴里听了许多村里的事，对村民的流氓程度也略知一二。 　　山村交通闭塞，四面环山，由于地势原因，出村的路只有一条。 　　村民们狡猾，一旦有警察要上山，他们必然会得到通知，立刻将被拐卖的姑娘藏起来，这个村９０％的媳妇，都是从各处拐来的姑娘。 　　曾经有两名警察追着线索查到这座村，可两人进了那座山，便再也没能出来。 　　两名警察失踪，云阳市成立专案组，对同罗乡附近所有闭塞山村进行排查，却一无所获。 　　茫茫大山，没有一个村民承认有外人来过。因为找不到证据，两名警察至今被定为失踪人口。 　　黎川跟章程大致讲了一下此次行程的危险性：村民刁蛮、目无法纪，甚至敢放火杀人。 　　章程是云阳市的刑警，以一挑十的硬汉。前阵子，他因为执行任务犯了错，被强制性放假。 　　一听要去山里救姑娘，他立刻摩拳擦掌，猴子似的激动。 　　章程听完黎川叙述，一拳砸在餐桌上：“他妈的，无法无天了？啥也别说了，老子抄起家伙跟你去！” 　　“…………”黎川沉默一会，接着说：“你这性子，适当收敛，以免被人使绊子。” 　　这小子神经大条，冲动。但他不愿说的事，他不会追着问，这也是他为什么找他帮忙的原因。 　　“我靠……串串哥，你这语气……怎么跟我爸似的？好了好了，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想救人就先办你的事，”快挂电话时，章程才问他：“对了，哥们儿多嘴问一句，那姑娘啥情况啊？您平时可不爱管闲事哦，人家姑娘搁路边被调戏，你都冷漠走过……” 　　他话没说完，黎川已经挂断电话。 　　不过十分钟，章程就收到了黎川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 　　说是计划，不如说是约束他的规章制度。 　　…… 　　随后，黎川通过电话亭的电话，联系了苏秦父母，以知情人身份向他们告知了苏秦的行踪。 　　女儿已经失踪一个星期，苏秦的母亲急得几夜白头。 　　他们从黎川这里得到希望，立刻去联系负责苏秦失踪案的文队长。 　　为了保险，他又打了一通电话去派出所，以匿名人的身份举报那个村子拐卖人口的行径。 　　他表示自己是张家沟的村民，因为不齿村内人做人口买卖，所以冒险犯村中大忌，拨了这通电话告密。 　　他在电话里表示，为了保命，他不能告知警方他的身份。 　　…… 　　黎川跟着支教大部队，提前一天到了同罗乡，而章程在第二天赶到，并以体育老师的身份留下，教这里的孩子翻跟头打拳。 　　黎川和章程这边已经准备充分，警方那边却没有动静。 　　黎川打电话给苏秦父母，他们表示，已经通知警方，而警方给他们的消息是——还在侦查中。 　　多等一天，苏秦就多一天危险。 　　黎川向乡长提出去张家沟采风，打算和章程先去探探情况。 　　他们以老师的身份过去，村里人一向“尊重”老师，不会拿他们怎样。 　　* 　　章程来到这里已经第三天，每天教孩子们打拳翻跟头，都他妈快累死了。 　　下了课，他急吼吼冲进黎川那个四面漏风的办公室，问他：“我的黎神，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救人啊？我特么都快憋死了！” 　　这里条件差，睡觉时被窝里又湿又冷，令人难以忍受。 　　晚上，男生、女生两两抱着一起睡，相互取暖。昨天晚上，章程想钻进黎川的被窝，却被他给无情地给踹了出来。 　　章程：“…………”好吧好吧，您大佬，您男神，老子还不稀罕跟你一个被窝呢！ 　　面对章程的质问，黎川扔不紧不慢收拾着书本。 　　苏秦身陷虎口，他比章程着急。 　　这几晚，他只要一闭眼，便梦见苏秦在村里饱受折磨。 　　可他们现在没有警方支持，仅凭他和章程，很难与一个村的刁民对抗。 　　他不能冲动，也不能冒然行事，那样不仅救不出苏秦，甚至可能再搭上他和章程的命。 　　为了不引起村民怀疑，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去张家沟。 　　当天下午，乡长来找黎川，跟他说：“黎老师啊，您要去张家沟采风的事儿，我跟张村长提了。是这样的，我呢……是不建议你去那里，村民都没啥素质，地势复杂，山路又难走，有啥好采的？不然这样，我安排你去刘家村和杏花村？那里风景也不错的，不比张家沟差。” 　　黎川冲着乡长微笑，甚至亲切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李乡长，这两天，我给孩子们上作文课，有一个同学把张家沟写成了人间仙境，我是真的很好奇那里的风景。再者，正是因为那里地势复杂，山路难走，才造就了它如今的优美环境。乡长，您不必担心我和章老师，我们都做过野外生存训练，体力没问题。” 　　见乡长仍踌躇不定，他又说：“对了乡长，这里，是我一点心意，您拿去，看着分配，给孩子们买点东西。” 　　“呦？黎老师，您这是？”乡长接过厚厚地信封，一拆开，傻眼，里面厚厚一叠红钞，估摸着大概两万块。 　　乡长工资每个月也才八百来块，每年如果庄稼收成好，能往家里添一点收入。乡长家里每年的家庭收入，也才一万来块，这会收到黎川的两万多捐款，震惊的无以言表。 　　其实，张家沟干得那点勾当，乡长也是知道一二。他也明白，张星为什么会如此排斥外人进村。 　　他仔细又想了一下，人家黎老师不辞辛苦，大老远跑来给孩子们免费上课，还给孩子们送钱，他如果连这点事儿都不能给他办到，还当什么乡长？ 　　李乡长收好钱，捧住黎川的手，感激涕零道：“黎老师，您是好人啊。您放心，这事儿，我会尽快替您安排！对了，您要去几天？” 　　“我是这么打算的，”黎川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春暖花开，漫山遍野都是野花。我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张家沟上采风课，教孩子们学画画。我这里买了些水彩、画纸，一并带上去。当然，教孩子们画画欲速则不达，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 　　“啊？要住一个星期啊？”李乡长脸色变得难看。 　　黎川点头说：“李乡长，您替我们安排住宿，我和章老师两人会付房费。我也知道村民们都不容易，这样，我给每晚３６０元的房费，您看怎么样？” 　　“不不不……黎老师您这样说就见怪了，您想住，食宿我都给您安排就是了。只是……那里也没有地方可以供孩子们上课，您看这？” 　　黎川眉眼温和，笑道：“既然是采风，当然是在室外进行。孩子们画山水、画民居，室外进行即可。我从孩子们嘴里得知，其实孩子们去张家沟的路程，比来同罗乡的路程要短四十分钟左右，如此，也方便孩子们。李乡长，您认为如何？” 　　李乡长被手里的钞票冲昏了头脑，听他如此说，连忙点头道：“好，当然好……那……黎老师，我这就回去给您安排。你收拾下东西，明天跟我进山。除了您和章老师，其它老师不去吗？” 　　“其它老师也没有绘画功底，且，这几天都辛苦了，给他们放一周的假。”黎川如此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稍微交代下男主啦～～很快会会师，但是警方那边不会这么快，今天问了警察朋友，感觉挺麻烦的。想起自己报警，快一个月了……警方都没给回复。（；′⌒·） 第4章 云非 　　“哦，这样啊。”李乡长笑眯眯道：“咱们这儿条件是很艰苦，明天我让乡亲们给几位老师送几床新弹的棉被，让老师们晚上能睡踏实点。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明天中午，我来接你们。” 　　“嗯。”黎川起身，一路送乡长到门口。 　　同来山村支教的林晓茵抱着书本，突然从门外跳进来，“哇”地一声，打算吓黎川。 　　然而男人只是淡淡扫她一眼，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开始给学生批改作业。 　　由于山村条件有限，洗漱困难，同来的男生都变得不修边幅，唯独只有黎川，每天坚持去厨房烧水洗澡。他每天都会换一件干净衬衣，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清爽，在那些蓬头垢面的孩子面前，他就像一支气质清冽的白栀子。 　　从他身边走过，连他带过去的风里都仿佛有一种令人心神荡漾的清香。 　　黎川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手里握着红笔，头微垂。 　　从侧面看他，男人的喉结、挺拔的鼻梁以及浓密的长睫，都成了吸引姑娘的大杀器。 　　黎川被成为黎神，主要是因为他一路开挂的学习生涯。高中被清大破格录取，21岁已经研究生毕业。除此之外，他颜值也不俗，不仅女生暗恋他，也有男生对他表过白。 　　林晓茵拉着板凳坐到他跟前，用手撑着脑袋，跟他说：“黎神，你刚才跟乡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您也太小瞧人了吧？我高中的水彩画可是拿过少年宫一等奖的。明天，我也要跟你们去。” 　　闻言，黎川握笔的手一顿，扭头看她，“你不能去。” 　　黎川的语气突然冷下来，神情也很严肃，与他刚才和李乡长谈话的和气完全不同。 　　林晓茵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这次来支教，也完全是因为黎川。 　　前世，林晓茵倒追了黎川十几年。黎川已经很明确告诉她，不会离婚，也不会再娶苏秦之外的任何女人，可林晓茵铁了心，表示只要她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弃。 　　黎川在南大授课，而林晓茵也留在南大任教。 　　林晓茵化了妆，身上香水味浓烈。她眨着眼睛看黎川，问他：“为什么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担心我累，对不对？黎神，你放心，我没问题的。” 　　经历了前世悲剧的黎川，已经不似前世那般，待人待事都以温和态度处之。 　　“林同学误会了。”他直接皱了眉头 ，说：“你虽然是女人，但我们任何人都没有义务照顾你，迁就你。请林同学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试图拖人后腿。” 　　女孩眉眼弯弯，竖起两根手指发誓：“我保证不会拖大部队后腿！” 　　“呵。”重生之后，黎川仿佛变得没了耐心。 　　他想起学生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居然脱口而出：“会不会拖后腿，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话虽然难听，但他希望自己可以给姑娘留下一个很坏的印象。 　　在林晓茵心里，即便黎川不喜欢管闲事，总是与女同学保持距离，但他待人却很彬彬有礼。她显然被黎川嘴里突然爆出的“粗口”吓到了。 　　这是N年后的流行网络用语，被黎川现在说出来，成了打击女孩的最强有力的话。 　　女孩眼眶顿红，嘴一瘪，捂着脸哭出来。本来以为黎川会安慰她两句，却没想到男人直接丢下修改了一半的作业，起身出去了。 　　男人已经离开办公室，女孩也不哭了，揉了揉红肿的眼眶，看着黎川离去的方向，紧咬嘴唇。 　　…… 　　第二天中午。 　　李乡长带着人背着背篓来了学校，帮着黎川和章程背东西。 　　黎川带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其它的，都是给学生们用的颜料和画纸。 　　他们清点好东西，准备上楼时，林晓茵穿着厚底长靴，挎着一只名牌单肩包从宿舍冲出来，老远对他们挥手：“等等等等，黎老师章老师，等等我，我也去！” 　　林晓茵跑出来，在他们跟前停下，喘了口气，挺直腰板抬眼，盯着黎川下巴：“黎神，我也去，真的，我保证不会拖后腿！我心里一定有……逼数！” 　　黎川和章程对视一眼。 　　章程把黎川拉到一边，问他：“哥们，您怎么回事儿？这还没救出一个，又给他们送进去一个？你没跟她讲，那个村子的情况啊？” 　　“我讲，她会信？”黎川抬手揉了揉眉心。 　　李乡长看了眼林晓茵，又去看黎川和章程，问：“咋？林老师也要上山？林老师您又不会画画，您上山搞啥子？” 　　林晓茵挺了挺胸脯，本就穿着低胸心领毛衣，胸脯一挺，那团白的跟着一晃。 　　她说：“谁说我不会画画了？我的画拿过奖好嘛。” 　　李乡长看得眼睛直，连忙又把目光撇向黎川：“黎老师，您不是说，其它老师没有绘画功底吗？” 　　黎川转回身，看着林晓茵：“山路崎岖且长，豺狼野猪山中横行，林老师一个女孩不怕吗？” 　　“我不怕！有你和章老师，再说了，还有乡长呢，我怕什么？”林晓茵看向乡长，眉眼一弯笑道：“是吧乡长？” 　　李乡长认为多一个老师也好，指不定就能缩短孩子们的课时，可能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教完了，也就让她留下了。 　　村民们尊重下乡支教的老师，加上林晓茵还是李乡长亲自带过去的，估计村民也不敢打林晓茵的主意。 　　黎川和章程也没再拦她，一路跟她保持距离。 　　* 　　苏秦晚上和云琴同睡，由于这几天的折腾，她一觉睡到九点。 　　农村人习惯在太阳还没升起前便下地做农活，她早上起来时，云琴已经带着非非下地干活，家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爬起来，用手指随意刮了一下头发，扎成马尾。 　　出来经过堂屋，看见堂屋的四方桌上摆着剩菜剩饭，用簸箕扣着。她掀开簸箕，里面是两根煮红薯，一小碟咸菜，一碗绿豆粥。 　　她是真的饿了。昨晚因为怀疑云琴，并没有吃几口饭，这会捡起红薯狼吞虎咽往嘴里塞，被噎着，赶紧又喝两口粥，让梗在喉咙口的食物满满滑下去。 　　吃好饭，她将碗筷收起来往厨房走。 　　厨房在猪圈旁边，要先从堂屋出去，再沿着右手边直走，到尽头便是厨房了。 　　厨房里是土砌的灶台，墙根周围码着整整齐齐的柴火。苏秦从水缸里打了两瓢水，把碗洗好后出来，看见院子里站了几个小孩，正笑嘻嘻地打量她。 　　看见她出来，小孩们害羞地躲到树后面。 　　两个小男孩冲她做鬼脸，朝她丢石头，嘲笑道：“傻子的老婆是丑八怪，生的孩子也会是丑八怪！啰啰啰啰啰啰……” 　　石头砸在苏秦的脸上，疼得她咂舌。 　　她皱着眉，正要回屋，看见有个八岁左右，又黑又瘦的小姑娘，捡了一支竹条过来，追着朝苏秦丢石头的男孩打，边打边骂：“让你又欺负人！又欺负人！打死你！” 　　值得关注的是，那个八岁的小女孩，背了一只背篓，里面装着一个一岁左右，牙牙学语的小妹妹。 　　因为农村条件有限，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黑黢黢地，手脸也脏，像城里路边蹲着讨饭的小乞丐。隔着老远，仿佛都能闻见他们身上的味儿。 　　男孩被姐姐打得直跳，边跑边吼：“张秀秀，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爷爷奶奶！让爷爷打死你个赔钱货！” 　　男孩很快跑没了影。 　　女孩握着竹条，背着牙牙学语的小妹妹朝苏秦走过来，跟她道歉说：“抱歉啊姐姐，我弟弟就是讨打，下次他再打你，你拿棍子抽他，狠劲抽！” 　　苏秦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不过也才八岁，还是个孩子，背上却背了一个一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年龄，却担起了成年人的担子。 　　这个村子的女孩很少，要么在出生时就被淹死，要么长到十五六岁，被父母拿去给家里男孩换婚。 　　显然，这个女孩也逃脱不了将来给弟弟换媳妇儿的命运。 　　苏秦摇摇头，冲她说“没事”，然后进了屋。 　　回到屋内，她用水照了照脸，半边脸虽然还肿着，荨麻疹已经消下去不少。她从云琴的柜子里，翻了一块布，把自己的头裹起来。 　　荨麻疹和瘀伤很快就会好，她不能让村民看见她本来样貌，虽然她不是倾国倾城长相，但在村民眼里，傻子配丑女，才是正常的。 　　如果傻子配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媳妇儿，必然会引来闲言碎语。她对自己的样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虽然不是明星脸，但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出挑的类型。 　　快到中午，云琴带着云非回了家，带了点草药回来。 　　云琴去厨房做饭，而云非则把采来的草药磨成浆状，用小碗装着，端到堂屋给苏秦上药。 　　苏秦的伤都在脸上，她自己也压根看不见。 　　云非用手指蘸取一点药，往她脸上抹，动作很轻，她却疼得龇牙，往后一缩。 　　云非的语气没有温度：“别动。” 　　苏秦不再动，近距离看着云非，仍觉不真实。 　　上辈子，她欠他太多了。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母子带出山村，带出这人间地狱。 　　他们要走的第一步，是要说服张星同意让云非跟着村里孩子们，一起去黎教授那里上学。 　　云琴昨晚已经将自己的身世跟苏秦交代了一遍。 　　她原本是南大的研究生，大概十六年前，被拐卖到这里。要知道在十多年前，那个年代连大学生都很少，研究生更是珍稀动物。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学历的知识女青年，被拐卖到了这种地方。而她当时被拐卖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云琴被卖给了一个真傻子，她没有苏秦幸运。她为了保住腹中胎儿，不敢反抗，忍辱吞声。那个傻子是真的傻，对她挺好，她也顺利生下腹中胎儿。她不怪傻子，因为他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可她恨透了傻子的父母，以及村里的所有人。 　　是他们，毁了她的一生。如果不是这些魔鬼，她现在应该有自己的家庭，有一个疼爱她的老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可能会是走路带风的职场女强人。 　　她被拐卖到这里，不仅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更是浪费了国家的资源。 　　最苦的是云非，从小便跟着她吃苦，还得装傻。 　　作者有话要说：　　黎教授马上就来喽~~非非表面对女主凶，然后内心是：这个媳妇儿太可爱了吧~以后长大了要追！ 　　然而大女主六岁的黎教授……emmmmmm，感觉略危险喽~ 第5章 上山 　　云琴家院子很大，很多小孩喜欢来找云非玩。 　　他在小孩们面前表现得痴痴傻傻，被人欺负也从不会还手。家里炒了花生米，他会捧给孩子们一起吃。 　　男孩们觉得云非特蠢。 　　女孩们觉得云非特好，话少，性格好。而且，他虽然“傻”，但收拾地很干净，夏天，他身上有皂角的清香，不像其它男孩身上全是臭汗味。 　　中午，孩子们来云家院子里玩儿砸沙包、跳格子的游戏。 　　左邻右舍的妇女，也拿了鞋垫和针线过来，坐在他们家院子里，一边看孩子们玩游戏，一边做手工聊天。 　　四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隔壁的李素华问云琴：“琴儿，听说你昨天给非非买了个媳妇儿？听话不？” 　　云琴腿上放着竹篮，里面针线缠绕在一起，略显凌乱。 　　她一边整理针线，一边回答说：“还凑合。大概是被打怕了，很听话，会帮着洗碗干活。嗯……就是丑了点儿。不过也无所谓了，能生孩子就行了。” 　　李素华“呦”了一声：“得亏长得丑，要长得好看，指不定怎么闹腾。张二娃家的那个媳妇儿，你们知道吧？啧，长得怪水灵的，结果没过两天，闹着要杀张二娃全家，还要去报警，那死丫头，居然还想下耗子药跟张二娃同归于尽！你们猜怎么着了？” 　　其它几个女人瞪大眼：“打死啦？” 　　“好歹是花钱买的，咋可能打死呢？”李素华吸了口气，说：“张凤那个狠心的，把儿媳妇的双腿双脚都砍了，我去看过一回，本来挺水灵的一丫头，变得疯疯癫癫……在猪圈里到处爬，已经疯了。真是造孽啊。” 　　“嗨，依我说，这事儿也不能怪凤儿吧？要不是那丫头想毒死人，凤儿会干这种缺德事？依我说，是这丫头心狠，怨不得人！没给她拉去天台上烧死，就是仁慈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琴儿不也是城里来的媳妇儿？瞅瞅我们琴儿多善良，留在这里多开心？” 　　女人说着，伸手过去，拍了拍云琴的肩。 　　云琴垂首不言，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胃里却一阵翻涌，想吐。 　　她冲着窗户里吼了一声：“小秦，给我拿一撮红线出来。” 　　没一会，坐在院里闲聊的农妇们，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小，裹着头巾的女孩握着一撮红线走了出来。 　　她颤颤巍巍将红线递给云琴，手明显颤抖。 　　她抬眼对上李素华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连忙垂下头，迅速进了屋。 　　等她进了屋，李素华对大家说：“你们瞅瞅，琴儿把儿媳教的多好？才来第一天，让干啥就干啥。今天早上，琴儿和非非出去干活，这姑娘一个人进厨房把碗洗了，从厨房出来，又自己回房，倒挺老实的。” 　　云琴笑声清脆：“我们非非虽然傻，但长得体面。她能嫁给我们家非非，也是她的服气呢。” 　　“是是是，别说，你们家非非啊，长得是真体面，比那个……《新白娘子传奇》里的许仙还好看嘞。” 　　“是啊，你们家非非长相随你，只是可惜了……” 　　云琴忽然想起什么，问李素华：“嫂子，村长是你侄子，您看看，能不能去跟村长说说，让我家非非也去念个书？我们家非非吧，从小跟着我干活，都有媳妇儿了，也没享受过上学的滋味儿。我吧，想让他也体验一下读书的滋味儿。” 　　“这……”李素华一脸为难，说：“都是当妈的，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儿子好。可非非这种情况，又不可能出村，去上学，有啥意义？” 　　云琴握住李素华的手，说：“嫂子，您不知道，我们非非每天坐在门口，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背着书包回家，多羡慕。而且吧，非非他爹没念过书，现在不是免费上学吗？我们非非好歹也是村里的男丁，怎么就不能去念个书了？哪怕他只学会几个数字，我这个当妈的脸上也有光啊。” 　　李素华一脸为难。 　　苏秦隔着窗听见外面谈话，吁出一口气。 　　早上云琴和非非虽然不在家，但邻里邻居却监视着她。她早上如果有出院的举动，这会儿李素华一定会建议云琴打折她的腿。 　　上辈子，她便是听了这些被打断腿的例子，所以才没敢跑。后面听说张星要把她卖给老头，才孤注一掷。 　　那次逃跑没成功，不仅被抓回来，也害死了云非。 　　村头有一个祭祀用的天台，没有改革开放前，这个村封建迷信，每年都要烧死一个少女祭天。 　　改革开放后，这种现象被制止，村民便拿来烧犯村规的人。 　　在村里，村民必须遵守规矩团结。谁敢放走别人家的媳妇儿，就一定会被烧死祭山。而云非，上辈子便触犯了这一大忌，放走了苏秦，才落了一个被烧死的下场。 　　云非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同母亲一样，痛恨村里人，也渴望外面的世界，想知道亲生父亲长什么模样。 　　晚上。 　　云琴捉了一只老母鸡去李素华家里。 　　能生蛋的老母鸡值点钱。李素华拿人手软，帮云非上学的事儿，她也就答应了下来。 　　* 　　苏秦在家里找到一根拇指长的铅笔和一张草纸。 　　她趴在床上，正借着一点点室外光线，凭借前世的记忆，画一张地图。 　　张家沟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去的路。然而在后山东南面的一块岩壁后，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山洞下面是水，顺着小瀑布，流向同罗乡的大河里。 　　前世，云非找到了那个山洞，两人在村民的追击下，孤注一掷，抱着一根枯树冲下瀑布，顺着河飘到了同罗乡。 　　但那条路太险了，前世她和云非差点被淹死，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她不确定今生是否还有这样的运气，所以不敢冒那个险，更不敢拿云非和云琴两人的命去冒险。 　　她画这个地图，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这条逃生计划她不会考虑。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想办法让云非去上学，联系上黎教授。 　　黎教授前世是“信息对抗技术专业”的教授。这个专业国内少见，是南大专门为军事领域开设。 　　南大位于东川省下锦阳市，而锦阳作为中国科技城，军工业发达。 　　黎教授不仅在南大教书，也为锦阳九所提供网络安全防护。 　　锦阳九所是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是国家高度保密单位、中国唯一核武器研制生产单位。 　　做网络安全防护的黎教授，自然也精通密码学。苏秦和他结婚后，他教苏秦的第一句摩斯密码是： 　　“.. .-.. --- ...- . -.” 　　翻译过来，是“我爱你”。 　　苏秦在黎教授那里学的密码不多，但要发出简单的求救消息，她是没问题的。 　　她相信，如果一个女孩从深山里向他发出求救，即便他没有同情心，也会因为好奇，而来深山里找她。 　　* 　　苏秦脸上的草药干得很快，需要洗干净重新敷。 　　云非捡了草药捣碎，端进卧室，在床沿边坐下。苏秦搁下笔，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样貌干净的男孩。 　　他用手指在碗里沾了一点草药，对她说：“摘掉面巾。” 　　苏秦摘掉面巾，取过他拿进来的毛巾，将脸擦干净。 　　她脸上的荨麻疹已经消下去，皮肤上只余星星红点，脸上瘀肿也消了，恢复了以往的巴掌鹅蛋脸。 　　虽然脸上还有些许伤痕，但并不影响整张脸的漂亮。 　　她的目光温柔平静，有双漂亮的柳叶眉，她的眼睛里有倔强，也清亮，像被清晨第一缕阳光笼罩的一滴露水，灵气充沛。 　　女孩五官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柳叶眉，细而秀气。 　　云非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女孩。 　　他给她上药时，女孩将脸凑过来，翘长的睫毛像把小扇上下煽动，女孩温温地气息喷溅在他的喉口，惹得他心跳加速。 　　十五岁的男孩，从来没有和同龄女孩近距离接触的体验，忽然脸红。 　　苏秦在想事情，没注意到男孩的变化。 　　在她心里，非非是她的亲人，她也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男孩的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摁压，她一皱眉，他立刻顿住，开始责怪自己……下手重了。 　　“我可以叫你非非吗？”苏秦突然抬眼问他。 　　云非眼神略错愕，稍后才点头。 　　他蘸草药的指腹轻扫过她的颧骨。 　　“你以后可以叫苏苏姐。”苏秦眉眼一弯，由于面目表情过于丰富，导致草药掉下来。 　　云非眉头一皱，忽然很生气地起身，将手里装草药的搪瓷碗重重搁在柜子上，转身出去了。 　　苏秦一愣，不知道小伙子为什么发脾气。她一垂眼，看见掉在床单上的草药，猜测—— 　　他是气自己把草药弄在了床单上？ 　　云非有点生气。 　　他气比他矮比他小的丫头，让他叫姐。 　　哼。他才不要。 　　* 　　晚上七点，往常这时候，村里人已经开始闭户休息。可外面却忽然开始敲锣打鼓，火把将外面照得恍如白昼。 　　云琴披上衣服，趿拉着拖鞋出去打探情况。 　　她扯着嗓门问邻居李素华：“嫂子，这敲锣打鼓的？什么情况啊？” 　　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见对方人影，李素华也扯着嗓门说：“听我家明明说，好像是李乡长，带着几个老师来了村里头。” 　　听见外面的对话，苏秦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 　　云琴刚回到屋，还没插上门栓，就有人“砰砰砰”地敲门。 　　她将门打开，一群举着火把的男人站在门外。 　　为首的一个男人眉眼锋利，喘着粗气说：“琴儿，赶紧把你家媳妇儿叫出来，咱们村儿来了几个老师，要在村儿里住几天。村长说了，要把最近来的城里媳妇儿都带去山上土地庙里躲一躲。” 　　云琴站在门口，挡着门说：“我家媳妇儿挺听话的，就不用去土地庙了吧？” 　　“不成，村里的规矩你知道，新媳妇儿必须去！” 　　苏秦裹着头巾，走出来，看见张二娃，下意识往云琴身后一躲。 　　她抓着云琴肩膀，垂着头，声音颤得厉害：“妈……” 　　云琴当着张二娃的面，握住苏秦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安心去，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继而抬眼去看张二娃，说：“二娃，你可别打我儿媳主意啊，我们家非非傻，我可不傻。” 　　张二娃嘴里“切”了一声，扫了一眼苏秦说：“赶紧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紧脏~我黎教授见媳妇儿真不容易呢~非非是个幼稚鬼~ 　　ps：锦阳是以我们这里为原型~九所就是九院。么么~ 第6章 砸人 　　前村儿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后村几个男人带着四个被拐卖来的姑娘，往山上走。 　　苏秦表现地很乖，主动帮着抱被子拿包袱。她的脸上裹着布，因为大幅度的活动，往下掉了一点，露出眼睑下的肌肤。 　　被火光一照，清楚明晰。 　　一路上，张二娃都瞅着这姑娘。是他和母亲张凤把她拐到这里，这姑娘长得美，一路上他都想摸摸碰碰，想睡她。然而母亲张凤为了卖个高价钱给张星，没让他碰。 　　他碰一下，被张凤拿铁棍打下手背。可馋死他了。 　　他本来还琢磨，可以借着这机会，到了山神庙里再干她。可这会，看见她眼睑下不明的褐色物体，吓得头皮一麻。 　　像一张僵尸干涸的脸，也像一张老树皮。 　　看来张星说得没错，她的确是得了怪病，容貌都毁得这么恶心。他举着火把加快了脚步，离她远了点。 　　苏秦抱着包袱和棉被走在后面，眼看着张二娃加快了脚步，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感慨非非的草药“面膜”有点用处，她突然有点想念海藻面膜，如果敷那个，没准儿能吓死丫的。 　　一起上山的有4个女孩，三个男人。 　　包括苏秦在内的三个女孩，自己抱着棉被、包袱走路。而另一个女孩，则被两个男人抬在滑竿上。 　　由于光线太暗，苏秦看不清。 　　等上了山上庙，室内插上火把，一阵光明后，苏秦才看清滑竿上的女人，吓得脸色发白。 　　不仅苏秦，其它两个女孩也吓得“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往墙角缩。 　　那已经不算是人了。 　　女孩身体□□，裹身体的被子已经滑至胸部，露出□□。 　　她被砍断双腿双脚，眼睛被掏空，神情呆滞地歪着脑袋，长发垂肩，半遮身体。 　　张二娃带着另一个男人下了山，留下了一个老头在外面看门。 　　室内，另外两个姑娘看着那个被折磨得不像人的姑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苏秦闭了闭眼，额间青筋凸显，胸腔一股怒火翻滚，她甚至想杀了门外坐着的那个看门的瘦弱的老头，想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可她即便有这个能力，也不能。这里之所以是地狱，是因为不存在法度，人人均不奉法。这里没有法，这里的人泯灭人性。如果她也变成那样，与这些禽兽又有何分别？ 　　苏秦走过去，替那个姑娘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又将被褥在地上铺开，把姑娘抱去暖和的地儿。 　　这姑娘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东西。 　　她残了，哑了，瞎了。 　　安顿好这个姑娘，苏秦吸了口气，打算睡觉，而另外两个女孩却呜呜哭了起来。有个女孩从地上捡了一只破瓦片，用力地滑手腕，苏秦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制止她，“你疯了？” 　　女孩抬眼看着苏秦，语气平静：“没疯，就是想死，那个家，我不想再回去。” 　　女孩叫文梅，一年前，在沿海城市的一家服装厂打工，下班回宿舍路上，遇见一对老人。冬天很冷，老人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祈求她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给他们。 　　文梅心软，被老人引着往所谓的后街馄饨店去。进了馄饨店，老板立刻拉下卷帘门，将她抓住。 　　之后，她被拐到了这里。她后悔自己的善心，如果当时打电话先求助民警，再把钱交给民警去买混沌，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可哪里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苏秦握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如果你真想离开，先忍，留着一条命和完好四肢，出去再重新来过。” 　　“离开？你是在逗我吗？你要是能离开？还留在这里？你看看她，你难道想让我变得跟她一样吗？”文梅抬手一指那个残废的姑娘。 　　苏秦吞了口唾沫，继续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送我们上山？因为村里来了三个支教的老师。而这三个支教的老师，就住在张星家里。山路崎岖，他们最少会呆两天，明天会有人上山给我送被褥和衣物，我会想办法让她去帮我传递消息。” 　　她说完，看了眼门外。 　　另一个女孩叫孟思思，今年也才14岁。见她们两人低声在说什么，也蹲下身，凑过来听。 　　听到后半截，直接吼出来：“什么？你——” 　　苏秦迅速捂住她的嘴。 　　门外的老头听见动静，进来看她们，叹气一声说：“丫头们，早点睡，到了深夜山里寒，想睡都睡不着喽。” 　　山里太冷了，让他在外面守一宿，太受罪。他认为这三个姑娘胆子没那么大，敢跑下山。即便跑下山，她们也跑不出村子。 　　老头咂摸了一口水烟，进了山神庙后院的唯一一间卧室睡觉。 　　苏秦她们，只能在山神庙正店打地铺。 　　等老头离开，苏秦吁了一口气，皱眉怒道：“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想逃吗？” 　　孟思思连忙摇头：“没……没有。” 　　苏秦吐出一口气，说：“想出去，听我的，除了我，你们任何人都不能信，知道吗？” 　　文梅眼神里略带质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我今晚说的话，你们不能跟任何人提及，”苏秦目光锐利，语气严肃：“我现在的‘婆婆’，很信任我，如果你们谁敢告密，我可以反咬一口。到时候，你们可以试试，村民们到底更相信谁。” 　　苏秦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明显吓到两个姑娘，一个也还是小孩，一个不过也才18岁。 　　山神庙外有狗叫，有人折回。 　　三个女孩立刻钻进被窝。 　　山神庙里四面透风，苏秦怕冷，没摘头布，仍裹得严密。 　　张二娃走到半道折回，觉得不能错过今晚这个好机会。他推开门进来，看见四个女孩乖乖地躺在地上睡觉，瞬间精虫上脑。 　　他关上门，将进后院的门也拴上，然后脱了上衣，钻进了女孩的被窝，压在了文梅身上。 　　文梅吓得惨叫，被张二娃那只大手捂住嘴，“别叫，敢叫老子把你宰了扔出去喂熊瞎子！” 　　文梅咬着唇哭，仍由男人脱她衣服。 　　旁边被窝的孟思思刚才在钻进被窝时，下意识抓了一块瓦片，此时，她听着身旁的动静，闭着眼，咬着唇，如何都不能睡着。张二娃的动作幅度很大，胳膊肘杵到她的腰。 　　神经敏感的姑娘立刻坐起来，闭着眼朝张二娃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 　　男人正是防御最弱的时候，被这么一砸，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反抗，女孩疯了似连续砸他的头。 　　苏秦手伸到被子外，刚摸到一块砖，等她坐起身，孟思思已经把男人砸晕。 　　一瞬间，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文梅坐起身，将衣服拉好，踹了男人一脚，男人已经不动了。 　　苏秦下意识去探张二娃的鼻息，松一口气，扭过头看她们说：“没死，活着。” 　　孟思思丢到手里的瓦片，心已经乱成一团，呜呜哭出来：“怎么办？我打伤了他，他一定会砍断我的手脚。” 　　文梅也急了，可孟思思是因为她才打的张二娃。 　　两人慌乱。 　　如果搁在前世，15岁的苏秦一定也和她们一样慌乱无主。可她的灵魂毕竟是个三十几的成年女性，这种时候，虽然恐慌，却也极力克制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沉默片刻后，她说：“孟思思，你体格最小，留下，看着老头。如果老头中途醒来，你就假装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我们会快点回来。” 　　孟思思问她：“你们……去哪儿？” 　　“先把张二娃绑起来，拖去山上藏起来。反正没有人看到他原路折回来了我们这里。”苏秦吞了口唾沫，继续说：“明天早上，我们就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从来没打过他，知道吗？” 　　“可是……我们要把他藏去哪儿？如果被村里人发现他，我们会死得很惨的！”文梅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秦压低声音，怒斥：“慌什么慌？死你都不怕，还怕这？横竖都是死，何不逆流而上，拼死一搏？听我的，先把他藏起来！我知道一个山洞，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文梅咬了咬唇，点头：“那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们将一张床单撕成布条，将男人四肢绑起来，嘴塞住。 　　抬残疾女孩上来的滑竿还在外面搁着，两个女孩小心翼翼把男人抬上滑竿，继续往山上走。 　　她们点了一只小火把，和男人一起绑在滑竿上。 　　山道村民常走，路面磨得还算光滑，借着火光，睁大眼睛，勉强能探清脚下路。 　　两个女孩毕竟体格单薄，抬了一会已经累得喘不上气。 　　平时这种山路，一个人背着双肩包都累得够呛，可她们现在却抬着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男人，没走两步路，已经汗如雨下。 　　中途，后面的文梅腿一软跪在地上，疼得“哎呦”一声。苏秦停下来，问她：“要不要休息会？” 　　文梅问她：“还有多远？” 　　好在苏秦今天刚画过地图，熟悉过地形。她记忆不错，即便过去这么多年，那条路她依然记得清楚。 　　她看了眼旁边的树和岩壁，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路程。我还能坚持，你呢？” 　　文梅见比她瘦小的姑娘都还能坚持，咬咬牙：“我也能，走！” 　　为了活命，两个女孩此刻体内燃着一腔热血，忘记了疲累，体内仿佛涌出无限潜能。 　　凌晨四点左右，火把快燃尽，她们被一块巨大的山脉堵住去路。 　　在她们跟前的，是一面光秃秃的岩壁，没有植被，也没有去路。 　　文梅看着这面岩壁，都快崩溃了：“苏秦，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是这里。” 　　将滑竿放下，苏秦跑去两米之外的一块大石头前，用力推开，后面露出一个一米左右的洞口。 　　苏秦举着火把，站在洞口，冲她一勾手：“把他拖过来。” 　　男人还晕着，没醒。 　　文梅跟着苏秦，矮着身将男人拖进洞内。越往里走，洞口越宽，十米之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有一条溪流，尽头便是悬崖瀑布。 　　四周岩壁泛白，水是天然纯蓝，宛如神仙洞府，不似凡间。 　　文梅被这美景震撼，呆住。 　　男人醒了，睁眼看见两个姑娘，瞪大眼挣扎，被布团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苏秦一脚踢在他脸上：“闭嘴。” 　　男人动静更大，更想挣扎。可他四肢被捆满了布条，压根没办法挣脱束缚，索性放弃。 　　苏秦拍了拍文梅的肩：“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得在老头醒之前赶回去。” 　　“嗯。” 　　两人刚走没两步，看见洞口有火光逼近。 　　两人心脏瞬间收缩，屏住呼吸看着洞口，下意识连往后退。 　　苏秦握住文梅的手，退到水边，打算在关键时刻跳水跳生，哪怕孤注一掷，也不能再落进那群刁民手中。 　　火光逐渐进入。两个女孩看着那只又瘦又长的人影，心都提到嗓子眼。 　　影子只有一个，也就意味着，来的只有一个人。 　　苏秦搬起脚边西瓜大小的鹅卵石，准备进攻。 　　而那人“嚯”地一声，举着火棍突然跳出来，也呈进攻状态。 　　双方对视片刻后，苏秦看着眼前举着火棍的男孩，吁出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第7章 可爱 　　发现是苏秦，云非放下戒备，警惕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女孩：“她是谁？” 　　苏秦丢下鹅卵石，抓住文梅的手，对他说：“也是被拐卖来的姑娘，非非，你怎么在这里？” 　　云非经常这片山喂野猫，他过来时，发现岩壁多了一个洞，里面仿佛有光。他越往里走，火光越盛，看见两道人影时，心都提到嗓子眼。 　　看清是苏秦，他略松了一口气。云非看了眼被五花大绑，塞着嘴的张二娃，眉头一皱，疑惑：“他？” 　　苏秦将事情经过简单跟他交代了一遍，然后说：“非非，这种恶人，应该接受法律制裁，我打算将他藏在这里，隔几天便送点吃的喝的给他，让他饿不死的同时，也跑不出去。这里隐蔽，除了你估计也没人过来。等我们出去后，便报警，将他从这里带走。” 　　当然，跑出去不知何年何月，她只能先这么打算。 　　野猫从洞口跳到云非脚边，在男孩的脚踝处蹭了蹭。 　　他弯下腰，将小野猫抱在怀里，修长干净的五指轻轻抚摸猫身。 　　野猫半眯双眼，表现得很享受。 　　云非沉吟片刻，说：“你们，不方便，送食送水的事，交给我。” 　　“那……你务必小心，别被人发现。” 　　转念一想也是，她们两个姑娘上山如果太过频繁，被发现的几率也大。 　　将一个人饿几日，渴几日，死不了，将他囚禁在这里受罪，是她们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她们无论在道德亦或是法律，都无过错，也算对人贩子一种惩罚。 　　要知道山间寒冷，这温度，虽然冻不死人，却也足够让人饱受折磨。 　　云非点头，又问她：“你怎么知道，这里几乎无人过来？” 　　“经验。这里灌木丛生，几乎没路。” 　　苏秦看时间也不早了，带着文梅下了山。 　　苏秦和文梅抬着滑竿，趁着黎明天色，一路小跑下山。 　　她们回到山神庙的时候，老头还没醒，两个姑娘迅速钻进被窝，擦擦身上汗，对视一眼，闭眼倒头就睡。 　　孟思思不敢睡，睁着眼，给两人把风，以免再出现张二娃这种类似情况。 　　两个女孩奔波一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们再睁眼，老头已经坐在门口抽水烟，一口接着一口抽，甚逍遥。 　　山神庙里不能生活做饭，她们吃的东西，是从“家里”带上来的玉米馍馍，虽不好吃，却足以果腹。 　　苏秦掰了一点玉米馍馍，去喂残疾女孩，可她压根不吃，喉咙微滚，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 　　老头坐在门口，往里看了眼，笑眯眯说：“咱们这个村子嘛，没你们想得那么可怕，只要你们肯乖乖留下生男娃，日子嘛，还是好过的。就别想着跑了哈，你们清白身子都没了，跑出去又能咋地？城外头还有男人肯要你们啊？” 　　三个女孩抱着玉米馍馍啃，对视一眼，不说话。 　　苏秦嗯了一声，掰了一半玉米馍馍，递给老头：“爷爷，你吃吗？” 　　老头继续咂摸水烟，摆摆手：“爷爷吃饱了，你们几个姑娘瘦，你们吃。”他看一眼那个残疾姑娘，叹气说：“这姑娘这是可惜了，天杀的张凤，咋就不给人姑娘一个痛快呢？这样折磨一个女娃，造孽啊，要下地狱的。” 　　他继续咂摸水烟，望着外面天空，发呆。浑浊的眼睛里，积压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如果苏秦没记错，这老头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那天在院子里，捡石头砸他的男孩，是老头孙子；那个背着妹妹，捡竹条追着弟弟打的女孩，是老头的大孙女。 　　老头说：“等俺大孙女考上大学，我才不让她们留在村子里遭罪嘞。我们家秀秀，作文拿了满分，老师夸她以后能考大学。以后等她上了大学，赚了钱，就有能耐给弟弟在县城买房，正大光明娶城里姑娘。” 　　一听老头这么说，孟思思没沉住气：“爷爷，您是好人，您也有孙女，您放了我们好不好？我爸爸很有钱，您放了我们，我让我爸爸给您好多好多钱！” 　　苏秦拉了一把孟思思，示意她闭嘴。 　　老头扭过脸，扫了眼那个女孩，摇头说：“丫头，你们是别人家的媳妇儿，我怎么敢放了你们？放了你们，我是要被烧死的。我还有一个孙子，两个孙女，我没了，他们怎么办？丫头们，这辈子，爷爷对不住你们，下辈子，做牛做马给你们还债。回家的事，你们就别想了，安安心心留在这里过日子。” 　　老头叹了声气，看了眼苏秦和文梅，说：“你们俩一宿没睡，再睡会。有人来，我喊你们。” 　　苏秦心头猛地一震。 　　也是，昨晚正厅动静这么大，老头怎么可能没听见？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老头将烟头搁在门槛上敲了敲，碎碎念道：“报应啊，报应啊，报应总会来，总会来。我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呦……” 　　苏秦低头沉默，一口口往嘴里塞食物。 　　快中午，云非上山，给她送棉被和食物。 　　云非往她手里塞了一张草纸，和一截拇指长的铅笔头。 　　* 　　昨晚，黎川一行人抵达村子时已经很晚。 　　他们被接去村长家住，以为到了张星家里，就可以看见苏秦，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清晨。村子里又一番热闹。 　　张星杀猪、宰羊，摆宴席。 　　为了欢迎三位老师，村里宴席摆了十几桌，每桌八大碗，是村里办红白喜事的规模。 　　三个老师和张星一桌。 　　席上，张星热情地给黎川、章程敬酒，陶瓷酒碗里，是最辣的粮食酒。 　　这一村人的热情，林晓茵看在眼里，也被村民的淳朴感动。 　　这一刻，被村民尊重，令她飘飘然，胸腔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林晓茵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很扎眼。她打扮光鲜，穿粉色心领毛衣，露出胸口一片丰盈。 　　她身材、样貌、穿衣打扮俱好，从你身便走过去，风里都带着宜人的香水味。 　　张星在城里待过，漂亮女人没少见，但和漂亮女人同桌吃饭，却从来没有过。 　　饭桌上，章程举着酒碗，搂着张星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这么年轻就当村长，兄弟，行啊，有两下子！现在农村搞建设搞发展，你们村官可没少捞吧？” 　　张星咬住酒碗，大喝一口烈酒，咂嘴道：“兄弟，您这话说的。政府年年拨款扶持我们土陵镇，结果呢？钱被层层克扣，等到了我们村儿，啥都没了。我们村的男人，娶老婆都得靠自己！” 　　林晓茵从包里摸出化妆镜，补了个口红，抬眼便问他：“张村长，您结婚了吗？怎么没看见您媳妇儿呢？” 　　“咳……结什么婚啊，我就老光棍一条，媳妇儿，还在找呢。”张星抓了抓后脑勺，一副庄稼汉的憨傻气，“林老师，您长得这么好看，有老公了吗？” 　　林晓茵脸颊微红，看了眼黎川，小声说：“没……还单身呢。” 　　村民们待老师很热情，就连黎川，也差点信了这些“淳朴”的村民。 　　林晓茵减肥，没吃多少便下了桌，回了屋内，捧着手机玩游戏。 　　这几年，智能机还没普及，有一只可以安装JAVA游戏的诺基亚手机，已经相当不错。她坐在一只小矮凳上，一群小孩过来围观，稀奇的看着她手里的玩意儿。 　　饭桌上，黎川、章程、张星还没下席，还在喝酒。 　　章程和张星勾肩搭背，举着碗大口喝酒。 　　黎川小口抿着白酒，淡眼瞧着。 　　张星的酒量，哪里比得上章程这个从小泡酒吧的纨绔？很快喝高，脑袋歪在章程肩上，开始说混话。 　　他打了个酒嗝，搂着章程脖子，凑在他耳边问：“兄弟，你说，是不是我兄弟？” 　　章程勾住他的肩，端着酒碗去撞他的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当然，当然是兄弟。张村长不仅玉树临风，气质翩翩，而且年少有为啊，怎么能不是我章程的兄弟？” 　　张星笑了一声，凑在他耳边问：“那你告诉我，林老师，你们多少钱肯卖给我？” 　　章程笑容僵在脸上，愣了片刻，尬笑两声：“兄弟，你醉了。” 　　“没醉！我没醉！”他举起手里酒碗，狠狠往地上一掷，摔得粉碎。 　　李云珍听见张星在这边发酒疯，赶紧过来拉住他，找了两个男人把他架回屋内。 　　黎川目送张星被架走，搁下酒杯，低声问：“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章程胸口闷得厉害，低声说：“他问我们，多少钱肯卖了林老师。” 　　黎川攥着手里酒杯，手背青筋凸显，眼神忽然阴鸷，如同浴火而生的猛兽，看得人瘆得慌。 　　章程觉得黎川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多可爱的书呆子，最近，他总觉黎川有点诡异。 　　对乡长，对村民，对学生，倒是和气面孔，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对他、对林晓茵、对其它老师，眼神总是冰冷，有时与他同桌吃饭，他表情都没温度，以前身上的那股书呆子温润气息，全没了。 　　昨晚，张星来给他们房间送被褥，前一刻，他还笑脸盈盈，后一刻，等人转身离开时，他的面孔瞬间冰冷，毫无过度缓冲，他盯着人家后脑勺，几乎要用眼神杀了人家。 　　现在的黎川，怎么说呢？ 　　就像……一条温柔和顺的大金毛，变成了一只心思狡猾的冷面狐，面孔多变的。 　　emmmmm……这样的黎川，章程心里怕怕的。都开始怀疑丫是不是有了精神病，怀疑这里压根没被拐卖的妇女。 　　可张星说出的那句话，又让他站回了黎川这边。他恶心的……差点没把他隔夜饭吐出来。 　　村里每家人，都得派一个家庭代表来“吃酒”，算是对老师的尊重。云琴身份特殊，不能来，便派了云非过来。 　　云非从山神庙下来，从家里墙上取了一串晾干的玉米，一路小跑着来到村长家。他抱着玉米，在门口故意摔了一跤，脸朝地摔，玉米撒了一地。 　　看见傻子摔了个狗吃屎，村民们一阵笑，调侃。 　　“傻子来吃酒啊？抱着一串包谷干啥？” 　　“你这傻子，走路不知道看路啊？瞧你摔的。”一个婶婶将他扶起来，弯下腰，替他拍双膝上的土。 　　傻子怯怯地看了眼众人，一言不发捡回干玉米，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小心翼翼朝黎川走过去，满眼渴切。 　　黎川打量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十五六岁的年龄，五官尚算精致，皮肤白皙，眉眼压着丝丝胆怯与可怜。 　　男孩微抿薄唇，呆呆地站在黎川身旁，欲言又止。 　　黎川认得他。 　　这就是前世带着他妻子出逃，却被活活烧死的小可怜。 　　他明知故问：“小朋友，你是？” 　　旁边一个大婶搭腔说：“黎老师，这是我们村的傻子，您甭理他。” 　　云非双眼明显一亮，嘟嘟嘴，用憨傻的口气说：“我叫非非，不叫傻子。” 　　黎川起身，瞬间高出他一个头。 　　他冲云非温和一笑，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小朋友，找我什么事？” 　　云非又低头，抿唇，低声嘟囔：“我……我……我想上学。” 　　村民们仿佛听他讲了一个笑话，院内轰然一片笑声。 　　云非抬眼望着黎川，那双小奶狗一样亮晶晶的眸子映入男人眼中。 　　黎川嘴角微勾，笑容如沐春风，点头：“好。每个人都有上学的权利，你想学，老师便教。”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没一会，又开始夸： 　　“黎老师人真好啊。” 　　“是啊，真好。” 　　“傻子真是好福气啊，遇上这么好的老师。” 　　云非冲着黎川憨憨一笑，一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双可爱的眼睛里映满星辰，“谢谢老师！” 　　他将一串玉米塞进黎川怀里，又握住他的手：“谢谢老师！” 　　章程撑着下颌围观，醉醺醺地，双眼被加了一层朦胧滤镜。 　　他看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傻小子，又见他一脸娇憨，捧着脸脑袋一歪： 　　哇。这傻小伙儿太特么可爱了吧！ 　　黎川掌心里明显被塞了一团东西，却表现得若无其事，继续摸小孩脑袋：“明天开始上课，老师这里什么都有，你什么也不用带。” 　　小虎牙云可爱摇着尾巴，头顶仿佛有双小狼耳，乖巧地动了动，抿唇点头：“嗯！” 　　章程双眼冒粉红泡泡。 　　我擦……傻小子太可爱了吧！嘤。嫉妒老黎！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催我～我每章都很肥啊～这章又是四千字。 　　我也想让他们赶紧见面，但是……剧情不允许啊～嘻嘻，我非非真聪明！大智若愚的非非！ 第8章 见面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山里，百花争艳，山腰有大片灿黄的油菜花，仿有千倾，蔚然壮观。 　　下午天气不错，阳光晒得温暖。 　　邻村的孩子们来到村长家集合，黎川在院子里清点人数后，让孩子们分别带上水彩颜料、画纸，上山采风。 　　他临走时，张凤慌里慌张冲进村长家，至门口，一个趔趄。 　　女人满面恐慌，黎川故意走慢了些，听了一耳朵。 　　村里一个张二娃的男人失踪了，昨天上山后，就再没下山。张凤恳求村长带人上山去找二娃，担心他在山上出事。 　　张星刚睡醒，正在院子里伸懒腰，打哈欠，张凤便冲进来。 　　上次张凤卖给他丑女的那笔账，他还没算，此刻也故意不去帮忙。他先同院内的孩子们打了招呼，又扭过脸跟三位老师问好。 　　最后才转脸跟张凤说：“说不定去出村玩儿去了，也说不定躺哪儿睡觉呢，婶，你放心啊，二娃那么能干，即便遇上熊瞎子，也未必能有事。” 　　三两句把人给打发了。 　　一行三十几个孩子，小的五岁，大的十五岁。云非熟悉山里地形，在前面给大家带路。 　　对于外村人，张星自然不放心，特别嘱咐傻子，一定不能让他们去山神庙。 　　浩浩荡荡队伍在羊肠山道上如长蛇一般摆动，老师们跟在后面，俨然一支春游队伍。 　　孩子们心情雀跃，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出来春游。 　　因为要去漂亮的地方采风，林晓茵特地带了相机，穿了漂亮的白裙，戴了一顶手工编织的圆帽。 　　走在队伍末尾的张秀秀，看了好几眼林晓茵的裙子。她眨眨眼，红着脸说：“林老师，你的裙子真美！” 　　这小孩……就不能夸她人美？哼。 　　林晓茵唇角一弯，笑容被灿烂阳光一照，山道上的山桃花也为之失色。 　　“以后秀秀长大啦，姐姐送你一条漂亮裙子好不好？” 　　秀秀摇头，满眼的倔强坚定：“不要。我要自己动手做，等我长大啦，我要做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小女孩眼中的倔强与坚定，让黎川想起了前世的苏秦。 　　她的眼神里，也总是倔强坚强。生活给了她太多磨难，她偏把坑洼泥泞的生活，化为平整，顺利淌过。 　　二十出头的姑娘，重回城市，却被父母嫌弃，最后靠端餐盘，攒够高中学费。 　　她重返校园，却又遭受校园暴力，最后虽没能考上本科，却也考上了一所专科大学。 　　毕业后，她做了一名服装设计师，本励志进入时尚圈，设计漂亮衣服，却在职场失利。生活不如意，并没有让她倒下，而是用仅剩的积蓄，在云阳开了一家裁缝店，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收入勉强过得去。 　　跟黎川结婚后，苏秦铺子里的生意也一直没落下。 　　想起苏秦，又想起女儿包包，黎川心里阵阵刺痛。 　　黎川已经看过云非递来的草纸，上面写着一串摩斯密码，是很简单的求救信息。 　　“被拐卖，救救我，山神庙。” 　　因为摩斯密码表述的复杂性，即便草纸上一大串“．－－”之类符号，其实串合起来，也不过这几个字。 　　现代很少有人还能背出摩斯密码的对照表，黎川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高学历姑娘，熟知密码学，且心思缜密。 　　村里文化程度相对低，她大可以用文字以及简单的英文。可那个姑娘为了以防万一，选择了用摩斯密码。 　　村人如果发现傻子往黎川手里塞字条，即便他们看不懂字，也能脑补出上面写的什么。可摩斯密码不一样，只是符号，乍一看，只像是傻子胡乱涂鸦的东西，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那么，那位姑娘，是如何知道他也看得懂摩斯密码？难道是……熟人？ 　　* 　　山花烂漫，小孩天真，还有美女相伴，章程倒在一片草坪上，仰头望蓝天，低头看那片美不胜收的灿黄。 　　孩子们坐在草坪上，抱着画板，握着水彩笔对美景涂鸦。 　　黎川指点小孩们运用水彩，林晓茵看见他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少女心几欲从胸腔扑腾而出。 　　她拿着相机跑过去，用手指戳戳黎川的肩：“黎老师，能帮我……拍张照吗？” 　　黎川看她的目光冷淡又严谨，黑衬衫将他的面孔衬得更加冷峻。 　　男人每天都会换衣服，可他自从进了村子，只穿黑色，有点像……为人送终？可即便如此，他也帅得令人挪不开眼。 　　林晓茵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两家有商业合作，她高中便认识他。 　　从高中到大学，男人虽然不太会搭理女孩的喜欢，但也会彬彬有礼，以恰到好处的态度待人，不会这样冷冰冰地，也不会是这种拒人以千里外的态度。 　　林晓茵明显被他眼神吓到，她捧着相机，怯怯地问：“黎……黎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黎川的视线从女孩脸上挪开，抬眼看一片黄灿油菜花地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栋古建筑的脊梁上，瑞兽四角冒出头。 　　视觉上来看，山神庙不算远，却也不算近。 　　男人脸上又一瞬染上温和，柔声问张秀秀：“秀秀，那边是什么建筑？” 　　张秀秀顺着黎老师目光看过去，说：“黎老师，那里是我们村的山神庙，香火很旺盛的。” 　　“哦？” 　　山神庙里关着被拐的姑娘，即便他提出想去看一眼，不仅孩子们，村民也会竭力制止。即便他去了，也打草惊蛇，村民们会把姑娘们再次转移。 　　黎川眉眼一皱，抬手捂住腹部，露出一脸痛苦神色。 　　张秀秀抬眼问他：“黎老师，你怎么了？” 　　“黎川，你怎么了？不舒服？”林晓茵低声问他。 　　黎川吁出一口气，对孩子们说：“黎老师去远处方便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问章老师和林老师。” 　　孩子们齐声回答“好”。 　　章程见他脸色难看，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握住他的肩，问：“老黎，你没事吧？” 　　黎川摇头，看了眼身后的孩子们：“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嗯。”到底是多年朋友，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你这拉肚子还没好呢？好吧，拉完屎快点回来啊。” 　　章老师说话一点不避讳，惹得孩子们捂嘴笑。 　　有个小男孩举起手，问：“章老师。” 　　章程一脸为人师表的正经：“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小男孩：“嗯……黎老师长得这么帅，但是他拉屎，是什么样子啊？” 　　黎川：“………………”远处正下坡的男人脊背一僵，差点从陡坡上滑下去。 　　“哇。你这个小孩子，问题很刁钻嘛。你们黎老师长得那么帅，拉屎当然也是天下第一帅，你说对不对啊林老师。”章程看向林晓茵。 　　林晓茵摘了一簇油菜花，别在耳朵后：“哼，粗俗。” 　　不过章程这话说得没错，黎神即便拉屎，也一定与众不同？ 　　* 　　如果沿着山道走，山神庙离他们所处的位置，大约四十分钟路程。如果是从油菜花地垂直往下，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千米。 　　黎川钻进油菜花地，即便身材高大，也很快被一片灿黄的颜色淹没。油菜花地是梯田式往下，每一层，皆有两米高。 　　男人一层层往下跳跃，不过十五分钟，满额大汗。 　　终于快抵达目的地，却看见前方的油菜花杆轻轻摆动。 　　有人。 　　黎川反应敏锐，如狼一般蹲下身，下意识从兜里摸出瑞士军刀，“咔嚓”一声露出尖锐刀锋，呈进攻状态。 　　如果来人忽悠不过去，对他心存疑虑，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妻女被烧死的画面仍历历在目，那种痛，他不敢忘，对这里的人，也不敢有怜悯之心。 　　对方一股脑儿往里钻，用手刨开油菜花杆，忽地……刨出一个蹲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人。 　　由于男人的脸还被遮在油菜花杆里，她没看清对方，掏出手里的砍柴刀，“呼哧”一声朝对方砍了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黎川下意识闪避，一刀刺向对方。 　　他身手敏捷，又有过训练，立刻便将瘦小的女孩摁倒在地，夺过她手里的砍柴刀，几乎没有犹豫，一刀重重垂落。 　　苏秦吓了一跳，男人那双眼睛里，是肆虐的杀意。 　　砍柴刀在她离她面部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黎川用一双膝盖压着女孩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用单手摁着她的肩，令她不能挣扎。 　　苏秦头上裹着布，身上又穿着云非的衣服，让黎川误以为这是一个男孩，且是一个身板瘦弱的男孩。 　　他与苏秦对视几秒，沉声问：“你刚才，想干什么？” 　　苏秦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终于疏通。她一张嘴，声音哑然：“黎……老师？” 　　这声音……黎川心头一震，丢掉手里砍柴刀，将女孩扶起来，伸手扯掉她裹头的布。 　　女孩的脸上被涂抹着某种草药，可这双眉眼，这对唇鼻…… 　　是他的苏苏，没错。 　　男人如鲠在喉，胸腔里满涨激动，好半晌，不能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苏秦：“居然想一刀砍死我，很好，自己考虑跪鹅卵石还是鹅卵石！” 　　“…………”黎老师：“跪老婆平胸行吗？” 　　苏秦：（微笑/表情） 第9章 被抓 　　苏秦担心满脸的草药吓到黎川，又重新将头布拉上，轻咳一声，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黎……黎老师。” 　　“是你写的摩斯密码？”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单薄的小姑娘，喉咙一滚，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能看懂？又如何知道，我姓黎？” 　　苏秦喉咙干涸，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黎老师，您在云阳的校园里，是一个神话，您的名字，如雷贯耳。” 　　来之前，苏秦认为自己不一定能蹲到和黎川单独接触的机会，但她依然来了，有一点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看山神庙的老爷子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有意放她出来，让她去跟山上的支教老师接触。 　　苏秦知道以黎川的性格，见到她，一定会问她如何会摩斯密码。她继续解释说：“您是云阳市所有高中学生努力的目标。我也一样崇拜您，所以我……研究过您的专业，也钻研过摩斯密码，我其实只会纸条上的几个字，其它的，也不会了……我刚从村民口中听说您的名字时，也不确定是您，但我听村民说，您是研究生，就觉得百分之八十是你……其实，我也是在赌，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的。” 　　女孩声音怯怯地，眼睛垂下去，目光里是少女青涩。 　　黎川看着她。 　　女孩翘长的睫毛上，落了一些黄色花粉，眼睛里映着山间春色。 　　受了很多苦吧？他想。 　　黎川不可抑制地，伸手过去，指腹就快落在她面颊时，女孩用“惊讶”的目光打量他。 　　她看他的眼神，陌生，惶恐，甚至……她是将他当成一个轻浮之人了吗？ 　　黎川轻轻叹气，指腹替女孩抚去睫毛上的花粉，声音温和，又带着力量：“丫头，我会救你们出去。你，现在跟我离开。” 　　男人抓起地上砍刀，准备带走她。 　　他承认自己是冲动了，可他无法再忍受将她留在恶魔身边。哪怕一分、一秒，他都觉不安。 　　女孩却蹲在原地，摇头说：“如果我跟你离开，会连累无辜人。黎老师，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去报警。” 　　她简单把自己这些日所见跟他交代了一遍，又将另外三名女孩的父母联系方式以及信物，一并交到他手里。 　　苏秦不敢指望自己父母，前世经历仍然清晰。现在她能指望的，是孟思思的父母。 　　孟思思是个富二代，在当地，有权有势。如果他们知道女儿被拐来这里，即便警察不来，也会带着人气势汹汹杀到这里。 　　她又往黎川手里又塞了一张草纸，说：“警察来了之后，村民一定会把我们藏在其它地方，你带着警察，去这些地方一一找。村子里也有好人，可惜，他们为了保命，能帮我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黎川伸手接过，又打开，里面画了一张简单的地图，标记做的很清楚。看得出来，她有些绘画功底。 　　这些东西，苏秦完全可以通过云非的手转交给他，可她没有这么做。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况且是这样的危险的事，苏秦想自己去做，即便被发现，也不会再连累非非。 　　黎川不知哪儿出了错。所有走向，从他进村的那一刻开始，仿佛都发生了变化。一切并没有按照前世走，苏秦没有被卖到张星家，而是去了傻子云非家里。 　　而前世的苏秦，并不会摩斯密码。可这一世…… 　　所有事情，都在他来了这个村子后，发生了变化。 　　难道是因为他提前五年进村，所以导致苏秦这条线，也发生变化？ 　　苏秦不敢与他相认，怕被他当成疯子，神经病。她和黎教授的缘分，应该从她大学毕业后开始，现在，太早。 　　而黎川也是同样想法。 　　此时的苏秦才15岁，还是个孩子，即便他告诉她前世种种，这么荒谬的事，正常人也不会相信。可能会适得其反，吓到小姑娘。 　　黎川沉思一会，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哪怕是对待陌生女孩，也是这样。 　　黎川前世，大概就是非典型暖男吧。 　　苏秦抿唇摇头，用小女孩般稚嫩的口吻说：“黎老师，您一定要救我们出去，我们……等你。” 　　黎川的手重重落在女孩单薄的肩上，握紧了一分，声音沉重：“会的。我会带你回家。”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 　　他做到了。 　　两人正说话，身后传来女孩的尖叫。 　　“啊——” 　　女孩从上面的油菜花地往下走，没看见脚下路，双脚踩空，从上面摔了下来。好在高度不到两米，女孩摔疼，倒吸一口凉气后，坐起身，看见前面有两个人。 　　那两人被密集的油菜花遮挡，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林晓茵揉着膝盖，龇牙问：“谁在那里？是……黎老师吗？” 　　不止黎老师，还有一个人。 　　十五分钟前。 　　林晓茵听同学说，附近有熊瞎子出没，非得拉着章程来找黎川。 　　章程懒得理她，随意一挥手：“去去去去去，女人真他妈麻烦。你想去偷窥男神直说呗，说得这么圣母清新脱俗。” 　　“你！你简直和这里的人一样粗俗！不可理喻！”林晓茵一转身，气呼呼离开。 　　…… 　　林晓茵坐在原地，抱着摔伤的膝盖揉，她又问了一声：“是黎老师吗？” 　　黎川和苏秦对视一眼，他下意识推了一把苏秦的肩，示意她赶紧离开。苏秦立刻抓着砍柴刀，从这块菜花田跳下去，猴子似的穿梭于田野间，往山神庙赶。 　　她离开后，黎川才直起身，朝林晓茵走过去。 　　女孩坐在原地，仰头望着男人，又看他身后：“黎老师，刚才那个人是？” 　　“人？”黎川语气冰冷：“没有人，你看错了。” 　　林晓茵确定自己没看错，刚才他身边，的确蹲了一个人。她正欲开口反驳，黎川打断她：“走吧，回去。” 　　林晓茵坐在原地，看着男人，吞了口唾液，说：“黎老师……我……我摔伤了。” 　　黎川驻足，冷看她一眼，又打量四周。 　　这里离山神庙不远，黎川想了下，找了一个木根让她抓着，借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林晓茵受伤，不能从原路返回，这么高的坡度她现在也爬不上去。黎川犹豫片刻后，拉着她走上山道，带她往山神庙走。 　　两人开始走下山路，貌似不是回村的路。林晓茵疑惑，问他：“黎老师，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以你这种情况，你想去哪？”黎川抬起下颌一指不远处的山神庙，跟她说：“上山路不好走，下山路又太长，我先带你去山神庙里休息一会，再找村民送你下山。” 　　“哦……”林晓茵抓着木棍，不再说话。 　　她一瘸一拐跟在男人身后，心里很难受。这个男人来山村，仿佛不是为了支教，他好像……另有所图。 　　上一次在学校里见到这个男人，对她也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现在怎么？她真的想不出，自己在哪儿得罪了他。 　　他们走到山神庙门口，撞上同样打算进山神庙的李云珍。 　　李云珍看见两人，一愣，脸色都发白：“黎……黎老师？林老师？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黎川露出微笑，和颜悦色道：“哦，是这样，林老师崴了脚，不太方便下山。我们看见这里有个庙，就过来休息一下。” 　　李云珍下意识往里瞟了眼，支吾了一阵说：“这……这样啊。黎老师您不知道，我们村子有规矩，外人不能进山神庙。不如这样，你们就在外面歇一会，我让文叔去山下叫人，送林老师回去？” 　　“在外面坐着就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黎川往山神庙正厅看了眼，里面坐了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杆水烟在咂摸。 　　老头被李云珍叫出来，交代了两句后，便下了山，换李云珍守在门口。 　　李云珍从里面搬了两只太师椅出来，让两人坐下，又进去倒了两杯水。她不敢走开，在外面陪着两位老师，害怕他们进去碰见藏在里面的几个“媳妇儿”。 　　林晓茵喝了一口山茶水，瞥了眼山神庙里面。李云珍有一搭没一搭跟他们说话，说到激动处，去抓林晓茵的手。 　　林晓茵下意识将手一缩，没控制住情绪，露出本来面目，凶道：“你干嘛啊？” 　　李云珍被姑娘突如其来的发飙，吓了一跳。 　　姑娘掏出手帕开始擦手，动作间表达了对李云珍的嫌弃。 　　黎川仍淡淡喝茶。仿佛对女孩突然转变的面孔，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才是林大小姐本来的样子。 　　他重生后之所以对这姑娘反感，是怀疑前世那场火灾，也有她的份儿。 　　花开遍野，身后这栋古建筑不大，碧瓦朱甍，正厅进去是院子，里面后院还有几间房。 　　黎川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安心地坐在这里等村民上来。 　　文叔很快带人上山，两个村民用滑竿将林晓茵抬下了山。 　　* 　　晚上，黎川将信物、联系方式以及地图草纸塞给章程，让他下山，去土陵县城的派出所，联合当地警察进山救人。 　　章程皱眉，坐在床上一蹬腿，表示不干：“我他妈走了，你怎么办？开微笑，你一个人要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和温阿姨交代？你一个人留下？呵呵，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起下山，一起带着警察再回来，不一样吗？” 　　黎川坚持留下。 　　章程揉着太阳穴，压低声音冲他吼：“你他妈疯啦？” 　　他话音刚落，院中传来女孩的闷叫声。 　　坐在床上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先后下床，趿拉着拉开房间门。 　　院子里，张星捡了什么东西，迅速揣进衣服里。 　　黎川掐了一把章程的腰。脸靠在门框上的章程一龇牙，立刻用亲兄弟的口吻问张星：“兄弟，你干嘛呢？刚才啥声音？” 　　“哦……我娘，刚才端着一盆水出来，在门口差点滑了一跤。黎老师和章老师，还没睡啊？” 　　章程笑道：“没，今天爬山太辛苦，我正让老黎给我按摩。对了张村长，我家里有事，明天一早就走，你安排个人，送我下山。” 　　一听章程要走，张星松口气：“好嘞，明儿五点钟，我叫你。” 　　…… 　　关上门，黎川觉得不对劲儿，吩咐章程：“你去林晓茵房间看看。” 　　“神经病啊，大半夜的去敲人家女老师的门儿？你不知道那女的多凶 ，我不去。” 　　“去。”黎川声音冷沉。 　　章程刚坐上床，又懒洋洋起来，趿拉着一双布鞋去了对门房间，敲了敲：“林老师，在呀？” 　　里面沉默了一会。 　　章程准备再敲时，里面传来女孩发颤的声音：“在……很……很晚了，章老师，我们明天聊。” 　　“哦。”章程大大咧咧，压根没反应过来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 　　章程离开后没一会儿，拿刀架着林晓茵脖子的李云珍松了口气。妇人压低声音警告她：“不许叫。” 　　林晓茵的房间和李云珍的房间是互通的，中间一扇门挡着。 　　李云珍和张星一起，抬着林晓茵，沿着房间抬进厨房。又从厨房后门出去，抬去了后院的地窖里。 　　地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息，光线昏暗。 　　林晓茵被扔在地上，她吞了口唾沫，颤着声音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干你！”张星将手中的砍柴刀扔在地上，骑在了她身上，拍着她一张小脸说：“听了不该听的，以后就别想走了。” 　　“你……你从我身上滚下去！”林晓茵被这个男人恶心坏了，扯着嗓门叫。 　　地窖离前院较远，坑又挖得深，即便她真的叫破喉咙，前院也不可能有人听见。 　　李云珍识趣地爬上地窖，蹲在外面给儿子放风。 　　张星撕开她的衣服，女孩胸前两团白肉立刻跳出来，男人眼睛都看直。 　　林晓茵挣扎，吼道：“你敢碰我，我报警告你强.奸，让你吃一辈子牢饭！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扇过来，女孩被一个巴掌打懵。 　　张星嘴里骂骂咧咧：“去你妈的，管你老子是谁，在这里，我就是天王老子！臭□□，你别以为我没听见昨天你跟章程说的话，说我身上臭？我就好好让你闻一下老子的□□！你以后就给我老实待在这里，即便来了警察，也不可能找得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如果追的人多，下周就v，日双更，追的人少，就……只能晚点了。QAQ，麻油办法，入v看数据。离出村，没几章啦~~ 男女主这时候如果相认，那就真的太突兀了，他们会发现彼此重生的，但不是现在哈~这个真的不要急啦~ 第10章 傻逼 　　林晓茵的脑仁嗡嗡作响，只觉天旋地转。 　　她的手依然死死抓着这个恶心的男人，心如死灰。 　　毛衣领口被撕裂，她的胸口露出大片，男人身体覆下来，在她肩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地窖外，有人说话，让张星身体一僵。 　　李云珍特地提高嗓门：“黎老师，章老师！你们怎么到后院来了？” 　　外面传来黎川低醇的声音。 　　“章程明天一早就离开了，有点舍不得张村长，想来找村长喝两杯。” 　　“屁的两杯，是两碗！”章程朝李云珍走过来，说：“刚才我去星哥房间，没看见他人，就来后院找找。” 　　李云珍刚想说张星出门办事了，黎川却抢先一步说：“地窖里声音这么奇怪？张村长在下面搬东西？需要我们帮忙吗？” 　　李云珍心里一“咯噔”，忙道：“哦……哦，是啊，明天章老师不是要走了吗？我们家星娃啊，从地窖里搬点南瓜啊、红薯啊、冬瓜，让章老师带回城里吃。咱们这里穷乡僻壤，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些了。”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呀，星哥，快出来，咱们哥儿俩好好喝两碗，老子想着明天要走了，心里难受，特想哭，你赶紧出来，别搬了啊，城里啥也不缺，我就缺你这么个兄弟，赶紧上来陪我喝酒。” 　　章程朝地窖走过去，被李云珍拦住，“章老师，您别下去，下面脏，有蜈蚣有爬虫，味儿也难闻，别下去。星娃啊，你赶紧出来，下面的菜，我来搬。” 　　张星暗骂：妈的，兄弟！你他妈要喝酒，好歹挑个时间！ 　　张星脱下袜子，塞进林晓茵嘴里，又拿了草绳绑住她的手脚。 　　林晓茵被臭味恶心的胃里翻涌，可又什么也不能做，她恶狠狠地盯着张星，恨不得杀了他。 　　张星捏了捏她的脸，又抓了抓她一双大胸，低声说：“老子去跟兄弟喝酒，明儿再来干你。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打断你的手脚。” 　　等张星离开，林晓茵松了一口，刚有起身动作，眼前一片金星。 　　张星那一巴掌，太狠，她的眼泪浸满脸颊，阵阵刺辣疼痛。 　　如果不是黎川，她可能就…… 　　没一会，李云珍从上面下来，一面往背篓里装红薯，一面嘀咕道：“以后你就别走了，这里就是你的家，给我生个孙子，你就不用下地去干农活。” 　　林晓茵瞪大眼看着她。 　　天。这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半个小时前，她看见张星进了李云珍的房间，母子俩鬼鬼祟祟。 　　出于好奇，她敷着面膜趴在门上听了一耳朵。门没有上门栓，她用手轻轻一碰，门便“吱呀”开了一条缝。 　　之后，她被张星母子绑架，差点被张星毁了清白…… 　　* 　　堂屋，张星和章程两个男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腊肉。 　　黎川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文文弱弱，不胜酒力，没喝两碗，便吆喝头晕，回了房。 　　等黎川走后，章程搂过张星的肩，打了个酒嗝说：“兄弟，明天哥们儿我可就走了，有机会，你来云阳市，哥们带你去吃吃香喝辣泡小姐！哥们儿不是吹，在云阳，你只要一提哥们儿名字，保准儿你走哪儿泡妞都不用给钱。兄弟我告诉你，城里的妞儿啊，一个比一个正，林老师长得美不美？城里那些小姐，可比林老师正点多了——嗝——哎，兄弟，有没有花生米？整两盘。” 　　李云珍一直在旁照顾两个男人喝酒，给他们倒酒，端菜。 　　儿子能交到这样豪爽的城里朋友，她心里也高兴。赶紧去厨房剥花生，给他们炒花生下酒。 　　剥花生到炒花生这个过程，最少也要十五分钟。 　　这点时间，足够黎川行动。 　　张星喝高，章程的一番话，让他心窝子一暖，眼眶通红：“兄弟啊，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你不知道，我以前才城里过得有多苦。是个人，都他妈嫌弃老子。以前厂里交了个女朋友，他嫌弃老子穷，背着老子跟厂头睡了。草他妈——” 　　章程看了他一眼，然后“哇”一声扑进他怀里哭：“兄弟，同是天涯被绿人啊！我未婚妻，也特么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娃都有了。难受，真特么难受！兄弟，来！再喝！” 　　张星呸了一声：“女人都他妈贱！” 　　“贱、贱！” 　　…… 　　黎川从房间窗户翻出去，就是后院的菜园。 　　他跳进地窖。林晓茵一看见他，眼中立刻燃起希望。 　　男人没有用手里的到去割断束缚的草绳，而是先打量四周，视线落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锄头上。 　　他抓住林晓茵的肩，将她拖直墙边，指了指锄头，示意她自己利用锄头磨断手上的草绳。 　　林晓茵不解，问他：“我刚才看见你有刀，为什么……” 　　“不想跟你一起死。”男人声音冷沉，“想活命，自己磨，你的时间不多。” 　　黎川想制造林晓茵自己逃走的假象。 　　被男人莫名一凶，林晓茵抿了抿唇，开始在锄头上磨草绳。 　　锄头虽然已经生锈，但仍锐利，五分钟不到，草绳磨断。 　　林晓茵解开绑脚腕的草绳，她正想扑进男人怀里，男人却先她一步起身，丢给她一只军用小手电，居高临下看她：“记住，村民不可信，你去山神庙躲两天，那里暂时不会有人去搜” 　　黎川仔细想过白天苏秦的那番话，女孩既然能从山神庙里出来，老头对女孩们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村子里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唯有那里。 　　“山神庙？”女孩要哭出来，仰头望着男人，扯了扯男人的衣服：“黎川，你别丢下我，天已经这么黑，我怕。” 　　“去了那里，自己想办法躲，饿不死就别出来。”黎川抬腕看了眼手表，告诉她：“你最多还有五分钟逃出这里，是走是留，看你。” 　　前世那场火灾，黎川怀疑有她参与，但始终没有证实。他救林晓茵，是因为她是个姑娘，也因为他反感人渣，不想人渣再次得手。 　　黎川回到房间，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晓茵看着黎川离开，也跟着爬了上去。 　　她站在黎川窗前，敲他的窗，声音发着颤：“黎川，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好怕，我想回家。” 　　黎川皱眉，沉声道：“抱歉林小姐，我们救你是道德，没有义务陪你去死。你现在去山神庙，兴许还能安全等到章程带警察回来。 　　男人一顿：“死活两条路，你自己选。” 　　林晓茵心凉了半截，她将里面的男人当成救命稻草，可那个男人却…… 　　她一咬唇，朝山上跑去。 　　* 　　深山夜寒露重，山神庙里，几个女孩抱成一团入睡。 　　山神庙正殿，燃着香蜡，稍微将屋子照亮。 　　苏秦离残疾女孩较近，她摸到女孩身体冰冷，将自己的被子也给她盖上去，抱住她，给她取暖。 　　文梅没有睡意，最先听见外面的动静，用脚踹了一下苏秦。 　　她停下手上动作，屏住呼吸，下意识将瓦片抓在手里。 　　门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有一个黑影悄悄摸了进来。 　　来人身形瘦小，不是男人。 　　林晓茵跨进正殿，本能地关上门，手忙脚乱插上门栓。 　　白天她和黎川在这里休息，从李云珍嘴里得知，这里白日黑夜就只有一个老人。可她躲在这里，真的可以等到章程带警察来吗？这里的老人，会把她交给张星吗？ 　　她不知道。 　　她摸黑往前走，被地上打地铺的人给绊倒，尖叫一声。 　　苏秦反应最快，坐起身拉住她，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别叫。” 　　林晓茵喘得厉害，扭头去看苏秦的脸。她头上裹着布，除了一双眼睛，看不见样貌。 　　她又去看苏秦旁边的女孩。 　　那个女孩没有眼睛，林晓茵吓得手一抖，再次尖叫出声。 　　苏秦直接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巴掌是温热的，她不是鬼。 　　林晓茵被打懵，愣在当场，瞪大眼睛看着坐起来的三个女孩。 　　苏秦看清是林晓茵，冷呵一声。 　　呵。也真是冤家路窄了。居然又是这位励志当小三的林老师。 　　她到现在都记得，林晓茵拿着一沓陈年旧照和新闻报纸，在餐厅里找到她和包包的情景。 　　林晓茵将照片和报纸甩在餐桌上。照片上的苏秦，蓬头垢面蹲在张星家的猪圈。 　　是她被警察救出来时，媒体拍的。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也不难看出是她。 　　女儿包包一脸好奇地指着照片问：“妈妈，这个不穿衣服脏脏的姐姐，长得好像你欸。” 　　妆容精致的林晓茵冷哼一声，对包包说：“包包，这个脏脏的女人，就是你妈妈哦。” 　　包包有洁癖，不能容忍脏的东西。可她看见妈妈这张照片，愣了一下，却将照片收起来，揣进自己的粉红小书包。 　　紧接着，包包像只凶横的小老虎，推了一把林晓茵：“坏女人，你搞脏我的妈妈，坏女人坏女人！” 　　林晓茵反推了小女孩一把，“你搞清楚好不啦，是你妈妈不干净。在农村里给人当了五年的母猪，是她不干净好伐。包包，你妈妈那么脏，你别跟她了，到阿姨这里来，阿姨以后做你的新妈妈，好不好？” 　　“不好！”包包抓起一只小碗，砸向她的脸。 　　林晓茵受伤，跑去黎川跟前哭哭啼啼，指责她教女无方。 　　前世的事情，历历在目，一桩桩一件件，回忆起来仍然气愤。 　　苏秦前世脾气较好，是一只软柿子。而黎教授待人也温和，他们夫妻就是典型的“温和夫妻”。 　　可重活一世，她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 　　一味的忍让，只会令恶心的人得寸进尺。 　　…… 　　苏秦语气平淡，看着衣衫不整的林晓茵，问：“你是谁？” 　　林晓茵被一巴掌打清醒，问：“你……你们……就是张星嘴里那些……被拐卖来的姑娘？” 　　孟思思弱弱地问她：“你也是被拐卖来的？” 　　“拐个鬼！我跟你们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被张星那个贱男绑架，也不会差点被……”林晓茵气愤难耐，问她们：“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黎川说过两天就会有警察来救我，我在这里呆两天，安全吗？” 　　三个女孩都没有说话。 　　“说话啊你们，都哑巴了？” 　　苏秦冷声道：“您再大声点，最好把村民都引过来，最好让张星知道你跑来了这里。” 　　林晓茵立刻闭了嘴。 　　苏秦丢给她一件棉袄，说：“今晚你在这里睡，暂时安全。天亮之前，你去后院柴房躲着，别呆在正殿。黎老师既然告诉你这里安全，那就有一定的道理。” 　　一股冷风从外面钻进来，林晓茵冻得打了个哆嗦。她闻了闻破旧发臭的棉袄，皱眉：“你让我盖这个？床呢？床在哪儿？” 　　这女人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孟思思直接怼了一句：“睡地上啊，小傻逼。” 　　林晓茵怒道：“你骂谁？” 　　“傻逼。”孟思思又骂了一句。 　　分别睡地铺两端的孟思思和苏秦将被子卷紧，不给她任何钻进被窝的机会。 　　苏秦心里冷哼一声。 　　前世今生，林小姐的脾气都是这样不讨喜。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吼，前面说了，手机还只能用j□□.a软件，所以时间线大概是参考2015左右，后面男女主事业线的时间线，就是从这里往后推~ 　　没有洗白女配的意思，老黎救她，不是因为她是林晓茵，而是因为她是个姑娘。林晓茵前世可恶，但这里到底也没做什么。如果以后她敢对苏秦做什么，老黎不会像上辈子那么温柔了~ 第11章 失踪 　　林晓茵看不清苏秦的样貌，但孟思思和文梅，看起来也都不大。 　　尤其是孟思思，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的样子。被骂“傻逼”的林小姐抱着棉袄，去了角落，靠在墙角，裹着棉袄睡了过去。 　　半夜，梦见张星压在她的身上，鼻尖萦绕着酸臭，她难受地哭出来。 　　她活到二十岁，从来也都是家人的宝贝，在学校，身边的小姐妹也都让着她，从来没受过这种苦。 　　她想起黎川那冷漠的口吻，胸口一阵扯疼。 　　三个女孩听见她的抽泣，也当没听见，很快都睡熟过去。 　　…… 　　翌日清晨，守庙的文叔看见林晓茵缩在角落里，惊了一下：“林老师？你怎么能睡这里呢？林老师？” 　　老人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肩。 　　林晓茵从梦中惊醒，吓得身体一颤，看清是老人，脸色煞白。 　　阳光从古色古香的窗格投射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女孩白嫩的肌肤上。她抿了抿唇，抬眼看着老头，下意识抓住老人的手腕，“别……别送我回去。” 　　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天，三个姑娘和昨天一样，把干粮分成两份，一份吃掉，一份用布裹起来。 　　她们随时准备逃跑，这些干粮可以备不时之需。 　　孟思思啃了一口玉米馍馍，嘴里裹着食物，含糊其辞道：“文爷爷，她是被逼上来的。昨天晚上……” 　　小姑娘把昨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虽然讲得不太清楚，看见林晓茵衣衫不整的模样，文叔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文叔一拳头砸在窗格上，怒道：“这个畜生啊，畜生啊！连老师也不放过！咱们这个村子，迟早会毁在他手里啊！” 　　村里人一向尊重外面来的支教老师。 　　一来，是因为这些老师是乡政府派来的，如有什么意外，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老师敢来这里教书，那么孩子们便学不到知识，一辈子都将留在这座大山。 　　文叔有两个孙女，他盼望着两个孙女能学到知识，走出山村，考上大学挣大钱。而不是留在山里，嫁人、生娃、浑浑噩噩度日。 　　这个张星，居然连老师都不放过，这是要把村子逼上绝路啊！ 　　文叔的儿子儿媳去年外出打工，意外身亡，文叔一直觉得那是和村人作孽有关，是报应。 　　也因此，他为了给孙女孙子积德，对这些被拐卖来的女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文叔知道张星胆子大，可他没想到，那臭小子胆子居然这么大，连支教老师都敢染指。 　　可如果他带着林老师回去，去声讨张星，村民会帮他，还是张星？ 　　文叔心里没底。如果村民们都帮张星，那么他……恐怕是活不长了。 　　苏秦也看得出来文叔在犹豫，在跟良心作斗争，她插话说：“文爷爷，让林老师在这里呆两天吧。你如果现在让她回去，把事情挑明，如果张村长说服了其它村民，带着村民们针对您，到时候……恐怕会连累另外两位老师啊。” 　　这也是文叔所担心的。他这样大张旗鼓带着林晓茵回去，声讨张星母子，可村民们一旦都站在他们那边，那么，得知真相的其它两位老师，也别想活着出村。 　　他们村里的村民，大部分一辈子就只去过同罗乡，村里极少有人去办户口和身份证，即便他们村儿有人口消失，外面的司法人员也不会知晓。 　　至于文叔，为什么坚持要送两个孙女去上学，那是因为他去见过大城市。 　　文叔去年到市里给儿子儿媳收尸，被大城市的繁华震惊，那里高楼大厦，汽车川流不息，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建筑。 　　文叔一辈子忘不了接待她的女警察，也忘不了请他吃饭的女法医。 　　一个个光鲜亮丽的职场女孩，在城里活得多么光鲜啊……当时老爷子就想，以后也要让两个孙女来城里。 　　…… 　　林晓茵一听老爷子要送她回村，摇着头说：“老爷子，您别送我回去，我在这里等，等黎老师和章老师带警察来。您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等我出去后，我给你钱，很多钱。” 　　她想起什么，又说：“如果我没记错，您是秀秀的爷爷，是吗？我回家以后，会报答您，会给秀秀买漂亮衣服，您只要能帮我，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我们家有钱，有很多钱。” 　　“好，我帮你，你不用送秀秀衣服，”文叔看着缩在角落的林晓茵，说：“你答应我，回去之后，把我的秀秀从大山里接出去，安排她去市里上学，行吗？” 　　“行！怎么样都行！我家有钱，赞助到她上大学都没问题！”林晓茵的表情明显有些扭曲。 　　“好，你跟我来。”文叔咂摸了一口水烟，对她说。 　　林晓茵起身，双腿已经麻木，跟着文叔去了后院。 　　老爷子带她进了柴房，取出一捆柴，空出一块可以蹲人的地方，嘱咐她说：“这几天，你就呆在这里面，不要出来。我会定期给你送食送水。” 　　林晓茵蹲过去，老爷子又拿了一个大背篓准备将她整个人罩住。 　　背篓还没罩上去，林晓茵阻止他：“这……有必要吗？” 　　“有。”文叔眉眼温和，说话时脸上褶子一牵一动，“你能想到的安全地方，他们自然也能想到，这样藏着，更安全。” 　　林晓茵蹲好，老爷子用背篓将她整个人罩住，又用柴火替她重重遮挡。 　　她问：“我蹲在这里……什么时候能出来？” 　　“你不是说章老师会来找你吗？”老爷子叹息一声，又说：“不过我也只能收留你十天，十天之后如果他们还没带人来救你，这里我也不敢留你。” 　　林晓茵想起张星母子那张丑恶的脸，顿时忍了，原处蹲好，不敢再动。 　　* 　　与此同时，两件大事惊动了全村。 　　清晨五点，村民送走章老师后，他们发现——林老师失踪了。 　　不仅如此，张二娃也失踪了，张凤急得站在村长家门口大骂：“我家二娃不见了，你不去找，现在好了，连林老师也不见了！我看你这个村长怎么跟李乡长交代！怎么跟县政府交代！” 　　张星母子心里有鬼，互相对视一眼说：“这样，今天咱们分头去山里找二娃和林老师，说不定他们两人是看对了眼，风花雪月去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大可能。 　　八岁的张秀秀背着妹妹站在人群中，她听了村长的话，反驳道：“不可能！林老师才不会喜欢二娃哥，林老师喜欢黎老师那样的人！不止林老师，我们所有女孩子都喜欢黎老师！” 　　张秀秀的弟弟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姐，你就不能矜持点？小心爷爷打你屁股！” 　　村里接连两人失踪，导致村民人心惶惶。 　　黎川靠在门框上，冷冷地打量这群村民，一脸漠然。可一旦有人撞上他的目光，立刻又露出和煦般的目光和笑容。 　　八岁的小女孩目不转睛盯着黎川，心神徜徉。 　　黎老师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小女孩暗暗在心里发誓，为了以后能常见到黎老师，她要好好念书。 　　张星召集村民分成几拨上山找人。 　　张家沟后山最危险、也最难走的那一片，被分配给云非母子。张二娃也恰好是被关在那片山的岩洞里。 　　到了晚上，村民无所获，更加惶恐。 　　有人说： 　　“不会是山里闹熊瞎子，把张二娃和林老师给吃了吧？” 　　“不可能，山里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熊瞎子。” 　　“那你们怎么解释林老师和二娃失踪？我说啊，是村里来了外人，山神动怒，抓走了林老师……” 　　村民们吵得不可开交。 　　张星母子心怀鬼胎，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林晓茵一个城里来的姑娘不可能敢在山里蹲着过夜，那么她很有可能去了……山神庙。 第12章 山神 　　深夜，堂屋燃着蜡，光线晦暗。 　　张星正和李云珍在商议林晓茵的事儿怎么处理，院子里传来妇人骂詈声和小孩哭声。 　　母子俩推开门，看着门外的妇人和十三岁的小男孩。 　　李云珍问：“宝他娘，你这是干啥呢？你又打小宝了？” 　　“我不打死他都是好的！”李素一巴掌甩在儿子后脑勺上，怒道：“村长，那些老师教的什么鬼东西给小孩子？怪不得姓林的女老师失踪了，八成是得罪了山神，被山神老爷带上天去做媳妇了。 　　李云珍和和气气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李素气呼呼道：“我这不是拿妞妞去李家村给他换媳妇儿吗？这臭小子，居然把妞妞藏起来了！还说……老师说要婚姻自由，女孩也应该去读书，拿家里女孩给男孩换婚，是错误的……这是老师该教的吗？” 　　闻言，李云珍往黎川的房间瞅了眼，赶紧将母子俩招进堂屋。 　　张星拉着宝儿坐到自己跟前，低声劝着说：“宝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妈妈拿妞妞去李家村给你换媳妇儿，你咋还把妞妞藏起来了？你把妞妞藏哪儿去了？” 　　叫宝儿的男孩一抱胳膊，脸一扭，哼一声：“娘，妞妞是我妹妹，也是你生的！妞妞才10岁，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女人拧住他的耳朵：“臭小子，你妹妹生下来就是给你换婚的赔钱货，不然她有什么用处？如果你不是男孩，她早就被我扔进茅坑淹死了！” 　　小男孩一把打掉妈妈的手，咬住女人的虎口，从长条凳上滑下来，迅速跑了出去。 　　女人气得一跺脚，一拳锤在四方桌上，气得眉心一拧：“村长，依我说，那些老师就是故意来破坏俺们村里和谐的，太可气了！现在章老师走了，林老师和二娃失踪，全村上下人心惶惶，这都是那些老师来了之后发生的事。外人进村，怕是惹恼了山中神灵啊！” 　　母子俩沉默。 　　女人又说：“村长，明天你就去跟那个姓黎的老师说，让他走，我儿子不会去他那里上课了。” 　　张星想到林晓茵还不知所踪，如果林晓茵找回来，两两一对质，黎老师必然会知道他的行径。所以无论站在哪个立场，黎老师都必须得离开。 　　“好。”张星皱着的眉舒展开，叹气一声：“宝他妈，你先回去，明天我就跟黎老师商量，让他后天就走，回同罗乡教书。” 　　* 　　又过了一宿。 　　天还没亮，云非就带着干粮和水上了山神庙。云非必然是每天最早上山给“老婆”送饭的家人，生怕把“老婆”给饿着了。 　　苏秦问他：“怎么样？黎老师那里，有消息了吗？” 　　云非摇头，一脸凝重：“我离开村子那会，听村里人说，黎老师明天走。” 　　“什么？”孟思思一脸吃惊，焦灼道：“黎老师这时候走？可章老师还没回来啊？如果黎老师走了，那我们岂不是又要回到那个家，又要被……” 　　“凌.辱”两个字小姑娘没能说出口，泪水积在眼眶里，硬憋着不让涌出。 　　苏秦看了眼躺在地上，犹如尸体一般的残废女孩，又看了眼垂头不说话的文梅。 　　好像这么多天的希望，终成空，似乎又要再次面对死亡。 　　山神庙里这些天，她们虽然吃不饱，盖不暖，可好歹安全，不用再回去受折磨、受“丈夫”的凌.辱。这几天，是几个女孩在村里最幸福的日子。 　　苏秦握住两个女孩的手，也开始沉默。 　　良久，她抬眼吩咐云非：“非非，麻烦你再跑一趟村长家，我想确定一下，黎老师是否把那张做了标记的地图，交到了章老师手上。” 　　虽然这一世，苏秦没有亲眼见到章程，可如果东西真的交到了他手上，那么她便可以放心很多，可以孤注一掷，带着女孩们最后一豁。 　　章程是个刺头警察，可他却恪尽职守。只要到了他手里的证物，除非他死，绝不放手。 　　…… 　　这几天，山下“家人”给她们送来的干粮，她们只会吃一点，到勉强能饱肚子的分量即可。而剩下的，她们则用布裹了起来。 　　她们攒的粮食，大概可以撑个三四天左右。 　　她不能再带女孩们回去了，必须先离开这里，去山洞里躲几天，直到章程带警察回来。 　　章程带着重要证物去，即便没有孟思思的家人施压，警察也很快会动身来救她们。 　　苏秦依稀记得，前世的孟思思因为被卖给了一个大她二十五岁的老男人，受百般折辱，娇娇女孩直接精神崩溃，疯掉了。 　　而文梅的结局更惨烈。她被卖给了一个其貌不扬，脾气暴躁的男人。她脾气倔，几晚之后，直接拿了剪刀，剪断了枕边人的命根子。最后割腕自杀。 　　苏秦不能让她们回去，她得带着女孩们上山暂避。 　　前世，苏秦和云非在逃往山洞的路上，被村里人发现，村民们举着火把，追了他们一路。两人钻进山洞后，被迫无奈，从瀑布跳了下去。 　　而这一世，他们从山神庙出发，必然不会惊动村民。就算村民搜山，也未必能在几天内找到那个山洞。 　　既然要逃跑，那就不能连累任何人。 　　下午，云非和黎川对接，确认了地图已经交给章程。 　　苏秦先叫来文叔，让他明天一早假装生病，下山跟张星请假。然后告诉张星母子，林晓茵其实躲在山神庙。 　　文叔不解。 　　孟思思也疑惑，直接惊讶出声：“这是要做什么？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女的，可是……也不想害她啊。” 　　苏秦解释说：“不是害她。我们要逃跑，但也不能连累文爷爷。李云珍和张星，到现在还没有跟村里人坦白林老师的事。文爷爷明早下山请病假，他们母子，如果知道林老师在这里，必然会自己上来守山神庙，到时候，我们几人一起合力放倒李云珍。” 　　“李云珍是张星的妈，如果我们在她手上跑掉，他能怪罪自己妈妈？” 　　几人恍然。 　　文梅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苏苏，还是你想得周到。” 　　云非目不转睛望着苏秦。 　　女孩头用布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便盯着她那双眼睛，发呆，出神。 　　“喂，傻子，你干嘛这么盯着我们苏秦姐姐？” 　　孟思思用手指在云非的太阳穴戳了一下。 　　云非回神，撞上苏秦撇过来的目光，心跳顿时加速，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苏秦轻咳一声后说：“非非，我们明天晚上出逃，你明天照常上山，后天早上，你早点上来，哭着下山，告诉他们我们不见了。记住，你一定要装作哭得很伤心，知道吗？等警察来了，我们就一起走。” 　　一起走？去哪儿呢？去外面的世界，找他那个所谓的爸爸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爸爸还在等他和妈妈吗？还会等吗？ 　　* 　　吃过晚饭，张星又来黎川的房间，找他谈话。 　　“黎老师，不是我不留你，俺们村里接连两个人失踪，怕是触怒了山神，我们是真的不敢再留你了啊。白天已经有好几个村民来闹，说你教坏了他们的小孩，我真的……没有理由再留你了。按你们城里人规矩，我让人下山去报了警，找人的事儿，你交给那些警察就行了，你留下又能做什么呢？” 　　张星话已经挑明。 　　黎川抬眼看着男人，一脸为难：“林老师杳无音讯，我怎么可以独自下山？村长——” 　　男人喉咙一滚，抱住张星一只手，哽咽道：“我暗恋林老师已久，没找到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 　　张星：“………” 　　张星是个怎样的人，黎川一清二楚。 　　在逃杀人犯，亡命徒。如果他强行留下，保不准会惹怒男人，杀人灭口。 　　黎川索性退而求其次：“张村长，你让我多留一天，让我再多等一天，好吗？” 　　张星看着黎川，男人居然眼眶微红。这是……要哭了？ 　　他暗骂了一声操蛋。城里的男人，都他妈这么“痴情”？哭个屁啊。 　　张星一脸不耐烦道：“好好好，再让你多留一天，不过，明天你就别带孩子去山上了，就在我们家院子里。” 　　“谢谢。” 　　张星气鼓鼓摔门而出，真是受不了书生文气的模样。他还是喜欢章程那种洒脱豪迈的老师，他跟章老师，那是相见恨晚！ 　　黎川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微红的眼睛顷刻转变为冷锐。 　　作者有话要说：　　苏秦：”呵呵呵，喜欢林晓茵？好的，去跪菜刀吧。“（微笑） 　　黎教授：”我的错，那就，自罚对媳妇儿坐两个小时俯卧撑，如何？“ 　　苏秦：”………………“这是黎教授？黎教授被魂穿了吧！ 第13章 袭胸 　　翌日一大早，文叔下山，一路咳着嗽来到张星家里。 　　他前脚刚跨进院门，迎面撞上坐在院子里画画的学生们。他一进院子，学生们纷纷扭头看他。 　　张秀秀在画坐在屋檐下看书的黎老师。 　　男人穿着黑衬衣，坐在那里细细翻书，气质温和，自成一派风华。 　　看见爷爷咳着嗽进了张家院子，秀秀立刻搁下手中笔，起身冲过去，抓住爷爷衣角，仰着头问他：“爷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秀秀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爷爷，此刻看见爷爷佝偻着腰咳嗽，心疼地眼圈发红。 　　一个小男孩也冲过来，到爷爷跟前，站定。 　　文叔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低声嘱咐：“乖秀秀，快和弟弟一起上课去，我跟村长谈点事。” 　　“嗯。” 　　张秀秀很听话，拉着弟弟又回了座位，开始上课。 　　整个过程，黎川只是抬头看了眼，冲着文叔礼貌性地微微颔首。 　　…… 　　文叔进了屋，张星正在翻阅族谱，统计村里男丁。 　　最近县里往各大村都发了通函，要求各家各户的人口，必须办身.份证。张家沟和附近的李家村，交通闭塞，村民很少出村。 　　而身份证件也只有那些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才会办。又由于山高水远，极少有政府工作人员会来这些偏僻山村，因此村里办身份.证的人，少之又少。 　　去土陵镇派出所办身份证件，一来一回，四天路程。路途遥远，很少有村民愿意为了办.证.件走四天路。 　　于是，政府实施了奖励政策。 　　只要村长成功督促村民办理证件，一个人头可获得50块的奖励。当然，办.证.件的人，也能领到50块钱奖励费。 　　为了拿到奖励的钱，张星正在统计村里能出山的男人。 　　文叔从外面进来，叫了一声张星。 　　张星抬头，一见是他，惊道：“呦，文叔，你怎么下山了？庙子谁在守？” 　　“哦，林娃刚才上山送吃的，我让他帮忙守一会，我下来请假的。”文叔说一句话，咳一声，由于身板太瘦，他每咳一声，总给人一种骨头都要散架的错觉。 　　李云珍从厨房出来，给两人各自倒了碗茶叶水。 　　文叔猛地咳嗽一阵，又说：“哎，我老了，身子骨实在不中用，这不，在山上睡了几天，感冒了。村长，您看，再重新安排个人上山？” 　　李云珍和张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文叔看了眼院子里的孩子和黎川，低声说：“云珍，你把堂屋门关上，我跟村长说几句话。” 　　“好嘞。”李云珍去把堂屋两扇大门关上，插上门栓。 　　文叔挨着张星坐下，贴着他耳朵说了一番话，又咳了一阵，声音音量恢复以往：“星娃，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敢打林老师的注意呢？哎，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目前的情况啊，是要瞒着黎老师，让黎老师赶紧从我们村儿离开。” 　　“我知道了。”张星的手搭在文叔肩上，拍了拍，嘱咐说：“文叔，这件事先别告诉村里人。今天晚上，我让我妈去守山神庙，你回去好好养身体。” 　　“嗯。”老人家又咳嗽几声，很虚弱。 　　* 　　下午李云珍就拿着家伙上了山神庙。 　　她进了山神庙，和林娃换了班。等林娃离开后，她插上正殿的门栓，眼神掠过三个缩在角落的姑娘，径直朝后院柴房走去。 　　李云珍拿着一根打牛鞭进了后院，从柴房里将林晓茵揪了出来，拖到正殿里，拿鞭子狠狠抽她。 　　林晓茵蜷缩在地上，一声声惨叫着，哭着求她别打了。 　　李云珍气得浑身发抖，嘴里骂骂咧咧：“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一鞭又落下去。 　　林晓茵“呜呜呜”哭着，拉住她的裤脚，求她：“我不跑了，不跑了，您别打我，别打我。” 　　角落里，文梅看得心惊肉跳，抓着苏秦的胳膊肘问：“苏苏，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等天黑，鞭子顶多让她受点皮肉之苦，不至于残废。”苏秦看了眼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去，却没黑得彻底。 　　正殿里，山神爷慈眉善目，香案上烛光摇曳。 　　不多久，天色暗下去，大概已经晚上七点半左右，不会再有人上山。 　　李云珍也打累了，坐在板凳上，连连喘气。 　　苏秦向孟思思和文梅使了个眼色，两人意会，分别将砍柴刀和石头攥在手里。 　　苏秦起身，去给李云珍倒了杯水，声音低柔：“李婶婶，喝口水，别动怒，对身子不好。” 　　李云珍从她手里接过茶碗，扭头去打量她。 　　女孩身材瘦弱，拿布裹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诧异：“你就是傻子家媳妇儿？” 　　她点头，嗯了一声，“谢谢李婶婶。如果不是你，我也遇不到非非这么好的丈夫。” 　　李云珍扭过脸，“咕隆”喝了口茶水，润了喉咙，对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晓茵说：“傻子媳妇儿刚来的时候，可比你识时务多了。你要是乖乖地，听我们的话，我会舍得打你吗？” 　　林晓茵头发蓬乱，抱着头，透过凌乱的头发丝去看那个女孩和李云珍。 　　她抿着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地疼。 　　苏秦又给李云珍倒了一碗热水，又说：“李婶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我……想非非了。” 　　女孩声音细细地，有少女娇羞。 　　李云珍是过来人，姑娘的语气她哪儿能不懂？她“哎呦”一声，斜睨着她：“这才跟傻子多久？就想他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啧啧……” 　　女人说着，双手捧着茶碗送到嘴边，咬住碗沿，拿嘴轻轻吹冒着热气儿的茶。 　　一口水还没喝进嘴里，苏秦将手里装着开水的铁茶壶“哐啷”一声砸在女人脑袋上。 　　热水灌顶，李云珍痛得“哇哇”直叫，眼睛好半晌睁不开。 　　水虽然比不上刚烧开时的滚烫，但也足以让人吃疼。李云珍头皮、面部均被热水裹住，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她下意识捧着脑袋，五官狰狞，叫声惨烈。 　　“就是现在！” 　　苏秦捡起地上的长鞭，从李云珍前身绕过，将她的双手死死套在脑袋上，让她不能挣扎。 　　文梅拿了石头往李云珍头上砸，企图将她砸晕。孟思思爬到香案下面，拿出里面的草绳，去捆李云珍的双脚。 　　李云珍挣扎间，一脚踹在孟思思脸上，小姑娘一个屁墩儿，疼得龇牙闷哼。 　　孟思思捡起砍柴刀，拿无刃的刀背砸在李云珍小腿上：“再动，我砍了你的双腿！” 　　被这么猛地一砸，李云珍腿骨一麻，整个人都不敢再动。 　　孟思思将砍柴刀扔在地上，继续拿草绳捆她。 　　李云珍脑袋受到重击，已经无力挣扎，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被绑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躺在地上的林晓茵坐起来，怒视着李云珍，捡起那把砍柴刀，拿刀锋对准了李云珍的双腿，准备砍下去。 　　还好苏秦发现的早，抬起一脚将她踹开。 　　林晓茵吃痛，手里砍刀落地，掉落时刀刃擦过苏秦的左腿，顿时见血。 　　苏秦蹲下身，捂住小腿，怒道：“你疯了？你是想杀人吗？” 　　“呵。”林晓茵捂着被苏秦踹过的小腹，冷冷地看着她：“杀她？剁了她的手脚我都不解恨！” 　　文梅撩起苏秦的小腿，“呀”了一声：“苏苏，你流血了。” 　　“我穿的厚，伤口浅，没事。”她站起身，吩咐大家说：“走吧，我们上山。梅子，你和我负责抬红红，思思，你拿包袱和棉被。” 　　红红就是那个不能说话的残疾女孩。 　　她冷扫了一眼林晓茵：“至于你，想杀人就杀吧，大不了出去再做几年牢。我们要去山上避一避，你不想被抓回去就跟着来，想回去当农民媳妇儿，就自己回去。” 　　林晓茵站在那里，紧咬着唇齿，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她。 　　文梅扶住苏秦，问她：“苏苏，你的腿真的没问题吗？” 　　她摇头：“没问题，走吧。” 　　她们打包好东西，准备出山神庙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几个女孩躲去门后，不敢再动。 　　苏秦手里攥着木棍，屏住呼吸，等待那人进来。 　　一把匕首从外面插进来，将门栓从外挑开。外面的人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从外打开。 　　男人一只脚刚跨入，一只木棍“呼哧”一声朝他头部挥过来。好在他反应快，避开木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掐住女孩喉咙，胳膊肘顶在女孩平坦的胸部，将小姑娘抵在了门板上。 　　一见是小姑娘，黎川立刻松手。 　　紧接着，孟思思握着木棍朝黎川打过去，一棍闷闷地落在背上，疼得男人“闷哼”一声。 　　“别打了，这是黎老师。”苏秦咳嗽一声。 　　她的小身板被男人结实的身体压着，如此近的距离，她几乎能听见男人心跳，也仿佛嗅到男人的雄性荷尔蒙。 　　她虽然知道黎川从小练习泰拳，但除了在健身房，却从未见他真真使过。刚才他的反应极快，扼制她喉咙的动作极狠，眼神如刀锋锐利，杀伐果断。 　　莫名地，觉得此刻的黎教授，特别……man，心跳不止，宛如少女春心悸动。 　　前世，她和黎教授都是很保守的人。黎教授突然跟她表白，她便答应了，两人省略了恋爱那段，直接结婚。之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可以说，她从未体验过恋爱的感觉。 　　起初很多人不看好他们的爱情，她自己也不看好，没想到到死，她和黎教授也还在一起。 　　如果男人反应稍微迟钝点，可能她的脖子已经断了。 　　前世她从未见过黎川这般凶横，仿佛小绵羊，变成了一只大灰狼。 　　嘤……第二次被老公袭平胸，她居然蜜汁委屈。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点怕他。 　　黎川从小姑娘眼中看出了恐惧，眼神恢复柔和，低声问她：“没事吧？” 　　身后孟思思吼道：“你刚才一副要掐死苏秦姐姐的样子，她怎么可能没事！” 　　黎川垂眼，看见小姑娘裤腿卷起来，露出一条带有血痕的雪白小腿。他蹲下身，用宽厚的手掌微微拢住她的小腿腹，“疼吗？” 　　废话…… 　　苏秦收回腿，将裤子往下随意一拉，她也来不及问黎川为什么来这里，赶紧吩咐文梅：“我们赶紧走，梅子，我们一起抬红红。” 　　两个女孩将残疾女孩红红抬上滑竿。苏秦正准备将滑竿抬起来的时候，黎川的手压在她肩上：“我来。” 　　苏秦一愣，看着他。 　　男人解释：“你们的计划非非已经告诉我，你们几个姑娘，我不放心。走吧，我陪你们。” 　　“不行，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会被烧死的！”苏秦说。 　　黎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眉眼温柔：“没关系，走吧。” 　　男人将手电交给苏秦，让她在前面开路。他将残疾女孩背起来，跟着她们往山上走。 　　山道崎岖晚宴，夜深露重，并不好走。 　　林晓茵跟在大部队后面，她看着走在前面，背着残疾女孩的黎川，有点心凉。 　　那个男人，从头至尾都没看她一眼，甚至连问也没问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黎川：“老婆，你的胸……” 　　苏秦胸脯一挺：“总……总会大的！你，今天选择跪榴莲还是跪榴莲？” 　　黎川一脸正经：“嗯……这种惩罚过于老套。我建议，还是对着你做俯卧撑较好，这次脱光衣服，老婆，你觉得呢？” 第14章 宝贝 　　黎川在后面背着残疾女孩，苏秦帮他拿包。男人的背包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很沉。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岩壁山那片，据说常有熊瞎子出没，村民很少过去。那里很多地方没有路，荆棘丛生，需要人大步跨过去。 　　苏秦的腿上本来不严重，被树枝接连刮擦，伤口反而越来越深。 　　就在大家精疲力竭，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被一座山挡住去路，岩壁光秃秃一片，高耸入云，会轻功也上不去。 　　文思思拿电筒照了一下岩壁，叉腰喘气：“这么高的山，咱们开飞机也未必能过去啊！” 　　“这边来。”苏秦带路，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下，将那块石头推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她矮身先钻进去，给大家带路。 　　洞口很窄，黎川人太高，几番撞壁。越往里走，内洞逐渐开阔，里面水声屡屡，拿几只电筒一照，洞穴顿时明亮，白色岩壁引人入胜。 　　山洞很大，里面有条小河，不知什么缘故，水呈天蓝色。湍急的水流全部汇集到另一处洞口，直流而下，形成一面悬崖瀑布。 　　孟思思被洞内的白色岩壁和蓝色的水流震惊。大自然鬼斧神工，这里的景色真是……见所未见，美不胜收。 　　林晓茵去过很多地方，美景见过不少，可这里的景色却也让她怔住。 　　“呜……” 　　被绑在山洞里很多天的张二娃被他们惊醒，看见这些被他拐卖来的姑娘，满面惶恐。 　　文梅最先看见他，丢下手里被褥，朝他走过去，拿脚狠劲儿踹他的脸。孟思思也过来揍他出气，累了，便蹲在原地气喘吁吁道：“你等着吧，等着吃一辈子牢饭！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小姑娘说着，又捡起鹅卵石往他脸上砸了一下。 　　张二娃被塞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哼哼”。他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也死不了。 　　苏秦将被褥在地上铺开，和黎川一起把残疾女孩放下，给她盖好被子，不让她受凉。 　　黎川看她了一眼，她去了水边洗脸。 　　这几天她脸上敷着草药，裹着头布，几乎没有给脸透气。 　　苏秦摘掉头布，放进水里打湿，拧干，擦去脸上草药。 　　脸上的红疹和瘀伤已经褪去，只有一道结痂的疤横在面颊上，等待愈合。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她的美。 　　直到她将脸洗干净，林晓茵才看清，原来她只是一个14、5岁的小姑娘。她以为，这姑娘也和她年龄无差，现在一看，不过只是个小孩。 　　一路沉默的林晓茵，开口问：“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 　　“躲到警察找来。”文梅一边铺地铺，一边跟她说：“你今晚如果想盖被子，就过来帮忙铺。” 　　林晓茵抿了抿唇，过去帮忙铺被子。 　　她大概是这几个女孩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她一个大学毕业生，居然心里与一个初高中生置气，想到此，心里不免苦笑。 　　她转过脸去偷看黎川，却发现黎川正在看那边洗脸的小姑娘。 　　地铺铺好。 　　文梅问苏秦：“苏苏，今晚怎么睡？” 　　“挤一挤。” 　　孟思思看了眼黎川，轻咳一声：“被子只有三床，只能一起盖，那……黎老师怎么办？” 　　黎川气质好，颜值高，也知分寸，其实跟他挨着挤一挤，也没什么。但问题在于……黎老师过于优秀，反而让姑娘们害羞，不太敢靠近他。 　　“我挨着黎老师吧，”苏秦起身，用湿布擦着头发，转而看向黎川：“黎老师，不介意吧？” 　　黎川摇头，满眼温柔，表示不介意。 　　林晓茵没有说话，心里不太是滋味。一面觉得不该去吃一个小女孩的醋，一面又觉得那姑娘没那么简单。 　　手电插在石壁缝隙里，洞内光线不算很亮，有一束光恰好照在苏秦的方向。 　　女孩眉眼清丽，唇红齿白，一头披散乌发垂下，长及腰后，黑眼仁里汲着灵气，肌肤白如春雪。15岁的女孩虽然没有发育完全，但那股子吸引人的清丽气质，已经长成。 　　相处这么多天，这是孟思思和文梅第一次见她的真颜。 　　孟思思“哇”一声：“苏秦姐，你皮肤好白啊。” 　　一白遮百丑，苏秦皮肤天生便好。即便到了三十岁，那皮肤也是剔透的白，如婴儿柔嫩。 　　苏秦很美，这点黎川不否认。 　　前世，黎川在救出苏秦后，与她再有交集已经是很多年后。那时候，苏秦在他们小区外开了间裁缝铺，专门帮人修改衣服。 　　她手艺不错，远近驰名。 　　黎川有件西装，奶奶送的，一直舍不得丢，每年奶奶忌日那天都要穿上。 　　可那年，黎川的西装被小表弟故意损坏。他听说楼下裁缝铺的老板娘手艺不错，便去尝试。 　　裁缝铺店面不大，里面装修白色调为主，现代简洁，与他想象中的裁缝铺不太一样，倒像是一间很高档的设计工作室。 　　老板娘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擒着铅笔在白纸上涂鸦。 　　女人垂首，散下的乌发遮住小半张脸，只能看见她的鼻尖、嘴唇和下颌。她修长的脖颈上戴着choker,一枚珍珠坠落在锁骨凹陷处。 　　苏秦发现门口有人，抬眼看他。 　　黎川撞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愣了片刻。 　　苏秦认出他，对他露出一个自信得体的微笑：“你好，黎教授，好久不见。” 　　见他愣神，苏秦笑了一声，调侃道：“黎教授？忘记我了吗？苏秦，当年你救的女孩。” 　　“喔。”黎川将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她，“帮我看看，能补吗？” 　　苏秦从他手里接过外套，看了眼，“嗯，可以的，您稍等，我这就帮你缝。” 　　西装是高级定制，她便一针一线缝合，手艺确实没得说。 　　女人低眉垂眼，穿针引线，认真的眉眼让他想起那个和善的老人。 　　黎川仔细看着女人。 　　她穿着一字肩条纹衬衣，露着一双香肩，动时一耸肩，性感的味道弥漫满室。 　　他想，他们应该算是缘分吧？ 　　…… 　　从那天起，黎川便经常带着破衣服过去找她。 　　他每次拿来的衣服，都是故意剪烂，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日子久了，苏秦开始替他心疼那些衣服，毕竟这些衣服也都不便宜。 　　他拿过来的一件衣服，大概是她一个月的收入吧。 　　终于有一天，她挑明了说：“黎教授，我的过去，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是想追我，抱歉，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 　　心思被揭穿，从没追过女孩的大龄单身男沉默了一会，继而转身离开。 　　之后，黎川不再来。 　　苏秦的日子照样过，也照常相亲，可那些人得知她有那样的过去，便不了了之了。 　　一个月后，苏秦的高中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学教授，本她不愿去，她不认为那些老师能接受她的过去。因不好拒绝老师好意，便也硬着头皮去了。 　　只是没想到，跟她相亲的人会是……黎川。 　　其实两人并没有共同话题，整场相亲局挺尴尬，可饭后两人走在绿化道上，黎川突然跟她表白：“苏秦，我们很有缘，嫁给我。” 　　苏秦没有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只是问他：“你和你的家人不会介意我的过去？” 　　“不会。” 　　那时候的黎川，早跟家人断了联系，他算是孤家寡人。 　　黎教授有稳定事业，长得也不错，性子温吞，很适合做丈夫。而苏秦坎坷半生，心也累，忽然想找个倚靠安定下来，便答应。 　　苏秦也知道，黎川其实没多喜欢她，但她明白，如果错过黎教授，她再也不会遇见这么好的男人。 　　尝过最好男人的味道，即便孤独终老，也没所谓吧？ 　　身边人都不看好她和黎川，包括她自己。 　　黎川从没说过喜欢她，表白的时候也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只是说“我们合适”。 　　婚后她才明白，原来他娶她，只是因为在某个瞬间，她让他想起了奶奶。当然，黎川也直言不讳说过，她长得好看。 　　听起来，两人就是凑合过日子，各取所需，但婚后黎川确实做了一个合格的丈夫、父亲。即便林晓茵纠缠多年，他也从没想过要离婚。 　　婚后，他们相敬如宾，生活倒也和睦，结婚不过一年，她便怀了女儿包包。 　　苏秦很清楚，黎教授对她的感情从来不是爱情，在女儿包包出生后，两人之间有了不可切断的亲情。 　　而那种感情，又远超于爱情。 　　回看前世，苏秦青春痛苦，家人离弃，职场颓败，可她毕竟嫁给了一个完美老公，有个可爱女儿，比起其它被拐卖的姑娘，也算幸福。 　　没有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能是她最大遗憾。 　　* 　　凌晨，女孩们都睡熟。 　　黎川睡在最边上，他身后躺着苏秦，女孩的呼吸绵长均匀。洞内一片漆黑，他却侧过身，睁眼看着女孩的脸，仿佛能看见她的五官似的。 　　黎川很想抱抱她，但他不能，毕竟现在她，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 　　他叹息一声，刚闭上眼，女孩身子一缩，钻进他怀里。苏秦只有一米六出头，而他身高一米九。 　　女孩蜷缩着身子钻在他怀里，宛如一只小猫咪缩在一只雄狮腹下。 　　黎川往后退了一点，脊背露出被子外。 　　女孩也向前，脑袋顶着他结实的胸脯，小猫咪似的……蹭了蹭。 　　“！！”黎川浑身一僵，脚尖都绷直。 　　男人浑身汗毛炸开，心跳加速，有种不知所措的慌张感，满面烧得通红。 　　就在他思考着该如何将女孩推开的时候，她的腿直接搭在了他腰上，胳膊搭在他脸上，并且顺势……拽住了他的耳朵。 　　被拽住耳朵的黎川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宝贝儿，求放过，你还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骨子里淌着禽兽的血，等她成年，骑在教授身上。我才不会说，看了眼大纲后，爱上了非非……想嫁给非非…… 第15章 被救 　　无论前世今生, 无论她是成人亦或小孩，她的睡姿都是这般让人无奈。 　　黎川没了困意, 从地上爬起来，将羽绒冲锋衣脱下来, 给苏秦盖在身上。 　　苏秦睡眠很浅，被他动静惊醒，下意识坐起来，看见是他, 胡乱揉了一把头发。 　　黎川冲她“嘘”了一声，示意她动作小点。 　　他拎着搁在角落的背包, 往外面洞口处走, 苏秦也跟过去。 　　黎川将手电插在石壁上, 靠着石壁坐下, 将背包放到腿上，从里面取出一把随时军刀匕首，递给苏秦。 　　姑娘接过刀, 愣了一下。 　　男人低声说：“关键时候, 得用刀，恶魔不会跟你讲情面。” 　　男人的声音被石壁吸走一半, 被水声带走一半，内洞休息的人便听不见了。 　　苏秦挨着他坐下，左手握着黑色的匕首壳，右手将匕首□□，电筒光下, 刀刃闪过一阵清冷的寒光。 　　“你来支教为什么会带这些东西？”苏秦声音弱弱地，语气像个小姑娘。 　　她一面欣赏这把匕首，一面问他。 　　前世，她认识黎川是在五年后，那个时候黎川虽然同情她，却不敢犯众怒护她，将她从村民手上带走。他敢做的，是去找警察帮忙。 　　而这一世她提前五年认识黎川，也明显感觉到他此时的性格与五年后不同。 　　做事没有瞻前顾后，在他英勇的冲劲儿里，带着一股无畏的勇敢，面对敌人，眼神冷酷。 　　难道是他现在太年轻，少年意气让他置危险于不顾，陪着她们来这里？ 　　“章老师的。”黎川继续解释，“章老师是刑警，因为做错了事被停职，他在城里待着无聊，便跟我来了这里修身养性。” 　　“喔……” 　　苏秦将匕首收起来，靠在石壁上发呆。 　　旁边的男人沉默一阵后，从背包里取出医疗用品，指了指她的小腿：“你的伤，我帮你清理。”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苏秦将裤腿卷起来，露出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痕。她扭过脸对着男人，盯着他手里的碘伏说：“黎老师，我自己……来吧？” 　　黎川从背包里摸出一支巧克力，递给她：“你吃点东西，我来。” 　　他的背包里除了防身物品外，还有压缩饼干、巧克力，糖果，都是充饥补充能量的东西。 　　苏秦撕开巧克力，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抿了一口。 　　甜腻在齿间化开的同时，伤口传来一阵刺疼。苏秦皱了眉头，嘴里发出一阵“嘶”音。 　　黎川并没有停下，继续替她清理伤口，贴上纱布后，小心翼翼替她将裤腿放下来，“可以了。” 　　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柔。 　　黎川的性格就是如此，对谁都好，对谁都发不上脾气。也正是因为这样温吞的性格，导致了前世林晓茵纠缠多年。 　　苏秦不是没有过怨言，但她不会说出来，懂得自我消化。她很清楚，自己可以和黎川在一起这么些年，正是因为她从不会跟他闹脾气。 　　可重活了一世的苏秦，忽然觉得上辈子活得憋屈，窝囊。有时候她真的应该跟他大吵一架，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也真应该在林晓茵纠缠上来的时候，直接甩一巴掌过去。 　　今天林晓茵被李云珍痛打，她不否认有自己的报复成分在里面，她也完全可以让林晓茵免了这顿打。 　　重活一世，她的思维方式变了，连性格也变了。 　　如果这一世，黎川还提出要跟她在一起，她还会答应吗？她仔细想了下，好像不会了。 　　这一世，她也不会甘愿平凡，去做一个小裁缝。 　　前世她虽然嫁给了最好的男人，可相敬如宾的生活却过于平淡，没有一点精彩可言。又想起前世林晓茵当着女儿的面，让她和黎川离婚，女人嚣张的模样更是让她觉得恶心。 　　黎川性格温吞，如果他拒绝女人能说点狠话，雷令风行，林晓茵也不会纠缠这么多年。 　　转念一想，林晓茵也是因为有钱，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重活一世，苏秦不想自己再那么窝囊，无论是在家里、学校、职场，亦或是婚姻场上，她都要强大起来，站定一个位置，让人不敢撼动。 　　…… 　　黎川见她摇头，不解，低声问：“摇头做什么？” 　　“我在想，我们回去之后，身边的亲戚朋友，会以怎样的眼光看我们。”苏秦后脑勺靠在石壁上，叹气一声：“红红变成了那样，出去之后又能怎么样呢，她……” 　　黎川沉默，片刻后，手搭在她肩上压了压，以示安慰，“这些人，会有报应。” 　　苏秦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低声说：“希望吧。”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宛如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黎川胸口。 　　愚昧的村民，该死的人贩。 　　黎川又想起了前世在火海中丧生的妻子和女儿。 　　大概是前世那场火灾的打击，让黎川想明白了一些事。 　　学生们评价他为“暖男教授”，可这个“暖男”的称号，施加给一个丈夫，何尝不是另一种性质的渣？ 　　作为一个男人、丈夫、父亲，他的温柔应当只给家人，不该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对林晓茵更不该一味忍让和宽容，做人，该自私的时候当自私。 　　前世他活得太“圣母”，这一世，就自私点活，不仅为自己，也为苏秦，和他们未来的孩子。 　　* 　　第二天，云非照常上山神庙送食物，推开门看见里面一片狼藉。他看见被绑在椅子上的李云珍，露出慌张模样，手忙脚乱给她松绑。 　　李云珍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说：“非非，快，回村子叫人，你媳妇儿跑了。” 　　云非闻言，眼眶一红，咬着嘴唇哭着跑下山。 　　他踉跄跑进张星家里，抓着张星一双手腕哭喊着“我媳妇儿跑了、媳妇儿跑了”。 　　张星起了个早，想送黎川离开村子，却没看见他人。会儿一听山神庙里的女人跑了，张星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聚集村民上了山神庙。 　　云非跟在大部队后面，哭得撕心裂肺。 　　同来的婶婶拍着他的肩安慰：“非非乖，非非不哭，你媳妇儿跑不了，咱们村子口把守的严，她能跑哪儿去？你放心啊，你星哥一定会把媳妇儿给你找回来。” 　　云非小嘴一噘，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红肿的眼眶：“我要媳妇儿，要媳妇儿……”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蹬腿耍泼，吵着闹着要媳妇儿。 　　张星让人把受伤的老母亲送下山，让几个男人跟他一起，分头上山去找。他看了眼坐下地上耍泼大哭的云非，说：“非非，你回家去，我一定把媳妇儿给你找回来！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他从一个大叔手里夺过砍柴刀，傻气的脸上满是倔强：“我要找媳妇儿！找不到媳妇儿我不回家！” 　　“好好好，随你随你。”张星带着一行男人上了山，开始沿着山道搜索。 　　到傍晚，他们一无所获，有人提出去岩壁山那片看看。 　　有人提议，就有人反对。 　　同行的大叔说：“那一片几乎没路，又闹熊瞎子，他们不可能去。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张星低头想了一会，说：“正因为那片没人去，所以我们更要去看看，说不定，他们就在那边。” 　　云非心跳加速，表面上却又得装作“一脸赞同”的样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非只好跟着他们继续前行。 　　到了岩壁山那一片，荆棘丛生，他们继续往里行。 　　因为这片山闹野熊，村民很少来。前两天张二娃失踪，张星让云非母子来这一片找过。 　　野熊攻击力迅猛，张星走在前面心有余悸，走了几步，停下，扭头对后面的傻子说：“非非，这片你熟，你走前面带路。” 　　“哦。” 　　云非点头，乖乖地走在前面，快到岩壁山时，走在前面的云非忽然“哇”一声大叫，掉头往回跑。 　　其它人不知什么情况，也“哇”一声转头往回跑。 　　村民们一口气跑到半山腰才停下。 　　张星喘着粗气停在原地，站在石头上清点人数，发现没少人，松了口气，问云非：“傻子，你刚才看见熊瞎子了？” 　　“我……我不知道。”云非声音怯怯地。 　　“那你跑个屁啊！” 　　云非低头，一边玩着指头，一边吞吞吐吐说：“我……我只是看见树上缠着一条大蟒蛇。我怕……” 　　张星：“…………” 　　天色已晚，他们也没带火把，不能再继续待在山里。 　　村民们心里清楚，他们跑不出山村，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指不定，等他们没了粮食，便自己下山了。 　　张星带着村民回了家，又挨家挨户去问候丢“媳妇”的村民。他拍着胸脯跟村民打包票，一定把人给找回来！ 　　* 　　苏秦一行人，待在山洞里哪儿也不能去，读秒如年。 　　午后，孟思思有点坐不住，又开始惶恐，昨夜逃出来的那股子激动荡然无存。她说：“万一，警察没有来，我们被抓回去了，怎么办？” 　　文梅正在生火烤干馍，闻言，愣住，下意识看向洞口拖竹子的苏秦。 　　苏秦闻言，抬起下巴指向山洞尽头的悬崖瀑布，说：“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孤注一掷，从那里下去。” 　　林晓茵抬眼看向洞口尽头，下意识吼出声：“你疯了？你想让我们都去送死吗？” 　　“我也没让林老师跟着跳啊，您可以待在村子里，给村民当媳妇儿，您貌美如花，他们顶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舍不得打断你的手脚，”苏秦花了一上午时间，同黎川一起砍了很多竹子，她说：“我们利用这些竹子做成竹筏，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便利用竹筏从悬崖瀑布上冲下去，死的几率应该不会很大。” 　　“这么高………死的几率应该很大吧？”孟思思吓得心口一跳。 　　“听我说完啊，”苏秦从兜里掏出一张竹筏设计图纸，递给他们看：“喏，我们要做的竹筏，尺寸和人的身体差不多高宽，到时候我们把床单撕成布条，将做成的竹筏绑在背后，我们被水流冲下去，到了下面河里，便会被竹筏的浮力带起来，漂浮一段，到了水流不那么湍急的地方，便可游上岸。” 　　“对了，你们大家都会游泳吧？” 　　大家一致点头。 　　“……这种方法听起来不错，可是……真的可行吗？”文梅略带疑惑，“而且……我们也不会扎竹筏。” 　　“我会。”苏秦前世被困山村五年，这些手工农活当然不在话下。她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种方法也只是我的猜想，有一定危险性。不到万不得已，这种方法咱们也不能用。” 　　比起被淹死，她们更怕被带回去，打断手脚，变得跟红红一样。 　　苏秦开始扎竹筏，黎川帮她砍竹子，林大小姐为了活命，也开始帮忙撕布条。 　　起初扎竹筏的时候，苏秦的动作略生涩，到了后面，开始上手。 　　黎川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她还会这个，不由地对这个小姑娘生了几分钦佩。 　　到晚上，五只竹筏全部扎好，按照原定计划，苏秦打算将残疾女孩和自己绑在一起，带着她一起跳下去。 　　黎川制止她这么做，皱眉说：“你体力有限，这种事我来。” 　　孟思思也质疑道：“黎老师，不是我们小看你，你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体力真的可以吗？俯卧撑都做不了几个吧？” 　　被质疑的黎川很严肃地回答：“一百个没问题。” 　　“咳……”拥有前世记忆的苏秦居然脸红了一下，眼前莫名闪过前世黎教授和她的初夜。 　　黎教授的体力……是……蛮不错的，这点毋庸置疑。 　　黎川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他性格虽然温吞，但从小都有锻炼，防身的招式学了不少，击剑、泰拳是他宣泄压力的方式。 　　…… 　　他们毕竟还在敌营，片刻都不敢松懈。 　　这种时候云非不能上山，也不能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能做的，就是自己做好万全准备。 　　睡觉之前，苏秦和黎川一致认为，大家应该将竹筏绑在身上入睡。 　　一旦村民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找到这里，他们可以迅速做出反应，跳下悬崖瀑布。 　　苏秦虽然是个小姑娘，可思考事情却面面俱到。她越是表现谨慎，黎川就愈发心疼她。 　　如果她不是在村里受了欺负，被刺激，何以会让一个仅15岁的小姑娘有这样敏感的心思？ 　　* 　　第二天中午，村里乱成一锅粥，章程带着警察来了村里，加上被拐卖女孩的家属，大约有二十几人。 　　孟思思的父亲带着四个保镖，残疾女孩的哥哥也来了现场。 　　章程带来警察，张星震惊不已，受到欺骗的他，气得要拿刀去砍他：“章程，老子待你不薄，你居然出卖我？” 　　章程咳嗽一声：“喂喂喂，你好好说话，什么叫我出卖你？我是人民警察，这叫做卧底，你懂不懂？你赶紧把囚禁的几个姑娘带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留你一个全尸！” 　　陆队给了章程一个白眼，提醒他：“小章，说话注意分寸，你现在还在停职中。” 　　“是是是，陆队您说话，您说话。”章程往后一退，表现得像个狗腿子。 　　为首的陆队长问张星：“你就是这里的村长吧？你们村的张凤、张石头，涉嫌拐卖妇女儿童，我们需要带他们回去。另外，被拐卖的那几个女孩，我们也要带走。” 　　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村民。 　　村民们也是第一次见警察来村里，都觉得稀奇。 　　张星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瞪，吼道：“什么被拐卖的女孩？我们这里没有，”他抬手一指人群，说：“我们这里的媳妇儿，可都是从隔壁几个村子明媒正娶来的。警官，您别听这人瞎说，我们这里真没什么被拐卖的女孩。再说了，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买啊，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和警察一起来的额年轻小伙冲出来，一把抓住张星的衣领：“我妹妹在哪儿？把我妹妹交出来！” 　　男人抬手就要揍人，被警察拉住。 　　张星理了理衣服说：“我们这里真没有被拐卖的女孩子，不信，你们搜啊！” 　　村民围在村长家门口，你一言我一语。 　　“是啊，俺们村儿都是干净姑娘，哪儿有什么被拐卖来的，警察同志，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 　　“那可不，张凤干了违法的事儿，不代表咱们也干了啊？你们去抓张凤啊！” 　　“是啊，警察同志，俺们村子就这么大，不信你去搜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云非冲进人群。 　　他径直走到陆队长跟前，说：“我知道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张星和村民愣愣地看着这个傻子，一个婶婶过来拉他：“傻子你说什么呢？什么被拐卖的女孩？我们村子里没有被拐卖的女孩！” 　　云非将胳膊从婶婶手里抽出来，用力将其推开，对着身材魁梧的陆队说：“叔叔，我妈妈也是被拐来的，我带你去找那些女孩，你也必须答应带我们出山。” 　　人群里一阵哗然，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傻子。 　　张星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突：“傻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警官，你别听他瞎说，他是个傻子，是我们村儿里的傻子，你千万别相信他的话。” 　　陆队扫了眼急吼吼的张星，一脸凝重看着云非，问他：“你真的能带我们找到那些姑娘？” 　　云非点头，说：“嗯。” 　　孟思思的父亲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微胖，穿一身登山服。 　　他上前一步，手搭在云非肩上，轻拍：“小伙子，你只要带我找到我闺女，我不仅带你和你母亲离开这里，还会给你们一笔钱，拜托了，小伙子。” 　　云非点头，准备带他们上山。 　　陆队派了两个警察去保护云琴。 　　村民们回家拿了锄头、砍柴刀出来，挡在上山的山道口，不让他们过路。 　　陆队直接拔出枪，对天开枪示警。 　　村民们被巨大的枪声吓得一滞。 　　张星仗着他们人多势众，举着锄头，站在台阶上大吼：“乡亲们！这群警察要绝了我们的后，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一起上，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警察不敢对百姓开枪！” 　　村民被张星一番话点燃热血，朝警察冲了过去。 　　陆队骂了一声“操蛋”，冲着人群吼了一声：“你们这是公然抗法吗！你们是想袭警吗！” 　　对于陆队的警告，张星置之不理，拿起锄头朝章程冲过去，对着他脑门砸过去。 　　章程“嚯”了一声，往后一跳，凶险躲过。 　　村民们也冲过来，拿起手上东西开始砸一群警察和被拐女孩的家属，陷入混乱。 　　陆队朝天连开几枪，村民依然没有停下，便“砰砰”几枪打在为首几个村民的膝盖上。 　　张星膝盖中枪，血流不止，疼得捧着膝盖躺在地上“哇哇”大叫。 　　村民们立刻停下，不敢再向前。 　　警察拿枪指着他们，陆队震肺一吼：“都他妈是法盲是吧？都给我蹲下！抱头！” 　　参与斗殴的村民们乖乖蹲下。 　　陆队让这些人都滚回家去，不许出来，又派人看出村口，不让任何出村。他被村民的愚昧震惊，走在山道上感慨说：“这群刁民！刚才参与斗殴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部抓回去接受教育！” 　　约摸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山洞。 　　苏秦他们以为是村民进来，正准备跳悬崖瀑布。还好云非及时吼了一声，制止了他们背着竹筏集体跳崖的行为。 　　红红的哥哥见到她时，差点不敢认。 　　哥哥不敢相信，这个断手断脚，被割掉舌头的残疾女孩……是他的妹妹。 　　教育？只是教育哪里够？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哥哥将红红抱在怀里，张大嘴，无声哭泣，心痛如刀割，仿佛身上的肉，被人一寸寸割下来。 　　孟思思扑进她爸爸怀里，憋了好些天的眼泪终于淌出来。 　　孟爸爸看了眼那个残疾女孩，又看怀里好手好脚的女儿，心里有些许宽慰。至少……女儿的身体是完好的。 　　…… 　　警察将张二娃、张凤、张星等相关人员押下山，由于参与聚众斗殴袭警的人太多，警方人手不够，不能一一押回。陆队派人守在村口，等待县城派出所再派人来支援。 　　被带出山的，不仅有被拐卖的姑娘们，还有云非母子。 　　他们在同罗乡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红红和她的哥哥，不见了。 　　他们继续赶路，前往土陵镇又是一天的行程。 　　土陵镇的砖瓦平房建筑已经被自建的小楼房取代，环境比起同罗乡好很多。 　　他们到了镇上，没一会，镇上派出所就开车过来，将相关所有人员送去了南宜县派出所。 　　抵达南宜县已经是当晚八点钟，警方将带头袭警的中枪村民送去医疗，又安排了苏秦等人去了宾馆。 　　县城住宿比不得城里，没有五星级宾馆。 　　晚上大家围桌吃饭时，孟父摸着孟思思的后脑勺叹道：“思思，今晚将就点，等回了城里，以后出门，爸爸一定让你住最好的酒店，回了家，爸爸带你去吃最好的东西。” 　　“爸爸。”孟思思正埋头扒饭，闻言，搁下碗筷抬眼看他：“爸爸，这里的住宿条件和伙食已经很好了，我们这些日子吃的都是凉的馊的玉米馍馍，已经很久没吃到热腾腾的白米饭和肉了。” 　　孟父闻言，眼圈一红，将脸撇过去偷偷抹眼泪。 　　陆队伸手去拍他的肩，安慰说：“老哥，你也别难过，闺女好手好脚的回来了，以后可要看好了。”他一抬下巴看向孟思思：“还有你小姑娘，以后别再任性，不要再玩什么离家出走，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心险恶。地狱空荡荡，恶魔人间晃啊。” 　　孟思思低头咬着一块藕，闷闷地“嗯”了一声。 　　想着明天就要跟苏秦和文梅分开，颇有不舍，她问：“苏秦姐，文梅姐，回去以后，你们要常跟我联系啊，我会想你们的。还有你苏秦姐，有什么困难，给我们打电话，你救了我，我欠你的。” 　　苏秦一摇头，说：“我们是患难友人，再者，没有你们，凭我一人之力想逃出去，想绑了张二娃，没那么容易。” 　　黎川左手边坐着苏秦，右手边坐着章程，他一个劲儿往苏秦碗里挑鸡腿，章程嫉妒地眼红：“我说老黎，你也太偏心了，照顾小姑娘，居然不照顾我？” 　　“顺手。”黎川淡淡瞥他一眼，“你也该减肥了。” 　　章程腮帮子一鼓，傲娇地“哼”了一声，转头就挑了一只大鸡腿，夹给云非：“来，非非，这个大鸡腿给你。只有这么可爱的你，才配得上大鸡腿哦。” 　　“谢谢章老师。”云非眉眼一弯，冲着章程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章程嫌弃道：“别叫我章老师，叫我章程，章大哥都行。对了非非，你们打算去哪儿啊？” 　　云非带警方找到孟思思，孟父给了他们母子一笔钱，作为报答。钱不多，但也足够他们租个房子，先安定下来。 　　云非扭过脸去看母亲，云琴接了他的话：“我打算先回云阳市，带非非回去看看他的外婆。” 　　云琴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外婆，已经过去十五年，外婆未必还在世。这么多年过去了，非非父亲恐怕也已经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想到这些，苏秦居然替他们难过。 　　她看向非非，打算回去先想办法赚钱，有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山里这些年，云琴教会云非很多知识。 　　云非现在的知识水平，大概在初中，补一补课，混上高中应该没问题。 　　可补课费、高中学费，云琴也未必能够负担，她毕竟在大山里困了这么多年，恐怕习惯不了城里的工作模式。 　　前世的云非为她而死，这一世，苏秦得想办法赚钱，供云非读书，也算报恩。 　　她毕竟是重生的人，所学的知识刻在脑海里，即便晚两年回学校读书，也没所谓。当下，她得先解决非非读书的问题。 　　……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陆队的小灵通“嘟嘟嘟”地响起来。 　　他接通电话，“喂”了一声：“什么事儿？” 　　听完电话，陆队一脸沉重。 　　苏秦见他神色不太好，问：“是不是……找到红红和他哥哥了？” 　　陆队没有回答，收起小灵通，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村庄被一把火给烧了，收买被拐女孩的几户人家，全被烧死。其它村民虽然没事，但住的地方全被烧毁。” 　　“好！”孟父一拍桌，“这就是报应！” 　　苏秦叫不出好，心情很沉重，放火烧村的人，显而易见。 　　章程和黎川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开口问：“那……嫌疑人有结果了吗？” 　　“嫌疑人？什么嫌疑人？”陆队喝了一口酒，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人家红红哥哥有不在场证据，他跟我们分开后，一直和妹妹待在同罗乡一家农妇家里，没有再回张家沟。” 　　章程又和黎川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陆队感慨说：“不过这事儿也不归我管，我只负责被拐人口案件。” 　　…… 　　村庄没了，三个女孩躺在一张床上，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可能在世间某个角落，还会有和她们同样遭遇的女孩，还等着警察去解救。 　　孟思思想到什么，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说：“我决定，以后去考警校，我要和那些人贩子斗争到底！” 　　文梅已经出来打工很多年，她家庭条件不好，考上了大学，没能去上。可是现在，她不甘就此一生。 　　苏秦握住文梅的手说：“梅梅，有些事情，你想做，就去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还年轻，可以一边打工，一边赚钱。你可以重新参与明年的高考，可以重新考大学，考你喜欢的专业。我们寒门子弟，如果没有幸运光环笼罩，念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念书，真的可以吗？”文梅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 　　“一定可以。”苏秦满眼坚定望着她：“只要肯学，就一定行。你想考什么专业？” 　　“我……”她红着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律师。你呢？苏苏。” 　　“我吗？”苏秦想了一下，说：“我想赚钱，赚很多钱。也想有名气，我想到一个中国所有顶级明星都围着我转、以我为中心的程度。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借用明星的力量，煽动媒体，让全中国的人注重‘打拐’，让所有姑娘注意自我保护。” 　　听起来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孟思思不解，问她：“你是想当明星吗？可你即便成为了明星，也不可能让所有明星围着你转啊。” 　　苏秦笑了一声，伸手过去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傻姑娘，当明星可做不到这些。你只要站在时尚圈的最顶端，自然会有明星来贴着你站，他们跟你合照的时候，会想尽办法出风头，站c位。” 　　“c位是什么？” 文梅问她。 　　她想了一下，挺敷衍地解释说：“就是……显眼的位置。” 　　前世的生活坎坷，这一世，苏秦并不想白活，她想赚钱，想要名气，也想走上那个铺满星光的巅峰位置。 　　* 　　在苏秦离开南宜县当天，陆队给他们送来好消息。 　　原来张星是在逃杀人犯，几年前在卫东省杀了前女友和包工头，身上背着两条人命，死刑是跑不了了。 　　苏秦想到前世张星被捕后又逃跑，给陆队提了个醒。陆队着重记在心里，拍着她肩膀说：“妹子，你放心吧，这种杀人犯，我不会让他从我手上跑掉。” 　　警方安排了人送女孩回家，黎川和章程也要回云阳市，和苏秦、云非母子同路。 　　早晨八点，两人丢下还在宾馆睡觉的林晓茵，跟着上了苏秦那趟大巴车。 　　从宜南县到云阳市，车程5个小时。 　　中途路过休息站，黎川下车休息，看见苏秦扭头看向窗外，而云非则趴在她肩头睡熟。 　　苏秦没有喊醒云非，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睡觉。 　　黎川经过他们时，故意打了个踉跄，手抓住云非的肩，稳住了自己身体。 　　云非被他吵醒，揉着惺忪睡眼醒来，一脸迷茫看着他。 　　黎川的手在他肩上压了压：“没事，继续睡。” 　　云非：“………………” 　　把人吵醒了不说对不起嘛！黎老师真没礼貌。 　　哼。 　　等黎川下了车，云非扭过头，一脸委屈看着苏秦。 　　她看着非非委屈的样子，觉得特好笑，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说：“他不是故意的。” 　　云非噘嘴，鼓着腮帮子嘟囔：“那可不一定。” 　　* 　　下午四点钟左右，大巴车抵达云阳市。 　　苏秦和云非换了位置，大男孩脸贴在玻璃上，一脸新奇地看外面，不免感慨这里精妙绝伦的建筑。 　　大巴车经过市区，上了环绕立交桥，可见四周高楼林立，往来车辆川流不息。 　　云非从未出过村，此时的他就像一个穿越过来的古人，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抵达车站，黎川和章程分别送苏秦和云非母子回家。 　　苏秦的父母接到警方通知，一早就在家里等。 　　黎川和警察将苏秦送到家里，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回到家的苏秦，看见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个小男孩是在她失踪后，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 　　这个小男孩是父亲在外头和小三生的孩子，小三几年前生病去世，小男孩一直跟着外婆住。苏秦失踪后，父亲便将小男孩接了回来，母亲将这个小男孩当成亲生骨肉疼，转移了失去女儿的痛苦。 　　前世苏秦回家时，小男孩已经九岁，他从不承认自己有这个姐姐。而父母更是把所有的爱给了这个小男孩。 　　她想去重回校园，父母不许，安排她去相亲，让她出门打工，想让她早点离开家。 　　她至今记得母亲那套言论。 　　“苏苏，不是妈妈说你，那男孩虽然结过婚，但他有车有房，也没有嫌弃你，你都已经20岁了，被拐卖那么多年，还要去读高中，你不嫌丢人，妈妈还嫌呢。听妈妈的话，别读书浪费时间了，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早点出来工作赚钱，给你弟弟赚学费。” 　　去他妈的，那套言论苏秦至今都觉得恶心。 　　* 　　苏秦回到家，和家人围桌吃饭时，没人说话。 　　饭吃到一半，苏秦问妈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学？” 　　母亲王琳一愣，看了眼丈夫，搁下碗筷说：“苏苏啊，现在家里有了弟弟，你弟弟要上幼儿园，也要读书，家里恐怕供不起两个孩子。你已经很久没去学校了，马上就要期末考，你恐怕也跟不上课程。不如这个学……咱们就别上了，你可以去沿海城市打工，据说那边工资很高的。” 　　苏秦：“………………” 　　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苏秦没有反驳母亲的话，搁下碗筷说：“妈，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有义务抚养我到成年。这样吧，你给我一笔高中三年的学费，我搬出去住，你们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如何？” 　　父亲苏正国将碗狠狠往桌上一放，发出“砰”地一声，吓得小男孩“哇”一声哭出来。 　　母亲将小男孩抱起来，放在腿上，轻声哄。 　　苏正国冲她吼道：“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苏秦心凉了半截，冷笑：“哇，我这才失踪多久，你们就抱回一个儿子？真是棒棒的。” 　　前世苏秦失踪五年，回到家里已经二十岁，亲戚邻居对她指指点点，父母觉得没面子，便想着法子想把她从家里“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苏正国：“你这是什么语气？你被拐去农村给人当媳妇儿，已经算嫁了人，你一个嫁了人的姑娘还想去读书？你不要脸，我和你妈还要脸呢！” 　　苏秦勾唇冷笑，看着他：“爸，原来女儿在心里，从来都不值一提？” 　　王琳拉了丈夫一把，示意他别说了，到底是亲生女儿。 　　苏正国也是个倔脾气，怒道：“当年就该听我的，这个赔钱货就不该生！” 　　苏秦继续埋头吃饭，沉默半晌后说：“好，我出去打工。这次和我一同被救出来的姑娘，也在沿海城市，我可以去找她。从云阳到那边的车票，大概两百八，去了那边，我需要租房，也需要生活费，你们给我一笔钱。省得亲戚朋友在背后戳你们的脊梁骨，让你们没面子，我明天就走。” 　　王琳见她答应出去打工，也松了一口气，柔声细语问她：“那个姑娘，靠谱吗？” 　　苏秦颇为嘲讽地看了眼母亲。 　　不靠谱呢又能如何？ 　　苏正国听她这么说，也平静下来，说：“家里也没多少钱，我们只能给你一千块。” 　　“ok，够了。”苏秦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走，我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我进房间收拾东西，你们准备好钱，我待会出来拿。” 　　看着女儿走进房间，夫妻俩面面相觑。 　　王琳说：“正国，你有没有觉得女儿变成熟了很多？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正国抽出一支烟，点燃，吩咐妻子：“快点吃饭，收拾完，去给苏苏拿钱。她离开云阳对她也好，省得亲戚邻居说三道四。” 　　王琳点头，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 　　* 　　第二天早上五点，父母还没起床，苏秦就背着包，拿着钱离开了家。 　　王琳最先醒来，看见女儿留在桌上的信，眼眶不由一红。 　　到底是亲生女儿，身上掉的肉，说不心疼是假的。 　　此去一别，恐怕很多年都见不到她了。她正伤感，扭头看向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儿子，心头更是怅然。 　　好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这个小男孩现在是她的儿子。这么一想，她仿佛也没那么难过。 　　还好，她还有个儿子。 　　* 　　苏秦没有离开云阳，先去老城区租了一个单间。 　　小区位置偏僻，她租的单间在顶楼，逼仄晦暗，一个月房租120块，目前为止还能承担。 　　苏秦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小窝。她从家里带了床单被套出来，不用再买新的，锅碗瓢盆去附近批发市场买了些便宜的。 　　她现在已经上高一，前世高中的课程，她已经学了一遍，都刻在脑海里。她想先休学两年，赚够自己和云非的学费，两年后再回归校园也不算晚。 　　安顿下来后，苏秦去附近商业街找工作，她想找一份卖衣服的导购工作。 　　这几年十五六岁姑娘出来打工的比比皆是，也没人嫌弃她是未成年。苏秦逛了很多家服装店，最后选定了一家叫“恋恋心语”的服装店。 　　她选定这家服装店有两个因素。 　　第一，老板娘足够年轻。 　　第二，老板娘选款的眼光不错，店里的衣服卖起来不会太困难。 　　现在是2006年，前世苏秦家里堆积了各个年代的时尚杂志，如果她记得没有错，今年夏季应该会流行双排扣的娃娃衫，灯笼袖口衣服和喇叭牛仔裤。 　　其他店的衣服都中规中矩，没什么设计感和流行元素。只有这家店的衣服，赶上了06年的所有流行元素。 　　这间店新开张，门面不大，人流量也少，和其它服装店比较，相对冷清。 　　现在是四月份，天气回暖，大街上有人穿羽绒服、穿毛衣，而这个老板娘却已经穿上了露脐短袖和喇叭牛仔裤。 　　老板娘一头爆炸卷法，坐在塑胶板凳上，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土里土气的苏秦，问：“隔壁店也在招人，他们店人流量不错，我们店几乎没让光顾，你为什么不去隔壁，要来我们这儿？” 　　苏秦打扮土气，神情却淡然自若，她露出一个服务式的得体笑容：“我看了上个月的《vogue》，杂志上面的很多流行款，你们店里也都有相应的仿款，我相信等再过半个月，咱们店的生意一定会不错。” 　　“呦喂，你小姑娘还看《vogue》？” 　　老板娘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土妞，居然也看那种国际时尚杂志。 　　就凭小土妞欣赏她选款的眼光，老板娘当下拍板定下苏秦，并给她开800底薪，有提成，管中午一餐，让她后天来上班。 　　老板娘问她：“对了，你有身份证吗？去对面复印一份给我。” 　　“有的。”苏秦虽然未成年，但她满15岁的时候就已经办了身份证。 　　工作和住处落实，苏秦又拿着警察给的地址，去找云非和云琴。 　　她从东城跨越到西城，来到了一个老旧的职工小区。 　　这是以前国企电子厂给职工分配的宿舍楼，很多退休老人都住在这里，云琴的外婆也不例外。 　　来到301门口，苏秦摁响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女人。 　　女人问她：“你找谁？” 　　苏秦往里看了眼，问她：“我来找云琴姐，请问，她在吗？” 　　“琴琴啊，她不在，带着儿子走了。” 　　苏秦问：“那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女人摇头：“不知道，大概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第16章 头条 　　永远不会回来了？苏秦在门外愣了一会, 又问：“那您是他们的什么人？” 　　女人说：“这房子是我家老公买的，这里的主人原先是一个老奶奶, 也就是云琴的外婆。后来云琴失踪后，奶奶的儿子就把她接走了, 听说是享福，住大别墅去了。” 　　…… 　　回家路上，苏秦走在街上，心里空落落地。 　　云琴的外婆是没有儿子的, 老婆婆孤家寡人一个。那么，是谁接走了老婆婆, 云琴和非非, 又去了哪儿呢？ 　　2006年, 云阳市的街道陈旧, 市中心很多商厦还没修起来，没有19年后敞亮。 　　苏秦走在街上，经过电话亭, 顿了一会, 给孟思思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孟思思家里的保姆，叫了声“小姐, 有人找”，女孩立刻从保姆手中抢过了电话。 　　“喂，是苏秦姐吗？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555555……”小姑娘的声音娇声娇气，又说：“对了, 你现在怎么样？你回家之后，你爸妈是不是特高兴？我跟你讲哦，我回家之后，我哥哥姐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快把我宠上天了，这才回来一天，他们就给我买了好多吃的喝的穿的，天，我以前怎么就觉得，我是家里的团宠呢……” 　　听见她很开心，苏秦也跟着她开心，说：“很幸福啊，真羡慕你。” 　　小姑娘又说：“哦对了，我明年中考，可能会考云阳中学，苏秦姐，你在哪个学校啊？到时候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欸。” 　　“云阳高中吗？这所中学很难考。” 　　云阳高中是全省第一的高中，这所高中的大、小火箭班，98%能去全国顶尖的两所大学：南大和清大。 　　孟思思说：“加油吧，我爸说了，如果成绩差在10分以内，就交钱供我进去读！所以我这一年，我要好好考试！争取能进去！到时候，我就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儿啦！” 　　如果苏秦没有记错，1分是一万块钱，10分是十万。 　　在2006年的社会，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见，孟思思家境确实优渥。 　　苏秦和云非失去了联系，原先打算供他读书的想法破灭，天大地大，找一个人太难，目前她只能先强大自己，以后有了条件，再找云非母子。 　　听孟思思这么一说，她居然也想去试试云阳高中。 　　前世，她初中成绩全校第一，可离云阳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却差了三十分。 　　如果在云阳高中有熟人，倒是可以破格进去考试。可惜，她现在孤家寡人，谁也不认识，所以她只能先攒够了高中学费，再去找初中班主任商议重新中考的事。 　　孟思思听见电话那头的苏秦沉默，察觉到什么，问她：“苏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苏秦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况。 　　孟思思气得在电话那头摔电话：“你爸爸妈妈太可恨了！苏秦姐，这样，你来我家，我让我爸爸认你当干女儿，以后那个家，你就不要回去了！我让我爸爸供你读书。” 　　“不用了。”苏秦说：“我现在有了别的打算，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放弃读书。” 　　孟思思：“苏秦姐，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你，我们也出不了村。我想报答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如果你非要还这个人情，留着以后，总有机会。”苏秦握着电话笑了一声，“哦对了，你有文梅的电话吗？” 　　孟思思：“没有啊，不过她有我的电话，等她回了家，应该会打电话给我。你有什么话，要我转答吗？” 　　苏秦想了一阵，然后说：“嗯……你告诉她，逆境不糟糕，放弃自己，随波逐流才是最糟糕的。我们都不是幸运的人，于我们，人生最大的低谷是饿死，其它都不值一提。想要达成目标，必定历经磨难，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 　　“好，我会转告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要是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借钱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我自己有个小金库，不少钱呢。”孟思思说。 　　“好的，我挂了。” 　　挂断电话，苏秦顺手在邮亭买了最近几个月的报纸，和时尚流行杂志刊物，又去市场买了一把两块五的挂面，和一把便宜的青菜，回了出租房。 　　房间被苏秦收拾的整齐干净，窗户挂上了碎花床单，勉强当个窗帘，可观性也不错。 　　炉灶在阳台，她简单煮了碗面，回到屋里，开始看这几个月的报纸和刊物，开始接受这个旧年代的东西。 　　这个年份，还没有微信和微博，手机大多还是塞班系统，是诺基亚称霸的时代。 　　2006年，很大一部人的手机无法下载扣扣手机客户端，扣扣用的还都是wap网页版，有人来一条消息，得刷新一下页面才能看见，远不如几年后来得方便。 　　所以这个年代，纸媒还是在昌盛期，想知道最近的新闻，看报纸即可。 　　苏秦花了四个小时，把一个月的报纸以及最近三个月的时尚流行周刊看完，也重新接受了一下自己重生回2006年的事实。 　　* 　　接下来一个星期，苏秦每个休息日，都会去书店买一些初高中的复习资料，每天晚上吃过饭后开始复习，凭借前世的记忆写一些试卷。 　　有些知识点她记不起来，便用笔记下来，跑去电话亭给孟思思打电话，向她询问。 　　她仔细考虑过，如果不能直接进入云阳高中考试，那么她便去找初中的班主任，回到原来的学校，初三学生一起中考。 　　她初中时成绩就不错，回到学校重新考试，问题应该不大。 　　苏秦目前最重要的两个任务：复习、赚钱。 　　…… 　　服装店的生意在苏秦来了之后渐好，她形象不错，为了给老板娘招揽客人，把店里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这个年份的服装店导购，远不如几年后来得热情洋溢。 　　她把多年后那套导购小姐姐的服务水平，带到了现在，让客户提前感受“买衣服即上帝”的美好体验。 　　她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T恤，宽松的下摆在腰间扎起来，露出一段小蛮腰，下身穿着流行喇叭裤，显瘦又时尚。 　　苏秦往门口一站，吸引了很多女客人。 　　路过的女客人看见她，都会进来看看衣服。当然，进了门的客人苏秦也不会放过，凭借前世去商场买衣服的经验，盗用了导购小姐姐们的热情词汇，把进来的客人夸得天花乱坠。 　　老板娘坐在柜台里嗑瓜子，目瞪口呆望着外面店里招呼客人的苏秦，这姑娘来面试的时候，她觉得她是个老实的小土妞，没想到这丫头舌灿莲花，这么能讲呢？ 　　年轻点儿的的女人，苏秦张口便叫美女；中年妇女，苏秦便嘴甜儿的叫姐姐。无论衣服上身多显胖，苏秦总能给人跨出一朵花。 　　“姐姐，您穿衣服准没错，真心显气质，显瘦。您看，这个灯笼袖，刚好遮了手臂，喇叭牛仔裤略宽松，加上白色漂染，给您的腿呈现出一种高光阴影的效果，往远处一站，哇，您的腿比平时细了一倍不止啊。不信您往后站，再看镜子。” 　　四十岁的阿姨往后一站，果然，从远处看这套衣服显得她很瘦，灯笼袖遮了她的蝴蝶臂，牛仔裤的“高光阴影”效果也显得她的大象腿没那么粗了。 　　阿姨喜滋滋付了钱，价钱都懒得讲。 　　临走前，苏秦问她要了电话和扣扣，表示以后有新款再给她推荐。 　　现在这个年代没有微信，苏秦打算把微商那一套运用到扣扣上，以后在自己的空间里发一些店里的衣服搭配，感兴趣的客人，自然会来询价。 　　现在大家都还蛮喜欢用扣扣空间，相当于多年后的微信朋友圈了。 　　每一个客人付钱时，苏秦都会说：“留个扣扣吧，以后店里上了新款，我可以帮你们搭配衣服。” 　　苏秦的眼光是真不错，能根据每一位客人的体型，为她们搭配出合适的衣服。 　　有的客人看上一条连衣裙，但腰围太小，不合身。这个时候，苏秦会微笑面对客人：“没关系，您就这样穿着，我来帮您改一下。” 　　客人看她拿起针线和剪刀，疑惑道：“你改的还能穿吗？我的天，新衣服你剪坏了，我可不买啊。” 　　老板娘坐在柜台里想阻止她，看她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又忍住。 　　大不了从她工资里扣钱喽。老板娘是真的想看看，这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秦重生了，裁缝的手艺却还在。 　　她的手艺改高定礼服也没问题，何况这种平价服饰。 　　苏秦将连衣裙背部的扣子剪下来，移了点位置。她手艺不错，重新缝合的衣扣，反而比之前的更精致了。 　　客人很满意，直接穿在身上，去老板娘那里付了钱。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家服装店在商业街名声大噪，来过这里的每一个客人，都觉得只有这家店的衣服最合适自己，显瘦又漂亮。 　　每次上了新款，苏秦就会借用老板娘的数码相机，把新款服饰搭配照下来，然后去网吧拷贝到电脑里，上传扣扣空间。 　　也顺便会给扣扣列表里的客人发条消息：“亲爱的~我空间里上了新款搭配的照片，可以去看看哦。我在网吧，时间不多了55555，就不回复了哦，我先下啦~拜拜！” 　　女客人们收到这条消息，都会莫名愉悦。 　　都想，这个丫头搭配衣服有一手，没想到嘴儿还真么甜，这么会套近乎呢。 　　每次从网吧出来，苏秦都会感慨一下这个年代未成年上网的便捷，不用给身份证，掏钱包时即可。 　　…… 　　女老板不是一个抠抠索索的人，由于苏秦业绩不错，连带底薪加提成，给她发了两千五。 　　在06年，能有两千的薪水已经相当不错。 　　苏秦也没想到，回到06年的第一桶金，居然会有这么多。 　　高中一个学期学费八百，三年学费4800，照这个发展，她两个月的工资即可。 　　她在手上积攒了不少客源，她有信心，下个月的业绩也不会差。 　　她每个月房租120，生活300足够，算下来，三年一万五左右可以搞定。 　　所以，她在今年攒够两万块钱，就能回高中了。寒暑假她也可以出来做兼职，攒点大学的学费。 　　只要这一年辛苦点，咬牙挺过去，明年进了学校，一切都会好。 　　家人她是靠不上了，从家里出来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与那家人断绝来往。毕竟前世她这个软包子，被那个所谓的弟弟讹了不少钱。 　　她并不欠那家人，这一世，他们休想从她身上刮到一分油水。 　　* 　　另一边，黎川去苏秦家里找过她，却得知她已经辍学，去了沿海城市打工的消息。 　　黎川托了沿海城市的朋友帮忙找苏秦，同时，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黎川的父母早年去世，他被过继给大伯，管大伯叫爸爸。 　　家里有一个企业，奶奶当家做主。 　　前世，奶奶被三位伯父气得疾病突发，匆匆离世，几位伯父为了分家产，在奶奶遗体前闹得不可开交。黎川只觉心冷，也懒得参与家产纷争，一分没要，从黎家搬了出来，跟大伯断了联系。 　　后来企业渐大，几位伯父又重归于好，大伯父也成为省内首富，多次要求他回到黎家。 　　奶奶的死让他耿耿于怀，至死没选择回去，也没要黎家一分钱。 　　回到06年，黎川不会再如前世那般傻，会继承自己应得的那份家产，哪怕只是占个股份，一年分红也不会少。 　　他也会尝试调解家人关系，好好照顾老人。 　　这一世，尽量让家人和睦，让奶奶少受点气，多活个几年。 　　黎川研究生毕业，在读博的同时，打算建立一个安全公司，随互联网兴起，各大互联网公司崛起，网络安全是现在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前世，黎川是我国国家信息安全漏洞库特聘专家，在安全领域有十几年的研究开发经验，他参与研发了几个国防项目，算是一个很学术派的黑客。 　　黎川已经在联系前世在黑客圈的几位好友，想说服他们一起加入自己的公司。 　　凭他前世积累的经验，现在的我国黑客圈，黎川的实力当属第一。 　　黎川读研时参与过几个项目，手上有一笔存款。 　　这一世，黎川野心勃勃，他不再拘泥于教书育人，想开发一款具有代表性的安全防护软件。他想把自己的产品做成我国未.来十年、二十年，用户电脑手机里安装最多、最流氓的安全防护软件。 　　黎川从创业基金里取出十万块，单独存进一张存折里，打算交给苏秦，让她顺利念完书。 　　可偏偏这种时候，苏秦消失了，连她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一个月后，黎川找到陆队，又从陆队手里要到了孟思思的电话，辗转打听到了苏秦现在大致的情况。 　　怪不得他托人去沿海城市，一直没有找到她，感情这姑娘压根没出过云阳。 　　在云阳市，就没有章程找不到的人。 　　不过三天时间，章程就把苏秦的地址交到了黎川手中。他调侃说：“怎么？黎老师救人于水火之后，还打算好人做到底啊？” 　　黎川扫了眼纸片上的地址，皱眉问章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在一家服装店打工，那小姑娘，远近驰名啊，卖衣服有一手，现在那条商业街的服装店老板，都想高薪挖她呢。”章程见他眉头深锁，又说：“你真不用担心这姑娘会饿死，人家好着呢，工资比我都高。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三，人家一个月工资能到两千五，很不错了。” 　　黎川将写着地址的纸片折叠好，塞进钱包，打算上完下午的课，就去找苏秦。 　　* 　　今天是苏秦的16岁生日，老板娘给她发了五十块钱生日基金，让她回去买点好吃的庆祝。 　　苏秦去菜市场买了条鲜活的鲫鱼，豆腐和一块猪肉，蔬菜若干，总花费不到十块钱，她挺满足。 　　拎着菜回去路上，苏秦顺带买了份报纸带回家。 　　苏秦将巴掌大的鲫鱼煎得两面焦黄，再将切好的葱姜下油，掺一碗水，开始熬鱼汤。 　　在等待鱼汤的过程中，苏秦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儿看报纸，看见头条新闻的照片，惊得坐直身体。 　　头条是硕大的几个黑体加粗字。 　　——《钻石王老五莫宗阳宣布已成家，携15儿子参加云新大厦剪彩》 　　这个钻石王老五莫宗阳，在云阳市是个有头有脸的富豪，年逾四十，却未成家。突然带着15岁儿子参加新建大厦的剪彩活动，在城内掀起了一阵八卦热。 　　都在八卦，这个莫宗阳是什么时候娶的老婆？怎么突然冒出一个15岁的儿子？ 　　头条照片上，云非身材清瘦，穿着小西装，清俊的五官占据了不小的版幅。 　　苏秦搁下报纸，躺在床上消化这个头条新闻。 　　云琴的外婆，大概是被莫宗阳接走了。而单身至今的莫宗阳，大抵也是在等云琴母子回家吧？ 　　苏秦正躺在床头发呆，忽然有人敲门。 　　她趿拉着拖鞋起身，身体靠在门后，警惕地问：“谁？” 　　“黎川。” 　　男人低醇的声音透过门板，极具辨识度。 　　苏秦疑惑。 　　他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上之前。我们非非归来~嘻嘻。 　　ps：扣扣应该都知道是啥吧，我们都有的，因为是违禁词，只能写扣扣，不然就会被锁…… 　　~嗯……女主有原型，但不是苏芒。男主有原型，是我国比较牛逼的几个黑客，也参考了我身边的大佬。 第17章 毒舌 　　苏秦犹豫了一会, 门开一条缝隙，只露出半张脸, 用怯怯的眼神望着外面。 　　男人穿黑色运动套装，衣领拉链抵至下颌, 显得肌肤很白。 　　他双手插进裤兜，在门外站着，这身套装显得他腿很长。男人眉眼低垂，清冷无温, 正盯着破旧的门板，似在思考事情。 　　门缝里露出小姑娘一张怯生生的脸蛋,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黎……黎老师……您怎么知道这里？”她表现得很惊讶。 　　她以为分开之后, 黎川不会再来找她, 会和前世一样, 几年之后两人才会再遇。 　　此刻男人出现在她家门口，令她有点懵。 　　黎川透过门缝，往她屋里扫了眼, 问：“你住这里？” 　　“是、是啊。” 　　黎川突如其来的关心, 让她受宠若惊。 　　“方便让我进去坐一会吗？”黎川盯着女孩一双眼睛，尽量诚恳, “如果不方便，我在外面站着也可以。” 　　苏秦犹豫了一下，将门打开，侧身让他进来。 　　黎川进了屋，发现女孩站在门口并未进来。 　　她将门打开, 双手背至身后，身体微靠在门板上，下意识压着门。 　　黎川认为姑娘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挺好，即便是面对他这个“同生死，共患难”的男人，小姑娘的安全意识仍然很强。 　　苏秦其实也没有防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认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关上门，不太好，很容易引起暧昧情绪。 　　虽然她现在还小，可她有一颗……中年妇女的心啊。 　　咳咳。 　　苏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找来这里，也意识到重生回来后，除了大环境不会改变外，他们这几个在山村里共患难的人，命运走向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前世被烧死的云非，找到了父亲，有了家庭。 　　前世结局悲惨的孟思思和文梅，也重新开始生活。 　　她自己也提早五年回到城市，从满是负能量的家里提早搬了出来，目前工作顺利，未来目标明确，小日子尚算幸福。 　　而黎川这条线的走向，让她有点不明白了。 　　他自告奋勇保护她们这群姑娘，随她们一起上山洞，尚可以解释为少年意气。 　　可现在，他为什么会来找她？ 　　黎川打量了一圈她的房间，房间逼仄晦暗，却打扫地很干净，简易小桌上搁着初、高中习题，床上有杂志有报纸。 　　锅内奶白的鱼汤翻滚着，发出“咕隆隆”的响声，香味四溢。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会找来这里。”黎川转回身，看着门口的女孩。 　　苏秦点点头，确实好奇。 　　黎川从兜里掏出一张叠了几层的报纸，递给她，“这份报纸，是陆队长寄来的。他很关心你们这几个被救出来的女孩，他拜托我找到你，把这个交到你的手上。” 　　苏秦从他手里接过报纸，打开。 　　四阳市报纸报道，人贩村被烧，引起了当地政府重视，当地政府开始彻查附近村庄，杜绝此类行为再发生。 　　被捕的张星因为杀人等多重罪名，被判死刑，已被枪毙。 　　而张凤、张石头两人身后牵扯出一个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以张凤为首的几个人，被判死刑，其余的同伙，要么被无期，要么被判十年以上。 　　这一次打拐，救出的女人、儿童数量较多，因为瓦解的团伙庞大，被四阳市各大报社重点报道。 　　苏秦看完报纸，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畅快不少。 　　她合上保报纸，抬眼问黎川：“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队长从孟思思口中得知你最近的情况，不放心，让我和章程来找你，给你一点帮助。章程是刑警，在云阳人脉较广，找你不难。”黎川顿了一下，又说：“苏秦，我们也算共患难，共生死的朋友，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苏秦不否认，陆队长确实是个好人。前世在她回家以后，陆队长也经常给她打电话，给她送关心，充当心灵导师角色。 　　这次回来，苏秦没有留陆队长的电话，拐卖人口案的进展，她是通过孟思思向陆队打听的。 　　她没想到，陆队长在得知了她的情况后，会拜托黎川和章程来找她，给她送关心。 　　很暖心的人民警察。 　　锅里的鱼汤还在煮，苏秦走进阳台，关了明火，对室内的黎川说：“黎老师，我现在挺不错的，您让陆队长不用担心。我在一家服装店打工，老板娘很会培养员工，也很大方，这个月我拿了两千五工资呢。” 　　黎川跟着走进阳台，打量着阳台上简陋的灶台，目光落在煤气罐上：“不上学？” 　　“要的，但不是现在。”苏秦一边盛汤，一边说：“黎老师，我现在没钱上学，所以只能先工作一年，明年重新考高中。” 　　苏秦将鱼汤端去外面小桌上，又从卧室角落的洗菜盆里，取了两只碗出来，转身问他：“黎老师，要尝尝我煮的鱼汤吗？” 　　如果黎川没记错日期，今天应该是她的生日。 　　他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带，也不能直接跟姑娘说“生日快乐”，那样会显得很唐突。 　　他在餐桌前坐下，点头嗯了一声，又问她：“你才多少岁？满16了吗？老板请你，算用童工。” 　　“不不不，黎老师，我已经16岁，不算童工。”苏秦特意从枕头下摸出身份证给他看：“喏，黎老师您看，整好16岁。” 　　黎川看了眼身份证，说：“今天是你生日？” 　　“是啊。”苏秦盛了一碗鱼汤，推到他跟前，“所以我请你喝鱼汤，您来的正是时候。” 　　鱼汤熬得奶白，味道鲜美。苏秦对自己的手艺一向有信心，却还是一脸期待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黎川点头：“嗯。不错。” 　　他知道苏秦厨艺不错，以为是她在农村那几年练出来的。现在看来，她的手艺应该是被家里那对儿不靠谱的父母给逼出来的。 　　“生日快乐。” 　　“谢谢黎老师。” 　　小姑娘冲他眉眼一弯，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小虎牙。 　　“以后不用叫我黎老师，叫名字即可，黎川。”喝完鱼汤，他切入正题，问她：“苏秦，我们，算不算朋友？” 　　男人突然这么问，倒让苏秦觉得奇怪。 　　撇开他们前世的夫妻关系，这一世，他们共患难，朋友这个身份是当得起的。 　　她点头，用一双莹亮的眼睛看他：“算。黎……大哥，您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以后等我赚了钱，一定报答您。” 　　黎川欣慰得笑了一声，摇头说：“不用。既然是朋友，那你有困难，我就应该帮。听我的，回去上学，你的学费，我来赞助。” 　　“不不不，不用。”苏秦连忙对他挥手，诚惶诚恐，“黎老师，我知道您家里条件好，您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以接受你的赞助。如果我真的需要人赞助学费，早就接受了思思爸爸的好意。黎老师，高中三年学费，以我目前的工资水平，三个月就可以赚够，您真的不用太担心我。” 　　黎川见她坚持，正要再开口，小姑娘直接打断他：“嗯，黎老师，您是云阳中学毕业的吧？如果您真的想帮我的忙，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9月高一开学之后，我还能不能去他们学校考试？我已经读了半年高一，以前初中学习成绩还不错……我想尝试，去考云阳中学。” 　　现在才4月，如果她可以直接去考试，就不用重回初三。她可以多赚几个月钱，到九月开学，她完全可以赚够三年学费。 　　黎川问她：“你中考多少分？” 　　“嗯……610分，当时城南中学的第一名。” 　　苏秦特意提了一下第一名，说不定云阳中学会看在她第一名的份儿上，给她一次考试的机会。 　　然而，学神黎川直接皱了眉头：“不行，分数太低。你这个分数和云阳中学差距太大，云中不会收学渣。即便你交钱进去，也只能吊个车尾。” 　　苏秦：“……………………”一口老血卡在胸口，当年考第一的优越感被打击的荡然无存。 　　很快，睥睨苍生的黎学神眉头舒展开，嗓音低沉：“云阳中学的现任校长我认识，我帮你问问，有结果通知你。”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买的那堆学习资料上，伸手取过来，随意翻了翻，又皱了眉头。 　　看他皱眉，苏秦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货又要开始毒舌了。果然，男人沉着声音说：“就看这些东西还想考云中？苏秦，你活在梦里？” 　　我靠……苏秦一脸委屈。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公这么毒舌？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黎先生颜值高、学习好，却没有初恋。 　　看着小姑娘满眼委屈，黎川意识到自己的实话好像有点打击到她，语气立刻温柔下来：“你如果不愿意接受我的金钱赞助，那精神赞助总是接受的吧？” 　　“嗯？” 　　小姑娘迷惑脸。 　　黎川轻咳一声，问她：“你每周什么时候休息？” 　　“只有周一，遇到过节，不能休。” 　　黎川点头：“正好，我周一下午都有空，你这里离南大也不远，每个周一下午，都可以来南大找我，我帮你辅导功课。不要觉得辛苦，你现在的水平，想考云阳中学，根本不可能。有我给你辅导，你的成功率会提高很多。” 　　他还在读博，平时搞研究写论文，还要筹划成立公司的事，能腾出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她补课，已经很不容易。 　　当然，这世上，也只有她苏秦能有这个待遇。换了其它人，想浪费他的时间？呵，做梦。 　　虽然黎川讲话挺打击人，但他讲得也都是实话。苏秦中考离云中的分数线，差了三十分，上辈子她高考，也只考上了专科。 　　她目前的情况，考普通高中没问题，但是想考云阳中学，确实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黎川既然答应帮她辅导功课，这个机会她便不能错过。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黎川会对她有意思，黎教授床上如狼似虎，明显喜欢胸大貌美的姑娘。 　　然而她现在……呵呵……俨然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平板。QAQ 　　站在前世的角度，苏秦得承认，黎川是个好男人，好丈夫。 　　可重生回来，她却不太想和黎川有什么感情纠葛，两个人压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生活上共同话题也挺少。 　　丈夫高学历高收入，妻子专科，收入一般，共同话题是生活的柴米油盐和女儿。 　　撇开林晓茵，两人这么多年，其实也一直存在隐性问题。 　　一个受了委屈闷着不说，一个又太老好人，俨然是两坨棉花，打谁都很无力。 　　他们夫妻相敬如宾，没有闹过矛盾，但并不代表没有矛盾，只是积攒着，未曾爆发。一旦爆发，恐怕家无宁日，最后受苦的，只会是女儿。 　　想到女儿，苏秦心口一疼。 　　上辈子包包和她一起被烧死，也成了她心里无法解开的疙瘩。如果她再和黎川结婚，又生下包包，如果两人之间积累的矛盾爆发，受苦的也还是包包。 　　也罢，这些头疼的事，她压根不想再去考虑。 　　既然都重活了，当然是要让自己的人生更精彩一点。 　　即便不会选择和黎先生结婚，但黎先生这个朋友，她是一定得交的，这个男人身边的资源可不少。 　　* 　　那天之后，她开始隔三差五给陆队打电话，问候他身体安康。陆队心里还挺纳闷，暗夸这姑娘有心。 　　章程的工作单位在苏秦这个片区，也隔三差五过来看她，会顺带拎点水果和椰奶给她。 　　起初苏秦拒绝收这些东西，客套话：“您来看我，又怎么能让您破费？” 　　章程将水果和椰奶往她餐桌上一搁：“老子穷得只剩钱，不破费，这些东西你加油吃，过两天我又给你送哈。” 　　苏秦：“…………” 　　章程是个热心肠的好警察。前世她听黎川说过，章程每个月工资还不够给受害人、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买东西。 　　重活一世，居然体验了一把被章少爷关爱。真的是……特别、非常感动了。QAQ 　　苏秦楼下有个小卖部。 　　这天，苏秦下班回来，小卖部大爷叫住她：“苏苏，有位先生在我这儿放了一箱东西，给你的。” 　　苏秦吓得一怔，以为章程那货又来送了什么东西。把东西抱上楼，打开，看见里面是一箱学习资料，松了口气。 　　她将书本取出来，整理好，下楼扔垃圾时，去小卖部给黎川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端，黎川告诉她，云阳中学的校长答应给她一个机会，六月初，她可以去云阳中学参加考试。 　　苏秦握着电话，激动出声：“真的？” 　　“嗯。” 　　此刻，苏秦恨不得抱住黎先生狂亲几口。 　　“这个机会得之不易，你且珍惜，记住，每周一来找我报道，这种机会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出来，带着一点严肃，颇有质感。 　　苏秦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很郑重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电话那端的男人眉眼一弯，语气又变得温和：“不客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辅导学生，很严肃。” 　　作者有话要说：　　跳过上章的小天使，可以看一下哦，对非非有交代~非非还会出来哒。 　　黎教授："我，如狼似虎？" 　　苏秦："哦……在我这里如狼似虎的人……是别人？" 　　"呵。" 第18章 做题 　　黎川虽然为人处事不错, 可一旦站上讲台，就会化身严厉教师。 　　至于黎川辅导学生有多严肃, 她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偶尔听他的学生提及过。苏秦前世跟着黎川和他的学生吃过几次饭, 学生们总当着男人的面，在饭桌上和苏秦抱怨“黎教授上课很吓人”。 　　当时黎川也只是一笑置之，苏秦见他笑得那么随和，以为学生是开玩笑。 　　现在看来, 应该……真的是会很“吓人”吧？ 　　黎川课堂上严肃，但丝毫不影响他私下和学生的关系, 也不影响他在学生们心中的地位。也正是他平日里太老好人, 上课时严肃才会更有威慑力吧。 　　当然, 黎川的“毒舌”行为, 也确实激励了苏秦，让她不那么盲目自信，教她认清现实。 　　…… 　　四月中旬, 云阳市的气温已经升至30度, 街上穿短袖也觉得闷热。 　　店里第一波夏装已经卖得差不多，老板娘陈美心要进新款服装。 　　她在选款本上勾选了几个前卫且新颖的款, 过来询问苏秦的意见：“小苏，你看看，下批夏装，我进这几件，怎么样？” 　　苏秦前世对时尚圈有一定执念, 她对1998年到2023年的时尚流行趋势，都有做过功课。 　　老板娘选款的眼光很潮流，这也是这家新店能受到客人追捧的原因之一。 　　可陈美心现在选的这一批夏装，款式虽然ok，但在颜色上，有点过时。 　　她问：“陈姐，我那天去书店，大致翻了下时尚杂志，看了下今年春夏时装周的流行元素。今年蓝色调衣服偏多，这波蓝色热潮估计会持续到冬天的。为什么这波夏装里，你没有选择蓝色衣服呢？” 　　陈美心说：“今年商场专柜里的大牌，蓝色系都偏多，估计到了五月份，蓝色就烂大街了，到那时候，还会有人买蓝色系的衣服吗？” 　　苏秦拿前世的经验，给陈美心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嗯，04年国际流行的黄绿色已经从高-潮走向衰退，紫色的热度应该会持续，你选的这两件紫色衣服，款式也不错，可以保留。但这几件灰色、黄绿色，可以剔除不要。去年九月份，国际知名色彩预测公司预测，2006会特别流行蓝色，这波蓝色热潮估计会持续到明年，所以即便蓝色款今年卖不完，明年也还可以卖。” 　　陈美心觉得这丫头审美不错，所以才会询问她的意见。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开始分析今年的流行色，并且说的头头是道。 　　“还有，有可能脱颖而出的白色、粉彩色、金属色和渐变色，也可以多选几件。 ”苏秦见老板娘将信将疑，又说：“陈姐，最近我没事儿干，就跑去书店看了些时尚杂志，当然了，以上是我总结出来的，我的意见，您可以斟酌一下。” 　　陈美心犹豫了一会，觉得苏秦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把将选好的款都叉点，采纳她的颜色意见，开始重新选。 　　陈美心有自己的拿货路子，对每件衣服的款式都很挑。 　　三天后，陈美心拿回了一批新货。 　　苏秦加班到深夜，把所有衣服都熨烫平整，搭配好，让老板娘陈美心穿在身上。然后搭配上首饰和大牌高仿包。 　　照片拍好，陈美心对自己的身材很不满意：“我身材又不好，客户在空间看见照片，以后会不会不来咱们家了？” 　　苏秦将相机里的sd卡抽出来，插在读卡器里，准备去网吧。 　　她宽慰老板娘：“这当然不是成片，我会修一下再发上网。老板娘你等着，晚上刷空间记得给我点赞。” 　　陈美心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由她折腾。 　　晚上，苏秦带着照片去网吧修图，这个年份，还没有美图秀秀，她只能用photoshop。 　　由于相机和灯光问题，苏秦必须用ps给照片进行一个美颜。 　　她利用ps里的液化功能，给老板娘瘦脸、瘦腿、瘦胳膊，又将老板娘双腿拉长。 　　老板娘没化妆，她便用画笔在老板娘脸上涂涂抹抹，折腾两个小时，居然给老板娘修出一个杂志妆。 　　这套ps的手艺，苏秦多年未用，没想到现在捡起来还挺得心应手。 　　晚上八点钟，陈美心在家里上网，无所事事地刷着空间网页，然后便看见苏秦更新了相册动态。 　　她点进去，看见里面的照片，一阵无语。 　　“？？？” 　　等等……照片里这个长得像淘宝模特的女人，真的是她？过了几分钟，她看见相册评论下多了十几条评论。 　　【真爱的心】：“好美哦，这套衣服多少钱吖？5555555……太美了！”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饿滴神啊！这套衣服相当的美啊，多少钱？” 　　【熱情の話紥吣︿ξ】：“店里的新衣服吗？好美好美，给我留一套！这件衣服穿我身上一定美！” 　　…… 　　当天晚上，老板娘的电话就被打爆了，连续二十几个客人来问那套衣服价格，以及还剩几套。 　　苏秦发在空间的款式，成为热卖款，供不应求。鉴于苏秦的“空间营销”搞得不错，陈美心把家里的电脑搬来了店里，方便她登QQ。 　　为了不再被客户电话骚扰，陈美心把家里不用的小灵通给了她，并且为她办了一张月租五块的电话卡。 　　有了手机，苏秦和孟思思联系起来也方便，她也经常给陆队打电话问候。 　　陆队经常接到苏秦的电话，被她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工作的成绩感愈发旺盛，想着当警察能救人，他连加班加点都觉得美滋滋。 　　作为人民警察时刻被老百姓牵挂，那种感觉很太幸福。 　　* 　　周一，苏秦休假，按照约定去找黎先生。 　　她们小区位于老城区，公交车很难坐，为了省那几块钱公交车费，苏秦起了个大早，背着书包步行前往南大。 　　步行两个小时，她并不觉得辛苦，权当减肥。 　　南大的校园又被称之为南怡园，与云阳市两个著名古建筑相邻。一九五二年南大迁来南怡园后，保留了古典园林的建筑基础，适当改造，规划成了一个古代园林化的校园。 　　校园里不仅有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还有参天古树绿木成荫，以及山环水抱的秀丽景色。 　　苏秦对这里并不陌生，走进学校，看着校园里来往的学生，忽然有了奋进感。 　　学校里，四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提前十分钟到了南大图书馆，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等黎川。 　　苏秦扎着马尾，穿着很朴素的T恤牛仔裤。她发育不好、个子矮，旁人一眼便看出她是个高中生。意识到自己站在门口有点引人注目，索性进入图书馆，坐在最显眼的位置等黎川。 　　十分钟后，在读博士生黎川如约而至。 　　他穿着很随意，上身穿白色短袖和卡其色长裤，颜色分明的上下装，显得他腿很长。 　　男人双手下垂，手指干净修长，利用指缝夹着一只钢笔，正随意转动着。苏秦很担心那支钢笔会因为他失手，而掉落在地，摔得面目全非。 　　高颜值学霸出现在图书馆，稀奇事儿，女生们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甚至有人开始讨论。 　　黎川的视线在图书馆里扫了一圈，落在苏秦身上，朝她走过来。 　　他在她跟前停下，先将钢笔放置在桌上，问她：“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她望着居高临下的男人，点点头，表示全部带齐。 　　黎川将凳子往她的方向拉了拉。 　　男人伸手取课本时，胳膊在女孩鼻尖擦了一下，以致于她鼻尖萦绕了好一阵他身上的淡香。 　　男人有点洁癖，衣服必须每天一换，即便夏日，身上也没有汗水味，清清爽爽。 　　苏秦走路过来，到学校的时候浑身已经汗湿，这会坐下虽然吹了会风扇，但身上仍然黏呼呼地，倒不如黎川一个大老爷们干净清爽。 　　“砰、砰”。 　　黎川见她发呆，指接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重重地闷响声。 　　女孩回神，愣愣看着他。 　　“我脸上有花？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听我讲课的？” 　　黎川前世毕竟教了这么多年书，这也是他经常跟课堂上那些女同学说的话，教育味很重。 　　“抱歉，黎老师，我们开始吧。” 　　苏秦冲男人微微一颔首，从笔袋里取出了中性笔，抽出一张草稿纸。 　　黎川从她带来的书本里，抽出文言文资料，扔给她，让她先复习一遍《唐雎不辱使命》，待会抽查。 　　在她背书的空档，黎川取过云中的资料，将数学题和物理题出在了草稿纸上。 　　两张A4的草稿纸，很快写满两面。 　　黎川问她：“复习完了吗？” 　　“差不多了。” 　　黎川将草稿纸递给她，修长的手指压在边角处，重重点了一下：“这些题你做一下，我想知道你目前的水平。” 　　女孩乖巧点头，“好的黎老师。” 　　一声“黎老师”叫得清清脆脆，苏秦都快认为自己真的是个小姑娘了。 　　黎川字体工整，笔锋劲峭，字体间距密集，却不显凌乱。对于黎川的题，苏秦还蛮有信心，毕竟她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复习初中和高一的题目，认为他出的题难不倒哪儿去。 　　然而，做了几道题之后，苏秦被打脸，觉得脸又红又肿，恍然间听见空气中传来“啪啪”地打脸声。 　　她一手握着笔，一手撑着脑袋扶额，试图用胳膊挡住无地自容的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苏秦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黎先生的目光，她有一种被班主任盯着考试的紧张感。 　　天……太丢人了。 　　为什么这道数学题她会做不出来？ 　　苏秦尽量不去想身边坐着的男人，继续解题，终于，花了二十分钟时间，解出一道题。 　　她继续往下写，发现下面几道题都相对简单，可做到后面，又被难住。 　　一张a4纸大小的“试卷”，苏秦足足用了三个小时写完。曾经城南一中第一名的骄傲感，荡然无存，也终于体会到被学霸秒成渣的滋味。 　　她吁出一口气，扭过头望了眼坐在身边的黎先生，怯怯道：“黎……黎老师。我写完了。” 　　黎川抬腕看手表，冲她点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嗯，比我预期的好，用了三个小时。” 　　苏秦：“…………” 　　——好了好了，我承认自己是学渣，求学霸老师轻点儿打击。 　　黎川又抽出一张A4草稿纸，说：“默写一遍《唐雎不辱使命》。” 　　苏秦：“！！！！”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三个小时，还没来得及休息，这个丧心病狂的黎先生，居然让她默写《唐雎不辱使命》，确定不是开玩笑？ 　　黎川补充说：“我想知道在你的脑子高速运转后，默写刚才复习过的东西，出错率会是多少。” 　　苏秦“哦”了一声，换了一只笔，又开始默写《唐雎不辱使命》。 　　默写期间，她偷偷看了眼黎先生批改的“试卷”，然而她的第一道题，俨然一个鲜红又硕大的红叉叉。 　　她解了半天的题，居然是错的。 　　《唐雎不辱使命》选自《战国策》不是很长，苏秦很快默写完毕，她自己对着课本批改，检查出来8个错别字。 　　前世的苏秦除了签字以外，很多年都没正儿八经的用笔写过字，这也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默写。她发现，自己倒背如流的文言文，居然满篇错别字。 　　很多字要么写错了，要么就是写了一半忘记怎么写，恨不得拿出手机键盘拼一下。 　　“寡”这个字，她在默写的时候，死活想不起来里面到底有几横。 　　她将默写的《唐雎不辱使命》羞愧交卷，从黎先生手里接过“试卷”，上面红叉不少，看见落款的60分，居然松了一口气。 　　好歹……及格了。 　　她心里刚一声叹息，黎川严肃的声音便钻进她的耳朵：“一篇《唐雎不辱使命》错了8个字，一张试卷，满分八十分，你却只考了六十分。苏秦，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糟糕。” 　　苏秦真的很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月的题，都是在瞎做。那些题目除了让她回忆起初中的知识点，并没有让她的水平得到提升。 　　意识到这个问题，苏秦更加无地自容。 　　黎川见她垂头丧气，半哄半严厉地说：“也正常。毕竟你离开初中已经这么久，现在又得上班，学习的精力被分散，功课落后也很正常，只要你有一颗想学习的心，我会帮你补回来。现在四点，来吧，我们先一道题一道题过，我会把所有解题思路都讲给你听，你认真听，好吗？” 　　听他这么宽慰自己，苏秦也点头说：“好。” 　　总共十六道错题，黎川一道道给她分析，甚至把她的草稿纸翻出来，告诉她在哪一步出了错。为了帮助女孩扩展思维，他讲过一种解题方法后，会让女孩尝试用另一种方法解题。 　　这个过程很漫长，苏秦相当于在黎川的陪同下，又把题目重新做了一遍。 　　晚上七点半，图书馆人渐少，苏秦仍在用另一种方法解最后一道题。求出答案的那一刻，苏秦简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通畅，那种解除难题的成就感无以言表。 　　黎川见女孩伸了个懒腰，夸了一下：“不错，你的思维转得很快，很聪明，一点就通。你做练习题时，多尝试不同的解题方式，有利于思维发散。” 　　苏秦抿唇点头，起身收拾书本：“知道了黎老师，您辛苦了。嗯……真抱歉占用了你一下午的时间，我现在没办法给您付经济报酬，等我以后赚了钱……” 　　黎川断了她的后话，“苏秦，我辅导你学习，只是尽绵薄之力，于我，这是一种公益行为。你如果真的想报答我，就请好好努力，好好学习，以后考南大或清大。” 　　苏秦望着他，一脸感激。 　　虽然她和黎川前世是夫妻，可重生回来，他们俩并没有任何关系。黎川肯这样帮她，绝对值得她铭记一生。 　　她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帮助过她的人。 　　非非、云琴、黎川、章程，还有陆队。 　　这个世界有黑有白，也有灰色地带，但也有像他们这样的英雄。 　　有黎川这种，向弱势群体伸出援助之手的。也有像陆队这种，与黑打交道，在危险中奋力英勇的。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所谓岁月静好，皆因有人负重前行。 　　* 　　黎川带着苏秦去小外的路边摊吃晚餐，因为苏秦坚持付钱，他只点了两菜一汤。 　　这个年份，8块钱，可以买到一份炝炒土豆丝和一份炒丝瓜，一份酸菜粉丝汤。 　　虽然便宜，但苏秦的工资得攒起来当学费，不能大手大脚花钱。她知道黎川是顾及她的腰包，所以刻意点了便宜的菜，想着以后赚了大钱，每周都请他吃大餐。 　　米饭不要钱，苏秦就着酸菜粉丝汤狂干了四碗米饭。 　　老板被她的食量吓到，给她盛第四碗米饭时，调侃说：“小哥儿，你家妹子食量很大啊？平时没给她吃好啊？” 　　等老板转身离开，黎川轻咳一声说：“苏秦，以后不必请我吃饭。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那就好好……” 　　“好好学习是吧？”苏秦往他碗里挑了一筷炒丝瓜，说：“黎老师，我不能给你其它的报酬，但是晚饭我还是能负担的起。黎老师，以后等我毕业，赚了钱，每个星期都请你吃大餐，您信我，我说话算数。” 　　女孩一双眼睛莹莹发亮，里面刻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看了她一会，微笑道：“我信你。” 　　吃过晚饭，苏秦想坐公交回家，却被黎川制止。 　　“南大没有直达你们小区的公交，你们那片属于老城区，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 　　“啊？这……太麻烦了吧？” 　　经历过一次被拐卖后，苏秦包里随时揣着自制辣椒水，比淘宝卖的那种更具杀伤力。 　　黎川坚持：“我不希望我的第一个学生，有任何意外。好了，听我的，我送你回家。” 　　“好……好吧，谢谢黎老师。” 　　她以为，黎川会开一辆小汽车送她回家，没想到黎川从校园里骑出一辆老式自行车来到她过年前。 　　男人摁响铃铛，长腿支地，轻松在她跟前停下。 　　背着书包立在原地的苏秦看着他，想了一下说：“黎老师，您这样送我回家，我会有心理压力，下次来见你，我可能都不敢吃饭了。” 　　“上车。”黎川神情严谨，没有要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喔。” 　　苏秦跳上自行车后座，扭捏的扯着男人的衣服：“黎老师，我好了。” 　　“抓紧。” 　　苏秦抓紧了几分。 　　男人一踩脚踏板，单车飞速冲出去，由于刚起步，黎川故意让单车打了一个“鲤鱼摆尾”。 　　身后的女孩心口一紧，一头撞在男人脊背上，双手抱住了男人的腰。 　　此时路上行人渐少，谁也没看见，这个男人露出了宛如……老母亲般的和蔼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来看。我以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ps给自己化杂志妆，ps真的是万能的。QAQ. 　　55555这种词语，当年挺流行的哈哈哈。2006年，我也是非主流大军的一员。如果让我穿越回去，别说初中的题，小学应用题我恐怕都…… 第19章 淘宝 　　苏秦忘了, 这个时候的黎川，还是在读博士, 没有参加工作，当然也没有购置车房, 自行车是他目前唯一的交通工具。 　　男人车技娴熟，比开汽车还稳。 　　06年的老城区，街道破旧，房屋破烂且拥挤。这个点, 夜宵路边摊也摆了出来。 　　黎川载她拐过大街小巷，苏秦望着那些香味四溢的小吃, 居然开始流口水。 　　十年后, 这片老城区将不复存在, 街上的老牌糖葫芦、叶儿粑、冷蘸蘸、冰粉等小吃, 也将不复存在。 　　真是怀念这个年份的小吃啊。 　　黎川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在一个小摊面前停下车。 　　男人推着单车和身材纤瘦的苏秦往前走了一段。 　　苏秦见他下车，也想跳下去, 却被男人制止：“别跳, 坐好，下面有积水。” 　　她这才注意到, 车轱辘下有积水，而黎川的双脚正踩在积水里。苏秦想起他有点洁癖，心里莫名升腾起一阵负罪感。 　　黎川将车推到摊贩前，女孩随后跳下来，理好衣服, 站在他身后。 　　“这家的冰粉不错，要尝尝吗？”黎川扭过头问她。 　　苏秦不想让他破费，望着那碗冰粉却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摇头。 　　黎川被女孩口是心非的样子给逗笑，给老板递了三块钱：“麻烦两碗冰粉，谢谢。” 　　“好嘞。”老板开始做冰粉，手脚麻利。老板见黎川长得帅，又给多加了一点山楂和葡萄干。 　　从老板手里接过冰粉的那一刹，苏秦觉得又欠他多了一点。 　　老街陈旧，路灯昏暗，两人就这么站在路边吃起冰粉来，像极了哥哥带着自家妹妹出来找夜宵吃的和谐画面。 　　前世苏秦和黎川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成熟男人，每天西装革履，会有点包袱，从来没有和她一起站在街边吸溜过冰粉这种街边小吃。 　　这是第一次。 　　夏日的夜晚，口干舌燥时吃一碗冰粉，真的可以扫去一天的疲惫。苏秦吃了几口冰粉，抬眼偷偷去看黎川，却被男人眼神逮住，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苏秦被抓了个正着，老脸莫名一红，迅速将头垂下去。 　　啧。她三十几的灵魂，居然会对着二十出头的黎先生脸红？这，不科学。 　　不过一个颜高腿长的大男孩，带着女孩在路边吃冰粉，确实很撩。如果她真的是个少女，指不定会真的暗恋他。 　　吃完冰粉，黎川载着她继续上路。 　　老板跟他们挥手作别：“小哥儿，以后常来啊，给你便宜！” 　　“好。”黎川没有回头，单手扶着车把，单手与老板挥手作别。 　　回家路上，两人话较少，除了学习，两人压根不知道要聊什么。快到苏秦小区时，黎川突然开口说：“苏秦。” 　　“嗯？” 　　“你16了，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心思多，你以后有事，可以跟我说。” 　　男人这语气，像极了父亲教育女儿。 　　她心里还在感慨黎川语气老成，接下来的话，差点让苏秦被口水呛住。 　　黎川停顿了片刻，又说：“你知道为什么，我高中能考到好成绩，甚至可以跳级吗？” 　　“嗯？” 　　难道这还有什么独门秘籍？ 　　黎川说：“当周围同学跟风早恋的时候，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 　　苏秦不笨，哪儿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黎老师呢，是在教育她、引导她。告诉她早恋有碍学习，早恋会影响她发展梦想。 　　——可是黎老师啊，我一个快四十的老阿姨，怎么会跟小朋友谈恋爱？您真是想太多了。 　　* 　　苏秦有了小灵通，和黎川互留了电话号码。 　　由于苏秦每个月规划的电话费不多，她不会主动给谁打电话，一般都是别人打电话给她。 　　孟思思每天会给她打一个电话，问她最近的学习情况。而黎川平时除了忙公司事务和产品研发外，还要写论文，忙得不可开交，给她打电话的次数较少，大多时候是给她发短信。 　　短信一毛一条，按键手机打字也不太方便，苏秦不太回他短信。 　　黎川发三条，她回一条。 　　接下来一个月，苏秦的生活过得相当充实。 　　每天早晨五点起来做饭，开始背单词、背文章，吃过早饭，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她会利用这段时间来默写单词和文章。 　　中午吃饭，她也会拿出单词背一背。 　　老板娘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叹了声气说：“秦儿啊，我就知道你这么能干的姑娘啊，不会拘泥于此。怎么着，你背单词打算出国啊？” 　　苏秦合上单词本，低头刨了一口饭，摇头说：“没有，我是打算考云阳中学。” 　　“你要回去读高中啊？还是云阳中学？”陈美心往她碗里夹了一筷鸡腿肉，说：“秦儿，你知道云中多难考啊？能考进他们学校，你的人生算是成功了一半。” 　　“我会努力考的。”苏秦一脸抱歉地望着老板，“对不起啊陈姐，无论我能不能考上云中，我都会回学校念书的。在您这儿，估计也干不长。” 　　“你这丫头，说什么对不起？你知不知道，你来了之后我这里的业绩有多好？我算了下你这个月工资，加提成，差不多有三千二了。你的那个……空间营销搞得不错，继续加油。以后就算你不在我店里干了，还是可以继续帮我做空间营销嘛，给我ps一下，把我的脸p小，腿p长，让我看起来像国际名模。” 　　老板娘这话，倒是让她想起了当下正风靡的电子营销。 　　如果她没记错，2006年将是淘宝的一个里程碑，淘宝即将成为我国人民不可或缺的生活基本要素。 　　这个时候开淘宝店，比较合适。 　　“老板，你有没有考虑……开一个淘宝店？您的店面不用扩大，到时候全国各地的人都可以购买咱们家的衣服。你进货有渠道，选款又有眼光，一定能把淘宝做起来的。” 　　对于淘宝，陈美心也有了解过，那上面东西便宜，她在上面买过东西，可是开店……她却是一窍不通。 　　苏秦前世在淘宝卖过自己的原创服装，投入两百万，全部亏损。她那个时代，竞争太大，加上自己的团队被曾经的伙伴挖走，最后她的店铺只能以失败告终。 　　但是，她有开淘宝的经验，对电子营销的门路也摸的很透彻。 　　苏秦放下碗筷，握住老板娘的手说：“陈姐，这个你不用担心，上架货物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不过嘛，我还是需要陈姐您做模特，您放心，我一定把你p成大美人！咱们店里现在就两个人，暂时也没有多余的钱请模特和美工，模特你来，美工我来。” 　　陈美心被小丫头惊得说不出话来：“秦儿，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可即便这些都有了，那客源呢，客源从哪里来？” 　　“这个您也不用操心，交给我，我负责引流和营销。” 　　“引流？” 　　“对。我会把空间的客户引到淘宝上，这样，他们就不用天天打电话问我们多少钱、还有多少存货，这些他们都可以在淘宝上看得一清二楚。等咱们淘宝的信誉慢慢积攒上去，就会有更多网上的客人注意到我们的店铺。当然了，咱们前期只是方便一下同城客户，至于其它地方的客户……我们得慢慢来，不急。陈姐，我这几天上网了解了一下淘宝发展的趋势，以后呢，咱们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一个淘宝，可能都需要在淘宝上购物，如果咱们现在把淘宝做起来，在淘宝的鼎盛时期，我们也能跟着赚一笔。咱们做这个生意，要往前看，不能只看当下” 　　这个年份，淘宝的代名词是“低价”，这会的相机像素还都是500万，发货也是难点。苏秦自己也清楚，其实现在做淘宝，并不是最好的世纪，但他们有实体店就无所谓，淘宝店只是顺带做做。 　　现在他们做淘宝，可以让空间里积攒的用户更方便，他们现在做的都是熟客。 　　小姑娘仿佛深谙其道，陈美心突然怀疑这姑娘不是人，是神！小小年纪似乎什么都懂。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感慨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淘宝店铺很快申请下来，苏秦开始着手上货。 　　苏秦和陈美心一起利用晚上时间拍照，淘宝开张的那一个星期，苏秦除了早晨，几乎没有时间学习。 　　周一，黎川在南大图书馆给她上课时，发现她进步不大，上一个星期似乎没有认真自学。 　　黎川也知道她最近工作压力大，也很累。 　　这种时候，即便黎川不忍心，也还是皱着眉头，对她说了狠话：“苏秦，你如果不想学，大可不学，你专心卖衣服也能养活自己，何必再浪费我的时间？” 　　“…………黎老师……我错了。”苏秦跟他卖萌撒娇，举起两根手指发誓：“下周，下周我一定让你看见我的进步。” 　　这事儿她理亏，黎川生气也是应该的。 　　黎先生两条眉毛皱着，一副很不友好的样子。她双手扯着自己的耳朵，诚恳认错：“这样吧黎老师，为了惩罚我，让我长记性，今天晚上，换我载你回家，好不好？” 　　黎川：“…………”他不要面子的？ 　　* 　　苏秦每天只睡四小时，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以及淘宝上。 　　因为目标明确，她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即使睡眠不够充足，白天她却一点儿也不困。 　　两个星期后，“云依衣舍”淘宝店正式上线。 　　当陈美心打开自己的淘宝店时，看到里面的照片，着实也被惊了一把。 　　每张模特图片都修得很精致，陈美心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当模特的潜质呢？ 　　看见这些图片，陈美心觉得，自己就是这么美，自信地挺着胸脯吸了一口气，将肚腩缩了进去。 　　她决定减个肥，没准儿真能成为模特？ 　　当然，陈美心也不傻，苏秦的话，她听一半，也只信一半。 　　这个淘宝店确实方便了空间积攒的客户，那些客户可以在网上下单，自己到店取，这样就免了她们每天打电话询问价钱，以及是否还有货。 　　这时候，陈美心是看不起淘宝的，觉得开淘宝店的都是异想天开的无业人员。 　　作者有话要说：　　黎教授：“怎么才能让老婆不沉迷赚钱？” 　　大草：“拿钱砸她！拿钱砸她！砸醒她！” 　　嘤……大半夜想吃冰粉！上一章24小时内留言的，都送红包哦，大家别忘了去上章留言。 第20章 买车 　　淘宝上线后, 苏秦每天一到店，便挂上“淘宝旺旺”, 这款与买家即时交流的软件，在2004年就上市了。 　　苏秦前世做淘宝时, 看过淘宝的发展史。 　　2005年的时候，淘宝的成交额就已经超越了沃尔玛。到了现在的2006年，虽然苏秦身边人还没怎么用淘宝，但根据当年的年终大数据显示, 人们已经习惯上网“逛街”，每天有近900万人在淘宝浏览。 　　她相信, 她们的淘宝即使现在不行, 慢慢地, 发展也会好起来。 　　老板娘陈美心家境不错, 出过国，而对苏秦也很大方。 　　她从不克扣苏秦工资，提成也不会少她一分。别说是在06年, 哪怕是在十几年后, 一个私人小店的服装导购，能拿三千出头的工资, 已经相当不错。 　　也正是看中了老板娘的大方，苏秦才想帮老板娘把淘宝店做起来，一方面是可以帮助自己冲销售额，另一方面，也算是报答老板娘给她一个赚钱的平台。 　　* 　　五月中旬, 老板娘陈美心和交往6年的男朋友分手。 　　陈美心今年28岁，标准瓜子脸，虽然有双下巴，但五官还算耐看。她身高一米七三，打扮又时髦，看得出以前是个美女，如果瘦下来，大概就是苏秦p过之后的模样吧。 　　但这样的女老板，却被男友给甩了。 　　陈美心男友是她在香港旅游的时候认识的，勉强富二代，苏秦见过几次，长得不丑，做派却略浮夸。 　　分手第一天，陈美心坐在柜台里哭得双眼红肿，她抽泣着跟苏秦讲了一上午“渣男”事迹。 　　渣男找了一个漂亮的大学生，甩了她，并且骂她“肥婆”。 　　苏秦听到这里，随手将熨好的衣服挂上去，扭过头对她说：“讲道理，陈姐，你这体型顶多微胖，肥婆这个词跟你不搭边儿好吧？而且陈姐，你五官不错，脸小，身高条件也摆在这儿，即使比以前胖了，气质也还是在的。你别听渣男瞎说，也不用自我怀疑，他只是找个借口甩了你。” 　　陈美心扯过一张纸巾擤鼻涕，声音瓮瓮地：“可我真的爱他啊，我们在一起六年，父母也见了，就差结婚了……” 　　“你得庆幸现在跟他分手了，不然结婚后他再出轨，那时候你想抽身，恐怕会褪一层皮。陈姐，我认识一个姐姐，跟你一样，和男朋友在一起八年，青春都给了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到头来嫌她不再青春貌美，身体发胖，一脚把她给踹了。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陈美心好奇心被勾起来，宛如看八点档偶像剧。 　　“后来这个姐姐可厉害了，自己创业，有了钱，开始打扮，健身减肥，虽然脸上有岁月痕迹，但身材和气质都巨好，不少男人追求，活得相当精彩。” 　　陈美心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说：“苏苏，你明天别来上班了，我休息五天。这五天，你也好好休息下，学习别太辛苦。” 　　和相处6年的男友分手，苏秦理解陈美心现在的心情，也希望老板娘可以早点走出来。 　　“嗯。” 　　陈美心又说：“对了，店里钥匙我给你。如果你需要用电脑，别去网吧了，就到店里来上网吧。我电脑配置还可以，打游戏没问题。” 　　“谢谢伟大可爱又善良的老板！” 　　“嘴贫，秦儿，你什么时候去云中考试啊？你还能在我这呆几个月？” 　　“下个月考试，我可以干到8月中旬吧，具体还得到时候再看。如果考不上云中，我就回原来的高中，跟着高一重新读。”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你这么努力，云中肯定没问题。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旅游一趟。你待会去门口贴一个休假公告，留一个你的电话号码，客户如果有款式咨询，让他们直接打你的电话。” 　　老板娘停了一下，又说：“还有，我仔细想过啦，等你走了呢，我这里再招一个姑娘，我希望你寒暑假也能来我这里工作，毕竟空间营销和淘宝营销这些需要你，我对这些是一窍不通。” 　　这也是苏秦想跟她提的，一直以来，她什么都包揽，没有为了让自己轻松，而去教陈美心做那些事儿。她想让陈美心暂时离不开她，也想得到这份兼职。 　　* 　　五天假期，对苏秦来说很奢侈，但以她目前的状况，不敢懈怠。 　　周五的早晨，苏秦被一通陌生电话吵醒，她以为是客户，很客气地说了声“喂，您好”。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被她这声“喂，您好”吓到，以为打错电话，声音怯怯地。 　　好半晌，那端才开口问她：“是……苏苏吗？” 　　这声音…… 　　“文梅？” 　　从土陵县回来以后，苏秦没有跟她通过电话，只是偶尔通过孟思思得知了一些她的近况。文梅曾经在当地高中成绩还不错，高考考上了一个二本，但因为家里没钱，没去读。 　　她被从大山里救出之后，她老家的媒体报道了这一事件，也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 　　原高中的老师、校长得知她考上大学却没去报道，甚至被拐进深山，为她感到可惜。在得知她想重新考大学后，校领导同意她重回学校，并且免了她的学费，让她和高三学生们一起复习，备战高考。 　　高考就在下月初，6月的6、7、8号。 　　“是我，苏苏，我听思思说这是你的手机，所以想给你打个电话试试。”文梅深吸一口气，跟她说：“苏苏，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得好好复习，有点紧张，就想跟你说会话。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她反问：“你呢？” 　　文梅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我也挺好，老师和同学都很关心我，我每次考试成绩也都还不错，我想考云阳大学。” 　　“不错啊，我记得你是想学法律吧？云阳大学法律系在全国排名数一数二，毕竟法律是云阳大学的王牌专业，分数要求不低，你有信心吗？” 　　“嗯，你让思思转告给我的话，我没忘，老师帮我分析了前几次的考试成绩，觉得我还是有可能的。苏苏，听说你要考云中，你也要加油啊。” 　　“我会的。” 　　这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挂断电话后，苏秦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透进来，打在斑驳的墙上。 　　外面天空湛蓝，晴空万里。 　　小区楼下有收破烂的在喊：“收——废铁纸壳子易拉罐喽~~。” 　　苏秦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看见对面阳台正在做饭的奶奶。 　　这个姓刘的奶奶就是楼下小卖部的老板，苏秦跟她很熟了。 　　她跟奶打招呼：“奶奶早上好。” 　　刘奶奶冲她眯眼一笑：“丫头，起来这么早呢？不多睡会？” 　　“不睡了，起来背书。” 　　早餐过后，隔壁的刘奶奶来给她送了一把自种的青菜，苏秦也没客气。 　　前阵子章程老往她这儿送水果，家里没有冰箱，一个人也吃不完，所以她就给刘奶奶送了一些。一来二去，刘奶奶也经常往她这里送青菜。 　　苏秦今天心情不错，邻居友好，朋友们的生活也逐渐走向正轨，莫名也觉得有些小幸福。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红红。那个姑娘呢？她的哥哥会带她去哪里？村里的那把火，到底又是谁放的？ 　　苏秦从陆队口中得知，土陵县那边成立了专案组，会彻查此次火灾事件，放火的人，到底触犯了法律，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此，苏秦不免叹了声气，这个世界还是需要秩序来维持的， 　　像张家沟那么封闭落后的地方，村人愚昧，不知法，不懂法。想让下一代不再继承封闭山村的愚昧，只能从小孩教育开始抓起。 　　苏秦想到了文叔的孙女，张秀秀。 　　林晓茵答应过文叔，成功逃离山村后，会接秀秀去城里上学，她会遵守承诺吗？ 　　苏秦这辈子想做的事，想完成的梦想有很多。有些事她现在无能为力，只能脚踏实地，先走好当下每一步。 　　早上，苏秦把初中几篇重点文言文过了一遍，快到中午时，开始整理账单。 　　她已经拿了两个月工资，总共5700，除却两个月生活600块，现在存款还有5100元。 　　这些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少了，可她却连一碗一块五的冰粉都舍不得吃，仔细想，这也算是她前世留下的节约美德？ 　　苏秦从这些钱里抽出400块，打算去市场买一辆好点的自行车，毕竟她不能总让黎川载她回家，于男人来说，也太辛苦。 　　集中卖自行车的地方在城西，苏秦坐公交到城西，摇摇晃晃，大约两个小时。 　　云阳市的地铁会在2010年开通1号线，等地铁开通后，从老城到城西就方便许多。到时候，老城到南大，也只要十几分钟。 　　苏秦是从2025年重生回来的，那个时候不仅地铁线路四通八达，共享单车、共享汽车比比皆是，出门只带手机便能在城中横行。 　　每当坐公交的时候，苏秦都会怀念未来的便捷生活。 　　到了城西自行车车行，苏秦进了相对有口碑的自行车品牌店，挑中一辆粉色自行车。 　　自行车前面的车筐足够大，可以放些书本，去市场买菜也方便。 　　她试骑了一圈，车身轻盈，刹车灵敏，响铃够清脆。 　　苏秦把车停放好，问老板：“老板，这辆小粉车多少钱？” 　　老板见她是个小姑娘，又是一个人，故意价格报虚高：“550，小姑娘，你如果诚心买，我送你一个打气筒。” 　　苏秦觉得贵了，这辆小粉车顶多350元，充气筒价格在20元左右，老板这明显看着她年龄小，想趁火打劫。 　　苏秦还没开口讲价，身后响起中年男人的浑厚声音。 　　“放屁，你这辆车550？讹谁呢？一支充气筒才多少钱？光天化日搞讹诈？” 　　她一回头，看见一个一米八左右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辆同款粉色自行车走了过来。 　　男人梳着背头，头发抹了摩丝，体型偏胖，滚圆的啤酒肚几乎要从皮带里炸出来。他穿一套黑色西装，脚上是一双擦得噌亮的棕色皮鞋。就是这样一副老板打扮的男人，推着一辆小巧别致的粉色自行车。 　　这画面，略反差萌，有点像体型庞大的绿巨人背了一个粉色兔耳朵小书包。 　　这个男人略眼熟，苏秦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将小粉车扔给身后的助理，整理了一下领带，走过来对老板说：“你好好跟人家小姑娘说，你这自行车到底多少钱！” 　　“莫……莫老板，您这……”老板一脸尴尬地看了眼小姑娘，低声说：“丫头，这辆自行车你要真喜欢，我350卖给你，如何？” 　　350的价格差不多，但想到老板刚才想讹她，苏秦说：“330，送我一支打气筒，可以吗？” 　　“哎呦喂，你这小姑娘，哪儿有你这么讲价的？这辆车进价都不止330，再送你一支打气筒，赔本到姥姥家啊。”老板一脸为难。 　　苏秦细眉一挑，说：“那我去别家买，市场这么大，又不止你一家卖自行车。” 　　她抬脚就要离开，老板赶紧叫住她：“得得得，看在莫老板的份儿上，我给你便宜，330就330，送你一支打气筒！” 　　苏秦眉眼一弯：“谢谢老板。” 　　她跟着老板去柜台付钱，出来推车时，跟姓莫的老板道了声谢。 　　苏秦推着车走到门口，又被莫老板叫住。 　　莫宗阳：“小姑娘，你等等。” 　　“叔叔，有事吗？” 　　莫宗阳一愣，揉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横肉，委屈：“叔叔？” 　　苏秦眉眼弯得十分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乖乖巧巧又叫了一声：“这位大哥，您有什么事吗？” 　　“………………”莫宗阳从这小丫头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鄙视？他一脸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求助于她：“那个……小姑娘，你看，我刚才帮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有点报答行为呢？” 　　苏秦笑容凝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他身后身材魁梧的助理，下意识将手揣进兜里，握住了自制辣椒水。 　　莫宗阳又说：“我儿子快上高中了，我跟他妈妈拍了胸脯，一定给他挑辆好看的，但是……现在这么多车，我他妈觉得每辆都好看，我每辆都想买。但儿子说了，只要一辆，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你和我儿子年龄相仿，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挑一下……” 　　苏秦看了眼自行车店的老板，又看了眼街上来往行人。 　　来这里买车的，都是成年人，鲜少会有她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来独身来买车的。莫宗阳选择困难症，又不太相信大老爷们的审美水平，看见苏秦，也是病急乱投医，觉得小孩可能更了解小孩的眼光？ 　　虽然是在大街上，但苏秦仍然不能轻信任何陌生人。 　　她仍然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抬起下巴，指了指莫宗阳身后那辆蓝色山地车。 　　“那辆吧，男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款式，你推的这款粉色是女孩子喜欢的。”苏秦说。 　　莫宗阳看着小姑娘一脸警惕的样子，一脸抱歉，也知道自己吓到了她。 　　“那就这辆，谢谢。” 　　苏秦摇头：“不谢。”说完，骑着单车离开了自行车行。 　　她路过一中，在报刊亭买了时尚杂志和当期报纸，从报纸上扫到了一个显眼的版块。 　　刚才那个男人的面孔，正印在报纸上。 　　男人叫莫宗阳。 　　苏秦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云非的生父，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胖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冰粉是四川这边的特产，夏天吃完串串，来一碗，幸福感爆棚。另外有读者觉得物价低，看着尴尬，……06年吃冰粉，真的是1.5一碗啊，虽然现在涨到了三块五、五块。我09年吃碗冒菜，四块钱，现在得二十几块。 　　昨天女主默写的那篇文言文，初中课文里叫《唐雎不辱使命》，我只记得片段，所以去百度搜，出来的是《战国策》，我还以为初中课文里就叫战国策，已经改了，昨天那个负分活该我收。 　　以及关于前文的南阳市，真的只是我瞎编的，南充+绵阳，去尾去头，没想到撞了名，没有黑地域的意思，给南阳的读者道个歉吧。 第21章 初潮 　　五月, 云阳阳市的下午热气蒸腾，苏秦骑车经过批发市场, 去里面买了些花种，白色帆布以及针线工具。 　　她的书包是从初中买的, 缝缝补补，一路背到高中，挺幼稚。 　　现在市场上的书包，不仅贵, 且质量不好。市面上流行的斜跨书包样式复杂，都不太好看, 苏秦打算做一个简单又好看的, 既不显得幼稚, 也能装很多东西。 　　苏秦回家以后, 她用剪子将所需的帆布裁减成块，然后带着布，去敲了隔壁刘奶奶家的门, 打算借用刘奶奶家的缝纫机。 　　刘奶奶来开门, 一看是她，忙迎她进屋。 　　刘奶奶家三室一厅, 很大，她进去时，奶奶一家人正坐在凉椅上看电视。 　　孙女趴在茶几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看《武林外传》, 笑得“咯吱咯吱”。 　　刘奶奶拿手中蒲扇在孙女头上敲了一下：“臭丫头，又在写作业的时候看这种没名堂的电视，神经叨叨的，有什么好看的？” 　　苏秦抬眼看向电视，感慨和老人之间的代沟，这是她们的青春。 　　她向老奶奶说明来意，刘奶奶带她进了卧室。苏秦拿着帆布坐在缝纫机前，开始摆弄。 　　老奶奶担心她不会用，拿着蒲扇站在她旁边，见女孩操作熟练，说：“丫头，不错啊，手艺这么好，以后准儿能找个好婆家。” 　　苏秦笑而不语，继续缝纫。 　　很快，一个简单的帆布挎包成型。但由于帆布过素，没有花纹，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苏秦将买来的米奇布贴贴在上面，整体生动起来，斜跨在肩上，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 　　回到家，苏秦将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跟刘奶奶要了几个易拉罐，剪成花盆，里面装上土，买下了花种，在阳台上摆成了一排。 　　忙完已经六点，苏秦累得没心情做饭，躺在床上，一合眼便睡着了。 　　苏秦梦见前世。 　　她给包包做了一件公主裙，四岁的小女孩牵起裙摆，在她跟前转圈圈，问她：“妈妈，包包美不美？” 　　“美，包包最美了！” 　　包包冲她勾勾手指，让她弯腰。 　　她弯腰下去，包包用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右脸颊亲了一口，用甜糯的小奶音说：“不，包包不是最美的，苏苏才是最美的！” 　　苏苏是黎川对她的称呼，这个小家伙，居然也叫她苏苏。人小鬼大。 　　包包的话，让她觉得很幸福，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 　　可是很快，包包的粉色小纱裙开始着火，站在原地“哇哇”大哭。 　　“妈妈，包包好疼，包包好疼，你给包包吹一吹好不好？” 　　小女孩向她伸出手，苏秦刚握住女儿的小手，女孩便成了一堆白骨。 　　“包包！” 　　苏秦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脸上已经被泪水浸湿，胸口闷疼。 　　夜已深，室内静得可怕，闷得像个火炉子。 　　苏秦从床头取了扇子，趿拉着拖鞋去阳台上坐了会，抬头望着天空，怔然发呆。 　　她想女儿了，很想，很想。 　　想起包包揪着她耳朵，用软糯的声音说：“苏苏，爸爸不凶，我要变得凶凶的，以后保护你，好不好啊？” 　　她拿额头在女儿额头上蹭了蹭：“你是姑娘，怎么可以凶？” 　　“苏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 　　小姑娘拽过她的耳朵，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包包下辈子，也要当你的包包。” 　　想到这里，苏秦笑出声，下一刻却又泪流满面。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因为担心和黎川婚姻里的隐性矛盾爆发，担心和黎川不能走到最后，就自私地不让包包出生，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苏秦摇头苦笑，后脑勺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夜空的那一弯明月。 　　包包，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自私，妈妈是个胆小鬼，不敢再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她的声音很快被黑夜吞噬。 　　* 　　周一。 　　苏秦骑车去了南大，她按照黎川短信里的地址，找到了南大光明楼里的实验室。 　　到了实验室，她敲响门，里面三个埋头写代码的男生立刻抬头看她。 　　一名戴眼镜的寸头男生抬眼看她，问：“找谁？” 　　苏秦柔声说：“打扰了，我来找一下黎老师。” 　　男生扶了扶眼镜框，疑惑：“黎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姓黎的老师，你是找黎川吧？” 　　“嗯，我是他辅导的学生。” 　　“学生？” 　　三名男生齐刷刷看向门口的小姑娘，面面相觑后，戴眼镜的男生率先起身，出来迎接她，邀请她进来。 　　“你是黎川的学生，也是我们的学生，请进请进。” 　　苏秦跟眼镜男走进去。 　　另一名留着刘海的男生给她搬来凳子，请她坐，顺便吩咐身后的胖子：“熊猫，快，给老大的学生倒茶！” 　　叫“熊猫”的胖子立刻拿来一罐冰红茶，“砰”地一声放在她跟前：“老大学生，请喝茶！别客气！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伟雄，大家都叫我熊猫。” 　　眼镜男穿着白衬衣，说话也斯斯文文：“你好，我叫张亚竹，你可以叫我老竹。” 　　刘海男浮夸地撩了一下额前盖住眼睛的刘海，“你好小妹妹，叫我春春哥就好。” 　　“…………”苏秦冲他们一颔首：“你们好，我叫苏秦，跟历史名人同名。” 　　眼镜男温声和气地跟她解释：“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和黎川一个宿舍，都是南大的在读博士生。他出去谈一个项目，可能会晚点过来，你坐一会，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苏秦冲他点头。 　　如果这里不是南大校园的实验室，苏秦可能真的坐不下去。毕竟这里三个男人，看起来都……不太像是好人。 　　苏秦前世也不认识这三个人，他们应该不是黎川的好友？ 　　老竹掏出手机，走出实验室，站在走廊里给黎川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他回到实验室对苏秦说：“苏秦妹妹，老大还有半个小时才回学校，他让你先做一会试卷，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可以问我们仨。” 　　“好。”苏秦冲他点过头，取下挎包放在桌面上，从里面取出了笔袋和书本，开始写数学、物理模拟试卷。 　　老竹和春春打开笔记本，继续写代码。 　　熊猫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捧着四只冰糕，人手发了一只。 　　熊猫把最可爱的“娃娃头”给了苏秦，“来，苏秦妹妹，这只最可爱的给你。” 　　苏秦接过雪糕，看见画风迥异的三个男人正咬着冰糕打量她。 　　随着年龄渐长，苏秦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男人吃雪糕了，觉得这画面略美。 　　熊猫翘着二郎腿，大口大口抿着冰糕，跟苏秦八卦：“苏秦妹妹，你几岁了啊？我们老大怎么会给你辅导功课？他平时那么忙，做的项目也都不少钱，不至于会穷到给你补课吧？” 　　春春瞪他一眼，嘴里裹着食物含糊道：“熊猫，你怎么说话的？老大穷吗？” 　　“咳咳。”苏秦咬了一口娃娃头雪糕，透心凉。 　　她解释说：“黎老师给我辅导功课，是公益行为。” 　　“老大心肠真好，”熊猫坐在椅子上，拿脚尖戳了戳春春的膝盖，“春春，看见没，当初你不服老大，觉得老大装B，你瞅瞅？人家心肠多好。” 　　“去去去，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当初不也看不起老大？嫌他小？” 　　春春说话时，嘴里冰糕没吞下去，口水喷在苏秦和熊猫脸上。 　　两人正吵着，黎川回来了。 　　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单肩挎着电脑包站在门口。 　　他将电脑包搁在老竹的工作台上，一边取笔记本，一边说：“项目拿下了，接下来大家会比较辛苦，做好心理准备。” 　　老竹激动地站起身，望着黎川：“真的？” 　　“嗯。”黎川拍了拍老竹的肩，示意他坐下：“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下，我请客。大家先忙，我给小姑娘补课。” 　　黎川握着笔记本，转身朝苏秦走过去，顺手拉了一只板凳，挨着她坐下。 　　苏秦吃掉最后一口雪糕，继续埋头写试卷。 　　对于高材生的世界，苏秦不太懂，也无法融入。 　　黎川打开笔记本电脑，习惯性地登录扣扣。 　　苏秦偷偷瞥了一眼，看见了停留在他桌面的扣扣宠物。 　　胖嘟嘟的小不点在电脑桌面上转圈圈，冲着主人一眨眼，跟他打招呼。 　　起初黎川觉得这个小家伙挺烦，幼稚，后来又觉得可爱。小东西在他桌面上的调皮模样，让他想起了女儿包包。 　　黎川注意到女孩的眼神，问她：“有QQ吗？” 　　“嗯。”她点头。 　　黎川将笔记本电脑推过去给她，“你的号挂上，我加你。” 　　这个时候，大家还都很热衷于挂扣扣，养扣扣宠物。 　　苏秦点头，在他电脑上登陆自己的小号。 　　熊猫也追着要加苏秦，老竹和春春也陆续加了她。 　　苏秦发现，除了黎川稍正常，其他三人的昵称画风简直一言难尽。 　　春春：夕鍚下嘚箛影ˇ 　　熊猫：好了伤疤╰却忘不掉痛 　　老竹：相思成灰 　　苏秦莫名觉得……这三个昵称画风还挺符合他们本人。 　　在实验室里，苏秦用一下午时间做了一套模拟试卷。 　　四个男人分工帮她改试卷。 　　于是，实验室里的画风变成了这样。 　　熊猫：“这道题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解嘛，” 　　老竹：“苏秦妹妹，你这道题，求出的答案虽然是正确的，但如果在考试的时候用这种解法，会很浪费你的时间。来，你过来，我教你一种简单的思路。” 　　春春：“哎呦喂，这么简单的考试题居然是云中的？吼吼吼，我早就说了云中不行吧，比不上我们四阳市的第一中学。” 　　苏秦：“………………” 　　这四个人里，老竹年龄最大，26岁。熊猫和春春24岁，黎川差一个月，22岁。 　　在实验室呆了一下午，苏秦跟着四个男人从光明楼出来，天已经黑透。 　　黎川带他们去校外路边摊吃烤鱼，庆祝拿下项目，顺便带苏秦去吃点儿好的。 　　小姑娘又瘦了不少。 　　苏秦去车棚里将自行车推出来，跟着四个男人走到校门口，才说：“那个……黎老师，你们庆祝，我就不去了，我早点回家复习。” 　　熊猫一听小妹妹要走，赶紧说：“妹子，别走啊，你得分享咱们的喜悦。学习这种事要有松有驰，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你把自己崩得太紧，会适得其反的。” 　　黎川也说：“嗯，一起，待会送你回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春春一撩额前刘海，也道：“别给黎老师省钱，他有钱。一起，待会让熊猫开车送你回家。” 　　盛情难却，苏秦只好跟着几位“大哥哥”一起去庆祝。 　　路边大排档，夏季的夜晚很是红火，小摊上人满为患。 　　不少大学生在这里喝酒，苏秦一个“小孩”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黎川点了两份烤鱼，四瓶啤酒，一瓶维维豆奶。 　　店家先上了两盘煮花生，给他们当下酒小菜。 　　两盘烤鱼端上来，鱼身周围铺满了豆豉。苏秦夹了一块鱼肉，伴着豆豉一起吃，舌尖溢开酥脆的香味，下面的配菜被汤汁一煮，每一口都浸着豆豉的香。 　　四个男人讨论项目，苏秦埋头吃，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黎川怕冷落了小姑娘，便将话题引到中考和高考上。 　　中考高考话题一打开，另外三个男人开始秀优越，跟苏秦讲述他们的学霸史。 　　苏秦备受打击，猛地往胃里灌冰豆奶。 　　这餐饭快结束时，苏秦小腹一阵绞痛，淌过一阵暖流，随后……脑子里飘过一句歌词： 　　“血染江山的画………” 　　烤鱼结束。 　　黎川付了钱回来，其它人已经离桌，只有小姑娘仍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没吃饱？”黎川走过来问她。 　　苏秦轻咳了一声，真特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现在的黎先生，还是个处男…………大姨妈这种事，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苏秦体质偏瘦，加上营养一直没跟上，别的女孩12、3岁来大姨妈，她16岁才来。 　　今天是她的初潮，她感觉量挺多，现在是夏天，她又穿着浅色裤子，她估计自己一站起来，就会被站在她身后的熊猫看见，挺尴尬。 　　苏秦坐了一会，等熊猫和春春从她身后离开，她才扭捏起身，试图往黎川身后站。 　　黎川察觉到小姑娘一个劲儿往后躲，还有意把衣服往下拉，另只手也捂着小腹。 　　苏秦苏秦咳嗽一声，冲他勾了勾手，小声喊他：“黎老师，你过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是体育老师（男）帮我借的衣服，那时候夏天，白裤子。QAQ 　　你们养过□□宠物吗？它，还活着吗。我刚才上去看了眼，我的宠物还活着……噗。 第22章 考试 　　黎川个子比她高, 便弯腰俯身过去，让耳朵与姑娘的嘴保持在一条平行线上。 　　女孩凑在他耳边用略带羞涩的语气说：“黎老师, 能不能帮我找一件衣服，我……那个来了。” 　　前世的黎川到结婚还是个处男, 对男女之事显得很生涩，现在的他也才22岁，毕竟没谈过女朋友，苏秦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理解。 　　黎川反应了一下, 很快直起腰，轻声说：“等我一下。” 　　他转过身去看其它三个男人, 他们正讨论项目的一个难点, 在路边起了争执, 压根没注意到苏秦的异常。 　　现在正值夏季, 夜晚闷热，没有人会穿外套。 　　黎川跟室友们说：“你们先回去，苏秦有点不舒服, 我陪她去买点药。” 　　“没关系吧？说好我开车送的, ”熊猫掏出钥匙，丢给黎川, “喏，车钥匙给你，待会你送妹妹回家。” 　　“嗯。”黎川冲对方点头。 　　三个工科男结伴回了学校，在宿舍楼下遇见了林晓茵。 　　春春拍了拍熊猫的肩，痞里痞气道：“熊猫, 那姑娘又来了。” 　　熊猫：“我去，姑娘脸皮厚啊？上次老大在五食堂不留余力的羞辱了她，今天怎么又来了？” 　　老竹也叹了声气，说：“上次五食堂那事儿闹得够大，据说校论坛上还有人集体声讨黎川，说他不懂怜香惜玉，很过分，很多有意追求他的姑娘，现在看见他都绕道走，这个林晓茵，对黎川是真爱。” 　　三人走到宿舍楼下，林晓茵看见他们，上前问：“黎川在宿舍吗？” 　　“又是你？找我们老大干什么啊？”熊猫看着她。 　　林晓茵犹豫了一下，说：“嗯……我是来跟他道歉的，也有点事想跟他谈。” 　　“你有什么事？”老竹问她。 　　林晓茵态度诚恳：“关于他家里的事，很重要，麻烦你们帮我带个话给他，我在楼下等他。” 　　见姑娘一脸诚恳，熊猫怕耽误黎川的事，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挂断，熊猫说：“老大说，让你去旧操场的主席台等他，他十分钟后就到。” 　　林晓茵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冲三人说了声“谢谢”，乐颠颠朝旧操场跑去。 　　…… 　　黎川挂断电话，从超市置物架里取出一包“七度空间”，带着刚买的女孩中裤，去柜台付了钱。 　　从超市出来，黎川找到坐在外面长椅上的姑娘，将裤子和“七度空间”一并递给她：“去卫生间换一下，待会原地等着，我去开车。” 　　“嗯。”苏秦从他手里接过裤子和卫生巾，快步跑进超市卫生间。 　　黎川给她买的裤子正好合适，从卫生间出来，苏秦用塑料袋将旧的裤子装起来，塞进了包里，出去等男人。 　　她没想到这个年龄的黎川在照顾女生这方面，也挺得心应手，他去超市买七度空间居然没有丝毫拘谨，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也是，像他这样的老好人，无论对谁都能照顾的细致周到，何况，她是他辅导的“学生”。 　　想到此，苏秦居然摇头苦笑。 　　很快，男人开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过来，在路边停下。 　　06年款桑塔纳，虽然算不上豪车级别，但也算中高档的小汽车。 　　苏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还没开口问自行车的事，黎川便先开口：“自行车我已经帮你推回学校车棚，明天我让章程给你骑过来。” 　　说起来章程很久没来看她了，前阵子听黎川说，他在忙一个大案件。 　　她嗯了一声，然后问：“黎老师，裤子和那个多少钱？” 　　“等你考上云中，请我吃顿好的，吃什么由我来挑，如何？” 　　“好，借黎老师吉言。” 　　黎川送她到小区外，一路又送她到楼下，目送她上楼后，开车离开。 　　他回到学校停好车，直接回了宿舍，并没有去赴约。至于林晓茵，她愿意等到什么时候，便等到什么时候，与他无关。 　　第二天，章程开车从南大把苏秦的小粉车给她拉了过去。 　　以前章程来看她，只是送水果，这次居然提着一只兔子扔进她家锅里：“妹子，这只兔子是受害人家属送的，我不爱吃兔肉，扔了可惜，拿来给你加餐。” 　　黎川交代章程，一定要给小姑娘送点营养品，他经过菜市场看见活兔子，便给苏秦买了一只。 　　苏秦第一次来月经，当然知道照顾身体的重要性，她正打算去市场买只鸡，没想到章程先她一步买了兔肉。 　　家里没有冰箱，整只兔子苏秦也吃不完，她担心兔肉坏掉，便拿盐将兔肉腌了起来，连吃了好几天。 　　那之后，章程隔三差五以“犯罪嫌疑人家属送的”、“受害人家属送的”、“亲戚送的”等借口往苏秦家里送肉。 　　半个月时间，苏秦体重长了六斤，胸脯也开始发育了。 　　炎热的夏季在忙碌中度过，老板娘也渐渐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心事业。 　　五月底的时候，他们的淘宝迎来了外省的第一单，虽然赚的钱不多，但对于苏秦和老板娘来说，也算是一个小突破。 　　苏秦的考试在6月9日，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 　　高考当天，苏秦向老板娘请了三天假，她每天都去南大实验室做试卷，疯狂刷题，备战云中的考试。 　　6月9日当天，苏秦特意换上了老板娘送的新衣服，挎包里只装了英语单词记录本和初中文言文合集。 　　早上六点钟，她收拾东西出门，打算坐公交去云中。下楼后，看见黎川已经骑着自行车在楼下等她。 　　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车把上挂着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一杯豆浆。苏秦没想到黎川会在楼下，而且还是这个时间点，她以为黎川会在云中校门口等她。 　　男人将挂在车头的早餐取下来，递给她：“上车，送你过去。” 　　女孩从他手里接过早餐，坐上单车后座，听见男人解释说：“一根油条两个鸡蛋，预祝你今天考满分。” 　　苏秦咬了一口油条，含糊地跟男人说了一声“谢谢”。 　　为了方便女孩吃早餐，黎川骑车很稳，看见凹凸不平的地方宁愿多花点时间绕过去，也不愿意巅着苏秦。 　　黎川的资金一半用于创业，一半用于去人民南路购置房产。 　　等地铁一号线开通，人民南路和东大街会成为整座城市发展的核心轴线，这块区域即将脱胎换骨，房价也会猛涨。虽然黎川不打算住这里，但拿来投资也算不错。 　　所以，他现在只能骑自行车带苏秦了。 　　云阳中学位于东林山，到了山下，自行车不能再骑，苏秦从他车上下来，两人一起步行上山。 　　黎川推着单车，女孩与他并肩而行，手里拿着单词本在背，没跟他说一句话。苏秦前世毕竟是大专毕业，英语方面，一塌糊涂。 　　重生回来，她除了数学和物理，也重点抓了英语。前世她在英语方面吃过亏，这一世多辛苦也要把这门语言学好。 　　八点钟，两人抵达云中校门口。 　　云阳中学是百年老校，这所学校出过女航天员、科学家、明星。 　　老一辈的人常说，进了云中，你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小半；进了南大，你的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在这所学校，集聚了省内的尖子生，这里面有很多人，会成为未来的顶梁柱。 　　在这所学校里，有一张庞大的人际关系网。 　　今天是云阳中学自主招生日，学校的门头是古朴的建筑，颇具古风色彩。门头两边，分别挂着两句鎏金大字。 　　左边写着“让学生做成长的主人”，右边写着“为学生终生发展奠基”。 　　中间拉了两排红底白字的横幅。 　　第一排：东川优秀学子圆梦百年云中。 　　第二排：热烈祝贺，云阳中学连续十年单校重本上线人数全省第一。 　　学校门口的横幅拉得十分隆重。 　　校门口，人潮拥挤，门口停了十几辆汽车，家长带着孩子们正焦灼地等待着。 　　苏秦知道每年云中自主招生的人数非常多，今天看见校门口密密匝匝的人头，忽然就开始紧张了。 　　“紧张？”黎川将自行车停靠在一旁，再过来，发现小姑娘紧咬着嘴唇，手里紧攥着单词本，几乎要将本子抓破。 　　说不紧张是假的。哪怕是已经35岁的苏秦，夜里也经常会做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高考考场，所有同学都已经交卷，可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看不见试卷上的题目。也会梦见自己坐在考场，看着题却一道也做不出来，最后会在焦灼中惊醒。 　　那种考试的惶恐感，大约伴随了她的一生。 　　黎川低声安慰她：“不要紧张，就当成平时做试卷，平常心。今天虽然来了很多学生，但录取不是看排名，而是看成绩，只要考到了分数线，都能进入云中。” 　　苏秦深吸一口气，点头。 　　八点半，云中的校门开了，老师让学生和家长分开排队，学生家长站左边，学生排成四列站在右边。 　　家长和学生们很快分成两拨，在老师的调动下拍好了队。黎川站在队伍里，有人从后拍了一下他的臀部。 　　男人脸色一沉，转身，迅速抓住那只咸猪手，目光阴鸷。 　　莫宗阳的手腕被黎川抓住，又被对方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笑得很尴尬：“小黎，是……是我啊。” 　　黎川看见是莫宗阳，松了手，“莫叔叔。” 　　莫宗阳心里一句“mmp”，脸上却和颜悦色，胖胖拳在他胸口打了一下：“臭小子，这么久不见，变得这么凶？反应速度这么快？你在这里做什么？” 　　黎川：“送人考试。” 　　“妹妹？” 　　黎川没有否认，只是反问：“莫总也来送孩子上学？” 　　“是啊，小黎，你在读博士了吧？平时忙不忙啊？待会考完试，哥哥请你吃饭哇？” 　　“哥哥？” 　　“叫叔多显老啊，我还没那么老呢。讨厌。” 　　莫宗阳和黎家一样是搞地产开发的，他跟黎川几个长辈关系不错。他的事，黎川也在报纸上看见了，知道云非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黎川想起前世云非的结局，不由感慨，这一世云非有莫宗阳这么好的父亲，也算前世积德。 　　莫宗阳今年四十岁，是个孤儿。 　　他十五岁在窑厂搬砖，因缘巧合认识了读初中的云琴。 　　云琴的奶奶是正规工厂的工人，在当时来说，条件还算不错。莫宗阳经常送云琴回家，一来二去，跟奶奶也认识了。 　　夏季闷热，奶奶会在家里腌好白糖西红柿，等他们一到家，就拿出来给两个孩子吃。奶奶从来没有瞧不起莫宗阳，总觉得这孩子能做大事。 　　后来莫宗阳和云琴交往，奶奶负担不起云琴的学费，莫宗阳便去城里打工，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寄回给云琴。 　　莫宗阳供云琴念完高中、大学。后来云琴考上了研究生，莫宗阳成了包工头，两人都觉得日子渐好了，去领了结婚证。 　　云琴趁着国庆放假，坐火车去莫宗阳的城市看他，那时候云琴已经有了身孕。 　　那天云琴到了车站已经晚上十点，也是在那一天，她被人贩子拐走，被卖给了大山里的傻子。 　　云琴失踪后，莫宗阳差点疯了，工程也不做了，满世界找她。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一个老人，莫宗阳真的就撑不下去，可能会学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一样，推着一辆拾荒车，满世界寻找孩子。 　　莫宗阳一边努力赚钱，一边寻找云琴，这么多年他做工程去了很多地方，每去一个地方，便去找报社登寻人启事。 　　他登的寻人启事，十五年从未断过。 　　从他事业成功变得有钱开始，身边女人不断，也尝试过开始新的感情，可到了最后一步，面对其它女人，又总是想起当年有了身孕的云琴。 　　他想，万一有一天他们回家，回来找他，他却已经娶妻生子，那……她会多难过啊。 　　他舍不得放弃，一等，便是十五年。 　　从一个瘦子，变成了胖子。从一个小年轻，变成了大叔。 　　还好上天怜悯他，让他等到了一家团聚的这一天。 　　前世，黎川不知道莫宗阳和云非的关系， 　　可他记得，莫宗阳等到六十多岁，白发苍苍，也没能等会妻子。 　　他不明白那种感觉有多绝望，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爱情可以让一个男人深陷绝望三十多年。 　　那种感觉，大概生不如死吧？ 　　…… 　　来参加自主招生的大概有五十多个学生，云非一眼便看见站在第一排的苏秦。 　　由于他个子高，被迫站在最后一排。当老师让学生们往里走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苏秦身上，未曾离开。 　　他们一群学生被分别带进两间教室。 　　学生们在门口排着长队，门口的老师吩咐说：“进去考试除了笔，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去。文具盒、书包，以及你们带来的资料全部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如果我发现谁带了除笔之外的东西，算作弊处理，知道了吗？” 　　同学们齐声回答：“知道了！” 　　老师：“好，现在依次往里走，从后往前坐，一张桌子只许坐一个人。” 　　苏秦取出钢笔，将笔袋放在了桌子上，第一个走进教室，找到最后一排坐下。 　　云非走进教室，刚好也在最后一排，和苏秦只隔了一张桌子。他难掩兴奋，将纸巾揉成团，砸了一下正低头默背文言文的苏秦。 　　苏秦被砸了一下，抬头看向纸团飞来的方向，看见云非，也愣了一瞬：“非非！” 　　严厉的老师一拍讲桌，拿手中卷成筒状的试卷指着苏秦吼道：“那个女同学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考了？不想考马上离开，云中不需要你这种不守秩序的学生。我口头警告一次，如果再有第二次，当作弊处理。” 　　苏秦埋下头，抿紧唇不再看云非，等待老师发试卷。 　　诗句和文言文对苏秦来说都不算难，只是阅读理解略难。 　　最后的作文是半命题作文：《如果我没有______》 　　在中考作文上秀文笔，一不小心可能会翻车，她不是一个有文采的人，所以走了最保险的方法：以情动人。 　　黎川在辅导她学习的这段时间，没有教她如何写作文。对于作文，黎川是这样教导的： 　　有卖惨的机会，一定要卖惨，最好能让人看得声泪俱下。如果一篇作文能达到让改卷老师到流泪的地步，那这篇作文离满分也就不远了。 　　苏秦紧握着钢笔，填补了半命题作文题目。 　　——《如果我没有被拐卖，青春会有多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还经常做梦梦见考试，那种大家都交卷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做题的惶恐感……好可怕。莫总苦尽甘来，终于有了儿子，现在变成了幼稚鬼。_(:з」∠)_ 第23章 考中 　　在填补上作文题目的那一刻, 苏秦开始回忆前世，提笔写下了第一段。 　　“离开大山的那一天, 天空阴沉，沉甸甸的乌云压着这座平静的大山。我永远忘不了, 我和几个女孩被警察救出大山的那一天。” 　　…… 　　苏秦用了很多“如果”。 　　“如果我没有被拐卖，现在应该是一个幸福的高中生，妈妈疼，父亲宠, 不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被拐卖不是我的错，可大人们为什么要指责我？我被质疑不干净, 周围人用嫌弃的眼神和语气告诉我, 我不配拥有更好的人生。应该被指责的难道不是那些恶魔吗？ 　　我没有做错什么, 也从不觉这段经历是”耻辱“。我会永远铭记命运在我人生中添的这浓重一笔, 也不会轻言放弃。 　　我的人生多了一条座右铭：此后人生，我的生活没有低谷。除非我失去生命，除非眼不能明、耳不能听、鼻不能闻, 四肢皆无……否则, 任何挫折都不能阻挡我前进的路。” 　　…… 　　作文里的座右铭，也是她前世遭遇挫折时, 常给自己灌的鸡汤。除非她身体残疾，不能动、不能听、不能看……否则，她不会放弃。 　　生意失败，便从头再来，只要还剩一条命, 她就不会放弃。 　　下面，她写了关于“如果没有被救”的系列“猜想”，把前世的遭遇写在了里面。那些记忆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口，令她窒息。 　　作文结尾，进行点题： 　　“地狱空荡荡，魔鬼人间行。如果我、我们没有被拐卖，青春会有多美好？” 　　苏秦倒数第二个交卷，写完最后一个字，抬手擦了擦溢出的眼泪。 　　她离开教室后，讲台上的老师催促还在写试卷的云非：“那位同学，还有五分钟，你要抓紧了。” 　　云非蹙着眉，继续埋头写，铃声响起，起身交卷。 　　学生们站在门口讨论刚才的题，有个男生问苏秦：“刚才看见你眼睛都红了，是有题没做出来吗？” 　　苏秦嘴唇抿成一条线，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云非从考场走出来，看见有男生跟苏秦搭讪，下意识皱了眉头。他走过去站在苏秦面前，利用身高挡住了男生的视线。 　　被他这一档，男生笑了一声：“你们认识？” 　　云非有点社交恐惧症，在人多的地方呆着会不舒服，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舒服。他抓住苏秦的手腕，带她去了走廊尽头。 　　几个月不见，云非的个头又窜了一点，应该有一米八，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长得可真快。 　　云非穿了一件黑色T恤，浅咖色中裤，脚上穿着一双舒适的运动鞋。男孩子跟她说话的时候，脸微红，牵着她的手说：“很想你。” 　　也正是因为男孩子的一句“很想你”，让苏秦难以控制，眼眶微热，“姐姐也很想你啊。” 　　她踮起脚，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脑袋。 　　云非皱眉，脸上略有不快：“我不是小孩子。” 　　大男孩眉头皱成“川”字，报复似的，拿手去揉苏秦的头发，故意拨弄了一下她的马尾。 　　他的举动让苏秦哭笑不得，问他：“考得怎么样？试卷对你来说难不难？” 　　云非点头，跟她撒娇：“好难。” 　　云非在山里呆了这么多年，别说上高中，上初中都不一定能跟得上。 　　她不清楚莫宗阳为什么会把云非送来这里，他这种情况，如果考不到分数线，交再多的钱，也进不了云中。 　　第二场英语考试要开始了，老师站在门口催促同学们进考场。 　　苏秦拉着云非往里走，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她回头看云非：“非非？怎么了？” 　　云非对她展开双臂，说：“爸爸说，拥抱可以增加幸运，能让我顺利通过考试。苏苏，我要抱抱。” 　　苏秦：“………………”这个不靠谱的爸爸，欺骗小孩有意思吗？ 　　苏秦没有抱他，一巴掌拍在小孩后脑勺上，冷酷道：“别听你爸瞎说，考不过还是考不过，和拥抱没有一点关系。赶紧，考试开始了。” 　　拥抱没求到，却挨了一巴掌，云非心里特委屈，揉着后脑勺跟着苏秦进了教室。 　　两人先后跨进教室，班里考试的同学都盯着他们。云非长得很帅，身高又摆在那里，不引人注目很难。 　　监考老师将英语试卷发了下来。 　　苏秦听力还算不错，初中考试题对她来说也不算难。她很快将试卷做完，扭过头却发现云非正抱着试卷闷头大睡。 　　苏秦：“？？？” 　　她有冲动一巴掌给他拍醒。 　　云琴虽然是研究生，但她英语口语一般，教云非的英语也都是些简单词汇，他目前的英语还停留在小学水平。老师打开录音机放出听力部分，他的脑子里全是浆糊。 　　后面阅读理解以及一些句式，他就更加看不懂了。 　　英语考完后，坐在苏秦前面的女生叫她一起去上厕所，云非叫住两个女孩，表示要一起去。 　　女生：“…………”头一次有男生跟着一起上厕所，感觉也是蛮微妙的。 　　两个女孩从厕所出来，云非就站在女厕所门口踢花台，看见两个女孩出来，立刻迎上去，安安静静跟在她们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宛如保镖。 　　进了考场，女生问苏秦：“那个……是你男朋友啊？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学校好多人早恋的。” 　　苏秦摇头，笑了一声：“弟弟。” 　　中午，学生们不许离开教学楼，由老师来给学生们发盒饭。 　　外面烈日炎炎，家长们就站在校门口外等。 　　老师告诉家长，学生们会在教室吃饭，让家长们别在外面站着，四点之后再来接孩子。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家长肯离开。 　　莫宗阳让助理买了两份盒饭，和黎川一起坐在车里吃。 　　黎川问他：“对云非，有信心吗？” 　　莫宗阳白他一眼，说话时米饭喷进他的餐盒里：“没信心。” 　　黎川：“…………” 　　莫宗阳往嘴里塞了一口烧白，说：“非非考零分我也能送他进去，新修的那座教学楼，我可是捐了一半的钱，冲着半栋楼，就读的名额也是有的吧？” 　　莫宗阳这些年一直在做公益，捐了不少钱出去。他希望自己能多积点福，希望老天开眼。 　　为求找到妻子，他每年都会去寺庙烧十万一炷的头香。 　　下午的数学物理是连卷，苏秦也都没问题，在被几个博士生指导后，思维确实变得开阔。政治历史也是连卷，初中古代史居多，苏秦毕竟是古装正剧爱好者，也没什么大问题。 　　两场考完，学生们离开教室，走出校园的那一刹，抬头看见蓝天，都如释重负。 　　家长们拉住孩子，问他们考得如何。有的学生垂头丧气，有的学生则春光得意。 　　一下子涌出一大波学生，穿着西装的莫宗阳站在一块石头上，跟云非挥手：“儿子，这里，爸爸在这里！” 　　苏秦也跟着云非一起过去，因为黎川就站在莫宗阳身后。 　　云非刚走过去，莫宗阳一把抱住了他，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儿子，考得差不差？不要紧，再差爸爸也能让你进去。你看看你，考个试都瘦了，走，爸爸带你去吃好的。” 　　云非很嫌弃得抬手擦了一把额头。 　　黎川也问苏秦：“考得如何？” 　　苏秦冲他笑了笑：“题目略难，看结果吧。” 　　云非看向黎川，眼神立刻变得冷漠。 　　他不知道为什么黎老师会和苏苏在一起，但他有预感，这个黎老师，对苏苏有一种不好的意图。 　　他说不上来，下意识地想保护苏秦，挡在了苏秦面前。由于身高优势，他彻底将苏秦挡在身后，遮住了黎川的视线。 　　莫宗阳一把拉过他，搂住他的肩说：“儿子，来，我给你介绍，这是黎川，你可以叫川哥哥。” 　　黎川言语简短：“莫叔叔，我们认识。” 　　正在做介绍的莫宗阳一脸懵，一脸震惊地扭过头问云非：“儿子，你认识川哥哥？” 　　他点头，说：“帮我们联系警察的黎老师，就是他。” 　　…… 　　助理把车开过来，莫宗阳坐副驾驶，黎川苏秦以及云非坐后面。 　　等车开下山，莫宗阳通过后视镜打量苏秦，一拍脑门，呀了一声：“你是那天在自行车行买车的姑娘吧？” 　　苏秦冲对方眉眼一弯：“嗯，叔叔好。” 　　莫宗阳感慨世界太小。 　　为什么以前找妻子的时候，觉得世界那么大呢？ 　　* 　　莫宗阳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叫“大宅门”的火锅店，店铺装修仿古，门口挂着匾额。店内四方桌、长条凳、龙头锅，颇具特色。 　　这也是苏秦重生回来后，第一次吃火锅。 　　加上司机，餐桌上有五个人。大家的话都相对少，埋头吃自己的，黎川偶尔帮苏秦夹一块毛肚。 　　莫宗阳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宠子狂魔了。 　　“儿子，尝尝这个肠肠，很脆很鲜。” 　　“儿子，尝尝这个红糖糍粑，爸爸每回吃火锅必点的菜！” 　　“儿子，小心烫烫哦，吃慢点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儿子，吃饱了吗？要不要吃点果果？” 　　“咳……” 　　苏秦终于被呛住，大老爷们用叠音字，太犯规了吧？难以想象，莫宗阳在家这样，琴姐不会想打死他吗？ 　　黎川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眉微皱：“慢点吃。” 　　云非抬眼看见黎川给苏秦递纸巾，更加坚定了黎川对苏秦心怀不轨。 　　他被爸爸塞了满满一碗的食物，被撑住，说了一句：“吃饱了，不要再挑。” 　　莫宗阳嘴巴一憋，瞬间泪眼汪汪，小奶狗似的，“儿子，你是不是嫌爸爸烦？” 　　云非叹气一声：“没有，你也吃。” 　　男人立刻笑逐颜开，继续往他碗里挑食物：“儿子，不用担心爸爸，爸爸看见你吃就很开心！” 　　云非：“…………” 　　对于莫宗阳疼儿子的行为，黎川是可以理解的，想起莫宗阳的前世，此刻看见他和儿子坐在一起吃火锅，也替他开心。 　　从火锅店出来，黎川得去学校取自行车，莫宗阳则负责送苏秦回家。 　　车子开到老旧的小区外，苏秦下车，云非也跟着下车。 　　莫宗阳的脑袋从车窗探出去，问他：“儿子，你下车干啥？” 　　“送苏苏回家。” 　　老父亲莫宗阳吃醋，脑袋缩回车内，气得腮帮一鼓，像一只河豚胖胖鱼。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哼了一声，和司机抱怨道：“老李，你看见了，儿子有了小伙伴，都不愿意跟爸爸多呆一刻。送儿千里，终有一别啊。” 　　司机：“………………” 　　云非送苏秦上楼，跟着她一路走到门口。 　　苏秦开了门，转回身跟他说：“好了，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她拉开灯，室内亮起来。 　　云非往她房间里面看。 　　这是一个小单间，墙面斑驳，室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墙角放着锅碗瓢盆。 　　很简陋的一间房。 　　苏秦刚取下包，刚扔下钥匙，大男孩便扯住了她的短袖，拽了拽。 　　她抬眼去看男孩：“嗯？” 　　云非小声说：“我卧室很大，一起住，好吗？” 　　苏秦用宠溺地语气对他说：“非非，你是大男孩了，而我是女孩子，我们俩不能一起住的。” 　　云非语气略委屈，“我拿你当老婆。” 　　苏秦非常严肃纠正他：“非非，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的，我是你的姐姐。咱们在山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是联合起来给村民演的一场戏。” 　　“我没演戏。” 　　在他心里，苏秦就是媳妇儿。 　　云非仍然拽着她的衣服，没有松开的意思。 　　苏秦的脸冷下来，严肃道：“非非，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云非松开她，却并不着急。 　　就像妈妈说的，老婆不是买回来的，是追回来的，需要耐心。 　　* 　　三天后，苏秦正在店里熨衣服，接到了云中老师打来的电话。 　　老师在电话里通知她通过了云中的考试，下周需要带着户口簿、身份证以及学费，去政教处报道。 　　苏秦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跟老板娘分享她的喜悦，“陈姐，我考上了。” 　　陈美心正啃苹果，听见这个好消息，激动地被呛住，抱住她喜极而泣：“秦儿，恭喜你，你这么懂事这么聪明，值得更好的未来。” 　　苏秦是很开心，可想到户口簿，又发起愁。 　　她有身份证，却没有户口簿，她该怎么回家和父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黎老师：”情敌比我小，比我鲜，比我会撒娇，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24章 报名 　　黎川在帮她要考试机会的时候, 已经把她的情况跟校长交代了一遍。 　　校长同情她的遭遇，便给了一个考试的机会。但该有的入学流程还是得有, 户口簿、身份证件一样不能少。 　　苏秦知道早就会到这一步。 　　难题是总要面对的，她想单独立户, 现在压根不可能。单独立户需要在成年的情况下，拥有自己的房产，可现在她的情况都不满足。 　　苏秦想了很久，找了个白天的时间, 往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妈。” 　　听见女儿的声音，王琳一愣, 当下眼圈一红：“苏苏, 你总算打电话回来了。这几个月你都没消息, 还以为你又被……妈妈担心死了,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苏秦叹了一声气。 　　这个时候想起担心她了？当初怎么说的？ 　　母亲为了养小三的孩子，让她去沿海城市打工，那个时候, 她怎么没有担心自己又被拐卖？ 　　母亲王琳前世就是一个悲哀的存在。 　　因为没有工作, 在家全职带孩子，丈夫生意失败, 她跟着丈夫吃苦，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女儿被拐卖，使得她在家里彻底没了地位可言，丈夫认为女儿失踪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有照顾好家里, 是她没有看好女儿。 　　之后，丈夫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小孩，她不敢多说一句话，为了能得到丈夫的一声“好”，开始全心全意对待这个儿子。 　　可后来呢？儿子青春期叛逆，不听话，出去打架惹是生非。 　　丈夫生意有了起色，家里也逐渐好过，可一心为丈夫的女人，却得了乳腺癌，最后得来的，不过一纸离婚协议。 　　她的病治不好，也没想花钱去治。她所求的，只是丈夫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她最后的那段日子，是女儿苏秦陪她走完的。 　　母亲王琳作为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她一辈子以丈夫为中心，没有自我，丈夫说什么便是对的，可到最后呢，得到这些值吗？ 　　人生最后的时刻，王琳躺在病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说不出任何话，到死都未瞑目，大概是后悔了吧。 　　…… 　　苏秦觉得前世的母亲可恨又可怜，这次回来，不仅是要户口簿，也是打算和母亲好好谈一谈。 　　母亲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虽然可恶，但她到底也是个可怜人，也曾经为她付出了很多。便是顾着她生养的恩情，苏秦也有义务和她好好谈一谈。 　　她在电话里，和母亲简单说了一下考上云中，需要户口簿的事。 　　母亲在电话那端愣住，然后开口问她：“苏苏……你不是去了沿海城市打工吗？怎么还在云阳？还考上了云中？苏苏，你是不是在骗妈妈？” 　　苏秦说：“妈，你还记得那个跟我一起被拐的女孩子吗？她姐姐在云阳开服装店，刚好在招工，我就去了。爸不是嫌我留在家里给他丢人吗？我不敢告诉你们。妈，这件事你也别告诉爸，好吗？” 　　王琳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怎么行？你爸要是知道这事儿我瞒着他，会打死我的！苏苏，既然你都考上了云中，这件事也该跟你爸说说，毕竟考上云中是大事，你爸爸肯定也会很开心的。你说呢？” 　　苏秦早猜到王琳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沉默了一阵又说：“我们当面说吧，你把苏武送去隔壁文大婶家一会，我马上来找你。这件事先不要给爸知道，好吗？” 　　挂断电话那一刻，王琳眼眶里的眼泪溢出来，擦了擦，也不知道哭什么，总之就是想哭，觉得日子苦。 　　小男孩坐在沙发上玩玩具，冲他说：“妈妈，我想吃泡泡糖。” 　　“小武，妈妈出去给你买泡泡糖，你去文婶婶家里玩一会，好不好？” 　　小男孩一听有泡泡糖吃，点头答应，跟着王琳去了隔壁文婶婶家。 　　小男孩才四岁，以为王琳就是他的生母，一口一个妈妈叫着，奶声奶气地，很讨女人欢心。这也是为什么，王琳肯答应丈夫劝女儿出去打工，拿钱给小儿子上学的缘由。 　　女儿毕竟已经读完初中，可小儿子才四岁，要读幼儿园，家里这种情况也只能负担起一个孩子上学了。加上女儿又有那样遭遇，即便读了书，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吗？ 　　王琳叹气，觉得女儿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不如出去打工，能节省家里开支。她以为女儿出去了，自己不会难过的，可女儿不告而别的时候，她还是难受了好久。 　　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吃了那样的苦，又被他们劝去沿海城市打工，想想都替女儿心酸。 　　可是又能如何呢？在这个家里，只有丈夫苏正国有话语权，她和苏秦是没有的。 　　那天苏秦不告而别，王琳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仿佛又回到了女儿刚丢的那段日子。 　　苏秦他爸半夜醒来看见王琳在哭，不耐烦地一脚踹上去：“哭个屁啊？就当她失踪了没回来不就好了？你现在有个儿子，还怕没人给你养老吗？” 　　王琳被踹下床，她弱弱地说：“苏苏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一点不心疼？女儿不告而别，你也有错。” 　　“早就当她死了，你给我照顾好儿子，敢弄丢儿子，我打断你的腿。” 　　…… 　　苏秦回来的时候，王琳正做午饭，烧了三个菜，特意把冰箱里那块冻了半年的腊猪蹄取了出来，和海带白萝卜一起炖煮。 　　她去开门，看见门口穿着素衣白裙的女儿，心里吊着的那口气瞬间坠下去。 　　王琳拉着女儿坐去沙发上，关切地问东问西。苏秦直接进入主题说：“妈，我回来取户口簿。” 　　“这……苏苏，这事儿，等你爸爸回来我们再商量好吗？上云中是大事，你考上了云中，你爸多有面子啊？他一定会供你上云中的。”王琳握住女儿的手。 　　苏秦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王琳被她这笑容吓了一跳，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她见惯了女儿逆来顺受的样子，第一次见她这样，忽然觉得女儿特别陌生。 　　要户口簿这事儿，苏秦完全可以找一个“工作用途”的借口，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现在毕竟是一个未成年，行事诸多不便，即便是第一次得到了户口，第二次、第三次呢？ 　　她想起了王琳的前世。她看在一场母女的情分，来见她。 　　她希望母亲早日看清父亲为人，从这段不公平的婚姻中走出来，不必对男人马首是瞻，不再对丈夫唯唯诺诺。 　　她也不期望王琳能养自己，供自己读书，只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 　　苏秦扫视了一圈房间，确定那个孩子不在家后，说：“妈，你今天能听我的，暂时送走那个小孩，说明你心里还有我。作为女儿，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女孩神情凝重，语气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 　　“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放弃女儿养的儿子，并不是你亲生，他是爸在外面和其它女人所生，是小三的孩子。其次，养儿并不能防老，你这么付出，到底是为爸付出？还是为小三付出？九泉之下小三应该很开心吧？小三可能会感到欣慰，觉得人间还有那么一个傻女人，不计较自己抢了她的老公，还帮她养孩子。” 　　王琳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番话，可恰恰这些又都是她所逃避的。她手都在发抖，拿出平日里自我安慰的话，试图去给女儿洗脑：“小武不知道这些事……他拿我当他的亲妈妈。” 　　“不知道？”苏秦语气里透着丝丝冷意：“一个已经四岁的小孩，即便他现在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你确定他长大了之后不会察觉？” 　　见王琳沉默，苏秦又道：“你十几岁嫁给爸，在家做全职太太，给他带孩子，做家务，让他在外工作无后顾之忧。可他回报你的又是什么？不高兴了便动手打你，工作不顺心了，便拿你当出气筒。你给他生了个女儿，他却在外面出轨，跟别的女人生了个男孩。女儿失踪被拐，他立马将小男孩接回来。” 　　王琳没什么底气了：“我在家里闲着，没出去赚一分钱，他赚钱养家，压力大点脾气差点，也是应该的。接小武来家里，也是以为你找不回来了，所以才……” 　　“妈，你要搞清楚。你作为家庭主妇，付出的比他少吗？他每个月赚千把块钱，真拿自己当至高无上的皇帝了。他当你是什么？你在他眼中，不是妻子，只是生育和泄愤的工具，免费的保姆。” 　　女儿字字诛心，让她想起了被丈夫打骂的日子。 　　这些年，丈夫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当年就该听我的，这个赔钱货就不该生！” 　　当年丈夫在镇上医院有熟人，得知妻子腹中是个女孩，建议她拿掉。那时候苏秦毕竟有五个月，在腹中成型，她怎么舍得割了这块肉？ 　　苏秦又说：“妈，我知道，你不敢反抗，我也知道，在你心里丈夫是天，是至高无上的王。他交代的事，你不敢不做，他的意思，你也不敢违抗，可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你这样付出吗？” 　　值得吗？王琳自己心里也没底。 　　当初得知警察要送女儿回家，她很开心，好歹女儿好手好脚的回来了。可丈夫却让她去跟苏秦商量，让她出去打工，不要留在家里。 　　她是个家庭主妇，目光短浅，丈夫的意思他不敢违背，也认为女儿那个高中，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况且她有过那样的遭遇，以后怕是也嫁不了什么好男人，便去跟苏秦开了那个口。 　　可她也没想到女儿会在第二天不告而别。 　　现在女儿在她跟前说的这些话，字字珠玑，噎得她说不出话。 　　苏秦给母亲喂了一口毒鸡汤，又适当给出一颗甜枣：“妈，爸那样对你，你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你，可以考虑跟爸离婚。” 　　王琳一听“离婚”登时打了个颤，触电似的站起来：“苏苏，你疯了？我跟你爸离了婚，我怎么办？去收破烂要饭吗？” 　　苏秦脑仁胀痛，深吸一口气，耐心道：“妈，我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都能找到工作，混口饭吃，您才三十出头，怎么就不能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了？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世道发展吧？女人出去找工作很吃香，服装店开的底薪都是800元起，哪怕是去端个盘子洗个碗，一个月也能有一千多。我爸一个月赚一千五都能养活你，你怎么就不能养活自己了？”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有了钱，能养自己了，还怕他打你骂你拿你发泄吗？你自己赚的钱，自己花，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也不用给人当保姆受气，你就不想过独立的生活？非要过这个暗无天日的苦日子？” 　　王琳没主见，女儿一番话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可是……谁养你？” 　　苏秦觉得可笑：“你会养我？爸会养我？你还在做白日梦？妈，我跟你打个赌如何？你一旦有病，他不仅不会照顾你，还会毫不顾往日情分抛弃你，跟你离婚。” 　　“苏苏，你这是什么话？你爸会是那样的人吗？” 　　“爸是肯定不会同意我去上云中的，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听爸的，还是给你的亲生女儿一个机会？” 　　王琳沉默了一阵，低声说：“苏苏，你爸不是那样的人……你爸不让你继续读高中，一来是因为家里没多余的钱，你原先那个学校也不好，难考上好大学。二来，你有那样的遭遇，万一考不上好大学，也难找到好婆家。可现在不一样，你考上了云中，这个学校升学率可是99%啊，你爸砸锅卖铁也会让你去读的。” 　　“你很天真。”苏秦声音低了几分，“我打工也攒够了学费，倒不用爸赞助了。这样吧，你先把户口簿交给我，这件事先别告诉爸。等我报了名，再回来亲自跟爸交代这件事，你且看他反应，如何？” 　　王琳虽然一直给女儿灌输“丈夫很好”的思想，可她心底深处，却被苏秦的话松动了。 　　她把户口簿交给苏秦，又往她手里塞了二十块钱，“妈妈拿不出学费给你，这是妈攒的零花钱，你拿去，别饿着自己。” 　　前世的苏秦大概也是继承了王琳软糯的性格，做事也总是先为别人考虑。 　　她叹了声气，将二十块钱又塞回王琳手中：“不用了，我有钱。你要还当我是你的女儿，今天我回来的事，不要告诉我爸。否则，以后我也不会认你这个母亲。” 　　王琳点了点头。 　　* 　　几天后，苏秦和云非一起约了去云中。 　　中考的时间还没到，获得这批特殊考试的，都是省内各个学校的尖子生。考上的学生云中都安排了提前交资料和学费，以免这批优秀的学生被竞争学校挖走。 　　苏秦和云非去政教处交了费用，临走时，收费的老师叫住她：“你是苏秦吧？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去语文一组办公室找一下唐老师吧。” 　　“唐老师？”苏秦疑惑。 　　收费的老师冲她微笑点头：“对，唐老师特意交代的，去吧，她是你高一的班主任。” 　　苏秦愣了一下。现在不是还没分班？ 　　云非不放心苏秦一个人，总怕她校园里迷了路，甚至走丢，也跟着她一起去。 　　今天是周一，学生们都在上课。 　　两人走进教学楼，在走廊里听见老师讲课以及学生们念单词的声音。苏秦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莫名觉得怀念和感动。 　　她前世上高中，是二十岁，那会学校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玩儿，她虽然上过高中，却没有享受过少女该有的青春。 　　语文一组办公室，门紧闭着，她叩响门板。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进来”。她推开门，探头进去，看见里面有五张办公桌，却只有一名女老师。 　　她怯生生地问道：“您好，我是苏秦，您是唐老师吗？” 　　唐老师搁下手中钢笔，起身，冲她微笑招手：“苏秦是吧？来，过来。” 　　这一招手，连带苏秦身后的那条小尾巴也招了进来。 　　唐老师倒没在意那么多，给苏秦和她身后的小尾巴都搬了凳子，让他们坐在自己跟前。 　　她问苏秦：“你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分吗？” 　　苏秦摇头，表示不知道。 　　唐老师说：“你的资料我看过，以前在城南一中，能考上这个分数线，确实不错。还有，这次你的作文是我改的，很不错，你这篇作文也很有意义。” 　　“嗯？”苏秦疑惑。 　　唐老师四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看得出是一个很干练的女人。 　　她扶了扶眼镜框，说：“老师呢，是想把你这篇作文作为范文，送去出版社，和其它满分作文一起集合出版，做成《2006中考满分作文》。老师也想把这篇作文放在校刊杂志、网络博客上，让更多成人、学生看见这篇范文，不知道你同不同意？当然了，老师会作匿名处理，稿费也会给你争取更多。” 　　苏秦几乎没有犹豫，点头：“好啊。谢谢唐老师。” 　　大概是没想到小姑娘会答应地这么爽快，唐老师略有震惊，她问：“如果当成范文在校内传开，很有可能会被同学挖出你的身份，你，不怕吗？” 　　苏秦笑着说：“老师，你选中这篇作文，不就是喜欢它其中的意义吗？不就是想借我的作文告诉所有人，错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恶魔，借这篇作文告诉大家，有“我们”这种经历的人，不该被人指指点点，不该被人戳脊梁骨吗？老师，我没关系的。” 　　唐老师一脸欣慰，“苏秦，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不会让老师失望。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你能努力。你的作文写得很棒，很正能量，我相信它可以鼓励很多和你有类似遭遇的孩子。” 　　“以后你就是我们1班的学生，我希望你努力，加油去火箭班。只要你进了火箭班，南大清大，都没问题。”唐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概在八月中旬左右，学校会有军训，具体时间我会电话通知你。你的情况，老师也知道，开学之后，老师会给你申请贫困补助。” 　　苏秦双手合十，跟唐老师道谢：“谢谢唐老师。” 　　…… 　　从唐老师办公室出来，苏秦心情不错。 　　云非扯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到了校门口，云非家的司机不知把车开去了哪里。 　　两人给司机打电话，却一直在通话中。他们在阴凉处等了好一会，都没见车开过来。 　　云非回到城市已经几个月，可明显还残留大山里的思维，与现在社会有些格格不入。 　　苏秦问他：“非非，你回来这么久，有没有去学校附近逛过？” 　　他摇头。 　　苏秦拉着他去了学校后街，这时候学生们还没放学，后街很冷清。路过小卖部，苏秦进去买了一根“旺旺棒棒冰”，掰成两半，和非非平分。 　　云非很喜欢这种“你一半我一半”的感觉，咬着棒冰，心里甜滋滋地。在这座城市里，除了父母，苏秦就是他唯一的好伙伴了。 　　跟苏秦在一起，他会很开心，舍不得和她分开，时刻都想黏着她。 　　后街两旁很多奶茶店、书店、文具店。 　　苏秦咬着棒棒冰，和少年并肩走在后街，好像找回了缺失的青春。 　　16岁的时光，应该是这样，一边走一边咬着棒冰吃辣条，而不是被困在大山里，每天有人在她耳边催促着生孩子。 　　路过一家大头贴照相馆，苏秦拉着云非进去。这个年份大头贴很流行，五块钱能照二十张。 　　老板以为两人是小情侣，推荐了一套“可爱情侣”的底图套餐给他们。苏秦却觉得粉嫩桃心系太不适合她跟云非，选了一套现在小孩们都喜欢的“非主流”底图。 　　二十张底图都是黑色系，有非主流十字架，有非主流吸血鬼，也有非主流血腥图。 　　挑好底图，苏秦拉着非非进了机器里面，两人的大头一起出现在机器屏幕里，云非惊讶地睁大眼睛：好酷！ 　　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大头都入镜，两个人头碰头，两个非主流就这么定格了。 　　第一张底图是十字架，苏秦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放在了非非脑袋上。非非眼神木纳，显得很高冷。 　　两只大头周围是非主流底图，下方还写着一行非主流伤痛文字。 　　“這個世界那麼髒，誰有資格說悲傷。” 　　拿到大头贴的云非，盯着这张照片上的文字忽然像个抑郁小王子，陷入了沉默。 　　苏秦觉得除了大头贴之外，青春期还必须去一个地方。 　　——网吧。 　　他带着云非进了后街一家网吧，里面的青少年年龄都不大，却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导致里面乌烟瘴气。 　　两人要了一个连座，挨着一起坐。 　　苏秦重生回来没玩儿过游戏，这是第一次。 　　她从桌面找到“劲舞团”的图标，点进主界面，注册了一个账号。进入游戏大厅，里面绚丽的景象让云非感到震惊。 　　他睁大眼睛，问苏秦：“怎么开？” 　　云非家里有电脑，但他只玩过里面的“扫雷”游戏，第一次看见这种色彩斑斓的游戏，觉得新奇。 　　苏秦选了一首85的慢曲，说：“你看我玩一次，待会你自己试试。” 　　“嗯。”云非凑过去，一脸认真看苏秦玩游戏。 　　苏秦虽然点了一首很慢的曲子，可她手速不慢，“上下左右键”摁得很快，每一轮都是“perfect”。 　　苏秦的角色在屏幕里跳出了完美舞步，很酷，也很拉风。云非看得热血沸腾，莫名地也想跳舞。 　　这是他见过最炫酷的舞蹈，没有之一。 　　跳完一曲，苏秦俯身过去，握住云非的鼠标替他点开了电脑里游戏。 　　云非学东西很快，选了一首“65”速度的慢曲，熟悉了一把操作之后，开始跳“85”的曲子。云非连跳几把，身心畅快，从未觉得如此愉悦。 　　两人在网吧泡了三个小时，期间司机打了三次电话。司机找到网吧，盯着二人，他们才不得已下了机。 　　苏秦关QQ时，发现云非改了网名和头像。她点开看了看，云非把自己的网名从“非非”改成了“優遇王子”，签名也非常有特色： 　　“這個世界那麼髒，誰有資格說悲傷。” 　　苏秦：………………QAQ……非非……真的非了。 　　送苏秦回家路上，云非还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中，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大腿上敲，一只手模仿敲“上下左右键”动作，一只手模仿敲“空格键”动作。 　　苏秦有点担心把云非带成了非主流网瘾少年。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快到苏秦家楼下时，云非扭过脸问她：“苏苏，我会学跳舞，学会了给你看，好嘛？” 　　“街舞？跳街舞很累的。” 　　“没关系，”云非眉眼一弯，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我不怕累。” 　　苏秦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当真。 　　司机将她送到小区楼下。 　　由于这里是她父母的家，她没让云非上楼，让他先回家。 　　* 　　苏秦走到家门口，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今天这一趟，必定会是修罗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留了户口簿复印件，以后上大学也不必再回家拿户口簿，她站在门口把户口簿收回包里，敲响了门。 　　“砰砰砰——” 　　已经晚上七点，父亲已经下班，来给她开门的是父亲苏正国。 　　苏正国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苏秦，愣住：“苏苏？” 　　王琳答应苏秦，没有告诉丈夫关于她的近况。这几天忙于工作的苏正国甚至不知道户口簿被拿走。 　　苏秦走进家里，等父亲关上门，便直接说，“爸，我考上云中了。” 　　她很平静地把说给母亲的那番话，又重新跟苏正国叙述了一遍。 　　如她所料，苏正国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气得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怒道：“长大了能耐了？骗家里出去打工，却一直躲在云阳？还背着我和你妈去考云中？臭丫头，你是不是当我这个爹死了！” 　　这一巴掌，苏秦认为自己当受。 　　这一巴掌，打断了他们父女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小儿子苏武坐在沙发上玩玩具，愣愣地看着他们。 　　王琳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外面的动静，赶紧关火出来，拉过苏秦护在身后：“苏苏考上云中是好事情，你打她干什么？多长面子啊？你应该开心啊。苏苏考上了云中，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也一定能找份好工作赚钱的。” 　　“放屁。”苏正国气得发抖，指着苏秦说：“这个臭丫头就算读了大学又能怎么样？还能找个好婆家吗？女孩子上大学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找个好男人嫁掉！现在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她的情况？就算她考了好大学，就她这种情况，婆家能给咱们拿彩礼吗？做梦！” 　　苏秦：“…………” 　　丈夫发飙，王琳吓得双肩一颤，但想起女儿那天跟她说的话，还是鼓足勇气帮着苏秦说了两句：“你要说以前那个高中，她读出来找不到好婆家我没话说。可那个是云中啊，多少孩子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苏苏好不容易考上，你就让她去读吧。再说了……小武现在才四岁，可以让他读一个差点的幼儿园，先把苏苏供上大学，你觉得呢？” 　　“你知道读高中上大学要花多少钱？万一以后她嫁不出去，我这个钱不就打了水漂？”苏正国气得往沙发上一坐，将儿子抱在腿上：“好了，别说了，考上了也不许去。” 　　王琳跟丈夫说话时，手都在抖，被吓的。 　　苏秦握了一下她的手，她便又有了勇气：“正国。你就让苏苏去吧，云中是出女航天员的学校，万一以后苏苏当了女航天员呢？那时候，她自己赚了钱也能补贴家里嘛，你就让她……” 　　她还想再说话，苏正国抓起茶几上的搪瓷水杯，朝王琳砸过去。这一下，砸中王琳的眼窝，疼得她“啊”了一声，好半晌睁不开眼。 　　这是苏秦第一次看见父亲对母亲下手，心口跳得厉害。 　　苏秦也总算知道，为什么母亲总是唯唯诺诺。她是怕，怕被丈夫打，怕因为被丈夫抛弃而失去“安逸”生活。 　　苏秦虽然恨过母亲，可这种时候却又开始同情她，心疼她。 　　她抱住母亲，冲父亲吼道：“爸，你太过分了。我问你一句，以后，你认不认我这个女儿？” 　　“滚！”苏正国暴躁地吼了一声。 　　苏秦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用身体挡住父亲视线，取出户口簿，不动声色地塞到了母亲的围裙里。 　　她转过身望着苏正国：“以后我不会再求助家里，爸，我最后叫你一声爸，从此之后，我不再是您的女儿，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我会记住您今天的话，会将您这声“滚”铭记于心。还有，我从不认为一个女人活着，必须依附于男人。一个女人如果只能靠男人而活，那么她注定会变成一只蛆，见不到外面世界的美好与光明。” 　　苏秦离开家，王琳甚至不敢追出去。她盯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生一抹悲凉感。 　　她到底做了什么？逼走女儿，却留在一个宛如魔鬼的丈夫身边，当一只蛆虫，帮他照顾和小三的孩子。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夜深。 　　身边的丈夫开始打呼噜，王琳的眼窝很疼，睡不着。 　　王琳起身去厨房，将苏秦塞进围裙兜里的户口簿取了出来，发现厚度不对，打开发现里面塞了一千块钱。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是女儿的字迹。 　　“一个抛弃女儿的母亲，没有资格做母亲。愿意当蛆，便留下。不愿做蛆，便离开。” 　　王琳愣住，然后蹲在厨房无声地哭了起来。 　　* 　　2006年高考成绩公布时，正是东川省的中考时间。 　　参加云阳中学特招的学生，很多为了拿到成就感，再一次参与了中考，云非也不列外。 　　中考结束后的第一天，苏秦坐在电脑面前和客户聊天时，收到了文梅发来的QQ消息。 　　【一枝梅】：苏苏，我考上了云阳大学，我是这届的文科状元！ 　　收到文梅的消息，苏秦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对着电脑屏幕忘记打字，笑得像个大傻子。 　　老板娘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干啥呢秦儿？网恋了？” 　　苏秦摇头：“没，看见一个笑话。” 　　老板娘不信她的鬼话，在她旁边坐下，问她：“苏苏，兼职的事你想好了吗？工资的事情，我们可以谈？” 　　“我不要工资。”苏秦说。 　　“不要工资？”老板娘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惊讶道：“你发烧了？你不要工资，我也做不出那么抠门的事儿吧？” 　　苏秦摇头说：“我呢，花费精力把淘宝做起来，寒暑假也会来店里帮忙卖衣服，但不会要你一分的工资，我要淘宝30%的股份。也就是说，以后淘宝每完成一单，你给我提成30%，我不要你一分底薪，如何？” 　　陈美心低头盘算。 　　她同意开淘宝店最初，主要是为了方便那些懒得出门逛街的老客户。先开始一个月，成交量确实不错，一个月能成交30单。 　　可快递并不快，邮费还高，老用户在淘宝上看了款和价格，觉得合适，宁愿到店里来买。 　　所以，这个月淘宝销量是2。看见那么惨淡的销量，陈美心对淘宝已经渐渐失去了兴趣。 　　苏秦继续说：“老板娘，当初开淘宝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会把淘宝做起来，让你赚钱，可现在淘宝销量还不如刚开始好呢，这就算是我给自己定的一个目标吧，淘宝你交给我全权处理。价格的话，我也不会让你亏，假如这件衣服在实体店卖100，我会在淘宝卖125，赚了钱，我就有钱拿，没赚钱，我就没钱拿。您觉得呢？” 　　陈美心认为每个月成交量最多不会超过10，每件衣服按100块来算，她的提成也才300块，而她在店里打一个月暑假工，工资最低也有一千五。 　　陈美心觉得苏秦是疯了，见姑娘倔，便也答应下来，她也没对这个淘宝抱多大期望。 　　可苏秦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下午，苏秦出去打了一份合同，拿回来给老板娘签字。 　　陈美心连合同看都懒得看，“唰唰”签了字。 　　陈美心觉得苏秦这丫头，考上云中后整个人都开始膨胀了，变得异想天开了。 　　她是不相信，她能在淘宝把100的衣服，卖出125。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学早，大学才16多一点。热血沸腾加入学生会，觉得自己要牛逼死了。会长问大家座右铭，大家的座右铭都是“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问到我的时候，我牛逼哄哄说：会长，我的座右铭很棒，我要写在黑板上！然后我在大家的注视下，上了讲台，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繁体字“這個世界那麼髒，誰有資格說悲傷。” 第25章 模特 　　云中的考试结束了, 接下来两个月，苏秦可以放松一下, 专注于淘宝。 　　苏秦每天晚上去网吧加班，回家已经十一二点。 　　虽然回家都会走大路, 身上也会揣着辣椒水和匕首，可她心里仍然不踏实。她一个独身女孩，总是这样走夜路回家，实在不安全。 　　苏秦回到家里, 将这几个月工资从床垫下取出来，仔细数了数。 　　除却生活费、房租、学费, 以及给母亲的钱, 她现在只剩六千多。 　　这六千来块, 她本来是不敢动的, 万一上学之后因为什么情况不能兼职打工，那也就意味着她没有收入，没有学费。 　　苏秦拿着钱, 在床上坐了很久, 最后决定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可即便重生一世，她对电脑还是不了解, 配置、品牌一窍不通。尤其是这个年代买电脑，她很怕被坑。 　　于是给黎川发了条短信，想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苏秦：“黎老师，明天你有空吗？我每天晚上去网吧，总是不安全的, 我想买台笔记本电脑，如果你有空，可以陪我去电脑城看看吗？” 　　黎川短信回复很快：“为什么不考虑台式机？相对来说比较便宜。” 　　苏秦：“嗯……为了方便考虑嘛，笔记本携带方便。” 　　既然是决定买电脑，台式机她基本不考虑。笔记本她还能带去学校，台式机不能。 　　黎川对她的行为表示不解，只当是小女孩赚了点钱，有点膨胀，想买台电脑回去方便打游戏。他认为苏秦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后，身上的钱也会所剩无几。 　　黎川倒没有阻止她买，小姑娘自己赚钱自己花，她买什么他都无权说教。 　　他回复：“我这里有一台九成新的笔记本，可以2000转给你。后期有硬件上的问题，包修，有没有兴趣？” 　　苏秦对电脑配置一向不懂，发短信过去问他：“什么牌子呢？” 　　“宏碁，配置：Intel CeleronM 420，内存为256M，硬盘60G，集成显卡。” 　　苏秦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配置术语，下意识觉得这电脑配置确实很低，赛扬处理器。 　　她自己前世上大学的时候，买奔腾处理器的笔记本都被同学嘲笑，而赛扬处理器比奔腾还差。十多年后，市面上最差的笔记本电脑的也都是酷睿i3处理器了。 　　但考虑到这个年份，也相信黎川不会坑她，当下答应交易。 　　* 　　黎川收到小姑娘短信时，正在公司加班。 　　最近黎川公司的“31杀毒软件”上线，这款免费的杀毒软件用户体验不错，广受好评。当然，在功能上，还有继续升级优化的空间。 　　黎川揉了揉眉心，松缓了一下绷了一天神经。 　　他转过头，拍了拍熊猫的肩，问他：“你那台宏碁笔记本还在吗？” 　　“在啊，怎么不在？昨天不是还拿着打游戏来着吗？” 　　“出售给我。” 　　“啊？”熊猫对黎川的行为表示不解，嘟囔道：“你要？干嘛不买新的？” 　　“苏秦那丫头想买一台笔记本，全新的太贵，我怕她负担不起。”黎川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声道：“你便宜点出手。” 　　熊猫大眼一瞪，举起胖胖的爪子，比划了一个“2”一个“5”：“苏秦妹子要买，那我2500出，别人我得3000，给她便宜500。” 　　黎川：“2000。” 　　熊猫哼唧一声：“年终奖你要给我多发，不能让你占便宜。” 　　黎川在他肩上拍了拍，表示没问题。 　　即便黎川自己不说，但三个舍友兼合作伙伴也看得出来他对苏秦不是一般地上心。免费补课，生活上又照顾，不像是做公益，倒像是养小媳妇儿。 　　苏秦虽然已经工作赚钱，心智也算成熟，可大家一旦想到她只是个未成年，很多开玩笑以及调侃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黎川对苏秦好，他们便也对苏秦好就是了，多的话不要说。 　　黎川和苏秦相处，分寸也拿捏得挺好，从不越界。 　　即便他想跟苏秦表示男女之间的好感，可良知和道德告诉他不可以。毕竟人家小姑娘才16岁，还是个三观未全的孩子，他不可以对她有任何的男女暧昧的引导，不能把一个孩子带歪。 　　他想再等等。等事业稳定，等苏秦成年。 　　想到这些，黎川又不免感慨。前世他和苏秦结婚时，也没感觉到两人有这么大的年龄差。可到了这会，两人的年龄差距一下就体现出来。 　　她在高中，他却已经在读博。 　　她还是个懵懂少女，他却已经开始创业。 　　他现在有能力给女孩更好的生活，可他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连光明正大资助她上学，都是一种奢侈。 　　* 　　第二天下午，黎川和苏秦约了在一家奶茶店见面。 　　他推门进去时，里面的人还不多。他刚坐下没一会，店内便坐满了人，大多是女孩。 　　女学生们坐在里面看书写作业、吃烧烤。 　　这家奶茶店店面不大，饮品和小吃味道不错，他认为这个地方小女孩应该也会喜欢。 　　苏秦推开奶茶店的门，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响起来，清脆悦耳。黎川看着门口，唇角笑意温和，可当他看见苏秦身后的那条小尾巴，下意识地沉了脸。 　　云非烫了头发，漂染了一撮刘海。 　　他上身穿骷髅头黑色T恤，脖子上挂了一根十字架项链。下身穿着破洞牛仔裤、腰带上坠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铁链，一身打扮很“时髦”，很符合当下潮流。 　　小伙儿身高已经一米八，打扮酷炫，长得又帅。一进门，便引起一群女生的注意。 　　云非和黎川的颜值不相上下，都属于引人注目型。 　　眼看着那个男孩去了黎川的座位，女生们哀嚎“凭什么优秀的男人都认识黎川”？ 　　黎川大学时就读清大，在南大硕博连读。 　　他研一那会，在校内名声还算不错，拒绝女追求者会温声和气地讲道理。 　　可自打黎川支教回来，为人处事的态度就变了许多。对于校内追求者，并不会像以往那样温声和气，而是漠然高冷，不留情面地对追求者进行地狱式的精神打击。 　　已经好些女孩子受到他打击后，开启了疯狂学习模式。以致于现在南大的女生们不敢对他有任何肖想，也鲜少有女孩愿意去找虐找羞辱。 　　话虽如此，可黎川的仰慕者非但没少，反而增多。 　　以前很多女生虽然喜欢他的颜值，但很不喜欢他那对每个追求者都和颜悦色的模样。毕竟，哪个女生不希望男朋友只对自己“温柔”，对其它女孩高冷？谁又不想体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成就感？ 　　黎川越高冷，南大这群优秀的女学生就越想征服他。 　　但现在很少有人敢去跟他表白了，女生们默默喜欢他的同时，开始努力学习。甚至有女生寝室的口号是：门门考试拿第一，有朝一日睡黎神。 　　女生们偷偷打量着去黎神对面坐下的小帅哥，她们眼里自动屏蔽了小姑娘苏秦，安静欣赏帅哥。 　　有女生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苏秦感慨，无论在那个年代，帅哥都是受欢迎的。 　　苏秦和云非一起入座，黎川打量着男孩。 　　男孩的穿着打扮和以前判若两人。 　　黎川连带电脑包一起交给苏秦，说：“你要的电脑，我帮你清理过，另外还给你配了一张半年的网卡，你打开看看能不能用。” 　　苏秦打开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机身和屏幕果然被擦得很干净。她扭头吩咐云非：“非非，给钱。” 　　毕竟两千现金对苏秦来说不是小数目，一个人带这么多钱在身上，实在没什么安全感，刚好云非放暑假来找她玩儿，便带了他一起来。 　　云非从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兜儿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黎川：“黎老师，她们是在看你，还是在看我？” 　　黎川从他手里接过钱，轻咳一声：“看你。” 　　最近云非走哪儿都是焦点，也有女生问他要QQ，可他一个都不想理。但被人关注的那种感觉，让他挺爽。 　　苏秦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觉得没问题，抬眼问黎川：“黎老师吃午饭了吗？中午我请你和非非吃午饭吧。” 　　“行。老地方，五食堂？” 　　“嗯呐。” 　　黎川帮苏秦背着电脑，并肩和她走在前面，问她家里的事解决的怎么样？ 　　他记得，前世苏秦嫁给他的时候，和他一样，有家人却不能请。两人找了个工作日去领了结婚证，在酒店里包里三桌，低调地请朋友们吃了个饭，也就散了。 　　由于没有正儿八经办婚礼，苏秦甚至没有穿过婚纱。后来女儿包包出生以后，一家三口去拍了全家福，苏秦才第一次穿了婚纱，拍了照片。 　　想到这些，黎川忽然发现前世其实亏欠了苏秦很多。 　　苏秦点头说：“嗯，解决好了，反正有家人和没家人一样，他们甚至不如你们这些朋友靠谱。”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说着话，后面双手插裤兜，酷酷走路的云非略不爽，冲过去，挤在两人中间，成了两人之间的一道三八线。 　　到了食堂吃饭，熊猫他们几个哥们也在。 　　苏秦一个劲儿往云非碗里夹菜，黎川神色如常，心里头却五味陈杂。 　　他“不小心”将汤碗打翻，他刚站起身，苏秦立刻从包里取出纸巾，绕过餐桌给他擦裤子，一脸紧张问他：“有没有烫伤？” 　　黎川摇头，笑容温和：“没事。” 　　熊猫咬着筷子看着老大的“骚操作”，心里头骂了他一万遍禽兽，故意地也太明显了吧？ 　　想着苏秦只是个小姑娘，熊猫立刻憋住了调侃的冲动。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小伙子，也将汤碗打翻，大叫一声“哎呀”。 　　苏秦扭回头看向云非，看见大男孩握着手，眉心拧得非常痛苦。苏秦又丢下黎川，坐回原位，将云非的手抓过来，给他吹吹，一脸紧张问：“有没有事？” 　　“疼。” 　　苏秦捧着他的手，又给吹了几口：“好点了吗？” 　　云非撒娇的语气：“再吹两口，可能会好点。” 　　黎川：“………………”他这才意识到，重生后的蝴蝶效应，很可能导致苏秦这辈子的丈夫，不是他。 　　前世云非被烧死，苏秦一直在努力为云非主持公道，一直没放弃寻找证据，让拐子村的人接受法律制裁。即便苏秦后来嫁给了他，也没放弃给云非讨公道。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和那个死去的傻子，到底谁在她心里占分量最重？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是云非。 　　黎川继续低头吃饭，周身气压变低。 　　分别坐在他左、右手侧的熊猫和春春对视一眼，觉得要刮大风了。 　　他们其实不能理解黎川为什么会对一个未成年有好感。 　　虽然苏秦自给自足，心智上已经不算小孩，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身上除了穷人家小孩的倔强特质，便再无优点，平心而论，南大任何一个女生，都比苏秦优秀。 　　他们心里如此想，却不敢问。毕竟一个是未成年，一个是在读博士生，两人年龄虽然相差不多，可年级跨越摆在那里，多少会有点违背伦常，让人觉得荒唐。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厚脸皮的林小姐又来了。 　　林晓茵在窗口打完饭，看见黎川便径直走了过来，将餐盘重重往桌上一搁，冲他吼道：“黎川，你是不是觉得欺骗人很好玩儿？那天晚上我在操场等了你整整一晚上，你为什么没来？你知不知道因为在后操场熬了通宵等你，发烧了好几天？上个星期你奶奶安排我们见面，你也没来，你当我是什么？玩弄人的感情很有成就感是吗？” 　　林小姐趾高气扬，指责陈世美似的。苏秦正在给云非吹手，听见林晓茵的声音，皱了皱眉头。 　　林小姐的死缠烂打，真是名不虚传。 　　黎川一如常态，低头吃了口饭，抬眼把熊猫餐盘里的鸡腿夹给苏秦，当林晓茵不存在似的。 　　熊猫看着自己的鸡腿被夹走，吞了口唾沫。 　　林晓茵看见苏秦和云非，也略震惊，“苏秦？” 　　“林老师好。”她冲着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这笑容看在林晓茵眼里，碍眼之际。她想起前阵子听人说，黎川实验室里经常有个小女孩出入，想必就是苏秦了。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落在黎川脸上，冷呵一声：“黎川，没想到你好这口。我约你，你放我鸽子。你奶奶安排我们相亲，你又玩消失，就是因为她吧？” 　　黎川眉头皱狠。 　　“黎川，你是不是个男人？一直躲着我有意思吗你？我给你的信，给你的东西你都收了，却不理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熊猫和春春不停地跟她做“打住”、“嘘”的手势，可这姑娘不仅当做没看见，泼妇气焰变本加厉。 　　林晓茵见黎川依然当她不存在，若无其事地往苏秦碗里夹菜，气得一把打掉黎川手里的筷子。 　　黎川手中的筷子被打落，手停在半空中，逐渐捏成了拳头，终于抬眼去看她。 　　男人神色冰冷，目光清寒，宛如杀人不眨眼的剑客，眼神便能秒杀一切，让人心生畏惧。 　　黎川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第一，我没有收你任何信件和物品。第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纠缠不休，还企图利用我的家人施压。林小姐，你很能干，放弃尊严一次次跑到我跟前来撒野。怎么？你是觉得上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丢的人还不够？还想再体验一次挫败感？” 　　林晓茵看了眼熊猫和春春，质问他们：“东西我让你们交给他，你们没有帮我给吗？” 　　熊猫小声说：“你别怨我啊，我早说了老大不会收，而且已经让你舍友带回去，她们没交到你手上，那是她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啊。” 　　林晓茵咬了咬嘴唇，她跟宿舍那几个女人一向不和，她们八成是把自己送给黎川的东西，给扔了。 　　她看了眼周围的同学，觉得下不了台，大庭广众之下再次丢人，觉得不甘心。 　　她看着黎川那副漠然的模样，心也跟着凉透：“黎川，我就问你一句，你对我，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 　　“有。”黎川抬眼看她：“负一百的好感度，算不算？” 　　“你！” 　　“林小姐，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我跟前，对我表示好感。我不是个好人，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注意，你性格蛮横，又长成这样，皱眉咬唇的模样，像只蛤.蟆精，一点都不令人动容。” 　　熊猫捂着心脏：“………………” 　　春春捂着心脏：“………………” 　　就连云非和苏秦也不可思议地看着黎川，觉得这个男人不留情面的样子，略微有点可怕。和他们平时认识的那个温柔的黎老师不同，像变了一个人。 　　云非被黎川的“两幅面孔”吓到，扯了扯苏秦的袖子。 　　显然，苏秦也被黎川的“两幅面孔”吓到了，也难以置信，这些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眼前这个人……真的没有被魂穿？真的是黎川？ 　　林晓茵脸色煞白，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眉眼和面颊，眼眶一红，泪水溢出来。 　　偏偏这时候，黎川略讥讽地勾了勾唇角：“哭的时候也请注意仪容，你已经让我们倒胃口。” 　　众人：“………………” 　　平时黎川拒绝女生，也仅仅是打击女生的学习，从不打击女孩容貌，毁了对方自信心。 　　可这回，黎川却…………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天才就是这样，眼高于顶，看不起任何人。 　　林晓茵是哭着跑开的。 　　熊猫松了口气，小声说：“老大，你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苏秦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黎老师，您真是凭本事单身，就不怕以后没女孩敢嫁给你？” 　　男人的性格与前世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前世那个，太温柔，而今生这个，又太毒舌。 　　苏秦不清楚黎川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要么就是蝴蝶效应，要么就是黎川被一个“毒舌男人”给魂穿了，他身体里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人。 　　* 　　有了笔记本电脑以后，苏秦每天工作就方便了很多。 　　无线网卡是包年，不限时，网速比起宽带略慢，但却不妨碍她上QQ和淘宝。 　　苏秦为了让新款衣服更好看，从市场里买了白布，给老板娘照相时，她会将白布挂在墙上照相，这样一来，她后期p图更方便，p出来的东西更有质感。 　　老板娘失恋之后，一个月瘦了六斤，模特气质也渐渐出来。 　　淘宝店里的图片，精美度又往上提升了一个阶段。她会在每张图片右下角p上显眼红字“原价399，折后159”。 　　这种大幅度折扣将逛淘宝的用户吸引进来，而详情页面苏秦写得更刺激： 　　“Amani原创设计，原价399元，回馈老客户，今日只要159元，限时折扣，今晚24：00截止。” 　　逛淘宝捡便宜的客户哪儿知道什么“Amani”，一看是原创设计，图片上的衣服有这么高逼格，折扣还这么大，都有点蠢蠢欲动。 　　然后发现折扣晚上12点就会截止，赶紧下手先抢。 　　以“159元”价格买到苏秦这套衣服的女客户，都觉得自己捡到了好大的便宜。等衣服穿上身，感觉不错，还真觉得自己买到了大牌似的，开始跟身边人炫耀：“看见没，商场399的衣服，老娘在淘宝159元就抢到了手。” 　　紧接着，客户身边人就会有人忍不住好奇问：“真的啊？哪个淘宝店？地址链接发过来！” 　　客户身边朋友再上网，发现虽然那套衣服没了折扣，但另外几件折扣不小！ 　　原价699元的商场大牌，居然只要99元！ 　　大家都被这家店的折扣震惊了，但当大家看见店主感人肺腑的文案之后，信以为真，下单！ 　　淘宝店一个星期的销量，居然达到50单之多，老板娘数着从淘宝赚的钱，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上淘宝去看了眼，被苏秦的套路所折服。 　　原价56元的连衣裙，被苏秦挂在淘宝上，变成了“原价599，折扣价99”的商场高档货。 　　原价100元的背带裤，被苏秦挂在淘宝上，变成了“原价399，折扣价159”的原创设计款。 　　即便如此，客户还一致好评，表示衣服物有所值，非常美。 　　文案更加丧心病狂： 　　“老板实体店倒闭，带着老公跑路了，欠了我八个月工资不给，我走投无路，只能利用淘宝来低价处理这些货，大家喜欢就拍，机会不多了。” 　　陈美心一口老血，这瞎编故事的水平…… 　　但一看确实赚了钱，她也没话说，乖乖给苏秦拿30%的提成。由于苏秦帮她卖出了比实体店还高的价格，量上去了，她也赚了不少。 　　就这一个星期，苏秦赚了大概一千来块。 　　六月底的时候，苏秦决定给店里搞一个全场“55”的大促销。 　　陈美心是个生意人，亏钱的买卖她当然不干，当下拒绝：“不行，全场55，我亏得血本都不剩，你想喝西北风自己喝去，求姑奶奶别带我一起喝。” 　　苏秦扯着她袖子笑了一声，说：“好老板，咱们仓库里不是很多过时的卖不出去的夏装吗？您拿出来，我们卖那些。” 　　仓库那些陈货，都是以前服装店老板留下的。陈美心觉得那些衣服丑到爆，扔吧，又舍不得，打算找个机会捐给山区儿童。 　　一听苏秦要把那些衣服拿到淘宝店上卖，第一个反对：“那些货店里都卖不出去，网上能卖出去？秦儿，我平时老夸你能耐，可你也不能膨胀到不知天高地厚吧？” 　　“陈姐，你相信我。反正那些货你也卖不出去，不如全都给我好不好？卖出去了，您依然按照30%给我分钱，卖不出去那是我的事情，您也不亏啊。” 　　苏秦双手合十，祈求道：“陈姐，你给我一个机会，说不准儿因为您给了我这个机会，以后您轻松年入千万呢？你就让我把那些衣服带回去，好嘛？” 　　陈美心拿手指在她眉心推了一下：“去你的，还年入千万？你别给我亏钱就谢天谢地了。仓库几百件衣服，你一个人怎么拿？” 　　“我找人来搬！” 　　陈美心翻了个白眼，把楼上仓库的要是丢给了她：“明天我休息，仓库钥匙给你，别弄丢了哈。” 　　苏秦接住钥匙：“谢谢老板！” 　　苏秦直接打电话给云非，询问他是否可以跟他爸爸借辆车，运输那几百件衣服。 　　至于黎川……她自动选择忽略了。 　　毕竟黎先生忙于学业和工作，太忙了，才没时间帮她做这些。 　　结果第二天，云非跟他爸借了一辆皮卡车，让司机开到了店门口。 　　在云非和司机的帮助下，几百件衣服很快被搬上车，苏秦把店里门关好，上车后，让司机朝自己家开过去。 　　苏秦一早便跟隔壁的奶奶借了缝纫机，屋子里的该收的东西，也都收去了阳台。 　　她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三百多件衣服便堆在了她的房间里。她留了两百件堆积在墙角，只拆了一百件衣服扔床上。 　　云非没地儿坐，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准备踩缝纫机的女孩：“苏苏，你要干嘛？” 　　苏秦抖开一件牛仔衣，递给云非：“来，非非，这件你穿身上试试。” 　　“………………苏苏，这是女装。” 　　“就穿一下给我看看，好吗？晚上请你吃冰粉。”苏秦央求他。 　　云非当然拒绝不了她的要求，穿上给她瞧。 　　苏秦让云非用身体撑开了这件旧款牛仔衣，瞬间就有了灵感。这件牛仔衣款式老，已经是九十年代的款式了，现在已经不流行，但如果改成高腰款，就会显得很时髦。 　　有了灵感苏秦便开始忙活，很快将一件牛仔衣改成了新颖的高腰款。 　　秋季的破牛仔裤也比较好改，按照当下潮流，搞成破洞就很时髦了。没有款式的各色T恤，她要么改成一字肩，要么改成斜肩，要么在背后开叉，做成高腰露脐款。 　　苏秦前世毕竟是工厂里做过，手脚相当麻利，T恤改动几乎是十分钟一件。 　　女孩专心致志改衣服，云非则安静地蹲在她身边。 　　快到晚上时，云非困了，直接坐在地上，躺在一堆衣服里睡了过去。 　　晚上十点，云非被莫宗阳的电话吵醒，他打了个哈欠喊“爸爸”。 　　莫宗阳听司机说，儿子在苏秦家里呆了一天，现在都还在楼上没下来。他隐隐觉得，儿子是不是干坏事儿了。 　　他小心翼翼问：“儿子，你在干嘛呢？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云非看了眼还在改衣服的苏秦，小声嘟囔道：“你明天来吧，我好困，再睡会。” 　　被儿子挂断电话的莫宗阳心情很沉重，他让司机留在楼下等儿子，自己回了家跟媳妇儿交差。 　　莫宗阳回到家的时候，媳妇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云琴听见玄关的动静，抬眼过去，看见他一个人回来，皱眉问：“非非呢？” 　　莫宗阳把儿子留宿女同学家的事儿，跟妻子讲了一遍。他并不知道苏秦和云非的前缘，只当苏秦是儿子在云中考试的时候，认识的女同学。 　　他心情非常复杂，握住云琴的手说：“老婆，下次我们往儿子书包里塞一个套套吧，万一把人家女同学肚子搞大了，影响不好。” 　　云琴皱眉推了他一把：“你这个爹怎么当的？儿子还那么小，他能对女生付起责任吗？宗阳，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在当一个爸爸，可你今晚，实在不像一个父亲的作为。你应该把儿子带回来，而不是仍由他留宿女同学家里，你知道吗？” 　　莫宗阳起身：“…………那我这就去接他。” 　　“你给我坐下！”云琴深吸一口气，跟他说：“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明天等他自己回来，再跟他好好聊。” 　　“哦……”莫宗阳一脸委屈地望着老婆，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胸，“老婆，我们也去碎觉觉好不好？” 　　云琴：“………………” 　　保姆们都很懂事的退出客厅，各自回房。 　　等客厅里没了人，莫宗阳将云琴压在身下，仔细亲吻。 　　云琴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水，喘息着说：“儿子……儿子随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跟女同学……嗯……死胖子，你轻点。” 　　* 　　凌晨三点，苏秦终于将100件衣服改完，她忙了一天，没吃没喝，一起身看见在地上睡着的云非，才想起来这家伙还没回家。 　　她一看时间，也吓一跳，居然已经三点了？ 　　苏秦将云非推醒，“非非？非非？” 　　云非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问她：“苏苏，怎么了？” 　　“你去床上睡，别睡地上，凉。”苏秦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硬生生把他推去床上。 　　云非很困，摇摇晃晃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苏秦替他脱了鞋，将他一双腿放去了床上。 　　苏秦回过头看着地上的一堆衣服，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一件件整理，一件件搭配。把搭配好的一套衣服叠在一起，整整齐齐码在地上。 　　搞完这些，已经四点。 　　苏秦就着衣服当枕头，躺在地上睡。由于地上只铺了一层薄布，在这个夏日，倒也凉快。 　　阳台的窗户和门都打开着，有风灌入，丝丝凉爽。 　　这一觉睡到早晨九点，苏秦醒来的时候云非已经醒了，她一睁眼，青菜粥的香味扑鼻而来。 　　云非煮了粥，又从苏秦的泡菜坛子里捞了泡萝卜，切成粒后浇上辣子油，下稀饭别有风味。 　　苏秦种在阳台上香菜长了起来，云非便掐了把香菜，切成碎末，给苏秦煎了一个香菜鸡蛋饼。 　　昨天几乎熬了一整个通宵，这会苏秦醒来，闻到饭香，真的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室内衣服太多，一片狼藉，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吃饭。 　　云非将两碗粥，一碟咸菜，一碟煎饼，放在阳台的砖头围栏上。 　　苏秦一过来，将碗端在手上便开始吃。云非手艺不错，稀饭煮得软烂且香，苏秦连喝了整整三碗。 　　云非也是第一次觉得做饭这么有成就感。 　　自从他回家以后，家里有保姆，他便过上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这是他回到家以后第一次做饭。 　　饭后，苏秦开始给衣服们拍照。 　　她一共搭配出四十五套衣服，这四十五套衣服都是要上“全场55”的产品，当然，“55”只是单件，不是一套，客户如果想买一套，上衣下裤加起来就是两个“55”。 　　这些衣服苏秦未必能撑起来，现在去拉老板娘来家里当模特拍照，她恐怕不会来。她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怎么解决模特的事，目光忽然定格在立在阳台伸懒腰的男孩身上。 　　云非抬手一身懒腰，衣服往上拉，露出一段小窄腰。 　　男孩很瘦，身材又好，完全可以当模特嘛。 　　苏秦打了个响指，对着阳台上的云非招手：“非非，你过来。” 　　云非觉得苏秦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儿，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问：“苏苏，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苏秦将一件女式服装比划在他身上，“你当我模特，我给你拍照。” 　　“！！我是男生！”云非炸毛，条件反射往后一跳，双手交叉抱着胸，一副“誓死不屈”的模样。 　　“非非，你放心啦，我不会让你露脸的，你只需要露脖子以下部分，展现你的身材就好。” 　　云非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胸：“……………” 　　苏秦：“非非？你难道就不想让更多人看见你的好身材？” 　　“不想，不要。” 　　苏秦泄气，也不再强迫他，开始将衣服在地上铺开，一件件拍摄。 　　可这样拍出来的衣服，远不如穿在人身上立体。云非心疼她昨夜熬了个通宵，不想她前功尽弃，便说：“可以拍，但一定不要露脸。” 　　“ok！” 　　苏秦去小区对面买了一顶波浪卷假发，让云非戴上拍照。 　　等云非换上衣服，戴上波浪卷假发，苏秦发现……非非居然是女装大佬。 　　美……很美…… 第26章 离婚 　　云非戴着波浪卷发, 长度齐肩，发梢正好垂在他锁骨处。他身材很好, 一字肩T恤被他呈现出T台模特质感。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方，便是明显的可以积水的锁骨, 再往下，还有性感胸骨。 　　由于男孩没胸，恰到好处的展现了这件衣服。他的下身是一条破洞牛仔裤，破洞的位置也处理得很有技巧, 加上男生腿细，不用PS就已经达到了很好的效果。 　　这种完美的模特效果让苏秦出乎意料。 　　她忽然想起《VOGUE》一任主编曾在自传里爆料过一个模特内幕, 行业内不知从何时起, 开始流行“枯瘦如柴”的美。一些女模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上镜, 得到更好的机会, 几乎与食物绝缘，让自己变得像骷髅一样瘦，实在饿怎么办呢？ 　　吃纸巾。纸巾在胃里膨胀, 可以让人有一些饱腹感。 　　想到这些, 苏秦又不免感慨云非的身材。男生普遍比女生腿细，青春时期的男生几乎都是吃肉不长肉的高粱杆。云非也不列外。 　　如黎川那样已经成熟, 且常年健身的老男人，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胸肌腹肌都不缺，而云非这个年龄, 身体除了瘦便没有多余的肌肉了。 　　即便他在农村常年做农活，肌肤却没有庄稼人的小麦色，皮肤依然很白。 　　苏秦非常羡慕那种怎么吃也不胖，以及怎么晒也不黑的人。 　　云非站了一会，黑着脸问她：“不拍？我脱衣服了。” 　　“拍，拍，等我一下。”苏秦开始摆弄相机，调好设备之后，让云非站在挂白布的地方。 　　云非很听话的站过去，按照苏秦的姿势摆姿势。 　　男孩天生清冷气质，即便不露脸，身体姿态呈现的也有一种很冷酷的范儿。 　　苏秦和云非拍完照已经下午一点，莫宗阳从司机嘴里得知两人还在楼上没下来，鼓足勇气去敲了门，打算跟儿子好好谈谈。 　　即便云非以前这个年龄在山村里已经可以结婚，但他毕竟已经脱离了那种生活。他回到了大城市，就该按照城里的规矩生活。 　　十六岁的年龄，应该好好上学，而不是跟女同学谈恋爱。 　　莫宗阳设身处地去想，他和云琴也是十六岁谈恋爱，可那会两人只是拉拉小手，从来没有一起过夜。 　　他想，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儿子和女同学，可能只是通宵一起做作业？或者谈心聊天什么？他是不是太站在成年人思维思考事情？把事情想太复杂了？？ 　　莫宗阳真是越想越纠结，最后在楼下给两个孩子买了午餐，决定去敲了门。 　　门开得很快，当他看见儿子穿着女装、戴着假发站在墙角摆姿势的时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明白了，这两个孩子，在玩儿过家家的游戏？ 　　看见门口站着的老爸，云非迅速拽下头上假发，叫了一声“爸”。 　　莫宗阳拎着午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堆积成山的衣服，以及儿子身上的女装，愣了一下才将手里的午餐勾起来，跟两个孩子说说：“儿子，听你刘叔叔说，你从昨晚一直没下楼，爸爸怕你饿着，来给你送饭。” 　　“刘叔叔”就是在楼下等了一宿的司机。 　　忙了一天，云非也真是饿了。 　　苏秦接过莫宗阳手里的餐盒，将门口的衣服废料收了收，清理出一条路让他进来：“莫叔叔，进来坐吧。 ” 　　昨晚云非一宿没回家，苏秦作为“成年人”，当然也会站在莫宗阳的角度思考事情。 　　为了不让莫宗阳误会她和云非的关系，一边给莫宗阳收拾出坐的位置，一边说：“莫叔叔，抱歉啊，昨晚云非帮我整理了一晚衣服，没能回家，你们都担心坏了吧？莫叔叔您真有福气，有非非这么乐于助人的儿子，这不，昨晚帮了我一宿，今天也一直留在这里给我做模特。” 　　莫宗阳坐在床上，又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忽然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这小姑娘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被父母赶出家里打工，在一家服装店赚学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云中。也正是欣赏她身上有股劲儿，莫宗阳才同意儿子跟她在一起玩儿。 　　听见姑娘这么说，莫宗阳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扫了眼一整屋的衣服，以及满地的废料，问：“小苏，这些衣服都是你改的？真能干。”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出来养活自己，这门手艺还是要有的。如果没有云非的帮助，我一个人也完不成这么大的量，”苏秦双手合十，一脸感激道：“感谢莫叔叔生出这么乐于助人的儿子。” 　　一旁的云非沉了脸，“哼”了一声。 　　他不傻，当然知道苏苏这是在捧他的同时，告诉他爹，两人关系清白。 　　云非很不开心，先脱掉了牛仔裙，随后开始脱衣服。 　　莫宗阳用余光瞥见儿子在脱衣服，阻止道：“儿子，停下，你干嘛？” 　　云非已经把T恤撩起来，露出小窄腰和干瘦的胸膛，闻言，顿住，“脱衣服啊。” 　　“去去去，去卫生间脱，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在女孩面前坦胸露腹？记住，以后不可以，知道吗？”莫宗阳用慈父的口吻教育儿子。 　　“我是男生。” 　　卫生间在外面走廊里，云非嘴角不耐烦地一撇，一脸不情愿地出了门，走向卫生间。 　　吃过饭莫宗阳就带着云非离开了。 　　上车后，他还试图给儿子灌输“以后不可以在女同学家里过夜”的思想。 　　云非听着老爹叨叨，觉得特烦，打开mp4，戴上耳塞开始听歌，脑袋撇向窗外，腿抖得像个叛逆少年。 　　莫宗阳斜眼看着儿子，觉得此刻的儿子，可不就是个叛逆少年？ 　　车子倒出停车位时，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司机猛地一刹车，云非身体猛地超前一倾，脑门砸在车椅上。莫宗阳的脑袋也被撞了一下，却先去心疼儿子，关切地问云非有没有事。 　　云非摇头，看向站在车外不断给他们道歉鞠躬的女人。 　　这个女人两鬓有白发，看起来很苍老的样子，眉眼间却像极了一个人。 　　莫宗阳一面替儿子揉脑袋，一面吩咐司机：“老刘，下车问问，有没有撞到人家大婶。” 　　司机下车去询问了一番，对方表示没事，他们便将车开走了。 　　等汽车开上了高架，云非才想起那个女人的眉眼像谁。 　　——苏秦。 　　* 　　苏秦整理好全部照片，将衣服分开装好，摆在屋子各处，开始p图。 　　将近五十张模特图，她先做了一个一键调色的“批处理”功能，然后才一张张开始精修。 　　她把云非喉咙以上部分全部切掉，只剩男孩的锁骨以及卷发发梢。经过ps处理，低质量的卷发变得逼真，而男孩身上的衣服也被修出了杂志大片质感。 　　男孩的腿和身体比例不错，不需要下狠手去p，稍修一下便大功告成，禁欲系“女”模图横空出世。 　　苏秦把这些照片放进一个文件夹，上传至淘宝，然后打出了“全场55元”的标语，也修改了文案。 　　“亲爱的客户你们好，我是客服苏苏，小店将在晚上24点开启全场55元的活动，衣服、裤子等单件都是55元，质量和款式你们放心，绝对和模特图一样。 　　老客人大概都知道，小店的衣服为什么那么便宜，老板破产，欠了几个月工资跑路，苏苏家里还有个弟弟等钱上学，便拿了这些衣服做抵扣。衣服原价好几百品牌货，苏苏55元挂出来卖，量不多，大家喜欢就下单吧，卖完即止哦。苏苏白天要找新工作，不能24小时在线，晚上我会统一回复大家的，谢谢你们支持。” 　　客人看见衣服的模特上身图，都觉得不错，也都认为店里的服装的确如苏秦所说是大牌。 　　毕竟，如果不是大牌，怎么会有这么高逼格的模特图呢？这种模特图，一看就是大品牌！ 　　无论哪个时代，女人们购物的欲望都会被所谓的巨大折扣而煽动。 　　这么大的折扣，老客人和新客人都蠢蠢欲动，网上充好钱，坐等晚上十二点。 　　一百件单品，搭配起来近五十套，其实苏秦已经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她觉得这些库存，怎么着也得销售一个月，一个月卖不完也有可能。 　　而这一个月时间，她就可以专心改剩下的两百件衣服，可以多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改一些精品款出来。 　　苏秦今天没去上班，老板娘打了两通电话过来跟她抱怨店里客人多，嘱咐她明天一定要回店里工作。 　　苏秦表示ok，明天一定回去店里帮忙卖衣服。 　　这还没到晚上，就已经有客人陆续来问她，是否可以早点开始“全场55”的活动？苏秦表示不可以，既然是活动，那就得遵从活动的规则，这样才有刺激感。 　　苏秦忙完已经下午六点了，一起身，居然腰疼颈椎也疼。 　　她感慨自己“小小年纪”居然开始有颈椎病前兆，看来还是得注意运动才是。她不能在赚钱的同时玩儿坏了身体，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晚上六点，苏秦躺在床上休息，听见门外传来刘奶奶的声音。 　　“我看你在走廊里站了一下午了，是要找谁吗？” 　　“我……我……就站一会。” 　　“你是苏秦的什么人吧？这姑娘今天一直在家呢，你敲门试试。”还不等王琳敲门，刘奶奶就率先冲着里头喊：“苏苏啊，有人找你，在家吗？” 　　苏秦听见外面的声音，心里有了一点谱，觉得可能是王琳找来了。 　　上次她往王琳的围裙里塞了钱和纸条，也留了地址。她并不怕王琳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她，她了解这个女人，以丈夫为中心太久，越是厌恶丈夫，越是感到亏欠女儿。 　　她要么不会来找苏秦，继续忍辱负重过日子。要么就是已经下决心离开丈夫，然后带着对女儿的亏欠，来看一眼女儿。 　　王琳现在过来，且又在门外站了一下午，八成已经决定离开丈夫苏正国了。 　　苏秦打开门，看见门外两鬓斑白，眼周、唇角均是淤伤的女人，有丝心疼。王琳也才三十多岁，却已有白发，沧桑地像一个四五十的女人。 　　“进来吧。”苏秦侧身给他让开一条路，让她进来。 　　王琳进了她的房间，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在床沿边找了一块空位坐下。 　　苏秦给她倒了杯水，挨着她身边坐下，抬起手替她撩起耳边的头发，发现她耳根下有一条疤痕赫然醒目。 　　她叹气一声：“那个男人打的？” 　　在此刻的苏秦心里，苏正国已经不够资格再当父亲和丈夫了。 　　王琳点头，叹了一声说：“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你爸提出离婚，他恼羞成怒，不仅不同意，还打得我。苏苏，你说的对，这日子是没办法再过下去了，我打算出来做工，洗碗端盘子也好，总归不会让自己饿死。他不同意离婚，我便搬出来。” 　　“你这样拖着不离婚也麻烦，就算起诉，也需要一个过程，”苏秦沉默了一阵，开始为母亲想办法。 　　约摸十五分钟后，她说：“这样，我找人去为你做一张假的癌症诊断书，你先在我这里住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拿着诊断书回家去，告诉他，你不想离婚，并且得了癌症。他见你得了癌症，一定会相方设法跟你离婚的。” 　　王琳问：“这样可行吗？可他如果不离呢？” 　　“那就说明他还有良心。不过，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不用自欺欺人。他如果得知你身患癌症，即便你不提出离婚，他也会找借口跟你离婚的。” 　　前世王琳的乳腺癌是被气出来的，如果这一世早点离婚，说不定就不会得那个病。 　　到底是亲生母亲，也是个可怜人，即便是看在对方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份儿上，苏秦也不能对她不管不顾。 　　王琳暂时在苏秦这里住下。 　　晚上，王琳主动出去买菜，打算给女儿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女儿给她的一千块钱她没舍得花，她虽然没骨气，但也有脑子，离开家的时候只给苏正国留了一千块现金，把家里的存折、户口簿都带走了。 　　虽然家里存折里没多少钱，但也足够她和女儿这几个月的生活费。 　　晚餐，王琳炒了五香猪肝、回锅肉，另外炖了一锅白萝卜老鸭汤。 　　猪肝炒得很嫩，鲜爽可口，酱汁浓郁。回锅肉配以豆瓣煸炒，连里面搭配的面皮都很入味。苏秦配着这两道菜，连吃了五碗饭，又喝了三碗老鸭汤。 　　她搁下碗筷，捧着肚皮背靠白墙，打了个嗝，非常满足。 　　苏秦丢下碗筷跑去电脑前，继续去跟客户们聊天。还有三个小时到12点，来催促她提前开始活动的客户越来越多。 　　王琳看了眼在电脑面前忙碌的女儿，想问她这台电脑哪里来的，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默默地起身收拾碗筷。 　　从阳台上出来，王琳又觉得没事儿做，把地上的衣服又都整整齐齐码好，让原本凌乱的房间看来更加宽敞。 　　闺女在电脑前一直坐到凌晨十二点，她便陪着她到十二点。 　　等苏秦忙完，起身准备洗漱睡觉的时候，发现原本凌乱的房间焕然一新，变得整整齐齐。连她随意扔在简易衣柜里的衣服，也被王琳叠的整整齐齐。 　　王琳坐在床上，帮她缝挎包。 　　苏秦挎包上的米奇布贴有点脱胶了，王琳便取了针线，一针针给她缝起来。王琳毕竟是家庭主妇，手艺不错，针脚整整齐齐，宛如机器压过似的工整。 　　苏秦去洗了把脸回来，母亲还没睡，问她：“怎么还没睡？” 　　她一边问着，一边上了床，顺手将灯拉灭，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里，只听王琳叹息了一声：“苏苏，你恨不恨妈妈？” 　　“恨过。”苏秦翻了个身，手搭在母亲身上，拍了拍：“但我理解你。好了，快睡吧，晚安。” 　　枕边的女儿睡着，王琳却已经泪流满面。 　　她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个魔鬼，与其把余生交给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倒不如拼一口气，照顾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 　　接下来一个星期，王琳找工作之余，会给女儿做饭，替她打包衣服，送去邮寄。 　　苏秦本以为要压一个月才能销售完的衣服，居然在三天内，被全部抢空。 　　近五十套、一百件单品，居然没有剩下一件。 　　这比苏秦先开始设想的好太多了。商品的邮费由客户承担，很多客户为了更划算，会选择多买几件。 　　仅三天，陈美心额外收入5500元，分给苏秦1650元，还有3850元。 　　这批货本来就是卖不了钱打算捐赠的废衣服，居然被苏秦额外卖出一笔钱来，陈美心当然乐不思蜀。 　　这淘宝店开了之后她压根就没管过，全是苏秦一手建立、管理。陈美心躺着收钱，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全场55元“的单品是没有了，但店内其它商品还在销售。淘宝店铺里的信誉起来了，又多了很多新顾客来他们店购买服装。 　　苏秦为了给客户拉好感度，每发一单货物，都会往包裹里塞一张手写的信。 　　“尊敬的客户大人，您好呀~我是云依衣舍的苏苏，感谢大家支持我的淘宝店，做这家淘宝的初衷，只是为了销货。但很多老顾客认为苏苏搭配的眼光不错，所以鼓励苏苏一定要将淘宝店做下去。 　　为了不辜负大家，苏苏以后会给大家搭配更好的款式，衣服质量也会为大家严格把关，价格上也请大家放心，苏苏不会让大人们吃亏的。小店利润微薄，请大家不要讲价哦，不然苏苏和妈妈真的要喝西北风了，感谢大家~” 　　信的末尾，苏秦会画一个“亲吻”的小表情卖萌。 　　收到这封信的顾客们，觉得店主苏苏特别亲切，搭配的衣服好看，人也这么可爱，对她和这家淘宝店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 　　两个星期后，苏秦的渣爹和王琳离婚了。 　　夫妻俩没有房产，存折里也只有一千五百块钱，所以不存在分家产之说。离婚后那几天，苏正国带着儿子消失了几天，害怕身患癌症的前妻赖上他，找他要钱。 　　苏秦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王琳因为这事儿，哭了一整个通宵。 　　第二天苏秦起来，看见红肿着一双眼，准备出去找工作的母亲，叫住她：“妈，你暂时别找工作了。” 　　王琳一听，眼睛里包着一汪眼泪，又要哭出来：“妈不出去工作，你上学了谁养你？” 　　苏秦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对她说：“从今天开始，我教你用电脑，你以后帮我管理淘宝店，这个准儿比你出去端餐盘来钱多，足不出户赚大钱。” 　　王琳将信将疑：“有这么好的事？” 　　苏秦直接打开淘宝后台，给她前些日子的销量：“妈，你看，这些都是我这两个星期卖出去的货，每一单我都能拿到30%的提成，你数一数，我赚了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我非非不当国际名模可惜了，以后非非的后援团，就叫……非主流？ 第27章 入学 　　母亲王琳读过高中, 拼音打字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虽然她现在只能用“一阳指”一个个敲击字母键，但苏秦对她有信心, 熟能生巧。 　　而她要培养的，是母亲的客服能力。 　　母亲王琳已经三十多岁, 无论是从年龄或者心态上，都是一个十足的“老人”。而苏秦打算将母亲培养成“少女客服”。 　　起初两天，王琳尝试跟客户聊天时，怎么也说不出卖萌的话语。 　　苏秦在旁给她洗脑, 给她加油打气：“妈，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少女, 客户问咱们问题时, 你的语感可爱点。” 　　王琳咬了咬嘴唇说：“我都一把年纪了, 哪儿还有脸说得出你们小女孩的话呢？” 　　“妈, 隔着网络，谁知道你是谁呢？”苏秦耐心宽慰她：“在互联网的世界里，你可以扮演美女、帅哥, 以及各种你想扮演的角色。你放开点, 反正客户也不会冲到家里来，看你是男是女, 对不对？” 　　听女儿这么说，王琳居然得到一丝宽慰，咬咬牙，开始装可爱。 　　苏秦白天去店里帮老板娘卖衣服，王琳就留在家里帮她打理淘宝, 每天晚上回家她会检查妈妈的“功课”。 　　发现她不在场的时候，王琳发挥得相对要好许多。 　　王琳为了锻炼自己的聊天能力，申请了一个QQ号，加了很多网友网聊。她认识了一个叫“流浪的军刀”的男网友，每天装成小姑娘跟人聊天，听着对方夸她“貌美如花”，她就开心。 　　网络的世界，真的是太美好了。离开了丈夫苏正国，王琳才体会到原来外面的世界可以这样精彩。 　　王琳和女儿相处了一个月，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未出嫁的那段时光，一个人很自由。她每天忙碌到下午，出去买个菜，在女儿下班之前做好饭。 　　由于夏季炎热，王琳去批发市场买了一只电风扇摆家里。晚上娘儿俩吹着电风扇，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苏秦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会带两碗冰粉。闷热的傍晚，吹着电风扇，母女俩一起吃冰粉的日子，甭提多幸福。 　　女儿第一个月给她发了1200的工资，她一个人也花不完，除却和女儿的生活费，全都存了起来。 　　苏秦拿母亲的身份证去办了张卡，把自己的赚的钱全部存进了银行，那么多钱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在统计7月的销量时，老板娘发现淘宝的销量已经超过实体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老客户陆陆续续打电话过来，询问苏秦他们的淘宝店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有大折扣？还说什么老板跑路？ 　　这个问题陈美心从一开始就担心过，不过那会淘宝销量不怎么样，也没有老客户来反馈，她也没管。后来淘宝店销量渐渐大了起来，她沉浸在躺着赚钱的乐趣中，渐渐地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这天，陈美心正和苏秦接待客户，一个老顾客气势汹汹地冲到店里。 　　老顾客是北方人，身高快一米八，如男人魁梧。她一张口，整间店铺都仿佛跟着颤了一颤。 　　“陈老板，你们这事儿做的有点不厚道了吧？店铺好好地摆在这儿，却在网上说老板跑了？还有，你们网上的衣服卖的那么便宜，店里的衣服却卖的这么贵，这不是诚心欺骗我们吗？” 　　陈美心一时哑口无言，看了眼苏秦。 　　苏秦淡定地解释说：“张姐，您也是咱们店的老顾客了，咱们店有什么款？您能不知道吗？网上的淘宝店我们已经交给别人做了，淘宝店现在的店主呢，是我姐姐。她只是在帮我们卖店面服装的同时，也卖那些55元的便宜衣服。她的那些便宜货，咱们店里是没有的。” 　　张姐环视了一圈，果然，网上那些55元的衣服，店里真的没有。但是那些“原价399，现价159”的衣服，店里却有好几件。淘宝上的标价比店里贵，这也让她心里膈应。 　　万一她在淘宝店买了159的衣服，到了店内发现其实才100，她岂不是很亏？ 　　苏秦又解释说：“张姐，您也是老顾客了，我们怎么会坑您呢？您看，但凡是您看中了的那些折后159的服装，您来店里拿，我们都没有给您喊高价，每次都给您折上折，100元就到了您的手上，这是咱们家给vip客户的专享优惠，淘宝上的客人是没有这个福利的。隔着网络，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姐您本人，当然不会给折上折。” 　　听她这么一说，张姐心里又舒坦了不少，自己不仅比淘宝上那些人买的便宜，居然还是高级vip客户，心里乐颠颠儿的。 　　张姐被苏秦宽慰好了之后，扫了一眼店里上的新货，问苏秦：“小苏啊，我在淘宝上看中了一件55元的衣服，你能不能帮姐买一下？姐那天睡得早，没抢到那件衣服，可气了好久。” 　　苏秦摇头说：“这个真的是爱莫能助，我姐姐说了，那些货卖完就是真的没有了。咱们店里也上了新款，不如您再看看？” 　　张姐叹了一声，兴致缺缺，一件衣服也没挑便离开了。 　　后面再有老客户来问和张姐相似的问题，苏秦和陈美心也都是如此回答。他们淘宝店现在已经有流量了，做老客户也没什么意思。 　　苏秦当然也意识到，“卖惨营销”这种方法持续不了多久，她已经开始筹备让店铺慢慢转型。 　　她跟陈美心商量了一下，等她把后面两百件衣服改成精品服装，全部售空以后，店里就开始慢慢走“精品”路线。以后淘宝店的选款，都必须经过她们两人共同的审核，才能安排上架。 　　为了统一店铺服装风格，苏秦给淘宝定下的风格就是“潮牌新颖”。 　　由于风格定位明晰，这家淘宝店给客户们留下了“潮牌前卫”、“时尚个性”、“性价比高”的标签印象。 　　苏秦前世做过品牌，深知这些“标签”对一个品牌的重要性。 　　一旦这种标签在客户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以后客户们想买个性前卫且高性价比的衣服，首先就会想到他们的淘宝店。 　　* 　　八月初，苏秦接到学校的电话。8月22日，高一新生必须去学校报到，学校要开始统一军训。 　　前世的苏秦20岁回到城市，作为“特殊学生”就读于高中，没有体验过高中的军训。她不知道高中的军训和大学军训有什么不同。 　　黎川忙于创业，苏秦也忙于工作，虽然两人每天都有联系，但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苏秦的淘宝店事业蒸蒸日上，也赚了不少，她打算在开学之前请黎川吃顿饭。 　　她打电话过去，结果黎川那边电话一直在通话中。苏秦发QQ给他，他也没回。她担心对方出什么事，便发了QQ给熊猫，询问黎川那边什么情况。 　　熊猫24小时在线，很快回复她：“老大刚到美国，应该是在开会吧，你等等嘛，等他空了，会主动联系你的。” 　　苏秦疑惑：“美国？他去美国干什么？” 　　熊猫：“谈合作。你一个小丫头，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等老大凯旋，你可以好好敲诈他一顿，让他带你吃全云阳最好吃的大餐！” 　　黎川消失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他都没给苏秦打一通电话。 　　他只给苏秦回复了一条短讯：“忙完给你打电话。” 　　* 　　半个月后，苏秦收拾了行李去学校报道。 　　为了不给女儿丢面子，王琳特意去理发店染了个头发，把两鬓白发染黑，把自己收拾地干净清爽，大方得体。 　　云阳中学是百年老校，学校入门便是一条林荫大道，一进校园便让人觉得清爽。 　　校园里绿化做得也不错，教学楼修得很气派。他们去宿舍楼时经过后操场，被云中气派的后操场震惊。 　　后操场有橡胶跑道、铺满草皮的足球场，还有篮球场和网球场。在男生宿舍楼后，有游泳池，校内运动场地可谓一应俱全。 　　对比苏秦原先那个城南一中，两所学校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她以前的那个学校，连橡胶跑道都没有，更别说铺满草皮的足球场了。 　　她和母亲刚到宿舍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宿舍是四人间，有两张书桌，一面衣柜。 　　苏秦担心晚上受干扰，便选了一个靠窗的上铺。王琳爬上床给她铺被褥，她则在下面整理衣服。 　　她刚打开衣柜，兜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黎串串”。 　　前世苏秦在备注黎川的名字时，手抖给打成了“黎串串”，一直没能改过来。 　　因为这个，黎川发现苏秦给她的备注后，毫不留情地实施了“报复”，折腾了她一晚上，她一整晚都在求饶。 　　结果第二天早晨，四岁的包包坐在高脚凳上，晃着一双小肥腿，抱着一双胳膊，拧着小眉头“凶巴巴”地质问黎川：“串串！你昨晚是不是又欺负苏苏？我没有你这个爸爸，包包不认识你这个爸爸！除非你跟苏苏道歉，包包就原谅你。” 　　黎川好脾气地说：“包包，爸爸没有欺负苏苏。” 　　包包眉头拧得更狠，双手叉腰：“你骗人！昨晚我听见妈妈的惨叫声！你一定是咬了妈妈对不对？” 　　黎川去抱女儿，小姑娘却拿小肉拳一个劲儿锤他胸口：“坏蛋串串爸爸，你放开我放开我！” 　　从那以后，苏秦和黎川晚上再也不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了。 　　想起以前这些事儿，苏秦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苏秦弯着唇角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事业还顺利吗？远在美国的黎总。” 　　小姑娘这语气让电话那端的黎川愣了一下。 　　他已经习惯了小姑娘叫他“黎老师”，突如其来的“黎总”让他觉得不习惯，颇显社会。 　　黎川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当然。” 　　男人的声音质地清脆，听不出一丝谦虚的味道。仿佛这世上，就没有这个男人办不成的事。 　　黎川的“31杀毒软件”更名为“31安全护航”，他此趟去美国，与全球杀毒厂商卡斯尔结成战略合作伙伴。 　　“31安全护航”在短短三个月内风靡全国，一举超越金盾杀毒，成为下载量最高的系统安全软件。这次去美国，他也成功拿到了美国高点投资、原力投资、红伞投资、MIJ的联合投资。 　　现在黎川的身价，已经不同往日。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黎川的公司就被评为“2006年最具投资价值”的公司。这次去美国，他不负众望。 　　黎川问她：“今天开学吗？” 　　“嗯。”苏秦一边利用耳朵和肩夹着手机，一边往衣柜里塞衣服：“今天晚自习老师会点名，发迷彩服，明天开始在校内军训。” 　　黎川说：“我已经到了你们学校外，我在后街星之语奶茶店等你，我从美国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那怎么好意思。” 　　黎川笑了一声：“每个人都有，不是你的特权。” 　　“唔……”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们约了十五分钟后校外奶茶店见，苏秦丢下手里的东西，抬头对母亲说：“妈，黎老师在外面奶茶店等我，我去见见他。” 　　“黎老师来了？哎呦，那你可不能空手去，苏苏，你把妈妈早上给你买的那两斤苹果给黎老师带过去。人家来看你，你也要懂礼数。” 　　苏秦觉得她妈说的有道理，便将苹果拎在手里，准备往外走。 　　她刚走到门口，一个高她半个头的长腿女孩风风火火冲进来，两人撞到一起。 　　苏秦额头撞在女孩鼻子上，对方揉着鼻子差点哭出来，用略带哭腔的声音问她：“你没事吧？” 　　这声音…… 　　苏秦抬头，与女孩视线对上，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喊出声： 　　“思思！” 　　“苏秦姐！” 第28章 教官 　　苏秦话音刚落, 孟思思一把将苏秦抱了起来，在宿舍里转了两圈。 　　她被女孩放下之后, 略头晕，扶着额头说：“思思, 你现在真是力大无穷，我可不轻啊。” 　　孟思思有些不太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虎头虎脑地说：“我这几个月一直在锻炼体能, 为以后考警校打基础嘛。毕竟我是要保家卫国的女人，体能不能输给男人。你说对吧？” 　　几个月不见, 小姑娘身体长开不少, 气质也有明显变化。 　　她的身体明显比以前更结实, 打扮上, 也偏中性化。女孩随意扎着马尾，穿着迷彩短袖，衣摆扎进破洞牛仔裤, 双腿细而笔直。 　　娇娇女的气质浑然不存, 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气质倒是多了不少。 　　苏秦明白，虽然女孩回家之后受家人百般宠爱, 可一直放不下山村的阴影。她潜意识里想让自己变强，讨厌从前柔弱的自己，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保护更多的人。 　　苏秦知道孟思思考上了云中，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巧。 　　孟思思身后跟着家里的司机。她们家司机将被褥和行李放桌上，问她：“思思, 你打算睡哪张床？” 　　女孩扫视了一圈剩余的三张空床，指着苏秦对面的上铺说：“那边，麻烦林叔叔帮我铺一下床，大恩不言谢。” 　　女孩豪气干云地冲着司机一拱手，颇江湖气派。 　　苏秦：“…………”看来这姑娘是一门心思朝“女侠”方向发展了。 　　王琳听见两个姑娘对话，从上铺探出头，问苏秦：“苏苏，你们认识啊？” 　　“老同学。”苏秦回答母亲，又转向女孩，“思思，你被分到了哪个班？” 　　孟思思一脸遗憾地说：“吊车尾的12班，你呢？” 　　苏秦说：“1班。” 　　孟思思一把揽过她的肩，拳头一捏在她胸口砸了一下，“苏秦姐，你可以啊。” 　　“咳。”苏秦的胸口被女孩锤了一拳，觉得略疼，揉着胸口说：“亲爱的思思女侠，您，下手轻点。” 　　孟思思松开她：“抱歉抱歉。” 　　1班和12班都是唐老师带的班级，按照中考成绩分班，它们分别是除却火箭班外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班级。 　　唐老师为了能让1班的好学生影响12班的“差”学生，特意让两个班的男女生混住。宿舍是四人间，那么每个宿舍都分别有两名1班学生和12班学生。 　　孟思思嘴一噘，拉住苏秦的手说：“羡慕死你了，我中考成绩太差，差了5分，我爸花了5万才给我买进来。12班是吊车尾的班，跟你们1班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个姑娘相互寒暄了一会，半个小时后，苏秦一拍脑门想起来：“黎老师还在后街奶茶店等我，我先过去一趟。” 　　“黎老师吗？”孟思思将书包扔在书桌上，拉住她：“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 　　黎川坐在奶茶店里，耐心地等了苏秦四十分钟。 　　这期间，他不断地把带给苏秦的礼物拿出来打量，检查包装有没有损坏。 　　反复检查十几次后，苏秦终于来了。 　　他本以为可以与小姑娘有独处，却发现苏秦身后又跟了一条小尾巴。 　　还好，这条小尾巴不是云非，他略微有点安慰。 　　孟思思看见黎川，激动地大叫：“黎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男人起身迎接两个女孩，非常绅士地替她们拉开凳子，招手叫来老板送点餐单过来。 　　孟思思点了一杯珍珠奶茶，苏秦要了一杯蜂蜜柚子茶。 　　“这是我从美国给你带的伴手礼。”黎川将一个精致的购物袋递给苏秦，又转脸看向孟思思，一脸抱歉说：“不知道你也在，下次给你补一份。” 　　孟思思大大咧咧摆手：“哎呀黎老师，您太客气了，不用给我补礼物了。我什么也不缺的。” 　　当着黎川和思思的面，苏秦不好拆礼物，便将购物袋搁在一旁。 　　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柚子茶，抬眼问男人：“黎老师晚上有空吗？你出国这半个月，我欠你的“谢师宴”还没还，你现在又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欠你的人情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了。” 　　黎川顿了一下，又以说教的口吻平和道：“想还清我这份人情，就请努力学习。你们青春期的女孩，容易受到各种大大小小的诱惑，希望你能不忘初心，高中三年能够努力。” 　　苏秦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然而，她心里却开始吐槽老男人给她灌输“努力学习思想”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咳…… 　　黎川又补充：“开学之后你更要努力，不可懈怠。等你开学后，每个周末上午，都来我的公司补课，下午我会送你回校。” 　　“…………”苏秦被一口水呛住，咳嗽一声：“不……不用了吧？” 　　黎川一皱眉，整个人气场都冷下来：“怕辛苦？” 　　苏秦咳嗽一阵后，猛地摇头：“不不不不……我现在已经考上了云中，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就好，再让您辅导，太耽误您的时间。” 　　黎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喉咙一滚，嗓音低沉：“苏秦，从你接受我辅导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学生。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在你没有考上大学之前，我都得对你的学习负责，这是我的做人基准。还有，云中集聚了省内的尖子生，你以为他们都是天才吗？他们不少人都会通过补习来强化学习技能。所以，你也不能落后，明白吗？” 　　一直插不上话的孟思思举手表示：“这点我赞同。考上了云中更不能懈怠，更要努力强化学习技能。我爸已经帮我联系好了补习老师，以后每周我都得补课，未来三年，我感觉自己没有玩耍的时间了。哎……” 　　苏秦望着一脸严肃的黎川，妥协，冲着他拱了拱手，“严师出高徒，为徒佩服师父的坚持，也定不负师父期望。” 　　虽然是调侃的话，可苏秦的确打心眼佩服黎川这样待事有始有终的男人。 　　如果是她，未必可以顶着工作压力，再腾出时间去给人补课。学霸的世界她不懂，也不明白这些天才的思维方式，活该这种人能成功。 　　黎川被她一本正经恭维的模样逗笑。前一刻还绷着脸的男人，这一刻便笑得一脸温柔，前后判若两人。 　　孟思思低头猛地吸了两口奶茶，打量着两人相视一笑的表情，已经开始脑补十万字言情小说。 　　黎川帮苏秦补课，这事儿孟思思早就知道。 　　她只当黎川是公益行为。可在围观了两人的互动后，她又不免怀疑黎老师对苏秦别有企图。 　　黎川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是许多小姑娘对美好感情的憧憬对象。 　　孟思思能感觉到，黎川对自己虽然客气，却明显有一种不愿亲近的疏离感。可他对苏秦不同，严肃之下，眼中又明显压抑着宠溺感。 　　青春期的女孩与成年男人思考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她认为只要是真爱，哪怕年龄差、年纪差都无所谓。思思打量着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羡慕他对苏秦的与众不同。 　　大叔和萝莉什么的……让她觉得很有爱欸。 　　想到这里，孟思思同学立刻以“回去补觉”的理由，离开了奶茶店，不再打扰两人“约会”。 　　* 　　“谢师宴”总不能请男人吃路边摊，诚意还是要有的。苏秦挑了一家离学校不远的中餐馆，环境优雅，价格也公道。 　　两人落座后，苏秦将菜单递给黎川，男人点的却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黎川点了四个菜：酸菜乌鱼、小炒肉、五香猪肝、锅包肉。 　　这些菜不仅是苏秦爱吃的，也是她最擅长做的几道菜。她对黎川说：“黎老师点的这些菜，恰好是我擅长的，有机会我做给黎老师吃。” 　　“是吗？”黎川眉眼一弯，“很巧，这些菜我也擅长。” 　　苏秦哼一声，对男人的话表示质疑：“不会吧？黎老师日理万机，还会做饭？” 　　“会。改天给你验证的机会。” 　　黎川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猪肝。 　　苏秦已经习惯黎川给她夹菜，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她咬着筷子再次质疑道：“黎老师，您真的会做饭啊？” 　　“会。而且手艺不错。” 　　苏秦记得，黎川前世并不会做饭。 　　两人结婚后，男人忙于工作，苏秦自动包揽了家务。结婚多年，黎川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做过饭。 　　而这一世，走向变得不太一样。 　　黎川不仅会了厨艺，连职业走向也不一样了。 　　他没有选择当老师，开了一家公司，他公司的前景可见。 　　苏秦依稀记得，前世没有“31安全护航”这款软件，当时称霸中国用户电脑的安全防护软件是“金盾杀毒”。 　　在前世，没有一款安全防护软件能超越“金盾杀毒”，金盾的创始人会依靠这款软件，一跃成为身价数千亿的互联网大佬。 　　可是这一世，黎川的“31安全护航”居然在06年抢占了“金盾杀毒”的市场，一跃成为排名第一的“安全防护软件”。 　　重生回来后，她安装的也是“金盾杀毒”，潜意识里觉得这款杀毒软件是最好用的。 　　可当她知道黎川也开发了一款杀毒软件后，秉着支持的态度，卸载了金盾，安装了“31安全护航”，却意外的发现，31的用户体验比金盾更好。 　　如果“31安全护航”可以一路坚.挺口碑，那么，在未来十几年，身价数千亿的将不再是金盾创始人，而是黎川。 　　想到此，苏秦忽然感慨蝴蝶效应的可怕。因为她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连带黎川的命运也改变，连带互联网未来的发展趋势也改变。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流域热带雨林的蝴蝶，偶尔煽动几下翅膀，在两周后可能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而她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导致现在有这种变化，似乎也不算夸张。 　　小蝴蝶，大效应，恐怕以后还会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设想到黎先生未来可能会成为互联网领域举足轻重的人物，苏秦越发觉得如果不好好学习，真的就会对不起他。 　　毕竟，她也算是未来几千亿身价大佬的关门弟子。别的不说，以后她的年薪最少得有一千万，才能对得起男人的教导吧？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好奇，这一世的黎川到底有没有过做老师的念头。 　　苏秦试探性地问道：“黎老师，您教学生这么负责，没有过做老师的打算吗？” 　　黎川摇头：“没有。” 　　“为什么？” 　　“教出你一个学生，我就很有成就感。况且，我的公司发展前景很好，为什么要去当老师？”黎川搁下筷子，一脸自信：“我对这个行业有信心。” 　　呼。苏秦深吸了一口气，狗腿的她以茶代酒：“苟富贵，勿相忘。” 　　黎川唇角一勾，与她撞杯：“不会忘。” 　　他明白，只要他足够有钱，名利和权势自然会到他手中。 　　他越强大，在这个社会就越有话语权，也越有能力保护家人，自然而然，可以给苏秦和未来的女儿更好的生活，更安全的生活。 　　前世的他年薪不过也才百来万，他有能力购车，有能力在普通的小区购买别墅，却在那个社会没有任何话语权，也买不了安全性更好的高档别墅。在那个社会，纵然他是青年才俊，可比他有钱的人却太多。 　　他想要钱，要权，也要绝对的话语权。而这些，是一个教授做不到的，所以他只能放弃原先的职业从商。 　　苏秦也忽然好奇，这辈子的黎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她双手捧着脸，看着黎川，问他：“我尊敬的师父，您的徒儿特别好奇，像您这么优秀的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您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女孩啊？你们这种天才，对另一半会有什么要求，苛刻吗？” 　　“我上学的时候一心学习，没有精力去动其它歪心思。”黎川很认真的回答她，“至于要求……这个概念很模糊，至少我现在没有定性。等遇到了合适的人，我对另一半的要求，自然都是依她而定的。” 　　“哇。黎老师您的回答让我觉得很浪漫欸，期待未来的师母早点出现。” 　　苏秦的语气像个小姑娘，尽量天真。 　　前世的黎川是个老师，做事中规中矩。而这一世的黎川是个商人，他择取的对象，也当是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人，不会再是她。 　　两人前世毕竟是夫妻，这一世黎川又如此帮她，苏秦是打心眼希望黎川会有一个好归宿。 　　黎川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也问她：“怎么想到问我这些？你对自己的择偶标准，也有了概念？” 　　“黎老师，我这情况，没有资格去谈论这些。”苏秦捧着脸摇头，双眼明亮，由衷地感慨说：“不过，我吧……要么会嫁给爱情，要么嫁给事业，我不会因为年龄和世俗眼光的问题，盲目择偶。” 　　黎川搁下手中酒杯，点头：“小小年纪，考虑地倒挺远。” 　　苏秦粲然一笑：“那当然啦，我也希望黎老师也嫁给爱情。” 　　黎川笑了一声：“嫁给爱情？” 　　苏秦说：“哦不，黎老师应该是迎娶爱情！” 　　男人看着女孩青春洋溢的脸，忽然有片刻愣神。 　　好一会，他才冲女孩笑道：“当然。” 　　晚餐过后，黎川把苏秦送回学校。 　　在校门口，女孩跟他挥手作别：“再见黎老师，军训后见。” 　　“好。”黎川冲女孩点头，目送她走进校园。 　　看着女孩转过头，她的马尾在空中轻轻一扬，黎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担心女孩与云非会有感情发展，也担心她将来的婚姻，另一半不再是他。 　　碍于女孩的年龄，他却不能对她表达任何好感。 　　命运弄人。 　　他无声叹气。 　　苏苏，好好享受这青春，我等你成年。上辈子我没能给你的，这辈子都会给你，也会努力让你嫁给爱情。 　　* 　　苏秦刚到宿舍门口，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孩们说话的声音。 　　“刚才我去食堂吃饭，看见了好多兵哥哥！他们整整齐齐排队打饭，坐在那里吃饭胸背挺得笔直，天哪，太帅了！” 　　孟思思见缝插针，一脸严肃说：“希望教官能对我们这些女生严厉些。” 　　另一个女孩声音清冷：“思思同学，你的这种思维很可怕，你想受虐，可不代表大家想跟你一起受虐。” 　　苏秦跨进宿舍，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书桌上，冲三个女孩微笑，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苏秦，未来多多指教。” 　　孟思思也冲她微笑：“苏苏，跟黎老师约会如何？” 　　苏秦表情突然严肃：“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孟思思一吐舌头，竖起两根手指发誓：“好，保证不再开这种玩笑。” 　　“才高一就谈恋爱？你是1班的吧？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拖我们班的后腿，我讨厌那些拖班级后腿的同学。” 　　苏秦目光落在说话的女孩身上。 　　女孩叫于雯，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是宿舍里最高的女生。她一头齐腰的波浪卷发，五官深邃，虽然不是传统美人的瓜子脸，却清丽脱俗，眉眼间有一种清冷的气质，是一种很高级的冷艳美。 　　苏秦感慨，这种美人，只要不是为人过分，三观不正，脾气差点也没所谓吧？ 　　“苏秦同学，你干嘛盯着于雯这么看？你的眼神很花痴欸。” 　　说话的是另外一名舍友，言一晓。 　　这个女孩身高不足一米六，扎两个丸子头，穿着二次元风格的洛丽塔服装，虽然是个小胖妞，但说话声音很可爱。 　　现在这个年份，洛丽塔服装并不流行，言一晓敢这么穿，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吧？ 　　* 　　学校下了通知，同学们必须在六点钟之前换好迷彩服，以宿舍为单位，前往后操场找到班级队伍集合。 　　1班和12班是一个班主任，他们军训被划分到了一个大班，由两名教官一起带。 　　既然是以宿舍为单位，早就换好衣服的苏秦和孟思思、言一晓，在门口耐心地等着换了一个小时衣服的于雯。 　　于雯嫌弃军装难看，纠结了好久要怎么才能将迷彩服穿出潮牌的味道。 　　最后干脆扔掉帽子，把迷彩外套系在腰间，跟着其它三位舍友去了后操场。 　　然而，四位姑娘迟到了半个小时。 　　操场上，十几个方阵列得整整齐齐，黑压压一片，全场几千名学生盯着迟到的四位姑娘。 　　苏秦和三名舍友在找班级的时候，被总教官叫住。 　　“你们四个！给我过来！” 　　总教官声音洪亮，震得全场死一般寂静。以苏秦为首的四个人，被这声音吓得连脚趾都蹦直。 　　总教官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一双眉毛黑如浓墨，眼睛锐利如刀，皮肤黝黑，体格健壮，是个荷尔蒙爆棚的糙汉。 　　这个男人立在那里，不怒自威。苏秦只是盯着对方眼睛，便不寒而栗。 　　四名女生列成一排，站得整整齐齐。 　　总教官一眼扫过去，四个女生的个子刚好是从低到高的趋势。最末尾的一个小胖妞怯生生望着他，奶声奶气说：“教官，我们是12班的学生，请问我们的班级在哪儿啊？” 　　小女生声音甜得腻死人。教官眼神一凌：“我让你说话了吗？” 　　这一声，震得苏秦双肩一颤。 　　别说人家小姑娘，她这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女人，都觉得这总教官凶得可怕。 　　小女生小嘴一噘，不知死活嘀咕：“……你也没让我不说话嘛。” 　　苏秦扯了扯小女孩的衣角，示意她别说话。 　　总教官看见了苏秦的小动作，冲她吼道：“你，出列。” 　　苏秦左右望，指着鼻尖问：“我？” 　　“出列！” 　　苏秦上前跨一步。 　　总教官：“很爱管闲事？一百个俯卧撑！” 　　苏秦：“………………” 　　她正准备趴下做一百个俯卧撑，一个男生吊儿郎当地晃进大众视野，吊儿郎当地挡在苏秦面前，不知死活地质问总教官：“你凭什么这么凶？” 　　全场一阵哗然。几千双眼睛盯着那个不穿迷彩服，和总教官一样高的大男孩。 　　大家佩服的他的同时，内心也默默地为他点蜡。 　　苏秦也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望着云非。 　　骚年。您大概是没听说过军训教官的残酷吧？ 　　总教官抬眼与云非对视，良久，冷笑一声。 　　他转过身对着队伍里的同学们说：“接下来这12天，我不管你们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是千金小姐，到了我这里，你们就是我的兵！” 　　他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同学们屏住呼吸看着他，没人敢说话。 　　总教官突然一回身，一个过肩摔将大男孩撂倒。 　　全场学生倒吸一口冷气。 　　总教官指着地上的云非说：“这就是违反纪律，不听指挥的下场！你们放心，接下来这半个月，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死，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苏秦看着严厉的总教官，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乖乖地趴下做俯卧撑。 　　她……向恶势力大佬低头。 　　“报告教官！”孟思思也上前跨出一步，对总教官说：“我申请分担她一半俯卧撑！” 　　总教官：“你，两百个！” 　　孟思思嘴角一撇。 　　总教官：“不服气？三百个！” 　　孟思思：“………………” 　　作者有话要说：　　非非：欺负我苏苏都是坏蛋！ 　　总教官：你说什么？ 　　非非：今天天气好像不错欸…… 　　几个小主角都会有美好的青春~这辈子苏苏可以安心啦。 第29章 军训 　　苏秦前面十个, 身体还能假装下去，到后面干脆趴在地上, 或用手撑着身体不动了，嘴上却依然在数着数, 勉勉强强做了一百个假的俯卧撑，已经是极限。 　　总教官徐航表面严肃，实际上还是给女孩放了个水。若真要数，大概苏秦也只做了二十个。 　　然而孟思思同学每一个俯卧撑都做的相当标准, 她做到第一百个的时候，徐航喊停, 让她归队。 　　孟思思同学喘着粗气说：“报告教官！我还能再做一百个！” 　　毕竟她这几个月的高强度体能锻炼, 不是白练的, 胳膊上的肌肉也不是白长的。 　　总教官徐航：“…………” 　　下面的男同学们：哇……彪悍的女汉子。 　　苏秦也觉得思思同学是疯了。她活了三十几年, 头一次见这么彪悍的女生。 　　能让一个娇娇女变成女孩子，可见那件事对她刺激很大。 　　1班和12班人数多，除却一名叫张新川的普通教官外, 还有负责总教官徐航。1班和12班的同学们都快哭了, 最凶的总教官带他们，未来半个月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啊。 　　第一天晚上军训, 教官并没有给同学们军训，而是让同学们席地而坐，教他们唱军歌。 　　趁着总教官徐航去上厕所的功夫，教官张新川悄悄跟同学们说：“同学们啊，这半个月你们一定要老实啊。你们知道徐教官是干嘛的吗？” 　　人群中的云非冷呵一声：“开火箭的？” 　　“开火箭倒不至于, ”张教官指着他说：“你小子一来就得罪他，以后有你好看。徐教官和隔壁的吴教官，都是雷霆特种部队的成员。一个代号飞狼，一个代号猎鹰。雷霆特种部队你们知道吗？” 　　有男生问：“这么厉害，怎么会来给我们当教官？特种兵不都是做特殊任务，很忙的吗？” 　　张教官解释说：“徐教官和吴教官在任务中受伤，他们都在养伤呢。两人谁都不愿意休假，上面就给他们来这里带学生军训的任务。你们云中学生优秀，个个都是国家栋梁，领导说了，少年强，则国强，让好好训练你们。怎么样？有特种兵带你们，是不是觉得倍儿幸运” 　　进队的时候孟思思就觉得徐航不一般，果然。她扯了扯苏秦的袖子，小声说：“苏秦姐，我决定了。” 　　“什么？” 　　“以后我考军校，争取进特种部队。这才能体现我的价值。” 　　苏秦：“…………不是当警察吗？” 　　孟思思一摆手：“都一样都一样，都是为国为民。女特种兵听起来多拉风，你说是吧？” 　　“咦……当女特种兵会被剃头发，还会被晒黑的。”言一晓想象了一下女特种兵的生活，觉得不能接受。 　　于雯把玩着自己的发梢，也说：“是啊，如果让我剪掉头发，我宁愿去死。” 　　…… 　　徐教官上厕所回来，队伍里立刻鸦雀无声。 　　他扫视了一圈学生们，说：“今天晚上就给你们放松下。有没有同学来表演一下才艺？活跃一下氛围？” 　　人群中陆续有同学举手，上去唱歌，跳街舞。 　　云非望着那名街舞跳得很尬的同学，拽了一下苏秦的马尾辫，小声说：“苏苏，我比他跳得好。” 　　苏秦被男孩拽了一下马尾，转过身在他膝盖上打了一下：“别拽我头发。” 　　于雯特讨厌那些拽人头发的男生，也回头帮着舍友瞪了一眼云非，警告道：“小白脸，拽女生头发不觉得耻辱吗？” 　　云非眼神一凌，回瞪女孩，却并没有说话。 　　男生的眼神让于雯不痛快，两人就那么相互瞪着，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苏秦当和事佬，说：“非非，不许这么凶瞪姑娘，像个小流氓似的。” 　　云非：“…………”他？流氓谁了？ 　　很快，周围的同学发现了云非的奇怪，这位男同学，除了苏秦，拒绝跟任何人说话。 　　苏秦发现了这个问题，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很早之前她就担心云非会有社交障碍，此刻看见他和同学之间几乎零互动，又开始担心起来。 　　苏秦侧过身子，小声跟身后的云非说：“非非，苏苏想看你跳舞，你去试试？” 　　听她这么一说，男孩那双眼睛立刻发亮，重重一点头，“嗯”了一声。 　　徐航问还有谁愿意上来表演才艺的时候，云非高高地举起了手。徐航一看是自己收拾过的刺头儿，饶有兴致地让他上了台。 　　云非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可他眼里自动屏蔽了在场所有人，目光在苏秦那一处定格。 　　他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握在手里，随着动感音乐前奏一起，云非的身体关节跟着节拍扭动、绕环、波浪形扭动。 　　他的太空步滑地流畅自然，宛如踩了滑板一般。 　　台下同学们拍手叫好，苏秦也跟着开始鼓掌。 　　云非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又利用手作为支撑，连续转了几个圈儿。这些高难度动作让同学大声喝彩，少女们被云非的帅气征服，也欢呼鼓掌。 　　孟思思拍着巴掌感慨说：“苏秦姐，非非也太厉害了吧？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小傻子，这才几个月时间，就蜕变成了酷帅少年？厉害啊。” 　　苏秦轻咳一声：“说明他有跳舞的天赋。” 　　言一晓花痴地抱住苏秦的胳膊：“苏秦同学，老实交代，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弟弟。” 　　言一晓：“啊啊啊啊，有这么帅的弟弟太幸福了吧？苏秦同学，您觉得我做你弟媳妇儿怎么样？” 　　坐在苏秦右手边的于雯“嗤”了一声：“小花痴，跳个舞就把你给征服了？你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来谈恋爱的？怪不得你会去12班，不务正业。” 　　言一晓嘴角一撇：“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嘛，又没想真早恋，我可是乖学生。哼。” 　　云非成了班里最耀眼的存在，但他畏惧和同学交流，被班里同学打上了“高冷”标签。 　　* 　　接下来几天军训，没人敢挑战徐教官的严厉。同学们都恨死了这个徐教官，男生们下来后经常暗骂徐航“老魔鬼”。 　　烈日炎炎下，已经站了四十分钟军姿们的学生有些扛不住了。 　　苏秦前面的于雯晕倒，徐航目光定格在个子最高的云非身上：“云非，你背这位女同学去医务室。” 　　云非杵着不动，拒绝教官请求。 　　徐航吼道：“没听见？” 　　云非嘴角一撇：“你就算摔死我，我也不要背其它女生。” 　　公然违抗军令的云非同学当然没有被摔死，而是被罚去操场跑十圈。徐航命令他在跑圈的时候必须大喊“爱护1连女同学”。 　　1班和12班的集合队伍，被称为1连。 　　下来后有男同学问他：“云非，你何必呢？背班花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浪费，是不是傻？” 　　云非眼里没有班花，他眼中只有苏秦一朵花。 　　有女同学晕倒，徐航带着方队去树荫下，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全体都有！坐——” 　　队伍里一阵“哗啦”，同学们都如释重负坐下。他们看着操场上跑圈的云非，都觉得有些滑稽。 　　云非一边跑，一边大喊“爱护1连女同学”。 　　每天下午，徐航带着1连同学去食堂吃饭时，都会让男同学们礼让女同学先进食堂，并且让男生们大喊“爱护1连女同学，请女同学们先吃饭”的口号。 　　因为这个，女同学们对徐航这个铁血教官特别有好感。 　　他表面严苛，可是在女同学们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带着全班同学去树荫下休息。 　　* 　　军训第七天，傍晚。 　　苏秦正和孟思思叠军被，准备接受校领导和教官们的检查，言一晓突然跑进来，咋咋呼呼道：“不好了苏秦，云非被2连的吴教官带走了！！” 　　“什么情况？”苏秦吓得一滞，心想云非是惹了什么大麻烦。 　　2连是2班和3班的集合队伍，他们的教官吴杨经常带着队伍，和他们队伍互“怼”。 　　譬如1连打军体拳，2连也要打军体拳，并且要比他们打得更有气势。 　　譬如1连唱军歌，2连也会军歌，并且比他们声音更洪亮，直到盖过他们的气势。 　　徐航虽然是总教官，可2连的教官似乎来头也不小，总跟徐航互怼。 　　徐航早就警告过自己带的学生，让他们看见2连的教官绕道走。 　　苏秦纳闷，云非……怎么就惹到2连教官了？她和舍友找到云非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旁围观，云非已经被罚绑着沙袋跑了十五圈。 　　云非明显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地，趴在地上喘气。 　　吴杨问他：“道不道歉！” 　　“不！” 　　吴教官将大男孩拎起来，继续丢上跑道：“继续跑！” 　　云非满眼倔强，爬起来，继续跑。刚跑没两步，胃里一抽，呕吐一口白水。 　　苏秦看着脸色惨白的云非，不顾舍友阻拦，冲上跑道拉住他，心疼道：“非非，别跑了。” 　　大男孩没了力气，身体软趴趴地倒在苏秦身上，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像一条乖巧的大金毛。 　　苏秦抱着云非，怒视吴教官：“吴教官，我们班云非做错了什么事，你凭什么这么罚他？” 　　“打了我们班的学生，还想我善待吗？你们的徐教官不会教育学生，我帮他教育。”吴杨敛着眉，冷声道。 　　云非的鼻尖在苏秦脖子上蹭了蹭，语气很委屈：“苏苏，他们骂我傻子。” 　　苏秦眼神一凌，气势丝毫不输男人：“吴教官，你听见了？是你们的学生先言语攻击我弟弟，要罚，你们班的学生也得一起罚！” 　　双方对持，箭弩拔张。 　　军训是有学分制的，如果哪个学生没有达标，或被教官举报，就会被面临全校通报或是被开除的危险。 　　这就是云中，这个学校校规严苛，注重学生的德智体。 　　这个学校，禁止恋爱，禁止打架。一旦发现就会被开除，毫无商量余地。如果云非打人的行为闹到政教处，必然会做开除处理，而苏秦公然怼教官，必然也会面临惩罚。 　　于雯见状况不妙，赶紧转头吩咐言一晓和孟思思：“你们赶紧去找徐教官，我去拉苏秦。” 　　话语刚落，两个女孩扭头朝教官宿舍楼跑去。 　　于雯上前拉住苏秦，让她少说两句，这事儿如果闹到政教处，吃亏的只会是她。 　　苏秦也知道自己拿到特殊名额考进云中并不容易，可她实在见不得云非受欺负。 　　她挺起胸脯直视着吴杨，气势丝毫不输：“吴教官，你们连的学生辱骂我弟弟是傻子，怎么就不许他反驳？他有错，难道你们班的学生就没错吗？您想训练学生，我没话说，可是您这偏袒的未免太明显了吧？你们的学生先挑事，即便要罚，你们的学生必然也是重罚。” 　　被云非揍的2连学生上前跨一步，狡辩道：“不管怎么说，是他先动的手！” 　　四周围观的1连同学看不下去了，围上来帮云非说话：“你们2连的同学仗势欺人还有理了？你们骂人有礼了？” 　　双方同学吵起来，吴杨一皱眉，拿出教官气场吼了一声：“都想军训不及格？1连全体都有——” 　　1连的全体同学条件反射原地站定。 　　吴杨：“50个俯卧撑！” 　　1连的同学面面相觑，觉得一点儿不公平。2连的同学却一脸得意看热闹。 　　苏秦气得牙痒痒，前世她大学军训时的教官和蔼可亲，这种教官，她还是头一次见。 　　就在1连同学们都委屈的做俯卧撑的时候，身后传来徐航洪亮的声音： 　　“1连的宝贝儿全体都有——” 　　声音严肃，尾音拉长：“起！” 　　同学们听见徐航的声音，感动地都快哭出来。 　　——还是自家的教官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高中的时候，只要打架，不论谁先动手，只要打起来双方都被开除。以前军训我们被隔壁班教官欺负，我们教官直接发飙，跟隔壁班的教官杠起来。哇擦，那时候真的被教官帅到了。所以大家看出徐航教官是谁的cp了吗？ 第30章 黑人 　　1连的同学一听见亲教官的声音, 立刻爬起来，都喜滋滋望着教官。 　　徐航走过来, 将云非扶起来，转身朝吴杨走去, 在他跟前停下。 　　“吴教官，我的学生你来教，那么，你的学生是不是得由我来教？”徐航冷眼直视他, 气势逼人。 　　两人眼神如刀，利剑出鞘, 将空气撕开一条长口。 　　吴杨盯着他说：“徐教官, 不论什么理由, 任何学生, 都不许先动手，这是规矩。你的学生不守规则，难道你也视规矩如粪土吗？” 　　徐航没有与他强辩谁错的责任更大, 只是说：“既然双方都有错, 都得受罚，吴教官偏袒学生, 占什么理？” 　　吴杨语气坚定：“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会偏袒我的学生。徐教官，我的学生不守规矩，错误在我，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我会代替我的学生负重30圈。” 　　云非在农村呆了这么多年，体能比起城里的同学好许多。可他跑了15圈，也实在到了极限，累得吐白水。 　　如果吴教官真的替那个骂他“傻子”的同学跑30圈，他倒真能心悦诚服地他一声“爷们”。 　　徐航也是个护犊子的，不能允许自己带的学生被欺负。 　　他说：“这样吧吴教官，你们连这么喜欢跟我们连比较，干脆来一场体能比试，你输了，让你的学生跟我的学生道歉。” 　　吴杨抬手停在空中，徐航与他击掌。 　　看着两个教官在操场跑圈，孟思思扯着苏秦的衣服，一脸担心：“张教官不是说徐教官身上有伤吗？这样会不会导致他伤势加重啊？” 　　“不然呢？你还想替他跑啊？”于雯的心也揪着，转脸看向苏秦：“你刚才真的太冲动了，别的不说，我们能考进云中都不容易，如果吴教官把这事儿闹大，你别想开学了。” 　　道理苏秦都懂，但她知道，无论那位姓吴的教官再怎样“小人”，也不可能真的去告状，让她和云非被开除。 　　能成为特种兵的男人，即便性格奇怪，也不会没品到那种程度。 　　听说1连和2连的教官在比试体能，而且事情牵扯到了全连的荣誉，在宿舍楼里叠军被的同学们都跑了出来，围在跑道周围给两位教官加油。 　　云非被欺负，咽不下这口气，休息了一会，抓起迷彩服外套，在空中挥舞：“徐教官，加油！” 　　男孩因为过于发力，额间青筋凸起。 　　1连的同学们都被云非这一声吼吓到了，都觉得他高冷内向，没想到一声“加油”居然能吼得这么热血沸腾。 　　同学们情绪被带动。尤其是男同学们，扯破嗓门开始吼“徐教官加油”。 　　2连的同学当然也不甘落后，也喊“吴教官加油”，一股要超过他们的气势。 　　双方气势强盛，谁也不让谁。 　　政教处的秃顶赵主任，听见操场上的震天喊声，背着双手走过来，站在一位同学身边，低声问：“同学，这里是什么情况？” 　　孟思思没有回头，抓起赵主任的手，开始摇晃：“别管什么情况，跟着姐们儿喊“徐教官加油”就对了！” 　　赵主任的手被孟思思抓起来挥舞，用另只空手扶了扶眼镜框，轻咳了一声：“…………” 　　赵主任慢条斯理地又问：“你们这是在搞联谊？” 　　这声音…… 　　周围的同学回头看向赵主任。有男生吓得没控制住，叫了一声“赵秃头”。 　　抓着赵主任胳膊挥舞的孟思思听见声音也愣住，扭头看见自己抓着的老头，一阵尬笑，慢慢放下他的胳膊：“赵……赵主任。” 　　军训这几天，赵老头时不时过来巡视，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赵秃头”。 　　赵主任仿佛没听见学生叫他“赵秃头”的事情，看了眼操场上两个教官，问：“你们这是在搞联谊活动吗？这么大阵仗。” 　　同学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真实情况。 　　赵主任见同学们不说话，扫视一圈问：“你们连的代班长是谁啊？” 　　小个子言一晓拨开人群走出来，举起小胖手：“我……我……” 　　赵主任：“什么情况啊这是？” 　　言一晓轻咳一声：“回……回赵主任，两个教官在比试体能，我们两个连的同学都在给教官加油呢！” 　　赵主任两只豆豆眼微微一眯，“是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回答：“是！” 　　军训这几天，同学们不仅体能上有了一点提升，还学会了团结。即便男同学们并不怎么喜欢云非，可是在这种时候，又都开始维护他，没有人打小报告。 　　n分钟后。 　　操场上，跑道两旁，1连和2连同学各站两边，赵老头充当三八线站中间，举着拳头也跟着学生们吼：“徐教官加油！” 　　2连同学全部扭头看他，一脸幽怨。 　　赵主任只好又举起拳头吼了一声：“吴教官加油！” 　　* 　　这场比试，最后两人谁也没赢，因为身上都有伤，被另一名教官劝停。 　　吴杨带的学生因为教官帮自己受惩罚，感到惭愧，主动跟云非道了歉。 　　晚上八点，操场上，夜风徐徐。 　　两个连的学生在操场上相对而坐，互相拉歌。他们拉的不是军歌，而是当下火爆的流行歌曲，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 　　2连的班长起来带歌，不管有没有调，扯破了嗓门喊：“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按规矩，1连的班长也要站起来回一句，然后两个连开始大合唱。 　　言一晓人甜声软，个子又小，是班里的皮卡丘小精灵。面对2连的大个子男生，她涨红脸，半晌吼不出来一句歌词。 　　班里的同学给她加油： 　　“加油啊班长，拿出你的气势！” 　　“班长！没有气势用你的甜甜音怼回去！” 　　“班长加油！努力就好！其它的交给我们！” 　　“……” 　　言一晓攥紧一双小拳头，深吸一口气，扯破了嗓门吼：“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能够表！白！” 　　这一声虽然不如对方的嗓门大，但好歹也拿出了“叫破喉咙”的气势。 　　双方同学都扯着嗓门拉歌，谁也不让谁，气势恢宏。徐航和吴杨也盘腿而坐，望着对方，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 　　拉歌之后，休息时间，徐航开始给学生们讲当兵的事儿。 　　孟思思认真听着，问他：“徐教官，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兵啊？现在是和平年代，又不需要打仗。” 　　于雯脑袋一歪，靠在苏秦肩上，也叹气说：“徐教官，我们又不会当兵打仗，为什么要让我们军训啊？” 　　苏秦也点头，抱怨一声：“折腾一群小孩，意义何在呢？”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 　　徐航扫了眼学生，目光如炬，字字铿锵。 　　“铁血男儿，不能只想着把刺刀插在地里，也要想着执干戈以卫社稷。我们国家曾被人欺负，那是因为我们弱，想要和平，就必须完善自身实力。军训难道只是为了折磨你们吗？” 　　“不是。军训可以增强你们的身体素质，同时让你们知道，原来自己的意志力可以这么彪悍。当然了，从我国国防战略来说，提高你们在战争时期的生存能力，至少在面临真正战争的时候，不会给军队、医疗等部门增加额外压力。” 　　“强者方能止战。”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军人保家卫国，你们学生努力学习。” 　　一句“强者方能止战”，让苏秦内心一阵轰鸣。她仔细看着眼前这位徐教官，忽然觉得这人形象高大起来。 　　徐航从脖子里掏出一枚子弹项链，说：“这枚子弹，是从我身体取出来的，人生第一次中枪，很有纪念意义。” 　　云非看见于雯将脑袋歪靠在苏秦肩膀上，用手将她脑袋推开，一副“不许靠我苏苏肩膀”的表情。 　　于雯：“…………”想打人。 　　孟思思举手，问他：“那个……徐教官，我觉得自己的体能也还不错，以后想考军校，也当特种兵，那个……能不能把子弹项链送给我啊？当是给我的一个小鼓励，以后我去特种部队找你！” 　　徐航看着小姑娘，唇角一弯，摘下项链摊在手心，递给了小姑娘。 　　班里的同学一脸羡慕，纷纷吼道：“教官我也要！” 　　孟思思接过项链，乐滋滋挂在了脖子上。 　　徐航冲着学生们摊手一笑：“你们努力学习，以后有机会，教官再送你们！” 　　话虽如此说，徐航看着这一群小朋友，知道恐怕没机会再和这群学生见面。这次军训，他印象最深的，当然是被自己“整”的第一波学生，那四名女生和那一名男生。 　　苏秦看着这位教官，起初对他印象不好，到现在，却又有些改观。 　　这位教官一来便给他们下马威，一开口必然是“100个俯卧撑”。可真到做的时候，只要前面二十个学生认真做，后面的，他便仍由学生们用各种方法耍赖。 　　当然，孟思思是班里最奇葩存在，军训还没结束，就收获“思哥”头衔一枚。 　　军训这几天，1班和12班革命友谊匪浅，刚开始不和的同学，意外的成了好朋友。 　　徐航带学生相对严苛，除却踢正步和练方阵外，格斗术、擒敌拳也都会教。 　　班里女孩都娇弱，徐航经常把孟思思叫上台，让她和自己一起给女同学们演示防身术。 　　女生们学了两招，开始相互对练，但由于过于“阴毒”，男生们喜欢跟教官抱怨：“徐教官，您教的手段是不是太阴了？以后咱们班的女生要用这个对付咱们，可怎么办？” 　　徐航一脸严肃道：“这些招是自卫手段，男生也不要懈怠，你们以为坏人只会对女生下手吗？想太多。男生不许在旁看着，跟着一起学！” 　　…… 　　晚上睡到半夜，学生们总被一声哨声吹醒，不得不下楼紧急集合。 　　半个月时间，无论男生女生，都黑了一个度。 　　军训最初，班花于雯每天都要好好梳头，仔细涂涂抹抹。可到了军训快结束的时候，头发随便拿根皮筋儿一扎，累得连防晒霜都不想涂。 　　苏秦也累，觉得军训比她上班学习还苦、还累。 　　每天晚上她跟母亲通完电话，也会给黎川打一个电话。总是刚说每两句话，便呼呼大睡起来。 　　听着电话那头女孩的呼吸声，黎川会主动挂断电话。 　　每天能听听小姑娘的声音便好，他所求不多。 　　军训辛苦，渐渐地，学生们觉得苦中也有乐。 　　结业那天暑热消退，天空阴沉沉地，飘起了毛毛雨。方队里的同学们站姿如松，如石碑般岿然不动。 　　升旗仪式后，高一新生开始军训汇演。步伐整齐地迈过主席台，接受领导检阅。 　　汇演结束后，拉教官们的车已经停在门口，教官们背着包，列队站在校门口，准备上车。 　　这十几天，苏秦过得也心累，打算回家好好洗个澡，检查一下这半个月母亲的“功课”。 　　队伍解散后，苏秦抬腿往宿舍楼走，发现自己成了一抹清流，只有她一个人朝宿舍那边走，而其它同学则集结着大部队去了校门口。 　　苏秦跟过去，发现她们宿舍三个女生，围着教官哭得泣不成声，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心了？ 　　她已经活过一辈子，深知有些人只是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即便现在哭得像个泪人儿，几年、十几年后，这些人也会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她很喜欢徐航这个教官，可面临这种分别，她却哭不出来。 　　苏秦扭过头去看云非，连这小子也在偷偷抹眼泪。 　　她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说：“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别这么伤感的。” 　　云非一咬嘴唇：“没伤感。” 　　苏秦被他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继续去看同学们给教官送行。 　　于雯和言一晓往教官手里塞了苹果和礼物，红着眼眶，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 　　徐航安慰两个姑娘：“有什么好哭的？忘记我当初怎么整你们的了？” 　　两个小姑娘没忘他当初凶巴巴的样子，却也没忘教官护犊子、给她们放水的模样。 　　这个总是拿“100个俯卧撑”当口头禅的男人，却也带给他们很多正能量。 　　就在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往教官手里赛礼物的时候，孟思思一把抱住男人，哭得像个泪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徐教官，你昨晚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忘，永远不会。人生的坎儿只要是个坎儿，就总能过去。徐教官，你等我。” 　　男同学们觉得“思哥”霸占教官太过分了，扒开孟思思，抢着去拥抱徐教官，个个哭得像小媳妇儿。 　　男生们的拥抱不似女生温柔，徐航差点没被男生的怀抱给憋死。 　　苏秦看着这些小孩，笑得不能自已，唇角勾得自然又纯粹。 　　这就是一群孩子的青春，好像，她不记得自己是一个“老人”了。对比前世的坎坷，此刻她的胸腔满涨酸涩。 　　这样的青春，真好。 　　徐航和自己的学生挥手作别，上了车，和坐在他对面的教官对视一眼，别过脸，眼眶微红。 　　在学生们面前，教官们不敢过于伤感，可上了车，氛围静下来，教官们都开始偷偷抹眼泪。 　　军车开出校园，渐行渐远。 　　徐航隔着铁门，望着那个爬在门上，努力跟他挥手的女孩，又忍不住弯了唇角，挥手跟她告别。 　　人小鬼大的学生们。 　　这群学生，大概是他这二十五年，最美好的回忆吧？ 　　* 　　回到宿舍里，苏秦看了眼时间，一边急吼吼往包里塞脏衣服，一边跟其它几位姑娘打招呼：“姑娘们，我先走了，开学见。” 　　正照镜子的于雯叫住她：“我们打算聚餐的，不一起吗？” 　　“不啦！还有人在等我，先走了！”苏秦将背包甩上肩，头也不回冲她们挥手，跑出了寝室。 　　孟思思还坐在床上哭，盯着摊在手心的那枚子弹项链，泣不成声。 　　言一晓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跳起来，敲了一下上床，跟她说：“思哥，您别哭了，您老人家要真喜欢徐教官，以后去追啊。” 　　道理她都懂，可徐教官连联系方式也没给她留。 　　于雯盘腿坐在床上，盯着镜子里黑黢黢的自己，哇一声哭出来：“天啦，我的脸怎么成了这样？要死啦，不活了！” 　　言一晓扭过身又安慰她：“别伤心了，你这还算好了。你看人家苏秦，黑成了一块碳，吭都没吭一声呢！” 　　想想苏秦那块“炭”，于雯心里是好受那么一丢丢了。 　　…… 　　学校外，人山车海。 　　汽车的长龙从山上排到了山下，堵车的场面壮观，来接学生的父母直接导致交通瘫痪。 　　苏秦站在校门口环视了一圈，没看见黎川人。 　　说好的来接她，一起吃个饭，怎么半天不见人？苏秦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黎川打电话，却看见男人立在离她十米之外的地方，正四处张望。 　　黎川白衬衣黑西裤，似乎刚下班，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在人流中，俨然一抹清流。 　　苏秦跳起来跟男人挥挥手，对方却当她不存在似的。 　　她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男人肩上。 　　男人冷锐的目光移在她脸上，明显愣了一瞬，神情才恢复柔和。 　　黎川打量着眼前这个短发齐耳，黑人似的姑娘，好一会，皱眉道：“苏秦？” 　　怎么……晒这么黑？他差点不敢认。 　　作者有话要说：　　黎川：”戏份不如教官多，史上最惨男主。“ 　　云非：”嘻嘻嘻嘻……“ 　　* 　　ps： 　　昨天那章特种兵代号保密问题，今天特意去问了特种兵。人家跟我说，现实里压根没有代号这种东西……现实里，特种兵的训练比电视里更狠，更残忍。看了眼评论，感觉你们军训太幸福了，以前高一在新疆，被拉去军事基地，连床都没，一个班的人都睡地上，空间太小，只能侧身睡，平躺都没位置。晚上很冷，也没窗户，被子被班主任卷走，我特么都不敢去抢，然后暗戳戳地钻进旁边女生的被窝…………教官一来就给下马威，每天口头禅”100个俯卧撑“”让你们生不如死“，高一军训人生之最，难以忘怀。 　　另外，我尝试了俯卧撑，一口气做了五十个………逼一下，断断续续100肯定是没问题的。（不太标准的那种） 第31章 文具 　　苏秦认为, 军训晒黑很正常，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晒得有多黑。 　　当她看见黎川惊讶的眼神时, 好像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比较黑？她冲着对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怎么？半个月不见, 黎老师不认识我啦？” 　　女孩露出一口白牙，显得她皮肤更黑。显然，他送给姑娘的防晒霜，她并没有用。 　　黎川笑出声, 带她往停车位走：“走吧，送你回家。” 　　苏秦从男人眼睛里看出了……嫌弃？ 　　黎川知道今天会堵车, 特意骑了一辆电毛驴。他从苏秦肩上取下包, 放在前面, 取过头盔递给苏秦, 吩咐她戴好。 　　苏秦戴上头盔，看着穿白衬衣黑西裤，却骑着电毛驴的男人, 莫名觉得有点搞笑。 　　“上来。” 　　男人扣好头盔, 声音低沉。 　　简短的两个字，却被赋予了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苏秦跨上后座, 双手不知所措的上下浮动，抓肩不是，抓衬衣也不是，生怕将男人的白衬衣抓出褶皱。 　　黎川从后视镜看见女孩纠结的模样，提醒说：“随便抓吧。” 　　“嗯……怕给你的白衬衣抓出一个爪子印。” 　　她垂下手, 干脆扶着后面的储物箱。 　　黎川骑着电瓶车载着苏秦，从一辆辆汽车缝隙穿过去，一路畅通无阻。 　　坐在后座，苏秦闻见男人身上的淡香，莫名觉得放松。 　　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成股的风，想起有人拿罩杯来形容风的手感，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平得令她难以直视。 　　男人严厉的声音随风一起传入她的耳朵： 　　“手收回去，危险。” 　　她将手老实收回来，乖巧地像一只小黑猫。 　　苏秦打眼看前面，从后视镜里看见黎川的脸颊和自己的脸。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 　　在学校，大家都一样黑，她没觉得自己脸黑得有多明显。可这会儿拿男人的肤色和她的肤色进行对比，差距很明显，两人的肤色完全是两个色系。 　　在黎川的衬托下，她脑门上画个月亮，就能冒充包公了。 　　黎川载着她路过市中心，在书店外停了一下，问她要不要买文具？ 　　不提这个她差点忘了，学生开学都是要去买文具的。笔、书皮之类的。 　　书店的负一层有一个大型文具商场，里面的文具很便宜，批发价格，性价比都比较高。黎川上学那会，也都是在这里面买的文具，这里是学生的天堂。 　　苏秦想了一下，问黎川：“黎老师你要是还有工作，咱们就不逛了。” 　　“没事。”黎川对小姑娘笑了一声，说：“黎老师已经半个月没休息，这半天假，你就不要再提工作了。” 　　“半个月没休假？不累啊？” 　　“有钱赚就不累，”黎川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 　　烈日当头，在跟黎先生对比过肤色之后，略微自卑的苏秦拿双手遮住额头，等男人锁车。 　　她看着男人蹲在地上锁车，觉得特逗，觉着此刻的黎教授特别接地气。 　　前世的黎教授，养尊处优，住别墅，开中高档的车，西装一定得是高定，领带也别有讲究。站在前世的立场，苏秦是绝对不敢想象黎教授会骑电毛驴，甚至穿着白衬衣西裤蹲在这里锁电瓶车。 　　对比前世处事温柔、生活讲究的黎川。苏秦倒更喜欢眼前这样接地气的男人，骑着电毛驴载着她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这样的人，即便是朋友也处着特别安心，不会让人觉得有阶级差距，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卑。 　　锁好车，黎川利用身躯替她挡住太阳，又顺手要了一张传单，高举过女孩头顶，替她遮阳。 　　两人进入书店，乘坐电梯下了负一楼。 　　文具商场很大，笔架上密密匝匝的笔，置物架上文具琳琅满目。由于是开学旺季，商场里人很多，售笔区围满了女生。 　　苏秦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小女孩挤，便站在外面，等前面的女孩挑选完，自己再凑过去。 　　然而手长腿长的黎先生一伸手，胳膊从人小姑娘头顶飞过去，抓了几支笔过来，递到苏秦面前：“这牌子的中性笔不错，你试试。” 　　黎川的举动让前面几个女孩都回了头，看见这么帅的大哥哥，小女孩们花痴脸，纷纷让开一条道。 　　苏秦借着这机会，走近笔架，拧开笔盖在白纸上试笔触，流畅，出水够足，不愧是黎神选的笔，很棒。 　　几个小姑娘围着黎川站，小女孩跟他搭话。 　　“哥哥，你是附近大学的吗？” 　　“你长得很像我们学校报刊栏里挂的那位学神欸，一路跳级那个。是你吗？” 　　“一定是一定是！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 　　等女孩们“叽叽喳喳”说完，黎川冷着一张脸，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气氛一瞬冷却，姑娘们面面相觑，叹气一声：“好吧。我们认错人啦。” 　　几个姑娘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黎川吐舌头，“哥哥你真的很帅哦，比龙日一还帅！” 　　“………………”黎川眉头拧紧，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这些姑娘的脑回路。 　　主动和陌生男人说话？难道她们的父母没有告诉她们，这是很危险的行为吗？看着这些小姑娘，黎川想起女儿，默然惆怅，如果这一世还能与包包重逢，该多好？ 　　等那几个姑娘离开，苏秦调侃说：“哥哥很帅哦，比龙日一还帅！” 　　黎川尴尬地扶额，无声叹气。 　　苏秦继续挑笔，男人立在她身后有些无聊，掏出手机，打开QQ，给百事通熊猫发了一条消息：“龙日一是谁？” 　　熊猫回复了一串“…………”。 　　过了一会，熊猫很正经地给他科普：“《龙日一你死定了》你没听过啊？咱们系女博士都捧着看的一本言情小说。火遍全国校园。龙日一，校霸一枚，家里超有钱的富二代，开着直升飞机降落校园给女主送花……” 　　这桥段让黎川皱了眉，问：“小姑娘都喜欢这些浮夸的？” 　　“可不……老大，你试想一下，如果有个女生开着直升飞机在校园上空盘旋，然后拿着喇叭大吼“黎老大，我喜欢你”，你感动不感动？恐怕会感动得痛哭流涕，马上就嫁吧？” 　　黎川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那个开直升飞机的女孩不是苏秦，他不仅不会感动，还会生理性厌恶。 　　神经病么这不是…… 　　等等……苏秦为什么要开直升飞机盘旋在学校上空跟他告白？黎川头疼，觉得自己和小女生在一起久了，略魔障。 　　黎川捧着手机，紧跟苏秦穿梭于各个文具架之间。 　　苏秦停在玩偶架前，回过身，拿手指戳了戳男人的手背，“黎老师，那个是林老师吗？看起来很像欸。” 　　黎川顺着苏秦的视线看过去，两个女生正在前方的置物架前挑选笔记本。他淡淡地扫了眼，收回目光，问她：“还需要什么？” 　　“唔，笔已经挑选的差不多了，我想去买笔记本和书皮。” 　　苏秦摊开手，掌心里躺着几支颜色各异的笔，颇具少女色彩。 　　黎川被小姑娘掌心几支可爱的笔戳了一下，觉得现在这个年龄的苏秦，真是有点活泼可爱，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她那一头短发。 　　“走吧，去那边。” 　　等两人离开，林晓茵的女同学说：“又是黎川和那个小姑娘，他们两没关系？我不信。茵茵，需要我去帮你查一下那个姑娘吗？” 　　上次黎川在五食堂，黎川当众评论她长得像“蛤.蟆精”，让她备受打击。她消失了几个月，去国外调了一下五官，回来后大变样，下巴尖，鼻子翘，嘴唇性感。 　　黎川没认出来很正常，压根也没仔细去看。 　　…… 　　苏秦离前世的青春已经很远了，可她离女儿的童年很近。 　　她时常跟女儿混一块，陪女儿看动画，给包包将童话小故事，也会带着女儿逛玩具店，买文具。大概是受了小孩审美的熏陶，她挑的文具也都颇具童心。 　　她挑都是低龄动画的卡通书皮，笔记本封面也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卡通少女。 　　黎川深觉和未来老婆有年龄差距，轻咳一声，问她：“喜欢动画片？” 　　“喜欢啊，在家没事儿干就喜欢和……”苏秦差点说漏嘴，“和妈妈一起看。黎老师小时候，不看动画吗？” 　　“看，但不是这种。” 　　“咦？黎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动画？” 　　“圣斗士。” 　　“哦……我们女孩子追的都是《美少女战士》。” 　　苏秦又买了些卡通贴纸，都是包包喜欢的动画片同人周边。 　　她看着这些可爱的东西，宛如看见了自己那个可爱的女儿。即便她没勇气再带她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她也不想遗忘她。 　　如果她忘记包包，小姑娘一定会特别难过吧？ 　　黎川看了眼她手里的贴纸，恰好是女儿包包喜欢的《粉红猪和铃铛羊》，便多看了几眼。 　　前世，女儿喜欢将粉红猪贴在苏秦的脸上，将铃铛羊贴在黎川的脸上，然后用小胖手拍拍两人的面颊，奶声奶气说：“苏苏和串串以后就是粉红猪和铃铛羊啦~你们要相亲相爱，不能吵架知道吗？以后要手牵手去上学，要手牵手去次饭！” 　　黎川总是会一脸无奈，他一个大学教授，被女儿这样折腾，挺没面子欸。 　　偏偏苏秦还喜欢拉着他一起拍照，把照片晒到朋友圈，给他那些朋友们调侃。 　　…… 　　苏秦见黎川一直盯着粉红猪贴纸，跟他说：“黎老师，拳背给我。” 　　黎川一脸疑惑，手捏着拳，伸过去。 　　女孩取下一张粉红猪，“啪”地一声拍在了他的拳背上，给自己手背也贴了一张铃铛羊。 　　她将贴了铃铛羊的拳头与男人的拳头碰在一起。 　　苏秦说：“黎老师，你的手机不是可以照相吗？来，拍一张，待会发给我。” 　　黎川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缘由。 　　苏秦解释：“友谊的见证！” 　　黎川一愣，笑出声，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女孩的拳头又小又黑，男人的拳头大而白，两厢一对比，卤蛋和煮鸡蛋的区别。 　　明明是他看不上的幼稚的举动，却又莫名觉得甜蜜可爱。 　　* 　　一个小时后，黎川回到公司开会。 　　公司已经由三室两厅，扩展成了一层楼，员工也从起初的数十名，扩展到了数百，已经不是一个小规模。 　　公司的主打产品“31安全护航”脚跟基本站稳，后续只要跟电脑厂商以及几家大型互联网公司谈好合作，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就会更大。 　　半年时间，能把一个新公司做到如此地步，就连几个兄弟也忍不住怀疑这厮是不是开了挂，居然能“轻而易举”将金盾踩在脚下。 　　前世，金盾的创始人窃取他研究成果，重活一世的黎川积累了不少经验，每一步都走得明确稳当。 　　他对公司的业务规划也非常明晰，他不会和金盾走一样的路线。 　　未来，在几家互联网公司的夹击下，金盾生存日渐困难，而黎川认为，想要在这条路走得顺畅，必须扩展其它业务。 　　在未来世界，网络安全与每个人息息相关。他打算在主打“31安全护航”的前提下，逐渐开发生活智能安全、家居智能安全、家政服务方面的安全体系。 　　各部门主管进入会议室，黎川打开投影，手扶着椅背，还未开口，熊猫问他：“老大，你手上的粉红猪？” 　　黎川下意识将手往身后丢，轻咳一声：“各部门先交一下KPI。” 　　黎先生在公司冷面大佬的形象有目共睹，大家看见他手背上贴着的粉红猪，想笑却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 　　会议结束，等其它人离开会议室，只剩下几个公司元老时，春春问黎川：“老大，你不是买了辆新车吗？怎么还骑老竹的电瓶车？” 　　熊猫一挑眉：“你懂个屁啊，老大这是忆苦思甜。有豪车却骑电毛驴，这才是装B的最高境界！” 　　* 　　苏秦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王琳看见她成了短发“黑煤球”，心疼不已，好好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给晒成这样。 　　知道女儿今天要回来，王琳特意做了一桌饭菜。 　　王琳在阳台盛饭，苏秦则坐在电脑跟前检查留给母亲的“作业”。这半个月，淘宝销量不错，她改的精品服装虽然卖得不如“全场55”的服装快，但价格摆在那里，也赚了不少。 　　半个月，卖出去69件精品服装，总销售额一万出头，而她到手的提成三千出头，除却给母亲开的工资，她也还剩一千多。 　　按照目前发展，她攒的钱已经够高中三年学费了。 　　可是……怎么说呢？这些钱足够一家人吃饱喝好，可这些钱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够。 　　现在的社会，没有微博，没有微信公众号，各大直播平台也未上线。互联网大潮还没来临，她现在做淘宝想搞个营销，都觉得很吃力。 　　苏秦端着饭发了半个小时呆，忽然想到什么，刨了两口，丢下碗，去了电脑跟前。 　　王琳见女儿魂不守舍的，以为是要去网聊，催她：“苏苏，先吃饭，待会再玩电脑。” 　　“你吃吧，我得抓紧时间写个详细策划案。” 　　王琳觉得女人自从回到城里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见她趴在电脑前奋笔疾书，也不再劝，由着她。 　　苏秦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写了一个大概的策划方案，开始卡壳。她闲得无聊戳开QQ，看见黎川给她发了条消息。 　　男人把那张照片通过QQ发给了她。 　　粉红猪和铃铛羊，小黑拳和大白拳。 　　苏秦弯着唇角给他回消息：“谢谢黎老师。” 　　黎川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苏秦想，如果包包在这里，看见他们两个成年人如此“幼稚”，会不会嘲笑呢？ 　　另一边，坐在老板椅里的黎川，盯着手背上贴着的粉红猪，也在想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黎老师：“足不足？谁敢怀疑我不是男主？一整章的戏份！哼！” 　　“等等……这章的主角难道不是粉红猪和铃铛羊？” 第32章 设计 　　黎川有丝好奇, 苏秦相比其它姑娘也较成熟，为什么会喜欢粉红猪这种低龄动画。 　　难道, 这不是小孩才喜欢看的吗？ 　　…… 　　苏秦将黎川发来的照片保存，然后伸了个懒腰, 开始继续完善策划。 　　淘宝的推广不能仅限于站内广告，还得需要其它宣传手段。各大论坛的宣传需要，搜索词条置顶的宣传也需要。 　　她淘宝店品牌定位明晰，主打“潮牌前卫”、“性价比高”。 　　她的优势在于, 比商场款式潮流，又比商场的服装质量好、价格便宜。为了让淘宝店更具逼格, 她决定开始做品牌包装, logo、包装盒、包装袋, 一样不能少。 　　一个像样的企业, 必须有自己的企业文化。 　　她去设计论坛转了一圈，找到一个叫“设计师李现”的人。 　　这位设计师，她有印象, 后来一夜爆红, 成为中国最值钱的平面设计师。人民日报官博转载了他一套中国风的创意设计，让他成为家喻户晓的网络红人, 从此身价暴增。 　　之后，他的设计更是千金难求。 　　在李现爆红之后，他发了一条长微博，大概是写了他这些年郁郁不得志，早年落魄的经历, 喂了网友们一大把鸡汤。 　　这个时候李现还在“郁郁不得志吃不饱饭”的阶段，她在论坛里找到了李现的QQ，加了他。 　　那边很快通过，苏秦一句“你好”还没打出去，那边却率先给她发来一句：“不接受以自己眼光为标准的改图，不接受“要红色”、“要大”等无理要求。不爽就去找别人！” 　　苏秦：“…………” 　　她好像知道这位李大设计师早年为什么落魄了。 　　苏秦打出一行字：“您误会了，我需要的设计不需要红色，也不需要大字体。我想您帮我设计师logo、服装包装盒、包装袋。我的要求很简单，凸显我店服装的逼格，至于怎么设计，我就不局限了，我看过您的作品，相信您的眼光。” 　　电脑那端的李现明显一愣：“逼格？” 　　苏秦想了一下，解释说：“就是风格，凸显我店服装的高端风格。您觉得香奈儿、迪奥、伊夫圣罗兰这些品牌的包装设计怎么样？我要我的客人一看见包装，就觉得这东西是高端货。” 　　李现：“…………女士，您是云阳人吗？” 　　苏秦点头：“是。” 　　李现：“明天中午十二点，在南大后街的麻抄手店来找我，面谈。” 　　苏秦问他：“嗯……不如我们现在QQ沟通？等沟通地差不多了，再面谈价格？您觉得呢？” 　　“我喜欢面谈。” 　　想到李大设计师未来的地位，苏秦觉得面谈可能比较有诚意？ 　　留了电话，李现那边就下线了。 　　母亲王琳也将碗筷收拾好，苏秦招手把王琳叫过来坐下：“妈，你过来，我们开个会，我给你发未来一个月的任务。” 　　“什么任务啊？”王琳拿着苹果和水果刀在女儿旁边坐下，一边给她削水果，一边问。 　　苏秦把策划案给她看，还特意给母亲制作了一个kpi，上面有母亲每天必须完成的事。 　　譬如，去论坛宣传他们的淘宝店。宣传文案苏秦都写好了，只需要王琳去各大论坛里发，打小广告。 　　宣传是一个大的无底洞，不能间断。配上站内广告，外站的广告积累，对流量总是有帮助的。 　　这些东西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只是需要人投入精力去做。王琳很珍惜这份事业，每个月足不出户就能拿1200的工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工作。 　　而且看女儿做淘宝这么努力，她更加不敢懈怠，想着自己努力多做点，女儿就能少花点精力好好学习。 　　第二天一早，苏秦去店里找老板娘谈淘宝店的事，两人一起开了一个短会。 　　总结下来，就是苏秦提出包装、营销费用由两人共同承担。淘宝店在苏秦手上也的确做出了一点成绩，陈美心想赚钱，当然也明白肯定要往里投入金钱的道理。 　　苏秦把店内要投入广告营销、设计的相关费用列了一个清单，递给陈美心过目。 　　陈美心仔细扫了眼，说：“秦儿，这个设计费用预估的是不是太高了？还有这个包装盒、包装纸袋，咱们做淘宝的又不是实体店卖衣服，咱们实体店的衣服拿个塑料袋装起来，客人就能带走，为啥淘宝还要给做个包装盒呢？” 　　苏秦解释说：“陈姐，咱们眼光得放长远，既然要做，就做好，咱们每一单货物都用精致的包装盒，然后每一单货物里都放一封感谢信，这样长期以往，客户对我们的印象就会不错。而且服装包装档次上去了，这不就更像大牌货了吗？有时候女人买东西，真的会因为一些小细节小虚荣，对这家店铺有很大改观的。” 　　“还有，陈姐。我们的包装要做，就得做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客人买了我们家的衣服后，会选择拿我们家的包装袋去装一些日常的东西，这不是在无形中给咱们打了广告吗？” 　　陈美心一脸犹豫：“可是……这样成本也就上去了啊，有这个必要吗？” 　　“成本上去了怕什么？咱们少赚一块两块的，也无所谓吧？羊毛出在羊身上，咱们怕什么呢？” 　　见她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又想起这姑娘先前的作为，当下点头答应，又问她：“对了，你妈妈最近淘宝店做得也还不错，你妈妈那份工资，你就不要一个人担着了，咱们俩平摊。你呢，学习之余就好想想，咱们这个店铺以后的发展。” 　　苏秦当然也没跟她客气，她所赚的每一分钱，也都是自己应得的。 　　* 　　军训之后的三天假，没有作业，苏秦也不用去找黎川补课。这三天的时间她得好好利用，至少得在她上学这段日子里，淘宝那边不能断了片。 　　当天下午，苏秦骑车到了南大后街的“麻抄手”。 　　毕竟是跟人谈合作，苏秦特意穿了一件很成熟的衣服，又去理发店让发型师给自己的短发发梢吹出一个内扣的波浪卷，买了一支带颜色的唇膏，涂抹了一下。 　　她军训期间没有注意保养，皮肤晒得很黑，也特意去买了粉底往自己脸上涂抹了一层，才稍显白。 　　她走进“麻抄手”，店里人来人往，打量一圈，看见了坐在角落里，戴着眼镜，穿着水蓝衬衣的男人。 　　苏秦打了个电话给他，直到他接通电话，“喂”了一声，站在门口的苏秦跟他挥了挥手。 　　李现扶了扶眼镜框，抬头，看着门口那个穿包臀连衣裙、白色球鞋，挎单肩包的短发女孩，微怔了一下。 　　他以为对方是一个三十左右的魄力女人，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姑娘。 　　大概18、9岁？ 　　苏秦挂断电话朝他走过去，在他对面的餐桌坐下，冲着对方微笑，礼貌性地伸出手：“你好，我是云依衣舍淘宝的工作人员，苏秦。是来跟您谈合作的。” 　　李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不算白，五官倒是生得不错。多年之后，他不仅是中国身价最高的设计师，也同时揽获了“设计圈第一帅”的称号。 　　每天对着黎川和非非的脸，再看“设计圈第一帅”的脸，觉得……一般般吧。 　　李现表现得有些许木纳，扶了扶镜框后，冲女孩微微一点头：“你、你好。我饿了，先点餐吧。” 　　苏秦抬手叫来老板，叫了两碗抄手。 　　女服务员看了眼李现，又看苏秦，态度不是很好，抬起下巴一指柜台：“先给钱后下抄手。” 　　女服务员的态度让苏秦皱了眉，却也懒得去说什么，起身主动去柜台付了两碗抄手钱。 　　她付钱的时候，收银的女老板小声提醒她：“呦，姑娘，你怎么跟这种男人一起吃饭喽？在我们店欠了九餐钱没给，还好意思来，带着姑娘来吃饭，居然还让你掏钱？要是想跟他耍朋友，劝你趁早别。” 　　苏秦回头看了眼李现，看得出，男人极度自卑，甚至不敢抬眼去直视周围的人，只是垂着头坐在那里。 　　“他欠了你们店里多少餐费？”苏秦问。 　　老板娘：“46。” 　　“我替他给了吧，”苏秦掏出一张百元钞，递给老板娘，“嗯，剩下的不用找了，下次他再来，直接抵扣吧。” 　　老板娘见她对男人这么大方，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便不再多说什么。 　　苏秦回到原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李现是吗？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情吧，你带纸笔了吗？我说的要求，你大概记一下。” 　　李现一愣，又迅速从电脑包里取出了一个素描本和铅笔。 　　等他翻开本子，苏秦说：“我一共要三款设计，logo、包装盒、包装袋。虽然我们店的服装不是什么国际大牌，但我希望你的设计可以超越国际大牌。至少用户在看了包装以后，就觉得这件物品值这个价，而且感觉自己买到了好东西。风格，就是潮流风格。” 　　李现眼镜之下的那双眼神木讷无神，有点像动漫里“死鱼眼”男主。 　　“我的要求就是这些，至于其它的，你斟酌。我不会干扰你的设计思维，我希望你能好好利用自己的才能，发散一下自己潜能。我看过你的作品，很有灵性。” 　　李现明显一愣。 　　他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过人夸赞。这是在他进入社会以后，第一次有人夸他有才。夸他的作品有灵性。 　　大老爷们咬着嘴唇，有些激动，眼眶微热。 　　苏秦以为他怎么了，问他：“怎么了？有问题吗？” 　　两碗抄手上来，苏秦抽了两双筷子，递给他一双：“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摇头说：“没，没问题。” 　　苏秦笑出声，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眯起来，往嘴里塞了一口抄手，嘴里裹着食物含糊道：“那好，你开个价吧。” 　　女孩皮肤虽然黑，但胜在五官清丽。她冲着你笑时，能让你放下身上所有戒备，令你浑身舒畅。 　　李现已经两天没吃饭，明显也饿了。他胃里不舒服，又不敢狼吞虎咽，索性先喝了两口温吞吞的汤。 　　价格上他不知道怎么开，直到胃里有了点饱腹感后，抬眼跟苏秦说：“价格，你开。” 　　苏秦的预算是一千二，但她不能一开口就是这个价。她说：“六百，好吗？” 　　“咳……”李现被一口抄手呛住。 　　苏秦见他这么大反应，以为钱给的太少：“七百二？” 　　李现将一口滚烫的抄手吞进腹中，忙道：“成、成交！” 　　“哈？” 　　苏秦高估了李先生现在的经济实力，没想到七百二就让未来大名鼎鼎的设计师妥协。 　　吃过饭后，两人又聊了一会，李现给他们的logo画了一个大概草图，问她这种风格喜不喜欢。 　　苏秦感慨这个男人的手绘功底，南大设计系学生，果然不是盖的。 　　两人交流了一会，苏秦才知道李现为何落魄至此。 　　刚毕业的学生实习期间给人做助理，不仅端茶送水样样都做，还要累死累活帮设计师做单子。做出来的单子不仅没有署名，还得当背锅侠。 　　客户满意的单子，他捞不到一点好处。客户不满意的单子，上司就劈头盖脸冲他一顿臭骂。 　　这一切，李现都忍了。 　　公司有个招标项目，顶头上司拿了李现的作品去参与招标，结果中标之后不仅没有李现的署名，连他应得的那份酬劳也没有。因此，他和顶头上司撕逼，被开除，甚至被云阳市几家大的广告公司拉黑。 　　李现心有浩瀚，找了几个小的广告公司面试，然而高材生又怎堪被客户折磨？ 　　客户的那些金句犹在耳边徘徊： 　　“要红底的红底的！字要大！要大！” 　　“大甩卖三个字整这么文艺，谁看得见？” 　　“我是让你做logo，你说说，你这个设计哪里看得出是我们公司的的文化？” 　　“…………” 　　心高气傲的李现辞职一个月，身上积蓄全无，遇到一个网上找他谈单子的，便约了对方来线下见面。 　　买卖不成，也要先把肚子填饱。 　　…… 　　听了李大设计师的叙述，苏秦觉得，他可真是太惨了。 　　李现讲着自己经历，眼眶微红。 　　偏偏苏秦添油加醋：“你活该啊，都快饿死了还放不下身段。” 　　李现：“…………苏小姐，您这话很伤人。” 　　“那，我的设计你什么时候能交？后续我可能还需要一些你的作品，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开淘宝，美工不能少。苏秦自己虽然也会用平面软件，但她到底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给我一个星期。” 　　苏秦从包里取出三百块钱，递给他：“喏，这里是定金，下周六，我要看见初稿。” 　　“你……不怕我收了钱跑掉吗？”李现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孩。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相信您的人品。” 　　李现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对方的豪爽感动地热泪盈眶。 　　他，南大毕业的高材生，似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伯乐？ 　　* 　　苏秦和李现从麻抄手店面走出来的时候，来往的学生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李现也觉得纳闷，被路人打量的感觉很诡异。 　　“欸，你们看那个女生，像不像bbs爆料的那个女生？” 　　“哪个？” 　　“就是黎川的未成年女友啊！” 　　“我去，真的很像欸。哎，真看不出来黎川是这种人，好歹是个成年人，居然勾搭高中女生，人家还是未成年欸，世界观都还没健全，他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快点赚钱买房，人家教授车子都买好了。QAQ。苏苏未来事业上的伙伴，差不多都到齐了，嘻嘻。 第33章 报复 　　南大的bbs火爆, 流量一直不低。这次有人爆黎川的料，八卦女同学们被吸引过去, 就连校内老师领导，都对这个爆料贴进行了高度关注。 　　一篇名为“天才博士生黎川骚扰未成年”的帖子出现在南大bbs首页。 　　这篇帖子很快引起同学们高度关注, 一个叫“匿名人士”的人，爆料了这一新闻。 　　匿名人士发帖称： 　　“今天给大家爆个料吧。咱们学校22岁的天才博士生黎川，人品素质极差，经常在公共场合辱骂女同学的事众所周知。而且黎川还有特殊癖好, 支教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学生，之后便借着给这个未成年女学生补习为由, 骚扰未成年女学生, 欺骗并且引导未成年女生和他交往, 甚至给未成年女生洗脑。本来我也不想给大家爆料的, 恋爱是每个人的自由，可这个女生才上高一，黎川也真的是下得去手, 还有, 黎川很高调地带着这个高一女生出入我们学校、食堂，去后街开房也是家常便饭。” 　　这条帖子迅速引起围观, 里面甚至还有很多黎川和苏秦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照片，苏秦的脸被拍得清清楚楚。 　　黎川的恋爱对象是成年人也就算了，心仪他的女生们顶多私下哭一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他的对象居然是未成年？还是高一学生？还带着人家小姑娘去开房？？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BBS讨论的很火爆，一个小时不到, 就已经有几百条跟帖。这个论坛里鱼龙混杂，说是校园论坛，其实也有社会人士。 　　“如果我是高中生，有这么一个大哥哥男朋友，其实会觉得很幸福。但站在一个成年人角度看事情，觉得黎川这件事做得很过分。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利用高一女生未健全的心智，利用少女对美好事物的懵懂憧憬，这太可怕了。” 　　“是啊，哪怕这个女生对他有意思，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也该有分寸吧？居然还带着女生去开房？我的天，瞬间觉得这个“天才”很可怕，有点变态杀人魔的潜质。” 　　“嗯……撇开道德吧，确实有点变态。找一个高中生女友满足虚荣心吗？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带着小孩去开房，这个真的很过分了。我一直以为黎川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可现在才知道，是个变态。高一女学生，才15岁吧？楼主，请你说一下这个女学生是哪个学校的，拯救一下这个少女吧！” 　　“看了这条八卦，觉得黎川好变态欸。我们宿舍还把他当成男神，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都是坏的。55555555……” 　　“他是个天才，长得也够帅，可这世上哪里有完美的人？好了好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吧，人家天才就喜欢未成年，人家有特殊癖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在这里瞎闹腾什么呢？我看你们这群女生就是闲得慌，成天八卦八卦，我看这帖子也是瞎编的，看见人家开房了？证据呢？开的哪间房呢？” 　　“喂，楼上，你是黎川本人吧？要不然就是他同学。” 　　…… 　　帖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熬了一个通宵工作，黎川正躺在办公室里休息。正睡得沉，熊猫撞门进来，大吼一声：“老大，不好了。” 　　黎川脑袋略沉，揉着眉心睁眼，慵懒地打量冲进他办公室的熊猫：“嗯？” 　　熊猫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摆在他跟前的办公桌上，指着屏幕说：“有人骂你，说你是变态和未成年开房。” 　　黎川接过笔记本，大致扫了一眼，里面恶毒的揣测和恶毒的话语，令人恶心。 　　“这个帖子要不要黑掉？”熊猫问他。 　　黎川摆了摆手，“帮我办件事。” 　　他表现得很淡定，表情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可他越是平静，越让熊猫觉得可怕，觉得这人要憋大招。 　　熊猫吞了口唾沫，问：“老……老大，你打算让我怎么做？” 　　* 　　从后街出来，苏秦为了搞清状况，让李现去帮忙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现拉了一个同学打听，回来后，跟她说：“我们学校有同学在BBS上发了一个帖。你认识黎川？” 　　“嗯？” 　　“前面就有一个网吧，走吧，我陪你过去看看。” 　　苏秦点头，跟着男人一起进网吧开了一台机子。李现登录上BBS，一进页面，便看见置顶的那条污蔑帖。 　　李现一条条往下拉，然后对比着照片看苏秦。 　　照片上的女孩是马尾长发，皮肤很白。而苏秦是齐耳短发，皮肤很黑，也比照片上的女孩成熟。 　　除却这些，真的一模一样。 　　李现问她：“这个……是你的双胞胎妹妹？” 　　总不至于是一个人吧？不然，怎么解释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一个幼稚一个成熟，一个皮肤白一个皮肤黑？ 　　苏秦滚动鼠标中心轴，没有说话，只是一页页往下浏览。她的眉头越皱越狠，甚至猜到了发帖人是谁。 　　里面提到“支教认识的女学生”，除了林晓茵，还会有谁？ 　　本来以为上次被黎川打击之后，这女生可以彻底断了对他的念头，没想到因爱生恨，居然用这种方法打击一个在读博士生。且不说这帖子能不能传到她的学校，单是在南大校园引起轰动，对黎川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苏秦问李现：“这个帖子，除了会对他本人的声誉造成影响外，会对他本人毕业造成影响吗？” 　　李现毕竟是南大毕业，对校规还算了解，他点头说：“会吧。他们博士生每天搞研究做项目，如果这件事属实，导师肯定会考虑把重要的项目交给别人做，影响还是蛮大的。不过高一的学生……开房这种事……看多少岁吧。如果未满14岁，那就犯法的，他要坐牢的。” 　　“…………开头一张图，内容全靠编，这种瞎扯的爆料你们还真信？真的是高材生吗？”苏秦都快被这群南大学生气得智障。 　　* 　　苏秦从李现手上拿到了南大校领导的联系方式，又以家长口吻给南大的校领导发了一封邮件。 　　“您好，我是贵校BBS《天才博士生黎川骚扰未成年》那篇帖子里女生的母亲。贵校的匿名人爆料均不属实，并且严重伤害到了我的女儿。黎老师系大山支教时，救了我的女儿，回到云阳市后同情我女儿的遭遇，帮她补课，帮助她考上了云阳中学。 　　黎老师跟我女儿的年龄毕竟只相差了六岁，他在给我女儿辅导学习期间，很注意分寸，担心邻里邻居闹闲话，便将补课地点定在了公共场合，贵校图书馆、实验室等地方。这些，您和贵校学生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 　　黎老师百忙之中为我女儿辅导学习，这是公益行为，是善良的举动，却被贵校学子扭曲如此，我实在痛心。我希望你们妥善处理此次事件，把对我女儿的伤害减到最小，彻查并严惩匿名发帖人。” 　　发完这封邮件，苏秦把事情大致经过和母亲讲了一下，让她明天再去南大一趟，找校领导施压。 　　王琳看见网上那些造谣帖，气得一拍桌：“这些人太过分了，居然污蔑黎老师。黎老师多好的人啊？这人可真是黑心肝。” 　　“哦对了。”苏秦从枕头下拿了一百块钱塞给母亲，“我明天会打电话给报刊记者，你去南大的时候，顺便去街对面那家广告公司做一面锦旗给黎老师送过去，赞美赞美黎老师的公益行为，也感谢黎老师从大山里救出我们，让南大所有学生都知道黎老师救了我们几个女孩。嗯，还有，我的名字可以提，思思和文梅的名字就不要提了。如果记者采访你，你就着重提一下林晓茵也是被救姑娘的其中之一。” 　　王琳不解：“为什么要提林……啥茵？” 　　“林晓茵，南大的学生，支教老师之一。”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着重提“林晓茵”，不过在王琳心里，苏秦已经是个大姑娘，她有自己的决断，有些事儿就算她问了个明白，也未必能懂，所以干脆不问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琳就拿着锦旗去了南大，杀进校领导办公室。她到的时候，《南方周刊》的记者也到了，两人结伴一起走进领导办公室。 　　接待他们的主任姓赵。 　　赵主任让记者和王琳坐下，分别给让他们沏了杯茶。 　　记者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他了解到“支教英雄老师”在校园bbs上被人蓄意抹黑，加上这位支教的英雄老师，还是当年云阳上过头条的高考状元、天才学生，觉得新闻有爆点，便来了南大进行采访。 　　赵主任这几天也在留意那条帖子，吩咐了老师去查这件事，也确实查到黎川经常带着小姑娘出入校园。 　　张主任准备“警告”一下黎川，让他约束自己的行为时，就收到了苏秦那封邮件。 　　看完邮件，张主任陷入沉默，正在思考要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记者和那位女生的母亲找上了门。 　　这件事，明显已经闹大了。 　　记者问王琳：“王女士，BBS的帖子您都看了吧？对此，您自己有没有怀疑过女儿和黎川的关系呢？” 　　王琳本身不太会说话，毕竟是做了多年的家庭主妇。昨晚苏秦教了她很多话，她全都记在了心里。此刻面对记者，她挺直了胸板说： 　　“我女儿目前和黎老师关系清白，两人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黎老师是个好人，我女儿已经十六岁，就算她对黎老师有崇拜之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可网上那些人，说得未免也太离谱。说黎老师带她去酒店过夜，说黎老师是变态？这种事纯粹子虚乌有，我女儿我清楚，她有没有在外过夜，我也清楚。” 　　记者又问：“那你女儿如果真的和黎川谈恋爱，您会反对吗？” 　　王琳：“我女儿已经十六岁，有自己的心思，她有什么想法也都会告诉我。如果她真的对黎老师有那个想法，我会引导她，先好好学习，如果真的喜欢，那就等以后上了大学再谈恋爱也不迟。我这次来，只是想让校方还黎老师一个公道，这么好的孩子，被这么污蔑，我作为家长真的看不下去。黎老师当初从大山里救出四个女孩，我女儿是其中之一，一个还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叫……林晓茵，对林晓茵。这种英雄，你们学校不加以赞美就算了，居然还仍由人造谣诽谤。” 　　王琳越说越气愤，记者听着也气人。 　　赵主任眉头紧锁，宽慰王琳说：“王女士，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学校会彻查，帖子也会尽快删除，还黎川同学一个公道。您送的锦旗，我们也会转交给黎川同学。” 　　…… 　　送走了记者和王琳，赵主任正在考虑该怎么查这件事的时候，有老师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赵主任看着敲门进来的老师，问：“张老师，有什么事？” 　　张老师手里还端着笔记本电脑，他指了指电脑说：“造谣发帖的匿名人找到了，赵主任，这件事您一定要看一下，这简直是有辱我校名声！” 　　赵主任招手让张老师把电脑送过来，看着一条条爆料帖，眉头皱狠。 　　张老师一锤掌，说：“这位“蛤.蟆整容女”是咱们学校研一的学生，行为影响恶劣，一定要给予开除处理！” 　　校园BBS被黑客攻击，顶端的广告条飘着一行字：熊猫大侠斩奸除恶，爆蟾蜍女怪龌龊二三事。 　　置顶帖《天才博士生黎川骚扰未成年》变成了《蛤.蟆整容女恩将仇报》。 　　里面内容很简单，大致说了一下林晓茵在大山被“拐”，然后被黎川所救的事。然后这位“熊猫大侠”黑了林晓茵的电脑，曝光了她发帖的证据，并从她的电脑里找了多张偷拍黎川的照片，照片高达数千张，堪比跟踪变态狂。 　　…… 　　下面还有几条置顶帖： 　　《蛤.蟆整容女高调追校草，一周内却与4名不同男子开房》 　　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但她和人开房的同时，还高调追黎川，甚至发帖诽谤，恩将仇报，这就很过分了。 　　熊猫大侠黑了林晓茵的电脑，把所有能找到的证据，全部曝光。 　　校论坛被黑，一石激起千层浪，先前还怒骂“黎川变态”的同学们，此刻被打脸，他们看着网上曝光的证据，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蛤.蟆居然被和谐，蛤.ma表示不服！熊猫调皮了…… 第34章 男孩 　　第二天, BBS上就放了《南方周刊》对“英雄黎川”的正面报道。 　　在论坛里骂过黎川的网友们被打脸，在沉默了一宿之后, 有网友出来道歉。 　　1楼：“经过这件事，真的不敢太相信bbs的爆料了, 开头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愣是把一个英雄编造成变态。这里跟黎川说一声对不起吧，你不仅是天才, 也是我校值得表扬学习的对象。” 　　2楼：“我也来承认错误，我南大学子, 敢于认错。在此发誓, 以后绝不轻信网络谣言。” 　　3楼：“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熊猫大侠爆料的都是真的吧？而且这个熊猫大侠真是过分至极, 居然把女孩这等隐私的事情曝光。黎川那件事, 自由恋爱，学校也不可能给予什么处分，顶多是失去几个项目。可是林晓茵同学呢？这件事一曝光, 她失去的可能就会是学籍！她还是在读研究生啊！” 　　4楼：“楼上, 你是来搞笑的吧？你这段话让我想起了琼瑶阿姨的话本子里，非常著名的那句话。——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 而紫菱呢!她失去的是爱情!” 　　5楼：“3楼是个傻子吧？林晓茵给了你什么好处？这种女生，真是败坏校风。偷鸡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 　　6楼：“难道只有我想说，这个林晓茵太过分了吗？采访里那位妈妈也明确说了，林晓茵也是被救的女孩之一, 可见，昨天熊猫大侠的爆料属实。她真是太过分了，倒追黎川不成，居然想栽赃陷害，还把一个高一的女生拖进来，人家小姑娘看见这条帖子，得多伤心？” 　　7楼：“大爆料大爆料！！林晓茵因为造谣诽谤被警察带走了！” 　　楼里那些帮林晓茵说话的人，顿时消失无影踪。 　　林晓茵造谣诽谤被请去警察局喝茶，因为这事儿，黎川接到了家里电话。 　　电话那端，黎川大伯语重心长，劝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两家还要往来。 　　黎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冷呵一声：“没这么简单。” 　　听着电话里，这个儿子阴阳怪气的声音，黎建军怒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语气？好了，别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人家茵茵也是调皮，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和那个小姑娘。” 　　黎川父母早逝，大伯和大伯母膝下无子，黎川便被过继给了黎建军，两人从小也以父子相称。 　　“调皮？”黎川语气没什么温度，“这件事没商量，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放心，顶多十天就出来了。” 　　“茵茵还在读研究生，你这样做，不是等同于毁了她的一生吗？”黎建军被他气得肝疼，“小川，你在外面搞什么，做什么生意，家里可以不管，可是这件事，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这件事茵茵做的是不对，可你作为大哥哥，不应该让着她吗？” 　　黎川声音很冷：“就这样吧，我挂了。周五我会准时回家吃饭，告诉奶奶，等我回来给她做饭。” 　　黎建军还想再说什么，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 　　军训后的三天假，结束的很快，苏秦几乎没怎么休息，教母亲去各大论坛发帖，和陈美心选款，耗费了她不少时间。 　　苏秦安排好未来一个月的工作，总算可以稍微放下心，坐公交回了学校。 　　从老城到云阳中学，大概五十分钟车程，抵达终点站，再走十分钟，就到了她们学校门口。 　　今天是开学的前一天，学校后街很热闹，文具店、书店、小吃店奶茶店挤满了学生。 　　高二高三的学生已经换上校服，她经过一家小吃店门口，看见几个穿校服的男生蹲在路边吃烤肠。男生们大快朵颐的样子，让苏秦也食欲大增，走进奶茶店，买了一串油爆爆的香脆烤肠。 　　她正打算转身时，背后有人拿胸膛压过来，将她往前挤了一下。身后的大男孩，下颌贴着她肩膀滑过，一口咬住了她手里握着的烤肠。 　　苏秦一脸无语。 　　大男孩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撒娇的口吻：“苏苏我还想吃。” 　　苏秦被他气笑，将剩下的半截考场塞进他嘴里：“吃吃吃，全给我吃干净，一口不许剩！” 　　云非咬住烤肠，站直身体，看见她身上背着双肩大包，手里还拎了一个帆布袋，觉得挺沉。他主动从她肩上扒下书包，又替她抱住那只装了水果的帆布袋，问她：“苏苏，你吃饭了吗？” 　　身上的包袱被云非取走，苏秦感觉轻松不少。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她摇头：“没，你呢？” 　　“我也没，等你一起吃饭呢。”大男孩一身打扮酷帅，个子又高，一路上引起很多学生注视。 　　云阳中学有规定，入校当天必须穿校服。云非和苏秦这种穿常服的学生，一看就是高一新生。 　　苏秦扭过脸问他：“那你想吃什么？姐姐请你吃。” 　　“咱们放了东西，去后街，每一家都尝尝，好不好？” 　　“啊？这么多家美食店，你能吃完啊？可不得撑死了吗？” 　　男孩比她高出一个头，跟她说话时，语气里却腻着撒娇的味道，连看她的眼神都像一条小奶狗。 　　她真的受不了这小子那眼神，忍不住踮起脚尖，扯了扯男孩的耳朵尖：“好啦好啦，别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带你去吃就是了，你在楼下等我，我回宿舍放了东西就下来。” 　　“恩恩。”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苏秦从云非手里接过东西，从帆布袋里取出一袋苹果，塞给云非：“喏，多吃水果，给你买了一袋，够吃一个星期了。” 　　云非抱着水果，心里一片暖烘烘。等女孩上了楼，他才摇着尾巴朝自己寝室走去。 　　303寝室。 　　言一晓瘫在床上，抬起一双腿，拿一双小短腿顶着上床的床板，感慨说：“明天就开学了，我听高二的学姐说，唐老师表面看着温柔，实际上超凶的。而且据说明天班里要做一个测验，一军训，初中的知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怎么办？有点紧张。” 　　“要做测验吗？”苏秦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进来，听见言一晓的话，疑惑道。 　　坐在另一张下床的于雯正在对镜擦乳液，她嗯了一声：“每个班都有开学测验，我们班也不列外。苏秦，我很好奇你中考考了多少分欸？” 　　苏秦压根没看见自己的分数，唐老师只是通知她被录取，作文拿了满分，至于科目的分数，以及总分，唐老师好像忘记告诉她了，她也忘了问。 　　跪在上铺叠衣服的孟思思说：“苏苏是在中考之前考进来的，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分数。欸，蚊子，你考了多少分？” 　　被叫“蚊子”的姑娘啧一声，抬眼望着对面上床的孟思思：“你叫谁蚊子呢？这么难听的外号，我不要！” 　　“蚊子蚊子蚊子，挺好听啊，朗朗上口又好记。”孟思思冲她吐了个舌头。 　　苏秦从包里取出三只苹果，拿小盆装上，去卫生间洗了洗，端回来，给三个舍友一人分了一个。 　　给三个姑娘送完苹果，苏秦便下楼了。 　　她走的时候，于雯又叫她：“苏秦，你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啊？好歹聚一聚啊。” 　　“不了，明天一起吃吧，我带云非出去买点文具。” 　　“唔，好吧。” 　　等苏秦离开，于雯才跟孟思思八卦：“他们真的是姐弟啊？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很复杂的关系，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即便孟思思很努力地忘记大山里的一切，可到底受过伤害，刻进骨子里，不能忘却。她很努力地用“开心”掩饰没有经历过痛苦，可那样的事，她忘不了，一辈子都不能忘。 　　云非和苏秦的关系，太复杂，如果真要讲，必然会提起她们几个姑娘在大山里的事。 　　* 　　学校后街，文具店里挤满了人。云非还没有购置文具，便拉着苏秦挤了进去。 　　云非最近迷上了奥特曼，笔记本、笔袋，也都是奥特曼同款周边。苏秦在文具店角落里，替男孩挑选中性笔和钢笔，一回身，看见大男孩两条胳膊上，贴满了刮刮纸纹身。 　　左胳膊，青龙纹身。 　　右胳膊，白虎纹身。 　　他捏紧拳头，学者大力士，勾了勾一双胳膊，“苏苏，帅吗？” 　　“……”苏秦扯了扯嘴角，“帅倒是没看出来，衰倒是有一点。我帮你挑了几支笔，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你还需要什么？” 　　云非指着墙上挂着的那些明星海报和贴纸，问她：“为什么会有人买这些东西？” 　　苏秦耐心的跟他解释：“这些是明星，很多同学会把自己喜欢明星的海报买回去，贴在墙上，每天观赏。小贴纸呢，可以贴在笔记本上。” 　　云非抬手一指其中一个明星，问她：“苏苏，我和他，谁帅？” 　　“当然是明星帅啦，你再帅，能有明星受欢迎吗？”苏秦带着他去前台排队付款，清点了一下手上的物品，大致算了个价格，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 　　云非努了努嘴角，颇为不满，嘟囔道：“明明我比他帅嘛，苏苏你睁眼说瞎话。” 　　“好好好，你帅、你帅。”苏秦数出一把零钱，对大男孩的反应哭笑不得。 　　云非喉咙里哼出一声：“等着吧，我以后要让全校女生都买我的海报。” 　　苏秦给老板递钱，手被大男孩抓回来，抢先递了百元大钞给老板。 　　他皱着一双眉头，一字一顿地，对苏秦说：“苏苏，你为什么总是要抢着付钱？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充大款？苏苏，你这样，我不高兴了。” 　　“也不是多少钱，苏苏给得起啊。”苏秦一脸好笑看着他，解释说，“非非，你要记住，苏苏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无论苏苏赚多少钱，想给你花多少钱，那都是苏苏应该给你的，这不是充大款，这叫知恩图报，知道吗？” 　　老板将找好的钱，和装好的文具递给他们。身后排队等待付钱的同学催促道：“前面两个高一的，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好。”苏秦从老板手里接过东西，抓着男孩的手腕，拖着他走出文具店。 　　买完文具出来，苏秦带着云非扫荡了半条街的小吃。 　　烤鸡翅、冷沾沾、冰粉、鸡排、烤鸡皮……直到胃里都塞得满满当当，才往回走。 　　晚上六点半上自习，两人没有预估好时间，刚走进学校，铃声打响。 　　恰也在这时候，苏秦收到于雯的短信： 　　——快回来，唐老师已经到班里了。唐老师说了，迟到者重罚，你好自为之。 　　苏秦想了一下唐老师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觉得，那位温柔的老师，念着今天是第一天上自习，应该不会对她惩罚太难看吧？ 　　她带着云非，一路狂奔到高一一班门口。她站定在门口，对着讲台上的唐老师打了一声“报告”。 　　苏秦因为迟到，过于紧张，忘记了云非还跟在身后。 　　唐老师课下温柔，课上严肃，对于迟到的学生，一概不能饶恕。 　　她扭过头，看见了苏秦，和她身后的那条小尾巴。 　　唐老师冷着脸：“进来。” 　　苏秦走进教室，站在门口扫了一圈班里的座位。教室里共四组八排座位，只有最后一排，还剩一个位置。 　　她正准备走过去，唐老师却开口，严厉的声音让苏秦后脊骨都跟着一凉。 　　“云非？你跟进来干什么？” 　　云非一愣，看着唐老师：“我想和苏苏一起。” 　　由于12班的班主任休产假，唐老师现在带着1班和12班。云非是12班的学生，她对这孩子，略有耳闻。考试的时候，英语白卷，物理数学考得不错，他没能考上云中，却靠着父亲的关系，进了云中。 　　云阳中学收学生一项严苛，如果不是他父亲做了许多善事，又捐了半栋教学楼，他未必能进学校。 　　唐老师也私下了解过这学生，智商没问题，却与其它同学很少交流，成天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苏秦身后。 　　唐老师问他：“你是1班的学生吗？你是12班的学生，应该去12班！” 　　下面的同学一阵哄笑。 　　被嘲笑，云非很不舒服，他不太懂学校的逻辑。为什么非要去12班？他不能待在1班吗？ 　　苏秦见云非一根筋，拉住他，对老师说：“唐老师，云非情况有点特殊，不太懂学校规矩，我送他去12班吧。” 　　“嗯。”唐老师点头，提醒说：“12班在楼上，左拐尽头。” 　　等苏秦带着云非离开1班，下面才有人讨论说： 　　“云非是真的傻吧？” 　　“他平时又有股聪明劲儿，不像傻的啊？” 　　“不知道，反正怪怪的，而且苏秦和他也不是同姓，压根不是姐弟吧？” 　　“安静！”唐老师拿戒尺一拍讲桌，制止大家讨论。 　　等苏秦送完云非从12班回来，落座后，唐老师点名批评她：“苏秦，上晚自习迟到，罚你做一个星期卫生。” 　　“是……”苏秦呼出一口气。 　　班里有同学在窃窃私语，唐老师轻咳了一声，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她说：“今天晚上大家复习一下，明天各科老师会来做一个测验。咱们按照测验排名选班干部和排座位。在这里，我要提醒某些同学，你能考进这所学校，是因为学校给了你特殊名额。能进这个班，也是因为我给了你一个额外的机会。否则，凭你的成绩，想进1班，差得远。” 　　唐老师的话明显意有所指，同学们你望我，我望你，心里都在犯嘀咕。 　　唐老师这说的，是谁呢？ 第35章 李现 　　晚上回到宿舍, 苏秦洗漱好，拉开柜子取衣服时, 看见了搁在里面的那只礼盒。这只礼盒是黎川从美国带回的伴手礼，前阵子忙于军训, 一直没拆开来看。 　　她拿着礼盒和睡衣，爬上床，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拆礼盒。 　　礼盒包装简洁, 全白色，里面有一支防晒霜、一瓶保湿乳液, 还有一支钢笔, 一个笔记本。 　　苏秦取出笔记本, 翻了两页, 从笔袋里翻出笔，在扉页写下自己的名字，苏秦。 　　然而她没有发现的是, 在这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右下角, 有男人书写的一串工整钢笔字。 　　——小苏秦，要开心。（黎川） 　　这个笔记本的壳子是皮质, 很厚一册，适合做日记本。苏秦从笔袋里取出和云非的大头贴，全贴在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这也算是青春了吧？ 　　苏秦打算用这个笔记本记一点工作琐碎，也拿它来记一点设计灵感。虽然她现在还没有精力去做原创女装，但款式灵感可以记一下, 以后有了时间，可以跟陈美心商量。 　　她在淘宝店只有30%的股份，可苏秦认为，自己的努力远不止这个数。如果以后做原创女装，那么，她至少得拥有淘宝店的一半的股份。并且，经营权必须得在她的手上，才能放心去经营原创品牌。 　　苏秦取出画笔，随便涂鸦了一套款式，就听下铺的于雯说：“苏秦，你说，唐老师说的那个人是谁啊？特殊名额？还有，不够资格进1班，却进了1班？我很好奇是谁欸。” 　　下铺的于雯一边擦护手霜，一边问她。 　　“可能是我吧。”苏秦毫不避讳，手上涂鸦的动作未停。 　　“啊？”于雯显然震惊。 　　苏秦叹气一声，说：“我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但学校给了我一个特殊名额。唐老师说的那个人，八成是我，大概是我没考好，不够资格进1班，却因为作文优秀，才被唐老师看重，带进一班。” 　　于雯显然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她从小就是班长，很讨厌给班里成绩拖后腿的学生。 　　如果是军训前，她一定讨厌死了苏秦，可现在，却只顾着担心她了。 　　于雯皱了皱眉头，陈述了一个事实：“那你完了，咱们1班是除却大小火箭班外，成绩排名第一的班。我看过除了你之外，所有人的中考成绩，你知道咱们班最后一名，和小火箭班的最后一名差了多少分吗？” 　　“嗯？” 　　于雯告诉她：“8分。” 　　这个差距分让苏秦震惊，可想其中竞争力度有多大。 　　于雯又说：“而且，咱们1班的学习进度和大小火箭班是差不多的，这点你也要心理准备。如果唐老师说的真是你，那你就很危险了。” 　　苏秦胸腔压了一层阴影，泡在学霸的世界里，让她倍感压力。 　　即便她重活一世，可她复习初中的知识，也只用了那么短暂几个月。加上考完试后，她就松懈了，暑假一直在忙淘宝的事，压根就没再看过书。 　　刚才在晚自习上，唐老师已经很给她留面子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上学，对晚自习也已经没有了概念。作为一个成人，她已经快忘了上学时期的严苛制度和压力。 　　想到这些，苏秦又开始惭愧，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唐老师和黎川。 　　孟思思从卫生间洗漱完回来，搁下盆，爬上铁床，看见苏秦一脸沉重，安慰说：“苏苏，实在不行你就来12班嘛，我，你，云非在一个班，多开心啊？” 　　想起云非，苏秦更头疼，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非非更快融入到大集体呢？ 　　宿舍熄了灯，宿管阿姨巡楼时，在走廊里吼：“睡觉了啊，大家都不许说话，如果我听见哪个宿舍的人在说话，全宿舍都别睡了，出来罚站半个小时再进去睡！306，你们谁在说话？出来！全部出来！站半个小时再进去睡！” 　　听着外面的声音，正在给黎川拨电话的苏秦，默默地将手机挂断，缩进被窝里，给黎川发了条短信：“黎老师，晚安。” 　　黎川也掐算到小姑娘这时候该睡觉了，时不时盯着手机看，果然，准时收到她的短信。 　　男人的唇角微扬，取过手机，回复：“晚安。” 　　短讯过来，苏秦的小灵通屏幕亮了一下。还好，她设置了静音，否则被外面宿管阿姨听见声音，可能会连累全宿舍的人出去罚站。 　　云中对学生在就寝方面，也管理的非常严格。 　　熄灯后，学生不许说话。宿管阿姨是寝室楼出了名的“老妖婆”，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学生各种耀武扬威，甚至体罚学生。 　　* 　　有了前一天的教训，苏秦不敢再迟到，六点半就起床洗漱好，拿了三位舍友的饭卡，去食堂帮她们抢豆浆油条。 　　早餐豆浆油条是学生们最爱吃的早餐之一，炸得酥脆，用豆浆泡来吃，甭提多香。但供应有限，去晚也就没了。 　　苏秦替三名舍友和云非打好早餐，摆了满满一桌。 　　云非和三个室友一起进的食堂，孟思思和于雯跟他打招呼，他却爱搭不理，径直朝苏秦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三名室友也陆续坐下。 　　于雯看着“姐弟俩”相对而坐，调侃说：“苏秦，你们家非非怎么不理我们啊？我们可没得罪他。” 　　苏秦冲于雯笑了一声，“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他，害羞。” 　　云非从苏秦的餐盘里取过鸡蛋，主动替她剥好，放进她的餐盘。 　　大男孩从头至尾没说话，苏秦觉得这样下去太危险，便开口问他：“非非，你跟你们宿舍的男生，关系怎么样？” 　　他摇头，表示不好。 　　苏秦想了一下，轻声细语对他说：“非非，你帮我做件事，好吗？” 　　“嗯？”云非抬眼，一脸疑惑看她。 　　“从明天早上起，你主动拿你们宿舍同学的饭卡下楼，帮他们打早餐，这个忙，你能帮吗？” 　　“为什么？” 　　“你别问为什么，就说能不能帮吧。” 　　“可以。” 　　云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相信苏秦不会让他无缘无故做这些事，一定有其原因。既然苏苏不想说，那他便不问。 　　* 　　早上第一节，是数学老师的课。 　　数学老师姓余，是一个四十左右，戴黑框眼镜的中年胖子。他握着一沓试卷从外面走进来，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门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余青。” 　　余老师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话不多说，将试卷给同学们发了下去。 　　“试卷是你们初中题，主要是测验一下你们的水平。同学们加油，试卷不难，我希望你们都考一个满分。” 　　老师话音还没落，下面的学生已经开始认真做题。 　　试卷的确不难，却也不简单。 　　苏秦以为余老师说的“争取考满分”，只是挂在嘴边鼓励同学们的口头禅，没想到一场考试下来后，她听见前后左右的同学说。 　　“这张试卷太简单了吧？张真真，你有不会做的题吗？” 　　“没有啊，应该能考满分吧？” 　　“我也觉得自己能考满分！”那位说话的男同学扭过头，问苏秦：“苏秦，你呢？你有不会做的题吗？” 　　苏秦真不好意思回答，她有一道大题没做出来，满分是不可能了。 　　接下来三节课，分别考了语文、英文、物理。下午三节课，考了化学、政治、历史。 　　当天晚上，学生们教室里复习，各科老师在办公室里坐着批改试卷。 　　数学老师改完1班的试卷，一边整理试卷，一边说：“唐老师，你们班那个苏秦，数学很差嘛，她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很好吗？全班总共48个人，三个人没考满分，她是其中之一，还是分数最低的那一个。” 　　政治老师闻言，也说：“苏秦？政治倒是考得蛮不错，全班第一。” 　　坐在政治老师对面的物理老师皱了眉头：“看来这个姑娘有点偏科，我物理卷子也不难，全班只有她一个没上九十五分。还有，我帮刘老师改的化学卷，她也是全班倒数第一。她这两门的成绩还不如人家5、6、7班学生。” 　　唐老师手上正在改苏秦的试卷，听见物理老师和数学老师的抱怨，没有搭腔，而是仔细看她的作文。 　　苏秦的语文成绩还不错，她的文笔在高中生里算不错的，她的文字仿佛被赋予了阅历和生命，朴实的短句便能打动人。 　　一篇《听妈妈的话》，再次让唐老师眼眶发热。 　　苏秦的语文成绩，全班第一，可也耐不住偏科严重，总成绩不佳。 　　唐老师搁下手里的红笔，对两位“怨声载道”的理科老师说：“余老师，秦老师，这个学生的情况呢，是有点特殊。按照她中考成绩，是应该去7班的，但她作文写得很惊艳。算是我的一个小私心吧，我觉得，这个学生可以栽培一下。” 　　“唐老师，这就是你过分了，她偏科这么严重，拉的只会是全班的成绩。”余老师拿指节敲击桌面，愤然道：“趁着还没开学，还是把她送回7班去，咱们1班可是要和大小火箭班pk的，你忘记咱们给自己定的目标了？争取教出一个超越大小火箭班的普通班。” 　　唐老师沉思片刻后，说了一下苏秦的情况：“这孩子呢，有段特殊的遭遇，她辍学了一段时间。你们还记得黎川吧？” 　　余老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记得。那个小天才。21岁考研究生，前所未见。” 　　唐老师又接着说：“她本来是城南一中的高一学生，因为家里原因，辍学了半年。后来黎川给她补了两个月课程，便来了咱们学校考试。本来她是没有机会考咱们学校的，校长看在黎川的面子，给了她一个机会。本来我对这孩子也不抱期望，可她的成绩却出乎我的意料，一篇作文更是惊艳了整个语文组的老师。” 　　“关于她来1班的事情，我和政教处几位老师也做过分析。她原先在城南一中，哪怕是全校第一名，跟我们学校也有一定差距，就算她在原先的中学复读一年，也不太可能考上我们学校。可她在经过黎川两个月辅导后，居然考上了我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孩子是有潜力的，只是原先学校师资力量太薄弱，导致浪费了这么一根好苗子。” 　　余老师了然，叹气一声：“那让她去7班，也是一样的嘛。” 　　唐老师哭丧着脸，一副哀求余老师的模样，“余老师，您就给她一个机会吧。我是想看看，这姑娘是否有上升空间，如果她期中或期末成绩不好，再让她去7班，也不迟嘛。” 　　7班的班主任听他们聊了一会，抬起头，揶揄道：“这学生你们如果不想要，那就我接手。” 　　数学和物理老师，见唐老师坚持要留下苏秦，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 　　一个从城南一中来的学生，能去7班，只怕实力已经顶破天，在1班恐怕混不走。 　　学习这门事，不是你努力就能考好的。有些人，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也未必能考个好成绩。可有些人，轻轻松松便能考个第一，譬如云阳中学曾经的神话——黎川。 　　* 　　测验成绩下来，苏秦的总成绩吊车尾，全班倒数第二。她看着成绩排名，扶额，老脸一阵火辣，觉得对不起黎川。 　　苏秦已经给自己做好规划，该学习的时候，就得学习，不能耽搁。每周六回去处理工作，周末则去补课，虽然辛苦，却别无他法。 　　前世，苏秦的课程已经学过一遍，上课和补习不同，相对要轻松许多。 　　科目里的知识点，她仔细听一遍，权当复习前世所学。云中老师的授课方式与一中老师的授课方式截然不同。她听云中老师再讲了一遍某个知识点，会觉得更通透。 　　云中有自己的教材，练习册、知识集合等，都是学校内老师们自己编的重点。 　　晚自习，苏秦除了做老师当天布置的作业，也会拿出练习册，做那些老师还未讲的课程。 　　不会做的题，她会留下，等听老师讲过之后，再仔细读一遍题，基本就没问题了。 　　这一个月的课程，苏秦学起来毫不费力，余老师担心她期中考拖了班级后腿，特意跟她谈了好几次，问她有没有听懂之类的。 　　为了在数学老师面前拉一个好印象，她也会主动拿着题去问数学老师，尽管那些题目她都会。 　　与此同时，云非每天早晨都会按照苏秦的吩咐，帮舍友打饭。 　　苏秦每天都会去给云非送水果和零食，倒不是让他吃，而是让他分给舍友吃。 　　云非对此颇有微词，有些吃醋。 　　半个月下来，舍友们跟云非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吃饭会叫上他，去校外买东西也会叫上他。谁敢骂云非是“傻子”，整个宿舍的人抄起板凳和扫把就冲过去，一副要干架的趋势。 　　每周六，苏秦不会和同学们去玩，而是直接回家，和母亲、陈美心开会，做淘宝店的周总结。 　　在母亲王琳的努力下，淘宝店的销量又上升不少。 　　那两百件拿废衣服改出的精品服装，全部售空。现在淘宝店里卖的，是苏秦和陈美心共同选的款。 　　淘宝销量稳定，新一个月的总收入，居然高达三万八千元。 　　苏秦分到一万多，给母亲王琳发了两百奖金。 　　每周日，苏秦骑着车去黎川的公司找他辅导，补课。 　　由于苏秦前世学过高中课程，再加上云中老师上课，她都有认真听，知识点基本掌握得不错。黎川和熊猫他们给她出的题目，她几乎都能做出来。 　　黎川每周日下午，都会骑电毛驴载着苏秦穿过城市街道，送她前往学校。 　　他每周日，都会买一大包营养品和零食，塞给小姑娘。 　　这些吃的东西，苏秦都是自己吃一半，送一半。 　　自己寝室的姑娘消化不完，便拿给云非，让他拿给自己舍友。 　　* 　　月底，学校放国庆假，七天。 　　苏秦回到家刚开电脑，就收到了李现发来的邮件。 　　李现把做好的logo、包装、包装袋设计的成品效果图，全部给她发了过来。 　　logo设计很有创意，七彩色的三角形拼凑出了“云依”两个字，由于图形棱角缘故，看起来干净简单。又因为色彩明亮绚烂，让人过目难忘，风格很前卫。 　　包装盒和包装袋设计，李现摒弃了大牌的“极简”风，包装盒包装袋，全被七彩色的三角形填满，而中间部分被填充出一块白色长方形，里面放置着云依的七彩logo，下面是两行黑色字体。 　　“购潮流服饰，就上淘宝云依衣舍，我们的搭配，更懂时尚。” 　　这套设计的惊艳之处就在于，颜色纷杂，却不显凌乱，明明颜色元素众多，却不会让人觉得复杂。 　　而且，这种设计，真的就是让人过目难忘，明亮的颜色太抓女人心，也太抓路人眼球。 　　电脑那端，李现怯怯地问她：“您看看，这套可以吗？如果不行，我再想想其它方案。” 　　“就这套了！”苏秦心里满涨激动，没控制住激动的情绪，打过去一行字：“李现！我真是太爱你了！” 　　李现正喝水，闻言，盯着电脑傻愣住。 　　苏秦：“你的作品太美了！将来，你一定能成为中国第一平面设计师！” 　　李现盯着屏幕上那串字，鼻子一酸，没忍住，两行热泪滚出来。 　　苏秦是第一个，第一个如此相信他的人。她的鼓励，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对了，包装袋，我想用无纺布，您觉得可行吗？这种图案，能不能在无纺布上印刷出效果？” 　　“无纺布？”李现沉默了一会，说：“效果肯定不如纸袋，因为图案颜色很亮，印刷在无纺布上，恐怕会有劣质感。为什么非要用无纺布呢？” 　　“因为结实。我想做的不仅是装衣服的手提袋，我希望它可以很结实，能让人频繁的用到生活中。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印刷后的劣质感问题？” 　　电脑那端的李现沉默了很久：“不清楚。明天你有空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厂里看看，或许他们专业人士，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好。那明天早上几点见？” 　　李现说：“工厂在郊区，很远，你早点起来，我们六点就出发。你家住哪里？我来接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黎教授要生气了，黎教授说，为什么不放我出来？ 　　苏苏：因为我要赚钱买房嘛。_(:з」∠)_ 　　包装袋设计我描述的不好，我好想做给你们看啊……然鹅没时间。 第36章 人贩 　　苏秦前世与李现不熟, 不知道他人品如何。她实在不敢太相信男人，况且还是那么偏的郊区, 万一有个什么情况，真的是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苏秦和李现约了明天早上六点在汽车总站见面。她和母亲商量了一下，让她明天在淘宝店挂出休假一天的消息，让母亲陪着自己一起去。 　　对方下线后，苏秦看见QQ群在闪烁。 　　这个叫“小猪一窝”的QQ群, 是言一晓建立的国庆出游群。国庆七天假，言一晓组织了一个去海港迪士尼的出游活动。 　　这次出行由言一晓父亲带队, 除了孟思思和于雯外, 还有云非宿舍的几个男生。 　　云非犹豫要不要去, 便在群里问苏秦, “苏苏，你去吗？” 　　【一颗苏】：我就不去了，大家去玩儿吧。我要帮妈妈做事情, 还要去补习, 没时间去玩呢，而且去海港要花一笔钱, 我家里条件不好，就不去了，你们玩儿的开心。 　　【言心天使】：苏秦，我给你带礼物回来！ 　　【思思】：苏秦姐，那你这几天也别太累, 注意休息哦。 　　【于雯】：云非呢？不去吗？ 　　云非没再说话，私戳苏秦：“苏苏，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这是一个和同学联谊的好机会，苏秦劝他：“非非，这是一个见识大世界的好机会，海港迪士尼听说很好玩，你没坐过飞机吧？可以去尝试下。非非，以前你在村子里，虽然装傻，但也没排斥和其它小朋友说话啊，为什么你来城里，反而排斥和大家一起玩呢？” 　　云非在电脑那端沉默了良久。 　　他刚回家那会，对什么都好奇，城市里的建筑、电脑、手机……父亲带他去见朋友，带他去结交其它小朋友，为了补偿他，给他买很多没玩过的玩具。 　　云非觉得不用再装傻，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其它孩子一起玩。他主动跟人示好，主动在聚会上带些小朋友一起玩游戏。 　　他很努力地与孩子们交好，可与他同龄的，不愿和他一起玩。 　　可后来发现，他与社会脱节得厉害，什么也不懂，连小孩玩儿的游戏机也不会摆.弄。他被一群小孩指着嘲笑，被口无遮拦的小朋友辱骂傻.瓜。 　　他想要朋友。可他越努力，就越被人嫌弃。 　　他拿着父亲给他买的玩具，去找那些比他小的孩子玩儿，想与他们分享，觉得与小孩交好更容易。可是，他拿着东西去找他们时，却听见了那些讽刺的话。 　　那些讥讽的话，犹然在耳。 　　“他好傻啊，这都不知道？从农村里出来的乡巴佬吗？” 　　“是啊，我不要跟他玩，我才不要和没见识的乡巴佬玩。” 　　“听说了吗？其实云非是被他爸爸捡回来的，他就是农村里的乡巴佬。” 　　“不仅是乡巴佬，还是傻.子呢。我才不要和他玩儿，我是假装和他玩的，他总是能带给我们好多新玩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真心拿那些孩子当朋友，可为什么，他们对他只是利用？ 　　傻.子、乡巴佬。这些讥讽的话宛如芒刺在背，令他难受。渐渐地，他开始排斥社交，排斥那些小孩，对身边任何陌生人都怀有敌意。 　　再遇苏秦，他才又找回了那种有朋友的感觉。 　　女孩不嫌弃他，拿手抚摸.他的头。 　　苏苏对他的好，他感受得真切。与苏秦相处，他不用刻意讨好，就连跟她撒娇，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很享受待在苏秦身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对他是真的好。 　　苏秦从云非断断续续的文字里，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些埋在心里的话，男孩说不出来，却能用文字表述。 　　她安慰说：“非非，有些圈子你融不进去，那是因为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只是一群白眼狼，不配和你做朋友。可是你想想你的舍友，你对他们好，他们是不是也对你好呢？这种就是朋友啊。思思、言一晓、于雯，他们也都很想跟你做朋友，只是，你把自己困了起来，才导致别人无法进入你的世界。” 　　“非非，这趟旅行你和他们一起去吧。你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个子最高的男生，你要充当起大哥哥的角色，主动保护、照顾他们，就像当初在山村里，照顾我那样，知道吗？” 　　云非：“怕。” 　　苏秦说：“合则来，不合则散，做不了朋友就做路人，人生这么长，一个人也未尝不可，对身边每个人都有怀有善心就够了。” 　　云非沉思片刻，回了她一个“嗯”字。 　　“第一次出游，好好享受。时间会给你想要的，不要因为受过伤，就封闭自己。也不要惧怕孤单，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性格都不同，总会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云非再次回了一个“嗯”字。 　　* 　　第二天清晨六点钟，苏秦和母亲准时抵达汽车总站。 　　李现单间挎着一个电脑包，穿着衬衣长西裤，站在车站门口的路灯下对母女俩挥手。 　　王琳与女儿并排走，小声问她：“苏苏，这男人不会有问题吧？去那么偏的地方。” 　　“不怕，他一个人，我们两个人，而且咱们身上不是带了防身物品吗？不怕，妈，你是个大人，气场拿出来。” 　　王琳点头，立刻拿出气势，走在女儿前面。 　　今天她穿了一套女士西装，踩着一双矮跟鞋，头发高挽，步伐迈得很有气势。苏秦给她化了浓妆，涂了红色口红，王琳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点女老板气势。 　　走到李现跟前，王琳按照女儿的嘱咐，冲着年轻男人微笑，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姓王，王琳。” 　　李现刚毕业也没多久，平日接触的都是设计师，还是头一次接触这种有气势的女老板，顿时有点“吓尿”，跟女老板握手时，两条胳膊都在颤，“你……你好。” 　　王琳看见这小伙子害怕的样子，乐了，眉眼弯弯：“别害怕小伙子，我不吃人。” 　　女人笑得和蔼，可在浓妆的衬托下，这笑容，更像绵里藏刀。 　　…… 　　大巴车驱出城，上了泥巴路，一路摇晃。 　　途中，苏秦晕车，吐了几次，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桑枣镇的印刷工厂。 　　工厂不大，且简陋，四面用红砖围起来，大门正对面是一排工作间，因为工人搬运各类印刷品，里面灰尘弥漫。 　　机器机械式的操作着，工人们负责分装和搬运。他们三人被老板带进工作间旁的简陋办公室，灰尘才小了一些。 　　这间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厚厚一层灰，椅子上也是灰，让人不敢坐。 　　印刷厂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踩着一双拖鞋、穿着发黑的白T，说话时露出一口黑牙，一笑满脸褶子，为人还挺随和。 　　老板已经把包装盒，以及两种材质的纸袋样品都做了出来。两厢摆在工作台上一对比，纸袋的逼格的确比无纺布更高一些。 　　无纺布显得彩色图案黯淡，劣质山寨感很强。 　　老板说：“你们的这款无纺布手提袋，样式太新奇，不是常规款，所价格上比普通的无纺布手提袋，要高五毛钱。还有，你们的纸袋用的不是细绳手提，而是绸带，绸带价格当然比传统细绳要高啦，贵三毛钱左右。” 　　苏秦拿起样品打量，纸袋效果确实很高档，加上采用了绸带手提，这款式，丝毫不比礼品店里卖的那些礼品袋差。 　　“小苏，纸袋的效果确实好，看起来比迪奥、香奈儿的手提袋还要高档。不如我们就定这个？” 　　绸带手提是苏秦建议的，李现得承认，这姑娘的审美想法和他一样前卫。 　　苏秦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回头问自己的母亲：“妈，站在你的立场，如果这两款手提袋让你购买，你会选哪个？” 　　从头至尾没说话的王琳听见女儿的提问，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回答说：“如果是我呢，我会选择无纺布这款。虽然不如纸袋好看，但胜在结实。如果女人平时要上班，可以拿这款袋子装菜、装饭桶，以及其它杂物。可，这个纸袋，毕竟装不了重物，可能有点……不中用？” 　　“王女士，我打断一下，”李现站在另一个立场打断她，说：“咱们这款纸袋看起来很高端，你们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这么高端的纸袋提出去，多有面子？对不对？所以我更赞同用纸袋。” 　　李现意识到貌似说错话，立刻闭了嘴，看向苏秦。 　　苏秦抬眼问老板：“老板，这种无纺布可以覆膜吗？如果覆膜，看起来会不会高档点？” 　　“你们这个色彩和款式设计，覆膜的话，确实要好很多。但以你们1000的量，版费和机费加起来都要上一千了，很不划算。”老板停了一下，指着手提纸袋说：“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用纸袋。” 　　苏秦当机立断：“可以做一个覆膜的无纺布纸袋给我们看看吗？” 　　老板点头：“没问题，可是，做出来大概就下午了，你们回去恐怕就没车了，真的要做？” 　　“嗯，做吧，你们这里可以住宿吗？住宿费和伙食费，我们可以自付。”苏秦问。 　　老板：“有是有，就是条件不咋地好，这个季节蚊子又多，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麻烦老板。” 　　下午五点钟，老板把覆膜的样品送进了他们的休息室。 　　纸质、无纺布未覆膜、无纺布覆膜，三种摆在一起，做了个对比。 　　覆膜之后，无纺布的颜色不再那么黯淡，质感也上去很多。如果是普通设计，即便做这种无纺布覆膜，恐怕也不会有大牌质感，可李现的这款设计，厉害之处就在于颜色处理，能瞬间抓到女人的好感度。 　　可是，做了覆膜的无纺布袋，成本又比她预估的多了将近一块钱。 　　苏秦再三犹豫，锤掌拍板：“先做一千个无纺布手提袋，五百个纸质手提袋。” 　　* 　　下午五点半之后，桑枣镇便没了回云阳市区的车。 　　这里虽然是一个镇，可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交通方便的农村。工厂后面的民居，还都是瓦房，零星几栋自建楼。 　　老板是个厚道人，晚餐招待他们吃后山打来的野兔。吃饱喝足，又带着三人去后山散步，摘点应季水果，让他们明天带回城里。 　　瓦房民居房外，种植了很多枣树，树枝上满满坠着嫣红的大枣，个头都拇指那么大，看着喜人。 　　李现喜滋滋地爬上树，从皮带里扯出衬衣，撩起衣服露出肚皮，用衬衣兜住大枣。 　　王琳看得直乐：“这小子，看着文文静静，上树就跟猴子似的。” 　　苏秦看着树上的人也很无语。 　　没想到李大设计师，这么不注重仪表？ 　　李现在树上摘枣，老板也爬上去，也拿衣服兜着大枣，两个大男人摘果子摘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旁边瓦房里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身后追着一条大狼狗。 　　母亲王琳吓坏了，抱住女儿往一旁躲。 　　那个女孩看见苏秦一行人，宛如看见希望，朝她们冲过来，抓.住苏秦，往她身后躲，“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那条大狼狗朝苏秦他们扑过来，苏秦几乎下意识得推开抱住自己的母亲和抓.住自己小女孩，迅速从兜里取出自制辣椒水，朝大狼狗喷过去。 　　大狼狗眼睛、鼻子进了辣椒水，狂躁得夹着尾巴在原地转圈，“嗷呜嗷呜”叫唤。 　　在树上摘果子的李现被吓得“哇哇”大叫，一向怕狗的他，差点吓得一脚踩滑，摔下去。 　　苏秦捡了根木棍，朝大狼狗头部击过去，狠劲儿砸，眼底都是狠戾的气息。 　　直到大狼狗不再动弹，苏秦才停下来。 　　由于太用力，她的户口被震得发麻。 　　李现从树上跳下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抓着老板的胳膊，直哆嗦：“老……老板，你们这里的人，都不栓狗啊？” 　　那小女孩“噗通”跪在苏秦跟前，扯着她衣服，哭着说：“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骗来的，被骗来的。” 　　老板最先察觉到蹊跷，往那户人家看了一眼，对苏秦等人一招手：“走，赶紧回去。” 　　苏秦也察觉到什么，拉起姑娘往回走。 　　李现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了眼恶犬的尸体，也加快脚步跟着他们离开这里。 　　王琳直愣愣地跟在女儿身后，盯着苏秦的后脑勺，愈发觉得，这个女儿陌生。 　　* 　　回到工厂，老板迅速拴上厂里铁门，带着他们回了休息室。 　　老板拉过矮凳坐下，喘了口气，打量着屋内人，“你们没事吧？” 　　苏秦摇头，又扭过头问母亲：“妈，你有事吗？” 　　刚才女儿拿木棍打狗的那副模样，吓到王琳。她此刻盯着女儿，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女儿。 　　她摇头：“没有。” 　　那蓬头垢面的小姑娘一直拉着苏秦，不肯松开。 　　苏秦带着姑娘坐到凳子上，低声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狗追你？” 　　姑娘看了眼苏秦，又去看其它人，眼眶里蓄了一包眼泪，抿唇摇头说：“我……” 　　桑枣镇交通方便，工厂很多，建设落后，外来打工的人也很多，鱼龙混杂。 　　刚才苏秦他们一行人摘枣的那处瓦房宅院里，是一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今天，那里面的人贩子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开会”。 　　这个叫波波的姑娘，因为养过狗，所以暂时取得了狗的信任，可当她逃出来的时候，那条训练有素的德牧也追了出来。 　　之后，便是苏秦他们看到的这一幕了。 　　老板一锤掌，骂了一声：“他娘的，我早就觉得咱们厂里后面那群人不正常，没想到真的有问题。我先前也只是听说，那个窝点里有人卖.淫，但没想到是人贩子！” 　　老板自己也有两个可爱的闺女，一听姑娘遭遇，代入自己，气得浑身发抖，“看来以后不能让我两个闺女来这边了，太他娘的危险了。” 　　老板也经常带着两个闺女去那里摘枣，有时候，甚至放心两个姑娘自个儿去摘。一想到厂子后面那个民居是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脊骨都发凉。 　　苏秦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李现阻止她：“小苏，你干嘛？” 　　“报警。” 　　“你现在报警，万一他们来报复怎么办？太危险了，咱们把这个姑娘带走就行了，别去惹那群人。” 　　苏秦几乎吼出来：“你没听波波说吗？那里面还有其它姑娘！如果不报警，她们就会被运去其它地方！” 　　女孩眼眶发红，宛如恶兽嘶鸣。 　　李现被她吓了一跳，然后宽慰说：“我……我想的是……” 　　好吧，他就是怂，害怕得罪犯罪团伙。 　　“咱们多耽搁一刻，可能就会有一个姑娘被送走。”苏秦平静下来，说：“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们等我一下。” 　　老板也赞同先报警，他说：“他娘的，想到后面有个马蜂窝，我心里就不踏实。幸好我两个女儿机灵，没让他们得逞！” 　　苏秦手里握着电话，双手合十跟老板道谢：“谢谢你，老板。” 　　突如其来的感谢倒让老板觉得莫名其妙，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说：“跟我说啥谢，被拐卖的又不是你。快去打电话吧。” 　　“嗯。” 　　王琳知道女儿的遭遇，目送女儿走出房间，又看着坐在小矮凳上的小姑娘波波，心里一阵撕裂地疼。 　　当时女儿被拐卖，是不是，也是这样狼狈？想到此，王琳双眼蓄满了泪水，往外滚落。 　　李现坐立不安，吓得双手不知如何安放，想到那些是犯罪团伙，手都止不住发抖。 　　她大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 　　苏秦走出房间，数字键盘摁下“11”两个数字，又删除，翻出章程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章程的电话打不通，苏秦急得原地踱步。 　　打110报警不是太好的选择，她不太敢相信桑枣镇这里的警察。 　　桑枣镇就这么大，没道理这里有个这么大的贩卖人口中转站，却无人知晓，那么她有理由怀疑这片区的警察里，有黑警。 　　这种小地方派出所，有许多并不是从正规警校出来的，有些是退伍兵，有些是当地有势力的混混。 　　想到此，苏秦更加不敢打110，为了稳妥，她想先打电话给章程，听听他的意见。 　　可章程电话打不通，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恰好这时候黎川打电话过来。 　　她深吸几口气，接通，“喂”了一声。 　　苏秦想到屋内那姑娘，想到厂子后面那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便回忆起前世种种。找不到稳妥的人救那些姑娘，她更是焦灼不已。 　　黎川听出她声音有些不正常，皱眉问：“怎么了？” 　　“黎川。” 　　姑娘的声音颤得更厉害。 　　她平日里都是“黎老师、黎老师”地称呼他，他印象中很少听她喊自己名字。黎川察觉到她情绪起伏厉害，声音凝重：“苏秦，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我在桑枣镇。”苏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全鑫印刷厂。” 　　电话另端，黎川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手抄兜，一手握着电话。 　　他望着城市夜景，没有说话，没有打断她电话里的女孩，静静地听她说，静静地听着女孩的呼吸起伏。 　　“厂后，有一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现在有一个女孩在我这里。我不敢相信这里的警察，我给章程打电话，没打通。” 　　黎川眼底蓄起一抹阴鸷气息，“你现在是否安全？” 　　“厂里有几十人，暂时安全。” 　　黎川声音冷而稳重：“待在那里，哪儿也别去，等我和章程过来。” 　　听见男人稳重的声音，苏秦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 　　挂断电话，苏秦在外面站了一会，深吸几口新鲜空气，又原地蹦了几蹦，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她恢复镇定以后，才推门进去，一脸轻松对各位说：“已经报警了，很快会有人过来。” 　　老板一拍膝盖，想起什么，叫了一声“糟糕”。 　　李现被他吓了一跳，吞了口唾沫，紧张道：“怎么了？” 　　老板说：“咱们这里的警察，大多都是当地的混混，托关系进去的，收保护费啥的都是他们常干的事。我怀疑，那窝人贩子跟这里的警察有交情，这样一来，咱们这个警报得毫无价值啊。” 　　苏秦早就想到这一层，说：“放心吧，我朋友在市里警局，我会让他带人过来。有市里的警察协助，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给那窝犯罪分子放水。” 　　外面，天已黑透，有悉悉索索的虫鸣蛙叫。 　　李现是个怕狗的，想起那条被苏秦打趴下的恶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说：“人贩子回来，发现有姑娘跑丢，会不会派狗来追踪？狗子的鼻子最灵敏，如果……” 　　他吞了口唾沫，话刚说完，听见外面传来狗吠声，有人将厂里的大铁门砸得“砰砰”响。 　　“有人吗？” 　　屋子里的人都吓得一颤。 　　苏秦知道那群人贩子都是魔鬼，穷凶极恶之徒。 　　她镇定下来，迅速想出对策，开口问老板：“老板，你去拿几套工作服，还有，你帮忙去问厂里的女同胞借一套衣服，给这姑娘换上。” 　　“好。” 　　老板迅速去隔壁休息间跟工人要了一件女人衣服，并嘱咐工人，待会不要出来。 　　苏秦几人迅速换上工作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去了工作间假装搬运东西。 　　老板则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去开铁门，“来了来了！敲敲敲，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有没有毛病？让不让人睡觉啦？” 　　拉开铁栓，外面的人牵着几条德牧冲进来。老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他们道：“你……你们干什么？你们别乱来啊！” 　　一共冲进来十个男人，人手牵着一条大狼狗。 　　为首的男人牵着一条怒目威严的德牧，环视一圈四周后，说：“老板，我们来找个姑娘。我妹妹，年龄小不懂事，叛逆，是不是跑来你们这里了？” 　　“哦……你说那个头发蓬乱的小姑娘啊？天没黑那会来过我们厂里，跟我的工人说了一堆神叨叨的话，就被我们赶走了。”老板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戳了戳太阳穴，“你家妹子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这里，好像不太好使。不过，桑枣镇就这么大，她一个姑娘应该跑不远，你再带着狗去找找。” 　　男人看着老板，将信将疑。他手上的狗冲着操作间叫，他说：“老板，不介意我们参观一下吧？” 　　老板一愣，看了眼那十几条恶犬，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衬衣，强作镇定点头：“里面都是印刷成品，你这一群狗进去，给我搞脏印刷品怎么办？。” 　　男人笑眯眯：“我就一个人进去。” 　　老板不敢阻拦他，便放他进去。 　　工作间里有三个女人，一个瘦弱的男人。四人穿着工作服，带着白手套、白口罩和帽子，只能看出大概身形，看不清样貌。 　　男人皱着眉打量他们，手里牵着的狗仔细嗅了嗅，对准了其中一个女孩吠。 　　男人和狗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的肩，将她瘦小的身子摁在墙上。女孩一脸惶恐，瞪大眼，挣扎大叫：“你……你干什么！老公！老公救我！” 　　男人扯下苏秦的口罩，愣了一下，旋即松开她，低头对着狗骂了一声“蠢货”。 　　狗子仿佛听懂似的，垂下头，“嗷呜”了一声，很委屈。 　　苏秦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在里面穿了波波的衣服。 　　站在不远处的波波，身体一动，带动一阵风，她的味道传进狗鼻子里。狗子闻见这味道，猛地转过身，冲着波波一阵猛吠。 　　就在男人准备带着狗子过去时，李现抓起一个纸袋，朝着男人冲过去，砸在男人脑门上。 　　他一边砸，嘴里还一边骂：“妈了个巴子的，敢欺负老子媳妇儿！老子打死你！有条狗了不起是吧！老子打不死你个坟蛋！给老子滚！” 　　护主的狗一口咬住他。 　　李现疼得“哇哇”惨叫，一边叫，一边吼：“敢放狗咬老子，老子把你送去警察局！让警察一枪崩了你的狗！妈的，咬吧咬吧，咬得越狠你给老子赔钱越多！” 　　一个大男人疯了似的吼，疯了似的哭，面颊被眼泪打湿。 　　人贩子明显不想惹事，喝了一声“黑熊松口”，训练有素的狗子立刻松口。 　　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人贩子从兜里掏出一叠百元钞，扔给李现：“兄弟，对不住了，我找妹子，这狗护主，咬了你，实在对不住。这些钱你拿去，打个针。” 　　说完，便牵着狗，带着其它人离开。 　　等人贩子一群人离开，老板赶紧拴上门，回到操作间和苏秦一起将李现架回屋内。 　　李现躺在床.上“哇哇”哭，抓着老板的手问：“老板，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会不会得狂犬病？……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成为大设计师，我还没赚到钱，还没娶到媳妇儿，不想就这么死了。” 　　苏秦替他撩起裤腿，犬的齿印很深。她扭过头问老板：“老板，你们这里有碘伏或者酒精吗？” 　　老板点头：“有有有，我这就去取。” 　　苏秦又吩咐母亲：“妈，你去端盆水，再找块肥皂。” 　　“嗯。” 　　王琳去厨房打了盆水，又去隔壁休息间，找工人要了一个块肥皂。 　　苏秦先用肥皂水替李现清理伤口，又利用碘伏替他伤口消了毒。但被狗咬伤不能大意，苏秦问老板：“老板，桑枣镇有没有打狂犬疫苗的地方？” 　　老板回答：“镇上卫生院已经下班了，只有等明天早上。” 　　王琳将毛巾打湿，拧干了递给苏秦：“苏苏，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以后也别来了。” 　　老板一听他们以后不会再来，察觉到自己将会失去一笔大生意，忙说：“你们放心，你们来我这里，安全一定能给你们保证。明天我就招几个保安，也养几条狗，我还就不信，那群兔崽子敢拿我怎么样。” 　　“老板，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与你合作的。你放心，以后我们需要印刷品，一定都到您这里来。”苏秦将擦手，一边说。 　　苏秦虽然看起来年龄最小，可老板与他们三人相处了一下午，大抵也知道这姑娘是主事儿的。 　　她今天打扮也颇成熟，加上说话、思维都成熟，给人感觉像20出头。 　　李现显然已经被吓坏，躺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厂外，有汽车碾压泥泞土路的声音，紧接着，汽车喇叭打响。 　　苏秦兜里的小灵通响起来，来电人是黎川，她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开门。” 　　苏秦一愣，赶忙“哦”了一声，去给黎川开门。 　　大铁门一开，外面汽车的强光打在苏秦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男人立在门外，上身穿迷彩短袖，下.身穿迷彩长裤，裤脚扎进靴子里。男人腰间别着一只放利刃的皮囊，里面应该装军用匕首之内的东西。 　　黎川平时也很少穿短T，更多的是长袖运动服或者长袖衬衣。此刻他上身的迷彩短T紧贴着他的身躯，显得男人胸膛很结实。 　　他一双臂膀也结实，比苏秦的胳膊粗了大概两个度，腱子肉崩得扎扎实实，显得十分有力。 　　平时他穿着长袖，压根看不出他的身材原来比旁人看见的更结实。 　　男人眸子里晕染着浓浓的阴霾，由于双拳紧攥，臂膀肌肉崩得紧致，小臂依稀可见青筋。 　　他看见苏秦，眸子瞬间温柔下来，一个箭步冲过去，箍.住女孩一双单薄的肩，就要有拥她入怀的动作时，又克制住。 　　苏秦抬眼看着男人，忐忑的心立刻安定下来，她弱弱地叫了一声“黎老师”。 　　男人将她肩膀抓得很紧，半晌后才开口：“我来了。” 　　苏秦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又朝他身后停的两辆警车看了眼：“谢谢你。” 　　黎川喉咙一滚，轻拍女孩的肩，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老板也从厂内出来，跟警察交代了一下厂后那个“贩卖人口中转站”的事。 　　章程带来了五名警察，由于跨区作战，跟着他们的还有当地派出所三名警察。 　　等警察们都离开，后面那辆SUV上跳下一个胖子。 　　胖子身上别了几把军刀，手里抓着一把匕首，走到苏秦跟前。见小姑娘没事，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苏秦妹子，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们了。” 　　桑枣镇的路线黎川不熟，便拉了熊猫来当司机。这家伙一听有危险，把自己平时收藏的那些刀具全挂在了身上。刚才他也一直躲在车里，平日里枪战片看得太多，担心外面发生枪战。 　　熊猫满额大汗，大呼了一口气说：“这地方可太偏了，苏秦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赶紧走吧，这里交给警察。” 　　这地方苏秦也不敢多呆，怕被人贩子打击报复。 　　她回屋叫了母亲和那个叫波波的小姑娘，又和黎川一起将李现扶上了车。 　　一辆车坐六个人，略拥挤。熊猫开车，李现腿上有伤，则坐副驾驶。 　　黎川、苏秦、王琳还有那个叫波波的姑娘，坐后面。 　　汽车开上路，泥路坎坷，非常颠簸。 　　苏秦挨着黎川，察觉到自己坐到了男人的腿，下意识抓着前座，借力让身体腾空，呈以半蹲的姿势。 　　黎川察觉到小姑娘的小动作，抓.住她的肩，将她身体往下压了压。被这一压，苏秦的臀.部，一半坐在了男人的腿上，一半则坐着仅剩不多的坐垫。 　　王琳察觉到女儿的别扭，拉她一把：“苏苏，坐妈妈腿上吧。” 　　“嗯。” 　　苏秦坐去了母亲腿上，脸却红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的很厉害。 　　在她打开大铁门见到黎川的那一刻，有一种异样的依赖感缠绕心头，甚至想扑进他的怀里。 　　* 　　黎川搁在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摸出电话，接通，冷沉地“喂”了一声。 　　男人眉头越皱越狠。 　　挂断电话后，苏秦问他：“是章程的电话吗？” 　　“嗯。”黎川深吸一口气，说：“人贩子好像收到了消息，全跑了。好消息是，他们逃跑时没能带走关在那里的姑娘，一共有十一名姑娘被救。” 　　“十一名？”苏秦捂着狂跳的心脏，听着这不可思议的数字，仍觉头皮发麻。 　　她正要感慨“还好报警及时”的时候，只听黎川又说：“既然是贩卖人口的中转站，里面必然涉及到一个大的人口贩卖集团。” 　　黎川不敢深想，只是听见“十一”这个数字，便让他不寒而栗。 　　他的手又搭在女孩肩上，握了握她单薄的肩：“以后放学不要乱跑，周六我来接你，再遇到这类情况，也要保持冷静，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苏秦双耳有些发懵，她抓着驾驶位靠垫，越抓越紧。 　　“十一”这个数字，让她细思极恐。 　　从头至尾沉默的波波，小声说：“我们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孤儿，走丢也不会有人关注。那些人，想把我们卖去国外。” 　　苏秦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 　　她前世被拐卖，被救之后一直很关注“拐卖妇女儿童”相关报道。她记得，前世有几个退役特种兵组建起的民间组织，专门负责解救这些被贩卖到国外的妇女儿童。 　　因为涉及跨国，警方不好操作，很多父母都愿意拿钱给他们去救自己的姑娘。 　　国内媒体报道过几次，苏秦知道有些姑娘的父母拿不出那么多钱，便主动联系了这个组织，给他们打钱，让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是苏秦的财力毕竟有限，她裁缝铺的收入也有限，救的姑娘寥寥无几。但那个民间组织，却经常给她反馈消息。 　　跨国贩卖人口的犯罪集团，远比她想象得要可怕。 　　被卖到大山里给人生孩子的女孩还算“幸运”，更惨地是被那些卖到泰国红灯区做童妓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该铺垫的都铺垫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苏苏要开启学霸赚钱模式啦~早点赚钱，早点买房买车，找到退役特种兵组织，大家可以猜猜组织里有谁。 　　退役特种兵组织有原型，大家可以百度一下“特种兵解救拐卖儿童”。今天的黎教授很开心，戏份很足。 第37章 真相 　　回到云阳市, 当晚他们一行人陪着女孩波波去了警局录口供，由于女孩没有家人，暂时无处可去，便被苏秦母女带回了家。 　　她们家很小, 房间很窄。晚上苏秦打地铺, 用褥子在地上铺一层, 再铺上凉席，倒也凉快。 　　波波见苏秦睡地上，有些内疚，怯怯地说：“苏苏姐, 你睡床，我睡地吧。” 　　“不用, 睡地上凉快, 快睡吧，不早了。”说罢, 便拉上了灯。 　　虽然已经十月, 但室内仍旧热烘烘, 电风扇摆着头, 时不时吹来苏秦这里。 　　她躺在地上睡不着, 便拿出手机, 和黎川聊短信。她和黎川东聊西聊, 居然又聊到一个问题。有可能，所有在云阳市内被拐的女孩，都被送到了那里。 　　桑枣镇工厂多, 交通很发达，从那里把姑娘们运输到全国各地，再方便不过。 　　苏秦陷入沉默，想起前世被拐卖，她在学校外面被迷晕，头部又受了重击，很久才醒过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去过那个中转站，但从今天发生的事来看，她八成也被运去过那里。 　　听波波说，长得好看又乖巧的姑娘，大多留在了国内，被送往各个山村。而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且不太乖的姑娘，就被想办法送去国外。 　　而苏秦，大概就是前者，所以才被卖到了山村。 　　波波说，她在那里，每天祈祷的不是逃出来，而是祈祷被卖到山村。 　　想到这个，苏秦心里头都起了一层寒霜。 　　苏秦给黎川发了一大段短信，眼泪止不住的淌。 　　“黎老师，你说这社会到底有多少黑心肝的人，他们自己没有家人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们这些姑娘，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我们只想要太平度日，做错了什么？” 　　黎川沉默良久，告诉她：“你们什么也没做错。” 　　苏秦握着电话的力道都变狠，总有恶人凌驾于法律之上，哪怕是一颗子弹，也抵不上他们所犯之罪过。 　　放火烧拐子村的那个人，大概也是害怕这些魔鬼钻了法律空子吧？ 　　苏秦以为可以放下那个村的一切，以为那里就是地狱。可波波这件事让她意识到，地狱之下有十八层，层层苦不堪言，最底层更甚。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脸颊干涸，仿佛被泪水泡了一夜。 　　母亲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波波在阳台洗碗。 　　王琳见她醒了，抬手一指桌上拿簸箕叩住的饭菜说：“苏苏，给你留了稀饭和馒头。馒头应该还热乎着，快吃吧。” 　　苏秦爬起来，随意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短发，拉开椅子在餐桌上坐下。 　　王琳一边打字一边告诉她：“苏苏，我把咱们店里搭配好的衣服，发去了天涯论坛，又改了你的文章内容，没想到反应还不错，大家都夸咱们搭配好看呢，嚷嚷着要让我们多发点搭配衣服的图片。” 　　“天涯？”苏秦嘴里嚼着馒头，一怔。 　　王琳把电脑转过去给她看：“你瞅，下面好多人回帖，嚷着让咱们多发一些服装搭配。可是我文笔功底不太好，文案写的不好呢……不然，应该还能吸引更多的人。” 　　苏秦一边埋头吃饭，一边想事情。 　　是的，她从未来重生回来，只看到微博和微信公众号营销的火爆，却忘记曾经的天涯和豆瓣，流量也是很大的，堪比后来的微博和公众号。 　　她记得，有几个护肤品品牌，就是从天涯一路火起来的。 　　天涯里有几个版主，专推这些淘宝货。如果她带着未来人对时尚的经验，着重服装搭配，抓住女人的点，再找那几个版主商议营销价格，是不是事半功倍呢？ 　　苏秦就是这种有想法就干的利落人。她让母亲去网吧，顺便带波波过去，教她用淘宝。 　　波波无家可归，想出去找工作，苏秦却留下她，希望她留下来帮自己做工，给她开八百的工资。 　　凭借淘宝店铺日益渐增的销量，一个客服显然是不够了，两个正好，不多不少。 　　苏秦这里虽然小，但她平时住校，只有周六周末才回来，而且一个星期只回来住一宿，波波完全不用出去找房子。 　　她给波波开500的实习工资，管吃管住，一个月后转正，八百提成。 　　波波才15岁，以前学习就不好，没上高中便离开了福利院，出来打工。她这个年龄出去找工作，是不会有人要她的，苏秦愿意收留她，并管吃管住还给钱，她乐意之极。 　　等王琳带着波波去了网吧，家里只剩苏秦一个人时，她开始编辑时尚帖。 　　第一期时尚帖为《2006早秋搭配，戚佩佩都这么穿》。 　　戚佩佩是去年因为一部武侠剧爆火的女明星，她的一举一动，在天涯备受关注。这篇帖子，苏秦教大家如何搭配当下潮流款，并且预测即将流行款，到了末尾处，才给自己店铺的潮流款打了个广告。 　　帖子一经发送，两个小时内受到很多网友关注。 　　苏秦见流量不错，找到版主，给了广告费帮她推帖。 　　到了晚上十二点，苏秦这条帖子被加精，在整个论坛飘红。 　　这个帖子只是苏秦的试贴，却受到热捧，可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成功。 　　第二天一早，王琳就报喜：“苏苏，咱们店的销量一下都上来了！客户说咱们衣服搭配的好看，让我们多上新款！” 　　打了两晚地铺，苏秦腰酸背痛，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眼发在天涯的帖子，热度居然出乎意料。 　　苏秦的ID“云依衣舍”在天涯小范围火了一把，她的帖子被转去豆瓣，那边没做营销，但流量也不错。 　　苏秦算了一下手上的钱，除却做包装，做营销，手上剩的钱不足一万，但买台电脑还是可以的。 　　她吩咐王琳挂出休假公告，陪她一起出去买台二手方块电脑。 　　波波见他们娘俩要出门，怯怯道：“我就不去了吧？我可以在家里，帮你们盯着电脑，虽然我打字很慢，但回复客户还是可以的。” 　　波波是沿海地区的姑娘，身材单薄且瘦，天生皮肤黑，她个子比苏秦高一点，168左右。 　　苏秦从简易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塞给她：“换衣服吧，一起出门，带你去外面逛逛，顺便给你买点生活用品。” 　　女孩抱着衣服，抿了抿唇，感动得热泪盈眶，“苏苏……谢谢你们。” 　　苏秦咧嘴一笑：“不用谢，我们有缘，帮你也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好心人帮助我，我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社会的爱心需要传递，不是吗？” 　　这话虽然说着有些肉麻，但的确也是这个理儿。 　　公交车上，苏秦看见章程发来的消息。 　　十一个女孩要么送回福利院，要么由当地政府安排去上学。 　　上学？苏秦不知道那些女孩是否能从被拐卖的阴影走出来。 　　她们无父无母，身边又无人鼓励，恐怕靠自己，很难走出困境。苏秦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这晴空之下，不乏暗潮涌动，黑色纠缠。 　　英雄再多，也不够吧？ 　　* 　　电脑城。 　　苏秦她们找到一家卖二手电脑里的小店铺，门面虽然不大，但里面摆在货柜上的二手电脑却挺多。 　　苏秦左看右看，最终还是选了一台方正的台式机，问老板价格。 　　老板正低头修理一台主机，见来的是三个女人，也没要高价，说：“一千一，送你们键盘鼠标耳机。” 　　“一千一？这么贵？我一个月工资还没这么多呢！”王琳跟路边买菜似的，讲价道：“八百顶破天了！” 　　老板放下手里的工具，有点生气：“你当路边买菜呢？八百？我还给这台电脑换了硬盘呢！八百？你怎么不去路边抢？” 　　老板就是个理工直男，说话也直性子，不拐弯。 　　见老板这么凶，王琳挺直了胸板，大声道：“凶凶凶，凶什么凶？爱卖不卖！苏苏，波波，我们走！” 　　王琳拉着两个姑娘往外走，一只脚还没踏出门，又被老板叫住：“八百！不送键盘鼠标和耳机。” 　　王琳转过身，硬气道：“八百，啥都送，一样不能少！” 　　老板：“……” 　　王琳见老板在犹豫，说：“不卖拉倒，这么大的市场，还找不着比你们家便宜的？” 　　她拉着两个姑娘，后只脚刚踏出去，又被老板叫住：“好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们了，过来给钱！” 　　王琳笑着又走回去，一边掏钱，一边笑嘻嘻：“包送、包安装吧？” 　　“那当然。”老板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王琳：“大姐，下次有生意还光顾我们啊。” 　　“好嘞。”王琳拿好名片后收据，给老板留了地址，让他下午六点钟，照着地址送过去。 　　从电脑城出来，苏秦给她妈妈竖了一个大拇指：“妈，自从你离婚之后，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过得特自在？” 　　“嗯，有我的乖女儿在身边，我就知足了，以后再也不找臭男人了！” 　　王琳说着，心里又感慨，想穿越回去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 　　她以前的脑子，是被屎糊了么？居然想一心一意照顾小三的儿子！想到从前，王琳满腔都是愧疚。 　　她握住苏秦的手，咬牙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努力从网上学习新东西，帮女儿把淘宝搞上去！ 　　电脑城隔壁就是凯源商场，都到了商场门口，他们做淘宝服装的，没理由不上去看看实体店那些衣服款式，也算能摸个实体市场的底。 　　凯源商场一层卖珠宝，二层衣服，三层美食。他们三个女人从扶梯上二楼，经过一家服装店时，王琳突然顿在当场。 　　她通过玻璃橱窗打量里面，眼睛瞪得溜圆，衣服表情仿佛见了鬼。 　　苏秦以为她看见了什么，透过玻璃望过去，看见父亲带着儿子，和一个女人在里面挑衣服。 　　苏正国早年做生意辉煌过，虽然落魄，可穿衣却很讲究。他现在在一家国企单位上班，喜欢穿衬衣西裤，棕色皮鞋，加上长得不差，离婚之后身边自然不缺女人的。 　　儿子手里拿着玩具，坐在矮凳上。 　　而女人正取了一件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那女人大约三十几岁，体态发福，那张脸却只有巴掌大，眉眼生得魅，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那个女人苏秦记得，是苏正国娶的第二任妻子，李秀兰。 　　前世，苏秦母亲癌症去世后没多久，苏正国便娶了这个妻子进门。他们结婚的时候，苏秦没去，连个红包和祝福也没送。 　　苏正国当年做生意搞工厂时，认识了厂里打工年轻貌美的李秀兰。生意破产，苏正国骗家里一分钱没剩下，实际上，他不仅剩了一笔钱，还拿了国家的补贴。 　　那时候小三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便拿钱补贴李秀兰和儿子，为了不让王琳怀疑，他便告诉王琳，李秀兰已经病死。并且时不时给王琳洗脑，在她耳边灌输“第三者已经死了，小孩是无辜”的思想。 　　渐渐地，王琳居然心软。可又考虑到女儿接受不了这个弟弟，便也一直没松口。 　　以苏正国的性格，他当然可以不打招呼带孩子回来。可他又担心激怒这个女人，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女人不敢对付他，还不敢欺负一个小孩子吗？ 　　苏正国又经常出差，实在不敢就这么把儿子带回家给王琳照看。所以，他慢慢地给她洗脑，步步为营。 　　李秀兰是个精明人，一面想着要挤兑苏正国的原配，一面又想着万一苏正国一辈子不娶她，她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守活寡吧？她得为儿子考虑。 　　于是，她隐瞒了自己未婚先育的事儿，儿子一断奶，就被她扔去和母亲一起住，而她则留在桑枣镇的工厂打工。 　　苏正国在国企工作，上面时不时会派他去桑枣镇工厂交接工作，他便趁着这机会，与李秀兰团聚。 　　刘秀兰在厂里勾搭男人的事，苏正国也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心里有数，但不说。这也是他不愿意和王琳离婚，跟李秀兰结婚的原因之一。 　　苏正国很享受王琳的百依百顺，也享受她这个免费保姆，如果不是王琳“癌症”，他也不会离婚。与王琳离婚以后，他没了不能结婚的借口，加上李秀兰工资比他高，几个月就能赚几万块钱，想着以后还要过日子，便娶了李秀兰。 　　李秀兰到底也是女人，虽然自私，但对儿子和苏正国，也是有感情的。苏正国一离婚，她立刻就贴了上去，两人迅速结婚。 　　* 　　王琳显然不是因为遇见苏正国而惊讶，明显是受了惊吓。她抓着苏秦的手腕，手心汗湿，抖如筛糠。 　　波波见王琳不正常，便搂着她肩膀问：“王姨？你怎么了？” 　　苏秦也握住母亲的手问：“妈？你怎么了？你怕他？别怕，你们现在离婚了，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他有了新生活也好，至少不会来烦咱们了。” 　　王琳吓得嘴唇发紫，指着里面，张大嘴，好半晌发不出声音。 　　里面的苏正国很快看见了橱窗外的女儿和前妻，也惊了一下。而李秀兰也顺着丈夫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他的女儿和前妻。 　　李秀兰丢下衣服，要往外走，却被丈夫拉住。 　　李秀兰阴阳怪气道：“苏正国，怎么？你心虚了？你有没有心肝？为了你我躲了她这么多年，现在你们离婚了，没关系了，你还偏着她？” 　　苏正国压低声音：“秀兰，她得了癌症，都快死了，别去气她。” 　　他到底是个人，这么多年夫妻，想着她快死了，便又有些心软。 　　李秀兰甩开男人的手，大步朝门外走去，笑脸盈盈看着门口一脸惊恐的王琳：“琳姐，好久不见啊。我和正国结婚了，下个月办酒，给你发喜帖不？” 　　王琳气得喘不上气，指着她“你、你、你”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手也抖得厉害。 　　苏秦见妈妈气得要晕过去，赶紧给她抚背顺气儿：“妈，坚强点，你忘了平时我跟你说过什么吗？你越落魄，讨厌你的人就越得意，别怕。” 　　王琳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可是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你……李秀兰，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李秀兰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王琳气得浑身发抖。 　　天！她被丈夫瞒了这么多年！这个小三压根没病死，压根没病死！居然还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她身边来养！这个恶毒的女人！ 　　就在两人说话时，小男孩从店里出来，扑到王琳怀里，抱住她一双大腿，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妈妈”。 　　李秀兰拉过儿子，低声呵斥他：“我才是你妈妈，你个臭小子，乱喊什么呢？” 　　王琳低头，盯着这个小男孩，脑子里突然炸开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当初女儿一失踪，丈夫就把这个小男孩带了回来，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吗？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 　　四岁的孩子发育不好，不怎么会说话，对大人那些事更是懵懂状态。苏正国将他带回家以后，让他叫王琳妈妈，他便乖巧地叫。王琳待他很好，其实在四岁的小孩心里，王琳比她亲生妈妈更亲。 　　王琳怒目猩红，像一只即将爆炸的气球：“你、你！是你让人拐卖了我家苏苏对不对？只有我家苏苏失踪，你才能把儿子送回来对不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扬起手，一巴掌落在李秀兰脸上。 　　这一巴掌极狠，李秀兰嘴角都渗出血，脸颊火辣辣得几道红手印，显然被打懵。 　　李秀兰反应过来，疯了似的要去打王琳，却被丈夫苏正国拉住。 　　“你怎么能把人想得这么恶毒？秀兰是那种人吗？”苏正国拉住激动的李秀兰，冲着王琳吼道。 　　王琳牙齿都在打颤：“她连勾引人丈夫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什么恶毒事做不出？” 　　苏秦看着父亲和小三一家，内心波涛汹涌，她盯着那个小三，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真如母亲所猜测，那她前世的一切悲惨，都是因为这个小三吗？可笑的是，前世，她活了半辈子，至死都不知道原来这个李秀兰，才是害她一生命运坎坷的人。 　　“苏正国。”苏秦语气里没有情绪起伏，目光也寒冷如冰。 　　苏正国看着眼前这个女儿，总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冰冷空洞，仿佛弥漫着一团黑色气息。 　　“苏苏，你好好照顾你妈，爸改天来看你们。”苏正国说着，就要把李秀兰拖走。 　　苏秦的手伸进兜里，趁着两人不注意，掏出辣椒水，“滋滋”喷进李秀兰的眼睛里。 　　女人靠在丈夫怀里捂着眼睛大叫。 　　苏正国抱着李秀兰，怒道：“苏苏，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二妈！” 　　“二妈？”苏秦冷眼看着眼前这位她曾经的父亲，唇角勾得讥讽：“苏正国，我早就说过，你不再是我父亲，这个女人，也有辱母亲这个词。” 　　商场人流量多，周围很快有人来围观。 　　苏秦回身拉住母亲：“妈，波波，我们走。” 　　直到走出商场，王琳的脸还是惨白的。 　　她止不住地颤，回忆过去种种，觉得自己蠢钝如猪，被利用却浑然不觉。她压根不敢相信，曾经的自己，居然全心全意养小三的孩子？居然听了丈夫的话，让好不容易回家的女儿去打工。 　　以前的她，到底是有多蠢？ 　　包括苏秦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初李秀兰为了把自己儿子送回“家”里，做了什么事儿。 　　她在桑枣镇混得开，搭上了那伙人贩子，也是她向人贩子鼓吹苏秦长得漂亮，人善良，很好拐，而且是个小女孩，身子干净，没接触过男人。 　　而这些，前世的苏秦不知道，重生回来，她也不知情。 　　如果这一世，她没有接纳母亲，没有劝母亲离婚，也没有和母亲一起遇见李秀兰，她恐怕永远蒙在鼓里，也许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病死”的小三，就是李秀兰。 　　这就是上天让她重生的目的吗？让她看清一切真相？ 　　* 　　回到家中，母亲王琳坐在床上哭，而苏秦则去阳台透了口气，企图消化这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还好这一世她重生了，也还好，因缘际会，去了工厂附近，遇见波波。这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把他们的命运紧紧拴在一起。 　　贩卖人口中转站、桑枣镇、李秀兰、拐卖……这些线索连在一起，拧结成了一个让人出乎意料的真相。 　　中转站的人贩子跑了，他们必然会挪窝，沉寂一阵之后，必然会从头再来。想到这些，苏秦的内心便久久不能平静，她想做什么，却又能力有限。 　　苏秦记得前世的李秀兰，是桑枣镇一家小工厂的老板。想到这个，她打电话给印刷厂老板，让她帮忙打听一下李秀兰这个人。 　　老板嘴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才说：“她啊。我们桑枣镇一枝花啊，这里哪个不认识她？小苏，有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这女人不是啥好人，常跟工厂那些社会流氓混在一起。” 　　“那，她和那货人贩子，有过联系吗？” 　　老板说：“不清楚，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哦，我爸不是跟我妈离婚了吗？找的对象就是那个李秀兰，我是想知道她身家清不清白，她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我就接纳她。” 　　老板颇同情她：“这样吧，我打电话问问我侄子，他也在社会上混，有点人脉，我让他去帮你打听打听。” 　　苏秦： “有人脉吗？这样吧老板，你跟他通个气儿，我这里亲自打电话跟他说，如何？” 　　老板把侄子小蜀的电话给她发了过去。 　　苏秦编辑了一条短信，询问对方是否是老板的侄子。对方表示肯定以后，苏秦才切入正题。 　　她想让小蜀帮忙查李秀兰，看看她是否与人贩子有过接触。如果有接触，李秀兰便坐实了“幕后黑手”的名头。 　　桑枣镇不大，稍微有点人脉，查到这些事儿应该不难。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群人敢在那边扎根，在当地必然也有一个“社交圈”。 　　为了能让小蜀尽心尽力帮她调查这些事，苏秦承诺给小蜀一千块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蜀当然不会拒绝，加上是老板的亲侄子，也不大可能坑她。 　　就冲着老板救波波那份英勇，苏秦便相信老板的人品。 　　* 　　王琳哭过之后，把苏秦叫进来，握着她的手说：“苏苏，妈妈对不起你。一定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害得你被拐，不然，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妈妈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自私地以为听他的话，好好为他操持那个家，他便能像从前一样对我好……我真是错得离谱，帮小三养儿子，还赶走了自己的女儿……” 　　苏秦抱住母亲，拍着她的肩背安慰说：“妈，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赶紧挣钱，强大起来。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以后才能有能力、有手段去惩罚那两个贱人。” 　　想起小三一家，王琳就恨得牙痒痒。 　　她虽然有勇气离婚，却没有勇气去报复丈夫，想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可是今天，李秀兰的出现，让她心底升腾起一团仇恨。 　　母女俩正在说话，波波盯着电脑屏幕，惊喜道：“苏苏姐，王姨！咱们的那篇搭配帖火了！连我的空间都在传呢。” 　　波波QQ里面加了很多人，各种网友，曾经就是在上面网恋，被人贩子骗去了桑枣镇。 　　她空间里鱼龙混杂，网友更是天南海北。在空间里刷到苏秦那篇搭配贴，也惊了一下，赶紧来告诉苏秦这个好消息。 　　现在的QQ空间，日志功能很流行，网友们喜欢转载网络上的文章到自己空间，提升空间逼格。 　　苏秦这篇帖子提及了明星戚佩佩，干货也足。即便很多网友不喜欢看穿搭，为了喜欢的明星也会转一发。 　　这篇搭配帖爆红，这和她抢占了先机有很大关系，她把未来人的那套思维带到现在，文章里新奇的描述和前卫的搭配，自然而然受到了大家追捧。 　　家里有了两台电脑，苏秦和王琳分工合作，一个担任淘宝客服，一个担任搭配文章编辑，而波波则负责给两人做饭，在旁观望学习。 　　苏秦有前世积累的经验，穿搭文章写得很快，而她为了培养用户的阅读习惯，打算一星期一更。 　　有了波波帮助打理淘宝，以后每周回家她便可以利用多余的时间写搭配帖、做工作计划。 　　七天假，苏秦“休息”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开始拿着书本文具去黎川公司，找他补课。 　　每天晚上，黎川都会骑电瓶车送姑娘回家。 　　桑枣镇那件事发生后，每当他骑电瓶车的时候，苏秦都会注意到他的裤兜硬鼓鼓的东西。 　　国庆最后一天假期结束，黎川送姑娘回学校。 　　校门口有小贩拉着一车水果来卖，他便载着苏秦骑过去，车停在路边，朝水果摊走去。 　　苏秦也摘了头盔背着包小步跟过去。 　　黎川捡了一只拳头大的橙子，从兜里掏出一只可折叠的军刀，划出一小牙，转身递给苏秦：“尝尝，甜不甜。” 　　苏秦小心翼翼取过那一牙橙子，生怕锐利的刀锋划伤她的手指。她将橙子塞进嘴里尝了尝，轻轻抿，嗯了一声：“甜。” 　　黎川将刀塞到苏秦手中，又掏出钱夹，对老板说：“六斤橙子，六斤提子。” 　　苏秦忙道：“黎老师，太多了。” 　　“多吃水果身体好。”黎川又从钱夹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她手里：“零花钱。” 　　“……”苏秦被男人的举动震惊，以往他从没给她赛过钱，顶多买些东西。 　　可是现在，塞钱是什么情况？ 　　她连忙推脱，又将几百块钱塞回黎川手中：“黎老师，你对我这么好，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还给我塞钱。真的……我不能接受。” 　　“拿着。”黎川将称好的水果一起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太客气，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严厉：“以后工作上，少操点心，生活上，我会多照顾你。这些钱当我借你的，以后赚了钱还给我，不是白给。你是我徒弟，师父对徒弟好，不是天经地义？” 　　苏秦见男人执拗，便也不再拒绝，打算把这些钱都存起来，都记在他送的那个本子上，等以后赚了钱，再慢慢还给他。 　　如果她不是三十多岁的灵魂，恐怕，现在已经会想以身相许了吧？ 　　苏秦不知道黎川怎么想，可她也觉得，黎川对她，不像做一个长久公益那么简单，更像是…… 　　她不敢往深了想。毕竟黎川很优秀，她不认为黎川会喜欢她这个小丫头片子。 　　黎川送她到学校门口，跟她说：“对了，以后有事来我公司，学校那边我已经申请休学，应该不会再过去了。” 　　“啊？休学？可你才刚读博啊。” 　　男人的行为，让苏秦感到震惊。 　　黎川笑着说：“公司太忙，分身乏术。” 　　“那你以后，还会继续回去读吗？” 　　“看情况，有时间再说。”黎川目光落在女孩手上，说：“刀你拿着，随时揣在身上，知道吗？” 　　他这一提，苏秦才发现，黎川的刀还在她手里攥着。 　　苏秦想到桑枣镇的情况，吸了一口气，点头：“知道了。黎老师，你也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 　　黎川目送小姑娘进了学校，才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 　　兜里手机响起来，男人拿耳朵与肩夹着手机，去取挂在车把上的头盔，“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的章程说：“老黎，上面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报社一律不许报道这次贩卖人口中转站的事。据我调查，那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真的和一个跨国贩卖人口的集团有联系。” 　　“为什么不许报道？” 　　“毕竟一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在云阳市附近，还让人给跑了，这一报道，会引起社会恐慌。” 　　黎川不能理解这种压这种新闻的事，粉饰太平？这种事报道出去，不也可以让家长和孩子提高安全意识吗？ 　　那群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天真单纯，学校里的《安全手册》怎么督促他们？只怕那些孩子对《安全手册》以及老师忠告，早就厌烦。如果不让他们有危机感，他们压根不会明白，危险就潜伏在身边，会觉得锤子打不到自己身上。 　　章程又说：“对了老黎，我在桑枣镇蹲了几天，发现苏秦的继母真不是个东西。” 　　“嗯？” 　　“我不是找线人打听事儿嘛，那些线人知道的都不多，然后他们告诉我，苏秦的那个继母路子广。结果我去找她，想跟她打探一个消息，她居然收我一千块！这个老女人，吸血鬼，呸。得亏苏秦妹子现在和阿姨搬出来了，不然，指不定会受折磨。” 　　黎川从不知道，原来，苏秦有个继母。 　　* 　　苏秦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把水果都洗好，装在搪瓷碗里，等舍友们回来。 　　孟思思和于雯提着大包小包一起上楼。两个女孩“叽叽喳喳”讨论事情，苏秦老远就听见她们的声音。 　　两人一进来，看见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苏秦，激动地扔下东西过来抱她。 　　孟思思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脖子激动道：“啊啊啊啊，苏秦姐，你猜我这次在海港，遇见了谁？” 　　“TVB风华绝代的大明星？” 　　“不不不不……徐航，徐教官！”孟思思眉飞色舞地说：“天，苏秦姐你不知道，我的徐教官穿西装有多帅！他！太！帅了！” 　　一旁的于雯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地跟苏秦说：“她从今天早上飞机落地，就一直在叨叨这事儿。她，已经疯了！” 　　“而且我还要到了徐教官的电话号码！当时在商场，他还搂着我的肩走了一段路，不过很快他就不见了。哎，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跟他还是很有缘的！” 　　苏秦顺着她的描述想了一下当时情况，只怕徐航当时在执行特殊任务吧？ 　　言一晓抓着几本宿管阿姨发的《安全手册》，背着双肩包从外面冲进来，嘴里碎碎念道： 　　“烦死了烦死了，我们几个舍长被宿管阿姨叫过去，听她唠唠叨叨什么安全问题。我就不明白了，《安全手册》每个月发一次，有什么用啊？什么放学结伴而行，烦不烦啊？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把我拐走不成，就知道危言耸听。真是的……” 　　“人贩子想拐你，还真有办法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第38章 证据 　　这句话让宿舍氛围莫名变得严肃起来。 　　言一晓看着说话的苏秦, 将《安全手册》搁在书桌上，又将书包放下来。她看着苏秦严肃的表情，莫名地打了个寒战，“苏苏,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阴森森地。” 　　苏秦将洗好的水果往书桌中间推了推, 说：“你们不要觉得人贩子和拐卖离你们很远, 那些魔鬼其实就潜伏在你们身边。” 　　就连孟思思也收了笑容，说：“是，这些事没发生你们身上，可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言言，蚊子, 你们以后出行要当心, 晚上最好别一个人走偏僻的地方，路上也不要轻易相信某些弱者的求助, 更不要跟他们去偏僻的地方。有任何事, 都可以帮他们求助民警, 不要太轻易相信任何弱者。” 　　见两个舍友突然严肃起来, 让于雯和言一晓面面相觑, 宿舍里刮进一阵风, 室内弥漫着一股诡异感, 让两人不寒而栗。 　　最后还是开心果言一晓打破了这个沉默的话题，说：“哎呀不要讨论这么恐怖的话题好不好。” 　　于雯也说：“下个月中旬期中考，眼下没剩多少时间了, 大家玩也玩够了，都收收心，好好考试。言言，你成绩比思思好，又是同一个班，多帮她辅导作业。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知道吗？” 　　于雯是1班的学习委员，也是英语课代表，她平时除了打扮自己，就是关心大家学习了。 　　云非从海港回来以后，开始迷上了和舍友们去打篮球，黏着苏秦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圈子和朋友。 　　有时候苏秦去12班等他一起去食堂吃饭，那家伙抱着篮球从班里出来，告诉她要去打篮球，便跟着一群男生跑了。 　　苏秦看着那个抱着篮球带着其它男同学，跑得飞快的少年，又生气又觉得欣慰。 　　气的是，这家伙“叛逆”了，居然连饭也不吃就跑去打篮球，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估计是怕被她拉着教育，所以跑得很快。 　　觉得欣慰的是，云非好像已经融入了男生们的圈子。 　　他个子最高，成了班级篮球队的主力。虽然他对女同学的话依然不多，可是却能和男同学们打成一片。 　　* 　　国庆之后，班里的学习投入到紧张状态。 　　苏秦的高中知识毕竟学过一遍，课堂上跟着老师再走一遍，便能达到温故而知新的效果。有时候晚自习会做没学的课程习题，当做预习，这样她就能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上课多提点问题，更深入地钻透这个知识点。 　　毕竟已经上了高中，苏秦是跟着再学一遍课程，已经不是备考复习，所以她的学习在黎川眼里进步神速，黎川给她辅导的时间从四个小时，缩短到两个小时。 　　这届1班是想跟大小火箭班杠成绩的，各科老师都非常重视每一个学生的成绩。 　　苏秦偏科严重，是理科老师重点的关注对象。每次一下课，几位理科老师就点名问她，有没有什么不懂的。苏秦为了让各科老师对她少点关注，会主动拿着题去问，即便没有不会的题，也会去。 　　老师喜欢重点点名问她“学得如何”，她自己又经常跑去问老师题，久而久之，班里一些成绩好的同学都开始“讨厌”她，觉得她这人成绩不好，还非得装成好学生，在老师面前卖乖。 　　由于前几天苏秦问了余老师几道比较难的数学题，后面又都做了出来，所以余老师对她稍微放心了些。这天，下了数学课之后，余老师夹着书本直接离开了教室，没有和往常一样，点名问苏秦有没有不懂的。 　　结果，反而让同学们觉得反常。 　　课间，苏秦被于雯叫去上厕所，班里的同学凑成一堆开始讨论。 　　“今天数学老师都没问苏秦会不会，你们说，她是不是太笨？导致余老师都放弃她啦？” 　　“考倒数第二能聪明到哪儿去？考倒数第一的张涛都去了7班，她凭什么还待在1班？期中考试，她肯定会拖咱们班的后腿。” 　　一个叫龙小雪的女孩正在做作业，听见同桌和后桌的两位同学在讨论苏秦，也停下笔，转过身加入了八卦大军： 　　“我听说，苏秦是通过特殊手段进来的。12班的云非，他爸爸不是捐了半栋楼吗？他和苏秦不是表兄妹吗？估计也是这么进来的。半栋楼欸，怎么都值两个特殊名额吧？” 　　苏秦的同桌是个叫管东东的胖子，他听见一群同学背地里讨论自己同桌，非常不开心，吼他们：“喂，你们背后里讨论同学，害羞不害羞？你们好歹是1班的学生，有点1班学生的素质好吗？” 　　叫龙小雪的女孩“嗤”了一声，眉一挑，怼他：“死胖子，你该不会是暗恋苏秦吧？我昨天可看见你买了两包辣条，分了苏秦一袋，你这么抠门的死胖子，如果不是喜欢她，会给她分辣条？” 　　苏秦和于雯刚踏进班里，就听见龙小雪的话。 　　于雯气得要上前出头，却被苏秦拉住。讨论苏秦的那伙人看见她，立刻安静如鸡，埋头写作业。那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感，让他们都陷入沉默。 　　上课铃打响，老师还没来，班里却已经鸦雀无声，一片安静。 　　苏秦没有怼回去，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班级弱者，拖后腿的，无论她说什么话，班里人都不会站在她这边。只有期中考试的成绩提上去，她才有几分说话权利。 　　她现在与人争辩，只会吃力不讨好，保不准儿会换来同学一句“苏秦就你屁事儿多”。 　　物理课上，苏秦被表扬作业题完成的不错，结果又有人窃窃私语：“抄的吧？” 　　“肯定是抄的，跟学习委员一个宿舍，就是安逸，从此不怕做错题。” 　　物理老师对于苏秦的作业，其实也持有一定怀疑，可是一想到她平时会很积极地问题目，疑虑存在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 　　云中除了很关注学生的文化课，也很注重兴趣爱好以及身体健康发展。 　　每周三节体育课，三节微机课。周二、周四晚自习，同学们做完作业，可以选择去微机室和图书馆。 　　微机课老师就教学生们office办公软件，这些难不倒苏秦，她会借着这个机会上QQ和王琳、波波沟通工作上的事。 　　那些事情王琳已经上手，平时得空，王琳会去逛逛商场，看看时尚杂志，看看流行风尚，开始学着搭配衣服。 　　苏秦每个星期回家，都能发现母亲的变化。 　　先是母亲剪了一头长发，染成黄色。再是母亲开始频繁的穿高跟，尝试潮流的服饰。母亲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母亲开始买一些基础的护肤品、化妆品，甚至会按照杂志上的美容小方法，用黄瓜敷脸、淘米水洗头。 　　苏秦平时不爱打扮，但她确实生得好看，即使被晒黑，留短发，也算是个小美人，班里有好些男生暗恋她。但由于她学习太差，就都不敢表现出来，怕被鄙视。 　　苏秦生得漂亮，母亲王琳自然也不差，她学会收拾打扮之后，气质颜值都跟上来，她去逛商场，导购都以为她是个富太太。 　　王琳自从那天见到小三哭过一场之后，之后就再也没掉过眼泪，一天比一天心态好。这些日子，她虽然没提过李秀兰和前夫的事，但并不代表她不介意，已经放下以前的事。 　　她都记在心里。 　　王琳跟着苏秦住了一段时间，思维上已经和苏秦靠近，有了独立女性的思维。加上苏秦每周开会，也会跟她讲一些营销手段，她便有了一个打算。 　　苏秦常讲，做互联网广告，那些广告不能打得太硬，必须柔软，最好是不动声色地就把广告打出去。 　　在苏秦去上学的时候，王琳有了一个想法。她跟波波商量之后觉得可行，便去网上写了一篇帖子试水。 　　王琳把自己改造前后的照片，发到了网上，用“苏苏妈”的ID，发了一篇名为《老公出轨小三上位，作为原配的我……》的帖子。 　　网友们看见这个帖子，本着看八卦狗血家庭剧的心态点了进去。 　　点进去之后，现是一段自白，简单讲述了自己被丈夫出轨家暴、小三装死把孩子送来她身边的事，还放了一张以前两鬓有白发的沧桑照片。 　　这段写实的遭遇，再配上妇女两鬓斑白的沧桑模样，网友们都气得在帖子里大骂“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后面这篇帖子在天涯火起来，王琳也开始源源不断更新帖子，直播自己离婚后的生活改变。她说，自己不能倒下，决定站起来，于是她开始努力工作，改造自己，让自己变得更美！ 　　然后就放了很多她改造后的照片。 　　先前的照片，女人长发蓬乱，两鬓斑白，双眼呆滞无神，沧桑如五十岁。 　　之后的照片，她剪了短发，发色染黄，唇红齿白，也有气色。她眼角虽然有几抹皱纹，可笑得十分自信，在潮流服饰的衬托下，整个人非常有气质，像个明星。 　　她改头换面的照片发了15张，有六张都是提着“云依衣舍”淘宝店的手提袋，由于设计不错，看着有大牌质感，视觉冲击力也有，所以有些网友便记下了“云依衣舍”四个字，甚至上百度去搜，到底是个什么品牌。 　　下面有波波冒充的网友开始带节奏，假装问：“苏苏妈，你穿的是什么牌子的服装啊？好漂亮哦，如你所说，你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哪里有钱买这么多漂亮衣服穿啊？” 　　【苏苏妈】回复【波波妞】：“因为衣服都不贵啊。” 　　【波波妞】：“不是吧？这些衣服看着就挺贵的，一件就得五百多了吧？” 　　【苏苏妈】回复【波波妞】：“不贵，我身上的衣服都不会超过两百，淘宝上买的。其实我当家庭主妇这么多年，对搭配衣服没什么眼光，衣服都是在云依衣舍买的，他们家成套的衣服都搭配得很好。” 　　因为帖子流量大，很多网友看到这层楼的回复，立刻就去搜了“云依衣舍”。由于先前王琳在很多论坛都打了淘宝店的小广告，网友们在百度一搜，就出来很多相关的信息，网友们便顺着广告链接进了淘宝店。 　　苏秦在学校微机室刷到这篇帖子，也震惊了一把，她没想到，母亲能写出这么好的“软文”。 　　由于年份原因，这个时候大众对“软文营销”还没什么概念，当然也不会有排斥情绪，反而大部人都会被带进“沟里”。 　　王琳文笔不怎么样，她陈述文字很朴素，掺杂了很多情绪，也正因如此，才让人有代入感。 　　网友为她气愤，为她提起屠刀；也为她开心，鼓励她加油生活。到最后，居然变成了一条励志帖。 　　在先前的“时尚搭配”帖和之后的“弃妇逆袭贴”的热度带动下，云依衣舍也算小火一把，到了11月初盘算收入时，上个月那一个月，淘宝销量居然破两千，一件衣服纯利润大概在30%之间，除却员工工资，苏秦分到两万五千多。 　　这笔销售额，可是让陈美心大吃一惊，这样的销量已经远超于她的想象。 　　淘宝店的销量还在稳步上升，由于淘宝店营销策划、以及一切事物都由苏秦着手管理，她相当于一个团队的主脑。而陈美心只是担当了一个帮着选款，顺便进货的角色。 　　淘宝店量渐大，陈美心按照苏秦的样式要求，有空就去跑工厂选款，她手上毕竟拿了淘宝70%的股份，总要为淘宝店费点心思。 　　淘宝上新的频率不会太快，加上陈美心有自己的路子，所以即便苏秦跟着她一起去工厂选样式，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周六一天就能搞定。 　　当然，淘宝销量多了，差评偶尔也会有。 　　这时候，波波就会用苏秦教的方法，开启对客户的“纠缠”模式，用她软萌的小甜音，打电话跟客户撒娇，告诉客户，差评会扣她的工资，她上有老、下面还有弟弟要养活，生活不容易，希望客户手下留情。如果不满意可以退货，尺寸不合适可以更换。 　　客户一般都会心软，改了评论。 　　十月底到十一月中旬，仅半个月时间，淘宝销量已经破两千，销量还在持续上升着。苏秦给波波和王琳，分别安排了客服部主管以及营销部主管的头衔。 　　虽然有点滑稽，但两人有了“职位”，干劲儿十足，都期盼着淘宝壮大起来，赶紧招人，她们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主管”了。 　　作为营销部的主管，王琳很卖力地在网上搞营销，搞宣传。由于店内销量起来了，两人工作量加大，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最忙的时候，两人每天只睡了两个小时。 　　但王琳不怕累，她都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波波更不怕，累点没关系，反正都是在家里，她也很珍惜这份工作。 　　开工资的时候，王琳和波波拿的是双份工资，还有加班费。王琳倒无所谓，波波也觉得特知足。 　　由于货物多起来，量大，每天要打包两百多份货物，王琳和波波忙不过来，便找了住在这栋楼闲着没事儿干的老头老太，一起去仓库帮她们打包货物，然后按照每一单2块钱给钱。 　　这些老头老太有钱拿，还能做点事，都乐在其中。 　　两个女人干起活来也不要命，白天客服，晚上就去仓库清点包裹，白天再由陈美心联系快递人物把货物拉出去。 　　* 　　十一月中旬，高一进行了一场期中考试。 　　考完试当天是周六下午，陈美心来学校接她一起去城里吃饭，顺便商量一下招人的问题。 　　陈美心家里条件不错，加上苏秦又帮她在淘宝赚了不少钱，最近换了辆宝马车。陈美心自打失恋后，就开始健身减肥，现在身材高挑又瘦。她戴着墨镜站在宝马车旁，自成一道风景，苏秦老远就看见她。 　　平时放学都是黎川来接她，而且都是站在不显眼的地方，一般都没同学看见。陈美心开着宝马就站在学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一看见苏秦就冲她招手。 　　苏秦和同学一起出来。 　　言一晓调侃说：“苏秦，那是谁啊？你姐姐吗？长得好漂亮啊。” 　　云非得知黎川今天不会来接苏秦，还开心了一阵，打算让自家司机送她回家。 　　然而他看见陈美心，一颗心拔凉，送苏苏回家的计划又泡汤了。 　　苏秦跟着陈美心离开后，言一晓和于雯在路边等出租车。她们的父母这周在忙，只能自己打车回家。但学校到山下这条路比较堵，出租车压根都不想上来。 　　最近学校老师、宿管阿姨都在强调安全，加上苏秦也跟他讲了些“贩卖人口中转站”的事，他有点放心不下两个姑娘，便留在校门口陪她们打车。 　　苏秦不在场的时候，云非几乎不说话，站在两个姑娘身旁，毫无存在感。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两个姑娘还没打到车。于雯扭过头询问身后的男孩：“云非，那不是你们家的车吗？你还在这里干嘛？还不走吗？” 　　云非抬眼看向于雯，声音很淡：“苏苏要是知道我丢下你们两个姑娘，会怎么看我？” 　　现在天色渐晚，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这么晚了，我送你们。” 　　言一晓抱着于雯胳膊，看着云非说：“可是云非，你们家不是住新安区吗？跟我和蚊子家，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加上应南路那边在修路，绕来绕去，你差不多三个小时才能到家了。” 　　云非摇头，招手让马路对面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他替两个姑娘拉开后车门，一招手：“进。” 　　两个姑娘相互看了一眼，上了车。 　　云非坐在副驾驶，上车后交代了两个姑娘的住址，便在耳朵里就塞上耳机，开始听歌，全程没有跟后面两个姑娘说话。 　　她们经常跟苏秦待在一起，知道云非喜欢跟苏秦撒娇，在苏秦面前，他就像个小孩。可一旦离开苏秦，面对其它女生时，他话就比较少，显得高冷。 　　可也是这样的云非，让于雯对他有了点好感。 　　于雯偷偷打量着男孩的侧颜，见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浓密的睫毛又翘又长。 　　女孩柔软的心脏上，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 　　* 　　市中心，一家中餐馆包厢内。 　　点完餐，苏秦把利用课余时间做的招人表递给陈美心。 　　他们要再招两个客服，能接受白天晚上倒班，工资定在1200。还要招3个踏实的仓库人员，负责打包货物、盘点货物记录仓库数据等，也是1200的底薪。 　　至于美工，苏秦都包给了现在正落魄的李大设计师。由于苏秦不限制他的风格，李现把淘宝的广告做成了独树一帜的风格。以致于，别人一看见这个广告，就知道这是“云依”家的广告。 　　陈美心觉得没问题，招人的事敲定下来，至于客服部的办公室，就暂定在了陈美心的服装店内。陈美心将二楼收拾出来，勉强成了一个客服部，波波和王琳也隔三差五去那边上班，可以带一带新人。 　　仓库人员，都是王琳以前认识的姐妹，三名都是离婚女士。她们离婚后在外端盘子洗盘子，极其不自信，王琳便将她们招了过来，每天给她们加油打气。 　　原先她们洗盘子一个月只能拿800工资，过来这边多了400，而且老板还承诺，加班一定给加班费，如果销售量上去了，全体都有奖金，每个人的利益都得到保障，大家干起活来当然就卖力。 　　淘宝店开始步入正轨，苏秦的学习也没落下。 　　期中成绩出来那天早上，唐老师拿着一叠总成绩单，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神色十分严肃。 　　班里的同学都坐得端端正正，心里忐忑不安。大家看见唐老师脸色不太好，也猜到这次他们班的成绩也不太理想。 　　唐老师将一叠总成绩单重重摔在讲桌上，扫视了一圈班里，开口说：“这次的成绩，你们让我很失望。咱们就不说小火箭班了，咱们班的语文成绩的平均分，比12班都低，你们自己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班里的学生听到这个消息，也都纷纷垂头，不敢直视班主任的眼睛。 　　这意味着，他们连全年级倒数第二的班级都不如。 　　唐老师从昨天晚上拿到总成绩单那一刻，就气得睡不着觉，连早饭也没吃。她对这个班报了很大希望，然而，他们的语文成绩，居然不如12班，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唐老师将一缕头发别致耳朵后，眉眼依旧严肃：“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没有之一。” 　　这句话犹如核.弹一般，在学生们耳中炸开。 　　是的，不仅唐老师，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耻辱。连12班的语文平均分都比他们高，那一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这次12班的语文成绩全年级第一，仅次于大小火箭班。 　　云中是重点中学，尖子生云集，重点班的学生也都偏向于理科，1班的学生也是如此。他们自己也比较注重理科成绩，文科相对来说差一些。 　　唐老师批评完学生，开始发总成绩单：“下面，我按照班级名次发总成绩单，点到名的同学上来领。”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这次期中考试，是他们上高中后的第一次考试，他们都很想知道第一是谁。 　　会是于雯吗？ 　　大家都还在疑惑中，唐老师点了名： 　　“苏秦。” 　　班里的学生“哗”地一阵骚动，纷纷将目光移在了苏秦身上。 　　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倒数一名？” 　　唐老师拿黑板擦拍了拍讲桌：“安静。苏秦，班级第一名，全年级排名67。” 　　“哗”地又一阵骚动，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苏秦。 　　苏秦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向讲台，双手接过了总成绩单。她拿着总成绩单回到座位，同桌管东东也凑过来，看自己的成绩。 　　管东东一看自己排名24，想死的心都有了，决定罚自己少吃两包辣条。 　　“于雯，第二名，全年级排名89。” 　　于雯也深吸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会是苏秦，莫名地，又兴奋。 　　班里所有人拿到成绩的那一刻，都觉得不可思议。苏秦直接甩了于雯二十分。那些曾经私下里讨论苏秦的同学通通被打脸。 　　早上的语文，唐老师让同学们分析一下这次考试失利的原因。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大概是总结是：这次期中测试，考了他们平时以为不是重点的文言文。他们平时学习的重点都是抓数学、物理、化学，觉得语文背重点即可，结果没想到这次出题老师反其道而行，出了很多书本里的冷门、不常考的诗和文言文。 　　居然还有他们下学期才学的《蜀道难》。 　　有人抱怨：“唐老师，这次真的不能怪我们。咱们1班为了和大小火箭班拼，重点大多都放在了物理化上，谁知道出题老师会出那些冷门的文言文嘛，而且《蜀道难》我们都还没学啊。” 　　抱怨的人，正是私底下说过苏秦坏话的龙小雪。 　　苏秦直接怼回去：“这就更加说明了，咱们平时没有注重语文。以后无论分文科还是理科，语文都是我们必考的，唐老师平时给我们划的重点，我们应该背，那些不是重点的东西，我们难道就该略过？应该想个办法提升一下。” 　　唐老师也说：“苏秦说得没错，这次咱们班失分的题目，都在背诵上，如果把这一块抓上去，下次考试就应该没问题了。这样吧，以后每个星期背两篇文言文，不想背文言文的，就背六首诗，背什么你们自己挑，高中范围内即可。” 　　下面同学一片哀嚎。 　　龙小雪是语文课代表，她为了自己，也为了同学，向老师讨价还价：“唐老师，这压力有点大了吧？我们每天功课又那么多，我们……” 　　这也的确是个问题。唐老师还在犹豫，苏秦便举手，站起来说：“唐老师，我可以提一个建议吗？” 　　“嗯？” 　　全班同学都看着苏秦。 　　苏秦说：“咱们班的同学都比较偏好理科，那我们就应该想办法让把对语文的兴趣提高。我的建议是，以后咱们每个星期，都学一首古风歌，这样久而久之，大家不都能对文言文、古诗感兴趣了吗？” 　　“古风歌？” 　　班里的同学都一阵懵逼，那是什么歌儿？ 　　苏秦忘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流行古风歌。 　　她解释说：“就是用流行歌的曲调，把咱们的文言文、古诗翻唱出来。” 　　班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觉得这是一个大工程，还不如让他们死记硬背呢。 　　只听苏秦又说：“我倒是和朋友学过很多古风歌，可以教大家。” 　　…… 　　于是接下来一个星期，每个课间，都能听见高一1班里，传来洪亮的歌声。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其它班的同学去上厕所时，路过高一1班，通过窗户往里看，发现他们班有男生拿着吉他站在课桌上，玩儿摇滚似的晃动着身体，唱着《蜀道难》这首古风歌儿。 　　由于歌儿不错，好多同学都挤在1班门口、窗户外面听、看。 　　调子都不难，班里有音乐天赋的同学直接吧把曲谱做了出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们班的《蜀道难》就变成了《长恨歌》，大合唱极具魅力。有时候来等着上课的余老师，也忍不住跑回办公室取来自己的笛子，给这群学生们伴奏。 　　每天一下课，高中部教学楼必然回荡着1班的歌声。1班的特殊学习方式惊呆了整个年级，好些给1班上课的老师，还没上课，就先跑过去，拿上自己会的乐器，去给学生们伴奏。 　　就连……体育老师也不列外。 　　然后同学们震惊了。体育老师居然会拉二胡！ 　　1班的特殊学习方式也惊动了学校教务处。元旦节云阳市有一个文化演出，邀请云阳中学的学生去表演。本来上面还在犹豫，挑选哪个班合适，在连续听了1班两个星期的古风歌后，学校决定，让1班去参加演出。 　　原本班里还有人嫉妒苏秦考了第一，因为这事儿，大家都对苏秦有了改观。因为他们发现，唱文言文和古诗，比背文言文和古诗幸福多了！ 　　龙小雪的语文课代表被撤，班里的人都渐渐偏向苏秦，开始排挤当初说过苏秦坏话的那几个人。 　　因为受不住班里人议论的压力，背地里说苏秦坏话那几个人都主动去跟她道了歉。 　　苏秦都笑着告诉他们，那些事儿她早就忘了，让他们也别放心上，好好学习。 　　其实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议论过别人，这并不是罪不可恕的事情。在苏秦心里，这些孩子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 　　十一月，淘宝店的销量破了四千，苏秦分到了近五万。 　　周六回到家里，苏秦做完作业已经是凌晨一点。她没什么睡意，拿出记账本，算了一下，她卡里大概有5万块钱可以挪用。 　　淘宝店已经开始步入正轨，保证他们所有人的生活是没问题了。苏秦想买房。 　　现在云阳市已经放出了要修地铁1号线的消息，1号线那条路，房价已经涨起来，大概在4500元到5500元。 　　苏秦没考虑那边，她打算挨着2号线那条买。 　　她大概打听了一下，新泉区的房价，2800元到3500元不等。 　　周日，苏秦跟黎川请了假，带着母亲一起去新泉区看房，她打算买一套80平方的两室，她和母亲可以住一间，波波可以住一间。现在的政策，80平的房子可以付两成，手上的五万应该是够了。 　　苏秦在新泉区的繁华锦城看中了一套79的现房，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完全够她们三个女人居住。 　　这个楼盘在2号线开通后，房价会一路飙升，后续限购政策一来，被炒到三万一平。 　　苏秦当天就定了下来，首付交了四万六。 　　接下来，苏秦去找陈美心借了四万块钱，拿两万去找了一个装修队装修房子，剩余两万拿来买家具绰绰有余。 　　* 　　十二月初，苏秦拜托小蜀查的事儿，终于有了反馈。 　　小蜀坐车到云阳，把一系列证据都塞到苏秦手上才离开。 　　苏秦回家拆开厚厚的信封，里面除了照片，还有那个女人和其它男人的开房记录。苏秦觉得这钱没白花，小蜀办事比她想象的要靠谱的多。 　　有一张照片里，李秀兰和几个男人、女人在路边摊吃烤鱼，而其中一个男人，苏秦认得。 　　就是那晚在桑枣镇，牵着狗追踪波波的男人。因为近距离的与那个男人接触过，苏秦不会忘。 　　苏秦心里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闷得喘不上气。 　　那些人贩子，居然还在桑枣镇？而李秀兰居然还跟他们有来往？这也就侧面证实了，前世今生，她被拐卖，都与这个李秀兰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蜀道难》（少司命）《长恨歌》（五色石南叶）网上有，大家可以搜一搜。 第39章 受伤 　　灶台上的锅里炖着鸡汤, 咕隆隆地冒着热气。 　　波波和王琳在里屋工作，她便端了一只小矮凳，在阳台上看灶火。 　　苏秦低头摁着手机，想很多事。为了能够上网方便, 苏秦换了一只塞班系统的手机, 安装了手机QQ客户端, 也能通过网页浏览新闻、论坛等。 　　黎川最近去了国外出差，半个月后才会回来，由于时差关系，苏秦收到他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苏秦低头看着黎川发来的消息, 不外乎是让她注意饮食，注意休息, 劳逸结合。 　　苏秦感慨, 前世今生，这个男人都对她关怀备至,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回了一句：“黎老师你也是, 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好好学习, 好好考试, 等你回来, 接受你的检查！” 　　锅里鸡汤炖好, 苏秦用大的搪瓷盆将鸡汤装起来，又取了一只小汤盆，装了一半给隔壁的刘奶奶一家送去。 　　她送完鸡汤回来, 波波和母亲已经将桌子收拾好，盛好饭。 　　苏秦去母亲跟前坐下，刚喝了一口鸡汤，才开口说：“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王琳挑了一筷香菇到她碗里，“什么事？” 　　“印刷厂老板的侄子，帮我查了一下，已经确定李秀兰和那伙人贩子有交情。”苏秦将信封里的照片都取出来，递给母亲看，“这个男人你们还记得吧？那天带狗来抓波波的人。” 　　王琳扫了一眼照片，顿住，眼底起了一层阴霾。 　　她低头继续刨了一口饭，说：“先吃饭，吃饱了饭咱们再谈这件事，不然被气得吃不下东西，伤的可是自己身体。” 　　波波也看到了照片，一边扒饭一边说：“是他！是那个中转站的大哥！” 　　王琳往波波碗里也挑了一筷香菇：“你也先吃饭，这些事咱们吃完饭好好讨论。” 　　“嗯。” 　　两个姑娘都沉默地埋头吃饭，迅速把鸡汤干光，肉全部挑拣干净。 　　饭后，她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 　　波波拿着照片看了很久，认出了两个男人，一个中年女人。 　　她指着照片上三个人说：“这个男人是中转站的大哥，大家都叫他港哥，也就是那天在印刷厂和苏苏打过照面的人贩子。这个又高又瘦的猴子脸，叫瘦子，是负责给他们训狗的。这个中年女人叫王珍，也是他们的人。” 　　“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了她儿子，居然和这些人贩子联系，拐我的女儿。”这口恶气，王琳无论如何都吞不下去，她抬眼看向苏秦说：“苏苏，咱们报警，抓她。” 　　“我们三个女人，如果就这么贸贸然去报警，太危险了，毕竟他们是一个犯罪团伙，身后的力量还未可知。我们把这些照片，以及李秀兰和港哥的开房记录交给章程，稳妥一些。咱们尽量不要露面，警方那边实在需要我们露面的时候，再说。” 　　波波也点头说：“苏苏说得在理。” 　　苏秦又说：“恕我阴谋论。那伙人做国际贩卖人口，身后力量不容小觑，电视里不是常演吗？这种有组织的团伙，一般都训练有素，不容易落下破绽，连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苏苏姐说的有道理，不然，怎么解释他们还在桑枣镇？就不怕被抓吗？还明目张胆地跟着李秀兰在路边摊吃烤鱼，胆子还真是挺大。” 　　听波波的叙述，李秀兰从没去过那个人贩子中转站。那些被拐卖的姑娘，也都没见过李秀兰。 　　即便她被抓去警局，也可以辩解一句，她压根不知道那伙人是人贩子，她也被蒙在鼓里，也是受害者。 　　苏秦当然不会这么便宜李秀兰，她把小蜀拍来的照片和开房记录，都做了一个备份。 　　* 　　周日，苏秦起得很早，去外面给家里人买了早餐，便坐公交去了章程家。 　　章程今天休假，他住在高新区，离苏秦所在的老城区不远。苏秦想着老是对方来看她，这次便主动买了些水果过去找他。 　　她按照男人给的地址，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才找到他住的单元楼。章程家在四楼，正对着楼梯口。到了他家门口，苏秦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 　　苏秦很快发现，章程家的门锁有损坏痕迹。 　　这是一个老小区，门锁是普通锁，不是防盗门锁，很容易被破坏。 　　苏秦一皱眉，又听见里面有打斗声，立刻提高警惕，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门内两个男人拧打在一起，朝门口撞过来，把门又给撞上。 　　里面两个人用身体将门堵住，发出“砰”得一声。 　　苏秦吓得往后倒退一步，赶紧打电话报警，特意放大声音让门内的人听见，想吓走攻击章程的歹徒。 　　这种时候苏秦不敢离开，掏出手机和军刀，身体紧贴着墙壁。 　　苏秦站的地方有个凸出来的柱子，恰好挡住她，如果对方从门内出来，视线盲区，不会第一时间看见她。为了以防万一，她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遮住脸。 　　里面和章程打斗的人，听见苏秦的报警电话，果然慌张，想跳窗逃跑，然而他从窗户翻出去，还没抓住下水管，就被章程一脚给踹了下去。 　　歹徒从四楼窗户跌出去，身体重落在二楼缓台上，摔晕。 　　邻里街坊见有人跳楼，赶紧打电话报警。 　　章程打开门，走出来，看了眼站在楼道里的苏秦，见她没事，松了口气招呼她进来。 　　男人穿着白背心，腹部被割了两刀，背心由白变红，空气里有刺鼻的血腥味，他捂着的地方还在不停地冒血。 　　苏秦扶着他进到屋里，在等救护车和警察来的时候，先替章程清理伤口，做基础止血处理。她抬眼看着男人惨白的脸色，问他：“怎么回事？” 　　即便是受了伤，痛苦得紧，章程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鬼他妈知道什么情况啊，老子正在客厅做平板支撑，忽然一个人拿刀朝老子刺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被捅死了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章程抓过不少犯人，心想可能是刚从牢里放出来，来找他报仇的。 　　章程被送进医院，躺在病房里的章警官无聊，在空间发了一个动态：“老子居然在家里被歹徒偷袭。草！”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各种慰问直接爆了他的手机。下午来看他的不仅有局里的兄弟，还有一些富二代朋友，病房里挤满了人。 　　录完口供后，她的富二代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 　　“老章，我早就告诉你让你别当警察，工资低，又危险。怎么样？还好吗？” 　　“别当警察了，你要不想回家继承家业，哥们儿给你安排一个工作。你坐不了办公室，我们公司刚好缺一个保安，跟你警察的工作性质也差不多。” 　　“赶紧从你那个破小区搬出来，什么人都能进去，能不能保证业主安全啊？” 　　…… 　　章程为人仗义，身边朋友也都是真心为他好。苏秦从外面买完饭回来，拨开人群，将买来的饭放在床头柜上。 　　“章老师，我给你买了饭，你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苏秦拧开保温桶，汤的香味立刻溢出来。 　　章程闻到香味，对着病房里一群朋友说：“你们行了啊，要真关心我，赶紧走，我要吃饭睡觉了。听着你们唠叨，老子伤口都得恶化。” 　　等闲杂人等离开，苏秦关上病房门，一边给他盛汤，一边问他：“章老师，你最近是不是在办什么案子？得罪了谁？” 　　“我最近可不就是在查那个贩卖人口中转站的案子吗？我在桑枣镇蹲了几天，没什么收获。你那个继母也是过分，收了我一千块钱才给我一个消息。”章程从苏秦手里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汤才问她：“对了，你今天找我干嘛来着？不是说有事儿吗？” 　　听见章程的话，苏秦心口一跳。跟李秀兰打听人贩子的事儿？这不是从狼嘴里讨肉吗？ 　　苏秦从背包里取出那沓李秀兰和人贩子在一起吃饭的照片，指着其中三个人说：“这三个，就是那个中转站的人贩子。” 　　警方将姑娘们从桑枣镇救出之后，依照姑娘们的口供，给犯罪嫌疑人做了画像，但画像和本人有挺大差距，加上压根不知道那些人贩子的本名和其它信息，想抓他们，简直难上加难。 　　那些人贩子也聪明，知道警方不知道他们信息，便留在了桑枣镇，想等风头过去，从头再来。 　　章程在桑枣镇蹲了很多天，却没有抓到一个人贩子。看了苏秦带来的东西，他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章程经过线人介绍，找到了李秀兰，他给了李秀兰一千块钱，对方也确实给了他可靠的情报，譬如，告知了他其中一个人贩子的信息，并且给了他照片。 　　章程找到其中一个人贩子的住所，蹲了一宿，没蹲到人。也就是今天，没想到那人主动送上门，还差点拿刀捅死他。 　　本来章程想不通怎么回事，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被李秀兰给耍了。 　　可有一点，苏秦不明白，为什么李秀兰会告诉警察人贩子的信息，她不是与港哥交好吗？ 　　苏秦想了一会，问他：“章老师，你有那个人的照片吗？” 　　“有。”章程打开手机，翻开相册给他看。 　　苏秦：“你把照片发给我，我回去问问波波，她在那边关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些情况。” 　　“好。” 　　那名人贩子叫李千成，因为从4楼窗户掉下，摔断了腿和几根肋骨，重度脑震荡，现在还没醒，已经被警方控制。 　　苏秦回家以后，把李千成的照片拿给波波看，波波很快认出这个男人。 　　她说：“这个人被他们叫老千，我出逃那天，就是他负责看守我们。可是中途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离开了，我这才有了机会跟狗周旋，跑了出来。” 　　苏秦仔细理了一下几个关键点，然后提出一个猜测：“因为他的失误，导致整个窝点被端。那么他现在一定里外不是人，他犯了这么大的错，那个犯罪团伙估计也在找他，想给他一点教训。章程找到李秀兰这里，李秀兰为了骗一千块线人费，索性就曝了这个李千成，反正这人跟他们也不是一伙儿的了。至于这个李千成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想杀章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李秀兰故意放风出去，说章程已经掌握了他的信息，为了不让自己暴露，所以就找上门……” 　　“这个李秀兰真的够狠的。” 　　听上去合理，可有一点，波波想不通：“信息是李秀兰曝出去的，为什么李千成会找章程报仇？而且李秀兰曝光李千成的信息，她就不怕李千成被抓之后，把一个团伙的信息都曝给警察吗？” 　　所以苏秦更加肯定了一点，这个李秀兰只是与人贩子交好，或许只是出谋划策的角色，并没有直接参与并加入拐卖。即便整个团伙被抓，也没有证据指向她。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千块钱，曝光李千成。 　　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自私猪队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但在保护自己方面，却又表现地无比精明。 　　波波问她：“苏苏，那咱们要怎么办？” 　　苏秦想先按兵不动，等警方那边消息。 　　由于苏秦的照片，警方暂时确定了三名犯罪嫌疑人，已经开始实施抓捕。 　　苏秦因为章程的事，向唐老师请了周日晚自习的假，周一早上才返校。远在美国的黎川听说了章程的事，对苏秦也不太放心，周一早上让熊猫送她去学校。 　　苏秦倒是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熊猫，觉得黎川这是在玩儿养成游戏，觉得黎川这人阴险，人面兽心！ 　　去学校路上，苏秦问驾驶位的熊猫：“熊猫，你电脑技术厉害吗？” 　　熊猫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相当于问一个杀猪匠，你会不会杀猪吗？ 　　“你说呢？苏秦妹子。” 　　苏秦问他：“假如说，我想用一个人的IP发帖，这种技术，你能做到吗？” 　　“什么意思？是让我黑了别人电脑？用对方的身份发帖？”熊猫问。 　　苏秦点头：“对，就是冒充这个人发帖。如果有人查她IP，就知道这是她干的，她发的贴。” 　　“OK啊，没问题啊。”熊猫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问她：“苏秦妹子，你该不会是想干坏事儿吧？” 　　苏秦一脸天真反问他：“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熊猫义正言辞道：“咱们黑客，盗亦有道，绝对不会用技术干坏事儿。” 　　苏秦回校后那几天，她让母亲去打听一下苏正国的情况。 　　果然如她所料，苏正国和李秀兰结婚以后，住进了比他条件好的李秀兰家里。 　　李秀兰在城里买了房，家里也安装了电脑，苏正国申请了一个QQ，周末一有空，就泡在电脑前和网友聊骚，玩儿QQ斗地主。 　　王琳用了点手段，拿到了苏正国的QQ，用另一个身份加了苏正国，与他聊了几句骚。确定李秀兰家里有电脑后，苏秦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 　　贩卖人口中转站被捣毁，导致人贩子手上的资源全部落空，他们也需要冲业绩，损失了十一个，他们没办法交代，打算再找十一个做替补。 　　李千成口中供出了6名人贩的信息，警方开始大力搜捕，其中3名小喽啰被抓，还有3名在逃。 　　在逃的三人，就是苏秦照片上的两男一女：港哥、瘦子、王珍。 　　既然身份已经被曝光，这3名在逃犯商量着，反正已经是在逃犯，被抓回去横竖都要坐牢，不如干一笔大的，直接去抢几个，然后带走，偷渡出国。 　　他们既然是一个犯罪集团，后面必然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 　　元旦节，云中放假两天，而高一1班学生却被大巴车拉到了城西新建的大剧院去表演。 　　这次云阳市的元旦演出，各个学校都挑选了一个班级，参与演出的共有24个学校，共一千多名学生集聚于此。当天，大剧院现场座无虚席，不少家长都带了孩子来看演出。 　　演出是晚上七点开始，十点结束。 　　黎川得知苏秦要参与这次演出，特意提前一天回国，一下飞机来不及休息，换了身西装就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大剧院。 　　由于黎川有熟人，拿了A区的四张票，座位刚好正对着舞台，可以清楚看见上面的情况。 　　熊猫抱着可乐爆米花进来，坐下后，打量四周。发现全场几乎都是大人带着小朋友，而只有他们四个单身狗坐成一排，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老竹小声说：“早知道把我侄女儿带来看，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春春看了眼四周带小朋友的家长，也觉得略尴尬：“老大，说好的带我们看演出，你不至于这么抠门吧？这个元旦汇演的门票，送我我都不要啊。” 　　熊猫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哼哼”一声后说：“你们真的以为老大是来带你们看演出的吗？” 　　他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张红底白字的横幅，丢给春春：“咱们是来做应援的。” 　　春春将横幅扯开，上面赫然写着“云阳中学高一1班加油！”的字样。 　　春春：“……” 　　老竹：“……” 　　熊猫笑眯眯扭过头，向黎川邀功：“老大，你说我棒不棒？应援横幅都给你做好了。” 　　黎川：“……” 　　演出开始。 　　开场节目是云阳市著名钢琴家的一场演奏，弹的都是小朋友喜欢听的曲子。学生们依次上台表演，有的班级表演扇子舞，有的班级表演大合唱《我爱我中国》，有的班级表演街舞，有的班级表演朗诵……总之五花八门，看得三个男人睡着。 　　黎川仍坐得笔直端正，目不斜视地盯着舞台中央。 　　而熊猫则靠在他肩上开始打小呼噜。春春靠熊猫的肩，老竹则靠春春的肩，也都睡着。 　　黎川旁边坐了一个5岁的小女孩。 　　小姑娘抬着小脸，一脸天真的问他：“叔叔，你带来的三个小朋友，为什么都睡着了呀？” 　　黎川的冰山脸终于露出一抹温如和煦的笑容，小声说：“因为他们不懂欣赏艺术。” 　　“哼，我猜也是。”小姑娘抱着一双胳膊，晃着一双小短腿，说：“叔叔，你为什么不带女孩子来呢？女宝宝很会欣赏艺术的，男宝宝不懂。” 　　黎川很有耐心地说：“因为叔叔身边只有男宝宝啊。” 　　小姑娘抓了抓后脑勺，有点疑惑：“咦？叔叔没有女宝宝吗？可是我妈妈说，每个爸爸都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女宝宝啊。” 　　黎川看着小女孩，想到什么，也笑了一声：“叔叔有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宝宝，可惜，走丢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再走回来。” 　　男人情绪突然伤感，眼眶发红。 　　小姑娘拿小手握了握男人宽厚的手，安慰她：“叔叔不要难过，叔叔这么帅，女宝宝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黎川笑得苦涩。 　　小女孩重重一点头，“是！你相信我，我们女宝宝的脑子里都有一只小魔盒，我们全世界的女宝宝都能相互沟通的。叔叔的女宝宝告诉我，她一定会回来，找到你，让你不要难过。” 　　女孩软绵绵的小手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到无比温暖。曾几何时，包包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包包也总喜欢这样天真的安慰他。 　　小姑娘的妈妈觉得好笑，跟黎川说：“我们家小姑娘想象力丰富，总是说自己脑子里有个小魔盒，真拿她没办法。” 　　黎川垂眼看着小姑娘，笑着跟她妈妈说：“小孩子想象力丰富是好事情。” 　　他话音刚落，喇叭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下面有请云阳中学高一1班，为大家演唱《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等主持人退下，高一1班的学生从舞台两端上台。女生穿着齐胸襦裙，男生穿着直裾，等学生门站成扇形，又分别上来三名老师，一名同学。 　　拉二胡的体育老师、吹长萧的余老师、弹古筝的唐老师，以及敲鼓的同学。 　　前奏是击打的鼓点，宛如战场擂鼓，热血厮杀。紧跟着伴奏响起，由苏秦起头，女生先唱：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女生音一止，萧乐起，男生们开始唱：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当唱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时，鼓声跟着响起，加上音响里的伴奏，当真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虎的气势。 　　等那股磅礴的气势一落，二胡和古筝音起，女生们开始唱：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那一句“封狼居胥”，伴着二胡声，又让人不免心中生起一丝悲鸣，仿佛看见了那个效法汉将伐匈奴，却没能够封山纪功狼居胥，而仓皇向南逃的宋文帝。 　　二胡的调子悲鸣，伴着其它乐器和伴奏，又有一丝壮阔感。最后一句男女生大合唱：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们唱完以后，所有乐器都停止，学生们又以朗诵的方式把这首诗过了一遍。在结束的那一刻，台下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就连在黎川身边睡觉的三个家伙也被一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给震醒，等表演一结束，也都跟着呆呆地鼓掌。 　　等高一1班全体同学下了台，熊猫揉着惺忪睡眼问黎川：“老大，啥时候轮到苏秦妹子他们班？” 　　黎川：“刚才下去的就是。” 　　“什么？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的应援横幅都没拉开呢！” 　　黎川被胖子的反应逗笑，“你还真要做应援？”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黎川旁边小姑娘的妈妈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小姑娘坐了一会，见黎川没理她，也跟着跳下椅子，跟了出去。 　　小姑娘在外面跑了一圈，没找到妈妈，又跟着一群学生跑去了卫生间。 　　苏秦他们班的表演很成功，下来后就得到了下面领导的夸赞。里面表演还在继续，苏秦跟着几个女同学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恰好看见一个男人，将一个小姑娘抱起来便走。 　　小姑娘被陌生男人抱起来，反应过来，开始哇哇大哭，喊“妈妈”。 　　苏秦本来也没在意，可她洗手时，通过镜子看见了男人的脸。那个男人正是照片里，已经确认人贩子身份的瘦子，专门为贩卖人口中转站训狗的。 　　苏秦心里跳了一拍，转身准备追过去，恰好看见于雯和思思走出来，赶紧通知他们：“于雯，你去门口叫保安关门，就说有人贩子抢小女孩。思思，你跟我去找保安。” 　　两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听苏秦这么说，也来不及问，赶紧按她说的去办。 　　那个人贩子抱着小女孩进了大厅。 　　大厅里灯光昏暗，人又多，进了大厅，那个男人就不见了。大厅里只有三个出口，一个正门出口，两个安全出口。 　　他们从正门出口进入，而其中一个安全出口是通往后台化妆厅的路，人贩子也过不去，那么他只有可能去了剩下的一个安全出口。 　　那个安全出口在舞台左侧，也是直通外面停车场，如果他出了那道门，想再找小姑娘回来，就晚了。 　　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苏秦一路追过去，她不敢大声嚷嚷，怕那个人贩子伤害到小姑娘。她一路都和于雯通着电话，得知那个安全出口被封起来，才略松一口气。 　　她和思思追到出口时，那里已经被四名保安堵住，苏秦和思思不敢靠得太近，就在数米之外围观着。 　　人贩子怀里抱的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瘦子则装成小姑娘父亲，跟保安周旋：“几位大哥，你们赶紧让我出去，我娃闹着要妈妈，我得带她回家，她再这么哭下去，我怕打扰到其它人看表演。” 　　保安一脸狐疑看着他，然后去问小姑娘：“小姑娘，这是你爸爸吗？” 　　小姑娘只知道哭，摇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人贩子一跺脚，哎呦一声：“我不是她爸爸，难道你们是她爸爸吗？几位同志，赶紧让我出去，回去晚了，我老婆可是要打人的。我这偷偷摸摸带着孩子出来看演出，我容易么我？” 　　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保安都信了，准备放行。 　　苏秦和思思在一旁心急如焚，正准备冲上去，黎川却先她们一步走上前，一拳挥在人贩子脸上，怒目猩红：“□□妈，欠钱不还躲了老子两年，你小子终于出现了是吧？今天不还钱，你别想走！” 　　黎川又飞起一脚踹在男人膝盖上，男人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抱着小姑娘站直，才一脸委屈道：“先……先生……您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您，怎么会欠你钱呢？” 　　“你别想抵赖！田正南，今天你不还钱，别想离开这里。” 　　男人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观众席也不少人将视线扫过来。 　　黎川嫌事儿闹得不够大，搬起旁边的一个花盆，摔在一旁的喇叭上，发出“砰”地一阵闷响。 　　由于他们闹事的地方离舞台不远，主持人看见这边出了事故，也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主持人指挥保安：“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人请出去！” 　　黎川从主持人手里夺过话筒，指着人贩子怒骂道：“田正南，今天你不还钱！别想走！” 　　因为这一吼，体育场的喇叭都是黎川的声音。摄影师的镜头也寻着声音移到这个安全出口的角落，人贩子、小女孩、保安、黎川、主持人，所有人的脸都映在了大屏幕上。 　　人贩子一抬眼便看见屏幕上出现了自己的脸，一下就慌了，赶紧说：“先生，我真的不是你找的人，不信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我真的不叫田正南。” 　　人贩子说着，扭过头对保安说：“你帮我抱着女儿，我取一下身份证。” 　　保安从他手里接过小姑娘，害怕两个男人打起来伤及无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人贩子刚做了一个掏钱夹的工作，用力撞开保安，想从安全出口跑出去。 　　然而他前脚还没跨出去，后衣领就被黎川给抓住，拖了回来，一脚将男人踹向舞台方向。 　　男人的腰部摔在后面舞台上，一阵吃痛发麻。 　　全场一阵哗然。 　　这是云阳市的文化演出，现场坐了不少市政府的领导，看见这种突发的恶性事件，赶紧让保安去阻止，又让摄像师把摄像移回舞台上。 　　然而摄像机刚移回舞台上，赶过来的小女孩妈妈拿话筒说：“这是人贩子，想拐走我的女儿！快抓住他！” 　　全场又是一阵哗然，一听是“人贩子”，立刻将自己身边的孩子抱住。 　　摄像师一听是“人贩子”，又将摄像机转了回去。 　　黎川和保安已经将人贩子控制住，黎川扯下领带，将男人手腕捆住。他做好这一切，让主持人上台去安抚人心：“各位家长，看好小孩，待会表演结束后按顺序退场。” 　　男主持人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喇叭里增递而出，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熊猫看着台上的黎川，吸了口可乐感慨说：“老大也太帅了吧？英雄啊，明天头条一定是他！” 　　黎川从舞台上下来，苏秦立刻迎上去，问他：“黎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有没有受伤？” 　　黎川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口，摇头说：“没有。你演出也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苏秦：“那，我去跟唐老师说一声。” 　　孟思思第一次见黎川这么英勇，尤其是他那飞起一脚，相当利落帅气，一看就是练过的。 　　苏秦去跟唐老师打了声招呼，唐老师确定了接苏秦回家的是黎川后，便同意她先回去，并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回去路上，熊猫开车，春春坐在副驾驶，老竹和黎川苏秦坐后面。 　　苏秦吁出一口气，对黎川说：“黎老师，你那样做太危险了。” 　　“你呢？你们两个姑娘跟着人贩子，不危险了吗？”黎川声音里没有温度，有苛责的味道。 　　苏秦抬眼看着他：“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们去之前，已经通知了保安，而且我们也没有贸贸然冲上去，反倒是你，太冲动了。” 　　黎川嗓音很低：“当时如果不是我，你也会上去的，对吗？” 　　这点苏秦没有否认。 　　黎川的手搭在她头顶，揉了揉：“放心，我不做超过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苏秦被他一揉脑袋，低着头，鼓着腮帮子，呼出一口气。 　　她有好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 　　第二天一早，各大媒体头条都在报道昨晚大剧院出现人贩子的新闻。 　　这条新闻一出来，让家长们的心都纷纷提起来，即便是初中的孩子，也不敢让他们独自上学下学。幼儿园的老师们更是提高警惕，任何亲戚来代接小孩，都不许，只准在学校里有备份过资料的家长来接。 　　好几所高中因为这件事，放学后不让学生们出学校，午餐、晚餐，都让学生们在校内解决，周六早上回家时，也必须由家长来班里接孩子。 　　这件事闹得很大，警方也高度重视，对在逃的人贩子“港哥”和“王珍”进行全城通缉。 　　由于章程手上有李秀兰和港哥的开房记录，所以也请了她去警局喝茶。 　　李秀兰这个人相当精明，她表示自己也是被骗，被强迫。称港哥在当地有些势力，她不得不听，只能陪他去过夜。她以为对方只是个混混，没想到是人贩子。 　　结果如苏秦所料，警方手上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李秀兰也参与过犯罪。 　　李秀兰从警察局回家，她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苏秦。 　　那姑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苏秦攥紧双拳，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警察治不了你，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 　　李秀兰见周围没人，踩着高跟慢步朝她走过去：“小丫头，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那个不是个东西的爸爸。” 　　苏秦盯着她，目光如刀：“你也有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恶毒？你知道被拐卖是什么滋味儿吗？你知道被拐到大山里的那种绝望吗？” 　　李秀兰笑了一声：“他们没把你买到国外去当小姐，你还得谢谢我，我怎么就恶毒了？” 　　“你承认了？” 　　李秀兰又笑了：“我承认什么呀？真是小姑娘，还想套我的话，想跟我玩儿录音？还是等我承认了，这四周就跳出一群警察把我围住？你电视连续剧看多了吧？” 　　等李秀兰离开，苏秦紧攥的拳头松开，仅有的一点心软都不复存在。 　　苏秦想，报应这东西，必须要有人去推一把，才能让犯罪者得到最美味的恶果。 　　苏秦想，是时候让她吞了这只恶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申明，这篇文是架空，平行空间那种，不要扯现实，全胡诌，么么哒。 第40章 反击 　　不仅各大报刊, 网上对人贩子的报道也是铺天盖地，一时间风声鹤鸣，家长和孩子们都提高了警惕。 　　为了调查清楚港哥的逃跑路线，苏秦从账户里拿出五千块钱, 给了小蜀作为报酬, 让他帮忙去查港哥打算从哪里出逃。 　　小蜀也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 这种事即便他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绝对不会透露给警方。可是苏秦不一样，她不是警察。苏秦向他承诺, 一定不会告诉警方，也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猜到是他透露的消息。 　　桑枣镇后山是一片没有经过开发的原始森林, 是常阳省和东川省三八线。翻过这座大山, 那边就是常阳省的地界了，港哥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 　　常阳省再往外, 便是越南地界, 只要过了桑枣镇那座山, 港哥就能安枕无忧。 　　由于桑枣镇这座大山未经开发, 山高且阔, 他们独自进山是没有活路的, 必须由老人带路, 避开丛林凶险。刚好这次带港哥过山的老人，是桑枣镇的老油条，也和小蜀相熟。 　　…… 　　在逃的两名人贩子还没抓到, 网上有一条帖子引起了网友注意。由于帖子的热度太高，第二天就被各大纸媒整理报道。 　　帖子的标题是：《自述：我和情人在一起的那些年》 　　这篇帖子，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描写了女人和人贩子港哥的情史。 　　她表示自己对港哥是真爱，因为港哥不能娶她，她便下嫁给了没用的离婚男人S。她在帖子里叙述这个S是个渣男，因为亲生女儿被拐过，便嫌弃亲生女儿。因为妻子得癌症，便跟妻子离婚。她嫁给这个渣男，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找个爸爸，她并不爱这样的男人。 　　而这个港哥，非常有男人味，不仅是当地道上的大哥，还是当地拐卖人口团伙的头目，他在s镇有一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本来港哥安枕无忧，却因为一场变故，导致他过上了躲避警察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以为L的玩忽职守，如果不是L中途离开窝点，让其中一个女孩跑掉，整个窝点也不会被端，她的港哥，也不会过上逃亡生活。她表示，她恨这个L。 　　港哥损失了十一个女孩，他无法和多方买家交代。那些穷乡僻壤买媳妇儿的客户还好宽慰，可是国外那些金主就不好唬弄了。因为L被抓，供出了包括港哥在内的6名人贩子的信息，港哥打算和另外两名同伙一起出国。 　　港哥打算在临走前再干一票，好给背后的犯罪集团一个交代。可是，港哥计划好了一切，却没有计划将她带走。她表示，她是真的爱港哥，不嫌弃他是人贩子，也不嫌弃他是罪犯，甚至不嫌弃和他浪迹天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港哥却不带她走？她表示很痛心，非常痛心。帖子里文字的表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网友们在看的时候，都忍不住眼泪哗哗，然而看完之后，擦擦眼泪，大骂一句“傻x”，开始打电话报警。 　　这他妈人贩子情妇都在网上曝光了，警方到底抓人不抓？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所谓人贩子的情妇，居然曝光了港哥的逃亡路线，甚至在网上喊出了港哥的真名。 　　“柳港！我爱过你，可你呢？只拿我当一个泄欲工具。哈哈，不管你曾经待我如何，我都只爱过你一个人，我不会让你离开中国。” 　　网友们都觉得这女人疯了，下面跟帖的人全都在骂她： 　　1楼：“沃日你个仙人板板！这位大姐，看你的叙述，你也是个有孩子的人吧？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人性？居然包庇人贩子？难道不是在你发现的那一刻，就报警举报他吗？居然跟所谓的人渣结婚之后，继续跟这个港哥来往？真是同情这个S。 ” 　　2楼：“她老公要是看见这个帖子，会不会气得吐血？” 　　3楼：“连这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做一个母亲？祝你孩子也被拐。 ” 　　4楼：“自从看了这篇帖子，我他妈眼睛都瞎。恶心，这种自述帖，你是发出来找骂的吗？你以为大家还能同情你，让你去追求真爱呢？” 　　港哥看到这篇帖子，以为是警方冒充李秀兰。 　　可当他看见自己的逃亡路线被曝光，意识到发帖人不是警方，是那个疯婆娘！如果是警方，不可能把他的逃亡路线发到网上，警方只会默默地埋伏，等他出现。 　　路线被曝光，他们原先的计划泡汤，他们不能越山逃亡了。 　　他和同伙王珍此刻正躲在一个废旧厂房里，两人拿手机浏览这篇帖子，看到最后脊骨发凉。 　　同伙王珍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长得一副农民的老实巴交模样，压根看不出骨子里的凶恶。 　　王珍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完了，咱们唯一的逃亡路线被曝光了，现在怎么办？都怪你，招惹那个疯女人做什么？你去死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两人身边趴着两条德牧。烈性犬哈赤哈赤吐着舌头，仰头望着女主人，感受到主人心情不是很好，拿爪子拍了拍女主人的腿。 　　本来是一个示好的安慰动作，王珍却一巴掌扇在狗头上，“滚，畜生，别趴我。” 　　小母狗被这一巴掌打懵，赶紧趴地上，另一条公狗心疼它，爬过来，舔了舔母狗的脸。 　　港哥掐灭手中烟头，狠狠往地上一掷：“我怎么知道这女人这么疯？是个神经病？草他妈。” 　　王珍问他：“那现在怎么办？咱们现在出不了城，八成桑枣山也被封锁，进不去了。柳港，你精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呢？你怎么能把咱们逃生的路线告诉那个女人？” 　　港哥气得面红耳赤，怒吼道：“带路人是她帮老子找的，这事儿怎么可能不让她知道？我他妈也没想到，这女人会玩阴招，妈的，老子真想弄死她。” 　　王珍将一缕垂下的头发别至耳后，“现在瘦子被抓了，就只剩我们两个人。如果我们逃不出云阳市，你应该知道上面会怎么对付我们。为了防止我们跟警方透露更多消息，我们是没有活路的！” 　　王珍早年也是农村出来的，后来老公和儿子死在了黑矿场，阴差阳错进了这个犯罪集团。这个集团对管理人员考核制度很严格，能混到管理层的人，必然也是在下面做出了些成绩的。 　　她提的那一点，港哥也清楚，如果再逃不出去，他们就会面临两个困境。第一个，是被集团的人暗杀。第二个，是被警方抓走。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想要面对的。 　　想到这里，港哥更头痛。他认定了如果不是那个疯女人，他就不会沦落至此，也不会连唯一逃出去的机会都失去。 　　港哥平静下来，想到李秀兰的精明，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他觉得，那个女人不可能干出这么蠢的事。如果他被抓，她就不怕他们供出，她挑唆拐卖那个小姑娘的事儿？ 　　王珍说：“这有啥不可能的？你看看这帖子，字字血泪，明显是受了你的刺激，明显是为爱成魔。她想跟你鱼死网破！她这是要逼死咱们！这帖子一发，上面的人必然会抛弃咱们，不会让咱们活下去。如果咱们死了，这世上可就没有人能证明她曾经教唆过咱们拐卖女孩的事。咱们一死，她就彻底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你要真的不相信是她发的帖，就找黑鬼帮你查一下，确定一下这个帖子到底是不是她发的。确定之后，咱们就有仇报仇。咱们活不了，发帖的人也别想活！” 　　黑鬼是圈内知名的黑客，帮他们集团做了很多事。 　　两天后。 　　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港哥，收到黑鬼消息，确定了那帖子是从李秀兰家里发出来的。 　　男人一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断了他的后路，便恨得牙痒痒，那女人简直恶毒到了一定境界。 　　既然他活不了，那个女人也别想活！ 　　* 　　那篇贴传得沸沸扬扬，苏正国也看到了。 　　里面讲述了很多内容，苏正国越看越觉得眼熟。苏正国忽然想起来，李秀兰身边有个要好的男性朋友，也叫“港哥”。这个帖子里虽然给桑枣镇打了马，但从港哥的逃跑路线来看，这个S镇，应该就是桑枣镇无疑了。 　　综合这些，苏正国基本确定这个发帖人是李秀兰！ 　　晚上下班后，苏正国接了儿子回家，发现李秀兰还没回来。他将儿子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坐在沙发上，心烦意乱的打开了电视。 　　儿子跑过来，推了推他的膝盖：“爸爸，我饿，想吃饭。” 　　苏正国起身去厨房，发现锅里连剩菜剩饭都没有。他看着厨房冰冷的灶台，气得将一只碗摔在地上。 　　“砰”地一声脆响，儿子吓得坐在地上哭。 　　苏正国走过去，一脚把才刚满5岁的儿子给踹开，“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妈给老子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还给我哭？” 　　说着，又踢了儿子一脚。 　　他从来没打过儿子，可是今天，他想着那篇帖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甚至开始怀疑这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想到那个港哥是人贩子，他心里闷得紧，甚至开始怀疑……前些日子王琳在商场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如王琳所说，是李秀兰让人拐了苏苏，那……李秀兰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苏正国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给否决掉，他下意识不愿相信这个猜测，安慰自己想太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刚把儿子从地上抱起来，就有人来敲门。 　　苏正国以为是李秀兰，他单手抱着儿子，单手打开了防盗门。 　　门锁刚打开，两条狗率先从外面冲进来，将他围住，紧跟着，一男一女从外面推门而入。 　　港哥关上门，苏正国看着他，抱着儿子连连后退，他一脸惊恐质问对方：“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港哥往里屋看了眼：“李秀兰呢？” 　　苏正国见两人手上拿着刀，赶紧把小孩放下，推进里屋，关上门，拿身体挡着门说：“她没回来，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看着这两个通缉犯，又垂眼去看那两条龇着牙的烈性犬，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王姐，把他绑起来。”港哥握着匕首，在苏正国跟前晃了晃。 　　苏正国吓得双腿发软，也不敢反抗。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稍微有什么反抗性动作，惹恼了对方，可能会捅了他。 　　他的双手被绑，又被港哥踹去了墙角。王珍冲进屋里，把小孩拉出来，一并绑上，丢去角落。 　　两个通缉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耐心地等那个女人回来。 　　王珍看了眼那个小孩，说：“李秀兰的儿子长得还乖嘞，你的？” 　　“去你的，老子跟她认识的时候，这娃已经生了，怎么可能是我的？”港哥抽了一口烟，正想再说话，门外有开锁的声音。 　　由于门从里面被反锁，外面即便有钥匙也打不开。李秀兰见门打不开，踹了一脚防盗门：“苏正国，你搞什么鬼？开门！” 　　港哥给王珍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去了门口，分别站在门框两边。 　　他们将门从里面打开，李秀兰一脚将门踹开，气冲冲走进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港哥一把抓住，摁在了墙上。 　　王珍搭手将门关上。 　　李秀兰看着港哥，怔了一下，问：“你……你怎么还没走？” 　　她又看了眼角落里被绑的儿子和丈夫，心脏狂跳一阵，说：“柳港，你不会以为那个帖子是我发的吧？那个帖子一看就是栽赃陷害，一定是那个小姑娘干的，她这是诬陷我，想栽赃嫁祸。” 　　李秀兰看到帖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连她自己都恍惚了一阵，想着是不是自己梦游，发了这个帖子。 　　她想起苏秦那双怨愤的眼神，心里莫名一阵慌张。 　　“编，接着编。”港哥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一撞，又给了她一个巴掌，捏住她的嘴说：“你他妈当老子傻？被你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是吧？你不是说爱老子吗？好，老子今天就让你爱个够！” 　　李秀兰的后脑勺被狠狠往墙上一撞，一阵头晕目眩，两耳发鸣。男人拽着她的头发往里屋拖，“啪”地一声关上门。 　　里面动静很大，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凄厉刺耳，听着让人心惊。 　　王珍敲门，提醒里面的男人塞住她的嘴，免得招来邻居。 　　小孩听着里面的声音，吓得抱住苏正国的脖子，声音怯怯地：“爸爸，我怕……” 　　招上这两个通缉犯，他难道不怕吗？苏正国默默祈祷，希望他们冤有头，债有主，不会伤害他和儿子。 　　晚上八点左右，港哥穿好衣服出来，身上有血迹。 　　王珍看着他，一脸忧心道：“咱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你再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城？” 　　“那女人手上还有点人脉，刚才我让她打了通电话，帮我们安排好了一辆货车。晚上九点，咱们就躲进货箱里出城。” 　　晚上九点，李秀兰叫的货车到了楼下。临走之前，王珍将小孩迷晕，装进一个布袋里，打算一并带走。 　　可他们刚出门，就有一群警察从楼梯冲上来，两人反应极快，丢下小孩返回屋内，把门上锁，从卧室的窗户翻了出去，顺着水管滑下了楼。 　　两条狗还困在屋内，等警察撞门一进来，两条狗就冲上去，和警察对杠。 　　其中一条母狗中枪倒地，说来奇怪，另一条公狗立刻放弃反抗，趴在地上不动了，表示投降。 　　就在警察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那条被枪打中的母狗突然窜起来，跑出了门外，公狗也跟了上去。 　　由于现场惨烈，人手又不够，他们并没去追两条狗，而是打电话给辖区的城管，让他们过来负责抓狗。 　　…… 　　现场被封锁，这次任务是章程亲自带队。然而，他们将防盗门打开时，那两个人贩子已经跑得无影踪。 　　现场状况惨烈。 　　小孩被迷晕，丢在门口，苏正国倒在血泊中。主卧室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被切掉两只耳朵、脸被划花，生死不明。 　　警方把人和狗都带走，现场封锁，邻里邻居光是看见里面大片的血迹，都吓得够呛。被切掉两只耳朵的李秀兰被救护车抬走时，小区里不少住户都看见了，都在讨论这家人造了什么孽，才惹上那样的亡命徒。 　　第二天报纸报道了这一起恶性伤人事件。《妻子被切掉耳朵，男人身中数刀》的帖子在论坛里飘红。 　　王琳发完营销帖，就在版块首页看见了这篇帖子，结果一点进去，就看见前夫躺在血泊中的照片。 　　好在，前夫并没有生命危险，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可那个李秀兰却相当惨，被割掉了一双耳朵，脸被划花，面目全非。 　　这个帖子看得王琳心惊胆战，她连忙给女儿发了消息，告诉她李秀兰遭报应的事儿。 　　王琳心里没有同情，看见那女人被割了一双耳朵，满心畅快，觉得老天开眼了。 　　如果不是女儿够机灵，在大山里遇见支教老师，是否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呢？女儿是否会和她口中的那个红红一样，被打断双腿、双脚，毒聋毒哑？甚至将眼睛戳瞎？ 　　想到这些，王琳不寒而栗，觉得李秀兰这个下场太轻了。 　　* 　　今天是周六，苏秦打算去书店买练习册，顺便去新家看一看装修进度，她希望能在过年搬进新家，和母亲、波波过一个不一样的新年。 　　最近黎川不知道怎么了，一旦她独自出门逛街，男人就务必要跟着她。 　　苏秦开玩笑说：“黎老师，您都快成我保镖了。” 　　黎川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道：“以后等你方便了，一定给你请两个保镖，保护你的安全。” 　　苏秦以为他在开玩笑，笑得前仰后翻，也接着他的话说：“好啊，黎老师，我希望你给我安排那种，个子高高，身体强壮的男保镖，除了保护我的安全，还能让我赏心悦目！两全其美。” 　　黎川皱眉，问得正经：“难道你的黎老师，不够赏心悦目？” 　　他的话让苏秦更乐：“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们黎老师是全天下最赏心悦目的老师，没有之一！” 　　苏秦认识黎川这么久，知道他很少开玩笑，也很少拿自己开玩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 　　苏秦收到母亲发来的QQ时，她和黎川刚买完书，从书店里出来。 　　由于是周末，这里又位于市中心，街上人来人往。 　　黎川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竖起的衣领遮住了男人削尖的下巴。他双手插兜，与小姑娘并肩而行。他问：“你父亲的案子，看见了吗？” 　　苏秦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背着一只黑色双肩包。她戴着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洁白的额头。 　　她正低头摁着手机，一条条将母亲发来的消息浏览完，将手机插回兜里，点头说：“刚看见。” 　　两人并肩而行，走到红绿路口，在斑马线前停下。 　　男人身高一米九，女孩的个子只到男人肩膀，两人的羽绒服一黑一白，不知道的，以为两人是情侣。 　　黎川盯着对面的红灯，问她：“这个结果，你有预料到吗？” 　　虽然苏秦想说“是”，可她毕竟只是个高一的姑娘，如果说“是”，不是太可怕了吗？ 　　她很珍惜黎川这个师父，也很珍惜他这个朋友，出于自私，她并不想让黎川看见她阴暗的一面。 　　她垂下头，装作很后悔的模样，摇了摇头，“我没想到歹徒会对她那么狠，我以为，他们顶多只是教训她，不会对她下狠手。我……” 　　人贩子手段狠辣，她让黎川发那个帖子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让两个恶人自相残杀。只是她没想到，苏正国也会受牵连。值得庆幸的是，苏正国没有生命危险。她的渣爹虽然渣，但罪不至死。 　　小姑娘说完，拿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黎川，里面汲着一汪水，却看不出天真无邪。 　　也是，她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会和其它同龄少女一般“天真无邪”？黎川心里一阵撕疼，那种感觉，从所未有。 　　重生回来，他的愿望不多。 　　他想赚更多的钱，有手段、有能耐去保护家人。 　　他想让苏秦好好地过日子，想让奶奶活得长一些。如果可以，希望包包也能来到这个世界。 　　他会竭尽所能，不让前世的悲剧重现。哪怕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他也要保护苏秦和包包。 　　黎川见小姑娘满眼得自责，伸手勾住她的后脑勺，揉了揉：“苏秦，有些事，不该你来做。” 　　一辆辆车从他们跟前开过，汽车鸣笛声刺耳。 　　苏秦垂下头，嘟囔道：“可是警察能抓李秀兰吗？不能。” 　　黎川听见她的小声嘟囔，轻声说：“这些事，应该由我做。” 　　苏秦以为是车多嘈杂，她听错了。可黎川那眼神，她应该没看错。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眼睛里见过的眼神，有阴鸷，有冷厉，甚至有一种仇恨的烈火。她怔住，不明白黎川这话什么意思。 　　黎川也没解释，拍拍她的脑袋，说：“绿灯，走吧。” 　　如果黎川知道李秀兰是导致苏秦被拐的罪魁祸首，他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苏秦来找他发帖子的时候，才告诉他缘由。原来这个女人，才是导致苏秦被拐卖的真正元凶。 　　李秀兰的作为，再一次刷新了黎川对人性的认知。 　　如果前世的苏秦没有被拐卖，她便不会遇到张星那个疯子，那个疯子也不会放火烧宅，让他们一家惨死于烈火中。那个被切掉双耳的女人，才是导致他们一家悲剧的根源。 　　他看了眼苏秦，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心如蛇蝎的女人，只是失去两只耳朵怎么够？既然法律不能惩治她，那他就让这女人好好活下去，在余下半生，仔细品尝自种的恶果。 　　有时候，人死了，可比活着要幸福。 　　* 　　书店离苏秦的新家并不远，他们过了斑马线，走了八分钟，就到了小区外。 　　小区外有一片围起来的施工地，里面在修广场和喷泉。苏秦和黎川经过那里时，里面突然冲出一条灰扑扑地烈性犬，拦住他们去路。 　　黎川反应极快，下意识用左手抽出兜里的军刀，利刃见光。而他另只胳膊则将苏秦往后一拦，用高大的身躯护住女孩。 　　就在黎川握着军刀与狗子对持时，苏秦观察到，这条体型硕大的德牧似乎并没有恶意。 　　德牧将一双威风凛凛的耳朵往后压褶，像一只无耳海豹，它努力向苏秦和黎川摇尾巴示好。 　　德牧仿佛有求于他们，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圈，又是趴地，又是打滚，最后索性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给他们。 　　狗子一旦露出肚皮给陌生人，这就说明，它是在向人示好，完全没有攻击性。苏秦看着这只突然冒出的大家伙，对黎川说：“黎老师，这只狗好像在跟我们卖萌？” 　　苏秦想靠近这条烈性犬，黎川仍保持警惕，拉住她：“小心。” 　　苏秦摇头说：“没事，它看起来没有恶意。” 　　女孩天生就有一种感知事物的细心，她第六直觉，这条犬没有恶意，便蹲下身，拿手摸了摸这条烈性犬的肚皮。 　　烈性犬突然翻过身，咬住苏秦的衣服，将苏秦往施工地里面拖，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似一种祈求。 　　苏秦回过头对黎川说：“黎老师，它好像在求我们，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黎川皱眉，觉得这条犬来的很蹊跷，并没有放松警惕。 　　苏秦起身，摸了摸狗子的脑袋，低声说：“你别急，你想带我们看什么？我们跟你过去，好吗？” 　　她轻声细语，狗子仿佛听懂，松开她的衣服，带她往施工地里面走。 　　这块施工地被围了起来，这里有一处缺口，正好可以过人。 　　苏秦矮身跟着进去，由于里面乱石成堆，她一脚跨进去，踩在一块石头上，踩滑，差点摔倒。还好黎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狗子走在前面，三步一回头，小眼神极其可怜。 　　两人跟着狗到了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看见一条同品种的母德牧躺在上面，一条腿流了很多血，闭着眼睛，奄奄一息。 　　苏秦过去，用手探了探母犬的鼻息，回过头告诉黎川：“没死。”说罢要去抱起这条母狗。 　　这条母德牧七个月，体重已经超过三十斤，苏秦抱着很吃力。黎川收起刀，从她手里接过狗，抱着这条体重近四十斤的母犬出了这片施工地。 　　母犬不知道因为什么受伤，流了很多血。苏秦不敢耽搁，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她拉开车门，让黎川抱着母犬先上去。等黎川上车后，那条公犬也跟着跳进车内，乖乖巧巧地坐在黎川身旁。它焦急地望着黎川怀里的母犬，时不时拿舌头去舔舐母犬的伤口。 　　苏秦坐进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好嘞。”司机将车开上路，通过后视镜看两条德牧，“哟，怎么回事？狗受伤了？” 　　“嗯。” 　　毕竟是一条狗命，司机不敢耽搁，立刻把车开快，一路飙车，六分钟就开到了一家小的宠物医院门口。 　　苏秦付了钱，下车给黎川开门。 　　两人护送母犬往宠物医院走，公犬紧跟其后，一路“嗷呜嗷呜”叫唤着，宛如人类的哭声。 　　…… 　　母犬被送进手术室，过了一会，医生出来，目光惊恐：“这条狗中枪了，我从它的腿里取出一枚子弹。你们家的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枪？又是哪里来的枪？” 　　苏秦和黎川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两人低头看着那条公犬，狗子仿佛心虚，目光闪烁，刻意避开两人视线，不敢直视他们。 　　医生说：“送来的太晚了，这条母狗的腿是不能要了，需要做截肢手术。做吗？” 　　苏秦和黎川又互看一眼，两人完全是懵逼状态。 　　苏秦垂眼看着那条公犬，居然开口问它：“医生说做截肢手术，做吗？” 　　公犬仿佛听懂苏秦说话，“汪汪”两声，抬起狗爪子拍了拍苏秦的膝盖，一双威武的耳朵又往后压了压，试图跟她卖萌。 　　苏秦对医生点头：“做吧。” 　　“截肢手术不是小手术，手术费……” 　　黎川插嘴：“付得起。” 　　医生遇到来给宠物做截肢手术的主人，可最后却因为昂贵的手术费，在手术做完后，就丢下残废的狗狗消失了。有前车之鉴，医生当然多了一个心眼，他说：“那你们先去前台缴费。” 　　缴完一笔数目不小的手术费，苏秦都心疼死了。虽然是黎老师给的钱，可这两条狗是她让救的，那笔手术费，以后还不是得由她来还？ 　　她坐在医院走廊的等候椅上，与公犬四目相对。 　　这条狗仿佛能看懂人心似的，朝她蹭过来，卖乖似的拿脑袋蹭了蹭她的膝盖，然后将嘴筒子搁在了苏秦的双腿上，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她。 　　烈犬卖萌，最为致命。 　　苏秦心一软，揉了揉它的头：“放心，你媳妇儿的命，一定能保住。” 　　公犬冲她“嗷呜嗷呜”，苏秦听不懂，这条狗似乎是在跟她道谢。 　　从母犬体内取出子弹不是小事，黎川起身去走廊尽头给章程打电话，希望他带人过来一趟，查一下子弹的出处。 　　章程接到电话，立刻问他：“老黎，那两条狗，是不是德牧？一公一母？” 　　黎川正想问他怎么知道，只听电话那头的章程大叫了一声：“那两条狗危险！快！你们赶紧找医生把那两条狗关起来！” 　　“嗯？”黎川握着电话，看着走廊里那条正跟苏秦卖萌的烈性犬，实在不知道哪里危险。 　　章程在电话里冲他吼道：“那两条德牧，是在逃的两名人贩子养的！他们昨天逃跑，丢下了这两条狗，它们当时想反抗，被我们出警的同事打了一枪！没想到这两只狗狡猾的像狐狸，趁咱们同事不注意，居然从门口跑了！昨天我们已经联系了城管，但他们找遍了整个辖区，也没找到这两条狗，怎么会被你们给遇见了？” 　　黎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将电话收进兜里，朝苏秦和那条德牧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狗子也是“受害者”，它们啥也不懂，只是受人指使。会将功补过的！ 第41章 过年 　　男人走过来, 苏秦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腾腾杀气。她揉着狗头，仰面问黎川：“怎么了黎老师？” 　　黎川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提。 　　苏秦的身体被男人抓着往上一带，身体撞进男人怀中, 继而又被男人结实的臂膀稳住。那种安全感, 让她少女心扑腾了一下。 　　女孩的耳根莫名烧红, 心跳加速。 　　苏秦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 　　好家伙，她三十几岁的灵魂，居然也能面红耳赤害羞？眼前这个男人，裸着身体的样子她都见过, 就只是撞进他怀里而已，至于她脸红、心跳加速？ 　　这……不太科学吧？ 　　等苏秦站稳后, 黎川将她往身后一带, 用高大的身躯将她护住，十分谨慎地盯着公犬。 　　德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警惕。难道是它……长得太凶了？ 　　狗子为了让两人放松警惕, 冲着两人“嗷呜嗷呜”了一阵, 又将两只威风的耳朵努力往后压褶, 见两人仍然不理它, 又在地上翻了两个滚。 　　它肚皮朝上, 双前腿勾着, 吐着舌头望着两个人。 　　“黎老师，到底怎么了？” 　　黎川盯着这条努力卖萌的狗，语气严肃：“这两条德牧, 是在逃犯柳港的犬。” 　　苏秦一惊，又仔细看那条努力卖萌的德牧。 　　“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么眼熟，感情咱们见过是吧？”苏秦踮起脚，从黎川肩后露出一双眼睛看它，“你帮坏人做了不少坏事儿吧？你完了，等着坐牢吧。” 　　公犬仿佛听懂苏秦的话，翻过身，一脸忧郁地趴在了地上。它将下巴搁在双前爪上，一双招风耳委屈地动了动。 　　苏秦看着眼前这条放弃反抗的狗，戳了戳黎川的腰窝，低声说：“黎老师，这条犬，很通人性，也很重情义。它虽然不能辨别是非，但不一定就是一条坏蛋犬。您觉得呢？” 　　黎川皱着眉头，冲着狗“喂”了一声。 　　德牧掀起眼皮看他，仍然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宠物医院的护士已经推来了狗笼，因为不清楚这条犬的性格，他们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只能将犬笼搁在走廊中央。 　　黎川带着苏秦身体一侧，抬手一指身后那只犬笼，“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没有恶意，自己进去。” 　　德牧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歪着脑袋看他。 　　它以为，黎川是让它爬上那只一米高的铁笼，展现自己的魅力。 　　狗子起身，抖了全身长毛，风一般朝铁笼冲去，轻松跳上了铁笼顶端，威风凛凛坐在上面。它冲黎川“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邀功。 　　狗子坐在高处，用一种睥睨苍生的姿态看着他们。 　　苏秦被它那两声“汪汪”吓到，身子经不住一颤。 　　烈犬不愧是烈犬，叫声浑厚，很有穿透力，极具猛兽威严。如果这是一条被歹徒控制的犬，它如果将人扑倒，咬断人的脖子也未可知。 　　苏秦这才意识到，这条犬从头至尾都只是在“装”。 　　黎川带着苏秦往后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们步伐不敢太大，担心激发这两条狗的兽.欲。 　　德牧将两人往后退，想跟上去，这时候章程和几名同事带着犯罪嫌疑人瘦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看见那条狗，吓得往后一退，将犯罪嫌疑人往前一推。 　　瘦子戴着手铐，转身面对德牧，叫了一声“飞豹”。叫“飞豹”的德牧立刻从笼子上跳下来。 　　瘦子对它下指令：“坐！” 　　飞豹乖巧地坐下，执行指令时没有丝毫迟疑，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瘦子指着铁笼，下指令：“进笼！” 　　飞豹立刻转身，进了铁笼，目不转睛盯着瘦子，等待他继续下指令。 　　瘦子将铁笼的小门拴上，转身对章程说：“章警官，可以了。” 　　章程走过去，与同事一起抓住瘦子一双手臂，以防他逃脱。 　　“章老师，你们会怎么处置它们？”苏秦见危险解除，便上前问他。 　　章程说：“这两条犬没有伤人记录，加上受过训练，不失为一条好犬。我们会让同事带回警犬基地，会有专门的警察对它进行驯化。当然，如过它们不适合当警犬，就只能找人领养了。如果没人领养，警队也没有义务养它们，只能人道处理。” 　　苏秦看了眼笼内的飞豹，见对方的鼻子杵在铁笼上，用一双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她。 　　她问章程带来的犯罪嫌疑人：“那条母狗叫什么？” 　　瘦子没想到会有小姑娘问这个，一怔后，回答说：“波音。这两条犬是的一对儿，很聪明，是我驯过最聪明的狗。飞豹好像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就领养它吧。” 　　章程一巴掌扇在瘦子后脑勺上，骂道：“你想害死人小姑娘是吧？老实点，别想再使坏。” 　　瘦子是团伙里负责训狗的，他虽然对这两条狗没什么感情，可处于职业原因，却很惜才，他希望这两条狗活下去。毕竟，这两条犬的整体素质，千里挑一，就这么被人道，实在可惜。 　　医院这边已经由警方接手，黎川送苏秦回家，嘱咐她好好复习，别因为这些琐碎的事儿影响到期末考试。 　　黎川将苏秦到家门口，苏秦主动塞了一百块钱给司机，多退少补。 　　黎川下车，追上她，将100块钱塞回了她羽绒服帽子里，说：“明天在家复习，不用来找我。晚上有空，开个视频。” 　　苏秦反手将帽子里的100块钱取出来，塞回兜里收好，“嗯”了一声：“对了黎老师，你戴围巾吗？” 　　“嗯？” 　　苏秦笑眯眯道：“我就问问。” 　　“偶尔。”黎川摸了摸小姑娘脑袋，“快回家吧，帮我和阿姨问声好。” 　　苏秦点头，冲他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转身上了楼。 　　黎川站了一会，盯着小姑娘消失在拐角处，才上了出租车。 　　黎川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连睡觉都是奢侈，能移出一点时间陪小姑娘，已经很不容易。 　　他们公司最近又相继开发了“31浏览器”、“31测机大师”、“31全驱动”等几款软件，都是免费的，一经上线后，全国风靡。 　　31浏览器速度很快，主页界面也设置的不错，除了书签功能外，还有主题功能可更换皮肤，除却这些，最好用的功能当属它的云端功能。登录账号后，就算换了电脑，书签依然会同步。 　　31测机大师，顾名思义，帮助测电脑配置的软件，比较适合女生。买电脑时可以用这个软件跑分，分数越高，电脑综合性能就越好。这款软件也会根据用户的电脑配置给出详细的性能分析。 　　31全驱动，号称是一款全能驱动软件，任何电脑都可以在里面找到相应的驱动。 　　黎川旗下的所有“31”软件，都以免费打入市场，可他却一点儿没少赚钱，广告也植入也不少。他们公司主要是靠在线广告、游戏、互联网和增值业务获得收益。 　　黎川公司的全名叫“朔风31”，简称“31”。 　　他的公司发展规模极快，像一把燎原的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吞噬了整个中国市场。 　　不仅如此，黎川还收购了几家小的手游游戏公司。虽然现在手游的并不火爆，但不代表不赚钱。他让旗下的游戏公司专门开发一些益智小游戏，主要提供给塞班系统用户。 　　要知道，现在还是诺基亚的时代。 　　这个时候，其实大家并不看好手游，所以黎川也用了相对便宜的价格，买下了十几部较为经典的武侠小说的手游版权。大部分是终生买断，极少几部是三十年版权。 　　但这三十年，足以让他等到手游市场爆发了。 　　黎川的公司发展越来越大，而他的三名舍友，也休学全身心投入工作。 　　熊猫的奶奶听说他要休学，气得差点拿鸡毛掸子打死他。后来又见他赚了不少钱，才定下心来。 　　春春的父母对他休学倒没什么意见，只要儿子能往家里砸钱，他们就不会有一句怨言。 　　老竹是农村出来的，姐姐为了供他读书，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岁的男人。一听他要休学，差点没晕过去。老竹往她卡里打了三十万，姐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在数了好几遍“零头”之后，终于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黎川休学，家里人也反对。但这个孩子从小有主见，家里人知道反对他也无济于事。奶奶倒是支持他，偷偷往他卡里打钱，赞助他创业。 　　黎川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前途客观。 　　云阳市的房价还没上飙，别墅一套也就三百多万，加装修四百万就能搞定。他去南庄别墅区买了一套带游泳池带后花园的。这里地段好，物业安保方面，全市第一，很多明星、政府官员都买在这里。 　　由于前世的前车之鉴，黎川买婚房首先考虑安全。 　　装修时，黎川让工人把墙砌了三米高，还加了通电的铁丝网。别墅院内遍布监控，正大门的电动铁门里面，设立了安保室，届时会请看门人员，24小时盯着别墅安全监控。 　　熊猫来看过一次他的别墅，对于这套严密的安保系统，他咂舌道：“老大，您这是在修监狱吧？” 　　不仅如此，黎川室内装修，也尽量用防火涂料，家具木材越少越好。 　　里面的装修设计，俨然是为防火而生，即便着火，只要主人做出反应，便能轻松取到灭火器。即便明火不能扑灭，房间里也设有逃生通道。 　　卧室全在二楼，窗户外就是一个阶梯缓台，外面有一个类似滑梯的逃生通道。 　　* 　　周二上午。 　　黎川戴着一副厚重的黑色眼镜框，穿一套运动服，背着学生双肩包，一身打扮宛如大学生。 　　他乔装打扮之后，去了趟李秀兰家。 　　他站在门口摁了半天门铃，无人回应，又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邻居出来，他装模作样继续摁门铃。 　　邻居大婶打量他，问道：“你是这家人亲戚啊？” 　　戴眼镜的黎川眉眼一弯，笑容无害，眉眼间，浮着几分书呆子的傻气。 　　“是啊，来找我小姨。” 　　大婶两手拎着垃圾桶，正准备下楼丢垃圾。她啧一声，说：“小伙子你不知道吧？你小姨出事儿了，被人给害了，躺在市人民医院，生死未卜呢。” 　　“什么？”黎川满眼惊恐，脸色蜡白。他一脸担忧，嘴里碎碎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被报复。她在网上发了那篇帖子，港哥怎么可能放过她呢？她真是太疯狂了，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下自己的安全呢？” 　　大婶拉住他的手腕，低声问：“小伙子，啥情况啊？报纸上报道的那篇帖子，是李秀兰发的？她就是那个港哥的情人？” 　　黎川眼眶一红，握住大婶的手：“婶儿，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我小姨已经这个下场，别让人知道，免得她以后没脸见人。” 　　黎川操着一口流利的当地话，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哭，让人听出了悲伤的味道。 　　大婶安慰他：“孩子，你也别太伤心，你快去看看你小姨，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黎川一抿唇，点头：“那，婶儿，我去医院看我小姨。以后麻烦你，多多照顾我小姨。” 　　大婶冲他摆摆手：“快去快去吧，邻里邻居的，我一定会帮衬。” 　　等黎川下了楼，大婶脸色瞬间变了，将垃圾桶搁在家门口，推门回到屋内，对自己老公说：“老文，你知道吗？李秀兰就是那个人贩子港哥的情人！她情人是人贩子，她必定也是个人贩子！我真是没想到，咱们家隔壁居然住了一个人贩子！老文，你下午不是要去打牌吗？让你的那些牌友都注意些，出门看见李秀兰一定要绕道走。” 　　男人正斗地主，闻言也是一惊。他当下搁下鼠标，起身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刚才我从他侄子嘴里套出来的话，不会有假！”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一脸凝重说：“ 事关重大，作为小区业主代表，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区里其它有孩子业主。前阵子老张头的孙子不是丢了吗？说不定就是李秀兰拐走的！” 　　大婶点头：“对，这件事一定要给其它人知道！” 　　不到晚上，这件事就在小区里传开了。 　　一群业主在小区里开大会，数百个人头挤在小区的广场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听说这个李秀兰干过拐卖的勾当，警方没有证据，抓了她又给放回来了。这些人贩子真是不得好死！法律治不了她，我们还治不了她吗！” 　　“对，我们治她！谁家还没个孩子啊？就是要抵制这种人贩子！让他们知道，作恶要遭报应！以后，我家猪肉不会再卖给她！” 　　“对，我家超市也不欢迎她！” 　　“我待会去菜市场跟那些老板通通气儿，让他们以后都别卖菜给李秀兰！” 　　“好，就这么办！把她的照片洗出来，贴在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人贩子！” 　　这里是一片开发区，新修的小区没几个，周边建设也没有配全，附近只有一个菜市场，居民都在那边买菜。 　　这时候李秀兰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小区的业主们抵制了。 　　李秀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她被割了一双耳朵，脸上几条蜈蚣一样的长疤，相当可怖。她起初不敢照镜子，慢慢地，开始接受这样的自己。 　　李秀兰每一次照镜子，眼底就浮起一丝丝恨意。她变得这么惨，全是因为苏秦和王琳，如果不是她，港哥就不会割掉她的双耳，划花她的脸。 　　医院费用太高，苏正国负担不起。他和李秀兰提前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出院。 　　苏正国走进李秀兰病房的时候，她正坐在病床上，用头巾缠脑袋。 　　他将一份离婚协议扔在她身边，说：“你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作茧自缚。李秀兰，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下去了，离婚吧。” 　　李秀兰包头巾的动作一顿，扭过头，冷冷瞪着他，没说话。 　　她这个怨恨的眼神，让苏正国不舒服，他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和儿子差点被你害死，怎么？见我们父子没死，你还想再迫害我们？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个港哥，我也不会被人差点捅死！李秀兰，你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我就不提了，这份离婚协议签了，房子咱们一人一半。” 　　房子是李秀兰买的，她当然不会同意分房产。这个男人一分钱没出，还想分她的房子？凭什么？凭他出了一根鸡儿？ 　　李秀兰抓起协议，砸在他脸上：“你做梦！” 　　女人嗓音嘶哑，指着他道：“苏正国，我变成这样，你以为是我的报应吗？都是你那个好女儿好前妻干的！那篇帖子压根就不是我发的！是你那个好女儿好前妻，一定是她们！” 　　苏正国怒道：“你够了！苏苏还是个学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发那个帖子？至于王琳，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别说发帖子，她怕是连电脑也不会开！况且她得了癌症都要死了，你居然还想着污蔑她们？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是不是你让人拐了苏苏？” 　　李秀兰被男人这一吼，不怒反笑，像个神经病。 　　* 　　苏正国带着儿子回了家，发现邻里邻居看见他就绕道走。被迫无奈，他把儿子送回了老家，让孩子的爷爷奶奶带着。 　　李秀兰被传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她的恶劣行为，已经传到了苏正国的单位。苏正国因此，失去了工作。 　　他偷了李秀兰的存折，将她卡里的三万块钱，转到了父母的账户。 　　李秀兰去门口的超市、小卖部买东西，可人家压根不卖给她，并且朝她脸上吐口水，骂她“人贩子”、“贱人”。 　　她去菜市场买菜，发现到处贴满了她的照片，下面打着“人贩子”几个黑体字。菜市场有人认出她，不仅不做她生意，还咒她“断子绝孙”。 　　在家里呆了几天，李秀兰受够了，打算换个地方生活。可是在她要走的时候，她发现……存折余额，变成了零！ 　　她去找苏正国理论，对方不仅对她拳□□加，几度打到她的伤口，让她伤势加重。因为没钱去换药，导致伤口发炎。 　　无计可施之下，她去派出所找民警，告苏正国家暴、偷了她的钱。清官难断家务事，民警最终也只是起调解作用。在民警的干涉下，苏正国才拿钱给李秀兰治疗。 　　夫妻俩不离婚，就这样杠着。李秀兰没钱，原先的工厂又不收她，加上她耳朵被切，听力受损又难看，没有人肯请她工作。 　　在苏正国的逼迫下，她去天桥下乞讨，因她惨兮兮的模样，一天也能要个几十块钱。 　　虽然拐卖人口中转站被一锅端，可市里仍然有潜伏在各处的人贩子。不过，因为风头紧，他们不敢对正经人家女孩男孩下手，便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流浪汉身上。 　　快过年了，苏正国缺钱回家过年。 　　这天下午，他照常去天桥底下接坐在路边讨钱、衣衫褴褛的李秀兰。他刚把自行车停在路旁，就被一个矮子拦住去路。 　　矮子问他：“兄弟，我观察你们很久了，那个要钱的，是你媳妇儿？” 　　苏正国点头，叹息一声，以为对方是来跟他聊家常的，说：“是，那婆娘没了耳朵脸也花了，只能出来要饭，不然还能干嘛？” 　　矮子嘿嘿一笑，说：“我呢，这里有笔买卖，不知道你做不做？” 　　苏正国上下打量这个矮子，问他：“什么买卖？” 　　矮子往李秀兰的方向看了眼，小声说：“我给你一万块钱，你把媳妇儿卖给我。” 　　苏正国心头一惊，想骂眼前这个人是疯子神经病。可是很快，他被一万块钱蒙蔽了良知。他开口问：“一万块钱？这娘们你们买回去干啥？这么大岁数了，又不能生养，也不能……” 　　矮子笑嘻嘻，指着坐在李秀兰旁边要钱的那些断手断脚的乞丐说：“明白了吗？马上要过年了，我们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苏正国看着那些断手断脚的残疾乞丐，打了个冷颤，连忙道：“不，不可能，她再怎么样也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他低吼道，因为愤怒，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再怎么说，李秀兰也是他儿子的母亲，以后儿子问她要妈妈，他该怎么说？ 　　* 　　晚上到家里，苏正国给她烧了两个菜，跟她说：“明天早上，你去早点，占个好位置。还有，有人过的时候你就趴着，看着可怜人家就能多给你一些钱。” 　　李秀兰这几天心里本就怨恨，听见他这么说，将一碗滚烫的稀饭朝他泼过去。还好苏正国躲得快，冬天穿得厚实，不至于被烫伤。 　　他怒道：“你他妈发什么疯？” 　　女人将碗往地上一摔：“苏正国，你还真想让我要一辈子饭是吗？等儿子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我李秀兰再怎么不是人，对你可从来没亏待过，你摸着良心问问，我亏待过你吗？” 　　苏正国被泼了一身稀饭，怒不可遏：“你变成今天这样，怪得了谁？我因为你失去工作，因为你买菜还得走到另一个区，现在出门买个烟，都没人肯卖给我。你怪谁？” 　　“你这个不要脸的牲口！”她皱着眉头，脸上打疤痕也拧在一起，“苏正国，我真是后悔。我当初就应该让人把你女儿卖到国外去，当妓.女，被万人睡！让她一辈子出不了头，死在外面没人收尸！” 　　苏正国脸色立刻变了，声音也沉下来：“你说什么？” 　　“你女儿和你前妻都不是个东西！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不，你会比我更惨！” 　　苏正国的脑袋像是被开水浇过一遍，双目充血，他抬起一巴掌扇过去，又抄起一只陶瓷盆，“砰”地一声砸在了她的头上。 　　女人哪里会是一个男人的对手？被这一砸，直接晕过去。 　　李秀兰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区里都在传，大概是受不了这个日子，躲去了其它地方。 　　* 　　2月6日，苏秦回学校拿了成绩单。李秀兰那些事，并没有影响到她学习，她的名次不仅没降，反而进入了前三十。苏秦是普通班里，唯一一个进前三十的学生，唐老师对此感到很欣慰。 　　即便是考试复习，苏秦每周也有坚持发一篇时尚搭配帖。经过这段时间的养号，她的账号已经成为论坛里知名的“时尚达人”。 　　苏秦在时尚帖中的“预测潮流”也非常准。她12月的帖子，就预测了2月时装周的潮流风向，没想到从流行颜色到流行的款式，都和她预测的出入不大。 　　不仅是苏秦，王琳在论坛里养的账号，也有了一定的粉丝。她开始在论坛里写一些狗血的家庭故事，丈夫出轨、妻子出轨……把手下几个离异女员工的故事也拿出来写，润色之后，各种励志人生，让网友们看得热血沸腾。 　　王琳有了一定的“粉丝”之后，开始把衣服软植入，无形中帮他们的品牌打了广告。 　　苏秦和王琳，也算是当代“网红”了。在她们这两个账号的推波助澜下，淘宝店的收入逐步上升，苏秦每个月，最少能分到四万块钱，很快就把借陈美心的钱还清了。 　　王琳现在是营销部的主管，工资也不低。 　　在过年之前，母女俩就往新家添置了一些简单家具，她们总算是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家。在9号的时候，她们一起搬去了新家。 　　今年是2月15日过年。王琳和往年一样，灌好香肠，腌好了腊肉，挂在新家阳台上晾干。 　　13号那天，苏秦跟母亲、波波一起市场采购年货。三个女人不爱吃糖，便多买了一些水果。这个季节的水果贵，她们平时舍不得吃。趁着过年，多买些，花钱也花得心安理得。 　　2月14日是情人节，苏秦从没过个这个节日，对这个节日也没什么概念。 　　当天下午，云阳市开始飘雪。 　　东川省不供暖，室内也没有暖气，人坐在屋内四肢冰冷。苏秦坐在沙发上，穿着毛绒拖鞋，戴着半截手套正在织围巾。 　　她织围巾的手艺不错，又特意配合黎川的气质精心挑选了毛线。这条围巾已经开始收尾，从已经织好的大体来看，无论是颜色、款式和舒适度，都不比市面上卖得差。 　　她抬眼看向窗外，外面开始飘雪沫子，坐在室内的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云非刚给她打了电话。这小子和家人去了国外度假，乐不思蜀，给她买了一堆化妆品，说要带回来给她。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会给女孩买东西了。 　　她低着头仔细收针，就在最后一针完成时，接到了黎川的电话。 　　电话里，男人嗓音低沉有磁性，问她：“在家吗？” 　　“嗯啊。你回家了吗？”苏秦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一边听，一边叠围巾。 　　黎川也低低嗯了一声：“准备回家了，路过这边，来看看你。我在你家楼下。” 　　苏秦“唔”了一声：“那正好，我这儿有东西给你。你在小区的凉亭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她挂断电话，来不及换衣服，抱着那条她织好的围巾跑下了楼。王琳从厨房出来，问她：“苏苏，你去哪儿啊？吃饭啦！” 　　“下楼给黎老师送个东西，马上回来！” 　　因为气候原因，雪沫子落地之后就融化了。苏秦出了单元楼，踩着一地湿漉朝黎川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外面冷风刺骨，很快，苏秦被冻得鼻尖、脸蛋发红。 　　黎川站在凉亭里，手里捧着一只纸盒。他在原地立得笔直，没有缩头缩肩，仿佛不知冷。 　　苏秦冲进凉亭，缩了缩脖子。 　　黎川穿着一件毛呢大衣，领口露出一截衬衣领，大概是没穿秋衣秋裤。苏秦顿时替他打了个哆嗦：“黎老师，你不冷啊？” 　　黎川弯着唇角摇头，满眼和蔼：“不冷。” 　　苏秦朝他勾勾手，“来，脖子弯下来。” 　　男人依照女孩的吩咐，微微弯腰，将脖子伸过去。 　　苏秦替他系上围巾，熟稔地替他系好。她将垂下的围巾往他胸口拍了拍，压实在，露出一个甜腻腻的少女笑容：“好啦！黎老师，温暖牌围巾，希望你会喜欢。” 　　黎川笑道：“原来你上次问我戴不戴围巾，是打算送我温暖牌？” 　　苏秦低声细语，像个少女似的，“嗯啊。黎老师，这条手工围巾，即便你不用，也可以拿来当毯子，盖盖腿和肩什么的。你常年伏案工作，肩周颈椎一定不太好，注意保护，别受凉。” 　　苏秦想不出送他什么新年礼物，花钱买的，即便他收了也不会开心，会教育她不要乱花钱。所以她就想到了温暖牌围巾。 　　黎川薄唇一抿，将手里的纸盒给她递了过去，嗓音温柔：“正好，我也有新年礼物送给你。” 　　苏秦接过男人送的礼物，晃了晃，疑惑：“什么呀？” 　　“回去拆。”黎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习惯性地去揉她脑袋：“外面冷，快上楼。我也走了，约了奶奶吃饭。” 　　苏秦抱着礼物盒重重一点头：“好的，黎老师再见！” 　　“新的一年，再见。” 　　* 　　年三十中午，苏秦和母亲、波波一起包饺子，因为少了盐，最后只能包饺子最难看的苏秦下楼去买。 　　大街上很多小卖部、小超市都关了门，苏秦跑了整整两条街才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小卖部。她回来路上，经过小区外的施工地，忽然从里面窜出一条风尘仆仆的德牧。 　　苏秦吓得往后一跳，觉得这条狗很眼熟。就在不久之前，这条狗在同样的地点，拦截过她。 　　紧跟着，三条腿的母德牧也从里面出来。 　　两条狗饥肠辘辘的狗子，抬眼望着她，小眼神极其可怜。 　　飞豹慢步朝她走狗来，拿爪子拍拍她的膝盖，“嗷呜~” 　　苏秦：“…………” 　　* 　　苏秦出来时没带钥匙，她敲响家门，来开门的是母亲。 　　王琳见闺女站在门外半天不进来，还对着她傻笑，她道：“怎么了苏苏？赶紧进来，外面冷。” 　　她话音刚落，两只狗头从门后探出来，可怜巴巴望着她。 　　王琳吓得往后一跳：“苏苏，你怎么带两条狗回来！快！快！赶出去！脏死了！” 　　飞豹和波音从门缝里挤进来，很乖巧的跟着苏秦去了餐厅。 　　两条灰头土脸的狗在餐桌前排排坐，它们仰头望着三个女人和满桌的……肉。 　　两条狗在无形中，吞了口唾沫。 　　作者有话要说：　　苏秦：“哇，冬天最适合吃狗肉火锅了呢~嘻嘻。” 　　波音和飞豹：“…………” 第42章 领养 　　“苏苏, 这两条狗……不是？”波波认得这两条德牧，它们是港哥和王珍的狗。 　　这两条犬很聪明，训练的是追踪科目，一旦有女孩逃跑, 这两条狗一定能随着气味找到女孩们。如果上次不是苏秦急中生智, 穿了她的衣服, 她必然跑不掉。 　　在贩卖人口中转站里有十几条狗，每条分工明确。学护卫和看守科目的犬，攻击性极强，一旦咬住人, 绝不撒口。但这两条犬，主驯追踪, 不会主动去攻击人, 但并不代表它们不护主，不会攻击人。 　　王琳手上还在捏着饺子, 小心翼翼盯着它们, 扭过头问女儿：“苏苏, 这两条狗到底怎么回事？那条狗还少了条腿。” 　　“妈, 你还记得吗？我们救波波那天, 有狗追踪我们, 差点让我们暴露。就是它们。”苏秦拿下巴指了指两条狗子。 　　王琳吓得双手一颤, 饺子落地。 　　飞豹立刻上前，将饺子衔在嘴里，给波音叼过去。 　　王琳吓得进厨房拿了两把菜刀, 紧紧攥在手里，说：“是不是人贩子找来了？苏苏，波波，你们别怕，他们如果敢找来，我砍死他们！” 　　波波也养过犬，对犬比较熟悉。她那天能逃出来，也全靠熟知犬的习性。她问苏秦到底怎么回事？ 　　苏秦把那天阴差阳错救了这两条狗的事儿，跟波波说了一遍。 　　波波突然笑出声，说：“苏苏，这两条狗，不仅拿你当了救命恩人，还认定了你当新主人，所以才跟着你回家。不是有句俗话吗？狗来财，这说明，你新年会发大财！我被关在中转站那么久，对这两条狗也有些了解。” 　　“它们不会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咬断我们的脖子吧？或者说，它们会不会是港哥派来的卧底？”苏秦开始阴谋论。 　　波波摇头：“这种几率不大。苏苏，这两条狗很聪明，它们主训追踪，不像中转站的其它狗，凶残暴戾。我偶尔听瘦子和港哥讨论过这两条犬，因为聪明，它们自我意识非常强，虽然会讨好人类，但不会完全服从人类，会有自己的想法，例如，港哥让它们去咬人，它们如果觉得对方没有攻击性，便不会下口。它们被原主人抛弃，作为狗子，它们也会伤心、失望，为了生存，它们会讨好人类，另外择主。” 　　“怪不得这两条犬从一见到我们，就跟我们卖萌，感情是为了活下去，故意讨好。”苏秦摸着下巴打量着它们，觉得这两条狗果然成精了。 　　波波扭过脸问苏秦：“苏苏，你是要领养它们吗？” 　　这两条犬按理说应该在警犬基地，可为什么会在这边？苏秦取了手机，给章程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两条狗的情况。 　　章程表示也不清楚，打电话询问了警犬基地那边的同事后，回复她：“两条狗没人领养，所以同事打算处理掉，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越狱了，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跑出来的。今天年三十，那边负责两条犬的同事已经回家过年。这样吧，待会我跟家里人吃完饭，就开车来接它们，把它们领回基地。” 　　苏秦握着电话，垂眼去看那两条眼神可怜的狗子，叹息一声说：“这样吧章老师。您和您的同事，好好过年，这两条犬交给我，等你们过完年，我再回基地补个手续，然后把它们在警犬基地的寄养费全部补齐。行吗？” 　　章程在电话里一愣，明显吓一跳，他说：“苏秦妹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家领养这种大型犬，那都是为了看别墅，看工厂，你这是什么情况？你一个女孩子，养这种犬太危险了。” 　　苏秦在打电话，波波和王琳一边捏饺子一边看她；两条犬也仰着狗脸看她。 　　挂断电话后，她蹲下身，深吸了一口气朝两条犬招手：“你们过来。” 　　波音和飞豹慢步朝她走过去，她揉着两只狗的脑袋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不管你们从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在我们这里，你们不许对人凶，不许在屋内撒尿。如果你们敢伤人，我会立即把你们送回警犬基地，他们如何处置你们，我都不会心软，” 　　苏秦抬手一指波波和母亲，分别耐心地给它们介绍：“这个是波波姐，这个是妈妈，以后大家都是家人，知道吗？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两条狗听得半懂，但它们能感觉到，苏秦似乎已经接纳它们。两条犬的招风耳动了动，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苏秦在飞豹的犬肩上拍了拍，对它摊手：“来，握手。” 　　它话音刚落，两条犬分别把毛绒绒的前爪搭在了她掌心。苏秦没想到两条犬这么聪明，激动地扭过头跟母亲说：“妈，你看见了吗？这两条狗的确很聪明。以后就养在咱们家里，看家。咱们家都是女人，又是四楼，容易招贼，有了它们看家，会安全些。” 　　王琳嘴角一撇，捏了一个饺子放在桌上，“狗太脏了，再说，狗还得每天下楼去遛，多麻烦啊？” 　　“不是正好吗？你们平时都宅在家里，除了买菜基本不会出门，正好，遛狗锻炼身体。飞豹，波音，去，给妈妈卖个萌。”苏秦抬手一指身后的母亲说。 　　飞豹和波音消化了一下她的指令，大概意会出，女孩是让它们去跟王琳示好，祈求让它们留下。两条犬朝王琳走去，分别拿爪子拍了拍女人的膝盖。 　　烈犬轻轻地拍打王琳的膝盖，尾巴摇得欢快，眼神也柔和，就像一只卖萌的大猫，除了体型庞大之外，毫无猛兽气质。 　　王琳显然也被这两条狗的前后反差给萌到，她笑着说：“好了好了，留下来，以后好好看家，知道了吗？” 　　飞豹“汪”了一声，吓得王琳双肩一颤，反应过来狗子没有恶意，她松口气说：“以后不要这么叫，怪吓人的。” 　　“嗷呜……”飞豹似乎意识到错误，狗脑袋在王琳的腿上蹭了蹭。 　　波波和苏秦一起去浴室给两条狗洗了个澡，它们洗澡时很乖巧，拿吹风给它们吹毛时也没有抵抗情绪。这两条狗平时被养得不错，浑身腱子肉，毛发柔顺发亮。 　　苏秦现在好歹也是月收入好几万的小老板了，两条狗还是能养得起。但由于过年，外面超市均关门，没办法给它们买狗粮，苏秦去煮了一锅白稀饭，将冰箱里的鲜牛肉取出来，切碎了煮给两条狗吃。 　　两条狗越狱出来，走了很多路才回到这里，路上全靠吃垃圾维持体力。这会它们吃上温吞吞地干净的食物，胃里淌过一阵阵暖意，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小幸福。 　　飞豹吃了两口便停下来，将饭盆往波音的方向顶了顶。波音仿佛习惯了它这种照顾，也没跟它客气。 　　波音低头舔着饭盆里的食物，狗脸满足。飞豹抬眼看见蹲在旁边的苏秦，心里满是感激。作为一条狗，它没有权利选择主人，这是它人生第一次，主动地选择一个主人。 　　它大概知道，这个女孩叫苏苏。她是救了波音的女孩，给波音洗澡的女孩，也是给波音食物的女孩。 　　她虽然长得不如波音漂亮，但和波音一样，拥有一个善良的灵魂。其实做狗子的，不知道什么“善良”。飞豹只是觉得，能在狗子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这就是它们所理解的善良。 　　从此以后，这个女孩是它和波音的主人，也是此生，它们唯一自主选择的主人。 　　波音将肚子填饱八分，将狗盆顶回给飞豹。飞豹用温柔的眼神看了看它，在它脸上舔了舔，才低头去吃它剩下的食物。 　　苏秦看着两条狗相亲相爱，忽然笑出声，感慨说：“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它们还挺恩爱。” 　　王琳一边拖地，一边给她泼冷水：“我头一次见人蹲在狗盆前，看狗吃饭的。苏苏，你是不是也想趴进狗盆里吃饭啦？” 　　“妈，这叫乐趣。唐老师说了，要学会观察生活，才能写出好的作文！”苏秦蹲在原地，继续看两条狗吃饭，“你看这两条狗子多恩爱。” 　　王琳使唤她：“你赶紧去阳台给它俩铺个狗窝，以后别让它们在餐厅里吃饭，吃喝拉撒，都让它们去阳台。狗尿很骚，千万不能让它们在屋内撒尿。” 　　“知道啦。” 　　等两条狗吃完，苏秦耐心地带它们去熟悉阳台环境。阳台上的窗户上挂满了腊肉，窗户一年四季都开着，苏秦怕两条狗冻着，便将狗窝垫得厚实又暖和。 　　没一会，两条狗开始原地打圈，满地嗅，苏秦知道它们俩可能是要上厕所了，立刻拿波波刚做的p绳给它俩套上，带下楼去遛。 　　两条犬下楼时，要么与苏秦并行，要么走苏秦后面，它们绝不会在苏秦面前当老大，也绝不会拖着苏秦走。 　　波音和飞豹这么识趣儿，她遛起来倒也轻松。 　　团年夜，她们三个女人围着茶几而坐，摆了一桌硬菜，电视正在播放2007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苏秦在搬新家之前，就没正儿八经坐下来看过电视。也是在搬了新家，买了电视后，才开始在每天做完作业后，重温以前的老剧。 　　她喜欢蹲少儿频道看《美少女战士》和《粉红猪和铃铛羊》。因为王琳总笑她没长大，她也会估计家人的喜好，在她们坐下来的时候，把频道调去当下正火的武侠剧。 　　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大合唱，王琳举起杯中可乐说：“来，苏苏，波波，祝咱们新年快乐发大财！” 　　苏秦和波波也举起可乐，与她撞杯，异口同声：“新年快乐！” 　　飞豹和波音蹲在一旁，也“汪汪”叫了两声，仿佛也在跟他们说“新年快乐”。 　　这个年份的春晚，整体质量比较高，没有假唱的歌手，小品也不尴尬，能逗得人捧腹大笑。 　　午夜的钟声敲响，窗外传来鞭炮声，夜空炸开火树银花。 　　苏秦裹上毛毯，和家人一起去楼顶看烟花。 　　这个时候，云阳市区还未限制烟火，满城的烟花姹紫嫣红，焰火在夜空中瞬息万变，变成绽放的花朵，那些花瓣如彩雨坠落，似乎触手可及。 　　“真美啊。”波波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 　　波音和飞豹也仰着脖子看，两条狗子明显也被天空那些绚烂的颜色震惊。两条犬都还不满一岁，它们出生在2月底，自然没见过这些靓丽夺目的烟花。 　　苏秦深吸一口气，胸口涨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回看绝境逢生的2006年，夏天的汗水和辛苦，在此刻都仿佛不值一提。她忽然想起了文梅，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自从高考之后，她就再也没联系过她和孟思思。 　　苏秦双手合十。 　　希望一切都好，她也希望在这繁华盛世，没有暗潮涌动，所有阴暗都被光明笼罩。 　　希望家人、黎老师能生活顺遂，希望被救的女孩们多能有自己的人生，也希望如章程、陆队那样的警察，可以长命百岁。 　　看完烟花回到家里，苏秦看见了黎川和云非，以及几个舍友发来的新年祝福。 　　云非给她发了邮件，让她去接收。 　　邮件里是云非在国外沙滩上的照片，男孩身后是大海，脚下是沙滩，裸着上身，穿着短裤，身板劲瘦，可以看见清晰的肋骨。 　　这是男孩第一次出国，以前总听母亲跟他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可真正走出去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黎川给她的新年祝福很简单：“新年快乐，我是第一个吗？” 　　苏秦翻了下时间，回复他：“恭喜你，真的是第一个！” 　　黎川正坐在客厅，和家人一起守岁。奶奶将手搭在他的腿上看电视，时不时扭过头跟他讨论剧情。 　　终于收到苏秦的回信，黎川第一时间打开，回复：“明年我也争取做第一个。” 　　男人将这条短信发过去，唇角微微向上扬。虽然不能挑明了对小姑娘的感情，哪怕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对她好，也很幸福。 　　奶奶握住他的手，说：“小川，你公司也步入正轨了，是时候给奶奶找个孙媳妇儿了吧？奶奶这身体，怕等不了太久喽。” 　　前世的奶奶身体不好，是因为几个伯父闹矛盾、窝里斗，被他们给气出了毛病。而这一世，经过黎川的调解，家庭氛围好了许多，前世很多矛盾暂时没有出现，奶奶日子也过得舒畅。 　　加上黎川督促她注意饮食、健身，老人家的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黎川握住奶奶的手，说：“我还年轻，不急，先发展事业。奶奶您也会长命百岁。” 　　这一家子，就只有黎川一个独苗，他父母虽然早逝，但几个伯父、伯母也都拿他当亲生儿子看。 　　大伯母说：“川川，不是我说你，林晓茵条件多好啊，如果你不做那件事儿，没准儿人林家还想跟我们结个亲家，现在，哎……” 　　二伯母打断：“那丫头做了什么，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川川那样对她，还算仁慈了。不过好在咱们川川现在有出息，那种女孩子，他也不稀罕，以后会更好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奶奶中止了他们的讨论，说：“小川，你这么优秀，奶奶也希望你找另一半能够睁大眼睛，不要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找什么单纯的灰姑娘。奶奶希望你可以在事业上、生活上都能帮助你的。婚姻不是单方面付出就能长久的，你未来的对象，一定也要是优秀的，知道吗？” 　　黎川点头，拍拍奶奶的手背：“嗯。” 　　另一边，苏秦等母亲、波波都回房之后，把黎川送的礼物盒拆开。她以为会是文具，或者女孩用的物品，没想到是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直径大概4厘米，通体晶莹，放在灯光下，仿佛有绿光萦绕。上面没有花纹，很简单，如果不是玉质本身不错，真的找不出一点美感。 　　纸盒里有一张小字条，是男人有力的钢笔字。 　　“平安。” 　　字条上只有这两个字，她却感受到了很多东西。心头仿佛被雨淋过，湿湿一片，一些奇怪的感觉压在心头，不知如何描述。 　　苏秦把玉佩挂在脖颈上，塞进了秋衣里，拍实在。 　　那天晚上苏秦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见包包。 　　在梦里，她带着包包去吃甜品，小丫头吃得满嘴奶油。她看见隔壁桌有对儿情侣，很自然地拥抱、拥吻。她一脸天真问：“苏苏，你和串串不恩爱吗？” 　　小丫头突然问这话，让她一愣。 　　她扯了纸巾去给小丫头擦嘴，说：“怎么会呢？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这才有了你啊。” 　　这是父母的标准回答。 　　包包舀了一勺蛋糕，递到她嘴边：“可是，为什么爸爸从来没有在外面亲过妈妈呢？” 　　黎川当然亲过她，但不会当着孩子的面，也不会在外面亲她。而是他们晚上熄了灯之后…… 　　这种问题苏秦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和黎川没有谈过恋爱，跨越了普通人的恋爱期，直接进入夫妻模式，有了比爱情更高一层的亲人感情。 　　上辈子的苏秦嫁给黎川，在婚姻上没有遗憾。唯独恋爱这一块，还是有点缺憾的。 　　害怕前世的噩梦重现，是她这辈子不想和黎川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她还没有能力保护女儿，即便她很努力地变优秀，可她不清楚，以后是否会有那个能力保护女儿。 　　她担心包包出生以后，再有类似的意外发生。 　　梦很快转换了一个场景。 　　她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黎川在旁看着她。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她的鼻尖不仅萦绕着墨水香味，还有黎川身上那股淡淡地香。他身上的香水味不浓烈，是一种干净又清新的淡香。 　　男人俯身过来，低沉的嗓音敲打着她的耳膜，“哪道题不会？我讲给你听。” 　　她的心跳加速，耳道里屏蔽了风扇转动的声音，屏蔽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只剩“砰砰砰”地心跳。 　　画面又发生了转变。 　　黎川骑着电毛驴载着她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刹车时，她的身体难免倾斜，会猝不及防地砸在男人背上。 　　她脸疼，男人下车后，用那双干净好看的手捧起她的脸蛋，皱眉问她：“怎么样？疼吗？” 　　梦里的苏秦“哼唧”一声：“疼。” 　　男人俯身下来，在她右脸颊亲了一下，又问：“还疼吗？” 　　苏秦的心就像爆米花“砰”地炸开，脸瞬红。 　　画面又一转，不知怎么，两人就搂到了一起，赤身裸体，在大床上缠绵。 　　男人亲吻着她的身体，紧张地手在发抖。 　　他忍不了，快进去的时候，问她：“是……是这里吗？” 　　苏秦也红着脸：“是……” 　　男人生涩地操作着，可是在他进去之后，便跟换了个人似的，极其疯狂。 　　人性本蛮。 　　做了这些梦，苏秦面红耳赤，醒来后天已经大亮，她双腿之间夹着枕头，浑身都被汗湿。 　　好吧……她这个“伪少女”开始发育了，开始做春梦，有性……幻想了。 　　= = 　　* 　　新年第一天，家里三个女人都换上了新衣服，王琳给两个姑娘发了压岁钱。 　　波波人生中第一次收压岁钱前，感动得眼眶发红。 　　今天人民公园在搞花灯展览，听说很热闹。吃过饭后，三个女人收拾出门，去市中心的公园看花灯展览。 　　晚上人流量大，白天人也不少。公园里人潮涌动，到处都是买小玩意的流动商贩，公园口也到处都是乞讨的残疾人。 　　不得不说，现在乞讨这口饭也不好吃，一个失去双腿的乞丐推着音响趴在推车上，身旁站着不足6岁的女儿。 　　小女孩蓬头垢面，大过年的连一件干净衣裳也没有。她握着话筒唱《明天会更好》，声音稚嫩，因为冷，嗓音打着颤。但小姑娘音很准，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大家看小女孩可爱，唱歌又好听，纷纷往他们的桶里扔钱，一个水桶里，满满一桶的钱，不少百元钞、五十元钞，更多的是一毛、两毛或者一块，收获颇丰。 　　苏秦也看着小姑娘可怜，打算扔两块钱进去。 　　波波拉了她一把，小声说：“别，他们可比咱们富有多了。” 　　苏秦将钱扔进桶里，然后说：“小姑娘卖唱，这是卖艺行为，不是乞讨行为，我欣赏她，给她打赏，很正常嘛。并不是同情她那个残疾爸爸。” 　　听她这么说，波波也扔了一块钱进去。 　　波波弯腰给小姑娘投钱时，发现小姑娘裤腰部分有血迹，嘴唇也是惨白的颜色。她直起腰后，跟苏秦说了这个情况，两人都很仔细地开始观察，发现小姑娘果然有点不正常。 　　她的颤音，明显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疼？ 　　苏秦挤出人群，去旁边人少的地方打了一个报警电话，称公园口带着孩子乞讨的乞丐疑似虐待儿童，希望警察过来一趟。 　　因为公园里今天人很多，附近的警察也多，接到报警电话没几分钟，附近的警察就收到了消息，拨开人群进去打断小孩卖唱。 　　来了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王琳去买给两个姑娘买了臭豆腐回来，挤进人群找到她们：“苏苏、波波，咱们去里面看看，据说里面有很多创意花灯。” 　　苏秦和波波并没有走，而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围在一旁看。 　　男警察在给乞丐做思想教育：“再穷也不能让孩子出来卖唱啊，丫头这么小，这么冷的天。你这是虐童行为，知不知道？” 　　乞丐点头说是，嗓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穷人，哪里有资格说辛苦啊，不卖唱，我们一家可怎么活？” 　　男警察弯下腰扒拉了一下他那桶钱，调侃说：“好家伙，你这里能有我半个月工资了吧？行了啊，赶紧带女儿回家，孩子还这么小，怎么着都该心疼一下。” 　　男警察正说话，被一旁的女警察打断：“李龙，这孩子身上有伤。” 　　女警察将小孩衣服扒拉开，后腰和肚皮上，俨然十几个烟疤，还有几条刚结痂的刀伤，触目惊心。 　　围观的人本来只是看个热闹，没想到看见小女孩身上那么多伤，也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开始指责： 　　“太过分了，丫头这么小，拉出来卖唱要钱就算了，还这么折磨？你是人不是？” 　　“再穷也不能苦了孩子，怎么还拿烟头烫孩子呢？” 　　“不是亲生的吧？捡来的？” 　　“……” 　　女警察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女孩披上，将小姑娘抱起来，对男警察说：“李龙，带回局里吧，查一下这个小女孩的身份，或许不是亲生的。” 　　残疾乞丐没有腿，想跑也跑不了。这样的情况其实苏秦也没想到，她也开始怀疑，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乞丐亲闺女，如果是，为什么这样虐待小孩？ 　　这种事细思极恐。苏秦下意识去打量人群，都在指指点点、批判乞丐。 　　苏秦却有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 　　如果那个女孩不是乞丐所生，那么凭借这个残疾人的手段，未必能拐来小孩。那么就有可能是团伙作案，而这个残疾人，只是个傀儡。 　　这个团伙一定在人群中，扮演者各种角色。 　　整整一天，苏秦都没有心思再逛公园。中午跟波波、母亲去商场逛了圈，便回了家写作业。到晚上去楼下草坪遛狗，都还想着白天那件事。 　　说来也巧，迎面走来一个女人跟她打招呼：“小姑娘，巧啊。” 　　苏秦抬眼去看跟她打招呼的女人，是白天那个女警察，换了常服，手里拎着菜。 　　她冲女警露出微笑：“巧。” 　　女警跟她道谢说：“姑娘，白天多亏了你报警，那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乞丐亲生的。那小姑娘大概也是被折腾怕了，到了警局，什么话都不说，也没办法帮她找家人。” 　　猜测得到证实，苏秦下意识攥紧了手上的狗绳：“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哪里？” 　　女警笑着说：“暂时待在我家。我家也有个闺女，还可以跟她一起玩儿。这是你们家狗吧？呦，长得可真壮实。我还得回家做饭，就先走了。” 　　“嗯呐，好，拜拜。” 　　苏秦牵着飞豹和波音往回走，两条狗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它们忽然一转身，朝着苏秦身后那个方向龇牙，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喉咙里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低怒警告。 　　苏秦顺着两条狗方向看了眼，一个男人正扶着一个老太太绕着凉亭散步。 　　苏秦收紧手上p链，吼了一声：“飞豹，波音，不许对陌生人这么凶，知道吗？” 　　两条狗服从指令，转回身，跟着主人上了楼。 　　等苏秦离开之后，“老太太”眼神一凌：“那不是波音和飞豹吗？我没看错吧？” 　　女人的声音很年轻，最多三十多岁。 　　男人点头说：“应该是，跟了港哥这么久，飞豹我还是认得出的。港哥和王姐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这么久都不见人，该不会是死了吧？” 　　“不清楚。嗨，管它呢。飞豹那么聪明，咱们要不要……” 　　男人打断她：“想都别想，飞豹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它那聪明劲儿，港哥都难驾驭。那小姑娘也被女警察带回了家，咱们想搞回来，难。算了，走吧，回去跟领导交代下。” 　　“嗯。” 　　* 　　大年初四，黎川回公司上班，叫了熊猫、春春、老竹、章程，还有苏秦一起去涮火锅。 　　熊猫和春春也分别带了女朋友，苏秦跟一群大老爷们倒不至于那么尴尬。对于苏秦领养那两条犬的行为，章程对她进行了很严肃的批评，一边涮毛肚，一边对她进行□□：“苏秦，这次你真的是任性了！烈性犬，你一个姑娘养两条烈性犬？还是犯罪嫌疑人的犬，你知道什么叫烈性犬吗？一口下去就能咬断你的脖子！你怕不怕？怕就赶紧把狗送回去，该咋地咋地。” 　　苏秦主动往章程碗里夹了一块糍粑，说：“章老师，您真有点太大惊小怪了，那两条狗很乖的。不信，你问黎老师。对吗黎老师？” 　　黎川不动声色瞪了眼章程碗里的糍粑，嗓音淡淡地：“嗯。养在家里，镇宅。” 　　章程白眼一翻，咬着糍粑，嘴里裹着食物含糊道：“老黎，你没毛病吧？那是烈性犬！是恶兽！” 　　苏秦耐心地跟章程说：“章老师，你要实在不放心，改天我把两条狗带出来给你看看？它们是真的很乖啦。来我家第二天，就会叫人开门下楼上厕所，即便是晚上，它们也会自觉地去卫生间，不会搞脏家里卫生。最主要是，我坐在房间写作业，它们还能给我暖脚。这么温暖的狗狗，怎么会是恶兽呢？章老师，您该不会是，怕狗吧？” 　　某人被戳到点子上，脸红脖子粗辩解：“我、我堂堂警察，怎么会怕狗？” 　　黎川拆台：“那又是谁，在7岁那年，被一条小泰迪吓哭呢？” 　　餐桌上一阵哄笑，熊猫也插嘴说：“不是吧章警官，你居然怕泰迪？” 　　章程低哼一声，饭桌下踩了黎川一脚。 　　他，十分想杀人灭口了。 　　毕竟苏秦家里没有男人，有两条犬在她们家住着，黎川也放心些，那两条烈犬长相威武，总能起一个镇宅的作用。 　　第二天，黎川就找人拉了四袋狗粮送去苏秦家里，足够两条犬吃两个月。 　　苏秦看着四大袋狗粮，正准备发短信给他。男人却率先发短信说：“请不起保镖给徒弟，那就给保镖送点口粮。告诉它们，不用谢。” 　　苏秦捧着手机“噗嗤”一声笑出来，莫名其妙就想起了那个春梦。 　　她有毒吧？都是一个中年妇女了，居然还会少女怀春？？ 　　* 　　寒假作业少，苏秦趁着有空，存了很多待发的时尚稿件。 　　她凭着记忆把未来的流行时装元素都拉出来，做了一个碎片记录，她担心将来学习压力太大，会把这些东西忘记。 　　因为习惯了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她每天早晨六点钟准时醒，去遛完狗回来做完早饭，也才八点钟。 　　她会利用早晨的时间来画前世的一些设计手稿。 　　苏秦前世进过中国最大的服装公司D&M，给一位设计师当过助理。苏秦在服装设计上其实很有天赋，但学历遭人诟病，领导压根就没想过要培养她。 　　作为助理，她不仅给设计师打杂，也会创作。 　　苏秦有一款作品拿下了国内金顶奖的冠军，署名却不是她。后来那款作品被D&M强推，成为当季最畅销款。 　　她为了争取自己的权益，拿着原稿去跟总监告状，可是第二天她就被开除。 　　总监告诉她：“在你进入这间办公室的时候，你就注定是一个职场失败者。” 　　其实苏秦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开除，又为什么会是一个职场失败者？她才是原创者，被抄袭者，受害者。可为什么享受荣誉和金钱的，却是小人呢？ 　　苏秦打算把自己曾经设计过的作品都画了出来，想起什么就画什么，想不起来的，便勾一个大概，慢慢想。 　　淘宝店新年开始营业没几天，一路顺风顺水的淘宝店，出现了第一个危机。 　　淘宝店有人假冒。 　　她们店叫“云依衣舍”，而淘宝店出了许多类似的名字。 　　“云衣衣舍”、“云依依舍”…… 　　苏秦皱着眉看了一圈，发现不仅是名字，连服装款式也全和他们卖的一样，甚至连搭配、图片风格也抄袭她们。这些假冒的店甚至已经开始有了销量，下面还有很多好评，这些顾客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进错了店。 　　波波一脸忧心道：“咱们店的销量明显下降了。这些假冒店以假乱真，很多顾客都蒙在鼓里，被骗还不自知。” 第43章 原创 　　苏秦把每一家仿冒店的销量、评论都看了一遍, 发现有一个叫“云衣衣舍”的店铺，销量还不错。跟他们家的店名只差了一个字。 　　不仅是店名，连首页的广告风格和文案，都是抄袭他们家, 甚至在文案上打出了“天涯红人苏苏妈挚爱品牌”的标语。 　　苏秦嘴角抽了抽, 把厨房里正在熬鸡汤的王琳叫来, 她指着电脑屏幕问：“妈，这家淘宝打着你的名号，经过你同意了吗？” 　　王琳手上还拿着汤勺，一看上面的标语, 怒道：“没有啊。他们这也太过分了吧？不仅仿我们家的店名，抄我们家的文案, 还用老娘的名气？等老娘去论坛编故事骂他们。” 　　“别冲动。”苏秦思虑了一阵, 然后说：“咱们的衣服目前都是经过工厂进货，都不算原创, 没有版权在, 他们想和咋们家卖一样的衣服, 咱们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但抄袭文案, 还打拿你的名义宣传, 这就有些过分了。你现在去论坛里挂他们, 他们顶多被网友骂一骂, 谨慎些，换掉文案，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实质性打击。” 　　波波听苏秦这么一分析, 反问：“那怎么办？” 　　“这样吧，咱们分两步操作。”苏秦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他们没打招呼就利用你的名气宣传，这是侵权行为。第一步，咱们起诉他们，让他们把致歉信挂在店铺文案里两个月，以及赔偿。第二步，走淘宝官方投诉这些抄袭文案的店铺，并且利用你的‘红人’账号去网上把这事儿闹大。抄袭仿冒的事儿一闹大，一来淘宝那边会给予重视，二来也可以让网友警惕假冒店铺。” 　　大家都觉得可行。王琳提出了一个实质性的要求：“苏苏啊，你说，咱们店是不是还得再招两个人呢？专门做营销推广，给咱们淘宝店造势。现在店里客服、仓库人手是够了，但营销这方面我一个人也搞不过来，你看要不要再招两个？” 　　养营销部门当然是有必要的，一个营销团队成长起来并不容易，但考虑到长远，苏秦希望招两个可靠的人，即便以后电商兴起了，也不会轻易跳槽。 　　波波举手示意：“苏苏，有一件事，我想跟你提很久了。” 　　“嗯？” 　　波波说：“我有两个姐妹，也是从中转站里被救出来的，我们都是孤儿。她们也一直在找工作，如果你真想找可靠的人培养，不如，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出来以后在网吧当网管，一个月工资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日夜颠倒，我倒觉得不如咱们这行有前途，如果你能给她们一个机会，加上你曾经救了我们，她们一定不会跳槽的。” 　　苏秦当然知道世上没有绝对，曾经恩爱的夫妻都有可能分手，多年好友也有可能闹掰，遑论路人。她当然不奢侈员工可以一辈子不跳槽替她做事，她只希望，员工能踏实些，不会无缘无故跳槽。 　　当然，出于私心和多方面考虑，她倒是很想给那两个姑娘一个机会。 　　王琳这几个月飞速成长肉眼可见。她加了很多淘宝的官方群，又在网上吸纳了很多新东西，营销推广方面她有经验，也有成绩，算一个老手。由她带新人，苏秦是绝对放心的。 　　苏秦思虑片刻后，点头说：“那行吧，等过完年，你把她们叫过来，我们面对面了解一下。试用期必不可少，如果她们实在没有学习的能力，以及没有做这个的天赋，咱们也不能养闲人。” 　　波波兴奋地点头：“谢谢苏苏！我马上给她们打电话，不用等过完年，她们明天就能过来！” 　　两个姑娘分别叫林兰和林心，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这两姐妹，长得还不错，一高一瘦，虽然学历不高，但伶牙俐齿很聪明。面试的时候，两个姑娘为了展现自己很懂电脑，特意告诉苏秦她们有自学了很多软件，算“电脑高手”。 　　面完试，苏秦心里有了底。这两个姑娘虽然初中毕业，但从她们自学的软件看，学习能力都很强，可以留下试用，她甚至觉得，这两姑娘可塑性非常强。 　　现在的淘宝店，一切大小事务都由苏秦决定，招人扩展部门之类的都由她负责。 　　* 　　苏秦保存了那家打着母亲名气赚钱的淘宝店的所有证据，联系了律师。 　　苏秦拿到律师函后，就让母亲放去论坛。当然，粉丝们都不知道她和“云依衣舍”的关系，都以为她只是这家淘宝店的忠实粉丝。 　　“苏苏妈”发了一篇帖：《被人当骡子使，骑了这么久居然不给钱？》 　　“苏苏妈”最近正在连载《当小三来敲门，我要继续婚姻吗？》的帖子，已经写了超过五万字，故事还在持续中。 　　网友们每天蹲在楼里嗷嗷待哺，奈何“苏苏妈”每周只更新一次，网友们抓心挠肺，无可奈何。 　　网友们发现“苏苏妈”开了新帖，点进去发现，他们的“苏苏妈”居然被侵权了！！ 　　苏苏妈在论坛里发帖说：“众所周知，我喜欢云依衣舍的衣服，因为她们家的衣服让我重拾做女人的信心，但我没想到，有人开了假冒的淘宝店，并且利用我去骗人。我打字速度很慢，在论坛里更新的每一个身边故事，或长或短，都是我用一根手指，一下一下敲出来的。大家喜欢看我的故事，我很荣幸，但那些利用大家对我的喜欢，用我的名义去骗人的渣滓，希望你们适可而止！我虽是一个妇人，但也会维护我的权益！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仍由人欺负，而忍气吞声的女人！” 　　论坛里发了一张律师函的照片。 　　网友们义愤填膺，怪不得苏苏妈过年都没更新《当小三来敲门》，感情是因为被“云依衣舍”的一个假冒店给侵权了。 　　网友们开始心疼她，下面网友跟帖： 　　1楼：“我的天，苏苏妈是一个多努力的人啊！她好不容易走出了婚姻的阴影，离开了原来的家庭，开始正能量地写她身边故事，却偏偏有人利用她的名气干缺德事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2楼：“还有这么无耻的人？苏苏妈加油，我们力挺你！你是我们女性的标杆，我妹妹离婚后看了你的帖子，也重拾了对生活的希望，我和妹妹都很喜欢你。加油！” 　　3楼：“人善被人欺，苏苏妈加油！不要做被欺压的奴隶！” 　　…… 　　苏苏妈在论坛粉丝号召力比她自己想象地可怕，很快，网友们替她发帖，将论坛屠版，为苏苏妈讨回公道。 　　有人发现被骗以后，马不停蹄地给了一个差评。那家淘宝店也迅速删除了文案以及关于“苏苏妈”的所有广告。 　　天涯有几个版主是她的粉丝，也来助阵。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家店怕巨额赔偿，私下与她们和解，答应在店铺挂上两个月的致歉信，并且赔偿侵权费用。 　　淘宝也对抄袭文案的店铺做了处理，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网上正义的网友开始自发地给身边人安利“苏苏妈”喜欢的“云衣依舍”淘宝服装店，这事儿一闹，居然起到了炒作效果，他们淘宝店销量又上去了一波。 　　苏秦低估了母亲在论坛的影响力，没过两天，居然有出版社联系母亲，要替她把在天涯连载的《当小三来敲门》这篇帖子出成书。 　　王琳以为是骗子，没理人家。 　　出版社也不气馁，追着她要出版版权。最后以三万首印，八个提成点、二十四块钱的定价把《当小三来敲门》签了下来，是税后价格，算下来，也有五万七。 　　答应签约的第二天早晨，出版社的编辑就拿着合同到了她家楼下。签完合同的那一刹那，王琳还恍惚着。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当了作家了？ 　　王琳乐颠颠地去菜市场买了鸡鸭鱼肉，打算庆祝一下。顺便给两条狗买了大棒骨磨牙。 　　她回到家，蹲在两条狗跟前观察两条狗啃骨头，觉得狗来财果然没错。 　　苏秦从房间出来倒开水，看见她妈蹲在地上看两条狗吃饭，吐槽说：“妈，你怎么也开始看狗吃东西了？” 　　王琳把今天签了出版合同的事儿跟女儿讲了一遍，她伸出五根手指说：“五万七呢，咱可以买小汽车了。” 　　苏秦立在客厅，淡定地咬着水杯喝了一口白开水，百感交集。 　　她想到前世的母亲是一个被家庭暴力的主妇，到了这一世，居然变成了天涯知名写手？不过，她的那种书，确定有人买？ 　　王琳一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管它能不能卖出去呢？咱们有钱拿就成。五万七啊，苏苏，你觉得，咱们买辆车咋样？” 　　虽然还没拿到全款，王琳就已经开始计划这笔稿费该怎么花了。 　　她们家还没有会开车的人，现在云阳的房价还没涨，苏秦有钱当然希望买房。她说：“我建议再买一套房，过几年，云阳市的房价肯定还会再涨的。现在四五千，几年后，那就是四五万！妈，你想一下，多赚？” 　　“你这个臭丫头，倒是想得美，四五万？房价要是能涨到四五万，妈妈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王琳用手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该再买一套，给你当婚房！将来你要是结了婚，你对象是个穷光蛋买不起房怎么办？哎，我跟着你爸，真是过够了苦日子。我们租房，都不敢租太好的地段。” 　　王琳想得长远，苏秦迎合道：“对，妈妈说得对，咱们要往前看，万一我以后老公是个穷光蛋，买不起房，以后生了孩子还得租房，多麻烦？” 　　王琳一拍膝盖，决定下来：“好，就买房！车这东西，咱们以后有钱了再买。再说了，咱们苏苏现在可是个小老板，指不定今年就能把买车的钱赚够呢！” 　　苏秦眉眼一弯，冲母亲笑了笑。 　　母亲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 　　经过淘宝店被仿冒、被抄袭文案这件事，苏秦意识到他们店铺必须转型做原创品牌了，只有这样，她们店才能往长远发展。 　　在家宅了好多天的苏秦约了陈美心在咖啡厅见面，打算和陈美心讨论一下做原创服装的事。 　　市中心的上岛咖啡店，环境优雅。陈美心是这里的常客，要了一个包间，她坐在里面，已经煮好咖啡等苏秦。 　　陈美心又美了一个度，剪掉一头波浪长发，短发齐耳，染成偏金的颜色，一身牛仔，脚上又穿着一双马丁靴，性感又不失酷帅。 　　包间内装修别致，唯一的灯源是头顶的欧式水晶灯，光线偏暗。 　　苏秦拉开椅子在陈美心对面坐下，接过她手里的咖啡，直接开口道：“陈姐，咱们店的情况你也知道了，那些仿冒的淘宝店，都照着咱们家的款式来进货，长久以往，不是办法。所以，我想尝试做原创。” 　　在这之前，苏秦没有将这个想法跟陈美心说过。陈美心听见她这番话，手都抖了一下：“秦儿，你这话说着容易，可是做原创哪里那么简单啊？有本事的设计师，谁会愿意在淘宝店干呢？都去那种大公司了。” 　　这个问题苏秦早先就想过，她目前没有那么大精力去创作，但她前世积累了不少作品，她这些天想起来的就有十几款设计。 　　她前世在学校、公司的创作综合起来也有不少。她能设计出D&M的畅销款，本身设计水平自然不差。要知道，D&M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服装公司，走高端路线，隶属于司柏嘉集团。 　　而司柏嘉，是中国唯一一个可以与香奈儿、迪奥等国际大牌媲美的奢侈品的品牌，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因此可见，苏秦的实力并不差。 　　虽然她现在只想起来十几款，但其中三款春装、四款夏装，她都相当满意，认为不比自己设计的D&M畅销款差。 　　一个店铺有几套拿得出手的款式，作为主打，差不多就ok了。为了填充数量，她们可以向一些不知名、但有才华的设计师购买设计的版权，做成她们自己的品牌，打上“云依”的logo。 　　而作为知晓未来的苏秦，在挖掘潜力设计师方面，当然占了很大优势。她列出了几个目前就读于尚城大学，十年后会成名的服装设计的学生。 　　苏秦马上要开学，去不了尚城，就把这些名单交给了陈美心，希望陈美心去一趟尚城，和这些未来的知名设计师们沟通，买几款设计作品回来。 　　而她自己就趁着剩余不多的假期，去桑枣镇找服装厂代工，制作自己设计的几款春夏装。当然，苏秦现在有学业压力，只能吃以前的老本，没有精力去创作新东西。 　　老本吃完高中三年，她自认为没有问题。 　　毕竟她有信心，她们的潮流款，至少在十年内不会过时，根据时尚回溯定律，她们现在06年的畅销款，到了16年说不定还能再火一把。 　　潮流款主要就靠她前世的积累和从未成名的设计师手上买版权了。除此之外，她还想做受众广的潮流T恤，男女都能穿的那种简单款式。 　　这种T恤她可以去工厂地址一批成品，以黑、白为主，然后再找李现设计图案。 　　按照桑枣镇工厂的价格，这种短袖成本价应该不高，在保持款式不变的情况下，每年只需改变图案，常年可销。 　　有了这些主意，苏秦和陈美心分头行动。陈美心第二天就去了尚城大学，寻找那些学生谈设计版权合作，刚好那边大学也已经开学了。 　　其实苏秦作为未来人，当然也可以“抄袭”别人的作品，但她不能这么做。如果因为自己的“抄袭”，改变了别人的人生，对他人岂不是不公平？她宁愿坦坦荡荡拿钱去买他们的作品版权。 　　陈美心离开后，苏秦李现出来吃午饭，想让他设计几款T恤图案。 　　李大设计师因为帮苏秦的淘宝店做了些东西，在圈内有了一些知名度，客户也多了，自然不愁吃喝了，甚至比他以前在大公司上班赚得更多。 　　赶巧，李现手上有几款现成的图案设计作品，没有发表，苏秦觉得很适合潮流T恤的风格，花了两万块钱，买了它手上几款图案的全部版权。 　　李现本以为她说给两万，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第二天，苏秦真的就带了两万块真金白银来找他。 　　李现觉得很慌张。开始怀疑苏小姐是不是看上了他，想包……包养他？ 　　* 　　苏秦要去桑枣镇找工厂代工，李现恰好也要去那边，两人便结伴而行。 　　早晨六点钟，李现已经抵达汽车总站，她知道苏秦晕车，特地买了晕车药给她。 　　苏秦牵着戴嘴套的大德牧出现的时候，李现吓得腿软。苏秦牵着狗越靠越近，李现抱着背包连连后退：“你……你们别过来。” 　　苏秦笑了一声，指着飞豹介绍说：“李现，这是飞豹，我请的保镖。” 　　飞豹体型彪悍，长相彪悍，戴上嘴套，更显凶残。偏它面对陌生人，也没有卖萌献殷勤的心思，就那么冷冷地打量着李现。 　　李现吞了口唾沫，颤颤道：“苏小姐，您一个女孩子养这种犬，不觉得可怕吗？” 　　“保护我的犬，当然不可怕。”车站内外出行的人很多，苏秦将p绳收短，让飞豹紧跟着她。 　　苏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车已经来了，咱们进去吧。” 　　李现阻止她：“等等，你确定这只大家伙能上车？” 　　苏秦点头说：“可以。去桑枣车的是私人车，只是停靠在车站。司机同意我带飞豹上车，我也给它买了一个座位。” 　　上了车，苏秦找到第四排的座位，让飞豹坐靠里面的位置。她在车垫上铺了一层毯子，以免自己睡着，飞豹离开座位乱窜，又把p链拴在了自己腰上才放心。 　　飞豹上车后很安静，嘴筒子搁在苏秦的双腿上，闭着眼开始打盹。 　　和波音分开的第一天，它想波音。可是作为一条公狗，是应该在外奔波的。 　　它嘴上戴着铁制的嘴套，膈嘴，很不舒服。它的狗脑不停地在苏秦大腿上翻动，苏秦时不时地给它抓一抓犬背，让它有点舒适感。 　　几个小时的车程，飞豹很争气地没有叫一声，也没有打扰其它乘客，中途它也随大流一起下车上厕所。 　　桑枣镇服装加工厂有很多，国内一些知名服装品牌，都在这边找工厂代工。 　　苏秦在云阳市买了一些营养品，和一些女孩喜欢的文具带过来给印刷厂的老板。 　　老板和苏秦也算很熟了，得知她来找服装代工厂后，找工人送她去了服装加工区那一片。 　　这一片大大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大概几十个，苏秦选中了一家中型的服装加工厂，这家打版师傅年龄比较有经验，交由他手，苏秦比较放心。 　　随后，苏秦又定了1000件黑白T恤，上面印刷李现的设计。因为是普通的T恤，厂里的样品出来的很快，等到第二天下午，苏秦看到了成品，觉得很不错。 　　这T恤她采用的都是纯棉的好料子，图案也不是那种洗几次就掉的粗糙货，成本加代工费一共三十五块钱，卖到80-100元，是没问题的。 　　一共四个图案款，苏秦上身试了下，的确潮流又百搭，她敢肯定，学生们一定喜欢这种T恤。 　　苏秦在李现跟前转了个圈，问他：“怎么样李大设计师？你的作品被我穿在身上，什么感觉？” 　　苏秦身高不足一米七，但身材很瘦，就是一个小衣架。 　　李现看得直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说：“好，好看。” 　　苏秦不是很爱打扮，但她长得的确漂亮。可这女孩气场太强，李现在她面前会有自卑感，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这款潮流T恤，苏秦是打算做情侣款，她打算自己当模特，到时候拉一个一米八以上的男士一起拍模特图。 　　当然，这个男士她不打算考虑云非。 　　云非跟她虽然有身高差，但他身材太瘦，不会给女孩一种安全感的视觉效果。她打算找一个有肌肉的，身材足够结实，最好荷尔蒙爆棚的男士，和她一起拍这组情侣模特图。 　　李现和苏秦在桑枣镇呆了整整四天，终于把所有事情都敲定下来。 　　苏秦后天就要开学，明天必须回家去收拾东西。至于打出来的样版，只能等她放假再过来。 　　等样版确定之后，衣服就可以开始大量制作了。既然要转型，他们店内的模特风格也必须做转型。 　　她打算等新款到货之后，让陈美心去找几个专业的欧美女模来拍广告，把淘宝店再提升一个档次。 　　第四天晚上，李现和苏秦找了家小餐馆解决晚饭，他们去得晚，店里没什么客人。 　　老板给他们炒好菜后，就跟服务员闲聊起来。 　　他们聊的都是镇上的八卦，听说镇上开了一家酒吧，每天晚上会表演舞蹈，尺度之大。来这边出差的老板，都喜欢去那里找点乐子。 　　老板和服务员聊到了兴头上，又转脸去问李现：“你也是外地来的老板吧？咱们这里新开了一家酒吧，可热闹了，里面还有人跳舞，听说今天酒水打五折，有没有打算去看看？” 　　李现是典型宅男，从不混酒吧。 　　他对于酒吧的印象就是那种不良少年少女去的地儿，他脸一红，摇头说：“没、没打算去。” 　　老板看了眼趴在他们脚边的德牧，又看苏秦，笑着调侃说：“也是，你带着狗又带着姑娘，的确不方便去那种地方。” 　　吃完饭从餐馆出来，街道上有一辆装饰地花枝招展的皮卡车缓缓开过。 　　皮卡车上，挂着“金盛酒吧”的宣传横幅，斗篷里站着几名穿比基尼的德国女人，金发碧眼小蛮腰，随着车身缓缓开，她们自然地扭动腰肢，极具魅惑。 　　此时天色渐暗，夜幕降临，街道上的路灯已经悉数亮起。 　　小孩们追在车身后面跑，男人们抱着胳膊站在路边打量，有胆儿大的，对着那几名身姿曼妙的德国美女打口哨。 　　苏秦“嚯”了一声：“这酒吧开张，阵仗挺大嘛，请了这么多德国美人儿搞宣传，都挺漂亮的吼。” 　　她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李现，发现男人的眼睛盯着那车上的几位美女，脸都红透。 　　咳…… 　　苏秦提议：“李大设计师，您要是实在想去看热闹，就去看看吧。你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应该去见识一下，您觉得呢？” 　　李现脸憋得通红，弱弱道：“我是正经人。” 　　苏秦调侃说：“去酒吧里坐的那些男人就不是正经人啦？其实我觉得吧，成年男人去酒吧消遣，无可厚非嘛。你真的不想去见识下？” 　　李现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 　　苏秦又说：“去吧，我不会笑你的。” 　　飞豹也仰着头，冲李现叫了一声“汪”。 　　苏秦：“喏，连狗都提议你去见识下成人世界，你就去呗。” 　　李现也是个正常男人，对于那个他从没去过的地方，是存有幻想的。在云阳市，他不敢去酒吧，怕遇见熟人，怕被人说他不正经。可这里是桑枣镇，他还真的想去见识下酒吧长什么样。 　　李现红着脸，小声斥责苏秦：“苏小姐，你怎么能怂恿男士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呢？” 　　对于有三十几岁灵魂的苏秦来说，酒吧真不是个什么稀奇地儿。她前世和黎川，也经常一起去酒吧喝两杯。 　　她一摊手，笑道：“因为我也经常去啊。我一个女人都敢去的地方，你一个男人，难道不敢去？” 　　李现：“谁、谁说我不敢去！” 　　新开张的“金盛酒吧”门口站满了热情的迎宾，但凡有路过的人，他们都往里拉，不论男女。苏秦低估了这个地方的酒吧，她以为，那里真的就是正经喝酒消遣的地儿。 　　酒吧外面有个烧烤摊，苏秦点了一瓶豆奶，一盘烧烤。 　　飞豹趴在她脚边，“哈吃哈赤”吐着舌头。 　　她咬着烤串儿，抬眼便可看见酒吧门口的情况。李现在门口晃了晃，慌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就被两个热情的美女给架了进去。 　　大概是李大设计师太正派，才进去了没一会，就冲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衣衫不整。 　　他将皮带收紧，衬衣重新扣好，朝苏秦走过来，垂着头，红着一张脸对苏秦低声说：“走，快走，回宾馆。” 　　苏秦结了账，牵起飞豹跟上去，问他：“怎么了？玩儿得不开心吗？” 　　李大设计师加快了脚步，双臂交叉捂着胸口说：“流氓，女流氓，一群女流氓！她们……她们把我拉进卫生间就脱我裤子，扒我衣服……” 　　说着，李大设计师居然眼眶一红，眼泪都掉出来。他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涕说：“恬不知耻的女流氓！” 　　苏秦没想到李现被调戏，反应会这么大。 　　回到宏图宾馆，李现比她走得快，也比她先一步走进房间。苏秦拿钥匙开门时，李现已经“砰”地一声把们给关上。 　　苏秦和飞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表示很无奈。 　　她推开门，前一刻还狗脸无奈的温柔狗子，后一刻便呈战斗状态，如猛兽一般冲进房间，疯狂地去扒房间门口的衣柜门。 　　苏秦不知道飞豹为什么这么反常，下意识警惕，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她从兜里摸出军刀，露出刀刃。 　　飞豹冲着衣柜“汪汪汪”，拿爪子刨开衣柜门，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利牙，咬住衣柜里男人的胳膊，将人往外拖。 　　苏秦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飞豹必然也闻到了，所以才这么大反应。被飞豹拖出来的男人，额头浸满汗珠，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上有多处伤口。 　　飞豹庞大的身躯压在男人身上，用四爪踩着男人伤口。男人一阵吃痛，闷哼了一声。 　　“飞豹！退回来！” 　　飞豹收到指令，退回来，委屈巴巴看她一眼。 　　苏秦把门关上，上锁，又去拉上窗帘。 　　她蹲回衣柜前，一脸紧张地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徐……徐教官？你怎么……怎么会在我的衣柜里？” 　　苏秦觉得太巧了，怎么会在桑枣镇遇见徐航？而这个男人，还出现在她的衣柜里？ 　　徐航睁眼，见女孩终于回来，微微松了口气。 　　苏秦见他沉默，以为他没认出自己，连忙说：“我是苏秦，云阳中学1连的学生，您不记得我，孟思思总记得吧？” 　　徐航咬着嘴唇，仍然没有说话。 　　苏秦看着他满身的伤，立刻掏出电话：“我送你去医院！” 　　她刚摸出手机，男人就将她的手腕紧紧抓住，“危险，别。” 　　苏秦反应了一阵，才问他：“是桑枣镇危险吗？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先稳住你的伤情？你这伤得太严重了。” 　　徐航给她报了一串药名，让她下楼去买。已经是晚上，苏秦不敢一个人下楼，带了李现和飞豹一起下楼去药店买药。 　　桑枣镇是没有出租车的，现在也没有滴滴打车之类的软件。 　　她不清楚徐航为什么会在这里受伤，难道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吗？可如果是执行任务，为什么会落单？又为什么恰好在她的衣柜里？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这些都让苏秦不解。 　　桑枣镇的卫生院徐航觉得危险，苏秦便打了电话给黎川，让她开车来接他们。 　　黎川接到电话，听完女孩在电话里的叙述，头皮一紧，几乎吼出来：“苏秦，你是什么体质？又去那边做什么？” 　　苏秦也很无语，她摸了摸鼻尖，握着电话说：“大概……大概柯南体质吧。” 　　“…………”黎川沉声吩咐她：“你和李现、飞豹一起待在宾馆，哪也别去，等我过来。” 　　黎川正打算和熊猫他们去KTV放松一下，车刚开到KTV楼下，便接到了苏秦这一通电话。 　　他将几个兄弟扔在KTV楼下后，掉头往城外走。他听着女孩在电话里调侃自己“柯南体质”，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桑枣镇本来就不安全，她一个女孩又去那边做什么？又是帮母亲做事？她一个小姑娘，有必要做这种事？ 　　黎川自私地想，真想把她给养在家里，哪儿也不让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难道老天让我重生的同时，赋予了我柯南体质？？” 　　黎川：微笑。 第44章 救人 　　但这也仅仅只是一个想法, 苏秦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他的附属品，他不能这么做。现在的他，甚至不能去跟小姑娘表示爱意。 　　黎川驱车去桑枣镇时, 路上广播里在唱《爱你》, 歌词里唱： 　　“你微笑的唇型, 总勾着我的心， 　　每一秒初吻，我每一秒都想要吻你， 　　就这样爱你, 爱你，爱你, 　　随时都要一起, ” 　　歌手甜美的歌声让他烦躁的心都平静下来，好像脑子里浮现而出的, 是小苏秦微笑的唇型。 　　他觉得很奇怪, 从前想苏秦的时候, 脑子里浮现的是她和包包一起的画面, 是她成熟的模样。 　　她牵着包包走在绿化道上, 给包包喂饭, 和包包一起坐在沙发上, 一大一小，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她给包包喂食物，仔细吹一口, 又小心翼翼塞进女儿的小嘴里，她轻声细语哄着女儿的样子，总能驱散他一天的疲惫。 　　可是现在他想苏秦，脑子里浮现的不再是成熟的她，而是那张青涩的脸。她身上有股能量，仿佛与她在一起的每一个人，都能迈出阴霾，成为一束阳光。 　　他脑子里最近总是闪过和小苏秦一起的画面。 　　她咬着笔头，仰着小脸叫他“黎老师”。 　　她坐在他的电毛驴上，一不小心把脸砸在他背上，每想到这个场景，他的背上仿佛还有女孩面颊贴过的余温。 　　还有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在路边一起吃冰粉。以及她军训后，剪了短发，晒成小黑炭的滑稽画面。 　　想到这些，黎川心里浮上的全是暖意，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 　　男人的心壁仿佛有东西破壳而出，似疼似痒。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就像喝一杯蜂蜜柠檬茶，酸中带甜，滋味虽然算不上最美，却让他别有一番留恋，这种感觉从所未有。 　　黎川通过后视镜看见自己唇角的笑容，吓一跳，轻咳一声，表情变得严肃。想起小姑娘那边的情况，又开始忧心忡忡。 　　期间为了保证小姑娘还安全，他每隔十分钟就打一通电话过去，最后又实在不放心，干脆让她开着免提，别挂电话。 　　紧跟着，他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 　　苏秦声音焦灼：“李现，你是个爷们儿，别怕！来，把他衣服全部脱掉，我给他上药。” 　　李现的声音颤颤地：“苏苏，你是个女孩，怎么可以……” 　　“战场上无男女之分，快点！哪儿那么啰嗦。再啰嗦，放狗咬你！” 　　李现被女孩声音吓得一颤，动手给徐航脱衣服。 　　徐航里面穿着毛衣、秋衣。他的皮肉黏在秋衣上，李现一动手去脱，便拉扯到他的伤口。铁血硬汉仿佛不知疼，紧咬着唇齿，没吭一声。 　　李现用剪刀把男人的衣服剪开，看见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刀伤时，吓得头皮发麻。 　　苏秦用镊子夹着蘸了碘伏的棉球，看了眼徐航的伤口，眉头也是一紧。男人身上伤口都不深，没有一刀是致命伤，但一刀又一刀的划在男人胸肌、腹肌以及胳膊上，骇人得紧。 　　苏秦用棉球去给他消毒，徐航倒也能忍，大气儿都没出一个。她问：“徐教官，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怎么会在我的衣柜里？你是在做什么特殊任务吗？” 　　李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出了一身汗。 　　他光是看着徐航一身的伤，就双腿发软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跟着苏秦来桑枣镇。 　　他每次一个人来屁事儿没有，偏和她一起来，准儿出事。上次是捅了人贩子窝，这一次是浑身带血的特种兵。下次该不会是死人了吧？ 　　就算苏小姐拿一百万来包养他，他也不会再跟她一起过来这里了！ 　　等等……如果苏小姐真的愿意用一百万包养他，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李现坐在椅子上擦汗，飞豹则趴在门口，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时刻警惕。 　　徐航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喘了一声气，说：“有些事，你们不知道的好。” 　　李现一脸不高兴地说：“喂，特种兵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救了你，你却连这点好奇心都不满足我们？是不是有点太不够意思了？” 　　“抱歉。”徐航冲着李现一颔首：“这件事，真的不能告诉你们，怕连累你们。” 　　宾馆里没有空调，只开着烤火炉，离李现较近，热得他出了一身汗。 　　他将烤火炉朝苏秦的方向踢了踢，解了两颗纽扣，脖子上赫然两道抓痕。苏秦转过身取药时看见了他脖子的红痕，问他：“李现，你这里怎么搞的？需要消毒吗？” 　　“不用。还不是在酒吧被那两个女人给抓的。”李现想起两个女人，便心里发毛。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抱着胸，心有余悸道：“那两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把我拖进酒吧，二话不说就来脱我衣服，我……长得有这么好看吗？” 　　想起刚才的画面，他甚至开始怀疑，其实他的人格魅力很强？很吸引成熟女性？ 　　苏秦懒得理身后那个自恋的人，仔细地给徐航上药。 　　徐航看着女孩成熟的打扮，有一种这女孩是成人的错觉。他当初带这姑娘的时候，虽然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对她印象很深。 　　那会，1连的同学都缠着他，听他将部队里的事，只有这姑娘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淡然地打量着他们。 　　那眼神，仿佛像一个长者看一群小孩。 　　其实徐航是和苏秦一起上的大巴，只是苏秦只顾着狗，没看见他从她身边走过。她打扮得像二十岁的姑娘，又牵着一条狗，起初徐航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下车的时候，他听见李现叫她的名字，确定了那姑娘是他曾经带的学生。 　　这镇上只有几家宾馆，也只剩这一家有房间。正巧，徐航就住在苏秦楼上。 　　这几天徐航出门时碰见过苏秦和李现，他们身边跟着的那条狗，太显眼。 　　说起来，那个班还和他有联系的，也只有孟思思了。那姑娘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的近况。当然，他也只是敷衍过去。 　　门口的飞豹忽然站起身，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兽鸣，死盯着门板，目光凶横。 　　“砰砰砰——” 　　有人敲门，屋内的三人一犬，都绷紧了浑身肌肉，盯着门口。 　　“开门，我是黎川。”男人走到门口，终于挂断了电话，抬手敲响了门。 　　李现一听黎川来了，立刻去把门打开。黎川跨门一进来，飞豹正龇牙望着他。 　　黎川关上门，弯下腰，揉了揉飞豹的脑袋，进了里面。 　　飞豹被男人一揉脑袋，闻到救命恩人的气息，尾巴立刻欢快得摇起来。 　　黎川扫了眼床上裸着半身的男人，伸手接过苏秦手里的药，接替小姑娘给徐航上药。 　　自家的小姑娘给一个大老爷们处理伤口，他心里当然不舒服，下手稍微比苏秦重了些。 　　黎川一路都开着电话，大概理清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是苏秦的军训教官，特种兵出生。但根据黎川的经验，这男人不像出来做任务的。 　　替徐航上完药，他皱着眉问了一个他从头至尾都没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苏秦的房间？徐先生，请认真回答，不要避之不谈。” 　　徐航与黎川对视，两人的眼神都锐如刀锋。 　　黎川声音冰冷：“徐先生，请你好好回答，不要试图撒谎。我没理由帮一个不信任我们的人。” 　　“抱歉，我也不想欺骗你们，但这件事，你们不知道的好，我怕连累你们。”徐航咳了一声，一边套夹克，一边说。 　　黎川接过苏秦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冷眼看他：“徐先生，在你进这间屋起，就已经连累了我们三个人，以及那条狗。事已至此，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李现听黎川这么说，心都跟着一紧，“我的妈，黎川，你别吓我，我胆子小，经不起吓。他要是得罪了黑社会，如果他们找上门是不是连我也要砍？” 　　飞豹也冲着床上的徐航“汪”了一声。 　　徐航一脸自责道：“我得罪了一伙人，被砍伤，我回到宾馆没多久，有人来敲门。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情急之下才从楼上窗户翻下来。躲进这里，实属无路可走。” 　　黎川扭回头吩咐苏秦：“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苏秦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徐航，“那，他呢？” 　　“带上。”黎川蹲下身，招手叫来飞豹，给它穿上防爆犬衣，里面放了一些防身用品和药物。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上来的时候，已经看过宾馆的情况，没有监控，一楼有两个出口。我们不要经过前台，从后门出去就是停车场，走后门。” 　　苏秦已经收拾好背包，黎川左右看了眼，扯了一张毯子丢给徐航，让他裹住头。 　　徐航裹上脑袋，被黎川架起来往外面走。黎川把徐航丢去后座，然后扭回头问李现：“会开车吗？” 　　李现点头：“嗯，会。” 　　黎川把车钥匙丢给他，“你去开车。” 　　苏秦、徐航、黎川三人坐后面，飞豹坐副驾驶。 　　李现系上安全带，扭头看了眼威武英俊的狗子。他推了推鼻梁上微往下滑的眼镜，吞了口唾沫说：“狗哥，要不要我帮你系个安全带啊？” 　　飞豹歪着脑袋看眼前这个傻男人：“汪汪！” 　　李现吓得手一抖，深呼吸一口气，专心把车开出了宾馆。他们担心有人蹲守在外面，所以没敢去退房，就这么悄悄地离开了宾馆。 　　桑枣镇回云阳市那条路，早就被人一群社会混混堵住，每过去一辆车，他们便拦一辆。一群混子不要命似的，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路障，任凭司机如何打喇叭示鸣，他们都不肯让开。 　　外城以及本地的车都堵在了这条路上。 　　这条道堵得水泄不通，见头不见尾，车灯闪烁，宛如一条在夜色中闪烁的长龙。 　　李现等得不耐烦，拍了几下喇叭：“怎么会堵成这样，我这个斯文的正经人都想骂人！” 　　黎川摇下车窗，探出半截身往外看。 　　旁边那辆面包车的车主，胳膊搭在车窗上，抽着烟告诉他：“前面有几个混子，好像在找什么人，躺在地上不让车过去。妈的，一群狗娘养的小畜生，没人敢管了是吧？” 　　黎川问：“警察不管？” 　　“管个屁，管得住吗？前几个月捣了一个人贩子窝，治安倒是好了一些，可是他妈的过完年，这些混子又出来作妖。就昨天新开的那家酒吧还发生了斗殴事件，有人被捅死了，警察过来潦草收了个尾，就走了。哎，桑枣镇这边真的应该好好整顿下了，一群混混当道，乱得要死。到了晚上，我都不敢让孩子出门！” 　　07年的桑枣镇就是这样，因为工厂多，居民普遍文化水平低，加上九几年的香港剧《古惑仔》大热，内地很多孩子受到荼毒，早早辍学的小孩都学起了古惑仔打架、砍人。 　　也就是这样，被犯罪集团诱导、利用。 　　这里的警察也是混子偏多，有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动了谁的大蛋糕，基本是不会管的。要等这里整顿发展，至少也要等09年之后了。等再过几年，云阳市换了市委书记，这一片都是往狠了整治。 　　前面10个混混在路口拦着车，2个人躺在地上，8个人检查车，人手拿了一把西瓜刀。 　　外来的司机早就听说这里乱，宁愿给对方发支烟，说点好话，都不会打电话报警去惹一身骚。况且，这里的警察大多也是乌烟瘴气的，谁敢报警？ 　　当地的司机就更不敢报警惹一身骚了，毕竟他们还想继续在这里混下去。 　　出镇的路只有这一条，苏秦也探出身体看了眼前面，扭过头问黎川：“黎老师，怎么办？咱们，把他给丢下去？” 　　苏秦不是开玩笑，如果这车上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愿意顶这个危险，冒险闯这个关卡。可车上除了她自己，还有黎川，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大设计师。 　　还有飞豹。这只狗子还有媳妇儿，它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怎么回去跟波音交代？ 　　黎川示意苏秦摇上车窗。 　　等车内重新回到封闭状态，与外隔绝之后，黎川扭过脸问坐在他旁边的男人：“说吧。你是为了什么得罪他们？” 　　事已至此，徐航知道瞒不了，也知道自己出不了这座小镇，便讲了自己来这里的缘由。 　　徐航已经退役，现在是个普通平民。他早年的战友刘越在一次营救任务中牺牲，那时候，刘越的妻子刚生下女儿玥玥不久。 　　妻子受不住丈夫牺牲的打击，产后抑郁，在女儿不足一岁的时候便自杀身亡。徐航每年休假都会去探望战友的家人，也会去探望玥玥。他把玥玥就当成自己亲生女儿对待，每个月定时给玥玥打生活费，寄玩具、衣服。 　　玥玥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可是在她四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至今没有音讯。玥玥的爷爷奶奶无计可施之下，向徐航求救，他们唯一的希望都在徐航身上。 　　徐航退役后，经过多方面打听，知道玥玥被拐来了桑枣镇。 　　桑枣镇的贩卖人口中转站被捣毁，但年后又换了一波人卷土重来。他们现在的窝点改头换面，成了一间酒吧，包装成了一个消遣的娱乐场所，实际上，里面进行着多项黑暗交易。 　　里面有姑娘伪装成在里面玩儿的客人，拉着男客人去卫生间进行x交易，本来男客人以为是一场成年人的约p行为，事后却被对方狮子大开口要钱。 　　不给钱？打到你给。报警？恶人先告状，先告你□□。 　　那间酒吧，就是这样一个无耻的存在。 　　不仅是x交易，还有人□□易。想要“货物”的老板，直接被带进包间，明码标价把人带走。他们的人会全程护送客户和“货物”回家，一条龙服务，非常有保障。 　　当然，这间酒吧只是一个小的中转站，而犯罪分子却以各种身份，遍布云阳市内。 　　过年是乞丐生意正旺的时候，他们会安排残疾乞丐带着被拐来的小孩，去市中心的天桥、公园口乞讨，一天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今天晚上，徐航在酒吧挟持了一个人贩子，从他嘴里得知，玥玥早在一年前就病死。徐航想一拳打爆他的头，可他没来得及打爆那人狗头，却被发现，差点被里面的人砍死。 　　他身手不错，逃回了宾馆。 　　听完徐航的叙述，李现眼睛了包了一汪眼泪，都快哭出来：“妈妈，我想回家，我再也不要来这鬼地方！我们这是捅了一个人贩子窝，又捅一个啊？” 　　徐航喘了一声气说：“你们把我给丢下去吧，这个犯罪团伙势力庞大，我不能连累你们。如果可以，你们回去之后，帮我报个警。” 　　“等我们回去之后再报警，你的尸体都凉啦！”苏秦抓了抓脑袋，无语死了，她这是什么体质啊？她想安安静静赚大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这么难？ 　　难道，变成柯南体质，就是她重生的代价？ 　　这么一想也是，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凭什么就她重生呢？必然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好吧，她现在有点抓狂。如果就这么把徐航给丢下去，徐航如果真的出了事，她怕是一辈子都没法面对孟思思，以及，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自责中吧？ 　　苏秦思考片刻后说：“我不能丢下徐教官。李现，黎老师，你们下车，我来开车带徐教官闯关。” 　　李现扭过头看她：“你疯了吧？你会开车吗？妈的，这群人不是人，居然拐烈士的女儿。我日他个仙人板板！我不能让这群孙子得逞！我不下！大不了从他们身上碾过去！” 　　黎川扭过脸打量苏秦，眉尾一挑：“苏秦，从我打算救你的那刻开始，我们就注定是同一战线。你认为，这种时候，我会退缩？” 　　到这一刻，黎川才开始隐约对这趟重生有了新的定义。 　　或许，这就是他重生的代价？ 　　黎川打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尾，去拉开副驾驶的门，“飞豹，下车。” 　　飞豹歪着脑袋打量男人，又把狗头从副驾驶座椅和考车窗的那条缝隙塞过去，嘴筒子对着后座的苏秦，用很严肃的目光看着她。 　　虽然黎川是它的救命恩人，可苏秦才是它的主人，它得听主人的。 　　苏秦把车窗摇下去，探出半截身问黎川：“你要干嘛？” 　　“借狗一用。”黎川手掌将她探出来的脑袋裹住，然后给她塞回去，“坐好，待会看见什么都别下车。” 　　苏秦不知道黎川要干什么，但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他应该是有办法能通过这道屏障。她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飞豹的狗鼻子，柔声说：“飞豹，你听黎老师的话，去吧。” 　　飞豹将嘴筒子从缝隙里抽出来，跟着黎川下了车。 　　黎川从它的防爆犬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把军刀，塞进衣袖里，往前面走去。他像个普通人似的，带着狗站在路旁，打量着那群地痞流氓。 　　其中两个流氓，睡大觉似的躺在地上，其余几人则一辆辆拦车检查。 　　苏秦他们的车徐徐前进，很快到了“检查线”，有两个人来敲他们玻璃。苏秦没有打算开窗，那两人拿木棍在他们挡风玻璃上狠狠敲了一下。 　　这辆越野车性能不错，玻璃也结实，经得住他们敲。 　　显然，他们不开窗的举动引起了其它人注意，剩余几个人纷纷凑过来，将车围住。 　　就在这时候，飞豹冲上马路，对准了躺在马路上的两个流氓一阵撕扯。烈犬体型庞大，攻击力迅猛，咬住一人就往路边草丛拖。另外一人显然也被猛犬吓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开。 　　苏秦他们的车被八个流氓拦住，木棍敲得车身“砰砰”响，吓得车内的李现缩了缩脖子。 　　他颤颤巍巍道：“我不怕死，就怕被打得半死。苏小姐，我再也不会和你一起来桑枣镇了，你真的是柯南啊，走哪儿哪出事儿。” 　　苏秦轻咳一声。 　　就在这时候，一条烈犬跳上了他们的车头，如雄狮一般冲着几人发出怒吼。吓得几人往后一退。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为首一人举着西瓜刀说：“兄弟，这只是一条狗！不虚！雄起！砍死它！”为首的混混话没说完，脖子被人从后捞住，手腕一麻，西瓜刀落地。 　　身后的黎川捏起拳头砸流氓的头，一下又一下，力道极狠，直到怀里的人不再动弹，他将人丢在地上。飞豹则跳下车，把人拖到路边草丛去。 　　其余几个人看着黎川那双阴狠的双眸，又看刚才被他“打死”、被狗叼走的那名同伙，纷纷手抖，不敢轻易上前。 　　他们只是被叫来堵人的，可没想过要杀人。但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男人，不仅“杀”了他们的人，还让狗把他们的人拖走，吃……吃掉。 　　太……太恐怖了吧？ 　　黎川目光凌厉，每走一步，身上都散发着嗜血的气息。那样的面孔，苏秦觉得陌生。 　　她敢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她前世的丈夫。分明是……另一个人啊。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目光如刀”，车外那个男人，就是一只发飙的猛兽。 　　小混混显然被他的眼神吓到。 　　有个拿着刀，被黎川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的混混，小声跟另一名地痞流氓说：“水哥，咱们该不会是惹到哪个大佬了吧？普通人看见咱们这么闹，怎么着也会把车窗摇下来吧？可那车里的人，却不为所动，难道里面坐了一位咱们得罪不起的大哥？” 　　被叫水哥的人也两股战战，看着黎川，吞了口唾沫说：“看样子是的。他们的保镖这么厉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我们撤吧。”说完撒腿就跑。 　　其它几人看有人跑了，也跟着灰溜溜跑了。 　　道路失去障碍，汽车终于得以通行。 　　司机们摇下车窗跟黎川道谢，如果这年代流行智能手机，指不定刚才黎英雄那一幕就被拍下来了。 　　黎川叫了一声“飞豹”，狗子立刻摇着尾巴回来，跳回了副驾驶。 　　它有点嘚瑟。它才不会告诉别人，它把那只大宠物拖到了草丛里藏起来，那只大宠物一定会被冻醒的！ 　　嘻嘻嘻。 　　汽车驶上高速，车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苏秦偷偷打量着黎川，回想他刚才将人“打死”的情景，心里便“扑通扑通”跳个不止。 　　李现喉咙发干，他问出了苏秦想问的话：“刚才那个人……死了吗？” 　　“顶多只是晕过去的程度，人不至于这么脆弱。”徐航替黎川解释。 　　他扭过脸看向黎川，对这个男人的身手也很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的身手，应该每天都有练。 　　可一个普通男人，有这样的身手，难道不奇怪吗？ 　　苏秦松了口气，她是真怕黎川把人给打死。毕竟，打死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回到市里，苏秦和飞豹最先下车回家，然后再是李现。黎川开车把徐航送去医院，让值班医生重新给他处理了伤口，带他回了自己家。 　　黎川现在住公寓里，没有搬去别墅。他的公寓三室一厅，一间主卧，一间客卧，另一间是书房。 　　已经凌晨两点，黎川很困，从衣柜里抱出一床毛毯丢给徐航，便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卧室。 　　这天晚上，黎川梦见了前世。 　　苏秦在家带孩子的同时，裁缝店的生意也会照顾。她凭借自己的手艺，每年也能赚不少钱。她会把那些钱捐给一个解救拐卖人口的组织。 　　黎川对此没意见，他们家生活开销，靠他一个人工资就足够了。况且，苏秦在家给他带孩子，她赚的钱怎么分配，他无权过问。 　　有时黎川也会拿钱给她，让她去捐给那个打击贩卖人口集团的民间组织。 　　那个组织是由一群退役特种兵组建的，帮着解救被拐人口。政府虽然不能明面上表示支持，但在暗地里也会支持一下。譬如，在他们做一些不符合法律法规的事情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个组织逐渐壮大，救的小孩、妇女越来越多，甚至帮助国内外警方端了很多犯罪集团的窝点。 　　这个犯罪集团，拿这个退役特种兵组织无可奈何，就设法去为难在背后赞助他们的人。 　　赞助退役特种兵组织的，一共有九个人。这群犯罪分子，便一个个打击，杀鸡儆猴。并且，他们每成功报复一个，就上暗网炫耀自己的成果。 　　而苏秦得到的“报复”，就是被烧死。 　　在此之前，包包在门口捡到了两张卡片。上面是黑白画，包包看不太懂，交给妈妈。苏秦看过之后，觉得像是一场大火，又像是一切化为灰烬。 　　她没在意，以为是谁随意把垃圾塞进了她家大门内。 　　母女俩不知道的是，这是两张预示她们即将被烧死的卡片。而犯罪分子正在国外的暗网，直播报复她们，她们却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之后，犯罪分子分别利用了两个人完成这一场报复。 　　第一个，是张星。第二个，是林晓茵。 　　林晓茵为了追求黎川，搬进了他所住的小区。他们这个别墅区，安保虽然不如高档别墅严格，但普通人想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找到机会放火更不容易。 　　而住在同小区的林晓茵，特意挑了一个黎川不在家的时间，给张星制造了机会。那时候的林晓茵，因为追求黎川多年，求而不得，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她想苏秦死，想那个拿碗砸她脸的小女孩死。这样，她就可以和黎川在一起了吧？ 　　然而林晓茵没想到的是，黎川因为回家取文件，半路折回，一起死在了那场火海中。 　　张星放火之后逃去了国外，并且加入了那个犯罪集团，成了一名手段狠辣的人贩子。专门拐卖国内未成年女孩去国外红灯区，给他赚钱。 　　而林晓茵因为黎川的去世，大受打击，放弃了南大老师的职业，转行进入娱乐圈，成为制片人。表面上是制片人，实际却做着拉皮条的活儿，强迫一些刚出道的少女从事x交易，给她赚钱。 　　而那个犯罪集团，因为在暗网直播了报复资助退役特种兵组织的人，导致无人再资助他们。因为跨国、以及奔波各地解救被拐人口，需要大量资金，最后他们迫于无奈，解散了组织。 　　而那个组织里，其中一个人就是徐航，另一个黎川也认识。 　　是当初跟随警方一起去大山里接妹妹的男人。 　　黎川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但他记得那个被砍断手脚、困在大山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叫红红。 　　黎川全程以上帝视角看完了整场梦境，在梦里，他很愤怒，想撕碎这场真实的梦境。他醒来时，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控制不住胸腔满涨的情绪，怒吼出声，一拳锤在墙上。 　　徐航听见主卧男人的动静，立刻撞门进来。他看见黎川攥紧双拳坐在床上，青筋怒目，极度愤怒。 　　这个男人眼眶通红，脸上淌着眼泪，仿佛受了很大刺激。 　　徐航问他：“做噩梦？” 　　* 　　凌晨四点，黎川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口干，去餐厅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回到客厅，询问沙发上的徐航：“喝吗？” 　　徐航摇头：“有伤。” 　　黎川喝了一口啤酒，冰凉入喉，很解渴。他抬眼看向徐航，问他：“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徐航拧着眉，清冷地吐出两个字：“报仇。” 　　黎川讥讽道：“你找谁报仇？这背后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除非打掉头上的大老虎，否则，你所谓的报仇，只是拔掉了老虎一根毛，不痛不痒。” 　　徐航很痛苦，凭他一人之力，压根动不了背后的势力，想扯掉这一张巨网，更是螳臂当车。 　　可玥玥就这么白死吗？那些被拐的人呢？ 　　从桑枣镇回来路上，黎川开始思虑这些日子一连串的巧合。刚才那个梦，也证实了他的所有猜测。 　　刚才那个不是梦，而是在他死后，未来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重生的代价，就是搅入这一滩沼泽里。即便他不想，不去刻意关注那些事，自己还是会莫名其妙地牵扯其中。 　　想到梦里的那些，黎川手上劲儿便狠了几分，易拉罐在他手里，宛如一团纸，毫不费力地就捏成了一团。 　　黎川嗓音很淡：“你想报仇，我资助你。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凑齐一个团队，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徐航退役之后，手上有一笔钱，可对于长远来说，这笔钱还是远远不够的。他看着黎川，不解道：“为什么？” 　　黎川眼神阴狠：“我想那头大老虎死得彻底。你找齐人，以后行动，需要多少钱，什么物资，尽管告诉我。” 　　他的公司，已经成为国内互联网前十的公司之一，他个人已经进入中国富豪榜排名前100。他的公司从建立到现在，也才一年，而他以后的身价绝不仅于此。 　　他以一人之力，赞助一个组织，完全没有问题。 　　* 　　凌晨四点，苏秦浑身抽搐，从噩梦中惊醒。 　　王琳摁开床头灯，发现女儿头发都被汗湿，脸色发白，握住她的手问：“苏苏，你怎么了？做噩梦啦？” 　　苏秦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还在消化刚才那个真实的梦。 　　她深吸一口气，“啊”得叫出声。 　　王琳被她这一声吓坏了，将女儿抱进怀里，拍着她肩背轻声哄：“苏苏乖，不怕不怕，都是梦，都是梦。” 　　不，那不是梦。 　　她攥紧双拳，双眼充血。 　　她想让林晓茵生不如死，想让那个犯罪团伙烟消云散，想拿一把M416□□扫射他们，让他们一个都活不下去。 　　*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陈美心就接到了苏秦的电话。 　　陈美心打了个哈欠，揉了一把头发问她：“怎么了秦儿？要去上学舍不得老娘了啊？” 　　电话里的苏秦声音冷冰冰地，没什么温度：“我想要淘宝店50%的股份，经营权还是归我。” 　　这个陈美心倒是没意见，她早知道苏秦会开这个口的。 　　可是……她的语气，不是太奇怪了吗？ 　　陈美心问她：“秦儿？你怎么了？” 　　苏秦语调依然没什么温度：“没。明天开学，我先收拾东西。等所有原创设计的样版出来，我会闭关一段时间，专心学习。你那边不受影响，你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我这边，所有事宜都会由我母亲接手，她搞不定的再由我处理。如果你没意见，从尚城回来，我让波波把合同拿给你。” 　　陈美心点头“啊”了一声：“好……好啊。” 　　挂断这通电话后，苏秦又给黎川打了一通电话。 　　黎川正在健身房打拳，挥汗如雨。听见电话铃声响，停下来，摘掉手套接了苏秦的电话。 　　电话那端，女孩的声音有点凉。 　　“黎老师，我想跳级。想问你，当初你跳级是怎么做到的？你高二高三的课程，是找的谁给你辅导？钱不是问题，我妈现在有钱。” 　　黎川想问她是不是没睡醒，只听女孩又道：“我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所有的线都连上了，会虐死这些渣渣。黎老师的洪荒之力要爆发了。 　　我以前出去跑业务的时候跟一个乞丐聊过天，那些在市中心等地方摆摊乞讨的，都是交了摆摊费的，一个月大概一两万？记不得了。他们都是职业乞丐。 第45章 鬼屋 　　“为什么？”黎川不解, 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她这么反常。 　　苏秦将低落的情绪压了一下，隔着电话跟他说，“黎老师, 您是我的师父, 我想跟您学习, 努力一把，不能给您丢人。” 　　她的水平他清楚，想跳级不是那么简单。况且，跳级需要学满高中三年课程, 她想在短时间内学完，怎么可能？除非她已经学过一遍, 他还能找老师通过补习的方式, 提升她的学习能力。 　　今天苏秦原本应该待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去学校的。可她却放着行李没收拾, 出来跟黎川见了面。 　　两人在一家小面馆见面。 　　苏秦气色不太好, 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仿佛哭过。她埋头吃面, 刘海遮住了眼睛。黎川伸手, 拨弄了一下女孩的刘海, 让她的红眼眶露出来。 　　他轻声问她：“苏秦, 你到底怎么了？” 　　苏秦停下吃面的动作，抬眼看着黎川，因为心情压抑, 导致眼神有点空洞。 　　黎川看得心疼，皱着眉说：“有什么，告诉黎老师，不要一个人硬撑着。” 　　她摆了摆脑袋，说：“黎老师，我就是觉得，我没有资格浪费时间。我去打听过了，如果可以拿到四月中旬数学联赛的全国冠军，我就能拿到体验高考的名额，所以，我想试试。” 　　黎川觉得她是在胡话，皱眉说：“不太可能，以你的水平，有困难。” 　　“我认为自己还有上升空间，黎老师，你给我介绍一个老师吧。” 　　数学联赛是4月，她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以努力。 　　苏秦综合过自己的实力。 　　她期末考试排名云阳中学前三十，数学单项成绩进了年级前十，而云阳中学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她在普通班能有这个成绩，说明还有上升空间。 　　如果能有名师辅导，拿联赛冠军，应该有可能。加上她前世把高中的课程都学过一遍，如果拿到了体验高考的名额，剩下几个月她就跟着老师的节奏复习，然后去提前高考。 　　考砸就继续读，但如果运气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那她就不用留在高中，可以直接进入大学。 　　黎川觉得这姑娘是家庭给她的压力太大，所以才想一边帮着家里赚钱一边学习。她这么着急想从高中毕业，去上大学，大概是为了早点出来赚钱养家？ 　　这孩子年少老成，越懂事，越让黎川觉得心疼。 　　他紧着眉头，语气凝重：“这是全国性质的比赛，想拿冠军并不容易。” 　　苏秦一脸乖巧点头：“我知道。” 　　她把在心里做的分析，拉出来跟黎川讲了一遍。 　　黎川见她一脸认真，沉默了一阵：“那好，我介绍老师给你，但你得有心理准备，那位时老师很严格，不容许学生有一丝松懈，并且，收费也不低。但你答应我，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容易出事。你还小，想一步登天，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 　　“黎老师，费用您不用操心，我妈现在是个作家了，她有钱。” 　　黎川到现在还不知道苏秦有了淘宝店股份，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个月入好几万的小老板。以为她在外奔波，只是在帮母亲，或者兼职赚点生活费。 　　他虽然不知道苏秦这些事，但知道最近的天涯红人“苏苏妈”。她专写一些现实向家庭婚姻故事，吸引了很多网友，现在有了一个庞大的读者群体。 　　就连他公司里的那些宅男，也在网上追贴追得不亦乐乎。 　　毕竟现在是纸媒发达的年代，她的母亲应该能赚不少。加上她们现在买了房，说明她母亲的本职收入也不低。想到这些，黎川才稍微放心。 　　他知道苏秦不会接受他的经济帮助，就她现状，他也没必要赞助。所以他尽可能在其它方面，帮助她。 　　已经入春，面馆外面，却依然冷风阵阵。 　　他们从面馆出来，苏秦冷得打了个哆嗦，黎川下意识地，替她将围巾绕紧，将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耳朵。 　　女孩抬眼去看他，两人目光撞上，却又下意识地挪开。 　　黎川轻咳一声，掏出车钥匙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苏秦目送男人去了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呼出一口气，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百感交集。 　　她想起昨晚的梦，心口一阵阵撕裂地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昨晚那个梦，她以上帝视角看完了前世发生的所有事。 　　原来黎川冲进火场后，没能全身而退，他们一家都丧生火海。 　　张星已被枪毙，苏秦无法再对他施以报复。可林晓茵，虽然被南大开除，可还好好地活着。她作为一个大小姐，即便失去了名校学历加持，以后生活必然不会差。 　　不过跟林晓茵算账的事，她暂时不急，先一步步来，考上大学之后再做打算。 　　这个真实的梦境，也彻底证实了苏秦的猜测。她的重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便她不会刻意去关注人贩子，可她却总能阴差阳错遇见那些事。 　　她是真的有了“柯南”体质。 　　她这一世，想要安枕无忧，努力生活是不够的，还得比普通人多做一些事，得想办法打掉那个犯罪集团。想彻底端掉那个跨国犯罪集团，没有退役特种兵组织，警方也很难撼动他们的根基。 　　照着前世退役特种兵组织如火如荼的势头，如果他们能持续帮助国内外警方打击犯罪集团，必然能让苏秦看到惊喜。 　　可是因为犯罪分子对苏秦和其它赞助者实施了残忍报复，导致退役特种兵组织无法再继续下去，最后只能以解散告终。 　　前世的苏秦并没有见过那群特种兵的真容，他们也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可在梦里，苏秦却以上帝视角看见了他们的容貌。 　　一共十个人，其中有徐航，也有军训带2连的吴杨吴教官。还有一个苏秦也认识，是红红的哥哥。 　　苏秦知道，现在唯有好好赚钱，才能资助他们。所以她不想浪费光阴，想尽快考上大学。到了大学，学业压力减少，她便可以做更多的事。 　　汲取了前世的经验，这一次苏秦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身份暴露。 　　苏秦前世没能考上本科，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学校太差劲，第二个方面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回校读高中毕竟二十岁，被同学嘲笑，令她不能沉下心，导致高考失利。 　　可这一世她不一样，她在一个学习氛围较好的学校。加上家教老师的辅导，她努把力，拿到提前高考的名额后，考上本科应该没问题。 　　苏秦心仪的学校有两个：南大或尚城尚东大学。 　　前者在国内首屈一指，服装设计专业，得到国家大力支持，国内许多大项目，都会交由南大。而后者，前身是中国纺织大学，国内屈指可数的时装专业211。 　　尚东大学的分数也比南大低。如果考不上南大，苏秦就选择尚东大学。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两所大学都考不上，她便老实待在高中，继续读下去。 　　只不过，她的报复计划，又要推迟两年了。 　　苏秦心里都有了盘算，暂时放下工作，在学习上，好好拼杀一把。 　　…… 　　黎川把车开过来，冲她打了好几个喇叭，她才回过神。 　　苏秦上了车，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又一阵发呆。黎川见她痴痴发呆的模样，私自做主，带她去了修建在郊区的游乐园。 　　到了游乐园，苏秦看着周围环境才反应过来：“黎老师，怎么来这里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黎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她说：“走吧，下车，带你去放松一下。” 　　苏秦一脸为难：“那个，黎老师，我明天开学，还得回家收拾东西。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挺晚了……再者，这车你不是借熊猫的吗？早点还回去比较好吧？” 　　苏秦没太关注财经新闻，不知道现在的黎川已经是中国富豪榜前100里最年轻的富豪。她以为，他的公司还在发展中，需要大量资金注入，没钱卖这么贵的车。 　　“没关系。”黎川紧皱一天的眉头也舒展开，伸手又拨弄了一下小姑娘凌乱的刘海，“明天之后，你怕是没有时间再放松。时老师辅导学生严苛，既然你选择走这条路，便不会再有假期。” 　　黎川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门，示意小姑娘下车。 　　苏秦从车上下来，冷风一吹过来立刻将围巾裹紧。黎川下意识地站在了她身后，替她档风。 　　想把游乐园全部项目玩完，起码得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 　　园内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密集一片，全是人。经过一个卖发箍的小摊贩，苏秦多留意了两眼。 　　前世她带包包来玩时，就喜欢买发光的米奇发箍，母子俩人头顶一个，非常可爱。 　　黎川注意到苏秦嘴角的笑意，在小摊前停下，要了一只米奇耳朵。 　　今天园内搞活动，买一只送一只。 　　黎川将两只米奇耳朵塞给苏秦：“戴上试试。” 　　“我一只就够了。”苏秦摘掉帽子放回包里，戴上了米奇发箍，特意在黎川跟前摆了摆脑袋：“好看吗？” 　　黎川眼眶忽然发红，想起前世，眼睛略湿：“好看。” 　　前世的苏秦和包包会一起戴上米奇耳朵，她们一大一小，同时摇头晃脑，异口同声问他：“串串，好看吗？” 　　好看。她们戴什么都好看。 　　苏秦压抑了一宿，这会看见游乐园里来来往往的孩子，和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心情终于好了点。 　　她笑着冲黎川勾了勾手指：“黎先生，咱不能浪费钱和资源是吧？来，这只给你。” 　　黎川盯着女孩手上那只米奇耳朵发箍，下意识看了眼四周，轻咳一声，小声说：“不妥吧？” 　　苏秦笑他：“怎么？怕丢人啊？” 　　黎川无奈地摇头一笑，弯下腰，将脑袋伸过去。女孩将米奇耳朵发箍戴在他头上，掏出手机，拉住一个路人：“这位帅哥，能不能帮我们拍张照？” 　　路人打量两人，点头接过手机：“好啊。”他拿着手机朝后退了两步，对黎川说：“帅哥，你稍微蹲一下。” 　　黎川双膝一屈，稍微矮了些。苏秦露出一口白牙，眉眼如星，她抓着男人的肩，努力踮起脚配合，他们的脑袋终于到了同一水平线。 　　照片定格时，苏秦的脑袋稍微朝黎川的方向偏了偏，两人的米奇耳朵撞到一起。 　　男人神情别扭不自然，女孩却笑颜如花，青春气息十足。 　　苏秦取回手机，看着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前仰后翻：“黎老师，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川一手插兜，一手揽住她的脑袋，带着她朝过山车的方向走去。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黎老师是个严谨的人，这种娱乐性照片，我不太会拍。” 　　“下一次你要这样，”苏秦仰着小脸，用两根手指撑住嘴角两边，轻轻往上推，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像这样，微笑，□□ile，不能这样板着脸，不知道的，以为黎老师不愿意跟我合照呢。” 　　黎川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后脑勺上，啧一声，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姑娘，怎么老拿黎老师开涮？” 　　苏秦的一头短发被他揉乱，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一边倒退前进，一边佯装严厉警告他：“黎老师，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揉乱女孩的头发？你这样，我很容易脱发秃顶欸，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秃顶。” 　　黎川看着小姑娘，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语气低而宠溺：“好，为了保证苏小姐的发量，以后，我尽量克制。” 　　苏秦掏出手机，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黎川拿手挡住脸，皱眉，阻止她拍摄。 　　他一个大男人戴米奇耳朵，已经算是游街示众，她居然还打算给他拍照？这与凌迟有何分别？ 　　苏秦抓拍了两张，已经走到过山车区域。她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仰着头望着头顶不断起伏的过山车，上面的人“哇哇”大叫，看着便让人觉着刺激。 　　她知道黎川是有些恐高的，前世来游乐园，黎川很少上过山车，大多时候，是在下面站着，看她们母女玩儿。 　　苏秦想上去刺激一下，发泄情绪。她扭过头嘱咐黎川：“黎老师，你在下面等我一会，我坐一圈就下来。” 　　姑娘转身要进入过山车等候区，被被男人叫住：“等等。” 　　“嗯？”她扭回头看黎川。 　　“我陪你。” 　　苏秦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黎老师，你不怕吗？” 　　男人唇角自信地一扬，声音清冽：“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怕过山车？” 　　“直觉？”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工作人员开始催促：“你们俩到底上不上，第二轮要开始了！” 　　“上上上！等一等！”苏秦下意识抓住男人的手腕，拖着他往前面跑去，挤上了最后两个空位。 　　过山车缓缓启动，苏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担忧扭过头问黎川：“黎老师，你怕不怕？” 　　黎川反问：“你怕？” 　　苏秦：“…………”死鸭子嘴硬，待会看你怎么出糗。 　　过山车开始极速飞驰，急上急下，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让所有人都跟着大叫。苏秦抓着黎川的手，“哇哇”大叫的同时，又深感畅快，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全都散了出去。 　　去他妈的犯罪团伙！迟早有一天，我会你们会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她要报复所有前世伤害过她的人，让那些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她不是胸怀大义之人，做这些也只为自己。她想此生幸福，就必须搬开那些让她前世陷入悲惨境地的石头。 　　她要替空荡的地狱填充魔鬼，要将作恶之人踩在脚下，此生眼里不容沙，谁都别想逃。 　　黎川全程冷静，扭过脸看着身旁利用尖叫宣泄的姑娘。 　　重生之后的黎川，不仅勤于锻炼，并克服了一切生理恐惧。他现在不仅不恐高，反而能在这种起伏的极速中，保持冷静，清晰的思考。 　　他耳旁是猎猎风声，是女孩尖叫，望着女孩青春的侧颜，似铁的心变得柔软不已。 　　男人嘴角一翘。真希望女孩能永远这么开心。 　　* 　　过山车一圈下来，苏秦的心脏还狂跳不止，她发现自己握着黎川的手，赶紧不动声色收回。 　　她刚才只顾自己刺激，压根忘了去看黎川的表情。这会过山车停下来，她看见的依然是男人冷静的面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一双被冷风吹红的耳朵，问他：“黎老师，你真不怕啊？我刚才好像没听见你叫欸。” 　　“幸好你没听见，不然，以后我可怎么在你面前竖立师父的威严？”黎川先从过山车上跳下去，对女孩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跳下来。 　　苏秦抓着男人的手腕，借用他的身体，稳稳落地。 　　女孩腮帮子一鼓，呼了一口气后问他：“黎老师，鬼屋，怕吗？” 　　男人一点头，语气温和：“乐意奉陪。” 　　“那就走吧~”苏秦抓着黎川手腕，往鬼屋方向去，这个项目也相当刺激。 　　进去之前，苏秦有点打退堂鼓。 　　黎川微笑：“怕？” 　　“都是假的，我怕什么？” 　　女孩一马当先，大不咧咧冲了进去，猝不及防就在门口撞见了一个白衣无头鬼，吓得她往后一退，小身板撞进黎川怀里。 　　黎川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乐不可支：“我们的小苏勇士，这么快就怂了？” 　　她拽着黎川胳膊，将男人往前一推：“你走前面。” 　　黎川被她推在前面，面对一众鬼怪，视若无睹。苏秦瑟瑟发抖，偏身后又有一只鬼，凑在她耳朵根，吹了口气。 　　虽然知道都是假的，可她，就是，很怕啊…… 　　如果是真的鬼怪，她未必会这么害怕。 　　“啊——” 　　前面有个女孩尖叫，震得鬼屋内所有人的耳膜都一阵刺疼。 　　苏秦本还能忍一忍，一听见这阵尖叫，下意识抓住黎川双肩，跳上了男人的背。她双腿缠住男人腰身，脸埋在男人脖颈后，不敢再抬头。 　　黎川下意识地捞住了女孩双腿。女孩的鼻尖贴着他的脖颈，气息湿热而急促。 　　他勾唇一笑，背着女孩往外走，也特意在某条路上，多绕了两圈。 　　苏秦哪里敢睁眼，心里只有“怎么还不到洞口、怎么还不到洞口”。她觉得自己真是作死，本来是想看看黎川被吓得模样，没想到她自个儿先倒下。 　　出了鬼屋，天已经黑透，黎川背着她又走了一会。苏秦听见嘈杂人声，才敢睁开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耳背说：“黎老师，你放我下来吧。” 　　“腿软吗？”男人的耳背女孩戳得轻轻发痒。 　　苏秦近距离贴着他的身体，鼻尖萦绕的，全是男性荷尔蒙气息，有股力量破出胸腔，差点让她控制不住。她想就这样将下巴搁在男人头顶，让他背着走路。 　　可那样……就……太暧昧了。 　　黎川将她背到湖边，借着台阶让她从自己背上跳下来。 　　游乐园的湖里，浮着数百只彩灯，灿若星辰。 　　黎川抬腕看手表，说：“现在这个点，坐摩天轮正好，走。” 　　她亦步亦趋跟过去，这个点园内人较少，坐摩天轮的人不多，过去也不用排队。他们刚坐上摩天乱没一会，仪器便开始徐徐转动。 　　摩天轮缓缓升空，从上往下俯视，整个游乐园尽收眼底，灯光璀璨，宛如浩瀚银河。 　　07年，云阳市环境还算不错，郊区还能看见星星。摩天轮升至顶空，头顶星辰，仿佛伸手可摘。 　　苏秦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重生回来，神经几乎每一天都紧绷着，脑子里装着的不是学习，便是赚钱。可是今天，她的烦恼好像不复存在，肩上重担也暂时卸下，无比放松。 　　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在看她。 　　她眼中的风景是浩瀚星辰，而他眼中风景，只她唯一。 　　八点钟，游乐园烟花绽放，由于他们身处高空，那些烟花仿佛就在他们眼前绽放。苏秦激动地指着烟花，扭过脸，想告诉黎川，有烟花。 　　可她一回头，就被黎川那内敛深邃的目光给吸住。 　　她自动屏蔽了烟花破空声，耳道里只余心跳。她不明白黎川为什么拿这样的眼神看她，如果她没理解错，这是……情.欲吗？ 　　可又不像，仿佛比那种欲望更单纯，不掺一丝杂质的。她仿佛被灌了一口酸涩的汁水，胸口有种说不出的胀痛感，堵得慌，急需表达某种情绪。 　　是……想睡他？可似乎，又没那么复杂。 　　她只想，抱抱他。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平静地听他心跳。 　　黎川又何尝不是？想将女孩抱紧怀里，想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唇。 　　他很清楚，这种感觉与前世对苏秦的夫妻情不同，其中夹杂了另一种道不清的美好。那样的美好，是不夹杂任何一丝情.欲的，像水晶，干净地不掺一丝杂质。 　　这是年轻人对美好事物的喜欢？可他，年轻的只是这副身体，他的灵魂并不年轻啊。 　　到最后，是黎川先撇开了脸，轻咳一声说：“今晚烟花，很美。” 　　“是、是啊。”苏秦又将头撇向窗外，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从游乐园出来，上了车，苏秦系上安全带后脑袋一歪，靠着车窗装睡，一路上也没跟黎川说话。 　　黎川将音乐声音关小，也没叫她。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她小区楼下。黎川将车靠边停下，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几乎凑在他耳边，低声叫她：“苏秦？到了。” 　　男人声音很轻。 　　苏秦起初装睡，后面居然真的睡着了。她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却没料到撞在了黎川头上。 　　她捂着额头，“嗷”了一声。 　　黎川眸低闪过一丝笑意，调侃说：“睡糊涂了？” 　　“我……”她两只耳朵尖都红透，低着头不敢再看男人那双眼睛，推开车门，语速加快：“谢谢你了黎老师，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开学你不用送我，妈妈会陪我过去。另外，老师的事你尽快帮我落实，明天我会去学校附近找房子，这个学期申请走读。” 　　“好，开学愉快。” 　　“嗯……” 　　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飞快地跑进小区。黎川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所以，他是一头大灰狼吗？ 　　陪小姑娘玩了一天，他心情也不错。真希望每天生活都平淡顺遂，可现实却不允许。 　　黎川回到家，徐航正在书房里看书，见他回来，递给了他一份名单：“这是我所认识的退役特种兵名单，一共十五个，其中年龄最大的，四十岁。其中，七个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无牵挂。剩下的，有家庭，但他们需要钱。” 　　徐航将十五个人的详细情况都写了下来，黎川一张张过目，剔除了那几个有儿有女，有家人的。 　　徐航问他：“你剔除的这几个里面，有四个人身手不错，而且他们需要钱，一定乐意加入我们。” 　　“咱们这个，打的是一个长久战。想让一个犯罪集团彻底垮掉，或许需要用五年、十年，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我不希望，他们有牵挂。”黎川顿了一下，又说：“以及，以后你们这支队伍里，一旦有了家庭，立刻退出。” 　　徐航吁出一口气，点头说：“我明白了。” 　　* 　　开学当天，天气倒是不错，阳光温吞吞地。 　　王琳没有急着带女儿去报名，而是先去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房子定下来，她便拿着租赁合同带着女儿去班主任处报道，要了一个走读生的申请表格。 　　获得走读证后，苏秦便将宿舍里搬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开学，同学们可以见面了，可苏秦却要从宿舍搬出去。孟思思对她恋恋不舍，牵着她的手说：“苏苏，你走了，咱们F4就不完整了。” 　　言一晓也一脸伤感，仿佛从此以后都见不着她了似的，“苏苏，搬出去得多辛苦啊？以后上不了晚自习，学习落后了怎么办？” 　　“是啊，苏秦，搬出去对你的学习恐怕有影响。”于雯对她也颇为不舍。 　　苏秦握着孟思思的手，笑着对大家说：“哎呀，大家别搞得这么伤感嘛。我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转校。每天早餐、午餐、晚餐，我还是可以和大家一起吃。早上我还是可以帮大家去食堂打饭，只是不在这里睡了而已。” 　　听她这么说，几位姑娘心里总算好过了点。 　　她的书挺多，三个姑娘一起帮她搬。 　　云非刚回学校，约了男生一起去打球，他拍着篮球刚到球场，收到于雯的消息，立刻将篮球传给舍友，说：“苏秦搬宿舍，我去帮忙，你们玩儿。” 　　男生们调侃说：“我靠，云非，你和苏秦到底什么关系？真表姐弟？” 　　云非冲着男生们露出一个很嘚瑟的笑容：“你们猜？”说完，转身朝女生宿舍楼跑去。 　　大男孩穿着短袖球衣就跑进女生宿舍，他头上戴着运动发带，一身清凉装扮，阳光帅气。 　　宿管阿姨见他冲上楼，叫住他：“那个男生！说你呢！怎么回事儿？你给我下来！” 　　他俨然不理会宿管阿姨的怒吼，一步三个阶梯跨上楼。正上楼的女生们被他大步上楼梯的姿势帅到，捂着几乎要跳出的心脏，有尖叫的趋势。 　　云非冲到苏秦宿舍门口，喘着气推开门，恰好撞上苏秦抱着书从里面出来，立刻从她手里接过书本：“苏苏，我来，我来。” 　　男孩突然闯进来，吓得她差点丢魂。苏秦见他只穿着短袖，顿时打了个哆嗦，问他：“非非，你这身打扮是要上天啊？不冷吗？” 　　“我刚约了同学打球，知道你要搬走，就过来了，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他问苏秦，“你干嘛非要搬出去？” 　　苏秦解释说：“我打算利用晚上时间补课，参加四月的数学联赛。” 　　云非仰面对着天花板，感慨：“我的苏苏这是要弃我而去了吗？”又垂头问她：“那我以后去你家，做饭给你吃。”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言一晓插嘴说：“哇，云非你还会做饭呢？” 　　云非冷呵一声：“言同学，你这是瞧不起谁？” 　　“那作为苏秦的前室友，我们可有口福？”挤在门口抱着书的于雯也问道。 　　云非：“梦可以做，但不要在白天。” 　　于雯：“…………” 　　苏秦也对他十分无语，这孩子是不是跟那群男生学坏了？ 　　三名舍友帮她把书本都搬去了她的出租房，恰好大家都在，开锅做饭吉利，她们几个姑娘一起去楼下菜市场买菜，回来后全丢给云非，让他来做饭。 　　四个姑娘坐在客厅里打扑克，云非在厨房洗菜洗得满满怨念。 　　他真不喜欢那几个姑娘，当人电灯泡很有意思吗？切。 　　* 　　新学期开学，高二的课程节奏开始快起来。苏秦的课余时间几乎没有了，美术课、体育课、信息技术课，她会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写当天作业。 　　黎川为她找的老师叫时芸，是个快五十岁的女老师，以前在云阳中学任职，现在专门做家教。 　　在时芸来的第一晚，苏秦就告诉了这位老师，她的情况。 　　“时老师，我学过高二高三的课程，但达不到云阳中学学生的水平。如果我能拿到提前考试的资格，我希望你能在剩下的两个月，让我进入高速复习状态，让我可以和这届高三，一起高考。” 　　时芸不清楚这姑娘是怎么学的高二高三课程，对她的话持以怀疑态度。 　　时老师给她出了一套高二的题，这姑娘居然也都能做出来，虽然她耗费时间很长，但答案都正确。她很久没教过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上一个，是黎川。 　　时芸烫了一头卷发，垂首时，刘海遮住视线。 　　她将刘海别去耳朵后，说：“帮你复习高中所有课程这件事，先不急，你也把这事儿先放一放。接下来一直到4月12日，你都得跟着我的节奏来学习，先把数学成绩提上去，走过联赛这一关，再去进行下一步，好吗？” 　　“好。”苏秦坐在书桌前，腰背打得笔直。 　　时老师微笑，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七点到晚上十一点半这串数字。 　　“从明天起，我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你教学，每晚四个小时，相当于你在学校四节的数学课。每周末早上我给你放假，但是下午三点你必须又回到我这里。你放心，只要你够努力，肯学，肯听，我一定对得起你花的钱。” 　　这样的魔鬼训练，不是一般老师能承受得起的。而这位老师的收费，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担的。 　　因为给这位老师缴补课费，苏秦他们暂时买不了第二套房。 　　一想到因为补习花出去了二套房的首付，苏秦便充满动力：“好的时老师。” 　　为了早点上大学，豁出去吧。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不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天才”，简直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算不算糖？(#^.^#) 第46章 春天 　　因为女儿的补习花费了一套房的首付, 王琳心疼钱，更加努力工作。 　　苏秦要闭关学习，暂时去不了桑枣镇看衣服的样版，王琳便替她去, 把那些衣服的样版全部取了回来, 送过来给苏秦看, 再按照女儿的要求回去和打版师傅交代。 　　苏秦觉得没问题后，衣服就开始批量制作了。 　　加上陈美心从学生们手里买来的设计版权，他们春夏的原创新款陆续可上十几件，而这些衣服的款式, 都是可以反复卖的，今年卖了明年还能卖, 等到了明年再时不时上几款新, 周而复始，淘宝原创店的品种便多了起来, 非原创的衣服, 就可以陆续下架了。 　　陈美心虽然给苏秦分出去了一半的股份, 但她是个知足的, 自己没干多少事儿, 还能拿50%, 相当于躺着赚钱了。加上公司团队的核心力量都在苏秦手上, 如果不是苏秦还在上高中，拿走60%也不算多。 　　陈美心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哪怕以后苏秦要拿走60%, 她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苏秦才是这家淘宝店的创始人，她只算个投资合伙人。 　　* 　　下课铃声打响，今天周二，不用做课间操，学生们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1班的学生照常在课间唱古诗词、文言文，苏秦从课桌里翻出刚才老师在课堂上留的作业，抓紧时间开始写。 　　苏秦同桌管东东从外面买了辣条回来，吃得满嘴油，辣得“呼哧呼哧”。 　　他扭过头看见苏秦在写作业，窗外一束阳光正好落在苏秦脸上，女孩眉眼严肃认真，抿唇低头时，自有一股威严在。 　　她现在的皮肤很白，被阳光一照，玉脂似的。从侧面看，女孩鼻梁挺拔，睫毛翘长浓密。班里的人都说于雯是班花，可管东东不那么认为，两人的美不是一个风格，一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一个是接地气的美。 　　相比之下，管东东更喜欢苏秦这种接地气的，她穿着很朴素，也没像于雯一样烫头发，美得让人舒服。 　　管东东碰了碰她的胳膊肘，从包装袋挤出一根辣条，递给她。 　　苏秦抬起头，冲着管东东摇了摇头，说：“你吃吧，我最近长痘，不吃这些。” 　　“唔。”小胖子脸上明显有点失落。 　　他迅速吃完辣条，从课桌里取出素描本，开始偷偷地画苏秦。其实苏秦知道这小子在偷画她，但人家毕竟没有打扰她，便也没说什么，跟这小胖子打好关系，以后或许有他帮忙的地方。 　　她前世虽然和管东东这个小胖子不认识，但她却从报纸上，看到过管东东。 　　在苏秦三十五岁那年，云阳市新来的副市长就是管东东。要知道，云阳市是东川的省会，西南地区唯一一个副省级市。三十六岁的副市长已经很年轻了。 　　因为各大媒体竞相报道，她作为云阳人，当然也知道。不过管东东走这条路，自然也是因为家里影响，他的父母也从官。报纸上明确写了，这位副市长继承了父亲的优秀，而他的父亲，则担任过云阳市曾经的市委书记。 　　这孩子以后会瘦下来，而且会不得了，她可不敢惹，更不敢得罪。不过她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单纯孩子居然会选择做官。 　　中午放学后，同学们忙着去食堂抢饭，苏秦却取出作业开始写。于雯过来叫她：“苏秦，走啦，吃饭。” 　　“和昨天一样，帮我带个肉夹馍好吗？”苏秦把饭卡递给于雯。 　　对方惊讶道：“不是吧苏秦，你都吃了一个星期肉夹馍了，天，你已经是班级第一了，至于这么刻苦吗？” 　　苏秦为了节约时间，把中午吃饭和午睡的时间腾了出来做作业。每天中午，都让于雯帮她带肉夹馍，她就着矿泉水吃，肚子填饱就ok。 　　她不像黎川，是个天才，即便重生，想拿第一也很吃力，只能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于雯叹气一声，从她手里接过饭卡，说：“那好吧，那我先去跟言言吃饭啦。” 　　“嗯。” 　　很快，教室里只剩苏秦一个人。 　　时老师每天晚上给她补习的那四个小时，她只能听她讲课、讲题，不能做作业。每天十一点之后，时芸老师离开，苏秦才能开始写作业，而且时老师也会留下作业。 　　而她课堂上的作业，只能在白天完成，即便白天完不成，晚上也只能加班加点地熬。 　　好在高一的作业不多，她晚上一点之前，一定能做完作业，早上六点又得爬起来背英语单词，或者预习一下课程。 　　每天虽然辛苦，但她想着前面的目标，倒也乐在其中。 　　中午同学们都回宿舍午休，教学楼清净得很，很适合苏秦学习。班里有人进来，苏秦没在意，直到那个人坐在了她前桌的位置，她才抬起头。 　　云非一边拧饭盒一边皱着眉说：“苏苏，吃饭。” 　　云非拎来了一个大饭桶，盖子一敲开，芸豆炖猪蹄的香味便飘出来。闻到这味儿，苏秦的口水都要流出来，肚子“咕噜噜”直响。 　　这么香的炖猪蹄，学校里是没有的。这是云非妈妈找司机送过来，给儿子补身体的。云非想着苏秦还没饭，没舍得吃，就给她拎了过来。 　　他给苏秦盛了一碗满满当当的软烂芸豆和猪蹄。 　　苏秦将书本合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她说：“好香啊，非非，我就一个星期没去食堂，厨子手艺都这么好啦？” 　　“我妈让司机送过来给我改善伙食的。”他又将一只小块的猪蹄挑进女孩碗里，说：“尝尝这个蹄髈，我妈的手艺一向不错。” 　　苏秦捧着汤碗大快朵颐，迅速解决完一碗汤后，夸赞说：“云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对了非非，云姐最近，还好吗？” 　　“好。” 　　提及这个，云非就头疼。 　　最近他爸带着他妈环游世界了，他连续两周回家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坐在客厅看电视。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家里一个多余的人。 　　没错，他是吃醋了。 　　苏秦要被男孩吃父亲醋的行为给笑死，她乐道：“非非，你跟云姐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年，还不许你爸和云姐单独在一起十天半月？你也太霸道了吧。” 　　云非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秦一个人喝了大半桶猪脚汤，将饭盒收拾好，还给他：“好了非非，我继续做作业，你回去睡会午觉。” 　　云非有点不开心，他说：“苏苏，我特意推了他们的篮球赛过来给你送猪蹄汤，你居然赶我走？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单独跟你呆在一起了。” 　　大男孩将双臂叠在课桌上，下巴搁在一双手臂上，就那么盯着她：“苏苏，他们都觉得，我们不像表姐弟。” 　　“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苏秦一边抄单词一边说。 　　云非问她：“苏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没有啦。我们非非这么懂事，会做家务，又会这么照顾人，怎么会幼稚？”她安慰着这个大男孩，从她的角度看，他平日做的某些事儿，是有点幼稚，可他也才16岁，能指望一个未成年男孩有多成熟呢？ 　　他在山村隐忍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过上正常生活，任性一点，也无可厚非。她倒是希望这个男孩子可以有点脾气，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这样，他生活会更快乐吧？ 　　男孩趴在桌子上，掀着眼皮儿看她，声音低低地：“苏苏，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辈子。” 　　“傻孩子。”苏秦抄单词的动作未停，告诉他：“非非，高中毕业以后，咱们可能不会在一个城市生活。大学毕了业呢，也有可能不在一个城市工作，你也会有女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陪你一辈子呢？” 　　云非一脸笃定道：“我们会长久在一起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考哪个学校，我就考哪个学校。” 　　“非非，你这样可不行。”苏秦搁下笔，一脸认真看着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该总拿别人作为生活的重心。你的人生还很长，应该选择一种，你喜欢的生活。选你喜欢的专业、喜欢的工作、喜欢的女孩作为你的妻子，同她生儿育女，快乐一生。而不是想着做我的附属品，你这样，会失去最原本的自己，长久以往，会不开心的。” 　　云非听她说这番话，心情略低落。他似有似无叹息一声：“苏苏，你是我世界的全部。我以为，我也是你世界的全部。所以，你是怕我以后拖累你吗？” 　　“傻孩子。”苏秦拿笔头在他额头敲了一下，“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让你选择你应该有的生活，而且，你想跟上我，也必须更努力才行，咱们得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才能并肩而行啊。你看，我在1班，你在12班。我是普通班的第一名，而你是普通班的最后一名，所以这就导致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和于雯在一起的时间多。” 　　这个例子，浅显易懂。 　　云非大概明白了，他说：“苏苏，你真好。其实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成绩提不上去，我也很着急。苏苏，你放心吧，作为你背后的男人，我不会太差，我会找到自己的路，变得优秀起来，和你一样优秀。” 　　“乖啦，姐姐做作业啦，你休息会。” 　　“嗯。我在你这里趴着睡一会。”云非趴在桌上，将头埋进臂弯里。 　　他再不懂人情世故，可苏秦给他讲得那些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潜意识里依赖苏秦，潜意识跟她幼稚……所有的潜意识，都不过只是想和这样美好的苏苏长久在一起。 　　可自从上了高一之后，他发现，离苏秦越来越远了。 　　那种距离，不仅是好学生与差学生的，而是另外一种…… 　　他觉得，自己好像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 　　因为苏秦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不错，甚至超过了小火箭班的一部分同学。小火箭班的班主任陈老师把她叫去班主任办公室谈话，问她愿不愿意去小火箭班学习？ 　　班主任办公室里坐着六名老师，都是各班班主任，唐老师也在。 　　唐老师当然不想就这么放苏秦走，要走，也得等高二去，现在已经开学了一段时间，苏秦忽然跳去小火箭班，能跟得上吗？ 　　毕竟大小火箭班的学习进度很快，普通班的苏秦，未必能吃得消。 　　唐老师将刘海别至耳朵后，语重心长地跟小火箭班的陈老师说：“陈老师，你现在让她转班，可不是害了她吗？你们小火箭班的学习进度那么快，苏秦哪里能跟得上？” 　　陈老师是个秃顶的中年油腻男。 　　他严肃道：“唐老师，你也知道咱们火箭班进度快，如果到了高二，她才进来，只会更糟糕。如果她一直待在普通班，可不是浪费了一根好苗子吗？” 　　火箭班是云阳中学的特殊班，从高一开始，重点就是理科。如果苏秦选择高二再去火箭班，那才是真的会差一大截。 　　等两个老师话说完，苏秦弱弱地举了手：“唐老师，陈老师说得对，现在去火箭班，我还有可能赶得上。等到了高二，恐怕就……” 　　“可是苏秦，你文科比理科好，你是决定要选理科了吗？”唐老师问她。 　　她抿着唇，重重一点头：“嗯，唐老师，不是有句俗话，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所以我想选理科，挑战自己，这样会比较有成就感。” 　　办公室的老师们，看着这个女孩，全然没想到，当初那个倒数第二的女孩，不仅一跃成为年级前三十，还被特招进火箭班。 　　要知道火箭班很严格，学校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出过普通班进火箭班的学生了，苏秦当真让他们刮目相看。 　　当然，物理和数学老师，也被啪啪打脸了。想当初，他们还怂恿唐老师把苏秦送去7班。 　　等苏秦离开办公室后，陈老师说：“你们知道时老师吧？时芸。” 　　“时芸啊，怎么不知道呢？她现在做辅导老师，一年可赚不少钱。她光是靠给富家子弟补习，都赚了一套别墅。当初咱们学校的那个小天才，黎川，不也是她给辅导的吗？” 　　严肃的陈老师终于露出笑容：“我前几天碰见她了，她现在是苏秦的辅导老师。时老师说，这丫头的资质一点不比黎川差，所以我才跟校领导申请，让她进来我们火箭班。” 　　办公室的老师都“喔噢”一声，怪不得陈老师等开学这么久了才决定挖人。感情那姑娘是有人推荐才让陈老师下定决定的。 　　不管怎么说，时老师开口夸的学生，一定不会差，至少潜力在。 　　去火箭班，学习进度可以加快，正适合苏秦现在的状态。下午语文课，班主任就在1班宣布了苏秦要去火箭班的消息，班里学生一阵惋惜。 　　毕竟，在他们心里，苏秦已经算是一个“大姐姐”。苏秦教他们唱古风歌，让他们班凝聚力变强，让他们班的语文成绩一跃成为年级第一。 　　这些，都是苏秦的功劳，知道她要走了，班里很多学生都不舍。甚至有同学偷偷红了眼眶，就连平时不喜欢苏秦的女同学，心情也变得有些失落。 　　当然，情绪最失落的，是苏秦同桌，管东东。 　　下午放学后，苏秦收拾课桌里零零碎碎的东西，管东东递给她一个素描本，和一堆零食，红着眼眶说：“苏秦，我会想念你的。你会想我这个曾经的同桌吗？” 　　“会的。”苏秦看着怀里小胖子送的东西，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少年正是荷尔蒙代谢旺盛的时候，对异性，总是充满幻想。苏秦跟他做了一个学期多的同桌，他暗恋了苏秦一个学期。 　　这份暗恋，大概永远不会说出口，变成一颗酸涩的种子，深深地藏进了心里。 　　苏秦作为普通班的第一名，她的名字早就如雷贯耳。 　　小火箭班加上新来的苏秦，也只有21个人。小火箭班男生偏多，光是男生就有十五个，女生寥寥无几。但在这个班里，男生们眼中好像都拿女生当成同性看的。 　　小火箭班的氛围也比普通班要压抑。 　　一下课，在普通班学生都出去玩儿时候，火箭班的学生却都像上课似的坐在座位上，比上课还安静。 　　他们要么低头看书，要么埋头写作业，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八卦。 　　就连男生女生们去上厕所，也都是单独去的。没有说像普通班那样，无论男生女生，上厕所必然都是你叫我、我叫你，最后是组团去上厕所。 　　总之，火箭班的氛围很严谨，让人倍感压力。 　　苏秦刚来第一天不太习惯，不过没过两天就适应了。这样的氛围，很适合她。 　　* 　　火箭班周六要补课，苏秦得等到下午下课之后才能回家。 　　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是不用补习的，她可以勉强休息一下。黎川照常骑着电毛驴来接她，苏秦上车后，通过后视镜看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包包知道，她的爸爸骑电毛驴接她妈妈回家，会不会笑他们呢？ 　　黎川送她到了楼下，嘱咐她说：“明天中午12点我来接你，你早点收拾东西，接到我电话就下来。” 　　“嗯。”苏秦跳下车后，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叫住打算骑车离开的男人，“黎老师！” 　　“怎么？”黎川压住刹车，看着欲言又止的女孩。 　　苏秦有点难以启齿，想了一阵，才说出口：“那个……我妈老板需要两个模特，穿情T恤拍照。现在暂定的女模特是我，还差一个男模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我想请问你，有没有意向？” 　　“跟你拍？” 　　苏秦点头，又连忙解释说：“你放心，不会露脸。” 　　“在哪儿拍？”黎川没有问薪酬和要求，而是直接问她在哪儿拍。 　　苏秦略微有点惊喜道：“在我家里。你要是方便的话，明天早上九点左右过来，中午你就在我家里吃饭。好吗？” 　　“好。”黎川还没上门拜访过苏秦母亲，正好，趁着明天机会去拜访一下。 　　苏秦还没到家门口，波音和飞豹就已经跑到门口摇尾巴，隔着门板“呜呜呜”。 　　等她从外面一推开们，两只大家伙，兴奋地扑进她怀里。她将书包放地上，蹲下身揉两条狗子的大脑袋。 　　这两只大反派，一个劲儿地舔她脸颊。 　　苏秦一脸嫌弃地推开它们：“好了好了，适可而止。飞豹，去，把我的书包叼进去。” 　　飞豹咬口不错，毕竟是能拖动成年男人的狗子，叼她几十斤的书包压根不在话下。它叼起苏秦几十斤的书包往里走，扔到卧室后又出来。 　　波音利用三条腿走路，速度也不慢。它从鞋架上叼出拖鞋送到苏秦跟前，等苏秦换好鞋，又乖乖巧巧把她换下的运动鞋叼回鞋架上。 　　苏秦刚进客厅，就听见厨房里的王琳喊：“苏苏回来了啊？妈妈炖了鸡汤，来，进厨房来端。” 　　知道女儿今天要回家，王琳特意炖了鸡汤，割了两斤五花肉炒了两盘回锅肉，还做了苏秦最爱的五香猪肝。 　　苏秦一踏进厨房，闻着饭香，看着两道忙碌的身影，觉得幸福不过如此吧。 　　回家能闻见喷香的米饭，吃上家常小菜，喝上滚烫的鸡汤。 　　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有家人陪伴，真好。 　　室外很冷，室内却因为有家人、有狗、有温热的饭菜而弥漫着温吞的幸福。 　　* 　　第二天早上九点，黎川准时来敲门。 　　黎川穿了一套黑色运动服，这貌似是他平日里的常规打扮，褪去了平日里穿西装的老练，倒显得年轻不少。 　　去开门的是王琳，她打量着 门外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男人，赶紧往屋内迎：“黎老师吧？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黎川特意拎了两箱老竹家乡的特产皮蛋，总不能空手过来。 　　他温和一笑：“同事送的特产，我一个人也消化不完，所以带来给你们尝尝。阿姨，我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家里地没拖，你进来就是。”王琳热情地招呼他进屋，生怕怠慢了这位贵客。 　　她得承认，黎川真的没得挑剔，不仅一表人才，样貌姣好，且待人彬彬有礼。 　　波音和飞豹也来迎接黎川，两条狗欢快地往他身上扑。被王琳喝了一声之后，两条狗才老实地退去一边，委屈巴巴趴在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黎川。 　　苏秦已经换好T恤，从里面出来叫黎川：“黎老师，来吧，咱们也别浪费时间，拍照。” 　　王琳倒了杯水递给黎川，啧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黎老师刚坐下，连口水的还没喝。” 　　黎川从王琳手里接过水杯，礼貌地，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说：“没关系的阿姨，我也想尽快拍完。” 　　“那就辛苦你了。”王琳看着眼前这小伙子，这样的好性格，真让她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过这人气质清贵，年纪轻轻就开始创业当老板，优秀程度可想而知。王琳虽然欣赏黎川，却也觉得，自家的苏苏，配不上这个男人。 　　黎川搁下水杯，起身接过苏秦递来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等他再出来，家里三个女人两条狗，都看得痴了神。 　　这件男士T恤款式虽然大众，但图案设计却很潮流。衣服是中号，轻薄的衣料紧贴着男人的肌肤，依稀可见衣服下覆盖的肌肉。 　　他露出的两条臂膀，结实有力，一握拳，臂膀肌肉立现。 　　黎川倒有些不自在，问三位女士：“可以开始拍了吗？” 　　“可……可以。”苏秦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带他进入次卧。 　　次卧是波波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略显空旷。也正因为如此，成为了他们绝佳的拍摄场地。 　　苏秦和黎川贴着白墙而站，因为始终放不开，导致拍了半个小时的照片都废掉。 　　波波拿着相机，一张张翻过去，没有一张合适的，完全没有情侣的感觉。她摇头说：“苏苏，黎老师，你们俩就完全没有那种情侣的亲密感，可不可以，手拉手，拍一张呢？” 　　闻言，黎川和苏秦面面相觑。 　　苏秦怯怯地问他：“所以……可以吗？黎老师？” 　　她话音刚落，黎川已经率先握住她的手，一脸淡然地对波波说：“拍吧。” 　　男人掌心有茧，宽厚而温热，给她了一种安全感。 　　前世的黎老师，教书育人搞研究，虽然平时也有锻炼，但掌心的茧不会这么厚，这种厚茧，不该是黎老师这样的斯文人该有的。 　　她想起黎川上次在桑枣镇，一拳拳击打着流氓的头部，下手之重，眼神狠戾。她想，这个男人真的是黎川吗？真的是她前世的丈夫吗？ 　　这张照片波波很满意，又指挥说：“苏苏，你把头微微靠在黎老师肩上，营造一点小甜蜜。” 　　黎川还没松开她的手，就那么紧紧握着。苏秦咬着下唇，红着脸，将头轻轻靠在了黎川的肩部。 　　照片定格，女孩娇羞，男生面容高冷，在视觉上，男人健硕的身躯给小女生十足的安全感。因为两个模特的缘故，导致情侣Ｔ恤的ｃｐ感很足。波波光看着这两张未经后期的照片，都忍不住想买情侣Ｔ恤了。 　　事后，两人又拍了单独照片。这款艺术T恤不仅要成双卖，也要卖单件，所以单人和双人照都得有。 　　照片在十一点全部拍摄结束，王琳已经做好一桌的菜。 　　苏秦去换了衣服出来，手心还是湿的，那里仿佛还留有男人掌心的余温，导致她整颗心都痒酥酥的，令她有烦躁情绪。 　　这种烦心的感觉不断在她内心滋生，让她觉得很可怕，也导致她在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去看黎老师的眼睛。 　　好在母亲很会调节饭桌氛围，即便她一个字没说，饭桌上也没冷场。 　　王琳一个劲儿往黎川往里挑菜，笑盈盈地说：“黎老师，真是辛苦你了，多亏了你照顾我们家苏苏，帮助我们家苏苏。等以后我们家苏苏念完书出来，她一定好好报答你。” 　　黎川碗里的菜已经冒出来，他无奈的笑了一声：“阿姨，我够了，您也快吃。” 　　“欸。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兴在外面吃，以后每周日啊，你都来阿姨家里吃饭，吃了饭就刚好可以送苏苏去学校。你又是给苏苏辅导功课，又是接送我们家苏苏，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才好，以后你要是想吃家常菜了，就来阿姨家。” 　　黎川点头，唇角轻扬：“谢谢阿姨。” 　　“不不不，应该是阿姨谢你。” 　　无论是站在母亲亦或是旁人的角度，王琳都很佩服黎川。他说帮助自己女儿，是做一个长久公益，可能坚持把这个公益做这么久，且做到这么细致的，黎川大概是第一人。 　　由于黎川的优秀，王琳一点儿没将他对女儿的心思，往男女情爱上想。毕竟，她们家姑娘也还小，她并不认为黎川会喜欢一根豆芽菜。 　　* 　　苏秦虽然暂停了工作，全心学习，但每周一更的时尚搭配贴，她还是在坚持更新。一篇帖子她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写完，不浪费时间，又能巩固粉丝。 　　她的淘宝店，三月的销量超过四千，四月初，除掉人工利润，她分到了七万四的纯利润。 　　虽然她补习花进去了一套首付的钱，但她三月又给赚了回来。她让母亲拿着她的钱，又去隔壁小区买了一套一百二的现房，三室一厅，送一个阳台花园。 　　这套房子是3900一平方，首付十四万，加上王琳已经拿到了自己的稿费，凑够十五万，把那套房买了下来。 　　由于苏秦闭关学习，公司里的任何事，只要王琳能解决的就不会去找苏秦。淘宝店自从上了新款后，销量猛增，光是艺术T恤半个月就已经爆仓，销量超过了两千。 　　人手不够，王琳赶紧招人，她让波波把以前在中转站里被救的姐妹，但凡是工作没啥前途的，都叫过来他们这里上班。 　　她给开1200的工资，工作满一年，给买社保。 　　客服部招了大概10个小姑娘，两班倒，仓库那边也增加到了6人。他们租了一个100平方的办公室，加上政府给的创业支持，一月八百的房租，很划算。 　　为了节约成本，王琳拿出了自己家庭主妇般的抠门本事，订单多的时候，她会请附近大学生来做兼职打包，这样能节约很多人工费用。 　　四月，半个月的时间，淘宝销量破了四千。因为销量好，淘宝也给予了很大的政策支持，好的广告推荐位，也都优先留给他们。 　　王琳带出来的营销部门，也渐渐上道，她的天涯ID，势头也如火如荼，读者越来越多。 　　* 　　4月12日数学联考，云阳中学一共有20名同学参加，由老师统一带去首都参赛。小火箭班的班主任陈老师，统一给学生们买了机票、定了住宿。 　　4月11日下午，学生们收拾好行李，被家长送去机场。 　　王琳送女儿过安检时，一脸忧心忡忡：“苏苏，好好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考完试和同学们一起去看天.安门，吃烤鸭，放松一下。店里这个月销量不错，你赚了不少钱哦，你是个大老板了，别亏待自己。”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琳就给她报告了淘宝的销量情况，这个月，怎么着她也得赚个十几万吧。 　　就快过安检时，王琳拉住她，语气惊喜：“苏苏，你看！” 　　苏秦顺着王琳的指的方向看过去，另外一个安检口的队伍里，有一对情侣穿的是他们家淘宝店的T恤。 　　“再看前面。” 　　而在她前面的队伍里，他们学校有两个同学，手上拎物品的手提袋，是他们淘宝店的手提袋。 　　王琳兴奋道：“看来不久之后，咱们店要火便全国哦。” 　　苏秦笑了一声：“一定会的。等我忙完学习，就去和老板娘商量去商场里开实体店的事，咱们以后一定要往大了做。” 　　“好了好了，快去安检，去了首都那边不要乱跑，要和老师同学们在一起，知道吗？”王琳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女儿人生当中第一次远行，也是她第一次坐飞机。 　　苏秦娇嗔一声：“妈，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呢？” 　　王琳摸着她的脸蛋说：“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 　　苏正国来机场给老板送东西，从1号出口出来时，迎面走来一个打扮时髦，穿着高跟，挎着潮流包的女人。 　　因为那女人气场够足，他忍不住都看了两眼。这一看，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这不是他的那个前妻，王琳吗？她不是癌症了吗？怎么还没死？ 　　王琳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她回家。而苏正国开着车，一路跟踪她到了小区楼下，甚至跟踪她上了楼。 　　王琳这两个月，不仅注重保养，还坚持健身。现在是前凸后翘的熟女身材，加上穿着时髦，蹬着高跟往街上一走，回头率必然有80%。 　　她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家门口，摸出钥匙刚把门推开，手腕就被男人给擒住。 　　苏正国气息暴戾，擒着她纤细的手腕，冲她怒吼：“王琳，你他妈怎么还不死？” 　　这要搁以前，她看见眼前这男人这副模样，还不得吓得两股战战？可是现在，她居然一点不怕，上下打量如今一副寒酸样的前夫，心里便觉得痛快。 　　待会她一定要在论坛里告诉她的粉丝们，她的这个垃圾前夫如今的潦倒模样。 　　王琳胸脯一挺，蔑视他一眼：“呵，我不仅没死，还长命百岁。怎么？苏正国，你不在家抱着你的小娇妻，来我这里干什么？” 　　苏正国爆了一句粗口：“妈的。你根本没病是不是？你就是为了想跟我离婚？” 　　女人红唇轻蔑地向上一扬，推开门，轻飘飘地喊了一声：“飞豹，波音，有人欺负你们奶奶。” 　　王琳话音刚落，波波拿着一个铁锹，带着波音和飞豹冲出来。 　　然而，飞豹都还没来得及出口，有人已经抢先一步，一拳把苏正国给揍开，飞起一脚踹在男人胸口。 　　苏正国倒地不起。 　　那人做完这一切，扭过头问王琳：“你没事吧？” 　　王琳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身体强壮，皮肤略黑的男人，呆了一下，摇头：“没、没事。” 　　男人大概三十六左右，眉眼凶横，一身腱子肉。 　　这是住在他们隔壁的一个拳击教练，因为长得凶，不像好人，王琳经常跟波波和女儿，以及两条狗灌输“不要去招惹隔壁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思想。 　　对此，飞豹总是嗤之以鼻。 　　还能比它更坏？呵，无知的人类。 　　男人抬手一指楼梯口，皱眉，冲着苏正国吼道：“滚。” 　　苏正国被这男人一拳给打懵了，以为他是王琳的相好，赶紧爬起来，跑掉。 　　王琳好一会才缓过神：“谢、谢谢啊……” 　　邻居壮汉手里还拎着菜，冲她一点头，“嗯”了一声，回到家里。等邻居壮汉进了屋，王琳还盯着人家离去的方向发呆。 　　举着铁锹的波波叫了她一声：“王姨？” 　　没反应。 　　飞豹“汪”了一声，拿爪子拍了拍她的膝盖。 　　还是没反应。 　　飞豹和波音嗅到了一股莫名的骚味儿，好像是……有人发.情了欸，是奶奶春天到了吗？ 　　两条狗对视一眼，忽然想当一只红娘狗。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都有感情线，麻麻也感情戏。嘻嘻。 　　说到学习这事儿，我妹每天晚上做作业到一点，写不完，四点起来继续写，就睡最困的那几个小时。高一入学的测验，她和苏苏一样的情况，倒数，在倒数的平行班。结果期中、期末考试，杀到了年级前三十，前十八，也是佩服她，勤能补拙是真的，努力会有付出，即便现在看不见，以后总能。 第47章 高考 　　隔壁的拳击教练叫雷宏, 早年当过兵，现在是名拳击教练，三十六岁，孤家寡人一个, 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咪。 　　由于他长得凶神恶煞, 王琳总觉得他会吃孩子。经常跟家里两个女孩, 以及两条狗说隔壁男人的“坏话”，大致是让他们离那个邻居远点，别跟他说话，一看对方就不像好人。 　　然而今天这事儿一出, 对方的形象立刻就在她心里变得高大。 　　原来是她误会邻居了吗？ 　　为了表示对邻居表示感谢，王琳晚上炖了一锅猪蹄, 给男人端了半锅去。 　　雷宏来开门, 紧着眉头看她：“有事吗？” 　　门口的女人和平时的盛装打扮不同，穿了一双毛拖鞋, 居家服。 　　她皮肤雪白, 一头微卷柔顺的短发, 很有气质。女人卸了妆, 面容朴素, 眼角还有浅浅的鱼尾纹, 但这并不影响女人的美, 反而给她添了一分成熟女人的性感。 　　王琳将手里端着的半盆猪蹄汤往男人跟前一送，笑盈盈道：“白天的事，谢谢了, 我炖了一锅猪蹄汤，给你送点过来。” 　　男人拒绝说：“邻里邻居，应该的，汤就不用了。” 　　男人的话仿佛巴掌扇在王琳脸上，她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小人之心了。人家拿她当邻居，她却把人当坏人，真是过分。 　　眼见王琳手里的猪蹄汤送不出去，门内两条偷窥的狗子看得着急。波音拿爪子在飞豹的嘴筒子上拍了一下，飞豹立刻从家里钻出来，堂而皇之进了男人家里。 　　王琳端着汤碗皱眉，喝了一声：“飞豹，快出来。” 　　飞豹不但不听，还视若无睹地往里走，撞上了一只黑猫，停了一下。它绕过黑猫，在雷宏家客厅排泄狗尿，味道之骚。 　　王琳尴尬极了，一脸抱歉地追进去，雷宏也跟在后面。 　　女人将汤碗搁在他家餐桌上，蹲下身抓住狗，指着它鼻子骂：“你怎么能在别人家里撒尿？今晚的牛骨你别想了，明天的零食也别想了，你现在给我回家，面壁思过！” 　　飞豹看着王琳，“嗷呜”一声，嘴筒子往她怀里杵，试图跟她撒娇，却被她给推开，厉声道：“给我回家！” 　　飞豹委屈巴巴，三步一扭头，回了家里面壁思过。 　　王琳起身对雷宏说：“抱歉啊，我家狗以前不这样，你们家拖把在哪儿？我帮你打扫吧，真是很抱歉。” 　　雷宏皮肤黝黑，五官长得很严肃，不怒自威，他不笑的时候真让人有点害怕。他走去阳台把拖布拿进客厅，说：“宠物都这德行，没关系，我自己来打扫就好。” 　　“我来我来。”王琳赶紧去抢男人手里的拖布，雷宏见她抢着要干活，也没拒绝。 　　王琳一边拖地，一边说：“今天真的很感谢，那碗猪蹄您可一定要吃，也算是我一片心意。” 　　雷宏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帮他拖地的女人。雷宏表面看着凶，但实际上有一颗热心肠，他提醒王琳：“今天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以后你们出门小心点。如果他再来，尽管找我。” 　　女人去阳台清洗拖把，雷宏也跟过去。女人毫不介意满是狗尿的拖把，甚至上手去拧。 　　雷宏对这个邻居印象挺深，很少见她出门。她出门时，必然一身时髦打扮，柳叶眉和烈焰红唇，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的高跟会在楼道里踩出“咯咯咯”地声音，雷宏以为，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做家务。 　　王琳把拖把拧干，又去了客厅继续清理飞豹糟蹋过的地方，头也没抬，很雷宏磕家常：“你一个人住啊？儿子女儿平时都不在家吗？” 　　“没结婚。”雷宏说。 　　王琳没看见男人的表情，继续拖地说：“哦，那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要结婚啊？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雷宏喉咙一滚，想起什么，心脏被什么刺了一下，没有回她。 　　他有过一个交往八年的女朋友，她是战地记者。四年前，女友去了叙合，他们坐的那辆车，发生了爆炸。 　　王琳把这一片清理完，直起腰，看着男人，呼出一口气道，又郑重地跟雷宏说了声抱歉。 　　“你已经帮我打扫过了，没必要再说道歉的话。”雷宏冲女人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的汤。” 　　“不谢不谢。邻里邻居的，说什么谢，应该的，应该的。”王琳一边往外走，一边指了指自己家的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敲我们家的门，我家24小时都有人。” 　　“好。” 　　回到家里，波波已经吃好晚饭，她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电视。她看见王琳回来，调侃说：“王姨，你这去了这么久，跟凶恶的邻居大叔，聊天啊？” 　　“没大没小，什么凶恶的邻居大叔？隔壁叔叔是个好人。”王琳纠正小姑娘。 　　波波“噗嗤”一声：“哎呀，不知道以前是谁说，隔壁是个吃小孩的大叔。嗯，一定不是王姨说的。” 　　飞豹和波音也“嗷嗷”两声：附议。 　　王琳：“……你们三个兔崽子，合起伙来看我笑话是吧？波波，你去洗碗，我去给苏苏打个电话。” 　　波波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问她：“王姨，你不吃饭啦？” 　　“苏苏一个人在那边，我这心啊就七上八下的。她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哎，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嗯。王姨你不用担心，苏苏虽然才上高中，可已经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成熟，也懂得照顾自己。工作上，咱们平时还得听她招呼呢，你放心吧，她一个人在首都，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话虽如此说，可王琳心里仍然不踏实。现在日子渐渐好过了，她就怕家里突然出个什么意外，一朝又打回解放前。她昨晚还梦见飞机坠机，吓得她一宿没合眼。 　　* 　　从机场到酒店，大巴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苏秦倒是没想到07年的首都，交通也这么堵。到了酒店，她提着行李下车，也算松了口气。 　　她身材单薄清瘦，行李箱笨重，上阶梯时，同她一起来参加比赛的管东东帮她往上提了一下。 　　她说了声“谢谢”。 　　管东东咧嘴笑道：“应该的。” 　　因为是老熟人，他们飞机上就坐在一块。管东东的妈妈往他背包里塞了很多零食，他一路都在问苏秦“吃不吃，吃不吃”。 　　苏秦重生回来，忙事业，忙学习，胃有点不太好，所以不爱吃那些垃圾食品。 　　一路都被拒绝的管东东非常失落，当然，不爱吃零食的苏秦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作为一个胖子的他，开始思考人生，那些垃圾食品，他是不是应该戒掉呢？ 　　苏秦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她刚找到房间。 　　她和另外一个大火箭班的女同学秦晓丽住一间房，她放下行李，去阳台和母亲讲了半个小时电话。等打完电话回到房间，秦晓丽问她：“苏秦，你去吃饭吗？一起。” 　　学校安排的是五星酒店，现在八点，酒店还有自助。 　　6楼西餐厅，苏秦打了一碗粥，和两片全麦面包。她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恰好能看见首都城的夜景。 　　酒店对面就是首都大学附属实验中学，也就是他们明天考试的地点。这次来这里参加考试的同学，都是被各省提拔上来的，奖项也是国家级的。 　　几支省队里，最受关注的学校有首都人大附中、江云省南文中学，以及东川省云阳中学。 　　这三个高中，是中国高中160强排名前三。 　　去年东川省共有20名同学获得一等奖，云阳中学就有6人。 　　带队的陈老师让大家吃完饭早点去睡，明天七点统一在楼下集合。 　　秦晓丽端着餐盘在苏秦对面坐下，看着她餐盘里那些简餐，说：“苏秦，你就吃这些啊？咱们这酒店住一晚可不便宜，吃这么简陋，太对不起住宿费了吧。” 　　“我肠胃不太好，晚上不能吃太饱，你多吃一些。” 　　两个女孩正说话，管东东带着其它几个男生挨着她们坐下。几个男生是一起结伴下来的，他们一直在讨论明天考完试后，去哪儿玩儿。 　　明天考完试是十二点多，他们是后天晚上的飞机，下午可以去故宫，后天早上还可以去看升旗仪式。 　　管东东和他的家人虽然定居云阳，可他从小在首都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苏秦知道管东东的父亲当过市委书记，加上他的父亲是从京城出来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这么好的家庭背景，管东东却很低调，身边没有保镖随行，学校里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家庭背景。而她也是作为未来人，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管东东问苏秦：“老同桌，明天下午我们去故宫，后天早上去看升旗，你去吗？” 　　“我没问题啊。”苏秦喝了一口粥，对着几位男生笑盈盈道。 　　管东东看着苏秦弯弯眉眼，心情就莫名地好。可他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在他心里，苏秦就是女神，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管东东确定了一下出去玩儿的人数，一共八个人，其中三个女生。大家都是云阳中学的学生，在飞机上也都相互熟悉，一起出游，一来有个照应，二来热闹。 　　* 　　早上七点半，附中门口已经满是人，各个学校在老师领队下，依次进入学校。 　　苏秦被安排去了第三考场，总共18名学生，监考老师就有三个，讲台上坐着一个，后面一排也坐着一个，还有一个老师负责在过道间走动。 　　考试时间从早上8：00-12：10分，一试有11题，二试有4题，共计300分。这次竞赛，是由由全国高中数学竞赛组委会统一出题，难度很大。 　　在学习上，苏秦不如黎川有天赋，但她本身资质也不差。她潜力很大，容器的容积决定了她能膨胀多少。她前世家庭条件不怎么样，初中在一个较差的学校里读书，即便她初中考是年级第一，却没能达到云阳中学的分数线。 　　但如果她在一个不错的中学，考上云阳中学的问题就不大。 　　前世的苏秦20岁重新回到高中上学，她被欺负、被嘲讽，被校园暴力，却能在极度负能量的环境下坚持学习，甚至在心态极度不好的情况下，考上一个大专，由此可见，她的学习能力不差。 　　那时候的她，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有这辈子的心境，考上本科是没问题的。 　　一个本身就有学习潜力的女孩，这一世又花费了大量精力提升自己，实力不容小觑。就连时老师也夸她，不比黎川差。 　　苏秦心里清楚，比起黎川她还是差了一截的，黎川是真天赋，他那种人的天赋不用挖掘便能轻松发挥出来。而她是伪天赋，需要人去挖掘、去鞭策。 　　再一个，黎川没有重生金手指，而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四个小时后，考试结束。 　　苏秦从考场出来，陈老师就守在外面。 　　云阳中学的学生将陈老师团团围住，开始讨论刚才的题，相互对答案，苏秦也凑过去听答案。 　　大家对了几道大题的答案，当陈老师公布了正确答案之后，有同学呜呼哀哉。 　　“我居然做错了，40分啊，40分就这么没了！” 　　“这道题我没错，但是那道20分的题我错了。哎，都是我不细心，如果我细心点，一定能做对。” 　　陈老师安慰大家：“好了好了，都考完了，怎么后悔都没用，等分数下来吧，希望咱们学校这次能争口气。下午哪些同学要去故宫？哪些同学要留在酒店，都到秦晓丽那里登记一下。你们出去玩的，选一个小队长出来。” 　　大家纷纷去秦晓丽那里登记，出去玩儿的同学都留了手机号。 　　回酒店的时候，管东东追上苏秦，问她：“苏秦，你考得怎么样啊？” 　　“题很难，但都做完了，你呢？” 　　“我……”小胖子抓了抓后脑勺，“我……错了两道大题，已经丢了七十分，估计还有一些小题也错了吧。” 　　“努力考过就好，咱们来参加竞赛，也就是长一个经验，丰富自己的学业生涯。名次什么的，努力就好。”苏秦拍拍小胖子的肩，给予鼓励。 　　下午两点钟，八名同学在酒店楼下集合，由学校安排的大巴车送去故宫。 　　他们买票从午门进入，没多久，就能看见太和殿，重檐庑殿顶在蓝天衬托下，气势雄伟。 　　小队长的管东东，为同学们鞍前马后，还兼做导游。他对故宫很熟，各殿的历史娓娓道来，门口的大鼎以及各殿的窗格，经他润色，都能让人兴致勃勃。 　　苏秦记得第一次来故宫，是和黎川、包包一起。 　　那次是国庆长假，故宫里人挤人，烈日当头，又闷热。 　　黎川抱着女儿累得热汗连连，包包便拿小手给他扇风，替他抹去额头的汗，奶声奶气问他：“串串爸爸，你累就放包包下来好不好？包包会走路啦。” 　　黎川将小姑娘放下来，转身问苏秦要不要喝水，他再转身时，小姑娘就不见了。 　　夫妻俩正打算联系故宫工作人员帮忙找孩子，那小姑娘，却不知在哪儿捡到一把折扇，从人群里挤出来，“呼哧呼哧”跑到黎川跟前，仰着脑袋将折扇递给他：“爸爸，扇扇就不热了。” 　　当时夫妻俩对视一眼，眼眶均是一热。 　　小姑娘会疼人，黎川跟苏秦开玩笑说，以后等包包长大，一定要好好给女儿把控男朋友，他的宝贝小公主，应该找一个优秀的男孩，至少，不能比他差。 　　蹲在地上休息的包包听见爸爸的话，两只小肉胳膊交叉环抱，噘着小嘴说：“爸爸，包包不是小公主，是小王子，是会保护妈妈的小王子。爸爸才是小公主，不会保护妈妈的小公主！” 　　黎川：“……” 　　苏秦想到这一幕的时候，正好走到乾清宫门口，这里便是当初女儿与他们“走失”的地方。她看着那块空地，蓦地勾起唇。 　　管东东看见她站在那里发呆，傻笑，走过来叫她：“苏秦，你要喝水吗？我去给大家买。” 　　苏秦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管东东去买水，同学们在殿后的台阶上坐成一排等他。 　　她无聊地拿出手机，给正对面的宫殿拍了一张照片，定格的照片里，有一个男人很眼熟。 　　那个男人身体强壮，穿着黑色短袖，背着双肩包，脖子上挂着相机，正在取景。苏秦起身拍拍臀部灰尘，朝那男人走过去，再仔细看了他的全貌之后，才用不确定的语气叫了一声：“红红……哥哥？” 　　男人微一皱眉，扭过头打量叫她的小姑娘。 　　男人似乎已经不记得她。 　　苏秦指着自个儿鼻尖，提醒说：“您还记得张家沟吗？我是……其中一个女孩。” 　　白宇眉头微松，“嗯”了一声，继续拍照取景。他一只眼睛微眯，一只眼盯着照相机，漫不经心问她：“现在过得好吗？” 　　苏秦没想到红红哥哥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在张家沟的时候，他们有过接触，但不熟，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挺好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红红呢？她……” 　　后面的那句“还好吗”，她却问不出口。 　　男人拍完一张照片，低头一面倒腾相机，一面低声说：“去年八月，走了。答应带她来看故宫，却没了机会。” 　　苏秦心情沉重，想起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境，她沉默了一会，问他：“红红哥哥，能留一个，可以联系到你的联系方式吗？” 　　“嗯？”白宇疑惑地望着小姑娘。 　　苏秦打量四周，从挎包里取出一支笔，一张纸，递给他，让他写下自己的电话。 　　为了保证男人留给她的电话可用，她再三强调：“一定要是可以联系上你的，将来不久，有一件事，需要我们共同完成，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白宇语气并不友好，问她：“小姑娘，你在跟我卖关子？” 　　他实在想不出，小姑娘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和这个小姑娘共同完成的。但碍于眼前这个姑娘和妹妹有过同样的遭遇，加上她一脸坚决，白宇还是将电话留给了她。 　　苏秦将他的电话收好，问他：“可以问一下，您的名字吗？我叫苏秦。” 　　“白宇。” 　　苏秦又问：“您，以前当过兵吗？” 　　男人警惕地皱起眉：“怎么？红红告诉你的？” 　　苏秦才解释说：“嗯，她跟我说过，哥哥当过兵，很厉害。” 　　能加入那个退役特种兵组织，即便白宇曾经不是特种兵，身手必然也不会差。证实他当过兵，苏秦心里便踏实了一些，毕竟，以后他要做的事，危险程度很大。 　　男人下意识握紧拳头，目光里压着阴霾。 　　苏秦一脸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没事我先走了，”白宇盯着这个不算熟的小姑娘，嘱咐她：“注意安全。” 　　苏秦一点头，“嗯”了一声。 　　天大地大，能在这里遇见白宇，出乎苏秦意料，觉得这趟没有白来。有了白宇的联系方式，便意味着，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四月的首都又干又冷，苏秦只呆了两天，便干得嗓子咳血，也感冒了。她因为发烧，第二天没能去看升旗仪式，她晚上在飞机上，几乎也是睡过去的。 　　黎川当天下午刚好在机场送完老竹，知道小姑娘航班也快落地，便在机场内等她。 　　苏秦的航班落地，她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黎川的短信。 　　她昏昏沉沉地推着行李往外走，到了出口，男人主动从她手里接过行李，问她考得如何？有没有把握拿第一？ 　　在没有接受时老师补习之前，苏秦对这个竞赛了解地很片面，以为凭借云阳中学优秀的教学水准，拿奖不是问题。但全国那么多学生，各个省会提上来参加比赛的学生也不少，全国第一名两百多个，差不多只分配了20个名额给东川省。 　　东川省那么多中学，难免有数学天才存在，想成为二十名额的其中一个，苏秦心里没了低，当初的雄心壮志，不复存在。 　　她跟着黎川往外走，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表示：“不知道啊，等五月份看结果吧。” 　　小姑娘声音懒洋洋的，鼻音也很重，回答问题也显得漫不经心。 　　上车后，苏秦懒得去系安全带，身子往后一靠，脖子一缩，不想再动了。 　　黎川察觉到小姑娘有点不太舒服，又伴有鼻涕和咳嗽，俯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后，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立刻被掌心传来的滚烫给吓到。 　　他皱眉，声音低沉：“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已经吃了感冒药，你送我回家，睡一觉，捂捂汗，明天早上就好了。”苏秦鼻子堵塞严重，她扯过一张纸巾，一边擤鼻涕，一边对他说。 　　女孩的声音瓮瓮地，有点闷。黎川不放心，坚持送她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量体温，居然有39.8度。苏秦被迫留在医院挂水，她躺在病床上睡了两个小时，黎川便在病床旁坐了两个小时。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黎川又伸手过去探她的额头，俯身过去，嘴唇几乎贴着女孩耳廓，轻声问她：“舒服些了吗？饿不饿？想吃饭吗？” 　　男人几乎凑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喷溅在她脸上，一股灼热感在她耳边散开。 　　苏秦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里似有撒娇意味儿：“什么都不想吃。” 　　黎川替她将被子边沿压紧，严肃道：“生病了怎么不及时看医生？如果不是我坚持带你来医院，你是不是还打算拖着？你这姑娘，怎么不知道心疼自己？” 　　苏秦大概烧糊涂了，浑浑噩噩地笑了一声，说：“黎老师替我心疼就好啦？” 　　黎川皱眉：“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黎川。我去看故宫了，宫殿好壮观啊，以后我带你去好不好？”女孩声音瓮瓮地。 　　“好。” 　　“我还遇到了红红哥哥，他在拍照，替红红看故宫。” 　　黎川陷入沉默，替女孩将垂下的一缕乱发别至耳朵后，继续听她唠叨。 　　“我好累啊。” 　　“休息吧。” 　　“我的肩好重，想喘口气。” 　　女孩一句话，让黎川心情复杂。 　　苏秦已经闭上眼，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叨叨什么，醉酒似的，意识混沌。 　　“黎川，认识你，真好。” 　　小姑娘哼哼唧唧了一阵，终于又睡过去，黎川怕她睡着之后掀被子，便彻夜守着她。凌晨两点趴在她身边睡了会，三点钟又醒过来，看小姑娘额头汗珠密布，用手帕替她擦了擦。 　　他替小姑娘将乱发都别到耳朵后，露出了她洁白的耳朵和潮红的面颊。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俯下身，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 　　再过几天，苏秦过了生日，就十七岁了。 　　* 　　十七岁的生日，苏秦在时老师的补习中度过。那天晚上，黎川来给她送了一只小蛋糕，黎某人很严肃地告诉她，蛋糕是他自己做的。 　　那只蛋糕外观一般，但味道不错，甜得她牙都要掉光。 　　在医院那天晚上，苏秦意识模糊，她分不清黎川是真的亲她耳朵，还是又做春梦。 　　总之，那晚之后，好几天苏秦都心神不宁，被时老师骂了好几次，才终于脱离少女怀春的状态。她觉得那种状态很可怕，让她注意力难以集中。 　　她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学校老师不愿意学生们早恋。她这个越来越幼稚的老阿姨都觉得……早恋太危险，太耽误学习。 　　五月中旬，数学联赛的结果出来了，东川省一共二十名同学拿到第一名，获得了进入全国夏令营的资格，苏秦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个结果，时老师并不意外。拿到证书的那一刻，苏秦的心才算沉下来。这个证书毕竟是国家级盖章的奖项，分量很足，凭借这个证书，苏秦也获得了学校提供的提前高考资格。 　　在云阳中学，拿到第一名证书的不止她一个，她却是唯一一个提前体验高考的。 　　高考是六月初，越来越近，时老师的培训进度也越来越紧凑，甚至剥夺了她的周末时间。 　　苏秦毕竟学过一遍高中课程，时老师给她复习也主要以做题为主。每次时老师问她是如何学的高二高三课程时，她都敷衍过去。 　　问了几次之后，时老师见她不愿说，也没再问，只当她是个有天赋的学生。 　　六月初，苏秦作为一个即将升高二的学生，与这届高三学生，一起高考了。 　　她要参加高考的事，还在校内引起了不小轰动，所有人都觉得她在做白日梦，拿了一个数学联赛第一名，就不可一世了吗？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啊。 　　苏秦参加高考，老师们也只当她是提前体验，没觉得她是认真的。 　　6月7和6月8号，这两天高考期间，云阳市温度高达四十度，因为高考，学校附近街道禁止鸣笛，市内建筑工地停止施工，好像全市都进入了一个严肃状态。 　　黎川特意停下工作，每天来给小姑娘送午饭，生怕食堂的饭不新鲜，导致她拉肚子，耽误考试。为了以防小姑娘在考场上出现意外，他甚至给她买了止痛药，万一来了月经，或者肚子疼，这些药物可以应急。 　　当然，药瓶苏秦不能带进考场，只能放在外面的课桌上。 　　8号下午，高考结束。苏秦从教学楼走到学校门口，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她倒不是紧张，就是觉得有点像做梦。 　　考完试后，她有一种巨大的空虚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考完了。和她一起考完的高三学生，冲出教学楼那一刻，都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她快走到校门口时，看见高三楼层的学生们将书本撕得粉碎，往楼下扔，漫天的白纸，宛如深冬的大雪。 　　苏秦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她却不能和那些学生一样愉快地撕书。毕竟，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 　　黎川和所有家长一样等在门外。 　　天气炎热，他掐着时间，特意去买了一支冰激凌给小姑娘降暑。小姑娘一出来，他立刻拿着冰激凌迎上去，问她：“今天考得如何？” 　　“题都做完了，但不知道对不对，接下来就是煎熬期了，考不上第一志愿，也希望自己考得上第二志愿，希望苍天保佑啊。” 　　女孩双手合十，祈祷了一阵后，从黎川手里接过冰激凌。她大啃一口，试图用透心凉填充心里的空虚感。 　　黎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别太焦虑，都已经考过了，结果都是一样。” 　　“嗯。” 　　考完试苏秦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接下来照常上课，照常准备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 　　6月26日，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陈老师叫她去了趟办公室。 　　班主任办公室里，有她曾经的班主任唐老师，也有她的物理、数学老师。 　　陈老师从书本里抽出一张高考成绩单，用手遮住上面的成绩，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苏秦，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吗？” 　　苏秦见办公室里老师们一脸严肃，心跳加速，有一种自己可能凉了的预感。 　　她吁出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摇头。 　　陈老师将成绩单递给她，让她自己看：“希望你不要骄傲。” 　　苏秦直接去看总分，672分。 　　她盯着这个分数，心跳继续加速、加速，持续加速，宛如一辆过山车在极速中脱离了轨道，带着一车人都飞向了空中。 　　苏秦脑门充血，身体朝后仰倒，直接晕了过去。 　　她自认为心理素质已经够强，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看到考试成绩而晕倒。这件事儿，大概够她吹一辈子了吧…… 　　南大理科录取分数线是672分，而她，恰好踩到了分数线，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这个分数，简直比中彩票还刺激。 　　太……太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种感觉确实比中彩票刺激。【说得我中过彩票似的。 　　ps：本文架空架空，比赛规则啥的，也和现实有出入，一切为剧情服务吼。么么。 第48章 恋爱 　　苏秦醒来的时候在医院, 还未睁眼，首先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动了一下身体，由于朝后倒地，后脑勺疼, 她张开眼便看见母亲那双红肿的眼睛。 　　王琳颤着声音道：“苏苏, 你真是吓死妈妈了。一听说你晕倒, 我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谢天谢地，好在你没事儿。” 　　苏秦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啊妈，我太……激动了。” 　　病房里只剩了王琳一人, 送她过来的陈老师已经回了学校上课，临走前告诉王琳, 明天下了课再过来探望苏秦。 　　黎川去了外地出差, 还没回云阳，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得知苏秦晕倒, 开会都心神不宁, 勉强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他不放心苏秦, 但这边又实在无法脱身, 在得知苏秦没有大碍后, 便让熊猫代替自己去看看小姑娘。 　　熊猫不负重托, 送了两束鲜花以及两只果篮去医院。 　　王琳还以为熊猫是暗恋女儿的社会人, 下来后，语重心长跟她说：“苏苏，这男人太胖了啊, 不好。你……” 　　“妈。”苏秦哭笑不得，“刚才那个胖子，是黎川的下属。” 　　“哦，黎老师的下属啊。这黎老师可真厉害，这么年轻就有下属了。”王琳咂舌感慨着。 　　苏秦因为血糖低，需要住院一个星期，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母亲死活不肯让她出院。苏秦考了一个好分数，王琳替她高兴，也觉得女儿终于可以解脱，让她趁着这机会好好休息。 　　各大学校的录取分数线虽然还没公布，但苏秦的672分，在东川省已经算高分，重点大学不是问题。各大高校的录取分数线都是根据学生的平均分来定，各个学校在每个省招生都有指标，所以大概可以从学生们的分数，推断出南大、清大、尚东大学这几个重点学校的录取分数线。 　　经过陈老师的推断，苏秦这分数，进南大和清大略危险，而尚东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又比前两个大学要低，进尚东大学问题倒是不大。 　　陈老师来看苏秦，语重心长宽慰她：“苏秦啊，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你是考南大清大的好苗子，就算这次不能被录取，也没什么，回来再跟着读，下次高考成绩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苏秦冲着陈老师眉眼弯弯，乖巧一点头，“知道了陈老师，我会好好休息的。” 　　07年的文科高考状元，出自于云阳市口碑最差公立高中，一个女孩。而那个口碑最差的公立高中，则是苏秦前世的高中。 　　那个女孩是他们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高考状元，也是第一个考上南大的学生，她的资料挂在学校名人栏里很多年。 　　前世的苏秦为了鼓励自己能考上大学，经常盯着那个女孩的资料看，也因此记得07年的南大最低录取分数。 　　所以苏秦很清楚，这次她很危险，刚好踩线，即便加上竞赛的额外20分，总成绩也才692分，依然很危险，未必能达到专业的分数线。 　　这两天苏秦躺在病床上，一直在纠结填志愿的事儿，这比她学习和做题还头疼，枕头上全是她掉的头发。 　　还没上大学，她这就要秃顶了吗？ 　　她的第一志愿是南大，第二志愿是尚东大学。如果她没考上南大的分数线，便可以顺理成章选择尚东大学，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觉得十分棘手。 　　头疼。非常头疼。 　　放弃又可惜，不弃又危险。 　　黎川在外地忙完工作，已经是两天后。 　　下了飞机，助理把车开过来，从他手里接过行李和公文包，给他汇报：“黎总，今年南大和清大，最低档录取分数线是672分，尚东大学是642分。” 　　毕竟高考于黎川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早就不记得南大的录取分数线。听见助理的汇报，步子一顿，回过身问：“确定是是672？” 　　黎川的助理姓岳，是个三十左右、戴眼镜的矮个子男人。 　　岳助理一手抱着老板公文包，一手推着行李箱，前面的老板突然止步转过身，他一脸撞进老板结实的大胸里。 　　他轻咳一声，立刻往后一退，点头说：“嗯，已经公布了，没错的。” 　　黎川快步走出机场，上车后，吩咐司机去医院。 　　* 　　医院里，苏秦躺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沉思。 　　母亲王琳唉声叹气说：“苏苏啊，依我说，你就听陈老师的，干脆大着胆子报南大，如果被调剂，就重新读！等下次高考。如果你不想重新读，就去尚东大学，你想学服装设计，这个学校也不差，你觉得呢？” 　　话虽如此，可苏秦心里还是纠结的。 　　黎川从外面进来，热得一身汗，敲门走进病房，看见小姑娘盘腿坐在床上，气色还行，便稍微放心了些。 　　“黎老师！你回来了？”苏秦看见从门外进来的黎川，烦闷的心情立刻得到了舒展。 　　王琳的眉头也舒展开，说：“哎呦，黎老师您可算来了，快帮我家苏苏出点主意，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填志愿。黎老师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去买中午饭，你想吃什么？我一并买上来。” 　　“随意，谢谢阿姨。” 　　“说什么谢，客气了。” 　　男人应该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身上穿着衬衣西裤。他径直走到苏秦床边，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低声说：“刚好压了南大的分数线，可能会被调剂，选不了专业。” 　　“有额外20分，总分692分。”她抱着枕头往后一靠，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但也很危险，如果我第一志愿填南大，被录取，却被调剂，不能选专业，想再去尚东大学已经没可能。陈老师让我想好，待会去趟学校填资料。” 　　“的确，你的情况是两个极端，如果不能被优先录取，被调剂的可能性就很大。”黎川见小姑娘头发蓬乱，从床头柜上取过梳子，轻声说：“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填南大，被分到冷门专业也无所谓，凭你的资质，转专业也不难，对吗？” 　　“黎老师你好看得起我。好，黎老师，我听你的。如果选不了专业，就听天由命，再转专业便是。如果没有被录取，那去尚东大学还是有希望的，希望到时候尚东大学的招生未满。” 　　烦心了整整两天的苏秦因为黎川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忽然就释然。 　　黎川擒着发梳，冲她笑道：“决定就好。转过身去，这头发我给你梳一梳，待会我送你去学校填资料。” 　　“哇，黎老师你会给女孩梳头？” 　　苏秦一脸不可思议，前世她嫁给这个男人，他可从来没给她梳过头。 　　黎川掌心朝下，摁住女孩头顶：“经常给家里老人梳头，简单梳理还是可以的。” 　　“我也没断胳膊短脚，自己来就好啦，”苏秦盘腿坐在床上，掀起眼皮看他，摊手说：“梳子给我吧，我自己来就好。” 　　“我们家老人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什么？” 　　“出征时，幸运的人替将士梳发，将士便能凯旋，”黎川的手绕过她的脑后，将女孩短马尾上的橡皮圈取下来，“我这个曾经的高考状元，替你梳头，说不定会带给你好运呢？” 　　苏秦虽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跟很多不迷信的人，喜欢微博转锦鲤似的，即便不成，也当是求个心理安慰。 　　她赶紧盘腿转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黎川。 　　女孩头发很短，橡皮圈只能在脑后扎起一个小发鬏。黎川仔细替她梳，五指在她发间穿梭，慢慢地，替她将松散凌乱的短发理顺，在脑后扎成短短的小雀尾。 　　苏秦因为头发短，头发扎成马尾时耳发会比较凌乱，所以她的耳朵两旁都有小钢夹。黎川却用这两小只黑色发夹，给她将额前刘海全部撩上去，仔细别好。 　　苏秦的刘海全部被收，额头一片敞亮，让她觉得极度不舒服。她捂着额头叫道：“啊啊啊啊，你干嘛把我的刘海梳上去！我的大额头很丑的！” 　　“是吗？”黎川俯身到她正前方，去看她那片因为刘海被收，而露出的额头。他眉眼一弯：“不丑，很好看。” 　　大概很多女生都有不敢露额头的情节，苏秦也不例外。她觉得自己扎小雀尾的样子已经很不美丽了，刘海还全被梳上去，从正面看，跟她梳了一个男性背背头似的，她自己觉得丑到爆。 　　可在黎川眼里，这小姑娘露出额头却很美，很精神，精致的五官一览无遗。她继承了母亲的白皮肤，双眼圆且大，乌黑的眼仁水洗似的清透。 　　怎么会丑呢？很美。 　　本来黎川给她梳头，她还满怀憧憬的，觉得这男人学习这么棒，梳头可能也有一手，指不定给她梳一个艺术辫。现在，苏秦盯着镜中那个露出一片额头的自己，真是有冲动想自己梳。 　　但一想到这个发型里可能饱含了黎神的幸运，便也忍住了。 　　下午苏秦办了出院手续，回学校填了资料。 　　她鼓足勇气报了南大，老师同学们都以为，她是准备二次高考，所以才有恃无恐。但谁也不知道，她下定这个决心，用了多少努力。 　　学校也没人知道，她为了备战这次高考，投入了多少精力。 　　* 　　接下来几天，比等高考成绩还煎熬。近十天，苏秦都没什么心思做事，尽可能让自己忙起来，伟淘宝店的未来，和他们的品牌做策划。 　　淘宝店上的春夏新款都卖得不错，月销量破了8000，每个月除掉人工费用，她一个人就能赚十六万左右。只是短短这几个月，苏秦手上就攒了五十万。 　　淘宝销量还在持续上升，他们的淘宝店已经成了一个相当成功的早期网红店。如果秋冬款不出幺蛾子，她一年两百万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07年的服装淘宝店能有这个销量，已经成为一个电商标杆。她们做出这个成绩，苏秦打算去拉融资，做线下商场以及线上推广。 　　无论在商场开实体店还是找明星、电视、综艺平台做推广，都需要大量资金，因此，融资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苏秦他们的衣服从一开始就定位明确，潮流、平价，致力于让所有人都穿上潮流款，进入商场，可以走量，有绝对优势。 　　接下来半个月，苏秦都在家埋头写融资企划案，完全用忙碌填补了自己等录取通知的焦虑。 　　她已经半个月没出门，黎川来她家里吃过两次饭，他以为这小姑娘是等消息等出了毛病，特意拷贝了两款单机游戏给她玩，让她打发打发时间。 　　* 　　7月22日，苏秦约了陈美心去咖啡馆谈融资的事。 　　陈美心抿了一口咖啡，跟她说：“秦儿，我倒是有个朋友想投咱们，可是他……不好说，具体地，还是得咱们去谈了才知道。” 　　苏秦将企划案推给陈美心，“陈姐，咱们店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我帮你赚了多少钱，你自己也有数过吧？我相信你的朋友看过我的企划案后，会考虑投资我们的。” 　　陈美心翻了两页，被她的企划案惊讶到。这实在不像一个十七岁小姑娘写出来的东西，她讶然：“这份企划，你做的？” 　　“嗯。” 　　陈美心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秦儿，你真是个天才。咱们还得去一趟首都，能不能谈下来，看本事了。” 　　苏秦：“好的，你定时间订机票，咱们尽快把这事儿敲下来。咱们是小企业，得珍惜自己的股份，所以谈到合适就行。” 　　陈美心嗯了一声，又问她：“对了秦儿，你收到南大的录取通知书了吗？” 　　“没，还在等呢。昨天黎老师已经帮我给南大的招生办打过电话，说今天会有消息，我现在跟你坐在这里，心都是慌的。”她的话刚说完，接到了一通电话。 　　苏秦看了眼电话号码，对着陈美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接通电话，礼貌性地说了声“您好”。电话那端，是南大老师打来的电话，她听着电话的里的声音，一字一句，都觉得无比悦耳。 　　挂断电话后，她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陈美心的胃口都被她给吊起来：“怎么样了？” 　　“我……”苏秦脸上忽然炸开笑容，声音变得高昂：“被录取了！！保住了心仪专业！” 　　陈美心当然也听说了这家伙把自己关在家半个月的事儿，现在一切尘埃落地，她也跟着松了口气，嘴角一扬，笑着说：“给你庆祝一下吧，过几天咱们公司集体出去聚餐，吃新开的那家自助海鲜，就当是给咱们苏老板庆祝？” 　　“不要，太高调了吧？财不外露，咱们得低调点儿。”她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抓起背包甩上肩，“我约了黎老师吃饭，先走了。那个去首都谈融资的事儿，你定好时间，我这里好安排行程。哦对了，还有，上个月营销部表现不错，我想给他们涨200薪水，这个你没意见吧？” 　　“小老板说话，我哪儿敢有什么意见？好了好了，快去见你的情郎，不打扰你约会。” 　　苏秦轻咳了一声：“陈姐，我跟黎老师清清白白，您可别瞎说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是相好呢？” 　　苏秦腮帮子一鼓，跟她卖萌：“我还是个未成年宝宝，怎么可以早恋？” 　　“行了行了，宝宝你快走，再磨蹭就迟到了！” 　　* 　　南大的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不算热门，但也不算冷门，苏秦加上20的额外分，不用被调剂，可以自己选专业。 　　苏秦选了服装设计与工程，这个专业实践向多一些，会比较利于她现在的状态。苏秦觉得这次运气这么好，完全是伟大的黎神在替她梳头时，给她加了运气值。 　　黎川在凯源广场正门等她，由于身高优势，老远看见那个手里拎着背包，正东张西望的小姑娘。 　　他冲着小姑娘方向挥了挥手，苏秦扭头打量他这个方向时，便看见了他，兴奋地朝他冲过来。 　　她气势汹汹冲过来，宛如斗牛场的公牛，黎川被她这气势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还是没能躲过小姑娘朝远处冲刺过来的巨大冲击，就连他这个训练有素的男人，也被这一下撞得“闷哼”一声。 　　苏秦抱住他的大胸，脸埋在他怀里猛蹭一阵，激动地直跺脚，嘴里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 　　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这姑娘中了一百万。 　　黎川被她蹭得面颊发红，他轻咳一声：“苏秦？” 　　小姑娘开始抓着他，拿头撞她的胸，得亏他的胸不是墙，否则这姑娘额头得起大包。 　　苏秦以为重活一世没什么事情再能让她像个白痴一样激动，可偏偏在考大学这件事上，让她的心难以平静。她刚才已经憋了一路，刚才一看见男人，激动地情绪就彻底控制不住，她急需发泄，否则又会被刺激的晕过去。 　　她觉得自己考个大学，那刺激感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黎川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姑娘这才停下来，松开他，抬起涨红脸的小脸望着他。 　　她利用手指将额前刘海刮顺，然后在他跟前站直，正经脸：“黎川同志，我正式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我被录取了，并且是我填的那个专业。” 　　她刚发过一轮神经，黎川被她陡然严肃的模样给逗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恭喜。” 　　被男人刮了一下鼻尖的苏秦捂着鼻子“哎呀”一声：“今天擦了粉底，你这样，会把人家妆容搞花欸。” 　　黎川挑眉，用眼神指了一下自己胸口那片，淡淡调侃：“怪不得我的白衬衣脏了一片，还以为是你出门脸没洗干净。”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条杏黄连衣裙，到大腿的长度，脚上穿着一双裸粉高跟凉鞋。她的头发经过打理，刘海蓬松，发梢微微往内扣，巴掌小脸被勾勒地愈发小巧精致。 　　这是重生以后，黎川第一次见她化妆。她特意涂抹了口红，面颊扫过腮红，有少女娇羞的感，元气满满。她一双月牙细眉，眼睛因画了眼线显得灵气充沛。 　　苏秦仰面用那双眸子盯着他时，男人的那颗心都要被揉碎。 　　小姑娘，这颗心都掏出来给你，好不好？他在心里如是说，唇角弯着，伸手揉过她的头顶。 　　苏秦盯着他的白衬衣，这才看见自己在他胸口留下的痕迹。粉底印记、口红印记……蜜汁尴尬。 　　她一脸抱歉的抓了抓后脑勺，“那……什么，对不起啊。” 　　“下次约你出来，一定穿深色衬衣，”黎川替她拨了一下凌乱的刘海，说：“进去吧。这里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味道不错。” 　　“唔。” 　　苏秦想到刚才自己因为激动而疯狂的行为，脸便一阵羞红。而黎川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很随意地用宽厚的大手揽过她的后脑勺，带着她往里走。 　　男人的手掌就在她后脑勺处裹着，宽厚有力，直到进入甜品店，也没放下来。苏秦心头有一丝很异样的感觉滋生，总觉得，这男人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是……依照她前世对黎川的了解，他想要什么，会很直白，不会拐弯抹角。 　　正如他当初跟自己提结婚。 　　甜品店一楼座位全满，黎川只好带着她上二楼。 　　一楼楼梯下面那桌，坐了一个单身男人，一直盯着苏秦看。黎川特意走小姑娘后面，用身躯挡住男人的视线，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用手压住姑娘的裙边，以免她上楼时走光。 　　苏秦的裙边被身后男人摁住，因为男人手指触在她大腿上，她吓一跳。好一瞬才反应过来，男人这是在帮她摁压裙边，以防她走光。 　　“裙子太短。” 　　上了楼，黎川松了手，依然走在她身后，距离极近，只要苏秦一停下，后背必然与男人胸膛紧贴。 　　一高一矮的一对儿，颜值也都不低，十分引人瞩目。 　　他们找到一个靠窗位置坐下，黎川将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递给她，问：“在学校也这么穿？” 　　“第一次啦。”苏秦一面翻看菜单，一面说：“我现在好歹也是大学生了，当然是喜欢什么穿什么。” 　　苏秦勾选了一只提拉米苏，又点了一杯海岩咖啡，将菜单递回给黎川，挑着眉问：“黎老师，你知道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打听什么事儿吗？” 　　“嗯？”黎川垂眼翻开着菜单，并没有抬眼去看她，“还以为你只是单纯请我吃甜品，看来，有事相求？” 　　“嗯……是这样的。”苏秦一双胳膊交叠在餐桌上，坐姿端正，“陈姐那个淘宝店，我妈手上也有点股份。最近她们打算拉融资，在凯源广场这种大商场开线下实体店，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否认识什么靠谱的投资人？” 　　黎川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这才刚‘毕业’，就开始操心家人的事业了？” 　　“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有你这么好的资源在身边，我当然不想妈妈和陈姐走弯路，直接就来问你了。” 　　苏秦已经习惯用小女孩的语气跟他说话。 　　“懂得利用身边资源，说明你有社会觉悟，”黎川取出钱夹，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位姓赵的大哥，是我一个叔叔，就说是我介绍的，他会卖给我一个面子。能不能谈下来，以及能谈下来多少钱，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苏秦小心翼翼收好名片，漂亮地眉眼一弯：“谢谢黎老师！” 　　“苏秦，我问你一个较实际的问题。” 　　“嗯？” 　　黎川：“大学，有考虑谈恋爱吗？” 　　苏秦眨眨眼，一脸天真无邪：“没有啊……” 　　黎川靠在卡座里，脸色变得沉重，黑眸里压着一抹凌厉。 　　苏秦被他这眼神看得打了个寒战，有点怕他严肃的模样。 　　黎川眼睑一垂，修长的手指握着咖啡小飘羹，轻轻敲在陶瓷杯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他顿了好一会，用那种带有磁性的男低音漫不经心说道：“可以考虑，找一个优秀的男人。” 　　苏秦在恋爱方面，是比较迟钝的。她这个老阿姨灵魂，宛如直男，完全get不到对座这个男人，想表达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摇头：“黎老师说得轻松，优秀的男朋友，也不是我想就能有的。” 　　“怎么会没有？”黎川停下手上动作，又拿严肃的目光瞧着她：“黎老师在你心中，难道，不值一提吗？” 　　“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闷骚的黎老师，哼。两人都想撩，两人就是不戳破。你们猜苏苏在上还是下？前世的第一次，是苏苏在上哦。 第49章 灌酒 　　苏秦耳朵一红, “啊”了一阵，震惊得说不出话。 　　黎川见她这样吃惊，以为自己吓到她，又温声和气道：“苏秦, 大学不如高中, 学业繁重, 我希望你好好享受未来的大学生活。你很优秀，只有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你。等你成年后，想恋爱了，可以考虑下黎老师。” 　　“啊？”苏秦表情有点僵。 　　刚才黎川用手勾着她的后脑勺带她走进甜品店, 又替她压裙边，她还暗自揣测, 黎川是不是想跟她表达什么。她刚才觉得不太可能, 凭她前世对黎川的了解，这男人如果想要, 就会直白表达。 　　就像前世他们巧合相亲后, 黎川跟她求婚一样。他觉得自己与她合适、有缘, 便直白地讲了出来, 不会用什么花枝招展的手段含蓄表达。 　　前世今生, 男人都是这样, 想要便平铺直述地表达出来, 看来这点并没有什么变化。 　　苏秦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反问他：“黎老师，你觉得我们, 合适吗？” 　　“合适。”黎川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方向，又戳了戳自己胸口位置，“从我们在拐子村相遇，再到我们回到云阳，又走到今天，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 　　男人这番话，和前世跟她提出结婚的话语，差不多。苏秦略失望，心态却反而平和下来，唇角微扬说：“黎老师，我们的感情应该是师徒、兄妹情。如果成为情侣，反而会……失望吧？黎老师，为了我们的感情天长地久，我找男朋友就不考虑你了吧？” 　　小姑娘调皮地冲他吐吐舌头，化解了尴尬。 　　这回换黎川愣怔。他看了一会小姑娘，蓦地笑出声：“苏秦，我们这们这么投缘，或许，上一世就是夫妻呢？” 　　苏秦想告诉他，是啊，没错，他们前世的确是夫妻。 　　黎川和前世还是有变化的，前世的黎教授，可不会这样带有“调戏”意味地跟她说话，只会一本正经陈述某种事实。 　　苏秦用双手捧住小脸，望着他，调侃说：“更有可能是兄妹呢？好了啦黎老师，咱们不开这个玩笑。再过段时间，我可就是你的小师妹了，多多关照。” 　　黎川看着眼前这个跟他嬉皮笑脸的小姑娘，警觉自己膝盖碰上了钉子，这姑娘显然与前世性格截然不同，蝴蝶效应的厉害，他总算领教。 　　不过，也是这样嬉皮活泼的小姑娘，才更让他觉得难以割舍。 　　像他的心头肉，掌中明珠。小心呵护着，不敢用力过度，生怕伤害到她这棵小嫩芽。 　　表白失败的黎大佬，失落感久久不散，却又暗自庆幸着。 　　这至少能证明，这姑娘是在意他的吧？ 　　晚上回到公司加班的黎川想着白天这事儿，又想起姑娘弯弯的眉眼、调侃他时的鬼灵精怪，心头又是一阵闷而发痒。 　　助理就坐在门口办公，抬眼便可看见坐在班台里办公的老板。 　　年轻的男人平时为了树立威严，不苟言笑，面对员工气场很足。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开会，便时不时勾唇，笑得很是荡漾。 　　这会坐在那里办公，也时不时发出轻笑。 　　岳助理：“…………”恋爱了？ 　　也是，老板这么年轻，应该是恋爱的年龄，没毛病。 　　岳助理轻咳一声问他：“老板，《人民报刊》的样刊已经寄来了，您要看一下吗？ ” 　　这两年互联网科技公司发展迅猛，而黎川成为互联网新秀，一跃成为最年轻的中国前一百富豪，各大媒体都想做他的专访，但都被他拒绝了。可《人民报刊》是我国□□中央委员会机关报，他站在任何立场，都不该，也不能拒绝这次专访。 　　黎川收了情绪，一脸严谨的问助理：“嗯，高定的西装取回来了吗？” 　　岳助理：“已经取回，挂在您的休息室内。” 　　时间不早，黎川让助理先下班，他则留在办公室内，接了一份徐航发来的资料。 　　徐航已经找到四名退役特种兵，由于黎川薪资开的合理，他们都愿意为黎川效力。黎川开的条件很丰厚，每人年薪三十万，所有雇佣人员如有身体不适，医药费都给予报销。 　　他们如果结婚成家，便自动退出组织，但黎川会给他们50万的安家费。这么好的条件，他们没理由拒绝，一来，他们是孤家寡人，并没有家。二来，他们在部队里服役这么多年，进入社会后，能做的工作少之又少，倒不如做点有意义的。 　　黎川给这群特殊组织取名为“光明”。 　　他们是光明，是希望之光，也是无名英雄。 　　* 　　深夜十一点，苏秦还在伏案工作。 　　她兴奋了一整天，这会毫无瞌睡，打了鸡血似的，回忆起了三款设计图，并一口气画在了素描本上。一款夏装，两款秋冬。 　　超额完成任务的苏秦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取出存折，看了眼上面的金额，最终决定给白宇发了条短信。 　　“红红哥哥，你好，我是苏秦。您现在还在北京吗？虽然拐子村所有人都遭到报应，但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至今没有落网。这世上不止一个红红，我想替红红报仇，想替更多的红红讨回公道。这件事我一人无法完成，所以，我希望您能和我见一面，我们面谈。” 　　这条短信苏秦来回编辑了好几遍，最终选择了这种文字激烈款，发了出去。 　　她本以为会等很久，没超过十分钟，白宇就给她回了信息。 　　白宇： 　　——好。你来北京给我打电话，见面地点你定。 　　苏秦呼出一口气，心里头有块石头落下。她现在，每个月稳定收入已经达到十六万以上，加上手上的五十多万存款，足够她起步组建退役特种兵。 　　按照她的月薪推算年薪，今年收入两百万，问题应该不大。她现在还没怎么考虑提升生活品质，自己手上留一百万，已经完全够家里生活。而剩余的一百万，她打算用来接济那个组织。 　　当然，以她目前的情况，无法给予他们固定的年薪，但她可以跟白宇谈，先拿出三十万。她第一步计划，是想让白宇找到在逃的港哥和王珍，以及设法找到桑枣镇那个酒吧证据，打掉那个新建的窝点。 　　放眼云阳市，除了桑枣镇，再没有其它地方适合做中转站，如果这次能找到证据再次打掉那个窝点，再把这事儿宣传出去，必然引起市民愤怒。 　　因为不是第一次，民怨发酵必定不小，上面必然不会再像第一次一样，草草结束，为了平息民怨，必然会重视桑枣镇的治安。 　　苏秦相信白宇有这个能力，如果他没有，也不可能在前世加入那个组织。 　　苏秦存折上已经划出去三十万，自己卡上留了五万，剩余十几万打算全部给母亲，让她去考驾照，买辆车代步。 　　王琳端着一盘冰镇西瓜进来，搁在她的素描本旁，说：“早点睡吧，接下来都好好休息，养养身体。” 　　“嗯，就睡了，妈你也早点休息，稿子明天早点起来写。” 　　西瓜被切成块，每一块上都插着牙签。苏秦取了一块塞进嘴里，冰凉滑入喉中，令她神清气爽。 　　王琳拉过凳子，在女儿身边坐下，然后问她：“苏苏啊，妈妈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嗯？” 　　王琳犹豫一阵，又说：“你，是不是喜欢黎老师啊？” 　　“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 　　“妈，你也想太多了吧？” 　　王琳起身从床头柜上取过《人民周刊》的报纸，递给她看：“但愿是我想多了。我只怕你有想法，会失望。虽然我闺女也很优秀，但黎老师跟咱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秦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从她手里接过报纸看了眼，报纸上有关于黎川的大版面报道。 　　——《最年轻富豪，朔风31创始人》 　　报纸上简要的写了黎川的创业史，因为创业，停止了读博，一年时间便将公司发展起来。在2006年中国富豪排名前一百的名单上，他是最年轻的一位。 　　黎川以70亿元位列中国富豪排行榜第98名。 　　苏秦看见“70亿”以为自己看花眼，在100以内的有五个互联网公司，除了两个游戏公司，还有一个搜索引擎公司以及腾讯。06年就连淘宝创始人马云爸爸，都没能挤进前一百。黎川做系统软件的，怎么会身价这么高？ 　　苏秦仔细看了眼采访专栏，原来，黎川的公司不仅涉及了系统软件，还涉及游戏。苏秦虽然对游戏不太了解，但她也大概知道，早年的页游是非常赚钱的，而黎川他们公司的几款页游相继上线，打开了国内的页游市场。 　　现在中国几乎每家每户电脑都选择安装他们的防护软件，他便利用这个便利，给自己的游戏以及其它产品打广告。 　　黎川公司去年有款页游，上线一个月收益就突破一千万，这还只是其中一款。苏秦被报纸上的数据吓到，她前世就感慨过黎川的开挂人生，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天之骄子。可她没想到，这一世因为蝴蝶效应，黎川从商后的作为，更让人吃惊。 　　然而最让苏秦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身价已经上亿的男人，她在平时却没看出一点端倪。无论是男人的着装还是座驾。 　　在她印象里，男人挚爱座驾就是那辆电毛驴，她甚至怀疑过黎川创业失败。她现在看见这份报道，俨然受到惊吓。 　　懵了一圈之后，脑子里只剩下：天之骄子。 　　她……想静静。 　　王琳见她发呆，收了报纸说：“黎老师心肠好，又这么能干。苏苏啊，有时候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在我和你爸的婚姻里，我知道了，夫妻俩还是要平等的好，黎老师太强了，你们俩……” 　　道理苏秦当然也懂。母亲的意思很明白，自己配不上黎川。虽然这道理说出来有点打击她，可母亲的考虑很有道理。一个身价上亿的年轻富豪，颜值性格俱佳。一个乳臭未干，虽然有点本事，身价却才百来万的黄毛丫头。 　　在婚姻里，却是不能匹配的。 　　苏秦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已婚女人的灵魂，前世，她看过了太多对问题夫妻离婚的案列，根据前世的人生经验，她清楚，强势的男人要么娶一个势均力敌的聪明女人，要么娶一个贤惠持家的贤内助。 　　苏秦显然不是后者，也未达的到前者的要求。所以她很明白这一世她和黎川的差距已经是天壤之别。如果她是前世的那个苏秦，说不定还适合这一世的黎川，给他当个贤内助，可她不再是。 　　无论站在“前妻”还是朋友、徒弟的角度，苏秦都由衷为他感到开心。 　　苏秦想起黎川今天的话，蓦地勾唇笑出声。 　　黎川和前世的性格、经历都发生了变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跟自己直白表明心意，也和前世的意境不同了？ 　　前世的他，是纯粹觉得两人有缘，适合做夫妻。那这一世，黎川是真的喜欢她，才跟她直白表示的吗？ 　　她想轰轰烈烈谈场恋爱，可又因为这具老妇女灵魂，控制不住地瞻前顾后。就算她喜欢黎老师，也得考虑自身情况啊。想拿下这么优秀的黎老师，现在的她不够资格。 　　王琳将她陷入沉默，便不再打扰她，走出房间给她留下独立思考的空间。 　　飞豹和波音先后从外面进来，好像听见了她灵魂深处的纠结，两只狗一起拿爪子拍她膝盖。 　　苏秦揉了揉这两只的毛脑袋，无声叹息。 　　* 　　七月底，苏秦和陈美心一起前往北京谈融资。 　　陈美心所谓的朋友叫魏然，是紫色基金的创始人。这个魏总本人对淘宝是完全不看好的，因为是陈美心父亲的朋友，所以才愿意见她们，给她们这个机会。 　　陈美心和苏秦早上九点就到了紫色基金，她们被带到会议接待室里，里面已经坐了近十个人。 　　苏秦今天打扮成熟，昨天特意去烫了头发，今天妆容也很成熟。她昨天下午，也特意拉着陈美心去lv专柜买了两只包，连脚上高跟，也是名牌货。 　　17岁的苏秦，把自己打扮得几乎与陈美心同龄。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对视一眼，意识到来找魏总投资的，不仅她们一家，她们竞争压力不小，想脱颖而出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有人坐在A区会议室里等待，助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叫人去B区会议室。 　　等到中午十二点，结束了叫号，助理让他们先去吃饭，下午再来。可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想离开，都担心见不到魏总。 　　苏秦抬腕看了眼时间，对陈美心说：“陈姐，你想吃什么？我下去买点吃的上来，咱们下午还得打仗，总不能空着肚子。” 　　陈美心揉着胃说：“哎，我这胃真熬不住，那你去帮我买份面条，粥也行，不要辛辣的。” 　　苏秦踩着高跟，沿着写字楼后面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餐馆。她在餐馆里迅速吃了点，又打包了一份粥和两份小菜给陈美心带回去。 　　她回到写字楼，电梯正好要合上，还好她反应够快成功冲了进去。 　　苏秦站定刚吸一口气，肩膀被人倒腾了一下。她回过头，就对上林晓茵那张脸。 　　林晓茵变化很大，下巴更尖，眼睛更大，鼻梁更挺，整张脸谈不上美，看起来非常奇怪。尴尬的是，她肩上的挎包和苏秦肩上的挎包不仅是同一品牌，还是同一款式，颜色都没差别。 　　林晓茵确定是她，抱着胳膊打量她一番，冷呵一声，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13层紫色基金办公室，林晓茵侧身先出去，苏秦拎着东西紧跟其后。林晓茵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看她。 　　苏秦直接从她身边擦过去，装作没看见她。走到会议室门口时，身后的林晓茵才开口：“苏秦，你给我站住。” 　　她转过身，冲着对方露出一个笑容：“林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老师？”女人冷笑一声，抱着双臂看她：“你倒是叫得很亲切。” 　　苏秦假装听不懂她说什么，笑盈盈道：“如果不是您开口叫我，我真没认出林老师。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这么久不见，林老师长得这么漂亮啦？” 　　她说完这话，自己都想吐。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虚伪？ 　　林晓茵蔑了她两眼，挎着包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时候魏总去吃饭还没回来，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小助理在，她叫了小助理问：“那个叫苏秦的女人，怎么会在公司？” 　　助理说：“回林姐，那姑娘和她老板来谈融资的。” 　　“他们公司资料有吗？给我看看。”林晓茵摊手要资料，助理很快翻出来给她。 　　翻了两页后，林晓茵嘲笑道：“一个做淘宝的也想拉融资？做梦吧？她们的资料直接丢进垃圾桶，不用给魏总看了。” 　　“可是林总，这位姓陈的小姐，是魏总朋友的女儿，这样做……不妥吧？”助理问她。 　　林晓茵眼睛一瞪，质问她：“你是觉得魏总的朋友，不如我重要？” 　　助理低下头：“没……林姐，公司谁不知道，您在魏总心里的位置啊。” 　　林晓茵呼出一口气，吩咐她：“这样，如果魏总问起来，你就说她们等不了，脾气大，自个儿走了。知道吗？” 　　这位小姐助理可不敢得罪，魏总可是砸房、砸豪车地在追她，恨不得心都掏出来给她。为了保住自己工作不丢，助理便答应了林晓茵的请求。 　　林晓茵将苏秦公司的资料放入碎纸机里搅碎。 　　黎川如今的地位，她也知道。 　　在今天之前，她还羡慕苏秦那姑娘命好，能得黎川垂青。可看见她今天提着餐盒的狼狈模样，心里又得意。以黎川如今的身价，帮她找一个靠谱的投资人不是难事，可那姑娘却来这里苦等，可见，黎川早就对那姑娘失去了兴趣。 　　她得不到的东西，知道别人也得不到，心里甭提多畅快。 　　…… 　　苏秦和陈美心又从中午，等到晚上八点钟，会议室里只剩了她们两人。见外面办公区域渐渐熄灯，总裁办的一个小助理推门进来叫她们：“我们这里下班了，你们也快走吧。” 　　苏秦和陈美心等了整整一天，陈美心更是一天都没挪地儿，白白等了一天，却连那个魏叔叔面儿都没见上。她问：“这位小姐，那我们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魏总？” 　　小助理见她们等了一天，也怪同情，看了眼身后办公区域，确定已经没人后，才告诉她们：“你们得罪了未来老板娘，就算是见到魏总，凭咱们魏总疼未来老板娘的程度，也不会跟你们这个小企业合作的。” 　　陈美心讶然：“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什么时候得罪过老板娘？您再帮我告诉一下魏总，我是陈红宝的女儿，我父亲和魏总是同学，你看……” 　　小助理“哎呀”一声，陈述事实：“别说你是魏总同学的女儿，就算你是魏总的亲闺女，咱魏总也不会帮你的。快走吧。” 　　陈美心都快急哭了，苏秦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着急，然后问小助理：“你们未来老板娘，是不是叫林晓茵？” 　　“对。咱林姐的话语权还是蛮大的，你们如果真想拉融资，去讨林姐的欢心比较好。” 　　从写字楼出来，陈美心有气无力，气得冲着办公楼大骂：“不愿意合作拉倒。秦儿，咱也别搞融资了，一个淘宝店足够我们生活了，一年几百万的收入，咱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苏秦沉思片刻后说：“陈姐，融资是咱们必经之路，一家不成在所难免，我们再找别家吧。黎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姓赵的天使投资人，等我们回云阳，找他试试。” 　　“哎，你呀。”陈美心圈住她的手，说：“秦儿，陈姐已经这么大年龄，比你多吃好多年的饭，什么无赖没见过？倒是你，还小，才十七岁，我是怕你碰多了这些钉子，怀疑人生。” 　　苏秦摇头说：“没关系，百炼成钢。” 　　陈美心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十分心疼这个姑娘，她要是个男人，就娶了她，好好心疼，好好宠。可惜她是个女人。 　　* 　　第二天，苏秦约了白宇在朝阳区的一家心印咖啡馆见面。她特意要了一个走廊尽头的包间，方便他们谈事。 　　白宇来见她，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背着一只双肩包。他进了房间，在苏秦对面坐下，继而摘下帽子，抬眼看她：“说说你的计划。” 　　苏秦立刻搁下手中咖啡杯，从包里翻出一张卡，递给他：“这里面有三十万。” 　　“先说事。”白宇淡淡地扫了眼卡片，仿佛并不为金钱所动。 　　苏秦将卡片搁在桌上，清了清嗓音，将她阴差阳错救了波波，以及在桑枣镇发现贩卖人口中转站的事，仔细跟他讲了一遍。包括背后的跨国贩卖人口集团，都一一讲给了白宇听。 　　她也把徐航和那个酒吧的事儿给他讲了一遍。 　　男人并没有太意外，只是问她：“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出钱，你出力，一步步捣毁那个集团。” 　　白宇毕竟不是重生的，苏秦知道，可能在他眼里，这事儿听起来天方夜谭。 　　“当然了，依靠咱们两人的力量，完全不够。”苏秦掏出素描本，递给男人：“这上面还有八个人，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及身份信息，但他们能力都很不错，兴许愿意加入我们。如果你认为我给你的任务，你一个人无法完成，你可以去找画像上这几位。当然了，薪资方面，你们出一次任务，我给十五万，具体看任务危险程度再谈。” 　　07年的现在，十五万能买半套八十平米的房，这个待遇对于白宇来说，已经很吸引人。 　　苏秦又说：“第一次任务，我出三十万。警方那边我会找人配合你，你只需要找到在港哥王珍这两名在逃犯的藏身处和新窝点贩卖人口的证据，不用和那伙人在明面儿上硬拼，暗地里进行即可。” 　　白宇一页一页地翻开素描本，都是些人脸素描画，每一张面部细节都表现地非常清晰。他合上素描本，跟对面的姑娘说：“这次任务，我一个人足够，前提是你找来配合我的警察，必须靠谱。” 　　“你放心，一定靠谱。那名警察你也见过，姓章，就是带你们进张家沟的警察。这卡你拿去，里面的三十万归你了。” 　　白宇捡起卡片，夹在指缝里打量，问她：“苏小姐不怕我拿钱走人吗？” 　　“那你对得起红红吗？” 　　白宇将卡片扔回给她：“钱你先拿着，成功之后再给我。” 　　苏秦将卡片收回，说了声“好”，又说：“还有一个，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如果你以后找的合作伙伴问起资助人是谁，你就告诉对方，是个中年秃顶男，叫雷霆。” 　　“好。”白宇也明白这小姑娘和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势力。为了这姑娘的安全，他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 　　苏秦：“那我们以后电话联系，你那边有了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成。”白宇冲她伸出手：“合作愉快，小雷霆。” 　　“合作愉快，战友。”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从这一刻起，两人结盟，他们给自己的组织起名为“希望”。 　　人间总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就让他们来给予那些阴暗地带一些希望。 　　* 　　回到云阳后不久，苏秦就接到了学校的军训通知。为了逃避这次军训，苏秦让陈美心找医生朋友给她开了分受伤证明，递交给了南大。 　　考虑到她的身体，苏秦获得了免军训的特权。南大是8月29日正式报道，苏秦想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把融资的事情敲定。 　　苏秦决定去找黎川介绍的那位姓赵的天使投资人。在她连续几天的沟通下，对方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12日下午，去东霆酒店找他。 　　这位姓赵的老板全名赵青心，是国内知名的天使投资人。 　　12号当天下午，赵青心在东霆酒店给自己举办生日宴会，当天来了很多业界名人，赵老板还带了一个女明星在身边。 　　宴会的安保很严格，当天除了酒店住客，媒体外人一律不许入内，苏秦也被拦在了宴会厅外。 　　苏秦跟保安大哥讨饶，甚至将赵青心回给自己的短信拿给保安看：“保安大哥，您就放我进去吧，赵老板已经回了我短信，让我今天下午来这里找他，您就行行好，让我进去？” 　　保安看着她：“就凭一个短信，那肯定不行，除非你出示邀请卡。” 　　苏秦央求道：“大哥，我连短信都拿给你看了，邀请卡又算什么嘛？我跟赵总可是有个上千万的大项目要谈的。” 　　“我怎么就知道你是不是找的谁冒充赵老板？好了好了，你要真是被邀请来的，就出示邀请卡，要不是，就被在这儿为难我了。”保安小哥说，“你看看楼下那些记者，哪个不想进去？我看你不是记者，才没有硬赶你，你赶紧离开，待会如果有宾客出来，看见你在这里，我也不好交代。” 　　今天陪在赵老板身边的可是当红女星戚佩佩，各路媒体一收到风声就立刻赶了过来，企图抓到什么大新闻。 　　宴厅大门紧闭，谁也进不去，苏秦废了好大力气才上来，走廊里只有她和四名安保人员。 　　苏秦不愿离去，求了他半个小时。 　　保安小哥都想哭了：“这位小姐，您可真别为难我了，我们没强行赶你下楼，已经是很尊重您了。您再这样缠着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 　　苏秦知道今天是赵青心的生日，特意穿了抹胸小礼服，她留着短发齐耳，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香肩半露，锁骨性感，活脱脱地一个美人。 　　姑娘打扮得体，保安也相信她说的不是假话。可规矩摆在那里，他们必须按规矩办事，苏秦没有邀请函，就不能进。 　　苏秦：“…………”保安小哥都这么自恋的吗？ 　　这时候宴厅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穿小礼服且浓妆艳抹的女人。 　　等看清那个女人是谁，苏秦赶紧转过身，背对宴厅大门。 　　怎么走哪儿都能见到林晓茵？她现在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林晓茵正打算迈步去卫生间，突然就注意到了那个看见她就背过身去的女人。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女人的背影，绕到苏秦跟前，讥讽道：“苏秦，又是你。” 　　“林老师，巧啊。” 　　“怎么？还没放弃呢？你是从哪儿打听到了我们家老魏的行程？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啊，穿成这样，是打算来勾引谁？小贱蹄子。” 　　苏秦瞬间冷了脸，站直身体，用沉稳的目光直视她：“林小姐，我尊称您一声老师，您可不要借梯子往上爬。怎么？林老师整容的同时，没把您的蛇蝎心肠给整一番呢。背地里使绊子，看来真符合林老师的蛤.蟆天性。” 　　“你！”林晓茵受激，怒得面部扭曲。 　　苏秦朝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看来林老师不仅有蛤.蟆的属性，还有狗子的属性。” 　　林晓茵扬起巴掌朝她挥过去，苏秦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将她胳膊往旁一扔。她力气之大，林晓茵穿着高跟没站稳，朝旁边跌了一下。 　　这种时候苏秦不想与这个女人多做纠缠，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见到赵青心。她刚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的林晓茵便揪住她的头发试图将她往后拖。 　　而苏秦反应速度极快，拿出徐航教的那套防狼招数，反手握住林晓茵手腕，往后一退，反方向一扭，用一朝酷帅的绝地反击，将对方的胳膊反扭，压在了林晓茵自己的后腰位置。 　　苏秦又借势将她往前一推，把她整个人都压在了墙上。 　　恰好魏总出来看见这一幕，让保镖将苏秦拉开。 　　林晓茵得到解脱，立刻跑到男人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指着苏秦恶人先告状：“老魏，这女人欺负我，我的手差点被拧断了。” 　　魏总已经快五十岁，漂亮的女明星都见多了，见到苏秦也并没有怜香惜玉，直接抬手一指电梯口，吩咐保镖：“扔出去扔出去。” 　　“老魏，就这么算了吗？”林晓茵抱着他胳膊撒娇，“你刚才也看见她是怎么欺负我的了。” 　　魏总对这个女人是一点都没办法，问她：“那你想怎么办啊？” 　　林晓茵咬着嘴皮想了一下，娇媚一笑，趴在男人耳边说了：“刚才小应总不是说，要个女人吗？那杯酒，给她喝了。她长得这么漂亮，小应总应该是喜欢的。” 　　苏秦被两名保镖架着，扭了几下手腕却没能挣脱桎梏。她虽然听不见林晓茵在跟魏总说什么，但猜也能猜到，这女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很快，魏总的另一名保镖从里面端出一杯红酒，他指着托盘里的红酒，对苏秦说：“喝了它，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喝呢？”苏秦冷眼看着他们，知道这里一定有东西。她不卑不亢道：“你们不能强迫我喝任何东西，如果这位小姐觉得我欺负了她，那好，你们报警，看谁占理。” 　　“由不得你。”魏总冷着眉眼，冲身边保镖招了招手。 　　两名保镖架着苏秦，另外一名保镖用手掐开苏秦的嘴，试图给她灌酒。苏秦抬起膝盖顶了一下给她灌酒保镖的□□，身体又一个猛跳，两脚鞋跟落在控制自己身体的两名保镖脚背上。 　　三名保镖吃痛，苏秦便借着这机会挣脱束缚。 　　也就在这时候，门口的四名保安小哥给苏秦开了门，让她进去先躲一躲。毕竟里面很多业界名流，这对儿有钱的狗男女再嚣张，也不敢胡来。 　　生日宴是自助形式，宴厅里数百人，大家来回走动，有些混乱，当然也没人注意到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魏总的三名保镖追进来，苏秦便迅速钻进舞池，大着胆子拉开一位女士，和一名男士跳起了舞。 　　被苏秦拉开的女士现是一愣，然后优雅地退出了舞池。 　　苏秦用余光看见那三名保镖不敢过来，也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她很快发现，和她一起跳舞的这位男士，舞步很乱啊，这是在拉着她跳广场舞？？ 　　“苏秦啊，你怎么在这里？”莫宗阳正跟老婆跳舞，半路杀出一个陌生女孩，气得他就要吃人 ，发现这女孩是苏秦，一瞬间怒气全都灭了。 　　未来儿媳呢。 　　苏秦立刻红了眼眶，仰着小脸可怜巴巴求助他：“莫叔叔，你救我，有人要给我灌下了药的酒。” 　　“什么！”莫宗阳牛眼一瞪吼出来。 　　恰好这时候，音乐结束，舞池里的男女女纷纷退场。莫宗阳也带着苏秦走出舞池，可苏秦刚跨出舞池，手腕就被魏总的保镖给擒住。 　　魏总带着林晓茵过来，跟莫宗阳抱歉说：“莫总，真是不好意思，这姑娘不是赵总宴请的人，我这就让人带她出去，打扰了您和夫人的雅兴，真是抱歉。” 　　莫宗阳瞪了眼魏总，又扭回头问苏秦：“就是他们？” 　　“嗯。”苏秦眼眶一红，眼泪立刻滚出来，揉着眼眶使劲儿哭。 　　雷声大，雨点小。 　　云琴走过来，看清刚才抢她老公的是苏秦，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她见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又见魏总的保镖粗鲁地握着小姑娘的手，立刻伸手将她拉到身后，冷声道：“魏总，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晓茵从没见过云琴，也没看过莫宗阳找回儿子的报道。她说：“莫夫人，这小贱蹄子刚才诱惑我家老魏不成，还堂而皇之从您手里抢莫先生，您看要怎么处置她？不能这么便宜她。” 　　听了这话，苏秦哭得更凶。 　　云琴一皱眉，扬起手，一个巴掌落在林晓茵脸上。 　　莫宗阳懵逼，扯了扯老婆裙子：是不是打错人了？ 　　苏秦哭声顿止，揉了揉眼眶，愣愣地看着气势凌人的云琴。 　　被打的林晓茵捂住脸，满眼不可置信。 　　魏总还没开口，云琴率先扭过脸对他说：“魏总，您的女伴口出狂言，您不教，我来教。我的闺女跟我老公跳舞，却被您的女伴形容地如此不堪。我云琴就这性格，睚眦必报，您要是觉得不舒服——” 　　女人冷呵一声：“忍着。” 　　莫宗阳想给老婆鼓掌，碍于身份，忍住了。 　　等等……苏秦怎么成老婆闺女了？难道老婆早就知道，非非跟这姑娘早恋？ 　　作者有话要说：　　云姐儿打个酱油，非非：我呢我呢？ 　　把云姐名字写成上上本书的女配，我……， 第50章 牵手 　　莫宗阳愣了一会, 又扯了扯妻子的衣服，示意她批评人声音小点儿，可别让旁人看了笑话。云琴了解苏秦这姑娘，知道这姑娘会装, 也不会这么轻易哭出来, 她是在用“哭”来跟她打信号, 让自己帮她。 　　保镖如此粗鲁对待苏秦，无论站在什么立场，都不应该。甚至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弦，认为这些人恃强凌弱, 对苏秦不利。加上林晓茵口出污秽，云琴更不能忍。 　　林晓茵显然被打懵, 她捂着脸愤怒不已, 又看向苏秦，嘴角僵硬地抽了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 　　云琴铁了心给苏秦撑腰, 她牵着苏秦的手, 正式介绍说：“这是我干女儿, 苏秦。魏老板, 您的保镖这么粗鲁对待我的女儿, 不打算给个说法？” 　　“你——”林晓茵还想再说什么, 被魏总拉住。 　　魏总也缓过神, 正了正神色说：“莫夫人替我教训女伴，您站理。可您的这个闺女，在走廊外对我女伴动手, 这事儿怎么算？” 　　“老魏，你这话就不对了，”莫宗阳为了给老婆撑腰，上前一步，“我们家苏秦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会对这位小姐动手呢？我们家苏秦可是个好姑娘，懂事知礼，兔子急了还咬人，该不是老魏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逼得小白兔跳墙咬人吧？” 　　宴厅音乐全部停止，附近的宾客都围过来，看好戏。 　　一个是云阳的地产大佬莫宗阳，一个是业界知名基金创始人，都有身份有地位，怎么就吵起来了？ 　　不过，以目前情况来看，云琴先动手打的魏总的女伴，不占理。 　　一位女士说：“莫夫人，就算这位小姐出言不逊，您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打人吧？这么多人呢，您好歹注重仪态。” 　　旁边有人点头说：“是啊，您先出手，您不对。” 　　但凡现场知道林晓茵身份的人，都保持沉默，事不关己无需多言，看戏便好，谁都不好涉入这场浑水之中。要知道，这可是林正文家的大小姐，她以前可是林正文的掌上明珠。林大小姐从前的飞扬跋扈，圈内没几人是不知道的。 　　去年，这位林家大小姐因为在论坛污蔑黎家小公子，被警方拘留，还被报纸大版面报道。之后不久，也不知是因为巧合，还是黎家从中作梗，林家公司被查出问题，在三个月前宣布破产。 　　林家那起案件，牵连甚广，光文银行行长因为受贿被抓，林氏夫妇也被判刑三十年。林家大小姐已经消失很久，没想到她会在赵总的生日宴上出现，还是以魏总女伴的身份。 　　这位魏总和前妻的女儿比林晓茵小一岁，这林大小姐家道中落，却能榜上魏总，也算她能豁出去，对着这幅老皮囊，下得去嘴。 　　不知内情的人还帮林晓茵说话，苏秦顿时收了弱势模样，目光沉稳，将情绪稳定在一个知礼数的阶层。 　　她一字一句，向众人陈诉：“孰是孰非，调取监控便可。刚才在走廊里发生了什么，四名保安有目共睹。这位林小姐对我出手在先，我条件反射给以反击，合情合理。我没想到，魏总仗势欺人，让保镖将我架住，掐住我的嘴强行给我灌酒。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这么做合理吗？如果里面是毒.药，我当如何？我的生命安全由谁负责？” 　　听了苏秦这话，更家触怒了云琴。 　　那酒里必然是有东西的，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她从大山里回来后，跟着丈夫出入各种场合，自然见过、听过不少类似事件。有些老板仗势欺人，见着漂亮姑娘便给灌个迷魂酒送上床，他们寻求一种刺激。 　　报警？姑娘自个儿醉酒，上了别人的床，没有任何理。加上姑娘势单力薄，更不可能斗得过这些大老板。 　　以前云琴只是听其它阔太说过这事，却没想到有人敢用在苏秦身上。 　　林晓茵当然不肯吃亏，一见旁边有人替她说话，胆子立刻大起来，说：“她一张嘴黑能说成白，她说什么你们都信？我们家老魏拒绝了跟她合作，可她倒好，直接跑来了这里，惦记我们老魏，想爬我们家老魏的床。她是什么心，路人皆知了吧。” 　　林晓茵抱着胳膊蔑了云琴一眼。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相继质疑苏秦所言是否真实。 　　那杯酒还被门口的侍应生端着，魏总给身后保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立刻意会，打算去销毁监控和那杯酒，不能落了把柄到人手上。 　　舞池外人群骚动，吸引了这边正与黎川谈事的赵总。他皱着眉，扭身问助理：“怎么回事？” 　　“赵总，那边莫总的夫人打了魏总带来的女伴，双方吵起来了。具体不知什么情况。” 　　“这个老魏，又换了什么女人？” 　　“是林正文的女儿。”助理说。 　　“林正文？有意思。”赵总抬眼去看气质斐然的黎川，叹了一声说：“小黎啊，你看看，我想好好过个生日，总有人不让我清闲。陪我过去看看？” 　　黎川陪着赵总在人圈外站了一会，看见里圈的人是苏秦和林晓茵，眉头皱狠。苏秦有人护着，他暂时没有出头，只是在旁围观着。 　　黎川身后的熊猫惊道：“老大，居然是蛤.蟆女。她消失了这么久，居然在这里出现了。明摆着是欺负咱们的小苏秦，我进去抽她丫的。” 　　熊猫是个暴脾气，赵总是他亲叔叔，一家人，所以嘴上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赵总听出端倪，抬眼问黎川：“怎么？那受欺负的女孩，你认识？” 　　“叔，何止认识，你不是说咱们黎总冰美人吗？他才不是冰美人，人家对这小姑娘可热乎了。叔，我跟你讲，我——” 　　熊猫话没说完，被黎川打断：“熊猫，你去拦住那个人，再去趟监控室。” 　　熊猫顺着黎川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魏总的保镖从人群众挤了出来。 　　保镖刚到门口，打算跟侍应生交代把红酒倒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熊猫肥厚的身躯挡住去路。 　　熊猫耍贱似得问保镖：“这位哥哥，你干嘛呀？” 　　“麻烦让让。” 　　“人家不想让嘛。干什么？难道你想销魂证据啊？做你的春秋大梦”熊猫叫来工作人员，吩咐说：“你们先去监控室给我取监控，保护这杯酒，叫警察过来。” 　　交代完这一切，熊猫非常同情地看了眼人群里垂死挣扎的蛤.蟆女。他们家老大是个小心眼，不仅断送了蛤.蟆女的学业，还搞得人家破人亡。 　　但他还真不同情林家人。那家人背地里干了多少龌龊事，从他们家闺女嚣张跋扈的性格便可看出一二。 　　苏秦的注意力都在林晓茵身上，倒忽略了魏总的保镖。 　　林晓茵嚣张跋扈，阴阳怪气。 　　而苏秦从头至尾都平静陈述，姿态较之林晓茵，优雅有理。即便对方拿出这种侮辱性言论压她，她面上仍然没表现出生气，反而勾着唇轻笑：“林小姐，您把这位魏叔叔当成宝贝，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跟您一样拿魏叔叔当宝贝啊。我来这里，是拜访赵总，您未免给自己加太多戏了吧？” 　　魏总被称之为叔叔，一口老血哽在心头，面色一沉。他不好与女人争吵，太丢面子，索性放任林晓茵言辞激烈。 　　再者，这事儿也是因林晓茵而起，他现在也是头疼。几 　　林晓茵讥讽道： “拜访赵总？好啊，你拿出邀请函。这是赵总的生日会，每一个宾客都得出示邀请函，哪怕是作为女伴、家属。那么你的邀请函呢？莫太太莫先生，你们闺女的邀请函呢？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啊。” 　　云琴正想再替苏秦说话出头，却被丈夫给拉住。云琴低声道：“你拉我干什么？” 　　莫宗阳轻咳一声，抬起下巴一指林晓茵魏总身后：“赵总来了，这不是咱家生日宴，收敛点，给人小赵赵一个面子嘛。好了好了，别生气，下来，我再找机会帮你出气好不好？” 　　云琴看着老公这怂样，可快气死了。 　　她赶紧又将苏秦往身后拉了拉，小声对姑娘说：“别怕，云姐在，没人敢欺负你。我还就不信，这群人能只手遮天。” 　　人群中劈开一条道，赵总和一名气质出众的年轻人从人群里走进来。 　　赵总五十出头，身材却保持的不错，面容和善。他手里擒着高脚杯，目光扫过林晓茵，停在魏总脸上：“老魏，老莫，这是我的生日会，你们这样闹，不厚道吧？” 　　“赵总，您来得正好，替我闺女评评理。”云琴紧攥着苏秦手腕，没有要放手的趋势。 　　黎川朝苏秦走过去，搂过她的肩，将小姑娘轻松往前一带，冷眼面对林晓茵：“林小姐，有一点，你需清楚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跟你抢这位叔叔，但我家小姑娘不可能，也没必要。你认为，她会放弃我去追求一个叔叔辈儿的人？她来这里，是受赵总口头同意，也并不是来找这位魏叔叔。林小姐，你是女人，却以最大恶意揣测一个小姑娘，知道廉耻如何写吗？需要我教？” 　　这场争执画风陡然转变，围观的人看着这场热闹，兴致勃勃。 　　即便当场有人不认识林晓茵、不认识魏总，却没人不知道这位身价几十亿的年轻才俊。听黎川的意思，这姑娘跟他关系匪浅，也明摆着他要替姑娘出头。 　　这场戏真是精彩，这小姑娘身边两位大佬助阵，而魏总那边势单力薄，女伴说话也确实不讨喜。他们拿两个起争执的姑娘相互比较，显然是苏秦优雅替自己辩解的姿态赢得了人心。 　　现场人太多，林晓茵压根没想到黎川也在，更没想到他会替苏秦出头。难道他们，不是已经……？如果没有闹掰，怎么解释苏秦去首都拉融资的事？她想要资源，黎川身边会缺吗？ 　　林晓茵攥了攥拳，咬着下嘴唇，腹中许多话不敢说，也不敢吐出来。她身后的男人更是没用，居然不帮她说话的吗？ 　　黎川到底是个小辈，只要她身后男人开口，黎川看在他的面子上，必然会给她一个台阶下。她回头看了眼魏总，话都在眼睛里。 　　魏总终于开口，说：“误会，一场误会。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咱们都还是朋友。老赵，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天再一起吃饭。” 　　赵总冲着对方颔首一点头，嗯了一声。魏总握住林晓茵的手，准备带她离开，却被得理不饶人的黎川叫住：“魏总，咱们的事儿还没说完吧？我这边已经报了警，等警察过来，咱们一起跟着警察走。那酒里有没有东西，等化验结果。走廊里孰是孰非，咱们看监控。如果是我家姑娘的不是，我愿意负全责。如果是你们的责任，杯中也确实有什么东西，那这性质便就不一样。具体是蓄意伤害还是犯罪未遂，由警察来定。” 　　黎川也大概料到那杯红酒里放了什么东西。他眼睛容不得沙，不能容忍林晓茵这个跳梁小丑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他抓住一切机会，让这只蛤.蟆精不能翻身。 　　围观的所有人都望着这个得理不饶人的男人，觉得他做事儿有点不讲情面。这个圈子小，大家都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是看在魏总和赵总的面子，他也应该做出让步。何必为了个女人，闹这么僵？ 　　可由此也能看出，黎川为人的狠辣，翻脸不认人，也怪不得年级轻轻有这种成就。 　　警察进入宴厅，将相关人员带回警局录口供。 　　因为这事儿涉及到两位大佬，警方谁也不能偏袒，依规矩做事。录像结果黎证明，的确是林晓茵从背后袭击苏秦，女孩出于自卫的条件反射，才将她压在了墙上。 　　苏秦站理。 　　很快，警方又从监控里看见了魏总手下保镖的行为，非常恶劣。再加上那杯红酒里化验出有药物，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但是现场四名保安没听见魏总吩咐下属去拿有药的酒，魏总将所有责任推给保镖，自己全身而退。 　　林晓茵被批评教育，也被放走。 　　黎川跟魏总这梁子，也算结下。这事儿，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苏秦和黎川从派出所出来，莫宗阳和云琴就等在门口。 　　苏秦走向前跟夫妻俩道谢。 　　“跟云姐没必要这么客气。”云琴握住她的手，抬眼看向黎川：“黎老师，也多谢你为苏秦出头。那个姓魏的，仗势欺人，居然敢在姑娘杯中下药？有没有王法了？” 　　莫宗阳重重一点头，迎合老婆：“对，没王法，活该他老婆跟他离婚，活该没女人肯要他。” 　　云琴扭过头戳着他太阳穴道：“还有你，刚才怂什么啊？” 　　莫宗阳一缩脖子，竖起两根手指发誓：“下次一定给老婆扎起！管他是谁！今儿不是老赵生日吗，我要是硬气起来，多给他触霉头啊？人家老赵前天还送了非非一条狗呢，咱们不能那样对老赵。老赵多可怜啊？老婆死了，女儿走了……” 　　“得得得，你给我打住。没老婆的都可怜是吧？”云琴扶额，无语。 　　莫宗阳一本正经：“那可不，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没老婆！” 　　夫妻俩争执起来，黎川和苏秦对视一眼，憋着笑。 　　黎川抬手打住他们：“二位，我送苏秦先回去，改天登门拜访。” 　　云琴赶紧拉住苏秦的手说：“咱们这么久没见，也该好好叙旧。这周末，你来家里，云姐让非非做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云姐，我……” 　　她话没说完，被云琴打断：“好了，我说来就必须来！就这么定了，你留个地址给我，我让司机来接你。” 　　盛情难却，苏秦只好留了地址和电话。 　　赵总给了黎川一个面子，又约了小姑娘在自己办公室见面。今天这事儿过错不在苏秦，所以赵总也没责怪她的意思，反倒是对她从宴厅离开时，递给他的那份策划很感兴趣。 　　黎川送苏秦回家，已经晚上九点。 　　车内音乐开着，苏秦坐在副驾驶，扭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黎川以为她因为白天的事害怕，宽慰说：“这个社会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也不用因为一两个渣滓而怀疑人生。” 　　今天的事儿，确实让人细思极恐。如果她没能和徐航学过两招防身术，未必能逃脱三名保镖束缚，也未必这么好运能进入宴厅，把这事儿闹大，来保证自己安全。 　　黎川问她：“为什么来之前没有跟我打招呼？我可以带你进去，以我女伴的身份进入宴厅，至少没人敢为难你。” 　　“我也不知道你在。黎老师，你觉得这个林晓茵，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苏秦用手撑着脑袋，扭过头脸望着身旁开车的男人，“她好歹是个大小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父亲还老的男人？” 　　“她？没得挑。家里破产，父母被抓。”黎川简单回答。 　　苏秦一愣后，疑惑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黎川送她到小区外，解开安全带后下车，绕过车头，绅士地替女孩开门。 　　由于小区外的停车场离苏秦家的单元楼还有点距离，他又特意送了她一程。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新建的绿化道上，黑夜黎晚风徐徐，头顶明月皎皎。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苏秦的手碰到了男人的手指，她触电似得，下意识就往回缩，却被黎川用手指勾住。 　　苏秦的心脏几乎“噗通”而出，面颊充血，瞪大眼睛望着身旁的男人。她前世与黎川做过更亲密的事，按理说，她的身体不会因为被他牵手，而敏感到这种程度。 　　柔软的心脏似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耳道里炸开噼里啪啦的烟火。心脏里有只青蛙入侵，不留余力地上蹿下跳，就快破出她的胸腔。 　　她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黎川先是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之后，在她想要挣脱的时候，与她五指相扣，锁得非常紧。 　　苏秦面红耳赤，却又不忍强行拒绝，就这么和他并肩往前走。 　　到了单元楼下，男人假装没看见单元楼牌号，拽着苏秦又走了一圈。 　　苏秦：“………………”这种不要脸的程度，这个男人真的是黎川？ 　　苏秦甚至开始怀疑，他这幅身体里的灵魂，不是黎川，而是另一个人。前世他们一家死于火灾，她得以重生，那黎川呢？包包呢？ 　　会不会，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黎教授重生？可如果他真的是黎教授重生的，又怎么会是这种性格？ 　　这一世她的性格变化很大，那是因为，她经历太多，又看通很多事，是合理变化，就像母亲离婚后所产生的一系列变化，从依附于男人，到独立自主。 　　可黎教授的一生，很精彩，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可以让那样温润和蔼且醉心研究与教育的黎教授，放弃梦想喜好而从商。 　　她想起男人目光狠戾，攥紧拳，击打桑枣镇流氓头部的模样。那时的他，宛如嗜血猛兽般。也想起男人对待林晓茵，那副得理不饶人的冷酷无情模样。 　　她想到前世的黎川对林晓茵的态度，又想起这一世他对林晓茵的决绝，心情便愉悦舒畅。 　　在苏秦眼里，能合理解释黎川一切变化的，也许是以下两个原因： 　　第一，她改变了身边所有人的命运，间接也推翻了黎川原有的人生轨迹。小蝴蝶大效应。 　　第二，这具身体的灵魂，不是黎川，是她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也了解过小说，穿越分很多种，有些人会在死后穿越到别人的身体里，用别人的身份而活。兴许这一世的黎川，也是如此？ 　　可无论是哪一种，苏秦都不可否认，自己对他动了情，是少女怀春，是带着青春气息的甜涩感情。 　　苏秦没有说话，黎川也没有说话，相对无言，就这么拉着手又走了一圈。再一次抵达单元楼下，苏秦停住脚步，跟他说：“黎川，我到了。” 　　“可我的心没到。”黎川拖着她又继续走了圈。 　　苏秦：“…………”她更加怀疑这个男人不是黎川了。前世的黎教授很严谨，绝不会说这种花言巧语。 　　这一次黎川为了让路程更长，干脆拖着她走出小区，沿着新区河提往前走。苏秦真的走不动了，她穿着带跟的鞋，脚上打起水泡，后脚跟也被磨破，疼得她腿都快瘸掉。 　　“黎老师，我脚疼。”她叹息一声，诉苦。 　　黎川停下，牵着她去路旁的公园椅坐下。 　　他蹲下身，替她将矮跟鞋脱下。他用掌心拖着女孩的脚后跟，另只手握着她脚尖部分，仔细检查了一番，低声说：“鞋不合脚还穿？能心疼自己吗？” 　　“……我……”她下意识想将脚抽回，脚腕却被男人抓紧。她说：“黎老师，这是脚啊，您老人家不嫌臭？” 　　“你的我不嫌，其它人的就另当别论。”黎川替她脱掉双脚的矮跟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继而又回来蹲在她跟前，拍着自己肩背说：“上来。背你回家。” 　　苏秦看了眼被他扔掉的矮跟鞋，惊道：“黎老师，我的鞋很贵的！一百多啊！” 　　黎川：“损坏他人财产，理应赔偿。你放心，这笔账我不会赖。” 　　苏秦爬上男人的背，搂住他的脖子。 　　黎川背着她刚走几步，便听背上的女孩问他：“黎老师，你愿意去大山做支教，应该很热爱教育事业吧？您是为什么选择创业呢？而不是做老师？” 　　“这算什么问题？‘我喜欢钱’这几个字，很清楚得刻在黎老师的脸上，应该很明显吧？” 　　苏秦非常无语：“是吗？” 　　她以为黎老师会说，创业比较有成就感巴拉巴拉，没想到黎老师也这么俗气？这点，也不符合她前世丈夫的性格。 　　黎教授每年薪资百来万，他自己说过，对钱没什么太大追求，够家里开销便可。 　　她又问：“黎老师，最近我挺喜欢看小说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小说都看。最近追了一本叫《霸道王爷别爱我》的穿越文，讲的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在死后，穿越到了敌国皇帝冷妃的身体里，用这位冷妃的身份，得以重生，继续生活。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这种荒诞的提问，站在正经人的角度，绝大部分人会回答“不会”。可黎川这种成功人士，居然在停顿片刻后，以非常严谨的口吻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会有的。” 　　苏秦：“…………”她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不得了魂穿者。 　　她沉思了好片刻，等她回过神时，黎川已经背着她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二十分钟。 　　“哥，您累吗？”苏秦见他额头细汗密布，有点心疼。虽然这哥们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黎川连大气也没喘，笑道：“这点体力我还是有的，背你走完一整夜都行。不信，咱试试？” 　　“……你再不送我回家，我妈可要去报警了。”苏秦说。 　　黎川立刻转身，往苏秦小区的方向走。一路上，他对自己今晚牵苏秦手的行为，没有做任何解释。 　　他背着苏秦到了家门口，小心翼翼放下姑娘。 　　苏秦双脚落地，整个人终于得到解放，她从包里摸出钥匙，打算开门。可她刚把钥匙从包里抓出来，手却被男人给握住。 　　苏秦又是一怔，木然得愣在原地。黎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脸，耳道里全是自己的心跳。苏秦想把手从男人手里抽回，可是她刚有动作，对方便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苏秦娇小的身躯被男人紧紧抱着，她的面颊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的炙热，也能听见他的心跳。 　　黎川浑身被汗水浇透，她的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的味道，热汗混着似有似无的柠檬香，有一种男性荷尔蒙喷发的热血气息。 　　男人的怀抱很有安全感，那种踏实感她从所未有，哪怕前世她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闭着眼睛，享受这个拥抱，甚至想时间就此停留，不愿意时间再往前。 　　她被黎川的情绪带动，抬起手，想抱住男人的腰。 　　“汪汪 ——” 　　飞豹隔着门闻到了两人的气息，它在门内兴奋地打圈，拿爪子刨门。 　　门内有人开门，听见那细微的响动，苏秦立刻推开对方，黎川也同时松开女孩。在王琳打开门的那一刻，两人装作没事儿人似得，站在门口。 　　一个双手插兜抬头看天花板，一个垂头撩耳发。 　　王琳将这两孩子怪怪地，正想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就听苏秦说：“黎老师，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来。您真是个好人，像您这么优秀的社会青年不多了。” 　　黎川笑了一声：“都是黎老师应该做的，不用谢。黎老师能有你这样优秀的学生，是黎老师的福气。到家了，快进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你还得去见赵总谈事，别太辛苦。” 　　王琳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也说：“谢谢你啊黎老师，我们家苏苏又麻烦你了。你进来坐一会吗？喝口水再走？我刚切了冰镇西瓜，要一起吃吗？” 　　黎川君子坦荡荡似得一摆手：“不用，我回家还有事。再者，我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进你们家，不合适。” 　　王林嘱咐他：“那好，黎老师回家小心，夜路小心开车。” 　　苏秦换了鞋就要往里屋钻，却被王琳一把给拉回来，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黎老师送你回来，你就这么没礼貌的？快跟黎老师说再见。” 　　“黎老师再见。”苏秦冲着黎川深鞠躬。 　　黎川心情复杂，也怕在王林面前露馅，赶紧下楼。 　　等到了楼下，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他怎么跟……做贼似的？ 　　* 　　凌晨，苏秦洗过澡躺在床上，想起黎川勾住她的手指，想起黎川握住她的手，想起浑身汗湿的臭男人紧紧抱住她……心里就跟灌了蜜糖似的。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她和黎川，这算什么事儿啊？她对谈恋爱这事儿也没经验，如果对方真的跟她提出在一起，她又该怎么回答？ 　　啊啊啊啊……纠结。 　　苏秦等黎川短信，等到两点。想听他解释，期待他说点什么…… 　　黎川没有给她发消息，她甚至想自己发短信去问。她的短信连续编辑了几条，又被她给删掉。 　　不。她不能主动。 　　另一边，黎川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编辑了几十条信息，都一一删掉。 　　“苏苏，我们可以在一起吗？你虽然还未成年，但出社会较早，心智也成熟，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苏苏，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黎老师会赚钱，可花钱对于黎老师来说，却是个难题。听说女人很会花钱，所以，苏小姐，你能帮我花钱吗？” 　　“黎老师这里有一个优秀的单身男，想介绍给你，有没有兴趣？” 　　“…………” 　　以上所有短信，全被黎川给删掉。 　　男人觉得大抵是疯了，他看着草稿箱里那些被他删掉的短信，非常头疼，也觉得非常幼稚。追个女孩子而已，怎么就跟登天似得？ 　　他想直白去说，可又怕遭到拒绝。纠结之余，求助自己的已婚助理。 　　岳助理随叫随到，收到老板短信，立刻回复：“老板，你做的是对的，就这样，慢慢来。女孩没拒绝，说明她对你也有意思。但如果你今天晚上就表白，很有可能变成上次那样，被拒绝，我给你的建议是，循序渐进。” 　　…… 　　苏秦在床上继续翻滚，王琳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啪”地一声响。 　　“苏苏，你身上长虱子了？” 　　苏秦抱着枕头，下巴杵在柔软的枕头上，唉声叹气：“嗯，长在了心口上。” 　　王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问问有对象的~你们家对象追你们的时候，有没有像黎老师这样过？没有先表白，而是不经意地先牵个手啥的。_(:з」∠)_纯粹好奇做个调查。以及黎老师变化太大了，站在苏苏的角度是不能会觉得他是重生的，顶多，魂穿？ 　　苏苏：我可能喜欢了一个假黎川。QAQ 第51章 报复 　　这一夜苏秦几乎无眠, 心里压着复杂的情绪。甜蜜、忐忑以及担忧。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等黎川的表白和解释吗？可是，如果对方真的正经提出在一起，那她应该如何？顺其自然与他交往吗？ 　　不管黎川是蝴蝶效应下的“新生命”, 还是被魂穿, 苏秦都知道, 这一世的黎川除了样貌，与前世的黎川已经没有任何联系。 　　黎老师的性格和处事，与前世截然相反，现在的黎川, 是一个全新的存在。就连两人之间的情感也都是重新建立的，与前世无关。 　　如果她和现在的黎老师结婚, 生下的孩子, 极大可能不会再是包包了。 　　想到这里，苏秦的心脏被什么刺疼, 抱着枕头有些难受。明明她从一开始, 便没有打算再带包包来到这个世界。她难过什么呢？ 　　这一世发生了诸多变化, 她想到即便她改变主意、有勇气带包包再来这个世界, 生的小孩有很大几率不会再是包包, 就很难受。 　　她开始难过。 　　她将身体蜷缩起来, 想起了前世的女儿, 用胖乎乎的小手攥住了她的手指，轻轻摇晃：“苏苏，你这么爱包包, 下辈子，下辈子包包还做你的女儿好不好？” 　　她说，好啊。 　　包包用胖胖的小手捂住嘴，嘻嘻笑。 　　她问：“你这丫头，傻笑什么呢？” 　　包包一脸正经说：“下辈子我还做苏苏的包包，这样，包包下辈子的爸爸，也还是串串。包包只要这样想想，就好开心的。” 　　傻丫头。 　　这一世，她与黎川在一起的因素不对、过程不对、时间也不对。想再生出包包，几乎不太可能了。 　　这一夜苏秦辗转难眠，思虑很多事，从黎教授到黎老师，再到包包。 　　她如果接受这一世的黎老师，便意味着要彻底告别前世和黎教授的夫妻情分。如此，对黎老师才是公平的。可她如果选择接受黎老师，那么，对前世的黎教授，是否不公平呢？ 　　毕竟，她和黎教授是夫妻，他们育有一女，生活也算幸福。 　　毕竟，黎教授为了她和包包冲进火海，而她却在没有成功报仇之前，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这对他，真的公平吗？ 　　带着这些纠结，苏秦在天将亮的时候入睡，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烈火炼狱，她热得细汗密布。这里没有人烟，她口干舌燥的走了一圈，终于看见不远处蹲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女孩。 　　她走过去，问：“你好，请问这里是？” 　　小女孩转过身，苏秦看清她的脸，居然是包包。 　　她身上的烈火，正灼烧着她白嫩的肌肤，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苏苏，包包好痛苦，好疼，好疼……” 　　她指着被灼烧的耳朵和面颊，还有心脏处：“包包真的好疼好疼。苏苏，林阿姨好坏，林阿姨是坏蛋。苏苏，包包好疼啊……” 　　苏秦想冲过去抱住女儿，让她不要怕，想告诉她，妈妈在，不怕。可她面前宛如有道屏障，怎样也冲不过去。 　　她对着女儿伸手：“包包，你快过来，到妈妈这里来，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呜呜呜，不要，不要，包包身上有火，苏苏不要过来，火很疼，会烫到苏苏。” 　　包包嫩白的小脸逐渐变黑，烈火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发梢。即便她很痛苦，却依然没有扑进妈妈怀里撒娇。 　　苏秦心脏几乎被搅碎，她跪在地上，敲打着那道透明的屏障，哭着说：“包包，你过来，你过来好不好？到妈妈这里来，妈妈不怕疼，不怕火，你到妈妈这里来，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包包你听话，你听话，到妈妈这里来好吗？” 　　小姑娘摇着脑袋，抿着焦黑的嘴唇说：“包包爱苏苏，也爱串串，也愿意为了你们留在这里。可是苏苏，你和串串要相亲相爱好不好？串串是苏苏的串串，永远是。” 　　苏秦泪如雨下，求她：“包包，你听话，到妈妈怀里来，好吗？妈妈发誓，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 　　小姑娘身上的火，突然灭了。焦黑的皮肤又变为白嫩，焦黑的嘴唇也恢复红润。小姑娘那双眼睛也变回乌黑莹亮，宛如夜空最耀眼的星星。 　　火海变为云海，苏秦双膝下变成了软绵绵的云朵，而包包身后则出现一道七色的彩虹。 　　她冲苏秦挥挥手，吸溜吸溜鼻涕，奶声奶气道：“苏苏，包包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但包包不后悔，一点都不。你不要怕，包包会变成彩虹，守护你和串串。苏苏，你要加油哦，我会和串串一起保护你。苏苏，你等包包，等包包回来给你捶肩膀，编辫子，你一定要等包包啊。” 　　小姑娘站上彩虹桥，带着她往云端尽头消失。 　　苏秦大喊：“包包，别走，妈妈不要你保护，妈妈保护你！不要走，妈妈带你回家！” 　　小姑娘冲她继续挥手，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日上三竿，太阳从窗帘缝隙挤出来，落在苏秦面颊上，微微滚烫。她睁开眼，枕头湿了一片，眼睛胀痛。她坐起身从穿衣镜里看自己，眼睛又红又肿。 　　想起昨晚那个梦，苏秦心脏还隐隐发疼，拿手抓着胸口，仿佛生生被割下了一块肉，疼得她喘不上气。 　　她坐在床边愣了一会，收到了白宇一条短信。 　　白宇在桑枣镇住下，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人脉。这个男人办事效率很高，已经进入那家酒吧工作。白宇毕竟在道上混，自然也能接触到一些靠谱的线人，这些线人收钱做事。当然他们也有原则，如果是涉及自身生命安全的事，除非天价，否则他们即便知道也不会开口。 　　白宇帮苏秦找的线人，常年混迹云阳市，大多时候帮警方做事，当然也帮那些有钱人调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苏秦想让他调查林晓茵，她不仅想知道林晓茵以前的家庭，还想知道林晓茵的近况，越详细越好。 　　这个线人的代号叫“杰克”，苏秦昨天下午通过短信跟他取得了联系。苏秦没想到，这才一个晚上，对方就已经把她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杰克发短信给她，关于林晓茵的过去和近况，全部以邮件方式给她发了过去。 　　苏秦打开电脑，一页一页浏览着资料。 　　如黎川所说，林晓茵的确家破人亡，她父母的那一桩案件，牵连甚广，落马了一批官员。林晓茵家里出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已经是以魏总女人的身份。这个魏总给她砸豪车，几百万的包包说买就买，可见魏总宠她的程度。 　　然而查到这些也并不困难，这些事，随便找个圈内人打听下差不多就知道了。可苏秦没有那个圈子，只能从杰克这里获得消息。 　　除了这些广为人知的事，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 　　这个魏总其实很花心，什么女人都玩儿，对女人也极狠，玩腻到手就踹掉。魏总上一个女朋友，是圈内一个小明星，怀了魏总的孩子。就在魏总打算和这个小明星公开的时候，林晓茵出现了。 　　这个小明星家中着火，差点被烧死。她是被抢救过来了，可腹中胎儿却没了。 　　苏秦看到这一条，眼神一凌，攥紧了鼠标。 　　她查到这个女明星叫林蕊，在去年那部仙侠剧里饰演单元剧女主角，以一只痴情狐妖的身份圈粉无数。可她没有红的体质，其它单元剧的女主在这部仙侠剧爆火之后，都或多或少得到了好了资源，唯独只有她不温不火，连个像样的广告都没接到。 　　苏秦还查到，22号林蕊会在云阳市的小村里录制一档真人秀节目。而这档真人秀，也是中国首档让明星体验乡村生活的真人秀。 　　这档节目叫《我是服装达人》，一共有四个常驻嘉宾，单元嘉宾每期一换，一期录制三天。四个常驻嘉宾都是今年当红的明星，而单元嘉宾，节目组会邀请时下话题性较高的小明星，以及有资质的素人。 　　他们录制节目的村庄号称“中国绣乡”，这里几乎每个村民都会刺绣。 　　而这档节目里，明星们的任务就是拿带有绣样的成品布料，做成一件衣服。这档节目的第一期收视率就破了今年的收视纪录，因为明星本身话题性高，甚至带动了绣村的经济发展。 　　苏秦去贴吧看了《我是服装达人》的下期嘉宾阵容，一共有四个单元嘉宾。两个明星，两个素人。 　　林蕊最近话题较高，被邀请参加节目，她不意外。让苏秦感到意外的是，林晓茵居然以素人的身份参加了这个节目。 　　苏秦想起前世的林晓茵混迹娱乐圈，看来这个女人起初是想当明星的，大概是因为整容脸，火不起来，没有观众缘，便去当了制片人。 　　苏秦又翻了几页香蕉卫士的官方帖，发现香蕉卫视正在找给两个单元明星嘉宾招助理，一共四个，薪资100元一天，服装设计系的大一学生优先，了解服装知识也可以，但不能是服装设计师。 　　苏秦没有犹豫，立刻抓过电话给香蕉卫士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的工作人员很快接通，礼貌性地说了声“您好”。 　　苏秦声音温柔：“您好，请问你们是在招嘉宾明星助理吗？” 　　“对。”客服说：“我们是为林蕊招助理，她对自己的助理有要求，并且很严格，要求必须懂服装设计。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方面经验？如果没有，抱歉。” 　　“我是南大的学生，下学期大一，自己也有设计过服装，但我不是设计师。”苏秦说。 　　客服：“那好吧，这样，19号下午你有空吗？可以来云阳广电大楼面试。” 　　“好的，可以。” 　　“那行，我待会给你发地址。” 　　苏秦挂断电话，开始化妆换衣服。 　　她和赵总约淡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从新区到市中心的写字楼，大约要一个小时。苏秦不能迟到，为了诚意，她也得提前一个小时抵达写字楼。 　　她在化妆上就耗费了一个小时，又从衣柜里挑了半个小时的衣服，最终选了一件半袖的白色雪纺衬衣，搭配较为正式的黑色包臀裙。为了更有职场气息，她特意从鞋柜里取出了那双恨天高。 　　她在后脚跟和小拇指上贴了创可贴，以防高跟再次磨到伤口。 　　王琳做好午饭正打算叫苏秦吃饭，就见她提着包从卧室出来，问她：“苏苏，你不吃饭啊？吃了饭再走吧，不是约了两点嘛，现在才十一点。” 　　“我得早点过去，总要让赵总看见我的诚意。” 　　苏秦要出门，飞豹和波音送她到门口，仰着脑袋等她摸狗头。苏秦弯下腰摸了摸两大只的狗头，然后对王琳说：“妈，晚上如果我回来太晚，不用等我，也不用留饭，我在外面吃就好。” 　　“好，那你一定也要记得吃饭，别忙着忙着把身体熬坏了。”王琳嘱咐她。 　　“知道啦。”苏秦推开门，迎面撞见邻居大叔，看见他手里端着自家的碗，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雷叔叔好。” 　　雷宏过来还王琳的汤碗，上次他帮过她之后，女人隔三差五就来给他送汤，说是报答。盛情难却，雷宏便也接受了。 　　他来还碗的时候，会在里面装满洗好的水果，给王琳送来。 　　前两天他送来的是李子，今天送来的是青提，刚洗过，水汽泱泱，看得苏秦直流口水。 　　雷宏将碗递到苏秦跟前：“又出门啊？我买了青提，吃点。” 　　苏秦抓了一小串拿在手上，冲雷宏说：“谢谢雷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跟我妈聊！” 　　她一路小跑下了楼梯，王琳从雷宏手中接过装青提的碗说：“进来坐会吧？” 　　雷宏：“不了，我得去趟俱乐部，处理一点事情。这几天，你的前夫没来找你麻烦吧？” 　　王琳摇头：“没，估计是被你打怕了，不敢来了。对了老雷，什么时候你有空，能不能教我几招？我自己学着防身。” 　　“没问题，如果你要学，我免费教。” 　　“那多不好意思，费用还是要收的。” 　　雷宏冲她笑着说：“邻里邻居，不必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好，你去忙。” 　　雷宏下了楼，王琳依然靠在门框上看男人离去的背影。 　　波波从里屋出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拍着她肩膀说：“王姨，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吃人大叔了吧？” 　　“臭丫头，瞎说什么呢你？” 　　波波轻咳一声：“你最近在晋江原创网上新写了一篇小说，叫什么《失婚女和隔壁教练》，我看了两章，挺有趣的啊。该不会就是以你自己和吃人大叔为原型吧？” 　　王琳红着老脸辩解道：“那是艺术加工，灵感来源于生活，你这丫头不懂。” 　　波波：“是是是是，您说什么都是，可您学拳击又是怎么回事？” 　　王琳：“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两个姑娘？” 　　波波“唔”了一声：“王姨您真伟大！那就期待你学习成果，保护我和苏苏以及波音飞豹喽~” 　　王琳：“去去去，你这臭丫头，以前文文静静的，怎么现在总欺负王姨？快去干活，争取这个月拿到双倍奖金！” 　　* 　　八月中旬，天气酷热难当，外面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秦坐公交到了市中心，又走了一公里才到赵总公司楼下。苏秦进电梯后，对着镜子整理着装，补了个妆容，电梯门刚好打开。 　　到了6层明思资本，前台小姐微笑问她：“请问您找谁？” 　　苏秦礼貌回答：“你好，我约了赵总两点见面。昨天赵总口头承诺今天见我，不知道他本人是否在公司？” 　　前台小姐低头翻阅赵总的会客记录，问她：“您是苏秦小姐吗？” 　　“对。云依衣舍淘宝店的创始人，苏秦。” 　　前台小姐道：“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我这里做一个登记。” 　　苏秦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在前台低头做登记时，她往明思资本公司内部看了眼。 　　这栋写字楼属于赵总的资产，6到8层，是明思资本办公区，其它楼层租给了其它公司。赵总是国内知名的天使投资人，他投资了很多明星项目，其中有七家公司成功上市。如果没有黎川的推荐，她也没机会见这位赵总。 　　前台登记好之后，将她带去接待室，让她去沙发上坐一会，在询问了她的意见后，前台给她倒了一杯绿茶。 　　苏秦提前一个半小时到，在这期间，她拿出手机查了很多关于林蕊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想成功应聘林蕊的助理，就得深刻了解她这个人。 　　这个林蕊是草根明星，长得漂亮，演技不错，她跟魏总之前很有灵气，但是在那场火灾流产之后，整个人气质就变了，略颓，有点萎靡不振的。她因为前阵子的火灾、流产，天涯对她的讨论度多了一些，因此节目组才邀请她去参加节目。 　　明星有话题就等于有流量。 　　依着苏秦对林晓茵的了解，林蕊的那场意外，一定是林晓茵有意而为。只有除掉林蕊，她才能成功上位，成为魏总心尖儿上的人。这个魏总也真是够狠的，对待一个给他怀过孩子的女人，说断就断，一点情面不留，转眼就砸豪车掷重金追求另外一个女人。 　　苏秦现在的财力和地位，不能与林晓茵正面对抗，但她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林蕊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草根明星，能混到今天这样，自然有些手段，如果她知道火灾是林晓茵在背后搞的鬼，她会如何报复？ 　　…… 　　下午两点钟，赵总准时推门进来，苏秦立刻起身迎接赵总。 　　赵总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女孩才17岁。她无论从气质亦或是成熟的打扮，她都不像是个17岁的姑娘。 　　赵总笑盈盈道：“苏小姐来的很早嘛，坐吧。” 　　苏秦坐下，笑着回答赵总：“我怕自己迟到，所以早到。赵总，我给您的策划，您看完了吗？” 　　“嗯，我仔细看过了。”赵总打量着她，问道：“你真的才17岁？我听黎川说，你是这家店的员工。可我看资料上，你是创始人之一？” 　　“是的赵总。我创业的事，一直没敢告诉黎老师，怕他认为我异想天开，耽误学习。当然了，咱们能不能合作，我都希望这件事赵总能替我保密。一年前我在陈姐店里打工，想多赚点学费，阴差阳错建立了这家淘宝店，现在它每个月的利润，已经超乎我的想象。赵总，我虽然年龄不大，可阅历却不比刚毕业的大学生少，我出社会较早，高中之前一直在打工赚学费，如果您能相信我，与我合作，我一定会给您创造更大的价值！您要相信，未来，在年轻人手里。” 　　赵总拍着膝盖“哈哈”笑道：“好一个未来在年轻人手里，黎川的学生，可真是不比他差。你这样瞒着他，怎么？是想青出于蓝，以后找个机会吓死他？” 　　“有这么个意思，所以赵总啊，求你成全我这点小癖好。” 　　赵青心昨晚仔细看过苏秦的企划案，这姑娘对未来电商的发展分析的头头是道。她需要资金做商场实体店，她将商场几大服装品牌都仔细做了分析，并详细写出了自己品牌的优势。 　　赵青心不懂服装市场，但从苏秦他们淘宝店在网络的热度以及销量来看，这家公司是值得他投入的。 　　至于投入多少，他还在斟酌中。 　　赵总和苏秦针对市场问题，又聊了几个小时。苏秦把未来服装市场，都一一进行了分析，甚至拉出司柏嘉集团旗下的几家服装品牌做了详细比对。 　　苏秦和赵总从两点谈到晚上七点钟，终于敲定。云依衣舍拿到的第一轮融资是100万美金，而云依衣舍也将载入淘宝历史，成为了第一个拿到融资的淘宝品牌。 　　成功获得资金，当天晚上八点钟，苏秦把管理层都叫来开了一个会。 　　陈美心朋友比较多，所以线下实体店的事，就交给了陈美心去办。陈美心花了点钱疏通关系，15号就带着苏秦去参加了千达广场的招商会。 　　当天下午，他们就定了1号门进门位置的店铺，两百多平方，月租金五万。 　　陈美心签合同的时候，有点犹豫，问她：“苏苏，咱们这店面，位置是一楼最好的，租金也是最贵的，新区的流量这么冷清，咱们会不会血亏啊？” 　　“陈姐，不怕。地铁大概在10年就建成了，这里的流量一定会起来。而且我做过调查，咱们新区这一片，新建小区也都落成了，很多小区都在搞交房仪式，不出半年，这里的流量一定能起来。这里比起老城的租金便宜，而且新开的商场优惠力度也大。” 　　千达广场的建筑极具标志性，内容包括商业中心、城市步行街、五星酒店、写字楼和公寓。里面一楼二楼可以购物，三楼是餐饮美食，四楼是千达电影院和KTV，这样的风格形成了独立的商圈。 　　毕竟是大企业，千达广场一楼二楼的招商非常严格，对入驻品牌都有要求。云依衣舍虽然没有线下实体店，但她是网络知名品牌，销量好，符合招商要求。更因为这里是新区，交通还不是很方便，许多知名品牌都不敢在这里进行太多的投入，可苏秦却正好相反，不仅签下了租金最贵的门面，还一口气签了十年。 　　新开商场的招商优惠，在商家签约的年限内，不会涨租金。除了苏秦，其它商家都是三年以下，一旦千达广场不如预期，便可及时撤退。所以，其它商家都认为苏秦是疯了，陈美心心里也直打鼓，觉得自己可能会破产。 　　苏秦之所以敢签十年，是因为这一片，将来会成为云阳市的流量中心，下半年，千达中心对面会建一个具有古建筑特色的开放式街区形态的购物中心——云阳黎云大吉路。 　　大吉路以古风建筑为主，宛如一个古风小镇，里面汇聚了国际一线奢侈品牌和一线服饰，米其林星级餐厅和国内外美食也应有尽有，这里会成为城市的一个旅游街和奢侈街。外地游客来云阳旅游，这里会是他们首选之地。 　　虽然黎青大吉路还没开始修建，但千达广场却已经落成，两者只相隔一条街距离。以后大吉路的流量，必然也会带动千达广场的流量。 　　商场定下，苏秦找了李现设计门店风格，橱窗、门头，以及店面前台形象。至于店内的装修，苏秦找了李现一个专做工装设计的同学。 　　接下来两天，苏秦和陈美心一直在公司会议室里挑店面的主打服装，以及给秋冬的衣服定版。公司又多了一个设计部门，虽然都是实习设计师，但他们设计的服装却颇具灵气。 　　几乎熬了两个夜晚的陈美心和苏秦，总算可以睡个懒觉，养一养因为熬夜后状态极差的皮肤。 　　陈美心熬了两个通宵，皮肤干痒，甚至冒痘。可苏秦脸蛋却光滑如初，白里透红，她羡慕的要死，感慨年轻真好。 　　本来这周末苏秦约了云琴吃饭，事到临头，她却忘了这茬。因为忙商场店铺的事，苏秦不得不找了个生病的借口，放了云琴鸽子，改了和她吃饭的时间。 　　苏秦忙起来六亲不认，那天晚上之后，她没主动给黎川发过消息，倒是黎川主动给她打过电话，约她吃饭看电影，全被苏秦给拒了。 　　她是，真的忙，是真的没有时间去考虑谈恋爱的事。 　　在被苏秦第六次拒绝见面后，黎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姑娘，不会因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了，打算跟她断绝往来，划清界限吧？ 　　黎川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又打电话约她18号见面，但……又被拒绝了。 　　苏秦虽然知道老师拒绝黎老师，确实不太好。可她没办法啊，最近她真的分身乏术，很忙，特别忙，甚至忙到都快忘了那天晚上的事。 　　* 　　18号上午，苏秦补了一个觉，中午起床简单吃了点东西，挑了较简单的衣服，素面朝天去了云阳广电大楼面试临时助理。 　　节目是22日录制，今天制作方就必须把林蕊的临时助理给定下来。虽然工资不高，但由于可以见到明星，应该很多人来参加面试。 　　面试的人比苏秦想象中的少，也就二十多个，苏秦拿到的号是12，制作方面试的节奏也比苏秦想想的快，几乎是一分钟一个。 　　轮到苏秦，她被工作人员带进去。里面共有三个人，有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女人，抱着胳膊坐在一边。另外两个看起来是正经的面试官，其中一个年长的女人让苏秦站到中间来。 　　面试官问她：“你今年多少岁？现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来面试？” 　　苏秦了解过林蕊的资料和经历，作为一个女明星，她必然不喜欢自己的助理长得太漂亮，也不能太优秀。刚才在她前面的那些女孩，一个个名牌包名牌服饰，精心打扮过，她们显然不是冲着薪资和长经验去的，而是为了见节目组里的明星。 　　她沉默了两秒，说：“我叫苏秦，今年17岁，即将是南大大一的学生，念服装设计专业。我母亲做原创服装，我从小耳闻目染，对服装设计有一定了解。我来面试，是因为喜欢林蕊，能做她的助理，将是我人生的一个宝贵经验。” 　　面试官又问：“每一个来面试的人都说是林蕊的粉丝，那，你对林蕊了解多少？” 　　苏秦回答：“我是从《欢喜一家人》开始喜欢她的，白晓这个角色她塑造的活泼可爱，很有灵气。我也喜欢她在《仙剑奇闻录》里饰演的狐妖小蝶，媚而不俗，和白晓的性格反差很大，她演一个角色像一个角色，她很优秀。如果换一个演员，狐妖小蝶这个角色就成不了经典。我这次来面试的是她的临时助理，我要起到一个帮助她的作用，我会让她在这期节目里出彩，帮助她设计出好的作品。” 　　苏秦将几张a4纸递给面试官：“这是我的设计作品，请各位面试官过目。” 　　面试官翻了翻她带来的作品，惊讶道：“这都是你设计的？” 　　苏秦点头：“嗯。” 　　戴口罩和鸭舌帽的林蕊也看了眼她的作品，打了个响指说：“就你了。” 　　这姑娘素面朝天，气质朴素，加上她作品不错，林蕊决定定下她。面试官低声问林蕊：“蕊姐，要不要再面试其它的人？说不定有更好的？” 　　“不用，这个合眼缘，就她了。也不是挑长期助理，临时助理达到要求顺眼就行。” 　　林蕊起身离开面试厅，留下苏秦和两名面试官。 　　面试官说：“好了，恭喜你通过面试，节目录制三天，咱们虽然要求严苛，但你的职责呢，还是照顾林蕊这三天的生活琐碎，然后帮助咱们蕊姐寻找设计灵感。如果没什么问题，这个协议你签了，21号晚上进剧组。” 　　“好的，谢谢。” 　　* 　　21号中午，黎川驱车到了苏秦的小区外，让她下楼，跟他见面。 　　姑娘电话打不通，过了大约五分钟，姑娘给他发消息。 　　“黎老师抱歉啊，我不在家，要不你上楼去喝杯水？我妈和波波在家，你也可以上去看看飞豹和波音，它们也挺想你的。” 　　黎川迅速编辑短信：“我等你回来。” 　　苏秦：“不要等我啊黎老师，我要三天后才回来。我在绣村录节目呢，我给林蕊当临时助理呢，好不容易面试进来，我要好好工作！” 　　绣村？林蕊？所以这姑娘去了《我是服装达人》那个真人秀？ 　　最近黎川一直派人盯着林晓茵，他对这个节目也有所了解。 　　林蕊和林晓茵积怨颇深，黎川在节目组黎安插了人，想引出两人之间的矛盾，最好能让林蕊知道那场火是林晓茵找人放的。 　　苏秦怎么去了这个节目？难道她不知道林晓茵也参加了这个节目？黎川后天正好休假，明天晚上可以赶过去。 　　* 　　苏秦和林蕊抵达绣镇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他们一下车，就有摄像机开始跟拍，她替林蕊拎包拎行李。 　　苏秦没有化妆，在镜头下清汤寡水，毫无存在感。而林蕊不一样，天生丽质明星脸，化了影视妆，很上镜。《我是服装达人》一共有四名常驻嘉宾，分别是因为《仙剑奇闻录》走红的男明星邹昱、当红小花戚佩佩、古装小生何柳、乐坛新秀陈雯雯。 　　而这期的单元嘉宾分别是最近的话题明星林蕊和萧清，素人林晓茵和刘怡君。 　　每一期的素人都是打着“服装爱好者”的名头参加的，可实际上，所谓素人，都是带资进组，有后台的。 　　绣镇的建筑很有特色，一栋栋吊脚楼修建在水上，别具一格。 　　林蕊被分配到一栋独立的小木楼，苏秦和林蕊的另一个助理住在一楼客房。 　　苏秦收拾好东西，出去转了一圈，打听到林晓茵就住在林蕊隔壁的那栋楼，两栋楼中间只隔了数十米，推开窗便可看见对面的窗。苏秦以林蕊助理的身份，去跟林晓茵的助理打了个招呼，闹嗑了两句。 　　剧组的规则，嘉宾设计衣服，可以和手下助理一起头脑风暴。但为了以防作弊，节目组对嘉宾的助理要求很严格，不能是专业设计师，可以是学服装设计的学生，但也仅限于大一，否则就算作弊。 　　所以每个嘉宾对助理的要求都是苏秦这种，要么是学服装设计的大一学生，要么是非常了解服装。 　　设计拿奖的单元嘉宾，在最后一期还能再上节目，参加总决赛的录制。 　　第二天早晨，苏秦负责去给林蕊拿早餐，去的路上，特意走慢了点，等到了林晓茵的助理蔡青。 　　两人一起去节目组规定的派餐地点领食盒，为了搭配绣镇的古朴风格，节目组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古色古香的食盒，饭菜全部被装在里面。 　　厨房里，苏秦殷勤地替蔡青将饭菜装进食盒，趁所有人不注意，往最下面那层的餐盘下，压了一张纸条。 　　厨房里没有摄像机，也没有人会给她们这些小助理镜头。 　　蔡青将食盒送进林晓茵卧室时，她正在化妆。按节目组要求，食盒需要他们自己打开，开食盒的过程要被录制下来。 　　林晓茵化好妆，把镜头对准了食盒，开始在镜头前开食盒。 　　她从里面端出一碗粥，两碟咸菜，两碟精致的点心。端出最后一道菜时，她看见了压在餐盘下折叠起来的纸条。 　　她以为是剧组的纸条，在镜头下拆开，准备将上面的字念出来。等她扫完上面的内容，愣在当场，镜头把上面的字拍得清清楚楚。 　　“杀人偿命。你放火烧死了我，差点害死我的妈妈，我也要烧死你，烧死你。——魏小蓝” 　　纸张上有一个婴儿的血手印。 　　林晓茵想起什么，头皮一麻，下意识将手中的纸扔掉。摄像机不仅记录了纸条上面的内容，也记录了女人惊恐失措的模样。 　　前天天涯上有人匿名爆料林蕊在那种大火中流产，导致魏总和她分手。而恰好魏总与林蕊分手后，就开始豪掷千金追求林晓茵，这一切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 　　匿名人刻意引导网友阴谋论，网友们也开始怀疑，那场火灾是人为，不是巧合。 　　那帖子很火爆，节目组里的工作人员也有人看过，结合刚才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全程盯林晓茵房间录像的工作人员，联想到那个帖子，觉得是有人恶意搞事，倒也没往灵异的方向想。 　　可林晓茵做贼心虚，吓得半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让她死彻底，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了。_(:з」∠)_ 第52章 杀人 　　节目组出了这事, 林晓茵那边的拍摄暂停，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负责过去跟她沟通。 　　节目组当然也都知道林晓茵和林蕊的恩怨，那个“魏小蓝”，当然就是魏总和林蕊的小孩。大家都觉得, 是有人在帮林蕊捉弄林晓茵, 毕竟林蕊的粉丝不少。 　　林蕊这边吃过早饭出来, 带着自己的几个助理在楼下大厅开头脑风暴，她推开窗户，看见林晓茵那栋楼外围了很多工作人员，略混乱。 　　负责人把工作人员都叫出来, 一个个问食盒是谁送进去的，打算调查是谁的恶作剧。 　　林蕊推开窗望着那边, 扭头问苏秦：“那边什么情况？” 　　因为现场有工作人员, 加上那边的事儿又与林蕊有关，苏秦不方便说, 便摇头表示不知道。林蕊见她苏秦明显犹豫了一下, 其它助理也一副知道却不敢说的模样, 心里便隐隐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小的事故。 　　她一旦想到隔壁楼住着林晓茵, 便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不会录制嘉宾和几名临时助理头脑风暴的过程, 但碍于现场有其它工作人员在, 她暂时压制住了好奇心。 　　几名嘉宾拿到手的绣花布料都一样, 颜色、花样都无差。苏秦和另外三名助理一起将布撑开给林蕊看。 　　这是一块黑底布，金丝线绣成的芙蓉花，栩栩如生。黑色的布料配上芙蓉花刺绣图, 虽然精致，但未免有点偏老成。 　　他们需要在今天就决定衣服的版式，由林蕊自己去村内找做衣服的老人，把衣服做出来，在后天早上之前把这件衣服做成。 　　成衣需要穿在单元嘉宾身上，后天由他们自己做模特走伸展台，以及参加后天的娱乐伸展活动。衣服不仅是嘉宾们在节目中取胜的筹码，也是四名单元嘉宾的争艳利器。 　　这部真人秀是边拍边播，苏秦来之前看过第一期。节目组对设计有水准的嘉宾，在后期会多剪一些镜头，所以为了多一些镜头，谁也不想输。 　　林蕊学历不高，对搭配设计衣服也没什么天赋，她不觉得自己会赢，但她也不想输给那个和自己一个姓，却抢她男人和资源的林晓茵。 　　林蕊的助理一共有四个，除了苏秦，其它三个都是云阳市服装设计学院的大一学生。她们毕竟也才大一，设计能力有限。 　　有位助理提议说：“蕊姐，不如用这块布料制作一件旗袍吧？您身材好，穿旗袍一定好看。” 　　也另有人说：“不如做成一件曲裾？曲裾用黑色布料来做，一定很显质感。加上咱们蕊姐是古装美人，穿曲裾更能脱颖而出吧？” 　　“曲裾？”林蕊一脸不解。 　　“是汉服的一种款式，影视剧里也常见的服装。” 　　林蕊觉得这位小助理说得有道理，的确，她的古装剧形象深入人心，如果穿古装，会不会更出彩呢？更能获得观众和评委的好感？ 　　“嗯……我觉得都不太好。”苏秦看着林蕊说：“蕊姐，这款布料的确很适合做旗袍，但咱们能想到做旗袍，其它嘉宾难道想不到吗？旗袍考验裁剪手艺，如果后期咱们运气不好，去村里找到的师傅手艺不佳，那咱们出彩的可能性会非常小。再说曲裾，在很多观众和节目组制作人员的眼里，他们不会觉得蕊姐穿的是中国传统服饰，会觉得蕊姐穿的是古装、影视装，然后觉得蕊姐没有出彩点。” 　　苏秦分析的很有道理，林蕊撑着下巴看着她，让她继续说。 　　“我们何不尝试做一款中国风特色的小礼服？咱们这里坐着的四名助理，都是学服装设计的，集思广益设计出一件礼服，想这款礼服的出彩点，问题应该不大吧？但如果是和其它嘉宾做一样的旗袍，再想出彩点，就很难了。还有一个，这款布料和芙蓉花略显老气，咱们蕊姐虽然不胖，但因为生病，最近的身材有点超镜头标准，气色也不太好，如果穿上旗袍，可能会显得臃肿和老气。综合蕊姐的身体素质，我建议呢，就不要选择旗袍了。” 　　闻言，三名助理都看向林蕊。这个苏秦，居然敢说林蕊的身材缺点？不怕被打出去？ 　　还好这段不会被拍摄，这些助理也不会有镜头。苏秦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一针见血扎到林蕊的痛处，让她彻底打消了做旗袍的念头。 　　林蕊冷眼看她：“说吧，你有什么思路？” 　　刚才趁着大家讨论时，苏秦就迅速画了一张草图，虽然潦草，但可大致看出这件衣服的款式是斜肩收腰款。 　　苏秦起身，把图纸拍在工作台中间，用红笔勾画着斜肩和腰身部分，对大家说：“咱们蕊姐最性感的地方是锁骨，但由于她是北方人，肩宽，不适合露全肩，咱们做斜肩以及宽袖，能露出蕊姐的锁骨和胸部的丰腴。” 　　苏秦将林蕊从凳子上拉起来，让她站直。她利用笔头在女人身体上轻轻滑动、指点。 　　笔头划过女人的腰线，她在女人腰线部位打了个圈，跟其它助理说：“咱们蕊姐本身就是大长腿，怎么可以不展现她的长腿呢？你们看，假如咱们腰身做在这个位置，是不是在视觉效果上，可以拉长她的腿？” 　　她又将笔头从林蕊的大腿侧边，移到她胸下高腰侧位，然后在那里又打了个一个圈，画出重点：“芙蓉绣花就在侧面绽放。嗯……我的灵感大多就是这些，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大家都脑补了一下苏秦的灵感，居然都觉得不错。 　　助理A说：“嗯……这款裙子的长度可以做到脚踝，然后在旁边开叉，到大腿根部位置，让蕊姐的大腿若影若现，这样蕊姐的性感美腿便能有一种朦胧美，引人遐想。” 　　得到这个提议，苏秦脑中更是灵感一现，让林蕊转了个身。 　　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滑过美人的脊骨，又说：“《仙剑奇闻录》里，咱们蕊姐是露过背的。蕊姐的背部线条和蝴蝶骨漂亮性感，那为什么不干脆让蕊姐展现漂亮的背部呢？咱们背部可以做镂空设计，你们有谁擅长做背部的处理吗？” 　　助理B举手：“我可以试试。” 　　苏秦的提议让大家兴致勃勃，林蕊虽然被当成模特展现了一会，坐下后，却不由地开始打量苏秦。 　　四名助理一起合力把设计图纸画了出来，时间紧急，难免粗糙。 　　下午，林蕊带着设计图纸出了门，去村内寻找手工老人，帮她做衣服。林蕊很有综艺感，在镜头面前显得真实可爱，甚至也没忌讳和魏总的那段恋情。 　　魏总比她大二十岁，他们爆出绯闻之初，网上就骂声一片。 　　她带着设计图纸穿过村内的一条小巷，在青石板上踩滑，摔了一跤。她笑着爬起来，对着镜头调侃说：“这人生啊，就是要经历大大小小的坎儿，才能完全成长。” 　　镜头之外的摄影师问她疼不疼？有没有经历过比摔在青石板上更糟糕的事？ 　　她摆摆手，风淡云轻，笑着说：“当然有啊。以前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以为遇到了真爱，连心都掏给他。跟他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不要名分，想给他生个孩子。现在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得彻底。不过，那些不堪的糟糕的也都过去了。” 　　节目组就喜欢这样在真人秀里曝私生活的明星嘉宾，这样可以在后期带动话题，给节目增加流量。 　　林蕊运气不错，她是第一个从小木屋里出来，找到老人的嘉宾。因为优先权，她挑了一个手工最好的老奶奶。 　　老奶奶穿着旗袍，头发梳地一丝不苟，气色红润，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风韵。这位老奶奶是著名的旗袍设计师，在业界内很有名，她给很多明星都设计过旗袍和中国风礼服。 　　林蕊将设计图纸和要求仔细讲给了奶奶，心灵手巧的奶奶在助手帮助下，开始为她量身定制。 　　因为节目组时间限制问题，他们必须在后天走伸展台之前完成衣服，如果没有完成，嘉宾就得穿未完成的服装走伸展台。 　　* 　　林蕊找到的老人手艺不错，当天晚上，老人就帮她做好了衣服。 　　凌晨一点，林蕊抱着成品回了小木屋。 　　苏秦还在正厅等她，看她跨进屋，苏秦立刻迎上去，问她：“蕊姐，衣服做好了吗？” 　　“嗯，好了。你想看一下吗？成品挺好看的。”林蕊拿到成品之后上身试过，她也很满意。 　　“那你上楼试一下，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及时改，到了明天不至于手忙脚乱。”苏秦说。 　　林蕊点头说了声好，带着小姑娘上了二楼。上了二楼，苏秦关掉了房间摄像和录音设备。 　　苏秦帮着林蕊换衣服，整理裙摆。林蕊想到白天的事，问她：“小苏，我问你，白天隔壁楼发生了什么事？” 　　苏秦想了一会，把白天隔壁楼发生的事跟她讲了一遍，也没打算再跟林蕊拐弯抹角，“蕊姐，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嗯？” 　　苏秦：“我说过，我是您的脑残粉，可又恰好，我和林晓茵以及魏总结过怨。我的朋友帮我查过林晓茵，您知道我查到什么吗？您遭遇的那场火灾，是她找人做的。我想拿证据，可证据被他们毁得一干二净。那个纸条是我放的，我只想试试她的反应。结果她的反应证实了，调查结果没有错。如果她没有放火，怎么会吓成那样？我来这里接近你的目的，也是想拿到她杀人未遂的证据，替你帮腹中孩子报仇的同时，也能替我出气。” 　　林蕊盯着镜子，看着身后那个帮她整理裙子的小姑娘，陷入深思。 　　她沉默了一会，问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秦替她将束腰的绑带拉紧，勾唇笑道：“你不需要相信我，我证明给你，好不好？” 　　林蕊眼神一沉：“你想怎么证明？” 　　苏秦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蕊姐，我需要你的帮助，其它的，我已经计划好了。每个房间不是都有摄像头吗？我们关掉之后，其实负责人可以远程开启。凭你的本事，找个人，远程开启一下摄像头，不难吧？” 　　“这个问题不大。”林蕊转回身看她：“那我期待你的消息。如果失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苏秦一点头，“如果失败，我会把这件事全背下来，和蕊姐无关。” 　　等苏秦离开房间，林蕊盯着镜中穿礼服的自己，眼眶微红。她下意识捂着腹部，拳头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 　　林晓茵召集自己的助理开始头脑风暴，她听从助理们的建议，做旗袍。但不能单是旗袍，必须有点特色，否则很难脱颖而出。 　　他们就旗袍的亮点，一直讨论到晚上十二点，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林晓茵觉得很烦躁，觉得自己的助理一无是处，干脆散会，回楼上卧室休息。 　　凌晨一点，林晓茵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拉开灯，房间骤然亮起来。她一脸茫然地盯着床帐，以及木床上的古朴雕花。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锤了锤胀痛的脑袋，今生的所有记忆，放电影似得，一股脑儿灌入脑中。然后接受了一个事实——她，重生了。 　　林晓茵从记忆里了解到，她的父母坐牢，她家公司倒闭。她前世除了没有得到黎川之外，其它方面，都很圆满。可重生回来，家里就已经倒闭，虽然的她现在傍上了魏总，可魏然那个老男人，凭什么占有年轻貌美的她？ 　　拥有青春的林晓茵，认为自己配得上更好的男人，魏然不配她，而这一世的黎川，才是她的良配。 　　她知道自己在参加节目，因为知道魏然已经打点好一切，只要这期她的衣服不是丑得太过分，冠军就一定会是她。这档节目组这么火爆，她一定能靠这档节目走红，可以顺利进入娱乐圈，不用再像前世一样，做个幕后。 　　重活一世，她想成为全民女神，将苏秦彻底踩在脚下，让那个女人没有机会再靠近黎川，让任何女人都不能靠近黎川。 　　林晓茵的记忆与前世重合，她想起了昨天早上发生的事。 　　那张血手印字条，到底是谁放的？是林蕊？ 　　凌晨四点钟，林晓茵没了睡意，她起身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想搜一下关于旗袍的灵感。 　　可她打开笔记本，在搜索栏黎一输入“旗袍”的关键字，一按回车，电脑黑屏。 　　屏幕里开始有血珠子滚动，紧接着，烈火在屏幕里烧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婴儿的血手印，以及一行淌血的字迹。 　　“杀人偿命。你放火烧死了我，差点害死我的妈妈，我也要烧死你，烧死你。——魏小蓝” 　　字幕放映结束后，屏幕里出现了一个没有眼珠的小男孩，他的眼眶里不断淌血，看着骇人。 　　“啊！”林晓茵联想起早上的纸条，吓得头皮一麻，扔掉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前世的她不信鬼神，因为这些不能由科学解释。可是她现在，居然重生了，这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她盯着电脑屏幕，慌张地退道门口，打开门，站在走廊里大喊：“有人吗？来人！” 　　很快，她的助理蔡青揉着惺忪睡眼，从隔壁走出来，打了个哈欠问她：“晓茵姐，你怎么了？” 　　林晓茵将助理推进房间，站在门口，指着电脑说：“那里面，有东西！有鬼！” 　　助理蔡青又揉了揉眼睛，莫名其妙地走过去，看了眼笔记本，然而上面除了一个百度搜索页面，其它什么也没有。助理疑惑地转过头对她说：“晓茵姐，您是不是眼花了？” 　　林晓茵掐了掐太阳穴，因为刚才接受了太多前世今生的信息，脑仁有些胀痛。她拿一双手捂住脸，心神不宁。 　　早上那张纸条，她怀疑是林蕊搞的鬼。可刚才那个呢？她敢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到的一字一句，还有那个婴儿的血手印，都是真实的。 　　助理将笔记本电脑递到她跟前，安慰说：“晓茵姐，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不如，您再去休息会？” 　　林晓茵看了眼助理，从她手里取回电脑，重新进了屋，将笔记本重新放回了书桌上。 　　助理打了个哈欠又说：“晓茵姐，那我先去睡了？” 　　林晓茵皱眉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说话。助理以为她同意了，重新替她拉上了门，离开了她的卧室。 　　等助理走后，林晓茵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没休息好，难道是因为接受了太多记忆，导致思维混乱？产生了幻觉？ 　　她又重新在搜索栏输入关键字，想继续工作。可她一按回车，电脑又黑屏，紧跟着，燃起烈火，出现血淋淋几个大字： 　　“我要拖着你下烈火地狱，让你永生永世受苦！” 　　林晓茵花容失色，吓得脸色煞白，几乎条件反射地将电脑给丢了出去，疯了似的将电脑屏幕踩碎、踩碎。 　　她不敢一个人呆在卧室，便叫了临时助理蔡青上楼陪她。一直到天亮，也不敢下楼。 　　她以前也不信有鬼神之说，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她自己可以重生，不也是一种“灵异”事件吗？ 　　如果没有鬼，怎么解释那血手印纸条和她电脑里的灵异事件？哪怕是林蕊本人，也不可能怀疑那场火灾是她所为。毕竟，她的人手脚干净，做得很完美，没留下任何痕迹。就连警察去了现场，调查的结果也认定是林蕊家里电气线路绝缘老化，而引起的火灾。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恶意放火，杀人未遂。 　　那么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能是那个婴灵作祟了。 　　* 　　下午四点钟，节目组来了工作人员，催促林晓茵必须带着布料出门，去找老人制作衣服。现在已经四点，时间不能再拖，她必须配合工作人员开始拍摄。林晓茵在镜头前表现得尚算大方得体，但她面部太僵硬，尤其是她笑的时候，十分诡异。 　　这个时间点，所有嘉宾都在村中老人那里制作衣服，嘉宾的临时助理们，便在小木屋内休息。 　　林晓茵和林蕊的小木屋之间只隔了一座桥，她们的临时助理干脆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聊剧组里的八卦，聊戚佩佩和林蕊谁更美。 　　有人说到林晓茵这两天的反常。 　　蔡青也说：“你们快别说了，今天她的情况太吓人了。深更半夜的，她叫我上楼陪着她，告诉我她的电脑里有鬼。本来我没当真的，可我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也……觉得她的卧室凉飕飕的。” 　　助理A说：“林蕊不是在火灾中流产的吗？怎么会找上林晓茵呢？难道，那场火灾是人为？” 　　助理B打断说：“你们把人想的太阴暗了吧？” 　　苏秦握住蔡青的手，小声说：“绣村不是有个道士吗？听说他对玄学很有研究，不如你建议她去请一道符，定定心也是好的。” 　　蔡青一脸狐疑看她：“有用吗？” 　　苏秦：“我虽然不信世上有鬼，但找个道士，指不定能让她得个心理安慰呢？” 　　* 　　晚上六点左右，林晓茵从外面回来，她上楼不敢一个人，必须拽一个临时助理陪她一起回卧室，就连进门，也是先推助理进去，如果那个婴灵敢对她实施报复手段，便拿走在她前面的人挡灾。 　　四名临时助理轮流守着她。 　　毕竟晚上他们这些当助理的还想睡觉，可不想守着她一宿。蔡青想起苏秦的话，跟林晓茵提出意见：“晓茵姐，听说村里有个老道士，很出名，不如，请他过来给您看看？如果真的是超自然事件，这些道士说不定有办法解决？” 　　晚上八点左右，蔡青让那个道士换了一套西装，让他以林晓茵舅公的身份，进了拍摄剧组。 　　道士在绣村还算出名，专给人看宅邸风水，选阴宅。相信他的人，很信他。不相信他的人，觉得他神叨叨，是个神棍神经病。 　　老道士西装革履，留着山羊胡，颇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他一进卧室，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惊讶道：“姑娘，你今年可是22岁？家中父母可有牢狱之灾？” 　　林晓茵什么话也还没说，一听道士如此说，心头一紧。她让助理先出去，房间内只留了他们两个人。 　　道士说：“真是造孽啊，造孽啊。你杀了那个婴儿，而婴灵的力量极大，姑娘被他缠住，只怕凶多吉少。” 　　林晓茵心口一跳，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杀过婴儿？” 　　道士捋着山羊胡子说：“姑娘，你就不必瞒我了，一切都逃不过我的天眼，如果你不愿配合，恐怕神仙都救不了你。恐怕你活不过后天早晨。” 　　林晓茵对这个道士将信将疑，觉得他来骗钱套话的几率很大。她家的情况网上也都有，道士能说出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道士说：“姑娘，你是否去过深山？还差点失身？最后躲去了山神庙，才逃过那一劫？” 　　她心头一震，她曾经在张家沟所经历的事，网上可没有。 　　当时她在山村差点被强。奸，是黎川救了她。之后，她是去了山神庙，才躲过一劫。 　　道士叹息一声说：“如果你身上不是有山神的气息，可能早就被婴灵给杀害了。这个婴灵被火烧死，怨气太强，如果明天晚上之前你还不能解决这个婴灵，你便再无生还机会。” 　　“那我要怎么办？”林晓茵紧张得满额汗。 　　她刚刚重生，就摊上这么一个小怪物，她当然不甘心。她重生一次，手握先知筹码，她可以凭借对未来事件的知悉，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 　　她不甘就这么死掉。 　　道士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像模像样地念了一段咒语后，贴在了被她踩碎的电脑上：“这个婴灵暂时住在你的电脑里，我用符咒把他封印起来，以免他偷听我们说话。” 　　林晓茵双手合十，求着道士：“大师，您帮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只要能帮我脱险，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愿意。” 　　道士目光如炬：“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放心，恶灵害人，如果我能除掉他，那便是我的义务，我不会收你一分钱。” 　　一听他不收钱，林晓茵觉得这道士是个世外高人，更为虔诚地恳求他救自己。 　　她合着手掌道：“大师，你应该能算出来，我不是普通人。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请你帮我。” 　　道士捋着自己山羊胡子沉默了一阵，十几分钟后，又掐指推算。 　　他摇着头，叹气说：“姑娘，你这件事太复杂了。那个婴灵因为有母体庇护，我除不了他。除非他的母体死亡，否则……他便不会消亡。你杀了他，那是你的罪孽，而他来讨公道，在道义的层面上来说他没有任何错，我也没有资格除掉他。姑娘，你好自为之，这一世还了债，下一世且莫再要作恶。” 　　林晓茵一听道士的话，吓得双腿发软。 　　她慌了神，抓住道士的胳膊说：“大师，你帮帮我，我只是想放火吓唬吓唬他母亲，没想真的害他。” 　　道士一怔。 　　他收了钱帮人做事，他说的话，也都是先前背好的台词。可这女人什么情况，真的放火杀人啦？ 　　道士道骨仙风般一甩手，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真的帮不了你。我说了，婴灵怨气太强，除非他的母体消亡，否则他会不生不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帮不了你啊，你这个钱，我赚不了。告辞！” 　　送走道士，林晓茵已经快崩溃。 　　除非母体消亡？也就是说，如果林蕊死了，那个孩子就不存在了，是吗？ 　　上一次，她放的火没能烧死林蕊，那就这一次，就让她死得彻底。 　　* 　　黎川也来了绣村，住在村内客栈里。他给苏秦打电话，对方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为了保证节目不被剧透，所有工作人员的手机都被没收，离开绣村将会统一归还。 　　打不通苏秦的电话，一向沉得住气的黎川，抓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凌晨一点，他心烦意乱地躺去床上，盯着自己和苏秦在游乐园的合照，看了有大概一个小时，才稍微有了点困意。 　　相思之苦，不是普通人能受的。想他今生做任何事都顺风顺水，唯独在苏秦这一块处处碰壁。 　　另一边，没有手机的苏秦，也同样心痒难耐，不知道黎川怎么样了，在做什么。 　　* 　　第二天，早餐过后，所有嘉宾都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从小木屋走向广场伸展台。 　　台下的两百名观众充当评委，获得票数最多的一位嘉宾，将成为这期冠军，而每一期的冠军都会录制最后一期的总决赛。 　　伸展台下已经坐满了观众，这里成了露天秀场。后台的嘉宾们正在化妆，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为了公平公正，嘉宾们的化妆室都是独立的，各不相扰。 　　林蕊的妆容性感，短发齐着下颌，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她的锁骨、半露的香肩。换上衣服，林蕊的性感气场全开。 　　林蕊抽到的序号是“4”，第四个上场，而她后面就是林晓茵。 　　她坐在化妆室内，通过里面的屏幕看外面的现场直播。 　　第一个出场的戚佩佩，穿着旗袍，她的身材娇小玲珑，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婀娜。 　　第二个出场的是邹昱，他是男星，芙蓉花黑色布料做成了长衫，芙蓉花开在后背，也不影响男人阳刚气质。 　　第三个出场的是何柳，也是男星，他将衣服设计成了潮流T恤。 　　轮到林蕊上场，工作人员来化妆室催促她准备上场。林蕊一转身，苏秦总觉得又少了点什么，叫住她：“等等蕊姐。” 　　工作人员着急道：“等什么等啊！何柳快下场了！” 　　“等一下，马上好！”苏秦从化妆台上翻玫瑰纹身贴纸，给她贴在背上，“好了蕊姐，上场吧！” 　　林蕊走上伸展台，踩着音乐鼓点走台步。 　　斜肩款长裙露出了她的锁骨和丰腴的胸部，宽袖遮住了她略粗的蝴蝶臂。长裙的腰线将她的上下身完美分割，芙蓉花从她大腿根部盘旋而上，缠着她的左腰，栩栩如生。她每走一步，白皙的长腿便从右侧开叉的部分露出来，若影若现，妖娆生风。 　　下面的村民评委被女人的妩媚和强大台风给震住。就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林蕊今天的表现这么惊艳。 　　她一转身，露出大片精致的裸背，腰窝之上，是似血玫瑰。台上的林蕊宛如祸国妖姬，魅惑众生。 　　就连苏秦，也被她惊艳了一把，怪不得这个女人能在四十多岁的时候还能大火一把，她的美是揉进骨子里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皮囊老去，可她的艳骨依旧魅惑。 　　林晓茵在后台通过屏幕看见了林蕊，她又想起昨天的事，眼底杀意腾腾，她在想用什么方法让她彻底“消亡”。 　　林晓茵也是旗袍。 　　因为戚佩佩的先入为主，她的旗袍倒了没什么特色。加上她的脸蛋、身材、气质俱都不如戚佩佩，观众们看得兴致缺缺。 　　…… 　　这场秀在中午结束，林蕊以128票仅次于林晓茵的129票。 　　结束后，后台卸妆的女明星们都炸了。 　　戚佩佩咖位大，她抱着胳膊去找负责人理论：“什么情况？同样是旗袍，她怎么就能拿到129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林蕊的那套设计更好，你们却让她拿了冠军？呵，真当大家都是傻子是吧？” 　　这个结果已经很明显，人家林晓茵带资进组，这个“资”还很大，足够在剧组里只手遮天。 　　林蕊一边卸耳环，一边想着那个女人的恶心面孔。她能有今天的资源，还不是抢了她的男人？ 　　* 　　夜里十二点，林蕊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绣村水桥旁，速来，我这里有林晓茵找人在你家放火的证据，记住，不要带任何人。” 　　林蕊正和苏秦坐在一起喝茶，讨论该怎么对付那个恶女人。苏秦在林晓茵不知情的情况下，远程开启了摄像机，录下了她在房间的一切，包括她和道士的对话。 　　她把录像拿给林蕊看，林蕊看完之后，恨不得手撕那个女人。 　　什么只想吓唬吓唬她？她放火，分别就是想杀她！她是杀人未遂！ 　　林蕊收到那条陌生短信，当然知道这是林晓茵发来的。她将手机里的短信，递给苏秦看，冷笑一声：“看见了吗？这个女人，想约我出去，看来她是想再杀我一次。” 　　苏秦从一开始就在赌，她在赌林晓茵会不会相信道士，在赌林晓茵的人性，赌她心理到底有多强大，也赌她会不会跟道士承认，自己放火打算杀人的事。 　　她从始至终都在赌，也想了许多事。 　　苏秦步步引导林晓茵，一步步将她内心的恶引出来，想让她在镜头前暴露本性，让她彻底恶臭。却没想到，这女人为了自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甚至真的打算约林蕊出去，再杀一次林蕊。 　　有的恶人，是没有底线的。 　　苏秦叹息一声，问林蕊：“蕊姐，你想报仇吗？” 　　“想。” 　　她打算和林蕊下套。而这个套，只对心怀恶意的人有效。 　　她其实也没太大把握，只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加上林蕊配合，她觉得可以做。 　　她立刻联系了在绣镇拍摄视频的野生动物摄影师。 　　* 　　水桥挨着后山，因为略偏，所以白天都很少有人过来。但这个水桥离两个林姓女人的小木屋很近，她们两人进村就必须经过那座水桥。 　　夜深人静，林蕊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这附近没有路灯，林蕊便打着手电一路照过来，站在水桥上喊了一声“有没有人”。 　　水桥的另一端，有个戴口罩、鸭舌帽的女人朝她走过来，走近后，递给她一只文件袋。 　　水桥两边没有围栏，这里曾经是绣村的水库，下面水很深。林晓茵知道林蕊不会游泳，特意将她约到这里。 　　林蕊伸手去接文件袋。林晓茵趁她不备，将她推进了水中。 　　林蕊在水里扑通，喊救命，因为胡乱挣扎，她往水库中央最深的地方飘了过去，在那里一阵猛得扑腾之后，便没了动静。 　　她被水库里的芦苇挡住，加上这里黢黑一片，林晓茵很快看不见她的身影，以为她已经沉入水底。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里混乱一片。 　　林蕊，失踪了，在水桥边找到了她的一只红高跟。 　　节目组里的工作人员乱成一团，林晓茵却如释重负，回去的路上，她在车上睡过去。 　　然而他们的车开回云阳市路上，半路却被警察拦截。 　　警察上车推醒她，她揉着惺忪睡眼看着几位警察，皱了皱眉：“干什么？” 　　女警给她戴上手铐： 　　“你涉嫌蓄意杀人，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53章 禽兽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涉嫌谋杀？”林晓茵睡了一觉醒来, 看着这群陌生警察，慌乱地挣扎，推了警察一把，怒道：“你们这些警察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是林晓茵吧？是就没错。”为首的警察一摆手, 让身后的同事将林晓茵架走。 　　林晓茵被带走, 她被人举报故意放火杀人, 以及故意推人下水，涉嫌谋杀。 　　警方还在大力打捞林蕊的尸体。 　　今天凌晨，有两人，分别用不同的ID, 在不同的视频网站上放出了两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里，最先出现的画面就是林晓茵发神经, 甚至疯狂踩碎电脑屏幕的画面。从镜头里可以清楚看见她电脑屏幕里的灵异画面。 　　她扔掉电脑, 大喊“有鬼”，把电脑给摔了出去。没过多久, 她的助理带进来一个道士, 视频里清晰地拍出了两人对话。 　　林晓茵的情绪明显有点慌乱, 甚至承认了火是她放的, 林蕊的孩子是她害死的。 　　第二段视频, 画面是用红外摄像机拍摄, 整个画面呈黑色调, 镜头旁有很多芦苇杂草，清晰地拍出了水桥上的画面。 　　水桥上，林蕊很快出现, 她站在桥上问了一声有没有人，紧接着，有个戴口罩、鸭舌帽的女人朝她走过去，递给她一只文件袋。就在林蕊接东西时，林晓茵趁她不注意，推她下水。 　　林蕊在水里挣扎，下面像有生物带着她游动，但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只是依稀看见林蕊飘去了水库中央，消失在了镜头内。 　　很快，水桥上的女人走下来。 　　她蹲在水桥下的石滩上，藏在芦荟荡里的摄影师把镜头转动了一下，因为有点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 　　摄影师屏住呼吸不敢再动。林晓茵以为是野生动物，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她摘下鸭舌帽、口罩、脱下衣服和手套全部烧掉，做完这些，她起身回了小木屋。 　　也正是因为她摘掉了口罩鸭舌帽，摄像机才拍清了她的脸。 　　这两段视频放上网，被天涯红人“苏苏妈”转发，迅速引起网友关注。 　　林蕊和林晓茵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扒她们俩的帖子也不少。这两条视频发出之后，迅速引起了热议，同时也将节目组推向了一个尴尬境地。 　　嘉宾在节目组出现事故，居然没有一人发觉？以后还有明星敢参加这种节目吗？ 　　天涯、豆瓣、南大的校园论坛等网站，都被这件事给刷屏，引起了不小的民愤。 　　因为是凌晨出来的视频，有消息敏锐的报社，立刻销毁了当天已经印刷好的报纸，迅速将这件事替换成了头条，重新印刷。当天清晨，这件事传遍了整个云阳市，各大标题都十分吸睛。 　　《林蕊被杀！凶手系节目组嘉宾！！》 　　《林蕊火灾流产，凶手居然是她！？》 　　《林蕊被杀视频曝光，婴灵复仇？》 　　…… 　　市民们愤怒，在论坛下踊跃跟贴，要求警方立刻将杀人凶手逮捕归案！并且立刻枪毙！ 　　1楼：“这起事件太恶劣了！必须抓起来枪毙。林蕊好歹是明星，这个女人居然敢公然谋杀明星？有没有王法？？” 　　2楼：“当时拍摄视频的人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制止她的行为！那是一条人命啊，难道人命不如视频爆料重要？” 　　3楼：“第一段道士的视频，是我放出来的，我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我们整个组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我们可以坐在房间里看见各个嘉宾在卧室的情况。嘉宾在休息的时候会自己关闭摄像机，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挂在角落天花板上的摄像机被远程开启了，当时屋内的人不知道，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情况，我们是没有远程开启摄像机权限的。我和几个同事抱着看八卦的心态，看了一会，但越听越不对劲儿。本来嘛，节目组里各种奇葩的事儿都有，这个圈子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包括林晓茵拿冠军，也都是黑幕的。这段视频被我们老大很快删除了，但我留了个心眼，拷贝了一份。那个水桥边的视频，不是我放的，不过绣村那边野生动物多，不排除是有人在那里拍野生动物，然后巧合拍下了那一幕。大概节目组也没想到，林晓茵这人这么恶毒，会因为道士的一番话对林蕊下杀手吧，林蕊出事，节目组必须负全责。” 　　4楼：“那她电脑里的真的是灵异事件吗？看着好吓人啊。大概真的应了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吧。这个林晓茵真的太可恶了，放火杀人未遂，害死了人家腹中胎儿，现在又推人家下水。我想知道林蕊到底怎么样了啊，真的出事了吗？天，这个社会为什么那么可怕。” 　　5楼：“林晓茵真的是做贼心虚了，视频我来回看了几遍，她的电脑应该是被黑了，她电脑屏幕里出现的应该是黑客放的动画，不是真的。只要她在搜索词条里输入关键字，就会弹出相应的动画。你们还记得去年特别火的熊猫大侠吗？那个帮助警方破获了好几起案件的黑客，我觉得这件事，也是他的手笔，而且他的‘病毒’大多是以动画形式呈现，那个灵异动画，倒是很像熊猫大侠的画风。” 　　熊猫大侠在骇客论坛很出名，他帮助警方破获多宗大案，包括去年那起风靡全中国的“鼹鼠偷食”计算机病毒大案，就是熊猫大侠帮助警方破的。 　　“鼹鼠偷食”病毒肆虐网络，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感染几千台计算机，导致网络瘫痪。被感染的电脑，会出现“鼹鼠偷食”的动画，并且导致文件损坏，这期网络病毒大案导致了很多企业的大损失。 　　后来，这位熊猫大侠配合警方，将“鼹鼠偷食”的创造者抓获。 　　随后，由黎川的公司出面，帮助各大企业恢复了电脑文件，清除了“鼹鼠偷食”的病毒，并且帮助各大企业更新了企业安全防护系统。 　　这起案件中，不仅熊猫大侠因此走红，黎川的公司也深得人心，得到了诸多企业的青睐。 　　这位熊猫大侠有个小习惯，成功攻破别人的电脑后，会在人家电脑里自动播放熊猫跳舞扭屁股的动画，画风很可爱。 　　有技术网友放大了视频中林晓茵看灵异动画的片段，把灵异视频和熊猫大侠的动画仔细做对比，画风果然很像。 　　网上讨论火热，昨晚加班到凌晨的熊猫还在家里呼呼大睡，他是被黎川一通电话叫醒的。 　　电话里，黎川的声音冷如冰霜，问他：“你帮苏秦私下做了什么？” 　　熊猫显然还没睡醒，抓着后脑勺打了个哈欠，厚着脸皮拒不承认：“老大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背着你跟小苏苏联系呢？” 　　话一说完，他清醒了一大半。 　　黎川大清早打电话过来质问他，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他这样拒不承认，恐怕只会死得更惨吧？ 　　电话里，黎川的声音透骨冰凉：“很好。。” 　　挂断电话，熊猫细细嚼着他那个“很好”什么意思，忽然打了个寒颤。随后，他就收到了老竹和春春的短信。 　　老竹：“熊猫大侠你可以啊！你怎么知道她是放火凶手？” 　　春春：“熊猫大侠，我要成为你的粉丝了呢。你真牛逼，居然背着老大把蛤.蟆女给解决了！这次因为你，她的牢底要坐穿喽！” 　　熊猫心口一紧，问他们：“你们怎么知道？” 　　他和苏秦签了协议，而且人家小姑娘再三强调，这件事让他保密，也不能告诉黎川。作为报酬，小姑娘会帮她要一本“苏苏妈”的特签签名书，他作为礼物，送给女朋友。 　　熊猫上网找帖子，没想到网友居然以一个动画的画风，猜出了那段灵异视频是他的手笔。网友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黎川当然也能看出来。 　　熊猫冷汗直流，主动打电话给黎川，负荆请罪，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跟他讲了一遍。 　　苏秦来找他，只是让他做视频吓吓林晓茵，他也没想到，这两支动画会让林晓茵失心疯去杀人。 　　熊猫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快吓成了神经病，一边擦汗一边颤抖着问黎川：“老大怎么办？我要不要去自首？毕竟蛤.蟆女是因为我的恶搞动画才杀的人，我有很大责任啊。” 　　黎川在电话那端陷入沉默。 　　这件事与熊猫没什么太大关系，毕竟策划灵异动画的是苏秦。他不解，为什么苏秦会这么做？难道是因为那天的事，报复林晓茵？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真的要开始重新审视苏秦了，这个女孩，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单纯。她因为报复林晓茵，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 　　绣村水桥的水库通向村外的大河，警方在接到报警后，逮捕了犯罪嫌疑人林晓茵，并且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去打捞林蕊的尸体。 　　这件事在云阳市内闹得沸沸扬扬，林蕊后援团的会长，组织了几百名粉丝在绣村的水桥上为林蕊祈福，他们想亲眼看着警方把偶像的尸体打捞上来，送偶像最后一程。 　　中午十二点左右，黎川终于跟苏秦联系上。 　　苏秦接通电话，相思之情终于得以释放。她深吸一口气，开开心心地叫了一声“黎老师”。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很冷，将她激动的情绪给浇灭。 　　“你在哪？” 　　“我在绣村处理一点事，晚上回云阳。黎老师，我看见你的短信了，抱歉啊，节目组收了我的手机，我没办法回你信息。您现在，回去了吗？” 　　“没。”黎川眉眼深沉，隔着电话问她：“苏秦，你到底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啊？”苏秦很快反应过来，“熊猫……都告诉你了？” 　　她担心熊猫和黎川说漏嘴，特意与他签订了保密协议。可黎川又会什么知道？这个熊猫，这么不靠谱？连协议都束缚不了他？ 　　熊猫表示冤枉，作为一个知名黑客，他对客户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休想从他这里得到客户任何信息。灵异视频的事儿，真不是他说的，他只是被神通广大的网友给扒了…… 　　苏秦知道这种时候再瞒黎川也没有意义，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对方：“你来之后，再说吧.” 　　但这件事一出，黎老师毕然会对她这个人产生怀疑。他是一个聪明人，她也明白，如果黎川知道是她策划了整起事件，他会有多失望。 　　毕竟在黎川眼中，她和林晓茵之间只是有些争执，并没有血海深仇。 　　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帮着母亲、努力赚钱的懂事少女。并不是一个因为与人有争执，而想法设法置对方于死地的心机女人。 　　她挂断电话，把自己一腔担忧说给了林蕊听。 　　林蕊昨晚受凉，这会还发着高烧。 　　她听了小姑娘的担忧，笑道：“苏秦，你可真是个善于心计的小姑娘。不过也对，如果没点手段，又怎么可能搭上黎川这条大船？这个人我可听说不好摆平啊，你可真不简单。” 　　从昨天晚上听了苏秦的计划和她此来目的，林蕊就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姑娘。昨晚，她和苏秦共同演了一出戏，他们一共三个人。 　　她，苏秦，摄影师。 　　苏秦拿到了道士和林晓茵对话的视频，林蕊看过之后，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想杀害她，那么，她也不会有这个下场。 　　昨晚，苏秦一直掐着时间躲在桥下，在她掉下水的时候，便潜入水底，推着她往水库中心游去。 　　水库中央有建筑物，原本是一个水台，因为这个季节水流量太大，把圆柱般的建筑物淹了起来，建筑物上有厚厚的土层，因此周围长了很多芦苇。 　　芦苇将她们挡住，苏秦带着林蕊冒出头，躲在芦苇里，不敢动。她们抓着建筑物的铁锁链，浮在水面，直到林晓茵离开才游上岸。 　　昨晚，她们不仅被冻得半死，还被芦苇丛里的蚊子叮了一身疙瘩。 　　她们住在村内的一家民宿，这套房子被苏秦花高价租了下来。 　　现在，宅子里只有苏秦、林蕊，以及昨晚帮忙拍摄视频的野生动物摄影师。 　　林蕊又打了个喷嚏，裹紧褥子，吸了吸鼻涕。 　　苏秦数好药，连带一杯热开水一起递给她：“我是看不惯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话说回来，在法律眼中，婴儿不算一条生命，即便证实了那场火的确是放的，放火罪也判不了多久。可她杀人未遂这条罪，可不轻啊，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应该能让她蹲几年。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不够解气，可以在监狱里多打点一下，听说监狱里，最怕的是生病……” 　　“我怎么觉得，你跟她的仇，比她跟我的仇还深？”林蕊笑了一声：“好了，这次你帮了我不少，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你放心吧，待会等黎先生过来，我一定告诉他，这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作为我的助手，帮我找了个黑客，而你，从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的策划。” 　　“那，先谢谢你了。”苏秦冲她笑了笑，又说：“不过，我还真需要你帮忙。我想你做我们淘宝店的代言人，我们线下实体店在千达广场内，马上就要开业。蕊姐，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站台？” 　　按照苏秦的原计划，林蕊得先在这里躲几天，等这件事热度下去了，她再出现。 　　林蕊被“杀”，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举国上下，必然都会是关于她的报道。而这段时间，林蕊则躲在这里，在热度即将下去的时候，回到云阳市，开记者发布会。那时候，必然又会掀起一波热潮，让她彻底走上流量巅峰。 　　这件事不仅可以解决林晓茵，她还能踩着林晓茵这个贱人的肩膀上位，博得社会话题。一旦她有了流量，拿到好资源就不是问题了。 　　而这一切都是苏秦的建议，她觉得这小姑娘深不可测，很不简单，甚至对她有一丝惧怕。从她刚才与黎川通电话的情况来看，她与黎川关系匪浅，这女孩年龄不大，但绝非池中物。 　　林蕊在圈内混迹这么多年，熟知圈中规则。这种有本事的姑娘，千万不能得罪，否则一不留神，怎么被她弄死的都不知道。 　　这姑娘跟她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影响不到她的利益，与她成为朋友，是现下最好的选择。给她代言拍广告、站台，对她影响不大，或许以后自己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况且现在她们互有把柄在手，两人不得不同船共行。 　　想到此，林蕊便痛快地答应了她。 　　* 　　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来敲门。 　　在院子里摆弄设备的摄影师去开门，他看见门口的黎川，满脸惊喜。他不仅和大明星共处一屋，还见到了中国最年轻的富豪。 　　黎川的目光在摄影师脸上淡淡一扫，问：“苏秦在吗？” 　　他这种野生动物摄影师，常年在野外拍野生动物，赚不了几个钱。他本来还在为下次去西藏拍摄的经费发愁，大概是上天同情他，让苏秦和林蕊给他送了一笔巨款。 　　这趟行程，他不仅救了大明星，拿到一笔钱，还见到了中国最年轻的富豪，成就感可想而知。 　　摄影师一侧身，让黎川进来：“在，她们都在里面，跟我进来吧。” 　　等黎川进来，摄影师谨慎地关上院门，上拴，带着黎川往二楼卧室走。 　　二楼卧室门紧闭，摄影师敲响门，对里面的两个姑娘说：“苏小姐，林小姐，黎先生来了。” 　　“进来。” 　　黎川进门后，看见坐在雕花木床上的林蕊，又用锐利的目光扫向苏秦：“怎么回事？” 　　苏秦把计划跟黎川大致讲了一遍，她小心翼翼望着黎川，声音细若蚊呐：“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林蕊坐在床上冲他一颔首：“黎先生您好。” 　　黎川礼貌性地对女人一点头，伸手将苏秦拉到跟前，仔细打量她，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我怎么可能受伤呢？倒是蕊姐，昨天掉下水感冒了，我没事的。”她抬起头望着男人，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小心翼翼问他：“那个……黎老师，你不会气我瞒着你，寻求熊猫帮助吧？这种事，我也不敢告诉你，毕竟我和蕊姐之前有协议在，所以……真的抱歉。” 　　黎川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握住，“回家吧。” 　　“喔……蕊姐怎么办？”苏秦握住男人的手腕，轻声细语跟他说：“蕊姐生病了，需要人留下来照顾她。而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外面那个，是死人？” 　　苏秦被男人冰冷的语气吓地一缩脖子，支支吾吾：“那个…………” 　　站在门口的摄影师打断他们，插话说：“苏小姐，您就跟着黎先生走吧，这里有我，你放心吧。” 　　林蕊也咳嗽一阵，说：“没关系，我还不至于病入膏肓。你先回去，我们电话联系。至于代言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等回去后我就找时间把你这件事给办了。” 　　苏秦被黎川攥在手里，像只无辜的小白兔。她冲着林蕊和摄影师一挥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那，我就先走了，电话联系。” 　　“嗯。再见。” 　　“苏小姐慢走。” 　　黎川把车停在宅子外面，他拖着苏秦走出院子，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 　　汽车发动，缓缓开出绣村曲折狭窄的小巷，直到汽车驶上高架桥，他才敛着一双俊眉说：“为什么会跟林蕊搭上？她凭什么相信你？” 　　苏秦知道男人会问这个，小声说：“那天晚上，林晓茵发现我是蕊姐的助理，来找我麻烦，蕊姐帮我挡下了。蕊姐在得知了我和她的过节后，说要帮我，也想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报仇。我以为，蕊姐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些策划。黎老师……是我太自私了，看见她有这种下场，我居然也很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她？”黎川冷呵一声：“死不足惜。” 　　苏秦扭过头去看男人，见他直视着前方，目光冷厉无温。 　　男人用余光瞥见小姑娘在打量他，依然直视着前方，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脑袋，叹气道：“黎老师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认为这种事，你应该先告诉我。商场诡谲，不比娱乐圈差，如果可以得到我的建议，是不是能更好呢？苏秦，你有黎老师这个筹码，为什么不利用？你知道多少人想利用黎老师吗？” 　　有些事，他希望由他来做，他并不希望苏秦自己去冒险。她还小，他希望小姑娘跟他撒个娇，仗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利用他去做那些事。 　　苏秦看着男人，因为骗了他，而感到愧疚。 　　“好了，睡一会，到家了叫你。你待会回去洗漱一下，晚上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可以吗？” 　　苏秦点头：“行，黎老师高兴就好。” 　　昨夜苏秦几乎一宿没睡，靠在黎川车上睡得很沉。 　　汽车停在高速休息站时，黎川特意将她的椅背放低，让她舒服些。空调温度略低，他去后备箱取了毛毯给她盖上。担心小姑娘醒来后会口渴肚子饿，又去买了面包和水，放在副驾驶前方的储物箱里。 　　到了云阳市，已经下午四点。 　　苏秦醒来时候已经在云阳市的中心大道上，她搓着眼睛看向城市建筑，有一种回家真好的幸福感。黎川将车开到她家楼下，让她上楼洗漱收拾，晚上陪他一起吃饭。 　　苏秦下车后问他：“黎老师，要不，你去楼上等我吧？” 　　大概是做贼心虚，黎川不敢上楼，他怕被王琳和波波看出端倪。 　　苏秦毕竟还不满十八岁，纵然她很成熟，可在家人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宝宝，他很担心被苏秦的母亲暴打一顿。 　　等苏秦离开，黎川坐在车里想事情，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却又想不通诡异的点在哪里。 　　苏秦为什么会和林蕊搭上？这才是他所疑惑的点。虽然苏秦给了他解释，可他觉得很牵强。林蕊草根出生，她能在娱乐圈混出今天成就，必然很聪明，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一个黄毛丫头？ 　　网上的视频他也看过，现在网友和市民一致要求判林晓茵死刑。这只蛤.蟆女，必然免不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可黎川仍然觉得，这种惩罚对林晓茵来说，太轻了。 　　黎川思维告诉运转着，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 　　苏秦、赵总、魏总、林晓茵、林蕊…… 　　前世的黎川也是个天才，可他17岁的时候，天赋也仅限于学习上，却在工作上没有任何天赋。他辅导过苏秦，了解苏秦资质。 　　苏秦年纪轻轻却能在这些人之间游刃有余，不是太奇怪了吗？而她即便是帮母亲做事，可她却能用企划书打动赵总，这不是更奇怪吗？ 　　如果说企划书不是她写的，那为什么王琳又会放任她去和赵总洽淡？显然这些都不符合逻辑。她能摆平赵总是巧合，可难道拿下林蕊的信任，也是巧合？ 　　带着这些疑点，黎川分别给赵总，以及辅导苏秦的时老师发了条短信。他想知道苏秦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打动赵总，拿到融资。也想了解清楚，时老师用了什么方法，帮助她在短时间内学会高中三年课程。 　　这些疑点单独在一旁时，黎川觉得是蝴蝶效应，没有细想过。可是当这些疑点合在一起时，便让黎川想到一个可能。 　　* 　　晚上七点，黎川定了市中心明珠楼顶楼的餐厅。那里是全东川省最顶级的餐厅，明珠楼顶层可以俯瞰城市夜景。 　　这家巴西艺术餐厅，餐食以巴西本地天然原料闻名，不仅有稀少的巨骨舌鱼，还有来自亚马逊河流域部落的食用蚂蚁。虽然骇人听闻，但他们家的食物确实美味地别具一格。 　　为了赴约，苏秦特意穿了一条黑色抹胸吊带裙，化了淡妆，有小女人的风韵。 　　在她心里，这一世的黎川变化太多，无论是蝴蝶效应还是魂穿，都已经将前世今生的他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人。 　　黎教授是黎教授，黎老师是黎老师，他们差别很大。而她喜欢的，是这一世的黎老师。 　　她不清楚黎川约她看电影的目的，心里隐隐有点期待，她想以最美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苏秦对镜画口红时，一直在想，她这算出轨吗？对得起黎教授吗？ 　　最后，她的良心依然没能抵过膨胀的少女心，索性深呼吸，什么也不去想，让一切顺其自然发生。 　　黎川开车带着小姑娘去了餐厅。 　　停好车，他率先下车，绕过车头，绅士地替女孩开门。苏秦双脚先落地，臀部还没离开座位，肩膀被车外的男人压住：“等等。” 　　黎川去后备箱取来一个纸盒，在她面前蹲下，拆开，从里面取出一只高跟。男人握住她的脚腕开始替她穿鞋：“嗯，大小看起来刚合适。” 　　“买给我的？”苏秦问他。 　　“赔你的。”黎川说话间，已经替她穿上另一只：“你们这些小姑娘，年龄不大，倒喜欢穿这些。好了，下地走走，看看会不会磨脚。售货员说，他们家的鞋只要尺码合适，便不会磨脚，也不知道真假。” 　　苏秦穿上走了几步，确实很舒服。D&M的高跟鞋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价格不便宜，漂亮且舒服。 　　黎川还蹲在地上看着她，仰头问小姑娘：“怎么样？” 　　“不错，很舒服。” 　　黎川起身，关上车门，朝她走过去，对她伸出手，绅士道：“美丽的姑娘，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苏秦看着跟前油腔滑调的男人，没忍住，笑出声，小手搭上他的掌心的一瞬间，立刻被男人给握紧。 　　黎川牵着她走进电梯，带着她挽住自己胳膊。 　　苏秦不否认，今晚没能抵住这个男人的诱惑。她挽着西装革履的黎川，电梯反光镜里倒映出两人身影，他们的气质身高都很搭配。 　　男人英俊绅士，女孩漂亮大方。 　　苏秦望着电梯里的自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个唇角微弯，笑容自信的姑娘……是她。 　　这家餐厅消费很高，一餐大约就能达到四位数，两人轻松就能上五位数。 　　前世的黎教授和她，都不算有钱人，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苏秦也是第一次过来，在她跨进餐厅的那一刹，她宛如置身影视剧中，仿佛自己成了社会名流。 　　苏秦前世在D&M工作时，跟着总监参加过一次《vogue》的晚会，那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见到时尚界顶尖人物，见识道高层次人的生活。 　　她以前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哪怕粉身碎骨，以失败告终，也不后悔。当她见识过最顶层人士的生活，眼界打开之后，便全明白了。 　　无论她承认与否，她前世就是一个失败者，因为在生活和职场斗争中失败，才不得已给自己安了一个岁月静好人设，以此自我安慰。 　　餐厅内，小提琴声悠扬悦耳，让人变得感性。 　　苏秦喝了点红酒，面颊微红，一双眼睛水光潋潋，她歪着脑袋看黎川，笑道：“你带我来这种地方，不怕带坏我吗？年龄这么小就接触这些浮华的东西，就不怕我承受不了，变得浮躁？” 　　黎川举起红酒杯，轻轻一碰她的酒杯，发出清脆声响。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我相信你不会。再者，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苏秦酒量显然不好，喝了点酒便有点收不住话头：“黎老师，你这么诱惑我，我迟早有一天无法抗拒。黎老师，你这人真是深不可测，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喜欢那种有自己的心思和目的，甚至急功近利，有心计的姑娘吗？” 　　“不喜欢。”黎川搁下酒杯，看着她，目光沉静又温柔：“但如果这姑娘叫苏秦，我会。” 　　苏秦打了个酒嗝，面颊绯红，笑了一声：“黎老师，你有钱之后，学会花言巧语了。” 　　“是吗？”黎川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一眯，也笑了一声：“所以你信黎老师的花言巧语吗？” 　　苏秦搁下酒杯，一双手捧着自己泛红的小脸，弯着眉眼看对面的男人：“黎老师，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算是个好姑娘。” 　　黎川想到什么，问她：“林晓茵的事，林蕊的计划，你从头到尾都知情？” 　　“知情。”苏秦红唇轻扬，“怎么样黎老师？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学生，特别坏？居然装乖撒谎骗你，博你同情？” 　　苏秦虽然喝了酒，但脑子很清醒，只是胆子莫名其妙大了些，把这些憋在心里的话都讲了出来。她不傻，也知道黎川送奢侈品、带她来这里吃饭，是想跟她表示好感。 　　本着对男人的负责，这些话，她必须讲。 　　虽然这一世黎川有了很多变化，但前世黎教授是很讨厌心机深沉，性格乖戾的姑娘。 　　苏秦不清楚男人喜欢她什么，如果男人是因为她平日的好性格而喜欢她，那她必须如实交代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心里带着仇恨，她不是一个三好学生乖乖女，自己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单纯。 　　苏秦以为黎川会有震惊，会有失落，可他的表现却恰恰相反。 　　黎川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苏小姐，我更喜欢你了。” 　　他承认，今天在他得知林蕊可能溺死时，他当时心里有一种负面的惶恐感。毕竟在他心里，小姑娘只是与林晓茵有很激烈的矛盾，她没有前世记忆，不知道自己与林晓茵有血海深仇。 　　他担心这姑娘变成另一个林晓茵，还好，她没有。作为她前世的丈夫，她今生的爱慕者，黎川真不希望她一个好好地姑娘，被恨懵逼双眼。她这么聪明，前途光明，她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渣，让自己人生染上污点。 　　苏秦的心猛跳了一拍，灌了自己一杯红酒：“你……” 　　黎川坐直身体，看着她：“你就当我是花言巧语吧，可是苏秦，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花言巧语。” 　　红酒的后劲儿越来越大，苏秦有点头疼。 　　她揉了揉头发，望着眼前这只宛如狐狸一样的男人，说话时舌头略有麻痹感：“黎川，我………承认，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黎川打断她：“苏秦，你还是想拒绝我？你想清楚了再说话，不要后悔。” 　　苏秦舌头打结，连忙说：“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紧张之余，她又给自己猛地灌了一杯酒。 　　小姑娘开始絮絮叨叨，也没个重点。 　　“黎川，你真的很好，好到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如果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对我很好很好，我应不应该先忘掉那个男人对我的好，才接受你的喜欢？我知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个心机婊，心里肯定想：哦，真没想到苏秦这小丫头心思这么深呢？还想脚踩两条船？黎川啊，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自己在其它事情上都能拎清，唯独在你这件事上，无论如何想不通透，觉得自己被一团麻给缠住了。” 　　黎川一脸平静看着她，看她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既没阻止，也没说话。 　　这瓶红酒价值六位数，都被她吞入腹中。这姑娘和前世没差别，一紧张就往自己肚子里灌“水”。 　　就在她絮絮叨叨的时候，黎川分别收到了赵总和时老师的发来的短信。 　　赵总的短信，简明扼要。 　　这小姑娘，虽然才十七岁，但已经是身价七位数的小老板，不比他17岁的时候差。赵总把这姑娘，夸上了天。 　　时老师的短信，也很简单。 　　这小姑娘本身就有高中三年的知识功底，她只是给她复习和辅导，自己真的还没厉害到可以在几个月内给她上完高中三年的课程。 　　黎川收起手机，抬手让服务员再拿一瓶威士忌。 　　虽然先前他已经猜到这个可能，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原来，她也重生了，还自己承担了这么多事。想到此，黎川心里更疼。 　　黎川一垂眼，眼眶发红，强忍着情绪给女孩倒了满满一杯，用自己杯中白水跟她干杯：“苏秦，既然你今晚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今晚就当是，为我们特殊的师生情庆祝，好吗？” 　　“好！”女孩举杯，与他碰杯，将杯中威士忌两口饮尽。 　　她重重搁下空杯，趴在餐桌上，忽然哭起来：“黎老师，你是不是也认为我脚踩两条船，是个坏女人？是，我也觉得是，我怎么可以这么没道德，没底线！既然忘不了那个男人对我的好，为什么还要喜欢你！” 　　黎川心中难受，表情却很平静，他望着她，声音没有情绪起伏：“你喜欢的是，云非？” 　　她将头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屁孩！我都能当他妈了……” 　　黎川唇角苦涩地一勾，心里所有情绪搅成了一团，又给她倒了一杯度数很高的威士忌：“哦？” 　　她又喝了一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那个男人，对我很好，我们有个可爱的女儿。他对我们母女都很好，很好。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却有浓厚的亲情。他为了我冲进火海，是我害了他……” 　　女人在餐厅里嚎啕大哭，还好今天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服务员见女孩大哭，走过来询问黎川：“黎先生，需要服务吗？” 　　黎川冲着服务员摆了摆手，示意她走远点。 　　等服务员离开，黎川又问苏秦：“你跟那个男人，没有爱情？那你喜欢我吗？” 　　“我跟他……呕……”苏秦胃里一阵翻腾，弯下腰吐了出来。 　　黎川起身，将女孩捞起来。姑娘像无骨的章鱼盘在他身上，她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弱弱道：“我喜欢你……” 　　黎川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他居然开始吃自己的醋？ 　　他将女孩打横抱起来，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去了楼下酒店开房。他特意挑了一间情侣房，刚把女孩抱上去，她便搂着他的脖子，开始亲他。 　　黎川：“…………”醉酒了可以为所欲为？ 　　他没有心情迎合，用手捏住女孩的嘴唇，将她的嘴捏成小鸭嘴，皱眉说：“好你个苏秦。” 　　苏秦哼哼了一声，去抓男人的脸，“放开我放开我，坏蛋……” 　　“还学小姑娘撒娇？”黎川真有冲动将她就地正法。 　　他松开苏秦，小姑娘立刻趴进他怀里，说：“黎川，我喜欢你，喜欢你………” 　　“那你对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感情？”黎川黑着脸，姑娘的双手不老实，居然开始解他的皮带。 　　他取出手机录下了姑娘解他皮带的一幕，然后将她的手一巴掌给打开。 　　“我……黎教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也很庆幸有过你这个丈夫。可是，我喜欢黎老师，我是真的喜欢他。”姑娘抬起小脸，眼睛里水光流转，很是诱人。 　　黎川差点把持不住，索性别开脸看别处。 　　他沈着脸问：“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黎教授？” 　　“……我……可能更喜欢黎老师。” 　　“很好，苏小姐，脚踩两条船的感觉，好吗？” 　　他这么一吼，吓得苏秦双肩一颤。 　　她顿了一下，红着眼眶，拿小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凶什么凶？我喜欢黎老师眼里只有我的样子，我讨厌你拒绝林晓茵不坚决的样子。你明明可以用更坚决的态度拒绝他，哪怕你就是凶一点点，凶一点点！说不定就能断了她对你的念想了！可是你没有，你为了维护自己好好先生、好教授的人设，你从来没有拿激烈的语句对过她，哪怕是她在我和包包面前耀武扬威，你都没有给她一个巴掌，维护自己的妻女的尊严！我讨厌你，讨厌你假好人的样子，讨厌你对其它人和对我一样的态度！” 　　原来，她一直都很介意。他以为，她从来不会介意这些。他以为，她是个贤惠大方的妻子，从不会计较这些小细节。 　　原来，她也和其它女人一样，介意这些。 　　黎川问她：“你介意这些，是吃醋吗？” 　　“吃毛线！心寒！呕——” 　　她趴在黎川身上，吐了他一身。因为酒精作用，她前世那些不敢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她是个很自私的妻子吧，可她就是个普通女人啊。她介意，她失望，所以这辈子不想和中央空调在一起。 　　前世如何，她不后悔。可重来一世，她只想要一个，只温暖自己和孩子的男人。 　　她吐出来的污秽物恶臭难闻，黎川却仔细地替她清理着，没有一丝嫌弃。他低声说：“对不起，苏苏。这辈子，温柔都给你，好不好？” 　　男人揽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吻住了她的额头。对于前世，他是真的很抱歉，他真不是个男人，也怪不得包包总说，自己保护不了苏秦。 　　“对不起。我们从头再来，好吗？” 　　此刻，他除了说对不起，便不知道再说其它什么话了。 　　上辈子的他习惯了做一个温和的人，无时不刻都想维护好教授、好先生的人设。可却忽略妻子的感受。 　　这一世因为前世的刺激，他变了很多，也懒得去把温柔施舍给其它人。 　　只想把一腔温柔留给她，和他们的孩子。 　　其实苏秦所经历的纠结，也正是他所经历的。对比前世，他明显更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喜欢她，甚至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宠着、疼爱着，不让她受丁点伤害。 　　真要这么算，他也算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他不是前世的黎川了，她也不是前世的苏秦。那么，就让他们这一生，重新开始。 　　希望苏秦可以放下前世的他，和这一世崭新的他，重新开始。 　　* 　　第二天一早，苏秦醒来时头疼欲裂，她一起身，发现自己裸着身，她掀开被子一脸惊恐，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门从外面打开，男人看见她已经醒了，又退回门后，隔着门问她：“可以进来吗？” 　　苏秦将自己的身体藏进被子里，嗯了一声。 　　黎川端着早餐进来，搁在她床头柜上：“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昨晚被你折腾的够呛。” 　　折腾的……够呛？苏秦拿被子捂着自己身体，瞪大眼睛看着黎川。 　　他们昨晚做了什么？ 　　黎川一脸好笑看她：“怎么了？一脸惊恐的样子，是觉得我吃了你？” 　　说着，他摸出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你昨晚做了什么。” 　　苏秦接过手机，打开视频。 　　她居然…………这么禽兽？？？居然解黎老师皮带！！看手速，还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黎川将洗好的衣服扔给她：“你换衣服吧，待会送你回家。你放心，我用你的手机给你妈妈发过短信。” 　　“…………” 　　等黎川转过身，又走出房间。浅紫色装修的情侣间内，只剩下苏秦一人，她把脸埋进衣服里，一拳砸在被子上。 　　她这个禽兽。她到底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的剧情，52章也重写了很多，剧情都有改变！ 　　有人说黎老师给苏秦灌酒不好，给女主灌酒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女主重生。也有人说，对男主一言难尽，黎老师已经连续说了两声对不起，加上他今生的改变，我个人觉得他很有诚意了。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很隐忍的，所以我没怎么写他心里想法。为了让大家更清楚，那一段大修，加了他内心的情绪。 　　以及，有人觉得不能接受女主引导女配的“恶”，我的原意还是，女配不无辜，她一次次放火杀人（杀人未遂，胎儿也是生命）。后面女主已经和林蕊交代了道士的事，林蕊也答应和女主合谋拿她杀人未遂的证据。虽然为了拿到林晓茵杀人未遂的证据，用了计谋，但林女配不无辜，她的确有杀人的心思，她也不是第一次想杀林蕊了，上次放火，林蕊命大，没死而已，她本来就有杀人未遂罪。 　　另外，本来想让林女配坐牢的时候重生、受苦，受惩罚。但是，有人觉得女主的引导不妥，觉得女配无辜，为了让大家阅读感更好，52章大修剧情，林女配在52章就重生了，一个带着前世罪恶的重生人士，加上今生做的那些事，怎么都不无辜了吧？大家可以回头重新了解下剧情。 第54章 恋爱 　　黎川回到隔壁房间, 等苏秦换衣服。 　　等她出来，小姑娘面颊绯红，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她。他拿手去揉揉她脑袋, 问：“吃过东西了吗？” 　　“嗯……”有点饿, 出来的时候吃了一口点心, 喝了两口牛奶。 　　虽然苏秦身体里的灵魂不年轻了，可她始终比黎川小六岁。就算到老，在男人心里，苏秦也算是个小姑娘。 　　苏秦怀揣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垂着头, 跟着黎川走出酒店。上车后，苏秦老实系好安全带, 压根不敢跟他说一句话, 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黎川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告诉她：“好了, 不用这么自责, 你看看自己手背。” 　　苏秦盯着自己手背, 红了一片。她又一脸疑惑看向黎川。 　　“你大概是把我的腰带, 当成了你自己的。抱歉, 黎老师手劲儿有点大, 拍开你的手背时, 有点着急，没能控制住力道，”男人给她了一个台阶下, 也跟她承认错误：“我的错，不该让你喝这么多，应该阻止你。记着，以后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放松警惕，哪怕是黎老师。” 　　苏秦打了个酒嗝，满嘴恶臭，嘴里又涩又苦。她抬手扶额，吁出一口气，抓了抓额前刘海，问他：“那我的衣服……” 　　“酒店工作人员帮你换的。” 　　苏秦吁出一口气，心里踏实了，“黎老师，你刚才在酒店，故意引导我是吧？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真的把你给……” 　　男人一脸严肃，又说：“苏秦，你还是把人想得太简单了。人性，有时候经不起考验。昨晚，我差点无法克制。” 　　苏秦一脸无语，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形容成禽兽。她点头：“…………记住了。” 　　黎川仔细开车，送她到了小区楼下后，又叫她名字：“苏秦。” 　　“嗯？”苏秦昨晚醉酒断片，锤着胀痛的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黎川扭过脸问她：“我们的关系，你想怎么定？” 　　“我……”即便醉了酒，她也依然没理清楚到底该如何抉择。 　　黎川想起昨晚女孩在他怀里，讲述的那些委屈。那番话，宛如撒在他心口的针，刺得柔软的心壁窟窿密集，那种感觉他不知如何形容，难受至极。 　　因为苏秦醉酒后的那一番吐苦水，他一宿都没能睡着。他吞了口唾沫，强行把心里的酸涩吞回去。他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可我昨晚好像记得你咬牙切齿跟我说……让我考虑清楚再说话？还带着威胁的味道？好像我不答应，你就要怎么我似得。”苏秦拿手抓着头发，“这个我有印象。昨晚，我怎么回应你的来着？” 　　“…………”黎川被噎住，老脸莫名有点烫，轻咳一声：“好了，黎老师怎么敢强迫你？我的意思……好，黎老师错了，不该用那种威胁的语气跟你说话。允许你把黎老师吊起来打一顿，然后再考虑？” 　　“黎老师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直至此刻苏秦才知道，所有理智在感情面前，都会功亏一篑。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少女心即将不可抑制的时候，冷静下来，说：“那我们，试试？如果以后有不妥，咱们就好聚好散，可以吗？” 　　她没把话说太满，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尝试一下吧。黎老师昨晚守了她一宿，伤身又伤肾。那个视频，明明就是黎老师给她台阶下。 　　她醉酒之后，可能真的会那么禽兽的。毕竟，她是个35岁的已婚妇女，一个小孩的妈妈。 　　“好。”黎川握住女孩的手，盯着她一双眼睛，认真说：“苏秦，我会珍惜你给的这次机会。我会尽职尽责做一个合格的男友。既然是谈恋爱，就好好谈，你认真对待，我也一样。人无完人，也许以后会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如果你对我有意见，希望你不要压在心里，都讲出来给我听，咱们彼此都摊开来说，我会竭力改正。好吗？” 　　苏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带着疑惑问：“黎老师，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你喝醉了，发音都不清不楚，哪里还能跟我说什么话？”黎川握住她的手，力道渐稳，“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从熊猫、老竹、春春身上，学到一些恋爱的门道。以后我们成为情侣，一定会比以前更加亲密，以后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矛盾必不可少，情侣必经磨合期，我们相互容纳彼此的缺点，当然也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如果你对黎老师有意见，我们都摊开来说，好吗？” 　　“好。” 　　不知道为什么，苏秦听见他的这番话，眼眶有些许发热。 　　恋人应该是这样，有些矛盾，就该讲出来给对方听。如果长久堆积，总有一天会出毛病。 　　苏秦一双手握住黎川的右手，身体微微侧着，说：“黎老师，谢谢你。” 　　“苏秦，是我应该谢你。”黎川搂过她的脖子，拿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低声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保持你现在的状态，不要想太多。你想要事业，那就努力去做，如果需要帮助，请告诉黎老师。咱们能顺其自然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很知足，我不奢求你能永远像个少女一样喜欢我，但我会珍惜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希望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告诉我，让我可以为你出谋划策。” 　　他的一番话，让苏秦怔怔出神。心脏好像被什么捆住，窒息中又有一丝甜蜜感。 　　黎川今天说的，不是什么花言巧语，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最真挚的表达。黎川没打算告诉苏秦自己的身份，他对她怀有愧疚，也不想让她停留在过去，想让她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想让他们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突破了那一层障碍的束缚，苏秦胆子也大了起来，顺其自然地，拿鼻尖贴着男人的鼻尖，抬起手，拽住男人的耳朵，指腹揉搓着他的耳垂，低声说：“我知道了。” 　　女孩呼出去的气息喷溅在男人脸上。他也顺其自然地，微抬下颚，嘴唇在女孩嘴唇上轻轻触碰。 　　男人的嘴唇触感微凉，让苏秦头皮一阵发麻。她触电似得往后一缩，打开车门说：“那个黎老师，我先走了。” 　　“明天见。” 　　“不不不，明天不要见。” 　　“？？”黎川疑惑。 　　苏秦紧张地牙颤，连忙又说：“上次云姐让我去赴约，我没去，明天我去云姐家里做客。过两天我就要开学了，如果明天不去，恐怕没时间去了。” 　　黎川点头：“行。那我们电话联系？” 　　“好，电话联系！”说完，苏秦拎着抱飞快地跑上楼。 　　到了家里，她刚开门，飞豹和波音就朝她扑上来，不停地舔她的脸。苏秦一脸嫌弃将两条狗推开，挎着包进了屋。 　　王琳在卧室里工作，听见她回来，问她：“苏苏，昨天晚上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啊？你要是不给我发短信，我可真就报警了。” 　　“我睡在高中同学家里，那时候她都睡觉了，我也不好打电话。” 　　“哪个高中同学啊？” 　　“就是那个……于雯。” 　　王琳对着电脑打完一串字，转过身看她，“苏苏，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是吗？”苏秦拿手捂了捂滚烫的面颊，说：“嗯……可能是刚才外面太阳晒的。对了妈，咱们家另外一套房子，啥时候装修啊？” 　　“那套房子啊，我正在找设计师呢，咱们好好捯饬。到时候在大阳台上修个大狗窝，种上花花草草。最大那两间卧室，让给你和波波，最小的那间我来住。咱们的电视背景墙要搞得漂亮点，隔壁你雷叔叔家里，那电视墙画得可漂亮了，到时候咱让你雷叔叔来画！” 　　王琳开始滔滔不绝，苏秦赶紧又岔开话题：“那你驾照准备什么时候考？” 　　“过两天去考科目一，你放心，妈妈一定不负众望，考过驾照！” 　　苏秦点头，给她加油打气：“妈妈加油！” 　　她从书桌上取过笔记本，去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工作。 　　这两天欠下了不少工作，李现画了几款实体店门头的草图给她看，苏秦挑了最简洁的那一款。李现的朋友那边，也把实体店装修平面图发给了苏秦，她看了个分区大概，让设计师出效果图。 　　因为公司扩展了规模，陈美心找了一个更大的办公室办公。 　　现在公司也逐渐步入正轨了，以后波波和王琳，也要去公司坐班。波波已经是客服部主管，而王琳的营销部也扩展成了五人团队。 　　这个月淘宝店销量不错，苏秦的卡在源源不断进账，腰包越鼓，她越有底气。 　　苏秦给白宇发了条消息，问他在酒吧卧底情况如何。 　　白宇晚上才给她回信，说：“我打听到，港哥和王珍就在住在桑枣镇，但不清楚他们具体位置。等确定了位置，我会和章警官联系。还有，最近好像风声紧，他们没敢作案，我会继续蹲守的。” 　　“哦，那你小心。” 　　苏秦和白宇聊完短信，就立刻删除了短信。白宇那边也是同样。他们两人通消息，都是另用手机卡，信息通完之后就删除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这个港哥和王珍还活着，那就说明，犯罪集团应该重新接纳了他们。并且，他们两人可能还在帮犯罪集团做事，偷偷干着什么勾当。 　　苏秦只能耐心等待白宇消息，她能做的，只是给他提供资金。 　　苏秦将号卡换回来，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黎川的信息。 　　* 　　第二天一早，云非那小子打电话过来，问她：“苏苏，我和司机就在楼下，你快下来！这次你不许再放我鸽子了。” 　　“好，一定不放你们鸽子，我正在换衣服，你等我十分钟，马上下来！”苏秦手忙脚乱收拾着，她没想到这小子来这么早。 　　云非在电话那头抱怨说：“女生就是麻烦！” 　　苏秦开着免提，听见男孩的抱怨，也是哭笑不得。她迅速收拾了一下，随意刮了刮头发，拎着包下了楼。 　　快一个月不见云非，小伙子又长高了不少。他身形瘦长挺拔，将头发剪成了寸头，面貌精神了不少。他就穿着苏秦淘宝店里卖的T恤，上车之后，特意挺着胸脯问她：“苏苏，我穿这个衣服帅，还是黎老师帅？” 　　“你帅，你帅。” 　　见她这么敷衍的回答，云非有点不开心，叹息一声说：“苏苏啊，我也觉得咱们差距越来越大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啊？” 　　“非非，我没那个意思。你不用跟谁比谁帅谁好，做好你自己，就是最棒的。”苏秦拍着他的肩说：“你加油，努力学习，别让云姐失望。听云姐说，你这一个暑假都在补习？补习成果怎么样？” 　　“每天跟吃完饭就开始学习，挺累的。不过确实也学了不少新东西。”云非跟苏秦发出感慨说：“苏苏，我突然觉得，人的眼界越宽，了解的东西越多，就越发现，以前的小格局是多么可笑。” 　　苏秦问他：“怎么忽然有这种感慨？” 　　云非一摇头，没说为什么，只是说：“以前在山村的时候，装疯卖傻，我自己都快忘记，我是一个正常人。在村子里，除了小孩，我觉得没有一个好人。包括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你是他们派来我家的卧底。从山里出来后，我在交友方面有偏差，也认为世界就这么大，出过一次中国，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未知的领域有太多。回来之后，爸爸一直告诉我，他是最厉害的男人，他无所不能，我信以为真。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也有他办不到的事，他也会为工作烦恼，他担心百年归老，我不能养活自己。苏苏，这是我被困山村十几年，对世界观的偏差。” 　　苏秦看着云非，仿佛他长大不少。 　　她问：“云非，你最近，发生了什么？” 　　男孩摇头：“没，我就是觉得，人不能一辈子靠别人。我不能总让爱我的人操心，所以我打算好好学习了。” 　　“你有这样的想法，挺好的。” 　　云非冲她笑着说：“苏苏，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不能给你丢人。” 　　“乖啦，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好弟弟，姐姐也很欣慰啦。以后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好。” 　　到了云非家里，云琴带着家里的狗一起出来迎接她。 　　云非家的独栋别墅占地面积不少，不仅有泳池还有篮球场。场地上还放着篮球，看得出云非经常在篮球场上运动。 　　云琴拉着她进屋，去沙发上坐下，她握着苏秦的手说：“你这丫头，瘦了很多，是不是特别辛苦？我听云非说，你都考上大学了？还是南大？丫头，这么久你都没来看过云姐，如果不是那天在老赵的生日宴会上遇见，你是不是想一辈子不来看云姐？怎么样？魏总最近有没有找你麻烦？” 　　“没有，有云姐你和黎老师护着我，谁敢找我麻烦？放心吧，云姐的女人，不会认输！” 　　云琴被她逗笑，很快又恢复正色，说：“最近新闻我看见了。那个林晓茵，可真是够狠的，居然敢杀人！还好那天我们都在，否则，她怎么对你还不一定呢，真是想想都有点后怕。” 　　云非坐在旁边，疑惑道：“妈，发生了什么事？”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不是说要给苏苏做饭吗？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去做饭啊。”云琴吼着儿子说。 　　“哦……”云非起身去了厨房，他站在餐厅里一边系围裙，一边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两个女人聊天。 　　云琴跟苏秦聊了很多事，从苏秦是如何从家里出来，又是如何受到黎老师帮助，被他辅导，以及考上云阳中学的事，一一跟她讲了一遍。 　　听着小姑娘的遭遇，云琴内心被撼动，问她：“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云姐？咱们同甘共苦，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家人，你一个小姑娘苦撑了那么久，真是……我都心疼死了，好了，以后有困难一定找我。” 　　云琴锤了锤胸口。 　　苏秦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云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没事的。我现在过得挺不错的，妈妈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不愁吃喝，接下来就是好好学习啦。” 　　云琴又跟她聊了一会。云非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汤走出来，叫她们去吃饭。 　　莫宗阳在外出差，不在家。饭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云非一个劲儿往苏秦和母亲碗里头夹菜，听着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他也不插嘴，只是默默地听着。 　　他偷偷看苏秦，一个月不见，苏苏又漂亮了许多。 　　他想，以后一定要变得很优秀，站在她面前才不会显得渺小吧？ 　　云非下午要补课，不能送苏秦回家。他送苏秦到门口，恋恋不舍，扯住她的衣袖说：“苏苏，可以给个幸运拥抱吗？” 　　“那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苏秦拍他肩膀，给他加油打气：“你加油补习啊，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所以呢？什么时候有空？你上次离开前，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哦。”云非抱着胳膊看她：“你这个姐姐，不太称职。” 　　苏秦：“……国庆节一定来看你好吗？” 　　“行，就这么说定了。” 　　* 　　28号当天，苏秦去南大报道，因为某人毕竟算是南大的公众人物，她没敢让他来送。 　　她对南大很熟，报完道，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女生宿舍楼。他们大一新生都住在老宿舍楼内，环境不如大二、大三学姐的住宿条件好。 　　苏秦拎着行李一进宿舍，就看见里面正在聊天的三个女生。 　　一个身高一米六，目测体重超过一百五的女生。一个短发，又黑又瘦带着眼镜框的女生。 　　还有一个穿着渔网袜，超短裙的女生。苏秦推着行李一走过去，便闻见她身上浓烈的六神花露水味儿……严格来说应该是某种杂牌香水喷太多所导致的浓烈刺鼻的味道。 　　三个女孩打量着她，苏秦放下行李后，先开口，说：“嗨，你们好，我叫苏秦，未来请多多指教。” 　　小胖妞冲她一点头：“张丽。” 　　短发黑瘦的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说：“常青。” 　　苏秦的目光落在渔网袜女孩身上，对方抱着胳膊看她：“你就是那个没来军训的女生吧？看你不是挺健康的吗？” 　　“咳……身体不适，刚调养好。”苏秦解释。 　　渔网袜女生拿着水盆去了洗漱间，等她离开后，常青对苏秦说：“她叫毛甜，她很厉害的，经常泡吧，混社会的。你没事不要惹她。” 　　“嗯，知道了。” 　　能考进南大，这些舍友必然不差，性格不和也在所难免，她也不是人民币，人人都喜欢她不太可能。不喜欢没问题，别找她麻烦就行了。 　　苏秦她们班里，男生较少，女生多。男生一个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女生们颜值都不错，身材好的一大把。 　　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苏秦看着班里这么多好身材美人，深有一种自己要享福的错觉。 　　苏秦选的是服装设计与工程专业，比较偏向实践。而服装设计系则比较偏向实用艺术。 　　她当初之所以没去服装设计系，是因为这个专业需要艺考，而她当初因为补习，没有艺考。因为大学的课都是公开的，为了提升自己的设计理念，苏秦也会去上服装设计系的课程，所以在宿舍，她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大学里是恋爱的天堂，宿舍里三个姑娘，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脱了单。每天苏秦去食堂吃饭也都是独来独往，偶尔有同班的同学看见她，跟她打招呼。 　　苏秦每天去开水房打水，左手一只水桶，右手一只水壶，惊呆了同寝的女孩们。 　　住在苏秦下床常青问她：“苏秦，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啊？有男朋友帮你打开水，打饭，多好啊。你看咱们班那群男生，一到下课，风一般冲出教室，奔向食堂去给女朋友抢饭，不知道的以为咱学校缺食堂呢。” 　　渔网袜的毛甜盘腿坐在床上嗑瓜子，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苏秦，你要是找不到男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个啊？” 　　苏秦正盘腿坐在床上，看两个设计师发来的图纸，漫不经心回答说：“谁说我没有男朋友呢？” 　　她的话刚说完，接到了黎川打来的电话。 　　黎川在电话里问她：“今天晚上按时吃饭了吗？大学生活，习惯吗？” 　　“人是铁饭是钢，我怎么可能不吃饭呢？挺习惯的，课程紧凑，上起来却很轻松，少了高中的压力。”苏秦利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腾出两只空手打字，回复设计师信息。 　　黎川听她将电话都有点心不在焉，觉得好笑，问她：“明天中午我恰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办事，中午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苏秦点头嗯了一声：“行，您说了算。不跟你说了，我这里有点事儿要忙，待会给你发短信，好吗？” 　　黎川：“……咱们一天也就这一个电话，别这么敷衍你的黎老师吧？” 　　苏秦“哎呀”了一声，跟他撒娇：“黎老师，那你还想不想让你们家苏秦早点睡觉啦？” 　　“好，学业重要，你先忙，早点睡。” 　　苏秦的业务可谓繁忙，大家都跟约好似得，不约而同往她这里打电话。她电话刚挂断，林蕊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林蕊在电话里问她：“你方便接电话吗？” 　　“嗯……你等我下。”苏秦抓着手机从上床下来，去了阳台跟林蕊打电话。 　　苏秦靠在阳台上，通过玻璃可以看见宿舍里面几位舍友的动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她。在这个位置打电话，她很放心。 　　林蕊说：“我已经回来了，明天召开记者发布会，你可以全程关注一下。虽然她在视频里承认火是她放的，她却辩解只是想吓唬我，我问过律师，就这个情况来看，可能会判得很轻。而另一只视频，她推我下水，告她杀人未遂没问题。两个视频结合在一起，行为很恶劣，应该不会轻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嗯。我会关注的。” 　　灵异视频的事，熊猫已经去自首，表示只是为了帮偶像出口恶气，所以制造了那个灵异视频。但没想到，会出现后面这么多事。 　　熊猫只是播放了一个视频，并没有对林晓茵的电脑文件进行恶意修改损坏，最后警方也只是给予口头批评，罚了款，放他离开了。 　　警察也带了道士回警局调查，结果发现，这道士神神叨叨，见谁都说活不过明天，就是个骗人的神棍。道士虽然言论不当，可他毕竟没有真的怂恿林晓茵去杀人。为了社会影响，道士被刑拘十天，罚钱处置。 　　道士毕竟是林晓茵自己请来的，加上道士坚持什么也不说，警察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警方也对视频上传者进行了调查，甚至在网上呼吁上传水桥的视频者，来公安局一趟，讲明事情经过，可却没有人去公安局。 　　林蕊回到云阳市后，先去了一趟公安局做笔录，休息一夜，在第二天开了新闻发布会，阐述了当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苏秦从电脑里看林蕊的直播，见她面色惨白，气色很不好。当记者问出第一个问题时，女人便掩嘴哭了起来。 　　她哽咽地陈述着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她收到林晓茵的短信，林晓茵声称手上有纵火犯的证据，可当她去了之后，却被推下水。她不会游泳，在水下很快失去意识，飘到外河流。她命不该绝，被一对老夫妻救下，因为在水下时间太长，导致她大脑缺氧，短暂失忆。 　　老夫妻没钱送她去医院，便留她在家里慢慢养身体。她也是在一个星期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她身体一好，便立刻联系经纪人接了自己回云阳市。 　　听完她的叙述，下面有记者对她产生质疑： 　　“蕊姐，先是灵异视频，再是道士言论，又恰好拍到林晓茵推你下水的视频，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吗？有网友怀疑，是你谋划了这一切，引导一个无辜的人去杀人，然后让她被判杀人未遂罪。请问，对此观点，你有什么想法呢？” 　　林蕊从经纪人手里接过纸巾，对着话筒，已经泣不成声。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说：“警方都已经调查清楚，一切都是巧合，难道你们就非要阴谋论吗？还有，无辜这个词，用在这里恰当吗？她已经承认放火，我命大，没死，可我的孩子呢？他也是一条生命！她林晓茵在放火的时候，已经走向了这条不归路，居然还有人觉得她无辜？视频里清清楚楚拍到了她推我下水的画面，她的的确确是想剥夺我的生命，难道只有我真的死了，她才不无辜吗？”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状态已经稳定，字字铿锵：“我是受害者，你们是旁观者，可是，真的有必要去理解一个恶魔的心理状态吗？不管她是被灵异视频吓到、还是被道士的话引导，我都没必要去理解她，不管她的心理历程和动机是什么，她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我，我是受害者，你们为什么来质疑我？好，如果你们非要质疑我，那我问你们，你们会因为一个灵异视频、一个道士的疯言疯语去杀人吗？” 　　记者没话说，坐回原位。 　　林蕊情绪很激动，在回答完这条问题后，便离了场。 　　刚才问林蕊那个犀利问题的记者被鄙视，惨遭白眼。 　　林蕊说的很有道理，她是受害者，而林晓茵无论出于什么动机，都是一个恶魔。 　　发布会结束后，网上又掀起一片热议。有一个讨论帖，专门讨论这件事。 　　1楼：“正常人，谁会因为一个灵异视频，一个道士的疯言疯语去杀人？自己问心无愧，怕什么鬼敲门？警方已经处罚了道士和熊猫大侠，可是林晓茵呢？她放火，导致林蕊流产，婴儿也是一条生命啊，凭什么他就没有人权呢？林晓茵推林蕊下水，林蕊在水里淹了那么久，脑缺氧，以后肯定会有后遗症，短暂失忆就不说了，可能会导致智力低下，运动功能障碍！平衡功能障碍！精神性格异常！！！” 　　2楼：“这么严重啊……那真的希望好好给她判刑。” 　　3楼：“最毒妇人心，还好林蕊活着回来了，不然……哎，真的是一场悲剧。说穿了，这就是一场豪门恩怨。” 　　…… 　　这件事又在网上讨论的沸沸扬扬，林晓茵杀人未遂的罪名算是落实了，而且属于情节较严重的。 　　在林蕊开了记者发布会的下午，林晓茵也见到了自己的律师。 　　她看见律师，宛如获得了希望，问他：“律师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出去？”律师冷着脸，告诉她：“我尽可能帮你争取到五年以下。” 　　林晓茵眼睛一瞪，攥紧双拳一捶桌：“你说什么！你是律师，你必须保我出去！我不可能坐牢！魏总呢，你让魏总过来！他不是喜欢我吗？你让他过来！” 　　律师冷眼看着这个疯婆子，淡淡道：“魏总？他说，跟你不熟，让你别套近乎。” 　　林晓茵宛如当头棒喝，愣在当场：“不、不可能！律师，我不能坐牢，你救我出去，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杀人未遂，警方证据确凿。”律师起身，准备离开：“你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争取。” 　　“滚！”林晓茵情绪终于崩溃，她双眼通红，冲着律师一通嘶吼。 　　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会真的坐牢。也不相信自己会在重生第二天就被警察带走，并且还要面临坐牢。 　　别说五年，她连一年都不想呆。她手握未来信息，她完全可以凭借这些，在这个年份，风生水起，她为什么要坐牢？ 　　前世的她，多么风光？她虽然至死没能得到黎川，但在娱乐圈，只手遮天，谁见了她，不喊一声茵姐？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重生回来，她不但遇见婴灵，还遭受牢狱之灾。 　　她不甘心，不甘心！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52章重写了剧情，53章改动也很大，加了男主的情绪描写。本来想让林晓茵在牢里受苦的时候重生，既然大家对女主的做法有争议，就改了，让她52就重生了。无论怎样，杀人未遂就是杀人未遂。 第55章 罪恶 　　前世的林晓茵不信鬼神, 不信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可她重生之后，世界观被颠覆。 　　前世她身处娱乐圈, 当然也听过很多当红明星养小鬼那些灵异鬼怪的事儿。那些东西, 她从前是不信的。可那天晚上情况不同, 她联系前世在娱乐圈的见闻，那天鬼使神差地信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臭味，她盯着光秃秃的监狱四壁发呆，满腔不甘心。 　　她前世活到了八十岁, 寿终正寝，到老都没结婚, 即便如此, 她并不觉得遗憾。 　　想她前世何等风光？在娱乐圈内呼风唤雨，任何一线明星见了她, 也会尊称她为她“茵姐”。她虽然没有结婚, 可身边却不缺男人。她七老八十的时候, 身边还有小鲜肉献殷勤, 伺候她, 让她舒服。 　　娱乐圈八卦周刊隔三差五八她包养某某某小鲜肉, 说她是娱乐圈的老妖婆。她已经到了那个年龄, 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前世的她，有钱有势，手上也有人命, 她重生回来保持了前世不可一世的性格，不介意再多加林蕊这一条冤魂。可她却低估了林蕊的手段。 　　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手上握有普通人没有的资源，她怎么可以在监狱里呆五年？ 　　* 　　网上关于林蕊的事件，虽然也有不好言论在网上飘着，但林蕊的公关团队强大，采用控评方式，扭转了网上热议的风向。 　　至于那些微弱的争议声，她不在乎，有争议才有热度，有热度才有流量，然而，有了流量才有资源。 　　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即便有争议，她也是最大得益者。 　　在月底的时候，林晓茵事件宣判。林晓茵因放火、杀人未遂罪，被判有期徒刑九年。 　　她因为有前世记忆，落差感太大，受不了刺激，在法庭上大闹，欲袭击自己律师，却被法警摁着一顿揍，带出法庭。 　　林晓茵被押回牢房，同她一起住的，有十二个人。她看着牢房里丑陋又邋遢的女人，心里那种不甘的感觉再次膨胀，她刚坐下，被身后的女人一脚踹下床。 　　她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上的洗漱用品丢出去，狠狠砸在那女人脸上。紧跟着，其它狱友串通一气，对她拳打脚踢。 　　她趴在地上，捂着脑袋大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群疯女人！等我出去，我要把你们卖去国外做妓！让你们不得好死！” 　　林晓茵身上本就有伤，再被狱友这么一揍，内脏出血，身体极度不适。 　　狱警过来，狱友们立刻回到原位，女狱警一敲铁门，怒道：“你们谁惹事？” 　　大家纷纷指着林晓茵。 　　狱警一看是林晓茵，冷笑一声：“进来这里还不老实？怎么？还想杀人？接下来几年，你给我好好在这里接受改造！” 　　林晓茵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她的噩梦。 　　重返青春，她应该比前世更加光鲜靓丽，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有了这么大反转？ 　　如果她依然是二十出头的林晓茵，可能会选择隐忍。 　　可她毕竟不是，在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八十岁的灵魂，全世界都围着她转。她身后是一个跨国犯罪集团，势力之庞大，没人敢动她，哪怕是警方，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前世的她，作为女人，已经登峰造极。 　　她擦擦嘴角的淤血从地上爬起来，认为眼前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她迫切地想回到那个唯她独尊的世界。 　　有一个狱友是林蕊的脑残粉，听说林晓茵想杀的人是林蕊，想为偶像出口气。 　　狱友趁着洗澡，用衣服缠住林晓茵的脖颈，用力勒她。当然，她不会让林晓茵死，就在女人快窒息的时候放开，她整具身体一软，双膝跪地。 　　双膝下的花岗岩又滑又硬，她好不容易站起来，刚走一步，又滑倒在地。 　　这里是非常老式的开放式浴室，水管上绑着一圈圈的铁丝，有一处铁丝头往上凸起，她面朝墙摔过去，一只眼睛扎进了铁丝头里，顿时鲜血直流。 　　林晓茵捂着眼睛“啊啊”大叫，吸引了附近狱友过来围观。有人要叫狱警，刚才欺负林晓茵的狱友冷冷道：“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 　　那女人冷呵一声：“大家都不洗澡了吗？” 　　其它人都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纷纷又去洗澡。等狱警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林晓茵不在，走进浴室才看见她倒在血泊里。 　　林晓茵被送去就医，眼睛彻底瞎了一只。回到监狱后，她才算老实了些。在监狱里，犯人的劳动量很大，林晓茵骄纵一世，前世今生，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儿？加上前几次被打，落下病根，彻底不能起床了。 　　监狱里，小病不治，大病当成小病治，于是她的病越拖越重。 　　同监狱的狱友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瓶用饮料瓶装的白酒，见她可怜，给她喝了一口，但这白酒是制酒的原料，甲醇，林晓茵喝了之后身体有不良反应，导致另一只眼睛也有失明症状，加上高烧，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世界一片黑暗。 　　她从病床上坐起身，伸手探了探周围：“有人吗？有人吗？” 　　她听不见有人回答她，她的世界里一片安静，静得怕，连细碎的杂音都没有。她努力睁大眼睛，可无论她如何睁眼，都看不见任何东西。 　　病床旁，送林晓茵来就医的警察，问医生：“她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对劲儿。” 　　医生说：“另一只眼睛也瞎了，耳朵也聋了，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会是装瞎装聋，获取减刑吧？” 　　医生笑了笑：“她这样子，即便出了监狱，也跟在地狱无差。” 　　林晓茵的父母因为罪行严重，被判无期徒刑。林晓茵最亲的叔叔，从来没有看过她，在她瞎掉一只眼睛的时候，也没有申请保她出去就医。 　　因为听不见，也看不见，林晓茵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中。睡到半夜，她从梦中惊醒，尖叫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被狱友拳打脚踢。 　　她起初以为自己死了，掉进了一个恐怖的地狱，备受煎熬。可她渐渐发现，那些打她的“魔鬼”，不仅定时给她送饭吃，还都有体温，他们下手的手法，和狱友很像。于是，她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她依然在监狱，她没有去地狱，魔鬼们也不是没有说话，只是她——变成了又聋又瞎的残疾人。 　　她因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经常在监狱里大吼大叫，嘀嘀咕咕，内心的想法全都被她说了出来。狱友们以为她疯了，也不想被她继续折磨，每天都想办法让她死。 　　她们往她嘴里灌屎尿，往她嘴里塞蟑螂，甚至死老鼠。可是让狱友们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女人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体质变得非常好，怎么折腾，都不会生病。 　　林晓茵每天都生活在绝望中，度秒如年，她想死，想自杀。她摸索着到了墙边，拿自己的额头撞墙，发出“砰砰砰”地响声。 　　狱友们每天都看她上演自杀戏码，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然后发现这女人恢复能力很不错，没过两天，被她撞过的地方就又好了。林晓茵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的伤口总是好得特别快，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不让她去死。 　　她想起自己前世顺利活到了八十岁。难道，今生也要活到八十岁吗？ 　　她每天一醒来，就是无边的绝望和痛苦，每天都在思虑怎样自杀，每天都在受身体折磨。她想起前世，强迫过一个信神的女孩卖.淫多达千次，那个女孩自杀前写了一封遗书，上面密密麻麻控诉了她的罪行。 　　那封遗书没传出去，落到了她手中。女孩在末尾这样写： 　　“我解脱了，离开了这个肮脏的人间。神会同情我的遭遇，引领我走向光明，会让我重新开始。而那些存于世间的肮脏魔鬼，你们的报应，终将来临。总有一天，你们会体会到什么才叫，人间炼狱。” 　　林晓茵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人间炼狱。 　　* 　　转眼到金秋十月，国庆节那天，云依衣舍实体店剪彩开张。 　　由于店内提前半个月就发了传单和宣传，附近的居民都知道林蕊这个大明星会来参加剪彩。 　　早上七点钟，千达广场外面就聚集了成千的粉丝。考虑到大家安全问题，千达广场工作人员组织了安保，让大家有秩序入场，排队参观云衣衣舍的实体店。 　　林蕊在先前几波舆论的带动下，流量大增，炙手可热。她现在手里的普通资源压根看不上，就连千达广场的开业仪式，都没能请到她。一家淘宝店线下实体店开业，却请到了林蕊，吃瓜群众表示震惊。 　　不仅如此，剪彩当天，来的还有黎川。剪彩仪式还没开始，聚集在外面的媒体已经疯了，这家淘宝店的老板到底是谁啊？不仅能请来林蕊，还能请来黎川！？ 　　围观群众：？？ 　　剪彩仪式，陈美心、王琳站中间，而作为嘉宾的林蕊、黎川各站两位老板两边。和他们站成一排的，有云非、波波，以及苏秦。 　　在各位大佬的衬托下，他们这几个小年轻，被记者们自动屏蔽。当天网上新闻发出来的照片，镜头里只有四个人。 　　陈美心、王琳、林蕊、黎川。 　　苏秦他们的门店设计很高端，橱窗背景板为纯白色，logo简洁有质感，里面的衣服也是她们店里的王牌主推款。而作为代言人的林蕊，今天穿的也是他们店里的衣服。 　　苏秦不仅搭配眼光不错，而且深知林蕊身材的缺点，林蕊身上的裙子，是苏秦为她量身定做，掩去了她的缺点，展现了她的身材优点。 　　有人把林蕊的现场照片发到论坛里，跟帖一瞬间盖起了一百多层。 　　1楼：“大家有没有发现！林蕊回来之后，好像换了团队，现在连穿搭都这么美！完全是女演员穿搭楷模了！” 　　2楼：“是真的漂亮。云依家的衣服我也超喜欢啊！女神居然跟我穿一个牌子的衣服！实体店在哪儿啊？求楼主发地址！” 　　3楼：“地址在千达广场1楼。今天连黎川也去了，厉害了云依，看来这家店有黎川投资吧？希望云依的实体店早日开到首都来！首都人民需要你们！” 　　…… 　　林蕊因为还有通告，先一步离开了。中午活动结束后，店内开放，顾客自由选择衣服上身试，店内十几个店员，忙得不可开交，当天销售额就达到了七万元。 　　晚上陈美心做东，请大家去应食轩吃饭。平时陈美心可没那么大方，但谁让今天有黎川呢？ 　　她一直知道黎川和苏秦关系不一般，可两人好像没有戳破的意思，她也没拆穿。去的一共有六个人，黎川、苏秦、云非、波波、陈美心、王琳。 　　为了有一个好的就餐环境，陈美心特意定了包间。今天毕竟他们的店铺开张，值得庆祝，包括苏秦在内的三个小孩，也都喝了点酒。但分量不多，陈美心和王琳稍微喝得有点多。 　　陈美心举杯和黎川撞杯，说：“黎老师，哦不，现在应该叫你一声黎总了。今天难得你过来，这杯我敬你，以后多多关照。” 　　黎川跟她干杯，眉眼一弯笑着说：“一定。” 　　王琳也跟黎川干杯，感慨说：“想当初，我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家庭主妇，我也从来没想过能有自己事业，和亿万富翁坐一起吃饭。哎，回头看以前，真是感慨万千。黎老师，谢谢你平时对我们家苏苏的照顾，这杯，我敬你。” 　　黎川前世没有与这个岳母接触过，今生相处来看，她应该是被苏秦改变了。 　　他们家的苏苏，重生之后，不仅改变了云非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母亲的命运。她重生回来之后，很努力，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踏实。 　　苏秦酒量不好，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她从女厕出来，扶着洗手台站了一会，然后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再抬脸时，黎川已经在她身边，递了纸巾给她。 　　她伸手结过，擦擦脸，吁出一口气说：“今天真是累死了。”她指着肩膀和酸疼的背部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又酸又疼。总有一种……自己老了的错觉。” 　　“瞎说什么？你老了，我怎么办？”黎川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低声说：“以后别喝酒了，你酒量也不好。” 　　“今天不是高兴吗？我家人和朋友都在，不会有事的。”苏秦一喝酒就上脸，她捧住自己的滚烫的脸颊，拍了拍，深吸一口气。 　　黎川小声对她说：“我找人打听了林晓茵最近在监狱里的情况。她因为意外，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精神好像也有些不太正常，每天撞墙想自杀，甚至说自己是未来人，知道未来一切重要事件的走向。她还说，我会娶一个姑娘，甚至会被火烧死。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苏秦一怔，瞳孔骤然一缩，“你……你说什么？” 　　黎川又重述了一边自己的话，明知故问：“怎么？” 　　苏秦摇头：“没、没什么。” 　　苏秦心里也猜到了一个大概。林晓茵大约是和她一样，也得到了重生机会。她在梦里没有看见林晓茵的结局，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前世的林晓茵，恶毒至极。大概是连地狱都容不下她，干脆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让她饱受摧残。 　　黎川一脸可惜道：“她这情况，估计会减刑。” 　　“减刑？”苏秦笑得无奈：“她现在的模样，大概是想一辈子呆在监狱吧？” 　　一个又聋又瞎的人，即便出来了又如何？大概也是另想办法，自杀吧？ 　　黎川在得知林晓茵重生的时候，有震惊也有担忧。但很快，他便没了顾虑，一个又聋又瞎，在监狱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何足为惧？ 　　苏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黎川俯身过去，揽住她的后脑勺，想要亲她额头。没想到这时候云非过来，还好苏秦反应快，一抬脸用手指撑着眼皮说：“黎老师是这只眼睛，疼死我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用虫子进去了？” 　　黎川也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指撑住她的眼皮，假装给她吹：“嗯。” 　　云非一过来，就看见两人越靠越近。听见他们对话，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在吹眼睛吗？ 　　云非走道苏秦跟前问她：“苏苏，眼睛进虫了吗？我帮你吹吹？” 　　“不用啦，黎老师帮我吹过了。”她搓了搓眼睛。 　　云非吁出一口气告诉他们：“大家都以为你们掉厕所了呢。苏苏，我还得回家写作业，我来跟你说一声，先回家了。” 　　“嗯……好。” 　　黎川和苏秦送他到电梯门口，等电梯门关上那一刹，黎川扭过头看她，一脸无奈。 　　小姑娘还有几个月才成年，现在他真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一丁点越界。苏秦的笔记本还在学校，晚上得回去写篇稿子，所以必须回宿舍。 　　学校有门禁，回去晚了就进不去了，于是八点半就离开了餐厅。黎川声称顺路，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餐厅。 　　黎川送她回到学校，把车靠路边停，陪着她一起走进校门。 　　南大的环境他比苏秦清楚，毕竟这里是他前世今生的母校，也是他前世工作的地方。黎川看了眼时间，觉得还早，说：“今晚吃得有点多，黎老师有点担心以后会有啤酒肚，陪我去后操场散散步，消消食，好吗？” 　　“行，我今晚吃得也有点多，大概吃了二十几只小龙虾吧，都快撑成狗了。” 　　两人说这话，往操场去塑胶跑道上路灯稀薄，依稀能看见有人影在跑道上跑步。苏秦和黎川并肩而行，开始走圈圈。 　　走到第二圈的时候，黎川将插在兜里的手取出来，长臂一伸，搭在她肩上，搂着她一起走路。 　　两人从来没有这样散过步，苏秦在被男人搂住的那一刹，大脑当机，红晕烧到了耳朵根。她的心跳止不住的加速，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居然不觉腻，也不觉得尴尬，甚至希望时间更长一点，跑道更长一点。 　　走到第六圈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没了人，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地又细又长。 　　黎川接了个电话，胳膊收回，往前走了几步，刻意避开苏秦去接电话。说巧不巧，苏秦也收到白宇发来的短信。 　　白宇：“港哥和王珍找到了，不过最近很奇怪，他们最近都停下了手上动作。因为我级别太低，打探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苏秦：“欲速则不达，你的安全第一。” 　　苏秦这边刚跟白宇聊完，在前面打电话的黎川也走回来，一脸抱歉说：“公司来的电话。” 　　“理解理解。”苏秦主动握住黎川的手指，像包包攥着她的手指，大力摇晃她的胳膊那样，大力地甩着黎川的胳膊。 　　她大步流星走了几步，深吸一口夜里的新鲜空气，对他说：“黎老师，你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报应。上天真的会怜悯善良的人。” 　　“信。”黎川看她甩自己胳膊的模样，想起了包包。 　　这娘俩，不愧是母女，连习性都如出一辙。苏秦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回身看他：“黎老师你累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么快就赶我走了？” 　　苏秦掏出手机，指着手机上的时间对他说：“咱们都在这儿，走了快四十分钟了。你不累啊？” 　　“不累。”黎川又牵回女孩的手，说：“你累了？那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我还真的累了，喏，你看我，”苏秦用手指了指自己脚下，告诉他：“我的这个脚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下次我跟你出来，一定不穿带跟的鞋，一定一定穿平底鞋，陪你多走一会，好不好？” 　　“好。”黎川将女孩拉进自己怀里，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两人唇贴唇，僵持了几秒，没有撬开牙齿的动作，就那么僵持着。 　　苏秦：？？ 　　这男人不会接吻？？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 　　两人就这样唇贴着唇，僵持了大概十分钟，苏秦终于按捺不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主动踮脚勾住男人脖颈，撬开男人牙齿，开始用唇舌带他接吻。 　　对于苏秦的主动，黎川不由地勾唇一笑。他的姑娘，还是没忍住，充当了这个老司机。 　　黎川先开始装得很生涩，在女孩带动下，又渐入佳境，甚至反攻。 　　男人年轻的身体，很快有了激烈反应。女孩的青春身体，立刻被荷尔蒙充盈，吻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吻是热烈的，清甜的。是生涩的，也是张扬火热的。 　　他的手扶着女孩的腰，可女孩踮脚时，一截窄腰暴露在空气中，男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搂在了她裸露的肌肤上。他的手渐渐上移，掌心都是女孩身躯的炙热。 　　直到摸到女孩的内衣带，他整个人清醒过来，连忙将手缩回。 　　…… 　　回到宿舍，苏秦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开始翻来覆去。她的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唇瓣上似乎还遗留男人的疯狂。 　　刚才……黎川在接吻的时候，明显控制不住身体，那只爪子，居然都摸到了她的内衣扣。 　　依着黎川刚才的生涩来看，苏秦想……会不会以后第一次……也是她主动带领她呢？那男人，对男女主知事也太生涩了吧？ 　　叹气。她想装个乖乖女，怎么就那么难呢？估计在男人心中，她就是闷骚典型吧。 　　睡前，他收到黎川发来的QQ。 　　【黎老师】：“苏苏，早点睡。” 　　苏苏？这是在她重生以来，黎川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她甚至能脑补出，黎川用温柔的声音，叫她“苏苏”是多么的动人。她的心脏忽然爆开，溅出来的都是甜蜜汁儿。 　　【一颗苏】：“黎黎，你也是！” 　　黎川收到苏秦的消息，吓得手抖。黎黎什么鬼？这丫头一重生，就变得这么不正经了么？ 　　【一颗苏】：“黎黎，今天的果冻，甜不甜？（可爱、表情）” 　　黎川脑子一瞬没转过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秦所说的“果冻”，不是吃的果冻，而是…… 　　他握着手机笑出声，这姑娘，是在调戏她？他笑了一声，继续回复。 　　【黎老师】：“甜。” 　　虽然苏秦叫得肉麻，可他却觉得，甜，真的甜到了心坎儿。他下意识抬手去捂心脏，那里好像溢出了甜蜜的汁水，导致他无法用理智控制愉悦情绪。 　　【一颗苏】：“甜就好，下次换你甜我！我也要吃果冻！亲爱的黎黎，晚安。” 　　【黎老师】：“好了早点睡。这几天我要忙工作了，明天你要是有空，来我这里写作业，节假期学校那么冷清，也挺没意思。” 　　黎川看着她对自己诡异的称呼，无奈地摇了摇头。 　　* 　　接下来几天节假期，苏秦干脆带着作业去了黎川办公室，和他同坐一张办公桌。 　　为此，岳助理被赶出去，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小两口。 　　苏秦正在认真抄写笔记，男人突然叫她：“苏苏？” 　　“嗯？”苏秦一侧头，嘴唇就贴在了男人的嘴唇上。她下意识将脖子往后一缩，捂着嘴道：“你占我便宜。” 　　黎川笑着调侃说：“小姑娘，讲道理，是你主动。” 　　“谁要亲你啊？我那是不小心，不小心撞在了你的……好吧！”苏秦面颊通红，老阿姨的灵魂也耐不住有个年轻的身体，她的一切反应都不受思维控制。 　　那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黎川手搭在她肩上，轻叹了一声：“苏苏，你在我身边，我真的没办法好好工作。” 　　“那我出去吧……”苏秦抓过书本开始收拾，手却又被男人握住。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黎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吃一颗果冻，让我的心，平静一下。” 　　苏秦：“…………” 　　很好。黎老师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呢。 　　苏秦拽住男人一双耳朵，将她往自己这边一带，在他嘴唇亲了一口，复又松开：“这下，可以了吗？” 　　“嗯。果冻很甜。”男人继续开始工作，他扬着嘴角，久久不能扯平。 　　这大概是他前世今生，吃过最甜的果冻了吧？没有之一。 　　* 　　国庆结束后，苏秦她们班的工艺老师在课上宣布了去桑枣镇参观国企服装厂的事。 　　因为那家国企服装厂，赞助了这一届服装设计系应届毕业生的发布会，所以工艺老师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带他们去大工厂参观一下完整的工艺流程。 　　下面同学哀声哉道：“魏老师啊，桑枣镇好远啊！我听说那里鸟不拉屎，空气还不好，就不要去那里了吧。” 　　魏老师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知性女人，穿一身西装套装，打扮得体。她温声细语跟大家解释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今年六粮液服装厂赞助了我们学校的发布会，刚好大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下工厂去看看完整工艺流程。咱们学校小工厂的设备，到底不如国企大工厂来得齐全。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哦。好了好了，这次活动不强迫，有没有报了名不想去的？没报名想去的，现在也可以报名。” 　　大家一听在桑枣镇，都不想去。那边路途遥远，路也不好走，坐大巴车一路晃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 　　最后统计下来，只有十二个同学跟着老师一起去桑枣镇。其中就有苏秦。 　　桑枣镇对苏秦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对这些象牙塔的学生来说，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可对她来说，那里却是一个罪恶集中营。 　　当天晚上，苏秦想着明天要去桑枣镇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睡前和黎川聊QQ，聊到这事儿，开玩笑似得说：“黎老师，我明天去桑枣镇，你要祝我平安。” 　　【黎老师】：“嗯？” 　　【一颗苏】：“学校活动，工艺老师带我们去参观完整的公益流程。那边情况你也了解，我打算带着飞豹一起去，保护同学们的安全。那家伙最近都有去警犬基地训练，越来越厉害了。” 　　【黎老师】：“狗能上大巴车吗？我送你过去，刚好我要去那边办事。” 　　【一颗苏】：“黎老师办什么事啊？你是不放心我柯南体质吗？每关系啦，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注意安全！一定跟着大部队！让飞豹对我寸步不离！神犬在手，哪个人贩子敢靠近，放狗咬他们！” 　　【黎老师】：“嗯，狗得带上，为了方便，坐我的车。” 　　苏秦见他这么坚持，以为他过去是真的有事办，便答应与他同行。 　　第二天出发前，苏秦特意去跟老师打申请坐私家车。因为要带狗，坐校园巴车会很不方便。苏秦怕影响到其它人，便选择坐了黎老师的车。 　　黎川开车很稳，且速度比大巴车快，他们比校园巴车早一个半小时开到桑枣镇。 　　这里的老旧厂区和自建楼房，没有一点变化，依然和他们上次来时一样。中午苏秦吃了午饭，便带着飞豹去跟同学们集合。 　　飞豹作为一条凶神恶煞的狗子，看见一群叫“同学”的狗子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对自己放松警惕。 　　同学们惧怕这种烈性犬，看见它，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它委屈的“嗷”了一声，然后双腿站立，勾着一双前爪和同学们“敬礼”。 　　——狗狗这么帅，不要怕狗狗嘛。 　　有一个胆大的男同学上前摸了摸飞豹，并且摊开手对飞豹说：“来，握手。” 　　飞豹不敢随意跟陌生人握手，回头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苏秦，征求主人同意。 　　等苏秦一点头，飞豹便摇着尾巴把毛爪子搭在了男人掌心。 　　王飞航对这条神犬爱不释手，又揉了揉飞豹的脑袋，问它：“你还会什么？会跳舞吗？” 　　飞豹：“…………”这男孩怕不是个智障吧，它一条狗，跳什么舞？ 　　男同学叫王飞航，也是苏秦他们班的学生。个子不高，唇红齿白，笑起来唇角两只酒窝，小奶狗形象，长得很讨喜，班里人给他起了外号叫“小酒窝”。 　　由于工厂内不能狗进入，苏秦把飞豹和黎川一起丢在了车上，让两人在外面玩一会，工厂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参观结束。 　　黎川坐在车内等苏秦，飞豹嘴筒子搭在他腿上，享受着男人给它撸毛。 　　苏秦和同学们被工作人员带着参观工厂，她忽然收到了白宇的短信。 　　白宇告诉她：“已经证实港哥和王珍选择在今天作案，对你们南大的学生下手，苏秦，你要小心。” 　　苏秦眉头一紧，立刻看了眼女同学们。 　　白宇又说：“我和章程已经围在外面，一旦有异常，我们会立刻追。你警惕就好，别太担心。” 　　“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黎川也接到的了徐航的电话。 　　徐航他们几人，联合一个叫白宇的男人，查出了港哥和王珍的藏身点，而且他们查到，这伙犯罪集团，企图对南大那群优秀的女学生下手，据说是为了转手卖个好价钱。这次是一起跨国交易，他们会从隔壁的常阳省偷渡去越南，再由越南转送去泰国。 　　警方一收到白宇他们的举报，立刻部署在外，等待抓捕。也另外派遣便衣女警进入工厂，混迹在那群学生堆里，保护女生的安全。 　　黎川坐在车里看外面，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按照人贩子的逻辑，他们拐女生，一般都会选择女人、老人，女孩们不会有警惕心的面善人物。 　　王珍应该会带着几个女人去作案，既然要作案，就应该会在工厂外观望。可是他在工厂外看了这么久，连个进门、出门的女人都没看见，甚至连面善的老人也没有。 　　他给徐航打电话，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得到了风声，撤退了？ 　　徐航和警察部署在周围，也时刻注意着工厂出口。 　　工厂进出的都是男人，没盯见一个女人进去。 　　在学生们游览快结束的时候，工厂里出了安全事故，有人被高处掉下来的包裹砸晕了。工厂外开来一辆车，把被砸晕的男工人运走。 　　从头至尾，也就只有这一个小插曲。 　　学生们原定的参观时间是一个小时，结果一个半小时了还没出来。最后还是卧底女警给章程等人打了个电话。 　　——班里有个男同学，失踪了。 　　黎川收到这个消失，下意识抓紧了狗脖子。 　　飞豹疼得“嗷嗷嗷”叫。 　　———爸爸您手下留情！ 　　黎川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蠢。一直没有女人进出，可却有男人进出，刚才那个工伤被带走的男人，很有可能是那个失踪的男生！ 　　有一点他怎么也不通，这群人贩子，拐男孩做什么？ 　　徐航解了他的疑惑：“你听过泰国盛行人妖吧？他们这次进行的是跨国交易，所以从一开始，我们想的目标就错了。他们想拐的是男生，不是女生。” 第56章 叛变 　　章程继续说：“这群畜生,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把男孩带走。他们一共三个人，我们正在追那辆车。”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苏秦从厂里冲出, 慌忙朝着黎川的车跑过来, 挤进车内, 推开飞豹的大屁股，坐进副驾驶。 　　飞豹被挤开，满脸委屈得坐在苏秦座位前面，仰着脑袋吐着舌头望着她。 　　苏秦喘了口气道：“黎老师, 快，现在沿着这条路往前开, 一直往东陵路开。去追一辆位数为677的白色面包车, 快！” 　　黎川发动汽车，沿着苏秦所说的路线去追刚才那辆从眼皮子底下开走的面包车。 　　男人没有开口问为什么, 但苏秦却率先跟他解释说：“我已经打电话给章程了, 他们也在大力拦截那辆车, 但我害怕他们中途下车逃跑, 所以必须带飞豹追上去。刚才被带走的男孩叫王飞航, 是我的同班同学, 刚才他与飞豹接触过, 飞豹应该可以寻着他的气味儿找到他。黎老师，得快一点，时间久了, 只怕飞豹也记不住他的气味儿。” 　　黎川皱着眉问：“刚才工厂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毫无所觉？” 　　苏秦想起刚才，心头仍然紧得一把汗。 　　苏秦从白宇那里得知，警方安排了女警来保护她们这些姑娘，刚才他们浏览工厂时，这几名女警便进了他们班的队伍，随同他们一起参观。可重点保护姑娘的同时，大家都忽略了男生。 　　女生上卫生间都是结伴一起，可这次来参加活动的男生少，加上厂区的卫生间远，王飞航离开队伍去卫生间，无人陪同。 　　而王飞航就是在去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带走的。 　　当时王飞航站在小便池，身后突然有人捂住他的嘴，男孩很快昏迷过去。这群人贩子是团伙作案，一人绑架，两人在外接应。王飞航被拖出卫生间，外面有团伙假装成搬运工人接应。 　　他们为了安全走出工厂，给王飞航换上厂衣，背着他在厂内一路小跑。他们一边跑，一边扯着嗓门大喊：“老武被包裹砸了，快快，前面的人别挡道！赶紧让！” 　　厂内的工作人员都热心地帮忙护送，厂里数千人，谁知道这是人贩子？谁又知道人贩子都潜入了工厂作案？ 　　直至出事，厂内的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 　　章程、徐航、白宇开同一辆车去追。面包车停在桑枣镇后山山下，他们到的时候，车内已经没人，里面空空如也。 　　苏秦和黎川赶到的时候，章程徐航白宇，以及一群警察也还在，他们围着空车，正在等当地老人过来带路。 　　这片后山是原始森林，翻过这座山就是常阳省的沙土镇。由于这里面是原始森林，在里面如果无人带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山中猛兽暂且不说，单单是这种原始森林的长线越野，普通人也吃不消。 　　章程和几个同事身体素质有限，不敢贸然进入，他们已经联系当地村民，准备进山抓人。 　　苏秦牵着飞豹走过去，往空空如也的面包车内看了眼，问：“他们是上山了吗？” 　　女孩的目光扫过徐航和白宇，假装与白宇不认识，先惊讶地和徐航打招呼：“徐教官？你怎么在这里？” 　　“办事。”徐航回答简短。他和白宇一样穿着迷彩长衣和长裤。 　　黎川也去打量白宇，片刻之后，开口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白宇点头，对他伸手说：“白宇，张家沟见过。” 　　“黎川。”黎川握住他的手。 　　苏秦为了表现出自己和白宇并不认识，故作惊讶：“你是……红红哥哥？” 　　白宇点头：“是。” 　　几人相互问候完，带路的老人也过来了，众人准备一起上山。 　　考虑到大家安全，章程说：“你们就别上山了，我和同事上去就行了。就三个人贩子，我们绰绰有余，就不劳驾你们了！” 　　徐航沉声道：“我必须亲手抓到人贩，我也会抓住每一个，以此慰藉玥玥的在天之灵。章警官，你放心，我能自保。” 　　白宇也点头表示赞同徐航的话：“我也会抓住每一个人人贩，慰藉妹妹在天之灵。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不排除训练有素，身手极佳，还是得小心。我对他们的习性比较了解，我必须一起去。” 　　章程一般合作的线人要么为了报酬，要么为了戴罪立功，像徐航和白宇这样不要钱也不要表彰的，几乎没有。加上两人身手都不错，对犯人也比较了解，便同意两人一起上山。 　　苏秦也牵着飞豹往前跨一步，说：“章老师，我和飞豹也去。飞豹记得王飞航的气味儿，如果它去，能顺着王飞航的气味儿找到他。” 　　章程下意识地摆手：“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上山，多危险？豺狼虎豹你不怕？” 　　“不怕。现在你们需要有人带路，保证你们不迷路。山那么大，你们怎么找？只怕等你们无头苍蝇似得把这座山搜完，王飞航早就被人带走了。章老师，王飞航是我同学，也是飞豹刚认识的新朋友，我们有义务配合。” 　　飞豹是唯一能救王飞航的关键。这种时候苏秦还想什么自身安危？ 　　而苏秦是飞豹的主人，只有她才能稳定飞豹的情绪。虽然飞豹平时性格不错，但动物的性格很难说，黎川也没把握飞豹能完全听从他。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山又这么大，靠感觉很难找到那货人贩子。 　　所以，想救人，苏秦必须去。 　　黎川没有阻止苏秦想要上山的想法，他上前一步，说：“一起去。” 　　章程：“…………你们这是在给警方增添负担！” 　　黎川：“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小姑娘我自己保护。” 　　章程：“…………” 　　大部队集结上山，苏秦将飞豹的牵引绳松开，任由它更好地在大山中搜寻。飞豹寻着气味儿，放弃一条大道，选择了一条满是荆棘的林荫小道。 　　带路的老人说：“欸，别走那条路，他们一定不会走那条路的。” 　　苏秦看了眼前面跑得飞快的飞豹，一脸疑惑问老人：“为什么？这里有人行的痕迹，加上飞豹闻到那边气味儿，应该是这边没错。” 　　老人说：“山里风大，狗鼻子再灵敏，它能闻到这么多味道？我打柴打猎经常走这条路，这边不是出山的路，也不好走，他们如果想逃跑，应该走这条通往沙土镇的大路。” 　　苏秦不是不相信飞豹，可听老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外界环境影响狗的嗅觉，她也不敢肯定飞豹是否带错路。 　　“汪汪！”飞豹从远处跑回来，咬住苏秦的衣服，强行将她往那条小道拖。 　　苏秦见飞豹坚持，便对大家说：“飞豹受过专业训练，如果它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硬拽着我往那边走，大家，相信它好吗？” 　　老人叹气一声：“这山路崎岖，大家走点路都不容易，如果走错，咱们就彻底别想再找到那个被拐的孩子。听我的，走大道，准没错！” 　　苏秦看向章程：“ 章老师，您说走哪边吧。我跟飞豹虽然是好姐妹，但毕竟不是一个种类，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它带路是否有错。您办过多起大案，您来决定走哪边！” 　　飞豹“汪”了一声：难道不是母子？ 　　章程仔细思虑后，一锤掌，下了决定：“相信狗的鼻子！” 　　得到章程的决定，一行人继续前行。 　　飞豹在前开路，十步一回头。只要超过苏秦十米，必定吐着舌头回望等她。他们在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崎岖蜿折，几名警察也累得直喘。同行的两名女警因为体力不支，留下原地待命，守着这条路，不让百姓进入，以免不相干人进来添乱。 　　带路的老人神色难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苏秦一脸担忧问他：“大爷，您还好吧？不如，您休息会？” 　　老人冲她点头：“好……好啊。” 　　大部队停下休息了数分钟，大家伙儿又开始继续前行。一起往前走的除了带路的大爷和飞豹，还有章程等四名警察，以及苏秦黎川白宇徐航。 　　苏秦的体力还算不错，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走了两个小时，步子还能稳得住，也没有累到走不动的程度。他们一行人上山又下山，终于追踪到了一处小山谷，那里凹下去的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修了三间小木屋，外面有个天然水池。 　　木屋外面大概有四个男人看守，还有六条狗来回踱步。另外还有八名男人，嘴里叼着烟，裸着臂膀坐在木屋外面打扑克。 　　苏秦他们一行人趴在坡上的草丛后，飞豹也跟苏秦一样趴着，害怕一双尖尖耳朵超过遮挡物的高度被人发现，还特意将一双招风耳往后压褶，像一只无耳朵的海豹。 　　苏秦手搭在飞豹的肩背上，扒开草丛往外面看，说：“他们怎么这么多人？” 　　这点也是章程所疑惑的，嘟囔道：“拐一个男孩，这么多人看守？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苏秦，你们班这男同学，家庭条件特别好？会不会是绑架？” 　　苏秦摇头，小声说：“虽然和他不熟，但也知道王飞航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小县城的裁缝，用这么大阵仗来绑架他，恐没必要吧？” 　　黎川敛着眉头说：“那栋木屋里，应该还有其它被拐的孩子。徐航，你不是说，他们最近没有动作？” 　　徐航未开口，被白宇打断：“他们最近停止了一切交易，好几次有农村人想来买孩子和媳妇儿，都被他们给拒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是没有动作，而是把所有被拐来的人，都送来了这里，再穿过这座山，直接送去常云省的沙土镇。” 　　沙土镇地理位置特殊，临近边境，所以对这些人贩子来说，桑枣镇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天堂。 　　章程意识到事态严重，给局里打电话，请求武警支援。 　　他们人多势众，章程不敢硬杠，他扭头对黎川说：“老黎，这里太危险了，你带着苏秦先下山。” 　　黎川点头：“好。” 　　苏秦也知道这里多留不得，她带着飞豹找到王飞航被关的地方，已经完成使命。她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打算和黎川一起离开。 　　因为怕找不到回去的路，带路的大爷便留了下来，打算和警察们一起回。 　　回去路上，飞豹摇着尾巴在他们前面奔跑，给两人带路。苏秦体力有点跟不上，黎川回身等她，等小姑娘走过来，用手牵住她：“累吗？休息会？” 　　苏秦吁出一口气冲他点头。 　　黎川打量四周，树林密集，没有地方能坐下来休息。他利用脚将一丛树枝踏平，然后脱下自己的运动薄外套，铺在地上，拉过苏秦让她坐下。 　　苏秦双腿发软，坐下歇息一会，口干舌燥。黎川听见附近有水声，便随手折了一只芭蕉叶，去给苏秦打水。路上看见有八月炸，摘了几个给苏秦带回来。 　　山泉清冽，苏秦从黎川手里捧过水喝，立刻浇灭喉咙口的火焰。黎川蹲在她跟前，给她剥八月炸，他将里面的果肉都剥出来，递到她嘴边：“尝尝，很好吃。” 　　“八月炸？这个季节居然还有八月炸？”苏秦轻轻一抿，类似于香蕉一般绵软的果肉在齿间溢开。她说：“一般像这种八月炸，到了九月成熟的时候，差不多就被人摘光了。桑枣镇那些经常上山砍柴打野味的人，怎么就没想过摘这些野果子下山卖钱呢？这种果肉饱满的野果子，通常会很值钱才是。” 　　苏秦提到的这点，忽然戳了一下黎川的神经。 　　他眉头一皱，想到一个可能：“经常上山的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些野果值钱，满树的八月炸也就变相证明了这条路镇民很少走。” 　　苏秦也被点醒，接了他的话说：“那些人贩子当然不会留意路边的野果子，就算看见，也只会随手摘几个了事。可是，那个老人，他说自己经常走这条路打柴狩猎，却对这满树的八月炸视而不见？而且黎老师你发现没有，这附近的树枝，压根没有被砍过的痕迹。他是经常走这条路没错，但他却不是打柴和狩猎。那老头刚才竭力想阻止我们走这条路，看来他不是担心飞豹嗅不准，而是担心飞豹嗅得太准，找到那处木屋。难怪他一路上不说话，神色难看，我还以为他是累的，可是现在想，未免太可疑了。他经常在山上跑，应该比我们体力更好才对。” 　　“糟糕！” 　　“汪！” 　　两人一狗几乎同时吼出声，黎川也在同时站起了身。 　　苏秦刚有要起身的动作，黎川便对她伸出手。她抓住黎川宽厚的手，握紧，被男人用力一拉，拽了起来，由于对方太用力，她的鼻尖撞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肌上。 　　苏秦揉着鼻尖说：“黎老师，怎么办？” 　　黎川掏出手机，信号却被屏蔽，他们所处的位置，没有一格信号。苏秦和黎川用的是同一个运营商的号卡，也一样没信号。 　　苏秦心口一紧，咬着拇指原地直蹦：“按照我们刚才来的路程，武警大约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这里。那老头一定会想办法通风报信，而我们现在往回走，二十分钟就能到。我们现在回去给他报信，还来得及。” 　　“你跟飞豹先下山，我去。”黎川手压在她肩上，递给她一把防身军刀，“回去小心。” 　　苏秦有点不放心黎川，可她去了，确实也帮不上什么。 　　她抱住男人腰身，面颊贴着他的胸膛，说：“黎老师，你小心，有情况不要强出头，随时退回。” 　　“嗯。”黎川揽住姑娘的后脑勺，揉了揉，下颌在她柔顺的发顶蹭了蹭，旋即松开。 　　男人又蹲下身，招手叫来飞豹，揉着它的狗头嘱咐：“保护好你的老大，带她顺利出山。” 　　“汪汪！”飞豹冲男人吐着舌头，“哈赤哈赤”喘气。 　　临走之前，苏秦勾住男人的手指，再次嘱咐：“黎老师，小心啊。” 　　“嗯。” 　　苏秦目送男人消失在林荫尽头，才和飞豹继续前行。他们刚走了没有十分钟，走在前面的飞豹忽然停下来，尾巴也停止摇动，如铁棍一般竖立着，龇牙僵在原地。苏秦喘着气走上去，问它怎么了？ 　　话还没问出口，飞豹迅速转过身，咬住她的裤子，将她往一旁草丛带。 　　苏秦很快意识到前面有人来，她迅速随着飞豹一起跑进一旁密林，浓密的荆棘杂草将一人一狗埋在里面。刚好他们那里是个斜坡，躲进去，很难有人发现。 　　飞豹趴在苏秦旁边，警惕地一动不动，苏秦也屏住呼吸，不敢动。 　　过了没一会，苏秦听见有人声，由远及近。 　　“妈的，这两个女警真是欠艹，真他妈觉得自己是警察了不起了呢？这荒山野岭的，娘们儿还想干过我们？哎呦我擦，累死我了。”一个男人喘着粗气说。 　　“今天晚上之后，咱们可就发财了。港哥说了，做完这批买卖，咱们人人都能买房！话说回来，这两个女警来的也正是时候，正好给咱们凑人头。” 　　“好了好了，赶紧背。我刚才收到港哥消息，前面那批警察已经被搞定，不过跑了两个，咱们路上小心点。” 　　“我就不信跑掉的那两个还敢回来？咱们人多，干死他们。” 　　苏秦躲在草丛里，透过缝隙，很快看见有两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昏迷的女警。 　　“小五，我们休息会儿吧，累死了。” 　　“好。” 　　两人将女警放下，背对着苏秦盘腿坐下。苏秦努力控制加速的心跳，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躲在后面听了个大概。 　　这两人冒充镇民，非要过这条道。两民女警拦住他们，再三警告，不许任何人进入。可这两人死皮赖脸，不肯离去，乘着两名女警不备，将她们摁倒在地，取出毛巾捂住她们的口鼻。 　　两名女警的身手和体能都与男人悬殊，甚至没来得及掏枪，便晕了过去。 　　只听两人又说： 　　“小五，你说咱们拐女警，回去会不会被港哥骂啊？” 　　“女警不是女人嘛？港哥最恨警察，咱们这是给他报仇！再说了，把她们搞去国外，她们是警察又能如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们不是喜欢管闲事，管失足青年少女吗？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咱们的苦日子。这两个女警长得还挺漂亮的，待会回去了，跟港哥申请一下……嗯哼……” 　　两人对视一笑。 　　苏秦恶心地都快吐出来。这两个女警原本是留在山道上待命的，在他们发现了小木屋之后，章程便寻求武警支援，两名女警便去了山道口，等武警上山，以免他们走错路。 　　这两名女警出事，武警上山后，面对两条岔路，必然不知道选择哪条路。 　　两名女警被丢在地上，背对着苏秦。她仔细打量昏迷不醒的两名女警，看见她们的配枪还在枪囊内，苏秦用眼睛丈量了一下那个位置，大约一米左右。 　　苏秦手搭在飞豹背上，指了指女警别在腰间的手.枪。 　　飞豹意会，在两个男人说话间，匍匐前进。两个男人是粗嗓门，加上这会林子里有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飞豹匍匐前行所发出的声响。 　　男人声音一停下来，飞豹便停下。男人开口一说话，飞豹立刻又趴着前进，终于来到女警身后。 　　它用嘴扯开手.枪皮囊，小心翼翼地将手.枪拖出来，咬在了嘴里。它刚往后退一步，其中一个男人回头，对上了飞豹那双锐利的眼睛。 　　男人一僵，飞豹一滞后瞬间做出反应，脑袋一歪，动了动一双招风耳，跟男人卖萌。 　　男人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往后一缩，“卧槽！哪儿来的狗！” 　　另一个男人也反应过来，同样吓得往后一缩。 　　飞豹咬着枪，一面往后退，一面冲着两人摇晃脑袋卖萌。直到它退回苏秦的那个地方，迅速把枪丢到苏秦跟前。苏秦也不负众望，拿过枪站起来，几乎没有犹豫，朝着两人“砰砰”开了几枪。 　　苏秦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她开的那两枪分别打在两名人贩子的小腿和大腿处。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开枪，开完两枪，手都在抖。 　　两人疼得倒地不起，鲜血直流，飞豹也不甘示弱地冲上去，咬住两人脖子，一阵啃咬。就在快把对方脖子咬断之际，苏秦将飞豹喝回。 　　苏秦见那两个男人没有还手余地，她蹲下身，分别拍了拍女警的脸，两人的身体有点反应，却没醒过来，也没睁眼。 　　苏秦问飞豹：“飞豹哥，有尿吗？” 　　嗯嗯？ 　　苏秦指着女警的面部说：“嘘嘘，这里。” 　　飞豹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摇着尾巴屁颠颠走过来，分别对两名女警的脸撒了一泡尿。 　　狗子的尿滚烫且骚，被她们从鼻子里吸进喉咙，呛得一阵咳嗽，逐渐清醒过来。两名女警因为吸入太多致昏迷药物，此刻浑身软趴趴，四肢压根使不上劲儿。 　　其中一名女警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两名人贩，又抬眼看着小姑娘：“怎……怎么回事儿？” 　　苏秦从人贩子兜里摸出手机，果然，这些混蛋的手机在这深山里有信号。苏秦把刚才从人贩子嘴里听到的消息，转告给了两名女警，又将电话交给她们，让她们向上级报告所在位置，和当下情况。 　　等女警挂断电话，苏秦问：“怎么样？那边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走错路了。” 　　“什么？” 　　女警靠在树上，喘了口气说：“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上面已经派了武警森林部队直升机支队来执行此次任务，他们已经成功给章警官的手机定了位，大概划出了犯罪分子根据地，你放心。” 　　苏秦沉默片刻后，将枪还给女警：“我扶你们去林子里面藏身，这两人中了枪，脖子也被狗咬伤，失血过多，应该没有反抗能力。两位姐姐，你们先在这里休息。” 　　“你呢？”女警问她。 　　苏秦皱眉说：“章警官和你们其它的同事出事，我男朋友去了之后如果被发现，必然会跑进林子里藏身。这里这么大，我怕他迷路，必须带着飞豹去找他。” 　　女警拉住她：“小姑娘，你别急，跟我们一起在这里先等。”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他因为我才上山，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苏秦起身，带着飞豹起身。 　　苏秦离开之前，又找了些树枝将他们盖住，确定站在小道上看不见他们之后，才离开。她走之前带走了其中一个人贩的枪和一部适合在深山里使用的手机。 　　章程他们已经出事，黎川去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了，他不太可能会单枪匹马去救人，所以他应该也躲在附近。苏秦跟着飞豹又回到了小木屋，她趴在山坡上往下看，下面的一幕令她心惊胆战。 　　连章程在内的四名警察，被五花大绑丢在池塘里，胸腔以下部分被水淹没。而池塘边上，围了大约二十几个犯罪分子，还有八条狗。 　　港哥拿枪指着章程，笑得邪祟张扬，只是隔得太远，苏秦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港哥抓过章程的头，将他往水里淹，甚至拿着刀，一刀刀在他皮肉上划开血口。 　　苏秦趴在山坡上，宛如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灌下，冰凉浸骨。 　　这群畜生，真他妈不是人！ 　　她掏出枪，对准了港哥的头。她有近视，加上不会用枪，压根瞄不准。就在她努力瞄准的时候，身旁有人趴下来，吓得她条件反射拿抢抵着对方。 　　看清是黎川，苏秦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刻沉下去。 　　她吐出一口气，枪口朝下，压低声音说：“黎老师，我差点走火！” 　　黎川从她手里取过枪，问她：“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枪，是从哪儿来的？” 　　苏秦把刚才的事跟黎川讲了一遍，心脏还“突突”跳着，难以平静。 　　黎川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那就静观其变。” 　　“章老师能撑下去吗？”苏秦看着章程的方向，连水面都被他的血给染红。 　　“我们势单力薄，冲下去，没有胜算。我也不太会用枪，这里有十几米的距离，我也不能保证枪枪都能打中。”黎川说话间，熟练地取下弹夹，看了眼里面的子弹后，又“咔咔”将弹夹卡回去。他皱眉说：“很糟糕，里面只有三发子弹。” 　　苏秦看着黎川熟练得操作枪支，深觉不可思议。她也没心思问男人为什么会玩枪，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章程可以挺下去。 　　她的祈祷还没结束，章程被拖上岸，他趴在地上，双手被人摁在地面上。港哥蹲下身，刀刃在他胳膊上方比划了一下，打算砍他的手。 　　黎川皱眉，将抢口对准了港哥，他低声问苏秦：“苏苏，你怕不怕？” 　　“不。”她摇头，攥紧双拳，表示不怕。 　　她知道黎川这一枪打下去，必然会暴露他们。但如果不开这一枪，章程的双手必然被砍，他们等不到武警来了。 　　对于一个警察来说，他可以受伤，但不能残废。章程是警察，他救了那么多人，不该有这个结局，她也不该让他有这个结局。 　　苏秦又反问黎川：“黎老师，你怕不怕？” 　　“生死都在一起，很浪漫。”黎川唇角一扬，压着一丝甜蜜。 　　苏秦不知道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她也不知道，黎川的意思是：前世他们死在一起，如果今生还能死在一起，很浪漫。 　　就在港哥那一刀要落下去时，就在章程以为自己要玩儿完时，“砰”地一声响，那一枪打在港哥耳朵上，绽开肉泥，鲜血四溅。 　　港哥耳朵中枪，剧痛感让他手腕一颤，手中砍刀落地。 　　飞豹被枪声吓得尖尖耳一颤，将嘴筒子杵进苏秦的胳肢窝下，“呜呜呜”叫了一阵。 　　苏秦摸着它的脑袋安慰，让它情绪安定。 　　港哥捂着耳朵“啊啊”叫着，而他的下属则在四周寻找开枪的方向。因为四周都是密林，位置很难定。他们放出六条狗，而这六条狗的牵引绳一松，都同时朝苏秦他们的方向冲过去。 　　苏秦放出飞豹，打算让飞豹把那群狗给引开。 　　飞豹窜出密林，朝那六条烈性犬冲过去，半道又刹车折回，带着六条狗在坡上跑圈圈。 　　港哥捂着耳朵，下面的人手忙脚乱给他包扎。就在下面的人想开枪打飞豹的时候，港哥一脚把准备开枪的人给踹开：“那是飞豹！你他妈没长眼！” 　　准备开枪的下属一脸无辜收起枪，抓着脑袋说：“港哥……我眼瘸我眼瘸。” 　　港哥的耳朵已经被包起来，他忍着剧痛喊了一声“飞豹”。飞豹立刻刹车，又折回，朝港哥的方向冲过去，一路摇着尾巴，竖着耳朵。 　　苏秦看着飞豹那条摇得像小旋风一样的尾巴，无语哽咽：“这家伙，叛变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见那条大狗像一个与老爸分别多年的大宝贝儿，一头扎进港哥怀里。 　　港哥捞住飞豹，他不能随意说话，一张口，被子弹打烂的耳朵便一阵火灼般的疼。他拿手抚摸飞豹的狗头。 　　飞豹的嘴筒子搁在男人肩膀上，拿傲娇的眼神看周围的人。然后冲着那个刚才准备开枪打它的男人“汪汪”叫了一阵。 　　它身后的那群狗子也认出飞豹的气味，纷纷摇尾巴。 　　——呦。豹哥回来了！ 　　港哥忍着耳朵剧痛问飞豹：“谁开的枪？在哪儿？” 　　苏秦黎川躲在东面的山坡上，而飞豹却冲着西面山坡“汪汪汪”一阵叫唤。他们立刻带着狗去西面搜寻。 　　港哥被带回屋内，飞豹也狗腿地跟进去，不停地去舔港哥的手示好。 　　飞豹聪明，港哥养它在身边这么多年，不说有感情，肯定舍不得这么好一条狗废掉。这条狗如今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被警方带来的。 　　那群蠢钝如猪的警察，居然带着他的狗出任务？呵，找死。 　　他捂着那只被子弹打烂的耳朵，眼神阴狠。这个仇，一定报。 　　而就在这时，木屋上空有直升机盘旋声响，巨大的轰隆声席卷了整个小山谷。王珍从外面冲进来，慌张道：“不好，警察来了！” 　　港哥几乎条件反射从床上坐起来，从枕头下取过枪，冲出去，看着外面的直升机，立马朝关押人质的房间跑过去。 第57章 飞豹 　　章程他们这一组刑警, 主要负责破获人口失踪案。人贩子手段狡猾，他们没想到这伙人居然配有枪械等危险物品。他们这一组，压根没有与十几名持枪歹徒交火的实战经验。 　　章程他们队里最老的警察，工作十几年也才开过一枪, 而那一枪, 还是上次抓捕王珍、港哥时, 对波音开的枪。 　　同队被迷晕的两名女警更不必说，他们不能随便开枪。当时两名歹徒冒充镇民，在没搞清楚的情况下，甚至不能对民众拔枪。等两位女警反应过来, 与其搏斗时，为时已晚, 加上体能和身手都不如对方, 惨败。 　　他们这一组出任务，本来只以为是普通的拐卖人口案, 却没想到捅到了马蜂窝。本以为对方只有三人, 却没想到上升至十几二十人, 甚至人手都持有枪械。 　　他们被带路老人出卖, 老人以“解手”为由, 偷偷地暴露了他们藏身观察的位置。那伙人放出烈犬围攻, 章程同事被烈犬咬住腿部, 也有同事被歹徒拿枪指着脑门，他顾忌队友的生命安全，被迫投降。 　　对方人多势众, 章程他们四名警察压根不是对手。徐航和白宇没有枪械防身，肉身不足以和枪械对抗，只能先保命，趁乱逃走。他们跑进密林，跳进深潭，利用水流干扰，躲过烈犬追踪。 　　黎川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现场混乱，有血迹。他躲在一旁观察，四名警察被绑，扔在池塘里泡着，歹徒对他们进行了羞辱手段，并不急着要他们的命。 　　他也没想到，苏秦会回来，并且还带了枪。 　　黎川无奈摇头，有些事，他逃不过，她也逃不过。事实证明，无论他们多么小心，依然会遇见普通人不会遇见的事。这大概，就是他们这一世，不可逃脱的命运。 　　由于情况紧急，动用了就近武警森林部队的直升机。 　　武警森林部队主要担负森林防火、灭火任务，他们队伍里没有狙击手，便先去接了在森林里迷路的特战队员。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武警利用绳索迅速下降，结成队形，对小木屋进行围攻。 　　外面的歹徒一看有武警围攻，对方又拿枪口指着他们，瑟瑟发抖。有人不知死活开枪，立刻被狙击手击毙。二十名歹徒被迫往后撤退。 　　泡在池塘里的四名警察得救，他们被带上直升机，由于他们伤势严重，直升机再次升空，送他们出山救治。 　　枪战中，八名歹徒丢枪抱头，表示投降，十余名歹徒奋起反抗，跟着王珍和港哥一起去了关人质的小木屋。 　　他们躲进小木屋，再出来，人手拉了一个人质，枪口对准人质，示意武警们不要轻举妄动。 　　外面在进行枪战，苏秦和黎川躲在斜坡上的密林里，不敢靠近。苏秦看着小木屋外的场景，手掌之下抓紧了一把土，怒道：“这群人渣。” 　　黎川也皱了眉。 　　被拉出来的十五名人质里，有男生也有女孩，王飞航也在其中。人质里，甚至还有不足八岁的小姑娘、小男孩。 　　黎川见苏秦手都在发抖，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看着那些被枪口抵住脑袋的孩子，黎川心灵被震撼，原来人性竟然可以到如此地步。 　　苏秦颤着声音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枪械？” 　　黎川告诉她：“沙土镇临近边界，有很多地下黑色交易。他们从沙土镇购□□械，虽然带不进城内，却能带进这深山里。” 　　有个小姑娘被枪抵着太阳穴，吓得“哇哇”大哭。她抽着声音说：“警察叔叔，救救我，救救我。” 　　小姑娘这么一哭，其它人也跟着开始抽泣。 　　警方拿着扩音喇叭跟对方交流：“你们放开人质，投降从轻发落！” 　　在警方一轮劝说后，底下一些小喽啰都有松动，面面相觑。这么多警察，他们今天能成功跑掉吗？ 　　港哥拿枪指着王飞航的脑袋，呸了一声：“去你妈的从轻，老子今天就跟你们杠上了！兄弟们，别听这些警察的鬼话！你们想坐牢想被枪毙的就跟着警察走，想发大财的跟我走！前面那些警察，你们给我听着！准备赎金，两千万！再准备一架直升机给我们，上面不许有任何监控设备，否则，这些人质都别想活！你们要是不愿意，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警察如果保不住这些人质，我看你们怎么跟你们服务的人民交代！” 　　带队的武警皱眉，稳住对方情绪：“别冲动，只要你们保证人质安全，你们的要求我们愿意。我就这就跟上面报告，准备赎金和直升机。” 　　队长和上面联系，稳定歹徒情绪。与此同时，指挥中心也在拟定作战计划。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十五名人质的脑袋上都抵着枪，而参与作战的狙击手只有两个，他们不可能同时远程狙击十几名歹徒。 　　飞豹摇着尾巴在港哥身边转圈圈，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明白那些警察叔叔为什么不上来抓住这些坏蛋。他像个黑帮老大似得在一群歹徒和人贩子之间穿梭，停在王飞航跟前，仰着狗头，拿爪子拍了拍他的膝盖。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男孩子，只在电视里见过这阵仗，如今自己经历，吓得眼泪往外滚，四肢止不住的颤。他垂眼看见飞豹，被这只狗一安慰，一颗心瞬间落下，仿佛也没那么害怕了。 　　其它几条狗也蹲成一排，威风十足。 　　港哥见警方迟迟没有给答复，以为他们在拖延时间，怒道：“三十分钟之内！如果我看不见直升机和钱，这些人质，一个个都别想活！” 　　队长告诉对方：“我们警方也不是银行，筹钱也需要时间，再者，就算是直升机从外面进来，也不止一个小时。你耐心等等，只要你们保证人质安全，钱和直升机，一定给你们送到。” 　　港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警察耍什么花样！三十分钟！如果三十分钟内你们还没把东西送到，我们就开始枪决人质。这里有十五个人质，每过十分钟，枪决一个，你们看着办！” 　　如果不是他们有人质在手，队长早就开枪“突突”了他们。这群人渣，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居然还敢威胁警方！ 　　苏秦紧张得抓紧了黎川的手，手心里都是汗：“一定来不及了。” 　　“嗯。按照AH-64阿帕奇的速度，是每小时293千米，他们执行任务借的是武装森林部队的直升机，如果直升机是从云阳过来，怎么也要四十分钟。人质赎金两千万，警方和这些孩子的家人，恐怕很难在四十分钟内凑齐这么多钱。”黎川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出去，却怎么都没信号。 　　苏秦将自己从歹徒那里搜刮来的电话递给他：“黎老师，用这个。” 　　黎川看了眼苏秦，从她手里接过电话。他给熊猫打了一通电话，让熊猫准备两千多万赎金，然后借了他家的直升机。 　　桑枣镇临近机场，这附近私人停机场也有很多，熊猫家的直升机停机场恰好也在附近，开过来最多十几分钟。 　　熊猫接到电话，听说他要借直升机，屁颠颠道：“老大，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家的小直，那可是——” 　　黎川打断他：“记得带上两千万现金。” 　　“两千万？”熊猫都震惊了：“我日啊，老大你知道两千万有多重吗？两百多公斤啊！我开着直升机带这么多钱过来，干嘛啊？你要在天上撒钱？这么大一笔金额，你转账啊，搞什么现金？” 　　黎川皱眉思虑片刻后，开口说：“你先准备直升机。” 　　“卧槽，老大到底怎么了？你被绑架了？”熊猫一脸担忧，觉得黎川有点不对劲儿，想报警。 　　黎川低声说：“我没事，你把东西交给我的人就行。” 　　熊猫：“可我不在那边啊……老大你放心，直升机一定借给你！我马上给我表弟打电话，他刚好在那边！” 　　挂断电话前，黎川大致跟他讲了一下这架直升机的用途，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熊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人命关天。”他顿了一下又说：“毁了你赔我！” 　　“好。你先待命，待会给他们转账时，你想办法黑掉他们的账户。” 　　“好的老大，没问题。” 　　黎川又给另一名退役特种兵打电话，他叫吴扬，也驻守在桑枣镇内。吴扬收到消息，立刻前往停机场与熊猫的表弟会和。 　　做好这一切，黎川起身，苏秦也跟着站起来。刚才他电话时，苏秦全程听得清楚，男人不仅借了直升机，还安排人去开了飞机过来。她一脸疑惑地问他：“黎老师，为什么给你工作的人，还会开直升机？” 　　“给黎老师工作的人，还有更多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想跟我一起下去吗？”黎川问她。 　　苏秦垂首，小手握紧男人宽厚的大手。她嗯了一声，又抬眸，一脸坚定望着他：“黎老师，不怕，咱们是情侣对吗？风雨同舟是最基本。走吧，一起下去。”、 　　黎川将她捞进怀里抱了一下，旋即又松开，拉着她下了斜坡。他们停留在安全线之外，黎川松开苏秦，让她拿着枪，躲去大石头后。 　　苏秦去石头后面蹲下，小心翼翼打量着外面情景。 　　黎川走到队长跟前，要过队长手里的扩音喇叭，对前方的港哥说：“你要的直升机和钱，我给你准备。但是两千万现金不好携带，我们通过转账方式走到你境外的账户，你看如何？” 　　港哥认得黎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但他肯承诺给钱，就一定能拿得出钱。等了十分钟，上空果然有直升机盘旋，个头比警方的直升机要小，但已经足够用。的确，两千万现金不好携带，如果是通过转账方式，的确要方便很多。 　　黎川指着头顶的直升飞机说：“东西已经给你们送到了，两千万，你们给账号，我立马让人转给你们。” 　　港哥让王珍去房间拿笔记本电脑，打开自己的境外网上银行，报了账号给他。黎川把账号给熊猫发过去，拨通他的电话说：“熊猫，转钱。” 　　“好！”熊猫开着免提将手机放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屏幕里的代码一串串快速闪过，几分钟攻破对方系统。 　　毕竟是中国鼎鼎有名的黑客，很快攻破网络防护。 　　王珍盯着电脑，收到两千万转账后，脸上掩饰不住喜悦，兴奋道：“两千万！到账了！” 　　大概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港哥面部抽搐地厉害，导致耳朵开始流血。他抬手擦了一把，忍着剧痛带着人质往直升机的方向走。 　　吴扬将直升机停在东面一块空地，从小木屋走过去大概要三分钟左右。 　　一群歹徒带着人质往那个方向移动，等到了直升机前，有人才开口问港哥：“港哥，这玩意只能坐下四个人，我们怎么办？” 　　“汪汪！”几条狗子仿佛也意识到什么，冲着港哥叫。 　　港哥下命：“把他们都放了。” 　　下属面面相觑，不知道港哥有什么打算，碍于他是老大，只能听从他吩咐，放了手上人质。被放的人质立刻跑回安全线内，铁骨铮铮的武警们列成一排，将他们挡在身后，护得密不透风。 　　除了王飞航之外的所有人质都被放了。 　　苏秦对他们招手：“大家都躲到石头后面来。” 　　枪弹无眼，双方一旦交战，保不准会伤及无辜。而苏秦他们躲的地方，是一块凹下去的土坑，上面有石头作为遮挡，很安全。躲在这里，比躲在丛林里安全，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丛林里有没有这群歹徒的同伙。 　　直升机上的吴扬跳下来，苏秦看得真切。给黎川工作的人，居然是吴扬吴教官？ 　　苏秦想起在学校军训时，吴扬吴教官和徐航徐教官是不合的，他们现在怎么都为黎川工作？她从梦里看见的退役特种兵组织，吴扬和徐航都在其中，可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他们都给黎老师工作？ 　　港哥将手中人质丢给王珍，拿枪口对准吴扬：“你，滚过去！” 　　吴扬冷静地抬起双手，往后退，退到黎川跟前停下，低声说：“老板，怎么做？” 　　“暂时不动。徐航联系上了吗？” 　　吴扬摇头：“没消息。” 　　队长对港哥说：“直升机给你们了，钱也给你们了，你们快放了人质！” 　　港哥冷笑一声：“你们真他妈当我傻啊？我现在放了人质，你们会让我们走？两千万十四名人质，给你们，这个人质现在我不会放，也不可能放！等我们安全出了国界，一定会放了他。” 　　队长怒道：“我们怎么相信你？” 　　“你们不用相信我，可以选择不信，可以选择打爆我的头，赌一把，看是他的头先爆，还是我的头先爆！”港哥先上飞机，飞豹随后跳上副驾驶位。王珍也带着王飞航爬上了直升机。 　　港哥将直升机缓缓启动，螺旋桨开始转动，带动附近气流，导致林木摆动。 　　被港哥丢下的下属们试图爬上直升机，却被王珍一脚踹下去。意识到被丢下，下面的人都恨不得把直升机上的那对狗男女拽下来千刀万剐。他们被丢下，无法逃走，只能丢下枪械投降。 　　几条狗子跟着他们老实坐下。 　　直升机上只有三人一狗，只有王珍手上有枪，趁着直升机还没升起来，狙击手准备，瞄准王珍的头。 　　王珍一低头，被一枪爆头，王飞航反应迅速，立刻拉开直升机的门准备往下跳。他还没来得及跳机，衣领被驾驶位的港哥抓住，一把拽回，直升机往下一跌，又猛地往上一升，产生巨大摆动。 　　也就在这时候，飞豹扑过去一口咬住港哥的脖子，下齿之狠。 　　王飞航趁着这空档跳下直升机，由于直升机已经往上升了十几米，他从这个高度跌落，摔得头晕眼花，抱枕腿骨哀嚎。 　　而飞机上飞豹还在与港哥搏斗，港哥力气很大，一拳拳实实在在落在狗的头部，可飞豹愣是没松口。 　　此刻，飞豹里脑子里闪过的是这个男人辱骂波音的画面，是这个男人打骂波音的画面。也是这个男人伤害章程，试图砍断章警官胳膊的画面。 　　它是一条犬，曾是一条和他们一样的亡命犬。可它从来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它只想和波音好好过日子，和波音吃一盆狗粮，睡一个温暖的狗窝。 　　它跟了苏秦，知道人有善恶。而这些恶人，会强行让一对儿有情的狗子分开，会强行分开狗子们的宝宝。 　　如果狗子们不听话，他们会打断狗子的腿，挖掉它们的眼睛……他们会将母犬卖去国外，做有偿□□，跟很多很多公狗，即便这些公狗身上带有狂犬病，他们也强迫母狗去□□。 　　飞豹只要把这些代入成自己，把母狗代入成波音，对眼下的这个男人就只有恨意，只想咬断男人的脖颈。飞豹齿间被鲜血充盈，浑身热血翻腾，某种欲望被释放，牙齿便越陷越深，直到男人颈部大动脉被咬断裂，停止挣扎，它才缓缓松口。 　　…… 　　飞豹还在直升机上，苏秦顾不得其它，追着直升机跑。 　　“轰”地一阵巨响，直升机撞进树林。由于上升高度不高，直升机虽然有损毁，但却没有发生爆炸。 　　武警们和苏秦一起追过去，苏秦被武警挡在离直升机数米之外的地方，不让她过去。苏秦伸长脖子冲着里面喊：“飞豹！飞豹！” 　　没有回应。 　　往常，只要她一唤它的名字，狗子立刻摇着尾巴来迎接她。 　　苏秦想起刚才飞豹替他们引开歹徒的英勇，又假装投诚，假意跟歹徒报告他们所在的方向。这条狗子，从头至尾都在帮他们，甚至演上了无间道。 　　苏秦一旦想到它可能出了意外，心疼如绞，不能呼吸。她要往前冲，却被黎川抱住，不让她过去。她咬着嘴唇憋着眼泪望着直升机里面，直到两名武警将港哥的尸体抬出来。 　　一名武警检查之后说：“队长，死了，大动脉被咬断，失血过多。” 　　紧接着，飞豹被抬出来。 　　狗子毛发黏湿，有血，双目紧闭。苏秦再也控制不住，推开黎川冲过去，跪在飞豹跟前，不敢碰它，生怕弄疼了它。她拿手指戳了戳飞豹的肚皮，趴在它耳边轻轻叫了两声：“飞豹？飞豹？” 　　没反应。 　　苏秦连叫了它几声都没反应，吓得双手止不住得发抖，没控制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她一只手搭在飞豹的肚皮上，弯下腰，拿面颊贴着它的狗鼻子，温热的眼泪掉在狗仔的鼻子上。 　　虽然和飞豹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她和飞豹的感情却是真切的。 　　冷的时候，她将脚丫子搁在它的腹部取暖。她假装去打波音，小气的它会冲她龇牙生气。她不开心时，飞豹和波音会用毛爪子拍她的膝盖安慰她。 　　点点滴滴，足以暖心。她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和波音交代，也不知道失去飞豹的波音会怎样难过。 　　武警部队的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一阵后降落，黎川在她身旁跪下，搂过她的肩膀说：“苏苏，走了。” 　　苏秦眼泪止不住的流，面颊贴着飞豹的狗鼻子，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忽然，飞豹打了个喷嚏。 　　苏秦一愣。她直起腰身，抬眼问黎川：“黎老师，你听见了吗？” 　　“嗯？听见什么？”黎川疑惑。 　　飞豹缓缓睁开眼，望着苏秦。它动了动身体，也终于缓过劲儿，一脸茫然看着苏秦。 　　苏秦将它的嘴筒子捞在手掌心，轻轻抚摸它嘴上的狗毛，泣不成声：“飞豹，你吓死我了，你什么不学，居然学装死？” 　　飞豹仍然一脸茫然，仿佛苏秦叫的不是它的名字。 　　在直升机上，飞豹瑟瑟发抖地缩在苏秦怀里，它一双小眼神满是茫然，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 　　云阳市宠物医院。 　　苏秦和黎川在手术外等了大约四十分钟医生才出来。 　　手术室门一开，苏秦立刻冲上去问：“怎么样医生？它没事吧？” 　　“轻度脑震荡，没事的。这种程度的脑震荡，可能会有短暂失忆，可能会出现你叫它名字，它不回应的情况，可能会忘记你们是它的家人。不过没关系，感情再慢慢培养就好了，这几天你们多喊它的名字，没事儿就喊，尽量让它知道它的名字。” 　　“失忆？”苏秦满脸疑惑：“狗……也会失忆？” 　　医生点头说：“那当然，狗也是有大脑的。它大腿内侧的伤比较严重，缝了好几针，其它都还好，我给你们开点药，没事儿给它往伤口上喷一喷，等伤口愈合了，来拆线。这狗脑子受伤，缺乏安全感，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你们带回去好好照顾。” 　　苏秦：“…………好。” 　　苏秦和黎川把飞豹送回家，又去了市人民医院探望章程他们。 　　徐航和白宇也已经出山了，两人只是被狗咬伤，倒没大碍。章程和他一名老同事的伤最严重。 　　章程身上十几道刀痕，而一名四十多岁的老刑警，身上的肉被狗撕下一块。 　　他们去的时候，章程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他躺在病床上享受着老妈的喂饭待遇。 　　章程的老母亲在他耳边念紧箍咒，威胁他：不辞职就自杀！ 　　他看见黎川一进来，宛如看见救星：“老黎，你快！你快救救我！我的身体和灵魂饱受折磨！” 　　黎川走过去，冲章程的母亲点头示好：“包姨，让我跟章程聊两句？” 　　章程母亲搁下汤碗，红着眼眶对黎川说：“川川，你一定要好好跟程程说说。你和程程一起长大，你们俩亲如兄弟，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你帮阿姨劝劝他，你瞅瞅他身上的伤？听说他今天的手差点就被歹徒给砍了。” 　　女人拍着胸脯说：“阿姨这个心啊，受不住他这么折腾。阿姨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你帮阿姨劝劝他。” 　　章程一脸不高兴：“妈，您别管我的事儿好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不是没事儿吧？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章母转回身看他，怒道：“ 你好意思说，你当初怎么跟我承诺的？你说办的都是找失踪人口的简单案子，绝对不会有危险，绝对不会拔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几个同事差点就被打成窟窿，你这双小白手也差点被砍断！你哪儿是调查失踪人口啊，你这是和恐怖分子对杠！你还想不想让妈妈活了？万一他们打击报复怎么办？你的老母亲还要不要活了？” 　　苏秦站在黎川身后，看着章程这位“老母亲”，一身名牌，头发齐腰波浪卷，肤白貌美，眼角虽有岁月痕迹，但整体气质年轻，怎么都和“老母亲”搭不上边，看起来倒像是章程的姐姐。 　　章母挤出两滴眼泪，在章程面前抽泣：“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倒好，丢下我和你爸爸，来当什么警察。你要是断手断脚没了，你有没想过我这个老母亲和家里的那个老父亲？有没有想过将来谁给我们送终？啊？” 　　章程：“妈……你过分了啊。你那里老了？看起来就跟二十岁小姑娘似的，哪里老了？” 　　章程母亲忽然不哭了，捂着自己的脸蛋，瓮声瓮气问他：“真的吗儿子？” 　　黎川也帮着兄弟哄老母亲：“包姨，您以后可别再说自己老了，”他抬手一直身后的苏秦，“您看起来比这个小姑娘还年轻，哪儿老呢？不知道的以为，您是章程妹妹呢。” 　　“是吗？”这话让她听着开心，她说：“好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处理事情。川川，你帮我劝劝程程，昂。家里这么大的家业还等着他继承，他总不能做一辈子警察。” 　　“好。”黎川冲她微笑：“包姨您先去忙，这里交给我们。” 　　…… 　　等母亲离开，章程呼出一口气，一声“妈呀”感慨出口：“我这老母亲呦，真是唐僧转世，哎，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章老师，你还好吧？”苏秦比划着自己胸口问他，“你的这里这里，会留疤吗？” 　　“男人留疤怕什么？不怕，有疤的男人才最帅！”章程长吁一口气说：“老黎，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这双手，可就没了。” 　　黎川拍着他肩膀，说：“没事就好。” 　　“我们的线人已经提交了证据，现在估计同事已经去桑枣镇那家酒吧抓人了。说起这几个线人，他们可真是线人界的奇葩，为警方涉险，却不收警方一份奖励。现在这样的线人，可不多了。”章程想到什么，问黎川：“那个徐航你们认识？” 　　“认识。” 　　章程又转眼看向黎川身后，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苏秦，听说你今天开了枪？” 　　“嗯。我和黎老师，明天回去公安局讲明情况。”苏秦说。 　　章程吁出一口气：“也幸好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否则这次，我难辞其咎。其实就算老母亲不闹，我也该引咎辞职，这次是我带队失误，才导致大家受伤。” 　　苏秦：“章老师，您话不能这么说，您这次是立功了啊。这次事件影响很大，端掉了一整个贼窝，桑枣镇应该会大力整治的，这些都是您的功劳啊。这次事件等媒体爆出来之后，您一定会成为全市英雄。” 　　章程摇头：“上面决定大力压制这件事，我没有登报的机会，还要写检讨呢。这次事件，十五名人质差点牺牲，还损失两千万赎金和一架直升机，一旦被媒体宣扬，市民民怨会有多大？到底是谁的不作为？现在云阳市的新任市委书记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这件事引起民怨，产生巨大影响，市委书记必然会拿下面的人开刀。” 　　“他们做的不好，还不让人说吗？没有媒体敢发声，那我就去网上发帖！”苏秦眉头皱狠又说：“这件事必须曝光。桑枣镇那么猖狂，肯定和上面那些官员有关。” 　　章程看着眼前这个一腔热血的小姑娘，啧一声：“你发帖？直接给你扣上一个造谣的帽子，谁会信你？你发一篇，他们删一篇。你这个小姑娘，怎么那么冲动呢？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作对吗？你一个小姑娘能掰动那些粗手腕？除非你爹是市委书记，除非你站在市委书记跟前讲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否则……呵呵。” 　　黎川安抚性地摸了摸姑娘的头，低声说：“好了，这件事我想办法。已经很晚了，章程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家。” 　　“嗯。”苏秦带着失落出了医院。 　　回去路上，她望着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发呆，怔怔出神，想今天的事情，想很多事。 　　这种事曝光，的确会引起市民恐慌，但如果不曝光，怎么以民怨推动上面对桑枣镇发起整顿？那伙人虽然再一次被端，元气大伤，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上一次中转站被端之后，这一次居然变本加厉，如果说这里头没有人支持，苏秦怎么也不信。 　　* 　　黎川送苏秦到楼下，抱了抱她，拍着她后脑勺安慰说：“早点休息，明天来接你一起去公安局录口供。” 　　“嗯。” 　　苏秦从男人怀里离开，刚转身，男人勾住她的手指，将她又拉回来。 　　她疑惑地望着男人。见他唇角带着笑意，黑眸水光流转，修长的手指一点唇瓣：“果冻。” 　　苏秦“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今天并没有经历那些可怕的事。她踮起脚，轻轻含住男人唇瓣，很快松开，嗓音很轻：“黎川，你今天真棒。就是苦了你的两千万……” 　　“你还真以为熊猫会给他转两千万？你也太小看熊猫了。”黎川揉了一把她的后脑勺：“好了，上去休息，乖。” 　　“？啊？”苏秦立刻反应过来，“原来熊猫……” 　　“是。” 　　“但直升机也不便宜啊？” 　　“我会向政府申请补助。” 　　* 　　苏秦回到家里，发现睡觉都得紧挨着波音的飞豹，今天居然离波音远远地。波音挪到它身边，它立刻嫌弃地躲开。 　　波音：“……” 　　飞豹看见苏秦回来，立刻黏上去。苏秦进卧室，它也进卧室。苏秦坐在书桌前开电脑，飞豹就钻进书桌下，躲在有苏秦保护的安全范围内。 　　苏秦打开电脑，分别收到了几个老同学发来的消息。 　　管东东告诉她，他考进了火箭班。 　　苏秦礼貌地打出一行字：“恭喜。” 　　因为回复的晚，对方已经下线。 　　云非也跟她报喜：“苏苏，我考了进了1班！” 　　苏秦：“哇，我非非好棒！” 　　孟思思：“苏秦！我这次居然考了全班第一！” 　　苏秦：“哇，你也棒棒哒！” 　　孟思思：“哇，苏秦你也太敷衍了吧……居然用了也字，还有谁跟你报成绩了？” 　　苏秦：“非非和管东东。” 　　孟思思：“管东东？我靠，苏秦我跟你讲，管东东牛逼啊，你不知道吧？他爹是云阳市新上任的市委书记！” 　　苏秦：“哈？”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真的会失忆，妈蛋我家那个傻狗子被摔得失忆后，怎么叫都不听不懂……性格大变…… 第58章 礼物 　　等等, 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是管东东的父亲？前世的管东东同学，会担任以后云阳省的副市长，她也知道管东东的父母也在仕途。但苏秦前世毕竟没有研究过管副市长的家世, 所以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07年新上任的市委书记。 　　这些事情苏秦没有了解过, 但这一世因为蝴蝶效应, 很多东西确实都有了变化。 　　苏秦心里有了主意，她想，如果能见到市委书记，是不是能让他了解桑枣镇的情况呢？是否就可以去告这个状？桑枣镇有那样的嚣张, 一定是有官员在里面撑腰的，想要桑枣镇彻底整顿, 那么一定要牵扯其中的官员先倒台。 　　苏秦思虑片刻, 把想法告诉了黎川，想听听他的意见。 　　苏秦对官场诡谲不清楚, 但黎川商场上打交道, 必然知道一二。他说：“桑枣镇事件, 他们不可能瞒着不报, 但是一层层传递, 就被他们由繁化简。实际上这件事如何, 你我都有亲生体会, 可没经历过的人却不知其中厉害。这种事，你一个小姑娘突然跑去跟人家市委书记跟前，也不合适, 届时如果该倒的人没倒，人家调把矛头对准你，指不定怎么报复你，官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嗯……是我见识短了，对官场不太了解，看来比我想得要复杂。”苏秦沉思了一会说：“黎老师，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不会贸贸然去见市委书记的。至少，不能让人觉得我是专程去告状的，你说是吧？” 　　“嗯，是这个意思。”黎川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了片刻，才说：“至于具体方法……你演技如何？” 　　苏秦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还行。我最近课程有点紧，公司的事情也多，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就约那几个老同学出来叙叙旧。” 　　“你的这位男同学，为人如何？”黎川问她。 　　苏秦说：“嗯，一个挺可爱的小胖子，人倒是挺不错。” 　　“苏苏小姐这么夸他，我居然有点危机感。”黎川在电话里自嘲一声：“你注意安全，不要让人觉得你是有意举报。” 　　苏秦笑了一声：“好的黎老师，我知道啦！” 　　黎川又说：“黎老师这边也想想，用什么方法最合适。苏苏。以后做任何危险的事，都先跟黎老师商量，像这次一样。” 　　苏秦点头嗯了一声，因为先前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在挂断电话时，又叫住黎川：“黎老师。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嗯？” 　　“你为什么会请徐教官和吴教官为你工作？你是不是，做过什么梦？” 　　“梦？什么梦？”黎川笑了一声：“难道我雇佣保镖，还需要先做个梦？当然是先考虑他们的能力。” 　　黎川当然知道苏秦所指的梦是什么，可他却假装一无所知。他前世对苏秦有愧，想用今生来弥补她，重新开始。 　　苏秦听他这么说，又想起压在心底的猜测。 　　她紧追不舍地问：“黎老师，你有没有梦见过前世？梦见过大火？如果没有，你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比如，魂穿什么的？” 　　从前不敢轻易问出口的话，却在这时候一股脑全问出口。 　　“嗯？”黎川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你还真信了林晓茵的话，觉得我会被火烧死？还魂穿？最近又看了什么小说？给黎老师推荐看看？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想，未来怎样，无法预测，我们珍惜当下。” 　　“嗯。珍惜当下。” 　　黎川否认，苏秦挂断电话后，往椅背后一靠，心里一个石头也彻底落下，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蝴蝶效应了。 　　苏秦一低头，看见波音从从外面走进来，坐在床头位置，巴巴地望着缩在书桌下的飞豹。 　　苏秦也弯下腰去看飞豹，发现狗子的小眼神可怜巴巴，委屈巴巴，仿佛有点惧怕波音。 　　波音一靠近，飞豹就往墙角缩，害怕地“嗷嗷”叫。苏秦将它从桌子下面捞出来，抱它在怀里揉着安慰：“飞豹不怕，这是波音，你老婆。” 　　狗子听得半知不解。它不知道“老婆”的意思，只是觉得面前这条和它一样庞大的狗子好可怕，三条腿，看它的眼神像是看一盆狗粮，要吃掉它似的。它好怕，它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是个宝宝…… 　　它没有安全感，需要被保护，所以一个劲儿往苏秦怀里缩，它的嘴筒子搭在苏秦肩上，湿润的鼻孔杵着她的脖颈，“噗噗”地呼吸。 　　这么大一只狗，居然跟她撒娇？ 　　波音好像也感受到了飞豹的害怕情绪，它走过来，在飞豹脸上舔了舔，飞豹立刻呈战斗状态，一把将波音摁在利爪之下，冲它龇牙嘶吼。看它身上毕竟有伤，袭击波音的时候，身上伤口被牵扯，钻心疼。 　　苏秦吓得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怒吼道：“飞豹！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是波音啊！波音！” 　　飞豹被她这么一吼，委屈巴巴松开波音，离开之际，又冲着波音龇牙： 　　——滚远点，臭母狗。 　　波音保持了一会儿四脚朝天的姿势，好一会才翻过身。 　　王琳听见屋内动静推门进来，看了眼两条狗和苏秦，问：“苏苏，怎么回事儿？” 　　苏秦今天发生的事，她避重就轻地跟王琳讲了一遍。王琳也知道飞豹受伤了，这傻孩子还伤了脑袋，听说还特别狗血的失忆了。她看了眼波音被咬伤的耳朵，自动脑补了一部虐恋情深的电视连续剧。 　　这也太虐了吧？ 　　王琳指着飞豹开始骂：“臭小子，你想始乱终弃做渣男是吧？啊？你以前连波音的爪子都不敢重重碰一下，你现在居然咬伤波音的耳朵？你知道波音有多伤心吗？” 　　飞豹冲着王琳龇牙，“汪汪”跟她犟嘴。气得王琳想一巴掌糊他的狗脸上，波音伤心至极，垂着头，耷拉着耳朵走出了卧室。王琳追着波音出去，坐在沙发上抱着波音，揉着它一身长毛，安慰说：“波音啊，飞豹那小子不珍惜你，改天奶奶给你找一个帅气的公狗。楼下那个李叔叔家的小马犬就不错，长得精干，又帅气，明天奶奶带你下去见见它。” 　　波音嘴筒子搁在王琳大腿上，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对任何事物都提不上兴趣。 　　它想起飞豹对它说“滚远点臭母狗”，心疼地几乎要碎掉。它和飞豹从小一起长大，两狗又一起经历了很多，飞豹从小到大都很疼爱它，从来没有对它这么凶过。飞豹跟它许诺，以后要给她一个温暖的狗窝，和她生一窝健康的狗崽子，可是现在…… 　　汪……公狗都是大猪蹄子！嗷呜嗷呜…… 　　王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秦也带着飞豹从里屋出来。 　　苏秦坐在沙发上，飞豹也爬上沙发窝成一团。两条狗掉毛，体味重，平时她们压根不会让它们上沙发，可今天情况不同，两条狗正闹“离婚”呢，心情都不太好。 　　第二天早晨王琳发现，飞豹过分到把波音挤下了狗窝，让波音睡在冰冷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真的渣狗无疑了。王琳气得招呼波音：“波音，走，奶奶带你下楼相亲。” 　　波音跟着奶奶下楼，对飞豹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 　　飞豹却一副“快走快走别妨碍本大爷睡觉”的欠揍模样。 　　当天报纸上报道了昨天的救援事件，在一个很不显眼的小版块，避重就轻说了武警森林部队和武警特战救援队联合抓到20名余名歹徒，并缴获走私枪械和人质的事，丝毫不提具体有多少名人质，他们又是如何被绑，对那个卷土重来的贩卖人口中转站也是只字不提。 　　午间和地方晚间新闻也报道了这一事件。 　　桑枣镇后山与沙土镇相邻。而沙土镇在两国交界的边境上，走私违禁品多不胜数，那边时不时就有爆出抓获走私犯的消息。 　　所以，市民对武警在森林里抓到罪犯，也见怪不怪，咂舌感慨之余，夸两句我市武警威武！ 　　苏秦呼出一口气，觉得得赶紧想办法见到管东东的父亲，想办法让他知道桑枣镇的真实情况。不然，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卷土重来？ 　　* 　　苏秦学校的课程渐渐松缓，开始进入复习阶段，学业上，她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在南大重读设计，比她上一世收获得还要多，而她也在学习中和同学的影响中，结合2008年的时尚潮流，创作出08年的春夏新款作品。 　　08年是中国盛世年，奥运会举国狂欢。 　　一首《首都欢迎你》唱遍大江南北。苏秦结合了奥运带来的中国风热潮，设计出了两款中国风元素的潮流春夏装，又让李现以中国瑞兽为主题，设计一系列潮流T恤。 　　而每一款，都分无字款和有字款。无字款只有瑞兽没有文字，而有字款除了瑞兽之外，还有“中国奥运加油”的字样。 　　08年奥运会，鸟巢容纳观众十万余人，且不说鸟巢内观众会自发地购买奥运周边服装，快临近奥运的那几个月，大街小巷必然也都是为奥运加油的字样。而苏秦想用潮流T恤打入奥运热市场。 　　李现设计的潮流T恤是他们店铺的一大特色服装，经久不衰，便宜且量大。而苏秦的两款新设计，在经过设计部讨论之后，选中成为春夏的主推款，而公司的设计师也根据苏秦的风格，开始设计明年春夏的款，争取赶在二月定样上新款。 　　苏秦的实体店销量不错，成为了千达商场服装销售最好的一个。他们家的衣服潮流，而且不贵，各个年龄段的女人都喜欢她家的衣服，大妈们也追个潮流，买上了他们家的潮流T恤。 　　而苏秦他们的品牌因为销售额不错，再次拿到了第二轮融资。苏秦和陈美心决定将分店开去隔壁常阳省的阳城市。 　　经过陈美心的市场调研，那里也最合适。 　　苏秦从学校请了三天假，专门和陈美心去了一趟阳城，在即将开业的阳城千达广场定下了门面，按照第一家店的装修风格开始装修。 　　而阳城分店的店长，则是苏秦市场部里的一个老员工。阳城分店打算在1月初开业，毕竟那会临近过年正是旺季，他们不能错过这个旺季。 　　苏秦这一忙，便到了十一月底，云阳高中的学生开始了复习阶段。她的那些高中同学隔三差五跟她抱怨高中苦、高中累，每天累得打瞌睡。 　　苏秦为了让他们放松放松，周末约了他们来千达广场吃饭、唱歌、看电影。大家一听苏秦请客，集体欢呼雀跃。 　　来的同学有孟思思、言一晓、管东东和云非，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苏秦在定了千达广场的自助牛排，48云一个人，实惠的同时，还能让同学们吃饱。餐厅环境不错，东西味道虽然不怎样，但也还过得去。 　　孟思思和言一晓挨着苏秦坐沙发这边，云非和管东东坐她们三个姑娘对面的椅子。 　　两个女孩好久没看见苏秦，人手抱着一只她的胳膊，脑袋歪在她的肩膀上跟她撒娇：“呜呜呜呜，苏苏，我们真是想死你了，我们最近压力可大了。你走了之后，我们宿舍只有三个人，超冷清的。” 　　苏秦问她们：“于雯呢？怎么没来？” 　　她话刚问出口，对面的云非低下头假装玩手机。 　　言一晓和孟思思也一阵咳嗽。 　　两个姑娘不愿意说，苏秦把目光落在最老实的管东东身上，问他：“老同桌，到底什么情况啊？” 　　几个月不见，管东东瘦了一点，显得个子也高了些。他也轻轻咳嗽一声，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于雯要跟云非搞对象，被云非拒绝了……” 　　苏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云非，调侃说：“非非，你可以啊。” 　　于雯是云阳中学校花级别的人物，学习又好，绝对天之骄女。虽然云非也不差，但凭借于雯的性格，先跟他表白，必然也是真的喜欢，不是闹着玩儿。 　　她好奇问道：“所以，你拒绝人家了？” 　　“比拒绝还惨呢！”孟思思说。 　　原来，云非进入1班后，被老师安排跟于雯同桌。于雯对云非渐渐生了好感，而云非因为她是苏秦的好朋友，对她也不错。 　　然而于雯误会了云非对她的感情，于是在前几天，于雯打算跟云非告白。 　　晚自习，班里的同学都在做作业，鸦雀无声。 　　正在做作业的云非，一手握着笔撑着脑袋，一只胳膊随意搭在课桌上，认真思考问题。男孩穿着衬衣，袖子捞至胳膊肘，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臂。于雯盯着云非那条胳膊，抿着嘴，红着脸将自己的胳膊也慢慢移过去，两条洁白的小胳膊碰在一起。 　　云非以为是于雯不小心碰到了他，还特意把胳膊往里面挪了挪。结果于雯变本加厉将胳膊移过来，甚至手心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云非一怔，一脸惊恐地抬眼看于雯，然后毫不留情地……拿圆珠笔在于雯的手背和胳膊上画了几个大“叉叉”，将手缩了回去。 　　于雯：“…………” 　　就这样还不算数，云非甚至拿圆珠笔在人家姑娘脸上画了个大叉叉，末了还不忘甩出一句：“让你占我便宜。” 　　于雯：“？？？” 　　从那以后，于雯趴在桌上睡觉，醒来后，后颈会莫名其妙多了一只小乌龟。一打开书本，扉页莫名其妙写上了“于雯大笨蛋”。 　　于雯气哭了好几次，再也不想理他。 　　…… 　　听孟思思讲完，苏秦看向云非，一脸看禽兽的表情：“非非，你真的过分了。” 　　管东东去了实验班，只听说云美女表白未遂，但没想到还有这些事儿。他也用打量禽兽的眼光打量云非：“云非，你真的过分了。” 　　云非拿手挡住脸，心虚道：“谁让她占我便宜来着……” 　　众人：“…………” 　　苏秦语重心长对他说：“非非，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明天晚上回去晚自习，你跟人家于雯道个歉，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 　　“我……”云非点头嗯了一声，“好。” 　　他们点的牛排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学习状况。 　　孟思思说：“对了苏秦，下午我们就不去看电影了。今天下午，我们约了东东一起去他们家写作业，时老师在给他辅导呢，他答应让我们也去听听。” 　　苏秦表示疑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你不知道吧苏苏？”孟思思解释说：“每周日下午六点钟，学校开了补习班，我、言一晓、云非、东东在同一个组。东东是组长，因为咱们每个月都要一次小测验，东东这个组长呢，有义务带动我们学习。这不是时老师给他补课吗？所以我们也去听听，说不定会有帮助呢。” 　　苏秦一听是在管东东家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一脸遗憾说：“哇，你们都走了，那下午谁陪我看电影啊？东东，介意我一起去吗？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题，也可以问我嘛。” 　　“苏苏，你真的要陪我们上课啊？啊，苏苏你简直天使啊。”言一晓抱着苏秦胳膊说。 　　管东东抓抓后脑勺，说：“你想和我们一起，很欢迎啊，没问题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这个课，上到什么时候？” 　　管东东回答说：“晚上九点结束，到时候，大家就在我们家吃饭吧。我们家人少，一起吃饭，热闹。” 　　苏秦本来还在想，该怎么不惹人怀疑地去见管东东的父亲，刚好就来了一支梯子。虽然她借着管东东同学的身份，也可以直接去见市委书记，但这样做，目标实在太大，容易惹人怀疑。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她和同学们一起去，没有人会怀疑她是专程去告状的。 　　* 　　管东东家在南庄别墅，这里是云阳市安保最好的小区之一。黎川也在这里买了一栋别墅，只是还没搬进来。 　　他们一进屋，管东东家里的保姆便出来迎接，带他们进了屋，进了一楼书房。 　　管东东的书房很大，除了一张班台之外，还有一张一米八的小型会议桌，平日时老师和管东东就坐在这里学习。这张会议桌足够苏秦他们坐，管东东将书包放下，说：“你们别客气，坐吧，书本拿出来，时老师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她从来不迟到。” 　　大家都找了位置坐好，苏秦左右手两边分别坐了孟思思和云非。几个孩子开始写作业，苏秦便给孟思思讲题，云非吃醋似得扯了扯苏秦的袖子：“苏苏，这道题我也不会。” 　　苏秦头也没回的说：“那你等会，我先给思思讲完。” 　　云非呼出一口气，心里头说不上什么滋味儿，总觉得自家的东西被人抢走，略难受，兀自做了会儿作业。 　　保姆给他们每人都打了果汁儿，照顾周到。 　　时老师过来，看见苏秦蛮惊讶地，她放下书本问：“苏秦，你怎么也来了？也来上我的课？” 　　“我下午不是约了他们看电影嘛，结果集体放了我鸽子，我下午反正也没事儿，就过来了。”苏秦解释说。 　　时老师点头，嗯了一声：“你这孩子，考上大学后，也没给我打个电话。今天来了可别想跑，你帮我一起辅导大家写作业，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苏秦双手合十，一脸抱歉说：“感谢时老师给我一个当老师的机会！” 　　“贫嘴。好了，开始吧。我先给大家讲一道例题，然后和往常一样，开始做题。现在是三点钟，我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六点钟吃饭之前，能完成我布置的题目。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大家异口同声回答。 　　因为学生有点多，后面给大家讲题时，时老师确实有些忙不过来，苏秦便帮着一起辅导。 　　到了晚上六点钟吃饭，管东东的父母也下班回来了。 　　管母先进来和同学们打招呼，她敲了敲书房的门，冲大家微笑道：“各位，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管母和蔼，身材清瘦，穿一身职业套装，脚上踩了一双手工钩织的拖鞋。 　　“阿姨好！” 　　管母话音刚落，苏秦和其它人一起跟管东东的母亲问好。 　　管母眉眼弯弯：“好好好，大家都好，快来吃饭吧，别饿着了。时老师，你也辛苦了，快来吃饭。” 　　大家起身出了书房，又一起进入厨房去洗手，帮着端菜。做饭的阿姨一边盛汤一边赶人：“你们都出去，都出去，厨房黎不要你们这些小家伙帮忙，快出去做好等饭吃。” 　　话虽如此，可大家更愿意呆在厨房。因为餐厅里坐着管东东的父亲，市委书记虽然和颜悦色，但免不了自带气场，同学们胆子小，都有点怕他。 　　大家被做饭阿姨赶去餐厅，管母招呼大家都坐下等餐。 　　管东东父亲很和蔼，问大家学习如何、问他儿子在学校表现如何。 　　大家都不说话，苏秦却笑着开口说：“叔叔，您放心吧，东东在学校挺好的，对同学也不错。他唯一的不好，就是脾气太好了吧。” 　　管温清双眼含笑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问她：“你也是实验班的同学？” 　　“以前是。”苏秦笑着说：“不过，现在不是了。” 　　话头打开，时老师也接了苏秦的话，告诉管温清：“她叫苏秦，也是我辅导过的学生。这小姑娘，能干，高一就考上了南大。” 　　管母“喔”了一声，一脸赞叹地看着苏秦：“原来你就是我们东东经常提的那个榜样苏秦啊，小姑娘，你可真不错，有空多来阿姨家里玩儿。” 　　苏秦被夸得脸红，一脸不好意思说：“我也是运气好，恰好考上了。” 　　管母问她：“苏秦啊，你父母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应该很自豪吧？女儿才上高一就考上南大，你的父母应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苏秦笑容有点苦涩，也不忌讳曾经的经历，她摇头说：“我爸爸是个混蛋。” 　　她眼眶微红，垂首哽咽。 　　饭桌上因为她的一句话，气氛变得严肃。管母见小姑娘哭了，赶紧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苏秦结果纸巾，擦了擦眼泪：“我爸爸嫌弃我曾经被拐卖，他让我辍学。他经常打我妈妈，还逼我妈妈离婚。我爸爸和我妈离婚之后，妈妈一个人努力工作供我读书。我也是遇见了很多好人，才有今天。当初在深山，如果不是来支教的老师救了我们几个姑娘，我可能现在……还在深山里给人生孩子。山里那段经历，是我永远不敢忘记的噩梦，我真的好怕……好怕有一天还会回到那里。” 　　她话音刚落，勾起了孟思思那段痛苦的回忆。孟思思也眼眶一红，憋着眼泪。 　　管母拍着苏秦肩背，安慰说：“孩子，别怕，现在有新生活了，以后常来阿姨家里玩儿。这种事，也不会再有了，现在咱们云阳市很安全。” 　　苏秦哭得更厉害：“阿姨，你错了。” 　　管温清一直皱着眉没有说话，默默地饮茶。 　　管母还没说出安慰的话，只听小姑娘又说：“前些天，我们班二十名同学去桑枣镇工厂参观工厂的完整工艺，可是没想到，在中途，人贩子拐走了我们班的男同学王飞航。当时我带了我们家狗子一起去的，我们家狗狗对王飞航的味道熟悉，所以警察追踪人贩时，我也就义不容辞带着狗狗去了。我们一行十个人，一起追进了桑枣镇后山。我们本来以为，他们就只有三个人贩子，没想到……” 　　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 　　管母离她很近，见小姑娘嘴唇发白，额间还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立刻握住她的手，发现小姑娘的手冰凉。 　　管东东忙追问：“然后呢？你的同学，找到了吗？” 　　她点头，继续说：“我们本来以为只是三个人贩子，结果没想到跟着狗一路追踪，居然找到了一个人贩子窝，那里被关着十五个被拐来的人，男女都有，最小的才五岁。更丧心病狂的是，后面武警来了，他们居然拿枪抵着十五名人质的头，要求武警大哥拿两千万赎金和一架直升机。后面……” 　　后面的事情苏秦也大概讲了一下，形容地各种惊心动魄。 　　她吸了口气，将声音平复下来，又说：“那天，恐怕是我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我只要一想着，他们拿枪抵着王飞航、甚至小孩的头，我晚上就害怕地睡不着觉。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经历电视剧里的情节。也会永远记得，当时那个人贩子说……十分钟击毙一个人质的话。” 　　苏秦最后终于泣不成声，趴在管母的怀里哭起来。 　　管母也被这孩子的敏感行为吓了一跳，她只是问了一句，她怎么托盘交代这么多呢？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眼丈夫，然后拍着女孩的肩背安慰。 　　饭桌上，管温清沉默地打量着小姑娘。其它人都震惊了，陷入一片沉默。最后还是言一晓打破僵局，问她：“苏苏……你不是骗我们的吧……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枪，那么多人质，还什么直升机……太扯了吧。你……” 　　她还要再说话，被云非掐了一把，立刻闭嘴不言。 　　苏秦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她做事很稳妥，也不是一个浮夸的人。况且，这里是管东东的家，管东东父亲是市委书记，她怎么可能……当着市委书记的面，瞎编乱造呢？ 　　管温清当然也知道桑枣镇发生的事，但到他手上的文件、传到他耳朵里的经过，却不如小姑娘叙述的详细。巧妙地避重就轻，让他忽略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桑枣镇以前就出过一次贩卖人口中转站的事，而这一次，不仅卷土重来，居然还有这么内情！十五名人质，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可偏偏有人刻意隐瞒！ 　　管温情愤怒难当，却还是压着极致愤怒吃完了这顿饭。 　　苏秦自认为演技不错，可她却故意表现过激，露出破绽，让东东爹怀疑她是在演戏。 　　她确实有被拐卖的经历，让东东爹察觉到她在演戏，他大概就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来找他说这些事。 　　某种程度上，他可能也会心照不宣地保护她。 　　这顿饭大家吃得并不愉快，尤其是云非，压根不知道苏秦原来还经历了这么多，差点出事。 　　管东东心情更加沉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很难受。他和苏秦同桌这么久，才知道她原来有过那样的经历。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唐老师给他们念的一篇满分作文欣赏《如果我没有被拐卖，青春会有多美好？》 　　管温清毕竟官场待了真么久，觉得这小姑娘表现地有些过头了，他对小姑娘的话当然也持以怀疑态度，但饭后，他立刻联系人彻查这一事件。如果小姑娘所言非虚，那么就意味着，下面肯定有人不作为，甚至徇私枉法。 　　管温清把儿子叫到房间，管东东特意翻出了那本唐老师编制的《满分作文》书，翻到了其中一篇《如果我没有被拐卖，青春会有多美好？》的作文，递给给父亲看。 　　小胖子一脸沉重地说：“爸，不是每个女孩，都和苏秦一样幸运。” 　　管温清接过那本作文书，盯着那篇作文，反复看了良久。那个在饭桌的小姑娘，演技是带入了情绪，但没拿捏到位，过了头。 　　他摇头笑出声。这姑娘，挺聪明，懂得用这种方法来跟他说这些事，以此保护自己。 　　桑枣镇，也是时候大力整顿了。 　　* 　　还没到年关，人民报便连续爆出几条大料。 　　云阳市公安局局长因为贪污受贿落马，桑枣镇派出所所长，以及六名警察被抓。桑枣镇被大力整顿，就连打架斗殴，都一律严惩不贷。 　　一个月内，桑枣镇捣毁毒窝两处，抓捕贩卖人口罪犯六名，所有违规场合，一律被封。桑枣镇内那些有特殊服务的宾馆，也被叫停关门。从前桑枣镇总是叫嚣着要整顿，可过了一段时间，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可是这一次，大家发现上面是开始动真格了。 　　* 　　转眼就到二月，林蕊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苏秦找到林蕊，想让她给自己的店铺拍个广告，而这支广告，他们是要投放道电视上的。 　　林蕊特意推了通告，来帮她拍广告。 　　广告的控制在了30秒内，林蕊拍广告有经验，一天就拍好了。这支广告苏秦打算投放到收视率最好的香蕉卫视，广告是一个情景短剧，林蕊打扮土鳖出去相亲被嫌弃，于是逛淘宝时被“云依衣舍”的衣服所吸引，她穿上云依的衣服后，渣男居然回心转意想追求她，林蕊当然不干，一脚将其踹开，对着镜头小声说：“要潮流服饰，上淘宝云依衣舍哦。” 　　这是电视广告史上，第一支淘宝服装广告视频。 　　林蕊的代言广告，苏秦不仅会投入在电视上，还会投入到各大视频网站，甚至投入到黎川的安全防护软件上。 　　广告上的画面是林蕊将手放到唇边，呈喇叭状，然后有一行小字：“要潮流服饰，上淘宝云依衣舍哦。” 　　黎川的收费比电视广告还高，但他的软件，用户量也很吓人，贵也值了。 　　* 　　08年，新年前夕，黎川熬过十二点，在烟花爆空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 　　“新年快乐。去年我是第一个，今年还是吗？”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想念的温柔。黎川去美国出差，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能见面。 　　苏秦抬头看了眼璀璨烟花，深吸一口新鲜的冷空气，回复黎川短信：“是的。我亲爱的串串先生。你在那边，还好吗？” 　　黎川也仰头望着头顶的烟花，嗯了一声：“挺好，一样有烟花。” 　　“嗯？美国这个时候，也会放烟花吗？”她仰着脑袋，看着天空炸开的烟花问他。 　　黎川说：“美国没有，你家小区却有。” 　　“啊？” 　　黎川在电话里轻笑：“下楼吧。” 　　苏秦立刻握着手机冲出阳台，穿过客厅时王琳叫她：“苏苏你干嘛去？” 　　“下楼买薯条！”苏秦穿着拖鞋风风火火冲下楼，飞豹想跟上去，却被关在了门内。 　　苏秦一冲出单元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穿着大衣，长身玉立的男人。 　　想念呼之欲出，她直接冲过去，一头扎进男人结实的大胸里。 　　黎川捞住她，问她：“有个新年礼物，想给你。” 　　“嗯？” 　　黎川从大衣兜里取出一张邀请函，递给她：“这个。” 　　苏秦不明所以打开，她扫了眼上面的字，开心地跳起来，搂住男人脖颈，双腿缠住男人腰身，整个人像狗子似得挂在他身上。 　　然后，在他嘴唇上“啪叽”一口。 　　——黎川居然帮她拿到了2月20日，D&M秀场的门票！ 　　D&M作为国际名牌，中国时装顶尖服饰，它的秀场门票一般人拿不到。即便能进内场，没有身份和地位，甚至连个座位都没。很多一线明星去了，也只有站着的份儿，可谓一票难求。 　　而这张邀请函上，她居然在第一排位置。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见到D&M，这一届的首席设计师？ 　　楼上，王琳、波波、飞豹、波音都贴在窗户上，齐齐往下看。当他们看见苏秦扑进黎老师怀里，甚至挂在黎老师身上亲黎老师时，大家都目瞪口呆。 　　王琳发出感慨：“完了，黎老师这下，大概会和我们断绝往来了。” 第59章 看秀 　　王琳继续看, 由于距离太远，下面太黑，她看不清黎老师的表情。 　　飞豹和波音也贴在玻璃上往下看，波音的尾巴甩到飞豹的尾巴, 飞豹冲它龇牙, 一脸“臭母狗滚远点”的表情。 　　波音心碎如刀割, 冲它“汪汪”。它决定……明天就去跟楼下的小马犬相亲。 　　苏秦还挂在男人身上，紧搂着男人脖子。黎川担心她掉下来，拿手端着她的臀部。由于站在路中间没有安全感，他带着苏秦走进树荫下, 将她整个人压在粗壮的榕树上。 　　苏秦背抵着树干，又被男人拿手给端着, 省了不少力气。 　　强壮的男人轻松端着女孩, 他盯着女孩那双如墨汁般浓稠的眼睛，这一次主动含住她的唇, 轻舔, 撬开她的唇齿, 相互纠缠。 　　这个吻, 饱含相思和缠绵, 霸道而具有侵略性。苏秦仰着脸, 眼睛被路灯刺得晃眼, 索性闭上，享受男人的这个吻。 　　甜滋滋的味道在齿间弥漫开，男人的气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苏秦被这个吻甜得耳朵红, 停下之后，抱着男人脖颈，拿鼻尖贴着男人鼻尖，说：“黎老师，你害臊吗？带坏未成年。” 　　“一个身价千万的未成年？嗯？”黎川就这样端着女孩，也不嫌累，额头紧贴着女孩的额头。 　　苏秦一怔：“你说什么呢？” 　　黎川不轻不缓地说：“以一己之力拿到两轮融资，还想瞒我？怎么？你真当黎老师是很傻？身边亲密的人做了什么事，我会不知道？你的情况，我跟赵总一打听，全都一清二楚。” 　　苏秦已经再三嘱咐赵总帮她瞒着黎川，看来，还是瞒不住了吗？ 　　她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老实交代：“刚开始开淘宝那会，你一直在给我补课，我怕你觉得我不务正业，就没敢告诉你。后来……也就顺其自然瞒着你了。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很生气。” 　　“别啊。”苏秦扯着他一双耳朵说，“别啊，黎老师，我错了……那我明天请你吃饭好不好？你可以狠狠地宰我一顿。” 　　“那倒也不用。”黎川笑了一声，拿牙齿在她嘴唇上磕了一下，“算是惩罚了。” 　　苏秦揉着嘴唇“啧”了一声，“黎老师，以前我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你这么不正经。” 　　黎川放她下来，问她：“有打算再开分店吗？我也可以投资，我很看好你的项目。” 　　“暂时不想跟黎老师分一杯羹。”苏秦双脚落地，又矮了他好长一截。 　　黎川叹气一声，同情自己说：“哎，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学会了在商言商。” 　　夜里冷风一吹，冻得苏秦打了个哆嗦，差点忘了自己只穿了一双拖鞋下楼。她的手冻得麻木通红，在原地搓了搓手，跺了跺脚：“黎老师，这么晚了我先上楼了，好冷啊。” 　　黎川扯过她的手，给她搓了搓，刚在唇边哈了口气，复又松开：“快去吧。明天好好跟家人过年，我就不过来了。明年，争取我们一起过年。” 　　“嗯，好。” 　　苏秦上了楼才反应过来黎川的话……好像话中有话？ 　　明年一起过年？是说要跟她公开的意思？带她回家的意思？想到这里，苏秦心跳加速继续往楼上跑，推开门回到客厅那一刹，家里氛围有点奇怪。 　　波音趴在角落，离飞豹老远。波波和母亲坐在沙发上，也没开电视，沉默的坐在那里。 　　刚才楼下的情况她们看了一半，直到黎老师带着苏秦走到了树荫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苏秦最后是跑进单元楼的，所以她们脑补的情况是……以黎老师温柔的性格，可能是用了非常严厉的语言□□了苏秦，导致姑娘自尊心严重受损。 　　王琳看见姑娘回来，脸上还带着笑容，心疼得要死。她拍拍旁边空位，让她坐到跟前来，拉住她的手说：“苏苏啊，你喜欢黎老师，无可厚非。可是……你胆子也太大了，好歹是个姑娘呢。现在怎么办？黎老师以后一定不待见你了。” 　　苏秦觉得一脸好笑：“你们看见了？” 　　王琳哭丧着脸：“你别假装坚强，想哭就哭吧。苏苏，你也很优秀，以后总会遇到合适的男孩，别难受。” 　　苏秦笑道：“妈，我为什么要哭啊？我跟黎老师，挺好的啊。今年已经是新的一年，我虽然还没过18岁生日，但按照习俗来说，我已经18岁了。妈，你不会觉得我是早恋不让我谈恋爱吧？” 　　王琳和波波面面相觑，两人一脸懵：“啥……啥情况？” 　　“情况就是，妈，我背着你早恋了。”苏秦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了妈，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晚、晚安。”等苏秦走进了房间，王琳又叫住她：“明天早点起来，你雷叔叔带我们去锻炼身体。” 　　“好了好了知道啦。” 　　苏秦上次和飞豹发生意外后，王琳把这事儿跟隔壁的老雷说了说。雷宏曾经给明星以及政客当过保镖，身手没得说，最近王琳就一直跟着雷宏学拳击，也从他那里学了些防身的手段，想起女儿上次和飞豹的惊险经历，她觉得有必要让女儿强健体魄，学习一些防身术。 　　苏秦本来以为母亲是跟她开玩笑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她和波波就被母亲给拽起来，换衣服出门跑步。 　　母亲穿了一件春秋的薄款运动服，苏秦和波波也一样。于是两人一出门，外头冷风一吹，冻得她们一缩脖子，打了个哆嗦。 　　隔壁的雷叔叔穿着短袖从屋内出来，苏秦光看着他露出的一双臂膀，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真的不冷吗？真是身体好啊。 　　波波也打了个冷颤：“雷叔叔，您不冷啊？” 　　雷宏摇头说：“不冷。走吧姑娘们，先跟我去热身。” 　　三人跟着雷宏下楼，在楼下开阔的地方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波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苏秦也觉得做热身运动已经够累，结果雷宏说：“好，接下来我们跑五公里。” 　　苏秦：“……哈？” 　　波波：“ ？？” 　　雷宏嘴里塞着口哨，带着她们在前面跑，王琳紧跟雷宏身后，而苏秦体力还算不错，紧跟母亲身后。波波因为体能不行，落了他们好长一截。 　　王琳精神焕发地紧跟雷宏，跑了三公里回身，发现女儿已经落了好长一截，波波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她停留在原地高抬腿，吸气呼气，冲着女儿喊：“苏苏！加油！还有两公里！” 　　苏秦：“…………”妈呀，还有两公里！！ 　　她看着自己老妈，觉得她疯了，是什么让一个曾经跑两步就喘的女人，变成了今天这样，跑三公里依然精神焕发的样子？ 　　是老妈的爱情吗？ 　　跑完五公里，苏秦和波波靠在小区的一颗树上，喉咙里似乎惯着冰冷的血腥味，她和波波面色惨白，好不容缓过来，雷宏招手让她们上楼：“去我家。” 　　波波一颤，瞪大眼睛：“干啥啊雷叔叔？” 　　雷宏：“热身结束，去练防身术。” 　　苏秦：“？？what？？我们刚才跑了五公里是热身？？” 　　雷宏点头嗯了一声，带着三位女士进了自己家。 　　雷宏家三室一厅，他将大卧室和阳台打通，成了一个训练房，里面有练拳的设施。雷宏取来一块垫子，在中间铺开，说：“拳击是靠力量，真的要防身，不适合你们女孩子。我可以教你们几招实际的。阿琳，你上来。苏秦波波，你们退后。” 　　雷宏和王琳站在中间，已经练过一段时间的王琳有些攻击技巧，但力道仍然不够。但她的技巧动作也很标准，足够示范。雷宏放缓动作接住她的攻击，而就在这时候，身材小巧的王琳来到强壮男人的后背，采用了柔术里的裸绞，利用胳膊，将男人的脖子紧紧绞住。 　　苏秦和波波看他们演示，觉得惊心动魄地，明明是个瘦弱的女人，可用了这招，却总有一种她要将雷宏的脖子勒断的错觉。 　　演示完毕，雷宏跟她们讲解技巧：“这一招呢，在你们的手臂有了力气之后，一旦你锁死对方，会非常致命，平时练习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要误伤同伴。” 　　苏秦试了下雷宏教的动作，上手很快，可她毕竟力量比较小，想锁死雷宏很费劲儿。苏秦忽然对强化自己很感兴趣，觉得可以练两手防身用。 　　* 　　中午，苏秦和波波腰酸背痛，累瘫在了沙发上。雷宏和王琳则在餐厅包饺子。 　　王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雷宏吐槽两个姑娘体质不行，雷宏调笑说：“你当初比她们可好不了多少。” 　　王琳有点不好意思：“咳……你怎么老拆台呢？” 　　苏秦因为学业忙工作忙，很少关心家里的事。她望着餐厅那对儿老年人，一脸疑惑地问波波：“我妈和雷叔叔，怎么回事啊？” 　　“就那回事儿喽，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波波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八卦地问苏秦：“苏苏，那你和黎老师，到底咋回事啊？黎老师真的同意跟你在一起了？黎老师就没骂你啊？” 　　“为什么要骂我啊？” 　　“嗯……我和王姨都觉得不太现实。黎老师为什么喜欢你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啊？我以为，他一直拿你当徒弟，当救助和公益的对象。就像，你对我这样。” 　　苏秦搂过波波的脖子，说：“波波，我起初呢，也许是拿你当救助和公益的对象，但现在不是了。我、我妈、飞豹、波音，都拿你当家人啊。” 　　波波一怔，眼圈一红，哽咽说：“飞豹现在才不拿我当家，它眼中除了你没有别人。” 　　苏秦看向波音和飞豹，也是伤感。两条狗一趁她们不在家的时候就打架闹别扭，实在让人头疼。 　　* 　　08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预热8月8日的奥运会。黎川一家定了那天一起去看奥运，家里人吃过年夜饭，开始坐在客厅里聊天。 　　家里坐在一起守岁，奶奶握着大孙子的手，问他：“小川，我听你包阿姨说，章程住院的时候，你带过去一个小姑娘，挺漂亮的，是不是……” 　　黎川倒是没有否认，笑着说：“奶奶，您倒是很关心孙子的终身大事。你放心，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一定把她带回来给您看。” 　　一旁看电视的亲戚们闻言，纷纷把目光盯在了他身上。 　　大伯母说：“小川，你耍朋友啦？哪家的姑娘啊？啥时候带回来给咱们看看？” 　　二伯母也道：“小川，上次你妹妹还跟我说呢，哥哥这么厉害，以后找女朋友可要睁大眼睛，保不准儿就被外面的女人给骗了。且不说你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光是咱们黎家，在云阳市也是不差的。小川，你找的哪家姑娘啊？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大伯母和二伯母给你把把关。” 　　奶奶也一脸严肃说：“小川，你二伯母说得对，现在外面那些姑娘，花花肠子心眼多。你是我们黎家唯一的男孩，奶奶呢，希望你不要跟孙家、万家那两个小子一样，拿玩弄女孩身心，当做炫耀资本。今天跟哪个女明星开房了，明天跟哪个女明星出海了……那样都是不对的。咱们是比一般人要富裕，但不能变成纨绔，奶奶希望你，谈朋友就好好谈，认真谈，奔着结婚去那种，既然选择了人家姑娘，就要好好对待，知道吗？” 　　“知道。”黎川握住奶奶的手说：“不是我不愿意带回来给你们看，只是，她还小，我怕你们吓到她。” 　　大伯母：“……” 　　二伯母：“……” 　　就连坐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的大伯，也被一口茶水给呛住：“小川，你这话我们可不爱听了啊，我们会吃人啊？” 　　奶奶也嗔怪道：“是啊，小川，奶奶在你心里，就那么狰狞？” 　　“奶奶，您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对？”黎川搂着奶奶的肩膀，轻声细语说：“等有机会，我一定带她到奶奶跟前来。” 　　“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朋友还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看。”奶奶跟大伯母二伯母抱怨说。 　　大伯母说：“哎，今时不同往日喽，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哪儿会听我们这些大人怎么说呢？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小川眼光还是不错的。还好他当时拒绝了那个林晓茵，否则啊，咱们家现在还指不定被怎么连累呢。我那天跟林晓茵她舅妈打牌，听说她在监狱里，聋了瞎了，上面呢给她申请监外执行，她不是没家人了吗？她舅妈看在她父母的面儿上，就接收了她。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二伯母：“怎么着啊？” 　　大伯母：“本来她又聋又瞎，就够可怜了，结果她一个瞎子不知道怎么摸到了厨房，摸到了一把刀，要砍她舅妈！她舅妈家里的罗威纳，护主，扑上去一顿咬，十根手指头，咬断了八根！啧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哦，林家那一家子，都作孽。” 　　大过年的，听着怪血腥。二伯母缩了缩脖子：“天，居然还有这种事？那这姑娘，这辈子算是完了吧？” 　　大伯母叹气：“那可不，她舅妈把她扔去了农场，和猪一起睡。听说每天饿了就摸索着去吃猪食，想想都可怕。” 　　闻言，奶奶也一阵恶寒，细思极恐。她起身打了个哈欠，黎川也起身扶着她。 　　奶奶想起什么，问他：“小川，20号那场秀，我要与司柏嘉女士叙旧，你觉得，奶奶穿哪件衣服好看？那件黑色旗袍，还是那件浅色旗袍？哪条披肩好看？” 　　“奶奶穿什么都好看。” 　　“你这孩子，嘴甜，好了，扶我上楼休息。” 　　“您家大孙子只会讲实话。” 　　林晓茵现在的情况，比他们听说的更惨。她因为在监狱里没有自理能力，便让她的家人监外执行。她所谓的家人，起初本来也想好好照顾她，至少不让她饿着冻着，毕竟她舅妈曾经受了她们家不少照顾。 　　可是舅妈一家没想到，林晓茵居然想杀他们！舅妈一家很气愤，便让她去了农场。 　　可是农场那边的亲戚，又嫌弃林晓茵残疾，动不动失禁，搞得自己浑身臭烘烘。便将她丢去猪圈，每天保证给她吃饱，不让她有生命危险。她生病了，会给她治好，她受伤了，也会给她治疗。 　　总之就是不让她死，对于又聋又瞎、甚至失去八根手指的林晓茵来说，她现在的生活，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她这趟重生已经毫无意义，她现在这副模样，再无翻身余地。 　　* 　　2月20日，D&M的秋冬发布会当天。 　　黎川开车去苏秦楼下接她，小姑娘从单元楼一出来，宛如出现在午夜的灰姑娘，让黎川眼前一亮。 　　她的齐耳短发特意修剪打理，小脸经过发型修饰，精致的面庞宛如画中人，无可挑剔。她那双弯弯细眉描得精致，温柔的眼线笔风，将她的眼睛勾勒得黑而莹亮。她一身水蓝星辰抹胸裙，一步一行，宛如将银河星辰穿在身上。 　　她的锁骨之下是性感胸骨，胳膊紧致而白皙。因为这十几天的锻炼，苏秦无论是从气色、还是身材气质，都有很多变化，单薄的小身板逐渐向健康的身躯发展，愈发精神，又平添了一种无以言表的魅力。 　　黎川还特意为她准备了礼服，可是这会看见她一身打扮，已经呆在当场。苏秦身上穿的裙子，可比他带来的礼服好看多了。 　　苏秦身上这条裙子价值百万，是奢侈品专柜的新款，是苏秦找林蕊借的。她自己当然不会奢侈到花百万去买一条裙子，没必要，也太浪费。 　　她现在身价虽然不低，但手上的现金却不多。拿一百万买裙子，倒不如买别墅划算。 　　D&M发布会那样的场合，必然大咖云集，而她作为黎川的女伴，自然不能给黎先生丢了面子。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苏秦特意一咬牙买了一双高跟，和一只手包搭配。 　　苏秦稳踩高跟朝他走过去，黎川绅士地对她伸出手。她将手搭在男人手上，而男人用手指轻轻握住，绅士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楼上。 　　波波正用望远镜看下面的情景，目瞪口呆，激动道：“啊啊啊啊亲了亲了！居然亲了！！天啦我的小心心要爆炸啦！” 　　“亲啥了？苏苏又亲黎老师了？这个混账东西，怎么老吃黎老师豆腐呢？”王琳刚把脸贴在窗户上，下面的黎川已经亲完了。 　　她从波波手里抢过望远镜，往楼下看，连苏秦和黎川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黎川仍然是一副和蔼的绅士模样，而苏秦在这时候，拽过黎川的耳朵，踮起脚主动在男人下巴亲了口。 　　王琳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我就知道这丫头又会强吻黎老师！得亏黎老师脾气好！要是我，早就跟她断绝往来了。” 　　“不对啊王姨，我看见的是黎老师亲苏苏啊，大概是被我们苏苏今天美到了吧！” 　　“明明是苏苏亲黎老师，你这孩子，是不是眼花了。”她继续拿着望远镜瞧，居然看见黎老师主动搂住了女儿的纤细腰身。 　　王琳：“！！” 　　波波嘻嘻一声：“怎么样王姨？你现在相信苏苏了吧？她跟黎老师，真的在处对象，她没骗咱们，也没自欺欺人。” 　　王琳放下望远镜，沉默片刻后说：“我已经能想到他们的结局了，哎。” 　　“…………”波波非常无语，问她：“王姨，你该不会又要把身边人写成小说，发去晋江吧？” 　　王琳：“哎，我就是替苏苏担心，以后如果分手了，她会谁都看不上的。年少时经历过太美好的人，以后注定看谁谁是油腻大猪蹄，咱们苏苏可能最后要做一个大龄剩女喽。有这么好的初恋，也是一种不幸吧。” 　　波波：“…………王姨，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苏苏怎么就不能和黎老师走到最后啦？” 　　波音：“……” 　　飞豹：“汪汪！” 　　——奶奶也想太多了吧？ 　　* 　　D&M往年的发布会，都在巴黎。可是今年，他们坚定把地点定在设计之城，尚城。今年的秋冬发布会，主要是以中国风为主。秀场搭建成了中国古代的宫廷风格，一入场，就有一种宫廷贵气的霸气袭来。 　　08年奥运会，必然会带动中国风热，D&M的设计师也抓住了这一点。秀场可容纳数百人，像这种国际名牌的秀场，位置有限，第一排给国内一线女星的位置有四个，一线男星的位置也有四个。坐在第一排的还有中国第一时尚杂志《奇风尚》的主编。其它的，都是司柏嘉女士的友人。 　　D&M隶属于司柏嘉集团，也是集团下的主打服装品牌。而D&M这一届的首席设计师褚铭，是苏秦前世今生的偶像。可惜的是，前世的苏秦进入D&M时，这位首席设计师已经自创品牌，离开了D&M，她没能与他有过交流。 　　司柏嘉女士是中国时尚界乃至国际时尚界的巅峰人物，她创立了一个伟大的时尚帝国。司柏嘉集团旗下，有国际知名的奢侈品牌，也有国际知名的时尚杂志《奇风尚》。 　　可以说，国内时尚圈，是因她而存在。 　　司柏嘉的左手边坐了《奇风尚》主编叶萱，而右手边三个位置却空了出来。今天到场的媒体都很想知道，坐在司柏嘉右手边的三人会是谁。 　　今天影帝和影后都没到场，难道是给他们准备的？可是，多了一个位置又是谁呢？ 　　说起《奇风尚》主编叶萱，这个女人被称为时尚界的女魔头，说她主宰了时尚界风向，也毫不夸张。 　　黎川和苏秦后到，而黎奶奶早一步到场。 　　黎奶奶穿着一身黑色旗袍，肩上搭着一条刺绣披肩，在司柏嘉女士旁边坐下。她虽然已经年过八十，容颜苍老，双目却依然清澈有神。 　　她在司柏嘉女士旁边一坐，两人开始了咬耳私语。 　　司柏嘉女士也七十岁，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材依然窈窕。她脸上妆容精致，双眼有神清亮，坐在那里，气质风华压了现场每一个小辈。 　　她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美了一辈子。 　　她低声问黎奶奶：“怎么？家人没来？” 　　黎奶奶笑着说：“孙子待会过来，他特意跟我要了票，说是一个朋友也想来看秀。这孩子，不知门票金贵。” 　　黎奶奶这话说得不假，门票确实金贵，炒出了几十万的天价，也难求一张。后面站了不少明星，不乏圈内一二线。 　　两位老人话刚说完，身边一对年轻情侣牵手走来，在她们旁边坐下。 　　黎奶奶扭头去看，孙子居然带着一个姑娘来看秀。那姑娘眉清目秀，看着面生，应该不是女明星，一身打扮得体，倒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可她身上，好像又比大家闺秀多了丝干练气质。 　　黎川搂住奶奶的肩，给苏秦介绍说：“苏苏，这是奶奶。” 　　苏秦一坐下几察觉到一个老人的探究目光，只是她没想到这位气质斐然的老人，居然是黎川的奶奶！ 　　苏秦有点紧张，毕竟前世她认识黎川时，奶奶已经去世，她并不知道奶奶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红着脸对奶奶一颔首，细声细语：“奶奶好，我叫苏秦。” 　　“嗯。”奶奶笑眯眯打量着乖巧玲珑的女孩，对女孩外貌倒是很满意，就是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什么身份什么背景。 　　黎川握住苏秦的手，跟奶奶介绍说：“奶奶，这是苏秦，也就是您心心念叨，想见的那位小姑娘。” 　　奶奶点头嗯了一声，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是否满意。 　　司柏嘉女士跟旁边的叶主编说话，苏秦拿余光偷偷觑着，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如果说，今天秀场的首席设计师是苏秦的偶像，那这位在中国建立时尚帝国的司柏嘉女士，就是她，乃至中国所有服装设计师的女神了。 　　而且是值得供养起来的女神。 　　司柏嘉女士气场很强，苏秦也只敢默默看着，偷偷打量。她也看见了司柏嘉女士旁边的叶主编，这位叶萱叶主编，也是站在时尚界巅峰的人物。 　　叶萱这个人，苏秦并不陌生。她有个妹妹叫叶斐，也就是苏秦前世在D&M的顶头上司，就是抄袭苏秦的设计作品，让苏秦被迫离开D&M职场的女设计师。 　　叶斐仗着自己姐姐在时尚圈的地位，作威作福，从不惧怕什么。苏秦作品被她抄袭，她拿着证据去找总监告状，却反被开除，以致于她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被开除的是自己。 　　虽然苏秦很钦佩叶萱的手段和能力，以及在时尚圈的地位，可她对这个女人，并没什么好感。 　　发布会开始，中国宫廷编钟音乐在秀场响起，修长灯光打得现场一片金碧辉煌。 　　第一场秀，是礼服系列。 　　当模特穿着绣有凤的欧式抹胸长裙走上伸展台时，全场为之震撼。长裙现代设计理念与中国风融合，抓人眼球。而上面的金线刺绣纹样，针针精致。这一系列的礼服都是走高端定制向，磅礴大气，这一整个系列，俨然可入驻博物馆，当成一件工艺品展览。 　　第二场秀，是常服系列，主打裙和披肩，刺绣是一大特色。 　　在铿锵有力的编钟音乐中，模特们身上的衣服仿佛都活了，每一件作品都极具创意。中国刺绣加以潮流设计，大胆的创意让人赞叹不绝。 　　近距离看模特走秀，那种视觉冲击力，和模特们身上所表现出的张力，让人为之感慨，为之惊叹。大师系列就是大师系列，这种高度，即便她重活一世，也无法企及。 　　苏秦深知国内奢侈品已经被司柏嘉集团垄断，也深知自个儿的服饰走高端吃不消，所以只能走低端大众市场。 　　秀看到一半，苏秦起身去卫生间补妆。她站在化妆镜前补口红时，身边多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居然穿着和她一样的礼服，只是两个人风格不同，穿出了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旁边的女人补完口红后，转过身对她说：“真的好巧，没想到咱们选中了一样的礼服。原来不是衣服设计不好看，是穿在我身上不好看。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可真好看。” 　　苏秦轻轻地将唇上的口红抿开，打量着镜中年轻的叶斐。 　　叶斐比苏秦大十岁，苏秦前世进入公司时，叶斐已经不年轻。她现在十八岁，叶斐也才二十八，打扮一下，依然年轻貌美。 　　她身材很瘦，脸又长得不差，自身气质也不错，她这么说自己，完全是过谦了。 　　苏秦深知叶斐两面三刀的性格，她对你好，必然是觉得你对她有用处。 　　而苏秦毕竟是从秀场头排走出来，一举一动都被现场的观众和媒体留意着，所以她在这里遇见叶斐，显然不是巧合。 　　大概，她是沾了黎老师的光，让人家觉得，她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吧？可是这次叶斐显然勾搭错了人。 　　苏秦一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的模样，说：“您过谦了，我个子矮，显然没您穿着好看。而且，这裙子于我也不合身，我也是借朋友的，我一个学生，也买不起这样的裙子。” 　　一听苏秦裙子是借的，还是个学生，心里对她的好感立刻降了一个度。但一想到她是从第一排座位走出来的，依然笑脸相向，问她：“这位小姐，我看你是和黎先生一起来的，您是他的？” 　　“助理，临时助理。” 　　叶斐一皱眉：“哦……”这话唬弄别人还行，唬弄她？不太可能。秀场的位置一票难求，黎先生再怎样无所谓，也不能把位置随便让给一个小姑娘。 　　所以她认为，这姑娘大概是黎先生的小情人，不是助理那么单纯。她主动来搭讪，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当然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叶斐对这位黎先生没兴趣，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会去肖想这类大佬。她只是单纯地想扩展人脉，让自己可以爬得更高，仅此而已。她知道自己不能、也没有资格去直接与黎川接触，所以打算先跟苏秦套套近乎。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苏秦回到座位后继续看秀，感慨和叶斐缘分匪浅，这都能遇见。 　　既然遇见，那就连前世的账，好好算算。 　　大秀结束后，奶奶问苏秦：“苏苏是吗？有没有兴趣跟奶奶喝一杯茶啊？” 　　苏秦看了眼黎川，然后点头：“好……好啊。” 第60章 海岛 　　奶奶满头银发, 双臂挽着刺绣披肩，容颜苍老却给人一种别致的美丽。她头顶落下一束银华，将她整个人笼得温柔和蔼。 　　奶奶被黎川搀扶着，笑盈盈地望着苏秦。 　　苏秦前世只见过奶奶的照片, 见到真人, 被她骨子里透出的魅力给震撼。黎奶奶似乎和司柏嘉女士很熟, 这两位女士，大概是苏秦见过最美的老人，没有之三。 　　苏秦知道司柏嘉女士的传奇故事，可她不知道, 黎奶奶也是一个传奇女人。这两位能成为好朋友，当然都有共同点。 　　两人都是早期很成功的女性。 　　黎奶奶是当年为数不多的留洋女学生, 有不错的家世, 而她的丈夫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两人是自由恋爱, 缘起一场英雄救美。黎奶奶和丈夫结婚后, 生了三个儿子, 因为事业未稳定, 三个儿子便在农村跟他们的奶奶暂住。 　　黎奶奶和丈夫创业成功后, 才将家里人接到了城里。黎家有今天的家业, 黎奶奶功不可没。 　　尚城被称为中国的艺术之都, 这里无论是建筑还是人文，都充满了张扬的艺术气息。 　　奶奶让助理在水晶大厦的茶楼定了位置，约苏秦和孙子一起去喝茶。助理与黎奶奶并行, 而苏秦挽着黎川的胳膊跟在后面，大概是被奶奶气场吓到，手心里都出了汗。 　　黎川在她手上拍了拍，安慰她放轻松点。 　　进了包间，苏秦发现里面还有两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一见他们进来，两个女人立刻起身，叫了一声“妈”，扶着老太太去了榻榻米上跪坐。 　　这两个女人，应该就是黎川的伯母了。 　　苏秦也挨着黎川跪坐，因为穿着礼服，小心翼翼，担心因为跪坐姿势不端，压坏了礼服。 　　穿和服的服务员一丝不苟地为他们泡茶。 　　苏秦从服务手里接过茶杯，小酌慢饮。 　　对面的老人也饮了一口茶，搁下茶杯后，柔声对黎川说：“小川，你包阿姨在隔壁，去跟她们打声招呼。” 　　“嗯？”黎川担忧地看了眼小姑娘，又抬眼去看大伯母和二伯母，说：“待会再去？” 　　“小川，什么时候奶奶说话你都不听了？”黎奶奶眉头一皱，摆出长辈威严。 　　苏秦也知道黎奶奶的意思，她在黎川的手背上轻轻拍，低声说：“去吧，不要觉得我怕生，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我们几位女士，反而不好聊天呢，你就不要当这个电灯泡了。” 　　黎川“嗯”了一声，也相信苏秦能处理这种关系。也接着她话头说：“那，我走了，你们可不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大伯母二伯母，尤其是你们，别在姑娘面前揭我的底。” 　　大伯母笑了一声：“好了，知道的。” 　　黎奶奶见苏秦这么懂事明理，觉得这姑娘处理人际关系确实不错，颇有赞许。等黎川离开后，大伯母直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秦面颊微红，一抿唇，笑得温和：“我叫苏秦，各位长辈可以叫我苏苏。” 　　二伯母也接话说：“这名儿可真不错。苏苏，你家是哪里人？父母都是做什么的？你们家几个姊妹啊？” 　　苏秦想了一下，说：“我父母离婚了，第三者给我父亲生了一个儿子，我与他们没什么往来。” 　　一听是离异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大伯母和二伯母面面相觑，都觉得残缺的家庭，可能女孩子也会在某种方面有缺陷，脾气可能比较古怪，不好相处。 　　二伯母将脸上的嫌弃掩盖住，又问她：“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吗？这个，我是真的不太清楚。”苏秦略尴尬地说。 　　大伯母一听她的话，略震惊：“你父亲做什么工作的，你都不知道啊？你现在跟妈妈一起？可你也不能不管父亲吧。我们黎家的子孙，可都是很孝顺的。” 　　大伯母和二伯母是大伯二伯的娃娃亲对象，从小农村里长大，又在家相夫教女多年，平时跟富婆们打打麻将，说话心直口快，不会什么弯弯绕绕，想到什么说什么。 　　苏秦嘴角略苦涩，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嗯……我父亲嫌弃我，将我从家里赶了出来。母亲因为父亲出轨，也与父亲离婚了。现在我和母亲一起住。” 　　大伯母和二伯母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姑娘的居然会有这样的家庭背景。 　　黎奶奶也很同情这姑娘的家世，可是看样子，这姑娘家庭背景并不好。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大伯母索性转了话题，问苏秦：“苏苏，你和我们家小川，是怎么认识的？” 　　“黎老师是我的救命恩人。”苏秦毫不避讳。 　　她知道，自己如果打算和黎川有进一步发展，就必须先过他家人这一关。当然，她父亲以及曾经被拐卖的事儿，黎奶奶也一定能查到。所以苏秦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全部托盘而出。 　　她说完后，大伯母和二伯母相互看了好半晌。她手抖得厉害，居然不知道再说什么话。 　　还是黎奶奶先开口问她：“苏苏，你今年多少岁？” 　　“18，比黎老师小6岁，在南大读大一。” 　　大伯母一听，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18岁，大一几的学生，曾经还有过被拐卖的经历，父亲是个暴力狂。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能正常吗？ 　　二伯母也被哽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姑娘，长得确实漂亮，怪不得黎川会喜欢她。这女孩穿着昂贵的礼服，拿着奢侈的手包，必然也是他们家小川送的吧？ 　　二伯母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小姑娘，你才18岁，就是名牌高跟名牌包，名牌裙子的。你这样可不好，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跟小川在一起，是为了这些东西呢。你这一套行头下来，也得百多万了吧？一百多万，在云阳市都可以买套联排别墅了你知道啵？” 　　“抱歉阿姨，我还真没想这么多。今天不是陪着黎老师来看秀吗？我当然穿好看点，高跟鞋和手包，都是我自己赚钱买的，不存在别人怎么说。这件礼服呢，我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去买，是跟朋友借的。” 　　二伯母：“哦呦，哪个朋友这么大方？这么贵的裙子都借给你？” 　　苏秦眉眼一弯，声音依然温和：“我朋友林蕊是个演员，所以不缺这类昂贵礼服。” 　　大伯母挑眉：“林蕊？就是那个演员林蕊？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苏秦耐心道：“说来话长。我找她代言过我的品牌，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你的品牌，是什么意思？”大伯母抓住重点。 　　苏秦点头嗯了一声：“我和以前的老板，开了一家淘宝店，创立了一家服装品牌。淘宝店生意不错，我们就开了线下实体店，代言人正是林蕊，我跟她，是合作伙伴，也是要好的朋友。” 　　闻言，二伯母愣在当场，还一会才说：“你是云依衣舍的创始人之一？不对吧？我看过报纸的呀，是两个女人不错，但……” 　　苏秦笑眯眯道：“报纸上，有一个是我的妈妈。” 　　虽然两个儿媳的话不中听，但也恰好，让黎奶奶听完了这个女孩的大概情况。听她讲完，黎奶奶就大概知道，为什么眼高于顶的孙子，会看上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虽有不堪的身世，却能创立云依，其优秀必然不可磨灭。 　　黎川看上她，不单是因为她漂亮，还有和她一样的创业天赋。云依这个品牌，她也有所耳闻，从淘宝发家，在网上有一定知名度。 　　大伯母和二伯母脑子也转得很快，瞬间就明白了黎川那小子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花瓶。这丫头压根就不是花瓶，里面都装着钻呢。 　　可即便如此，大伯母和二伯母还是觉得这女孩有过被拐卖过的经历，无法接受。她们家黎川，如此呢也才24岁，没谈过朋友，找对象就该找那种完美优秀的，而不是这种带有瑕疵儿的。 　　黎奶奶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和蔼道：“小川这小子，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呢？” 　　“大概是想让我们多聊会。”苏秦主动给黎奶奶添了茶，又说：“对了奶奶，我听黎老师说，您对旗袍有研究？可以跟您请教一些旗袍的事吗？” 　　黎奶奶笑道：“当然没问题，有空，到奶奶家来玩儿，奶奶啊，给你做一套旗袍。” 　　苏秦水灵的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奶奶不仅对旗袍有研究，还会做旗袍吗？” 　　黎奶奶的笑容依然和蔼，像清冽的泉水里荡开的一层涟漪，令人感到舒服。 　　“奶奶年轻时，学过这门手艺。” 　　黎奶奶话音刚落，黎川推门进来，又回到苏秦身旁跪坐。他替几位长辈和苏秦重新添了茶，抬眼问大家：“你们聊什么了？” 　　“小川，哪天有空，带苏苏回家来吃个饭，奶奶给苏苏做一套旗袍。她身材好，穿旗袍一定好看。”奶奶笑眯眯说。 　　看得出来，奶奶对苏秦很满意。 　　她倒不在意苏秦曾经被拐卖，也不在意她的过去如何。可这个姑娘18岁就能走出逆境，有这种成就，可想而知，这个姑娘的能量有多大。倒是让她想起了当年的司柏嘉，遭遇过最差的事，却创造了一个时尚帝国。 　　大伯母不知道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儿。她邀请姑娘去家里，可不就是接纳了姑娘作为准孙媳吗？大伯母想不通老人家为什么会接受这个女孩，18岁的小老板又如何呢？黎川24岁，身价已经几十亿了。 　　她们家小川，值得更好更纯粹的女孩吧？总之，大伯母就是很介意苏秦被拐卖的那个坎儿。 　　黎川打小父母过世，她拿黎川当亲儿子看待，总觉得黎川是万里挑一的好，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被一朵喇叭花玷污。 　　且不说黎川如今的身价，就单说一个黎家，那也是不差的。千达广场对面的开放式街区购物中心，黎云大吉路，就是黎家的产业。而苏秦所住的楼盘，也是黎家开发。所以大伯母对苏秦诸多挑剔，也不是没道理。 　　二伯母倒是看得很开。这姑娘才十八岁，黎川也才二十四，现在年轻人，谈恋爱谈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准儿这两人明天就分了。 　　苏秦和黎奶奶聊旗袍聊得投机，聊得忘乎所以，两人就像是忘年交，仿佛旁人不存在似得。 　　黎川和两个伯母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成功，索性安静地喝茶了。 　　倒是大伯母，见小姑娘把母亲哄得这么快心，心里就不是滋味。 　　…… 　　当天晚上，苏秦和黎川的家人同住一个酒店。第二天一早苏秦去健身房锻炼，为了锻炼臂力，特意加了两个码。 　　苏秦匀速拉动器材，发现自个儿按照雷宏方法锻炼，身体素质也确实上去了。她前世不能明白，为什么黎川每天都要坚持锻炼，原来每天流汗的感觉这么爽。 　　早晨健身房的人寥寥无几，黎川一走进健身房，就看见了入门处，在锻炼手臂力量的苏秦，一眼扫过去，只有苏秦一个女孩。 　　小姑娘穿着无袖背心和贴身吸汗长裤，举重时，背部线条紧致，小窄腰盈盈不堪一握。女孩戴着发带，将刘海全部收了上去，露出精致白皙的面庞和小巧的五官。黎川忍不住走过去，给她加了三个码。 　　苏秦感到吃力，男人却在她对面坐下，和她一起将重力往上推。 　　被黎川的力量一带，苏秦立刻轻松不少。她吁出一口气：“黎老师，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啊。” 　　男人穿着无袖背心，和她一起推重力时，臂膀的肌肉紧致，强壮有力，男性荷尔蒙爆棚。他敛着眉眼，望着苏秦，因为距离近，呼吸喷溅在了苏秦脸上。他的面庞朝苏秦贴近，挺拔的鼻梁顶了一下苏秦的鼻梁。 　　碍于健身房有其它人，她将脖子往后一仰，皱眉，一脸嫌弃：“啧，黎老师，注意影响啊。” 　　黎川没有说话，仍然安静地推着重力。 　　由于有男人带着推力，苏秦倒不是很累，她感慨说：“黎老师，您这样看着我不说话，小心我举报你玩儿深沉啊。” 　　黎川俯身过去，在她嘴唇亲了一下，又迅速若无其事地离开：“苏苏。” 　　“嗯？” 　　“你真好看。” 　　“……”苏秦觉得这男人可能是发烧了，红着脸轻咳一阵后说：“黎老师也很好看。” 　　苏秦将胳膊收回，拍拍男人的肩膀起身说：“你再练一会，我去那边做几组卷腹。” 　　“嗯。” 　　苏秦一转身，迎面撞上来运动的叶斐。 　　叶斐看见她，故作惊讶：“苏小姐，这么巧啊，也来运动？” 　　“是啊，这么巧啊叶小姐。” 　　黎川也松开锻炼手臂力量的器械，起身，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打开水杯给自己灌了口水。 　　他喝完水后没有急着拧上水盖，而是将水杯递给了苏秦：“喝水。” 　　“哦。”苏秦接过水杯，也小灌了一口水，然后递回给他。 　　叶斐看了一眼黎先生，对他伸出手：“黎先生你好，我是叶斐，叶萱的妹妹，也是D&M的设计师。” 　　黎川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对苏秦的柔和，目光淡漠，嗯了一声：“你好，黎川。” 　　简短的介绍和回应。 　　黎川用胳膊揽过苏秦的肩背，将她往卷腹器械那边带，一边走一边低声问她：“刚才那位是？” 　　“不认识。”苏秦微一顿后，才反问他：“怎么？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黎川挑眉说：“我对苏苏不喜欢的人，都很敢兴趣。” 　　苏秦坐在卷腹器材上，黎川替她压着腿。她又问：“我有说过不喜欢她吗？”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黎川跟她说话时，总习惯眉眼带笑。可一旦她身旁有外人，这个男人便一脸正经，连让她喝水都是严肃的语气。 　　* 　　回到云阳市后，苏秦和黎川各自忙碌工作，苏秦偶尔也会收到叶斐发来的问候消息，虽然消息是群发的，但至少能证明，她在叶斐的通讯录里是值得勾搭的人。 　　新的一学期，苏秦选择走读，在学校外租了一套单身公寓，方便她每晚工作画图。飞豹和波音也搬过来跟她一起住，毕竟她一个单身姑娘，家人不放心，黎川也不放心。 　　苏秦的两个实体店在年关那会儿销售额都不错，网上的销售量也让人惊喜。苏秦家里置办了第一辆汽车，因为她没考驾照，暂时不能开。 　　苏秦除了上学，休息之余也没闲着，一直留意着D&M的暑假招聘兼职信息。 　　她记得，前世的D&M每个暑假都会向各大高校招收兼职设计师，意在培养、发掘有灵气的设计师。但每年名额有限，报名的学生多不胜数，一旦官网发帖，大家就去抢面试面额。 　　兼职设计师只招聘3个，而开放的面试名额有800个，只要报名超过800人，后面的人便不能再报名。所以苏秦想等名额出来，抢到面试资格。 　　兼职设计师都是相对有潜力的设计师，公司会特别注重培养。而这三名设计师，都会进入首席设计师办公室工作，给首席设计师褚铭当助理。 　　只要在褚铭身边当助理超过两个月，不仅可以获得他的推荐去巴黎学习两个月，还能在界内“成名”。 　　即便从来没有人在褚铭身边当助理超过两个月，但仍然有人前仆后继，想去试试，苏秦也不例外。 　　4月，苏秦从D&M的官网刷出了相关的面试信息，报名通道晚上十一点开放。为了抢到这个名额，苏秦把链接发给公司当天晚上所有加班的客服，让他们帮忙抢名额。 　　另外也给黎川发了一个：“黎老师拼手速，晚上帮我抢报名名额！” 　　黎川收到消息，点开，发了一串“…………”给她。 　　晚上十一点，苏秦搓搓手，准备抢名额，秒针快到点时，立刻刷新页面，结果页面就崩了，她连续刷新好几次，报名界面都是一个页游游戏的界面。 　　一分钟后，报名界面恢复正常，可她这里网速慢，电脑又卡，报名名额……没了！ 　　正泄气儿，黎川给她发来一串ID和密码：“抢到了，账号密码给你，去填资料吧。” 　　苏秦眼中立刻又燃气希望之光，恨不得把黎川压在墙上！亲！ 　　苏秦的资料了放了自己几款比较满意的设计，也放了对褚铭作品的分析。填完所有，总算松了口气，接下来，她就要开始等消息了。 　　4月18日是苏秦生日，也恰好是周五，那天苏秦早上只有一节课，可上可不上。所以黎川定了海亚岛的机票，打算带姑娘去看看海。 　　苏秦加上向学校请的一天假，一共有四天时间，这个行程可以玩儿得很舒心了。 　　出发前，王琳得知黎老师要带女儿去海亚道旅游，往她的行李箱里，塞了安全用品。 　　在王琳心中，女儿独立懂事，也已经到了法定成年的年龄，她完全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她也无法再去干涉。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希望女儿能做好安全措施。 　　咳咳…… 　　等苏秦推着行李箱离开家之后，波波吐槽王琳：“王姨，你真是开放的好妈妈。你说苏苏和黎老师，会不会结婚啊？” 　　“结婚？算了，这个就不奢望了，苏苏能有一个这样的初恋，就知足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这一次出游，波音和飞豹也一同前往。飞豹失忆后，两只狗每天打架，苏秦觉得，说不准儿，能让两条狗促进感情呢？ 　　云阳市国际机场到越南海亚岛国际机场，三个小时行程。 　　他们抵达海亚岛时，已经下午。岳助理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酒店，因为是情侣，两人倒没有分房睡，助理只给他们定了一间情侣房。 　　房间宽敞明亮，落地窗敞开，海风吹进来，掠动轻薄的白色纱帘，空气里夹杂着海水的咸湿。落地窗将漫天晚霞框成一幅画，远处的海洋被染成金黄，美不胜收。阳台外面是游泳池，飞豹兴奋不已，欢快地冲过去，噗通一声，跳进泳池里。 　　苏秦丢下行李箱，去阳台站了一会，沐浴徐徐晚风，浑身毛孔如被熨烫过一样舒服。 　　她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前世她也只来过一次海亚岛，是两人结婚一年后，黎川补给她的蜜月。有了包包以后，苏秦分身乏术，更加没有时间出门旅游。 　　波音也跳下游泳池，结果霸道的飞豹游过去，冲波音“汪汪汪”，然后拿爪子刨它，试图将它从泳池里赶出去。 　　波音只能上岸，抖了抖浑身的水，进了屋，蔫儿嗒嗒趴在床边。 　　苏秦觉得飞豹实在太过分了，拿了浴巾给波音擦身体，一边擦，一边跟黎川抱怨：“黎老师，飞豹简直太过分了，它这么对波音，以后恢复记忆就不会后悔吗？” 　　“说不准，它的脑子，能不能恢复还不一定。”黎川蹲下身，帮苏秦收拾行李，将她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一一从行李箱里检出来，放在床上。 　　他看见里面的安全用品，笑了一声。 　　苏秦听见男人的轻笑，问他：“你笑什么？” 　　“这东西，酒店一般都有，倒不用自备。”男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盒避孕套，苏秦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 　　她扶额，红着脸说：“黎老师……” 　　黎川怕她尴尬，直接岔开话题说：“东西都取出来了，你换件衣服，我们去参观赌场。” 　　海亚岛是越南与中国海域相邻的一个独立岛屿，因为风景优美，气候四季宜人。赌场在海亚岛的一座山上，那里也是越南最大的亚岛赌场。 　　赌场是法式建筑外观，除却门前是喷泉广场外，其余三面临崖。悬崖之下，怒海波涛，鲨鱼出没，凶险万分。 　　这家赌场不准越南本国人进入，只准外国人进入赌博。亚岛赌场已经成为旅游景点之一，也是游客们必须参观的景点之一。 　　晚上七点左右，苏秦和黎川上了山，汽车停在赌场门口。 　　黎川的保镖先下车，替他们打开后门。黎川下车后，又对车内的苏秦伸出手。苏秦握住黎川的手，提着红色长裙下车，她穿着平底沙滩凉鞋，没有高跟加持，在黎川面前瞬间矮了一截。 　　赌场外有四名保安，等他们走到门口，保安要求他们出示护照。 　　苏秦和黎川出来没带护照，她叹息一声抱怨：“怎么来赌场还得出示护照？” 　　“我把这茬给忘了。” 　　黎川的话刚说完，保安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进去。 　　进入赌场之后，苏秦一脸纳闷道：“怎么就让我们进来了？不是要护照吗？” 　　黎川解释说：“这是越南唯一合法经营的赌场，不允许本国人进入。但他们赚钱的目标是中国人，只要你会说一口中国话，就会放行。在这里，一口中国话比护照好用。” 　　苏秦了然。 　　一楼是普通厅，乌烟瘴气，入门处，十几个男人围着一张赌桌。众人用腥红的眼睛盯着开牌的中国人，都希望他能翻到一张“9”。 　　十几个人给这个中国人加油打气，气势雄浑： 　　“顶！顶！顶！” 　　“吹！吹！吹！” 　　苏秦和黎川也忍不住驻足，围观了一会，结果这个中国人翻出是一张皮蛋，计分为0，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苏秦就是围观了这么一会，都觉得刺激，忍不住也想试一把。但想想自己烂到家的牌技，为了不白白输钱，便止住了这个念头。 　　二楼贵宾区，普通人不能进入，可黎川是酒店那边送来的金牌客户，便获得了上二楼的资格。 　　相比一楼的乌烟瘴气，二楼装修布局倒优雅许多，包间都是敞开式，三两赌客坐在里面一边品酒，一边气定神闲玩儿牌。表面上平静无浪，实际上惊涛骇浪。 　　他们被工作人员带着参观了一圈，准备下楼时，一个包间，突然冲出一个被绑住手的小男孩，撞开苏秦，往楼梯下跑。 　　工作人员一涌而下，将小男孩捉住，一顿毒打，拖上楼。 　　苏秦被小男孩撞了腰，疼得她一龇牙，黎川走过来，搂住她的腰身问：“怎么样？还好吗？” 　　“嗯，没事。”苏秦摇头，看了眼小男孩方向。 　　那男孩不过七八岁，满脸是血，嘴唇开裂外翻。苏秦皱着眉，下意识往包间走去，站在门口打量里面。 　　包间里有一张小圆桌，两名四十左右的男人相对而坐，一个金发碧眼，一个亚洲面孔，嘴里叼着雪茄，而小男孩则被迫跪在圆桌前。 　　黎川跟过来，顺着苏秦的目光往里看。 　　工作人员走过来，用流利的中文询问他们：“黎先生，你们如果也想玩两手，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苏秦转过头问工作人员，指着那个小男孩问：“那个小孩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讪笑道：“这是客人的筹码。” 　　“筹码？一个孩子作筹码？”苏秦觉得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在旅游景区的赌场，居然还有这种荒唐的事情出现。 　　包间内的两名男人显然注意到了门口的黎川和苏秦，亚洲面孔的男人对苏秦勾勾手，用日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然后哈哈大笑。 　　苏秦不会日语，因此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黎川眉眼一冷，皱着眉头搂住苏秦的小蛮腰，带着女孩走进去，唇角一勾，气场十足，也用流离的日语回复。 　　日本男人明显一怔，然后又笑起来，一摆手，让工作人员添了两张椅子给他。 　　黎川拉着苏秦坐下，工作人员开始为他们倒酒。 　　发牌小姐洗牌后，用英文说：“那就21点，大家有没有意见？” 　　日本男人含着雪茄，用英文说：“OK。” 　　黎川也点头：“OK。” 　　两个人玩21点，只用1副扑克牌，2到9按照原点计算，K、Q、J和10牌都算作10点计算，A 牌又可以当做1点也可以当做11点。各家手中的牌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量最大为赢。 　　发牌小姐开始发牌，丢一张给了日本男人，丢了一张给黎川和苏秦。 　　第一张大家是名牌，黎川这里是点数K，已经是10点。而日本男人那里是点数2。 　　第二张牌是暗牌，不能看，只能靠猜。 　　发第三张牌时，很关键，发牌小姐询问黎川是否还要牌？ 　　黎川第一张明牌是10点，如果第二张也是10点，再要第三张，很大可能会超过21点，导致点数爆炸。如果他放弃第三张，又有极大可能点数不如日本男人。所以，左右都难决策。 　　黎川距离苏秦极近，一扭头，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廓上问：“苏苏，要吗？” 　　苏秦到现在还懵逼着，怎么就坐下打牌了？刚才日本男人，到底跟黎川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看了眼跪在旁边满脸血的小男孩，问黎川：“如果你输了，筹码是什么？” 　　“五百万。”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男人一局牌，就有可能输掉五百万。她犹豫片刻之后，冷静分析说：“黎老师，我不相信你的运气这么好，第一手拿到10点，第二手还能拿到10点。我猜你的第二手可能会是一张小牌，所以，你这个第三张就要吧？” 　　“好。”黎川胳膊慵懒地搭在苏秦肩上，另只手敲敲桌面，漫不经心对发牌小姐说：“发牌。” 　　发牌小姐发牌，双方开牌。 　　日本男人先开牌。 　　他第一张是2点，第二张是10点，第三张是4点，总共16点。 　　轮到黎川开牌。 　　他第一张牌是10点，第二张牌也是10点。 　　第三张牌，黎川顿住了，一脸无奈摇头，扭头看向苏秦：“苏小姐，我的运气真的不错，你看，连续两张10点，已经20点了。” 　　日本男人用蹩脚的中文说：“看来我的五百万，到手了。” 　　苏秦皱眉，用手指缓缓捏起扑克牌一角。 　　黎川平静地盯着苏秦翻牌，另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男人也红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翻牌，不信苏秦能翻出一张A。 　　苏秦深吸一口气，一闭眼，将扑克牌正面甩在桌面上。 　　金发碧眼的男人眼睛一瞪。 　　黎川看着那张被苏秦甩出来的扑克，也笑了一声。 　　黑桃A，这个21点，刚刚好。 第61章 暗网 　　其实21点也是讲究技巧的, 在工作人员洗牌时，黎川就一直盯着扑克，他的眼神不错，记住了前面十张牌。他们不是正规赌博, 一局定输赢, 所以黎川也只记住了前面几张。 　　这种方法也不是百分之百能准, 但他有一定把握，尤其是在第二张牌开了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样记牌方法很费神, 必须在脑子里放慢洗牌的动作，然后再一张张拆出来, 去回忆那是什么牌。这种方法比黎川写十几个高难度代码还要费神, 相当于在数秒的时间内，解析了几道复杂的算术题。 　　因为过于耗费精力, 黎川额间浸出汗珠, 但他悠然自得的神情, 却让人忽视了他额间的汗。在他神经松懈的那一刹, 有点力不从心, 为了掩饰情绪, 他才扭过头, 将胳膊搭在苏秦肩上，几乎贴着她耳廓说话。 　　“21点！”苏秦抑制不住兴奋“啊”地叫了一声，扭过身抱住黎川的脸亲了一口, “黎老师！我们21点！” 　　黎川面颊上印了一只口红印。 　　他的心也略微一松，相比赌博，写代码可简单多了。他转脸看向日本人，温柔的双眼顷刻凌厉，语气透着冷森，用日语说：“田中先生，我赢了。” 　　田中清志看了眼他的牌，不可思议地用日语道：“怎么可能！你出老千！” 　　黎川双手一摊，用流利的日语说：“田中先生，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出老千剁手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我可不愿意为了五百万失去我两双手。田中先生如果有异议，调监控。” 　　田中清志眉眼一拧，显然不服气，“哼”了一声，让工作人员去看刚才的监控。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回来，俯在他耳边说了刚才的情况。这一对儿中国情侣确实没有作弊，他们也的确这么好运。 　　田中清志一拍桌起身，朝苏秦走过来，吓得苏秦一缩脖子。 　　日本男人在苏秦面前脱掉西装外套，在她跟前趴下，开始做俯卧撑。 　　苏秦一脸懵，扭回头问黎川：“这是？” 　　“他的赌注之一。” 　　日本男人做完五十个俯卧撑，然后起身站直，叽里咕噜又对黎川说了什么。黎川狭长的双眼一眯，用日语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日本男人脸色蜡白，气得腮帮一鼓。但进了赌场，愿赌服输，任何筹码都得输得起。按照赌场规矩，如果有人拒不认账，就被丢下悬崖喂鲨鱼。 　　他一双手贴着裤缝，站得笔直，冲苏秦一点头，用蹩脚的中文道：“妈妈饶命。” 　　苏秦：“…………” 　　她哪儿有这么大的儿子？ 　　黎川赢了一个小男孩和一百万，还带走了日本男人的尊严。从赌场出来，坐上车，苏秦一边用手帕替小男孩擦脸上的血，一边问黎川：“所以刚才进去的时候，他到底说了什么话？才刺激得你带着我走进去。” 　　黎川没有回答，只是说：“不是什么好话，侮辱女性的词汇，不听也罢。” 　　刚才苏秦被小男孩吸引往里面走时，田中清志注意到了苏秦，觉得这个亚洲女性面孔长得不错，一身红裙，却并不妖娆，反倒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气质。是个男人都喜欢漂亮的气质女人，他咬着雪茄跟旁边的美国佬调侃苏秦，说这个女人床上功夫一定不错，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个赌场，就是一个三不管地界，不管出老千客人的死活，不管筹码是什么，也不管闹事挑事之人的生命安全。 　　黎川没有选择揍人，所以让日本男人叫苏秦“妈妈”。 　　回到酒店之后，苏秦帮小男孩洗澡，被黎川赶出了浴室，男人捞起衣袖皱眉说：“你一个女人，给男孩洗什么澡？” 　　苏秦听出某人在吃醋，哭笑不得：“我都能当他妈的年龄了。” 　　黎川：“18岁的妈妈能有6岁的儿子？” 　　苏秦被噎住，从浴室出来，替小男孩熨新衣服，然后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男孩刺耳的尖叫声。 　　苏秦以为出了什么事，推门一进去，看见穿着裤衩的小男孩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禽兽一般看着黎川。 　　“怎么了？黎老师，你是不是动作太大，弄到他伤口了？” 　　黎川手上还拿着浴洒喷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苏秦：“我刚给他脱了衣服。” 　　女人心细且敏感，苏秦看见小男孩身上有旧伤，又想到是从一个男人手上买来的，便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她说：“黎老师，你出来吧，我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找一个阿姨来替他洗。” 　　“好。” 　　客房服务部的阿姨进浴室，小男孩很乖，没哭没闹。苏秦敲敲浴室门，从门缝里把衣服塞了进去。 　　二十分钟后，阿姨带着一个穿着新衣服的干净小孩从浴室出来、他脸上的污垢被洗干净，苏秦才发现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除了嘴唇裂开以外，嘴角、眼角、以及下颌处有淤青和旧伤。 　　苏秦已经让岳助理送来了药膏，她把小男孩抱去床上坐好，拿棉签沾染药膏小心翼翼替他上药。 　　小男孩很疼，一双小手却攥成拳，搁在膝盖上，咬牙隐忍。 　　从回来到现在，他们问什么话，他都不愿意说。 　　苏秦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跟黎川叹气说：“这小孩问什么也不说，怎么帮他找父母啊？” 　　说完，黎川又用日语，轻声细语对小男孩说：“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帮你找家人。你的家乡在哪里？” 　　小男孩依然没有反应。 　　苏秦叹气道：“看来他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了，黎老师，我们把这孩子送回日本，让他们的警察帮他找家人吧。” 　　她话音刚落，小男孩开口：“我不是小日本。” 　　苏秦震惊：“你会中文？你是中国人？” 　　小男孩被倒卖多次，遭受了非人折磨。前些天又被辗转卖给了田中清志，受到侵犯和虐待。苏秦问他记不记得父母的电话和姓名？他咬着嘴唇表示，自己没父母。 　　苏秦问他：“监护人呢？我们送你回去。” 　　“不，不要回去。” 　　看小男孩如此排斥监护人，苏秦与黎川对视一眼，开始怀疑他的监护人是否很糟糕。 　　客房部的阿姨一脸凝重地将苏秦叫去外面，用英文跟苏秦交流：“小姐，那个男孩是你的？” 　　“我弟弟，怎么了阿姨？” 　　苏秦英文发音略生涩，对方倒也能听懂。 　　阿姨说：“他……” 　　阿姨离开后，苏秦心情沉重，小男孩不让黎川碰，黎川一靠近，他就尖叫，往床上缩，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波音和飞豹也感受到了小男孩的惶恐气息，两条狗跳上床，钻进被窝里，拿嘴筒子去杵小男孩。 　　苏秦将被子掀开，一见光，小男孩立刻抱紧飞豹的脖子，怯怯地望着她。 　　苏秦见他这样，只好又将客房部的阿姨叫回来，让阿姨给小男孩做个开导，晚上陪他一起睡。阿姨也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听说这个男孩是被苏秦黎川从亚岛赌场救回来的，对他就更加同情了。 　　毕竟那里是什么地方，本地人都清楚。 　　苏秦和黎川去了隔壁，飞豹和波音也去了隔壁。 　　两只狗趴在床边休憩。波音盯着飞豹，拿爪子拍了拍飞豹的毛爪子，飞豹狠狠瞪了它一眼。 　　波音眼睑一垂，失望地将爪子收回，结果飞豹斜睨它一眼，粗粗地打了个响鼻。它不让波音将爪子搭在它爪背上，自己却将爪子，霸道地搭在了波音爪背上。 　　波音一颤，抬眼去看飞豹，发现这个傲娇地家伙，居然装睡。 　　这些日子，飞豹对波音的不好，它都没有埋怨过一句。从小到大，飞豹都疼它宠它，在没有吃的时，飞豹会饿着肚子去给它找吃的，它自己饥肠辘辘，却要将一口食物让给它吃。 　　在它受伤时，飞豹甚至放下狗子的尊严，去求它从来看不起的人类。 　　飞豹对它的好，它都记着。飞豹要跟它“离婚”，它伤心欲绝也置过气，甚至为了气飞豹，去跟楼下的小马犬相亲。 　　可它发现，它心里除了飞豹就再也装不下其它狗子了。 　　飞豹也不是故意忘记它，它没有错。前半生，都是飞豹为它付出，那么它为什么就不能为飞豹付出呢？波音喜欢这个狗子，想到它曾经对自己的好，便原谅了它最近对自己的各种伤害。 　　波音虽然难受，但……它总不能老让飞豹付出。它不要做一只自私狗。 　　飞豹的爪子压在它的爪子上，让它觉得很甜。闭着眼睛也睡过去。 　　苏秦坐在床上看书，黎川洗完澡出来，钻进被窝捞住她，头枕在女孩腹部，小声说：“很累。” 　　苏秦用手捞住男人的脑袋，指腹在男人脸上摩挲，叹息一声说：“黎老师，你知道刚才阿姨把我叫到一边，说了什么吗？” 　　“嗯？” 　　苏秦说不出口，心里胀涩难忍。 　　这时候，黎川接到熊猫的电话，他立刻坐起身，去将笔记本电脑取过来，又回到床上靠枕头而坐。 　　他将笔记本搁在大腿上，点开了熊猫发来的地址。 　　这个网站一点进去，节主页面居然有各种违禁品销售。 　　军火、女人、男人、娈.童…… 　　苏秦英语一般，看那些信息不如黎川看得快，还没扫完，黎川的页面跳转到一个叫“C”的个人主页。 　　这个“C”在主页里放了很多直播视频，样貌白净的男孩居多。视频里他们光着身体，像物品一样被展现在镜头里，而且每一个都有明码标价。 　　苏秦扫了一眼，将脸别开，心脏跳得厉害。她宛如接触了一个新的世界，三观尽碎。 　　黎川找到了那个小男孩的视频，上面有小男孩的详细信息： 　　“褚祯，中国籍男孩，6岁，干净无病，售价：20万美金。条子勿扰！无诚意别骚扰！” 　　黎川将这句话念了出来，苏秦听见“20万美金”的时候，心头一阵恶寒，她气愤难当，问黎川：“这么嚣张的贩卖人口，难道就没人管吗？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网站？” 　　“暗网。”黎川皱眉，将电脑侧了侧，尽量不让小姑娘看见。他解释说：“这个网站被称为“DeepWeb”（深层网络），是全球非法交易的天堂，有人在上面匿名交易毒品、□□、人口等法律禁止交易的物品。在这个网站，“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是一件明码标价的物品。其实这个世界界，并非表面模样，深层暗涌流动，有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一面。而这个人们所熟悉的互联网，也并非大家所看见的一片祥和，也有看不见的暗流。暗网就是一个存于虚拟世界的黑市交易场所。用网上一句话来说：如果说我们所接触的互联网是浅海一隅，而暗网则深藏于深海，体量数十倍于它的平行互联网世界。” 　　苏秦想起来了。她想了那个前世的梦境，她们一家死于火灾，而这场火灾就起源于一场犯罪集团的报复。那个犯罪集团在暗网直播了苏秦一家被报复、被杀的过程。 　　因为前世的苏秦赞助退役特种兵组织，导致这个犯罪集团差点瓦解，这些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牲口，便策划了报复赞助人事件。但凡赞助过退役特种兵组织的人，全部被策划杀害。 　　他们几乎都是利用赞助人的仇人动手，他们给这些赞助人的仇人承诺，一定保证他们事后安全，且前途坦荡。有些没有仇人的赞助人，犯罪集团便等他们到了国外再下手，并且在暗网直播杀害过程，手段之残忍。 　　那场火灾，犯罪集团的人负责策划直播，而林晓茵和张星则负责放火。 　　苏秦一家被火烧死后，他们还在暗网上炫耀：一家三口，收获颇丰。 　　从暗网可以看见，这个小男孩已经被转手卖了6次。苏秦和黎川不敢想这个男孩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苏秦去阳台透风，也把从黎川那里得来的资料发给了白宇。而黎川也把资料发给了自己的“光明”组织。 　　白宇最近没有任务，在国外帮助警方调查跨国犯罪集团。上次桑枣镇的老窝被端掉后，警察顺着那条线，连续打掉了全国各地数十个窝点，甚至可以说，跨国贩卖人口集团在中国的窝点，全部被端，他们现在在中国断了购买源，恨死了云阳市的那些警察。 　　在森林里所有人贩子全部被抓，没人知道这一切其实是有外力在帮衬，也没人知道当时黎川给赞助了赎金和一辆直升机。那辆直升机被损坏后，政府赔偿了一半的维修基金，并且想登报表扬他，但被黎川拒绝了。 　　他没有要一分赔偿金，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保护他和当天所有参与救援行动的人员信息。 　　于是，当天参与救援行动的人员，包括出警的警察信息，全被删除，任何系统里都查不到当天出警以及线人的信息。 　　白宇告诉苏秦，他势单力薄，行动不方便，所以跟另一个叫“光明”的打拐组织一起合作。让白宇赶到意外的是，这九个人的长相，居然都和苏秦画出、让他寻找的搭档一样。 　　“光明”背后的支持者财大气粗，他们已经不算是一个公益组织，而更像是雇佣兵，只是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光明”的队长是徐航，而最近徐航和他一样，正顺着桑枣镇的线索，协助警方打掉跨国拐卖人口集团。 　　苏秦失眠了，躺在床上睁眼到凌晨。 　　黎川将她捞进怀里，她像只小兔子似得，缩成一圈，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脯，脸埋进被子里。 　　凌晨两点钟，苏秦拿手指戳了戳黎川的胸口。男人也压根没睡着，“嗯”了一声，问她：“还没睡？” 　　“没。”苏秦叹气一声，说：“黎老师，我疼。” 　　“嗯？哪里疼？”黎川摁开灯，掀开被子看她，一脸紧张问：“哪里疼？嗯？” 　　苏秦被灯光刺眼，半眯着眼睛，仰着面对他说，略撒娇的语气：“腰背。” 　　她有三十几岁的灵魂，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却又不由自主地小姑娘性格。 　　女孩翻了个面，脸朝下躺着，有气无力指着腰背说：“应该是飞机坐久了，腰疼，黎老师可以帮我捏一下吗？” 　　黎川将被子掀开，手摁在女孩腰窝位置，问她：“这里吗？” 　　“恩恩。” 　　从被子里出来的那一刹，黎川整个人总算得到解放。在被子里，与姑娘同处一个被窝，鼻尖萦绕的都是小女孩的香甜，身体所感触到的，都是女孩的柔软。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女孩面前，已经尽量克制，以致于到现在都没睡着。 　　他的身体快炸了，但又不断告诉自己，苏苏今天心情不好，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该做这样的事。于是连个吻，他都没舍得要，生怕因为一个吻引发血案。 　　有句俗话说得好，永远不要用和男人共睡一床来考验他。任何正常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都经不起人性考验。而黎川这种“老男人”，更是如此，抱着媳妇儿不能亲热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一抱着苏秦，脑子里便是前世缠绵温存的情景，那些画面像根根丝线，绕在脑子里，怎样都挥之不去。 　　他替苏秦揉着腰，手劲儿明明不大，姑娘却开始喊疼。 　　“啊啊啊……疼疼疼疼，黎老师您下手轻点。您想杀女朋友祭天吗！” 　　黎川下手不重，女孩却喊疼？他掀起女孩的衣服，看见她后白皙的皮肤上淤青一块，他又用手指揉了揉，苏秦“啧”一声：“黎老师你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你这里，被那小孩撞伤了。”黎川叹气一声，从医药箱里取了药剂给她喷在淤青的那一块，继而俯下身，在她腰窝处亲了一口。 　　女孩身体被他着一亲，立刻打了个颤栗，脸羞得通红。很快，她收了情绪，开始和黎川讲正事：“那小孩，我们带回中国后，如果找不到他的家人，我想让他跟我。” 　　黎川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有缘，他又经历了那些，我不放心他去社会福利院。”苏秦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想让他留在我们家，直到为他找到合适的领养人为止。” 　　“好。”黎川没有阻止她，也说：“那我就负责给这孩子提供生活费、学费等等。既然是我们一起救的，那就不能你一个人全担，我也得负这个责任。” 　　苏秦翻过身，坐起来，搂住黎川的脖颈，亲了他一口说：“谢谢你黎老师。” 　　黎川真是要被她搞爆炸了，他无奈道：“苏苏，不要再挑战我的人性，我快忍受不住。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苏秦没想到男人的身体是这样，一点就炸，她“嗯”了一声松开他，躺下，拉下被子继续睡觉。 　　下半夜黎川不敢再抱她，担心擦枪走火，真的出事。 　　* 　　第二天他们起得很早，苏秦带着小男孩去当地警察局办手续，因为是被拐卖来的黑户，他没有任何证件。当地警方联系了中国警方，双方恰接之下，送褚祯回国。 　　下午回到家里，王琳诧异女儿为什么回这么早，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了小男孩。 　　王琳问她：“苏苏啊，这是？” 　　“弟弟。”苏秦拉着褚祯的手，指着王琳和波波分别介绍说：“祯祯，这是琳妈妈，这是波波姐姐。” 　　褚祯抬眼望着她们，往苏秦身后躲，怯怯地看着她们。 　　而他们身后又站了黎川，褚祯一想到身后还站着黎川，又去了苏秦前面，借用苏秦的身体，挡住自己，挡住黎川的视线。 　　比起王琳和波波，他更惧怕黎川。 　　苏秦让波波带着褚祯去房间里睡会觉，她则在客厅里和母亲商量褚祯的事。 　　苏秦和黎川把小男孩的经历跟王琳讲了一遍，王琳吓得差点一翻白眼晕过去：“苏苏，你一个小姑娘，养一个小男孩？苏苏，你想清楚，你可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呢！以后你结婚了怎么办？难道带着它一起去婆家？” 　　苏秦还未开口，黎川就插话说：“我尊重苏苏的意见，如果她以后跟我结婚，想多养一个小孩，我也支持。” 　　王琳：“…………”虽然黎川这话让她作为母亲的很感动，可现在他和苏秦说结婚，未免有点太早，以后指不定会闹什么矛盾。他现在是支持女儿领养小男孩了，那万一以后他跟女儿分手，那着小男孩怎么办？ 　　王琳自私地想……黎老师支持苏苏领养小男孩，他自己怎么不领养呢…… 　　黎川要是知道王琳这么想，可能会委屈死。要不是因为小男孩不接受他，他会让小男孩跟着苏秦？ 　　在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家庭会议后，王琳终于同意。因为黎川答应签署一个协议，在小男孩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前，黎川每年给她们一百万生活费资助。有了这层保障，王琳倒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大不了以后女儿出嫁，这个小男孩跟她一起住。 　　假期被毁，黎川干脆留在苏秦家，给他们做顿晚餐。 　　王琳难得清闲，坐在客厅一边嗑瓜子一边往厨房里看那两道恩爱的身影。 　　她小声跟波波说：“黎老师还挺贤惠的嘞，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好找，打着灯笼怕是也找不到一个” 　　波波嗯了一声点头，迎合了一声是。 　　飞豹和波音的关系好像好了许多。 　　飞豹以前不许波音睡狗垫，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波音一睡地板它就凶，凶巴巴地冲它“汪汪汪”，强迫波音去睡狗垫。 　　飞豹不许波音主动将狗爪搭在它的狗爪上，可却在波音委委屈屈将爪子拿开后，它却霸道地将毛爪子搭在了波音爪子上，然后闭眼小憩。 　　苏秦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王琳看了眼来电显示，告诉她：“苏苏，你面试的公司打来的电话，快来接。” 　　“欸！好嘞！”苏秦把简历资料投过去已经好些天，终于收到了那边电话反馈。她激动地将手上水渍在黎川衣服上擦了擦，跑出厨房，接了电话。 　　她握着电话深吸一口气，“喂”了一声：“您好。”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问她：“您是苏秦小姐吗？” 　　“是。” 　　负责人说：“恭喜你获得面试机会。但是，褚铭先生想亲自面试你，不知道你后天有没有空？资料上看，你是大一学生，可是你的履历却很优秀，所以褚铭先生想亲自面试你，如果你的面试能通过，那么后面的799名，便不用面试了。” 　　“哈？”苏秦的脑子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拍了一下。 　　褚铭，褚铭居然想亲自面试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褚铭是她前世的偶像，他是国际知名时装设计师，与其它两名设计师，被时尚界称之为“时尚界的三驾马车”。这个人脾气古怪，但却耐不住有才。 　　按照前世的发展路线，他会在今年6月之后，销声匿迹，然后会在今年12月复出，创立自己的新品牌。有人说，褚铭是因为受了打击才消失，也有人说，褚铭是因为筹划新品牌而消失，到底是因为什么消失，成了时尚界一大谜题。 　　如果她能在褚铭身边做事超过两个月，即便她没有作品，也会在时尚圈小有名气，且以后在找工作时，会成为香饽饽。届时，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时尚界。 　　电话那端的人又提醒她：“后天早晨九点，希望你守时。褚铭先生脾气古怪，他很不喜欢有人不守时。” 　　苏秦点头：“嗯，我一定提前到。” 　　工作人员在电话里轻咳了一声说：“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早到，也不要晚到，踩着时间点便可。如果你提前，褚铭先生也会不高兴。” 　　苏秦：“…………”男神这么龟毛的？ 第62章 面试 　　黎川手艺还算不错, 几个小菜烧得像模像样，虽然欠了些火候，但味道还凑合。 　　饭桌上，苏秦往褚祯碗里挑菜, 小声说：“祯祯, 这是你黎川哥哥炒的饭菜, 你尝尝。” 　　苏秦有意无意地拉近褚祯和黎川之间的距离，想让他放低对男性的敌意。 　　王琳也不停地往黎川碗里夹菜，而黎川则不停地往苏秦碗里夹菜。中午吃过饭，黎川送苏秦和两条狗子回学校外的出租房, 回去路上他问苏秦：“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褚祯，你真的放心把他留在家里？” 　　“我妈这个人呢, 其实心很软, 小三的孩子她都能当成亲生儿子照顾，何况一个可怜小孩。她嘴上虽然嫌弃, 但实际吧, 会很细心照顾的。我刚才跟我妈商量过了, 这小孩在家里呆几个月, 等回到正常生活轨迹了, 再送他去上学。”苏秦心里打算着这个小孩的未来, 考虑地很周全：“当然了, 我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个正常家庭的父母来爱他，所以我会和福利院那边联系，如果有合适的家庭, 可以帮我们留意下。” 　　等红绿灯时，黎川一边扶着方向盘，另只空手搭在苏秦腿上，拍了拍：“听你的，有需要告诉我。对了，在赌场赢的那一百万，你给我个卡号，我下来后转给你。那一百万是你赢的，应该充公，拿给小孩当教育基金吧。” 　　“成。”苏秦握住他的手，抱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一口，“黎老师最棒，我爱您。” 　　绿灯。黎川将手抽回来，继续开车，对小姑娘是满腔无奈：“你啊。” 　　前世的苏秦没这么嬉皮，她的性格中规中矩。大概是前世的经历，再加上这一世弥补的青春缺憾，这姑娘明显活泼开朗了许多，连思维也不再是前世的那种思维了。 　　黎川认为，她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有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如果说他喜欢前世那个为他操持家里，生儿育女的苏秦。那么这一世思维独立，自强不息，满腔事业心的苏秦，才是他真正割舍不下，爱到无法自拔的。因为这一世他和苏秦的感情没有家庭牵扯，感情是很纯粹的。 　　一个吻，一次拥抱，都是最纯粹的。 　　这一世的苏秦有太多变化，黎川也不敢肯定，他们以后会如何。不过，她现在年龄还小，事业上也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以后见到的世界也会更大。保不准儿，会和他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发展。 　　黎川担心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情敌增多，所以尽可能将她抓稳一些。因为爱苏秦，所以他会有患得患失，有害怕失去的惶恐感。苏秦于他，已经是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他把车开到苏秦学校外出租房楼下，停好车，握了一下姑娘的手，有点不舍：“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不行，后天我得面试，明天晚上我得好好准备下。这个面试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苏秦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那黎老师，我先上楼了，后天面完试，我们一起吃饭？” 　　黎川用手掐住她的后颈，“怎么？不邀请黎老师上去坐坐？” 　　苏秦一缩脖子，“哎呀”一声：“黎老师你这是要掐死我啊？” 　　黎川松手，伸手从后座取出一个包装袋，递给她：“生日礼物，昨天事儿多，忘记给你了。” 　　苏秦接过礼物袋，俯身过去在男人面颊上亲了一口，“谢谢。” 　　黎川嗯了一声，说：“快上去吧，昨晚没休息好，晚上早点睡。我回公司开个会，可能会很晚，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嗯。” 　　苏秦带着波音和飞豹回到家里，给两条狗的狗盆里倒满狗粮，就开始整理设计稿件，和陈美心在网上开了一个小会，商议第三、第四家线下实体店的事。 　　第三、第四家线下实体店，苏秦和陈美心定在了首都两个不同区域的商场。因为第一和第二家店已经趋于成熟，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体系，首都线下实体店的事儿，苏秦就全权交给了陈美心，让她着手去办这事儿。 　　王琳现在已经是公司副总，陈美心和苏秦不在的时候，公司大小事务都是由她负责。因为工作忙，王琳每天小说的更新量很少，但每天一千字不会断，既吊足了读者的胃口，也能让自己保证名气。 　　王琳毕竟以前的生活不太好，现在日子好过了，她也有点杞人忧天，很担心哪天公司跨了，一家人活不下去。所以她趁着自己现在还有名气，每天都坚持写个一千字的故事，圈住读者。 　　她现在已经是畅销书女作家，一本《当小三来敲门》火遍中国两岸，粉丝从十七岁到五十八岁的跨度。版税一年怎么说也有百来万，买车买房，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今年暑假8月，王琳要开全国签售会。到时候全国各地的读者都能见到这名偶像。王琳现在可是云阳出版社最炙手可热的畅销作家，加上她从没接受过采访，读者对她的期待值很大，也对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奇。 　　现在王琳已经今非昔比，她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写稿上，都非常出色。搁以前，她压根不会料想到，自己的潜能有这么大。包括苏秦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在离开渣男之后，会获得这样的新生。 　　苏秦整理完设计稿件，发给公司设计部主管，然后看了下公司最近的销售额。 　　李现设计的潮流T恤，因为符合奥运中国主题，仅在这个月，就有十万的订单，而且还在持续上升。到了夏季，销量应该会只增不降。光是这个业绩，就足以登顶令人咂舌。 　　苏秦设计的春装和早夏装也卖得不错，实体店和网店的销售利润，除却给赵总陈美心的分成以外，这两个月苏秦光是收进口袋里的钱，怎么着都有两百万。 　　苏秦看了眼卡内余额，决定和王琳商量一下，买一栋别墅。 　　电话里，王琳听了苏秦的想法，嗯了一阵然后说：“苏苏啊，咱们现在房子够住，就算多了一个小男孩，家里也是能住得下的。今年云阳市的房价又涨了点，今年买一套别墅，怎么都要两百多万了，装修也要花钱呢。去年两百万就能买一套别墅，今年买太亏了。不如这样，等明年，房价降一点了，咱们再买别墅？这钱咱们还是存在银行里涨利息，你觉得呢？” 　　在买房的事情上，苏秦很坚持，并且还打算如果手头有余钱，多买几套常规户型屯着。 　　她说：“妈，我这里得到消息，云阳市要修建几个大的购物中心，而且地铁1号线明年就能竣工了吧？黎云大吉路一旦修起来，咱们这整个区域的房价都会再长一波。你别看现在涨了一点，等和以后的涨势对比，这点涨幅了胜于无。” 　　王琳仔细思考女儿的话，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她也知道苏秦比自己有远见，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相信女儿，点头说：“那好，妈妈改天有空就去把别墅定下来，你要和妈妈一起去看吗？” 　　苏秦点头说：“嗯，好。那明天下午我们就去看房。” 　　王琳点头：“嗯好，那你面试加油，妈妈看好你！” 　　刚挂断母亲电话，苏秦就接到了白宇在国外用公用电话打来的国际长途。 　　白宇确认电话里是苏秦后，小声说：“老板，我们去过海亚岛了，经过我们调查发现，这个赌场的大老板其实是澳门首富李建生，但他的赌场很少用人口做赌注。上一次拿人口做筹码，是一个女孩，这个女孩被李建生带走了，现在成了李建生的四姨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次这个田中清志拿小男孩做筹码，工作人员也很意外，但碍于赌场有先例，也就没阻拦。我们顺着赌场的线查了一下田中清志，原来他是日本一个知名服装企业的老板，未婚，有特殊癖好。通过熊猫大侠给的资料来看，这个田中清志在暗网上经常晒一些小男孩的隐私物品，很变态。” 　　苏秦：“……那有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购买、甚至把儿童当成玩具？” 　　电话那端的白宇摇头，轻叹一声：“这个田中清志非常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如果不是熊猫大侠黑了他的电脑，我们也不知道网上那个晒小男孩的变态，就是他。这个田中清志经常在中国，所以他比较偏爱中国小男孩。但他除了有恋童的特殊癖好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犯罪记录。这个跨国贩卖人口的犯罪集团，在中国的中转站被一锅端以后，他们在暗网上贩卖人口也非常小心。购买人必须提供很详细的信息，购买人资料还得经过他们的层层审核筛选，才能拿到购买资格。所以，我们现在的线索基本是断的，我们或许只有通过田中清志，才能找到一点线索。” 　　苏秦想了一下说：“田中清志既然经常购买小男孩，那就说明他和这个犯罪集团的人贩子有接洽，并且有长期买卖关系。所以，通过田中清志，不能说百分之百可以找到线索，但总会有机会的，是吧？” 　　白宇嗯了一声：“是。” 　　苏秦几沉思片刻后说：“既然在其它地方找不到线索，就盯着田中清志。” 　　白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苏秦又问他：“那个光明组织，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白宇说：“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都说不知道。那位老板跟他们对接时，会戴面罩，他们也没见过真容。但是那个老板对他们很大方，所以他们也都很卖命的工作。” 　　苏秦继续问：“那他们有问过你背后的老板吗？” 　　白宇回答：“问过。我告诉他们，我的老板叫雷霆，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苏秦很满意，说：“那好，田中清志的事情，你多费心，最好能想办法混到他身边去，需要什么帮助告诉我。” 　　“好，有需要一定告诉您。” 　　苏秦挂断电话后，深吸了一口气，去阳台打沙包。她每打一下沙包，飞豹便冲着她“汪”一声，仿佛在为她加油。 　　经过几个月的锻炼，苏秦的手臂线条变得扎实，握拳时，隐约间仿佛有了紧梆梆的肌肉。这几个月，她每天的锻炼都没落下，腹部线条也变得非常紧实，马甲线初步成型。 　　苏秦一口气锻炼了两个小时，筋疲力竭，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带着一身热汗靠墙而坐，摘掉拳击手套后，飞豹和波音凑过来，两只狗将嘴筒子搭在了她的双腿上。 　　她揉了揉两条狗，脑袋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望着外面天空。 　　她收养小男孩，是因为想起了包包。大概做过母亲的人，都会有些母爱泛滥，不能容忍那些畜牲折腾小孩。褚祯这个年龄，应该有个健康快乐的童年，却被人渣放在铁板上烧烤，剥夺了最美好的童真。 　　她不敢想，如果褚祯是自己的孩子，有过那样的经历，她作为一个母亲会怎样心疼。可能，会心疼地疯狂吧？ 　　苏秦的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淌，到锁骨，再到胸骨，最后淌进□□里。她的身材现在是一种很健康的劲瘦美，面色因为高强度运动而泛着潮红。她在地上坐了大概半个小时，缓过劲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收到了黎川发来的短信。 　　黎串串：“还在开会，你先睡，晚安。” 　　“好，我睡啦，晚安。”发完这条短信，苏秦自己都觉得怪怪地。 　　黎川这条短信，居然让她有一种……他们是夫妻的错觉。 　　丈夫很晚才归家，于是嘱咐妻子早点睡，不用等她。前世的黎川在外加班，也是这样给她发短信的。 　　苏秦脑子里又闪过那个念头，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她躺回床上，带着这个思虑睡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可是这天晚上，她居然又梦见了包包，但没有前几次那样清晰真实，反而是很模糊，模糊到看不见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在一个很美丽的院子里荡秋千。院子里有花，有草，还有一窝小德牧在奔跑。 　　画面一闪，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又到了梦幻粉的卧室里，她推开窗户，从窗户跳了下去。苏秦吓得一个颤栗，冲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个卧室窗户外面，居然是个滑梯，小姑娘直接从滑梯滑了下去，到了院子里。 　　苏秦松了口气，从梦中醒来已经早上六点。 　　自从开始运动后，苏秦的睡眠就变得很好，第二天起来精力充沛，非常舒服。苏秦去楼下跑了一个小时的步，又打了半个小时沙包，然后收拾书本去了学校上课。 　　苏秦现在实践课几乎不上，关于实践的课程，她前世加上今生积累，已经远超于学校老师。设计概念相关的课程会挑重点听一下。有些课她没必要去上，就花钱找了同学帮她点名，如此自己便有更多的时间做其它事。 　　她隔三差五请导师吃饭，跟导师讨论设计作品，所以导师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关系也不错。 　　中午放学后，苏秦找到导师，跟导师大概讲了下自己即将去D&M面试的事，她告诉导师，自己心里没底。导师一听褚铭要亲自面试苏秦，震惊之余，让苏秦努力，让她不要担心。如果她面试能通过，导师便提前一个月放她离开学校，需要考试的时候回来考一下就OK了。 　　苏秦能进D&M兼职学习，甚至能得到褚铭的亲自面试，导师倒也没有太大的震惊感。虽然苏秦现在才大一，但导师知道苏秦的能力，也知道苏秦跟最近很火的“云依衣舍”有合作。 　　她卖给云依的几款设计，都成了畅销款。她现在的水平已经超越了很多大四学生，她完全可以抓住机会，去大公司实践了。 　　苏秦来找导师的目的也是这个，得到导师的鼓励和支持，她就可以安心去工作，以后不用经常来学校了。她只要能保证各科成绩不是差到离谱，都没什么大问题。 　　* 　　下午苏秦没课，王琳开车来接她，带她去了南庄别墅区。 　　这里是全云阳市安保最好的别墅区，很多政客都住在这里，包括管东东家人也住这个别墅区。连市委书记都住的地方，安全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王琳一边开车一边跟女儿科普那个别墅的好，她喋喋不休道：“苏苏我跟你讲，这个别墅区呢，地段好，而且安保不错，很多明星都住那里呢。就是价格上，有点贵，不过咱们不急着买，货比三家，先去看这个最好的。” 　　苏秦问她：“现在这里房价是多少？” 　　王琳说：“一套下来大概四百多万吧。你知道那个明星，戚佩佩吧？听说她就住那里，听说她的金主在那里买了两套，一套给她住，一套自住。不过这个金主也是蛮奇怪的吼，干嘛不一起住呢。” 　　“金主？你说的是赵总？” 　　“对对对对，就是跟咱们合作的那个赵总。这个别墅，也是赵总介绍给我的。” 　　苏秦笑道：“您还跟赵总有联系呢？就不怕戚佩佩做小人诅咒你？” 　　王琳啧了一声：“我这一把年纪了，乖女儿，可别拿我开涮了。我跟赵总也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昨天晚上不是跟他一起开会嘛，下来后，我就想问他哪里的别墅不错，今天早上，他就让助理给我送来了十几个别墅区的信息。” 　　“所以你就看中了这个最贵的？”苏秦问。 　　王琳纠正她：“不，我是看中了这个安保最好的。妈妈可是畅销作家，万一以后有粉丝跟追星似得，一窝蜂跑到小区来围堵我，怎么办？” 　　苏秦调侃说：“你还有偶像包袱呢？” 　　王琳叹息一声说：“苏苏，经历这么多事，妈妈不想再出事，所以这次就算是让妈妈拿出棺材本，也要买一套安保好的小区。” 　　听母亲如此说，苏秦还是很感动。这么久以来，她做任何事，只要自己稍微坚持，母亲便不会多反对。 　　于王琳而言，女儿是全部，为了女儿她改变了很多，为了能保护女儿她拼命从各种渠道学习，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 　　她的改变，苏秦都看在眼里。每过半年，苏秦都会让王琳去医院检查身体。这一世她们倒不怕有乳腺癌了，半年一次的检查频率，就算有，治疗也来得及。 　　这一世的王琳身体上不仅没有什么病痛，反而因为每天跟着雷宏锻炼，变得强壮。她以前做家庭主妇，肚子上有很多赘肉，即便离婚后有减肥保持身材，但肚子上的赘肉却很顽固。跟着雷宏一起锻炼后，她肚子上的赘肉不仅没有了，现在居然有了马甲线。 　　她现在的身材状态非常年轻，如果不看脸，几乎跟苏秦这个18岁少女无差。 　　每当苏秦目睹母亲换衣服时，她看着母亲的好身材，都会感慨一句运动的力量真神奇。 　　到了南庄别墅，售楼部工作人员带他们停好车，回到售楼部，给她们介绍了未售房源的区域位置后，带着他们进了小区餐馆。 　　一行人经过66号别墅，苏秦被里面蔓延而出的紫藤花给吸引，通过栅栏门往里看，居然看见了与她梦里一样的草坪还有秋千。 　　她在门口驻足片刻，这栋别墅的守门保安立刻拉开窗户问她：“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苏秦愣了一下，“哦，没事。” 　　跟保安说话时，她又注意到，二楼窗户外做了一个滑梯，居然和她梦里的画面如出一辙。苏秦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掐了掐眉心。 　　王琳见她有点不对劲儿，问她：“苏苏，你怎么了？” 　　“没，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到了未售房源里面，苏秦发现二楼窗户没有滑梯，她立刻问工作人员：“为什么这一栋，二楼外没有滑梯？66号却有？” 　　工作人员说：“哦，66号那是他们自己改装的。听说业主是怕发生火灾，所以在卧室外设置了逃生滑梯。” 　　苏秦隐隐觉得那个66号与包包会有联系，不然，她怎么会梦见包包在那里荡秋千？ 　　苏秦忙问：“66号住的是谁啊？” 　　“这个就不清楚了，这种属于业主隐私，就算知道，我们也不会告诉你的。”工作人员笑着说：“不过那个业主还没入住，只是由一名保安守着房子，定期有人进去打理花园和卫生。” 　　因为昨晚的梦，苏秦对那个66号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梦里的画面很清楚，不仅是草坪秋千一样，连窗外滑梯都一模一样。 　　回到售楼部，苏秦心里一直装着这事儿，恍然出神。 　　售楼部工作人员劝王琳定下来，因为他们所剩的房源不多了，就只剩两套，如果再犹豫，可能明天来就没了。 　　王琳抿一口茶，笑眯眯道：“不着急，买房这事儿主要是看缘分，如果跟这个房子有缘，我们多迟来买都还有。如果跟这套房子无缘，就算喜欢，可能也因为各种原因买不了。而且买房这个是大事情，毕竟不是买菜买衣服，买菜买衣服还得货比三家呢……” 　　王琳对着售楼部小哥一阵“巴拉巴拉”，各种滔滔不绝。苏秦发完呆，立刻就说：“就买这套吧，麻烦帮我们算一下这套房优惠下来多少钱。” 　　售楼部小哥本来以为这单做不成了，没想到苏秦突然开口要定下，也是有点愣。但他又觉得，这小姑娘可能做不了主，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 　　王琳也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对售楼小哥说：“听见了吗？我闺女说喜欢，赶紧的，给我们算一下优惠下来总价多少。” 　　售楼小哥：“哈？哦哦……我马上算。” 　　立刻就拿来计算器算价格，打出一串数字，递给她们看：“一共四百八十万，优惠价格。” 　　王琳皱着眉头问：“还能优惠吗？” 　　售楼小哥摇头：“女士，您是赵总推荐的朋友，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这个价格是我们内部员工价。” 　　王琳扭过头看了眼苏秦，问她：“苏苏，你是真的喜欢这套？要不要再看看其它楼盘？” 　　苏秦说：“就这套吧，相信第一感觉。以后自住的房子，第一感觉舒服就行。” 　　王琳点头，对售楼部小哥说：“好吧，就这套了，我们现在就要，全款。” 　　售楼小哥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带着这位爽快的大姐去办手续。刚才还说买房不会像买白菜一样随便，转眼间就跟买白菜似得，买了一套房。 　　在王琳办手续付款时，苏秦趁着这机会，又去里面走了走。她去了趟66号别墅，敲了敲66号别墅保安室的门。 　　保安大叔拉开窗户打量她：“又是你？有事吗？” 　　苏秦眉眼一弯，和声和气地问保安大叔：“叔叔，这里的主人，您知道是谁吗，能不能给一个联系方式？我想参考一下装修风格。” 　　保安在别墅里工作这么久，当然知道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莫名其妙来打听主人和装修风格，不是太奇怪了吗？想知道装修风格，找设计师去啊。 　　保安冷着脸赶人，冲她摆手说：“去去去去，别乱打听事儿，我家主人的消息，我能告诉你吗？你该不会是记者吧？我警告你啊，有多远走多远，再让我看见你，直接报警知不知道？” 　　苏秦没想到66号的保安这么凶，她以为保安大叔们都是和蔼的象征呢，是她想太多了。 　　_(:з」∠)_ 　　保安见苏秦一直在门口徘徊不去，拿了警示棍出来朝着她“呼呼”挥舞。苏秦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由于没看身后，撞在一人身上。她连忙回身说对不起，发现那人手里握着一杯咖啡，洒在了对方的白衬衣上。 　　她心道一声糟糕，连忙鞠躬说对不起。 　　男人盯着女孩，深吸了口气，“砰”地一声将咖啡砸在了地上，暴躁非常。 　　这时候，男人身后的助理冲上来，捏着兰花指，指着苏秦说：“说对不起有用吗？你知道我们家褚先生一件衬衣多少钱吗？” 　　苏秦抬眼去看那个男人，身高一米九五左右，白衬衣，黑西裤，棕色皮鞋，气质斐然。男人的面部结构很硬朗，刚毅的下颌线条给人威严质感。他垂眉怒目，气场之强，压的人有些窒息感。 　　苏秦一怔。这是……年轻时的褚铭。 　　这时候的褚铭28岁，唇周没有胡渣，也没有饱受生活摧残的沧桑模样。 　　他皱着眉，从助理手里接过手帕开始擦，怒扫一眼苏秦，从她身边擦过，头也不回的离去。 　　褚铭的娘娘腔助理留下给他收拾残局，将男人砸在地上的咖啡杯捡起来，扔去垃圾桶，然后追了上去。 　　苏秦居然觉得有点玄幻。看来，她是跟男神同住一个小区了啊。 　　很快，苏秦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褚铭刚才记住她的脸了吗？没有吧？ 　　祈祷没有，否则明天的面试，她铁定玩儿完。 　　* 　　D&M办公楼是一栋不规则的六层白色建筑，屹立于城市中心。一楼大厅是新品设计的展厅，有新品奢侈包，也有成衣。翌日一早，苏秦掐着时间点进了D&M办公楼，她忽略了电梯的拥挤程度，第一波没能挤上去。 　　等电梯下来，她立刻跨进去。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娘娘腔助理跑进来，拿身躯挡住电梯门，褚铭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苏秦尽量往角落里缩，避开褚先生的视线范围。 　　等到了四楼，苏秦快步冲出去，抬腕一看时间，时间刚刚好，多一分钟不多，少一分钟不少。 　　她装作并没有认出褚铭的样子，快步走到首席设计师办公室门口，跟坐在门口的女助理说：“你好，我是来面试兼职设计师的学生，苏秦。” 　　女助理立刻起身，对她伸出手：“你好。” 　　褚铭带着娘娘腔助理从苏秦身后走过，一只脚已经跨进门内，又收回来，转过身看着苏秦，问她：“你，苏秦？” 　　苏秦听见褚铭的声音，立刻转身，冲着对方微微鞠躬：“您好。” 　　褚铭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跟我进来。” 　　苏秦“喔”了一声，跟着褚铭走了进去。又想起男人昨天愤怒摔咖啡杯的模样，又经不住心里发颤。 　　娘娘腔助理回到办公位，小声跟女助理说：“小萧，你信不信，这个新来的，在里面呆不过半分钟。” 　　女助理：“啊？不会吧？她可是褚先生亲自点名要面试的兼职设计师。” 　　娘娘腔助理夏平把昨天的事儿简单跟她说了一下，听完昨天的事儿，女助理吞咽一口唾沫：“又一个炮灰。” 　　…… 　　办公室内，褚铭坐下后，写了一张便签撕给她，“去后街这家店，买两杯拿铁，两杯海岩咖啡，三杯美式黑咖啡，四杯卡布奇诺。买完之后，再去前街的启蒙买一条他们家的牛仔裤，款式你随意。” 　　苏秦接过便签，鼓足勇气提醒他：“褚先生，我是来面试的。” 　　她下意识觉得，他是搞错了什么。 　　“这就是面试流程。”褚铭盖上钢笔，拿手中钢笔一指门口，挑眉说：“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这种面试，出门右转是电梯，下楼离开便可。” 　　苏秦：“…………” 　　苏秦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能在褚铭身边工作超过两个月，他本人确实龟毛且脾气暴躁。 　　她拿着便签下楼，去后街找到了那家咖啡店，买完所有咖啡后，又去前街的启蒙服装店买了一条经典款的破洞牛仔裤，然后上楼。 　　她将所有咖啡都放在褚铭的办公桌上，男人淡淡扫了一眼，英俊的眉眼一凌：“买错一杯，扣二十分。总分一百，六十分及格，你还有机会。现在把你买来的牛仔裤拿出来。” 　　苏秦将买来的牛仔裤从包装袋里取出，展开给男人看。 　　男人打量一会，然后说：“经典款保守是没错，但我更需要眼光独到且能跟紧前卫潮流风的设计师。牛仔裤购买不合格，扣十分。现在，请你说出，后街的V 和UU这两家服装店的橱窗里，分别摆着什么款式的衣服。以及，前街的J&M橱窗里，摆着什么款式的衣服。” 　　苏秦：“…………” 　　她沉默。 　　褚铭抬腕看手表，取过一杯无糖黑咖啡，喝了一口：“你还有十秒钟时间思考。” 　　男人话音刚落，苏秦说：“V 的橱窗里挂了一条黄色连衣裙，搭配的是白色球鞋。UU的橱窗里摆了两件衣服，一套是无袖牛仔裙，一套是衬衣搭牛仔裤。J&M的橱窗里摆着一套条纹睡衣和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沙滩裙。” 　　褚铭仍然面无表情，目光凌厉：“扣十分。那不是睡衣。” 　　苏秦心口一跳。六十分及格，她现在只有六十分了，再扣就没了。 　　褚铭取过钢笔，又抽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段文字，递给她：“我需要这家杂志5月份的广告位，你去谈，明天早上给我搞定。” 　　苏秦接过纸张，看见上面写着《奇风尚》，国内两大时尚杂志。 　　从褚铭办公室出来，苏秦拿着白纸发了会儿呆，然后去问娘娘腔助理：“夏助理你好，我想问问，这家杂志营销部的联系方式是多少？” 　　“哈？你干嘛？” 　　苏秦将褚铭的要求跟夏平复述了一遍，又不由地叹气一声。 　　夏平像听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平时不看时尚杂志的吗？马上就是五月了，而五月刊的内容三月底就得定下来，包括广告以及文字内容。都这时候了，人家杂志估计马上就要下场印刷了，凭什么要给你面子插广告位？” 　　刚好这时候叶斐上来给褚铭送东西，看见苏秦，打了个招呼：“苏秦？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夏平指着叶斐说：“喏，她是《奇风尚》主编的妹妹，你求求她，没准儿还有可能。” 　　在听了事情经过后，叶斐也表示爱莫能助：“除非你能请到我姐姐请不到的人物接受采访，然后再去请我姐姐请不到的作者来主笔专栏，否则，是不可能让你插这个广告位的。一期广告位就那么多，你插进去，就意味着有人会被挤出来，那违约费又谁来出呢？” 　　苏秦觉得这也是个问题，可如果她拿不到广告位，她也别想进公司了。 　　叶斐仔细打量这姑娘，满眼都是鄙夷。她不信这女孩真能进入D&M，她要是不是利用了黎先生的关系，能进这里面试？呵。 　　叶斐暗自感慨，傍个大款还真可以为所欲为的。 　　苏秦想了一会儿，问叶斐：“那你姐姐最想请谁做采访？哪个作者来主笔呢？” 　　“现在娱乐圈谁的话题度最高？当下哪个作者最火？”叶斐给她丢出一串反问后，又说：“林蕊话题度最高，苏苏妈在作者圈最火。前者业务太多，档期已经排到了9月，5月份的刊，她怕是没时间拍。后者呢，太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请她，难。” 　　叶斐调查过苏秦，知道她和林蕊有点渊源，而上次她看秀的裙子也是问林蕊借的。而苏苏妈是一个写网络小说的，虽然红，但不是什么有逼格的写手。 　　如果苏秦真听了她的话，在叶萱面前提这两个人，那么依着叶萱的性格，必然会对这个女孩产生鄙夷，觉得她自以为是，不会顾及黎川的面子，直接把她给赶出办公室。 　　娘娘腔助理夏平也觉得苏秦要凉了，褚铭明显是故意为难她。 　　夏平送苏秦下楼，安慰她说：“苏小姐，你的设计我也看过，你确实很有才华，以后肯定会有大作为。即便进不了D&M，去其它公司也会有很好的发展的。” 　　苏秦反问他：“你在他身边当助理，多久了？” 　　“我吗？三年了。”夏平说：“我不算是他助理，算是他的管家，我不是公司聘请的，是他私人聘请的。在他身边，由公司聘请的人，都干不过两个月。其实褚先生以前脾气虽然不好，但也没这么暴怒无常。自从他弟弟丢了以后，就……” 　　“弟弟？” 　　夏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换话题。 第63章 真相 　　苏秦从D&M出来, 照着夏平给的地址打车去了《奇风尚》的办公楼。 　　在去找主编叶萱的路上，苏秦想当然地联想到了叶斐的前世，又仔细分析了叶斐的话，甚至把林蕊和苏苏妈, 从各方面都分析了一遍。 　　叶斐的建议出发点是不错, 除非苏秦能找到一个可以给杂志带来热度的人做专访, 否则叶萱不可能临时给她让出一个广告位。 　　苏秦仔细去分析叶斐提出的两个人，她把自己搁在主编位置去思索，觉得林蕊和苏苏妈都不太合适。 　　叶斐的话，估计也就哄哄不懂内情的人了。可苏秦前世虽然没有深入时尚圈, 带好歹在外圈摸爬打滚这么些年，对这个杂志多少有些了解。 　　这本杂志是国内一线, 多少一线明星抢着要上的。即便不能拿到首封, 拿到内页专访，也是不错的。这本杂志, 很有逼格, 含金量也很高。 　　林蕊是流量明星不错, 但她没有能打的电影作品, 更没有拿过影帝影后这种高逼格奖项。而苏苏妈的身份更尴尬, 她现在虽然网络当红, 可她毕竟是网络写手, 在这个还是传统小说作者为王的年份，很多人都看不起苏苏妈，甚至不承认苏苏妈是作者, 顶多承认她一个写故事的写手。 　　前者和后者都是同一种性质：流量话题大，但是对她们的爆红，争议也大。 　　因此，苏秦倒是觉得叶斐有误导她犯错的嫌疑。 　　她不了解叶萱，但她也大抵知道叶主编不会腾出时间专门听她说话，所以她只能在叶主编下班时，追着她走一段路，边走边诉说要求，开出自己的条件。 　　这位主编面对有人突然来要广告位，第一念头肯定会拒绝。但苏秦为了能让主编给她一个机会，或许就会进了叶斐的套，可能会下意识地抛出苏苏妈和林蕊这两个筹码。 　　苏秦将自己代入成叶萱，如果她是一名国际知名杂志的主编，一定看不上林蕊和苏苏妈。毕竟这个杂志的逼格很高，并不是你有话题就能上，主编还得考虑这个人的争议是否正面。 　　如果她成功进了叶斐的套，提出这两个人，那么叶主编一定会对她感官极差。 　　叶萱一个处于时尚顶端的女人，脾气应该不会太好，一定会给她难堪，让她无功而返。 　　苏秦这么一想后，发现叶斐的话问题可太大了。 　　她说林蕊档期忙，拍不了五月版的杂志，可林蕊也不傻，她能不知道上一线杂志的重要性？ 　　再说苏苏妈，虽然她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叶萱毕竟是一线杂志的主编，向出版社打听苏苏妈的联系方式还是不难的。可叶斐话里的意思却是，叶萱请不到苏苏妈，这可能吗？ 　　凭苏秦对自己亲妈的了解，别说是这种一线时尚杂志，只要给她钱，她连男性医院杂志的性无能小故事都愿意写。 　　可见，叶斐对苏秦那样说，明显是在引导她往错误的方向走。这个叶斐，有抄袭前科也就罢，心机沉到令人无法想象。 　　苏秦在出租车上，去网上找了一下叶萱往期合作的演员和作家，居然找不到一丁点儿信息。叶萱请不到的人，应该不会是某个当红明星或作家，一定是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有什么人是叶萱请不到的？有什么人可以让叶萱打乱计划？ 　　苏秦掏空了脑子，想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在中国创造了一个时尚帝国的女人，司柏嘉女士。在苏秦前世的印象中，司柏嘉女士的确没有做过任何专访。 　　《奇风尚》本就隶属于司柏嘉集团，叶萱也一定打过司柏嘉的主意。苏秦和司柏嘉压根不认识，甚是没说过一句话，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苏秦有如何能劝动？毕竟，这是一个脸叶萱都请不动的人。 　　出租车已经开到《奇风尚》办公楼下。司机见她发呆，提醒说：“小姐，到了，35块钱。” 　　苏秦咬着手指想了一会，摸出手机翻出黎奶奶的电话，想拨出去，又觉得不妥，便辗转先给黎川打了一通电话。 　　黎川大概在开会，电话无法接通。苏秦看了眼时间，已经快3点，她担心黎川这个会议会一直开到晚上，便将这通救助电话，直接给老人家打了过去。 　　上一次她和黎奶奶聊天很愉快，希望这一次也一样愉快。 　　黎奶奶接到苏秦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做旗袍，看见来电显示是苏秦，倒是很意外。黎奶奶喂了一声，眉眼一弯和蔼道：“苏苏啊，找小川吗？” 　　苏秦在电话里犹豫了一瞬，最后开口说：“奶奶好，我找您。虽然有点唐突，但我确实有求于您。您觉得，我有可能见到司柏嘉女士吗？” 　　* 　　四十分钟后，苏秦抵达和黎奶奶约的茶楼，她推门进去时，司柏嘉女士也在。 　　两位老人在包间饮茶，正讨论一件旗袍款式，看见苏秦进来，立刻收住话题，目光落在苏秦身上。奶奶握住苏秦的手腕，拉着她在榻榻米坐下，和和气气地跟司柏嘉女士介绍说：“柏嘉，这就是我天天跟你念叨的苏秦，很能干的女孩，我很喜欢她。” 　　司柏嘉看人时目光和蔼，与苏秦想象中的威严形象不同。她以为像司柏嘉这种女人，气场会强大到有侵略性。 　　司柏嘉赞许地打探她，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见你吗？” 　　苏秦没想到司柏嘉女士会这么直白地问她。 　　她仔细想了片刻，回答说：“嗯……我猜，您是看中了云依这个快时尚品牌。” 　　司柏嘉：“哦？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看上你们这样的淘宝品牌？” 　　苏秦听她这样反问，心里反倒落下一块石头：“本来我还不确定，可听您的话，对我们公司似乎已经很了解了。司柏嘉集团名下虽然走中高端服饰，但唯缺快时尚平价服装。中国和国外不同，人口众多，贫富差距也大，像云依这样平价的快时尚，未来市场会很大。所以您才愿意答应黎奶奶，来见我一面，对吗？” 　　司柏嘉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轻声说：“小姑娘，你年龄不大，眼光却挺长远。” 　　“柏嘉，我说过了，这姑娘像极了你年轻时候。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黎奶奶一边说话，一边在苏秦手背上拍了拍，继续说：“我也说了，依这小姑娘的性子，不可能将自己的品牌卖给你。” 　　苏秦替司柏嘉女士倒了一盏茶，将茶杯递过去给她，轻声细语对她说：“您是前辈，也是我辈无法企及的神话。但如果这次您愿意帮我，我也愿意让您参与到我的项目中来，分我一杯羹。” 　　司柏嘉女士接过她手里的茶杯，笑得温和：“好一个分羮。小姑娘，你知道有多少品牌求着我收购资助他们公司吗？” 　　苏秦说：“女士，不是这个理儿，您既然注意到云依，就应该知道云依现在的市场占有率。我们的实体店，计划会在下半年开到全国11个城市，我们的羹汤绝不止眼前这么一小碗。您现在投资，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司柏嘉来之前，黎奶奶就已经跟她讲过苏秦的目的。她并不急着答应，只是问：“你为什么想进入D&M，去褚铭身边做事？他的脾气性格，我相信你也有耳闻。” 　　“我是一名设计师，试问，哪个设计师不想更上一层楼，真正踏入这个圈子呢？如果能在褚铭手上工作两个月，我就能一只脚踏入时尚圈，很值。” 　　黎奶奶之所以喜欢苏秦，是因为她从苏秦的身上，看见了黎川几个伯母所看不见的特质。她在听完小姑娘和司柏嘉一番谈话后，对苏秦的赞许之意只增不减。 　　如果黎川真能娶到这个媳妇儿，那她百年归老，也能瞑目。 　　* 　　下午六点左右，苏秦从茶馆出来，因为刚才谈事太紧张，她双腿都在发软。外面的天空阴沉沉地，风雨欲来。 　　因为要见司柏嘉女士，她把手机关了静音。这会儿苏秦从茶馆出来，打开手机，就看见了黎川发来的数十条信息和未接来电，给他回了一通电话。 　　黎川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给她，没打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才总算放心，问她：“面试结果如何？你在哪？我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黎老师，今晚我可能没空，有点事儿要忙，等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好吗？”苏秦一边打电话，一边拦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奇风尚》办公大楼。” 　　黎川感慨：“你比我还忙。” 　　“你是老板嘛。好了黎老师，我去忙了，先挂了。” 　　“……”黎川受到冷落，挂断电话之后，又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当他得知苏秦跨过他去找了奶奶帮忙时，简直哭笑不得。 　　这小姑娘，越来越能耐了，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人际关系。 　　苏秦抵达《奇风尚》正是下班点，她一路冲进办公楼，来得正巧，成功堵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叶萱。 　　叶萱被时尚界成为潮流教主，她的时尚装扮也夸张。她踩着七公分细跟，挎着几十万的包昂首挺胸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听助理报告事情。苏秦立刻堵上去，快步与叶萱同行，以最简短最快的语速介绍了自己来意。 　　叶萱本来没打算回她，但听见她开出的条件，顿时停下步子，扭过头问她：“司柏嘉女士？小姑娘，你拿我开涮？” 　　她语气一顿，又上下打量苏秦：“哦，我记得你，那天陪黎川看秀的女伴。” 　　“叶主编，我也知道插队会让你们这期杂志造成损失，我愿意弥补你们的损失，甚至帮你们约司柏嘉女士的专访。最快，后天就能做专访。”苏秦嗯了一阵，又说：“叶主编，您考虑一下好吗？” 　　叶萱给了她一记冷眼：“褚铭早干嘛去了？我问他借最新设计的时候，他怎么拒绝我的？现在来想办法要广告位了？” 　　苏秦被冷嘲一顿，双手合十对叶萱说：“叶主编，拜托了。” 　　苏秦的条件确实丰厚，司柏嘉女士的专访，也不是谁都能要到的，至少她要不到。她不知道这姑娘用了什么方法，但她如果真能请得动司柏嘉女士出山，别说是还未印刷的杂志，哪怕是已经下场开始印刷的，她都愿意从头再来。 　　叶萱打了个响指：“好，明天我打电话给司柏嘉女士确认。如果你敢骗我，以后这个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外面“轰隆”一声，暴雨倾盆。叶萱带着助理匆匆走到门口，助理替她撑开伞，带着她走进雨幕，去了停车场。 　　苏秦跑上跑下一整天，居然忘记吃东西，这会儿所有事情办妥，也总算松了口气。她没带雨伞，打算站在门口等雨小一些再走，飘进来的风雨打湿了苏秦的衣衫，一点儿不给她面子。 　　她看见路边有出租车，立刻将包举起来遮住头顶，冲进雨里。可惜等她冲到路边时，那辆出租车已经开远。 　　苏秦浑身被浇透，这时候天色暗下来，又是下班高峰期，打车难如登天。她站在路边，风雨飘摇，冻得瑟瑟发抖。 　　一辆奔驰在她跟前停下，冲她打了个双闪，车窗半降。 　　苏秦认出是黎川的车，立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黎川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温度上升很快。男人冒雨下车，从后备箱里取了雨伞和毛毯回到车内。 　　他将毛毯丢给苏秦，又将雨伞丢去后座，男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发动汽车。 　　苏秦裹着毛毯，看着穿深色衬衣的男人，发现他身上也湿透了。他的薄衬衣紧贴着肌肉，发梢的水顺着面颊往下流淌。苏秦毛毯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擦，问他：“黎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电话里听见你给司机报了地址，看天气预报今天有暴雨，又这么晚，不安全。我担心你没带伞，果然。” 　　黎川的车刚开了没几步路，前方因为1号桥车祸，堵城了一条长龙。 　　黎川打开车内的交通播报，认真停了一会，又问苏秦：“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位姓褚的设计师摆明刁难你，为什么还要去做？” 　　苏秦打了个喷嚏，一边拿手指搓了搓鼻尖，一边说：“如果因为有点刁难而放弃，那成功也太简单了吧？不过，我也不是白让司柏嘉女士帮忙，我邀请她参与到我的项目里来，与我分一杯羹。” 　　黎川终于知道小姑娘为什么拒绝与他分羹了。她是想把这杯羹汤，给一个最合适的人。 　　苏秦虽然拒绝司柏嘉的收购行为，但并没有拒绝司柏嘉的投资。云依现在虽然实体店少，但市场占有率却已经到了各个大公司垂涎的地步，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司柏嘉也不例外。 　　苏秦想要公司迅速发展，这时候获得司柏嘉的支持是最快也是合适的。当然她可以选择不分羹汤给任何人，但相对来说，线下实体店的发展速度就会放缓一些。 　　分羹与否，站在苏秦的立场，她都不吃亏。 　　站在司柏嘉的立场，云依目前市场发展非常迅速，也是他们对平价快时尚服装的一种尝试，加上她对苏秦的欣赏和黎奶奶的面子，便答应苏秦做了这个专访。 　　不到一个小时，道路上的水就淹了膝盖深浅，导致交通瘫痪，这是云阳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雨刷不断刮擦，前路看得依旧模糊。 　　他们在路上堵了约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汽车在车队长龙中缓缓前行，龟速的开到了一条岔路口。黎川担心苏秦感冒，索性将车转向那个几乎没有车辆的街道，往他最近的别墅开去。 　　苏秦连打十几个喷嚏，声音变得瓮声瓮气，问他：“黎老师，这不是我回家的路啊。” 　　黎川小心开着车，解释说：“现在城里主要交通被堵，路上堵着也不是办法。我在这附近有套别墅，今晚先在那里休息。” 　　苏秦“唔”了一声，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她在梦里梦见考试，考物理，因为一道题都做不出来，吓得一个颤栗，从梦中惊醒。苏秦倒没想到自己会做这种梦，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物理会挂？ 　　苏秦是理科专业，不仅要学高等数学，还要学物理。前世她是文科专业，高等数学是没问题，毕竟学过。可她前世的专业，不用学物理，今生的大学物理她是从头学的，如果不好好学，很可能会挂掉。 　　她如果面试能通过，6月就得跟学校请假，7月份考试，会落下不少课程。 　　苏秦瓮声瓮气地跟黎川讲了一下自己的焦虑，对方却说：“不是问题，你们一个星期四节物理课，你落一个月的课程，也就是16节。这样吧，你想不挂科，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嗯！？” 　　黎川不紧不慢开车，又说：“下个月我工作不太忙，可以腾出四十分钟给你补课。” 　　车内的风明明很暖，她却打了个哆嗦：“黎老师，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对了黎老师，早上我妈给我发短信，说祯祯已经开始跟她们说话了。看来我妈和波波，还是挺有办法的。” 　　“我给小家伙买了些玩具，你周末给他带回去，也算是黎老师一片心意。” 　　“嗯。” 　　苏秦扭头看向窗外，发现他把车开进了南庄别墅。她扭回头问黎川：“黎老师，你的别墅，买在这里的？” 　　“嗯。怎么？” 　　黎川把车开进小区，没一会，就在66号停下，打响喇叭，保安立刻摁下电动门按钮，铁栅栏大门徐徐朝两边打开。 　　黎川把车开进停车场，拿了伞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为女孩撑开伞。 　　大雨将他半片肩膀都打湿，等女孩一出来，他立刻将她捞进怀里，伞面几乎全都在她那边。苏秦被风雨吹得睁不开眼，将脸埋进男人胸膛，被男人搂着，一路带进室内。 　　进了室内，两人都湿透了。 　　黎川立刻带她上楼，从衣柜里取出女人备用睡衣和换洗内衣递给她，让她先进浴室洗个热水澡。 　　苏秦明显感冒，脑袋昏昏沉沉，带着浑身湿漉跨进浴室，将换洗衣物搁在置物架上。她脱掉衣服，开始淋浴。热水裹住她每一寸肌肤，她试图让自己清醒。 　　洗完热水澡出来，苏秦昏胀的脑袋已经清醒大半，她走去窗户前，拉开窗帘，看见了窗户外的逃生滑梯，以及外面的草坪和秋千。 　　风雨太大，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那只秋千被风吹得荡来荡去。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场景，苏秦心头一阵骇然。 　　她想起了售楼部小哥跟她说的话，这家主人怕火，担心火灾，所以才在卧室外修建了逃生滑梯。 　　黎老师不可能怕火，怕火的只能是……黎教授。 　　他是……黎教授？ 第64章 拜师 　　外面雷声轰鸣, 大雨磅礴肆虐，漫天雨柱砸在地上，劲道之烈，势不可挡。 　　苏秦的头发还湿着, 她觉得浑身已经麻木, 虽然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无数次, 可面临真相的时候，还是有些木然。加上这会感冒，脑子也混沌不清，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苏秦躺在床上, 身下的席梦思很软，身体陷在里面, 犹如陷进了一团棉花里, 舒适的让人无力。 　　她的鼻尖贴着柔软的棉被，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她发现, 这款被褥的被套是包包喜欢的粉色, 图案是包包喜欢的粉红猪。苏秦躺了一会, 想起了前世很多事。 　　她也想起了包包在烈火地狱的那个梦, 想起了包包的话。所以, 她和黎川都得以重生, 是小姑娘却以烈火地狱为代价吗？ 　　苏秦蜷缩成一团, 抓着心脏部位那一处，仿佛被刀子搅了一通又一通。她宁愿在那里受苦的是自己，而不是包包。 　　…… 　　苏秦在房间里呆了很久都没出来, 黎川敲门进去，门推开一条缝，看见她蜷缩在床上，湿着头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黎川两步并作一步跨过去，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扯过枕巾给她裹住一头湿发。他皱眉问：“怎么湿着头发就躺下了？生病了？嗯？” 　　男人掌心搁在女孩额头，又从床头柜里取了温度计，让她含在嘴里，一量体温居然发了低烧。外面的雨还在下，黎川打电话给了助理和家庭医生。 　　在等待医生来的过程中，苏秦枕着黎川的大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她的身体还在颤，黎川一边替她擦湿发，一便问她：“苏苏，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再忍一下，医生马上过来。” 　　苏秦摇头，哽咽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很难受。黎老师，我梦见过前世，也梦见过包包。梦见我们被一场大火烧死之后，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罪犯逍遥法外，未受惩罚。梦见包包在一个烈火肆虐的地方受苦，我们都得以重生，只有包包留在那里。她自己很疼，却不肯让我抱抱她，她怕我疼。她最后踩着一座彩虹离开了，我再也没有梦见她。直到前些天，我梦见她从这个房间的窗户翻出去，从滑梯滑到院子里。梦见她在你院中的秋千上荡秋千，笑得很开心。” 　　黎川一怔。 　　他知道苏秦也重生了，却没想到苏秦也会和他做一样的梦。他没有说话，起身去浴室取了吹风出来，插在床头的插座上，给她吹头发。 　　苏秦抱腿坐在地毯上，沉默着。 　　黎川坐在床沿边，握着吹风给她吹一头湿发。小姑娘的头发从他指缝穿过，她发量不多且短，很快吹干。 　　他又取了木梳给她将头发梳顺，似有似无叹息一声，开口说：“苏苏，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们一样，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我们更要珍惜。包包能否回来，随缘，以后就算生的是其它小孩，也是我们的孩子。拐子村已经没了，张星已被枪毙，林晓茵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报复我们的能力。” 　　苏秦将脸埋进膝盖里，声音很闷：“黎川，我想包包，很想很想。她会去一个全新的世界吗？” 　　黎川将她抱上床，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俯下身，在她嘴唇亲了一口，拿额头贴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包包不在，以后就由我守护你。苏苏，原谅黎教授，黎老师会用一生来弥补你。” 　　苏秦眼眶一湿，摇头说：“黎老师，我不是前世的苏秦，你也不再是前世的黎川，就算是黎教授，也不欠我什么。这一世的苏秦，喜欢的是这一世的黎老师，无关前世。” 　　“好。”黎川又俯下身，轻咬她的嘴唇：“苏苏，这一世，我想跟你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我哪儿能活那么长。” 　　黎川用手裹住她的面颊，指腹在她眉骨摩挲：“那就至死不渝吧。” 　　“好。”苏秦用手推开男人的脸，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别贴我太近，会传染。” 　　黎川偏要把脸移过来，挺拔的鼻尖紧紧贴着女孩的鼻尖，两人嘴唇轻轻摩擦着，犹如猫爪挠心，令人心痒难耐。 　　苏秦被他气笑：“黎老师，您真是厚脸皮。欺负生病的女朋友很好玩吗？我现在很生气，你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对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川说：“还记得那晚你喝醉吗？” 　　苏秦深吸一口气，半张脸埋进温暖的被子里，只露出已经闭上的眼睛和山根额头。 　　黎川的手搁在女孩露出的额头上，轻声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女孩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从我们再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是。” 　　苏秦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抓住了男人手腕，说：“黎老师，我睡一会，你坐在这里，不要走，好吗？我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后，既看不见包包，也看不见你。” 　　女孩很快睡过去，他紧握着她的手，不忍松手。 　　人生这么长，他其实也想过，苏秦有一天知道真相的情景。他以为女孩会跟他闹脾气，会生他的气，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接受。 　　苏秦仿佛做了噩梦，抓紧了黎川的手，黎川将她的手握紧放在唇边亲吻，轻声安慰说：“苏苏，别怕，以后风风雨雨，我都陪你一起。” 　　外面的雨很大，助理带着医生在路上耗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黎川家里。 　　医生给苏秦挂了水，又给她开了两幅退烧药。 　　由于外面雨大，岳助理和医生在别墅客房住下。夜里，黎川担心苏秦出汗掀被子，将她捞在怀里睡，女孩的身体滚烫，黎川也出了不少汗，但宁愿热着也不愿意松开她。 　　第二天苏秦醒来口干舌燥，黎川端了碗清粥和一小碟咸菜进来，让她先充饥。苏秦浑身没劲儿，腿有些发麻，黎川将她的腿搁在自己大腿上，给她揉了揉，捏了捏。 　　苏秦看了眼时间，“呀”了一声：“糟糕，我跟褚铭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现在已经八点三十。”黎川立刻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丢给她，一边帮她收拾包一边说：“我送你过去，还来得及。” 　　苏秦看着在房间帮她收拾包的男人，愣怔：“黎老师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毕竟这辈子我们还不是夫妻，对吧？” 　　“…………”黎川迅速将她的包收拾好，带门出去。 　　下楼时，苏秦因为昨夜生病，以至于现在有点腿软，差点踩滑从楼梯上摔下去。黎川看得着急，直接将姑娘打横抱起来，抱着她往车库冲。 　　助理替他们拉开车门，他将苏秦塞进副驾驶，从助理手里接过车钥匙，坐进车内，开始一路狂飙。 　　由于昨夜暴风雨，路上的绿化树木倒了不少，有树木拦腰折断，大街上到处是消防车，城市一副被洗劫过的模样。 　　苏秦开始倒计时：“黎老师，还是有十分钟。” 　　黎川一路抄小道，终于在八点五十五开到D&M楼下。苏秦提着包就朝办公楼跑进去，一口气冲上首席设计师办公楼。 　　她前脚刚出电梯，褚铭和他的助理夏平也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她跟上去，平稳了一阵气息后，告诉褚铭：“褚先生，广告位的事，我已经跟叶主编打过商量，她上班后，应该会给我们回复。” 　　她话音刚落，褚铭办公室的助理收到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助理告诉褚铭：“褚先生，《奇风尚》那边已经答应让出一个广告位给我们，让我们把需要宣传的单品拿过去。” 　　褚铭扫了眼苏秦，快步走进办公室。他从书桌上抽出一直文件夹递给她：“这里面是入职合同，6月12日来公司，你学校那边，自己处理。兼职时间到八月中旬结束，届时如果你愿意留下，也可以继续留，直到你开学。” 　　苏秦压制住内心激动，跟褚铭鞠躬，表示感谢：“谢谢褚先生，我会努力工作。” 　　褚铭打量她，半晌才道：“这个职位在公司层次上，是兼职设计师。可是在私人层次上，我希望我们是师徒，你如果愿意，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当然，我不强求。” 　　被选上成为兼职设计师，苏秦毕业后可以直接入职D&M。褚铭培养过新人，但从未收过徒弟，苏秦能有这个机会，昨天的波折和辛苦便都值了。能作为褚铭的徒弟走进时尚圈，必然比其它新出道的设计师都站得要高。 　　那些设计师还站在山脚，而苏秦已经行至山腰。 　　苏秦愣怔一瞬后点头：“能做您的徒弟，我十分荣幸。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收我为徒。” 　　“任何人都不能一直保持巅峰状态，我希望我的名字可以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延续。我希望我的徒弟能够功成名就，他在巅峰时，人们议论起他，也自然会提到褚铭。” 　　“所以你选择了我？可我们认识不过也才两天而已。” 　　褚铭双手交叉而握，微撑着下颌，对苏秦说：“你有设计天赋，能设计出云依的畅销款，本身已经是一块抢手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况且，你有连叶主编都没有的人脉，为什么不选你？如果你进入《奇风尚》，恐怕不出两年，叶主编的位置便岌岌可危。你选我，是捷径。而我选你，也是我的捷径。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互相给予，才是最佳生存之道。” 　　苏秦笑了一声：“褚先生难道就不担心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掩盖了你的名气？” 　　“我从不怕长江后浪推前浪，也不怕被怕被拍死在沙滩上。”褚铭英俊的脸上浮上一抹自信的笑容，“人生路漫长，而我有过成就和辉煌，即便以后跌入低谷，被人嘲笑，我也无惧。因为那些嘲笑我、甚至讥讽我的人压根没有资格，因为他们从没体会过什么是巅峰和荣耀。” 　　“我懂了。”苏秦对褚铭深深一鞠躬，直起腰后对他说：“以后请多指教。” 　　苏秦仔细想，如果褚铭没有逼她一把，她兴许也跨不出那一步，甚至也没有勇气去见司柏嘉女士。她做到了这样的事才发现，这件事原来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次机会，完全是靠她自己努力得来。 　　褚铭显然休息不太好，捏了捏眉心，冲她摆手说：“你先去趟人事部，6月12日，早晨9点，准时来公司报道。” 　　苏秦想起前世的褚铭，6月之后他就会从D&M离职，消失在大众视野。那么他的失踪，到底是钻研新的设计，还是去寻找弟弟？无论是哪一种，现在应该都有迹象，只是碍于两人生分的关系，她不好打听。 　　苏秦离开褚铭办公室，站在门口思虑片刻。按照褚铭刚才的话，他显然没有辞职打算，否则也不可能收她为徒，按照公司合同，她以后是会留在D&M两年的，如果违约，她将支付一大笔违约金。如果褚铭有打算辞职，就没有必要让她签D&M。 　　那么依着现在的情况看，就应该是后者，他去找弟弟。 　　可是褚铭的弟弟为什么会失踪？ 　　按照前世的记忆，苏秦压根不记得褚铭有弟弟，他也从未提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褚铭门口两边坐着褚铭的生活助理和办公室助理。娘娘腔夏平叫住苏秦说：“小苏，没想到你还真有能耐。快去人事部填个资料，6月份我们就都是同事了，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苏秦点头，凑过去小声跟他打听：“夏哥，我想问问你褚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行程？无关工作，单独出行的那种。” 　　夏平想到什么，但是不可能告诉苏秦，随口敷衍过去：“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是他的生活助理，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苏秦带着疑惑下楼，从人事部填好资料出来，碰见了叶斐。 　　叶斐显然是从自己姐姐那里听说了苏秦的事，更加觉得这个女人得罪不得，便打算拉拢她。她听见风声，立刻赶来人事部“偶遇”苏秦， 　　叶斐拉着苏秦说：“苏小姐，恭喜你啊，我刚才听夏平说你面试过了？以后咱们就都是同事了。我在公司也没什么朋友，我跟你投缘，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下班。对了，你租房吗？我们可以一起合租呢。我做饭不错的，有空的话来我家玩，我做饭给你吃？” 　　“叶小姐这么好客啊？抱歉啊，我跟你一起吃饭的话，可能会觉得恶心。”苏秦没有跟她握手，叹息一声说：“昨天得亏没听叶小姐的话，否则，我就无缘D&M。不过我很好奇，叶主编是您的姐姐，您自个儿也是混时尚圈的，为什么会给让我去向叶主编推荐林蕊和苏苏妈？您是故意引导我，想让我从面试里被淘汰吗？” 　　叶斐心思被拆穿，一怔后讪笑道：“怎么会呢？苏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变成故意引导你了？让你被淘汰，我有什么好处吗？” 　　苏秦笑容温和：“那，如果叶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大概就是蠢吧。好了，我得走了，下午还有课，再见叶小姐。” 　　苏秦走进电梯，想起叶斐那一脸吃瘪无助的模样，心里便觉得很爽。她是故意激怒叶斐，这个人自以为是，总以为所有人都会因为她姐姐而巴结她，可苏秦偏不遂她愿，只想让她难堪。 　　跟这种女人，没什么可应付的。她倒是想看她跳脚的样子，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苏秦，她会利用任何手段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权益。 　　如苏秦所料，叶斐的脸仿佛被苏秦狠扇了几巴掌，又热又辣，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她给苏秦台阶下，有意跟她拉近关系，难道苏秦看在自己姐姐的面子上，不应该接了她这个台阶吗？叶斐进入职场以来，这是第一次吃瘪，还是在一个学生身上吃瘪，这让她觉得没面子。 　　叶斐没想跟苏秦为敌，她甚至觉得这个女孩不够资格成为她的竞争对手，可苏秦刚才对她的态度，俨然已经影响到她的心情，让她极度不爽。 　　这个坎儿，她记下，以后等苏秦入了职场，慢慢从她身上索取。 　　* 　　苏秦从办公楼里出来，看见黎川的车还停在楼下，拉开车门坐进去，吁出一口气告诉他：“OK了，我不仅面试通过，还得到褚铭先生赏识，成为了他的徒弟。黎先生，我们去吃个小龙虾，庆祝一下？” 　　黎川替她高兴，也替她松了口气，点头说了声好。他把车倒出停车场，驶上高架桥后，一脸严肃对她说：“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 　　“嗯？什么事？同居吗？跟你同居你能保证我不挂物理？”苏秦调笑道。 　　“不是这个。”黎川仔细开车，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白宇，是你的人吗？” 　　苏秦手撑着额头，扭头看向窗外：“那，徐航和吴扬他们，是你的人，对吧？” 　　“是。” 　　“我的回答也是。” 　　黎川笑了一声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的‘光明’，你的‘希望’。这两个组织，也是时候正式合并了。” 　　既然提到这个问题，苏秦就不能用一个“哈哈”掩盖过去，她一脸严肃说：“既然提到这个问题，那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在这个犯罪集团没有彻底被瓦解之前，我可以和你恋爱，但我不想结婚。你也知道，我们前世的结局是怎样，大老虎如果不死，我们别想安稳生活。” 　　黎川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搭在苏秦腿上，拍了拍：“这也是我想说的。” 　　苏秦扭过头问他：“你怕死吗？” 　　黎川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轻描淡写道：“已经死过一次，还怕什么呢？我最怕的是再一次失去你和包包。这件事其实不该你来做，你也不该参与进来。” 　　“黎老师，正如你所说，我也死过一次，怕什么？如果我们不做这些，有什么资格重获生命？只是这一世，我们在危险没有解除之前，为了不让孩子受伤，先让她不要出生吧。”苏秦握住了男人宽厚的手掌，说：“如果我们还有缘能做包包的父母，就在有限的生命里，护她一生无忧。” 　　“嗯。” 　　* 　　为了考试不挂科，苏秦带着两条狗去跟黎川同居。碍于还没有正式结婚，两人没有选择一个卧室，相互克制。 　　5月苏秦的课不多，但反而很忙。她拿到了司柏嘉一笔投资，云依的线下实体店开始陆续扩张。每个周五下午，她便飞去各个城市与陈美心会和，选择合适的商场开实体店。有时候忙不过来，便让王琳负责这件事。 　　王琳现在已经一跃成为职场女强人，公司的事都得心应手。 　　云依总部公司，还在不断扩招，5月份新建了一个市场扩展部，专门负责调研全国各大城市的市场，选择合适的商场开店。 　　5月中旬，林蕊凭借电影《一杯愁》拿下海港金孔雀奖影后，网上励志女神人设炒到如火如荼，身价再涨了一波。恰好她主演的那部《蜀山传奇》在香蕉台播出，收视率破了电视台有史以来的记录，稳住了自己的一线之位。 　　随着林蕊身价高涨，而被她代言的云依名气也跟着高涨一波。为了跟紧林蕊这波红红火火，苏秦立刻让林蕊给云依再拍了一支宣传视频。这支宣传视频投入到了各大卫视的黄金档，光是花在宣传上的费用，已经不俗。 　　广告成本虽然大，但随之带来的收益也多，那些广告费倒成了九牛一毛的存在。 　　6月初，苏秦和黎川得到消息，白宇和徐航已经成功打入敌营内部，成功应聘为田中清志的贴身保镖。田中清志在外表现就是个正常人，完全看不出有变态倾向，可他的卧室里，却堆满了小男孩的杂志和录像，癖好令人发指。 　　据白宇得到的消息，田中清志有一个圈子，圈子里十几个老板，都有这种特殊癖好，专门从犯罪集团手上购买小孩祸害。而这十几个人，都是圈内服装行业的大佬，时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白宇和徐航调查到的东西有限，暂时没有拿到这十几名大佬的名单，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拿到这十几名大佬的名单，犯罪集团的线索也就能逐渐明朗。田中清志会参加7月中旬司柏嘉女士的生日宴，和他混同一个圈子的人一定也都会到场。 　　届时，白宇和徐航会紧盯着田中清志，看他与谁有过特殊接触，便能缩小范围来调查。 　　苏秦和黎川在书房里把白宇徐航送来的消息消化完，又全部销毁。黎川黑了邮箱系统，销毁了所有和徐航白宇的往来通讯记录。 　　苏秦皱着眉头跟黎川说：“难以想象，这些上等社会的人，居然可以没有人性到这种地步。他们自己没有小孩吗？” 　　“恐怕没有。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恶。司柏嘉女士的生日宴，你做我的女伴，有没有问题？” 　　苏秦叹气道：“不巧，司柏嘉女士的生日宴，褚铭会带我去参加，我会是他的女伴。司柏嘉的生日会延续往年风格，会有一个设计展览。她希望收到特殊的礼物，希望参加她生日宴的新锐设计师都能把自己认为最棒的作品展现给她。司柏嘉的生日宴会，国内外很多知名设计师都会到场，到时候是新锐设计师展现自己的好机会，我也不能错过。我是以褚铭徒弟的身份参加宴会的，所以，黎老师，我不能做你的女伴了。” 　　黎川一脸遗憾：“这个褚铭，眼光不差。但我希望他不要对你动什么歪心思。” 　　“黎老师你想哪儿去了？褚大设计师，怎么会看上我这种黄毛丫头？”苏秦掐了掐黎川的耳朵，说：“好了黎老师，我得继续去想作品了。司柏嘉女士的生日宴会，是我展现身手的好机会。这个机会，我不能放过。” 　　* 　　苏秦6月中旬入职D&M，成为了褚铭的徒弟。她的办公区域不在设计部，而是在褚铭的办公室内。 　　褚铭不愧是中国第一服装设计师，他的设计理念，让苏秦耳目一新。受到他的熏陶，苏秦思维的发散结果也令人惊喜。褚铭创作时，会屏蔽自我，忘却自己。可他一旦停下来，就盯着窗外发呆，去阳台上打电话。 　　他会在每周抽两天时间飞巴黎，起初苏秦以为他是为了工作，后来才知道，他是去巴黎警察局。苏秦猜到，可能褚铭的弟弟是在巴黎出事，按照褚铭的身份地位，弟弟失踪，他大力寻找，当地应该会有新闻报道。 　　国内外消息相对闭塞，加上现在还没有微博等社交平台，某些新闻传播起来倒不是那么方便。 　　苏秦上网搜了一下关于“褚铭弟弟巴黎”的关键字，在天涯里发现了一篇叫《中国第一服装设计师大闹巴黎警察局》的帖子。 　　由于国内很少有人关注时尚圈，加上褚铭本人的低调，圈外的网友很少有人认识他，所以这个帖子关注量不是很高，回帖也就十几楼。 　　帖子里复制了国外新闻网站的新闻，大意是褚铭因为弟弟失踪，大闹巴黎警察局的事。 　　中国的互联网不能称之为互联网，只能称之为一个局域网。苏秦上国外网站，还得想办法翻墙。她通过谷歌搜到了关于外媒报道褚铭的新闻。 　　褚铭丢了弟弟，久久未寻回，他觉得巴黎警察无能，便大闹警察局，为这事儿，还被刑拘十天。网上对于褚铭弟弟介绍不多，苏秦猜测，褚铭的弟弟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褚铭从巴黎回来以后，无心工作，苏秦发现他总是盯着电脑发呆，表情木然，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褚铭会在七月初销声匿迹，苏秦猜测，很有可能与他弟弟失踪有关。苏秦明白，如果褚铭从D&M离职，对她影响会很大，她百分之百会被安排去设计部，甚至无缘参加司柏嘉生日宴，让自己的作品参展。 　　综合各种因素，苏秦不能让褚铭消失，为了搞清褚铭状态不佳的原因，苏秦在褚铭下楼之际，偷开了褚铭的电脑。 　　褚铭的电脑有密码，她无法打开，便插入了黎川的病毒优盘，导致褚铭笔记本电脑短暂瘫痪。苏秦以可以修好他笔记本电脑为由，带着他的笔记本回了家，交给黎川。 　　黎川打开这台笔记本，轻松破解密码，他调出了男人最近经常搜索的关键字以及常浏览的网页。 　　其中一个网页，是国外暗网的地址。 　　黎川打开他经常浏览的那个画面，居然是褚祯被挂出明码标价的视频页。 　　苏秦心头一怔，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什么：“黎川，褚祯褚铭，两人一个姓。该不会祯祯就是褚铭的弟弟吧？” 　　“看样子是。” 　　苏秦说：“不对啊，褚祯才7岁不到，可褚铭却已经28岁。在年龄上来讲，褚铭完全可以做他的父亲，如果褚铭真的是褚祯的哥哥，那为什么他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回家？这不是很奇怪吗？从外媒报道的新闻来看，褚铭应该很在乎褚祯，否则也不会大闹警察局，也不可能每周都去一次巴黎，毕竟褚铭的时间成本很宝贵。” 　　黎川问她：“祯祯有没有跟阿姨和波波说过什么？” 　　“祯祯最近状态不错，上周我们带他出去爬山，小家伙跟两条狗玩得很欢乐，笑得也很开心。他现在已经会跟波波撒娇了。我妈和波波，也对小家伙有了感情，压根不想让他再被领养。”苏秦沉默片刻后，又说：“祯祯如果真的是褚铭的弟弟，那我们应该调查清楚事情经过，得保证褚铭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我想，司柏嘉女士的生日宴，带祯祯去，想看看褚铭的反应。” 　　黎川皱眉：“可你别忘了，田中清志也会去。你觉得，祯祯能受得住这种打击？再者，你确定褚铭还能等到那时候？他不会消失？别忘了，按照前世的时间线，他在七月初就会消失。” 　　苏秦征求黎川的意见：“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总得想一个办法。” 　　“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这个褚铭身上应该有问题。”黎川对这个褚铭的感官不太好，一个28岁的成年人，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不是太扯淡了吗？ 　　小孩在遭受非人折磨后，却不愿回家，可见小孩是有多讨厌他，甚至不想与他一起生活。 　　冥冥之中他们产生这种微妙缘分，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刻意地将他们拉扯在一起。黎川有一种预感，褚铭的出现，会大力推进他们达成目标的速度，但这个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 　　* 　　苏秦为了阻止褚铭失踪，在第二天上班，给褚铭换电脑时，特意提了一嘴：“师父，我们家小孩熊，在您的笔记本上拿马克笔画了几条杠，我才发现没擦干净，下来后给你重新擦。” 　　褚铭面容憔悴，似乎昨夜又是一宿没睡。他看了眼电脑上的马克笔笔记，抬眼问苏秦：“你们家有小孩？” 　　“嗯。我男朋友从国外救回来的一个小孩，在没给他找到家庭之前，她暂时跟我和男朋友一起住。说起来也是巧，这个小男孩和您有一样的姓呢，也姓褚，名字也和您很押韵。师父，我发现你们这个姓虽然少见，但是无论取什么名，都很好听。褚铭、褚铭，褚祯褚祯。” 　　“你说什么？” 　　“啊？” 　　“最后一句。” 　　“褚祯褚祯。这是我男朋友救回的那个小孩的名字，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几岁？” 第65章 儿子 　　“6岁, 师父？你的脸色很难看。” 　　褚铭先是愣了一瞬，继而转为痛苦和惊喜混杂的情绪，他突然抓住苏秦的手腕，吓得苏秦想把手往回抽。 　　男人手劲儿太大, 她越用力想要挣脱, 对方的手劲儿就越紧, 形成了一股对抗的力量。苏秦皱眉：“师父？” 　　“你带我去见他。”褚铭眼眶微红，仿佛紧绷好些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松缓。 　　苏秦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褚铭几乎吼出来：“我是他哥。” 　　褚铭握着苏秦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当着门口两名助理的面将她拖进电梯, 又当着一楼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将她拽出办公楼, 一路上都引人瞩目。 　　D&M员工私聊群里因为这件事儿, 全都出来讨论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褚铭一向以工作为重，从来没有绯闻, 对公司女员工也时刻保持距离, 可今天却有很多人亲眼看见他将苏秦拽出了办公楼, 举止亲密。 　　尤其是褚铭眼眶通红的模样, 更加引人遐想。 　　有人说：“不对吧？我记得那个苏秦是有男朋友的吧？几乎每天下班我都能看见一辆车在外面等她。” 　　也有人迎合：“是啊。可是褚先生那是什么情况？明显是受刺激了。我听说苏秦管褚铭叫师父, 可大家都知道褚铭从来不收徒弟的。所以他们没准儿真有关系？苏秦脚踏两条船被发现了？” 　　群里的讨论各种假设, 就连褚铭的助理也搞不懂什么状况。什么事儿能刺激得褚铭拉着人姑娘急吼吼走出办公楼？ 　　叶斐看见群里的聊天, 又想起苏秦那天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情景，心底莫名燃起怒火。 　　叶斐讨厌苏秦年纪轻轻便手握好资源，嫉妒她的命比别人好。看见群里的讨论, 愈发讨厌这个苏秦。 　　别人可能不知道苏秦是谁的情人，可她知道。如果黎川知道自己的女人和褚铭亲热至此，不知道会怎么看待苏秦？叶斐也很看不起苏秦这种女人，与男人勾三搭四，踩着男人上位，恶心死她了。 　　* 　　苏秦手腕被褚铭捏红了一圈，等上了车，苏秦皱眉警告褚铭：“褚铭，你是我师父、也是我的顶头上司没错。可你不认为自己刚才太过分了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您是真的不懂？” 　　褚铭发动汽车，把车倒出停车场后深吸一口气告诉她：“刚才的事，抱歉，我急着见阿祯。” 　　男人眼眶发红，脆弱地模样与平日里那位严厉的大设计师判若两人。 　　苏秦揉了揉手腕，懒得再与他说话。 　　王琳和波波收到消息，一直在家里等他们。苏秦带着褚铭来到自家门口，摁响门铃。 　　祯祯正在客厅的地毯上玩儿玩具，知道是苏秦回来了，从地上爬起来，跑去给苏秦开门，结果就看见了苏秦身后的褚铭。 　　他下意识转头就跑，扑进王琳怀里，往她身后躲。 　　褚铭跟进去，看着王琳身后的小孩，说：“阿祯，哥哥来接你了。” 　　褚祯抿着唇不说话，王琳感觉到孩子的害怕，蹲下身将小孩抱在怀里。她皱着眉头问苏秦：“苏苏，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带祯祯哥哥过来吗？这位是？” 　　苏秦回过身问褚铭：“师父，这是您的弟弟吗？” 　　褚铭见小孩的反应，眼眶愈发红，几乎哽咽道：“祯祯，哥哥接你回家，好吗？” 　　褚祯将脸埋在王琳的肩膀里，吼道：“不！我不要跟你回家！你害死了爸爸，你是大坏蛋！我不要跟你回家！” 　　苏秦皱眉。王琳闻言也是一皱眉，有一种自己女儿引狼入室的感觉。 　　褚铭显然急了，伸手要去拉褚祯。在他的手伸过去的那一刹，王琳条件反射握住他的手腕，将男人往前一带，一脚踢在男人下裆。 　　那一脚，惨不忍睹，苏秦下意识遮住眼，好像听见了蛋碎的声音。 　　褚铭疼得闷哼一声，大概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大设计师形象，转身背对着大家，整理好神色之后才转回身，对王琳说：“我真的是他哥哥。” 　　王琳将小孩抱起来，交给波波：“波波，你把祯祯抱进房间，给你雷叔叔打个电话。”说完，气势汹汹指着褚铭说：“我警告你臭小子，在我家里，你别想懂什么歪心思。你说是你是祯祯的哥哥，我凭什么信你？小伙子，你都能当祯祯的爸爸了吧？还哥哥，你唬谁呢？想带走祯祯，可以，必须祯祯本人同意。还有，你的户口本拿出来，咱们再去公安局做个备案。” 　　褚铭颜值高，是典型的高级男模长相。他脸上没有表情时，周身气场被自然压低。加上平时在顶端站得太久，习惯用吩咐的语气对人说话：“苏秦，带褚祯出来，今天我必须带他回家。” 　　他以为苏秦会绝对服从，却没想到姑娘眉眼一冷，直呼其名：“褚铭，你跟我来。” 　　这里不方便说话，苏秦带着褚铭去了隔壁雷宏家里。他们借用雷宏家的训练房谈话，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时，苏秦关上门，直视褚铭：“这里没有外人，我想知道，祯祯为什么流落国外，被人绑架，甚至挂在暗网明码标价。” 　　褚铭沉声道：“苏秦，请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下属，我的徒弟。你在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 　　苏秦抱着一双胳膊靠在墙上，眉眼严肃：“我尊称你一句师父，在工作上，生活上，我也应当尊重你。但是祯祯这件事，我必须搞清楚，我冒着危险将祯祯带回国，我们在一起处了快3个月，他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你知道他以前流落国外时，他经历了什么吗？你又知道我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将他救出来的吗？” 　　褚铭打量着眼前这个平日八面玲珑，此时却目光含刀，咄咄逼人的女孩。 　　苏秦没有在意褚铭的打探，继续说：“亚岛赌场，他满脸是血，他无助地跪在牌桌钱，被人当做筹码。我们带他回酒店后，他拒绝任何男性接触他的身体。我找了阿姨给他洗澡，发现他身上有多处伤，有被侵犯和虐待的痕迹。而我在暗网上也查到，祯祯已经被转手6次——” 　　“够了！”褚铭攥紧拳头，砸在墙上。 　　“砰”得一声响，他的指节阵阵发麻后是火辣的巨痛感。可是这些疼痛，都及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 　　褚铭将脸扭到了一个苏秦看不见的角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被愧疚包裹。 　　苏秦继续说：“你知道最后购买祯祯的人是谁吗？” 　　褚铭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田-中-清-志。” 　　“你知道？” 　　“他们那群畜牲！我一定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苏秦反应了片刻，问出口：“所以你知道？那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一群人，而且他们都与跨国贩卖人口集团有联系，那你也一定知道他们都是谁，对吗？” 　　褚铭扭过头，眼眶猩红，目光厉得宛如寒冰入骨。 　　男人转过身，朝她步步逼近，声音低冷，问她：“你想知道什么？还是，你知道什么？” 　　按照白宇和徐航的调查，时尚圈内有几名举足轻重的大佬，都在那个变态的小圈里。同样是时尚圈大佬的褚铭，不可能对圈内人的特殊癖好一无所知，他平日与这些人私下聚会，多多少少，应该都知道一些的。 　　日本知名服装品牌的老板田中清志，即便不认识黎川，但不可能不认识褚铭。而他却买了褚铭的弟弟作为玩具筹码，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苏秦收了平日里的无害温和，替换上锐利如刀的目光。她说：“这圈子里，有一群人渣，以田中清志为首，专门祸害小孩。他们从跨国贩卖人口的犯罪集团手上购买被拐小孩，对这些小孩做出匪夷所思的恶心事。”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褚铭扫了她一眼，目光复杂：“他们敢从我身边人下手，对付你，不比玩死一只蚂蚁容易？苏秦，你知道你在跟谁作对？” 　　褚铭和褚祯是亲兄弟，母亲生褚祯时，已经是高龄产妇，她生下褚祯后没多久便去世了。 　　一年前，父亲带着兄弟俩开车出游，褚铭与父亲在事业上产生冲突，发生嘴角。激动的父亲没有看见前方的货车，导致车祸。 　　褚铭和褚祯获救，而父亲在被送进医院后不久，便不治而亡。褚祯的心智未成熟，当时目睹了整个吵架过程的他，认为是哥哥害死了父亲。他认为如果不是哥哥，父亲不会死。 　　几个月前，褚铭去巴黎开会，由于不能带褚祯，便让助理陪着褚祯留在酒店。 　　助理因为有事离开了一阵，而褚祯则在助理离开的这个空档，被人带走。五星酒店，一个小孩被人堂而皇之地抱走，所有工作人员居然都毫无所觉。 　　褚铭也是最近才知道，褚祯的失踪是犯罪集团的策划绑架，而他们也是经人授意。犯罪集团为了炫耀他们的能力，在暗网挂出了售卖信息。 　　褚祯被转卖六次，不过是走个形式，而这六个购买人，就是授意犯罪集团拐卖褚祯的人。 　　每一个购买人的名字，都如雷贯耳，他们处于时尚圈顶端，被称之为绅士、慈善家、知名摄影师……田中清志是最后一个购买者。 　　苏秦眉头紧蹙，问他：“他们是在报复你？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褚铭眼睛一闭，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好像在后悔曾经所做的某个决定：“十个人里，九个人都同流合污，你认为，剩下的一个人会好过吗？” 　　在田中清志那个变态的圈子里，一共有十二个人。除他之外的那十一个人，都对清秀少年以及幼童有着几近变态的渴望，他们有钱有地位，用这种变态的索取来填满自己。他们跟跨国贩卖人口集团有长久合作，他们都是犯罪集团的大客户。 　　褚铭在参加田中清志的别墅聚会时，偶遇一个被田中买来的少年，那个少年向他求助，他也因此发现了田中清志的秘密。 　　他心软救了少年，却因此得罪他们，遭到报复。 　　那伙人动不了他，便从他弟弟时祯身上下手。 　　苏秦又问他：“我想知道，他们都是谁？” 　　褚铭跟苏秦叙述完那些压在心里很久的事，吐出一口气说：“你救了阿祯，作为回报，我似乎不能拒绝你任何请求。” 　　褚铭只知道其中五个人的姓名。而这五个人，已经足够让苏秦震撼。 　　苏秦呢脑袋嗡嗡作响，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十一个人里，有三个人是苏秦非常熟悉的。 　　第一个，中国知名婚纱设计师，皮武。这位设计师作品极具灵气，性格怪异，前世的苏秦很喜欢他的作品。 　　第二个，中国第二大时尚杂志主编，秦阳，圈内知名慈善家。 　　第三个，知名摄影师池涛，他公开承认过自己是gay。 　　以上三个人，苏秦从来没有将他们朝一个坏的方向想过。这三个人既是时尚圈的名人，也是有才的富二代。 　　大概正如褚铭所说，他们是有钱到了一定地步，觉得空虚，所以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来填充空虚的自己，让自己感到刺激。 　　任何理由，都不能掩饰他们是人渣的事实。 　　苏秦深吸一口气后，告诉褚铭：“祯祯现在不能接受你，以后你经常过来看他，直到他接受你为止。你放心，祯祯在我们这里一切都好，他刚来的时候不喜欢说话，现在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和我的家人交流了。他现在还小，那些糟糕的，令他痛苦的事，会随着他渐渐长大而在他记忆中模糊的。治愈他的痛苦只是时间问题，想要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时间问题。” 　　褚铭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苏秦良久，然后说：“苏秦，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无可奉告。”苏秦告诉他：“但我们缘分匪浅，所以还请师父以后，多多提携。” 　　褚铭唇角一勾，笑容些许苦涩：“后天，你把要参展的作品发给我，我看过之后，你再进行休整。你既然是我的徒弟，那司柏嘉展览，我当然希望你一举成名。” 　　苏秦：“好。” 　　褚铭看了眼她的手腕，问她：“你的手腕，还好吗？” 　　“OK。下不为例。” 　　褚铭离开时隔着门跟褚祯讲了一些话。 　　小家伙在褚铭离开之后出来，抱住苏秦一双腿，仰头望着苏秦，声音稚气未脱：“苏秦姐姐，我不会离开你们。哥哥他压根不需要我，等我长大，我要养你们。” 　　苏秦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低声说：“苏秦姐姐不需要你来养。你这小家伙，暂且让你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家。” 　　褚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他一点也不想回家，那个家冷冰冰的，没有人陪他说话，也没有人陪他玩儿。 　　他喜欢这里。喜欢和波波姐、琳妈妈一起吃饭，希望琳妈妈晚上给他盖被子，喜欢琳妈妈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一把扇子给他扇风，哄他入睡。 　　他喜欢周末的时候，苏秦带他去公园玩儿，看鸽子，看锦鲤，看广场的老人跳舞、打陀螺。 　　褚祯年龄虽然小，但他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他喜欢这样有人间烟火的生活，不喜欢那种一到周末就被关在别墅里，抱着游戏机发呆的日子。 　　他起初不愿回家，是觉得哥哥害死了父亲。他现在不愿回家，是因为爱这里简单的生活。 　　哥哥给不了他的生活，琳妈妈一家却能给他。 　　* 　　晚上回到黎川别墅，苏秦和黎川像往常一样，趴在一张办公桌上工作。 　　黎川在翻阅资料，而苏秦则在写那五个人的名字。波音和飞豹趴在桌下打盹儿，两只狗训练了一天体能，也很累。 　　苏秦写完名单，递给黎川，让他以邮件方式发给白宇和徐航，让他们着重调查这五个人。 　　黎川将邮件发送出去，继而转头问她：“你的物理，过了吗？” 　　苏秦忙了一天，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赶紧登陆学校网站查成绩。她考得不太好，但好在过了，不用补考。 　　苏秦松一口气。 　　黎川搂住她的腰问：“苏小姐不用补考，是否应该奖励黎先生？” 　　苏秦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黎川揽住她的后脑勺，想深吻她，女孩却扭过头拒绝与他亲热。 　　同居之后，两人从没在室内尝试过深吻，因为担心不能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导致出事。 　　遭到女孩拒绝，黎川一脸失落地将下巴搁在女孩肩上，一侧脸，鼻尖贴着女孩脖颈，有跟她撒娇的意味儿。 　　苏秦摸了摸男人的头，给他顺毛：“黎老师，乖啦。” 　　这是在拿他当小孩哄？ 　　苏秦见男人仍然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抓着他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不然，你揉揉，先给你过过手瘾？” 　　黎川的手掌紧贴女孩胸口的柔软部位，软绵绵。他被苏秦的语气和行为逗笑，直起腰，直视苏秦一双眼睛：“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自制力？” 　　“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胸看？你不就是想摸嘛？你不要觉得不要意思嘛，成年男人有需求很正常，证明你血气方刚。我不会觉得你猥琐的，对着女朋友没有遐想，才有问题吧？” 　　黎川扶额：“…………” 　　这一世他的苏秦怎么就变成一个女流氓了？ 　　“苏苏，你的流氓只能对我，知道吗？” 　　苏秦没抓到重点：“？？”理解男朋友的需求，怎么就变成流氓了？ 　　* 　　七月中旬，司柏嘉生日宴会在司家豪宅举办。 　　司家的豪宅位于云阳市郊区，建筑面积超过三千平方米，整栋豪宅前后修建了六年。建筑风格是纯欧式，宛如欧洲宫殿。 　　里面不仅有花园，还有绿化迷宫设计。建筑内部的休闲娱乐区和款待贵宾区，以及居住区都有明确规划。 　　里面卧房有二十多间，篮球、网球场一应俱全，奥运会标准的游泳池就有两个。地下停车场可容纳20辆轿车。 　　新锐设计师展览在一楼的艺术展厅，展览了十二名新锐设计师的作品。当天来参加司柏嘉生日宴的有一百多人，全是上阶层人士及同他们一起来的搭档。 　　国内外知名设计师也来了不少。 　　展览厅，苏秦的设计被摆在最角落的位置，当所有人都在欣赏中间几幅作品、并且发出评价时，一个手握折扇的白人老头独站在苏秦的作品前，打量良久。 　　苏秦设计的是一款齐胸高腰礼服，具有欧洲皇室的古典。草图模特头上的皇冠和颈链镶满了水钻，身上的礼服绣有经典的欧洲皇室图腾。这件设计颜色绚丽，刺激人的视觉，它的颜色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逶迤的裙摆气势磅礴，极尽贵族奢华。 　　这件礼服的设计个性很突出，裁剪华丽颇具戏剧性。一件礼服，仿佛赋予了纸片人温柔抚媚与皇室气场。 　　展厅内的人很快注意到那个手抓折扇的白人老头，这位老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大家都纷纷凑过去，顺着这位老人的目光去看苏秦的作品，也都被这件作品给吸引住，大家开始赞叹这位设计师。 　　展览都是匿名模式，没有人知道这幅设计作品的设计师是谁。司柏嘉会在生日环节挑中最喜欢的一件作品，然后买下，成为D&M的主推款。 　　而这位眼光独到的老人，是国外地位崇高的知名设计师，卡菲尔。他是国际一线品牌的设计总监，每年为国际一线品牌设计多个系列服装，包括成衣和高级定制。最令人咂舌的是他还为自己的品牌做设计，他的设计能力超乎常人想象，即便他已经八十岁，却一直屹立于神坛。 　　他是全球时尚圈的最顶尖的人物。 　　在大家围过来之后，卡菲尔摇着折扇离开，上了二楼贵宾室。 　　下午三点左右，身穿褚铭高定礼服的苏秦，与褚铭并肩走进庄园。 　　红地毯有五百米长，两旁是媒体记者。 　　在他们前面刚走过去一对明星夫妇，随后而来的褚铭也成为焦点关注对象。可褚铭带来的女伴却面生的很，没有人认识她。 　　第一次面对媒体走红地毯，苏秦未免有些紧张，褚铭低声说：“不用紧张，这种场合要习惯。” 　　在签到处签到时，有媒体上前问褚铭他女伴的身份。褚铭取过马克笔，拿笔头一指苏秦，介绍说：“苏秦，我的关门弟子。” 　　苏秦冲着眉头露出一个微笑，在褚铭签完名字之后，又并肩与褚铭一同走进展厅。 　　在苏秦和褚铭后面走红地毯是黎川和黎奶奶。 　　今天黎奶奶穿了一件深紫色旗袍，戴着名贵珠宝，雍容华贵。她挽着孙子胳膊走到签到处，一边签到，一边对孙子说：“没本事，我未来孙媳，怎么成了褚铭那小子的女伴？小川，你可不要让奶奶失望啊。” 　　黎川看了眼苏秦和褚铭离去的方向。 　　上楼梯时，褚铭绅士地向苏秦伸出手。苏秦穿着十公分细跟，上楼实在不便，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男人胳膊，小心翼翼上楼。 　　黎川看见这一幕，皱紧了眉头。 　　二楼是宴会厅，大半的人都在这里，小半的人在展厅。 　　褚铭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过两杯红酒，递给苏秦一杯，带着她去认识圈内的名人。四处给人介绍苏秦是他徒弟的身份。 　　半圈走下来，相当于半个中国时尚圈都知道了苏秦的名字。褚大设计师的关门弟子，想不让人关注都难。 　　褚铭又带着苏秦去给叶萱敬酒。 　　叶主编正在跟影帝鹿哲说话，看见褚铭，立刻与他碰杯，又扫了一眼他身边的苏秦，调侃说：“听说褚大设计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眼光不错。” 　　褚铭笑着调侃：“很少听叶主编夸我身边的人，真是稀奇。” 　　“我夸人也分人。”叶萱对苏秦举杯，跟她碰了一下。 　　叶萱是一个很成功女性，可惜妹妹不争气。为了培养这个妹妹，叶萱花费了很大精力，今天也带着叶斐来了现场，想带她认识更多的人，以便她职场生涯。 　　叶斐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看见了站在姐姐身边的苏秦，心情有点不美丽，但还是大步走过去，主动与他们碰杯。 　　今天苏秦身上穿着，明黄色抹胸纱裙将苏秦的皮肤衬托地愈发白亮，无袖抹胸设计凸出她的锁骨和胸骨，一双胳膊线条紧致。腰部的束腰装饰设计独特，十公分高跟弥补了苏秦的身高缺陷，让她整个人自信张扬。 　　她一身配色，搭上精致妆容和名贵珠宝，在现场异常夺目。 　　黎奶奶带着黎川进了贵宾室，去和司柏嘉、卡菲尔聊天。他全程心不在焉，想起刚才苏秦扶着褚铭手臂上楼的那一幕，心里酸得很。 　　司柏嘉看出黎川的心不在焉，问他：“小川，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黎奶奶调侃说：“来参加宴会，女伴是我这个老太婆，他当然魂不守舍，现在估计惦记着外面那个小姑娘呢。” 　　贵宾室里投影仪的荧幕上，放着一楼展厅所有的设计作品。 　　坐在沙发上的卡菲尔拿红外线指了一下苏秦的设计，夸赞说：“这件作品很有特色，我对这位设计师，很好奇。” 　　司柏嘉拿投影鼠标点了一下那张设计图，苏秦的资料立刻弹出来。 　　看着设计师的详细信息和照片，司柏嘉也吃了一惊。 　　上面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不正是苏秦吗？资料上相信有写她的信息。 　　苏秦，女，18岁。 　　职位：D&M兼职设计师。 　　推荐人：褚铭 　　卡菲尔也没想到，那样丰富成熟的色彩搭配，居然会出自一个18岁小姑娘之手，实在令他匪夷所思。 　　这完全是一件成熟的设计师作品，极具灵气。这件作品和其他作品排在一个页面上，它绚丽的色彩第一时间夺取了旁人的目光。再欣赏这件作品的细节，无论从款式还是绣花，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 　　四点左右，宴会厅舞会开始，男士开始与女伴共舞。 　　褚铭绅士地向苏秦伸出手，“苏小姐，愿意与我共舞吗？” 　　今天她作为褚铭的女伴，出于礼貌，她也不能拒绝。将手搭在褚铭掌心，开始一场悠扬华尔兹。 　　黎奶奶老当益壮，也带着孙子进入舞池。 　　叶斐与自己的男伴跳舞时，注意到了自己左手边的黎川，和右手边的苏秦褚铭。 　　她脑子转的很快，在舞曲节奏快起来时，人群不约而同往中心圈围去。趁着这个机会，叶斐故意撞了一下苏秦，又迅速离开。舞池人多，苏秦压根不知道身后是谁撞了她。 　　苏秦一个踉跄砸进褚铭怀里，一脚踩在了褚铭脚背上。 　　这时候恰好音乐又缓慢，人群又朝两边散开，视觉效果上没那么拥挤。舞池里的意外瞬间暴露无疑。 　　黎川看见苏秦跌进褚铭怀里，男人的紧搂着女孩腰身，握着女孩的手。 　　黎奶奶顺着孙子的目光看过去，哦豁一声：“苏苏会不会扭到脚啊？” 　　话音刚落，苏秦又重新回归舞步。黎川冷呵一声，她的脚很顽强嘛。 　　黎川故意将黎奶奶朝着苏秦褚铭那边带，来到两人身边时，恰好是一个换舞伴的环节。 　　就近原则，褚铭舞伴丢给了黎川，而他从黎川手里接过了黎奶奶。 　　奶奶冲着褚铭眉眼一弯，露出一口小白牙：“年轻人舞跳得不错。” 　　褚铭眉眼一弯，冲女士绅士点头。 　　黎川抓着苏秦的手，搂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皱眉：“刚才怎么回事？” 　　“有人撞我，苍天可鉴，我绝不是故意的。”苏秦吁出一口气说：“奶奶舞跳得不错嘛。” 　　话刚说完，又是交换舞伴环节。黎川没把苏秦丢回给褚铭，而是将自己丢给了褚铭。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在一起跳舞，面面相对，距离极近。黎川的目光极度不友好，眸若寒冰。 　　而褚铭却一脸绅士，笑容温和：“黎先生。” 　　黎川笑不出来，冷着脸继续跟他跳舞。 　　褚铭见黎川没有松开他的意思，调笑道：“黎先生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 　　黎川冷呵一声：“挺好。” 　　苏秦和奶奶一边跳舞一边窥视着两个男人的情况。 　　黎奶奶小声提醒她：“苏苏，专心跳舞，别踩了奶奶的脚。” 　　苏秦立刻收心，深吸一口气“哦”了一声。 　　一舞结束后，褚铭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跟一个男人跳上舞了？ 　　苏秦回到褚铭身边，因为刚才舞池的事，男人还一脸懵。他不能理解，黎川为什么会和他跳舞。 　　褚铭一脸正经地皱眉说：“难道，黎先生对男人感兴趣？” 　　“咳——”苏秦正喝苏打水，被呛住。 　　褚铭见她呛住，立刻给她拍背，皱眉：“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因为男人拍背的动作，苏秦刻意离他远了些。 　　褚铭问她：“你好像很介意与我肢体接触？” 　　“名花有主，当然得注意些。” 　　褚铭说：“我倒好奇，经常被你挂在嘴边的男朋友，是怎样的人物。” 　　苏秦一指不远处正盯着他们的黎川，说：“喏。我男朋友那眼神，像是想吞了你呢。” 　　褚铭：“…………” 　　大概是刚才跟奶奶跳舞太紧张，苏秦去了趟卫生间。 　　苏秦离开后，黎川听见身后有人讨论褚铭和苏秦。 　　叶斐跟一个名媛说：“你没戏，褚大设计师和他徒弟苏秦的关系，我们公司谁不知道？那天大家可是真切地看见褚铭将苏秦拉出办公楼的。” 　　名媛惊讶：“师父和徒弟之间能有什么单纯关系？成年人，各取所需罢了。” 　　这话钻进黎川和黎奶奶的耳朵里。 　　黎奶奶带着黎川往前走了一段，针对刚才听见的事，不予置评，只是提醒黎川：“小川，奶奶知道你比一般孩子都成熟。可是人在感情里啊，又总是幼稚的，行为幼稚，想法幼稚。所以有的时候，不要被这股幼稚带乱了自己的思维节奏。有些事，需要好好想。” 　　前一刻黎川确实吃醋，甚至生气，这是他本能的反应。可他只要稍微动脑一想，便知道是有人刻意针对苏秦。 　　苏秦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虽然清楚，可他的醋意依旧未消。 　　苏秦从卫生间出来，就被黎川给拉住，男人将她压在墙上亲，湿吻霸道而张扬，自己刚补的口红全被他给舔了去。 　　黎川松开她，一双莹亮的眼睛里隐忍醋意。 　　黎川的唇周染了女孩的口红，滑稽地像一个小丑。苏秦没忍住，笑出声，将他的嘴捏成小鸭嘴，笑道：“黎老师，你这是在吃醋啊？” 　　苏秦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纸巾，一边替他擦嘴上口红，一边说：“你也不年轻了，怎么跟小孩似得，还吃醋呢？跳个舞而已。都说了刚才是意外。” 　　黎川将苏秦抱住，下巴搁在她肩上，抱着她，什么话也不想说。 　　仿佛只有在抱住她的这一刻，才能体会到拥有她的安全感。 　　亲了她，抱了她，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醋意也得到消散。 　　两人站在走廊里抱了一会。而苏秦的角度恰好看见从对面男厕走出来的田中清志。 　　日本男人身后紧跟着保镖白宇和徐航。 　　田中清志认出苏秦，用日语叽里呱啦跟她打招呼。 　　黎川回过身看着田中清志，眉眼一凌。田中清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对儿情侣，想起了那天的惨败。 　　苏秦听不懂日语，打量他一会，继而一拍脑袋：“儿子！真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田中清志：“…………”他虽然中文口语不熟练，但中文还是能听懂的。 　　上次在海亚岛赌场，田中清志输给黎川，被迫对苏秦说了一句“妈妈饶命”。这绝对是他一生耻辱，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苏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 　　田中清志气得腮帮子一鼓，脾气就要爆发之时，苏秦急吼吼跟他告别，牵着黎川离开：“儿子，妈妈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苏秦牵着黎川走出老远，又拐回来，将给黎川擦口红的纸巾团塞到田中清志手中：“这是你爸爸用过的纸巾，帮忙扔一下，乖啦。” 　　田中清志盯着这对儿情侣离开的背影，气得原地大骂“八嘎”。 　　走出老远，黎川搂住她的腰身问：“皮这一下很开心？” 　　苏秦笑道：“凑合。” 　　作者有话要说：　　血气方刚的黎老师：想滚床单。 　　苏秦丢给他了一张床单。 第66章 刺激 　　黎川无奈地摇头：“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你觉得他不会因为在海亚岛的事, 记恨或报复我们？”苏秦一耸肩，满脸无所谓：“反正已经得罪他，不差这一步。况且，他身边两个保镖都是我们的人, 这点算盘我还是会打的。” 　　两人走进宴厅, 司柏嘉女士正在舞台中央切蛋糕。卡菲尔作为司柏嘉女士的多年好友, 帮她一起切蛋糕。 　　一个是中国时尚圈的巅峰，一个是欧美时尚圈的巅峰，卡菲尔已经连续为司柏嘉过了三十年生日，可见他们之间友谊之深厚。蛋糕切完以后, 司柏嘉身后的投影展现了一楼展厅里，她最喜欢的作品。 　　这幅作品在投影上被放大数倍, 华丽的风格让人群一阵哗然。 　　黎川搂着苏秦腰身, 同宴厅里其它人一样看着这幅作品，低头几乎咬着她耳朵说：“你的作品, 风格很大胆。” 　　苏秦的设计虽然一直往潮流前卫靠, 但从来没有一款作品的风格这样大胆。这次的设计苏秦很放纵, 但在褚铭的约束下, 又正好没有超过临界点。 　　这件设计褚铭给了很多建议, 在保留苏秦个人风格的特色下, 添加了自己对现代时尚的建议。 　　这件作品的成功, 功劳不在苏秦一个人，也有褚铭的功劳。 　　司柏嘉的生日宴有媒体在，中国时尚圈大佬全都集聚于此。可以说每年司柏嘉挑中作品的设计师, 都能在圈内引起关注，而每年拿到头彩的新锐设计师，不仅能拿到D&M一笔数额不小的入职费，同时也会有其它公司花高额费用来挖这位新锐设计师。 　　能在司柏嘉生日宴脱颖而出，比拿到国内一个设计大奖还有含金量。苏秦的作品能被选中，也就代表她已经扎扎实实地踏进了中国时尚圈。 　　当苏秦的信息被揭开时，都被这位18岁设计师震撼，也都能理解为什么苏秦能获得褚铭的青睐。 　　褚铭端着红酒杯朝苏秦走过来，看了眼搂着姑娘腰身的黎川，目光又回到她的身上：“明天，你可能会收到很多家公司的入职邀请，稳住，目前D&M是你最好的发展平台，即使他们给你一倍、十倍的入职签约金，你都得稳住。” 　　苏秦冲褚铭眉眼一弯：“知道了师父。” 　　褚铭又说：“走吧，跟我一起去跟司柏嘉女士和卡菲尔先生打个招呼。” 　　“嗯。”苏秦回身抱了一下黎川，与他面贴面亲热后，下巴搁在男人肩膀，小声说：“黎老师，你快去陪奶奶，我这里先和师父去应酬一下。” 　　女孩的气息喷溅在男人脖颈，他的心头仿佛被猫拿爪子挠了一下，酥.软发.痒。 　　苏秦和褚铭离开，黎川去自助餐区取了一只餐盘，捡了一些点心。他想苏秦折腾到现在，估计没吃东西，待会等她应酬回来，就拿些吃的给她垫垫肚子。 　　苏秦胃不太好，她又空腹饮酒，只怕胃里会很难受。 　　黎川遇见了同样在餐区的田中清志，对方看他的目光很不友好，看见他掉头就走。 　　田中清志也是刚刚才知道黎川的身份，他们不是同圈人。而黎川与褚铭不同，也不好招惹，如黎川这种男人，只怕越招惹越是一身骚。 　　他动不了黎川，但是苏秦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设计师，也敢捉弄他？ 　　田中清志吞不下那口气，也忘不了那天被逼叫苏秦“妈妈”的耻辱。他招手叫来身后的保镖白宇，用日语低声对他说：“晚上宴会结束后，你去查一下那个女孩住在哪儿。” 　　白宇点头，用日语说了声是。 　　徐航和白宇对视一眼，觉得田中清志这个老匹夫可能是想对苏秦下手。他们今晚跟了田中清志一路，田中清志与15个人有过深入交流，其中五个是已经在名单上的“变.态佬”，而剩下的六个未知姓名的“变.态佬”一定也在这十五人之中。 　　徐航借着上厕所为由去给苏秦发了条短信，让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苏秦打开手机看了眼。 　　等司柏嘉女士离开后，田中清志走过来跟苏秦和褚铭敬酒。 　　褚铭看见田中清志，眸中充满愤怒，就要压制不住脾气时，苏秦扯住他的衣服，低声说：“师父。” 　　田中清志扫了眼苏秦，目光落回褚铭身上，用日语调笑说：“褚先生，别来无恙。欸，听说褚先生大闹巴黎警察局，被刑拘十天，这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褚铭一皱眉，压着恶心，说：“那么田中先生想听哪个结果？” 　　田中清志：“听说褚先生是丢了弟弟，现在找回来了吗？” 　　一提这个，褚铭攥紧了拳头。这个人压根就是在提醒他弟弟的遭遇。他一旦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对弟弟做过的事，愤怒呼之欲出。褚铭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显然不能理智。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理智。 　　苏秦听不懂田中清志在说什么，可她注意到褚铭的额头青筋突起，攥紧了拳头。苏秦见状挡在褚铭跟前，对上田中清志的视线，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小细音，调笑说：“乖儿子，怎么见了妈妈不打招呼？你这是说了什么，把我师父气成这样？” 　　这回换田中清志愤怒，他怒吼一声“八嘎”。 　　他平时走的都是温润谦和的形象，可实际上暴躁易怒。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二次被苏秦侮辱，冲动之下，双手掐住了女孩纤细的脖颈。 　　苏秦双手抓.住男人的手腕，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动作。 　　田中清志立刻清醒，想缩回手时，女孩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不给他撒手机会。 　　女孩的力气比他想象的大，在她发力的时候，清晰可见她手臂上紧致的线条。两人的力量制衡，在旁人眼里，苏秦是在发力拽开男人的手，可实际上，她是在摁住男人的手，让男人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想撒手，苏秦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苏秦为了不让褚铭有帮她的机会，装作挣扎的样子，将身后的褚铭往后一撞。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遭人的注意，慢慢朝他们这边聚拢。田中清志很快明白过来苏秦想干什么，他没有双手可用，抽不回手，也推不开苏秦，情急之下将苏秦一脚踹开。这一脚踹出去，田中清志立刻后悔。 　　他中套了！ 　　苏秦跌倒在地，捂着小腹蜷缩成一团。刚才褚铭没太看清苏秦刚才的小动作，以为她抓着田中清志的手腕，是想试图掰开田中清志的手，却没想到她是在摁住田中清志的手，不让田中撒手。 　　褚铭蹲下.身想扶苏秦起来，女孩却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给了他一个提示。褚铭立刻回过神，抓紧机会呵斥田中：“田中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一位女士将苏秦扶起来。苏秦捂着小腹坐起来，泪眼婆娑质问田中：“田中先生，我们只不过是设计理念不合，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秦说着，一抬下颌，白.皙的脖颈上一道红痕清晰可见。 　　苏秦脸色惨白，用无辜可怜的眼神望着田中清志。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扶苏秦起身的女指责田中：“田中先生，您真是太过分了。即便是因为设计理念起了争执，可你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这样对一个女孩下狠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家认出苏秦，立刻帮她说话。这女孩不仅是司柏嘉选中的新锐设计师，也是褚铭的徒弟。无论是站在弱者立场，还是商业立场，也都应该帮苏秦说话。 　　“没有绅士风度，过分。” 　　“田中先生，您的行为已经涉及蓄意伤害，非常恶劣。” 　　“在这种场合对女士动手，田中先生，你今天的行为即没有绅士风度，也没有给这里的主人一个面子。” 　　…… 　　面对大家的声讨，田中清志愤怒地抬手一指苏秦，用英语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指责苏秦，并且故意下套污蔑他。 　　人群中本来还有人为他开脱，说他是喝醉了。但在他清楚地阐述了苏秦是如何陷害他之后，便没人再帮他开脱，也都怕被惹一身骚。 　　本来这事儿，田中用醉酒开脱，道个歉也就完了。可谁都没想到，他四十好几的男人居然跟一个小姑娘纠结上，恶劣且幼稚的行为与平日完全不符。他越是跟人辩解苏秦的污蔑手段，众人就越是不信他，甚至觉得他这人人品堪忧，行为幼稚。 　　女孩脖颈上的红痕真真切切，他们也是亲眼看见他将女孩踹倒，难道这还有假？ 　　田中清志暴躁易怒，而苏秦正好打到他的七寸，故意激怒他，让他平常在人前的理智全部消失。苏秦装得越是楚楚可怜，田中便越愤怒。他想起这个女孩叫他儿子，让他万分耻辱，便愈发怒不可遏。 　　这个田中清志是日本知名童装品牌的老板，身价不菲，品牌规模之大。这家童装品牌本来是他父亲的产业，他父亲去世后，他接手了这家品牌。 　　因为他经营不善，他们的童装远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依然凭借这家童装品牌的名头，拿到了司柏嘉生日宴的邀请函。 　　司柏嘉女士看见这边状况，带着安保人员走过来。在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司柏嘉当机立断让安保人员把田中清志轰了出去，并且告诉他，以后但凡有她在的场合，都不希望见到田中。 　　黎川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结束。他将餐盘递给苏秦，弯下腰打量她被掐出红印的脖颈，眼底升腾起一抹怒意，心疼得想剁了那个老匹夫的手。 　　田中被赶出司柏嘉的豪宅，他回家路上，连续收到几十条慰问短信。田中想起刚才在宴会上的憋屈，恨不得撕碎那个女人。 　　他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小心翼翼维护的人设也彻底崩塌。 　　田中回到别墅后，径直进了书房。 　　约摸一个小时后，他从书房出来，与刚才暴怒无偿的他判若两人，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也仿佛不错，仿佛经历了什么喜事儿。 　　田中清志回卧室休息，按照往常的习惯，徐航和白宇轮流在他门口守夜。 　　徐航支走二楼的下人，用偷来的钥匙打开了书房门，让白宇进去勘察。 　　白宇在书房里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他拿手撑了一下书柜，发现书柜下居然有滑轮，极易移动。他只用了两成力去推，书柜便往前滑动，后面露出了一道推拉门。 　　白宇小心翼翼掰开推拉门上的锁，推开门，里面居然是往下走的楼梯。白宇跨进去，里面声控灯立马亮起，他小心翼翼下了十三个阶梯，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这间地下室里装修的氛围偏情.欲紫色，没有窗户，只有两个排气口。里面没有摆放家具，有一只灌满水的浴缸和四个铁笼，每一个铁笼里都关了一个少年，他们手上带着铁链，眼睛也被黑布裹住，看不见任何东西。 　　其中一个男孩也才十三岁左右，裸.着身体，流血的伤口显然是不久之前造成的。 　　墙上挂满了虐.待用具，这里充满了令人恶心和令人心惊的氛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宇压根不会相信，在这样的文明社会，会在一个富豪家中看见这样的情景，压根不会相信有人会把孩子当成畜牲一样关起来。 　　怪不得田中那老畜牲刚才走出书房时春风得意，感情是把一腔愤怒都发在了一群孩子身上。 　　四个男孩听见有脚步声，以为是田中，下意识往后一缩，内心满是惶恐。 　　白宇不得不将一腔愤怒给憋回去。他掏出手机对这里的一切拍了照，不动声色走出了书房。 　　* 　　晚宴结束已经快十一点，苏秦坐黎川的车一起回家。 　　半道上，警惕的司机说：“黎先生，有车在跟我们。” 　　黎川说：“想办法甩掉。” 　　司机不负厚望，在拐了三条街后成功甩掉跟踪的车辆。 　　碍于车上有司机在，苏秦不太好说什么话。等回到家里，苏秦洗完澡，换好衣服走进黎川书房，才跟他吐槽说：“这个田中清志，他还真的想报复我？我倒是好奇，他想用什么手段。” 　　“不要太小看他，”黎川握住女孩的手说：“你今晚太冒险，这种损人一千伤己八百的事，以后不许再做。” 　　苏秦穿着粉红猪睡衣，一边擦湿发，一边说：“我没事，这是我自己发力掐的，跟他关系不大。田中清志也不是蠢货，怎么会想真的掐死我？大概是受不了我叫他儿子，一冲动便伸手过来想掐我，等他反应过来想抽手时，却被我给按住。不过我还是真没想到，我的力气居然能桎梏一个男人。看来这半年的锻炼，有成效。” 　　以前苏秦住出租房，锻炼还不是很方便。搬来黎川这里后，他健身房里的器械齐全，倒方便她健身了。黎川有专门的健身私教和泰拳教练，苏秦搬进来之后，他的教练就变成了全程为苏秦服务。 　　黎川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调侃女孩：“你这小身板，换一个强壮的男人，轻松捏断你的喉咙。” 　　“黎老师，我也很强壮啊。”苏秦攥紧拳头，勾了勾手臂，特意跟他炫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的肌肉，“您瞧。” 　　女孩胳膊细，但一捏拳整条胳膊一发力，肌肉却紧致漂亮。黎川没有抬头，继续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说：“什么时候你的胳膊跟我一样粗了，再来跟我谈强壮。你这瘦猴子一样的体格，风都能吹走。” 　　苏秦的展示身材的虚荣心被激发，她走到黎川的办公桌前，一掌趴在桌面上，发出“砰”地声响，然后撩起上衣露出小腹。 　　黎川一抬眼，便看见女孩的马甲线，伸手掐了一把她紧致的腰：“女人，你这是在玩儿火。” 　　苏秦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将衣领往下一拽，俯身露出沟壑给男人看：“男人，还敢嘲笑我是瘦猴子吗？” 　　黎川：“…………” 　　苏秦腰还没直起来，就被男人抓着手臂往前一带，她整个人坐在了男人的腿上。黎川抱着她亲，撬开她的牙齿，开始与她纠缠。 　　男人呼吸粗重，气息愈发炙热。 　　苏秦穿着无袖宽松背心和不过膝的短裙，男人的手本来搭在她的腿上，却不老实地慢慢上移。 　　男人的手掌往上游走，越往上，她的心跳就越快，被男人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守不住防线。她想推开他，却又欲罢不能，非常享受男人这个吻。 　　她用手勾住男人的脖颈，用腿夹住他的手掌，制止他有下一步动作。黎川却将她抱起来，把她整个人都放在了办公桌上。 　　苏秦的短裙已经被他撩起来，露出里面粉色小三角。苏秦觉得从所未有的凉快，一翻白眼说：“黎老师，你直接帮我把裙子脱掉不是更好？” 　　男人果然将她裙子往下一扯，给她脱掉。 　　苏秦：“…………”他难道就听不出来，她是在嘲讽？她想让他停下来？ 　　苏秦双颊绯红，顺势揪着男人一双耳朵说：“黎老师，你冷点，再这样下去，我也快控制不——” 　　话没说完，男人再次吻上来，覆身而上，将她压在办公桌上亲。 　　办公桌上除了电脑，所有零碎的东西都被黎川扫落，黎川扯开领带扔在椅子上，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 　　苏秦躺在办公桌上，在男人覆身而来时，用脚抵住男人胸口，发出警告：“黎老师，咱们都冷静下。” 　　黎川抓住女孩脚腕，将她一双腿分开，趴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紧致的腹部。 　　他承认，苏秦的马甲线确实很漂亮。 　　前世的苏秦，浑身香软。而这一世的苏秦，身体健康紧致。 　　黎川的吻渐渐往肚脐以下，苏秦抓着他头发。 　　即便黎先生能忍住，可他这幅年轻的身体也忍不住。他将脸埋在女孩胸部，小声说：“苏苏，我们可以做安全措施。” 　　苏秦终于妥协，也不想再委屈他。 　　好在两人未雨绸缪，之前就担心可能有天会忍不住，所以家里放了避孕套和避孕药。 　　黎川将苏秦抱回房，床头开了一盏灯，以便研究女朋友的身体。 　　苏秦是第一次，进去的时候疼得抓破了男人的手臂。 　　前世新婚之夜，是苏秦在上面。而这一次，是黎川在上面。 　　折腾完第一次，苏秦睡过去。然而开了荤的黎教授变成了一只老禽兽，凌晨一两点，硬生生将她折腾醒，缠着她又要了一轮。 　　苏秦被男人折腾得有气无力。 　　二十四岁的男人正是身体巅峰时期，苏秦记得前世的黎川三十五岁，一晚要了她整整五次才罢休。 　　* 　　第二天清晨，苏秦醒来时已经十点钟。她揉着一头乱发看了眼时间，感慨还好今天不上班，否则一定迟到。 　　黎川面贴着床睡，被子盖着臀部，露出健壮紧致的脊背。男人有腰窝，腰身精壮有力，这幅身材不当模特简直可惜。她取过搁在床头柜上的笔，趴在床上，在男人的腰窝上进行了艺术创作。 　　借着他的腰窝画了两只大眼睛。 　　男人昨晚折腾一宿，这会儿睡得很死，对苏秦的行为毫无所觉。 　　苏秦穿好衣服，坐去化妆台前开笔记本电脑。她将放在化妆台上笔记本打开，习惯性的登陆QQ，检查邮件，继而在诸多猎头公司发来的邮件里，看见了白宇的邮件。 　　白宇发来的一段简短文字，然后是几张照片。 　　苏秦迅速扫完后，抱着笔记本回到床上，一巴掌拍在男人背上：“黎老师，醒醒。” 　　男人翻了个身，拉过枕头蒙住头。 　　苏秦又拍了拍他的脸，叫醒服务依然失效。她干脆贴着男人耳朵大喊“着火了”，男人几乎条件反射坐起来，扯过薄毯裹住下身，单手将苏秦从床上捞起来扛上肩，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将苏秦送下窗外的救生滑梯。 　　苏秦抱着电脑从滑梯上滑至花园，跟花园里修剪草坪的阿姨打了个照面。 　　阿姨和苏秦又同时抬头看二楼，男人裹着薄毯站在窗内，终于回过神。他把苏秦从滑梯送下去才发现，家里压根没着火。 　　阿姨咳嗽两声，心道黎先生很会玩儿，大清早的居然送女朋友玩儿滑梯？ 　　苏秦抱着电脑回到楼上卧室，带上门，将白宇发来的信息拿给他看。她皱着眉头说：“这个田中清志，远比我们想象得要禽兽。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白宇那边先按兵不动，不想打草惊蛇。黎老师，你看，现在怎么安排？” 　　昨晚徐航和白宇已经把未知姓名的那6名“变态佬”范围缩小到了15个人，核实信息最多不会超过3天。他们现在需要那十一个人的完整名单，如果这时候让田中落网，必然会打草惊蛇，让其余的十个人提高警惕。 　　田中囚禁了四个男孩，而其它的十个人，也一定涉及非法囚禁。如果这时候打草惊蛇，想从其它“变态佬”手里救出非法囚禁的孩子，恐怕只会难上加难。 　　“我们接近田中清志的初衷是引蛇出洞，但现在不是最好时机。被囚禁的应该不止这四个，他们要做，就得把这件事给做好。一群豺狼，只打一只，是无法高枕无忧的。” 　　黎川的打算是等剩下的6个人身份核实，便让警方在抓捕田中的同时，去搜捕剩下十个人的家里。如果能和田中家里一样，找到被非法囚禁的小孩，这群人便坐实罪名。 　　* 　　黎川和苏秦等这份名单等了整整三天。 　　第三天晚上，他们终于不负所望拿到了名单。 　　上面一共十一人，除了其中三个富二代苏秦不太熟之外，其它人的名字简直像是刻进她的骨子里，都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知名摄影师、慈善家、设计师、某女装品牌的创始人……均是身价不菲的大人物。 　　所谓的上层社会一次性出了这么多渣滓，苏秦三观被毁得彻底。这些事如果不是铁证如山，她也真的不敢相信，那些平时看起来很正常的人，会做那种阴险缺德的事。 　　苏秦和黎川将所有证据提交给了警方。这起案件仍然由章程负责，他按照黎川的思维方式部署了这一次抓捕行动。他们手上有证据，申请了搜捕令，在这十一个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同时冲进他们家里。 　　一行警察冲进来时，田中清志正准备进书房。面对警察一窝蜂进入他家的阵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时，警察已经从他的书房里带出了那四名少年。 　　田中清志被捕。 　　其余的十人，警方都从他们家里搜出了非法拘禁的小孩。而那位慈善家的家里，搜出了六个男孩，其中四名是外国人。 　　也就在警方抓捕成功后的当天晚上，天涯里有人匿名发帖： 　　——《时尚圈大玩刺激，涉嫌非法囚禁》 　　发帖人是跟了那位慈善家很久的狗仔。今天警方进去抓人的时候，他就在门口，刚好拍到那一幕。慈善家被抓，事后他才知道被抓的还有另外十个和慈善家关系较好的圈内人。 　　一共十一人，都是时尚圈举足轻重的人物，居然集体涉嫌非法囚禁。 　　这条帖子里详细爆出了十一人的身份和简短介绍，网友们看见这条帖子义愤填膺： 　　1楼：“卧槽？什么情况？非法囚禁？被救出来的还都是男孩？为什么还会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小男孩？他们父母呢？” 　　2楼：“十一个人家里都搜出了被非法拘禁的小孩，他们都是男人啊，囚禁这些男孩干什么？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希望只是我TVB看多了。” 　　3楼：“不会吧？秦阳是圈内有名的慈善家啊！他是《男人时尚》的主编，怎么会干违法的勾当？一定是有人陷害。前阵子不是网传有人抢他的主编吗？一定是竞争对手搞出来的，想把他拉下神坛呗。” 　　4楼：“3楼。陷害？陷害你妈啊！陷害能往他家里随随便便塞小孩？醒醒吧。自作孽不可活，有钱人的奢靡生活，永远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5楼：“去你妈的楼主！我男神会干这种事？你他妈就瞎编吧！你这是嫉妒吧？活该你当一辈子狗仔！” 　　…… 　　帖子里，因为这一曝光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网友觉得都是编的假的。 　　秦阳是有名的慈善家，他每年往贫困山区捐很多钱，有钱低调的典型，他怎么可能去干那种缺德事儿？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刺激吗？ 　　没错，他们这么做，的确只是为了刺激。 　　* 　　褚铭开完会回来，就看见办公桌上被打印出来的新闻，那十一个人被抓。 　　他看了眼在办公室里工作埋头工作的小姑娘，将新闻放进了抽屉里。褚铭坐在办公位上，看了会苏秦，好半晌，他才回过神。 　　警方证据确凿，这十一个人谁都不能抵赖，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开始狗咬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田中身上。 　　田中清志又在警察的引导下，交代了和自己对接的跨国拐卖人口集团。 　　田中表示不清楚这个集团的首脑是谁，每次跟他对接的是一个叫“狐狸”的美国人，经常在巴黎出没。中国这边的客户，都喜欢找他，他能保证把“货物”安全送到目的地。 第67章 奥运 　　这只狐狸经常在巴黎出没, 在这个跨国贩卖人口集团里，掌握着不少资源。所以，他们如果可以拿下这只狐狸，顺藤摸瓜找到那个跨国贩卖人口集团的线索, 指日可待。 　　但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因为涉及两国, 操作起来会很不便。 　　田中这一伙人, 请了知名律师为自己打官司，想将自己罪名洗到情节较轻的非法拘禁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们被抓后，坦白从宽, 警方问什么都答，争取做到“戴罪立功”。 　　田中按照律师教的说辞, 声称自己只是收留被拐孩子, 他从人贩子手上将孩子们买回来，给他们吃喝, 让他们暂时住在自己家里, 即便有不妥, 但也是站在做好事的角度。 　　听着田中的狡辩言辞, 章程愤怒地一拍桌, 冲他吼道：“放屁, 你他妈收留被拐小孩？拯救被拐孩子？你对这些孩子做的事连禽兽都不如, 你还做好事？你这是强.奸和虐待，你他妈别跟老子放屁，现在证据确凿, 你别想抵赖。” 　　田中一脸无辜，用英语说：“警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第一，我是个男人。第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侵犯那些孩子？再者，非法拘禁这个帽子也扣得太狠了吧？我把那些孩子关起来，是怕他们再被拐，” 　　章程气得额头青筋暴突，一点都不想再跟这种禽兽说话。田中的辩护律师李威非常擅长打这种案件，如果田中继续坚持这种说辞，加上他辩护律师的彪悍，有极大可能会被洗白成情节较轻的非法拘禁罪。 　　跨国贩卖人口集团的势力过于庞大，白宇徐航的线人身份不能暴露，他们也不能上庭作证。加上田中那伙人的律师加持，警方这边倒不占优势了。 　　由于李威在行业里有“流氓律师”的称号，很有手段，打这类官司从未输过，警方这边压力很大，想请一位实力相当的检察官与其对峙。 　　而他们想请的检察官，是李威的师父程盛霆。这个官司由他来打，最合适，成功率也最大。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这起案件在八月十二日开庭，而程盛霆的假期在八月十五日结束。在休息期间程盛霆不可能接这起案件，他答应了陪女友过暑假，休息期间不接任何工作。 　　章程为了这事儿，已经给程盛霆打了几次电话，对方都拒绝了，表示女朋友重要。 　　程盛霆打了这么多年官司，什么恶心的案件没见过？如果每一起案件都要因为同情而揽在自己身上，那他估计得早衰疲累猝死。 　　* 　　趁着周末，苏秦和黎川家里烧烤，叫了章程过来蹭饭。 　　前阵子章程一直在和白宇徐航对接那起案件，起早贪黑，也累得够呛。现在总算抓到了那几个变态破了案，总算松了口气。 　　黎川在后院的草坪上搭了一个烧烤架，摆了一张餐桌。苏秦在餐桌上铺了一张田园风格的桌布，上面摆放着水汽泱泱的葡萄。 　　王琳和波波带着褚祯在草坪上荡秋千，飞豹和波音在草坪上玩儿球球，满院氛围相当和谐。 　　王琳不知道黎川和苏秦已经同居了，两人也没打算告诉她。 　　毕竟作为“年轻人”得有点自己的空间。 　　黎川作为主人，亲自动手烧烤，苏秦帮忙打下手。 　　章程站在一旁给黎川递烤串，说起那件事儿，心烦气躁：“妈的，如果最后那几个死变态判不了重刑，真是委屈了那些孩子。老黎，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警察当的没劲儿，以前总以为当警察能够伸张正义，可现在才发现，太难了。尤其是看着那些傻逼逍遥法外，心里更难受！那种无奈感，真的让人憋屈得很。有钱真他妈能为所欲为的，老子也回去接手家业算了，拿钱砸死那群狗杂碎。” 　　黎川问他：“不能找其它检察官？” 　　章程说：“田中的辩护律师叫李威，这个律师很厉害，收费不低，一般人请不起，但他就喜欢打这种有挑战的官司，被称之为律师界的流氓。你知道去年那个富二代强.奸十八线女明星的案子吗？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被这个李威洗成了无罪。照目前趋势，田中这伙人有极大可能会判三年以下，判不了三年以上。” 　　苏秦蹲在地上串了一把蔬菜，放在烧烤架上后问他：“那李威和程盛霆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对峙李威，非程盛霆不可？” 　　“这个程盛霆是李威的师父，也是李威现在最惧怕的人吧。都说李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两人没有对峙过，谁也不知道李威是否比程盛霆厉害。我也接触过很多擅长打这个案件的检察官，但他们都说赢李威的几率较小，碍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他们一致跟我推荐程盛霆。程盛霆今年三十二岁，未婚。去年吧，跟云阳大学一个法律系的女学生谈起了恋爱，腻腻歪歪。他女朋友才大二，这不，一到暑假就不工作了，打算陪着女朋友去看奥运，15号才收假。我去找了他几次，他说女朋友和终身大事重要，不接这个案子。这他妈真的是个没良心的，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作威作福，他居然放任不管？” 　　苏秦想了一下说：“奥运会开幕式是8号，12号才开庭，应该来得及吧？看完奥运，一样可以接这起案件啊。章老师，你跟他面谈，说说这件事。我相信他会愿意接手的，除非，他是不想和徒弟有正面冲突，怕输给徒弟？” 　　“谁知道呢？这个事儿让我特别头疼。”章程掐了把太阳穴，觉得浑身提不上劲儿，最近心态有点崩，“我已经去找过他很多次了，可他就是个块石头，说不动。因为他女朋友是12号的生日，所以……哎。” 　　程盛霆要给女朋友过生日，所以更加不会提前销假。 　　黎川一直没说话，听完章程的叙述后，拍着章程的肩膀说：“先吃东西，再想办法。” 　　“嗯。” 　　黎川递给他一只烤翅，宽慰说：“我出钱帮那几个孩子请律师，如果不能重判，那就让他们多赔一点钱，得让他们肉痛。” 　　无论能不能重判，这笔赔偿黎川都得帮孩子们讨回来。 　　听了章程的话，苏秦心里也略郁闷。 　　苏秦看了眼在旁边玩耍的褚祯，小男孩正不厌其烦地给飞豹和波音丢球球，甚至和两条狗一起在草坪上奔跑。 　　褚祯摔了一跤，“哎呀”一声。波音过去拿嘴筒子拱他，在他脸上舔了舔。褚祯捞住狗子的头说：“没事的波音，我没事。” 　　他指着磕破的膝盖，冲着狗子摆手：“只是一点点伤，没事的。”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小男孩眯着眼睛冲它笑了笑，夕阳照在他白净的面庞上，仿佛在他身上从未有过那些不好的事。 　　苏秦略微松了口气，郁闷的心情好受了点。 　　苏秦给白宇发了条信息，让他去查一下程盛霆，她打算从其他方面劝说程盛霆，让程盛霆参与到这起案件中来。 　　第二天中午，苏秦收到了白宇的回执。 　　程盛霆父母是政法大学的教授，他今年三十二岁，有过两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史。而他的现任女友文璟，是云阳大学法律系的在读生，当初以文科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云阳大学法律系，本身也很优秀。 　　苏秦让白宇帮忙查一下程盛霆的喜好，白宇发来的回执却是： 　　程盛霆，喜好：梅梅同学。 　　苏秦：“？？”什么鬼？这是白宇同志突然皮了一下？ 　　白宇表示冤枉，给她回信息说：“这是昨天程盛霆参加同学聚会，自己喝醉了酒在KTV里说的。当时大家问他喜好是什么，他拿着麦克风大喊：梅梅同学。” 　　“这个梅梅同学又是谁？” 　　白宇回复：“文璟的小名。” 　　苏秦表示头疼，这样不就更加证明了程盛霆为了女朋友不会提前销假，更加不会接手这起案件？ 　　* 　　八月八日，首都奥运会开幕式，苏秦带家里人一起去了鸟巢看开幕式。 　　鸟巢内景规模令人震撼，肉眼所见一片壮观。一共三层看台，南北两侧悬挂LED显示屏。放眼望去，观众席密密麻麻的人头。 　　苏秦和家人坐在一起，而黎川也和他的家人坐在一起。由于两人不在同一个区域，距离又离得远，他们只能捧着手机聊天。 　　苏秦查到程盛霆和他女朋友住在云庭国际酒店，苏秦也和家人把房间定在了那里。打算明天早晨早餐时，来个“偶遇”，与程盛霆好好谈谈。她没有把握能说服程盛霆，但她以己度人，觉得如果是当着他女朋友的面，跟他说一下那些孩子的悲惨遭遇，没准儿，他女朋友能说服程盛霆。 　　毕竟这个文璟是法律系学生，还未入社会，女孩对象牙塔外那些事接触的不算多，应该会很同情那些小孩，从而心软去说服男友。 　　当然这些也只是苏秦的一个设想，具体能不能成，看运气和造化。结果如何她不知道，但总要试试的。 　　2008年奥运开幕式，奥运圣火在北京夜空点燃的那一刹，万众瞩目。29个“礼花脚印”从北京城外一步步踏向鸟巢上空。 　　前世的2008年，苏秦被困深山，没有见过着盛世一幕，现场见证，尤觉震撼。击缶者用震撼的鼓点迎接最后一个脚步，倒计时为0时，奥运开幕式正式开始。 　　70米长的画卷贯穿其中，舞者用优雅的舞步书画山水。舞者演绎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 　　看完整场开幕式，苏秦只觉荡气回肠，激动地久久不能平息。现场不少人都被节目点燃满腔热血，激动地抹眼泪。 　　旁边的波波和褚祯摇着手中的小国旗，也因为刚才精彩的演绎而激动不已。褚祯抓着苏秦的手指，问她：“苏苏姐姐，那个在空中点火炬的帅哥哥是谁啊？” 　　苏秦告诉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运动员。” 　　褚祯“喔”了一声：“那我以后也要当运动员。” 　　苏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鼓励说：“祯祯加油。” 　　褚祯已经比刚开始来她家的时候好太多了，现在总算像个正常的小孩，回到了小孩的正常轨道上。 　　苏秦身后几排是一个老年团，他们身上都穿着云依的奥运瑞兽潮流T恤，人手拿了一只小旗帜，拼在一起是一行字：“愿祖国繁荣昌盛。” 　　不仅苏秦身后的老年团，就连黎川周围的公司团队，也都穿着云依的奥运瑞兽T恤。 　　云依的潮流T恤，因为有林蕊做广告，7月卖出去五十万件，这个恐怖的销量导致云依仓库崩溃，严重缺货。云依早在今年4月份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工厂，规模不小，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短时间内赶不出几十万件的T恤订单。 　　陈美心和王琳为了这事儿，半个月没怎么合眼，跑遍了全国上百家代工厂，才把这几十万件的货物搞定。虽然代工厂不如自己工厂做出来的利润高，但还是有三四十的利润。也就是说，仅仅在七月份只是潮流T恤就赚了近两千万。 　　等奥运结束，这波潮流体恤热持续到入秋应该没问题。 　　奥运开幕式晚上十一点半结束，苏秦和家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两点。王琳和波波、褚祯住一个房间，苏秦和飞豹波音一个房间。 　　黎川和家人住在隔壁酒店，时间太晚，没办法过来陪她。黎川这一天也是累得够呛，昨晚加班一宿没睡，看完开幕式已经凌晨，回到酒店躺上床，挨着枕头便睡熟。 　　即便累得睁不开眼，还是坚持给苏秦打了个电话说晚安。 　　苏秦一边洗脸一边接电话，开免提，听见男人说完晚安就没了声音，以为是他挂断了电话，仔细一听才发现是他睡着了，电话里还有细微的呼吸声。 　　她主动将电话挂断，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已经快三点，两条狗已经趴在地板上睡熟。苏秦特意定了早晨五点半的闹钟，几乎是刚睡下没一会，一个梦还没做完，就已经从被闹钟吵醒。 　　五点半，苏秦起床洗漱换衣服，七点准时去了早餐自助厅等候程盛霆出现。 　　苏秦这里有程盛霆的工作照，她也不确定是否能认出男人，所以每隔五分钟，就去门口问一下自助餐厅的接待人员，问他们3302房间的两个客人有没有过来用餐。 　　接待被她问烦了，直接告诉她：“小姐，您先去里面用餐，等3302您的朋友过来了，我们一定通知您，好吗？” 　　苏秦说了声好，立刻又回到餐厅喝咖啡看报纸，等程盛霆。 　　七点半左右，王琳和波波带着褚祯也来餐厅吃饭。王琳还得赶回去工作，所以吃完早餐就得离开。波波第一次来首都，打算留下带着褚祯玩两天。 　　这次的开幕式褚铭因为公司有事，走不开，所以没能来现场看昨天的开幕式。但今天他会过来，带着弟弟和波波一起去逛首都城。 　　虽然褚祯反感这个哥哥，但一听说他要带着他和波波姐姐去玩儿，便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成见。他的原话是“假装跟哥哥好”，等回了云阳市立刻换回以前不想认他的态度。 　　对于弟弟的鬼灵精怪，褚铭哭笑不得。 　　到了八点，外面接待的客人用餐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一批。 　　苏秦警觉时间差不多了，可工作人员还没来通知她，便又出去询问，这才发现外面的工作人员其实已经换了一波，她又赶紧翻看他们的用餐登记表，查3302房间的客人有没有过来用餐。 　　通过上面的登记显示，3302的客人在十分钟前已经进了餐厅，现在应该还在里面没有离开。 　　自助餐厅很大，一共三个区域。 　　西餐早点区、中餐早点区以及饮品休息区。苏秦刚才就坐在饮品休息区。 　　她从手机里翻出男人的照片，对着照片在西餐区找了一圈，没看见与照片里类似的男人。她也没放弃，又去了中餐区域找，总算在靠窗处一张卡座里，找到一个类似目标。 　　男人穿着薄T，正低头吃一碗云团面。苏秦弯腰打量了一眼男人，确认这人就是程盛霆后，跟他打了个招呼：“哈喽，程检察官，你好。” 　　苏秦觉得自己打招呼的方式有点傻，但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打招呼方式。 　　程盛霆咬断嘴里的面，抬眼看着女孩。 　　男人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但保养得当，长相是偏严肃的英俊，从他坐着的高度来看，大概有一米八以上。程盛霆以为是女孩搭讪，他下意识一皱眉，冷眼看着苏秦，目光也极度不友好。 　　苏秦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问他：“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 　　程盛霆丢下碗筷，浓眉一蹙，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用冰冷的声音说：“不欢迎。” 　　“…………”苏秦轻咳了一声，站在餐桌旁，厚着脸皮自我介绍说：“您好程先生，我叫苏秦，南大的学生，即将大二。最近时尚圈大佬非法拘禁案，您应该知道吧？章警官是我的朋友，我也时刻关注着这起案件，也想为孩子们尽一点绵薄之力。田中那一伙人的辩护律师李威在业界口碑一向不好，但能力却不差。他去年帮一个富二代赢了一场官司，强.奸洗成无罪。他这一次，又帮恶人打官司，您作为他的师父，难道就无动于衷吗？这起非法拘禁案牵扯了十几个孩子，那几个人渣毁了那些孩子，我、章警官以及一众关注此案件的热心人，都希望您能接手这起案件。” 　　程盛霆没想到这姑娘会跟他说这个，他淡淡道：“记住，在法院未判决之前，谁都没有资格给一个人定罪。你口中所谓的恶人，他们有权利让其辩护律师为自己争取权益。这位小姐，这起案件你也只是一个路人，其中真相你又了解多少？李威的本职是律师，不是法官，有没有罪法官知道，他作为律师的职责只是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法律的制定是严格的，还真不是你们普通老百姓可以一言蔽之的。” 　　苏秦怔了一下，她说：“章警官应该把情况都跟你说了吧？您也应该知道目前形势的严峻，难道您真的无动于衷？如果他们这群变态被轻判，这对那些孩子本身就是不公平的。程先生，请您考虑一下，好吗？他们明显是在钻法律的空子，您是检察官，难道不是更应该制止这一类情况发生吗？” 　　这些话程盛霆已经在章程那里听了无数次，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这位小姐，我是检察官，可我也是普通人，也需要休息，也需要自己的生活。我手上的案件也很多，对于这起案件，实在分身乏术。检察官也不止我一个，如果每起案件都需要我来，国家养其他检察官干什么？好了，你快离开，我说过不希望任何事任何人打扰我和女朋友的美好假期。” 　　苏秦本来想从他女朋友下手劝说，可她压根没想到，这人下楼吃饭压根没带女朋友。 　　她正准备再开口，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苏苏？” 　　苏秦回过身，看见穿杏黄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女孩很瘦，眉眼清丽，因为化了淡妆皮肤显得很白。女孩看她时，双眼含笑，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清爽感。 　　苏秦一愣怔，差点没认出对方是谁。算算时间，她和这个女孩，大概有两年没见了？ 　　程盛霆起身，搂住女友腰身，低声问她：“梅梅，你们认识？” 　　文璟点头，笑了一声，回答男友说：“何止认识啊。” 第68章 晕倒 　　何止认识啊。 　　苏秦想起曾经和这个女孩在山里共苦的日子, 又见她现在有了新生活，眼底的笑意像长辈对小辈。苏秦看了眼程盛霆，又对文璟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程盛霆好整以暇地打量一眼苏秦，觉得这姑娘仿佛与刚才有些不同。 　　这姑娘刚才对自己说话时, 完全就是站在一个不谙世事小姑娘的角度, 想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可现在她对梅梅露出的笑意，全然不是小姑娘那种感觉。程盛霆搂了一下小女友的腰，几乎贴着她耳廓又问：“你初高中同学？” 　　文璟一摇头，抱住男人的腰, 踮起脚在男人面颊亲了一下说：“是老朋友，你在这里坐一会, 我跟她去旁边茶水区聊一会。” 　　程盛霆瞬间明白了女友的用意, 点头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文璟和苏秦一起去了茶水区，两人挑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四周没有人。 　　文梅最后一次跟她联系, 是在06年高考后, 那会女孩告诉她以文科状元的身份考上了云阳大学法律系。本来苏秦以为会和文梅很快见面, 但是没想到一晃两年过去, 两人见面居然在这种情景场合见。 　　那会儿孟思思也尝试联系过文梅, 但她的QQ再也没上过线, 电话号码也联系不上了。原本感情很深厚的三个人，因为联系渐少，感情也越来越淡。 　　起初孟思思还挺挂念文梅, 会在苏秦面前提起她，在想她现在过得好不好，甚至提出一起去云阳大学找文梅。 　　苏秦却制止了孟思思。 　　文梅知道她们的联系方式，如果她真的想联系她们，一定会主动来联系。文梅不愿意联系她们，一定是想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文梅是个很聪明也很有理想的女孩子，她如果选择了忘记过去，就一定会很好地迎接未来。 　　刚才苏秦没有在程盛霆面前提起她和文梅是怎么认识的，也正是考虑到这一层。既然文梅选择和过去一切断了联系，那说明，她很有可能没告诉程盛霆她过去的事。 　　如果程盛霆知道文梅经历过什么，依着他对女友的宠爱程度，也一定会接手这起特殊案件。 　　苏秦给她倒了一杯花茶，轻声细语说：“梅梅，好久不见，你变化很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现在的梅梅已经不是当初模样，她留着齐耳短发，清丽动人。她浑身有一种都市女精英的干练气质，完全没了从前的那份儿畏手畏脚的小女孩格局。 　　两年时间，她的容貌和气质，都有了很大变化。 　　同样的，在文梅眼中，苏秦也变了很多。两年前的苏秦，虽然满眼是不服输的倔强，但她身材瘦弱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 　　现在的苏秦没了那种弱不禁风感觉，虽然瘦，却有一种精神的健康感。两年前，她和苏秦接触时便觉得她比自己心理年龄要成熟。过去两年，她有了变化，苏秦也有了很大变化。 　　“苏苏，那起案件我也听说了。你想让我去劝他接手案件，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就是，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决定的事，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去说服他，不会随便更改决定。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也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我没跟你和孟思思联系，我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文璟一脸难色，说：“他知道我曾经有过不好的经历，但我从没告诉过他我发生过什么。也许他不会介意，可我自己过不去那道坎儿。苏苏你知道吗？我至今还会做噩梦，梦见在那个逼仄潮湿的农村小房间里，被浑身脏臭的男人侮辱。” 　　文梅没有苏秦幸运，在逃出生天之前，她经历了很长一段折磨，那段日子是她最想忘掉，也最难忘记的噩梦。 　　在她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走出云阳市火车站的那一刹，她望着外面的蓝天，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她决定忘掉过去，断掉和从前的一切联系。 　　苏秦看了她良久，才开口说：“梅梅，我们出山后一起住在县城宾馆里那一晚，你说过你想考律师专业，你还记得自己考这个专业的初衷吗？” 　　当时的文梅因为辍学打工文化程度不高，眼界浅薄，极度不自信。她有重新高考的念头，也想考律专业，却没有足够的勇气，苏秦和孟思思便给她鼓励。 　　时光回溯，她想起了很多事。 　　文梅低下头，思虑片刻后回答：“我没忘，毕业以后，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也许你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会觉得他冷血。但他当检察官八年，大大小小案件处理过不少，比这个更严肃的案件也接过很多，这起案件本来也不是分配给他的。你们担心其它检察官不如李威，在你们担心的同时，也质疑了法官和法律的公平公正。我们学法律的，当然得相信法律的公正，他很不喜欢旁人质疑法律。如果我们作为律师，自己都质疑法律的公正，那还有什么资格去替人打官司？再者，今年是他做检察官以来第一次休公休假，这么多年来，他尽职尽责，因为工作，几乎失去了私人生活，前两任女友也是因此跟他分手。我是他第三任女友，他很照顾我的感受，所以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来陪我过这个暑假。苏苏，盛霆不愿意接手这起案件，是多方面因素。如果我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苏秦坐姿端正，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说：“梅梅，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会有一个小恶魔如影随形，你越逃避它，这只小恶魔就愈发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你面前。既然两年都不能忘，为什么不直接面对它？” 　　文梅垂眼轻笑一声：“可现实就是现实啊。盛霆说过，只要我不想说，他便不会问。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隔阂。苏苏，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思思一样想得开的。” 　　“梅梅，如果这个男人真的爱你，他不会在意你的过去。”苏秦顿了一下，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握了握，“当然，我不是说程先生不好，但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儿嫌弃你，那他配不上你。你很优秀，一个能冲破阴影改变自己的女孩，以后如何，都不会差。” 　　苏秦见她依然犹豫，又说：“梅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关注这起案子吗？这起案件，与我们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知道为什么当年那些拐卖我们的人贩子，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我们运输到山村吗？他们有一个庞大的组织，遍布全国各地，他们在全国都有中转站。而那些大大小小的中转站，背后是有一个庞大的跨国贩卖人口集团做支撑。田中清志这几个富豪，常年和这个犯罪集团有联系，从他们手上购买小孩，囚禁在家里，为犯罪集团提供大量运作资金。我承认，我刚才跟程先生说的那番话，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也很不妥。” 　　文梅眉头越皱越紧。 　　苏秦继续说：“换个角度想，如果说这个犯罪集团没有富豪给他们砸钱，他们会存在多久？如果他们不存在，人贩子就会像一盘散沙，兴许他们压根就没有那个能力，能将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去一个小山村。我们各有各的立场，在程先生眼中，兴许我太站在道德制高点看待这件事，也质疑了法律公正。他认为自己处理过很多案件，认为这起案件与曾经接手过的案件没有不同，他相信法官和法律绝对公正，也认为任何一个检察官都可以处理这起案件。可站在我的立场，我只是不希望田中轻判，李威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流氓律师，我和章警官以及所有关注这起案件的热心人，都很担心如果田中那一伙人被轻判。一旦田中轻判，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能会有更多有钱人认为可以投机取巧，觉得自己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兴许还会间接导致贩卖人口的猖狂。” 　　“我们的根本不是质疑法律和法官，我们只是站在一个路人的角度，担心接手案件的检察官经验不足，在法庭上失误，而间接导致我们所担心的一系列事情发生。但如果这起案件由程先生接手，那么我们所担心的事，有很大概率不会发生。梅梅，这不仅是那些孩子的事，也是我们的事。你和程先生现在是情侣，以后有缘可能会成为夫妻，人这一生还很长，你也不能保证在以后的相处中，他的心境是否会有变化，是否会想知道你的过去。这件事如果你选择一直隐瞒，它会一直装在你的心里，让你不舒坦。与其这样，不如早点坦然面对。” 　　文梅、程盛霆、苏秦都有自己的立场。苏秦终于说服了文梅，她也决定突破内心那层障碍，去跟程盛霆坦白。 　　* 　　程盛霆和文梅因为这件事，没有去看奥运会，两人在酒店房间里，谈了一上午，而苏秦则在走廊里等了他们一上午。 　　文梅很平静地陈述了自己曾经的遭遇，也大概转答了苏秦的意思。 　　程盛霆讨厌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质疑法律的公正，更讨厌网上那些人随意给人判罪。所以当章程来找他时，他便已经心生反感。网友也就罢了，可章程是警察。 　　李威虽然是程盛霆的徒弟，但他并不认为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李威可以在法庭上投机取巧。但依那姑娘的说法，这起案件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非法拘禁，这背后应该牵扯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即便程盛霆不信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网友，不信早就带入主观情绪的章程，可自己女友的话，他却愿意相信。 　　当然，结果如何，还得等他彻底了解整起案件再论。 　　整个过程，程盛霆也很平静地在听女友说话。等她说完，他几乎没有犹豫，将女孩圈进怀里。 　　男人抱着她安慰，低声说：“梅梅，我说过，无论你的过去怎样糟糕，我都不会介意。今天下午我们就回云阳，我争取今晚看完这起案件的所有资料。” 　　十一点左右，程盛霆和文梅从房间出来。他答应参与这起案件，他冰着脸告诉苏秦：“回去后，我会仔细了解这起案件，如果他们真的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钻法律的空子。” 　　苏秦对程盛霆鞠躬：“谢谢。” 　　案件十二号开庭，这意味着程盛霆今夜注定无休，也意味着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休的假，就这么泡汤了。12号是文梅的生日，他原先计划带文梅去海亚岛，也因此泡汤。 　　程盛霆和文梅能在一起，也很戏剧性。 　　文梅当年以文科状元的身份考上云阳大学，政法大学的一位老教授每年都会资助一名贫困生念完大学。文梅拿到了老教授的资助，文梅得知老教授妻子去世两年，儿子也很少回家探望，为了报答老教授，她一得空便去探望，给老人家做饭。 　　阴差阳错，认识了程盛霆。缘分奇妙，两人真正擦出火花，是在去年过年。 　　程盛霆谈过两次无疾而终的恋爱。 　　第一段感情，对方是他父亲同事的女儿。相亲后，两人迅速定下来。程盛霆和姑娘约了周末见面，但他因为要准备一起紧急案件，放了姑娘鸽子。姑娘也是个有血性的，第二天提出分手。 　　第二段感情，对方是程盛霆的高中同学，一次同学聚会两人决定尝试在一起。姑娘生日，程盛霆也是因为一起案件，鸽了女方。而女方忍了一次又一次，扔下一句“跟你的案子过日子去吧”，彻底跟他拜拜。 　　程盛霆虽然优秀，但也是凭本事单身。 　　直到去年过年，程盛霆的父亲邀请文梅来家里过年，两人才有了真正接触的机会。程盛霆也不知道怎么了，中邪似得，莫名其妙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甚至愿意多挤出一点时间，陪陪她。 　　他一个人在海洋里孤独地漂泊多年，期间上了很多船，都因为不顺路，而半路下船。直到他遇见文梅，找到了这座可以依托的岛屿。 　　他和文梅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从牵手到接吻，也都是水到渠成。 　　文梅至今记得，程盛霆对她说的那番表白的话。 　　“梅梅，我不信佛，也不信道，小时候我信仰科学，长大之后信仰法律。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以后的信仰，再加一个你。” 　　* 　　当天下午两点，程盛霆带着女友回了云阳市。 　　而苏秦把波波、褚祯交给褚铭后，也和黎川回了云阳市。 　　在回云阳市的路上，黎川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在飞机上没喝水也没吃东西，戴着眼罩睡了一路。 　　飞机落地，苏秦将他推醒。 　　他刚睡醒，双眼惺忪朦胧，起身后跟在苏秦身后，步子有点飘。苏秦察觉到他不对劲儿，抓住男人的手，握紧，仰着脑袋问他：“黎老师，你没事吧？” 　　黎川面色发白，摇头，用手撑了一下她的脑袋说：“没。” 　　两人去接了飞豹和波音，回家路上黎川将脑袋靠在她肩上，休息了一会。苏秦以为他昨夜没休息好，精神不太好。结果到了家里，苏秦只是转身挂包的功夫，身后便传来“砰”得一阵闷响，同时还有狗子的哀嚎声。 　　苏秦一回身，看见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男人的脑袋砸在了飞豹的身上，飞豹疼得直翻白眼。黎川昏倒，飞豹反应极快，迅速拿身体接住了男人的头，而男人头部的重力不容小觑，直接导致它差点去了半条命。 　　飞豹疼得吐着舌头直喘气，连“嗷呜嗷呜”叫唤的力气都没了。 　　那一瞬间苏秦吓懵，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去医院路上，她紧握着男人的手，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黎川一直处于昏厥状态，医生告诉她黎川的情况不算严重，是因为上呼吸道感染高热所指的晕厥，医生说等退烧之后多休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苏秦昨夜也没休息好，天黑之后，吃了点岳助理送来的粥，便趴在男人病床边睡过去。 　　她握着男人的手，不敢松开，担心男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没有安全感。 　　凌晨三点，黎川逐渐醒转，睁眼便看见小姑娘，心里一阵温暖。他尝试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微小的动作却将女孩吵醒 。苏秦打了个战栗，从梦中醒过来，看见黎川好生生地正坐在病床上，才略松了一口气。 　　她又握紧黎川的手，说：“黎老师，您今天可真的是吓死我了。现在好点了吗？我叫护士过来。” 　　“不用。”黎川握紧她的手，制止女孩有下一步动作，“你上床来睡。” 　　黎川是因为最近休息不够，导致抵抗力下降而生病。在黎川昏迷时，苏秦不敢上床，担心睡姿不好，吵醒了男人。 　　这会黎川醒来，她立刻脱了鞋，拱进他的被窝里，抱住男人的小窄腰，脑袋枕在他的腹部说：“黎老师，你要爱护身体。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好。”黎川垂眼看着女孩，用手抚摸她的头，问她：“苏苏，如果有一天，我一睡不起，你会难过多久？” 　　这个问题苏秦从未想过，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黎川。 　　一旦想到这个问题，心口便一阵扯疼。一直以来给她安全感的黎老师，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苏秦抱紧男人，低声说：“会难过很久，一旦想起来就就会很心痛。” 　　“苏苏，我现在真的很庆幸。”黎川因为虚弱，声音很低：“如果当初出事的只有你们母女，留我一个人在那个世界，我无法想象那种痛苦，于我而言，太残忍。” 　　“嗯，活下来的人是最痛苦的。”苏秦枕着他的身体，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所以啊，黎老师你更要长命百岁，死在我后面好吗？等我老了，走不动了，那时候已经够惨了，如果再失去了老伴，多惨啊。” 　　女孩枕着他的腹部睡熟，他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女孩紧闭双眼，在脑袋极度混沌的情况下，弯着唇角说：“黎老师，我爱您。” 　　黎川笑了一声，替她拉了拉被角。 　　这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正儿八经地跟他表个白？ 　　* 　　五月十二日，田中案件开庭。 　　由于黎川约了医生做身体检查，他们没能去围观庭审。 　　中午苏秦从家里炖了一盅鸡汤给黎川拿来医院，她到医院时，黎川正和岳助理在看当地午间新闻。最近的午间新闻大部分是在播报奥运赛事，但快结束时，地方台依然用了几分钟来报道田中那起案件。 　　田中被判刑8年，其它人也都被判7年以上。为了给孩子们申请巨额赔偿，这起案件的性质变成了刑事附带民事诉讼，黎川给孩子们另外请了律师。 　　田中的案件庭审过程中，李威试图在法庭上洗白田中的性侵男孩，却被早有准备的程盛霆打得措手不及。 　　程盛霆不打没把握的仗，即便准备时间仓促，也要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因为这起案件，他甚至去翻了云阳市贩卖人口中转站案件的卷宗，准备相当充分。 　　田中等人被判刑，孩子们也都被送回家，这件事告一段落，所有关注这起事件的热心人都松了口气。 　　* 　　九月初，苏秦刚开学，便接到褚铭电话。 　　褚铭打算安排她十二月去巴黎学习两个月，让她在这之前，把学校课程全部学完。 　　机会难得，两个月的学习时间不长也不短。 　　苏秦正在考虑怎么安排时间的时候，发现，新浪微博上市了。 　　这个原本应该是09年上市的社交平台，居然提前上市了。而苏秦在天涯养了许久的时尚ID，终于可以挪窝，微博不久之后就会称霸中国社交圈。 第69章 买包 　　12月被推荐去巴黎J&G学习的, 除了苏秦，还有叶斐。 　　司柏嘉集团上个月收购了中国第二的时尚杂志，而叶萱同时担任两家时尚杂志的编辑，在圈内地位更上一层楼。叶斐虽然在公司里没什么建设, 但公司考虑到叶萱, 也愿意给叶斐一个名额。 　　苏秦进入D&M这么久, 跟叶斐交流不多。毕竟叶斐在设计部，而她作为兼职设计师却在褚铭的办公室。 　　由于她目前还是学生，没有跟公司签正式合约，虽然干的是首席设计师助理的活儿, 职位却还是兼职设计师。苏秦那款设计被司柏嘉女士选上，被D&M买走版权, 成为公司的高定款。公司对她的认可程度, 俨然超过了其它设计师。 　　褚铭创立了和自己同名的服装品牌，由司柏嘉集团控股。内部有传言, 其实这次苏秦和叶斐去学习, 公司是想从她们两人中间, 挑一个接褚铭的班。 　　叶斐和苏秦, 前者经验占优势, 而苏秦在天分上占优势。 　　* 　　九月开学, 苏秦课程稍微有点多, 不能经常去黎川的别墅，为了方便，住在学校外的出租房。 　　中午的午休时间, 她会带着笔记本留在图书馆里学习看书。 　　中午学校图书馆学习的人很多，大家都挤在一张书桌上学习。苏秦去走廊里接了一通褚铭的电话，拿着手机回到原位时，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同学正在逛微博。 　　因为界面太熟悉，她多看了两眼。确认是新浪微博无疑。 　　前世的新浪微博是在09年8月出现在大众视野，现在还没到09年，却提前出现了。苏秦本来还在思考褚铭刚才那通电话，这会儿一坐下，完全没心思去考虑其它，赶紧上网查微博的消息。 　　原来微博在07年9月的时候就已经成立了，但不是很火，苏秦一直以为微博会按照原时间线发展，所以也没怎么关注。微博经过一年沉淀，在年初的时候推出了API开放平台，有了互相关注、搜索等功能。 　　截止今年半年的统计，新浪微博用户每天发微博数超过1200万条，其中38%来自于移动终端，已经成为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微博运营商。 　　苏秦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相反地，为此感到惶恐。 　　她赶紧发消息给黎川：“黎老师你知道吗？新浪微博提前了两年出现，可能是咱们的蝴蝶效应。” 　　苏秦不敢想，新浪微博跟他们隔着十万八千里，为什么她和黎川会对这个公司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黎川收到苏秦消息时，正在公司开会，手机震了一下，看见来信人是苏秦，顺便刷开看了眼。见她不是什么要紧事，咳了一阵，继续开会。 　　会议结束，熊猫等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后，跟他说：“老大，你最近身体状态很不好，今天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黎川的公司朔风31打算上市，最近黎川也一直在忙这个。八月中旬那场大病之后，黎川的身体没好彻底便投入到了工作中。如果不是年轻，身体早就不堪重负。 　　刚才在会议上，黎川也一直咳嗽，面色惨白，熊猫看着都心疼。 　　黎川摆了摆手说：“没事。等公司成功上市，再好好休息。” 　　熊猫看着黎川沧桑的模样，心疼地眼睛里都包了一汪眼泪，他又说：“小苏秦最近没跟你住一起了？搬回学校了？老大，你现在的状态让我很担心。赚再多的钱，身体坏了，得不偿失。” 　　黎川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眼睑下有乌青的痕迹，叹息一声说：“我心里有数。” 　　熊猫：“…………” 　　黎川从苏秦的短信黎看出了她的惶恐，他安慰苏秦不用担心。 　　新浪微博的提前面世，是黎川一手推成的。作为互联网大亨，黎川不可能放过新浪微博这块肥肉，为了分羹，新浪微博提前面世跟他有很大关系。 　　听了黎川的安慰，苏秦松了口气，如果新浪微博在没有黎川的推动下，提前了两年，那么这个蝴蝶效应的可怕，让人细思极恐。 　　但这件事如果是因为黎川的推动，倒能理解了。 　　苏秦悬着的心落下，跟黎川说了一下想做时尚博主的念头。虽然微博已经出来一年，但现在还未真正普及，也没有时尚博主入驻。现在的年份人才济济，苏秦不能在现实生活里做时尚第一人，但在微博上她可以占一把先机，做第一时尚博主。 　　苏秦本来打算用天涯的老账号“云依衣舍”作为微博ID，可是后面又觉得不妥。她当时注册云依衣舍时，云依的品牌还没完善化。而现在云依品牌已经完善，她拿云依衣舍的ID注册，俨然就是一个官博的存在。官方微博会给人一种死板的正经感，可能不太好炒人设圈粉。 　　苏秦打算摒弃天涯老ID的热度，建立一个全新的个人微博号，走高端时尚单品推荐，评价男女明星穿着，以及像天涯那个ID一样，给大家做潮流风向预测。 　　苏秦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注册了一个ID为“SUSU”的微博。 　　既然打算做时尚博主，苏秦自己在穿衣打扮上，也不能那么随便，得以时尚的标准来。她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是每周最少发一条搭配微博，她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不错，五官精致深邃，照相很上镜。 　　苏秦约了黎川这周末见面，一起逛街。她打算跟他说一下，自己12月赴法学习的事。这一去两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好歹是异国，意味着这两个月他们见不了一面。 　　黎川最近的身体状况反复，见苏秦的头一天晚上，又熬了一通宵，白天和苏秦在市中心商场见面时，状态很差。 　　这两年，黎川的成就虽然不俗，但他却很低调。慢吞吞走在街上，也没有狗仔来拍他，也没人认出他。 　　男人对于穿着没什么太大概念，工作期间西装西裤，工作之余便是一套简单的国产运动装，千把块一套的那种，完全看不出是个富豪，因为生病，面容憔悴，有一种病怏怏的白净感，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黎川比苏秦早二十分钟到晶钻商场门口，这是云阳市的奢侈品商场之一，里面都是奢侈品专柜。 　　黎川有点不舒服，去商场入口处的咖啡厅买了一杯热水。他单手握着一杯热开水，单手抓着手机看信息。熊猫得知黎川只睡了三个小时就出门去跟苏秦约会，觉得这男人是疯了。 　　女朋友不如身体重要？ 　　黎川回忆了一下，和苏秦在一起后，从没陪小姑娘看过电影，也没陪她逛过街买过东西。他这个男友，确实太不负责。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注意到身高腿长的黎川，甚至有女孩大着胆子过去搭讪，被他以冰冷的态度拒之。 　　苏秦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分钟，看见男友站在太阳下看手机，心疼地要死，赶紧走过去用遮阳伞给他遮住阳光。 　　黎川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晒着，有一种不正常的白。苏秦正想开口问他是否有不舒服，却被他打断。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率先说：“这么行动派？相机都带来了？” 　　“嗯。要当时尚博主，照片得拍好看嘛。”苏秦拉着他走进建筑阴影，把遮阳伞收起来。她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踮起脚挂在黎川脖子上，笑着说：“待会我买了新衣服，你帮我拍。” 　　黎川低头看了眼挂在自己胸口的相机，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用手掌揽住她的后脑勺，带着她走进商场。 　　苏秦工作和上学的打扮，完全是两个人。她工作时穿的衣服都是买的大牌舒适款，而在上学期间，就穿自己店里的衣服。工作时穿的衣服都在黎川家里，而在自住的出租房里，只有平价服饰。 　　黎川身上那套李宁运动服，价值不过一千出头。其实在这个年份，李宁远没有十几年后在国际市场上有影响力，这个年份好像穿阿迪达斯的运动服才是有钱的象征。 　　结果两个打扮地宛如大学生一般的情侣，很自然地被J&M专柜小姐姐给“鄙视”了。 　　苏秦抱着黎川的胳膊走进J&M，导购见两人一身行头不过两千，顿时生了鄙夷态度，不想上去接待。但入门即是客，总不能不接待。她在试衣服时，黎川窝在沙发里闭眼休息。 　　两名柜姐看着窝在沙发里打盹的男人，一脸嫌弃，但按照店里的规矩，还是沏了茶送过去。 　　送茶过去的柜姐给了黎川一个白眼，恰好被刚睁眼的黎川看见。黎川坐直身体，扫了眼茶，低声说：“我要咖啡。” 　　柜姐一怔，嘴上虽然没有表达，收茶杯时所发出的撞击托盘的“叮叮”声，表现出了极大不满。 　　黎川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苏秦。 　　小姑娘正在试一件连衣裙，拉链在背后，让柜姐帮忙拉一下，柜姐却背着她翻了个白眼。苏秦虽然没有看见这记白眼，但也能感觉到柜姐对她连试几件衣服的行为表示不满。 　　柜姐给黎川换了杯咖啡，他却没喝，起身朝苏秦走过去。 　　苏秦换好连衣裙，在男人跟前站定，单手叉腰问他：“这件如何？” 　　这条连衣裙是刚到货的新品，店内第一件还没卖出去，价格在五位数。这么贵的衣服，柜姐其实都不想给她试。 　　黎川扫了眼苏秦身上的衣服，扭头问柜姐：“多少钱？” 　　柜姐语气敷衍：“两万八千九百八。” 　　黎川没再说话，替苏秦将背后拉链往下拉了一点，一伸手，将她推进试衣间：“换别家看。” 　　柜姐嘴角一撇，内心一阵嘲讽。即便如此，依然按照公司规定，细声细语地说出了劝说词：“先生，这条连衣裙是我们店今天刚上的新款，限量款，一家店只许卖一件。” 　　黎川眉微蹙，一脸不耐烦：“不喜欢。” 　　买不起就买不起，说什么不喜欢？柜姐终于不加掩饰地在他跟前翻了个白眼。 　　黎川没有理会柜姐的白眼，带着苏秦走出J&M，他和苏秦刚跨出门，便听身后的柜姐故意用他们都能听见的声音嘲讽说：“穿李宁的乡巴佬，看什么奢侈品？去花园池买A货岂不是更好？” 　　黎川一停，转过身扫了眼那名导购。男人的眼神冰冷，吓得柜姐一缩脖子。 　　黎川这是头一次陪女人来买奢侈品。前世的苏秦没有奢侈品追求，黎川从没陪她逛过奢侈品专柜，这是第一次，没想到这么不愉快。 　　他以为这种事儿只能在电视里遇见，没想到切身体会了一把被柜姐鄙夷的感觉。 　　苏秦抱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小声说：“奢侈品专柜的柜姐很社会的，不过她们的鄙视表现地也太明显了。算了，反正也不是很喜欢，刚才那款连衣裙也不适合我。既然要做时尚穿搭，总得先满足让我美的需求，对吧？” 　　有一点谁都不可否认，黎川就算穿李宁，也能给穿出国际大牌的味道。唔。站在苏秦和黎川的角度，李宁不比阿迪差。 　　在他们那个年份，李宁家的品牌已经做得非常成熟了。 　　黎川闷闷地“嗯”了一声，揽着小姑娘后脑勺继续往前走。 　　苏秦发现男人脸色发白，抱着他胳膊，皱眉问：“黎老师，你又生病了吗？” 　　其实一直没好。 　　黎川抓住女孩的手，将她的手往自己额头上带，低声说：“没有发热症状，昨晚熬了个通宵，没休息好罢了。” 　　苏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没有发热症状，松了口气。拖着男人进了下一家店。 　　她对时尚潮流发展的趋势有预知，所尝试的款，也都是现在还未流行，却即将流行的款式。另外几家品牌店的店员态度都还OK，最愉快地还属于D&M专柜，没有歧视黎先生的李宁和她的云依。 　　苏秦今天买的衣服，都在一万以下，也都是自己刷卡掏钱。买完衣服，苏秦觉得有必要再选几款包。 　　在开启了一阵疯狂的购物之后，苏秦发现最近堆积的压力和疲惫居然全都没有了。在今天之前，苏秦自认为自个儿还是个很节俭的人。可是现在，为了寻找购买的快感，勤俭持家的概念已经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苏秦凭借记忆，搜索到了一款爱马仕的包。那只包大概快7位数，出于对时尚的追求，苏秦很是想买一只，她现在的收入，也能负担起。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时尚博主，如果不入一只自己梦寐以求的经典包，那真的是枉活了。 　　苏秦拉着黎川去了爱马仕，但摆在货架上的现货都是打折过季款，相对便宜，也就十几万。而苏秦想买的那款包，接近百万，店里没有现货，需要配货，而且依着苏秦从前在爱马仕的零消费记录来看，她是没有资格买的。 　　黎川听得头疼，怎么？这是又被嫌弃了？ 　　黎川累得脑子有点糊，站着都快睡着了，问苏秦：“可以不买吗？” 　　“不不不，这款我一定要买。”苏秦一脸坚决。 　　黎川发觉自己真的一点儿不懂女人，衣服好看，贵一点他能理解。可是这些包？？恕他没有审美，欣赏无能。 　　导购告诉苏秦：“如果你们在商场消费满五万，那款包我们也能给你配货。” 　　苏秦取出商场消费单，发现还差五千，去对门的店给黎川买了条领带，凑够了五万消费。 　　黎川：“…………”这是这一世苏苏第一次给他送东西，是不是太敷衍了？ 　　QAQ 　　刷卡时，导购报出价格，睡眼惺忪的黎川皱着眉将苏秦手里的卡片抽走，把自己的卡递了过去，给柜姐刷。 　　从爱马仕出来，苏秦轻咳一声小声跟黎川说：“黎老师，你记得给我卡号，晚上回去我把钱还给你。” 　　“……”黎川嗓音有点浑浊，皱着眉头问：“男朋友给小女友消费，用得着算这么清楚？” 　　苏秦：“以后小件你可以给我消费，可是这种动辄百万的高奢品，还是我自己来吧。” 　　黎川满脸疲惫，搂过女友的肩，有气无力地将身体一小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苏秦被他压得走路有点吃劲儿，一脸嫌弃：“黎老师，我已经够矮了，您就别再压我了。” 　　黎川像个大男孩似得调笑道：“这就是作为你不拿我当自己人的惩罚。” 　　“黎老师，我真没那个意思，就是不想让你破费，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我花自己的钱，心安理得。” 　　“得。感情我这么拼命的赚钱，是为了给我自己花吗？我一个穿李宁，对奢侈品没追求的男人，每年赚那么多钱花不出去，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黎川以一种自我调侃的口吻，继续跟她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替我分担压力。” 　　苏秦：“…………” 　　无形的装逼最为致命，他是在跟她炫富吧？ 　　苏秦拽了一下他的耳朵，哼了一声：“以后我花你钱的时候，你可别心疼。” 　　被她拽着耳朵的黎川配合地说：“不敢不敢，不敢心疼。” 　　路过一家首饰店，黎川被橱窗里一对儿钻戒吸引。他收了嬉皮神色，突然正经起来，握住苏秦的手，牵着她走了进去。 　　黎川吩咐柜员把橱窗里的那对钻戒取出来，两人上手一试，大小居然正好合适。黎川的前世是一个没有浪漫细胞的男人，他从来不会去想和苏秦过什么情人节，别说情侣钻戒，他连婚戒都不怎么喜欢戴。 　　苏秦手指微屈，让钻戒完美展现在灯光下，这枚钻戒设计别致，单独看没什么特色，和男戒搁在一起，却有一种心心相惜的甜蜜感。作为一个女人，苏秦很喜欢这枚戒指。 　　苏秦知道他不喜欢戴首饰，低声问他：“你这是打算买求婚戒指？” 　　“情侣戒。”黎川抓过苏秦的手，让她五指摊开朝上，摘掉了戒指上的标签。 　　男人将标签丢给柜员，表示这对儿戒指他要了。这对儿戒指也不便宜，今天一天的消费，已经花掉了前世黎教授一年的工资。 　　买完戒指，两人拎着购物袋，继续逛商场。回到J&M，黎川停了一下，牵着苏秦的手走了进去。 　　苏秦小声问他：“不是说，不买吗？” 　　男人没有说话，径直带着女孩走进去。柜姐一看是他们，看清楚苏秦新换的那套衣服，又见他们手上拎着的那些包装袋，便知道是自己看走眼，立刻换上一副殷勤地面孔，取下苏秦刚才的试过的裙子，围着她开始甜言蜜语。 　　原来这对儿情侣是暴发户。看走眼，看走眼！ 　　苏秦挺佩服这些柜姐，没有一点骨气的。刚才忘了怎么鄙视他和黎先生的了？ 　　柜姐将她没试过的新款都递过来。 　　苏秦摆摆手说：“待会试，我累了。”说罢，坐去黎川身边喝咖啡。 　　黎川端起一杯咖啡嗅了嗅，一皱眉，柜姐立刻给换一杯高档咖啡。甚至按照黎川的要求，去切了果盘。 　　黎川喝完咖啡，吃过水果，觉得差不多了。扭过头问苏秦：“苏苏，你休息好了吗？” 　　“嗯。” 　　柜姐微笑问他们：“先生，那条裙子和那条条纹裤需要给你们包起来吗？” 　　黎川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刻意低头问苏秦：“要吗？” 　　苏秦摇了摇头，鼻子一皱，满脸嫌弃：“不要，他们家的衣服配不上我的爱马仕！” 　　柜姐：“…………” 　　黎川微笑：“嗯，也配不上你。” 　　柜姐：“…………” 　　从J&M走出来的那一刹，苏秦居然觉得浑身通畅。她说：“我还以为霸道总裁黎老师，会帮我把试过的衣服都买了呢。” 　　“抱歉，你的黎老师让你失望，做不到花钱买不痛快。” 　　“是啊，为什么要花钱买不痛快？为什么要给她们创造业绩？黎老师，您真是老奸巨猾，我爱这样的您。” 　　黎川啧一声，纠正她：“苏小姐，下一次跟我表达爱意的时候，能不能把‘您’字下面的‘心’去掉？” 　　“为什么？我觉得很可爱嘛。” 　　“可爱？我一直以为，苏小姐是在对我表达爱意的同时，表达尊敬。” 　　苏秦冲他吐了吐舌头：“哎呀，您不觉得，如果把‘我爱您’替换成‘我爱你’，不仅俗气，而且油腻肉麻吗？” 　　黎川呵呵一声：“我还真没觉得。” 　　两人找了家餐厅吃饭，消费了黎教授一年工资的苏小姐，决定请男人看电影。 　　苏秦跑去买了大桶爆米花和大杯可乐，塞到男人怀里说：“喏，特意给您买的大杯，当是报答您买包买钻戒之恩了。” 　　黎川利用手臂夹着爆米花，单手抓着可乐，利用另外一只手去掐苏秦的后颈，再次发出警告：“把‘您’字下面的‘心’给我抠掉！” 　　苏秦咬着可乐吸管一缩脖子，哎呀一声：“黎老师您也太霸道了，怎么可以强迫人家改习惯？您这霸道总裁的性格，得改一改！” 　　黎川：“…………”他快被女朋友那个“您”字，折腾疯！ 　　黎川对碳酸饮料没有好感度，进了影厅将可乐塞进卡座里，爆米花塞去了苏秦怀里。他们看的是一部科幻大片，电影刚到高潮，苏秦看得正起劲儿，男人脑袋一歪，靠在她肩上睡着。 　　电影两个小时，黎川睡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从电影院出来感觉神清气爽，身体的不适感消散不少。 　　果然身体还是需要休息。 　　他们从电影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夕阳斜下，将街道烘成暖黄色。 　　苏秦站在一栋古建筑前，让黎川给自己拍照。本来以为黎先生这么聪明，摆弄相机也没问题，当她看见黎先生镜头里的自己时，差点一口血吐进黄浦江。 　　大头小短腿是怎么回事？豆子眼蛤.蟆脸是怎么回事？ 　　直男黎先生看了照片还一脸郑重道：“不是挺好吗？” 　　苏秦：“…………” 　　拍完照片，苏秦收到了熊猫一条短信，全是控诉黎川最近为了工作，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种种罪行。 　　怪不得他今天总是不在状态，走哪儿睡哪儿。苏秦心疼男友，抓着他跟自己一起回了出租屋，强迫他今晚必须早点休息。 　　苏秦知道男人没什么食欲，所以去厨房给他煮粥。黎川坐在苏秦房间里，反正也没事儿，便揽下了给她P照片的活儿。 　　黎川坐在电脑桌前，单手撑着脑袋，利用另只空手握鼠标，他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脑，给苏小姐P照片。 　　眼睛有点小。嗯，P大一点。 　　脸拍得有点圆？嗯，P尖一点。 　　苏小姐胸部发育很丰满，可照片拍得太平。嗯，给她P大一点。 　　苏小姐好像一直嫌弃自己的小短腿？好，给她P长点，拉细点。 　　黎川P完照片，心满意足地钻进女孩的被窝睡觉。 　　苏秦煮了一锅粥，切了一点爽口的泡萝卜，又给黎先生煎了一个无油的煎饼。她将饭菜端进卧室，放在电脑桌上，拍拍男人臀部，叫他：“黎老师，起来吃饭。” 　　黎川嗯了一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 　　苏秦拿他没辙，将饭菜放至一旁，等他睡醒。她打开电脑准备P照片，结果就看见了自己被P成网红脸的样子。 　　她望着照片里的那个大概36D的胸，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34C，觉得黎老师好像对她的胸……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苏秦摸了摸自己的鹅蛋脸，又去看照片里那个锥子脸的自己。深深觉得……黎老师可能对美有什么误解。【捂脸哭。 　　苏秦忍不住把黎老师给自己P的照片，发到了空间。 　　【苏苏】：男朋友给P的照片，大家感受下。 　　下面评论，清晰的炸出了空间的直男审美。 　　【熊猫】：小嫂子好美！！！！！【记得嘱咐老大多休息哦。 　　【陈美心】：？？？楼上对美是有什么误解？ 　　【于雯】：……苏苏，你整容了？ 　　【云非】：？？？苏苏？你男朋友？？ 　　【孟思思】：！！？？？？？苏苏你居然整容？ 　　…… 　　苏秦自己都要哭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黎川是直男审美？ 　　#论黎老师高超的PS技术# 　　晚上黎川醒来已经十一点，苏秦去给他把粥热了热。男人走进厨房，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里夹带着慵懒：“苏苏，辛苦了。” 　　黎川真的希望，他能和苏秦永远都过得这么幸福。本来今天之前黎川的压力还很大，很疲惫。 　　可是今天跟苏秦逛了一圈，压力得到释放。给她花钱，能释放压力。在她身边睡觉，会觉得内心莫名踏实。 　　他将下颌压在女孩头顶，神情像只慵懒的树懒。 　　苏秦一边热粥，一边跟他说：“黎老师，12月我得去巴黎学习两个月，到时候咱们可就两个月见不上。这两个月我会忙着补课，周末时间会用来拍照，所以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了。嗯……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气的？” 　　苏秦一怔，以为男人至少会发个牢骚什么的。 　　黎川似有似无叹息一声：“我搬过来，以后天天都能见到，不是更好？” 　　“啊？可我这里的床只有一米五，卧室小，也没办法摆更宽的床啊。那张床别说睡两个人，你一个人睡都得缩腿。睡到半夜，我估计你得挤我下床。” 　　黎川像一块牛皮糖似得黏着她：“那就缩一下腿，晚上你睡里面，我抱着你，这样谁都不会滚下床。好了，就这样，我爱您。” 　　苏秦：“…………” 　　“我爱您”听起来是有点别扭。她好像更喜欢油腻腻的“我爱你”。 第70章 巴黎 　　苏秦热好粥, 把煎饼也稍微放在锅里摊热了。黎川吃到了女朋友亲手做的热粥，满腹幸福感。 　　吃饱喝足，黎川又去床上躺下。 　　白天的时候他的状况都还好，除了脸色有点不好, 其它无常。可吃过饭后, 又开始咳嗽。苏秦有点担心, 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他看，医生说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休息不好导致的身体虚弱和感冒。 　　送走医生，苏秦给黎川倒了杯热水, 叫他起来吃药。 　　黎川靠着床头，看着苏秦掌心摊放的二十几颗小药丸, 皱眉, 头疼。 　　苏秦先将四颗胶囊拨出来，一颗颗往他嘴里塞, 男人却紧闭着嘴唇不愿意吃。黎教授是怕吃药的, 黎老师也怕吃药, 前世的苏秦最怕黎教授生病, 因为每次哄他吃药, 比哄包包吃药还难。男人宁愿打屁股针打吊针, 都不愿意吃药。 　　打针的时候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吃药……男人无论如何都会是拒绝的。 　　没开学之前，苏秦和他一起住时，他还愿意敷衍地吃两颗。但苏秦搬回出租房后, 没了苏秦的压迫，他几乎没吃过药，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体一直没好彻底的原因。他没有发热症状，身体机能却也没有全部恢复。 　　他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打针，只能用药先缓解。苏秦轻声哄着他：“黎老师？吃药吧。” 　　跟她一起住那会儿，每天顶多两三颗胶囊，可是现在……黎川看着女孩手里大大小小二十几颗的药丸，眉头皱得更狠了：“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黎老师，医生刚才都说了，如果你肯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早就好了，你看看你现在，既不好好吃药也不好好休息，包包都你强。” 　　这是苏秦前世劝他吃药最常说的一句话。 　　前世黎教授生病不愿吃药，同样生病的包包自己从塑料包装里挤出药丸塞进嘴里，跪在床上对黎川说：“串串你看好了，包包给你表演一个吃药丸！” 　　小姑娘说完就把药丸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抢过他手里的水杯，就着一杯水将嘴里的药丸吞入腹中。继而伸出舌头跟黎川炫耀：“看见了吗串串？包包都比你强！” 　　这时候苏秦也会说一句：“看见了吗？女儿都比你强。” 　　黎教授会露出苦涩的笑容，隐忍着吃药的恶心，把药丸给吞入腹中。 　　这一世没有包包，黎川吃药时也觉得有一丝伤感。不仅他，苏秦想起小丫头，也有一丝难过。 　　苏秦轻咳一声，冲着生活阳台喊了一声“飞豹”。在生活阳台休息的飞豹听见苏秦的声音，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原地舒展四肢，拿爪子推开阳台推拉门，拿脑袋撞开门，走进卧室。 　　波音也从窝里爬起来，跟着飞豹一起去了卧室。 　　两条狗蹲在床前，吐着舌头仰着狗头望着苏秦和黎川。 　　苏秦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盒药，倒出一颗，利用指腹捏着，对飞豹说：“飞豹，张口，给你黎爸爸表演一个吃药！” 　　她话音刚落，苏秦将药丸呈一个抛物线丢出去。飞豹快很准拿嘴接住，嚼碎，苦得眼神一凌，嗷了一声。 　　苏秦扭回头对黎川说：“看见啦黎老师？飞豹都比你强。” 　　“…………”黎川咳了一声，张嘴衔住女孩递来的胶囊，喝了口水，皱眉吞入腹中。胶囊还好，吞得及时没有苦涩的恶心味，可剩下的小药片，他看着都苦。 　　苏秦去厨房找了两颗冰糖，和药片一起递到他跟前说：“你吃了药，含两颗冰糖，这样就能甜一点。” 　　“嗯。”黎川见苏秦坚持，从她手里接过药片全部吞入腹中。苦涩的味道在他嘴里化开，生理性厌恶。他正要习惯性地将嘴里的药片吐出来，苏秦却突然凑上来吻住了他的嘴。 　　苏秦拿嘴贴着他的嘴，扯住男人一双耳朵，拽了拽，示意他必须吞下去。 　　黎川愣了一下，好像忘记苦涩，就这么把药丸全部吞入腹中。好像从小排斥的东西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恶心，反而，有点甜滋滋的味道。 　　苏秦准备离开，后脑勺却被男人摁住，将她抱着扑倒在床，开始疯狂亲她。他的嘴里有苦涩的味道，眼睛里有甜蜜的欲望。 　　黎川分开她一双腿，贴着他耳廓低声说：“苏苏，你的吻，很甜。” 　　苏秦没想到自己一个小举动能让男人的身体彻底燃烧。她圈住黎川的脖子，说：“今晚就别了，好好休息，好吗？” 　　“现在没有困意。” 　　黎川揽住女孩纤细的腰身，女孩的身体带着软香，让他一腔热血久沸不息。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酥人骨头的魅惑。 　　床上两人激战，床下两条狗默默地回了阳台。飞豹和波音缩在一个狗垫上，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动静，飞豹拿爪子拍了一下波音的狗爪。 　　见波音没有拒绝，暗戳戳骑了上去。 　　飞豹的记忆还没彻底恢复，但也零零碎碎想起很多小片段。尤其是在那天被黎川砸了一下之后，想起了一大段和波音的回忆。 　　波音比他大两个月，他还是小奶狗的时候，波音已经能跑能跳。那时候它被一群小狼狗欺负，是波音龇牙轰走了它们，拿舌头舔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 　　后来飞豹越长越大，越来越强壮，波音成了被它保护的小公主。 　　…… 　　黎川抱着女孩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一整夜，苏秦都没怎么睡。男人吃了药，半夜开始出汗掀被子，苏秦给他盖了一次又一次。苏秦怕他半夜发烧，偷偷地拿体温计给他量了好几次，见他没有发热症状才安心。 　　苏秦知道黎川每天五点就会准时起来，四点半就爬起来给他做饭，担心他饿着。黎川的生物钟很准时，五点钟准时睁开眼。 　　生病的人容易腻油，苏秦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莴笋，拿莴笋叶煮了一锅清透的菜叶稀饭，又凉拌了一个清爽的莴笋丝。黎川起来的时候，稀饭已经褪去了刚出锅时的滚烫，黎川捧着骨瓷碗大快朵颐，胃里是温吞吞的清爽感，连日来的疲惫和黏稠的油腻感，都被苏秦这一碗菜叶稀饭给冲刷得干干净净。 　　黎川是一个很珍惜小幸福的人，苏秦这一碗稀饭，他都觉得比吃了蜜糖还甜。 　　六点钟，苏秦收拾好书本去了学校，黎川也开车去了公司。 　　中午，苏秦下了课，又回出租房煮了稀饭，炒了两个清爽的时蔬给黎川送去公司。好在黎川的公司离他们学校不远，她把饭送去黎川公司的时候还是热的。 　　她到的时候黎川刚开完会。黎川看见苏秦，心情不错。本来他觉得生病不是大事儿，却被苏秦当成天大的事儿，那种被在意的感觉，很不错。 　　苏秦发现黎川今天戴的领带是她昨天顺手买的，这条领带搭配他今天的衬衣，略奇怪。她一边给男人盛稀饭，一边说：“黎老师，这领带配这件衬衣真的不好看，还是搭配你原来那条黑白条纹领带好看。” 　　黎川取过筷子，笑了一声：“你送的东西，总要给我一个展现的机会吧？” 　　苏秦颇有些内疚，这条领带没什么心意在里面，却被男人当成宝贝。她觉得自己太想当然的享受黎先生对她的好了。 　　饭后，苏秦又强迫他吃药，按照男人的提出的要求，他吃一颗，她亲一下。 　　办公室里的岳助理：“…………” 　　年轻人谈恋爱，真是油腻！ 　　* 　　晚上黎川加班，抱着电脑去了苏秦出租房，两人挤在一张电脑桌上工作。学校附近房源紧张，即便黎川有钱想在附近租一个大一点的户型，毫无办法。 　　黎川被逼着吃了一把药，没一会困意上头，先去躺下。苏秦则坐在电脑前，重新给自己P图。 　　苏秦用“SUSU”的ID发了第一条微博，是自己的时尚街拍。 　　女孩穿D&M的牛仔短裤，UU的刺绣T恤，脚上穿着Y&L的希腊罗马凉鞋。密集的皮条装饰缠绕着女孩的小腿，显得她小腿很细。她手上拎着一只D&M今年早春元素的果冻包，增添了少女的俏皮活泼。 　　UU的这件刺绣T恤，今年刚上市的时候就被两个女明星撞衫，而且两个女明星都把这件价值几千的T恤，穿出十几块T恤的廉价感，苏秦用它来搭配破洞牛仔短裤，将下摆扎进裤子里，再搭上可爱果冻包和俏皮时尚的罗马凉鞋，刺绣T恤的质感一下就出来了，脱离了两个女明星搭配出来的土味儿。 　　苏秦这条微博发布后，粉丝为1，点赞、评论、转发都是0。 　　她想了一下，决定把微博删掉重新发。 　　她把自己的P的照片和黎川P的照片一起发了出去，配上文字：“男朋友眼中的我和我自己眼中的我。所以我想问你们，哪张更好看？我选图一。” 　　由于自己微博没有粉丝，苏秦去跟两个粉丝较多的搞笑博主谈了一下合作，帮她转发微博，一条给1000块。 　　这时候其实很多博主都没有营销概念，营销费用收的不高。加上苏秦的微博内容确实有点搞笑，两个搞笑微博收了钱，很愉快地帮她转发。 　　这两个微博博主分别是幽默大王和搞笑排行，前者粉丝60万，后者粉丝35万。 　　这两个博主现在都还是私人博，每天更新的内容都很有意思，也很有质量。等过几年，这两个微博成立了工作室，变成彻底的营销号，内容也会千篇一律了。虽然他们现在的粉丝没有达到百万，可现在微博不限流，粉丝们和他们的互动量也很频繁。 　　这两个号转发了苏秦的微博后，她的微博热度瞬间起来了，网友纷纷转发： 　　“笑死了。” 　　“哈哈哈男朋友眼中的你。” 　　“博主好美！男朋友把你P成了什么妖怪？！” 　　“……” 　　数天后，这条微博被送上了微博热门，很多粉丝多的微博大号都竞相转发。苏秦光靠着这条微博的热度，涨了一千个粉。 　　有一个粉丝十二万的小明星转发说：“撇去博主的身材不说，博主这身搭配真是好看，居然没有乡镇味儿。” 　　这个小明星是最近很火一的部刑侦剧的女二号，她显然是在讽刺穿UU刺绣T恤参加活动，却把UU穿出乡镇味儿的戚佩佩。她转发这条微博当然不是欣赏苏秦的搭配，只是为了讽刺一下戚佩佩，让她难堪。 　　娱乐圈从不缺明争暗斗，经她这么一转，立刻有网友被带节奏，评论转发说： 　　“确实啊，这姑娘无论是蛇精脸还是正常脸，都不影响这身搭配的美，一点儿没有乡镇味。” 　　“厉害厉害，那两个穿衣乡镇的女明星，完全可以来跟她学习一下。” 　　“难道只有我觉得她这一身搭配贵得吓人吗？” 　　…… 　　转发高达两千条，苏秦趁热打铁，发了一篇干货搭配帖。里面详细介绍了各个身材适合穿什么类型的衣服，也分析了为什么戚佩佩为什么能把UU的刺绣T恤穿成了乡镇风，她照着模特穿搭固然没错，但却不适合她的东方面孔和娇小玲珑的身材。 　　苏秦的点评和分析精准到位，给人一针见血的“毒舌感”。网友们觉得这个SUSU太牛了，这么敢说，不怕被骂吗？戚佩佩的粉丝出了名的不讲理，谁敢说戚佩佩一点不好，一定被围攻，被骂得娘不认。 　　苏秦这条微博得到很多人转发。大家转发时表示“干货”、“收藏”。转发一天就上了三千，可评论里全是骂苏秦的。 　　苏秦没管这些评论，有热度才能给她带来新想要的东西。她做自己分内的事，也没必要去在意这些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人。 　　时尚博主SUSU每个星期都会发一张自拍照，可第一批粉却在她微博下嚷嚷着想看男友拍的蛇精脸！ 　　黎川闲暇时喜欢刷微博，看见#戚佩佩被毒舌，时尚SUSU点评师#的热门话题，点进SUSU的微博里，翻了没两页，就看见苏秦的两张照片对比照。 　　黎川没觉得自己P的照片哪里不对，不是挺美的？网友们为什么一水儿的嘲笑？ 　　熊猫看见微博也纳闷说：“老大，我也觉得你P的照片更美，把苏秦小嫂子P成了模特范儿。不过苏秦小嫂子不上相，还是本人更美。” 　　黎川把微博链接发群里，让公司有微博的员工都去点赞转发。 　　* 　　国庆节，云非和孟思思约苏秦出去旅游，被苏秦给拒了。云非跑去苏秦出租房下堵她，苏秦下楼遛狗，看见站在楼下的少年，差点没认出来。 　　她牵着狗走过去，问：“非非，你不是和思思去旅游了？怎么在这里？” 　　云非看着苏秦，眼眶突然就红了。 　　因为升高三，他整个高二都在忙碌状态。他上个学期见苏秦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其中四次是苏秦路过云中，给他送水果和零食。苏秦也知道这一世的云非不需要物质上的关怀，知道少年心事后，也不想频繁地去见他，就这么保持距离。 　　前些天苏秦发空间，表示有了男朋友，云非两天没去上课，晚上一躺下想起和苏秦的种种，就开始哭。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东西被抢，永远不再属于自己似的，很难受，觉得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苏苏。 　　苏秦见大男孩不对劲儿，一脸关切问他：“非非，你怎么了？不舒服？大中午的，吃饭了吗？” 　　男孩摇头。 　　苏秦牵着狗带他去了楼下的牛肉米线店，给男孩点了两碗加卤蛋、加牛杂牛肉的米线。云非在苏秦楼下从早上站到中午，没吃早餐也没吃午餐，这会儿一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苏秦见他狼吞虎咽的，提醒说：“你慢点吃。” 　　飞豹和波音看男孩吃得那么香，直勾勾地盯着苏秦，舔了舔嘴唇，馋得流口水。 　　苏秦问云非：“非非，你怎么了？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云非放下汤碗，一抿嘴唇小声说：“苏苏，你有男朋友了？” 　　“嗯？怎么？”苏秦眉眼一弯笑着说：“怎么啦？是很好奇你姐夫是谁吗？” 　　他一晃脑袋问她：“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苏秦一怔，又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容随和温柔：“现在不是知道了吗？非非，你最近学习还好吗？” 　　云非吞了一口唾沫后说：“挺好的。” 　　“你现在已经高三了，有没有想过，考哪个学校？” 　　“明年去韩国。” 　　前阵子韩国有家公司想签他为练习生，培养他成为明星，条件开得很丰厚，并且为他规划好了学业。云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他舍不得家人，舍不得苏苏。可是就在刚才，他决定去韩国了。 　　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追上苏苏的脚步，可他发现，越追越辛苦。母亲有了身孕，即将生小北鼻。苏苏也有了自己全新的人生，有了可以照顾她的男朋友。 　　好像，这里已经没有人需要他了。 　　想到这里，云非又深深吐出一口气，露出微笑：“苏苏，我走之后，你会想我吧？可能这一去就是好多年。” 　　“韩国吗？以后有空，我来看你，坐个越洋飞机的事儿，也不远。”苏秦以为他去韩国读书，又说：“大学四年，也不长。你要想留在那边，每年我都来定时看你。你今天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些吗？” 　　云非“嗯”了一声，点头。 　　吃过饭后，苏秦打包了一份米线带回去。云非隐隐觉得，苏秦可能是给那个男人带回去的，他很想知道，是怎么样的男人，可以捋获苏苏的芳心。 　　云非走出小区后又折回，跑到苏秦出租房门口敲了门。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裸着上半身，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男人看着云非。 　　黎川皱眉：“云非？” 　　“黎……黎老师？” 　　云非虽然早就知道，黎老师对苏秦可能有意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秦的男朋友居然会是他。 　　黎川取过挂在玄关的浴巾，搭在自己身上，侧身让开一条路给他：“进来。” 　　云非看着黎川，攥了攥拳，转身跑进了电梯。 　　黎川关上门回到客厅，苏秦从厨房里端着一盘洗过的车厘子出来，问他：“黎老师，谁啊？” 　　“云非。” 　　“啊？他怎么又回来了？” 　　“小男孩的心思。”黎川顿了一下，又说：“云非对你的心思，难道你从来就没有发觉过？” 　　“你说呢？要不是发现他对我的心思，我会跟他保持距离？”苏秦从果盘里捡了一颗车厘子塞进黎川嘴里，说：“他还小，等他大一些了，就知道，对我的感情不是喜欢。这世上感情分很多种，他对我的，是亲情。” 　　国庆节第一天苏秦和黎川在家里宅了过去，第二天一早出门，去薰衣草园拍照。 　　黎川的拍照水平毫无提升，两百张照片只有一张合适。 　　为了维持微博的风格，苏秦让黎川先给她P一张蛇精脸大胸照，然后再放一张自己的正常照做对比。 　　SUSU：“男友眼中的我，依然是这么风骚，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图片】【图片】” 　　照片里的苏秦一身运动休闲装束，运动发带将头发全部箍了上去，露出模特妆感的面部。她穿的是运动背心，搭配UU的刺绣牛仔短裤，脚上踩着一双荧光绿运动鞋。她一手插牛仔裤兜，一手勾着J&M一款运动包。 　　微博一经发送，下面粉丝“哈哈哈哈”笑成了一片： 　　枯水之水：“哈哈笑岔气儿，susu你太男朋友太好笑了！你这么漂亮，想知道你男朋友长什么样样子！求男朋友照片！” 　　微微小粉猪：“男朋友的审美真是太奇葩了吧？蛇精脸大胸哪里好看了？真的是亲男朋友？不会是想故意黑你吧？” 　　大家笑过之后开始正经点评的穿搭： 　　时尚小猪：“susu你的身材真的好棒啊，我看见了你的马甲线！你这套搭配真的太棒了，我第一次知道运动背心也能搭出时尚潮流。那只运动款的包好活泼啊！是什么牌子？” 　　画盏面：“这小蛮腰……男朋友每天都很性福吧？” 　　黎川看见最后这条评论微博，居然可耻地有了反应。苏秦累了一天刚躺下，某人就把手探进她的睡衣里，掐着她腰身，一路往上。 　　苏秦：“…………” 　　前世的黎教授没这么高的欲望，一周也就两次。可是黎川，每晚至少两次。 　　果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接下来的日子，苏秦学业虽然忙，但每天会坚持给黎川做早餐，中午也会坚持给他做营养餐给他调养身体，也会盯着他睡觉，嘱咐他多休息。 　　黎川的身体终于又恢复了以前的健壮。然而，苏秦每天晚上就更惨了。 　　十一月冬季的某天深夜，他们一米五的小床，终于不堪重负，塌了。 　　QAQ 　　十一月底，黎川的朔风31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苏秦虽然不了解股票，但也买了一些他们公司的股票玩儿。 　　为了让她体会股票的快感，黎川又随手点了几支让她买。 　　*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苏秦处理好学校的事，整理好行李去了巴黎。黎川不太放心苏秦，打了电话给徐航，让他派人去机场等苏秦飞机落地，接她去酒店落脚，并且安排人保护她。 　　徐航和白宇已经在巴黎落脚半年，住在唐人街。即便他们在这边住了半年，却依然没能摸清“狐狸”的底，甚至不知道这只狐狸是谁。 　　苏秦和叶斐飞机落地，已经晚上十一点。 　　由于巴黎治安一直不太好，公司给苏秦和叶斐定的酒店避开了市内 18、19、20 区。 　　在等行李时，叶斐抬腕看了眼时间后，问苏秦身旁的助理：“萧晓，去喝两杯吗？” 　　巴黎的夜生活很丰富，在这里，无论是白天光鲜的上班族还是老人都喜欢在入夜后去喝一杯。叶斐对巴黎也不算陌生了，对这里没有陌生感，邀请助理一起去喝酒。 　　这次来巴黎的只有她们三个人，苏秦没有助理，一路上叶斐也没理她，助理也显然感受到了两人的隔阂。想着两人未来两个月要在一起学习，助理想拉进两人关系，特意问苏秦要不要一起去？ 　　苏秦摇头说：“不去了，已经这么晚，我得早点休息。我有朋友来接我，你们去吧，我让朋友送我去酒店。” 　　苏秦从行李传送带上取下了自己的行李，跟助理说了一声“拜拜”，下楼朝出口走去。 　　这是苏秦第一次出国，她将手机开机后，给国内所有的友人都发了消息。 　　黎川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让她晚上早点回去休息，注意安全，任何人来敲门，都不要去开。 　　苏秦握着电话调侃说：“这么大个国际都市，您还怕我被拐走啊？” 　　黎川问她：“和徐航安排的人会和了吗？” 　　男人话音刚落，她看见出口有个中国女孩正高举着接机牌。苏秦一面推着行李往前走，一面跟他说：“看见了，好了黎老师我先挂了，手机快没电了，等回了酒店我再跟你联系。” 　　“好。” 　　挂断电话，苏秦握着手机冲那个中国女孩挥了挥手。 　　徐航安排来接她的中国女孩叫唐珏，又高又瘦，穿着白T牛仔裤，鸭舌帽反叩在脑袋上，像个小男生。等苏秦走过去，立刻从她手里抢过行李。 　　女孩主动跟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唐珏，徐哥让我来接你的。” 　　“你好，我叫苏秦。” 　　唐珏带苏秦走出机场，去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轻松把苏秦的行李箱举起来，放进了后备箱。 　　上车后，唐珏拧开车内音乐，嘴里噘着口香糖，哼着动感的节奏。 　　苏秦系好安全带问姑娘：“你是徐航的朋友？” 　　“我？我是我徐哥的手下败将。听说你是我徐哥曾经带过的学生啊？我徐哥在国内出名不？他现在可是我们唐人街最厉害的拳手，我师父都不是他对手，唐人街没人不知道他的。” 　　苏秦知道徐航和白宇为了在唐人街站稳脚跟，挑战了拳王。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只听白宇提了那么一两句，便脑补出一场热血大戏，每一帧都是热血电影情节。 　　送苏秦回酒店路上，唐珏一脸郑重跟苏秦说：“对了苏小姐，你这两个月是一直住酒店吗？你们那片在热门景区附近，白天注意扒手和抢劫的。晚上的话，也要注意，无论什么人过来都不要开门。出门身上别带太多现金，贵重物品缩在酒店保险柜里，如果必须带钱，就放在贴身小夹里。还有——” 　　唐珏瞄了一眼苏秦的名牌包包：“这玩意儿慎重带，如果太晚下班真的遇到打劫的，别太害怕，把钱给对方买烟，不要死拼惹事儿就好。” 　　“国际大都市，怎么乱吗？”苏秦疑惑。 　　她对巴黎的印象是繁华大都市，以为哪儿都和国内一样安全。听唐珏这么说，居然怀疑自己是来了什么封闭小县城。 　　唐珏又说：“反正我是不建议自由行的国内同胞去 18、19、20 区定住宿。好些来穷游的孩子，喜欢定那边便宜住宿，结果损失更大，得不偿失。” 　　苏秦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苏秦隔着车窗拍了一张巴黎夜景，发去了空间。 　　云非给她点了个赞。 　　管东东留言评论说：“老同桌注意安全，那边治安不太好。” 　　孟思思也评论：“咦！蚊子也在巴黎欸！苏苏你可以和蚊子见面！” 　　嗯？于雯也在巴黎？ 　　苏秦立刻去给于雯发QQ，问她是否在巴黎。 　　于雯回：“是啊，我下午到的巴黎。” 　　于雯先天条件不错，被巴黎《Fashion Wind》的主编选上成为2月刊的封面，她为了不错过这个机会，提前半个月过来准备。于雯那张脸就是标准的国际脸，她能被时尚编辑发掘，苏秦倒一点都不奇怪。 　　巴黎版的《Fashion Wind》虽然不如《VOGUE》、《Co□□opolitan》在国际上有影响力，但他们杂志有个特点，主编喜欢发掘新面孔。 　　时尚宠儿伊莫就是他家捧红的。伊莫在上了《Fashion Wind》首封后，为这家杂志带来了销量奇迹，被封为最性感的黑人模特，如今也是超模排行榜上收入最高的女模。 　　巴黎版《Fashion Wind》选择于雯这个东方面孔当首封模特，这背后必然有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厮杀。果然如苏秦所料，原来于雯在高二的时候，家里破产，为了满足自己奢侈的开销，她暑假出去打工，给人当模特，因此被经纪人看上，签了模特经纪约。 　　于雯运气不错，这个经纪人手上有资源，加上她自己争气，从三千名中国女模中脱颖而出，被《Fashion Wind》的主编选上了。 　　苏秦甚至可以预料到于雯的无限前途。 　　《Fashion Wind》的主编用东方模特，必然会引起争议，而主编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主编力排众议坚持用于雯，必然也是相信，于雯的脸和气质，可以让《Fashion Wind》的销量在争议声中一路飙升。 　　就像当初她力排众议，坚持用黑人女模伊莫一样。 　　…… 　　苏秦回到酒店，洗完澡，穿着睡袍一边擦头发一边和黎川开视频。 　　苏秦隔着视频调戏黎川，将睡衣往下一拉，露出香肩，冲他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黎川：“…………好了，别闹，头发吹干早点睡。徐航安排的人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儿叫她。” 　　苏秦将衣服穿好，点头嗯了一声：“好的黎先生，那您也晚安，苏小姐要去就寝了。” 　　黎川想将手穿过镜头揉她的头，然而视频通话却没这个功能。他只能抓过飞豹，揉了揉飞豹的狗头。 　　被揉狗头的飞豹一脸懵逼：莫名其妙揉、揉我干啥？ 　　* 　　凌晨一点左右，苏秦刚睡下，被手机震醒。 　　她抓过手机摁开床头台灯，发现是于雯打来的电话。她接通，喂了一声，对方却没有说话，很快给她挂断。 　　苏秦意识到可能对方出了什么事儿。果然，苏秦收到了一条短信。 　　“苏苏，救我，我现在很害怕，躲在垃圾桶里哪儿也不敢去……” 　　苏秦一个机灵，腾地坐起身，回信问她：“地址？” 　　于雯的经纪人送她到酒店后，就回国了。因为离拍摄还有半个月时间，经纪人也要做其它的事。加上现在于雯并没有真正创收，经纪人也不能给她请助理，毕竟都是要花钱的。 　　经济人给于雯定的酒店在19区，因为有优惠，两晚送一晚，每天晚上住宿费用也才56欧，刚好于雯可以承担。 　　她知道巴黎治安不好，所以一到晚上吃了饭就把自己关在酒店里，哪儿也不去。没想到十二点多时候，有个号称是工作人员的男人，来敲她的门，说她的入住信息登记出了问题，让她下楼补一个身份信息。 　　这要是搁国内，于雯顶多抱怨一句，一定会拉开门跟着工作人员下楼。可女孩的直觉就是那么准，加上和苏秦以前做同学时，苏秦反复跟她说过人心险恶，她一下就起了防范心理。 　　她没打算理，将门上锁，结果一点左右，那个男人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变本加厉地敲她的门。用严厉的语气让她下楼补信息，否则就拿钥匙开门进来，将她赶出酒店。 　　男人的英文很生涩，于雯听得懵懵懂懂，也听出男人因为她的不配合而生气，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人家真的是让自己下楼补信息？ 　　于雯穿戴整齐，将手机踹在牛仔裤裤兜里，握着一把可收缩的瑞士军刀开了门。 　　当年和苏秦还在高中时，给宿舍每个女孩都发了一把刀，因为价格不便宜，加上小巧便携，于雯一直没扔，这次出国也顺手塞进了行李箱，没想到会在今天给用上。 　　于雯开门以后，被男人一把拽出去，将她推到走廊里，抓着她就往电梯带。男人将她抓紧电梯，抓着她打电话说：“老板，抓到了。” 　　于雯听得懂法语，浑身毛孔炸开。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掏出军刀，在男人手上划了一刀，跑出了电梯。 　　于雯经过酒店前台时发现压根没人，下意识觉得酒店不安全跑了出去。她跑进一条深巷，躲进了恶臭难闻的垃圾桶里，给苏秦发了求救信息，顺便报警。 　　她不敢太相信巴黎的警察，这里犯罪率极高，警察出警效率太慢。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苏秦身上，希望苏秦能想办法来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下巴黎穷游的资料，瑟瑟发抖。所以我真的不建议大家穷游，中国也不要！多攒点钱住舒服的酒店多好啊 第71章 名模 　　大概是曾经在高一的时候, 苏秦经常给她们灌输安全知识，加上苏秦送的军刀这时候派上用场，以及苏秦恰好在巴黎，所以于雯第一时间想到了苏秦。 　　她躲在垃圾桶里, 忍着恶臭, 一只老鼠从她头顶爬过去, 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令她恶心，她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攥着军刀和手机蹲在垃圾桶里面，心里一直默念救援赶快到。 　　没想到这边的警察在接到于雯的电话后，先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 导致于雯暴露。那群常驻这附近的猖狂“狐狸”将几条巷子都堵了起来，然后挨个儿搜, 最后将视线聚集在了于雯藏身的那只垃圾桶上。 　　苏秦住的酒店在3区, 离19区不远，开车过去也就30分钟。苏秦先打电话给徐航和白宇, 接到电话的两个人立刻起床, 赶往19区支援。 　　徐航白宇住在13区那一片, 离19区稍远, 过去大概55分钟, 近一个小时。白宇让苏秦去隔壁叫醒唐珏, 让她先想办法叫人去救急。19区出了名的治安不太好, 那边派出所警察警力也有限，遇到这种情况，倒不如自己找人比较靠谱。 　　唐珏被苏秦一通电话吵醒, 一听有女孩出事了，还是她朋友，一个机灵坐起来，出来和苏秦会和。 　　两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停车场走，唐珏用法语联系了当地朋友，让他们过来19区帮忙。苏秦来之前学过几个月的法语，但唐珏语速太快，导致她听得半知不解。但从她语气来看，她觉得这姑娘可能是个社会姐。 　　上车以后，唐珏安慰苏秦说：“苏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你朋友还能给你发短信说明她没事儿。你放心，你既然是徐航的朋友，这个忙我唐珏一定帮。” 　　“我同学说已经报警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我们先去派出所一趟？”苏秦问。 　　唐珏皱着眉头说：“等你去派出所找到警察，恐怕你同学早就不知所踪了。我们先过去，我有几个哥们已经赶过去帮忙了。” 　　徐航既然能让这姑娘陪着她，说明这姑娘做事徐航是绝对放心的。唐珏从车后座去了一把必杀刃递给苏秦：“你近身格斗怎么样啊？这个拿着，防身。” 　　这把必杀刃大概小臂长短，看上去很普通，苏秦下意识想用手指触碰，却被唐珏制止：“别，这可比你平时用的瑞士军刀锋利多了。” 　　苏秦疑惑地嗯了一声，好奇她怎么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防身工具。 　　唐珏笑着说：“刚从送你回酒店的时候我恰好看见了。我给你的这个是符合海豹突击队要求的必杀刃，很锋利，轻松就能刺穿厚度为一厘米的木板。这把刀是专门为近身格斗设计的，你拿着防身。”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于雯躲在垃圾桶里被闷得恶心，还没冒头换一口气儿，头顶的垃圾桶盖被推开，外面的法国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垃圾桶拖了出来。 　　女孩疼而惶恐，啊得大叫了一声。 　　她身材单薄，被一米八几的法国壮汉从垃圾桶拽出来，对方摁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刚才被男人拽出垃圾桶时，她手里抓着的匕首和手机都不知道掉去了哪儿，她下意识地，想起徐航徐教官军训时交给她们女生的防身术。 　　她被歹徒按压住，手却未被控制，她张开手掌，利用掌根猛地朝歹徒鼻梁袭击过去。这一招如果使用到位，轻者让对方流鼻血，严重的可致对方昏厥，但女孩力气有限，做不到一掌到位。于雯在用掌根袭击对方鼻根、让对方吃痛后，五指立刻张开，以指甲贴面往下抓，咬牙使出了吃奶劲儿，将对方眼睑给他抓破。 　　歹徒反应过来一拳砸在女孩头部，与此同时激发了女孩的求生欲望，手指抓进对方眼球里，导致对方吃痛松开她，捂着眼睛大叫。 　　于雯吓得面色苍白，却又不得不拔腿跑。她跑回大街上，试图拦车，却被酒店正门守点的歹徒看见，把车朝她开过来。 　　那辆白车逼近她时拉开车门，将她一把抓住，于雯整个人被拖行了几十米，然后被拽上了车。 　　苏秦她们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而唐珏的行车记录仪也记录下了这一幕。 　　唐珏戴着蓝牙耳机与徐航通话，同时把车拐进一条小巷，紧追不舍。苏秦也没闲着，再次打电话与警察沟通，警方那边也沿着苏秦所给的路线去围堵那辆白车。 　　白车拐进偏僻区，道路上车辆寥寥无几，唐珏一轰油门冲上去，与白车并行。她骂了一声“妈的”，提醒苏秦系好安全带，直接拿自己的越野车去怼那辆车。它的车吨位比白车重，那辆白车直接装在了电线杆上，熄了火。 　　见唐珏要下车，苏秦立刻抓住女孩：“你要干什么？这种时候留在车上更稳妥。我们两个姑娘，能做什么？” 　　“我心里有数。” 　　唐珏嘱咐苏秦留在车上，从后背箱抓了一根一米长的铁棍下车，朝那辆白车冲过去。她挥起铁棍，“砰”得一声砸在那辆白车上，嘴里骂骂咧咧。 　　很快，三个拿铁棍的彪悍男人从车上下来，将她围住。铁棍被唐珏握在手中，耍杂技似得被她握在手中旋转了一圈，孙悟空转金棍棒似得，酷炫拉风。 　　苏秦头一次见有人能把铁棍在手中转得这样好看，跟武打片特效似得，下意识觉得自己是走到了武打片的片场。 　　唐珏几棍子将三个男人打倒，速度之快。铁棒分别落在三名男人头部、肩颈、以及膝盖处。 　　苏秦看着都肉疼。 　　车上又下来两名壮汉，唐珏和他们继续纠缠，很快打到了白车后面，苏秦的视线被挡住，看不见唐珏和那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秦不敢下车，在车上和警方沟通。她法语不行，用英语困难地跟警察交流着，就在这时，有人拿铁棍砸玻璃，“砰砰”地重击声在苏秦耳边荡开，振聋发聩。 　　苏秦下意识将车门锁紧，看着外面的人，继续保持镇定和警察沟通。 　　这辆车的玻璃还算顽固，但也经不住窗外的歹徒那么敲击，玻璃在□□了几分钟后，被砸出窟窿，苏秦坚守最后一道防线，握紧了手中利刃。 　　车门被打开，苏秦迅速从另一个车门逃走，绕了一圈却和歹徒撞上。她的头发被歹徒拽住，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女孩绕身往后一转，利刃反手朝对方胳膊劈过去，歹徒迅速收回手，她得意脱身。 　　苏秦不是从小开始锻炼，力量不如对方，但她身体娇小且灵敏。男人朝她扑过去的时候，她迅速绕至对方身后，一刀挥过去，将男人胳膊轻松割开一条长口，导致对方皮开肉绽，警惕性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她对峙，不敢再贸然上前。 　　就在这时候，徐航白宇以及警察同时赶到，将这里围了起来。 　　唐珏将壮汉撂倒后，还不忘拿脚去踢，拿铁棍狠敲，不解气地将人从车后拖出来，扔去路中央。 　　警方将几名歹徒控制住，押上车，把车上昏迷不醒的中国女孩送去了医院检查。 　　于雯被送进医院，苏秦和唐珏被带回警局录口供。凌晨三点，苏秦和唐珏才从派出所出来，两人都疲惫不已。 　　徐航和白宇送苏秦回酒店休息，回去路上，苏秦毫无瞌睡，问徐航于雯的情况。 　　白宇回答说：“她没事，我们的人陪着她。她一个姑娘住19区，半夜怎么敢出门？” 　　苏秦大概说了一下于雯的遭遇。她这是典型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住在酒店都被人给盯上了。苏秦皱着眉说：“这群人贩子未免太猖狂了，他们居然敢公然抢人。” 　　“在这边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华人被抢都不会报警，所以就给这些歹徒留下了华人好欺负的印象。19区一直很乱，这边地痞流氓太多，所以我们华人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当然了，也不是每个遭遇这种情况的华人都能和你朋友一样，有被救的机会，大多都是被这么掳走，被卖去红灯区了。”唐珏叹息一声又说：“在巴黎有很多站街女，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吗？大多是从东北偷渡过来的中年妇女。被拐走的女孩，要么被强迫去站街，要么被卖去其它性.交易合法的国家。” 　　苏秦经常在网上看见有女性被侵犯的案件，底下有一些网友提倡中国和其它国家一样“性工作者”合法化。 　　她一直觉得呼吁这些的人，不是蠢就是坏。如果在中国性.交易真的合法化，物化女性，就会一定程度加剧人贩子的猖獗。网上那些呼吁代孕合法化的人，苏秦也特么觉得混蛋。 　　泰国和德国因为性.交易合法化，导致警方追查贩卖人口的犯罪活动难上加难，而泰国也因此成为全球贩卖人口的重灾区。 　　苏秦问她：“唐小姐你对这些好像很熟？这里拐卖人口这么猖獗，应该有组织吧？” 　　“当然啊，没组织怎么——”唐珏意识到说错话，突然闭嘴。她看了眼前座的徐航和白宇，立刻改口说：“应该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吧，不然对方怎么一群人呢，对吧？” 　　徐航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哪儿知道什么呀。”唐珏一缩脖子说，“徐哥，我知道你关心这个，但是我觉得吧有些事儿你还是别知道太多了，对你来说，安全。” 　　徐航没有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打量她。 　　徐航和白宇送了苏秦回酒店，三人针对今天的事一起开了个会。苏秦的手腕有擦伤，她自己擦了点药水，贴了个创口贴问徐航：“那个女孩到底什么人？值得信赖吗？” 　　“可以。”白宇打量一眼徐航，笑了一声说：“这姑娘性子直，没什么弯弯绕绕。但她一定是知道一些关于狐狸的情况，却不愿告诉我们。这姑娘是唐人街一个杂耍演员，师父是一个拳手，道上也混得挺开。她在这边已经很多年了，对那些事多多少少知道些。这姑娘是懂规矩的，所以有些事儿不愿意跟人说起。她明恋老徐，她很清楚知道太多这些事儿，可能会威胁到老徐的安全，当然不会告诉他。” 　　怪不得那姑娘挥铁棍跟耍杂技似得。 　　苏秦想了一下，然后说：“你们可以就着今晚绑架于雯的歹徒顺藤摸瓜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那只狐狸。” 　　“嗯。”徐航一点头，又说：“今天之后电联，以后为了安全，我们就不来看你了。明天老板安排的保镖过来。” 　　“好。辛苦了二位。” 　　徐航一点头，嗯了一声：“不辛苦。” 　　送走白宇和徐航，苏秦浴室洗了个澡，发现胸部和腹部淤青一块，用手一触碰都疼。她的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如果长久与歹徒纠缠，一定是不占优势的。 　　苏秦在体格上没有先天优势，只能加强训练，保证在关键时刻能自保不拖后腿。 　　第二天一早，J&G的工作人员来接苏秦和叶斐去公司。 　　九点钟，叶斐和苏秦一起出现在酒店大厅，被工作人员带上了车。J&G是被司柏嘉集团收购的巴黎本土时装品牌，现任首席设计师弗恩的设计极具工匠精神，他加入J&G之后，销售额节节攀升，他在巴黎设计界很有名望。 　　这次叶斐和苏秦是要做他的助手，跟着他学习。两个月之后，弗恩会以两人的表现写一个推荐表提交给司柏嘉女士。获得弗恩推荐的设计师，履历会丰富一些，以后在高层选择首席设计师上，会着重从获得弗恩推荐的设计师里选择。 　　每年D&M都会推荐两名设计师来学习，而D&M的首席设计师已经八年没换。也就是说等到下一次更换首席设计师时，竞争也会不小。 　　J&G的服装风格偏休闲风，所以建筑办公楼的设计也颇具休闲特色。苏秦和叶斐被带去人事部报道后，被工作人员带去了弗恩的工作室。 　　弗恩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面容已有老态，但他双眼矍铄，着装也非常富有时尚气质，很有有自己的着装风格。 　　弗恩进入五十岁之后，就不怎么画设计图了，他会把自己的想法交代给助理，让助理去体会他的意思，画出能符合他标准的设计。 　　弗恩的助理大概有十几个，每一个都是公司的精英，弗恩的灵感都由他们来转变为现实。 　　弗恩看过苏秦和叶斐的作品，苏秦的经验确实不行，甚至不如他这里的实习生，但她那唯一一件作品，也确实惊为天人。虽然弗恩从她的那款设计里看见了褚铭的影子，但这些并不能抹杀苏秦的设计天赋，所以弗恩对苏秦格外关注。 　　下午J&G恰好要开确定下季度服装风格的会议，这一次弗恩打算摒弃从前的繁琐，将下一季度的服装，化繁为简。 　　按照弗恩的要求，下来后每人都需要交三张以上创意，供他挑选，然后整合风格。 　　苏秦在公司里人生地不熟，加上不会法语，很快体会到被孤立的滋味儿。相反地，叶斐倒是很快和其它同事打成一片。 　　苏秦听法语非常吃力，但她会把会议过程全部录下来，然后发给翻译，全程替她翻译过来，然后再仔细斟酌弗恩的每一句话。 　　于雯现在也住不起医院，在巴黎医院住了一晚之后就回了酒店。苏秦不放心她一个姑娘，让她住进了自己的酒店。 　　离拍摄期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苏秦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早来这边，这里的住宿消费都不便宜，她这么早过来，不是更大程度地浪费钱了吗？ 　　于雯说：“苏苏你也知道，《Fashion Wind》的首封多少人在抢，我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不能错失这个机会。我一旦错失这个机会，可能就一辈子不会再有了。” 　　昨天的事，苏秦已经让于雯本人和大使馆通过电话，警方也表示会严肃处理这一事件。于雯不敢再出门，每天都蹲在酒店里，没事儿干就教苏秦法语、帮她翻译文件。 　　弗恩毕竟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前世的苏秦也看过弗恩的资料。这老头前期的设计繁琐大胆，后期的设计简洁大胆。09年是弗恩设计的一个转型年，他会在09年2月的春夏时装周上，做出转型，让大家看见“反弗恩”的设计风格。 　　而他09年的转型，会很成功。 　　弗恩一向主张服装的背部设计，他喜欢要求自己的设计师把背面细节要当成正面细节来做，所以苏秦打算抓住这一重点来创作。 　　弗恩对于背部细节的要求，倒让苏秦想起山本耀司说过的一段话： 　　“当身体向前移动时，背部恰巧留下了轮廓剪影。只是零点几秒的迟缓，服装的生命便留在了背面，那个瞬间美得无以言表。” 　　苏秦可以理解那种那种余韵的魅力，那种感觉无法用字句言语表达，那种美稍纵即逝，不可捕捉。 　　为了让做出让弗恩满意的设计，苏秦“投其所好”，按照弗恩的要求一步步来。当她灵感断链时，于雯那具美丽的身材可以远远不但地给她灵感。 　　每当苏秦灵感一断，她便立刻回头去看穿着吊带和短裤的于雯。这种符合设计师美丽标准的模特，对设计师来说是很难得的灵感源泉。 　　她的身材，她的面孔，以及她在灯光下摆性感姿势的气质，无一不是勾人的。她就算裸体站在人跟前，也不会让人将她和色情联想到一起，她的身材和颜值属于那种媚而不俗的。 　　苏秦开始咂舌感慨《Fashion Wind》主编挖掘美的能力，她有预感，如果不出意外，于雯将会是成为中国第一超级女模。 　　在苏秦的前世，她不记得有于雯这一号女模。凭借她的硬性条件，一旦成为模特，走红是迟早的，于雯有与生俱来的超模天赋。苏秦仔细想了一下前世于雯没有出现的原因。可能是她在来巴黎那天晚上，被人贩子抓走，警察效率太慢，加上无人救援…… 　　想到这个可能，苏秦经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她这一世不认识于雯，可能这世上真的会少一个这样有潜力的女模。 　　* 　　于雯和苏秦住了半个月，警方那边抓到了所有那天参与拐卖的人贩子。但并没有更深层次地挖出什么，期间有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给于雯打了电话慰问，并且嘱咐她注意安全。 　　于雯一脸无奈，想起那晚的惊险便后怕不已。如果当时苏秦不在巴黎，她能求助谁？警察吗？那群蠢警察居然在她报案后直接打电话去酒店前台核实，间接地暴露了她。 　　徐航白宇那边，顺着歹徒的车牌号查到了一家修车厂，找了“狐狸”的线索。这家修车厂的老板是个美国佬，白天修车，晚上关门。据白宇和徐航的观察，每天下午开进他们停车场的车，要等到半夜两点多才会重新开出来。 　　白宇和徐航现在和国际刑警有合作，他们是警方的特殊线人。有些场合有些事警方不方便出面去做，便由他们出面，加上两人已经在唐人街站稳脚跟，比警方办事更方便。 　　他们在修车厂踩点一个多星期，终于蹲到了一辆可疑车辆进入。他们在对面楼用望远镜监控到这辆车的车门在开进修车厂的时候，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一个女人的头。那个女人被里面的人抓回去，车门很快又被关上。 　　徐航收了望远镜一皱眉：“半个月前狐狸没得手，半个月后终于开始行动了。” 　　“是个女孩，要去救吗？”白宇问他。 　　徐航沉吟片刻后说：“从他们半个月前抓于雯的情况看，他们应该是知道自己被国际刑警盯上，所以不敢有大的动作，但又不能断了供货源。所以他们最近应该是挑选优质女孩下手，既能卖个好价钱，又能降低警方对他们的注意力。” 　　徐航找人查了一下那辆车，这辆车是从19区一家酒店开过来的。 　　想查到那家酒店这几天入住了哪些优质女孩并不困难，徐航通过唐珏认识了一些混混，给了他们点钱成了他的临时线人，通过他们徐航得知，今天早晨那家酒店入住了一个美国女孩，独自来巴黎旅游的。那个女孩身高腿长，长得漂亮，外表很吸睛，一走进酒店就受到了不法分子的关注。 　　她被带走的时候，徐航放在那附近的线人也看见了。那天于雯的情况也差不多，因为太漂亮穿着太光鲜而被盯上。 　　徐航和白宇在这边蹲守了一周，已经摸清了他们的习惯，知道修车厂里的人贩子一点之前不会出门，立刻打电话联系负责与他们对接的国际刑警温警官。 　　对方迅速组织人手，在修车厂外施行包抄，埋伏在附近。 　　* 　　凌晨三点钟，那辆载着女孩的车从修车厂内出来时，车胎立刻被狙爆。上面的司机下车，被警察伏击，车上果然有两名昏迷不醒被绑的女孩。 　　警方立刻将车围住，冲进修车厂对其它人实施抓捕。“狐狸”被警方带回警局。 　　经过警方审讯，修车厂的确是他们在巴黎的临时中转站，以前他们与客户商量价格、交易等，都是在一个酒吧进行。但前阵子田中那几位老板在中国出事，考虑到他们可能会供出巴黎中转站的位置，他们便将临时中转站搬来了修车厂。 　　徐航和白宇之所以两个月没找到“狐狸”的线索，是因为他们为了逃避警方，收敛了许多，两个月只干了三票，第二票是于雯，还以失败告终。 　　警察抓捕狐狸以后，接连捣毁了两个窝点，救出六名人质。但从“狐狸”窝点找出的护照看，他们拐卖的人口远不止这个数目。被拐人的护照他们都留着，打算拿去黑市卖，这种护照拿到黑市去卖，大概可以卖出500欧的价格。 　　可是除了6名被救的人以外，其它被拐人口已经被运去了其它性.交易合法的国家，其中泰国和德国居多。 　　温警官已经盯了这个跨国贩卖人口集团有六年之久。跟徐航和白宇合作，也是因为章程的介绍，毕竟在他们的帮助下，中国那边这个犯罪集团的窝点已经全部捣毁，以这二人带头的私人打拐组织，力量不可小觑。 　　徐航和白宇根据温警官给的线索，打算去泰国和德国两个国家踩点，想彻底找到跨国贩卖人口集团的老窝。 　　徐航和白宇明显感觉到这次任务危险系数提高了，但他们吃的就是这口饭，即便豁出命，也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也知道想找到这群跨国贩卖人口集团的老窝并不容易，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温警官找这个集团的老窝，找了整整六年，每一次，线索都在他以为快收尾的时候断了。他派去的卧底要么杳无音讯，要么不久之后发现尸体。 　　他希望徐航和白宇这两个不是体制内的人，能够给他带来惊喜。 　　* 　　十二月十五日左右，于雯跟着《Fashion Wind》团队去了一座岛屿拍摄封面大片。《Fashion Wind》一月刊在月中上市，于雯的精致的东方面孔让一众法国人犹如油锅沸腾，这一期果然和用黑人模特为首封一样，遭到了强烈的争议。 　　即便如此，认可于雯面孔的读者占了大部分。 　　苏秦拿到杂志的时候也被于雯这期封面图给美到了。模特穿着新款时装站在原始洞穴里，手握一把弯刀，面无表情。在摄影师的镜头下，极致展现了于雯几乎无可挑剔的五官，她那种厌世的目光紧追镜头，烈焰红唇张扬诱惑。她的五官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平面而生。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苏秦认为《Fashion Wind》今年最好的首封。 　　因为《Fashion Wind》高层的竭力阻止，这期杂志发售量不多，当天就被一枪而空。《Fashion Wind》管理层没想到这期杂志发售会这么好，赶紧追加印刷，主编却并不急着发售加印版。很多读者因为买不到《Fashion Wind》一月刊，网络一片哀声载道。 　　在一月底的时候，加印版本被放出，炒了近半个月的《Fashion Wind》一月刊，销量居然一跃成为当月全国第三的时尚杂志。 　　《Fashion Wind》因为这次的特立独行再次火了一把，于雯也因此被时尚界发掘。于雯接到了《VOGUE》拍摄时尚大片的邀请，成为中国第一个上法国版《VOGUE》的女模。 　　本来要备战高考的于雯因为这些机会，选择暂时休学。而她作为中国第一个走红法国的女模，更是被国内媒体炒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自此，云阳中学除了有“出中国第一女宇航员的学校”的标签后，又多了一个“出第一个国际女名模的学校”的标签。 　　来到巴黎之后，苏秦更新时尚微博就更频繁了。为了增加自己微博的热度，苏秦拍了一张于雯的街头穿搭发微博，为了保持一贯风格，特意放了一张于美人的正常照和她的蛇精脸PS照。 　　于雯虽然已经在法国走红，可国内还有很多网友不认识于雯，即便如此，这条微博还是被转起来了。于雯的上镜感太强，她身上穿的连衣裙，恰好是国内一个当红女明星穿过的街拍服。于雯的身材和气质直接碾压了那名当红女星，完美表现了——衣架和人的区别。 　　于雯离开苏秦住的酒店之后，苏秦失去了灵感缪斯。每天晚上会和黎川开着视频撩骚，经常开着视频一边画图，一边通过视频看男人裸着上身锻炼身体。 　　苏秦在一月中旬，终于完成了弗恩布置的“作业”，这次的“作业”弗恩打算让办公室里一个叫凯丽的女助理收取。凯丽最近和叶斐打成一片，两人私交似乎不错，苏秦注意到凯丽最近每天都有换名牌包，以她的工资想买那些包是非常吃力的。 　　叶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很会拉拢人心。她对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都会给予物质诱惑，让人心甘情愿替她办事。这一世的叶斐也不排除有这样的行为。 　　按理说，叶斐完全没有必要去贿赂凯丽。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苏秦怀疑叶斐是打算收买凯丽，调换她自己或其它人的作品。 　　弗恩为了摒弃一切干扰因素选择优质稿，让所有助理设计师都不要在手稿上写名字，由他靠感觉选择，他选择结束后，再打开文件夹里的折纸揭开创作者的名字。 　　这是弗恩的习惯，他也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叶斐前世抄袭了不少人的作品，这次事关她以后是否有资格竞选首席设计师，她没理由会放过，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脱颖而出。 　　在旁人眼里叶斐对公司虽然没什么建树，但她能力也不差，她设计的作品销量也还凑合，算得上比较中庸的设计师。 　　但苏秦很清楚叶斐是怎样的人，她喜欢占用没有话语权的小设计师的稿件。她十副作品里，有七个是抄袭盗用。这次所有参与创作的设计师里，除了苏秦，叶斐可能谁也不敢得罪。 　　相比那些设计师助理，苏秦就是一枚软柿子。 　　苏秦正坐在书桌前，拿笔头敲着自己嘴唇思虑这个严肃的问题。为了避免自己的作品被盗用，她在想应对之策。 　　约莫十五分钟后，她对着视频里正在做平板支撑的男人说：“黎老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嗯？” 　　黎川听见电脑里传来的声音，抬眼直视笔记本镜头。 　　苏秦说：“你给我一个奶奶的邮箱，我这里有一套设计手稿，想发给老人家看看，让她点评一下。” 第72章 订婚 　　奶奶旗下有一个旗袍工作室, 名下三名设计师都是中国最顶级的旗袍设计师。黎云集团虽然做房地产开发，但奶奶在时尚圈内也是德高望重的，加上她跟司柏嘉女士的亲密关系，时尚圈内的人, 鲜少有人不认识她。 　　这份设计手稿苏秦发给谁都不合适, 唯有给奶奶最合适。如果发给外人, 必然会引起弗恩反感，但如果苏秦是以和奶奶的亲密关系，以及奶奶在圈中的名望，事后弗恩可能只会对她进行斥责, 并不会对她进行什么严重的处罚。 　　邮箱都有发送记录，如果真的如苏秦所料, 这封邮件便成了证明她清白的唯一东西。 　　苏秦将三张设计手稿一并整理好, 给奶奶发了过去。当然苏秦也没想要奶奶点评，她只是想把作品发给一个合适的人。可她没想到, 奶奶在收到邮件之后, 给她的作品进行了点评和分析, 洋洋洒洒数千字, 每一字都很认真。 　　苏秦要被这个老太太圈粉, 怪不得这样的老太太能教育处黎老师这样好的孙子。优秀的长辈, 优秀的子孙。 　　即便苏秦做了以上这些, 仍然不放心，她想到了更深层次的可能性。 　　为了扼杀各种可能，苏秦特意给黎川打了一通国际长途, 聊了一个多小时。 　　苏秦问他，如果他是叶斐，会用什么方法让她万劫不复？ 　　黎川思虑一阵：“方法很多，但我敢肯定，你想到的那种可能，她有很大几率不会做。她的智商如果真的这么低，只凭她姐姐的关系压根不可能在D&M站稳脚跟。” 　　苏秦也深以为然。 　　* 　　第二天J&G所有设计助理的手稿都被凯丽收了上去，每一个人的作品都放在了不同的文件夹里，设计师的名字被折叠起来放进文件夹的夹层里。凯丽收了二十几个文件夹往四楼走，上了四楼以后她走进卫生间，将自己锁在隔间里面开始按照叶斐的指示操作。 　　她把二十几个文件夹一一打开，折叠在夹层里的纸条也打开，找到了苏秦和另外一名设计师杜克的作品。 　　每个设计师都会根据自己的精力，把三张作品分成1、2、3号。1号是耗费时间最久，也是设计师最用心的一张王牌作品，2号略次，3号耗时最短是设计师认为最差的一份。 　　凯丽将苏秦和杜克的1号作品进行了调换，又将苏秦的3号作品，与叶斐的1号作品进行了调换。 　　杜克是弗恩最看重的设计师，早有传言，杜克将来一定会接弗恩的班。在中国，杜克和弗恩的关系，就像是师徒，而杜克相当于弗恩的关门大弟子，有点类似于褚铭和苏秦的关系。 　　杜克的设计作品总是弗恩最看重的那一个，因为他总是最理解弗恩的想法。他能轻松将弗恩交代的灵感以最理想的方式化为现实。所以即便是采用匿名方式择稿，弗恩还是能从一堆作品里看出哪个是杜克的。 　　所以弗恩认为，最能体现他灵感的作品，就一定是杜克的。 　　叶斐了解苏秦的能力，她承认在设计天分上不如苏秦，所以她不会傻到去拿苏秦的作品冒充自己的作品。这次来学习的只有她们两个设计师，她也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在一众助理设计师里脱颖而出，她只要让苏秦名声恶臭，让弗恩对苏秦反感，她就成功了。她只需要成为这次学习之行的最大赢家。 　　凯丽把苏秦和杜克的1号作品对调，又将叶斐的1号作品与苏秦的3号作品对调。 　　目的就是陷害苏秦为了脱颖而出的不择手段，陷害她不仅买通凯丽占用杜克的作品，甚至为了打压叶斐，把她的3号作品和叶斐的1号作品进行对调。 　　这样一来，苏秦不择手段排挤同事的行为就坐实，回国之后，她必然也会被开除。 　　苏秦的品德败坏，褚铭这个师父的声誉必然也会受影响，届时叶斐便借题发挥把所有的火往褚铭身上引，即便动摇不了他的神坛之位，也要烧伤他一层皮。 　　叶斐不是个优秀的设计师，但她却和叶萱学了不少职场手段。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苏秦有后台有背景，可能会把设计发给友人看，而发出的东西在网络上一定会有痕迹，即便手稿是匿名，苏秦也有办法证明这些手稿是她自己的。 　　这次情况不同，叶斐没有和从前在公司一样直接占用别人的作品。她知道，这些小把戏打压新手绰绰有余，但在弗恩眼皮底下玩儿这种手段，有很大几率会翻车。所以，她这次反其道而行。 　　这次的计划如果凯丽能咬紧牙关，就一定不会失败。她承诺给凯丽一笔钱以及一套房的十年的居住权作为封口费，凯丽为了这笔钱也不可能背叛叶斐，所以这次她成竹在胸，觉得自己一定能把苏秦摁在成长的摇篮里闷死。 　　弗恩在办公室里挑选作品，其中三个设计师的作品让他觉得很奇怪。 　　弗恩抽出第一个文件夹夹层里的名字，看见上面写的是“Su Qing”。 　　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苏秦的1号作品很符合他的口味，真正做到了化繁为简；而她的2号作品略显中庸潦草，但依然理解了他的灵感。但到了3号，却显得繁琐复杂，着重的表现服装正面，倒忽略了背部设计的魅力。 　　这个3号作品明显花费了很大精力，每一处都处理地精致仔细。但设计理念却不如前两个，好像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苏秦文件夹里的1、2号作品本来让弗恩很有好感，觉得苏秦真正理解了他的意思。可这个3号作品一出来，却让他觉得有画蛇添足的味道了，反倒让弗恩觉得，苏秦并没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在赌博，想试试瞎猫是否能碰上死耗子。 　　他又抽取第二个文件夹夹层里的名字，上面写的是杜克的名字。 　　杜克的作品一如既往，虽然他的1号作品设计风格上与2、3号不太一样，但好在3张作品都将他的意思融会贯通，真正将他的灵感转化，杜克也算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第三个文件夹是叶斐的。 　　叶斐的1号作品就很奇怪，按理，1号应该是花费心思最多的一个作品。可叶斐这个1号作品，虽然抵拢了弗恩的灵感思维，但过于潦草，倒不像是精心熬制的1号作品，像是其它设计师潦草绘制的3号作品。而她的2号和3号作品，风格理念上，居然和苏秦的3号作品很对盘。 　　弗恩将苏秦的1、2、3号作品在办公桌上摆成一排，又将叶斐的1、2、3号作品摆在下面一排。两厢一对比，弗恩发现了蹊跷所在，他将苏秦的3号作品和叶斐的1号作品进行对调，居然觉得，这样才是最合适的。 　　下午一点钟，弗恩开会，把苏秦和叶斐的作品摆在一起展现给众人看，想从她们两人嘴里听到解释。 　　没想到杜克在看到苏秦的设计后，惊讶道：“弗恩先生，苏小姐的1号设计，是我的作品。” 　　叶斐也表现得很惊讶，捂着嘴惊叹道：“这……苏小姐的3号设计是我的作品啊。弗恩先生，我不知道我的设计为什么会在她的文件中，但我用灵魂发誓，她的3号设计的确是我的作品。前天我将这一整套作品都发给了我的助理，想让她给我一些意见，如果您不信，我可以调取邮件来往记录。” 　　苏秦看见两份作品呈现出来，倒没有表现得太惊讶。这个情况在她意料之中，她猜到叶斐可能玩儿这招。会议室里一阵骚动，苏秦却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弗恩。 　　几个设计师开始替杜克和叶斐出头。 　　设计师A：“这太过分了，苏小姐拿叶小姐的1号作品当自己的3号作品，拿杜克的1号作品当自己的1号作品，这是非常恶劣的剽窃行为！哦不！这比剽窃更严重，这就是偷盗！强盗行为！” 　　设计师B也对苏秦的行为表示不齿，愤怒道：“这种事也亏你能做出来，作为一个设计师，居然公然偷盗他人作品，你与阴沟里的臭虫有何区别？” 　　杜克取过自己那份文件夹，翻出苏秦的1号作品，紧接着，陷入了沉默。如果说苏秦的作品比他差，他一定会相信苏秦人品拙劣。可现在站在他的角度看苏秦的作品，他居然生了一丝钦佩感。 　　他用了几年时间，才摸清弗恩先生的性格，废了挺大精力才成为弗恩先生肚子里的“蛔虫”。可这个中国女孩，居然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就吃透了弗恩先生的灵感思维，创作出了这幅成品，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自己却觉得，苏秦的设计不亚于他。 　　叶斐满眼愤怒，又道：“苏秦，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踏踏实实有什么不好？这么想把人踩在脚下一步登天？你这种偷盗行为，简直令人不齿！” 　　会议室里一片指责时，苏秦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为自己辩解。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她鼓掌起身，平静地扫视了一眼大家后，用英文说：“你们继续说。” 　　众人都望着她，见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觉得这女孩脸皮真是厚实到了一种绝无仅有的高度。 　　叶斐见苏秦一脸无所畏惧，以为她要开始辩解。叶斐压根不给她任何机会，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自己的邮件往来记录，将屏幕转给弗恩看，证明苏秦文件夹中的3号作品，的确是她设计的1号作品。 　　她跟弗恩交代完，扭回头看着苏秦，一副要被她气哭的模样，声音都哽咽了：“苏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公司你年龄最小，平时你生活和工作上，我都是能帮则帮，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一个设计师不以剽窃抄袭为耻，面对大家指责反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可真是没有一点自尊心！” 　　大家听了叶斐的话，更加愤然，怒着斥责苏秦，要求弗恩先生还给叶斐和杜克一个公道。 　　弗恩对这个女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苏秦自己的设计本身也不错，可她盗用其它设计师的作品，这就是人品问题了。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把自己的作品和杜克、叶斐互换，有必要吗？还是对自己的作品不自信？ 　　可她看起来，又不像不自信的人。 　　弗恩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便让所有人留在会议室内。 　　弗恩的另一名助理从凯丽的抽屉里搜到一份协议，上面清楚地写着凯丽帮苏秦办事，而作为报酬，苏秦会给凯丽一笔钱以及巴黎一套公寓的十年居住权。加上公司监控也拍到早上凯丽抱着一沓文件进了洗手间，很久之后才出来。证据当前凯丽无法辩驳，只能“老实”交代，表示自己是收了苏秦的钱，帮她换掉了作品。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苏秦有嘴难辨了吧？ 　　杜克从头至尾没说话，弗恩也没有说任何斥责苏秦的言语。作为资深设计师，他们似乎可以从一个人的作品里，看清这个人的灵魂。实际上他们也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有才华的设计师，人品会和她的作品存在反差。 　　见大家都停下来，苏秦终于开口说：“大家都说完了吗？我可以说话了吗？” 　　杜克一点头，也终于开口：“苏小姐请说。” 　　杜克出了名的好脾气，大家见他对苏秦的态度依然温和，都表示替他不值。 　　苏秦法语不太好，只能用英语和大家交流：“暂时不说我和杜克的作品，就先说我跟叶小姐的作品吧。首先说一点，我并不觉得自己的作品的比叶小姐差。反之，我觉得叶小姐的作品糟糕透了，完全与弗恩先生的观念背道而驰。” 　　苏秦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弗恩先生跟前，将自己的三张作品和叶斐的三张作品摆在一起后又说：“为了尽可能地达到弗恩先生要求的标准，我特地花了很多时间去钻研弗恩先生的其它作品，以此了解他，这样才能把他的灵感更完美地表达出来。我法语不太好，所以我录制整场会议的内容，回去之后我让人翻译之后，反复听，仔细听，因此总结出了我个人认为的重点——化繁为简。我自认为总结的重点没有错，大家也可以明确看见我和叶斐小姐的设计风格完全不同，我为什么要去盗用叶斐小姐的作品？在大家眼里，我是有多自卑、多不自信，才会去盗用一个和我观念完全不同的作品？” 　　设计师A冷呵一声，用法语回她：“苏小姐的辩解很苍白，毫无说服力。” 　　苏秦反倒轻松地笑了一声，将所谓的协议证据摆到中间说：“这上面的落款的确很像我的签名，可以说是以假乱真。但是凯丽小姐，你说是我指使你做这些，可你有什么证据呢？你可有证据？可不可以把我们往来的邮件，展现给大家看？” 　　凯丽面不改色道：“往来的邮件我都删了，既然是做这种事，我当然不能给人留下把柄。证据？我们之间的协议，以及你盗用叶小姐和杜克设计的行为，不都是证据吗？这还要什么证据？” 　　苏秦“哦”了一声，笑道：“那就奇怪了。凯丽小姐删掉了自己私人邮箱的邮件，却没有把我们之间的协议藏好，凯丽小姐的思维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本来这件事苏秦想洗干净很困难，但大家这会儿听见凯丽破绽百出的话，开始动摇，怀疑凯丽是否故意诬陷苏秦。 　　苏秦借用了同事一台电脑，递给凯丽：“为了证明我的清白，麻烦凯丽小姐登陆一下你的邮件，我想把我们之间往来通信的内容公布给大家看。” 　　凯丽一怔，皱眉再次重申：“都说了，来往邮件我已经全部删除，怎么可能还会有？” 　　苏秦仿佛没听见似的：“凯丽小姐不愿登陆自己的邮件，是担心我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凯丽小姐，你到底在怕什么？到底是谁指使你污蔑我？对方又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许真的如协议所说，对方答应给你十年工资，一套公寓的十年居住权？哇，如果真是如此，条件也太丰厚了吧？也怪不得凯丽小姐会抛弃这么好的工作呢。” 　　“够了！”叶斐终于忍无可忍，怒斥苏秦：“苏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现在证据齐全，你的利嘴能替你洗清这些罪名吗？” 　　苏秦说：“叶小姐这么气急败坏是为什么？在罪名还没判定之前，你们都用那么难听的话来斥责我了，还不许我垂死挣扎吗？” 　　凯丽和叶斐的往来邮件已经全部删除，凯丽有恃无恐地登陆上邮箱，展现给所有人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所有人看着苏秦，都跟看猴戏似得，觉得这女人大概是被发现了最恶心的一面，而她现在的行为，就是她表示不甘和垂死挣扎的表现。弗恩没说话，大家便也闭了嘴，继续看这姑娘尴尬的表演。 　　苏秦从兜里摸出一只优盘，插在了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上里面立刻闪过“熊猫大侠”飞出来的可爱动画。这台电脑被熊猫大侠远程控制，在提取了邮箱账号和密码后，熊猫停止控制。而熊猫也入侵了邮箱服务器，找到了几天之间的邮件缓存。 　　弗恩也不知道苏秦在搞什么，显然失去了耐心，问她：“你想做什么？” 　　“证明我的清白。”苏秦将手机搁在会议桌上，扫了一眼手机，然后抬眼对弗恩说：“弗恩先生，请您耐心等一会，我的朋友会帮凯丽小姐恢复已经删除的邮件。杜克先生，请您也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指使任何人调换我们的作品。” 　　凯丽听了苏秦的话，明显开始紧张。叶斐也皱了眉，预感到有些不妙。 　　苏秦的手机震了一下，叶斐立刻就慌神，抢先说：“弗恩先生，苏小姐这种作为明显是在给公司抹黑。我建议弗恩先生把苏小姐的所作所为如实报告给D&M，以便D&M对她作出处理，这种人品败坏的设计师不配留在时装界！” 　　苏秦看过手机短信后，刷新了一下凯丽的邮箱界面，被她删除的邮件果然都回来了。而里面全是叶斐和凯丽的来往通讯，并没有苏秦和凯丽的通讯记录。 　　叶斐的私人邮箱，她自己刚才已经主动给弗恩看过，几个同事也都知道她的私人邮箱，私下给她发过一些文件。苏秦当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将邮件点开，开始一字一句朗诵叶斐和凯丽的信件。 　　为了让叶斐有凌迟之感，苏秦特意把电脑递给杜克，让他把信件内容念给大家听。 　　里面的对话让人觉得尤其恶心，女人与女人之间的龌龊小调侃，字句之间都表示了对苏秦的恶意。两人的信件内容在这种场合被念出来，宛如被当众鞭挞，在皮开肉绽的同时，还特意被撒了盐。 　　苏秦证明了自己是被诬陷，而这样的结果也是弗恩所愿意看见的。苏秦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同时，也间接证明了弗恩的眼光没错。 　　面对这样的反转，叶斐乱了阵脚，激动地辩解道：“弗恩先生，您听我解释！那些邮件压根不是我发的，一定是苏秦，是她偷用了我的电脑，发了这些邮件！一定是她找黑客盗用了我的邮箱，发出了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邮件！弗恩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这件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一定是她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污蔑我陷害她。弗恩先生——” 　　弗恩先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结果，当然不想再浪费时间。他一皱眉，叫了保安将叶斐请出会议室。 　　会议继续，弗恩开始和大家定款，这个小插曲被迅速带过，仿佛从没发生过。最后弗恩先生决定让杜克把他的作品和苏秦设计的出彩之处糅合，如果不是苏秦月底要回国，弗恩真想让她和杜克一起参与下季度的设计。 　　叶斐被赶出J&G办公楼，当天晚上买了回国机票。在国外受了欺负，她当然想回过找姐姐叶萱替自己出口恶气。 　　这件事闹得很大，弗恩先生给D&M那边发了一封邮件，强烈斥责了叶斐的恶劣行为。本来叶萱还想保住妹妹在D&M的职位，可说巧不巧，以往从D&M离职的那些实习设计师组团控诉叶斐抄袭他们的设计。 　　这些实习设计师以前便去部门领导处反映过，却被开除。在设计公司，老设计师拿底下带的新人当免费劳工使唤，他们偷取新人的创意也不是新鲜事儿，这种事在公司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新人要么选择忍耐，等有朝一日熬出头如法炮制欺负下面的新人。要么就血气方刚，跟偷取自己作品的老设计师撕逼，但一般这种情况被开除的都是新人。 　　这件事之前就被设计师们发上了网络，但由于他们这些设计师人微言轻，网络热度并不高。 　　前世苏秦的作品被叶斐霸占，她去告状后，也是被开除处理。她也去发过微博，可她粉丝不多，那条微博石沉大海，压根没人搭理。 　　苏秦现在的微博粉丝已经有五万，而这五万都是真实粉丝，用户黏性和活跃度很高。她微博的流量并不低，为了让这件事儿闹大，特意帮那些从D&M离职的实习设计师们伸张正义。 　　#D&M靠抄袭起家？#的话题被刷了起来，引起不少人关注。 　　苏秦在微博分别发了四名设计师的心酸职场自述帖，爆料了D&M设计师叶斐仗着姐姐叶萱在时尚圈的地位嚣张跋扈。苏秦把这些帖子丢给母亲，让她帮忙给这些稿子都做了修改润色，这些自述帖，瞬间有了转折起伏和高潮，变得吸引人。 　　最近叶萱在互联网上出尽了风头，因为她是掌握时尚圈风向的舵主，又手握大把资源，被明星们捧在手心儿黎。为此网友们还给她封了一个“萱娘娘”的称号。叶萱和圈内很多一线女明星都是“闺蜜”，与许多圈内男明星都是“哥们”，所以但凡是追星的网友没有人不知道叶萱的。 　　苏秦毕竟是时尚博，关注她微博的当然也知道“萱娘娘”，看了自述爆料贴里的内容，网友们都为叶萱妹妹的行为感到不齿。 　　叶萱好歹也算是明星流量，这条微博的关键字又上了广场，引来很多网友围观。苏秦这条微博的转发量立刻达到两千，对于现在的苏秦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流量指标。 　　本来还能保住叶斐职位的叶萱，为了自己名誉，彻底抽身而出。叶斐被D&M开除，甚至在行业里恶臭，成了“抄袭者”的代名词，也成了她永远都别想洗掉的黑点。 　　* 　　二月初，苏秦回国。 　　回到云阳市那天是晚上十点，居然下了一场小雪。苏秦一到出口就看见穿着大衣的黎先生，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过去，扑进黎先生怀里，踮起脚捧住黎先生的脸猛亲两口。 　　岳助理替苏秦将行李拿去后备箱放好。 　　黎川将姑娘抱起来提了一下，感受了一下她的重量，皱眉：“瘦了。” 　　苏秦一吐舌头，嬉皮道：“太想你，所以瘦了。” 　　苏秦家的别墅已经装修好了，王琳和波波已经在上个月搬进了别墅。于是汽车开回别墅区后，苏秦是在纠结先回家，还是先和黎先生去他家亲热。 　　黎川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进家里。苏秦一进客厅，飞豹和波音便摇着尾巴朝她围过来，吐着舌头让她摸脑袋。 　　黎川给波音装了假肢，现在波音走路很稳，不会像以前那样一瘸一拐了。 　　室内温度高达30度，苏秦脱掉外套身上只余一件薄毛衣也很热。她正在挂外套，身后的男人拖着李箱走进玄关，关上了门。男人没换鞋，朝她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将她压在玄关柜上亲。 　　苏秦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儿，推开他，眼睛里水汪汪一片，小声说：“黎先生，你温柔点好吗？我给你带了礼物，在行李箱里。” 　　“什么礼物？”黎川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冰凉的嘴唇轻轻贴着她的嘴唇说话。 　　苏秦说：“你松开我，我去给你取礼物。” 　　“算了，什么礼物我都不稀罕，我只要你。” 　　黎川本来只想亲她的，可一看女孩湿润莹亮的眼睛，以及微带潮红的面颊，瞬间抑制不住欲望，将女孩抱进了二楼浴室，与女孩共浴。 　　水幕落下，两人身形纠缠，克制了两个月的欲望在这一瞬得到释放。 　　* 　　2009年的春节，苏秦以女朋友的身份，跟黎川一起去了黎家。在年夜饭的饭桌上，黎川提出了和苏秦订婚。 　　“什么？”黎川的大伯正吃饭，一听黎川提出和这个19岁姑娘订婚，被呛住。 　　不仅黎川的大伯，苏秦自己，也被呛住了，一阵猛咳。 第73章 丑闻 　　黎家团年夜的饭桌上除了黎奶奶和黎川, 还有黎川两个叔叔，两个伯母，以及两个妹妹。 　　黎川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也是家里的大哥。两个妹妹在国外念书, 已经两年没回国。她们没想到今年一回家, 就发现大哥有对象了。 　　两个妹妹分别叫黎婷和黎玉, 看见苏秦开心地不得了，拉着她跟她打听春季的流行时尚。 　　女孩子一讨论起服装和护肤品，便没完没了，导致黎川和苏秦压根没有独处时间。保姆把年夜饭做好, 一家人上桌，奶奶坐在上席, 小辈们依次往下坐。 　　苏秦挨着黎川坐, 吃饭时，奶奶不说话, 下面的人也没说话。 　　奶奶吩咐黎川往苏秦碗里夹了一块肉, 然后问她：“苏苏, 这趟去J&G学习, 有没有学到什么呀？跟奶奶分享一下。” 　　“嗯, 学到很多, 主要是开阔眼界。”苏秦笑眯眯回答奶奶。 　　大伯父和二伯父时不时打量苏秦, 也没说话。他们当然听自己老婆提过苏秦，也知道这姑娘的过去，除了这姑娘有过的那段糟糕经历, 这姑娘其它方面无可挑剔。 　　其实两个伯父对苏秦并不是很喜欢，但私下里黎奶奶跟他们说：“你们也不要太挑剔了，人家小姑娘那么优秀，以后前途光明，小川什么性格你们应该都了解，他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多不容易啊？你们要是因为不满意，将他们这对儿有情人给拆散，以后小川不愿意找女朋友，出去乱搞，然后孤独终老，那时候你们就知道担心了。” 　　两个伯父点头连连称是，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那姑娘也还小，以后也不一定能结婚，说不准儿这姑娘没毕业就分手了。两个伯母也是如此想。 　　结果，在年夜饭还没结束的时候，黎川突然抓住苏秦的手，对黎奶奶说：“奶奶，我和苏苏的感情也很稳定了，明天您看，是否可以安排一个时间和苏苏的家人见面？苏苏今年19岁，也没毕业，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我们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 　　二伯父正喝五粮液，被黎川这话给呛住。 　　“什么？”黎川的大伯正吃饭，一听黎川提出和这个19岁姑娘订婚，也被呛住。 　　不仅是两位伯父，作为当事人的苏秦也被呛住了。她和黎川不是没有谈过结婚的问题，两人都一致得出的结果，等犯罪集团彻底瓦解再结婚。 　　昨天晚上黎川也跟她提过订婚的事，她窝在黎川怀里睡觉，当时睡得迷糊，男人给她手指上又套了一个戒指，说是要跟她把终生大事先定下。 　　她本来以为定终生这事儿，也只是他们私底下承诺，没想到黎川今天会拿到明面儿上来说，还告知了在座的各位长辈。 　　苏秦虽然对黎川的家人了解不深，但她明显能感觉到两位伯母和两位伯父对她的不满意，她不认为这种时候提出订婚是最合适的。至少，要等他的家人都接纳她吧？ 　　黎家的情况与苏秦想象的不一样。 　　前世奶奶因为身体不好，公司的业务她逐渐脱手，交给了两个儿子。可是大伯和二伯生意场上有了分歧，导致最后气死了奶奶。可这一世，黎川明显在调节大伯父和伯父的关系上，花费了很大心思，甚至引导奶奶多注意、锻炼身体，所以奶奶的身体截至目前都还不错，很硬朗。 　　前世黎家有的矛盾，今生都没有。奶奶依然是当家做主的，她的话就是全家人的决定。黎川和苏秦的婚事，也都是奶奶一句话的事儿。其它人同不同意无所谓，奶奶点头即可。 　　大伯母连忙道：“小川，订婚这事儿未免太早了吧？苏小姐才19岁，还在上大学，这么早订婚？人家都还没怎么见过世面，你见过的女孩也不多，就这么定下终生，是不是太草率啦？” 　　二伯母也迎合说：“是啊，太草率了。你们先谈几年恋爱，再考虑订婚的事？” 　　黎川扭过脸看了眼苏秦，五指与女孩的五指紧扣，才又转回脸对各位长辈说：“苏苏眼界不窄，思维成熟，有自己的决断能力。我们的年龄虽然都不大，但事业都已经稳定，可以有精力，也有能力去规划未来生活。她还有一年就到法定年龄，现在订婚也不早。先订婚，结婚的事等过几年也不急。现在定下来，我和苏苏同居才合情合理。” 　　“什么？你们都同居啦？”黎川的妹妹黎婷吼出声，“大哥，您速度也太快了吧？” 　　黎婷倒是很喜欢这个嫂子，听说她是云依的创始人，现在又是D&M的重点签约设计师，要命的是她居然和自己一样大，才19岁。 　　人家19岁已经当老板年入千万，而她却还在学校打酱油。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简直吓死人。 　　黎奶奶轻咳了一声，说：“小川，你和苏苏商量好了吗？如果苏苏觉得没问题，那我就做个安排，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苏秦还愣着，被奶奶一点名，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连忙点头说：“我、我没问题。” 　　黎奶奶和蔼道：“那，奶奶这里就做安排了。苏苏，你把你妈妈的电话给我，奶奶明天一早，跟你妈妈联系。” 　　“好的奶奶。” 　　饭桌上的几位伯父和伯母，都觉得不是滋味儿，总觉得苏秦曾经被拐卖，可能被糟蹋过，配不上他们家小川。但碍于老母亲压着全场，他们又不能说什么。 　　黎家就黎川一个孙子，加上黎川没有父母，他们都拿黎川当亲生儿子看待。尤其是大伯母，黎川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碍于那层亲情在，给黎川加了厚厚一层滤镜，仿佛全天下没有一个姑娘可以配得上他们家小川似得。 　　可母亲做主给两个孩子订婚，他们又能说什么呢？两个伯母只能自我安慰，反正是小川喜欢的，他开心就好，说不准儿过阵子新鲜劲儿过了就会喜欢其它女孩。 　　再者，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就算订了婚也不一定会结婚，结了婚不还可以离婚吗？ 　　除了奶奶，几位长辈都如是想。 　　既然两个年轻人都已经同居了，那也没必要分房睡了，奶奶也没让人给苏秦再分配房间。 　　饭后，奶奶把苏秦叫到自己的工作室里，她带着苏秦走到书柜前，从一个隔层里取出一只厚重的木盒。 　　木盒老旧，上面却没有灰尘，看得出主人经常开这个木盒。 　　奶奶从抽屉里取出小钥匙，插进小锁里一拧，伴随着“咔嚓”一声，小锁被打开。奶奶将木盒盖上推，从里面拿出一只小锦盒和一本厚重的相册。 　　黎奶奶先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缠了金丝线的玉手镯给苏秦套在了手腕上，然后一边翻相册一边说：“这只手镯是小川妈妈留给未来儿媳的，可怜我这个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以为凭小川的性格，可能等不到见孙媳的一天。” 　　苏秦扶着黎奶奶在椅子上坐下，宽慰说：“奶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身体这么硬朗，怎么会等不到？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儿的事儿，奶奶您也不要太操心，以后好好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万事想开些，别难为自己。” 　　她想起黎奶奶前世是被两个儿子气死的，便不由地安慰了几句。 　　奶奶戴上老花镜，翻开相册，指着相片上那个坐在木盆里，吐着舌头的小奶娃说：“这个是小川两岁的时候，像不像个小女娃？” 　　黎川小时候肉呼呼一团，软糯可爱。这是苏秦第一次见到黎川小时候的照片，她倒是愈发觉得，包包像极了她的串串爸爸。 　　相册继续往后翻。 　　从黎川2岁到5岁、8岁、12岁、15岁、17岁、19岁…… 　　男人5岁时，还是肉呼呼一团，他到了8岁身材开始抽条，圆脸逐渐开始有了分明的轮廓。他到了12岁，已经是个身材精瘦的少年，下颌线条清晰，笑的时候俨然是一个浑身笼着春阳的温柔少年。 　　17岁的黎川，身材还不如现在这般健壮。他薄瘦的身板被宽大的球衣罩着，头上戴着运动发带，右手抓着篮球。 　　少年笑容灿烂，真的就有治愈一切的力量。 　　苏秦看见照片里少年的笑容，心脏仿佛被什么戳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声。 　　…… 　　从奶奶房间出来，回到黎川的房间，男人正在跟公司高层开视频会议。 　　黎川的公司在如今的互联网市场，位列三甲。朔风31的业务从互联网安全扩展到页游，现在开始扩展手游了。 　　在国内，互联网安全朔风31一家独大，没有一家公司可以与之比拟。一旦市面上有新的且口碑不错的软件冒出头，黎川便立刻收购。 　　黎川在富豪榜上的排名，已经进到前五十。 　　截至目前，云依的分店已经开到了21家，而王琳也成为了公司的副总经理，打理着公司上上下下的事物，让苏秦轻松了不少。 　　苏秦去年的年收入已经超过千万，虽然远不及黎川，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上床躺下，打开笔记本看了眼微博。她的粉丝还在持续上涨，用户黏性也不错。 　　不知不觉，到了12点，外面烟花绽放，噼里啪啦。 　　苏秦手机震了一下，是黎川发来的短信。 　　——未来的黎太太，新年快乐。今年我还是第一个吗？ 　　苏秦捧着笑出声，通过隔断的缝隙看了眼卧室隔壁工作的黎川，打字回复“是第一个”。 　　她刚发完短信，又陆续收到了几个小孩的短信祝福。 　　云非：“苏苏，新年快乐。” 　　少年在前些天已经去了韩国，因为时间仓促，苏秦没来得及送他。也不知道他在韩国习不习惯，便随口问了两句。 　　云非表示在韩国一切OK，这里的小伙伴都不错。今天团年夜，一群中国小孩们在宿舍里烫火锅，别有一番风味。 　　管东东、于雯、孟思思也给她发了新年祝福。貌似这些小孩已经连续两年给她发新年祝福了，也不知道明年她还会不会收到他们的消息。 　　苏秦下床走到窗前，回想自己重生回来所遇到的人和事，记忆最深刻的是文梅。好在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程盛霆感情也很稳定。 　　前些天她听章程吐槽程盛霆，这家伙猴急，已经和文梅求婚了。 　　窗外烟花绽放，一片安宁和谐。可在世界某个角落，她和黎川的“希望”、“光明”还在黑暗中潜伏。他们没有节假日，也不能回国过年。 　　他们如果意外牺牲，没有烈士称号，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黎川回到卧室，去了浴室洗澡。苏秦从包里取出一只礼盒，藏在身后，等□□着上半身的男人一出来，立刻迎上去。 　　黎川下身裹着浴巾，胸膛结实伟岸。他锁骨窝里还积着水，男性荷尔蒙呼之欲出。 　　他看见女孩赤脚站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黎川将擦湿发的毛巾搭在肩上，然后将女孩抱去床上，贴心嘱咐说：“地上凉，少赤脚走路。” 　　苏秦被放上床，和黎川盘腿在床上对坐。她将礼盒递到男人跟前说：“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黎川问她：“什么东西？可以拆吗？” 　　苏秦点头：“可以，拆吧。” 　　黎川将精致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手工领带。这条领带是苏秦手工制作，为了做这条领带，她向褚铭取了很多经，花了三个月时间。这条领带上面每一线的缝合，都是按照高定的标准。 　　领带折合的金钱虽然不多，但每针每线都包含了她的情意。黎川是一个很念家庭小温馨的人，对于他来说，这种领带比起那些有价的奢侈品，要珍贵很多。 　　黎川将领带小心翼翼收回礼盒放好，又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给苏秦准备的礼物。 　　精致的小盒被浅紫色的包装纸裹着，苏秦猜不出里面放了什么。 　　她将包装纸撕开，打开盒盖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张卡。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后，问他：“这是？” 　　“你未来十年的包包。”黎川看着女孩说：“今年实在想不出送你什么礼物，索性就送你包吧。” 　　“未来二十年的包？”苏秦惊叹：“你今年的新年礼物，这么豪气冲天的？” 　　黎川笑了一声，解释说：“当然也不仅仅是新年礼物，也是给你的订婚礼物。” 　　虽然这个礼物很俗气，但这种俗气苏秦却很喜欢。她扑进男人怀里，将他压在床上一阵猛亲。 　　黎川：“…………” 　　早知道送包这么有用，他就不应该一次性送十年，应该分月送，这样每个月都能享受爱人的扑倒式亲吻。 　　果然是，包治百病。 　　* 　　第二天一早。黎奶奶打电话联系了王琳，两家人约了中午在应食轩见面。 　　王琳现在已经是公司副总，气质与往年又有了不同。在饭桌上，她的气场，俨然不输给两位伯父，轻松地与黎奶奶谈笑风生，带动了餐桌氛围。 　　两家会面的餐桌上，二伯母一直盯着王琳看，总觉得她很眼熟。 　　她拿胳膊肘子捣了捣大伯母：“大姐，你看苏秦妈妈长得像不像苏苏妈？” 　　大伯母二伯母是农村来的，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只能在家当全职主妇。她们平时除了打牌，也喜欢找点其他乐子打发时间。譬如看个网络小说、逛个论坛什么的。 　　苏苏妈现在是当红的网络作家，但凡追女频网络小说的，没有人不知道苏苏妈。现在的苏苏妈也算是晋江一姐了，是第一个年收入过百万的网络女作家。 　　苏苏妈去年暑假进行了全国签售，网上很多她的照片。二伯母是她的忠实粉丝，大伯母虽然不粉她的人，却粉她的书。 　　在饭桌上被亲家认出来，王琳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写的家庭伦理爱情故事，都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 　　两家人就这么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下来。因为苏秦和黎川自己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定结婚日期。他们打算等某件事办完了之后，再择婚期。 　　晚餐，王琳带着黎家人去了自己家吃过年饭，一大家子在家里吃饭，比较有年味儿。晚饭后，王琳又跟奶奶、大伯母、二伯母凑了一桌，在家里打麻将。 　　苏秦坐在母亲身后看着，黎川则坐在奶奶身后，给奶奶当军师。 　　在黎川的指点下，其它人就像送人头，盘盘输给奶奶。 　　王琳得知全云阳最大的购物街“黎云大吉路”是黎家开发的，一边打麻将，一边跟他们谈起了合作。她想走个后门，拿到租赁大吉路门面的资格。 　　母亲跟黎奶奶提出的事，也是苏秦想提的。这两天她一直在找机会，又总找不到合适机会，她没想到会被母亲给先提出来。 　　大吉路以后会成为全云阳的流量中心，奢侈品汇聚地，如果能在这里租到门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大吉路招商要求很明显，只许国际知名品牌入驻。到时候大吉路一众奢侈品店面，夹杂着云依这么个小品牌，算怎么回事？ 　　黎奶奶还在犹豫，苏秦开口说：“奶奶，云依在国内口碑不错，已经是潮流平价服饰的代名词了，在网络也有一定热度，从综合因素来看，我们云依是完全有这个资格的。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是怕到时候我们夹杂一众奢侈品中间，看着尴尬。奶奶，我们是做生意的，当然也会有自知之明，自然考虑到这一点。到时候街头最好位置，一定会是Gucci、Hermès这些大品牌的专场，几条主干道的门面给我们也不合适。大吉路的规划我已经看过了，街尾内侧，人流量较少的那个位置，可以给我们。为了体现大吉路“高端品质”的风格，我们会把它打造成全球最大的云依体验店。” 　　奶奶听了苏秦的话，没有急着答应，走出去一张牌后说：“这样吧苏苏，下来后，你把你们大吉路店面的未来计划发给奶奶一份，等奶奶看过之后，再决定。” 　　苏秦点头说了声“好”。 　　与此同时，奶奶开心地将牌一到，小孩似的雀跃鼓掌：“哎呦，糊了。” 　　大伯母一边掏钱一边说：“妈，以前您可以把把输啊。你今天仗着有小川指点，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王琳也笑着调侃：“有孙子就是好，你们瞧，我这闺女坐在我旁边瞎指点，导致我盘盘输！” 　　…… 　　大伯母和二伯母得知王琳的身份后，每天约她一起打牌。三人混熟了，居然一拍即合成为小姐妹。以前大伯母和二伯母看黎川是戴美颜滤镜的，看苏秦是带有色眼镜的。可自从和王琳混熟以后，看黎川变成了戴有色眼镜，看苏秦变成了戴美颜滤镜。 　　王琳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当然知道这二位对自己女儿的嫌弃心思。所以时不时给她们洗个脑，让她们知道自己女儿优点。 　　大伯母和二伯母在听了苏秦的创业事迹后，愈发觉得从前肤浅，也愈发觉得这姑娘能有今天，确实不容易。 　　两位伯母被洗脑，两位伯父耳根子也不清净，每天都在听自己老婆讲苏秦那姑娘的励志事迹，听得耳根都起茧了。 　　有一次大伯父说出了嫌弃苏秦曾经被拐卖的话。大伯母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拍着大伯的胸脯，哭嚎道：“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被拐卖是人家姑娘想的吗？如果我一天被拐卖，被人玷污了身子，你是不是会不要我会跟我离婚？” 　　有些事情不设身处地去想，还真不能感同身受，大伯母跟王琳在一起处久了，思维上自然受到她的影响。她只要将被拐卖的对象带入成自己，瞬间就能理解苏秦了。 　　大伯父看着又哭又闹的大伯母，满腔无奈，将老婆抱进怀里安慰：“怎么会呢？且不说这种事会不会发生，如果真的发生我会那么混蛋吗？咱们这么多年感情，都是白瞎的？” 　　大伯母听了大伯父的宽慰，情绪瞬间平稳。而大伯父也顺着这条线仔细想，觉得大伯母说的是，被拐卖又不是那姑娘自愿的。他也是有女儿有老婆的，如果自己的亲人被拐卖，遭受非人折磨，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嫌弃？ 　　想到此，大伯父对苏秦的心结突然就解开了。 　　二伯父与大伯父的遭遇也差不多，解开了内心的疙瘩。 　　* 　　09年，黎云大吉路开业，各大奢侈品入驻的同时，云依线□□验店也开业。上下两层，占地面积很大。苏秦知道这一片将来会成为云阳市的旅游景点之一，所以让李现给他们设计了一个吉祥物。 　　吉祥物是一个类似于考拉的动物，大眼睛，大门牙很可爱。于是苏秦找了工厂，把这只叫“云云”的吉祥物做成了三米高的大玩偶，摆在了体验店门口，成了一道风景，每天都有人慕名过来拍照。 　　云依在大吉路的店不是单纯的服装店，而是线下生活体验店。里面有服装生活区和餐饮休息区。 　　在餐饮休息区，顾客可以在休息的同时用电脑继续购物。餐饮区同时也是对外开放的，他们家的餐饮美食也是一大特色。服装生活区不仅卖服装，而且卖服装同款的床上用品以及睡衣、水杯、家居摆件等物品。 　　在大吉路，云依虽然不是什么奢侈品牌，但它也成为了大吉路的特色之一。 　　09年下半年，苏秦度过了课程最多的大二，升了大三。她用了两个月把该上的课程上完，在12月份的时候离开学校，进了D&M继续给褚铭工作。 　　而苏秦以“SUSU”时尚博主的身份，一跃成为中国第一时尚博主。但凡被她在微博穿过的搭配，必然会在国内专柜断货。 　　所以有不少奢侈品品牌跟她合作，因为苏秦经常推荐国际一线品牌UU的服装，所以UU邀请了苏秦参加戛纳国际电影节。 　　苏秦成为中国第一个被国际一线品牌邀请去戛纳的网红，稳定了中国第一个时尚博主的地位。 　　然而就在苏秦如火如荼的时候，网友扒出了苏秦的另外两个身份：富豪黎川的女友、D&M签约兼职设计师。 　　因为有前面这个身份，很多不了解SUSU的网友开始了一波无脑黑。觉得苏秦是靠黎川才有今天，如果她没有黎川的支持，不可能进入D&M。 　　网络上总有一波网友，是仇富的。 　　10年8月的时候，苏秦参加了全国设计师大赛，一举夺冠，在时尚界内的地位真正得到提升，她的设计从街头时尚一跃成为高级成衣。 　　网上一群黑子开始讽刺苏秦的奖项是用金主的钱买来的。 　　苏秦大四几乎没课，同学们也都出来实习。D&M与她正式签订了五年设计师合约。 　　褚铭不仅要为D&M出几个系列的设计，同时又要兼顾自己的同名设计品牌，几乎没有私人生活。弟弟至今没有原谅他，小孩现在都还住在苏秦家里。 　　他想腾出一点私人时间照顾弟弟，但他想同时兼顾三头几乎不可能。于是他向高层提出辞去D&M首席设计师一职，以后只担任“CHUMING”的创意总监。 　　这个职位的空缺必然会引起一场不小的动荡，公司有资格拿褚铭这个位置的有十三名，苏秦是其中之一。 　　苏秦的履历太耀眼，导致其它人压力很大。 　　她是去过戛纳电影节的第一时尚博主，去过J&G学习，作品曾经被司柏嘉选中，也拿过全国设计大奖。她还有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一个身份：褚铭的助理兼徒弟。 　　在D&M，助理接手首席设计师职位仿佛已经成了传统。当年褚铭就是以助理身份，接了上一届首席设计师的班。现在的苏秦，虽然经验不足，但她的能力却不比当年的褚铭差。 　　竞争这个职位的设计师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九月初，在D&M高层开始着手选首席设计师时，网上爆出了一则关于D&M的“丑闻”。 　　微博上的头两条热门都与D&M有关： 　　#SUSU与褚铭私生子曝光，金主黎川被绿# 　　#SUSU金主无所不能，D&M迟早要完# 第74章 老鬼 　　有人匿名爆料, 苏秦家里住了一个叫褚祯的小男孩, 褚铭经常带褚祯出去玩儿，这个小男孩其实是褚铭和苏秦的私生子, 而黎川以为褚祯是苏秦的弟弟, 黎川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情。 　　苏秦可以说是好手段，脚踩两条船还能保证不翻船，把黎川哄得团团转。 　　褚铭也是个心机小三，跟苏秦有个儿子, 却在让苏秦去跟黎川在一起，图什么呢？不就是图黎川的钱吗？觉得人家小年轻好欺骗？ 　　褚铭作为d&m的首席设计师, 滥用私权，护着这位小情人一路上位，让她各种名誉加身。苏秦手段也是卑劣，职场上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 　　总之苏秦和褚铭成了狼狈为奸，富豪黎川成了小可怜。 　　爆料里放了小男孩在苏秦家里住了三年的证据, 因此网友们对这个爆料贴深信不疑。 　　这两条热门话题刷起来，下面明显有人被带了节奏觉得susu有今天，都是踩着男人上位。 　　下面评论： 　　【今年你的金主绿了吗】：“susu？呵呵, 她能当首席设计师？国际上谁知道她这么个设计师？她算哪根葱？先不论褚铭的人品，这个女人凭什么接褚铭的班？太搞笑了吧, 一个初出茅驴的黄毛丫头，也能接褚铭的班？d&m如果让这个女人主场，那怕是真的要完了。” 　　susu的粉丝想一个大猪蹄子砸过去。 　　【小猪小猪】：“煞笔吧？说susu借男人上位？我们这些老粉都见证了susu的成长, 她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一个能靠微博被邀请走戛纳的网络红人，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时尚博主好嘛，说什么靠男人上位，关注了她再说话好嘛？” 　　【萱草不是狗】：“susu本名苏秦，大一的时候因为设计天赋突出，被d&m破格录取为兼职设计师，在职期间表现优异，作品被褚铭推荐，参加了司柏嘉生日宴的评选，然后被司柏嘉选中，司柏嘉集团买下了她的作品版权，并且d&m在高级定制发布会上推出了这件作品。好莱坞女明星柯林走戛纳红毯时，穿的就是她的那件设计，她的设计受到了外媒一致好评，时尚杂志评价她为最年轻最有灵气的设计师。人家十八岁设计的作品就已经在云依畅销，这两年她的作品也不少，被界内的人称之为时尚界的鬼才。你们说人家踩着男人上去的，哦，你们的意思是，司柏嘉是瞎的？外媒都是瞎的？柯林是瞎的？她如今在圈内的地位，绝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卑微。她这两年的成绩都实打实放在那里，人家的设计已经从街头时尚升级为了高级成衣了，这样的不够资格接褚铭的班？” 　　【喜洋洋灰太狼】：“怎么觉得不真实呢？18岁给云依做畅销设计，确定不是买了人家的作品，然后拿去给她镀的金？云依老板是男的女的？如果是男的，那就不奇怪咯，一路睡到今天位置。嘻嘻。” 　　【小鹿快跑】：“楼上恶心吧？对女性的恶意怎么那么大？人家成功就是睡的？如果我没记错，人家云依老板是女的。你怎么说？” 　　【喜洋洋灰太狼】回复【小鹿快跑】：“是吗？反正她一路睡过去的这个是事实喽，现在铁证如山喽。作为黎川的女朋友还不满足呢，居然去勾搭褚铭，孩子都有了，看她怎么狡辩。不过这件事用不着我们一众网友谴责，坐等看戏呗，履历优秀怎么样？人品不行一切白搭。等着看吧，这件事黎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网上关于褚铭苏秦的传闻铺天盖地，严重影响到了d&m的声誉。高层连续开了几天的会，首席设计师人选还没定下来，就出了网上这些事儿。 　　作为d&m高层，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有人在混淆视听，刻意把苏秦推上风尖浪口。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么造谣，对匿名人没有一点坏处，而对苏秦的影响却是长远的。 　　d&m发表了申明，表示褚铭和褚祯系兄弟关系，并出具了褚祯的出生证明。也解释了褚祯和苏秦的关系，详细说明了褚祯为什么会住在苏秦家里。 　　苏秦作为褚铭的助理，不仅帮他做工作上的事，也帮他做生活上的事。圈内人都知道褚铭难伺候，而苏秦不仅工作上帮助褚铭，生活上也对他有很大照顾，这也是为什么苏秦能成为褚铭徒弟的原因之一。因为人家苏秦做了褚铭的徒弟后，牺牲了自己私人生活，她比普通的设计师助理还要累。 　　但谣言不会止于这些声明，susu作为第一时尚博主，模仿她的人很多，当然树立的劲敌也多。 　　在d&m官方微博下，被黑子刷屏。 　　【临夏小溪】：“那又怎么样呢？还是不能证明褚铭和苏秦没关系吧？哇，助理而已，助理和上司的关系都好到这种程度了？都开始帮人带孩子了？三年啊，帮师父带了三年小孩！我就问谁能做到这么牛逼！黎川现在知道这个小男孩不是苏秦的弟弟，而是他上司的弟弟，估计已经气疯了吧？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居然瞒着自己帮男上司养小孩，啧啧。” 　　【节节败退】：“是的，这不是更加证明了两人关系不是上司下属以及师父徒弟那么简单吗？作为徒弟都开始帮师父养孩子了？牛逼啊！” 　　【黎川小粉丝】：“暗戳戳说一句，我粉黎大佬很久了，作为他的粉丝，真的很心疼他。工科男都没什么情商，被心机女骗了这么久，真的为他着急。不过现在他应该看清这个心机女的真面目了吧？” 　　偏偏这时候，叶斐也来踩一脚。 　　l&y叶斐：“早知道苏小姐会翻车，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早。当年在巴黎j&g学习的时候，这位天才苏秦小姐找人黑了我的邮箱，陷害我，导致我被j&g弗恩赶出公司。回国后，苏秦小姐更是买通了以前在d&m实习过的实习生，污蔑我抄袭。呵，当年我如何辩解都没人信，现在大家信了吗？” 　　叶斐压了两年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叶斐被d&m开除后，创立了自己的平价品牌l&y，各方面都有向云依看齐的意思。 　　但是因为l&y一直起不来，所以叶斐打算跟云依的老板商量，让云依收购l&y。毕竟现在的平价潮流服饰市场，云依一家独大，如果l&y成为云依的子品牌，l&y一定能有起色。 　　这两年叶斐干的事，叶萱一直不赞同，包括她去创立什么平价服饰品牌，完全是东施效颦，让叶萱觉得low。叶萱对这个妹妹已经绝望，觉得她是扶不起的阿斗，懒得再去栽培她。 　　吃瓜网友们看见叶斐的这条微博，纷纷跑去苏秦微博下面骂：? 　　“心机婊！这次看你怎么完！呵呵，等着看你身败名裂。” 　　“恶心，真的恶心，隔夜饭都快被你恶心出来了！还好你的一切恶心都被抖了出来，我黎川小哥哥终于能看清你的人品！” 　　“心疼工科男黎川，傻傻的，被心机女人给骗了。” 　　“黎川这么有钱，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这个人女人万劫不复好嘛。看好戏呗。” 　　…… 　　网络舆论爆发当天，苏秦黎川正和家人一起过周末。 　　王琳和大伯母二伯母、奶奶在小房间里搓麻将，苏秦、黎川、褚铭、**坐在客厅里一起围观微博事件，都哭笑不得。 　　黎川皱着眉，模仿着小姑娘的语气念出了苏秦微博下的评论：“心疼工科男黎川，傻傻的，被心机女人给骗了。” 　　心机女人苏秦表示：“金主大大您现在看清我的为人了吗？赶紧如他们所愿，跟我分手吧。” 　　黎川丢下手机，一挑眉说：“女人，你觉得我会这么放过你吗？你敢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因为这件事，褚铭专程过来找他们。没想到两个人看了网上舆论，居然开始了一番表演。 　　心机女苏秦双手交叉捂胸，一脸悲痛：“黎川，你是我金主又怎样？你是我金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是金钱交易，我跟别人如何，你管不着！” 　　黎川皱眉，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跟前以前，两人几乎面贴面。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狠戾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阵，然后亲下去，狠狠咬住她的唇瓣，复又松开：“女人，这是我的印记，你，一辈子也别想洗掉。” 　　褚铭：“……” 　　**：“……” 　　褚祯：“……“ 　　飞豹、波音：“…………怕不是两个傻子吧？” 　　苏秦绷不住了，拿手在男人胸口抽了一下，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递给他看：“臭男人，你嘴唇周围都是我的印记。” 　　“哦。”黎川接过手机照了一下，发现嘴唇周围都是口红。 　　黎川用纸巾擦嘴，语气恢复正常，跟褚铭说：“恕我直言，网上这些键盘侠，都是一群脑抽的。被人带了节奏还不自知，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真是可笑至极。” 　　苏秦喝了口水，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说：“是，把荒唐编造的故事当成真理，被网络水军带了节奏，还不自知。” 　　褚铭看着终于正常的两个人，也说：“这件事叶斐应该也参与了。我找人查过了，他们请了营销团队，套用了娱乐圈的那套，控评，故意带节奏黑苏秦，目的就是想往她身上砸一个黑锅，影响到高层决策。” 　　在一旁逗狗的褚祯，听了几个大人的讨论，也忍不住皱眉。 　　他拿手里的粉红猪玩偶朝褚铭砸过去，怒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那些人就不会说我是苏苏姐姐的儿子，也不会重伤苏苏姐姐！” 　　褚铭接住粉红猪玩偶，一脸无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也是受害者好吗？ 　　褚铭抬眼看向苏秦和黎川，说：“这么荒唐的事，公司那边自然要去做澄清的。这件事黎先生你不用搭理，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黎川抬眼去看褚祯，招手让他过来：“来，祯祯过来。” 　　褚祯起身走到黎川跟前，在他跟前站定。 　　黎川问褚祯：“祯祯愿意做黎川哥哥和苏苏姐姐的儿子吗？” 　　“啊？那不好吧，这样显得苏苏姐姐很老欸。” 　　黎川摸着小孩脑袋说：“只要你愿意，苏苏姐姐不嫌弃。” 　　苏苏姐姐本人表示：她不愿意！ 　　褚祯一把抱住苏秦的脖子，头顶在她下颌蹭了蹭，“苏苏妈妈。” 　　褚铭：“…………” 　　最崩溃的属褚铭，弟弟叫苏秦妈妈，那他应该叫苏秦什么？论辈分，叫阿姨？ 　　下午三点左右，黎川发了一条微博和一张照片。 　　朔风31黎川:“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养了三年的干儿子。【图片】@褚铭” 　　图片是苏秦黎川以及褚祯的合照。两人坐在沙发上，而眉清目秀的8岁的男孩站在两人中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豁牙。 　　褚铭转发这条微博，并说：“这辈分，该叫你们一声叔叔阿姨？= =” 　　苏秦转发了黎川的微博，说：“哭笑不得，不知道谁这么无聊。大家不是一直都好奇，我在微博里经常提的直男男友是不是黎川吗？现在我承认啦，是他，一直是他。我和金主爸爸在一起三年，感情很好，我们之间不存在第三者，祯祯和我们的关系就不赘述了，这是我们的私事，也是孩子的私事。总之，这个孩子是我和金主爸爸一起决定照顾的，不存在什么我瞒着金主爸爸帮上司带孩子的事儿。谣言止于智者，大家别被有心人带了节奏。’” 　　她评论下先开始都是粉丝的欢呼： 　　【老虎不吃兔兔】：“我的妈，真的是黎川啊？黎总原来这么暖的？一个公司老板居然给女朋友拍照，还给女朋友p照片？susu，我关注你两年了，这两年见证了你的直男男友审美没有一点变化，依然喜欢把你p成大胸蛇精脸。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你们俩很相爱。谢谢你和金主爸爸，让我又相信了爱情。” 　　【青春不打烊】：“金主爸爸是直男男友？羡慕我susu，不要理网上那些喷子啦，谣言止于智者，我们都是聪明的人，才不会相信他们的话呢。” 　　黑子依然在网上蹦跶，抓着他们不愿意说的事儿不放。 　　【粥粥清水】：“那你有本事说你和祯祯什么关系呀？不敢说对不对？不敢说就是心里有鬼了呗，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黎川反过来帮你，工科男真是好忽悠呢。呵呵。” 　　【123是老虎】：“是的，工科男真的是太好忽悠了吧？都这样了还帮恶女人说话？真心脑子有坑。恶心，看了叶斐的微博觉得你更恶心了。” 　　…… 　　营销控评这一套，别人能玩儿，黎川也能玩。毕竟他是网友亲封的金主爸爸，不能辱没了“金主”二字。 　　不过才一天，就有人挖出了叶斐l&y抄袭骗取学生设计，以及模仿云依的证据。 　　云依的第二个老板一直是个迷，很快就有八卦营销号爆料，云依其中一个创始人就是苏秦，当年仅16岁的她，怂恿老板娘成立了淘宝，因此有了今天的云依。 　　营销号还八出了当年云依的一些营销手段，以及发家操作模式。总之，云依有今天的规模，都离不开这个天才少女。 　　这个爆料一出来，全网友懵逼脸。 　　如今的云依，几乎占了整个平价潮流市场，每年的销量都很吓人。如果这个料是真的，那苏秦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毕竟云依创始人的位置可比d&m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含金量高多了。d&m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她也是不屑的吧？ 　　苏秦又发了微博。 　　susu：“跳梁小丑，跳跳就得了，诬陷你？呵，一坨垃圾，自己是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的吗？诬陷你？到底谁诬陷谁呢？证据被发现，一句邮箱被盗就想逃脱这个责任？那杀人犯是不是也可以辩解一句，自己是被鬼怪附体，身不由己？d&m首席设计师的位置，我只想靠能力拿下，至于你在阴沟里玩儿的弯弯绕绕，我不屑去做。哦，你想让我收购你的l&y，我还真看不上你这个垃圾品牌，毫无自己的创意在里面，没有一分一毫的价值。我16岁和老板娘阴差阳错建立淘宝云依，我们凭借努力把云依做到今天，任何蛆虫都别想污染它。想看热闹的网友，散了散了，金主爸爸没有掐死我，让你们失望了。我待会让他掐我一下，满足一下你们。” 　　云依衣舍官博转发：“见证云依成长，见证小老板成长。云依全体员工，会与苏总风雨共济。” 　　云依陈美心：“说我们秦儿踩着男人的上位的，没睡醒喽？知道我们云依**oss是谁吗？就是我们秦儿！她踩男人上位？呵，你们看看那个所谓的金主爸爸，敢不敢对我们秦儿说个重话？” 　　陈美心前一秒转发微博，黎川后一秒就接了陈美心的微博转发：“不敢不敢，金主爸爸不敢当，勉强一枚没出息的工科男吧。本工科男没你们想的那么傻，但我也是真的没有家庭地位，谁能想到，我堂堂工科男，正在一边给心机女洗袜子，一边发微博？各位网友，放过本工科男，我是真的还想多活几年！心机女生气真的很可怕，一生气就让工科男洗袜子，蛇蝎心肠心机女，哎。” 　　褚铭转发黎川的微博：“黎总，您这是又想多洗几双袜子了吧？” 　　朔风31的员工刷到老板这条微博，惊得下巴掉下来。虽然都知道老板有个小女友，但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谨老板，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身价过亿的年轻总裁，居然是个“耙耳朵”？不应该是小说里那种冷面霸道总裁？ 　　不仅黎川的员工觉得反差，网友也觉得与自己所想象中的黎川反差很大。身价千亿的大老板居然给女朋友洗袜子，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微博还这种画风。 　　网友们觉得哭笑不得，居然被黎川给圈粉。 　　当然了，更让网友不可思议的是云依的第二个老板居然是苏秦，是这个被推向风尖浪口的姑娘。 　　云依创立的时候，朔风31也刚起步。所以从时间上可以看出，苏秦没有靠任何人。黎川现在身价不菲，可苏秦也不差，云依如今的规模之宏大。十个中国人里，他们可能没有买过d&m，但一定有一个买过云依的服装，它在市场的占有率，不容小觑。 　　微博被黎川请的营销控评，评论和微博风向，都开始往好的方向走。 　　网友们也都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完全没有必要踩着男人上位，什么金主。她压根不需要金主，她自己就是个大金主！ 　　网络带节奏黑苏秦的人黎川不知道是谁，也无从查证，但他可以肯定一点，苏秦被黑一定和d&m那几个竞选首席设计师的人脱不了干系。 　　而那个跳出来踢苏秦一脚的叶斐，也别想摘干净。 　　黎川让叶斐背了所有黑锅，网络舆论全引到了叶斐那边。网友在被新一波的节奏带动以后，画风逆转，也都一致认为，黑苏秦这事儿是叶斐搞出来的，目的就是想翻盘。但这个叶斐大概没想到，苏秦会是云依的另一个老板。 　　这个反转，不止网友，叶斐也没想到。 　　叶斐的自创品牌本来就快撑不下去了，云依是她唯一的希望，结果没想到上天给她开了这么一个玩笑。她去找姐姐叶萱求助，希望姐姐帮她一把，可她却被叶萱给拒绝了，叶萱压根不想见这个蠢货。 　　一个月后，有新闻传出，叶萱的妹妹叶斐打着她的名义欠了三千万，现在却跑路了，不知所踪。 　　叶萱被舆论逼得走投无路，开新闻发布会，表示自己和妹妹早已经断绝姐妹关系，她的任何事都与自己无关。 　　* 　　十一月初，d&m宣布了新任首席设计师。苏秦凭借自己的作品，获得了高层一致认可，成为了d&m新任首席设计师。 　　今年的秋冬时装周，将由苏秦挑起大梁。她的作品风格圈内人也很熟悉了，都很期待这位鬼才设计师在时装周上大放光彩。 　　十一月中旬。 　　一位富豪生日，黎川受邀去泰国参加游艇晚会，苏秦也收到了邀请函。本来两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与此同时，他们收到了徐航白宇发来的消息。 　　“老板，追了几年，老鬼终于冒出头了。” 第75章 宴会 　　? 徐航他们目前的线索, 断在了泰国合艾的P岛。巧合的是，苏秦和黎川收到的邀请函，也是在泰国合艾的P岛。 　　这位富豪叫柯文南, 是泰国华裔, 做医疗保健发家。黎川位列于中国富豪榜上, 和柯文南有过交集，而苏秦也为柯文南的太太设计过礼服，所以他们两人都收到了邀请函。 　　而徐航和白宇他们所说的“老鬼”, 就在生日宴中, 至于是谁, 他们就不得而知了。据说当天宴会上会有一个特殊的表演, 由“老鬼”提供枪支弹药和一个自愿被宰杀的人, 让柯文南体验打枪的乐趣。 　　而这个特殊的表演, 柯文南本人现在还不知情，徐航他们也是深入调查后才得知的，他们为了探查到这个消息, 差点丢了命。 　　所以, 生日宴当天谁送上枪支弹药和人头, 谁就是真正的“老鬼”。 　　苏秦看见他们发来的消息, 惊呆了。盯着邮件里的消息, 愣了好久, 才转过头问黎川：“太扯了吧？泰国没王法的？” 　　黎川平时和徐航他们接触的较多, 成员加入组织也是他一手审核, 他知道的事情比苏秦多。他皱着眉头叹息一声说：“看过《人皮客栈》吗？” 　　“啊？你说那部05年上映的惊悚片？” 　　“嗯。”黎川点头, 一脸凝重道：“这部电影有原型。导演罗斯曾经在暗网上看见，在泰国某个地方，有人利用金钱换取枪支弹药，去屠杀一个自愿被枪杀的人。那个地方让罗斯感到厌恶，他认为那些人是病态的，为了让自己愉悦，居然放弃限制自己的人性，可怕至极。暗网上说，这种交易在泰国是被允许的，因为受害者心甘情愿，他们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金钱，让家人摆脱贫困。令罗斯更恶心的是，这个网站将这种毫无人性的杀戮称之为慈善。罗斯震惊，想拍摄一部纪录片揭露真相，但过于危险，搁置了，便有了《人皮客栈》的灵感原型。” 　　苏秦脊背窜起一阵凉意，她道：“我第一次听说。” 　　黎川也陷入沉默，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击一阵后，对她说：“苏苏，我们这次行程既然是带着任务去的，那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你，就留在这里，好吗？” 　　苏秦冲他笑出声，说：“黎老师，有些事情，我们避无可避。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合让我们遇见这些事？凭什么我们得以重生？我不觉得这趟重生之旅是只是为了补偿我们，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我们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也必定会有任务需要我们完成，对吧？哪怕是这一趟付出生命，也是造物主对我们的安排，你觉得呢？” 　　“是吧。”黎川带着老板椅转了个身，伸手将女孩拽到自己大腿上坐下，搂住她的腰身叹息一声说：“如果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们就结婚吧。我不想在死之前，还是个单身狗，工科男想以心机女丈夫的身份去世。” 　　“呸呸呸，什么鬼，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苏秦拽住他一双耳朵警告说：“以后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洗一个月臭袜子好嘛。如果这次能平安回来，立刻结婚！” 　　黎川俯身过去，落吻深情。 　　* 　　徐航和白宇一行十人，离开巴黎后，一直蹲在泰国，没有离开，这一蹲就是两年。两年来他们救了不少被拐人口，但一直没办法往上查，被压在基层怎么都上不去。 　　这个跨国贩卖人口集团在中国和巴黎连续出事，所以现在对中上层“领导人”把控尤其严格，每一层所掌握的信息都不一样。徐航白宇在一个卧底女警和唐珏的帮助下，才打入这个集团的内部基层。 　　他们的组织需要一个技术过硬且可以自保的女人，办起事来会比较方便。有时候在体制内的女警去做卧底反倒不方便，但如果是唐珏这样在巴黎混了多年的女混混，打入犯罪集团内部做卧底倒方便许多。 　　唐珏在知道徐航和白宇他们所做的事后，坚决加入组织。唐珏是女孩，进入组织的要求更加严格，但她都闯过关卡，成功加入。 　　在唐珏加入组织后，她跟着白宇徐航一起去了泰国，一待就是两年。历经两年，他们才查到贩卖人口集团一个叫“皮蛇”的人。通过这个“皮蛇”，查到了这次P岛贩卖人口集团头目老鬼的消息。 　　泰国这里是全球最大的人口贩卖交易中心，皮蛇负责将全国各地贩卖来的人口运输到泰国各地。这两年，徐航他们在泰国接触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泰国不禁□□，被卖来这里的可能沦落为性.奴、劳工、以及其它给人带来“欢乐”的物品。 　　这次出任务，他们的渔船必须在21号前抵达泰国合艾P岛的码头，届时那艘生日游艇也会准时停靠码头。他们的渔船必须比游艇先几天抵达，这样对方怀疑的可能相对小一些。 　　徐航他们十人住在一艘船上，唐珏虽然是女孩，却与他们几个男人同吃同喝同睡。 　　为了洗头方便，唐珏剪掉长发，剃了小寸头。 　　这天晚上，唐珏立在甲板上拿着一根铁棍练手，手臂长的铁棍在她手上转得“呼哧呼哧”。白宇拿了一杯啤酒朝她走过去。 　　女孩看见男人走过来，炫酷收住，吁出一口气停下。 　　白宇将手里一杯啤酒递给她，问：“加入我们，不后悔吗？这里可没有唐人街住着舒服。在那里每天虽然赚辛苦钱，但好歹有自己的床，睡着踏实。看来老徐的魅力，真挺大。” 　　唐珏从白宇手里接过啤酒，豪爽地喝了一口说：“为了徐航？你也想太多了吧？他拒绝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早就对他心灰意冷了。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是见钱眼开啊。老板开的价格这么高，干的事儿又这么酷，我怎么能不动心呢？我是觉得吧，人活这一生，总要有点追求，我没读过什么书，师父把我拉扯大，在唐人街日复一日的搞杂耍，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这份工作，能赚很多钱，又能救很多人，何乐而不为呢？” 　　海上的月色清凉如水，风也冷彻入骨。 　　“钱多没命花。”白宇靠在围栏上，喉咙里吞咽了一口酒。 　　姑娘因为刚才的运动，出了一身汗，海风一吹倒感觉很凉快。 　　她靠在围栏上，吹着冷风憧憬道：“我嘛，最大的愿望就是多赚点钱，然后带着师父回国，修一个大房子，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至于徐航，算了，他有喜欢的小姑娘，我有自己的追求，早放弃他了。你呢？为什么加入？你又没家人，死了留下一笔钱，给谁花？” 　　“捐给孤儿吧。”白宇看了眼漆黑的海面，呼出一口气说：“我有个妹妹。” 　　“你有妹妹？从没听你说过。”唐珏一脸好奇打量他。 　　“嗯，你想看她照片吗？” 　　唐珏点头，一脸好奇的模样：“想啊。” 　　白宇外套的内胸口处有个带拉链的口袋，他手伸进胸口拉开拉链，取出一只钱夹，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女孩举着脸那么大的棒棒糖，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粉色连衣裙站在摩天轮前。女孩皮肤白净，五官标致，笑起来很有能量。 　　只是看这张照片，唐珏便觉得心情好。调侃说：“行啊老白，没想到你这么糙，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呢？她现在在哪儿呢？” 　　白宇苦涩地笑了一声，又拿出第二张照片给她看。 　　没手没腿的残疾女孩蜷缩在床上，双眼紧闭，面容惨白而扭曲。唐珏怔住，喉咙里仿佛被卡了一只石头，尖锐刺喉，令她非常难受。 　　白宇说：“我的红红，无论什么样都是最美的。” 　　唐珏眼睛一润，哽了一声说：“是啊，很美。” 　　“她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她走的时候很痛苦，如果她有眼睛，一定不会瞑目。所以为了让她彻底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执念，我答应老板加入组织。”白宇看了眼唐珏，说：“我不想要钱，只想要那只大老虎，死彻底。” 　　唐珏又灌了一口啤酒入喉，叹了一声说：“老白，你是个好人。” 　　“好人？”白宇冷笑了一声，想起了拐子村那场大火，摇头说：“不。我也是个恶魔。” 　　唐珏轻叹了一声，沉默良久后说：“老白，这次如果行动成功，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已经替红红走遍了她想看的所有地方，如果行动成功，也就没有遗憾，去自首吧。” 　　唐珏不解：“自首？你？” 　　白宇胳膊搭在栏杆上，笑了一声说：“我也是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唐珏知道有些事他不愿说，所以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安慰道：“老白，别想太多，你做这些事，无论如何，都是个英雄。” 　　“是吗？”白宇觉得挺可笑。 　　* 　　十一月二十五日下午，苏秦和黎川带着飞豹抵达泰国。 　　去P岛要从曼谷飞往泰国南部边境的小城，那座小城不算旅游城市，因为和马拉西亚交接，据说治安不太好。 　　但P岛风景确实美丽，加上柯先生安保做的到位，倒也不惧那些安全隐患。据说这位柯先生还是有军方背景的。 　　到了合艾机场，飞豹内心雀跃，这是它狗生第一次出国。以后可以回去跟媳妇吹牛逼了。 　　柯文南安排了工作人员来机场接他们，负责人邀请苏秦他们上车时，看见了飞豹，皱眉说：“这是……黎先生苏小姐，这条狗可不能上游艇。” 　　苏秦惊讶道：“啊？为什么啊？我们家大宝贝儿为什么不能上游艇啊？不是说可以带小孩吗？” 　　负责人看了眼眼神凌厉，杀气腾腾的烈犬飞豹，皱眉说：“任何具有攻击性的东西，都不能带上游艇。” 　　飞豹仿佛能听懂人话似得，在地上“嗷嗷”一个翻滚，肚皮朝上，一脸无害地看着负责人。烈犬那双凌厉的目光转眼就不见，随之替换的是它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得人心坎儿一软。 　　它好像在说：人家只是个宝宝，毫无攻击性的那种。 　　负责人一怔后，去给游艇上负责安保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他挂断电话后说：“这样吧，等到了游艇，再议你们这条狗是否能上去。” 　　苏秦纠正他：“它是我儿子，不是狗。” 　　飞豹也“嗷呜”一声迎合。 　　上车后，苏秦和黎川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次行动危险程度很高，上游艇后，他们不能携带任何通讯工具，以及具有攻击的物品。 　　为了防身，黎川让苏秦带上了飞豹。 　　为了让人对飞豹放低警惕，苏秦特意给飞豹脑袋上戴上了一个粉色蝴蝶结，尾巴尖尖儿上也系了一个粉色蝴蝶结，还拿红心指甲油在它眉心点了一颗美人痣。 　　飞豹看着镜中自己，表示要疯。波音看见它这样会跟它离婚吧？ 　　哎…… 　　两年多了，飞豹的记忆依然没有完全恢复，它现在恢复的记忆，也只是小时候波音对它好的片段。即便如此，它也重新爱上了波音。 　　波音已经怀孕一个月，作为准爸爸的飞豹，这次出行雄赳赳气昂昂，势必要干出一点大事儿，以后好跟孩子们吹牛逼。 　　但是……它被打扮成小娘炮是怎么回事儿？ 　　飞豹一脸生无可恋。 　　六个小时后，天色渐暗。 　　苏秦靠在黎川肩上睡醒，抬眼一看车窗外的景色，心生宁静。车窗外是一片海域，夕阳将海面烘出一片暖黄，浩瀚壮阔。 　　大概只过了半个小时，夕阳沉入海面，随之替换的是靛蓝的夜空。汽车停靠在P岛码头，负责接送的工作人员先下车，替他们开门。 　　停车场大约停了几十辆车，这附近都被私人的保镖围了起来，从车上走下的全是盛装打扮的宾客。苏秦身穿蓝色刺绣长裙，长发利用一根发簪高挽，有现代时尚美感，也颇具中国风特色。 　　柯文南和妻子是华裔，苏秦这样的穿着也最适合这个场合。 　　停靠在码头的豪华游艇是以柯文南妻子的名字命名，叫诺琴号。这艘豪华游艇有七层甲板，里面有健身房和私人影院，还有一个可供客人聚会的大厅。游艇上，不仅有直升机停机坪，还有游泳池。 　　宾客们排队拿请柬上游艇，为了游艇上其它宾客的安全，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被没收，然后过安检。 　　苏秦和黎川带着飞豹去入口安检处安检，进入专门的仪器检测通道。 　　安检人员搜过苏秦的身后，让苏秦把发簪抽下来，给他们过检。苏秦哭笑不得，一面摘发簪一面解释说：“这只是中国传统的发饰，毫无攻击力的。” 　　即便她如此说，安检人员还是将她的发簪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发簪另一头的尖锐打磨得很钝，想伤人，恐怕得有很大力气才行。 　　安检人员将簪子还给她，垂眼看向地上狗头和尾巴系着粉红蝴蝶结的飞豹说：“先生，女士，你们的宠物不能上船。”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可以带家属？这是我们的儿子，你们瞧它这么可爱，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苏秦说着，飞豹双腿站立，冲着安检人员做“拱手”的动作，双眼汲着一汪水，娇气的小摸样俨然与这幅健壮的身体不符。 　　飞豹祈求安检人员的情景引起了另一名宾客的注意。 　　一名穿军装的男人带着几名下属走过来，看了眼那条使劲儿卖萌的蠢狗，抬眼对安检说：“一条狗蠢狗，怕什么？” 　　安检人员对着这个男人低头说了声“是”，放行。 　　苏秦和黎川牵着飞豹上了游艇，进入大厅后，到了一处无人角落坐下。她看着那个穿军装的男人，问黎川：“那人是谁啊？不是说不许带武器？他怎么？” 　　黎川摇头，表示不清楚。现场宾客近百，中国人少之又少。苏秦和黎川贴耳说话，身后有人叫她“苏苏”。 　　黎川和苏秦同时回头，看见了穿着明黄礼服的孟思思和她的父亲。 　　孟思思挽着父亲走过来，一脸兴奋说：“苏苏，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也对也对，你好歹是大设计师了，你还为柯夫人设计过礼服，她邀请你我真不应该觉得意外。” 　　孟思思去了首都上大学，她上大学后，苏秦和她联系就少了，但寒暑假两人还是会相约见面。孟思思现在就读于首都大学，打算毕业后入伍。 　　她父亲的业务已经拓展到泰国，与今天生日宴会的主人也算有交情，所以收到邀请。孟思思最近刚好来泰国旅游，便跟着父亲来参加了这个宴会。 　　孟思思看了眼被打扮成小可爱的飞豹，蹲下身揉它的狗头：“飞豹，你今天晚上好可爱啊啊啊。” 　　飞豹被揉得一脸生无可恋。 　　黎川看向那个泰国军人，问孟父：“孟先生，那位是？” 　　孟父朝着黎川的目光看了眼，说：“哦，阿查克，泰国陆军三星中将，柯先生的好友。” 　　这个阿查克曾任泰国A省军区司令以及B省第44军区司令。泰国是的官员体系受军队影响严重，掌权人往往都是高级将官，军人在泰国地位相当之高。 　　而这个阿查克能来参加柯文南的生日宴，可见柯文南在泰国也很混得开，怪不得一个生日宴搞这么严苛。 　　宴客厅采用自助取餐，香槟美酒各种食物，取之不竭。 　　黎川和苏秦端着酒杯去跟柯先生和柯夫人敬酒。 　　柯夫人垂眼看打扮可爱的飞豹，哎呦了一声：“这只大家伙，看着真可爱。” 　　苏秦眉眼一弯说：“这只大可爱可娇气，我和黎川离家超过三天，它准儿跟我们闹，不吃不喝，还寻死的。这不，我们只能带它过来。” 　　飞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拿爪子温柔地在柯夫人膝盖上拍了拍。 　　柯夫人弯腰抓住飞豹肉呼呼的爪子，心都要化了：“哎呦，真听话，还懂讨好人呢。” 　　苏秦吩咐飞豹：“飞豹，来，给柯夫人和柯先生表演一个恭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飞豹闻言，利用双腿站立，双前爪相互搭着，冲柯夫人柯先生“嗷呜嗷呜”，似乎在恭祝柯先生生日快乐。 　　这狗这么听人话，性格又温顺，连阿查克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条卖萌的烈犬，觉得这条宠物犬，有点儿意思。 　　跟柯先生和柯夫人打过招呼，苏秦和黎川去吃了点东西。紧接着，去舞池跳舞。 　　苏秦踩着高跟，垫着脚，几乎贴着黎川的脚说话：“今晚老鬼会出现吗？毕竟这里有个将军，他胆子没那么大吧？” 　　“不一定。”黎川搂着她的腰身说，“静观其变。” 　　两人正说话，宴厅里突然断电，大厅里一片惊呼。 　　黎川下意识将苏秦抱在怀里，飞豹也眼神一凌，警惕性地跑到两个主人身边，龇牙竖耳，听着周围一切动静。 　　黎川抱着苏秦，凭借直觉将她往旁边一带，将女孩压在墙上，用身躯护着她。飞豹也下意识地拿健壮的兽躯挡着两位主人，呈战斗戒备状态。 　　约摸几十秒后，大厅灯光乍亮，大家一阵晃眼后，看见宴厅中央有人举着一把枪，跪在那里。 　　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秒，目光凌厉的飞豹立刻变成小可怜眼神，假装害怕，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苏秦看了眼戏精飞豹，忍不住给它点了个赞。 　　宴厅一阵躁动，人圈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米。 　　举着手枪的男人枯瘦如柴，两眼空洞。他朝着柯氏夫妇方向磕头，用泰语说了一段话。 　　苏秦听得不太懂，问黎川：“什么意思？” 　　黎川皱眉，低声翻译说：“大意是，他收了人的钱，让柯先生对他开枪。” 　　在座听得懂泰语的各位，无不震惊，吓得贴墙而站。如果现场没有阿查克，大概会到一种极致混乱的状态。 　　柯文南皱眉，叫保安入场。没想到那个男人直接拿枪指着自己太阳穴，颤着声音道：“都不许过来！” 　　柯文南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眉头皱狠。 　　柯太太一脸紧张看着丈夫，紧握着丈夫的手低声说：“怎么办？” 　　柯文南将太太护至身后，与此同时，宴厅再次断电。陷入一片黑暗后，四周“砰”地一阵枪声，空气里充斥着火.药味儿和血腥味儿。 　　黎川堵着苏秦双耳，用身躯护住她。 　　灯光再次亮起时，那个求死的泰国男人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那人跪过的地方多了一张红毯，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 　　宴会继续，大家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苏秦看了黎川一眼男人抱了她一下，轻声哄：“没事。” 　　苏秦揉了揉眉心，以累了为由，让黎川带着自己回了房。他们刚关上门，黎川开始检查房间里是否有监视监听设备，确认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他低声跟苏秦说：“没事吧？” 　　苏秦摇头表示没事，只是觉得刚才的情况很不可思议。 　　“嗷呜嗷呜~” 　　飞豹拿狗爪拍了一下黎川的膝盖，表示它有事！ 　　黎川去给苏秦倒了杯水。苏秦从他手里接过水杯后问他：“黎老师你看见了吗？阿查克的神态。” 　　“嗯。” 　　苏秦继续说：“作为一个军人，在友人的生日宴上出了这种事，他居然无动于衷？第一次断电，应该是老鬼的人搞的鬼。第二次断电，应该是柯先生的人，为了让不让宾客看见血腥的一幕。黎老师，你觉得游艇宴会结束之后，会有人报警吗？” 　　“报警？军方中将在这里，你认为会有人报警？” 　　苏秦呼出一口气：“好吧，我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不然，就太可怕了。凭我们，很难掰动这样的势力吧？” 　　“任何力量都有相对应的力量去制衡，如果阿查克是老鬼，只要有证据，掰倒他就不是问题。” 　　苏秦牙齿磕着水杯，皱着眉头说：“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老鬼会送这种东西给柯先生？真的不怕惹事儿吗？” 　　黎川说：“自己送人头，心甘情愿，牵扯不上任何人。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依柯先生的态度来看，好像并不是很认同阿查克这个朋友。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苏秦抬腕看了眼手表，呼出一口气问：“黎老师，已经九点了，徐航和白宇他们，能成功上船吗？” 　　* 　　孟思思被今晚的事儿吓懵，回到房间，猛喝了两口水。 　　她给自己“咕隆咕隆”灌水的同时，窗户外面有“东西”进来。那“东西”逐渐朝她逼近，她下意识转身，将手里的水杯砸过去，抓住身后男人的手，纠缠一阵，将男人摔倒的同时，自己也被男人拽倒。她和男人就地两滚，被掐住了脖子，然后看清对方的脸，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敲门，敲门声很急促。 　　“孟小姐，你还好吗？” 第76章 孤岛 　　孟思思看清身上的人是谁, 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的嘴被男人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外面的人见里面没有回应，开始敲门，甚至吩咐人去取钥匙。 　　徐航松开孟思思, 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窗户外面又陆续翻进几个人, 纷纷落在她的房间里。徐航已经退役很多年, 前阵子她跟徐航联系，这家伙告诉她，在泰国做生意。这就是他做生意的方式？ 　　孟思思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她相信徐航的人品。 　　她整理情绪后, 冲房间内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躲起来, 然后走进浴室迅速脱掉衣服, 拿浴洒淋湿自己的头发，裹上浴巾往外走, 拉开门, 探出一只脑袋问外面正准备开门的工作人员：“你们是？” 　　女孩裹着浴巾, 一只手紧抓着胸口。工作人员看了眼她的沟壑, 面不改色说：“孟小姐, 你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不速之客？” 　　“啊？没有啊？”女孩头发湿漉漉地, 还往下淌水, 她特意将门敞开给他们看：“什么不速之客啊？你们别吓我啊，我胆小。” 　　安保人员往里面瞟了一眼，可以看见她的床, 里面除了家居摆设，便什么活物也没有。于是一脸抱歉地冲她点头鞠躬：“打扰了。” 　　孟思思关上门，看了眼门后站着的三个男人和一个寸头女孩，低声问他们：“徐航，他们是谁？” 　　徐航回答：“我朋友。” 　　唐珏打量一眼孟思思，觉得这女孩眼熟，打了个响指看向徐航：“徐哥，她就是你钱夹里那个——” 　　徐航打断唐珏，对孟思思说：“思思，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 　　徐航递给她一只通讯设备和一个牛逼纸袋封装的东西：“你把这个交给苏秦。” 　　“苏苏？”孟思思愈发好奇他们在做什么事。 　　高一军训之后，孟思思几乎是满世界地追这个男人。他在国外，她便经常给他发邮件，给他发近照以及生活近况。 　　她的每一封信件，男人都有回，虽然回复不及时，但也总是洋洋洒洒数千字。他们每年有一两次见面的频率，但她觉得足够。这个男人愿意见她，她便觉得心里踏实。 　　认识这么多年，孟思思从未跟徐航表达过爱慕之意，两人从来都是朋友相处，谁也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几年男人行踪诡秘，孟思思怀疑过他压根没退伍，而是在国外执行危险的特殊任务。依着当下情况来看，他似乎是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可是……这又跟苏秦有什么关系？ 　　孟思思跟徐航认识这么久，已经养成了他不说，她不问的习惯。去浴室换了衣服，将徐航递来的东西放在包里，又从房间里搜刮了一些成人用品，全部装进包里，跨在肩上准备出门。 　　她刚握上门把手，徐航又握住她的手腕。 　　孟思思低头看了眼被男人握紧的手腕，男人掌心粗粝，将她手腕握得很紧。 　　男人紧着眉头看着她，说：“里面是枪，很危险，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自己去。” 　　孟思思一怔之后问他：“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去找苏秦，压根不会有人怀疑。” 　　徐航声音低沉：“很抱歉，利用你冒这个险。” 　　“为了你，冒险很值。”孟思思唇角一弯说：“徐航，你为他人，我为你。我去了，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怀疑的。” 　　她将手腕从男人手里抽出来，开门时又看向白宇：“我们是不是见过？” 　　白宇点头，提醒她：“拐子村。” 　　女孩的思绪瞬间穿越回几年前，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男人是红红的哥哥。孟思思回过神后才问：“苏苏也在帮你们吗？” 　　没人肯定，也无人否认。 　　孟思思懂了，拉开门往外走。 　　徐航他们手上有游艇宾客入住的房间信息，他们从海里上来，而黎川苏秦的房间在四层，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困难。所以就近原则，进了二层孟思思的房间。 　　这艘游艇上，除了苏秦黎川，徐航敢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了。 　　苏秦和黎川的房间在楼上，孟思思挎着自己的包往上走，到四楼时，被一个穿黑西装的安保人员叫住。 　　“这位小姐，你好像不住这一层。”男人叫威尔，是阿查克的属下。因为阿查克住这一层，所有往来人员都备受关注。 　　孟思思捂住自己小腹，转过身看着威尔。女孩紧咬嘴唇，仿佛很痛苦，一脸难色道：“是啊，我不住这层，我上来找我老同学。” 　　“老同学？”威尔中文不错，跟她交流毫无障碍。他警惕地看了眼孟思思，摊手：“请小姐把你的包打开给我看看。” 　　“……”孟思思下意识捂紧包，“不行！” 　　女孩的紧张引起了威尔注意，与此同时，他身后六名士兵朝她走过来，纷纷拿枪口指着她。孟思思吓懵，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今晚她所见，就跟看电影大片似得，觉得很不真实。 　　苏秦听见外面动静开门出来，三两步冲出来，将女孩拉至身后护住。黎川也穿好衣服出来，一边系衬衣纽扣，一边沉着眉眼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黎川将两个女孩护在身后，声音洪亮，面对枪口却毫无惧色。 　　走廊内的动静引来了柯先生的保镖柯林。晚上阿查克搞出那件事，已经让柯先生很不高兴，现在这些人又想做什么？ 　　柯文南是泰国首富，阿查克一直想拉拢他，让他为自己办事。包括今晚的事，是在警示他，是想威胁他。 　　这次生日宴柯文南压根没邀请阿查克，他不请自来。阿查克想趁着这次出海，拿下柯文南，让他与自己同谋。 　　因为阿查克在船上，柯文南加紧安保工作，想确保游艇上每一位宾客的安全。 　　柯林带人护住黎川他们，与威尔对峙，沉声警告他们：“这里是柯先生的游艇，请你们收起枪和对客人侮辱！” 　　威尔盯着孟思思，厉声道：“我们怀疑那个女孩包里有危险物品。” 　　柯林回头看向躲在苏秦身后的孟思思。女孩抱紧了自己的包，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道：“没有！我包里没有危险物品！” 　　威尔不怒自威：“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孟思思支支吾吾，看向苏秦说：“苏苏，我房间好多那些东西，我一个单身狗也用不着，所以拿来给你们用。我包里全是我给你们带来的那个。” 　　苏秦意会，明知故问：“哪个？” 　　女孩脸羞得通红，“哎呀”一声，索性拉开自己的包给他们看：“看吧看吧，就是这些东西！” 　　说着抓出一个成人情趣棒，举起来给他们看：“看见了看见了吗？这玩意儿能干啥啊？能当抢使还是能干啥啊！真是够了！” 　　男人们看着女孩手里举着的那根情趣用品，都憋着笑。 　　还真能当枪使。 　　女孩将东西塞回去，继续往苏秦身后躲，脑袋不停地往她背后砸：“妈呀妈呀，苏苏我的一世英名毁了。我他妈携带成人玩具被人抓包还被人拿枪指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的老脸不要了。” 　　苏秦轻咳一声，抱着她安慰说：“好了好了，我不会告诉其它人的。” 　　一边说，一边搂着她进了房间。 　　等两个女孩进屋之后，黎川看了眼威尔和柯林：“二位，我可以进去了吗？” 　　柯林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抱歉打扰黎先生，好好休息。” 　　黎川冲柯林一颔首，走进房间，关上门那一刹，他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笑声，有个泰国兵说了一句很难听的恶心话。 　　黎川带上门，孟思思正要说话，被黎川制止。 　　飞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看着孟思思，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思思嘴唇抿紧，将包里的通讯设备和牛皮纸袋翻出来，一并递给了黎川。 　　等黎川接过东西，苏秦对孟思思说：“思思，你去你父亲的房间呆两个小时，好吗？” 　　“苏苏，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是在帮警察做什么事吗？” 　　苏秦拍着女孩肩膀说：“不是，你先去你父亲房间。为了你和我们所有人的安全，这些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孟思思踌躇片刻后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他们说：“苏苏，你们注意安全。” 　　“嗯。” 　　等孟思思离开，男人将通讯设备递给苏秦，自顾自地撕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两把枪和子弹。他熟练打开弹匣，确认里面有子弹后，给枪上膛，枪口朝下递给苏秦。 　　苏秦接过枪，右腿踩在椅子上，裙子往上撩，露出大腿上帮着的枪袋，将枪插了进去。 　　“这玩意我自己做的，黎老师你看，酷不酷？” 　　飞豹看了眼苏秦的大腿，“嗷呜”了一声。 　　——哼哼。没有大长毛！丑死了！还是波音的后大腿好看！ 　　黎川回过头扫了一眼女孩露出的大腿，笑了一声：“还真是个心机女，你再这样，工科男可受不住诱惑了。” 　　苏秦将腿放下来，长裙垂落。 　　她打开通讯设备，将耳麦挂在耳朵上，找到加密频道，与徐航他们联系上。 　　第一层楼安保不严谨，唐珏戴上假发换上浴袍拖鞋走了出去。甲板上有年轻人在狂欢，阿查克和柯文南也坐在甲板上聊天喝酒。 　　唐珏进了服务间，将女服务员弄晕，五花大绑塞进柜子里，换上衣服端着托盘走了出去。好在女服务员是中国人，她和服务员身材也相差不多，化妆之后，与游艇上的服务人员也没差别了。 　　她端着果盘和酒重新回到甲板上，她将果盘放下，给阿查克和柯林倒酒。 　　阿查克捡了一只水果塞进嘴里，笑着威胁柯文南：“柯先生，你可想清楚了。到了这片海域，就是我的地盘，如果真有个什么意外，我想脱身很容易的。” 　　柯文南笑了一声：“阿查克，这艘游艇上，除了我，可还有中国知名企业家，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阿查克毫不避讳地笑了一声：“柯先生，你倒提醒了我。那位黎先生在中国好像是个重要人物，如果绑架了他，你说中国会拿多少钱来赎？到时候，不会有人知道我上了这艘游艇，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会和这艘游艇一起消失。” 　　柯文南将嘴里咬的雪茄搁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如果真的有把握做成，你会告诉我？你这只老狐狸，是不是也想看我手上有多少筹码？” 　　“我赌得起，柯先生，您赌得起吗？”阿查克起身，告诉他：“我给你四十分钟考虑，如果你不答应，这艘游艇将会出现故障，明天的新闻头条就会是多名富豪丧生诺琴号，中国身家数千亿的企业家被恐怖组织绑架。这一趟我不亏，虽然失去了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但也能狠狠地敲中国一笔。” 　　柯文南没有说话，目送阿查克离开甲板回了舱内。 　　在阿查克离开之后，唐珏开始收拾小茶几上的酒杯和果盘。柯文南扫了一眼唐珏，问她：“你们不图钱财，到底图什么？我很好奇，你们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唐珏迅速反应，用手掐住柯文南的脖子，与此同时，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柯文南一脸平静看着唐珏，说：“走吧，我们进房间谈，这里不太方便。” 　　唐珏那边的情况，徐航和苏秦两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暴露了。 　　唐珏被柯文南带回房间，他拉开唐珏的衣服，从里面取出通讯设备，对着从她衣服里取出的通讯设备说：“麻烦大家都来我这里一趟，我没有恶意。” 　　男人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不用担心，我们是同一条战线。否则，你们也没这么容易上游艇。” 　　徐航白宇以及吴扬从耳麦里收到消息后，面面相觑。 　　苏秦和他们的耳麦相连，她和黎川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听着。 　　白宇看向徐航，问他怎么办。 　　徐航思虑一阵后说：“走。” 　　苏秦关掉通讯设备，呼出一口气问黎川：“黎老师，这个柯文南真的有问题。” 　　“他的对手是阿查克，不是我们。”黎川仔细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徐航他们能打听到游艇上的事，应该是柯文南故意放风。看来这次游艇盛宴，是他给阿查克布的局。依着目前情况来看，柯文南似乎低估了阿查克，他大概以为有我们在船上，阿查克不敢乱来，没想到这个阿查克会孤注一掷。” 　　两人讨论完，又掐着时间将通讯设备打开，继续听徐航他们那边的动静。 　　耳麦里悉悉索索了一阵后，声音逐渐清晰。 　　徐航问柯文南：“是你故意放风？引导我们上游艇？” 　　“不然，你们以为呢？你们一共十个人，再厉害，也只是普通人，不是超级英雄。” 　　“你为什么这么做？” 　　柯文南直言不讳道：“我知道你们在追查跨国贩卖人口集团案，这个集团在泰国根深蒂固，仅凭你们，压根撼动不了他们。这个集团这么多年在泰国屹立不倒，你们知道是因为什么吗？阿查克长期在泰国南部地区任职，他除了参与跨国人口贩运，还在泰国南部、孟加拉国、缅甸等地奴役拐卖人口，其中不满15岁的儿童比比皆是。他想拉我入伙，我只是个商人，也有孩子有家人。他不肯放过我，我当然也不能放过他。我们可以合作。” 　　徐航盯着柯文南，拆穿他：“柯先生，您真的只是为了家人吗？” 　　柯文南笑道：“总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总之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阿查克。除掉他，你们的目的达到，而我也少了一个敌人。” 　　徐航眉眼严肃：“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们现在无路可走。相信我，你们不仅能活命，还能达到你们的目的。不愿与我合作，你们就只能被丢进大海喂鲨鱼。你们没得选。” 　　徐航：“说吧，我们需要怎么做？” 　　柯文南收了笑容，让下属打开一张游艇的平面图，展现在他眼前。 　　他说：“阿查克改变了我们的航线，我们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三十分钟后，这艘艇会发生爆炸，我知道你们的船就在附近。快艇爆炸渗水会极速下沉，救生艇被他们破坏，游不了多远，我希望你们的渔船能救下艇上所有宾客。只要这些宾客能安全返航，阿查克的罪名必然无法逃脱，再有国际媒体煽动舆论，阿查克势力必将瓦解。” 　　从一开始徐航他们就不知道这艘快艇的航线，他们船和支援就在附近跟随，虽然和快艇离得有一段距离，但真要赶过来支援，应该问题不大。 　　柯文南又说：“每一个救生衣上都有内置追踪器，如果救生艇在你们的渔船赶来之前损坏，你们可以根据定位找人。” 　　柯文南的下属将定位仪器交给徐航。 　　时间紧迫，徐航他们也没废话，联系支援，让渔船靠近快艇。 　　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黎川和苏秦，他们是阿查克的头号绑架目标。 　　苏秦关掉通讯设备，眉眼严肃：“黎老师，我对泰国形式不了解，但很明显，我们是卷进了这个国家军政斗争对吗？柯文南背后的军方势力不是阿查克，应该是另一位地位不低于阿查克的将军。现在航线改变，柯文南那边情况棘手，才与我们联手。这么看，这个柯文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在利用我们。我们都是他撒下的鱼食，有了我们，阿查克才会进入这张渔网。” 　　“嗯。”黎川从房间里找到救生衣，丢给她：“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他们话音刚落，游艇上爆开“砰”地一声巨响，艇身猛地震动，开始倾斜。 　　飞豹跌倒又爬起来，龇牙，满眼凶恶，准备战斗。 　　苏秦跌进黎川怀里，紧接着听见了外面的尖叫声。她惊道：“不是还有三十分钟吗？这群杂碎不讲规矩的不守信用的？” 　　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拿枪打他们的门。 　　黎川和苏秦对视一眼，握紧她的手，低声问她：“怕吗？” 　　“死过一次了，怕什么？”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门外进来两个男人，刚跨进门，被身后的徐航两枪爆头。 　　徐航抓着门框，止住身体的摇晃：“老板，走，救生艇在外面。” 　　唐珏给了苏秦和黎川一把防身短刃，以备不时之需。 　　一楼已经被淹，外面救生艇也在依次上人。航线已经改变，柯文南的救援去了相反的反向，救生艇被他们做了手脚，这些宾客压根出不了这片海域，现在只能等黎川他们的渔船来救人。 　　阿查克的人已经丧心病狂，打算以恐怖分子身份绑架黎川。他们的人没有管那些宾客，将全部精力放在了黎川和柯文南身上。 　　柯文南已经不见踪影。徐航等四人护送黎川和苏秦往外走，在走廊里被阿查克的人拦住去路，开始了一场激烈火拼。 　　子弹从苏秦头顶擦过去，黎川抱着她就地两滚，躲进拐角处。游艇一阵倾斜，所有人都跟着往后一倒。 　　飞豹“嗷呜嗷呜”穿梭在人群中，差点被打成窟窿。 　　对方八个人，他们只有四个。 　　双方一阵交火，子弹用尽，对方抽出近战利刃朝他们冲过来。 　　唐珏收了枪，抽出一双必杀刃，在手中转了一圈，朝为首一名壮汉刺过去。对方是泰国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过了几招，唐珏开始节节败退。 　　一刀刺在唐珏胸口，鲜血如注。 　　唐珏被压在墙上，对方的利刃逐渐朝她眼球逼近，她竭力对抗，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突。每一用力，血水便外流一注。 　　白宇撂倒一人后，见唐珏那边情况不妙，冲过去，一刀刺穿那人后颈。 　　唐珏松了口气，她身上的伤不在要害，很快又参与到战斗中。 　　徐航、吴扬这边也在竭力对抗余下的人，压根分不了心去保护黎川和苏秦。 　　他们往楼下走，飞豹紧跟其后。 　　他们得去二楼甲板搭乘救生艇，但在二楼的楼梯口时，有人冲下来，抓住苏秦头发，将她往后一扯。 　　苏秦反应速度也快，抽出短刃反手割在对方手腕处，身后的人吃痛松开。黎川拔出短刃朝那人冲过去，飞豹也“嗷呜”一声朝对方扑过去。 　　黎川在前方与人激战，飞豹直接从对方臀部撕下一块肉。 　　67秒，完美解决。 　　他们到了二楼甲板，宾客几乎已经全部撤离，游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水淹到了飞豹的大腿处。 　　苏秦和黎川带着飞豹上了电动皮艇，立刻发动。他们的电动皮艇驶出一段距离后，阿查克的人追出来，瞄准黎川和苏秦射击。 　　黎川下意识抱住苏秦，用身躯替她挡住枪弹。黎川背部被麻醉弹射中，倒在苏秦身上，失去意识。 　　现在深夜十点钟，附近海域一片雾茫茫，黢黑一片，可视距离极短。 　　苏秦翻身将黎川放好，发现他没有中真枪实弹，稍微松了口气。她继续操控皮艇，可是很快，电动装置失灵，皮艇开始在海域上漂流。 　　更让人绝望的是，被动了手脚的皮艇，开始下沉。 　　“该死。” 　　苏秦这才意识到，由于他们突然遭遇混乱，压根没有来得及穿救生衣！追踪装置在救生衣里，他们没有救生衣就意味着会跟徐航他们失联！ 　　海水淹进来，苏秦撕下自己半截长裙，将救生皮艇上备用的食物和淡水系在飞豹身上。又利用余下布料将黎川绑在自己身上。 　　苏秦深吸一口气问飞豹：“豹哥，你觉得我们会淹死吗？” 　　“汪！” 　　苏秦叹息一声：“希望你的鼻子在海上有用，帮我们寻个落脚的岛屿吧。” 　　“汪汪！” 　　英勇豹哥二话不说，率先一步跳进海里，开始给苏秦带路。 　　海面上黑黢黢一片，雾也大，苏秦全凭感觉紧跟飞豹。她只求老天保佑，飞豹可以给她争口气。 　　海游是个体力活，苏秦还带了一个成年男人，加上夜里海水冰冷，四十分钟后，苏秦便坚持不住了，她想就这么带着黎川沉下去，沉入海底，好好休息。 　　飞豹好像感觉到苏秦的求生欲望渐弱，在她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 　　苏秦立刻清醒，带着黎川继续往上游。飞豹往前游一会儿便折回，咬着黎川带着他们一起游。 　　黎川体内的麻醉药极重，飞豹咬他大腿，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秦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最后十分钟她几乎没了意识，完全是身体的机械操作。终于，她带着黎川游上了海滩，在着陆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躺在沙滩上，任由冰冷海水冲刷身体，睡死过去。 　　飞豹拖着苏秦进了岛屿草丛，紧跟着又将昏迷不醒的黎川拖上草丛。不断地舔两人的面颊，一会身体压在苏秦身上，一会压在黎川身上，利用自己的身体给两人取暖。 　　* 　　苏秦再睁眼，已经是早晨九点，阳光刺目，灼得她面颊一片火辣。 　　她坐起身，浑身酸疼，趴在一旁的飞豹见她“活了”，立刻扑上来，将她压在沙滩上舔。 　　苏秦抱着狗子的头狠狠揉了一把：“风骚我豹哥，多亏你了。” 　　她将飞豹从自己身上赶下去，爬去黎川身边，拿手拍了拍黎川的面颊：“黎老师？黎川？” 　　男人没有反应，呼吸心跳都还正常。 　　苏秦从飞豹身上的小包袱里取出那一小瓶珍贵的淡水，往黎川嘴里灌了一口。 　　男人被呛了一下，咳嗽几声，缓缓睁眼。 　　苏秦松了口气，脸埋在男人胸口说：“黎老师，您老人家可吓死我了。” 　　黎川没有力气说话，抬起软趴趴的手，揉了揉女孩的后脑勺。 　　苏秦将脸埋在黎川胸口，趴了一会，听见飞豹在啃什么东西，一抬眼，看见飞豹双爪之间，抱着一颗人头骨。 　　苏秦：“飞豹！！！” 　　飞豹舔了舔人头骨，一脸迷茫抬眼看苏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关注一下泰国最大贩卖人口案，大佬原型就是这个。中将玛那跨国人口贩运、暴力拘禁致人死亡…………等等等罪名，只判了27年。 　　新闻摘取： 　　【这起人口贩卖案件宣判受到国际社会关注,总理巴育否认此案反映出泰国军方集体腐败的问题。他19日对媒体记者表示,尽管涉案人员包括军方人员,但不能认为所有泰国军人均同人口贩运有牵连。 　　巴育强调:“玛那一个人不至于让整个军队变坏。”】 第77章 判刑 　　昨晚飞豹在海域游了一个多小时, 它也很累，和苏秦一样筋疲力竭，同样想过要放弃。 　　但它明白，在茫茫海域, 一旦松懈闭眼休息, 将永远没有机会再睁眼, 永远见不到波音和狗崽子们了。 　　它不敢闭眼，也不想死。它想回去跟孩子们吹牛逼，吹嘘自己救了黎川和苏秦，要让狗崽子们知道自己的英雄事迹。 　　它两只狗耳朵都麻木, 嗓子眼像火灼一样。它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甚至出现了幻觉, 可它依然不想放弃。 　　它想回去和孩子们吹牛逼。 　　它看见一群狗崽子围着它, 看见波音远远地趴在狗窝里，用温柔的眼神看它。波音安安静静, 温温柔柔。它的身体忽然涌起一股力量, 继续狗刨, 在海里游。 　　好在昨晚海上风不大, 也没什么浪, 否则他们可能就真的会交代在此了。 　　如果它真的死了, 波音就成了寡妇, 狗崽子们就失去了爸爸。 　　好在它坚持到了最后，它带着苏秦黎川成功上岸。 　　昨晚飞豹压在黎川身上睡得很死，早上被清晨第一缕阳光晒醒, 爬起来，去找水和食物。 　　他去岛上的密林里找了些淡水，将干燥的喉咙浇湿以后，又去找食物。它嗅着那股子特殊诱狗的味道，来到小岛深处。 　　那里有一座陈旧的大工厂，里面还有人声和犬吠。 　　特殊的味道吸引飞豹绕着工厂走了一圈，在工厂东南面，一处惺忪的泥土里，刨出了一堆死人。由于气候原因，气味恶臭难闻，上面还有蛆虫。 　　飞豹拿爪子刨了一下，蛆虫爬到它的爪子上，它一脸嫌弃得地甩开。 　　这些小虫子，可真恶心。 　　飞豹走远了一些，看见一堆土里露出了类似骨头的东西，它拿爪子刨了下，用嘴将里面的人头骨拖了出来，叼在嘴里就跑。 　　它叼着人头骨回到苏秦和黎川身边，这两人还在睡。它又跑回去拖了两根人胳膊，打算给两人填肚子。 　　它回去没一会，苏秦醒了，把两条胳膊扔在一旁，跑去舔了舔苏秦的脸。 　　苏秦趴去黎川身上亲热，它则去了一旁舔人头骨，开始拿人头骨磨牙，完全无暇理会苏秦和黎川。 　　苏秦莫名其妙冲它吼，冲它凶，它委屈巴巴，舔了舔一双狗爪捧着的人头骨，一脸迷茫抬头看苏秦。 　　苏秦起身，拖着酸疼的身体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它的狗头上，厉声呵斥：“松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飞豹：“？？？？” 　　苏秦将人头骨从它嘴里抢过来，拿在手里，鸡皮疙瘩窜了满身，瞬间又给丢出去，戳着自己脑袋说：“这是人头骨！”又戳戳它的脑袋：“相当于你们犬类的头骨！” 　　飞豹似懂非懂，但也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好玩意。两只招风耳委屈地趴下去，小眼神十分可怜。 　　苏秦呼出一口气坐下，瞥眼又看见飞豹扔在不远处的人胳膊，吓得面色发白，起身退回黎川身边。 　　黎川坐起身，咳了两声，揽住苏秦的肩膀，皱眉低声问她：“你怎么样？” 　　苏秦摇头：“浑身酸疼，很累，很饿，很渴。” 　　黎川往岛屿密林里看了眼，说：“里面应该有水源，我们去里面找点水。” 　　他们从救生皮艇上带下了备用食物，但是水却不够。 　　苏秦往密林里看了眼，抓着男人胳膊说：“黎老师，别吧，这些玩意应该是飞豹从密林里叼出来的，看着瘆人，里面说不准有野兽。” 　　“如果真的有野兽，飞豹怎么会毫发无损？你看那边的大坑里，这么多生活用品垃圾堆积，应该是有人在岛上。”黎川看了眼人头骨，皱眉说：“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在沙滩上反而不安全，进去吧，好歹有个藏身之处。” 　　“嗯。”苏秦问他：“你还能走吗？” 　　“可以，已经差不多恢复了，麻药的后劲儿差不多过了。”黎川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可苏秦起身时却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好。 　　昨晚运动过度，浑身酸疼发软，走一步都觉得困难。黎川扶着她进了密林，去密集的草丛坐下后，开始给她按摩四肢肌肉，让她肌肉尽量放松。 　　他问：“昨晚我们怎么到的这里？” 　　苏秦把昨晚的事跟他说了一遍，调侃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意志力这么强悍，我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也想就这么算了，沉入海底得了。可我想到包包，就又坚持下来了。我们还没有孩子，如果包包这辈子也能出现呢？抱着这点希望，我坚持下来了。” 　　她顿了一下，吁出一口气又说：“徐航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没人来救我们，我们该怎么回去？” 　　黎川停下动作，打量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飞豹身上，问它：“豹哥，你的人头骨，在哪儿找到的？带我们去。” 　　“汪！”飞豹起身，摇着尾巴往前跑。 　　苏秦已经恢复的差不过，跟着飞豹黎川往前走。只要习惯了那股子肌肉酸疼劲，倒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飞豹带着他们来到一所工厂外，里面还有人声犬吠传出来。 　　黎川下意识带着苏秦蹲下身，借着草丛挡住身体，先打量一圈四周有没有监控。除却大门周围有监控外，另外三面墙都没有，工厂的墙砌了五米高，还有高压电网作为防护，如同监狱。 　　他们跟着飞豹从旁侧绕至工厂后面，看见了那处埋死人的地方。 　　一具死尸已经呈半腐烂状态，蛆虫从人体腐烂的皮肉里一把把地涌出来，苏秦看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转过身去，跑去了十几米的地方小坡上呕吐。 　　她胃里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水，难受至极。 　　明明隔了十几米远，可她还是闻到了一股腐尸恶臭。苏秦总觉得脚踢到了什么东西，拿脚尖踢开了一层土，发现一只惨白的人手。 　　她吓得又往后退几步，脚下的触感很奇怪，转身一看，身后的凹下去的土坑里，大约露出了十几颗人头、和十几双人手。 　　苏秦叫了一声，下意识捂住嘴，连连后退。 　　黎川带着飞豹走过去，看见这一幕惨景，下意识将苏秦拉进怀里让她不再去看。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先离开这里。” 　　飞豹又带着他们找到水源，两人都喝过水后，又吃了点压缩饼干。飞豹嫌弃压缩饼干难吃，跑去林子里抓了一只肥美的野兔。它用利齿将野兔头身分离，头自己留着，身体扔给了黎川和苏秦。 　　苏秦看见血淋淋的兔子，想起刚才那一幕，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黎川从腰间抽出利刃，将兔子刨开，洗干净。这把短刀的把手里装有一支带打火机的手电，他拧开刀柄，将带有打火机的电筒取出，打燃火，开始烤野兔。 　　没一会，野兔爆油，香味扑鼻。黎川扯了一只肥硕的后兔腿给苏秦，她却摇头拒绝，脸色很难看。 　　黎川正色道：“必须吃。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困多久，保持体能，才能少一分危险。” 　　苏秦从他手里接过兔腿，勉强得啃起来。满嘴除了油腻，便没有其它味道，极难下咽。 　　黎川见她吞咽困难，伸手过去揉了一把她后脑勺，宽慰说：“暂时忘掉，填饱肚子，等救援。” 　　“嗯。”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与外界彻底失联。 　　苏秦还是忘不了刚才的事，吞咽了一口兔肉后说：“那座工厂后面那么多死尸，那里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黎川沉吟片刻后说：“应该是一个海鲜厂。泰国是最大的海鲜出口国家，东南亚海鲜市场的奴隶贸易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泰国渔业非法拐卖人口作为免费、廉价劳工的现象，曾被多国抨击，可这个市场却不断地死灰复燃。” 　　越深入接触这些，苏秦愈发觉得骇然。她深吸一口气，问他：“黎老师，你觉得这次之后，阿查克这只老鬼，能死彻底吗？” 　　黎川低声说：“在我们自己的国家，警方和我们是统一战线，有他们作为主力，我们不惧威胁。可在这里，军政势力腐败，我们没有主力支撑，便如蚍蜉撼树。外界的状况我们现在不得而知，现在我们只能祈祷，制衡阿查克的势力可以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好一些。” 　　苏秦握住黎川的手，相对无言。 　　这座岛不能长呆，他们不能坐以待毙，等想办法联系外界。可他们身上没有通讯设备，想和外界联系，除非进入那座工厂。 　　黎川刚提出要进入那座工厂，被苏秦严声否决：“不行，太危险了。你身手再厉害，也不过是凡胎肉体，四周围墙有高压电网，你怎么进去？” 　　黎川笑了一声：“可以从正门堂而皇之走进去。” 　　“你疯了？你这么大个人，走进去？确定不会被里面看守的人乱刀砍死？” 　　黎川：“但如果是动作敏捷的动物呢？我刚特意注意了一下工厂大门，下方空隙很大。我们虽然进进不去，但是飞豹可以。” 　　飞豹正抱着兔骨头啃咬，口水流了一地。听见黎川嘴里提及“飞豹”，两只尖尖耳一颤，停下咬兔骨头的动作，望着黎爸爸。 　　黎川冲它勾了勾手：“来。” 　　飞豹恋恋不舍丢下兔骨头，起身朝黎川走过去，在他跟前停下。 　　黎川摸了摸它的狗头，捧着它的狗脸说：“飞豹，以前在家里怎么偷手机的，你还记不记得？” 　　飞豹：“汪汪！” 　　怎么不记得？在家的时候，两位主人下班回家就抱着iPhone玩儿，压根不搭理它和波音的。为了报复，它会偷偷把他们的手机藏起来，去院子里刨个坑，把手机埋坑里。 　　黎川盯着它一双眼睛说：“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进那座工厂，偷一只手机出来，知道吗？” 　　“汪汪！” 　　飞豹听得半知不解，大概知道是进去偷手机。 　　了解作战计划后，苏秦和黎川带着飞豹来到工厂前，小心翼翼趴在草丛里，看飞豹执行任务。 　　飞豹已经是一条合格的作战犬，跟着特种兵和武警部队一起执行过丛林任务，救过不少人质。它利用夜色遮掩，迅速从大门下方的缝隙钻过去，来到工厂里面。 　　工厂大门旁边就是保安室，而里面看守的男人在看电影，压根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是一座孤岛，即便有人跑出工厂，他们也不可能出这座岛屿。所以工厂里面的安保防卫，没有黎川想得那么严格，里面也有人带着德牧巡逻。 　　三条德牧跟在安保人员身后，而安保人员却捧着手机看电影，两只耳朵塞着耳机。 　　飞豹藏身的石头后面有人过来，它当下跑去那三条德牧屁股后面，假装是工厂的巡逻狗，昂首挺胸跟着巡逻。 　　飞豹前面的一条德牧注意到它，回过头一脸迷惑看它，发现它身上气味陌生，冲着它龇牙。而飞豹一脸刚正不阿。 　　而飞豹却一脸刚正不阿，反冲它龇牙，喉咙里发出雄狮一般的低鸣。它气势凌狗，前面的那条德牧顿怂，夹着尾巴继续走路，不敢再招惹它。 　　飞豹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在工厂里，很快，脱离队伍，跑进工厂里面。 　　工厂里海鲜味极重，有女人、男人、小孩，他们蹲在地上清理鱼虾，满地潮湿。门口坐了一名看守人员，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看小黄片。 　　男人拿手摁着档位，瞪大眼睛看着屏幕，全神贯注。 　　飞豹坐在男人跟前，跟他一起看，觊觎着男人搁在电脑旁的那只手机。 　　男人注意到飞豹，骂了一声“吓死老子了”，然后斥责道：“小畜生，怎么跑这里来了？回狗舍去。” 　　工厂养了二十几条德牧，这些狗子几乎都长得一样，工厂里的看守人员很难分清。 　　飞豹将嘴筒子搭在男人大腿上，尾巴摇得欢快，又动了动一双招风耳，双眼水汪汪，卖萌脸望着男人。 　　男人没忍住，拿手揉了揉它的狗头，也没管它，继续看自己的片儿。 　　男人盯着屏幕全神贯注，飞豹拿爪子刨了一下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刨到桌子边儿，用嘴衔住，叼着手机若无其事往外走。 　　男人还在看小黄片，压根没发现飞豹已经将他手机偷走。 　　飞豹原路折回，迅速钻出铁门，跑回草丛，将手机扔倒黎川跟前，“哈吃哈赤”冲他吐气，摇着尾巴跟他卖乖。 　　黎川取过手机，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足够，网络通畅，立刻带苏秦飞豹回到原来藏身的地方。 　　回去之后，黎川先和徐航联系，那边电话接通，接到他的电话惊喜万分：“老板！你们还活着！你们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黎川问他们：“你们现在怎么样？” 　　徐航声音沉重：“白宇为了救一个小孩，重伤，昏迷中。游艇上的人已经得救，泰国军警介入。阿查克阴谋暴露，在逃中，我们以为你和苏秦被抓……我国特种兵部队也参与了这次救援行动。老板，您等我们。” 　　黎川沉声道：“这边情况不太友好，这里有一个大型工厂，我们在岛上还发现了十几具死尸，我们怀疑，这和跨国贩卖人口集团有关。” 　　徐航的手机被此次带队营救人质的队长夺过去。他嘱咐黎川，务必先保护自身安全，不要去招惹岛上的人，等他们过来。 　　这次特种兵得到批准进入泰国救人，是有时限的，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这边很快确定黎川所在的位置，救援直升机立刻飞往那片海域。 　　黎川他们被困在一座私人岛屿上，这座岛的主人班巴曾任泰国南部C省高级官员。由于牵扯到泰国政府，队长立刻联系泰国军警，一同前往救援。 　　约莫一个小时后，中国特种部队救援队赶到，直升机在岛屿上空盘旋。黎川苏秦在沙滩上，打开手电朝天空挥舞。 　　直升机逐渐下坠，停在沙滩上。 　　徐航率先从上面冲下来，一把抱住黎川，总算松了口气：“老板。” 　　黎川拍了拍徐航的肩背：“我没事。” 　　徐航松开黎川，又看了向苏秦。也想给她一个拥抱，却被黎川锤了一拳。 　　泰国警察随后赶到，对这座岛进行了包抄围剿。 　　直升机升空，黎川通过窗户往下看，岛屿上那座工厂的灯光是这片海域唯一的光亮。 　　东南亚海域之大，海岛多不胜数，除了这一座岛屿之外，还有多少性质与之相同的岛呢？黎川不知道，大概没有人知道。 　　* 　　安全抵达市区，黎川苏秦以及飞豹，被带去做了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白宇在重症监护室内，黎川苏秦没有离开泰国，所有人都留在这边的医院，等白宇苏醒。 　　阿查克被抓，泰国最大跨国贩卖人口集团被瓦解。公开判刑那一天，这起案件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轰动。 　　阿查克炸毁游艇，试图杀害绑架中国企业家的行为，让中国人民为之愤怒。中国的红客联盟攻击泰国网络，在泰国网友都能看见的地方，公开了阿查克集团的罪行。 　　中国红客联盟，又称H.U.C，该组织主要反击国外黑客攻击。他们曾组织反攻美国白宫网址，也因为日本最高法院无视历史事实，多次组织攻击日本网络。 　　此次，中国红客联盟攻击泰国网络，导致泰国多个社交网站瘫痪。 　　中国红客要求：泰国必须还给中国一个公道，否则誓不罢休。 　　阿查克事件举国愤怒，泰国网友呼吁处决阿查克。 　　黎川苏秦被困的那座私人岛上，救出了300名非法劳工，工厂外挖出近三十具尸体，骇人听闻。国境刑警顺着这条线路往上查，捣毁两座被当做“中转站”的私人岛屿，成功解救被拐人口数千名。 　　这些被拐人口里，有被困渔船、黑工厂的劳工，也有被困红灯区被迫卖.淫的人口……其中最小的，才七岁。 　　数千名，简直骇人听闻。 　　由于舆论压力，泰国政府公开对阿查克等人进行审判。 　　这是泰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贩卖人口案。涉案人员除了泰国军队一名军队将领外，还有警察和政府官员。 　　阿查克作为泰国军方将领，利用职务之便参与跨国人口贩运。他被告跨国人口贩运、拘禁致人死亡、强.奸等罪民成立。判处有期徒刑，45年。 　　这个判决受到国际媒体指责。 　　中国网友翻墙来泰国网络大骂： 　　“你妈炸了吧？这个什么臭屁克，害死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吧？就判45年？你好歹给个凌迟处死啊！” 　　“艹，建议凌迟，挨上一千刀，刀刀避过他的要害。日他个仙人板板，劳资想冲去泰国干人！” 　　“还想绑架我黎神？去你爸爸的，劳资黎神也是你能绑架的？呵呵哒。给你两个大刀片子，建议泰国和吕后好好学学，最好把他做成人彘。” 　　“我中国十大酷刑，一一上一遍好嘛？来啊！上我的狗头铡！” 　　“狗头铡？啊呸，侮辱了狗头吧？” 　　…… 　　网上有一名号称中国的匿名记者，放了三张被拐人口的曾经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在泰国海鲜黑工厂内。十几名裸着身体，皮肤黝黑的劳工，被关在笼子里，等待上工。照片的小标题是：你吃泰国海鲜，沾染了他们的鲜血。 　　第二张照片，是泰国某红灯区，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小女孩，穿着成人的衣服，坐在房间内接客。 　　第三张照片，是三十具尸体。这些人因为反抗、逃跑，被活生生打死，被弃尸荒野。 　　…… 　　这些照片激怒了全世界网友。 　　不仅中国红客联盟，国外的黑客也开始组织攻击泰国政府网络，导致泰国政府网络瘫痪。 　　由于民怨沸腾，阿查克最终被改判，判处死刑。 　　这件事严重影响到泰国政府声誉，全国人民质疑军队腐败。 　　泰国总理对媒体记者否认军队腐败，虽然这个犯罪集团头目系军方人员，但不能因为阿查克着一颗老鼠屎，认为全军队都腐败！ 　　阿查克不能代表全泰军队，阿查克也没有本事让整个军队都腐败。公开判决阿查克，这就是代表了泰国打击拐卖人口的决心！ 　　众网友冷嘲：“神他妈决心，第一次判刑的时候，只判了45年呢。大傻叉。” 　　* 　　苏秦和黎川已经在泰国呆了两个月，白宇依然在重症监护室。 　　唐珏每天站在外面，通过玻璃看他，一站便是几个小时。 　　苏秦来看白宇时，唐珏依然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痴痴地看着里面。她拿手拍拍女孩的肩，安慰说：“他一定会醒过来。” 　　唐珏看着里面，红着眼眶说：“如果不是老白，我可能已经交代在海上。老白大概不想醒吧，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苏秦也看向里面，低声说：“他是个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红客联盟真实存在的，非常牛逼的一个组织了。攻击网络那个，他们确实干过攻击国外网络的事儿。 　　以后飞豹可以和狗崽子吹牛逼了，老子靠卖萌潜入了敌营！ 　　话说前年去川藏自驾游的时候，半路去河边解手，和小伙伴看见了一只人头骨，吓死人。_(:з」∠)_ 第78章 自首 　　苏秦也是在回到市区之后, 才知道那天晚上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晚唐珏重伤，她和白宇一起撤离游艇，穿上救生衣跳入大海。然而他们游了没多久，发现海上漂流着从救生艇掉下来的宾客。 　　渔船正在打捞宾客, 海面上穿救生衣的宾客们也都惶恐地等着救援。海面上, 有一个八岁小女孩的父母不慎松手, 导致小女孩穿着救生衣飘出老远，很快消失在了父母的视线。 　　白宇看见小姑娘呼救，游过去，成功将小女孩捞住, 带着她往渔船游。 　　海面上，除了白宇唐珏以及那个与父母失散的小姑娘, 全被打捞上船。阿查克的人发现这边有救援, 几艘快艇开过来，打算围剿。 　　这些人一旦被救, 阿查克阴谋必将暴露。 　　白宇和唐珏努力带着小姑娘游向渔船, 他们三人刚上船, 一枚子弹从唐珏头顶飞过去。如果不是唐珏弯腰去帮小姑娘整理头发, 那一枚子弹就将从她大脑穿过。 　　白宇将唐珏和小姑娘压倒, 躲在船舱里的人都蹲下去, 避免子弹射击。 　　渔船往回行驶, 后面四艘快艇追击，枪弹胡乱扫射，船上尖叫声此起彼伏。军警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甲板上过于混乱，小姑娘呆在外面极度不安全。 　　白宇抱着小姑娘进入船舱，用身躯护住小女孩，左肩不慎中弹。唐珏在后面给他打掩护，等他成功送小女孩回船舱后，他发现唐珏被困在外面，压根无法挪动一步。 　　渔船被围，徐航吴扬等余下八人压根没什么精力去管他们。偏就在这时候，有四名士兵爬上甲板，四名士兵拔枪对准甲板上的唐珏。 　　白宇冲出去，用身体扑倒一名士兵，另一名士兵对他开枪时，他反应极快，拿被自己扑倒的士兵挡了子弹，又给了对方一枪，便成功解决两名士兵。 　　还剩两名泰国士兵，唐珏和白宇交换眼神，一人扑倒一个，与其纠缠在一起。 　　他们在打斗中，枪支和利刃掉进海里，只能赤手空拳去搏。 　　唐珏和白宇身上都有伤，与士兵近身搏斗压根不占任何优势。泰国士兵的一条胳膊，是她两根胳膊那么粗，她只能运用巧劲儿去压制对方。 　　唐珏用绞杀技将泰国大兵锁住，可是很快，对方解了她的绞杀反掐住她的脖子。女孩脖子很细，被男人手掐着，她几近窒息。 　　她的手挣脱束缚，立刻狠抓一把对方眼球，身体成功解锁，绕至男人身后，将男人脖子锁住。这一招巧劲儿制敌非常有用，男人在竭力挣扎，而唐珏也在竭力将胳膊收紧，尽力绞断对方脖颈。 　　唐珏在用力时，身上伤口不断撕裂，疼得她大叫出声，额间青筋暴突，表情异常狰狞，手上力道却一分没减。 　　可在她发力的同时，男人也在发力解锁她的绞技。唐珏身上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衫，鼻尖萦绕的全是刺鼻的血腥味儿。 　　士兵成功解锁唐珏的绞技，将她摁在甲板上，抬起拳头朝她面部砸下去。 　　这一下力道极重，打得她发蒙，开始晕眩，出现幻觉，以为眼前一切都是梦境。 　　士兵几乎要砸碎她的头骨时，白宇将手上的人扔进海里，迅速抓起一根铁棍朝制住唐珏的那名士兵扔过去。 　　这一铁棍砸到士兵的后脑勺，他干脆放下手里奄奄一息，毫无反击余地的唐珏，抓起那根铁棍朝白宇冲过去。 　　白宇刚制服一个士兵，体力消耗严重，他艰难的捏紧了双拳，赤手空拳冲过去，被对方一棍击中，半条手臂跟着一麻。整个人被撂倒，一棍棍地砸在他脑袋上。 　　每一棍都极重，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打得血肉模糊。如果铁棍里是实心，只是一棍，白宇的脑袋可能已经发生了血浆飞溅的惨状。 　　唐珏看着那边替她受苦的男人，想起身，可是四肢压根不受自己控制，没办法爬起来。她的脑袋沉重，看什么都浑浊，耳旁连声音都模糊，仿似有巨大的回音，让她觉得眼前这一幕并不真实，只是她在柔软席梦思上做的一个噩梦。 　　她的脑袋往上抬了一下，头部疼痛的沉重感又让她栽回去，她真想闭眼就这么睡过去。 　　但现实不允许。 　　白宇的衣服里掉出一只钱夹，露出了他妹妹的照片。她顿时清醒，如果白宇就这么死在这些人渣手上，死去的女孩不会瞑目。 　　她坐起来，抓了一把伤口，疼痛感让她清醒。因为疼痛，女孩叫了一声，从货箱上取下一根一米二长的实心铁棍，朝士兵打了过去。 　　士兵避过，站起身看着唐珏，嘴角都是讥讽，用泰语骂了一句侮辱女性的词，抓着铁棍朝唐珏挥过去。 　　唐珏抬起铁棍挡住，咬牙切齿用英文道：“论使铁棍，你还真欠些火候！” 　　女孩话音一落，收棍朝后一避，迅速转动手中铁棍，当对方眼花缭乱的时候再乘虚而入，巧妙地一棍击中对方头部。 　　这一下力道极狠，唐珏的虎口被震得阵阵发麻，她将对方脑袋瞬间敲下去一个凹陷，砸得对方七荤八素。 　　她再使了一棍，彻底将对方击倒。 　　唐珏手里的铁棍是实心，几棍击头，对方脑袋鲜血淋漓，在对方即将跌倒时，她一脚将人踹下了船。 　　徐航和吴扬那边也开始收尾，与此同时，泰国军警直升飞机赶到，在上空盘旋，为他们护航。 　　唐珏四肢一软，手中铁棍落地，瘫在地上。 　　白宇已经不省人事，唐珏朝他爬过去，用手去拍他的脸，低声叫他：“老白，你醒醒，不要睡，不许睡。你听我说话！阿查克还没被抓到，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否则你怎么对得起红红？怎么对得起你进入这个组织的初心？老白，你坚持下，我们的救援来了，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徐航和吴扬冲上前方甲板，发现白宇重伤，立刻招手呼叫救援。 　　直升机降低，扔下救援扶梯，上面下来一名军人分别将白宇、唐珏带上直升机。上了直升机后，唐珏握着白宇的手，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 　　在她印象中，老白是一个恢复能力很强的人。他在任务中无论受多重的伤，没多久就总能好起来。可是这一次，她感道惶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平时她不觉得白宇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可这时候她脑子里不断闪过和白宇一起的片段。 　　在唐人街，她被徐航的男人味迷住，为徐航打倒拳王时痴迷。她缠着徐航，开始每天给徐航送早餐，却总是被拒之门外。 　　巴黎的冬天很冷，她在外面捧着早餐不愿离去，这个男人会偷偷给她开一条门缝，让她进屋。 　　进入这个组织，她的确不是为了徐航，真的就只是为了赚这笔很酷的钱，既不伤天害理，也能做个英雄。 　　她进入这个组织后，随着愈发深入某些事，知道了这个组织存在的真正意义。她的初心动摇，觉得赚钱是其次，能救更多的人，于她来说才更有成就感。 　　进入组织时，她经历严格考验。闯的第一关是白宇，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差点弄死她。第二关是徐航，她也顺利通过。 　　下来后，她受伤不轻，只有这个男人来医院给她送汤送饭，像个老妈子似得嘱咐她不要吃辛辣。唐珏鄙视他：“你他妈现在跟我假惺惺，闯关的时候你怎么没说给我手下留情？” 　　他一面扶唐珏坐起来，一边沉声说：“我手下留情，等于让你送命。” 　　唐珏喝着他送来的汤，好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进入组织后，白宇也像个老妈子似得照顾着她，照顾着所有人。她是女孩，队伍里好像除了白宇，没人拿她当女孩。 　　她觉得和大家一起睡在通铺上，没什么大问题，她相信大家人品。可白宇却一脸严肃，坚决在通铺上搞出一个隔断，让大家都不能越界。 　　她是个女孩，始终会有姨妈期。他们的船在海上，一船的大老爷们，她来大姨妈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有白宇看出她的异样，往她怀里塞了他一早买好的卫生巾。 　　船上的日用品都由白宇负责采购，而他在采购日用品时，也替她想到了这一层。 　　男人细心周钊，久而久之，大家都调侃白宇为“白妈”。 　　在唐珏心里，老白就是一个默默为大家付出的存在。他好像从来不把自己的命的当回事儿，觉得别人的命，比他的重要。 　　他总说自己是个罪人，死不足惜。可唐珏站在她的立场想事情，如果他是白宇，可能那个拐子村所遭遇的就不仅仅是一场大火了，而是一场屠戮。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最亲的人被那样折磨，她会有多痛苦。但她一定会比白宇更冲动。 　　对于那件事，白宇从未后悔，可他却逃不出给自己制定的人性约束。 　　虽然他不后悔，但他也不认为那是对的。 　　白宇的脑袋被铁棍击了数次，重度脑震荡昏迷。被送进重症监护室，白宇颅内伤势严重，脑干出.血，刚送进去医生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可是他求生欲望很强，又挺了过去。 　　白宇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整整两个月，求生意志似乎愈发薄弱，可他们不愿意放弃。每天唐珏、徐航等组织内成员都会轮着进去看他，跟他说话。 　　唐珏经常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小时，不知道讲些什么，便跟他分享自己在唐人街的事。 　　阿查克判决下来以后，她就给他念阿查克的判决书。告诉他：“老白，阿查克被判死刑，这次我们的行动很成功，救了数千人，泰国政府会护送那些人返乡。老白，渔船上的人也都安好，没有一个受伤，今天那个被你救的小姑娘来看你了，她给你带来了她最喜欢的粉红猪，说要感谢救她的英雄。老白，今天黎先生说了，他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黎先生的律师说，你当初那把火是在极度愤怒，以及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放的，最多十几年，而且你帮助警方救了那么多人，加上那个拐子村对你妹妹做的事，不一定能判到十年的。到时候你从监狱里出来，一样是条英雄好汉。” 　　说到这里，唐珏又说：“黎先生说了，到时候会在监狱你给你打点好一切。每个月给你很多生活费，让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听黎先生说，现在监狱里呢，只要有钱，还能打游戏玩手机呢。所以你别害怕，咱黎先生有钱。就算以后你出来，找不到工作，黎先生不管你了，我管你啊，我年薪那么高，分你一半当生活费，你就能过得很滋润呢……” 　　“老白，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好歹醒醒。” 　　“老白，其实有个秘密，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我早就不喜欢老徐了，我喜欢的是他当初打倒拳王的那份英勇。可是后来我发现，老白你才是最英勇的。你会给我准备卫生巾，也会在大家嘲笑的情况下，去商店里替我买卫生巾。我觉得吧，你才是最英勇的，酷爆了。” 　　“老白，我开始有点依赖你，有点喜欢你了，可是你他妈倒是醒醒啊。” 　　即便女孩在他耳畔絮絮叨叨一小时，白宇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 　　苏秦和唐珏隔着ICU的探视玻璃看里面，两人正说话，白宇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唐珏一怔，问苏秦：“苏苏，你看见了吗？” 　　“嗯。” 　　唐珏激动大喊道：“医——医生！！” 　　…… 　　昏迷两个月的白宇，终于醒了过来，被转去了普通病房。可是他醒来后就一直没说话，目光呆滞。在普通病房缓了几天后，才张口对唐珏说了一句话：“渴。” 　　唐珏立刻倒水给他喝。 　　白宇醒来之后，便一直睡不着。一旦睡着，醒来就是几天、甚至十几天后。 　　白宇脱离危险，苏秦和黎川先行回国。 　　他们的飞机一落地，到了机场出口，记者们便一涌而上，将他们围住，试图采访他们被阿查克绑架的细节。 　　黎川的保镖和飞豹在前开路。 　　黎川和苏秦上车后，岳助理拦住记者，说：“大家请止步，请给黎先生和苏小姐一些时间，这个月十二号，他们会开记者见面会，到时候一定给大家机会问个明白。” 　　苏秦家人和黎川的家人已经在家中别墅等他们。 　　两人一犬一回家，就看见客厅里坐满了人。两个伯母看见黎川和苏秦，眼圈一红，立刻哭出来。 　　飞豹看见波音窝在狗窝里，有一堆小崽子在波音的腹下抢奶喝。飞豹走过去，拿狗爪子刨了一下正在吸奶的一只小奶狗，它过于用力，小狗崽被它扇出老远，“嗷呜嗷呜”直叫唤。 　　飞豹被波音拿爪子狠抓了一下，它觉得好不可思议。 　　它……妈的。它居然有孩子了？真的有了？ 　　这两个月，黎川和苏秦的家人们都过得无比煎熬，如果不是因为黎川阻止他们去泰国，他们早就飞去了泰国看他们。 　　王琳和波波冲上去抱了一下苏秦。 　　波波没忍住，哭出来，跟她说：“苏苏，我们可担心死你了。王姨看到新闻的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王琳揉了一下湿湿的眼睛，捧着女孩那张白嫩的脸蛋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奶奶也红着眼眶，冲孙子和准孙媳招手，让他们坐到跟前来，握着两个孩子手说：“以后出行一定要小心了，无论如何都要带上保镖。还好你们没大碍，不然，奶奶以后这日子，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过。听说这次救在船上救你们的，是一个打拐组织？” 　　二伯母擦了擦掉出来的眼泪说：“我们都在新闻上看见了，那个打拐组织里有一个叫白宇的，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快两个月，还没醒。他好点了吗？这次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下来后，我们做一面锦旗，再拿两百万现金给他家人送过去。” 　　大伯母插话：“苏苏和小川的命，就只值两百万吗？怎么着也得给六百六十万吧？六六大顺，图个吉利。我那里还攒了些私房钱，全拿出来给他们得了。” 　　二伯母也点头说：“恩恩，这个人可一定要好好感谢！” 　　组织里一共十个人，只有白宇的身份被媒体所知悉。 　　白宇的身份特殊，曾经放火烧村，致人死亡，这是一条重罪，也是他一直放不下的罪恶，他一直打算等这件事了解后自首。 　　为了给他减刑造势，黎川干脆将他的身份曝了出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的存在。 　　黎川询问过程盛霆，像白宇这种情况，是可以申请减刑的。白宇放火烧村，致使几名收买被拐人口的村民死亡。 　　可这件事另有内情，警方这边资料也很明显，那几家被烧死的村民，不仅从人贩子手里购买女孩，并且用残忍手段对待被拐女孩，其中不乏有活活将人打死的，还有将女孩四肢砍断做成“人彘”的……手段之残忍，只是为了给逃跑的女孩们一个教训。 　　白宇的妹妹也被村民致残，检方这边起诉他时，会考虑他当时是否是因为受了刺激，当时精神是否正常等等情况。 　　加上白宇是自首，他这几年参与打拐行动，解救了数千名被拐人口。他给警方当线人，这些年做的事，也算戴罪立功。届时，法官判刑也会考虑这些。 　　在苏秦和黎川回国的第三天，唐珏也带着白宇回国自首。 　　国际英雄归国，引起媒体轰动，当他被唐珏推出机场时，媒体记者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男人坐在轮椅上，面对一众记者的提问，显得非常平静。 　　记者纷纷将话筒伸到他面前。 　　“白先生，听说前些年国内贩卖人口中转站以及巴黎贩卖人口中转的这两起案件，都是有您参与才成功破获。是什么让您选择做警方线人？是什么让您去直面黑暗而无惧的？” 　　“白先生，这次泰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跨国贩卖人口案，您可否透露一些细节？听说您在泰国卧底两年，是真的吗？” 　　“白先生，您这些年都是以警方的线人费生活嘛？您做这些，不怕被打击报复吗？” 　　…… 　　白宇咳嗽一声，从钱夹里取出两张红红的照片，举起来，直视摄像机说：“这两张照片，都是我的妹妹。是她的遭遇，让我决定参与打拐行动。如果没有阿查克集团，我的妹妹不会被那群愚昧无知的村民变成这样，也不会离我而去。” 　　记者们看着他取出的两张照片，其中一张，触目惊心。巧舌如簧的记者们，在此刻居然吐不出一个字，沉默好片刻。 　　白宇开口又说：“阿查克已经被判死刑，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我这次回来，是自首。” 　　人群一阵哗然。 　　而与此同时，人群里劈开了一条道，章程带着同事走进来，给白宇戴上了手铐。 　　* 　　2010年2月2日，白宇案在云阳市开庭，这期案件举国瞩目。 　　网上，网友们隔空给白宇加油。 　　“白宇哥哥加油，我为你骄傲！你守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那群人渣压根不值得你坐牢！他们活该被烧死！” 　　“对！那群人渣活该被烧死！” 　　“大家注意点措辞，白宇既然选择自首，就是承认了自己放火的错误。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相信这也是白宇选择自首的初衷。所以这种时候我们不应该胡乱带节奏。” 　　“楼上说得对，白宇既然选择自首，就是想告诉我们，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哪怕是为人民的英雄也不行！我们现在就默默地祈祷，他的刑罚能判轻一些吧。” 　　…… 　　审判结束，白宇因为帮助破获国际大案，戴罪立功。经过当时的人证证实，白宇在前往拐子村之前，因为妹妹失踪，变得精神不正常，他的昔日战友曾带他去看过医生，医院里还有遗留他的资料，证明他当时确实精神不正常。 　　而他去了拐子村后，看见妹妹变成了那副模样，再次受到刺激，便犯下了放火烧村的错误。 　　白宇离开拐子村后，进行了长达一年的精神治疗。他昔日战友告诉法官，那段时间，白宇经常对着空气说话，一说便是一个小时。 　　之后他说要带着妹妹去旅行，他踏上旅途之后，战友便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了，以为他因为自己的精神疾病，死在了世界某个角落。 　　综合一切因素，法官宣判，白宇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白宇进入监狱后，经常收到外面小粉丝寄来的信件。黎川每个月往里面打不少生活费，让他在里面日子过得很舒坦。 　　监狱里有超市，白宇表现好，加上每个月都有人来接见，每个月超市配额有两百，他会拿来买一些零嘴。为了能让自己的体能得到更好的锻炼，白宇会申请大家都不愿意干的体力活儿。 　　总之，白宇觉得监狱里的生活，比卧底的生活滋润舒服多了。至少不用天天担心安全问题，可以睡好喝好吃好。 　　哦对了。他是带薪坐牢。 　　* 　　2010年秋冬时装周，中国第一天价女模接受了苏秦的邀请，替她走了一场秀。 　　而D&M这一季度的设计，备受国际媒体好评。苏秦的设计风格天马行空，却牢牢地抓稳了市场，带着D&M稳步上跨了一个阶梯。 　　秋冬时装周结束后一个星期，苏秦以中国第一时尚博主、中国最年轻顶级时装设计身份接受了《奇风尚》采访，并将登陆《奇风尚》首封。 　　她将是世界上第一个以“第一时尚博主”身份登上《奇风尚》的女人。 　　杂志发售当天，都被抢售一空。 　　这期苏秦接受采访的专栏标题叫——《一个被拐女孩的时尚之路》。 　　苏秦的粉丝们也是买了这一期杂志才知道，原来苏秦曾经有过被拐经历。 　　苏秦在杂志里这样写道：“我要向打拐英雄白宇致敬，要直面不堪的过去，我很庆幸能够有现在的生活。12月12日，我和我的未婚夫将在那天登记结婚，也会在那天成立举办‘苏黎慈善夜’，当夜筹来的善款，将全部用于拯救被拐人口。” 第79章 慈善 　　苏秦现在同时扮演三种角色。 　　第一个角色：D&M的首席设计师。她在保留D&M风格的同时, 加入了自己显著的设计特点。 　　第二个角色: 云依创始人兼创意顾问。 　　第三个角色：中国第一时尚博主。她也是国际第一个以网红身份被邀请参加戛纳，登上《奇风尚》首封的人。 　　在时装界，每个设计师靠独特的设计风格屹立这个领域。而苏秦的设计风格浪漫富有幻想力，今年D&M的系列在国际上备受好评。 　　这一次苏秦登陆杂志首封, 妆面是中国宫廷风, 身上的抹胸连衣裙是D&M新款, 服装剪裁的方式灵活运用了现代成衣技巧，展现中国古韵特色的同时，又不失国际潮流底蕴。 　　这一套服装和妆面造型，将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打造出君临天下女皇气势。 　　这期杂志里她的采访专栏里, 写了她如何创业、如何辛苦努力读高中，如何将糟糕人生, 进行了一场完美逆袭。 　　她从前的一切辛苦, 都是为了站在巅峰的这一刻。 　　因为如今的苏秦活得漂亮，励志又成功, 所以读者在看完这篇专栏后, 对她不仅没有嫌弃之感, 反而是钦佩。 　　经历过最糟糕的事, 却能跳出阴影, 活出自己的风采。 　　12月12日的“苏黎慈善夜”邀请了圈内一线影星, 以及时尚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慈善夜不仅是时尚圈的主场, 更是明星们的主场。 　　毕竟是D&M和朔风31共同发起的慈善夜，其影响力可想而知，所以明星们都想来凑凑热闹。 　　* 　　黎川求婚没什么大场面, 就是送给了苏秦一只笔记本，和一枚戒指。 　　那天苏秦睡醒后，发现自己枕头上放了一只笔记本。 　　厚厚的本子，记录了黎川从重生回来第一天的日记。 　　重生第一天： 　　“不可思议，我重生了，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苏苏呢？包包呢？我的家人呢？” 　　重生第三天： 　　“我晚了一步，苏苏被人带走了。我必须去救她。” 　　日记本里记录了他重生回来后的一些心情。他重生回来之后，一度不能接受眼睁睁望着家人被烧死的情景。 　　那种痛苦，令他一度崩溃。 　　他的心理历程在日记本里体现得很彻底，明显有些……扭曲，甚至变态。但他为了苏秦，极力克制内心邪恶。 　　苏秦才十五岁，她走出拐子村，还有新的人生。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她美好人生的另一半。 　　黎川就是一个这样的执拗的人，也是一个懂得感恩，铭记生活小幸福的人。前世的苏秦替他操持生活，生女育女，而他作为回报，也应该给她一个美好生活。 　　黎川在日记里这样写：“这一世，我可以不幸福，但一定让她幸福，让女儿幸福。” 　　苏秦看到这里，热泪盈眶。 　　那个时候的她呢？她重生回来后，想着一切可以从头再来，欣然接受这种设定，想的都是有关于自己美好生活的计划，而这个计划里却没有黎川。为了逃避前世的阴影，她那段时间，甚至没勇气让宝宝来到这个世界。 　　看了黎川的日记，她才发现自己多自私。至少跟他对比，她是自私的。 　　苏秦合上笔记本，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钻戒，套在了自己手指上。 　　黎川已经送她很多戒指了，每一颗钻石都足够大。她想，等以后老了，要把他送的戒指全部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 　　12月12日，刚好是周一，苏秦和黎川一起去了民政局办手续。他们从民政局出来，回到车里，苏秦看着印在结婚证上，两张年轻且气质的面孔，再回想和黎先生的前世的婚姻，感慨万千，觉得隔了不止一世。 　　造物主给了她一切幸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下午13点14分，苏秦发了结婚证照片，以及和黎先生双手相握的照片。 　　SUSU：“婚了。黎先生，喜欢你之前，我是自私的。爱上你之后的我，会用余生改正我自私的小毛病。从此以后，我的命都是您的。我爱您。” 　　朔风31黎川转发：“黎太太又多了一个称号？以后是叫你小心机还是小自私呢？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深爱。余生，也请你多包容。我也爱您。” 　　网友被这两口子发布结婚的微博给逗得忍俊不禁。 　　网友1：“要被你们给笑死了哈哈哈啊哈哈，你们两口子是结婚吗？为什么感觉你们跟搭伙过日子似得？您是什么鬼？我爱您是什么？哈哈” 　　网友2：“哈哈，如果不是见证了你们的爱情，我真的要怀疑你们是搭伙过日子了。新婚快乐！期待你们晚上的慈善夜，我会关注哒！” 　　网友3：“一对儿用“您”尊称对方的夫妻，也算是夫妻界的奇葩了。” 　　网友4：“SUSU，我也爱您。嘻嘻。” 　　下面立刻有网友开始跟风，微博营销号也开始模仿，“我爱您”告白体走红。 　　晚上的慈善夜在云阳黎云大酒店召开，当天晚上，酒店门口红毯铺地，记者媒体被保安围在安全线外。 　　七点左右，被邀请的嘉宾陆续抵达，并入场。 　　这附近今晚被安保人员严格控场，酒店外面没有明星粉丝，在酒店门口的媒体记者也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 　　苏黎慈善夜既是苏秦和黎川的结婚庆祝日，也是募集捐款的慈善夜。参与晚宴的明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为“解救贩卖人口基金”捐款。 　　苏秦和黎川作为主人，最先到场。随后到的，有影帝影后夫妇，还有香港两大天王，大陆一线明星几乎全都到场。 　　时尚圈这边，也来了不少大咖。 　　如媒体记者所料，法国走红的中国模特于雯，也来了现场。现在的于雯，凭借一双长腿和一张高级脸，一跃成为国际名模，她现在的身价排名全球超模前十，国内只也只走过一场D&M的秀，由于她常年不在国内，想采访她很困难。 　　据说于雯和苏秦是朋友关系，所以媒体记者都猜测她今晚会来。当于雯从车上一下来，记者们立刻一涌而上。 　　于雯波浪卷发披肩，穿一套高级定制的女士西装，V字领开得很深，她性感的锁骨和胸骨展现无疑。她踩着高跟走了两步，超模台风气场十足。 　　面对记者，她面无表情，一字不言，直接从一群记者的围堵中穿过，踩着红地毯走进酒店。 　　晚会已经开始。 　　苏秦黎川夫妇是慈善晚会的发起人，苏秦捐赠了一百万，而黎川捐赠了三百万。 　　在他们夫妻俩的带动下，也有不少参与晚宴的明星捐了款。于雯一口气捐了七百万，震惊全场。 　　作为全场捐款最多的公众人物，于雯被邀请上台，她接过话筒后，低声说：“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接过话筒，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嗯，在这里，借着这个平台，跟所有打拐英雄说一声谢谢吧。感谢你们。” 　　于雯冲摄像机深鞠躬。只说了这么一段话，将话筒交给了主持人，走下了台。 　　里面的媒体记者寥寥无几，而大多媒体们都在蹲在酒店外。 　　十二月份，天气寒冷，大家在外面蹲着冻得跺脚搓手。 　　慈善晚会快结束了，媒体们都以为这个点，不会再有明星来了，结果没想到一辆保姆车停在酒店外，红毯尽头处。 　　一群冷成狗的记者们，望着那辆车走下来的少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忘记寒冷，抱着摄像机冲了过去，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染一头金发，唇红齿白，右耳一只耳钉，笑的时候痞里痞气。 　　他的保镖替他推开记者，少年一面从人群擦过，一面碎碎念道：“迟到了迟到了！” 　　他快步跑进酒店，冲进宴厅，看见现场的女明星要上台与苏秦合照，然后进行晚会收尾。他便冒冒失失冲上台，抢过话筒咳了一声说：“抱歉，我来晚了。” 　　大家听见声音，看向台上，又都坐下。 　　下面有个女明星的女儿站起来尖叫：“啊啊啊啊，云非！云非！” 　　云非冲着女孩打了个招呼，然后喘口气说：“抱歉，我来晚了，在日本开完演唱会就立刻赶了过来。那个……苏苏，我作为收尾的嘉宾，不算晚吧？” 　　台下坐着的苏秦冲他微笑摇头。 　　于雯也看着云非，几年不见，他变化很多，无论从气质还是外貌。今日的少年与当年的少年完全不同。 　　云非挑起了一个组合的大梁，去年在韩国出道。云非出道后，一年内迅速蹿红“中、韩、日”三个国家，成为了青少年们心上不可剜掉的一块瘤。 　　少女们为她疯狂痴迷到一种程度，他就是现在当之无愧的流量明星。现场有不少捐款的明星都是为了明天的头条，可云非突然就出现，明天的头条必然都是他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在前辈们面前失礼，有点紧张。”他双手合十，真诚抱歉：“这里先给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今晚是慈善夜，我也尽一份绵薄之力，希望各国都能注重打拐，减少人口贩卖。可能很多粉丝会问我，为什么会如此关注这项公益？我的母亲，在怀上我的时候，被人拐到封闭山村，我在山村里呆了整整十五年，如果没有好心人的解救，可能这辈子我都无缘见到父亲，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我。所以我在这里借助这个平台，真诚地向打拐英雄致敬，也呼吁更多的人关注贩卖人口这个话题，谢谢。” 　　云非话音刚落，现场一片掌声。很多老前辈其实不太看得惯云非这种小年轻，但却因为他一番话，对他肃然起敬。 　　他在圈内走的是“完美王子”人设，他却曝光了自己曾经被拐，在落后农村长大的经历，无异于给他招黑，也不知道多少粉丝会心碎。 　　云非在慈善夜上捐了一千万。 　　晚会还没结束，现场就有人把云非照片发了出去。 　　营销号放出照片说，并配以文字：“NI组合队长云非在“苏黎慈善夜”上捐善款一千万，并自曝假王子、真草根，系贫穷山村长大。” 　　这条微博有带节奏的嫌疑，下面粉丝懵逼脸： 　　网友1：“草，造谣你麻痹！我非是云阳地产大亨的儿子，草根什么鬼东西？贫穷山村长大什么鬼东西？” 　　网友2：“吃相难看营销号！我不信！我非非怎么可能农村人？官方说过他的家世啊，非非那么好，他不会骗我们的吧？” 　　网友3：“就是骗了你们喽。他现在自曝个什么鬼？是想博取中国人民同情，回国发展了呀？这种脑残明星，居然还有人喜欢？赶紧滚回你的韩国。” 　　网友4：“不管是王子还是草根，我都喜欢！楼上恶心了吧？他如今的流量，需要你们同情吗？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营销号评论下，黑子和粉丝开始撕。 　　晚宴结束，苏秦和黎川送嘉宾离开，云非要赶凌晨最早的飞机回去，不能在中国多做逗留。 　　他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给苏秦的筹集善款的活动做宣传，希望更多的人关注“打拐”。因为时间紧迫，他甚至不能回家看望家人和妹妹。 　　云非如今的流量，可以轻松完爆中国一线明星。这两年韩星崛起，韩流就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中国大街小巷。 　　中国那些青少年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NI组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云非。 　　临走之前，云非小声对苏秦说：“苏苏，新婚快乐，你都结婚了，我能以弟弟的身份，抱抱你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站在苏秦身边的黎先生，觉得下一秒，黎先生就要捏拳头揍他了。 　　黎先生抱了一下苏秦，然后又主动抱了一下云非：“你姐让我转达的拥抱。” 　　云非：“…………” 　　这两年他在韩国，苏秦来看他的次数挺多，每一次，都会带着黎川来。先开始几次，他还吃黎川的醋，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到了后来他也就习惯了黎川存在于苏秦的世界里。 　　每次黎川来韩国开会，都会带着中国特产来探望他，真的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亲弟弟。 　　前几次云非还都挺排斥黎川，可后来却开始期盼黎川到来，给他送吃的，给他灌鸡汤。他发现，其实苏秦有黎川这么一个男朋友，也蛮好的，这样以后就多一个人挂念他，对他好。 　　云非这两年也成熟不少，想法也有了很多变化。当初觉得自己对苏秦的感情，是至死不渝死心塌地、一辈子非她不可的爱情。可现在才知道，他对苏秦的只是一种依赖。 　　至少，在得知苏秦和黎川要结婚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伤感。他觉得自己见证了苏秦和黎川的感情，这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他也有一丝感慨，胸腔满涨激动。 　　“苏黎慈善夜”的影响力，在第二天开始发酵。 　　参与晚会并捐款的明星，通通开始发公关稿，给自己造势宣传。 　　《戚佩佩捐款二十万，谈及“拐卖”泪洒当场》 　　《文芮捐款五十万，蛇蝎心肠？网友都误会了》 　　…… 　　有几个前段时间被黑到面目全非的女明星，因为这次捐款，被洗白，拉回了网友好感度。网友们都认为，不论她们初衷如何，她们的确捐了款，凭这点，值得被尊重。 　　当天晚上捐款最多的是云非，其次是于雯。可是云非的话头，完全把于雯的风头盖了过去。 　　网上还爆出了云非在慈善夜上的全部视频，网友们看完这个视频才知道，原来云非没有编造身世。他的确也是地产大亨的儿子，也的确是在山里被呆了十五年。 　　现在这个年份，粉丝对偶像的包容度远没有那么大。云非有这个经历，会让一部分粉丝觉得他不完美，而这批觉得他不完美的粉丝，成为了他的黑粉。但是大部分粉丝还是理智的，选择力挺偶像，守护偶像。 　　在呼吁“关注打拐”这件事上，前有苏秦站出来撕裂伤口，把糟糕的过去展现出来，呼吁社会媒体关注“打拐”。后有云非站出来诉说身世，呼吁社会媒体关注“打拐”。 　　这个话题在继白宇事件后，又被全民推到了一个高.潮。 　　因为这个话题是由苏黎慈善夜推波助澜，因此12月12日被网友称之为“关注贩卖人口日”，简称“打拐日”。 　　慈善夜一共筹集善款两千万多万，苏秦和黎川成立了一个““解救贩卖人口基金””。这笔基金，主要用来救助被拐人口经费。一旦有人失踪被拐，家人在报警后若久无音讯，便可以来申请救援基金，救援会可以报销家人在寻找亲人过程中所产生的生活费和交通费，必要的时候，会帮助申请人雇佣专业人员解救被拐人口。 　　* 　　所有事情告一段落，黎川开始给苏秦筹划一个世纪婚礼。他带着苏秦去世界各地拍婚纱照，每一张婚纱照，都在不同的地方拍摄。 　　在巴黎拍完一组婚纱照，苏秦收到了孟思思发来的视频。 　　孟思思穿着徐航的衬衣坐在电脑前，坐在徐航的书桌前，跟她和黎川招手说：“苏苏、黎老师，你们的事，徐航都给跟我交代了。我要加入组织。白宇在坐牢，你们缺人手，我跟唐珏比试，我赢了，所以，进入你们组织还需要什么审核？”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你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孟思思一点头，郑重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我曾经想过要当警察，想过要当特种兵，可是我思来想去，都不如直接去拯救被拐人口痛快。嗯，我想好了，这个世界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就算因为这件事丢失性命，我也觉得值。我学习差，我这个专业以后出来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我又不想继承家业，索性干一点酷的事情，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你们不知道，我都羡慕死白宇可以带薪坐牢了。” 　　苏秦沉默了一会，点头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不劝了，相信劝说的话，徐航说的比我多。嗯，我们考核非常严格，你有个心理准备。” 　　孟思思冲她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好嘞，早就有心理准备！” 　　挂断视频，苏秦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胃里有点反酸，侧过身，弯腰对着书桌旁的垃圾桶吐了一阵酸水。 　　黎川替她拍了拍背，问她：“不舒服？” 　　苏秦摇头说：“大概是吃坏东西了？” 　　黎川皱眉，看着他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苏秦也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他们是最近才开始不戴安全套的，这么快就有了？ 　　苏秦喝了口水，压了一下胃里的不适感，说：“那我明天去检查下吧。对了，白天的时候唐珏给我发了短信，说是已经找到了那个被拐到德国的女孩。她去的及时，女孩没遭受太多折磨。大概后天就能回国了，我最近一直想着这事儿，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嗯，今天也算有了两个好消息。” 　　“希望光明”这个组织，并没有因为阿查克势力覆灭而解散。这世界仍然有许多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仍然有许多人等待解救。 　　黑暗生生不息，但也有很多像孟思思一样的人，不断成为光明。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英雄，所以有了他们的存在。 　　苏秦握住黎川的手说：“黎老师，你说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生下来，叫什么？还……会是包包吗？” 第80章 婚礼 　　黎川揽过她的后脑勺, 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不管是不是包包，都是我们的孩子，所以随缘。” 　　第二天一早, 黎川带着苏秦去了医院检查, 按照医生吩咐去验血。 　　俩人坐在医院走廊等待检查报告, 整个过程无比焦灼。 　　约摸四十分钟后，岳助理去取了报告，他们带着报告回了医生办公室。女医生看过苏秦的检查报告后，告知夫妻俩, 苏秦的确是怀孕了，已经有一个月。 　　这种情况, 苏秦当然不能再奔波拍婚纱照, 为了她的身体着想，黎川让岳助理安排回国。 　　回到国内第一天, 得知苏秦怀孕的黎奶奶, 带着大伯母二伯母买了一堆营养品给苏秦送了过来。 　　飞豹摇着尾巴去玄关给奶奶叼拖鞋, 八只小狗崽也跟着飞豹跑了出来。其中两只小狗崽胖成一团, 走路时摔了一跤, 在地上两滚, 像两只小球。 　　大伯母看见地上的两只可爱毛团子, 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一只小奶狗抱起来，哎呦一声说：“真看不出来啊, 凶巴巴的飞豹居然能生出这么些小可爱。” 　　“汪！”波音替大伯母将鞋子叼去鞋柜搁好，转回身冲大伯母叫了一声。 　　潜台词：我生的！ 　　大伯母被波音给萌到，揉着它的狗脑袋说：“好好好，知道是你生的，你生的。来飞豹儿，把这只老母鸡给孟阿姨叼去厨房。” 　　飞豹拿嘴筒子拱了一下地上那只大母鸡，咬住它的大鸡翅，叼着去了厨房。 　　飞豹下齿用力，疼得老母鸡“咯咯咯咯咯咯”，毛落了满地。 　　黎川正在厨房里和孟阿姨炖汤，看见飞豹叼进来的母鸡，弯腰下去就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低声指责：“你这么暴力，黎太太还要不要吃啦？” 　　被打一下脑袋的飞豹松口，冲着黎川翻了个白眼。 　　——不吃就给我和波音吃喽。 　　黎川好像看懂它这个眼神什么意思，笑道：“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被你咬伤的老母鸡，我就不会给苏苏炖了吃？天真。” 　　黎川从飞豹嘴里取出老母鸡，递给厨房的孟阿姨，让孟阿姨去处理这只老母鸡。 　　大伯母和二伯母特意去农村买了几只土鸡给苏秦，让她补身子。她们带过来的鸡蛋，是她们亲自去农村鸡舍里掏的。带过来的蔬菜，是她们亲自去农村里摘的。 　　虽然黎川家里吃的蔬菜也都是最好的，但毕竟过了人手，她们总是不放心。自己弄来的食物，他才是最放心的。 　　黎奶奶在客厅牵着苏秦的手说话，大伯母和二伯母放下东西跑来厨房，指指点点。 　　大伯母一进来就开始检查食材，扫了一圈后，用勺子舀了一飘羹锅内的汤，皱眉说：“川川，你怎么可以给小苏吃这种东西呢？小苏现在怀孕，汤水不能重盐，对宝宝不好哒，下一次不要放这么多盐知道吗？稍微一点点，舌头尝不出咸味的那种最合适。” 　　黎川穿着衬衣，戴着围裙，袖子挽至胳膊肘，一副居家煮夫的形象。他一边帮阿姨洗青菜，一边调侃说：“舌头尝不出的咸？那还能吃吗？” 　　二伯母看了眼煮好的甜品，皱眉教育黎川：“小川，不是二伯母说你，孕妈妈不能高糖饮食，万一小苏患上糖尿病怎么办？你都是准爸爸了，怎么可以这么不上心呢？孕妇饮食课程你也应该抽时间了解下吧？赚钱固然重要，可是老婆孩子一样也重要啊。你可千万别学你二伯父，忙忙忙，忙到娃都几岁了都不知道。” 　　黎川轻咳一声：“大伯母二伯母，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大伯母继续皱着眉头说：“川川，你不要觉得我们夸张，任何能危害到小苏和宝宝健康的事，咱们都要注意。你知道你妹妹为什么学习成绩不好吗？就是因为我怀她的时候，盐巴吃多了。” 　　黎川：“…………” 　　二伯母“呀”了一声：“哎呦喂，怪不得我们家三儿成绩也差，一定是我以前怀她的时候糖吃多了。” 　　黎川：“…………” 　　这两个伯母从小在农村长大，即便当了这么多年阔太，本质变化不大。黎川哭笑不得，将洗好的才放进餐盘里，正准备切蒜，手里的菜刀被大伯母抢过去。 　　大伯母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儿哦，你怎么能给小苏吃蒜呢？孕妇吃不得蒜啊。” 　　黎川捏了捏眉心，温声细语说：“这道菜，我给自己炒的，苏苏不吃。再者，医生说不能吃生蒜，没说不能吃蒜。” 　　“那也不行。”大伯母一脸认真道：“川川，你怎么可以对老婆这么不负责呢？老婆不能吃的东西，你也不能吃知道吗？不然小苏心里得多不平衡啊。” 　　黎川：“没那么夸张。” 　　二伯母严厉道：“夸张什么啊？你是个男人，哪儿知道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有多不稳定？稍微一不留神就抑郁了，你知道多可怕吗？小川，你一定要把所有危害小苏健康的行为，扼杀于摇篮之中。” 　　黎川摇头苦笑，当初对苏秦各种不满的两个亲人，如今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大伯母和二伯母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一旁的飞豹都听不下去了，赶紧夹着尾巴跑，去了客厅带狗崽子。 　　飞豹带着一群狗崽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坐在沙发上和苏秦聊天的黎奶奶看着满屋子跑的狗崽子和飞豹，直皱眉：“你都有身孕了，怎么还能放任一群狗在家里跑？” 　　苏秦看了眼飞豹，笑着跟奶奶说：“奶奶您放心吧，飞豹很听话的，它很会带孩子。” 　　她叫了一声“豹哥”，飞豹立刻停住，摇着尾巴朝苏秦跑过来。 　　飞豹对着天“汪汪汪汪”叫了四声，客厅内满屋子跑的狗崽子们，立刻在客厅的地毯上，战成一排。 　　有一只小胖狗没站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看了眼爸爸，然后又挺拔地站直，一动不动。 　　飞豹昂首挺胸，一脸骄傲地将毛胸脯露出来给苏秦抚摸，求表演。潜台词是： 　　——看见了吗？这就是传中的狗窝教育。 　　黎奶奶看着站成整整一排的小狗崽，表示服气，没了话说。便岔开话题继续和苏秦聊旗袍。 　　苏秦虽然怀孕了，但工作还要继续。现在云依那边，陈美心去了欧美扩展市场，她现在是欧美片区的总经理，主要负责欧美那边。而中国这边，则任职王琳为总经理，波波为总经理特助。 　　现在公司有母亲和波波打理，她完全不用费神。现在她的精力，主要在D&M这边。 　　现在的王琳成了一名很励志的企业家。她的书不仅畅销，处女作《当小三来敲门》即将会拍成电视剧。而王琳正在创作的这本书，是她和雷宏教练的爱情故事。 　　这本书在女性文学网站晋江上面连载，受到百万读者热追。但她平时太忙，一周只能更新一章，即便如此，读者们依然追得津津有味。 　　王琳和雷宏最近正在谈结婚问题，他们打算等女儿的婚礼之后再结婚。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的生活，碍于王琳现在已经是高龄，加上她现在又重心于事业，所以她和雷宏没打算再生小孩。 　　雷宏现在主要做王琳的保镖，保护她的安全。 　　* 　　苏秦怀孕后，黎家人事无巨细都对她照顾得周到，她本以为大伯母和二伯母，是最不待见她的，可自从她怀孕后，最紧张的却是这两个伯母。 　　用黎川的话说，这两个伯母，曾经是没拿你当家人，所以对你嫌东嫌西。可一旦她们拿你当了家人，曾经你的糟糕经历不会让她们觉得膈应，而是觉得心疼。 　　苏秦怀孕四个月，每天都高热量食物。好在她整个孕期也没放弃锻炼，除了肚子隆起之外，四肢并没有太大变化。 　　本来预计的婚礼期因为怀孕而暂时搁置了。 　　11月11日，黎宝宝出生了，是个女孩。 　　黎川陪着妻子进了无痛产房，看着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奶宝宝。前世苏秦生产时，黎川在外地出差，做一个项目。因为项目保密性，不能中途离开，所以当他回来时，已经是女儿降生一个星期后。 　　而这次，他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一家人都围着宝宝看时，黎川握着妻子的手，等妻子醒来。 　　苏秦睁眼看见黎川，虚弱地问他：“黎老师，我们生的是男孩女孩啊？” 　　黎川被问得一怔，然后抬眼问不远处围着婴儿床的王琳：“妈，是男孩女孩？” 　　王琳还没开口回答他，大伯母便气呼呼道：“小川，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怎么着，女孩你还嫌弃不成？” 　　黎川一脸委屈地看向妻子，真的是要冤死了。 　　苏秦接收了丈夫委屈的眼神后，虚弱地跟大伯母说：“大伯母，黎川不是那个重男轻女的意思。是我想知道，男孩还是女孩，好给孩子取名字啊。” 　　王琳笑眯眯告诉女儿：“是个闺女，很可爱的小闺女。” 　　“是吗？”这回轮到苏秦激动了，她赶紧道：“能抱过来给我看看吗？” 　　一家人合伙将婴儿床给苏秦推到病床前，给她看。 　　黎奶奶扫着这小姑娘的眉眼，笑道：“这孩子的眉眼啊，真是像极了黎川小时候。” 　　小婴孩刚才一睁眼，便盯着围观她的所有人发呆。 　　所有人里，她就只认出了黎奶奶。这是串串爸爸放在钱夹里的祖奶奶，她居然看见活的了。 　　小姑娘眨着一双澄清的大眼睛，呆呆地想……祖奶奶可比照片好看多了。 　　等她被推倒妈妈的病床前，小姑娘抑制不住情绪，“哇”一声哭出来。 　　包包觉得自己的哭声真可怕，她自己听了都嫌烦。她记得妈妈不喜欢她太大声，因为，会吵到串串爸爸工作。 　　好了。包包是个乖孩子，她不哭。 　　于是大人们便看见这么神奇的一幕——小婴儿哭了一声之后，紧咬着嘴唇，眼泪往外掉，就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黎川看见自己的女儿，非常遗憾。 　　等家人们都出去后，黎川才开口，一脸凝重跟苏秦说：“苏苏，虽然不是包包，有点遗憾，但她始终是我们的孩子。” 　　他担心妻子知道这个女孩不是包包后，会很失望。 　　结果他话音刚落，苏秦冲他一瞪眼：“哈？你再说一遍？” 　　黎川握紧她的手，又安慰：“我知道，要接受彻底失去包包的这个事实，很难，但我们除了选择接受，什么也做不了。” 　　苏秦差点被男人的话给气背过去:“黎川，说好的爱包包呢？你却认不出她？这不是包包又是谁？” 　　黎川一怔。看了眼婴儿车里那个浑身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孩子，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包包。 　　他疑惑：“包包的皮肤很光滑，怎么会是这样？” 　　苏秦解释说：“说你是直男，一点都没得辩。前世我生包包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包包出生后一个星期你才回来，没见过包包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小孩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过一个星期皮肤就恢复了。” 　　黎川反应了好一会，一把抱住苏秦，又捧住媳妇儿的脸，在眉心、鼻尖、面颊、嘴唇各亲一口。 　　作为男人，黎川觉得自己太幸福了。虽然前世遗憾太多，可这一世全部补足，不管以后如何，他都要好好对待妻子和女儿。 　　尤其是女儿，为了他们，吃了太多的苦。 　　* 　　包包一出生就有前世的记忆，可她的这股记忆，会随着她年龄渐长而在脑海中打碎。那些痛苦的，会被她渐渐忘却，而那些美好的，她会以为只是梦境。 　　带着记忆的包包，每天躺在婴儿床里生龙活虎，听见串串和苏苏聊天，她也会“咿咿呀呀”乱叫，激动的时候，会挥拳蹬腿。 　　黎川被小丫头逗乐，将她从婴儿床里抱出来，在病房里来回走。 　　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白嫩小不点儿，那画面就像大猩猩和毛茸茸的小奶猫。男人的胳膊比小婴儿的胳膊粗了三倍不止，每当他抱着女儿在病房里踱步，苏秦都觉得有一种反差萌。 　　在包包出生的第六天，褚铭带着9岁的褚祯来探望包包。 　　9岁的褚祯已经抽条，五官轮廓已经初步成型，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些严肃向的英俊。 　　他趴在婴儿床边看小姑娘，小姑娘也拿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他，然而她的身体却很不争气，居然不受控制地吐了一口奶出来。 　　褚祯看得直皱眉，用指腹轻轻替她擦拭她吐出的奶，语气像个小大人，严肃：“小家伙，太开心？” 　　包包想说自己不是小家伙，可她压根说不出任何话。 　　褚铭坐去病床旁跟苏秦黎川聊天，而褚祯留在这边给包包推摇篮，哄小姑娘睡觉。他起初觉得无趣，后来他发现，这小丫头，居然开始盯着他笑。 　　褚祯不爱笑，但看见小姑娘天真无邪的笑容，没忍住，也跟着笑出声。 　　褚祯一直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苏苏姐的家庭氛围更温暖的事物了，可是这小姑娘的笑容，却让他觉得，有一种不一样的温暖，仿佛可以在他心坎持续发光发热。 　　他以前不信笑会传染，现在信了。这小姑娘虽然不会说话，他却觉得，她有一种莫名的治愈能力。 　　褚祯扭过头去看苏秦：“苏苏姐姐，她叫什么名字？” 　　“包包。”苏秦回答说：“小名叫包包，大名叫黎曦。” 　　黎明有晨曦，这个名字可真适合她。褚祯想。 　　…… 　　苏秦工作繁忙，女儿包包便由阿姨带着。 　　他们家里现在安保非常严格，哪怕是一直老鼠从院墙之外进来，都能引起很大动静。 　　家里那八只小狗崽，已经长成大犬，那几只从小受训，非常机敏。自从它们接手飞豹波音的工作后，飞豹和波音有更多的时间独自相处了。 　　包包三个月，黎川恨不得每天带着闺女去公司上班。他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房间抱女儿，带女儿去院子里散步。 　　苏秦每天下班回来都看见男人抱着闺女。 　　黎川以前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苏秦前世带孩子喜欢跟女儿说叠音字。教女儿说话的时候，也总是用叠音字，现在他知道了。 　　因为只有跟女儿说叠音字的时候，才会现在自己格外温柔。 　　于是苏秦总是听见黎川跟女儿说： 　　“包包，这是果果。” 　　“包包，这是妈妈的衣衣，是不是很好看呀？” 　　“来，包包，爸爸喂你喝奶奶。” 　　苏秦：“…………” 　　她从前简直无法想象，一本正经的黎老师会配合女儿变得这么幼稚。 　　连包包也十分嫌弃爸爸用叠音字的行为。 　　呵，当她一岁小孩吗？ 　　因为生孩子耽搁了太多时间，苏秦工作上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和黎川的婚礼，一拖就是三年。 　　包包三岁，大概能走稳路，也勉勉强强能一口气说好几句话。 　　但是因为发育不全，她说话总是有卷舌音，加上小奶音浓重，有时候大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偏偏这个小丫头，是个小话唠。 　　婚礼定在14年12月12日，在海亚岛举行。 　　婚礼策划团队在海亚岛修了一栋独特建筑，里面设计独特巧妙，即便白天进去，也见不到一丁点自然光线。 　　建筑屏蔽了所有自然光线，但不会让人觉得憋闷。抬头是星空，脚下是银河，大厅内的水晶灯被灯光折射出流星效果。 　　宾客坐在里面，宛如置身银河。头顶和脚下的星空在不停地变化，唯美浩瀚。 　　这场婚礼的主题是“时间星河”，寓意新人前世今生的缘分。 　　新娘苏秦的婚纱是国际顶级婚纱设计师设计，仅是她手中的捧花，就花费了两百万。 　　她头上的钻石皇冠两千万，耳坠三百万，她锁骨上托着的项链九百万元，婚戒也有八百万。 　　这场婚礼夫妻俩没有拉一分钱的赞助，整场婚礼的总价值一跃成为中国最奢华的婚礼。 　　下面观礼席，“希望光明”组织成员全都到场，白宇也出狱赶上了这场世纪婚礼。 　　来观礼的还有云非、于雯、言一晓、管东东，苏秦曾经的高中同学全部到场。 　　新娘挽着母亲入场，拖着婚纱裙缓缓走向新郎。她的婚纱裙缀满了手工缝制的钻石，被现场灯光一照，宛如点点星光，唯美梦幻。 　　牧师宣读誓词，新郎新娘宣誓，对彼此忠诚，无论生老病死，至死不渝。 　　交换完婚戒，黎川握住苏秦的手说：“苏苏，余生岁月，我会保护你和包包。” 　　简短朴素的婚礼表白，没什么太大问题。台上的人正准备鼓掌，却看见穿着公主裙的小包包爬上舞台，摇摇晃晃冲到舞台中央，一巴掌拍在爸爸小肚腿上，一双小肉手叉腰，仰着脸，皱着眉对黎川凶道：“&%**@##@@%￥￥……” 　　小姑娘没有话筒，没有人听见她说了什么。 　　主持人见状乐了，弯下腰，把话筒递到她跟前，问：“小公主你想说什么来着？” 　　包包嘴唇贴着话筒，抬手指着黎川，一字一句警告：“串串，包包要严肃警告你，除了苏苏，你不许保护其它女孩子！包包也不行！” 　　三岁的小女孩奶音太浓，卷舌音太重，大家也只是半听半猜，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她凶巴巴冲着自己父亲一通教育，让人忍俊不禁。 　　主持人调侃道：“这是为什么呢？爸爸保护女儿，不是天经地义吗？” 　　包包双手叉腰，哼了一声：“包包知道保护自己，不需要他保护！” 　　小姑娘拿小肉手一拍额头，一副很无语的样子，又说：“串串的德行，包包太懂了，他一点都不会保护苏苏。哎。” 　　台下一阵哄笑，都想知道，黎川是什么德行。 　　黎川和岁前你相互看了一眼，有点无奈。黎川小声对包包说：“包包，你快下去。” 　　“哇，串串你居然赶包包？”包包拿小肉拳砸了砸胸口，一脸沉痛：“包包心好痛。” 　　黎川：“……” 　　包包嘴巴一憋：“包包心脏好痛！串串，你好狠的心。” 　　苏秦：“……” 　　包包说：“你答应包包一件事，包包就下去！” 　　台下宾客一阵哄笑。 　　这小姑娘，口齿不清，居然威胁他？黎川皱眉：“什么？” 　　包包竖起一根小胖指：“你对着太阳发誓，以后只准对苏苏一个人好，苏苏被欺负，你要替苏苏出头！帮苏苏教训一切欺负她的恶女人！” 　　黎川和苏秦皆为之一怔。 　　苏秦回过神，眼眶一红，撇过头去，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黎川沉默一阵后，学着女儿竖起一根手指，一脸严肃，一字一句：“我，黎川，对着阳光发誓，以后尽心竭力保护妻子，不然妻子受任何人欺负。谁敢欺负我妻一分，我便让他拿十分抵偿。” 　　男人发完誓，将小姑娘抱起来，亲了一口她的额头。苏秦泪流满面，抱住女儿和丈夫，感慨万千。 　　真好。 　　兜兜转转，他们仍是一家人。 　　前世的恶人都得到报应，而前世许多受苦难的无辜人，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在这个盛大的婚礼上，苏秦想起有一次带着小话痨包包去寺庙上香，包包盯着寺庙壁画上十八层地狱的小故事，跟她说： 　　“妈妈，你知道吗？其实地狱不在地狱，在人间。太阳伯伯告诉我，那些作恶的人，一定一定会遭到报应。他们做坏蛋多少年，就一定会遭罪多少年。那些大坏蛋在死后，会重生回到他们最惨的那一天，享受没有尽头的恶果。所以哦，妈妈一定不要做坏事，要善良哦。”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