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顶级豪门:重生腹黑妻 作者:长生门 文案: 她是亿万富商千金,豪门幺女,却被亲姐陷害,送入地狱,九死一生。 一朝重生,她勾唇淡笑,睁着潋滟双眸,亲手诛杀家族头顶BOSS的BOSS,顺便将所有见证她“借尸还魂”的人屠戮殆尽,过水无痕、宛若神技。 一转身,扬起一张霸气外露的动人小脸,亲亲热热地回家和名满全国的姐姐“叙家常”! 哥哥冷漠无情、坐山观虎斗,父亲心狠手辣、城府极深。 阿联酋国度中最璀璨的黄金城,豪门贵族中最懦弱可欺的小可怜,人人只当她回家之后,羊入虎口,谁知,什么叫“狮子逗猫”?什么叫“碾压式摧残?” 她让祖国上下学会了一个四字词语——技惊四座! 踩着鲜血、迎着惊愕,在这个富得流油的帝国,她以女人之姿掌皇室之权。 一场盟约国盛宴,她原只当个消遣,谁知,却撞上了那个光华内敛的男人。 啧—— 某女撇嘴,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狮,这个长得一脸高冷但动不动就想撩她的男人是几个意思! 本书标签:重生 ============== 第一卷 第一章 沙漠之城 D城,中东地区最富裕的城市,亦是沙漠国度中最重要的现代化都市。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D城的人不一定人人都是亿万富豪,但,这世上最有钱的富豪,一定是在D城。于是,它又被称为“黄金城”。 而此刻,夜凉如水,寂静森冷,在这座全世界最膜拜最向往的城市里,却发生了最诡异的一幕—— 一道漆黑的暗影立在墙头,静静开口:“殿下,这群人杀不杀?”黯哑的声音在诡异的空气中传出来,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若细看,才会发现,说话人笔直伟岸的侧影透过朦胧的月光映在门框上,一举一动都悄无声息,偏浑身煞气凌冽,带着军人一般的克制。 他们身处之地是这D城中绝无仅有的珍贵绿洲,在此拔地而起的建筑亦被全球称为“沙漠奇迹”,可眼下,却毫无美感可言。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十个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孩童,只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脸上便闪过明显的烦躁。 “咯哒”—— 拨弄枪械的声音,虽然极为轻微,却打扰了一直倚在沙发上慵懒坐着的男人。似是被那杀气侵扰,被尊称为“殿下”的人,微微一笑,慢慢地睁开眼。 只一瞬,四周守在一边的保镖都被这一眼惊得闪了神。 这是一双吸取了天地精华才能拥有的璀璨双眸,皎洁、光明,却也冷淡、酷烈。矛盾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也美好的让人不敢靠近。 一身白色风衣半遮半掩地披在身后,就像是浑身都能让人如沐圣光。他的眼,极深极深,像是碧海一样,让人只看一眼,便能溺毙其中。可他的眸色,却极淡极淡,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掀起其一丝波澜。 这一瞬,他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对被团团困住并堵住了嘴巴的少男少女十分感兴趣,洁白修长的右手轻轻地点了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众人:“他们便是这一批的祭品?”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可仿佛是从冰箱里刚刚取出的冰块,声音刚落,整栋宫殿似乎都为之一静。 即便是“祭品”中脾气最暴躁的那个少年,都不等不承认,便是这一腔声音,美妙得都让人甘于赴死。他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觉,或者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能形容这个人,就仿佛这个浑身沐浴在夜色中的男人拥有魔力一般,便是再波澜不惊的一句话,也让人觉得毫无抵抗能力。 可他嘴里吐露的言语,明明是那般冷冽无情。 活祭,在中东,依旧是合法的存在。和西方国家的开放自由相比,D城依旧遗传了一些古老历史传统——比如,和英国一样保留了王室传承。再比如,为了祈福,会杀死活人以便献祭的残忍制度。只不过,后者轻易不会对外宣布,祭品更不会选择他们这些出身富豪的孩子。而这一次,显然出了岔子。 “回殿下,他们便是明日活祭的最后一批。”清冷俊逸的队长铿锵有力地回答道,眼睛定定地看向白衣男子,手中的枪却已经上好了子弹。他看了一眼口袋,目光微微一顿。可惜,忘了带灭音器,呆会可能要吵了点。 “既然这样,那就都杀了吧。”他清冷一笑,轻轻地吐出今晚最冷酷的语句,轻而易举地决定了所有人的结局。脸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无波,俊美到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用活祭祭祀本就不是新鲜事,可惜,王兄有时候太过任性,又太过相信那些古老东方的古籍。陆冥无奈地笑笑,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王兄竟然坚信只要将九九八十一个身份尊贵的童男童女活祭给上天,就可以确保国家的石油资源不会枯竭。 眼下这三十人已是被王兄暗中搜罗来的最后一批适龄少男少女,而此前的五十一个在他赶来之前就已经活祭了。这种事情,若是普通平民,消失了便也消失了。关键是这一批是祭品,一个个背后来路都不简单,若是查到了蛛丝马迹,他们王室的丑闻将彻底震惊国际。 呵……这种事情若真披露出来,他倒乐得看王兄的笑话。只可惜……。 陆冥眼底阴鸷一闪而过。 父王的偏心已经深入骨髓,他若隔岸观火,只怕最后反倒会惹火烧身。 可若是将这三十人放回去,那五十一人的行踪便是暴露无遗,唯今之计,只得直接处决了他们,以绝后患。 至于王兄明日可能的暴怒,他眼底闪过一抹轻蔑,那压根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陆冥挥了挥手,再不说一句话,喝了一口红酒,神情淡然地闭目养神。 纤细的颈项,洁白的额头,深而广的蓝眸,洁白耀眼的白衣白服,这就像是一幅画,美到让人忘俗。 直到,第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 “唔”被紧紧堵住的嘴边,鲜血横流,那一个稚嫩少年上一刻还痴痴地望着被整个国家称为“完人”的王子,此时却是头颅落地,死无全尸…… 第二声绝望的惨叫随之而来,接着,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 那些个素日里在这片国土亦是骄纵自傲的少年,浑身冰冷地面对着那十五个手持弯刀的壮汉,满脸的泪水,鲜血随着他们被割开的皮肤缓缓流出,艳丽地交织出一地的猩红。 一双双惊惧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在那个美得不似人的“殿下”,只盼发生奇迹,能有最后一点生还的希望。 可是,身后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刀剑入肉声一步步地靠近,心脏像是被人悬在了万丈悬崖,只一瞬,便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睁开眼的前一刻,冷奕瑶还在纠结于自己目前是处于上、下身分离,还是腹部被铁钩刺穿的状况。 就像是整个人已经被撕成碎片,却还被一刀一刀割开五脏六腑,碾碎最后一点肉末。 无边无尽的痛,就像是镰刀一样,切在她身上的每一处神经。 痛,至少代表她还活着。 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只是下一刻,连这点自娱自乐的闲暇都没了。因为,疼痛过去,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下意识地勾勾小指,可惜,无论怎么努力,无果。 好吧,她的破身体,一次比一次不中用。失望了太多次,她的脾气早已经练就成不动明王。 静下心听听了四周。 静,很静,符合太平间或者坟墓的情况,只是,血腥味太过刺鼻,破坏了她想要沉溺于黑暗的心境。 耳边汩汩,那黏黏稠稠的仿佛流之不尽的东西,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她的血了。 哦,不,更正一点,不是“她”的,而应该是这具“尸体”的……。 通常情况下,如果她心情好,或者当场还有个现场观众,或者她还能说得出话的情况下,她会给对方用最简明扼要的语言概括一下眼下这个诡异的情景。 此乃名副其实的“借尸还魂”! 只可惜,目前没有一个好心人呆在这具尸体旁边,关怀一下“她”的现实感受。 啧,也不是第一次“借尸还魂”了,她又早已经不是十六七八,少不更事、天真烂漫的无知少女,这种情况下,若不想被别人当成妖怪或者是诈尸,最好的办法,还是静静地来,静静地去,不留下一片云彩。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最开始的时候,作为特殊机构培养出来的特务,她这辈子原以为追杀与反追杀、窃取机密这种活计是最简单的内容,可惜,自从死后,一次一次的重生,每次醒来都是一副破烂不堪的身体,她的世界观不断的被刷新,以至于,眼下,她几乎没有太大的震惊。 呵呵,映着孤寂的月光,一双冷到凛冽的眼终于渐渐掀开一角,然后,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四周的情形来。 不得不说,三十具死尸横七竖八叠加在一起的景象实在不够雅观。而且,四周被牢牢围成个圈,站着的十五个黑衣壮汉也让她重生的好心情瞬间打了折扣。 这一次重生,脑子中残留的记忆,依旧如往昔一般,被她继承下来。 很好,不是穿越回古代,而是干脆重生到一个不知名的中东国家。按照时间来算,文明程度和21世纪差不多,只可惜,完全是个平行世界,和之前重生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截然不同。手机、电脑、汽车、飞机样样不缺,就是,这里再没有她心心念念的祖国和故乡而已。 呵,好歹以前是在自家地盘上为非作歹,到底是个东道主,如今一朝重生,竟然来到了沙漠地区。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老天给她这么个狗运气。 气候干燥,按理来说,没有太多雨水滋润的土地本该贫瘠,可惜这里硬生生凭着独有资源成为了另一个阿联酋帝国。明晃晃的四个字刻在帝国头上——有钱,任性! 沙漠中的国度,和其他文明国家比起来,依旧等级森严,当然,男尊女卑的习性也保留至今。 显然,今天下令“清理”他们的陆冥,便是立于金字塔顶尖的王室成员。 只是,很遗憾,今天“见证”她“诈尸”的人实在太多,为了消除后患,她低低一叹,务必要让这些人过水无痕,毫无踪迹…… 不过,这可真是个美人儿啊! 忧郁的心情只是一瞬,下一刻,冷奕瑶灼灼地看向那个闭目养神的男子,忍不住笑靥如花。即便阅人无数,可她此刻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声:“极品。” 天地间的灿烂美好似乎都集于他一身,那张比月亮还圣洁的脸上带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完美无暇,白得尊贵,白得跗骨。 欣赏夜色的陆冥盎然感到心口一阵冰凉,犹如在森林里突然被狩猎的错觉,就像是被猎人用眼神一层层地剥皮去骨,直到一箭将他钉死在地,血流成河。 这是一种人死前才有的惊心动魄!是一种被狩猎被屠杀前的阴森诡异! “刷”地一声,他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神情惊讶地对上院子里一双淡然的滟滟双眸…… ------题外话------ 各位宝宝,新文如约而至。还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支持,MUA。 第一卷 第二章 朦胧之色 朦朦胧胧的月色下,一切显得那么飘忽…… 二十九具尸体,面目狰狞,姿态诡异,残肢断臂洒满一地,汩汩流淌的血液,交织成一副阴森的画面。 那女孩却白袍似锦,黑发如缎。 一身殷红,血液横身。 笑比鲜花更娇艳,眼比骄阳更悠扬。 陆冥从来不知这样的靡靡尘俗间竟然会有这么一双眼——这么动人心魄! 她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一个动作,只是在这死尸遍野的院子内,勾着唇角,满脸淡然地朝他轻轻一笑。 惊心动魄! 明明只是个不过十五六的少女,怎么会有这般的风情? “她是谁家的?”陆冥下意识呆了一瞬,忽然侧身询问身侧队长。 队长眉间一簇,却是想起,刚刚下属们明明都已经核查过一遍,三十个“祭品”应该都已经断了气,为什么竟还留着一个活口……。 “回殿下,她是冷家的小女儿。”虽是满腹惊疑,他还是第一时间回答了上司的疑惑。 冷家么?陆冥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子,眼中若有所思。 队长以为他不清楚内里详情,压低声音轻轻道:“她的姐姐出国留学后,曾被评为中东最有才情的贵族千金,因为容貌出众,才华横溢,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与姐姐相比,完全不显吗? 现实中的明珠与暗尘?怪不得他之前数次看到冷家携女参加宴会,却从未见过她,想必,她那位父亲也从未将赞赏的眼光从自家的大女儿移到她身上过。陆冥看着那双在月光下宛若琉璃的眼眸,低低一叹,怕是冷家二小姐才是真正的稀世明珠吧。 “可还有什么话要说?”陆冥放下红酒,难得多了几分耐心,笑意浅浅地望着冷奕瑶,只当给她最后一个留下遗言的机会。心中却是低低叹息,这么绝妙的一双眼,死了倒真是可惜了……。 冷奕瑶摇摇头,望着今晚清亮的满月,耀眼的银光仿佛从她的眼睛里慢慢地渗了出来,流光四溢,美得宛若传说。四下寂静宛若地府,却听她俏生生地道:“殿下,你的话问错了人。” “哦?”这女孩年纪还小,但浑身的气质却是无人能敌。声音更是优雅清澈,美妙不可方物。虽是被她开口质疑,身边又满是血液腥臭,陆冥却是反而生出几分兴致来:“那你认为,我这话应该对这谁问?”总不会是手执利器围着她的十五名保镖吧。他轻轻低笑。 真真是个美人啊。身为一个男人,拥有这般的容貌,当真前世今生,她也只见识过这么一回。 冷奕瑶心中轻轻一赞,回他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殿下,这话,你应该留给自己。” 留给自己? 陆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她眼眸轻轻一扬,一道冷光像天上的雷电一般,瞬间闪过。 下一瞬,犀利的金属碰撞声在空中嗡地一声穿过所有人的耳膜。 “噌”—— 便是那么轻轻的一声,让所有的保镖片刻间惨白了脸,瞳孔一阵紧缩……。 第一卷 第三章 好好忙活 一柄绝薄绝刃的刀,从空中闪过一片阴森鬼气,划开阻隔,破开空气,带着纵横霸气,直逼那姿容清俊的陆冥的心脏! 所有人只觉得那刀快到匪夷所思!跗骨惊魂! 想要动一动,上前挡住,却是连脚步还没有一动,便听到一声闷哼…… “殿下!”所有人的惊呼,顿时炸开。 却见,一个黑影正斜在那一身皎洁白衣身前。 竟是队长! 好险!众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到队长胸口流出的鲜血,虽是紧张,但胸中那悬在半空的心脏却咕咚一声,恢复了跳动。毕竟,那一举杀招挡住了,殿下已然安全。 只是,还未来得及高兴躲过一劫,心脏瞬间又提到了喉咙处! “不!”一声凄厉悲怆的惨叫惊得他们瞬间失了魂,那是,他们队长发出的声音! 十五名随侍惊异地看向胸前被刀刃洞穿的队长睚眦目裂地抱着殿下晃了一晃,瞬间跪倒在地,“殿下,您撑着点!不要闭眼!殿下!” 十五个人瞬间冲向那尊贵的身影,只是,还未近身,所有的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靠近。 那么风光月霁的人,那么尊贵无暇的人,眼下竟是被一柄刀刃直直插在了心口处,利器直入心扉,竟只剩下个刀柄露在了外边! 这一把轻巧的,宛若孩子玩具的小刀,竟是洞穿了队长的胸膛,直直地插进了殿下的心脏!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一个腹部连续被砍了两刀的女孩决不可能做到这样! 可,眼前的景象骗不了人!那一身耀眼白衣上的猩红骗不了人! “医生!快叫医生!”一道粗重的咆哮声惊醒众人,却见那向来辛辣很厉的队长,死前瞪大着双眼直直地向后倒去。 一个人大胆凑前,探了探鼻息,却是瞬间变了眼色,其余众人围上,紧紧地架起陆冥,却是浑身僵直。 殿下的呼吸,没了……。 再回头看去,那刚刚还笑靥如花的女子,竟是无影无踪,宛若从未出现一般…… “神明在惩罚我们!这是惩罚!”凄厉的叫声从一个保镖嘴里脱口而出,他忘了自己往日的训练,忘了自己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仿佛突然发了疯地一般,提着手中的弯刀,冲进院子里那堆尸体便是一阵砍杀。 “呲”——“吱”——“咯”—— 划破衣服,割碎皮肤,劈开骨头的声音交相在一起,瞬间,月光下,这个院落满是各种森冷胆寒的声音,和着冷冷的风声,竟然令人牙齿一冷,忍不住浑身颤抖。 有人上前过来阻止他,可脚步刚刚一迈开,便是浑身一凉,然后,低头,惊悚地长大嘴巴,眼见那汩汩的鲜血像是激流的河流,瞬间从自己胸口泼洒出来,流的遍地。 再一回头,竟是三个同伴和自己的情景一模一样,呆呆地低头,只看到一双月儿般闪亮的双眼朝着自己微微一笑,手中的刀柄眨眼即逝、一闪而过,动作快的惊人。然后,便是一片漆黑。 都,断了呼吸…… 十五个保镖随侍,竟是片刻间,只剩下了十一个人……。 不是没有遇到过强敌,更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可是,这样恐怖的速度,这样匪夷所思的情况,谁也保持不了往日的镇定。 那呆在尸体堆里一阵砍杀的皇家随侍却像是傻了一般,缓缓地住了手。 然后,就像是看到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一般,一声狂吼,左右两手各提了把弯刀,直直地朝着众人团团护住的陆冥德尸体砍来! 十个随侍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地提起弯刀,防卫地护住陆冥身体,然后,刺向突然失心疯样的同伴……。 “呲”—— 一声脆响,那个“砍”向主子的疯子喉间被十柄弯刀同时刺穿,而那些弯刀的主人,头颅也同一时间滚落在地。 十一个人竟是这样同时死了! 而当胸一刀,失去随侍搀扶的陆冥尸身瞬间倒了下去。此时,身后却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叹:“真是可惜了这般良辰美景,美人如虹。” 摸着在空中转了一圈,瞬间割下十人头颅的弯刀,冷奕瑶从陆冥身后慢慢露出身形,满眼可惜地看了眼一地尸身。 那个失心疯随侍怕是正“发现”了隐在陆冥背后的她,才不管不顾地砍过来。只可惜,忠心护主的这十个随侍却是中了她的计,这才落得个凄惨下场。 不过,真是一把好刀啊。刀刃锋利成这样,她此前前所未闻。还以为要再分两批才能杀完呢。 冷奕瑶目光赞叹地看着手里的弯刀。 随即,瞥了一眼陆冥的尸体,抿起嘴角,轻轻一叹。 那一身血衣白袍在月光下露出了一片衣角,然后慢慢染成了血红。 这一夜,她果真如往常一般,让所有见证她“诈尸”的人过水无痕,毫无踪迹…… 只是,她低低地看了一眼自己腰腹处的伤口。 若不能及时就医,估计,她这一场杀戮也是白忙活了……。 第一卷 第四章 半路截人 金碧辉煌的“凶案现场”实在不宜久待,若不是这位陆冥殿下为避人耳目,估计眼下这场景早已被人发现,不过,就算是拖也拖不了多久,地上的血腥很快会引来皇室的追查。 撑着身上的伤,冷奕瑶咬了咬下唇,若不想白白借尸还魂一趟,最好的办法便是尽快找到有医疗条件的地方处理伤口。 夜,越来越森冷。沙漠的夜,更是像要吞噬人心。 冷奕瑶一路小心隐匿,终还是抵不住这具身体的稚嫩与娇气,好不容易草草找了个破陋的遗弃旧屋,便半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没有任何表情的她,容貌如水,远处看去,竟有一种隐约的庄严宝相。这具身子原主虽年龄不大,但的确姿色过人,可这气韵若让外人看到,绝不会相信,这个还未正式成年的孩子,会拥有这样惊人的气质。 本来寂静无声的夜,却忽然被一阵嘈杂打断。 耳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在屋外竟然微微顿了一瞬。 冷奕瑶深吸一口气,静心聆听,按照这呼吸判断,那是两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一身伤痛,加上失血过多,想要迅速躲开,已然是余力不足。 她嫌弃的睁了睁眼,这破烂身子,大约已经好些天都被禁食,以至于做了一场杀人游戏,便体力不济。身体就像是被千钧压顶一般,无法转过来,压抑的低低的喘息,声音嘶哑,可在别有用心的人听来,却宛若天籁。 无法锁起来的大门迅速被一个男人从外踢开,那人眼底像是闪着猎犬一样的狠光,在房间里迅速搜索猎物。 下一瞬,他定定地盯着冷奕瑶的脸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狂喜。 他这几天正觉得浑身火气难忍,大晚上的竟然能撞上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美人,连面纱都没有带,这在沙漠国度来说,简直就是明白刻在脸上,她压根没有任何身份。 就像是闻到肉味的苍蝇,他目光下移,当看到她身上被血都染红的衣服之后,顿时,眼光更亮了几分。 何止是没什么身份,怕是从哪个老爷家里仓皇跑出来的奴隶。 在这城里,虽然已经不少贵族废除了家族奴隶,可有些享受惯了的“老爷们”可从来不会真正实行民主。 看这身段,怕是才不过十五六岁,搞不好,还是个雏。 越往下想,男子的呼吸越来越重。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服,满脸的胡子拉碴,一看就是靠着体力过活日子的糙汉子,那眼睛,恨不得黏在冷奕瑶的身上,动都不动。 两个男人这么大的动静,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下一刻,她指尖微微一动。 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动弹,头上便一阵晕眩,整个人的重心都一下子失去平衡。她垂了垂眼帘,嘴边露出一抹嘲讽,却依旧一声不吭。 今晚皇室死了个贵气皇子,她这满身血迹,若是引来了别人,怕是立马被抓回皇室,处以绞刑。 见她连叫喊的气力都没有,两个男人顿时喉间一阵吞咽,就像是从牢笼中放出来的野狗,哪还有任何顾忌,粗糙的大掌立马触上冷奕瑶的肌肤,层层衣裳瞬间化作漫天碎布,眨眼之间,那美妙的身躯几乎已经露出了大半。 亮眼的白,滑嫩的娇躯,起伏的胸口,霎那间刺激得两人脸上一阵升温,粗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染得周遭一片诡异。 却无人看到,此刻,房子外,竟有另一个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皱眉看了看里面的场景,眼见冷奕瑶就要被染指,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唯有脸上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却透出几分冷然……。 第一卷 第五章 手持弯刀 冷奕瑶身上的衣袍被撕得支离破碎,堪堪只能挡住隐秘重点位置,她靠着墙,侧过身,险险躲过那两个男人伸过来的脏手,背后却被一根水管抵住。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夜色越发的深,她的脸垂着,阴影笼住她的神色,让人看不清、辨不明。 两个男人只觉得当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这样的美色,这样的皮肤,就是身上的血腥气有点败兴。 不过,没关系……。 两人互视一眼。 反正玩完了之后,她也是出气比进气多了,到时,还省得他们亲自动手。毕竟,强奸罪若是被逮住,总归不太好看。 冷奕瑶眨了眨眼帘,这两人的恶意不言而喻,归根究底,在这片国度,男尊女卑的习性一直沿袭至今,贵族女子出门戴面纱,只有底层女子或奴隶才会抛头露面。所以,越发壮了这两个人的熊胆! 若是青天白日,她还能利用人群引来纷乱借以逃开,倒是眼下夜深人静,不想被宫殿里那横七竖八的死尸牵连上,还是最好安静点。 天时地利人和,竟然统统站在对方那边。 冷奕瑶眼底微微一深,这次重生,真他妈的是考验她底线是吧! 两人见她一直垂着头,肩膀处迎着冰冷的空气,微微爆出鸡皮疙瘩,立马笑得极其隐晦,脸上的贪婪越发不加掩饰:“来,咱哥俩帮你暖暖身子。” 说话间,两手就搂过去,两人团团将她圈住,不得一丝缝隙! 冷奕瑶定定地看着肩上那两只黝黑粗壮的脏手,只一瞬,手指微动,她从腰侧将那把从陆冥护卫手中夺来的弯刀横刀一劈,刹那间,流光一闪,鲜血淋漓,血光四溢! “啊!”两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是同时爆出,下一刻,重叠在一起! 云溪旋身,一把用刀柄敲碎其中一人牙齿,眼中凶光毕露:“给我闭嘴!” 下一瞬,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扭身,将手中刀刃送入另一个人的腹中。 粘膜切碎的触感从手心清晰传到脑中。 她微微顿了顿,冷眼看着那壮汉从暴怒发狂到不可思议,再到缓缓坠地的惊惶恐惧…… 看,这才是恃强凌弱! 以为两个男人对上她,就一定会是她乖乖就范? 冷奕瑶咬紧牙根,将冲到嘴边的一抹血腥气强自咽下,慢慢地转身,冷笑地看着被吓得连牙齿剥落都没空理会的另一人。 腰上的伤口实在太重,刚刚强自使力,怕是伤口又被强行撕裂得更厉害。 只是,即便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能让这人看出一丝端倪,否则,今晚,就真的活不过去了。 就像是凶狠的狼,眼神锁定了猎物之后,绝不会轻易放过。 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都互相看清了彼此的容貌。他们要强上再杀她灭口,她却是直接一刀割了那人性命。彼此都有对方把柄,即便眼下他们各退一步,就此罢手,谁也不知道明天对方的描摹画像会不会被官方挂在全国各处悬赏通缉。 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信不过! 男人被同伴瞬间惨死震了一瞬,下一刻,摸了摸怀里,掏出一把尺寸更大的长刀,行动间小心谨慎起来。 刀形大曲,犹如弯弓,和冷奕瑶手中那把精致如工艺品的舍施尔弯刀风格迥异。 沙漠民族,生存环境相较其他地域要恶劣得多,这就造就了民风彪悍。 晚间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大多数人怀里都会揣上武器。贵族大多是枪械,而普通平民则多是弯刀。 冷奕瑶目光在对方弯刀的刀刃上微微一顿,便小心后退一步。 看刀痕便知是使刀的老手,关键是这刀尺寸比她手中的刀要大上些许,挥舞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劈开骨头。 她小心呼出一口气,宁心静气,沉下重心。 男人嘴边是大团的鲜血,此刻,他却顾不得太多,“呸”地一声吐出断裂的牙齿,就压着刀刃挥来。 自上而下,大力狠劈。 冷奕瑶咬牙接住,但腹部忽然震出一股鲜血,伤口再次被撕裂。 就像是蚂蟥忽然吸到了血的味道一样,那人眼底发出渗人的光,刀刀使劲全身之力,“噼”、“啪”、“嘭”地砍下,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一刀比一刀重,一刀比一刀狠。 “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敢杀人吗?老子今天就剁了你!”眼见冷奕瑶只有抵抗的份,那人笑得越发癫狂! 看,不过是个女表子。 自以为能杀人就很了不起? 他不仅要剁碎了她,他待会还要拿她去喂狗! 眼中充血间,正挥刀挥舞得兴奋,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晃,那抹身影刹那间一个闪身,躲开一刀。 刀尖盾地,那一刻,他撑大双目,潜意识里只觉得心头一冷,耳边,似乎听到死亡的声音。 冷奕瑶慢慢低哑一笑。强忍着伤口撕裂也要接住他前面那么多刀,就是为了这一瞬的机会。乘他弯刀越举越高,终于在这一次举起刀刃的一刹那,扭身钻到他背后的死角。 那一刻,她眼角微微撩起,一手横劈,让他的脖子,彻底与身体分崩离析。 脑袋掉地的那一瞬间,血红的双眼还直直地盯着远方,似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是的,死了,死在一个看上去瘦弱无力,还浑身是伤的女人手上。这若是平日有人敢这样说,他肯定立马碾碎对方的眼珠。可此刻,他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他如今不过是破屋内的另一具尸体。 两具尸首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都不是好看的死法。 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恨不得立马放声尖叫,她却只能抗住孱弱的身子,走到第一个男人身边去脱他外套。 这该死的温差。 冷奕瑶皱眉,自己身上这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用再遇上什么强人,只要走出去,以她现在的失血状况和体力,不用几个小时,她能立马冻死在路边。 可是,还未来得及扯下那人的衣物,她的动作却倏然一顿……。 一把漆黑的HKP7型手枪不知什么时候竟抵在她的脑后。 冷奕瑶指尖一僵。 没想到,刚刚那场博弈之后,竟还藏着第三人。 只是,即便她如今身体虚弱,但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走到她身后,拿枪抵住她的人……。 她的眼底微微一沉,却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这人来路不清。是和这两人一路,还是另有缘故? “你很强。”出乎意料的,对方竟然先开了话头。而说话的内容…… 她淡淡挑眉,没想到竟然会是表扬。 自然,对于男尊女卑的地界,能得到一个男人这般夸奖,该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只是,你真的确定,看她杀完两个人之后的评语就是这个吗? “这两个人,死有余辜。”那人似乎能猜到她心底想的是什么,声色没有任何起伏。反倒是目光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落在那鲜血淋漓的腰腹处,扫过那被藏起来的舍施尔弯刀,最终才静静道:“这伤再不救治,你活不过今晚。” 冷奕瑶点头,毫不意外:“我知道。”否则,一开始,她不会一忍再忍,可那脏手碰到她肩膀的那一瞬,就破了她的底线。 “给你两个选择。”男人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些兴致,大约没见过,哪个人被枪指着脑袋竟然还能这么冷静地对答如流。 在他看来,她也就差那么一口气的功夫就能入土为安了。 “你说。”既然形势没人强,她也不啰嗦。杀之前那些皇室随侍,是因为对方避人耳目,她有机可乘。杀刚刚那两人,是因为对方不清楚她底细,自大狂妄。而这人,既已经看清她的身手和能力,武器更比她的顺手,她自然不会傻得去玩什么突袭。 “第一,我现在报警,你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他微笑着,说出第一条路。 “第二条呢?”冷奕瑶静静地接过,她笃定,他的真正意愿是在第二条,否则,根本不会废这么多时间和她“聊天”。 “第二条,”他似乎笑了笑:“你跟我走。” 冷奕瑶指尖在刀柄上圈了一圈,跟他走?去哪? 她没问,而是忽然抬头,朝他轻轻一笑:“我选第二条。” 既然让她跟他走,至少,今晚的伤口有人治了,正好省了她的事。如今,人生地不熟,身上无钱无势,能有个“依仗”正好是上上之选。 至于,这人让她跟他走的动机……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冷光,他们走着瞧……。 男人大约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连抬头都没有丝毫迟缓,仿佛压根不怕他会擦枪走火一样,忍不住细细重新又打量了一遍。 刚刚站在屋外的时候就知道这人长得漂亮,但是,近看之下,才发现,什么叫做惊艳。 不仅仅是容貌上的,更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随遇而安和精明冷厉。 只是,他看她指尖从弯刀刀柄上移开,眼底慢慢流露出一抹深思。 虽然国内民众都有佩刀的习惯,但舍施尔弯刀却格外与众不同。 经过多年的改造进化,舍施尔弯刀的长度只有六十公分,刀刃都是由特别质地锤炼,而刀柄选用象牙制作。 在国内,象牙属于皇室专用物品,非普通权贵能使用,鉴于大多数皇室成员如今都选择配枪,唯有部分皇室侍卫依旧保有佩刀传统。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手持舍施尔弯刀……。 冷奕瑶在他深思的时候,已经继续手上的事情,将袍子拽下,披在身上,好歹抵御了一些寒意。随即,转身,一脸虚弱地捂着伤口:“大哥,麻烦先找个人帮我治个伤。” 说完,歪头一扭,直接倒在对方肩上。 开玩笑,既然有免费劳动力,干嘛累死累活地自己吃苦跑路? 男人大约是被她之前的“硬气”形象深深影响,此刻呆呆地望着趴在他肩上的女人……。 一刹那间,简直怀疑,眼前这般蔫坏蔫坏的狡诈女人是不是偷梁换柱,给他来了个移花接木! 第一卷 第六章 究竟是谁 冷奕瑶醒来的时候,确定自己是被人带到了一个地窖。还是个地下地窖。四周都是放着储备过冬的粮食,甚至还有酿酒的酒桶。 为什么是地窖?难道他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是,看打扮与气度,并不像是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她低头看了看腰腹,还好,给她包扎过了。伤口应该也上了药,虽然痛感依旧,但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应该是用的药尚算不错,否则,她这会早该发炎高烧了。 再环顾一圈,这地窖连一点表明主人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墙面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别说是照片,就连多余的物件都没有。 那个男人呢? 总不会,把她丢在这,完全置之不顾了吧? 确定身体无大碍之后,肚子就开始咕咕地抗议,毕竟,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从这具身体被那个什么大王子圈禁起来,到花费体力杀了那么一批人,体力早就到了极限。不吃不喝的那是神仙,但凡是个人,就没有能免得了吃喝拉撒。 这时,地窖唯一的入口——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依旧只露出一双眼,静静地从外面走来。 似乎诧异于她会醒得这么早,即便脸上的神色冷奕瑶看不到,但他眼底的惊奇还是非常直接明了地透了出来。 “我给你带了面包和牛奶。这么晚了,热的东西不好买。”不是不好买,而是担心曝光行踪。 冷奕瑶亦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能有吃的就不错了,眼下,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嘴里太干,她先大口大口地喝下一杯牛奶,才开始啃面包。 吃东西期间,对方就一直在打量着她,似乎很好奇她的身份,但,依旧没有出声打扰她进食。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那把舍施尔弯刀已经不在自己身上,显然,是被这人拿了。是怕她“忘恩负义”,突然出手?还是说,这人从那弯刀上发现了什么? 她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东西,一边不着痕迹地探查那人的神色。 地窖的温度很低,房里又没有安装空调,呆的时间久了,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便渐渐地显露出来。 冷奕瑶吃完东西,慢慢地觉得身上披着的袍子不够保暖,见那人低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想了想,反倒是自己先开了口:“你让我跟你来,为的是什么?” 这人不是浪荡子,否则,要动手的时候,乘着她睡觉的时候就能予给予求。 大晚上的不睡觉,偏偏能“偶遇”她和两个强奸犯在破屋子的事情,这人的来路透着一股邪乎劲。 “你是谁?”男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抬起头,直接问出这三个字。 最简单的问题,最理所当然的问题,陌生人见面最该了解的问题。 冷奕瑶却撇嘴一笑,“我的身份于你有什么干系?” 他却忽然动了,从身后抽出那把舍施尔弯刀,微微抬头,地窖里晕暗的灯光映在他的眼底,竟带出几分诡秘的味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全城全面戒严。要不要猜猜,这是为了什么?” 余音淡淡,却似乎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味道……。 第一卷 第七章 全城戒严 全城戒严……。 冷奕瑶指尖微微一动,侧着头,迎着他的目光,胸怀坦荡:“一个小时前,我就昏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男人一愣,不知道是因为她这无比坦荡的姿态,还是她眼中的理所当然。 下一瞬,他却是笑了,点了点头,像是一名科学工作者一样,严谨周到地为她解答谜题:“陆冥殿下遇刺身亡,凶手逃逸,如今,警方已经在彻底调查,别说是人要进出城门,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冷奕瑶脸上一脸听到故事书的表情,瞪着眼睛珠,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就是那个二殿下?全国最受民众拥戴的陆冥殿下?他死了?”关键的不是内容,是演技!看看她这震惊赤诚的眼神,冷奕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当女明星的天赋。 没办法,自己如今重伤,还靠着别人活命。 “对。”男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在拆分她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她手里被他收过来的那把舍施尔弯刀应该就是她从皇室侍卫那里弄过来的。 至于是怎么弄?偷,亦或是抢,还是顺手牵羊?这就牵扯到她今晚的所作所为了。 不得不说,他之前在屋外看到她和两个壮汉对峙的过程,是极为赞赏甚至可以称作为惊艳。 女人的力气和搏斗技能天生就弱于男人,她却能以弱胜强,以一对二,最关键的是,还是在她血流不止的情况下,这种女人,他之前唯一见过的,便是皇室专门训练的高级护卫,往往为了保护女性贵族而存在的。 可,看这人的气质和目光就知道,她绝不是这种人。 毕竟,护卫,眼中永远都是对皇室的臣服和尊敬。 而这个人,太自由。 她眼底似乎无所畏惧,更无从探寻。 她可以笑着和你上一刻还开着玩笑,下一瞬立马能抽刀杀人。 这种人,没有等级意识,也没有强烈的组织纪律感,绝不会是被皇室那种千挑万选培训出来的人。 所以,这刀,来路不正。 而且,她提到陆冥殿下的时候,眼底没有一丝敬畏,这一点,她毫不掩饰,或者说,是不屑于掩饰。 这个人,甚至对于皇室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见惯了权贵,还是说,陆冥的死,对她而言,无关轻重? 不管是哪一种,今晚,这个女人,都激起了他难得的好奇心。 “堂堂皇子,遇刺身亡?皇室护卫都是吃狗粮的吗?”冷奕瑶闲闲一笑,将面包袋叠吧叠吧卷起来,随即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一脸嘲讽地朝他笑。 想打听她和今晚的那起“遇刺”是否有关? 她是傻了,才会被人套话。 “他们是吃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在离这不远的绿洲宫殿里,一共死了十五个随侍、一个队长,还有一名举国上下最受尊敬的皇子。” 男人的话音越来越低,低到,似乎下一瞬,他的声音就要抵到她的耳畔…… 寂静的沉默忽然变得格外突兀,冷奕瑶诧异地抬了抬头,细细打量眼前男人眼中的神色。 如果她没有听错……。 他刚刚说话间,似乎带着淡淡的满意……。 满意? 见了鬼了,明明这个国家的人民都超级爱戴他们的皇室来着。更何况死的那个陆冥,就她肉身的记忆而言,对这个国家来说,简直是除了不受那个国王待见,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 这男人眼底的满意又是什么意思? 第一卷 第八章 棋逢对手 “咕噜噜……” 冷奕瑶的肚子忽然在这个时候发出一阵响亮的声音。 两个人中间静谧的气氛忽然被这声音打断。 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突然极为义正言辞地抬头朝他龇牙一笑:“不好意思,吃得太撑,大概肠胃蠕动得厉害。” 乍然一下子吃得太饱,这身体又太过娇弱,她还真没试过,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没有仪态来着。不过,管他呢,连脸到现在都没露出过的男人,就当是个实物摆设呗。 至于,他刚刚隐约对陆冥的死的满意态度,她猜也不过是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本人和陆冥对立,从情感上来说,见不得对方好。对方死了嘛,那不是正好? 另一种嘛,更简单了。他的立场和陆冥对立,陆冥死了,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就现在而言,他都不会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毕竟,她如果是真正凶手,她对他也没有任何坏处。如果她不是这场杀戮的真凶,那就跟他更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从目前来看,他们俩应该是进水不犯河水。 男人眨了眨眼,似乎没见过哪个女人失仪之后,会露出这般理所当然的嘴脸。 之前,那两个不长眼的壮汉,见她没戴面纱,身上受伤,猜她是哪个贵族的逃奴。可根据他包扎伤口时观察,她的腹部处,明显是刀伤,而且正是舍施尔弯刀所致。但她的皮肤细腻且白皙,显然不是长期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女子,这样的皮肤在沙漠地域,非常人能拥有。 如果她真的是杀了那些人的凶手。一个女人,干掉了十五个皇室随侍、一个队长,她会没有同谋? 这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太不可思议。 可若是她有同伴,为什么之前差点被那两个男人强暴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忙? 他的目光深深地映在她的脸上。在那里,他看不到一丝紧张,更看不到一点点的心虚,仿佛,全城戒备于她来说,不过是外面刮风下雨一般的事情。 这个女人,太神秘。 行动举止不像贵族女子那般小心翼翼,胆识却惊人超常。目光坚定,实际却实实虚虚却让人根本看不透。 到底是什么来路,怕是再问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他索性一下子站了起来,将地窖里的灯调亮了一些,回头对她轻轻一笑:“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帮你换药。” “好,谢啦。”冷奕瑶摆了摆手,一脸自然熟地对他微笑。 男人轻笑着转身打开房门,仿佛回归到最开始见面的相处模式。 直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刹,屋内的冷奕瑶嘴角抿直,眼底冷笑,屋外的男人若有所思,眼中含笑。 这一轮,谁也没赢。 他探不出她的底,她也摸不清他的来路。 只不过,她到底还是棋差一招。 毕竟,她手上唯一的武器被男人“顺路”拐走。 不过,这世上,谁规定了,锋利的刀刃才是最好的武器? 冷奕瑶摸了摸自己的手心,淡然一笑,仰面躺在地窖里那唯一的一张床上。 她既然能将一个受万众瞩目的皇子直接切了,眼前这个藏头露尾的男人,她怕他甚鸟? 第一卷 第九章 走出房门 吃饱喝足,晚上的地窖还有棉被保暖,冷奕瑶算是好好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外面的街道似乎离得并不是太远,虽然听不太清楚来来往往行人说的话,但,从路人的议论频率来看,虽然已经是全城戒严,但并未限制城内群众的正常生活。 她走到水盆旁,一边洗漱,一边侧耳倾听。 隐约间,听到“咯哒”一声钥匙扭转的声音,唇边撩起一抹笑,静静地朝着大门看去,果然,昨晚的男人已经带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这是换洗衣物,你总披着男人的袍子,不太合适。”他似乎笑了笑,轻轻将包裹递到她眼前,顺手,还给了她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伤药,纱布在床头就有,是我来帮你,还是……” “我自便就好。”冷奕瑶笑意盈盈地接过东西,顺便看了一眼还未关上的大门。 顺着她的目光,男人回头也看了一眼。 就是这开门的瞬间,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已经传了几句进来。 ——“我听说,昨晚出大事了!竟然有强盗闯入宫殿!” ——“这还用说?没看到所有路口都有警察守着吗?现在想出城,简直是做梦!” ——“我还听说个事,说是在附近一间旧房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杀的!” ——“嘘!都少说一句!小心被人当做知情人给抓起来!” 男人见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门外,忽然笑了笑:“我带你出去转转?” 哈? 昨天一脸谨慎小心、恨不得把外面说的是腥风血雨一样,今天竟然这么好心带她出门转悠? 冷奕瑶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睡醒了。 “地窖毕竟阴冷潮湿,待太久,对你的伤势不好。”他指尖点了点那个包袱:“那里面有面纱,记得出门一定戴上,方便行走。”方面行走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要隐住容貌。 就在刚刚,他忽然改主意了。 这个女人,无论是什么来路,呆在地窖里,只要死鸭子嘴硬,撬是撬不开的。不如乘着城内戒严的机会,沿路观察她的反应,或许还能查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若是她真有其他同伴……。 冷奕瑶以手撑额,定定地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这人是吃饱了撑的?天天不用做事的吗?其他事情不用管,专门和她杠上了? 据她所知,这座城里,除了贵族,一般人可没这么悠闲。 “好啊!”不去白不去。 她抖开包袱,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放了一套最不显眼的黑色长裙和面纱。 “你看,这里没有试衣间,要不,你避避?”她对他眨了眨眼,一脸“识相的话,立刻给我闪”的表情。 男人的眉角一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力感——明明他才是主人家,凭什么被这妞赶出门? 可是,这口气,他忍了! 转身,还得涵养颇深地帮她顺手关好房门,以示非礼勿视! 冷奕瑶打理自己的速度很快,先是换好伤药,再是换上衣物,头发只简单梳通,用面纱盖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深幽宁静的眼,她弯腰,将他不知什么时候藏在地窖最深处的那柄刀抽出,置于黑色长裙之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敲门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当两人迎着太阳走出地窖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座城市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第一卷 第十章 受到刺激 耸立直达天际的摩天大楼,城中湖上无数扬起白帆的游轮,各色珠宝摊位鳞次栉比……。 这,哪里是沙漠?这明明是…… “哔——” “哔哔——”一声声长长的车喇叭从背后呼啸而过,司机是个穿着一身白袍的中年男子,看到冷奕瑶呆呆地站在路口一动不动,忍不住咒骂一声,按着车喇叭飞驰而过。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打开车窗,迅速地对她比了个中指:“土包子,别挡道!” 冷奕瑶看都没看那只傻鸟一眼,而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金色城墙,内心OS是——妈蛋,这真的日了狗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座沙漠中的城市,竟然比印象中原来世界里的迪拜还繁华? “你老盯着城墙干什么?”男人奇异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从一出地窖,这女人的表现就有点不正常,是不是伤口的原因? 冷奕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不远处那高高耸立的金碧辉煌的城墙,“这墙面是用什么做的?” 太阳一晒,刚刚差点亮瞎她的铝合金双眼! “就是普通材质啊,不过是在外面镀了一层金。”男人整了整面纱,一脸理所当然地看她。 不过是镀了一层金……。 能不能麻烦您别一脸就是撒了一把米一样的表情望着我? 冷奕瑶凝目,自西向东,这一望无际的城墙竟然都是用金子镀的表层……。 有钱,任性? 啊呸!这哪里是“任性”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她简直怀疑自己真的是乡巴佬进城! 男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变又一变,忍不住匪夷所思地怀疑,她不仅仅是异乡人,甚至连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这座城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一年里有大半的时间日照不超过八个小时,灯光和日光的效果毕竟不同,为了最大限度留住自然光线,设计师想出了黄金反射原理,所以干脆以最外延的城墙为基础,建造了本城的铸金墙。” 沙漠的人,最爱的颜色自然是金色,黄金又拥有富贵的寓意,当初这个提议一出,便被采纳。足足花了十年,才造就了眼前的风景。 远在异世他乡的迪拜填海造陆算什么?这里的人民开挂到黄金随便撒,挂在城头当日光灯! 索性那天晚上她忙着切菜一样割了那些人的脖子,否则,大白天的在这强光照耀下,她哪还能安安稳稳地跑路走人? 揉了揉眼睛,她转开视线,深深为自己的运气惊叹一把。 得,虽然掉进的是个沙漠城市,好歹够壕啊。自己这身体更是豪门千金,虽然是个被姐姐对比得毫无存在感的小可怜,这未来回家的日子嘛……。 嗯,想想,都有点小刺激……。 男人只觉得这人忽然笑得像只波斯猫一样,眼底泛出惊人的光芒,只是再一细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说好逛逛吗?我们去那边看看。”冷奕瑶抬头,随手一指,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偌大招牌看去。 男人脚下一顿,挑了挑眉,“你确定?”这地方,可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该去的场所……。 “有你在,总不会连门都不让进吧?” 别说为什么,她就是断定,这男人,铁定口袋里有钱,还是超有钱的那种!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让你憋住 男人抬头又看了一眼那偌大的招牌,目光深深。本城背景最深的地方之一,她是随手一指,还是别有所图? 冷奕瑶却不管他有什么反应,过了马路,就径自往那走。 大白天,这么明目张胆地营业,说句实话,除了在赌城,她此前还真没见过哪个城市这么堂而皇之的。 要知道,十赌九输,赌场可不是一般真正意义上的商家酒店。能开得起这样奢华赌场的人,背后绝对脚踩黑白。 她是杀了人,还杀的是个皇室中人,想要从这满城戒严中安然离开,少不得要使点非常手段。可现在,关键就在于,背后的这个男人,身份不明,意欲不明,她总得找个机会脱身,才能安安静静地回到冷家。 她一边盘算,一边迅速地打量起眼前赌场的规模。 从入口处,足足走了五分钟才到了招牌大门,来往皆是名车,像她这样朴素地徒步走来,说真的,还未看到其他人。 果然,还没进门,就被四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拦下,盯着她的面纱看了两眼,挪开眼神,似是用疑惑地目光在询问走在她身后的男人。 根据沙漠习俗,身份高贵的一方才能走在前头,暂不论女人在沙漠地域地位本就低于男人,光看这男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怎么会任由一个女人走在自己前面? 冷奕瑶愣了一瞬,才想起自己身处的世界,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弱势群体,这四个字,简直都不足以形容其中的心酸。 有钱人可以买下平民的女人做奴仆,做小老婆,甚至是情妇。 除非出身高贵,否则,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就她刚刚那种“我带头,你垫后”的表现,除非她是贵族小姐,否则,就该被拉出去重点教育了! 男人走到她身边,似乎对于她这一路的反常表现已经没有任何惊异了。 这个女人是真的没有社会生活技能,还是脑子有问题,他觉得大概不用一天,他就能看明白了。 望着那四个壮汉的拦在面前的手,他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用一副无以言表的语气对她淡淡道:“你就算是急着去卫生间也不用这么赶吧?” “噗”—— 冷奕瑶敢发誓,她刚刚绝对听到这四个壮汉笑喷的声音! 你妹啊! 你才是急着去厕所!你全家都急着去厕所! 可是她能说吗? 不能! 因为刚刚一脸怀疑表情望着她的那四个男人此刻一脸恍然大悟地挪开大腿,一副让她赶紧解决三急的样子! 憋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走在男人前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理解,理解……。 理解个毛线! 冷奕瑶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咬紧牙根,深呼吸。 “现在时间还早,里面客人还不多,小姐快请。”见她只顾着瞪人,壮汉一脸好心地提醒,顺带朝里面的人打了个眼色。 声音一落,赌场的大门应声打开。 冷奕瑶眯了眯眼,转头看向赌场入口处,忽然,笑得如沐春风。 这来路不明的鬼男人说她走得这么急是因为憋不住是吧? 她就让他今天好好地体验一把,什么叫憋不住! 第一卷 第十二章 蓄意挑事 “我一直忘了一件事。”走进赌场不久,她忽然转身,对他笑,关键是,笑得一脸饱含深意。 “什么?”虽然面纱遮住了脸,但那隐隐约约透出来的浮光还是让他的眼神微微一顿。 “你叫什么名字啊?总不能我一直叫你‘喂’吧。”刚刚被拦在门口的时候,她才发现称呼是个麻烦事。要是真有个万一,一起同行的人竟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弄不好会被人以为专程过来搞事的!天地良心,她只是过来“长见识”的。 “翟穆”。他淡淡道,目光却落在她身上,意味明显。 “冷瑶。”她毫不迟疑地报出腹稿。反正冷姓在这里不算少见,特意少个字,她不怕他能查到什么。 两人并肩走进去,冷奕瑶先拐到一边,装模作样地从卫生间转了一圈,随即换了点筹码,走进中央区。 璀璨的水晶灯下,琉璃似火,一片金碧辉煌交织下共整齐摆放着800张赌台。 衣香鬓影间,大多是豪气赌客一掷千金。层层叠叠的筹码摆在桌上,映出一片奇异的景色,有人低头交头接耳、小声说话,亦有人皱眉思索,表情凝重。 即便这还是大白天,里面并未真正人满,但,赌台上依旧如火如荼,百家乐、21点、赌大小,各式玩法应有尽有。 她细细看了一会,发现身着本地人长袍的客人并不算最多,最多的,反倒是外国人。 因为长期日晒的问题,本地人皮肤更倾向于小麦色,而这些外国人的皮肤则明显白了许多。在灯光映照下,越发显得出挑。 赌场小姐三三两两的穿梭其中,偶尔会和相识的客人调情,但更多的时候,是通过其他手腕,赢得客人的小费或赌资。 冷逸瑶发现,那些个打扮得妖娆妩媚的赌场小姐各个都没有带面纱,媚笑的眼睛像是可以说话一样,黏在客人身上,只要望上一眼,但凡是个男人,都挪不开神。 可,唯有一个例外……。 冷逸瑶觉得身边那些个美女的媚眼统统喂给狗吃了,但凡娇笑着要迎上来,翟穆总有本事擦肩而过,甚至连眼角都不扫上一眼。 啧啧,看着那一张张沉下来的花容月貌,冷逸瑶简直为这些小姐姐们不值。难道是眼睛出问题了,这男人的钱是那么好榨的? “你在看哪?”耳后,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指着那些美女背后关着门的奢华包间,满脸好奇:“那些包间不营业吗?”房门紧锁,一丝光都透不进去的样子,显得格外不同。 翟穆忽然略带深意地笑了。“不,那里不是不营业,而是……。闲人免入。” 也就是贵宾厅? 冷逸瑶别有兴致地环视一周,这间赌场的规模果然惊人。 就在两人随意闲聊间,中央厅的一张赌桌上忽然发出一阵嘈杂声,桌椅摩擦间,一个男人尖锐的叫声刺破耳膜—— “操!你敢出老千!”—— 第一卷 第十三章 事发当场 冷奕瑶的眼睛里迅速燃起一抹光,兴冲冲地就往人群嘈杂处跑:“走,去看热闹!” 这倒是真的好运气,能碰上这样好玩的事。要知道,赌场靠得就是“赌”的技术,敢在庄家面前玩手段,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技术超群,逢赌必赢!要么,关公面前耍大刀,那就得做好被剁手剁脚的准备! 翟穆高高挑了挑眉,倒没想到,她喜欢围观这种“热闹”,不过,还是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赌场的客人似乎都被喧闹声吸引,三三两两自动地往最中央的赌桌边靠拢,那里,坐着九个男人,看牌面,玩的应该是百家乐。 冷奕瑶扫了一眼,桌上的九个人,有七个人是本地人,另外两个人都是外国人,而此刻闹起来的两个人都是外国人。只不过蓄着长胡须的男人皮肤偏黄,而他正扣着的那个外国人皮肤白得惊人,此刻白人的手,被紧紧地钉在桌面上,动不了一丝一毫。 “你胡说!”白人长得一脸斯文,见所有人都聚过来,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扭动着肩膀,像是要挣脱那个长胡须男人的控制,只可惜,力道不够,越挣扎,越显得狼狈。 桌上其余人都冷眼旁观,并不出声。 冷奕瑶正觉得奇怪,翟穆忽然点了点桌上的筹码。她这才发现,这个被捉现行的老千还挺有意思,一桌子这么多的人,其余人他都不动,就专门挑着那个长胡须男人下手。对方手里的筹码只剩下寥寥几个,和旁边其余同桌人比起来,显得少得可怜。 “你绝对在袖子里藏了牌。”胡须男冷笑着拽着他的手,朝赌场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扒了他的衣服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了。” 这是要抓贼抓现形! 可工作人员还没动,那个外国人立马叫了起来:“你凭什么搜我身?我来这里是旅游度假的,你输不起就不要来赌。没有证据,你就敢随便搜身,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围观看热闹的人立马小声议论。这个人如果真的是老千,还挺聪明,因为懂得挑“客人”下手。 D城本地富豪无数,一个外国人在摸清底细之前,贸然朝本地人出手,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一定知道。但,对着外国人出手,就不一样了。毕竟,他并没有祸害桌上其他客人。所以,其他七个人都没有出声,反而和其他围观群众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外国人闹。 “诽谤?”胡须男阴冷地看他一眼,眼底一片狠辣:“要是我真的冤枉你了,别说刚刚我输给你的钱,我立马再给你一百万!但,要是被我找到你出老千的牌……。” 他从怀里忽然掏出一把刀,“嘭”——地一声扎在桌上,几乎侧过他的指缝,钉在他食指旁,“我会一根一根把你的手指剁下来!拿出去喂狗!” 说罢,不待那个男人再说一句话,拎起他的领子就开始扒衣服! 冷奕瑶的眼睛这一瞬,几乎亮得可以放光。 这人,够彪悍!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贵客挪步 被人用刀抵在手指间,那种浑身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恐惧让他顿时开始颤抖起来。胡须男却冷笑着将刀逼得更近:“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你抖什么啊,我还没开始搜呢!” 赌场的保安早已经站在一旁,看这两个客人的情形,就知道那个皮肤偏黄的外国人肯定是真的出了老千,干脆抱臂站在一边,不插手也不喝止。 但这已经是默许的态度。 任何赌场,最忌讳的,便是出老千! 胡须男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对方的领子一把拽起来,下一刻,当着所有围观人群的面,将他衣服一件件扒下来! 那男人咬着嘴唇,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声不吭。 可,直到最后一件衣服和裤子都已经脱了,只剩下唯一一条可以遮住重点部位的内裤,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出老千的工具。 而那条内裤实在太过贴身,压根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藏东西! 别说是用来换牌的工具,就连丁点异常的东西都没有! 胡须男的脸色彻底一僵,不可置信地将对方反过来重新翻看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被脱得全身赤膊的男人终于昂起头,大声骂了起来:“输不起就不要出来赌!你又不是只输给我一个人,凭什么只搜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叫欺软怕硬!你个软蛋!” 眼见旁边围观者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他抱起地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冷哼:“你刚刚不是横得很吗?不是说如果冤枉我了就给我一百万?老子现在衣服都脱了,你要是不给钱,我马上就拉你去警局!” 哟,这是掐上了。 冷奕瑶淡淡眨了眨眼,有点兴味盎然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监控器。 800张赌桌,光是大厅,就有不下于400台监控。可以说是360度无死角防控。 这两个外国人在这闹了这么久,除了保安,赌场里竟然连一个管理层都不出现……。 她笑了笑,脸上带出几分幽静神秘。 翟穆忽然目光顿了顿,良久,才将视线挪开。 这个女人,关注的焦点似乎并不在那两个赌客身上。 喧嚣中,桌上的其余客人纷纷站起来,似乎被弄得兴致全无,脸上已经升起厌恶的情绪,眼见就要抬脚离开,忽然,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士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人,头发天生卷曲,一双眼睛,笑起来和一轮月牙儿似的,就连脸颊上都带着两个酒窝。 偏偏,他一说话,整个闹闹腾腾的现场,忽然一静。 他道:“各位,我家主人就在楼上贵宾室,请诸位随我一起上楼。今天的事,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冷奕瑶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目光深深地落在这个小哥身上。看来,管理层不是没注意到这里的“热闹”,而是因为老板还未表态,谁敢画蛇添足? 那小哥说完这句话,却是忽然转了个方向,朝着冷奕瑶的身边走来:“冷小姐,主人让我请您也一起上来。” 冷小姐……。 她垂了垂眼帘,忍不住低低一笑。 不过是随手一指,准备打探打探这间赌场的底细,最好是能借机攀上这间赌场背后的势力,从而顺利脱身。没想到……。 她忽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楼上的贵宾室。 竟然是老相识吗…… 第一卷 第十五章 置身冰窟 现场围观者,顿时神色微妙地望向冷奕瑶。 这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戴着面纱的女人,竟然和此间赌场老板认识? 翟穆见那名白衣男子恭敬侧身的样子,忽然意味深长地笑笑,看来,今天的闲逛,并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冷奕瑶侧了侧身子,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随即朝那个白袍小哥微微一笑:“请带路。” 与此同时,那两个因为出老千而斗得面红耳赤的外国人此刻被一边一个的保安“礼貌”地请着一起上楼,桌上其余7个客人原本都准备走了,一看情况立马一起跟上,而且各个脸上难掩兴奋。他们虽然被扰了赌兴,但,能见到传闻中的老板,谁不感觉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赌王! 本城三分之二以上的赌场都是在他名下! 听说连三十岁都没到,却积累了别人几百辈子都用不尽的财富! 连皇室看到都要给他面子,更何况一般平民? 可,听说他向来行踪成谜,很少在人前露面,今天,怎么恰好出现在这? 带着好奇,一行人迅速跟着冷奕瑶的身后。 上了二楼,才发现这里的装饰比起中央大厅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说,一楼的赌厅是富丽堂皇,那么这里的装潢则完全是精益求精、返璞归真。精雕玉琢的器皿,价值昂贵的名画,绿意盎然的娇贵绿植,无处不考究,无处不完美。 走廊尽头,两名黑衣人平静无波地守在门口,强壮的四肢像是随时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连眼神都带出一分审视,仿佛每时每刻都处于高级戒备。见他们一行人走近,两人迅速打量众人,确定并无人携带武器后,微微低头,将门打开。 那一瞬,冷奕瑶分明听到,四周所有人的呼吸情不自禁地微微一静。 下一刻,房内的灯光将面前照亮,宽敞奢华的房内,只一人独自坐在高脚凳上,慢慢回身,转头望来。 就像是最经典的片段忽然慢镜头一般,冷奕瑶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在晕黄的灯光下,一点一点地露出全貌。 入目第一眼便是那笔挺高耸的鼻梁,长挑入鬓的双眸微微眯起,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他的眸色比常人要淡上许多,仿佛是巧克力在阳光下的色泽,只是,那里簇着一抹光,一抹让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光。全场所有人,在对上他回身看过来的眼神时,都会不自禁地转开视线,似乎,只要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畏缩。 唯有冷奕瑶,她定定望着他,下一瞬,目光顺着他坚毅沉稳的下颚一路往上,终于落在他眉角间的一处伤痕,那一处伤疤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 望着那人的面孔在灯光下逐渐清晰,她似乎听到心底轻轻“咯噔”了一声。忽然,她慵懒一笑,轻轻地闭了闭眼。 西勒目光在她身上静静一顿,指尖在手心微微曲起,那一瞬,他似乎唇间一动,神色竟有那么一刻的怔愣。不过,当他目光转开,看到她身后的翟穆,脸上所有的神色如潮水入匣,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再没往她的方向停顿一秒,而是看向被保安夹住的那两个外国人。 “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宛若被日光抛光的金色砂砾,带着俘获人心的味道,冷肃之气,顿时席卷每个人的心头。 房内一静,那两个撕扯的外国人瞬间脸色一白。 所有人似乎都被他的气势所震,竟然没有一个人吭声。 西勒向来没有一句话问第二遍的习惯,冷淡地转过身,坐到沙发上去,与此同时,身穿白袍的男子忽然一脚一个,将那两个外国人踹到在地,脸上一片漠然:“主子问你们话,难道你们耳朵聋了!” “我,我刚刚输红了眼,觉得是他出老千,结果……”那一个胡须男哆哆嗦嗦地挺起腰,慌慌张张地解释。 “他搜也搜了,根本就是污蔑,自己输不起就怪我,我根本没出老千,大家都可以作证!”在楼下时还敢大声嚷嚷的人,眼下几乎吓得小腿一阵颤抖,但还是哑着嗓子把话说清楚。谁不知道,这间赌场是赌王所有,但,从来没听说过这位贵人会到赌场来巡视,怎么今天竟会碰到这种万年难得一遇的事情? 想到以往那些被赌场捉到的老千的下场,他牙齿都开始颤抖,只觉得自己置身冰窟。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他颤栗着咬着牙齿,整个人瞳孔一阵放大……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事实真相 “大家都可以作证,他把我衣服扒了,我压根就没有出老千……”他惊惧地叫着,只是,后面的话,颤栗得再也没有办法说下去。 因为,此刻,一只冰冷的手,慢条斯理地摁住了他的喉咙! “聒噪!”一身白袍的小哥不笑的时候,脸上宛若冰川。主子面前,岂容这人嘈杂乱吠?简直和丧家之犬一样! 别说那个被卡住喉咙的外国人,其余的人,顿时也是一愣。 西勒看了一眼,连眼神都未变,但那个喊着捉老千的胡须男已经彻底傻了。因为,眼看要呼吸不过来的男人正死死地朝着他的方向不停伸手……。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道笑意,微微挑起眉梢,静静地看着那个胡须男的脸色越发死寂。 “救我,救……救我,当初……。明明说好的……”被人卡住呼吸道,那人声音颤栗得若有似无,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胡须男吓得一抖,立马朝着西勒跪下来:“他冤枉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是吗?”西勒转过头,垂眼看了一眼跪在他脚边的人,声音不高不低,甚至冷淡得不带一丝情绪,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白袍小哥看向主子,目光交错间,微微低头,瞬间放开手中的桎梏。 下一刻,那个外国人像是被从海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地趴在地上,“咳咳”、“咳咳”……那沙哑紧凑的咳嗽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连肺都要咳出来。 可他还来不及缓过来,就立马冲到西勒脚边,“先生,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绕我一条命,饶了我。”他死劲地磕头,“嘭”“嘭”“嘭”——额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让众人听得透心凉。 西勒只垂眼看了一瞬,随即轻轻抬了抬食指与中指,顿时,白袍小哥将准备说话反驳的胡须男一脚踩在地上。 所有人听得分明,那人脊柱被踩得发出“咯吱”“咯吱”的骨头碰撞声,惨叫还没有叫出口,便被人一把堵住了嘴,压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一丝。 “你说。”西勒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个胡须男抽搐的样子,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我,我和他是一起来D城旅游的,住在一个酒店。但是昨天我们钱花的差不多了,打包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找到我们,说只要我们肯帮他做一件事,就给我们两根金条作为报酬。我,我们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说您从来不到赌场巡视,只要我们在这里闹腾起来,没有证据,赌场不会为难我们的。”他哆哆嗦嗦,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深怕别人怀疑一样,将自己衣服扒了下来:“我是真的没有出老千。我们,我们就是瞎嚷嚷。” 是,是没出老千,不过却是浑水摸鱼,借机搞事,对不? 冷奕瑶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人智商实在堪忧。 在别人赌场捣乱、影响别人声誉,这与抽老千来说,孰轻孰重? 果然,还不等别人嗤笑出声,西勒站了起来,风轻云淡地丢了一句:“把这两个人的手脚都给我剁下来。” “唔唔唔——”被人捂住嘴巴,踩在地上的胡须男顿时发疯一样地开始挣扎。就连坦白从宽的那位,也被这句话给彻底吓蒙了。 赌场的保安却已经反映迅速地一人一击,直接将人打晕,像死狗一样拖走。 “打扰了各位的赌兴,是我们赌场的失职。今天一楼的贵宾室,各位可以随意使用,另外,我们将为大家各准备十根金条作为补偿,还请各位见谅。”白袍小哥躬身朝所有客人恭敬一礼,十分自觉地做好后续扫尾工作。 原本还准备与鼎鼎有名的赌王说上两句话的人,这一瞬才忽然发现,西勒似乎一直静静地盯着一个女人,一个身着黑袍,脸带面纱的娇小女人…… 第一卷 第十七章 离家出走 冷奕瑶侧着头,看了一眼头上璀璨的水晶灯。房间里,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似乎都清晰可辨。 西勒便这般灼灼地望着她,似乎将整个房间里其余的人都抛之脑后。 白袍小哥脸上的笑意已经尽数敛去,他直直地看着神色平静的冷奕瑶,又望了一眼离她距离较近的翟穆,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眨眼间,他已收拾好情绪,微笑地轻轻躬身,“各位,时间还早,不如下楼好好试试手气,贵宾室里应有尽有,希望各位能尽兴而归。” 不管鼎鼎有名的赌王为什么这般出奇地盯着一个女人,但,别人手下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再赖在房间里显然就太没眼色了。赌场的工作人员有礼地弯腰打开房门,倾身领路带他们离开,翟穆的脚步只稍稍一顿,随后,像是没有注意到冷奕瑶一般,他也与别人一道离开了房间。 刹那间,房间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于是,宽敞的房内显得更加空旷。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低沉的,宛若黑濯石一般让人沉醉的声音忽然在房间内荡起。西勒转身,直接走到她的眼前。 他的目光,直而冷,只是落到她脸上的面纱时,微微一顿,随即,情不自禁地直接将那碍眼的存在挑开。 黑色的面纱薄而轻,瞬间随着他手腕的力度落到地上。 冷奕瑶眨了眨眼睛,下一瞬,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直接对上。 她迩然,忽然轻轻一笑。 “不知道。”淡漠的语气宛如来并冰寒之地,她笑,眼中坦荡,毫无遮掩。 西勒的指尖瞬间并拢,攥紧的手腕背到身后,他只沉沉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她那双眼,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她不躲不闪,任他盯着,甚至还换了个姿势,随意倚进沙发,“我记得,你从来不巡视赌场,怎么今天这么好的兴致?” “你以前也从来不会答非所问。”西勒目光从她那张慵懒洒脱的脸上扫过,神色慢慢一冷:“你难道不知道,你离家出走会让你姐姐多担心吗!” 啊。 终于…。 她侧头轻笑,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重点了。 绕来绕去,他还是绕不开她姐姐这个重点。 不过……。 “谁告诉你,我是离家出走了?”眼底厉色一闪,那一抹峥嵘宛若月光沁入骨血,明明上一刻还惬意悠然,这一瞬,却截然不同。她仰头,淡淡一笑,那眼中的煞气却让人顿感葳蕤丛生。 他被这笑惊得浑身一冷,只觉得面前那熟悉的容貌,不复当初的娇俏可爱、小心翼翼。 此时,她似是一个谜团,再没有了往日羞涩,而是面带凉薄,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底,似乎将他每一丝每一毫的举动都尽收眼底。 这种自上而下的俯视,他有多少年没有在别人身上体会过了? 一开始只觉得荒谬。可对上她眼中的冷光,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某种骨子里的东西,不一样了…。 冷奕瑶却丝毫不管他有何感想,轻嗤一声,随即,轻轻垂下眼帘。 如果说,被人骗到沙漠绿洲,转手成为活祭贡品,差点被陆冥侍卫切成碎肉是“离家出走”的话,那她自然也要让某人也好好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微微一笑 “你突然从家里消失,害得一家人都忧心忡忡,你还有理了?”西勒顿时脸色难看地望着她。 她从小是蜜糖罐子里养大的,什么事情都不操心,只会吃喝玩乐。他明明早已经习惯了。谁让,他们双方父亲是生意伙伴?他和她哥哥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每次看到她,他都忍不住为朋友头疼。相比她的姐姐,她简直是二世祖的典型。眼下,离家出走被他逮到,她还一脸不识好歹! 冷家怎么教出她这样的女儿? 西勒面色一整,想都没想就拿出手机,准备直接联系好友。他不是她兄长,也懒得教她,直接将这人丢给她亲哥,看她还敢不敢跑! 手机刚刚从口袋取出,“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 只觉得眼前一闪,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已然在冷奕瑶的手中老实待着。 “你……。”他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话没说完,别先急着找人。”冷奕瑶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机,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按理来说,这位在外鼎鼎有名的主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不能完全说是青梅竹马,也算得上是一枚邻家哥哥了吧。至于吗,一脸嫌弃嘴脸地看着她,打发失足少女一样的表情。 “你还想说什么?”西勒静了一瞬,顺着沙发重新坐了下来,一手支着下颚,等着她把话说清楚。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明白。”见他平静下来,冷奕瑶随手一抛,将手机直接扔过去。下一刻,他随意接过,英俊的脸上闪过一道淡淡的波纹:“什么问题?” 她歪了歪身子,全身放松,随意挑起唇角,轻轻一笑:“你说我离家出走,为什么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 翟穆告诉她,如今外面全城戒严,这个很好理解。陆冥死了嘛,皇室找不到凶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关键是,她一个豪门小姐失踪,恰好是在王子遇刺身亡的敏感期,再怎么着,也该有点动静,可她早上穿街走巷的时候也没看到任何寻人启事或者其他相关东西。可别告诉她,因为家里人嫌太丢人,压根就没有对外宣布……。 “你还好意思说?”西勒目光一沉,直直地望向她:“因为你无故失踪,你姐姐都病倒了,现在家里一团乱!” 哟…… 冷奕瑶一乐。 这心都要偏到太平洋去了。 那是她姐姐,他一脸心疼的样子做给谁看啊。她姐姐给“病”倒了,冷奕瑶真身可是已经被弯刀砍死了。 想到那位被举国上上下下誉为国内最有才情的姐姐,她的目光微微一冷,随即,轻轻挑眉……。 和冷奕瑶真身比起来,她的这位姐姐可以名满全国。 出国留学的地方是世界最顶尖的学府,还是个本硕连读。连研究生导师到最后都不愿意放她回国,一直劝说她留校读博,就这样,别人还满心诚恳地道歉,表明自己一心回国,只为家庭团聚。 关键是,她的这位姐姐还是个美女,万里挑一的美女。举国上下,想要能与她一见的豪奢多了去了,而眼前的这位赌王…… 冷奕瑶忽然垂眉,淡淡一笑……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离他远点 见她忽然低眉不说话,西勒脸色微微一缓。水晶灯下,她的侧脸依旧带着女孩的青春活力。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五六的孩子。以前,每次他在她面前提到她姐姐的时候,她便总像是只暴怒的小狮子一样,瞪着眼,一脸气呼呼的,可眼睛总是在闪闪发光。但现在,她并不是这样了。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是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淡淡一笑,可神色,却倏然让他有些陌生。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没见,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地皱了皱眉,忽然,想到门外的那个男人。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你突然失踪,是因为他?”从她踏入赌场的那一瞬开始,监控仪器就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下来。两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并肩走在一起,唯有在人前,她才会微微退后一步。看上去,似乎很亲近的样子……。 “他?”冷奕瑶弹了弹指尖,轻轻摇了摇头:“我昨天才认识的。”当然,这个“认知”的深度有限的很,至少,她连他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的叫“翟穆”。 “才认识你就和他形影不离?你不知道冷家的财富在外人眼里意味着什么?”西勒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冷奕瑶虽然从小就娇生惯养,但生在冷家,从小也还算懂得人情世故,才认识一天的人,她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带到他面前?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都不一定知道对方真正的心思。认识一天又有什么关系,毕竟他……。救了我的命。”她抬头,朝着他骤然缩小的瞳孔,清冷一笑。“就在你们以为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差点被人在外面轮奸。” “谁敢!”西勒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眼中阴霾顿生。他虽然从来对她没有过其他情愫,但自小看着她长大,几乎把她当半个妹妹。就算是自家妹妹再任意妄为,他也向来是兜着帮她收拾残局的,从来不会让她吃亏受苦。在D城,他自诩以他的能力和地位,没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可竟然有人敢动她! “那两个人反正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她笑笑,对于他的情绪波动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笑得一脸悠然自得。 西勒脸上的怒气慢慢收敛,顺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良久,静静道:“他杀了那两个人?” 所以,她才会和那人认识不过短短一天,就看上去十分自然熟? “你觉得呢?”冷奕瑶顺手打了个太极,却是让西勒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除了那个男人,难道是冷奕瑶这个小姑娘杀的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西勒心中一定,沉吟了一会,最后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你最好再也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眼下,城内戒严,你应该也听说了,是因为皇室遇刺。他敢杀人,代表他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搞不好和陆冥殿下的事情会扯上什么关系。这个风口浪尖上,最好离他越远越好。至于,他帮了你,这个恩,我帮你还。” 还? 用什么还? 冷奕瑶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个翟穆要是真这么好打发,那才是见鬼……。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我杀的人 贵宾室的房门缓缓打开,冷奕瑶从里面走出来,门口的保安及高管抬头稍稍看了看老板的脸色,见他竟然轻轻走前一步,勾住冷奕瑶的面纱,亲自帮她带上去,顿时脸上一阵愕然。不过,能站在这里的各个都是人精了,立马态度恭敬地走到旁边,随时等待吩咐。 白袍小哥目光定了定,见西勒帮她戴好面纱之后朝他招手,立刻躬身过去。 “你带她到车上等我,待会我们去冷家。”至于他,自然要先去解决那个翟穆。 白袍小哥名叫艾力,自从父母死后,一直跟着西勒做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是赌王亲信。见西勒竟然亲自吩咐他带着这位小姐,顿时,望向冷奕瑶的眼神都变成仰望了。 冷家…… 艾力心中沉吟。冷家那位名满帝国的大小姐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二小姐在姐姐的光辉下从来都是黯淡无光。以前,他也随着西勒见过冷奕瑶几次,只是,从来没见过自家主子这么郑重其事过……。 而且,今天这态度,似乎有点反过来的意思。 从来只见冷奕瑶对主子热情洋溢,主子面色平平,可今天……。 抬头,见戴好面纱的冷奕瑶只露出一双淡淡的眸子,眼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似乎能一眼看到他的心底。他心中一顿,立马点头领命,躬身为她领路。 冷奕瑶倒是挺想留下来,听听看西勒和翟穆谈什么,不过,鉴于四周几乎立刻把她当做瓷娃娃一般,全副戒备的样子,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懒得作妖。 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护送着她去往地下车库的时候,西勒已经让人领着翟穆进了他的办公室。 赌场的生意没有因刚刚那两个外国人的闹腾有任何影响,相反,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来往的客人越来越多。可西勒的办公室就像是和外界完全两个世界一般,无论外边多么热闹纷繁,在这里,一切静得不可思议。 “听说昨晚你救了瑶瑶,我得好好和你说一声谢谢。毕竟…。如今,好心人已经不多了。”西勒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吸了一口,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刚刚和冷奕瑶说话的时候,知道她好歹还算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曝露自己的身份和真实姓名,只是和这人说自己名叫冷瑶。他叫她瑶瑶,自然而顺口,让人只觉得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翟穆随意一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碰巧。”他以为西勒说的是他把她安置在地窖里,帮她换药,还解决她温饱问题。 “只不过,眼下全城戒严,你杀了人,毕竟容易引人误会。”西勒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只觉得这人城府极深,而且心性过人。无论他说什么,对方似乎都能一笑置之。这种人,绝不会是什么平凡之辈。 生意场上见多了自作聪明的人,他向来不忌那些脸上聪颖的人,反而最忌惮的便是这种什么心思都猜不透的人。他忽然想起冷奕瑶离开前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心底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究竟惹到的是什么人……。 翟穆更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故事,目光灼灼盯着西勒的双眼,眼中却带出危险,“她说,人是我杀的?”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危险人物 翟穆的目光危险且带着几分微妙,问话中,听着是好整以暇,实际却能听出丝丝冰寒。 西勒心头慢慢一顿,第一反应是他这话什么意思? 人不是他杀的,难不成还能是冷奕瑶杀的?她才多大。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家里虽然不如她姐姐受宠,但照样奴仆成群,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推卸责任也要找个像样的对象。 冷笑一声,他垂着眼不答他。 翟穆便了然地挑了挑眉。 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了她杀人的全过程,连他也不会相信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眨眼间就杀了两个人。 关键是,心境太稳。 他指尖轻轻在椅子把手上浮动。 被他发现了她杀人,她也没有丝毫惊愕的表情。就连当时敷药的时候,她明明都昏睡了,都没有叫唤出声。可见,忍耐之深。 不仅是在D城,哪怕放眼整个帝国,眼前这位年纪不到三十却能雄霸赌市的男人都有资格称得上深沉内敛、眼界高人一等。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就更好奇了。西勒是真心不知道她的真实本性和能力,还是故意在他这里虚晃一招、特意把杀人的罪名推倒他手里? 如果是前者,能在赌王眼皮子底下隐匿本心的女人……。 他颇怀深意的笑了笑。 “她身上有伤,我见到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绕开到底是谁杀了强奸犯的这个问题,翟穆像是随口一提,却将西勒脸上的镇定顿时炸开。 “你说她受伤了?”脸色瞬间沉下。刚刚她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只字不提。 翟穆听他的声音有异,抬头一看,只见西勒眉间如风雨欲来之势,立马明白他想歪了。想要开口点一句,却突然改了主意。 小姑娘敢祸水东引,把杀人的事情说的那么引人误解,想来回去还有的是戏要演,他何必费心给她解围。 翟穆一脸姿态悠然地起身,也不管西勒脸上的表情,径自推门走了出去。 赌王吗……。 D城财富的金字塔顶尖者,看样子对那个冷瑶倒是挺关心……。 他垂眉,轻轻一笑。 不过三年未回D城,没想到倒出了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翟穆走出赌场不远,忽然有几人从对面马路的背面迅速跑来。行动整齐,动作划一,脸上一派平静,只低头等待他的指示。 翟穆侧了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赌场。果然,她的随手一指,并非偶然。如今,怕是人都已经回到该回的地方。 相处多时,除了知道她和赌王关系匪浅,竟然查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已然很久,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可以这般让人感兴趣了。 虽然,还只是个没发育完全的妹妹仔……。 他随意摆了摆手,朝低头等待命令的那些人道:“都散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矗立在街边的这些人瞬间转身,在街道间没入人群,准眼便消失了踪迹。 他也准备离开时,忽然,手机响了……。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他要来了 “中校,中午可有时间?”冰凉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点名了他的身份,却没有因他的地位而有一丝情绪起伏。隐约间,竟还能从那端听到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翟穆对于这样的背景声音十分熟悉。知道对方此刻应该是在办公室。 “有空,是找我有事吗?”电话彼端的声音并不熟悉,但来电的号码却是文明整个军界。他与赌王说话时,闲适随意。但,接到这个电话时,却已经下意识调整站姿。整个人犹如一把张开的弓,像是随时都能迸发出慑人的威力。 “我这是总参部。”对方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听到他呼吸都微微一窒,于是放轻语调,和缓语气:“接到上级通知,今天下午元帅将莅临D城,歇息一晚。由于徐将军的大力推荐,上级决定由你负责今晚的接待。” 犹如晴天一个巨击,翟穆瞬间有那么一刻,竟然望了该怎么反应。 那可是元帅! 全帝国上下,军权集于一身的第一人! 哪怕往上追溯一千年,整个国家都没有谁能与之匹敌。 在这片以皇室为尊的国度里,如果说,有一个人能超越帝王的存在,那么,只有元帅,只有他一个人! 翟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干,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参部的参谋大约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反应,微微一笑:“徐将军是你的上级,又恰好是此次出行的随行领导,一再褒奖你在去年全国枪类竞赛中获得冠军的事迹,上级其他领导才同意给予你这样的特例。” 那可是整个帝国最具有实权的元帅! 皇室代表帝国脸面,政府代表人民利益,但,军权,全国上下唯有一人执掌! 能得到这样的觐见机会,这无异于一步登天! 张嘴不知道说话算什么,没有当场失控尖叫已经是涵养惊人! “谢谢,谢谢。这是上级给我最高的嘉奖。”翟穆握紧手腕,脸上亮的惊人,下一刻,仔细询问自己要做的工作:“能否请教一下,我这边需要准备什么……。” 总参部的人都是人精,自然肯卖面子,细细地和他说了应该提前注意的细节以及其他工作。待一通电话说话,竟然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 翟穆客客气气地等对方挂断电话,随即自己才按下手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和那位冷小姐出门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方便怎么来,但这身打扮哪能去见他?怕是还没有靠近三尺,立马就被彻底隔离。 连回头看一眼赌场的方向都没有,瞬间往住处赶去。 他住的地方其实离给冷奕瑶养伤的地下室不远,只隔了两条街道。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的时候,他输入指纹,立刻往房间里的更衣室走去。 最正统的军装,像是将整个人最严整的一面彰显至极致。对着试衣镜,他彻底变了一个人。脸上再无随意的微笑,那双眼,波涛汹涌,将他心中的兴奋与激动泄露的一览无余……。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目的不纯 翟穆换了一套军装常服,立即按照指示赶到D城军区。因为陆冥皇子的遇刺,城内戒严,虽然并不影响市民正常生活,但大抵没有人几个人是喜开笑颜的。但,从跨入军区大门的那一刹那起,他便明显感觉到,整个区域内,上上下下所有人脸上掩都掩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手掌帝国军权的第一人! 那位从来只在新闻报道中,在军事传记里听到看到的人物,没曾想,竟然真的有一天能够觐见。 莫说他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连D城军区里最高首长此时都抑制不住的狂喜。 大概,世上真的有种人。即便抛开身份地位,依旧能让年长他很多很多的前辈能为一面之缘而心情澎湃、满脸自豪! “元帅事务繁忙,这次来D市官方报道是视察,但你要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你从军多年,按理来说也是老资历了,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问的问题别提,这些我应该也不用多提醒。你只要记住,到时候多看看徐将军的眼色,多动脑子,少动嘴皮。”房间内,已聚齐此处军区所有最高职衔的长官。说不羡慕嫉妒恨是不可能的。凭什么他们军衔比他高,却由他来参与这次的接待。军队,实际上是个最讲资历的地方。皇室靠得是出生,政府靠得是能力,但在军界,想要向上,要具有的条件远远不止这两条。但,好在都知道轻重,明白徐将军特意提拔翟穆,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地与他交代。 “请各位领导放心,我肯定不给我们军区抹黑。”双腿一并,身姿挺拔。他目光坦然地迎上面前那一双双打量探究的眼神,面上平静而镇定。 其他人互视一眼,笑得包容淡定。该叮嘱的既然都已经说的,剩下的,也就只能看他造化了。 十一点四十,办公室的电话果然响起,一群都能幻化成精的老狐狸们肃然等待指示。 这次,是徐将军用他手机亲自拨的号:“让翟穆到射击场来。” 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多交代一句此行的目的地,只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挂了手机。 还以为能在军区里,即便不能当场见面,好歹能远远看上一眼…… 老狐狸们眼底说不尽的失落,翟穆的眼睛却微微闪了闪。 “既然将军交代了,你也别耽误,现在就去,千万别迟到!”想了想,赶紧让他往外赶。射击场离军区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明白!”他抬手,五指并拢,姿态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跑向地库。 一路上,他的脑子却没有闲下来……。 D城是座经济都市,富豪无数,贵族、富商间向来流行玩枪,这也造就了D城建立了枪械最齐全、场地最宽敞的射击场。 放眼周边,没有任何一处能比得上…… 总参部的参谋打电话时说,徐将军推荐他是因为他在去年的枪类竞赛中获得冠军……。 他忽然觉得,元帅的这次D城之行,目的绝不单纯……。 ------题外话------ 给同组的作者宣传一下她的文章,大家如果喜欢,可以去看看。 作品:【引妻入帐:魅王枭宠小狂妃】 她是现代跆拳道女教练,一朝穿越,成了齐国公主韩非烟。 和亲路上惨遭毒手,坠崖失忆,再睁眼竟然昏睡在楚国奴隶市场,阴差阳错,她成了楚国霆王府的一名带刀护卫。 他乃圣上骄子,手握重权,跺跺脚风云将变,却清冷寡言,视女人如蛇蝎毒物,唯独对身边那个面若桃瓣的护卫屡屡破例,照顾有加。 狠毒庶妹冒名顶替而来,那一夜她清白莫名被夺。 “霆王爷,想知道那晚的女人是谁吗?哈哈哈,就是你最心爱的小护卫!” 真相来临,为时已晚,滔滔江水,玉殒香消。 从此再无韩护卫的大名,再归来,她身骑猛虎,手持折扇,一身白衣,惹的乱世风云变!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激动行礼 翟穆到达射击场的时候,发现整个场地果然已经清场。 别说是富商政客,就连中校以下的军人都一律不允许入内。 见他开车过来,出示了证件,经过层层检查,他才能一路抵达接待室。 “中校,你好!”啪——地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长相精干的军官朝他伸手打招呼。 “你好。”翟穆立马迎上,随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肩章,忽然发现,除非大阅兵,否则,在他有生之年,怕是不可能一天之内看到这么多军衔过人的官员。 来人大约知道他是被徐将军特意提出带来的,所以说话极为给面子。“还有十分钟,元帅就会抵达,预计会在这待半个小时。徐将军让我转告你,今天你主要的任务,就是展示它。” 说完,从桌上取出一把狙击枪,双手托起,送到他的面前。 狙击之王——CheyTacInterventionM—200。 饶是翟穆向来沉稳,接过这把狙的时候,手心都为之一颤。 举世闻名的狙击王者,使用的是7发容量的可拆式单排弹匣供弹,可发射。408CheyTac或。375CheyTac子弹。它能够在高达2,286米的距离打出比1角分还要小的精度,说它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枪也不为过。 “在元帅面前,千万不要搞砸了。”那人笑了笑,似乎没有看到他脸上刹那间的僵硬。 历来,想要冒头,就要承担风险。这把狙的确是让人闻风丧胆,不仅仅是因为精密准确度高得令人发指,关键是,这世上能熟练驾驭它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光是后坐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稍不小心,直接震碎了肩胛骨都有可能。 徐将军特意指名道姓让他来,自然不是因为这人和上级领导有多么亲密的关系,而是,作为一件最适合展示M—200的道具罢了。 当你闯出名堂之前,在别人面人,和一把枪、一颗子弹,并没有任何区别。 见翟穆脸色变了又变,就知道他应该想明白了。军官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确定时间不早,拉开门,不再废话,直接带他进训练室。 全密闭的空间,一排十个靶。 四周是特意做出的白色背景墙,以便最清晰的观察出里面的一举一动。 “子弹都已经准备好了,待会,你一共可以打500发子弹,在这期间,除非元帅开口,否则,你不能停。”扔下这句话,军官转身离开房间。 翟穆怔怔地望着眼前旁边的电子显示屏。每一发他打出的子弹,成绩会即时在电子屏幕上反应。 果然,越级出现在这里,付出的代价,便是常人无法现象的压力。 作为去年的冠军,即便不是专业狙击手,但如果今天的成绩太差……。 翟穆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军旅生涯大约在今天会是一个拐点。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至极的黑色越野车缓缓从大门驶过,开进射击场,一路所有军人“啪”地一声双脚并拢,十指紧扣,激动敬礼……。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倏然敬礼 徐将军年纪已过半百,作为帝国中将,早已不在军事一线活跃,但,将近三十五年的军事资历加上过人的政治敏感度,让他在一众将领中脱颖而出。这几年,他已很少在媒体前露面,大多是幕后指挥,成了几乎传说中的将领。 但,今天,他却穿着一身军装,扣子一直系到最顶端,浑身上下像是用钢铁浇筑了一般,每一个细节都透出郑重严谨。 此刻,他先一步走下越野车,随即,转身,弓腰,亲自将手抵在车门顶端,恭敬拉开车门。 门口一众军士忽然屏住呼吸,静静地望向车门。 一双漆黑的军靴先映入眼帘。 牛皮工艺,手工制作,在阳光下,那光泽似乎带着冷芒,毫不停歇,径自往前。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身体像是自己有意识一般,瞬间昂首、挺胸、敬礼。 沙漠的土壤中带着的干燥混合着射击场中的绿荫草地,一瞬间,所有人望着那自车上徐步走来的将帅,只觉得晃眼。 是谁,身姿挺拔、目光俊冷。 是谁,神色幽静,气势慑人。 这世上,大抵有一种人,他无需只言片语,也无需强势逼人,只需轻描淡写地望上一眼,却能让人心神剧颤,自此臣服! 他的存在感太强,太引人注目。以至于,无需任何介绍,也无需任何排场,甚至他只穿了一件简单常服,便让所有人心魂震动。 这便是——元帅! 举世上下,唯有他尽掌一国军权,却无一人置喙。 哪怕西方最喧嚣吵闹的国家,在提到元帅时,亦人人忍不住露出神往崇敬的眼神。 这个男人,代表了最强势的武力,最彪悍的力量,更是世上所有人的憧憬! 在众人瞩目中,徐将军一路安静地为赫默元帅领路,直至,走到那独立的射击训练室,亲自弯腰打开房门。 乍然的一片白色背景墙,全方位的电子监控及显示屏设备,一字摆开的射击靶,似乎将外面炙热的太阳与这一室的清冷毅然隔绝。 唯有一名军装男子,戴着隔音耳麦静静地站在射击靶前,背对大门,似乎陷入沉静……。 徐将军眯了眯眼,忽然发现,不过一年不见,这个年轻的军人似乎与之前又有不同。 “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前,负责带翟穆进来的军官小心走到徐将军身旁,轻声汇报。 不知道为什么,自进了射击训练室之后,元帅身上的气息倏然一冷,就连抬头看一眼,他都没有勇气……。 “那就让他开始吧。”徐将军老辣的眼神在翟穆背后一扫,再无任何迟疑,转身请赫默上座。 漆黑的眼眸深而远,淡淡地落在翟穆四肢上,似乎在评估他身体的一切机能。 整个帝国上下,谁都知道:任何人,在元帅的眼里,从来都没有秘密。 因为,当那一双眼睛落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内心所有掩藏的畏惧、惊恐、担忧都会不由自主地暴露出来。 这一刻,翟穆明明背对着元帅的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心底一冷,那一刹,就像是被人用枪抵住心脏,那种几乎瞬间被洞穿的恐惧,让他四肢顿时僵硬……。 ------题外话------ 推荐一下我的完结文——《重生之王者归来》。 内容介绍: 他是贵族圈中人人膜拜景仰的帝王,尊贵高傲,霸气凌人。她是萧氏第一操盘手,手控财运,业界翘楚。 三年恩爱,他转身就对她弃如敝履。外公被逼当众跳楼,脑浆迸裂。下一刻,她被汽车横街撞死,灵魂出窍。 再醒来,她身世不凡,容貌极品,形同妖孽。 望着杂志封面上那个曾将她打入地狱的绝色男子,她眯着滟滟双眸,冷然一笑,王者归来! 她自硝烟弥漫中强势起家,眼底深沉似海、笑容讳莫如深。 杀伐决断、算无遗策、滴水不漏,让无数故人胆战心惊,求死不得。 不过,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复仇之路走得越来越春光荡漾? 到底哪里来的顶级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和她纠缠不休!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饶有兴致 翟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背后的那一道视线。 眼前的靶子才是他最需要关注的地方。 狙击枪的重量与常用的比赛用枪完全不是一个层面,重量、精密度以及爆发力,每一项都考验着他的现场应变能力。他不知道,为什么徐将军执意要求他来演示,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眼下已经是兵临城下,绝无后退的可能。 垂下眼帘,他将脑子里的一切杂念放空,只看着远处的靶心。 眼睛、瞄准器、靶心,三点一线,“嘭”—— 一声闷声,几乎是瞬间,身旁的电子屏幕上已经闪起了数字。 八点九环…… 射击训练室里一片静默。 这个成绩,说不上差。毕竟他之前都没有试枪,有个磨合阶段十分正常。 但是,作为在赫默面前演示的枪手,显然,这个成绩,很不够看。 徐将军脸上有点不自然,人是他推荐的,可这效果……。 他刚要说话,赫默却抬了抬手,伸出两指,停在半空,顿时,射击训练室内再无声音。 翟穆第一枪打出去之后,就像是整个人都彻底放下了包袱,后面的射击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顺,几乎在电子屏幕翻牌的瞬间,下一粒子弹就已经穿透靶子。 环数也开始明显变化。 从最开始的八点九环,到后来的九点五环,甚至偶尔还可以打出九点九环的成绩。 徐将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满意,转头看向赫默,却见他脸上依旧不见喜怒,仿佛眼前的一切在他眼底都不过孩童的儿戏。 饶是在军界沉浮了数十年,徐将军此刻也忍不住有点心里打鼓。元帅似乎在等什么……。 终于,二十分钟密集的射击过后,M—200的后坐力彻底发挥了威力。 翟穆的肩胛骨一个错开,整个人往后震退一步,这一枪,竟然只射出六点四环的成绩。 翟穆的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电子屏上面的成绩,稍稍喘了一口气,重新调整姿势。 又是一枪,这次,成绩稍稍好点,打到了七环,这可惜,他的肩膀已经彻底震麻了。 人的身体可以经过千锤百炼来适应最新型的武器,但,在最初始的阶段,还没有为了迎合武器去训练时,才能对比出,武器与人体的匹配度。 显然,翟穆的顶峰便是二十分钟了。 之后,无论他怎么调整状态,环数都是忽高忽低,始终没有再超过九环的成绩。 原本准备的500发子弹,自然也没有全部打完,在规定的半个小时内,竟然还剩下100多发。 射击训练室里,顿时,噤若寒蝉。 翟穆在军队里打磨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在高压环境中保持冷静,可是,这一瞬,他脸上一片灰败。 枪类竞赛冠军?他就没有这么不是滋味过。 一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赫默这时忽然朝徐将军摆了摆手,徐将军顿时恭敬侧耳倾听。 只听,那道磁性却不掩冰冷的语调缓缓道:“把他上衣脱了。” 那一瞬,翟穆不可置信地望着高高在上的元帅,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唯徐将军,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忽然眼前一亮! 难道,元帅特意抽出半个小时到射击场的原因,就在这里! 怪不得特意要求不要狙击手过来! 与此同时,谁都不知道,上午还一起逛赌场的两个人,仅仅分开小半天,翟穆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况,而冷奕瑶站在自家别墅的正门,看着眼前的兵荒马乱,却是满脸的饶有兴致……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吵吵闹闹 西勒看在以往和冷家的交情份上,亲自送冷奕瑶回家,人刚下车,就看到别墅里的下人各个来去匆忙,脸上满是焦急。 管家蓄着长长的胡须,指挥着人忙里忙外地搬东西,随意抽出一两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大约是忙晕了,连西勒和自家二小姐站在门口都没有反应过来。等西勒的心腹,那个白袍小哥咳嗽一声,管家才发现,自己今天脑子没带出门了。 脸色一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立马赶到西勒身边:“不好意思,今天主人有急事,我忙傻了,竟然没看到您……。”一边低声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的神色,深怕被责怪。 西勒以往倒不觉得,一个管家急急忙忙跑过来道歉有什么,但是,当自家二小姐是个透明人,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和他来解释缘由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记得,她大姐向来是号称,家里上下对冷奕瑶宠爱有加的。更何况,之前不还在他面前提过,冷奕瑶是离家出走。如今,离家出走的人回来了,身为冷家下人的管理者,这位管家竟然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西勒脸色奇妙了几分。之前他来冷家的时候,全家上下可不是这样对待冷奕瑶的。要么是他们故意作秀,要么,就是冷家家长恼了冷奕瑶的离家出走,特意让下人冷着她。 他一时不确定,却见冷奕瑶忽然摆了摆手:“不是说我姐姐都因为我气病了吗?走走走,上去看看她到底病得怎么样了。” 大手一挥,她一脸坦荡,显然毫不在乎自家管家把她当壁纸一样忽视了,而是满脸“纯真”的扬起小脸朝着大家笑眯眯。 “咚——” 两个负责抬着珊瑚雕塑的下人被她那张脸上的笑容一惊,吓得手上一个不稳,只见偌大的海珊瑚雕塑刹那间掉在地上,磕掉半个角。 管家一惊,顾不上心底的古怪感受,只来得及一脸肉疼的表情望着地上那摔碎的艺术品,差点犯了心梗。那可是从国外特意空运过来的大师作品啊!这碎了,还怎么送的出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两个下人立马吓得浑身一冷,顿时抖的和筛子一样,目光绝望地盯着地上的碎片。 “不是故意的!我告诉你们,就算把你们给卖了,也不值它的零头。现在就去领鞭子,等老爷回来了再决定怎么罚你们!”管家冷笑地望着他们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明明是二小姐突然朝我们笑……。”其中一个人顿时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起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D城大多数贵族依旧保持着阶层统治,家中处罚奴隶和下人,鞭刑最为常见。呵呵,受完罚,拉你到院子里晒个几个小时,这小命也就没了。即便报到官方去,那也是自己身体受不住罚,关主人家什么事。 其他下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吭。瞬间,整栋别墅,一下子冷得可以挤出冰渣。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在客人面前,竟然被下人这般顶撞,管家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几度。 “怎么了?家里这么吵吵闹闹的。”此刻,清淡矜贵的女声突然从二楼传来——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当面打脸 伏在地上的那两个下人,包括管家顿时像是被人叼走了舌头一样,垂着头,不再出声。 不管如何,光是看这些人噤若寒蝉的样子,便知道,说话这人在冷家的地位。 冷奕瑶乐呵一声,抬头望向二楼。 果然,看到一道丽影立在那。 一袭香槟色长袍,乌黑亮直的秀发披在身后,与D城普遍的浓眉美女不同,她的眉细而长,哪怕不笑的时候,眼底都似含有水光。皮肤更是洁白如雪,像是从未晒过太阳一般耀眼的白,让人下意识目光便会顺着那白皙一路蜿蜒到那微微翘起的红唇上,浑身上下并不是散发着高高在上大家小姐的娇娇之气,反而是透出一股书香味。如果在早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她漫步在花园里的样子,估计能将大学校园里从学士到教授的都一网打尽! 此刻,她半依在二楼扶手处,说不尽的优雅写意。 不用说,这便是她那个闻名全国的十项全优亲姐姐了。 冷奕瑶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得,还算值回票价,最少也算是非典型性白莲花。也不知道刚刚她是站在楼上看了多久,直到眼下才开口 “瑶瑶回来了?”冷奕媃目光从西勒面上掠过时,微微一顿,随即像是忽然注意到冷奕瑶一般,脸上彻底亮了起来一般,惊喜地望着她:“我都快担心死你了,你都跑哪去了?” 管家垂着脸,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缝里。 冷奕瑶挑眉,叹息地摇了摇头,果然,刚刚还是有点高估了这美人。外表的确是有欺诈性了,这智商值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值了。就这这歪楼水平?刚刚不是还嫌楼底下吵吗?怎么一看到有外人,连家事都不处理了,改道专门来爆家丑了? 按理说,她一个还出嫁的单身小姑娘走失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吧,有必要一上来就心心念念的宣布给所有人听? 冷奕瑶掏了掏耳朵,一脸辣眼睛地望着她姐:“我记得你不论本科还是研究生,就读的都不是艺术表演系的啊。怎么和管家搞得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人都杵在这这么久了,你刚刚眼睛都是看谁去了?” 还能看谁? 别墅上下现在也就只有一个西勒是外人吧? 鼎鼎有名的赌王,资产庞大,关键是人还长得死帅。和她们俩的哥哥算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哥们。 她这位眼高于顶的姐姐,还能去看谁? 冷奕瑶这话说得简直打脸打得她都蒙了。 如果说刚刚这些下人们是大气不敢出,那现在绝对是脸色怪异! 向来说一不二、做事强硬的大小姐像是被人糊了一脸狗屎,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再紫,简直跟个调色盘样的。 而,从来安安静静、小心翼翼的二小姐却是好整以暇,满脸欣赏地站在原地,看戏一样望着所有人。 至于从来对大小姐和颜悦色的西勒先生,此刻,面无表情到近乎冷漠……。 ……迷之尴尬……。 至少,从来在外人面前都是高门大户、家庭美满的冷家,从来没出现过这么让人牙酸的现场。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下不来台 “瑶瑶,是我刚刚说错话了,你不要这样……。”至于,你不要怎么样?她没说,留着让在一边的人自己想。 冷亦媃垂了垂眼帘,像是对冷奕瑶刚刚的话全盘接收,不指责她这个妹妹当场让她下不了台,也不说她说话过分。就像是从来都不将这些丁点小事放在心上,永远都包容她的长姐一般,不过是微微一笑,把所有的锅都扣在自己头上也在所不惜。 冷奕瑶呵呵了,这小姐姐智商不足,情商补上,一句话说出来,能有好几个意思。 也难怪这个西勒和她家交好了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实际真正的老底。 “他们这是在干吗?”她懒得和这个高贵姐姐打嘴仗,干脆绕过这莫名其妙的话题,转而切到她更在意的事情上。 据她脑子中遗留下来记忆,冷家真正掌事人还是她老子和她哥,虽然相较于一般D城人家是民主些,愿意把女孩子送到国外念书留学,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冷亦媃就算再名满全国,在家里也不过是个充门面的姑娘。 她这姐姐向来也会察言观色,心理学学得更是炉火纯青,不是重要的事,向来不会出面,乐呵得在别人面前充好人。让全家上下这样大动干戈,不像是她向来的风格。 谁知道,冷奕瑶这话刚出,冷亦媃反而是一脸惊奇地望着她了。 从来就是撒欢贪吃的人,今天一回来,加在一起对她说的话也没超过两句,可她说的每句话她竟然都不知道怎么回。 “怎么,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冷奕瑶挑眉,这把是真的觉得挺有意思了。全家上上下下搬了这么多东西,她身为冷家正宗的小主子,又不是外面的野种,问个为什么都不行? “当然不是。”冷亦媃徐徐一笑,赶紧安抚:“你也知道,我这两天一直病着躺在床上,就听大哥说爸爸有重要的朋友要经过D城,许多年都没见过了,所以才特意准备了些贵重礼品,好好叙叙旧。” 哪个重要的“朋友”,需要这副阵仗? 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什么样的身份,送什么样的礼。什么样的关系,配什么样的樽。 冷奕瑶打量着刚刚落到地上,被磕碎了一角的珊瑚雕塑,以冷家这样的送礼配置来看,对方的身份绝不是高攀得起的。 一直没说话的西勒听到她这话,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冷,对着站在二楼的冷亦媃淡淡道:“你哥现在在哪?” 冷亦媃一愣,下意识捏住掌心的手机,不知道该不该让大哥回来一趟。 西勒不比冷奕瑶,想要蒙混过关是不太可能了。可是,爸爸和大哥可是花了重金才打听到今天军界有重要人物要来D城,好不容易准备好了礼物准备送过去,哪知道会被这惹祸精碰上? “大哥在公司有事,有什么事……”她正准备说,有什么事她可以代为转达,就见西勒忽然目光一冷,随即嘲讽一笑,转身,一个字都不留,抬脚就走…… 第一卷 第三十章 看人下菜 西勒懒得听废话,转身就走,冷奕瑶倒是不介意,她眼下看着她那小姐姐倏然脸色惨白的样子就想笑。 看,翻船了吧。低估别人智商,别人连打脸都懒得费时间。 这么点小把戏,在家逗个猫、遛个狗,在外装装名门也就算了,放在这些生意场上的人精面前,就实在有点不够瞧了。 她都能猜出来,家里上下送礼是她那个哥哥和老爸做主的,怎么可能送礼的人现在还呆在公司有事? 揉了揉肩膀,她懒得多说,准备上楼回房休息。 结果,冷亦媃忽然就噔噔噔地踩着楼梯往她这冲—— “有事?”她抬头冷淡地望着她,一脸有事快说,没事别逼逼的样子。冷亦媃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管,气极冷笑:“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 哟,不装着万事她都有容乃大了? 没长记性?那也要看看她们冷家有谁能逼着她做小伏低。 冷亦媃看着她不搭理,面色彻底难看起来:“你在学校不好好上课就算了,跟个浪荡子学私奔,还有脸回来!” “然后呢?”她抬眉终于看她姐姐一眼。璀璨的中央大厅投射在她脸上,没有了刚刚懒洋洋的笑意,眉峰间的戏虐退去后,竟让人无法逼视。 “做人还是要看以后,我说你你觉得不高兴,那我以后也懒得说你,但你不要害我也被别人在背后说闲话。”冷亦媃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暗恨自己竟然不敢撂狠话,一边暗自给大哥和爸爸发短信,将刚刚西勒的事情都简单说一下。 “你既然这么担心自己名声不好,干嘛还帮着那小子把我灌倒了。”冷奕瑶这把是彻底笑了,人都走了,还在她面前装什么。她这肉身傻乎乎的,她可不笨。当时,她被同校的男同学拐走之前,可是她这位小姐姐亲自组的局。 一圈子有钱人子弟定期会聚在一起喝个酒,玩个通宵,当时把她带过去的时候,她可是满脸笑意盈盈地告诉她,小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宅了。 是啊,哥哥和老爸都把她当问题儿童,连花个零用钱都要和管家申请,她除了宅在家里,还能干嘛? “你瞎说什么!”果然,冷亦媃立马炸了!虽然声调够大,可惜瞳孔紧缩得太明显,她睨了一眼,简直连再说一句话都嫌浪费自己时间。 “我估计爸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回来,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咱们再聊。现在,闪开!”她这姐姐当她面发短信,还以为她不知道是找谁的吗?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处,差不多可以换药了,也不管对面这人忽明忽暗的脸色,扭头对吓得彻底僵直的管家一笑:“去,帮我找家庭医生来一趟。” 天大地大,也不如自己的小身板重要,她好不容易才重活过来,可要精心照顾这花骨朵般的身体。 管家这把也不管摔碎了的贵重物品了,连滚带爬地点头赶紧去找医生,直到医生提着医药箱出现在门口,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竟然忘了看大小姐的脸色……。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当面验货 冷奕瑶歪在沙发里,让人把她手机拿过来。底下人不敢学管家,一个个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大小姐脸色。 冷奕瑶似笑非笑地望过去一眼:“怎么,姐姐,你就这样对我?连我拿自己的东西都要经过你同意?西勒可是说,你把我都要疼到骨子里去了……。” 一听她提西勒,冷亦媃脸皮一紧,简直恨不得甩手走人。 “拿!她要什么都给她拿!” 她恨得咬牙,闭着眼睛去拿酒,只恨不得老爸赶紧回来!西勒被气走便算了,关键是礼品现在是送还是不送? 之前,如果没人知道也就算了,她这个妹妹,从来都是混吃等死的祖宗,今天也不知道脑子是被什么挤了,精得不像话,万一传出去什么…… 她狠狠地喝掉半杯红酒,心中冷笑。到时候她都不用亲自动手,大哥和爸爸就能立刻把她灭了! 冷奕瑶懒得管她姐心里如何自HIGH,拿着仆人送来的手机,仔细翻阅这几天的记录。来电提醒只有一通,是个一长串数字,并没有姓名提醒,就她的记忆来说,脑子里也没有这个号码。其他的应用软件里,更没有谁给自己留言。除了这一通电话,就好像她压根没有消失过一般。她可马上就要上高三呢,转眼就是考大学的年纪,学校、老师一点反应都没有,铁定是她爸或者老哥亲自打了招呼。 这就很有意思了。西勒说她是“离家出走”的,光是冷亦媃口头上说,怕还没有这么高的信誉度,倒推下去,肯定是冷家上下一致的对外说辞。也就是说,她那亲爹和亲哥都站在她姐这一边……。 冷奕瑶一边转着手机,一边看着窗外的天色,整个人慵懒得像是随时都要睡着了。 家庭医生来的时候,就见这俩姐妹王不见王似的占着客厅一东一西两边位置,虽然一直知道这两姐妹面和心不和,但在外人面前还从来没有表现得这么明显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冷奕瑶朝他招手,他脚下顿了顿,到底还是拿着医药箱过去了:“冷小姐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长袍脱起来不方便,冷奕瑶摆摆手,“有刀吗?” “什么?”医生愣了愣。 她指指他的医药箱:“刀,有没有?” “有。”医生抿了抿嘴,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常年携带的手术刀。薄薄的锋刃,犀利冰冷。 冷奕瑶接过,想都没想,直接往腰口一划。 布料划碎的声音顿时传遍整间屋子。 已经一脚踏入大门的中年男子,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他那个二女儿当着医生的面,把自己的衣服割开了……。 细腻的腰肢顿时春光乍现,站在远处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团白色,可这已经刺激的来人恨不得把她吊起来打! 在D城,有身份的女人出门都要带面纱,连脸都不轻易给别人看,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上肌肤? 她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冷魏然收紧下颚,眼底一片森冷,快走两步,直接走到冷奕瑶面前,高高举起右手!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明白底细 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即将落到自己脸上的大手,一个侧身,就将裸露出来的皮肤赤果果地晾在她老头眼前。 原本站得远,冷魏然只看得到她腰上白花花的一团,如今,近在眼皮子底下,那绷带和白色消毒棉就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落在空中的手就这么堪堪停在那。 家庭医生心里惊呼了一声好险。 这要是一巴掌真的落在腰上,这二小姐估计就得伤口迸裂,立马重新缝补。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心大,还是认定了她老爹不忍心下手。 不过……。 医生眨巴了一下眼睛,以他在冷家常年走动的经历来看,她的爸爸和老哥心早不知道偏到哪个大洋海岸去了。 也亏得她胆大。 “你这是怎么弄的!”冷魏然收回手,强自逼着自己镇定。向来胡搅蛮缠、作天作地的小女儿在外面惹是生非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但这次突然失踪,回来却带了一身伤,就实在有点不像她风格了。 他还不知道她? 纯粹一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 在没背景的人面前能把鼻子昂到天上去,恨不得用白眼看人,可要是真碰上厉害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比谁都厉害,立马能夹着尾巴逃出升天! 虽然从小在家里都被她姐姐压得暗淡无光,从也没真正受过皮肉之苦。 看来,老头子虽然偏心眼,但到底还认亲身闺女。冷奕瑶望着冷魏然不知不觉皱起来的眉头,转头,朝着她姐呵呵哒。 果然,握着红酒酒杯的冷亦媃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喲,看来,她这位姐姐还是很怕被家里人知道真相啊。 名门闺秀什么的,果然活着很累啊。事事都要注意别人的眼神。 “姐姐那天……。”她刚开了个头,忽然听到一声酒杯掉到地上炸裂的声音。 房间忽然一静,冷亦媃脸色难看地回头,对着她扯了扯嘴唇:“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一时没拿稳酒杯。” 冷魏然脸色一沉,忽然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冷亦媃脸色难堪地转过身,不再出声。 自己的女儿自己当然最清楚。虽然外界把他大女儿捧到天上去,他也向来顺着她,将她带到这种正式场合,就是为了为女儿彻底铺路,以后嫁个适合的人家,但,大女儿从来看不顺小女儿。以前,他只觉得这些都是女人之间的争宠心态,从来没当回事。但,如果真的是大女儿把小女儿害得在外飘了这么长时间,还说她是离家出走的,这就过分了。 寻思着是不是得帮两个女儿再请一个家教,专门上家规的那种。到底还是记得冷奕瑶这次是受了委屈了,于是放缓语调,轻声问: “是西勒送你回来的?” 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伤口:“差点没命回来,早上找到西勒的赌场,纯属碰运气去的,哪知道西勒哥真的在。” 怎么会差点没命? 冷魏然脸色越发难看。 刚准备开口问,冷奕瑶忽然面色一整,抬头,止住他的话题,问了一句让他心头一颤的话:“我哥呢?”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倏然一变 冷魏然听她问起她哥哥,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杵在原地的家庭医生。 医生立马低头,收拾起所有物件:“二小姐如果身体不舒服,随时叫我。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该什么时候走人,还要主人家提醒,看样子今天是越活越回去了。怪只怪自己刚刚看戏太入迷。医生自我一边自我反省,一边加快手中收拾东西的效率。 管家像是一直守在门口,这个时候立马开了门,引医生出去,其余的下人自然低眉顺眼地随着管家一道撤了。 于是,房内顿时只留下他们父女仨。 “你和你哥向来关系不怎么样,问他干嘛?”见外人都不在了,冷魏然坐到沙发上,静静打量他家闺女。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恍惚了一瞬,总觉得,她问话的时候,那语气意有所指。 冷奕瑶笑了笑,心底只差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她何止和她哥关系不怎么样。在这个家里,她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关系都不怎么样好吧。 “无聊,没事,闲得慌。”既然他不肯接话茬,她也懒得管。冷奕瑶将割开的长袍压了压,调整了一下,遮住腰上的伤口,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笑笑起身:“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睡了啊。” “等等!”冷魏然被她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刚刚大女儿这么不淡定。也不知道这人在外面转了一圈是遇到什么事了,弄得这么混不吝。以前和他说话,连个大小声都没有,现在恨不得扯着一张假笑的脸,眼巴巴地看他笑话似的。“你给我好好说话!” 冷奕瑶于是用手指头点了点地上那珊瑚雕塑的“尸骸”,“我是想好好说话来着,可惜你连真话都不敞开着说,我还有什么必要和你绕弯子。”连尊称也懒得喊了,就这么“你”来“你”去的。她是实在觉得这冷家家长有点太自以为是。 好心给他指路,他不要? 那就算了。 冷魏然的脸色顿时微妙起来。他奇怪地看着冷奕瑶,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女儿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你哥用来送人的?” 冷奕瑶嗤笑一声,用看白痴的表情望着她亲爹:“我不仅知道是我哥去送人的,我还知道他是送给谁。” 冷魏然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收了。 那张脸,忽然像是一潭死水的表面。 除了一双眼沉沉地盯着她,连一丝纹路都再也没有。 冷亦媃望着她爸爸那突然面无表情的侧面,只觉得心底一冷。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插入她们之间的谈话。 “你知道,送给谁?”冷魏然的眼皮都没抬,只是平静无波地说出这几个字。可是房间内的温度,却像是忽然将至了零点。 冷奕瑶的唇角却是慢慢勾起来了。 这才是老狐狸该有的样子。玩什么父女亲情,弄什么脉脉温情。敞开天窗说真话多好,她哪来那么多国际时间和他COS父女情深? “我不仅知道,他要送给谁。我还知道,如果他现在真的去了,冷家,今天下午也就走到头了。”她弹了弹手指,笑意盈盈地望着对面脸色倏然一变的某人……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说一不二 “你说,你知道这礼物要送给谁?”冷魏然的语调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转而,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她。 他这个女儿,从小便只顾自己,说好听了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难听了,就是自私自利。好在,从来都知道分寸,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也老实地没有开过口。所以,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存在感无限趋近于零的豪门小姐。只是,眼下,她坐在那,神色平平静静地说着这句话,他竟然没法当她是随口扯谎。 “今天早上D城就封了,常人根本没法进出。”冷奕瑶揉了揉耳垂,眼角睨着地上的碎片:“虽然咱家靠的是重工业发家,但,你和大哥把生意打到这个方面来,实在是异想天开。” 这那像是女儿对老子说话?简直就像是老子的爹在这指桑骂槐! 冷魏然气急冷笑,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一句话就让他立马哑口无言。 “想插手军火生意,你得看看咱们冷家有几条命!” 话音刚落,一直没吭声的冷亦媃吓得一抖。不可置信地望着脸色倏然难看的亲生父亲。“军火?” 帝国上下,除了军界,谁敢沾手这个? 帝国境内,虽然是政界、皇室、军界并立,但谁不知道,唯独军界像是铁桶一样,自上而下,纪律严明,除了那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元帅,谁敢轻易将手动到军队头上? 别说是死,到时候被查出来,全家被屠都是常规手段。 冷奕瑶瞥了她一眼,觉得这位小姐姐当真是胆子都要被吓破了。这不是还没有送出去吗?她那副朝不保夕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冷亦媃明明已经开始哆嗦了,只是,还没探究真假,就被父亲脸上冷到不能再冷的表情彻底怔住。 “你就这么确定,我是要动军火的生意?”没人知道冷魏然此刻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底里已经是惊涛巨浪。他从来觉得是个二世祖的小女儿竟然眼睛这么尖,而出国留洋名声斐然的大女儿却这么不经事。难道,他以前都看走眼了? “西勒走的时候,脸色那么不好看,想来,今天来D城的人绝对不是一般将领。”冷奕瑶呵呵笑,不在乎把话说得更直白点。毕竟,这家人要是真的白痴到自己找死,她还得费时费力给自己换另外一个身份才能自在活下去。与其费那个功夫,还不如乘早敲醒这个自以为很聪明的中年大伯。 “你和我哥送重礼,无外乎你们连对方连面都见不着,想靠着雄厚的身价打动对方。这在商场上,很常见。先亮个家底,说起话来也有底气。但……” 她忽然目光睥睨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在玩泥巴的小孩子,一点台面都上不得的样子:“你真的确定,对方愿意你一个外人插手他的地界?” 自她继承来的印象中,军界里,说一不二的那个主,可绝不是任人揣测,狗腿攀附就能攀附得起的。 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他可能的震怒?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乌合之众 冷魏然脸上情不自禁地升起一抹难堪。他自然知道元帅的性格,所以才会花那么多心血,不惜巨资贿赂了高官才得到官方消息。 元帅行程中确实是安排了来D城,可城里有什么能值得元帅那样的人物来考察的? 听说车辆是连军区的地界都没有沾,他琢磨着,应该也只有射击场有那么几分可能。毕竟,在这周边,没有哪个城市的射击场能比得上D城。 如今,帝国与邻国才不过和平了十来年,就又有点蠢蠢欲动的发展态势。如果能和平,谁愿意发战争财,可就是因为眼下形式的如履薄冰,他才确定,元帅一定会在军火上格外青睐。 冷家在D城的确也算得上是数得上名的富豪,但,当别人都在进步的时候,如果他们没有迎头赶上,很快,就会被淹没在一众的平民中间。 他不甘,辛辛苦苦了半辈子,最后还是落得不上不下的结果。所以,才和儿子商量之后,决定冒险一次。哪怕这些礼真的送出去、打水漂了,好歹也曾有过尝试。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冷奕瑶淡淡一笑:“你以为,你能知道他行踪,真的是个偶然?” 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这世上,站在最高处俯视众人的人,远不止是脚下的位置高于常人,而是他的眼界、他的视线、他的胸襟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否则,早已摔下神坛,那可能踩在一众野心家的头顶? 冷魏然脸色一僵,“你意思是,元帅是故意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冷亦媃摇头,拉了拉她父亲:“不应该啊。如果真的不想别人知道,从头到尾就不透露任何信息不就好了。” 冷奕瑶嗤了一声,对于这位亲姐姐的解释都懒得说一个字。 冷魏然却在她蔑视的神色中,恍然顿悟。 是了。 如果真的不想让人知道行踪,为什么官方公布的信息与他实际的行程完全吻合?元帅的确是来了D城。也的确是在今天抵达。除了来D城的目的与宣布的不相符合,其余几乎完全一致。 为什么? “说句大白话,”未免她那姐姐听不懂,冷奕瑶掰开来直接用最精简的词语概述真谛:“像你们这样蠢兮兮地去送礼的人,都是他的试金石。他这是准备在军界里,彻底来个大清洗了。” 谁收了贿赂,谁透露的行踪,谁搀和到他这次的D城之行。 怕是在进城前,那位元帅就已经万事尽在掌控。 冷家,不过是无数心思蠢动的家族之一……。 他既然已来D城,便绝不会放过那群乌合之众……。 虽然素未蒙面,但冷奕瑶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城府、心计,乃至那份不动声色的谋划,绝对比她上辈子见过的各国元首还要厉害。 毕竟,别人是从政的,而他,一个从军的,能将计谋玩得这么溜,听说,还是长得天下无双的帅绝人寰……。 她抚了抚下巴,忽然有点期待,能与这位名震世界的元帅见面的样子……。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究竟是谁 冷魏然的脸色沉了又沉。 他不得不承认,按照二女儿的话来解释,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明明他一个商人,却能“偶然”得知帝国元帅的行程。哪怕是公开行程,但是,对于元帅未到军区这件事情,的确是从内部传出来的。如果不是元帅有意放纵,那些人,怎么可能从中窃取?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谁送上门去,谁就是自取灭亡! 他忽然想起冷奕瑶那句半含调侃、半含警戒的话,“如果现在真的去了,冷家,今天下午也就走到头了。” 再没有任何犹豫,他拿起手机,直接拨了儿子的电话。 “嘟——” “嘟——嘟——” 忙音在耳边一直重复循环,就像是无底的沼泽要将人彻底拖入深渊。 房间里,静得诡异。 冷亦媃呆滞地看着父亲满脸凝重,转头,却见冷奕瑶侧着身,倚在窗边看风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顿时,心里一片失措。 是妹妹故意恐吓他们,把话说得这么严重,还是,事实上真的如此? 她怎么能猜的中元帅的打算? 父亲和哥哥从商这么多年,为了这次送礼花费了那么多心机,这样算起来,竟然是自寻死路? 她的瞳孔一阵阵的紧缩,却毫无焦距。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徒劳地发现,房中的两个人,压根连扫她一眼都嫌浪费。 “喂?”略带诧异的声音这时突然从手机那端传来。冷超惊异于父亲竟然会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电话,终于通了! 冷魏然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来不及解释,直接道:“不管你现在在哪,立刻、马上回来。元帅那边,就当从来不知道他今天来过D城。” “出了什么事?”冷超下意识地察觉到事情有异,脑子里瞬间浮现了许多不祥的画面。 “没时间多说,你先回来。”冷魏然知道他儿子现在肯定一肚子问题,但是,他自己现在都是满脑子的混乱。 听父亲的话虽然急迫,但并没有到惊恐的程度,冷超稍稍心定,冷静了片刻才道:“我现在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冷魏然终于闭了闭眼。 万幸,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刚吃了药,我有点犯困,先上楼了。晚饭时候再叫我。”见事情搞定,冷奕瑶懒得撑着眼皮等她那哥哥过来问东问西。 养伤还是最需要充足的睡眠。冷家既然不倒,那就没什么事能打扰她去补眠。 她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告知,而非征询。 说罢,款款挪步,转身就走向二楼自己的卧室……。 冷亦媃望着她的背影,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父亲身边,低下身,用一种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爸,你不觉得,妹妹这次回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 何止是不一样? 简直就像是只长着同样一张脸皮,其余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她究竟是怎么猜出家里准备动军火生意,又怎么揣摩出帝国元帅的思路? 不,如果当初那个人没有骗她的话。她妹妹“离家出走”后就绝不会活着会来,那么现在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作何解释 冷魏然忽然转过脸,直直地盯着冷亦媃,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东西一样。 被他用这样深沉的眼神盯着,饶是冷亦媃早已习惯了父亲的注目,但眼下,这种眼神实在不像是赞同她意见的样子。 “爸……。”她尴尬地双手并拢,不着痕迹地拢了拢长发:“您怎么用这样的眼睛看我?” “我就是好奇,你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不待见她的。”他平日是懒得管二女儿,又不是睁眼瞎。刚刚回来的时候,二女儿明明话里的意思是那晚的失踪与冷亦媃有关。 “您,别听她胡说,她压根是胡乱撒气,把事情推给别人。”冷亦媃脸上一阵发青,却不敢直接大声,只是小心地劝导:“但是,我是真的觉得她这次回来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她以前哪里敢在家里大小声?再说,再说元帅的事……” 后面的话,她越说声音越小。总不能说,她妹妹刚刚把她老子当儿子一样训,难道当事人就一点没体味出来? “你知道她这些日子到底在哪吗?”冷魏然冷冷地盯着她,像是从来没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一样,忽然讽刺一笑。 “我,我怎么知道?”冷亦媃强迫自己对上父亲的眼神。这么多年来,她向来明白一件事——说谎的时候千万不要心虚。否则,别人还没有找到证据,就首先在心底里确认你在说谎。 “她腰上的伤你怎么看?”冷魏然见女儿的眼睛虽然望着自己,但眼神却不知不觉地瞟了起来,哂笑一声,到底,还是太嫩。他花了这么多精力和物力来捧她,甚至在外面不停地为她造势,到如今看来,就养出这么个眼界。识时务者为俊杰都不懂,画蛇添足倒是玩得挺顺。 “听说在外面碰到几个歹徒……。”冷亦媃抿了抿下唇,虽然智商并不足以傲视别人,但是听听画外音的本事还是有的。父亲的嘴角已经明显下垂,看样子是懒得听她多啰嗦一句。 “你和你妹妹都是我女儿,当年你们出身在绿洲,差点被狼给叼走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能把你们找回来?”冷魏然忽然打断她,目光冰冷地看到她的眼底。 “因为,因为我们身上有胎记。”冷亦媃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眼睛再也不敢直视父亲,而是低低垂下,盯着自己的膝盖。 她的大腿内侧有一块浅浅的红印,那是她出生的时候就带有的。因为常年穿着过膝衣袍,从未被外人发现过。而她的妹妹冷奕瑶,胎记的位置更隐蔽。 位于腰侧靠里一寸,胎记又小。 那一处红豆般的小痣,如朱砂缀在雪白的肌肤上。除了家人,绝无外人能知道。 “你以为她刚刚叫家庭医生过来,当真只是为了换药?”以前只觉得小女儿不思上进,和大女儿比起来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却是发现,大女儿连最基本的观察能力都被狗吃了。就这样,高嫁出去,过不了多久也是被人玩死的命。 冷亦媃忽然一个哆嗦,想起刚刚冷奕瑶当着家庭医生的面撩起腰侧上的衣袍,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伤口的样子,只觉得心底一冷。 就在伤口包扎的下方,那一处红豆小痣清晰分明。 如果说,脸可以伪装,那么隐秘的胎记又作何解释……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作何打算 冷奕瑶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直到太阳西落,夕阳照进了她房间的床头,她才慢慢醒过来。 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很好,六点钟了,晚饭想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换了衣服,梳了头发,简单洗漱后,她才姗姗走下楼。 果然,冷超早已在座。脸上莫无表情,身后却是成堆成堆的箱子。那里装的东西,各个价值连城……。 冷奕瑶微微一笑,还算不蠢。知道要等她睡醒再来说话。 “管家,传饭。”她摸了摸肚子,发现还真的有点饿了。大约这身体前段时间折腾得太厉害,又是囚禁,又是不给饭吃,底子实在不忍直视。一边寻思着以后要怎么加强体质,一边随口吩咐管家。 别说是冷亦媃,就算是冷超此刻的眉头都没有动一动。 下午,冷奕瑶和她亲爹说话都不客气,喊个管家传饭算什么。 虽然,在冷家,从来只有冷魏然吩咐了,一家人才能正式开饭。 她却没工夫去关注别人的心理动态,坐到餐桌上,第一眼便是细细看了一下这位血缘上的哥哥。 不得不说,冷家人骨子里如何先不谈,外貌倒是个顶个的出色。 冷亦媃名满全国,靠得不仅仅是她的学历和家世,最主要的还是她那张堪称贤妻良母、宜家宜室、端庄可人的脸。至于冷魏然,虽然已经年过四十,身材却没有半点发福,双眼有神、目光如炬,气势更是异于常人。而这位亲哥,若是放在她当初的世界,偶像巨星之流的怕是站在一边都不够看。容色出众倒也是其次,关键是气质够冷,如雪山之巅,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眼底却留有一丝余地,是个矛盾美男啊。 就在她打量的当下,冷魏然朝管家使了个眼色,顿时,传菜的佣人将各式佳肴整齐摆在餐桌上,下一刻,转身迅速离开,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冷奕瑶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倒是没急着动筷子,反而是略带笑意地朝她哥笑了笑:“这个点了,应该元帅差不多也要离开D城了。哥哥可有发现什么动静?” 果然,刚刚还不动如风的美男眉梢稍动,像是冰雪初缝春雨,慢慢溶出一丝笑意,可惜嘴里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暖意洋洋:“六家最有身价的富商下午四点就统统被军队给围了,就连咱家隔壁也没落下。”说罢,指了指朝南的位置。两家的花房就面对面隔着。从花房看过去,都能看到隔壁家军人密集的样子。 任何国家和地域,都有富人区和平民区,这在哪里都很正常。冷家的周边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隔壁自然身价不凡。倒是没料到,能“偶然”得到消息的人家有这么多。 冷奕瑶呵呵一笑,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水杯,倒了半杯水,送到唇边。 既然大家都已经看到了结果,她又何必去啰嗦解释原委。都是聪明人,只看结果,别看过程才是最好。 冷魏然看她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指尖交握,忍不住皱了皱眉。 实际上,他眼下最想确认的还是另一个问题——他女儿到底是怎么知道军界要大清洗的? 仅仅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整个D城的军区全线被控制,高层逐批清洗,大换血都不足以形容此次的动静。元帅到底是作何打算?他下一步又准备做什么?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格局大变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冷超看懂了他父亲的意思,微微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冷奕瑶将水杯推开一点,侧头看着他哥那冷傲孤霜中带着些许温情的目光,忍不住噗嗤一笑:“想说的。啧,那得恭喜咱家,两个小时内就在富豪排行榜上一下子升了6位。” 这位哥哥要是放在她原来的世界的演艺圈,一定会让所有小姑娘为之尖叫,顺便夸上一句“厉害了WORD哥!” 明明对她从来都不理不睬的,今天这目光里点点关怀、丝丝愧疚简直是出神入化。关键是压根没有损伤一丝他冷淡的气质,实在是极品。 冷奕瑶眨巴了一下眼睛,为他生错了世界叹息。却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房间里顿时一阵诡异的安静。 冷魏然脸色漆黑,冷亦媃只当自己是木头人,冷超的额头青筋终于破戒一般一突一突地跳起来了。 他问她这个了吗? 他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这丫头明显就是逗他玩! 逗他! 她以为她是谁! 冷超倏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地盯着她。坐在她旁边的冷亦媃明明是殃及池鱼,都忍不住颤颤巍巍,结果她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拿起餐具,轻轻点了点桌子。 “我说……。”她声音清浅,宛若在开玩笑,目光却是淡淡一瞟,落到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桌上剩下的四个人都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下,与冷家相邻的富商豪宅已彻底被军方控制,下人惊慌失措的哭喊声映着晚霞,形成一张张艳丽诡谲的画面。 奴仆发了疯一样地乱跑,大叫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却被一棍子直接敲到地上,鲜血溅了一地,像狗一样趴着,却呜呜地再也喊不出声。 贵妇人哭得撕心竭力,拉着自家的女儿扑倒在地,给人下跪:“求求你们,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 唯有那豪宅的主人,被一层层的圈在花房旁,从始至终,没有一声声响,又或许,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声响了……。 “呐,”餐具敲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还需要我说什么?”冷奕瑶指了指远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仨。 这一刻,愣愣地看着隔壁巨富眨眼间颓然崩塌,三人只觉得心底一股凉飕飕的冷气,嗓子一哑,望着拿起餐具开始吃饭的冷奕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冷超目光沉浮了一瞬,慢慢收起外露的情绪,朝父亲看了一眼,两人眼底的震惊与疑惑一模一样。 不过是在外面转了一圈,连头带尾算起来都没有多长时间。就算再有高人调教,也不该短时间内能脱胎换骨。但既然人身上的胎记不假,那人该是没被掉包。的的确确是冷奕瑶没错。 可看她现在的样子,是压根不准备开口解释原委了。 冷魏然眼神暗了暗,最终,拿起餐具宣布开饭。 从始至终,站在房外的大管家忍不住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冷汗,忽然觉得,以后,这家里,大概会是另一种格局…… 第一卷 第四十章 人心险恶 一顿晚饭吃完,天边的晚霞竟然还剩下一丝。 隔壁家鬼哭狼嚎似的的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小,冷亦媃想起昨天还和她一起去咖啡馆喝下午茶的朋友眼下扑倒在地上,朝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军人磕头的样子,再也按耐不住,往花房方向走去。 “她要干嘛?”冷奕瑶慢条斯理地喝了最后一口汤,抬起头,朝着自己大哥方向看去。 “女孩子嘛,总归于心不忍。”他笑笑,脸上一副完全没法管的样子。 她心想,可不是女孩子嘛,全国著名的名媛淑女,隔壁家就差杀人放火了,她要是还这么冷冷淡淡的坐着,怕是明天就能被小道消息传得流言飞起。 不过,冷超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隔耳朵啊。 什么叫女孩子于心不忍? 她从头到尾坐在这里,难道在他眼底就是个汉子? 冷奕瑶嗤笑一声,懒得理这人话里的铺垫,干脆站起身,随了他的愿,也往花房走。 不过是想看看隔壁究竟落到什么地步,非要把家里的女眷拖着,看样子是邻居的关怀,实际上不过是分析观测。她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货想得是什么。 难怪老头子不动如山,看来是对儿子的能耐很有底气。 不过,冷家上下肚子里要是没点城府,她后面的事搞不好还更难办。 冷奕瑶低头,看看腰腹处的伤口,眼底满含深意。 与此同时,冷魏然低头从桌旁抽出一支雪茄,徐徐点燃。薄薄的烟雾中,望着自家二女儿悠悠然地离开的身影,只觉得,隔壁的声音越发刺耳。 虽说不至于兔死狐悲,但是回想起来,如果今天没有被小女儿阻止,现在家里风声鹤唳、哭天抢地的,也少不了自家。 想到此,他眉头一皱,“啪”——地一声,将手边的茶壶掼在地上。 整个客厅,越发显得森冷。 而另一边,兄妹三人可不知道老头子在家里发了火,相反,步履快速地往隔壁走去。 两家房子其实隔得很近,顺着绿荫走个小半分钟,也就到了一墙之隔的地方。当初因为两家关系交好,这片区域秩序又好,两家只做了半开放式的花房,并没有围挡。可眼下,也正因为如此,对方的惨相便一丝不落地全部落到冷家三兄妹的眼底。 从来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拉着自己的三个女儿趴在地上,除了磕头,连声音都彻底哑了,头上已经一片青紫血红,夹杂着木屑,走出去怕是能被人当成街边的逃犯流浪女。可最让人不忍直视的还是豪宅的主人,被皮鞭抽得血肉模糊,双手抱头窝成一团,浑身发抖,却死都不吭声。 “阿姨,你们要不要紧,我,我和哥哥来看你了。”冷亦媃下意识望了四周军人一眼,见他们没有反应,这才小心翼翼道。 看到她们过来,那贵妇人第一个发现,哭喊着挪着膝盖跪过来:“亦媃,你来了,你快告诉他们,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商人,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她拉着自家女儿的手,掀开她的碎发,给冷亦媃看,只盼着,女儿和她平日里手帕交的关系,能让她帮忙……。 ------题外话------ 后知后觉地发现,新文竟然有读者打赏送钻,实在是感激。先来更新,过两天,把《重生之王者归来》的番外再厚一点更上。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自来如此 “你看看,你看看,咱们都磕了一下午了,可他们都不肯放人,这是要我们的命啊。”贵妇人凄惨悲苦的朝着冷亦媃叫到。 冷亦媃一眼望过去,只看到一团一团青紫肿胀,平日里清秀明媚的友人此刻连眼睛都哭肿了,哪来半点美貌可言。 “亦媃,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女孩的声音比母亲还多一份急切。 冷亦媃手心一颤,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泥潭。 帮不帮? 可怎么帮? 这可是军界的人。 冷面无请,谁的账都不买。 别看军界、政界、皇室并立,金字塔顶的,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军界。 可是不帮,她要怎么圆的了这个场? 这么多人看着,她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以后还要不要了? 冷奕瑶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哥,下意识地等他的意思。 贵妇人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不再对着冷亦媃叫唤,而是惨淡地对着眼前冷家唯一的男丁:“冷超,你帮帮咱们,和他们说说,我们再也不会了,这次只是意外,是有人要害我们,我们再也不会了。我们是正经商人,绝不会动歪脑子,只是听说元帅来了,想要求个见面的机会…。” 她哭得一脸眼泪鼻涕,从来慈眉善目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惊恐。 冷超目光平静地听着,从始至终,不置一词。 这般反应,谁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闲事不插手,哪怕这是他家邻居,是前几天还隔着一道边一起吃饭赏景的关系。 冷亦媃目光一闪,像是被迫于家族态度,自动往冷超身后退了一步,一脸无能为力的自我厌弃。 冷奕瑶看了一眼,不得不说一声,冷家果然是演技派。这兄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出于家族未来考虑,一个出于人际情感,这配合,这默契,简直要给满分。 贵妇人等了良久,终于浑身发抖地发现一个事实——冷家不过是来看他们结局的,压根就没准备出手。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四周被军人团团围着,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到头了。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早上还是名流,这是短短眨眼间,就被这群人像猪狗一样圈在这里,拿枪指着。她不要坐牢,不要财产被没收,她还想过以前那样奢侈快活的日子。 冷家,对,冷家今天上午也有动静,可为什么他们没有被围? 凭什么他们好好地站在这里看她们家的笑话,却没有人去围着冷家! 冷超低头,静静看着这位上一刻还大声求助的夫人此刻满眼嫉妒愤恨地瞪着他,仿佛只要他不出声,她就立马鱼死网破。 怪只怪,今天搬动礼品的阵仗太大,两家隔得太近,只要一个下人看见了,立马就能传得全家皆知。 他暗恨自己刚刚没拦着冷亦媃过来,转身,却见自家幺妹满脸理所当然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她倒不觉得这贵妇人心肠狠辣,谁让冷奕瑶、冷超本来都不怀好意。 人心险恶,自来如此……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节 命中注定 俗话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到了绝望的镜头,只要能有一丝机会,只要能脱离险境,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眼看那贵妇人的眼神越发凶狠,冷超踟蹰良久,终于还是开口。 “各位军官,我们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不知道陈叔叔和他妻子犯了什么事?” 讲话要把握个度。这群军人大多看军衔都很普通,不是什么上层军官,看样子只是听命办事。如果他们也不太清楚这家人究竟犯了什么事,可见,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他们态度非常强硬的话。 冷超暗自对站在他身后的冷亦媃做个手势,对方立马心领神会的往一侧站开,露出那班长泫然欲哭的脸。顿时,引得几个年纪较轻的军官目光转过来。 空气里,似乎沉闷得厉害。 没有一个人答他,也没有一个人赶他们离开。 贵妇人像是忽然看到一丝曙光一样,立马叫到:“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传闻中的元帅。这有什么错?我们堂堂正正做人,安安分分做生意,合法纳税做公益,你们凭什么就这样拿着枪闯到我们家来……。” 后面的话,被一只手,扼断在喉咙口,再也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冷亦媃倒吸一口冷气,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五官堪称年轻甚至略带孩子气的军官,一脸嫌恶地让人直接掐住贵妇人的喉咙口,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压抑的呼吸像是破风扇一样,一阵一阵地从耳边划过。 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大声说话的人,如今满脸惊惧恐怖,双手死死地想要护住自己的喉咙,却像是一只在悬崖边挣扎到死的牲畜一般,毫无余地。 “你的话太多了。”那年轻军官冷眼看着贵妇人刚开始像是只弹簧一样,死命挣扎,到后来渐渐软绵下去,眼看着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见那三个女儿兢兢战战地哭晕过去,才厌恶地摆了摆手。 顿时,底下人迅速收回手。 “咳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要把整个肺部都要咳出来。贵妇人鼻涕流得满脸都是,却顾不得丝毫脸面,只死死地扶住脖子,拼命咳嗽喘气。 “您放轻松,不要……”冷亦媃咬了咬唇,小声劝导,生怕她这一喘就真的喘死了。 “你们的话,也太多了。”冰冷的目光瞬间将冷亦媃钉死。那一瞬,她的脸色惨白,几乎怀疑,这位年轻军官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被扼住脖子的人就是她。 虽然没有说清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但对方这态度…… 冷超明白,是彻底怪他们多管闲事了。而且,看样子,一切都已板上钉钉,这家人连丝毫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他拉了拉冷亦媃,以免她还傻站在原地。可回身都走了几步了,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他那位脑子有点不太对劲的幺妹竟然没跟上来…… 他回头,怔怔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年轻到甚至带着孩子气的军官忽然站得笔直,朝着一个方向,肃然立正。 就像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忽然炸开,整个周边所有的军官同时目中狂热,身姿挺拔,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那一个人…… 他自天地间最后一抹夕阳走来,仿若浑身沾满红光,迎着所有人的憧憬向往,漫步而来…… 冷奕瑶眯着眼渐渐看向远方,只觉得,这世间,或许有什么,早已命中注定……。 ------题外话------ 看到打赏和赐花花的读者越来越多,受宠若惊。喏,你们家的男神上线啦……。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一丝涟漪 血红的夕阳缓缓迎着地平线,擦肩而过。 绿荫花房的彼端,他自远方走来,却瞬间,将天地一切都衬为苍茫。仿佛那绿荫的草地,那惊心护理的花草,那渲染着一丝霞光的天空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只留他一人,自远而近,徐步走来。 他的容貌被薄光晕染着,离得有些远,让人根本看不清,但那一双眼,却似乎可以将一切尽数掌控。 冷奕瑶眨了眨眼睛,只觉得那个人的神色似乎很淡,如同早上在山丘上沁染的云雾,没有一丝温度,虚无缥缈得让人根本无法揣摩。 四周所有的军官忽然整齐划一、正步敬礼。 那一道道挺拔的身姿,傲岸恭敬的目光,像是给此刻静谧的空气染上一层铁血。 冷奕瑶忍不住垂了垂眼帘,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她几辈子都熟悉的味道…… 渐渐的,他走到了众人面前。 撕心竭力的哭喊不知何时早已经停下,贵妇人惊愕地望着那天神一样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大约真的是做了一个梦。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般……。让人无法直视……。 只是,他的容貌太盛,气势却是比容貌还要令人怔愣。 别说是迎上他的目光,就是连哆哆嗦嗦呆在原地,她都恨不得立刻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贵妇人抖着双手,将头死死地埋在地上,再不敢多说一句。 这世上,唯有一个人,能让这么多的军官倾尽全力、誓死效忠。也唯有一人,可以不动声色间,让整个军界上下甘于驱使、效犬马之劳。 这个人,这个人……。 贵妇人绝望地闭上双眼,发现刚刚一直还默许她行动的丈夫早已经被吊在一旁的花房梁顶上,此刻望着来人,满眼悲绝地双唇发抖,眼底一片灰败。 “你觉得,受了冤枉?”淡漠的声音自上而下,缓缓传来。 “没,没有。”贵妇人双手死命地抓住地上的泥土,嗓子眼像是被石头碾碎了一般,说出来的声音沙哑到刺耳。自她看到元帅的那一眼,她便知道,这世上,再无她们家翻身的一丝可能。撒泼斗狠,在元帅面前甚至连一丝波澜都不会掀起,只会让她们全家走向更悲凉的结局……。 这一点,看她丈夫的表现就已知道。送礼军中权贵,套得元帅私下行程。说的小,不过是为了殷勤献礼,为军火生意铺路,但往大处说,便是探听机密,涉及军界内部隐私,意图染指军界。 对于一个掌权者,当他下令让人将他们家围起来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只是,他们还曾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总以为,总以为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或许,或许能逃过呢…… 望着邻居一家惨无人色的面孔,冷亦媃愕然地望向元帅,可下一刻,当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后,顿时手脚发软。 这个人,即便没有露出丝毫情绪,但,只是这么一个淡淡的眼神扫来,便能让人脊梁骨里都生出冰寒…… 冷超刚开始还未发现,见元帅的目光忽然从贵妇人头顶挪开,慢慢望了过来,顿时,脸色倏然一变,转头,却见自家向来以贤良美貌出名的妹妹冷亦媃已经完全看呆了,顿时,内心一阵狂躁,一脚踹倒她脚后跟,拉着她当即一起跪倒地上。 这一瞬,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除了元帅,还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站着,而且,就站在元帅的面前,面对面……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同一类人 赫默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三人。穿著打扮并不是觐见场合的正式着装,但料子并不普通,相反,从样式看来就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再结合如今站着的地方,恰是富人区,看样子,应该家里底子颇为雄厚。 但,也不过只是个商人罢了。 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脸都埋进地底的贵妇人,和她那个被吊起来满脸绝望的丈夫,赫默脸上莫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商人,无依之萍。 连政客都比不上,不过蝼蚁。 跪在地上,眼珠子还不肯老实,看来是真的一点家教也没有。 他懒得去看冷亦媃满面潮红、目光闪闪的样子,正准备转身,脚步却忽然一定。 这一瞬,他似乎才发现,有一个人,从始至终,一直站在原地,不作声色地望着他。那目光……。 不同于女子见到男人的娇羞,也没有看到别人跪倒一地的惊惶,更没有攀附于他身份的谄媚,一切,都好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烟烟袅袅,冷冷淡淡。 这个女人…… 冷超跪倒在地,刚刚如果看到冷亦媃的表现恨不得将她塞回家,从一开始就不让她出门,那现在抬头望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敢和元帅面对面对视的冷奕瑶,心里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这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背后被一双目光怒目相视,冷奕瑶表示一丝压力也无,倒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慢慢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这个人,容貌太过,夕阳之下,简直不像凡人。 五官像是被天神亲自雕刻出来,无处不精,无处不令人挪不开眼,偏,他浑身的气息最让人颤栗。 看着他瞳孔里映着自己,就好像对着一面黑濯石的镜子在反观自己的一举一动。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万事不过心,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在他眼底留下丝毫痕迹。可见,冷情至极。但,最关键的并不在于此。 冷奕瑶轻轻动了动鼻尖,慢慢吸了一口气,良久,侧头,朝着他,别有深意地轻轻一笑。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她几辈子都熟悉的味道,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杀伐决断,让她忍不住热血沸腾。 血腥气,不管是他手上沾着的,还是她上辈子见过的,怕是比这在场站着、跪着的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 他和她,其实是同一类人。 无关别人想法,无视世俗见解,只看结果、只注成效,哪怕为此,赶尽杀绝……。 慢悠悠地垂下眼帘,她看了一眼花房中隔壁邻居一家的落魄丑相,无聊地笑了笑。 君王卧榻,岂容他人酣眠?敢盯上军火生意,无异于火中取栗。 既没有虎口夺食的决心和能耐,便只能认命,将自家上下小命统统交于别人手中。 赫默一直看着她,自没有错失她眼中的审视和对邻居的冷漠,但,她对世事精确判断背后隐匿的冷血无情,还是让他稍稍挑了挑眉。 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神色泰然,姿态迤逦。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目中有光,可那光中藏的是什么,就连他,竟都一时无法辨别。 什么时候,商人家也能养出这样的女儿了?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人去哪了 赫默转过脚跟,侧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双眼几乎恨不得扑过来撕了这女孩的男人。 虽然年纪差了一些,但样貌倒是有点相似,看样子,似乎是一家人。 弗雷上校,也就是站在贵妇人身边那个年轻到甚至带着孩子气的军官见元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顿时目光敏锐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凑近,低声解释了这三人的身份。 在弗雷看来,围观隔壁邻居惨状,连装模作样都装不好,实在让他瞧不上。在军队里,如果他手底下的兵要是敢这样,他一定打断他们的腿! 不过,这个一直站在原地盯着元帅的姑娘实在有点意思。他还没见过哪个人第一次见到元帅可以这么淡定的。 弗雷退后一步,目光在冷奕瑶的脸上转了一圈,越发觉得古怪。 元帅貌似刚刚望着她的眼睛,并没有不快的意思? 就在弗雷揣度他心思的时候,赫默微微诧异地又看了冷奕瑶一眼。 原来是兄妹?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个跪在她身后的冷超、冷亦媃,随即挪开目光。 一个没有教养,看到人连步子都挪不开;一个倒是胆大包天,连基本礼仪都没有。至于这位哥哥,眼中完全就是商人本色,不看也罢。 不过,他倒是真的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可以直视他的眼睛这么久了。 久到他都有点兴致想要把她的那双眼睛做成标本。至少,那双眼珠,颜色与常人格外不同。特别是此刻,夕阳落下,映着她眼底那抹光的时候……。 仿佛是冰冻在海底才被捞上来,雾气散尽,仍留有几分波动。 如果没看错,她眼底,带着一丝珊瑚红。 混血儿吗? 在贵族间虽然并不稀有,但是在商人中,哪怕是巨富,亦是少有。毕竟,与国外通婚的手续繁复,又要通过大使馆办理一系列的手续,并非有钱就能轻易办成。更何况,绿色、蓝色眼眸的人比比皆是,红色的眼眸,还真的很少听闻。 看她这打扮,就不像是私生女,所以,是有名正言顺出身的小姐? “元帅,军医已经把翟穆送回酒店。”弗雷上校接到电话,低声汇报了一句。赫默望向冷奕瑶的目光便是一淡,转身,及膝的外套瞬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炫目至极,却听他冷冷道:“把人带走。” 冷超顿时一惊,双手死命扣住地上的碎石,强自镇定,下颚却不自禁开始收拢。可良久,却没发现任何动静。抬头,却见那些军官已经把贵妇人从地上拽起来,同时将她三个女儿和丈夫像死狗一样押着离开,竟没有看他们一眼。 万幸! 冷超心底只有这两个字,差点一个冷颤,又重新跌回地上。回头,却看到冷亦媃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冷芒一闪。 看来,这么多年,爸和他果然把她给宠坏了。 做什么白日梦,真以为自己是名媛淑女,便能让全国上下都恨不得爱慕求娶? 那人是谁? 帝国第一将帅! 国之要人! 连皇室在他面前都要低下头颅,她以为自己是天仙? 想到这,冷超心头忽然一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一顺,刹那间扭过头去看冷奕瑶,当即目光一怔,瞳孔紧缩。 人呢? 刚刚还好好站在这里的人呢?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不速之客 弗雷把贵妇人一家交由底下人送走的时候,见一车子的人各个都望着他,不吭声,顿时脸色一黑,“有什么话就说,磨磨唧唧像什么?” “那个,元帅是准备把那个冷家的小姑娘带到哪去?”全车年纪最大的人见其他人都不敢开口,只能自己认了这个锅。没办法,谁让这个弗雷年纪虽小,却是元帅的亲兵,不问清楚,待会反而不好安排。 弗雷目光下意识往后看去,元帅的专车离他们只有五米之隔,而冷奕瑶被安排在最后一辆车上。元帅当时直说是把人给带走,却没交代清楚,到底是放哪。 烦躁地皱了皱眉,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如果不是元帅的行程被人故意泄露,引了不速之客来访,今天元帅也不会随意闲逛,碰到这么个怪胎。 是的,怪胎。 他想到刚刚冷奕瑶的表现,就只有这两个字奉送。 五分钟前,他就拿到冷家上下的背景调查。 冷魏然是典型的大家长,在家权威甚重,最器重的儿子冷超手腕亦是不简单,至少,这几年冷家的资产不断攀升足以证明这两人的从商能力。至于,冷家的这两个女儿。 大女儿冷亦媃,堪称国内女子典范,自小就有家庭教师培养淑女仪容举止,成绩优异,出国留学,在外名声极好,获得一批优质青年的追求。 倒是这个小女儿,名声不显,像是她姐姐的影子一样,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倒是吃喝玩乐溜得很,典型一副二世祖的样子。 可二世祖能够那么冷静地直视元帅,毫无一丝畏缩? 弗雷冷笑一声。 要不是彻底查了冷家底细,又亲眼见了冷亦媃、冷超的表现,他简直怀疑现在的普通老百姓都能上天了! 冷超和冷亦媃的表现那才是最正常不过。 毕竟,再有钱,那也不过就是个商贩。 “让最后一辆车开快一点,待会直接带到大厅。”他想了想,最后让人直接把载着冷奕瑶的车开到最前面。 果然,五分钟后,当赫默下车,走进酒店的时候,冷奕瑶已经被两个军官一左一右地守在迎宾大厅。 赫默脚下连一瞬都没停,直接从众人面前走过。 留着一甘军官顿时尴尬地望向弗雷。这……。人是他让带过来的,元帅这意思是? 弗雷淡笑一声,果然个个都是蠢到家了,元帅要是真觉得冷奕瑶呆在这不合适,刚刚就直接吩咐了。 没说话,就代表这件事压根不需要他再吩咐。 “带她上去。”弗雷朝看守着她的两个人交代道,随即加紧脚步,跟上元帅的步伐。 “叮——”酒店观光电梯到达顶楼的那一瞬,整个过道走廊回荡起铃音。顿时,一直守在门外的人,迅速扭头,朝电梯围了过来。 赫默目下无尘,恍若置身无人之境。在弗雷等军官的拥护下,径直走向房间,连眼角都没有留给他们一丝。 那群一个个穿着珠光宝气、神色紧张的人顿时眼巴巴地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终于小声请示道:“殿下,我们怎么办?”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实则默许 “嘭”—— 当着一众人的面,总统套房的房门关了起来。 走道里,所有人面面相觑地望着沙发上的大皇子,简直不敢抬头。 从下午三点起,他们就一直等在门口,本来按照消息,五点就该回酒店休息的元帅硬是到了将近七点才到。这倒也算了,关键是,元帅人是回来了,也看到了大皇子,可这般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漠视得不能再漠视,让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办? 大皇子的脾气可是暴烈得很! 被人当面这样无视…… 一时间,四周静得诡异。 “呵呵,呵呵呵——”一阵低哑的笑声忽然从沙发上传来。只是,那声音,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是满满的冷冽和愤怒。 “把这破门给我砸了!”陆琛豁然站起,指着那总统套房的房门,大声呵道。 顿时,围在他旁边的人一个个脸色惨白。 皇室在平民面前的确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可那是在旁人面前,哪怕是政要面前,他们也敢听大皇子的命令,但,那可是元帅! 帝国上下,谁敢? 陆琛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沉地扫视一周。如果不是陆冥那个蠢货莫名其妙地被人给干掉了,他是第一个嫌疑人,他何必找上赫默?可他忍气吞声地在酒店走道里坐了这么久,他是怎么对他的? 五点钟的时候,赫默明明人到酒店了,偏偏还绕道不回,在外面又转悠了两个小时,一回来还把他当空气一样! “怎么?我的话你们听不到是不是?”陆琛冷冷地扫视众人,那目光,就像是在甄选哪些人明天该直接送往苦寒之地,发配边疆。越说到后面,他声音越低,那毫无起伏的声调,让众人心头一寒,只觉得,连头都不敢再抬。 “叮——”就在这时,酒店电梯又是一声脆响。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电梯,却见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 不,若按年纪来算,还是个未长成的女孩。 脸上五官极为精致,皮肤奶白,穿着长袍,第一印象——是个美人。一双眼睛极为出众,像是海上的波浪,波动间让人只觉得心头一颤。 可还未来得及细看,她身后跟着走出两名军官。 三人并行,竟同时目不斜视,从他们面前走过。 “扣扣——扣——扣扣扣”—— 总统套房的门口响起一阵韵律独特的敲门声,下一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军官竟然“护送”那个女孩直接进了元帅的房间! “嘭”——房门又一次紧闭。 竟然就这样,短短一分钟内,让帝国大皇子吃了两次闭门关! 站在房间内,冷奕瑶抿了抿嘴,伸出右手抵了抵下巴。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站在门外沙发旁的男人,长得和陆冥有点像啊。 如果真的是皇室的人,怎么被赫默晾在外面啊?当晾衣杆吗? “你就在这呆着。”守在她旁边的两个人见弗雷没有任何指示,立马拉她靠墙站好,一丝活动空间也不给。 冷奕瑶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她要是真的想动,十个人也拦不住她,更何况他们两个? 套房的卧室里,赫默正将外套随意拉开,目光极为寻常地看了弗雷一眼,顿时,四周一静。 “当着陆琛的面,你带个女人进我的房间?”浑厚而冷淡的声音慢慢传来。 四周的窗帘早已被关上,不露一丝缝隙,弗雷脸上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题外话------ 看了一下,竟然新书已经有粉丝了,感激一个。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招惹人物 弗雷觉得自己刚刚大概真的是脑子坏了,否则,怎么会放单独放个女人进元帅的房间? “那我把她撵出去?”他想了想,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小声问道。 毕竟,晚上元帅在这休息,一个女人呆在他房间不出去,明天立马能传得整个军区都人尽皆知! 原因嘛…… 归根到底——这世上,大约军区一共有两大谜题。 一是二十岁之前甘于平凡的人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短短两年,成为帝国第一将领! 二么,就是元帅明明这么年轻,为什么偏偏对身边的人这么冷淡。他们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床伴。 想到刚刚大皇子陆琛都晾在门口大半个下午,元帅连扫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他今天傍晚站在露天花房的时候,倒是盯着那个冷奕瑶好久。 弗雷还在揣摩着赫默心底真正的想法,赫默却已经懒得看他一脸深思地杵在自己面前。“不是说翟穆已经被送回来了吗?” 之前,因为使用那只狙对肩胛骨的挫伤力太严重,致使翟穆的手臂发麻。赫默当场让他脱下衣服的时候,肩膀都已经青紫连城一片。 对于赫默来说,选择翟穆去射击场射击,并不仅仅是因为徐将军的力荐。更重要的是,翟穆具有高等职业军人的射击素质与水准,却又不是正规狙击手。作为试验品,他既能有效体现出那把狙击枪的实际操作性,又能反应出它对人体的反作用力。 这才是,一项实验所呈现的最真实的效果。 他来D城,一方面,是要通过放出消息钓鱼,让军区内部好好洗洗牌。另一方面,以翟穆 为实验,测试这批军火也是出自本心。 D城的这些巨富确实没有猜错,他到射击场,大半原因,就是奔着军火物资。 而翟穆当时使用的那把狙,便是其中之一。 根据人体工程学,如何改进枪械,使它最大程度适应于人体射击,从而尽快改装完善,武器的跟新换代便能很快提上日程。 弗雷一愣,听赫默指名道姓地问翟穆在哪,终于明白自己漏了什么。 原本元帅回酒店,便是想听听军医对翟穆肩膀的诊断,反倒是自己刚刚看到大皇子在外堵人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觉得一肚子气,所以下意识开门把那个女孩弄进来。 弗雷僵硬地望着自家上司,哑然失声。 “我说,商量好到底要让我干嘛了吗?”站在门外,冷奕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懒懒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不好意思,伤口太重,她也是很需要休息的好吗? 守在她身边的两个军官顿时脸色难看。他们倒是记得让她不要乱动,但怎么忘了她那张嘴倒是可以自由自在地想说什么说什么! 赫默目光倏然一深,随即侧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女人,被一群军官直接丢到酒店,倒是一点也不怕。 “要是没我什么事,麻烦帮我也开间房,我要洗漱休息。”找医生换药是有点不切实际了,总归开个声弄间房还是很简单的吧。冷奕瑶瞥了一眼自己的长袍,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用。你就呆在我这里。”赫默淡淡开口,俊美无涛的脸上却无丝毫波澜。 可弗雷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步踏空,整个人后背一下子撞到墙上。 四周,顿时,诡异的安静。 冷奕瑶歪着头,垂了垂眼。好像,她莫名其妙地招惹了一个不该沾上的人……。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满脸沉思 赫默从卧室走出,站在客厅,眉目清冷,神态淡然,望向冷奕瑶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房间里除了冷奕瑶,其他人简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刚刚还觉得,世纪谜题之一便是元帅从来没有枕边人,异性便算了,就连近卫亲兵都永远没法近身,今天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让一个女孩留在他房间过夜? 元帅这是意思让她来暖床? 可是,会不会有点太那个啥了? 虽然,这丫头的确长得挺好看的。眼睛出奇的亮,身段也不错,皮肤更是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一样,可到底才十六岁的孩子啊。 按照国际法,她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元帅是不是有点太不挑了? 这,这怎么下得了口哦。 “嘭——” 就在房内的人一片诡异的沉静间,房门忽然轰然一阵重击。 一听就是重物撞击房门的声音! 门口那群人竟然还没走,大皇子陆琛果然是个脑壳被夹过的人,竟然敢让人撞门! 谁给他的熊心豹子胆!敢冲撞元帅! 弗雷脸色一冷,目光冰凉地望向房门,宛若透过那面墙,在看一群死人。 “元帅,我出去看看。”他低头,手向怀中的枪掏去,再抬起脸时,已是一脸漠然。 冷奕瑶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明明看上去还带着一分稚气,可眼下满脸杀气的时候,还的确有点让人惊愕。 这里的军人见惯了血腥,自来战场上能保下性命的人,更是对人命看得极为清淡。她猜,这位元帅的亲卫,手下的人命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随他去。”赫默却随意摆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地转身,指了指她:“你跟我进来。” 冷奕瑶目光随着他的视线一转,慢慢一顿,随即勾起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在身边那两个军官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款款走去。 不得不说,顶级酒店的套房的确非同凡响。她身后,门上的撞击声一阵阵的传来,但房门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倒是酒店走廊回荡起一声强过一声的警报,估计,今晚,酒店高层想要睡个好觉怕是难上加难。 可眼下,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 赫默作为军区第一将领,不把大皇子放在眼里,于皇室来说,简直是当面打脸!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傲慢惯了。既然真让军区的人把他给围了,也没人敢吭一声! 她不明白的是,赫默这听之任之,甚至是漠视的姿态究竟是几个意思? 房间内的灯光显然经过设计师的惊心调整,光线充足却毫无冲击力,映在人脸上的时候,竟还带有些许温柔的弧度。 赫默坐在床上,静静地打量站在眼前的女孩,忽然升起了一抹奇异的预感。 这人竟然站在离他不到十步的距离,满脸沉思,连看他一眼都嫌麻烦似的,明显是脑子里想着门外的事。 什么时候,他的魅力差到,一个女人呆在他的卧室却想着别的男人?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原因出自 弗雷站在门口和另外那两个军官面面相觑,到底没敢违背元帅的命令,笔直地立在门口,听着门上的撞击声一声重过一声。眉头皱得死紧,却咬牙动都不动。 “你是冷家的小女儿?”冷奕瑶的信息弗雷在看完之后,早已经传到他手机上。他回来的路上坐在车里,并没有多想,现在望着近在眼前的小丫头片子,倒是心底慢慢生出一些荒诞感。 她难道被陌生人带到这里,连点惊愕的表情都没有? “是啊。”估计都已经把她祖宗八代都翻得个底朝天了,现在问这个,有意思吗?刚刚他可是当场把她从冷家直接弄过来的。 不过,就算是把她家祖坟都挖了,估计也猜不出,她的身体是如假包换的正品,灵魂早就已经出窍上西天。 冷奕瑶默默地在心底为那个被二皇子陆冥下令坑杀的原主点了炷香。 “赫默,你出来!”两人讲话间,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只可惜,大门的隔音效果尚算不错,在房间里只能听到嗡声嗡气的回身。不过,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耳力显然高于常人,所以,听懂门口陆琛的叫唤,并不算太难。 赫默眉目如雪,不动如风,像是门口纯粹是一条恶犬在吠。冷奕瑶就更没有任何反应了。反正,那人又不是在向她找茬,她操哪门子心。 “殿下,殿下,对不住。”就在这时,酒店的管理高层终于火急火燎地赶来过来,连擦汗的时间都不敢有,连忙低声下气地冲到套房门口,一边小心翼翼地给陆琛赔不是,一边心底冒冷汗地打量大门。 还好,还好,花了重金装修的套房总归没出纰漏,撞了这么久,门还结结实实地立在那。这要是有个万一,元帅在他们酒店被冲撞了……。 想想都觉得肩膀上的脑袋呼吸困难。 “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拦我?”陆琛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阴森叵测的睥睨。 道歉声、跪地声,接踵而至,越来越乱,渐渐地无法辨别……。 冷奕瑶忍不住心底一乐。 她倒是有点好奇,这个大皇子到底是怎么深得他父王的宠爱,就这脑子…… 啧啧啧……。 “你认识门口的人?”就在她为某人智商默哀的当下,赫默眼底一深,平静开口。 冷奕瑶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 心惊! 是此刻她唯一的感触。 这个的观察力简直比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敏锐! 以商界名流冷家的身份来说,她即便没有亲眼觐见过皇室成员,在报纸、杂志、电子资讯上看到大皇子的照片亦是理所当然。可她刚刚的表现,太过理所当然,就好像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 这样的表现,对于崇尚皇室的民众而言,太诡异……。 她静静默了一瞬,随即看向坐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华丽的套房、精妙的灯光、绚丽的装饰,似乎都抵不上他那样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 于是,她倏然一笑,笑得像是神话故事里的妲己一般,眉目含情,祸国殃民:“当然认识。不仅认识,我还知道他来这找你,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掐住要害 即便向来面色淡然的赫默,听到冷奕瑶的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神色奇异地望着她的眼眸,顿了顿,才轻声道:“你知道,他来找我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冷奕瑶将碎发别到耳后,懒散一笑。 作为皇室的顺位继承人,陆琛唯一的竞争对手,便是自己的弟弟。他们两人各有优势,陆冥在民家风评极高,民众支持度显然非同寻常。但是,作为长子,陆琛又深得他老爹的偏心。两人这么多年来明争暗斗,面子上却还能保持自然。 只是,如今二皇子死了,作为顺位继承人,他获益匪浅。可就是因为他是唯一直接获益人,所有人才更会理所当然地将二皇子陆冥的死都往他的身上想。 不管陆琛是真的忌惮,还是只做给他老子看,总归他得找个身份、地位超然的人,给他做公证人。或者,借这个人之口,堵住悠悠众人的众口铄金。 全帝国上下,能符合这种身份的人,掰着手指都能算的过来。 按照亲疏远近来算,自然是皇室成员为首选。只可惜,他那老头子现在估计真为二皇子的死心烦意乱,眼下不怀疑他也要有三分猜测,所以陆琛只能把目光移向其他人。 政界是不用想了。毕竟眼下是双党并立,选择哪一方都不够足够有公信力,搞不好选了其中一方,另一方还能给他搬个胖脚石。 唯有军界,自上而下,全体唯一人马首是瞻。 再也没有一个人比眼前的人更适合做他的公证人!也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比赫默更有公信力! 说到底,陆琛是迫于形势,来向赫默求援。 不过,就他这狗脾气…… 听着门口的嗡嗡回声,也不知道酒店的那群高层眼下是怎么满脸殚精竭虑地和大皇子打交道。 冷奕瑶心底呵呵了一下,只得感叹自己重生那晚丧命在她手上的刀下亡魂太过可惜。对比之下,无论颜值还是智商,那陆冥高他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大殿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有求于你。”她笑,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眉梢之上,说话间毫不迟疑。 “你说,他来这找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赫默挑起的眉间慢慢地恢复自然,平心静气,仿佛在循序渐进地诱惑她将一切谜题尽数揭晓。语气间,甚至没有一丝急切。 “陆冥殿下死的那晚,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她笑,慢条斯理,一步一步向着坐在床上的赫默走去。 直至,两人的间隔只差一臂之遥,直至,他们之间的鼻息交错间,都可以感触到那一抹温热。 似乎,只要一个侧身,他们的脸便能触到一起。 这一瞬,赫默望着眼前的人,眼底倏然一亮,那目光像是瞬间洞穿她的心底。 冷奕瑶望着他的目光,倏然一笑。 看,这就是同类与同类的敏锐,无关于感官,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识。 她可以很确定,赫默这人与她一样,即便还没有透析她的心性,但,就像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一样,他亦有同样的预感,他们骨子里,有着同样的血腥! 那双近在眼前的眼眸太过笃定,以至于,赫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一抬手,握住她的腰肢。 一声闷哼……。 在弗雷警戒的赶紧来时,只见冷奕瑶被元帅强制掐腰坐在他腿上……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有点意思 “你说,你是陆冥死前唯一的幸存者?”赫默好整以暇地抚着她的腰,与想象中一致,纤细得似乎只要轻轻一触,就能软成一团。偏偏这性子…… 冷奕瑶挺着腰坐在他腿上,脸上的表情像是撞到了鬼。从来没听说这位喜好美色,荤素不忌来着,怎么,撩拨起来,完全一副老手状态? 关键是,他们见面才多久?她身体才十六岁,还一副完全没长开的状态,他也下得去手? 等回头看到佛雷那副完全被雷劈成焦炭的样子,她倒反而淡定了。 赫默挑眉,腿上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仿佛刚刚所有的僵硬都像是他眨眼间的幻觉。她侧过身,莹莹小脸在灯光照射下,越发显得眉目精致,只那双眼,层层叠叠,云雾缭绕,让人根本无法探视深浅。 “除非有人能借尸还魂,否则,大抵,这世上也只有我知道那晚是怎么回事了。”冷奕瑶滟滟一笑,望着他的眼神颇含深意。毕竟,她才是真正借尸还魂的那个。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相信这种鬼怪传说?至于,她离开时,可是清清楚楚点了点地上的死尸。二十九名未成年少男少女,加上陆冥以及他的亲卫随侍,不多不少,刚刚好。 如果说弗雷刚刚还是杵在门口,为自家元帅万年难遇的“亲近美色”而惊愕,那么眼下,听着冷奕瑶笑意盈盈的话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女人,话里的口气,怎么听都不仅仅是幸存者这么简单。 倒像是……。 他皱眉,正准备开口,却见元帅忽然侧头看他一眼。 那眼神,凌冽而淡漠,像是对于一个围观者的警示,但更像是平静地扫视无关紧要的路人。 弗雷心底一震,瞬间低下头,转身,将卧室的房门关好,将房间彻底还给两人。 “你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上的重量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他的眼沉静而波澜不惊,似乎对于她话里的深意并未有任何洞察。 冷奕瑶歪着脖子,仰面一笑。传闻军界和皇室关系一般,只在重大庆典上,元帅才会与国王会面,连对两位顺位继承人都从未多过一个眼色,他会关心陆冥死的那晚真相如何? “我只知道,门外的那位殿下,对于陆冥的死,功不可没。”她垂下眼,一脸心安理得地甩锅给陆琛。毕竟,当初要不是他非要找九九八十一个少男少女活祭,她也没法重生,更没法杀了陆冥不是? 赫默确定,自己这是碰上一只多智近妖的狐狸了。 真话不全讲,假话不讲全……。 她明明可以完全不提那晚她在陆冥死前现场,偏偏她现在说了,却不点破事情真相。 别人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她却偏偏眼看着陆琛来找,反而自己暴露。 不懂事故,不明事理? 不。 她就是因为太清楚这帝国上下的局势,才会这般自甘情愿地撞到他怀里来。 有点意思…… ------题外话------ 推荐自己的完结文《重生之王者归来》。 他是贵族圈中人人膜拜景仰的帝王,尊贵高傲,霸气凌人。她是萧氏第一操盘手,手控财运,业界翘楚。 三年恩爱,他转身就对她弃如敝履。外公被逼当众跳楼,脑浆迸裂。下一刻,她被汽车横街撞死,灵魂出窍。 再醒来,她身世不凡,容貌极品,形同妖孽,眯着滟滟双眸,冷然一笑,王者归来! 她自硝烟弥漫中强势起家,眼底深沉似海、笑容讳莫如深。 不过,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复仇之路走得越来越春光荡漾? 月下美人,面如冠玉。神一样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她摇头再摇头:“这人当真满足了世界上所有女人的最终幻想。” 他微笑再微笑:“上来躺着,我来满足你的一切幻想。”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消失殆尽 “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把你交给陆琛?”细嫩的身子侧身坐着,没有浓烈的香水味,也没有扭来扭去故意磨蹭。她就好像只是随意靠着沙发一样,浑身放松到令人诧异。 冷家从来都是那位大小姐到处留名,倒是这位,压根从没听过她名声。赫默好整以暇地顺着她的脊椎,一根食指慢慢逡巡。 那种摩挲,像是在心坎上来回撩拨一样,一丝丝的痒,一点点的动。冷奕瑶抿了抿唇,头皮一阵发麻。这人,到底要占她便宜到什么时候? “你要是愿意插手皇室的事情,也不会把如今唯一的皇位继承人晾在门口丢人现眼。” 即便身上难受的紧,她这句话说下来依旧极为顺畅,毫无停顿。 国王一共就两个亲儿子,现在最受民众喜爱的小儿子死了,他就算脾气再暴烈,怀疑是大儿子动的手脚,不给他好脸色看也维持不了太久。真闹到最后,难道还能废了陆琛的皇储身份? 呵,那他的血脉也就彻底和王位没缘了。 “你脑子倒是挺不错。”赫默好心情地将指尖停在她的腰侧,难得夸奖人。 冷奕瑶笑着勾了勾嘴角。 虽说皇室、政界、军界互不干扰,面子上三足鼎立,但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赫默完全凌驾于那两者之上。 所以别看陆琛在外面叫嚣得厉害,唬得那群人一惊一乍的,到现在不也没破门而入吗? 你换个人试试看! 他立刻能让人把房间给炸了! 这世上,除了赫默,怎么可能还能有第二个人把帝国皇位第一继承人当路人漠视了,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呆在卧室撩女人! “你似乎对皇室的尊重有限。”赫默见她对腰侧的手指一点异动都没有,忍不住加了一根,轻轻捏着她的外袍,漫不经心道。 何止是尊重有限? 他这话说得太委婉。她压根是不待见皇室好吧。 一个相信活祭少男少女就能达成心愿的白痴,她能待见才叫有鬼! 倒是眼前的这位完全不同…… 哪怕是整个帝国都天翻地覆,她敢断定以此人的能力,能立马扯唇一笑,转头再创一个浩瀚盛世。 冷家不受宠的二小姐? 她倒是对这个身份没太大反感。可,既然能碰上这样一棵参天大树,她何不树下好乘凉? 16岁,还是个高中生。想想自己未来的日子,冷奕瑶都想撇嘴。估计,能淡得出鸟味。 “你不仅对皇室没有该有的尊重,好像对我,也没有一丁点害怕。”赫默将手心从她身上慢慢挪开。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无论怎么掩盖,却都能透出她骨子里的性格。他碰她,她起初僵硬,代表她不适应这样的接触,这很自然。除非,她这么小小年纪就“身经百战”。可她适应得太快,快到让人感觉,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投怀送抱。可实际上呢?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把你带过来?”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边,这一瞬,他脸上所有的笑意消失殆尽,双手自然放在两边,仿佛刚刚的指尖摩挲,不过是个幻觉……。 ------题外话------ 朋友让我友情推一下,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日久生情:总裁慢慢撩》/安然本尊 她,叶然。M。E娱乐新闻主编,专挖一线明星绯闻,见解独特,心思细腻,实属行走在演艺圈的摄像头。 他,顾冷琛。星海市的神话,牛到飞起的总裁大人。 两人初遇,场面尴尬,他救了身陷囹圄的她。 接着次次邂逅,天定情缘。 某日,某男腹黑的问:“叶主编老大不小,可有婚配?” 叶然唇角微扬,闪过一丝戏谑:“不着急。” 某男:“我家中正缺一位夫人,不如试试?” 某主编无所畏惧,“试试就试试。” 婚后第一夜…… 叶然捂腰,仰天长啸:“这儿哪是家里缺夫人,明明是他缺女人啊!” (简介无能,请移步正文,pk求收)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高不可攀 冷奕瑶的眼睛忽然定住,那一刹那,仿佛空气都被凝固。 她原本就知道,能坐上高位的人,手段能力都不同凡响,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突然一个惊雷,将她刚刚营造出的和谐气氛炸得粉身碎骨。 是啊,他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一路上,连透露行程都是为了引人耳目,将军界彻底洗牌,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商人女儿,他却默许了身边的亲卫弗雷一路带着,甚至引入卧室。 他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愿意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 她垂下眼帘,轻轻一笑,脸上的表情懒懒得像是一只还未睡醒的猫。 利用呗……。 多么简单的答案。 冷家的财产他压根看不上,再说,明显对他一见倾心的冷亦媃,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显然是不喜好那一款。她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还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他打破常规,将一个女人带进卧室? 门口喧嚣的声音已几不可闻。她打了个呵欠,心想今晚如果赫默从头到尾都不开门,大抵,明天上流社会就会冒出一则留言。 大致内容,她都不用猜,搞不好,她冷妲己的名号能从此名震国际。 开玩笑! 从来不近女色的元帅和一女子单独在卧室独处一夜,不惜将陆琛殿下锁在门外。这种标题,但凡见报,她就能立马晋升妖魅行列。 她总不会自恋的以为,这位大神只看了她一眼,从此一见误终身。 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罢了。 只是,究竟是利用她什么? 做个掩人耳目的傀儡,让皇室别来烦他? 还是将他此次来D城的原因祸水东流,转移众人关注点,避免别人往射击场、甚至是军火上面联想? 亦或是,他还有其它她没有注意到的意图?……。 冷奕瑶扭身,从他膝盖上饶了半圈,于是,两个人面对面,再也没有一丝躲避隐藏的空间。 那一瞬,她像是顷刻间跌入一滩古井。深刻、沉寂、冷静、漠然,他的波澜不起,更像是一个引人入胜的千古谜题。 她甚至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情绪波动。就仿若,刚刚将她拦腰掐住的男人,只是个梦。 梦醒了,他便又是那万里之遥、高不可攀的帝国将帅! 她个子其实不矮,可即便这样坐着,竟然与他目光相交间,还需要微微仰视。 目光凝视,良久,她侧过脸庞,竟然“噗嗤”一声,笑容灿烂地在他膝前笑得乱颤。 就像是一朵昙花在夜色中刹那绽放,美得猝不及防,美得惊心动魄。 那娇嫩的红唇,映着水光,衬得那张笑脸越发精致妩媚,她眼睛似乎能将整间房子里的灯光都纳入其中,璀璨流光,就仿佛,他刚刚说了一个逗趣的笑话一般。 别说是被他吓到,反倒是,她一脸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过来,一脸“元帅你别闹”的表情。 他便淡淡地望着她,完全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等她终于笑够了,一把挺直了腰,仰面朝他一字一句道:……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识时务者 “元帅眼下大约需要个女人帮你分散别人的注意力。至于这个女人是谁,没有任何区别。”她很识时务,花房偶遇是真,顺手牵羊也是真。如今,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帝国元帅前,她不过是被他从冷家顺手牵回的那只羊。至于,是用来分散谁的注意力……。 她笑了笑。目前能探知的消息太少,她还没有瞎子算命的本事。 赫默望着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侧头,轻轻勾了勾下颚。 这么个机灵的小姑娘,才十六岁,真是可惜了。 “你在家里,并不受重视。”他轻描淡写似的,直接把她的处境点名。 当然,以她今天傍晚和她那对哥哥、姐姐的相处情况来看,的确她是不受待见的那位。不过,他什么时候闲到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了? 冷奕瑶睁大了一双眼,静静地凝视,只觉得他话里有话。 “不如,你参军,从此脱离家族。这样,就再不用受家里管束。你觉得怎样?”弗雷军龄十二年,地地道道的从军队长大。如今,不过十九岁,军衔已让许多人仰望。他不信,她这样的性格,能忍受在冷家那样的商人家族里一直备受冷遇。 “元帅是想拐我进军界?”冷奕瑶眨巴眨巴了下眼睛,有点跟不上他的套路。 据她所知,这世上,军人还是以男性为主。特别还是在帝国内。无论哪里,都是男尊女卑的脾性刻到骨子里。女人从军不是没有,只是,太过特立独行,很少能得到家中支持。更何况……。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细胳膊细腿。 说起来,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她还留着,只是,好不容易重生到一个不需要每天在生死线上搏命的身份,她何必要自己折腾自己? “你不是安稳的人。”他慢慢抬起右手,随意悠然的样子,就像是在午后惬意地品着一杯下午茶,却见,他的食指、中指微微并拢,下一瞬,轻轻点在她的额中。 那一瞬,她心跳一怔,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贯穿全身。 她静静地望着他,竟望了该开口说什么。 “扣扣——” 卧室门口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两人之间静谧的气息就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的湖底,顿时一荡,波光粼粼。 冷奕瑶低头看自己的指甲,并不出声。赫默目光移开,朝门口淡淡开口:“什么事?” 门口的弗雷抿了抿唇角,低声道:“元帅,军医和翟穆就在门外,您要不要见一见?” 按照行程,明天一大早,元帅就要离开D城。陆琛堵在门口这样闹,白白浪费了这么久。等明天一离开,有些事,便再来不及现场确认了。 他自然没忘记元帅特意来D城的初衷,于是,才小心提醒,万一事情有变。 翟穆? 坐在赫默身上的冷奕瑶瞬间一愣。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那不就是,陆冥死的那晚,和她偶遇的男子? 赫默目光微凉,静静地看着膝上的女人眼中露出的讶异之色,不觉轻轻地笑了……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到底是谁 “让他们进来。”他声音平稳,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腿上的冷奕瑶有任何反应。 弗雷站在门口低头应是,转身,到门口,去开了门。 陆琛冷眼看着一个军医,身上还带这个急诊箱,和一个身穿军装的笔挺军官站在门口候着。一甘酒店的高层已经满脸猪肝色了。 不怕大殿下喊打喊杀地闹腾,最怕他这种忽然阴沉沉的凝视。 元帅到底是什么打算? 刚刚让个女人进去,就算了。现在,就接见其他人,还这么把殿下晒在外面。以他的身份,皇室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但,他们这群生意人,可真正的是神仙过招、小鬼遭殃。 眼见弗雷开了门,让那个军医和军官进去,随即“啪”——地一声阖上房门,过道里,简直就跟鬼城似的,阴气森森。 陆琛死死地盯着房门两眼,忽然冷笑一声,转头就走。 原来团团围在他身边的手下、幕僚顿时吓得噤若寒蝉。赶紧往前快走几步,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翟穆进了套房,见连带弗雷在内,只有几名军官站在门厅候着,最里面的卧室大门只开了一条缝,柔和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没有丝毫声音。想到刚刚在门口瞥了一眼的大殿下,只觉得,今天从下午到现在,处处都透着他看不请的迷雾。 不过,他本来就投身军界,元帅让他来便来,皇室大皇子又如何,反正又不是一个体系的。 沉了沉目光,他恢复镇定,一路跟着弗雷往前。 军医照旧沉默,从头到尾不置只言片语。 直到,他们走到卧室门口,弗雷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极淡极淡的一声“进来”—— 昏黄的灯光随着大门敞开,彻底亮了起来。 他站在弗雷身后,第一眼看见卧室内那相依、甚至可以称之为缠绵暧昧的坐姿,顿时,目光一怔。 身后的军医身高有限,又被他挡住了视线,并没发现里面有什么,迎头一下子撞到他忽然停下来的背上,可眼下,谁都没有注意这个。 弗雷是讶异于明明他事先通报了,元帅竟然还让冷奕瑶坐在他腿上。 翟穆是惊愕过后,越发觉得,那个背对着门口,坐在元帅身上面对面的女孩背影太过眼熟。 似乎是发现门口的骚乱,她侧了侧脖子,灯光洒在她那精致冷艳的脸上,顿时,五官清晰起来。 翟穆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是她? “你们认识?”膝上的身体又一次柔软下来,似乎任何意外能给她带来的影响都只不过是刹那。赫默饶有兴致地看着冷奕瑶无动于衷地转回头,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朝着翟穆轻轻一笑。 明明只四个字,却让翟穆立马回神。 他望着半个人都几乎要被元帅裹起来的女人,头一次踟蹰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那晚杀人手段狠辣、反应迅速,面对伤口撕裂面不改色,城府非同常人。与赌王西勒更是关系匪浅。 只不过一个转眼的时间,她却又坐在从来不沾女色的元帅身上。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太过惊艳 翟穆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她,脑子里像是快速回放着慢镜头一样,迅速掠过之前的种种——那晚杀人手段狠辣、反应迅速,面对伤口撕裂面不改色,城府非同寻常,更是与赌王西勒更是关系匪浅。 只不过一个转眼的时间,她却又坐在从来不沾女色的元帅身上。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元帅在问你话。”弗雷发现,自从进了这间卧室,连翟穆都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元帅问话,他难道没听到?还是说,听到了,却踟蹰不知道怎么回答。 军医站在翟穆身后,摸了摸自己撞疼了的鼻子,聪明地低着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唯有翟穆,张了张嘴,却又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说认识吗? 他只知道,她叫冷瑶,至于这个名字是真是假,他都不能确定。 不过是一面之缘,他顺手救了她一命,可他们见面的时机太敏感,也太让人容易误会。 毕竟,陆冥死的那晚,本不是他轮班,他却偏偏出现在哪么荒废的地方。 房间内,一片难耐的寂静。 弗雷的眉头简直皱到了一起,他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眼见元帅连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再看一眼,坐在那纹丝不动的冷奕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是我救命恩人。”轻得仿佛能被风吹走的语气,从赫默怀里慢慢传来。那声音,漫不经心,好像就是散步时碰到个面熟的人,随口打了声招呼一样,毫无轻重。 但,她的话音刚落,房里的四个男人,顿时目光全落到了她的身上。 翟穆是不可置信,她会这么轻易地说出真相,军医是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玄乎,弗雷,弗雷是实在没法将冷家幺女和一个军人的救命之恩牵扯上,至于赫默,大约,是这个房间里,最无动于衷的那个。 仿佛,就像是冷奕瑶说出个惊天动地的答案,他依旧是这幅不动如风的样子。 “我说过,陆冥死的那晚,我是唯一的存活者。”她抬头,静静地迎上头顶那双审视的目光,随即,轻扯唇角,一只手,慢慢握住他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引着他的右手,徐徐地覆上自己的腰侧,一路下沿……。 军医喉头忽然有点发干,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情,赶紧转开视线。翟穆和弗雷脸上却顿时露出同样诡异的表情。 元帅竟然就这么任着那个冷奕瑶为所欲为? 指尖相触的双手一路蜿蜒,堪堪停到她右下角的腹部,她便不动了。她盯着他的眼,一动不动,眼中却闪过一抹微光,似引人入魔,又似迤逦轻笑:“就在那晚,这里,伤得很重,很重。” 长袍面料轻薄,贴身穿着,肌肤游走,赫默轻而易举地可以触到手心下的突出,那是纱布绑带的触觉。 他垂眉轻笑。 所以,她在陆冥死的那个晚上,同样受了重伤。 而其余的知情人,都已经永远瞑目。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兴趣,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让他觉得这么有趣了。 自曝短处,故意抛出诱饵,总归是要有所图。他让她进军界,她却并不答应,求的是什么?想的又是什么? 明明是一场随机安排的军界清洗,都没想到,半路上能捡到这么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他的手心慢慢的下沿,在一屋子人惊愕到无以言表的表情中,掀开她的外袍,一把将手凑到她的伤口处。 “嘶——” 冷奕瑶倒吸一口冷气。 只听一声清脆的撕裂声,他竟然将她伤口上包扎的药棉、纱布一把揭开。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烈焰灼烧着,她却顾不上这些,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双眼太过惊艳……。 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自曝其短 一个男人,她从来不知道,竟然也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但,眼下,她望着他的这双眼,竟然丝毫挪不开眼。 明明这个男人是睥睨的,傲然的,不可一世到让人觉得得到他一个眼神都是一种奢侈。偏偏,这一瞬,她只觉得,他的目光中除了她,再无任何其余事物。 那一双眼,像是将世界所有的光芒都集于眼底,黑亮得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灼灼其华?不,那是——震撼人心!仿佛被他这样看着,她连灵魂都开始震颤。 他的手还贴在她的腰腹处,肌肤相亲,本该是最迤逦暧昧的瞬间,可那处伤口火烧火燎,他没有一丝迟疑,便这样静静地抵着她的伤处,漫漫一笑。“考虑好了,要怎么回答我了?” 冷奕瑶微微仰了仰头,冲着他懒散一笑。哪里还需要考虑? 他刚刚问她,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把她带过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与她为什么会愿意跟着过来一模一样。 他们本就是同样的人,心思自然从一开始就完全一致。 她肯坐在他的膝盖上,任他撩、任他把玩,自然存的就是利用的心。 商人豪奢、有钱,地位却如空中楼阁,毫无根基。看似豪门千金,她却没有任何依仗。父亲偏心、哥哥冷漠、姐姐自私。除非她想撸起袖子,将这一家子全部抽飞,否则就得按下耐心,先帮他们把冷家地位巩固了,再一个个好生“调教”。 她哪有那个国际耐心! 陆冥的死已经在D城引起轩然大波,很快,整个帝国都会彻查当晚的一切。翟穆虽然不清楚当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身上的刀伤、手上藏着的那把刀,却是和陆冥身边皇家侍卫的舍施尔弯刀不谋而合。 迟早,会露出蛛丝马迹。等到那个时候,被皇室团团围住,彻查经过,何不乘着事发之前,找到一个真正的保护伞? 她还正没想到,老天爷会将这么个人特意送到自家花房,恰巧碰上。 赫默本就对皇室毫无在意,偏偏身份出尘,想来想去,都是最好的人选。 她既然遇上了,又怎么能错过? 他既然想利用她,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她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他,来提高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 “我现在还小。”她歪着头,笑得一脸天真浪漫,眼底的深沉却已尽显。那不是被人扼住伤口的忌惮与恐惧,而是袒露底牌,平心静气的心态。 赫默挑眉,并不出声。既然他已经递出了橄榄枝,这世上,便没有人敢忤逆。他不信,这只狐狸会这般没有眼力劲。 果然,冷奕瑶轻轻地将手心搭在他握在他腰肢上的那只手上,并不用力:“但是,我可以学。相信我,我和弗雷不同,现在入军籍绝不是合适之选。物极必反,我毕竟只是个女孩。” 但凡在一个体制内,与别人差异过大,反而会引起各方关注。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如果赫默是真的想将她引为己用,大可不必明面上将她放到军队里。毕竟,那样太打眼,也太引人注目。 “你的意思是,愿意没有任何身份地跟在我身边?”他轻轻松了手,眼中的黑色淡淡流逝,明明说的是公事,被他用这种若有所思的声音说出来,竟引得别人容易往其他方面去想……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所以然来 冷奕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大抵不管说出任何话,都容易引人心生遐想。 “不,我的意思是,不要那么光明正大。”把自己当靶子一样放在明面上,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她只是想找靠山,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这样啊。”他的食指轻轻地落到她的肌肤上,点了点,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考虑其他的事情。 在此期间,弗雷、翟穆、军医就像是人偶一般,傻站在门口,就连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什么时候看到元帅这么好说话了?这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元帅竟然一点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这太诡异了! 大约是三个人的怨念太强,冷奕瑶率先将目光挪了过去。望着翟穆愕然的眼神,忽然有点心血来潮。 大晚上的,把军医和翟穆叫进来,元帅是打算做什么? 坐在膝上的身体,娇柔、稚嫩,却韧性十足。忽然目光直直地落在别人身上,赫默自然视线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落在翟穆身上时,顿了一秒,忽然开口:“你把衣服脱了。” 哈? 她刚刚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冷奕瑶一个扭头,睁大着双眼望着赫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假的命令。 还是说,传闻中元帅不接触女色的真相近在眼前? 可房间内,除了冷奕瑶,其他三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甚至,弗雷脸上露出了“终于等到办正事”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EXCUSEME? 这是什么套路?她完全看不懂! 就在冷奕瑶云里雾里的时候。 翟穆一把将自己上身的衣物脱得干干净净,露出肌肉紧实的臂膀,以及…… 那略带淡色药酒的乌青处。 这下,不用任何人说话,冷奕瑶的注意力立马集中到了翟穆的伤处。 不是内伤,但淤血有点厉害,青紫看上去是撞击导致,看上去厉害,实际上,倒影响不大。短时间内,那胳膊应该无法自如活动了。伤处从肩胛一直顺延到锁骨往下,面积稍大,颜色太深,唬人得很。不过,压根不是重伤。也就是休息个十天左右就能消除的皮外伤。 除了她,房内其余人也慢慢眯起眼,细细打量,仿佛要透过这伤口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冷奕瑶发现赫默的眼神很奇特,似乎是对于这伤口尤为关注。 军医此时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点在翟穆的肩胛处:“冲击力最大的这块受重力最明显,普通军人会比他更严重点。不过,特意受过狙击训练的狙击手,会要好很多。目测,至少恢复期要有十天。在这期间,狙击的准确度会受很大影响。” 军医分析得很清楚,弗雷目光一侧,忽然出手,用枪托扣在翟穆的伤口处,顿时,翟穆面部青筋暴起,却没有吭一声。 赫默满意地摆摆手,“辛苦了。” 只三个字,再没有任何指示。 房间内,冷奕瑶心底却忽然一亮,将所有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 第一卷 第六十章 辛苦你了 改良军械! 除了这个,不做他想! 冷奕瑶目光清澈地回头对上赫默的眼睛。他似乎对于她心底的猜测并不感兴趣,却亦没有出口打乱她的思路。 她抿了抿唇,顺着刚刚的只言片语将一切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既然刚刚那个军医说了,特意受过狙击训练的狙击手,会要好很多,显然这个翟穆虽然是军人,却并非狙击手。 赫默让他脱衣服,看伤处,自然是想了解,普通非狙击类战斗人员对于那类武器的接受程度。 很明显,十天的恢复期,负重还是有点大了。而他刚刚颇含满意的“辛苦了”的评价,明显表示今天他的射击场之行目的已经完成。 又多看了翟穆裸露的伤口一眼,冷奕瑶不能完全确定,那个造成这么大面积挫伤的武器到底是狙击枪还是其他重型武器,但有一点,心里却已经门清。 赫默回去之后,除了在军界内扫除“杂物”,军火改造将立马提上行程。 而眼前的这位……。 望着面色沉肃、表情镇定的翟穆,她侧头笑了笑,这人,怕是很快就要被赫默划入嫡系,以后怕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不过是晚上杀了个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跑路的时候,竟然也能碰到个未来的高层军官。 “时间不早了,元帅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意愿刚刚都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只要不是站在明处当靶子,她很愿意向某人“鞠躬尽瘁”。眼下,他们四个人后面还有正事要谈,她要继续留下来,反而麻烦。冷奕瑶非常识时务地好心提示。 果然,话音刚落,赫默的眼神便直直地落到她的脸上。 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他刚刚只觉得是条多智近妖的狐狸,没想到,她的洞察能力更让人惊喜。 “需要派人跟着吗?”明早直接起程,既然已经确定要培养这么个姑娘,他自然不会当着外面人的面将她带出房门。至于今晚看到她进来的陆琛…… 怕是压根没脸会在外面提起这事一个字。毕竟,被人晾在门外当门神,以他的个性,杀人泄愤都来不及,怎么会自己大喇叭地去到处宣传。 “不用,我认得路。”冷奕瑶耸耸肩,一脸轻松地直接从他腿上跳下来。活动活动了四肢,笑笑转身。 弗雷、军医目光怪异地望着她,似乎对于她的一举一动都稀奇得不得了。翟穆倒是没有抬头多看一眼。毕竟,他到现在对她的感觉,还是忌讳占了最大的主导部分。谁让,那晚,他亲眼目睹了她身受重伤还轻松干掉了两个壮汉。 冷奕瑶瞥了他一眼,倒不怕他在赫默面前抖她老底。毕竟,现在她已经“臣服”于某人,以前做过什么,对某人来说,又有何干? 打理了一下外袍,轻轻松松地理了理头发,她一脸自如地推开卧室的房门,往客厅走去。 可就在她即将离开的那一瞬,背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她脚下一顿,回头,下意识地对上赫默的眼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把话说完 “你是打算回了家就该洗洗该睡睡,倒头一觉就忘了今天说了什么?”赫默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地睨着她,可惜,眼底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一时间,房间彻底冷了下来。 冷奕瑶一愣,才发现自己刚刚真的忘了件事! 抱大腿就该有抱大腿的姿态! 她堂而皇之地表明自己以后要站队在他的那一边,却没有尽好本分。 她垂了垂头,一脸无奈地想要捶自己的小胸口,果然,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该有的机灵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转脸,扬起一张明媚的脸,笑意盈盈地望向弗雷:“元帅日常太忙,未免打扰,可能要麻烦上校随时与我联系了。” 既然不愿意即刻就入军界,成为明面上的靶子,就要自觉摆正位置。 风筝虽然可以遨游天上,但彼端牵着的线头一定是在对方的手中。否则,她就是不识抬举。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转向赫默。 他却垂下眼帘,一副什么话都懒得再说的样子。 于是,弗雷心底乍然一亮,朝冷奕瑶露出今天他首个笑容:“以后,多多联系。” 她便勾着唇,朝着赫默静静地笑。 赫默右手轻轻在空中摆了摆,食指与中指并拢,那修长笔直的指尖像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让人目光忍不住跟着它流转。 冷奕瑶低头轻叹,这般美色,连陆冥都不及十之一二。当真长见识了。 轻轻颔首,她再不迟疑,转身离开。 房内的光线,随着卧室房门的开启、关闭微微一变,她的背影,看上去纤细而又灵巧,偏偏还带着几分稚嫩,并非完全袅娜妩媚。十六岁,花骨朵的年纪,还未完全绽放,却已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弗雷垂头,心底却在思量,今晚元帅的表现实在与平日不同。究竟是因为这个冷奕瑶太过特殊,还是,因为她在合适的时机恰好撞入了元帅的眼帘? 房间内,便只剩下四个人的沉寂。 翟穆抬了抬眼,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元帅,却丝毫看不懂他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有些迟疑。万一,元帅并不希望他多嘴呢? “你有话要说?”明明目光都没有扫到他,赫默却像是能将每个人的内心都控制于鼓掌之间,他侧头,对上翟穆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平淡道。 “元帅刚刚碰到了她的伤口,应该知道,那是刀伤。”翟穆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赫默指尖微微一动,刚刚摩挲在那柔软皮肤上的触感似乎还在指尖盘桓。绷带和纱布下,的确是长长的刀痕,一碰即知。 “陆冥殿下死的时候,身边的侍卫用的都是弯刀。”D城被封,他虽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确实忍不住好奇,去小心查询过。 听说,一堆少男少女的尸骸,大多都是刀伤致死。而陆冥及他的侍卫们也几乎是刀刀致命。他不得不怀疑,这个身藏舍施尔弯刀的女孩,那晚的重伤到底有何而来…… “那又怎样?”谁知,赫默听罢,却是微微仰了仰头。俊逸深邃的五官,淡薄无情的双眸似乎将这天地的一切都没有看进眼底。 “既然我能查到,陆琛殿下应该很快也能发现。”翟穆想了想,还是把话补齐……。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掩耳盗铃 不管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不管杀了陆冥的人究竟是谁,陆琛现在是最希望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的。 更何况,能让从不近女色的元帅破例“留宿”,陆琛一定会把她八辈子的祖宗都一查到底。既然她受了伤,总归是有迹可循,估计用不了一个晚上,她的事情大皇子就一清二楚。 弗雷、军医目光一动,下意识地望向元帅。 如果今晚留冷奕瑶当真在这“住”一晚,元帅显然是拿她当迷雾弹,用完就扔。但,既然已经同意让她随时保持联系,又放她回家,总归是待她有些不一样的。 翟穆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他们虽然看不上皇室做派,但对于一个明面上只是个商人女儿的普通人,想要查个底掉,简直是易如反掌。 就在那三人又一次沉默下来的时候,赫默忽然笑了。 幽深的眼底,冷落疏离,一片寂静,仿若死海。 “人,只有活着才有利用价值。”俊冷的侧面在灯光下,竟似一尊无情无欲的神祇,“如果她连自保都做不到,我何必要这个累赘?” 话音落地,房间内再无其他声响。 军医、弗雷、翟穆瞬间低头,只觉得或许他们刚刚想得太多,或许以后他们不一定再有机会见到这个笑得一脸纯良、眼神却幽静凉薄的女孩…… 而此刻走在路上,仰望星空的冷奕瑶却丝毫不知,就在她转身离开酒店后,房间里到底发生的是怎样的对话。 她呵了一口气,掌心靠着微薄的热度稍稍回暖。 薄薄的长袍白天穿着倒还可以,晚上降温后,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耐寒极限。 这该死的昼夜温差……。 她垂了垂眼,伸手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很快,冷宅客厅的电话响起,冷魏然几乎是瞬间接起。 “你在哪?”自从傍晚儿子和大女儿神色异常地从花房那边回来,冷魏然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焦躁的状态。 谁能想到,就在自家花园,能碰上帝国上下唯一统帅! 他准备献上奇珍异宝无数,只为求得一见的元帅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家花房! 可还未来得及兴奋,就被告知,元帅已经离开,顺路还把他那个二女儿一起带走了! 他现在只觉得满肚子的疑问,如果不是这么多年商场上的争斗锻炼出来的城府,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拎到面前! “我在市中心酒店,让司机过来接我。”她笑了笑,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冷魏然现在正处于暴躁的边缘,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报出地址,省得站在路口受冻。 “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来。”冷魏然心想等司机接回来,又要将近一个小时,挂了电话,直接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冷亦媃坐在沙发上,望着父亲离开的身影,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冷超站在二楼扶梯处,眼底无波无荡,漠然看她一眼,转身,回房。 不久,房外就响起汽车离开的声音。 冷奕瑶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呵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天。 漆黑的天空,星子璀璨,大约因为是沙漠国度的缘故,那些星光显得格外得近,仿佛只要伸出胳膊,就能手可摘星。 她下意识地抬高手,可还未完全举起,一个黑色的麻袋忽然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背后兜头套下!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活着离开 背后黑手的动作够快,她却比那两人的动作更快! 冷奕瑶一手撑住麻袋边缘,脚跟一个使力,转身缩腰,一个旋步踹翻其中一个人,竟在眨眼之间就躲过了背后两人的合力攻击。 大约是谁也没有想到,看上去这么娇滴滴、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那两个人的脸色都青了。 冷奕瑶扫了一眼被踹翻坐在地上的男人,随即目光上移,又看到那个手中兜着袋子,一脸震惊的男人,勾了勾唇,一抹嘲讽的神色将两人最后的自尊彻底击碎。 面色陌生得很,想来,能站在大马路上伏击她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最多不过是个跑马仔。 她今天从家里被带到这,一共得罪的人,不过就一个,还是顺带的连带责任。感情,那位陆琛大皇子殿下拿真正的始作俑者丝毫没办法,就想从她这里讨便宜? 冷奕瑶冷笑地垂了垂眼。他就派这么两个饭桶过来抓她,手底下是没人了吗! “小姑娘,有人请你去做客。识相的话,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走,少受皮肉之苦!”见她一副神色冷寂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在发呆,那个拿着麻袋的男人黑着脸,沉声开口。地上的男人也瞬间爬了起来,只觉得刚刚太过轻敌。十五六岁的小东西,竟然敢踹他!看他一会怎么收拾她! “请人做客不是这个请法吧。”时间并不算太晚,可这么个地方,竟然连个来往的行人都没有。她歪了歪脖子,十分怀疑,有人还专门做了清场。 半个小时前,从楼顶套房狼狈离开,结果就想出这么个不上档次的围追堵截? 赖不得赫默连赏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实在是脑子智商太过有限,让人觉得辣眼睛。 “肯请你是给你面子。要是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们手狠了。”男人将麻袋往地上一扔,再没有耐心陪她说话拖延时间,一个健步直接冲了上来,一出手就是朝着她的颈项,仿佛要一下子拧断她的脖子。 她抬头,随意地睨了一眼,竟丝毫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右手对着他的手心一个翻转,“咯哒”—— 极清脆的一声,大拇指瞬间以诡异的角度拧转了一百八十度,随即一记纵踢,脚尖所有力道落在他手肘间。 下一刻,另一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同伴奔溃的一声惨叫,随即有什么东西从他手肘处直咧咧刺穿皮肤。月光清冷,他心底一片冰冷,呼吸沉重,良久,才发现,他同伴手肘处露出来的是一截森森白骨—— 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同伴就这么被废了,仿佛她刚刚动手不过是场电影慢镜头一样,连一丝气息起伏都没有,他望着转过身慵懒懒地朝自己走过来的“娇弱”女孩,胆寒地惊叫出声。 十秒钟后……。 冷奕瑶揉了揉被震得有些疼的耳朵,目光冰凉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冷淡一笑。 她既然向赫默投诚,自然懒得再去应付什么大殿下、顺位继承人的“邀请”。 在赫默面前,她要不想引来更多关注,自然的得老老实实收敛身上的暴戾,可这完全不妨碍她收拾这两只走狗! 真当她是柿子捏的,想请走请? 信不信,她能弄死陆冥,就照样能把他也灭了? 冷奕瑶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屈尊纡贵地俯下身,用手拍了拍其中的一人:“你们记着,请人做客要注意礼貌,否则,我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统统滚开 疼得在地上脸色惨白的两人压根不敢回嘴,目光死死地望着冷奕瑶,只盼着其他埋伏在周边的同伴待会好好收拾她! 她却拍了拍双手,一脸随意地站了起来,脸上再无一分笑意。 四周扫视,等了良久,却并没有任何人冲出来的迹象。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 是临时改了主意,还是怕动静闹得太大,引来离这不远的赫默他们的关注? 她耸了耸肩,暗自叹息。 一击不成,立刻退缩,虽然怂了是怂了点,但好歹还算有点脑子。 离冷魏然过来还有段时间,她无聊地勾了勾指甲,眼神望向远处。时间不早,大多数店家都已经关了门,或者是“被迫清场”,不得营业,偏偏有一家咖啡馆,营业的灯光依稀闪着。并没有花哨的装饰,紧门口挂着大大的牌子——24。 灯光闪烁,看样子应该是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 她勾唇笑了笑,反正无聊,不如进去避避冷风,总好过站在这两个白痴旁边傻等来得强。 地上的两人,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向远方,简直怀疑四周的同伴是不是都瞎了眼!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陆琛面色难看地挂了电话,身边的随侍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不知道是否该开口说话。 忽然,陆琛一下子站了起来,右手“啪”地一声将手机掼在地上,屏幕尽碎,发出偌大的声响。门口的亲卫瞬间破门而入,手持机枪,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却见,自家殿下冷冷地望过来,满面阴霾。再看一眼地上手机的残骸,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到底垂头,不声不响地退出房间。 “我真是小看了赫默。”赫默带进房间的女人竟然瞬间制服了两个打手,他第一反应并不是那个女人有多厉害,而是,赫默显然是故意安排那个女孩在他面前走进房间。 也就是,赤果果的羞辱他! 他还在想,什么时候,赫默竟然也愿意亲近女色了,还是个没长开的女孩,能在床上有什么花样。没想到,人压根就不是一暖床的。搞不好,还是军界随手培养的少年兵。否则,哪家小姑娘能赤手空拳地秒了两个大男人? “去,换几个人再去‘请’。”他倒是不信,他今晚“请”不到那么个黄毛丫头! 随侍站在一边,静了一瞬,竟然没有应声。 陆琛阴冷的目光顿时望了过去,却见对方一反平日做派,而是皱着眉,低低地坑着头。 “怎么?耳朵聋了!说话你听不懂是吧?”陆琛一把掀翻旁边的座椅,这一次,声音比刚刚掼手机要大得多,但外面再没有人冲进来。 “殿下,”随侍抬了抬头,目光有些迟疑地望向他,似乎在斟酌用词。就在陆琛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忽然举起手机,将手下人刚刚拍下的照片递到他眼前:“那个女人,进了那家店。” 大约是夜里手机没开闪光灯的缘故,光线有些晕暗,不过依旧能看清冷奕瑶的侧面。 只见她坐在紧靠路边的窗户边,手心轻轻地翻看着店里的目录,而她身边,有一人神色平和地站着,似乎在等着她点单,只是,那目光微微一转,不知是不是巧合,竟然正好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冰冷刺骨的笑。 陆琛看着那个男人,望着那个笑,顿时如鲠在喉,疯了一样地将随侍的手机一下子扔到墙上:“滚!统统给我滚!” 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歪打正着 冷奕瑶一手扶着桌子边缘,一手轻轻地翻着目录。说是册子,其实不过是几张薄薄的卡纸定在一起,看上去甚至略微有点寒碜。不过,好在上面的照片造型比较独特,让人想每个都点着试试。 咖啡馆里并无其他客人,徐徐地播着一首外文歌。她倒是听不出是什么语言,不过,在这昏暗缭绕的氛围里,的确是恰如其分。 她坐在窗户边的位置,指尖忽然定在一张照片旁:“帮我来一杯这个,顺便配一份点心。” 身边的男人低低了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盯着窗外。冷奕瑶抬头,恰好看到他那抹还未消失的淡笑。 虽然眼神并未对上,但第一反应却是刺骨的冷。 她愣了一瞬,侧头往外看去,什么人都没有,但,并不代表万事太平。 “稍等五分钟。”耳边,传来他毫无起伏的声音。转身,不待她有任何反应,已经走回吧台。 晕黄的灯光下,冷奕瑶只来得及打量他的背影。笔挺,高大,身材挺拔,室内却依旧戴着一顶帽子,耳边的碎发都罩在里面,不露丝毫。肤色偏白,一双手格外地纤细,让人第一眼注意到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她倒是没想到,随便推开间咖啡馆准备打发时间,竟然也会遇见这么个出乎意料的怪人。 是的,的确是个神色漠然的怪人。 “你是店里老板?”一个人坐在太过无聊,她一手撑着下巴,无所事事地找他聊天,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 “嗯。店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店里很少来人,他似乎并没有现成的咖啡粉,从罐子里取出一大勺咖啡豆,现场慢慢的研磨起来。指尖在银质器具和咖啡机间来回摆弄,那指尖灵活得让她目光堪堪停住,仿佛行云流水。 “你一个人怎么能做到二十四小时营业?”她想起门口那个大大的标志,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个男人,很有意思。从刚刚她进来开始,就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明明这个时间点单独出门的女子在D城来说极为罕见,甚至周边“清场”毫无行人,他也无动于衷。可刚刚他看向窗户外面的眼神,却毒辣狠戾,像是一把随时准备饮血的弯刀。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没事的时候我就睡觉。”咖啡豆的香气在空气中环绕、升腾,慢慢凝聚。他拿出奶泡机将鲜奶倒进去,慢条斯理地开始准备奶泡拉花。 明明是一个男人,可那双手摆弄间,很快,一只绽放的午夜玫瑰立在漆黑的液体之上,浮生若梦。 骨瓷的器皿,银质汤匙,一份提拉米苏,他送到她的手边,恰好五分钟,连一秒都不多。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夜宵,忽然抬头朝他轻轻一笑:“有没有人说过,你的长相让人过目难忘?” 风铃在窗口随着屋外的冷风微微起舞,带起一阵阵悦耳的铃音。 他低头,银色的双眸无波无澜,微微垂眉看她一眼,倏然,露出一个冷笑…… 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不要多嘴 “那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胆子很大?”他的眼睛与常人截然不同,没有一丁点的色泽,银亮透明,宛若琉璃。这在帝国内,极为罕见,甚至一度被认定为“不详”。他接触过那么多人,却从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而今晚这个顶着夜色,形单影只的女人却是个意外。 不过,胆大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结果。 他的目光在窗外又扫视了一遍,确认再没有人往这靠近,才准备转身。 身份不明,说话却直接了当,关键是好奇心也重。他唇边的笑容越发的冷凝,这世上,身为女人还这么不知收敛,也不知道她是胸有成竹,还是白长了个脑子。 “外面的人似乎很怕你。”冷奕瑶拿起汤匙,在咖啡杯里轻轻的搅动。奶泡很快融化,一丝丝地融入那醇香浓郁的咖啡里,渐渐地不见了踪影。 他的脚步倏然一顿,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竟然知道有人跟踪她? 这样的情况下还好整以暇地品着咖啡、吃着甜品? 是他太久没有接触过外人,还是现在的女人各个都已胆大包天? “你想多了,我一个卖咖啡的,怎么会有人怕我。”收起打量的神色,他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店外要发生什么,他丝毫不关心。 “你的生活太乏味,从早到晚都呆在这,不无聊吗?”他转身而去,帽子微微有些斜开,露出里面包裹的头发,顿时,她的神色微妙起来。 “我在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有什么无聊。”他却像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对于她的话不至与否,拿起咖啡壶开始清洗。仿佛真的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意人,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地坐着自己的小本生意,两耳不闻窗外事。 当然,如果刚刚他没有露出那个冷笑的话,她会更加相信。 冷奕瑶笑了笑,低头辍了一口咖啡。香浓苦涩、回味悠长,味道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我等的人还有大概一个小时才能到,坐在你这里,会不会影响你?”虽然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能让陆琛的人不敢轻易靠近,倒是省了她不少的麻烦。 她不想,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就上演全武行。太累,太消耗体力,归根结底不过一个字——懒。 他只轻轻睨她一眼,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冷奕瑶低头,这次是真心忍不住笑了。如果说赫默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淡凉薄,面上却保持着基本礼仪。这个人恰恰是完全相反。脸上的笑容刻骨冰寒,但心地竟然也不差,竟然肯“收留”她这个陌生人,暂避风险。 哪个人没有点自己的秘密?既然他肯好心充当避风港,她自然不会毫无眼色。 一时间,两个人,一个坐在床边喝咖啡、听音乐,一个站在吧台后面清洗器皿,竟格外的协调。 只可惜,这种“和谐”还未保持五分钟,门口的风铃荡起,一阵阵的铃音从耳边徐徐回响……。 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流失殆尽 冷奕瑶和他同时朝门口看去,来人是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似乎有点不适应屋内的灯光,他压了压帽檐,将眼睛都挡了一半。 冷奕瑶将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淡淡地推开器具,静静地盯着那人。 “冷小姐,吃好了就随我走一趟吧。总归是躲不过的,何必弄得太难看?”男人拥有一把沙哑的嗓音,并未去看站在吧台的主人,而是走到她身边,直接道明来意。 她往后一仰,轻轻松松地靠在软座上,“大皇子就这么希望我去做客?” 吧台后,清洗器皿的动作微微一顿。 冷奕瑶和站在身侧的人却同时忽略了过去。 “我只是个跑腿的,主人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他勾了勾手,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那观察力太过犀利,与之前拦路挡着的那两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总算,皇室还有点储备。 如果人人都和那两个傲慢种猪似的,陆琛的位子当真坐不了多久。 明明来人话意已经点名,明明这人来路不善,可她却似乎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相反,却是笑盈盈地望着他:“如果,我就是不去呢?” 她倏然站起来,两人几乎近得连呼吸声都近在耳边。却听她森冷冰寒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你又能拿我怎样!” 几乎是挑衅的口吻,却让人听完之后只觉得心头一沉。 男人大约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正面开杠,说话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再没有任何停顿,他直接深处右手,往怀里摸去。 隐约间,黑色外套些许敞开,下一瞬,露出里面那把枪械的轮廓。 他阴寒地望着面色不动的冷奕瑶,只觉得商人到底没见过真正的血腥。自以为抱上了元帅的大腿,就敢这样不给大皇子面子,怕是,她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你不肯跟着我走,那我只能带着你尸体去觐见了。”男女身高上天然的差距,让他此刻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手指已触到枪的把手,下一瞬,他的瞳孔却迅速放大,身上的每一滴血都顷刻间凝固! 这一刻,就像是被忽然定住。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咖啡馆主人,那双银色的双眸毫无波澜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在看着一条死狗。 而他,指尖一颤,慢慢、慢慢地低下头,银质的叉子本该陪着甜品摆在桌台上,此刻却插入他的大动脉,引出汩汩的血红。 “咳……。咳……。”血液呛入气管,他浑身冰凉,眼前一片漆黑。 湿热的、粘稠的、腥气的,那是他皮肤下的血,但此刻,却是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像是恨不得立刻喷薄汹涌。 他死死地攥住自己的颈项,却不敢拔下那只叉子。 伤口太深,拔下,他便再也活不过今晚。 晕眩之际,他只来得及看到,冷奕瑶微微挑起的嘴角,目光落在那个咖啡店主人身上,笑得满是深意……。 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目光灼灼 “嘭”—— 黑衣人猝然倒地,血水顺着他的颈项一路蜿蜒,染红了地面,渐渐地并成了一汪。 咖啡馆的主人冷眼看着,转身,厌恶地从桌上扯出一条白色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 冷奕瑶目光平静地望去,他明明手上一丁点的血迹都没有碰到。 “这附近应该不止他一个人,你就这么动手,不怕惹事?”她一开口,就跳过他杀人的老道手段,反而问了个让他颇为意外的话题。 将手上的餐巾扔到地上,他抬脚跨过,“人都没死透,能有什么事?” 他动手的时候,只是叉入大动脉,连撕裂那块伤口都没有。眼下,这人只是大出血,但还没死呢。再说,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扰他的生活。 在他的店里,竟然还敢开枪? 谁动,他就要谁的命! “好气魄。”她差点伸出大拇指,给他大大地点个赞。 敢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坚持营业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冷奕瑶双手环抱,静静地站在他背后,忽然轻轻一笑:“喂,你帽子歪了。” 站在吧台打开水龙头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目光如电,刹那间盯住她,仿佛手边再有一把叉子,下一个倒下的,便是她! 浓郁的咖啡香气,不知道何时忽然变得呛鼻起来。四周那晕暗的灯光也如鬼影,森冷诡异。水,哗哗地淌着,仿佛下一瞬就能冲破水槽,将整间店面淹没。 他的五官在那帽檐下,忽明忽暗。 那双眼……。 冷奕瑶沉静地眯了眯眼,仿佛是荒原上的野狼,目光一旦盯上猎物,便再无存活的可能。 忽然,他拧紧水龙头,流淌的水声像是被拧断了喉咙一样,彻底消声。 他拿起吧台上的纸巾,一丝一丝,井井有条地开始擦拭沾湿的双手。 下一刻,他扔掉湿软的纸巾,从桌上抽出一把汤匙……。 冷奕瑶却在这时忽然笑了。 那笑,恍如传说中的依米花,生长在戈壁滩,花成四瓣,每瓣自成一色。 只是,那被赞颂了无数遍的花,却永远只出现在歌谣里,并无一人真正见过……。 但这一瞬,望着她脸上那毫无保留的嫣然一笑,他的手指微微一僵,竟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歪着头,仔细打量对方的神情,目光却在他手中慢慢一转,下一刻,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的身边,踮起脚尖……。 两人的鼻息在这一刻交错,同样的平静、毫无波澜、却暗潮汹涌……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仿佛要入骨研究,偏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亲手去触他的帽子,刚刚那般忌讳,如今却是动都不动。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却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音乐沙哑,渐渐得低不可闻。 她轻轻眨眼,慢慢放松脚尖、站回原地,手里却是拿下他头顶的帽子。 这一刻,他那头原本藏着严丝合缝的头发便再无一丝遮挡。 银白璀璨,恍若流光……。 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人,拥有银发银眸…… 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得罪强权 “我曾经听过一个传闻。”她慢慢地将手中的帽子递还给他,对方却眼睛眨都不眨地接过,然后扔到地上。目光如水,毫无痕迹。 看样子,脾气当真不小。 她叹息,却是继续将话题继续下去。 “传闻中,在极北极北的地方,生活着一群神秘人。他们与冰雪为邻,与山川为友,从来都只在冰域中生活。旁人即便误入冰域,却永远无法找到他们。因为,他们长着白雪一样的眼睛,冰川一样的头发。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伪装成任何一处雪景。”她记忆中,睡前曾有一个温柔的女人轻吻她的额头,像是睡前故事一般,细细地讲解这个故事。“可惜,越是稀少越是引人好奇。很多年前,听说有一批冒险家特意到冰域去探访,却偏偏遇上了雪崩。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那群人的传说了。” 她话音刚落,却见他忽然嗤笑一声,转过身,将头发撩起。那堪堪过肩的银色发丝越发莹白,远远看去,竟像是水晶一般可以折射四周的光芒。“你童话故事听得太多了。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怕是早就翻山越岭来到D城享福,何必在冰域那种苦寒之地煎熬受苦。” 每个女孩在成长的时候,都会被父母用各式各样的美好故事哄着入眠。但等她们渐渐长大了,看到的世界越发真实,当初听到的故事便越发觉得荒诞。 冷奕瑶心想,这个故事的确和现代社会的圣诞老人颇有雷同,如果不是见到他,她也不会信以为真。毕竟,她自信自己的眼神。这样的发色、这样的眼睛,并非是染发和美瞳便能做到。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她耸肩,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人下了面子。反正,先赊账,后叫父母过来付钱,这么没面子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谁让她被弗雷他们带过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来不及带呢?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她那位便宜爸爸估计很快就要到了。 “这人你准备怎么处理?”她看了一眼地上几乎已经嘴唇死白死白的黑衣人,难得好心询问。 “扔出去。”外面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哪里需要他费心。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倒是衬得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们是陆琛的人,你就不怕皇室的人和你没完?”她丝毫没有被激怒,反而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敢做出这样的事,总归是有些依仗。就像她,在别人眼中,是因为她背后有赫默,所以才敢不将陆琛放在眼底。那么他呢?他又是靠着什么? 即便身怀绝技,但在这个现实世界里,除非脑子被狗啃了,否则,谁敢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就去得罪强权? 她悠悠然地倚在吧台上,望着这个合该与传闻中的“冰域族”有关的男人,只希望听到个有意思的答案。 却没料,他盎然回头,眉鬓高挑,一脸鄙夷地望向窗外:“陆琛,凭他也配!” 这世上,敢和他没完的人,绝不超过三个,他陆琛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卷 第七十章 离开之前 冷奕瑶还没来及为这人莫名的高傲惊呆,他竟然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直接将那个黑衣人甩到门口了。 望着他莫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她内心的OS是:小哥哥,你很性格啊……。 至于那个像是条死狗一样被扔出去的男人,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同样打扮的人迅速围了过来。 冷奕瑶站在咖啡馆里面,灯光晕黄,暖意洋洋。 他们站在屋外,冷风赫赫,神情肃然。只是,他们一个个却并没有多看咖啡店主人一眼,仿佛,他们压根认定,人是她弄残的。 冷奕瑶抿了抿唇,再回头,店主人已经换了一顶帽子戴上,那银丝般华丽的头发,再一次被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只看外貌的话,啧啧,她低头,压根没法将眼前这貌美青年和刚刚那狠辣杀人手段联系在一起。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放在古今中外都是至理名言。 她回头,再看一眼窗外,眼看那黑衣人就要失血过多,外面的人终于不再犹豫,上前将他团团围住,随即小心翼翼地搬离到车上,扬长而去,转瞬消失。 仿佛,这一晚上,路上拦截、店里死磕,都不过是场闹剧。说散就散,说走就走。 “人都走了。”他懒洋洋地走到她身边,同样看着寂静无比的街道,倒是难得的主动搭话。 “是啊,回去向领导汇报,顺便将今晚的事情添油加醋,方才显得他们不是酒囊饭袋。”一进门,连枪都没有拔出来,就被人废了,说出去很有面子吗?想要不给自己抹黑,以后还有饭吃,就只能从他们这下手。 她都能想象得到,那群人回去会吃成什么样子。以陆琛今晚在酒店里的表现……。 她摇了摇头,深深觉得,今晚他那张脸会红了发绿,绿了再青,青了再紫……。 “当——当——当” 墙壁上的时钟忽然响了十下,不知不觉,竟然已是晚上十点。 白色的大灯呼啸而过,像是踩着点一般,准时落到她的脚下。 她抬头,平静地看着窗外,从车上走下的男人。 冷魏然深深地皱着眉头,实在弄不明白,只不过是几个小时没见,自己这个小女儿怎么能弄出这么多事! 刚刚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有人动脉破裂?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又是什么来路? 明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语气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现在,明摆着是被人给盯上了。 跟着赫默元帅走了一遭,如今,究竟是福是祸? “他是谁?”冷奕瑶回视的时候,身边的男人竟然又开了口。 “我的便宜老爹。”重生之后,睁开眼就落在这副破烂身子上,亲爹没得选,真遗憾。 “……。不像。”他定定地说了一句,仿佛是他打量后最终结果。 冷奕瑶:……。 她真谢谢他,这么看得起她。虽然,从灵魂角度来看,他们的确不是一家人。 “不是说要回家吗?”眼见冷奕瑶看到自己来了,竟然还站在咖啡店里和个陌生男人说话,冷魏然气得直接推门而入。 “走了。”她摆摆手,朝着一面之缘的店主人道别,再怎么说,别人也帮她挡了一把。 谁曾聊,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却豁然扣住她的手……。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少来搀和 “你干什么?”冷奕瑶还没来得及说话,冷魏然已经气急败坏地一下子冲了过来。大晚上的,一个男人拽着他女儿的手,他不得不联想到某些不好的方面。 想想,又恨得牙痒痒。如果是他那个最得人欢喜的大女儿被元帅带走,他倒是恨不得乐得上天。但是这个小女儿…… 他慢慢沉了沉脸。之前,骄奢放纵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能把元帅的计划算得八九不离十,他现在正一肚子问题呢,哪能容忍别人扣着她? “我既然帮了你,你不觉得该有点表示?”可他像是压根没看到杵在他和冷奕瑶之间的冷魏然,连施舍一眼都懒得,只是满脸兴味地望着冷奕瑶,仿佛在等她一个答案。 “你想收到什么表示?”她笑。 刚刚那般毫无烟火气,恨不得生人勿进,现在倒是在她亲爹面前表现出这般暧昧。 为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目光一静,直直地落在她的眼底。 这一瞬,她似乎听到了冰雪呼啸的声音,声声入耳,震撼人心。 “不许说!”有人怒气横生! “冷奕瑶。” 她的声音与冷魏然的吼声几乎是同时落地。他却是挺得分明。 “我没名字,你可以叫我M。”既然她报了名字,他也不再吝啬。 勾唇,冷奕瑶笑得烟波如雨。没有名字?怎么可能?怕是她那个“冰域族”的传说刺痛了他的某个神经。否则,也不会要求她一定要留名下来。 到底是被她看到他的真实相貌。 银发银眸吗? 在这个沙漠国度里,当真已经是许久许久没有传出过这样的事情了。 她点了点头,“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 这一次,他再没有说话,而是放开了她的手。 很奇怪,明明她还没有成年,他却觉得,她明白刚刚他问她姓名的原因。和这个一脸眼看要发飙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起,当真越看越不像是父女。 “我们走吧。”冷奕瑶转身,头也不回,右手轻轻在空中摆了摆,全当是告别。冷魏然只恨不得立马拽她上车…… 这男人一看就不靠谱。在街上开这么小的一个咖啡馆,还带着非主流的美瞳。大晚上的,当着别人父亲的面,和一个未成年女孩子拉拉扯扯。在他看来,还不是因为看到他来时的豪车? 为了钱,不择手段地要和女人暧昧横生,和酒吧里那些靠色相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司机恭敬有礼地低着头,请他和冷奕瑶上车。一关门,冷魏然再也不压抑脾气,直接吼道:“你以后给我少和这种人掺和!” 嗯? 她扬头,看着冷魏然的表情。那目光,清晰透彻,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拆开了、揉碎了,然后重新组合才入了她的眼。 冷魏然忽然心头一凉。这种感觉,比夜声人静的时候撞上狼群还慎得慌。 她却已经挪开目光,眼底却带着一抹蔑视。 就这眼界,这脑子,她深深怀疑,冷家是怎么到现在还没被别人掰开了骨头,拆吞入腹……。 ------题外话------ 各位亲,本书终于开始宣传期,今天是PK第一天。希望大家多多帮忙宣传,安利给亲朋,你们的收藏是我一切的动力。话说,今天三更奉上。明天继续加更,么么哒。 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后续动作 车行驶在路上,司机很有眼色地将挡板升起,留给他们父女俩单独的空间。 冷魏然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过是个攀附钱财的男人,有什么大不了,他这辈子看得难道好少吗? 终归,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刚刚那个咖啡店主人,而是赫默,是她跟着元帅去了哪,又说了什么话,为什么大晚上的又给放出来了,这才是关键! “刚刚,你看到的那群黑衣人,是陆琛的人。”哪知道,他还没有开口,冷奕瑶的一句话就把他的理智炸飞! “你说什么?”大皇子的人?“为什么他们要晚上跟着你?” “我怎么知道?”冷奕瑶耸肩,甩锅甩得毫无负担:“晚上我和元帅一起回酒店的时候,碰到陆琛堵在房间门口。估计是想找我好好聊聊?” 反正,今晚没把她请过去做客,陆琛不会善罢甘休,躲过了今天,明天、后天呢?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冷家的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相信,他立马能卖女求荣,第一时间把她双手奉上。 果然,冷魏然听她这么一说,立刻面色一冷。陆琛殿下为什么来到D城,已经显而易见。皇室在群众间呼声最高的陆冥殿下死了,为洗脱嫌疑,他能找的人,只有是赫默。想来,看到从来不近女色的元帅身边竟然跟了个女人,自然要弄清楚。 不过,军界和皇室从来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内地里是怎么博弈的,外人根本无法得知。 当然,那些都是上层权贵才该注意的事情。作为一个商人,无论是哪边,他都得罪不起。 等等……。刚刚她说了什么……。 “你说,你和元帅一起回的酒店?”他眼珠子一转,几乎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元帅什么时候会和一个女人这么亲密? “嗯,元帅的亲卫弗雷给我开的门。”她笑,捡着“实话”说。反正,事实如此嘛。 冷魏然一惊,元帅一共有三个随身亲卫,各司其职,但唯有这个弗雷是最受重视,从来都不离身。她不过是跟着隔壁邻居一起被带走,竟然能有这待遇? “元帅休息前,说弗雷以后会定期和我联系。”她不介意继续加码。 如果刚刚只是惊异,那么现在,无异于深水炸弹! 联系? 为什么联系? 她冷奕瑶不过是个还在上学的学生,为什么元帅会让弗雷与她保持联络? 可他再望向冷奕瑶,她却已经挪开眼神,看向窗外,显然,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想到刚刚她打量自己的眼神,他忽然有点心有余悸,竟一时间不敢开口细问。 儿子从花房回来时的描述,就已经让他心惊。她不怕任何人,连元帅都敢直视,不过是离家一段时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或许,真的该让人好好查查了。 他低头,沉吟,随即想到她说的陆琛殿下的问题,终于下了个决定。 站队最忌讳的是左右逢源,与其和陆琛那种喜怒无常的人沟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元帅才是上上之选。 “下次再有皇室的人来找你,你来告诉我,我去应付。”D城习俗,重男轻女,女人在家大多没有发言权。大不了,皇室来人,他就推,慢慢的盘桓。实在不行,再让她去联系弗雷。至少,要给元帅的印象是,他们绝不与皇室沾边。 对于冷魏然的回答,她丝毫不诧异,趋利避害是冷家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只不过,她支着下巴,淡淡地看着窗外,她很好奇,M到底要怎么躲过陆琛的后续动作啊…… ------题外话------ 一更先上,大家多多收藏,我会根据情况继续加更。 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来日方长 冷奕瑶和冷魏然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整栋房子除了客厅的灯还亮着,其他几乎都已经暗了大半。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冷亦媃披着件外袍坐在沙发上,头却已经歪在一边,显然扛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一听到推门声,冷亦媃立马一惊,整个人迅速坐正,见她进来,身后跟着父亲,迅速迎了过来。 “我帮您和妹妹留了粥,要不要吃一点?”温温雅雅,娇娇弱弱,简直像是心头的一根羽毛,光是这一把声音,就让人觉得无比贴合。 “我不饿,你问问你妹妹。”冷魏然向来晚餐过后,不再进食。他养了大女儿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苦苦等他们回来的意思吗?不过是想套话,将冷奕瑶随元帅离开后到底做了什么问个明白。 他在车上没有问出来,正一肚子的憋闷,大女儿要问,他自然不会拦着。 冷亦媃目光一闪,当即明白父亲的意思,转身,自然而然地走到冷奕瑶的面前,“瑶瑶,我让厨房炖的紫米粥,你年纪小,吃这个最养胃。” 说罢,就要招来管家。 冷奕瑶看了看时间,实在懒得和她作秀,“不了,吃完不消化,我先去睡了。”受伤的人最需要休息,她哪来的太平洋时间和她浪费? 也不管背后那倏然一愣的眼神,直接顺着扶梯,自行上楼回房。 冷亦媃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的后背,手心都攥得通红,转头,却见从来偏心自己的父亲竟然一丝意外都没有。那表情,就像是看到蹒跚学步的孩童在玩泥巴似的,满脸的不以为然。 可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她狠狠地捏紧手背。从前,冷奕瑶何曾敢当着父亲的面这么桀骜不驯?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姐妹情深!可现在呢?连搭理她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似的。父亲竟然还一脸理所当然?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和元帅离开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冷亦媃愤恨地垂下眼帘,内心无比煎熬,就像是无数只爪子在挠她的心脏一样。 那么高不可攀的人,那么俊美绝伦的人,为什么偏偏带走的是冷奕瑶! 明明他最先看到的是她! “不早了,还不回房休息?”冷魏然冷冷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眉头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之前,只觉得大女儿气质独特、在圈内交际也颇有几分手腕,可今天,为什么哪里都觉得不上档次? 他目光慢慢地往小女儿的房间扫去。 以前,这个小女儿像个影子一般被她姐姐笼罩住,倒不觉得有多出奇。但今晚,两相对比,却是大女儿有点没法入眼了…… 冷魏然摇了摇头,想到在车上,冷奕瑶说的话,不觉得脑仁有点疼。如果他没猜错,明天一大早,家里就有的闹腾……。 冷亦媃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脸漠然地走了过去,压根懒得管她,顿时,眼底闪过一抹冷厉! 年纪不过十六,就在外“走失”了那么多天才回家的“失足少女”,她以外这件事会这么轻描淡写得就带过去? 呵,太天真! 她不急,来日方长,她们走着瞧!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躬身入内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难得起早一起用餐。一桌子的餐点摆得满满当当,光看上去就觉得眼花缭乱。 下人们都谨守本分,将东西准备后之后就老老实实的退下,一时间,餐厅里只听得到各种餐具交错的声音。 冷奕瑶拿起一杯牛奶,慢慢地喝着,左手边是冷超,对面坐着冷奕瑶,今天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每个人都对昨天的事情闭口不提,倒是省了她不少口水。 冷魏然最先用完早餐,拿起晨报抖开,细细地看了起来。头条依旧是帝国大事、国际局势,其次,就是对陆冥的死亡,举国各地都自发举行了哀悼仪式,甚至有不少人准备前往D城,为殿下缅怀。鉴于目前凶手还未查清,大批外地人的涌入将给本城的交通及安全带来重大影响,本地权威部门宣布D城的戒严级别即将再度升级。这也就意味着,近期货物运输的检测会越发繁杂,甚至有可能,有人会在其中浑水摸鱼…… 看完报纸,冷魏然揉了揉太阳穴。好在那天礼物没有送到元帅手中,自家元气没有任何损害。真要是货物运输时被刁难,最多花钱消灾。倒是同行几个颇有影响力的都在这次“意外”中倒下,和隔壁一样,涉及“送礼”的富商大多被军界带走。只不过一夜之间,整个D城商界竟然是大洗牌了一次。许多人一辈子的积累,就因为这么一次走眼,而彻底葬送。想想,不免心寒…… “听说元帅今天要走?”冷魏然叠好报纸,朝冷奕瑶看了一眼。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她用餐巾擦了擦嘴,没什么隐瞒,反正半个城市的人大早上都会去给某人送行:“对。” “弗雷那边……。”冷魏然准备继续问下去,管家忽然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早上的天,其实还带着一份凉气,偏偏他却满头大汗,仿佛外面有什么在追他一样,急得满脸通红:“先生,不,不好了,有好多人冲进来要找二小姐。” 一直埋头吃早饭的冷亦媃忽然眼睛雪亮,抬头望去,果然,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看外外面熙熙攘攘一大堆人,不顾家丁的阻拦正往这走。 冷超的反应倒是很平淡,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见冷奕瑶和父亲的神色一点都不惊讶,目光微微一转,又重新开始吃起早餐。 倒是管家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那些人,那些人一看就是来路不简单。敢光明正大地私闯豪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强横的人! “没事,你带他们进来。”就料到,一大早就不会轻松。想来,陆琛殿下是过来要人了。冷魏然心底叹息。 “是,是。”管家唯唯诺诺地退下去,赶紧赶忙地往外面跑。 这时,那批黑衣人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眼见家丁们被推搡地歪倒在地,却一个个不敢反抗……。 管家心底一寒,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天翻地覆 管家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各位,各位,我家主人请大家进去喝早茶,请随我来。” 这般神色凶狠,来路不明的人,他从未见过。但光看气势,就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也不知道那个作死的二小姐到底是从哪里惹来这么一群人…… 管家一边心底默念,一边躬身请他们入内……。 来人一共十个,打头的一人身高将近一米九,站在管家面前简直和座铁塔一样。听到他这般客客气气的恭请,鄙夷地勾了勾唇角,冷哼一声,带着人就往里走。 冷亦媃这时已经完全放下手中的刀叉,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哥哥的表情,抿了抿嘴,坐在一边,强自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唯有冷奕瑶,从头到尾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拿起手机竟然在翻看网页。 冷超扫了一眼,随即挪开视线。 这时,那十个黑衣人已经走进餐厅。 “各位,来者是客,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慢慢谈。”冷魏然摆了摆手,让管家去催厨房再送些餐点过来。 领头人却直接摇头:“不用这么麻烦。冷先生想来应该也已经知道我们这么早找上门是为了什么,还请行个方便。” 昨晚,一连折了三个下属,其中一人到底还是没有救回来,当场死在手术台上。原因是动脉破裂,失血过多。 虽然,这账不能完全算在那群下属头上,但在殿下面前,他落得个没脸却是真的。 那间咖啡屋……。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误打误撞走进去的,还是之前听到了什么只言片语,总归,殿下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请”到这位娇客,好好地聊聊…… 冷魏然被人这般回绝,倒是丝毫不意外,一脸笑意盈盈:“我家女儿从下娇养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昨天如果做了什么得罪贵人的事情,我先替她陪个不是。”说罢,站起身,竟然真的恭恭敬敬地给这群人鞠了个躬。“当时元帅在,我女儿实在是身不由己。贵人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如果有事要问,不如我和各位一起走一趟?” “啰嗦什么!”眼见冷魏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护着冷奕瑶,领头人的耐心宣布告罄,直接往她的方向走去,一把拽起她的右手。“别废话,殿下要见你,你还敢躲!” 冷奕瑶被他这么一拽,半边身子都歪了,差点掀翻椅子。大约是皮肤娇嫩,手腕处立刻浮现红痕。 她还未开口,左边突然传来一道冷凝的男声:“各位,当着我和家父的面这样拉扯我的妹妹,不觉得你们太失礼了吗?” 随着话音落下,冷超的手横在她的面前,强自扣住那领头人的手,挡住了他下一步动作。 冷奕瑶咧了咧,不得不赞叹,自家这位兄长竟然十分有派头。看样子,也是练过的啊。 唯有冷亦媃,一脸震惊地望着冷魏然和冷超。 她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只是过了一晚上,为什么哥哥和父亲对妹妹的态度竟然天翻地覆!他们竟然这么维护她!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强权面前 那铁塔一样的领头人顺着冷超的手一路看过去,脸上一片阴沉:“你们知道我是谁派来的吗?敢这样拦着!” 这么多年来,他还没被人这样扣住过手腕。这冷家,当真以为抱上元帅的大腿,就敢把皇室摆在一边! “不管是哪位贵人,总归我妹妹还未成年,这般被带走,我和父亲都会担心。”冷超一听他这话,便知暗含深意。昨晚他睡得早,并没有等父亲和冷奕瑶回来。一早起来,刚吃了个早饭,就见有这些人来势汹汹。看父亲的意思,并不想将妹妹交出去,他自然会护着。 “你妹妹未成年,昨天不还是跟着男人去了酒店,怎么当时没看你们拦着?”领头人一把甩开冷超的手心:“看人下菜,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本!” 他随手一招,身后那些黑衣人立马掏出怀中手枪,直接对着桌上的众人。“现在,不敢你们愿意不愿意,要么走,要么死!自己选!” 冷亦媃几乎是死命掐住自己的大腿,才没有吓得尖叫起来。被这么多把枪指着,她脸色一片惨白,却还是下意识地去打量冷奕瑶的表情。 却见她终于徐徐放下了受伤的手机,侧着腰,垂眼看着那漆黑的枪柄,目光一片清冷,竟是不悲不喜,脸上一派悠然,根本让人探不出她的情绪。 冷魏然一脸青紫地望着这群人,后压槽咬得死劲。蛮横霸道成这样!在元帅面前不敢抢人,倒是到他家里来耍威风!果然和传闻的一样,这个大皇子压根就没有任何城府! 想到昨晚冷奕瑶说过的话,他不愿意让元帅以为冷家太过无能,但眼前除非把人得罪狠了,否则如何收场? 冷魏然眼底一片黑云压城,冷超自动站到他身前,帮他挡住枪口。一时间,房内,剑拔弩张,站在一旁的管家几乎脸白如纸。 就在僵持间,冷奕瑶悠悠然地站了起来,目光笔直地望向领头人,明明脸上带着微笑,那声音却让人有些发寒:“皇室就是这么请人的吗?” “那也要看客人是什么态度。”他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只是扯了扯,随即手上的枪械又逼近一分。显然,已再无耐性可言。 “既如此……”冷奕瑶推开餐椅,一脸随意:“我就和你走一趟。” “瑶瑶……”冷魏然皱眉,不清楚她为什么忽然转了主意。昨晚宁愿呆在咖啡馆里眼看着黑衣人垂死都不妥协,如今倒是肯跟这群人去见陆琛? 望着眼前那一圈的手枪,他目光诡异地望着小女儿言笑晏晏的侧脸。 “早该如此,省得大家麻烦。”识时务者为俊杰。元帅今早离开D城,她难道以为谁能护着她一辈子。一开始客客气气的时候,非给脸不要脸,现在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跟他回去? 领头人冷哼一声,摆了摆手,手下们顿时将枪械收起,转身,微微一弯腰:“冷小姐,请吧。” 声音轻视,冷笑连连。任她身手再好又如何,强权面前,难道想要整个冷家为她得罪皇室?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有点意思 青天白日下,冷奕瑶跟着一批身穿黑衣的人上了车。冷超皱着眉,看向父亲,却见冷魏然脸上一片疑惑,却并没有和他深聊的意思。 昨晚父亲去接冷奕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明显偏向她?甚至刚刚还在故意喊了一声妹妹的小名。 瑶瑶……。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此刻,他只是抿了抿唇。 冷奕瑶却不知道,她“识大体”地跟着这群人走了,背后的老爹却疑神疑鬼的满肚子的疑问没地方发泄,而她大哥现在也是一脑子的迷惑。 车子开得很快,到达府邸的时候,连上午九点都没到。整个宅子风格极为奢靡,一路的红毯从门口铺到里面,太阳光下,刺眼的红。 就连宅子的装修风格都是金碧辉煌,恨不得将各式黄金镶嵌在墙壁上。 这审美……。 冷奕瑶眨了眨眼,觉得,不忍直视……。 身穿统一制服的随侍一字排开,站在入口处,见冷奕瑶下车,目光便笔直地盯住她。 “给她搜身!”铁塔般的领头人跟着她身后一起下车,随手招来女仆吩咐道。 未免被查出陆冥的死与她有关,她昨晚一回家,就将那柄舍施尔弯刀藏了起来,于是坦荡荡地任那个皮肤黝黑的女仆自上而下小心搜身。 确定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携带其他任何“工具”之后,领头人带着她进了大厅。 如果外面的装饰用金碧辉煌来形容,那眼前的这金山银海……。也就没那么触目惊心了。冷奕瑶望着坐在主位上,一脸冷屑表情望着她的陆琛,慢慢地勾了勾唇。 “殿下,您找我?” 一句话,风平浪静、耿直淡定,哪里像是被人用枪强指着过来的,倒真像是穿着打扮、优雅脱俗地来赴一场盛宴。 陆琛的眼,瞬间就沉了下去。 昨晚不过是擦身而过,他并未多做打量,只觉得,赫默的口味实在有问题,竟然会对这种涩嘴的丫头片子感兴趣,连身体都没发育完全,压根连前凸后翘都谈不上,到底哪里引人注意了? 可眼下,望着她那双波澜不起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他勾了勾食指,动作轻佻,“过来。” 站在她身后的那群黑衣人自发地后退一步,手中却已扣在枪柄上,只要冷奕瑶有任何轻举妄动,他们立刻能把她射成筛子。 冷奕瑶随手勾起胸前的碎发,倒是一脸随意,当真走到陆琛的面前。 目光交叉的那一瞬,陆琛眼底的戏谑越发直白,毫不遮掩,几乎像是要刺透她皮肤,扒开她外袍……。 她垂了垂眼帘,像是要躲开这般让人尴尬的眼神。 无他,那目光,太不礼貌,太过诡谲。 只是,脚刚刚往后退了一步,还未离开,就被一只手直接拦住,下一刻,直接压到怀里……。 那胳膊,强壮有力,霸道非凡,压着她的腰肢,丝毫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鼻息交错间,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双嗜血的眼睛露出毫不掩饰的残暴神情……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毫无肌肉 冷奕瑶被他这么扣着,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暧昧十分,引得身后那群黑衣人此刻仿佛像是撞上了鬼,一个个面无人色,相反,两个当事人却是一个比一个沉稳。 冷奕瑶自知在陆琛的眼底,要不是赫默对她“青眼有加”,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压根没有半点女人味,所以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贞操,反而脑子转得飞快,细细地思索这位殿下的风评。 奢靡无度、好大喜功,夜郎自大、讲究排场……。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印象,但,总归没有一条与“淫邪”扯上关系。 倒是,迷信得很。大约是因为乳母是个东方人的缘故,从小就崇尚东方古籍里的“秘术”。如果没记错,当时她被捉去活祭,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倒是害得他弟弟陆冥替他擦屁股,结果碰上她诈尸,于是成了替罪羊,早早领了便当!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在我当初活祭的名单里。”阴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将她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回来。 冷奕瑶微微一笑,心想这人虽然智商一般般,底下的人到底还算是能用,只用了一晚,就把最关键的事情差得一清二楚。 元帅的人自然也查了她,但这世上,除了死去的陆冥,怕也只有陆琛知道,当初活祭的三十人到底有哪些。就连身为设计她的元凶,她的亲姐姐冷亦媃也只能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活祭的详情。 “殿下准备说什么?”她昂头,一脸兴趣地望着他。 “我很好奇,本该被我那个弟弟剁碎了毁尸灭迹的人,到底是怎么活着站在这的。”他不轻不重地加深手上的力度,将她的腰上勒出一片红痕,越发笑得邪气阵阵:“而我那个无所不能的好弟弟,却在当晚死不瞑目。” “殿下的意思是……。”她垂眼,目光落到他的臂膀上。古铜色的肌肉,厚实有力,完全不是酒囊饭袋该有的体格。 她意味悠长地回想起昨晚在路上被她放倒的那两个倒霉蛋,忽然有点叹息,干嘛要露出身手。得,如今,被人怀疑了吧? 否则,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蒙混过关也不是很难啊……。 意气用事,当真是意气用事。 诶。 她在内心自我检讨,可落在陆琛的眼底,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女人竟然一点都不怕?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世上,大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毕竟,其他人都已经成了死尸,再也开不了口。 但是,手心下的身体娇弱、纤细,毫无肌肉,显然连最基本的体格训练都没有经历过,她身上充满了矛盾和谜题,无论怎么解,好像都没有答案。 “我最恨别人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如果真是我杀了陆冥,我也就认了。可惜不是。所以,冷小姐,不妨你来告诉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狠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豁然一把放开她,懒懒地往后一座,靠在沙发上,目光阴冷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无力挣扎的飞蛾……。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太多东西 由于惯性,被陆琛放开的那一瞬,冷奕瑶差点跌倒,可不知道她脚跟用了什么巧劲,竟然一下子站得极稳。 从头到尾都在观察她的陆琛目光微微一深。 “殿下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她抬头,笑容满面,哪里有一丝害怕。 “实话。”他点燃一支烟,袅袅的烟雾将两人之间的直视熏染得有些云雾缭绕。 实话?实话是她杀了他唯一的竞争对手,然后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她其实是他恩人? 呵,这话一说出来,陆琛能高兴疯掉,立马把她推出去,游街示众。接下来,他好当着全世界的面,把她吊死,为弟弟“报仇”,顺便洗脱犯罪嫌疑,重获父皇欢心。 “实话就是——我不知道。”冷奕瑶光棍地朝他笑笑,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那晚我和其他人一样被锁在院子里,陆冥殿下来的时候,一大批侍卫直接冲过来要杀我们。我被砍了两刀,疼晕过去了,等再醒过来,所有人都死了。” 所有人,包括站得老远的那群黑衣人都看得分明。冷奕瑶话音刚落,陆琛的额头青筋几乎立马暴起。 “你当我三岁小孩,敢这样忽悠我!”他瞬间站起,一边操起桌上的烟灰缸,朝着她头上砸去! 冷奕瑶微微一闪,那烟灰缸几乎是贴着她额角擦了过去。 “殿下,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否则,您总不至于怀疑,是元帅派人干的吧。” 这一次,她话音刚落,房内的所有人却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陆琛暴躁的动作却停了。 他直起身,静静地打量起冷奕瑶,目光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是的,其实他昨晚想了许久,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这的确是唯一的可能。 毕竟,冷家只是生意人,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敢去动陆冥? 最关键的是,冷奕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以一敌众,杀了那么多人?他弟弟陆冥本来身手就不错,他的那些侍卫更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女人给统统杀了? 这背后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操作,绝无可能! 而昨天,他在酒店里看到这个唯一的幸存者竟然和赫默亲密无间。那一瞬,他脑子里闪过了太多的东西……。 陆冥死了,谁能获利? 在外人看来,他是直接获益人。毕竟,唯有陆冥才有资格和他争抢皇位继承权。 但事实呢? 陆冥一死,最受猜忌的人就是自己。从来偏心自己的父皇都不愿意召见自己,外面群众怨声载道,皇室内部动荡,最终的受益人又该是谁? 政界那群老狐狸,窝内斗都来不及,更别提插手皇室的事。 能有谁有这个能力去设这个局?又能有谁有动机去做这件事? 冷奕瑶虽然能察言观色,却没法剥开陆琛的脑子研究他现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估计只会对眼前这脸色阴晴不定的殿下叹息一句:“大哥,你的内心戏真多……。”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倒是能引发那么多联想。果然,生活过皇室的人,大多都是阴谋论啊……。 第一卷 第八十章 那边的反应 没有人会相信这世上哪个平民会不计后果地去杀一个皇子。 你看,光是十把枪一亮,她就束手无策、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回来自投罗网,怎么可能是她动了陆冥?更何况,那晚可是足足有十五名随侍,外加一位侍卫长,各个都是好手。如果是用枪,也就算了。关键是死者都是死于刀下。 可他刚刚拉她入怀的时候,明明打量得很清楚,这个女孩连握刀处的老茧都没有,分明一娇生惯养的富二代,哪来的本事能杀那么多人! 冷奕瑶笑嘻嘻地看着陆琛忽明忽暗的脸,啧啧出声。其实,真相是如何又有什么关系。他心底已经认定了,这事和赫默有关,就算她再怎么解释,有心人总归是会找出各种“蛛丝马迹”联想到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大早就改了主意,愿意跟这群黑衣人回来的原因。 让冷家那便宜爹死扛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她主动送上门。至少,在他们眼中,她是越怂越好。她要是太硬气了,反而戏太过。 看,现在陆琛满脑子都想别的方向想,倒是没心思再去顾她。 “把她关起来。”陆琛摆了摆手,心里满满计较,要怎么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地讲给外人听。 赫默的威名太盛,受万人敬仰,在军界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皇室这么多年,虽然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但从本质上来说,压根不在一个水平面。 除非他能一击击倒赫默,否则,光是舆论压力就能将他压垮。 他得好好想想。 现在的局势……。 帝国军事虽强盛,但也不是放眼全球毫无对手。近在眼前的邻国这十年来就虎视眈眈,再加上政界那边坐山观虎斗……。 陆琛坐在沙发上,目光越发幽深冰冷。 冷奕瑶就这么给人打发到了一间顶楼的屋子里。 与楼下的奢侈无度比起来,这里简直就跟个破瓦房似的。除了一张床,连张桌子都没有。墙壁一片惨白,地上灰迹斑斑。也不知道平时是用来干什么的,除了窗子,整间房子都是密闭空间。 押送她进来的黑衣人见她打量四周,一点都闲不下来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指了指窗子:“你要是敢逃,我绝不拦着你。” 她顺着方向走过,推开窗子,往下一看,嚯!好高的距离。 墙壁显然做了特殊处理,连一丝下脚的缝隙都没有。床上连床单都没有,就是块木板,除非她身上的袍子撕开之后能缠个百来米,否则,敢从这里往外跳,立马能跌成块肉饼,还是新鲜出炉的那种! “嘭”—— 她身后,房门被重重关上,黑衣人显然一句话都懒得再和她说。 顿时,房内一片静谧。 冷奕瑶歪着头,坐到床上去,一脸遗憾地想着自己早餐时把玩的手机。 好在,预料到会有搜身这么一招,出家门的时候就没把手机带着。 不知道,对方收到她的“求救短信”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啊。 她对于陆琛今天所有的动作一点都不意外,就是有点好奇,那边的反应呢……。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这很奇怪 “嗡嗡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弗雷低头,看了一眼短信,目光微微一顿。 能被陆琛找到,还有时间给他发短信,冷奕瑶这个小姑娘果然有几分手段,不过……。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元帅一眼。 俊美疏离,冷而不傲,他的五官几乎可以入画,笔笔入魂,朝阳下更仿佛镀上一层薄光,让人心生敬畏之余,只剩下顶礼膜拜的冲动。 此刻,他们离开D城才五公里,元帅既闭目养神,显然是不想听到任何杂音。 想起昨晚那短短数语,弗雷心底微微一叹。 “如果她连自保都做不到,我何必要这个累赘?” 这话说的并没有任何问题,但…。 自保。在同等身份的条件下,自然不难。难的是,冷奕瑶和陆琛的背景差得何止是天渊之别?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得元帅的信任,同理,也没有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从皇室手中安然无恙逃开。 救她? 呵。别说元帅不允许,他其实在怜悯之余,也很想看看,冷家的这位二小姐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车子奔驰而去,整个D城周边许许多多的民众都自发在延路目送他们。 这一天,帝国赫赫有名的元帅按照“官方宣传”,在D城逗留了一天,住了一夜便立马起程。却没有人知道,在他背后,有一个女孩被关在房间,彻底断了外界联系……。 从短信发出去,到晚上守卫送饭进来,整整过了十个小时。 冷奕瑶喝干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无聊地荡起双脚。 啧啧,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很尴尬了啊……。 如果弗雷没把她电话记错,那么,赫默的态度显然是任她自生自灭! 明明昨天都已经表明态度了,以后跟着他好好混,他也默许以后她和弗雷常来常往了,结果,现在一看,这厮果然是身居高位惯了。想要光冲着好处,自己不出力,看来,某人是不会包容的。 原本还想偷个懒,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想到,还是得亲力亲为。 冷奕瑶撇了撇嘴,慢慢站起身。 睡了一整个白天,头发都散了。吹了口气,碎发徐徐浮到空中,像是要勾连出什么…… 窗外,晚霞漂亮得让人驻足,可惜,不是自家后花园,怎么住着都觉得别扭。 晚风吹来,将她脸上的朦胧散去一半。她转身,望着门口,目光微微一沉。 看着床上的餐具,她忽然,微微一笑。 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下楼去和陆琛死磕! “叩叩”—— 她敲了敲门,门外的守备以为她是要送出餐具,谁曾想,她一脸神清气爽:“我要见大殿下,麻烦帮我带路。” 才关了一个白天,就妥协了? 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呢! 守备眼中讥笑一闪而过,倒是没有推卸,向上级汇报取得同意后,赶紧押着她下楼。 陆琛正在会客,书房的灯亮着,侍卫让她站在客厅等,于是,她斜坐在沙发上,百无聊奈地翻起一本杂志打发时间……。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意外来袭 陆琛并不知道冷奕瑶改了主意,已经主动下楼来找他。 相反,这一刻,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客人”,他觉得没有什么比他嘴里的消息来得更触目惊心。 “如果你敢说一句假话,信不信我立马能将你五马分尸!”他豁然从书桌后面站起来,脸色阴沉地望着对面的老人。 对方一身白袍,显然来时比较匆忙,衣袖的位置甚至有略微污渍。白色的胡须蓄了许久,此前常常为自己这一把美髯自得。可眼下,他神色惶恐,嘴唇哆嗦,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脸色苍白:“殿下,我就算再老糊涂,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您还是快点赶回首都吧。陆冥殿下虽然死了,可,皇室里可不缺男人,您的那几位叔伯,一个个都不简单啊。” 最后还有一句话,他本想说出口,却介于忌讳,到底忍住了。 无论是历史,还是现今,“迟则生变”终是亘古定理。 名义上是顺位继承人,但后来被人拉下马的皇室子弟,细数帝国上下,难道还少吗? 陆琛脸色一僵,一手撑住书桌,深深吸气,脑子里满是各种杂乱。 怎么会这样?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父皇,为什么会突然传出“病危”的噩耗。 要不是眼前的男人是父皇多年的御用医生,他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拙劣的把戏。 不是因为弟弟死了,才对他避而不见的吗? 怎么眨眼间,就成这样了? “皇帝陛下让我一路乔装打扮,不让用电话,不让与任何人联系,就是怕走漏消息。”老人抬起双眼,满目泪水。多年来担任皇帝的医师,早已经习惯了物质享受,如今上了年纪,一顿奔波下来,几乎疲惫尽显,脸上再无平日的不慌不忙,反而,透出丝丝惊惧:“如今二殿下死了,只有您是正统,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殿下还是尽快安排人手,早点赶回去。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陆琛眼底深沉如潭,静静地盯着他,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倏然转身。 “让侍卫长进来。”他对门口的守卫命令道。 侍卫长此刻正在外面盯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看她翻着一本杂志都过了许久,竟然还没有翻页,顿时神色有点微妙。陆琛说让他进去的时候,他恰好抬头,看到对面的女子竟然朝他微微一笑。 那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再来不及犹豫,他起身,整理衣帽,赶紧进了书房。 房内,那白袍老人已经低头,将大半的容貌掩在光影交织处。 陆琛并未在意,父皇的亲信,在外面向来低调,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会被一直信任的原因。 “我马上动身回首都,你把底下身手最好的人都通知到,十分钟后在大门口集合。”他只吩咐一声,并不交代缘由。 侍卫长面色怔愣,见陆琛面色不善,立马点头答是。 “记得,一定要确保是自己人。”陆琛眼底冰冷,细细地睨他一眼:“但凡有人乱打听,就地枪决。” 侍卫长神色一肃,潜意识里,只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危险正迎面袭来…… 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你来我往 侍卫长再没有废话,转身直接出门,开始召集下属。 每个上司,无论聪明与否,其实都对底下人有一本清楚账,什么人可以用来溜须拍马,什么人可以用来垫底背锅,什么人又是在紧要关头可以靠得住的,他其实一清二楚。 陆琛只给了十分钟,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不要求数量,但要求质量一定到位。 接到元帅要来D城的消息,他们一路赶来,其实身边真正的亲信带来的并不太多,他垂目,仔细思索,将侍卫队中最忠诚谨慎的二十个人挑出来,没交代一句缘由,只冷声宣布,带好随身物品,五分钟后集合出发。 至于是去哪,干什么,一律只字未提。 “手机统统关机交过来。”他最后交代一声,见二十人毫无犹豫地先上交了手机才转身去收拾行装,心底默默地点了点头。刚要准备去安排车辆,脚下却是一顿。那个冷奕瑶,殿下要怎么处理……。 此刻,站在书房,面色阴沉的陆琛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手中的枪支。 他很少亲自佩戴枪支,一是因为身份尊贵、身边满是皇室侍卫,安全足以保证;另一方面,却是他从未在人前使用过武器。民众对他的印象大多是颐气指使、奢靡享受,所有相对于陆冥,后者的民众支持度显然比他高上许多。而此刻,他望着自己手中的这把沙漠之鹰,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艺术品。 短后座行程机构手枪,闭锁式枪机与突击步枪十分相似。这把“沙漠之鹰”光看外表,并没有多么出众,但唯有懂行的人,才明白它的贯穿力奇强,甚至能穿透轻质隔墙。 白袍医生一声不响地看着他就这么安静地盯着手上的枪械,只觉得心底发毛,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总归,有所防备要比大大咧咧被人当靶子来得强。皇帝陛下向来偏重于大殿下,如今要是能看到这一幕,心底总该是欣慰一些的。 陆琛收好手枪,看了一眼手表,脸色神色尽数敛去,“出发。” 拿起外袍,直接开门而去。 白袍医生立马跟上,只是,还未踏出门口,殿下却忽然停了脚。他一个踉跄,惯性使然,他差一点撞了上去。心提起来的瞬间,目光越过殿下的肩侧,才看到,一个小姑娘竟然歪着头,斜坐在沙发上,一脸笑意盈盈。 他还未来得及好奇,这小姑娘的身份,只听陆琛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你怎么在这?” 显然,满是惊异和不满。 虽然书房的隔音效果不错,但陆琛望着冷奕瑶那双带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刚刚侍卫长进来的时候,难道她也在这? “殿下,我想通了。”她勾唇轻笑,目光清冽,恍惚一汪清泉。表面上看上去不过是个未成年少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直视毫不躲闪的目光望过来,让人第一反应,便是她说的是实话,毫无置疑! “才呆了一天,你就想通了?”陆琛嘲讽地望着她,只是眼底却不放过她丝毫反应。 如果她今天一早,就直接说了,他会信。因为,一个商人女儿,应该最是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恨不得早早说出实情,将自己摘出去。可她偏偏不开口,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甚至还挑衅,直接说他脑子里认定是赫默在背后翻云覆雨。 如今,才关在房间里十个小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让人给她上刑,她却突然这么招了。就在他忽然获得父皇病危的消息之后……。 他忽然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光,淡淡道:“你想通了什么?” 她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目光闪闪,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两个酒窝:“虽然我不太记得陆冥殿下死的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有一个人知道。” 第一卷 第八十四章 回头一眼 “有一个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歪着头,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那双眼睛,恍若琉璃,淡淡的笑靥衬着,竟让人恨不得上去轻轻摸摸她的嘴角。 陆琛目光一紧,盯着她慢慢地眯起眼睛:“是谁?” “翟穆。”她毫无迟疑,更无一分愧疚,直接吐出对方姓名。 陆琛眉头一皱。翟穆?他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殿下昨晚也见到的,他在我之后进的元帅房间。”她吐字清晰,就像是一点一滴剖析真相给陆琛听一样。“和他一起进来的,是位医生。”说完,她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到陆琛身后的那个白袍老头身上,淡淡地对他露出一个笑。 身为皇室御用医生,更是皇帝亲信,本该对于任何人的打量都毫无反应,可这一瞬,老头目光不小心与她一个交错,竟是觉得心头一凉,说不清为什么,竟然是自己率先挪开眼神。 站在他身前的陆琛根本没看到这一变化,他现在正在回忆昨晚在酒店的经过。 的确,有一个年轻男人,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去。那人……身板挺拔,军姿峥嵘,光看气质便知是军人。 “为什么他会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陆琛还是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思路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绝不简单。 太过胆大,太过漫不经心,似乎被他“请”来“做客”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因为那晚我醒过来,他是我看到的第一个活人。”她抿唇,吹了吹垂下来的刘海。毕竟,其他的“活人”已经被她活剐了,当晚存活的“见证人”,翟穆的确算是半个。怕是,在他救她回地窖的时候,就曾怀疑过她与陆冥的死是否有关。毕竟,她身上藏着的那把弯刀,太过特殊,而她出现的地点也太过敏感。 冷奕瑶轻轻舔了舔唇角,目光微挑。军区向来以实力说话,翟穆既然攀上了赫默,自然以他为尊。 她不过是个二八少女,干嘛自己死扛?祸水东流不好吗? 再说,在陆琛潜意识里,或者说是心底最深处,最希望的,不就是陆冥的死是由赫默一手操控的吗?这样既能摆脱自己谋杀亲弟弟的嫌疑,又能在军界背上抹黑,一举数得,他巴不得她说的是真话。 “殿下,人都到齐了。”侍卫长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却没等到陆琛,急忙往书房方向赶。迎面却是看到冷奕瑶站在陆琛面前,心底满是诧异,却只是尽忠职守地提醒陆琛时间。 果然,陆琛低头再一看表,懒得废话,直接大手一挥:“把她也带上车。” 不管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到了首都,自有查对的时间,眼下,他最急的,还是父皇。 如果真是病危,他来不及洗脱嫌疑,在皇室内部,他只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一行人再不废话,急匆匆地往大门口出发,五辆防弹重型车早已等在门口。 侍卫长拉开车门,陆琛坐上后排,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白袍御医却突然回头看了冷奕瑶一眼…… 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墨菲定律 陆琛坐在后排,正低头看手机,并未注意到白袍老头的动作,倒是侍卫长神色一动,可转头去看冷奕瑶时,发现她正低着头,似乎没有看到医师的异常。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老头已经恢复正常,坐上座位,仿佛刚刚只是随意目光一扫。 一共五辆车,陆琛、医师、侍卫长坐在第三辆最中央的车,前后共有两辆车护着,走保险路线。冷奕瑶被安排在最后一辆,和四名随侍呆在一起。 当整个队伍,只有一个女人的时候,她便会成为绝对的关注点。这种事情,无关年纪,更何况,她的容貌也足够让人瞩目。 一路上,车上的四个年轻男人不时看她一眼,可一旦冷奕瑶的目光转过来,他们就立马移开视线,仿佛不愿意和她搭上一句话。 她倒是压根不惊奇,耸了耸肩。 陆琛的城府如何她暂不提,倒是他的那位侍卫长,灵敏度惊人,不是一般人。 车子离开D城时,她扫了一眼城门。 倒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能出城“长见识”。算一算,她重生在的这具身体,虽然是大家小姐,可从小到大独自在外的经历少得可怜,更别提像冷亦媃那样出国留学,一呆就是数年。 等车子正式上了公路,那一望无际的沙漠映入眼帘,她才多了几分兴致。 金黄闪烁的沙子在阳光下映出大片大片的璀璨,偶尔有商客牵着骆驼漫步在公路两旁,大声说笑、欢声鼓舞,一种放松的、恣意的气息迎面而来,和城内完全是两个世界。 车子一路行去,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夜色降临,长长的公路上,只看到五辆车的身影前后交织,披星戴月。 随侍们每隔三个小时,换一个人开车,整整一夜,竟没有停歇。 等冷奕瑶一觉睡醒,天已经蒙蒙亮,一座服务区近在眼前,旁边八百米的样子就是加油站。 前面的四辆车慢慢地减速行驶,冷奕瑶看了一眼自己车上的司机,他正打开对讲机,里面传来了侍卫长的声音:“还有两天的行程,大家先进服务区休整一下,十五分钟后,去加油站加完汽油就立刻出发。” 对于陆琛没有选择飞机,而是选择汽车,冷奕瑶觉得还是挺明智的。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赶忙要回首都,乘普通飞机,则飞机场人来人往,太过引人注目;乘私人飞机,则需疏通航道,更易招引他人耳目。 倒是驱车,虽然慢是慢了点,到底安全低调得多。 上路之前,吃的面包和肉干,就已经都准备好了。一是防止在路上购买浪费时间,另一个原因,是担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但吃的能准备,人有三急却无法避免。虽然开车的司机可以轮流换,但是到了服务区,到底要让人下车解决私人问题。 冷奕瑶作为唯一的女性,还是陆琛的“客人”,自然被严加看管。四个随侍守在女卫生间门口,一直等她出来了,他们才轮流换岗。 冷奕瑶微微一笑,倒是丝毫不介意这般待遇。抬头望了望天,这般干燥的空气,似乎连呼吸都带出一丝压抑。 前面四辆车上的人,大多都下来疏散筋骨。毕竟,即便只是坐车,几个小时保持同样的姿势,身体也会吃不消。 陆琛眉头紧紧皱着,想来很少这般吃苦,睡在车上,连脖子都有些僵了,接过侍卫长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刚拧开瓶盖,忽然,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他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脚下的地面像是在发出怒吼一般,颤动得让人无法站立。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他被侍卫长一个飞身扑倒,以身护着,避开炸飞的碎石乱土。 就在这一刻,冷奕瑶反应迅速地背靠墙壁,躲开余波。 爆炸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神色就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全身下意识就处于一级戒备状态。 这一秒,像是被无限制的延迟,心跳急速加快,呼吸沉重仿佛就在耳边,时间缓慢得令人无法忍受。 哭喊声、尖叫声、吵闹声,在那不远的加油站交织成杂乱的一片。 冷奕瑶缓缓抬头,朝着离他们不过数百米的地方望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她忽然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颇含深意的弧度,那一瞬,尽显葳蕤! 不管是什么时间与空间,墨菲定律总是告诉我们一件真理——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么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一定会发生……。 第一卷 第八十六章 强势突破 陆琛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阴沉地一把推开侍卫长。火海妖娆,热浪扑面,那种几乎能将人脸灼烧的热度,像是毒药一样浸染在他的心口! 他特妈才刚离开D城,距离到首都还有将近两天的行程,那些潜在暗地里的人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好,很好! “给我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动的手!”眼底狠辣一闪而过,他一声令下,身后所有随侍立马掏出枪械,除了侍卫长自动留在陆琛身边保护他安全,其余二十人每五人一组,向加油站推进。 冷奕瑶站在墙边,望着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眼底闪过一道异色。 意外就在转眼中发生!突如其来的枪声瞬间打破沉静! 第一颗子弹顺着陆琛的脚边划过,弹道离他不过就五公分,侍卫长几乎是一把拉开陆琛,瞬间往服务区建筑这边躲来。 那二十个人脑中神经立马绷紧!伏击!显然,有人事先就占领了有利地形,一早就在这埋伏好了。 他们相互打了个手势,根据刚刚弹道的方向,迅速围攻。 火势越来越大,周边的居民被枪声吓得不敢出门,迅速打电话报警。 “嘭”—— “嘭”“嘭”—— 枪声越来越密集,那二十个人迅速绕行,朝着可疑方位不停开枪,瞬间压住了对方的火力。即便偶尔中弹,却可以很快地爬起,继续反击。 冷奕瑶眯着眼,看着那冲刺的二十个随侍。显然,他们身上穿着防弹衣,胆力和反应能力都极为杰出,难怪被选出来跟在陆琛身边。 可现实是,能被派出来埋伏陆琛的显然也不是常人。眼见子弹打在身上,并不能阻碍那二十人的动作,很快,对方就开始改了策略,弹道下压,顺着脚踝点射! 任何防弹衣都只能护住身上,压根没法保护脚踝。 只见,那一阵密不透风的扫射,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不绝耳语,闷哼声响起,再放眼看去,已有六七人脚踝被打烂,鲜血流了一地,碎肉散在一旁。 望着眼前一片狼藉,陆琛的呼吸越来越沉。转头,望向对方火力点。从射击方位来看,对方最多不会超过三个人,但敌暗我明,对方占据有利地形,想要一把消灭对方,显然要付出惨烈代价。 “哇哇哇——”一声孩童的啼哭声,突然从他与侍卫长背后传来。身穿加油站工作服的一个女人正搂着一个孩子躲在楼里,脸色惨白地望了过来。 显然,她的孩子才不过五岁,被眼前这情景吓得放声大哭,她除了死命地搂住孩子,别无他法。 世界上,最无能为力,最可怜的永远是这些无辜的民众。 陆琛被那哭闹声弄得烦不胜烦,索性挪开视线,朝着加油站的方向继续望去。 随侍们已经自动躲到遮蔽物后,开始回击。 毕竟人多势众,即便是少了几个人的战斗力,他们这边还有十三个人,多出多方十个人,枪声越来越密集。当最后一个人被打中右手,枪声一停,空气忽然凝滞下来……。 被随侍像死狗一样拖到面前,陆琛脸色阴沉地从暗处站了以来,像看一只蚂蚁一样,脚尖碾压对方的伤口……。 冷奕瑶却忽然轻笑地望了望天……。 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怎么这样 任何身居上位者都决不能容忍别人在自己背后递刀子,更何况是性格暴戾的陆琛。 自小在皇室长大,除了他那个二弟动不动就一副悲悯天人的神仙范儿蛊惑人心,惹得他恶心得要死,这辈子,他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他父皇“病危”的消息根本都没有传出来,只有一个御医亲自跑过来给他递消息,这帮人动作就已经这么快地埋伏在路上了。当真以为他是这么好弄死的? 他眼底阴沉,碾压着对方的枪伤,任对方脸上青筋交错,亦不开口问一句,就这么活生生地让他痛,痛得得面无人色,痛得恨不得咬舌自尽。 “给我把他下巴卸了!”看着那人打算,他话一出,身边的侍卫长立刻指尖扣在对方下颚,骨头碰撞、瞬间脱臼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地方显得格外清脆。 “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活着!”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对方求死不能的样子,毒辣尽显:“在你说出主使者之前,我绝不会让你死。不仅是你,你全家老小,往上数祖宗三代,我都不会放过。你就算是死了,我也要让人把你家祖坟挖出来好好吹吹风!” 如果一个人连“活祭”都是宁可信其有,那么对于他这种人,还有什么手段会忌讳?挖人祖坟,灭他全家?这不都是理所应该的吗? 侍卫长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反倒是低头,亲自给这个活口搜身! 可惜,除了武器,这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特别的东西。 那人死命挣扎着,眼睛暴突,显然对于陆琛刚刚所说的话,他害怕得无法保持冷静,但是,他更不敢供出背后的主谋。 被卸了下巴,没法合住嘴角的男人呜呜咽咽地在地上忽然哭得泪流满面,可现场没有一个人出现怜悯之色。 冷奕瑶站在一旁,微微靠着墙边,正看得兴起,却见那十三个随侍已经从远处拖来两具尸体。 这两个显然是在刚刚火力交锋时,已经被打成了筛子的剩余埋伏者。 一共三个人,唯一的活口身上没有任何线索,不代表这两人身上也没有。 可惜,拨开衣服,竟然同样一无所获。 陆琛面色阴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他一把拎起那个满脸鼻涕的活口,凶光毕露:“说!给我说!到底是谁!” 四周一片静谧,侍卫长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以防四周再有暗哨,却不妨,那人忽然使尽全力,一个挣脱,用头撞歪陆琛的手。 随侍们脸色大变,立即枪口瞄准,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枪,对方竟然一头撞在地上的碎石上。那一刹,血液迸开,洒满一地,与之相比,陆琛的脸色简直比这一地的狼藉更要难看!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谁都来不及反应。 竟然一头撞死了! 最后一个活口竟然就这么死了! 一时间,没有人不敢去看陆琛的脸色。 唯有冷奕瑶,目光淡淡地望着那一片血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人简直蠢死了! 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抵住脑门 能不顾一切跑来刺杀皇室的人会是什么背景? 不管在哪个国家,能被安排做这种事的人,只有死士。 要么是从小到大培养着的,要么就是一家老小捏在手里,以便任意摆布的。 就这么一个死士,被陆琛捏到手里了,他倒好,不好好追问缘由,反倒是踩着别人伤口,先以施虐为第一要务、自己爽了再说,试问,作为一个被抓的死士,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身边被这么多把枪抵着,不一头撞死还能怎样? 她倒是好奇了,当初看到陆冥的时候,还觉得皇家的智商很在线,怎么一到这位大殿下身上,画风怎么就突然歪了? “殿下,现在怎么办?”侍卫长只当自己没听到冷奕瑶在那摇头叹息,小心仔细地请示陆琛的意思。 可陆琛的耳朵又没聋,侍卫长可以装着没听到,他却被冷奕瑶刺激得要死! “你站在那边看笑话是吧!”阴狠霸道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冷奕瑶,仿佛恨不得随便招来一个人,直接把她脸上的笑容全打没了。 得! 冷奕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望天。 智商不在线也就算了,动不动就来个迁怒,这就太刷下线了。 她歪着头,随意睨了一眼被眼前情景怔得大气不敢出的众人。那群随侍应该是已经习惯于陆琛的喜怒无常,一个个沉默不语,保持极地安静。而站在一边躲避枪击的加油站工作人员却是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脸上惨白,更不用说她怀里的孩子,抽噎着被他妈妈死命地搂在怀里,连头都不敢再抬。 望着眼前这一派景象,她像是嫌陆琛的暴怒还不够一样,火上浇油地又是一声轻轻叹息。 这一次,叹息的声音渊源悠长,连眼睛都半垂下去,显然是不愿意多看陆琛一眼。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陆琛一肚子的火再也憋不住,暴怒而起,抓起侍卫长怀里的枪便要抵上冷奕瑶的脑袋,谁曾想,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异变突起! “吓得”瑟瑟发抖的加油站工作人员一个旋身,大步凑前,忽然抬起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竟从胸前孩子的怀里直接掏出一把枪。 柯尔特。45,口径11。43毫米,佩带消音器,漆黑考究的外表加上精准的射击力,绝对称得上是最好不过的暗杀利器。 包括侍卫长在内,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异样发生! 手中的枪堪堪才举到一半,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的枪已经抵住陆琛殿下的脑门! 陆琛眼珠子撑大,黑漆漆的眼底映出那把手枪的枪口越来越近,近到直接一扣扳指,他就能直接升天! “嘭!” 一声巨响! 所有人心头巨震! 抬眼望去,却见那个扔下孩子、持枪行凶的女人目光呆滞,眉间一簇血红,正中眉心! 一枪毙命!干净利落! 陆琛怔怔地望着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在一秒之内就全部完成的冷奕瑶,忽然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森冷之气……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一只蝎子 大地上的水分顺着高温慢慢蒸发,燥热的空气变得让人越发难耐,可这一瞬,谁都忘了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一身懒散随意的女子,仿佛她手中的枪不过是个摆设,随随便便地从地上捡起,又简简单单地撩起衣角自在收好。 冷奕瑶抬头,正好撞见陆琛那惊愕的眼神,心头第一次为他那个父皇深深地掬一把同情的泪。 这世上,她若真想杀人,什么时候弄不到趁手的武器? 她笑他蠢,原因太多,她都懒得解释。 这一眼望去,除了服务区就只有加油站,建在公路一侧,连一辆多余的车辆都没有。就算他没有看出是事先“清场”,光看那个“工作人员”怀里抱着个孩子也该看出来猫腻了吧? 连车都没有,她一个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是怎么采购孩子的日常用品?不用吃穿喝的吗?他哪只眼睛看到服务区有母婴用品出售? 更不用说,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度里,哪个资本家愿意给一个女人提供这样的便利,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 冷奕瑶低了低头,看着被血液溅得一身的那个孩子。巴掌大的笑脸,哭得喉咙都哑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顺手“抱”来的道具。眼看着眼前死了这么多人,除了哭就是哭,简直吵得她脑仁都疼。 哪哪都是漏洞,哪哪都是错处,这么个千疮百孔的陷阱,也就这么个蠢货还真的能一脚踩进去。 关键是蠢成这样,竟然还没有自知之明! 刚刚竟然还准备对她发火! 她要不是乘机在地上捡起一把枪,这位陆琛殿下估计立马上天! “你,你……。”被人差点打穿脑门,陆琛说话显然还有点哆嗦,那种一脚踩进了鬼门关的恐惧,外人根本无法体会。可他望着冷奕瑶,再看着她无比自然地收起地上那把柯尔特。45,只觉得血气翻涌。 “这么好的东西,丢在这实在太浪费。”她笑,眼中似有云雾缭绕,让人探不出一丝深浅。 自然,在外人看来,她简直是一点忌讳都没有,连死人身上的东西都不肯放过。 “殿下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好好搜搜这个女人,或许,她身上会有主使者的线索。”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众随侍,尤其是在那位侍卫长身上多停顿了一秒。 陆琛静静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心跳越来越不受控制。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鄙视智商,偏偏对方上一刻还救了他的命,他说不得,骂不得,浑身的邪火压根没地方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竟然差点被人当成了螳螂!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那三个伏击的人都是饵,一开始就是利用火力引他现身,最后那个假装加油站工作人员的女刺客才是真正的杀招。 所以,在他们这四个刺客当中,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陆琛目光一转,侍卫长立马反应迅探向地上的女尸。 衣服口袋里照样什么都没有,就连防弹衣都没穿,拉开她的手心,掀起她的头发亦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侍卫长目光一沉,面有难色。 冷奕瑶目光却是顺着那具女尸的头发一路向下,忽然,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第一卷 第九十章 太过危险 侍卫长眼见冷奕瑶蹲下身,神色顿时惊愕起来。可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撩起女尸的头发,一手拉下对方的衣领……。 干燥的空气里,顿时一片寂静。 那是一只深褐色的蝎子纹身。带有毒刺的尾巴正面朝上,瘦长的身体反倒朝下。 这只蝎子形状栩栩如生,但个头却不大,仅仅是卡在女尸的锁骨处。如果不是扒开衣领往下,根本没法注意到。 冷奕瑶虽然不知道这只蝎子是哪个组织的标志,但,扫一眼大气不敢出的众人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 盎然回头,看到陆琛此刻几乎是瞬间暴怒,只是目光狠狠地盯着那只蝎子,却并不出声,而是死死咬着牙根,压抑许久,才没有暴跳如雷。 她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过了一瞬,才会心一笑。 看来,陆琛果然知道对方的来路。 而能让眼高于顶的大皇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有点意思了。 “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发,就要遇上暴风雨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远方。 目光远眺,远处不知何时,竟然聚集了大团大团的乌云,遮天而上,隐有轰鸣之声。 在沙漠地区,暴雨难见,但若是真的碰上,却是比任何事物都要危险。 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下意识地往车边走去。 直到踏出一步,才发现,陆琛殿下还一字未发,顿时,那些随侍面色一怔。 可陆琛眼下哪里有空注意这个? 他疑惑地望向冷奕瑶,望着她只字不提那个纹身的话题,悠悠扬扬地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追上去,好好问问,她究竟在想什么。 而从头到尾,一直趴在车边的老医生却目光怜悯地看着那个坐在以上依旧哇哇大哭的孩子。 本想开口救他,但望向陆琛时,到底没敢开口。 这一路,才刚刚踏上征程,就已凶险异常。这个男孩子,谁知道会不是又是有心人的安排? 无论在哪,人都是最自私的生物。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他们现在的重中之重,至于这路上的野孩子,未来如何,与他们何干……。 脚踝受伤,几乎无法挪动的那7个随侍亦是同样下场,被留在了原地。 鉴于刚刚有人已经报警,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救火。 侍卫长给他们各留了一把枪,随即,护着陆琛上车重新上路。 可惜这一次,陆琛坐在车上,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闭目养神。他眯着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冷奕瑶的侧脸,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明明长得这般清丽、不食人间烟火,怎么杀气人来,动作那么熟练冷厉……。 “殿下,我才十六岁,您这样的眼神,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前有虎豹、后有豺狼,说起来,她其实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明明都已经表示站定赫默的队伍了,结果却被牵扯到皇室丑闻里。 敢暗杀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啊……。 她目光微微一沉,凌冽而深沉。 阳光顺着窗外的细缝,细碎地撒在她的侧脸,明媚璀璨。 陆琛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她,他越觉得危险……。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赫然出现 “殿下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不知道是不是陆琛沉思得太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冷奕瑶已经转过头,一脸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那一刹,他望着她那双清冷的眼睛,只觉得之前自己漏看了太多东西。 冷家名不经传的小女儿? 抱上赫默大腿就趾高气昂的白痴? 他眨了眨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 终日玩鹰被鹰啄,他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在,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你想要什么?”他平心静气,说话间已经恢复一派从容。 承认自己错误并不可耻,如果到现在还打死不承认,那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这一路还长,他总不至于自欺欺人到这般地步。被救了就是救了,承认一个女人救了自己并没有什么。 “殿下记得我的恩就好,我目前没有任何需求。”她耸肩,回答的一脸理所当然。 救人不过是顺手。毕竟,干掉陆冥是因为对方看到她借尸还魂,那晚她只要把他身边的那些人全部杀了,没人会知道她是凶手。可陆琛不一样,他找她找得大摇大摆、人尽皆知。不仅派人亲自从冷家把她“请”过去,就连赫默那边,也清楚得很,她现在被陆琛“扣”在身边。 这样的情况下,陆琛要是也死了,谁都会第一时间往她身上想。哪怕事实上与她无关,别人眼底也会觉得与她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陆琛死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麻烦。 所以,顺手让陆琛欠她一条命,对她来说才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就不好奇,刚刚那群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陆琛皱了皱眉。对于冷奕瑶这句“没有任何需求”丝毫不信。但是,更让他现在好奇的,是她的态度。她既然找到了刺客身上的线索,为什么一点寻常人的猎奇心都没有? “是谁都无所谓。”她慢慢地敛起脸上的笑容,这一刻,寡淡地瞥他一眼:“说到底,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和我无关。” 她重生的这具身体才多大? 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皇室的内部倾轧,与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刺客来路再大,那也是陆琛该烦恼的事。 多问多错,少问少错,明哲保身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置身事外?”其实,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杆秤。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内心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可就是因为陆琛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明白她是当真一点都没想搀和到他的事情当中,他才会觉得没由来的烦躁! 为什么? 这个女人为什么明明看到赫默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他忽然喑哑一笑,扣住冷奕瑶的胳膊,一把拉到身边:“你不想听,我还非要说!能纹上那只蝎子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说罢,一个抬手,轻而易举地掀开前座侍卫长的衣领,露出他背后的颈项。 毒刺在上、身体朝下,一模一样的蝎子纹身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皇家侍卫 陆琛指着坐在前面一动不动的侍卫长,忽然冷冷一笑:“能纹上这个纹身的人,唯有最受皇室器重的侍卫!” 沙漠地区,蛇蝎出没平常。而在这其中,蝎子习性与众不同,昼伏夜出、身上藏毒,就如同经常身怀特殊任务的那群皇家侍卫。作为皇室手中的刀,他们指向何方,他们便扑向何处,将死亡与绝望带给对方。所以,再也没有什么比蝎子更适合这些侍卫的习性。 多少年来,从皇室一直沿袭下来,唯有真正的心腹,才会被赏赐这个标记,代表对方绝对的忠诚,也代表皇室对他们的信任与肯定。 而如今,皇室豢养的“蝎子”竟然调转毒刺,朝他身上蜇来!那一把柯尔特。45分明是要他的命! 他静静地眯起双眼,看向老医生:“这就是你说的迟则生变?”声音低沉,带出一丝莫名的危险。 老医生脸色一黑,只觉得背后生凉。 皇帝陛下年轻时虽然身体好得很,但却只有两个皇子,最多加上公主,也不过四个亲生子女,倒是陛下的兄弟颇多,对方的子女繁盛得很……。 这种事情,殿下其实一早就明白,只是,这么多年来,对方只敢在背地里嚷嚷,从来没敢摆到明面上。谁曾想,这次会干得这么过火! 冷奕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俩打着眉眼官司。那位老医生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叠吧叠吧缩成一团,躲开陆琛的低气压。 可是,皇室倾轧,在哪朝哪代不都是这个样子?有什么稀奇的。 暗杀一次,他就生气了?那是因为从小被他老子保护得太好了。若是习惯了,早该把这种事情当吃饭一样,遇见了只当平常,没遇见才该大惊小怪。 “既然知道是皇家侍卫,那对方究竟是哪一位,你可确定了?”冷奕瑶打了个呵欠,转开视线望向窗外。 孤烟直上,那处加油站的火苗还未完全被扑灭,即便开车已经离开了挺远,依旧看得清晰。 车上忽然一片沉默……。 侍卫长小心翼翼地回头,见陆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顿时收紧下颚,想也没想,直接对冷奕瑶开口:“能知道殿下返程的人,不超过五个。” 皇帝陛下是从一众兄弟中夺得皇位,这么多年来,却并不是毫无波澜。 殿下的大伯、三伯是其中实力最雄厚的两位,多年来,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只是,没料到,这一次出手竟然这么毫不顾忌,竟然敢派皇家侍卫。 陆琛低头看侍卫长一眼,倒是没有训斥他多嘴,反倒是心底明白,以冷奕瑶刚刚的表现,若是她真的心怀叵测,直接见死不救就可以了,何必还跟着他一起回首都。 她的心性和智力,远在众人之上。 虽然承认这个事情,会让他面上无光,但,他心底清清楚楚,如今,这一路,能否安然回去,最关键的地方在她! 冷奕瑶没去注意陆琛忽然低落的情绪,相反,她忽然颇有兴趣地抚了抚下巴,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家女侍卫。”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帝国传说 帝国境内,重男轻女的习性由来已久。特别在皇室之内,虽然女子侍卫确实存在,但大多数是为了保护女性贵族方便才特意培养,作为一个被纹上蝎子纹身的女侍卫来说,这人得在对方心底多受器重,才能得到这么“荣耀”的纹身? 果然,她一句话落,车内的呼吸都为之一顿。 皇家女侍卫,本就在皇室内有名册好查。只要让人查出那个死尸的身份,揪出背后的主使者简直易如反掌。 可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才越发看着像是个骗局。 谁会明明白白地派自己手下去干一件没把握的事,然后引得自己一身腥? “你现在就算是把眉头挤成两团,也于事无补。”冷奕瑶仰面,微微整了整自己的外袍:“等回了首都,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哪怕陆琛他到时候默不作声,暗杀却没有得手的一甘人等也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弄死他。 对方都不急,他急什么! 大家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你愿意帮我?”陆琛面色惊愕地望着她。他虽然不善于看别人脸色,但是听听话里的弦外之音还是能做到的。冷奕瑶既然肯开口,表明,她眼下是站在他这边,愿意替他筹划的。可怪就怪在这,她都不是抖M,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和谐吧? 脑子里闪过之前相处的画面,何止不能称之为和谐,简直连友善都说不上。 他让人深夜堵在路上,劫持她,恐吓她,她呢?反手废了他三个手下,其中一个还是联合咖啡馆那个男人直接割裂了他手下的大动脉。 怎么,她现在的语气倒好像完全没这么回事一样。 “殿下,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层不变的。”她笑了笑,眼中颇含深意:“咱们来做个交易吧。” 就像是诱惑凡人的撒旦,她蛊惑着,露出自己最“坦然”的模样,眼底光芒点点,让人无法自拔。 她望着陆琛不知不觉微微点头同意的侧脸,恍然间,淡淡地笑了。 既然眼下又白白送到面前的机会,她为什么好好利用? 她的确是和赫默表明了要站队军界,但这并不妨碍她“跨界”。 赫默那个男人太过冷情,也太过清醒,任何事情心底都尽在掌握。明知她被“请”到皇室做客,偏偏一丝反应也无。 她几乎不用动脑子,都知道赫默对她的态度是什么——毫无利用价值的人,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而陆琛呢? 手上空有权势,却连自己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与身边人才济济的赫默比起来,这人现在才是最需要“雪中送炭”的对象。 她帮陆琛,一方面是因为冷家上下实在太让她无聊,自私自利,眼界有限,与其留在那浪费自己宝贵时间,还不如先给自己找点乐子。 就算是帮了陆琛,想来,赫默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相反,他倒是会因为发现了她的“利用价值”,才青眼以待。 说到底,她就是懒得发慌没事干。 冷奕瑶摊手,忽然想起,帝国首都有一则有名的传说……。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做个交易 “你想做什么交易?”陆琛迟疑地看她一眼,对她话里的内容不至与否。 “我保你一路平安回到首都,你满足我一个要求。”她侧脸一笑,一脸风轻云淡。 “什么要求?”总不至于她说什么,他就得应什么吧。 “还没想好。”她耸肩,她是真的没想好。皇室的权势有多大,不自己亲眼看看,怎么能确定。 “你!”陆琛发现,自己和这个女人说话,没到三句,就想暴走。你没想好就敢提出来,感情是把我当冤大头?索性,坐在前面的侍卫长轻轻地叫了一声“殿下”,到底还是让他稍稍冷静了一点。 “放心,我绝对不会损害你的利益。”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压根在陆琛眼里都算不上“罪恶”,但要是敢和他自身利益相悖,她就绝对是罪大恶极,留不得了。 这种事情,她明白的很。 “冷小姐,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侍卫长安抚了陆琛后,深深地看她一眼。当时在D城住宅书房门口的时候,他就隐约有种预感,这个冷家二小姐与常人不同,但是,眼下他才知道这人的心有多刚硬。刚刚在加油站,她冷眼看着那个女刺客一步一步靠近殿下却并没有出声,直到最口举枪枪击的那一瞬才顺手救下殿下。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她这何尝不是一种震慑? 她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在她眼底,他们这群人的命不过是云烟草芥。只要她想,随时随地,她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他和陆琛不一样,陆琛作为皇子,习惯了高高在上,可他却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对于危险,潜意识里早有预感。 他们现在一共剩下13个随侍,加上他自己,一共也就14个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再加上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头,真要是碰上了硬茬子,想要活命太不容易。 冷奕瑶转过脸,静静地看了他一瞬,总归还有一个明白人。 “只要殿下能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保你们这一路安然无事。” 陆琛脸色一僵,但到底还是记得自己命才是最重要的,点了点头,应了她。 老医生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件事情要是说给陛下听,大约陛下的脸都会彻底黑得没底。自己千万宠爱的儿子,竟然事到临头要靠个女人活命。 两相比较下来,还是陆冥殿下要有手段的多。两个人对这种事情的处理手段也完全不同。只可惜……。 哎……。 如今说什么都迟了,人死如灯灭。 他慢慢垂下眼帘,掩住自己的情绪。 却听,前面忽然一阵轰然巨响! 车队中排在第一辆的车一个颠簸,瞬间被轰上了天! 地上的地雷像是被触动了开关,再也不肯安静,一路蜿蜒,迅速爆破。 火舌如噬人的舞蹈,吞咽着、摇摆着、狂躁着,一点一点啃食着那车上所有的人。 陆琛面目狰狞地,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那一辆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转眼间直接死无全尸!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暴露无遗 车子刹车刹得又急有狠! 不过转眼的时间,前面的那辆车已经被烧得面无全非,里面的人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全部送了命。 如今13个随侍,一车死了4个,就剩下9个了。 陆琛脸色阴沉如水,侍卫长浑身警戒,第一反应就是要下车查探。 “别动!”冷奕瑶却一把喝止住他。眯着眼,神色冰冷地看着前面的火堆。 “有人埋伏。”在这么宽敞无遮挡的地方出手,看来是真的狗急跳墙了。冷奕瑶冷笑一声。 这么大的太阳,瞄准镜只要暴露在阳光下,立马就能显性。也就是骗骗前排那个担心则乱的侍卫长。 “全都趴下。”她一把压下陆琛的头,随机压低声线,对侍卫长道:“让前面的那辆车朝着左前方开过去。”坐在车上,虽然宛若瓮中之鳖,但总归也有他们的长处。就比如,人总归是跑不过车的,他们要是直接碾过去,对方第一时间肯定会乱。 侍卫长再不啰嗦,直接拿起对讲器,朝着他们前面的人吩咐。 现在情况是,除了他们这一车一个司机,一个侍卫长,3个乘客外,剩下一共就2辆车。其中一辆5个人,一辆4个人。他们运气好,还是处于三辆车的正中间,一前一后都有遮挡。但,他们运气也叫不好,一共这么点人,如果对方的人够多,足以让他们全部折在这。 第一辆车缓缓开动,朝着冷奕瑶所说的位置撞过去。对方大约没想到,他们的反击这么快,一时间都懵了,除了偶尔零星一点声响,第一时间倒是想着如何转移。 这就是埋伏最无奈的地方。 在对方无察觉的时候,他们是死神,只要面前有人,点对点,无异于探囊取物。 但,只要对方够强,他们却连探出头来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他们眼下得想方设法地移开位置,否则隐藏位置将暴露无遗。 对于一路上已经被埋伏两次的陆琛来说,显然他觉得自己受的气已经够多了,眼见自己这边占尽优势,一把夺过侍卫长手上的对讲器:“一个都别给我放过!” 反正查这些人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留着活口也没有任何用处。他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笑意。想在在路上就把他杀了是吗?他倒要看看,到最后是谁要了谁的命! “安静!”冷奕瑶冰冷地压下他的脖子,指尖收拢,陆琛果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要是嫌他们不知道你坐在哪辆上,不如现在就下车走一遭?” 他得庆幸,对方没有弄出个大型杀伤性武器来,否则一炮轰过来,哪还有他在这废话连篇的劲! 陆琛面上气血翻涌,但到底明白她讲的是实话,好不容易把一肚子的怒气憋下去了,却没想,对方忽然改变策略。在沉静了短短几分钟后,不再转移,而是死命朝着他们三辆车的油箱进攻! 高温的沙漠公路上,本就容易引起自燃。 他们坐在车上,顿时宛若针毡…。 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鹰和兔子 油箱根本耐不住这样的进攻,坐以待毙显然就是找死。 冷奕瑶一把推开车门,将陆琛拉下去,一个就地翻滚,直接从公路下翻下去。 好在,公路相较于两旁的地理位置较高,他们匍匐在地,基本上能遮住身子。 侍卫长见她这么干,立马拉着老医生一道,学着一样滚下去。 一切只发生在转眼间,对方几乎是贴着路面扫射,堪堪她们翻到下面,躲开了正面攻击。 只可惜,前后两辆车的随侍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冷奕瑶数了数,几乎被打伤了一半,只有五个躲过了这一劫,慢慢向他们这边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 光挨打不反击,可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手上的枪倒是有,关键是要有人肯做饵料。 侍卫长像是知道她眼下想得是什么一样,立马朝她的方向匍匐爬来。 “有什么办法?”他抬头,看向冷奕瑶的眼睛。这双眼,即便到了这般的绝境,依旧没有一丝慌乱。就好像是在做作业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一题立体方程式,没道理不会做,只是觉得会有点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 她目光在侍卫长和陆琛之间来回逡巡,良久,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殿下,你把衣服脱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她笑意盈盈地望着陆琛,说出来的话,让旁边呆着一直保持静默的老医生懵了一瞬,随即,眼睛眨都不眨地瞪着她!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果然什么话都敢讲! 陆琛被她一路嫌弃智商不在线,到现在,反而有点回过味来了。脱衣服,又不是要他命。脱! 侍卫长倒是机灵,看陆琛一脱下外套,立马将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来递过去。 于是,眨眼间,两人换好衣服,在远处看去,如果背着身,身高、体型压根没法区别。 “他们离我们距离不算近,你要是想一次性开枪射击,我劝你还是省省。”眼见侍卫长将枪械拿在手里,大有拼命三郎的气势,冷奕瑶一把卸掉他手里的武器。 “那怎么办?”眼见自己手上空空如也,他下意识抬头就问。 冷奕瑶一把将他的头转向前方:“看到没有,那辆车!” 刚刚侍卫长命令第一辆车朝着对方冲过去,如今,那辆车距离对方最近!差不多只有十来米的样子。 “刚刚他们向车子的油箱也射了不少枪了,你觉得呢?” 她指了指那辆车子的右端,正是油箱所在。 车内的随侍们早已经爬下车,如今车里空空如也。 如果想要开动车辆的话……。 他这一身衣服出现在对方视线里,绝对最吸引火力。 冷奕瑶朝那个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话的司机笑了笑,“你们俩,谁想当兔子,谁想当鹰?” 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沉默,没有说话。 她虽然没有点名,但听着称呼就已经足够让人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 兔子负责玩命的跑,吸引敌方注意力,至于老鹰嘛……。 所有人朝着那辆几乎快要燃爆的车子看了一眼,就看谁有这个胆,敢爬上那辆车了!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完美赛跑 动物世界看过没? 食物链学过没? 这世上,最残酷的就是大自然,但最科学的,亦是来源于自然。 虽然冷血,但在不清楚对方人数,又无法火力压制别人的情况下,这是他们如今唯一活命的可能。 事实上,这一场老鹰和兔子的游戏,不管是作为哪一方,只要一个不小心,都能立马赔掉命! 兔子要跑得够快,才能躲过对方的枪林弹雨! 老鹰得够狠,一直将车子直接撞向对方的隐蔽点,才能确保最后的安全。 在这过程中,兔子可能随时会被打成筛子,而老鹰也有可能在车子撞上对方之前就直接被烤成秃鹰。 谁不抱着死磕到底的心态,谁在半路,就能被点杀! 这话不用点明,那两个人已经悟到了真相。 这是一条上去了之后,就没法回头的列车。 上去了,就要抛开自己的命,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毫无知觉的动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如果不上去,这一堆人,离死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冷奕瑶也不催。反正,主子是他们的主子,殿下也是他们的殿下,身为皇家侍卫,这种事情,早该有了心里觉悟。 再退一万步说,今天要是他们不肯拿命去赌,陆琛真折在这了,他们这批人也一个都躲不掉。 到头来,还是一个“死”字。 与其到时候被迫殉职,还不如现在拼死一搏。总归,还能看到一丝希望!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了的,只看对方是不是真的豁出去咬牙拼尽全力! 侍卫长和司机两人眼神交汇,立刻在对方眼底看出了态度。 干就干!谁怕谁! 既然衣服已经换好,再不浪费时间。 眼下第一辆车的油箱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炸,现在只能看老天爷给不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侍卫长一个翻滚,侧着公路的边缘,尽可能的埋着头,蹭着地面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而司机则与他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力求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前提下,与那第一辆车拉近距离。 火热的温度炙烤着路面。 汗水顺着皮肤一路蜿蜒下来,滴在地上,瞬间蒸腾。 老医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汉子一声不吭地拿命赌命。 唯有冷奕瑶,依旧不紧不慢地侧着身,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注视什么地方。 在此期间,侍卫长和司机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看时机成熟,冷奕瑶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一颗石子,忽然砸向最后一辆空车。 那一刹,那一声响,引起对方所有的注意力,于是,集中火力朝着最后一辆车集体射击。 枪林弹雨间,侍卫长一个侧身,越过面前最后一个障碍物,一跃朝远方玩命地狂跑。 那一身皇室定制,显目至极,只见枪口一顿,下一瞬,立即朝着他背影疯狂射去…… 这是一场无声的赛跑。 侍卫长拿自己的命在争分夺秒,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为司机尽可能地爬上车子争取时间。 而这一边,司机已经咬住嘴唇,一个虎跃,飞速往近在眼前的车子奔去! 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 绝处逢生 这是一场静默的搏杀! 安静,诡异,却极为精彩! 只要眨眼的时间,形势就能立即改变! 侍卫长默不吭声地朝着更远的地方狂奔,那里一片金色,毫无遮挡,在这偌大的空旷地界,显得那般令人绝望。 子弹穿过地面,带起碎石,擦过他的脚掌。 他像是在刀面上起舞的小丑,一个分心,便是粉身碎骨! 可是,他不能停、不能慢。 一个喘息的机会,或许,背后的子弹就能穿透他的胸口,他身后的那个司机就会立马被发现行踪! 第一次,奔跑成了这般空洞悲壮的事情。他闭着眼,强迫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而与此同时,司机已经纵身一跃,趴到车辆一侧。他有意识地侧着身,将自己的身形尽量掩藏起来,唯有一双腿,露出行踪。 而对方所有人眼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穿陆琛衣服的侍卫长身上,正因为此,他小心翼翼、极为缓慢地打开车门,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冷奕瑶低着头,静静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大约因为常年开车的缘故,这位司机对车门的把握非常到位,很好地将声响掩饰在枪声之中,以至于,眨眼的功夫,他便慢慢地爬入车内。 说实话,侍卫长不过是个饵。这一次的搏命,真正的关键还在于这位司机的心性如何。 但凡,这个人心理能力差点,一个手抖,那可就是,再也无法回头……。 显然,此刻位于生死边缘的陆琛眼下比她要紧张的多。 他目光犹如实质,紧紧地盯着司机的举手投足,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下来,就怕那些在疯狂扫射侍卫长的人忽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幸中的万幸,今天,他们运气还算不错。 那司机非常顺利地坐到驾驶舱上。 按下一键启动,车子迅速发动…… 到这一刻,才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冷奕瑶慢慢地闭上了眼。耳边的风声似乎都开始凌冽狂放起来! 果然,车子发动的声响惊动了那群死命射击的埋伏者。 他们像是瞬间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立刻调转枪口从,朝着那辆车子疯狂扫射! 一发发的弹药打出去,像是流水一般哗哗地淌出来,永不止歇。 这样密集的攻击……。 血液顺着玻璃蜿蜒,染红了所有围观者的眼。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多的枪口,怎么可能躲得过。 即便是防弹玻璃,依旧架不住这么近,这么强的火力。 耳边似乎都能传来那子弹穿入车窗的声音。 明明那些血,简直让人透不过气了,但,希望往往就在绝处逢生! 距离越来越近! 踩着油门的司机一把抹去嘴边的血沫,一点都没有留有余地,开着车子狂躁地撞了过去! 被打穿的油箱滚滚流出来的液体,顺着火苗,“哄”地一下子,顺延往上! 当车子撞过去的时候,司机一个推门,从车门处滚落在地。 下一瞬,轰然剧烈的爆炸声充斥着耳膜! 火苗蹿天! 那一处隐蔽点,终于炸得天崩地裂!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躲过截杀 火苗犹如燎原之势,迅速窜起,将那一群埋伏者彻底碾压。 哭喊声、爆破声,像是野兽狂吼,在耳边此起彼伏。 那司机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尽是血色。虽然在爆炸的前一刻,他翻身下地,滚到一边,但到底受伤太重。 旁边的随侍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拖离危险区,深怕影响到他的五脏六腑。 只可惜,大约爆炸的冲击力太大,他已经彻底没气了。唯有嘴角咧开的最后一个微笑,似乎在展示着他死前最后的心情。 冷奕瑶走到他的身边,低头打量他的伤势。 除了先前中枪,最主要的怕还是内伤。血浆堵在气管里,在这巨大的冲力压迫下,将他活命的最后一丝机会彻底压垮。 他的确当了一只成功的鹰,却并没有赢回自己的命! 而剩下的这群人,却是真真正正地活下来了。 在这么多的埋伏者围追堵截当中,活下来了。 可这代价,堪称惨烈。 望着地上的死尸,和七零八落的重伤患者,陆琛几乎不知道自己眼下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他想要杀人,却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他想要直接联系皇室,却忌讳自己的行踪暴露得更加彻底。 一切,都变得难以抉择。 忽然,肩上被重重一扣。 回头,正好对上冷奕瑶的侧脸。 那张脸,与刚刚在制定计策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风起云涌。 就仿佛,眼前这场搏杀,不过是一场孩童的闹剧。 戏已剧终,观众便该散场。 满头汗水的侍卫长气息不定地跑了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一热,一下子趴到地上。 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他亲手选出来的。 正如陆琛出发前所说的,他们都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他们都还年轻,都是跟着自己呆在殿下身边的亲信,可这一次,竟然都死了,死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连魂魄都没有了。 “他应该是虚脱了,给他喝点水。”冷奕瑶回头望了侍卫长一眼,随口吩咐那位医生。 老医生立马点头,往车子后备箱走去,取出一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侍卫长喝。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一片沉寂。 “下面怎么办?”陆琛这一次声音是彻底低下来了。与以往的面和心不和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放下骄傲,去询问冷奕瑶的打算。 如果没有她,或许,刚刚他们已经死了。 现在所有的人加在一起,只有9个。这才堪堪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竟然就只剩下9个人。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他望着冷奕瑶,心底没由来地发冷……。 “轻装上阵。”冷奕瑶并没有废话,点了点车上的行李:“背起来,我们直接走。” 这些车子已经破损得不能看了。车门上到处都是弹痕,开在路上,显眼至极。再说,这几辆车的车牌估计在有心人眼中也已经不是秘密了。公路摄像头信息一旦被盗窃,他们不管到了那个关口,对方都能立刻知道。 为今之计,当是分散人群,隐入普通人群,唯有变成芸芸众生,才能真正躲过这一路截杀! 第一卷 第一百章 打脸好疼 “怎么走?”被一口水差点呛住的侍卫长将医生手中的水推了推,气息微薄道。 冷奕瑶扫了一眼众人。 随侍们的长相倒不是很出众,但是气质很打眼。如果他们在路上拦顺风车,怕是一般人没胆子停下来。 之前,陆琛的想法就是人都聚集在一起,万一有变,有利于及时反击。这也是常人的心态——爷好歹有这么多的战斗力,光是放在身边也安心。但眼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人数太多,反而会引人注目。毕竟,盯着他们的人,眼下可是清清楚楚知道他们的底细。 “我们分成两队。”冷奕瑶点了点侍卫长,“你、我、殿下,还有两个随侍。我们五个人一路。”她目光在那些随侍中一扫,很快地选中两个。 “剩余其他人一队,我们从这分开,干粮、水、物资都平均分配。在下一个城市——卡尔塔集合。”卡尔塔,离此地最近的百万家人口大都市。在那里,一旦他们混进人群,再想被人找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侍卫长舔了舔嘴唇,望向陆琛。对方微一沉吟,便立即点了点头,没有一丝反对的迹象。 冷奕瑶很快地指挥众人直接开始分物资,挑路线,再告知聚合的暗号及地点。 说实在的,这些也不过是她在路上看导航地图的时候,留意了一下,谁知道,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从这如果真的要走到卡尔塔,至少要三天的时间。好在,他们就顺着公路走,迟早能碰上顺风车。 “殿下,您一定要注意安全。陛下那边……。”众人忙活的时候,老医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虽然被冷奕瑶丢到另一组,可丝毫没敢反对。倒是兢兢业业地规劝陆琛一路多加注意,深怕皇帝陛下这么根独苗也没了。 “你自己也多保重。有什么事,可以吩咐他们去做。”陆琛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见冷奕瑶他们已经收拾好,再不啰嗦,直接从背包里抽出一件衣服递到侍卫长手上:“换掉”。他还穿着自己刚刚那身衣服,实在太过惹眼。 侍卫长一愣,握紧了衣服,怔了一瞬,才恢复自然。 很快,九个人分批出发。 鉴于侍卫长身体虚脱,他们这一批反而后走。望着前面那四个人越走越远的背影,陆琛靠在路边,慢慢道:“你怀疑他们之间有奸细?” 声音平缓直白,虽说是反问语气,却没有一丝质疑。 冷奕瑶徐徐回头,看向他冷冽的双眼,刹那间,璀然一笑。 “哎呦,殿下,难得您竟然也带着脑子出门了。” 这话一出,别说是陆琛,就连侍卫长的脸都气到扭曲! 什么叫气死人不偿命? 冷奕瑶简直在活生生地打他的脸,“啪啪”地甩完一嘴巴子,还要回头笑嘻嘻地问他一句:“啧啧,疼不疼?” 陆琛忽然死命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后面的路还要跟着她走,他现在就恨不得把她举高高…。 然后掼在地上!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向前出发 见对方气得脸色都变了,冷奕瑶倒是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难得歇息,讲两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最主要的,还是让他们把脑子放明白点,否则,到时候是怎么死的,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冷奕瑶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自己今天竟然还得COS一把导师,关键还是免费的,这次的付出,简直是大甩卖啊。以后可一定要找这位大皇子一笔一笔好好清算。 “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巧合了。为什么走到哪儿,哪儿都有埋伏。说句到地的话,对方就是再神通广大,两次埋伏之间的间距也相差得太近了。” 如果是一方安排了死局,那么肯定是将所有的力气下在第一把。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明明花了大功夫打听出来的消息,一次就能弄死的人,干嘛还要再紧跟着后面,留一招后手?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第一次埋伏才有奇袭的效果,越到后面,对手越不容易上当,因为,有了惊觉。 而且,这两场伏击安排的时间也十分有问题。 如果是她来安排这场截杀,最方便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 夜深人静,来去无影。 即便是火光冲天,也没有外人会关注到。更可况,这般大的手笔,又是炸加油站,又是地雷引爆,难道真当官方是壁上画吗?当真不怕有人来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泄露我的行踪,才引来这两场埋伏?”陆琛忍不住慢慢回想。随侍的手机在一出发的时候就统统没收了。而且,出发的线路是他自己在路上才安排的。如果真的按她的说法,那,唯一有可能的人,便是父皇的那位御用医生……。 “现在是谁,还不能完全确定。”冷奕瑶却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 医生的确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合。而且,偏偏是他带来的消息才让陆琛忽然决定要回首都。但这一路上,那个老头,她仔细打量了几眼。并没有任何可疑的行动。这才是刚刚她并没有点明的缘故。 “这个人藏得很深。目前,最方便的做法,就是把有嫌疑的人都挪开。”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时间不早,可以出发了:“这样,我们才能豪无后顾之忧。” 是不确定,还是不想说? 陆琛看着她映着阳光的侧脸,心底微微一哂。人只有经历过危险,才能知道一些平常难以察觉的东西。 冷奕瑶这个人,来路平凡,但,想法、思路、手段统统却不简单。 如果说可疑,这一路上,最可疑的对象就该是她。可偏偏,她是最没有作案动机的人。因为,她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何必这么浪费时间。 他垂头,看了一眼慢慢站起来的侍卫长,身上的汗水已经收干。另外两个随侍也已经整好行装,严阵以待。 他忽然轻轻一笑:“既然这样,咱们出发。” 他倒是很乐意看看,按照这个女人的思路,他们是不是真的能一路平稳,安然抵达卡尔塔……。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没有毛病 徒步行走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特备还是在高温毫无遮挡的情况下。 陆琛沉着脸,几乎怀疑眼前的女人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特殊设备? 明明他们都已经汗如雨下,这个女人竟然还一身清爽,丝毫没有出汗的迹象。 那两个随侍承担了所有行李的重任,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倒是压根没注意到自家殿下现在在想什么。唯有侍卫长,不停地回头往公路上看,只盼赶紧来辆车,否则,他们还没有累死,就要活活地被这高温晒成人肉干了……。 “嘀嘀——” 就像是想睡觉时,别人忽然给你递了一个枕头一样,竟然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车鸣声。 五个人迅速回头,一看,眼睛都都亮了! 竟然是一辆旅游大巴车! 还是三十人位,带有空调的那种! 陆琛一个激动,刚要开口,却见冷奕瑶忽然一甩头发,大步朝着马路正中央走去! “滴滴滴——” 司机显然是被她的拦路举动吓到了,死命地按着喇叭。 只可惜,冷奕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别以为她身上真的自带空调系统,她如今简直是热得嗓子眼都在冒烟! 眼见她这般作态,那两个随侍立马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同时占住公路的位置! 得! 这下子,那大巴司机是不停也得停了! 一个急刹车,整车的人都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司机气得满脸通红,正要下去开骂,侍卫长忽然上前,从兜里抽出一叠钞票:“要不要?” 那么多崭新的钞票!司机算了算,自己就算是挣上一年也不一定有。立马换了嘴脸,恨不得汪汪汪地叫上几声:“要!要!要!” “要就给我闭嘴!”他冷声一喝,让司机打开车门,这才引着陆琛上了大巴。 一上车,他们才注意到,这一车的人,大多是外地游客,手上拿着地图,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望着他们。 “不好意思,车子抛锚,我们就是搭个顺风车,到下一个城市就下。”冷奕瑶作为唯一的女性成员,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 看着眼前这笑得一脸喜气洋洋、美貌娇柔的小姑娘,众人觉得这个拦路上车的理由,嗯,没毛病! “小姑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或许我们可以直接顺带你们过去?”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奶奶望着她嘴边的两个酒窝,立刻就想到自家的孙女,恨不得将她揉到自己怀里。 “哎呀,我们就是去前面的卡尔塔,听说那里有全国最大的游乐园。”冷奕瑶倒是自来熟得很,什么话张口就来。 陆琛和侍卫长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一众年纪大的游客坐到一起聊起天来,四周的人也渐渐地柔和下来眼神,顿时觉得,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和别人攀扯起来的能力,也是一项特殊技能啊。关键是,她这技能,完全是收放自如。和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压根就不是这种画风。 等他们一行五个人都落座后,冷奕瑶垂了垂眼。 陆琛刚觉得诧异,却听她用一种很淡很淡地声音叮嘱那两个随侍:“沿路盯仔细点,看看前面那四个人还在不在路上……。”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沿路检查 那两个随侍互视一眼,低声应了。结果,这一路下来,一左一右地分别坐在窗边,各自小心地沿路盯着。 结果却是……。 陆琛眼底深沉,竟真的没有发现他们四个人的踪迹。 按理来说,他们五个人是后出发的,这条公路如果有车经过,他们也能发现。可自徒步出发到现在,这辆旅游大巴车是唯一经过的车辆,那么他们四个人究竟去了哪…… “事情真相是怎么样,现在你就算想破脑子都没用,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眼见陆琛脸色一会变一下,就差把“不爽”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冷奕瑶淡淡一笑。“后面的路程,只怕会越来越辛苦。” 陆琛哑然,虽然心底恨不得将那四个人的过往每一个都好好的寻思一边,可确实后面如她所说,行程并非一帆风顺。 首先,在公路上,他们沿路就见识了两起“交通事故”,要么是有人超车引起前方车辆躲避不及,导致两车相撞,要么就是拐弯处车子碰撞,接连熄火……。 一路上“意外”就没有停过,就连车上那个热情洋溢的老奶奶都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是啊,会不会开车啊。竟然每每出车祸的,都是车型与他们之前所乘坐的那辆极为相似。 冷奕瑶目光一转,看向侍卫长。 果然,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他的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就连说话都越来越谨慎。 “前面有交通巡检,请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安全带是否都系好了。”大巴司机忽然放大声音叫了一句。 果然,所有人抬头,看到有交警停在前面路边,而路上已经设置了路障。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碰过,大多数是为了抽查路上车辆是否超载、乘客是否按照交规系好安全带,以及司机有没有酒醉驾车。大家都驾轻就熟,压根没当回事。 可当那位交警上车的时候,司机还是很快地发现了异样。 这人虽然穿着统一制服,可他的神情冰冷,一上车并不说要干什么,反倒是目光冷冷地扫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 “您好,请问……”司机话还没说完,被对方冷冷地瞪视一眼,顿时吓得哑了,老老实实地呆在驾驶座上,什么都不敢多说。 冷奕瑶却忽然慢慢地垂了垂眼角。 与这周遭满是行李的游客比起来,她们这五个人倒并不显得太过引人瞩目。装作莫不在意的样子,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支着下巴打了个瞌睡,一边微微侧了侧身。 陆琛坐在边角阴影处,早在这位交警上车前,就用窗帘挡住了半身,远远看上去,就是旅途中最常见的犯困睡着的游客。其余三人散落坐着,东倒西歪,在这种傍晚的光线下,压根没有一点让人怀疑的地方。 交警显然打量了一会,眼见司机和乘客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了,才慢悠悠地转身。“没事了,你们走吧。” 待他下了车,大巴重新启动,冷奕瑶忽然慢悠悠地朝陆琛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让这位殿下看看《西游记》为何物。她现在由衷地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孙猴子啊孙猴子……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没有阻碍 车子重新启动,除了那位司机小声地嘀咕了两句今天的交警好奇怪之外,其余人倒是嘻嘻哈哈地一脸自然。在常人的世界中,怕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今天,他们竟然就这么与死神擦肩而过。 离卡尔塔还有十几公里,时间不早,冷奕瑶他们打开行李,找了些肉干出来分着吃。五个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放低了声音,小心讨论。 “待会下车的时候,注意一下四周,以免有人提前在那守株待兔。”冷奕瑶指尖轻轻地点了点。没有将心底的两种推论告诉他们。 一是那先走的四个人里面果然有奸细,有人乘机联系了背后主谋,所以一路上,对方围追堵截,从未断过。 二么……。 就是对方并非一路人马。多方角力的后果,便是各个派系的人都在浑水摸鱼。 毕竟,皇室之内,的确不仅仅只有一个人对着那皇位虎视眈眈。 眼下,不论是哪一个结果,对他们俩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敌众我寡,势力完全不均等。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要低调前行。 “在卡尔塔,我们有自己人。”就在她沉思间,侍卫长忽然和身边的人换了个位置,轻轻地凑到她耳边谨慎道。 冷奕瑶挑眉,忍不住看向陆琛。对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外公家就住在那。” 她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的确,和父亲这边的亲戚比起来,陆琛母亲这边的家族只会无条件支持他,绝无反水的可能。毕竟,只有他真正的登上皇位,对于他们这些皇亲贵族来说,才是真正的受益匪浅。更何况,她记得,陆琛的外家很给力,是本国的超级豪强。以影响力而言,比一般的富商要有手段的多。 “你先和你外公联系,不要去他们家,而是约在外面见面。”未免意外发生,冷奕瑶指了指那两个随侍:“你们到时候接应,先在旁边观察清楚有没有人跟踪,确定没有外人,再露面。” 几人都小心应是。陆琛拿着手机,给他外公留了语音,等到对方回复后,才朝所有人点了点头。 直到晚上将近七点,车子缓缓停在卡尔塔的收费站,冷奕瑶朝侍卫长打了个手势,一干人等终于下了车。 与其余的城市不同,卡尔塔以外贸交易著称,即便还没进城,外面亦有不少商贩在做生意。 天空还未完全黑得见不到光,城市入口处,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到底比路上多了几分热闹。 到了这个时候,考验的就是观察力和运气了。冷奕瑶推了陆琛一把,将他推进了一队商贩之间。而她自己,倒是绕到了一群买东西的小姑娘之间。 侍卫长和另外两个随侍见机,立马从善如流,也拐进了其他人群中。 眨眼间,他们五个人立马分散开来,又学着长途旅行者一般用头巾半蒙着脸,看似阻挡风沙,却是很好地挡住了自己的面容。 一路随着其他行人慢慢地晃入卡尔塔,倒是真的有惊无险,没有碰到太多阻碍。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当仁不让 近处霓虹灯闪烁,远处星光点点,一进入卡尔塔,与D城截然不同的风貌便迎面而来。 这里的人显然比D城朴实很多,穿衣打扮大多以实用为主。除了各式商贩,还有许多逛夜市的市民。停留在一处,人口拥挤了,便会立马转移开来,避免交通堵塞。光看样子,就知道这里的治安良好,与公路上的“围追堵截”倒像是两个世界。 冷奕瑶不着痕迹地跟着前面的那几个姑娘,看似在挑选衣服,实际上却是慢慢地打量四周环境。特别注意暗影处是否藏有可疑人员。 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好些,毕竟还没有人堵在门口,对人群下手。 五个人慢慢地朝着北面前进,走了大约五百米左右,才重新恢复正常,聚到了一点。 “找个比较不显眼的小酒吧,我们在那等你外公。”为今之计,越是低调越好。晚上夜生活才开始的酒吧,人来人往,最不容易引人注目。 “好。”陆琛应了,转头根据记忆,找到了附近小巷子里的一家普通酒吧,待侍卫长确定安全无误后,他才给他外公打了个电话。 交谈声极低,陆琛似乎在轻声给对方解释前因后果,顺便将地址告知对方。冷奕瑶在此期间觉得无聊,干脆坐到前台点了一杯低酒精浓度的调和酒。 “只要老先生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转。”侍卫长不知道何时,也坐到她的身边,让酒保给他一杯白开水,神色间满是疲惫。 他这一天的负荷量是他们当中最重的一个,但却是最不能垮的一个。 陆琛看上去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一路上,要不是这位侍卫长帮他多方打点,怕是很容易就露出端倪。 她笑了笑,不置与否:“希望如此。” 那两个随侍等陆琛打完电话,就按照冷奕瑶所说的,放下行李出去盯着了。 陆琛一时放松下来,坐到他们两人的身边,竟然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酒吧里音乐动感,有人在舞池摇曳生姿,他们三个人傻乎乎地坐在吧台,倒是显得有些可笑。“帮我们安排个卡座。”冷奕瑶笑笑,招来服务员。 陆琛没有拒绝,眼下,他最需要的是掩人耳目。 很快,他们被带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卡座,除了有人故意往这个方向走,否则一般客人几乎看不到这边。 冷奕瑶好心情地点了一点吃的,却只任东西摆在那,再没有进口任何食物。 陆琛和侍卫长自然也不傻,见她不吃别人经手的食物,只在吧台时看到酒保调酒的全过程才肯喝上一两口,顿时也有样学样,放松下来,眯着眼,享受着短暂的闲暇。 而另一边,站在门口“放哨”的两个随侍,仔细盯着入口,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才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神色匆匆地往酒吧这边赶来……。 两人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着,见对方不时拿出手机,似乎在研究电子地图,待确认了地点,环视四周一眼,脸色匆忙地一头冲了过来。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安排座驾 “老先生到了。”侍卫长侧头看了一眼酒吧入口处,轻轻地对身边两个人道。 冷奕瑶倒是依旧低着头,陆琛立马就站了起来。果然老人家看到他,立马往这边走。 应该是已经许久没在卡尔塔见过陆琛了,他刚刚还能强忍住,一见到面,眼睛都红了大半:“殿下!” 女儿就这么一个独子,生下之后大出血差点就撒手人寰。要不是这么多年,看皇帝对他格外偏重,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养到自己的身边。 其他子女总是劝着他,这是皇室的骨血,皇家总不会亏待。他却不信这个,自古为了权势,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家底蕴已经够深了,足够庇护自己这个外孙。 但,人总是拧不过天。他和陆琛说了几次,见他丝毫不放在心上,渐渐自己也就歇了这个心思。谁曾想,这次外孙竟然亲自给他打电话求救,他一路上感觉自己都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敢动皇室顺位继承人?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刚一落座,却看到个女人支着脑袋望过来,脸上的情绪立马一紧,他回头,诧异地望向陆琛:“这位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外孙出门还会带个女人? “咳咳。”陆琛咳嗽一声,还真的没想好要怎么介绍冷奕瑶。 倒是侍卫长机灵:“这是皇帝陛下的客人,和我们一起回首都的。” 自然,陆琛虽然和他外公说了路上的遭遇,但是不该说的,照旧只字未提。皇帝“病危”的消息搁谁身上都是催命符。他是想让外公家助他一臂之力,早日回到首都,而不是把他们上下全家都拉入泥潭,再也脱不了身。 老人家到底是久经世事,虽然觉得这个解释有点不靠谱,但到底没多说什么,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陆琛的神色。见他虽然疲惫,但眼底自有一股不服输的耐力,心底终于慢慢地放缓下来。 “你说路上有人对你动手,可查到具体是谁?”一旦冷静下来,身为当家人的气势便展露无意。一开头就开门见山,毫无转圜。 “现在还不能确定。”陆琛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老人家沉吟,“你行程可急?”见问不出来什么,他也不慌乱,只盯着最重要的问题下手。 “如果可以,越早回去越好。”既然他这边都敢下手了,父皇那边现在是什么情景,他简直不敢想象。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真的弄出一场密谋凶杀? “这样,我的私人飞机就停在北面机场,我来安排,你们今晚就走。”以前为了出行方便,他曾经买下过一架飞机,但因为安排航线的事情太过繁琐,近几年他已经很少用了。如今走民航是不大可能了,去往首都的航班最快也要等到明天。而且人多口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干脆让底下人直接安排飞机直飞。 “老先生交代的时候,还请说明是您有事飞往首都,避免节外生枝。”一直没吭声的冷奕瑶这个时候却忽然抬起脸,轻声细语地加了一句。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自然没有人拒绝。 于是,这一晚,乘着夜色,他们一行六个人直接乘坐着私人飞机,飞往帝国首都……。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章 被人拽住 飞机抵达首都的时候,浓雾散去,一天之内最美的时间如期而至。望着窗外的朝霞,冷奕瑶眨了眨眼睛,慢慢散去眼底的困倦。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老先生年纪大,脑子却活络得很,一路上听了陆琛的话,将皇室里外的形势都仔细地分析了一下,发现事情绝对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 “敢对你动手的人,现在是准备和你撕破脸了。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你先回去,有什么事不确定的,你和我联系。你不方便动手的地方,于我来说,却是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老人家冷笑一声。敢动手动到他外孙头上来,欺负陆琛没有靠山吗? 当初看陆冥那小子就不顺眼,动不动就博取别人的关注,弄得什么民间好感度第一,如今人都死了,其他人竟然还不肯罢手。 知道什么叫顺位第一继承人吗? 那就是皇位砸也该砸到自家外孙的头上。只有他外孙想不想要的问题,没有别人能抢得走的可能! 老人家敛起笑容,目光阴翳,神色阴冷,对隐在暗处的那些人,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机! 霸气外露! 冷奕瑶眨了眨眼,十分好奇,陆琛到底遗传了哪边的基因。听说皇室那边盛产美人,看陆冥就知道,万一挑一的美色。就连皇帝,听闻早年也是个俊逸帅哥,到了陆琛这里,却并没有显现出来。只能说高于平常人水平线,但也最多就是个姿态高傲的贵族。而看他外公这边,心机、城府、气场,放到外面去能甩一般世家几条街的距离。他也没有一丁点的遗传啊。难道说是他母亲歪楼歪得彻底? 冷奕瑶不着调地又看了陆琛几眼,只能说,投胎果然是项技术活,投胎成功的人,赢也赢在了起跑线。 “外公,这些事情你不要多担心。还没到那一步。等我回了宫,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明知道老人家说的没错,陆琛却没脸一再让自己年近七十的长辈为自己奔波。一路上,他经历了不少,往常高高在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说起话来,倒多了几分温厚。 一时间,老先生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惋惜多一些。人只有经历过挫折才会成长。他只愿自己这个外孙可以平安喜乐,但在皇家这种地方,太过安逸,往往并不会求来一个好结果。 好在,到了首都,陆冥到了自己地盘,确实是方便了许多。飞机刚一落地,机场附近就停满了黑色的装甲机车。 看来,那一辆车被轰上天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冷奕瑶看着人潮拥挤间,陆冥被簇拥在正中央,忍不住轻轻一笑。 送佛送到西,既然人都送到了,她也懒得多做盘旋。 她当初和陆琛做交易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她只负责将他安全地送回首都,至于其余的魍魉鬼魅,该怎么和他的那群极品亲戚打交道就完全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了。 讲道理,陆冥一条命才换来一个要求,她很亏好不好? 正想随意打个招呼离开,谁曾想,一个转身,衣角忽然被人拽住……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八章 美人如玉 “皇兄,这个美人是谁?”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奕瑶一回头,竟然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芭比娃娃。黑色如海藻的头发披在身后,一双硕大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皮肤亮白如雪,就这么拽着她的衣角,显然不肯给她离开。 陆琛一看,笑得浑身发抖。美人?前面加两个字“蛇蝎”可好?他就没见过哪个女人比她更不怕事的! 碰到截杀不怕,碰到死人也不怕,浑身是胆,简直不像个女人。 想到蛇蝎两个字,他脸色倏然一沉。 那个身上纹着蝎子纹身的皇家女侍卫,还是要好好让人查查的。 “皇兄?”疑惑的女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她却是皱着眉毛,满脸忧郁地望着自己兄长。 皇帝一共两儿两女,虽然都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但这两个妹妹因为注定与皇位无缘,从小倒是养得娇憨天真得很。 大公主早年因为和有妇之夫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的关系,被父皇厌弃,早早地发配到边缘地带,眼不见为净,倒是这个小妹,从小和自己亲昵。竟然会跟着他的侍从们一起来接机……。 他想了想,走到冷奕瑶的面前:“我妹妹很喜欢你,不如你留下来做她的女官?” 皇室向来优待女贵族,经过多方挑选,会将最适龄的贵族女子选入皇室作为公主、皇后的近身女官,这是历来的传统,对女子家族而言,也是一种荣耀。 冷奕瑶却直接摆手,“不用不用,我还要上学呢。”开玩笑,无聊了可以拿皇室的事情解解乏,但让她天天跟在后面当奶妈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们自家的事情自己私了,别想拖我下水。 冷奕瑶的眼底只差明晃晃地刻着这一行字里。 侍卫长瞥了一眼自家主子……。 大约这一路上早就习惯这人的桀骜不驯,听到她拒绝,陆琛竟然一点都没有怒,更别提暴躁如雷。 只是扶着额头,一脸无奈地对着他小妹道:“你看,我已经尽力了。别人不想到宫中陪着你,我也没办法。” “呜呜呜”—— 小姑娘那双乌黑柔亮的水眸立马蓄满了泪,噗通一下钻进冷奕瑶的怀里,“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你。” 这种情绪大抵和一般小姑娘见到好看的娃娃就走不动路一样,只可惜冷奕瑶压根不吃这一套。 反正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小公主抓也抓了、扑也扑了、连无赖都耍了,奈何人家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整个人就立马蔫了。 冷奕瑶就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放到陆琛的身边:“我就不跟着你们回去了,第一次来首都,我要到处转转。记得,别忘了你欠我一个要求。” 甭管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反正,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到此为止,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陆琛知道她是个人才,但也正是因为见识了她的手腕,才更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于是,也不再强求,毕竟她总归有一天要来找他索取报酬。“既然这样,我派几个人跟着你,有什么事,你也好让他们跑腿。” 话音刚落,小公主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这还是自己那个趾高气扬的哥哥吗? 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 回到故地 冷奕瑶却摇了摇头,送上门的好意其实不该拒绝,但是皇室的人跟在身边,总归束手束脚,再加上,她本来就是随便过来玩玩的,别那群人跟在她身后一圈,所有人都自动把她划入到陆琛的范围之内,那才叫麻烦。 侍卫长动了动嘴角,正准备劝一句,她一个女人,年纪还不大,在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好还是小心为上。陆琛却是对他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我的手机号给你,有事记得随时联系。” 他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在皇宫,再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这世上,锦上添花从来不得人稀罕,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冷奕瑶笑笑:“希望你能一切顺利。” 转身,朝着那位小公主笑笑,她优哉游哉地漫步往机场外走去。 陆琛这边却是立刻上了车,直接往皇宫开去。 路上,小公主忍不住拽了拽她哥哥:“大皇兄,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听说元帅好厉害,你有没有见到他?” 陆琛皱着眉,没有理会她这两个问题,反倒是耐着性子,低声反问了一句:“最近父皇怎么样?还会早上和你一起散步吗?” 皇帝陛下因为年纪渐长,被医生建议要注意饮食,加强锻炼。所以,一般早上会早起,绕着花园走上几圈。平时也只有这个小丫头会陪着父皇这样消磨时光,也因此,她姐姐被发配了之后,她在宫里越发得宠。 小公主立马撅嘴,刚刚还觉得皇兄对那个姐姐的态度好得不可思议,还以为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变了个人,原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眼看陆琛的眼睛彻底沉下来了,小公主再不敢撒娇,老实交代:“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父皇了,最近听说连政界的人都吃了闭门羹。他们都说……都说……。” 她忽然一顿,竟然不敢继续说下去。 虽然大家并没有明说,但所以人都觉得皇帝陛下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陆琛忽然抿住双唇。不管那个父皇身边的医生说的是真是假,皇宫里的风气传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鼓动了。 他离开的时间也算不上久,前后就几天,能把这个消息弄得沸沸扬扬,看来对方心底存了不少的猫腻。 揉了揉太阳穴,他只觉得浑身偷着疲累,剩下再多的,问这个妹妹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好在,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到达皇宫的时候,才不过十一点。 守卫大约没想到,陆琛殿下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面见皇帝,可,可陛下可是下了死命,任何人都不见。 “殿下,并不是我们不懂变通,而是,而是陛下在之前下了命令,不管是谁来,都不见。”身为皇帝随侍,鲁侍卫长平日与这位大皇子关系还算和善,结果今天碰上这一茬,脸上都能挤出苦水了。可就算再得罪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总不能把皇帝陛下的话置若罔闻吧…… 再说,之前那么多人他都挡回去了,偏偏在这里破了例,他以后可在皇室里还怎么任职?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章 迷雾重重 陆琛脚下一顿。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肯定以为对方别有所图,可眼前的鲁侍卫长是父亲多年的亲信,自继位之后就一直随侍左右的。说他是死忠都不为过。他站在这说这话,肯定是父皇亲自交代过了。 “鲁先生,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在D城碰上了紧急的事,急着需要向父皇禀报。这事关乎D城经济,实在不能拖延。”说完,他一脸焦急地望了望大门方向…… D城是帝国的经济之首,陆琛敢说出这样的话,不论是真假,却是铁了心一定要见皇帝陛下了。 鲁侍卫长不傻,相反,他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眼见不可为,便立马咳嗽一声:“殿下信我,有什么事,这几天之内都别急。陛下现在不愿意见任何人肯定有他的原因。您要是愿意,不如走之前给我留张字条。” 这已经是极为给他方便了。他转交大皇子的留言,如果陛下要见,自然会另行召见,到时候,就与他无关了。 陆琛慢慢地蹙了蹙眉,沉思了一会,到底还是没有硬闯。 如果是之前,以他的性格,现在就算是鲁侍卫长说破了嘴,他都不会轻言放弃,可这次回来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皇室里显然有人不待见他,甚至想趁机把他拉下来。这世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与其弄得面子上难看,还不如安安静静地静待事情发展。 他从对方手心接过一张白纸,刷刷刷地写了几行,随机折叠好,抵到鲁侍卫长手中:“如果父皇召我,请一定及时与我联系。” 对方自然从善如流。 直到陆琛转身离开,皇帝寝宫前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鲁侍卫长不动如山地立在门口,就像往常一样,低眉顺眼,不露锋芒。 有巡视的队伍从门前经过,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深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被陆琛留在一边暗地里观察对方一举一动的侍卫长慢慢地沉下了眼……。 夜幕降临,等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陆琛听到侍卫长的汇报,脸色终于彻底地沉了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那个御用医生说的是真话,明明是父皇召他回来,但如果鲁侍卫长会背叛他们,早八百年前就转投别人的门下,何必事到如今才突然背叛? 水中月,镜中花,迷雾一层叠一层。 谁才是真,谁又是奸细? 父皇是否真的生病,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手在翻云覆雨? 他仿佛走在一片阴影重重的荒原之上,被蒙住了眼,辨不了方向,看不到前路。 唯有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怀念那个冷家小姑娘在一旁冷笑连连的样子了。 虽然对方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态度简直傲慢得不像是商人家的小姑娘,但,只要和她走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变得迎刃而解。 他垂下眼帘,挥退了侍卫长,忍不住拿起一杯香槟,站到窗台,竟然忍不住想:这个时候,那个D城来的小姑娘会在做什么……。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重逢 而此刻,被陆琛殿下惦记的冷家小姑娘,正在为一件事情发愁。 她出门压根没带钱啊! 望着老板笑眯眯地伸出来的手,她深深怀疑,自己如果吃了一顿霸王餐,会不会立刻被此间店主抓到后厨,以身抵债? “那个……。”她干巴巴地朝着对方笑,笑得对方目光从狐疑,到慢慢地微妙,最后隐约爆出怒气。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拉面。还好吧,也就是一碗普通的海鲜拉面,至于这样恨不得活撕了她的样子吗? “小姑娘,看你人模人样的,竟然跑出来吃白食!”他这一声吼,简直回声将整个店面都震了震。 店里其他的客人立马侧头,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XX你个XX……。 这辈子,算上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过脸的冷某人恨不得掩面而去。奈何,如今衣领被人揪着,一副她敢跑,他就立马报警的样子,弄得她完全下不来台。 “我钱丢了,又不是故意的,你这样,我让家里人汇款给你?”她和他好好的打商量。反正冷家人多的就是钱,她这话说的毫无顾虑。 “吃一碗面,没钱给,却要我给你我的银行账户?我看,这是你这是什么新的诈骗手段吧!”老板冷哼一声,见她这样讲,越发觉得她有鬼。 她嘴边的笑容一僵。这,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要不,你借我电话用一下,我直接让家里人和你沟通?”冷家产业可不止在D城,既然是首都,自然少不了自家的产业。“你放心,我人在这里,不会拿了你电话跑的。”最后,她干脆顺带一句,省着这人再做妖。 果然,店里其他的客人一听,都笑了。“老板,你也太谨慎了,人小姑娘都在你店里呆着,又跑不了。给她,给她。不过就是个电话。” 老板一听,忍不住嘟嘟囔囔:“就你们气量大,你们怎么不给她手机?要不,干脆帮她付款买单也行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把电话推到了她面前。 她笑了笑,歪头拿起话筒,正要拨打,却被一个人忽然按住了指尖。 冷奕瑶忍不住皱眉仰头望去,却见那人冰冷着嘴角,侧着身子,压在桌前,双眼几乎在微微冒火。 搞毛线? 他怎么会在这? 冷奕瑶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钞,扔到桌上,一句废话都没有,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嘿,看到没!真的有人帮小姑娘买单了!老板,你这碗面可赚大发了!”有客人在那起哄,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个落魄可怜的小姑娘,这两人站在一处,怎么想都是一个段子。 可惜,眼下被“救”的人,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去了。 怎么她一遇难就碰到这人,这人难道是属邪的吗? “我说,你还准备拽我到哪去?”出了店门,这人竟然还不松手,冷奕瑶忍不住一个推手,直接将对方的力道卸掉。“西勒,不过是碗面前,你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 她静静地站在路口,满是无聊地望着对方……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抹苍凉 “你一个小姑娘被别人逮到吃霸王餐很有面子吗?拉你出来还不想动了?要不要我再送你回去?”刚刚从巷子口经过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他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幻听。本该老老实实呆在D市的人怎么可能他前脚离开不久,她后脚也跑到了首都。 不是才回冷家,怎么她家里人都不管管她? 还是说,她又“离家出走”? 不过,看她这幅活蹦乱跳的样子,又不像是被再一次“意外”流落在外……。 西勒眯着眼睛,眼神冷肃地望着她。 冷奕瑶有点头疼地看着这人。 他的确是和她哥哥冷超一起长大的,关系不错,两家也是合作关系,说起来,当真是世交,但也不至于就在她面前以兄长自居吧。冷家上下都没管她,他哪来的那么多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不过,摸摸口袋,再看了看天色。她不得不为“没带钱”这件蠢事折腰。如果不跟着他走,她就真的得转头去找陆琛了。 “你别急啊。我刚刚不就是看到你太惊讶了吗。你在首都谈生意?”想想,能在D城被称为“赌王”的人,怕是在首都的产业亦不会少。倒是没想到,吃个海鲜面都能碰上。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偶遇”这玩意儿还真的会随处发生。 “你倒是会转话题,”西勒冷眼睨着,并不顺着她话往下说,而是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地带着她直接上了自己的车:“我带你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现在你打电话回家。”说罢,递给她自己的手机,启动车子,直接往酒店方向驶去。 冷奕瑶望着手里的电话,忍不住支着下巴,侧脸望窗外。与D城的奢侈繁华、以黄金砌墙不同,首都处处透出低调内敛、古韵悠长,“我第一次来首都,都没有好好转转,现在还不想回家。” 西勒深深吸了一口气,得亏这不是他亲妹妹,否则他简直想把她重新踹回母亲肚子里回炉重造!可一侧头,对上她那双沉静的眼睛,忽然想到那天回到冷家,冷家管家的冷漠以待,冷亦媃的虚情假意,忽然又觉得心底一软。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可能真正知道冷家的隐私。她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再叛逆,又能怎样? “我在这里只待三天,事情办完后,你无论如何得和我一起回去。”就算是让她透透气吧,西勒心想,就当是给她难得放个假。 冷奕瑶一个扭头,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在做梦,这个冷脸赌王竟然肯给她三天悠闲自在的时间? 深怕他反悔,她立马厚脸皮地伸出手:“那顺便借我点钱好不好?我保证,就在首都逛逛名胜、吃吃美食。” “回酒店我给你信用卡。”西勒瞥她一眼,倒是留了一手。给了现金,她要是真跑了,他还得费事去找。给了卡,但凡只要刷了,到哪他都知道她行踪。 冷奕瑶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气,笑眯眯地点说好。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她究竟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她安安静静地靠回座椅,目光冰凉地望向北方。无人看到,她眼底深处一抹苍凉一闪而逝……。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够冷的 回到酒店,西勒在自己房间旁边帮她开了一间套房,等一切手续办妥,转身,将一张卡丢到她面前:“别搞丢了,每天晚上六点之前回酒店,否则我立刻冻结这张卡。” 出钱的是大爷,再说,冷奕瑶也懒得和他争,点了点头,满脸绝不会落跑的乖乖相。 西勒看着她这幅样子,就觉得自己大约是真的有毛病,好好晚上的夜生活不享受,还天天给隔壁的小姑娘上门禁,搞得自己像是没事找事干的更年期大叔。可明明他还没到三十岁。 “早点休息。”烦躁地丢下这句话,他自己回了总统套房,心底觉得等回了D城真的要好好休个假。 冷奕瑶望着他背影,静默了两秒,随即拿着房卡和信用卡回了房,脱掉鞋子,一下子将自己抛在那柔软洁白的床面上,双眼却直直地盯着头顶。 她很少发呆,但此刻,却是少有地放任自己的思维遨游天际。 在冷奕瑶的身体上醒来的那一刹那,她就继承了许多东西,比如冷家二小姐的冷遇,比如漠然无情的父兄,再比如,她独特的记忆……。 她叹息地闭上眼睛,反正在首都还有三天,不急。 忽然,床头的座机铃音大震。 她刹那睁开双眼,凌厉之色一闪而过,下一刻,她侧身,静静地看了那座机一眼。 “铃铃铃——” “铃铃铃——” 一遍又一遍的铃声,执迷不悟,仿佛一直要响到她肯接电话为之。 她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一串以“0”为内容的数字,并没有任何线索。 华灯初上,她望了一眼窗外,此时已是夜晚降临,霓虹灯遍地,满眼繁华,唯有这电话似乎始终不肯停歇。 轻轻勾了勾唇角,她终于提起话筒。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声,声音矜贵宛若水滴落在黑色大理石上的碰撞声。 “终于肯接电话了?”低沉、黯哑,最后一字落下,竟带着些许迩然的味道。 她闭眼,脑中却忍不住勾勒出这人那张让神都能为之疯狂的侧颜。 “元帅大人什么时候这么闲了,竟然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她笑了笑,目光清冷依旧,唯有眉角弯弯一挑,若有第二个人在她身旁,怕立刻会被这一瞬的艳色惊到。 “听说你到了首都,作为东道主,打个电话的时间我总归是有的。”赫默微微仰目,身子靠在背后的皮椅上,一身军装笔直挺括,就连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丝合缝,偏偏越是这样,越让人挪不开目光,恨不得将那层军绿色的衣服扒开,好好研究研究内里。 “听说?是听皇室的人说,还是听弗雷的汇报?”她将耳边的一抹碎发撩开,目光一荡,声音越发清幽。 当初发的短信,弗雷哪怕并没有动作,想来也会和他汇报一声。 作为“饲主”,丝毫不顾她的“生死”,反而是等她“九死一生”后尘埃落定,才打来电话慰问……。 冷奕瑶抿唇一笑,这位元帅大人的心,可真是够冷的……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在等你 “你觉得呢?”赫默淡淡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但想来,以她的脑子,自然能想明白。他在皇室里怎么可能没有眼线?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到的首都又有什么关系? 总归,她在他眼底,无所遁形。 这个道理,他明白,她更了然。 “元帅大人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总归不是随随便便来叙旧吧?”冷奕瑶一听他话里意思,便明白某些话题可以点到即止。军界的能力,毋庸置疑。这世上,只有他想不想知道的,还没有他没法探知的。 哦,不,有一点除外。 她微微吹了吹发梢,她压根不是“原装货”,怕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法知道。 “你现在出来,我让人在楼下接你。”赫默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低低一笑,朝门口一直矗立的弗雷看了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拿起随身物品,转身就朝车库走去。 “这个点?”冷奕瑶一愣,立马想起隔壁住的那位,貌似还和她约定了个门禁。这才第一天,她就违规,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人面子? “怎么,不方便?”赫默倒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乖乖牌。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连八点都没到,才这个时间就不能出来了?是有什么人绊住了?还是……。 “没有,待会见。”冷奕瑶抿了抿唇,沉静了两秒才静静道。 既然来都来了,她也确定目前要靠着这位男神,总归是要有点起码的尊重。至于隔壁那位,没被抓到现行之前,她绝不承认自己私下溜出去。总归,西勒又不会无聊到晚上给她打电话查岗。 冷奕瑶一脸风轻云淡地走到浴室先洗了个澡,看着放在床上的衣服,撇了撇嘴,想起上楼的时候,有看到一楼恰好有名品店,立马让酒店送了一套合身的连衣裙上来。 等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到酒店门口,弗雷的那辆黑色SUV恰好停在门口。 大约是之前见面的时候,冷奕瑶的穿着都比较随意,当弗雷下车的时候,眼睛几乎亮了一瞬。 窈窕娇嫩的女子,穿着一身薄荷绿长裙,腰身收得恰到好处,宛若夏夜里的一叶芭蕉随风而摆。 清澈、娇俏,宛如一捧泉水,沁入心扉的凉,透彻妖娆的美。 这是有别于成熟优雅的另一种美。 让人第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上校,你再这样盯着看,酒店的门卫会以为你对我别有所图。”冷奕瑶好整以暇地侧着身子,对他勾唇一笑。 顷刻间,酒店门口来往的行人脚下的步子似乎都微微一顿。 弗雷脸上却是一阵红……。 他绝对是昨晚没睡好,否则,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个小丫头长得漂亮? 明明一肚子的歪点子,外加,心狠手辣…… 那眉间一枪,干净利落,丝毫没有丁点犹豫。 想到今天上午收到的报告,她与陆琛沿路的“精彩”旅程,一开始始终与她作对的大殿下竟然会许她一诺……。 弗雷微微垂下眼帘:“冷小姐,元帅在等你。”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贵不可言 弗雷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相干的人与不相干的事从来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力,可眼下,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冷奕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凡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可这个人,似乎摒除了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她发求助短信的时候,他置之不理,她见面的时候,提都不提。 他为什么知道她入住的酒店,她说都不说。 初来首都第一天,被元帅召去见面,亦问都不问。 他实在很好奇,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情况,她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丝诧异的神色。 “上校,如果你再这样不停看我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在旁边停车,然后一次性看个够。”冷奕瑶见弗雷已经是第三次视线掠过来,轻轻用指尖点了点倒车镜,“后面的车主,已经快发飙了。” 眼下这条路是单行道,路宽较窄,压根不好超车,他们这辆SUV恰好挡住了后面一大串的车辆,弗雷现在的车速足够让后面的人发狂。 大抵是从来没被人这样当面下过脸,弗雷的脸上一阵尴尬,再不往冷奕瑶的方向看一眼,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立即提速。 这一路,他们从市区的繁华一路向北,逐渐开向一处隐蔽的别墅群。绿荫环绕、水声漫漫,与城市的浮华不同,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外桃源。闹中取静,却别有洞天。 门口守卫自然是真枪实弹,浑身装备,老远地见他们的车子行来,一路敬礼,恭敬迎入大门。 当车子停在一栋三层别墅的门口时,弗雷熄火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冷小姐,请吧。” 声音平淡如水,再次恢复了平日的冷漠疏离。 她笑了笑,目光顺着朦胧的灯光,在别墅四周扫了一圈,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身后,走进别墅。 满室书香……。 这是她迈进别墅后的第一印象。 四面墙壁皆以书架筑起,自低向高,一本本书籍整齐而摞,哪怕是再躁动的心,走到这里,也会瞬间沉静。 她不自觉地看了一下书架,出乎意料,不仅有各国的军事书籍,伟人著作,更多的,还有各种力学、生物学、物理学等深奥枯涩的作品。 “这边请。”弗雷耐心地等了她一瞬,仿佛丝毫不心急,直到她打量完正厅,才摆了摆手,为她引路。 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一路灯光沉静,唯有走廊最深处,一间书房静静地散发出耐人寻味的气息…… 似乎是听到了弗雷的声音,那人自走道幽深处侧首回头。 灯影交织,骤然的光与难言的暗一闪而过,最终,深深落入他的眼底。 时间似乎随之停顿,身边的一切变得朦胧起来。 他一袭戎装,眉目出尘到极致。目光笔直地望来,近乎穿透她的灵魂。深沉、幽静、震撼、禁—欲…… 不言不语,便已是世上难得的一副至尊至贵的一幅画,唯那唇角的微微一缕笑意,画龙点睛般,将整个人都勾勒得生动清晰。 冷奕瑶微微一震,慢慢垂下眼帘。 若第一次见面时,是慑于他的权位,那么此刻……。 浮世浮屠,天上的诸神作证。 这世上,大抵再没有比他更配得上“贵不可言”这四个字的人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撩动琴弦 殊色太过,异于常人,饶是她早已见惯风月,就连陆冥那样的美人都能毫不迟疑地手起刀落,但这一瞬,受到的震撼还是太甚。她静了一瞬,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口。“元帅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急事?” 赫默站在走廊尽头处,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对她摆了摆手:“站那么远干嘛,你过来。” 冷奕瑶微微侧了侧头,这满室书香,映衬着那样的一张脸。让她过去……。 她心底轻轻一叹,当真是美色惑人。 没有一丝站在别人家的局促,更没有丁点婉拒,她步履从容、目光淡淡地顺着那条长廊走了过去,终在他面前,堪堪停住。 “坐。”他却似乎不急,点了点面前的一把摇椅,让她坐下,低头,却是自顾自地开始整理书桌上的东西。 那些报告、文件,散落一桌,被他规整到一边,似乎连一个字都懒得看,却随手一抬,交给弗雷:“全部拿去碎了,另外,提交报告的人,我明天不想再看到。” 声音冷冽而从容,仿佛刚刚灯影交织处,那个朦胧、近乎温柔的影像不过是虚幻,眨一眼,便立刻一闪即逝……。 她差点忘了,这个人的容貌有多惊世骇俗,他的心思就有多深不可测。 提交报告的人,想来是要投诚,却没料到,在他眼底,丝毫没有利用价值,所以转眼就成了弃子。 那么她呢? 她在他眼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冷奕瑶慢慢一笑,双腿交叠,目光透过他的发梢,静静落在窗外的远方。 能掌握她的行踪,并不出奇,或许,她一路上和陆琛的只言片语,搞不好都已经形成文档提交到赫默面前。在他眼中,无论她如何,都不过是局中一子。 很久以前,她也是…… 就是这般冷眼看着旁人自作聪明、肆意妄为,然后将他们彻底玩弄于鼓掌之间。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心底真正掀起一丝涟漪了…… “D城最近会有大动静,既然你来了首都,不如,直接转校过来?”她神思懒散间,耳边却传来赫默这一句话。 他要调她来他身边? 冷奕瑶抬眉,瞬间看到弗雷不可思议的侧颜。 为什么? 就因为她把几乎一脚踩在鬼门关的陆琛完好无损地带回了首都? 还是,他认定,她的价值远不止于眼下的状况? 之前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无可无不可的接受她的投靠,如今,却是真正看中她的资质,愿意拨到身边亲自调教? 首都……。 这里可是与D城完全不同的地方。无论是政界、皇室还是军界,在这里,人才济济是真,群狼环绕更是不假。你来我往、勾心斗角不算,任何一个不小心,怕是就会被人算计得尸骨无存。 “怎么,不愿意?”他静候一瞬,随即勾唇微笑,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眼眸之上,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撩动琴弦…… 她侧身一弯,坐在摇椅上,宛若一柄刀锋出鞘的利器,纯粹、犀利、让人屏息以待。 “怎么可能?”眉角一抹轻笑,刹那间,芳华尽现,动人心魄!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光发热 “只是”……。她又加了个长长的但是,眼神悠扬,意有所指,“冷家上下,不一定会这么容易答应我转学。”她上的高中,类似于贵族寄宿制,之前因为她那个“好姐姐”的榜样作用,学校里许多人都“特意”来看看她是不是能青出于蓝,于是,鸡零狗碎之事简直是没完没了。她那个便宜爸爸向来烦躁要为她收拾残局,所以干脆每年直接捐给学校一笔钱,全当买了一群高级保姆来看着她。 这几年,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来了。 她要是想转学,无异于断了那群“高级保姆”的财路,另一方面,没有一个好原因,怎么和冷家那么狐狸父子解释,她来首都的原因? 赫默静静看她一眼,知道她的意愿不变。还和当时在酒店总统套房里承诺的一样,抱大腿自然是往他脚跟上蹭,但绝不会这么早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只愿当个暗线…… 他迩然地勾勾唇。 按理来说,她压根现在没有任何需要避讳的人。陆琛已经完全把她当恩人来待,政界那边也没有人和她有交集,以他的身份,但凡能和他扯上关系,别人求都来不及,她却恨不得“避嫌”。 “连你家里人,也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他浅浅一笑,望着她的眼神带出一分淡淡的探究。 冷奕瑶一听,嘴角一抽。“我们的关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他们就只简简单单的互相利用关系。怎么从他嘴里出来,凭白地多出几分暧昧? “人心隔肚皮,多一个人知道总归是多一分未知的可能。”她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赫默把她弄到首都是为了什么,总归是别有所图。冷家的人,和她不一定同心,与其让她自己费神,还不如让赫默直接打发他们。 “弗雷。”赫默忽然朝站在拐角、直接消声的人点名,“这件事,你来办。” 弗雷躬身领命,作为心腹,自然明白有时候,以势压人是最简洁明了却又最简单见效的方法。只是,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对待自家人竟然会这么防范。好好的一件事,硬是弄得风声鹤唳似的才高兴。 想起上次见到冷家那一对兄妹,忽然又觉得情有可原。手指头都有长有短呢,这个冷奕瑶在家那么不受待见,和亲人疏远也是自然。 不过,上次他把她“请”去酒店的时候,冷家可都是以为元帅不待见她,这次,他再去冷家以势压人,怕是冷家老小都要以为冷奕瑶彻底得罪了元帅,到时候,会不会弄得场面很难看? 弗雷脑子里各种怀疑,冷奕瑶却是无事一身轻地耸了耸肩,“这地方倒是安静的很,元帅平时就在这休息?” 她指了指窗外朦朦胧胧的路灯,树影交织,忽然一阵微风抚来,哗啦啦地一阵轻响,竟有种避世的清幽之感。 “不是。”赫默却是随口答了:“平时想看出书的时候才过来。” 冷奕瑶眼珠子一转,忽然忍不住打上一个主意:“这边的学校要不要寄宿?” “不用住校。”这次回答的是弗雷。赫默自然不会闲到去管学校的事,上下打点从来都是他来经办的。 “那么,我能不能在这暂住?”她唇角一挑,目光一闪,静静地望向赫默,整个人眼珠子里都散发出一种光……。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日后麻烦 她从刚刚坐车进来的时候就瞄准了这块宝地。地处闹市,却偏偏曲径通幽。环境更是妙不可言。赫默的地盘自然不是常人能进的地方,保安、巡视、境界样样都不少。既然是要抱大腿,自然也不能委屈自己。 “我在首都人生地不熟,如果方便,还请元帅不要吝啬,暂时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的话说的极为自贬。搞得就像冷家那么大的家产,弄得她来了这只能露宿街头似的。 可明明巧舌如簧,赫默听着却一丝反对的意向都没有,反而轻轻点了点头:“随你”。 弗雷站在一旁,弄得云里雾里。 的确,这处并不是元帅的住所,论起元帅府的规格怕是皇宫都要退避一二,可就因为这里安静,元帅才喜欢闲时过来住个一两晚。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屋子的书,绝不比皇家图书馆里的珍藏少,元帅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冷奕瑶也没想到赫默回答应得这么轻松,就仿佛她只要愿意来首都就学,其余什么事情,他都随她挑。 “除了转校,元帅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她看了一眼时钟,估摸着这个点,夜市正是热闹的事情,如果没有其他正事,倒是可以去夜市逛逛。 “暂时没有。等你学籍转过来再说。”赫默顺着她的目光在时钟上掠了一瞬,摆了摆手,直接让弗雷带她出去。 弗雷领了命,既然元帅允许冷奕瑶以后住在这,自然要上下安排,又一次亲自开车,将她请上副驾驶。 只是,这一次车停在门口的时候,特意降下车窗,朝着入口处所有的警卫正式打了招呼:“这位是冷小姐,过段时间搬来暂住,日后见到她,都礼貌些。” “啪”—— 脚后跟并拢,所有人肃然敬礼,朝着冷奕瑶静静看了一瞬,低头领命:“冷小姐晚安。” 冷奕瑶笑着点点头,不惊不慌,脸上一派安之若素。 弗雷从头到尾都盯着她一举一动,唯到此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路车子匀速前进,冷奕瑶说要去夜市凑热闹,弗雷自然没多说一个字,当真将自己一介上校的军衔置之不顾。 直到到了目的地,冷奕瑶客气地让他不用管她,她自己随处乱逛就行,弗雷才开车离开。 人来人往、吵闹纷繁,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车程,却像是两个世界。 她环顾四周,这里人人穿着平常,各式琳琅满目的小铺与店面鳞次栉比,压根与刚刚的威武沉静的别墅区无法相比,就连小孩的哭闹声都超得人脑仁疼,却因为这样,多出一丝尘嚣之气,隐约间多了几许市井生活的味道。 赫默嘛……。 想起他连眉梢都未动,直接答应她要求的那一瞬,她轻轻一叹。 和陆琛一路从D市走来,她不时叹息皇室的基因太悲剧。她几乎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可是碰上这位元帅大人…。 冷奕瑶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抱到大腿自然是省时省力,可对方却是一个神仙样的人上人,到底是自己的运气,还是日后的麻烦?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目光定住 只是,眼下听到四处的吆喝声,她也懒得多去考虑其他。若果她记忆没错,赫默能以区区20岁就尽掌军界势力,成为帝国第一将领,如今四年过去,此人的心性和能力只会越发深不可测。这种人,何须她多加揣测? 有那时间去关心元帅大人,她还不如尽情在夜市里好好玩个痛快。 摸了摸口袋,幸亏刚刚在车上找弗雷“借”了点现金,否则浑身上下就一张信用卡,估计在这些小摊贩面前,会被当做故意来找茬的。 眼下时间差不多是晚上九点钟,正好是夜市里最热闹的点。不管是外地的游客,还是本地居民,有来购物的,也有三五成堆过来夜宵聚会的。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特有的香味,混合着各种方言的叫卖声,显得各位活络。 大约是天气好、气温适宜的缘故,许多女生都穿着裙装,国外人随便踏着一双人字拖就逍遥随意地乱逛,本地人着装倒是注意了不少,带着头巾或头纱,只留一双眉目流连在商品之间。 冷奕瑶的衣服介于两者之间,算不得太保守,但亦不算出格。偶有几个外国人朝她吹几口口哨,聊表惊艳之感,却没有恶意。她便笑笑,一脸懒洋洋地走在一间又一间店铺中,如鱼得水。 “快看!那边有一家店铺有新鲜货!听说是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运过来的!”耳边有人兴奋地叫起来,许多人都忍不住好奇,顺着那人的声音瞧过去。 只见是一家乳白色装潢的门面,三层的店铺在这夜市中算是少有的宽敞。门外装饰充满了异域风情,夜灯一照,像是漫天的银河都要落了下来。 “好漂亮!”有人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更多的人,开始朝着店面涌去。 她仰着头,随着人潮往里钻。 一进店面,才发现,和D城繁华高调的装饰不同,这里的内饰以原生态和手工艺见长。不管是二、三楼观赏的工艺品还是一楼兜售的冰糕,许多样式都是店主自己琢磨,一点一点亲手精雕细琢出来的。 店铺里,放着柔和的音乐,有客人低声讨论的窃窃私语,也有老板解释货品的悠扬自如。冷奕瑶的目光在一溜的水晶球上闪过,最后落在一架子的扇子上。 团扇、折扇、泥金扇、羽毛扇、绢宫扇,简直美轮美奂到让人眼睛都挪不开。 站在她前面的两个小姑娘,双眼滴溜溜地盯着那一架子的宝贝,简直忍不住放光。可一低头,看到那价格,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嘶——” “这也太贵了——” 两个小姑娘的声音虽然已经尽量压低,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 “这是我们镇店的宝贝,专门从国外进口的,两位如果觉得价格太高,不妨看看其他的商品,都是很值得收藏的。”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说话一团和气,并没有因为那两个小姑娘买不起扇子而粗声粗气,相反,说话间带着一点亲切,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冷奕瑶觉得这人挺不错,先不说商业头脑如何,最起码人品不错。回头往他方向看了一瞬,目光却倏然定住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章 微微颤栗 灯影交织,明暗交叠,有一人,站在不远处,低头静静垂眸。 修长的指尖洁白干练,此刻握着一直手工雕刻的烛台,目光仔细而专注,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带着一顶黑色的休闲帽,挡住了大半部分的脸,唯有背对着她的身影,露出了全部形态。 她看了一瞬,慢慢转开视线,依旧不紧不慢地听着身边的热闹。身前的那一对小姑娘还在商量着扇子的事情,一边舍不得挪开步子,一边又揪心于价格。 老板见她们拿不定主意,也不死劲推销,而是招待其他客人去了。于是,这小小的架子前,顿时宽松了许多。 冷奕瑶慢慢转身,挪开步子,从那两个小姑娘面前经过。 这时,热议的她们倏然一顿,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良久,互相对视一眼,小声地低头咬耳朵:“刚刚那个女孩笑得好漂亮啊。” 另一个人把声音压得更低:“她好像是一个人诶,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她想不到到底该用什么词来描绘对方那侧头一笑。 “勾魂!”另一个人拽了拽她的手心,打了个眼色过去。 果然,两人回头,看到不远处一个带着黑色休闲帽的男人跟着冷奕瑶的步子,一拍一拍,像是踩着她的步调节奏一般,慢慢从店里晃了出去。 “好羡慕啊!长得漂亮的人,果然到哪里都有艳遇!”小姑娘们见人都走了,立马嘀咕出声! 而低头走到店外的冷奕瑶,此刻轻轻地挑了挑眉间。对于那两个小姑娘自以为的“小声”嘀咕表示理解无能。 艳遇? 如今的小姑娘们可真会做梦……。 她走到一处冷饮店,停了下来,目光在偌大的冰柜里扫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款饮料,掏了钱,靠在墙边,慢慢地喝了几口。 夜市最热闹的地段已经走了三分之一,许多游客正停在周边露天餐馆歇脚,附近恰好有一条小巷可以直达外面主干道。 她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空,悠悠然地伸了个懒腰,朝着小巷走去…… “咯哒——咯哒——”鞋跟落在地面上,荡起清脆的回声。 这条路越走到里面,灯影越暗,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她却一点顾虑都没有,依旧笑得满面春风。 直到,一声几不可闻的枪响,在巷子里倏然惊起! 弹壳擦过墙面,撩起花火,没有射进肌肤纹理的闷声,而是在转角处,刮擦着墙面,最后“当——当——当”地落到地上,发出一阵阵回响。 安静的巷子里,再一细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此刻,尾随她而来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掀掉黑色休闲帽,眉头紧皱,怔怔地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巷子。 “咯哒——”却在这一瞬,他耳后传来一声保险栓拉开的脆响。 瞳孔倏然进缩,他颈项被冰冷的枪口轻轻抵住。 清冷的笑意从背后淡淡传来,似乎连开口说话都懒得,只是用那支枪压在他血管流动处,以死神之姿。 灯影模糊处,他耳后那只深褐色的蝎子纹身,此刻,似乎忍不住微微颤栗……。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迅速顿住 “跟了我一路,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她叹息着,轻轻地将枪口往前又递了一分。 灯光暗影下,那只深褐色的蝎子,毒刺在上,瘦长的身体反倒朝下,越发显得诡异蛊惑。 男人手心扣着帽子,脸部埋在阴暗处,四肢僵住,像是忘了该如何反应。 冷奕瑶目光淡淡地从他指尖掠过,眼底的冰冷恍若严冬的暴风雪,瞬间能将人溺毙。 敢明目张胆地跟踪她,甚至在刚刚的店里还露出了半张脸,却只有这么点反侦查力? 真当她是眼瞎吗?他耳后的这只蝎子可不是一般的显眼。没有十足的把握,竟然也敢在店里给她留出整个背影……。 之前那个加油站的女刺客好歹还用衣服挡住了纹身,他倒好,这么直来直往,当真以为她形单影只,便毫无抵抗能力? 面对冷奕瑶的低语,男人抿了抿唇,依旧没有开口。 对于他来说,她不过是千万次的目标之一,而无论对方如何,他只有两个结果——成功或失败。 而从一开始,这个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就不在他失败的名单当中。即便是现在,他被对方用枪指着,他也依旧这般笃定! 目光一深,他无声咧嘴轻笑,四周的空气,似乎被一种狂暴之气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口子。 他就在这个瞬间,豁然一个反身,千锤百炼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按照惯性原理,只要一个反手,他就能直接利用身高的优势,将她制住,顷刻间便可反客为主! 可,显然,这世上,总有人可以突破一切原理! 身高、体重的差异横在两人之间,随着他的突然出手,她不过略略勾了勾唇,下一瞬,她仰面,直接卸掉他手间的力度,却在同时,以一种不可能的弧度从怀里摸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 刀锋淬着蓝光,锋利、刺骨,透着冰寒之气。她却像是舞蹈一般,右手的枪支轻轻一个扭转,眨眼间,换成了那把匕首迎了上去!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男人俯身,原准备掐住她脖子的动作倏然一顿。 目光惊悚,浑身冰凉。 他怔怔地听着有什么液体缓缓地从自己的脖子处倾泻而出。 那种黏腻的、铁锈的味道,明明极为熟悉,却在这一瞬,让他胆战心惊。 他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想看看伤处。只是,随着他的动作,伤口牵引得越发厉害,终于,划痕齐面裂开!肌肤的纹理被彻底撕裂! 颓然倒在地上的前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动作快到迅雷不及掩耳。光是刀刃,便能比子弹还要夺人心魂! 男人像是一座大山,豁然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冷奕瑶垂目,静静地看了两眼,慢条斯理地收起手中的匕首,却并未急着走。 相反,她目光越发漆黑、犹如深井、毫无波澜。 下一刻,她转身,慢慢拂开耳后的碎发,朝着灯柱背后懒懒道:“呆了这么久,还满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吗?” 朦胧阴影处,一个身影迅速顿住……。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到消息 诡异的空气里一片静谧,唯有刀上的血液,粘稠、湿漉,顺着刃口一路往下。 她垂目看了一眼,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便懒懒地将匕首丢向灯影模糊处。 匕首上面显然没用力道,可方位却刁钻至极。 若是不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刺个对穿。 那个暗影终于没法再保持低调,苦笑着从阴暗处走出,大手一捞,将冷奕瑶没用丝毫力道的匕首捞进怀里。一边抽出纸巾细细擦拭,一边慢条斯理将它收起,以免遗落作案现场。 那张深邃俊逸的脸,走出阴影,渐渐露出真容,带着半是无奈、半是疑惑的神情,翟穆望着她,终于开口:“你怎么发现我的?”若是一个人,逛个街都能切了刺客,顺便还能眼观四路,分心他顾到这般地步,就着实让人有点害怕了。 “你的影子。”冷奕瑶哼笑一声,也不藏私,睨了一眼柱子旁的影子,示意他自己看。 翟穆回身,果然刚刚藏身的地方,灯柱瘦长,人影再纤细也会露出猫腻。可是,听着简单,能在与皇家高手交手间还能注意到,可见她刚刚分明游刃有余。 不管是观察力还是行动力,都不是常人可比。冷家一介商户,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怪物的? 他摸了摸鼻子,笑的有点心虚:“我也是在街上才注意到有人一路跟着你。我看你拐进巷子,估计你准备动手了,想想就没出来。” 他其实是在冷奕瑶从店里出来之后才看到她的,见她顺着偏僻的方位走,就知道肯定她留有后招。再一看那个男人带着帽子,一路压低帽檐,跟着她拐进巷子,就知道肯定出事。 这是继上次看到她以一敌二杀了两个意图不轨的强奸犯之后,第二次的杀人现场。 沉静、淡然、毫无情绪波动,简直堪称完美。 一刀封喉,快到不可思议。关键是,不曾留下任何线索。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尸首。 蝎子纹身,代表的是皇室最信任的部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还是说,因为她和陆琛一路来的首都,所以如今已经完全被扯下了水? “你怎么知道我在夜市?”与翟穆脑子里各种猜测不同,眼下,她更好奇的是翟穆怎么知道她的行踪。 “元帅让我保证你安全。”翟穆这一次倒是没有隐瞒,直言不讳。毕竟,以后都是共事的伙伴,话说白了,才免遭猜测。 果然! 冷奕瑶忍不住眯了眯眼。赫默这是光明正大地表明立场,正式把她圈在他势力范围了。 不过,房子都肯给她住了,送个把人过来“保护”她安全还不是理所当然? 可惜,派这么个人过来,到底是当保镖,还是监视人,这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将怀里的枪摆好,她笑了笑:“既然这样,你送我回酒店吧。” 既然有人被杀,很快这里就会被警方发现,圈定现场。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皇室的人,即便是死了,也该扑腾出一片水花吧。就不知道,陆琛那边会不会接到消息了……。 被人追杀了一路,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出的手,那也离死不远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冷眼望来 翟穆是开车过来的,冷奕瑶让他送,他自然没法拒绝。 去取了车,两人往酒店方向开。可没想到,还没过十分钟,就听到路上警车鸣笛阵阵的声音。 一路呼啸,四辆警车迅速擦身而过。 来往行人自动让开主路口,停在路边,纷纷面带揣测的朝着警车开去的方向望着。 “这里戒备还挺严。”与D城到第二天才发现陆冥的尸首相比,首都的警方反应能力堪比俊杰。 “闹市区死了一个人,在哪都是大事。”他们驱车的方向与警车完全相反,好在离开的早,现在还没有封锁道路。翟穆一边开车,一边望她一眼,点出两个城市的差别。 她笑了笑,心底倒是蛮赞同他话里的意思,毕竟,当时陆冥为了掩人耳目,找的是一处僻静的地方,和此地的夜市区完全不同。 “等查出对方的身份,这事到时候会闹得更大。”大了才好,越大才越攀扯出更多的人。陆琛的手段如果不够,还会有其他人士牵扯进去,她反倒更无后顾之忧。冷奕瑶将车窗摇下,细细地看着窗边路人的神色。惊奇有之、愕然有之、诧异有之,偏偏,没有慌张。 想来,各个都是见过世面的。这首都的人……。眼界与别的地方果然不同。 翟穆惊奇地发现,杀了人、还被当局在十分钟内就锁定了犯罪现场的真凶,就差被人当场缉凶了,眼下竟然露出这么个“温柔”的笑容! 该说她的思维完全与旁人不同,还是她大脑构造太过凶悍? 对于实在无法探究的事情,他想来选择安静的时候慢慢研究。如今,他更好奇的倒是另外一件事。“听弗雷说,你马上要转学过来?” “是啊。”非她所愿,可如今形势比人强,赫默的面子最好还是要给的。再说,想想原来那所高中,虽然日子比较好混,但在那再蹉跎下去,的确有点浪费时间。 如果说D城是金光闪闪的土豪,那么这里便是气质内敛、脾气令人捉摸不定的绅士,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还是不来军区?”他实在不懂,她到底坚持的是什么。普通高中能和军校相比?明明有资源、有后台,可以少走弯路,为什么要凭白在外面瞎扑腾? 今时不同往日,在他看来,元帅肯将他调来专门保证她安全来看,是肯定她的价值。而非当时,她发了“求救短信”,弗雷都袖手旁观的状态。 “这么早从军有什么好,当个普通学生才幸福。”几辈子都没享受过悠闲自在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创造了这么个条件,不悠闲悠闲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 冷奕瑶摆了摆手,示意他把剩下的话干脆都咽回去:“我说,你是我保镖,不是保姆。” 翟穆脸色顿时一黑,一脚油门踩下去,再不主动开口。 华灯闪烁,映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显得格外英气逼人。 二十来分钟车程后,他们终于到了酒店。 她推门而下,正准备挥手让他离开,却见西勒不知何时,阴鸷着双目,静静地站在入口处冷眼望来……。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误会才好 冷奕瑶的一只手还搭在车门上,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西勒就那么冷眼望着,目光却笔直地落在驾驶座上。 大约是他的视线太过凛冽,又或者是他们停顿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不少人停下脚步往这个方向望来。 原本准备直接送了冷奕瑶就掉头回去的翟穆忍不住勾了勾唇,这位D城的赌王,对她倒是格外护犊子。 上次在赌场的时候就发现,西勒看向她的眼神虽不是春风万里,但总有一股浅浅的温和。按照年纪算,至少也大了她七八岁,眼下这幅表情是几个意思?以为他要拐了他家的小白菜? 翟穆从来不是怕事的人,相反,他觉得,与冷奕瑶的铜墙铁壁相比,西勒这个人反而更容易入手。毕竟,日后搞不好要经常打交道,他倒是不介意好好打下基础。 于是,熄火、关灯,推门而出。 酒店入口处的灿烂光芒映着他的侧颜,显得越发立体英俊,再加上唇边那抹笑,已经有不少围观的女子忍不住脸红心跳。 当西勒看清他的容貌的时候,顿时眯了眯眼。 这个人…… 他在赌场见过。 当时他就是和冷奕瑶一起去的赌场,而她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和她定好门禁时间之后,她还跑出去的原因?……。 就是为了这么个男人,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冷奕瑶望了望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她自家亲哥也不会用这种捉奸的表情望着她,西勒这是晚上嗑药嗑坏脑子了? “我刚刚去夜市逛了逛,他正好也在,就顺路送我回来。”这话虽然说出来就觉得假,但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话。她想想,总该说点什么打破这迷之尴尬。 “你下午才答应了我什么?名门闺秀家的女孩谁会大晚上的和个陌生男人待在一起?”西勒沉了沉眼,一字一句说出来,虽气息平稳,但神色已然偏冷。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冷小姐并不陌生。”翟穆原意是他和冷奕瑶也接触过几次,彼此对对方的性格都有所了解,但自己话音刚落,就看到西勒眉头一皱,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话太有歧义。 “不陌生?上次我记得你们连彼此的真名都还不知道,这才过了几天,就熟悉得可以一起逛夜市了?”他仍记得,那次两人在赌场里围观人家出老千的时候,表面上看一派平静,内地里可是暗藏波澜。这个男人当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却敢说他与她不陌生? 什么叫越描越黑,翟穆算是终于明白了。望着西勒的表情,他好脾气地笑了笑,转头却是朝冷奕瑶使了一个眼色,意思很明显,谁家的人谁负责摆平! 她望着翟穆的神色,顿时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真是出了鬼了! 以前西勒也没这么爱管东管西的,怎么现在弄得跟她与人私奔被他现场逮住一样? 嗯? 等等…… 与人私奔…… 这个事情好像在哪里似曾相识……。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栽赃陷害 “这其中有点误会,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冷奕瑶吸了一口气,眼看四周望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多,摆了摆手:“我们进去再说。” 翟穆扬了扬眉,朝西勒望去,一副由他决定的样子。 酒店门口太过显眼,的确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西勒没多犹豫,直接领头进去。留下冷奕瑶和翟穆互看一眼,随即跟着上了电梯,直达房间——西勒的套房。 套房中有一间偌大的会客室,门只要一关上,外面压根探听不到里面的一丝声响。西勒坐在主位上,漠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示意有什么“误会”,现在就可以说得一清二楚。 “我今天在夜市的时候,被人跟踪了一路。”冷奕瑶坐在位子上,一手侧搭在耳边,眯眼看着头顶的灯光,轻轻一笑。 西勒顿时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眼底倏然一紧,随即望向翟穆,见他脸上没有一丝诧异的表情,当下明白她说的是一丝不假。 只是,冷家不过是富商,她又不像她姐姐冷亦媃那样名声在外,为什么刚到首都就被人跟踪? “对方是什么人?”她今天下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浑身没有一点财可外露的可能,对方为什么要冲她下手? “皇室的人。”她展颜一笑,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目光从头顶那盏水晶灯移开,定定地望向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中,脸上却笑得越发空灵微妙,“而且,还是皇室中最得信赖的那种。” “你得罪了皇室?”西勒盎然收紧手腕,眉目渐渐阴沉下去。皇室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看上去死水微澜,实际上却乱成一团。最受民众拥戴的陆冥殿下刚死,皇帝虽然怀疑大皇子陆琛有作案嫌疑,却并没有落到实处,这让许多想要找到真正元凶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民众已经吵得一塌糊涂,偏偏皇室内部最近又出了许多幺蛾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皇帝已经好多天未曾露面。这个时候,皇室的人,竟然跟踪她?为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谁知,她竟然摇了摇头,一脸光明堂皇地甩锅,“那个人压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朝我动手了。要不是翟穆正好在那附近救了我,估计眼下,我也回不来了。” 嗯? 说好的解释误会呢? 说好的事实真相呢? 翟穆眼底满是震惊地望向她。 这人难道是甩锅甩成习惯了? 上次那两个强奸犯,她就引导西勒认定是他杀的,现在到了皇室的人,她又来这一招? 翟穆正要说话,西勒却慢慢站了起来,目光一丝一丝地移到了他的身上。 “翟先生好手段,竟然连皇室的人也敢杀?” 两相比较,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一个是身份未名的神秘人,要相信哪一方,不言而喻。 什么叫指鹿为马?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栽赃陷害算什么!这女人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将杀人的事情扣在他脑门子上! 翟穆眯起双眼,冷冷地望向冷奕瑶……。 见她稳坐钓鱼台似的,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对他眨了眨眼。 下一瞬,他盎然一笑! 那目光专注而平静地望向冷奕瑶,掺着若有所思,带着些许迩然,但更多的,却是饶有兴致……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掷地如金 那目光专注而平静地望向冷奕瑶,掺着若有所思,带着些许迩然,但更多的,却是饶有兴致…… 元帅料得不错,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柔弱可欺,实际上却是手段凌厉。杀人不过头点地,在他身边,有太多的人杀过人,这并不稀奇,但她不同,她的心性让人捉摸不透。 他和弗雷一起对比了她的档案,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学校里形单影只,没有任何受训记录,凭什么杀了人还这么淡然? 她将杀人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甩到他头上,这种明摆着可以让他拆穿的谎言,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就说了,仿佛压根不怕他说出真相一样。 望着西勒沉思的双眼,翟穆反而淡定了。 既然元帅让他来保证她的安全,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总归,很快她就要转校到首都,以后,“常来常往”才是正经。 “我不杀人,她就要被人杀。要是嫌我做错了,下次看到这样的事,我就当自己眼花,直接路过就是了。”他摆了摆手,对于西勒刚刚的问题,一笑揭过。 看着眼前的男人三言两语简单带过,西勒的心却慢慢地冷了下来。 敢杀了皇室的人之后,还这么若无其事,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俗。是政界的,军界的,还是皇室内部倾轧? 明亮的水晶灯下,映着两人各有特色的五官,一个沉静冷然,一个安之若素,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各自为王。 “你明天就和我回D城。”忽然,西勒打破对峙,睁眼对上冷奕瑶的目光:“这里的事情不是我们能随便插手的,未免夜长梦多,明天就走!” 说完,西勒指尖轻轻点在扶手上,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死的人究竟在皇室里是什么身份,背后是谁指派的,如今毫无线索。如今,冷奕瑶待在首都只会引来更多的窥视,不如尽早离开。 “西勒先生大概弄错了一点。”听了他的话,翟穆倒是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反而往后微微一靠,整个人倚进柔软的沙发:“冷小姐才是皇室跟踪的对象。对方要是想继续下去,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结果都是一样。” 西勒眉头一皱。翟穆的确没有说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哪怕她能回到D城冷家,难道皇室的人还拿冷家没办法? “以你的意思,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死的可是皇室的人,背后主使者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继续派人来找冷奕瑶。再说,死了人,警察那边也不会置身事外。夹在中间,情况势必会越来越棘手!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你不过是想问我,能不能保她安然无恙。”谁曾想,翟穆忽然垂眉,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下一刻,站起身,在西勒冷凝的目光中,慢慢走到冷奕瑶的身旁,轻轻执起她的手:“我可以保证,只要在首都,没有人能伤了她!” 语气,平静无波,但,只要对上那一双眼,便知道,他的话,掷地如金……。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外之时 这世上,无论世人是否愿意承认,容貌出众的人,说话总是比常人更让人信任。 无疑,翟穆的外貌是出类拔萃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西勒透过监控,看着他游走在一众赌徒之间,神色悠然,目中平定,就知道这人是个非同寻常的角色。而此刻,他目光清隽,神色肃然,一字一句地道出他的保证,就连那很少露出笑容的唇角都带出一丝柔软。 “没有人能伤了她!” 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一句誓言。 在这复杂纷繁的局面中,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明天会是什么样,但,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担保,肯拿出自己最大的坦诚,任何人听了,都会忍不住为之心中一动。 可偏偏…… 这房间里,坐着的那个最应该震动的人,却一如往昔。 她像是铜墙铁壁,对于这样的“誓言”,不过目光一闪,眼神慢慢地从翟穆的脸上徐徐拂过,终不过,淡淡一笑。 见此,西勒的目光忽然带出一抹静谧。 他看了看翟穆,又看了看好整以暇、无动于衷的冷奕瑶,头一次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就仿佛,眼下,他才是这间房子里最多余的那个人。 原以为,这个翟穆目的不纯、动机可疑,可如今,对方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一切的真正主导者是冷奕瑶才对!掌控主动的,并不是他! 无论他们两个在这争论出什么样的结果,最终还是得看她的意愿。 “你想留在首都?”西勒转过头,望向她平静无波的侧脸,没有忽视刚刚翟穆说话时,提及的前提条件——若要保她,首先,她一定得呆在首都。 冷奕瑶眨了眨眼,心底不过沉思了一瞬,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D城呆了那么久,偶尔换个环境也挺不错。”反正转学到首都,她已经答应了赫默,与其到时候回家另找借口,还不如乘着今天把话点明。 “你高中都还没毕业!”为什么同样是冷家的女儿,她就从来不肯学学她姐姐?按部就班不好吗?一路顺风顺水不好吗?留在他和她哥哥都能照顾到的D城,她还不够顺心吗?为什么非要留在首都! “在这里,我也可以继续学业。”她笑了笑,这压根不是问题。 西勒终于忍不住,面色一冷,豁然站起身,从桌子上抽出一只玻璃杯,徐徐倒了半杯红酒,直到一饮而尽,才站定在窗前,仿佛懒得再回头看她:“那你准备怎么和家里人说?” 和家里面的便宜爸爸、哥哥交代? 冷奕瑶挑了挑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走的时候,她是被陆琛大皇子的亲信“请”了出去,自此音讯全无。算一算,也不少天了,到现在也没有丁点与她联系的意思。明显,这是抛弃弃子的意思。 他们不是真的找不到她的行踪下落,而是压根怕因为她而得罪皇室! 如今,她被皇室的人跟踪、追杀,冷魏然和冷超又不知道其中真相,只要一听这个,怕是恨不得把她丢得越远越好,哪里还需要她费心解释? 她勾了勾唇,刚准备说话,门外,却传来的一阵悠扬和缓的铃音。 房内三人顿时一静。 下一瞬,齐齐朝着门口望去。 那是,门铃的声音——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欠你人情 门,是冷奕瑶去开的。 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她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浅浅勾了勾唇角。 这可真是爱出幺蛾子了。 皇室的人那边才死,这边就跟过来一探究竟了?可,她在路上都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在机场的时候也说得很清楚,陆琛还派人来找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站在门口的侍卫长,见她并没有让开入口,而是冷淡地望他一眼,心底一沉,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只是,再苦的差事,也是殿下交代的,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把来意说清。 “是我不方便进去吗?”根据酒店提供的消息,她是和D城的赌王西勒住在隔壁,刚刚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也跟着一起上来了,却没有人知道那人的来路。 “夜深人静,的确不太方便。”她倒是没客气,主要是觉得这位侍卫长实在名不副实。按理来说,保护陆琛的安全是他的本职,与她没有太大关系,要不是顺手,她才懒得费那么多力气帮别人干活。 侍卫长一愣,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彻底,连门都不给进。 停了一瞬,房间里面也没有一丝声响,显然,里面的人也不愿意被打扰。 他揉了揉脸,强制自己放松表情,自尊心什么的,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他已经是彻底被打击得所剩无几。若要较真起来,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被怼两句又算的了什么。 放松好了心态,说起话来自然更加心诚:“殿下接到消息,在夜市里有人对你出手。虽然对方死了,怕你受伤,还是让我过来确认一下。另外……”他顿了一瞬,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才继续道:“殿下的意思是,住在酒店毕竟不安全。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就接你去宫殿。” 就像是龙卷风的中心地带一样,越是混乱的中心,越是风平浪静。眼下,宫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那个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宫殿动手! “你们是嫌我还不够引人注目?”跟着他去宫殿?她一不是陆琛手底下的人,二不是皇族的人,这么路人甲的身份被带到皇位顺位继承人的身边,摆明着是吸引各路人马的关注度。到时候,她就算说破了天,也没人会信她和陆琛没有半毛钱关系。 “殿下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在没查出来凶手以前,还会有其他刺客再出手。总没有天天防贼的道理吧?”侍卫长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在劝。他还从来没见过皇室被这么嫌弃过,关键是被在脸上打了一巴掌,他不仅不能还,还得像个祖宗一样把她供着,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谁让,殿下现在对她的信任非同一般。 “你不用再说了。”冷奕瑶摆了摆手,懒得再和他多纠缠。正准备关门,侍卫长却忽然放大了声音,朝着门内叫道:“西勒先生,陆琛殿下有事请你帮忙!” 坐在里面,一直纹丝未动的西勒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那几乎关上的大门。 那个侍卫长还在高声呼喊:“陆琛殿下说,只要你这次帮他,他欠你一个人情!”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福兮祸兮 冷奕瑶这一刻是真的匪夷所思地望着侍卫长了。 跌份跌到这个地步,连脸都不要了吗?找西勒就以为她会跟着他回宫殿? 还是以为有陆琛在背后撑着,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啪”—— 一声重响,她直接当着侍卫长的面,将门甩上! 风声大振,巨响轰鸣! 站在门口原本还准备说话的侍卫长,差点被撞断鼻子,此刻,整个人怔怔地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一时间茫然四顾。 他没料到她性格竟是这般霸道! “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的?”见冷奕瑶一脸漠然地走回房间,西勒忍不住看她一眼,刚刚确实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听口音还是首都本地人。只是,那人嘴里口口声声地说陆琛殿下让他帮忙…… 呵…… 他垂眉,重新将杯中的酒杯倒满,缓缓啜了一口,看着窗外的浮世浮华,眼底冷光静静一闪。 那人当他是谁? 这么低劣的蛊惑利用,别说是陆琛,就算是皇帝陛下亲临,他都不一定看在眼里。 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然和大皇子也有了渊源……。 西勒慢慢地握紧指尖,神色深沉下去。下午,那个吃了海鲜拉面却因为没钱付账而一脸尴尬的小姑娘,就仿佛是他的幻想一样。什么时候,她变得这般令人捉摸不定。 “一个不相干的人。”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她这来找晦气,她揉了揉肩膀,冷笑一声。真以为他是皇室的人,就能想干嘛就干嘛?她不过是懒得动他,否则,哪里容他在门口那么多废话! 翟穆却是见过那位侍卫长的,就在赫默元帅将陆琛晾在总统套房外面的那晚。却没料到,当初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的人,如今却小心翼翼把她当菩萨一样哄着,可惜好心被当驴肝肺,如今被她这般甩脸子。 世事无常,还真是活见久。 看了一眼手表,眼看时间不早了,他起身:“我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话音刚落,他就从桌面上抽出一张便签纸,熟练地在上面留下一串手机号。自然,后面这话,手中这纸,他自然是留给冷奕瑶的。仿佛,他笃定,西勒根本没法左右她的决定。 冷奕瑶神色从容地接过那张纸条,微微笑了笑,伸出左右,轻轻一晃,倒是毫不客气:“好走,不送。” 牛皮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柔和的光映衬在他那笔挺深邃的侧颜,越发俊美得不似常人,直至即将离开,他才朝西勒随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你是打定主意留在首都了?”良久,西勒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两人的脸差点贴面触到。这种连呼吸都能清晰听到的距离,让冷奕瑶忍不住慢慢抬头。刹那间,两人的距离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人的目光引入眼帘,那人的神色越发清晰。 她没有了接过他信用卡时的乖巧可人,他亦恢复了在商场时的冷静霸气。 这一瞬,没有了平日的伪装与敷衍,两个人清晰地看到彼此瞳孔中最直白的自己!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章 有点意思 “怎么,不装了?”她侧头,望着他冰凉的脸颊,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脱下伪装,眼下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凝,之前的“脉脉温情”顿时荡然无存。 既能在赌城中呼风唤雨,他又何曾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简单角色? 这世上啊,只有别人愿意让你看到什么,至于你真正能看到的,却要看自己的眼界。 她笑着往后微微一仰,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西勒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一般,只是垂着双眸仔细地逡巡于她的脸。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身于富豪家族的乖张自傲,对姐姐名声的愤恨嫉妒,对父亲兄长的冷漠别扭,他一路见过她太多情绪,却没曾想,终有一天还是被惊到了。 何时,她竟成长到这般地步?仿佛,对于冷家没有一丝挂念,对于别人她没有一丝涟漪。跨过世间沧桑,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无动于衷。 “人,总该要向前看的。”她笑了笑,并不想多提过往。那个固执稚嫩的孩子早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亡魂。 “你想留在哪,我没有任何意见。”西勒收起脸上的表情,淡淡地支起上身,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洗耳恭听。”她展颜,轻轻勾起下颚,静静地看进他的眼底。 “别和皇室靠太近。”他立在窗前,眼底似有魑魅魍魉,纵身一跃,便是风起云涌。 她从容站起身,走到他的身侧,与他并肩站在窗口。脚下是整个城市的绚烂繁华,璀璨灯火几乎将整个首都装扮得令人目眩神迷,然而,内地里呢?谁人知道它真正的面目? 这里的局势比任何其他城市都要复杂,这里的人背后可能都藏着第二张脸。她在这里入局,自然,不是仅仅因为机缘巧合。 只是,他却单单提到皇室。 这话,不仅仅是劝告,更是警示。 若是皇帝真出了意外,皇室动荡自然在所难免。别说陆琛还只是顺位继承人,即便是新皇,能不能熬过前三个月都难说。 自古以来,那个位子都不是好坐的。 所以,他刚刚才会对那个陆琛的侍卫长不管不顾? 她懒散一笑,抿了抿唇角。无论是身在局中的下棋者,还是置身事外壁上观的观棋者,怕是都已预料到在这帝都风云渐起! “我和他们并非一路。”她将右手轻轻贴在窗面上,玻璃的冰冷温度将手心熨帖得极为凉爽。 在这世上,她没有同伴,没有真正的亲人,亦没有他乡故知。唯有一人,孤独前行,永不停滞。 繁花似锦、似水流年,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她自然要活出不同的人生。至于那些皇室倾轧、政界夺权,军界变革,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笑了笑,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晚在书房见到的那个男人。 生生世世、辗转反侧,她见过那么多人,可唯有这一世,那位元帅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事情反转 翟穆出了酒店,车开得并不快。他的目光在后视镜转了一圈,随即冷冷地挑起唇角。 原以为那位守在门口的侍卫长已经识趣地早一步离开,没想到竟然侯在外面,看情形,是等着追他的踪迹。 怎么,大皇子这是耗上冷奕瑶了吗?但凡看到她身边有个陌生人,都要一查到底。 车子绕着市中心花园第三圈的时候,侍卫长车上的司机再也忍不住了,小声低咒了一句,回头望向侍卫长:“这王八羔子八成是发现我们了,绕了这么久,纯粹在玩我们!” 侍卫长又不傻!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怎么可能被绕了这么久还没发现!可就是因为这人的警觉心这么强,他才没办法做出决定! 跟踪看来是完全没法成功了,拦住他弄回宫? 可万一弄巧成拙了怎么办?他只是想打探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冷奕瑶又是什么关系,如果把人得罪了……。 他思前想后,犹豫不决。就在此时,趁着他们放慢速度,翟穆一个急踩油门,借着浓密树影的遮挡,迅速抄着小道,转眼消失了踪迹! “快!跟上去!”侍卫长一愣,死命地拍着司机的座椅,可市中心花园为了营造曲径通幽的观赏效果,这一段路上堪比九曲十八弯。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再死命追赶,也很快丢了方向。 眼前面前树影交织,只有三俩情侣在漫步,哪里还有那辆车的痕迹?侍卫长一手锤到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卧槽!” 而另一边,甩脱了“尾巴”的翟穆悠悠然地将车子一拐,开往赫默的别墅。 月上枝头,弗雷站在门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显然已经等了一会。 当汽车引擎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的时候,他微微抬头,望向远方。 翟穆此时将车临时停靠在路边,朝他这边迅速走来。两人目光在对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各自客客气气地扬起一张笑脸。 一个是元帅多年的亲信,素来重用;一个是从军界底层往上一路攀爬,一朝抓紧机遇,窜起速度堪比火箭。 谁都不敢轻看对方,自然除了隐约的戒备之外,目前也各自还在观望状态。 “送冷小姐安全回住处了?”看他耽搁了这么久,加上之前闹市区死尸被发现,想来他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倒是出了不少意外。 翟穆点了点头,没有一点隐瞒:“碰上西勒和大皇子的手下了。” 弗雷面色一整,知道其中肯定有事,于是引着他往里走:“进去说,元帅在书房。” 果然,等两人进了别墅,见走廊幽深处,那一人独自捧着一本书,细细研读。 灯影垂下,时光静谧,他抬头,眼中带出一道清湛之色。那一瞬,时光都倏然静止! 无论是弗雷还是翟穆,此刻被这样的眼神扫过,脚下都是一顿。 下一刻,见元帅垂了眼,又恢复了刚刚看书的姿态,他们两人才心神一敛,迅速走了过去。 这一夜,赫默听了翟穆的汇报,没有说只言片语。只是,轻轻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一张入学通知书,对着翟穆缓缓道:“她转校的事情,由你经手。以后,不用什么事情都来汇报。” 翟穆盎然抬头,眼底的惊讶太过明显,以至于压根没有掩饰住。 元帅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不是让他去“保护”冷奕瑶的吗?怎么看上去,倒不是监察她的一举一动,反倒像是把他指给她当小厮?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备礼觐见 翟穆眼中划过疑问,但到底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该问的,于是接过入学通知书,见赫默并没有其他安排,便低头离开了。 弗雷一直安静地站在书桌一侧,此刻,见房外那辆车重新开启,渐渐开出别墅区才抬了抬头:“您对冷小姐很看好?” 选择的学校,便是在帝国首都都算得上独一无二、首屈一指,别说是富豪名门,里面各界名流的子女多不胜数。和冷奕瑶原来就读的高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里已不完全是一所学校,更多的,是在迈入社交圈之前的一种试炼。在那里,什么人该交往、什么人该保持距离,都是门学问。对于一个才十六岁的学生来说,想要一朝一夕之间适应,就不可能。 “她这个人,远比她表现出来的复杂。”赫默抬头,看了一眼别墅。满室书香、安静宁静,原本是他想要清净时最习惯待的地方,这么轻易地送给她当落脚处,也不知道她心底作何感想。只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多给她一点特例又何妨? 弗雷面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元帅刚刚话里的意思。冷奕瑶,这个冷家向来不受宠的二女儿,怕是心底里住着一个谁都无法看透的灵魂。只是,元帅这般安排,到底是想培养她成为左膀右臂,还是出于其他目的? “那个西勒…。”就在弗雷沉思的时候,赫默却忽然指尖点了点桌面:“似乎对冷奕瑶格外关心?” 弗雷回想起当初对冷奕瑶的调查报告,立刻回答:“西勒和冷超,也就是冷小姐亲哥哥的关系很好,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或许因此才会对她多加照顾。不过提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坊间流言。” 弗雷觑了一眼赫默的脸色,见他毫无表情,目光却望了过来,立刻将话说完整:“冷家那位大小姐,以前倒是曾经和他一起出席过几次晚宴。听说,两人之间,关系颇为微妙。” 冷亦媃吗? 那位名声遐迩的名媛? 见过一面,连那张脸都没有一丝印象,更别说,那双眼里满藏的市侩。 赫默漠然,对这个人连提一句的意思都没有:“你准备一下,我平时常用的东西全部带走。” 弗雷清脆应是,抬头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正准备提醒元帅休息,却听他忽然淡淡地笑了笑,“明天,你准备一份礼物,去宫殿拜见一下那位久未露面的皇帝陛下。” 弗雷面上一惊—— 皇帝已经闭门不出许多天,皇室的传闻简直就快淹没到民间去了。政界和军界也早就收到消息,只不过,眼下情势不明,谁也懒得去滩这趟浑水。再加上,大皇子陆琛也已经顺利回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该冤有头债有主,谁家的麻烦谁来清。元帅忽然让他备礼去觐见? 为什么? 赫默此刻却已经走出书房,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弗雷慢慢攥紧手心。 为什么,自从这个冷奕瑶来了首都,他总觉得,有些事情越来越超乎常理…… ------题外话------ 发现土豪读者一枚,本文竟然有解元读者了,我也是马大哈,现在才发现,还是要感谢llllllaaalll。收到这么多鲜花,感激不尽。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你联系 冷奕瑶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坐起来的,揉了揉一头乱发,她眯着眼,扭了扭脖子。昨天晚上和西勒说完话,回到房间已经很晚。除了达成共识,最近离皇室的人都远远的,其余一切正常。就仿佛她还是那个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二世祖,而他不过是履行哥哥好友的职责,保她有钱花、有地睡,不会因为缺钱而露宿街头。 她拿起床头固话拨打服务台,很快,话筒里响起甜美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帮我送一份套餐上来,顺便,从里到外准备一套干净衣物。”来首都之前,没有任何准备,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去夜市转了一圈,倒是晦气,碰得个不长眼的杀手。她一边向浴室走,一边揉了揉眼角,今天倒是可以去市中心购个物,顺便,消磨消磨时光。 打开淋浴,水珠四溢,顺着皮肤一缕缕浸湿身体。她仰头,慢慢睁开双眼。 充足的睡眠让她眼角多出一份意蕴悠长,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几乎能撩动人心。 客房服务到了的时候,她恰好擦干身子,裹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服务员呆滞地站在门口,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餐车推进房间,并从车下面的隔层,取出几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光是上面印刻的LOGO,便知这些衣服价格不菲。她却只是随意瞄了一眼,更多心思反而在餐桌上的一张卡片。 服务员目光一动,赶紧将那卡片递到她手心:“隔壁的先生说他临时有事,要先回D城。房费都挂在他账上,由他直接支付,您这边有什么需求随时告知我们就行。” 西勒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她翻开那张卡片,的确是西勒的字迹。只是,内容精炼,就这么一句话:“电话联系。” 呵! 她最近是走了什么邪门?人人都让她电话联系。 陆琛如此,弗雷如此,如今西勒也来这么一套。 不知道她手机还放家里摆着吗? 看来,今天购物的清单里,还要加上一支智能手机。 她一边无可无不可地撇了撇嘴,一边望向服务员。 “上,上午,九点差五分的时候走的。”服务员一愣,才想起来她刚刚问的话,立马结结巴巴地应了,只是,脸上晕红一片,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还好吧,裹着浴袍,又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她却不知道,乌丝浸湿,碎发搭在肩头,满脸悠然的她,此刻是怎样令人转不开眼的一幅画。 “把东西都放下吧。”她笑了笑,目光一转,却是看向窗外。 今天阳光灿烂,温度却并不高,微微有风拂过,是个不错的天气。 服务员立马躬身,收拾好东西就出门而去。 只留冷奕瑶静静地用指尖点着那张卡片,微微一笑。 明明说好是三天后才回去,这么急着赶回D城,是临时出了什么事? 就以往记忆来说,冷超和西勒的关系向来不错,就不知道他回了D城,会不会第一时间和冷家联系……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智能手机 多事的人走了,她又有信用卡傍身,怎么算都是一件划算的事。 冷奕瑶好心情地将卡片丢到一旁,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具开始用餐。 D城因为是经济中心,许多地域的口味都随着商人的南北疏通而逐渐汇聚融合,所以当地各式口味都有,本地人也喜欢尝试各种口感。而首都因为地处北部,相较于D城而言,气候更为干燥,未免对肠胃造成负担,大多数本地人的口味都偏清淡一点。许多星级酒店,也为了避免客人因为气候差异的因素导致水土不服,在客人用第一顿餐的时候,特意将餐点做得少盐少油。 冷奕瑶吃了第一口的时候,眼睛眨了又眨,实在是震惊于一家这么高端的酒店竟然能将一桌子美食做成这种味道——寡淡得近乎于无味。就这样的水准,是怎么存活在市中心的,难道都没有客人投诉的? 可实在是肚子空空,让她饿着肚子出门,这事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干的。于是,干脆集中注意力在最后一盘水果上。好在水果香甜多汁,等所有果肉都消灭干净,她直接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找点特色小吃。 临走前,习惯性地叫了客房服务,让人将房间收拾干净。 服务员注意到那几乎没怎么动的主食,立马神色一动,可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已经转身走了。 至于服务员深怕影响客户入住满意度,遂将她几乎没有进餐的事项赶紧向上级汇报,结果阴差阳错、莫名引发一系列后续事件,就是后话了……。 冷奕瑶却压根不知道,就因为她没有吃几口的套餐,在她走后,酒店里几乎掀起一番风云…… 此刻,她顺着酒店的大道一路向西,穿过了三个借口,步行了十分钟就到了首都最繁华的购物中心。 高耸如云的购物大厦,取名“鑫银”。从衣服、化妆品、包包到手表、高尔夫、跑车,一切应有尽有。 冷奕瑶乘着直达梯,透过四面玻璃,凌空看着这奢华斐然的商场。不仅是购物,健身中心、会所、甚至是沙龙都遍布大厦。 最让人惊愕的,却是这栋大厦的“顶”。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科技,竟然将整个顶层做成了湛蓝色的天空。天空上的白日、云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停变化,仿佛与外面的时间流转同步更新。最关键的却是,无论室外的光线如何,走进大厦,似乎一下子就进入了春天。长廊上、走道上、拐角处,处处都种植着最娇嫩的花草,一点都不受时节影响。 冷奕瑶随意选了一层楼下了电梯,漫无目的地进店消磨时间,等走到位于最东面的一家电子产品专卖店,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要买一支手机。 门口的营业员眉目俊秀,长得朝气蓬勃,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见她驻足,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目光一转,扫过营业员的清秀五官,随即,轻轻一笑,眼中微光一闪:“给我推荐一支智能手机。”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闪过兴趣 能在此间购物中心有一席之地的品牌,在帝国内都是属于一线品牌。服务员微笑着为冷奕瑶领路,一边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她的穿着举止,断定她的消费能力不俗后,毫不迟疑地停在品牌高端机的柜台旁。 “您好,欢迎光临。”柜台的专员微笑着对服务员点了点头,随即接过主动权,温柔甜美地和她打招呼,询问需求:“请问,您对手机有什么诉求?平时主要是用来上网浏览资讯,还是更倾向于游戏功能?” “智能机,能有语音提示功能,能同时运行多个智能软件。最好语音识别能力比较高,能同步翻译各国语言。”她想了想,离开学也没多久了。既然要买手机,还是把需要的功能都考虑进去。本国的语言倒还好,周边几个国家的语言都有大小卷舌音,以防万一,多学几门语言倒是很有必要的。 柜台专员微微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女孩竟然会挑选这样的机型。不过,很快重新展开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向您推荐几款手机,您看看喜欢哪种。” 说着,从柜台里,取出三款机型。 光看外表,都是简约时尚款,修长的金属漆面,质感过人。 冷奕瑶坐在椅子前,一边慢慢听她的解说,一边接过手机试用。星眸微垂,眼角掠过,灯光交织间,仿佛一副精美的画像。 从商场无意经过的蓼思洁脚下一顿,目光直直地望了过去,身边几个同龄的男女见她表情微微呆滞,立马随着她目光望了过去。 “那人是谁?你认识?”晨芝梵和蓼思洁从小就是隔壁邻居,两人同岁,一直是小学、初中同学,到现在高中了,也不例外。他们这群人,大多如此。家中长辈或是来自政界的高官,或是皇室的贵族,又或是军界的能人,背景相同、环境相同,于是,人以类聚。在首都最好的高中里,亦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一类。今天正好是周末休息,大家一起约着到大厦的会馆里打球,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么个长相异常漂亮的女孩。 蓼思洁是个实打实的颜控,不管男女,向来她一看到颜值高的人,就忍不住眼里发光。不过,好在从来都有分寸,不会打扰别人。只不过,这一次,看到对方那精致的脸蛋,和白得通透,五官灵秀,几乎像是一幅画的冷奕瑶,她实在是好奇心爆表。这附近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漂亮的妹子?年纪竟然还和他们相当。该不是附近哪所学校的学生吧? “我就是不认识那人,才好奇啊。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好漂亮吗?”蓼思洁目光越发炙热,那感觉,有点像喜欢芭比娃娃的发烧友,忽然发现限量版的芭比摆在眼前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惊艳,又太感兴趣了。 晨芝梵的眼光颇高,对于蓼思洁这等颜控,从来都很无语,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蓼思洁的眼光没有问题,那个在挑选手机的女孩,的确光是一个侧脸便让人呼吸一顿。 “既然都感兴趣,那就去认识认识?”良久,晨芝梵挑眉一笑,身边其他两男两女顿时眼中闪过兴趣……。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吃瓜群众 见六个穿着打扮不俗的少男少女突然出现在手机店门口,门外的营业员目光几乎是瞬间一亮:“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 “那边坐着的女生在看什么机子?”蓼思洁拥有一头长卷发,蓬松地垂在肩上,配着她一字肩短裙,越发显得俏丽可人。她目光直直地望向坐在位子上选手机的冷奕瑶,良久,才朝着营业员微微一笑。 她身边的晨芝梵等人早已经习惯她这种开门见山的性子,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只是嘻嘻一笑,静待那营业员的反应。 营业员一愣,目光往冷奕瑶的方向看去,坐在店里最高档的手机专柜前,低头正在挑选智能机。“是我们这个月刚推出的几款手机,我这边也有样机,请各位稍坐,我给大家取来。” 为了提高顾客满意度,店里向来实行一对一服务,如有专柜的产品被不同的顾客看中,可以由其他营业员分流讲解。 “不用不用,我们过去一道看看。”蓼思洁哪里愿意听她啰嗦,立马大步朝着冷奕瑶的方向冲过去。 晨芝梵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也跟了过去。他身后的另外两男两女互相露出一个“有好戏看”的表情,也立马跟上。 “诶!”营业员一愣,眨了眨眼睛,心想“坏了,该不是找茬的吧”,可看看那群人年纪并不大,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找麻烦的神色,还是说,和之前进来的那个女孩认识? 她小心地凑了过去,却见那个一头蓬松长发的女孩停在专柜前,就这么专心致志地低头,看手机,啊不,是看女孩。 明明自己就长得非常漂亮可人,却这么眼巴巴地对着别人两眼放光,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另外五个长相出彩的围观者。 一时间,忙着解释手机功能的柜台专员都哽了一下,险些忘了自己要讲什么。 大约是气氛太诡异,一直垂着头挑选手机的冷奕瑶瞬间抬了抬头,看着柜台专员,随即,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来。 当她的整张脸毫无遮挡地露在众人面前时,晨芝梵目光一震,蓼思洁毫不掩饰地“哇”了一声,其余的人,神色各异。 这一刻,灯光下,纤细小巧的下巴,淡漠深邃的五官,仿佛皆可入梦,那一张脸,堪称精致冷艳! 冷奕瑶望着面前齐齐陷入安静的六只,忍不住蹙了蹙眉,哪里来的“吃瓜群众”?她为什么买个手机都能莫名其妙地被围观? “你好,我是蓼思洁,圣德高中的。刚刚在门口看到你在买手机,你也是这附近的学生?”蓼思洁见她一脸冷淡地望着他们,立马自来熟地开始自我介绍。顺便,还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又凑近了几公分,细细地研究她的眼睛。 真的,好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得,她眼睛带着一丝绯红。灯光照耀下,简直美得仙气十足!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就是找茬 “你说你是圣德高中的学生?”冷奕瑶垂了垂眼帘,往后轻轻一靠,半边身子撑在柜台边,悠悠扬扬地勾起一抹笑,静静望着眼前这长卷发的少女,轻轻回问。 “是啊,你呢?是不是也在这附近上学?”离这购物中心最近的高中便是圣德,而且以消费水平来说,也唯有圣德的学生才会出现在这种高消费天堂。只是,这人实在是太面生,应该不是同校的校友,否则,不会到现在她都不知道。 蓼思洁眼睛发光地忍不住再凑近一分。 旁边的营业员却是听到她说她是圣德高中的学生,一直悬着的心脏迅速回到正常心跳。 名门中的名门,贵族中的贵族。不用其他,光“圣德高中”这四个字,就代表了这六个人的身份。 全首都都名闻遐迩,那不是光光有钱就能入读的学校。 只是,望着眼前这个连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的客人,也不知道,和这群圣德高中的学生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本地人。”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冷奕瑶的回答时,她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却见她笑得一脸随意,像是懒得再答蓼思洁的话一样,指尖轻轻在桌上的一支手机上点了一点,对着柜台专员轻轻点头:“去取这款机子,买单。” “好的,您稍等。”愣了一瞬的柜台专员脑子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冷奕瑶是已经选好手机,准备买单走人。柜台上的都是样机,自然是用来展示的,真正销售的商品都在隔壁仓库,于是再不停顿,立马转身去取。 “那个……。”蓼思洁皱了皱眉,从来还没有过被人这样晾在旁边的经历,她只是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想要交个朋友。“我……。” “够了。”晨芝梵忽然在蓼思洁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背,面对她疑惑的眼神,他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突然凑上前,打扰别人,的确是他们失礼在前。既然不是同校的,又是外地人,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何必多说。 “拽什么拽啊,我们又没什么恶意,说两句话怎么了?你家的教养就是这样?”晨芝梵想要息事宁人,他背后那几个人却咽不下这口气。从来只有他们高高在上挑剔别人的,今天竟然被人这样下面子,简直就是当众抽脸! 说话的人是洛家独身子洛易帆,从小养尊处优,家里也从来娇惯。和晨芝梵关系不错,对蓼思洁也包容的很。说实话,本来就没抱有恶意,不过是看她漂亮,进来凑个热闹,哪知道这人给脸不要,非这么目空无人,那就别怪他脾气不好了! “把你们店里的老板给我叫来。今天,这店,我包了。所有的手机我都买了!”他朝着身边的服务员淡淡道,转头,冷眼睨着冷奕瑶,目光在她刚刚定下的手机款型上略微顿了两秒,随即懒懒挪开。她不是要买手机吗?他就让她空手而回! 店里所有员工此刻一脸尴尬,向左看看,又向右望望,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这不是明摆着来找茬吗?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道歉圆场 晨芝梵皱眉,望着洛易帆桀骜不驯的脸,“够了。”他们和这人又没有什么过节,何必给人找麻烦? 洛易帆睨着冷奕瑶的脸,心底冷笑。刚刚不是还硬气得很嘛?怎么现在一句话倒不说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你这样的,也配和我谈家教?”谁料,就在所有人劝着洛易帆的时候,她却是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拂了拂衣领,一副神色漠然地样子,仿佛与洛易帆说话都像是沾染了秽物。 “你!”洛易帆快步向前,整个人和她的脸几乎就要贴上,手高高举起,下一秒显然就要落到她的脸上。 饶是晨芝梵脸色都一震,没想到洛易帆竟然会突然出手。其余剩下的营业员简直脸色惨白。这,这大白天好好的,怎么突然有人在他们店里打人! “怎么?我还说错了?”没想到,眼看就要被人打上脸的正主却一脸风轻云淡,“打女人?你家的家教果然与众不同。” 说完,脚后跟一个侧转,谁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可下一秒,她却已经站在离洛易帆五米远的位置。别说他是一巴掌打下来,就算是来个扫堂腿,也压根连她的衣角都够不到! “牙尖嘴利!”洛易帆脸色一黑,气得立马就要冲上去。 却被背后一个猛拽,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晨芝梵,你干什么!”他一回头,看到竟然是自己哥们动的手,气得双眼发黑! 他明明是为他们出头好不好,干嘛要拽他! “我还想问问你,你脑子是不是中邪了?”晨芝梵面色难看地望着自己发小。他承认,那女人嘴里的话是不中听,但,一句都没有说错。她和他们非亲非故,有点警醒意识也是应该,难道平常那些动不动就往他们身边靠的人他们还见得少了吗?就因为别人不搭理,他就要动手打人?这么多年,他倒是越混越回去了! 洛易帆神色一僵,望着自己的手心,随即慢慢捏紧。 的确,刚刚是他暴脾气上来了,看着对方连眼角都懒得扫过来一眼的样子,只觉得脑子里一上火,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他刚刚只是太激动了,我代他向你道歉。”蓼思洁见洛易帆神色缓下来了,赶紧走到冷奕瑶面前道歉:“都是因为我,是我看你长得太漂亮,想要进来和你交个朋友。他们都是我同学,人很好的,刚刚只是气过了头。” 她从来都是被朋友们小心呵护的那个,家里因为只有她这么一个独身女儿,万事都为她精心准备,没曾想,就这么话赶话的功夫,差点引起纠纷。一边道歉,一边朝着服务员摆手:“我朋友刚刚是开玩笑的,你们不用去找老板了。刚刚这位小姐想要什么手机,赶紧帮她包好,我来结账,当是赔礼。” 冷奕瑶眨了眨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头长长的卷发,蓬松可爱地搭在肩膀上,苹果脸,白皙透明的皮肤,眼睛圆润润的,充满着一股涉世未深的天真。 还是个孩子……。 她轻轻一叹。 不过是个被家长、朋友宠坏了的娇骄公主。不过,心眼倒不坏,懂得为朋友道歉圆场。 她的目光越过蓼思洁,落在洛易帆身上,忽然轻轻一笑……。 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赔礼道歉 “不用赔礼。”她朝着蓼思洁轻轻摇了摇头:“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我只是不太喜欢你朋友说话的口气。” 洛易帆好不容易顺下来的火感觉又要冒起来,晨芝梵立马沉下脸看他一眼。洛易帆气急,眼不见为净地转开脸,只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对不起,我朋友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急性子,真的。”眼见冷奕瑶脸上带出些许笑意,不似刚刚那般拒人以千里之外,蓼思洁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 “您好,您的手机已经包好,可需要发票?”柜台专员见他们之间气氛和缓下来了,赶紧凑到前,将从仓库中取出来的新手机双手送到冷奕瑶面前。 “不用。对了,可方便帮我办一张通讯卡?”她手机在D城,反正以后那个号码也不会用,干脆今天下午办一个新号码。 服务员立马微笑:“方便的,楼下就可以办理,我帮您去代办,五分钟就好。”说着,递上指纹器,“请您输入指纹密码。”帝国内,早已实行指纹身份制,无需办理证件,任何事情,只需要指纹或者视网膜对焦,便可辨别身份,办理所有事宜。作为手机专卖店,这类代办通讯卡的事情经常碰到,服务员熟能生巧地取了她的指纹密码后,双手接过她手上的信用卡。 “请您稍候。”说着,她转身就往电梯口小跑过去。 一时间,手机专卖店里又一次陷入安静。 蓼思洁眨眨眼,一脸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小心地拽了拽晨芝梵的衣袖。 晨芝梵低头无奈一笑,到底还是上前一步,走到冷奕瑶的面前:“对不起,刚刚我朋友说话太冲,并不是故意的。对面就是甜品店,味道不错,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坐坐?” 五分钟的时间,坐在店里干等着也是无聊。晨芝梵说话很有分寸,并不会像蓼思洁那样动不动就提买手机作为赔礼,相反,一顿甜点,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毫无负担。 冷奕瑶侧头深深看他一眼。 这一群少男少女当中,若论容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娃娃似的蓼思洁和眼前这个气质清冽的男孩。寥寥几句话就可以看出,这群人以他为首。看样子,身份亦不同寻常。 “好。”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毕竟,起来的时候,在酒店的那顿套餐实在是让她没有食欲,肚子到现在除了塞了些水果,其余都没吃到什么。对面的甜品店,颜色艳丽,一看就是传承多年的纯手工高定。 她话音刚落,蓼思洁眼睛几乎立马一亮! 第一个推开店门,拉着她就往前走:“这家店我熟,我强烈推荐那个草莓冰淇淋蛋糕!是他们家明星产品!超好吃!” 冷奕瑶侧头看着蓼思洁这一脸惊喜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果然,到哪里,吃货的世界才是最和谐的世界。这么漂亮的芭比娃娃小公主,一谈到吃,脸上几乎都开始放光。 身后,晨芝梵转身朝洛易帆冷淡地瞥了一眼:“知道自己刚刚错在哪了吗?”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章 让人安排 洛易帆一脸暴躁地揉了揉头发,身后的另外四个同伴立刻往后退了退,心中暗自摇头,这小爷每次都被晨芝梵教训,偏偏还学不得乖。火气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住。 “到现在,你还觉得她就是个普通外地人?”晨芝梵皱了皱眉,目光笔直地盯着他。处事不惊,气质内敛。这样的习惯,并不是常人能拥有的。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年纪。对于洛易帆说要包下整个手机店,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显然,财富这种东西,于她来说,压根无足轻重。更何况,她明明听到“圣德高中”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光,却并没有因此对他们客气。显然,她至少应该和他们是一个阶层的人。 “就算不是普通人,那又怎样。”洛易帆咬牙,脸上强忍着烦躁:“我又没真拿她怎么样!” 他就是做做样子,又不会真的打女人! “有些事,要是真做出来了,后悔都来不及。”晨芝梵见他软下语气,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你以后是要继承家里的产业的,再这么心浮气躁,总有吃亏的一天。” “知道了,知道了。”洛易帆一见他这幅说教的语气,就头疼,立马摆摆手:“以后注意还不行吗?” 天知道,他们明明都是高三,晨芝梵为什么总是压他一头。 “快走吧,蓼思洁马上都要点好单了。”身后的人见晨芝梵脸色慢慢缓下来,立即嬉嬉笑笑地打圆场,“再不过去,她们俩要先吃了。” 果然,等他们一行五人走进甜品店的时候,冷奕瑶和蓼思洁的点心都已经送到桌上了。 “我告诉你哦,这家的草莓冰淇淋蛋糕是本市最正宗的,原材料都是老板每天亲自挑选。放在恒温冰箱里保鲜,一旦超过四个小时,就直接扔掉,重新制作。所以,品质绝对有保证,包你吃过一次,就再也戒不掉。”蓼思洁一边说,一边挖了一勺,放入嘴中。香甜冰凉中带着草莓特有的些微酸爽,入口即化,几乎舌尖都要跳舞。 冷奕瑶望着她这幅简直好吃到没朋友的表情,忍不住也用勺子挖了一口,入口的那一瞬,眼睛几乎立马亮了一瞬。 和酒店那寡淡无味的套餐比起来,这简直就是珍馐! “我说的吧,超好吃。”蓼思洁望着她微微眯起的双眼,忍不住手舞足蹈。“我对这片都熟,想吃什么,直接和我说,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真的?我喜欢吃辣的,有什么推荐吗?”自从来了首都,就一直想来个美食大赏来着,可惜不认识什么本地人,去逛夜市那晚,也没看到什么合眼缘的。 “辣的?是酸辣还是麻辣?我知道这楼上有一家做辣味的本帮菜,超好吃!”蓼思洁鼓着嘴巴,兴奋地指了指楼上,“不过,要提前订餐。你想吃的话,我现在让人打电话安排?” 他们五个人站在一边,就见这两人一下子因为这么两块小小的草莓冰淇淋蛋糕熟络起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早知道搭讪这么容易,刚刚何必弄得场面那般尴尬……。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盎然响起 冷奕瑶的指尖轻轻在桌上划开,转瞬对着蓼思洁笑了笑:“不用了,我晚上有其他安排。”今天来购物,才刚刚买了个手机,还有大一堆事情没办。西勒虽然是走了,但要不要回冷家,她还没决定。 她目光从面露失落的蓼思洁脸上移开,静静朝门口那推门进来的五个少男少女微微一笑,对方一愣,随即懒懒地笑开。正如晨芝梵所说,不论是从言谈举止,还是气质风貌而言,这姑娘至少和他们是在一个阶层里,没谁会为了刚刚那点小事耿耿于怀。 “就你一个人逛商场,会不会很无聊?”蓼思洁歪着头,细细看了看冷奕瑶。无论灯光如何,距离远近,她的皮肤都好得简直像是发光一样。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学校里出名的各路美女,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 “不会啊,”她又挖了一勺草莓冰淇淋蛋糕,酸甜的味蕾得到充分享受:“购物这种事,我永远不会腻。”看到想要的、想买的,随手一挥,通通入手,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满足感。她上辈子活得太累,瞻前顾后,隐藏身份,到了如今,投生到富家千金身上,其他没有,唯有花不尽的钱,不购物,难道还留给家里供她那姐姐挥霍享用? 这天底下,大约无论任何国度、任何时代,对于逛街,女人总是有花不尽的热情。同样,对于男同胞而言,这亦是永远难以继续的话题。洛易帆轻轻“啧”了一个,转瞬就扭过头,一脸懒得废话的表情。 蓼思洁刚张了张嘴,大门忽然又被推开,对面手机店的专柜员工双手捧着手机走到他们这一桌:“您好,您手机的通讯卡已经开通好了,这是您的手机号。” 偌大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串数字。 坐在她对面的晨芝梵无意识地扫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冷奕瑶接过,朝着专柜员工微微一笑:“谢谢,麻烦你了。” “客气的。有什么使用上的不便,可以随时与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她说罢,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店里统一定制的名片,躬身递过去。 “好的。”虽然是第一次逛这家商场,但是,对于一个手机店的服务人员能有这样的服务质量,冷奕瑶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在D城,大多数生意人可没有这么高的服务意识。骨子里来说,北方人还是豪爽大气些。 最后一口甜品也已下肚,冷奕瑶拿起手机,朝所有人摆了摆手:“我还有些东西要买,先走了。有缘的话,以后或许还会再见。” 蓼思洁立马一脸不舍地站了起来:“马上假期就要结束了,你说你家在外地,具体是哪个城市,有机会我找你去玩?”同龄人当中,玩过来玩过去都是一些熟悉的脸孔,说实话,蓼思洁早腻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这么合眼缘的,恨不得黏上去做闺蜜。 其实,这话说的实在交浅言深。她们从见面到现在才多久,这么追根究底,一般人要说出来,肯定讨人嫌。不过,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冷奕瑶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正准备告诉她,不用跑去她家里找她那么麻烦,打个电话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就在低头的那一瞬,一直暗着的手机屏幕豁然一亮。 清脆的铃音在甜品店里盎然响起…… 冷奕瑶垂眉,静静地看了一瞬。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微微一荡 这支手机是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刚刚才从店里买来,手机号码都是店内专员帮忙代办。到手还没有一分钟,竟然就有电话进来? 冷奕瑶垂眉的瞬间,整张桌子的人,表情都微妙起来。 却见她看了来电显示一眼,随即轻轻勾唇,神色一淡,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平静无波地接起电话:“喂?” “冒昧打扰。”微微客气的男声传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通电话来得有多么的“及时”。 然而,他的声音,离上次听到并不久远。冷奕瑶笑了笑,神色一片悠然:“找我有事?” “别墅这边,元帅的随身物品都带走了。我就是问问,布置房间的时候,你这边可有什么需要特别需要的?我好让人安排。”弗雷看了一眼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间,鳞次栉比地矗立着几幢低调的建筑。元帅一早就已经回到帅府,留下他一人打理这边。私人物品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带走的东西多了,便显得房子空旷起来。除了那层层叠叠、整整齐齐的书柜之外,这里几乎和原本的模样变得太多。 冷奕瑶稍显吃惊地眨了眨眼:“这么快?” “我只是觉得,一个女生住在酒店毕竟不安全。”弗雷轻轻笑了笑,但凡元帅觉得有价值的人,他从来不吝啬于展示善意。 “谢谢。”能作为赫默的左膀右臂,果然行事雷厉风行,甚至连随时掌握她电话动态都不避讳地让她知道。她浅浅地垂下眼帘,声音略带悠扬:“我没什么特殊的喜好,房间随便安排就好。明天早上我退了房再过去。” “好。有事随时联系。”弗雷并不意外她的回答。自从,她将陆琛大殿下安然无恙地带回首都之后,他就越发觉得,冷家的这个小姑娘,与众不同。 “哦,对了!”就在冷奕瑶准备挂断电话的同时,弗雷忽然顿了一声:“忘了告诉你,我们已经把学校这边安排好了。只要你方便,随时都可以转学。” “那所学校?”她随意应了一声。 “圣德高中。”自然是本市最著名的高中。 冷奕瑶扬了扬眉,目光随意地在同桌那群少男少女面上扫过,迩然一笑:“好。” 见她挂了电话,蓼思洁立马紧张地站了起来:“你明天就要离开?” 嗯? 冷奕瑶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对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明早退房。不过,既然以后都是同学,她眼下倒是愿意多说两句:“不是,明天搬房子而已。” “马上要开学了,你不用回去?”一直在旁边表现很安分守己的洛易帆此刻忍不住皱着眉,心底纳闷,她一个学生,搬房子这种事情难道不用她家里人操心? 冷奕瑶只是笑了笑,神色从容,却再没透露一个字。 “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她摆了摆手,目光顺着扶梯微微一转,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她心底却是想着,今天怕是要整天都泡在商场了。 从衣服、鞋子、包包,到护肤、沐浴用品,但凡是个女的,甭管年纪大小,这都是事儿! 好在这里提供免费送货上门的服务,否则,她今天就算是逛到腿抽筋,也没法明天就搬房子。 不过,说到搬房,她神色微微一荡,赫默可知道,她究竟为什么非要搬去他的别墅?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颇有缘分 蓼思洁眼巴巴地看着冷奕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剩下一干人等无奈地敲了敲桌子:“我说大小姐,至于么?不就是一长得漂亮点的路人甲吗?她走她的,你这表情,搞得像是被人玩弄了感情、随手丢在一旁,却还痴情不悔的怨妇啊。” “呸呸呸!你才怨妇,你们都是怨妇!”蓼思洁霍然一下子站起来:“不是打算打球的吗?还打不打啊?”她发誓,待会一定要虐暴这群损友!她不过是想和对方做朋友,对方高冷也就算了,他们这群人还落井下石!真当她没有一丁点的本事?蓼思洁不着痕迹地扭了扭手腕,其他的不论,但是网球她可是足足练了九年,看她待会这么完虐这群吃瓜群众! 坐着的几个人一摸脑门,恍惚想起来,最初来这幢大厦的初衷。本市配备最好的网球会馆,就在十五楼,原本是要上去好好消遣一下,谁想到半路碰上个外地美人,倒是耽误了时间。 不过,望着蓼思洁脸上浓浓的“杀气”,所有人默了默,瞬间有点迈不开腿。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八字箴言,当真极为适合放在她的头上。所以,待会,他们是上了场之后,要被强制全场捡球吗? 唯有晨芝梵目光在远处已经走进电梯的冷奕瑶身上一晃而过,神色微微一闪。坐在他身边的洛易帆忍不住用胳膊蹭了蹭他:“别当我没注意,刚刚你好像看到她手机号了。”手机店专柜服务员过来送手机的时候,特意把号码给冷奕瑶看了一眼,当时他这哥们眼神就掠了一眼。以他的记忆力来说,就算不是故意,眼下,那号码肯定也映入脑中了。 “你很闲。”晨芝梵侧颜斜睨他一眼。 洛易帆嘴角一抽,到底没再说什么。 等一行人往网球会馆的方向走时,晨芝梵站在最后,脚步微微一顿。刚刚他坐得位置离冷奕瑶最近,那通电话,他虽然没有从头听到尾,但事关转学的那一句话却听得分明。 他们学校的转校生吗? 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冷奕瑶并不知道自己眼下被人惦记上了,相反,一入服装店,她是彻底放开了自己女人的天性! 颜色娇嫩的连衣裙?买! 清爽自然的海蓝衫?买! 气质独到的刺绣长袍?买! 总之,但凡喜欢的一律不放过!买买买! 将所有“战利品”都委托店员直接明天送货到别墅后,她兜里揣着那唯一的一张信用卡和手机,慢条斯理地踏着月色,终于满足地往回逛向酒店。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并不显得太过出众。可是,就在她踏入酒店的那一瞬,空气似乎都微微一动。 她敏锐地转身看了一眼,就见大堂经理目光直直地望了过来,不仅如此,就连大厅里其他的酒店工作人员也神色一静,集体朝她行注目礼! 她下意识低头看自己一眼。和出门时没什么区别啊,这群人的反应是什么鬼? “很抱歉打扰您,冷小姐。”大厅经理很快发现现场尴尬,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见她皱眉不语,神色立马微微有点不自然,却依旧笑如春风:“不知道您现在可有时间?” “有事吗?”她自认自己和这家酒店的任何人都不熟。西勒走之前,除了丢张卡,最多就让人转达了一句,她的消费可以挂在他账面上而已。这群人忽然这种反应,诡异得出奇。 “是这样的,”大堂经理对上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搓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我们集团的执行董事希望能和您见一面。” 嗯? 谁? 什么执行董事? 冷奕瑶就差在眼底明晃晃地刻着一行字:“我年纪小,你不要骗我!” 大堂经理只觉得一肚子苦水。他也很无辜啊,一大早和客户部经理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迎接国外考察回来的集团BOSS,没想到,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到人。以为是执行董事临时改了行程,正准备散了,谁想碰到个刚来酒店上班的愣头青,虎头虎脑地跑到他身边,向客户部经理汇报,早上VIP房间的客人点了一大餐车的食物,只吃了几口就一脸嫌恶地扔到一旁。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地客人不习惯本地饮食的,多了去了。关键是因为对方是VIP客户,按理来说,客户部经理会当面回访。可坏就坏在,他们等了大半天的人,就在那愣头青说完话的那一瞬,从他们身后走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被勒令,一定要在大厅等到她回来。但凡酒店上下,谁见到冷奕瑶的身影,立刻第一时间向上汇报! 大堂经理一脸泪目的表情,只觉得连回忆都不想回忆上午那悲壮的瞬间。 “我们酒店隶属圣德集团,冷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执行董事只是希望和您见一面,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圣德集团……。 冷奕瑶吹了吹刘海,勾起唇角,今天她和这“圣德”两字还颇有缘分啊……。 ------题外话------ 应广大读者的要求,本章开始,我慢慢加字数了哈。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首次见面 坐在整栋酒店最高层的超豪华会客室内,眼见大堂经理恭恭敬敬地端着一杯果茶送到她桌前:“请您稍等,执行董事正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马上结束。” 她摆了摆手,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你忙你的去吧,我就坐在这等他。” 大堂经理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了,走到门口,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冷小姐年纪不大,笑起来的时候也美貌惊人,可他就是忍不住有点背后发凉。真说起来,从头到尾,对方的态度都配合得不得了,压根没有一点点为难的架势。难道自己最近是撞邪了?揉了揉太阳穴,他迅速往会议室大门口走去。今天的视频会,事关日后集团五年内的规划发展,已经从下午一直开到现在的了,按理来说,也快结束了。 房间内,就剩冷奕瑶一人,她望着眼前的果茶,袅袅烟雾中,忽然缥缈一笑。 圣德集团……。 就她记忆来说,简直如雷贯耳。 无他,她那便宜爸爸,这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打败圣德。只因,圣德在帝国之内,地位太过特殊。 若从帝国建成开始算起,整整一千六百年,“圣德”二字始终参与其中。 这是这个国家最老字号的家族,“豪门”二字远不足以形容其影响力。它几乎贯穿了整个帝国上下所有经济命脉。 无论是本市最富盛名的圣德高中,还是她入住的标杆级星级酒店,或是那幢富丽堂皇到奢侈无度的“鑫银”大厦,“圣德”集团的影响力,几乎可以颠覆整个帝国的财经。 这样财势逼人的集团首脑,竟然就为了她不愿意多吃一口的早餐,而非要与她见面……。 冷奕瑶若有所思地以手撑额,扪心自问,她还有点小期待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却并无一丝急迫,捂着手中的果茶,打开电视,慢慢地看着首都频道。 电视里,播放的是本地最近极有人气的一档现场采访节目,主持人随意在街上、商店里,甚至是游艇上,任意采访一个人,对方都得如实回答问题。否则,旁边的测谎仪会瞬间揭开被访问人的老底。 这期节目,说的是,“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回到自己几岁的时候?” 主持人长相甜美,一头亚麻色漂染的头发柔顺亮丽,搭配着那清新脱俗的妆容,让人一看就很有好感,压根不会拒绝她的访问。更何况,这个话题,简直是全民都梦寐以求的理想,谈个理想,有什么放不开的? 冷奕瑶饶有兴致地听到第一个男士巴拉巴拉了下头发,一脸毅然决然地报出答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回到我刚出生的时候。投胎要长眼,死也不要再当平民!”他流血流汗,兢兢业业地工作,却总被关系户拉下去。入行十年,一直没有晋升的机会!他恨!他愤世嫉俗!却依然束手无策!如果能重来,他绝不要再成为蝼蚁般的普通平民,永远任人搓揉! 大约是他说话的时候,怨气太盛。主持人都被吓得一跳,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如果按您这样说,所有人怕是都希望出生贵族。” 男人脸色一黑,大约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主持人却是再没给他入镜的机会,直接跳过他,往下一个人递上话筒。 大约这类话题,永远是人们热议的内容。所有被采访人的回答都各不相同、千奇百怪。有人说,自己要回到结婚前一天,这样就能悔婚,绝不会和现在的另一半互相折磨。有人说,想要回到大一的时候,再次好好感受一下大学的欢乐时光,因为那个时候是最无忧无虑,毫无负担。 直到,采访人看到一个染着一头金色头发,鼻子上还打着鼻环的杀马特男子。“假如你能回到以前,你想回到什么时候?”主持人满脸好奇地拉住他,目光在他手臂上的刺身微微一转,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原本以为打扮这么奇装异服的男人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谁知道,他只是静静地回头看了一眼镜头。良久,自嘲一笑:“假如再来一次,我想回到高三。” 声音一落,别说是主持人,就连街上周边的人都是为之一愣。 “为什么?”主持人下意识张口询问。高三对于所有求学的人来说,几乎都是噩梦。没玩没了的考卷,没完没了的考试,仿佛在跨入大学之前,永远没有一个尽头。 “至少高考我不会再交白卷,我的人生会和现在截然不同。”他耸肩,眼底却是深深的疲惫。 冷奕瑶深深地望着屏幕上那双刻满自嘲情绪的眸子,不知是想到什么,一时间陷入沉思,以至于,门口什么时候走进了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又将如何选择?”意味悠长却略带调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她的思绪彻底打乱。 她目光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漆黑笔直的长裤,白得不染纤尘的衬衫,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点缀,却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他的皮肤很白,却和当初在咖啡店碰上的那个银发银眸的店主不同,后者的皮肤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他却让人觉得宛如得到上帝的眷顾。 此刻,因为开了大半天的会议而微微扯开的领口稍显凌乱,他的目光笔直望来,似乎还在等她的答案。只是,冷奕瑶望着门口的人,脸上首次出现了愕然的表情。 堂堂圣德集团的掌舵人,怎么会,这么年轻! ------题外话------ 看,每章的字数都再往上涨,这也是加更啊。 第一卷 第一边四十五章 一清二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于冷奕瑶近乎“无礼”的眼神,他似乎丝毫未觉,相反,倒是执着于自己刚刚提的那个问题:“假如,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回到什么时候?” 清冷却略含笑意的声音慢慢传来,冷奕瑶慢慢眨了眨眼,眼底渐渐泛出一抹深意。视线一闪,她掠过他的身影,停在电视上的最后一个受采访者。“如果有可能,我和他的选择一样。” “高三?”藴莱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答案。细细看了看她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弄错,你今年应该还是高中生。”对于成人来说,特别是一事无成、失败落魄的人,往往会有一个幼稚的想法。那就是当年的考试彻底决定自己的出路。可事实上,那只是一道坎。一个测试成功与失败的第一道入门关。作为学生而言,高三无异于最残酷的生活。她怎么会这样选? 冷奕瑶将手中的果茶慢慢了喝了一口,静静地看了他一瞬,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对方以为她在胡说,可除了自己,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冷奕瑶”便是她重来的机会。相较于那么多残酷的过往,这一次的重生简直可以用“和风细雨”来形容。这样的高三,何尝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眼见她不愿意再置一言,藴莱轻轻地挑了挑眉,却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我听说你早上点了餐,却没有任何食欲。”他在她对面坐下,身高比她高出些许,目光相对,那一瞬,灯光在两人的头顶落下,冷奕瑶微微侧了侧头,看向旁边落地窗上的倒影。 若不知道对方身份,不是身处这金碧辉煌的特殊会客室,大抵,他们两人此刻的样子,就和普通坐在教室中,谈天说地的普通学生一模一样。 她低声轻轻一叹。 眼下问她为什么吃不下酒店那清汤寡水的套餐是重点吗? 不! 明明是外面名声遐迩、声名远播的圣德集团掌舵人竟然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更让人无法接受好吧! “就因为我没怎么吃你们的餐点,你就特意让酒店上下留意我行踪,当面问我原因?”如果他的风格是这样,那事无巨细的下场,就是过劳死! 她撩起眼帘,静静地打量眼前这个宛若古墨班的俊雅少年。面容雅致、神色从容,并没有一般高位者的盛气凌人,更没有疏离冷漠,就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碰到了,一起坐在来闲聊话事,聊以打发时间。 可这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他是谁? 除了皇室,整个帝国上下最尊贵的家族便是他们。可即便是皇室,追溯历史,也是内部倾轧不断,手足相残、改朝换代比比皆是,若真的论起来。怕是皇室的历史亦不如他家久远。 这般的家族,这般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平易近人?怎么可能毫无威压! “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就在她唇边淡淡地掠过一抹冷笑的时候,藴莱终于开口。他的眼神,坦荡而平静,如同在打量一支琉璃艺术品一般,在她的脸上逡巡良久,随即轻轻一笑。“我听说,陆琛的侍卫长连你房间的门都进不了。”他虽在外国考察,但集团内所有的事,但凡他想知道,无一而足,皆会瞬间传到他的耳边。 陆琛,皇室如今唯一的顺位继承人。骄傲、狂妄、奢靡无度,却对手下格外护短。他的侍卫长,最为近身第一人,便是在皇室内,也颇有分量。竟然大晚上的来酒店,吃了闭门羹,却毫无怨怼。这是他感兴趣的第一个原因。 “但更让我想要见你的原因,却是另一个!”眼看着她支着下颚,寥寥一笑,藴莱的面色越发从容:“三年未曾在外露面的人,竟然甘愿为你忙前忙后,甚至充当司机,”他指尖忽然钉钉子一般,重重地落到桌面上。这一瞬,他的眉目明明没有一丝锋芒,可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却倏然一变:“酒店来了这样的一位客人,我怎么可能不亲自恭迎?” 说罢,他慢慢站起身,身形舒展,刹那间,便成了自高而下地俯视。 这一刻,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两人的目光都能看清彼此灵魂里掩饰得最深的东西。 这个人……。 表里不一! 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他们两个人同时在心底给对方下了定语。 “如果你是对皇室感兴趣,很抱歉,我和皇室不熟,你找错了对象。”她懒懒揉了揉下巴,璀璨一笑,眼中再无一丝涟漪。仿佛他刚刚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耳旁风。 “如果你更感兴趣的是翟穆,”这一次,她亦站了起来,虽身高不如对方,却丝毫不妨碍她将话说得一清二楚……。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瞬间炸了 “如果你更感兴趣的是翟穆……不好意思,五根手指头都能算的过来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他的底细我更不清楚。”她是实在人,不会为了别人去撒谎。至于对方信不信,这就不在她考虑的范畴了。冷奕瑶露出一个堪称“纯真”的笑容,对着藴莱轻轻一笑。 “不清楚,你会让他给你开车?”藴莱垂下眼帘,脸上漠无表情,话音里并无半分语调,没有一丝讥讽,却也没有一丝相信她的意思。 会啊,因为是赫默安排的啊。但,这些事情,她凭什么要告诉他?所以,她回以蜜汁微笑,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空气一团。 身为客人,在东道主家,这般肆无忌惮……。 冷奕瑶低头,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欠抽。 不过,这世上,她本就活得随意,爱谁谁。即便他是“圣德集团”的掌舵人,与她何干! “时间不早了,我逛了一天有点累,就不再打扰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冷奕瑶也懒得坐下来看他脸色,直接手动拜拜。 “慢着。”藴莱却忽然侧了侧身,静静地看了她一瞬,下一刻,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即将转学的事?” 冷奕瑶的脚步微微一顿,脑子一转,这才发现,这厮原来是个芝麻馅,纯纯的“黑心”汤圆。她要转校到“圣德高中”的事情,还是下午弗雷才打电话和她说的,这么看来,这位圣德高中的最高领导亦知道她马上要挪到他的势力范畴内。 所以,这是威胁?还是警告? “知道。”她目光轻轻一眨,笑靥如花:“不过,千金难买我高兴!暑假都还没结束呢,能乐呵几天,我就乐呵几天。” 所以,现在就在她面前摆谱,呵呵,按当年老祖宗的话来说:“我谢谢您嘞。” 说罢,再不管藴莱的表情,直接甩门走人! 一时间,整个会客室内,安静如鸡。 藴莱匪夷所思地望着门口,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在夜市里一出手就扭断了皇家亲信一条命的神秘人? 他为什么觉得,这人的脾气,简直可以上天! 门口的大堂经理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眼见冷奕瑶大步走开,脑门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圣德”的地盘,对着他们老板甩门,这,这,不知道该说她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可,如今这烂摊子丢到他面前,他除了无语凝噎,为今之计,只想也夹着尾巴迅速逃走。 偏偏……。 “进来!”门上的对讲器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 大堂经理的脸色迅速垮了下去,只是不敢稍有停顿,整了整衣裳,立马肃容,敲门进去。 此刻,藴莱坐在桌前,目光落在冷奕瑶刚刚喝过的那杯果茶上面,似乎正在沉思。良久,他抬头,对着大堂经理轻轻一瞥:“从今天起,不管是谁来找她,让底下人都报上来。” 一个是皇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亲信,一个是久不露面的翟穆,他有预感,她背后牵扯的,绝不止这两人……。 盯梢一个女人? 这大约是大堂经理入职圣德集团以来,听到的最奇怪的一个命令。但,看看执行董事此刻脸上的神情,他很自觉地低了低头:“是。” 这一晚,自会客室出来,大堂经理想了许多盯梢冷奕瑶的具体办法。如果一边让客人感觉到春风拂面般的细致服务,一边又能水到渠成地获得她的访客信息。 只是,当第二天一大早,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被前台告知——冷奕瑶小姐今天一大早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如今,不知所踪时。 他脑子,瞬间炸了! 谁来告诉她,他现在要怎么办!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意绵绵 就在大堂经理脑门瞬间炸裂的这一刻,冷奕瑶揉了揉脸颊,抬头望了望天。 难得的一个凉爽早晨。 别墅区内树荫密布,曲径通幽,流水潺潺间,让人仿佛置身于绿洲湖畔。 弗雷站在别墅门口,已经等待良久,见她双手空空、就这么站在门口,当下眨了眨眼,有点发懵。 这,这真的叫拎包入住了。哦,不,她甚至连个挎包都没有。 “麻烦你一大早在这等我,抱歉。”就在他发愣的那一瞬,冷奕瑶已经笑意盈盈地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轻轻一笑。脸上说不尽的亲和柔顺,让人下意识就想回以最柔软的微笑。 弗雷迅速收起脸上的表情,慢慢侧身,让出路来:“应该的,房间都已经重新布置好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他自己是住在别处,虽说别墅基本上是交于他打理,不过那天元帅既然把冷奕瑶的转学通知书甩给了翟穆,以后冷奕瑶的所有事情就成了他的责任。 想到这,他忽然脚下一顿。 随他在屋子里逛了半圈,基本上把别墅里的大致结构看得一清二楚的冷奕瑶亦随之停下脚步。 “马上就要开学了,可需要我陪你回D市一趟?”不为其他,他忽然记起元帅临走前交给他的另一个任务——搞定冷家! 虽然不清楚,明明都是亲身女儿,为什么冷奕瑶在冷家不受待见。可转学来首都的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必要时,他不介意让冷奕瑶仗势欺人! 冷奕瑶目光在那满架子的书房内停留了一瞬,随即嫣然回眸,指尖轻轻一弹:“不必。” 她既然来了,也没必要折腾再回去一趟。一个电话就能办妥的事情,何必浪费时间。 在弗雷诧异的眼神中,她掏出手机,轻轻按了一串号码。手机没响几声,对方就接了电话。 “哪位?”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冷魏然皱了皱眉,却依旧接了起来。 “是我。”她绕过书架,随意挑了一组沙发,慢慢坐下,声音不急不缓:“我在首都。” 许多天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原以为还被陆琛圈禁在D城,没曾想,一个电话过来,竟然已经在首都。冷魏然脑子不慢,立马想到目前皇室内部复杂的局面,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跟着大殿下去的?” 当初,陆琛的人是直接上门把她带走了,如今唯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饶是站在一边的弗雷都听得清楚她声音里的漫不经心。这家人,也真的算是奇葩。若不是报告显示,冷奕瑶的的确确是冷魏然的女儿,他简直怀疑这两个人不过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互相都没有一丝半点亲人间的脉脉温情。 “什么时候打算回来?”既然涉及皇室,又是和陆琛在一起,冷魏然想了想,并没有深入追究她现在住在哪。 冷奕瑶听他这么说,眼底慢慢闪过一丝笑意。西勒既然昨天已经出发,现在肯定已经回到D城。冷魏然却依然不知道她的情况,可见,西勒压根没有向冷家透露任何消息。 “有点事,要在首都呆段时间。学校快开学了,可能要麻烦你这边帮我办一下转学手续。”她迎着窗外的晨光眯了眯眼,眼底明媚,像是在和家长汇报自己的动态。作为法定监督人,转校的相关程序最好还是要冷魏然签字同意。 只是,她说话的时候,平铺直叙、直接了断。压根没有给冷魏然留下一丝回旋余地。 弗雷忍不住皱了皱眉。或许,他之前料想错了,在冷家,冷魏然的确不待见冷奕瑶,但与之相对的,冷奕瑶更不待见冷家这位大家长。 冷魏然听到她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陆琛不放她走。可随即一想,又不对劲。如果真的是陆琛的意思,何必要她来打电话告诉他?皇室那边完全有能力直接扣住她。又何必还让她办转学? 只有存了让她安安心心在首都待着的心思,才会特意安排这些。 归根到底,唯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值得对方花费心思。 “要转到哪?待多久?”他笑了笑,不管对方是谁,至少,冷奕瑶现在的处境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受人抬举。 “转到‘圣德’,应该就直接在首都参加高考了。”冷奕瑶听到他话里的淡淡笑意,心想这人还不算蠢。 “知道了。我这边会把手续办好,到时候材料寄到你这边,你给我留个地址吧。”圣德,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既如此,他还有什么需要犹豫?冷魏然笑了笑,唇边的冷意一闪而过。 站在一边的弗雷却在此时摇了摇头。 此处别墅算是元帅的私宅,虽然“借给”她暂住,但地址并不方便对外暴露,任何人,哪怕是她父亲亦不行。 目光交叉,她顿时了然,于是笑了笑:“你把东西寄到圣德酒店就行。” 冷魏然那边不再说话。 彼此都是聪明人,圣德高中并非寄宿制,她既然在首都上学,绝不可能天天住在酒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愿让他知道她具体行踪了。 沉默了一瞬,冷魏然应了下来:“下周材料就能办好,有事再联系。” “好。”回了这么一个字,冷奕瑶就挂断了电话,仿佛懒得再浪费一秒钟。 从头到尾围观了两父女谈话全过程的弗雷表示,这世上,大约再没有比他们俩更不像父女的血亲了。 虽然,冷奕瑶的那个姐姐,花痴了点、脑子蠢了点,但女人,还是温温柔柔、小意绵绵的,才来得惹人怜爱。 就在他沉默时,房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两人目光一对,下一刻,同时往门口走去……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准备开始 弗雷以为是有客到访,结果门一开,愣了—— 从连衣裙套装,到茶具杯套,再到洗漱用品,电子产品,不一而足,简直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要不是知道自己眼下是在元帅的别墅,他简直怀疑自己是跑到了闹市区。 “这些……。”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冷奕瑶,却见她满意地眯着眼睛,一扫刚刚打电话时的冷漠疏离,“都是我买的,让他们送货上门。” 弗雷心想,你倒是真的毫不客气,一点“寄居”的自觉都没有。明明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问她可有什么特殊要求的时候,这姑娘什么也没提,结果一转头,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 眉头刚要皱起,忽然又平静了下来。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女孩子家,总归有自己的喜好。不管她和她父亲关系有多特殊,她毕竟是从小富贵长大,这点排场,她担得起。 “放在门口吧,会有人负责送进去。”弗雷朝所有人微微一笑,态度却很明显,这幢别墅,闲人勿进。 站在弗雷面前的一众送货员顿时面面相觑。今儿一大清早,按照门店主管要求,他们其实早早地就将物品都准备好,按照地址给送过来了,结果在门口,被门卫拦住,压根进不来。要不是遇到一个长相俊得出奇的男人,他们眼看着还要待在入口处。结果,眼看着工作就要完成,又出现了个男人,长得另有一番笔挺威严的气质,偏偏把他们拦在大门口…… “没关系,就放在这。”冷奕瑶回头看了弗雷一眼,作为赫默的亲卫,此人向来坚持原则。反正东西也都送到了,她从来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纠结。 送货员见客户都这么说了,哪还有什么犹豫的。电子扫描了送货单,让冷奕瑶点击确认后,立马鱼贯而出。 冷奕瑶转身,正想问问弗雷准备安排谁来搬东西,谁知,在送货员离开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露了出来。 弗雷亦同样看到他,顿时,眼底的迷雾散去。怪不得这群送货员能够成功进入别墅区,原来是他…… 翟穆揉了揉鬓角,有点无奈地摊摊手:“我以为冷小姐今天搬家,是你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就顺手和门卫打了招呼。” 结果好心办坏事,弗雷对他的态度本来就温和中带着丝丝疏远,现在在对方看来,自己肯定属于那种擅作主张、心思叵测的人。 “没什么,是我太敏感了。”弗雷笑笑,面上不露任何神色。 “两位,我们真的要这么站在大门口一直说话吗?”冷奕瑶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微微一眨,心底透出一抹微妙。 一个长年随侍的亲卫,一个是火速蹿红的实力派,这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谐。 “我让人过来搬东西。”弗雷看了一眼堆在在门口的货物,倒是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拨了个电话,很快,就有四五个身着统一绿色军装的人小步跑来。离弗雷还有五步的距离时,倏然一顿,右手“啪”地一声同步举起,行了个端正的军礼,随即小心翼翼地搬起东西,往别墅里安置。 冷奕瑶看了看,基本上自己昨天采购的东西都送到了。还别说,赫默的风格是雅致中带着冷清,她喜欢的东西,颜色都比较明亮,放在房间里去,却奇怪地融合起来,隐约间,仿佛有种难言的温柔。 就在她四处打量的时候,翟穆不知不觉走到她的身后,轻轻侧身,嘴唇在她耳畔间轻轻交错,声音微低,却一字一句十分清晰:“转学手续我已经帮你办好了。打算什么时候入学?”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烟波浩渺 冷奕瑶侧头,颈项却自动地与他拉开距离,眼角微挑,带出几许若有所思:“离开学应该还有十天吧,不急。” 她说“不急”两字的时候,声音莫名的带出一种腔调。别说翟穆,就连一旁的弗雷都微微一震。 她却已经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看自己的东西归置得如何。 好一通忙碌下来,该送卧室的送卧室,该放洗手间的放洗手间,别墅由原来的阳刚气终于融入了一丝女性的温和。 “既然不回D城,首都这你又没什么认识的人,可需要安排人陪你四处逛逛?”弗雷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别墅这边的事情既然已经尘埃落定,他便不需要再留在这边。不过出于礼节,临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句。 “不用了,有事我会打你电话。”她笑笑,嘴角处竟隐约露出个酒窝。阳光透过窗帘,斜斜地洒在她身上,仿佛有种青葱年少的无忧无虑。 弗雷目光忍不住落到站在另一边的翟穆身上。 对方正低着头在研究一株绿色植物,显然对于冷奕瑶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这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那我先走了,平时常联系。”弗雷若无其事地朝她笑了笑,到底没再废话,转身朝那几个穿军装的青年扫了一眼,立马,房间内只剩下她和翟穆。 “看样子,元帅是让你安排我的日常生活?”弗雷走了,翟穆却依旧站在房里。冷奕瑶脑子一转,渐渐明白了他俩的工作分配。照简单的说,就是翟穆是她生活管家,而弗雷却负责总体协助。 照这两人目前的性格来说,赫默用人的方法,还挺别致。 “我虽然出生在首都,但后来从军,待在这里的时间却不如弗雷。不过,大致这些年,这里也没太大变化。你有任何事,我都随传随到。”翟穆耸肩,朝着冷奕瑶轻轻一笑。一个开学后,也不过是读高三的学生。如果是第一次见面,他或许还会好奇元帅为什么会对她这般另眼以待。但,见过她两次出手,杀伐凌冽、平静无波,那般不动声色的喋血,宛若是一项天生的技能。说实在的,他其实,很满意元帅这样的安排。他垂头,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 冷奕瑶看了他一瞬,眼底慢慢烟雾缭绕,侧头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开来:“随传随到?那我要是不传你呢?” “那我就得长点眼色,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消失。”说话间,他已站在门口,朝着她轻轻弓了弓身,看上去礼仪十足,脸上却无半分恭敬的意思。 时间在两人时间像是忽然停滞了一般。他站在门口,就那般静静地注视着她。良久,她却并没有任何表示。 他顿了两秒,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终于,再不停留。 拉开房门,转身而去……。 别墅内,顿时只剩下她一人坐在那里。懒洋洋地靠在一侧,似乎是享受的阳光,又似乎在静静地出神。 唯有桌上,一张转校通知书,安然地躺在那里,不知是谁,何时置于那般显眼的位置。 良久,她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了抚它。 醒目的红色纸张,边缘烫金,扣在手边,映着她那双洁白无瑕的手,越发显得夺目。 重回高中……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许多片段。 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记忆……。 冰冷的、残酷的、灿烂的、辉煌的,灼灼其华、一言难以概之…… 她从来不曾平凡,却没曾想,这次重生轮回,竟有机会,再一次体会普通人的高中。 想到此,她目光微微一深,转头,却是遥遥望向远方。 瞳孔深处,顿时云雾初升,烟波浩渺…… 并非故意推脱,而是,在开学前,她的确有一件事,必须先做……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要说什么 换了一身随意的运动服,她戴上帽子,在镜子中打量着自己。一米六八的身高,穿着气垫运动鞋,差不多达到一米七。高高窕窕的白色运动服配上棒球帽,显得活力十足。 中午还没到,她看了一眼厨房,没有丝毫开伙的痕迹,想来,原本赫默住在这里的时候,也从未让厨房沾染过油烟。 别墅可以用视网膜对焦开锁,她随身带了只手机,拿着一张信用卡,悠悠然地带上房门,跨步而去。 绕过绿化,穿过花园,很快就到达别墅区主入口。 “这附近哪里有大型超市?”她看到站在岗亭的工作人员,扬起一抹笑。 “离着走路十五分钟。”守卫一见是她,立马“啪”地一声行了个礼,然后指着马路的方向:“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到第一个四岔路口的位置左拐,那里会有指示牌。” “谢谢。”她摆摆手,按照守卫的话,一直前行。一段距离,却像是从深宅大院慢慢步入繁华。眼看要走到四岔路口了,身后忽然“嘀”——地一声,赫然响起一阵喇叭。 那声音太过突兀,等着过红绿灯的行人顿时纷纷朝她这边望来,冷奕瑶脚下一顿,亦随大流,扭头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漆黑的流线型轿车竟跟在她身后。 冷奕瑶扫了一眼自己的脚下,她一路是顺着绿化带边缘漫步,走的是人行道,压根不存在挡了这人车道的情况。 那他按喇叭…… “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人。”冷奕瑶微微皱起的眉,在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之后,渐渐舒展开。 晨芝梵今天穿着的是一身黑色休闲服,衣服上并没有明显LOGO,但光看材质,便明白应该是高级定制。这一瞬,他目光笔直地望向她,眼底藏着万般思索。 这一条路顺蜿蜒下来,唯有一处住宅区域。 司机开车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注意,直到在路口看到红灯,缓缓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走在旁边人行道的那个悠闲身影,竟然会是她! 昨天才在鑫银大厦见过,今天竟然又碰上了。 如果是别人,他还可能怀疑是对方“故意”安排“邂逅”。可此刻,望着背后那安静的小道,他慢慢抿了抿唇。 “你也住在这?”冷奕瑶顺着那辆轿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后。这条路上,只有影在深处的别墅区,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建筑。既然他已猜到她从哪里出来,她也懒得多说。就是没想到,以后会是同学,竟然住的地方还离得这么近。 晨芝梵见她承认自己的住处,心底一震,却没有忘记回答她的问题,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才道:“不是,我叔叔住在这,我过来有点事。” 不过,他那叔叔,在军区身份尊贵,常人万难见他一面,却没想…… 她竟然也住在这个别墅区……。 不是说自己是外地人吗?昨天她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住在酒店,今天搬房…… 搬房! 他忽然怔怔地看向冷奕瑶,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火光冲天 就在晨芝梵脑子几乎迅速运转,上下打量她的时候,冷奕瑶亦忍不住思索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他舅舅也住在别墅区…… 能住在这里的人,大多身份特殊,十有八九,便是军界的高级长官。 她垂了垂眼帘,赫默既然将自己的“书房”安在这里,可见这个区域的人毫无疑问都是他可以信赖的人。 既如此,以后转学,这个晨芝梵和自己接触的机会只会更多。 “我记得你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有说你今天要搬房,是不是准备搬到这边?”晨芝梵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保持脸上平静,依旧将这句话问出了口。无他,如果真的是有资格入住这个地方的人,那么他们昨天,差点就踢到了铁板。想到当时洛易帆的呛声,说要包下整个手机店,让她一支手机也买不到,心底一颤,当真好险! “这里离市中心方便,我暂时是住在这。”她笑了笑,眼底怎会放过晨芝梵唇角的僵硬。只是,不待他继续提问,红绿灯已经变化,四岔路口的行人踏上人行横道,渐渐离他们远去。 冷奕瑶看了一眼,轻轻摆了摆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有机会下次再见。” 说罢,脚步加快,连给晨芝梵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趁着那短短的数十秒的时间,瞬间没入人群。 “少爷。”司机此刻从车上下来,迟疑地望了晨芝梵一眼:“需不需要我开车跟着?” 刚刚他在驾驶座上看得一清二楚,少爷和这个陌生小姑娘谈话时,少爷的脸色从惊愕到僵硬再到猝不及防。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从小家中上下就对少爷报以期望,无论是平辈交往还是世族历练,他还从来没见过少爷这般失态的神色。不知道刚刚,两个人到底谈了什么,竟然能让少爷露出这般神态。 司机远远看了一眼冷奕瑶消失的路口,她并没有坐车,他跟在后面,很快就能追上。 “不用了。”谁料,晨芝梵却摆了摆手。脸色并不太好,只是,眸光深处,微微一敛,再不复刚刚情绪外露的模样。倒是让司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家之后,什么话都不要说。否则,让我知道了,你可以永远不用再在晨家待下去了。”他漠然回头,盯着司机一瞬。 那一刻,冰寒之气冲面而来。哪里还有面对冷奕瑶时的半分怔愣? 司机心底一冷,明白他是让自己谨言慎行,特别是避免将刚刚的情况私下汇报给先生,忙不停地点头:“明白了,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心底却越发清楚,少爷肯定是知道了他日常都要向先生汇报他的一举一动,可往日并没有说什么,唯有今天…… 望着他沉静的侧脸,司机忽然打了个冷颤,再不自作聪明,赶紧上车,发动车子。 晨芝梵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冷奕瑶离去的方向一眼。 独来独往、形单影只,去的方向却是这个地段最大的大型超市……。 冷奕瑶按照当时守卫指路的方向,很快就找到地方。 带上地库,一共是八层楼,这个点,上班族的大多还在工作,学生也不会往超市凑,倒显得人烟稀少。 她在入口处,随意推了一辆推车,一路直达厨具用品和果蔬肉食的专柜。 大约是她的容貌太过出众,一路上不少人扭头往她这个方向看,待看清楚她车里购买的东西后,神色又各个奇怪起来。 的确,作为一个尚在就读高中的“孩子”,她的一举一动,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也不知道这家大人是怎么想的,怎么让小孩子一个人买这么多东西。”一对情侣从冷奕瑶身边走过,那女子身材娉婷,目光落到她购物车里的油盐酱醋茶,还有一应厨具,顿时眉间闪过一道愤愤不平。 “或许是家长想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呢。现在孩子动不动就留恋网游,说不定是家长想要移开她注意力呢。”女子身边的男友忍不住好笑。轻轻拍了拍女友的肩膀,目光却在那些厨具的品牌上扫了一眼。呵,都是进口产品,看来这小孩家里当真不缺钱。 冷奕瑶脚下一慢,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虽说自己重生在一个高中生的身上,的的确确是赚了,但,这幅还没有张开的五官,给她带来的麻烦还真不少。 她就是个对吃特别挑剔的人,怎么了? 圣德酒店的套餐都吃不惯,总不至于以后让她天天都跑到“鑫银”大厦去觅食吧?谁让她长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刻薄胃? 扫了一眼车里的东西,厨具除外,吃的放到冰箱里也至少能保证她这一周的基本要求。拍了拍手,她直接往收银台那边走去。 超市的每层都有专属服务导购,这一层是个年纪将近三十五的中年女子,远远地就见一个小姑娘推着一大车的东西走过来,见她身后再无别人陪同,立马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推车。 “您好,我是本层的专属导购,请问您是一个人来的?”这么多东西,即便她有钱结账,要怎么提走?中年女子忍不住蹙眉,心底问候了一句——她爹妈的心是有多大! “超市能提供送货服务吗?”冷奕瑶笑笑,一脸阳春白雪,无辜得不能再无辜。 “可以是可以,但是,离这太远的,我们要按照顾客的先后来,不一定今天一定能送货到您家。”低头,再看一眼车里的果蔬和肉食。中年女子无奈摇头,等到明天送到,大概新鲜度要大打折扣。 “没关系,我离得比较近。你按照这个位置,送到门口,有人会来接。”汲取上次送货上门的经验,这次她没有直接报自己的具体住址,放到只是留了大门入口处的信息。 “那行,您稍等,我帮您去安排送货员。”中年女子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手机定位,神色一动,却很快恢复自然,微微一笑,大方离去。 冷奕瑶左右无事可做,依着旁边的柜架,正准备玩一会手机游戏,却忽然眼皮一跳,再抬眼,只看到旁边的电视展台,忽然一片接着一片的璀璨。 目光下意识移动,恰好对上那数十台高清电视同时播放着的一个画面! 她瞳孔微微一定。 火光冲天! 飞机残骸一片焦黑! 那是,机场的火光……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起云涌 “这…。这不是皇室机场吗?”旁边已聚集了不少超市客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电视画面,脸颊被那片火光映衬得几乎白得惊人,怔愣着、惊愕着,一个个神色紧张。 整个首都的人口在帝国内首屈一指,机场便设计建设得更多些,一共四个。皇室、政界、军界各有其一,剩余便是民用机场。 而此刻,出事的,正是北方皇家机场。 望着那片火光中,几乎被烧得只剩下壳子的飞机。没有一个人再置喙半句。 皇室如今正逢多事之秋,陆冥殿下离奇暴毙,真凶还未查到,皇帝陛下也已闭宫多日,不曾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眼下,竟然在皇家机场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故! 是恐怖袭击,还是另有阴谋? 饶是民众,都不禁另作他想。 以皇室的安全保障能力来看,发生这样的“意外”绝无可能! “离这就五公里,这可真是……想想都背后发凉。”有人微微挡住嘴唇,小心与身边的同伴嘀咕。 冷奕瑶目光落在那电视屏幕上,火光已经随着消防官兵的奋力抢救而渐渐扑灭。偌大的一架飞机,烧得漆黑,就连内部机舱都融成一团,看不清形状外貌。 直到,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机尾那半片残留的徽记上。 那是……。 一只昂头的雄鹰。 振翅而飞、扶摇而上,那般高傲,仿佛冷眼睥睨天地。 这个族徽,虽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您好,这是您的送货清单,请查验一下,没有问题的话,现在我就让员工把您买的东西送过去。”中年女子拿着一张送货单,走到她的身旁,笑容满面地递了过去。 冷奕瑶转头,目光与她对视片刻,直接接过清单,看也不看,扭头就走:“好。” 中年女子一愣,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转身却见人潮拥挤间,那电视依旧在播放的灭火现场,顿时若有所思。 一出超市,冷奕瑶直接拨了个电话。 很快,一辆商务加长型轿车驶到门口。司机恭敬下车,屈身请她入内。坐在宽敞舒适的后座上,她垂下眼帘,将所有情绪一应掩下。微微上升的温度,将这午后衬托得有些燥热,可司机却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一路开得飞快。五公里的距离,几乎只花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一下车,出示了有效证件后,终于将冷奕瑶顺利送到机场核心区。 此刻,负责安保的,是皇宫内职务最高的鲁侍卫长。身为皇帝亲卫,本是在宫内负责陛下起居及一切安全事宜,但当听到皇室机场一架正在起飞的飞机竟凭空发生爆炸,更何况飞机上坐着的,还是那样的人物。他顿时头皮一炸,赶紧赶忙地飞奔过来。 人,团团围起,就连机场的工作人员都被全部看管住。除了个别高管被勒令待在这片区域,一时间,整个机场内部,像是被人抽干了空气一样的真空区域。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竟然穿越了无数的检查关口,直直地走到了核心区! 鲁侍卫长神色难看地望着冷奕瑶,但见她神色平静,一身白色运动服配上棒球帽,完全像是要去高尔夫球场打球的悠闲模样,顿时心头一阵急火! 那群负责安保的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就这么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进来了! 眼底一沉,正待张口就骂,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那个女孩飞快跑去。 鲁侍卫长顿时心底一沉,眼睛情不自禁眯了起来。那个跑去的身影——分明是大殿下的侍卫长! “冷小姐,您来了。”陆琛的侍卫长一脸急切地跑到她身边。若不是鉴于男女有别,他恨不得立刻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跑:“走!快走!” 她却目光一侧,若有实质地落在远处鲁侍卫长的身上。那一双探究的眼睛,从她一到这里,就再也没有挪开过。 可身边的人,哪里还等的了,如今已经火烧眉毛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简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冷……”他正待再唤,冷奕瑶却已经挪开视线,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带路吧。” 声音宛若冰川击石,冰凉刺骨。可此刻,他简直如闻天籁,扭头就往事发地点快步走去。 因为他的带路,身旁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偌大的机场,竟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森冷之感。 直到,她的脚尖站定。 落在那个坐在椅子上,一手遮住脸上一切表情的男人身边。 炙热的气息似乎还残留着刚刚那场爆炸遗留下来的惨烈,耳边风声呼喝,不知道,是否幻觉,似乎可以听到人在火海中的凄惨呼救。 烧焦的气味,刺鼻难闻。她却似乎无知无觉。 仰头,静静地看着那湛蓝的天空,良久,淡淡一叹。 那只原本昂扬的雄鹰已被烧残半壁,剩下一片支离破碎。 漆黑的焦土中,埋着尸骨,却已无法区分。 这一刻,这帝都,注定风起云涌!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粉身碎骨 陆琛此刻的脸大半掩于掌心,任何人都看不到他任何表情。四周所有人,似乎下意识都尽量离他远些,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直腰。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动作,一切就像是被固定在那一瞬一样,气氛被压抑到了极致! 冷奕瑶看着侍卫长瞬间单膝跪地:“殿下,冷小姐来了。” 那一刻,周边的空气像是瞬间流转。他静静地侧过头,毫无表情地望了过来。 那一双眼…… 冷得布满冰渣,像是从海底深处刚刚捞起,却被瞬间冻住的一条鲸。 冰寒刺骨! 她转身,目光落在那只烧得面目全非的雄鹰族徽上。 一面之缘,原来,也只得一面的机会。 当初,她亦是乘着这架飞机抵达首都。从卡尔塔出发的时候,谁曾料到,这次的首都之行竟是它最后的行程!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管你想做什么,先听我把话问完。”慢慢垂下眼帘,她看向那双残暴的双眼,一字一句压在他的耳边,像是要套住他最后的理智。 陆琛眼底发狂,那一双眼像是触了血,鲜红淋淋。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她自平静地立在那,仿佛周边的所有皆不入眼。 陆琛忽然狠狠地闭上双眼,双手紧握,掌心的力道将他的拳头绷得发白,一言不发。 侍卫长震惊地望向冷奕瑶,殿下竟然在暴怒的边缘,还听得进她的话! 冷奕瑶却管不着别人的所思所想,目光远远地落在那条斑驳狼藉的机场跑道上,“第一,老先生的私人飞机上可有外人?” 当初,从卡尔塔飞到首都时,为避免节外生枝,陆琛甚至都没有告诉他外公皇帝病危的消息,当天安排的航线,很顺利地就到达了首都。所以,老先生的手下并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线索。更何况,谁会傻到自己亲手送上西天,炸得支离破碎? 陆琛忽然咬紧下颚,目光直直地望向她,良久,却并未出声。 这,便是默认,机上没有外人,但,另有隐情。 “殿下原本是准备送老先生回卡尔塔的,但是,临时接到王妃的电话,便下了飞机。谁知,五分钟之后……”侍卫长见陆琛依旧不置一词,立马将当时的情况解释给冷奕瑶。 王妃? 她盎然想起,这位在职的皇帝艳福不浅,既有邻国的公主嫁他为妃,也有本国的巨富千金与他相知相恋。子女不过四个,王妃倒是有五个。不过,早年貌似有一个王妃去世了。如今,皇宫内还住着四个王妃。按照排名,以大王妃的身份最为尊贵,毕竟是与帝国堪称旗鼓相当的铎林国的大公主。陆琛虽是长子,却是二王妃所出。也万幸,大王妃生的是女孩,顺理成章是长公主,否则,以陆琛的性格来看,指不定就被大王妃的拥簇者给干掉了。 “哪个王妃?”她平平静静,问出口的话,却让陆琛神色更冷。 侍卫长心想,这真是,这真是,要怎么说?千思万想,绝不可能是那通电话的缘故,因为,“是二王妃,殿下的亲身母亲。”他垂头,不忍再看陆琛的表情。 也就是老先生的亲闺女…… 冷奕瑶淡淡一叹。 若是真的知晓飞机有异,二王妃万不会只将儿子摘出来,却让自己老父送死。毕竟,没了娘家护航,她和陆琛的未来,注定荆棘丛生…… “第二个问题,老先生为什么选择今天飞回去?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安排?”皇家机场,明明可以乘坐皇室的特别航班,而想在这些飞机上做手脚,必先经过层层关卡,难如登天。可偏偏选择了私人飞机,是否其中牵扯到消息外泄? “外公住在皇宫觉得不适应,今天一大早过来辞行,谁劝都不听,”自从上次被鲁侍卫长挡在父皇宫殿门口之后,这么久都没有召见他的消息,索性待在宫里也没事,卡尔塔和首都飞行时间并不算太长,外公年岁太大,他便让人安排了航线,准备亲自送他回家。“他飞机上次载我们来这之后就没有动过,所以才决定直接飞回去。” 所以,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外公在半空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抽丝剥茧 冷奕瑶目光深深地望着陆琛,也就是航线的安排是从他这里泄漏出去的。老爷子从始至终,手底下的人压根没有插手的余地。 “航线的事情你是交给谁安排的?”她忽然想起之前短短数小时的同程之谊,无论心机、城府、气场,放到外面去,那位老爷子都能甩一般世家几条街的距离。到底是,无心对有心。原不过是一心一意谋划陆琛的一条命,偏偏却是将他搭了进去。 “把鲁侍卫长给我叫来。”陆琛赤红着一双眼,忽然回头,冷眼盯了单膝跪地的侍卫长一眼。 皇室内部,但凡涉及安全,皆有父皇的侍卫长统一把控。 鲁侍卫长? 冷奕瑶淡淡地扬了扬眉,就是刚刚在关卡的地方冷眼打量她的那个人? 看样子,神态冷冽、经验丰富,手底下应该经过不少事。 果然,不过一会儿,人被带了过来,面对陆琛那双酷烈的眼,他还能保持冷静。 “殿下,您找我?”他微微倾身,半弓腰,行了个礼,倒是没有一丝怯懦或迟疑。从这点来看,心理素质的确不错。难怪,皇帝放心把自己的衣食起居都交给他。 “今天的航线,是谁安排的?”陆琛却并不关心对方现在心底在想什么,他只想,尽快抓到凶手!将对方直接肢解,碎尸万段! “皇家航线专属负责人,杨机长。”皇室机场虽然独占一方,但日常航班并不多,唯有皇室在接待外务或周游各国时,才会用的比较多。今天,在爆炸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就寻了负责人,只是……。 还不待陆琛说一个字,鲁侍卫长沉重地弓起身子:“杨机长已于今天中午在家上吊自杀,死前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死无对证! 干净利落,好手段! 冷奕瑶眼底宛若灵光一闪,指尖轻轻一捏,几乎忍不住要为这一手连环计拍手称赞。 如今,唯一的线索已断,还要往哪里去查? “杨机长可有家人?”不管自杀是真心实意,还是被对方逼迫,总归家人应该能感觉到他的零星不同。 鲁侍卫长抬头,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虽然并不知道她实际的身份,但,能在大殿下暴怒的边缘保持这般淡定的姿态,且拥有提问的权利,可见,并非常人。 “他是孤儿,年幼时被皇室收养,一路栽培至今。”所以,他才更弄不懂,为什么,杨机长明明在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侥幸逃脱的情况下,还要安排这样的事情。 被皇室收养,一路栽培? 冷奕瑶嘲讽地勾了勾唇,回头,望向陆琛刹那间阴冷的目光,忍不住轻轻一笑。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做了手脚,绝对会有漏洞,露出马脚不过早晚之分,终逃不过一死。 谁活得好好的,不愿意安然享乐,非要往绝路上撞?无非是“不得不”! 既然是被皇室收养,自然养之恩大于生之恩。 敢对大皇子出手,必然是对方定要陆琛的命! 皇室,皇室,谁规定,除了正统嫡系这一脉顺位继承人之外,其余的皇亲国戚不是皇室? 冷奕瑶转身,朝陆琛勾了勾手。 陆琛神色莫名,却依旧还是顺着她意,拉近两人距离。 她却微微侧头,目光慢慢一闪:“都过了这么久,当初在路上准备送你归西的人,你还没查到是谁?”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若不然 随着她最后一问落下,陆琛的脸色刹那间,狠辣至极。 从D城回首都的那一路围追堵截,次次伏击,招招致命,爆炸、狙击、暗杀,每一次对方都明显要致他于死地。他因为父皇闭门不见的原因,辗转难眠之时,背后的凶手却从未停过脑筋! 皇家收养?一路栽培? 呵! “把这个杨机长的所有资料给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凡皇室中和他有瓜葛的人,统统叫来!我要一个一个审!”目光从飞机的残骸上一闪而过,眼底悲凉尽失。他立足,静静地自上而下俯视着四周,面色荒芜。 那一瞬,鲁侍卫长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至极。 这还是以前那个性格暴躁、狂妄自傲的大殿下? 仿佛是,又仿佛,不太像……。 如果是以前,他只会暴跳如雷,然后下令彻查首都,恨不得将整个城市都搅得天翻地覆! 对于他们这些真正做事的人来说,虽然让人觉得毫无计谋,处理起来棘手难耐,但毕竟,大殿下的喜怒摆在那里。 可现在,他这幅含而不露的架势,更像是一座被彻底激活了的活火山!炙热的熔浆已经在脚底下滚烫来回,偏偏,从外表上看去,只隐约冒出了烟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爆发! 这种蓄势、冷寂的沉默,才更让人心惊! “怎么?没听清楚我的话?”见鲁侍卫长迟迟没有回应,陆琛慢慢地侧过身子,冰冷地看着他。 顿时,四周其余的人脸色一白,噤若寒蝉。 如今,最受民众爱戴的陆冥殿下刚死,凶手是谁,还未水落石出,皇帝陛下又闭门谢客,不露声色,皇室动荡,举国皆知。 这皇家飞机场,自建成以来,接待国外贵宾无数,从未出现过纰漏。头一次发生事故,竟然是机毁人亡。 堂堂大皇子的亲外公,整整一架飞机就这么炸了,若是没有二王妃的那一通电话,怕是如今被祭奠的亡魂还要再追加一个! 这样的事,谁人敢做! 说是恐怖袭击倒也罢。最最可怕的,却是另一种…… 鲁侍卫长的眸子顿时讳莫如深。 身为皇帝的侍卫长,在大皇子继承大统前,他除了效忠于皇帝,其余任何人的命令都可以不听。这是他的特权——黄权之下,只听一人言。 可眼下,面对陆琛那双凛冽的眼,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浑身是刺,心头微乱。 那是一双弑杀的眼,是一双要用鲜血浸湿方得平静的眼。 将所有与杨机长有干系的人统统交到陆琛面前被审? 那简直是将一干皇室贵族的脸面彻底踩在脚下,践踏至极! 身为皇族,那些人从小到大受到是什么样的尊崇,如今被人传唤,像是审犯人一样审问,但凡他答应了这个要求,无异于将自己的未来统统压在了陆琛殿下身上。 若是他以后真能继承大位,便安然无恙,自己能继续享受如今的尊荣。如若不然…… 冷奕瑶冷眼看着那位鲁侍卫长沉默垂手,眸光一转,摇头轻笑。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凭借当墙头草而稳坐钓鱼台。特别是,当某些人已经处于暴走边缘。 如果连一个小小的皇帝侍卫长都驯服不了……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陆琛这人,怕是要真的大开杀戒了…。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威逼压迫 “你这是,觉得我使唤不动你?”陆琛的眼眸顷刻间深不见底,就宛若悬崖旁的猛兽,将猎物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并不怒,亦不躁,甚至连指尖都未动。恍然间,竟勾起唇角,笑容一闪而过。 鲁侍卫长只觉得心底“咯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在他的胸口,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威压,他从未在大殿下身上见过。 一趟D城之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能将人淬炼成这样? 他低头,双手紧握。一边是置身事外,以职务之由委婉推脱,后果只有两种——其一,大殿下登基,他富贵如初;其二,其他皇室上位,他被彻底清算。另一边,便是应下陆琛的要求,结果亦是不言而喻。 进退维谷,堪称两难。 机场四周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他,似乎每个人都在等他的态度。 毕竟皇帝闭门不出,如今,最清楚内情的,就应是与陛下形影不离的近侍。都说陛下将陆冥殿下的死怀疑到大殿下头上,难道说,到现在,还没有解除嫌疑……。 冷奕瑶慢慢地闭了闭眼,身后陆琛身上的冷焰几乎刺骨焚烧,她嗅了嗅,迩然一笑,似乎已经可以闻到那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越发狂躁,不受禁制的味道。 “呲”—— 金属冰冷的碰撞声在耳畔轻轻响起。 那是一柄黄金打造的弯刀,刀鞘嵌以宝石,刀锋铸以耐酸钢,无坚不摧、见血封喉。 陆琛神态平静地从怀中缓缓抽出刀刃,冰冷的寒光映衬着白天的日光,竟刺眼无比。那目光,冰冷、无情,仿佛手起刀落,不过眨眼之事,他甚至没有再出声询问第二声——你可想好了……。 刃,抽出半寸,鲁侍卫长刹那间神色一僵,猝然跪倒在地:“殿下交代的事,我立刻去办。” 他知道,此刻的大殿下绝不是震慑,更不是威吓,他是真的动了杀机! “想清楚了?”陆琛将剩下来的刀刃彻底抽出,在掌心细细把玩,连赏他一个眼神都懒得费劲,仿佛,再看他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想好了,想清楚了。”鲁侍卫长叩首,额头重重地栽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压迫着头上的神经,他却已经汗流浃背。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几乎身首异处。那把刀,那把皇帝陛下钦赐的黄金弯刀,刀刃有多锋利,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那你还在这逗留?”指尖轻轻地勾勒着刀柄,那冰凉的触感却和心底的炙热怒火截然相反。看!这世上,唯有强权才是王者!卑躬屈膝不是不能做到,而是,对方认为值不值!皇宫之内,哪有什么特权? 皇权之下,只听一人言? 那也要看他活不活得过明天! “是,我现在就去安排。”鲁侍卫长握紧双拳,慢慢地从递上爬起,眼底一片风雪,目光从冷奕瑶身上一闪而过。下一刻,已带着一大队人马迅速离开。 …… “刚刚他看我的眼神……。”冷奕瑶回味了一瞬,随即像是吞了一只活苍蝇一样,面色难看地望向陆琛:“我长得就这么像红颜祸水?”她明明才十六岁,该不是这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嗜好吧? 陆琛随手将弯刀阖上,归置在怀,抬头看到她这一脸嫌弃的表情,顿时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话全被卡在喉咙口。 而一直单膝跪地的陆琛的侍卫长这时才忍不住抬了抬头,一脸犹豫。说实话,要是不知道其中内里详情,作为一个外人,谁看谁误会啊。 “咳咳——”大概是侍卫长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陆琛咳嗽了一声,转瞬,挪开视线。 飞机的残骸赤果果地摊在跑道上,难闻的焦灼味密布在空气里,他的心像是一下子沉到海底,想起母妃的那通电话,眼底倏然一痛,该如何回去告知母亲这满目的惨状……。 “皇室内部的斗争从来就没结束过,你母亲在皇宫生活了这么久,远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像是看出他心底的隐患,冷奕瑶轻轻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她依稀记得,陆琛的外公对皇室并不感冒,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琛的母亲还能坚持到最后嫁入皇室成为二王妃,可见,心性、手段并不缺。若是没记错,当年因为产下陆琛而差点血崩而死,导致后来在皇宫低调了许久,非重大节假日不在外人面前露面。这样的隐忍不发,绝非常人所为。 “还记得当时我们回来的路上,兵分两路的情形吗?”她笑了笑,目光随着天空中的浮云而慢慢流转,只是,那双眼睛,眼底的聪慧,却让人像是中了魔,一见便再也难以挪开。 陆琛的神色骤然一紧,下颚微微收拢,怔怔地望向她。 那是在冷奕瑶安排了一出“鹰和兔子”的戏码,好不容易击退了一波伏击,在路上忽然提议,将他们一行仅剩的9人分成两队的情形。 那时,自己和侍卫长、冷奕瑶,还有两个随侍一起,另外御医和三个随侍一路,从公路往卡尔塔进发。 自己一行人搭上了顺风车,然而,车子一路驶去,却始终没有那四个人的行踪……。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尽藏玄机 “我刚到首都,逛夜市的那天晚上,就被人一路跟踪。”她轻轻抬起右手,遮住阳光,五指的阴影顺着余荫落在她的脸上,半边明媚、半边光影,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那个人,身上亦纹着蝎子印记。” 当晚,就有人封锁了现场。毕竟,闹市区死了一个人,绝非简简单单随便可以遮盖过去的事情。 只是,已经时隔好几天,却并没有听到任何下文。可见,是被某只看不见的手彻底地遮住了。 会对她下手,不外乎是因为当初她将陆琛平安地带到首都,在对方的眼底,她理所当然是陆琛那派的人。 至于,今天的这场“事故”……。 冷奕瑶挑眉一笑,皇帝还没驾崩呢,在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陆琛下手。看样子,对方是有恃无恐了。 陆琛的侍卫长缓缓地转了个身,垂目,恭敬地朝她弯腰:“冷小姐能将这些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还请再帮我们一回。” 如今,陛下紧闭宫门、无动于衷,皇室内部倾轧暗黑不断,就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泥潭,一旦陷落,便只有辗转吞噬的命运。殿下眼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做事太过激进,必然引来联合抵制。但是,外公的血仇,岂能不报! 他屈膝、跪地,双手合十:“请冷小姐再帮一次。” 身为皇室的侍卫长,何曾如此卑微? 这辈子,仅跪皇室、只尊殿下,可眼下,却毫无尊严、跪地祈求…… 这般举动,将四周其余皇家机场的人员惊得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唯有陆琛,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波澜不起。仿佛,侍卫长眼下跪求的一切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又仿佛,他早已看清了事情的结局。 陆琛冷冷地转开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烧焦的半巨残骸上,圆滚滚的一团,没有科学仪器的辨别,压根无法却别那是人体还是其他。 他何曾没有挽留过冷奕瑶。 在抵达首都的当天,在下飞机的当场,他就挽留过她。 他亦曾放下高高在上的自尊,只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皇室帮他,甚至不惜许下诺言,允她成为公主的女官、抬高她家族地位。可她当时怎么说? “我还要上学。”那般清楚明了的拒绝,何曾不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古铜色的皮肤带着养尊处优的纹路,仿佛毫无杀机。下一刻,他倏然握紧双拳,关节处紧扣,微微发白,越发映衬着他的脸色漠无表情。 “冷小姐,还请……。”耳边的空气,越发冷凝。侍卫长跪在地上,没有听到冷奕瑶的任何反应,下一瞬,十指紧扣地面,再次扣头。谁曾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他趾高气扬、冷淡从容地将她从冷宅“请”走,如今,却是这般摇尾乞怜。 侍卫长的脸上一片屈辱,但,眼底深处,神色不改。 “够了!”陆琛忽然一声冷喝,将四周所以窥探的、震慑的、惊愕的神色统统吓得一怔。所有人,包括侍卫长都惊愕地望向大殿下,目光所及,一片阴郁。 陆琛却已嘲讽一笑,转身望向依旧一派从容的冷奕瑶。 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一样。尊崇强者法则,相信弱肉强食。 她冷奕瑶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 特别还是在他如今身处窘境、前途未补的情况下? 就连皇帝的亲卫都在犹豫抉择,她一个外人,何必将自己的命搭在他的身上? 更何况,追根究底,当初,他们之间可不算是友好开端。被迫囚禁,当面羞辱,哪一项,值得她愿意为他出手? 他还欠着她一个要求,债务未清,他又用什么抵她再入皇室之局? 望着陆琛那双恼羞成怒的眼,冷奕瑶目光平平地望向这偌大的机场。 从入关处到跑道尽头,大得一眼望不到头。如果不是有专人带她进来,这个机场的一切都是皇家密档,绝不对人展示。 想要调查清楚这场“事故”,必定要将整个机场的结构和相关材料翻个底朝天。 妖娆的光芒带着闪耀的殷红,从她眼底,慢慢流淌。她忽然伸出右手,朝着陆琛探出一指。 这一次,就连陆琛都神色惊愕,呆呆地望着她,食指轻轻一勾,朝他灿然一笑:“殿下,记得,带上这次,你欠我两个要求。” 阳光下,她的五官分明清晰无比,可这一瞬,竟让人觉得面容模糊,仿佛雾里探花。 陆琛霍然抬头,心底的狂喜一闪而过。下意识去打量她的神态,她却神色葳蕤,恍若神佛,此刻拈花一笑,尽藏玄机……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步步离开 冷奕瑶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探究自己,相反,她其实对于陆琛眼下的惊喜并没有任何感触。只是略略抬了抬手,朝依旧跪在地上的侍卫长,轻轻掠去一眼:“让人把与这个机场所有相关的设计图和建筑图统统拿过来,顺便,派个专人带我在整个机场转一遍。” “你想怎么做?”陆琛神色一动,目光忍不住绕着她的眼睛转了一圈,却发现,看不透她的想法。 “一场事故,除了航线之外,还要有人在飞机上做了手脚才会造成现在的火灾。光是一个杨机长,怕是远不能做到。”她轻轻哼了一声:“‘里应外合’,既然找到了‘里应’,也该好好查查那些外援是从哪里入手的了。”杨机长那边有鲁侍卫长去查,她自然懒得插手,可偌大的机场,掩藏的线索却远不止如此。 侍卫长抬头,下意识地征询陆琛的意思,见对方点头,立马站起身,去寻机场高管。 很快,梁总工程师被带来。年纪半百,头发上搀着白色,脸上却没有太多皱纹。只是,眼下,愁苦着一张脸,惴惴不安地望着陆琛,几乎连话都不敢说。 事故发生的第一刻,他就知道,完了! 以大殿下的性格,别说是让他安享晚年,怕是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可眼前,见陆琛并不注意他,反倒是目光一直落到旁边一个女孩的身上。 一个,年纪小的几乎能当自己孙女的半大孩子。 梁总工程师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皇室最小的公主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不过,自己见过那么多次,并非长成这个样子。可是,大殿下一副任她主控全场的姿态,又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望向侍卫长,见对方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相反,竟然非常恭恭敬敬地朝小姑娘屈了屈身:“冷小姐,这位是皇室机场的总工程师。机场的结构、设计他最熟悉,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让他来办。” 自从她答应插手这件事情之后,侍卫长对她的称呼便自动升级为尊称。 这一个微小的细节在梁总工程师听来,却无异于外星语。 什么时候,大殿下的侍卫长竟会对旁人这边礼遇有加?更何况,还是个女的……。 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望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整了整表情,安安静静、与侍卫长如出一辙地躬下身子:“冷小姐。” “从候机厅到登机,不管有几条通道,你都带我走一遍。”她轻轻一笑,脸颊处隐约似乎有个浅浅的酒窝,这一瞬,竟像是个最普通的学生,脸上带着朦胧笑意,让人忍不住产生好感。 可梁总工程师却并没有忽略她身后,陆琛殿下那双微凉的双眼。他加深了躬身的弧度,满脸尊崇:“好的,请随我来。” 陆琛自然而然地与她并排,两人走在梁总工程师的身旁,侍卫长垫底、排在最后。 在一众人诡异莫名的注视下,他们一行四人,从候机厅、VIP接待室、安检室、登机口一遍遍往返。 偌大的机场,实际上由于专属于接待皇室及其客人,减免了许多流程,但为避免贵客等待,开通的线路和接待室却相较而言比较多。细细算来,差不多有将近十二条线路。 也就是说,如果是有心人,无论选择哪一条都能提前潜伏到飞机上。到底是安置了易燃易爆的物品,还是在飞机引擎或其他器械上做了手脚,现在还不得而知。在飞机黑匣子的数据分析未完成之前,每一种都看似荒诞的猜测都有可能就是真相! 梁总工程师将整个机场最近一次翻修后的设计平面图及建筑施工图全部拷贝到移动硬盘上后,双手捧起,送到冷奕瑶的手边:“冷小姐,这是最全的图纸。包括安全出口在内,机场所有的设置都在里面。” 她静静地看了那移动硬盘一瞬,目光一闪,陆琛神色微微一变,正好奇她的反应,她却已经恢复正常,随手接过。 “好的,有看不懂的地方我会与你联系。” 抬头,天边已经一片黑色。 随着这十二条线路的沿路探索,大半天的功夫眨眼间划去。她撩起耳边的碎发,朝陆琛淡淡挑眉:“东西我都带回去了,等我消息。” 她不和他回皇宫? 埋伏在暗处的人无时无刻不想除掉她,她难道不知道? 明明都已经答应帮忙,为什么还是这么倔? 只是,这些疑惑很快地被他按在眼底,光影交错间,他侧开身,轻轻点头:“路上小心。” 她既不愿意,自有她的原因。 身上藏着的谜团,总有一天会有揭开的机会。只是,不在今天罢了。 他仰头,看向远处的星光点点,身心俱疲,却依旧是目送她一步一步离开……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人来了 回到别墅,打开电脑,冷奕瑶插入移动硬盘,目光迅速地在机场的各式设计图上浏览。 原本飞机场的建设时间比较早,多年来因为接待外宾的情况并不是特别多,所以也没有大肆改造,可约莫是十六年前进行了一次大型的修整,对于许多出入口也进行了集中调整。从CAD图纸上看,大多数以前的设备进行了局部化迁移。虽然结构不变,但从外部构造来看,与之前变化极大。 她的目光,在电子图纸的备注上停顿了几秒,随机轻点鼠标,调出了十六年前的原方案。 黑夜漫漫,她一人独坐在书桌前,一盏书灯,满室书香,唯有她那漠然的背影被映在书架上,显得格外深沉……。 与此同时,陆琛一路飞快地往皇宫赶去。下午的新闻记者得到消息太快,还未来得及封锁信息,便被钻了空子,竟然被报导了火光冲天的画面。 母妃的那通电话…… 他心底沉痛,站定在母妃寝宫的大门口,只觉得双手沉重,竟微微发颤,没法推开那扇门。 侍卫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迟疑了一瞬,到底开口提醒:“殿下?” “你去敲门。”他垂下眼帘,忽然觉得满身疲倦。 只是,还未待侍卫长有所反应,门,忽然从里向外打开。 撕心裂肺的哭声随着那道门缝传出,彻底刺穿了陆琛的强作镇定。 他面色倏然一变,再顾不上其他,一下子冲了进去。 只是,那层层叠叠的纱幔之后,隐约跌坐在床边的身影,让他豁然一僵,仿佛成了一座石块。 “是谁!究竟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我要让皇帝陛下灭他满门!”慵懒华贵的容貌被泪水彻底淹没,那一双平日里从来雅致非凡的眼睛此刻被血丝染满,身上的衣服一片狼藉,她却丝毫不在意,手中紧扣着一把匕首,用尽全力扎在枕边! 看到怔在不远处的儿子,她顿时泪雨滂沱:“可查到是谁了吗?究竟是谁对我们下手!” 她的父亲,自小宠溺自己,别人家有儿子,讥讽嘲笑她,父亲便无论如何要将那人压在脚下,为她报仇。在这沙漠国度,重男轻女,由来已久,她却从小一路娇养长大,无忧无虑。 直到婚前,她铁了心一定要嫁入皇室,父亲深深的叹息到现在都一直盘旋在她的脑子里。 悲伤、顾虑、忧愁,每一项都是父亲的爱,明知道皇帝绝不是良配,但到最后,他依旧是依了她。 如果,如果不是她生产的时候大出血,看清了一些事情,她怕是还是一如当初,单纯执着。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不仅住着贵族皇室,亦是住着魑魅魍魉!人心险恶,有时比恶鬼更难缠。 今天,如果不是她意外想起让陆琛帮她办件事情……。 她抬头冷笑,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瞬间滑落。 是不是,她那时连儿子也没了……。 “母妃,你冷静一点。”陆琛一个跨步走过去,小心地将她从床边扶起,四周的宫女大气不敢吭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个个匍匐在地、矮到尘埃。 “你要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父亲,你的外祖父!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凄厉的声音越发尖利,像是要划破耳膜,刺穿那些凶手的胸膛。 陆琛狠狠握住双手,眼底冷光一闪,刚要出声,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一路奔跑而来……。 相互依偎的母子二人神色顿时一变。 在抓到凶手之前,他们即便猜测是皇室中人所为,亦不能乱安罪名给别人。 这皇宫里,从不缺隔墙有耳、包藏祸心之人。 两人目光一对,神情彻底冷下来,这一瞬,直直地望向门口,却见一道娇俏的声影飞奔而来。 竟然是小公主? 陆琛神色愕然地望她一眼,小公主却顾不得其他,迅速给二王妃行了个礼,随即喘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一样,抬头直直地望向他:“皇,皇兄,告诉你……你一件事……。父……。父皇的宫门开了!好像……。是军界……。有人来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章 原来是他 皇帝一共只得两儿两女,虽然都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但这两个公主因为注定与皇位无缘,从小都被格外娇养。长公主因为是大王妃所出,身份更是不同寻常,可惜早年,不知道为什么和有妇之夫黏黏糊糊,被父皇有一次捉奸在床,从此彻底厌弃,发配到边缘地带,非召不得进宫。 陆琛眯着眼,静静地望着眼前最小的妹妹。因为她母亲身份卑微的缘故,她从小养成见人眼色的习惯,直到大皇姐被发配边疆,父皇对她偏心了些之后,才渐渐有了底气,皇室公主的气派逐渐养成。但是,从小和他亲昵,这一点倒是从来没变。 陆琛的目光与二王妃的眼神微微一撞,两人从对方眼底看出的同样的意味。 小公主不可能在这件事上面骗他们! 也就是说,父皇并非“病危”?而是,非“重量级”宾客敲不开他的门? “可看清楚到底是谁?”军界,偌大一个军界,那么多人,究竟是谁?陆琛霍然站了起来,一下子逼近小公主,眼底一片深思,目光却微微一沉。 小公主好不容易喘过来气,眼下见他表情,心底“咯噔”一声,慌忙摇头:“我就听到门口的侍卫低头请那人进去,对方穿着一身军装,个子挺高,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 在皇帝陛下寝宫门口窥探,这事可小可大,说得情深意切点,叫做关心父亲,说得阴谋诡计点,就是刺探皇帝病情。 身穿军装,年纪很轻? 军界绝对不会让一个无名小卒来与父皇会面,难道是…… “母妃,你好好休息,我有点事,待会回来。”他顾不上其他,轻轻捏了捏二王妃的掌心,眼底已变了神色。 这一瞬,二王妃心灵所至,哪里不明白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闭门不出了将近小半个月的丈夫,忽然敞开门会客,竟然还是军界的人。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丈夫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在强撑? 作为女人,她在皇宫内的活动范围受到很大限制,唯有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弄清楚这件事,毕竟,现在,儿子依旧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去,不用担心我。”她摆手,用丝巾擦干了眼泪,转头朝小公主招招手:“有这个机灵鬼陪我,我什么事都不会有。” 陆琛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朝皇帝寝宫走去,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止,他很顺利地走到门外,经侍卫官汇报,一路通行无阻。 依旧是金碧辉煌的寝殿,琉璃瓦制成的艺术品被随意摆放在墙边,流光似火,仿佛光芒大殿。 陆琛微微眨了眨眼,适应了房间里的璀璨光芒后,目光自然而然地往主座方向望去。 一边是身着长袍的父皇,颧骨高耸、五官深邃,一双眼睛平静中暗含波澜,若不是眼角处的皱纹,怕是压根猜不出他如今的年纪。眼下,他正含笑与对方说着什么,看到他进来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过脸去,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慢慢喝了一口。 房间内,顿时一片沉寂。 陆琛眉间一紧,忽然心底空洞洞的,以前父皇那般宠爱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多幸运。可如今,外公刚死,他却反应这般冷淡。不知道为何,竟然想起当初的陆冥……。 那种不被父皇看在眼底的漠视感,原来这么难受。 不过,这种低落的情绪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他收拾好情绪,抬头,直直望向主座的另一方。当看清对方的容貌时,顿时瞳孔紧缩。 原来,是他——赫默身边最红的亲信……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呆在一起 弗雷的头微微一侧,对上陆琛怔住的目光,淡淡一笑:“大殿下,好久不见。”白皙的皮肤在灯光闪耀下,越发显得年轻,几乎让人看不出他的身份卓然。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却无异于轻轻给了陆琛一巴掌。不声不响,却疼得半张脸都有些发胀。 上次见面,他们还在D城,酒店最高层的贵宾套房外,赫默带着弗雷视而不见、擦肩而过,他却怒骂狂傲,恨不得破门而入。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自己已经成了皇室内部暗杀的矛头,对方不过一个礼貌问候,却是可以直接敲开久闭宫门的皇帝寝殿。 差别何其之大,原来,这就叫做天差地别! 陆琛垂下眼帘,凝气微笑:“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上校。” “元帅最近听说皇帝陛下身体不适,让我来探望探望,顺便……。”他抬头,目光饶有兴致地望着如今低调了不少的大殿下,接着把嘴里的话说完:“顺便让我给您带句话。” 一直坐着并未出声的皇帝此刻终于神色一动,目光诧异地望向弗雷。以赫默的性格,他竟然有话对自己这个儿子说? 别说是皇帝,就连陆琛自己,眼下都惊愕地抬起头。如果没记错,上次他专门去D城拜访赫默,在酒店里苦等了大半个下午,最后堵到他晚上回酒店休息,连目光交汇都没有,更别说一个字。现在,饶了小半个帝国,元帅竟然还让人专门给他带话,还是在他父皇的面前? 他张了张嘴,可还没有出声,弗雷便已经站起身,朝他轻轻一笑:“冷小姐初来首都,手头的事情千丝万缕,殿下手下能人辈出,还是不要让她一个学生东奔西跑的好,毕竟她也快要开学了。” 冷奕瑶! 他竟然和他说的是冷奕瑶! 陆琛的表情几乎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如果眼下不是在他父皇的寝殿,他估计能一蹦三尺高! 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他欠了两个霸王条款的冷奕瑶究竟和赫默什么关系? 他嘴角一动,忽然反应过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D城酒店。在那条走廊,他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随着赫默走进房间,深夜归宿。 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才十六岁的样子,难道,真的和向来不近女色的元帅是那种关系? 还有,马上开学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要搬到首都来上学?还是说回D城?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她提过? 脑门上一串串的问题溜过,他只觉得自己转不过弯。 “殿下?”微微揶揄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一抬头,还未来得及与弗雷说话,却对上自己父亲那双略带打量的眼神。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神! 陆琛瞬间神色一整,殓起表情,“元帅似乎对冷奕瑶很关心?” 面对他的打探,弗雷倒是一点都不惊讶,相反,元帅在交代他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反应,那才叫一个“神魂俱灭”!他就从来不知道,元帅竟然还长了一颗在意女人的心! “冷小姐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元帅安排的,您觉得呢?”他忽然笑得意味深长,眼看陆琛的表情豁然一僵,心情没有来的大好。转头,朝皇帝陛下点了点头,打了招呼:“既然陛下身体无恙,我也就不再打扰了,先行告辞。” 探访时间不过一刻钟,但该看的也看的,该说的也说的,该传达的也表达得淋漓尽致了。弗雷满意地夹起军帽,轻轻抬手,转身离开。 至于陆琛眼下的混乱,啧,那些关他屁事! 最主要的是,元帅显然不想看到冷小姐和这人呆在一起!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片阴霾 “那个冷小姐,究竟是什么人?”眼见弗雷离开,皇帝的眼光深深地落在自己大儿子身上。只要刚刚耳朵没聋,都听得出来,那人是故意给陆琛上眼药。只是,既然敢讲那话是赫默让他传达的,必定百分之百,不,百分之一千,那个“冷小姐”颇得赫默的青眼。 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魔女”竟然能获得赫默那种千年冰山的“青睐”…… “我在D城认识的,她和元帅有点渊源。”陆琛心底“咯噔”了一下,从前颇得专宠的时候倒不觉得,但眼下被父皇用这种探究的眼神望着,他只觉得心底有一处凉得刺骨。 什么时候,父皇好像变了? 难道,到现在还怀疑他就是杀害陆冥的疑犯? 又或者,是他心底如今已经压根不是怀疑,而是笃定! “她怎么和你搅和到一块的?既然人家现在住的房子都是赫默安排的,你乘早离她远远的!”他只听到弗雷说那个冷小姐马上要开学了,第一反应就是在首都上大学的年轻女子,倒是没往深处想。 陆琛这把真叫有口难言。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没长齐呢!怎么告诉他,那压根还是个孩子? 可是孩子? 他怎么说得出口,自己一身狼藉还是要靠着那个孩子来处理。 光是想想,都觉得脸上一阵通红。 “你很热?”皇帝奇怪地看他一眼,明明房间里的常温空调四季运转,怎么陆琛的脸忽然这么红? “没,只是有点憋闷。父皇您呆在寝宫这么久,要不要我陪您出去散会步?”陆琛摇了摇头,却是转了个话题。冷奕瑶的事情,回头他再去问他,眼下,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父皇要闭宫这么久? 如果御医的话没有错,当时,明明是父皇特意叫他回来的,怎么现在反而一副不认账的样子? “不了,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皇帝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和他再呆一分钟的样子。陆琛满脸难堪,这大约是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父亲这样当面拒绝。可是,他什么话都不能说,甚至都不能抱怨今天那场飞机事故! 他的身份,无论是否被所有皇室承认,如今,他已经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到这个关键点,还是靠着向父亲埋怨、打小报告才能保下自己的地位,那他父皇逝世之后,紧跟着送命的就是他! “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他微微躬身,目不斜视,转身离开。 寝殿的大门,静静地重新闭起。 房间里豁然光线一案,一直坐在主座上,身姿挺拔的皇帝像是被人一下子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瘫倒到一边。 暗影处,一个人倏然冲了过来,脸色苍白地护住他的半边臂膀,差一点,他整个人就栽倒在主座旁。 “陛下,您,您何必这样?”鲁侍卫长一脸焦急,从怀里掏出手机,几乎想立刻把御医叫来。下一刻,手背却被轻轻拍开。 “你以为,那个弗雷是随随便便来探望的吗?”冷笑的脸颊瘦削阴沉,他抬头,对上鲁侍卫长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沉下脸色:“你先告诉我,今天机场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他的脸色越发灰白,几乎已经隐约可以看到发边的冷汗。 鲁侍卫长神色凝重,只觉得,眼前一片阴霾……。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气氛微妙 就在皇室暗潮汹涌的当下,冷奕瑶那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片海洋,洋上行驶着一艘豪华巨轮。她坐在贵宾层,看着那群人言笑晏晏、雍容华贵,而一个人影却始终跟在她身后,但她每次回头,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夜深,钢琴曲与乐队渐渐散去,她一个人脱掉高跟鞋,漫步在甲板上,嗅着海风,微醺,仰面随意找了张沙滩椅,刚刚卧下,还未睡着,便感觉到近在眼前的鼻息扑在她脸上。 那一瞬,她倏然睁眼,以为抓到了尾随者,却,瞬间,对上一匹狼的双眼! 全身银白,如雪原里逆风而行的野兽,唯那一双眼,冰冷,无情,满含血腥!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她豁然从床上惊起,翻身而下。几乎是下意识,整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心脏处传来强烈的鼓动声。 耳边似乎有些充血,她抬头,看着今晚的月,皎洁、纯净,只觉得浑身气血翻腾。 随意掀开被子,她转身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从头淋下,终于将绕在心头的那股似有若无的烦躁压下。她静静地站在淋浴头下,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良久,关了阀门,简单披了一件浴袍就直接赤脚踩在地板上。 “咕咚——”“咕咚——”清冷的夜,就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声响。 眉目中的疲倦已被一扫而空,她从酒架上取出一瓶白兰地,倒在酒杯里,辛味顺着喉咙一路向下,她闭了闭眼,那一瞬,眼底的嗜血气息终于完美地重新掩藏。 “这么晚,还不睡?”背后,沙发阴暗处,却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她浑身瞬间一僵,握着酒杯的手心刹那间一紧,不可思议地转身回头,望着那一张无波无情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这么晚了,元帅怎么会在这!” 她竟然压根没有发现他!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她刚刚进浴室的时候,还是,在她噩梦开始的时候?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接近过她了? 这一瞬,她的眼底,晦暗不明。 望着冷奕瑶瞳孔锁紧,赫默不过轻轻侧了侧脸,目光在她那张月光下越发显得清冷孤傲的脸上顿了顿,良久,浅浅一笑:“我有点东西落在这了,顺路过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样。” 过得怎么样? 冷奕瑶收起脸上震惊的神色,有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除了今天去了一趟皇室机场,她最近几乎完全是风平浪静。 等等…… 北方皇室机场? 她眉目一皱,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军界最近准备有动作?” 差点忘了! 从D城回来,“风平浪静”了这么久,终于,是要动手了吗! 赫默看了看她,微微挑起唇角,不得不说,这个商人之女,敏锐过人。她的血液里,似乎留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直觉。 “还有几天你就开学了,在这之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淡淡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自此,他的身高彻底凌驾在她之上,于是,因为某种角度的缘故,刚从浴室出来,随意搭在身上的浴袍终究是露出了脖子下那一截蜿蜒聘婷的起伏。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撞,顿时,气氛微妙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事出突然 事实上,她的灵魂虽然已经历经事实,可这具身体毕竟就是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就算脸是长得真的不俗,但,那这身段完全还是在发育期,那一截起伏,并不算勾魂摄魄。 顶多,带着些许让人无法直视的撩人心魂……。 十六七岁,还未成熟的年纪,却是最让人热血沸腾的青春年华。这种矛盾的美感,以至于赫默都微微神色一顿。 冷奕瑶低头,慢条斯理地将衣领拉了拉,恰好遮住那一片引人遐想的肌肤。 顿时,房间的气氛稍稍一缓。 下一刻,她抬头,笑若春花,仿佛对于刚刚的气氛变化毫无知觉:“元帅喜欢这么晚来请人的吗?” 如果她没有被噩梦惊醒,是不是,他出现的地方就不是这片沙发,而是她的床头? “没办法,谁让你的事情太多,白天找不到人。”他微笑,脸上一丝揶揄之色也无,就像是平铺直叙在讲述实情。 “倒是我的错?”她笑,以前只觉得这人不食人间烟火,高傲到近乎无情。如今才发现,这人是压根懒得开口,但凡他愿意,黑白颠倒算什么,乾坤日月都能被他踩在脚下! “我无意置喙你的日常生活。”话是这么说,行动却已一派矜贵,转身,朝别墅大门走去:“晚上温度低,不如多加一件衣服?” 冷奕瑶咬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差点忍不住要翻个白眼。 只是,知道这位从来没有等人的习惯。只得转身回了卧室,立刻换上日常衣物,顺带披上了一件外套,匆匆忙忙地跟着上了他的车。 别墅区的门卫似乎对于这么晚了,元帅竟然带着她出行感到极为震惊,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的车子行驶得老远,都忘了敬礼。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人的生物钟,当真,奇怪得很。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他坐在靠左边的位子上,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点褶皱,笔挺的弧度越发衬托得整个人身姿卓越。唯有那一双眼,落在她眉间时,她才觉得,这人身上带着温度,可偏偏,就连那视线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容色出众便也罢了,脾性却这么难琢磨,这样的爷,她揉了揉眉角,当真费心神。 “总归不会把我给拐了去卖,有什么可好奇?”她低低轻笑一声,头发湿漉漉的,连吹干都来不及,车窗留了一条缝,微风落在湿发上,冰冷,却也能让她保持极度的冷静。 “陆琛那次派人去‘请’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跟他走的?”其实,赫默觉得自己平日里并不爱说话。往往,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弗雷以及其他的下属就能将事情摆平。但是,今晚心血来潮,忽然决定来看看这个比他更不愿意随便开口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竟会碰到她做噩梦。 不亲父母,不慕兄长,不敬长姐,这些都可以用理解,但,为什么,她对于外人,也可以做到喜怒无形? 明明,还是个学生。 就在赫默深深凝视她的时候,她笑得却是满怀深意:“我发了短信给弗雷,只可惜,他并不愿意为我费神。” 不,坐在车上的他们两人都知道——不是弗雷,而是眼前这个人。在他确定她真正存在价值之前,他漠然地任皇室的人找上她,只为看清楚她的手段是否值得日后让她“大树底下好乘凉”。 “最近皇室动荡,你倒是肯不计前嫌去帮陆琛。”对于她的意有所指,赫默淡淡一笑,倒是没有任何反驳,反而指尖轻轻点在扶手处,眼底深意一闪而过。 “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多,火中送碳的人少。交情,都是患难的时候处出来的。以小博大,才是最划算的投资。元帅以为呢?”冷奕瑶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微微一动,以前倒是从没发现,一个男人的手会长得这般白玉无瑕。 明明是个军人,手掌上却看不到一丝粗糙,与其说是军界之神,倒更像是古时候舞文弄墨的门阀贵族,养尊处优、不理俗务。 “冷家上下一直把你当做不懂事的二世祖,看来是真的眼睛有问题了。”赫默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承认,忍不住有趣地勾了勾唇。 月光下,漆黑的加长轿车上,她身穿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肩上披着一件珊瑚绿的外套,越发显得清冷。可那双眼,似乎藏尽了秘密,漆黑望不见底。 这个一眼就看中他“书房”,自此非要“借住”在那的小姑娘,不得不说,很有意思。 车,就在此时缓缓地停住。 他侧首,轻轻抬眼,对她缓缓一笑:“到了。” 车门缓缓从外打开,她神色一顿,终于下车,目光诧异地望着眼前……。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地名泽 车子刚刚经过盘山公路,一路行驶,她饶得脑仁都有点疼,原以为下车就是目的地,可看着眼前这一处荒凉的空地,除了茂密的树木,放眼四周,几乎没有任何建筑。 堂堂军界元帅,深更半夜,带她到荒郊野岭? 做什么! 她还未回头,神出鬼没的弗雷已躬身走到车门另一侧,恭敬弯腰,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元帅,都已经准备好了。” 赫默从车上下来,目光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转头,却是对弗雷说了两字——“带路。” 弗雷轻轻眨了眨眼睛,领命走在第一位。“冷小姐,请这边走。” 司机原地待命,他们这一行,一共就三人,弗雷、赫默和她。一时间,四周安静到诡异。 她眼底闪过一抹奇色,却并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跟在弗雷身后。山路崎岖,地上碎石颇多。将近走了半个小时,才减慢了速度。如果不是她很明智地选了一双运动鞋,这一条蜿蜒小道走下来,她怀疑自己的脚踝都能扭断。 山上的空气,到了夜里,果然冷得厉害。她披着那件珊瑚绿的外套,依旧有些发凉,侧头,却见只穿着薄衫的赫默一脸随意,似乎对于这刺骨冷风没有丁点反应。顿时,忍不住无奈地咬了咬唇,这人,话也忒少。 空气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湿气越来越重。她扭头,望向远方,顺着弗雷的方向走到这,已经能听到流水的声音,看样子,这山涧竟然还有水源。 “到了。”弗雷忽然双腿一并,站定在那。 冷奕瑶目光一愣,也顺势停了脚,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一块靠近悬崖峭壁的空地! 他们到哪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弗雷忽然伸出右手。顿时,从峭壁对岸射来一道蓝光!恰好对上弗雷的掌心! 那道激光……。 心跳忽然微微加速,她望着对面那漆黑的一片,即便眼神再好,隔着一道悬崖,也压根看不清对面的任何事物。 那一道蓝光,落在弗雷的掌心,像是有意识一般,从指尖开始,一路向下,直道扫到手腕处,豁然停滞!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从对面峭壁忽然传来。 机械的组装叠加声音,在这寂静的空地像是凭空炸开,听在耳边,惊心动魄!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从那漆黑的彼端,豁然架开一道天梯,横穿而来,将两处山崖链接在一起。 “这是组装扶梯,唯有掌纹识别通过,才会出现。”弗雷转身,朝她笑了笑,并不解释太多,只是弯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饶是见惯了各个时代的先进产物,冷奕瑶还是微微愣住了。如果说,当时看到黄金城的那座黄金墙的时候,她的表情是怔楞的,那么此刻,她的心底只能用“惊心”来形容。 只因,那道扶梯出现之后,对面的漆黑像是慢慢散去,渐渐地露出了真容。 绿色的藤蔓蔓延而开,密密麻麻的列队,身形魁梧、姿态严谨、神色静谧,这群人,每一个都从骨子里透出铁血的味道! 这是…… “欢迎莅临,北方军事秘密基地。”从这个山头开始,一直向前扩延千里,都是隶属于帝国北方军区的秘密基地。 在这里,训练的,是整个北方大区最优秀的军官,亦是元帅最精密的部队之一。 唯有在部队里能排进“特等”的尖锐,才能有幸被选拔至此,接受训练。 也因此,无论是在军报还是各界新闻里,这里只是一群荒山,却被军界圈为禁地。 所有军人在入军籍之前,都会明白一条铁律——这片荒山,擅入者,死! “冷小姐,请吧。”就在冷奕瑶震惊的当下,弗雷缓缓一笑,率先走上那座扶梯。 她神色一动,最终目光犀利地望着脚下。链接两座山崖的扶梯的确是金属质地,关键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组装成功,又凭空出现? 这个地方,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而赫默,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展现在她面前? “请扶好扶手。”前面,传来弗雷“善意”的提醒。“这里是‘白泽’,这座扶梯底下可不止是万丈深渊,冷小姐可千万注意安全。” 扶梯的长度超乎她的想象,雾气开始蔓延过来,到了山涧一半的时候,眼前烟雾缭绕,白色茫茫。 白泽吗? 古有传说,洪荒有兽,名为白泽。通体雪白,能说人言,通万物之情,知天下鬼怪。 她却不知,在这漆黑的深夜,名声赫赫的元帅,为何要带她来这军事要地! 冷奕瑶抬头,恰好对上赫默那双幽深的双眼……。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空气凝滞 “小心脚下。”他侧头,只是轻轻看她一眼,似乎对于她眼底的探寻无知无觉。 冷奕瑶眯了眯眼,目光一转,绕过他的身影,看向远方。对面山崖离得越发近了,除了列队站得齐整宛若方阵的精锐部队之外,一排排机枪也在藤蔓中慢慢显出形态。 她豁然睁大眼睛,静静地望向那些武器的排列。那放在重型机枪后面的,竟然是针刺飞弹! 没有记错的话,原来的世界里就有FIM—92B和FIM—92C两种针刺飞弹。弹径70毫米,弹重10。13千克,射程200~5500米,堪称无死角防御! 如果说,刚刚弗雷伸出手心,由激光扫描掌纹是第一道钥匙的话,如今,踏上扶梯却依旧没有迈入第一道关。只因,这处悬崖,易守难攻,摆出“回”型防守矩阵,但凡是个外人,立马能在扶梯上被射成筛子。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惊人的是……脚下雾气缭绕,海拔极高,若是靠着飞机上来,还未登陆,光是靠着那整齐列排的针刺飞弹,他们在一旁就可以悠闲地欣赏到战斗机像蚊子一样被一只只拍死的美妙景象。 这个地方,“防备森严,宛若铁桶”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装备变态,触之即死”! “皇宫那边,情况如何?”就在她暗自心惊的时候,赫默竟然开口了。只不过,他说话的对象,是弗雷。 弗雷转身,脸上的笑容带出一丝真切:“皇帝陛下的身体,果然不太好啊。”即便那位极力掩饰,但是,指尖不自觉的颤抖早已将他的身体情况展现得一清二楚。 “哦?”赫默轻轻一笑,眼底依稀带出一抹笑意,却是转瞬即逝。 弗雷跟在他身旁多年,自然明白他话外之意,慢条斯理地接上:“怕是快压不住内斗了。”刚闭门谢客才多久,陆琛的外公就在皇室机场遇害,要不是陆琛的运气够好,怕是眼下,两个皇子,都已经在地底相遇。弗雷忍不住冷笑一声,这群腐朽了多少个世纪的老旧皇室,从来就没有一天让人清净过。 “对了,临走的时候,我还碰到了陆琛殿下。”像是临时想到一样,弗雷忽然加了一句。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听的冷奕瑶听到这句,忍不住目光一静,却见弗雷的笑容带着几分叵测:“数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大殿下,成长了很多啊。”说完,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冷奕瑶身上,良久,礼貌一笑,转过身去。就仿佛,刚刚说的一切,不过是随意聊天。 只是,在这千米高空之上,赫默和他会是这么无聊得没事干,聊聊皇家私事来打发时间? 冷奕瑶的眼眸漆黑一片,浓密的睫毛微微一垂,像是一片羽翼遮住了她心底所有情绪。 “可惜成长得再快,怕是也要赶不及了。”赫默仰头,忽然望向漫天星辰。 冷奕瑶一怔,目光如电,却只来得及看到他唇角闪过的嘲讽。 他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叫赶不及了? 弗雷低低应了一声,置身事外的冷静与漠然尽显眼底。 脚下忽然一颤,她才发现,不过是寥寥数语的时间,竟已经抵达目的地。 “敬礼!”矩阵所有官兵瞬间行礼,森严面孔下,露出峥嵘之色。 这一瞬,冷肃之气,扑面而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跟我来 弗雷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脚下一顿,停在扶梯口,躬身等候冷奕瑶和赫默越过他。刚刚在扶梯上,他站在最前面是为了带路,如今,这般迎接的场面,却不是他能站在首位的。 这扑面而来的气势,在深夜这空旷的场地,莫名放大,再无遮掩。 望着那一排排铁骨铮铮的挺拔身形,冷奕瑶淡漠地笑笑,脸上恢复了一派从容。 赫默漠无表情看了空地上领头军官一眼,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向前走去。 “回”字型军阵几乎在同时,随之变化,所有人似乎都在这寂静的月光下,练就了卓然凌冽之姿。 每一双望向赫默的眼睛里,都透出无比炙热的崇尚与敬仰。让人毫不怀疑,只要赫默一声令下,这里所有人能顷刻为他赶赴生死! 弗雷自然而然地去看冷奕瑶的神色,却见她并没有任何吃惊之举,除了刚刚自动扶梯出现的时候,也就在看到针刺飞弹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关键是,她竟然会认识这些武器? 暂且不管她的出身见识,即便是邻国最先进的武器专家,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内辨别出这些针刺飞弹的用途。这些菜刚刚研发制成,放眼世界,除了帝国境内,绝不可能有第二个国家拥有,她又是从哪里得知? 就在弗雷暗自揣测的当下,三人的位置,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赫默走在最前面,弗雷垫底,唯有冷奕瑶,不紧不慢地踩着步子,跟在赫默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不是“白泽”第一次有女性步入。 事实上,虽然军界的女性偏少,但能破例加入军籍,本身就证明了她们能力非同寻常。精挑细选、大海捞针,亦无法磨灭英才本身的光泽。即便是武装部队,亦有女性军官入选在册。 但,这么声势浩大、由元帅亲自带入“白泽”的女人,这,当真是第一次! 若不是军纪严明,怕是眼下整个基地都要吵成早市了! “不用跟过来。”赫默淡淡地交代了一句,领头的军官立马站住,肃然敬礼,随即,回到原位,重新展开防卫军阵。 随着他们三人的离开,刚刚军阵打开的“缺口”重新复原。 这种感觉…… 就像是一滴水汇入沧海桑田,瞬间,销声匿迹,过水无痕…… 冷奕瑶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以前自己经历的那么多世界朝代里,也从未见识过哪支军队能做到这般地步。 军界上下,唯一人尊!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这句话的重量。 略显空荡的开阔空间走到尽头,是一处黑色的暗门。三人还未走近,那门便已自动打开。 她踩进门的一步,迎面就听到一阵巨响! “砰砰砰——”枪声瞬间打破安静,璀璨的光线让冷奕瑶立刻眯起双眼。 这一道门,就像是分开了世界的两极。 门外,那群装备顶尖的军士如荒原上的野狼,孤独、狩猎、埋伏、静谧;门内,一道道玻璃门将房间依次隔开,格斗、枪击,肌肉与肌肉的碰撞,子弹与枪靶的回旋,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 赫默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反应,直接踏入360度透明的直达电梯,冷奕瑶和弗雷刚上去,电梯便自动下沉。 一切瞬间就像是电影镜头快放一般,每一层,所有的玻璃房内,一切的人物和景象瞬间尽入眼底。 细细看了一圈,她豁然发现,这里何止是秘密基地,简直是另一个军工厂! 只是,一般的军工厂制造的是兵器,是拿在手中、随时可以取人性命的武器,而这里,锻造的却是人形兵器! 任何一个在此训练的人,走在外面,都绝对是顶尖高手! 这样的规模,这样的场地…… 她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闻所未闻! 电梯“叮”——地一声声响,终于达到底层。 弗雷迅速走到电梯门口,轻轻一笑:“冷小姐,请。” 冷奕瑶抬头,这才发现,与刚刚所有的楼层不同,这一层并没有玻璃房,相反,这里大的可怕。光线氤氲,四周却格外安静。 她踏出电梯,发现脚下一粒石子,忍不住轻声一笑,随意踢开。 那石子却顺着光源,“咯噔”——“咯噔”——“咯噔”——滚了老远……。 赫默终于回头看她一眼。 那神色,似乎眼底含着一抹笑。不轻不淡,不远不近……。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展颜一笑:“我有点怕黑。” 怕黑? 弗雷顺着远处的灯光望去,脸上带出几分犹豫,想要说什么,但望了望元帅的神色,到底恢复了一片平静。 “跟我来。”这一次,赫默竟然亲自伸出手,递到她的面前。 望着那只如玉无暇的右手,她眼底神色一闪,终勾了勾唇角,毫不迟疑地握了上去……。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长见识 冷奕瑶怀疑这一层压根处于地下,光度与之前简直不能比。关键是,如果刚刚一开始从山顶上空地直接进来,她会觉得光线刚刚好,但是和楼上那些亮到几乎用“璀璨”来形容的玻璃房比较的话,这里的光线实在太过柔和。 冷奕瑶握着前面赫默的手,原以为他的掌心会和他高冷的表情一样一片冰冷,谁知道倒出其意料的温暖。除去旁边眼睛几乎快暴突成青蛙的弗雷之外,不知道的人,看着他们俩现在这样牵手前进,估计以为是深更半夜相约私奔的不良男女。 想到“私奔”…… 冷奕瑶好笑地眨了眨眼。 赫默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下脚步。 “到了?”她诧异地侧头看了一眼,说实在话,饶了这么远的路,她很好奇,今晚赫默究竟带她来这做什么。 “嗯。”他从鼻子里淡淡地应了声,并不着急放开她的手,反倒是向弗雷看了一眼。 弗雷点头,转身往墙壁的方向靠了靠,只听“啪”地一声,他似乎按下某处灯源,刹那间,眼前一块场地倏然亮了起来。 冷奕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块场地,木制材料,上面覆盖着金属网,长度接近14米,宽度差不多2米,两端各有1。5米到2米的延伸部分。关键是,场地中央的一条中线,离中线各2米处又各画出两条线。 “这是?”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堂堂元帅,深更半夜带她进入荒山禁区,难不成就是为了给她看这个? “比赛用的剑道。”赫默却用寥寥数字直接肯定了她的心中所想。 如果不是为了保持形象,她简直要抓头! 她当然知道这个是剑道! 花剑、重剑、佩剑都摆在旁边的架子上呢,她眼睛又不瞎! 关键是,这偌大的一层地下建筑,空荡荡地只建了这一条剑道,他这是要干嘛? “知道帝国上下,贵族最重要的四项运动是什么?”他笑了笑,慢慢地放开她的手,随意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从架子上取了一把佩剑。 那佩剑,剑身钢制,截面近似长方形。剑身顶端卷曲合拢,形成剑头。护手盘用整块材料制成,握在他手心,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 他没有做任何劈刺动作,仅是横置胸前,眼角淡淡斜睨过来,那一脸禁欲气息顿时被放大十倍不止! 配上他那张脸,简直帅炸! 她冷不防被苏得一脸少女心,从来没发现“颜值”这两个字可以这么简单地几乎要了人命。可心跳归心跳,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他刚刚那个问题,想了想,回答道:“骑马、狩猎、烧枪,还有击剑。” 帝国之内,谁人都知“贵族四项全能”。骑马是所有贵族的起点运动,别看满大街都是汽车,再珍贵的限量跑车也比不上真正名贵的纯种马。狩猎其次,至于烧枪,自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用火去烧枪支,而是因为玩枪的人把子弹打出去像是烧纸样的毫不在乎,才会得了这么个叫法。至于最后一种嘛,击剑……。 因为场地、配置、剑器等有严格要求,兼之本身需要绝对的技术、完美的风度,精准的攻击与回避技巧,被称为贵中之贵,亦是这四项运动最难的一项。 望着眼前宛若从中古世纪名画上走下来的男人,冷奕瑶舔了舔唇。 那么问题来了……。 他现在这是要亲手带她长长见识? ------题外话------ 虽然在评论区已经回复过很多次,在这还是要提醒一下养文的亲们,这书是倒V,现在公众章节不看,等上架后倒V是要收费的哈,万望大家不要潜水养着养着就忘了。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扣在胸前 像是能读懂她脑子里的问题一样,赫默侧身,轻轻一笑,眼中似有火光迅速闪过:“选一把?” 架子上鳞次栉比放着各式用剑,她横向扫去,花剑剑身横断为矩形,护手盘颇为秀气;佩剑剑身横断为梯形,护手盘呈月牙;重剑剑身横断为三棱形,护手盘相对最大。从轻便灵活来说,大多数女子第一时间会选择花剑,偏偏,她走到重剑区,便不再动了。 “那把最重,你确定半个小时之后,你还提得动?”赫默少有地挑了挑眉,并非看不上她的行动力,而是重剑作为所有剑种中重量最重的一类,对于女性而言,长时间的持剑与进攻、防守,无论对于体力和耐力而言都是一项挑战。 作为初学者,一蹴而就并不是好习惯。许多人都是从花剑开始熟悉,慢慢再过渡。 “就这把。”她食指与中指合拢、轻轻一挑,轻而易举地将剑柄勾起,在空中划出一个精美的弧度。下一瞬,握在手心,如一尊艺术家精雕细琢的肖像,立在那里,光影从她的侧面透出,凌然绝美。 饶是站在一旁的弗雷,都忍不住侧头注目。 先不提她的潜力如何,光是这一手姿势,简直与刚刚元帅持剑的姿态不遑多让! 仿佛她身上天生有一种气度,光华凌冽,自成一脉。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女性能站在元帅面前,不被夺去全部光芒。 赫默目光从她手中的重剑移开,优雅一笑,随即从善如流,将自己的佩剑同样换成重剑,缓缓走到剑道上。良久,对她轻轻一叹:“过来。” 声音低沉,宛若大提琴的琴弦,划过耳畔的那一瞬,让人忍不住心跳都为之一颤。 冷奕瑶摇头,心想,绝对是深夜扰人的缘故,今晚这人,不仅仅是帅炸,配上这一腔声音,简直是要帅破天际! 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提着自己选的剑,她缓步走到他的正对面。 这一刻,两人只离一臂间距,目光相对,对方的每一寸表情都尽收眼底。 “击剑是双人比赛的运动,一方用剑尖刺击对手,使剑尖准确无误地刺在有效部位并具有刺入的性质。最后有效点击数多的一方为胜。”话音刚落,他随手在空中撩起一个剑花,剑尖精准无比地停在她的剑柄之上,冰凉的触感顺着剑尖透过她的指缝下滑,那一刹,她眼睛倏然睁大。 他却慢慢地舒展开眉间,整个人像是一片春寒料峭间、眨眼间春回大地的绿洲,让人一秒都挪不开视线:“按规则,赛制有两种,一种是循环赛,在四分钟内五次击中,另一种是淘汰赛,九分钟内十五次击中,最先击中对方达有效次数,或者时间到后,击中对方次数更多就可以获胜。” 冷奕瑶讶异,这里的击剑规则竟然和她以前知道的差不多。 就是,这剑拿在手里,手感有点不太对劲。这剑,似乎并不是用钢制成……。 “重剑、花剑、佩剑虽然都是击剑,但是它们的有效击中点和比赛规各有不同。”赫默的剑尖沿着冷奕瑶的剑柄一路往上,她自然而然地放松手腕,任自己顺着他的力量竖起剑身。明明是第一次持剑,姿势却宛若天成、风度极美。他眼中似有笑意掠过,说话时,声音越发平静:“相比而言,花剑更具运动性,佩剑速度最快,重剑却是更需要技巧和准确性。” “我记得,只有剑尖击中有效,剑身横击无效?”她回忆了一下,很久以前,在她那个世界里,每一届奥运会上,似乎都有这么一个比赛项目,当时在赛事直播中,还曾听到这么一句。 “对。重剑是完全的刺击武器,需要高度准确性。所以,往往成败从对方开始刺击的那一瞬就已经决定了。”只需要抬手的那一瞬,一场比赛的胜负便已经落下帷幕。 抬手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胜负,这在所有的运动中,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冷奕瑶诧异,神色惊愕地望向面前的男人。按照重剑的规则,双方如果在四分之一秒内相互击中,互相会各得一次击中数。连计算时间都是按照四分之一秒来计量,这对动作的精准和速度要求得多高? “想试试?”他看见她眼底闪烁的神色,深色的瞳孔越发清淡,忽然,他垂眼一笑。 那五官,像是倏然一片静谧,清雅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指尖一颤,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随手一抛,将他手上的重剑扔到一旁。 再回神时,他已贴面握住她手中的剑,同时,她整个人,亦如同一把他手中的剑,被他完全扣在胸前……。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章 我会回来 身形相触,不仅是手腕,从大腿内侧一直要腰间,瞬间被另一层温度覆盖。皮肤下的血液开始急速流淌,像是受不住控制一般,耳边那道均匀的呼吸几乎将她脸上的镇定瞬间夺走。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元帅! 冷奕瑶脑子里现在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深夜突袭也就算了,就在她一脚踏入“白泽”的时候,满世界觉得自己窥视到了了不得的东西的时候,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个男人“亲自”教导! “专心点!”神色从容的赫默看她一眼,眼底廖有兴致。他从来不近身女人,一是当真没有人能入眼,另一个,便是受不了别人身上夹在的各式香味。在他心底,喜欢在身上喷香水的女人,都是对自己体香不自信的人,可她不一样。远远地望着,她的身上便能散发出一种震慑的气势。明明有时候爱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和他装天真,可她不知道,她那一双眼,只要安静沉下来的时候,让人恨不得一探到底。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出声,而是直接扣着她的右手,向前突刺。 空气像是被忽然划出一道弧度,那冰冷的剑尖泛出难言的美感,在那奇异的灯光下,竟反射出一种目眩神迷的光芒……。 冷奕瑶几乎是下意识地放松自己的身体,四肢随着他的动作自如舒展。 这是一种有别于自己行动的感觉,原以为会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操控,但,他的指尖、他的接触、他的呼吸,甚至,连他的心跳,她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能一清二楚的感知到。 手中的剑忽然轻得微不足道,她感觉到一种纵横的快感。掌心相叠,那冰冷的触觉顺着他的温度一丝丝的融化、退却,她却忍不住有些执着地望向剑道的另一边。 明明,他带着她只是练习,却像是对面恰好立着一位对手,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 “重剑与花剑、佩剑最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简单。’”他侧头,探到她眼底那微微的亮光,忍不住轻轻一笑,目光一垂,静静道:“重剑的攻击有效范围是全身,从头顶,到脚底,只要被750g以上的力量刺中,裁判就会判进攻得分。另外,如果双方在四分之一秒内同时互中对方,也没有花剑或者佩剑那样复杂的先攻权规则判定哪方有效,而是直截了当地判为双方各得一分。所以,一切进攻都因为对方可能存在的多重反击方式而包含着很多不确定性,反而使得重剑的战术安排变得越发复杂,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守,充满了战术迷惑,每个人都会将自己的行动掩盖在重重铺垫和诱骗之下,而且随时准备”脱先“求胜。”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冷奕瑶的指尖随着他在空中在一起凌冽突刺,破空声在这空旷的负一层,显得格外惊心。 “你很喜欢‘击剑’?”她感觉到渐渐清晰的触感,微微眯起双眼,想象着脱离了背后这个人的“扶持”,自己又将划出怎样的弧度,一时间,唇角淡淡掠起,眼中的光芒越发炙热。 赫默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击剑就和这世上其他所有的博弈一样,你的对面总是有对手,不管过程如何,唯有在你来我往间付出一切才能取得最后的结果。看上去风光雅致,实际上却包含重重陷阱,一招不胜,便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他顿了顿,最后一句话声音微微一重,别有深意:“说到底,再贵族的运动,亦不过残酷现实。”……。 听他这意思,完全是话中有话。 冷奕瑶脚下一停,一个不注意,扭头想要说话,谁知,两人的距离因她这个动作倏然减小。 胯间相碰,两人同时一顿…。 ------题外话------ 各位小仙女,万分抱歉,现在才来置换。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更适合我 两人同时一顿…。 和别人四肢相触,她还能保持冷静,任自己放松,随对方“起舞”,可眼下,这就有点……。 冷奕瑶倒吸一口气,往上细数多少年,都没有过类似经验。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位只要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眼的将帅!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尖,一抬头,却发现,赫默竟然静静地垂眼望她。 那双眼,深如汪洋,波澜不起,却透出一股子深不可测来。 弗雷在一旁,光是看着,都觉得脸上的温度不受控制。这,这刚刚不还是好好的教学吗?怎么一个转身,画面就定格了? 她眨了眨眼,倏然笑了:“这么晚特意带我来‘白泽’,想来,元帅不仅仅是为了教我运动吧?” 教她运动? 望着现在他们之间的定格画面,赫默勾了勾唇。原来,这世上“一语双关”还可以这么令人浮想联翩。 “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带你来这?”他开口,毫不避嫌,就这么继续扣着她的双手,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姿势多么的令人眼红。 “我就是猜不透,才想要请教。”扭头的姿势,让她的重心不自觉地往他身上倒,她挣了挣,想要往后撤回一点点,下一刻却被他扣住她的腰,整个人顿时被他封住了所有行动。 冷奕瑶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已经传来他的轻笑。“和重剑比起来,舍施尔弯刀不太适合你,还是换了吧。” 寥寥数字,从她耳边划过,她还未抬眼,他已经撤去手上的桎梏,轻轻松松放她自由。仿佛,刚刚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站定,离她一臂距离,不远不近、不深不浅,唯有那一双烟雾缭绕的眸,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一瞬,一切像是终于画上了一个圆点。 她忽然璀璨一笑,眼中灵气流转,映着头顶的光线,像是能将世间一切的光芒尽收眼底! 为什么深夜带她来北方军事秘密要地,为什么突然饶有兴致向她讲解重剑的要领,甚至要“亲自教导”……。 “舍施尔弯刀”……。 她兴趣盎然地舔了舔齿间,瞳孔紧缩,眼底的光芒越发炙热夺目。 这世上,亲眼看过她用“舍施尔弯刀”的人,不过一人。 翟穆倒是对他的主子坦白得彻底,简直是知不不言、言无不尽。 想来,当初他在房外眼睁睁地看着她杀了那两个强暴犯的时候,也没曾料过,这竟然会是揭开她面纱的一道关键题。 军界势力范围之广,她毫不怀疑。既然翟穆都能探查到那位最受民众热爱的陆冥皇子是死于刀口,那么眼前这位神仙怎会不知? 举国上下,如今都在通缉的凶手就站在眼前,他还笑得这般淡定…… 冷奕瑶扭头,心底迩然一笑。 “那你觉得,弯刀不适合我,什么才适合?”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忍不住侧头徐徐眯了眯眼,指尖轻轻一触剑身,血液顿时争先恐后地涌出。 啧,这剑,果然不是钢材制作。到底和上辈子竞技运动时使用的重剑不是一个东西……。 她抬头,缓缓吮住自己指尖的伤口。猩红的血在她唇间落下痕迹,有那么一滴,欲滴还迎……。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么一出 红唇微启,猩红的血珠滚落在上,简直艳丽到匪夷所思。 赫默静静地看她一瞬,突然笑了。 她似乎一点都不吃惊,他知道那晚的事情。所以,是在动手之前就已经料定了结果,还是因为发现真相的是他? “你和陆琛最近走得这么近,就不怕他哪天发现你就是害他被全国上下都怀疑的罪魁祸首?”陆琛和陆冥的关系的确算不得好,陆琛绝不会因为他弟弟被她给杀了而耿耿于怀,但,这个黑锅莫名其妙地背到他头上去了,这个问题,怕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容易释怀。 她的心难道就真的宽到压根不介意皇室发现? “他?”冷奕瑶轻轻地勾了勾眉,水样的眼底泛出一抹奇特的涟漪。 如果陆琛真的蠢到家,或许到底都不会往她身上揣测半分。 但…。 他难道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要真是那样的话,早八百年死得连尸骨都不剩了。“活祭”的名单,他明明就有,之前模棱两可地试探也不过是点到即止,至于后面为什么突然歇了追查的心思…… 她哼笑。她都没追究他要将她活祭的了的罪了,他还有脸到她面前来叨逼她“嫁祸”的仇? 给他黑锅背又如何?她到底是铺平了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大功臣! 赫默看着她一脸淡然无聊的样子,慢慢伸出手,抹了一下她唇角。那血珠,顺着指尖瞬间消失无踪。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变得古怪。 有恃无恐…… 看样子,是压根不怕陆琛发难。想不到,不过是短短时日,竟然能将那个狂傲的大殿下拿捏到这般程度,他是不是得夸一句,好手段? “剑也练得差不多了,‘白泽’你也看了,有什么想说的?”他放下手,这一次,两人的距离重新恢复到正常人的间隔。没有了亲手“教导”、没有了垂眉低语,仿佛一瞬间,他们又成了别墅里坐在书房里慢慢闲聊的寻常人。 冷奕瑶的目光却忽然一深。 她静静地看了一眼剑尖,再看上去过水无痕,依旧改不了她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是“白泽”的机密中心。这世上,既然看了机密,就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要么,彻底战队、心悦诚服,要么彻底消失、从此无声无息…… 一个小小商人家不受宠的女儿,杠上帝国上下最万众归心的元帅? 冷奕瑶眯着眼,咬着唇,简直要忍不住扶手拍掌。她从踏上这一块土地的那一刻,就压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元帅想让我做什么?”明明被人逼着表态,她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啧,难道是因为她是外貌协会成员?望着对面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她由衷轻叹,果然,颜值即是王道! “周一到周五,你想做什么都行,但每周末,你得到军校报到。”他侧头,轻轻整理衣袖,刚刚两人击剑时,微微弄乱的衣服瞬间恢复平整。 “军校里有什么?”她咬着腮帮子,有点无奈。明明早就摆明了要抱他大腿,现在为什么又加这么一出? ------题外话------ 第一百七十一章因为内容敏感的问题没审核通过,大家等等。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能如意 军校里有什么? 军校里有大长腿,军校里有冷面教官,最最关键的是,军校里有元帅啊! 弗雷站在一旁,脸上面无表情,实际上恨不得仰天长啸! 这姑娘是摆明着在扮猪吧? 他从来没听过元帅亲自邀请过别人,还是两次! 之前,她说不要出头,老老实实地当个“普通”学生的时候,元帅竟然同意了,就已经够让他吃惊了,没曾想,绕了这么一个圈,元帅竟然亲自带她来到“白泽”,摆明着是让她绝无拒绝的可能! 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一遍冷奕瑶,除了长得比一般人水灵些,这性格,简直神鬼莫测、软硬不吃,天知道,为什么元帅会这么看中她。 “你想在军校看到什么?”眼前的女孩咬着腮帮子,一脸无奈又无语的表情,赫默倒不觉得难看,就是有点手痒,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可惜,对方心防太重…… 他轻轻摇头,神态自如地接过她手中的重剑,慢条斯理地放入剑道旁边的架子上,一脸闲适。 冷奕瑶被他这个问题倒是问得一哽,军校里除了汉子还是汉子,还能有啥可看?这大热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呢,要是来个赤膊军训……。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想什么呢?”赫默发现,虽然这冷家姑娘有时候心思叵测,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但有时候,发个呆能立马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冷奕瑶被他这声无奈的声音勾回了魂,舔了舔唇角,心想,该怎么和他解释“脑洞”这个词? “军校里都是男人,我去不合适吧?”她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敞开窗子明白说,否则,到时候惹了什么事,别都挂在她脖子上。 “只是去军校学习,又不住校,有什么不合适?”再说,看看她这还未完全长开的身材,赫默摇了摇头,觉得她未免有点太低估军校里那群人的眼光。再不济,能入驻军校的都是军官,谁会把心思放在她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身上?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开学也才就高三吧。帝国上下,男子向来喜欢丰腴艳丽的女人,她离这个标准,差的远。 冷奕瑶望着赫默的脸,心想,呵呵,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该打招呼的,都提前给过提示了。真出了什么事,那就别怪她事先没提醒了。 “行啊,反正弗雷也在,有人给我作证,我不是自己要往军校跑的。万一出了事,你们得帮我兜着。”她耸肩,一脸甩锅的表情。意思很明显,您这两位军界领导都不担心,那我还费什么心。反正,出了事,你们担着,与我一毛钱干系都没有。 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的弗雷,此刻的内心是——“老子真的是XXXX了狗了。凭什么我站在旁边都要躺枪……。” “军纪严明,你除了是个‘走读生’,其他所有要求与别人一样,这一点希望你自己记清楚。”赫默没有反驳她,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说完这句话,再不停留,直接往电梯走。 意思是,别以为自己很特殊,该怎么训还是怎么训,绝不会有特殊照顾?甚至,为保证“走读生”与“住校生”的成绩一致,她只会被练得更惨……。 冷奕瑶揉了揉太阳穴,确定自己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转身,望向一边抬脚就要走的弗雷,一手支起下巴:“我很好奇,军校里还有其他女学员吗?”上帝保佑,否则卫生间都是男士专用,她还怎么活? 谁知,弗雷忽然脚步一顿,言简意赅地点头回答:“有。” 冷奕瑶心想,万幸,聊胜于无,至少自己不会是最打眼的那个。没想到弗雷竟然还来了个大喘气,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回望她:“不过……。你见过之后,怕是希望,没有其他女学员会更好。”最后一句的语气,几乎可以用“断定”、“肯定”、“确定”、百分之一千的“笃定”来形容。 她刚想要问为什么,弗雷像是怕被鬼追一样,脚下生风,迅速地追上前面赫默的脚步,徒留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如果眼下不是出于地下一层,结构坚固,她简直怀疑,一阵风吹来,她可以在原地默默吟唱“小白菜,地里黄啊”~ 噗—— 冷奕瑶忽然侧头,一下子笑喷。 只是眼中的笑意不过眨眼即逝,她望向已经走到电梯门口的赫默,眼底慢慢晕染出一片墨色。 赫默压根不是怀疑,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知道,陆冥就是她杀的。他只是不揭穿,因为,皇室的事,在他眼底毫不重要。 他在“白泽”这么多人的面前,亲自带着她越过扶梯,走入训练基地,明摆着是堵上她的后路。让她进入军校,不过是把她就近放在眼皮底下。至于是要重点培养,还是另做打算……。天知道! 如今皇室纷乱,他非选择这个时间带她来此,不过是委婉地点她一句——离陆琛远点。 只是……。 她慢慢迈开脚步,朝着等在电梯里的赫默扬起一抹微妙的笑容。 这一次,注定,她不能让他如意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电闪雷鸣 冷奕瑶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再过一段时间,天其实都可以亮了。赫默并没有亲自送她回来,只是让弗雷开车,一路送到大门口。只是,在离开之前,弗雷难得地走下车,和她说了一句话。“‘白泽’的事情,哪怕是一般的军界高层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元帅今晚带你过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冷奕瑶哼笑。 不过是,百分之百的忠诚,或者,是百分之百的死无葬身之地。 进了门,她直接换了衣服,揉着肩膀,随意往床上一趟,一觉睡到上午十点。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几乎连眼睛都没睁开,随手拿起床头的手机,声音依旧带着些沙哑:“喂?” “这个点了,还没起床?”冷魏然脸色难看地皱着眉,想也没想就直接开口。 嗯?冷奕瑶一手撑起,仰头看了一眼来电提醒,竟然是她那便宜老爹? “昨晚睡得不好。”嘟哝一声,她翻了个身。知道他这个点打电话来肯定有事,干脆不再睡在床上,一脚踩到地上,走到窗前,随手一掀,窗帘瞬间分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几乎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倒是难得的艳阳天。 冷魏然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她大概又“旧病复发”,如今天高地远,没人管着,不知道深更半夜又跑到哪个地方去疯。睡得不好?他这个年纪的人都没说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心里想归想,声音倒还是平稳,压根没透出一丝不满:“你的转学材料和其他东西我都帮你寄过去了,最迟明天你就能拿到。另外,有空去银行开个号,生活费我给你转过去,省得被不知道的人闲话我刻薄你。” “你见到西勒了?”冷奕瑶眼底微微一静,直接忽略前面他所说的话,倒是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她现在所有的开销都是挂在西勒的那张卡上,老头子忽然开口说要给她生活费,想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 “昨天他和你哥在一个饭局碰上了,随便说了两句。”冷超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厉害,幸好饭局上都是熟人,否则,别人还以为他家穷到连生活费都给不起自家女儿!要是再心存恶意点,都要以为他们在虐待某人了! 冷魏然承认,这次失踪之后,小女儿回来后明显与之前不同,但,有时候下意识地与他们划开界限实在是太过明显。就不知道是下意识所为,还是另有所图……。 “嗯。”她才懒得管他心里想什么,只是挺好奇,西勒赶回D城究竟在做什么。以他当时急匆匆地走人的样子,也不会是为了饭局特意回去的。 就在她沉思间,冷魏然咳嗽一声:“转学后,你老实点。首都毕竟不是D城,圣德高中里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出生,千万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虽然有军界撑腰,毕竟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让别人出面。一想到他女儿那个脾气,冷魏然就觉得一脑门的官司。小孩子还没见过大世面,往往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帝国上下环境敏感。皇室那边皇位继承权正打得如火如荼,邻国最近又有不稳的趋势,首都的水浑成一潭,这个时候就该保持低调,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其实不是一定要打这个电话说转学材料的事,而是实在不放心她在那边乱来,干脆给提个醒。 “行吧。”冷奕瑶掏了掏耳朵,懒得和他多说,他啰啰嗦嗦那么大段的话,她干脆两个字就打发了。 就像是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冷魏然都没法用“熊孩子”三个字来形容他这女儿了,怎么能这么让人手痒呢! “你记得去酒店取东西,有事打我电话。”再不给她哽他的几乎,冷魏然“啪”地把电话一挂,像是手机忽然能咬人一样。 冷奕瑶无所谓地摁了手机,抬头,两眼无聊地扫向天花板。 算起来,她好像真的没几天就要开学了。课本什么的还没机会瞟一眼,要不干脆找个时间去书店转转?反正,闲着无聊也是无聊嘛。 两脚踩在地上,她进浴室冲了个澡,一脸清爽地走到客厅,去煮早中餐。 “扣扣”—— 门外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悠悠然地走了过去。连看一眼门上的猫眼都没有,“刷”地一下,直接打开了门。 翟穆摘下墨镜,单手倚在墙边,听到开门声,侧头朝她看来。 那一瞬,笑容绽开、容色惊艳,明明外面风和日丽、太阳当空,两人眼中,却是风声鹤唳、电闪雷鸣!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踏入大门 翟穆倚在门边,迎面望向她眼底的光芒,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你这是……。怎么了?”他低头看自己一眼,衣着整齐,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那边才出卖了她的老底给赫默,这边就跑到她门口来卖乖? 冷奕瑶淡淡挑眉,呵呵一声:“没事,就是有点起床气。进来吧。” 她侧身,翟穆与她擦肩而过,恰好看到她没穿拖鞋,赤脚踩在地上,立马不疑有他,信了她的话:“你这生活习惯有点问题啊,都这个点了,才起床?”他记得她警惕性挺强的,怎么睡在别墅里,倒这么放松了?这可是元帅的私宅,她就真的这么放心? “趁着还没开学,堕落几天,有问题吗?”冷奕瑶揉了揉脸颊,精神好了些,懒得去管他,直接去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大口。转过身,又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定期上门的阿姨放在里面的食材。马上就中午了,干脆喝点汤吧。她选了一扇排骨,放到桌面上,忙前忙后,就这么把他忽视了……。 翟穆垂眼看了一遍她忙碌的身影,终于明白,自己完全是“不速之客”,压根不受主人待见。 “那个……。”他想了想,还是准备说点什么。 谁知,她却率先抬头,看了他一眼:“昨晚,元帅来找过我。” 嗯? 翟穆脑子里的弦忽然绷紧,到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有事?”之前,元帅有交代,冷奕瑶在首都的所有事情,让他来帮着处理,怎么又亲自上门了? “说我一个女孩子,用刀不太适合。”说话间,她正好拿起一把刀锋尖利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斩,顿时,那一扇大排一分为二。 翟穆怔怔地望着眼前整齐的切割面,心底“咯噔”一声,只觉得,像是被人架在火烤一样。 “刀”这个话题,果然有点不太适合啊…… “那你怎么说?”明知道对方是嘲讽他,他还是得顺着她的话往下。既然昨晚元帅来了,向来跟在元帅身边的弗雷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即便这样,弗雷还早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带冷奕瑶去学校提前适应一下环境,想来,就是为了让他触霉头了。 他眼眸一沉,心底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冷奕瑶将切好的排骨往盆子放好,倒水,洗净,放入锅里,直到按下电源按钮,才慢悠悠地抬头看他:“刀既然不合适,就用其他的。殊途同归,反正,目的能达到就行。” 她说话时,想来有条不紊、不急不缓,仿佛天大的事,到她眼底都不是事。翟穆心底暗叹,却没有忘记她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也就是,除了刀,她还善用其他的利器? 翟穆停了一瞬,几乎下意识准备开口,可看到她那冷淡的侧脸,想了想,还是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其实,他和元帅说她用刀的事情,原本就是因为,他碰上她的那天晚上,正好是陆冥被杀的当天,死因一旦被揭露,她绝对是嫌疑凶犯。 “抱歉。我有我的不得已。”他声音略微有些低,音调微微有点沙哑,侧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目光却是望向了窗外,似乎在看某处不知名的地方。 他的处境尴尬——这个事实,他们俩都知道。 看上去,是从D城一下子调到元帅身边,一步登天,实际上,光是弗雷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前路艰难。谁都能在背后下绊子,想要成为军界真正身份斐然的人物,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冷奕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可惜,她不是圣母,别人的苦衷与她何干,博同情这样的手段于她来说,太低级,她懒得去和他争辩什么。目前,她眼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锅里的骨头汤上。 “我要去超市买点蔬菜,你开车来了吗?”这里十八岁才能考驾照,别墅区门口叫车也不方便,她抬头,鉴于冰箱里只有肉食,并没有蔬菜,随意问了一句。反正来了,当个免费劳工,理所当然。 “开了,我送你过去。”见她并不深究,翟穆脸上顿时恢复了笑意,直接走到门口为她开门。 冷奕瑶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绕回卧室,迅速换了套衣服,才和他一起出了门。 有了搬运工,自然比上次她第一次来超市要方便的多。无论是蔬菜、饮品,还是零食,大堆大堆地放到购物车里,毫无顾忌,翟穆自发地跟在后面充当劳动力。大概是知道自己“理亏”,翟穆表现得极为有眼色,都不需要冷奕瑶说话,只要她的眼神多瞟了一眼,他立马就提起来放进车里。结果,一圈子绕下来,几乎整个车子都满了。 俗话说,没对比就没伤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两人排队等着付钱的时候,旁边一对情侣忍不住互相指责:“你看看别人,买东西多效率,拿完就走,哪像你,这也看看,那也望望,没完没了!”男人其实还很年轻,说话声音却有点大,一时间,女孩子被各路视线包围,脸上几乎通红。不过,看样子性格也比较呛,眼看男朋友趾高气扬的样子,立马反驳:“我也想直接看了就买,不要比价啊,有本事付钱的时候你别嘀咕我乱花钱啊。” 冷奕瑶原本还在低头玩手机,听到他们这话,立马抬头。感情,她买个菜的功夫,也被人当做别人家的XXX?搞得和当年,考试成绩一下来,家长们下意识就会说“你看看别人家的谁谁谁?你怎么不学学别人!”简直是一个套路。 扑哧—— 冷了大半个上午的脸,终于春回大地。 原来,不管是哪个世界,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最棒的! 她这一声笑,翟穆反而不淡定了。匪夷所思地望向她,刚刚对方吵架的内容,有什么笑点吗? 等付了钱,上了车,翟穆才确定,她真的心情由阴转晴了,忍不住借机提个醒:“圣德高中那边,你要不要提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也方便提前准备。”他没有忘记,今天自己跑来的初衷。 “吃过午饭去看看。”她想了想,倒是没拒绝。反正都是上学,这个光是名声就能让她那个便宜爹一大早打电话来叮嘱的地方,她的确有点兴趣。 等回了别墅,冷奕瑶将洗好的山药放进骨头汤里,又随便炒了个青菜,简简单单地吃了午饭,两个人就直接驱车前往圣德。 学校其实离别墅并不太远,开车也就是十分钟的功夫,因为还没有开学的缘故,大门口冷清的很,只有门卫看守,电子门紧闭,放眼望去,安安静静。 倒是,这绿化着实超乎她想象。偌大的学校,几乎入眼所及,绿色至少占了百分之五十。看那树木的粗壮程度,显然长在这里很多年了。教学楼也并非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而是传统建筑与现代建筑相结合,古朴中藏着机巧。 “这所学校的创始时间与帝国一样。”见她目光沉静,翟穆停好车好,一边走一边为她介绍。实际上,整个帝国上下,历史最悠久的高中,便是这一间。与帝国同岁,绝不是一般学校能承担得起的。 “你对这所学校很熟?”看他朝着门卫点了点头,门卫笑意盈盈地输入密码,瞬间,电子门朝两边敞开,整间学校彻底映入眼帘。冷奕瑶勾了勾唇,满怀深意地朝他一轻轻笑。 “再怎么说,你转学的地方,我还是要提前做做功课的。”他半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让她先走。 就在门卫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冷奕瑶优哉游哉地走在翟穆前面,第一次踏进圣德高中的大门……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缓步走去 圣德高中的占地面积极广,虽然在外面只看到大片的绿植,但走进来才会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园林艺术。 回旋式走廊,连接着数栋教学楼,既有历史悠久的保护性建筑,亦有科技馆等新兴大楼,高低起伏,错中有致,偌大的人工湖边,栽满了不同时节的鲜花。即便是这样热的天气,亦就有娇嫩可人的五光十色。阳光一闪,湖光一荡,若是有闲暇,在湖上支一艘小船,一个下午的悠闲惬意,尽在眼前。 “这里建得倒不太像是学校。”冷奕瑶饶有兴致地踩在鹅卵石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那像是什么?”因为还未开学,学校里人并不多,几乎可以用“空旷”来形容。但是,空气是真的好。别说干燥,光是这湖边的湿气,就让人怀疑自己身处绿洲。 “像…。湿地公园。”她松了松筋骨,笑得一脸随意。虽然只是一所高中,但这建制,按照国立大学来说,都不为过。能与帝国诞辰同岁,可见,当真不是随便说说。随意看了一眼湖边的指示牌,从这边往前走一公里左右,就是行政大楼,旁边就是图书馆和科技馆、体育馆。冷奕瑶颇为意外地指了指那一处标识着“搏击馆”的建筑,转头望向翟穆:“我还第一次看到,有学校专门教这个的。” 高中教搏击?是为了防止绑架,还是刺击学生斗殴?这种教育理念,恕她理解无能。 翟穆目光一顿,朝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良久,淡淡一笑:“这个不是学校教课的地方,而是社团活动的场所。” 嗯? 也就是,不是教师教课的地方,而是学生“玩耍”的地方? 眼看冷奕瑶眉梢轻挑,翟穆勾了勾唇,“圣德的名字,全国皆知。师资固然雄厚,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它的教学理念与别的高中不同。这里的学生除了课业得修满学分之外,还有一项课外社团实践必须达标。为了尽可能满足学生的社团活动,圣德一共建造了不下于70个场馆,搏击馆只属于其中之一。在这里,由专业教练监督,定期举行校园争霸赛,每个项目的前三甲将直接获得高考保送的资格。” 其实,与别的高中相比,圣德的学生压根不曾担心过高考的问题,相反,更多关心的是如何在学校提高社交能力,为日后发展奠定基础。 厉害了WORD哥! 冷奕瑶在心底浅浅吹了声口哨,忍不住对比了一下。别人都是全国竞赛获得优胜,才有资格高考保送,这所圣德霸气到,竟然社团活动前三甲就可以完成大学直接录取。建造了不下于70个场馆,仅仅就是为了给学生自由社团活动。算一算,圣德学生的课余爱好就可以直接PK掉别的学校学生苦读三年,两百多个直接报送名校的名额,这让其他高中情何以堪? “啧,这所学校的腰杆子挺硬嘛。”冷奕瑶笑笑,敢立下这种FLAG,可见圣德从来没为大学升学率操心过一分,能在首都做到这般地步,学校领导的背景该有多深。 她不过是随意轻叹,却换来身边翟穆饱含深意的轻笑。 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午后的阳光懒懒洒下,他们两人立于草坪前,宛若一幅画,可这画映入某人的眼中,却并非“赏心悦目”可以形容。 一双幽冷的眸,定定地注视着远处的两人,倏然,他轻轻一笑,迈步,朝冷奕瑶缓缓走去……。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忘记告诉 阳光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沿着弯道漫步,却是翟穆先发现了来人。 他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眼底一片阴影闪过,面上的笑意渐渐就这样淡了。 冷奕瑶回身,看到他的反应,脚下放缓,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倒没料到,竟然遇上个熟人。 熟人…… 真论起来,也算不上熟。毕竟,掰开指头来算,自己也不过和对方见过一次面。算起来,就因为自己点了份套餐,因为太过清淡没吃几口,结果引来对方专门“回访”。想起他从国外考察回来,特意来约她见面时的场景,冷奕瑶忍不住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当初,这人是怎么说来着?“三年未曾在外露面的人,竟然甘愿为你忙前忙后,甚至充当司机……。酒店来了这样的一位客人,我怎么可能不亲自恭迎?” 他话里的那个人,今天也恰好是她的司机,又恰好与他面对面直接碰上了呢。 啧啧啧,怎么看,都是一场大戏! “又见面了。”藴莱在她面前站定,脸上的笑意大气从容,倒不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反而更像是古代玉石经历长久磨砺,慢慢蕴化出的灵物。 见过陆琛的皇家傲气,赫默的峥嵘贵气,西勒的冷然霸气,这位年纪最轻的豪门掌舵人,给她的感觉,竟丝毫不落半分。 她笑,眼中带着狐般的狡黠,目光却清冷自然,没有半点异常:“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面。” 藴莱一愣,随即却是笑了,那笑容带着深意,却是深深浅浅地落在翟穆身上:“哦?难道你不知道?我不仅是圣德高中的执行董事,也是在这里就读的学生。” ……。 冷奕瑶很想把自己眼底的一串省略号直接打印出来,亮给对方看! 什么鬼? 他竟然还在读高中? 明明是外面名声遐迩、声名远播的圣德集团掌舵人,大把大把的家业都来不及打理,他这个身份,这个头脑,不是应该直接跳级直升大学,出国镀金,爱在哪在哪吗?哪来的国际时间耗在自家后花园里慢慢度日? “翟穆竟然没和你说?开学之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仿佛嫌冷奕瑶太过“孤陋寡闻”,藴莱十分好心肠地再来一击。 和校董做同班同学没有任何问题,关键是和这只快要修炼成妖的“黑心”汤圆? 冷奕瑶勾起眼角,懒懒地睨着翟穆——这位同学,你在帮我办转学手续的时候,好像漏了很多消息忘记告诉我嘛……。 “你不是在国外上学的吗?”翟穆没有多看冷奕瑶的反应,反而脸色越发冷凝,静静地望着藴莱,眼底的神色一片深沉。 “有些事,必须在国内才能处理,与其心里惦记着,不如一次性解决。国外和国内上学又有什么区别,你说呢?”藴莱露出些许笑意,映着阳光,竟让人有种冰寒刺骨的感觉。 冷奕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左边看看,再右边望望,良久,唇角终于露出一抹深刻的笑意。 原来,不仅是旧识,看样子,还是仇家见面,分外眼红…… 看来,无论她喜欢不喜欢,以后与这位帝国境内历史最悠久的豪门之主打交道的日子怕是长着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恍然大悟 “难得有机会碰上,你们慢慢聊,我随便逛逛。”冷奕瑶微笑摆手,非常温柔地朝着藴莱点了点头。开玩笑,当初硬是让全酒店上下都要围追堵截她,只因为有人看到翟穆当了她司机。今天,被他亲眼碰上,她要再夹在里面,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乖,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千万别殃及无辜。 翟穆咬牙,脑门上的青筋几乎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他是为了谁才跑到圣德高中的?这女人每次都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既然如此……”藴莱倒没想到冷奕瑶会是这个态度,不过,找了这么久,才终于碰上翟穆,他自然不会拒绝她这个提议。 “既然如此,不如一起逛逛,毕竟,没有人会比藴莱更熟悉这所学校。藴校董,你说呢?”翟穆扯了扯下颚,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 这一瞬,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所以即便对方身份多贵重,她也掀不起一星半点的尊崇。可翟穆这态度,明显有点问题啊。 冷奕瑶的目光微微一沉,忽然咧嘴笑,神色安然地打量着那两个矗立对峙的男人。 一个刚刚从D城军区提拔上来的军官,怎么敢用这样毫无转圜的语气对着圣德集团掌舵人说话? 关键是,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脸上更没有出现受到冒犯的怨气。 “的确。”就在冷奕瑶沉思之际,藴莱竟然轻轻勾唇笑了笑。那一瞬,宛若古墨般的俊雅少年瞬间被赋予了傲然灵气,只淡淡地望了翟穆一眼,便转身,侧头朝着她轻轻一瞥:“没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带你先熟悉熟悉学校的环境。” 冷奕瑶心底砸吧砸吧了下嘴,十分惋惜。 没看到好戏! 这两人刚刚那对视的一眼,内容十分清晰。 等到没有闲杂人等的时候,他们的事情再慢慢算!可为毛不能让她也围观一个,她明明一直是个安静的美女子。 望着她一脸遗憾的表情,翟穆差点一口血堵在胸前! 这看戏不嫌事大的,冷家怎么教出这么个怪胎? “翟穆刚刚应该有和你介绍过,圣德高中的社团活动十分重要。为了满足所有学生的兴趣爱好,这里每年都会新建场馆。”明明是“他乡遇故知”,偏偏半道成了个学校导游,藴莱却丝毫没有愤愤不平,相反,因为知根知底,介绍起来每一处场馆,更为详尽明白,仿佛全心全意为她引导学校的一切就是他今天的目的:“这边是棋社,里面分了八所场馆。西洋棋、将棋、象棋、围棋,各占两所场馆。平时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这里切磋棋艺,而到每个月底都会举办一次循环赛,以便校内排名。” 望着场馆中,风格迥异却莫名融合的建筑,冷奕瑶眨眨眼,第一次觉得,转学来圣德,是她赚了。 这哪里是什么读书的高中,分明是个游乐场嘛。 大约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明显,藴莱好笑地回头看她一眼:“虽然学校的社团活动比较多,但本校的考试排名向来在首都没有学校可以企及。特别是,你即将转学进的那个班……。” 冷奕瑶正等着他继续讲下去,冷不防,他的话却说到这里忽然一顿。 面对她一脸蒙圈的表情,藴莱顿时用一种“恍然”的神色望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翟穆,下一刻,用一种几近于幸灾乐祸的口吻调侃道:“该不会,你还没有告诉她要转入的是哪个班吧?”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与众不同 冷奕瑶望着他这表情,突然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转头,盯着翟穆,目光中已经不自觉地带出一种微妙,“看来,今天逛校园,你是有许多话题还没来得及说啊。” 感情,绕了这么久,她转学进的班级才是重中之重。要不是遇上藴莱,他是准备和她一笔带过? 翟穆冷不丁被她这一眼刺得一僵,心底一股子扶额的冲动。 这个转学的手续虽然是他经办的,可转学进的班级压根是元帅亲自指定的,但现在当着藴莱的面怎么说? “原本准备到教学楼的时候,再和你说说这个班。”翟穆两指一撮,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抬头望了望天,然后指了指她身后:“那边,最大的玻璃房看到没?” 冷奕瑶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后看去。在草坪最深处,种满大片大片的鲜花,曲径通幽处,竟然建了一间偌大的花园透明洋房。晶莹透亮的玻璃在阳光下,闪耀着灼眼的光芒,内里陈设极为先进,倒不像是学校里的建筑,更像是科技馆的建造。“那是什么地方?” “特级班。”翟穆无奈,尽可能地平铺直叙:“这个学校最变态的地方。” 说是变态,真的不算夸大。在这所学校里,所有学生,不管出生如何,都要对特级班的人绝对礼遇,一切以特意班的学生为首。打个比方说,在校园遇上,普通班的学生得自动为特级班的学生让道。特级班的学生说东,普通班的学生绝对不可以往西。毕业后,但凡圣德集团能力所及,都会为这些特级班毕业生创造最优秀的资源。所以,全校所有的学生,都以进入特级班为奋斗目标。但,绝对的地位往往亦意味着非比寻常的沉重付出。 以首都高中的排名来说,能考入圣德高中的人,皆是人中龙凤。与其他贵族学校不同,所有学生年级排名都靠着真才实学,一旦发现作弊,立马取消学籍,永不录取。而在圣德高中普遍成绩都在B+以上的水平,只会选出三十名特级生,这些人除了要求每门成绩都在A+以上之外,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便是,每个月会被送进这个花园玻璃房进行集训。集训的内容永远保密,不一定是课堂所学,也不一定是社团活动内容,授课的老师全部从世界各国最顶尖的大学受聘而来,一旦有一门成绩跟不上要求,立马会被剔除,从此一落千丈。若是之前早有人看他不顺眼,等着被报复就是了,学校绝不会插手。 冷奕瑶这把是真的无语了,转头望向藴莱:“学校里面还另外再分三五九等?照这个意思,这个特级班就是圣德里面最上层的阶层?”她只是想当个“普通”学生,转一个学,就特么的这么不让人省心? 藴莱耸肩,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在这个社会上,哪里不分三五九等,我们不过是提前让学生今早适应社会的习性。”如果不是帮她转学的人来自于军区,来路又是那么特殊,她以为,她会一进学校,就能这么顺理成章地进入特级班? 不过…… 藴莱垂下眼帘,忍不住优雅地勾了勾唇。 这世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班里的人,各个都是顶级豪门中的豪门,贵子中的贵子,谁人会轻易服谁。她以为进了特级班只是会面对阶层的划分? 不。 她首先面对的,会是那群目下无尘、骄傲到天的“同学们”的“友善”招呼! 特级,往往代表的,不仅仅是身处的地位。 在这所高中,她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与众不同”! 藴莱朝着翟穆深深一笑,能在半途之中,转校到圣德高中的,举国上下,即便往前倒数一百年,也不过三个。 但,能空降“特级班”的,举世之上,唯有她一人! 他倒要看看,她如何担得起!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幸灾乐祸 冷奕瑶并没有漏看藴莱眼底的“幸灾乐祸”,只是,她其实很想对他来一句:“Excuseme!” 她哪里招他惹他了,让他这么不怀好意地等着看她好戏。 特级班?她明明是个在原本学校撑着“纨绔”两个字在额头的三不管学生,现在可好,转一个学,简直要上天! “学校有卖水的地方吗?”她随意扇了扇风,嗓子渴得厉害。 “在教学楼东面有一个超市。”藴莱含蓄地笑笑,没看到她跳脚固然有点可惜,但,总归马上就是同班同学,日后相处的机会还会少?还别说,看着翟穆在她面前,连说话都斟酌再三的样子,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别提多有意思了。 冷奕瑶摆摆手,“我自己去,你们不用跟着。”再看一眼,都觉得这两人碍眼。原本还觉得,转学来首都,不用去看冷家那几只脑子不灵光的,还挺不错的,可昨晚被某位元帅毫不留情地宣布,她的周末被剥夺了,如今被告知她正常周一到周五也不得安生,就一个字——“烦”。 现在谁往她面前杵,她能立马怼对方到天荒地老! 眼看冷奕瑶一个人悠悠然地走了,翟穆脸上的神色顿时彻底沉下来了,转过身,冷然地盯着藴莱,一字一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翟穆不再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被掩埋在骨子里的峥嵘凌冽便尽显而出。便是再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能让人心底一寒。 “你问我?”藴莱冷哼一声,漫无目的地打量着他。若论年纪,翟穆大上他不少,可在冷奕瑶面前的时候,翟穆的脸上却不自觉地带着淡淡的笑意,无论是否真心,却总给人一种从容的味道。 可此刻,当他们脸上都没有了那种平常的保护色之后,剩下的,便是硬碰硬! 身为圣德集团掌舵人,藴莱从来不曾忌讳过任何人,可此刻,望着翟穆冷硬的侧脸,眼底的嗤笑便慢慢地散了。 他从未见过翟穆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 “你很在乎冷奕瑶?”他此刻几乎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翟穆。 “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最好别动她。”冰冷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对方身上,翟穆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 “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藴莱扯了扯嘴角,眼底的不屑将他眉目都染出一分杀气。“她才有多大,你就这么……。”一想到刚刚冷奕瑶那张脸,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漠然疏离,他就忍不住想要讥讽翟穆。看,你那么在乎她,她却压根不把你看在眼底! “闭嘴!”翟穆深吸一口气,直到这一瞬,终于明白对方心底是怎么猜想的。 藴莱竟然以为他对冷奕瑶“怜香惜玉”? 张嘴反讽的话还未出口,却倏然一顿。 何必解释? 这人向来会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干嘛还要去浪费时间? “翟穆”。藴莱见他声音一顿,以为他是哑口无言,冰冷的眼底闪过一道嘲讽,抬头,凑近他的身侧,声音恍若寒冰:“你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我说话!” 偌大的帝国,便是皇族面前,亦没有人敢叫他闭嘴! 三年未见,他倒是与之前截然不同,他是否要拍手叫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翟穆却像是一瞬间收起了所有表情,只垂眼看他一瞬,下一刻,勾起那双薄唇,轻轻一笑:“藴莱,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因为还未开学,四周并没有其他人,显得格外安静。风,徐徐吹来,带着湖边的湿气,拂在人脸上,格外的清凉,倒是为午后的温度洒下了一片舒爽。 他敛起了一切外露的情绪,此刻看上去,再无丁点情绪起伏,藴莱却只觉得四周温度夹着一丝严寒。 “冷奕瑶绝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如果还想太平,最好离她越远越好。” 一个人若连杀人都做得过水无痕、毫无波澜,那该拥有怎样的心魂与城府? 翟穆心底轻笑,若不是看过她的一切证件,查验过她所有的过往,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么小的年纪,竟半路答应出手,便也就这么亲手将陆琛那个桀骜不驯的大皇子稳稳当当地送回首都了。 被元帅带到“白泽”,一脚踏入军事重地,转头回了别墅却是一觉到天明,情绪纹丝不动,这种人,他当真以为,一个圣德高中,能让她放多少心思? “你什么意思?”藴莱脸上的神情瞬间一动。 话刚问出口,却见翟穆已转身而去,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风,依旧在空中流动,只是,此刻藴莱的脸上一派沉郁。 而两人此刻都不会知道,冷奕瑶正晃着空荡荡的汽水瓶,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眯着眼,望着徐徐走来的陆琛,她忍不住呵呵一笑。 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消停……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他喜欢你 “你怎么到这来了?”冷奕瑶歪着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瞬。前几天白天都还见过面,即便是他外公在机场出事,他当时也没有此刻脸色这么晦暗不明。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果然是要转学到圣德。”他低低念了一句,目光轻得缥缈,似乎在自言自语,对于她的话,倒是没怎么听到。 “嗯?”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今天自己不过是临时决定过来熟悉熟悉学校,陆琛怎么会知道她在这? 像是知道她心底的疑惑,陆琛霍然抬头,沉沉地看她一眼:“弗雷去见过我父皇,他对我说,你现在的住处是由赫默亲自安排的。”然后,让他离她远点,因为,她马上就要开学了,元帅不希望她分心。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关怀…… 他忍不住想起当初,在D城酒店的时候,冷奕瑶随着赫默走进总统套房的情形。 目不斜视,神色从容……。 是不是,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与元帅这间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寻常? 冷奕瑶眨了眨眼,没想到弗雷还有这么一出。 不过,弗雷说的的确是实话。她现在住的别墅,如果不是赫默下令,谁敢沾染?可她住在哪,由谁安排,和他陆琛有半毛钱关系吗? “所以呢?”好整以暇地往背后的墙上一靠,她很好奇,大老远的,陆琛从皇宫跑到学校来,就是专门为了和她确认她和赫默的瓜葛? 陆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脑子里一片白茫茫的。从他父皇让他最好离她越远越好的那一刻,他就想着一定要当面和她确认。可如今确认了,她确实是在赫默的羽翼下,却又觉得,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成了一团空气。 良久,他低沉地笑了笑,声音说不出的暗哑:“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至少,在从D城到首都的一路,她曾花费心思保他安全。她要转学到圣德,可以和他说一声,他完全可以让人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她没有一丝后顾之忧。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未来的打算,被人强制要求离她越远越好。 冷奕瑶定定地看他一瞬,忽然,眼角里闪过一抹清冷,下一瞬,她的唇弯弯勾起,掠过一个淡讽的轻笑:“你确定,在你还没有抓到杀你外公凶手的时候,想要和我谈这个?” 他作为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最强有力的后盾不过是两个。 一个是皇帝没由来的偏心,只可惜,这一个现在已经消失成缥缈虚幻。毕竟,全国上下对他“暗杀”陆冥的怀疑压根就没有洗刷掉。第二,便是他强有力的母系势力。可如今,他最能依仗的外公当面被人在首都暗杀了。 如今,他的地位,宛若空中楼阁,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都是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跑过来和她叨叨上学的事情?他脑子里是进水了! 提到他外公的死,陆琛面色豁然一僵,怔怔地望着她,仿佛整个人被一层冰雪覆盖。 眼底,那些摇摇晃晃、支离破碎一瞬间被她击溃,这一刻,身为皇子,他引以为傲的尊严被她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摧枯拉朽般屠戮殆尽。 一个人要彻底抛却过往、重获新生,必定是一项透顶的毁灭、随即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过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当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在地的时候,会是这般悲愤欲绝。 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没有任何辩驳的能力。 他就像是个自以为是的孩子,还是固执地养在自己的失乐园中,总认为这世上其他所有的人都应该围绕着自己去转。可他忘了,她从来没说过,她会一直站在他这边。她明明白白地用“交换”的方式表明过她的“各取所需”。 她帮他查清真相,她保他活着回到首都,从来都只不过是顺手。 他欠她“两个要求”,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她需要向他解释,而是他在向她索求帮助。 天平从未真正倾向于他这一边。 公正地来说,他才是处于低劣的那一端。 “我的确马上就要开学了,不过,既然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半途撒手。如果你是想要确认这一点的话,现在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别挡着我参观学校。”随手一扔,手中那空空荡荡的汽水瓶瞬间落入旁边的垃圾桶。 回声在两人之间豁然响起。 陆琛抬头,脸上漠无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转头,朝着远方渐行渐远。 他就这么静静地离开,脸上再没有一丝踟蹰。 远处,明明站的有些距离,却根据他们的神情,将内容猜的八九不离十的翟穆,站在阳光下,忍不住对着她轻轻一笑。 “对皇位继承人这么冷情,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好吗?”他递过去一包纸巾,任她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着自己指尖的水渍,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远处,终究,忍不住低低一笑:“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他一顿 冷奕瑶回头,凉凉地看他一眼:“这就是喜欢了?这才哪到哪啊…。” 声音平静,表情悠然。 饶是翟穆,也忍不住神色一愣。这一刻,他竟然看不懂她的情绪。她不是看不上陆琛,而是压根对陆琛那份“喜欢”觉得浅薄到连提都懒得提…… 是天生薄凉,还是,另有其他他不知道的缘故? “好像开始升温了。”冷奕瑶却并没有去看他神色,反倒抬头看了一眼草坪上开始定时开启的洒水器,忍不住松了松脖子。这边离湖面远了些,午后升温,室外更热了几分,她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走吧,去看看教学楼。” 她压根没问翟穆和藴莱刚刚说了什么,这两人的关系如何,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未来一个作为同班同学,要参与到她日常校园生活,一个作为军区的联系人,要插手她在首都的平时琐碎,想想都觉得以后耳边不得清净。 翟穆侧头看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到底没有再说一个字,跟在她身边,往学校最高建筑教学楼走去。 如果说刚刚看到那么多场馆,还能与学生社团练习挂上钩,那么整间校园,大约,这栋楼看上去最与“学校”两字格格不入。 在到首都之前,她一直待着的D城已经是帝国的经济重城,她亦见识过不少华贵购物中心,比如前几天买手机时去的鑫银大厦,其奢华程度就让她惊愕不已,但放到眼前这栋摩天大楼,就完全有点不够看了。只是用作“教学”,却比鑫银大厦还富丽堂皇的结构建筑,彻底让她明白了“圣德集团”的胳膊有多粗。 “这有多少层?”仰头,只觉得高耸入云。若是放在以前世界的迪拜,唯有哈利法塔才能与之比肩一二。 “一共160层,大约800多米高。”翟穆其实很惊讶,她似乎一点好奇心也没有,不管是陆琛刚刚那堪称婉转的“告白”,还是藴莱的事事针对,她都当空气一样,云淡风轻。与之相比,自己倒是更啰嗦的那个?抬头看一眼教学楼,他自嘲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也不去想那么乱七八糟,而是将学校资料里提到的相关信息简要地提了提:“里面不仅仅包含了600多间教室,还建有其他各科目的实验室、电子器械室,另外,为了方便所有学生同时就餐、休息,里面也配有200间午休室,32个健身房、26个恒温泳池、40个特色各异的餐厅食堂。至于其他的设施,基本上只有别人想象不到的,没有这里做不到的。” 其他的设备暂且不提,40个学生餐厅食堂是什么鬼? 冷奕瑶用一种神奇的眼光望向他。 翟穆揉了揉太阳穴,实际上,作为一所高中,这种配置,的确让人觉得它要上天! “学生手册上提到是为了考虑全帝国各地区学生的口味,所以才设了这么多食堂,以便大家自行选择更可口的饭菜。” 冷奕瑶忍不住回忆起自己住在藴莱旗下酒店里的那顿套餐,简直能淡得出个鸟味,于是,豁然开朗。就跟上辈子大学食堂 都有回民窗口一个道理,只不过,这里,风格更浮夸些…… 这么高的教学楼……。 她仰面朝上看,在东区果然标注着电梯区,一共是56部升降机,速度最高达20米/秒,另外还有双层的观光升降机,每次最多可载42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观光升降梯,电梯区指南说得清清楚楚——教学楼最顶层有一个360度光景阳台,可供学生每天观赏日出与晚霞……。 这规格,这待遇…… 她终于能明白,她那个便宜老爹打电话来的时候,口气里的复杂情绪。 怕是整个帝国,唯有最有权势、财富的子弟才有资格入主此间学校。 俗话说的好,这世上比你优秀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这么群身份超然的人,在圣德高中里比拼智商,只为取得那三十个名额,进入“特级班”。冷奕瑶咧了咧嘴,由衷感叹,未来的日子简直了! “回去了。”她一脸兴趣索然地摆了摆手,连抬脚走进去看一眼都懒。 “都到这了,不进去看看?”翟穆觉得现在的孩子果然与他有代沟,一会儿一个想法,刚刚明明是她提出来要看教学楼的,怎么一转眼就要回别墅? “以后有的是时间。”D城的贵族学校她读的时间也不短,但是和圣德比起来,简直瞬间被秒成渣渣。 果然,当时想得太简单,赫默那厮从一开始让她转校到首都,就没抱好心。 怎么办,她现在好想冲到军区去打他一顿……。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很是期待 弗雷忽然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军人,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匪夷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为什么刚刚那一瞬,感觉到脖子后面冰凉冰凉的? “怎么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淡淡的鼻音,仿佛是午休后刚刚醒过来,声音被冰水沁过一样,让人听在耳朵里顿时平静下来。 弗雷转过身,恭恭敬敬对赫默低头,“没,可能是刚刚窗户没关好。”他总不会和元帅说,他听过一句古话——“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你了,打两个喷嚏则是有人在骂你。” 显然,他刚刚打的是两个喷嚏,可他最近也没有得罪人,怎么就被人在背后骂了? 弗雷觉得自己有点太迷信,整了整衣领,重新回到桌边,将手边的资料挨个翻了个遍。 若是军内其他大区的大佬此刻坐在这里,看到弗雷手上翻着的资料,怕是一个个脸色会灰暗难辨,瑟瑟发抖。 实在是因为,这本薄子上所记录的人士无不是位高权重、树大根深。 “看好了?”赫默食指撑额,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地扫过,良久,慵懒开口。 弗雷放下薄子的时候,手都有点微微发颤,目光直直地望向赫默,到底还是竭力保持住了镇定。“看好了。” “去安排,让各区的负责人,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这来。”他指尖慢慢放下,落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唇边的笑带着一抹似撩非撩的弧度,偏偏,危险得让弗雷都有点不敢直视。 “是!”他起立、站直,右手行礼,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应答,却在转身出门的那一刻,脚步微微一顿。但,仅仅只是一刻,下一瞬,他已恢复表情,直接出门,按照赫默交代的,及时与帝国境内各大区领帅沟通。从极北的沧澜山、到极南的望崖海,从最西的琰灵湖,到最东的胶州湾,帝国军界四大区十六省,每一位在军内说得上话的人物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弗雷的通讯视频。 多方视频的结果便是,所有的人几乎怀疑百年大阅兵提前举办了,否则,整个帝国的军界高层齐聚首都,该引来外界多少的猜测与震荡? “元帅要求,明天上午九点必须抵达,希望各位领帅务必遵守。”弗雷微微一笑,镜头前,他站在元帅府的会议室内,阳光洒在脸侧,让人看不出喜怒。 赫默身边三大亲兵,其余两人身份特殊,不提也罢,唯有这个弗雷是自小就在军界养大,一路跟着赫默,此次由他专门传递召见,可见元帅极为重视明天的行程。 “一定准时到达。”所有人纷纷应答,绝无迟疑。 当视频切断的那一瞬,弗雷静静地垂眼看了一瞬自己手中的资料,只觉得,这次,恐怕帝国上下都要被元帅的大手笔惊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侧脸。那个还不过十六岁的孩子。 面对任何事情,好像始终都能保持无动于衷。如果她知道了,元帅明天的决定,是不是,这一次可以在她的脸上看到其他神色? “报告!”门外,忽然响起近卫兵的声音。 弗雷收起脸上一切情绪,放声道:“进来。” “报告上校,刚刚接到消息,陆琛殿下去了圣德高中。”汇报的近卫兵,声音一板一眼,没有丝毫迟疑。 弗雷倒是一愣,“他去那干嘛?”高中还没有开学,总归不会过去上学吧,再说,陆琛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压根和高中扯不上关系吧? “今天翟穆中校开车送冷小姐去了学校。”近卫兵毕恭毕敬道。翟穆开的是军区的车辆,压根不用细查都知道。 所以,在他当着皇帝的面,让陆琛离冷奕瑶远点之后,陆琛转头就当了耳旁风? 呵,弗雷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派人暗中监察皇室自来都是惯例,倒是翟穆大约无法想象,作为元帅此次从D城提拔过来的人选,他的一举一动亦被弗雷尽收眼底。 “是!”近卫兵一个军礼,迅速转身。弗雷若有所思地将手上的簿子丢到一边,刚刚心底的喜怒难定迅速被丢到脑后。现在,满心思的在考虑,这陆琛难道掉入了恋童癖的坑? “扣扣!”他轻轻在元帅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赫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竟是在垂头看书。 “元帅,都已经通知妥当了。”弗雷挺立站好,见赫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下意识扯了扯嘴角,“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 “陆琛大皇子似乎还在纠缠冷小姐啊……” 嗯,纠缠这两个字,他觉得自己用的极好。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载入史册 “嗯?”赫默的视线从书本上彻底移开,静静地抬眼望他一眼。 弗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小腿肚子有点哆嗦。 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然还是得顺着往下来。“冷小姐今天去了学校,似乎是准备熟悉一下环境,结果,给陆琛殿下拦个正着。” 皇室那边都已经这么乱了,他是实在搞不懂,皇帝怎么会这么垂爱这么个蠢货。自大傲慢暂且不说,如今,陷害陆冥的嫌疑还没洗清,自家亲外公都被人害死了,竟然还有闲情去纠缠冷奕瑶。明明知道,对方是元帅的人啊。 “你说,陆琛去学校找的她?”赫默慢慢将膝盖上的书本移开,站了起来。身后的窗帘半拉开着,映着窗外的碧绿和微风,越发显得屋内的光线十足。 “是的,翟穆今天也在。”弗雷垂了垂眉,忽然觉得嘴边有点发干。跟着元帅这么多年,其余的暂不说,察言观色这一项已是练就了多年,元帅虽然没有多关照什么,但分明对冷家这个小女儿另眼以待,现在这个反应是? “没几天,圣德高中就要开学了吧。”就在弗雷揣测自己是不是干了件蠢事的时候,赫默忽然淡淡出了声。 “对,过完这个周末,下周一就开学了。”弗雷一怔,有点搞不明白元帅究竟想要问什么,开学和陆琛有什么关系? “那也快要来军校了。”赫默勾了勾唇,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幽深,一闪即使。他之前深夜带她去“白泽”的时候就与她定好,周末必定到军校报到。 “是。”弗雷身姿挺拔,可虽然听得懂赫默的话面意思,心底却有点莫名其妙,这和刚刚汇报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既然快要进军校报到了,明天中午你让她也过来认认人。”赫默轻轻地将衬衫的袖口拨开,扬眉,看他一眼。 弗雷这把是真的惊到了! 一脸被人吓懵了的表情。 他刚刚听到的是什么? 明天可是帝国军界四大区十六省最高长官的会晤,元帅竟,竟然让那个冷奕瑶过来认人? 这玩的是什么野路子? 他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学员在还没有正式入学前,就和学校最高长官们定调子的。 心底咕咚咕咚地跳,可一想到刚刚那本薄子上的内容和名单,弗雷还是吞了吞唾沫,小心提示:“明天那个场景,冷小姐在,怕是不好吧?”他一语双关,眼中的担忧却丝毫不假。 “你觉得,她会怯场?”赫默却是笑了,眼中星星点点,像是极北寒冰地区上的星光,让人除了仰视,再无其他心绪。 怯场? 弗雷心想,以冷奕瑶那副不动声色的脾性来说,见各大区领帅这事吧,倒还好,至于另一件事,悬! “直接去安排。”就在弗雷迟疑的当下,赫默已经摆了摆手,显然一切已定,再无转圜余地的可能。 弗雷顿时面上一整,双脚扣拢,军靴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遵命!” 走出房间的那一瞬,弗雷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话说,元帅府还从未有过女人踏足一步呢,就连女军官都无此殊荣…… 作为一介平民,直接与军界所有最高领帅会面,光是这么一件事,冷奕瑶都能载入史册啊!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另有目的 冷奕瑶接到弗雷电话的时候,以为他没睡醒,什么叫“明天拨冗来一下元帅府?”她占了赫默的别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再沾上他办公的地方? “我明天准备去拿转学材料。”她愣了一下,才把自己之前的打算和盘托出,毕竟那个便宜爹专门打电话过来交代东西已经寄过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没事,让翟穆去。”那人本来就是负责她的各类事情,这种锅直接甩过去,没毛病。弗雷说得是相当的顺口。 冷奕瑶眨了眨眼,回头看了一眼还赖在她厨房的翟某人,忍不住报臂笑了笑。“好,明天你让人来接我。”既然不是直接打电话通知的翟穆,可见,明天去元帅府的行程并不包含对方,只好让他做个专门快递员,让他去帮她取材料了。不过,邮寄地址她留的是藴莱酒店的名字,就不知道,到时候这两个人是不是能“有缘”再遇上。想想那万一的肯能,她忽然觉得,没机会看到这两人互掐,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一直低头在温着小米粥的翟穆恰好此时抬头,看到她一脸惋惜的表情,忍不住表情一顿,“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让她露出这种神色? 她笑笑,随意地挂断电话,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晚饭,虽然只是一小锅粥,旁边配的小菜都是极为可口的样子,耸了耸肩:“没事。可能要麻烦你,明天到酒店帮我取点东西,我爸寄过来的。” 翟穆应了一声,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没车子,到哪里去都不方便:“好。”就是眼下倒是另外一件事,更让他好奇:“你晚上就吃这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桌上的小米粥。 帝国上下的人,大多喜欢面食,小米、麦子虽然也有,但是以这个为主食的人极少。 他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腰侧纤细,压根不像是要节食的身材,这么点东西够吃吗? “嗯,我觉得挺好。”冷奕瑶睨了一眼,倒是没觉得自己晚餐寒碜。天气热,吃什么,都觉得麻烦,还不如简单点好。最主要是她懒,一天下厨房开伙一次就够了,晚上懒得折腾。 “你要一起吃吗?”实际上,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翟穆迅速摇了摇头。开玩笑,就这么点东西,他再分她一半,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要饿了。拿起自己随身物品,他不再逗留:“我先走了,明天上午取了东西,再来给你。” “不急,明天白天我有事,你后天再来。”冷奕瑶将锅里的小米粥倒入碗里,一边将勺子放进碗里,一边估摸了一下时间。元帅府还不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呢,搞不好一天都得待在那,与其让他白跑一趟,还不如提前说清,省得他白跑一趟,到时候还给她打电话。 翟穆的脚步一顿,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白天有事?她还没有开学,在首都又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需要耽搁一天?难道是因为今天陆琛殿下来找,她准备继续插手皇室机场的调查? 看了一眼书房里摆着的各式资料,就连机场图纸都打印出来整齐放着,他一时间猜不出她心底的想法。 “嗯?”被人盯着,那感觉似乎有话要说,偏又无从提起的样子。冷奕瑶看清了他的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话要问,但,只是轻轻侧了侧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翟穆便知道,自己有点交浅言深了。 这个人,哪怕面对陆琛那样的告白,都会无动于衷,心性绝非常人可以揣测。 连元帅都不限制她的任何行踪,她何曾会对他交代行程? “你自己多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眼底莫名的情绪迅速褪去,他笑了笑,再不迟疑,转身离开别墅。 冷奕瑶就着半弯腰的姿态,慢慢吃了那一碗小米粥。味道,还成,就是不如记忆中在祖国吃的软糯。 放下碗筷的那一瞬,对着渐渐晕黄的光线,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这是她思考时偶尔会做出的动作,唯有最亲近的人才可能发现。 翟穆这人,军事技能过硬,手段不错,城府亦高出常人一大截,可从目前弗雷的态度来看,赫默对他还是不冷不热,并没有完全将他纳为心腹。能从D城带到首都,一方面是当时他入了赫默的眼,另一方面,何曾不是也在考核他的意思? 那么自己呢? 为什么,赫默偏偏对她这般态度? 连位于首都军事秘密基地的“白泽”都亲自带她进了,就不怕她真的有其他目的?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集体觐见 自军区开始使用视频通讯后,但凡重大会议,如高级将领无法现场参加,直接视频接入即可。 军界四大区十六省最高长官,除了帝国大阅兵,否则,还没有第二件大事能让他们聚齐坐在一张桌子前。 如今弗雷一通视频通讯,却将所有领帅心都吊了起来,如今,所有人心底都存着一个想法——出大事了! 可驻扎边境的领帅并未接到任何外国军事骚扰的信息,帝国境内也没有什么重大新闻突起,真要算起来,最近,除了皇室那边乱了些,堪称一片死水微澜。 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能让元帅召集他们所有人全部前往?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所有领帅上了私人飞机,丝毫不敢懈怠,几乎是第一时间往首都赶去。 无论事情如何,先抵达元帅府再做打算。 当朝阳升起,第一抹橘色耀入元帅府的时候,门卫屏息静气,双手垂直,挺拔军容。 当那一道道军绿色身影迈过入口,站在庭院时,所有元帅府的官兵神色都是一愣。 元帅府的大厅并未打开,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显然元帅并不准备此刻接见任何人。 整个帝国最高将领齐集,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猜测各有不同。但,每个人都肃穆以待,就连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 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立在院子里,连走廊都未踏入一步,没有一个人低声交谈,更没有一个人互相打量。 就仿佛,是在军营中刚刚出早操的士兵一样,每个人的目光直视前方,挺立站定,绝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这一站,便是一个多小时。 汗水顺着他们的脊梁流下,汗湿了衣服,神色却个个平静,仿佛时间的流逝不过是眨眼之间。 这般的军容,哪里是寻常军官。一般的老兵即便站个把小时也会忍不住加粗气息,可他们却像是无知无觉,一直挺拔着身姿,定定地立在那,仿若草原上无声无息的野草,让人无法辨别丝毫。 既然要求的是九点觐见,便是早一分也不可。 服从军令,这四个字牢牢地刻在他们每个人的脑海里,映在最深处,丝毫不敢忘,特别是在这,元帅居住的地方! 时针即将落到“9”,分针滴答滴答慢慢走着,当划过数字“12”的时候,弗雷准时从走廊深处漫步走来,身后的大厅豁然打开。 他目光平静地在每一位将领身上扫过,良久,轻轻勾起唇角,躬身、弯腰,一气呵成:“各位,元帅已在大厅等着大家,请随我来。” 僵直的背脊微微一顿,有人下意识抿了抿唇角,看向那个从来站在元帅身后的上校,随即,不自然地扯出一抹淡笑:“有劳。” “职责所在。”面对一个个军衔都在自己之上的大佬,弗雷谦逊地低了低头,仿佛刚刚他就这般眼睁睁地晾着他们在庭院一个多小时不过是别人的幻象而已。 有人垂下眼帘,眼底却已一片惊涛骇浪;有人神色微妙,心底暗自揣摩;更有人脸色发白,依旧强作镇定。 无论今天元帅的召集是为了什么,这场无声的下马威无异于当头震慑,将他们所有人的心都完全吊起来了。 弗雷背过身,看似恭敬地为所有人领路,眼底却掠过一丝嘲讽。 有些人,大约当官当久了,差点忘了本行。 不过是站了一个多小时,就变了脸色? 等见到了元帅,那才是真正的开场……。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集体拜倒 大理石雕砌的客厅,一人正低头品茗。雾气缭绕,那抹茶香似乎在这偌大的房间内飘散到每个人的身前,竟有种置身迷雾的感觉,根本连眼前那人的神色都看不清丝毫。 阳光落在他的背后,像是将他的五官都渡上了一层耀眼的神韵,清冷的眼淡淡地抬起,只是轻轻一扫,有人背后已经冰寒刺骨。 “敬礼!”四大区十六省最高长官在怔楞了一瞬之后,迅速清醒过来,双脚一并,手心收拢,同时举手行礼! 这般整齐统一,仿佛训练了千万次,绝无一丝差错。身体经过千锤百炼,即便已经是略带疲乏,却已经绷成了一条直线,远处看去,那笔挺的姿容,越发让人侧目。 赫默却只是侧着头,轻轻看了一眼,随即啜了一口茶,神色动都不动。 自帝国天南地北,风尘仆仆赶了一路,才到首都,便被“晾”在门外站军姿一个多小时,如今,如果觐见元帅却这般冷遇,所有人心底微凉,没有任何被冷待的愤怒,而是,心底一沉,只觉……。黑云压顶。 一杯茶,赫默饮完,慢慢撩起眼帘,才指着眼前的会议桌,平平道:“坐”。 一个字,不含任何情绪,喜怒莫测。 一众将领只觉得自己在油锅里被炮制了一番,肌肉微颤、神色莫名,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已经浑身发凉,指尖微沉。 所有人躬身领命,在眨眼的功夫内,便自行坐到会议桌旁,摘下军帽,等候指示。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赫默右手轻点,桌上一本薄薄的簿子顿时引得所有将领神色一紧。 整个大厅,忽然僵硬得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变成一团真空,凝重得仿佛可以将人脊椎直接压断。 每一个人都不敢说一个字,只是怔怔地望向元帅,心底暗自揣测,是否出了国之要事! “弗雷,”见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僵了,赫默却轻轻一笑,点了弗雷的名:“你读给他们听。” “是!”弗雷捧起那本簿子,目光一冷,唇边的那抹嘲讽越发明显。 “江北省刘淮成、徐国建、卢泽铭,福淮省浪泽、离飞拓、高鸣贺……”随着他嘴里一个个名字的吐出,有的人神情惊愕,有的人瑟瑟发抖,有的人脸色惨白,当然,亦有人不动如风! 十六个省,一共有十一个省都被点到,四个大区,竟无一幸免! 这哪里是名单,分明是悬在他们脑门上的一把锋利的刀!随时可以落下,随意能要了他们的命! “可知道这名单的意思?”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落下,赫默轻轻往后一仰,目光睥睨全场。 此刻,江北省的主将已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战战兢兢地单膝跪地:“元帅,刘淮成、徐国建、卢泽铭都是我麾下所属上校衔,不知道他们是否违背了军规?” 话音刚落,耳鬓的冷汗已经滴落地面。 手心湿滑,他只觉得心跳发颤。江北省另外两个重要将领一愣,随之同时跪地,连头都不敢再抬。 能让元帅亲自召集他们来此,不是重大盛事,必是祸事临门!如果到这个时候,还分不清事情属性,他们的脑袋是真的不用保了。 随着江北省的三名将领跪地,其余被点名的十一省长官面上一白,转瞬,推开椅子,集体拜倒…… ------题外话------ 你们家元帅要霸气侧漏了,嗯哼。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你们的喜欢是我前进的动力~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原来如此 赫默轻轻垂下眼帘,指尖在扶手处轻轻滑动,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在和一众部下叙旧,并无一丝异色:“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D城。” 话音一落,所有人心头一紧。聪明的,已经有所领悟。唯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将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赫默弯了弯唇,继续道:“这事,其实我也交代给了总参,对外行程上都知道我会有一天去D城军区。不过,我当时,并不是冲着军区视察去的。” 有人情不自禁地扣住双手,肩膀微微一抖,垂下眉目,彻底不敢再去看首座赫默的眼神。 帝国上下,举国皆知,没有人能在元帅的眼皮底下藏住秘密。 谁也不行! “可事实上,当天我到了D城,第一个接到通知的,却不是D城军区,而是一批富商。”他声音一顿,瞥了所有人一眼,随即才继续道:“他们送上来的珍奇珠宝、名贵礼品几乎可以占掉半条街。”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赫默倏然站起,那本薄薄的簿子被他一下子扔在所有人面前。 “你们来说说,这些富商到底是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声音低沉而清冷,情绪看上去却并无一丝波动。 但跪着的人,瞬间只觉得心掉入了冰川,彻底凉了下去。 这摆明着所管辖的军内,竟然出了内奸! 与富商勾结,透露元帅行程,往小了说,是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往大了说,却是泄露机密、背叛军界! 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上军事法庭,何况,这次涉及的范围之广,牵连之多,前所未有! 十一个省啊。 他们自诩将手下军队管理得紧紧有条、宛若铁桶,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元帅此次是安全回来了,若是在D城遭遇任何不测,这个罪责,谁能担?谁敢担?谁又能真正担得起! “不管这些名单上,他们是什么职务,我只问一句,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具体行程?谁泄了秘,自己站出来。”赫默淡淡一笑,目光顺着大厅尽头的阳光望去,瞥到一抹身影,神色一动,随即又淡淡挪开。 跪着的所有人第一反应是去看D城所属省区的将领,却发现,刚刚集体在院子里的时候竟没有注意,此次D城所属省区的将领竟个个都是陌生面孔。 原来的那些管辖D城的将领呢? 心底一寒…… 往深处想,元帅特意封闭了D城所属省区内部撤换将领的消息,何尝不是为了今天的突然发作! “知道那群富商给我送礼是为了什么吗?”仿佛对于他们的如履薄冰没有丝毫察觉一般,赫默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骨瓷杯,慢慢端详。 整个大厅,噤若寒蝉,无人敢答。 “一个个的都想要插手军火。”赫默的目光从指尖慢慢挪开,这一瞬,再不留任何情绪,那一双眼,几乎不含丝毫烟火气息。 “你们来告诉我,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竟然敢向军火伸手!” “嘭”——地一声,骨瓷杯落在地上,发出震耳声响。那碎片弹起,直接与跪在最前面的几个将领擦脸而过,瞬间,划开脸颊,带出丝丝血痕。 他们却跪着更低,再也不敢抬头半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震慑全场(二更) 怪不得此次元帅视察会放出风声,亲口透露赴D城“考察”的目的在于D城拥有那边枪械最齐全、场地最宽敞的射击场。 从一开始,元帅就不露声色地掌控全局。 那场临行前的视屏会,参会人员恰好正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当时,他们都听到元帅在谈及“视察”时,轻轻点了这么一句。谁曾想,真的有人转头就把消息透出去了。 “你们是身在高位带得太久了,所以才舒服得忘了该怎么做了?”淡漠的声音,并没有一丝震怒的气息在内,可偏偏,所有人明白,这一次,元帅是真的要彻底清算了。 “元帅,这次是失误,我完全是口误,没想到事情会……。”年近四十的江北省将领仰头,话刚出嘴,弗雷上前,一脚把他踹翻! “谁让你开口!说话连基本规矩都忘了!”一把枪,从腰间到指尖,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他扣着枪托,直接抵到那位将领的脑门上!不留丝毫余地! “元,元帅……”跪着的人,声音都抖起来了。身为一方军界要人,从十五岁从军,二十岁晋升为军官后,就再也没有被人这般用枪抵着过。谁曾想,临到此时,竟然在一众全军最高将领的同僚面前,被这般对待。 此时,赫默站着,静静地看了一眼双手被反扣的将领,神色冰凉,“你敢说,你没有收受好处?” 强自忍着羞恼抵死挣扎的将领倏然一怔,抬头,望向那一双透彻的眼睛,彻底瘫倒,神色槁木死灰。 知道了,元帅都知道了…… 他只是那晚,在结束视频会议之后,下属摆酒请客的时候多喝了几杯。他们循循善诱,把D城那个姓冷的富商的礼物小心翼翼地交到了手边,他看了一眼,邻国最著名的鸽血红,那般通透、那般纯净,世间罕见,一时之间迷了眼,才“半推半就”、“迷迷糊糊”地作为桌上谈资“顺口”溜出来的。 不仅是他,其余跪着的许多人,听到赫默的这一句话,脸色彻底灰败下来,刚刚还铮铮铁骨,如今却已神色一派万念俱灰。 “还有谁想要给我解释?”赫默目光一扫,对着那群神色死灰的人,淡淡开口。 没有人出声,再没有人回答。 一片死寂当中,赫默朝着地上的人轻轻勾唇:“D城军区内部,已经全部清洗,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所有高层都已经撤换了。比照他们,你们觉得,自己这次,又应该受到什么处罚呢?” 他说的漫步尽心,所有跪地的人,却已经觉得一把刀搭在喉间,一个不小心,便是血溅三尺、万劫不复! “不吭声?”赫默倒是不意外这群人的反应。在座的,最年轻,也已经是三十岁出头,能历经千难万苦,坐在如今的位置,谁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榆木脑袋。 “既然没有人肯做出头鸟,那就一视同仁吧。”他笑了笑,双手一击,发出一声掌声。 门外,倏然跑进来一队身着正装的士兵。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鄙视,望着跪在地上的人,手指紧握枪支。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军械熟得不能再熟,最新调试的狙击枪,一眼扫去,只见士兵们枪支都已上膛,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将他们立刻击毙。 这一刻,所有人忽然想起,那年,眼前,这年纪轻轻的男子夺下军界权势的那一瞬……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题外话------ 今天是腾讯书城PK的第一天,作为书城的小萌新,还是希望能够晋级成功的。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帮助多多宣传,今天开始加更。你们的收藏是我加更的动力!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快得惊人(三更) 不过是数年过去了,他们竟然忘了,他们的元帅是个怎样霸气冷然的人! “求您饶了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绝不会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赌天发誓,这似乎已经是最后一条出路。不是说身上没有武器,只是,一旦生出反抗的想法,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即便是所有的枪支加在一起,也没有那一个人的动作快。 原以为,不过是无关大雅的酒后醉谈,明明对外路线,元帅也已经公布了行程,怎么会,怎么会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口误”引发如今的局面?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赫默只看了那个求饶的人一眼,随即,平静出声。 “服从命令!”所有人豁然同声、撕心裂肺。 “你们认为,对方只是商人,求财不求命,所以说出我的行程,并没有太多顾虑。还有一部分人,是真的因为没有防备身边亲信,只当是随意一句,聊天闲话。”他勾了勾唇,眼底一派风平浪静。对于在座的所有人,他们事后所有的一举一动,自那场视频会议之后,都有专人监督,一字一句,记录在案。所以,别说是这本册子,这些人所有的心理动态,他都尽数掌控在手。 “但,你们忘了一件事。”眼见有人露出希望的神色,他轻轻伸出右手,白色的手套将他的五指围住,优雅宛若中古世纪的贵族,此刻,他两指在空中微微一摆,瞬间,那群士兵身后,被拖出一批上了刑具的白衣人。 这群人,身上带着电子镣铐,嘴里被严严实实地封着东西,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从最开始的惊吓,到后来的神色惨白、再到如今见到赫默时的绝望麻木,就像是一部编年史一般,顺次走下来,停格在眼前。 跪着的人,眼尖的人已经发现,这些白衣人并不是普通人,从左往右,依次数去,竟然分别是刘淮成、徐国建、卢泽铭、浪泽、离飞拓、高鸣贺…… 刚刚弗雷读的那串名单,上面所有的人,依次排序,押在眼前…… “还记得你们被晋升为将领的当天,宣誓的誓词是什么吗?”他垂眼,似乎笑了笑,只是,那抹笑,在空中,似乎早上的露珠,眨眼便消失无踪。 有人嘴唇颤栗,声音低不可闻,可听到他的问话,即便是竭力撕扯着喉咙,空洞的目光望向远处那排排被押的下属,依旧将刻在心底的话,一字一句宣誓出口:“军界上下,唯元帅马首是瞻!” 随着所有人的异口同声,赫默目光横扫,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来,还记得。”声色冷然,并无一丝起伏,却让这些铁血将领眼角发红,低头,羞愤难当。 “抬头!”他却一声令下,面色不改。 顿时,所有跪地之人,神色一紧。 赫默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一眼,目光自行转向身后的那群士兵。 “咯”——“嘭”——“咚”—— 机械的声音明明极其细微,但这一瞬间,在空中,却惊心动魄! 举枪、瞄准、射杀、倒地—— 一切就像是在一秒之间内,尽数完结、一气呵成—— 那一排排被扣的白衣人,在今天之前,还坐在自己的军区办公室内,悠然自得地数着此次从富商那里赚取的钞票,而如今,却已经全部面目惊恐、四肢僵硬地倒在自己的血液当中。 快,快得让人惊心动魄。 整个帝国,所有涉及此次行程泄密、收受贿赂的军官眨眼间全部击毙! 那些人,有的是这里跪着的将领的左膀右臂,有的是他们的亲朋家属,就这么一秒,一秒的时间,天人永隔! ------题外话------ 第三更奉上,希望大家多多收藏,书城帮我助威,谢谢。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眼带兴趣 跪着的人,怔怔地望着眼前,那汩汩流淌的鲜血,粘在元帅府大厅的红毯上,湿滑一片,却看不出一丝猩红。 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抹平了,一粒子弹,从左太阳穴穿透,右脑蹦出,就这么简单。 跪地的人,顿时,面无人色。 元帅,让他们看到这幅情景,总归不会是闲情逸致。 那么,他们呢?等着他们的处罚又是什么? 赫默却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神色一般,直直地盯着自己手套上被溅到的鲜血,漠无表情地扔下手套,淡淡地勾了勾唇:“这些人的全族,也都屠了吧。” 仿佛对于身后的一切都觉得无关紧要一般,转身朝着门口一处绿植走去……。 耳朵轰鸣,有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恐惧将所有人包围,此刻呆滞地望着元帅的一举一动。却见,他竟轻轻地撩开绿植的长叶,转角处,露出了一张娇嫩可人的脸。 他噙着一抹笑,淡淡地注视着她的眼底。 从头到尾,冷奕瑶就这么立着,亲眼目睹了全程……。 —— 元帅府内竟然会出现女人? 别说一干跪倒在地的将领们,就连那几个毫不牵连此事,一直坐在桌边的人都惊得眼睛一愣。 如果不是看着门外的士兵一个个都尽忠职守地站着,他们简直以为,这人简直是有通天本领,竟然私闯元帅府。 不,不是私闯……。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赫默竟然轻轻挑起唇角,笑了。 “你来早了。”他对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与刚刚下令让人直接屠了那群人的全族的口吻,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心底“咯噔”一声,只觉得,眼前的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冷奕瑶慢慢仰起头,目光从那满地的血腥转到他的脸上,似乎顿了一会,下一刻,眸光如星辰,一丝一丝地亮了。“早上来接我的人到的比较早,我怕迟到,所以就过来了。”只不过,她没有那么循规守矩,见这群人一个个都进来了,自己也就跟上来了。 “哦?”赫默转身,轻轻地睨了弗雷一眼。 弗雷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路上遇到堵车之类的意外情况,才让人提前到她那里去接吗?哪里知道冷奕瑶的胆子这么大,还没看到他,就自己进大厅了。 要不是昨天他亲自吩咐了下面的守卫,今天会有女士拜访,想来,她也不会进出这么容易。 可见,世界上,真的处处都有意外发生。 外面的士兵不清楚她具体与元帅见面的时间,却接到他让他们放行的通知,于是,不敢会拦她分毫。她又没有丝毫抑制力,看到人群就往里面走。 呵,呵呵……。 弗雷扫了一眼满地脑浆迸裂的死尸,还有那一群群跪倒在地,活像是见了鬼的将领们,只觉得很好,很精彩…… 明明准备到了中午的时候,好歹现场会收拾得稍微干净齐整点…… “你不怕?”赫默收回目光,却是静静地打量了她一瞬。 当目光触及到她眼底的晶亮的时候,瞬间一顿,越发带了几分兴趣……。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半点偏差(二更) 冷奕瑶瞥了一眼那被血液染湿的地毯,忍不住侧头,眼底繁华尽开,轻轻一笑:“怕什么?” 人都是死了,还能一个个跳起来和她玩诈尸? 再说,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点阵仗又算什么?她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的时候,可是直接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随即迩然,用下巴点了点远处那批还跪在地上的人:“他们似乎还在等你的处罚。” 目光从一众人的身上掠过,既有年纪稍大的四五十壮汉,也有三十来岁的年轻将领,从年龄架构上来看,赫默的用人方式果然打破传统,并非一味地注重军龄和资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将她拉入军界的原因? 她歪了歪头,指尖轻轻点了点眼前的树叶。 赫默转身,看着那群静待自己结局的下属。 帝国十六省,虽然涉及的共有十一省,但真正有异动的多数为中层,他们这些人,有不查、不监之责,但真正收受贿赂的,不过是寥寥六个。如果真的想动他们,何须将他们全部召集过来,他们在军区办公室时,就能清理得一干二净。 他转身,忽然饶有兴致地望向她的眼底:“如果换做是你决定,你觉得什么惩罚比较适合?” 赫默的声音从来,矜贵、淡雅,但,这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幻觉,竟听在耳畔,只觉得饱含深意。 如果刚刚看到冷奕瑶的出现,这些人的表情是不可思议,怔怔出神,那么眼下,几乎可以用“倒吸一口冷气”来形容。 元帅竟然将这样的事情询问别人? 别说是发生在眼前,就算是在记忆最深处,也从未出现过这种场景! 冷奕瑶直直地与赫默对视了三秒,见他丝毫没有挪开视线,终于确定,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只是,别人的意见,他会听,但谁规定,他一定会听取实施? 冷奕瑶嗤笑地望着那群面红耳赤的高级将领。 如今,她站在这,这群人却低到尘埃,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手上反而看似握有他们的“生杀大权”。 但,如果时间往回倒,哪怕是在一个月前,在她还没有抱住赫默这棵大树之前,冷家上下,即便是巨富,面对这群将领亦不过低头臣服一条路可走。 可见,这世上,权势决定了一切,权势才是万因之果。 “怎么?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你的作风。”耳边,传来他轻笑的声音,似乎对于她的犹豫,他挺意外。 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唇。 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和她,是一样的人。他们骨子里,透着同样的血腥! 杀人并不难,但难的是如何处理后面的局面。 他亦不是真心想要按照她的意见来处置这些人。 不过,又是一项考验罢了。 考验她,是否有立于上位者的思维能力,亦考验,她是否真的值得他消耗时间、精力去放在“白泽”慢慢打磨的价值。 这就像是锻造工艺品一样,在实施一切之前,他要先看看,她的潜力究竟到了哪一个地步。 可以说,这一个问题,哪里是决定这群跪着的将领的去留,完全是考察她的未来方向!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眼睛很美(三更) 她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这群人里,肯定也有人与冷家牵连,否则,当初她那个便宜老爹和兄长也不会得到消息,迅速准备前去送礼。 不管是为了自家,还是自己未来在赫默这里的位置,这个问题,她绝不得有半点偏差。 “帝国境内十六省地位最高的将领都在这了?”就在赫默等待她答案的时候,她却忽然扫了一遍所有人的肩章军衔,抬头对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赫默颔首,她这幅从容自若的样子,仿佛真的能猜中他心中所想一般。只是,他的打算,她真的能想到吗?他的目光莫名有点意味悠长。 她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朝桌边坐着的那些人打量过去。人与人之间,对比起来,才会显出差距。眼下,还敢安然坐在那里的,不过是十五六个,而跪在地上那乌泱泱的一片比起来,简直太过鲜明。 “既如此,元帅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展颜,朝着赫默,葳蕤一笑。 那笑中,带着笃定,沁着决绝,眼底如一片澡泽,若是探路者一步不慎,便是泥足深陷、再无翻身可能。 四周,忽然静得诡异。 别说是桌上坐着的那群将领,就连地上跪着的,都一个个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她说什么? 让元帅直接饶了他们?果然是涉世未深。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为什么我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声音猝然一愣,像是北风里夹着刀子,刺骨冰寒。他一开口,地上的人脸色顿时越发惨白。“在军界,从来不缺人,更不是非他们不可。” 冷奕瑶目光一闪,和别人惨白的脸色不同,她像是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寒凉,反倒是从他那冰冷的语调里,终于截取了一丝深意。 原来……如此……。 星眸低垂,她的眼角忍不住浅浅一勾。他其实,打一开始,就另有筹划。 从踏入大厅起,脑中总存在的那一道矛盾的感觉,终于解开,终化成唇边的模糊笑容,她的声音越发平静如水:“我以前曾经听过一个伟人的名句,不知道元帅可敢兴趣?” “说。”他只吐出一个字,显然,情绪算不得多好。 “任何事情,都有其复杂面,一刀切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而是应该视情节轻重给予不同的解决办法。” 其实,不过就是相对论。但是,当初,为了深刻彻底地理解这三个字,却是花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时间。毕竟,那一世,她重生在一个阴郁诡秘的组织。除了训练,便只有黑暗荆棘布满前路。在那里,她在密室里亲眼见证了无数处罚下属的手段。从精神控制到折断双手双脚,再到刺穿内脏、废去双眼、分尸剥皮,每一个刑罚,都是根据犯错轻重来决定。 并不是惜命,更不是舍不得杀,而是,这般的威慑,才是最精妙绝伦的掌控…… 而如今,淡淡地将全场跪着的人的生死都系于她一念之间,何尝不是同样的手段? 既然能作为惩罚对象,而不是弃子,可见,他们本身还具有利用价值。 杀,很容易,但从头再培养一个,却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当对方犯错程度仍在最低范围内,不妨留有一丝余地。 于己于彼,都是最好的选择。 再说,他刚刚让人直接击毙这群白衣人,难道不是为了“杀一儆百”? 扣动扳机不过是寥寥数秒的功夫,将这些人直接击毙是容易的事,何必拖到现在? 她的脸上,几乎道尽他所有思绪。这一刻,赫默忽然定定地望着她,那目光…… 冷奕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几乎从未有过的心跳不稳。 映着太阳,她眼底的那抹隐约的珊瑚红越发艳丽,与常人的瞳孔截然不同,像是神明专门为她塑成的一笔。 赫默轻轻一叹,忽然伸出右手,轻轻捂住她的眼。 那一刻,他眼帘垂下,指尖的温度袭上她的眼睑,她听到他那淡漠的声音里难得掺杂了一抹其他色泽:“你的眼睛,很美。”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声音极低(四更) 那声音极低极稳,近到几乎贴着她耳边说完。别说是坐在桌边、跪在地上的所有将领,就连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都压根听不清楚。 冷奕瑶的手指不自觉的收拢,几乎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他这是在调戏她?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他把她从玻璃花园带走,到了酒店套房的时候,就曾经把她压在腿上。现在这是,撩妹手段升级?到底是谁告诉他,他不近女色的,这副熟能生巧的样子难道是开了挂? 可为什么,还是情不自禁地有点呼吸加快,心跳加速? 冷奕瑶眨了眨眼,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睁开眼睛,指了指远处那群几乎要石化的人,想要用正事转移大家注意力:“他们,怎么处理?” 上次被撩,是在酒店房间里,外人也不过是三两个,她还能HOLD得住,现在呢? 如果这些人不死,她的清白何在? 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那便宜老爹发疯发狂的样子,随即,“扑哧”一声,真的笑出来了。 …… 全场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这就很尴尬了……。 千年高冷的元帅好不容易打破一次原则,愿意和一个女人亲近,竟然被笑场? 弗雷的脸简直憋得青紫色,要不是怕元帅下不来台,他简直想立刻把这个女人丢到外太空。 她,她还有一丁点身为女人的自觉吗? 哦,不,她明明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啊呸,都已经要上高三了,她哪里小! 亲眼目睹了元帅对她的格外不同,弗雷这把是笃定,这小妖精,以后绝对跑不出元帅的手掌心。 但眼下的问题是……。 元帅现在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人? 赫默冷冷地盯着她,见她笑得忍俊不禁、见她笑得花枝乱颤,见她脸色倏然一僵,结果迅速低头,像是被叼走舌头的猫头鹰一样垂下脑袋。 呵,还知道怕。他是不是要有点荣幸之至的感觉? 懒得再去管她那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赫默转身,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江北省、福淮省、南锰省,但凡你们三省的军官,连降三级,高层全部撤换,从头开始。其余人,降一级,今天就回军营,自查自纠。以后,但凡再出现一例上次的情况,”他仰头,明明阳光炙热,落在全身,耀眼非凡,所有人却喉间一紧,只觉背脊发凉。他却慢条斯理,将话说完:“提头来见!” “是!”嘶哑的、咆哮的、紧张的、兴奋的,那些情绪夹杂在一起,太过复杂,亦太过难辨。 弗雷亲眼看到江北省、福淮省、南锰省最高将领亲手摘掉自己的肩章,双手伏地,向元帅虔诚跪拜! 自刚刚那群白衣囚犯被杀起,他们几乎已经不再心存侥幸,可谁曾料,竟然还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哪怕是从最高跌破尘埃,掉入泥泞,低到尘土里去,他们此刻也万分感激,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弗雷垂下眼帘,缓缓吐出一口气。的确,十六省中十一省涉及泄密,却并非都是有心而为之,江北省、福淮省、南锰省三省将领是收受贿赂,其余人都是受到蒙骗。 可即便是这样,元帅没有赶尽杀绝也超过他们预期了……。 坐在会议桌边的人,一时间有点目瞪口呆。随即,想到那株绿植后的女人,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缘故? 可定眼一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按常理(五更) 冷奕瑶跟在赫默的身后,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他的侧脸。 啧,喜怒莫辩,看不出任何情绪。 揉了揉太阳穴,她有点头疼地跟着赫默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与大厅不同,这里的装修风格以黑白两色为主,简约、冷硬,让人印象深刻。她忽然想起自己住的那栋别墅,他说他闲暇时去那看书,那里却比这里多了一抹说不清的温和。 这个人……。 。冷奕瑶不得不承认,即便见了不少次,但,她到现在,还是没法猜透他。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让你来这?”他坐下,脸上已经恢复一派平静,右手轻点桌前的椅子,示意她随意。 虽然她是意外提前到了,但,即便是到了中午,除她之外,任意一个女人看到他亲手肃清军界的手段,怕是都会接受无能……。 她知道,从他把她带进“白泽”的那一瞬,她就绝无退路可言。 境内重地秘辛,但凡外人知道,杀无赦! 这条铁律,不论在哪个时代、国家,都是准则。 既然避无可避,自然,会进一步试探她的深浅,以便安排后续。 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太极,什么时候该老实说话。 于是,她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遮掩:“想看看,我对你待判决叛徒的态度。” 既是试探,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威慑? 在还没有正式融入军界之前,他先给她划出一条道! 明明确确地指出,这条线是警戒,但凡跨越,生死由他! “不装傻了?”他满意地看到,那双总是烟雾缭绕的眼睛,终于变得彻底清透起来。虽然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从履历上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二世祖,这样的人,难道真的是天生?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从来不说傻话。” 嗯,是不说傻话,但涉及关键的时候,却从来也不肯老实。简直比兵油子还滑手! “转学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他故意逗她。 “都好了,还顺便见识了圣德高中的校董,竟然和我同班,”她摇了摇头,满是无奈,当真是人生如戏。上次见面,分明一个是酒店高层,一个是住客,一回头,竟然就成了同学。和帝国最著名的财阀掌舵人同班,她该感到荣幸吗? “你说藴莱?”赫默的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冷奕瑶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语调不对,忍不住微微好奇:“你认识他?” “我记得他去年就获得了国外大学本硕连读的录取书。”怎么又突然决定回高三浪费一年? 以商人本色而言,这不像是他的作风。更何况,圣德集团如今的掌舵人,哪来的时间凑合高中大小事务?之前,不都是在家聘请名师? “我也觉得奇怪的很。”她轻笑一声,忽然想起,藴莱和翟穆见面时那气氛,正准备顺口一说,忽然心底一动,眼底一抹暗光流转,她行云流水地转了话锋:“我看圣德的管理比较严,周一到周五都上高三,周末万一有事去不了军校,怎么办?” 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精光,她似笑非笑,突然甩出这个问题。 一大早就被撸来,好不容易看完一场大戏,又陪他上演了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再怎么说,也要给她点甜头吧? 这世上,可永远没有你占便宜的道理啊,元帅大人……。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世界疯了(六更) 赫默自然没漏掉她刚刚突转话锋那一瞬的停顿,却并没有多提,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狡猾的眼角,一字一句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安排了。真要想做一件事,就绝不会有借口做不成。” 她点头,一副好学生状,没有一丝被拒的忍气吞声:“但总归我还是要有私人时间,否则全部都用来上学,对于以后社交圈的打开也有问题。总不能,我毕业之后,就是个呆头书生吧?” 赫默这一次没有反驳,虽然知道她是强词夺理,他竟然觉得也有那么点意思:“我让弗雷去打个招呼,圣德那边,你周一到周四去,周五、周六来军校,周日,你可自行安排。” 原本不过是随意转个话题,哪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谋到这么个福利。 冷奕瑶被这幸福的一击弄得喜形于色,迎上对方打量的眼神,却是一愣。 “你既然见过了圣德的校董,军校这边的校长你也见见吧。”就像是随便丢了句“马上开饭”一样,他说话的神色太过寻常,寻常到,听到他下一句话的时候,她差点掀桌! 只见,雍容华贵的元帅大人,忽然拨了个内线给弗雷:“让大厅里的卢森进来一下。” 大厅里的卢森? 也就是,刚刚她在大厅里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她未来的校长? 连着刚刚她被赫默撩骚的全景也被对方看进眼底? 她满脸晦暗不明地回忆着刚刚在大厅那群人看到赫默撩她全程的反应,而此刻,坐在大厅里还没有散掉的人要比她不淡定一万倍! 那还是从来不与异性接触的元帅吗? 那还是高冷上天的元帅吗? 是他们眼睛打开方式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奔溃了? 一万头神兽从脑子里奔跑而过,却仍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弗雷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要是让他们知道,元帅不仅让冷奕瑶到元帅府来,还把自己的定制“书房”让给对方住,他们是不是要上天? 就在他感叹这群大人心思素质just/so/so的时候,手边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看了一眼电话提醒,他赶紧收起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恭敬接起:“元帅,请问有什么吩咐?” “让大厅里的卢森进来一下。”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前因后果一概没说。 弗雷却立刻明白,这是真的要给冷奕瑶创造机会,认认人了。 “好的,马上。”他瞟了一眼,坐在会议桌上,魂都快飞到半空中的某人,深吸一口气,力求平静道。 挂断电话,转身,见那批跪着的将领已经一个个极有眼色的转身离开,而那些与此次泄密毫无关联的将领们一个个呆坐着,目光互相打量,似乎在极力获取对方眼底的信息。 刚刚难道是眼花? 不对,不对,大家都看到了,显然不是眼花,这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发生的。 所以? 元帅真的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妹子出手了? 可能吗? 真的吗? 这个世界疯了吧? ------题外话------ 下午留言的时候,说晚上有五更,锵锵锵,给小仙女们个惊喜。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会见校长(七更) “咳咳——”弗雷咳嗽一声,立马引得所有人回神,用眼睛交谈的“会晤”顿时一停,大家望着他那副一如往昔的精英样,才感觉自己刚刚有点失态。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肩,有人拉了拉衣角,挪开视线,一时间,弗雷竟然有种错觉,自己是那个在晚自习的时候,突然站在教室后窗巡视的班主任。 呸呸呸,什么鬼联想…… 他一边赶紧拉回自己发散性的思维,一边微微笑地朝着桌边的一位将领道:“卢森大将,元帅有事请您去一趟办公室。”彬彬有礼,言词精炼。目光在对方惊讶的脸上一闪而过,越发笑得温和。 “可知道什么事?”虽然军衔高出弗雷许多,但在元帅府,所有人都明白,有些人就该客客气气地对待。这位上校跟在元帅身后多年,极受信赖,于是,说话间,不免带出几分温和。 卢森一边戴上军帽,一边微微整理身上的褶皱,却不知,身边所有其他的同僚,都已经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元帅要为您引荐一个人。”他想了想,未免这位大将到了元帅办公室再露出刚刚那副鬼样子,还是提前抛个砖。 “嗯,好……。你说什么!”卢森其实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根本没期待他回答,主要是刚刚被抓包他们脑补元帅的事情弄得场面太尴尬,所以才开了口,谁知道从来都嘴严的弗雷竟然会回答。但是,这个答案是什么意思? 元帅竟然亲自为别人做引荐? 就算是皇帝来了,元帅也不过淡淡瞥一眼,连交谈都兴致缺缺。 谁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在元帅办公室?”他小心求证,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是的。”弗雷微笑,再微笑。谁让以后冷奕瑶是在这位大将手底下过日子呢,早点提个醒,以防某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谢谢。”卢森眼睛忽然睁得极圆,拱了拱手,真心实意地表示感谢。这个人情,他领了。 “您赶紧,千万不要让元帅久等了。”弗雷觉得,能当上军校校长,果然,对方的情商实在够格。就是不知,待会到了办公室,这位的心理素质能不能拔高一点,要是对着那位冷小姐一副“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心,怕是再多的提醒都没有用。 啧啧啧,面对满地的脑浆鲜血,表情动都没动的小姑娘,他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位。 卢森大将果然再不耽搁,转身,就朝着赫默的办公室快步走去。 大厅里,一时间,静得宛若鬼域…… 弗雷笑笑,自觉送客。 …… 就在卢森大将快步向办公室走来的这一路,冷奕瑶已经从不淡定过渡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又不是她去爬床被撞上了,明明是赫默动的手,她抓狂个毛? 只是,能作为军界直属军校的直接负责人,想来那位赫默口中的“卢森”绝非一般将领。更何况,帝国的军校竟然设在首都……。 貌似位置还离市政办挺近…… 。这种配置,简直是睥睨天下、一切老子说得算的王霸气质,大约也只有赫默才会干得出来……。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又见娃娃(八更) 就在她思索着军校校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时,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进来。”赫默一手撑着桌面,转身,朝着冷奕瑶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一边朝着门外淡淡道。 “元帅!”卢森大将一进门,顾不上其他,首先行礼! “坐。”赫默对于卢森还算满意,至少,这次泄密事件,对方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没让他烦神。 “谢元帅。”卢森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赫默的脸色,见风平浪静、安然无瑕,顿时心里一静。 事实上,身为大将,他经历的事情太多,见过的杀人者、身居高位者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赫默这样让所有人都敬服。 他就像是一座永远矗立在最幽静处的高山,眉目清冷,居高临下。可无论任何时候,元帅永远能一眼看穿对方,却没有人能猜出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明明刚刚下令杀了那么多人,彻底肃清军内内奸,他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杀气,一抹茶香淡去,他便还是那个从容优雅的执子者。 “这是冷奕瑶,从这个学期起,每周五、周六到军校学习。”赫默没去管卢森的复杂心情,指尖一点,朝向冷奕瑶,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把话给亮出来。 开门见山,直白得吓人。 对比弗雷刚刚那句“元帅要为您引荐一个人”,他肝胆一颤…… 进军校? 卢森第一反应就是去打量冷奕瑶的四肢。 虽然是骨架匀称,但却是纤细瘦弱,别说是肌肉,浑身上下就差直白地标上“娇生惯养”这四个大字。 这样的人,进军校? 卢森后背有点发虚,但鉴于是元帅介绍的人,还是强自镇定,问了一句:“冷小姐是否熟知军事理论知识?”体格不行,除了理论知识高材生,他想不到元帅会破格录取这样的军校生的原因。 冷奕瑶是什么性格? 当别人不淡定的时候,她就心理平衡,彻底淡定了。朝着面前这将近四十五岁的大将,她忽然咧嘴一笑,满脸天真:“什么是军事理论?” 哎呦喂,那个小心脏!卢森怀疑自己刚刚差点没绷住自己脸上的微笑,就这么给僵住了。 她连军事理论都不知道,元帅难道真的是送她进军校来锻炼军事技能? 就这小胳膊小腿的……。 他忽然有点怀疑,进了那个汉子集中营,那群糙汉们,会怎么压榨这娇嫩嫩的一朵鲜花? 即使内心崩溃,卢森决定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冷小姐可有什么特殊的军事技能?”但凡有个长处,也能算作是特招生啊。 军校可不是外面那些贵族学校,随随便便塞点钱、用点人脉就能进来,那群滚犊子的军二代们,一个个眼睛都朝天上长着,满脸“元帅第一,老子第二”的骄横气质,他就算是再想开后门,这姑娘被丢进狼窝里,没法自保也不行啊。总不能,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跟在她身后吧?到时候他要是真这么做了,怕是元帅又怀疑他另有所图…。 “什么算是军事技能?”冷奕瑶眨眼,问得一脸天真烂漫,配着她那娇滴滴、白润润的脸,简直让人恨不得捂到怀里好好吧唧一口。 这哪里是进军校的女汉子,这分明是个洋娃娃! 赫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作妖……。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都颤了(九更) 卢森心都开始颤了,眼前这么阳春白雪的姑娘丢到军校里,这还能全须全尾地毕业吗?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是……。 他眼底忽然划过一抹迟疑…… 刚刚她站在大厅会议室的时候,好像不是这种软萌的气质来着。 那一双眼,当时扫过那群被击毙的白衣囚犯时,可是连眨都没眨。 元帅问她,要怎么处罚那十一个省的涉事将领时,她的表情镇定,坦然大气,压根就像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卢森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转头,下意识望向赫默,还未开口,赫默已经朝冷奕瑶淡淡地睨了一眼:“玩够了?” 那声音,懒懒的,仿佛是周末闲暇在草坪上小憩之后,忽然发现面前有只雪白可爱的花猫,调皮地在那逗乐。除了纵容,便,只剩下纵容了…… 见对方已经醒过神,没有再骗下去的可能,冷奕瑶无所谓地耸耸肩。 谁让他一进门,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这四个字呢,逗着好玩啊。 卢森一听,终于明白自己刚刚是被耍了。身为大将,多年来只有他挥斥方遒的份,今天就这么被下了面子,脸色顿时有点发黑。 “小孩子心性。”赫默倒是无所谓,只轻描淡写地评价了这么一句,丝毫没有罚她的意思。 坐在椅子上的卢森脸色的暗色一顿,忽然怀疑,自己刚刚耳朵有问题。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他却听出了一股宠溺的味道? 简直就像是不管她犯什么错,元帅都点点头就一带而过了。 向来杀伐冷厉的元帅,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 想到在大厅的时候,弗雷的提示,心底一抖,目光扫向冷奕瑶的时候,更带上一层深意。 这可是,第一个踏入元帅府的女性啊。 甭管年纪大小,就算看上去再阳春白雪,也丝毫不能掩盖她在元帅这里的特殊性。 所以,元帅让他来,不是要知会他一声,而是压根帮这姑娘“打招呼”? 否则,全年只有节假日才放假的军校什么时候会接收只周五、周六上学的军校生? 卢森其实平时城府颇为不错,但大约今天确实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击,脸上的表情一阵一阵的,心里有什么话几乎都刻在眼睛里。 冷奕瑶看得挺有趣,同时也再一次明白,赫默此前是离异性有多远。 不过是让一个女的进了元帅府,连话都没多说几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跟天外飞仙没有任何区别了。 可见,她的出现有多稀缺! 忍不住侧头打量一眼无动于衷的赫默,心底啧啧称奇,心里竟然不可自已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人,既然不与女性牵扯,那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解决那方面需求的? “你只需要交代下去她到军校的时间,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用管。”赫默轻轻一笑,调子彻底定下。 话音一落,冷奕瑶腹诽的好奇心顿时化整为零。 What!the!fuck! 故意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她怀疑,这厮真的有读心术,否则怎么会给她挖这么一个大坑! 他明知道军校里都是一群滚刀肉,他还故意让校长作壁上观! 第一卷 第二百章 这人这人(一更) 卢森的表情却是从恍惚、彷徨不定,一下子越级到了然!与她的怒火中烧截然相反,那是相当的——豁然开朗啊。 他虽然是校长,却并非天天驻守在军校,下面有教官操心,上面有其他高层将领统筹,自己不过是定个总则。就是和“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一个道理。元帅的意思是,只要让她顺利入学,其余的训练,一切都不用特殊对待。 不过,两天啊,要完成别人一个星期的训练量…… 默默点了根蜡烛,他忽然由衷地同情这位小姑娘……。 冷奕瑶呆滞地望了一眼神情自若的赫默,什么叫“你只需要交代下去她到军校的时间,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用管”? 她莫名其妙被拐进圣德高中,已经够瓜皮了,这军校明明是他让她去的,他这一脸大公无私,是什么鬼? “你精力旺盛,在军校消磨消磨也好。”她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这样看去,竟带出一分水润,好像是半夜悠闲自在的猫,一双灵活的眼睛落在哪里,能将别人的魂都勾了。赫默笑了笑,朝着卢森摆了摆手,示意该交代的都已经说清楚了,你可以撤了。 “慢着!”冷奕瑶一个伸手,干脆挡住卢森的路。 开什么国际玩笑,话还没说清楚,现在卢森走了,她以后是铁定没悠闲日子过了。 两天完成别人一周的训练量,他是准备让她当超人? “什么叫精力旺盛?我这么小的年纪,还是个高中生好不好?我还要上学好不好?”她对上赫默的眼睛,丝毫不肯退让。事关日后生活品质,再怎么着,今天也不能被对方占得全部优势。 卢森觉得她已经疯了,丧心病狂到竟然敢公然和元帅唱反调,可更突破他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元帅竟然笑了! 这顶嘴了,竟然还笑了?还笑得这么好看?关键是还好言好语地竟然和她解释:“我看你挺闲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既然没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不如多学点东西,对你有好处。” “我什么时候揽了乱七八糟的事……。”这话还没有说完,她自己嘴皮子一顿,算是完全豁然开朗了。 感情,是在这个地方等着她…。 离皇室远点……这话,好像之前没几天,赫默才和她提过。 不过她,貌似,昨天,好像还见了陆琛,然后,那个皇室机场火灾案,目前她也确实,嗯,继续在调查。 “怎么了,舌头被猫给叼走了。”赫默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见她咬住嘴唇,满意一笑。 “我那是之前就答应陆琛要查出真相。”她有点讪讪,怎么解释,直接和皇室拉开距离? 陆琛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欠她两个条件,这种交换,放在全帝国,估计都没有任何人会拒绝。 哦,错了,眼前这个人,绝对例外。 “所以,我也没把你关禁闭。”赫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一脸“你看,我很民主”的表情,惹得冷奕瑶肝火都上来了。 这人,这人! 她要不是刚刚见识了他眼睛眨都不眨地处置了那批军官,简直怀疑这人压根就是假的元帅! ------题外话------ 亲们,我在书城PK,本周五之前有空的话,大家在腾讯APP或者手机QQ上点入我新书,给张推荐票支持一下哈,因为推荐票是每天都有的,烦请大家多多支持哈。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给你留饭(二更) 要不要这么较真? 她调查皇室的案子,与她上军校并不矛盾啊。 都同意给她一天的时间去经营自己的交际圈,为什么,与皇室拉近关系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偏偏看不顺眼? 眼看着冷奕瑶的脸上忽明忽暗,一直待在旁边默默不出声的卢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莫名被喂了一把狗粮。 为什么分明有一种霸道总裁开启“调教”模式的感觉? 这里是元帅府没错吧?他没有走错办公室对吧? 卢森冷汗吟吟地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大门,终于心死,认清了真相。 什么“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用管”,就冲元帅刚刚竟然对着这女孩笑了两下,他敢断定,自己要是真的撂担子,转头,这军校负责人就该换个人坐他位子了。 “我说……。”他揣测地看了一眼元帅,正准备出声,没想到冷奕瑶忽然一个转头:“闭嘴!” 她正想着怎么把赫默怼回去,冷不丁暴露了本性,不,压根是懒得再和这人装“天真善良美”。 ……。 卢森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刚刚是哪个瞎子,竟然觉得眼前这姑娘是个洋娃娃的…… 冷奕瑶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很想和赫默好好讨论一下未成年保护法,这样压榨一个“孩子”是完全不道德、不明智、不文明的! 可一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眼,忽然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这是变着法的让她没时间、没精力去多管陆琛一丁点的事。 “扣扣”—— 就在僵持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弗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元帅,该用午餐了,是否留卢森大将和冷小姐一起用餐?” 房内的卢森和冷奕瑶同时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然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可以。”赫默觉得今天的冷奕瑶大概是真的被逼急了,之前笑得那么淡然,不管带她去“白泽”还是当面肃清内奸、处置囚徒,她眼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眼下,连最起码的冷静都维持不了了。 是因为真的很在乎皇室的事情,还是因为牵扯的对象是陆琛? 如果没记错,她和陆琛认识的时间,压根连一个月都不到。 脑子里在计算时间的时候,赫默压根忘了自己与冷奕瑶认识的时间不比陆琛长到哪里去,也就是多了一个傍晚的功夫……。 他在那低头沉思了,冷奕瑶刚刚升起来的脾气没法发,反倒慢慢冷下去了。 回头,一想,这人说话完全玩得一手好套路嘛! 明知道是激将法,刚刚自己还是傻乎乎地上当。 兵者,诡道也。自古以来,这个道理好像无论在哪都适用。 她忽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点兴奋地望着他,竟然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两个人忽然都安静下来了,卢森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反而大起来了。 天知道,在元帅手底下当了这么多年下属,能被留饭的极少极少,简直是贵宾待遇。就这样,这姑娘还一脸不乐意? 我的天嘞,这要是说出去,那群天天跟在元帅后面要死要活的名媛贵女,活撕了她的心都有。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二章 你真相了( 三更) “你今天心情很好?”一抬头,就看到卢森一脸憋笑憋到眼角抽搐的模样,赫默嫌污眼睛,冷不丁开口。 卢森一哽,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肩膀,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殃及池鱼。 而刚刚一不小心暴露自己本性,对着未来顶头校长呛声的冷奕瑶却这种冷场中悠然自得了。 不就是比谁先耐不住吗? 就像他说的,他又没关她禁闭,她想做什么,他又没有派人拦着。要么和陆琛彻彻底底划开界限,要么就老老实实地去军校上课,其余时间他不打扰。 回想了一下,自己从D城纸醉金迷的贵族学校转到首都,莫名其妙头顶压了两座学校,她才是那个最该反抗的人。 大树底下的确是好乘凉,但,这代价,太特么重了! 冷奕瑶不反驳了,房间里反而更静了,等弗雷引他们去餐厅的时候,赫默不免多看她一眼。 “怎么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什么。”赫默淡漠一笑,转开脸。所以说,即便再苦再累,她也认定了要插手陆琛那摊子事。既然心意这么坚定,他何必再费劲去阻止?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小心跟在两人身后的卢森,最后一次在内心肯定,眼前这情景,概括起来,不过三个字——耍!花!枪! 哎呦喂,他的老男心……。 中午这顿饭,大约是元帅府除了宴客之外,就餐人数最多的了。平常,一般也就赫默和弗雷两个人。大厨听说今天有四个人,恨不得把自己传家功夫都使出来。 一桌子,从主座往下数,赫默、卢森、弗雷、冷奕瑶,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元帅府大厨费尽心思做出来的佳肴。一时间,除了刀叉碰到餐盘的声音,整个餐厅,安静如鸡…… 弗雷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一眼,元帅依旧如往常一般,高贵冷然,冷奕瑶一脸专注美食,不愿抬头的架势,这是,在冷战? 他身体不自禁地打了个抖,朝着卢森看过去,眉毛一挑,用眼神询问,刚刚在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转眼不见,这两人的气氛,这么……。一言难尽? 要不是环境限制,卢森简直想给弗雷来个经典的“两手一摊”的标准无辜姿势。 他也不知道啊! 耍花腔,他见过,可为了上军校的事情耍花腔,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貌似,中间还夹了一个“陆琛”。 那不是大皇子吗?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皇帝的位子也就会他了。 所以,这是个三角恋?元帅因为不忍心关她禁闭,又不想她有那么多时间去见陆琛殿下,所以才让她在正常上课之余还要进军校? 不得不说,卢森以自己奇异的脑回路得出了这么个奇葩的结果,可他不管怎么论证,竟然还真的能讲得通。没毛病! 要不然,为什么元帅竟然会对一个小姑娘多看这么多眼?还亲自召到元帅府?还让她待在他眼皮子底下? 虽说军校,他是校长,可元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到军校考查学生成绩的。 这么一想,未来的时日内,岂不是周五、周六见到元帅的频率要立马直线上升?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三章 调教妹子(四更) 卢森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以至于赫默还没有说话,冷奕瑶一抬头就望到他那副溢于言表的样子。 忽然良心发现,今天自己的表现对于一个校长而言有点太另类,她决定拉回自己的平均值,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笑意盈盈地望向卢森。“去军校,我要准备点什么吗?” “额……。”元帅都已经亲自打过招呼了,姑娘,你还要准备什么?“人来就好。” 冷奕瑶太阳穴几不可见地跳了跳,但还是按捺下去,继续请教:“据我所知,军校好像是寄宿制的,那里有女子宿舍吧?” “我们军校有专门一个女子班,当然是有女子宿舍的。”帝国上下,能被选入军校的,基本上要么是军事技能过硬、要么就是军事理论够强,不管从哪个层面看,都能为军界带来重要影响的好苗子。虽然,国内重男轻女的习性由来已久,但许多方面,女子的细腻与认真比一般男人要出众的多。军校,从本质上来说,虽然是个狼窝,但,女人还是有的。嗯,就是有点少。卢森比了一个数字:“整个军校,一共26个女学生,三人一间,加上你,正好27个。” 呵,呵呵,呵呵呵……。 冷奕瑶的眼前闪过一串省略号:“能请问一下,男学生呢?” “2000多个吧。”具体数字,每一届都在变,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卢森咧嘴,笑得极为“亲和”。 冷奕瑶忍不住一抖,27:2000,这是什么概念?74个男军官里才有那么1个女的……。 这比例……。 她想了想圣德高中那个传闻中的“特级班”,两相对比,真的,谁特么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转念,再一想,这里的军校简直相当于原来世界的国防大学,作为帝国最高军事学府,也是军界唯一的一所高级军官指挥院校,直属军事委员会领导。这规格和待遇,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进去,一群成年大学生望着她的场景…… 嗯,很好,非常好……。 她摘下餐巾,彻底优雅了。 不就是读个军校吗?不就是两天完成别人一个星期的训练量吗? 他还真当她做不到了! 弗雷眼睛一呆,望着表情倏然一变的冷奕瑶,心底直打鼓,这,这该不会是受到刺激太大了吧,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这么破罐子破摔了?这可不像这位小姐的一贯作风。 就在弗雷惴惴不安的时候,赫默最后一个放下餐具,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声音随着一润:“重剑还有在练吗?” 重剑? 冷奕瑶表情一愣,转头去望他。 却见赫默看都没看她一眼:“军校也有重剑班,记得多学多练。” 卢森忍不住抬头,为什么元帅特意提到重剑? 重剑班作为学生兴趣班,只在每周五开课,她倒是确实能赶得上,不过,除了那么多必须课,再加上这么一个兴趣班,他真的怀疑,冷奕瑶就算是不睡觉、不吃饭也不能完成课业了。 元帅大人,虽然您足智多谋,但是,调教妹子,真心不是这样乱来的……。 ------题外话------ 亲们,谢谢大家的打赏和鲜花,突然发现自己有好多可爱的书友在支持,心暖暖哒~ 第一卷 第二百零四章 这个局面( 五更) 卢森一脸不忍直视地挪开眼睛,深怕自己的表情再被赫默抓包,今天他已经够威严扫地的了。 冷奕瑶想起那晚,在“白泽”的地下一层,赫默手把手亲自教她重剑的那一刻,心底一顿,目光直直地望了过去。 他却只轻轻看她一眼,“弯刀太霸道,不适合女人用,重剑更适合你。” 一句话,似是而非,却饱含深意……。 哪里是弯刀太霸道,他明明是让她尽快丢了刀法,否则,陆冥的死追查下来,迟早会落到她的头上…… 想起昨天,陆琛站在圣德高中,那满脸酸涩绝望的样子,她一手撑着下巴,咧嘴一笑:“圣德高中也有重剑班,我已经决定报那边了。” 眼见赫默眼角一僵,衰了一个上午的冷奕瑶忽然觉得爽到爆! 让你什么都插手,让你什么都安排! 看,圣德高中也是你要求我转的,那里社团分数还是要记到平时成绩里面去的。和军校的兴趣班比起来,自然圣德高中的重剑班更有意义。再说了,她是从基础开始学的,一步一步来嘛。 卢森惊愕地望向摆了元帅一刀的冷奕瑶,她难道不知道元帅玩的一手好重剑?贴面教学什么的,想想就带劲! 他决定收回自己的同情心,这种敢直面顶撞元帅的人,压根不值得同情! 肯定是认定了元帅不会罚她!绝对的! 事实上,卢森的想法,虽然too、young、too、simple,但是实践证明,他又一次真相了! 面对冷奕瑶的怒怼,赫默竟然微微一笑,一丝生气的架势都没有:“看来,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丰富。” 冷奕瑶离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赫默最后那一记“迷之微笑”……。 站在元帅府大门口,弗雷亲自为她打开车门,送她上车。 她本想问一问,这位赫默身边的首席亲信,但张了张口,到底还是选择闭嘴。 今天出师不顺,到现在为止,一路掉血,如今就剩下薄薄的一层血皮,她还是安安分分地回家自行修复吧。 不过,在她看来,今天是失利颇多,但在站在门口的另一位男士——卢森看来,这,这简直是破纪录啊! 冷奕瑶坐车走了,卢森才走到弗雷的身边,张着嘴巴,一脸看到帝国奇迹的表情望着他:“我算了一下,她待在元帅府至少3个小时,不算之前在大厅的时间,光是从元帅的办公室算起,至少也有2个小时吧。”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弗雷却是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从来不亲近女色的元帅,竟然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足足呆满了两个小时! 这完全不是召见一面可以形容的,长处知道吗?这代表,元帅压根不排斥和她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 多年来,几乎已经开始怀疑元帅不是禁欲就是压根对人类没法提起丁点兴趣的一众军官,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多么的震撼! 想当初,他把冷奕瑶从冷家旁边那个玻璃花房提溜到元帅下塔的酒店时,也未曾想,竟然有一天会是这样的局面……。 弗雷砸吧砸吧了下嘴,他要不要提示一下元帅,这明显是不对劲啊……。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五章 触目惊心(六更) “那个,弗雷,透个底,元帅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样,我也好交代下面的人。”真像今天在办公室听到的那样,只交代一句她的上学时间,其余一切听凭教官管理,当个甩手掌柜,那他的情商是得多低? 卢森搓了搓手,有些好奇地抵了抵弗雷。 “这个……”弗雷下意识地望了望天,他也很想卖他一个面子,军校校长,自己说不定哪天去军校进修,就要在这位手底下讨生活了,可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那天请示元帅的时候,元帅毫不避讳的让他把冷奕瑶接到元帅府的时候,他就满脑门的官司。 谁会让自己中意的女人跑来围观自己下令击毙一百六十名军官的情景啊?脑浆、血液混在一起,很好看吗? 特别还是在射杀了那么多人之后,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这些人的全族,也都屠了吧。” 哪个姑娘的心有那么大,面对这种场景,会尖叫着说“好帅、好MAN,好英武不凡,元帅,我追定你了!” 事实上证明,冷奕瑶的脑回路真的和一般姑娘不同。 她压根就是没!反!应! 看到别人死她没反应,看到那群帝国最高将领求饶她还是没反应。 眼睛里,甚至平静到仿佛是在早上歪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的史记,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动乱纷繁,却置身事外,淡然以待。 这份自持力,不得不说,竟然和元帅有几分相似。 “弗雷?”卢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提了一个问题,对方两眼望天,良久都没有反应,这是怎么了? “咳咳。”弗雷回神,尴尬地咳嗽一声,“关于冷小姐的事……说实话,爱莫能助。” 他决定坦白从宽。 算起来,元帅和冷奕瑶真正见面的次数并不算特别多,但,一次比一次惊心是真的。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元帅把一个小姑娘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也是第一次看到元帅会摸着一个姑娘的眼睛,静静道:“你的眼睛,很美。” 可,更进一步呢?又没有了。 说是不让她和陆琛再接触,今天不也是没有完全制止吗? 再说,元帅二十岁挂帅,如今二十四岁,冷奕瑶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相差八岁啊,这个,这个放在三十岁和二十二岁身上,一点都不惊奇,但为什么眼下,望着那小姑娘还没有完全发育起来的小身板,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触目惊心呢? 额,原谅他的语文水平,虽然觉得“触目惊心”不是这么用的,但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反正……。”他深吸一口气,最终总结道:“不管冷小姐提出什么物质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尽量都要满足。”他不好把冷奕瑶开口一句话就要走了元帅别墅的事情转述出来,但,从这一件事情之后,他对待冷奕瑶的态度是彻底客气了许多。 “明白了。”卢森觉得,弗雷这把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心里忍不住暗自揣摩了一下这个把握的度,终于安心的走了,边走还边想:元帅身边的人,果然各个都是人精。三个随身亲卫,如今两个都已经提拔为高级将领,就剩下了这么个弗雷。怕是从小带在身边,一时离不开,也没有人能接手他工作。等再过段时间,元帅让他镀金锻炼,百分百要放到他军校来,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回馈,感谢今天这番提示……。 弗雷送走了午餐的两位“客人”,转身立马就回到元帅办公室。 难得,元帅竟然没有午休,而是拿了本书,在打发时间。 原本到嘴的话,望着元帅沉静的侧颜,他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六章 事实真相(七章) “有话就说。”很少看到弗雷会欲言又止,赫默放下书册,对着他淡淡道。 其实,赫默平时情绪波动不大,他真正真气的时候,不一定会满面冷凝,而他笑的时候,也不一定表示真正的高兴,所以,外人往往很难察觉到他真正的喜怒。 可他有一项,对待自己亲信的人,愿意偶尔俯下身子,迁就对方。 弗雷自小从军,就跟在他身边,很多时候,他的情绪波动,弗雷是第一个发现。对于这样的人,他不吝于偶尔给他解惑。 “元帅昨天让我邀请冷小姐过来,让她亲眼目睹了今天大厅发生的一切,是准备看她的反应?”弗雷想了想,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嗯。”他应了一声,倒是承认了。 “可冷小姐一点反应都没有,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他看到,从头到尾,除了自家元帅拂上她眼睛的时候,她表情波动了一下,其余时候的表情就是——无动于衷。 这代表什么? 她会没反应? 赫默淡淡地扯了扯唇角,下一刻,清冷的笑声在房间响起。 不,她就是因为有反应,才没有提一个字。 冷家在他出访D城的时候,是第一个接到“内部”消息的。当天,冷家在整理礼品时,那么大的动静,就连他们家隔壁都惊动了。如果不是冷亦媃、冷超那对兄妹自以为是地在那邻居面前扮黑脸白脸,那个嚎得像是丈夫已经被他大卸八块的贵妇还不一定会想到要拉他们下水。怪就怪他们画蛇添足,非要到玻璃花房来探听动静。那贵妇连着老公、女儿被带走的当天,就什么都招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冷奕瑶比较有意思,他早就让冷家彻底颠覆了,哪还容那家人现在上蹿下跳? 想到那对兄妹对冷奕瑶表现出来毫不掩饰的漠视,他就觉得非常有意思。 以冷奕瑶的性格,怎么能忍到现在还没对这对兄妹动手? 这样的一家子,到底是怎么过到现在的? “最近冷家那边在忙什么?”冷奕瑶打了通电话过去,说要转学过来,冷魏然果然就寄了转学材料过来,压根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小女儿? “西勒前段时间回了D城,两家似乎有一个合作项目正在筹备阶段,冷家父子现在都在忙着项目启动,没时间顾及其他。至于,冷亦媃……。”那个名满全国的千金小姐,弗雷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嘲讽:“她在筹备的儿童慈善基金会正式运营,目前联合了国内比较有名的几家豪门千金正在做资金募集。” 说得好听,叫公益事业,实际上,不过是打着豪门的名头,去找各家捐款,从而突出自己“真善美”的品格,再次渲染一下知名度罢了。 若是真相做慈善,何必惺惺作态,却与各路媒体打招呼、博版位? 这种人,连最低级的女明星都比不上。至少,后者是光明正大的为自己的“工作”而付出,她们这种嘛…… 不过是为了日后攀上一个更好的男人而积累“资本”。 想到那天冷亦媃呆滞地望着元帅的那种赤果果的眼神,弗雷嫌恶地撇了撇嘴。 要不是背景调查显示,冷奕瑶真的是冷魏然的种,赫默简直怀疑这一家子与冷奕瑶压根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己家里面最小的小孩一个人在外地,竟然谁都不过来看一眼? 难不成,以为靠着冷奕瑶“巴结”上了他,冷家上下能跟着顺势而为、更进一层楼? 赫默眼底闪过一片嘲讽,转身,却是摆了摆手:“冷家那边继续盯着。西勒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常,及时来报。” 弗雷点头,忙应下,结果头点到一半忽然一愣,前半句不用元帅吩咐他也知道去办,但是后半句……。 关西勒什么事? 西勒和冷超的关系才是最深,两人的父亲是多年的生意伙伴,真正算起来,看之前的架势,也是动过心思想要联姻,不过对象却是名声比较出众的冷亦媃。 毕竟,此前几次公开场合,西勒还曾邀请冷亦媃作他的女伴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要是没有两个家族的默许与推动,绝不可能这般大张旗鼓。 倒是对待冷奕瑶,西勒更像是大哥般的不假辞色。不过,与冷超不同的是,虽然嫌冷奕瑶老是闯祸,一句话都懒得和她多说,但她许多烂摊子都还是他收拾的。直到,他那天在酒店丢了一张信用卡给她之后,突然第二天早上不辞而别……。 想到这,他倏然抬头! 眼见赫默已经转身回房,弗雷抿了抿唇,觉得,或许有时间,要好好查查这位赌王了……。 ------题外话------ 非常感谢大家这两天的全力支持,有很多童鞋专门学习如何到腾讯书城去收藏、投推荐票,也有打赏、鲜花提高这本书人气的,非常谢谢大家。会好好更新,让大家越看越有意思的。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七章 委派任务 (一更) 冷奕瑶一回到别墅,脱了鞋子,拉开衣服,一下子把自己抛进软绵的大床上,恨不得在上面打个滚儿~ 总体来说,虽然今天被赫默摸了一次底,以后不好再轻易装傻,但好歹也谋求了福利啊,挣到一整天自己的私人时间。 以后星期天,别管是圣德还是军校,一律滚粗,谁也别想打扰她睡懒觉、享美食,开开心心去逗乐儿。 她想得开的很,就当是入学考试呗。 想想看,像她这样,突然插班,提前和校长、校董照面,这种待遇,也没谁了。 好心情地享受着懒洋洋的舒服时光,忽然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翟穆,才想起来今天她让他去当快递搬运工。 接起电话,随口就问:“材料都拿到了?”未免便宜老爹知道这处元帅别墅的位置,她当时报的地址是圣德集团下的酒店,她今天去元帅府,所以干脆让翟穆帮她去取东西。 “拿是拿到了。”那边的人在叹气,一听就知道,后面还有但是。果然,事实证明,他上辈子就是个大喘气:“酒店工作人员非要你亲自过来验证,否则不敢把客人的资料转交给陌生人。” 冷奕瑶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简直要呵呵哒。 她算是哪门子客人,早八百年都退房了,不过是当个中转站,接收个快件,还拿乔起来了? 这种事,背后没个人指示,那些每天累得恨不得底朝天的服务人员会管他拿包裹?还要本人亲自验证?哪个国际规矩定的? “麻烦拿出你的智商,好好想想,这是谁下的指示?别因为你和藴莱的私怨,就影响我的周末。顺带看看日历,再有多久我就要上学了,感情准备让我把大好的时光花在路上?那我要你何用?”她不信他不知道是谁指示的,他就是懒! 不愿意和藴莱见面,才非来折腾她。 可不好意思您嘞,她的时间宝贵,可没那么多功夫和他玩这种把戏。 反正都是转学的材料,赫默交代让他办理她进圣德的一切手续,真拿不回来,那也是他吃不了兜着走,她还能赖学呢。 “就这么不愿意过来?你今天不是出门了吗?”她昨天可是说的清楚,今天有事外出,难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冷奕瑶都懒得说话,直接奉上两个字:“呵呵……” 感情不是没法解决,而是故意勾着套她行程来着。 怎么,怀疑她和元帅那边私下接触? 她还真的就是了!怎么滴! 明知道赫默还没有给予他百分百的信任,一个外地调上来的军人就该醒醒脑,长点心。 “咯”—— 她直接把手机挂了,重新扑向她软绵的大床,翻了个身,裹上被子,再不关心那边的死活。 翟穆坐在酒店大厅的咖啡馆里,刚打电话没一分钟,就这么被人挂了。 一时间,他歪头,静静地看了一眼传来盲音的手机,怀疑自己今天脑子不好使。 怎么会以为她会富有同情心,回答一句他真相? 说挂就挂,果然是她的风格…。 “怎么,今天是刮的什么风,你竟然会来我的酒店?”这世上,还有一句,叫想什么来什么,当藴莱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时候,翟穆差点直接捏碎了手机……。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八章 晃晃悠悠(二更) 冷奕瑶挂了电话,丝毫没有罪恶感,只觉得无事一生轻,懒洋洋地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恰好是晚上八点。 摸了摸肚子,中午那顿大餐,的确味道不错,也不知道赫默的厨子是从哪里请来,竟然口味贼棒。看看这装饰舒适的别墅,再想想那些好吃的,她在心底默默下了个判断——别看赫默一脸高冷范儿,实际上,完全是个会享受的主儿。 中午吃的已经消化光了,冰箱里的东西自己煮又太费事,关键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吃了大厨烧的东西,自己烧得饭菜完全没胃口啊。 一掀被子,她立马走到衣橱前,换了一套轻松简便的衣服,拿起手机,打开房门,觅食去! 照旧是迈着步子,晃晃悠悠,顺着街角一路向前。到了市中心的地方,放眼望去,灯红酒绿,关键是,人超多! 不管是沿街路边的小店,还是上档次的酒店,这个点了,竟然还有人在排队拿号。 她手往口袋一摸,西勒丢下来的信用卡,不用白不用,干脆,搓一顿大餐。 抬头,扫了一眼“明星塔”,离步行街不到一千米的样子,塔高六百米,是首都登高观看夜景的重要景点。因为自建成以来,每年都会换一批明显代言做商业宣传,所以有了“明星塔”的美称。 当然,在上面观看首都最繁华的夜景是最好的位置,也因此,在塔顶,三百六十度玻璃站台的餐厅设计以味道极致、价格斐然、景色惊艳、考验胆色著称! 冷奕瑶毫不犹豫地直奔塔顶,结果一到入口处,嘿,运气超好,竟然还有一个靠窗的位子。 虽然脚底下都是观景玻璃,但是靠在窗边才更有味道嘛。 服务员大约没见过哪家未成年人单独大晚上地跑过来,目光惊愕地盯了她一瞬,随即,眼睛看到她手上那张信用卡,顿时亮了。“请问您是第一次来就餐吗?”一边笑,一边引路,脸上的表情简直像是见到了多年老友般亲切。 “对,第一次来,帮我推荐一下你们的招牌菜。”她不觉得对方市侩,相反,做餐饮服务的,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双能辨别主顾的眼。但凡在他们眼中是有消费潜力的,他们会变着法地把最好的、最贵的东西介绍给你。至于要怎么选,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这是菜单,今天最新鲜的是老虎虾,奶油老虎虾是我们家主打菜,最受顾客喜欢,另外辣炒象拔蚌建议您一定试试,非常新鲜,肉质Q弹,绝对让您欲罢不能,还有就是龙虾刺身,虾头可以熬粥,暖暖的一锅,对女生也特别合适。”他推荐的菜都是在菜单上有“店家推荐”的字样,冷奕瑶看了一眼,配图漂亮,就是价格,常人看了之后,大概会腿抖。 “行,帮我都来一份。”她是冲着吃来的,自然毫不犹豫。 如果说过刚刚看到冷奕瑶,服务员还和见了朋友一样亲切,那看到她这么帅气的点完单,望着她的眼神,简直堪比上帝。太给力了啊!他们的服务费,可是按照客人点单金额抽成的。接待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比接待别人一家老小都要赚,他怎么会不高兴? 可这世界上,大约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乐极生悲,是真的存在! 就在服务员一个转身,准备下单的时候,脚后跟一个不小心,竟然撞上了一个钢板样的胸口。 他一愣,随即汗如雨下,能到“明星塔”餐厅消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他这是碰上了谁? 冷奕瑶眨巴眨巴眼睛,打量完眼前服务员忽然僵硬的表情,一手撑着下巴,望着那个被撞的男人,轻轻撇嘴一笑。 银发银眸,神情俊冷,深邃的五官顿时将四周的少女心勾得是水生火热。 她忍不住心中轻叹:啧,这世界,大概只有芝麻点大? 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 惹人发狂(三更) “你今天怎么舍得把头发露出来了?”见四周前后的女顾客被这位的容貌吸引得纷纷投来注目礼,她饶有兴致地朝着勾了勾下巴。 这世界有时候广阔得让人觉得渺小,有时候,又巧合得让人惊愕。 不过,还别说,脱下帽子,摘去隐形眼镜,这人当真是……祸害啊。 冷奕瑶勾着下巴,一脚点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全场一眼,眼底透出淡淡的深邃…… 眼见冷奕瑶和背后的人竟然相识,服务员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心里一定,只一个劲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刚刚是我不小心……。” “没事。”他眉间一皱,直接打断服务员的话,不过是被撞了一下,又不是面粉做的人,有什么关系。 服务员简直如蒙大赦,激动得无以言表,下意识以为两人是结伴而来,立马为他也拉开座椅:“请坐,请坐。”怪不得刚刚小姑娘一口气点了这么多菜,原来是有同伴。 M目光一顿,对上冷奕瑶,眼睛在椅子上打量了一圈,就在服务员几乎以为自己又犯蠢干了件错事的时候,他慢慢坐了下来。 “今天附近有展览活动,很多人会穿着奇装异服,银色头发没什么出奇。”他这是在回答冷奕瑶前面那个问题。 怪不得,刚刚在街上看到那么多人,原来是有活动。按照原来世界的理解,类似于漫展或者Cosplay之类? 不过…… 这样的人,走在路上,大概会吸引一大批女人迈不动腿吧。 “你不在D城好好经营咖啡馆,跑到首都来干嘛?”如果她没记错,上次他说过咖啡馆里就他一个人,身兼老板和服务员吧。 服务员见两人开始交谈,赶紧把心放下,迅速撤了,一边走,一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男人,眼睛扫过来,他总觉得身上寒气逼人。 这一次,M的神色淡了许多,目光顺着餐厅的玻璃墙望出去,远处,是首都最繁华的夜景,璀璨至极,宛若星子。他偏着头,流光似火,映着他的容貌,越发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家里出了点事。” 他竟然还有家? 不对,是人都有家,只不过看他的气质,并不像是挂念亲人的那种……。 上次他一身冰冷,抬手就穿透别人大动脉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人是个光杆司令。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不,怎么深更半夜,见了大皇子手底下一大群人跟着她一个女孩子过不去,他敢出手挑事。 不过,冷奕瑶懂得适时保持距离,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干脆挪开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来吃饭?”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是个奇葩,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结伴而行,唯有他们俩个,都是形单影只。 “心烦,想找个地方喝酒。”他慢慢地转回视线,望向她,这一次,说话时,难得由被动变成主动:“你又是怎么回事?” 冷奕瑶一愣。 远处的璀璨流光,身边的灯影交织,一切汇成了一抹光,映在他的眼底,这一瞬,那一双银色的眸子像是要探入人心一般定定的望着她,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从来不曾主动与人直视。 谁要能让这一双眼流露出星点热度,绝对会控制不住走火入魔。 那种蛊惑力,分明不需要任何其他动作,就能惹得常人发癫发狂……。 ------题外话------ 呐,你们家银发银眸男子上线,拿走不谢。话说,今天书城首轮PK结果出来了,我顺利晋级啦,谢谢各位的大力支持。不过,第二轮PK也正式开始,就和升级打怪似的,希望大家继续助我一臂。有推荐票的一定要在书城投啊,么么哒。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章 杀人者眼(一更) “我纯粹是为了吃,街上的人太多,挤都挤不进去。”M这种极致的蛊惑力,的确让人无法抗拒,但到了她这里,惊艳过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凉凉地勾起一朵笑靥。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被一个男人的外表俘获,她要是这么小白,早八百年就死得透透的了。 M脸上终于露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 他没想到,她只是一个闪神,随即就像是飓风过境后的海面,平静无波,再不见一丝荡漾…… 这种人,要么是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要么,便是天生缺少感情枢纽。在他看来,虽然她的年纪摆在这,他却更笃定她属于前者。 惊讶过后,就是好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大晚上的,跑出来吃东西?小心吃成个胖子。” 他这一笑,简直是冰域雪原上那朵雪莲徐徐绽放的节奏,整个餐厅,所有的小姐姐们的荷尔蒙在这一瞬,瞬间爆棚! 冷奕瑶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进了他的店去点餐。 那次的时间,好像也是大晚上的。 捂了捂两颊,她无奈地笑笑,果然,作为吃货,不管是在D城还是首都,她始终不改本色……。 望着她微微有点鼓起来的双颊,M的指尖忽然有点发痒,不知道,掐上去是什么感觉……。 “怎么了?”她抬头,见对方竟然少有的发呆,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就是在想,这里有什么酒。”他拿起桌上另一份菜单,垂头之际,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光泽,转瞬即逝……。 “喝什么酒啊,你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带同伴,喝醉了,难道想我待会送你回去?”她神烦那种喝醉酒之后,还死不承认的烂泥,自己回不了住处,净给别人添乱。 别看他长得这么祸害,要是影响她这难得的周末,她绝对会让他这辈子都永生难忘。 “听我的,‘一醉解千愁’完全就是骗人的,好酒是用来品的,不是牛饮的。待会吃点好吃的,包你身心舒畅。” “我发现,你和在D城的时候,不太一样。”等她话说完,M终于皱着眉,把刚刚察觉出来的异常点了出来。 冷奕瑶挑眉,颇有兴致:“怎么个不一样?” “更像小孩子。”脾气说来就来,毫不顾忌,想什么说什么,顺带,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懒。仿佛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眼底隐含的血腥已经荡然无存。 M轻笑,可这世上,他最不相信的就是一个人的天性会变。 所谓“本性难移”,一个人见识过血腥之后,那种阴暗和残酷会不知不觉刻进骨髓,随着时光流转,日渐融入骨血。 荡然无存?不,这绝不可能。 唯一的答案便是,她太善于掩藏。 就像当初,她一个人漫步在漆黑森冷的街道上,轻易解决了陆琛的两条走狗一样。一转身,悠悠然地晃荡进他的咖啡馆,笑得像是一只觅得宁静的猫……。 他其实当时,坐在咖啡馆里,就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这一双眼,是真正杀人者的眼…… ------题外话------ 我在书城进行第二轮PK中,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感谢。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误解模式(二更) 只是,在没有出现值得她动真格的人之前,或许,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神色轻松的小姑娘才是她的另一种掩护色……。 “像小孩不好吗?”这个人的眼,太精明太通透,竟然和赫默极为相似。都是那种只要看过一眼,便要刺穿灵魂的犀利。面对他的好奇,她却打了个呵欠,笑得一脸无动于衷:“我才十六岁,本就是个孩子。” 十六? 身体年龄或许如此,但,她的心理,他却完全看不透。 M惊讶地抿了抿唇,太奇怪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明明满肚子的乾坤,但只要她想,她看上去就是个还在上学的单纯孩子…… “两位客人,这是刚刚做好的辣炒象拔蚌、奶油老虎虾,还有龙虾刺身与热粥,请慢用。”就在M微微出神的当下,服务员已经熟练地双手端着餐盘,徐徐走到他们座位旁边。这一次,他行动得极为小心注意,侧着身体,保持距离,很怕又撞上客人。当餐盘放到桌上,那浓郁的奶油汁与香辣的香料融合在一起,配上龙虾慢煮出来的粥,香味扑鼻,味觉第一时间得到最大的满足。 冷奕瑶就在这一瞬,眨了眨眼,将眼底那淡泊的笑意掩下。 赫默在今天上午发现她一到首都,就开启了“玩闹”的模式,那是因为,以他的城府及眼界,自然能从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掺和到皇室的事情里推断出来。 可这个M,身份成迷,背景成迷,竟然有这么敏锐的感觉,在这首都,以后的日子,看来,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海鲜?”M扫了一眼,这桌上点的,不管是什么烧法,全是海鲜,她这口味可真够偏的。 “喜欢就喜欢喽,哪里需要什么理由。”物以稀为贵。在沙漠国度,但凡新鲜海鲜,都需要空运,而且还得一路用海水养着,绝不是普通平民可以随意消费得起。她其他都能忍,就是口福绝对不能打折扣。 “吃海鲜,要配点白葡萄酒。”看她什么饮料、酒水都没搭,M只觉得暴殄天物,举了举手,很快服务员立马上前。 “开一瓶最好的白葡萄酒。”这间餐厅奇葩的很,他翻了一遍菜单,才发现,里面酒水少得可怜。白葡萄酒不过两三种,连选择余地都少得可怜。 服务员没看出M眼底的怨念,躬身去下单了,冷奕瑶却觉得这人刚刚还精明得吓人,现在却呆萌得搞笑。这可是将近六百米的观景餐厅,本来就已经是三百六十度玻璃台了,如果客人在餐厅里喝醉了,晕眩、缺氧、心脏问题突发,谁来解决?餐厅老板又不是傻。否则,干脆开个酒吧好了……。酒水比餐饮还暴利好吧。 刚刚还觉得他敏锐度惊人,可现在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才会养出这样的人? M一低头,就看到冷奕瑶那满脸望着傻狍子的表情看着他,顿时有点奇怪,他也没干什么啊?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眼前情景(三更) “这个刺身挺新鲜,你尝尝?”她没理他眼底的疑惑,直接将龙虾刺身往他面前抵了抵。 刺身颜色鲜嫩,肉质饱满,他尝了一口,竟然觉得味道还不赖。 想起那天到咖啡馆来接她走的“父亲”,一身“上层阶层”的打扮,倒是越发觉得她出生不同寻常。 等服务员将白葡萄酒送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彻底沉溺于美食当中。 还别说,当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海鲜的鲜甜,配上白葡萄酒的酸甜,简直将食材的美味发挥到了极致。 一时间,两人一边低头品尝美食,一边低声交谈着最近在首都的生活,外貌的极端出众,加上那舒缓自得的气氛,当真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当然,在外人眼中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在漆黑的星空后,是无尽璀璨醉人的灯影,那个人眉梢轻挑,微微侧头,红唇一启,抿入一口海鲜粥,那人笑容懒懒,银发夺目,倾身一杯葡萄美酒,餐厅音乐悠扬、声色恬静,这赤果果的,是一对天造地设地俊男靓女在开启虐狗模式! 从M进入餐厅的第一顺起,坐在冷奕瑶右手边第一个位子的女子就目光没有移开过半分,现在,望着眼前这一慕,简直被刺激得血脉喷张! 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简直再不能溢于言表! 于是,下意识地就拿起手机,准备将这历史性养眼的画面记录下来。 白色的全屏手机,精致、高效,在餐厅精心设计的灯光下,几乎将那一对人,拍得宛若画中仙人。 她还未来得及捂住照片,好生欣赏,“啪”——地一声脆响,刚刚还握在手心的手机,竟然已经被掀翻在地! 别说是这个手机主人,整个餐厅的人,都震住了! 冷奕瑶喝下最后一口粥,满足地眯了眯眼,随即拿起纸巾,轻轻地擦了擦嘴角,最后才慢条斯理地侧过身,望着那一脸惨白的女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壮汉竟然已经立在那人的身边,神色冰冷地望着她,顺带,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啪”——“啪”——“啪”—— 连续三声脆响,就在众人还没有醒过神的同时,那只白色智能手机,已经被彻底贯得粉碎,别说是屏幕,就连电池、储存卡都被特意肢解得淋漓尽致。 “你干什么!”惊愕过度之后,就是极端的愤怒,那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包括她对面的男人。 大庭广众之下,损坏别人的私有物品,的确是很招人打啊。 冷奕瑶笑了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朝着坐在她对面一直默无反应的M轻轻摇头:“你太不怜香惜玉了。” 虽然偷拍他俩的人,不是绝世美女,但穿着一袭白裙,长发飘飘,此时愤怒的等着一双凤眼,看着也是一枚清秀佳人啊。 “是她先不懂规矩。”M若无其事地将最后一口白葡萄酒送入口中,讽刺地朝隔壁桌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男伴对上他的眼神,果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间。 这世上,其实无所谓真正的黑白正义,做人如何有底气,不是完全以事情好坏来形容。 就比如说眼前……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瑟瑟发抖(一更) 明明是隔壁桌偷拍,M手底下的人,才会去干了摔人手机的活。从理论上说,他们损害别人私有财产,是理亏的一方,毕竟,再怎么着,不应该暴力以待。但,如果今天换了一个人呢? 他们不愿意被偷拍,别人不打招呼径自去做他们想干的事,那又是谁理亏? 那个男伴瑟缩,不过是因为看出M不好惹。那如果换成一个好惹的呢?是不是被拍了也没法让对方删掉照片? 冷奕瑶轻笑一声,挪开视线,眼底一丝同情也无。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在干任何事情之前,还是最好要有点心理准备的好。 “我们会赔你一部新手机。”别人是先礼后兵,那两个壮汉倒是反过来,摔碎了别人的手机,彻底确定不会有不该流出的照片泄漏,才表示,一切赔偿好商量。 “谁要你们赔!你们刚刚是犯法,懂不懂?信不信我去告你们!”女人被气得失去理智的当下,已经全然不管现在是不是公众场合。她和哥哥出来吃饭,被人这样欺负,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这是什么鬼餐厅?餐厅的经理呢?她哥哥又一个劲地拽她是什么意思! 她被拽得恼火,心想她哥平时简直能横着走,今天怎么怂成这样!烦躁地甩了一下手腕,下一刻,却被壮汉一把扣住:“小姐,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姑娘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生惯养的厉害,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粗野以待过。 一时间几乎要气笑起来,可一仰头,对上对方那高状的身体和冰冷的眼神,心跳一顿,瞬间害怕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公共……公共场合,你要是再抓着我,我就大喊非礼了!”她强自镇定地把这一句话说完,只可惜越到后面,声音越抖,几乎都带出哭腔来了。 这个时候,扭头去看自己哥哥,才发现,他脸色比她更难看。 “哥,你倒是说话啊!”从来没觉得自己哥哥这么窝囊过,那女孩子差点急哭起来。手腕被对方扣住,已经红了一圈,眼看着四周左右的人都闹哄哄地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刚刚真的是太冲动了! 酒店经理无影无踪,酒店的服务员眼看着那两个彪悍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快速穿过门禁,留下一道残影……。 这身手,谁敢上前多管闲事啊? 更何况,更何况也是那女的自找的。 别人不是已经说要赔手机了吗?她干嘛不晓得看人脸色……。 所为人心,大抵就是这样。 冷奕瑶无聊地拨弄着餐碟里的东西,冷冷一笑。 恃强凌弱,不是不行,而是看,这一手是怎么玩出来的。 忍气吞声,显然不是M的风格。谁让那姑娘先招惹他们的呢…… “我……。我错了,你们放开我,我不要手机了。”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已经彻底被吓蒙了,悉悉索索地打着摆子,眼泪水大串大串地掉了下来。 可那两个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转过身,静待M的指示……。 直到这一瞬,许多脑子反应慢的人才发现,刚刚那个和小姑娘一起吃饭吃得和风细雨的男子,眼下已经满脸冷凝。那张让人心之向往的脸,此刻漠然冷淡,像是从春天一下子过渡到了冬天,冰寒刺骨的目光扫过来,可以将人立刻冻成冰渣……。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好久不见(二更) “我不喜欢别人没经过我同意就私自拍照。”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却在这倏然寂静的餐厅里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言词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仿佛一瞬间钉入人心,穿透灵魂。 原来,不仅仅是花美男,更是个冰美男…… 有人由衷庆幸自己刚刚没有一时冲动,干了那个小姑娘一样的举动,也有人暗自同情,这么小的一个举措,竟然被这样揪住不放。 这人看上去清风冷月,心性实在不咋样。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求求你,放了我吧。”白衣姑娘已经彻底吓得失魂,眼看唯一的亲人都靠不住,只得拼命求饶。 M定眼看她一瞬,终于抬了抬手,挥退了那两个壮汉。 没有了禁锢,小姑娘立马拿着包就往门口跑,也不管地上的那个手机,也不顾身后的哥哥了,反正,她立马就要离开这个让她丢尽脸的地方,最主要的是,她刚刚看到那个人望过来的眼神,冰川般银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一尊冰水晶,寒气锥心。 白衣女郎一跑,餐桌旁其他的顾客也再忍不住,谁知道自己的举动会不会也像那个女郎一样惹到不该惹的人?一个个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般,瞬间不着痕迹地冲到前台买单走人。 不过寥寥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偌大的玻璃观景餐厅,竟然就只剩下她和M两个客人。 哦,那两个黑衣壮汉除外。 此刻他们像是门神一样,守在餐厅门口。而那群服务员,简直吓得都不敢往这边瞟一眼了…… “你出门向来喜欢搞这么大的阵仗?”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景象,冷奕瑶无语地摇了摇头,这个人的出现方式不对劲啊。 上次一个人待在咖啡馆的时候,煮咖啡、磨咖啡,清洗碗碟都是他一个人包干,怎么现在,吃个饭,都要有保镖陪同? M的目光扫过那两个铁塔般的黑衣男子,眼底的嘲讽毫不避讳,“可能是我家里的人真的怕我晚上喝得太多,不认识回家的路。” 所有,并非是他的手下,而是他家人派来的? 冷奕瑶若有所思地目光掠过去,刚想笑他一句,忽然,眸光一顿,一抹暗色从眼底悄然划过。 “既然你家里人担心,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省得让我背黑锅。”她站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犹豫,招了招手,让服务员过来,递出手里的信用卡……。 却也只递到一半,便被一只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截住…… “哪有男人吃饭,女人付钱的道理。”他从上衣口袋里递出一张金卡,丝毫不给服务员迟疑的机会,直接放进对方手心。 她也不较劲,这种事情,谁付不都是一样,谁还缺了一顿饭钱,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他:“我发现,你还挺大男子主义。” 吃个饭,谁付钱,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习惯就好。”他理了理衣服,一脸随意。 冷奕瑶忍不住两眼望天,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习惯,谁惯得你这破脾气。 “先生,已经好了。”服务员惊讶的发现,那张卡竟然没设密码,直接买单结束后,立马恭敬递回。 现在,不管他长得再帅得不似凡人,他们也恨不得把他当神仙一样,立刻给供走……。 这震慑力,简直太霸道了。 就因为一张照片,至于吗? 冷奕瑶冷眼看着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样子,将他唇边的那抹刻意隐瞒下来的不以为然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忍不住嗤笑,这些人,总是以自己的心绪去揣摩他人。 从来掩饰自己发色眼眸的人,终于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自己,却被人故意拍照,那张照片如果传出去,对他会是什么影响,这些人可曾考虑过半分。 是人,就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何曾站在别人的角度多沉思一分? 这世界,到底又是谁更自私霸道? 她看到M眼底深深地流露出一丝烦躁,却很快地被他压下去,转眼消失,忍不住轻轻拍了怕他的胳膊:“走吧。” 娇小的手心搭在胳膊上,丝毫不会痛,他却觉得,今晚,她分明看穿了他。 皱眉,刚准备说话,却见她已经率先迈开脚步。 那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在看到她领先于M走在前面时,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她却忽然停了脚,目光在他们俩手腕处,打量了许久。 分明不过是个小女孩,那两个壮汉神色却倏然一僵。 她却不过眨眼间,噙着一抹饱含深意的浅笑,转头离开。 那小麦色的皮肤上,灯影交织处越发明显地映出那一只深褐色的蝎子纹身。 带有毒刺的尾巴正面朝上,瘦长的身体反倒朝下。 心底忍不住轻笑,当真是,好久不见啊……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有意外(三更) 吃完晚饭,出了“明星塔”已经将近十点,街上的热闹终于散得差不多。 冷奕瑶站在街角四岔路口处,静静地望着那些零星聚在一起笑得一脸无忧无虑的男女,忍不住侧头,微微勾唇。 “你一个人在首都?”身后,M已经跟了过来,顺着她的眼光,看到那群普通人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虽然并不羡慕,却依旧感触到那种平凡的快乐。 “嗯,马上转学过来。”她对他笑了笑,眼光顺着那两个不远不近跟着的黑衣壮汉,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家里对你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 就他的身手而言,她觉得合该是那些敢惹他的人到了八辈子血霉,哪还需要画蛇添足带这两个累赘? “他们想跟着就跟着吧。”M眼底分明闪过一道冰冷,却并没有再多说任何一个字。 眼看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望过来的目光顺着他的发色变得格外感兴趣的时候,M终于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奇装异服的人少了,反而显得他的外貌突出,不愿意再待在外面引人注目,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送你回家。” 这么晚,一个小姑娘,哪怕是在首都,深更半夜也不一定安全,他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冷奕瑶却是微微楞了一瞬,她挺意外他这么有绅士风度来着,毕竟,这人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进”。 “我住的地方离这很近。”她顿了一瞬,目光若有似无地朝他身后那两个人望去。果然,那两个黑衣壮汉像是感知到她目光,第一时间望了过来。 她不想,自己优哉游哉舒舒服服的住所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M究竟是谁,她懒得去管,萍水相逢,不过是有缘,至于那两个绣着蝎子纹身的人…… 她眼底闪过一道暗泽,冰冷而寒凉……。 M今晚本来就是出来喝酒的,心情一开始就不好,见冷奕瑶盯着那两个人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希望被外人盯上。一想到自己来首都的原因,刚刚好不容易稍微舒缓下来的心情都变得烦躁不堪。 自己都厌恶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习惯?他笑了笑,更多的是无奈,虽然还是担心她安全,到底还是退了一步:“那你把手机号给我,等你安全到家给我发条短信。” 他说这话,其实没有任何深意,只不过是觉得难得碰到一个顺眼的人,不想她有任何意外,结果,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满脸惊讶地发现,这位少爷竟然会主动找人去索要电话号码? 平时全身上下冷气全开的气场在这小姑娘面前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怎么回事? 冷奕瑶倒是挺无所谓,互相交换了手机联络方式,她眼看着那两个壮汉随着M离开后,自己才顺着来时的道路,慢慢走回去。 一到别墅区,还没进门,就被守卫恭敬地请到一边:“冷小姐,请稍等,有您的快件。” 嗯?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守卫递过来的东西,下意识开口:“谁送来的?”她从来没给过这里的快递地址。 “翟穆中校九点钟左右送来的,见您不在别墅,让我们代为转交。”说完,敬了一礼,转身迅速回到岗位,留冷奕瑶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打开一看,东西倒是不稀奇,果然是便宜老爹从D城寄过来的材料。 她揣着东西打开别墅大门的时候,心底忍不住微微诧异,翟穆今天难道大姨夫来了? 东西送过来也不和她打个电话说一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事?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迈入校门(四更) 冷奕瑶对翟穆的好奇心只维持了一秒,等她安逸地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的时候,所有一切其他的杂事全部都被抛到脑后。 别墅的灯光是特意设计过的,温暖惬意,却丝毫不影响视线,手边随意放了杯柠檬水,她眯着眼踢开鞋子,随意挑了一部大片,整个人侧仰在沙发上,霸占所有的位置,简直完美! 真正算起来,这一次重生到现在,还没有几天像眼下这么舒服的。 电影里的俊男美女五官精致到像是用刀柄雕刻出来的一样,帝国有名的童话商业片,亿万富豪爱上我的戏码,柔情蜜意、爆破枪战、围追堵截、花海求婚,短短两个小时,简直要上天入地,她一边欢快地吐槽电影特效,一边由衷地感叹,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永远是这类电影最受欢迎、永不过时。 一部电影结束,都已经是差不多凌晨一点了,泡了个香氛澡,舒舒服服地上了床。 等第二天一睁眼,下意识去了卫生间洗漱,出来后,从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目光从电视屏幕上微微转开,扫了一眼厨房的冰箱,记起来里面蔬菜瓜果一应俱全,她优雅地摸了摸下巴,决定用最舒服的方式欢度这仅剩的周末——做个天然宅女。 这种“堕落”的日子,简直过得和坐过山车似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看什么看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一。 当第一抹朝阳照进房间的时候,她仰头打了个呵欠,慢慢地挪到床头将手机闹铃关上。 七点钟,吃个早餐,时间刚刚好。 下床,梳洗,随意换了一身黑白搭配的衣裙,笔直的小腿露出半截,青春年华,不过如是。 “早安,高三生。”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歪头轻轻一笑,镜中人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瞬间活了起来,荡起一丝波澜,妙不可言。 简单地弄了吐司和牛奶,吃饭出门才七点半。书包是在鑫银大厦买的当季新款,牛皮双肩包背在身上,看着不像是个学生,倒更像是秋冬季走秀的模特。 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遗忘的东西,她带着那叠快递来的材料就开了门。 结果,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似乎已经在那等了许久,不疾不徐,直到听到声响,盎然抬头朝她望来。 那一瞬,阳光洒在眼底,不知道是被她这身难得的装扮惊了一瞬,还是其他缘故,翟穆愣在原地一秒,随即才不着痕迹地掩饰了下去:“起的挺早,我还以为要再等你半个小时。” 学校规定是八点半上学,从这开车过去,近的很。八点出门完全绰绰有余。 她却是笑了,意味悠长地看他一眼:“我以为你早上不来接我,准备自己走过去。”昨晚招呼一声不打就把东西丢下来,谁知道他在藴莱的酒店里受了什么刺激。 她这个人大度的很,虽然赫默指定他作为自己“后勤顾问”,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折腾人。毕竟,玩废了还得重新再找一个,多费事。 “今天第一天报名,办理入学手续,我肯定要来。”翟穆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深意,微笑摆了摆手,请她上车,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奕瑶分明嗅到一丝香水的味道…… 眼底深意轻轻一闪,嗯,看来,昨晚他果然有点不同寻常。 眨了眨眼,她将异色略去,微笑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这个点,别墅区里大多还安静得很,绕过枝繁叶茂的景观区,一路向学校行驶,她忍不住打开窗户,看着窗外迅速掠过去的风景。 当“圣德高中”这四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冷奕瑶轻轻拍了拍裙子上莫须有的灰尘,抬头,迎着一众学生或好奇或惊愕的目光,终于迈入学校大门……。 ------题外话------ 等等等,醉卧君怀染红颜11童鞋朝期待的序幕要拉起啦……。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温度骤降(五更) 学校入口处,有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梧桐木旁,清俊秀美的五官并不是冲击人心的深邃,但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第一眼见到冷奕瑶,他表情先是一愣,随即才看向她身边的翟穆,毫无情绪地点了点头道:“校董让我来接你们。” 果然,昨天在藴莱酒店,翟穆和藴莱碰面了? 冷奕瑶一听那人的话,脑子里第一时间反应就是这个。 回忆起两个人上次见面时的“电石火光”,她由衷有种没看到好戏的失落。 不过,看样子,这是关系和缓的前奏?竟然还安排了专人来接应,好贴心啊。 想起藴莱那张始终笑得像是“上帝”的完美侧脸,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翟穆,他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搞定的对方。 翟穆一脸正大光明的回视她,表情极为无辜:“怎么了?” “没事。”耸肩,垂眉,她表示,反正迟早有一天能挖出八卦,眼下最关键是……。 她又重新成了一名高三生! 她朝着那个老师打扮的人轻轻一笑,一脸的舒雅清爽,与富豪家庭走出来的千金小姐别无二样。 翟穆有点无奈地挪开眼,别以为他没看到她刚刚嘴角那抹狐狸似的的笑,越相处越发现,这人,明明外貌年龄还保持着十六岁,分明内里住了一只成魔的妖。 “转学的手续,我们已经帮你办好,校董特意交代,让你转到‘特级班’,今天带你过去先熟悉一下环境。书本材料你待会到我办公室领一下就行。”这位老师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踩在地上,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感。 她点了点头,眼见四周左右所有学生见到这个男老师都极为尊重地避开,顺带目光望向她时,带着说不尽的兴致勃勃,冷奕瑶掠了掠耳边的碎发,越发觉得自己这场入学“仪式”绝对会别开生面。 顺着绿地,绕过一系列的建筑,直接到了花园洋房般的教室,因为是高三第一天开学,比其他年级的学生,显然大多数人都来得早些。 三十个座位上,只有六七个是空着。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好不容易放了个长假,我特意到国外冲浪,和我们这边人工湖就是不一样,那些浪,带劲得很。海边穿着比基尼的外国妹子就更带感了,啧,就是皮肤容易晒黑,害我一回来被我妈念叨。”一个黑发少年无聊滴抱怨,眼底却依旧在放光,碧海蓝天、美好躯体,简直就是标配,和国内这些动不动就遮着面纱的姑娘比起来,还是国外玩起来有感觉,更何况,晚上篝火燃起来的时候,那群辣妹一个个跑过来邀舞,简直无法自拔。 “你就算了吧,你妈对你还不够好?我不过是去自驾游了一个星期,回来就被没收了驾照,顺便被罚写悔过书。”另一个小姑娘揉了揉脸,满脸的悲痛欲绝。 “该!你一个女的,背着家里私自去考了驾照,又没带保镖出去,我要是你爸妈,非关你禁闭。”有人笑出声,一脸落井下石,丝毫不觉自己下意识话里的轻视。 “你!”小姑娘气得要打他,刚一转身,看到三个人站在教室门口,顿时一愣。 一个是清隽优雅、满身书卷气的高大男子,一个是高大俊朗、气势冷硬的帅气男人,中间站的却是个容色惊人的白衣黑裙美女,那一副画面衬着窗外的花香鸟语,简直就像是梦中的环境……。 整个嘈杂的房间,像是一下子被震慑,瞬间,落叶可闻……。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场考试(一更) “大家回位子上坐好,我有事要宣布。”那金丝眼镜老师倒像是一点都没注意学生们的表情似的,径自走到电子屏前,目光如炬地扫过全场。 一时间,散落在各个过道,甚至乱坐位子的学生们,目光盎然盯向冷奕瑶。 嗯,翟穆年纪摆在这,显然和高中没什么关系,他今天穿的又是常服,除了外貌出众些,丝毫无法引起这些天之骄子的注意。而且,他站的位置是最后面,显然,一个女生站在男子面前,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都属于附庸关系。 也就是说,主人翁就是跟在老师后的这位女生了。 “怎么,还要我把话说第二遍?”金丝眼镜老师目光环视一周,脸上的表情顿时收敛,那一刹,整个班级的温度随之一降。 冷奕瑶忍不住眨了眨眼,诶呦呦,没发现,这位一句话竟然能管得动这群孙猴子? 看来,能作为“特级班”的老师,这位仁兄来历不凡。 她垂眸一笑,两个小小的酒窝隐约在阳光下忽隐忽现,白色衬衫,黑色中裙,阳光洒在她背后的草地花园,只觉得,如诗如画,像是个精灵小仙女。 蓼思洁忍不住拽了拽身边的晨芝梵:“喂,芝梵,你捏我一下好不好?我是不是眼花了?为什么我青天白日地看到那个颜值爆表的小美女?” 气质清冽的晨芝梵忍不住皱了皱眉,并没有理蓼思洁呓语般的发呆,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那个阳光格外眷顾的少女。 第一次见面,她在鑫银大厦买手机,他们一群人上前搭讪被她冷处理,后来还是到了甜品店才和缓了气氛。 第二次见面,是在市中心的隐蔽别墅区,那里位置上佳,业主背景各个深不可测。她悠闲自在地晃着步子从里面走去逛超市…。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竟然第三次见面,这一次,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转校生……。 细数校史,能在半途之中,转校到圣德高中的,举国上下,即便往前倒数一百年,也不过三个。 而,能空降“特级班”的,举世之上,从无一人! 当今天上午取领书的时候,听到老师们在细声细语讨论竟然有一个外地的学生要空降特级班的时候,整个班里的人都快炸了。 别看大家都是出身权贵,可能进入这个班,全都是实打实地一个个从月末成绩中脱颖而出才选入这个班。 听说这个转校生不仅学习成绩成迷,就连身世背景都神秘莫测,简直就像是在挑战他们的忍耐底线! 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人都够资格做特级班的学生! 尤其是女生。 “老师,您不给介绍一下?”靠在窗边最好位置的男孩染了一头栗色短发,微微挑起的发尾稍稍蜷曲着,侧头望过来,巧克力的瞳孔染上一层异色,话虽然是对着金丝眼镜的老师说的,目光却全程盯着冷奕瑶,只这般望着,四周其他的同学统统像是回了魂,立马老实地回到座位上,一时间,整个教室整齐得像是在准备一场考试。 嗯,一场专门针对她的考试,冷奕瑶忍不住轻笑……。 第一卷 第两百一十九章 胆大包天(二更) 冷奕瑶饶有兴致地往那个栗色头发的男生多看了一眼。 整间教室,一共带窗通风的位置不过四个:一个他占了,另外一个坐的是熟人——晨芝梵,还有两个是空位,想来唯有班里地位最特殊的人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藴莱作为学校校董,还未来上课,估摸着也占一个。 那么这个说话的人,显然,在这个班里,有点分量。 她淡淡地朝他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人,很奇怪。虽然嘴里说着的话有点桀骜,但,他瞳孔里不带一丝情绪。仿佛丝毫都不好奇她是谁,只是帮着班里其他所有人问的话,至于结果如何,他毫不在意。 “奥斯顿,你的话太多了。”没想到,这位老师更性格,冷冰冰地甩下这么一句,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对方一个暑假又换了个发色一样。 其他学生却像是早习惯这种场面一样,一点诧异的神色都欠缺,而是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望向冷奕瑶,眼中好奇、厌恶、惊艳、嫌弃、揣摩、忌惮等等,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不过是个小小的高三班,却精炼了整个上层阶级对外来者的态度。 赫默,你果然给我出了一道好题。 冷奕瑶摇了摇头,还没待那金丝眼镜老师发话,却已径自一个人走到讲台旁。 望着所有凝目望向她的全班“同学”,她站在讲台上,抬头微微一笑,流光溢彩、刹那芳华……。 金丝眼镜老师只盯了她侧颜一瞬,便垂下眼角。 今早被藴莱一通电话叫醒的时候,他差点直接摔了手机,一听到让他亲自去接这位转校生,当时就冷笑出声,不过,到底给了藴莱一个面子,至少人,他是带到班里了。 至于,她准备怎么融入集体,不好意思,他没有那个国际爱心,这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眼看她自己走到讲台上,他干脆往后退了一步,将所有的空间全部让给他。 转身,却对上翟穆冰冷的视线。 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再眨眼,对方已经笑得一脸深意,挪开视线。 不得不说,作为“特级班”唯一的负责人,流水的学生,铁打的老师,他自来见惯了各路权贵,即便是这些天之骄子的父母看到他也从来恭敬有加,倒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冷眼以待。 是因为他故意置身事外? 沃克笑了笑,刚开学的厌烦情绪以及早上被藴莱打断睡眠的起床气直到此刻才终于算是消散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他颇有兴致地报臂,静静地靠在一旁,看着那个眼底精光一现的女孩。 D城冷家名不见经传的二女儿吗……。 “我叫冷奕瑶,”就在他沉思间,整间花园洋房似的的教室里已经传来她略带清冷的声音:“今年十六,刚来首都,至于其他……如果下个月还有机会再见,我到时可以给大家再深入点自我介绍。” 一句话,引得全场哗然! 下个月有机会再说? 她的意思是,这里坐着的人,不一定可以继续和她当同学? 是她自己觉得不可能再“特级班”待到下个月? 骗鬼去吧! 她分明是告诉所有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听到她的自我介绍。 刚转学来学校,就敢傲成这个样子? 谁给她的胆! ------题外话------ 你们家傲气小仙女上线,叮咚,来查收吧。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能重来吗(三更) 一个外地人,也敢在他们面前放狠话! 看她是活腻了! 罗德,也就是在金丝眼镜老师沃克进教室前,还在和同学聊国外冲浪的那个人,立马就炸了! 桌子一拍,整个教室里都回荡着余音:“你当你是谁?敢到这里高调!信不信,我立马把你扔到湖里!” 圣德高中的确有一个人工湖,离这座花园洋房的教室还不远。 他说话也没瞎掰,虽然学校里不允许带保镖,可光他的个子就足有一米八,身高魁梧,关键是体格还健壮,往冷奕瑶面前一站,简直跟座塔似的。 懒懒地靠在窗边的奥斯顿只是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致地挪开眼,蓼思洁吓得脸色苍白,死死地拽着晨芝梵的衬衫,恨不得要尖叫出声! 唯有站在门边的那两个成年人,仿佛最置身事外。 沃克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翟穆,“你不准备管管?” 作为冷奕瑶的转校经办人,这位的表现可有点不称职啊。 谁想翟穆却回他一个更无所谓的笑,“你让我管谁?” 如果是指那个笑得一脸嫣然的冷奕瑶,怎么办,他想看她情绪冲动很久了……。 罗德的声音在整间教室回荡开来,所有学生的表情都变得越发星意盎然。与转校生的外貌比起来,刚刚这刚进教室的“自我介绍”才是真正叫人印象深刻。 漂亮的女生多得是,关键是,这么傲的,还真没见过几个。 老师和她带来的人都站在门口,显然没有插手的意思,所以说,这算是“随他们自便”? 晨芝梵神情难得一见的沉了下来,想要开口,却见冷奕瑶忽然一下子从讲台上取出一根电子笔。 特级班讲课从来都是用电子屏掩饰,各科老师都会自备一支惯用的电子笔,这支落在讲台上的,是学校统一配置最普通的那种。 铝合金笔面,长度不过二十厘米,只有一个红箭按钮,被大多数老师嫌弃,便一直遗落在那,没人去管。 此刻,她随手拿着这支电子笔,晃晃悠悠走到罗德的身边。 两人一站近,才发现,身高差别有多大。 冷奕瑶在女生当中其实并不算矮,但十六岁的年纪,还没有到完全长成的地步,远不能和一八零那种标准身高相抗衡。 说真的,远远看去,一个体格健硕,一个身材娇小,就像是只狮子和兔子一样,简直了! “怎么?不服?”罗德睥睨地看她一眼,小萝卜丁的大小,也好意思在他们班里放话!他倒是要看看,谁会来救她! 他话音还未落,眼睛刚刚眨起的那一刹那,忽然——“啪”——地一声轻响! 整个班,瞬间像是掉入油锅里一样,沸腾! 只见,娇娇小小的冷奕瑶几乎没费什么力,指尖轻轻一动,那支铝合金电子笔,就这么直直地穿透书桌,杠断了桌面! 那桌子可是学校特意定制的不锈钢质地啊! 想要洞穿桌面,非无坚不摧的利器不可,她,她就这么眼睛眨都没眨地直接用一支电子笔就把穿通了! 那手,明明纤细修长,宛若白玉翡翠,那手腕,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了一般,结果……。 究竟是谁要弄死谁?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只听,清冷中带着丝丝慵懒的女声淡淡响起:“你再说一遍?” 偌大的一张不锈钢质地的桌面被她扎得像是个毛球,罗德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脸色惨白……。 怎么办,他能把刚刚那句话舔回来吗?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用时一秒(一更) 明明眼前这矮不隆冬的小不点才到他胸口的高度,可刚刚的那一手太快,太顺,太匪夷所思,罗德脑子里下意识将自己换成了那张桌面——于是,脑中的情形是,对方几乎不费吹灰极力就能将他穿成“人肉串”! 讲真,他的皮绝对没有这张桌子硬! 诡异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秒,下一瞬…… “啊啊啊啊!帅炸!帅炸!”蓼思洁尖叫的嗓音贯穿整个教室。 怎么办,她要彻底成为冷奕瑶的座下走狗,哦,不,是座下走猫! 蓼思洁挥舞着双手,恨不得立刻去抱上那双纤细笔直的大长腿! 晨芝梵脸上倏然一黑,丢脸地将她一推老远。 可惜,迟了…… 所有人目光匪夷所思地望了过来,像是像是要把蓼思洁射成刺猬。 吃里扒外,这四个字简直明晃晃地刻在她脑门上,可蓼思洁现在什么也管不了。 她简直被这神之一手,迷得三魂六魄都掉了! 刚刚,她差点吓得都要厥过去了,结果,冷奕瑶这么爽快的一手,讲震慑都是轻的,就一个字“跩!” 别说是罗德,就连一直兴致缺缺的奥斯顿都慢慢地直起腰,目光一紧,静静地望向这边。 他坐在窗户下,耳边有微风拂过,像是有什么吹过心头,那一瞬,他径直看向冷奕瑶,浅得如同水中的一道澜,眨眼即逝,可他分明似乎在她眼底,发现了一丝如烟的花火。 那么静,那么冷,那么空,那么烈……。 这个人,太矛盾,也太飘忽。 但,有一点,他却极为肯定,她的心思似乎压根漂浮在空中,并没有落在这间教室里,看上去是一个动作就镇住了全场,实际上,花了几分力,用了几分心,无人可知。 她,太深不可测。 就像现在,对待罗德的态度,就像是在对一个小孩子一样。 对方喊着、叫着、闹着要一比高下,她甚至不用拿出真正实力,只是轻描淡写的立了一支电子笔在那。 呐,你看,除非你也能做到同样的程度,否则,闭上你的狗嘴,别瞎逼逼。 常人只看得到她是用一支笔穿透了书桌,但内行人才能真正看出她刚刚那一手有多么的精妙绝伦! 虽然铝合金和不锈钢都有很多牌号不同的特性,但从本质上说一般铝合金的硬度范围为20~150HB,而不锈钢的硬度范围为250~450HB,不锈钢硬度绝对高出铝合金。 这就好像是给你一把米,让你用米直接穿透铁门的性质一样。 不管你的力气有多大,在你把米用力黏上去的那一瞬,绝对不是穿透铁门,而是米粒碎成粉末! 这完全不是力气大小的问题,而是,这个人,深藏玄妙…… 另一边,两个一直懒洋洋靠在墙边的男人不自觉地挺直了上半身,此刻,眼中的神采灿若烟霞,同时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那个立在教室正中央的女子。似乎,想要穿过她的身体,看透她的灵魂! 八点半,铃声准时打响,却在这一瞬,成了她背后的铃音,瞬间变成了陪衬。 这一天,冷奕瑶用一支笔封住了“特级班”所有人的嘴! 用时,一秒! ------题外话------ 今天是在腾讯书城2P的最后一天,能否晋级,还是要看各位小天使的了。如果手上有多余的票,或者可以评分的话,还请不吝赐教。没有的话,不强求,看书都是图个高兴,最后希望大家喜欢这书,看书愉快。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站出来你(二更) “咳咳”—— 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整个班所有人像是被人一下子从梦中叫醒,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夹着课本,正站在教室大门口。 方方正正的五官,长长的白胡子,看上去像是个最慈善不过的老爷子,不过……。他望向所有人的目光就没这么和风细雨了。 “怎么了?一个暑假不见,这是准备上房揭瓦!”豁然一声大吼,中气十足,站的最近的翟穆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可还是觉得自己被吼得瓮声瓮气。 唯有沃克,淡定地揉了揉眉,一脸嫌弃地看了那老爷子一眼:“这是班里新转来的学生,我先带她去领一下书本,待会再让她来上课”。 别看这老头长得仙风道骨似的,物理研究独霸一方,是学校花了重金从国际名校邀请过来的讲师。 一个星期只愿意上五堂课,对于学生挑得不能再挑,但凡潜力不够,他连一眼都懒得看。 整个圣德高中,唯有“特级班”的学生,他才勉强教一教。但按他的话来说,就在这群菜瓜,也笨到不能忍。 不过,这不也忍了大半年了吗。可惜,合同截止日期也就剩下小半年了。当初,还是靠着圣德集团的面子,约定他执教一年后,会给予巨额研究资金,他才从大学委身来的这里。想想,国际著名博士生导师来这教一群高中生,还不是物理专业的,也确实有点屈尊…… “你是这个班的负责人,你说的算。”老爷子呵他一脸,表面上听他的安排,看他脸也知道他是压根懒得多废话,只想沃克赶紧消失。 冷奕瑶这才发现,这个沃克虽然是老师,但是,作为特级班的负责人,貌似在同行间的威信,一般啊。 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立不起来。 关键是,最难管的学生一个个都惧他如虎,这又是什么道理? “走吧。”就在她沉思期间,沃克忽然朝她笑了笑,那笑容……。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翟穆冷眼旁观,忽然有点手痒,为什么,觉得这人的笑,这么欠揍? 冷奕瑶一转身,一直提着气、被忽略的罗德瞬间喘过来了,一下子刺激太过,直接瘫倒在位子上。 说实话,他刚刚对上冷奕瑶那漠无表情的脸色,特别是在她让他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的时候,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抖得厉害! 四周左右的人几乎瞬间笑爆! “笑!笑你妹啊!有本事你来杠?”他倒要看看谁脑门比这不锈钢还硬! 额…… 他这话一落,所有人表情都是一片空白。只留嘴巴还张着,一个个上演经典的掉了下巴的表情……。 “上课,上课!”长胡子老爷子彻底发飙,一把将书本摔在讲台上:“说你们笨,竟然连笨鸟先飞都不会,你们怎么不一个个蠢死了算了,省得我还要浪费口水!” 笨?蠢?浪费口水? 这话换做别人说,他们班里这群万里挑一的富家豪门子弟绝不能忍!立马能把对方往死里怼! 但在这位几乎将世界物理大将横扫了个遍的大拿面前……。 不好意思,他们认怂,自己,嗯,的确不够看。 刚刚被当众打脸已经够气的了,现在又被群嘲。 呵,呵呵,呵呵呵呵,没脾气了……。 一众人蔫不拉唧地垂着头,装死……。 结果,良久,讲台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坏了,这恃才傲物的老爷子,该不会真的被他们蠢死了吧……。 众人一抬头,只见老爷子目光发光地盯着罗德面前的那张桌子。 对,就是被一支电子笔钉穿的那张,那脸上,几乎是气血翻滚,红透一片,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位老爷子眼下已经是目露疯狂:“这是谁,谁干的!”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明道暗枪(三更) 像是苍蝇盯上了肉团子! 哦,不,这个形容不好。 应该说是穷汉捡了狗头金——乐疯了! 从来就没见过恨不得用鼻孔对他们说话的物理大师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所有学生兢兢战战地看着他站在那张桌子面前,一抽一抽的,好害怕他再这么一抽,就真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就,就是刚刚那个转校生啊。”罗德被吓得下意识也抽,说话都有点结巴。 他好想再加一句,“老哥,稳住!” 但是,有心无胆。 真怕随随便便再刺激一句,这位老爷子立马就要升天。 “小兔崽子,别逗!”显然,在帝国境内长大的专家绝对无法相信,刚刚那么个娇俏小只的姑娘,可以干出这么一手绝活! “真没瞎说,不信你问全班其他人,大家都看到了。”罗德觉得今天绝对是黑色星期一,他虽然上蹿下跳惯了,但欺骗老人家这种缺德事,他打出生就没干过。 哦,除了在自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面前骗零花钱,不过,那些都不算! 他分明是个德智体劳全面发展的尖子生,老爷子怎么这么怀疑他的品质? 老头眼睛一眯,横扫全场,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到奥斯顿的身上,点名道:“你说,怎么回事?” 全班所有人都知道,虽然老爷子看不上班里人的智商,但唯有副班长奥斯顿勉强能入了老爷子的眼,称得上是半个学生。平时但凡课本里有个什么题目,老爷子觉得侮辱了他的水平,他都直接点名让奥斯顿来讲解。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刚刚那个冷奕瑶用一支笔杠穿了这张桌子。”奥斯顿讲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形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句,却瞬间点亮了老爷子的眼。 如果说刚刚还是发光,现在,简直可以堪比聚光灯! “你们,你们看到这个有什么想法?”他颤颤巍巍地握住那支笔,稍稍使了点力气,却发现,纹丝未动,狂喜闪过,脸上立刻几乎能发光发热了! “帅!帅到炸裂!”蓼思洁举手,果断表明自己是小姐姐粉,不管对方到底是几月生的,反正,她是认定了这个小姐姐了! “噗嗤”—— 蓼思洁的属性一表明,全场其他同学都笑爆了。 从冷奕瑶一进来之后,这人“万年走猫”的性质就暴露无遗,简直让人没法看。 “笑,笑个屁啊!”老爷子忽然一声大吼,将所有学生吓得一脸懵逼。 草,暴躁的回声落在耳边,像一万只鸭子,可偏偏,面对这样精神不对劲的老师,谁都不敢再吭一声。 老爷子放眼全场,只在奥顿斯的眼底看出一抹不同,其余的人…… 呸!辣眼睛! “孺子不可教!” 别人小姑娘玩的一手好力学,找准支点就能用铝合金的电子笔穿透不锈钢的桌面。 他们以为这是玩的力气活?一群白痴! 谁都知道“给我一根杠杆我就能撬动地球”的道理,可你倒是给我撬一个试试啊! 他寻寻觅觅在物理学界攻关克难,没想到,竟然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高中,发现了一朵奇葩! 老爷子心跳剧增…… 怎么办? 他现在好想冲到沃克办公室去抢人!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唯有天知(一更) 冷奕瑶不知道自己一手“首秀”在班里竟然还产生了余波,眼前,她悠悠闲闲地跟在沃克身后,踩着鹅卵石,闻着花香,一路映着朝阳走在路上。 身后一双探究的眼,似有若无地跟在背后,嗯,别以为刚刚在班里的时候,她没注意到翟穆的袖手旁观。他就算是把衣服瞪穿,她也懒得回头给他解释刚刚那一手的原理…… “到了。”清润的嗓音从前面传来,冷奕瑶一抬头,发现沃克已经站在一栋双层红色建筑前。右手轻轻一摆,给予她十足的礼遇:“请进”。 看,这个学校就是这么现实。 你要是无能,哪怕能转校过来,即便是身为校董的藴莱特意打了招呼,别人也半冷不热地待你。可当你露出相对的水平值,不用大小声,对方会立刻调整态度。 现实?事故?没有学校该有的从容优雅的风范? 呵,如果脑子里抱着这些白莲花的思想,还是早早卷铺盖滚蛋,有多远滚多远的那种! 从与藴莱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很明确地表明,整个圣德高中就是个分出三六九等的地方。 “书本都在这里,课表放在最上面。”说到这的时候,他忽然顿了顿,眼睛轻轻眯起,似乎在和她最后确认一遍:“我听藴莱说,你来圣德上学,还有条特殊条件?”转学直接空降“特级班”不算,还要再出意外,他其实想问的是,冷奕瑶,你是想来搞事情的吧? 冷奕瑶抿了抿唇,之前她的确和藴莱发了短信,说了周五不来上课的事情,倒没想这么高效,转头就告诉了她们班的负责人。只不过,对方眼底的探究和研磨意味,太明显,她并不是特别想搭理。 “私人有点原因,周五不能来上课,还请老师理解。”一码归一码,军校的事情归赫默那边,她不愿意牵扯到日常生活中。说到底,她周一到周四就准备做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学生,至少,这群权富贵二代们,一个都别给她来事。她欢欢喜喜地来,开开心心的走,大家皆大欢喜。 “私人原因……。”沃克玩味地咀嚼了片刻,目光顺着冷奕瑶抱住书本的手,朝她身后的翟穆望去,从刚刚出来到现在,这人一声都没吭过,实在有点不对劲。 “他只是我转学的经办人,不是监护人。”冷奕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淡淡打断他的视线:“如果没事的话,我回班里去了。” “笃笃笃——”指尖轻轻弹在桌面上,发出一阵闷响。沃克看着她毫不费力地将那一沓书本抱起,转身就走,丝毫不想和他套近乎的样子,实在觉得稀奇。 出手够劲,话却不多,对身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双眼波澜不起却能看穿所有。这样一想,竟然没有丝毫破绽。 “别惹事!”眼看,她一脚都已经踏出办公室,他扬声在她身后叫了一句。 至于听没听到,又听没有听进耳朵。 背道远离的两个人同时勾起唇角,只有天知道……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半路意外(二更) “看样子没你什么事了,我去上课了,你回吧。”两手抱着课本,她只得一张嘴空着,随意朝着翟穆丢了一句,就和打发叫饭花子似的。 翟穆嘴角一颤,心说,得,这姑娘记仇! 谁让他刚刚置身事外来着,不过,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她露一手又何妨?现在不是好得很?那群熊孩子谁还敢呛声? “我到点来接你放学。”眼见对方眼睛都没看他一眼,翟穆深知在气头上的人最好不要反抗,反正,怎么顺,怎么来。 “别啊,你又不是我保姆,天天跟着是个什么事。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同学也都见着了,没事,回别墅的路我认得。”冷奕瑶抬起那张精致的脸,露出她那姣好的面容,眼底一片清澈,当真一丝杂念都没有。 翟穆心底咯噔了一下,终于品出一丝味儿来……。 她是真的嫌他碍手碍脚,用完就丢,压根不是记仇! “可……”他目光朝着远处的花园洋房似的教室看了一眼,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摇头打断:“我有手有脚,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做?你要是天天跟着,军区那边不用去了?” 一句话,翟穆立马面色一静。深刻隽永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却并没有任何情绪。 他大老远地从D城过来首都,自然不是天天陪着个孩子上下学的。她说的有道理,他也一清二楚,但真正原因,还不是懒得应付他? 翟穆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从元帅府回来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是因为元帅那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另有隐情? 想到刚刚在教室那个看到冷奕瑶一手杠穿桌面的女学生,激动得恨不得手舞足蹈,分明是认识她的。可她才来首都多久,什么时候认识圣德高中的学生? 翟穆垂下眼眸,脸上的神色瞬间抹去,终于,不再废话一句,转身朝着校门口走去。 分明还是早上的阳光,这一瞬,似乎洒在他的身后,多出一分阴影……。 “人都已经走远了,还待在那干嘛?出来!”就在翟穆走开不就,她淡漠的神色瞬间敛起,朝着不远处的一处枝繁叶茂的树荫冷然一瞥。 寂寥的四周一片空旷,似乎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她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抬了抬眼帘,静谧地看了树荫深处一眼。 树影漫漫,有一个人,终于缓缓一动,慵慵懒懒从光影下走来。 远处的人工湖在阳光下,荡出一片片光,映在他的发梢,似乎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那般,耀眼夺目。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望着翟穆离去的身影,笑得漫不经心:“你这人,挺有意思。” 别人上赶着来接送,她却一脚踢开。不过是个富商的千金,刚刚那男人浑身的气势可不像是普通保镖,怎么会甘愿这般听从驱使? “你这人,好奇心太多。”冷奕瑶丝毫没有被人偷窥的气恼,相反,深深地看他一眼。这人心思漂浮,绝对是个掩藏情绪的高手。倚在窗边的时候,那一双眼越发空旷,心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明显是个万事不上心的人。 现在却突然跑过来半路偷听,什么鬼?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清二楚(一更) 望着冷奕瑶的眼睛,奥斯顿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像是要拂去上面无意落下的花瓣:“物理老师让我来找你,怕你一个人搬不动书,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望了一眼冷奕瑶手上的书本,站在这里这么久都没看到她有一丝疲倦。想想也知道,刚刚那一手,绝不是靠运气。能把不锈钢钢板定制的桌面都穿透,抱这么点书算什么? 说到底,老头子分明是让他来套关系。 只是,冷奕瑶想了想刚刚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位物理老师。 傲气是有的,对沃克差不多用鼻子喷气的那种,刚看到她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示啊,她跟着沃克过来也没耽搁太久,至于让奥斯顿来找她? “这样啊……。”她低头,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走到他身边,手指一动,那一摞书自然地摆在他面前。 他脸上一僵,下意识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干嘛?” “你不是来搬书的?”她反倒一脸匪夷所思地回望他:“难道你刚刚是骗我,只不过是专门逃课来听墙角的?” 奥斯顿嘴角一抖,正准备张嘴,冷奕瑶的手又往前伸了一分,书本的边缘恰好碰到他的手背,“所以,你是准备让我抱着书回班上?”她挑了挑眉梢,一脸自如地望着他。 翟穆是多出来的一双眼睛,在帝都行走用起来的确方便。但这不包括,她愿意随时随地被他监控。尤其是上学的时候……。 至于眼前这位,反正都是同学嘛,教教他做人基本该有的“绅士风度”,这是她的礼貌,嗯,不用谢。 奥斯顿发现,这世上,果然女人是最难以理解的生物。刚刚在班里的时候,随手一露就震翻全场,现在,和他计较这个? “快点,手酸。”她撇了撇嘴,懒得废话,直接放手。 重重的课本像是叠加的小塔,顺着地心引力瞬间落下,眼见就要掉到草坪上,可就在即将触及地面的前一秒,一双洁白苍劲的手轻而易举地托起,没有沾上一丝尘埃……。 烟雾般缭绕的眸子微微一闪,她目光从他那双手上一掠而过,唇边豁然饱含深意:“好身手。” 就反应速度和灵敏度而言,绝非常人可及。 再加上那一双手……。 并不是高高在上、不事生产的少爷的手。 至少,那上面刻着武者的尊严和荣耀。 奥斯顿下意识地就要捂住手上那一块疤,可刚要动作,才发现双手都不得空,除非把她的东西扔了。 “你这眼睛……。让人好想抠出来!”他阴冷的目光一闪,再不停顿,转身,抱书离开。 望着他快得惊人的脚步,冷奕瑶忍耐良久,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 炸毛了!炸毛了! 怎么这么容易就破功? 好歹刚刚见面的时候还觉得是个城府不错的苗子,怎么这么容易撩拨? 嘴上那么毒,可走的时候还帮她搬书,她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回头,朝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出办公室观望良久的沃克笑了笑。 阳光下,美貌少女一身娉婷,勾唇微笑,神色浅浅。 沃克下意识垂下眼帘,手头微痒,这个小孩是属狼的吗? 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达成共识(二更) “来了!来了!”还没到教室门口,冷奕瑶就听到一声夸张的叫声。 这声音,很像蓼思洁那个小丫头啊。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闪亮亮的眼睛露在门口,脸上扬起的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像青春无敌美少女。 怎么?物理老头这么好说话吗?一个个上课不用听讲的?随随便便跑过来一个半路搬书就算了,再来一个打探实况的? 冷奕瑶侧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其他同学都还正襟危坐着,所以,她刚刚应该是没有漏听下课铃?现在,的的确确还是物理课。 “老师,冷奕瑶回来了。”蓼思洁忽然扭头,朝着坐在电子屏旁边冲瞌睡的老头叫了一声。 “听到了,听到了,我耳朵又没聋。”老爷子挖了挖耳朵,再一次怀疑这个班学生的智商底线,她刚刚都叫了两遍了,他又不是睡死了,难道还能听不见? 冷奕瑶眼看着蓼思洁朝她握了握拳,比了个“加油”的动作,越发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传说中的精英云集呢? 盛名在外的高不胜寒呢? 举国震惊的背景雄厚、目下无尘呢? 还能不能走点心? “那个,冷奕瑶?”就在她心底不断刷新感官的时候,老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抬头,下意识目光对上他的眼。 通透的眸子,被丝丝皱纹遮住了大半,却并不能掩去他眼底的那一份精明。 这是一双智者的眼,不理世俗、痴迷研究,追根究底,那是一双凡尘皆在外、一心只为学的眼。 “老师。”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表示。 老爷子下意识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认真地打量一眼眼前的小姑娘。作为转校生,还是空降的,她却似乎对于一切环境都不太上心。没有半分身为女子的羞涩矜持,倒是举手投足间大气自若。 这一双灵动的眼,分明是最清醒不过的人才会拥有。 老爷子忍不住啧啧称奇:“你以前在哪上学?” 她歪头,回想了一下,报了校名。虽然亦是私立名校,但是和圣德高中比起来,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 老爷子眉头一皱,什么破学校,没听过:“理科生?有没有专门找人学过物理?” …… 她肉身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至于她自己……。 目光顺着那还矗在桌面上的电子笔,她嫣然一笑,原来,给特级班所有学生开天窗,特意等她回来,是为了这个? “想问我怎么做到的?”她指尖一点,恰恰落到罗德的那张桌子。 别说是望眼欲穿的老爷子,其他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攻击力,这破坏力,哪怕不学习一个十成十,但凡窥得一点秘密,以后都可以横着走了。每个人心心念念等着她的答案…… 只见,红唇轻启,目光环视一圈,随即,璀然一笑:“无可奉告!” ……。 怎么有这么讨打的人! 为什么好想去拽下她脸上的笑! 可是,怎么办? 妈妈,我不敢,我怕被打成肉酱! 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全班上下第一次达成以上共识……。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前途叵测(三更) 叮铃铃——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来的那一刹那,教室外的铃声疯狂响起。 整个教室一片缄默,这种感觉,就像是…… 在拳击台上刚刚被人迎面狠K了一拳,蓄满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飙,结果,计时的铃声响了! 然后,有人微笑地宣布——这场次,对方获胜!有本事,下局再来! 憋屈不憋屈? 愤恨不愤恨? 肯定啊! 可看着冷奕瑶风轻云淡地走到奥斯顿身边将那大摞书随随便便搁在桌上,扭头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去了,他们气得除了抓耳挠腮还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老爷子就更是目瞪口呆了。这么多年,跪着求他青眼的学生不计其数,他还没碰过这么混不吝的学生! 关键还是个女的! 哪家的家教是这个样子?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吗? 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 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就当空气一样忽略了? “你,你给我回来!”老爷子气得跳脚,大吼一声! “这么明媚的早上,待在教室太无聊了。”冷奕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松了松筋骨,笑得一脸惬意。 结果,就真的当着全班上下的面,直接扫了老爷子的面子,一个人晃悠到人工湖悠悠哉哉地晒着太阳,闭目养神去了。 可显然,安静,并不能维持太久。 “枪打出头鸟,你不要太过了。”一道清晰的声音从背后缓缓传来,对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理解,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冷奕瑶闭着眼睛,都可以猜出对方眼下微微蹙起来的眉头。 “那要怎么办?一进校门就规行矩步、小心谨慎?”她低笑,沙沙的声音像是刮过草丛的风,柔和中透着劲道,几可刺进心扉!“不好意思,这从来不是我风格。” “这所学校,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晨芝梵摇了摇头,慢慢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与她并肩站在湖边。 偶尔低空飞过的鸟儿稍稍停息片刻,立在不远的枝头,似乎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们。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当然知道啊。”她随手摘下一片树叶,眼底的冷傲一闪而过。 连下马威还没给她来一次,这可不像是赫默非要安排她来的学校的风范。 再说,藴莱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好戏还没真正开场呢! 刚刚那一手,不过是道饭前小菜,连上桌的资格都算不上。 “小心奥斯顿。”晨芝梵迟疑了两秒,到底还是低声说了这一句,随即,不再看她反应,转身离开。 她抬头,目光顺着阳光的方向,不自觉地眯了眯。 那个看似冷漠,实际上难以揣测的人?手上的疤痕从手腕一路蜿蜒,横切整个腕部,根据伤痕来判断,当初,怕是差点没有救回来吧。 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能让这种豪门少爷经历生死? 晨芝梵特意来提醒她注意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一所高中,却扑朔迷离,她悠扬地勾了勾唇,眼底笑意一闪。 一天之内,发现两个颇有意思的人物,倒是她今天难得的收获。 只是,不知道,那位藴莱校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啧,说好的青春年华,变得这么“激情澎湃”,真的好吗?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奇异笑容 在湖边闭目养神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第二堂课的铃声又一次响起,她揉了揉耳边的碎发,悠悠荡荡地原路绕回,回到教室。 原本热热闹闹的学生看到她忽然一僵,随即,过了一秒,又一个个挪开眼神,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 这个时候,冷奕瑶看到刚刚走的时候,被她随意放在一张桌子上的书本才想起来。 “哦,对了,我坐在哪?” 她说这话的时候,背后忽然窜出一个身影。 高大、却纤细,看上去并不是一般人的体格,反倒有点文弱书生的味道。 所有学生目光一闪,定定地注视着那人的反应,却见他漠无表情地绕开云溪,走到讲台上,从头到尾,不置一词。 “起立。”懒懒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奥斯顿勾了勾唇,无声对她轻轻一笑。 全班迅速站起来,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向那个看似纤弱的男人鞠躬:“老师好。” “坐下。”男人的脸看上去很平凡,就像是走在大街会被人忘记的那种,唯有脸色白得过分,像是常年不见太阳。当拿起教材,打开电子屏幕的时候,目光轻轻地在她身上一顿,随即,像是无意一般,轻轻一点,指尖落在教室里唯二剩着的窗口的位置——“你坐到那去。” 声音一落,整个教室倏然一惊。 人人都像是看鬼一样的神情,望着他。 他却已经扭过头,翻开天文学书本,指着电子屏幕上的立体星象开始今天的课程。 冷奕瑶静静地看了那个位置。 与晨芝梵相邻,恰好位于他身后,只要一个侧身,偌大的一个校园绿荫花园尽收眼底。作为整间教室最好的观景位置,怕是,意义不同寻常……。 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过道里所有的人目光地定定瞪着她。 那表情,像是她无意识地抢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宝贵财富一样。在这种敢怒又不敢言的状态里,她勾了勾下巴,非常不和谐地觉得,自己圆满了。 老师毫无起伏的讲课声音依旧断断续续地在教室响起,她把书本放到位子里,抽出那本天文学。 想想,这里的学生也她以前经历的高中时代要开明多了。虽然教育体制规定了要上七门学科,但最后以其中成绩最高的五门计入总成绩。也就是说,任意两门课弱势都丝毫不影响高考成绩,妥妥的取长补短。 同桌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从让位子让她走进去,到她侧头打量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扣扣”—— 前面的人忽然回头,在她的桌子上敲了敲。 “下课的时候,你跟我出来一下。”奥斯顿那张性格的脸上泛过一抹奇特的笑容,只是,微微笑了笑,转头,又扭过身去了。从头到尾,不过一秒的功夫。 如果,不是看到身边的那位同桌,瑟瑟抖了一瞬,她几乎以为刚刚是幻影。 冷奕瑶舔了舔唇角,目光灼灼地前面那人的后背……。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军心叵测 讲台上的老师看上去声音毫无顿挫,就和念天书一样,说话、做事与上了发条似的,但,细细听他所说的内容,才发现这人的学识绝对牛气。不是照本宣科,更不是强买枪送,而是结合他所研究观察出来的天文结果,将多年经验总结出来。 只不过,他不怎么CARE底下的学生而已。讲得好听,叫孤芳自赏,讲得实际点,就是自我封闭,自己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保持距离。 和上一堂课大胡子的物理老师比起来,冷奕瑶表示,她还是更爱这种。 与此同时,被她嫌弃的大胡子老爷子,眼下正百年难得一遇地跑到沃克的办公室,火气冲冲地朝着某人“开炮”。 “特级班的学生向来都是你选拔出来的,你跟我那个冷奕瑶到底是什么鬼?”竟然把他当空气,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地转身就走了!他就从来没受过这种气!老爷子把沃克的办公桌拍得震天响,恨不得把他脸上的笑都一把掀了! 沃克早就习惯了这人的火爆脾气,倒是一点都不急,只是松了松四肢,“我帮你泡杯茶?” 老爷子气得脸上一哽,差点准备上演全武行。 眼见对方简直要化身爆竹了,沃克双手一摊,笑了笑,“这个人你可算是冤枉我了。其余的人都是我选的没错,不过,她是藴莱特意打招呼留下来的。”整个圣德高中,虽然隶属圣德集团,不过,作为并非以营利为主要目标的学校而言,从来不是藴莱关注的重心。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帝国上下各类重大型企业及跨国巨资公司。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老爷子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阳春白雪、万事不经心,却是圣德高中另一层意义上的掌控者。 藴莱对他的信任,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基本上,在学校,只要是他决定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 可……。 “你说是藴莱打的招呼?”这个帝国上下最有背景的掌舵人,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回忆。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被重金挖角过来的时候。虽然当时的拍板决策全部是由眼前的沃克落定,但是在来圣德高中的第一天,他还是见到过那么一次。 只觉得,是个少年老成得过分的人。心思、城府全部不轻易示人。看像他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就像是看镜子。自己的心性如何,对方就能投其所好。 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沙漠里的变色龙…… “他突然怎么这么闲?”就他印象,这人几乎三天两头做空中飞人,什么时候会来关心小小的一个转校生。更何况,特级班的入选全部是由沃克来操控的,他忽然塞一个人进来,不怕打了沃克的脸?为了一个外人,破坏往日情谊,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啊……。 沃克这一次倒是没有乔拿,只是点了点桌面上她的转学材料笑了笑,正准备说话,桌上的电话铃音却忽然响了。 两个人望向来电提醒,表情像是被投下一颗深海炸弹,倏然一惊。 沃克顿了一瞬,才接起电话,果然,那边传来一道不徐不缓的开场白:“您好,这里是总参部……。”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出奇电话 圣德高中作为帝国境内历史最悠久的名门高中,有多久没有这样接到军界的电话了?更何况还是总参部直接来电? 往上一次追溯? 他都想不清有没有这么过。 沃克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最终缓缓吸了一口气,沉下眼眸,放缓声音:“请问有什么事?” 按理,军部有什么事要与学校联系,要么是直接找校董藴莱,要么也应该校董办,为什么电话会打到这里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漆黑,站在一侧的老爷子也彻底歇了说话的心思,一脑袋的沉吟。 “你好,我是弗雷。”舒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还带出一分慢条斯理,弗雷拿着话筒,站在办公桌边,手指轻轻滑过桌上的一份名单。 “您好。”弗雷?这个人,他听说过。沃克的下巴收紧,指尖微微泛出一丝力度。这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来历。那位从来被外界传为云霄上的人物,传说中的帝国军界第一人!他想不到,究竟有什么事能让元帅的随侍,特意从总参部打来这个电话。 弗雷像是一点都没有听出沃克嗓音里的震撼,只是随手将桌上的名单拿起来,一声一声慢慢地读出来:“刘淮成、徐国建、卢泽铭,浪泽、离飞拓、高鸣贺……” 随着他声音的毫无起伏,沃克的胸口却是不断地急剧起伏。 这些人,这些人分明是…… “据我所知,您应该是‘特级班’的负责人沃克。”弗雷笑了笑,目光顺着窗外的阳光望去,看了一眼时间,有点好奇,冷奕瑶那样的人现在待在学校里会是什么样子。若是她知道他此刻给她老师打电话的目的,怕是……。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电影里的反派人物。 “我是。”沃克垂下眼帘,应了一声。 “那你应该知道,刚刚我念的这些人与你的学生是什么关系。”弗雷轻叹。屹立在历史始终璀璨如明珠的圣德高中,从来不是靠着一家财阀的鼎力支持就能维系到如今的风光。圣德高中的学生,各个来历不凡,自然,不乏军界要人家庭出生的学生。 而他刚刚念的这群人,之前都是国之将领,军之要人! 沃克心里像是被一道闪电忽然击中,倏然想起,他早上带着冷奕瑶去教室时的情景。 虽然还未到上课的时间点,但,确实,班里座位明显没有坐满,七零八落地空出来些许。 他一下子拽住老爷子的手腕,顾不得捂住话筒,直接仰面喝问:“刚刚你第一堂课的时候,学生都来齐了吗?” 冷奕瑶他们现在还在上课,如今,最清楚学生出勤率的,便只有眼前这位。 老爷子一愣,没听明白里面的弯弯绕,但是沃克脸上的神情还是有点惊到他了,他下意识回忆了一下,果然,摇摇头:“大概空了三四个位子。” 沃克的心,直接沉了下去。 和刚刚的名单上的数目对不上。 果然,下一刻,电话那头淡淡道:“这些学生的父亲因涉及军事泄密,已被处置,目前全族通缉。根据目击者提供的证据,有三位学生今天早上出现在教室,请‘务必’看管好你班上的学生,五分钟内,我们派人进来搜查。” 泄密将领们在元帅府“集体枪击”是最高机密,哪怕是亲属也以为是临时征兆有事,除了极个别心思敏感的见风声不对,特意躲了起来,其余的将领全族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噩耗。 弗雷那张颇为年轻的脸上,闪过一道冷笑。怕是,今天,许多人都要夜不能寐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忽然不动 说是五分钟,不过是给圣德面子,让他们自己打开大门,配合调查。 谁都知道,这帝国上下,就没有军部不能冲进去的地方。 先礼后兵? 他猜不出,这通的电话的真正缘由,却已经无暇他顾。 沃克颤栗地挂断了电话,倏然站起来,转身就朝着花园洋房似的教室走去。 剩下物理老爷子一个人愣在原地干瞪眼,这,这是怎么了? 沃克的脸色微微发白,脚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当下课铃打响的前一秒,他站在了教室门口。 天文学老师看似木讷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收起书本,关了电子屏,侧身从他旁边穿了过去。从头到尾,就是像是一场哑剧。 沃克却来不得管那么多,目光一扫,直接对上那几个“特殊”学生。 原本一下课就要躁起来的学生,吃惊地望着沃克竟然一反常态地直直地矗在门口,一时间,谁也不敢大小声,只不过,私下里忍不住小心嘀咕,今天这是撞了哪门子的邪? 先来一个空降生就算了,怎么沃克的脸色这么难看? “刚刚我接到通知,”沃克的声音微微有点低哑,却是在开口之后,慢慢地调适过来,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老爷子正好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竖起耳朵,却听沃克的声音忽然一沉:“有几位学生家里出了点事,需要配合军部调查,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教室。” 这,就是变相的监禁了。 不许人出去,不许离开教室,显然,是等着军部的人过来……。 声音一落,坐在窗边的奥斯顿豁然抬头,目光惊愕地望向沃克。 连从来不管闲事的奥斯顿都是这个反应,其余学生的惊讶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不能用言语表述! “老师,是出了什么事?”坐在第三排的一个男生皱着眉,站了起来。他的父亲本就是隶属军界高层,前几天被召集去了元帅府,却再也没有回来,家里电话也没有打通过。不过因为在军区常常因为保密的缘故不能与外界联系,他早就习惯了他老爸的常年音讯无踪。可听到沃克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豁然觉得心头一抖。 与他同样情形的,还有另外两个。 只不过,这两个人,现在已经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了……。 沃克抿了抿唇,刚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虽说是嘈杂,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却整齐得像是踏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一样。 竟然,这么快!仿佛,这个学校的一丝一毫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沃克眼里闪过一抹莫名的光,神色一转,刚扭过头,却见,一身军服的男子已然站定在他身后。 绿色的贝雷帽斜戴在头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帅气。配上他那张过于年轻的脸,越发显得不可思议。 刚刚电话中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已是面对面。 “沃克,你好,我是弗雷。”明晃晃的肩章,代表了他的军衔,但,更重要的是,这个过于年轻的上校目光落到窗子边,忽然,不动了……。 ------题外话------ 有没有猜出来,后面会发生什么?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腥风血雨 冷奕瑶下了课,正准备出去透个气,哪知道教室就被沃克堵住了,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说了什么,门外忽然又冲进来一片军绿色。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得惊人。 望着眼前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守在门口的绿色军官们,虽然各个身高体健大长腿外加颜值在线,但是,实在是影响她出门放松的心情啊。 她支着下巴,就这么坦荡荡地回视弗雷的探究的眼神。 那目光,太直接,太无所谓,太犀利透彻,倒是对方先没有耐住,转开视线。 以至于,这么一瞬间的对视,许多人都不知道,弗雷到底看的方向是窗边,是奥斯顿,还是其他什么景观…… 弗雷绕回视线,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冷奕瑶穿着一身白衣黑裙的样子,当真,和往日不太一样啊。 下意识地想起之前几次见面的场景,好像穿的都是以舒适为主,这么清爽学生气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看看元帅见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他自己是有点惊艳到了。 见身边的沃克眼神顺着他刚刚的方向朝着窗边望过去,他咳嗽一声,将脑子里其他的杂物直接抛开,直接打开窗户说亮话:“关于班里的三位学生,鉴于他们家庭存在军事泄密事实,我们需要带走,还请配合。” 配合? 怎么配合? 能不配合吗? 身后一排排武装齐备的军部直属兵可不是摆设! 沃克的眼神一沉,还未说话,第三排的那个男生就立刻炸了:“什么叫存在军事泄密事实?你知不知道你满口喷粪,迟早没命!” 他父亲身居高位,不过是受邀去了元帅府几天,区区一个上校就敢跑到学校来耀武扬威地耍威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满口喷粪? 弗雷冷笑一声,回头看了沃克一眼。贵校的教育,也就这个地步? 沃克心头一紧,只想赶紧捂住那个白痴的嘴! 军部的人敢这样直接来拿人,显然已经是证据确凿。 但,他弄不懂的是,分明可以不动声色地直接把人掳走,何必要这般冠冕堂皇地在学校拿人? 这么多年来,圣德集团从来中立,军界、政界、皇室甚少沾身,尽量保持距离。为什么,军界非要选在圣德高中动手捉人? 就在沃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冷奕瑶的眼底却是烟雾缭绕……。 军事泄密? 她忽然目光一转,望向那个色厉内荏的第三排男生。 所以,他的父亲几天前就已经被赫默干掉了,他还不知道? 班里其他几个人今天没来上学,看来也不是巧合,而是家里早有警惕,未免意外,早已是辍学失踪,彻底隐身? 想起那天早上,在元帅府,赫默在下令击毙了全场所有涉事高官时,云淡风轻地交代了另一句话——“这些人的全族,也都屠了吧”。 她忽然舔了舔唇,眼底露出一道暗黑峥嵘。 大张旗鼓地跑到圣德高中来拿人,绝对是故意摆的一局棋。 在这个阳光还未全盛,带着些许花香的上午,冷奕瑶忽然觉得她沉寂的血微微有些忍不住发热。 弗雷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在给整个首都敲钟啊—— 赫默这分明是准备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走了过来 “我看谁敢动我!我父亲是将领,比他一个上校不知道高多少,你们敢动我一分,我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男同学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死命地瞪着那群拿着武器的军官。 班上开始窸窸窣窣发出各种声音,许多人都在小心打量沃克的神色,毕竟他是班里的负责人。 沃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眼底流出一丝人气,嘲讽地挑了挑眉,他能做什么? 阻拦军界? 便是将皇室、政界的人都拉到这里,谁敢阻挡赫默的决定? 更何况,说到底,别人是清理内奸,肃清叛逆,名正言顺。 可他总觉得,这一场闹剧发生在眼前,另有缘由。 “还站着干什么?”弗雷冷眼看着那学生一眼,目光一转,身后所有的军官笔直站定,如同千百次锤炼的身体迅速朝着那三个学生的位置冲去。别说是动用枪械,光是身高便已构成威吓,三五人直接堵住学生所有的出口,瓮中捉鳖,无异于此。 冷奕瑶就这么懒懒地坐在窗边,看着那三个学生挣扎、看着他们反抗,看他们怒斥对方,看着他们被扭断反折手臂,脸上倏然惨白。 看,强权面前,语言从来懦弱无力。只要你愿意,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会被人的话语左右。 如果说,第一次来学校的时候,圣德的奢华冷傲、历史悠久给冷奕瑶极深的映像,那么这一瞬,弗雷的出现无异于直接在这光灿灿的背影上加注了一层阴影。 任你世人面前荣光万丈,亦逃不开赫默一根手指。 全班哗然,眼看着那三个同学就这么被扣住扭送出门,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惊惧交加。 那可是身份斐然的军事世家,唯一的子嗣就这么被绑了? 三个世家分崩离析竟然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 第一次,作为权贵二代的他们发现,原来家族的坍塌可以这么快,这么迅雷不及掩耳,这么冷血无情……。 沃克的脸色不自觉地微微发青,事实上,被人在自己的地盘踹上一脚,没有什么比这更憋屈的事情,可问题,他竟然连一丝反手的余地也没有。 这世界上,永远都是如此,胜者为王、强者至尊! 这还只是赫默身边的一个随侍官,如果真正是那个男人莅临……。 他忽然眼底晦涩难耐,目光下意识地朝着窗外撇去。 奥斯顿已经恢复一脸漠然,神色冰冷地看着往日的同班同学像是死狗一样被人拖出去,而他身后的冷奕瑶……。 沃克的瞳孔倏然一紧。 她的目光,仿佛漫不经心,又好像带出一缕兴味悠然,仿佛这些人,这些事不过是随手一丢的玩意儿,激不起半点涟漪。 唯有那一双眼,空灵中盛满激荡。 就在这时,走到门口的弗雷脚步倏然一定。 一众军绿色的身影中,数他的行踪最为惹眼,他却定定地望向冷奕瑶的方向。 她将耳边的碎发随意地撩到耳后,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这些人,既然捉了人,怎么还不走? 她身旁并没有同桌,所以弗雷举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她亦站了起来。 可这一瞬,谁也没有料到,弗雷的脚步竟停了下来,径自朝她走了过来…… 第一卷 第两百三十五章 简直上天 沃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班上第一天空降的转校生被弗雷堵在课桌过道间……。 想起刚刚她随手一笔洞穿不锈钢桌面的壮举,再看看弗雷身后那群严阵以待的军官,忽然生出一丝诡异…… 空气中,忽然浮动起不安的因素。 蓼思洁紧张地攥紧双手,嘴唇微微一颤,刚想出声,却被晨芝梵一下子扣住。 他指着门外那被困住的三个男生。 那几个平时靠着身份,谁不是班里的刺头,如今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摸清情况之前,贸然出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冷奕瑶,身份来历成迷,心性太过孤傲,过刚易折,总归要碰到一次铁板。 蓼思洁与他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眼神这么冰冷过。一时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边弗雷却在距离冷奕瑶三步的距离,忽然停下了。 两人的目光相交,他挺拔的身形与她那身学生装站在一起,越发显得人高体壮。 却不妨,这个刚刚还睥睨沃克的上校,突然一个躬身,毕恭毕敬地朝着她行了个半礼:“冷小姐。” 恭敬肃然的三个字,像是子弹一样,字字铿锵有力!配上他微微弯下的腰,这般的礼遇,绝非一般人担得起! 这一瞬,别说是沃克,就连神色漠然的奥斯顿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是不是出了毛病! 换做是别的上校干了这事也就罢了,但那个人可是赫默身边的随侍官! 他的态度,说明了什么? 随着他这一礼,身后所有的军官第一时间将手中的军械移至左手,枪械碰撞在手腕的声音瞬间在教室里回荡,整齐到让人心惊胆战! 军中是最遵守制度规矩的体系,眼见此行最高长官都已经行礼,其余人哪里有干愣着的道理? 那一排排倨傲的军官竟随着弗雷同时低头,行下一礼,声音整齐,宛若经过千万遍的练习:“冷小姐!” 这三个字,被军人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叫出,多了一份豪迈,更激出无限的震撼! 这个转校生,到底是谁? 所有的学生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悚! 那可是连圣德集团都莫可奈何的军界代表,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元帅的脸面,谁敢越雷池一步? 偏偏,众目睽睽之下,盛大礼遇之前,冷奕瑶淡淡瞥了弗雷一眼,就这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的功夫,转身,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错身而过! 连一个眼色都懒得施舍对方。 所谓“冷淡矜贵”,“高傲入云”,大约……。莫过如是。 沃克的表情是彻底僵住,手心交错,强自压了许久,才将眼底的惊愕彻底按下去。 可其他的学生便做不到他这样的镇定了! 望着那群气势如虎的军界士官一步步如潮水般往后褪去,只为给她让路的情景,一时间,整个“特级班”都爆了! 原来,不是仅仅针对同学,这位冷小姐,当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甩! 可,为什么,看着她这一脸莫无表情地出门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狂拽酷炫吊炸天!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转移注意 她就知道! 弗雷这货就压根没存过好心! 才第一天上学,就非要这么给她来事! 望着四周所有人悚然的表情,她凉凉地眨了眨眼,将眼底最后一丝情绪压下。 刚刚还紧张兮兮的蓼思洁忽然来了个大喘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晨芝梵的衣角:“冷奕瑶不是D市的吗?怎么突然又和军界扯上关系了?” 她记得她们在鑫银大厦碰到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孤身逛街。但能被那群军界士官,乃至弗雷都恭恭敬敬地行礼的人,分明,贵不可言! 晨芝梵却和她的反应却迥然不同,他突然有种如雷灌顶、恍然大悟的错觉。 原来,她出现在那片别墅区压根不是巧合,正如她所说,她是真的住在那。 可D城有什么军界高位者?值得弗雷这样的人物低头?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望向冷奕瑶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刚刚下课的时候去湖边提醒的那句话有点多余。 她这样的人,心有九窍都不止,何须别人提醒? 但无论如何,刚刚还对冷奕瑶有所排斥的众人看到她这样不给弗雷脸面,顿时觉得,嗯,心底爽上天! 如果说,所有同学心底此刻正在为冷奕瑶疯狂打CALL,那么冷奕瑶眼下,唯一的感触是:特么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了,事都办完了,还矗在这里显什么眼?都给她让开,别挡着她出门透气! 弗雷抬头,匪夷所思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这是……。怎么了? 早上吃了枪子不成? 之前见面不还是好好的? 总不可能短短两天没见,忽然觉得他来捉拿她的同学,就大逆不道了吧?当初,看着这三个熊孩子的爹被枪毙的时候,她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弗雷皱了皱眉,却见站在一边的沃克足足盯了冷奕瑶三秒才挪开眼神。 那一瞬,弗雷忽然恍然大悟。 冷奕瑶在第一次表明站队元帅的时候就曾说过,想要在学校里,当个普通的学生。 嗯,普通……。 所以,刚刚,他那一声“冷小姐”是彻底坏了她扮“平民”的康庄大道? 难不成翟穆帮她办理转学手续,截止到现在,这个班上,包括这么个负责人都不知道她转学来的真正原因?那个圣德集团的负责人藴莱难道一句话都没有和这个沃克交代?还是说,翟穆用了什么方法封了藴莱的嘴? 他不怀好意地忽然笑了笑,这事,他回去汇报给元帅,搞不好会有意外收获。 班里闹闹哄哄、嘈嘈杂杂的一切却都已经不在冷奕瑶的注意范围内。 如果她没有猜错,赫默让人在圣德高中抓人,这三个“特级班”的学生从今天起,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斩草除根,毫不迟疑。 这首都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震慑? 不,赫默这是摆明了要清洗整个军界! 到圣德来抓人,不过是给全帝国一个明晃晃的信号! 杀人就杀人,还非得昭告全世界!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从去D城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了今天的这场大戏!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他会选择在圣德高中发动,在她开学报到的第一天! 面前一转,就已经是一处绿荫小径,她慢慢走了过去,闭目养神。 湿润的水汽随着空气慢慢地传了过来,她低头,忽然轻轻一笑。 久违的嗜血感从心底蔓延出来,那个禁欲的男人,一个不小心就将她掩藏在心底的那一面彻底勾引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血有点烫,眼下,非常想找点事来转移点注意力……。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很好说话 就在她挑起唇角的那一刹,她的指尖微微一动,转身,朝着某人讽刺一笑。 “圣德高中的老师就这么爱听墙角吗?”她和奥斯顿说话的时候,沃克就站在不远处旁听,如今,这个眼睛都恨不得长到头顶的物理老爷子也来这一手?怎么,一个个以为她耳朵是白长的? “女孩子,这么没大没小,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老爷子摸了摸鼻子,有点讪讪地撇了撇嘴,但看到那群从教室里迅速撤走的军人,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敢这样下军界人的面子,是真的无知,还是另有依仗? “刚进教室的时候,我就自我介绍过了。”她耸了耸肩,抬头,看到天上一抹云飘过,耳边已经响起上课的铃音。果然,三分钟太快,眨眼即逝。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弗雷应该在上课的时间出现的,浪费她休息时间,净给人添乱。 “不急不急,你课表大概还不熟悉,这堂课是活动课,大家都去训练场集合。体育器材任选,想干嘛干嘛,没人去管。”虽然老爷子只教物理课,但对唯一任教的班级还是有点了解的。主要是,这幢花园洋房似的教室太过显眼,为了配合“特级班”的学生劳逸结合,隔壁就是专属训练场。 冷奕瑶扬眉,没想到这个特级班的学业安排这么任性。早上就开始自由活动? 好像刚刚领书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张课表,不过她当时懒得看,直接让奥斯顿帮她搬书的时候一道搬到教室去了。 “老师,你有点挡着我视线了。”既然不急,她便又懒洋洋地靠回原来的地方。这个时间点,太阳的温度刚好,来场日光浴,也是挺享受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好参加什么社团?”老爷子也不来气,反正,有傲气的人都这样,像他自己,就从来都不甩沃克的面子。除了觉得这小姑娘身世成谜、性子嚣张之外,其他的,都很好,很好,特别是那一手力学的极致表现。 一支电子笔啊,到底是怎么做到杠穿桌面的?如果把她拐到自己的社团里,是不是能再亲眼见一次? “还没想好。”事实上,她不愁成绩,更懒得参加比赛,社团活动如果是强制规定一定要有,自然是怎么有趣怎么来。 哦,对了,她好像在赫默面前信口开河,要参加重剑社团练习来着。反正是贵族四运动之一,练就练吧,强身健体,总归有益于恢复她上辈子的体能。 如今这小身板,娇嫩得太过了。冷奕瑶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不如来参加我的社团……。后面这一句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迎面走来的人坏了兴致。 老爷子盯着那人故意放的特别明显的脚步,恨得牙痒痒,偏偏还骂不出口,憋得一肚子的气,别提多烦了。 “已经上课了,怎么还不去训练场?”沃克站在老爷子身边,忽然不动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冷奕瑶,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似的。 那双眼睛里,探究有之,窥视有之,却秉持着原则,并没有问出口。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一个学生产生过这么浓厚的兴趣了。 或许,有机会他应该好好和那位藴莱校董沟通沟通。毕竟,所有的转学程序,都是这位校董大人亲自嘱咐的。其中的经办人,统统保持缄默。 “嗯,不认识路。”把翘课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她一脸坦然地望着对方,丝毫不觉得可耻。 “顺着教室右拐,穿过小路就是。”沃克指路,儒雅风度,一点都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老爷子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和这丫头刚说两句话,这人就来坏事! “好。”冷奕瑶点了点头,心想换个地方晒太阳也行啊。拍了拍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转身走人。 直到人都看不到影了,老爷子才愤恨地开口:“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这是怕我把她拐到我的社团教室去!”他与圣德高中的合同反正也就签了一年,如今大半年都过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自然要拐到自己身边好好研究研究。 学海无涯对他来说全是狗屁,他学识已经够多了!学以致用,才是他如今研究的根本!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手力学掌握得是如火纯情。 如果能将自己的学识加上她的活学活用,不用多久,他相信,他的物理理论将震撼整个世界! 面对已然化身科学狂人的老爷子,沃克连“呵呵”都懒得用。 那个小姑娘要是真这么容易搞定,弗雷会被下了面子还一脸笑意盈盈地走人? 这帝国上下,军界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在开玩笑 冷奕瑶顺着沃克指的方向,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训练场。 与她想象中的操场差不多,都是宽敞透亮、塑胶跑道,唯一的区别是,四周全部被密林覆盖,远处看上去,竟然和一个原始森林里特别开辟出来的一块足球场似的。当然,这训练场的大小规模,倒是和足球场一模一样。 眼下才第三节课,除了特级班的学生,周边其他班级的学生大多都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里。 远处,一个身着运动装的女子正在中央演示电棍的使用方法。 “这是女子最常使用的防身器材,对于力气小、身体较弱的女性来说,是最有利的防身武器之一。”身穿运动装的女子是全天候在训练场的女教员之一,学校考虑到大多数女生出门在外都是带着面纱,未免女孩子不愿意运动,特意高薪聘请的专业陪练。同为女性,果然那群女生在她的面前要自如了不少。 冷奕瑶站在远处的地方,随意地听着,并没有走近。于是,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隐了半边身子在密林里的她。 “这东西多麻烦,有枪不就够了。”作为权贵独生女,说话的女生望着电棍,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就算是有歹徒,她身边的保镖也足以致对方于死地,再不济,也有家里人给她配的枪,何必这么麻烦。 “‘擦枪走火’这个词由来已久,这位同学怕是没有经历过,才会说的这么轻巧。”既能被聘请进圣德,即便是个陪练也不是软柿子,冷不丁刺回去,倒是让女姑娘脸上一阵发红,却没敢再发脾气。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先试试手。”说话间,女教员已经在分发电棍。 一时间,女生那边热闹得很。 唯有蓼思洁不停地四处张望,手里翻过来覆过去地掂量着那个电棍,心不在焉。 倒是男生这边简单的多,大多数人都拿了自己感兴趣的运动器械,去挥洒汗水。 冷奕瑶瞧得无聊,除了运动的内容别出心裁一点,这简直和普通高三的体育课没什么区别嘛。 原本这场面还挺和谐,冷奕瑶正准备继续当个影形人,直接逃了这堂课,谁知道身边冷不丁地忽然窜出一个身影,从她旁边飞奔而过。 定眼一看,是个男生,此刻站在女生面前正中央的空地,朝着那群正在摆弄着电棍的小姑娘厉眼扫去,神色凶狠:“谁是转校生!给我站出来!” 一声冷喝,震得全场一愣。 这,这是什么鬼? 特级班专用的训练场,怎么突然跑进来一个外班的人? 男生们停下手里的运动,莫名其妙地望过来,当看到半边身子还在外面的冷奕瑶,又看看那个刚刚与她擦肩而过、目中无人的男生,顿时,表情,诡异起来。 只是,大声说话的男生显然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者说,眼神不太好,压根没有注意到那群男生的表情和神色,依旧不依不饶地朝着女生的方向喊道:“说话!谁是转校生,够种的自己站出来!” 这腔调……。 冷奕瑶十分怀疑地望望天,总觉得自己忽然掉进了一个假的贵族学校……。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高声喧哗 大声吆喝的男生其实长得不差,黑色的头发长到肩膀,错落有致地落在耳后,脸上的五官也格外的深邃,如果不开口,看上去像是个不错的富二代。 只是,这一脸找打架的气势,实在是有点入不了眼。 女生们一个个惊愕地望向他,过了许久,才有人认出来,这人是隔壁高三普通班的。和刚刚那个叫嚣着“我父亲是将领,你们敢动我一分,我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男生是铁哥们,经常一起上下学。关键是,一个家庭从军,一个家庭从政,旗鼓相当。只不过,这人的成绩不够格,离“特级班”始终一线之隔,以至于他对这个班的态度格外扭曲。 所以说,这么快,事情就传到了隔壁班? 想起刚刚那三个同学被带走的场景,她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穿运动服的女教员却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她们是被吓到了,立马将一众女生拉倒身后:“同学,这里是‘特级班’专属的训练场,请你立刻离开!” “你算老几,给我滚!”他一下课,就听到特级班传来喧哗声,忍不住往花园洋房走,就看到自己最好的铁哥们被一群穿着军绿色特训服的军官扣住,而军衔最高的那个竟然朝着一个陌生脸孔低头行礼,叫了一声“冷小姐”。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个冷小姐就错身离开了,紧跟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堵住嘴、蒙住眼,像是个猪仔一样拉了出去。 那一瞬,愤怒烧红了眼,他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冷小姐”,听到这边有声响,才想起来,这堂课是特级班的活动课。而全校上下的确之前就有风声,今天会有一个转校生空降特级班。想来,便是这位“冷小姐”。再顾不上其他,一股脑地冲过来。 “你如果再不离开,我就要亲自‘请’你了。”陪练女教员显然也已经动了气,敢在她的训练场上这样嚣张,真当她是吃素的? 手里提着电棍,就准备给这人好好上一课,谁知道,背后忽然被人轻轻拉了拉衣角。 “怎么了?”她回头,疑惑的眼神中泛着一抹不解。 “她,她来了。”说话的女生声音小小的,眼底却满是好奇地望向冷奕瑶的方向。明明刚刚没看到她的身影,怎么一转眼就在她们的身后了? 她?陪练女士一静,扭头,立马反应过来,这个朝着她们走过来的女生便是这个男学生一直在找的转校生。 只是,看上去个子小小、五官精致,跟在玻璃洋房里养出来的娇艳花朵似的,怎么会沾上这样的麻烦? “你找我?”冷淡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那个叫嚣的男生忽然一愣,扭头,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就这么直接对上了她的眼。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迥然一静。 “纳尔逊究竟犯了什么事,要被那群军人抓走!”他看到冷奕瑶真的出来,脸上闪过一抹惊疑不定,却毫不迟疑直接道出来这的目的。 歪头,她淡淡瞥他,原来打头和弗雷顶嘴的那个人叫纳尔逊?所以他是为了纳尔逊出头? “军事泄密,好像是这么说的。”弗雷当着全班的人是这么宣布的。 她笑笑,回答得倒是中肯。实际上,出卖赫默行踪的是那位纳尔逊老子干的,不过,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男生脖子一哽,“我不信,他父亲是元帅亲封的将领,绝对是弄错了。你让刚刚那群人赶紧把人放了!” 嘿! 这人脑子是长在猪的身上吗? 冷奕瑶听到这句话,简直不是怀疑圣德的学风了,而是怀疑收学生的底线了。 她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他凭什么跑到她面前来要求这要求那? “你这么关心那个纳尔逊,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说?”人都弄走了,跑到她这来发羊癫疯?刚刚弗雷在的时候,他就应该一把扑上去,拦住他们啊。 “你,你一个女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去放人就赶紧去!”从来没被人这样讥讽过,更何况是他最看不起的女人。在他家里,女人连上桌一起吃饭的权利都没有,就该安安静静地听男人的吩咐。还敢大小声说话?果然是没有教养! “所以,你是没胆量去和弗雷呛声,跑到我这里来耍大男子主义?”冷奕瑶掏了掏耳朵,刚刚才冷静下去没几分的血,忍不住再一次沸腾了。目光微带一丝灼热,她便这样定定地望向他,仿佛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那些人不是喊你‘冷小姐’吗?你一句话的事,哪来这么多废话!”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对女人嗤之以鼻的人却压根没有听清冷奕瑶刚刚声音里的冷意,依旧在高声呼和……。 ------题外话------ 各位小天使,正式接到编辑通知,本文于29日下午上架。按照潇湘的规定,当天实行倒V。所以之前屯文的小天使抓紧时间赶紧阅读哈。我是兼职码字,本职工作特别忙,但是一直放不下写文,才会有了这一篇《顶级豪门》,每天工作结束后回家凌晨码字再上传并不容易,所以上架的时候希望大家能体谅。上架后,我会保证加更,也是对大家支持的回报。每个作者都是勤勤恳恳才能换来好的作品。考虑许多读者反应一千字断章太影响阅读感,后面更新作品时会酌情增加每章的字数。但是,标准都是统一的,都是千字五分钱,如果书城的读者觉得一章的收费贵,绝对不是我的书与别人的不同,而是因为每章的字数不同,还请大家知悉。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章 要你的命 “那是你朋友,与我何干?”她抬头,最后一次审视对方。 纯净的瞳孔,少有的干净。这一双眼,几乎能让人神魂剧颤,偏偏他并没有抬头,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只知道,明明对方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情,却一再推诿。 身为女性,简直太不识抬举。 晨芝梵在一旁看得徐徐叹气,这人家底深厚,算起来,比特级班的人并不差分毫。纳尔逊与他讲起来是铁哥们,实际上两人私底下也被家里面对方对比。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一种将对方比下去的心性。与其说,要为纳尔逊强出头是讲义气,其实,里面至少也夹杂了三分狂妄,自认为要是能救出对方,便是棋高一筹。 只是,帝国上下,重男轻女的习性在他骨子里根深蒂固,连带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都说的一脸理直气壮。 从心底里,是有多看不起女人?又当他面前的冷奕瑶是多容易说服? “让你做就做,哪来这么多叽叽歪歪!”最后一点耐性告罄,他虎头虎脑的性子彻底激起来,直接一把举起右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扇到冷奕瑶的脸上。 在他看来,她这是给脸不要脸! 他都已经来“请”她帮忙了,她竟然还敢拿乔。 他家又不是军界起家,那群人既然对她礼貌有加,自然要卖她面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一个怂货,也敢说我叽叽歪歪?”冷奕瑶神色彻底一冷,面对他大手挥下来的力度丝毫不以为意,反是迎面冲过去。 一只手,纤细皎洁,宛若白玉,就这么直直地伸了出来,就在所有人心都提起来的瞬间,她指尖微微一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脖子扣在掌心。 下一瞬,一脚踹在他膝盖骨,只听—— “咯噔”一声脆响,他的腿以扭曲的角度折开,痛苦倒地。 下一刻,她一手将他按在地上,五指摁在他喉间。 眼底峥嵘凌冽,杀意冷然! 此刻,所有人看得分明——只要她愿意,轻轻一动,这人的喉骨立马尽碎,顷刻间,就是个废人! 快,急速的局面扭转,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陪练女教员没想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个女生竟然能动作迅猛到如此地步。 就像是一阵风,转瞬就逆了局势。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对我说话!”骨子里的嗜血因子在疯狂发酵。 她来到这个世界,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群种猪的腔调。 怎么,女人怎么了?他怂到连弗雷都不敢杠,看到他们对她行礼,第一反应就是让她出面?他自己怎么不会去救人? 以权压人成习惯,也要动动脑子。 她连弗雷都没看在眼里,他一个小小的权贵子弟,她动动手就能立马送上天的货色,也敢给她大小声! “咳——咳咳——”唾沫被堵在喉头,他满脸惊惧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反抗,压根没法扭动分毫。 别说是从她手心底下挣开,就连喘口气、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做不到。 “有本事来找我吠,却没本事找军界救人?”她冷然一笑,手心继续收拢。 顿时,地上的人脸色一变,气血翻涌,转瞬便被压制成猪肝色。 站得最近的女教员看得分明,冷奕瑶的手分明是个不事生产的千金小姐的娇嫩双手,但眼下,指扣和骨节凸顶加击打,表面看起来不是属于暴烈风格的打击,却技巧高超至极,只要她愿意,分明顷刻间就能将这人置之死地。 当真应了那句别人嘴里最嚣张不过的话——动一动手指,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抬脚走人 冷奕瑶睥睨地看着躺在地上撑不起来的男人,眼底一丝人烟气息也无,仿佛任何情绪都已经被摒弃在外。这一双眼,让四周左右所有的人,寒气从脚底渗出。 她却无知无觉,就这么一手扣着,一脚踩着。 眼看他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他脸上泛出一片乍白,嘴唇毫无颜色,嗓子里咯咯地发出各种不明的声音,古怪、凄凉……。 所有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震惊,眼下,除了一脸惊愕,竟然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一个娇小“柔弱”的姑娘,一手就放倒了对方。关键是,快得猝不及防,明眼人谁都看得清,只要她再用一份力,这人的喉骨立马尽碎! 死亡是什么? 这个学校的学生出身高贵,显然没有人尝试过。那么濒临死亡呢? 像是被无边无际的水迅速吞咽包围住,耳朵、眼睛、五官、四肢被溺在底下没有一丝喘息挣扎的余地。如同被钢铁嵌在地底,重得比矿石还难挪动分毫,恐慌、惊惧、绝望…… 那些负面情绪蜂拥而来,无论怎么挣脱,都被无情的镇压。 而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一只洁白无暇纤细娇嫩的手……。 男生的眼底瞳孔一阵阵的紧缩,那是被逼入绝境、自觉再无生路的无望! 如果说冷奕瑶刚刚在上堂课漠然与赫默的随侍官擦身而过、逼得所有军官潮水般退却只为给她让路的时候是狂拽酷炫吊炸天,那么,眼下是什么? 狂霸之气,泄露无疑! 冷奕瑶冷眼看着他苟延残喘,良久,眼底掠过一抹冷嘲,微微松了松指关节,饶他一口气。 她刚刚好不容易按下去一身沸腾的血腥气,他非得跑过来作,就这水准,还敢大言不惭地看不起女人?弄不死他,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以为你这叫兄弟情深?就你这样的,也就敢在人后狂吠。狂犬疫苗你家里可给你打了?敢放你这样出来随口咬人,也真是心大!”最贱格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男,分明自己没有一丁点本事,靠着家底横行无阻,偏偏还自大骄傲上天,他这种人,不下个地狱见见真正的世态炎凉,怕是一辈子眼睛都被狗屎糊着。 “你,你放……。放手……。”他的嗓子眼彻底被扼住,每一丝进气出气都靠着对方施舍。这才是最羞辱人的地方。 他压根没有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竟然动动指尖就可以随手扼死他! 这种事情,在他有限的生命生活中,从来没有发生过,就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如果转校生是个普通女生,他就准备仗势欺人,碰到了硬茬,就怂包一个! 冷奕瑶眼底厌恶一闪而逝,再不迟疑,一把将他的脖子一摁到底……。 “啊啊啊——”四周传来女生们惊骇尖叫的声音,连眼睛都捂住,显然已经不敢再看。 恩,开学第一天杀人,好像的确有点太吉利…… 她漫不经心地干脆折了他的喉软骨,卸了他的环杓关节,随后,像是嫌弃沾了秽物一般,甩了甩手,直接抬脚走人……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法预料 上门找茬,结果被单方面暴揍狂虐……。 这种新闻不管在哪都是属于超燃的那种,关键是,这个转校生刚来第一天,第一堂课前徒手用电子笔杠穿不锈钢、第二堂课视军界士官如无物、第三堂课干脆扭断寻衅者的喉骨,简直是,没有最骇人,只有更骇人! 听说,那个高三的男生被打得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被校医抬出训练场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休克,直接送到国立医院去了。 “虐打”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彪悍…… 看上去这么娇娇弱弱的身材,竟然将比她高了二十多公分的男生这样秒杀,怂人听闻! 于是,第四堂课的国文课,冷奕瑶奇妙地发现,四周左右的同学突然安静如鸡,连眼睛都不带乱瞄的。 距离正午越来越近,阳光大好,她靠在窗边,闻着窗外的青草味儿,听着老师在讲台上徐徐朗诵,还别说,挺享受。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虽然与她刚进学校的时候“低调”原则南辕北辙,但好歹结果是异曲同工—— 看在结果的份上,她懒懒地升了个懒腰,眯着眼睛,靠着窗边,缓缓地陷入梦乡…… 阳光妩媚,窗外的树影晃动,片片阳光撒了下来,落在她那嫣红的嘴唇上,简直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 现实与想象差距实在太巨大,蓼思洁捂住胸口表示,怎么办,她彻底沦为小迷妹,百分百的那种! “原来女生也可以这么强悍!”她刚刚看到那个隔壁班的男生几乎是被吊打的时候就想这样感叹了。 强!太强!这还是不是人? 想起第一次在鑫银大厦见到的时候,他们搭讪的情景,蓼思洁忽然冷汗下来了。当时同伴还说要把整个手机店包下来,如果当时,冷奕瑶要是较真了,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自己离死神就一寸的距离……。 晨芝梵听到她一个人在那默默念叨,也不说话,只是拿着课本的时候,视线无意识地会向窗边的位置飘去。 直到,对上奥斯顿那张若有所思的脸…… 深不见底,就这么扭过头静静地看着后座上安然入睡的女子,仿佛在研究一样稀世奇珍…… 国文课老师眼睛都没抬,依旧朗诵着帝国最经典的散文,这一瞬,教室内的所有人,心思各异。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蓼思洁几乎是飞奔至冷奕瑶的身边。眼见她一丝丝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眼底的清明一点点恢复,当真是怎么看,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美哒! “冷奕瑶,中午我带你去学校最好吃的餐厅!包你满意。”其余属性不知道,但凡是个女生,对美食天生就无法抗拒。 蓼思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萌萌地望着她。 刚睡了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多了个跟班,冷奕瑶摊手,表示,果然,吃饭什么的,是她今天上午目前为止最感兴趣的课题。从座位上站起,她捋了捋碎发,悠悠然地转身,与蓼思洁一起迈出教室大门。 至于,她一刻钟后出现在校园餐厅里引发的震撼,外人绝对没法预料……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特色模式 圣德高中的学生餐厅有很多,最好的一间是位于那栋800多米高的综合教学楼的中央位置——第88层。海蓝色的装修让整间餐厅看上去大气简洁、环境优雅。如果天气良好的时候,打开四周的窗帘,几乎可以与蓝天融为一体,关键是味道无可挑剔,为了保证食品美味,主厨是特意从国外聘来的星级美食家,根据学生的点餐,结合口味偏好,进行独特改良。 说到底,比学校外的营业餐厅针对性更高,完全属于高级定制,且不对外开放。 88楼餐厅的生意向来很好,学生们一下课很多会聚在这里,未免排队太迟,影响就餐时间,每天中午11:00放号50个,可通过电脑、手机取号,逾期不候。 蓼思洁拉着冷奕瑶到餐厅的时候,直接将手机递了过去,验证了座位号。 然后,整间餐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作被无限制放慢一般,身边普通班的学生,目光同时呆滞地望了过来。 “蓼小姐早。”下意识,第一句话就是礼貌地向特级班的学生打招呼。 圣德高中阶层分明,无论在哪,学生中的特级班位于食物链的顶层,是最高阶层。所有人如往常一般,朝着比较熟悉的蓼思洁敬称一句后,下意识地安安静静后退些许,让出宽敞的位置。然后,那目光丝毫不受控制地,往冷奕瑶身上飘去。 陌生面孔,长相精致,最主要的是,看蓼思洁的动作,简直是恨不得能整个人都巴上去。那眼底里的崇拜简直赤果得不能再赤果……。 能让特级班的天之骄女露出这样的神态,估计,也只有传说中今天早上那位“霸气至极”的“冷小姐”了。 面对普通班学生的恭敬,蓼思洁只是习惯地随意点了点头。但看到他们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神色,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不喜欢这些人围观的眼神,不喜欢他们眼底的错综复杂,于是,蓼思洁下意识地往冷奕瑶的面前挡了挡。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还从来没有人真把她当小姑娘护着,特别是在见识过她的所作所为之后。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芭比娃娃似的小丫头挺了挺胸,一脸护犊子的表情,顿时有点啼笑皆非。 “我们往那边坐。”蓼思洁见靠窗的位子空着,想着冷奕瑶上课的时候就挺喜欢靠窗睡觉的样子,忍不住高兴道。 被人放在心里,时时刻刻揣摩,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冷奕瑶自觉自己对这个小姑娘也只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稍微释放了一点善意,倒是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幅情景。心底说不出特别的喜怒,但是,的确不讨厌。 点了点头,随她走了过去。 “这是他们家的拿手菜,味道都不错。你有什么忌口的吗?喜不喜欢吃辣?”蓼思洁见冷奕瑶并不排斥,心里一喜,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她原本还担心冷奕瑶会晾着她。 “没什么忌口,什么口味都能接收。”冷奕瑶笑笑,拿起菜单,随意看了两眼。多数是菜品的照片,看上去色泽艳丽,香料丰富,应该是口味较重的那种。绝对不会是当时她入住酒店时吃的那种清汤寡水味道的东西。 “那我点几个特色菜。”蓼思洁眼睛一亮,低头直接用电子仪器下单,顺便还点了鲜榨果汁和饭后甜品。 在这期间,四周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别说是说话,竟然连走动都没有。 “我在这吃饭,你们很紧张?”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座位半径五米的距离,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落座,忍不住侧头轻轻一笑。 “没,没……。”靠得最近的几个人先是被她这一笑晃了眼,随即摇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怕被她误解似的。 餐厅的服务员这个时候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小姑娘,长得漂亮非凡,笑起来,眼底都有流光闪过,这么美,怎么大家都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 “既然如此,该干嘛干嘛,我脾气很好的。”她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 从外貌上看,那忽闪忽闪的眼睛,果然如纯真小白兔一样。 是,您脾气好,一脚踹断别人的膝盖骨,顺便扭断对方的喉骨,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呵,呵呵,呵呵呵……。 一干人等傻傻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几乎不忍直视。 以前从来觉得这个学校三六九等都是约定俗成的,现在忽然发现,空降了个这么牛掰的人,哪里需要再分等级? 不知不觉,有人在一侧小声嘀咕:“学校我瑶姐,人狠话不多”……。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出其不意(上架预告) 餐厅的服务员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群天之骄子小心翼翼地将屁股挪到椅子上,像是不敢多坐一般,只占了半边椅子,浑身说不出的僵直。就算是礼仪老师过来看了,怕也会表扬,这一个个坐姿挺拔、颇有含蓄之风。 蓼思洁的菜单虽然是十二点多才点的,却是全场第一个送上来的。 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四道菜,冷奕瑶吃了第一口,眼睛就亮了。 “好吃吧?我家厨子怎么学都学不会,害得我每次都要绕路来综合楼。”蓼思洁笑嘻嘻地夹了一口菜,满足地眯了眯眼。说实在话,综合楼的人太多,特级班的教室离这也有段距离,要不是贪图这口美味,她才懒得绕路过来被普通班的人围观。 “不错,味道可以。”作为一个吃货,冷奕瑶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之前是因为没时间特意去一家家找美食,不过,看到蓼思洁……她垂眉笑了笑,总觉得,这就是一张活动美食地图。上次在鑫银大厦介绍的东西也很好吃。 “我就说,你肯定会喜欢。放心吧,我们班的课业不多,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吃遍首都,包你满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已经确定是“走猫”的属性,蓼思洁丝毫不害怕,简直像是从此跟定了冷奕瑶的意思。 虽说多一个地头蛇跟着,百利而无一害,冷奕瑶眼底还是闪过一抹思量。 就在她沉吟期间,背后忽然响起一声高呼:“原来是你!” 洛易帆的眉毛高高扬起,眼睛曝突,嘴巴张到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那震惊的表情几乎可以画成一个表情包! “外面传疯了的转校生,竟然就是你!”他大步迈过来,身边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晨芝梵。显然,不过是短短几堂课的功夫,全圣德高中,上上下下都已经流传出她的新闻。 冷奕瑶扶额,勾了勾唇,懒得说话。 洛易帆的性子其实很简单,直来直往,对于真正看的顺眼的人,向来直接化为自己人。之前在鑫银大厦的时候,因为一句“这店,我包了。所有的手机我都买了!”被晨芝梵彻底训了一遍,如今转过弯,又听说了冷奕瑶早上短短三堂课,一次比一次彪悍的表现,只恨不得立马站队,表明立场。 “你声音太吵了。”冷奕瑶看着眼前表情惊愕、神色诡异的帅气小哥,无奈地摇摇头。这人中气够足的,整个餐厅估摸着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说好听点,叫直白,说难听点,叫不懂含蓄。 还有,他那个斗鸡眼似的表情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越看越像二哈? “哦,不好意思。”他搔了搔头,转身拽着晨芝梵,自动坐到冷奕瑶她们这桌,“我小声点说话。” 冷奕瑶看了眼前这人,忽然有点翻白眼的冲动。这就是个中二青年,不带双影号的那种。 懒得管他,直接低头吃饭。 四个菜,两个女生吃其实挺够,多了两个男生就显然有点捉襟见肘。洛易帆也不客气,直接要服务员过来加菜,丝毫没察觉似的,一顿饭吃下来,简直像是众星捧月一般,整层楼都小心翼翼地围观他们吃饭。直到他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几乎可以听到身后深深喘气的声音。 “说起来,还真有缘,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要转学来圣德了?”洛易帆觉得,既然已经是一张桌子吃饭的交情,冷奕瑶也没有冷着脸的意思,想来是不会翻旧账了,于是顺着性子找她聊天。 在他看来,她和晨芝梵、蓼思洁是同班同学,和自己是同校同学,年纪差不多,除了性子截然不同了点,其余没差。反正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后多玩着玩着也就熟了。 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吭声的晨芝梵深深地看他一眼,只想评价两个字——心大! 这自来熟的性子,真的是这么多年如一日,从来没变过。 倒是蓼思洁开心的很,眼看冷奕瑶虽然并不热络,但也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顿时觉得她心胸宽广。反正,她女神不管干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原本想着高三的日子枯燥的很,这几个人往身边一站…… 冷奕瑶顿时觉得,那就是一步鸡飞狗跳的喜剧。吵是吵了点,但还挺有趣。 “我们班有专属休息室,中午要不要去午睡?”蓼思洁走在最左边,笑嘻嘻地提议。 冷奕瑶低头看看时间,觉得离下午三点钟上课果然还早,正准备点头,忽然,听到电梯口传来一阵阵的惊呼。 这声音……。 抬眼看去,只见一群漆黑笔挺的西装男士依次排开,团团护在一个人的周边。 只见,那个人微蹙眉头,神色复杂,尊贵大气的长袍披在身后,恍若一道画影,从电梯走出,直道目光在对上她的时候,像是溪流汇入沧海,那一刻,璀然一亮。 瞬间,四周左右所有的人像是一下子沦为背景。 他就这么直直地朝她一个人走来,留下背后无数人的仓卒惊愕! 蓼思洁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玄幻,不可思议地抓了抓身边的晨芝梵,“我,我是不是眼瞎了?” ------题外话------ 各位小天使,发这个通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每个作者都是勤勤恳恳才能换来好的作品。这本书,波折很多。 我是个兼职作者,作为写书人,最高梦想自然是全职,构建自己喜欢的世界,但现实很实际,作者的收入不稳定,至少作为我,还没能达到用写书养活自己的地步。但对于能支持正版的读者,我满心感激。我唯一能回馈的,就是每天多多更新。明天中午左右上架哈,请大家多多支持,首订对一本书来说至关重要。 最后,考虑许多读者反应一千字断章太影响阅读感,后面更新作品时会酌情增加每章的字数。但是,有一点需要重点说明一下,特意是针对书城的读者们,小说的收费标准都是统一的,都是千字五分钱,按字数算收费哈,所有作者都一样的。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咧嘴轻笑(求订阅) 我是不是眼瞎? 这是全场所有人心底同一句反问。 每个人,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复刻出来的! 什么鬼? 为什么,帝国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笔直地朝着那个转校生走过去! 早上,才走了一波军界的士官,现在又来了一个大皇子! 这是要横跨两界,召唤神龙的意思吗? 晨芝梵目光忽明忽暗地望着冷奕瑶,却见她此刻眼眸深深,只静静地望着陆琛徐徐走来的样子,眼底的情绪,不露分毫。他发现,想要在她脸上找出一丝线索,简直难如登天! “你果然在这。”陆琛越过人山人海,终于站定在她的面前。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是觉得,好像已经很久不见。明明父皇的意思很明显,弗雷也特意留了那种似是而非的话,如果还保有理智,不让父皇彻底失望的话,他应该与她保持距离,可是,他没办法。 以前从来不知道愁滋味,觉得陆冥事事只会讨好民众太心机,可等他真的死了,发现只有自己一个皇子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冷寂。谁是幕后心心念念动手的人,谁是算计了他的人,彻夜难眠的时候,却会忽然那一段极其狼狈的日子,忆起他们一同从D城来到首都的一路过往。 被狙击、被爆炸、被杀手阻截,似乎那些残忍的过往,如今回忆起来,竟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她,而变得格外不同起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这样开始舍不得丢开了? 明明被她拒绝过,却依旧忍不住生出再见一面的冲动。 无论何时,总想看看她。看看她过得如何,看看她眼下的心情如何,看看她是否已经别有所恋…… “找我有事?”她的眼睛从那群黑衣人身上掠过,平静无波,仿佛,被无数人围在走廊中,并没有任何感觉。四个字,语调并无起伏,却将他一瞬间拉回现实。 陆琛表情一顿,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参观学校的时候,那一次见面,她的表情也是这样淡淡的。 就仿佛,无论何时,他的出现,都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惊讶。哪怕全世界都为他的青睐而欢欣鼓舞,唯有她,淡泊冷然,一如既往。 心底忽然生出一抹惆怅,可对上她的那一双眼,却又顿时烟消云散。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不甩任何人的面子,对着他,也从来都是疏朗优雅的。明明他的年纪比她大,可从来都是她处于上风。 她来到他的地界,他权利最核心的地方,却也同时,变得离他越来越远。 皇室机场那场大火似乎还在眼前,火光冲天时,她的唇勾起一抹冷然戏谑的弧度,只一瞬,就击穿他最后的防护。 是了,他来这并不是单单为了看她,而是有重要的事情。 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身边的侍卫长无声地朝他摇了摇头。 人多嘴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一愣,转身,看着这挤得满满当当的过道,只觉得浑身烦躁。 “走吧。”她的目光从陆琛的侍卫长身上蜻蜓点水地掠过,并没有多说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转身,自然而然地先他一步走向电梯。 这一刻,饶是身为中二少年的洛易帆也看出了不同,没敢跟上去。 开玩笑! 敢光明正大走在大皇子陆琛前面的,除了元帅赫默、皇帝陛下,这世上还有谁?政界的人向来低调,皇室受民众爱戴,谁敢轻易去撼动皇室的高傲? 可她不光走了,领先了,在大皇子面前坦然自若地先一步迈入电梯,那位陆琛殿下竟然脸上还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 卧槽,自己绝对不是眼睛瞎了,而是神志模糊了! 那个从来眼睛长到头顶上,自大傲慢、骄奢至极的大皇子竟然会心甘情愿地听一个女生的吩咐?她让他走他就走,她让他跟,他就跟。请问,他的高傲呢?他的脾气呢?难道都喂狗去了? 这,这,这……。 所有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早上赫默的随侍官恭恭敬敬地行半礼尊称一声“冷小姐”算什么,现在,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笑意盈盈地跟在她身后,恨不得开心唱着《心满意足》,才是真的亮瞎人狗眼! 黑衣人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冷奕瑶了,见自家殿下这般喜形于色,几乎同一时间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皇室骄傲什么的,反正到了这位姑娘面前,统统都是空气。 他们作为陆琛的亲信,自然明白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当哑巴。 冷奕瑶乘着电梯,与陆琛一起直达顶楼,当360度观景阳台映入眼帘的时候,冷奕瑶轻轻地挑了挑眉,目光顺着窗外那云雾缭绕淡淡望去。 难怪会被列入观景圣地,的确是好视野、好风光。 七八个吃完饭在这聊天打发时间的学生一扭头,看到冷奕瑶进来了,第一反应是,嗯?有新人? 第二眼,看到陆琛走进来时,表情一怔,脸上露出一种呆若木鸡的神色,那是皇室顺位继承人?没眼花吧?可分明和电视报道上长得一模一样。但,为什么回来他们学校? 还未说话,一干人等就已经被陆琛的侍卫长“礼貌”地清场走人。 直到,整层楼再没有一个外人,只剩下他们……。 侍卫长带着那群黑衣人亲自把手在电梯门口,留下彻底的空间给他们二人。 这感觉,仿佛,专门腾出私密时间给他们。 “有什么事,直说。”她倚在栏杆旁,垂眼看了一眼脚下。 烟雾缭绕,仿佛置身仙境。连阳光都无法彻底穿破云层,仿佛是渡上了一片金光,美得如真似幻。身处高位,果然景色亦是不同。 “机场火灾的事情有眉目了。”她的背影在那层金光下,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他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声,转开视线,忽然觉得就这样站的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很好。 “怎么说?”冷奕瑶目光一顿,指尖轻轻在栏杆上跳动起来,眼中闪过一道忽明忽暗的光,随即,咧嘴轻笑……。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情难耐 机场的设计图她之前研究过,因为皇室机场改造过,能下手的地方的确存在。只是,路线复杂,一般外人根本难以入手。 那位鲁侍卫长身为皇帝亲信,显然,知道得颇多。否则,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就有线索。 “机场那天的行程提前有人泄露。”陆琛的声音顿了顿,眼前忽然浮现出他外公临别前对他沉重的笑容。外公其实并不愿意多牵扯皇族内部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当年母亲执意嫁给父皇,又或者是因为对皇室多年的倾轧心灰意冷,他走之前,眼底一片灰蒙蒙,却一直还是安慰他,万事他都会在背后撑腰,谁曾想,那天的告别竟然便是天人永隔。 “所以是里应外合?”这个其实不难猜,谁都不可能轻轻松松就躲过皇室检测,只是,究竟是如何下手的,颇有玄机。 “调出所有的视频监控,并没有异常。当时怀疑就是内部的人员动的手脚,提前黑掉监控设备,再掉包录影。后来,找了专业分析师对比数据,发现并不存在剪辑拼凑的痕迹,所以换了个思路,是内部人员对于监控角度和时间的把握精准才能不被监视拍摄下来。这样一算,所有当天正常出勤的人都可以排除在外。”鲁侍卫长作为皇室第一侍卫长,见过的事情数不胜数。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而没有不可实现的。 排查线索便是按照这个思路来。正常出勤的人,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案,显然躲开视频监控去干别的事情压根没有余地,所以,只有那些出入在皇室机场,当天却行踪有异的人才有作案时间。 “那天只安排了我外公一架航班,机场执勤的人并不多。排查下来,一共是三个人行为异常,其中一个是航线专属负责人,杨机长。” 冷奕瑶点了点头,就是那个中午在家上吊自杀,死前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倒霉蛋。 “我记得你当时查过,他是孤儿,年幼时被皇室收养,一路栽培。” 话音一落,陆琛倏然抬头。那眼底,阴森汹涌,潮起潮落,像是什么马上要澎湃而出,却被他死死摁住,到底,只是翻涌,而未彻底袒露。 她忽然凉薄地笑了笑,陆琛虽然跑到学校来找她并不太明智,但到底还不算太蠢。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再去点拨,也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查… 那位杨机长既然没有亲人,唯一能牵制他的,自然是他的恩人。 既然是被皇室收养,自然养之恩大于生之恩。 敢对陆琛的外公出手,必然是报了必死的心。说是死士亦不为过。这手段,和当初在加油站附近,那个纹着蝎子纹身的女刺客相比,何其相似? “一共三个人行为异常,那另外两个呢?”她笑了笑,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是顺着刚刚的话题往下。 “另外两个,一个是候机厅的总服务长,当天早上提前进入贵宾通道,特意去了机舱。还有一个是安检员,说是前天晚上着凉,闹肚子,一天之内神色匆匆地去了洗手间数次。”通过层层排查,很快锁定了这两个人。 “然后呢?”她笑笑,眼底一丝嘲讽一闪而过。 果然,陆琛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机场事故发生后,他们俩也销声匿迹了。” 销声匿迹? 不不不。她轻轻勾了勾唇角,眼底泛着微光,淡淡地看向远方。对比那位杨机长的“上吊自杀”,这两位内应显然结局更惨淡——死无全尸。 谁会留下做手脚的证据被人紧抓不放? 既然一击得逞,自然要做万全准备。 陆琛作为皇室顺位第一继承人的依仗是什么?无非是皇帝陛下无原则的宠爱。只可惜,因为陆冥的死,眼下,皇帝的恩宠显然不如以前。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依靠外戚权势。他母亲出生于世族大家,他外公身家丰厚、资历非凡,目标瞄向这位老先生,简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鲁侍卫长是准备就这样结案?”她饶有兴致地挑了阳台上的一处柔软沙发坐上去,右手轻轻一点,让他也坐,神色自如,言语间没有半点迟疑。 “怎么可能?”陆琛坐在她身侧,嗤笑一声,脸上却冷得没有一丝表情。 “那么,他敢继续查吗?”再往下查,显然就不是揪出一两个内奸的问题了。站到陆琛这一边,就要彻底得罪对方。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只要是不蠢的人,用脚底板都能想得到弄出这场“意外”的,绝对是皇室之人。 而敢对储君下手的…… 无外乎,为了“权利”二字! “说吧,你父亲这一辈儿有什么人。”举国皆知,皇帝陛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为所欲为、霸道傲气,却独得皇宠,二儿子陆冥最受民众拥护、声望极高。如今,陆冥死了,以帝国重男轻女的风俗,公主是没有闹腾的权利的,想来,也就只有皇帝的兄弟才敢对陆琛动手。也唯有他们,才有真正的动机。毕竟,从最终受惠来说,除了这个可能,别无他想。 陆琛忽然深深地看她一眼。有时候,他自己矛盾的很。明明来找她是为了倚仗她那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理智来分析事情始末,可当她一脸无动于衷地点出皇室龌蹉的时候,他又觉得心里说不尽的难堪。 “嗯?”她神色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陆琛垂下眼帘,没有再露出丝毫表情,不过却也直言不讳地将上一代的事情解释出来:“我祖父一共有四个儿子,父皇排行第二。当年,最受宠的是我四叔。都说是老来子最得宠,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和我四叔比起来,我大伯、三叔加上我父皇三个人陪在我祖父身边的时候都不如我四叔一个。”在皇室,不是说想要陪在父亲身边享受父慈子孝的欢乐时光就随时可以进宫的。成年皇子非皇帝召见,不得随意觐见。 “四皇叔成年前,几乎是在祖父身边长大的,成年后,祖父特赦,让他每月在宫里住上大半个月。而父皇他们,却是唯有正事面谈时,才能见到祖父。长此以往,还未订立储君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确定,以祖父的偏爱,绝对是幺子继位。 可谁知道,那年秋天,四叔忽然患上怪病,当年的冬天就没有熬过去,直接死在了皇宫。 祖父悲痛欲绝,差点将整个皇宫的御医全部处死。有一段时间几乎闭门不出,对父皇他们都极为冷淡。后来,身体衰败,不得不确立皇储。经重臣推举,我父皇最终顺利继承皇位。只是,大伯和三叔认定我父皇在这其中做了手脚,在祖父死后与我父皇更是面和心不和。”所以,按动机来算,其实他的这两位长辈都有可能。毕竟,当年,明摆着,三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因为不忿当年被父亲夺下皇位而耿耿于怀,这种事在皇室屡见不鲜。只是,究竟是谁才是这次阴谋的真正背后主使,他始终无法确定。 论才干,三叔年富力强,属地经济富庶,论资历,大伯皇室中簇拥者颇多,人脉丰富。谁才是那支黑暗中沾满着鲜血的手?谁有是隔岸观火、准备乘火打劫的那个?他像是站在漆黑深夜里的海面上,面对那些层层波涛,一时间,只觉得迷惘。 冷奕瑶听了,没说任何判断,反倒是对另一个问题颇感兴趣:“你说你四叔当年生了怪病?当时病症是什么?” 什么病,竟然倾皇室之力,连一个冬天都没有熬下去? 冷奕瑶挑了挑眉,总觉得,这期间,还藏着别的关节。 陆琛眉心一簇,觉得她这话问的,和当初那些人一样,在怀疑他父皇在其中做了手脚,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一开始症状很轻微,四叔只是感到有一些无力、容易疲劳,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了风寒,可后来情况忽然急转直下,发过几轮高烧之后,突然就起不了床了。全身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萎缩下去,到后来连吃饭吞咽都做不到,只能喝糊状的东西。最后呼吸衰竭,眼睁睁地病死在床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轻到无法辨别。 冷奕瑶的眼却是慢慢撩起一丝寒意,转头,轻轻一笑:“渐冻症”。 “什么?”他没听清,她说的名字他听都没有听过。 “你四叔当年患的是渐冻症,别名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叫运动神经元病。”这和其他绝症一样,属于自古至今的医学难题,至少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里,依旧还没有被攻破。不过,会生这个病的原因有许多。 从内外因来讲,20%的可能与遗传及基因缺陷有关。 “你们皇室有没有其他人患过这种病?” “没有。”陆琛斩钉截铁地摇头,眼底却存在着一抹诧异,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种病可能与家族史有关。”她倒是不吝于解释,“可能”二字说出的时候极为清晰。 陆琛脸上一僵,下意识觉得荒唐,但想想,心底又是一喜,万一真的是与遗传有关,是不是真的不是他父皇动的手?毕竟,他心里亦是同样的怀疑,怀疑是他父皇亲手送走了那位四皇叔……。 。只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你怎么知道这个病的?”宫里御医群手无策,只能眼巴巴地干瞪眼,最后因此祖父还亲手杀了一批。连专事此事的御医都不知道的病,她是怎么知道的? 冷奕瑶淡淡看他一眼,轻轻眨了眨眼,却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知道的许多东西,放在这个世界上都很出奇。虽然两个世界是平行时空,但从文明程度来看,各有优劣。就比如,在太阳能的应用上,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国家能比眼前的帝国使用得更精妙绝伦,但是医学,又奇异地逊色许多。 两个世界,天上的飞机都有,但她原本世界多数是两只机翼的飞机,这里却不然,形态各异,仿佛全凭喜好。 所以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盯着一样别人眼里理所当然的物件,啧啧称奇,感叹这个世界的先进。有时候,又莫名地觉得一些地方,落后愚昧到近乎可怜。比如这里的男尊女卑,奴隶丛生……。 她本就不是一个特别爱炫耀的人,自己知道的事情何须什么东西都解释给人听。 何况,是这个现在正站在悬崖峭壁根源的皇子? “知道了就是知道,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她漫无目标地挪开视线,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陆琛的四皇叔如果真的是渐冻症,那的确是个好消息,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父亲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可关键是,这病虽然的确麻烦、难解,却也没听说过一个冬天都抗不下来的……。 “渐冻症的病因有很多,除了遗传,还有一种,便是外部环境因素,比如……。重金属铝中毒。”她忽然一顿,若有所思地望向他。 这一瞬,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她的肩上。 骄傲、灿然,让人心头一颤。 他却只觉得心冷,无边无际的冰凉刺骨袭上心头。 “什么意思?” “重金属铝中毒可能造成运动神经元损害,而渐冻症的主要病因就是神经毒性物质累积,谷氨酸堆积在神经细胞之间,久而久之,造成神经细胞的损伤。”所以,虽然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是基因因素,但更不能排除那更多的“复杂”因素,比如……。人为下毒。 而在守备森严的皇宫,又是谁会对皇帝最宠爱的幺子动这样的手段? 这一刻,她眉目清冷,转过头,没有去看陆琛倏然扭曲痛苦的眼眸。 无论再霸道骄纵,这个人,毕竟对他的父亲是全身心的崇拜。不管她猜测的是否是真正的事实,但,一切实际以结果为主导。那位四皇子最碍着谁的眼? 这世上,唯有竞争对手才会最心知肚明对方的缺点。 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位动手的凶手也曾犹豫过、痛苦过、绝望过,踟蹰不定过,但最终,结果已经呈现在眼前不是吗? 皇室荣耀? 哼……。 她轻蔑一笑。这世上,唯有最纯白的傻瓜才会相信兄友弟亲这样的蠢话。 “话题不扯那么远了。既然机场事故,你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往下查就是了,捏到证据,就直接将对方钉死在柱子上!否则,你绝对会后悔!”就她与陆琛接触的时间来看,这人凶狠有余却心性不稳,凡事容易依靠别人。做事有些魄力,却容易迷失自我。说到底,还是被那个皇帝老子宠坏了。本质来说,还没有彻底成为一个王者。 如果是只作为一个风光的皇太子,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皇权与储君的利益纠纷,才是最惨烈无情的。说到底,没有任何一个老子愿意自己的儿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威望、能力都远超自己。 但是,作为一位继承大统的皇帝呢? 冷奕瑶遗憾地摇了摇头,从头到尾,她都觉得,这位陆琛还没到火候。或者说,他还不够心狠。非他不能,而是他或许还心存侥幸。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事情彻底捅出来?”他一怔,只觉得她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皇室内部的倾轧自然该在内部解决,把这些丑陋的事情曝光于太阳之下,有什么好处? 只要他能在皇室内部证明这些人的阴谋陷害,皇储的位子,他依然稳如泰山。 “天真。”冷奕瑶转身,只赏给他两个字。 这世界上,但凡深处上位者,只要给他一星半点的机会,绝地逢生、顺势而为太容易不过。如果心慈手软,那么就是把刀递给了对方。一击必杀,才是最果断的做法。 “殿下!”身边的侍卫长忽然出声提醒。 交谈的两人同时停了谈话,转头朝门口望去,却见刚刚与冷奕瑶一起从88楼餐厅出来的晨芝梵站在了电梯口。 看样子,是刚刚才乘电梯到顶楼的样子。低头,并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 “什么事?”冷奕瑶扬眉,在她印象中,晨芝梵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自她来学校,除了上午课间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要小心奥斯顿之外,几乎从来很少开口。 怎么现在自己主动找过来了? “下午的课快开始了,沃克让我叫你注意点时间。”他倚在电梯门口,并没有走出来的意思。说话间,语调放得很慢,像是故意说给全场那些黑衣人听的一样。 显然,此刻皇室的大皇子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圣德高中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但,这趟浑水有多浑,却甚少有人能猜到。谁会猜到,堂堂帝国的第一皇位继承人,竟然会把皇室最阴暗丑陋的一面暴露给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这一切,只是为了尽快查清皇室机场案件的真相? 呵呵,怕是只有天知地知,陆琛一人知。 陆琛的侍卫长警惕地盯着晨芝梵,像是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都研究得透透彻彻。 沃克? 她浅浅舔了舔唇角,这人,似乎在学校里,掌控力非凡。 不过,学校的确不是和陆琛聊这种事的地方。 她朝晨芝梵点点头:“我知道了。”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午休的时间已经过去的差不多,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剩下的,就看陆琛自己能领悟多少了。 博弈这种事情,谁都替代不了,无非就是从“心狠”开始,“手辣”收尾。 一个人,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么,从一开始,他就输在了起始线上。 她回头,最后看了陆琛一眼。事实上,他既然已经查到了线索,也知道了方向,还来找她是因为什么? 阳光下,她静静地扬起脸,定定地看向他那张情绪复杂的脸,冷然一笑。 无非是两种缘故: 第一种,是他犹豫不定,希望有个人能在十字路口推他一把。 第二种,就是他早已下定决心,不过是找个人吐露心声,至少要有一个人了解,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斩尽杀绝。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得已”。因为对方暗杀,因为对方在暗处动手脚,因为对方触及了他的底线,谋杀了他敬爱的外公。这一切都是他未来手段残忍的诱因,他并不是从最开始就抱有这样的打算。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他在寻找心灵上的一份慰藉。 这便意味着,他后面的手段绝不可能用“和风细雨”来形容。他其实,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了以暴制暴的打算。 皇室,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不讲究亲情血缘的地方? 她小时候曾经看过一部电影,虽然是动画片,却意味深刻。 小狮子王辛巴崇拜自己的叔父,敬仰他的凶悍,但却是这样憧憬的人亲手杀了他的父亲。如果不是被迫流放,经历了外界的一切艰辛困苦,在痛苦与绝望间反复沉沦,最后他可能只是被圈养在父母怀中的乖宝宝,可后来,他却比他的那位叔父更凶狠,更决断,于是绝地反击,顺理成章重回王国。 那虽然只是个给小朋友看的动画片,却让小孩子都能明白,这世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那么,忧郁的王子殿下,您的决定又是如何呢? 她意味深长地摆了摆手,再不去看陆琛一眼,淡淡地转身离开,临别前,只留下寥寥数字:“下次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了。” 一天之内,军界、皇室纷纷礼遇有加,她不知道,还有哪个转校生会有这样的“奇遇”。 但,就她而言,有一点却是可以很肯定——以后的校园生活离“平凡”二字是彻底十万八千里了。 “走吧。”她走进电梯,看晨芝梵指尖还停顿在电梯按钮上,轻轻一笑。 晨芝梵只抬头看了她一瞬,像是怕自己多看一眼便陷入谜团一般,转瞬就挪开眼,恭敬地对着她身后漠无表情的陆琛倾身一礼:“殿下,打扰了。” 当冰冷的电梯门在众人面前阖上,所有人都不敢回头去看陆琛的脸。 那一瞬,侍卫长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D城的豪华酒店里,与殿下擦肩而过,漠然冷视。 不过是短短数日的相处,从D城来首都,一路坎坷,她却似乎永远不知道疲倦与背叛的痛苦,目光始终望向远方。 如今,殿下将最该保密的事情对她和盘托出,她却寥寥数句直接点出他心底最阴暗的一面。 何其残忍,却又何其惊心! 侍卫长垂下眼帘,亲手按下另一间电梯,躬身等着陆琛走近。 这人,身高挺拔、神色冰凉,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小小的少年郎,会无忧无虑地待在母妃面前撒娇放纵。 而如今,这个男人……。 早已褪去往日,经历最灼心的试炼。 剥皮抽筋、冷心冷血,为的,不仅仅是要报复,更是那个炙热的皇位。 往前一步是无上尊荣,退后一步,便是万古坟冢。 他这几天眼睁睁地看着殿下的蜕变,心惊肉跳、载沉载浮。 原以为,殿下来找冷奕瑶,她会劝他冷静再冷静,在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一定要保持镇定。却没料,她会这样鲜血淋漓地拆穿一切掩饰。 “走。”陆琛踏入电梯的那一瞬,眼底幽深尽数掠去,下一刻,他抬起脸,目光深邃,定定地再看了一眼落在那观景阳台上的光芒。 这所学校,是赫默帮她安排的,她让他不要来,是因为觉得他如今还未掌控皇室,那么,等他彻底将整个帝国的皇位稳稳控制在手了呢? 那个时候,她还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离他远去,让他再也不要来她上学的地方? ------题外话------ 这章妥妥的大章,怕大家看的不过瘾,六章合并哈。书城的童鞋发现章节价格贵,主要是因为字数不一样哈。都是按照一千字五分钱算的。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发送照片 冷奕瑶不知道陆琛下电梯时的心境,但此刻,坐在超速电梯里,她望着眼前的晨芝梵,却是慢慢地勾起了唇角。 “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沃克虽然认识并不久,但绝对不会是让人打断陆琛说话的性格。毕竟,赫默只是派了弗雷来,沃克也没敢正面开杠,皇室来了个第一继承人,他却敢让人当面把她叫走? 除非他是真的不想在帝都呆下去了,否则,这么掉智商的事情,绝对不会干。 刚刚陆琛是被她的话震得出神,以至于压根没心思关心这些。否则,会这么轻易让她走? 晨芝梵一哽,回头看她一眼,只觉得这分明是个妖怪。偏偏蓼思洁那小丫头还当她是女神,眼睛被鹰啄了吧? “没有谁。”他扭头,打死不承认。“就是怕你上课又影响别人。” “你是班长?”冷奕瑶表情一默,一般会说这种话的,都让她觉得是那种从小到大五道杠的那种,没想到他看上去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竟然是这样的人。 失敬、失敬。 “不是,特级班没有班长。”晨芝梵觉得这人怕是压根一点班里的事情都没有打听过,不过,以她早上那手惊才绝艳来看,怕是以后也不需要打听了。万事,自有人帮她办得妥妥的,何须她费一点心思?“班里只有副班长,就是坐在你前面的那位。” 奥斯顿? 冷奕瑶难得的露出一脸怪异来。 那个好发呆、动不动就面无表情的小帅哥? 如果说晨芝梵是对事不关己的事情高高挂起,那么那位就是对待万事都无动于衷。沃克脑子是被谁撞了,会让这种人当副班长? “为什么?”她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能管得住人。”意思是,没有人敢招惹他。但凡领头人,都需要有这样的底气。 虽然他本人很不愿意干这事,可谁让他还是个学生?只要还是学生,在学校,就必须得服从安排。 “绕了半天,你想说什么?”她往后一依,背后是迅速下降的窗外风光,眼前是她那双通透了然的双眼。 这一瞬,她目光笔直,晨芝梵再也无法绕开。 “今天第一天开学,班上除了那几个军界子女或失踪,或被弗雷抓走,你觉得,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特级班一共就三十个座位,从来都是这个圣德高中的学生挤破脑袋想要坐进来的,可头一次,竟然在开学的时候,就没有坐满。 她听罢,撩起耳边的碎发,唇边的微笑终于露出实质。 四个窗边的位置,晨芝梵、奥斯顿和她现在各占一个,唯独还剩下一个晨芝梵身后的位置,是沃克忘了? 不,那位早前和她打招呼,即将成为同班同学的校董藴莱,过了一个早上还未露面,这才是他真正提醒她的原因? “你对藴莱熟吗?”这个特级班,水深的很,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 晨芝梵轻轻摇了摇头:“他很少露面。”不仅仅是在学校,在圣德集团下属的任何企业,他亦很少出现在人前。毕竟,以圣德为名号的公司,光是帝国境内,便已是庞然数字,更何况还有海外商业分布? 见她眼底若有所思,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和他为敌。” 冷奕瑶目光一侧,看到他眼底的认真,静静点了点头。 十八岁的年纪就掌舵帝国第一经济世家,这种人,与刚刚的陆琛显然成长之路截然不同。 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个还在为手段犹豫,一个却已经踏平了眼前所有的狼藉,踩着一地臣服始终向前。 这样的人,野心、欲望、掌控欲,远远高于常人。 却又年轻得不可思议。 毕竟,她身体里住的是这样与众不同的灵魂,对方,却确确实实,只有十几岁的年纪。 敏锐度绝对与众不同……。 作为同学,她内里换了一个“芯”的事情,不知道是否会被察觉? “叮”—— 电梯门达到地面,提示音豁然打断她的思路。 只见,偌大的教学楼大厅已经展现在眼前。 晨芝梵绅士分度地礼让在旁,她习惯性地第一个走出。踏在洁白的大理石上,她慢悠悠地往着花园洋房的特级班教室走去,晨芝梵尾随。 而,就在她踏出十步的时候,另一部电梯同时抵达。 黑衣人层层涌出,将那一人保护得滴水不漏。身边无数人的尽数折腰,陆琛丝毫不在意,径自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目光深深。 “咯——” 一声极低的手机照相声在远处响起。 所谓背后不说人,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那个刚刚还被晨芝梵提起的人,此刻,竟然直直地站在一侧,目光掠过眼前大厅的情景,第一反应便是随手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冷奕瑶走在前方,看不出神色,晨芝梵紧随其后,脸上带着淡淡的沉思,而他们身后,陆琛目光灼灼,似眼中只有那一人存在。 当真是好一部大戏……。 慢慢地收起手上的手机,藴莱高洁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如果那位元帅大人看到了这张照片,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想着,手指微微一动。 “叮”—— 一声脆响,他垂眉,手机页面赫然显示“照片发送成功”——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和善之人 冷奕瑶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虽然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鸡飞狗跳,但万变不离其宗,还算过得去,却不知道,在她被陆琛“堵”在食堂门口的那一刻起,赫默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而紧接着不久,又有一张关于她和另外两个异性同框的照片传到了军区。 用的是公网,像素一看就是手机随手拍的。只是一个侧面,弗雷手底下的人几乎怀疑这姑娘有毒,一天之内,要搅起多少事。 “报告!上校!这是刚刚收到的照片。”少尉将照片最大程度的放大在桌面,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向刚刚从圣德高中回来的弗雷汇报。 “什么事?”弗雷吩咐人把那几个涉及泄密的军人家属丢到牢里去,一边脱了外套,一边随意道。 “有人用加密邮箱发来这个。”汇报的少尉从兵种来算,隶属于电子对抗兵,受的训练向来是在电磁频谱领域与敌人进行较量,通过搜索、截获敌方电子设备的信号,查明其有关技术参数和部署,以干扰敌方设备。解密这种事,按理来说,他该是行家,可竟然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破译不了这个神秘邮箱。 弗雷一听“加密邮箱”,第一反应是电子病毒,或者是涉密要务,可当看到电脑桌面上那张照片的时候…… 他的表情,忽然,一言难尽…… 他不过是刚刚转身从圣德高中出来,屁股还没落在椅子上呢。这位小姑娘竟然后面就跟了俩男的? 其中一个,还是他上次在皇帝面前,特意“警告”过的陆琛? 什么鬼! 还有,到底是谁这么有品位,用加密邮箱,给军界发这种照片? 他忽然觉得脑子好乱……。 好想一个人静静。 “把材料交给信息部,让他们来破译这个邮箱。解不出来,就给我立刻打退伍报告!”连个加密邮箱都解不开,要这样的信息部和电子对抗兵在这养老的吗? 弗雷有点急躁,发照片的人到底是真的为了给他们看这张照片,还是来挑衅军界的破译能力啊? “怎么这么吵?”阳光下,元帅府碧绿草坪上,徐步走来一个人。他似天生带着傲岸的气魄,微微小麦色的皮肤在光线下越发让人挪不开眼神,五官冷冽,却让人瞬间沉迷。此刻,只是微微侧头看来,一句话,就将室内所有人惊得心头一跳。顿时,房间内一干工作人员迅速起立,敬礼!他却无动于衷,随意牵着一条杜宾犬,放缓步子,慢慢走来。 黑色的凶猛猎犬到了他手里,变得温顺至极,从头到尾紧紧跟着他的步伐,不曾乱来一步。 黑色发亮的猛物,配上那身姿峥嵘的军绿色,啧啧啧…… 弗雷怔怔地望着元帅一身戎装走来的样子,刚准备赞一句,元帅就是特么的帅,结果,真等对方走到眼前了,心里立马“卧槽”了一句! 一是为了元帅这幅准备外出金光闪闪的样子,二是为了他压根来不及挡住那张被放大在电脑桌面上的照片。 果然,赫默的目光顺着他的脸上徐徐向下,然后,停在电脑屏幕上,不动了—— “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下意识就跳出这两个字。可惜,还来不及喘气,就看到元帅的脚步一顿,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电脑上的照片上,盯着冷奕瑶那微微侧过去的背影,顺着距离往后看,在对上晨芝梵的身形时,眼中掠过一道深意,直到,对上陆琛望向冷奕瑶背影的目光时,微微一静。 弗雷忽然有点胆战心惊,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您这是准备要出门吗?” 穿着这么正式,看样子应该是约了人。可关键是,他没有接到元帅今天要会客的日程安排啊? 弗雷想要挪开元帅的注意力,却没想,赫默的眼光从照片上陆琛身上挪开后,那微薄的嘴唇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冷峻的容颜加上轻描淡写的眼神,浑身散发着凌然的禁欲气息,关键是那一个勾唇,下一刻,竟是,倏然笑了。 天! 弗雷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心里想着,这要是帝国上下的女孩子见了元帅眼下的样子,非得立刻以身相许! 可关键是,元帅这反应不对劲啊,之前分明也曾向冷奕瑶透露过,让她离皇室的人远点,怎么现在看到陆琛跟着去了学校,两人还见了面,反倒是一点都不诧异? 如果这是怒极反笑,怎么办? 特别是,弗雷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深深觉得,元帅这笑看上去,那么饶有深意,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住。 弗雷瞬间低下头,觉得以自己这智商去揣度元帅的心意,实在有点不切实际,干脆什么都别想最好。 “看样子,她倒是连上学都不安生。”赫默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转身,牵着杜宾犬往外走去。瞧情况,是真的准备出门。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其他的人,都陷入一种谜之沉静。 元帅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其他意思? 为什么,听不明白? “瞎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做事!”弗雷气得心痛,元帅这是去哪啊?怎么一声招呼也不打,该不会是怪他办事不利吧?可他早上去圣德高中的时候,压根没有碰到陆琛啊,否则,哪有这张照片的存在啊。 弗雷郁卒得要死,偏偏还不敢往赫默那边凑,只得用电话通知了近卫官,元帅外出,目的不明……。 而与此同时,谁也不会想到,收到照片的,并非只有军界! 就在另一个房间里,就在同样的时刻,一模一样的事情竟然在同步发生! “陛下。”鲁侍卫长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平板电脑挪开,只是,电脑刚挪到一半,便被一只枯瘦的手夺去,瞬间摔到地上! 柔软的羊毛地毯将平板电脑很好地包裹起来,屏幕并没有碎裂,于是,那张自己亲身儿子凝目看向冷奕瑶背影的照片就这么直白里露在他的面前。仿佛是一副最光怪陆离的画,在赤果果地嘲笑着他。 脸上忽然一阵气血翻涌,嘴唇几乎都开始颤栗,皇帝气得恨不得立刻破口大骂! 他还当陆琛自从经历过暗杀之后就长脑子了!可现实是什么? 现实是军界的人都已经当面来放话了,他竟然还不管不顾地和那个叫“冷奕瑶”的小姑娘见面! 他就不明白了,外公才死,他刚刚躲过一劫,怎么能还活着这么没心没肺? 之前,他一直放纵他,是不愿意把他养得太过争强好胜,最后弄得与兄弟你死我活的地步,可结果呢? 皇帝干巴巴的掌心忽然握紧,整个人一阵晕眩,像是强撑着的一口气被人瞬间抽掉一样,一下子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陛下!”鲁侍卫长大惊,赶紧上前扶住。 “我没事。”皇帝一把推开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狠地瞪着对方:“你已经把查到的机场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他这个儿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大抵从来不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和认可,他怎么可能从鲁侍卫长嘴里听到真相? 飞机场的火灾爆炸,真相如何,他其实心里早有预料,只是,以往这种事,他都会亲手解决,可如今,再不让陆琛明白几分内里详情,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都说了。”能说的,不能说的,一概都已经点得很清楚了。他记得极清楚,当听到真相是,陆琛那张几乎要猝然裂开的表情,可一转头,还没过几个小时,竟然会亲自跑到一所高中去,找一个小姑娘。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就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大傲慢的陆琛身上发生。 得到了肯定答案,皇帝失望地闭上双眼! “他就这么点出息?天底下那么多女人,非要去找一个高中生!”还分明是赫默关照的人。连皇位都没坐上,就敢去动赫默的人。他是嫌脑子搁在肩膀上太舒服吗! “陛下,您息怒。或许不是您想的那样。”鲁侍卫长心底其实也有点摸不着这个大皇子的套路。这个时候在皇室里巩固权利比什么都重要,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跑出去浪费实际那。但看到眼前皇帝怒极攻心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去找那个冷奕瑶或许是为了正事,我记得,当初殿下的外公和她是一起乘飞机来的首都。说不定,有什么关节我们不知道。” 可这话,他觉得自己解释得都牵强得很。皇家机场出的意外,第一反应就是找一个毛头丫头去解释其中因由,陆琛的做法太匪夷所思。 “他又不是孩子了,什么事都想着靠别人!”皇帝一声怒吼,脸上泛起青色。手上几乎青筋曝起。 一声怒骂,还未平息,整个人豁然一僵,像是被什么劈中了脊梁,皇帝的脸上豁然显出一片痛苦神色,手臂僵在半空,瞳孔开始不断的放大。 鲁侍卫长只觉得心跳都要停了,吓得赶紧要宣御医。 却在张口的那一瞬,忽然想起什么,赶紧疯了一样地朝书柜的某个抽屉翻去。 很快,里面露出一只盒子。小巧精致,打开来一看,却只有五粒小小的药丸。 随手从桌上将水杯拿起,再顾不得什么君尘之谊,一把掰开皇帝的下颚,喂了一颗药进去。 皇帝被呛住,声道像是要被撕裂一般,撕心裂肺地咳着。 但鲁侍卫长看的分明,那粒药,陛下是彻底下肚了。于是,赶紧递上水杯,就听“咕咚”“咕咚”“咕咚”——皇帝像是在沙漠上渴了三天三夜的游人,终于获得了生命之源,死死地抱着杯子,直到最后一口水饮尽,他的脸终于显出一份人色。 侍卫长的心,终于恍恍惚惚地安了下来。 镇静下来之后,便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后怕。 皇帝亲自接待了军界的弗雷之后,这世上,断然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既然开门会客了,皇室其余人纷纷来访,在送走最后一位皇室要人后,就已经明显的体力不支,当初一个倒仰直接倒在办公桌前,吓得他深更半夜直接把陛下的御医直接秘密接进宫。 只是,当初,御医脸色难看地将陛下照料好,也就只留下这一小盒药丸,说唯有在“万不得已”发生的时候,才可使用。毕竟,这药丸,与“强心剂”一个道理,用多了,怕是陛下的身体便真的是油尽灯枯了。 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像是被人从海里捞出来一样,终于缓了过来。一个人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鲁侍卫长终于从过往一下子惊醒,小心翼翼地将他一把扶起,送到旁边的床头,脸上一片沉重。 “陛下,您千万保重身体。大殿下再不是,可毕竟也是您儿子。”也是您现在唯一名正言顺的儿子了。即便看怒其不争,也只能硬压着往前上,总比让别人夺了皇位来得强。这话,其实并不用提,房内的两人都知道。但,不提,估计皇帝真的会被自己这亲儿子的做派活活气死。 皇帝吃完药,脸上晦涩难掩。鲁侍卫长说的一切,他何尝不知道? 陆琛如今长成这个样子,皆是他一手促成。如果当年……。 像是想起什么难受的往事,他的脸上倏然一僵,随即,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随意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如今现实已经这样,何必再提当年。宠也罢,怒也罢,那几个心怀不轨的人想把皇位从他手里直接夺走,那也要看他给不给! 鲁侍卫长小心地扶着他躺倒床上,盖上被子休息后,才轻轻提着步子走出房间。 关门的那一刹那,他眉间可以掩藏的阴翳再也遮盖不住,满满地罩在脸上,乌云密布。 皇帝陛下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但,那又怎么样? 自从上次那个弗雷少校敲开陛下紧闭的宫门之后,随即而来的各路人马就没有停歇过。但凡陛下在人前露出一丝蛛丝马迹,这皇宫内,立马大乱!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为今之计,只盼着那位大殿下能使出雷霆手段,否则,以陛下这病弱之躯,他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像是从心底涌上一层郁气,他深深地叹息,眉目紧皱。 当他重新调整了表情,从门口走过,却并未发现,在走廊尽头,一道丽影已驻足良久。 宫女侍婢低头浮在她的脚下,卑微到地底,从头至尾没敢抬头。 鲁侍卫长刚刚那声长长的叹息声,像是能压断她头颅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她整张脸青白江交错地埋在地毯上,只希望眼前的主人能绕过她一命。 这皇宫,富丽堂皇、骄奢淫逸,可那些都是针对主人,而他们这些奴仆,自进宫的那一天起就明白: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不该听的不能听! 而她今天却犯了最后一条! 皇帝的病况竟然连侍卫长都已绝望,怕是真的要,大限将至…。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催命符,她绝望地将身子埋得更低。眼中泪水翻涌,却不敢轻易落地。 浑身的关节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着,她像是祈求最后一抹希望的蝼蚁,所有的生机都捏在此刻站在这里纹丝不动的女主人手上。 这一刻,似乎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的背后都已经被汗湿,终于,她听到一声冷淡的声音自高而下的传来:“去你的房间自行割了耳朵和舌头,晚上我安排人送你离开。” 宫女倏然一颤,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明明是悲惨欲绝的消息,此刻,她却是由衷地由衷逃出大难,豁然重生的庆幸。毕竟,至少,命是保住了。 站在原地女主人,睥睨地看在脚下的侍婢喜极而泣的模样,冷冷地勾了勾唇。 两害取其轻,人莫名其妙地在皇宫死了,绝对更惹人耳目。为今之计,以“探亲假”的名义放她出去,至少皇宫守卫会亲眼见证这么个人是全首全尾出的宫门,至于她出宫之后……。 再发什么,那与她就绝无半点关联了。 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冰凉冷色,再不看跪在地上的侍婢一眼,转身,渐行渐远…… 身姿聘婷,举止端庄,优雅妩媚的气息像是将她的年纪都弱化了,显得格外令人倾慕。 宫女却不知她所有的未来已经在这一刻彻底断送,反倒是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恭送主人离开。 二王妃,虽然自父亲遇害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但,与宫中其他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子比起来,果然是个和善的人……。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闪瞎狗眼 冷奕瑶不知道,她被人随手拍的一张照片,竟然在军界和皇室都掀起风云,这一刻,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耳边响起铃音的那一瞬,几乎同时,所有的学生都轰然发出一声惊愕的叫声。 “校董来了?”不是传说中定了在国外进修的吗?怎么藴莱会出现在班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心底都晃过这么一个疑问。 这个他们只在校史和电视上见过的同龄人,实在不是踏入特级班和他们一起上学的存在。 于是,除了冷奕瑶,当所有人看到藴莱挑起一抹笑意,淡淡地迈进教室的那一瞬,竟然都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身板。 冷奕瑶瞧得有趣,眼底满是戏谑。 果然,这世上,有一种人,不管脸上笑得多么和善,但,猛兽毕竟是猛兽。绝不会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和善”,而有半分改变。能进这个班的,都是明眼人,什么人该礼遇,什么样的人该敬而远之,心里都有一本明账。 照样是“空降兵”,照样是沃克领进门,一样的配方,一样的调料。 她歪歪地倚在窗边,半副身子慵懒地靠着,就这么看着藴莱朝着所有人开始自我介绍。嗯,没有半分特色,无外乎是一句自己的名字,然后,没了…… 空气中,忽然被一种蜜汁尴尬所充斥。 他却似乎并不知道一般,目光一扫,在对上窗边的她的时候,倏然,笑了……。 “欢迎转校。”分明不过只是见过两次,他的神色看上去,她却像是他老朋友一般。不过,作为学校主人翁,他对她说这句话的确没毛病,但作为一个比她入学还迟的空降生,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冷奕瑶无聊地笑笑,眼底的意味分明。“同喜同喜。” “刚转校,还适应吗?”他似乎对于她的感触尤为关注,竟然又问了句。 “承蒙关照,还行。”她点头,一副一字千金的架势,分明,懒得和他啰嗦。 只可惜,旁人却不这么认为。 所有人下意识觉得,只有熟人之间才敢这么和藴莱毫不客气。一般人,那不应该是寒暄过来,客气过去? 特级班的学生表情倏然一愣,随即像是同时反应过来一般,怔怔地望向冷奕瑶,她和校董绝对是老熟人! 等等,等等,让他们来捋一捋……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是横跨军界与皇室,现在,竟然连帝国境内第一老牌子的世家都一网打尽,这是怎样彪悍的人生? “幸好,幸好没有轻举妄动,与她为敌。”——这是自早上第一堂课到现在,都稳住了的老哥心态。 “马勒戈壁,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漆黑暗淡!”——这是罗德同学的内心写照。 “我女神果然牛气冲天,连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董都认识!”这是蓼思洁小朋友无理由的崇拜。 整个班里,唯有坐在她身前的奥斯顿、目光神色动都不动的晨芝梵,以及站在讲台边,神情幽深的沃克这三人,眼底深深沉沉,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藴莱似乎对于全班的冷气流毫无只觉,对于她冷淡的表现也没有一丝不满,只是随意点了点头,随即,不用沃克安排,他自己神色自若地走到了全班仅剩的最后一个靠窗位置。 黑色的优雅订制三件套,白色的真色衬衫,配着窗外满满的阳光…… 不得不说,这个人脾气是挺讨人厌的,但坐在那一处,便好似风光都格外地偏爱他,自成一脉风景。 冷奕瑶挪开视线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几个同班女生脸上一片殷红。 唉,这讨厌的青春期……。 分明已经是秋季,为何还一片“春意蓬勃”? 沃克自觉藴莱即便是到班里来上课了,也不会像是其他学生一样安安静静地听老师讲课,于是,当看到对方随手抽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事情的时候,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特级班的规矩向来如此。 无论出勤率、上课关注度如何,哪怕你要上天,都没人拦着,只要,你能通过每月月底的考试!牢牢地占据全年级前三十名的位置! 以圣德集团的企业规模而言,他完全无法理解,藴莱要保证每天七个小时坐在教室里,该推掉多少工作安排。从效率来看,他分明直接在国外进修是最好选择。如今,偏偏选在自家学校。 显然,这一切,并非是为了拿到一张“特级班”的毕业证。 沃克笑笑,目光在冷奕瑶身上一闪而过,终于轻轻点了点主题:“这个月班里有点特殊情况,只有二十多名同学。大家好好相处,等这个月月考结束后,原本空出来的位子也该有人坐了。” 被弗雷带走的那三个学生,怕是再也不会出现在人前了。更不用说是再来上学。至于其他几个提前自动消失的……。 沃克漠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几个空位。 怕是很快也会被捉回去正法。 军界吗?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清除叛逆,只怕会震荡了整个帝都! 这堂课的授课老师是个温润青年,站在门口看沃克微微出神,忍不住轻轻眯了眯眼,咳嗽一声。 冷奕瑶却同时抬头,目光笔直地望过去,那青年教师忍不住一愣,随即,眨了眨眼,对她缓缓一笑。 她却已经挪开视线,神色悠然地将书本架在桌前,容色平静地低头看书。 “哎”—— 男老师苦笑地摇了摇头。 一届的学生比一届难教。 没见过哪家女孩子这么傲气的。关键,还是傲气的理所当然。他看着她的侧脸,竟然觉得自己毫无生气的道理。 沃克听到男老师的叹气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下子想事情想的出神,摸了摸鼻子,他朝老师点了点头,随即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请大家翻开课本,打开到第五页,今天要学的内容是……。”身后,是男老师温润的教学声,疏疏落落的学生朗读声随着他的脚步慢慢远去,他自一个人走在绿荫小道间,忽然,脚步一顿、目光一垂…… 是了。 藴莱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安心在学校读书。 怕是自他决定入学圣德的那一刻起,就打着什么算盘。 可是,一个女学生,即便身手再彪悍,冷家那种等级的商人应该还入不了藴莱的眼。 究竟是为了什么? 沃克带着疑问,慢慢地走了,徒留同样一肚子好奇心的学生还在安静上课。 ……。 虽然同样是特级班的老师,但老师与老师之间还是有差别的。比如眼睛长在头顶的那个物理专业老爷子,虽然人是有点不靠谱,但是才华、专业即便是放在世界顶尖级大学,也是著名专家教授级。而眼前这位温润男老师的课,就一如他的外表,不疾不徐,循序渐进。你不能说他课上的不好,但,他的课,如果你不用心,会非常容易地迷失在他那毫无起伏顿挫的声音中,从而彻底失去兴趣。 虽然课堂内容安排得有条不紊,但课上发言不多不少。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人还打了个呵欠,表示大约是午休没休息好的缘故,一堂课都在听天书。 对此,男老师只是轻轻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简单收拾了教材,他一秒都没耽搁,转身离去。 而更多人的注意力,却是随着下课,全程放在冷奕瑶和藴莱的身上! 本以为,上课前打过招呼的两个人,下课后会有所接触,结果,真等到了课余时间,却发现,这俩人,压根谁也不搭理谁。 就跟王不见王似的,一人占着一边靠窗的位置,一左一右,宛若临界。 “冷奕瑶,”蓼思洁一下课就跑到她的面前,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脸上满是八卦情节:“你和藴莱怎么认识的啊?” 虽然都是同龄人,但总觉得藴莱是属于学校老头子的级别。 不,不对,他比教导主任还恐怖。蓼思洁一脸怕怕地用手心捂住嘴边,深怕被人看出唇语似的。 “嗯?”她目光从窗外缓缓一挪,转向课余时间依旧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的某人,没啥情绪地支着下巴,随意道:“我之前住的酒店就是他家的。” 然后,因为一顿饭结的“缘”。她几乎没动几口的那份套餐。 呵呵,事实上,鬼才信那种借口。怕是完全为了翟穆…… 说起翟穆,她不怀好意地笑笑。 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基情,否则,为什么每次看到翟穆在她身边的时候,藴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望向她的眼神也极其复杂。 “住他家酒店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没看过他和谁打过招呼。”奥斯顿坐在她前面,从来不轻易出声的人竟然插进了这个话题。 “嗯。”她耸肩,笑得一脸无辜,“我转学是从他手上过的流程,他打个招呼很有问题?” 有问题? 奥斯顿冷笑一声,望着她故意装傻的脸孔,差点嗤之以鼻。 问题大了! 他就从来没见过那个人对谁会无缘无故露出那样饱含深意的笑容。 别看藴莱也是生意人,但,他家的财势,莫说一般财阀世家,便是放在世界上,都能称得上富可敌国。这样的人会莫名其妙对个陌生人释放“善意”? 他等着以后好好看看这碗“同学之谊”的鸡汤是怎么散发出浓浓香味的。 蓼思洁显然有些怕奥斯顿,见他这样说话,气得嘴巴子全嘟起来了,也没开口打断。只是,眼睛却是满满的安抚,似是对冷奕瑶无声说道:“你别听他耸人听闻。” 耸人听闻吗? 冷奕瑶侧头,又看了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藴莱一眼。 商人重利,她比奥斯顿更清楚,这厮肚子里没存好货。就是不知道,他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所有人都觉得心思诡异的藴莱一定会有所动作,可出其不意的是,这人竟然一个下午的课上下来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偶尔抬头的时间都少。大多数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精密的工作机器人,无时不刻不对照着全世界的各国经济走向在调整工作安排。 当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许多人都颇为失落地摇摇头。 太失望了!还眼巴巴地以为有什么精彩异动呢! 眼看着藴莱已经开始收东西,转身走人的架势,冷奕瑶也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颇感无聊的她慢慢悠悠地一边收拾教材,一边打开手机随意浏览了几个比较感兴趣的新闻页面。 蓼思洁这个时候正好一把扑过来:“放学后有什么安排?要不要我带你去吃甜品,我知道附近一家超好吃的抹茶店。” 她知道冷奕瑶对什么事都冷淡,唯独对吃这一项比较挑剔,所以特意提出美食这一项,就怕她拒绝。 望着眼前眨巴眨巴的眼睛,冷奕瑶摸了摸肚子。 乖乖,这是要长膘的节奏啊。中午吃的东西这会儿感觉都没有消化掉,这只小吃货,简直是随时想要拉她入坑啊。 不过,话说,她还的确挺喜欢抹茶的。 只可惜…… “今天不行,我有事。”轻轻摸了摸她柔顺的发顶,她无奈耸肩。 蓼思洁立马皱成一张哭包子脸,转头望向晨芝梵,见他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顿时气得牙痒痒。 “你晚上有什么事啊?不是刚搬到首都吗?是新交了朋友?要不然带我一起去?我对这边路都熟……。” 一路上像是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得不停。 特级班其他的人看得完全是胆战心惊。 心想,蓼思洁这只颜控果然丧心病狂到无药可救。敢这样腻在那位“冷小姐”身边,不怕她一个不耐烦,直接一巴掌把她pia飞? 事实上,冷奕瑶倒还挺能容忍目前的闹腾,毕竟这小丫头声音软绵绵的,窝在她身边,像是只小白兔,跟个宠物似的。 于是,身后跟着只“兔子”的冷奕瑶背着背包,放学走人。 夕阳西落,早上来的金色阳光已不知不觉转成红色余辉。 绿荫丛丛,微风阵阵,就连那湾人工湖荡出来的微光都泛起暖暖的颜色。 冷奕瑶一边走着,一边赏景。其他不说,光是圣德的风光,都能抵得上一个湿地公园。 眼看就要走到校门口,忽然看到,无数的学生、老师就这么堵在门口。车水马龙,竟纹丝不动。 细数起来,因为圣德高中是帝国境内规格最高的贵族私立学校,为了方便学生上下学专车接送,门口休憩得富丽堂皇不说,关键是宽敞无比,就这样也能堵路?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蓼思洁嘟哝一句,奋力往前挤去,等好不容易闯到了人流中心,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和身边所有人一模一样,呆若木鸡! 夕阳下、树荫底,那个一身戎装的男子,手牵一条纯黑的杜宾犬,瞬间将天地之色都压在脚底。 这一瞬,他眉目如画,神色隽永,朝着冷奕瑶的方向,微微侧头。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交的那一瞬,他忽然掠起唇角,勾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 这一刻,猝不及防,活活亮瞎了全校一众师生的钛合金狗眼! ------题外话------ 我的所有潇湘币都被原来的账号锁定了,书院的客服在帮我解决,大家稍等,今天稍迟发放昨天抢楼的奖励哈。(づ ̄3 ̄)づ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章 触目惊心 风,像是会说话的情人,从空中飘悬而过,拂过她的脸,最终,落在他的肩头。 他就这样站在人潮汹涌间,定定地看了过来,手中的杜宾犬都安静成画,几乎融成了背景。 首都的秋,竟然来得这么早。 冷奕瑶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一身军绿配着树梢微微泛黄的枝叶,竟然是如许美景。 挺拔高大的身躯,被绿色戎装包裹得一丝不苟。最上面一颗金色的风纪扣,简直让人挠心挠肺地想要上前解开,一睹那宽广胸膛的真颜。 他径自站在那里,悠闲得像是刚刚从元帅府遛狗到此,轻轻拂在那条杜宾犬上的手,十指修长,苍劲有力。 当那抹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时,深邃几乎无情的五官越发精致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眼,似乎带着一抹温度,分明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徐徐望来,却瞬间将一众人的心跳震住,若只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震撼人心! 这一刻,连上帝都为了配上他的容貌,精心勾勒出绝美的晚霞。 凶猛黝黑的犬、军绿挺括的衣、纷飞飘落的叶、彩霞炫目的天……。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优雅到这般——天地臣服。 “第一天上学,感觉如何?”人群中,他第一次看到冷奕瑶站在那里,神色微愕,表情空白,忍不住轻轻一笑。 那一笑,将他脸上的刚毅一丝丝的柔和,连眉毛竟似也带上一缕轻缓。 分明是极轻极轻的话,离得这般远,绝不该听到,可她偏偏听得一丝不落。 歪了歪头,她忍不住侧目。 最不该、也最不可能出现的人,竟然就这么明晃晃地立在“圣德高中”的大门口! 这般郑重其事,只为了问她一句上学感悟? “不错。”她随口一答。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堂堂帝国第一将领纡尊降贵来到圣德高中门口的原因。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四周,悚然一静。 别说是蓼思洁,就连不远处的奥斯顿的表情都变成了一片光怪陆离! 这辈子,从来不知道,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元帅会专门等一人放学,只为这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候。 关键是,为毛又是这位“空降”的转校生? 等等……。 早上军界的来人似乎是元帅的近卫官弗雷,所以,那一声“冷小姐”……。 所有人目瞪如玲,静静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忽然察觉了太不可思议的真相! 所以,甭管那后来什么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圣德集团掌舵人,在元帅面前,这些都成了“无关紧要”! 关键的是,从来不与异性接触的元帅竟然会甘心等一个女孩放学? 望着面前那群立在赫默周边的近卫官,军姿笔挺、神色警戒地以赫默为中心,放射式排开,即便校门口拥堵至此,却无一人能靠近一步。 至此,天上人间,界限分明。 所有圣德高中的师生忽然一片静默……。 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立在那里,便可将全世界的风采彻底踩在脚底。 同样是权贵,陆琛出现的时候,那群黑衣人团团守备的情景,让人第一反应是敬而远之。而元帅牵着一只杜宾犬,就这般随意一站,压根不需要这群近卫官再做一丝多余的动作,便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沃克站在人潮拥挤处,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仁疼的厉害。 仅仅一介商人之女,怎么可能招惹到赫默? 这女人的存在,简直是匪夷所思。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绝对没想到,人生如戏,从来都是高潮迭起! 只见元帅指尖微微一松,那只凶猛的杜宾犬刚刚还安静如鸡,这一瞬,竟然不受控制地冲着冷奕瑶的方向疯狂扑去! 暗褐色的眼睛,四肢细长有力,分明静止不动的时候,在赫默手边像是玩宠般的存在,可当它疾驰飞奔的时候,果断、凶猛,仿若一柄已经开锋的刀! 那疯狂的冲击力,让四周无论男女忍不住惊呼一声。就连守在赫默身边的近卫官都脸色豁然一变,仿佛下一刻,它就要冲到冷奕瑶面前,将她一下撕碎。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被无限制地放缓……。 冷奕瑶眯着眼,从头到尾,目光一丝都没有从赫默的脸上移开。 他对于杜宾犬的挣开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像是饶有兴致一般,直直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反应。 举世皆知,对于要强、果断、好战的杜宾犬而言,第一次见到的路人绝对属于攻击范畴。 当凶猛扑食似的的黑犬一下子咬住她的裙角的时候,已经有无数的人忍不住挪开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见到鲜血淋漓喷涌而出。 蓼思洁指关节被自己攥得青白发紫,刚想回头拽开冷奕瑶,却见到最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杜宾犬竟然咬住冷奕瑶的裙摆,朝着赫默的方向猛力拖拽过去。 当然,如果,他们有胆再往近处靠一靠,分明还能看到这条猎犬眼中赤果果的献媚神色。 冷奕瑶低头,恍惚地觉得,这狗简直是想拿她邀功! 这是成妖了不成? 美艳少女,白衣黑裙,被一条看似凶猛的黑犬强制拖拽着往前走,少女望向黑犬的主人,神色翻涌,表情堪称瞬间多变。 四周望着这颇有喜感的画面,终于狠狠地喘出一口气。 刚刚脑子抽风了吗?既然是元帅的猎犬,自然不会攻击元帅要接的人。 只不过,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团团围在外圈的近卫官们,此刻,脸色一个比一个古怪。 那还是他们认识的傲慢凶兽吗?在元帅府,哪怕饲养官喂食的时候,稍微一个不留神,都能被咬,看到这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就这么自来熟了? 难道,看人下菜,也是可以遗传到猎犬的身上? 触目惊心,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现在心底里的震撼好吧。 冷奕瑶几乎是被生拖硬拽地拉倒赫默的面前,眼看那猎犬讨好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赫默的手指,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只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跟被敬献的大骨头似的。 “它有点活泼爱闹。”宠溺的口吻,和缓的语气,简直秒杀全场一片女性观众,偏偏赫默无知无觉,只是无奈地揉了揉它的头顶,那一脸纵容的样子,分明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冷奕瑶心底几乎是闪过“呵呵”两个大字,随即看着那只猎犬一脸享受抚摸的样子,大气地表示,她不与非人类怄气,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只是说话的语气,不免带上几分揶揄:“你确定,你这样出现在校门口,明天不会上社会新闻头条?” 深居简出,向来低调的人,日常即便是露在镜头前,也是因为军界需求,今天自己竟然突然出现在圣德高中……。 冷奕瑶望向站在自己咫尺距离的赫默,忽然觉得非常头疼。 她下午的时候还在琢磨那个藴莱到底打着什么算盘,结果,这个比这个藴莱要难缠一万倍的家伙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等着她“羊入虎口”…… 她简直都不用想,明天来上学的时候,全校师生的表情。 一介“关系户”,一天之内几乎集齐了帝国境内各路顶尖权贵,她还要上学干嘛?直接开创帝国历史先河就行…… 赫默的目光似乎带出些许笑意,淡淡地看向身边的近卫官,“新闻媒体的人,不会那么无聊。”连解释一句都不需要,他没有首肯同意,谁敢轻易刊登他的新闻。 那不过是抹淡笑,冷奕瑶却瞬间明白了他的含义。同时,了然地看着那些安静如空气的近卫官,若是他出个门,都要上社会头条了,那这些人要来何用? “我有点东西落在别墅了,你现在可回去?”赫默已经重新牵住杜宾犬,微微侧头,仿佛是征询她的意愿。 可,可在外人听来。 别墅? 元帅的东西竟然落在冷奕瑶的别墅里? 这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元帅早就登堂入室的意思! 可在冷奕瑶听来,却完全没注意别人的误解,反而是忍不住疑惑地看他一眼。 那栋被他当做书房的别墅?除了书,里面的私人物品好像早就被弗雷全部清理了一遍。 果然来找她是有事吗? 但是,她忍不住狐疑地看他一眼。 他是别墅主人,想回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就算钥匙他给她了,他也有一万种方式直接去取东西,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非跑到学校门口,兴师动众地等她放学? 她的目光微微一转,敛起淡然,带出一份浅浅的暗色。 因为她许久没有答话,赫默侧身,静静看她一眼:“怎么,不方便?” 这一眼,些许调侃,些许认真,就像是那个深夜,他亲自拿起重剑,带着她的剑尖一丝丝在空中划过的场景。 她勾唇,忽然凌然一笑,“没,元帅大驾光临,欢迎还来不及。” 周围的近卫官瞬间嘴角一抽。 分明是借住的客人,这话说的,倒像是那栋别墅是她的一样。 偏,赫默像是毫无察觉,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微微一动,那条凶猛的杜宾犬竟然知道方向似的,第一个跑了起来。 于是,一众围观吃瓜群众,纷纷见识到本世纪最耸动的画面——元帅竟然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并肩,悠悠扬扬地漫步离开了! 天色随着晚霞地落去,更染上一层血红,远远看去,那两人明明身高差了许多,却意外地和谐有致。一条漆黑的猎犬夹在两人中间,不时摇晃着脑袋,左右打量,这画面…… 蓼思洁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 原来刚刚冷奕瑶说她晚上有安排了,不是推诿,而是真的和元帅有约。所以,她差一点和元帅抢人? 而在她不远处,晨芝梵、奥斯顿、沃克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 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这些情绪都不足以表现他们现在脸上的复杂。 晨芝梵冷静了良久,才恢复了镇定,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已经走得颇远的两人背影。 怪不得她住在那个别墅区,怪不得她对一切事情都永远平静无波、冷静自持。 原来,不仅仅是皇室,就连元帅都与她关系匪浅。 人潮拥挤处,谁也没有注意,一辆漆黑的加长轿车徐徐开走,车内的藴莱淡淡地将手机抛到一旁的座位上:“拿去销毁,不要让人查出那个邮箱的密码。” 身旁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像是不敢多看一眼藴莱的表情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一分。 急速行驶的车,将窗外的风景纷纷甩在背后,良久,藴莱唇角徐徐染上一丝笑意。 不过是随手一张抓拍的照片,他竟然会真的出现。 这个冷奕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从翟穆到陆琛,现在连这个赫默都行为异常起来,或许,他真的应该好好调查调查……。 而众目睽睽之下,被赫默烙上他标签的冷奕瑶却丝毫没有觉得似的,真的与他缓步上了车,在重重近卫官的护卫下,直接回了别墅。 —— 短短数分钟后,一列军系车辆直接开进别墅区。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规格,保护措施精密至极。 别墅区的守卫向来是见惯了高层将领出行的排场,可眼下,望着单独出现都很正常,同时相伴出行却很惊悚的两人,负责守卫别墅区治安的人表示,心脏承受能力差,还是有点受不了啊。 一个男人,一个女孩,一个24岁,一个16岁,虽然年纪看上去差了些,身高也有点悬殊,但是,当他们一起进了同一间住宅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忍不住脑子里浮想联翩。 冷奕瑶就是在一干近卫官及别墅区守卫强自保持镇定的表情前,进了别墅大门。 幽暗的视线,安静的四周。 大抵是因为窗帘都拉着的缘故,整间别墅显得有点沉静异常。 他站在玄关处,停了一瞬。看她径自脱了鞋,走到窗户旁,随手一掀。 光线一亮,整间别墅像是豁然活起来一样。 当最后一抹还未彻底消失的霞光落在她的耳垂上时,像是将她整个人都照得通透起来。 她的目光却笔直地落在外面重兵把守的规格,一丝一丝的异色从她眼底掠过,像是浮光掠影,在这个位置,他看得分明。 这个女孩,心硬如铁。 哪怕是与他共处一室,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松警惕……。 忽然有点好奇,如果在初遇的时候,她因为陆琛的执意为难而向陆琛“求救”的时候,他顺意帮她解决麻烦,而不是冷眼旁观的话,现在的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不是说有东西落在这里吗?”她一转身,脸上所有情绪已经退的一干二净,看上去,就如以前那么多次见面一样。适当的恭敬,优雅的距离,完美的掌控,绝不因为男女孤身独处而多出一丝暧昧。 “嗯,我去书房。”他垂眸一笑,眼底精光一闪,转瞬即逝。 望着眼前慢条斯理踱向那满是藏书的男人,冷奕瑶扯了扯唇,无声轻笑。 这人到底心里想着什么? 之气分明答应了让她不暴露身份,还另外给了一天自由时间,让她打开在首都的交际圈,现在,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怕是整个帝都有头有脸的人,如今桌前都已经放着她的背景调查资料。 谁敢轻易招惹他赫默安静等待的女人? 想到此,她的目光一冷。不过,那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像是无知无觉一般,转身去厨房,自己倒弄吃的去了。 当最后一抹晚霞也彻底从天边消失,别墅里的灯被她全部打开,刹那间,灯光璀璨,几乎将最边角的地方都照得通亮。看了一眼天色,冷奕瑶不得不去书房敲了敲门:“要不要吃点东西?” 要想走的话,早就拿完东西就走人了。眼下,他倚在沙发里,翻阅书本的样子,分明是打算逗留。 冷奕瑶也不催他,就当自己真的是房屋主人一样,随意将餐盘里的吐司面包翻开给他看:“不过,我晚上吃的简单,只准备了这个。” 赫默一抬头,看到碟子里金灿灿的吐司面包,脸上漠无表情了两秒钟,随即,点了点头。 想要在这种人的脸上发现情绪变化,无异于难如登天。冷奕瑶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揣测他此行的目的,见他点头,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得,这点分量估计不够,还要多做点。一扭头,人就走了。 倒是赫默忍不住放下书,静静地看着她转身的神色,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晚上的留一个男人在家,她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在所有女孩都爱做梦的年纪,她却对任何事,都冷眼旁观。这种习惯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等冷奕瑶将晚餐全部准备好,放到桌上的时候,赫默已经将书夹在手心,一起带到了餐厅。 冷奕瑶下意识瞟了一眼,倒是微微一愣,《枪械鉴赏》? “听说你今天上学挺热闹。”他分明是享受惯了的人,可现在拿起吐司面包,配上果酱,吃的这么简单,竟然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转头,见冷奕瑶盯着他那本书在发呆,忍不住淡淡一笑。“我记得你看过翟穆的伤。” 伤? 冷奕瑶皱眉回忆,终于明白他指的是第一次在D城酒店里,晚上他让翟穆脱掉衣服时,露出的那些青紫痕迹。 分明是枪械反弹力的作用。 那次,他特意到D市,一方面是为了彻底清洗军界,另一个目的就是找人试枪——而翟穆便是那个幸运的试枪人。 她很聪明,不,应该说,比这个世界大多数的人更有前瞻性。赫默只是简单提示一句,她就已经将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你是打算进行枪械改良?” 是了,人,不可能无限制地适应冰冷不清的机械。唯有,互相调整,才能达到最满意的状况。 翟穆虽然是用枪老手,却不是专业的狙击手,对于狙击枪的后作用力,都无法一时间适应。如果想在军界真正推广这类重型狙击,最好也是见效最快的方法,就是将枪械调整到最舒适的地步。 唯有人和枪械同步和谐,才可能最快的时间应用推广。 赫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头一次没有避开这个话题:“你知道的倒是挺多。那你再说说看,怎么改良最适合?” 她诧异地看他一眼。按理来说,这些应该都属于军事机密,给她知道,没有关系吗? “反弹力对每个人的作用影响都不一样,想要真正调整,光以翟穆一个人为实验蓝本并不科学。”毕竟,人与人各有不同。翟穆的军事体能,相信在军界绝对算是上等。那么一般的兵士呢?他既然想推进,必然不是只为了千锤百炼的狙击手特意配置。 所以,他的真正目的……。 冷奕瑶的脸微微色变。 而从头到尾,都盯着她的赫默,见她这般的反应,忽然心底轻轻一笑。 他就知道,这个女孩,绝顶聪明。 每个人都在猜测他肃清叛徒、不惜大动干戈的原因,唯有她,看到了他掩藏在重重杀戮之后真相。 “怎么不继续往下说?”外面的天,已经一片漆黑。他坐在餐桌前,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眼底忽明忽暗。 她却忽然垂下了眼帘,舌尖抵在齿边,微微发凉:“这样的推陈出新,元帅不怕失去控制?”如今军界的武器水准已经足够应对一般战事,而推陈出新、改良军械便意味着他有更大的图谋。 可先进尖锐的武器,往往是双刃剑。 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一个不小心也会割裂自己。 军界在帝国已经是无尚尊荣,没有任何人敢冒犯,显然已凌然不可侵犯。那么,他还要这么孜孜不倦地推出新型武器是为了什么? 当初,身在D城的时候,她只是心存疑惑。但眼下,对上这双强悍冰冷的眼,她忽然觉得,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 这个男人,远远比他看上去的还要危险万倍! 武器的跟新换代,无外乎,内政外交。 前者,他已经带领军界做到了极致。哪怕皇室驾临、政界俯首,都不及他垂眉一瞥。那么,唯有一种可能……。 空气里,忽然多出一抹森冷! 冷奕瑶不可抑制地手指紧握。 而在她未发觉处,赫默双目凝视,内心同样一阵惊涛。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触探他的灵魂,没有一个人敢揣摩他的深意……。 而今天,偏偏她不仅做了,还统统都触及了那个禁忌的真相。 他的眼,倏然一沉,那一刻,褪去了笑意,这个男人,比军刃还要锋利凛冽! 房间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她侧头,静静看了一眼时间。 恰好晚间七点。 房间的落地钟忽然撞响,深沉的钟鸣像是要将两人从对峙中抽身。 他们的目光终于在空中又一次撞上。 这一次,却谁也没有率先挪开。 既非内政,便是外交。 当陆琛还为皇位的继承权而在挣扎痛苦的时候,当藴莱为了莫须有的原因进入圣德高中就读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心思远大到触及未来的国际发展。 邻国多年来的虎视眈眈,今年边境的频繁动作,帝国境内的民众全然不知。 这个男人,分明也才二十有四,却无愧于他第一将领的职责,将这些功过是非一肩抗下。 她到底还是看错了。他的D城之行,远非当初她设想的一箭双雕,而是三箭齐发! 最后的这一箭隐藏在前面的血腥肃杀之后,外人根本无法窥探一丝痕迹。 而他今晚,竟然真的当着她的面,默认了一切。 她的心,一丝丝地下沉,却又开始不可抑止地兴奋。 当所有人还在为目前的一切莹莹奋力的时候,他的目光以后深远到让人猝不及防。 跳出了帝国境内的框架,直接放眼世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这是铁了心,要踏平帝国所有的敌人! “呜呜呜”—— 开水壶忽然发出震天的轰鸣声,将两人之间奇异的对视打断。 她转身,走到厨房,将火关掉,静静地开始冲泡茶包。 赫默就坐在餐桌上,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从刚刚那一瞬间的对视,他就明白,这个女人,看穿了他的内心! 毫无凭据,只是靠着一本他随手抽出的书。 何其智慧超群,又何其让人心惊! 这样的心智,这样的机敏……。 他的指尖轻轻地在桌上游移,直到她将茶杯送到他的眼前,他缓缓抬头,朝她轻轻一笑:“如果真能推行武器更新换代,你怎么看?” 这如果放在以前,征询一个女人军事问题,会被他觉得太过异想天开。但是,真的到了此时此刻,他竟然会忍不住对一个才过十六岁的女孩,抱有奇异的期待。 赫默近乎叹息地仔细端详她的每一丝神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冷奕瑶将冲泡好的茶水递到桌边,并且注意一丝他的反常。 相反,她在凝神思考他刚刚给出的问题。 正式在军界掀起军械改良? 暂且不提可行性,如何在偌大军区保证高度一致的保密性?但凡有一人泄露,造成世界各国局势恐慌,他要如何应对? 等等……。 保密性……。 所以,这场D城泄露军情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震慑处决,就是为了这个埋下伏笔?他命弗雷去学校抓人,不惜散出消息,也是为了将这场处决泄露军事机密的震慑彻底化成一把割人心魂的刀。让人以此为戒! 冷奕瑶目光忽明忽暗地望向他,慢慢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徐徐喝下一口。 “你……。”她刚要开口,他却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周五来军校,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罢,转身,不再剩一丝犹豫,乘车离去…… 冷奕瑶莫名其妙地看着桌上的吐司面包和喝了一半的茶水,若有所思…… 如果刚刚没有看错,她在赫默离开前的眼底深处看到一丝纠结。 可是,纠结? 那个杀伐决断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洗碗台上,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桌上他没有带走的书,脸上泛起一缕莫名其妙。这人不是说来别墅拿书的吗?总不会是被她道出心里所想,恼羞成怒了吧? 恼羞成怒?不至于。赫默坐在车里,若有所思地右手压在心脏处,满眼深色。 他是压根觉得今天自己真的有点不对劲。 不过是一张照片,他为什么觉得那么碍眼?分明下午约了人谈正事,可牵着“天狼”,他竟然就走到圣德高中的门口。等他真的反应过来,随手拿本书打发时间的时候,她竟然三言两语就解开他这前后所有的布局…… 赫默靠在皮质座椅上,深深地皱了皱眉,暂不管冷奕瑶是否修炼成精,他今天的这一切都有些反常。 坐在前座的近卫官见他一上车之后,脸上阴晴不定,手指还紧紧扣在心脏的位置,以为他身体不适,立刻脸色一整:“元帅,可需要让军医来看看?” 从没见过元帅的脸色那么怪异过,近卫官的神都慌了,手机抽出来,正要拨打军医的号码,却被赫默摇头否定:“大概是没休息好。不用叫人来了。” 近卫官将信将疑地点头应了,一路上小心打量赫默的神色,见他一路上簇着眉头,顿时心里没底。等一回元帅府,赫默回房后,他第一时间就往弗雷的办公室冲,人都不带喘的。 “报,报告!”这一句话他喊得震天响,低头做事的弗雷被惊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这不是他吩咐跟着元帅出门的近卫官吗?这么神色慌张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弗雷心里一冷,第一反应就是要冲出去,下一刻却被死死地拽住。 “上,上校,元帅整个人好像有点古怪。”他跑得太快,以至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古怪? 这辈子,弗雷就没听过这个词能安在元帅的身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弗雷急的有点想抽面前这说话疙疙瘩瘩的家伙。 “是,是这样的……。”那人赶紧将元帅的行程说了一遍,从听到赫默竟然会在校门口等冷奕瑶开始,弗雷的眉毛就竖着,当听到元帅从别墅出来后脸色就不对劲之后,他就陷入了一阵匪夷所思。 “然后呢?元帅捂着心脏处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赶紧询问。 近卫官有点纠结,该怎么形容?想了良久,只挤出四个字:“一脸深沉。” 弗雷恨不得踹他屁股,元帅什么时候不一脸深沉了?他问的是这个吗? 想想到底还是不放心,虽然元帅身体从来没出过问题,但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元帅讳疾忌医呢? 弗雷打发走近卫官,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摸到赫默的卧室门口。见里面灯还亮着,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赫默随意地解开外套,面色平静地对门口道。 弗雷推开门,第一时间打量了一下赫默的神色,见平平静静,表情清冷,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骗了,正准备道个歉转身就撤,忽然被赫默一下子叫住。 “你之前和我说你妹妹今年出嫁?”凉凉的声音侵染着月色,越发显得似是而非。 弗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的,就在下个月,我以前和您请假的。”自己就一个妹妹,年纪相差不大。因为他从军的缘故,家里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妹妹在打理,父母从来都让他放心。他其实心里一直亏欠得很,上个月特地和元帅请假,要回老家一趟,让妹妹风光嫁人。 赫默点了点头,神色不动,“你对你妹夫好像不太满意?” 弗雷一提起这个人就想叹气。他就是一军人,家庭普通出生,即便被许多人看作是元帅的左右手,万事高看一眼,那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价值观。在他看来,结婚就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结婚就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的,哪管男方家条件如何。只要对他妹妹好就行!即便是坐拥万贯家财,人心不好又有什么意思?那个男人他见过一次,其他什么都还好,就是这个年纪,他实在嫌弃对方:“大了我妹妹整整八岁,我妹在她面前还像个孩子似的。您说我又住的远,那老男人万一欺负她,我根本来不及动手。”远水解不了近渴,到时候真等吃亏了再后悔,就晚了! 他甚至怀疑是妹妹一个人照顾爹妈太累,才会脑子不清楚看上这么个老男人。 赫默脸色倏然一黑,弗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挥手打发出去了。 弗雷忍不住摸摸下巴,心想,还真是和近卫官说的一样,不对劲!不过看样子好像身体没有大碍,那是他刚刚哪里说错话了?他回忆了一瞬,无果。转头,见元帅灯都关了,无奈摇头,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室内,赫默一个人面色难看地望着窗外,眼底颜色灰暗难懂。有什么想是要汹涌而出,却被他缓缓压下。 老男人……。 如果没有记错…… 他好像今年也恰好大她八岁……。 ------题外话------ 今天来人视察,搞到现在才来得及上网。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如何应对 就在赫默举头望月,为这八岁的年龄差耿耿于怀的时候,冷奕瑶已经吃饱喝足,除了感叹一声今天的赫默有点匪夷所思之外,对于其他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感触,此刻,坐在书房里,一手捧着茶杯,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再一次地翻看皇室机场的设计图和建筑图。 中午陆琛来找她的时候,她并没有细说,但是,既然查出当初的火灾是里应外合,又查出那三个人的真实身份,这样线索就已经很明朗了。 三个人动了手脚,一个是航线专属负责人——杨机长;一个是候机厅的总服务长,当天早上提前进入贵宾通道,特意去了机舱;还有一个是安检员,说是前天晚上着凉,闹肚子,所以频繁出入洗手间。 看似毫无关联,但是,从职责权限来说,这三个人办公区域和能随意走动的地方都是由机场守则限定的。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工作区重叠的部位,便涉及到图纸上无法体现的秘密。 当初,机场改造时遗失的图纸已然不可追回,但从眼前的线索逆向倒推…… 她轻轻移动鼠标,将电脑上的图纸标红了一块区域。目光冷凝,随即,淡淡一瞥,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这块她标红的区域下面,一定掩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它,便是那场蓄意谋杀的关键。 月光皎洁,却带出一片肃杀冰冷。她抬头,视线从图纸上挪开,望着满室的书香芳华,轻轻扬起下颚。 如果陆琛还是心慈手软,不愿意清醒地认识皇家私欲下的丑陋与肮脏,她不介意,亲手将答案奉上,顺便,将他当初允诺的两个条件都收入囊中。 这一夜,因为彻底解开了机场谜题,冷奕瑶睡得极为香甜,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做早餐,打开早间新闻,听到主持人用一种肃然敬畏的语气介绍军界的动向时,饶是她素来强大的内心,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屏幕上,放着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拍摄的时间显示是昨天太阳正盛的时候。炙热的阳光、干燥的地面,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无数尸体,风沙已经漫过他们的脸部,吞噬了他们大半个身躯。 这里面,几乎大半的人,肩上都配有将星。 看等级,各个竟然都是高级将领。 甚至有个别都是某某军部最高长官。 而此刻,曝晒在外,连一副棺材也无,身边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尸体不计其数。 女主持人冰冷的声音在电视上徐徐回荡,“军界正式宣布开除泄密者军籍,但凡涉事严重者,依律全部执行死刑,曝尸三天。” 冷奕瑶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在元帅府听到的那声风轻云淡的交代:“这些人的全族,也都屠了吧。” 原来,并不是随意说说,而是真的全家屠尽。 不管帝国的基技术多么的日新月异,财富多么的豪奢惊人,这种上位者随随便便就可以决定别人生死,说杀就杀的制度与她原本的世界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不是昨天,被她猜出了赫默真正所想,她看到这条故意折辱死者尊严的新闻,只会觉得这人行事风格偏激,但眼下,既然是为了震慑,自然越冷酷血腥,才越能达成目的。 只是,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三位班上同学——纳尔逊和其他那两位男同学。 她的目光浅浅地落在镜头前,那金色沙漠上的层层尸骸,或许,他们也已化为其中之一……。 事实上,既然新闻敢报道这样残酷冰冷的画面,显然,是经过了军界首肯。 当这一则新闻播出来的时候,暂不提其他民众如何感觉,光是皇室就彻底震荡起来。 皇帝望着电视上的尸体,只觉得如坠冰窟。 这般暴虐的态度,分明不该对外展示,既杀了便杀了,为什么还要广而告之,军界到底在谋划什么,竟然会同意这样的画面播出。他接到消息,赫默竟然还命人到圣德高中抓回三个涉事军官的独生子,这般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背后到底藏有什么深意? 而这样心思叵测的人,如果知道,陆琛对于那个小丫头一直耿耿于怀、不肯死心,又该是什么反应? 望着眼前的尸体,皇帝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开始冰凉。 而与此同时,比皇室更受到惊吓的,是远在D城的冷家上下三人。 因为最近工作繁忙,不是在天上飞就是全国各地出差,已经小半个月都没有在一张餐桌上吃过饭的三人,今天难得都在家。管家吩咐下人送上早餐的时候,冷亦媃还在柔声宣布她最近慈善工作的成果。洋洋洒洒、细细致致,无外乎又交了哪些名门贵胄的千金朋友,又筹得多少慈善捐款,又给哪些困难儿童带来了多少救助。 总之,儿童慈善基金会如今运转得越发成功,已经被许多媒体竞相报道。 说话间,还特意提到,今天早上的新闻便会播出相关报道。 冷家父子虽然偏传统,对女子带着先天性的俯视,但在冷亦媃身上,无论是国外镀金留学,还是民间造势,都花费了太多心血,无外乎是准备为家族谋求一个更好的联姻对象。所以,听她这般说,倒也愿意打开电视,看看她引以为傲的事业究竟进行得怎么样。 谁知,一开电视,就接到这么一颗深水炸弹! 炸得全家人都懵了。 血液横飞的脑颅,龟裂脱皮的脸颊,被秃鹰叼食的身躯,那副尸山骨海的画面,简直像是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挖了出来。 冷亦媃一把推开面前的餐碟,脸上青白交错,刚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一阵翻腾,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冷超面色难看地放下餐具,扭头望向自己的父亲,见他神色还算镇定,只是,握着刀叉的指尖已经一片青紫。 两人从对方的眼底看出同样的惊心,瞬间想起当时他们殷切准备向元帅送礼时的情景。 说是利益熏心也罢,说是欲壑难填也行,当时,贿赂军界高层弄到元帅真正行程的人,在D城,他们冷家绝对算得上是头一拨。为此,特意从国外空运了许多奇珍异宝,只盼着能当做敲门砖,获得元帅的召见。 谁知,东西还未送出去,便被冷奕瑶亲手打断……。 隔壁的贵妇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乎还在耳畔,只是,自那天他们一家上下被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如今看着眼前曝尸沙漠的情景……。 冷超与冷魏然对视一眼,只觉得,心冰冷刺骨,盎然沉到谷底。 冷亦媃吐得连胆汁都挤不出来了,颤抖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捂住眼睛,大声叫道:“管家!管家!把电视关了!快点关了!”那么优雅夺目的男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回想起那次,在玻璃花房里初次见到元帅时的情景,冷亦媃每每都脸红心跳,却压根没法想象,那么清风霁月般的人物,竟然会下令屠尽满门。 那么她们家呢? 她们冷家是否能逃出升天? 邻居那天疯狂攀咬的话,元帅又听进去几句? “父亲……。”她哆哆嗦嗦地转头,想要寻求依仗,却见从来镇定冷静的父亲和哥哥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这一刻,就像是眼看着狂风暴雨袭来,却无论怎么狂奔,也无法挣得一条命的荒唐感袭上全身。纵然使尽浑身解数,她分明体会到了无可奈何的心灰意冷。 “安静!”冷魏然冷眼扫去,看到女儿惊恐交加的面孔,顿时一阵心烦气躁。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千金名门”到了眼下,哪还有一丝风范。 与她相比,另一双冷然恣意的眼却瞬间浮上心头。 对了,小女儿分明和军界关系匪浅。 毕竟,那天隔壁邻居上下被弗雷带走的时候,她也一起被带走。晚上,却毫发无损地从元帅下榻的酒店出来。 如果要怀疑并怪罪他们探取元帅行程之罪,当天他们冷家就该入狱,何必等到秋后算账? 既然当初都没发难,现在应该不会再回过头来计较过去。 只是,这个想法,他虽然觉得没有问题,理论上也讲得通,却并无十足把握。 冷超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自然不用冷魏然说一个字,便看明白了他的神色。 他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随即抬头,朝他强自镇定道:“我们待在这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我出去打听打听,等我消息。” 向谁打听? 找上军界,无异于自投罗网。可如果不打听,这宛若在尖刀上起舞的锥心难耐,实在太过熬人。 “西勒!哥,你去找找看西勒。”那小丫头从外面流浪回来的当天,就是跟着西勒一起。当时管家还呵斥下人打碎了海珊瑚雕塑! 西勒那么精明,又有冷奕瑶在旁饶有深意地点名意图,他肯定知道,那天他们准备送礼给元帅!否则,那天离开时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冷超下颚微微收拢,目光落在自己亲妹妹那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脸颊上,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和冷家不一样,西勒家族横跨的产业,更鱼龙混杂。何况,他自小与对方一起长大,这点交情还算是有的。只要是西勒愿意,透露点风声,并不在话下。 “等我电话。”知道没有消息,他们二人根本无法松懈下来,他索性直接拿起外套,朝西勒家走去。 早上七点四十,路面上的人还不多,豪门庭院处,人影寥寥,多是家丁、花农早起在打理花草苗木。 西勒府邸里的人,见到大少爷多年的好友这么早上门,第一反应是眨巴眨巴了眼,心里满带好奇。但,到底知道进退,府中代理管家恭恭敬敬地送上茶点后,扭头赶紧去请西勒。 每晚因为赌场事宜睡得极晚的西勒有个非常勤勉的习惯——晨练。 不管前一天睡得多迟,第二天雷打不动,必然早起锻炼。这个习惯一保持就是二十多年。外人常道,以D城的赌城规模、数量来看,即便西勒当甩手掌柜,这辈子,也没有几个人能赶超他家的财富。当然,像是藴莱这样的传承多少个世纪的老牌财阀不算,那毕竟是经年累月了无数的年岁保存下来的财富。 当西勒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地被代理管家通知冷超竟然这个点来找他的时候,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向来疏离冷淡的眼睛里泛出一丝难得的好奇。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随意地询问代理管家。 管家的脸色微微一变。早上他一直忙到现在,自然是没工夫去看电视新闻,但是,帝国上下的报纸也被铺天盖地地宣传了一轮。 作为每天早上必然会亲手熨好报纸,放在餐桌旁,供主人早餐时随意翻看的执行人,代理管家自然对军界动荡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话当不当说……。 微微一迟疑,抬头,却见主人冷凝的唇角,当下,吓得脸色一白,再顾不上其他,倒豆子似的交代得一清二楚。 全家屠尽……。 西勒指尖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那片花园绿荫草地。 那个眼底悠然的女孩侧影忽然在脑中浮现。仿佛,他带着她从赌场一路回冷宅,吓得冷家两个下人手上一个不稳,将偌大的海珊瑚雕塑刹磕掉半个角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般。 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这么久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吃好早饭准备去学校上课了。转学转得这么随心所欲,也不知道这心性到底是像了谁,冷家父子可向来是谋定而后动…… “少,少爷?”代理管家有些不可置信,从来精神卓越的少爷竟然会发呆,是不是他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走吧。”西勒脸上的神色顿时散尽,将最后一件挺括外套穿在身上,他精神一振,随手挥退一众侍奉穿衣的下人。 大厅里,坐在桌边静静等待的冷超听到声响,立刻转头,见到自己好友一头湿漉漉的样子,顿时有点无奈。 “你天天起得这么早,伯父也不管管你?”任是铁打的人,一天就睡上个三四个小时,时间久了,怕也会受不了。他实在不能理解,西勒保持这样的严谨作息到底是为了什么。奋发图强?D城有几个人敢说,自家的财富能够超过他?明面上,经营着的是赌场,实际上,各路财富从他手底下汇聚,只是,从来不放出来见光罢了。 这样的低调,与赌场的奢侈豪华的作风截然不同。这也是他多年来觉得最神奇的地方,他钱赚了那么多都转到哪个地方去了? “他比我还忙,常年见不到人,哪里有时间管我。”西勒轻笑,睨好友一眼。他们两家算是父辈就结下来的情谊,谁还不知道谁。冷超这完全是在打趣他没有生活情趣,活了这么多年,生活习惯还是一点没改。“有什么事,直说吧,别拐弯抹角。” 以他们一起从小长大的情谊,没必要绕弯子,直话直说就好。 西勒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国外进口的上等茶叶,唇齿留香。在沙漠国度,茶叶与茶包价格堪比金子,论克销售,他最爱的便是这种微微苦涩中带着清香的气息,余韵悠长。 “早上的新闻你看了?”见西勒不绕圈子,冷超面色一整,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还没时间看,但,大致发生了什么我听管家说了。”话音一落,站在门口处的代理管家微微一躬身,打量了一下西勒的神色,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客厅的门关上,转身退下了。 “你和我说一句明话,军界清洗,现在到了什么层面?会不会牵连更多涉事的人?”房间里再无第三个人,冷超直接开门见山。多少年的朋友了,也不需要推脱,他自然知道西勒绝对有途径能探听此事。只是,他愿不愿意开口说的问题。 房间内,一时间,空气微微焦灼。 西勒将茶杯放下,转头,轻轻打量好友。 虽然面色镇定,但眼底的复杂骗不了人。冷家现在,怕是人仰马翻。 毕竟,那可是帝国第一将帅,连赫默的行程都敢随意刺探,显然,当初着实是鬼迷心窍,如今,想要置身事外,也要看对方肯不肯赏他们一条生路。 “消息是昨天才放出来的。具体来源,不能说。但,你妹妹冷奕瑶昨天第一天转学到圣德高中,是元帅亲自站在校门口,把她接走的。”如果说,早上他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是深水炸弹,那么他丢下一颗的完全堪比原子弹! 眼睁睁地看着好友从迷惘到不可置信,从瞳孔放大到脸色倏然一僵,随即像是被人彻头彻脑浇了一盆冰水在头上,整个人都震傻了! 西勒摇了摇头。 虽然媒体那边全面封锁了消息,但昨天赫默出现的阵仗显然没打算保密。眼下,帝都上下,长着眼睛的明白人都看的清楚,那个看上去毫无根基,不过是个普通富家女的转校生,赤果果地贴着“元帅专属”的标签。 而,身为冷奕瑶的家人,冷家上下不仅无一人知晓,竟然还颤颤惊惊在打探军界清洗的事情。 他们难道不知,冷奕瑶如今在帝国首都跺跺脚,都有无数人奉承拍马? 还是说,她转学到了圣德,冷家自上而下与她都再没有一丝联系? “虽然她和你是同父异母,但好歹都是兄妹,你不要偏心太过。”这话,他微微顿了顿,才开口。以前,冷亦媃一直在他面前说妹妹骄横霸道,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骄纵刁蛮,在学校也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向来懒得多说,可自那天赌场重逢,看她冷屑地揭开“私奔”真相的时候,才发现,冷超、冷亦媃对她远不似表面上看着的亲近。就连家里的下人对她似乎也不太恭敬。虽说是别人家的事,他不该插手,但有些事,如果太过了,事情只会背道而驰。 冷超回过神,听到他的这句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阴郁,但因为面前的是知根知底的发小,自来什么事能说,他也不藏。“当年,我母亲还怀着我妹妹的时候,她母亲就挺着肚子来家里,气焰嚣张、仗着身份好处处压制我母亲,刺激得我母亲差点流产。亦媃小的时候体弱多病,要不是用药一直养着,能不能活过十岁都是问题。让我没有芥蒂,怎么可能?” 父亲年轻的时候,俊俏多情,气质出色,本来就是个风流种子。母亲在结婚之后也认了。毕竟,她只是一般商人的小女儿,算不得身份多好。能有这样的夫婿也算是上上之选。但既然结婚,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做到的。父亲即便在外面鬼混胡来,却从来还是顾忌母亲的面子,把外面的花花草草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曾想,那次竟然被人亲自打上门,差点闹腾得离婚。他那时已经是记事的年纪,虽然厌恶母亲的哭哭啼啼,但到底还是在心底种下了刺。后来,冷奕瑶的母亲死于意外,父亲强迫他们母亲将她养大的时候,他恨得满身怨气。母亲经受不住长期压抑,抑郁而终。这对他和冷亦媃来说,是永远刻在心头的痛。每次面对间接的杀母凶手,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怨恨从浑身奔腾、无法宣泄的烦躁让他越发不待见冷奕瑶。索性长大后,他亲眼看着自己嫡亲妹妹因为怨愤使劲下绊子对付冷奕瑶,让她毫无名声可言,也没有多管一次。毕竟,在他看来,她是欠了他们兄妹俩的。 “可毕竟她母亲死的时候,她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连记事都做不到。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长辈之间的恩怨,你不应该全部牵连到她身上。”西勒摇了摇头。事实上,如果是以前,他知道了一切,最多是袖手旁观。清官难断家务事,长辈多年前的恩怨纠葛,他无意多说什么。只是,眼下,情势已变。冷家因为不在意,才没有特意安插人手在首都保护冷奕瑶,所以并不知道她如今早已不似当年。但,即便不是同父同母,那也是的的确确的冷家女儿,何必将她彻底推远? 那个女孩,可不是什么和软的性子。他们就不怕弄巧成拙,最后被她彻底捅上一刀? 冷超脸上一片冰凉。身为人子,他不肯能多言自己父亲的过错,但,当年,就是因为冷奕瑶母亲的插足,才使得他与亦媃的母亲早早抑郁离世,他们年纪小小便没了母亲。从来没有故意刻薄冷奕瑶,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致。 见他不吭声,明白好友还没有转过弯。西勒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在首都见到她的时候,她因为身上没有带钱,被一个餐馆的老板扯住,大喊她吃霸王餐。”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一片平淡,没有了循循劝诱的意思,反而是漠无表情,一脸置身事外。 饶是并不待见冷奕瑶,听到这事,冷超也是脸色一沉。西勒上次从首都匆匆赶回,的确和他说了一句在首都见到了冷奕瑶,只是,并没有提过这件事。 “如今,她转学到圣德,皇室陆琛大皇子甘心为她绕上半个首都,只为见上一面,而帝都军界的军官们俯身恭称她一句‘冷小姐’,你觉得,你这个妹妹,当真是被你们欺负了都不敢反抗的小可怜?”西勒像是嫌弃事儿不够大一般,一条一条地数给他听:“而昨天傍晚,有人亲耳听到,军界那位贵不可言的元帅,要与你妹妹一起回别墅。” 轰—— 就像是被人一下子炸翻,理智被人夷为平地。冷超的冷静自持,这一刻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那个骄纵刁蛮、无理取闹的妹妹,竟然会在帝都翻云覆雨。 “她怎么和元帅扯上关系的?”冷超下意识觉得这个消息是假的,但是,说话的人是西勒。西勒这个人,宁可不说,也从来不讲假话。更何况,他何必编假消息骗他? 一时间,冷超脸上情绪翻来覆去,人像是在油锅里炸了一圈。 “我估计,现在全首都的人,都在猜测这个问题。”元帅多年来清心寡欲,从来没听说过和哪个异性走近过。就连随身服侍的人,都统一是一干军官。再加上,冷奕瑶实在年纪太年轻了,才十六,虽然长相美貌,但真正看起来,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有心人往男女方面靠,又觉得有点不太实际。说实话,他现在也有点云里雾里。 不过,有件事,他却能肯定……。 “皇室那边,现在局势乱得很。我回来的时候,冷奕瑶曾经遇到过一次皇室内部的袭击。” “怎么回事?”冷超面色一惊,还没从刚刚的震撼里回过神,就被这个消息又弄得神色一冷。 “她有一天晚上出去逛夜市,被人跟踪了一路。”那时候,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浑身没有一点财可外露的可能。他当时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反应和眼前的冷超如出一辙。他也曾好奇,究竟是谁对她一个外地人出手,直到那晚,她在房间里朝他展颜一笑,轻轻吐出这四个字——“皇室的人。”目光从头顶那盏水晶灯移开,定定地望向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她脸上却笑得越发空灵微妙,“而且,还是皇室中最得信赖的那种。” 冷超表情勃然一变,听说之前一直紧闭宫门,好多天未曾露面的皇帝忽然开始又接见外人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室的人,为什么竟然跟踪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你心里对她是否存在芥蒂,但她毕竟是冷家人。”西勒透过茶香,徐徐地看向好友。“以目前的情势,政界那边暂且不提,皇室与军界她都已经有所涉及,万一牵扯入这三派的拉力角逐之间,便是搅入任何其中之一的浑水,你认为,你们冷家可以置身事外?”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掷地有声。 冷超一下子背后浮出密密的冷汗。目光一闪,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那群已经在阳光下辛苦劳动的佣人。一时间,唇角发麻。在他们没看到的地方,那个向来傲慢不可方物的冷奕瑶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先回去,下次我专门找机会谢你。”他收起脸上所有表情,不再耽搁,起身,慢慢恢复冷静,准备回去和父亲商量对策。 西勒摆摆手:“我当时回来的匆忙,也忘了和你们说要多注意她在首都的安全。你别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元帅要真想怪你们冷家,早就动手了。估计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要是真想动手,到底也要顾忌冷奕瑶的想法。 原本最厌烦的妹妹,竟然是全家的救命恩人。这种反转,冷超一时间被哽得难受,却压根没有办法拒绝。 西勒从首都匆忙赶回D城的时候,的确和父亲私下见过一会。后来,父亲还特意寄了许多转学材料过去,甚至知道她是靠着西勒那张信用卡过日子,回来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是脸都被丢光了,转头就让她赶紧办张卡,转钱过去。谁知道,不过是前后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皇室的陆琛,军界的赫默……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和这些人牵扯到一起? 西勒看到冷超皱眉、一脸冷凝地离去,当天边的阳光彻底洒进房间,他慢慢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他当时原本在首都准备再逗留三天,却没想到跟踪冷奕瑶的那个皇室亲信的尸体当天晚上就被发现。 那头蝎子纹身,他曾在久远的记忆中见过,只是,记忆实在不太美妙,他以为早已抛却多年,可看到底下人送来的资料,第一反应,便是不能多留。 帝都死了一个人,警戒状况与D城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冷奕瑶莫名去了帝都,一个未成年人,身边举目无亲,他看在两家多年相交的份上,才给予照顾。但,警方调查那个刺客死因迟早会查到她身上,他自己经手的生意有太过见不得光,万一被查,后果不堪设想。未免意外发生,他才迅速抽身。 只是,当初,他亦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造化,竟然当真将这帝国,身份最特殊的人都拢到身后…… 他抬头,目光深深地落在天边湛蓝的地方。 或许,他当时走错了棋。只是,眼下,木已成舟,再无反悔的可能。既如此,便看着冷家如何应对吧…… 这边,探得消息的冷超急急忙忙地往回赶,等一推房门,直接勒令所有佣人统统下去,没有通知,不许随意走动。 冷亦媃望着冷超僵硬的脸色,肩膀倏然颤抖,眼泪水都含在眼眶里,却强自压下。 冷魏然手指轻颤,却到底摒得住气,让他先坐,慢慢说。 冷超一路上,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其余暂不谈,先点名了冷奕瑶如今在帝都的奇特地位,随即才将西勒所说的一切,缓缓道来。 “啪”—— 冷魏然手边的水晶杯尽碎,他却无知无觉,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闪过赫默那张冰冷傲然的脸。 明明是被陆琛大皇子的亲信带走的,怎么一个转身,和元帅牵扯到了一起? “她在首都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要想从这次军界清洗中脱身,怕是只能舍下脸皮去求她。”除此之外,别无出路。 冷魏然与冷超目光相对,从对方眼底看出同样的震惊与屈辱。 是的,屈辱。他们活出一切,死皮赖脸地想要给元帅送礼,结果,礼还没有送出,杀头之最已经落在头顶。而她呢?不过是花房偶遇,便际遇冲天,成了整个帝都的“不可言说”的人物。 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把他们的脸面踩在地上使劲地摩擦。 “我去求她。”一直默不吭声的冷亦媃将手攥得死紧,这一刻,脸色艰涩难看,眼睛却极为倔强。 之前家里得罪冷奕瑶最多的就是她,她知道,父亲、哥哥都看在眼底,只是不点破罢了。如今,出了事,她自己即便不出声,也会是同样的结果。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识相点,在他们面前留有一分脸面。 冷魏然与冷超淡淡看她一眼,微微叹息。哪怕知道这是送上门去找羞辱的,可如今,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其他选择吗? 背着书包走在学校门口的冷奕瑶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里想着,这到底是有人背后在念她,还是昨晚睡觉没盖好被子? 可刚一抬头,看到校门口四周左右所有圣德高中的学生像是被她一个喷嚏吓住的红眼白兔,一个个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天与赫默一起离开,她倒是忘了,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的集体反应。所以,今天全校上下该会用什么态度迎接她的到来? ------题外话------ 首定抢楼以及长评的亲们,你们的奖励都已经发放完毕,记得自己清点一下潇湘币哈。(づ ̄3 ̄)づ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为你疯狂 从校门口起,冷奕瑶感觉自己四周像是有个无形的屏蔽圈一样,所有的学生看到她,下意识就是侧开身子,可那眼睛,简直像是瞪成了铜铃,恨不得变身为扫描仪一样,将她从头到尾剖析一遍。 昨天放学,元帅可是亲口说的,要去她住的别墅,所以,到底……。有没有过夜? 八卦之火冉冉雄起,恨不得能倒带,亲身去一睹真相,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敢自寻死路。 吞了吞唾沫,惹不起、躲起来总归没问题吧。 普通班的学生侧头,瞬间让开主路,于是,原本喧杂吵闹的主入口刹那间变身宽敞康庄大道,一路畅通无阻。 冷奕瑶望着眼前这恍若无人的通道,深深吸了口气。 就知道,刚刚打喷嚏压根没有好事。 随手将背后的书包提在手心,她伸了个懒腰,看了四周人影憧憧,似笑非笑。敬而远之便敬而远之吧,这样也挺好,省得她浪费时间。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圣德高中享受这般贵宾级待遇。正要踏开第一步,背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娇嫩的喊声:“等等,等等我。” 微微卷曲的头发在空中划出一道自然的弧度,略带撒娇的口音,软萌的声音,冷奕瑶一回头,果然,蓼思洁一把扑了过来。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晨芝梵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开口。虽然他觉得冷奕瑶的心思十分难猜,但是对于心思单纯的蓼思洁,她到时格外容忍。 四周,倏然一静。 望着他们三个特级班的学生站在学校主入口正中央,一时间,默默无语,场景极为怪异。 晨芝梵淡淡地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目光闪烁地盯着冷奕瑶,仿佛是在研究一项奇珍异宝一般,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厌烦,少有地亲自开口:“怎么?你们的基本礼貌都丢给老师了?” 围观的普通班学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冷奕瑶出现,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招呼。于是,刹那间,只见一片人影同时低头,黑压压的一片,蔚为壮观:“晨公子早,蓼小姐早……”迟疑了两秒,有人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冷奕瑶毫无反应,心底里顿时打鼓,立马接上:“冷小姐早。” 以区区普通商人之女,被整个圣德高中的千金贵子们尊称上一句MISS,绝对是史无前例。 真正算起来,从特级班自创立以来,还没有出身比她更“平凡”的学生。 不过,眼下,谁敢怠慢?谁敢质疑她的身份? 喊一句“冷小姐”又如何,即便是喊冷老师,他们都绝不迟疑。 当然,如果她能教教她们如何使元帅甘心在校外等她放学,让她们哭着喊着叫她“姑奶奶”也成啊。 冷奕瑶忽然发现,圣德高中的男生都还挺冷静的,怎么女生一个个的眼神就像是燃起星星之火样的,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把她剥开来,拆分成分子颗粒,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彻彻底底地比照研究。 “走啦,时间快来不及啦。”蓼思洁一把拽起冷奕瑶的右手,一边往前拖,一边小声提醒:“今天早上有沃克的课,谁的课迟到都没关系,唯独他的不行。” 嗯? 沃克? 冷奕瑶目光一闪,她还以为他只是特级班的负责人,类似于大学班导的那种,压根不用执教的那种,原来,他也是授课老师? “他脾气很不好?”这人,且不说城府如何,光是在藴莱面前毫无恭谨瑟缩的样子,便知道,身份极其不同。就昨天几个老师和他相处的情况来看,除了那个物理课的老爷子自恃才华,与他关系一般般之外,其他老师都分外给他面子,甚至隐约间,有点听他随意调遣的意思。 “也不能说脾气不好。”蓼思洁有点纠结,这话该怎么说?“打个比方吧,他要是想让一个人在圣德过不下去,手段不下于一万种。”反正,就是千万不能得罪的那类人。而且这人记仇,被他盯上,那就真的叫万劫不复了。 没看班里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们一见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 虽然没见过他真正整治人的手段,但蓼思洁发誓,那绝对不会是“友好”画面。 冷奕瑶挑眉,这威慑力简直比藴莱这个校董还要来得直白,完全就是圣德高中的直接负责人才能拥有的地位。 “学校高层很少在这露面,特级班的地位特殊,所以,沃克在圣德的话语权尤为出众。”晨芝梵走在两人身侧,平静补充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刚来圣德的时候,我爸出门前交代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其他老师他不管,反正一定要老实听沃克的话。否则出了事,谁也救不了。”蓼思洁连连点头,及时举例证明。天知道,因为家里情况特殊,因为父母生不出儿子,她向来是宝贝疙瘩一枚,亲爹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从来都是宠着她爱咋地咋地。唯独那一次,千叮咛万嘱咐,简直就差给她脑门子刻上这条禁忌了。 冷奕瑶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从晨芝梵毫无反应的脸上掠过,慢慢沉思。 能让特级班家长说出这种话的人,绝不会仅仅只是个高中老师。他的背后是否隐藏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上课铃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冷奕瑶他们三人恰好踏入教室。 原来还嗡嗡嗡吵得很的班级瞬间一静,每个人都一副好没有回过神的样子,望过来的脸上,惊吓、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如果能打包起来,立马可以做成一套表情包! “天,她竟然还来上学!我要是能和元帅共处一夜,还来上什么鬼高中!”这是花痴赫默肉体,恨不得独占其身的妹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蓼思洁竟然真的抱到大腿了?果然为了颜值,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这是惊讶蓼思洁竟然能黏上冷奕瑶的汉子,全身心的佩服外加无法理解。 “晨芝梵怎么也和她凑到一起了?难道不怕元帅怪罪?”这是惊愕于向来低调的晨芝梵会明白表示立场,和冷奕瑶一起上学的所有人的心声,一肚子的不敢置信。 当冷奕瑶她们三个人走过过道,先后在自己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脑门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90度旋转,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紧跟着调转方向。于是,将近半分钟,就像是向日葵迎面不停扭转着身体朝向太阳,特级班维持着这诡异的风貌,一片诡异的安静。 直到,讲台上,忽然一声咳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把拉回。 所有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果然看到沃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一个“记忆棒”在调试教室里的电子放映设备,身体下意识坐直,等醒过味来,一干人等几乎毫不迟疑地在心底爆出一句“卧槽”。 这人是属猫的吗?怎么走路连一点声音也没有的? 冷奕瑶坐在靠窗的位置,四周的学生并不多,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沃克吸引过去,忍不住扬了扬眉。背景什么的先不说,这个沃克,在特级班中的震慑力,远非常人可及。 坐在她前面一个位子的奥斯顿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景,侧着身,靠在墙边,书本随意地搭在脸上,一副昨晚没睡饱的样子,倒是淡定得很,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 冷奕瑶扫了一眼,倒是对那个沃克手里的“记忆棒”更感兴趣。与这里的汽车钥匙长得极为相似,有个嵌入式按钮,轻轻一按,就会折叠打开,往电子仪器上一插……。 当硕大的球形立体影像倏然从一个乒乓球大小幻化成占满半个教室大小的样子,出现在眼前时,冷奕瑶目光动都不动地盯着那个长得与“地球”极为相似的物体。 不同的文明,不同的地理,但,万幸,这个世界依然与她原本接受的教育一样,是围绕着太阳公转的行星。 物种起源、物竞天择,这些原来世界里的理论,几乎在这也通行。 她心底暗自庆幸,还好不需要回炉重造。 眼看着那球体影响在半空中越来越大,随即,由立体影像,忽然转变成三D景象,徐徐展开。 当第一只侏罗纪恐龙班的巨兽呼啸着从眼前呼啸而过的时候……。 ……。 冷奕瑶脸上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下以上一串省略符号。 大清早的第一堂课,竟然给他们放电影? 这是班级负责人老师该有的教学风范? 还是说,这个3D影像只是个引言,用来抛砖引入,勾住学生们的兴趣的。 她抬了抬头,看向沃克,却见他抱臂站在原地,一脸谁也别烦他的表情。 她扯了扯唇角,刚想说话,随即,脑子里忽然一个想法窜出,第一反应就是翻开桌上书本的封面。 “自然科学”——四个大字瞬间映入眼帘。 很好,很合逻辑。 抬头,再看一眼媲美国际史诗巨片的完美画面,冷奕瑶不得不承认,这位执教自然科学的老师,教学风格,别出心裁。 从进入教室起,就惜字如金的沃克看着冷奕瑶那微微凝住的表情,忍不住轻轻一笑。昨晚,帝都无数人的桌前多了一本详详细细地个人调查,他也不例外。 只是,傲慢偏执、心性不稳,争强好胜,甚至“与人私奔”……。 他很怀疑搞出这本调查报告的人,脑子是不是被人开了瓢,一点都对不上趟。 这个冷奕瑶要真像报告上写的那样,他把他名字倒过来给人当笑话听。 只是,如果连“影子”调查出来的结果都不对,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将她真正的过往调查得一清二楚? 毕竟,无论是灰色地带,还是其他门路,没有比“影子”更靠谱的暗部机构。当然,如果是元帅亲自下命,让人干预调查,就算是有通天手段,估计“影子”也难获得最终真相。 学生们都在盯着眼前的史前动物,满脸放松随意,沃克一脸漠无表情地站在第一排座位的最左边,就这么直白地盯着冷奕瑶,仿佛在研究一本难以看明白的著作。 而被观摩的冷奕瑶则注意力十足地盯着3D影像,一脸津津有味。那种恍若无人的专注度……。 不得不说,两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以至于,蓼思洁打探了良久,忍不住拉了拉邻桌的衣袖,两人小声嘀咕:“被大魔王这般盯着,还能若无其事,不愧是偶像!”她要是被沃克这样看着,不用时间多长,只要两秒,立刻吓得腿抖好吗! 3D影片的画质极为出色震撼,关键是压根连3D眼镜都不需要佩戴,那些史前动物像是真的穿越在教室中央。虽然很有意思,可冷奕瑶随手翻了一遍课本,压根和这书没有一点关联。 下课铃音响起来的时候,沃克拔下“记忆棒”,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下课。” 所以,好好的一堂《自然科学》,被他教成了观影课? 没有讲析,没有中心,没有主题,纯粹的一堂放羊式电影课。就这样,还能被特级班的学生畏惧如虎? 冷奕瑶不可置信地盯着课本两秒钟之后,满满品出了味道。这厮,哪里是上课,分明是打发时间。就这种教学方式,别说是爱岗敬业,简直上就是插科打诨,放在她原来的世界,教学成绩非要被扣成负分不可。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早上起床迟了,还来不及吃早饭的罗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的过道里,一边嘴里叼着片面包,一边心酸解释。谁的课都敢翘,唯有沃克的不敢,早上一起床,看时间来不及了,一路狂奔,只来得及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随手买了块面包,哪里还有机会讲究大清早的营养均衡。 “他一直这样?”总不会高中三年,都是这种教学手段吧?自然科学可是这里纳入高考的学科,不带这么儿戏的吧。他难道准备最后靠着押题来给这群学生冲刺高考? “对啊。”罗德,也就是那个被冷奕瑶一击电子笔杠穿桌面震慑住的男同学抬头,一脸认真。“从我进特级班开始,沃克就是这样上课的。不过,他这些影像资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看得还挺带劲。” 呵呵,是挺带劲。 个子足有一米八,身高魁梧,关键是体格还健壮,往哪一站,都跟座塔似的。可是脑子怎么能长得这么简单? 冷奕瑶看着罗德一副狗腿子解说员的架势,颇嫌辣眼睛地转开头,“你喜欢就好。”她不想再继续与这人进行这么没脑的问答。转过头,欣赏窗外的风光。 丝毫不觉得自己被鄙视的罗德,反而一脸兴奋地回到位子上,对着好奇心满满的同桌笃定道:“冷奕瑶虽然看上去高冷,还挺好相处的。一点都不记仇!” 同桌差点呸他一脸。 这是不记仇吗?这分明是懒得和他计较。也不知道,昨天是谁看到元帅出现的时候,要死要活地嚷着要去抱紧别人大腿,参军梦想近在眼前。 冷奕瑶不知道,她在这位罗德同学的眼里,现在已经与“参军绿色通道”画上了等号,她看了一眼课表,当望着偌大的“物理课”三个字,顿时觉得脑仁疼。 而当头发梳得极具个性的老爷子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全班诡异地一惊,随即,瞬间笑抽了! “这老头是要玩角色扮演吗?这朝天髻是几个意思?哈哈哈哈——” 底下的学生们一个个指着老爷子站立起来的头发,笑得眼泪水直飚,更甚者,她还听到好几个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得天崩地裂的声音。 再看看眼前这几乎走“鬼畜”风格的老头,这要是换上个花棉袄,那当真就更搭配了。上台高歌一曲《艳阳天》都不为过。 “笑,笑,笑!你们牙白!就知道笑!”老爷子把讲台拍得震天响。一边怒斥,一边幽怨地看向冷奕瑶。这小白眼狼,别以为他没看到她眼底那赤果果的嘲笑,她以为他是因为谁失眠了一整夜? 要不是,她昨天来访的客人一个比一个吓人,他何必整夜都耿耿于怀。 以前吧,他觉得抢个学生到自己门下那是给了对方天大的脸,谁都应该感激涕零。现在呢?好吧,从陆琛,到赫默,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收徒的心思简直咬得他浑身难受,偏偏还一点办法都没有!早上气得一拍脑袋就出门,压根没注意,压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的头发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冷奕瑶敏感地发现了老爷子那满含指责的目光,心里一愣,所以,是我的锅? “安静!安静!吵什么!给老子看黑板!”老爷子将黑板敲得震天响,觉得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在黑板上直接罗列了四道题:“给我解!解不开,一个都别想下课!” 哈? 这分明是携怨报复! 所有上一课还笑得好不欢腾的学生,被黑板上那复杂的公式吓得一哽,目光愤怒地对上老爷子那颇含暗爽的眼睛。 他一个业界大佬,这样欺负人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眼看老爷子一脸傲然地挪开眼神,分明没有改主意的意思,一众人气得抓耳挠腮,没办法,只能真的拿出稿纸在那算。 可天知道,研究生季末考水准的物理难题让他们一干刚刚才升上高三的学生来算,简直就是虐菜。 别说是四道,就连一道也算不出来啊。 求助的眼光,下意识地望向奥斯顿。 可,这家伙,竟然脸上盖着物理书,睡着了! 这,这简直是要逼死人。 谁敢去戳醒副班长? 全班互视一眼,觉得这种蠢问题提都不要提。不要命了吗?去惹在补眠的狮子?不怕他醒过来,不是解题,而是将那个敢影响他睡眠质量的人,生吞活剥了? 可全班,物理水平最高的也就这位了。 除非…… 下意识的,所有人的注意视线都挪到了冷奕瑶的身上。 毕竟,老爷子昨天看到那一手“精彩绝艳”的力学表现时,差点馋到口水直流。 如果是她的话,搞不好真有可能可以解出来! 冷奕瑶正随意看了眼窗外风景,一转过头…… 嗯,这群虎视眈眈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她抬头,好整以暇地看到老头子满脸兴趣望过来的表情,目光一转,对上那黑板上的四道题……。 若有所悟。 这是,逼她出手的意思? 她砸吧砸吧下嘴,学着前座奥斯顿一模一样的姿势,将书本搭在脸上,悠悠然地闭着眼睛,晒太阳去了。 泪奔! 奥斯顿他们不敢吵醒,难道冷奕瑶他们敢去吵? 被打死的可能更大吧。 一个个心肝肺气得都快移位了,表情还得一个比一个自然,否则,形体老师能让他们练习一个早上的三十度嘴角上扬微笑不停歇。 可是,好气哦,怎么破?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他们不肯救人,还不如自己自力更生! 所有特级班的学生,第一次对物理试题燃起了熊熊征服斗志。 然……。 事实就是事实,横沟就是横沟。其他问题可以在手机网络上搜到,这种巨难巨难的题,怎么可能? 能被老头子找出来,专门刁难学生的题目,怎么可能是怎么容易就轻易解开的? 抓破头皮都找不到一丝思路,包括蓼思洁在内的学生们在临近下课前五分钟,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两眼朝天一番。老爷子诶,您爱咋地就咋地。大不了这堂课,我们不下课了。有本事你课霸,把下堂课,下下堂课也一道占了,到时候,我们就一个字——服! 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这老头的无耻程度。 下课铃响起来,他见冷奕瑶和奥斯顿都安安然然、舒舒服服地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睡着小觉,一点都不气,直接拨了个电话,给剩下两堂课的老师。 “哎,你早上不是说家里有点事吗?正好,我还没下课,帮你代课。”那边似乎在感激涕零,一个劲的道谢。 老爷子表示自己高光亮洁,不需要酬谢:“谢?谢个毛线,都是同事,互帮互助应该的。” 从头至尾,目睹了他的无耻没下限,全班学生都快要倒地不起了。 他们错了,他们刚刚就不该在心底里嘴欠。 这,这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啦? 望着窗外阳光明媚,草地上绿荫茵茵,他们好想出去散个心,不要看着头发倒立的牛鼻子老怪啊啊啊啊啊! 可惜,群众的呼声显然要被无情地镇压了。 老头子像是嫌弃占课一、两堂还不够,又纷纷给下午的任课老师打电话:“喂,任老师吗?没事,没事。就是和你打个商量。我不是教特级班的物理吗?哎,这群人的智商太低了,书本内容教不完,我怕考试过不了啊。跟你商量个事,今天下午的体育课能不能匀给我?诶,对,随堂小考。为他们高考冲刺呢。” 我真谢谢您吶! 谁开学第二天就课时不够用,要为高考冲刺了! 您还能再胡诌得像点吗? 关键是,那位任老师是体育老师啊。他们疯狂想上的体育课啊! 为什么,你一个物理老师,把他们的课表都背下来了? 这不科学啊啊啊啊啊! 全班的戾气简直可以化身为有形的尖刀,刀刀刺向那个还在无限刷新底线的老头。 谁让别人是业界科研带头人呢?有底气啊。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不管是真的家里有事,还是卖面子,竟然一路亮绿灯。这是真的打算,从上午第二堂课,就将一天的课全部包场的节奏啊! 当最后一个电话挂断,得,上课铃又响了。第三堂课的外文老师,果然没来。 老头子龇牙,笑出一脸菊花盛开的味道:“同学们,不急,咱不急。慢慢来!” 慢你他妈傻叉。 蓼思洁表示自己都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什么破脾气,跟个三岁小孩子的,要不到糖就撒泼打滚。幼不幼稚,无不无聊? 转头,一看,冷奕瑶竟然改了坐姿,靠在桌上,彻底睡着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无语凝噎。 他们纯粹是殃及池鱼好吧。 一众人扭过头,赌气心想,不就是熬时间吗?谁还特么的还不会。大不了打打电动、睡睡觉,补充补充维生素,生活照样很美好。 可惜,头刚刚一沾上桌子,就被一根笔头丢过来:“睡!睡!睡!没解开题,还想睡觉?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去挨个找你们爸妈谈心,来一场说来就来的家访。”保准你们晚上能吃上一碟皮鞭炒肉丝,还是鱼香肉丝的那种! 不带这么玩的,区别对待也不要太明显啊! 泪眼包子都要掉下来了。眼睁睁地看着窗下那两位睡得一脸舒坦,你怎么不去管管他们? 面对全班其他人的愤怒小眼神,老爷子表示,他就是无耻了,咋地。 藴莱坐在位子上,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手上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眼前的闹剧,压根没有发生一样,照样干着自己的事情。全班有史以来,发出一片整齐的哀怨惨叫。 冷奕瑶昨晚其实看图纸弄得挺迟,早上又打了喷嚏,自我感觉可能是着凉了,所以晒着太阳,睡着小觉,觉得还挺舒坦。等一觉醒来,发现站在台上的竟然还是那个朝天辫的物理老头,第一反应是,难道睡迷糊了? 感觉她都睡了至少两个小时,怎么一堂课还没有结束? 今天着实无耻到底的老头子等她睡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眼见她睁着睡眼惺忪的一双眼,满脸匪夷所思地望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敲黑板,那力度,就和年末考试前敲重点似的,他咧嘴一笑,前排坐着的同学恨不得捂脸。 这前后对比,不要太明显! 刚刚还横眉冷对的气魄呢?现在这幅谄媚的模样太丢身份,好歹是学者!学者! 冷奕瑶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一个个都萎成蔫了,表情惨淡,恨不得一眼万年的模样。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呵,还差十五分钟就要上午放学了,这人是和她赖上了? 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扫过黑板,四道题,都是经典力学,显然,出题人完全是为了冲她而来。 所以,不答题,他们就一直这样僵着? 冷奕瑶嫌弃地撇撇嘴,暂不提幼不幼稚,任何阻扰她享受美食的因素都该消灭! 她冷眼看着前座的奥斯顿假意翻了个身,又摊回去继续睡觉,不屑嗤笑一声。 他是猪吗?这么能睡。上次也是他给这老头当马前卒,现在这是做壁上观? 眼看分针又往前进了一步,她懒得啰嗦,直接站起,朝着黑板走去。 签字笔是老头子笑嘻嘻地递上来的,仿佛,等了一个早上的火气,在这一瞬尽消。他就站在她背后的位置,眼睁睁地看她像是想都不用想的样子,刷刷刷地在黑板写着板书似的答案。 从静力学、运动学到动力学,力的平衡或物体的静止,物体受到阻力后的运动方式,乃至物体运动和所受力的关系,好像没有一个可以难到她一样。 不,非但没有难住…。 望着眼前女子行云流水的字体,老爷子忽然捂住胸口,觉得浑身抽疼得难受,受到一万点暴击。 能解题也就算了,写得一手板书比他的字要好看无数倍,是几个意思?他以后还要不要教书育人了? “啪”—— 最后一个公式写完,冷奕瑶将签字笔直接甩到讲台前的笔盒里,摆了摆手。 压根没看在座的所有学生一眼,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你别走!”老爷子气得倒仰,这,这他没点评呢! “饿了,不用送。”她摆了摆手,心想昨天中午去的那个教学楼88层餐厅味道还真不错,先来个手机预约? 掏出手机,她低着头,当右脚堪堪迈出教室第一步的那一瞬,“叮叮叮”—— 清脆的铃音响起,一丝不差。 她早上是踩着铃音进来,现在是踏着铃音出去……。简直跟用秒针掐准了一样! 背后一众早上被虐得脸色难看的学生望着老头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顿时觉得一个字——爽! “哈哈哈哈,女神,等我,等等我!”罗德表示,不管冷奕瑶是不是参军的绿色通行证,他以后都要和蓼思洁一样,转拜她门下,变身万年走狗! 全班剩下的人呆呆地望着那满黑板的天书,怔怔发呆。原来,她昨天的那场开场白真的不是吹。这个特级班里,还真的不是谁都能够格当她同学,日后有耳福听到她自我介绍的。 一直低头处理公务的藴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指尖,目光直直地望向黑板。 老爷子正在仔细研究她的答题思路,连头都没回。 见他一直杵在那里动都不动,蓼思洁胆子放大了些,小声询问:“老师,这题目答对了没?” “答对了?”老头一回头,用一种打量蠢货的表情横扫一圈:“你们看不懂?” 怎么办?被赤果果地鄙视了。 好想打他!又不是他写出来的答案,他那睥睨的眼神是从哪来的底气? “不仅是答对了,这解题方式还完全超乎了现在的顶尖大学水准。”装睡的奥斯顿像是终于受够了那硬板板的桌子,揉了揉碎发,一脸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 随即,看都不看那张咧嘴笑得像个傻子似的物理狂人,径自也跨出教室,觅食去了。 我的天哪! 小姐姐不仅武力值超强、背景雄厚,还来了个智商碾压? 这,这还让不让他们这群人活了。 蓼思洁笑得一脸崇拜,环顾四周,才后知后觉,冷奕瑶早就撤了。不过,中午吃饭,她也就去过一家校园餐厅,应该不会错。 “走,我们去找她。”拽了晨芝梵就往门口跑…… 于是,中午的这一桌,坐得整整齐齐。 正中央是冷奕瑶,左右分别是蓼思洁、晨芝梵,罗德则是一脸狗腿子表情地坐在她正对面:“女神,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蓼思洁颇觉丢脸地转开视线,昨天这位可不是这幅模样。暴脾气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女神,多亏了你,下午的体育课好歹是保住了。你不知道,下午我们班和隔壁有篮球赛啊。你等着看哈,小爷我可是练过的,过人、三分球、假动作,就没有我不会的……”他一个人聊嗨了,索性围绕着篮球的话题说起了他当年参加首都青少年篮球赛的集训过往。 等服务员把菜都送上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一桌子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顿时有点尴尬地笑笑:“家里人少,嘿嘿,有点话唠,话唠。对了,女神你有兄弟姐妹吗?” 冷奕瑶被他一问,忍不住回想,冷超那个人在和不在都没什么区别,从小到大他们说话的次数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那个常年想压在她头上,外表风光无限的姐姐……。 “恩,有个姐姐。” “诶?真的?她长什么样?性格是不是和你很像?” 像她? 不。冷奕瑶摇了摇头,对他轻轻一笑:“和你倒是挺像的。” “真哒?为什么?难道是她也喜欢打篮球?” 冷奕瑶:“不,她和你一样,吃饭时也喜欢这么多话。” ……。 666666666…… 蓼思洁直接笑抽! 小姐姐,为你疯狂打CALL,就爱你这耿直霸道风! ------题外话------ 被领导抓壮丁,一个中午都在忙疯了,刚刚才有时间放出存稿,向大家,鞠躬。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进攻路线 罗德表示,自己从小到大是金尊玉贵地长大,别说被怼,连个“不”字都很少听到,如今被冷奕瑶一句话尬得脸都红了,低头,吃菜,彻底缄默。 蓼思洁捂着嘴,笑得差不多了,才扭过头:“下午篮球赛,好像是咱们班对隔壁班男生,好久没看到你打球了,可别让刚刚吹的那些话掉到地上。”嘿嘿嘿,过人、三分球、假动作,她可都记着呢。 罗德脸黑,哼了一声,继续动菜,完全一副不与小人计较的样子。 冷奕瑶心想,谢天谢地,终于还她安静太平。这男人聒噪起来,简直比女人还可怕。好歹蓼思洁的声音娇嫩,听着也是个享受啊,他一个公鸭嗓,嚎什么嚎。 自从经历了昨天的风波,全校上下像是都长了第三只耳朵一样,每个人都风闻学校有个牛气冲天的转校生,竟然能同时交好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和帝国第一将帅。有人敬而远之,自然也有人想要乘机结交。 所以,当有人在手机朋友圈转发了一张她在88楼餐厅就餐的照片之后,瞬间就被疯传,随即,她低头吃饭的时候,闲得蛋疼、奔来围观的吃瓜群众乌泱泱地乘着电梯跑来蹲点。 当桌上的五菜一汤消灭得差不多时,冷奕瑶一个抬头,瞬间表情一愣。 这,这挤得人潮汹涌的场面是几个意思?当这里是动物园吗? 不是说餐厅每天只招待预约的客人吗? 明明没有位子坐了,一个个站在玻璃窗门口也不肯离开又是什么鬼? 罗德抬头看到这个情景,顿时笑得有点幸灾乐祸。嫌弃他话多,现在好了,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面围观,她的一举一动简直能立刻以光速在学校传播。话多话少,都是错。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古人诚不欺我。 “冷小姐。”自从早上所有普通班的人在门口被晨芝梵点醒,像是一瞬之间,所有人都忽然转过了弯,对她格外的恭敬有礼。说话的人是个长相斯斯文文,带着眼睛的男生,眼见冷奕瑶表情怪异地看着人群,他从最中心的位子走了过来,全身上下、白色定制西装纤尘不染,远处看去,气质倒是格外出挑。不过,说句实话,大约是特级班的学生都是万里挑一的缘故。这男生站在普通班学生里面还挺显眼,但往他们桌边一靠,存在感就立刻拉低。 冷奕瑶见其他学生目光都朝那人看去,片刻兼,眼神里微微带出一道饶有深意,倒是挺期待,这人能说出什么,遂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听说她连在特级班的第一天都懒得做自我介绍,如今肯搭理他,那男生已经觉得非常有面子,于是先摆低姿态:“我叫威廉,就在你隔壁班。昨天也在这吃饭的时候看到过你。” 嗯? 所以昨天陆琛来找她的时候他亲眼围观了全程? 她挑了挑眉,无声示意他继续。 “这间餐厅的味道虽好,却也不是无以伦比。我家在学校附近有一间私人订制厨房,大厨的手艺比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尝尝?” 他笑笑。在学校,冷奕瑶虽然在特级班里行为随性、开场高调,但是出了那个范畴,都是匆匆来去,压根没有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过,唯独这家餐厅例外。 他垂眉,看了一眼坐在冷奕瑶身边的蓼思洁,轻轻低笑。全校皆知的颜控吃货,只要看到美丽的东西、好吃的佳肴,就会立马走不动路,怕也是她推荐冷奕瑶来这吃饭。“蓼小姐应该也去过,不如和冷小姐一起来?” 蓼思洁心想我当然去过,如果说这家学生餐厅的味道极具特点,那那家所谓的私人订制厨房就是美食堆砌! 虽然的确是每个月都请来全球最著名的星级主厨,“让你不出国门便可享尽世界美食”的噱头也的确很吸引人,但有一个问题也随之而生——没有特色! 所有的菜单都会随着主厨的更换而每个月重新撤换。 也就是过去吃个别致。 但凡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下次隔了一个月再去,想吃,诶?不好意思,主厨换人,您点的菜没了,要不,您换一道? 对于专门去觅食的人来说,太扫兴。 去过两次,她就懒得再去了。 再说,那家餐厅给她的感觉,就和眼前的威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样——曲高和寡。 她转开视线,呵呵哒一笑:“不用了,谢谢。” 冷奕瑶发现,她们这一桌的其他三个人显然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威廉。她倒是觉得这人挺有天赋,能让蓼思洁这种小白兔都恨不得把“你走”的表情放在脸上,着实不易。 特别是罗德,一见到威廉就像是别人欠了他五亿巨债似的,一脸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甚至还轻哼一句:“谄媚!” 威廉就站在他身后,这一句话分明就是说出来打他脸的,果然,话音一落,他眼底的和风细雨瞬间消失,冷眼睨着坐在椅子上的罗德:“你这脑子缺根弦的毛病好像永远都改不了。” 呦,听这说话的语气,感情还是熟人。 冷奕瑶来劲了,完全把眼前这情况当做饭后消食的甜品,越看越好玩。 “你说谁脑子缺根弦!你他妈的有病吧!我们吃饭吃的好好的,就你跑过来叨逼叨逼,你这人脸皮也挺厚,知道‘丑’字怎么写吗?”罗德豁地一下子就站起来,转身就和他杠上了。 这浓浓的火药味……。 冷奕瑶看着威廉一脸阳春白雪,满脸“我不屑和你多说话”的表情,那厢,罗德简直像是个被点燃的爆竹,立马要炸,一时间忍不住看向一直保持中立的晨芝梵:“什么状况?”这是有私怨还是公愤? 晨芝梵指尖点了点桌面,抬头看向她兴趣盎然的表情,有点无语:“他是今天下午隔壁班的篮球队队长。” 所以是因公互怼? 冷奕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得,白白浪费她心情。 蓼思洁却死死地在桌下拉了拉她衣角,笑得一脸别扭:“不,不仅如此。” 嗯? 她扫了一眼四周,果然许多冲着她来这88层餐厅的学生,已经有不少人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目光灼灼地盯向对峙的这两人。那眼底的戏谑兴奋,简直不言而喻。 所以,这两人之间真的有宿怨? 三人见现场挤的人越来越多,非常默契地丢下跟个斗鸡没区别的罗德转身就走。留下一干人心急火燎的干瞪眼! 和威廉翻脸翻得彻底的罗德小半个小时后才找到冷奕瑶他们的身影,一见面,却气得跳脚:“你们也太不义气了。”丢下他一个人就跑,搞得他多下不来台! “我看你和那个什么威廉吵得挺欢乐,不好意思打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冷奕瑶却已经完全摸清这位仁兄的行为作风。暴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句话,彻头彻底的直肠子一个! 不过说是“吵”其实也挺牵强,虽然那个威廉脸上表情不太好,但从头发尾,发飙的都是罗德,从语言来看,那人虽然不爽,却没有真正发作出来。 估计眼下指不定憋了一肚子气。 说到底,还是低于特级班一头,便没有真正的话语权。 “我和他吵得挺欢?瞎说什么啊。我就是看不上他那张捧高踩低的脸!”罗德差点“呸”出声音:“晦气!” “反正下午就要一起比赛了,到时你把他打得屁滚尿流?”蓼思洁真真是好心肠,见他气得一脸青紫,立马安慰。 “对!小爷我下午要秀他一脸球技!让他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说罢,再不啰嗦,气冲冲地走了,显然是准备去临阵磨枪。 “你们特级班,还真什么人都有。”眼见罗德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奕瑶朝晨芝梵一瞥,颇有点无语。就这样子,是怎么挤进年级前三十的? “是‘我们特级班’。”晨芝梵无语望天,大约是脑子耿直的人有更多空间考虑学习的事情。这个罗德在班里的成绩属于中上水平,从来发挥平稳。不过,要丢脸就大家一起丢,她那副嫌弃的口吻,搞得像是她自己不是特级班似的。 冷奕瑶终于也体验了一把被噎的感觉。砸吧砸吧了嘴,双手一摊表示,好吧,她的确要改改自己这归属感的老毛病。 “下午体育课是几点?”看了眼时间,她决定,下午的那堂课不翘了,去围观一下篮球赛,权当是给刚刚那个傻子助威。 “三点半!”蓼思洁眼睛一亮,“咱们班向来在年级组里无敌手,你看好吧,绝对把他们打得连老家都不认得。” 不管在哪个世界,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果然永世留存。不过,妹子,你一脸萌萌哒的表情说这话,感觉好违和,你知不知道? “时间还早,走,我带你去咱班的休息室。”蓼思洁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形容早已轰然坍塌,拉着冷奕瑶就往电梯口走。 这栋综合教学楼实在太高,里面各种功能设计的房间、教室、实验室数不胜数,冷奕瑶原本还以为特级班的休息室再高大上,最多直接包下一层楼,让他们想睡哪个房间睡哪里,谁知道,蓼思洁带着她七弯八绕,最后竟然来到了学校人工湖的旁边。 “这是哪?”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处绿草茵茵,连个建筑都没有,总该不会是拉着她在草坪上休息吧。 “你看,就在那。”她示意云溪往树林的方向看去。 从第一次参观圣德的时候,冷奕瑶就觉得这里的绿化做得好。沙漠国度,能养活绿色的地方,那都是用真金白银砌出来的,更何况,圣德高中还专门开凿了这么一个人工湖,定期更换里面的水源,为的,便是能更方便地浇灌附近这一处移栽的树林。里面的树木,据说棵棵都是从国外原始森林移植过来,由专人打理的,重比千金。 树影森森,阳光明媚,穿行在这绿荫小道上,简直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绿色国度。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路到尽头,几十个精致树屋矗立在树林最深处,纯实木雕刻,巧夺天工,与自然融为一体。 原谅她刚刚的贫瘠想象力,这个学校特级班享受的区别待遇,远比她料想得要奢侈得多。 看着树林间标识着“闲人勿入”的标识牌,对于特级班这样无耻的“包场”宣言,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么大的一片树林啊,竟然就是为了一个班休憩一个中午而重金打造。还是专场专利,别的普通班连走进来的权利都没有。 很好,很霸气。 她走到树屋前,看了一眼,每间屋子门口上都标了名字,她的位置是靠在最中间,阳光极好,风景最美。 “窗帘都是采用最好的材料,拉上之后,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最好定个闹钟哈。”临分开之前,蓼思洁不忘温馨提示。 冷奕瑶看了一眼话少到几乎可以忽略存在感的晨芝梵点了点头:“好”。 说罢,每个人进了自己专属的树屋。 虽然从外表上看,做得极朴素,但一进来,冷奕瑶才发现,这简直和度假别墅没什么区别。里面按摩浴缸、小型水吧,应有尽有,对比起来,之前她入住的圣德集团旗下的酒店,大气有余,但是与眼前的这处比起来,就丝毫没有特点了。 下午第一堂课是三点半,从这到体育课教室的距离也就一刻钟左右,她将闹铃定在三点,拉上窗帘,一下子爬上那KINGSIZE的大床,只觉得,这哪里是学生过的日子。和这慵懒华贵风对比,上辈子她见过的高三生那过得都是地狱的日子。 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下午,冷奕瑶精神抖擞地和晨芝梵、蓼思洁来到体育馆。 “怎么和昨天上活动课的地方不一样?”昨天活动课是距离他们教室不远的专属场馆,可眼前这个高高耸立、充满现代科技感的体育馆却有点像综合性运动场,标识牌上,馆内游泳池、滑冰场、篮球场、网球场简直应有尽有。 “活动课和体育课是不一样的。”蓼思洁心想,冷奕瑶绝对没有好好去看入学指南,不过,以她昨天表现出来的彪悍风格来看,估计看了也不会挂心,于是老老实实地扮演起讲解员的角色。 “我们班比较特殊,课业不重,所以活动课和体育课每天互相替换着上。活动课呢,就像是昨天那样,放羊式,想干什么都可以,完全看兴趣爱好,真翘了也没什么关系。但体育课会算学分,老师要求每个人至少擅长一项运动,保证足够的运动量。另外,每周会定时更换运动类型,不管喜欢不喜欢,每个学生都要参加。不过,也有特例。像今天这样的篮球比赛,肯自发作应援团的外,可以免除上课。” 所以说,一个属于民间自发喜好,一个是官方定稿定案。 望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应援团,冷奕瑶远眺一眼,在篮球场上,发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其中一个人,尤为明显。 “奥斯顿也参加比赛?”那种万事不上心的人竟然也会好这口? 蓼思洁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他是咱班球队的主力。”虽然为人冷漠高傲了点,但是作为副班长,当真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颜值高、身材棒,关键是什么事都精通,好像只有他不喜欢的,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望着蓼思洁兴奋地一下子溜到本班的应援团中,冷奕瑶勾唇轻笑。这个颜控,好像别人只要长了一张出色的脸,干什么事都理所当然。 “今天中午来搭讪的那个威廉,和罗德之间以前有点不对付。”蓼思洁跑了,晨芝梵却没有跟着走。沉思了一秒,决定有些事还是提前和她说一声,以免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 “嗯?”看中午那架势,她也知道,可为什么晨芝梵要特别提出来。 “真算起来,是罗德对不起人家。”晨芝梵扯了扯嘴唇,眼底掠过一抹坏笑。看上去是威廉上赶着和罗德过不去,实际上这事要寻常人碰上,怕是没威廉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亏罗德是投生在他现在的家庭,底子够硬,否则,哪有现在的悠然自得。 冷奕瑶扭头看了一眼在场上热身的罗德心想,这孩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连自家人都帮着对方。 还没有开口说话,哨音响起,场内的两边选手正式开始跳球。 “啪”—— 一声脆响,奥顿斯首先将球挑到自家区域,速度之快,许多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看到球已经被罗德控在手中。他在场下看上去像是个傻大个,可一到比赛,那迅速快得不可思议,运球熟练得惊人,眨眼间,就已冲到对方篮筐下。 三人防守,其中两人身高竟然与他不相上下,将近一八零的身高配上篮下的联手阻拦,造成极大的施压。 威廉站在最中央,死死地抗住他的冲击,甚至不惜推力,直接封住他所有的进攻路线,不让他往前一分。 时间像是一下子凝注,谁也没想到,开场还没十秒,就会这么快进入正题! 没有缝隙可钻,只能寻求机会,他转手一个传球,将球交给队友。谁知,就在下一刻,对方球队所有人员采取一对一防守,即便是奥斯顿也被强制紧盯。 篮球赛的规矩有许多,其中一条“24秒”,就是指当一名队员在场上控制一个活球时。在一次掷球入界中,球触及任何一名场上队员或者被他合法触及,掷球入界队员所在的球队仍然控制着球时,该队必须在24秒钟内尝试投篮。在24秒钟装置的信号发出前,球必须离开队员的手,而且球离开了队员的手后,球必须触及篮圈或进入球篮。 “读秒,读秒!”对方班级的后援团开始大声叫喊。那声音几乎可以淹没整个球场。 冷奕瑶揉了揉耳朵,感觉这分贝,分分钟超120dB。 细细看去,才发现,对方篮球队员的身高普遍惊人,一个个长得都清俊帅气,配上这队服,激烈碰撞间,引得一票迷妹,啧,理所当然。 “十、九、八……。”妹子们开始自动读秒,显然在想尽力为自家队员助威。 罗德一甩头,“烦死了。”眨眼,一个假动作,直接甩开防守的那人,双手在侧一个接球动作,队友眼睛都不带瞟的,直接一个传球。 “砰”—— 球与掌心撞出清脆的声音,瞬间,特级班这边的应援团激动高呼:“加油!加油!给他们个盖帽!” 算起来特级班一共不过三十个人,这个学期人还没满,可关键是,挡不住个人魅力啊。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一票超短裙妹子疯狂地开始呐喊,突然发现在她眼中耿直得像个愣头青的罗德竟然还挺有人气? 摇了摇头,再看一眼对方狂热的目光,不得不承认,任何男人只要对上自己热爱的东西,立马能变成另一个人。 罗德像是听不到外界所有人的说话一样,几乎在抓到球的瞬间,立刻一个后仰! “彭”—— 这一次,是空心三分球落地的声音! “啊啊啊!好球!”蓼思洁在一旁手舞足蹈。 这就像是在空中开了一记信号枪一样,后面的球赛,特级班这边简直跟开了挂一样,球赛局面完全开始疯狂一边倒。 两边人从体型来看,对方的身高明明还占了优势,但是无论是速度、球技、掌控力,越到后面,越发现两者不在同一个水平线。更何况,还有奥斯顿的全方位主控。只要球到了他的手上,就没有不进球的时候。 上半场结束,几乎两边比分超了整整五十分。 五十分是什么概念? 想要搬回比分,按照现在半场20分钟来算,对方至少需要每分钟多投入一个以上的进球。 只是,照着目前的状况…… 当奥斯顿以一记灌篮结束上半场的时候,篮球馆的顶感觉都要被掀起来! 妹子们是被那狂暴帅气的一击点得浑身酥麻,男生们是为这夸张的弹跳力和爆发力奔溃。 热论纷纷期间,倒是所有人突然发现,奥斯顿随意地走到休息区,将外套一披,整个人悠悠然然地转过身,去更衣间了。 场上立马传来一阵失望的“呼声”,特级班的后援团这边一下子哗啦啦地撤走许多人。 “怎么了?”冷奕瑶有点奇怪地挑挑眉,没法理解球赛还没结束,这些后援团的半路而废。是嫌结果没有悬念,早早闪人了? “副班长是嫌弃对方打得辣鸡,懒得下半场上场了。”蓼思洁也一脸遗憾。奥斯顿不在球场上,基本上就是罗德一个人在秀球技,当然,对方的威廉其实能力不错的,只是,到底欠了点火候。身材、身高、抗压力这些与罗德这个运动狂人比起来,就有点不够看了。 对方大约也明白,所以看到奥斯顿拍拍屁股走人,一个个气得气血翻涌,恨不得把牙龈都咬破。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奥斯顿还在场上,他们连一丝丝赢的可能都没有。 这场篮球赛,真他妈的打得憋屈。 “走吧。”冷奕瑶耸耸肩,觉得后面也没什么看头,揉了揉眼睛,准备也撤。 “别啊,我宁愿看球赛,也不想去老师那边游泳。”蓼思洁是正宗的运动白痴,看得了运动,但自己手脚的协调能力一般般,与其自己去流汗,不如看着这群人挥汗如雨。再加上这堂课是游泳课,她最不喜欢的运动,她才不要浪费时间。 冷奕瑶笑笑,也不强迫,转过身,顺着赛场边缘的位置绕出去。 果然,特级班的体育老师正带着几个女生在旁边的泳池做热身动作。教文化课与教体育课的毕竟不一样,再高的运动理论知识水平,遇上这群高三特级班的学生,也不能生搬硬套。班里的这群公子小姐们哪个不是身骄肉贵,老师也不容易,一堂游泳课,最怕的就是她们在水下抽筋。这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久的拉伸运动,才让她们开始下水。 高三的女生,有的身材发育得好,已经非常有料够看了。当然,也有黄豆芽似的身材。不过,年纪小就是最大的资本,水波倒映着,只觉得,一片嫣然美妙。六七个对篮球赛没兴趣的女生挨个下水,一时间,倒是热闹得很。 “你不去游泳?”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传来一股温热。她回头,挑眉看向站在身侧的奥斯顿,他头上正盖着一条白色加长毛巾,显然,刚刚冲凉出来。 “嗯?”她下意识地回了个单音。 “体育课规矩,不帮班级比赛应援,就自己老实上课。”他拍了拍手,瞬间将体育老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那边的同学,你泳衣可带了?”老师一眯眼,自然认得特级班的副班长奥斯顿,那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学生,就该是昨天把整个学校都弄得沸沸扬扬的转校生了。 女老师身材修长,穿着改良式的比基尼,34D的波涛汹涌在水面上若影若现,养眼至极。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 忽然觉得手痒,好想亲手将身边这厮扣在水里喝别人的洗脚水! “你慢慢玩,放心,即便没带泳衣,特级班的柜子里都有备用装。”奥斯顿心情极好地看着她眼睛倏然一眯,笑着转身,小跑出去。 而被女老师以极端热情的姿态请进试衣间的冷奕瑶发现,万幸,考虑到帝国境内比较保守的女士穿衣风格,学生的泳衣都不会太出格。 随便挑了一件衣柜里崭新的连体式泳衣,她淡淡地勾了勾唇。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前面的那一批女生才堪堪游了一个来回。 扑腾在一起,好不热闹。 体育老师好心,过来给她准备专业指导。她小手一挥:“我自己来。” 于是,全班女生眼睁睁地看着她才做了十分钟的热身,下课啦! 腹黑女! 早知道可以这种操作,刚刚她们也慢慢熬时间啊。 天知道,沙漠国度的人要么对水极为渴望,要么对水极为恐惧。她们更喜欢的是贵族四运动! 要不是懒得看那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她们也不会被老师抓过来下水。 冷奕瑶倒不是厌水,只是不喜欢不熟的人将目光黏在她身体上的感觉。不管异性,还是同性,都不喜欢。 回到试衣间换了衣服出来,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手机上竟然收到一条短信。 而发件人是——沃克。 望着对方简单明了的留言“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她倏然加深了唇角的笑容。 恰好这时罗德夹着篮球,一脸骄傲兴奋的样子跑了过来:“看到没?小爷我说了要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就一定是屁滚尿流!” 冷奕瑶看着威廉一脸黑色地从罗德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估计,刚刚那场球赛下半段绝对被虐得够惨。 “你得了吧,见好就收知不知道!”蓼思洁成功躲过一堂游泳课,正满意得不得了,于是心情放飞,说话也更随意起来。当然,体育课她还是很喜欢的,比如后天的桌球课,就是下水什么的,太讨厌了。浑身湿漉漉的,又要洗头,又要洗澡,一堂课上下来,劳神费心。 “我还叫不收敛?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罗德一听,差点跳起来! “什么意思?”听这对话,感觉话里有话啊。冷奕瑶忍不住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描。 罗德立马像是被扎了一根刺的气球,立马泄气。 蓼思洁再也忍不住,干脆倒豆子似的:“说起来,罗德之前还要喊威廉一声‘大哥’。” 嗯?这是什么神展开? “算了,一件破事要给你们传多少年,我自己来说。”罗德气不过,干脆自接黑历史:“我高一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就是威廉他妹。有次我们在草地上散步,我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她忽然说,‘你站那别动,我扑到你背上’。我心想这姑娘就是喜欢玩这种莫名其妙的游戏,行啊,我就说好,然后她就开始小跑过来。按道理,本来应该是她扑上来,我抱住她,然后亲亲我我,结果我当时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看到鞋带散了,就下意识蹲下来系鞋带,然后,她就飞过去……。” 再然后? 再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女朋友了…… 冷奕瑶望着眼前竟然还一脸委屈地嫌女朋友不够大气的罗德,忽然明白刚刚晨芝梵说的那句“是罗德对不起人家”的真正含义。 要不然威廉为什么脑子想不开,非要和特级班的学生对上?这完全是罗德自己作的! 这种人要什么女朋友啊,活该一辈子当单身狗。 她懒得再听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过往,干脆,转身,去沃克的办公室。 “我觉得她刚刚对我翻了个白眼。”罗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朝着身边的蓼思洁吐槽。 “你想多了。”蓼思洁觉得他太过自作多情,“她分明是看都懒得看你。” …… 罗德忽然觉得自己心里阴影面积有西瓜那么大。 冷奕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别人议论了。她绕了段路,一直走到沃克那栋显眼的办公楼。 阳光正好,他坐在那里正在喝咖啡,脸上一片悠闲自得,唯有衣服穿得特别少,似乎连外套都脱了。 “扣扣”—— 她轻轻敲门,沃克一个转身,朝她往来,眼里似有光泽一闪而过。 “知道你们上体育课在游泳,所以没打电话,直接短信。”他笑着从桌上抽出一叠材料:“这是学校里所有社团活动的宣传资料,圣德的风格你应该也听说过,平时上课固然重要,课外社团活动也能决定是否能直接升入帝国重点大学。原本昨天我就该找你填的,不过……。”说到这,他倏然一停,像是才想起来,昨天是元帅亲自来接的她。 冷奕瑶就这么望着他微微笑,压根不接话。 沃克表情一僵,随即若无其事道:“我帮你去拿报名表,你稍坐一下。” 一个转身,人朝着外间办公室走去。 她低头,随便在那堆材料里挑挑拣拣,不想,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音,像是,最外面的电子门被打开的声音。 沃克还约了其他人? 她下意识抬头,正准备起身。 “有人在吗?”声音清润,色调悠扬。修长的身形随意套了一件黑色休闲服,帽子套在头上,越发衬得身形出挑,简直像是个模特在T台走秀。 五官无比深邃,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却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星,只要看过一眼,便再也无法忘怀。 她一抬头,恰好看到那双巧夺天工的银色双眸静静望过来的样子。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同时一愣。 下一瞬,他的指尖扣在办公室门框上轻轻顿住,她的嘴唇不知不觉微微上挑。 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们竟然会在圣德高中再相见……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好冷好冷 “你怎么会在这?”几乎是同一瞬间,冷奕瑶和M同时开口。 当听到对方同样的对话,神情一愣,又是顷刻间同时笑出声。那声音,轻松、随意,仿佛和上次分别时,同样的自在。 “你先说。”M微笑地看着她,眼底难得带出一分暖意。 “你不是回首都来有事?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明星塔”上的观景餐厅,没想到几天不见,竟然会在这里又碰到。偌大的帝都竟然绕过来绕过去都是熟人,太神奇。 “你们学校?”M目光顺着她手上拿的那叠资料一路顺延,当看到她头顶微微湿漉的头发,轻轻眨了眨眼:“你转学到了‘特级班’?” 除了特级班,其他学生没有被强制要求必须下水游泳的道理。 冷奕瑶神色一愣,没想到他对圣德高中竟然这么熟,连“特级班”的情况都知道,“对啊。你呢?” “我来找人。”他目光环视一周,没有看到本应该待在这的那位,忍不住皱了皱眉,“沃克现在还是‘特级班’的负责人吗?” “是啊,你找他?”她目露神奇,完全搞不懂,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虽然和M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从骨子里,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印象让她便确定,这人本质上刻着“桀骜不驯”四个大字。从他的身上,好像看不出一丁点的犹豫迟疑。在D城的咖啡厅也是大手一挥便毫不留恋,只身来到首都,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绊住他的脚步。 他揉了揉眉间,显然有点无语:“我忘了他手机号,就记得这是‘特级班’负责人的办公楼,所以直接过来找他了。别告诉我他今天休息。” 手机里的号码,许多他都直接删了,因为平时待在D城,早已懒得再忆往事,谁知道,风水轮流,这一次,还是回来了。 看着他表情中不知不觉流露出的情绪,那淡淡夹杂的厌恶像是能心底深处蔓延而开,冷奕瑶微微出奇,上次,他是说过因为家人才来的帝都,为什么这神情完全没有一家团聚的满足? “沃克今天不是休息,只是刚刚帮我去拿报名表。”她扬了扬手里的材料,一张张社团活动的宣传页展现在他眼前。 “社团报名表?”他一愣,随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随意地将休闲服的帽子摘下,露出那一头银发,随意舒适的样子,毫无防备。接过她手心的资料,他翻阅起来。“滑冰社?现在的社团都这么浮夸吗?” 嗯?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赞成他刚刚的话。 的确,一字排开的高瘦美女们带着防护盔,站在冰上朝着镜头抿嘴轻笑的宣传照拍得的确很美。不过,以沙漠国度的温度而言,要常年保住滑冰场,且有专人护理,费用堪比天价。这个社团不过寥寥数十人,平均算下来,简直就是在烧钱。不过是一个高中的社团,也难怪他说浮夸。 “你呢?有什么感兴趣的?”他将手中的资料翻看了一遍,眼底慢慢露出一丝缅怀。她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 “重剑吧。”赫默那厮分明是要拐她在军区练这玩意儿,可她偏不!在学校社团里不管练得如何,还能当学分,一举两得,到了军区,那就没这么好打发了。“其他的无所谓。” “重剑?”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中意这个。贵族四项全能,说起来,的确是上的了大雅之堂,不过:“你为什么不选烧枪?”骑马、狩猎、烧枪和击剑,一般人不是更愿意选择体能消耗更少的烧枪? 冷奕瑶第一反应就是周五、周六她那该死的军校课程。 到军校能不烧枪? 等着军校教官给她来段春花秋月、和风细雨的戏文表演? 她呵呵呵,心想,几辈子从她手上过的枪械弹药加在一起都能把帝国的帝都给炸了,其他技艺她不拒绝,唯有这一项,都已经玩成这个层面了,还在它上面浪费时间? “不喜欢弹药味。”她随意扯了个理由,一脸无动于衷。 M怪异地看她两眼,倒没有继续往下说,反倒是从资料里抽出一份:“这个钢琴社呢?圣德的钢琴水平,哪怕拿到全国都是含金量十足。” 这把换冷奕瑶怪异地看他一眼,他哪只眼睛看出她有这种艺术细胞? 不过,社团活动嘛,本来她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既然都已经选了重剑,一动配一静,不如再选个安静的。 不过…… 弹琴,谈情,这个谐音,想想还挺有意思。 “行啊,就听你的建议。” “啪啪”—— M的身后忽然传来两声拍掌声。 两人一愣,侧过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沃克已经站在身后。 “你们俩认识?”倒是沃克一脸深奥地看着他们俩手上的社团资料,神情中说不尽的探究。特别是当看到M那银发银眸竟然好不掩饰地露在冷奕瑶面前,第一反应,便是心里一惊。 “嗯,在D城就认识。”M清冷一笑,走过去,毫不迟疑,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凌厉地拳风直接对方的胸口。 冷奕瑶目光一闪,那姿态,出手力度极重,角度看上去明晃晃地直来直往,实际上,想要躲过却要求对方拥有惊人的反应能力和应变实力。 自那晚咖啡屋的雷霆一击之后,她便知道,M这人看上去冷心冷肺,但出手风格却是雷厉风行。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 眼看那拳就要击在胸上,沃克忽然一个扭身,往后一仰,身体以诡异的弧度绕开他的拳头,微微一勾唇,竟是眨眼间就躲开了这一击。 这一切,只发生在顷刻间。 再抬眼,两人已经双手扣在空中,清脆一次击掌:“看来骨头还没老。”M戏谑的声音淡淡展开,熟悉的人不难听出他现在的好心情。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倒是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来了?”沃克神情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这家伙,几年不见,好像个头比离开的时候还要高。 “原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他目光一绕,看到冷奕瑶好整以暇地靠在办公桌前,悠悠然地望着他们俩,那唇角的笑意,颇有深意。 “她转学到你的班里?”想了想,他朝沃克轻轻一瞥。 “对,昨天报到的转校生。”虽然刚刚在门口,已经听到个大概,沃克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冷奕瑶一眼。 冷家祖籍就在D城,几辈子经营,M在那里呆了那么久,认识她并不奇怪,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卖我个面子,多照顾一点。”下一刻,耳边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沃克一愣,下一瞬,不可思议地望向M,这个从来不关心别人的雪人,竟然会为了冷奕瑶和他说这话? “你在要求我帮你走后门?”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嗯,不行吗?”倒是M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这种话需要重复几遍?还是说,沃克现在架子起来了,连这点事情都不愿帮忙? “行,行,当然行。你说什么都行!”就冷奕瑶这样的,还需要他照顾? 沃克发现,要么是M压根没发现她的真面目,要么是他自己的心脏接受能力太差,否则,为什么这话听着,他自己觉得有点瘆得慌? “你们认识?”冷奕瑶作为强迫被照顾的那一位,此刻歪着头,眨着眼就这么看着两个面貌出众的男人在眼前勾肩搭背。当然,从颜值上看,这是种绝顶的福利享受,估计如果是蓼思洁在这,早就放声尖叫,可为什么,她看在眼里,就觉得这么不搭调? 上次,那几个纹着蝎子纹身的黑衣人分明不远不近地跟着M,显然是皇家派的人,而沃克,又是和圣德集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或许,与藴莱本人的私交都可以称上不错。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会认识到一起?还这么熟稔的样子? “忘了和你介绍。”M因为之前戴着帽子,所以今天并没有染发,眼睛也只是没有佩戴任何变色瞳,这一瞬,笑起来,当真有点满室生辉的意思。他轻轻地指了指身边的人:“这个老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的人是我高中同桌,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 冷奕瑶扬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看得出来,他们俩人关系极好。分明都是防备心极强的人,平时都是万事不过心的硬心肠,现在却笑得连眉角都舒缓起来了。 “既然她在你的班里,我就不废话了,你自己看着办。”扭过头,M并没有对沃克介绍他和冷奕瑶的关系。但,这一句话的重量,饶是沃克都微微变色。 “那你们聊吧,我快要上课了,报名表我先拿回去,明天再交过来。”既然M是专程来找沃克的,自然有事,冷奕瑶从还在发呆的沃克面前走过,抽过他手里的资料,扬了扬,随即对着M轻轻一笑,“有空再联系。” 既然他们拥有同样的熟人,以后想要再见轻而易举。 M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地点了点头,便见她在满室阳光下,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咕咕咕——” 一声绵延悠长的声音忽然在房间响起。 冷奕瑶脚步一顿,刹那间回头,神色奇妙地望过去。 “咕咕咕咕——” 又是一声响,这一次,声音更大些。 站着的三个人表情同时更奇怪了。 “你肚子饿?”沃克和M几乎同时出声,下一瞬,觉得对方阴险太阴险,这分明是在甩锅给自己! 呵,不好意思,这锅咱不背! 正准备开口嘲笑对方的毫无底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忽然被人踢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还没聊完吗?” 房间里剩下的三人表情倏然一变! 奥斯顿! 他怎么在这里? 冷奕瑶目光微妙,特别是在看到对方身上竟然还披着沃克的外套时,眉梢都挑起来了。 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沃克轻手轻脚地将衣服脱下来,披在某人身上的样子……。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觉得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全部起来了。 M沉了脸,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孩,回头看了沃克一眼。 沃克立马觉得背后一凉,讪讪地摇了摇头:“忘了,我是真忘了。他有点低血糖,刚刚打完篮球赛就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在里面休息。再说,你也没提前和我打招呼,我哪知道,你会突然来我办公室?” 越说到后面,似乎越理直气壮。可谁都不是傻子,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强作镇定。 沃克心想,他这次可真心是冤枉。M向来不喜欢看到陌生人,奥斯顿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响! “咳咳,我先走了。”冷奕瑶觉得,这个特级班的负责人……。现在这满脸的怂相,看得太影响眼睛,她还是老实地去上课吧。 “嗯,我也一起。”奥斯顿丝毫没有任何负罪感,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钟,发现体育课早结束了,索性直接脱了外套,跟着冷奕瑶一起出门。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几乎同时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眼底深意尽数掠去。 一个是和那个银发银眸的M关系匪浅,一个是和班级负责人来往过密,他们背后似乎都藏着别人无法触及的秘密。 当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正在上课的老师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迟到竟然不打报告,直接如入无人之境,穿过过道就去位子上坐好了。关键是,他们俩座位也是一前一后。一路来,经过前排其他同学的座位,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分将所有人都视若无物的傲慢……。 老师咬牙,考虑到这两人的背后身份,忍了! 可罗德和蓼思洁那边,简直就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不过是大半个小时没见,这两个人怎么就已经到了同进同出的关系? “咳咳!”老师在讲台上死命咳了一声,罗德和蓼思洁吓得瞬间扭头,乖乖坐好。他们和冷奕瑶、奥斯顿可不一样,压根没有免死金牌,还是安安生生地上课为妙!不过,心里抓耳挠腮地,恨不得立刻爬过去,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教室这边热闹的很,而那边,沃克见那冷奕瑶走后,M那张彻底冷凝下来的脸,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冷? ------题外话------ 今天加更一千字,妥妥的一万字哈。第一章先奉上,第二章要到晚上十点左右。大家到时候来刷新,有话说的话记得留言。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的身份 刚刚还有四个人的办公室,忽然走了两个,一时间,房间都变得有点空荡荡得不适应。沃克看了一眼M的脸色,没由来的有点心虚。目光在他的发梢和眼眸上荡了一圈,摸摸鼻子,非常自觉地去关电子门。 M看了一圈办公室,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来,神色看不出喜怒。 多年前,两人曾经因为相互看不惯对方的做派,直接挥拳开打,到后来,不打不相识,渐渐地成了朋友。那时,他们正当年轻,风华正茂,能将全世界的一切都踩在脚底,漠视所有的规则。 圣德高中最出名的天之骄子,当之无愧。 只可惜…… 沃克回神,走到咖啡机前,亲自给M倒了杯咖啡,递到他的手边。 还没高中毕业,M就忽然从这所圣德高中人间蒸发,就连学校里所有涉及他的档案都在一夜之间全部被烧,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讳莫如深,等他醒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同桌再也不会来学校了。 那个时候,彻底切断了一切联系,愤怒过、失望过、痛恨过,到头来,却是被更汹涌的担忧所侵蚀。 时间越过越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淡忘,这个曾经在岁月里最好的朋友的时候,他偶然出国公干的一天,竟然恰好遇到他在外国度假,这才恢复联系。 “你怎么突然来了首都?”沃克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先开了口。 M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极品的咖啡豆,甜度、酸度、醇厚度都算得上顶尖,只可惜,手艺太差,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原料。他皱了皱眉,将咖啡放到一边,再不看一眼。“家里出了点事,临时回来看看。” 言简意赅,毫无新意。 沃克却神色一顿,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一圈,没有看出丝毫情绪,才重新开口:“那,还准备回D城?” 白如玉的指尖微微松开,M的目光顺着窗外的树影渐渐转淡,“或许走,或许,再也走不了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待在这个城市,这里有太多的过去,太多的记忆。抹不掉、擦不去,那些三缄其口的人,不过是自欺欺人。他眼底的冷屑及厌恶,不自觉地又加深一分。这世上,不会存在永不透风的强,留他在这又有什么意思。他已经习惯了周游各地,灵魂一旦开始向往自由,便再也不会任由别人摆布。 “你家人……”沃克迟疑了两秒,念及对方的忌讳,倏然住口。 未免气氛尴尬,他干脆转了个话题:“很少看到你对女孩子这么在意。怎么,那个冷奕瑶你很熟?” 他与M高中了两年,也唯有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才真正算得上朋友。这么孤高的性子,竟然会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相谈甚欢,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瞎。 “她……”想起那个深夜,她懒懒地坐在咖啡馆里,等着外面的埋伏者上钩的样子,他忍不住轻轻一笑:“她很有意思,特别是胆量,与众不同。” 胆量? 沃克表情一惊,“什么意思?” “她是个见惯了血腥的人。”当他用一把银质的叉子直接插进黑衣人的大动脉时,湿热的、粘稠的、腥气的血争先恐后地从那人伤口里钻了出来,像是恨不得立刻喷薄汹涌。血液呛入气管,“咳……。咳……。”对方浑身冰凉,拼命的挣扎,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她眼底的嘲弄和揶揄。不管是她的年龄还是性别,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仿佛天生是个谜团,引人一探究竟。 血腥? “影子”的调查报告上,分明写着冷家是靠着重工业发家。怎么会和血腥扯上关系? 沃克眼底露出一分深沉,目光在那叠社团活动的资料上掠过,毫无线索。 “你好像特别关注她?”M目光一转,见他目露沉思,察觉出一丝异样。似乎从刚刚开始,话题基本上都落在冷奕瑶的身上,虽说能直接空降圣德高中特级班的“转校生”,极为罕见,但也不至于让他这般关注。毕竟,她再怎么奇特,最终还是个学生。 沃克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她的身份,整个帝都都在猜测,在真相露出来之前,一切都是虚无,不如等他有了线索,再告诉他。“还好,就是她性格有点不像平常小姑娘。” 平常小姑娘? M想了想她那个名满帝国的姐姐,在D城几乎是家喻户晓,成了无数人家教导女儿的典范。温柔贤惠、进退有度,气质雍容、美貌绝色……。似乎一切能形容女子的美好词汇,放在冷亦媃的身上都不为过,可事实呢? 呵,他冷笑一声。如果寻常小姑娘追求的就是那种风格,那冷奕瑶的确不是。 “你呢?这么多年就一直待在圣德,没有出去?”他既然不愿多提冷奕瑶,M当然听得出来,索性,他今天来是来怀旧,顺便看看母校,聊聊其他打发时间也挺不错。 他话音刚落,沃克脸色一僵。 没有出去,指的自然不是没有出首都……。他们两都知道,他的话里另有深意。 “你还记得当年?”年少轻狂,他也曾满脑子的梦想。告诉同桌,自己最希望的,就是做个探险家,可以遨游世界,看最美的风景、品最烈的酒,吃最好的美食,赏天下最美的姑娘。 可事实呢?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像是被圈在一个无形的铁牢里,永远没有自己的时间。 周游世界? 他闭目冷笑。如今,他连首都都很少轻易离开。 “那个时候,我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却越过越回去。”M自他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起,便若有所悟。揉了揉疲惫的眉间,站了起来:“走吧,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出去转转。我好多年没回来过了。” 沃克点了点头,拿起外套,将脸上最后一抹阴沉尽数掩去。“走,我带你出去好好看看。话说当年我们班一起画的素描还在老地方,去年,老班主任还在上面题了词。” M将帽子重新戴上,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一分回味。这个学校曾经带给过他不少美好的回忆。 两人走出办公室,恰好已经是下午第二堂课下课,路上有不少学生出来活动放松。见沃克走来,一个个礼貌打招呼,随即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他旁边的那个。 高高的个子,随意悠闲的打扮,漆黑的眼睛像是一潭望不见底的古井,扫到身上,瞬间心底发寒…… 几个男生心底的好奇心被彻底抹杀,表情僵硬地扭头就走。 “你平时出门都戴着这个?”沃克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见他眼睛还是银色,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就已经是黑色的眼睛,一时间无比惊讶。 “嗯,戴着方便些。”他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盯着他眼睛看。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那个小姑娘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眼底露出来的笑意和欣赏让他懒得在她面前再戴变色瞳。 沃克见他说着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副愉悦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冷奕瑶有关。 两人走到当年教室的旁边,这里与数年前的样子已经大相径庭,种了不少大树不说,就连设施都已经全部换新。原本古韵悠长的长廊已经被翻新,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地面看上去纤尘不染、高雅卓然,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味道。 “这几年,学校变了很多。”沃克见他眼底露出一丝失望,无奈地笑笑,指着远处林立的各式高楼:“建了很多新式大楼,又拆了很多古朴建筑,老班主任回来的时候和你一样,唏嘘了很久。” 或许,记忆中的东西,无论好坏,总会被无限制地美化。他待在圣德当特级班的负责人已经五年了,见多了便也不觉得如何,但,M这么多年都没回过母校,如今一见,怕是只觉得物是人非。 两人之间,忽然有点沉默。 M不是个喜欢挑起气氛的人,脸上的不悦很快露了出来,一时间,旁边其他学生都不敢往沃克这边打招呼。 这时铃音响起,第三节课开始了,许多学生便回了教室。 他们俩一路闲逛,漫无目的,主要还是聊些琐碎的事情,气氛微微回暖。 “那边在干什么?”M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操场道。 沃克下意识地向那边看去,等看清了动静,忍不住轻笑:“在玩飞镖,老把戏了,谁能三十只镖全中,可以随意进出圣德集团图书馆。” 与国立图书馆不同,圣德集团的私有图书馆里珍藏着各国珍贵书籍和材料,时间跨度之大、书籍内容之广,举世皆知。关键是,有些民间的奇珍异宝也被一一收藏,所以一旦提及,许多人都会露出向往的目光。不过,说是集团所有,实际上却是藴莱家族私有,从来不对外开放。也就是在圣德高中里,遗传了这么多年的传统,给学生一个激励罢了。 说是老把戏,不过是因为这飞镖的玩法“不公平”。 一共三十只,但这全帝国上下,能玩飞镖的人,多了去了,可至今,真正能全中的,不超过五人。 当年,他自己也试过,只可惜,都没有成功。 果然,M听罢,挑了挑眉,显然也想起了当初,于是抬脚,朝着热闹处走去。 学生颇多,有不少人是在看热闹,也有不少是在鼓劲加油。 冷奕瑶一个回头,竟然看到M和沃克朝着走来,表情微微一扬,显然没料到,这才多久没见,竟然又碰上了。 “你怎么也在这?”M表情与她如出一辙,虽说都在一个学校,但圣德高中这么大,没想到绕几步路,竟然还是碰在了一起。 “我过来看热闹。”她笑着指了指身边的蓼思洁:“她说每周二下午都会有个飞镖游戏,我还没见过这种玩法,过来看个新鲜。” 蓼思洁果然无愧于她“颜控”的外号,看到M那张脸,腿都软了,整个人要不是拉着冷奕瑶的胳膊,差点一下子跪倒地上。 这颜值、这气质、这大长腿…… 女神,你快说,你这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帅哥也没有这两天跟在冷奕瑶背后见得多啊! 蓼思洁就差无语凝噎了,刚准备出声,见到站在帅哥身后的沃克,一口歇! 呜呜呜呜……。 为什么老师无处不在,她只是拉着冷奕瑶一起逃了一堂课,竟然也会被抓包。 开学第二天就偷跑,会不会被沃克记上一笔? 蓼思洁很想装作自己是在梦游,可惜,沃克不给她这机会:“我记得不错的话,现在你们应该是在上声乐课。” 蓼思洁瞬间想把自己叠成一团,呵呵、呵呵地朝着沃克干笑:“嗯,嗯,我身体不舒服,刚刚去校医务室,看到这热闹,就过来看一眼,就一眼。” 说着,准备拔腿就跑。 倒是M颇为怪异地看他一眼,几年不见,这人竟然脾气越来越坏,吓个小姑娘有意思吗? 冷奕瑶好笑地看着蓼思洁腿软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跑什么,都人赃俱获了,干嘛不把热闹看完?” 蓼思洁觉得自己很悲剧,同样是逃课,冷奕瑶一脸坦然,自己却像是看到猫的老鼠,眼看沃克瞥着她漠无表情,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声乐课都是唱歌,我五音不全,就不去祸祸老师的耳朵了。”她最不喜欢的课程就是星期二,因为一个星期一次的声乐课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好在有堂体育课来中和,否则,她下午就干脆请假了。 沃克睨她一眼,这丫头还给个梯子就顺着往上爬了?那个声乐老师可是她表姨,说的一脸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诚心当他这个班级负责人是空气? “我看到现在,一共四个人都试了,可不管前面成绩如何,最后三把飞镖的时候,总是中不了红心,有什么缘故吗?”冷奕瑶看她一脸小可怜的样子,难得同情心发作,手指朝着不远处的靶子指着,回头问向M。 M笑笑,他之前在这读书的时候也看过热闹,可从来没玩过,遂转头看向沃克。 沃克自然知道其中猫腻,不再盯着蓼思洁冷笑,反而是示意她们都往前再走几步。 “靶子没有任何问题,关键是在飞镖上。”学生旁边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是将近几百枚飞镖。看上去一模一样,拿在手里,却另有玄机。 “飞镖外形做得一模一样,可重心位置并不一同。最开始,前面投掷的时候,手会逐渐形成一个惯性。用多大的力气,多远的距离,人的眼睛和手臂会逐渐记住这个感觉。但越到后面,会因为这个潜移默化的感觉而逐渐迷失,当拿到与之前不同重心的飞镖的时候,并不会注意这细微差别,所以,想要三十枚飞镖都中,机会渺茫。” 因为每次这个游戏,只在周二下午第三堂课的时候开放,加上投掷的人多,一轮下来,一堂课也就只有六七个人左右能上场。一旦下课,就有专人把飞镖和靶子收走,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这个传统游戏,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真相。 “这不是作弊吗?”蓼思洁一时嘴快,立马尖叫出来。前排的学生懵逼地回头望过来,一脸“你刚刚说啥嘞”的表情,吓得她一哽,怀疑自己今晚就会被沃克灭口。 冷奕瑶忍不住揉了揉蓼思洁的头发,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什么话都藏不住。 沃克把玄机一点,看着眼前这游戏就觉得有点幼稚了。不过,奖励是去图书馆,一般人也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不过是图个乐呵,玩玩而已。 眼见第四个人也败下阵来,旁边的人嘘声一片,冷奕瑶笑笑,亲自走了过去。 “冷,冷小姐……。”负责在旁边计取飞镖数的是个学生,见冷奕瑶走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愣住。见她毫不迟疑地从架子上数了三十枚飞镖出去,表情立马一僵。 别人都是投掷一枚,拿一枚,她倒好,直接取满了总数。 “聪明。”M忍不住轻笑。飞镖的重心不同,是在手腕的力道麻木后,轻易无法察觉的。可在最开始的时候,手心、手腕最灵敏,挑选飞镖的时候,最容易掌握其中区别。等她选出同样的飞镖,再想在那上面做手脚,显然已经不太可能。 冷奕瑶揶揄地朝那个学生笑笑:‘怎么?我不能一次性拿这么多?’ “不,不是。”那个男生表情一愣,见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上莫须有地多出一分红色,朝着她轻轻点头:“您随意。” 说着,退后一步,给她递了个篮子,顺手帮她把手上的飞镖都装进去,一脸恭敬有加。 “这个傻子……。”沃克忍不住低声轻骂,也不知道是骂那个男学生,还是怪自己嘴贱点出了猫腻。 只见,冷奕瑶选好了飞镖,直接站到红线处,手起手落,几乎是压根不用想的,那飞镖直戳红心而去。 中!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毕竟,玩飞镖游戏的大多数是男生,而且,现在特级班的人除了冷奕瑶和蓼思洁两个是逃课的,其他人都在上声乐课,也就是说,四周的人都是普通班学生。对于昨天大出风头的转校生,他们早就是被好奇心填满了全部的心思,眼看她竟然站在飞镖台上,立马围观入戏。 只见,第一镖之后,她像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停,“啪”——“啪啪”——“啪啪啪”—— 飞镖一个接一个,几乎是靶子自动撤换的那一瞬间,她就已射出下一枚,结果,个个正中红心! 她却像是对结果没有一点在乎一样,出手的动作越来越快,快到别人眼睛都跟不上的节奏。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喝彩,到了最后五枚的时候,大家连呼吸的声音都开始刻意放缓。 “啪”—— 飞镖又一次落在靶心的位置,所有人目光顺着往那个男生手里的篮子望去,竟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枚! 冷奕瑶这一次却忽然停了手,目光在人群间顿了一瞬。 所有人正在好奇,她在看谁的时候,她却已经扬起脸,将最后一枚飞镖拿在手上。 蓼思洁怔怔地双手交错,像是站在台上的是她一样,浑身都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分明已经中了29枚,可她还是为最后一瞬,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好多年没有人玩这个游戏成功了,该不会真的被她打破吧…… 她这个想法刚刚从脑子里一过,只见冷奕瑶指尖微动,手腕用力,最后一枚飞镖也掷向空中—— 有那么一瞬间,许多人都有种想要捂住眼睛的冲动。 那是一种等待良久,即将解谜的恐惧感。说不上为什么,就像是和近乡情怯一般。 “中啦!”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爆炸似的惊叫!那声音,高昂、粗壮。 负责计数的男孩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声惊叫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一时间,脸上像是被人上了腮红一样,从里红到外! 可现在,谁都没有心思去嘲笑他。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望向靶心,竟然,真的成功了! 沃克闭眼,心想这后门给开的,自己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圣德集团的专属图书馆,设在综合楼的第100—108层,钥匙可是亲自由藴莱保管,也不知道藴莱知道结果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 心底郁闷,耳边却传来M的轻笑。 他侧头,竟看到他眼底透出的淡淡柔和,那神情……。 沃克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将忍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看到陆琛大皇子亲自跑来找冷奕瑶……。” 他话音刚落,M脸上的笑意已彻底消失。 他转过来,静静地对上沃克的脸,声音一片冰冷,神色莫辩:“你想说什么?” 他摇头叹息,明知道说出来对方会不高兴,但还是继续:“我想说,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好怪好怪 “你什么意思?”M的声音非常有特色,当他淡淡地放低声音的时候,你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冷凝,更多的是一种漫不经心,仿佛他对这些都不是太上心,但如果细看他的眼睛,你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沃克心底一惊,第一反应,便是M比他想象中还要看重这个冷奕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M对自己的身份有多忌讳,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清楚当年事情真相的人,都选择闭嘴,他也从来放在心底,很少放在太阳底下与他细说。 沃克最终选择摇了摇头:“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点,她的来历,目前为止,太神秘,摸不清。”看着远处,被众人欢呼却一脸平静的女孩,他由衷地有点担心,却说不上自己的顾虑从何而来。 这所圣德高中里,身份奇特的人难道还少吗? 从眼前的M到藴莱,从奥斯顿到自己,能跨入这间学校大门的,本就不会只有一张面具……。 “你越来越婆妈了。”没想到,M竟然嘲讽地笑了一笑。目光淡淡地落在远处,蓼思洁夸张地抱着冷奕瑶狂转圈的样子,沉吟良久,慢慢地收回视线,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陆琛来找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沃克一呆,感觉刚才那句话,每一个字拆开来,他都听得懂,可M连在一起,他却分明听不懂了。 他是什么意思?陆琛已经不止一次地来找冷奕瑶? M淡淡地勾了勾唇,他和她初遇,便是陆琛派人来“请”她。手段垃圾,来人更垃圾,三流角色,也就那个脑子空空的白痴才会收入麾下。 冷奕瑶在路上动手收拾了两个,他在咖啡馆用一把银质餐具收拾了一个,半分面子都没给陆琛留下。 他来找冷奕瑶,哼,多新鲜……。 在D城就找过,现在不过是升级了,自己亲自上门来…… 只不过……。 她一个高中生,与陆琛到底是如何产生交集,这点颇为耐人寻味。 他和冷奕瑶加上这次,一共也只见过三次。虽然关系看上去不错,但事实上,他的确对她知之甚少,对于对方……。 又知道自己多少? M慢慢垂下眼帘,将眼底的一片翻腾全然遮住。 下一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轻松,自在,像是个普通学生。 “刚刚那个计数的男生告诉我,拿着这枚飞镖给你,你会帮我拿到游戏奖品。”走出人潮拥挤处,冷奕瑶像是没注意到沃克脸上的凝重,随手将最后一枚正中红心的飞镖递到沃克面前,一脸“真诚”地望着对方。圣德集团专属图书馆的钥匙,说实在的,要不是冲着这个,她才懒得上台。 沃克嘴角一抽,再次想缝起自己刚刚多事的嘴。图书馆的钥匙不出奇,出奇的是那钥匙是由藴莱直接保管。里面放的可都是藴莱家族的收藏,不管是图书和其他珍贵物件,他干嘛没事嘴欠。“你和藴莱天天在一起上课,还需要我转交?”目光看向刚刚那个殷勤递篮子的小帅哥,心底嗤笑,毛都没长齐就晓得来献殷勤,现在的孩子都特么怎么了。 “不乐意?”冷奕瑶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没漏掉他脸上的僵硬。 沃克决定无耻一把,点了点头:“他毕竟是校董,你直接去找他属于正常索要奖励,我一个老师去,夹在中间就不太合适了。” M回头,发现这人即便当老师了,骨子里的无耻还和当年一个劲,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也就他扯得出来吧。 不过,圣德的校董也到特级班来上课了? 他看向冷奕瑶唇角的揶揄,忽然发现现在的学生比他们那个时候玩得更有意思。 “行啊,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您别紧张。”冷奕瑶一脸照顾“老人家”情绪的温柔体贴状,把沃克刺激得差点心脏病爆发。 紧张,紧张你妹啊紧张。 可还没开口,望见站在旁边的老友,他忍不住低声咳嗽一声,把快到嘴边的怒气狠狠地压回肚子里。 不气,他不气,他是老师,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怕再和冷奕瑶说下去,不仅是心梗,脑梗都要患上,干脆换个话题。眼看三节课都结束了,晚上也没有其他活动,沃克忍不住看向M,这么多年都没见了,今天机会难得,想要好好聚聚。“时间不早了,要不一起吃晚饭?” 蓼思洁此刻正好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听到晚上他们要一起吃饭,脸色扬起一片激动的表情。要是她也能蹭饭,和大帅哥共进晚餐,她这一个星期都能每天多吃一碗饭!于是,眨着星星眼,满脸期待地望向他。 “不了”。不想M却直接拒绝了:“我晚上还有事。” 沃克脸上一怔,正想问句为什么,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友目光倏然阴沉地落在某个位置,那眼里,漆黑、平静,一片暗色。 顺着他的目光,他和冷奕瑶的神色一变,几乎同时望了过去。 就在掷飞镖不远处,有两个黑衣人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不远不近地落在这边,像是随时都在观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刚刚因为围观冷奕瑶玩飞镖的人太多,挡住了视线,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个时候才看得一清二楚,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收敛情绪,满身谨慎。 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随地都处于最佳攻击状态,可他们却将自己的攻击性掩饰得非常完美。至少,在这所高中里,那群学生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的存在感为零一样。 这样的两个人……。 显然是真正不显山露水的人物。 冷奕瑶意味不明地转头看M一眼,与那晚在“明星塔”吃饭时跟在身后的黑衣人并不是同一拨。 所以,他的家人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还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若说那晚她也看到了那两人的蝎子纹身,但是,与陆琛身后跟着的皇家侍卫比起来,这两个人分明含而不露、锐而不傲,压根不是一个层面。即便是陆琛最信赖的侍卫长放在这两人身边,怕也是多有不及。 毕竟,从那身凌冽的气质来看,陆琛的侍卫长当初如果没有她的帮忙,陆琛的小命早在回帝都的路上就丢了。而这两位…… 她玩味地朝M轻轻一笑。 纵他身手再好再快,被这两人全天候24小时盯着,怕也只能分身乏术……。 就不知道这几个黑衣人背后的主事人,究竟是要求监视着M,还是意图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我先走了。”M冷然地拍了拍衣袖,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 沃克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他已经转瞬消失。 几乎就在他迈步的那一瞬,一直钉钉子样的立在远处的那两个黑衣人也同时动了。分明看不清他们的路线,但眨眼的功夫,就又和M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的感觉,已经不完全像是保护,而是……。 “老师,那是你要请来学校的社团老师吗?”唯有蓼思洁还傻乎乎地盯着沃克在问十万个为什么。 “社团老师?”沃克分明给刚刚的情况弄得神色不好,但被她这个问题问的,整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她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得出他是邀请M来圣德的? “对啊,你们年纪感觉差不多,学校统一招文化课老师都是每年二月份,除了社团老师,还有其他的职务吗?”蓼思洁一脸有理有据地分析给他听,显然是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呵,你想太多了。”邀请M到社团执教,他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话虽然是回答蓼思洁的,沃克的目光却不动声色扫向冷奕瑶,分明是想看她的反应……。 ------题外话------ 和昨天一样哈,今天也是一万字,二更在晚上十点半左右,大家到时再来刷新哈。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好脾气 想太多? 蓼思洁被哽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瞄了瞄沃克的脸色,总觉得这个学期自开学起,老师的样子就有点怪怪的,特别是刚刚,有一度,她甚至怀疑沃克陷入了低气压,整个人都不对劲。 看他今天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谁得罪了他了? 可惜话还没得及说,就被沃克一个眼神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他朝冷奕瑶走近一步,指了指她手里的飞镖:“这个时间,藴莱应该还在班里,一起过去吧。” 他对于M的事情不欲多谈,更不想被她问及其他,索性找个让她更感兴趣的事情,分散她注意力。 综合楼100—108层是电子门禁锁,说是钥匙,却是双重保险。其一是藴莱手中的门匙,其二是圣德高中对100—108层的密码锁。唯有两个同时通过,才能进入图书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想要进去查阅资料的人有那么多,却少有人成功的原因。 冷奕瑶目光从M消失的方向挪开,朝他轻轻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位老师,怕是从一开始看她就不顺眼。 他是巴不得她和藴莱对上?还是担心她会多问M的身份? 可惜,他不知道,她对别人不愿说的秘密,向来好奇心少得可怜。 身边有蝎子纹身的人跟着就一定是与皇室有关了? 这话,现在下定论还太早,毕竟,她来首都不到三天,就被人在夜市盯上,跟在她身后的不也是皇室亲信? “好。”她点了点头,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M的来去匆匆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沃克愣在原地,看着她果断地直接转身走向特级班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越来越摸不透这人的性情。 仿佛什么都看得透,又仿佛万事不关心。 就连蓼思洁这样第一次见到M的人都会好奇他来这的原因,她分明看到过M的银发银眸,为什么还这样镇定自若? 两人转身走了,只有蓼思洁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为什么,她总觉得沃克和冷奕瑶之间怪怪的。 第三节课结束,已经有不少人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冷奕瑶与沃克如逆水行舟,在人群中反道而行,于是引来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这是要干什么?沃克要让转校生留堂?” “留堂?开什么玩笑,谁敢得罪她啊。应该是有其他事情吧?” “嘘,声音小点,她估计都听到了。” 普通班的学生苦于沃克在旁边,只敢小声议论纷纷,却不敢留下来一探真相,而特级班的人就方便多了。 虽然有不少人已经走了,但等冷奕瑶回到教室的时候,几乎班里还有十几个人在悠悠闲闲地聊着今天下午的篮球赛。 藴莱自然还是坐在他的专属位子上,对着电脑,无数的金融数据从眼前闪过,他像是思考都不用,脑子里瞬间敲定重点,将圣德财团的本周工作定下方向。还未将最后一个企业收购案输入电脑,身边的嘈杂声瞬间一静。 这种感觉……。 他抬头,见一身休闲装的冷奕瑶和披着外套的沃克此刻正定定地站在他桌前。沃克的脸上毫无表情,站在冷奕瑶身侧,显然是她有事来找他。 “找我有事?”茶色瞳孔映着缓缓落下的夕阳,竟隐约有些透明。那双眼,平静、无波,却似乎总有一股看不清的川流在细细流淌。 冷奕瑶站在这个位置,头一次发现,这偌大的圣德集团的掌舵人,骨架匀称,并无一般男子的壮硕,但,自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味道。分明还未成年,却已经担下整个帝国最繁盛富有的家族,他的心底里,又会藏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来拿奖励。”她突然嫣然一笑,长长的头发在空中微微浮动,那是风,透过窗户吹起她的发梢。晚霞落在她的肩膀上,带出一抹晕红,这一瞬,似乎她都了一丝寻常学生的朝气,只见她轻轻伸手,手心,握着一枚长相普通的飞镖。 班里的人,却顿时一愣。 “我擦,这都多少年没人能玩赢那个游戏了!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次性过了?”自他们从高一以来,每周二都有这个固定项目,可班里所有人几乎逃课试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成功的。这冷奕瑶果然不愧是一手就穿透不锈钢桌面的人,手上功夫,就是一个词——霸道! 藴莱的眼睛落在那枚飞镖上,几乎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奖励是什么。 圣德集团的私有图书馆,收藏丰富、书籍广泛,的确盛名在外,不过,她的性格会是个痴迷读书的好学生? 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番,藴莱面色古怪。 “有什么不对吗?”她轻轻一笑,眼底里带出一份揶揄,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但这话,听在耳边,谁都知道她在嘲讽藴莱的迟疑不决。 “你亲眼看到她中了靶心?”三十枚飞镖的秘密,在家族里也没有太多人知晓,他不明白,今天才是她入学的第二天,也就是第一次尝试飞镖游戏,竟然会这么离奇地就成功了?这也太顺利了。所以,他的话是对着沃克说的。 沃克目光镇定地与他对视,点了点头:“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全过程。”自然,他就算是傻了也不会说出真正泄密的人是他自己。怪只能怪这小姑娘太狡猾,他分明是说给M听的,结果却被她捡了个漏。 藴莱从来不怀疑沃克的话,见他这么说,手心微微握起,站起身,从她手上接过那枚飞镖。 “我很好奇,你进图书馆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和冷奕瑶这个人说话,他发现,直来直往,有时候才是最有可能得到真相的途径。 “为了看书。”她歪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回视过去:“我听说,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比国立图书馆的内容更有意思点,想见识见识。” 藴莱勾唇,她的目光直接而毫无遮掩,脸色淡定而自若,可她说的话,他偏偏一个字都不相信。 刚想开口,却见她眼底露出一副冷淡的嘲讽,“怎么?准备赖账?” 这句话,简直是戳心了,老铁。 他堂堂帝国第一豪门的掌舵人,竟然被她说的跟个市井无赖似的,关键是,全班剩下的这群围观者的表情,一个个都深以为然的样子! 藴莱自问自己向来沉得住气,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冷奕瑶,每次不过三言两语,就有抓狂的冲动。 “拿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白金定制,触感冰凉。接到手心的时候,两个人的指尖巧合地撞了一下,瞬间分开。 沃克站在一旁,将眼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下一刻,就看冷奕瑶神情自若地收回了卡,而藴莱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冷奕瑶却连一秒钟都懒得停歇,直接拿了门匙就摆手走人。 “你密码不要了?”沃克扬眉,朝着她身后扬声。综合楼100—108层的开门密码在他这里,她像是忘了一样。 “不急,今晚我有事。”她随手扬了扬手中的那张白金卡,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藴莱自从掏出卡之后,就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仿佛在研究一项莫名生物一样,越发觉得奇怪。 从帝国建成开始算起,整整一千六百年,“圣德”二字始终参与其中。 这是这个国家最老字号的家族,“豪门”二字远不足以形容其影响力。它几乎贯穿了整个帝国上下所有经济命脉。 除了皇室,整个帝国上下最尊贵的家族便是他们。可即便是皇室,追溯历史,也是内部倾轧不断,手足相残、改朝换代比比皆是,若真的论起来。怕是皇室的历史亦不如他家久远。 而圣德流传这么久的传奇原因,有很多,其中最让外人津津乐道的是——无论是传承到哪一代,圣德集团的正统嫡子从来都只有一位。 别人家九代单传就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偏这个家族,像是世代都受了上天的特殊安排一般,每一代,只有一个继承人。 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用财富换来的这倒霉的子嗣命,还是其他,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无意外。圣德的继承人,就从来没有过兄弟过。当然,女子在帝国只有财产权,没有继承权。所以,女子从不计算在继承人之列。 藴莱虽然没有兄弟,倒是传闻,有一个姐姐来着。只可惜,高门千金,向来低调,外界很少见过罢了。 见藴莱竟然还站在原地不动,班里的学生忍不住面露古怪起来。 这人身份即便在特级班里亦是高不可攀,从进入班级来,私下几乎从来不和别人说话,他们只当是身份使然,可现在他老盯着自己的手是几个意思?难道就因为刚刚冷奕瑶那无意一碰? 沃克见所有留在班里的学生表情都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不动声色地站到藴莱身侧,挡住他的表情。随即,目光一扫,气势全开! 顿时,所有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藴莱不仅仅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更是这所圣德高中的校董。他的财富如何,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那是他们老子该考虑巴结的问题,但若是他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把他们丢出圣德…… 想到这个可能,所有人浑身一颤,立马扭头走人。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下次再也不跟着冷奕瑶的思路走了。那姑娘背景雄厚,又是皇室又是军界撑腰的,他们可没那种底气。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特级班的学生就好。 踏出班级的那一瞬,他们一干学生忍不住仰面。 原本他们在帝都,走在街上也是横着走的那一批。如今,班里来了两个大佬,自此之后,忽然觉得自己成了皮皮虾,这种失落感,怎么破? ……。 “人都走干净了。”沃克扫了一眼教师门,见最后一个不懂眼力劲的学生也已经离开,忍不住蹙眉,转身朝藴莱道。 他却竟然还在看手心,那个表情,似乎是匪夷所思,又似乎是,不能置信。 “你刚刚看到了?她的手指是真的碰上我的手了?”他没有注意班级里其他人的动态,眼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似乎留有余温的掌心。 “对。”沃克闭了闭眼,心思起伏,其实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到底年纪摆在这,且事不关己,所以还算镇定。 “她刚刚好像是一点都没有发现一样。”任何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触及突发事件,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产生下意识的活动。比如皱眉、惊讶、瞳孔紧缩,可刚刚,他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她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接过那张卡,脸上的神色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 “或许是她压根没有注意?”沃克只想到这个可能。 可下一瞬—— “嘶——” 他忽然浑身一颤,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后面蒙头打了一棍一样,全身紧绷。 “没注意?”藴莱冷笑地将手心从他胳膊上挪开:“你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感觉不到”。 沃克刹那间无语,目光望向他的手心,表情凝重。 这世上,永远是风光无限下掩藏着一个又一个耐人寻味的秘密。正如藴莱,当初他说要到“特级班”上课的时候,自己就满心不解。他工作之忙碌压根与高中生活不能同时兼顾只是其一,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他的特殊体质。 即便是圣德集团里,也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藴莱一定要聘任世界上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每天都只穿用特殊的金丝材质定制的衣物。为什么,他所有的随身物品都是特别打造,包括电脑、手机等一切电子用品,在市面上都无法寻到。 别人只当他是豪奢,喜欢这种衣物,但却不知道,脱下这样的定制服装,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他的身上自出生后,便渐渐形成一种特殊的磁场。 其实,人体磁场并不稀有,许多人都有,但都极为微弱,以至于随着年纪渐长,会渐渐消退。从人体学角度来看,这属于生物磁场的范畴。有人天生可以吸附金属,有人皮肤对其他异物拥有吸附作用。可藴莱不同,他的皮肤,在毫无遮盖物的时候,会产生电击般的触觉,因此,哪怕是亲人,也无法触碰。 从小到大,别说是家人间的亲昵嬉戏,就连牵着父母的手心一起散步,他也没有享受过类似温情。 因为需要常年穿戴金丝质地的衣物,他身体一年四季都保持着冰寒刺骨。当稍微高于他体温的人碰到的那一瞬,电流会顷刻间将对方击麻,也就是刚刚沃克的表现。 事实上,这种未知的原因,藴莱已花费巨资,找来科研团队专门研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的异常仿佛越来越明显,而研究成果,却至今没有一个定论。 “去查!不管用什么办法,帮我查清楚!”藴莱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沃克。那眼底的光芒,仿佛是一团火,一团能解决他身上这未解之谜的火! “怎么查?”沃克却颓然地往后一仰,没有了人前表现出来的恭敬有礼,反而多出一抹无法掩藏的颓然。“‘影子’的调查报告你不是没有看到,出生、教育、家庭,她的一切清清楚楚,没有一丁点的异常。连与陆琛殿下和赫默元帅的交集原因都查不到,你认为还有谁能查到她的过去?” 从调查报告上看,她压根就是一普普通通被惯坏了的富二代。名声瑕疵、性格浮躁,可事实呢? 如果刚刚她真的触及了沃克的手心却没有一丝反应,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她压根身上就有免疫能力,对于藴莱的特殊体质没有任何感触。 第二,便是她足够强悍。强悍到连身体、乃是神经系统都控制得完美无瑕,被电流穿过指尖的那一刹那,她分明感触到了异常,却统统掩盖下去。 如果是第一种,那简直就是解密藴莱特殊体质的良方,根据她的特殊情况,由科研人员进行研究,或许,很快就能还藴莱平常人的身体。 可如果是第二种……。 两人的目光在微微暗下来的教室中,直直对上,随即,在空中凝固。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危险预感。 如果一个人,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都可以做到那般行云流水的掩饰,无论是身体反应,还是表情神经都被严丝合缝地掌控着,那么,她该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练就这样的惊世骇俗。这世上还有谁,能从她的身上获取真相? 沃克有生以来,对一个人,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分明还未查清真相,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触及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而转头离去的冷奕瑶此刻,正拿着手心的那张白金卡,表情微带奇特。 那个藴莱刚刚是有意还是无心? 不过是巧合中,碰上了对方的手心。 那冰寒刺骨的温度,夹杂着刺疼分明的电流感几乎瞬间贯穿她的胳膊。 可她分明看得一清二楚,那人手上除了这一张白金钥匙卡,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天生体质异常? 她闭了闭眼,忍不住回忆自第一次在酒店遇见,到刚刚在特级班里,藴莱的一举一动。 似乎,他从来不与别人产生肢体接触,唯一碰的最多的,便是他的那台专门定制的电脑,键盘上还特意蒙上一层薄膜。她曾经在远处看过一眼那薄膜,原以为是用来防尘的,如今看来,却是防止电流意外的…… 人体磁场吗? 她不是没有见识过,这是,磁场强到这般程度,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他的身体负荷会越来越重。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心脏。 如今,他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身强体健,可随着心脏在电流的影响下,他的身体只会每况愈下…… 她回头,看了一眼沐浴在夕阳中的花园洋房。 那个藴莱,可知道,随着他身体电流的逐步加强,他离死神正越来越近?或许,在某个清晨,他睡在床上,便如一个睡美人一般,从此再也无法醒来…… “你在等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她盎然回头,看向那个在林荫道上,笑得一脸自若的男子。 翟穆见她神色不虞,忍不住奇怪地皱了皱眉。自元帅出现在圣德高中门口之后,无数人打听她的背景,一时间讳莫如深,竟然还有人敢在圣德惹她不高兴? 谁给的胆子? “发生了什么事?”他下意识地走近一些,见她手脚并无一丝伤痕,脸上已经恢复往日淡淡的模样,越发觉得奇怪。 “没什么,就是刚刚从藴莱那里拿了这张卡,想着哪天有空去图书馆坐坐。”她将碎发掠到耳后,指尖翻转,那张白金定制的钥匙卡露在他的眼前。 眼底的神色却微微一转,目光望向眼前的翟穆。 对了,他好像和藴莱很熟,他又是否知道藴莱那特殊的体质? “藴莱竟然会把这卡给你?”翟穆表情更加意外。就他所知,藴莱的性格可不是助人为乐,他会无条件地将圣德集团的私有图书馆大门为她敞开? “赢了个游戏,按照学校传统,他不得不给。”像是猜出他心底的好奇,她勾勾唇,笑得一脸理所当然。 “你还有时间去图书馆?”翟穆却觉得她大概是故意看藴莱不顺眼,才特意弄来这张卡。毕竟,周一到周四在圣德上学,周五、周六可是要到军校上学的人,时间都不够用来睡觉的了,她哪来的闲情逸致去图书馆? 冷奕瑶眨了眨眼,心想,好像的确除了周日一整天的时间,其余白天都已经被占满了,不过,时间这东西,就跟海绵似的,挤挤总归会有的。再看了一眼眼前人,脸上略带奇异:“你跑到圣德来是干嘛?” “接你放学。”翟穆一脸理所当然地准备接过她的书包,却被她一下子绕了过去。 “别墅离这很近,我之前好像说过,不需要你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这个人,心思城府异于常人。 翟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脸颓然:“不是我想要来烦你,而是晚上元帅请了客人,让我邀你一起参加。” 赫默? 冷奕瑶表情一愣,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 当时他去别墅的时候,看了一会书就走了,说落下的东西也没取。怎么,今天是又想起来了吗? 再说,他请客,关她什么事。她大白天都卖给学校了,晚上还不让她好好松口气,这是准备变相地将她所有的时间都控制在手心吗? 翟穆见她听到元帅邀她共进晚餐非但不高兴,反而一脸漆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非常好玩。 那微微嘟起来的两颊,让人恨不得轻轻掐一下。 “我晚上有事,你别等我了。”她想想,干脆拿着白金卡,往综合楼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看样子是在给别人打电话。 翟穆脚下踟蹰,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跟上去。 弗雷来电话的时候,看似随口一提,说是元帅今晚邀请的客人特殊,酒会上没有女伴会有点不适宜,可天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元帅从来不和异性亲近都过来了,怎么会因为没有女伴而不适宜。 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个电话给弗雷。 “接到冷小姐了?”弗雷一看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后,望向坐在办公室里的元帅,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人是碰上了,不过……。”翟穆停顿了一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弗雷却觉得急躁。昨天元帅带着“天狼”出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真的只为接冷奕瑶,谁知道,原本下午是真的约了重要客人。结果,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邮箱发来的照片,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去了圣德高中…… 今天的这顿晚宴便是对昨天客人的赔礼。 对方一再表示不敢当,但是元帅倒是一再邀请,最终,定下了今晚的行程。还特意邀请了本市最著名的厨师,负责今晚所有的菜宴。 元帅在交代他负责全程的时候,仿佛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句:“冷奕瑶似乎比较挑食,她晚上如果没其他安排的话,让她顺道过来吃个饭吧。” 挑食? 从哪里看出来的? 上次她来元帅府,吃午饭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挑,胃口很好的样子倒是真的。 不过,既然元帅这么说了,他自然要安排得妥妥当当。他自己去亲自请冷奕瑶,会显得太突兀,索性,翟穆这两天没有特备的事情,他便专门让他去跑一趟。 谁知道,这人现在竟然给他拿乔。 “不过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弗雷气得咬牙,要不是因为元帅交代了这个翟穆军事天赋少有,他恨不得能亲手收拾他!叫他关键时候来个大喘气! “冷小姐说她晚上有约,不来参加晚宴了。”他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冷奕瑶已经彻底消失在眼前,忍不住蹙了蹙眉。刚刚她那通电话是打给谁?难道是真的早有所约? “谁?她和谁晚上有约?”弗雷一激动,说话声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下一瞬,空气倏然一冷。 他背后发凉,下意识地转身望去,对上赫默忽然挑起的眉梢……。 嘶,他忽然觉得咬上了冰块似的,从舌尖到胃里都一片寒凉。 而冷奕瑶这边却不知道,因为她这随口一说,弗雷那里经历了什么样的严寒酷烈,等她手中的手机铃音响到第伍声的时候,电话那边的人已经接起。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沃克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就在刚刚,他才与藴莱分道扬镳,她的电话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恰好这个时候打来,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知道圣德高中里没有任何窃听器和监控器存在的话,他都怀疑她在他身边安排了什么眼线。 “我忽然有点好奇图书馆究竟是什么样子,想要上去看看。你不是说需要密码锁吗?” 她答得一脸理所当然。事实上,如果不是翟穆突然跑来,她今晚却是有其他安排,不过眼下……。 她勾了勾唇,笑得一脸妩媚。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上去?”圣德高中并不实行寄宿制,也就是每天下午放学后,过了社团活动的时间,校门就会锁起来。现在已经是放学的时间,社团活动不过是两个小时,她能来得及? “毕竟是赢回来的奖励,外面传得那么神秘,我其实挺好奇,圣德集团的图书馆到底长什么样。也就是随便看看,很快就出来。”她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眼底却泛出一抹静谧的幽光,仿若含着无数秘密……。 ------题外话------ 这章内容还未修改,后面要做调整,怕来不及,先放上来,等我十分钟哈。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在找什么 按理说沃克是应该跟着一起去的,毕竟,综合楼100—108层的开门密码并不适合随随便便给一个学生,暂不提她是否愿意为圣德高中保护密码,万一以后她有个什么事,说进就进、说出就出,对于圣德的安全保卫系统来说也是个BUG般的存在。 不过,眼下已经放学,综合楼剩下的学生大多都在房里进行社团活动,这个时候他跟着一起出现,即便年龄差距摆在那里,但总归男女有别。未免尴尬,他直接将临时密码报给她:“我让人将秘密设定改为每小时自动更换一次,如果你想要密码,记得和我说,以免下次密码变动、输错内容,触及报警器。” 也就是,他想要掌握自己去图书馆的频率和时间? 冷奕瑶笑笑,眼底一片揶揄,如他所愿,“好”。 沃克把密码报过去之后,心想,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冷奕瑶已经啪地一声将电话挂了。 他定定地看着一直发出忙音的手机,非常、一定、并且笃定,这冷家家教里压根没有“尊师重道”这一条! “出来吧,跟着后面鬼鬼祟祟的,你累不累?”她收起手机,仰头看了一眼天色。连六点还没到,霞光已经全部褪去,看上去,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这里虽然是沙漠国度,但不得不说,环境还是相当可以的。至少,在她原来的故乡,就绝对看不到这么多星子密布,还是在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的时候。 翟穆一脸笑意盎然的并肩走到她身侧,没有一丁点被发现的尴尬,相反,盯着她的表情同样看了一眼天空:“你推了元帅的邀请,真的只是为了去图书馆?” 图书馆明明就立在那里,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她为什么非要挑今天? 再说,她分明就不是那种热爱读书的人,图书馆对她到底哪里来的吸引力? “少年……”她玩味地叫他一声,翟穆表情诡异地眨了眨眼,她却已经把剩下的话说话:“你的好奇心太多了”。 翟穆脸色一黑,知道她这是嫌他管得太多。遂,识相地闭嘴,却依旧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身侧,美其名曰,不让她一个人落单。 综合楼白天的时候,热闹得很,人来人往,可到了晚上的时候,从过道上看过去,空无一人。加上有的楼层灯都关着,却是有点森冷空寂的感觉。如果是一个寻常小姑娘过来,估计要被吓得浑身瑟瑟。 翟穆按了电梯,两人直达100层的时候,第一道电子门直接设在电梯口。 与之前冷奕瑶去过的88楼校园餐厅比起来,这一层的装饰,冰冷、简单。那电子门上只有一个键盘,四周纹丝合缝地被它堵住,连一丁点的样貌都看不清。 她走过去,按照沃克给的内容输入了密码指令,只听“滴”——地一声,极轻极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深重的电子门豁然自动打开。 漆黑的走廊刹那间一片光亮! 整整9层楼一下子像是触及了某个开关,灯光通明! 翟穆站在电梯口,倏然眯了眯眼睛,望向她。若是一般人看到这情景,怕是会吓得一愣,她却仿若无物,径自一个人往前走。 那娇小柔软的身子在走廊中渐行渐远,鞋底落在那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均匀的回声,冷寂而孤傲,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心底一抽。为什么,她总是一往无前,似乎从来不肯依靠别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第二道电子门的时候,翟穆已经收起脸上的表情,对着冷奕瑶轻轻一笑:“听说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从不对外人开放,今天我算是沾光了。” 与原本世界里,动不动就是建造一整栋大楼作为图书馆相比,这综合楼只专门辟出9层楼的确有点不够看。可当她拿出那张白金门匙打开第二道门的时候,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一排排高高耸立到顶的书架,旁边立着移动扶梯,从摆放设计来看,完全将空间面积利用到最大化。放眼看去,全是颜色微微发黄的古籍和奇珍异宝。而最让人注目的,还要属立在最中央处的卫星电脑。 与日常笔记本电脑作为相比的话,这台电脑体积大到不可思议,几乎可以和一架钢琴媲美。 她走近,细细看了一眼露在空气中的输入键盘,指尖点触了上去,微微一顿,倏然,那电脑发出一道清晰的开机声音,整层楼都似乎一下子活了起来。 “您好,请您输入您所需要调阅的图书名字或关键字。”电脑显示屏一亮,只见这一行字出现在眼前。 冷奕瑶点了个关键字搜索,翟穆非常识时务地背过身去打量四周的古籍图书,并没有去看屏幕。 很快,快到不可思议,偌大的电脑几乎以0。1秒的速度将她输入的关键字涉及的书目一次性列举出来。 足足有四百多页的目录…… 她望着眼前的搜寻结果,差点长长地吹上一声口哨。 最下角,竟然还有链接下载的功能。 无怪乎不需要那么多的空间摆放书目,放在这9层的全部都是重点文献,甚至无一不是历史久远,可以被作为古籍收藏,而其余的书目,全部以电子档的形式存放在这台卫星电脑里。 “这是2。0加密电脑,价值连城”。身后的翟穆已经转过来,对着那部精密机器长长地吹了声口哨:“目前世上最顶尖的配置,电脑连接着门口的电子门,一旦入口被暴力打开,这电脑会自动锁机,绝无被人非授权状况下调阅资料的可能。安全性被列许多国家大力赞颂。”饶是见惯了名利奢华,翟穆也为这明晃晃的败家举动而肉痛不已。别看只是台电脑,可这电脑的储存容量和运行速度,是世界目前最高技术水平。作为知识产权的保护,已经拥有这种2。0加密电脑的国家绝对不会出售产权。而肯出卖成品的国家,一度将这台电脑炒到天价。十五年前,它的横空出世,几乎将大国间的技术断层拉得更开。至少,帝国周边,许多国家到现在都研究不出来一台。 没想到圣德竟然把它放在这。毕竟,这座图书馆,从来不对外开放,算下来,能真正打开大门,走到这里的人,这一代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所以,这般宝贵的电脑竟然只是被用作存宝箱?还是压箱底,永不见天日的那种。 翟穆被这大手笔惊得有点倒吸冷气,以至于,他看到冷奕瑶将手机连在电脑上下载书籍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脸在耀眼的电子屏幕前,白得惊人,眼睛里随着数据和屏幕的变化,闪闪发光。这一瞬,他几乎有点看得出神,以至于,等他回过神,正准备问她要从哪里开始翻阅古籍档案的时候,她已经扬了扬手,一脸满足地转身走人:“好了,走吧。” 嗯? 搞了半天,他都准备卷起袖子,在这一层层书架上翻查资料了,她却压根不需要纸质版? 电脑里面就可以下载的书籍吗……。 他目光顺着所有书架放眼望去,也就是,与帝国过往及历史真迹并无关联。 翟穆站在她身后深深看她一眼。 所以当初,他与弗雷都料错了。 那栋元帅偶尔入住、当做书房的别墅,被她要去暂住,并不是为了故意与元帅拉关系,而是冲着那满室的藏书。 而如今,她从藴莱手中取得门匙,放学后推了元帅的邀请,反而径自来到这私人图书馆,也是为了寻找资料。 如果这样算来,她当初与陆琛一起来到首都,并非意外。而是,她心甘情愿。 翟穆的目光徒然一深,就这么直直看向她。从来到首都的那一天起,她似乎就别有所图,但,她到底在找什么? ------题外话------ 老规矩,第一章先送上,晚上十点半再来二更。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精心研制 纤细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滑动,刚刚从卫星电脑上下载下来的书目瞬间被她全部打包放入隐秘文件夹。屏幕在灯光下显得运转地极快,翟穆还来不及多看,冷奕瑶已经从口袋里将那张白金门匙卡重新掏出,只不过匆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便毫无留恋地准备转身离开。 望着整层楼满目琳琅的各式收藏及珍贵史料,翟穆有点不可置信地再确定一遍:“就这么走了?不再到处看看?” 他指着离最东侧的书架最近的一把弯刀:“这把刀是帝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三把之一,据说是当年开国君主使用的佩刀。” 冷奕瑶随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然,看到一把珠光宝气的弯刀。用真空防弹玻璃罩着,四周设有电子红外线,典型地只可远观不可近亵。不过,那刀刃,隐约间泛着红色的血气,即便已经经历了太多时间的激荡,依旧无法掩饰它当初的煞气与冰冷强悍。 武器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要看使用者的能力。这刀远处望过去,就跟个宝石堆砌出来的玩意样的,但,那阴冷的尖锐气息,像是能划破玻璃罩,悬空劈下。 冷奕瑶目光隽永地端详了一会,不得不叹一句,“的确是珍品”。唯有在她感兴趣的东西身上,她才愿意花费时间、精力。观赏了十来分钟,翟穆转身,忽然又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这是麋鹿,几个世纪前就已经灭种了,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收藏了一只标本。”翟穆目光静静地看着那一只恍若随时可以奔跑离开的麋鹿,自历史课上见过这幅图像之后,已经很久没再看过它的样貌,谁曾想,他竟然会在这里近距离的观赏。 冷奕瑶目光顺过去一眼,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口袋,“再不走,学校很快要关门了。” 这里面的东西,外面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毕竟,圣德集团积累数个世纪的珍藏,绝非普通人有这个眼福。 翟穆不明白,她既然都已经进来了,连一刻钟都不愿意呆,是不是有点太浪费?即便她出生富贵,但,这么好的机会都撒手扔开,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冷奕瑶目光从那些珍品上一闪而逝,随即,浅浅一笑:“想来的时候再来就是,又不是没有机会了。” 翟穆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整个人回过神,竟然已经在电梯上。 电梯的速度快的惊人,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坐着靠着最西面的电梯,从100层下来的时候,将整个圣德高中周边的景色尽收眼底。 与“明星塔”的灯火璀璨稍有区别,从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帝都的四个城区的明显界限。 圣德高中虽然离市中心非常近,但周边建筑都有限高,除了这一栋综合楼分外显眼之外,其余的地方,特色分明。 而市中心,则以高楼耸立为主,一栋接着一栋的摩天大厦,像是要将天际都踩在脚下。 至于皇室和政界分别占据的两个城区,一个是古色古香的端庄建筑为主,一个是大气简洁的现代风格为主。 “时间还早……。”翟穆顿了顿,其实准备问她,既然这么快就从图书馆出来,不如现在去元帅那边,毕竟,时间并没有耽搁多久。 可她轻轻侧着身子,目光远眺,神色慵懒,仿佛整个人的神思都已经不在这里。 她究竟在看什么? 顺着冷奕瑶的目光,翟穆朝同样的方向看去。 只见落日最后的一抹余晖也渐渐沉下大地,漆黑的星空慢慢笼罩而来,星子密布,璀然夺目。 她的侧脸,随着远处的光芒渐渐暗下,像是落入了一片无人可及的秘境。分明站得这么近,咫尺距离,他却无法探出她一丝情绪。 忽然想起那个冰冷的夜里,他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那两个壮汉生死搏斗的场景。 脆弱的四肢、鲜血淋漓的伤口,仿佛她每喘息一次,生命便流逝得更快一分,可她的眼,那般凌厉、深藏殊色,她的身体近在眼前,可她的灵魂却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这种感觉……。 他只在另一个人身上感触过。而那人……。 他忽然想起昨天那个震撼军界上下的消息,忍不住手心一紧。 元帅亲自接人放学,这种事情,放在当初,是想都不敢想的神话,偏偏,放在她身上,他竟然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两个人,太像。 从眼眸,到灵魂,仿佛是被神明刻意雕琢而出,精心为彼此准备的一般。 “叮”—— 一声脆响,电梯门已然打开。她回头,看向愣愣出神的翟穆,忍不住挑眉一笑:“怎么了?饿懵了?” 翟穆一下子回神,看她站在灯影尽头回眸望来。 那一刻,远处的操场上,还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大声喧哗的嘈杂,但,一切像是被刻意放缓,缓慢到,他分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慢慢加重的声音。像是一下子陷入了一层幻觉,她的脸上剥离了疏离淡雅的笑容,换上的是清甜轻松的调侃,就仿佛,他们之间不仅仅是互相利用、你来我往的关系,而是……。 “冷小姐!”幻境像是个氢气球,倏然被这一声轻声呼唤戳破。 翟穆面色一整,目光朝她身后望去,果然,看到弗雷一边匆匆跑来,一边开口呼唤的样子。 他垂下眼帘,将刚刚几乎蜂拥而出的情绪尽数压下。 冷奕瑶微微一愣,只觉得,刚刚光影交替间,翟穆的表情有点奇怪,可来不及深究,已经被身后的呼唤吸引了全部注意。 弗雷? 他怎么也来了? “冷小姐。”从接到翟穆电话,到他一路奔到这里,前后连二十分钟都不到,天知道,他几乎是一路飙车至此,如果不是挂着特殊的牌照,怕是连圣德高中的大门都进不了。好在,她还没离开。 “找我有事?”冷奕瑶轻轻一笑,将手中的门匙卡揣在口袋里,朝他点了点头。 用了五秒钟,平静了呼吸,弗雷抬头,朝她微微点头:“元帅说,今晚的宴请很重要,让你有空的话,务必要参加。” 当说到“务必”二字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加重了语气。 她倒是没料到,今晚一而再、再而三地,赫默竟然会派人来请她。只为吃一顿餐饭? “什么样的晚宴可知道?”她微微一笑,脸上的神色依旧舒缓:“我才来帝都,恐怕不适合参加宴会,毕竟,太引人注目。” 一个高中生,先是众目睽睽之下,被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找上门,当天又被帝国第一将帅接回别墅……。 她虽然想要耳根清净、闲人勿扰,但这种开场已经是太超规格了。如果转学的第二天,再传出她作为赫默的女伴出席重要宴席,她简直怀疑,明天开始,整个圣德高中的学生不是尊称她一声“冷小姐”,而是无论师生,各个要躬身敬礼、顺便顶礼膜拜。 “元帅说,”弗雷的目光在翟穆的发梢轻轻一转,随即,着重强调:“只是私人晚宴,并不招待外宾。请你放心。” 外宾? 冷奕瑶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一刹那,几乎想问问弗雷,他们元帅到底是怎么区分“内”“外”的。她分明还不能完全算作心腹,把她带进他的私人交际圈,这样真的好吗? 只可惜,弗雷与翟穆的立场完全不同,劝说起来,简直是尽心尽力:“冷小姐不要有后顾之忧,今晚宴请的地点就设在元帅府,绝不会节外生枝。” 他明白冷奕瑶的顾虑。常言道,物极必反,作为一个刚刚从D城来的转校生,有元帅这样的后台,固然能让她在圣德这样等级分明的地方站稳脚跟,但,来往太过频繁,亦会引起议论重重。以他对她往常脾性的了解,她是最烦被人在她背后啰嗦的人。 冷奕瑶眨了眨眼睛,不得不说,虽然弗雷的年纪并不大,但,能这般年纪轻轻就当上上校,绝非偶然。察言观色的本事,像是溶入骨血,别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眼底都透出明显的含义。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是不给面子了。冷奕瑶笑笑,懂得适可为止的意思。既然推托不掉,索性就跟他走一趟,反正,资料都已经下载到手机上了,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那就走吧。”她笑,眼角随着笑意微微上挑,仿佛透出一股天真无邪的味道。 翟穆终于抬头,此刻,对上她的侧颜,忍不住抿了抿唇。 弗雷忽然望他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接,下一刻,各自掉头,若无其事。 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现,随着弗雷上了车。 特制防弹重型车,奔驰在大街上,带出一片探寻的目光,弗雷却开得飞快,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纷纷扰扰。 她坐在后车座上,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稍纵即逝。 很快,元帅府的灯火已映在眼前。弗雷下车,亲自为她开门。门口的守卫瞬间举手敬礼,目光笔直望来。 已不是第一次来元帅府,冷奕瑶却还是不免为这座府邸的气势微微敬服。 像是一只雄狮,静卧黑夜,目光森冷地环视整个帝都,将一切起伏变化尽收眼底。 那个男人,哪怕是住的地方,都让人有种心头窒息的感觉。 “请进。”见她站在原地,目光奇特,弗雷目光闪了闪,半屈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知不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礼遇越来越深。 分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举着枪,对着她隔壁住宅的邻居,看到她和冷亦媃出现的时候,眼底藏不住的冰冷和鄙夷。可如今……。 她意味不明地笑笑,忽然有点好奇,今晚,赫默邀请的宾客究竟是谁,竟让他非要将她喊来不可。 踏过草坪,她顺着元帅府的主路一路向前,果然,很快走到宴会厅。 这个厅,平日里很少使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空着,可今晚,璀璨的水晶灯一一亮起,将整间房间照得灯火通明,耀眼灼目。 “来了?”一道冰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只见对面而坐的两人同时回头。说话的那位,自然是赫默,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一位…… 冷奕瑶正好奇这个陌生面孔是谁? 忽然听到耳边弗雷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一回头,正对上他那张崇拜、欣羡的面孔,一时间,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赫默的亲卫官露出这样的表情? 翟穆目光闪动,显然,和她一样,眼底露出惊奇。 弗雷嘴唇动了动,良久,像是强迫自己镇定一样,深深呼吸了许久,才重新低下头。从头到尾,竟然不置一词。 对于弗雷的表现,赫默不置与否,倒是另一个温和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与赫默相比,竟多出一抹春风拂面的安然气息:“想必,这位就是冷小姐了。” 她抬头朝那人望去,这次,却观察地非常仔细。 剪裁得非常笔挺的衣服将他的骨架子勾勒得极为出众,即便是坐着,脊椎也挺直傲人,结合弗雷刚刚那震惊的反应,想来身份不凡。 他的头发却非常的柔软,像是微风拂过,都会带动发梢的样子。她曾听过一个说法,头发软的人,向来没什么脾气,性格温和。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人朝她说话时,轻松随和,并没有凌然气势,让人第一眼感觉就是温和,如同书本里的书生一般,温润斯文。 只可惜……。 冷奕瑶在心底轻声叹息,目光在他的右眼处一闪而过。 明珠蒙尘,他的左眼清明朗润,可右眼眼珠却如一片迷雾,毫无焦距。 这样的人物,竟是盲了一只眼……。 “你好。”她抬头轻笑,目光毫不避开,直直与他对视,仿佛对于他知道她的身份来历,没有一丝好奇心。 对方一愣,随即,回头,对上赫默不动声色的唇角,突然一笑:“果然,就和你说的一样。”是个人物!不枉他千里迢迢回国,赫默非要让他来见上一面。 “过来坐吧,晚餐马上就要上来了。”赫默却并不接他的话题,只是对着冷奕瑶淡淡一笑。目光在她身后的翟穆身上轻轻一掠,随即,毫无波动地转开视线。 翟穆指尖一僵,明白今晚自己不受待见。的确,弗雷转达的是元帅的意思,让他邀请冷奕瑶,他却回话给拒了,虽然的确是冷奕瑶的本意,可弗雷却将人给带回来了,两相比较,他的确今天表现不佳。 他看了一眼四周,偌大的宴会厅,竟然除了元帅对面的那个男人,再无其他人,便明白,这场私人晚宴的真正含义。 只接待一人,而受邀宾客除了眼前的那个男人,便只有冷奕瑶。 他回头,看向已经心情平复的弗雷,此刻已不知不觉转身朝着大门退去,明白自己也无资格再逗留,索性双腿一并,躬身退下。 “那人是谁?好像有点眼熟。”说话男人的声音像是上好的古玉,用冷奕瑶上辈子的话,宛若千金之子。容色自然出众,就是未免给人感觉,太单薄了。 “刚刚从D城调过来的军官。”赫默随意一笑,竟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转头,朝冷奕瑶轻笑:“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埃文斯,你以后可能会再见到。他是‘白泽’的掌权人。” 他仿佛随口一说一样,随意清淡的语气,却是甩出这么一个重量级消息! 白泽? 这么温润、甚至隐约间透出些许柔弱的书生状男子,竟然会是这个北方军事秘地的掌权人? 饶是冷奕瑶也不免为之一震。 古有传说,洪荒有兽,名为白泽。通体雪白,能说人言,通万物之情,知天下鬼怪。 她忽然想起,白泽这个名字的由来。原以为是因为上古神兽的传说,却没想到,放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竟是无比的贴切。 “你好,我是冷奕瑶。”她眨了眨眼,走到两人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一眨不眨地望向埃文斯,显然满是好奇。 “我听说,前段时间,白泽竟然有女性深夜入境,第一反应就是要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元帅打破原则,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的娇柔美人,来,我敬你一杯。” 就像是冷奕瑶对埃文斯的第一映像是近乎柔弱得与百无一用的书生一般,埃文斯看着她纤细的四肢,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小小的身体,元帅竟然要把她扔进军校,简直太不怜香惜玉。 只是,能让赫默邀请为座上宾的人,会是娇柔与软弱? 两个人拿起桌上的茶水,以茶代酒,轻轻一碰,面上浅笑,眼底却各露葳蕤,暗涌丛生。 赫默坐在一旁,从头到尾,并不参与其中,只是,当冷奕瑶杯中的茶水饮尽,他竟也倾身,蓄满茶水。 这一次,换埃文斯面露惊异。 只是,还没等他回过神,宴会厅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伴随而来的是,馨香扑鼻的美味佳肴。 红色娇艳的辣味小炒、青色漂亮的酸汤鱼、柔韧劲道的芝士披萨…… 桌上一时间琳琅满布,被各式佳肴占满。 冷奕瑶虽然是第二次在元帅府进餐,但分明看这菜色便能感觉出来,不是府上的大厨烧的,一抬头,对上赫默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怎么,没胃口?”特意请来帝国最著名的厨师,为的不过是能再看看上次她嘴角上扬,露出的梨涡。赫默见她并不动手,一时间只觉得诧异,她难道不喜欢? “不是。就是觉得这么多菜,我们三个人太多了。”她笑笑,觉得自己大约是疑心病太重了。赫默邀请手下亲信,怎么会随随便便打发,这厨师应该是尽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才能将一桌子菜做成这般色相俱全。 她抽出餐具,朝埃文斯笑笑。 餐前礼仪还是要讲究的,主人请客,以客为尊,对方动了餐具,别人才适宜尾随其后。 埃文斯见她这般,第一反应,便是对方心思如发,随即,脑子里映出一个想法,这人想来是受贵族教育长大。毕竟,他们军区里男人颇多,一般人很少会注意到这点细节。 当酸汤鱼进口的那一瞬间,冷奕瑶忍不住眯了眯眼,这里的调味料与她原来尝的不同,并非用酸菜之类作为原料,而是柠檬。 柠檬本是酸爽的配料,但不知道厨师用了什么手法炮制,竟然将里面隐约的涩味彻底清除,配上鱼肉的鲜嫩,满口余香。 她满足地又夹了一块,连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的神色开始不知不觉地展开,灯光下,她的脸色红润而雪白,带出一抹自然而然的娇俏。那是一种,她从未露出的纯真,美得如梦似幻。 埃文斯目光一顿,随即转头,见赫默的眼神定定地望过来,只是一瞬,但那眼底的深邃……。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忍不住微微轻笑。 “怎么了?听说圣德的伙食不差,你这是在学校被虐待了?”赫默轻笑的声音从耳边传出,冷奕瑶放开餐具,满足地喝了一口果汁,忍不住摇头:“不是被虐待。圣德的伙食就算是放在外面的餐厅,也算是最好的等级,不过,和你今晚的这餐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人人都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她以前却觉得,美食这种东西,向来是唯心主义。毕竟,每个人的口味和爱好都不尽相同。谁能确保一道菜能尽得所有人的肯定。 但这一餐吃下来,几乎颠覆了她对帝国美食的印象。 无论是哪一种做法,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口味独到,味道鲜明。 作为吃货,她表示,即便以后天天让她绕路来元帅府,只要能吃上这么一餐,她也觉得,值了! “你要喜欢,以后可以常过来。”他慢慢拿起酒杯,点头轻笑,像是随口一说:“反正平时就我和弗雷,多你一副餐具也没区别。”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怀疑,这次,埃文斯眼底的笑意已经毫无怀疑,彻底闪现。他定定地看向话说得风轻云淡的赫默,忍不住低头,轻轻咳嗽一声。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因为埃文斯是低着头,她并未发现他眼底的笑意,只觉得这人身体难道太单薄,还是因为最近换季,没有注意添衣,所以受冻感冒了? “没,没事。”他摆摆手,笑得肩膀耸动。外人看来,却是他死命压抑地不咳出声来。 唯有赫默冷冷地睨他一眼。冷奕瑶视线死角处,赫默的眼神分明一片深意,埃文斯扭头,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摆好表情:“冷小姐,能否麻烦你帮我倒杯热水?” 宴会厅里,一共只有三人。厨师等人自送上晚餐之后就识时务地退下,除了她,难道再让赫默亲手来? “好,你稍等一下。”她应答,转身朝水吧台走过去,那里正好有干净的杯子和饮水机。 见她离得稍远,埃文斯才抬头,对上赫默的眼睛,摇头再摇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竟然用美食勾引别人小姑娘,实在是阴险太阴险! “你的话,太多了。”他冰冷地睨着对方,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埃文斯见他并不反驳,反而更来劲:“你说你特意把别人拐过来,就是为了吃顿饭?有意思吗?”还害他跑了这么远,成了他的陪客。要不然的话,现在他该在自家的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想干嘛就干嘛。毕竟,在国外这么多年,他太想念这里的一切了。 赫默听着他的文话,饶有深意地看着在水吧台倒水的姑娘,心想,有意思啊,他看着她明明一肚子精明,非要明知故问地装样子,就觉得分外有意思。 “听说你昨天牵着‘天狼’直接去她校门口了?天狼还挺待见她?”事实证明,无论埃文斯看上去有多么文弱无力,可本质上,始终是个军人头头,一肚子的九曲十八弯。说起话来,简直与普通的大老爷们没什么区别。当然,如果忽略他那只不便的眼睛,阳春白雪样的人物说出这种糙汉的话,是在太违和。 “你想说什么?”赫默忽然弯唇一笑,目露和煦春光。目光从冷奕瑶身上挪开,定定地看他一瞬。 埃文斯却倏然一抖,原本想说“你这样太霸道,人家小姑娘连点私人空间都要被你占光了”,可眼下看到他这表情,立马改嘴:“没,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您别生气。” 冷奕瑶端着温水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埃文斯端着那张极有气质的脸,一脸谄媚地望向赫默,嘴里小声地在说着什么,就像是个受气包似的。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外表什么的,特么的都是浮云,果然是专门用来骗人的。 要不是看在他眼睛不便的份上,她会帮他倒水? “咳咳,”她故意咳出声音,将水杯递了过去。下一刻,震惊地发现,埃文斯竟然从随身口袋里抽出一管椭圆形的盒子,从里面一下子倒出了五、六粒胶囊状的药物,一仰头,竟然是一口吞下,随即,缓缓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慢慢喝了下去。 “你身体不好?”在她印象当中,唯有身患绝症或者年迈的老者才会这样吃药。简直跟吞饭似的,一眨眼那些胶囊就直接下肚了。 “没,我身体营养不均衡,”他咧着嘴,对她笑得一脸理所当然:“这些都是维生素。” 维生素你大爷! 那你刚刚一脸痛不欲生、绝望吞药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冷奕瑶转过脸,定定地看向赫默,他确定他把“白泽”交给这样的人能放心? 赫默显然早就已经习惯埃文斯的各种做派,见他这样,倒是不气,反而看向冷奕瑶:“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甜品,要不要让厨师送点上来?” 他和埃文斯都是男人,并不太喜欢甜腻的东西,所以才会征询她意见。 冷奕瑶面光一颤,也懒得去管埃文斯了,赶紧点了点头,唯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并没有问出来。他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甜品的? 赫默按了桌上的通讯设备,厨房那头的厨师一听到要加上甜品,脸上的表情几乎瞬间幸福到爆炸。 元帅这是对今晚的晚餐还挺满意? 他从前听所有人都说,元帅从来与异性保持距离,所以元帅府里从未出现过异性生物,就连宠物都是雄性。而今天,他不仅有幸被请来为元帅烹饪食物,最重要的是,他还得知了一项惊天秘密。 低头,看着桌上清单,所有内容都是围绕一个人的口味,记载得详细得当。 厨师长不禁感叹,若是刚刚那位小姑娘知道,今晚所有的菜色,全部是根据她的个人爱好而精心研制出来的,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章 晴天霹雳 甜点被送上来的时候,冷奕瑶已经彻底将看似气质优雅的埃文斯在心底彻底划入“精分”的队伍中,按照现在最直白的流行语来说,就是白瞎了他长得一张好脸。 “还是国内的东西好,想喝茶就喝茶,你们不知道,那些个鬼佬动不动就喜欢喝咖啡,喝得我头疼。”他指了指自己眼睛下隐约可见的眼袋:“关键是不喝提不了神,一喝还睡不着,他妈的天天失眠。” 冷奕瑶心想,不好你可以不喝啊,又没人按着你的脑袋脖子强灌下去。再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千金好物,随手可及?物资匮乏的地方,别说是按克售卖的茶叶,就连你看不上的咖啡都不一定有。 “怎么,你这是在抱怨?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你自己死乞白赖地一定要去,说是国外的月亮比较圆,现在这是后悔了?”面对埃文斯的一脸苦水,赫默显然要淡定的多。冷奕瑶甚至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经常接到埃文斯的越洋电话,专门打来吐槽的那种。 “不后悔,不后悔。”埃文斯小心地觑了赫默的脸色,识时务地见好就收。随即,扭头看到冷奕瑶就这么盯着他和赫默说话,甜品一口还没吃,忍不住指了指她手里的点心:“放心,你这么瘦,怎么吃都不会胖,多吃点。” 得,感情把她当做减肥的小姑娘。 她侧头看了一眼半倚在位子上的赫默,忍不住轻笑。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和谁这样逗乐子过,弗雷虽然是他的左右手,但也和这个人在一起时这么随意放任的样子。可虽然说话中以调侃为主,这个连眼睛失明似乎都无法阻挡他爱调笑本性的男人,有一种让人无法窥测本质的能力。 冷奕瑶慢慢地将那玲珑点心送入口中,自重生在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矛盾的一个人。他的外表和灵魂仿佛分别住了两个人,一个喧嚣闹腾,一个沉寂低迷。而赫默就坐在他面前,像是无论埃文斯什么,对他而言都是个饭后趣言,听听而已,万事不上心。 吃完最后一口点心,也不过才八点左右。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用餐巾抹了抹嘴角:“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虽然被邀晚上一起吃饭,但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后面有正事要谈。更何况,能被选作“白泽”的掌权人,既然能在国外还把这处军事秘地打理得滴水不漏。埃文斯,这人,远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玩世不恭。 最后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埃文斯,她忍不住低叹:最近,似乎身边的人都自带秘密体质。站起身,随意打了个招呼,便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人。而房内的两人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离去时的侧脸,像是无法置信她就这么走了,又像是在沉思其他事情,良久,房内安安静静,没有一人出声。 弗雷从头到尾一直站在门口,见她直接推门而出,微微一愣,面上闪过一抹惊异,目光往内一闪,见元帅和埃文斯只是笔直望过来,眼中神色分明,他心里一顿,立马转身,很快地跟了上去,“我送你。”自动带她出府,甚至准备亲自开车送她回别墅。 冷奕瑶站在元帅府的正门口,回头,对他轻轻一笑:“不用麻烦了,随便安排个人送我回去就行。” 弗雷正准备拒绝,可她的下句话却让他毫无防备之力:“再说,你好不容易见到埃文斯,估计有很多话要叙旧,别耽误时间。” 弗雷神色一僵,几乎像是看着怪物一样望着她。她怎么知道他要和埃文斯叙旧? 他在接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元帅邀请的客人就是埃文斯,刚刚也不过只是打了个照面。她的观察力,简直惊人到匪夷所思。 冷奕瑶只对着他轻轻眨眼一笑,并不接话。弗雷犹豫了一瞬,终于对她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之后烦请给我回个短信。”元帅的别墅本就是严加防备,自己派人去送,其实并不存在任何安全危险,他却还是小心叮嘱了一遍。 她笑他啰嗦,点了点头,上了车。 而此时,一直被晾在宴会厅门外的翟穆目光闪烁地站在原地,视线随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身后的宴会厅像是倏然陷入了一层诡异的静谧。他扭头,神色莫辩地望着这扇门,像是想要透过它,看清里面的一切。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枉然。别看只是一闪看似装饰用的大门,隔音效果却好得惊人,里面一丝一毫的动静都听不到。 弗雷送完冷奕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闪动,像是对里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他低头,忍不住漫漫一笑。 这世上,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从D城来到首都军区,就代表真的被划作了直系,毕竟,军区从来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冷小姐既然已经回去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他站在门口,说话温声细语,却已经摆明,关门送客、恕不接待。一副站在门口为里面两人亲自守卫的样子。 翟穆目光一闪,定定地落在对方的脸上。 这个人很奇怪,对冷奕瑶的防备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地转化为恭敬有礼,甚至她离开的时候,他都要跟上去亲自远送,可到了他面前,就是端着这张和气团团的脸,一肚子防备。 是因为他的突然调任给对方带来了威胁感,还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元帅的态度? 翟穆沉下眼眸,静静地勾了勾唇:“好。”也不拒绝,也不提问,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转身走人,像是对刚刚好颇感好奇的事情顿时失去一切兴趣。 弗雷沉默地看着翟穆渐渐远去的身形,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而房内的两个人,却已静静地重新泡了茶,你来我往地低声说着话。 这几年,埃文斯在国外一直待着,很少回来,即便是“白泽”的高级军官也很少能知道他的动态。他更多的时候,是以视频或者电话来与下属将领沟通。 行踪成谜…… 许多人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毕竟,白泽的存在本身也如童话一般,在许多人口口相传,但能有缘得见的人却少之又少。他的不在国内,反而比一般军官更容易些。也正是因此,站在门口的弗雷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元帅下午早早就安排了行程,全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原因。 这帝国上下,怕是除了元帅,再无第二个人可以知晓埃文斯的动态。 门内…… “人都走了,还在盯着看什么?”弗雷站在外面心思起伏,埃文斯在里却一脸悠然地将茶杯揭开,慢慢啜上一口。“你从哪找来的小丫头片子?” “你出国之后,废话越来越多。”赫默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冰凉,没有了刚刚在冷奕瑶面前的随意平淡状:“让你来是用眼睛看的,不是用嘴巴说的。” 埃文斯笑笑,却一点不怕他这幅低气压的样子。小姑娘吃东西的时候,他分明看的清楚,赫默的眼底像是被一圈水波挡起来一样,一丝一丝的微澜,看不清深浅,却分明与以往不同。 他不过是离开帝国些许,最近被人汇报,元帅竟然带着个小姑娘深夜来访白泽,关键是,还纡尊降贵,亲手教她练习重剑。 那个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要回国看一眼的念头。 一张机票,几乎尽最快的可能赶回国内。没曾想,昨天约的好好的时间竟然被放鸽子。 好在,今天心想事成。 “用眼睛看我是看过了,你留我下来,应该也有话要问吧。”他浅浅地扯了扯唇角,脸上的吊儿郎当渐渐散去。这一瞬,那张纤弱如书生的脸上,多出的是一份刚刚没有的冷漠与犀利。 “你待在外面太久,是不是连国都不想回了。”赫默只垂眉看他一眼,眼底一片波涛汹涌。 埃文斯忽然沉默,空气中瞬间凝滞。 这一晚,弗雷在外面守了许久,直至深夜,那扇宴会厅的大门终于从里打开。 “还没睡?”走出来的是埃文斯,指尖一点猩红在夜间闪烁,弗雷回头,发现他夹着一根烟,目光如烟地望向远方。而他的脸上,已经戴上了眼罩,将他的右眼彻底蒙上。 弗雷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一张纯粹的笑容:“在等元帅和你聊完,找你喝酒啊。” 好多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自从埃文斯当上白泽的负责人之后,似乎已经很久不出现在人前。后来,等他自己也跟着元帅四处奔波于全世界各处的时候,他们俩之间见面的机会就更少。而前几年,埃文斯又是彻底从国内消失,神出鬼没,他就真的没见过对方了。 “就你还敢和我喝酒?”埃文斯将指尖的烟灰一弹,另一只手不着声息,竟已经到了他的脑门。 “嘭”—— 食指与大拇指交错,轻轻一弹,瞬间落在弗雷的额头上。 快得让人连反应的速度都来不及。 弗雷一呆,手握拳头刚刚挥到一半,到底是慢了半拍。 “小家伙一个,毛都没长齐。”埃文斯对上他惊愕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重新露出那副不着边际的样子。 “谁说我毛还没长齐,我已经是上校了。”上次分开的时候,他才刚刚获得少校的军籍,这一晃眼,竟然是这么久过去了。弗雷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额间,忍不住傻笑,与在人前的那副精明强悍的模样分明天差地别。 “你就算是升得再快又如何,当年你在我手底下当兵的时候,就是个小屁孩,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他笑着揉了揉弗雷的刺猬头,眼底满是温和。 “啧,你是元帅的第一个近卫官,我哪能和你比。”弗雷敏锐的发现,埃文斯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目光往里探去,却不见赫默的身影,忍不住侧了侧头。 埃文斯却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走,出去练两手,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进步。” 赫默手下三个近卫官,弗雷年纪最轻,当年进入军区的时候,被元帅一眼看中,却嫌弃没有军人底子,丢给当时的近卫官埃文斯亲手调教。 若说,赫默是弗雷这辈子永远誓死效忠的对象,那么,埃文斯便是亦师亦兄的存在。他崇拜他,尊敬他,也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真正超过他。 眼见弗雷眼底燃起熊熊斗志,埃文斯微笑地将最后一口烟吸入肺里。 尼古丁的香味,夹在着过往的记忆,纷纷扑面而来。 他抬头,看着故乡的月,忽然发现,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真正的放下心、安静地享受寂静和安宁。 晚上的元帅府训练场上,两个漆黑的身影你来我往,动作凌厉却毫无杀气,围观的士兵都被赫默亲自散去,他一个人倚在二楼的卧室阳台,静静地看着那两个人毫无顾忌地展示着所有的搏斗技能。 这一夜,许多人一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冷奕瑶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天气有点转阴,没有周一、周二的晴朗。许多学生都多加了一层外套,她走在校园里,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低头退后,躬身唤她“冷小姐”,不觉有点好笑。 若是不熟的外人看到这幅情景,怕是大抵会认为她的身份有多出众。可分明,她只是个富商之女。 “瑶瑶!”一声轻呼,婉转柔嫩,恍若翠鸟啼鸣,却在整个原本安详的早上掀起惊涛骇浪。 冷奕瑶脚下一顿,几乎觉得眼前的情况可以写成部剧本,拍成三流电影。 那个眼角通红、目光脆弱的女人,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她那个名满全国的端庄大姐? 她就这么忽然地停下脚步,站得老远,用一种看路边表演的表情望着她,一时间,四周所有圣德高中学生的脸上精彩纷呈。 搞事情! 这位大姐分明是来搞事情! 冷小姐果然不愧是自带热搜体质,不管哪天来学校都有大新闻。 第一天是皇室、军界纷纷出动,第二天是拿下多年未曾有人突破的三十飞镖游戏,今天这是玩的什么? 眼看那个娉娉婷婷、婉约动人的女子脸色一僵,所有人恨不得搬个板凳过来看大戏! “我听爸说你转学到了圣德,过来看看你。你最近过得怎样?”眼见冷奕瑶一步都不动,她们俩隔着人影重重,仿佛是她在自言自语一般,冷亦媃被这尴尬的情况弄得完全下不了台,可想到临行前,父亲和哥哥的脸色,于是强迫自己勾起笑脸,一脸自然地朝她走去。 “你看到了,还算不赖。”她脸上的深色不过一闪,便瞬间消退。鉴于赫默那场惊天动地的肃清活动,她猜想家里的那两只狐狸是闻到了风声,却不方便轻易跑来求证,于是曲线救国,把这个平时跟她关系最差的姐姐踢过来给她消气。 望着眼前打扮得气质优雅、举止动人的冷亦媃,她忽然有点同情。对方虽然智商有限,但情商还算在线,这样明显的拉她当垫背的举动,怕是无意于在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就这样了,还能笑得一脸欲语还休,冷奕瑶不得不赞一声,论忍气吞声,她再过八百年也拍马不及这位。 “我早上的飞机刚到首都,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才来的学校,你不会生气吧。”冷亦媃笑笑,亲手将她的掌心握在手心,一脸心疼,“怎么不多穿一点?手都冰凉。” 冷奕瑶被这肉麻兮兮的话弄得浑身一抖,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她收回刚刚那些许的同情,论“戏精上身”,这位简直就是现场代言人。 冷亦媃被她嘴边赤果果的看戏神色弄得浑身尴尬,事实上,她不是今早才到的首都。 昨天晚上就到了酒店,原以为父亲会告诉她冷奕瑶多地址,哪知道他当初邮寄材料的地方竟然是酒店。也就是说,全家人竟然没一个人知道她住在哪。 她打电话过去,对方手机却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显然自动过滤未知来电。 她飞了大半个帝国,从南赶到北,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还没有见到人,就已经碰得一鼻子灰。 可她能怎么样?整个家里的生死都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偏偏冷奕瑶不知道使了什么勾魂手段,竟然抱上了他的大腿。想到仅有一面之缘都赫默,她就气得浑身发麻! 分明,分明是她先看到赫默的,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却是眼前的这个小妖精得手? 嫉妒让她整个人都要发狂,睡在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睁眼到天亮。再无其他联系方式,只得出下下策——等在圣德高中,守株待兔。 可眼见她一路行来,所有其他的学生都小心翼翼为她让路,恭敬低头,齐声尊称一声“冷小姐”是什么意思?她不过入学才两天,竟然收服了一干天之骄子?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悠然自得的妹妹压根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全然不同。 “我来是不是影响你了?”冷奕柔看了四周一眼,发现每个人都用一种精神奕奕都表情望过来,仿佛十分好奇她的出现。又鉴于礼貌不能凑近来听,一时间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还好,反正离上课还早。”只是站在这条主通道上,她们几乎吸引了大半条路的回头率,冷奕瑶心底忍不住对她那个便宜爹竖了根中指,早知道转学的材料当时都不从他手里过,直接让赫默摆平。“你跟我来。”与其站在路上别人当好戏围观,她宁愿单独找个地方给这人好好发挥演戏才能。 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走过来的蓼思洁,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帮我向沃克请个假,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蓼思洁呆呆地望着站在冷奕瑶旁边的冷亦媃,愣愣地点了点头,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小姐姐,只是,会是哪儿?她这个年纪的,一看都已经过了二十了,显然和她不是一个朋友圈啊。 冷奕瑶再不停留,带着她那位老实了很多的姐姐,直接去了树林深处。 “特级班”专属的休息区,闲人勿进。这么一大早的,自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在前面,连头都没有回,饶是冷亦媃在世界名校就读的研究生,也被这圣德高中单独为特级班开辟出来的宛若原始森林的大手笔微微一震。当她随着冷奕瑶走进她专属的木屋时,整个人都已经浑身麻木到没有感觉了。 “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大致也猜得出来,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想要军界一句准话,可以。”冷奕瑶指着房内的桌子,对她轻轻淡笑,压根没给她开口的份。 冷亦媃一楞,脸上还没来得及绽开笑容,却见她这个妹妹已经将一叠东西推到她的面前:“这里面的东西,你拿回去给父亲看,他如果同意,元帅那边我负责摆平。” 冷亦媃怔怔地看向面前的文件袋,怀疑这个离经叛道的妹妹大约真的被人掉了包,否则,怎么会这么好讲话? 只是,望着档案袋上面的封口,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种不祥预感:“这是什么?” “转让合同。”冷奕瑶站在桌前,朝她轻笑:“准确的说,是冷氏集团股权转让合同。也没要多少,只是百分之四十。” 冷亦媃倏然抬头,那神色像是受了道晴天霹雳,像是看着疯子一样地望着她,这压根不是要多要少的问题:“你疯了?帝国上下,女人从来没有财产继承权!”再盛气凌人也要有个度。帝国向来以男子为尊,继承权都靠着男人传承。女孩就算再优秀,不过是结婚的时候,家族给予丰厚的嫁妆,这样才能在夫家挺直腰杆。她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天马行空?竟然要求将家族集团的股权转让给她。 冷奕瑶淡笑着睨她一眼,她就喜欢看着别人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交易关系 冷亦媃简直被她妹妹的没常识弄得神经不正常。她这是到首都绕了一圈,把脑子都绕坏了?别说是商人世家,就算是皇帝家的女儿,再尊贵也不过是结婚的时候陪嫁大量的财物及田地,冷奕瑶她哪来的底气觉得的父亲会答应她这么荒谬的要求。“再说,百分之四十,你以为这么大额的股权,哥哥会同意?”她几乎要怒极反笑。按照继承法规定,哥哥才是冷氏集团合理合法的继承人,自然是继承百分百股权。凭什么同意让她冷奕瑶瓜分这么多! 冷奕瑶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脸上风云变幻,良久,淡淡一瞥:“又不是你的股权,与你何干?”咸吃萝卜淡操心……。 喂喂喂,这就很诛心了。 如果木屋内,有第三个人在的话,此刻望着冷亦媃的表情,肯定会觉得像是一整个雕塑瞬间被敲成碎片,一块块在空中坍塌的特效场景。 冷奕瑶的确没有说错,不管是这股权转让与否还真的和冷亦媃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但是她站在同样血缘身份的冷亦媃面前明晃晃地表示自己将夺下冷氏集团的百分之四十股权,还一脸与你没关系的表情,这就很那个啥,太无视人了。 冷亦媃被哽得差点中风,手指在半空中颤巍巍、颤巍巍,像是下一刻就要暴起,冷奕瑶却只用那双冷漠的眼,一句话直接将对方打回原形。“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们仨没什么同情心。” 她嘴角平淡,脸上漠无表情,只站在原地,冰凉地看她一眼。那一瞬,几乎比陌生人还要形同陌路。 冷亦媃面色一怔,脑子里几乎迅速闪过这些年她对她的种种过往。 她恨冷奕瑶和她母亲的出现害得自己和哥哥的生母早早去世,她恨她一脸自恃家底、骄奢傲慢地作天作地,她更恨她分明是害得她和哥哥早早没有了母亲,却一无所知还反过头来憎恨他们的无知嘴脸。 可真当冷奕瑶用这张熟悉的脸漠然望着她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明知道这趟帝都之行将充满羞辱,还是义无反顾的只身北上的原因。 在潜意识里,虽然明白父亲和哥哥作为家中顶梁柱、拉不下脸到冷奕瑶这求情,随即才让她做了个垫背的,她虽然倍感羞辱,却并不痛彻心扉。毕竟,他们都知道,冷奕瑶亦是自家血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难道当真眼睁睁地看着元帅拿冷家开刀? 她会嘲讽,她会讥笑,她会用最刻薄毒辣的言辞宣泄这些年所受的委屈。这一切,她来的时候其实都已经做好思想准备,只是,当真正碰上了、见到了、摊开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这一瞬,她发现错了,错的离谱。 冷奕瑶是一个完全没有中间地带、似是而非的人。她的原则和底线一直都很清晰明明了,你越过了,她便不会听下任何解释,直接关门,将你隔绝在外。在她这里,只有红灯和绿灯的区别。想要以言语、亲情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打动她?不好意思,请站起来,对直出门右转,她绝对好走不动。 要么割肉放血,她将冷家彻底从这次肃清活动中捞起来,免去一切后顾之忧,要么破罐子破摔,让他们三人付出代价。反正她背后自有陆琛殿下和元帅,哪里还需位为冷家未来忧心忡忡,谋划未来。 冷亦媃嘴唇颤抖,纠结了良久,最终还是扯了个笑出来:“你的这份股权转让合同我不知道是让谁拟的,即便父亲真的同意你这个任性的要求,但未成年人成为公司股东,在成年前其股东权利由是由法定代理人代为行使,而法定代理人一般都是监护人。你绕一个这么大的圈子,到头来,股权还是在父亲这里。何必一家人为了这种事弄得离心离德?” 她自觉将话说得很清楚。即便退一万步说,父亲是鉴于形势不得不答应她这莫名其妙的合同约定,但冷奕瑶今年实岁也不过十六,离成年满十八还有段时间,她早早地把家里人都得罪光了,很有意思吗? 冷奕瑶挑眉静静地看她一眼,果然,留洋硕士不是白读的,法律条款张口就来,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那不一样,股权在我手上,他只有监管行使权,说到底,那百分之四十的份额,是他在替我打工。” 替你打工! 冷亦媃差点一下子厥过去。 她现在感觉自己和冷奕瑶完全不在一个星球上,她脑子里到底还有没有孝道? 她真以为父亲和哥哥是这么好拿捏的? 起身,她将那份档案袋落在桌上,没再接起:“我知道你大概最近心情不好,这样,你先上课,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完全是把她当做一个还没有看清事实的孩子来打发。 冷奕瑶抬头,就这么平心静气地看着她,“你要想清楚,出了这个门,下次便不是这么容易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她无所谓地将文件把玩于手中,目空一切。 已经十分友好给面子了,算是对得起这点血缘了,可如果对方不识抬举,那就真的不能怪她了。 冷亦媃面色一僵,嘴唇微微发颤,气得连十指紧扣在掌心都没法发觉。这一瞬,她只想丢开自己那些名媛千金的名号,一下子冲过去撕开冷奕瑶那张游刃有余的脸! 她怎么敢这么和她说话,果然攀上个男人,就已经不知道出身地位了吗?贱骨头……。她看她就是脑子不清楚,十六岁的丫头片子,以为男人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我……。”她刚准备开口,冷奕瑶随手从桌上操起一把水果刀。那刀具是学校为木屋全体配制的,为的是午休起来后方便削水果吃的,其实刀刃并不算特别锋利,可是在她的手上,却像是被人故意磨了刃尖一般,从冷亦媃的脸颊贴面而过,“咚”——地一声落在她背后的门柱上。 冰凉、滑腻的触觉顺着脸侧蜿蜒而下。 冷亦媃颤栗着,双手扶上自己的右侧脸颊,当鲜艳红润的液体划过她的指尖,只听一道尖锐的惨叫划破天际…… ------题外话------ 中午先来一章,晚上十点半左右还有一章厚厚的。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警惕心情 “闭嘴!”被冷亦媃杀猪般的惨叫吵得脑仁都疼,冷奕瑶一声冷喝,竟然在顷刻间已经迈到了她的身边。那冰冷的气息威压而来,残酷、凉薄,而那双眼…。像是在看路边的一条流浪狗,没有一丝情绪流转。 冷亦媃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抽搐着的疼痛加上怕被毁容的绝望,已经将她所有的胆色彻底磨空。 她狠狠地咬住唇瓣,眼泪水在眼眶里死命地打着转,但,更多的,是透过那层薄雾般的泪眼朦胧,折射出来的疯狂愤恨。 她竟然拿刀射她的脸! 她知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疯了!” “我有没有疯,你应该很清楚。”冷奕瑶走到门边,慢条斯理地将插在门上的刀拔出,回头对她淡笑:“我如果真的想动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 她是懒得和她计较。在男尊女卑的国度活下来,谁都不容易。这位名满帝国的小姐姐,虽然是不要脸了点,但在家里也有不少糟心事,更何况,要不是她的作死,特意安排了那场“私奔”好戏,她怎么可能重生到冷奕瑶的身上? 说到底,她不恨她,就是有点恶心她而已,看到就想随手割破她的脸的程度。 “你记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冷亦媃一颤,捂着沾着鲜血,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只怕再不找医生处理,真的要在脸上留疤,不敢与她再僵持,一个按耐不住,直接转身冲了出去。风刮在脸上,分明有种撕裂的痛楚。她急得慌不择路,几乎是脚步匆匆,再无刚刚一丝娴雅气质可言。 冷奕瑶将手上的刀随意地放在阳光下把玩,无聊地瞥了瞥嘴,好像不管过了几个世纪,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的人始终就只有这么一句名言。不会善罢甘休?呵呵,她好怕哦。啧,真没创意。 “喂,站在门口看了这么久的好戏,看在我这么费心费力表演的份上,是不是该付点辛苦费啊。”她的刀在门口顺着光源,翻转角度,瞬间,刺目的反射光线映入那个站在隔壁木屋门口的人的眼底。她浅笑着抬头,声音不紧不慢,满是调侃:“你说是不是啊,敬爱的校董大人。” 藴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手遮住反光,一手牢牢握住掌心。 刚刚在教室的时候,看到蓼思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差点迟到,他下意识就觉得肯定与冷奕瑶有关。果然,罗德凑过去八卦,嘲笑蓼思洁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开学第三天就迟到,简直不想好,结果被蓼思洁恼怒地一把推开:“冷奕瑶的姐姐来了,刚刚我是去帮她找沃克请假。” 冷奕瑶的姐姐? 这一句话,不轻不重,可整个教室里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一片嘈杂。 他也是微微一愣,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远在D城的冷家果然有所行动了。 本来嘛,自家最小的女儿一个人孤身待在帝都,竟然连个仆人都不派来,十六岁的小姑娘都这么放在外面,也不怕出事? 可派来的竟然是另一个女儿,还是那个从来名声都压过冷奕瑶的姐姐,就不怕她心情更加不爽? 是她家里的那位老头压根不知道女儿之间的你来我往,心大得随意安排,还是故意这样? 昨天,自从冷奕瑶从他手里接过白金门匙,没有一丝异常之后,他就在考虑要怎么调查这个异样。如果是因为体质因素,那么她的这位亲姐姐呢?是不是也同样免疫? 出了特级班的教室,他一路往主道走,果然,有人看到她带着冷亦媃来了木屋区。 以他的家教,远不至于做出偷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里面那个明显震惊到无法抑制的尖叫:“你疯了?帝国上下,女人从来没有财产继承权!” 财产继承权? 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当即脚下一顿,然后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再也没法挪动脚步分毫。 本来木屋的隔音尚算不错,但她显然带冷亦媃进去的时候,因为是上课时间,这片区域空无一人,索性压根没有关门,于是,她们的谈话,从门缝里传来,听得一丝不落。 “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并不是故意偷听。”藴莱的太阳穴有点不受控制地开始跳脱,从小被作为帝国第一世家的唯一继承人培养长大,这么没风度、没品位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关键是,还是被她亲手抓包。一时间,他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像是个调色板一样。 不过…….. “你明知道她不可能会帮你把股权转让合同带回去,为什么还要拿出来?”冷亦媃不过是个名声好听的花瓶,用来提升冷家知名度和对外好感度。用来联姻,算是一枚不错的棋子,可用来博弈,却太高看她了。冷奕瑶大可以冷处理她,直接将材料邮寄到她父亲手里,何必这么画蛇添足?他摸不清她的思绪,更甚者,他看不懂她的套路。 “不用想得太复杂,我就是看她碍眼。”冷奕瑶将门彻底打开,站在门内,静静地与他对视,笑得一脸毫无城府:“没脸没皮地跑到学校来找我,还好意思说我疯了,我看她脑子才是真的有毛病。” 她当然知道,股权转让合同撂倒冷亦媃的面前,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一亿个绝不可能转交给家里,但,她会作为传话筒去诉苦、去高状、去加油添醋啊。 谈判桌上的一条铁律,谁先被捉住了弱点,谁便落入绝境,永无出头之日。 他们上下仨人要搞搞清楚,现在,是谁在求着谁? 她离开冷家,照样可以风生水起,可他们呢?一介富商,转眼就能被军界彻底打入地狱。 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和彻底清洗、抽筋剥髓般的下场比起来,孰轻孰重、孰是孰非? 身为商人,她那位便宜老爹和冷情兄长,即便打落牙齿活血吞,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至于冷亦媃……. 她随手将那把水果刀反手丢入门口的垃圾桶,一脸风轻云淡。 她还不够格和她来谈判。 想要求情,踢个替罪羔羊来就算是有诚意了? 她垂眉轻笑,那两只狐狸以为她是谁?随便丢只阿猫阿狗过来就算是展现诚意? 她就是要他们伤筋动骨,就是要让他们心如刀割,否则,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好好长点记性,忘了她的脾气如何。 藴莱这把是彻底惊了。 她原来是真的准备逼自己的亲爹挥刀砍下家族心血,双手奉上? 这还是父女吗? 她就不顾虑一丝亲情? 大抵是藴莱的表情太过明显,冷奕瑶抬头一眼,几乎瞬间了悟他的所思所想。忍不住漫漫一笑:“谁规定了女人就一定不能有继承权,谁家的法律明文规定了?” 藴莱一愣,据他所知,还,真没有。 目前国家通用的法规都是二十来年前,最新通过的法案。 可帝国创立这么多年,历来如此,根深蒂固,她这是想要挑战权威? “你就不怕物极必反?”冷奕瑶在冷家过去究竟遭遇了什么,他是不确定,即便是“影子”也无法核查清楚她的癖性,但有一点,他实在不得不问:“你把你父亲、哥哥都惹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俗话说,各留三分面,日后好相见。她与陆琛、赫默并无亲情血缘羁绊,所有的牵扯不过是无依浮萍,真有哪天闹掰了,还不是要靠着冷家?她这个时候卖家里人一个面子,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为什么以她的聪明,偏偏反其道而行? 冷奕瑶却被他这话弄得有点啼笑皆非。这个世界,不管男女,大抵所有人都觉得,一个女人,无论再风光,再强势,到头来还是要依附着别人过活。 冷亦媃嘲讽她,是认定她抱上了赫默的大腿,依靠对方的权势才敢如此强势。而藴莱却认定,在别人与她分道扬镳后,唯有冷家才是她最后的倚仗。 可为什么她就不能靠自己了? 她博古通今、心思决断,为什么就一定要靠着别人才能过活?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地位这般低,低到近乎没有自我存在价值是她们的事,她的人生,与这些人绝不会有半点相似! “如果一个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首先想的就是退路,那么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成功。”她抬头,玩味地对神色倏然一僵的藴莱笑笑,转身,背上书包,甩门走人。 把冷魏然、冷超激怒了又如何?她又不是成日只能靠着装腔作势才能勉强挺起脊椎的弱女子。 如果可以,与冷家一刀两断,与她也没有半分损伤。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站队军界,她的身份是商人之女,还是一张白纸,又有什么区别? 望着眼前走得干净利落的背影,藴莱发现他以前,大抵真的是看错了她。 这个世上,许多人天天吵着闹着要求自由平等,可真正在平等面前,他们又付出了什么? 一边寡廉鲜耻地要求着别人施舍便利,一边好逸恶劳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可是,没有辛苦,没有付出,没有满身坚持,别人凭什么无偿给予你同样的尊严。 他刚刚听到冷奕瑶说要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股权时,分明是笑她不自量力的,那一瞬他的脸上挂着的是不以为然的笑容,可到了此刻,竟然却因为她这寥寥数语,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是啊,她既然有实力、有能力去做到别人无法企及的地步,要求与众不同,又有什么不可? …… 冷奕瑶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才上到一半。她抬头看了一眼电子屏幕,瞬间面无表情,竟然是外语。 如果说,她重生了这么多世,所有技能都可以开挂,但唯有一项,绝对是她的短板。 外文…….. 因为每个世界、时代、国家的语言文字都截然不同。 比如她原本的家乡,国际通用语言几乎是英语直接含括,最多加上法语、德语、葡萄牙语等小语种。毕竟,整个世界数十亿人口,她的母语使用人数就占了四分之一。 可现在呢? 帝国语言听和说都没问题,可外文就与原本世界压根不一样了。再加上,她继承原主所有的记忆,这明明郁郁寡欢、还表现得一脸任性刁蛮的小姑娘压根连国都没有出过,上课都从不听讲,说哪门子的外文啊! 外语老师是个年近四十的已婚女子,见她迟到,却一脸若无其事地从门外进来,正准备点名一下,却见她坐在窗前的位子上,目光直直地望向电子屏,忽然,不动了! 是真正的不动,连眼珠子都不带眨的那种。 这一瞬,她想起来那个传说,一支电子笔可以直接杠穿不锈钢桌面的入学礼,她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转过头,强装着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开始讲解外文的词组和语法。 和冷奕瑶不同的是,整个特级班的这群天之骄子,哪个不是从小周游世界,在国外随着父母度假长大的?此刻,一个个见冷奕瑶盯着电子屏,目光一动不动,第一反应就是以己度人,她肯定在发呆出神! 心想,肯定是刚刚和她姐姐谈了什么,让她无心上课。 特别是,她那个在校园里“守株待兔”的姐姐几分钟前就登上了校园网的热搜。 祖宗八代都要被八出来的架势。 从对方就读高中后的成绩,到出国留学的一路好评,再到如今学做慈善的兢兢业业,简直就像是一部完美女性的成长史。 还别说,很多人都听过她的名字,正是家里的母亲嫂嫂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毕竟,她的外貌姣好,还上过帝国不少杂志封面。 奥斯顿回头看她一眼,第一次拿不定,她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对着电子屏上那么简单的语法看了那么久……… 唯有冷奕瑶在无人注意处,静静地捏紧了手机,心底低咒:麻蛋,晚上回家要好好补习这该死的外语!分明每个词都认识,但拼在一起,她却怎么也连不起来! 周三的课,不紧不慢。照例还是一堂活动课,许多人开始还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冷奕瑶,结果见她一脸深沉,压根就像是个电子保险柜一样,什么内心活动都看不出来,时间一久,他们干脆放弃,转而去训练场恣意释放青春。 唯有蓼思洁犹犹豫豫地靠到她的身边:“你姐姐走了?” 她在家里,因为上面没有兄长,父母又从小娇惯,所以比一般豪门千金活得更恣意点。别人都羡慕她的好运,她却始终觉得太孤单,反而羡慕那些有哥哥、弟弟,哪怕是姐妹的,总归有个人能掏心窝子说话,热热闹闹。结果,今天一看到冷亦媃,她第一反应却不是羡慕冷奕瑶有这么个名满帝国的姐姐,而是,排斥…….. 她总觉得对方看冷奕瑶的眼神不对,分明不是宠爱妹妹的眼神。 冷奕瑶回头,看着小白兔似的睁着一双通红眼睛的蓼思洁,忍不住轻笑。这难道就是直觉?越单纯的人,仿佛这方面的预感越强烈。她分明没有和冷亦媃说上一句话,也能感觉到她们姐妹之间看似情深、实际冷漠的关系。 “别担心,她在首都不会迷路,更不会露宿街头。”拍了拍对方的头顶,她轻笑,目光却已望向远方。 这个时候,冷亦媃已经已经找到医生处理伤口,至于家里的那两个,应该也已经接到电话,知道她所提出来的要求了吧。就不知道他们现在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真遗憾……. 就在冷奕瑶在学校里一改往日高炫酷冷的形象,意欲低调的同时,与弗雷几乎沟通“交流”了一个晚上的埃文斯睡到中午才打着呵欠,懒洋洋地走到赫默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扣扣”—— 清脆的两声相声,门内的人笔尖一顿,随即朝外轻唤:“进来。” 埃文斯随手关了门,进去坐在赫默桌前的位置,一动不动。 窗外,阴天,多云。 两人就这么坐着,陷入难得的僵持。 “你确定明天就走?”赫默将笔放到一边,看着自己当初最信任的部下一出国就是数年,难得回来一次,也不过匆匆数日要走,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回来该看的也看了,那边的事情现在比较麻烦,没法一下子撂担子。”埃文斯耸了耸肩,说话的时候,那只被眼罩遮住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好像,很多很多年前,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表面看上去一个样子,内里却是深沉难辨。 “‘天狼’大概会很想你。”他那天牵着天狼与他约好时间并不是偶然,毕竟,整座元帅府里,唯一的动物便是那只猛犬。不过,这只血脉高贵的天狼,却是埃文斯亲自养大的,后来他出了国,便将它送过来。这些年,便成了他的宠物。 埃文斯听他这么一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是转瞬即逝:“我看它现在粘你粘得厉害,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真正主子是谁的样子。” 其实,这样就很好。他当初出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如果不是因为元帅,谁放心身居高位的他随意进出国外。 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自己在国内,还担着“白泽”的担子。毕竟,唯有心腹中的心腹,翘楚中的翘楚才有机会入选“白泽”。这样的军事秘地,连一般士兵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而他身为掌权人,却常年不在国内。 若不是元帅的震慑力,怕是他的位子早就不保。 只是,当年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眉目,绝无半途而废的可能! “我明天的飞机,你不是请了帝国最好的厨师吗?趁这机会帮我多做几道菜,我要一次性吃个够本。”他笑起来,分明眼角带着淡淡的痕迹,这一瞬,却比刚刚温暖了许多。 有些人,天生认定了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赫默自己是这样,他亲手带出来的近卫官亦是如此。 两人心性相近,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与其劝说,不如珍视这短短的回国时光。 埃文斯不愿意这个话题浪费时间,索性转开主题,他环视一圈,刚刚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具体是哪呢? 目光顺着书架转了一周,终于确定:“你怎么摆了这么多书到办公室?” 他记得他以前看书习惯找个安静、悠然的环境,为此,还专门挑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放了一整栋楼的书,几乎布置成私人书房。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兴趣又变了? 赫默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书架上新添的书册,忍俊不禁,轻轻一笑:“我书房被冷奕瑶占了,现在她住在那,我进进出出不方便,干脆又放了些平时翻看的书到这里。” 啊??? 埃文斯忽然发现他错过了整个世界! 什么意思? 冷奕瑶竟然入住的是那栋别墅!元帅竟然肯答应? 在他这么多年的认识里,赫默从来是极其注意隐私的那类人。别说是把自己的书房借用给别人,就算是书房里随随便便的一本书,也轻易不外借。何曾见过他这般迁就别人,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在办公室看书? “你等一等,等一等,让我好好捋一捋。”他瞠目结舌地砸吧砸吧了下嘴:“所以,那天深夜,带她去‘白泽’也不是她要求的,而是您忽然起意,想要彻底将她纳入羽翼?” 他接到自己手下军官汇报的时候,还想着万年和尚的上司终于有一天受不住美人恩了,没曾想,竟然还不是冷奕瑶自发要求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元帅带她过去,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白泽的存在? “有问题吗?”赫默的眉高高的挑起,一脸嫌他没事找事的样子。 什么叫有问题吗? 这人真的是自己追随了那么多年、精明强悍的元帅吗?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做出来之后,他竟然都不会反思? 深更半夜带着个妹子去军事秘境,大白天牵着天狼放他鸽子去高中门口亲自接人,晚上命帝国最知名的厨师依照她的胃口喜好做满一桌子的菜,特意邀请她作为女伴与他见面……… 喂喂喂…….. 不会搞到现在,元帅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吧? 他望着这满室的书本,忽然报臂,瑟瑟发抖。 这后知后觉,也该有个度啊啊啊啊。 “你身体不舒服?”天气才刚刚入秋,虽然今天不是艳阳天,但好歹温度并不低啊。眼见坐在自己面前的心腹竟然浑身发抖,赫默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国外弄坏了身体,准备打电话叫军医过来。 “不,不用。”埃文斯一把按住他要拨打内线的动作,心里无比复杂,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对上赫默关心的眼神。 他该怎么说?他该怎么点透? 分明平时精得比神仙还厉害,怎么一遇上冷奕瑶的事情,脑子就不对劲了? “你到底怎么了?”见埃文斯的表情越来越矛盾,赫默皱眉,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稍等,稍等。”他脑子转的飞快,努力想办法,“对了!你昨天不是说要让那个冷奕瑶天天来元帅府吃饭的吗?怎么现在都到中午了还没影?” 目光笔直、亮得几乎刺眼。 赫默心里一顿,第一反应就是埃文斯竟然还挺中意冷奕瑶的,今天已经顺着提了好几次了。不过想归想,还是回答了他:“你以为她是那么好拐的?你昨晚有听到她点头答应吗?” 不吭声、也不直面拒绝,这在社交场合上来说,就已经是婉转的拒绝了。 她要是真那么容易随随便便答应别人的邀请,那才是真的有鬼呢。 所以,也正是因此,他才觉得奇怪。陆琛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她愿意为了皇室那些内部倾轧,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他的意愿…… “这有什么难拐的啊!”埃文斯一拍大腿,简直是不忍多看赫默现在的表情:“你就跟她说,我周四的航班就要回去了,让她来替我饯行啊!” 这么现成的借口,竟然还要他替他想。埃文斯默默地在心底叹息,元帅这是脑子退化了,还是一遇到某人的问题,就转不过弯来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迎她入内 今天全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陷入一个人的低气压。 满以为今天会情绪有所波动的应该是冷奕瑶,毕竟别人亲姐姐大老远地跑过来了,要高兴要憎恶要烦躁,至少该选一个吧。得,她倒好,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外语课发了整整一堂课的呆,其余时间简直风轻云淡。 但是,另一位主儿,就非常有问题了。 蓼思洁戳了戳晨芝梵的手臂,一脸的莫名其妙:“谁得罪他了?” 晨芝梵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也是满脸云里雾里。 从第二堂课进了教室之后,藴莱整个人一脸的“闲人勿扰”谜之气压。虽然平时也隐约间带出这么一点,但和风细雨与狂暴龙卷风是一个概念吗? 全班上下,包括向来万事不关心的奥斯顿都忍不住都看了他两眼。能让藴莱气压低成这个样子,圣德集团这是要破产了? 罗德被满肚子的好奇心弄得抓耳挠腮,最后还是忍不住,乘着下课的时候,一路小跑到冷奕瑶的座位旁边:“女神,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把校董怎么了。他可是跟着你一路去的木屋,走之前还一脸正常啊。” 冷奕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难得带出几分好奇:“你怎么知道他是跟着我去的木屋?” 圣德高中因为学生身份特殊的缘故,学校内监控设备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藴莱作为校董,他的行踪更不可能被高中里的职员监视,而她今早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没有走到教室就被冷亦媃在路上截胡了,所以,这个直肠子的罗德是怎么知道藴莱和她去了木屋的? 罗德低头,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堪称谦虚的笑容:“我推测的啊。”第一堂课的时候,他曾找蓼思洁八卦,听她说帮冷奕瑶找沃克去请假,就一直在好奇他女神回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结果,天知道为嘛她回来后,在外文课上从头发呆到尾,目光盯着电子屏一动不动,就连外文老师的表情都一路僵了,她还是没移开视线。他发挥自己所有的观察力,也没在她脸上找出一丁点异样,只注意到她鞋子上沾了些绿叶边角。那叶子却不是普通随处可见的植物,因为边缘比较特殊,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垂叶榕,常绿乔木,分明是从国外移植过来的,这附近,只有木屋区那边才有。 藴莱倒不是紧跟在女神身后回来的,也不像她当着老师的面直接回的座位,而是等下课了才回的教室。可他身上沾着松木的味道,从他旁边的过道走过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分明是藴莱跟着冷奕瑶去了木屋,未免别人浮想联翩、人多嘴杂,才一前一后回来的。 冷奕瑶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深深看他一眼。原来不是个单纯到底的单细胞动物,他也有自己的特殊专长:“没想到你鼻子和眼睛还挺灵。” “哪里哪里,”罗德耸肩傻笑,压根没听出冷奕瑶的玄外之意,倒是自夸得一脸满足:“我也就是对植物学有点兴趣,才会注意到这些。”他课外社团活动就是植物学,算起来,家里他自己做出来的植物标本都可以放上整整一间屋子。 “不过,女神,说真的,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过个几秒钟就要看你一眼?”他观察得可清楚了,冷奕瑶自回来之后,目光就从来没朝藴莱那边看一眼,可这位平常寡言少语、极为低调的校董今天倒是格外反常,低头思索一会就抬头看冷奕瑶一眼,像是在研究一个神奇生物一样。那表情…。 罗德表示,他形容不来。 受刺激?她垂头莞尔一笑。估计这辈子都已习惯了男人做主的世界观忽然被她一下子敲得支离破碎,藴莱的小心脏一时间有点经不住这等刺激? 冷奕瑶望着面前一脸求知欲的某人,忍不住不怀好意地看向藴莱的方向,“你想多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在圣德高中去欺负他?这智商还要不要了?” 罗德一听,心想也对。昨天还听说藴莱把综合楼那私家图书馆的钥匙给了冷奕瑶,总不会为了这个翻脸吧。不过,他瞥了对方的表情最后一眼:“那他这是怎么了?” 特级班里,如果连冷奕瑶都没有出手,其他人谁会不自量力地去和圣德掌舵人掰腕子? “估计是大姨夫来了吧。”她一脸无所谓地把书包收好,无视罗德像是被人撒了一脸狗血的吃瘪样,懒懒起身。目光望向远处的人来人往,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没给沃克,顿时,懒得管身边这位小兄弟,直接越过他,往门外走去。 大姨夫! 从头到尾偷听了全程的蓼思洁一下子笑喷出来,眼见全班都回头望向她,吓了一瞬,低头,立马用书盖住自己的脸,深怕被藴莱听到。 我的天,小姐姐,你简直是不嫌事大,完全把校董的面子踩在脚下啊。 藴莱侧首,看着双肩耸动,几乎快被自己憋得闷过气的蓼思洁,忽然牙关紧咬,目光朝着已经走出教室的冷奕瑶冰冷望去……。 冷奕瑶走在路上,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浮云,心想,这天气果然是说变就变,难道是要快降温了,怎么感觉背后阴测测的? 她顺了顺被微风吹乱的头发,加快了脚步,往沃克的办公楼方向走去。 沃克今天并没有课,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本来正在看材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头都没抬,直接让对方进来。 等一袭及膝裙落在眼底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顿了一秒,抬头,发现竟然是她。 早上,蓼思洁帮她来请假的时候,他就挺好奇,这冷家玩的是什么套路,专门跑到学校来堵人是几个意思?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姐妹情深还是怎么滴? 见她推门进来,他眼中不免带出一份探究,“这个点过来,找我有事吗?”不着痕迹地往她身后看一眼,没有人。难道说,她姐姐难道已经回去了? “来交社团活动申请表。”她将手中的表格递过去,一脸神色如常,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探究。 沃克手心一顿,接过来,发现她一共选了两项,挺低调啊。 圣德高中对首次选择社团活动的原则是,自由自主自愿。因为担心许多学生选择了之后,并不满意,所以从未规定,必须从始而终。相反,社团都鼓励学生们多多尝试,哪怕来过四五次,突然又不想参加了也可以,一切都是以兴趣为主。当然,等真正选定了之后,参加满十次,就不能再自行更改了。鉴于圣德的社团数量实在庞大,每个学生首次递交过来的申请表,都会有一圈打钩的。相比之下,她就选了两个,当真是目标明确。 “重剑和钢琴?”他低头,看了看她的选择,目光里透出一丝古怪。这两个选项,都出乎他意料。重剑是贵族四项全能运动之一,的确受欢迎,但他以为,依照她和赫默的关系,她应该会选择四项全能运动的另一种——烧枪。毕竟,子弹、枪械什么的,对于她而言,简直随手可得。而另一项,钢琴…… 他静静抬头看她一瞬,这一项,是M最擅长的活动。她又是否知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冷奕瑶觉得沃克自从昨天看到她接过藴莱手心的那张白金卡之后,就越发有点神神叨叨的倾向。不过是张社团活动的申请表,他却像是在研究世界未解之谜一样。有这个必要吗? 沃克指尖扣住那张表,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奕瑶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事就说,没事就散”的表情实在特么的太气人了,简直是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没事。表格我收起来了,你选的这两个社团活动从这周开始,基本上每周一、周三、周五都有,活动时间都在下午放学后,一般是每次两个小时。具体场馆,你可以对照一下入学指南上的材料。”他摆摆手,心想您哪来的去哪,大爷我不伺候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谁曾料,他已经准备当甩手掌柜了,冷奕瑶却不但没走,反而丢给他一个异样眼神。 “忘了什么?”沃克下意识地摸了摸太阳穴,心想最近也没发生其他什么大事啊。 “我周五不来学校上课啊,”她眨了眨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一脸理所当然:“周五的社团活动我肯定参加不了。” 沃克的表情僵了足足半分钟,才像是一下子被抽醒了一样。是哦,她来上学前,就打了招呼。可关键是,这个社团活动不能因为她改时间吧?“那你换一个?”他把申请表退给她,一脸你赶紧麻溜地选。虽说前期社团鼓励学生们多多选择,可一旦真正选了某项社团活动,到最后成果可都算在季末成绩的。 冷奕瑶低头,看着那一张纸,摆摆手,“不需要。反正一周有三天,去两次就可以了。”她才懒得动脑子再想其他社团活动呢。一个是应了赫默的,一个是应了M的,想想,她还有军校的课程,哪来的国际时间和社团活动死磕。 “哎呦,选我的课啊,我的社团活动时间都在周三晚上,一周就一次,你都不用缺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物理老爷子竟然从沃克办公室窗外一个闪身,朝他们叫了起来。 沃克匪夷所思地回头瞪向他:“你不是好久不亲自带学生了吗?”什么每周就一次,他一个月也不一定出现在自己的物理研究社团活动上一次。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向来是放羊吃草状。 “那是以前!”老爷子大手一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冷奕瑶:“你看,我绝对不会算你缺勤,季末成绩绝对帮你打得高高的。怎么样?选我的社团活动?” 老师,您这样走后门、开条件,真的好吗? 冷奕瑶支着下巴,对着死心不改的老爷子笑得一脸呵呵哒:“不要。” 毫不考虑,斩钉截铁! “为什么?”老爷子一脸绝望地望着她,简直要喊出一声“WHATTHEFUCK”! 他人不好吗?他水平不够吗?昨天那几道物理力学难题,她分分钟就解决了,分明是没有充分展现实力啊。他完全有办法将她培养成当代最杰出的物理学高手,为什么,她就是偏偏不肯呢? “因为,你太缠人了。”冷奕瑶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一脸风轻云淡。 这老爷子绝对是属于偏执型的,现在话说的漂亮,一旦她上了他的课外社团活动,这周四道题,下周八道题,下下周十六道题,只会没完没了。一周只一次课外活动?呵呵,骗鬼去吧。 她重读高中,可不是为了天天待在实验室里给别人当活体实验的。 “她竟然说我缠人!我哪里缠人了!我分明是看中她的潜质!”冷奕瑶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沃克一个人面对老爷子的狂暴脾气。 你哪里不缠人,昨天霸占了那么多老师的课,就是为了逼她解出几道题,不解还不给下课的那种,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啊。 沃克望天,鉴于礼貌,不能轰老爷子走人,但他心底已经气成一团。他刚刚还有话没问完呢,就给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转了话题! 他盯着手中的申请表,轻声一叹。根据图书馆出入密码显示,她昨天只在图书馆里待了一会,连半个小时都没到,快得惊人。 以她不惜花时间去玩飞镖游戏来说,分明是对那座图书馆存有目的,可为什么真正进去了,反而没呆一会就出来了? 沃克的心里被各种谜团纠结成一团,越发看着她那张申请表,心浮气躁起来。 这个钢琴社团活动,究竟是巧合,还是那天M在和她独处的时候,提到过?……。 因为在沃克办公室耽误了一会,等冷奕瑶走路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了。昨天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再对着冰箱里的食材,她反而没有了动手的兴趣。随便拿了个芒果出来,切成块状,淋上酸奶,就成了她的晚餐。 将手机连上电脑,图书管里下载的所有书目迅速地传到电脑上,她开始根据关键词及书本时间先后,慢慢地阅读起来。 晚上的别墅区,很静,易于思考。 她看的多数是建筑学,以及机场建造的书本。手边的另一台笔记本上还放着皇家机场的图纸,两相对比,有些当初被漏掉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自从陆琛周一来找她,告诉她事情调查的进度的时候,她就存了疑惑。 这几个嫌疑人,未免发现得太容易。线索几乎是只要用心,就能立刻顺藤摸瓜出来,但,仍有很多地方存在漏洞。 比如说,机场设下的安全出口。 那几个人作为皇室机场的内部员工,一定知道即便能里应外合能躲开摄像镜头的方式,但只要彻查,一定会发现他们当天的表现异常会引来麻烦,可为什么还是不借用“安全出口”? 据她所知,皇室机场为了保证特殊“来宾”的出行机密,会避开摄像镜头,特意开出一条安全出口,以便“暗度陈仓”。这条潜规则,自帝国皇室机场建立之初便一直存在,可自上次机场大规模扩建和修整之后,仿佛这条“安全出口”便成了谜团,再也不复存在。 这是为什么? 皇室机场的背后,是不是又藏了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图纸已经看了太多,却依旧没法找出线索,她索性撇开机场的相关内容,先研究从图书馆下载下来的材料。 电话铃音响起来的时候,她正盯着一本十年前出版的建筑书籍,看得入神。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倏然一阵铃音,将她的思路打断,她揉了揉眉间,有些心情不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分明是军界直属。于是,断了直接摁断的打算,慢悠悠地按下接听键。 “喂?”声音轻轻扬起,像是夜里的一捧泉水,不动声色。 可在对方听来,却像是只野猫,撩拨人心,这一管声音,简直让人想要听得更多。无怪乎元帅一对上她就有点异常。 埃文斯清了清嗓子,微微咳了一下,才道:“冷小姐,你好,昨晚我们在元帅府才见过,我是埃文斯。” 原以为是弗雷的电话,没想到竟然是白泽的掌权人亲自致电。 冷奕瑶眨了眨眼,有点莫名其妙,“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想趁这机会,大家再聚聚。”他声音顿了顿,随即又加了句:“顺便,有事要拜托你。” 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过就见过一次面。离开前,忽然说是要聚聚,别说是个女生,就算是个男的,都要对他生起防备心。埃文斯掌管白泽多年,这点道理不用脑子都能想的清,所以才加上最后一句,听上去是有事要找她帮忙,才会邀她再去元帅府。 冷奕瑶勾了勾唇,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他一介高层,在首都,跺跺脚会有多少人生灵涂炭,偏偏说话说得这么客气。拜托她?她有什么资格让他来有事托付?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直接拒绝,显然就叫给脸不要脸了。于是,停顿了两秒,她便笑着点头,直接应了:“可以啊,什么时间?” “我是晚上的航班,你下午下了课,我让弗雷直接去接你,如何?”他深谙说话的技巧,分明考虑得一清二楚,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处处为对方设想,万事征求对方意见一样。 冷奕瑶将电脑鼠标推开,心想,这人,若是放在暗狱里,绝对是审讯的高手,诱导技巧超乎寻常。不过寥寥数语,就将她明晚的行程定下来,关键是,分明是他要求的,但若换个人,大抵会觉得被人这样处处尊重,当真无比荣幸。 “好,让他把车子停在学校附近就好,到时候我去找他。”那天,弗雷开着那辆特殊军牌的车子进校,没引起骚动最主要的是因为学生们都已经放学,留下的人都多数在社团活动,没人在校园道路上多看一眼。她不想,今天才稍稍安稳一点点的太平日子,就这么为了一辆军车而毁了。 “自然,我会和他说。”埃文斯说得无比诚恳,等约定了时间和大致地点,他搁下手机,随即抬头,看向对面的弗雷,一脸嫌弃的表情再也不受控制:“你就这么点出息,打个电话还要让我来?” 弗雷摇了摇头,一脸“你不懂”的耿直表情:“你不知道,冷小姐有多难缠。昨天我是直接奔到她学校半路劫持才把她接过来的,她要是真来了性子,就算我在圣德门口让人把路给堵上,她说不来就不来。”别看这小姑娘个子小小的,但脾性那绝对是没谁了。早上他就接到消息,冷家竟然派了那个花痴冷亦媃过来,直接给冷亦媃一刀子划了脸,弄进医院了。估摸着今天一天都是低气压,他何必自己去找晦气? 埃文斯倒是给他气笑了:“我看元帅生气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小心翼翼嘛。” 身在军界,说句难听话,谁不是从水泥地上摸爬滚打起来的。大老爷们一个,竟然还怕一个小姑娘生气,说出去,也不嫌脸臊得慌。 弗雷也不回嘴,心想,你也就回来时间短,光顾着看这小姑娘春暖花开的一面了,等你真正见识过她的手段,甚至是直接一手弄死人的场景的时候,你也就不会这么大义凌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再说,元帅格外看中的人,他手重了也不好、轻了也不好,这么难耐的事,不丢给你丢给谁? “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正在他俩互相鄙视间,赫默牵着“天狼”从院子里走出来,显然是从外面刚刚散步回来。天狼像是一下子眼睛被什么点亮一般,“汪汪汪”——地狂叫一阵,一个挺身,向站在弗雷身边的埃文斯疯狂扑去。 赫默手上一松,随它发疯。 果然,身形彪壮的“天狼”一下子将埃文斯那瘦弱的小身板扑倒地上,趴在他脸上,用舌尖死命地舔着他的脸,一脸卖萌。 你可是猛犬!世界排名前三的品种啊! 这样的撒娇卖萌,太辣眼睛了! 弗雷一脸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只当自己眼瞎。 埃文斯也不生气,就这么默默地任“天狼”亲近。这小家伙被他领养的时候,还是只小奶狗,谁知道这么久不见,已经长成这样。 可舔也舔了,亲近也亲近了,“天狼”就是不肯挪开。 时间一久,埃文斯嫌他趴在地上难看,使了点劲…… 竟然没把它一把掀开。 弗雷:……。 “噗哈哈哈”,他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心底给“天狼”点了一万个赞。 对,就是这样,压着他不给他起来!谁让他一转头就把你给丢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元帅,你早饿死了!现在就是你报答元帅的时候! 埃文斯有点脸黑,看看自己的纤细的四肢,第一白零八遍地在心里骂这该死的文弱书生体质。 竟然连只狗都掀不开,太他妈的丢脸了。 弗雷看得一脸乐呵,谁知道笑得太猛了,一下子抽到了下巴,昨晚“交流”时候留下的疤痕像是在耻笑他的蠢萌一样。 再看一眼待在地上没起来的埃文斯,他心底忍不住唾弃自己,白练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打不过他。 “天狼”是他的爱犬,他自然不会使力。 眼看埃文斯的头发都要被弄湿了,全身一股狼狈劲,偏偏还舍不得拍开“天狼”,赫默这才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它的头。 “天狼”像是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后退几步,让开位置,于是,满脸口水的埃文斯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说真的,这一刻,埃文斯恨不得立刻隐身。 丢人!太丢人了! “得了,还不起来。”赫默睨他一眼,继续刚刚的问题:“你们俩刚刚在嘀咕什么?” 一脸表情奸诈,感觉跟狼狈为奸似的,显然不是好事。 “额…。”埃文斯一哽,心想,您老人家倒好,自己交代的事情,转头就忘。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有点太那啥了。“我刚刚打电话给冷奕瑶,请她明晚过来聚聚。” 赫默顿了一瞬,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问他:“确定明晚就走了?”周一才下的飞机,周四就走,时间是不是有点太赶了? “嗯,回国前就定好了。”埃文斯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将眼罩推了推,平心静气:“总归,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很快就能解决。到时候,我就彻底回国,再也不出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就是一个假期到头,即将回归工作的普通上班族。赫默看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头,走了,留下“天狼”又一次缠上埃文斯。一时间,屋内鸡飞狗跳,门外的警卫官们纹丝不动。 第二天,冷奕瑶过得非常安稳。藴莱像是恢复了正常,再没有朝她多看一眼,全班的学生也因为低气压过境而分外透了口气,一时间,比模范班级还模范。沃克上完最后一堂课,收拾好材料,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懒洋洋的,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算是宣布放学。 班里的人知道最近她家里来人,估计有事要忙,不敢是圣德还是蓼思洁都没好意思再去约她晚上出门,于是,她无事一生轻地走在校园的主路上,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校门口,绕了个弯,便到了圣德高中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她停下脚步,目光顺着路口看去。 果然,一辆亮眼的军用越野已停在那里。 弗雷打开车窗,朝她轻轻一笑:“冷小姐,这边。” 冷奕瑶眼神顺着他下巴一路看去,知道那处突出来肿起来的位置微微定住,目光一直在那处青紫交加的伤口上停留了两秒才脚下一动。 她走了过去,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你和埃文斯沟通感情的方式还挺特殊。”她那天走的时候,就留意到弗雷对埃文斯有一种极为信赖和崇拜的心理,没想到,这可真是感情深厚了,一转头,两个人就打成一团。 弗雷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一点都不尴尬:“我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打不过他不是很自然的吗。”军界向来以实力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他自然想要在埃文斯面前展示展示这几年自己的进步。谁知道他在前进,埃文斯却更进一筹。看上去那么纤细无力的四肢,当真正动手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道却是常人无法现象。 “你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车子启动,冷奕瑶看着窗外的风景,却忍不住生出好奇。不是说弗雷是赫默身边的近卫吗?当年是被他亲手提拔进元帅府的,怎么又成了埃文斯带的他? 弗雷侧头,那处青紫伤口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显然,对方并没有留力,“冷小姐还没进军校,对军界的规矩还不懂。我虽然是元帅亲点的,但是,没有元帅天天扔下公务,专门来培训我的道理。那个时候,埃文斯还是元帅的亲兵,所以,是他带的我。”军界是个最讲规矩的地方,在新兵蛋子还没有调教好之前,是不能带到长官面前,以防出岔子的。他当初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才会在一众少年当中,被元帅选中,那时,埃文斯作为元帅的第一个亲卫,又是元帅的左右手,他来教他的时候,几乎引得这个元帅府都对他起了红眼病。 这一晃,竟然也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想当初,他每次对上埃文斯都没有招架之力,从来没有在对方手上走过五招,现在竟然也能扛得住十分钟了。 只可惜,如今,元帅府内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元帅的亲信,倒是认识埃文斯的人,反而少之又少。 “那他为什么要出国?”冷奕瑶见他毫不避讳,立马将心底的疑问抛出。身为军事秘地的最高长官,本身职务就已经十分特殊,这样的情况,为什么赫默会容忍他长期在国外? 弗雷的脸色倏然一沉,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车内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结。 她却并不急,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瞬,他才继续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我跟你私下说过,你就当个故事,听听就算。”最主要的是,他怕,他如果不说,冷奕瑶哪天如果一个不小心触及到埃文斯的忌讳,到时只会更尴尬。 “我知道,左耳入、右耳出,你说的所有事情,不会出了这辆车的范围。”她顿了顿,给予弗雷承诺。 弗雷打了方向盘一下,车子停在路边,窗户是单面玻璃的那种,外面人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情况,见是一辆拍照特殊的军界车辆,虽然好奇心重,却更关心自己的小命,一时间,纷纷绕道,四周安静得吓人。“埃文斯的右眼你应该看到了。” 冷奕瑶一顿,点了点头。他的右眼看不见任何东西,显然视力为零。 “他的右眼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人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石头磨碎了一般,击打在人的内心最深处,沉痛一片。 冷奕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看到埃文斯的那只右眼,第一感觉,便是白玉微瑕。 那样一个温润清朗的男子,右眼却空洞如斯,简直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谁知,竟是人为? “埃文斯的父亲也是军人,不过,当年身份特殊,一直戍守在边境,保卫国家。有一天,敌国越境,携带了大批武器偷渡,被他父亲检查出来,上报了长官。谁知道,那个长官却是被敌国收买,接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扣下那些疑犯,而是以‘监守自盗’的罪名,诬陷埃文斯的父亲。当即,通报全区,埃文斯全家被处以极刑。那时候,他才五岁,正好在外省亲,没被抓到,可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和姐姐全部被吊死在城门外,曝尸一个月。”弗雷是军人,向来认定,军人是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可心慈手软,可每每忆及这件事情,便觉得心头一片惨烈。“后来,他的外祖家也没能幸免,全家被屠,他被戳瞎右眼的时候,疼晕过去,那些行刑的人以为他死了,就随手丢入了乱葬岗。”稚弱孩童,顷刻间家破人亡,失去长辈庇护,又被打为罪犯的后代之名。后来,埃文斯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长大,甚至来到帝都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只知道,当年,元帅白手起家的时候,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埃文斯。 或许,正是因为当年的军界黑暗,正是因为他恨透了那个栽赃了他父亲的长官,他才会那么不计生死地跟着当初才堪堪十八岁的赫默在军界起事。 仅仅两年不到的功夫,元帅果然将整个军界掀得个天翻地覆,彻底统一南北军界。 可等埃文斯以元帅第一亲卫的身份在回到边境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个当年诬陷他父亲、灭他满门的军官已经偷渡到国外,升官发财去了。 那一刻,他的愤怒,几乎淹没神智! 弗雷忽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总之,冷小姐以后尽量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他的亲人,也别提他的眼睛。” 放着帝国内的高官厚禄不享用,正是因为几年前,埃文斯终于探听清楚对方的底细,如今已是邻国军界高层。 当年边境冲突,原是敌对。后来,邻国国力渐弱,未免战乱,不惜将长公主嫁给陛下,成为和亲公主,也就是如今的大王妃,这才逐步缓和了两国关系,慢慢成了友邦。 既已成了这般局面,再想轻易弄死那人,只怕留下痕迹,便会成为把柄,倒时祸及两国邦交,再染战火,谁来担负那些边境战士的生死罪孽? 这么多年,埃文斯抛不下、斩不断,到最后,到底是元帅看不过去,亲自喝问他的打算。 他记得分明,那是个太阳蔽日的日子,地面如火炉,空气都要烧起来的火热。埃文斯跪在元帅府的空地上,求着元帅放他出国。 “如果因为你的一己私念,将两国重新拉入战火敌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平民百姓的命,你可担的起?”他还记得,元帅只用了这么一句话,就彻底让埃文斯面色崩塌。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卫,元帅向来护短,到最后,亲手将埃文斯从地上拉起来,承诺,若是当他真有把握可以弄死对方,又不影响两国关系的话,那他便可放手一搏。 “所以,他是为了杀人,才跟的赫默?”冷奕瑶挑了挑眉,忍不住回忆对方那阳春白雪的气质,心下微微一哂,轻轻淡笑。 果然,任何人都有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往。那人分明在她面前的时候,笑得吊儿郎当,像是个万事不经心的少儿郎,谁曾想,心底却被这血海深仇桎梏煎熬,生生等了这么多年。 不过,赫默竟然会应他这么一件事,也的确出乎她的意料。在她印象中,她还以为,对方是那种万事以大局为重的性格。 “今晚,埃文斯坐夜间航班回去,还请冷小姐保密,对外不要声张。无论是谁,都不要提及你见过他。”弗雷侧头,郑重其事地对她恳求。 “我只知道今晚元帅府有一位故友即将远行,我去饯别,其余的,天知、地知、你知,元帅知,这天底下,不会再有一个外人知晓。”她笑笑,眼底的色泽越发明艳。 远处,已有人家在做晚饭,袅袅娜娜的市井之气,却像是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薄雾浅光。 弗雷揉了揉眼,再看去,却只看到她唇角的一抹悠扬。 十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元帅府。 埃文斯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亲自打开车门,迎她入内……。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事实真相 “冷小姐现在在圣德上学,感觉如何?”埃文斯亲自为她拉开车门,侧身,引她入门,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玩味,眼里暖意洋洋。 和周二时见面一样,还是这么个人,只是今晚戴上了眼罩,将右眼遮住,比那天的柔弱书生气便多了一份矛盾。大约是因为在路上听了弗雷的话,她如今看到埃文斯第一反应,便是这人容易走向极端。 灭门惨案,强自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却又偏偏要顾全大局,未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自己亲自去盯着敌人,强自按捺,换作一般人,大抵早就疯了。 “还行,天天就是上上课,做做游戏,很自在。”在她看来,社团活动和做游戏是一个道理,与即将到来的军校生活相比,她简直觉得周一到周四是完美的放假。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就觉得,明天的军校入学式绝对不会简单。 “圣德高中现在这么放松吗?”埃文斯忍不住挑眉,帝国上下入学最难的高中,怎么在她嘴里,感觉就和幼稚园一样,压根不是个上学的地方,而是个放松的游乐园。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轻笑,右脚先一步踏入元帅府,显然不想多谈。与一个高等军官谈论高中生活?不好意思,这个话题她觉得有点牛肉不对马嘴。 守卫们目光一闪,齐齐看来,见埃文斯与弗雷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边,像是为她引路,又像是特意放慢脚步与她聊天一般,三人并肩而行,竟没有一个人落后。 这种事,放在其他女性身上,他们肯定瞪瞎了眼,可是放在冷奕瑶身上,他们都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开玩笑,第一次出现在元帅府的时候,直接围观了那么血腥的集体枪毙,她还笑得一脸意味悠然。想爱她身上找出一丝平凡女性的端庄贤淑,不好意思,纯粹是自己找虐。 “这个点还早,厨师应该还在忙着晚餐,”埃文斯看了一眼手表,冷奕瑶是放学之后直接过来的,路上几乎没花太多时间,现在连天色都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他朝灯火通明的大厅看了一眼:“元帅还在办公室处理事情,要不然,我们去那看看?” 主人家在忙,自己在一旁偷乐什么的,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在赫默这里……。冷奕瑶笑笑,对于埃文斯的提议从善如流:“好。” 弗雷目光悚然一惊,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引导力,分明埃文斯也没做什么,可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把冷小姐引到元帅的房间去了,方便、快捷、直达目标,简直没毛病。 “扣扣”—— 埃文斯在门口,敲了敲赫默办公室的门。 赫默正好在椅子上看完最后一段材料,听到叩门声,从资料里抬头,揉了揉鼻梁,“进来。” 三人鱼贯而入,冷奕瑶走在最中间,晕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一片余晖,宛若上好的画卷徐徐展开。赫默目光微微一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天的冷奕瑶和晚上的她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她那天穿着白色上衣、黑色裙子,站在人群中,清新醒目,宛若一片莲池里唯一盛开的荷花,让人一眼就挪不开视线,可今天,她穿着卡其色的风衣,里面随意搭配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却分明笑意透着几分皎洁与距离。说是学生,但她的这双眼,每次都会让他忘了她的年龄。 “我听说你从藴莱那赢了圣德集团私立图书馆的钥匙。”他站起身,随意地用指尖点了点面前的几张椅子。 弗雷眨了眨眼,自动地往后站了站,并没有坐。埃文斯却没有客气,直接挑了一把稍微远点的椅子,随意一歪,顺手将桌边的茶杯捧起,微微屏息,任茶香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冷奕瑶看着埃文斯舒服得几乎要睡过去的表情,忍不住轻轻一笑,也不推辞,直接坐到了赫默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对于赫默知道她在圣德高中的一举一动,她毫不意外。 “对,两把钥匙,一个是在沃克那边定时修改的密码,一个是藴莱的白金门匙。”她的手在灯光下,微微一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白金门匙竟然恰好落在掌心最中央,出现得无声无息,却又恰到好处。 微微阖眼的埃文斯目光一闪,眼睛从她的手腕处一路向下打量,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漏洞。她的风衣是没有口袋涉及的,里面的连衣裙又是贴身穿着,显然并没有藏身的地方。 那她究竟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这张卡?动作快得像是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攥在手心。 就连弗雷站在远处,也目光一滞。 赫默却只静静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小小的手掌,粉嫩白皙,像是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在那张白金门匙上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目光一掠而过:“进去后,感觉如何?” 他自来爱书,收藏的藏书无数,却碍于事务繁忙,一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看,为了节约时间,才在那栋别墅里放了许多的书籍,以便随时翻看。倒是没想到,她自住进别墅之后,还进了圣德的私立图书馆。据他所知,那里的藏书,比之国立图书馆亦不逊色半分。 “方便,快捷。”她笑,手心一转,再一次,那张卡如同出现的时候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里面放了一台卫星2。0加密电脑,几乎外面能看到的书,都全部可以在电脑上瞬间下载。至于其他…。”她指尖在发尾绕了一圈,淡淡道:“那些奇珍异宝,我不是特别感兴趣,没看几眼。” 埃文斯前半段听得还挺有兴致,觉得这姑娘勤奋好学,竟然连2。0加密电脑都知道。可后面越听越不对劲…… 奇珍异宝不感兴趣是什么鬼?不是说女人天生对这些东西毫无抵抗力的吗? 忽然想起那天和赫默说话时,赫默意味深长的那句,“你以为她是那么好拐的?” 此刻,再看看她一脸兴致索然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出路。 一个女人,对奇珍异宝都没有特别的爱好,那得是什么样的讨好才能正中下怀? 他忽然有点同情地瞥了赫默一眼。在对方发现前,他赶紧转开视线,低头又啜了一口茶。 “既然书比奇珍异宝更有意思,你对什么类型的书比较感兴趣?”赫默像是早料到她的答案一般,轻轻垂眉一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军事武器的著作,递到她的手边。 她指尖碰到那厚实的纸张,微微一顿,目光环视一周,像是这才发现,他的办公室里,亦满是图书,摇头轻笑:“这种专著我没怎么接触,现在只是对建筑学有点兴趣。” 她在别墅的电脑上,看的都是关于建筑的书籍和皇室机场的图纸,说这话,她冠冕堂皇,没有一丝遮掩。 赫默点了点头,目光顺着手上的书,微微沉了一分:“那你对武器改良怎么看?” 话音刚落,整间办公室倏然一静。 埃文斯端着茶杯的手凝在半空,差点嘴里的那口茶喷出来。他,他刚刚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赫默就算是再看中这小丫头,也不至于把军界里这种重要的事情随意用来问她吧。 前段时间,大肆处置了那些泄露机密的内部叛逆,为的就是提前为武器改装做准备,他即便在国外,听到风声也能猜出一二,可眼前这小姑娘…… 冷家一介商人,她会知道这些? 关键是,以赫默的心思城府,竟然愿意将这些和盘托出?他就不怕她转头就将这些机密告诉别人? 冷奕瑶忽然抬头,目光对上赫默那漆黑的瞳孔,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与埃文斯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是一回事,但他把她拉入局却是另外一回事。连军校她还没正式报到,就将这样涉密的事情像聊天一样随口脱出,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我没有接触过军界使用最广泛的枪械,但就上次看到翟穆身上的伤痕来说,减弱枪械后坐力,是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她顿了一秒,才继续把话说完。在D城酒店的那天晚上,翟穆进了套房后,赫默曾让他脱掉上衣,当时,她看的分明,那些是狙击枪后坐力强加于一处的结果。对于接受军事训练多年的老兵而言,尚且受不了,其他普通士兵又如何能承受? “问题都知道,关键是怎么解决。”世界上,三个W原则,即“what”“什么”、“how”“怎么”、“why”“为什么”。他不信她看到他所做的一切之后,只有这么浅显的认识,相反,他怀疑,就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愿意轻易发表意见。 就像她刚刚所说的建筑学,她是真的并不精通,所以才会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不会就是不会,在学习,在研究,在深入。可到了武器的事情的时候,她的眼底没有一丝迟疑,就连刚刚那一瞬间的停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后的表现。那晚,他特意借着回别墅找东西的借口拿着那本书的时候,她的表情与现在,如出一辙。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专著,艰涩难懂的语言,对她来说,其实并不苦难。相反,她于枪械、武器这一块,与这个时代、国家所有人的见解和掌握都截然不同。可是,她才十六岁,一击用电子笔杠穿不锈钢桌面可以解释为将力学学以致用,赢下三十把飞刀的游戏,直接赢下圣德集团私立图书馆的钥匙,可以解释为走了后门,利用沃克的“泄密”来破解难题。那么,军事武器呢?她如果将所有的见解说了出来,这个屋子里的人会不会立刻将她锁在身边,不允许她一丝一毫地闪失?甚至从此,再也不容她走出半分距离。 届时,她又要如何解释,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是从何而来? 这么多次重生,她经历了太多的故事,有一个道理却已经深入人心。 大善近伪,大智近妖——这类人看似风光无限,但往往没有一个是善始善终。 “这书对我来说有点太深奥,”她半开玩笑似的将它推开:“我还没到那个层面。” 饶是坐在一边的埃文斯也发现,冷奕瑶现在的拒绝有点太直白了,压根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不想看,就是不想看,不愿意甚至是懒得找借口,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元帅,没有商量的可能。 “迟早要接触的。”赫默轻笑,眼底流光一闪。 房内三人都是一怔,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截然不同。 埃文斯是恍然大悟,弗雷是震惊出奇,唯有冷奕瑶,是满脸诧异。 “你说什么?”她忽然搞不明白他这一手牌是什么意思了。 带她进白泽,引她入军校,她还能理解,这是要把她彻底拉入军界,但现在,武器改装还没有彻底落实,分明是高度机密的事情,他却说她迟早要接触? 赫默目光顺着她眼底的诧异一掠而过,良久,轻轻一笑:“进入军校,这些东西日后你都会学,迟早会碰到的。” 他这话,解释得也能理解,可房间的三个人却都觉得,他刚刚那话的意思,分明不是这样的。 只是,谁也没有揭穿,谁也没有戳破。 赫默轻笑,随意地将手中的书丢到桌上,“那些军械武器专家提了很多建议,但我不是很满意,如果你在图书馆看到类似的图书,不妨也看看,对你进入军校之后会有帮助。” 他今天提了两遍图书馆,为的真的是让她多关注军事书籍,还是在婉转地告诉她,建筑学的知识不过是歪门旁支,让她不要浪费时间? 但愿是她多想。 冷咿呀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叮铃铃”—— 办公室的内线忽然响起,冷奕瑶和赫默对视的目光一顿,弗雷硬着头皮,自觉地接起电话,简单直接:“什么事?” “上校,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用餐?”负责今晚就餐事宜的主厨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 弗雷抬头,看了房间内三人的表情,捂住电话的话筒,请示赫默。 “走吧,”他随手披上外套,目光朝着冷奕瑶微微一笑:“今天难得聚在一起,下次等埃文斯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亦点了点头,毕竟,今晚主要的目的,是为某人饯行。 埃文斯抬头,一脸“你们别闹”的表情:“说的跟我八百年都不回来一趟样的,放心,我一定会常常回来祸害你们的。”什么叫顺杆子往上爬,眼前就是。埃文斯在无人看见处,轻轻撇嘴。他不过提议以饯行为借口,把冷奕瑶弄进元帅府,赫默现在简直是无师自通,拿他当借口拿顺手了。 四人有说有笑,一路走到餐厅,只见那个胖胖的大厨已经站在门口恭候。 “元帅,各位先生、小姐晚上好。”他低头,将身子近乎虔诚地弯下,脸上一片恭敬。 赫默摆了摆手,一脸随意:“上菜吧。” 大厨站起身,立马点头,目光却是下意识地从冷奕瑶面上掠过,心里盘算着,今晚的主食顺序,“请稍等。”躬身就下去开始干活,行动利落得与他那肥硕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弗雷看了一眼桌上的低泡果酒,立马给主厨点了个赞,倒是有眼力劲。 一桌子的男士,唯有冷奕瑶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喝酒什么的,的确不适合。但,今晚如果不来点特殊的酒水,他怎么能成功劝她在元帅府住下。 嘿嘿……。 弗雷低头,下意识藏起脸上的笑容,走到桌边,给所有人倒酒水,轮到冷奕瑶的时候,特意解释了一句:“这是酒精度数最低的饮料果酒,今晚有海鲜,主厨特意挑选的,放心,不会喝醉。” 冷奕瑶目光顺着那微微起泡的果酒看了一瞬,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事实上,海鲜属于凉性食物,喝点酒的确有好处。不过,弗雷刚刚那一抹笑,有点瘆人的慌,他难道以为这点度数的酒就会放倒她? 她应该也没得罪过他。 还是说,军界的人都喜欢“丈量酒量”,看看别人的酒量底线在哪儿?以前她倒是见过几个老兵痞一来劲,死命地坑新兵蛋子。难道这种风俗,不管在哪都保留下来了? “不喜欢喝的话,可以换其他饮料。”埃文斯简直给弗雷打败了,意图这么明显,就算是个瞎子都能看出他另有所图了。他赶紧加了一句,意图给他洗白。 冷奕瑶倒是摇了摇头:“没关系。” 赫默就坐在主座上,看她丝毫不拒绝弗雷倒得满满一杯的酒,原本想提醒一句,这酒看似果酒,实际上后劲大的很,这一刻,听到她无所谓的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嘴边的话直接烟消云散。 酒水刚倒好没几秒,大厨就雷厉风行地端上今晚的大餐。 阿拉斯加帝王蟹,满满地盛在一个巨大的盘子上,用推车直接推进来。放在桌子正中央,几乎有一米长的蟹脚,让整个桌子都一下子变得秀气起来。 “从国外今早特意空运过来的海蟹,最新鲜不过了,蘸料在旁边,各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行选用。”说罢,摆上了十六个颜色各异的调味碟,里面的内容丰富多彩,几乎让人眼花缭乱。 几乎这些调味料的品种,含括了帝国上下所有的口味,任君挑选,蛮可随意。 冷奕瑶目光一亮,除了那晚在“明星塔”吃过海鲜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原汁原味的海鲜大餐了,特别还是这么霸气的上菜方式,这只阿拉斯加海蟹的大小,简直令人惊艳。 “调味料沾着混合起来,风味更佳。”大厨拿出几把公共餐具,其中秀气的银勺最为显眼,他示范地先拿起冷奕瑶面前的餐碟,用叠加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将那十六盘调味料以独特方式和比例调制出颜色亮丽的调味汁,摆在她的眼前:“您试试便知。” 大厨除了手艺精湛之外,脑子实在够灵,自从知道自己所有做的菜肴都是以冷奕瑶的口味为主,今晚所有的菜色,他都是直接跳过元帅,先为冷奕瑶服务。 冷奕瑶狐疑地抬头看了主厨一眼,见房内并没有人提出异议,她的目光落到赫默平静无波的脸上,沉吟了一秒,到底是耐不住眼前这色香味惊人的美味,拆下蟹肉,放了进去。 那一瞬,饱满弹牙的蟹肉像是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鲜、嫩、多汁、香甜可口,简直不足以形容这一口咬下去的极致满足。 她几乎是在入口的那一瞬,就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满脸惊艳。 赫默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目光落在她那慢慢咀嚼的鲜花瓣的嘴唇,顿了一瞬,才移开视线。 埃文斯从头到尾把赫默的表现看尽眼底,忍不住在心底,斯斯地吸气。 不得了,不得了…。 这表情,这神态,分明是宠溺无极限…… 他扭过头,去看弗雷,见他也是一脸呆滞的蠢相,忍不住右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得,他今晚的飞机就走了,元帅暂且不提,弗雷这分明没有助攻的潜质啊……。 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埃文斯觉得自己简直是操碎了心。 而身为主人翁的冷奕瑶,此刻却没有了四下留意环境的心,她已经被面前的美味完全俘获了身心。 主厨见她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顿时心头一松,小心翼翼地看了坐在主座上的元帅一眼,对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人生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奖赏,像是一下子被打了鸡血,立马道:“后面还有几道我的拿手菜,冷小姐别急,慢慢享用。” 说罢,也不待冷奕瑶有所反应,以与他吨位极不相称的速度,飞一般地奔出大门,往后厨跑去。 “你是在哪找来的这个厨师,这手艺,简直绝了。”冷奕瑶将手中的蟹肉尽数吞下,喝了一口果酒,终于有心思和赫默聊天。和周二的那顿晚餐比起来,第一次是满足,这一次完全就是惊艳了。 “你喜欢?”他避而不谈,却明知故问。 “喜欢!”抬头,两眼亮晶晶。如果说“明星塔”那晚,她的味蕾得到了释放,那么今晚,只有一个词足以形容——大开眼界。 食材的新鲜度以及烹饪手法的高超,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层次。最最关键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胖主厨似乎对她的口味极为熟悉,桌上所有的调料都是她爱吃且能吃的。 “喜欢就多吃点。”他点头,轻笑,随手将拨好的蟹腿又递了一支到她碟子上。 冷奕瑶没多注意,低头继续享用大餐。 埃文斯差点被赫默的这一手纡尊降贵弄得心跳都停了。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元帅吗?简直差把“宠溺”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果酒,老老实实地也开始吃蟹,不过,为什么感觉自己吃的就是没有冷奕瑶那么香?他垂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桌子前面,没有人特意调制的酱汁与调料,拒绝承认,他吃的是阿拉斯加帝王蟹,而不是满满的狗粮。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蟹肉的温度微微有点凉了,显然已经过了最佳的进食时间,这时,胖子厨师像是掐好了时间算的一样,又推着一车菜肴进来了。 “滋滋滋”—— 银色餐具盖着的食物发出明显的翻腾声音,像是刚刚从锅里才捞出,高温沸腾,压根无法停歇。 “这是什么?”冷奕瑶有点好奇地望餐车看了一眼,颇有点期待。 “这是油淋虾,”主厨翻开银质的盖子,热气腾腾是水蒸气开始在空中散开,他小心翼翼地用餐巾包裹住双手,侧着身子,一边从桌边上菜,一边解释道:“做法其实很简单,用最热的高温油淋上去,将最鲜活的虾的鲜美保留住,所以得名‘油淋虾’。” 这世上,大抵真的有无数的巧合和意外。冷奕瑶吃阿拉斯加帝王蟹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桌上其余几个人也文雅地进食,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刚刚不知道是谁一个不小心竟然弄滴了一滴调味料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液体在上面,一旦踩中,便容易发生滑到。加上主厨身材壮硕肥大,肚子颇有点雄壮,压根没法低头看到那一处,结果,万中无一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竟然捧着那高温的油淋虾,恰恰好好地踩中了那一滴调味料。鞋子与地面快速地发生摩擦,重心迅速不稳,他直接向餐桌滑去,而手中的油淋虾径自朝着埃文斯的方向倒去。 那一刻,时间像是一下子静止。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埃文斯就坐在主厨上菜的左手边,因为右眼戴着眼罩的缘故,主厨手上的油淋虾形成一处视线盲区,落下来的瞬间,他除非转过身子,否则,压根看不到一丝一毫。 而坐在主位和对面的弗雷离得太远,即便速度再快,也无法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刚刚还沾沾自喜、满脸得意的主厨,脸色一片惨白,只觉得手上的油淋虾简直和炸弹一样,即将把今晚所有的一切炸得支离破碎。下一刻,便是将他自己炸得鲜血淋漓。 那油温,光是听着便知沸腾至极,若是滴到埃文斯的手上,他几乎不敢想象! 绝望地闭上双眼,浑身开始颤栗,只是,下一瞬,他竟然没有听到餐碟落地、碎成一片的声音。 房间内,忽然静得可怕! 心跳如鼓,他不敢置信地小心睁开眼睛,先是眯起一道细缝,后来,目光顺着那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一切映入眼帘! 那一只偌大的餐碟的底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一只手。 分明小巧得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可此刻,五指分开,大拇指、食指、中指一个使力,竟稳稳地托住那只餐碟,碟子上的菜肴此刻更是纹丝未动,连摆盘的造型都分毫不差,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离地面只差十公分的距离。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坐了一会过山车,从摇摇欲坠,到直冲谷底,只用了一秒的时间,那一瞬简直是一个俯冲,差点要了他的命。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经是后背尽湿,心跳微微放缓,他才晓得后怕。 如果不是坐在埃文斯右手边的冷小姐眼疾手快,今晚,他怕是万死都不足以赎罪。 “嘭”—— 他双膝跪地,倏然跪倒在她脚边,脸上毫无人色,嘴唇一片颤抖。“谢,谢谢……”浑身哆嗦得,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下次小心一点。”她睨了一眼他满头冷汗的大厨,目光从他颤栗的四肢,到他恍无人色的脸上,片刻间,挪开视线。 对上地上那一处“罪魁祸首”。调味料在地上划开,像是一潭污泥,看着刺眼。 这次“意外”显然并非故意,但,却是她的失策…。 她抬头,看到弗雷的目瞪口呆,埃文斯的神色激动,最后,对上赫默那双眼底的汹涌澎湃。那一双眼,从波澜不惊到惊涛骇浪,像是只用了一刻,这一瞬,他的眼眸深处的惊喜,几乎扑面而来。 徐徐叹息,最后,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若不是路上弗雷说的那些话,她不会对埃文斯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今晚,这一瞬,便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能坐在“白泽”掌权人之位的人,怎么可能会连基本的防范之心都没有? 虽说眼罩将他右眼的视线全部封住,但这么多年的盲区,他应该早有克服的办法。 油淋虾倒下来的那一瞬,餐盘的平衡尽失,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滚热的油朝着埃文斯的手上泼去,脑子里还未来得及迟疑,便已经动手。 身体哪怕是换了无数个,但千锤百炼近乎完美的反射弧早已深入心底,她的手,看似纤细,却能瞬间将人击毙,从餐盘跌下到落地,需要的时间足以她出手。 而她也的确动了手,只是,之前尽数藏拙的功夫在这一刻,全然公之于众。 她垂下眼帘,近乎无奈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美味佳肴。 原来,人一旦有了执着,果然会付出代价。 万事留心,最终竟然毁在一盘油淋虾。 啧,当真是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好身手!” 得,果然。她闭着眼,耳边传来埃文斯近乎惊叹的称赞。 “没想到冷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俊的功夫。”埃文斯其实刚刚在油淋虾落下的那一瞬,浑身的肌肉就已经开始攒动。他虽然右眼看不清,身体的灵活度却远高于常人,多年来对听力的训练,也能准确判断那盘虾的具体位置,只待一个闪身,躲开便是。 可就在他准备动作的那一瞬,他转过来的左眼分明看到,她一个伏身,身体低到与地面保持平行,那动作,快到几乎眼前只看到一片残影,下一刻,她的指尖已经稳稳地托住餐盘,纹丝不动。 哪怕按照惯性,那菜应该稍稍移动分毫,可在她的手上,却并没有一丝变化。 快,已经足以让人惊愕,但她应对危机时,毫不躲闪、迎难而上的风范却更让他诧异。 但凡是个人,多少会对高温下意识产生躲避的意识,即便是他,第一反应也是闪开,她却丝毫不顾及那滋滋作响的高温油,直接伸手去接。 她是压根不怕,还是,对自己的身手已经自信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这一刻,他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跳缓缓跳动,又疯狂鼓动的声音。 这样的身手,即便是在白泽,他也已经许多许多年未曾碰到过。 原来,这就是元帅真正不动手的缘故。 原来,元帅一直放任她的原因竟然在这! 她分明是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层保护色里,只在愿意的时候,展示一丝丝一缕缕。但便是这一丝丝一缕缕,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自控力、反应力,她远超乎他的想象。这份不动声色的掩藏,更是竟然差点骗过了他的眼。 埃文斯忽然有点热血沸腾,第一次,第一次,对于一个女性,一个未成年的女性生出的灼热的斗志。 他只觉得寂静了许久的骨头在嘎吱嘎吱作响。这世上,除了元帅,他第一次发现,有一个人,或许比他强,比他更加复杂。脸上是一张稚嫩的学生模样,心底却是长有七窍,无人能及…。 面对冷奕瑶慢慢掀开的眼帘,他忍不住轻轻一笑,转头,朝向目光峥嵘的赫默,缓缓站起,肃容敬礼:“元帅,请允许我,提出一个请求……。” 弗雷坐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几乎怀疑自己做了个梦。 那餐碟从主厨离手,到落地,一共连一秒都用不到,冷奕瑶怎么可能那么快? 快到,连那餐碟还未落地,就已经全盘掌握…… 耳边传来埃文斯的声音,他抬头,望了过去,今晚的事,远没有结束……。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雷霆一击 冷奕瑶看了一眼已经吓傻了的主厨,掀了掀眼帘,将手中的那盘油淋虾慢慢地放回到餐桌上。五指洁白如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只是,她的脸上,淡然随意。既没有露出功夫的懊恼头疼,也没有犹豫踟蹰的拿捏不定,像是在接下那盘滚烫的定时炸弹时,便已经彻底沉静下来。 耳边,是埃文斯肃然郑重的声音。 只听,他一字一句对着主座上的赫默道:“元帅,请允许我,提出一个请求。” 整个房间忽然微微有些空气一窒。 赫默的目光笔直而冰凉,直直地看向埃文斯,似乎淡淡露出了一个笑:“你要求什么?” 弗雷有点控制不住地双手交错。冷奕瑶的这一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已经根本不是用身手好就足以形容的。 冷静的判断力、清晰的反应力,以及说出手就出手的果断执行力。即便是在军界,他亦没有看到几个士官能在毫无准备的意外中做到这样的完美。 是的,完美! 没有喧嚣、没有浮躁,就仿佛,她刚刚不过是随手递了一道菜那么简单。可是,那万中无一的临场应变能力,这个房间内,除了元帅,还有几个人能做到? 弗雷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站得笔直的埃文斯。即便不听他后面的话,他也已经可以猜出他要说什么。 果然,埃文斯即便是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本性中的那匹蛰伏已久的凶兽却从未消失。他的目光像是被月色淬出一份光亮,那么直透人心,他就站在那里,毫无掩饰,直接道出心中所想:“我想请冷小姐与我比一场。” 话音刚落,垂头已经傻了的主厨忽然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冷奕瑶侧头看去,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一点慌张,反倒是对他轻轻笑了一瞬。那一刻,大抵像是小时候坐在父母的怀里、仰头看着月亮的场景,镇定若斯…。 赫默没有出声,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不在埃文斯的身上,相反,身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却似乎并没有一丝自觉。 他忍不住慢慢往后一仰,背后靠在椅背上,右手轻轻搭在右边的太阳穴上,这一瞬,慵懒、沙哑的声音在整个房间,慢慢响起:“你请求错了对象。” 既然是向冷奕瑶挑战,向他请求有什么意思? 弗雷和埃文斯的视线顿时一僵。 元帅这是将主导权全部让给冷奕瑶? 何曾见过这般放纵的元帅? 分明刚刚冷奕瑶在接住餐盘的那一瞬,他的眼底精光乍现,比谁都更下期待摸清她真正的深浅,可这一刻,竟然会甘愿将主导权让给对方? 冷奕瑶转过身,两人的目光静静地在空中一撞,像是能擦出火光。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汹涌燃烧的烈焰,灼热地近乎疯狂。 这是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惊喜,更是一种不达目标绝不轻易放手的笃定。她似乎透过他的这双眼,看到了重生前的自己……。 游刃有余? 让出主导? 不,他是因为具有完全掌控的自信。 他笃定,既然她已经不小心露出马脚,便不会再轻易缩回壳子里,再装那个不沾世事的学生妹。 一顿晚餐引发的挑战…… 冷奕瑶近乎叹息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油淋虾。果然,吃货总归要为自己的缺点付出代价,只是,她没料到会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赫默这个人真正的心性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的冰山一角。 “冷小姐,”见冷奕瑶并不回答,埃文斯皱了皱眉,目光中露出一分迟疑,却最终被眼底的执着所取代:“来之前,我曾说过,可能有事需要你帮忙。” “嗯?”她的眼神从色泽艳丽的油淋虾上挪开,转而落在埃文斯的眉间,那里,分明写满了一个军人的信念与坚定。 “如果可以,希望你放开顾虑,真正和我比一场。”今晚的航班即将离开帝国,他不知道,还要在异国他乡忍耐多久。可一日大仇未报,他便绝不会轻易罢手。原以为元帅是突然开了窍,对一个女孩子态度极其不同寻常,他才在好奇心驱使之下特意回国来一探究竟。谁曾想,竟然会有这般意外收获。这一刻,军人天生的血性被彻底激起,他再也无法压抑。 她听罢,垂眉,右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动。分明没多大声音,可每一声似乎都像是敲在在座人的心跳上。 没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相反,她的眼底淡淡地露出一分凝思。 这种表情,无论是赫默还是弗雷,都没在她脸上见过。她在人前,似乎总是游刃有余,对于一切行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贯彻执行。唯有今天,这一场意外,彻底将她想要掩藏的东西,揭开了一道缝。 等待,是一种折磨,特备是针对他们这样素来以效率著称的人,可这一刻,所有人都等得分外耐心。 赫默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将她所有的一丝一毫都尽收眼底。那一瞬,他的眼底波澜壮阔,有什么东西即将汹涌而出,可他到底忍住了。他不愿意强迫她,哪怕,她分明有能力做到一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宁愿等着她亲口给出答案。 “可以。”当淡漠的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一瞬,整个房间的气流都随之一变。 埃文斯的脸像是一瞬间被点亮到极致,瞳孔中的光熠熠生辉,半个躬身,竟头一次对元帅以外的人露出极为尊敬的一面:“非常感谢。” 满打满算,只不过见过两次面,他却能从对方的态度里看出她的郑重其事。她完全不准备敷衍了事,而是真心接下他的请求。这一刻,他从未这么庆幸当初回国的决定。 “只不过,我有点话想要和元帅说……。”她的指尖还在桌面上游弋,目光对上赫默那双漆黑的眼,倏然一笑:“单独。” 随着最后两字的落下,房间内的埃文斯与弗雷面色微微一变,露出一抹意味悠长。 弗雷反应更快,直接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主厨,拉着有点想围观的埃文斯,马上出了房间。 瞬间,整个餐厅,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有话,直说。”他静静地凝视她,嘴边一抹清浅的笑意,分明,对她这一刻的反常并不意外。 这世上,没有全然的对错与强弱。在她刚刚同意与埃文斯比试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心有所悟,她另有所图。 毕竟,她本就是只狐狸,心有七窍。 “我想让你给我一队人,陪我回D城。”她笑着起身,慢慢地走向他的方向。 脚步分明那么轻,他却已经忍不住皱眉。 “你要回去?”才来首都连一个月都不到,刚刚入学就要回去? 面对赫默的质疑和不解,她挑眉轻笑,“对,回去。但不是现在,而是下周。” “为什么?”以她和冷家上下冷淡的关系,他猜不透她要回去的原因。在帝都,有皇室、军界在背后撑腰,谁都不敢得罪一分,带着一队军人回去,她是准备干吗?耀武扬威、找回场子?他不信她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下周我生日,”她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别有深意,笑得恍若烟雨朦胧、丝丝袅袅:“我十七岁的生日。” 赫默一静,似乎若有所思,目光里染出一分笑意,那是对她“敌人”的同情:“所以呢?” “既然可以以势压人,我何必和他们客气?”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随随便便打发一个冷亦媃来,真以为她会把气撒在对方身上,就默许了那两只坐山观虎斗的家伙渡过难关? 她既然出身冷家没法改变,那就换个方式,彻底变一变家里的话语权好了。 让冷魏然同意转让冷家那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她还真不是为了吓唬冷亦媃而随便说说。既然想要利用在她在赫默这里的关系保住冷家,自然要付出代价。 帝国上下绝无女子继承权又如何? 历史上没有,她便做这第一人,直接开创一个!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敢对她嗤之以鼻,谁又敢站出来指责那一份股权转让合同是场儿戏。 “你准备对你父亲和哥哥下手?”赫默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小姑娘将“以势压人”这四个字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情况,更何况,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还留有后招。 “‘下手’这两个字太难听,只是教教他们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以为一个女儿,随随便便许诺一点好处就好打发了?她这原身窝囊她管不着,自她接手了这具身体,就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冷家的财势不是他们最看中的吗?不就是为了扩张冷氏集团才巴结着赫默吗?她就是要让他们把自己最珍视、最珍重的东西拱手相让,让他们感觉到血淋淋的痛,才能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可以。”这一刻,他说了她刚刚应答埃文斯的同样两个字,眼底的光芒尽数敛起,像是漆黑的深夜里,雷雨前骤然宁静的海面,一片深沉、看不到边。“只要,你赢了今晚的比试。” 如果说,气血翻涌、急不可耐的是埃文斯,因为他被彻底地激发了斗志,那么今晚,最期待结局的,是他,赫默! 他虽然在她平安无事地将陆琛从一路截杀中带回首都的时候就知道她身怀绝技,但今晚,他还是被她刚刚那一手给惊艳了! 如何不期待,如何不灼热,他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栗,想要了解更多,想要挖掘更深。她分明是个宝藏,让人欲罢不能! 他答应她的不仅仅是一个要求,一个让她权势压人的条件,更是一个允诺,答应他彻底无条件支持她的承诺。 “一言为定!”她笑,唇边璨若流光,瞬间将房间点亮。 既然要立足这个世界,既然想要保有特殊,便要显现价值。既已经确定站队赫默,便要力争在他这里的分量越来越重越好。她笑,眼底的雾气一缕一缕的散去,月光下,那一双冷凝的眼,终于露出凌冽之气。 那是,她重生那晚,毫无遮掩的浑然杀伐,在这一刻,尽数展现! 没有了掩藏、没有了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一瞬,赫默终于透过她那张清灵优雅的表象,发掘到她的灵魂。 原来,她的真容,竟是这样! 惊心动魄,震撼心扉! 赫默忽然闭眼,血脉里的兴奋几乎在窜动地要飞奔而出,这一刻,他倏然笑了。 那笑容,笃定非凡、意味深远! 冷奕瑶转身,推开了门,外面主厨早已经被弗雷提溜到老远,消失得无影无踪。埃文斯站在草坪上,就这么直直地望过来,那一身漆黑,伴着他脸上的眼罩,像是凝固成夜间最危险的一道光。光芒毕露,谁与争锋! 漆黑的夜晚,月色成了最好的点缀。 冷奕瑶站到他的对面,在对方那灼亮的眼睛上微微一顿。 “想比什么?”她的声音很随意,没有一丝顾虑,像是只要他愿意,无论是什么内容,她都可奉陪。 这样的自信,这样的笃定…… 埃文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底沸腾的斗志,抬头看向赫默:“元帅有什么建议?” “不许用枪,其他随意。”他教过她重剑,听过她会弯刀,但是枪,不知道为什么,他不需要任何证据,就是知道她是这行的顶尖玩家。不管今天的比试结果如何,他不想,会有人误伤。不动枪,是他的底线,其余,随他们。 “既如此,不如直接比武,谁先击倒对方谁胜。”埃文斯自最初的时候,就跟随赫默,一个眼神,便能看懂对方的意思。他摘下眼罩,在那份皎洁的月光中,对着她微微一笑,仿佛那个文弱书生在这一刻瞬间化为刀剑,整个人的灵魂都变得坚不可摧。 “不好。”她却抬头,平平静静地否定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埃文斯少有地露出惊讶之色,难道是嫌比武太过直来直往?还是说,弗雷脸上的青紫让她有所无虑? “不公平。”她只说出这三个字,无视埃文斯脸上刹那间的青白交错。 他的右眼看不见,天生便是落了弱势,可她这三个字,无异于赤裸裸地将他的不足曝光在所有人面前,好不婉约。 “那你有什么提议?”埃文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就他所感知,冷奕瑶并不是看不起他,而是真的觉得这样的比武方式不适宜,那么,她又有什么好的提议? “蒙眼,我们都蒙上眼睛。比武照旧,只是,不能再用眼。”她笑,满脸轻松。 弗雷把主厨丢到外间去了之后,一路疾走过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望向冷奕瑶,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男女体力上,天生就存在体能上的差异,本来这样的比试,是埃文斯占得先机。但鉴于他的右眼,不过是优劣互补,勉强打平。就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嫌弃不公平,且是要求自己也蒙上双眼。她知道为了训练自己、克服眼睛的差异,埃文斯花了多少年的功夫? 她这是明摆着落于弱势…… “空间太大,如果距离太远,并不适合快速决出胜负。”埃文斯蹙眉,弗雷想的什么,他自然也一目了然,只是,她太傲气了,傲得理所当然。隐约透出不想占他丝毫便宜的意思。 这般傲气,是从哪来的自信? 她可知道,她面对的是谁? 他从元帅起事时到后来白泽执掌秘境,究竟经历了多少,才锤炼出如今的铮铮铁骨? “取一根绳,十米长,栓于我俩身上。无需试探,只要愿意,一拉绳子,便可直接知道对方的位置。”她气定神闲,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蒙上眼睛,看不到对方又如何。只要能触到,只要能感知到,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公平。 她有她的傲气,既然同意了比试,就绝对不允许一丝的侥幸。 “按她说的做。”没等埃文斯再开口,赫默直接首肯,让弗雷去取绳子。 空气中,一下子像是被什么蛰了一般,气氛怪异得紧。 弗雷强自收起脸上目瞪口呆的表情,按照元帅的要求去取了绳子和蒙眼睛用的丝带。在回来之前,脑子里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亲自走到近卫官留守的值班室:“今晚,草坪那边的监控断开,通知下去,谁都不要靠近。” 近卫官表情一愣,心想,除了元帅、埃文斯、弗雷,就只有那个冷小姐在府里,这样的交代究竟是什么意思? 弗雷不耐烦地看对方一眼,那人瞬间一惊、回过神,身姿挺拔,迅速敬礼:“收到。” 等交代完杂事,弗雷撇了撇嘴,立马朝着草坪走去。 今晚,无论是谁赢谁输,他都不希望被底下人看到冷奕瑶和埃文斯其中任何一人的狼狈。虽然断开监控,会无法看到全程回播,但今晚,作为亲眼见证者,他会把他们两人所有的一举一动刻在心底。 冷奕瑶和埃文斯接过黑丝带,一人一边站着,自己给自己迅速绑上,在这期间,两人不置一词。 弗雷谨慎地走到他们身边,将那一根绳子分别系在两人的腰间。拉了拉,确定都系紧了,才后退一步。 “关灯。”她抬头,朝着隐约光亮处,轻轻一笑。 弗雷这一次,没有迟疑,直接将草坪附近所有的灯源全部关闭。 没有了光线、没有了声音,一切,像是瞬间陷入了最开始的漆黑。就像是,她每每从死亡边缘里醒来时候的感觉。暗无天日,阴森冰凉。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照顾埃文斯的眼睛,不惜放下自己的优势,可他们猜中了前半段,却不知道,后半段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她的确从来双眼完好,哪怕在局势最复杂难耐的国度里,她都没有任何残疾,但是,黑暗,她从不陌生! 从她真正开始成为杀人者的那一天,她就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黑夜里独自前行。 这是一种有别于任何光芒都无法带来的充实感,她一次次的重生,都是从黑暗中开始,在黑暗中消亡。他们又怎么断定,她会比埃文斯更落于弱势? “三分钟,”她拉了拉身上的绳子,仰头,朝着天上的月亮轻轻一笑:“计时三分钟,谁倒地,谁输。” 这是一场在寂静中爆发的比赛,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激动人心。埃文斯是因为被她激起了热血,她又何尝不是为了在未来的军界占有更广阔的位置才同意与这位“白泽”的掌权人一比高下? 既然已露出冰山一角,那么想要露出多少,主动权已全然在她。 埃文斯点头应了一声“好”!这一刻,空气倏然一冷,两人的表情彻底变了! 十米的绳子横在两人中间,显示拉得绷直,没有人轻易愿意做那个先出手的人。 鼻息尽在耳边,在漆黑的空间里,人的五官感知被极致放大。他们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位置,只是,对方会先出哪只手,先攻击哪个部位,谁都不能确定。 于是,斟酌、试探,你来我往。 弗雷屏住呼吸,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几乎快到看不清动作的两人。 那手,快得上一刻还架在对方的背部,下一瞬就已经扣在对方的肩上。那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激起一地的灰尘,像是随时都能将肉体击穿。 拳拳入骨,步步惊魂。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不动声色的搏斗。 分明快到目光都跟不上速度,却让人只能感叹,那般的惊世绝伦,美到无法言语! 冷奕瑶分明个子差埃文斯太多,但她的走位太刁钻,上一刻,分明还站在对方的正对面,只是一个闪身,竟然已经转到埃文斯的身后。 一个手刀迎面劈下,快到迅雷不及掩耳,落在他颈项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已经迅速朝另一个方向开始移动。 闷哼声,夹在骨头碰撞、身体撞击的声音近在耳边。 弗雷心跳加速,从未想过,原来,遮住眼睛的比试会在这般不动声色间迸发出惊人的热度。 眼前两个人的身影,迅速地碰撞然后分开。 埃文斯的动作很快,可依旧快不过冷奕瑶。她似乎总能提前一步感知他的方向,任他不论闪向何处,提前一瞬,她便已经等在那里一般。 他一个转身,她已肘击在前,他一个侧击,她迎面而上。 没有想象中的以柔克刚,更没有自以为是的以卵击石,眼前的场景与弗雷设想的截然不同。他从未料到,有一天,一个还未成年的女人,会在白泽的掌权人面前,以硬碰硬,以暴制暴。 就在周二,就在这一处相似的院子,他被埃文斯一手一脚地验证出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脸上的青紫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眨眼,就在眼前,那个将他打击到无法还手的人,竟然被冷奕瑶狠狠地压制。 快,便已经快到匪夷所思。关键是,她还够狠! 手刀、侧踢、肘击、臂挡……。 她进退自如,像是在夜晚悄然绽开的烟火,猝不及防地让人心头一震。 她的每一击都毫无预兆,上一刻分明还在左脑,下一刻,就已经袭上他的颈椎。人每一处最脆弱的地方,她都信手拈来。无论是多么严防死守,她似乎都能以最诡异的角度触到她要的目标。 埃文斯挡住她的又一次肘击之后,只觉得腹部发麻、疼痛感火辣辣地袭遍全身!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这种直截了当的攻击。 没有一丝诡计阴险,直来直往,大刀阔斧,简直与她那娇小的身体全然不符。 “嘶”—— 在同样的位置,她又一次叠加,这一次,是侧踢。力度比刚刚那一记更重、更凌厉。 还未回过神的他便在同样的位置被踹翻在地。 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重,有一种血腥气在鼻尖环绕。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 已经有很多年,再也没有人让他见过自己的血。 他刚刚在餐厅挑战的时候,便知道她很强,前所未有的强,可还是没料到,竟然会强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通过锻炼就可以达到的程度。 铁血、峥嵘,这一刻,他在一个女性的身上看到了元帅同样的危险感。 空气中有风抖动,他沉下心,预感到她的下一击将再一次袭来。这次,出脚的是左腿。 与别人惯用右脚不同,她似乎对于四肢的控制,灵活到令人发指。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将他的防守瞬间瓦解。 他一个后仰,躲过迎面一脚,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那十米长的绳子传来细微的震颤,下一刻,熟悉的掌风已经迎面而来。 这,这可真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面色一冷,几乎有点自嘲。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自开始的那一瞬,就一直处于劣势的状态。他暗自计时,才一分钟,他却已分明感觉到分身乏术的窘迫。 以快制快,他竟然比不上一个还十六岁的姑娘,那么,便只能以重制重了…… 眼底,闪过一片清冷,他低低闪身,身体几乎与地面持平,一个扫腿,以一击佯攻,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下一瞬,他右手伏地,瞬间暴起,重重地一击,将冷奕瑶击倒。 “嘭”—— 他原以为她会眨眼间重重倒地,可事实却是,很轻很轻的一声,就像是只猫从屋檐上跳下来的声音。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刚刚一脚触到实物,埃文斯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 可,分明对方的气息没有一丝变化。 他应该是真的触到了对方,但为什么,她却像是没有真正受伤,竟然还有余力从地上瞬间站起。 从落地,到翻身,快到不可思议。 他试探地往前近了一步,可惜,原地,早没了她的身影。 被丝巾遮住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他尽力放低自己的呼吸声,想要探寻她的方位。 只是,心头倏然一冷。 没有! 什么也没有! 既没有她呼吸的声音,也没有脚步踏在草坪上的摩擦声。 这一瞬,他才发现,刚刚能探知她的位置,是因为她愿意,而当她彻底掩藏踪迹的时候,想要从鼻息间推测她的具体站位,便已然是痴心妄想。 弗雷紧攥双手,几乎连呼吸都已经完全屏住,怔怔地站在原地,将这一场无声的搏斗映入眼底。 当冷奕瑶落地的那一瞬,他几乎不敢回头去看元帅的脸。 他与埃文斯的感觉一样,那一雷霆一击,他绝对是碰到了冷奕瑶的身上,可当她静悄悄地双手落地,一个侧身,卸掉那一击的攻击力时,他只觉得自己之前接受的所有搏斗训练统统都成了笑话。 原来,以强制强并不是一句玩笑。 她分明,刚刚还留有余地,给足了埃文斯的面子。 而当这一击开始,便是她真正使足全力的时候。 四周的动静变得忽然非常模糊,明明风向没变,明明虫有鸟鸣,但这一刻,她像是真正隐匿于这寸草之地。没有了脚步声,没有了衣服在空中发出的低低摩擦声,也没有了那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仿佛,这一片区域只唯独埃文斯一人。 埃文斯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无法断定她的位置,只能使用下策,手心放在绳子上,正准备拉住绳子,将她拽在面前的时候,绳子彼端却是一阵波动,他浑身保持最惊醒的防备姿势,料定她要先一步进攻过来。却没想,绳子在空中荡了一个圈,四周却没有丝毫反应。 下一刻,就在他顺着绳子波动的方向转身,出拳的那一瞬,粗麻的绳子几乎顷刻间将他右臂套牢,一个紧缩、后拽、屈膝,行云流水! 埃文斯只感觉自己被绳子一股强力圈住,下一刻被冷奕瑶顺着力度一个紧扣,手臂及地,她的右膝便瞬间抵在他被套牢的右臂关节处。 一声“咯噔”—— 软骨挫开的声音在耳边瞬间炸开! 那一刻,剧痛入骨,他却来不及顾及,下意识地就是反击。 可还未等他一个掀起,另一只手亦被她用绳子套牢,一个用力,直接被缚在背后,他仰面,想要转动身体,却被她将左手的手腕翻转,瞬间脱力。 她就一膝压在他的身上,两手紧控绳子,将他彻底控制在地。 那一瞬,像是乌云尽数散去,密集的烟火在空中全部绽开,连星月都无法与之争辉,猝不及防、惊艳至斯! 这一场无声的搏斗,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弗雷一声大喊“时间到”已经彻底将他钉死在原地,无法动弹! 快,快到惊魂已不足以形容,关键是,还一狠到底! 没有任何的攻击能让她停下脚步,没有任何的反击与防备能够打乱她的步伐。从她开始攻击的那一瞬,这三分的时间,似乎已经被她彻底设计好。 一分钟的对峙,两分钟的以强对强。前半段如果说已经是出乎他的预料,那么后半段几乎荒废了他所有的理智! 埃文斯脸色一片僵硬,手心还被反扣在背后,心里已经一片惊愕交加。 她对人类的身体关节及生理构造熟悉到令人心惊发指的程度。 三分钟,在他还没有完全探出她的深浅时,她就已经将他锁定在失败的角色上,毫无反击之力。 从始至终,他甚至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实力。 就连现在,两人身体紧扣,他却依旧感知不到她的呼吸。 就像是彻底融入了这场夜,这片绿荫,她如影子般自由切换,将他所有的举动尽数掌控。 然后,雷霆一击!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夜晚留宿 没有一丝反击的余地,没有丁点反败为胜的可能,直接狠狠地将他摁倒在地,。 埃文斯是彻底懵了,以至于,当弗雷迅速跑过来,解开他们两人脸上的丝带的时候,他还没有回过神。 当月光落入眼前,他的左眼又重新恢复视线的时候,他静静地看着冷奕瑶从他身上起来,拍了怕草屑,笑得一脸气定神闲:“骨头,要不要我帮你接回去?” 他的右臂关节,刚刚被她挫开,应该是骨折了。 埃文斯呆呆点了点头,还有点没有回神。为什么,一个人在经历过刚刚的搏斗之后,还可以笑得这般春暖花开? “咯噔”—— 骨头碰撞的声音,加上那猝然的疼痛感,将他一下子拉回现实,他就这么眨了眨眼,见她的头顶还不到他下巴的位置。此刻,笑得一脸轻柔写意,分明还是那个明眸酷齿的丫头,而不是刚刚那个在漆黑中游刃有余、行事果断的赢家。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大抵天生就受到了神的眷顾,一切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到了对方手里,却迎刃而解。 一场比赛? 他回视地上那摊绳子,几乎最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俩之间的差距,显然已不能用比赛来形容……。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阶台上,不动如风的元帅。 那么,元帅,就在这短短的三分半的时间里,您又是否已经探出了她的深浅……。 埃文斯站在草地上,就这么静静地立着,像是要透过黑夜看清赫默眼底的情绪。 只是,多年跟随,从来对方只要一个眼神,他立马能懂得心意的元帅,今晚,却似乎尤为反常。 浓雾像是遮住了他的眼,漆黑凌冽的光泽自最深处慢慢浮动,他自笔直地望向冷奕瑶,任谁都无法看清他的任何神色。 弗雷忽然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凑到埃文斯身边,“元帅是不高兴吗?” 白泽的掌权人,竟然在一个小姑娘手底下连三分钟都撑不住。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是打脸! 关键是,军界的脸就这样当着元帅的面给冷奕瑶踩在脚底,即便是再宽容大方,也会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吧。 弗雷的话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完,埃文斯侧头,几乎是神色惊愕地望着他,他脑子里面的回路是怎么长的? 冷奕瑶愿意在他们面前展现真正的实力,代表的是什么,他难道到现在都不清楚? 前一分钟的时候,她分明留有余地,便是不想让他太难看。整个军界,谁人不知,能坐到如今的地位,他在军界的能力毋庸置疑,她明明可以直接一击到底,为什么手下留情? “走吧,我肚子饿了。”就在那三个男人一片静默的同时,冷奕瑶低了低头,忽然摸着平坦的肚子嘟囔了一句。 一共才吃了点螃蟹,一运动全部消化了,刚刚的油淋虾估计也已经凉了,估计是不能吃了,她回头看向风中凌乱的埃文斯和弗雷,忍不住眨了眨眼:“主厨还准备了其他菜吗?” 感情,她刚刚那三分钟就跟热身似的,压根还没肚子饿了重要? 埃文斯原本还觉得自己虽然跌份了点,好歹也帮元帅试出她的深浅,这会子,已经被打击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他三年前,在军界技能大赛上可是排名前五啊! 就这么被她果断扣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她竟然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一转头就在想吃的? 她是得对打赢他这件事觉得多理所当然才会这么不在乎? “让主厨来上菜。”那厢,赫默淡淡的声音已经传来,一个侧身,清冷的月映着他的容颜上,如梦似幻、英俊到像是梦境。 弗雷被这神展开弄得浑身发抖,元帅这种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怒、是喜,还是若无其事? 再撇头望向冷奕瑶,对方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分明已经开始期待待会的晚餐。 这,这这…。 ORZ……。 他快给这两个神仙逼疯了……。 主厨被弗雷扭到外面去,早已经因为今晚油淋虾事件吓傻掉了。虽然最后那盘滚烫的菜并没有倒在任何人身上,但只要回想到那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的小腿肚子就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原以为,等着自己的是大祸临头,谁知,赫默一转身,没过几分钟又回来了。 是真的没过几分钟。 他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估摸着,也就是清炒一盘肉丝的时间。 “元帅让你继续回去上菜。”弗雷一路小跑过来,倒不是怕真饿到了冷奕瑶,而是实在被刚刚的气氛弄得有点不知所以,与其待在那莫名其妙,还不如早早地过来提着主厨回去。 “哈?”主厨那肥硕的身子一颤,像是听到外星语。 “让你去就去,哪来的这么多戏!”弗雷冷哼一声,看着嘴巴都快张到可以塞个鸡蛋进去的主厨,脑仁都疼。 “好的,好的。”他哆哆嗦嗦地起身,终于发现自己刚刚不是幻听。所以,刚刚那场风波算是已经结束了?他只要十足全力,让冷小姐吃的满意,就可以将功补过了? 这一瞬,弗雷看着主厨熊熊燃起的斗志,忽然只想仰天长叹,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 刚刚的比赛结语呢? 说好的展露实力呢? 怎么绕了这么一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吃吃吃的主题? 等大厨端着新鲜出炉的火腿芝士酿鸡排出现的时候,弗雷发现,一桌子的人竟然已经相谈甚欢。 什么鬼? 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埃文斯和冷奕瑶举杯饮酒、神色自如是什么意思?元帅坐在主座,一派纵容随意又是什么意思? 弗雷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主厨战战兢兢地立在门口,手中的火腿芝士酿鸡排散发出浓烈的滋味,引得桌上的人同时回头,她忽然灿然一笑:“这道菜我从来没见过,是你的拿手菜吗?” 主厨如蒙大赦,立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一次,手指紧扣餐碟的边缘,深怕自己再犯同样的过错:“是的,这里面的芝士、火腿,都是我亲手制作的,您尝尝,绝对会出乎您意料。” 金黄色的芝士包裹在外,浓郁的芳香将整间屋子瞬间包围。冷奕瑶笑着用餐具挑出一些,慢慢送入口中。 酥脆的黄金外壳,入口清脆,爽滑的芝士将甜美直线提升,但鸡排里的肉质瞬间爆开,融入那酥脆的口感……。 冷奕瑶忍不住眯了眯眼,只觉得,今晚,当真是享受! 埃文斯眼看着这情景,忽然觉得那句至理名言十分有道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胃”。不过,这句话真的应该反过来说,特别是在冷奕瑶身上。 至少,目前看来,元帅对食物绝对没有她那么执着。 “冷小姐天天在学校既然吃不到这么满意的食物,不如每天晚上直接来元帅府。这位主厨的手艺想来一定会让你满意。”眼看今晚自己就要走了,临走前,他决定还是要为赫默尽忠职守一番。谁让他武力值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一想到刚刚那黑色三分钟,他就觉得衰到头了!可眼看冷奕瑶一转头就像没事人一样给忘了,便明白她不想让他难堪。这么好心眼的小姑娘,他不帮元帅抓紧,他简直怀疑自己的智商和弗雷没有两样了。说罢,回头甩了门口那二愣子一眼。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好好地添柴烧火! 弗雷晕乎乎地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三个人的节奏,一扭头,却看到埃文斯在瞪他。可瞪他干嘛啊?他又没做错任何事? 一脸莫名其妙地坐回原来的座位,才反应过来,前两天,好像邀请冷奕瑶到元帅吃饭的话题已经提过。当时,她是什么反应来着? “不要。”将最后一口火腿芝士酿鸡排吞入腹中,冷奕瑶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头,对着表情怔楞的埃文斯微微一笑:“天天往元帅府跑,我就不用再读什么高中了。”沃克、藴莱,乃至帝都许多叫得出来名字的名门都已经下手调查她的背景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管了也白管,总不能拿枪指着他们,让他们放手。如今只是知道皇室和军界与她有关系,陆琛与赫默对她非同寻常,可如果她天天都往元帅府跑,那“同居”两个字几乎就要刻在她脑门子上了。被人流言蜚语什么的,她是无所谓,关键是想到要刻上“赫默的女人”这个LOGO……。 她揉了揉太阳穴,连想都不愿去想。 她已经够没有私人空间了,周一到周四去圣德上课,周五、周六到军校报到,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周日一天的休息,请正视她这个“童工”的福利好不好? 额…… 相对于上次的不吭声、也不直面拒绝,这一次已经是赤果果的说NO了。 埃文斯忽然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 不是对美食超级无法拒绝吗,为什么让她来元帅府就那么难? 他有点战战兢兢地抬头去看元帅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角的笑容微微有点不对劲啊。 低头,一叉子戳进面前的火腿芝士酿鸡排,虽然好吃,但,心情简直一路DOWN到底。 “你晚上就要走了,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了。在这里敬你一杯,愿你心想事成、早日归国。”冷奕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一直邀请她来元帅府,但是对于埃文斯的气魄和胸襟还是很赞赏的。这个世界,对女人尤为不公平。哪怕是藴莱,见识过她手段,在“偷听”到她索要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的时候,都完全不淡定了。可这个人,在三分钟之内被她完全压制,输得毫无转圜之地的军界高层却毫无芥蒂,笑得一脸大气坦荡。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的态度——输给女人,并不可耻。只要是强者,无论男女,他都心服口服。 这样的人,卧薪藏胆,为了大局考虑,甘愿自己忍受煎熬,能傲然地将整个军界的高位不放在眼底,亦能在地上爬起来、抖去尘埃,稳步前进。 这种人,她从心底里赏识、认可,真心愿意交他一个朋友。 至于,晚上的送行,不用说,他也是去军界专属机场乘夜间航班离开。未免人多嘴杂,她自不会去添乱。 她站起来,双手举起酒杯,虽然是冒着泡泡的低度数酒,两人目光一对,却同时生出一抹惺惺相惜。 埃文斯迅速站起,仰头,将自己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承你吉言,愿你在帝都也万事如意。” 冷家那边的事情,他略微听弗雷说过。冷魏然、冷超当时买通军界高层的口风,打探元帅行程,分明是应该也在这次肃清名单中,不过现在看来,元帅是准备看在她的份上网开一面,只是,冷奕瑶明摆着元帅的大腿抱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她是有其他考虑,才不愿意天天来元帅府? 赫默就这么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听。唯独在冷奕瑶刚刚那句“不要”的时候,脸上表情顿了一瞬,其他时候,简直与平常一模一样。 弗雷忽然发现,这么多年在元帅身边自己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显然,元帅是想让冷小姐天天来报到的,但是,要找个什么办法呢?连她最喜欢的美食都能经得起诱惑……。 他目光一绕,最终笔直地落在她手边的酒杯上。 虽然度数并不高,但这酒容易上头啊。 小姑娘家家的,喝酒绝对不会像他们糙汉子一样吧。 再抬眼,他眼睛简直亮得发光。 “冷小姐”,他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明天你就要到军校毕业了,这一杯,我祝你一切顺利。” 这句祝酒词,说得没毛病。 冷奕瑶虽然并不惧明天的行程,但是听到弗雷这么说,还挺高兴。虽然,军校的校长也见过了,但底下的教官才是重头戏。毕竟,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嘛。 “谢谢。”她点头,与上一杯一样,一饮而尽。 弗雷的眼睛忍不住更亮了。嘿,有戏。 不得不说,劝酒有的是门道。劝酒词只要愿意,天花乱坠都能信口拈来。弗雷和埃文斯都是军界老油子了,说句不好听的话,酒桌上,什么场面没见过,劝一个小姑娘喝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冷奕瑶呢? 她平时警醒的很。不过,在这冒泡的酒水入口的第一瞬,她就感觉到,的确如弗雷当时所说,这酒没什么度数。以她多年的酒龄而言,这算什么?加上,她今晚的确把埃文斯打得有点下不了台,为了避免尴尬,配合他们喝两杯,她觉得没什么关系。 谁知道…… 当一顿饭吃下来,她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眼前一晃,呼啦啦地觉得,主座上的赫默,竟然多出了两个影子。 她一手扶住桌面,忍不住晃了晃头,再定眼看去,啊不,分明是多出来两个影分身。 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样,一点劲都用不上。 这次,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自己是喝大了。 真的是,大意了!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光记着自己以前千杯不醉,却忘了这具“冷奕瑶”的小身板,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怕是还没喝过几次酒,更别提酒量了。身法、技能可以通过脑子接受上辈子的记忆,可酒量这种纯生物性的功能,就没办法了。 “冷小姐?”弗雷心里大喜,面上却装着一脸担忧的样子,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好像,有点……。有点喝多了。”她觉得要么是幻影,要么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为什么听到她这么说,赫默的眼睛里反倒是露出了笑意。从她拒绝每天来元帅府蹭吃蹭喝的那一瞬开始,主座上的赫默就开始沉默寡言了。要不是他餐盘里的佳肴在不停地变化,她都已经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顿饭上了。 “啊?那怎么办?”弗雷狂喜,偏偏还要憋着一肚子的高兴,假装满脸惊慌地看向元帅。 埃文斯站在旁边,心想不住地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帮她准备一间客房,晚上就住在这。”赫默抬头,目光对上她那湿漉漉的眼睛,指尖微微一顿。 大约是真的酒精上头的缘故,她眼底的冷静自持尽数褪去,湿气环绕,简直有点欲露还羞的味道。双颊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温的缘故,嘴边呼出来的气都微微有点不对劲。洁白如玉的脸上,那双唇,越发显得艳丽夺目,哪里像是个还未成年的十六岁小姑娘。 不对,很快就不是十六岁了。她说,下周她生日,马上就十七了。 “可是……。”冷奕瑶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可还是把赫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就想拒绝。 “我马上就要赶到机场去了,冷小姐,你晚上还是住在这吧,别让元帅分心。”埃文斯关键的时候,又来添砖加瓦。 冷奕瑶只觉得自己现在眼前天昏地暗的,压根不能理解,埃文斯嘴里他马上去机场和赫默为她分心这两件事有什么干系,被弗雷小心翼翼地扶住右手,自然而然地送到门口。“放心,这里绝不会有人打扰您睡眠。明天去军校,我亲自送您过去,也方便。” 分明是从她别墅到军校更近点,给他这么一说,都好像是从元帅府出发更便捷似的。 冷奕瑶被他饶得脑仁疼,却也明白自己现在这状况,想要单独回别墅,简直是痴想妄想。再说,元帅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住就住吧,也不过就是一天。总不能,赫默的人亲自把消息泄露出去吧。 “谢谢。”她点头,笑得一脸纯粹。 弗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拐卖小红帽的狼外婆,心里火烧火燎的,一脸自不然地扶着她往二楼客房走。 临到玄关处,冷奕瑶忽然一顿。 任弗雷怎么扶,都不动了。 房内的人表情倏然一变,这,这是已经醒酒了?不会这么快吧? 却见冷奕瑶忽然一个回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埃文斯摆了摆手:“万事随缘,别把仇恨记得太深。事情结束了就早点回国,为了别人毁掉自己一辈子,不值得。” 她说这话时,目光忽远忽近,像是透过他,在对别人说话一样。可那眼底的认真,却丝毫做不了伪。 埃文斯来不及生气弗雷竟然将他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说给冷奕瑶听,可这一刻,凝视着她这双眼,忽然觉得,她虽然年纪小小,却是个早已参悟人生、拥有大智慧的人。 人,一旦执着于仇恨,会渐渐地迷失本心,将自己所有最珍视的东西都漠然置于一边。久而久之,仇恨便成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与目标。但,仇恨一旦结束了呢?他会忽然空虚得可怕,到头来,发现,那么多年,似乎白白地为了仇人而活。 这样的事情,她看到过太多,也遇见过太多。 人人都说她冷情,她从来不轻易沾惹别人的情绪也是因此。何必呢,人生匆匆,尽欢狂纵都来不及,为了别人而执迷不悟只是耽误了自己。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明白这个道理。只希望,他也明白。 埃文斯的表情倏然一怔,还未缓过神,冷奕瑶却已经转身,依着弗雷的引导,一步步离开。 房间内,主厨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埃文斯越来越重的呼吸,以及,赫默那双越来越灼热的眼……。 “冷小姐,所有的洗漱用品都在浴室里,您请随意。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叫您。”弗雷扶着冷奕瑶到了房间,没敢往里踏进一步,而是停在门口,小心嘱咐。 “谢谢。”她点点头,一副还云里雾里的样子。弗雷忽然有点内疚,可想象未来,还是将内心里那点惭愧全部压下去:“有事就打内线,值班室里有人二十四小时候着。”鉴于此前元从不与女性接触,元帅府里就没有女佣和仆人,多数都是军人,可怕她有什么不方便当面告诉他,他也只能这么善意提醒。 “好。”喝醉酒之前的冷奕瑶可以用“难搞”两个字来形容,软硬不吃、从不上当,但喝醉酒的冷奕瑶简直是三好学生。说什么都应,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精明。 弗雷把所有能说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再不好意思留在门口,准身走了,却没有见到,背后,徐徐阖上的门缝中透出来的那双清冷的眼……。 “我该走了。”冷奕瑶离开后,餐厅陷入片刻的沉默。良久,埃文斯抬头,对着赫默轻轻道:“再不走,安排的航线就要来不及了。”军界直属飞机可以随时待机,但是帝都上空的航线却没法随意安排。为了避开耳目,他特意安排了今晚的航班,刚刚与冷奕瑶一场比赛,加上后面的劝酒,费了不少时间。他抬头,笔直地朝赫默看去,即便冷奕瑶那临行前的一句话在他内心翻江倒海,他却依旧要走下去。 “我送你出门。”赫默对上他的眼,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并没有多说什么,相反,直接站了起来,走出门外。 清冷的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冰凉。帝国的早晚温差,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这么清晰。两人一前一后地越过草坪,走过回廊,穿过大厅,一直无言。 直道迈出大门,那灯影交织处,看到一辆普通拍照的SUV停在路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元帅,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埃文斯低头,数年才回帝都一次,说不思念故国是不可能的。而眼前,是他唯一誓死效忠的人,那么多年,刀山火海、权术斗争,他都一路跟随他的脚步,可是如今,他又将离开,这一次,不知道再见面又是何年何月……。 “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赫默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像是可以穿透任何事物,直达内心,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望着他,可每一个字却重比千金:“你只要活着。” 活着,哪怕刺杀邻国军界重臣,一旦露出马脚会掀起两国交战,由他来担。 活着,哪怕事发之后,被人送入国际军事法庭,一切由他来担。 活着,哪怕最后他心愿得逞,了无牵挂,未免他处境尴尬,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分明只有五个字,埃文斯却像是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回不了神。 这个男人,是帝国上下所有军人的极致崇拜,是所有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明! 他何德何能,能够尾随他,跟从他,一路从绝望中逆境而生。 埃文斯忽然死死地闭上眼睛,黑色的眼罩顷刻间湿成一片,他却毫无所知。 笔直、立正、军姿矫健、脚跟并拢,“啪”——地一声,敬礼! “遵命!”他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赫默忽然看着他轻轻一笑,随即转身,不再多言。 身后,埃文斯亦转身,正准备上车离开,车门都已经打开,他却浑身一顿,倏然回头,朝着赫默的背影大声道:“元帅,不管你对冷小姐抱有什么想法,宜早不宜迟!” 身姿优雅、气质高华的赫默,就在门卫一众惊愕的眼神中,忽然右脚一滑,差点在门槛上踏空掉下来……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眼前这位 赫默有生以来,从未这么狼狈,一个转身,正准备抓住罪魁祸首,谁知埃文斯早有先见之明,一下子跳进车里,拍着前面自己的肩膀:“快点,机场!” 司机其实挺想留下来看看元帅发飙的样子,可惜碍于背后的这位也是个狼主子,吓得一个哆嗦,加足马力,一脚油门,直接横冲出去。 深更半夜,如果不是元帅府四周毫无其他建筑,怕是光这一声油门声都够得上“扰民”! 赫默表情忽明忽暗地看着那辆越开越远的车子,良久,轻轻闭了闭眼。 身后,弗雷已经小心地凑了过来:“冷小姐已经回房了,您是不是也准备休息?” “她怎么样?”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刚刚她那张红得几乎妖媚的容颜,赫默就觉得心底有点不适应。具体是哪里不对,他眼下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能在埃文斯面前说出“万事随缘,别把仇恨记得太深。事情结束了就早点回国,为了别人毁掉自己一辈子,不值得。”这种话的人,他实在不相信,她会真的醉了。 “还好,脾气变得好温顺。”是真的温顺,不管他说什么,冷奕瑶都点头说好,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小白兔的时候,搞得他都有点负罪感,毕竟是他和埃文斯联手把她灌醉的。 “温顺?”赫默指尖一顿,目光奇特地看他一眼,“你和她说什么了?” 弗雷摸了摸脸,觉得自己脸上应该没有东西,可为什么元帅的眼神有点奇怪?“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洗漱用品之类的。”元帅府里从来没有女人留宿过,东西都是原来摆在客房的,没有女人专用的睡衣和用品,也就是这样简单地和对方说了句,有事需要的话可以打内线让值班室随传随到。 “带她去的是哪一间?”赫默垂下眼帘,转身,朝府内走去。 “就是二楼最靠边的那间。”弗雷紧跟其后,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加速,竟然都跟不上元帅的步子,只得一路小跑。 “咚咚咚”—— 冷奕瑶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门上一阵密集的敲门声,听样子倒像是很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原来的外衣都扔进洗衣机里了,只随便套了见浴袍。不过,听着敲门声,应该不是赫默的性格。 “稍等。”她将湿漉漉的头发包好,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里外两边的人都愣住了。 弗雷是抢着跑到赫默前面,帮他敲门的,谁知道,一开门,竟然是个美女出浴图! 关键是,对方就随随便便套了件白色的浴袍,锁骨上竟然还滴着水珠。 白色的毛巾将头发一并裹起,露出她颀长而纤细的颈项,那一滴水珠顺着她的发烧一路向下,越过锁骨、慢慢蜿蜒,直至没入下面看不着的地方…… 他忽然面红耳赤,吓得心跳都快挺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背过身,蒙上眼,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怎,怎么办? 元帅会不会活活把他打死? 可他,他不是故意的啊? 他哪知道冷小姐明明喝醉了,还非要这个点泡澡? 再说,她,她怎么可以穿成这样就过来开门? 赫默眼底一片深邃,漆黑的眼瞳里似乎有一片炙热的冰火在矛盾着碰撞在一起。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奕瑶站在门前,从她的发烧,到她的锁骨,再到她那纤细得近乎一手可握的纤腰,最后,落到她那双白玉无瑕的双腿。 匀称、曼妙,没有一丝赘肉,仿佛是天神用刀用笔一丝一丝雕刻而出。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猛烈的震颤后,慢慢地恢复平静,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可方便聊聊?” 冷奕瑶仰头,看了他一瞬。 这人的表情,从刚刚开门到现在,几乎是毫无变化。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只是,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弗雷,简直是锁着肩膀在瑟瑟发抖,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浴袍。说真的,长度及膝,又是长袖长袍,除了领口稍稍有点V字,其他和平常人出街的衣服没太大区别。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露出这幅马上要世界末日的表情? “请进。”对比之下,赫默的表现让冷奕瑶极为满意。她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丝毫没有迟疑。 可如果现场还有第三人,看到现在的情景,只会觉得弗雷完全没问题,而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又是在帝国这种男女有别的国度,说真的,她的这个反应,才叫真正的奇葩。 赫默越过她的时候,脚尖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选了窗台的一把躺椅坐了下来。 “你不进来?”冷奕瑶奇怪地看弗雷一眼,他不是向来赫默去哪他跟到哪的吗?怎么现在倒是不进去了? “我,我还有点事,我就不进去了。”弗雷声音一颤,几乎下意识地就扭过脸,脚下朝着原路返回。开玩笑,元帅分明是有话要找她私聊,他跑过去干嘛?当电线杆子吗?再说,再说就她这“衣不蔽体”的样子,他哪敢和她共处一室?想要今晚暴毙在自己的房间吗?他脑子虽然没有埃文斯转得快,但至少也不傻吧? 冷奕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弗雷像是逃荒一样地冲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第一反应就是这哥们大概今晚喝高了? “要不要喝茶?”洗澡前,她因为口渴,特意烧了点水,茶叶是现成的,她原本就准备泡,见赫默坐在那,意思意思地询问一声。 “好。”他从善如流,像是并不急着切入正题。 于是,一时间,她站在小水台前沏茶,他坐在阳台椅子上注视。 两人分明没有一个人开口,但气氛,竟然一点也不紧绷。 直到,她把两杯茶都送到了阳台,放在茶几上,才淡淡一笑,“我去吹个头,稍等。” 衣服暂时没法换倒是无所谓,头发要是湿漉漉地在这冰冷的夜里晾个几分钟,立马她明天就要感冒。自己这具娇滴滴的身体,她是实在服气的。 “你自便。”赫默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茶还是原来的茶,但她沏出来,似乎和自己以及埃文斯都不一样。清澈间多了一抹甘苦,回甘却偏甜。水,也没有什么特殊,用的是纯净水,而非特别的雪水或者是泉水,可为什么就是不一样? 大约是准备要睡觉的缘故,她房间的灯并没有全开,角灯和壁灯多数是以不影响视线的晕黄光线为主,这一刻,瞬间她侧头吹发的身影,竟显得格外惑人。 那一抹纤细的腰肢,轻轻地弯着,似乎是为了吹发方便,可从这个角度看去,分明柔软到没有一丝棱角。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出现刚刚她在草坪上的那三分钟。 每一次,当埃文斯即将要靠近她的身侧,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扭腰闪过。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侧开,却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的不适。 黑色的丝巾蒙在眼上,分明限制了她的视线,可她的行动却像是印在骨子里一样,随时随地都能任意变化。 刚柔相济! 这是他对她刚刚的那一场比赛,唯一的感官。 可是,身为一个女性,她竟然敢与埃文斯与硬碰硬,关键是,还让她赢了……。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腰肢一路往上,落在她那张粉嫩的脸颊上。 依旧带着红晕,像是大团大团的芍药争相绽放的模样。 刚刚送茶过来的时候,距离那么近,他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嘴里的酒香。 所以,酒是真的醉了? 冷奕瑶把头发吹干,披散下来的时候,赫默杯中的茶已经喝到一半。 她抬头,对他轻轻一笑:“元帅这么晚找我,有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虽然她是借住,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到底不合适。也就是她,心大,无所谓这些细枝末节。 她坐到赫默面前的那张躺椅上,右手拿起茶杯,微微一品。涩、润、苦、甜……。很矛盾的味道,却让她有点欲罢不能。这么好的茶叶,怕是供奉上来的。她来帝国这么久,也只有在元帅府喝过。 “冷亦媃并没有离开首都,你可知道?”他放下茶杯,眼睛对上她的,这一刻,月影倒映,她的目光镇定自若,似与万千浮华格格不入,美得流光溢彩,他的心终于缓缓一定,唇边忍不住勾出一抹弧度。 她那个被她割破了脸,吓得立马去找医生的姐姐? 冷奕瑶眨了眨眼,心想这姑娘的恒心终于有一回出乎她意料了。她还以为她一扭头打电话去和她那个便宜老爹告完状之后,匆匆忙忙地就赶回去,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呢。 “不知道。不过,她留在这,对我没什么影响。”脸皮是该有多厚才敢再到圣德去堵她?关键是,就她那点胆量,她凉她也不敢再随意出现。 “冷家在首都也有资产,你为什么不从这边入手?”据他所知,她现在所有的开销都是冷魏然打到一张卡上,她随取随用。用水果刀直接划了冷亦媃的脸,不仅仅是打了冷亦媃,更是活活地打了冷魏然的脸。她既然准备要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分明在首都就可以先动手,为什么反而要和家里撕开脸? 在他印象中,她不是这么舍近求远的人。 感情你知道我在木屋里干的事情,还非要把说出来?冷奕瑶抱着自己的胳膊,忍不住鼓了鼓嘴,那样子,分明是个还没长开的粉娃娃。“干嘛要给他们占到道德制高点的机会。股权转让,是他们‘心甘情愿’地给我,吞并资产,说出去,我就算是拿下了股权,也会被舆论压制。”她又不傻,自己亲力亲为,受累不说,还没个好名声。 打探元帅行踪这种事,冷魏然现在恨不得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怎么敢和别人说她是借此要挟他? 就算是冷超,也只能认命。至少,她还给他留了百分之六十的继承权不是。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就割肉偿还,在她这,没有第三条路好选。 赫默忽然从她这懒懒的声音发现,她的真正打算。 一劳永逸! 刚刚愿意与埃文斯动手,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虽然只是从他这调去一队人马,但是,在外人看来,不管从他府邸里走出去的是谁,都完全代表了他的态度。 她说权势压人,便是真的准备借用他的震慑力将冷家上下一竿子堵死。 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父女亲情?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D城的时候,弗雷也曾拿出过一份关于冷奕瑶的调查报告,很明显的被忽视的小女儿,最多是有点怨愤父亲的偏心,可为什么会做到这一步?而且,刚刚的那场比武……。 “你练的是什么搏斗技能?”埃文斯从小在军界打磨,各路拳术、训练都经历过,高手更是遇过不少,可刚刚,除了在第一分钟的时候,还有一丝出手的余地,到了后两分钟,几乎只有挨打的份。她一介商人之女,又是哪里来的机缘可以获得这满身绝技? 冷奕瑶的目光忽然一凉,茶水的袅袅烟气徐徐润着她的眼睛,像是为她蒙上了一层迷雾,她眯着眼,似乎笑了笑,可那笑容,却冰冷刺骨,让人触之生寒。 “算不上什么技能,不过是野路子。”这句话,若是被当年教导她武术的教官听到,怕是会气到呕心沥血。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对方早已入土为安了。思来想后,匆匆多年,一晃而过。最终留下来的,不过是自己当年深恶痛绝的这些技能。 “野路子?”赫默的眼忽然幽深静谧,眼底星光点点,却连最后一丝月光都无法渗入。 野路子可以将埃文斯苦练了那么多年的搏斗术压制得毫无转圜之力,野路子可以任她随心所欲,姿态娴熟? 她是压根在骗他,还是从头到尾都不想说?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酒后异常 冷奕瑶抬头,看到赫默的那张脸。 深邃冰冷的五官,像是染上一层薄冰,连眼角都多出一分冷冽。大抵是他向来纵容她的缘故,自进入帝都后,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们都是从骨子里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因为,身后背负了太多血腥、见过了太多杀戮,早已不复天真与无邪。 这一刻,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靥如花,就像是空气中静静散发出芬芳的幽兰,美到让人屏息。 赫默神色一惊,却见她已经挪开目光,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止戈方为武;思通造化、随通而行便为术。我学的东西,说不清来源,你要是感兴趣,下次再展示给你看。”她抬头,仰望天际,银河落入眼底,像是将她带回故国。她忽然想起当年的教官说的这一句话,忍不住轻轻呢喃。武术,多少年前风靡故国,却在苍茫岁月中渐渐流逝。她的脑海里印下了太多记忆,并非全然不愿说,而是,别人知道了太多,绝非好事。 就比如眼前的这位…… 止戈方为武? 思通造化、随通而行便为术? 赫默皱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 武术? 帝国上下有这么一个流派?还是说他孤陋寡闻,对这些全然不知? 眼看她目光望向天际,一身疏懒,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竟微微有些出尘的样子。 赫默才真正的笃定,她是真的喝得有些醉了。 只不过,脑子里还留有一丝清明罢了。 眼下,他待在房间里,与她闲聊,于她而言,却是打扰。 他起身,无奈轻叹:“算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如果想找人说话,我随时都在。”他不明白,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满身复杂。身份、地位、行为举止可以作假,但是一个人的灵魂,却永远无法伪装。在她面前,他即便是高高在上、手握军界,她却并不畏惧。只是欣赏、只是心悦诚服,却并不敬畏。 从骨子里,在她眼底,他不过是个与她一样的寻常人。会生老病死,会经历一切,这样的清醒,这样的镇定…… 他的手心微微攥紧,像是在抑制情绪,又像是微微兴奋到不能自己。 冷奕瑶抬头再看他时,发现他的目光浓烈得像是一坛老酒,被埋在树下多年,刚刚才被挖出。芳香浓烈、后劲悠长—— 她的心没由来的有点燥热,伸手摸了摸脸,晚上喝酒后的热度丝毫未散,简直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可不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吗? 眼角都湿漉漉的,像是只在森林里迷路的麋鹿,那么高洁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捞到怀里……。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赫默忽然脸色一变,在冷奕瑶诧异的神色中,一把站起身,挪开茶几,静静地止住她的行动:“你就不用送了,换洗的衣物我让人明天早上送到门口,早点睡,明天去军校报到并不轻松。” 嘶? 冷奕瑶有点摸不清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范。 话还没说几句,忽然扭头就走是几个意思? 分明也是他自己要进来聊天的。 “好。”不过,她今晚脑子是有点晕乎乎的,也不想多留他,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她起身,还是准备装装样子地送送他。 谁知道,他刚刚顺手挪开了茶几,位置一变,正好落到她的脚边,她一个没注意,整个人的身子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刹那,冷奕瑶忍不住在心底又咒骂了一句这身体的娇弱。麻蛋,才喝了一瓶酒啊,还低度数的果酒,怎么就这么不听使唤? 赫默眼看着她那宽松的浴袍裹着她纤细的绳子往自己怀里倒,第一反应就是伸出右手,要将她抱稳。哪知道,她忽然凭空旋转了半边身子,硬是躲开了他的接触,直接一把仰面躺在茶几上……。 两人之间的空气,忽然特别凝重。 冷奕瑶眨巴眨巴着眼睛,揉了揉肩膀,心想还好,自己体重不重,也就是微微杠到点,这一身柔软的浴袍倒是卸去不少力道。 可是一抬头,却是看到赫默的脸色一黑到底! “你就这么不愿意我接住你?”分明刚刚她只要不动,就会被他扶住,丝毫无事,她却直接躲开他的右手! 他的手上难道带电了吗? 碰都不能碰! 冷奕瑶“呃”了一声,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人这么大的脾气是从哪来的。她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难道就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 再说,她躺在茶几上,也没有真的磕着碰着,他有必要这种反应吗? 脑子被酒精腐蚀得几乎智商掉线,冷奕瑶丝毫反应不过来赫默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占他便宜,难道还有错了? 听说以前谁敢对着他投怀送抱,第二天制定拖出去乱棍打死啊。 她分明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你好,你好!”赫默放下手,神色一片僵硬,就这么望着她,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转头就走。 “哎,”她一把从茶几上翻身,正准备说“你慢点,我送送你”结果,前面的男人忽然一顿,害她差点撞上去。 漆黑分明的瞳孔低下来,直直地落在她的眼前。他弯腰,离她的距离,几乎鼻息都能触到对方的脸上:“明天早上,我让弗雷送你去报到,别迟到。” 所以,男人的脸就像是三月的天。一时晴朗,一时多云,一时骤雨的。 冷奕瑶差点直接对他翻个白眼,心想你管得真多。 赫默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自己刚刚为什么多事来她房间。她分明就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套话不成,反倒是自己闹得一肚子气。得不偿失! 转身,再不管她那满脸的表情包,他关门离开。 坐在一楼沙发处的弗雷忽然抖了抖脖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帅才踏进屋不过十分钟就下来了。 这满脸的黑气,难道是,被冷小姐赶出来了? 再往下面一细想,刚刚还好好的啊。冷小姐分明喝醉之后就成了三好学生,说什么都好脾气的答应,元帅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能把难得这么好脾气的冷小姐都惹怒? 再一联想,刚刚冷奕瑶过来开门时,那一身白色浴袍,纤细白嫩的颈项,嘶—— “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回去睡觉!”赫默一下楼,就看到弗雷一脸表情诡异地望着他,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开始翻涌。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他好心好意想要救她,竟然还被嫌弃? “是,是。”弗雷一个低头,几乎立马将满脸震撼的表情压下。 他,他好像猜到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真相。 最后再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房间,弗雷在心底默默画了个十字,深表歉意。他没想到,元帅会乘着冷小姐喝醉兽性大发啊。 怪不得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还问他,冷小姐喝醉之后的反应,在他回答了之后,立马就要上楼查探呢……。 弗雷瞥了瞥嘴,望着赫默的背影,一声轻叹。 元帅,您太心急啦…… 回到房间的赫默简直要气炸,别以为他没看出弗雷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意思。 以为他在房间里故意占冷奕瑶的便宜? 他哪只眼睛看到了? 他难道需要用这种手腕? 可一想到刚刚她那双麋鹿似的眼睛,他忽然的气愤却忽然地被抽得一干二净。 一个喝多了的小姑娘,竟然把他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的气度都彻底灭了。他是该庆幸自己还没有成为老人家,还是为这人无意识的举动咬牙切齿? 豁然一下子坐到沙发上,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那么,冷奕瑶,你是否也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明天的军校之行,准备好彻底走入我生活的世界,进入那个军界高官的培养摇篮?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在说什么 冷奕瑶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宿醉的不良反应。照镜子一看,诶呦,这脸蛋红扑扑、粉嫩嫩的样子简直谁见了都忍不住要扑上来咬一口。 不过,昨晚晕乎乎的,倒是记得赫默有来她房间。 她扭头看了一眼阳台,两只瓷白的杯子还放在茶几上还没收。 伸了个懒腰,她悠悠然地拉开门,果然,换洗衣物已经用一个小凳放在门口,旁边还配着一双黑色高帮靴。衣服抖开来一看,竟然是一套绿色军装,关键是,尺码大小像是为了她量身定制的一般,纹丝合缝,没有一丁点不合适。 她揉了揉头发,晚上吹的有点蓬松,压在床上,一夜过来竟然有点自然卷。直接穿着军装去军校报到,也不知道是谁想到的,还真给她省事。 她换上衣服,穿上黑靴,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随即,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还早,吃个早餐,到军校,正好,头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就直接下楼去了。 近卫官们一早就接到指示,早上弗雷上校会亲自送冷奕瑶去军校报到,于是,有人耐不住好奇心,间歇性地从餐厅“路过”,谁曾想,目光遇到从二楼客房直接下来的冷奕瑶,眼珠子瞪在原地,转不动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为嘛一个女娃娃穿军装给人第一感觉是肃然起敬? 明明,他们比她大,肃然个鬼劲哦? 可,可就是忍不住被这气场一扫,喉咙嗓子瞬间就有点干干的。一行人,客气巴巴地扯了个笑,纷纷叫了句“冷小姐”,赶紧遁了。 冷奕瑶摸了摸脸,她很严肃吗?怎么一个个看到她,跟被猫叼走了舌头一样? 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到餐厅,发现早餐早就准备好了,主厨笑得一脸弥勒佛似的,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帮她盛粥:“昨晚吃得比较丰盛,早上怕您没什么食欲,所以准备了一点清润营养的紫米粥,配了一些我自己做的小菜,您看看可合胃口。”自昨晚“油淋虾”事件之后,主厨便明白了自己要抱谁的大腿。 不管元帅招他来元帅府是给几个人做饭,只要伺候好了这位小姐,天大的事都不用怕。 冷奕瑶眨了眨眼,看着那清清爽爽的紫米粥和酱菜,第一次发现,这主厨大概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她想吃什么,他都能提前一步预料到? 转头一看桌子,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元帅和弗雷呢?” 主人家不在,她自己先行用餐,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主厨两眼一瞪,问他菜的配料和烧法,他能回答出朵花来。可元帅和弗雷的行踪? 他憨笑,这可真的不在他能知晓的范围内。 守在餐厅门口的近卫官好不容易从冷奕瑶那一身军装的震颤中回过神,一听到她这么问,立马敬礼,回答:“元帅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弗雷上校正在晨练。” 冷奕瑶原本是准备为昨晚的事情和赫默好好解释一下的,虽然当时脑子有点糊糊的,但还是记得她下意识在空中旋身、避开赫默搀扶时,对方的脸黑反应。谁知道,别人一早就出门了,估计是有事处理。她摆摆手,表示心意到了就可以了,谁让对方是个大忙人。 “那我就先吃吧。”紫米粥里面一点糖都没放,但是自带一股香甜,配上脆嫩的酱菜,令人食欲大增。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与昨天阴沉沉的天气不同,今天竟然又是个阳光普照的日子,看来,预兆不错。 想到上次见到的那位军校校长,她喝下最后一口粥,笑意盈盈地站起身。 “冷,冷……。小姐,你吃好了?”弗雷一进门,被眼前这一军装的打扮刺激得差点口吃。 昨晚赶紧赶慢地交代下去,让人把适合她身材的军装做好,一大早送过来。原本是想着周一到周四都不去军校了,第一天露面好歹要有点军人的样子,所以才特意按照女军官的配置做了一套。 谁曾想……这,这穿上了之后,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嘛。 军装是个最讲究气势的东西,当最上面的一颗军纪扣彻底扣上的时候,就像是将一个人的灵魂彻底锁定。 而冷奕瑶给人的感觉却决然不同。 如果说,元帅穿上那一袭笔挺的军装的时候,是给人禁欲高冷的感觉,像是浮云、像是飓风,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那么冷奕瑶的军装则像是披上了一层冰凉刺骨的霓裳,不言不语时,散发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可关键是,配上她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和军绿色搭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第一瞬间的距离感之后,瞬间就觉得可以盯着这个小姑娘看一万年,迈不开步子的那种! “我吃过了,听说你在晨练,就没去让人打扰你。”冷奕瑶看着他一身舒服的运动服,背后微微湿透,看样子是刚运动结束,忍不住笑着回答。 “那个,那个我去冲个澡,马上……。马上送你去军校哈。”弗雷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昨天看到冷奕瑶的时候,还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最多是个漂亮的女学生,可这军装一上身,不知道为什么,他都不敢和她对视。一边小跑去浴室,一边按了按太阳穴。大清早,元帅接到紧急事情出去了是最明智的一件事,否则,看到冷奕瑶穿着这身军装,他怀疑,元帅立马就要改主意。 战斗澡加上随便吃了两口粥,弗雷领着冷奕瑶走出元帅府的时候,才七点二十分,离上课的时间还差四十分钟。 还是那辆特殊牌照的车子,弗雷熟能生巧地帮她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小姐,早上我已经和卢森大将联系过了,咱们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早操结束。”军校的规矩是每天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是早操拉练的时候,七点半到八点是早餐和休息的时间,雷打不动。从八点后,就是真正军事技能课的时间里。每天上午四节,下午四节,晚上七点开始晚操,比早上好点,半个小时结束。剩余的时间,学校不干预,学生想干嘛就干嘛。只一条,不许违纪。但凡违反军校纪律,一律从严处理! “卢森大将每天都在军校?”不可能啊,身为大将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天天在军校镇守?冷奕瑶觉得稀奇。 “不是,主要是那天元帅特意打了招呼,卢森大将觉得今天亲自接待您,会更好点。”军校里,女军官确实有,但少得几乎也可以忽略。2000多个男军人里面只有26个,哦,加上冷小姐,也就是27个,很好,很强大。 “我记得,他好像说过,军校有个女子班?”既然在车里没事干,索性聊点有意义的事情,总比一进校门、两眼一抹黑来得强。 “嗯,的确是。不过……。”弗雷艰难地将视线从她脸上掠过,稍稍迟疑了一会才道:“元帅说,女子班的课程与您不太合适,所以还是让您参加混合制训练。” 什么混合制训练?说的简单点,就是和男军官混一起,无差别训练。 冷奕瑶舔了舔唇,心想,她辛亏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否则光是赫默这一条,就几乎毁了她清白啊。 烈日当空,一大批男人甩开膀子、赤膊上阵,唯有她一个人上下包裹得一丝不露,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不能忍。 “哦,对了,还有件事。”弗雷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在心里怨念元帅的举动,赶紧转移她注意力:“您一周因为只去军校两天的缘故,又不能落下课程,卢森大将说,时间差估计要在晚上补足。” 算起来,军校学生正常的上课时间是周一到周五,周六、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享受正常双休。当然,因为是寄宿制的缘故,大家周末也没事可干,除非打了假条、申请出校之外,一般,那些军官也是留在学校里继续学习锻炼。 想想看,两天就要承受别人一周的训练量……。 饶是昨晚看到她彪悍地将埃文斯击倒在地,弗雷还是心生同情。 “我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哪能不清楚。她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风从耳畔吹过,掠起她一丝丝的发梢,像是在亲密的嬉戏。 弗雷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从元帅府到军校,旁人开大约要将近一个小时,不过弗雷的车速不受限,加上他车牌是在太醒目,一路畅通无阻,大约只花了三十分钟的路程。 还差十分钟才到八点,她下车的时候,正准备说等等再进去。谁是,一脸和气的卢森大将已经从守卫室直接向她走来。 竟是提前站在校门口等着她“驾到”—— 冷奕瑶脸色怪异地回头看了弗雷一眼,却见他一脸自然的样子,心底忍不住摇头,赫默的一句话,简直重比千金啊。堂堂帝国军校负责人,站在校门口等着一个女学生莅临,这话说出去,估计能把别人吓得胆颤。 “冷小姐,又见面了。”卢森一走过去,就伸出手,下意识跟平时视察军界下属机构一样,大打温和牌。 其实,卢森长得挺大气,四十五岁的人,身材保持也不错,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一份平易近人,让人很有与之友好相处的冲动。再加上,自己这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冷奕瑶十分礼貌地伸出手,给他十足的面子:“劳您久等,对不住。” “哪儿啊,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早上都听弗雷说了,你昨天身体不舒服,在元帅府睡的,那边离学校远,来迟一点都正常。更何况,你好早到了。”卢森摆摆手,一脸你别和我生疏的表情。开玩笑,一大早,弗雷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冷奕瑶昨晚是在元帅府睡得,差点把他吓得心脏病发。 谁不知道,元帅府向来是“女子止步”。上次在击毙一众叛逆的时候,元帅就压根不忌讳她的存在,距离现在才多久?一个星期都不到的样子吧。竟然就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阶段! 即便是元帅不吩咐,弗雷这态度也分明是在给他开后门了! 他不亲自来接?不来接,待会里面那群小兔崽子能立刻上天! 不过……。 握完了手,卢森忽然后退一步,望着冷奕瑶的军装,有些觉得牙痛。 这,这长得太好、气质太出众也是个问题啊。 他们这,就几乎跟和尚庙没什么区别了,忽然跑进来这么个冷漠从容的军妹子,那群滚刀肉怕是要嗨翻了啊! “怎么了?”冷奕瑶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和弗雷早上的情况一样,转着转着,忽然不动了。 她早上还照过镜子,除了有点祸害,其他没什么问题啊。关键是,她现在这小身板还没有完全发育,离前凸后翘分明还有点距离。这一个个的反应……。 “没事,没事。”卢森赶紧摆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转过头,对着弗雷亲切的笑笑:“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随我一起进去?正好军事技能课要开始了,我帮冷小姐介绍一下,也方便她尽快融入学校。” 开后门哦,还是让军校一把手直接当敲门砖。 这个世上,谁有她这么大的谱儿? 可弗雷觉得,这人有眼力劲儿,难怪元帅放心地一大早就出去了,心里门清啊。 甭管进去之后训练有多苦,校长亲自引荐的人,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伸出自己的爪子去染指冷小姐? “麻烦您了。”他答得极为客气,点头致意。但,两相比较,分明对上冷奕瑶的时候,他有时会不自觉地微微躬身,态度高下、鲜明对比。 卢森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一样,领着冷奕瑶和弗雷就往里去。 这座军校占地面积极广,设在一座深山的半山腰,外面重重关卡、看守极重。走到大门口,先是两座铜像雕塑屹立在左右两侧,威武雄壮、面目森冷,浑身透出一股煞气。 合抱之树随处可见,立于道路两旁,将路上的光芒都遮得密密麻麻。 卢森是带着他们一起乘坐军校里的军用JEEP进去的,一路因为没有学生,开到近一百码,过了近十分钟,才堪堪到了一栋大楼前。 与圣德高中的那栋高耸入云的综合性大楼比起来,这幢建筑显然要低调得多。看上去像是绿色彩石面打造,颜色肃然,刚正果决。 “这是主教学楼,军事技能课分为两种,一是课本内容,一是实战内容。”卢森下了车,不忘边走边帮她介绍:“书本的理论课几乎都在这栋楼里学习,至于实战课,都是由教官领着到后面练习场开展。” 军校里面实行的是最纯正的混合制,因为他们这里没有年级之分,所有人都是一届学生,唯有这一届学生毕业了,下一届学生才招收进来。两年一个周期。所以,不管是哪个教官执教,上课的内容进度,所有人都是一样。如果跟不上,压根没有留级之说,直接遣回原籍。 “学校一共是20个男子班,1个女子班。”男生班因为人多,所以干脆是差不多是一百个人为一个班的那种阶梯教室,而女子班因为人少,到哪都极为鲜明,所以直接开了第一楼的教室给她们专用。 冷奕瑶点了点头,到哪里都是物以稀为贵,理解理解。 “军校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样,”眼看就要到教室了,卢森忽然停下来,转头,脸上的神色一正,“这里大多数是从各区军界选上来的优秀苗子,亦有不少军事世家的独子。上到军事集团的嫡子,下到出生平民窟的兵油子,什么人都有。冷小姐过来是学习的,还请保持好心态。无论出了什么事,切莫让自己处于被动。” 元帅为什么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进军校,他还不能完全断定。但是,从弗雷的行事作风来看,元帅对她的重视非同寻常,有些话,他还是要提前打个预防针。 “人多嘴杂,又是男人集中的地方,女孩难免会有时候处于被动。”卢森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一直盯着冷奕瑶的眼睛,打量她的反应,见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越发摸不到底。这到底是有所准备,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请您放心,我初来乍到,自然要随着学校的规矩来。”她笑得一脸温柔惬意,可配上那身军装。 哎呦喂,卢森觉得眼前太亮,实在是考验他心脏。赶紧挪开视线,笑嘻嘻地继续往前:“年纪大了,就爱念叨,冷小姐别嫌我啰嗦。”反正是预防针已经打了,该怎么做,以后就看她自己的了。 卢森拍了拍胸口,下一刻,脸上所有的情绪一收,漠无表情地拍开教室大门,直接走了进去! 这变脸的速度! 冷奕瑶站在后面,差点拍手鼓掌。 怪不得都说军界是个以资历晋级的地方,别看这校长一脸磨磨唧唧,刚刚该铺垫的、该解说的、该打边鼓的,一个没漏下。一转头,恢复了刚正严明,踏上讲台,又是那个威风凌凌的大将了。 “校长!”教官刚进教室还没几分钟,刚刚才打开电子仪器,连教学资料都没有完全放好,谁知道背后大门一开,正准备喊一句“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迟到”,结果一回头,呵!十年难得一遇的校长大人。 教官恭敬经历,学生们自然立刻起立,异口同声:“校长好!” 声音刚硬、简洁,目光笔直、坚定,刹那间,气势惊人。 卢森只摆了摆手:“大家坐,今天我过来,是给大家介绍一个同学。” 说罢,不理所有人瞬间怔楞的表情,直接对门外的冷奕瑶笑了笑:“冷小姐,请进。” 是的,请进。 这一句话刚落,先是被“冷小姐”这个称谓震倒了一片,接着又被“请”这个词刺激了剩下的另一片。 整个军校,谁人不知。身为大将的校长一年都难得亲自到教室一趟,学生们见到他最多的机会,便是在毕业前夕、两年一次的军事大演习上。就那样,还是隔着远远的主席台,看不分明。 结果这位“稀客”今天竟然做了次“敲门砖”,关键还是个女的。 一时间,教室内,人头攒动,议论声几乎喧嚣直上! 里面人声鼎沸,冷奕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弗雷,他立在门外,微微躬身,显然没有进去的打算。 不过,军区上下,他的这张脸,知名度一流。未免节外生枝,他也的确并不适合出现在教室内。 踏着满教室的议论纷纷,冷奕瑶勾唇,从容淡定地跟着卢森的脚步,一下子跃上讲台。 “轰”! 整个班立刻就炸了! 竟然是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洋娃娃! 洁白粉嫩的脸颊,像是上好的白玉,美得没有一丝瑕疵。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眼帘,看不清深浅。关键是那殷红的嘴唇,不点而朱,微微翘起,简直比画还像一幅画。 对方一头卷发只简单地砸了个马尾,干净利落,趁着那一身军装,只觉得干练非凡。 关键是,她抬头的那一瞬,自上而下的俯视感压迫全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有人心跳慢慢一顿,下一刻,只觉得心头微凉。 太奇怪了! 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竟然会有这种震撼全场的气场。 当她收起嘴边那抹客气的笑容的时候,那种冷艳敢就更强烈了,仿佛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在她的眼底。不是她自视甚高的缘故,而是,她的眼睛根本没有落到任何人的身上。就像是,所有人在她眼底都是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卢森忽然伸出手,在空中压了压。很快,教室内的躁动慢慢恢复,交头接耳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收起,每个人坐回原位,目光直直地望向讲台。 讲道理,一百多个年纪轻轻的军官、同时目光炯炯地望过来,但凡心理素质稍差点,都有点撑不起场面。 冷奕瑶懒懒地两脚分开,双手背在身后,典型地军人站姿。像是一把见过血的利刃,锋利、冰冷、锐不可当。这一瞬,她分明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却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卢森回头,对上那个亦有点发愣的教官,笑得一脸慈祥:“这是刚来首都的冷小姐,因特殊缘故,每周五、周六在我们学校进修学习。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好好相处。” “轰轰轰”—— 这一次,所有学员干脆直接跺脚! 声音整齐响亮,地面都开始震颤! 实在是不能怪他们不够淡定,但这所帝国最高级别、直属军校可从来没出现过走读生这种奇葩生物。 别说是走读,他们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才得意进入军校,凭什么这小娘们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这么直接大摇大摆地跟着校长来当插班生了? 不服!他们不服! 冷奕瑶眯了眯眼,心说,果然不管到了哪里,越是等级高的军区越是刺头兵密集? 就这跺脚的频率和重量,估计要不是这栋教学楼建得够结实,都要塌下半边吧? 冷奕瑶看向脸色尴尬的卢森大将,示意他别介意。这才哪到哪啊,就这“欢迎仪式”,在她看来,还不够塞牙缝的。 “安静!安静!”这把不用校长开嗓,教练显示脸黑。一巴掌拍在讲台上,半边的掌印都陷下去了。 饶是这样,这群人还是不肯安歇。 跺脚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冷奕瑶就在这万众敌对之下,倏然,笑了! 那笑,像是昙花一现,美得不切实际。分明上一刻还是个冰山美人,下一瞬,变成了万国牡丹,华贵逼人! 当她眼帘抬起的那一瞬,所有人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倏然一凝。 像是在冰山上燃烧的烈焰,灼目、惊蛰、气象万千! “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喜欢外来者,我也不例外。”她向前一步,竟然直接开口。 声音并没有特意放大,清清淡淡、像是随意和别人聊天一样的神态。“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相互适应,各取所得。” 笔挺的军装将她纤细的骨架展露无意,分明看上去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可这一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才渐渐发现了猫腻。 她虽然说话并没有刻意的放大,但就连坐在最后一排的军官学员们也把她的话听得一字不漏。 教室内共设座椅23排,间距将近从头到尾有18米。她就站在那里,看似闲适一笑,却将所有人脸上轻蔑的神色尽数斩下。 脚下的动作,就这么不自觉地顿住了。 刹那间,整个教室像是掉入了冰窟。 卢森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一脸不忍直视。虽说,他觉得冷奕瑶这开场白有点太不卖人面子,但是,目前看来,效果还是可以的。可为什么,看着他和教练刚刚大声制止,学员们消极抵抗,结果人家小姑娘一嗓子,这群人就跟蔫了火的炮仗一样,看着就来气呢! 就在卢森和教官心里矛盾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忽然,一双漆黑色的军靴架到桌上,长长的双腿几乎占了大半张桌子。颀长的身子有股慵懒邪性的味道,那一双眼,如万里高空腾飞的鹰,定定地攫取猎物,下一瞬,他浑身冷冽的煞气直直对上冷奕瑶:“哪来的黄毛丫头,毛还没长齐吧。” “噗”—— 刚刚静得像是冰窟的教室,瞬间被各种喷笑声充斥。 笑得普天盖里,连声音都已经开始扭曲。 有人朝着那个翘脚的男子竖起大拇指,有人在那拍掌致意,还有人长长地吹起口哨…… 眼下,简直乱成一团。 和卢森预想的一样,果然要上天! 冷奕瑶轻轻笑了一瞬,脸色纹丝不动。 果然,和圣德高中比起来,这里便是野路子。 开场白什么的,再掷地有声都没用。 实力见真章,这话才是王道。 她松开脖子上的第一颗风纪扣,朝着坐在第一排、大老爷们似的男生,勾了勾食指:“你来。” 一时间,拍桌子、跺地面、鼓掌、尖叫、口哨声,几乎把其他班的军官都要引过来。 这是要搞事情啊! 搞得还是大事! 好多年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拜山头了! 怎么办,好想自己换成那个被指明的,可是,一对上坐在那里的男生背影,所有人不自觉地开始嘿嘿嘿的暗笑。 小妹妹,你可真是没有长好眼,谁不挑、谁不斗,偏偏找上全班最硬的硬骨头! 那可是金斯集团的大少爷! 承包了大半个帝国的军火库啊! 整个军校,若论敢横着走,他排第二,没人敢占第一! 一大早起床气甚为严重的金斯?坎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后懒懒披着的军装外套刷地一下掉到地上,他却置若未闻,目光直直地对上冷奕瑶,顺着她伸出的右指,目光一寒:“小妞,你刚刚说什么?”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章 精致生活 望着金斯·坎普分明长着一张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少爷脸,卢森大将只觉得牙疼。 选谁不好?怎么偏偏挑了这位小祖宗? 说他家是开军火库的都不为过! 帝国军界的确是在元帅手中,可军火商这种存在,在哪个国家都属于BUG的设定。 暂不说,帝国与邻国之间的微妙关系,十分可能随时调用军火,细数过往历史,但凡帝国军资匮乏,金斯集团可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宝库。虽然是商人,但与军界积极合作,不断提供科研人员,加速军备更新换代,简直不是军人,更似军人。 这不,整个集团血统最高贵的嫡子啊,就这么送过来,为的,便是拉近军界与金斯集团相互的合作关系。 其他人倒还好说,唯独这位,帝国境内,和外国武装势力打交道最多的便是他们家了。其他地区的武器配备及军事能力,几乎了若指掌,为军界提供了无数机密信息。 他进门之前,还曾提示过冷奕瑶,“上到军事集团的嫡子,下到出生平民窟的兵油子,什么人都有。”金斯·坎普分明就是第一种人啊第一种……。 “我说,你上来。”她食指轻勾,像是逗着一只宠物似的,微微往上一竖,面前其他的学生叫嚣、沸腾声像是排山东海地被屏蔽在外,瞬间成了她耳边的空气,她就这么盯着他,眉毛稍挑,一脸“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你耳朵还有毛病吗?”的表情。 金斯·坎普垂头,低沉的笑了。 他的声音介于男人的完全成熟与少年的邪气轻挑之间,让人有种情不自禁为之着迷的魔力。他的模样让人感觉像是被精心养在玻璃花房里易碎的水晶,每一处都透出整个帝国最极致的奢华,分明是个童话中的人物,可这一刻他唇边的笑意露出,便成了梦魇般的邪魅。最关键的是,他一开始笑,其他学员统统住了嘴。 开玩笑,那可是军校内可以将所有军事技能课都全部通关的怪物,成天顶着一张“少爷没睡醒”的脸,说是阎王脸都不为过。 今天竟然笑了,还是对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妞,特别是那小妞还当着全班的面单手勾他。 赶紧排排坐,集体围观好戏。 金斯·坎普侧过身,颀长的身子迈过过道,顺着方向,右手一撑,直接翻上讲台。 这套动作,就像是他闭着眼都做得出来的行云流水,肌理结实,不是那种血肉喷张的夸张,而是一种力与美的极致。即便是冷奕瑶,也不得不惊叹,这个人,当真除了那张精致的脸,就连一举一动都颇得造物者的偏心。 “怎么,找我有事?”金斯·坎普的声音其实细听下来,是漠然中带着丝吊儿郎当,虽然睥睨女人,看不惯女人进军校,但,最后一抹尊重还是留着的。让人感觉也就是他巨烦别人打扰他睡觉,而不是故意要怼这个转校走读生。 冷奕瑶抬起眼帘,静静看他一眼。灭人威风的最好做法,就是挑别人的强项来。人总是有推诿心理,当你赢得他不擅长的东西,他面上即便承认,心底里也会存在“有本事你和我换个内容比比”的心态。想要一次性将整个班100多号人直接压服,一个个地把来,她这一个星期就不用上课了,专门练习自由散打算了。 不服?不服简单,挑最能打的,挑最能服众的,打到你服!打到你们一丝丝推诿心理再也生不出来! 敢在教练和校长面前这么横,关键是,这两位还不敢轻易压他,想来,除了身份特殊,自身技能也十分够硬。 冷奕瑶望着卢森大将一脸牙痛的表情莫过脸去,笑得一脸不动声色。 既然他自己撞上来,那就不能怪她了。 谁让他未经同意,竟然敢称她“小妞”? 呵呵,八百年都没被人这么调戏过了。 “嘭”—— 领子上最上面一颗风纪扣解开的冷奕瑶,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一言不合就开打”。就在全班准备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逗个闷子的时候,这位长得娇滴滴,却一脸冷漠疏离女王状的走读生,直接一手就袭上了金斯·坎普的手腕处。 那画面,太奇幻……。 看上去瘦的像是一道闪电的小姑娘,只轻轻一拽,金斯·坎普整个人的手腕被她一搭,瞬间失去平衡。反手一百八十度,直接一个折手,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当下,她一脚已经踹在他胸口上,发出一声闷响。 “唔”—— 金斯·坎普那张精致的笑脸不受控制地瞬间扭曲。 光从这声音听着……。 有人开始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莫名的感同身受,疼啊……。 这一瞬,金斯·坎普整个人都属于懵逼的状态。 他就没见过哪个妞敢当着一片军校生的面直接上演全武行的,关键是,这妹子长得这么水灵,出手却精准得像是每一步动作都精心测量过,看似大刀阔斧,但,他与她站得这么近,分明听不到一丝她呼吸的声音,仿佛从头到尾,毫无声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前一片空气,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触不到,什么都打不着的无力感可以将人瞬间击溃。 他抬头,目光森冷的看向对方。却因为角度的原因,恰好对上她垂下来的眼角。 分明长得冰雪妩媚、明艳绝伦,那双眼底却毫无波澜,淡漠、轻灵、飘逸,对一切都毫不上心。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生出一丝奇怪的冲动,若是,将她脸上这幅波澜不惊的面具打碎,她将会露出来怎样一副神情? 想着,身体便以下意识的行动运转起来。 冷奕瑶刚刚那一击,分明是踢到他的肋骨,按照惯性,只要她一撒手,他整个人便会按照引力的方向,一个踉跄,直接向前扑倒,可他并没有。只见右手轻轻一个撑地,身子瞬间拔起,像是一堵墙一样,重新耸立在她面前。 这一个扭身,一个撑地,看似平凡无奇,对身子的柔韧及反应能力,要求却高到令人发指。 冷奕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怪不得这小少爷敢一副横行天下的模样,身份是一回事,光这一身本事,怕也世间少有。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达到了峰顶的人,还是分明走在山腰上,却拥有无限可能的天才。 他有非同一般的资质,而且,如果成长得当,分明是能搅动整个帝都风云的关键人物! 倒是运气非同寻常,能挑上这么一个人物。颇有兴趣地抿了抿唇,她的眼里倏然亮得让人心跳一慢。 冷奕瑶收回脚,轻轻地伸出一指,与刚刚勾他上台的动作如出一辙:“来!” 分明是笑得宛若身于烟中雾里,一片朦胧,偏,整个教室都一下子都陷入了死静。 金斯·坎普拍了拍身上的脚印,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握拳,眼神一凝,迅速出手,快得像是天上忽然劈下的闪电,猝不及防。 与他那张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脸相比,他出手的力度重比千钧,每一次的撞击,身侧的教官脸色不免一寒,那种几乎能将人的骨头击碎的重力,让人背后升起一抹密密的寒凉。 从拳头撞开的那一秒开始,每一次的对峙,分明都是强与强的碰撞,没有任何闪躲,没有任何巧力,从一开始的触目惊心,到后来,匪夷所思。 教官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奕瑶的身体在空中,以一种难以揣测的角度向后仰去,一个纵深,竟然是反方向,直接从下往上,一脚击中金斯·坎普的下颚。那一脚的力度惊人,竟然将他整个人一下子踹飞腾空! 分明是小小只的身板,这份爆发力,这份惊人的反击力,简直是让所有人都下巴阖不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金斯·坎普被她这一脚踢向空中、脱离了地心引力,浑身只觉得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真实感。 他光是站在她面前,都高出二十多公分,分明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可这一脚……。 嘶…… 他一个翻身,双脚使力,落地的那一刻,只觉得从脚底一下子冲到头皮的酸麻刺痛就像是被针刺穿般,可好歹是幸免于狗吃屎的摔倒姿态。 “操!”他右手轻轻抹开嘴角的血痕,眼底一片猩红。 武力潜能惊人,关键是,扛打。 冷奕瑶收回右脚,轻轻睨了一眼他狼一样的眼睛,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这小孩还挺不错,光这一身铁骨,刺头中的刺头! “不服?”从一开始出手到现在,她一共击中他八成,次次到骨,可他分明连她的军装一角都没有碰上。她悠悠然地看他一眼,明知故问。 “不服!”他冷屑一笑,眼底的凌冽煞气再也毫无藏匿。“咯噔”——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他只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与大拇指,就直接将错位的下颚矫正好,抬头,目光漆黑。 “再来!”她像是看着个不服气的小孩子一样,右手的食指轻挑,依旧如第一次对他笑时的那样,不徐不缓。 有没有见过那种无论怎么挣扎,只要你能想象到的位置,对方便360度无死角地将你封住所有行动? 有没有遇见过那种强悍,无论你以多么惊人的力道撞击过去,对方能以千倍百倍的差距加剧回来? 有没有绝望地感觉过,不论自己有多强,对方挥一挥衣袖,偏偏能轻而易举地将你直接压制! 与圣德高中的那一掌直接用电子笔贯穿不锈钢的震撼不同,冷奕瑶这次分明是用最羞辱的状态压着他。所有人胆战心惊的发现,她不把人一巴掌拍死,她就这么温水煮青蛙,像是熬鹰一样,生生地要磨尽他的斗志。 一个军官最难能可贵的是什么? 百折不挠的斗气!不屈服、不放弃、不绝望、不自卑,可是,被这样一个人,当着全班人的面,从神坛一路打下去,就像是硬生生地拆下他的皮,脱去他的骨。那种尊严被人踩在脚底的悲凉,才是真正的凌虐。 冷奕瑶再一次将手扣在他的脖子间,看似温吞有礼,实际力道深重。 那张俊秀绝伦的脸此刻已经青紫密布,唇边的血块越来越多,在座的所有的其他学院军官已经从最开始的起哄、叫嚣、看好戏,到后来的震惊、后怕、惊愕,再到现在的不忍直视、心跳紊乱、呼吸不畅。哪里还有半分瞧不起她的意思,分明就是被打怕了。 那,那可是金斯·坎普,全学院最能打、最牛掰的存在。 最可怕的不是能击倒他,而是她分明准备把他所有的斗志都打入尘埃,从此万劫不复! 这种强悍,哪怕是百炼成钢的教官,也被吓得忘了身处何处。 卢森眼看中冷奕瑶再一拳,那位千金万金贵重的小爷就真的要爬不起来了,豁然一下子冲了过去:“冷,冷,冷小姐……。” 要不是现在的气氛太凝重,他这打摆子似的称呼,就够全班笑个够。可这一刻,竟然谁都脸色一片惨白,目光直直地盯着毫无反应的金斯·坎普,只觉得满嘴的苦。 这,这完全就不是挑战,压根就是单方面狂殴。 分明一张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脸,出起手来,简直连神明都要颤抖。 冷奕瑶捏着金斯·坎普的脖子,像是提了一本书似的轻松,扭头看向面无人色的卢森,竟然勾唇轻轻一笑,刹那间,色入芳菲、天姿清耀。 用句最接地气的话来形容,跟个仙女儿似的。嗯,是手提壮汉的仙女儿。 这人狠话少的作风…… 卢森的心跳都快跳出嘴里了。 他就知道,就知道,元帅果然不会送只小白兔进军校,可,可关键是,这,这也太剽悍了。 进校第一天就把金斯·坎普给打成这样,身体上的伤倒还是其次,这要是真把人的精气神都给灭了,金斯集团非要过来和他拼命! “冷小姐。”他哆嗦了一下,才把话说清楚:“差,差不多就行啦。上课要紧,上课要紧。”你要是真把人给打残喽,还得费劲去和他家那军火库对上,何苦来哉? 站在门外,目睹了全程的弗雷差点在这一刻笑喷。 自从昨晚围观了冷奕瑶和埃文斯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他便明白,今天绝对没有自己出场的必要。 就连一大早,元帅出门,也只是吩咐他务必亲自送她上学,而没有交代其他。 就她这武力值,谁自己上前送,谁自己找死。 立威,要的就是这威慑震撼! 印入脑子里,刻在心底里,扎在骨血中! 唯有这样,才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人能调戏,什么人该敬若神明! 一个女生,本来在帝国军校中就颇受歧视,谁打招呼都没用,只有力量,力量是一切的通行证! 冷奕瑶用这黑色的“十分钟”轻而易举地验证了这一点。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将整个家族倾尽一族之力、尽心培养的天才一拳一脚得打成残废,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意志力顷刻间颠覆。 看不惯,看不起? 不,不不不。 这个比煞神还可怕的女生,简直开启了他们世界新大门。 “那个,时间不早了,今天的军事技能课再不开始,课时就来不及了。”眼看着冷奕瑶那双空灵的眼没有一丝变化,卢森大将的心都要碎了。这,这来的哪是个走读生,分明是他祖宗!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声带受损、已经没法好好发出声音的金斯·坎普,垂眉,轻轻淡笑:“要不要再来?” 再来? 小祖宗诶,你真的要把他打残了! 卢森大将和全班师生全体的心声赤裸裸的摆在那,就差一个个挤到台上去把金斯·坎普架走了。 可,可不敢啊。 这人不松手,谁敢轻易上台? 没看她最开始对上金斯·坎普的时候,就是小手一勾,跟开个玩笑似的,直接让人上台? “咯——咯咯——”声音像是个破旧老风琴一样,在喉咙管里颠过来倒过去,偏偏神智还保留一丝清明,金斯·坎普想说什么,但那嗓子已经彻底废了,一点有意义的话都说不出来。 冷奕瑶右手一动,指尖一松,就看他偌大的一个人,像是一只散了架的风筝一样,瞬间落地。 嗯,这把没再有余力站起来,看起来,顺眼多了。 她眨了眨眼睛,将自己领口最上面的一颗军纪扣重新扣上,除了身上的军装多了几道褶皱,竟然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变化一样。 胆颤心惊? 不,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全班师生此刻的心理状态了。 这分明是大魔王! 哪怕是披着萌妹子的外壳,其凶残程度也秒杀全场。 望着倒地后彻底晕过去的金斯·坎普,所有人吸了吸鼻子,什么叫完美的KO?走读生第一眼就给他们好好地上了一课! “教官,请问我坐哪儿?”冷奕瑶转身,脸上一片阳春白雪,朝着那个神智怔楞、满脑子想着要不要赶紧叫医疗班进来给金斯·坎普急救的教官,笑如春风。 我嘞个神! 这小姑娘的脑回路太惊人! 当着面,把他最引以为豪的学生给揍了,一转头竟然笑得这么旖旎跌宕。 全班的人,包括卢森大将,都瞬间默了。 你有看过那种沉默间腥风血雨,抬眉间静若处子的大神吗? 这就有一尊。 还是颜值杠杠的那种。 “你随意,想坐哪都行。”教官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一摆,差点说“您嘞,想干嘛干嘛,请便。”他是真的给她打怕了,只要不出手,他给她烧高香! 也不知道校长是从哪里请来这尊大佛。 刚刚他听到这位一周就出现两天,还想着什么样的“家长”会干出这么变态的事,现在,他只觉得对方背后的家长神之鬼畜,这,这不是坑人吗?他们好端端的一个军校,这是来了个校霸的节奏啊啊啊啊啊啊。 冷奕瑶随便扫了一眼,全班的男生军官颤了一瞬,就见她自行下了讲台,直接坐到了第一排去。 这,这,还真是……。 后面的军官暗自庆幸自己不用跟大魔王做同桌,前排的同学脸上极力保持平静,却忍不住想要四十五度明媚望天,他妈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摔! 冷奕瑶一下去,教官就直接一个电话CALL到医疗班让人速速过来教科楼把金斯·坎普搬走。 医疗班班长早上才吃完早饭,一边剔牙一边看电视,一般早上四堂课都是理论课,没他们什么事,出事最多的,一般都是在下午训练场上。那真的是什么情况都见过,无奇不有。 什么平时结怨已深、训练场上约架,什么出手不知轻重、把对方打成白痴,什么请教优秀学员、结果套路对方将人揍得鼻青脸肿,哎呦喂,自从来了这里,他发现,他的业余生活是极其丰富滴,打架理由是层出不穷滴,学生想象力是天马行空滴! 可什么也比不上今天看到的这场好戏。 两个男医疗官将金斯·坎普架上救护车的时候,几乎是一脸惨不忍睹。 这,这,谁下的手,特么的也太狠了吧。 关键是,校长还在这啊。甚少踏下主席台的卢森大将脸上的表情已经都快镇不住了。教官就更不用说了。 哪位壮士这么彪悍,连这两位联手镇场都不给面子?还想不想在军校里混啊。 咦?不对,被打的这位可是金斯·坎普啊。 全军校这一届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主儿,除了教官,谁能在他手上走过三分钟? “还看什么?不用上班吗?”望着医疗班班长一脸探究的表情,卢森气得一个冷眼。 全班学生的头坑得更低了。 丢人!真他么丢人! 在自家地盘被别人扎得一脸鲜血,关键是还吓得不敢吭声! 医疗班班长吓得一惊,立马眼睛摆好,转头走人。经过门口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个什么道道。 卢森大将脚下一定,目光若有似无地探到门口,弗雷早已不知所踪……。 上校诶,你给我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好歹提前给我透个底吧。 卢森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摆了摆手:“该干嘛干嘛,都给老子上课!” 说罢,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冷奕瑶,直接甩手走人。 教官眼睛瞪了两秒钟,意味深长地回过神。 感情,大将上赶着过来给这位“冷小姐”做敲门砖,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以至于冷奕瑶露了这么一手,把他也给吓到了。 连底细都不知道,就亲自上门领人,这背景…… 他摸了摸下巴,重新走到讲台前,展开电子资料,抬头,朝底下所有人望去:“上课!” 这堂课成为这届帝国军校学员毕生以来最奇葩命运开端。从此之后,这学上的,简直一言难尽…… 冷奕瑶上午耽误了些许时间,导致十二点教官才赶紧赶慢地把规定内容讲完。中午历来是一个小时午餐,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冷奕瑶摸摸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去过宿舍,刚准备找个教官来问问,就有个小麦色肤色、浑身散发着健康美的妹纸一下子冲到他们教室门口。 “请问冷奕瑶冷同学可在?”她在门口吆喝一声,没往教室走。帝国军校虽然不是完全的男女隔离,但男军官天生睥睨女军官,向来界限分明。所以虽然同一所学校,却和老死不相往来没区别。 这要是以往,班里的这群人肯定就炸了,叫你妈叫,全班就一个母的,自己长眼睛不会看? 可谁让这母的上午玩了一手力压千钧,连金斯·坎普都比不上,开嘴瞎逼逼是准备把脑袋送给对方当球踢吗? 安静如鸡,安静如鸡……。 罗拉觉得今天这批眼睛都长在头顶的人难道都集体癫痫了?平常不一个个嘴上放炮,扯都扯不住,今天这是怎么了?要不再问一遍? 结果,没等她再开口,一支雪白柔嫩的手已经搭在她背后。她惊得浑身一震,这人属猫的嘛?怎么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我就是冷奕瑶,你找我?”她打量对方一眼,很高,至少作为女子来说,一七五的身高,她在帝国很少见到。很瘦,不是那种病态的瘦,而是精瘦精瘦、经过无数锻炼历练出来的瘦。皮肤是微微的麦芽色,一看就是经常暴露在阳光之下。看样子,是个女军官。 “你好。”罗拉立马一笑,没注意到静默的那群男学员都站在班里没敢动半分。开玩笑,原来只要一下课,他们立马跑得没影,可这不是冷奕瑶恰好站在门口吗?那可比门神恐怖多了。 罗拉光顾着跟眼前这个看上去像个画样的女孩子说话了:“你好,我是女子班的班长。教官告诉我,今天会有一个新生报到,让我领你去一下宿舍熟悉熟悉环境。正好马上就午饭了,我带你去食堂?” 男人吃饭毕竟和女生不一样,吃得快不说,有时候还嚷嚷得厉害。罗拉是专门挑着这个点过来的,也免得她坐在一干男军官中吃饭尴尬。 真是瞌睡的时候,专门有人送上一个枕头。冷奕瑶点点头,一脸温柔:“好啊,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别这么客气,我是班长嘛,有什么事不懂的,欢迎你随时来问。”罗拉一脸神奇得觉得校领导这次是吃了什么药,招了个这么好脾气的洋娃娃进来。看上去冷若冰霜,说起话来,完全不是嘛。就是今天这班里气氛怪了点,怎么到现在没人下课? 罗拉带着冷奕瑶直接去食堂的时候,还奇怪滴瞟一眼身后的教室,这群人的舌头都给叼走了吗?怎么一个个都像是个木头人,满脸惨白地望着她这个方向? 不对,是都盯着冷奕瑶! 罗拉下意识就把这漂亮得惊人的女同学一把掩在身后,“呸,癞蛤蟆们想吃天鹅肉。”怪不得不对劲,原来眼珠子都盯着这位在转呢。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嗯?冷奕瑶眨了眨眼,这女班长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冷同学,你别怕,虽然军校里咱们女生少,但也不是他们敢欺负的。谁敢骚扰你,你就打回去……”说到这,她看了一眼对方纤细白嫩的双手,哽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道:“没事,你要是打不过,就找我,再不行还有教官,我看这群胆大妄为的人还能飞到天上去不成!”她说得一脸义正严辞,就差当面说这群人图谋不轨! 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身后一百多位男军官差点泪流满面! 就这样还打不过他们? 他们差点给她跪了好不好?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认识她 罗拉拉着冷奕瑶,自认自己有护花使者的英勇使命。 帝国传统,历来重男轻女,军校也不例外。所以能被特招进来的女军官,各个都有一手绝技。不过,女子强硬,向来不是天生的,大多是环境造成。比如罗拉自己,她的父母是普通平民出生,早年以牧羊为生,后来东拼西凑借了所有能借的钱,去做了小生意,当了花店老板。 花这种东西,在沙漠国度十分矜贵,都是特别供养,特别输出。刚开始生意还挺好,家里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后来父母又添了个儿子,她多了个弟弟,本来也其乐融融。谁知道,隔壁的邻居早就觊觎她家生意。有天一个客人来买花,竟然半路上晕倒了。邻居立马举报是她家贩卖的花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才会引发对方呼吸道闭塞,差点身亡。 她所在的城市很小,一点事情,街头巷尾立马能知道。还未证实,谣言就已经传得喧嚣直上。 她父母挨个上门去解释,却被人最直接拒之门外。 想要去邻居家理论,却被直接打出去。谁让对方背后在政界有门路? 花店的生意一落千丈,债务积压太多,没办法只得变卖家产。被债主追债、一路颠沛流离,弟弟便是因为营养缺失、面黄肌瘦,在晚上突然病故了。 从那天起,她就发誓,一定要让自己有说话的权利。让所有的人都不敢随便诬陷她。 政界拒收女子,皇室从出生那天就已注定,想要爬上去,唯有军界一条出路。从此,一拳一脚、不畏寒暑,就这么硬生生地咬牙,忍着别人异样的眼神,一路爬到帝都。 军校的女子班中,大多数的人与她是类似情况。 帝国,的确富得流油,奢华惊人,可,在底层人民中,却依旧深陷于苦海沉沦。 至少,奴隶制被废除,也不过数年。如今,阴奉阳违的贵族老爷们,大有人家。换个名字,“佣人”、“下人”,以微薄可怜的工资支配他们的人生,与牛马猪狗又有何区别? 罗拉这些年,逆境冲过来,见过太多的不公,但幸好,还保留了人性中的善良,并不将所有人一竿子打死。 比如,眼前的这位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千金小姐。 雪白娇嫩的皮肤上,一丝疤痕印记都没有,像是用牛乳精心调养出来的,白得发光,与她们这群皮肤暗沉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罗拉拉着她的手,来到军校食堂,照例是人山人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先去占个位子,我帮你去打菜。” 军校午餐时间说是一个小时,但是,这可是两千多名学员进餐的总计时间。食堂一次性只能容纳四百人的位置,若是占不到座位,只能等着。从十二点到一点,如果还没有进餐完毕,不好意思,你只能活活饿着。军校内,不提供便利店等其他服务,也就是说,赶不上午餐,就得饿着肚子进行下午将近四个小时的训练场激烈运动。 未免浪费时间,学校向来是每周一至周末,根据时节配套四菜一汤,所有人吃的都一样,没的选择余地。 冷奕瑶扫了一眼四周,果然,除了她刚刚所待的教室,没有一个人先于她到食堂,其他班的男军官们都已经占了食堂九成半的位子。 她笑笑,点了点头,对于罗拉的建议,十分赞同,“我在那边拐角处,待会你打好饭菜到那来找我。” 因为军校戒严的缘故,今早出门前,她就没带手机。学校里所有人都不允许擅自与外界通电话,真有什么事临时通知,教官向来是让其他同学转达,或者直接广播。 罗拉点了点头,盘算了会时间,再不拖延,直接朝着打菜窗口奔去。 而冷奕瑶,就顺着她刚刚指的方向,直接往西南拐角处一路走去。 黑色的高帮靴在地上落下匀速轻盈的脚步,洁白的大理石瓷砖在光线下,越发映得她整个人像是个行走的冷漠少女。 容色惊人,身姿笔挺,关键是,神色淡定,目下无尘。 这幅情景,哪怕是在帝都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亦是一副养眼画面,更何况是在这条件苛刻的军校? 冷奕瑶踏着倏然安静到诡异的空气,神色自若地朝着理想座位进发,然后……。 一溜的军绿色军官瞬间停下手里的餐具,瞳孔睁大,目光呆滞地望向她……。 她忍不住眉间一挑,舔了舔唇角,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卢森大将今天早上是带着她直奔教室的,也就是说,其他班的学员并不认识她? ------题外话------ 来,给你们个小惊喜,今天二更。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打脸打脸 当一片原始森林里,猎豹雄狮扎堆的情况下,忽然走进来一只软绵绵的小白兔,你觉得那是什么情景? 帝国军校一干男军官们表示,要么是他们集体眼花,要么,这世上,真的出现了奇迹。 难道是医疗班听取了建议,招了个小护士来? 不过,这年纪是不是也太小了点。还没成年吧? 冷奕瑶在一片惊愕打量的目光中,安之若素地走到自己感兴趣的位子上。军校为了减去繁复,所有的桌椅都是同样的制式,四人桌椅为一套,也就是两人一边,简单明了。她刚坐下,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队伍里缓慢前进的罗拉,忍不住弯了弯唇。被别人照料,于她而言,机会甚少。她还挺喜欢这个英气的女孩子,至少比帝国这满大街柔柔弱弱、忍气吞声的“贤惠”女子好太多。 “嗙”—— 一个男军官直接把餐盘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侧头,对她轻轻一笑:“第一次来军校?要不要我请你吃饭?” 声音微微低沉,胸腔带着一丝震颤,仿佛是低音炮一样,听着便是一种享受。 冷奕瑶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人长得很高,是那种第一感觉就很结实很坚定不移的样子,他长得倒是不差,身材也好,这是这一刻半靠在她身后的柱子上,一手扯下袖子上的扣子,翻到小臂上的样子,透出一身玩味儿气。 顿了两秒,她都没有出声。因为她在消化一个很奇葩的事实—— 感情,他这是在和她搭讪? 冷奕瑶眨巴了下眼,觉得眼前这情况挺搞笑。这位难道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说话都不经大脑?她人都已经到食堂了,还需要别人请吃饭? 就在她表情“呆萌”的时候,身后的那群狼瞬间怒了! 卑鄙!小人!竟然敢抢先撩妹! 好不容易,军校来一个盘儿靓、条儿顺的美女,竟然敢抢跑一步去搭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办! 上啊! 所有人把自己面前的盘子一推,立马赶往现场!嗯,就是冷奕瑶坐着的那个拐角处! “我说哥们,你是不是有点太独了?认识吗?就敢上赶着找人搭话?” “对啊,自以为自己很吊吗?军装不会穿吗?教官没教过你什么叫军容整洁吗?还敢撩袖子?” “咱们这儿位子那么多,你非往别人一个小姑娘身边钻,长得这么壮,‘吓人’两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怼人就要有气势!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就是一张口,你只有被训的份儿! 那人莫名其妙地犯了众怒,还有点回不过神,望着这群气势汹汹,几乎将四周堵得水泄不通的大队人马,原本高高壮壮的身体,忍不住虎躯一震。 怂吗? 他不想认!可关键是,不认怂不行啊! 这已经不是敌众我寡的境地了,分明是“群殴”的前奏啊! “不是,各位兄弟,我这不是看着她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好心过来帮个忙吗?没别的意思,真的没别的意思。”他牙痛,一是被自己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怂样给酸的,一是被眼前这群人捏得噼啪直响的手腕吓得。 他,他也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啊。不过是看到个养眼的妹子,一个忍不住,直接过来打了个讪吗?这军校,除了那些女子班里的女猩猩,连一个母的生物都没有,他都仨星期没出学校了,简直快给憋成一个神经病了。再说,他不也什么事都没做吗?过过嘴瘾而已,至于一个个看样子都想把他踩到地底下去吗? “谁是你兄弟?嘴欠是不是?嘴欠的话,跟咱几个去训练场,好好练练!”最讨厌人套近乎!站在最前面一排的男人忍不住冷笑一声。和个妹子搭讪,沾亲带故就算了,还和他们玩这套? “不,不不不,”那人一脸僵直地摇头,就差把自己的头晃成拨浪鼓一样:“是哥哥,都是哥哥们。”他后悔死刚刚走到这个犄角疙瘩来了。这,这连个逃跑路线都没有。 “呦,还喊上哥哥了!谁跟你称兄道弟来着,我家可没你这么大的弟弟!”军校里,什么人没有。打嘴炮?想玩死你,分分钟的事! 冷奕瑶很无辜地坐在正中间,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军绿色简直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可惜,眼前没有饭菜,否则,真的能当下饭好料了。 “诶!罗拉,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所有人都不吃饭,聚在拐角的地方?”罗拉眼看着打饭菜的队伍就要排到她了,只觉得胜利在望,哪知道原本嘈杂的食堂忽然一静,身后排队的人亦是女子班的,忍不住用手抵了抵她。 她一怔,下意识地望那边看去,可不是刚刚冷奕瑶指给她看的座位吗? 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圈男军官,看样子像是都绕着她,脸上各个都拐着玩世不恭的表情,她立马要炸! 果然,看到女学员就忍不住要欺负!还是看到有美女在那,不占点便宜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一身本事? 亏得他们还是帝国军界未来的栋梁之才,一个个都是色胆包天! 队也不排了,她拍拍军服,转头就要冲过去! “哎!你干嘛啊?”她身后的女军官一把拉住她,气得脸色都变了:“你不要太热心,看看,那么多男军官呢!你一个人冲过去有什么用?”没看到正中间的那个男军官都快怂哭了吗?被一群大老爷们包围了不可怕,可被一群杀伤力惊人、天天上搏斗场的军官围住,就真的只有两个字来形容——绝望! “没用也得去!她今天才来学校,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罗拉气得要死,这群男人看不惯女子班就算了,平时一个个趾高气扬她也忍了。可冷奕瑶刚刚才来军校报到,招谁惹谁了?就被他们堵在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转什么歪脑筋! 怼那个男生有什么意义?他们自己一个个不都是打着同样的算盘? “我说你冷静点!”那身后的女同学一把扣住她手腕,用上了几分力道,果然强制把罗拉拽住了。 “你干嘛?”罗拉有点急躁,一扭头,脸色怪异地看着自己的同学,“你没看到他们都要欺负她了吗?再不过去,她被占了便宜怎么办?” 实在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眼前的架势实在太明显。那群男军官个个人高马大,她坐在那,显得格外娇小纤细。那手腕,像是两根手指就能圈住的粗细,简直跟童话故事里的小女孩一样,怎么能放任她就这般被狼群围住? “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钱人,即便不是贵族,家里来头也不一般!”女同学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罗拉:“她家里人敢把她送进来,肯定不简单,你操哪门子心?” “可是……。”罗拉知道对方说的话都在理,她刚刚来的路上,牵着冷奕瑶的手就发现,对方手心光滑,显然从来没做过苦活累活,再加上那雪白的皮肤,肯定是千尊万贵被娇养长大的。这样的人,和她们这群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能进军校的人不同,她们的出生天差地别! “别可是了,你看看,她坐在那里,一点都不慌张害怕的样子,搞不好,还在心里暗爽,完全享受的状态呢!”女同学嗤笑一声。她不是故意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别人,但眼前的情况很清楚。分明是另一个被围住的男军官是众矢之的,她呢?就是那个花骨朵。被人拱在最中央的位置,一副置身事外的轻松样。 “你,你胡说什么呢!”罗拉有点气,虽然明知道同学是为了自己好,别多惹是非,但这样去说一个小姑娘,实在太过诛心! “你别犯傻!”女同学也有点来气了,一把松了手,“能来咱们学校的,谁会是简单角色?你掏心掏肺地去帮别人,搞不好别人还在背地里笑你傻!”她气得恨不得骂罗拉几句,但到底下不了狠心。毕竟,她们一个班二十六个女学员,个个都不容易。罗拉的过往和那个夭折的弟弟,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一点。但她善良,进了军校之后,主动担了女子班的班长,并不是为了揽权或者在领导面前争光,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照顾大家,想让大家尽量少点被欺辱。平日里,都尽量少会给她添麻烦。军校,毕竟还是男人的天下,在她们身上,为了保持不被上级鄙夷,不落下课程,每天都拼了命地去搏、去斗,恨不得将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凝在胸口,让所有人都明白,女人只要努力,绝对不比男人差。所以,下午四个小时的实战训练,她们从来不怕摔打,哪怕浑身青紫,从来不会软弱。跟不上,就自己晚上一头扎进去,不练到南军官的平均水平,誓不罢休。脸上的伤一道接一道,皮肤越来越黑,手掌越来越粗,她们都不怕,也不悔,互相搀扶、互相鼓励,总有出头的一天。谁让她们出生天生就比不上别人。 可这个女孩,一看就是好家庭好身世,来这军校为的是什么? 不好意思,作为陌生人,她猜不透,也懒得费劲去猜。 她只知道,闲事莫管,才是明哲保身的上上之选! 她有错吗? 没有! 只是这个世道艰辛,太多的苦难教会了她冷硬下心肠。 “你不想去就别去,犯不着和我说这么多!”罗拉听完她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有再跳脚!她明白!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身为女子,在这所军校里苦苦挣扎的痛苦,所以,才更不想见到冷奕瑶被人刁难!谁不是爹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与穷人、富人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冷奕瑶是今天第一天上学,是她带她来的食堂,那么她就有责任照顾她,让她安然无恙! 一扭头,她转身就往冷奕瑶那边冲! 站在原地的女同学,气得脸都红了!可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班长就这么被那群男军官围住吧! 一跺脚、一咬牙,她转身往食堂门口奔去! 找人!女子班好歹也有二十六个人,除去罗拉和自己,还有二十四个! 军校对男军官轻视女军官从来不管,那是因为没有上升到群体事件! 一旦变成了斗殴、群架,那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一定去找人! 教官也得来,否则,今天若是真的开打,哪怕全女子班的人垫上去,都没命回来。 她一路狂跑,与迎面走进食堂的几个人擦肩而过,引得他们面色奇怪。 “嘶,这不是女子班的那个副班长吗?叫什么?阿兰阿猫还是阿草来着?” “别人叫岚招娣,瞎取什么名字啊。”另一个人懒洋洋地睨他一眼,心底说,你尽瞎逼逼吧,又不是没和她见过。上半年运动会的时候,男女组万米赛跑的时候,你一看到她,直接弃权了,说了一句“老子赢了都嫌丢人”,直接把她一暗黑暗黑的姑娘生生气得脸都胀紫了! “对,招娣,招娣!你说她爸妈是得多想要个儿子啊,给自己的女儿取这样的名字。”男人摇了摇头,一脸惨不忍睹,不过:“都吃饭的点了,她跑什么啊?” 这个点,也就他们还没吃饭的人急得火烧火燎的,她从里面冲出来是什么鬼?饭吃完了,赶着去训练?可还没到点啊。 中午的训练场可是锁起来的。 “你管那么多看嘛?要不是咱班来了个女煞神,我们能这个点才下课?赶紧看看还有没有位子吧,老子快饿死了。”第三个人一拍脑袋,恨不得翻个白眼。刚刚幸亏是女子班的班长把那个走读生拉走了,否则,一个班上的人,都不敢从她面前的过道跑掉。可她坐得是前排啊,祖宗!他们还能翻窗跳楼不成? “别提那个女煞神。”前面两个人立马一抖,不愿意回想今天早上那黑色十分钟。讲真,他们到现在都不敢去看金斯?坎普的情况,一是怕他还没醒过来,另一个,就是怕他疯了,逮谁弄死谁! 当着全班人的面,被人打入尘埃啊。 谁能受得了? 这要是普通的渣渣也就算了,他可是全校金光闪闪的男神啊。 光是想想,都觉得以后要退避三舍。 “咦?”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男生忽然停下来,目光震惊地望着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你们看,那边怎么了?”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到底是谁,但,大致两百多号人围着一张桌子的情况还是很明显的。 另外两人脚下一僵,视力比前一个人好,自然看的分明,被围在最里面的两个人之中,其一,就是那个长得一脸娇艳动人的走读生。 我的天啊,果然人后不能说闲话,这,这不就是那个大魔王吗? “这场景是什么意思?”三人表示看不懂。大家都不用吃饭了吗?围着那个女煞神是什么鬼?还是说,他们班早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有人准备向她挑战?毕竟,KO了冷奕瑶,现在躺在医疗室的金斯?坎普顺理成章地就成了手下败将,立马晋升全校NO。1啊! “走,去看看。”维林顿心底揣着一抹难言的小兴奋,他们三个互视一笑,立马冲过去。 那个率先搭讪的男军官此刻已经被差不多打脸打成猪头了,弓着腰,对着所有人道了一遍歉,捂着头,就要往外跑。 都是同学嘛,真刀真枪还是练习场上见,人教训得差不多,英雄的形象也展示得差不多,他们好脾气地表示,行了,你走吧,再让小爷我看到你“调戏”美女,小心你的狗腿! 一群哄笑声中,那个壮士的男生黯然退场。 于是,关注焦点瞬间转移。 “小姑娘,你多大啊,一个人来的军校?家里人有没有陪你一起来啊。”说话的人,一脸忧心忡忡地看向冷奕瑶,那模样,就像是赶跑了色狼的超级英雄,别说是猥琐了,就差在脑门子上刻上“光明正大”四个大字了。 冷奕瑶估摸了一下形式。虽然卢森大将今天早上是亲自站在校门口去迎的她和弗雷,但身边并没有其他教官人员,随后,带着她直接进了教学楼的阶梯教室,也就是说,学校里很可能,除了她所在的混合班,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有人今天来报到。 所以,在他们眼中,她来军校是为了什么?穿着一身白色护士服、演绎制服诱惑的小萝莉? “我来这上课啊。”她摊手,一脸郑重其事。 “她说她来上课?”空气中,几乎停顿了三秒钟,冷得简直跟夏天飘雪花似的。下一刻,两百多号人,同时笑抽,肚子疼得差点打滚。 “她说她来军校上课!我,我我我要笑死了!” “你看看那边,那才是会来咱们军校上课的女人。女汉子懂不懂!空长着一张女人脸,糙汉子的外表!”那人随手一指,正好指向使劲往这边挤过来的罗拉。因为外围人太多,她压根没法直接冲进来,只能使足了劲,往这边靠,好不容易多走两步,却被人坏心眼地一下子挡住,又推回原位。一时间,气得脸都白了,拼了一身劲,汗渍都落在耳鬓上,看上去极狼狈。 冷奕瑶的眼神一顿,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怎么了?生气了?别怕别怕,我们从来不打女生,她是女子班的班长,我们就是逗逗趣。”那人笑得满脸笑纹,眼见冷奕瑶脸上的悠然自得尽数消失,以为她是害怕他们欺负她,赶紧笑着解释。他最讨厌看到的就是女金刚,偏这所学校里,还不止一只,竟然有一个班。平时受校训所迫,最多就睁只眼闭只眼,但那群女子班的学生都是空气,今天这人敢来坏他们好事,那就不能随随便便答应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身边又是一群哄笑声。 “嘶嘶——”混合班的那三个人听到这一句,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幻觉。感情,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是要调戏/搭讪女煞神? 我的佛爷爷啊! 谁给了他们熊心豹子胆? 敢动这大魔王的心思? 不怕她一脚送他们归去来兮?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想当个热闹干脆围观算了。毕竟,你一个人再能打,也不至于一个人横扫千军,干掉几百号人吧! 可,立威这种事情,真他妈的玄幻! 冷奕瑶今天早上,站在讲台上,只随意地竖起中指,勾了勾,这个动作,自金斯?坎普彻底昏倒之后,就印到他们脑子里去了。以至于,三人中的维林顿看到第一排的人当中,竟然有自己的堂弟,第一时间,不是看好戏,而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以一敌百,这种事情只有电影大片上才会发生,但是,这压根不妨碍,她像今早一样,拉出个倒霉蛋,直接立威发飙啊! 第一排,站的近,最又喷得凶!不找他找谁? “让一让!让一让!”哄笑声中,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男人在高声大喝。 所有人回头,忍不住一愣,咦?混合班的人,带头的是维林顿,其余两个的名气也不小。混合班,那可是军校里最牛掰的一个班。 整个军校单项军事技能前三的人,都被网罗在那。更别提,号称帝国第一军火库的金斯集团大少爷也在那。这个班,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是横扫千军的人物啊。一个个高冷傲得没边,怎么今天倒是管起闲事来了?还是说,也看上这么个小妞? 罗拉一看,那几百个人下意识就给维林顿他们挪位置,立马跟了上去,想要穿过人海。维林顿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开玩笑,别人中午的时候,好歹也帮他们忙,总要知恩图报的。再说,这大魔头,好像还挺待见这女子班班长的。如果能卖个人情,他那个倒霉蛋堂弟,至少能捡回来一条小命吧。 就在维林顿心底打着算盘的时候,旁边所有人都望着他们四人,小声窃窃私语。“说起来,很奇怪啊,今天混合班的人怎么就来了三个?” “对啊,金斯?坎普的‘特等座’到现在都一直空着,他们班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带着女班班长是什么意思?之前没看维林顿给过罗拉好脸色啊。” 身边各种讨论声,他们三个不是没有听到,只不过,这点小事压根还没到让他们上心的地步,直到挤进“包围圈”看到冷奕瑶的时候,三个人背后几不可见地同时一抖,恨不得立刻逃跑的心都有了! 冷奕瑶不笑了,非但不笑,还面无表情了! 上午,哪怕金斯?坎普喊她“小妞”的时候,她也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一刻,人家一脸冰寒刺骨的表情,他妈的,就吓人了! “啪”—— 反手就是一抽,维林顿直接一巴掌抽到他堂弟的后脑上,也就是刚刚和冷奕瑶说话最多的那个! 全体男军官的表情都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什么套路? 这是什么套路? 见人就打,还是脑子疯了? 自己人抽自己人? “堂兄!你疯啦!”那人一把摸上自己脑后们迅速肿起来的肿块,脸色像是见鬼了一样望向维林顿!他竟然当着全食堂同学的面,抽他! 他当场就想抽回去,结果还没动手,就被维林顿一巴掌又抽到同样的位置! 这一次,不是像是在看世界末日了,而是像是在看异能世界! 维林顿是被鬼上身的了,绝对的! “道歉!”一声冷喝,将所有人更是炸得精神分裂! 道歉?你抽了人,还要被抽的人道歉?这是什么世道? 可维林顿下一个动作,却把他们的魂都吓傻了。 他竟然一个上前,直接扭住他堂弟的颈子,直接扣下去,对着的方向,是那个一身军装的小白兔。 等等! 军装! 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对方竟然穿的是军装! 别说是那两百号人吓傻了,就连罗拉此刻也有一点脚步虚浮。 刚刚在混合班的时候,没看出来啊,他们班的人,挺维护冷奕瑶啊。 早知道这样,刚刚就直接去他们班搬救兵了,害得她刚刚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堂兄,你干嘛?”维林顿堂弟一把拍开他脑后们的手心,往后迅速退了几步,就像是深怕一个动作慢了,下一刻又被对方扭在手心里一样。 “让你道歉,哪来那么多废话!”维林顿气得脸色发青。他堂弟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就一张嘴跟个嘴炮似的,抗击力简直是渣。和金斯?坎普比起来,连一个小拇指都不够比。 早上那十分钟的“搏斗”,他们看得分明,金斯?坎普是因为耐打、抗打,才能活活站了十分钟。 冷奕瑶一住手,立马就昏过去了。 他以为他能经得住这女煞神的几击? 那拳拳到骨的力度,他们早上听得脊柱都发凉,她一拳下去,真把他打出个半身不遂,他哭死都没有用! 丢脸算什么!能保住小命才是他最大的服气! 维林顿大步走过去,不给他堂弟一点闪躲的机会,直接拽着他后领,丢到冷奕瑶面前。 再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眼神中,一脚踹翻他:“跪着,道歉!” 这,这这这……。 是不是他们集体脑子坏了,否则怎么会看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维林顿分明是最宠他这个堂弟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当面抽他,还踹翻他? 所有男军官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第一反应是,该,该不会是他们调戏的是维林顿的女朋友吧?调戏嫂子,这,这,这的确该抽!不过,维林顿连自己最亲近的堂弟都抽成这样了,他们这群帮凶,是不是会死得更凄惨? 一时间,原本挤得人山人海的包围圈,瞬间松了很多。 维林顿却像是一点都没有发现一样,一脚踢在他堂弟的脚边:“还不道歉!” 维林顿堂弟都傻了,如果真的是是堂兄的女朋友,也不过是个还没进门的,连名分都算不上,至于这样当众落他面子嘛? “凭她?也配!”他扭过头,一脸老子就是不道歉,“你怎么滴,还能杀了我不成”的表情。 维林顿被气得一阵气血翻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那一截洁白如玉的手打断:“别!这道歉,我不要!” 说话间,漆黑的瞳孔里一片漠然,目光盯着地面上直挺挺跪着的男人,似乎还笑了一瞬。 只是,其他人听来她这是“颇识大体”的表现,混合班的三个人却是连牙齿都开始微微颤栗了。 不接受道歉,这,这是要打残他的节奏啊! 另外两个人的眼睛都开始抽了,拽了拽维林顿的衣角,示意他要不撤吧,总归是他堂弟自己惹的祸,眼睛长到天上去,踢到铁板也活该自己受着。他要是再多话,这女煞神如果迁怒,连他也打,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维林顿看着他那个跪在地上,还一脸傲气的堂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 可是谁家的亲人谁心疼!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活活抽死他吧。 他忽然上前一步,挡住堂弟,站到冷奕瑶的正前方,豁然躬身,一屈到底:“对不住,是我没有管教好我弟弟。”在一众惊呼的嘈杂声中,维林顿脸色惨白地说完这一句话,随即,垂下眼帘,像是将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冷小姐。”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多么强悍 “冷小姐”这三个字落下的时候,整个食堂像是一下子掉入了冰窟,还是那种下了十八层地狱的冰窟! 维林顿是谁? 混合班中至少能排进前三名的牛人,哪怕是站在金斯?坎普面前,也不过是耸耸肩,一副“你随意”的模样。傲气?那是理所应当的。单轮军事作战能力,全校自然首推金斯?坎普,可如果以指挥能力论英雄,整个军校没几个能斗得过他。再加上他军事技能亦让人无话可说,可以说是华丽丽的脑子加上令人服气的战斗力,到哪里都让人甘愿低头。 可就是这样的人,这样傲气到没边的人,不仅亲脚踹翻了自己的堂弟、拉他道歉,现在更是自己鞠躬弯腰,尊称她一声“冷小姐”……。 身边刚刚松散了一些的包围圈,顿时更稀稀拉拉了。 恰好这时,刚刚冲出食堂的那个女子班同学已经将班里的一众人都拉了过来,眼见人群慢慢松开,瞬间逆流而上,朝着罗拉的方向挤进去。 一干战斗力强悍的女军官原本以为会是撞上,男生集体调戏小白兔的画面,结果,一挤进来,却是看到混合班的维林顿对着个眼生的小姑娘低头认罪。 这是什么奇葩玄幻剧? 她们今天是出门忘了洗眼睛吗? 还是说,现在流行先礼后兵? 小麦色的皮肤经过太阳的洗礼,早已满是军人的荣耀,可这一刻,她们女子班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说是维林顿忽然脑子短路了,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可她们看得分明,这仨个混合班的牛人,除了维林顿低头之外,另外两个人一脸尴尬,却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这就非常有猫腻了。 冷小姐……。 这种称呼,几乎算得上是敬语了。 第一天露面的陌生面孔,就能让维林顿这样不惜俯身屈就,该是什么来路? 空气像是被抽干,每个人都僵硬成了石像,脑子转不动、身体动不了。 罗拉被身旁的女子班同学抵了抵:“教官到底有没有和你说她是什么来路?” 这情况,太匪夷所思了。 别人都已经低头道歉了,那个女孩子竟然没有半分宽容的样子,更别提受宠若惊了。是习以为常,还是压根没放在眼里? 罗拉尴尬地摇了摇头:“教官就是让我带她熟悉一下军校环境,没有多说其他。”但其实,她的来历肯定不同寻常吧。军校开学后,除非毕业或被开除,否则,这一届的所有学员绝不会有人员变动。可今天突然出现了个新人。 关键是,学校还直接无视了她的性别,让她进了男子混合班。 除了住宿依旧还是在女子宿舍之外,仿佛其他所有待遇都和男军官一个样。 这种对待方式,本身就是将她与男人放在了同样的起跑线……。 “我就说,她不简单,你非瞎好心。”女同学气恼地扭了扭她的耳垂一下,并不重,嘴上虽然说着气话,脸上却已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能不对上自然是最好。女子班的人再能吃苦,先天身高及力度也比不上男人,更何况,她们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六个人,这里几乎近两百多号的男军官,真打起来,压根不是用“群架事件”来形容,完全是“围殴”! 罗拉见维林顿低着头,一直没有起身的意思,四周所有其他男军官都开始讳莫如深,心底亦忍不住高兴。不管怎么样,第一天来上学就引起群体事件,不论主因是不是在冷奕瑶身上,结果都不会好看。她拽了拽身边女同学的手,忍不住感慨:“你就是嘴硬!”她要是真的心和嘴一样的硬,现在早就袖手旁观,何必把班里所有姑娘都拉过来。 像是被她点出了心里的软肋,女同学一把转过脸,像是被人戳开面具,一时间,脸上变来变去。 其他被拉过来的女同学,看到这幅场景,早已经习以为常,噗噗地笑了出声。 她们班长天生好心肠,不管对哪个女同学都永远伸出援手,副班长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货,嘴上说得再厉害,其实还是磨不过罗拉。她们一起进校、一起吃苦,从来共同进退,所以哪怕再受挫折,也不会绝望。总有一个同伴会在旁边爬起来,鼓励她、激励她、帮助她,让她们绝不掉队! 这么多个日子,泥潭里、冰雪中、酷暑间,她们都这样一路走来,以后,也会一直如此! 所有人都为眼前的“道歉”松了一口气,毕竟,那是维林顿,那是军校里教官都忍不住面露赞赏的智囊团的存在,偏,唯有一人例外。 她自人声鼎沸间便遗世独立,自空气凝固时亦无动于衷,像是一颗直达天际的高树,高远静谧,无人能及……。 维林顿的脸色越来越黑,身边的另外两个同伴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 这个女人有多高冷,谁都没有他们三个人更清楚。只因为金斯?坎普一句似是而非的戏言,就当着混合班所有人的面,包括教官和校长,直接将人一拳拳打昏,这样被人当着面调戏,还故意逗弄她比较看重的女子班班长…… 一句道歉果然没法摆平吗? “我弟弟年纪轻,冷小姐如果想要惩罚他,我为他受了。”维林顿闭眼,一字一句地挤出来。堂弟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看上去壮硕,其实底子一般,以冷奕瑶今天早上出拳的力度而言,他根本耐不住。与其这样,不如替他,好歹,看在并不是他亲口调戏的份上,冷奕瑶应该不会出尽全力。 这,这就有点恐怖了。 亲口道歉还不算,还准备挨打? 维林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 脑子只要没问题,眼下几乎都能看得出,混合班的那三个人怂冷奕瑶了。 可,可是为什么啊? 从来也没听说过,女子班忽然来了个大神啊。 况且,这群女子班的人,一个个都跑过来,显然也是怕他们欺负这个生面孔。 这情景,为什么他们一点都看不懂啊? “哥!你起来!”凭什么给这妞鞠躬,凭什么要让她打人出气!他不过就是说了两嘴,怎么啦?犯事了吗?她以为她是谁?竟然敢这样! “你给我闭嘴!”维林顿一巴掌甩过去,直接盖在他刚刚扣了两次的位置上,气得一脸气血翻涌! 他以为他是为了谁,才这样低声下气?他又以为对方当真是个软柿子,这么容易就得过且过? “哥!这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惯的她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啊!”他气懵了,一跟手指直接指着冷奕瑶的脸,气得五官都变了形! 维林顿只觉得一口气送不上来,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了。 臭婊子,他竟然敢喊她臭婊子! “我抽死你!”维林顿也不弓腰了,直接回头,就要抽他堂弟! 结果,却被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接住,维林顿的右手就这么落在半空,一丝一毫都挪不动了。 这个场景,很奇异。 如果说,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俩人是一对,因为维林顿的表弟得罪了未来嫂子,才被他堂兄抽来抽去,那么他们会以为,这一瞬,两个人的动作是在“甩花枪”! 开玩笑,维林顿要是真想抽人,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挡得住? 但这一瞬,看到维林顿的表情越来越触目惊心,没有一个人敢怀疑,刚刚他那弯腰道歉是在开玩笑了。 讲道理,维林顿那一脸帮他堂弟求饶的姿态,分明眼前这小白兔压根不是嫂子,是霸王啊! “我说了,”冷奕瑶冷淡地看着神色难看的维林顿,目光中一片漠然:“这道歉,我不要。” 声音平静,就像是一杯凉白开,一丝味道都没有,分明寡淡的很,却让所有人瞬间如履薄冰。这,这,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维林顿这么自己打脸她都不屑一顾? “给你三分颜色,他妈的你就敢开染坊!”维林顿的堂弟一开始是完全怔住了,别说是其他围观群众,他和堂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连家里的长辈都没得过堂兄这样低声下气,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放屁!看他不亲手让她涨涨“姿势”! 他高高举起右手,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维林顿,想也不想地直接冲过去! 罗拉原本以为,冷奕瑶会给同班同学一个面子,看在维林顿这么屈辱地道歉的份上,借势下个台阶,双方都不伤脸面,谁知道,事情直转急下,完全失去控制,站得那么远,她根本来不及冲上去护住她! 身边的人几乎立刻倒吸一口气,看不起女人归看不起女人,可他们还从来没动手打过女人,这人估计是给维林顿的道歉刺激傻了,竟然一股脑地抡起巴掌就要朝着冷奕瑶的脸上拍去。 冷奕瑶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色冰凉地看着这人越过维林顿直接冲过来,眼底,竟然闪了一瞬。窗外的阳光落入这寂静的食堂,似乎折射出一抹光,映入她的眼底。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一刻,光华夺目! 鲜嫩的手,像是从礼堂中刚刚抚琴而下,纤细、优雅、美不胜收,本应该是弹琴对弈的优雅,此刻,却一击,直接挥开了那狂暴有力的进攻,下一瞬,重力一口,直接撞上高壮男子的太阳穴! 一记重击!只用了一根拇指! 行云流水的优雅,一气呵成的顺畅,却让所有人的脸色倏然惨白! 快!快到不可思议的动作,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已经安之若素地后退了一步。 可她刚刚分明是用大拇指直接扣在他的太阳穴! 所有熟悉格斗技巧的人,膝盖一软,简直胆寒。 这人,这人上一刻看上去还温和无害,可她此刻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的动作,却雷厉风行得让每一个人心跳都忍不住战栗。 “呼”—— “呼”—— “呼”—— 像是一个破旧风琴在反复拉锯一样,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自己身边那诡异的喘气声。 背后发凉,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神经紧张,那是一种摘下蒙面面罩,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悬崖峭壁间的后怕——只差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所有人都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就连罗拉的嘴巴也瞬间长大,合不拢、闭不上。 刚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维林顿的堂弟却是一脸迷茫呆滞地站在原地。 眼前忽然大片的漆黑,让他怀疑,她刚刚碰到的不是他的太阳穴,而是直接废了他的双眼。黑暗,让人下意识地开始恐惧,视线被剥离,却只是一个开端。很快,他发现,自己竟然连耳朵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似乎,堂兄就在身后,想要拽住他,可他刚刚感觉到一抹体温的温度,身体都骤然开始抽搐。 那是一种不由自主,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绝望。他能感觉到自己大出洋相,当着所有同届军校同学的面,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但是,还是控制不住手脚。 他呆愣地想要往前挪一步,却发现,天旋地转,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控制。 可这压根还没结束,那看似轻而易举的一击,给他带来的“影响力”远不止如此——喉咙间忽然传来一阵恶心的干呕,他想吐,那种五脏六腑忽然被人挤压成一片的剧烈颤栗,让他开始发抖,从指尖到发梢,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发抖,然后,像是顺着大脑神经一般,那种颤栗传到头顶,下一刻,脑仁开始不可抑止地“突突”地疼,就像是被人开了瓢,挖开头皮一样,这一刻,什么知觉都被抽离身体。他终于明白了植物人的那种悲愤与恐惧。 无论脑子里想要传达给身体什么样的指令,这具身体都已经没有意识了,他只能可悲地发现,自己被人一击之后,便成了一团灰,瞬间就能灰飞烟灭。 四肢瘫软,“嘭”地一声倒地! 那一瞬,他仰面,只闻到一股腥臭。下一瞬,那腥臭糊住了他的脸,就此,彻底失去意识……。 诡异的冰,刺骨的冷。 能来军校的人,都不是软蛋。遇强则强,遇刚则刚,这是他们的基本素质,也是他们的基本潜能。军校的教导真谛也向来告诉他们,敌人越强,越能激发战力。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人生观、价值观! 可谁来告诉他们一下,当看到这种强大到根本无法反抗的绝对力量时,他们该如何反应? 这已经根本不是“打斗”,而是彻底击溃! 溃不成军? 不,好歹那也曾经是“军”,如今却是一败涂地,狼奔豕突,兵不成兵,荒腔走板……。 望着倒在地上,被自己的呕吐物糊了一脸的同学,所有人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这一瞬,只觉得心惊胆战。 只用了一击,一击重力直接就让人倒地不起、休克呕吐,这人,到底是多么的强悍! 一众人呆滞不语的当下,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声。 女子班的副班长愣愣地回过头,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刚刚担心女子班的人数不够震住男军官的气势,才去请来的教官。 “一个个愣在那干嘛呢?不用吃饭吗!”一声震怒,来势汹汹的几个教官脸色难看地望着那团团人群。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情况有点异常。 那个眼生的小姑娘站在正中间是干嘛的? 混合班的三个人集体像是被人抽了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维林顿傻傻地望着地面更是什么意思? 一把拨开众人,五六个教官冲进“包围圈”,当看到地上那个脏臭的小子直挺挺地躺在那时,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我勒个去!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朝她走来 “还傻站着干嘛?通知医疗班啊!”教官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 躺着的人,他们都认识,是混合班维林顿的堂弟。平时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但,看到维林顿的面子上,谁也没和他真的过不去。毕竟,军校嘛,有点傲气很正常,只要不碍着真正大人物的道儿,谁也不会故意和他杠上。 可现在,一脸被自己呕吐物遮得密密实实、休克倒地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被人打成这样,就算是醒过来,也会一脸生无可恋吧? 几个教官目瞪口呆地望了四周一眼,最牛气的金斯?坎普显然今天还没来,那还能有谁敢当着维林顿的面,把他堂弟殴成这样? 站得最近的,就是个眉目灵秀的小姑娘,个子娇小玲珑,嗯,至少站在一群八块腹肌的军官面前,是真的都要俯视了,而且这小骨架,一看就不是常年训练的,皮肤白嫩得惊人,应该是哪家贵族富商的千金。除了她,站得最近的就是维林顿和混合班其他两个人了,可,总不至于是维林顿在食堂里不避嫌地直接上演一出“清理门户”吧。 排除以上可能,那还能有谁? 教官们的目光挪到维林顿身后不远处的罗拉,以及一干女子班的成员。 他们是被女子班的副班长一通紧急的汇报引来的,当时她眼神慌乱,一副是神色匆忙的样子,说是男军官们在集体调戏女学生。 嗯,女学生? 几个教官目光盎然一愣,女子班的学生们与这群男军官一起入学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花边新闻。更何况,外面大把的妖艳美貌女子,谁愿意找个五大三粗的女汉子? 这样一想,教官们的神色同时落到冷奕瑶的身上。 那漆黑的高帮靴,不染一丝尘埃,光亮得像是随时可以去拍电视广告。而那一头高高扎起的马尾,将她的五官展露无疑。 白得惊人的皮肤,配上那一身军绿,只觉得目眩神迷,可下一刻,对上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眸,会忍不住整个人嘴角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上一步。 冷若冰霜?不,她甚至不屑于露出那样的神色,就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这…。”这是谁啊?枉他们在军校执教,竟然还有不认识的人。关键是,能穿着军装出现在军校的人,铁定不是溜进来的。 几个人话还没说出来,维林顿忽然动了。 四周所有男军官顿时悚然! 这,这是要开打的节奏? 这小姑娘是真的踩着维林顿的脸了。 好歹,别人刚刚还给她弯腰道歉,面子完全给足,她倒好,直接太阳穴一击重击,让维林顿堂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啧啧啧,太冲动…… 脑子高速运转间,所有人同时往后退。倒不是给维林顿让路,而是,害怕殃及池鱼啊。他们只是围观群众,可别被维林顿一顿撒火、牵连无辜。 堂弟就躺在他面前,他扣着指关节,漠然踏过去,并没有去多看两眼,仿佛,是强自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罗拉站的近,分明能听到他呼吸间的粗哑和深沉,一时间,倒忘了冷奕瑶的身手,下意识就要冲过来拦住他,却被混合班的另外两个人联手拦住了去路:“班长~”说话的男人音调吊儿郎当,眼底却是再认真不过的神色,“这是别人的私事,外人就被插手了。” 罗拉身后其余的女同学也拽了拽她衣袖,毕竟,是冷奕瑶理亏,是她先动的手,如今被人算账,罗拉跑过去只有被泄愤的份,何必? “你刚刚一击敲在他太阳穴上。”维林顿站在冷奕瑶面前,两人之间的间距就差一拳,她的目光垂着,漠无表情,但还是应了他一句:“嗯。” 对,就是“嗯”一个字。很高冷,很随意,像是随意打发人一样。 围观的其他男军官此时,忍不住在心底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姑娘,看你骨骼清奇,没想到还临危不乱,实乃人物也! 可想归想、赞归赞,他们还是不一而同地又后退了一大步。 于是,“包围圈”瞬间被拉开,偌大的一块空地上,除了“躺尸”的某人之外,站在里面的人,显得尤为瞩目。 “重击太阳穴,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他愤怒的声音将他最后的忍耐全部击破,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准备一把攥住她的衣领,直接一拳打上去! 可下一刻,他分明看到她慢慢地仰起头,朝他清冷一笑,笑中带着怜悯和随意:“知道。太阳穴部分的骨骼薄,重击后容易导致骨骼碎裂,脑部损伤和脑死亡都可能发生。所以,我留手了。”她伸出一指,轻轻地点在他的眉中,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维林顿忽然绽开的瞳孔中,她冰凉地微微一笑:“否则,你以为,他到现在还会有呼吸?” 比打脸更屈辱的是什么?是别人压根都没用真实力,不过是小惩大诫,你却已经濒临奔溃! 维林顿一瞬间怀疑自己后脑勺别人砸了一击,整个人都呼吸不顺。 是了,以她今天早上单方便吊打金斯?坎普的实力来看,就连金斯?坎普被抬出去,她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上有一丝褶皱,压根看不出她有任何变化。对上自己这个堂弟,用了几分力,还用说吗? 只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人,从小到大胡天胡底,也就只有那张嘴臭了些,并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两人的对峙,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维林顿的怒气腾腾简直都能幻化成火焰,烧得人皮肤溃烂,可到了冷奕瑶面前,却像是无端有一座冰山把那火焰全然挡在外面,没有一丝靠近的余地。 混合班一百来号人大多数去看望了金斯?坎普后,慢悠悠地往食堂走来,因为军校没有手机,没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他们压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等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情景,简直瞬间风中凛乱了! 什么鬼! 维林顿是脑子哪里抽了?早上刚围观了金斯?坎普被女煞神活活打晕的全程,竟然还敢在这跟她杠上? 他不是脑子最清醒的吗? 被看做下一届军界的智能团的存在啊。怎么会脑门子一热,就和冷奕瑶对上了? 一百来号人,浩浩荡荡地往里冲。本来围观的那群普通班男军官一看,乐了。得,“援军”来了。哪怕这姑娘搏斗技术再牛叉,这么多混合班的大神面前,估计也不够看。 女子班这边,包括罗拉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发凉。 看样子,这是不能轻易善了了。 当一众混合班的人,挤进“包围圈”,看到地上“躺尸”的维林顿的堂弟时,顿时,表情亮了。 这,这他妈的,该不会又是女煞神的手笔吧? 把人打到吐倒不是不可能,可自己吐到自己一脸,这种难度技术,他们是真的没有见识过了。 “那个,维林顿啊……。”有人一脸牙疼的表情,本想劝劝维林顿别和自己过不去,以金斯?坎普那么变态的战斗力都被眼前的走读生秒成渣,他们谁都没有胜算啊。可看着地上那一动不动的身影,他连劝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单挑比不上,那么围殴?那就压根不是报仇,而是不要脸了。 比起被女人单方面狂殴,也总比没有下限,去群殴一个女人强。 “?” 围观的军官和普通版群众,一脸问号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整个军校,不是混合班最团结的吗?怎么眼看维林顿都已经要发飙了,一个个还露出这么忐忑的表情? 这是什么鬼? 混合班的全员只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怎么解释?怎么说? 他们班扛把子都被打了,他们自知杠不过这走读生,说出去很有脸吗? 一时间,人人表情晦涩难懂,倒是旁人雾里看花,神情越发诡异。 可就在这时,一直高冷懒得说话的冷奕瑶倒是对着维林顿率先开口了:“没记错的话,刚刚你堂弟似乎骂了我一句‘臭婊子’”。 话音一落,混合班所有人浑身一抖! 终于明白了维林顿堂弟被打得惨兮兮的原委。 神人啊。金斯?坎普也不过是调侃了冷奕瑶一句“小妞”就被打成那样,他竟然敢骂臭婊子?谁给的勇气?死神吗? 冷奕瑶拍了拍衣袖,一脸风起云涌,往前逼近面色倏然一变的维林顿一点:“然后,他好像说,给我三分颜色,他妈的我就敢开染坊?” 女神,求你不要这么一脸毫无表情地重复别人的话,特别是在说着“他妈的”三个字的时候,好渗人! 气势汹汹的混合班全员都要怂成一团了。 冷奕瑶似乎还嫌不过瘾一样,直接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口:“最后他那一句是什么来着?说要‘抽死我’?” “……。” “。……。” “……。” 好的!大魔王,您的怼人姿势我们现在学到了。维林顿的堂弟没有被您人道毁灭,简直是奇迹! 混合班的所有人几乎瞬间,“哗哗哗”地退后了三大步,以至于站在他们身后的普通班男军官一个个的脚被踩成猪蹄,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而混合班的人哪里管得到,他们所有人目光唰唰唰地看向维林顿,“时间不早了,大家是不是该吃饭了?” 智囊团!求你赶紧醒醒神!没看到大魔王给你留了面子吗?你是想被她也一道打成脑震荡吗?别赌气啦,赶紧该干嘛干嘛吧!你堂弟的“病情”耽误不得了!顺便,治好之后一定教教他,说话被太逼逼,会死人哒! “谁受伤了?快,让开条道,送救护室!”医疗班班长就在这诡异的环境下,带着底下几个医疗兵,迅速地冲到了食堂。 眼见所有人都围着,立马开骂:“伤者需要新鲜空气,你们急救课上到狗肚子里去啦?还不给我让开!” 所有医疗班的人急着冲冲冲,倒压根没注意,整个食堂,竟然会这么多人不吃饭,站着几百号人围观。搞得像是,从来没见过有人受伤似的。 医疗班班长撇了撇嘴,心想:得,下午的实地训练科目还没开始呢,今天可真是撞了鬼了,一大早被拽到混合班拉回来个军校第一霸也就算了,连中午吃个饭都没法安生,还让不让人活了? 结果,冲到正中心,看到伤者一脸乌七八糟的呕吐物,立马一脸晦气,一摸大动脉,还好,人还活着,就是要遭点罪。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口气,一扭头,就看到早上那个殴打金斯?坎普的元凶立在那,坦然悠闲,顿时,就傻了:“怎么又是你?”他一个上午加中午,收的两个病患都是她打的,这是老天在开玩笑吗? 一直表情几乎是天外飞仙,简直要莫名抓头的教官们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凑到医疗班班长身边,好奇地问:“你认识她?” 不应该啊。他们昨天晚上,下了晚课的时候,也没看到多出来这么个人,怎么医疗班的人都认识她了? “认识?”医疗班班长一脸莫名其妙,像是看猴子样的表情回视他:“我为什么要认识这个女煞神?” “可你……”你分明不是第一次见她啊?其他不懂内情的人,心里一阵狂吼。 “我说……。”倒是最置身事外的冷奕瑶忽然开了口:“再耽误下去,这位同学要是脑震荡留下后遗症,就怪不了我了。” 脑震荡? 哈?脑震荡! 医疗班所有人立马抬上伤者就化为一道风,转头就跑。 那架势,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熟能生巧! “还有问题?”冷奕瑶淡淡看了维林顿一眼,目光里一丝冰刃一闪而过。 该给的面子,已经给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如果还是执意要和她过不去,她不介意让他真正见识一把,她不留手的状态。 维林顿狠狠咬住嘴唇,良久,胸膛一起一伏,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挪开身子,“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 一瞬间,他背后的混合班的两位好友,感觉自己像是从水里面打捞出来的一样。 真要开打,他们也不认怂,但,谁也不想被人当着全校的面打成残废。好在,好在,女煞神很给面子地提醒了一句,他们才反应过来,那小子被揍成那样,纯属活该! 对,他们现在的要求就是这么低! 竟然觉得冷奕瑶现在这幅霸气全开、淡然走向窗口打饭的背影实在太过养眼!太给面子了!真的! 与早上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情景比起来,简直是太给面子了! “就,就这么算了?” 其他普通班围观的群众一脸逗逼,傻傻地看着混合班的大牛们纷纷吐出一口气,一脸侥幸活过来的表情,简直觉得自己他妈的脑仁都炸开了。 打脸打成这样理直气壮,竟然还能被恭恭敬敬地目送过去打菜吃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为什么,他们这群凡夫俗子,一个个都看不懂? “算你毛!”混合班的人眼看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瞬间就心态炸了,一脸“怎么着,你想打架?爷奉陪”的架势,瞬间将一群人吓得退散。 唯有罗拉和一干女子班同学都几乎飘着走到冷奕瑶身边的。 “话说……。”冷奕瑶一扭头,目光忽然定在罗拉的身上。身边其他人立刻就僵了,这,这是怎么了? “这里打饭需要饭卡?”冷奕瑶莫名其妙地指了指窗口上的刷卡器,神色奇妙。军校的专用食堂,干嘛还要刷卡?不是定人定量吗? “噗——”表情游走于外太空的罗拉一个回神,突然发现,眼前的强人竟然一脸萌萌哒的表情,瞬间笑了。“对啊,教官没和你说吗?”军校为了配比最营养的生活餐,往往只注重于食材的营养、蛋白质,对于口味,压根一般。为了保证学员不乱从外面带东西回军校,也是煞费苦心了。每个人的饭卡里面充的不是钱,而是次数。刷一次少一次,每个月月初再冲上。这样,方便教官观察学员平日有没有私自在外面携带口粮,简直是一抓一个准。 冷奕瑶很想两眼望天。今天她和教官接触的最多机会,就是殴打他们的学生。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教养出来的精英到在她这里成了狗不理,试问,哪个教官愿意和她多讲一句话? “来来来,你先用我的,我待会去找教官申请你的卡。”罗拉其实是个性格特别大大咧咧的人,刚刚冷奕瑶那状态分明是差点引发血案,偏偏把人给打了,别人还一个个觉得她太给面子,真的,那表情可真诚了,以至于她吓得有点回不了神。忽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交浅言深,怕引得她反感。可眼下一看,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嘛。 “谢啦。”冷奕瑶挺喜欢罗拉这幅豁达的性格。人生已经太多苦闷,何必自寻烦恼?有余力的时候出手相助,没有能力的时候,默默担心亦是为她着想。 “咱们到那边位子去,哪里人少。”罗拉指了指靠近阳光的一个方位,对冷奕瑶及身后的女子班同学道。 谁也没插嘴,谁也没拒绝。都知道她是好意,无论冷奕瑶是否真的强,罗拉并没有攀高枝的意思,相反,她是不想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至于其他人,她们亦为冷奕瑶刚刚的神采折服。毕竟,能在这个军校里,站在一众混合班的男军官面前,怡然自得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眼看,维林顿和好友奔出食堂,跟着医疗班去看伤者的病情,混合班一众人等自得其乐地在对着普通班的学员在冷笑,冷奕瑶及女子班一行人去阳光下集体进餐……。 画面太和谐,以至于一干被请来镇场子的教官们面面相觑。 “这是和解了?”大家都各有各的去处,唯独他们矗在正中间,像是群傻子一样。 事到如今,谁来告诉他们一下,这个陌生姑娘,到底是谁? 卢森大将在自己办公室里接到这么一通汇报电话的时候,眼睛都快跳脱了。 大清早第一节课,当着他的面把帝国第一军火库的金丝集团大少爷打到昏迷也就算了,刚下课,中午一吃饭就直接引发群斗? 小姐姐,你是上帝派来整我的吧? 卢森简直想把她原路打包,直接送还给弗雷。 咱家军校庙太小,容不下这尊大佛啊。 可一想到元帅…… 他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将脸上所有的表情捋顺了,一脸“大气镇定”地朝着电话里的教官道:“毛头小子,一点事情都能瞎嚷嚷。看样子是一个个火气正旺啊,下午好好在训练场调教一下,看看他们还有没有精力再蹦跶。” 不待这么偏心眼的。 分明打人的是冷奕瑶,狂甩酷炫吊炸天的也是冷奕瑶,被削了面子的才是那群毛头小子,校长,你教训错人了吧? 挂断电话的教官一脸惨不忍睹,用手牢牢地捂住眼睛,怎么办,越来越有预感,这学校,是彻底来了个校霸了,关键是,校长的后门开得太通亮,简直像是在昭告天下,谁也不许动她冷奕瑶一根毫毛! “怎么了?怎么看你打完电话,更莫名其妙了?”身边的同事估摸着今天是不是刮了一阵邪风,为什么身为教官的他们要像老妈子一样汇报这个走读生的一举一动? “呵呵。”那人抬起脸,一脸“腚”定,“咱校来了个神人。” 大将啊,直管军校的大将,竟然也不敢管冷奕瑶的事,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管? 于是,下午的军事实践课,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教官们像是狂犬病发作了一样,作天作地作死他们这群苦逼的学生,却压根连眼睛都不往冷奕瑶那个方向看一秒! 区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 解雇整人要不要这么坑爹! 关键是,冷奕瑶,你坐在阴凉处,笑得一脸姿容潋滟很犯规知不知道! 四个小时啊,5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500个马步冲拳,500个前后踢腿,然后再以周身负重20公斤25公里越野跑、10公里武装泅渡收尾,铁人也要被磨出一片血皮啊啊啊啊! 教官这是纷纷鬼畜了,还是精分了?除了最开始入校的时候,被狠狠下马威过,从来没操过这么狠啊。 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冷奕瑶美滋滋地躺在树荫下看着他们被像是牛马一样赶着往前,所有人的心底活动只有一个字——摔! 女子班的训练与男军官们向来不是全部一致,但训练内容也大致不差,只不过,今天的教官们倒是法外开恩,让她们同样的训练量可以分成两天来完成。 两天的意思就是,明明男生们四个小时要完成的量,她们可以分成八个小时来完成。虽然和平时比起来,的确重了些,但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中午在食堂里面,她们也是参加了“群体事件”的一部分,虽然,压根没有她们出场的机会。不过,纪律部队嘛,该罚就罚,都已经习惯了。 眼看男军官们5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500个马步冲拳、500个前后踢腿后,腿都开始酸软了,被教官一个个骂成骡子一样,赶去后山立刻进行负重越野跑,罗拉的嘴都有点合不拢了。 太,太狠了。感情,冷奕瑶的气还没撒完,教官们接力帮她完成心愿? “少女,你想太多了。”冷奕瑶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对着正好在休息时间的一干女子班同学微微一笑。所有人分明谁也没说出心中所想,她却似乎一眼能看穿她们的心理:“估计是教官觉得他们亲手教导的学生竟然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都打不过,太辣眼睛了,于是好生调教。” 除了早上混合班的那位教官是亲眼看到她出手,其余所有教官只看到一个结果,就是她把维林顿的堂弟打趴下来了。至于前者,鉴于金斯集团的影响力,以及最优秀学生被当方面狂殴的羞辱感,就更不会对外张扬事情的原委了。于是,只听到结果,却没有看到过程的人,理所当然地不会觉得她一个看上去娇滴滴,手上连老茧都没有的小姑娘会厉害到逆天,而是觉得,自己这群学生都是菜逼,一群菜逼! 不乘机好好收拾一番,那才有鬼! “但,教官们唯独丢下你,你的实践课成绩怎么办?”训练课太过“优待”也不好啊,不用她参加训练,但考核总还是要的,教官们总不至于脑抽风,直接给她“优”啊。 冷奕瑶嘴边的笑意微微一勾,转头却想爆粗口。 正中红心! 她的爆发和招式完全可以继承下来,但,没有人比她本人更清楚,这具身体,压根就是废柴啊废柴! 从小锦衣玉食、生活优越,别说是吃苦耐劳,就算是一丁点的基础锻炼都少到令人发指! 她的身体素质,如果用军校的体能基数来衡量,她简直就是小白啊小白。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会答应赫默来军校的缘故。 这具身体,她是真心准备要好好练练了。 从她和埃文斯争斗的那一场“三分半”,到与金斯·坎普的十分钟狂殴,再到维林顿堂弟的那一击必中,她所有的时间都掌控得非常精密。 用最短的时间,直接将对方的斗志与实力碾压,是她唯一取胜的方式。 因为,这具身体的体能,压根不够长时间奋战。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必专门来军校。站队赫默,她完全可以靠其他的本事。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两个字——她想。 她想重新找回自己的体能,重新唤起自己身体的最大潜能。 所以,她来了,愿意陪着一群眼高于天的男军官们,玩这一场游戏……。 莞尔地挑了挑唇,坐着也休息了大半个下午了,冷奕瑶潇洒站起来,拍拍灰尘,正准备找个人烟稀少的地儿自己给自己按照以前的记忆,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一声持久高昂的尖叫忽然划破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 罗拉忽然不管不顾地对着远处那一道身影,撕心裂肺地尖叫。那嗓音,与她粗壮高昂的身姿完全不符合,分明是个小迷妹亲眼见到自家偶像的表情。 她正准备说一句,妹子,你好歹是千挑万选进来的精英啊,能别这么跌份吗? 结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她更高亢的女子班同学的集体尖声惊叫紧随其后……。 冷奕瑶心底一顿,像是心有灵犀,豁然转身,只见,一道昂扬禁欲的身影立在光影处,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血液沸腾 下午的阳光正盛,炙热、浓烈,相是要将一天所有的活力全部释放。他自万丈光芒走来,身边无一人并肩,偏每一步都镇定若斯,仿佛,他的目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从未变过。 耳边,是女子班所有人不知掩饰的狂热惊叫,那已经不仅仅是迷妹的崇拜和疯狂,而是一种军人从心底里生出的誓死敬仰。 帝国第一将帅! 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男人,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幸得意一见真容。 无数次,在电视里,曾经瞻仰过的身影,如今,竟然在军校、在这处训练场上,活生生地见到了此生最崇尚的元帅,那种不可思议、欣喜若狂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们此刻的心情。 哪怕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艰辛爬来,这一刻,只为了一次的瞻仰,她们便觉得,这近十年不时遭受的屈辱绝望及夹缝求生都值了!真的,一切都值了! 所有人,除了冷奕瑶,几乎瞬间起立。 目光直直地朝着往这走来的那个身影,瞬间敬礼! 光线刺眼,身影卓然,但,她们却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誓将眼前这情景刻进心底里的狂热! 不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对赫默的这种极致崇拜,亦不是第一次为某人的出现而微微出神,只是这一次,在她分明一入军校就挑起事端的第一天,却忽然觉得,能来这所学校,真好。 “你不去训练,坐在这干嘛?”分明是很远的距离,可他走过来,却不过眨眼的时间。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给人感觉永远是从容、是优雅、是游刃有余。 不过,他这个问题问出来,别说罗拉等一干女子班同学,就连冷奕瑶也难得的有点不知怎么回答。她能告诉他,因为她先是用十分钟把这届学员中的扛把子打了,随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只用一击就把人打出脑震荡送去治疗了,于是,全校的教官都准备让她放羊吃草,索性,她就坐在一边看那群男军官们怎么被虐? 话说,摸鱼被逮到,有点小尴尬啊…… 可就在她坐在草坪上,一脸无语望天的表情时,站在一旁的女子班学员一个个表情都炸裂了! 所以?冷奕瑶这个走读生认识元帅? 不,不仅仅是认识!她竟然都不站起来给元帅行礼! 一般但凡有点阶级意识的人,都不会白痴到元帅都亲自走过来了,她还坐在草坪上犯懒吧? 所以,冷奕瑶真正的后台,是元帅? 不得不说,这群妹子在心底一震狂轰乱炸后,默默地真相了! “肚子饿,没力气。”冷奕瑶蔫蔫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讲真,认真训练、恢复体能是她想要的,可中午食堂那吃的是什么?说好听点的叫“营养餐”,说难听点的就是大锅饭,还特么的是那种毫无味觉享受的粗粮。 一看到赫默,她除了第一感觉的别人现场捉包之外,第二反应,就是想起元帅府里的那个胖大厨了。阿拉斯加海蟹、油淋大虾,想想都是美啊```````` 赫默望着她一脸悲剧地摸摸肚皮,满脸都写着“求美食”的表情,整个人的嘴边都鼓起来了,活像是一只欲求不满的兔子,嗯,还是那种满眼放光的,手指一痒,忍不住捏了捏她鼓起来的嘴角。 嗯? 刚感觉到一抹温柔从脸颊上划过,冷奕瑶抬眼,就见赫默已经收起右手,背过身去,一脸自然:“跟我来。” 就三个字,压根懒得看她反应一样,和来时一模一样,直接不徐不缓地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楼走过去……。 这是,要带她去哪? 冷奕瑶摸了摸唇角,倒是没迟疑,直接跟了过去。 唯有站在原地,差点被风干的一众女子班同学,痴痴傻傻、恍恍惚惚、红红火火,最后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真的是元帅吗? 传说中的高冷是有的,不过那是对她们,因为她们敬礼,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越过去了。可传说中的禁欲呢?不是说从来不和异性接触吗?刚刚那一击“抹嘴杀”是什么鬼! 为什么感觉被塞了满口狗粮? 猝不及防! 冷奕瑶的个子不高,相对而言,步子的长度就自然不能和赫默比了,他走得云淡风轻,她跟得默不吭声,一时间,安静的空气将两人包裹,偏偏,并不觉得尴尬。 冷奕瑶很少会走在别人身后,一般而言,她不走在别人前面就不错了。不过,鉴于刚刚唇角那一抹温度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舔了舔唇,决定还是保持现在的步调就很好。 等两人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冷奕瑶就看到弗雷一脸笑容地端着什么东西,站在大楼的入口处,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睛眯了眯,一脸笑意盎然:“元帅让我帮您准备了一点下午茶,您看看可喜欢?” 说罢,一揭银质扣盘,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 抹茶千层、牛油曲奇、蔓越莓糕点……。 冷奕瑶眨了眨眼,几乎眼睛瞬间大了一圈。同时,扭头看向赫默,这个男人有毒! 分明不在军校,竟然连她想要什么都一清二楚。 “怎么?不是肚子饿吗?”低吟般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他低头看她一眼,目光里透出丝丝笑意,春色无边……。 冷奕瑶怀疑,今天自己是被饿傻了,否则,怎么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竟然长得还挺好,是那种无法抗拒的好……。 只是,再好的皮相也抵不住现在甜品对她的吸引力。 她拿起牛油曲奇吃到嘴里的第一秒,整个人都顿时沉醉于那浓郁香甜的味道,完全不可自拔。 弗雷望着她一脸满足的表情,立刻顺手将旁边的鲜榨果汁递了过去,同时,忍不住扭头看向元帅。为什么,他分明感觉在冷小姐这儿,那个胖主厨比元帅还受待见? “找个地方坐,别我一个人吃啊,你们也吃。”冷奕瑶吃了一块饼干,终于缓和了一丝今天被虐待的胃,喝了一口果汁,精神头回来了。 “上楼。”赫默笑了笑,目光望着冷奕瑶在阳光下越发璀璨的笑容,容色顿了一瞬,随即向身后的小楼走去。 入门的时候,弗雷低头,红外线扫描仪对着他的眼睛扫描结束后,电子门迅速打开。可随即,在那扇电子门背后却又升起一道声控控制仪,弗雷低声说了两个字:“开门。”声波震动,屏幕上迅速看到声频匹配的界面,于是,第二道声控控制仪恢复了原位,整栋小楼的入口正式打开。 冷奕瑶忍不住挑了挑眉。在军校里,一切以培养军官为主,说有秘密地区,可以理解。但是,弗雷压根不是军校的人,据她所知,他之前主要在元帅府,接受赫默和埃文斯的教导,没在军校入校学习,所以,军界在军校里设置的这栋貌不惊人的小楼,究竟是什么来历?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谁也没有多话。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小楼四周的装饰。 很朴素,真的可以用“朴素到简单”来形容。最朴实无华的原木装饰,里面的色彩都单调到乏味,除了漆黑、雪白和原木色,没有第四种颜色。 小楼一共就三层,第一层是宽阔的大厅和展馆,里面放了不少名人字画和原著。这样看来,倒是和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有几分类似,可等她上到第二楼了,整个人的神色就不对了。 “你说,周五等我来军校,就是要给我看这个?”她扭头,声音平静,不见一丝起伏似的,唯有她的那双眼底,波澜壮阔,冰冷与狂热在不停切换,像是随时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感觉如何?”他却并不管她眼底的惊异神色,只懒懒地往后一靠,整个人半倚在墙面,将这满室的兵火库尽数展现于她眼前,毫无迟疑。 冷奕瑶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燥,舌尖顺着唇角划过,转身,瞬间,站在这偌大的毫无遮拦的兵火库的最中心处,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往世。 FNMinimi轻机枪,5。56×45毫米大口径标准弹药;M249机枪,最适用于步兵班的最具持久连射火力的武器;AA—12自动霰弹枪,它能在伏击、房间清除和其他类似战斗情形下提供强大的近程火力,射击速度约一分钟三百发,后坐力极低,完全可以单手握持操作,一枪就可以将人打成马蜂窝……。 这些名枪的身影分明遗留了她原本世界的影子。无论是改良型,还是加强版,可以说,比她当初护送陆琛一路从D城到帝都所见过的各式伏击武器都要先进的多。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那个漠然静立的男人。从他泄露行踪,到一次性清洗军界内部才多久的时间,他竟然早已经推动军械更新换代到如此地步? 用一句毫不夸张的话来形容,这间屋子,陈列的,是这个帝国,不,是整个世界最先进的枪械! 而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到她的眼前! 她垂下眼,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轻轻一笑:“你想做什么?” 如果说惊动整个帝国上下,让人闻之色变的军界清洗是为了保证在偌大军区保证高度一致的保密性,那么,他现在将成果尽数展现于她眼前,为的又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他目光微挑,冰寒的瞳孔里慢慢地绽出一丝金色光泽,像是将窗外所有的阳关尽数慑于眼底,从来高不可攀的脸上,竟有一抹道不清的轻柔和缓,像是在诱惑她逐渐沉迷入他的世界。那是一种无声的挑拨,没有一丝一毫的外露,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站在一旁的弗雷只觉得惊心动魄。 这种无声的张力,似乎瞬间将整个空间都缩小,排除一切杂物,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怎么帮?”她只停了一瞬,便轻笑开口。 “试枪。”他指着兵器架上蒙着一层黑布的那一团神秘物件,对她轻轻一笑。那笑,似乎缠绕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下,瞬间沉沦。 冷奕瑶狠狠闭眼,谁道这个人冰冷无情、高不可攀?这一笑,分明就是个祸害!还是道行千年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我会用枪?”她记得,他之前分明让翟穆试过枪,她也曾建议过她找普通士兵试枪,毕竟,如果要推行这些枪械普及,普通将领及士兵的接受程度才应该是最应该参考的数据。但是,找她?她不记得有在他面前露过开枪的痕迹,即便是杀人,她也多是操刀为主。 “你的身上,有枪的味道。”他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别人的心跳声上,强劲有力,毫不迟疑。 这一瞬,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他自高而下俯身,静静地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那双眼,直接看进她的灵魂。“你有一双比任何人都敏锐的眼,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能发挥枪械的优势。” 她的眼睛,平时总是懒懒的,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毫不上心。只有观察入微的人,才会发现,她的目光不论看到谁,总会是在第一时间里形成一道最精密的射击线路。从对方眉心到她的胸前,无论有多少遮蔽物,她似乎从来不放在眼里,随时可以一枪毙命。 那是一种杀人者都无法比拟的冷酷与决断。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眼神! 冷奕瑶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望着他那双翻腾灼热的眼,忽然,低头,轻轻笑了。 笑得满眼凌冽,笑得灼灼其华。 分明是笑,可站在边上的弗雷却有点浑身发冷。那个上一刻还站在阳光下一脸享受着糕点的女子,像是自己杜撰幻想出来的影子一样,如烟似幻,转瞬消失。剩下的,是眼前这个锋利无比、气势逼人的女子。 这一瞬,年纪、性别似乎都成了泡沫,尽数从她身上褪去。没有了那层软软的微笑,他终于在身上看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铁血峥嵘以及……强悍霸气! “好!”就在赫默微微眯起双眼的时候,她忽然抬头,一个字,直接应他。没有一丝迟疑,更没有一丝疑惑,就仿佛不过是随手接了个案子,权当做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游戏一般。 这一刻,轮到赫默惊讶了。 他将全世界最顶尖的军工工艺送到她的面前,甚至于不惜将整个军校的这一座大楼辟为实验基地,却只得来她这轻轻一笑,朗然应好。 仿佛,这样的惊天动地,在她眼底,亦不过沧海一粟,仿佛,再血腥黑暗的未来,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轻挑眉梢。 她不惧、不怕、不忧,反而,淡定自若、神色从容、心如止水,宛若这一切在她的眼底,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开胃小菜。就如那晚,主厨一个失手,差点将那滚烫的热油洒在别人身上一样,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怔楞,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仿佛只要她愿意,万事都尽在掌心,那种控制权让人无端心头一麻。 赫默眸色越发幽深,她却已经转身,静静地朝着那一身黑色绒布的物体走去。 指尖轻触,瞬间掀起那层神秘面纱! 当破坏力惊人的DSR—1狙击枪映入眼帘的时候,她近乎是叹息地抿了抿唇。 无托结构反器材步枪,安装有爆风抑制装置,在射程内可以轻松射穿200公斤的物体,如果近距离射击,可轻松将人射成两段,威力之大,碾压一众名枪。 多年未见,她闻着空气中隐约的弹药味,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又会是谁 抚摸着这漆黑的枪身,冷奕瑶近乎满足的微微迷上双眼:“这是谁设计的?”即便外面的阳光被窗帘挡住了大半,但是,一旦掀开那层黑布,冷光大绽,那种在空气里弥漫出来的肃杀,太惊艳,也太令人惊讶。 扶上枪托底板,她手腕一个用力,直接托起这支狙,托腮板出乎意料的灵活,可以根据手臂和高度、位置灵活调制。 那冰冷的机械拆除、碰撞、调整、装卸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越发显得空旷惊心。分明应该是一串毫无规律的组合声,偏偏一击一击地敲打在人心,入骨、入魂。 饶是弗雷早有猜测,但,此刻,看着她一身迷彩军装,目露桀骜,手指在枪械中灵活穿行,那种行云流水的震撼还是无法用言语表达。 赫默距离她更近,将她指尖的每一丝动作都纳入眼底。 她的手指、关节、肢体、甚至是脊椎,在托起这支狙的时候,瞬间,像是架上了一层钢甲,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起伏,无论是拆卸还是调整,那支黑色的凶器在她手上,像是完全拥有了意识。她似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它的所有关键点,近似情人间的抚摸,像是将它彻底化为身体的一部分。 “一个军械大师,百年难得一遇。”他走到她身侧,恍若轻叹般的回答她的问题。在D城让翟穆试用那把狙击之王——CheyTacInterventionM—200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后坐力的影响对于一般的军官而言都无法忽视,更何况是普通军人。也就是在那时,才会有了这个设想。 如何,从军械上入手,减轻重量与反作用力! 冷奕瑶侧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出一抹狂放,指尖停在枪身上,满足地吐出一口气:“犊牛式设计,用的是大量钛、铝合金和玻璃钢作为材料,枪身重量明显减轻。” 她开口的那一瞬,赫默便知,她不仅仅是枪能用刀极致,她对枪械的原理,更是出人意料。 “铝合金制造的机匣向前延伸会形成带散热孔的枪管护罩,向后延伸便能连接枪托底板。这个完全可以调节长度的枪托底板和调节位置与高度的托腮板、专用后脚架完全可以适应任何作战条件,微调后脚架的高度,可以令射手在在长时间狙击任务之中甚至放下这把狙直接休息,而不是一直使用肩窝抵紧枪托,这样可以有效减少肌肉疲劳。”冷奕瑶将整支狙拆开了重组、重组了调试,每一丝每一处的环节都尽在掌握,那是一种遇到狂热的东西,毫无掩饰的欣赏,更是一种沉迷、执着,让人汹涌澎湃。 冰冷的女声不自觉地已经带出一份满意与欣喜:“这位设计师,很有脑子,消声器的设计看上去普通,却可以直接将这把狙的枪口焰最大限度降低。哪怕是在光线晕暗的视角处,也能有效地隐藏开火的方向。” 只用了五分钟,不过是休息间隙一杯茶的功夫,她竟然已经将这把DSR—1的里里外外全部掌控。 赫默的眼底翻腾汹涌,那是比冷奕瑶看到这把狙时更无法抑制的狂热。 就像是一个旋涡,每次,当别人以为已经接近她、了解她、熟悉她的时候,她总会一个闪身之后,让人发现她背后更广袤的空间! 他身处D城的时候,这把狙还只是支模型,连模具都没有打造出来,完全是靠着设计师的手,一步一步打磨出来。在这世界之上,他敢确定,这把狙没有第二个人先于他看到。所以,她究竟是靠着什么,将这支狙所有的原理和组成都摸得一清二楚? 灼热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在这个沙漠国度里,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度过,而此时此刻,他竟觉得喉间一阵干燥,那种远不是水就可以浇灭的燥热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指尖酥麻。 “现在就试枪吗?”冷奕瑶发现,身边已经很久都没有赫默的声音了,一脸诧异地回过头,却见他一个转身,已经走向窗边。 窗子被他一手推开,窗帘瞬间被窗外的微风撩起,整间屋子被顷刻间照亮。她讶异地侧着头,看他一个倾身,单手拂在窗沿上,微微垂下眼帘,似在吹风。 微风像是有意识地扶上他的脸,随即,颤巍巍地落在他的领口间,白色的衬衫微微翻开,随着风向轻轻摆动。这一瞬,他就像是映入眼帘的一幅画,清冷、决然、高不可攀,就连那皮肤肌理都散发出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极致诱惑。 冷奕瑶润了润舌尖,忽然觉得,这满室的幽静竟比不上他倾身一个侧影。 只是,房间里很热吗? 为什么总觉得,他的鼻息间有点不符常理? “现在训练场上的人都在,白天试枪太显眼,晚上晚操结束后,我带您去枪房。”一片诡异的平静中,弗雷不得不打破沉默。他觉得,今天自己真的是来错了,大错特错了! 这两人,这两人分明站在一起就像是磁石一样,磁场完全与常人不同。 他端着甜品和果汁,傻愣愣地站在这里,完全就是偌大的一个电灯泡,还是那种自己都嫌弃自己的那种。 可,可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陪着冷奕瑶试枪吗? 元帅忽然不开口,那便只能由他代劳说话了。 弗雷闭了闭眼,很不得现在就立马天黑,脑子里光棍地想,试枪什么的,总比他现在站在这,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两人暧昧的气氛要来得自在得多啊。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训练场了。”听到弗雷的话,赫默终于回过身,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一片平静,就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别人的幻想一般,“我看女子班的学院和你关系似乎不差,你晚操结束后,我让人找个借口带你去枪房。” 她的性子,看上去不急不缓,实际上,却是心冷淡薄。赫默原本以为,来军校,她不过是无法回绝,又另有打算,没曾想,竟然会和那些女军官交好,下午还一起坐在草坪上乘凉。 “好。”冷奕瑶愣了一瞬,倒是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全。第一天来军校就高调到让军官都不得不展开区别待遇,晚操结束后,她如果随随便便出门,怕是会引起更多人的猜测与怀疑。不过,如果是他,那就简单得多。毕竟,整个军校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儿童乐园。 冷奕瑶用黑布将DSR—1狙重新盖上,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光影落在她的身后,将她匀称的身材越发衬到极致。那种动静结合之美,就连闭上眼睛,赫默都能一丝不漏的描绘出来。 就在她脚步即将踏出房门,他忽然轻轻扬声:“晚上,我让食堂加餐。” 冷奕瑶整个人一静,随即,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狂喜。 扭头,看向半倚在窗边的某人:“真的?” “我骗过你?”赫默发现,或许,这辈子,他在没有完全触及到她灵魂的全部的时候,至少,有一角已经很明确的触及。分明是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可为什么,到了他这里之后,却是反过来了? “大厨亲自过来?”她倏然想起那些甜品,眼睛一眨,人就已经朝着弗雷走过去。不,是朝着弗雷手中的那些美味走过去。 甜蜜的牛油、清甜微酸的蔓越莓、味道浓郁的抹茶千层……。 也没见她吃得有多快,甚至每一次指尖捏在甜品上的弧度都极为高雅,餐盘上的甜品却以急速在迅速消失。 弗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悠悠然地舔了舔唇,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凌乱。 这,这到底是有多爱吃,才能当着元帅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好胃口?别人家的少女,哪怕是再大大咧咧,好歹也会有所收敛。没看到,刚刚那群皮肤小麦色、脸上没有一点娇柔气的女军官们看到元帅走过去,都直接少女心炸裂吗?这,这是太没把元帅当回事,还是,早已经把元帅当成自家人了? 冷奕瑶一抬头,就看到惊愕到合不拢嘴的弗雷,那双大大瞪着的眼睛,就像是对于她只用了寥寥数分钟,竟然解决了三人份的甜品而满怀不解。 嗯? 三人份? 她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光盘,难得的生出一抹惭愧:“抱歉,把你们的都吃了。” 估计胖大厨真的是认为只是单纯的下午茶,所以准备的糕点并不太多,不过,按人头分,也是三个人每人三个的节奏啊。 “没关系,我不吃甜食。”赫默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目光从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一闪而过,随即淡淡笑道。 “没,没,冷小姐喜欢就好,下次我多带点。”弗雷一个慌神,被远处元帅那抹宠溺的笑容狠狠喂了一口口粮,挪开视线,赶紧笑道:“军校里都是大锅饭,没法仔细调味。主厨说晚上过来做面食,包您喜欢。” 冷奕瑶表示,别看那个主厨看上去矮胖矮胖的,架不住人家上道啊。这都考虑到了,果然是做饭的专家。 “好。那我先去训练场了。一会教官们都该回了。”她看了一眼天色,确定不能再耽误了,摆了摆手,微微一笑,瞬间消失。 那道绿色身影消失得太快,也太过无声无息,以至于,房间内的两个人,瞬间沉默。 “刚刚,看到了?”赫默将窗子推得更开一些,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一瞬间,让人感觉他像是下一刻便能消失在那道光圈里。 “冷小姐对狙击枪的构造了如指掌。”弗雷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种近乎是刻在骨子里的熟稔,连整支狙都成了她手中的一支道具一般,让它如何变化,它便听话顺从,一瞬间,明明是个死物,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还有呢?”赫默并没有回身,相反,他像是问得漫不经心,又像是在考验弗雷的观察力一样。 “还有?”弗雷一愣,竟然一时间猜不出元帅的心思。还能有什么?冷小姐丝毫不避讳地在他们俩人面前玩枪,本身就代表了她没准备掩饰自己的才能,元帅还发现了什么? 赫默垂下眼帘,指尖一动,落在弗雷的眉间处:“只是狙击吗?” 弗雷瞬间一怔,像是一道闪电忽然劈开了他的脑子。 是了! 何止是狙击?这座兵器库,冷小姐放眼扫去,对所有武器除了第一眼的惊讶,竟没有丝毫震撼的表情! 她分明是见惯了这些,这些连世界最顶尖军械家看到都要疯狂的武器,在她的眼中,都不过是俗物。 唯有那一把DSR—1狙,才堪堪入眼。 这说明了什么? 弗雷的唇角忽然微微颤栗。 如果说,刚刚冷小姐毫不避讳的露出的那些,亦不过是冰山一角的话,那她的心底究竟还藏着怎样的浩瀚? 三分半钟就能将埃文斯打趴,十分钟直接打晕金斯?坎普,论搏斗水平,别说放眼帝国,便是放眼世界,也罕有敌手。关键是,她还能对这些倾帝国之力最先进最狂暴的武器都洞若观火。十六岁的年纪,她就算是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就在弗雷震颤无语间,赫默淡淡勾起唇角,低头,看着冷奕瑶走出小楼的主入口,慢慢悠悠向训练场晃过去,眼底,忽明忽暗—— 而在另一边,基本上整个下午都已经没有了训练心思的女军官们,一看到冷奕瑶,几乎都立刻扑了上去。 “你竟然认识元帅!”罗拉的声音简直能让方圆五公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得亏所有男军官都已经被拉到后山去操练了,否则现在听到罗拉这一句话之后,炸开的就是整个军校了。 “元帅竟然还和你单独相处!”女子班副班长的声音简直是云里雾里。谁不知道,就连元帅府里都没有一个女性,元帅从来不和女子单独说话,更别提单独相处。可刚刚,元帅就这么和她一前一后的走了,走了!走了整整大半个小时啊!这期间他们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怎么办,好想知道! “你一手的奶油味是怎么回事?”有人鼻子灵敏,在冷奕瑶的身侧嗅了嗅,一脸莫名其妙。 “嗯,肚子饿,去找吃的了。”她颇为无耻地直接坦言,满脸理所当然。 你拉倒吧!和元帅相处,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会光顾着吃?就算是快要饿死,常人也不会干这种事好吧。 罗拉两眼翻天,正准备说话,身边的副班长却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了?”罗拉好奇,副班长原来不是不待见冷奕瑶吗? “我记得,她走之前,好像说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肚子饿,没力气。’”副班长眨了眨眼,心想,不会是真的吧。帝国第一将领,到了军校,竟然是为了给冷奕瑶喂食?光是想想,都不可能吧。 可是,元帅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女子班所有人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刚刚的情景,然后,神色诡异、目瞪口呆,元,元帅好像对着喊饿的冷奕瑶真的说了一声“跟我来”! 所以,眼前,这明晃晃的,真的是一枚铁打的吃货啊。 这要是别人说出这种话,秒秒钟要被帝国上下所有的女子用唾沫淹死啊! “对了,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宿舍吗?”中午饭太难吃,她一个人沿着树荫晃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来烧烤的野味,却是把午睡的时间给浪费了。冷奕瑶望着显然还回不了神的罗拉,笑得一脸神清气爽。 “可,可现在还没到休息的点啊。”罗拉下意识地摇头,却被冷奕瑶一把搭在肩膀上:“可也没人监督啊。” 所有的教官都移步后山去虐菜了,今天她们是三不管地带啊。她原本还想着今天下午开始就练练体能,结果刚刚那把狙让她把想法完全改变了。晚上有那么好玩的事,现在不去宿舍补个觉,简直是对不起自己期待了这么久的课余节目。 “可……。”罗拉作为女子班班长,从来没逃过课,正准备拒绝,就已经被一股压根没法阻挡的大力一把拉走。 “别可是了,赶紧的。”说着,就直接拽着罗拉往外走。 一时间,女子班的人纷纷行注目礼。冷奕瑶这是怎么了?分明走之前,还是慵慵懒懒的,不过吃了顿东西回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咱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所有人目光望向女子班班长,等她的意见。 谁知,她却摇了摇头。连元帅都不惜亲自来军校找她,她那样的人,会是被别人的好奇左右的人吗?再说,以她的身手和胆识而言,她们压根不是对手,与其惹她心烦,不如静观其变。 “晚上看看再说。”不是要睡觉吗?这个点睡觉,肯定是晚上另有安排,就不知道,倒是她约的人,又会是谁…… 只是,打死她们估计也想象不到,冷奕瑶今晚“佳人有约”的对象,绝不是她们能“看看”得起的……。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三声枪响 “咱们军校女子班一共就26个女学员,哦,对了,加上你,正好27个女生。房间都是三人一间,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刚刚9间。”罗拉把冷奕瑶带到女子宿舍区,指了指一栋楼道:“最高的三层楼都是女子宿舍区,底下是男子宿舍,中间一层是空着的。”毕竟女子班的人少,学校当初考虑是女子班的宿舍位置高点,男军官会与她们来往牵扯少点,但又不会完全老死不相往来。事实上,学校是想多了。当一方完全看不起另一方的时候,无论住的有多远,该疏远的时候还是疏远。 “现在就是我房间里还空着一个铺位,中午我已经帮你收拾过了,你看看。”两人来到十九层,罗拉推开房门请她进去。 房间其实很简单,没有多少装修的痕迹,就是那种适合于军人的简单粗狂。门口一进去的位置设有一间独立卫生间,稍稍狭窄的过道里摆放着生活必备物品,然后,一台公用电脑,三张木床并书桌的组合就将整个宿舍占去了一大半。一个半壶式的阳台,门口隐约还晾着衣物。 有点简单,不过尚算干净整洁。 冷奕瑶走到那张空铺位看了一眼,下面是一张整齐的书桌,上铺才是床,被子、床单显然都是今天才换过,散发出一种阳光的香味。她回头,朝着报臂微笑的罗拉点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这世上,没有人因为无缘无故地去为别人奉献。自见面起,她便觉得罗拉的性格非常温暖,那是一种很难在女人身上见到的温暖和大气。不斤斤计较、不盲目听从,即便自身拥有的东西并不错,却绝不吝啬给予别人最好的照顾。 分明,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岁的女子。尝过世间百态,受过万般折辱,但,从未低头放弃。 “喜欢就好,我还怕你嫌我多事。”罗拉嘿嘿一笑,耳坠隐约在暗处红了红,摆了摆手:“你中午没休息好,赶紧乘着教官还没回来眯一会,时间到了我再来叫你。晚操一般没有早操那么严,吃完晚饭之后,教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过……”她目光在冷奕瑶四肢处顿了一瞬:“军校毕竟是纪律部队,你一周就来两天,本来训练量就大,可能要趁着这两天多适应一下。” 能打有后台是一回事,但既然来了军校,谁都不能废了训练。当变态粗暴的训练量毫无转圜余地地加诸在身上的时候,那种高压会将一个心平气和的人立马逼疯。在这军校,并不是进了校门便能顺理成章的毕业。至少,被逼到奔溃的军官,她亦见过不少。 “好。”冷奕瑶拍了拍她的肩,打了个呵欠,往床头一爬。“帮我关一下灯,谢谢。” 这种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随意,说实在的,罗拉是服气的。 无可奈何地帮她关灯、关门,转头离去,站在十九楼的入口处,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第一天就霸气地将整座军校镇住了,自她入校以来,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人物出现。偏偏一转头,又像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真是矛盾。 冷奕瑶睡在床上,浑身暖暖的,阳光在外倾泻,压根不影响她的睡眠,这一睡,便是到了晚饭时间。 罗拉进门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洗漱好了,一时间,忍不住挑了挑眉。“你起来了?”寝室里没有闹铃,她还以为她要再睡一会呢。 冷奕瑶洗完冷水脸,一脸神清气爽地看向她:“嗯,睡得不错。走,去吃饭。” 罗拉看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开始还兴致冲冲,结果饭菜入口的第一顺,便兴致索然,还以为她不喜欢大锅饭呢,怎么一到晚上,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 结果,很快揭晓。 晚上吃的是扯面。 就是那种很劲道,很有嚼头的面条,淋上鲜美的汤头,简直好吃得让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罗拉一脸满足地从碗里抬起脸,脸上那如梦似幻的表情,让桌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怎么办,这么好吃的面,以后吃不到了会疯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饱腹用的面食竟然会这么好吃。但她又不傻,进军校这么久了,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堂,冷奕瑶来的第一天,食堂就换了菜色,谁的功劳,一眼明了。 “放心,机会有的是。”冷奕瑶满足地放下碗筷,啧啧啧地摇头。她确定了,今晚试枪之后,一定要向赫默提出要求——把那个胖大厨给她留下来! 千难万难,都比不上美食在前。中午那种饭菜谁稀罕谁吃,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再吃一口了。 身后几桌子的女生立马抬头星星眼。冷奕瑶说机会有的是,是不是代表,这,这些都是元帅大人安排的? 虽然不是为她们准备的,可就是觉得瞬间被击中心脏有木有! 男军官那边就没这么委婉了:“卧槽,老子这么多年的饭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面?”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感情老子以前吃的都是猪食啊!” 虽然这一碗面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每碗里也只放了三片肉,外加几棵青菜,但,真的是越简单的东西,越能体现出风味。满满的汤汁浸泡下,那劲道十足的面条一入口,瞬间将味蕾俘获。别说是来自中下层阶级的普通男学员,就连维林顿等出身不凡的军官也忍不住目光一亮。 “立正!”就在所有人吃嗨了的时候,教官的一道刚硬铁直的声音忽然在食堂响起。 所有学员瞬间起立,双脚岔开,双手背后,标准立正等待姿势,一切一气呵成。 “稍息!”混合班的总教官走到大家面前,目光扫到冷奕瑶的位置,微微一顿,“冷奕瑶,校长限你十分钟之内到校长室报到,现在起,计时!” 他抬起手表,一脸倒数计时的架势,仿佛就像是冷奕瑶要是晚了一秒,处罚立马尾随而至的架势。 旁边所有人顿时瞪了瞪眼,这,这是校长要找冷奕瑶秋后算账了? 唯有女子班这边,所有人默默睁大双眼。这,这刚翘掉下午的实践技能训练,晚上的晚操跟着就光明正大地也翘了? 冷奕瑶也没想到,赫默会找一个这么直白的借口。去校长室,哪个教官敢说她晚上缺勤? 很好,这很赫默风范。 冷奕瑶抹了抹嘴角,朝教官笑了笑。没有快速疾跑,却已一种别人望尘莫及的快步,直接离开食堂。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天气好,太阳虽然下山了,但,天色还没有完全的全部黑下来,隐约还带出一抹霞光。 她七零八绕地,向下午的小楼走去,果然,在门口处,看到弗雷那张微笑的脸。 “冷小姐,”弗雷一脸恭敬地走了过去:“时间还早,元帅先去枪房了,我带您过去。” 她点了点头,目光顺着弗雷空空的两手掠过,随即淡淡一笑。 枪房的位置其实离小楼并不远,但如果没有人带着,估计,一辈子都找不到。 因为,它设在地下。 当弗雷输入三个不同的密码之后,那扇硕大冰冷的电子门终于从里面缓缓打开,一瞬间,四周的温度豁然降低,有一种凌冽冰凉的温度迎面而来。 悠长的入口呈坡度下垂,并不是电梯直达,而是四周墙壁上都安装着电子眼及光源,顺着一条道往前直走,很快,宽阔的枪房及武器库尽在眼前。 弗雷给她拿来一个隔音耳塞,“元帅在最里面的一间。” 冷奕瑶戴上耳塞,随着他一步一步往内走。 果然,很快,脚下就感觉到震颤。 当那扇隔音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嘭”——“嘭”——“嘭”——地迅速传来三声枪响…… ------题外话------ 手速渣,早上五点爬起来写,也才写了这么点,大家先别急,晚上还会有更新哈。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良心不痛 门里面,宽敞得惊人,一字排开的射击靶位前,她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笔挺的背影。脱去了外套,只一件单薄的军绿套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军靴,漆黑闪亮,在整间枪室里显得尤为光华内敛。 这样看,他们俩的穿着倒极其相似。她抿了抿唇,见他的指尖又一次扣下,毫无停顿,一枪接着一枪。 赫默带着隔音耳麦,目光笔直地看向靶心。 DSR—1狙的确如冷奕瑶在小楼里所说的一样,无论是重量还是灵活性,在狙击枪中都已经达到巅峰。关键是,火力惊人。他以三百米的距离射击,子弹在落到靶端的时候,会形成惊人的冲力,如果不是因为靶端有固定装置,怕是立刻便会弹出。近距离点射,于它而言,近乎于小材大用。 冰凉的枪身在光线下泛出冷淡瑰丽的色泽,一枪、接着一枪,连思考与瞄准都不需要时间,那是一种从身体里散发出的本能。追逐力量、毫不停歇。 冷奕瑶目光一顿,第一次见面时,在那芬芳满园的花房里,她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可这个男人身居高位,早已练就了不动如风,任何事情,在他面前,似乎连抬眉一笑的功夫都已省去,而这一瞬,他的眼底散发出的光如同在夜色中静谧绽开的锋芒,吞人骨髓、摄人心魄,就像是一只魔,让人瞬间迷失。 坚韧的四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举起枪声,到对准瞄准器,再到子弹从弹夹中飞驰而去,一气呵成,那种洒脱狂放的节奏,让她忍不住血液加速。 力量与美,极致的展现,无论是他漠无表情、刚硬清冷的表情,还是他手中那支如影随形的狙,像是瞬间将世界划分为两极,顷刻间,无人可进,画地为王。 当弹匣里最后一粒子弹也倾泻而出,他轻轻一笑,接下隔音耳麦,却听背后传来一阵悠然的掌声。 回头、转身,目光对视……。 那一瞬,他身上还没有散尽的杀伐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冷奕瑶随手一揭,将耳麦直接挂在颈上,歪头朝他淡淡一笑:“好枪法。” 是真的够棒! 即便电子显示仪还未公布成绩,从肉眼来看,每一发子弹都没有脱离9环范围,以他刚刚那几乎毫不迟疑的射击频率而言,即便是真正的狙击手,也很难做到这样的万无一失。 “你来了?”他淡雅一笑,目光从她的眉间掠过,随意将手中的DSR—1狙击枪直接递给弗雷。弗雷转身,像是不用他说什么,便已知道该怎么做,直接走到子弹柜旁,开始装弹。 “刚来一会,没想到能一饱眼福。”赫默这人,似乎除了当年将整个军界征服的时候亲自动过手,如今,已经很少在人前露出蛛丝马迹了。大多数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就已经足够将事情摆平,但是,即便身处高位,一旦迷恋上了某种东西,怎么会轻易放手? 就如她一样,辗转反侧了这么多世,明明每一次重生的身份都不一样,但,唯有武器,她始终没法远离。那种融入骨髓里的自由,唯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凶器给他们这种人带来的纵横快意。 “晚饭吃过了?”他走近一步,目光顺着她的军装一路向下,直到停在她那纤细的小腿上。分明是最显气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透出一股凉薄的味道。似乎,天地之间,她无需依赖任何人便自成天地。 分明还未完全长大,可为什么,常常有种要脱离掌控的感觉? “胖主厨的手艺简直了。你都没看到军校这群人的样子,差点舔碗。”冷奕瑶没注意他的目光,而是看向他身后的电子显示仪。果然,靶数显示,他一共射出100多发,平均环数9。8。果然! “你喜欢?”他回头,亦同样看向电子显示仪,嘴里随意问的话却不知道指的是胖主厨的手艺,还是他刚刚的射靶成绩。 “喜欢。”她却没有问,直接点头,眼中如月色倒挂,美不胜收。 赫默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她答的是哪一个喜欢,却见她右手一伸,一截白玉通透般的手腕已横在眼前。 弗雷此刻已经装好弹夹,送到她的面前。 “带好隔音耳塞。”她对赫默、弗雷轻轻一笑,左手一捋,那颈子上的耳麦已经稳稳当当地捂住她的双耳。 下一刻,她一个快步,直接掠过两人面前,快到不可思议,直接托起枪身,右眼对上瞄准器,像是那远远矗立的靶端近在眼前,她的指尖紧扣开口,“嘭”——“嘭嘭”——“嘭嘭嘭”—— 如果说赫默的瞄准,是脑子里早有弹痕,每一发都不需要多余的时间,那么冷奕瑶,便是心中怀靶,当第一粒子弹送出去的时候,第二粒、第三粒已经紧跟其后,那是一种仿若宿命似的笃定,无需屏气凝神,更不需要揣测、实验,就像是她已经在刚刚赫默的身上,找出了这把狙的真正使用方法。 是的,哪怕长得再像,它毕竟不是前世那举世闻名的“战地之王”,帝国的军械师毕竟也不是她原本世界里的德国AMP军火商。在拆卸它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这把狙的重量,远比之前自己使用过的轻,但,从瞄准度上来看,却又存在些微差距。 赫默在射击的时候,因为重心够稳,他可以毫不迟疑地保持一个姿势,从始至终,可以她目前的体能状态,还是只有一个字——快。 长时间的持枪,会让她的肌肉产生不稳定的因素,唯有快,才能将精密度保持在最佳时间状态。 她仰着头,头顶的灯光倾泻而下,洒在她那张白得鲜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情绪,不像是她在试枪,而是她在把玩一个玩具一样,她的眼底有思索,有沉淀,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激情。 对枪火着迷的女人……。 她可知道,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是怎样的极致诱惑? 身体绷成了最佳的一道弧度,站在那窗口处,每一次的射击带动着身体微微一震,却没有一丁点的迟疑,下一瞬,子弹又已崩向靶心。 快,快到不可思议。 就如同下午在小楼的那一刻一样,从她眼神触及开始,所有的一切已经尽在她的掌握。 指尖扣动扳机,目光瞄准靶心,肩膀抵住枪托,每一丝动作,都像是从灵魂里散发出的致命吸引,直道,“嘭——”那粒子弹落在靶心,百炼成钢! 弗雷已经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不能说话。而赫默,目光越发幽深。 她的动作,压根不像是在烧枪,而更像是一种悠闲放松,就像是闲暇时累了,随意拿着一把狙,在放松身体一样,她的浑身每一块肌腱都处于最佳状态,却也是最恣意的状态。对于她而言,这枪,压根不是负重,而是一种慰藉。更可怕的是,那命中率! 他从下午的时候,便明白冷奕瑶对这把狙的了解程度,但是,那毕竟只是理论。拆卸枪支,对于军人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可眼前,提起枪就疯狂击中靶心的动作就有点太伤人了。 他以前总是告诉所有的将领,实战源于训练。那么她呢?她才第一次拿起这把狙,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惊人的击中率? 弗雷望望神色自如的冷奕瑶,又看看目光越发深沉难懂的赫默,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下巴已经彻底合不拢了。 当初翟穆在D城试枪的时候,可没有这种表现。可对方好歹也是职业军人,她呢?她一个第一天才入军校的“新兵蛋子”,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惊世骇俗! “嘭”—— 当弹夹里最后一粒子弹也已耗尽,她一把取下自己的耳塞,回头,朝两人轻轻一笑。 “感觉不错,这个设计师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右手有点酸软,应该是太久没有承受过这样的后坐力,连续受力所致,她却并不觉得难受,随意甩了甩肩膀,朝着弗雷勾了勾手:“有没有笔记本,我把调试方向写给你们。” 大致刚刚所有的机能都已经体验了一遍,无论是灵巧性、后坐力、稳定性还是瞄准镜,她已经基本有个调子了。既然是帮忙试枪,自然要有结果。 “好。”弗雷愣了一瞬,第一反应是看看她的肩膀,刚刚她甩了甩,是不是青了?毕竟,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子来说,这把狙的后坐力还是有点过了。不过,转头就看她没事人一样地找他要笔记本,他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娘们兮兮的了。 “枪托的位置可以重新调整一下,顺着这个方向,加固两公分,这样对于身材瘦弱的人,更能有力掌握重心。”冷奕瑶接过笔记本,那是一台小小的折叠电脑,大小不过同一个钱包似的,一展开,屏幕倒是够用。她用电子笔直接在上面划出了DSR—1狙击枪的简易图,顺便在一旁备注要点:“瞄准器要重新加固,点射的时候还好,如果扫射,可能会影响精密度。另外,弹夹的设置要重新调整一下…。” 电子显示仪还没来得及完全统计她的靶数平均值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电子笔记本上罗列了一二三四点,弗雷正听得一头兴致勃勃,转头准备请示元帅的意见的时候,就见他目光忽然定在远方不动了。 那个位置是…… 弗雷下意识是望过去,只一眼,脑子里唯一反应——冷小姐,你果然丧心病狂! 平均环数9。8! 第一次烧枪,用的还是帝国上下唯一的一把DSR—1狙,竟然和元帅一毫不差! 你这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亲自参与了这把狙击枪的开发研制与运输,他简直怀疑,冷奕瑶练过这枪不知道多少次了! 9。8环的平均成绩啊,就这样,你还列出了这么多毛病,你这是的吹毛求疵到这么地步?还是说,如今帝国上下最精密的狙击枪,在你眼中,也不过是尔尔? 弗雷冷汗吟吟间,慵懒的笑声却忽然从背后响起。 像触在掌心的朱玉,又似天涯海阁上的冷风,让人耳膜一震,下一刻,浑身酥麻。 冷奕瑶诧异地抬头,却见赫默那一双眼,盛满了星辉,像是将天地间的璀璨瞬间吸入眼底。 那一刻,她竟有点挪不开眼。 这个男人,长得当真是个祸害! “你有所保留。”他指了指电子笔记本上的简易图,微微一笑:“怕我环数比不过你,不高兴?” “啧——”冷奕瑶扭头,嗤笑一声。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有所保留,难道他就全力以赴了? 分明都留有余地,就别一脸兴意盎然地望着她了。是他怕她点数太难看,特意留了手才对。 他们,半斤对八两,谁比谁高尚? 冷奕瑶的话没说出口,但赫默只一眼便看出她眼底的意思。 是啊,谁都故意留了缝隙,不是不能满环,而是他们心底都另有打算。 一个是帝国将帅,一个是D城富商之女,无论如何,他们的交际从一开始,看上去便不走寻常路。她能从他随意抽出来的一本书,就看破他颠覆军界武器的打算,他能从她那双毫无枪茧、白嫩无暇的手上,看出占满血腥与杀戮。 他们的相识与相知,从来不能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理论和常理来推断。 可是,怎么办? 看到她这双桀骜不驯的眼,他忽然想将她彻底捉住,扣在胸口,绝不让任何人看到一丝一毫! “枪是好枪,不过还能更好。”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语义幽深,似乎在说这把DSR—1,又似乎说的是其他。 一时间,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要笔直劈开对方的胸口,看清楚他/她真正的心思。 原本空旷的枪室便瞬间显得局促起来,从来未有的威压将站在一旁的弗雷逼得额头上冒出一片密密的汗珠。他却牙根,吭都不吭一声。 这一瞬,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在D城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冷奕瑶为什么敢直接与元帅对视。 她的那双眼,没有了韬光养晦,没有了韫匵藏珠,竟与元帅丝毫不差! 一个女人,一个还未成年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炼出这样的气场? 赫默走近,将她随意落在颈上的隔音耳塞卸下来、把玩在手心,眼中兴意越发浓重。 这个人,身体上,没有任何千锤百炼的痕迹,偏偏灵魂上,已经凌驾一切! “等这把狙重新优化后,有机会,我们比一轮。”他笑,眼底如彻底被雨雾洗净的晴天,刹那间,夺人心魂。 冷奕瑶顿了一瞬,迎上他的视线,倏然勾起唇角,那一霎,她的笑容,波光艳艳:“好啊。” 喂喂喂喂—— 没看到他还站在旁边吗?这样赤果果地撒狗粮,受到一万点暴击有木有! 明明刚刚的威压把他的冷汗都逼出来了,现在两个人一脸笑意融融的“深情”凝视又是什么鬼? 弗雷几乎是眼泪哗哗地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 说好的烧枪呢?说好的试枪呢? 冷小姐明明才打了一轮弹夹,这就点到为止了?他花了大本个星期,才把这边所有的武器库准备好,就为了今天晚上的十分钟? 低头,再看一眼电子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备注,他终于明白天才和愚蠢的人类之间的差别了。是的,他就是“愚蠢的人类”那一栏。 大约是他怨念太深,冷奕瑶忽然侧头,看了弗雷一眼:“把笔记本拿回去给那个设计师,这些地方都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他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她丢开笔记本电脑,仰头看了一眼木桩子样的弗雷,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人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有点傻?是不是刚刚开枪的时候,他忘了带隔音耳塞,脑子有点回音荡漾? “时间还早,要不要试试其他枪?”赫默笑了笑,倒是没把弗雷那张饱受惊吓和智力摧残的脸放到心里,而是劝她再看看兵器库其他的枪支。毕竟,还早。 “不了,”谁知,她却摇摇头:“我待会还有事要办,今晚就到这吧。” 等等,等等! 什么情况? 弗雷觉得自己脑子是真的受伤了,为什么只是两秒的时间,就跟不上现在的进度,还是说进度条在他不知不觉间,忽然前置了? 冷小姐又,又,又拒绝了元帅的邀请? 这是第几次? 上次是邀请她到元帅府每天享用大餐,再上次,是元帅让她不要搭理陆琛殿下的事,在上上次,是元帅让她直接从军? 小姐姐、小祖宗、小姑奶奶,你可知道,元帅为了你,丢下了多少军务要事,你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拒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那么好看 又、双、叒拒绝帝国第一将领是什么感觉? 冷奕瑶望着赫默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微微一笑,一脸理所当然:“是你让我到军校来学习的。” 她来军校是冲着恢复体能的,现在不论是肌肉爆发力、平衡性、耐力,都被这幅娇滴滴的身体限制。呵呵,说白了,在她眼里,她现在就是个战五渣,速战速决还可以,留在这继续烧枪,EXCUSEME? 赫默深深地看她一眼,原本觉得会很生气,毕竟自己推了那么多的要务,才绕到军校来特意陪她,谁知道对方竟然一点都不上心,还一脸理直气壮? 想到埃文斯临走前还念念不忘的那句“不管你对冷小姐抱有什么想法,宜早不宜迟!”,他忽然觉得全身无力……。 赫默平生第一次,竟然有一种扶额的冲动。 “那个……。”弗雷觉得,自己再站在一边装木头人,估计转头,元帅就得抽他,所以酝酿了一下,赶紧开口:“这么晚了,训练场上也没人,冷小姐不会是要去练体能吧。” 军校里还有不少器械馆、健身馆,随意征用一个,到时候元帅陪着一起,还不照样是二人世界?没毛病! 谁知,冷奕瑶却摆了摆手:“就是要到没人的地方才方便,我不喜欢有人盯着。” 不喜欢有人盯着…… 所以,这个“有人”是不是也把元帅包括进去了? 这句话,弗雷不敢问,怕一问,自己会被抽飞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低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晚上晚操结束的早,你一个人训练,没有问题?”教官的训练时间都集中在下午那四个小时,晚操结束后,基本上不会再去训练场。大多数的军校学员也会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晚上剩余时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是训练?不好意思,那是特种兵,而他们是军官。说到底,军官的未来与一线战斗人员并不相同。试问有几个人会在经过整个白天的高强度练习后,还自己给自己找茬? “人多太吵,我喜欢安静点。”她笑了笑,目光在这间枪房中,却越发光亮。下午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精神恢复了。狙击枪的弹药味还缠绕在指尖,她喜欢那种喷涌的,几近血液沸腾的感觉。夜深人静、一人独处,这于她来说,不是煎熬,反倒是一种享受。 享受寂静的女人……。 赫默发现,眼前这个还没到他下巴高的小姑娘,简直不能用“与众不同”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习惯黑夜、习惯安静、更习惯一个人,是什么环境养出她这样的性格?据他所知,她并不是独生女,从小生活环境也并不局促……。 “你一个人,毕竟是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冷奕瑶的目光太直接,毫无掩饰,赫默发现自己以后大概很难与她视线保持五秒以上的对视,似乎只要她想,他就压根没法拒绝。分明他打从心底里根本就不愿意现在离开。他低头,无奈一笑,可是怎么办,只要她想,他就愿意为她达成心愿。 “放心。”她璀然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赫默这几近无奈的模样,心底里升起一抹神奇。不用怼人就可以直接改变别人的意志,说真的,这种满足感非同寻常。 站在两人身后的弗雷,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元帅,您确定您没有讲错?让冷小姐注意安全?分明是全军校的人应该注意,小心冷小姐的出没吧。 冷奕瑶摸了下马尾,环视一圈,没有忽视弗雷那张憋到青紫的脸,忍不住轻笑,这人看着军衔挺高,人也挺会来事的,怎么有时候又这么单纯? 看了一眼时间,离晚上宿舍熄灯还有两个半小时,“那我先走了,军校里不许用手机,有事咱周日再联系。” “好。”赫默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哦,对了!”谁知她脚步却是倏然一顿,整个人站在门口回过头来,还没开口,赫默却先笑了。 “放心,周五、周六主厨都会待在这边,想吃什么直接告诉他。”只有周五、周六,其他时间……。他眼睛微微暗了暗,没有再说。 “啧!要的就是这句话!”虽然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猜出心思有点那什么,但,这一回,冷奕瑶恨不得为某人的先见之明点N个赞!摆了摆手,她转身就走,姿态悠扬,一点都没有留恋的迟疑。 “元帅……。”弗雷站在一边,只觉得惨不忍睹……。 “怎么了?”赫默转身,见着弗雷那将几乎皱起来的脸,稍稍挑眉。 您太惯着冷小姐了。他心里默念,可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啊!于是,摇头,再摇头,拿着电子笔记本的手在空中晃了晃:“这个,我是直接交给狙击枪的设计师吗?” 赫默随手接过去,目光顺着冷奕瑶的备注内容,迅速扫了一遍,良久,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枪房内响起:“不用,给我就行。” 冷奕瑶出了枪房,一个人顺着操场往回走。其实,她刚刚试枪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晚操相比早上,大家都疏懒了些,加上今天下午男军官们都被虐得太惨了,一出来,倒真没看到几个人。瑟瑟的秋风吹起,落到身上,还真的有点冷。她裹紧衣服,顺着草坪,往最南面的一块空地走过去。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就和女子班的全员待在那一起遮阳休息过,位置极佳,是个独处的好地方。 说实在的,这具肉身,要能给打分的话,她会给个50分。四肢健全、长相不错占了主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有潜能可挖。虽然看上去娇滴滴、柔弱弱,但从与埃文斯、金斯?坎普的一系列对峙中,她还是发现了一些提升的有利空间和办法。 当然,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耐力和基础练习。 依她以前的习性,在冰天雪地里只穿着一件格斗服,直接越境执行任务不过是小菜一碟,可现在,晚上小风一吹,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立马竖起来了,不是她控制不住,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如此。 好在,才堪堪入秋,随着温度逐步降低,一点一点来吧。 循序渐进,总归有个过程。她还年轻,不急。 走到目的地,她停在树边的位置。 不知名的小虫在低低鸣叫,冷风刺骨,却又带出一股熟悉的冰冷味道,她轻轻地闭上眼,忽然觉得,心灵一阵宁静。 甩脱世事纷扰,这,才是她最喜欢的环境。 月亮已挂枝头,她慢慢低下身子,重心移向左腿,右腿向上抬起与身体几乎保持成直角。左腿屈膝下蹲,逐渐下压,直至大、小腿夹角小于90度后,伸展左腿,保持单腿站立。 如果有外人在,看到她这一刻的动作,第一反应就是她在练舞。 身体柔软,姿态从容,没有一丝军人的威武,反倒是充满了武者的刚柔并济。 是的,一点都不像是体能训练,她的动作更像是故意打开身体的柔韧性。 可惜,安静的四周没有一个外人,自然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练习方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闭眼、凝神,像是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不在此地,唯有那冰冷的空气中,始终矗立的身姿。 这一站,便是二十分钟。 呼吸已经从几不可闻到深沉,肌肉颤栗,巍巍抖动,背后转眼间亦是一片湿滑。 冷奕瑶猝然睁眼,深吸一口气,将四肢缓缓放松,脚步恢复原状。 双脚同时落地时,一丝丝酸胀从脚底瞬间窜到脑门,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如今的体能极限。 以她现在的状况,能坚持二十分钟,已经是最好状态。否则,明天早上,铁定是起不来床了。 慢慢放缓呼吸,她有点自嘲地摇摇头。就这种强度而言,她以前可以保持许久,久到许多人都以为只是传说,可现在,揉了揉发酸发胀的肌腱,她还真的是从零基础开始啊。 仰天,缓缓地放匀呼吸,肺中的气息一丝丝回暖,她轻轻一笑,挑起一道弧度。 其实,基础练习最是磨人。因为,摈弃所有技术含量,这一项训练没有一丝办法可以偷工减料。人体的反应弧,光靠脑子里的记忆并不能全部继承下来,更重要的是身体的身经百战。 想要提升体能,柔韧和平衡、力量缺一不可。 而在这所有之中,柔韧又是与力量看上去最矛盾的一方。力道的强势,往往会让人忽视对方的灵活多变,而柔韧却是灵活的基础。 她双手轻轻扬起,慢慢地放松身上所有的肌肉,目光一转,迈开腿,进行今晚的第一个800米……。 两个小时候,她整个人几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被汗水湿透。那张白嫩到惊人的脸,却微微发红,闪着一份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光泽。 那是一种光华内敛的自信,是一种不惧风雨、从点滴开始的自信。 她将微微散落的头发随手松开,长发落肩,仰头,最后看了一眼月亮,满意地眯了眯眼。 虽然依旧废柴,但至少,已经在漫长跑道的起跑线上正式开始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朝着宿舍走过去的时候,整个军校的操场上,连虫鸣都已经停了,整个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 她乘了电梯,直达十九楼,发现寝室里竟然两个室友还都没睡。 罗拉正好洗完澡在晒衣服,一看到她湿漉漉的回来,整个人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掉河里了?” 军校附近靠山,有一条小河流过,倒是有不少学员无聊的时候过去钓鱼,却没想到,大晚上的,冷奕瑶浑身湿漉漉的回来,她整个人心都要提起来了。不是说校长让她到校长室报到吗?她还以为是要秋后算账,结果晚操结束之后,特意绕到校长办公室那边去,却发现,那间办公室压根是黑灯瞎火的。 副班长正拿着换洗衣物,准备进独立卫生间里去洗漱,一见冷奕瑶这架势,看了一眼窗外的冷风阵阵,到底还是脚下一顿:“你先洗吧。” “谢啦。”冷奕瑶眯眯眼,微微一笑。虽然这个副班长对她并不是很愿意亲近的样子,但其实,心肠并不算坏。至少,中午离开食堂之后,特意去搬来“救兵”。以她们普通女军官一路看惯世态炎凉才能闯入军校的经历而言,她其实并不抵触副班长这样防备心重的人。毕竟,天生像罗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少见。 “你的换洗衣服可带了?”罗拉见她进卫生间,忽然开口。好像她今天来军校的时候就直接穿着一身军装,行李什么的也没见到。 冷奕瑶停在浴室门口,顿了一瞬,右手扶着下巴:“好像还真没带。” “那怎么办?你和我身高差太多,我的你也穿不来啊。”罗拉一惊,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一脸坦荡的样子。这人不是智商高吗?怎么到这个事上,一点都不急? “用我的吧,附近没有可以买的地方。”副班长撇了撇嘴,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新的,“我身高只高你一点,这么晚了,凑合用一下吧。” 冷奕瑶目光扫过副班长微微别扭的脸,忍不住眨了眨眼,这态度,是不是转换得有点快? “怎么,嫌弃?”见她始终不伸手接过去,副班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没,就是在看看,女生一般口是心非的时候,长什么样。”冷奕瑶噗地一声笑出来,发现这人简直和罗拉截然相反。长得一张不管闲事的脸,倒是真有事的时候,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最多就是嘴上嘚吧嘚吧的。 挺好,挺好,互补嘛。整个寝室三个人,性格完全不同,才有意思。 “谢啦。”在副班长憋得一脸通红的时候,冷奕瑶悠悠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衣物,直接进了卫生间。 淋浴器显示热水充足,她脱掉军装,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等人从里面出来了,发现,阳台竟然还有个小型烘干机。 “白天没时间晒衣服,军校特意给每个寝室配了一台烘干机,晚上晾起来,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穿。”罗拉见她盯着烘干机目不转睛,笑着过来和她解释。 冷奕瑶点点头,没想到这军校大多数都是糙汉子,心思还挺细的。将洗好的军装一下子晾好,转头去拿梳子梳头。 “吹风机在桌子上,错误!超链接引用无效。头发赶紧吹干,要不然,明早一起来你肯定感冒。”副班长在她背后加了一句。 冷奕瑶啧了啧嘴巴,到底还是忍不住,乘着副班长进卫生间去洗澡了,走到罗拉的身边:“她今儿怎么了?” 这态度也变得有点太快,太不合常理了吧。 罗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卫生间的大门,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一时间,脸上笑得极为诡异,那是一种极力隐忍,却没法克制的扭曲。 冷奕瑶看她忍得辛苦,一根手指直接戳到她的腰腹处。 果然,罗拉立马破功! “哈哈哈哈哈——”抱着肚子,笑得极其豪迈,在卫生间里刚刚脱完衣服的副班长差点一个跌到,被这魔性的笑声吓得狗吃屎。 “罗拉,你干嘛呢!” 副班长的声音一出,笑得眼泪水都差点飚出来的罗拉终于收敛了一些:“没,没事!刚刚和冷奕瑶闹着玩呢,她碰到我痒痒肉了。” 罗拉怕痒,副班长一直知道,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多问,去开淋浴洗澡了。 剩下这边,两个人坐在寝室的正中央,大眼瞪小眼。 罗拉好不容易止住了脸上的表情,深深呼了一口气,才说道:“还不是下午元帅来看你嘛!” 一想到,那阳光下,简直像是浑身在发光的元帅,罗拉都忍不住星星眼。 “关赫默什么事?”冷奕瑶心想,总归不该是抱大腿吧? 罗拉倒吸一口冷气,“你竟然对元帅直呼名讳!” “这事重要吗?不是在说副班长的问题吗?”嘛,嘛,这些细节问题,有必要关心吗?冷奕瑶一脸呆萌地望向她。 不重要吗?她难道不知道,在军界,“赫默”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眼见冷奕瑶一脸寻常,罗拉想了想下午元帅对她的姿态,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随即切入正题:“有件事,你知道就好,千万别当着她面说,她脸薄。” “什么?”女金刚还有不好意思的事? “她啊,”罗拉比了个姿势:“她是元帅的死忠粉!但凡元帅亲近的,她都无条件喜欢!” 冷奕瑶一愣,所以,她这是被“爱屋及乌”了? 正准备开口,寝室门口忽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罗拉下意识地抬高声音:“谁啊?” 门口没回应,却再下一刻,敲门声更大了。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罗拉一脸无可奈何地嘟囔一句:“搞不好又是隔壁寝室的洗衣粉没了,让她们去买,老忘!”随即,自动提着阳台上的洗衣粉就去开门:“呐,拿去!” 手伸在半空,忽然僵了!同时僵住的,还有她的脸! 我勒个去! 脑门上飘过一群省略号,她望着门口的人,现在只想装死。 当着全军校最牛叉的金斯集团大少爷的面,伸出去一包洗衣粉……她这操作,也是没谁了…… 最怕空气间忽然安静…… 冷奕瑶没抬头,却显然感觉到房门一开,气氛不对。抬头望门口看去,差点没笑炸。 那个还包着医用绷带的帅哥,望着罗拉递给他的洗衣粉,表情跟她递给他一颗炸弹似的! 不!不是炸弹!是极致杀伤性武器! 冷奕瑶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就这么捧着肚子,差点没一下子笑抽过去。 金斯?坎普的脸已经黑到芝麻色了,目光瞪着那包洗衣粉、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估计以为他跟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抱,抱歉!”罗拉回过神来,一把将洗衣粉拖回自己背后,笑得一脸尴尬。 金斯?坎普不说话,只是拿眼睛扫向冷奕瑶。 看好戏看得快笑厥过去的某人,终于决定将罗拉从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你找我?” “有点事,咱们私聊。”他从医疗室一醒,就已经是这个点了。其他地方不用想,肯定是来寝室。班里的人早早已经打听好她的位置,听说他要来,一个个有点心惊胆战。身后跟了一屁股的好事者! 果然,他声音一落,待在寝室门口的不少人一下子“嗡”地就炸开了:“哎哎哎,你别想不开啊。”私聊?他们看他是准备私下解决吧!这伤还没好呢?就想找场子回来?虽然说,金斯?坎普在他们混合班里都是最牛的一个,可今早受到的刺击太大,是不是一下子没法接受? 大晚上的,跑来敲别人女子班寝室的门就已经够破天荒的了,还要私聊? 兄弟!你可走点心吧! 冷奕瑶一听,呵,不少人嘛!不过,估计忌讳她今天十分钟就把某人KO的战斗力,虽然是跟着来了,不过站在死角处,压根看不到寝室里的一丝一毫。否则,刚刚那一包洗衣粉……。啧啧啧,她都不想去看金斯?坎普的内心阴影面积。 “就这样私聊?”冷奕瑶戳了戳自己的睡衣,抬头,一脸“大兄弟儿,你脑子没问题吧”的表情。 果然,刚刚还黑得跟个芝麻色的男人,目光顺着她的手指,往下一瞬,结果,脸色瞬间……。红了! 冷奕瑶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皮肤白里透红的男人,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这,这“变脸”玩得也太真材实料了! “我靠,大神你看到什么了?”躲在旁边的一干室友,一见金斯?坎普的表情,只感觉一万头神兽从脑子里奔去! 从来面不改色、稳若泰山、大爷我天下无敌的金斯?坎普,竟然会他妈脸红! 真是活见久! 想都没想,就要往寝室门口冲过去,一探究竟! 金斯?坎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往前一步,趁者冷奕瑶和罗拉双双出神,他反手拉着房门把手,“哐当”一声巨响,直觉拽上! 望着眼前紧紧阖上的寝室大门……。 666……。 冷奕瑶彻底笑懵,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自己主动把自己关在门外的! 怎么办? 忽然觉得这个传说中狂霸酷帅的校霸好萌!是真的萌!竟然会因为看到女生穿睡衣就脸红!他家不是号称移动的军火库吗?那么大的集团嫡子,这点场面都经不住? “大,大神,你怎么了?”里面的冷奕瑶已经完全觉得画风扭转了,门外的一群混合班汉子们是彻底懵逼了! 怎么回事?他关门干嘛?刚刚不是还约着私聊? 这,这是哪门子私聊? 透过这扇实心门去打CALL?还是发动心电波? “咳咳…。”金斯?坎普忽然咳嗽一声,站在门口定了两秒,才回过头:“时间不早了,我回医疗室了,你们也早点洗洗睡,别趴在女子宿舍门口,一个个像个偷窥狂。” 偷窥狂? 他们偷窥什么了! 还有,大神,你耳垂都红了是几个意思? 分明要来的人是你,要走的人也是你,你不能这么无理取闹吧? “怎么,”他转身,向前一步,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一脸冰晶,漠无表情。“有意见?” “没,没没没!”一干人立刻认怂,后退一步再一步:“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医疗室?”医疗班的人现在估摸着也差不多要发现“病人”私逃了。不过,谁敢得罪这位大爷?全校上下,敢正面和他杠上的,除了教官也没谁了。 哦,不,寝室里面那只除外。 咱军校新诞生的校霸,混合班里唯一的女军官,杠杠的! 等等…… “大神,我想到一件事啊。”一干人中间,忽然有个人皱了皱眉,对着准备转身就走的金斯?坎普道:“冷奕瑶的肩膀上,好像没有军衔?” 军装是个特殊的装备,在帝国境内,唯有真正入伍军界的人才能穿,否则,一旦被抓,便会直接受到军事处置! 大早上的,他们只关注冷奕瑶那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以及她十分钟打晕全校身手最牛的高手,倒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刚刚想到女军官,才忽然反应过来,我擦,她没有军衔,该不会是乱穿军装吧? 空气中,忽然多出一抹浮躁。 所有混合班的男学员们一个个眼睛盯向金斯?坎普。 如果真的是这样,不用他动手,明天教官就可以直接让冷奕瑶退学了! 有没有被打怕? 有!虽然被打的那个不是他们,但是,威慑这种事,谁都明白。忽然来了个妹子,直接打趴下他们中最强的那个,除了敬畏之外,就是心理不舒坦。可,现在,他们发现她的弱点了,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白痴!”谁知,面前的男人忽然一句冷哼,像看猪一样的表情望着他们,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与他们划出三七线,离得越远越好。 不服气!肯定的啊!他们凭什么被骂白痴?明明发现了证据! 金斯?坎普直接迈开长腿,穿过他们:“你们以为教官眼瞎,还是校长眼瞎?” 对,对哦。 冷奕瑶是卢森大将亲自带进教室的,也就是说…… 人家的身份,压根不需要忌讳有没有军衔这种事。 一干人脸色像是被人迎面打了N拳,呆呆地看向紧关的房门。所以,这妹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站在门口呆了两秒的罗拉听到门外一下子嗡嗡嗡地吵吵,一下子又忽然寂静如鸡,有点摸不清今晚混合班这群怪人在打什么牌。 “金斯?坎普刚刚是准备报复你?”晚上,冷奕瑶吃完饭从食堂一走,整个后方的气氛简直要用“炸裂”来形容。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早上金斯?坎普那件事,可自从下午整个军校男军官都被狠虐了一把,“罪魁祸首”便很快的被扒出来。她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一脸清冷的女孩子有多霸气。直接把金斯?坎普打晕啊! 别说是打晕,一般人连金斯?坎普的衣袖都碰不到,能在搏斗场上,在他手上走过三分钟,到外面都可以吹个一年不带喘的。她倒好,当着校长卢森大将的面,就直接把人打进医疗室。结果,中午一扭头,被人调戏,第一反应就是一击太阳穴送对方与金斯?坎普去作伴! 牛不牛? 必须的啊! 关键是,人这样一对比,显得全军校的人,都格外的菜,菜逼到让军官一个个都开始下手狠虐,这就有点拉仇恨了。 “就他那一身木乃伊的样子,报仇?”冷奕瑶勾了勾唇,心想,除非他真的给她打傻了,否则,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不至于那么白痴。 “木乃伊?什么是木乃伊?”刚洗好澡,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副班长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罗拉一脸好奇地望向冷奕瑶,她也想问问,什么叫木乃伊?难道是一种新造型? 冷奕瑶无语望天,该怎么解释?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金斯?坎普的画风很清奇。”会脸红,会喷人,还会闪人……。 “那也要你够强,他才会拿正眼看你。”副班长笑笑,想起今天和罗拉在食堂里听到的全部传言,忍不住叹息。原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一时脑子抽风,跑到军校里来镀金,谁知道,竟然是个出手震撼全场的人物。 她的确是元帅大人的脑残粉,但,并不代表,为了这个原因,她就会对冷奕瑶示好。相反,她更看中的是她的实力。哪怕是走后门,哪怕是不按时训练,但对方的实力,她就一个字,服! 女子从军有太多的苦楚,她不愿意别人看清女子班,所以第一眼看到她,并没有多大好感。但是,一个强者,值得任何人尊敬!包括她。 “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睡吧。”冷奕瑶笑笑,副班长眼底的神色她一清二楚。军界这个地方,无论背景,实力才是真正的王道。是非曲折,都是以能力论英雄。 赫默,不过才二十四岁,却能将这个国家的军界管理到这般,这一刻,她竟心底里生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啪”—— 就在罗拉准备说话的时候,寝室的灯豁然一灭。 得,拉闸了! “晚安。”三人一静,互道晚安,第一次,这间寝室全员住满。 这一晚,她们睡得都很踏实。 第二天,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罗拉和副班长受生物钟影响,定点就醒了,一扭头,正准备叫冷奕瑶,却见她已经把阳台上的衣服都收起来了。 “早。”冷奕瑶一仰头,一脸神清气爽地望着她们。 “早……。”想一想,她昨天好像一声湿漉漉的回来,也没说个所以然,不过,看样子,是很适应军校的节奏啊。作为一个千金小姐,倒是真的很能吃苦。关键是,看上去冷若冰霜,还挺有人情味。大早上的,帮她们一起把烘干的衣服都收了,突然感觉有点受宠若惊,怎么办? “早上的早操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开始,你们混合班的地方和我们女子班不在一起,可需要我们陪你去?”罗拉想了想昨晚金斯?坎普来了之后,匆匆离开的情景,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问道。 “没事。”她站在朝阳下,微微一笑:“反正,我也没准备参加。” “嗯,好。”一边从上铺上下来,罗拉和副班长一边应道。当脚落地的那一刹那,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什、什么?你又不去训练?”为什么啊!她一周才来军校两天啊!这是真的准备测评的时候,直接当掉考试吗?再说,她又不是没实力,干嘛老逃训练? 罗拉准备了满足的苦口婆心的良药,可惜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冷奕瑶一个表情带走了全部思绪。 “肚子饿,没心情。”冷奕瑶一脸无奈。昨晚那碗扯面,也就够维持她两个小时的体能训练的。都早上了,竟然要经过六点半到七点半一个小时的早操拉练,不好意思,她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正在长身体,恕她无法接受。 额……。 这理由,为什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好像,昨天下午元帅问她为什么不训练的时候,她也是这个道道。 关键是,她们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连元帅都纵容啦,还带着她专门去吃吃吃。 想想,她走了之后,晚上很快就有的无上美食,她们瞬间也舔了舔唇。怎么办,突然觉得肚子也好饿,没力气去训练…… 一大早,金斯?坎普就赶在早操前,从医疗室里二度翻墙,来到操场。结果,左看一眼,没有她,右看一眼,还是没有她! 就在他一脸莫名其妙,准备去女子寝室碰碰运气的时候,忽然在离食堂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原本一张漠然疏离的白嫩小脸如今在朝阳下,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一个男人,满面红光! 等等,她冷奕瑶为嘛要对着一个矮挫蠢的胖子笑得那么好看?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章 你不服气 胖主厨搓了搓手,一脸感激地看着冷奕瑶:“冷小姐,别客气。元帅吩咐了,不论你喜欢什么,我都能做。当然,嘿嘿,只限周五、周六。”最后一句话,是弗雷临走前,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在冷小姐面前重复一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非要强调一遍。本来冷小姐就一周只待在军校两天,其他时间,他自然不会在这啊。 冷奕瑶心想,知道、知道,除非我周一到周四,还有周日都去元帅府,否则,肯定要离了你的美食。不过,那些压根不影响她现在点餐的心情啊。“早上清淡点就好,昨天你做的扯面挺好吃的,有没有那种高汤煮的米粉?就是很溜很溜,吃起来很香的米粉?” “米粉?”胖主厨摇摇头:“那是什么?冷小姐在哪里吃过?我去学学?”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孤陋寡闻。 “啊,那就算了,换一个。”冷奕瑶心想,估计把他打死了也不一定能投胎到她原本的世界,还是换个容易实现点的:“我要吃鸡丝粥,配上脆脆的酱菜。” “这容易!”鸡肉最简单,不过这个点才开始煮汤,怕是至少要到八点才能吃到:“时间有点久,八点再吃早饭,您可愿意?” “可以,可以。”冷奕瑶点头,心想下次吸取教训,提前一天点菜。不过,既然早餐都点了,干脆连中餐和晚餐也一道:“中午,我要吃鱼,辣一点的,最好烤熟了最外面一层鱼皮,吃到嘴里脆脆的那种。晚上,弄个牛肉,烫点蔬菜进去。” “明白!冷小姐喜欢辣味的,我多放点。”主厨点头如捣蒜,心想这个容易,信手拈来。“那下午呢?要不要再帮您准备点糕点?”他这人,业务能力贼强,昨天下午,送来的小点心都被吃完了,立马就开始着手研究新糕点。昨天不是抹茶千层吗?今天可以巧克力夹心蛋糕啊,或者是芝士蛋挞,只要冷小姐提,他都能做。 冷奕瑶原本是觉得,糕点嘛,这么多热量,少吃点为妙。毕竟,昨天是因为午饭太难吃的,实在太饿,才一个人干掉了三人份的下午茶。不过,他这么一讲,她忽然想起她寝室里的那两个,于是,点点头:“糕点,你自己看着办,多点品种。” “好嘞,您稍等,我现在去食堂弄早餐。”主厨宛若浑身来了力,一脸斗志昂扬,转身走了。 冷奕瑶却抱着胳膊,动都没动,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恢复了平日那张清雅的神色,扭头,朝着远方树荫间,淡淡道:“听够了没?” 金斯?坎普一脸僵硬地从藏身处走出来,实在是无语问青天。感情,那个矮挫蠢的胖子是新来的大厨?可凭什么,冷奕瑶一个人的口味,决定了整间学校的伙食?还单独进贡糕点?什么时候,军校成了她家后花园了? “你倒是挺经打。”饶是昨晚已经见过一面,大清早的,这人还系着这么多绷带就跑到她面前,她也是真心要给个“服”字。她记得她打他的时候,基本没留多少力,这人身上伤处无数,绝不是简简单单用石膏固定住就没事了。想起昨天她打人的时候,卢森大将那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看样子,除了对金斯集团的敬重之外,对这位金斯?坎普还有一份爱才的心理。 挺经打? 金斯?坎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的绷带,差点没暴走!这女人是存心气他吧!感情,她当着全混合班的面把他一路从神坛打入尘埃,她一点愧疚心都没有也就算了,竟然还丝毫不避讳他的,直接往他心窝子里戳,这是补刀手吧! “你倒是挺爱吃。”他立马回过去。就没见过哪个女孩子,一大清早就开始考虑晚餐的了。那么爱吃,她怎么不进厨师学院,跑来他们军校! “个人爱好,你管得着吗?”论气人,只有她想不想,没有她气不到的。再说,她和他很熟吗?冷奕瑶瞥他一眼,直接转身,眼不见为净,干脆走人。 “哎,我话还没说完,你走哪去?”金斯?坎普是真没见过哪个女孩子有这么大脾气的,简直是一言不合就懒搭理,这,这是帝国能养出来的女孩子?谁家的爸妈这么心大啊! “有话就说,别浪费我时间。”八点才能吃到鸡丝粥,也就是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个时间去做耐力训练。 “你一天到晚不训练,怎么练的身手?”金斯?坎普低咒了一瞬,到底还是直接道明来意。 他昨天在于她对峙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进攻与防守,与教官教导的方式并不相同。每次都是以最让人猜不透的方向袭击,关键是,她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左撇子或者右撇子,她分明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灵活度控制着四肢,任何时间、任何位置,都无法阻挡她的进攻。他被击倒的那一瞬,的确存在轻敌的因素,但他心里更明白,是因为他无法适应她的路数。 这个女人,分明没有接受过传统训练,却可以一针见血地直接封住他所有的进攻,打得他毫无还手余地。 “你这是在向我求教?”冷奕瑶匪夷所思地转过头,朝他看了一眼。啧啧啧,学校校霸这种风格,真的是出乎她意料了。 除了赫默,一般人不管身份高低,她在日常相处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对方对女性潜意识里的不平等对待。有的虽然看似绅士风度,实际上,却是下意识里觉得女人达不到那样的高度,才俯身屈就。 但金斯?坎普却不是这样的情况。 他被打了,还是以一种非常不风光的架势打到昏迷,分明是很跌份的一件事,他却竟然并没有为这个事情来找茬,而是跑过来找她探讨,她为什么能把他打败。 这就像是,一个屡败屡战的奇才,拉着打败他的宿敌,在探讨技术问题一样。可关键是,他是那个从来没有败北过的校霸啊。如今,她接过了接力棒,把他从校霸的位子上踹下去,他却一脸虚心求教? 很好,很强大! 不得不说,这心态,简直了! 她很好奇,金斯集团倾全族心血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位嫡子的。 至少,气度而言,他让她真的愿意和他多聊两句。 “对,我是在向你请教。”金斯?坎普一脸心平气和,甚至还微微笑了笑:“这世上,胜者为王。有什么不对吗?”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问题,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冷奕瑶不置可否,却是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直接抬起他的手腕。 指尖相处,那一瞬,他不自觉地想起她昨晚穿着睡衣的样子。其实,样式很保守,长衣长裤,没有露出任何地方,但是,胸口处那一团毛茸茸的小猫,实在太可爱。 “你是不是经常用纱布裹着手掌,练习重拳?”冷奕瑶摸了摸他指尖,清晰地发现很多细密的伤口及老茧,无论是掌心还是背部,分布的位置都很均匀。看样子,练习的时间至少有五年以上。 “对。”他一愣,下意识注意到她的手心,没有一丝痕迹,甚至连一点点习武的伤口都没有。指尖细嫩,简直比专业模特的手还漂亮。 “腰腹处会绑着重物经常练习侧踢?”她翻看完他的手心,又捏了捏他腰腹内侧的肌肉。只可惜,那个位置,昨天被她踹过两脚,伤上加伤,金斯?坎普一声闷哼,差点没立马憋过气去。 “对~”他说这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吼!震得冷奕瑶耳朵都嗡嗡作响了!她下意识回头,却看到维林顿沉这一张脸,大老远地快步走来。 嗯? 她再一回身,看着自己还压在某人腰腹处的掌心,抬头,对上他不知不觉又红起来的耳根,顿时,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你不放手吗?”眼看维林顿都已经走过来了,冷奕瑶还是没动,金斯?坎普忍不住小心提醒。 “放手干嘛?倒显得我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样的。”一放手,才叫心虚好吧。冷奕瑶叹气,刚刚那一副捉奸的口吻,搞得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搞清楚,她只是根据这人的肌腱,在查探他的练习路数,难道维林顿还能以为她青天白日地去“非礼”男人? 维林顿快步走到他们两人面前,望着她一脸自然随意的表情,目光顺着她的手心落在金斯?坎普的腰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想当然,说出来,对她而言也不过是耳旁风,不过,他真的想打开她的脑子好好研究研究,她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摸着一个男人的敏感处,很理所当然吗? “你来啦?”倒是金斯?坎普先耐不住维林顿那匪夷所思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才笑着打了个招呼。 “医疗班的人说你一大早就溜了,我来找你回去。”他昨晚探视完堂弟,回寝室已经很迟了。今早准备去顺道看看他,结果倒好,一早过去,医疗班的人就翻着白眼,说他直接失踪。 “我找冷奕瑶有点事。”金斯?坎普有点理亏,知道好友担心他,声音不免平和了些。可惜,看样子,冷奕瑶是不会随便说出她的搏斗技巧。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如今“重伤”,不用天天上课,时间多的是,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受了伤,就不要到处乱跑。”维林顿皱了皱眉,到底也没多说什么。虽然他堂弟到现在都还有点恶心干呕的后遗症,但医生也说了,伤得并不算太重,只不过是轻微脑震荡的结果。冷奕瑶要真动了杀心,当时,分分钟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看着她刚刚的动作,好像是在查看金斯?坎普的练习方式。“你早上不用去早操吗?”这个点儿,她站在食堂附近干嘛?离吃早餐还早呢。 “同学,你是不是睡过头了?”冷奕瑶昂头,用一种为什么人人都来问我这个问题的表情,看着他:“今天是星期六啊,军校休息日,早操并不强迫参加。”周一到周五是统一要求早、晚操,可周末完全就是学员自己的时间,想怎么安排就安排。打个假条,随便出门溜达都可以,更别说不参加早操了。也就女子班的那群训练狂们才会这么循规蹈矩。亏得罗拉早上还问她,知不知道混合班的训练场在那。 ……。 这是一周就来两天学校的校霸,该有的觉悟吗? 维林顿满脸空白!他当然知道今天是星期六,可她昨天才来的学校,还是早上踏着铃声到的学校,上午四节理论课勉强算上完,下午的实践课直接翘掉,晚上吃完饭就消失无踪,一周仅剩下一天的军校时间,她还管是不是休息日?他才觉得她脑子结构与常人不同吧。 “那你随意,我们先走了。”他觉得没法沟通,干脆拉着金斯?坎普就往医疗室的方向走。 冷奕瑶觉得挺好,碍事的人都走了,她终于有点自由时间,可以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抬头,阳光正好,大白天的,摆个平衡姿势太惹人注目,既然如此,就练长跑吧。 她揉了揉肩膀,松了松筋骨,一个人直接扭头,跑向操场。 早上这个点,其实还是凉飕飕的,不过,好在有太阳,身体只要运动开了,还是很暖和的。她顺着阳光的位置跑,也不计时,也不跟着别人一起,就一个人慢悠悠的,以一种几近于小跑的速度前行着。 “这人,一大早在遛弯?” 混合班的人有几个出早操,正好看到迎面从他们面前跑过去的冷奕瑶,望着那墨绿色的军服,脚步顿了一秒,见她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直接跑过去,一时间,各个面部表情极为奇特。 “估计在等人?”否则,怎么可能跑的那么慢?说是跑步都有点侮辱了这项运动。 “女子班的人不都已经在隔壁操场开始早操了吗?除了她们,她还能等谁?”那人更奇怪了,一脸莫名其妙,难道是在等个男人。 “嘶,刚刚好像是看到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一起从那个方向出来了,该不会……。”旁边的人,思维立马展开。这一大早的,那三个人撞上,还不立马火星四溢? “话说,昨天金斯?坎普好像去了女子宿舍找她诶。”一听到这种花边新闻,四周左右的人立马来劲,其中一个人就是昨晚跟着一起上了十九层楼的,回忆起当时的画面,简直一脸摇头晃脑:“还真没看出来,以前看上去狂拽酷的金斯少爷,碰上了这个走读生,立马画风突变!脸红你们知不知道!我竟然看到这位爷脸红了!” 这话一出,简直比爆破弹的杀伤力还恐怖,前后一片立马炸了! “脸红是什么鬼!他干了什么?” “呀呀呸的,根本什么都没干好吧。迎面一开门,估计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结果,他自己就把门给摔上了,压根都没给我们留一眼。”想到这个他才气呢。要不是当时怕两人一碰上,立马出事,他们何必躲在拐角处,结果错过了精彩画面。 身为主人翁的冷奕瑶忽然跑着跑着,打了个喷嚏。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没多大问题。才小跑了一圈,呼吸就已经慢慢地开始加粗。依照这速度来看,估计想跟着混合班的早操强度,至少得有两三个月的缓冲期。早就有心里预料,她倒是没太放在心里。不就是练吗?她哪次重生没经历过。 远处的人见她打喷嚏,还以为是自己说人坏话被听到了,一时间,吓得哆嗦了一下,想到她的暴力系数,立马散了。 开玩笑,他们可没有金斯?坎普的铜筋铁骨,别打了,估计就真的能立马散架。 反正没有教官管着,别人爱干嘛干嘛。 不过,还别说,这姑娘,身姿真不错啊。迎风招展的那样子,简直可以去拍广告了…… 冷奕瑶八千米跑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已经红得和苹果似的,嫩红嫩红的,别提多引人瞩目了。她揉了揉肩膀,只觉得四肢酸胀,急需一把热水澡好好舒服舒服。看了眼时间,七点半,大多数人都已经朝着食堂去觅食了,她却反其道而行,直接往宿舍走。 罗拉和副班长一行人正好也早操结束,看着她一个人逆行而上,顿时以为她是来找她们的,笑得一脸开心:“你也结束了?走,一起吃早饭。” “别,我去冲澡,你们也等会。”她摆摆手,和胖主厨约好的是八点钟的鸡丝粥,这个点应该还没有好。其他人吃的什么,她懒得关心,不过有好料,自然要与人分享。“我让人做了点特别的,待会八点才好。”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刷刷刷地齐齐望向她。 所以,昨晚那顿扯面,果然是因为她的原因,大家才大饱口福? 所以,这种福利,竟然还能延伸到今天? 光是想想,就觉得哈喇子要下来了! “好好好!”所有人恨不得给她鼓掌!小姐姐,你真棒! 罗拉毕竟是个操心的命,见她一身汗,立马推着她回宿舍:“你赶紧去洗澡。”也不知道早上到底练了什么,竟然累成这样。 冷奕瑶也没多说,扯了扯笑容,回了楼上。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记忆延续会跟着大脑皮层一起,这具身体的底子弱,身娇体柔,一上来就狠训,不是不可以,只是,会对身体产生难以磨灭的伤痕。循序渐进,是最容易也是最科学的方法。虽然目前看起来是有点废柴,不过,好在,所有人被她的第一映像震慑后,不会有人觉得她是跟不上训练节奏,而是觉得她喜欢偷懒。走读生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一个神出鬼没、练习偷跑的习惯,想想看,她也挺同情执教的教官的。 回了房,洗了个澡,果然,皮肤被彻底打开的感觉让她舒服了不少,吹干头发,再下楼的时候,女子班的人,大多数已经坐在草坪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等她。 身侧不少是已经吃完饭,闲着没事,往校门口撤的普通军官。 难得的周末,倒是多出了份热闹。 “走,去吃早饭。”她微微一笑,走了过去。立马,女子班所有人以她为中心,向食堂前进。 说实在的,她们这群人大多数是底层人民出身,虽然并不愁吃喝,但是真正的美味珍馐却很少能享受到。一是真的想吃吃看冷奕瑶让人准备的特殊早饭,另外一个,也是对强者的尊崇心理。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实际。谁不愿意再上一层楼?她们在泪眼酷暑和冰寒交迫中苦苦挣扎,不过是为了取得更好的成绩,当一个人,一出手就把她们可望而不及的目标打到在地,那种热切的、几近于崇拜的心理便不受控制地立马生出。 谁不愿意变为强者?当同为女子的冷奕瑶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将混合班的人全部震住的时候,她们心生向往,亦愿意付出所有、以她为目标,勇往直前……。 当二十七个女子到达食堂的时候,果然,整个大堂里已经门口罗雀,三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对于早餐而言,太充足了,充足得几乎有点过头。 罗拉还没好奇地四处张望呢,就看到一个身手灵活得不像胖子的胖子一下子钻了过来:“冷小姐,您来了。”微微低着头,笑得一脸恭敬,那模样,哪里是厨师对待学生,简直是看见了上帝! 其实,跟上帝也没区别了。当初那一道“油淋虾”要不是冷奕瑶出手,真的烫到了埃文斯身上,他压根没法猜测自己如今会待在哪。所以,元帅让他来这烧菜,他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早饭好了吗?”她还挺喜欢这人笑眯眯的样子,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刚起锅,我去给各位端上来。”他笑着朝她身后其他的女军官躬了躬身,只不过,幅度很浅,看上去像是随意地点了个头似的。 不过,大家都不在意,更好奇的是,这人难道是冷奕瑶带来的?看这样子,简直像是家臣。 冷奕瑶不是没看出她们眼底的好奇,只是,怎么解释?这是赫默给她送来的福利?帝国最有名的厨师,给食堂做掌勺的,想想,也是很奇幻啊。 罗拉早上提前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特意要求大家千万不要随意提及元帅的事。毕竟,昨天元帅身边并没有军校其他人员随性,看样子应该是专门来找冷奕瑶的,既然不愿被人知晓,她们自然得有义务保持缄默。对于元帅的任何行动,她们毫无原则,永远站在他那一边。 当鲜嫩可口、热腾腾的鸡丝粥用崭新的餐具装上来的时候,所有的人注意力立马就挪到这上面来了。 天,这么会这么香?怎么会这么好吃? 那入口即化的鲜美,简直就像是掉进了天堂! 关键是,好吃也就算了,回味还带着微微的甜。 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一众人恨不得朝冷奕瑶抛星星眼!果然,跟对了人,就是有口福啊。看四周左右的人,吃的都是普通粗粮,瞬间,幸福度爆棚。 “吃慢点,别呛着。”冷奕瑶也很满意大厨的手艺,软糯入口、留有余香。一抬头,却看到一众泪包子眼,吓得几乎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看她们几乎是狼吞虎咽的,立马又有点叹息。 这群姑娘,看上去五大三粗,却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放在她原本世界,都是花骨朵的娇嫩女子,如今,摸爬滚打,竟然是一碗粥就满足成这样。 她目光静静地看向远方,第一次,为这个时代、这个帝国的女性感到悲哀……。 吃完早饭,冷奕瑶叮嘱她们除了以后的三餐,下午还有糕点,想吃什么,可以提前一天告诉主厨,以便准备。 她说完,就算了,直接去寻思个地方一边消失,一边继续体能训练,却不知,也就是一顿早餐的时间,竟然直接收买了一众瑶粉! 是的,就为了这口腹之欲,竟然二十六个人,彻底臣服了。 所以,女子,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什么身份、地位,当真是吃货永远占主导地位啊。 八点半,冷奕瑶找了个清冷的场所,继续自己的私人训练。 早上被维林顿拉走的金斯?坎普却又来了……。 望着坐在路边,一脸执着却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骄傲入骨气息的金斯大少爷,冷奕瑶差点没一脚踹上去。 这人是跟踪上瘾了? “你在干嘛?” “你在干嘛?” 两个人几乎是声音同时落地。 金斯?坎普是被她这奇形怪状的姿态弄得云里雾里,满脸好奇,她刚吃完饭,做这个平衡深蹲的动作是干什么。 冷奕瑶是为他死不要脸,没听到她答案、竟然直接来盯梢而直接开口。 两个人问的话是一模一样,意思却截然相反。 “我就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训练的。”如今一看,这姿势实在是……不忍直视。 他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保持这种单脚深蹲的动作会多愚蠢。 “知不知道什么叫知识产权?随意来窃取别人的训练过程,是要付出代价的。”冷奕瑶冷哼一声,却没有动,继续自己的平衡、柔韧度联系。 每个人的身体条件都不一样,适合她的,并不一定适合别人。这世上,读书可以死脑经,练武,她劝他还是算了。 “什么代价?”金斯?坎普虽然觉得这姿势不好看,但还是研究了一下,发现,她的脚踝力量十分出众,关键巧力使得好,一个动作保持下来,呼吸调理非常有利。对于平衡和身体掌控能力都有不错的效果。越看越瞧出点意思,于是,干脆不走了。 “没想好,要不,你给我打张欠条。”这人还真不要脸了,不撵他走,还真的他自己受欢迎? “行啊,我开张支票给你。”纸条不就是支票,他抽屉里有一堆,随便开。 “你可滚吧。”冷奕瑶终于忍不住,直接起身,一脚踹过去。 哪只,这人的身体复原力真的惊人,竟然一个转身,躲开了迎面一脚。 冷奕瑶“咦”了一声,金斯?坎普正准备挑眉得意,却被她一巴掌,直接呼到地上去。 一身的绷带牵扯到全身的肌肉都快炸开了,那一瞬,他那张帅气卓越的脸,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你,你还真下手啊!”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都被泥土弄黑了一圈。 “所以,你以为我在逗你玩?”这人,她为什么越看越像二哈的属性。分明是凶猛的犬类,偏偏撞上熟人,就立马逗逼。 “我就是好奇你怎么训练的,不打扰你。”他一脸一心向学地望向她,那些个霸气啊、强势啊、狂帅啊,立马分分钟被丢到脑后,简直跟个迷弟没有区别。 冷奕瑶站在风口处,忽然觉得,辣眼睛…… “不打扰你妹!”她懒得和这人啰嗦,直接掉头。军校这么大,她还能找不到其他训练的场地?开玩笑。 人走了,一时间,冷冷清清,金斯?坎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狼狈,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这小妞,不经逗啊。难道没被人追过? 不过,看看自己被包扎得跟个团子似的,也觉得可以理解。这种战斗力,一般男人谁能受得了? 哪天她忽然心思一起,玩一出“捶你小胸口”,估计能把寻常男人直接捶吐血。 吹了声口哨,分明被打的某人,倒是一脸神清气爽地望医疗室去了。 跑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里面又闹成什么样。 别给他家里打电话就成。他巨烦这个家族上上下下那群变态的……。 结果,等他走回医疗室,还没来得及翻墙,里面果然传来了一阵翻天覆地的闹腾。 嗯,的确热闹,可惜,不是因为他。 而是,另外一个病人。 “堂兄,你别拦我!我一定要去撕了那个臭丫头!竟然敢偷袭!”维林顿的堂弟醒了,还是刚刚才醒的,结果一醒来过,就直挺挺地穿起军装就要出去搞事情! 维林顿气得一脸青紫地看向他,“你脑子被打残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差点被人家弄死!”还偷袭?分明是他先动的手,结果手还没落下,就已经被别人一根手指就戳到地上去了!他还有脸在这里耍横! “那也是她故意引我放松防备的!我不服!”当着全食堂人的面,被一个小姑娘轻飘飘的一击就直接打成脑震荡,这个脸他丢不起!场子,无论如何要找回来!医疗室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要被气炸了。这人怎么就不肯消停呢?刚刚才醒,非要闹得人仰马翻不可吗?被打了就认输,一脸对方占了他便宜的样子,很难看知不知道? “你还有理了!”维林顿立马站起来,还没有说话,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金斯?坎普慢腾腾地从门口走进来。房间里,立马一静。 医疗室的人恨不得翻白眼。一共两个病人,一个一个都脑子有问题。分明重伤的这个,一天之内已经翻墙跑出去两次了,结果伤更轻的这个,一睡到天亮,还咋咋呼呼地要去报仇。得,你们爱干嘛干嘛,大不了,下半辈子在病床上继续待着!医疗班班长打了个手势,顿时,房间内的人撤的干干净净。 于是,金斯?坎普身上的痕迹越发明显。原本还处于争吵状态的兄弟俩也不闹了,一看到他身上的泥土,两人立马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刚出去一趟,又打架了吧。 金斯?坎普却没答他们,而是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维林顿的堂弟,“你不服气?”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走过去了 金斯?坎普却没答他们,而是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维林顿的堂弟,“你不服气?” “什么?”维林顿的堂弟下意识眨了眨眼,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你刚刚说,是她偷袭你,你才会输的,所以要去把她撕了。”金斯?坎普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那眼底,邪肆荡漾,带着一种莫名的玩味。 “对!”一听对方提起这个,他立马怒火中烧:“什么玩意儿!敢玩花招,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维林顿脸色不好地看着他堂弟叫嚣,眉目间那点耐心已经宣布告罄。 昨晚陪了那么久,人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现出原形了? “嗯,你讲的对。什么玩意儿!”金斯?坎普目中笑意加深,回应他一样地加重了语气。 维林顿堂弟正觉得大佬不愧是大佬,果然和他同样的想法,一抬头,正准备说话,结果……。 嘭—— 一击重拳,直接砸在他脸上。 分明没有带护具,只是赤手空拳,可那冲击力,将他五官瞬间砸变形。 在维林顿惊愕的目光下,他堂弟一个后仰,自由向下,笔直地重新撞上那张病人床,瞬间失去神智…… “你他妈以为自己又是什么玩意儿。” 耳边,传来金斯?坎普淡淡的声音。 维林顿原本心急火燎去查看堂弟伤势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震醒,扭头静静地看着金斯?坎普。 那一双眼,如漆黑的夜里,凶猛扑食的狼,森寒、狠厉、冰冷刺骨……。 这才是这个男人真正的模样,不管他在冷奕瑶面前多么直来直往,坦荡直接,甚至会因为看到她的睡衣而脸红耳赤,但,这个人,从骨子里,是个真正的强者。 就在上一刻,他还和他堂弟在一起嬉嬉笑笑的那一瞬,连他都忘了这个人,刻在灵魂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狠绝。 任何人在他的面前,只要他想,可以瞬间将对方的脑子扭下来,唯有他愿意和不愿意。 金斯集团,踏穿世界那么多战火纷飞的国度,用尸骨和血肉铸就出来的黑色国度,唯一的嫡子会是个只懂得打架的武夫? 维林顿低头,漠然地看着堂弟浑身僵直的样子,最后一点的怜悯也彻底流逝。 这个世上,若论交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金斯?坎普。 他专注、执着、耐性持久,具有一切上位者该有的秉性。 被人当面打下神坛?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别说是打,一般人连碰都碰不到他,他难道就会这么毫无芥蒂? 一个强者,还是一个从未有过对手的人,有一天,忽然被一个未成年的女子下落尘埃。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想过,他心理真正的想法? “这么个破玩意儿,直接送走。”金斯?坎普活动活动了手腕,淡淡摆了摆手,直接转身,推门,回去自己的病房。 维林顿停了一瞬,终于站起,走到门口,按了铃。 医疗班的班长还以为里面的人已经闹完讲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推门一进去:“我操!” “你们他妈的有病啊!要想打死他,昨天干嘛还送进来!”什么医德,什么好脾气,都他妈的去见鬼吧。昨天还紧张兮兮的人,今天看到他堂弟像是个僵尸样的躺在病床上,还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向来护短吗?现在是什么鬼! “来人!给老子都滚进来!快点抢救!”脸上血粼粼的,肉都撞成了一团,这打得也太狠了。压根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 鼻梁不用看,是铁定粉碎性骨折了。加上昨天的那一击太阳穴重击,就算是救回来,估计,也没法再在军校待下去了。 医疗班班长翻开伤者的眼皮,发现对方已经陷入完全昏迷,气得扭头要问维林顿的事发全程,结果一回头,差点气得个倒仰。 人呢?他妈的人呢? 这是彻底把这摊烂泥扔脑后了? 医疗室闹闹哄哄的吵了一个上午,最终担心伤患脑内隐患,直接送往军界总院去了。临走的时候,一干医疗班的人推着器械疾驰,在操场上引得一众军官的注目。 “昨天不是说只是轻微脑震荡吗?怎么一早就加重了?这架势,看样子凶多吉少啊。”混合班的人向来见惯了伤患,开玩笑,训练上场拳脚无眼,有个什么头疼流血的,简直不要太频繁。不过,大家向来都是在军校的医疗室直接解决。唯有医疗室都处理不了的棘手病例,才会转到外面医院去。 “看那个样子,好像人都没知觉了。该不会是脑死亡吧?”以维林顿堂弟的身手,讲真,还真说不定。冷奕瑶的拳头,昨天落在金斯?坎普身上的时候,他们简直后背都凉了。那拳拳到骨的感觉,分分钟能直接劈开一个人的脑门。 “嘶,怎么没看到维林顿陪着他堂弟啊。”另外一个人插嘴。想想看就觉得不可思议,昨天不还是好好陪床到很晚吗,怎么今天人都转出去了,结果,一个身影都没有。 “估计去找冷奕瑶算账?”前面几个人回头,一脸惊奇。 “算你妈账,刚刚还有人看到他去通讯室。”混合班走在最后的一个人,无聊地拍了前面几个同学的脑门。 一时间,人人都愣了一瞬。 不是因为被拍了,而是因为维林顿去的是通讯室。 军校里是不允许随便携带手机等联络设备,但是,为了方便学员与家人、朋友联系,只要是训练之外的时候,在特定的通讯室里,还是可以和外界沟通的。当然,军校有军校的规矩,有些事情该保密的,决不允许对外说出去。 不过,维林顿这个时候去通讯室,是和谁联系? 被众人猜测的重心,维林顿此刻却是一脸心平气和,“小叔,堂弟在学校里干了件蠢事,怕是没法再回来了。等他出院,您直接接他回家吧。” 干了件蠢事? 究竟是什么蠢事,竟然连军校都待不下去了? 那边的人惊得慌了神,一个没注意,电话已经断了。 望着自己眼前“嘟嘟嘟”响着盲音的手机,他气得脸色扭曲,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军界总院。 擦!儿子被打到医院去了,竟然自己还不知道是谁弄的。但能让维林顿露出这样的口风,可见对方是压根不给解释的余地。这个孽子,军校那样的地方,也敢作!果然活活要把自己给作死! 老子管教儿子,那是维林顿家族内部的事。可冷奕瑶不知道的是,分明她只是轻轻给了某人一击,可第二天,风生水起,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上了一轮军校的“热搜”。人人都在好奇,她是不是昨晚那一击把维林顿堂弟打出了个“内伤”什么的,否则,为什么,人都醒了,又忽然病情加重了。 而冷奕瑶,这个时候,正忙着自己的仰卧起坐。她给自己是定时30分钟,每次练习时间在10分钟左右,做3组,在动作保持标准的前提下,每组做到20次,间歇时间为60-90秒。长跑对于浑身肌肉的协调性要求较高,而仰卧起坐则对于腹部力量更为侧重。 如果只单一地训练一个项目,今天晚上睡觉之后,明天起床,那个拼命锻炼的部位,肌肉抽筋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的结果。所以,如今她所有的训练,是从基础体能开始,但并不急于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等到十二点左右,罗拉她们已经自发地去找冷奕瑶的行踪,果然,在食堂不远处,大家就直接碰上了。 “中午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吃货的属性一旦被发觉,就像是野草——大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自从尝试过胖大厨的手艺之后,所有人对于吃饭这件事,终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心。 因为是周末,其实在军校老老实实呆着的人并不是太多。毕竟,有不少是帝都本地人,周一到周五辛辛苦苦的上课训练,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自然要好好放松一下。终于外地的军官,除了极个别关系要好的约着一起出去热闹,大多数还是留在学校的。 大厨隐约间,感觉到冷奕瑶在军校奇特的地位。说是一道行走中的风景,绝对不为过。所有女军官小麦色的皮肤映衬下,她那白得透光的肌肤简直像是移动光源,映得人眼前一亮。军装飒飒,身姿挺拔,关键而是英气逼人,男军官们一个个目露惊色,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主厨只觉得,会不会是冷小姐太霸气,以至于让别人觉得她太高不可攀。这样不好,同学之间,还是要团结互助、友爱向上才好。于是,他自作聪明地想要帮冷奕瑶拉同学缘。特意从早餐过后,就开始着手做冷奕瑶点的午餐。 烤鱼! 用最好的烤具,将鲜活运来的黑鱼烤熟了最外面一层鱼皮,加上各式调料,以辣味为主,垫上各种蔬菜在底下,从炉子上一取下来,整个后厨都被这麻辣鲜香的味道彻底征服。 等一条条黑鱼送到军官眼前的时候,整个食堂都炸了! 太他妈的好吃了! 卢森大将这是成暴发户了,还是突然脑子开窍了,竟然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好的伙食! 一众军官们狼吞虎咽地吃着烤鱼,简直泪从天上来。 以前天天吃着同样的配好的套餐,大家都一样,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但,从昨晚的那份扯面开始,简直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天,好吃到爆! 主厨站在拐角处,看到所有人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顿时心里一阵狂喜。看,只要他告诉大家,这都是托了冷小姐的福,谁还敢冷若冰霜,跪倒在地,直接唱征服。 冷奕瑶倒是没有注意到主厨的小九九,在她看来,弗雷肯定是安排主厨到厨房去做事了,至于他想要烧多少人的份,完全就看他的想法了。不过,看着这一众女军官们幸福到开花的样子,她还是觉得挺不错。 要说会享受,还是赫默有眼光。随时带着个帝国最会烧菜的厨子,简直跟开了挂一样。她倒是没注意,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赫默吃得并不多,大多数的菜肴都是进了她自己的胃。 一顿午饭吃下来,所有人都极其极其满意。 冷奕瑶回到寝室,悠悠然地转了一圈,发现有个柜子,上面竟然还放了几本书。 “这是军校的书,还是你们自己的?”她看了一眼封面,还挺喜感。竟然是几本笑话大王。 “我们自己从书店买回来,无聊的时候随便翻翻。”罗拉正在洗头,刚刚吃饭的时候,一个情不自禁,结果头发掉到汤里面去了,弄得油腻腻的。 “军校生活太单调,这里只有内网,一般我们也懒得上网,加上空闲时间不多,有空就买点闲书,打发个时间。”副班长吃得饱,一回来就抱着水壶在喝水,抬头,对冷奕瑶笑笑,说话间,已经随意了很多。 “刚吃完,又不能睡。”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忽然觉得这么好的太阳,傻傻待在寝室里太无聊了,干脆从抽屉里找了找,果然有扑克牌:“下去,找人打一把?” 罗拉洗好头,出来用吹风机吹头发,看了她手上的扑克一眼,又望了望外面绿茵茵的草地,这么好的天,的确很适合浪一把。 “行啊,不过我们就三个人,再找谁啊?” “随便,隔壁住了谁?”她上午练了不少基础体能,下午准备到三点左右开始练器械,中午这点时间,正好够放松一会。 说罢,拿着扑克,直接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女子班的人现在和她都混成熟脸了,一看是她,就请她进去坐,她晃了晃手上的扑克:“走,下去晒会太阳玩会牌。” 周末嘛,大家思想意志还是稍有薄弱的,一听她这提议,眼睛都亮了,直接四个人杀下楼,找了处干净的草坪,随意地决定了对家就开始洗牌……。 这一个中午,从十二点五十一直玩到了下午两点五十,眼看冷奕瑶和罗拉两人联手,已经把对方打输了一轮,对方正要奋起直追,冷奕瑶打了个呵欠,“我先撤了,你们再抓个人下来哈。” 罗拉一想,的确,她一个星期就上两天课,一道训练点的时候就找不到人,显然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于是,并不劝她继续,只是摆了摆手:“晚上食堂见哈。” 其他两人见罗拉这样,也不多废话,点了点头,便目视冷奕瑶离开。 放器械的运动房,在军校,少说也有十来个。冷奕瑶顺着楼层一楼一楼扫上去,发现男军官果然比较喜欢练这个,每层楼都有不少人。直到最高一层,一个人都没有,嗯,很满意。 她走到坐姿下拉器前坐下,这个机器能模拟引体向上的发力,锻炼到整个背部的肌肉。对于,臂力也非常有好处。因为没人,她脱了鞋,怎么舒服怎么来。 先把握把位于头顶正上方,然后手动调节座椅前挡板高度,让它牢牢固定住双腿,随即才抓紧握把,挺胸,先用肩部下沉的力量启动,再向下拉动握把,呼气下拉,吸气还原。 这项器械,非常考验人的协调能力。每一次呼气、凸起,她胸前都微微起伏。随着时间的流逝,后背染湿,前胸也微微透出点弧度来。 她正在心底倒计时,准备再做三分钟就停下来,谁知,运动房的门,忽然被人一下子推开!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同时都愣了! 冷奕瑶是没想到,这个点了,竟然会有人突然进来,场景竟然和昨晚在寝室门口的对视还一模一样。 金斯?坎普是没想到,全校皆知这里他平时专属训练室里,竟然还会有别人。 关键是,对方的前胸……。 他忽然一个转身,“啪”地一下,就把门给掼上了。 这人有毛病! 冷奕瑶望着纹丝不动的大门,昨晚,这人也是当着她的面这样摔门的。很爽吗? 低头,再看一眼自己的胸前,其实,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至于吗……。 金斯?坎普是在医疗室里呆的无聊,又不愿意这个鬼样子回家,才想着下午来运动室打发点时间,自然,从这一点上,更能看出他杰出的复原能力。可没想到,学校这么大,竟然哪儿哪儿都能碰上。 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她,对方都是湿漉漉的?昨晚是刚洗完澡,现在,又是这个模样。 金斯?坎普无语望天。他什么异国美女没见过,怎么一碰上这么个女人,就有点神经不正常。 看来,真的要找个时间,让家庭医生来看看了。 金斯?坎普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分明刚刚那个冷奕瑶是在练器械,应该就是她锻炼方法的一种,自己早上怎么问她,她也不回。结果,不是玩平衡深蹲,就是坐姿下拉器,没有一个是有技术含量的,这样是怎么练出那样的身手? 他想了想,干脆停在楼梯口不动了。反正,他不偷窥,但她只要联系,总归是要敞开来的,出了那扇门,自己想怎么围观,她还能把他赶走不成? 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思想,金斯?坎普就这么在门口守了三个小时,等快六点的时候,才看到冷奕瑶一脸无语地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烦?”她要早知道这人属性是这样的,当初就换个人来立威了。 “我又没去打扰你。”金斯?坎普一脸理直气壮,目光却非常君子地没有往下看,倒是先她一步走下楼梯。 冷奕瑶无语地望了一会天。这人,属牛的吗? 她现在的体能,才刚刚起步,压根没有一丁点参考价值。搞不好,他从头到尾围观下来,会被自己这小身板反而吓住。 “你不走吗?听说这两天,学校食堂来了个手艺不错的师傅。”金斯?坎普回头,看她一脸漠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应该没有得罪她吧。 “师傅手艺再好也和你无关。”冷奕瑶将碎发掠开,一脸随意地望他一眼。 “为什么?”他下意识瞪眼。 “晚上吃牛肉,发物,病人吃不得。”她笑得一脸悠然自得,脚步也轻松了几分。只不过,肌肉到底还是有点僵硬,下楼梯的时候,后脚尤其如此。 “什么叫发物?”金斯?坎普一脸懵逼的表情望向她,关键是:“你怎么知道晚上吃牛肉?”什么时候食堂规矩改了,不像是给什么吃什么,现在还能提前订餐了? 冷奕瑶呵呵了一声,不答他。 于是,两个最不应该并肩走在一起的人,终于在食堂里坐得整整齐齐的学员面前,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门口。 “我的天!他们该不会又要打架了吧?”罗拉身边的女子班副班长有点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下意识就要往那边走。 “别担心。”倒是罗拉,这次比较冷静。拽了拽她袖子:“金斯?坎普没这么无聊。” 女子班的一众人点了点头。 虽然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了点,向来眼高于顶,不过,风度还是可以的。 两任校霸,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场景是个什么模样? 每个人心底都有不同的答案,但,混合班的人,会统一告诉你一个答案——太他妈的惊悚了! 这两个人,竟然一路无事地从一众人晶晶亮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走到窗口,然后,站在那打菜! 结果,当那红艳艳的牛肉小火锅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冷奕瑶脸上绽开了淡淡的笑容,金斯?坎普的脸却是彻底黑了! 不信邪的某人终于发现,这女人没骗他,晚餐真的是牛肉! 可他妈的放这么多辣椒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不知道她嘴里的“发物”是什么鬼,但生病的人,辣椒要忌嘴是真的,他这一身伤要想不往后拖,只能老老实实地管住嘴。 于是,一众人目瞪口呆地发现,金斯?坎普黑着脸,跟在冷奕瑶身后,两个人,只打了一份菜! 哎呦喂,这,这是准备从暴力凶残恐怖片,往罗曼史上发展了? 一众人,硬生生地从脑子里幻想着,冷奕瑶给金斯?坎普喂食的模样,可,可那样的场景,太玄幻,他们脑洞大开也没法幻想。一时间,混合班所有人扭头看向维林顿,这哥们可是和金斯?坎普最要好,他肯定知道什么。 谁知道,维林顿压根就在专心低头吃晚餐,一个眼神都不甩给他们。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你要跟着我去女子班那边吃饭?”路已经走到一半,冷奕瑶发现金斯?坎普竟然还跟着她。忍不住挑眉,看他一眼。 “不行吗?”金斯?坎普正气得心里难受,见她这个反应,反而心里平衡了,一脸理所让然的望向她。 “随你。”反正食堂又不是她家开的,不能吃牛肉的人又不是她,她管他往哪儿走。 冷奕瑶转头,直接往罗拉那一桌走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震撼地看着向来不屑于和女子班沾一点关系的金斯?坎普,竟然和她们坐在一起了! 这真是活见久! 罗拉和副班长,这一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可金斯?坎普偏偏一脸理所当然,于是,四个人,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吃东西,一个人稳坐泰山地盯着冷奕瑶在吃东西……。 这一顿饭,明明非常美味,却把整个食堂的人,都快吃成神经病了。 谁来行行好,告诉他们一下,现在事情的走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前是只要不得罪一个校霸,在军校爱咋地咋地,可现在看到这两个校霸友好地坐在一起,虽然并没有朝着罗曼史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越看越触目惊心? 是的,就是触目惊心! 金斯?坎普的脸上,一脸冷酷到底。冷奕瑶的脸上,是当对方作空气。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讲真,一般人真的是望尘莫及。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罗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冷奕瑶,正准备问她晚上干嘛,却见混合班的教官竟然来了。 于是,所有人,立马起立,敬礼! 身为混合班的教官,在军校里,资历自然是最深的一个,见过的世面也不是他们这群二十来岁的小孩子可比,可眼下,他盯着冷奕瑶的表情十分诡异,倒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金斯?坎普一样。 “冷奕瑶。”他点了一声名。 “到。”她应了一身,神色从容,像是对他打量的眼神好不所知。 “有人来接你。”教官的神色越发古怪,就像是在研究一个稀奇物件一样,那表情,简直跟上了染料一样。 “嗯?”她扬了扬眉,原来还准备把晚操给练了再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接。不过,弗雷送她来的时候,特意没在人前露面,会是谁这个点跑过来接她?“知道了。” 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搞得倒像是教官特意来当她传话人的一样。 全食堂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向那个彪悍的妹子,却见教官竟然也没发火。 这还是那个天天操着狙击枪,跟在他们后面一边狂吼烂菜帮子,一边朝着他们脚边疯狂扫射子弹的教官吗? 求心理阴影面积……。 “接你的人在校门口,你赶紧去吧。”教官原本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多话,只是叮嘱了一句,回头看向金斯?坎普:“你,好好给我回医疗室养病!别给我再看到第二次!” 是第二次跳墙出来溜达,还是第二次跟着冷奕瑶同桌一起,这个话,没人去问。他也懒得解释。 金斯?坎普点了点头,倒是很给教官面子。 就是,挺好奇,能让教官亲自来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是谁。这个冷奕瑶,身份还真的有点意思。 往常别人要来接人,按照流程,先是内线电话接到教务处,然后是一通广播,直接把人喊到教务处,确定来人身份,再登记签字,这才能走。 当然,更多的时候,教官会直接让来人“滚犊子!”他妈的学生没长腿啊,这么大的人,还要人来接! 所以,别说是金斯?坎普,就连一直保持缄默的维林顿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冷奕瑶一眼。 冷奕瑶吃完最后一口饭菜,看了四周一眼,表示自己很无辜。她也很好奇,今晚是谁来拉关注度。她分明没有让任何人过来接她。 和罗拉、副班长等一众人打完招呼,她悠悠扬扬地转身而去。 天气较好、又是靠近山区,晚上的空气尤为清新。她一路踏着舒缓的步子,朝着大门走去,原以为会是一辆车,没想到,事情竟然头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望着,各占一边的两个人,恍若王不见王般的身姿,她终于明白,刚刚教官那一脸近乎便秘的表情从何而来了。 “冷小姐。”先看到她的是翟穆,笔挺的西装熨帖得当,将他的身材描绘得极为醒目。站在一辆SUV前,目光朝她瞬间露出笑意,径直走来。 “弗雷上校说你周五、周六都在军校,周日休息。这里位置比较偏,我担心你不好打车,所以过来接你回别墅。”他其实知道,弗雷并不是很乐意将冷奕瑶的事情透露给他。之前,分明是万事都让他来照料的,结果,不知不觉间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零星小事,反而弗雷自己亲自上手。不管是不是因为忌讳他威胁到他的地位,他总觉得,继续下去,元帅也会越来越疏远他。 从D城到帝都,一路来,并不容易,他并不想功亏一篑。再说,当初在D城先发现这个少女的,毕竟是他。他对她来首都的原因,很感兴趣。总觉得,并不像是随随便便答应了元帅的要求,便直接来了。想到此,他目光一顿,朝着对面与他同样站在校门口良久的人,轻轻笑了笑。只是,眼底的笑意几不可见、一片深沉。 “你来的有点早。下次过来,晚上九点就行。”她倒没有多受宠若惊的意思。毕竟,翟穆当初是奉命来照顾她日常,说一句,管家公都不为过。只是,难得在军校有时间好好的开始体能恢复,这么早来接她,一是容易引来别人异样眼神,另外一个也是太浪费她时间。本来晚上至少还能再练一两个小时,他一来,她反而不好再多呆。 “好的,下次我注意。”翟穆点头,倒是没有一点尴尬的表情。对于她话里微微的不满,从善如流。 高大男子,眸色深且浓,直直地注视着一个人,以她的所有需求为重点,关键是对方还长了一张极为罕见俊朗的脸。对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而言,这都是一副无法挪开目光的画面。 站在一旁,礼仪性地等翟穆先说完话的人,此刻终于忍不住,动了。 他一步一步从那辆全球限量的豪车前走到她面前,灯影将他的身形映衬得清晰醒目,满身尊荣的姿态,哪怕走在偏僻小径都别有风格,此刻,他目光顺着她的眼,一丝丝地描摹着,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在打量。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冷奕瑶揉了揉眉间,几乎有点无奈地看向对方。 陆琛听到她这话,静了一瞬,才露出一个笑容:“我有点事想要找你。” 外面要追杀他的人,恨不得立马将他吊死在路口,好直接夺了他的位。举国上下,平民对他蓄意谋杀陆冥的怀疑还没有压下,这个时候,他倒好,竟然还毫不忌讳地跑到军校来。他脑子究竟长到哪里去了? 皇室、政界、军界,从来是三者独立,互不干预。这可是军校,赫默辖制内直管的军校!军界将帅军官的摇篮!他身为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跑到圣德高中也就算了,现在又跑来军校,是几个意思? 被外人看到了,他是想怎么对外解释他和军界的关系?他那位父皇要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估计早早要被气死升天。 冷奕瑶眉目一簇,望着一左一右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直接矗在门口,感情是压根不在意军校门口的这个闭路摄像头是吧? 她懒懒一个回头,瞬间对上无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混合班的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发现,原来来接冷奕瑶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两拨人。那辆全球限量的豪车里分明还有几个身手惊人的高手。 可,那不是皇室的大皇子吗? 他和冷奕瑶有什么关系,竟然肯屈尊亲自来接一个女人? 可听冷奕瑶的口气,压根是不准备上陆琛殿下的车,而是跟着另一个浑身透出军人气息的帅哥走。 看戏看得正爽,冷不防冷奕瑶忽然一个回头,于是,所有人都僵在空气中……。 虽然很想把自己的行踪伪装起来,可惜校园主入口除了两边的树,几乎是大道朝天,根本没有其他遮挡物。无数鬼鬼祟祟的身影之中,忽然有一个人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地走了出来。 就在他们云里雾里的时候,一众人鸦雀无声地发现,那唯一一个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围观”的校霸——金斯?坎普,竟然径直朝着冷奕瑶的方向走过去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皇室邀请 冷奕瑶原本已经转过头去了,现在见陆琛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后的某一个位置,缓缓移动,心里一动,扭头,果然有人要来搞事。 金斯?坎普打量了一眼冷奕瑶,又看了站在她身边的大皇子以及翟穆一眼,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对着冷奕瑶,“你现在就走?”作为走读生,还是卢森大将来打招呼的走读生,他当然猜得到她来头不小,只是,刚刚吃完晚饭,就这般兴师动众地来接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嗯。”她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差不多都暗下来了,以翟穆和陆琛今天的架势,她也懒得重新回操场,干脆直接坐车走人。 “正好,顺路带我一个。”他忽然侧头一笑,目光望进她的眼底,深深浅浅、浮华消逝,让人忽然看不懂他的想法。 “你也走?”今天周六,他又是满身是伤,住在医疗室,走什么走? “有点事,正好回去一趟。”他往前一步,俯身,几乎要与她脸贴着脸。“怎么,不方便?”最后这三个字,几乎是弥漫在唇边消失,关键是,微微上扬的声音带着一缕调侃似的味道,雅痞的感觉截然而生。 陆琛目光一冷,瞬间往前,将冷奕瑶往自己身后拉开一些:“说话就说话,站这么近干什么?” “这可真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殿下,你刚刚和她说话,距离也不远吧?”金斯?坎普豁然抬起头,懒懒地看陆琛一眼。两人的目光分明没有任何火光肆意,却让一干后面看戏的人,背部齐齐开始冒冷汗。 这,这校霸是怎么了?迎面就和陆琛大殿下开杠? “我和她说话用什么姿势,需要你管?”陆琛冷笑,拉着冷奕瑶往旁边又站了一些:“你才认识她几天,敢这样和我说话?” “你一个皇子,站在军校门口,到时很寻常?”若论嘴皮子功夫,金斯?坎普压根不惧任何人。再说,陆琛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在市井待过的人,以为用气势、身份压人,他就会怂?他想得也太简单了。 “你们都很闲?”冷奕瑶等了一分钟,原以为他们会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内容,偏偏这两个人就跟个神经病样的,计较谁和她说话更近。呵呵哒,她时间宝贵,懒得啰嗦。“闲的话,麻烦到一边去,慢慢聊。” 转身,朝着翟穆直接走过去。翟穆从头到尾一脸微笑,似乎对于眼前的场景挺喜闻乐见。 “没想到,才几天没见,市场行情见涨。”他调侃地为她拉开车门,微微挡住头部,随即才自己上了驾驶座。对于陆琛,上次都已经到圣德高中去和冷奕瑶表白了,可以被这人冷情到不能再冷情地直接拒了,原以为,对方会顾忌点身份和颜面,谁知道,压根没又退缩的意思。现在倒好,这才到军校两天,又来了个霸王似的人物。只是,这人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可惜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才市场行情见涨,”冷奕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她是人肉吗?“下次把你直接拉到夜市里,看看有没有人过来给你开价。” 翟穆一顿,心想,论耍嘴皮子的功夫,这位才是老师。 “冷奕瑶。”谁知道,车子已经启动,陆琛竟然站在原地,目光静静地对上她的车窗,又叫了一遍。 这一次,饶是翟穆也微微色变。看样子,并不是无故来接她放学,是真的有事。金斯?坎普的脸色也微妙起来,如果说,陆琛大殿下在全帝国最著名的风声,是奢靡无度,那么傲慢狂放也是他身上极有名的标签。只是,今晚,对上冷奕瑶,他眼中除了温柔,那不自觉放软的神情,隐约间,还含着其他的含义,让人越发看不明白。 “你开车带着金斯?坎普,我先去他那边,到山下路口的时候来找你。”冷奕瑶微微思考了两秒,对翟穆轻声道。 翟穆耸了耸肩,倒是没什么意义,唯有听到冷奕瑶说到“金斯?坎普”时,眼底精光一闪。金斯集团的嫡长子吗?果然来路不凡。难怪敢和陆琛直面杠上。 “嘭——” 冷奕瑶自己开了车门,缓步走到金斯?坎普和陆琛面前,先是对着前者扬了扬头:“不是说要和我顺道吗?你上SUV。” 那你呢? 两个男人眼中同时浮现一样的问题。 “我上你的车,有什么事,路上说。”她却没停顿,直接对陆琛点了点头,说罢,直接朝着他那辆全球限量级豪车走过去。 一时间,远处的人,都被这赶紧果断、魄力惊人的场景惊呆了。 三个男人,分明该是一场大戏! 这冷奕瑶,竟然三言两语,就直接化解了? 关键是,不留别人一点反驳的余地。直接一、二、三地将每个人的职责分工好,俊逸帅哥一当了驾驶员,陆琛大殿下抱得美人归,啊呸,是暂时能载冷奕瑶一程,然后校霸金斯?坎普被打包直接放在俊逸帅哥一的车子上。 小姐姐,女神,暂不论您的震慑力,您就不怕俊逸帅哥一的车子永远都开不出这座山吗? 没看到校霸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不想走了?”冷奕瑶在一片清冷中,抬头,看了金斯?坎普一眼,心想,这人要是再来事,她真的不介意再把他打一顿。从昨晚到今天,已经跟着她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来那么多事? “没意见!”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嘴里挤出来!他愤怒地看着冷奕瑶一脸神色淡然地上了陆琛的车,车上的高手们似乎对她格外尊重礼遇,竟然一个个低头下车,先向她行礼。 帝国内,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他满脸疑惑地上了翟穆的车。自然,是坐在后座,当真把他当个专职司机似的。 翟穆目光一淡,没有说什么,车子平缓起步,两人的实现,却同时在倒车镜上一掠而过。: “走吧,时间不多,有什么事,你直说。”她本来吃完牛肉小火锅,心情还挺不错,被人在校门口当成好戏围观了一把,已经渐渐有点不爽,见上了车,陆琛还不开口,神色就有点不太美妙了。 陆琛顿了一瞬,良久,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递了过来:“下个月初,是皇家每年最盛大的活动,希望你到时能来。” 冷奕瑶拆开那精美的封印包装,抽出里面的邀请函,神色微微一动:“假面舞会?” “对,”陆琛笑了笑:“延续了三百多年历史的皇室专属活动,每年为了庆祝金秋,专门邀请帝都所有名门贵族参加,是帝国最有名的舞会。” 金秋,隐喻丰收、收获的美好祝福。从最开始的社会起,每年的金秋节,便是最盛大的欢庆时刻。当初的皇室为了鼓舞人心,特意设置了假面舞会,时至今日,已然成为传统风尚。是皇室一年一度最大的盛典。 “除了邀请我,还邀请了谁?”她忽然勾起唇角,眼底的散漫和不满瞬间消失,这一刻,漆黑的眸子印着窗外的点点星光,简直如俘获人心的鬼魅,飘忽却勾人心魂。 “我的那几位叔伯,自然首当其冲。”他收起脸上的笑意,眼中的杀伐一闪而逝。 这一刻,空气中似乎凝固着血的味道。 外祖父乘坐的飞机在他眼前,瞬间起火炸裂的场景又一次在闹中重新回放,那是一种背负在心头的诅咒,一天没有将真正的元凶绳之于法,他一天便不能恢复正常。 冷奕瑶徐徐地打量着他,似乎,距离上一次见面,他的气质又发生了变化。并不是那么一目了然,但是,不知不觉间,他心里的阴暗面在渐渐地放大。 她从不以为好人能常存于世,毕竟,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她自己就不是个单纯的好人,赫默也不是,但是,陆琛的心理变化,来得太冲击,对他的人格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不过,人,从来不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逆境与绝望中的重塑,才是他最终的命运。 “好,我会准时到场。”她点了点头,将邀请函放到一边。 “到山下的路口就把我放下来吧,我跟翟穆的车回去。”她说的一脸稀松平常,只可惜,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为什么?我送你回去也一样。”陆琛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明显要与自己划开距离,是因为翟穆,还是因为……赫默? “我住的地方,你去不方便。”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真皮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真的是耐心在解答他的疑问。 “你住在哪……。”这话刚出口,他就顿住了。怎么会忘记,弗雷当着他父皇的面,说过冷奕瑶的住处是赫默亲自安排的。所以,她是因为赫默,在避嫌? “你一个女生,来周一到周四到圣德高中上课,周五、周六又要来军校,身体会吃不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反正还争取到一天自由时间,想想看,明天一整天想干嘛就干嘛,还真的挺期待。 望着冷奕瑶一脸悠闲轻松的侧脸,陆琛气得心都疼。他真是自己找虐,才会被她气了一次又一次,还心甘情愿地过来找她。 “对了,机场的设计图上有点问题,我晚上发邮箱给你,记得查收,具体该怎么查,你安排下去,有消息再和我联系。”她想起那天夜里翻看图纸的时候,看到的几个地方有点问题,转头,忽然对他道。 他点了点头,目光一整:“好。” 原本想说即便是查飞机场的案子,她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可话还没出口,身旁却忽然有一辆SUV经过,堪堪停在前面路口的位置,当真一丝不差。 “到了,我先下车了,有事电话联系。”她淡淡笑了笑,示意坐在驾驶座的侍卫长停车。侍卫长不着痕迹地看了陆琛一眼,见他并不反对,于是方向盘一打,停到了SUV旁边。 冷奕瑶下了车,直接朝SUV走去,金斯?坎普已经率先开了后座的车门,显然不准备让她坐到前面。面对此举,翟穆仅是扬了扬眉,冷奕瑶亦不置可否,直接上了车。 “晚上天冷,你穿的这么少,小心感冒。”因为山里夜间太冷,翟穆提前开了空调,见冷奕瑶一上车,一身单薄的衣服,脸色淡淡,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大哥,您今年多大?”冷奕瑶还没说话,金斯?坎普先嗤笑了一声。能就读军校的,各个体能都非同一般。冷奕瑶用十分钟就能把他给打昏,这点温度会怕? 冷奕瑶诡异地看金斯?坎普一眼,这人,今晚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翟穆最多大他们两三岁的样子,这人一声“大哥”像是要故意提醒他年级似的,今晚嘴上是吃了炸药吗? “你从哪认识了这么个……。”神经病!翟穆太阳穴一动一动的,冷奕瑶没上车前,他和金斯?坎普一直保持安静,现在这人一张嘴,他就想直接拿枪对上他那张嘴。他长得很老吗? “不用管他,到了闹市区就丢他下去。”冷奕瑶无语,心想男人多了,简直跟乌鸦没区别。昨天这人还傲得像什么一样,今天一转头,怎么属性就立马变了?晚上,就属他的话最多。 “冷奕瑶,你就这样对待伤员?”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丢他下车?几辈子没这样丢过脸!关键是,她还当着这个男人的面! “我看你能吃能喝,还能翻墙,挺好的,伤什么员啊?”对于常人,她昨天那一顿动手,至少要在医疗室里躺上个一百天,这人倒好,当天晚上就敢系着绷带跑她寝室了,她肯带他一程,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把,轮到金斯?坎普被气炸。他一脸看着天外飞仙的表情望着她,她该不会以为他真的是顺路,才要搭顺风车吧?他随随便便一个电话,装甲车、坦克车什么车都能立马送到眼前,会稀罕这一辆破SUV?她一个女生,大晚上的,跟着个男人很安全吗? 大约是金斯?坎普的表情实在太生动,翟穆终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从冷奕瑶眼底微微一掠,见她随意地支着手,看着窗外风景,对于金斯?坎普的所作所为一脸置若罔闻,顿时有点同情地摇摇头。刚走了一个陆琛,又来了个金斯集团的大少爷,这女人,怎么到哪都是桃花……。 不过,说是伤员,还真的不算勉强。看这石膏的样子,估计全身都有骨折的痕迹。据他所知,金斯集团费尽心血培养的接班人,能力非同寻常,在群内也极为低调,甚少四处走动,到底是谁,能在军校的地界把他打成这样? 心里忽然有个猜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的是她,那当初,冷家一众上下怎么会把她名声弄成那样?可脑子里,迅速闪过,当初她重伤之际,腹部鲜血淋淋,却依旧直接将两个强暴恶徒弄死的画面,一时间,迷雾重重,竟让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你倒是真的心大。”金斯?坎普冷笑一声,简直要为她胆量鼓掌。她以为他是谁?这幅模样回了家,家族上下会轻易放过始作俑者? “谢谢,我就当你是夸奖收下了。”冷奕瑶一脸好心情地朝他笑笑:“已经到市中心了。” “嘭——” 金斯?坎普下车后,一把关上门,从力度判断,估计是真的给冷奕瑶气得个不轻。 车内的两人,却并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开远了点距离,饶了个方向,忽然停在一个隐晦的角落。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跟烟,慢慢点上。两人分明没有一丝交流,目光却同时落在街角尽头的金斯?坎普身上。 果然,不过两分钟,一辆防弹重型组装车,便已停在他的脚边。 此刻,金斯?坎普脸上的喜怒神情已尽数收敛,对上司机及保镖人员惊愕的神色,一脸冰凉地坐上车,指着他们刚刚开车消失的方向道:“跟过去。”车子很快消失在原来他们的路线上,转瞬消失。 “你怎么尽招惹这种人?”一根烟刚刚才抽了一半,翟穆眼底也似乎染上了烟雾缭绕,扭头,看向冷奕瑶平静的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他自己黏上来的。”当初找人立威,她压根没有去挑人,而是他自己上的台。今晚离开,也是他要搭的顺风车,一切,与她何干? 翟穆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说这个女人冷情,什么人、什么事都激不起她一丝涟漪。 帝国著名的军火世界,家里的弹药军械排一排几乎能将边境小国炸个遍,枪林弹雨中存货下来的王者,在她面前,竟然就这么不值钱? “他身上带了定位仪,全球任何角落都可以瞬间发布动向。”军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他从上车开始,也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行动,所以,唯有这么一个解释。 冷奕瑶打开车窗,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点了点头:“应该是。” 大家族的子女,特别是他这种游走于黑白边缘的家族,最害怕的是小孩无法安然长大。对于仇敌和竞争对手而言,绑架、撕票、仇杀这种事情,太过稀松平常。估计,金斯?坎普身上的东西,远超乎他们所料。 “现在呢?去哪?”他原本想说,干脆去夜市转一圈,窝在军校两天,肯定很无聊,谁知,她却点了点头,“回别墅。” 晚上时间还早,有空正好练一下体能。她记得别墅里面好像还有一间健身房,正好能派上用场。 翟穆顿了两秒,才应了一声:“好。” 车子换了条线路,避开了刚刚金斯?坎普他们的方向,直接望别墅区开去,这一晚,翟穆、冷奕瑶谁都没有提她手上那张烫金邀请函一个字。 晚上,陆琛回到住处,却被鲁侍卫长直接拦住了去路。“陛下招您觐见!”一句话,直截了当,压根没有给他询问的时间。 陆琛一愣,自从上次不欢而散,父皇已经很少召见他,这次竟然会是这么晚找他。 “可知道是什么事?”一边快步向父皇寝宫走去,一边询问鲁侍卫长。 鲁侍卫长眉目沉重,却是摇了摇头,并不多说。自从,查出拿起机场“事故”与皇族多有牵扯,他如今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多说一个字。 对于事实真相目前还未完全确定的状态下,谁都知道,多嘴的下场会是如何。 陆琛脸色微沉,却是没有为难他,瞬间加快脚步,直接掠过宫门看守。 “父皇,您找我?”行礼间,他垂眉屏息,神色宁静。 “听说,你晚上去了军校。”上座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更带出一种年迈者的沧桑和智慧。只是,说话间的冰凉,早已不复当初的其乐融融。 陆琛深吸一口气,将腰弯了弯:“是的,去给冷奕瑶送请帖。” “你就这么相信她?连这种场合都要邀请她?”大约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大方,皇帝一声咳嗽,引得整个人都微微颤栗,食指指着他,脸色越发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陆琛的腰弯得更深了一点,只是神色间,早已没有当初的诚惶诚恐。什么时候起,他对父皇的一次次指责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情绪波动。以前,分明是父皇只要一个皱眉,他就觉得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可如今,不会了。自从外祖父去世,他已经看透了许多事。 只是,有些事,天知地知、心里知道便罢了,无需再说出口。 “今年的假面舞会,与往年根本不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她一个商人之女,你邀请她来是准备干什么?”皇帝见他这个儿子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脸气得通红,咳嗽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鲁侍卫长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就在他准备叫御医进来的时候,被皇帝一手挥退,“你下去,我有话单独和他说。”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鲁侍卫长自效忠于皇帝陛下起,数十年来,皇帝没有避讳过他任何事,可自从这次陆琛自D城回来之后,很多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脱离轨道。 “是。”鲁侍卫长低头,将眼底暗色全部掩尽,微微屈身,一步一步走出寝宫。 “你来!”空寂的偌大房间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皇帝忽然摆了摆手,让陆琛上前。 陆琛毫不迟疑,直接走上去,随即,半伏在他的脚边。 “你想好了?这场假面舞会,不仅仅是金秋盛典,另一个含义,你懂吗?”皇帝的声音低沉下来,没有了刚刚的怒发冲冠,像是一下子安静的老人,疲惫地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儿子,虽然生气,却已无可奈何。 “知道。我也到年龄选妃了。母妃曾经和我提过。”陆琛仰头,静静地看向父亲:“今年,皇室动荡不安,需要一个盛大的喜讯将那些心浮气躁的事情彻底压下来。” 没有什么,比储君选妃的消息更具有爆炸性了。 很快,帝都内有头有脸的名媛都会接到邀请函。至于,内容,无外乎是金秋已至,循例庆贺。但,每个家族背后的目光,却会随着收到请帖的诸位逐一刷选、核对,最终敲定真正的目标。 这是一场不用皇室宣扬,所有人却心知肚明的盛宴。 唯有那个女孩……。 陆琛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冷奕瑶接过他请帖的那一瞬,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当问到他会邀请谁的时候,他下意识漏了那些名媛佳丽。 “她就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苍老的手,轻轻地扶上他的额头,就像是小时候,常常哄他睡觉时的一样,温暖一如当初。 陆琛垂眉一笑:“这么多年来,也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我怕再不出手,就真的来不及了。”从住处、学校、生活,那个人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透到她所有的时间里,他虽然猜不到是不是传闻中从来不近女色的人是不是突然有了心思,但如果是真的这样,他无论如何,要趁对方没有成功之前,先一步下手! “这场假面舞会,注定会不安生,你确定,她能稳得住?”陆琛的外公如何死的,又是因何而死,他们心知肚明。如今,皇室盛典,除了那些名门闺秀,所有的皇室成员都会齐聚一堂。这其中,甚至包括被他贬黜在外的大女儿。这么多人,哪里会是一帆风顺。只怕到时风云突起,那么个小女孩,被当做儿子的软肋拿下,到时,就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脱的。 “父皇放心。”陆琛忽然轻轻一笑,那眼中,带着笃定与从容,大约是第一次,在他父皇面前露出这般的信任与骄傲:“她这个人,好到出乎您意料。” 如果没有她,他怕是早已经死在D城回帝都的路上。如果说,那天的盛宴上,有一个人,能将所有的肮脏丑恶全部压制在下,那么,他相信,那个人一定是她。 “你要明白。”皇帝忽然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瞬间,皇宫的万千灯火,映入眼帘。 他指着窗外,对着陆琛静静道:“这无数的阴谋与杀戮才刚刚开始,走错一步、满盘皆输。这次的假面舞会,不仅仅是一场盛宴,于你而言,更是一场考验。”无论,他现在是否只有一个儿子可以顺位继承他的皇位,民众对陆琛的满意度还保持在僵局阶段。他的二儿子陆冥的死,至今凶手没有查出,犯罪嫌疑的帽子还扣在他的头上。如果说,这一场盛宴,再因为他的轻举妄动而突发事端,便是他再要护短,也于事无补……。 “父皇放心,我会在那天晚会上,直接揪出真凶!让这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任何人,不可能靠着别人走下去一辈子。父皇的若即若离,并不是完全的疏忽冷漠。自那晚,父皇坚持着与弗雷会面之后,他便逐渐清楚。陆琛抬头,微微一笑。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在这个冰冷的皇室里真正站稳脚跟。这不仅仅是一场选妃的盛宴,更是一场考验。如果他不够资格,被人斩下皇台,那么,从此永世不得翻身。但如果他能一举成功,除了皇位,他希望,那个她,亦会泛着微笑,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围观好戏 陆琛在皇帝陛下的寝宫的时候,金斯?坎普的车正顺着冷奕瑶那辆SUV消失的方向绕着一圈又一圈。十五分钟过去了,车上每个人的脸色都越发沉重,已无人敢回头去看金斯?坎普的神色。 跟丢了…… 这种事情,简直前所未有。 明明金斯?坎普下车的时候,还放了一个微型追踪器在那辆车上,竟然,如今毫无音讯,就像是在卫星地图上瞬间消失了一样。 “呵呵,呵呵呵……。” 沉闷的空气里,忽然响起他淡淡的笑声,随即,慢慢放大,像是发现了绝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他仰头,靠在身后的全皮座椅上,摆了摆手:“不用找了,回家。” 感应追踪器怕是早已经给对方随手仍在别人的车上,否则,不会跟了这么久,还迟迟找不到那辆SUV的痕迹。 那个男人,果然不同寻常。 看上去,衣着虽然低调,陆琛大皇子面前也保持谦逊,但那微笑从容的态度背后,隐匿着更深的东西。 可让他更好奇的是,这个人,分明是为冷奕瑶开车,身上却带着一股军人铁血的味道。但如果说是军官,他身上还有一种除了军人血性更复杂的气质,很难界定,又很难说清。 是因为冷奕瑶本人就是个谜,还是说,她身边所有人都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望着后座沉默不语的金斯?坎普,车内其余人面色一静,司机转开方向盘,朝着金斯家族的主宅开去。 夜,越发的暗了,离开闹市区,距离城中央大约一个小时的车城,车子在一座宛若古堡的建筑前停下。 一群身着黑衣的男子迅速围了上来,当打开车门,看到金斯?坎普的那一瞬,几乎瞬间惊了。 “少爷,您……。”怎么会伤成这样? 一众人等,目瞪口呆地望着金斯?坎普身上的绷带和石膏,几乎以为自己眼花。暂不论金斯集团的名声,以金斯?坎普的搏斗技术,谁能轻易动他? “父亲在哪?”金斯?坎普只是淡淡转了转眉,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对于一众家臣的震惊没有任何感觉。 “先生在书房。”站在最前面的男子很快收拾好表情,做了个手势,于是,围在一边的众人瞬间让出主路,低头,恢复寻常。只是,紧攥的拳头,却泄露了他们现在的心情。 “我去书房,谁都不用跟过来。”金斯?坎普目光扫视一圈,随手披了件大衣在身后,慢慢走入古堡似的主宅…… 这一座宅子,历史悠久。与四周的林荫密布相同,已在这矗立了数百年的历史。 从结构建筑就可以看出,易守难攻,当初在设计这里的时候,亦花费了不少心思,农工巧匠无数,最终,能留在这里的,却不过金斯集团权利中心的寥寥数人。 而如今,整个金斯集团的最高掌控人,正坐在书房,静静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一则新闻采访。 那其实已经不是新闻,他却看得分外专注。 画面对准了行刑前所有军界高层的正面,有人紧蹙着眉头、有人绝望而空洞、有人悔过而悲剧,这就像是一出无声哑剧一般,将世间百态尽数浓缩。 随着枪声响起,血色蔓延、一片无声……。 “嘭”—— 大门被瞬间推开,金斯?坎普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书桌后面的男人,轻轻一挑眉梢,尊敬道:“父亲。” 椅子上的人目光从平板电脑上挪开,顺着他的声音望了过来。那是个与夜融为一体的人,岁月对他格外优待,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在脸上竟没有一丝皱纹,只有沉淀下来的从容与幽静。他看到自己儿子身上的绷带,神色却没有一丝差异,反倒是微微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意:“终于有人能把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金斯?坎普舔了舔唇,眼里露出了一匹狼的兴奋,对于父亲的落井下石,毫不生气,相反,他眼底的亮光越发清湛。“是个女的。” “哦?”与别人的重男轻女不同,椅子上的男人心情越发奇特,将手中的电脑放开,伸出手,朝他勾了勾:“过来,让我看看。” 金斯?坎普笑了笑,走到他身边,亲手将自己伤口的绷带一环一环地解开。碰到伤口厉害的地方,一把直接扯下,像是没有感觉到血肉相连的疼感,目光直直地落在绷带上,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神色竟微微带出一抹深意。 当他上半身已经完全赤果,所有的伤处终于再无遮掩,金斯?道尔垂下眼帘,将一切尽收眼底。 “拳头够硬,身体够灵活,关键是……”他站起身,按住儿子腰侧最深的一记伤口:“她很聪明。” 看伤口,便知对方不仅仅是单纯的左撇子,双手、双脚灵活自如,可以从任何角度、方式攻击。他儿子这么多年,请过的师父无一不是业内泰斗,但没有一个人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你伤了对方多少?”金斯?道尔笑了笑,如今倒是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连她衣角都没碰到。”金斯?坎普戏谑地回头看向父亲,目光里,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金斯?道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震惊:“对方什么来路?” 在军校内,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号人物?女子班上上下下二十六个人,没听说一个人有这种水平。 “走读生,今天卢森大将亲自带到混合班来的走读生。早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送她一路,只可惜……隐在门口,从头到尾,没有露脸。”在校长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退在一边。虽然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但,教室里发生的一切,应该对方尽数看在眼中。 “你们学校那个笑面虎竟然甘愿作引荐人?”金斯?道尔脸上神色一静,却是,忽然笑了。 “对方是不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并不高,但,长得极好。”他以为悠长地看了独子一眼,随即,坐回自己的位子,悠然地将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 金斯?坎普望向父亲的脸色,轻轻垂下眼帘,看向桌面上那还停顿在枪击现场的画面,接过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您认识她?” 金斯?道尔却是摇了摇头,朝着他轻轻一笑:“不认识。不过……。如今全帝都的人,都在疯狂地搜索她的消息。” “您意思是?”金斯?坎普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种匪夷所思。 “前几天,‘影子’一天之内接到四份同样的委托,调查对象都是一个人。”他从书桌的抽屉里忽然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他的面前,“这个人,想来,你应该并不陌生。” 那是一张她站在圣德高中主路口的照片,无数的人围在四周左右,却像是忌惮什么,不敢近身。 帝国最高不可攀的那个男人正站在树旁,静静地朝她走去。 分明,照片上,两人离得还有些距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谁也插不进去的感觉。 那种紧紧契合的张力,让他神色微微一僵,扣在照片上的指尖顿在那里,良久,才恢复自然。 “她和元帅认识?”“影子”作为自家的暗部机构,多年来,无论是灰色地带,还是其他门路,都能将任何事情一查到底,因此,委托的价格堪比天价。能让帝都这么多人同时向“影子”递出调查需求,可见,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这点才是我最在意的地方。”金斯?道尔从他手中抽出照片,脸上一派静默高深:“从她的背景身世来看,和元帅绝无一丝牵扯的可能。”一个D城的商人女儿,还是从小叛逆长大,被自己亲姐姐的光芒压得喘不过气的那种,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和赫默认识,又与皇室牵扯不断,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难解的谜题。而今天,又多出一个……。 她竟然能在他儿子身上留下这种重伤……。 “有机会,我挺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他淡淡一笑,神色恢复平常,目光却是落在平板电脑上的一片冰凉。元帅掀起军界的腥风血雨,显然还只是个开始,但是,下一步打算如何,他还没有思路。金斯集团以枪械武器起步,到如今,多经过多少寒暑春秋。未来帝国的发展,在他看来,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一夜,在军校门口差点演绎“三个男人一台戏”的人没有一个安然入睡。 陆琛从皇帝寝宫出来,回到自己的宫殿便一直在部署假面舞会的相关事宜,金斯?坎普捏着那张照片、神色幽静地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而翟穆送冷奕瑶回到别墅后,就一个人开车到了一处隐秘的酒吧,一坐到深夜……。 只是,这一切,压根都不在冷奕瑶关心的范围。她从别墅的健身房出来之后,舒舒服服地在浴室洗了个澡,早早地上床睡了个美容觉。 第二天一早,掀开窗帘,被窗外的秋色震了一下。 帝都的秋景,与别处不同。 前一天,树上可能还满是绿叶,只一个晚上,便已尽数化为金黄。 这一片别墅区,原本种满了高树,在小区的正中央却是有一棵百年银杏最为惹人注目。 摇曳生姿的古树在秋风下,簌簌地落在一片金色的落叶,简直在地上铺上了一层“金甲”,触目所及,全是一派雍容贵气,夺人呼吸的美,简直像是上帝最优雅的一笔,几乎让人全身忍不住震颤。 “很美,不是吗?”身侧,一个男人随意地脱下帽子,静静地盯着这棵古树,眼底种种思绪一闪而过,最终,不过对着冷奕瑶轻轻一笑,慢慢掠起眼中的神色:“刚搬来的邻居?” 冷奕瑶一个回身,见对方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无比高挺。肤色匀称,一双手坚韧有力。胳膊上绑着一个运动环,想来应该是刚刚慢跑结束,停下来观景。 既然说是邻居,想来也是住在此处的业主。 她点头,轻轻一笑,“才来不久。第一次见面,你好。”她伸出手,友善地打个招呼。 对方似乎很少遇到这样随遇而安的态度,微微顿了一会,才伸出手:“你好,我住在21栋。” 冷奕瑶点了点头,却没有相应地回复同样的住址。毕竟,这个别墅区的人,身份极为特殊,赫默的别墅,怕是众人皆知。“很少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银杏。”她抬头,静静地仰头,目录欣赏。 男人笑了笑,点了点头,神色平常,“可惜叶子落得太快,这样的景色时间有限。” 别墅区来了一位新住户,来往守卫竟都三缄其口,已有不少人到他这里来探听消息。今天一见,他却若有所悟,侧头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如出现一样,无声无息。 冷奕瑶却只盯着那棵银杏树,微微出神,仿佛对于旁边的所有事情都无知无觉。 秋天是已彻底来了,皇室迎接金秋的盛典吗?为什么,总觉得陆琛有什么事没有告诉她……。 早上的时间,几乎被她用作赏景花掉了大半,等回到别墅,她倒是没有急着去健身房,反而是走向了书房。 赫默的书房,藏书极广,内容广泛,她从书架上抬头,看了许久,最终在杂书那一列中,找了一本外文书。 打开一看,是本经典名著,因为是翻译版,旁边都有注释解说。讲真,对于她现在的外文水平来说,最好不过。 将书拿到外间,她煮了咖啡,一边吃着早中餐,一边消化书本内容。 帝国上下学习的外文,以世界通用语为主,而这门外语以卷舌音最麻烦,不管发音还是文法,都与她原本世界的截然不同,毫无相似之处。语言这种东西,其实说白了,最难与最容易的都是语境。只要把人放在一个语种环境里呆上几个月,很快就能适应。只可惜,她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跑到邻国度假,算算时间,也没剩几天就要回D城了,为今之计,只有跟着网络起步。 随手点开电脑桌面,她查了一下相关外语的入门课程,点击进去,很快整个人便投入了基础对话中。 一天,说长很长,说短却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等日暮西山时,她从电脑前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才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翻了翻冰箱,发现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拿了钥匙,出门采购。 还是这条主路,从别墅区过去到超市,近的很。她一路随意悠扬,却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又在同样的地方,遇到同样的熟人。 晨芝梵正低头在挑拣蔬菜,抬头一看,身边竟然不知不觉站着冷奕瑶的时候,脸色一惊,差点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冷奕瑶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是去军校两天,至于这么吓人吗?再说,这两天她也没怎么晒太阳啊,昨晚洗澡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肤色没任何变化。 “你买菜自己做饭?”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他挑选的东西,西芹、茄子、百香果,这是要亲手做晚饭的节奏? “你呢?”晨芝梵同样看了一眼她的篮子,只可惜,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冷奕瑶耸了耸肩,一进超市就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在挑挑拣拣,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过来看了一眼,谁知道这人长得一副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倒还挺有尘烟范儿,竟然自己买菜做饭。对于圣德高中来说,别说是特级班,她怀疑,在普通班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的小少爷。 “我周末真好到这边,顺路就买点。”自家厨师煮的饭菜自然可口,可有时候,他也会自己下厨烧点自己喜欢的彩色。这就和课外爱好一样,仅是感兴趣,不过,他很少告诉别人,没想到,却是被她撞上。 不过,她说过,她住在那片别墅区,出现在这间超市,也理所当然。 晨芝梵低下头,继续选蔬菜,说话间,比上次要自然的多:“你想买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在他看来,冷奕瑶一个人形单影只,即便是再厉害一个人,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自然会有孤独感。否则,蓼思洁那样闹腾的性格,她不会一忍再忍,甚至有的时候,不免纵容。 “日常所需,看到什么都买点。”如果不是主厨待在元帅府,她真想把对方给弄过来。可惜,除了在军校的日子,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想到此,她无奈地轻叹一声。 晨芝梵看得挺有意思,忍不住把手里挑好的西红柿放到她篮子里:“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 冷奕瑶发现,这人年纪轻轻,倒是有点少年老成的意思,无语地望了望天,没拒绝对方的好意。 “明天是学校社团活动的时间,你选的什么课?”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晨芝梵随意提了个话题,冷奕瑶回忆了一会,才道:“重剑和钢琴”。 “钢琴吗?”他脚步一顿,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的指尖,点了点头:“圣德的钢琴水平确实可以。”至于,重剑,他只字未提。毕竟,见过她那一击杠穿不锈钢桌面的人,都已经明白这人的杀伤力,但凡和运动有关的事项,估计对她而言都不是问题。 当若是坐到刚柔并济,便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水平。 素来,钢琴学习要从小抓起,因为键盘需要双手同时掌控,灵活的指尖游移并不是半吊子出家的人能迅速掌握。这也就造成,但凡联系钢琴的人,对自己的手指极为呵护,但凡涉及高强度的运动,都会极力避免。而她,却相反。选择了这么两个不搭的课外社团活动。该怎么说呢?是对自己极为自信,还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把社团活动放在眼里? “需要我帮你提吗?”买完单,两个人面前都是一大袋子的硕果累累。 他礼貌地询问一句,身体微微前倾。 冷奕瑶笑笑,并未拒绝。 于是,两人一路走回别墅区,在门口才分开。 等晨芝梵将一袋子东西拿回门口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 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目光顺着不远处冷奕瑶的身影微微转浓,良久,目光落在眼前的晨芝梵身上:“你认识她?” “嗯?舅舅你说谁?”晨芝梵放下东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扭头朝着男人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冷奕瑶在一处林荫一转,人便已经彻底失去踪影。回头,看向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我们班的同学。” 特级班? 男人的神色带着一抹淡淡的沉吟,并没有说话,而是把晨芝梵放在地上的袋子提起来,拿回屋里。 “没听你说过,你还有同学住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回音,很好听,是那种有别于沙哑的清越,让人像是处于山间秀丽山河前。 “我也是知道她住在这里不久。”如果不是上次在别墅区前的主路口偶遇,连他也没法相信,她竟然就住在这片别墅区。 “我先去楼上查个资料,你自便。”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毕竟,外甥的同学并不在他注意的范畴。会好奇,不过是因为早上在银杏树下碰到的时候,察觉到她眼底的一丝冰凉。 赏景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的冷若冰霜太重,以至于,他难得的停下来。 只是,那么小的年纪,这么重的心思,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公子,当真是可惜了……。 晨芝梵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幻听。舅舅竟然会问别人的事情,这还是他那个从来寡言少语的舅舅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冷奕瑶,似乎不管在哪,都能引人注意,只不过,一周只来学校上课四天的人,剩余的时间究竟在干嘛?她好像对上学并不上心,那她来圣德高中又是为了什么? 同样的一间房内,两个人心思各异。 第二天一早,冷奕瑶换了双运动鞋,直接背着书包,准备以慢跑代替早操。虽然距离挺近,但是,聊胜于无。 谁知道,刚跑到别墅区门口,就碰到了站在路边的晨芝梵。 “你怎么还没走?”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对方随手拿着本书,看样子是在打发时间,难道是在等她? “觉得顺路,准备和你一起。”可看了看对方一身运动装的样子,他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晨跑?” “嗯,”锻炼体能并不会只在军校才可以,抓住身边一切机会,才是尽快恢复体能的最好时机:“你呢?” 晨芝梵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我坐车。” “那行,学校见。”她摆了摆手,脸上划过一道笑意,抬脚便已离开。 晨芝梵伸手,还未触到她衣角,她已经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拨通了蓼思洁的电话:“你女神已经出发了,看样子,没法和你来个偶遇!” “啊啊啊啊啊!”蓼思洁一阵狂叫,昨晚接到电话,知道晨芝梵偶遇到冷奕瑶就极其兴奋,一大早还让家里的佣人做了最美味的甜点,就是为了和冷奕瑶来个偶遇,谁知道竟然擦肩而过:“我不是告诉你,让你一定要留住她吗?你怎么就让女神走了?” 晨芝梵将手机拉开,离耳朵五十公分的距离,才避开她那魔音穿耳:“她早上晨跑,并不想坐车。” “那你也能劝啊。”蓼思洁记得冷奕瑶姐姐来的时候,她们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又觉得冷奕瑶的那个姐姐好像在哪里见过,还特意去查了一下,竟然发现,这个女人竟然饶有名声。什么名媛淑女啊,什么贤惠端庄啊,什么智商超群啊,啊呸,和冷奕瑶站在一起,一点身为姐姐的关爱之情都没有,哪里配得上当女神的姐姐。她担心冷奕瑶心情不好,周末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显示无人接听。整个周末连带着自己的心情都不好。昨天晚上接到晨芝梵的电话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才会一再要求今天早上一定让他和冷奕瑶一起,这样,也免得她一路孤单。在她认识中,一个人身处异乡,再坚强,也会不习惯。 哪知道,哪知道晨芝梵这么没用! “算了,算了,反正马上也到学校了,我把早餐直接带到班里去。”蓼思洁的性格其实风风火火,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立马挂了电话,直接提了早餐就坐上家里的车,朝着学校开去。 晨芝梵无奈的摇头,这姑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怎么不想想,冷奕瑶既然是晨跑,肯定是吃过了才出门。 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上了车。 冷奕瑶几乎是踩着铃声到的教师。 沃克的目光顺着她的运动服微微一转,才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朝着大家继续道:“因为季节变化的原因,下午的上课时间提前二十分钟。本周的课外社团活动,从下午的四点半开始,大家不要忘了。” 底下学生齐声应了一句,目光都盯着冷奕瑶,转不动了。 因为能来圣德高中上学的人,各个都是非富即贵的典型,家家都有私家车,所以还从未看过有人是跑步过来上学的。不过,看着冷奕瑶微微浮动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觉得,跑步什么的,也很有吸引力啊。 “咳咳!你们一个个都朝着哪儿看呢!上课没听到吗?”物理老爷子操着教鞭站在讲台上,狠狠地拍了拍讲台。一时间,所有人回神,这才发现,冷奕瑶都已经落定座位了,沃克也已经走了,第一节课已经正式开始了。于是,迅速做好,一个个恢复神色。 老爷子冷哼一声,看向冷奕瑶,谁知她却低头,靠向窗边,一脸看得看他的样子。顿时,心脏都气得发抖! “冷奕瑶,”见物理老爷子赌气似的转过身去,在电子屏幕上勾勾画画,蓼思洁赶紧小声往冷奕瑶的方向靠靠:“冷奕瑶,我带了早餐,给你吃。” 刚刚准备养神的某人,慢慢睁开眼睛,目光顺着对方伸过来的那个折叠袋子盯了一瞬,才确定这是给她的。不过,这个点给她早餐,干嘛? “三文鱼肉松三明治,很好吃的。”她眼睛圆滚滚的,朝着冷奕瑶咧嘴一笑,那是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笑意,像是可以直达心扉。 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接了过来,“谢谢。”放在桌前,却是没吃。 蓼思洁虽然有点可惜,不过觉得,女神肯接她的早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于是笑得越发开心。一转头,却是对上物理老爷子漆黑的脸庞,顿时吓得一抖,立马把书捧起来,深怕被点名拉出去。 老爷子恨的牙痒痒,他的物理课多么有魅力,竟然还比不上一顿早餐!这小姑娘是眼瞎吗? “冷奕瑶!”他朝着她叫了一声:“你把第15页的题目上来答一下。” 教室里倏然一静,所有人扭头望过去,心想,这物理老师真的是死心不改,竟然还来这一招? 谁知,冷奕瑶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累了,不想动。” 就这五个字,跟打发什么一样,闭上眼,又靠回窗边闭目养神去了。 留得讲台上的某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简直不忍直视! “我……。”老爷子刚开口,谁知道沃克此时竟然去而复返:“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就在一干人等的注目礼中,沃克直接穿过过道,走到冷奕瑶的面前:“你跟我来一下,有人要找你。” “嗯?”她抬头,目光清冷,笔直地对上沃克的眼睛。那一瞬,哪有什么懒意洋洋,那直夺人心的目光,几乎刺得沃克心头一跳。 他强忍着,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意:“只耽误你五分钟。” 冷奕瑶目光顺着他的神色,往窗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随即,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期间,冷奕瑶和沃克谁也没有看对方一眼,倒是站在讲台处的老爷子被气得差点心梗:“沃克,你个王八羔子,竟然在我的课上搞事!” 说着,就往门口追。 我的天! 女神一来上课,果然不一样! 这可比以前上课刺激多了! 班里仅剩的人,立刻团团站起,立马跟着冲到门口,去围观好戏……。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她的乐章 不过别说特级班里的一众学生,就连物理老爷子都没能看到具体是谁来找的冷奕瑶。沃克带她一路走到自己的办公楼之后,让她先一步进步,直接把电子门给直接锁了。 特级班的学生都惊了。 这谁啊? 竟然能让沃克做到这般地步,当着物理老爷子的面截人不说,还把公共楼彻底贡献出来,如今站在门口,这是要为她守风的意思? 沃克的目光平静无波,扫了所有人一眼,“你们一个个什么时候都改名叫冷奕瑶了?她出来是有事,你们呢?” 蓼思洁等人嘴巴一鼓,立马缩了缩肩膀。讲真,除了冷奕瑶那样的气场,谁碰到沃克板起脸来的时候,都有点气短。 再说,上课时间围观热闹这种事,还真的站不住脚,于是,一个个都颓了,转身回教室。 当然,有一个例外。 “沃克,你给我说清楚,我上课上得好好的,你跑过来截人是几个意思!你的师德呢?就你这样也好意思教训学生?有什么事你下课不能讲,非要上课时间来?”老爷子也是给气狠了。冷奕瑶不甩他已经够让他一肚子恼火了,后不容易等了一个周末,正想点子怎么把她勾到自己的社团活动呢!他倒好,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弄到他办公楼!里面藏着什么了,竟然还把门给锁了!当他好欺负不成! 沃克揉了揉眉峰,被老爷子这骂街的姿态弄得是彻底没脾气了。的确,是他理亏在先,“有点特殊情况,以后绝不会,您大人有大量……” 冷奕瑶站在办公室里,听到外面吵吵咋咋的声音,微微勾了勾唇。大清早的,学校的老师倒一个个生龙活虎。 “听说你每周五都不来上课?”淡淡的低哑男声从背后传来,似乎距离上次,声音更带出一抹深沉。 冷奕瑶转身,恰好看到他侧脸望过来的眼神。氤氲袅袅,像是晨间那薄雾漫开的湖边,徐徐的烟气缭绕,分明很近,却像是隔着半个天涯。 “周五都安排了其他事情。”她笑,眼底带着淡淡笑意,似乎春光明媚,可走到近处,才能发现,她眼中其实没有任何喜怒。最重要的是,看到他,她没有一丝意外。 能让沃克不惜得罪其他老师,非把她带来办公室的,除了M,又能有谁? “你还挺忙。”银色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带出一抹淡淡的柔光,似乎是打趣,又似乎是感叹。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我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像他也一样,为了家中亲人不得不待在帝都。在她看来,他如今的样子,远不如当初在D城优哉游哉地待在那间小小的咖啡馆来的惬意。 虽然身体大多数是待在那间铺子里,但灵魂,却是自由洒脱,随意悠然。 “身不由己吗?”如果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他一脸愁眉苦脸的说出这种话,他只是嗤之以鼻,笑对方为赋新词强说愁,可眼前这个女孩,说话时,分明目光清亮,但那双眼,却像是可以看透他的灵魂,将一切展露人间。 “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冷奕瑶走近了些,阳光从她身后透了进来,屋子瞬间亮堂了许多。她笑着眨了眨眼,望着他那双眼在阳光下宛若琉璃。心中却是存了个好奇,最近大家都是怎么了?组团约好了来突然袭击?昨天下课,陆琛和翟穆来接她放学是如此,今天上课,这人也是。 “我今天正好有事要出一趟远门。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有本琴谱,记得你当时选了钢琴的选修课,所以顺路送给你。”他站起身,银色的头发压在风衣里,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你要走?”她接过他手上的琴谱,随手一翻,适合初级入门者。说起来,当初,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随意选的钢琴。不过……。 她眨了眨眼,神色奇妙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是谁告诉他们,她不会钢琴来着? 就和昨天,晨芝梵知道她社团活动是重剑和钢琴时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她重剑完全没问题,钢琴却会很棘手。 可她家里有一个天天以贤良淑德著称的姐姐,声乐课这种东西,她就算是再烦,也是从小跟着冷奕媃一道上下来的。拿本新手入门手册给她,她望了望对方,一脸哭笑不得。 M的脸上带出一抹诧异,大约是没想到自己好心来送东西,却被嫌弃了。摇了摇头,目光却是落在窗外的几个黑衣人身上:“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多久?” “少则大半个月,多则两个月才能回来。”他声音平静得很,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其余感情。就像是时间到了,随便外出打发一下空闲期一样。只是,那双淡漠的眸子落在远处时,一抹幽深缓缓盘旋…。 “一路顺风。”她笑了笑,与他并肩一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起云涌。金秋时节,的确是个美妙的时间,只可惜,这世上,愿意停下脚步来静静欣赏的人,太少。 “最近帝都不平静,如果可以,你尽量少出门。”他拿起随身物品,重新戴好帽子,朝她轻笑。 风欲静而树不止…… 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可两人的目光对视间,却已于不动声色间显山露水。 金色的季节,那双银色的眼眸似乎也印上了别样的色彩。冷奕瑶静静地望着他从办公楼后门消失的背影,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 能让他这样的人物特意来给她打这声招呼,想来,这帝都,怕是离群魔乱舞不远矣……。 门外的熙熙攘攘已经慢慢淡去,似乎物理老爷子被气得跳脚,发誓要和沃克杠上,气呼呼的走人。院子里,忽然一片沉寂。 她靠在墙边,静静地欣赏着远处的风景,并不急着离开。光线落在她身后的位置,她巧妙地躲开,在外面看来,屋子里一切如旧,看不出里面究竟还有没有人。 很快,草地上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已经没了脾气,结果今天倒是发现,自己还是看错了。”略带责备的声音,在满片金色的院子里静静响起。 她垂眉,眼中带出一分兴致。 沃克的办公楼设计非常有意思,从正门的位置,压根没法将里面的一切一眼看到底。后面的位置开得又极为隐秘,想从正门的地方看出透过大半个院子看到办公楼里的一切,无异于痴人说梦。窗户,是一大早就开着的,就不知道是沃克故意而为,还是M刚刚离开时的“举手之劳”。 “有没有脾气和今天的一切无关,我只是受人所托。”沃克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似乎对于藴莱的出现,并没有任何诧异神色。 “难得,还有人能把你请动。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这所学校当老师,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以前都忘掉了。”藴莱摇了摇头,对于沃克,他从来不可能存在未必胁迫,或者命令威压。在旁人看来,他是圣德集团的掌舵人,但是眼前的沃克,除了是特级班的负责人,另一层身份,才是他真正看重的。 这一次,沃克并没有答他。相反,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人工湖,似乎神色已经脱离了这里。 “冷奕瑶的身份很奇特,”藴莱见他不说话,良久,与他擦肩而过:“不管你是受谁所托,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立场。” 这是威胁,还是点拨? 冷奕瑶徐徐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拿起茶杯,任那袅袅香气扑面而来。站在窗口,她看着那人始终立在原地,唯有脸色,一片清冷……。 这所高中啊,藏着太多的谜题。想来,未来会有不少乐趣。 当那一杯茶水,慢慢饮下,第一堂课的下课铃也彻底敲响。她从内打开房门,一步一步朝着沃克走去,仰头,轻轻一笑,眼底葳蕤丛生:“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他走了?”他的目光落下,像是日暮西山,又像是将身上重新上了一层枷锁。 “对,少则大半个月,多则两个月。”原话如此,她转告给他。 “他对你很信任。”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外人会这么坦诚,就连行踪也全数告知。目光顺着她指尖上夹着的那本琴谱,他神色一震,最终挪开视线:“你自己好自为之。” 太过高调的人,向来不会拥有风平浪静的生活。 身在特级班更是如此。 更何况,藴莱特意为她而来。不惜成天待在这所高中,也要紧盯她的一举一动。 “谢谢提醒。”她笑了笑,隐约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一种疲惫与烦躁。 只是,连特级班那群天之骄子都隐约忌惮的人物,绝非普通教师,究竟是什么,让他这般矛盾? 他说M对她很信任,对他又何尝不是? 阳光下,两人分道扬镳,越走越远。唯有她离开时,他那落在她手上琴谱的目光,久久未变…… 回到班上,冷奕瑶明显感觉到旁人的蠢蠢欲动。 八卦! 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几乎将整个特级班都席卷入内。 副班长奥斯顿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她前桌上闭目养神,藴莱盯着桌上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得飞快,像是压根没有去过那栋办公楼一样。 罗德笑得一脸讨好兮兮地跑到她桌边:“女神,刚刚是谁找你啊?” “朋友。”她将某人送的三文鱼肉松三明治打开,随口咬了一口,味道竟然还挺不错。 “男的女的?”罗德挑挑眉,一脸表情包。开玩笑,全校都知道冷奕瑶这人冰山女王范儿,向来不轻易搭理人,竟然还有好朋友大清早找到学校的? “你很闲?”她扭头,拧开矿泉水瓶口,缓缓喝了一口,才看向他,笑得一脸阳春白雪。 可不知道为什么,罗德下意识瞄了瞄那被瞬间拧开的瓶口。不知不觉后退一步,总觉得,总觉得他再说一个字,自己的脑袋就像这个瓶口一样,瞬间能被拧开! “没,没……。”他摆了摆手,一脸正气凌然:“就是,就是有点好奇。哦,对了,今天是我家集团周年庆,晚上准备了盛大派对,就在帝都港湾旁,请了不少明星助阵,你要不要来?会很热闹的。”罗德觉得吧,自己大概是有心理阴影。自从上次挑衅冷奕瑶,被对方以绝对实力震慑之后,是恨不得成为她的年下走狗。可对方行踪成谜不说,见到人,从来说不上几句话,就立马冷场,费尽心思只能使劲找话题。 见她一脸毫无反应,自己立马又急得抓耳挠腮。他还想学学冷奕瑶那一手绝活,以后好出去横行无阻呢。 于是,拽上蓼思洁:“我邀请了全班的同学,大家都去!你也来嘛,女神!” 蓼思洁见罗德一脸讨好,简直骨气都喂狗了似的,满脸惨不忍睹地挪开视线,懒得搭理。 “不去。”冷奕瑶随手摆了摆那本琴谱:“晚上有社团活动。” “周一大家都有社团活动,没事儿。晚上的派对在八点钟,完全来得及。”四点多就开始社团活动呢,就算结束,出去吃个饭的时间都有,怎么可能赶不上。罗德对蓼思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上。 蓼思洁原本懒得搭理他。不过就是公司周年庆,搞得像是谁家没办过似的。那群明星有什么好看,讲得再好听是天王巨星,他们这种人班里的同学哪个还见得少了? 不过,想到冷奕瑶早上也拒绝了晨芝梵一起上学的邀请,从来都独来独往,想想看,到底还是怕她一个人在帝都孤单,于是,小心翼翼地凑到冷奕瑶身边:“晚上全班都约着一起,听说有烟火表演,大家人多热闹嘛。” 冷奕瑶望着这小白兔一脸眨巴眨巴眼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想我一起去?” “嗯,嗯!”蓼思洁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罗德的表情也几乎瞬间点亮,其他人顿时忍不住竖起耳朵。 “也行啊。”她摊了摊手,一脸随意。班上,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丫头,简直跟个洋娃娃似的,关键是,她的眼睛很暖,让她感觉,像是春天从没有离开。 “真哒?”罗德与蓼思洁同时问,就连一直置身事外的晨芝梵都忍不住飘来一眼。 “嗯。”她将三文鱼肉松三明治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淡淡一笑。 全班立马炸了……。 外文课老师进教师的时候,差点脑子被吵到天际。 这群人是疯了吗? 一个个搞得像是快要放假似的,这才开学几天?就开始商量着晚上要嗨到凌晨? “咳咳!”她重重地站在门口咳嗽一声,可惜,正在兴头上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啪”—— 她气得将教科书往讲台上一摔,这把,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结果,笑着对她灿然一笑:“老师,您今天好像比上周漂亮诶。” 什么鬼? “咳咳。”这一次,又有人咳嗽了,不过不是她,而是冷奕瑶。 她坐在椅子上,双眼朦朦胧胧,就和上周一样,对着电子屏,开始发呆。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咳嗽声结束后,整个人倏然一静,所有刚刚都嗨起来的学生竟然自发地坐回位子,拿出书本,一脸好好学生状。 要不是为人师表,又站在讲台上,外文课老师简直要他妈的爆粗口了。 一个学生比她一个老师的震慑力还强,是几个意思? 关键是,对方每次一上自己的课就开始发呆,目光游移。可她目光在电子屏停顿超过三秒之后,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是自己哪个地方讲错了,或者讲得不好,这种抑郁挫败敢,简直是对她的最大打击。 在外文课老师一脸青白交错的表情间,冷奕瑶无奈地对着电子屏,继续自己的听天书过程。 虽然在别墅已经看了大半天的外文书,但是,这个破地方的卷舌音真是无比讨厌,看着的时候都还好,一听就像是催眠曲,真是够了。 大约因为是周一,所有学生的困顿表情都高度统一。中午吃完饭,午休的时候,就连普通班的老师都在感叹,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不听话,一会没看好,简直能上房揭瓦。 而这其中,坐在公共办公区的物理老爷子和外文课老师从头到尾都挂着一张脸,漆黑到底。 普通班那群人还算难管? 让这群老师到特级班呆呆,估计一天都待不下去! 两人一脸憋屈,一个是恨的牙痒痒、一个是气得牙痒痒,结果,一下班就走了。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向来来去匆匆的冷奕瑶今天下午上课结束后,竟然特别安分地去了社团活动室。 钢琴课因为在乐器中也算是主流,当初学校建设活动场馆的时候,特别重视地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一栋单独的演播馆。 能一次性举行3000人演奏会的专业剧院设置,不论是从外形还是功能上,都极尽奢华。 能来这里任教的老师,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寻常人。 全校大约有四百多人同时选择了这堂课,四点多钟刚下课就有许多人在这里等着。冷奕瑶的身边,蓼思洁尽职尽责地帮她讲解:“咱们学校的钢琴水平放眼帝都都是鼎鼎有名的,一是因为大家基础都不错,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堂课的老师。”她比了个数字:“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钢琴课的老师一直没换过!外界都称谭老师是钢琴界的‘定海神针’!” 说起这位谭老师,颇具传奇色彩。当年是在南方就读的大学,艺术气质出众,十八岁便已成为名满国际的钢琴家。只是,后来因为家族联姻的缘故,二十四岁被迫取消国际巡演、回国结婚。从此之后,便断了音乐演出。谁知道,三十岁的时候,竟然被爆出丈夫婚内出轨,她毅然决然离婚。在帝国,离婚的女人备受歧视,她的家族为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却也正因此成就了她。她于三十五岁重新复出,再次绽放艺术光芒。周游世界,巡演不断。直到四十五岁,因为身体缘故,逐渐减少外出,后来被圣德集团高薪聘请,做了这间高中的特聘老师,才逐渐安定下来。 “谭老师都快六十五岁了,可感觉时间在她身上流淌得好慢,我们都怀疑,她才不过五十出头。”蓼思洁是顶崇拜她的,作为从小锦衣玉食、又没有受过男女不平等影响的娇娇姑娘,她特别憧憬这种能打破世俗、过自己想过生活的人。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遇上,谭老师身上总有一种自然流露出的优雅,让人怎么学都无法媲美。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美,无关年龄。 冷奕瑶原本还觉得这姑娘讲话夸张,但当那道优雅的身影穿着一袭月牙白的长裙出现在场馆时,她终于明白了蓼思洁话里真正的含义。 有一种人,天生灵秀,无关风月。 “大家好。”清雅的声音似乎跨过了年龄的界限,当近六十五岁的女子站在那架漆黑的钢琴前,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窒。 冷奕瑶侧头,看了看她的手。袖长、有力,纤细、透白,天生的音乐家。 “今天来的人很多,未免大家分心,根据学号,大家可以先选好琴房。我先给大家解析乐谱,待会,根据琴房挨个抽查。”她笑笑,清风朗月,就连眼底细细的皱纹,都多出了一抹从容优雅。 冷奕瑶看了一眼自发开始往两侧站定的众人,发现,在主会场演奏厅旁,另外设了四十个单独琴房。里面各摆了两架钢琴,以便学生使用。 在主会场的正中央处,缓缓升起一面电子屏。谭老师刚坐定在钢琴旁,电子屏便倏然亮起,将她的每一个神色、举止都尽数展现在众人面前。 “今天要教的是钢琴协奏曲,从第一个音符开始……。” 舒缓的钢琴声瞬间抓住所有人的情绪,每个人的心都刹那间沉静下来。 三十分钟的乐谱讲解,快到不可思议。 冷奕瑶眨了眨眼,不得不说,这大约是自己来帝都之后,听到的最精彩的一堂课。 到分琴房的时候,特级班的人因为享有优先权,她被排在第一间。 说是抽查,特级班的琴房却是一定会被老师光顾的。 冷奕瑶坐在钢琴旁,推门而入的光华女子,目光却定在了她指边……。 冷奕瑶低头一看,那个方向,恰好是她随手放的M离开前给她的乐谱……。 而与此同时,在圣德高中不远处的一处酒吧里,翟穆坐在雅座里,点了最后一瓶酒的时候,一个冷艳的女子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一个人喝闷酒?”女子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包烟,丢在他的面前。 那双艳丽的眼睛,色泽明亮,美不胜收,此刻,直直地盯着翟穆,像是要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一样。 翟穆只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挪开视线:“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更听不出任何情绪。 女子眼底眸色一闪,隐约间泛出一抹湿气,静静地盯着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才回来两天。” “你出现在这里,家里人知道吗?”他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一仰头,一饮而尽。 “知不知道,有区别吗?”看着对方酒喝得这么狠,女子脸上的神色一动,几乎下意识想要夺下他的酒杯,良久,却是像被钉死在椅子上一样,一动未动。 “你不该来找我。”翟穆垂着头,指尖在桌面缓缓点了点,动作有点像某个人下意识思考时的行动,只是,他似乎并未发觉。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低声一笑,声音里甚至带着一抹自我厌弃,目光却执着地盯着他,像是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酒吧,为什么一个人坐着喝闷酒,她竟然无法开口提问,因为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心似乎都落在其他的地方。她听说,他现在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行迹颇近,竟然还甘愿为对方开车。这个男人,那般骄傲,竟然会为别人做到这般地步!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心痛难耐,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噬着,恨不得立刻能见见那个传闻中的女子。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他将最后一杯酒喝完,直接站起来,神色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 女子忽然跟了上去,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这么多年不见,你就只有这一句话告诉我?” 她执着地望着他,一点都不肯松手,眼底的执意,前所未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的心情,除非是受了刺激,他绝不会在这种地方,一坐这么久。 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心情这般起伏?她想要知道,却又害怕结果,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窝囊。 翟穆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却是毫不动摇地将她的手扶开,“很多年前,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不是吗?” 一切都已经是注定回不到当初,何必执迷不悟。 两人忽然陷入一片缄默,翟穆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离开,她再也没有跟随……。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点意思 翟穆走出酒吧,天已经漆黑。深秋时节,似乎,夜晚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像是寒冬步来之前的节奏。原本今天是准备接冷奕瑶回别墅,却在半路接到她电话,说是今晚已经约了其他的事,不需要他过来。至于,她晚上究竟约了什么事情,和什么人在一起,一概只字未提。 可就像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让他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他能从D城军界一跃来到帝都,被无数人欣羡,如今看来,想要真正获得元帅的信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学校的大门虽然是敞开着,但出来的学生并不多。社团活动大多数是在下午课程结束之后才开始,负责安全的门卫告诉他,最快的一波学生出来,也要差不多快七点了。 他闲着无聊,才绕到学校附近的酒吧打发时间。 算一算,其实冷奕瑶来帝都的时间很短,连一个月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曾记得,别说是元帅,就连弗雷对于她的生死都并不是特别上心。与陆琛大皇子一路上的围追堵截,军界自有渠道得知,冷眼旁观间,更是对她实力的一种探察与考验。 事实上,她不动神色间不仅收服了陆琛,还将元帅和弗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那个时候,他分明隐约间能感觉到,冷奕瑶并不是全然站在军界这边,就连转校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将他调在她身边,一是方便冷奕瑶在陌生环境尽快适应,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军界对她的一种监测。 只是,时至今日,不过连一个月都没到的时间,却好像是冷奕瑶已经彻底融入了元帅的交际圈。 从弗雷,到军校,元帅将她彻底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他…… 翟穆眯着眼,表情平静地看向圣德高中的点点灯光。不知不觉间,他的位置却被边缘化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就像是明明落后你一步的人,一个转身,已经先你一个小时达到了目的地,优哉游哉地吃着冰淇淋看着你继续逆流而上。偏偏,你的尽头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哪,包括他自己……。 “哎,你说,那个转学生,是不是跟开了挂一样!”两个背着牛皮书包、穿着当季最新款连衣裙的女学生一边走、一边咬耳朵。 “我听说,那个超有名的物理课名师点名让她去他社团活动呢,人眼睛都不搭理他一下的。今天,钢琴课的谭老师竟然也一改作风,为她做一对一指导,简直见鬼了一样。”身旁的另一个女学生使劲地点头,一脸无语状。 “要我说,特级班的人一个个牛气也就算了,这个压根都不能用‘牛’来形容了。”谭老师的课超级难选也就算了,关键是一周就那么点时间,几百号学生啊,能被抽中琴房来辅导简直就是运气爆表。她冷奕瑶倒好,排在第一号琴房,老师待在那里将近一个小时,竟然期间一下子都没出来。 “不过讲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谭老师愿意和一个人独处这么久的。”女学生一脸惊讶。毕竟,当初圣德集团能请来这位女钢琴家,第一想法是请她做正式老师,只可惜,对方不愿意,说对这一批学生久了,她会心思浮躁。这才安排成社团活动。毕竟,这样的课程,每个学期学生都会有变化和浮动。 在人背后说小话,这种事情,其实不管在哪个社会阶层都时有发生,但翟穆没料到的时候,自己竟然也有听壁角的一天,关键是,这个谈论的对方竟然正好是他刚刚在思考的那位。 那两个女学生走后,果然,校园主干道上出现了不少其他学生,看样子都是社团活动基本上结束了。只可惜,一个个表情都与之前那两人差不多。 不用猜,应该都是选择了钢琴课的学生。 这次吵吵咋咋的声音就更大了,主要是人多,什么话都有。有人说这个转校生太邪门,简直是招了神,引得所有老师都不正常了;也有人说,离开的时候,特意绕到一号琴房去看了一眼,向来清风朗月的谭老师竟然会和她笑成一团……。 总之,各种议论声,几乎将校门口都染遍了。 翟穆靠在墙边,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不小心忽视了…… 而眼下,还坐在琴房里的冷奕瑶,正在弹着《钢琴前奏曲》。这首曲子是对方指明给她弹的,乐谱放在面前,只花了小半个小时讲解,便迫不及待地让其他学生都散了,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 冷奕瑶的目光顺着钢琴旁的另一本琴谱一掠而过。自这位“谭老师”看到这本入门级的钢琴谱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点不对劲。她的目光微微发亮,像是在一丝一缕地回忆过往,又像是在透过她,在寻找什么。 这首《钢琴前奏曲》,名字虽然朴实无华,却是隐匿了作曲家的全部心血,非常隐晦的表达出作曲家的艺术追求。舒缓而坦然的序曲中,描绘着大海、云、迷雾、月色,这里面甚至隐约能听见古代神话、传说故事和人物,分明是个男性作曲家即兴性、幻想性的音乐,却并没有狂热的抒发作曲家的个人情感,而是让人捉摸不定,曲风唯美得令人惊讶,闭着眼睛,几乎能感觉到那优美的轻叹,景色的精致、画面的艳丽、世界的广袤无一不令人向往。 如果不是一早听她说这位作曲家是位男性,她简直怀疑自己掉入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织造的梦境中。 一曲堪堪结束,谭老师已经站起身,双手鼓掌,眼中,分明泛着回味的光泽。那里面,有忧伤、有绝望、有美好,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你的技巧非常完美,”女子优雅的嗓音在琴房里响起,分明年纪已经到了这般岁数,却自带一股迷人的风度:“最关键的是,你能表现出作曲者的心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冷奕瑶想了想自己从小接受的“家教”,因为冷奕媃的缘故,她接收钢琴这项学习还挺早,“六岁左右吧。”虽然那个时候,她大多数是被家教要求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冷奕媃弹琴为主。 “后来为什么断了?”她的手指虽然灵活,但是习惯了钢琴的人,不会用那么久去熟悉琴谱,更何况,她对音乐的热爱很平静。行家间盛传一句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晓,三天不练观众明白。虽然冷奕瑶并不是真正的钢琴家,但是,这种达到一定程度后忽然松懈下来的水平,她还是能听得出来。 “觉得无聊,没什么意思。”她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当时,应该是处于最逆反的心态,什么事情都被冷奕媃压着一头,不管是家里家外,所有人看她都像是在看着冷奕媃的影子。于是,不胜其烦之下,干脆荒废了多年所得。当然,钢琴本来也不在她真正的心头好之中,说弃也就弃了,倒真没觉得有多可惜。 “真可惜。”谭老师呢喃地望着她的手,分明小巧纤细,但是在最强音的时候却能弹出那般动人的力量,表现力与张力别说是在这个圣德高中,就算是放到帝都,无论在哪个年级组,都绝对是顶尖。但是,音乐这种事情,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假装,唯有喜欢,最难掩饰和伪装。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听不出冷奕瑶对钢琴的极度热爱。在音乐这条路上,没有了热爱,便只剩下荆棘丛生。 “你很有天赋,”她静了静,目光顺着落在冷奕瑶最开始带进来的那本琴谱上:“和我最喜欢的那个学生一样。” 弹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正题。 冷奕瑶眯着眼睛,微微侧头。灯光照在她的鼻梁上,像是将她的五官渲染得更加立体。她只是微微挑起唇角,并未吭声。这一刻,她选择做一个尽职的聆听者。 “他和你一样,天赋惊人。在音乐这行,天赋,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人人常说,勤能补拙,可那些指的肯定不是钢琴。每个人都有一双手,可这双手弹出来的琴声却天差地别。当你出生那一刻起,你手指下的音色便已经注定。剩下的,便是后天学会,在哪个音阶旋转,哪个音符停顿,哪个音符是最强音!”她几乎是颤栗地用手捧起那本初级入门的琴谱,眼底满是怀念与忧伤。“我还记得M刚来圣德高中的时候,什么人都不愿意搭理,一个人放学后就到琴房去默默弹琴。无论是钢琴协奏曲还是歌剧配乐,只要他喜欢,没有他无法演绎的。他的手,刚强而有力,却能演绎最纤细的颤音,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学生拥有这样的天赋,你大约无法想象那种欣喜若狂。” 显现少年、殊色夺人,再加上天赋异禀。那个时候,她觉得世界是这般偏心,竟然将最好的一切都拱手送到那个少年面前。 可事实上,她错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残忍。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拥有那么高的天赋,分明可以周游列国、震撼世界,却眨眼间迅速退学,销声匿迹,从此人海茫茫,杳无音信。 最让她心寒的,是圣德高中转头就销毁了所有关于他一切的资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对于他曾经的存在都三缄其口。曾经悬挂在墙壁上的照片都一一销毁,永不复存。 那是一种抹灭似的消亡。 她虽然并不清楚他真正的身份,但是,对于痴迷音乐的人来说,夺去了他的音乐未来,是多么残忍,她感同身受。 所有人提到她的过往,都是唏嘘不已。她却并不。她强盛过,以女子之态,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度走出了一条女钢琴家的康庄大道。虽然,婚姻残破,以悲剧收场,但,那并不是她的全部。她的热爱、她的追求,自离婚之后又一次重新拾起。那个时候,她才明白。没有了家族的支撑并不可怕,被别人以失婚女子的目光同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丢失了自己最初的追求,眼睁睁的将自己最爱的东西抛弃。 那个时候,对于天纵奇才的M,她是有多么欣喜若狂,他离开的时候,她就是多么的惋惜悲痛。谁曾想,兜兜转转若干年,竟然在这里,这间琴房,再一次看到自己当初赠与对方的琴谱。 冷奕瑶静静地聆听这她的回忆。在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M。年少轻狂、恣意放纵。痴迷音乐、无怨无悔。那是个十七八岁男孩该有的青春,只可惜,最后,一切戛然而止……。 “您后来再也没见过他?”她仰头,看了一眼琴房的灯光。 她可以理解M当时坐在琴房里的专注。这里的每一处每一角,都是由设计师倾心打造。当头顶的那一束光落在这漆黑的钢琴烤漆上,那一刻,神圣和庄重,让她仿佛置身于国家大剧院。这是一种音乐人最沉迷的光景。 “没有。”谭老师哀而她叹息,目光无奈地望着那本琴谱,一遍又一遍。“我以为,他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人间,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她教导学生,向来是看眼缘。毕竟,这里不管再特殊,也还是高中。大多数真正的音乐生都在艺术院校,对音乐感兴趣的学生,来她这里,也不过是选择了一堂社团活动。虽然,名列国家竞赛的确可以直接升上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但在这里,能与M天赋媲美的,这么多年,除了眼前的这个,再无其他。 不是说水平不好,相反,敢选她的课的人,大多数对自己的钢琴水平都一定的自信,但是,她只要听过一遍便知道,她们的音乐造诣不可能太高。 这也是为什么,她每次只是抽查琴房,每间琴房并不会呆太久的缘故。 人,一旦眼光被抬得太高了,就不愿意再低头去看凡尘俗世。 “他或许还没有准备好来见你。”冷奕瑶笑了笑,早上,那个男人不惜让沃克从物理课将把她截走,将这本琴谱送给她,何尝不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如果没有记错,当初在校园第一次初遇,应该也是他一个人想要缅怀过往,才来的圣德高中。 这个人,看似冷心冷情,一片银白之下,长着的,却是一颗温暖怀旧的心。 她这一刻,忽然有点好奇,那几个终日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人所派。 “我知道。”谭老师微微一笑,眼底的惆怅一丝丝拨开,终究化为风轻云淡。 冷奕瑶忍不住挑眉,谁说这个国家,女人早已经习惯了妥协、现实磨破了她们的棱角。这一刻,她在这位钢琴师的身上,看到了别样的光芒…… 当铃声彻底响起,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摇了摇头,轻轻站起。“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老师,再见……”她轻笑,最后那一句话,说得近似带出一抹调侃,像是每天那群毕恭毕敬的学生离开前的口头禅一样。 谭老师轻笑,正准备摆手,却见她已经披上外套,摇曳离开。 敞开的琴房里,谭老师手中拿着那本琴谱,呆立良久,才发现,冷奕瑶竟然把这本琴谱留给了她。 “其实……。”一个人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她微微轻笑的声音:“冷奕瑶,你和M很像。” 这可惜,空空荡荡的场馆里,除了她自己,再无旁人,所以这一句话,没有一个人会来回应……。 冷奕瑶刚刚拿起书包,走到主干道,就被罗德、蓼思洁一行人团团围住。罗德几乎在看到她的瞬间就惊呼:“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你先走了。今天你们钢琴课的学生都出什么鬼了?平常一个个恨不得留到最晚,我一来会场,发现每个琴房的人都走空了!我还以为我走错场馆了呢!” 钢琴课在社团活动中向来人气很旺,他今天是篮球活动,洗了个澡,原本还觉得过来绝对不会迟,结果一来,完全和以往热热闹闹的场面完全不同。别说是留在这里继续弹琴的人,就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刚刚顺着主路口找了一遍,深怕和冷奕瑶走错掉。还好还好,正好碰上了。 罗德徐徐吐出了口气:“我家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走吧,各位千金小姐?” 男生们大多数都先一步到门口乘着自己的车子先一步前往,他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等冷奕瑶到最后。毕竟,可是他亲口邀约的,这点礼仪还是要有。 蓼思洁旁边其实还有两个特级班的女同学,既然大家同意一起去凑热闹,自然是女生一道。 冷奕瑶笑了笑,做了个“带路”的姿势,于是,一众女生围着冷奕瑶瞬间来到校门口。 翟穆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只是,没想到,却是这幅画面。 与第一天,她到圣德高中报道的时候,到处都是人低声交谈、目光复杂不同,她身边的几个人望向她的眼光都带出一抹狂热。 特别是那个男孩子,本身身形就极为高大、长相也算是俊朗,可是跟在她身后,鞍前马后的模样,仿佛有一种崇拜的情绪在不自觉的发酵。 其余的几个女生也是以她为中心,并没有任何的不协调,相反,她们不自觉地配合着冷奕瑶的步调,竟丝毫没有了往日千金小姐的不可一世。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脚下一定。 他原以为,以她的心智,必定会看不上这群二世祖,来圣德高中,亦不过是应付场面。可事实上,却好像并不是如此……。 罗德家派来的是一部房车,前后三开门,漆黑的车身映着四周的光影,绚烂而低调。她低头坐上去的那一瞬,目光略过站在阴影处的翟穆,对方的位置比较特殊,以至于只能看到他的脸,忽明忽暗。却看不清楚他真正的神色。 在社团活动开始前,她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不用过来。这人倒是没听她话? 不过,他是否也已经察觉,最近的风向有点不太对劲? 冷奕瑶低低一笑。这个世界,人情世故是最薄弱的环节。无论是在D城的军界还是帝都,不管是否是元帅身边新宠,最关键的不是态度,而是能力。军界,向来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翟穆,你又是否能保持清醒? 两个人分明都注意到了对方,却在一个低头、一个垂眉间,擦肩而过。 这一晚,冷奕瑶按照约定,和特级班的同学按时抵达了帝都港湾。 罗德的家族在帝都根深已久,是百年老牌家族,今晚的集团周年庆,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联络同行、加强盟约关系。所以,阵势办得极大。 不仅仅如罗德所说,邀请了各界明星助阵,甚至有不少业界大佬都赏脸莅临。 眼见红毯上灯火璀璨,一众刚刚从学校出来,还穿着学生装的男男女女们懒得自找不自在,让罗德干脆带他们直接绕道,进了主会场。 帝都的港湾其实是科技开发的结果。说白了,填海造陆。这里是帝都唯一靠近海源的方位,为了最大限度的创造价值,花费巨资才打造出这片港湾。 明星汇聚间,自然有各路媒体抓拍采访,一时间,镁光灯灯影交织,将这里几乎点亮成了白昼。 蓼思洁向来喜欢看八卦,眼见各路俊男靓女成群成群的出现,一时间,指着那个高个子、白皮肤的男明星惊声尖叫:“我的天,是刚刚摘得本年度最佳男主角的霍启明!” 霍启明是谁,冷奕瑶从来没关注过。不过,蓼思洁这声刚落地,身边的特级班其他女同学都开始跟着尖叫。 男生一个个两眼望天,一副嫌弃嘴脸。是谁白天的时候还说,那群明星有什么好看,讲得再好听是天王巨星,他们这种人班里的同学哪个还见得少了? 我的天,真真是打脸打得好快! 望着前后差别巨大的反应,冷奕瑶摸了摸下巴,只觉得,今晚,大约真的会有点意思……。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难得难得 帝国的演艺界从本质上来讲,还是很简单的。男人负责全方位演绎“唱而优则演,演而优则导”;女人则大多数安于“花瓶”现状。毕竟,对于一个出门穿着太过露胳膊露腿都要引来众人谴责目光的国家,一个女明星想要琢磨“演技”这种东西就有点太玄幻了。 不过,好在,不管担当什么角色,颜值都很在线。特别是今天引得一干特级班女学生放声尖叫的那位霍启明。简直无论对于八十岁的奶奶,还是刚刚初懂人事的学生妹,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秒杀。 细细看下来,走红毯的明星,若论出风头,当真没有一个人能盖过他。 “这人什么来路?”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主要是,不仅是她身边的这票圣德高中的女学生,就连在主会场那些本应该自恃身份的名媛贵妇们都一个个眼睛发光发亮,可见这人的知名度当真非同一般。 “影帝啊!号称咱们国家近年来最帅的影帝!女神,你都不看电影的吗?”蓼思洁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真的是在国内长大生活的吗?竟然还有人不认识霍启明?霍家鼎鼎有名的小儿子,向来桀骜不驯,宁愿从事演艺界,也不愿意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学做生意。 不看电影吗? 冷奕瑶摸了摸下巴,好像重生到现在,确实没什么时间去看那个。不过:“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太像只是个明星啊。” 说句实在话,这里的人大多数看不起寻常人。其他明星也不乏大腕儿的节奏,可是,往这位面前一放,真的活脱脱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罗德立马凑过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的姿势:“眼睛够毒,他啊,不仅仅是影帝,最关键的是,他是霍家船王最小的孙子。” 别看帝国虽然是个沙漠国度,却偏偏走出位船王。生意铺张到世界各国,以海运为主,顺便还构建了最发达的进出口条件。 老船王是一步一步从国外闯荡出来的,后来定居帝都之后,深居简出。家里的人口呢,算不上太复杂,两房姨太太,各有一个儿子。这位霍启明是最小的孙子,又因为长得帅气、性格会讨喜,在霍家挺有人脉。就是脾气怪的很,一头扎进了演艺界,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好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份,没人敢轻举妄动,否则,以他这容貌,搞不好在漆黑处被拽到某位富豪的床上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挺有性格啊。”冷奕瑶忍不住勾了勾眉,这种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万事不愁,干嘛非要亲力亲为往那个圈子里跑。演戏再怎么说也没有当大少爷舒服吧。 “他这人,从小就独,都不愿意和一般人玩。也就大我们个十来岁,待过的国家却数都数不过来。每过一段时间,一旦觉得腻味了,就换一个国家呆着。虽然是在帝国出生的,可满打满算也就在这几年才算是真正落在帝都。”罗德摇了摇头,要不是家里和霍家有生意往来,估计他也不会出现在这。 冷奕瑶回头又看了一眼霍启明,果然,面上虽然带着笑容,眼底却一片阴沉,显然已经快到了忍耐边缘。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蓼思洁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嗨,帝都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就这点爱好。”罗德摊手,一脸引以为豪状。其余同学纷纷掩面,恨不得装作不认识。 对于一个身高如此壮硕的人,竟然兴趣爱好是八卦,搁谁面前都觉得难以直视。 轰轰隆隆、热热闹闹的入场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大半,冷奕瑶他们一干人等在主会场后面专门开辟了一间小招待室。罗德大约提前和家人打过招呼,即便这么忙,罗德的父母还是抽空往这边转了一圈,聊表亲切和欢迎。 这个帝都,三六九等由来已久,虽然军界、皇室、政界三者分离、互不干预,但不影响原则的前提条件下,互通有无、正常来往还是很普遍的。 特级班的人,大多身份家室都是贵中之贵,交际圈内来来往往,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罗德的父母对于其中的大多数人都算是认识,倒是走到冷奕瑶这里,瞬间停了脚。 整个帝都,怕是消息灵通的人,现在都知道圣德高中来了个背景神秘的转校生。 明面上,不过是D城富豪的么女,不过,所作所为倒和商人的行为教养没有半点相似。 眼看着,特级班里这么多人隐约以冷奕瑶为重心的站姿,罗德的父母心底暗暗惊奇。这群人向来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竟然会这么快被个小姑娘收服。 “这位,一定是冷同学了。”罗德的父亲笑了笑,非常自然地走到冷奕瑶的面前,低头,温和一笑。带着长辈适度的关心,并不显得太过亲近,却让人明白他把对方摆在重要客人的位置上,尺寸拿捏得非常精准。 “伯父,您好。”冷奕瑶微微侧首,朝着对方礼貌致意。今晚这么多贵宾来客莅临,主人家还能抽空来与他们一干年轻“小屁孩”见面,已经显得极为重视。更何况,对方还在其中,特意挑中她来招呼。 她淡淡看了一眼,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罗德站在所有同学间如鱼得水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是从小被家里娇养的少爷,好在,心底单纯,性格还算讨喜。 “听罗德经常提起你,以后有空,记得常来。”不管传说如何,看过一眼,才能真正下出定论。罗德的父母互视一眼,觉得自家的傻儿子千年难得,眼光精明了一次。这位冷同学,目光清润、神色自然,先不谈年纪大小,光是这份气度,便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关键是,她将这满眼的浮华踩在脚下,并没有一丝留恋执着的意思。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来说,这有多难得,对比她身后蓼思洁这样的天之骄女便知道。 都是出生名门,早已见惯场面,但是,一旦有感兴趣的事情或人物出现,她们眼底里还会自然流露出她们这个年纪固有的天真和兴奋。 而她则不然,更像是游走于任何场合的闲庭漫步,姿态悠然,却同时,万事不上心。 万幸的是,她对自家儿子的态度尚算不错,同学情谊便是这样日积月累间慢慢培养的。如果能多一个朋友,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愿意的事情。 两位长辈不好在她们一干高中生之间逗留太久,一是怕她们觉得束手束脚,另一方面,他们今晚要招待的客人也着实太多。和几位比较熟悉及冷奕瑶打过招呼之后,夫妻俩叮嘱了罗德要好好招待之后,就走了。 “晚上说是有一场小型的庆祝晚会,霍启明待会要上台唱歌。”宾客都已经就位,大多数站在会场中心在寒暄,眼见班里的女生一个个渐渐露出无聊的神色,罗德适当插了一句嘴。 果然,效果立竿见影。 “我还从来没听过他现场版,听说简直是完美!和MV保持零差别!” “讲道理,我管他好听不好听,光是颜值就够我舔屏了。” “待会干脆去后台一道拍照留影?” 罗德原本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谁知道这话题就跟脱缰的野马,一出去就收不回来了。男生集体无语翻眼,干脆自己找乐子去了。跟着这群叽叽喳喳议论男明星的女同学呆在一起,他们怕自己很快就控制不住想要捏住她们的嘴。 “冷奕瑶,你在D城的时候,一般这种派对可多?”蓼思洁是个最爱凑热闹的,眼见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唯有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挑了旁边一张桌子,靠在那,悠闲自得的样子,顿时凑过去陪她说话。 “还好吧,我一般不怎么参加。”D城什么东西都不多,就是钱多。明星一般如果宣传,除了帝都,首选就是D城。来来去去,其实,也是见过不少巨星的真容。不过,她对那些空有外表没有实质的明星当真没什么好感。真论起来的话,其实,她认识的人当中,容貌过人的不计其数。比如,她一睁眼就直接把对方切了的陆冥,那个人仿佛浑身沐浴在夜色中,天生便拥有魔力,皎洁、光明,却也冷淡、酷烈。再比如M,银发银眸,洁白璀璨,恍若流光……。 不过,这些人,却都比不过一个人。 那位帝国上下,最高不可攀的第一将领。 赫默这人是完全属于妖孽的级别,但论长相就完全可以把这个什么年度最佳男主角秒到外太空去。不过,估计他就算再帅,也没人敢像现在这样YY,除非是不要命了。说到某人的颜,她得公正的表示,还是很担纲在线的。 “那你平时一般喜欢干什么?”总不能除了上学,就没有点兴趣爱好吧?蓼思洁完全没法想象,如果哪天剥夺了她一切的兴趣爱好,只让她沉浸在书海里,她一定会抓狂的。 “睡懒觉,吃好吃的,逛街,买买买。”她列举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也蛮普通的,和一般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不是喜欢干的事,这分明是女生的天性。”蓼思洁就想不出,哪个女生不爱干这些的。 冷奕瑶于是摊手:“那我还真的没什么爱好了。”除非有些时候,有些人眼瞎,自讨没趣,那么她就忍不住要杀杀人了。除此之外,她也是纯良公民一枚。 蓼思洁不知不觉在脑子里杜撰出家人拼命填鸭式让冷奕瑶死命读书、毫无课外悠闲生活的情景,顿时,心中满是愤恨,再一想到上次在学校遇见的冷奕瑶的姐姐,气得牙痒痒,立马表明立场:“女神,以后你就跟我走吧,我保准你一定过得有滋有味。” 冷奕瑶望着蓼思洁鼓囊囊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头顶:“乖”。这小孩太好玩了,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象。 “诶!你们看,舞台的灯打开了,好像是派对开始了。”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果然,声音刚落,四周的灯光立即暗了下来。 这时,罗德的父亲已经缓缓走向舞台最中央。 “今天,承蒙各位拨冗参加我们集团的周年庆,我在这里,谢谢大家。”说罢,深深鞠了一躬。神色镇定,姿态从容,的确有大家风范。下面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男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今晚,不仅仅是我们集团的盛会,更是大家放松休闲的时间。港湾旁的帝都酒店今晚已经全部包下,大家尽可随意。” 话音一落,不少人已经吹起了口哨。 帝都酒店在本市,论规模仅次于圣德集团下属的七星级酒店,这般豪掷万金,包下整栋酒店,的确够气魄。 “你爸不错啊。”从这到学校,车程也不算特别远。晚上玩得太迟了,直接在这住一晚,明早直接去学校,贼方便。特级班的几个男生已经给罗德默默地点了个赞。 “嘿嘿,随意,大家随意,敞开了玩。”罗德之前压根不知道他老爹会有这么一招,要是早知道,早就拿出来显摆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招待同学啊。 男生那边是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女生这边倒是有人纠结了。好在,罗德家的门风在帝都算得上正派,一干千金小姐打电话过去沟通,家里都同意了。 唯有冷奕瑶,默默地盯着舞台后面的大屏幕……。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罗德的父亲说出那样的话之后,那位影帝大人表情可是倏然一变。 那反应,可算不上欣喜若狂……。 罗德父亲下来的时候,各路明星表演嘉宾已经开始你来我往的活跃气氛了。 灯光被专业灯光师调成极为舒服的亮度,有人在台上围绕这集团庆典在说学逗唱,也有人在下面你来我往、酒场英雄。 当然,特级班这边,早已经分成了两拨。男人自去找自己顺眼的位置撩妹游戏,女生集体往后台的方向涌去,真相想要和霍启明来个合影。 冷奕瑶随手拿了点糕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音乐响起来,那个霍启明一步跃上舞台时,底下的女性观众立马海啸般爆出激烈的呐喊。那声音,光是听着,都觉得耳朵开始嗡嗡嗡地回声。 霍启明的脸比一般人要立体深邃,头发像是经过专门挑染,颜色有种堕落中的迷离,眼睛浅浅垂下,仿佛时间一切都不看在眼底。那种迷幻狂醉的风格,几乎将台下一票女性尽数收入囊中。 当那标志性的烟嗓弥漫出来的时候,整个现场都要炸了! “我靠!这感觉,带劲!”唱的竟然是摇滚!和他翩翩美男子的外貌截然不同的摇滚!你知道那种颠覆吗?就是分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却偏偏当着你的面来了一把过山车!还是火流星那种级别的! 别说是特级班的这票小姑娘,就连许多年近三十的少妇都眼角通红,那是活活给憋的!要不是自家老公还站在旁边虎视眈眈,恨不得能立马扑上去! 迷醉的嗓音带着一种飘忽沧桑的味道,忽而高亢入云霄,忽而低沉狂纵。那是一种将一切撕裂的极致震撼,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观众一眼,而是直直地盯着远方,就仿佛,他的视线、他的一切,从来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停留过。这是个连灵魂都彻底自由的男人。 当他开腔的那一瞬,冷奕瑶握着饮料的手便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万众瞩目间,那个用尽一切在放纵自己的男人,良久,勾唇,清冷一笑。 这个人,简直是“自我矛盾”的综合体。 分明是个出生贵胄的富家子弟,这种拼命想要摆脱一切的玩命劲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帝国这地界,等级阶层极为严格。谁都不愿意当平民,谁都想要做人上人。那么,他眼底的那股颓废和空寂,又是几个意思? 一曲终了,霍启明很随意的甩了话筒直接跳下舞台就走。聚在前面的一众小姑娘,立刻像是疯了一样地追了过去。这其中,蓼思洁喊得最如痴如醉,简直就像是立刻化身为脑残粉,一路跟着他的大长腿疯狂奔跑。 “这群人是疯了?”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背后忽然响起,带着淡淡的葡萄酒味弥漫在空中。有一种晒了一天的阳光,静静躺在月光下的感觉。 冷奕瑶侧头,对着他轻轻一笑:“你嫉妒?”这人,大白天的时候,什么都不干,就坐在她面前的位子上一直懒洋洋的眯着眼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做样子。 反正,身为副班长,全体老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想来,在圣德高中也不会有第二例。 “嫉妒他?”奥斯顿轻轻嗤笑,那脸上带出一分意味悠长。 虽然脸上是笑的,但那眼底的不以为然却太过明显。他压根没把霍启明这样的“女性缘”看在眼底。 “我以为你今晚就是绕个圈,马上走人的,没想到你还挺乐在其中?”晚上,特级班的一票人,数来数去,除了蕴莱因为太忙没有出现之外,几乎全员都到齐了。不过,来的路上,她是和罗德及其它女同学一起,倒是没看到他,没想到饶了一圈,这人竟然也和她一样,站在这边吃吃喝喝? “回去也是睡觉,无聊。”他扭了扭脖子,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反而没什么睡意。好在,人多、嘴杂,他混在里面,也没其他人会注意。 “她们那么多人跑过去,会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她其实对于这位同班同学不熟,当然,从某种意义上上来,除了知道他算是物理老爷子半个学生之外,其余方面和陌生人没太大差别。哦,对了,这人似乎和沃克有点不对付。说不上具体是什么细节,就是总感觉,有沃克在的时候,这人的行为举止都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不用担心,她们很快就会回来。”像是不用看都能猜到结局,奥斯顿懒懒一笑,随意耸了耸肩。 嗯?这是什么意思? 看那群小姑娘的疯狂劲儿,可不像是会轻易放过影帝行踪的架势。 只是,过了十五分钟,一群一群的女孩们真的如奥斯顿所说,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这边来。 冷奕瑶觉得挺稀奇,这人难道长了第三只眼,都能算卦摆摊了。 “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很快就回来?”按时间来算,还不够跑个五千米的。其他人不算,特级班的这群女学生,可是在圣德高中千挑万选、门门成绩都出众才能进入的。体育成绩而言,不可能这么快就被甩掉。 “不是说有焰火晚会吗?”奥斯顿无所谓地随意扯了个原因。只是,两个人都知道,他这是随便乱说。 等蓼思洁一脸落寞地走到冷奕瑶身边,捂着脸,一副弄丢了三魂六魄的样子,冷奕瑶忍不住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啊!”蓼思洁跺了跺脚,一脸气呼呼地无语望天:“明明是来参加周年庆,他带那么多保镖干什么啊?一群人手牵手拦在酒店入口处,压根我们都不知道他上了哪一层楼。一转身就不见了!”她们刚刚跟着霍启明一路狂跑,眼看着对方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先跑进了帝都酒店,然后,一众保镖直接筑起人墙,把她们直接堵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反正就是打死不挪步。 好不容易,等她们冲破人墙。电梯都已经正常运作了,压根找不到霍启明的影子。 问酒店管理人员,压根是等于自己浪费时间。保密协议这种事情,都不需要别人说的,她们门清。 “好了,别伤心,后面还有其他好玩的。”冷奕瑶揉了揉她头发,越发觉得蓼思洁像是个糯米圆子似的,一生气,整个人都圆鼓鼓的。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去拿吃的。”蓼思洁一跺脚,转身去餐饮区拿东西垫肚子,刚刚光顾着追人了,现在才发现,晚上到现在竟然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吃。 倒是冷奕瑶觉得很无语,转身,换了个方向去吹风。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刚刚走后,奥斯顿的手机豁然响起,十五分钟前,那个在舞台上响起的烟嗓正悠悠然地对着奥斯顿说:“难得,你竟然愿意和你一个女生在一起…。”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娇艳女子 奥斯顿环顾四周,眼睛从所有的建筑上面略过。除了临时搭建的站台和部分场地,这里周边都是没有任何遮挡物,放眼望去一目了然。也就是说,并没有借助景观的可能来观察他。刚刚蓼思洁她们说得很清楚,她们是一直追到了帝都酒店,才被拦下来,也就是说,她们并不能完全确认那个进入房间的人就是霍启明。 那么,现在这个懒洋洋对着他调侃的人,会是在哪? “难得,你竟然有心情来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他以同样的语句回过去,脸上是一派冷漠疏离,倒是与平时他的神色差得不是一点。 “全都是些脑残,要不是家里和霍家有合作,死老头子非让我过来,你以为我愿意再这里多带一分钟?”霍启明的声音忽然一沉,冷冽中爆出一片烦躁。刚刚罗德的父亲在台上宣布将整个帝都酒店都包下来的时候,他就感觉事情不妙。果然,大部分的人统统都留下来,准备明天一早再回。老头子今天一直盯着他,压根不给他提前离开。气得他都快杀人了!还有这群女的,自己长成什么样,还没有点数吗?非要死乞白赖地往他身后蹭,什么玩意儿! “不想呆就滚。”奥斯顿冷淡地正准备挂电话。这人操守太差,随即已经二十多岁了,偏偏还喜欢自我放飞,每次一碰到他在场的情况下就没有好事。懒得与他啰嗦,干脆让他走人。 “等等…….”霍启明倏然一笑,手中的望远镜朝着冷奕瑶消失的地方微微一顿:“我还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暴脾气。怎么,刚刚那个妞儿不一般?” 奥斯顿在圣德高中的特级班,虽然从来举止低调,但是在某个圈子里,却是极为有名。不得不说,像他这种从来不与女人多说一个字的性格,今晚竟然会和一个小姑娘单独“躲在”角落说了这么久的话,一看就是不对劲。 不过还别说,在今晚这么多的女宾客之中,那姑娘长得最够劲。活生生一转世的狐狸精似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勾过去。 “你说谁?”奥斯顿顿了两秒,才静静地接上。 “我没听错吧,你竟然在和我装傻。”霍启明发现今晚终于有件事可以给他解解乏了,望远镜一放,也不啰嗦了,直接把手机拉下,朝着冷奕瑶的方向亲自走去。 眼看,台上的表演嘉宾一轮接一轮,渐渐的到了八点五十,所有人的脸上都不自觉地带出一丝淡淡的期待。 霍启明虽然已走,但,焰火晚会就在九点。 当最惊艳的一束“火树银花”绽放在空中的时候,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天空。只见,那无边无尽的银色璀璨,嵌入大片大片的金黄交织,美得夺人心魂。 就在这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逆光走来。 那人的身形健壮,双腿修长,有一双丝毫不输给T台男模的双眼,就踩着无数人仰天惊叹的缝隙,静静地走到她的面前。当那满树银花绽放的时候,他忽然低头,朝着她轻轻一笑:“你好。” ………. 冷奕瑶保持着眺望烟火表演的神色,一秒后,淡淡地挪开视线,没有接他的话。 霍启明。 原来,那位传说中已经到帝都酒店就寝的影帝,竟然还在这瞎晃悠。刚刚逆着光线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眼熟,果然,是熟,刚刚半个小时不到之前才看到的。 大约是第一次面对别人的冷漠以对,别说是说话,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霍启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冷奕瑶这是压根把他当空气了。 “你认识奥斯顿?”他压了压脾气,还是依旧带着尽可能的好脾气。大约是天生,那一管烟嗓慢下来的时候,就像是一杯意式咖啡,浓缩了整个世界的精华。 然后,冷奕瑶抬头终于赏了他一眼。目光顺着这男人的四肢扫了一便,当看到他上衣口袋里鼓鼓的东西之后,唇角掠起一个嘲讽的笑:“你眼睛倒挺尖。” 霍启明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眼光低头,看向自己,结果,她话音刚落,他的脸就彻底黑了。 “你………..” 正准备往前再凑一步,冷奕瑶身后忽然窜出个人影,“快看,烟火晚会开始了!”蓼思洁因为站在她背后,逆着光,根本看不清冷奕瑶面前的人是谁,以为是班里谁在找冷奕瑶聊天,可什么时候不能聊天偏要在这个时候,她一跳,立马从背后拍了拍冷奕瑶,想要拉回她的注意力到烟火上。 谁知道,这一拍,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向她。 第二束璀璨烟火纵身上天的时候,蓼思洁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 “霍启……”她惊声尖叫,只是,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就已经被霍启明一把捂住。 看,这才是一般女孩子看到他时的真正反应。他扭头,瞪向冷奕瑶,却发现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头顶的烟花上,一点都没有往他身上放半点心思的意思。 低头,看着这个幸福得几乎想晕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他眼底暗光一闪,侧头,忽然对着蓼思洁轻轻一笑,那笑声,带着他独特沙哑的嗓音落在蓼思洁耳边,瞬间激得脸色通红一片:“你朋友好像挺傲的,不搭理人啊。” 蓼思洁一侧头,见她说的是冷奕瑶,下意识就要反驳。女神不是傲,只是懒得和陌生人废话。谁知,霍启明却用指尖压了压她的嘴,那一瞬,蓼思洁只觉得心底酥麻,痴痴呆呆地望着对方。霍启明随意一笑,越发将嗓音放得更低:“光看烟火没什么意思,想不想来看看我的房间?今晚很多人约在那聚会,比这里要有意思的多。” 说罢,手指随便一指,落到远处几个同样出生不凡的公子身上。对方正朝着这边举着香槟微微一笑。 蓼思洁发现竟然都是帝都比较有名的大胡公子,不过,很少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看样子,是准备在霍启明那边弄个私人派对。 “好啊好啊。”这种事情在她们圈子里常有,组一个私局,大家出生、背景差不多的人聚在一起,联络感情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打发无聊时间。她一脸激动地眨了眨眼睛,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被带着跟着他身边走了一百多米,再回头,冷奕瑶的侧影已经被人群遮得差不多了,看不分明。 “先跟我走,否则,你待会不认识地方。你朋友,你待会给她发短信就好。”霍启明笑得一脸随意,四周的人已经有人渐渐发现了他的行迹。但因为刚刚有人“目睹”他已经回到酒店了,所以一时间,很多人只是拿着怀疑的神色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蓼思洁守护偶像的心理立马爆棚,也不多说什么,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好,好好。” 攥紧霍启明的衣服,倒是推着他赶紧走,深怕他被影迷一下子包围起来的样子。 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变成了急不可耐。那些个小公子们立马互相使了个神色,慢悠悠地也跟了上去,同时,他们身边各搂了一个容色出众的娇艳女子。 冷奕瑶知道蓼思洁是霍启明的粉,才故意站在一边等他们先聊,给蓼思洁创造机会,再说,这里都是罗德家邀请的各路名门,不会出什么大事,谁知道,人影纷纷、周边嘈杂,她一个转身,那两个人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目光一沉,下意识顺着高地走去。脚步奇快,身边的人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片虚影。 十分钟后,她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块空地上,远眺四方,很快,找到了在人群中“逆境”行走的那一行人。 大多数都是男女交织,唯有霍启明走在前面,蓼思洁紧跟其后。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拐人? 想引她上钩? 冷奕瑶眼底的目光漆黑,衬着身后那漫天席地的火树银花,容色冷艳、尽显妖娆。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早了,感觉不看焰火晚会有点遗憾啊。”罗德家举办的这场晚会果然烧钱,蓼思洁随意估计了一下,这一路的客人都多,为了避人耳目,专门挑了一条原路走,都走了小半个小时呢,才堪堪来到酒店楼下。结果,一扭头,烟火都已经结束了。想想,刚刚停在一块草地上,看个过瘾才不亏。 “有什么遗憾,这点东西想看,随时都能放。”霍启明朝着自己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很快,酒店大门打开后,保镖团团将电梯围住,站在门口挡住了电子显示屏,掩饰他们上去的楼层。 蓼思洁这才发现,一道和那些个小公子过来的几个女生都极为眼生,关键是,一身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刺激得鼻子难受。 “啊欠——”她忽然打了个喷嚏,将全电梯的人都惊了一下。 “霍公子,你从哪找来这么个活宝。”身边的其他公子哥豁然大笑,随即点了点她的方位:“这么嫩,你也下得了口。” 蓼思洁脸色被憋的通红。总觉得,他们话里调戏的味道太浓,不像是单纯的开玩笑,可又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意思,于是抬头看向霍启明,却见他垂着眉在玩手机。 蓼思洁鼓了鼓腮帮子,顿时有点委屈。她,也不是打喷嚏的。是这些女的身上的味道太重,再说,不是说好是派对吗?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才最重要。 “别吵。”耳边忽然传来霍启明的声音,像是不满那些公子哥的调笑。蓼思洁莫名地觉得自己又有点高兴,毕竟对方这是在维护她。 等电梯打开,走到走廊的时候,果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外面,说话聊天、打闹嬉笑。 蓼思洁正觉得自己刚刚在电梯里多想了,却见所有人望向她的时候,目光一顿,像是惊讶,又像是匪夷所思。 “霍少,今天玩的这是哪一出?”有人掐灭了烟头,站在走廊边朝着他们这边忽然一笑。那脸上的吊儿郎当,让蓼思洁的心又重新提起来。总觉得,到了这里,霍启明的神色和刚刚在外面有点不一样。 “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霍启明懒懒往墙上一靠,刹那间,扭头看向蓼思洁倏然惨白的脸,勾了勾唇,笑得好不风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豁然放大的嬉笑声:“就知道你霍公子安分了这么久,又无聊了。行啊,今晚大家彻底狂欢!” 一群群的男男女女抱成一团,笑得极为诡异。那目光,落在身上,蓼思洁只觉得浑身冰凉。 转身,想要往电梯跑去,却被人直接堵住出口。她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恨不得哭成泪人,却见站在最中央的霍启明淡淡一笑:“我给你五秒的时间让你求救。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们游戏真正开始的时候了。”他饶有兴致地点了点自己的手机,笑得一脸悠然自得。依旧是那般俊美无暇,却像是忽然多了另一层邪肆放荡的味道。 可那眼神里的邪气却让蓼思洁彻底心口冰冷。 他不像是开玩笑,这群旁观者的目光更不是开玩笑,她虽然猜不出,他们所谓的“彻夜狂欢”到底指的是什么,但她明白,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吃吃喝喝、玩玩牌就能打发的。 来不及多想,她一路往后紧缩,浑身颤抖着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快捷按钮。 自从冷奕瑶在学校里露出那惊艳一击之后,她早早地就将号码“1”设为冷奕瑶的通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犹豫,她觉得任何人都没有冷奕瑶可靠。 当初,他们一行人在商场上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只要冷奕瑶愿意,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她都能解决。那种天性上的信任,让她将这五秒彻底赌在了冷奕瑶的身上。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她情绪彻底失控,撕心裂肺地朝着对方惨叫:“冷奕瑶,求你快来救我!”瑟瑟发抖的人,声音都彻底颤栗起来。那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与害怕,仿佛能透过手机,能可以感受到她脸上的绝望与无助。 她呜咽着将自己团团保住,像是个婴儿下意识的蜷曲的姿态,却没有看到,霍启明那倏然亮起来的眼睛,像一匹即将要咬住猎物的狼……..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真正快乐 霍启明那倏然亮起来的眼睛,像一匹即将要咬住猎物的狼。那蓼思洁的呜咽声像是成了四周唯一的配乐。从她拨打电话,到那一句求救话音落下,不多不少,正好五秒。他随意抬了抬下颚,瞬间,旁边另外一个公子哥直接将蓼思洁手中的电话直接抢过去。 蓼思洁开始抱着膝盖,死命地压住自己的哽咽。只是,那声音断断续续,还是传到了冷奕瑶的耳朵边。 “你们在哪?”冰冷金贵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声音并不大,听上去,冷奕瑶似乎情绪波动并不大,但整条走廊却是倏然一静。 霍启明走过去,从那人手里接过电话,薄唇轻挑:“帝都酒店64层。” 冷奕瑶吗? 这个名字,倒和她那幅不显山露水的模样挺配。 “咯噔”—— 冷奕瑶并没有回他任何话,甚至连一个回应的声音都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帝都酒店。灯火璀璨,建筑奢华。 这位霍家小公子,看来是真的智商全长在脸上去了。她转身,一身冷冽。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身旁看完焰火晚会的人潮与她擦肩而过,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冷奕瑶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64层的时候,是被霍启明的保镖一路护送上来。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像是要把人的耳朵给炸裂一般,瞬间淹没了话语。 他站在门口,一手靠在门沿上,一手拿着瓶罐装啤酒,随意将衣服的领子扯到锁骨下方,就这么倾身站在她的面前,压着身子望着她。那一瞬,荷尔蒙的气息迎面而来、爆棚全场。 后面所有的人望着他这副模样,纷纷开始拍手喝彩,音乐开始调小:“不得了,不得了!好久没看到霍公子这么认真的一面!赶紧把人拉进来!” 冷奕瑶对着这群人胡天胡地的喧哗声没有一丝反应,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连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人呢?” “谁?”霍启明觉得好玩的很。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搭理人也就算了,这双眼睛,没有一丝人烟气。好想触上去,感觉一下,是不是都带着冰渣的气息。 “装傻?”冷奕瑶挑眉,目光顺着他的背后看了一圈,蓼思洁蜷缩在一处角落,头发披撒在身上,遮住了脸,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缩得越小越好。 霍启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笑:“怎么?你想换她出去?” “换?”她抬头,眉梢轻挑,冰冷的目光瞬间展露无遗。 “否则呢?直接当着我的面把她带走?”他觉得她真的挺有意思。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把她引过来,她不会傻乎乎地以为他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脱身吧? “不。”她这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同情心。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过,谁让他动的是蓼思洁。这个小姑娘单纯、执着、满心开朗。从今天早上为她做的早餐就能看得出,她是真的为别人考虑。她重生在这个国度,算来算去,身边觉得还能看得过眼的寻常人不过一二。他敢动她? 很好。 “我和她交换,你让她走。”她靠在门边,一脸笃定悠然。 这一瞬,房间里的公子哥们闹得更凶了。 在他们看来,这新来的小妞无论是长相还是胆识都比这个哭啼啼的强上一百倍,换,干嘛不换! “小姑娘,有人来换你了,还不赶紧擤擤鼻涕,赶紧的。”那个夺了蓼思洁手机的公子哥大声笑道。 蓼思洁闻声,整个人一怔,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呆呆地望向门口的方向,脸上已经湿成一片。头发黏在上面,一抬头,显得格外的滑稽。 眼见冷奕瑶被霍启明的身影挡住大半,她受惊过度的脑子终于晕乎乎地转过弯。 她傻了!怎么会叫女神过来。这整个总统套房里的人一看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是冷奕瑶再强,以寡敌众,绝对处于下风。 她磕磕绊绊地跑过去,反手将脸上哭乱的头发一把掠开,眼底的后悔与担心压根不用说话,已经尽数展现在她面前。 冷奕瑶轻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随意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不用说,出门、右拐,电梯直接下去。” 蓼思洁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把嘴巴闭得死紧。罗德的地盘,她不信,她自己跑出去之后,会找不到人来弄死这帮人! 他们刚刚放在桌子上面的白色粉末是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 已经有好几个被拉上来的女伴瞳孔紧缩,晕晕乎乎地只会站在那里傻笑。音乐一起,像是水蛇一样顺着对方的身体盘旋,那副模样,看得简直让人想吐……。 她不愿意再看一眼自己当初的偶像,太幻灭、太惊愕、也太恶心。这么多人,显然并不是第一次举行这样的“派对”,他把她骗过来,显然从未安过好心。 “冷奕瑶……”她眼珠子大串大串地落下来,嘴里反复念着的都是她的名字,却也没有傻乎乎地突然要求留下来。相反,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找人!她要让人把这群王八羔子统统弄死! 见过小白兔被逼急的样子吗? 冷奕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小白兔即将发狠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心想,今天给她这么上了一课,其实也挺好。都已经是高三的人了,再这么天真无忧下去,该痛苦的就是她自己了。毕竟,她好像连个兄长都没有,等父亲年纪再大点,怕是能照顾她的地方会越来越有限。 “赶紧走。”她摆了摆手,一脸懒得说话的架势。 旁人只当她是受到蓼思洁“连累”,心情不佳,也没注意。 霍启明却是明眼人,冷奕瑶看出了什么,他自然也没错过。不过,他都“玩”了这么多年了,一个小姑娘算的了什么?今天的东道主摆到明面上,也玩不过他霍家,大家都是相互看面子。他都肯“助兴”地陪着一整晚的年会庆祝了,你来我往,谁敢真的为了个小姑娘找他算账? “管住自己的嘴,你朋友明天能不能安然回去,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他低头,恶意地将目光对准远处桌上的那一片白色的粉末,若有所指地对着蓼思洁轻笑。 同样是那副低哑的烟嗓,蓼思洁却颤栗得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的脸彻底抓花。 一双低于常人温度的手,这个时候忽然搭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好了,走吧。” 在她犯浑之前,冷奕瑶提前拉了她一把,轻轻用力,将她一下子推出房门。 “嘭”—— 这一次,房门关得猝不及防。 蓼思洁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忽然转身就往电梯跑。 那动作,快得惊人,以至于刚刚一直站在门口的保镖都没来得及反应。等他打不追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正好向下走,迅速降到一楼……。 “人都已经放了,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地陪我们乐乐了?”霍启明拉着她,往一百八十度的观景台走去。 窗户已经全被关上,没有了凌冽的冷风,这一刻,衬着远处的灯火通明和漆黑的夜幕,无敌夜景,震撼心扉。 冷奕瑶轻轻一笑,随手一摆,出乎所有人意料,姿态优雅地靠在一张美人榻上:“想怎么乐乐?” 分明离开军校不过两天,早上也是一路晨跑到学校,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手痒? 望着对方那张令无数女子疯狂的脸,冷奕瑶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难道赫默把她送到军校,就是想把她渐渐地培养成暴力狂?这一房间的人,算起来差不多也有四十来个,和当初食堂了围着她准备干架的那群男军官比起来,可实在不够看。 有人拿着一根药物注射器,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火热的视线中,一众人虎视眈眈地看向她。当注射器内的液体被推出来些许,压走最后的剩余空气时,冰冷的针头落在她的胳膊旁:“你嗨起来了,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抱歉抱歉。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长长见识 冷奕瑶仰头,任灯光落在她的眼底。这一瞬,所有的头发顺着方向,尽数落在耳后,彻底露出她洁白而妖娆的脸。 那清冷的光泽,印在她的脸上,几乎白得跗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阳光下走过路。这副模样,已经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常人,而更像是在空中眨眼就能消失的精灵。 分明上一刻还是清冷高傲,这一瞬,当光泽落在她的眼底时,所有人的呼吸一顿,忽然发现,这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变得神鬼莫测、诡谲灵魅…… 旁边的公子哥拿着注射器的手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那么一瞬,不敢去看她的眼。 霍启明站在一旁,神色倏然一变。 房间里,似乎只剩下那狂放的音乐还在循环播放着,这一刻却显得那般冰凉刺骨。 平生未见,一个人,竟然光凭着一双眼,就能将整个屋子里所有的男男女女都震慑得不敢轻举妄动。 分明还是个未成年,此刻,形单影只地一个人坐在那里,为什么,气势却这么惊心动魄? “怎么了?都傻了?”回神的那一瞬,霍启明脸色发青,随手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间,冷冷地看向那位拿着注射器的哥们。 那人手腕一颤,下意识的将眼神挪开,舔了舔舌尖,心跳声忽然将他整个人都震得发麻。 其他的同伴也回过神,反应过来刚刚的失神,顿时恼羞成怒和气急败坏席卷而来。再顾不上其他,声音叫嚣得更加厉害:“还等什么!赶紧让她享受一轮!” 那眼底展露出来的凶狠与贪婪,恨不得能立刻目睹她“迷醉”时的真正风姿。 偌大的总统套房瞬间变得更加拥挤,急不可耐的叫唤、喧嚣,配着那些已经嘻嘻哈哈抱成一团的男男女女,顿时将这个空间渲染成一片浮世绘。 酒水、声色、男人、女人、桌上的白色粉末、手边的注射器,这一切,都像是眨眼间彻底失去了控制……。 就在针尖抵进她皮肤前的一瞬,忽然,有人的手机铃声大振! “他妈的,是谁,这么煞风景!”有人拿着酒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那种悬而未决的冲动,就像是酒精瞬间涌上了脑门。眼看着这个美貌惊人的小姑娘就要彻底陷入“迷醉”,偏偏有人电话没关! “你在对谁喊?”霍启明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个半醉的男人,容色一片寒气。 所有人瞬间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霍启明的手机。 可是,他们聚会的时候,大家向来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关机。 今天,这位霍少爷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事情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面面相觑间,霍启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眉梢轻挑,唇角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我就说,这个妞儿不一般。你竟然会为了个女人给我打电话,简直是世界奇观。” 奥斯顿身边的蓼思洁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死命地抹掉眼泪,一边使劲地吸气,“就在楼上,快,快去救冷奕瑶。” 蓼思洁一路从电梯跑出来,迎着风狂奔,却发现,焰火晚会结束后,这附近的人都熙熙攘攘,竟然找不到一个熟人。 霍启明那边人多势众,看起来也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想来背后肯定有人帮他们圆场,一般人绝对不敢插手这事。她的手机落在酒店里,根本没法联系到罗德他们,结果,竟然迎面撞上奥斯顿,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他上去救人。 其余的不说,以奥斯顿的家室,霍启明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犯事。 可她忘了,男人的逆反心。通常,你越不让他们干的事情,他心底里的欲望就会越发灼热、势不可挡。 奥斯顿估摸了一下时间,从楼底乘电梯上去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关键的是,守在楼下的将近20个保镖。 霍家对霍启明的溺爱有多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人不说是万里挑一,也至少能坐到以一敌十。想在短短时间里解决掉20个高手? 他冷冷看了一眼帝都酒店璀璨的灯影。 “你想怎么样?”他弄不懂,霍启明是脑子哪里短路了,竟然非要拽上冷奕瑶。他平时玩得再乱,再荒唐,那也是有霍家给他兜底。外界说他在世界各国游历,其实呢,不过是一个国家玩烂了,身后肮脏的事情太多,才擦擦身后直接甩手走人。早些年是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后来直接是滥交,什么都玩,荤素不忌。为了掩饰女人的那点事,霍家才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在演艺圈这么个乱染缸里泡着。毕竟,在外人看来,是这个圈子的风气这样,男男女女的绯闻是真是假,是炒作还是作秀,只要霍家在背后操控,谁能抖出来实情? 可今天,就因为一时兴趣,就把冷奕瑶弄上去…… “我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你感兴趣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味道。”霍启明恶意地笑了笑,眼中漆黑的颜色如旋涡般飞快旋转。 他声音刚落,身后立马传来了叫好声和口哨声。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冷奕瑶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眼底锋利一闪而过……。 手机里传来的嬉笑声和戏弄撩拨让奥斯顿最后一点耐心也全部宣布告罄:“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女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霍启明恰好按下了免提,当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全场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笑喷了。一个个揉着肚子,指着被他们层层围住的冷奕瑶,笑得眼角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说,我们竟然惹不起!这帝都里,还有我们都惹不起的女人!” 霍启明嘴唇一勾,正准备嘲讽回去,谁知道,说完这么一句话,奥斯顿便挂了电话。 这是放狠话之后,立马落荒而逃? 霍启明轻蔑地关了手机,一步一步走到冷奕瑶面前……。 而蓼思洁呆呆地望着他,像是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就这样直接挂了手机。他不去救人,不打电话搬救兵,就这样挂了电话,是准备让冷奕瑶活活被折磨? 蓼思洁脱下鞋子就要往他身上抽,却被奥斯顿一个闪身、轻而易举地躲过。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恨死你!恨死你了!”蓼思洁第一次痛恨自己这么软弱无力,无论她怎么去打奥斯顿,总会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下一刻,她蹲下身,抱住头,嚎啕大哭:“都是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冷奕瑶不会在上面。如果她有个万一,我绝对拉着你一起去赔命!” 奥斯顿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眉头不受控制地开始死命地跳动。这人,是受刺激太过了吧?眼下,分明该担心自己小命的,是楼上那群……。 二十多岁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大半身体的人,别说是三四十,就算是再多上一倍,在冷奕瑶手上还能有什么活路? 他从接电话起,就一直没有听到冷奕瑶的一点声音。不用说,肯定是冷眼旁观那人跳梁小丑在作妖……。 他仰头,无奈地一笑。何必自己上去浪费时间,怕是他还没有把这二十来号保镖撂倒,冷奕瑶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英雄救美……。 他侧头,忍不住低低一笑。这世上,够资格救她的人,怕是常人根本不能得见。 “别哭了。”平时跟个洋娃娃似的娇美人,一哭起来,聒噪得简直像是十只鸟在耳边死命的鸣叫。他头疼地将手机直接递给她:“拿去给罗德打电话。” 罗德家的晚宴,理当该由他来收拾残局。 蓼思洁抽噎地盯着眼前的手机,愣了一瞬,才一把抢过来,瞬间按着通讯录找到了罗德她们。 同属于冷奕瑶年下走狗属性,不谈其他,光是在他地盘上,竟然有人敢这样闹事,罗德也不能忍啊。 转头,朝着特级班所有人一声吆喝,带着自家三十来号保镖,声势浩荡地就往帝都酒店冲。 远处,罗德的父母见儿子神色忽然不对劲,又带着一批保镖,看样子就去找人干架的,气得脸色都青了。赶紧赶忙地冲过去拦住,结果,被告知了原委,刹那间,所有家长的脸色都不好看。 霍家最有声望的“船王”虽然没来,但霍启明的父母却是在场的,一听到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败坏”他们儿子的名声,立即脸色沉得飞快。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信口开河,我今天算是真的见识到了。罗德是吧?如果我儿子并没有做你说的这些,你们罗家,要为今天所说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中年男子,低调深沉,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刚刚围在一起,面露惊色的众人一时间踟蹰不已,竟有点不知道该相信哪边为好的意思。 “没关系,不是要查吗?我们现在就一起去现场!”罗德被他母亲抓住了右手,可嘴并没有封。立马会以颜色!呸!什么东西!敢做不敢当!把他家宴会现场当成是窑子吗?他好意邀请冷奕瑶过来是为了散心,外加活跃班级气氛,可不是给这贱骨头创造机会的。 “好好好!一个小辈,还没查明事情真伪呢,敢冲着我这样发飙,我也算是长见识了。”霍启明的父亲咬牙,脸上一片风雨欲摧。自家儿子是什么秉性他当然清楚,可今晚数得上门第的女子都在现场,能被勾到酒店去的,指不定是哪个疯魔了的影迷。就这样,也敢吼得人尽皆知?真是不知所谓! “你少说一句!”罗德的父亲气得想要拍死他这个儿子。熊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霍家是什么背景,会当众承认自家人做了丑事?捉贼要拿脏!他就算是吼破了嗓子,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只会是给自家颜面带来污点。别人只会说是他们无中生有,怎么会往霍启明的身上牵扯半分? “还要我查明事情真伪给你们看!”罗德一把脱离母亲的拖拽,直接仰头冷笑:“奥斯顿现在就在酒店那边,刚刚就是拿他的电话打过来的。” 听到“奥斯顿”这三个字…… 霍家人这边面上忽然一阵诡异,四周的人也像是瞬间落入了一种真空的寂静中。 那是一种,每个人表情都刹那间空白的情景。 说不清到底是惊讶,还是骇然,但有一点却很明显。对于罗德说的话,霍家的人敢说他是信口开河,但是,对于奥斯顿,饶是霍启明的亲身父亲,这一刻,也没了声音。 “不是说要去查明事实真伪吗?走啊!”罗德身边的一众人清冷一笑,当真以为霍家出了个船王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冷奕瑶是跟着他们一道出来的,在这里出了事,他们面子里子还要不要? “霍先生,您看?”罗德的父亲原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霍启明也是他们请过来助场的。但先不论儿子今天这翻发难没法简单抹去,连奥斯顿都掺和进来了,显然绝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霍家人咬牙,“进退维谷”大约讲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情景。 虚张声势是没办法掩饰了,可现在要是认怂,就等于不打自招,以后,大家也不用在交际圈见面了…… 望着周边人低声交谈、目露惊疑的神色,霍启明的父亲咬牙,“走!” 转身间,朝着妻子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慌忙点头,找准时机,装作气得头晕,倒在一个认识的贵妇身边,哭得一脸凄厉:“这是要坏我儿子的名声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蹄子,敢这样作弄人!给我发现了,我非要她好看。” 女人撒泼,哪怕是贵妇,也没什么好看的风度。旁边的人一时间转过脸,只当做没看到,即便有些人幸灾乐祸,但在水落石出之前,只不过暗自在心底爽爽。毕竟,这是社交界最基本的常识,这点水平,谁没有? 趁着所有人挪开视线,霍启明的母亲感觉按了一下自己手机的快捷键。 可惜,如今霍启明的手机已经关机,霍母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霍母这把真的是气哭了的心都有了。该不会,真的在胡搞的时候被抓到吧?那,那霍家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 一脸神色自然的奥斯顿和哭得稀里哗啦的蓼思洁就站在酒店门口,眼见这么多人过来,蓼思洁一下子就觉得心口松了一半,快步跑过去,朝着罗德就要开口说话。 谁知,霍母一个神色激动,立马就冲到她面前,想都不想,直接开骂:“哪里来的狐狸精,竟然敢当众演戏,看你哭得这幅模样,别人还以为我儿子怎么欺辱你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看我不撕了你的脸!”说话间,就要抬起手,给蓼思洁一巴掌。原本是准备直接给她一个下马威,扇傻她,不让她开口,可谁知道手刚举到一半,就被罗德一把截下! 右手使劲,一个重力,直接把贵妇人瞬间推开! 霍母这辈子还没曾这么狼狈过,被一个小辈这样推搡,气得立马就要开骂,谁知对方轻哼一声,冷笑地朝她打量一眼:“‘伯母’大概眼睛不好!”说“伯母”两个字的时候,意蕴深刻,着重强调!“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位不是房间里被困的那个。她是蓼家的掌珠——蓼思洁。” 听到“蓼家”的时候,霍母的脸色彻底一颤。帝都谁人不知,蓼家家底雄厚,只可惜,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生出个儿子继承家业。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娇养,眼珠子似的护着。刚刚只怪她急不可耐,想要封住对方的嘴,谁知道弄巧成拙。她刚想开口,修补修补残局,却被罗德的下一句话直接弄僵了脸:“对了,刚刚忘了说,她也是被您儿子拐骗到房间里的,要不是冷奕瑶,现在,蓼家的伯母怕是已经撕了您的脸!” 罗德狠狠地瞪她一眼,当着众人的面就准备扇人巴掌。怎么,下马威以为这么容易?他们班的人,没一个是好欺负的。 霍母这把是真的没脸了。 这,这该怎么解释? 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却见对方脸色漆黑,怒目相视间,她几乎明白他眼底的意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时间,吓得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可这一次,相熟的旁人没一个上前搀扶,瞬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可笑得很。 “都是误会!”霍父清了清嗓子,安抚地朝一众人笑笑。可大家目光都笔直地望向站在原地的奥斯顿,似乎,每个人都在打量他的神色。 如果说,真的是特级班的那个转校生被拐到了楼上“派对”,那他的表情也实在太轻松了,好像是漠不关心,又要像是在发呆出神。可如果真的漠不关心,他这样人,站在这里这么久,一动不动,本身就是很奇怪的现象。 “奥斯顿,到底怎么样了?”罗德眼看蓼思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知道问不出个结果,直接就对上奥斯顿。谁知,对方竟然慢慢悠悠地看了一眼耸在面前的那二十多个霍家保镖。 “霍伯父!”罗德冷笑,转身,朝着霍父道:“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令公子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能让您家的这群狗闪开,我们上楼就能知道真相!” 霍父气得直哆嗦! 竟然敢当面骂他家的人是狗!他是什么意思!他是铁定要和他们霍家撕破脸? 霍父扭头,对上罗德的父母,眼底的威压极为明显! 这一刻,罗德的父母脸上一片平静。 人,做错了事,无外乎两种结果。要么被人揭穿,赤果果地展现在旁人面前,要么自己擦干摸净,将事情掩饰得滴水不漏。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压不住了?就准备压他们?不好意思,他们还要脸面。这种事情,他儿子既然爆出来了,如果是假的也就算了,既然是真的,谁会在交际圈中当众扯自己儿子的后腿?他儿子以后还是继承人,要在圈子里交际的。亲疏远近,结果如何,一眼便知。 再说,今晚可是他们家东道主。出了这种事,一味地帮人抹平痕迹,只会落下一个“阿谀奉承”的结果,他们罗家还不至于在霍家面前连这点主都做不得。 “既然来都来了,上去看看也没什么。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霍兄,你看呢?”罗德的父亲到底老辣,微微一笑,直接挡在了自己儿子面前,将霍父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你好!”霍父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整个人的脸迅速扭曲!像是被人当面抽了一巴掌似的,瞬间气血翻涌! 霍母这边看到这样的情景,知道一切都已经是铁板钉钉,想到唯一的一次自己撞破儿子的“胡作非为”的现象,迷乱肮脏,顿时嘴唇都颤起来了。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奥斯顿却忽然右手一伸,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好不容易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转为抽噎的蓼思洁,眼见奥斯顿竟然拦住所有人上楼,直接就要上去撞人。罗德被眼前这情景弄得有点云里雾里,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另外一个女同学直接拉住了蓼思洁:“你干嘛?” “他,他刚刚就不上去救冷奕瑶,现在还拦着大家!”蓼思洁哭喊着叫到。 这边众人的反应就更神奇了。 奥斯顿要是真的不想救人,干嘛让她打电话叫他们来? 霍父、霍母表情却倏然一喜,那表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刚要说话,却见奥斯顿眉头一皱,右手放到唇边,比了一个“禁声”的姿势。 于是,所有人愣在原地。 空气像是一下子凝住,连夜晚的风都变得狂躁起来。 没有一个人动作,也没有一个人出声,一切,都安静到诡异。 这一瞬,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奥斯顿,不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却见,他忽然眸光一亮,下一刻,倏然抬头。然后,一种瞬间炸雷、呼啸而过的声音冲破所有人的耳膜。 所有人随着奥斯顿的动作同样仰头,然后,眼睁睁地看到头顶瞬间落下无数玻璃碎片。 就差那么一点,刚刚如果他们往前冲了过去,现在,铁定被砸成残废! 那么高的高空,怎么会凭空掉下来这么多的玻璃? 有人目光一颤,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往帝都酒店的高楼层看去。 霍母只见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大小的黑点在高层上一闪而过,那处恰好灯影灼灼。身后的人带了望远镜,原本不过是个应付场面的玩物,主要是为了观看今晚的烟火晚会,没想到今天却真正长了见识! “我的天啊!那是霍启明!” “什么?我儿子在哪?”霍母触目惊心地仰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黑点,都以为是自己眼花。 那人怜悯地看她一眼,到底还是把望远镜交给了她。 “你往上看!” 霍母心中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颤颤巍巍地拿起望远镜往上一看—— 只见,那帝都酒店的所有窗户在望远镜下变得格外清晰。一层层地往上挪过去,很快,就看到一个人影在摇晃。 “啊——”一声凄厉惨绝的叫声响彻四周,那声音像是午夜梦回,被鬼影纠缠,吓破了心魂,彻底迷失了神智。 霍父脸色一白,刚准备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望远镜,可下一瞬,霍母已经彻底厥了过去。 她的儿子,她那宝贝儿子,竟然别人拿捆绳吊起来,踹出窗户,在那高高的64层总统套房外,放在高空荡秋千——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章 神明再现 霍启明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吊起来踹出房间! 低头,身下是万丈高空,耳边的冷风呼啸而过,那种稍微一个颤抖,随时都可能从帝都酒店64楼直接摔下去的恐慌,将他脸上所有的气定神闲统统打碎,他甚至来不及惊恐,整个人的神智就已经被吓得癫狂! “拉,拉我回去!”他仰头,朝着站在窗口,闲庭阔步的冷奕瑶,声音撕碎沙哑,饱含恐惧! 冷奕瑶淡淡地拿起一杯香槟,悠悠然地啜了一口。这人从头到尾,那管烟嗓是她唯一欣赏的特点,只可惜,现在算是彻底废了。 “我记得,是你邀请我来好好乐乐。”人都已经被他“请”来了,这才刚刚开了个头,连高潮还没上,就想直接下台? 不不不,她从来不是这么不干不净的性格。 “乐你妈!”霍启明已经气得口不择言,双手被捆绳绑着,当她踹出那一脚的时候,他落在窗沿的瞬间,分明听到自己的胳膊骨头错位的声音。眼下,别说是双脚腾空,就算是有凭借,可他的手已经彻底脱力,压根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剧痛加上恐慌,已经将他的神智全部掏空。他现在只他妈的想回到房间,站在平地上! 他的目光惊恐地看向捆绳的顶端,绳子只是虚虚地压在窗前的桌底,随着他的声音变大,绳子在空中颤抖得越发厉害,只要一个不留神,他能立马坠下去。这个高度,不用想,他的脸如果先朝地,会被撞凹进去,瞬间摔成烂泥! “啧啧啧,急什么?”她轻笑地弯下腰,脸上的清冷一丝一丝地消失,逐渐化为一片妖艳,惊才绝艳,“你们玩的那些东西都太糙,今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乐乐!” 只见,她忽然伸出一根嫩白纤细的指尖,朝身旁的那个刚刚用注射器对着她的公子哥勾了勾指。 所有人的眼里,现在剩下的不是美人。而是游走在地狱与天堂的妖物! 她就这么神色懒懒地回眸望着,指尖轻点,那一瞬,酒意尽数从脸上散去,有一种致命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那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望着眼前的一切,几乎怀疑自己脑子断片。 为什么,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原本还被他们团团围住的人,瞬间就将霍启明玩弄于鼓掌之间? 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分明刚刚自己还拿着注射器抵在她的胳膊上…… 所有人面无人色,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们只记得,刚刚正准备动手的时候,这女人倏然起身。直接扭头,往里屋走去!行动果决,大步前进,没有一丝迟疑! 那一刻,只听到所有人叫嚣“抓住她”的声音,以为她是害怕得慌不择路,直接乱窜,却没想到,不过几秒的时间,她竟然直接躲过了所有人的追逐,一个闪身,从储物柜里抽出一根捆绳,走到了落地窗边。 剩下的,就像是一幕哑剧。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身材娇小的女人一个仰头,躲过霍启明的袭击,瞬间便绳子的一端固定在桌角下,随即,她起身,迎面朝霍启明一击,所有人都听到那一击之下霍启明骨头发出的震颤声,下一刻,她右手轻轻一转,将捆绳打了个结,凭空套在霍启明的手腕处,一个旋身,下一刻,只见她腾空右脚,“嘭”—— 哗啦啦的玻璃碎片顺着阳台尽数掉下,与之同时落下的,是霍启明惨烈的惊叫—— 只用了一脚,她就把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直接踹出窗外。 快,快到不可思议。 雷厉风行亦不足以形容刚刚的一切。 一分钟?不,怕是只用了十五秒的功夫,一起感觉就在眨眼之间。 “怎么?你也很想乐乐?”冷奕瑶眼看着面前那个拿着注射剂的男人吓傻了一样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侧头,朝他轻轻一笑。 分明色如春兰、明艳端庄,可这一瞬,整个总统套房的人却顿时后背一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往日情谊”,一把冲上前,将手中的注射器递给她。 “我,我错了,再……。再不敢了。”他哆嗦得,连话都说不清。 而此刻,他更不知道的是,就在楼下,同一时间,霍启明的父母及一干群众已经在底下陷入了一片混乱。 霍启明的母亲是彻底厥过去了,她闭眼前的那一瞬,满满的都是她儿子被人吊在64层高空的情景,脑子里各种恐怖的臆想不受控制地蜂拥而上!分明离得那么远,她一点都听不清,可她似乎总觉得听到了儿子凄厉的救命声…… 霍启明的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吓瘫了过去,冷着脸孔,抠出她手里的望远镜,直至看到楼上的场景。 睚眦欲裂、肝胆俱碎! 疯狂地瞪向自家的二十多名保镖:“你们还傻站在这干嘛?还不上去给我救人!” 救人? 保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主人家会有这样的指令,以前,但凡是个默默无名的姑娘,直接用钱封口就算了,要是寻死觅活,那就用些非常手段。可今天,为什么会当着别人的面,让他们去救人? 64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保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好像有人指着楼上玻璃摔碎的地方叫到:“那是霍启明!” 所有人的表情顿时都和保镖们一模一样。惊愕过后,便是无尽的匪夷所思! 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被弄进了魔窟,怎么会是霍启明被吊在了半空? 奥斯顿淡淡地挑了挑眉,朝着罗德和蓼思洁轻轻一笑。 罗德和蓼思洁心情一顿,刹那间,特级班这边的每一个人都回忆起某人的彪悍,能把不锈钢都杠穿的人,会被一群酒囊饭袋困住? 所以,在64楼的总统套房呆了这么久,不是因为没办法摆脱,而是,她压根准备好好“玩玩”? 想至此,每个人都蠢蠢欲动! 真的,特别想冲上去看看,里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与霍启明家保镖几乎保持齐头并进的架势冲进电梯的,竟然是一干特级班的高中生。 围观的宾客,眼看着霍启明的父亲脸都要挂到地上去了,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如何,霍家丢脸是丢定了,关键是,他们要不要去再掺和一脚? 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位船王的影响力毕竟还在。这个霍启明又是他向来宠溺的小孙子,出了这种事,不管是有理没理,最后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 毕竟,对方可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当着这么多帝都名流的面,让霍启明彻底放飞…… 罗德的父母眼看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两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 刚刚分明见面打招呼的时候,还是那副温润委婉的模样,看上去和一般大家闺秀没有多大差别,怎么,怎么一转身,就这么彪悍? 受了欺负要报复回去是理所当然,但这个模样,要是真的弄出条人命,就是有理最后也说不清了? “赶紧上去。”罗德的父亲担心儿子跟着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眼看特级班的人都已经乘着电梯上去了,立马拉着妻子就跟上去。 于是,除了置身事外的几个人依旧站在楼底下之外,这一群人大多数都匆匆忙忙地跟着往电梯口跑。 帝都酒店的高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远远看到是今晚包下酒店的正主出现,正准备过去寒暄,却见所有人像是疯了一样地往前冲。 “出什么事了?”他脸色大变,几乎怀疑酒店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炸弹。 听到他声音,霍启明的父亲忽然一怔,回头,朝着他凶悍道:“快点,找保安过来救人!”原本第一反应就让人报警,但儿子今晚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就算是再换一个国家,这名声也是彻底臭了,压根藏都没法藏。可一想到,刚刚透过望远镜,看到儿子被吊起来晃悠悠的身子,他恨不得立马有人能将启明拽回安全的位置。 酒店高层一脸莫名其妙,好好的,要保安干嘛?关键是,他们酒店出了什么事,引得这么多大人物都疯跑上去? 酒店高层几乎是皱着眉,给保安科打的电话,不论其他,现在救人最关键。 而总统套房里面的人,却压根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相反,当那个公子哥将注射器双手供上的时候,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像是能离多远就躲多远。 冷奕瑶淡淡扫眼过去,除了几乎晕乎乎、一看就是吸了东西的女人妖妖娆娆地躺在地摊上扭动身姿,其余人,都吓得满脸惨白。 呵,这才哪到哪? 当他们玩弄别人的时候,一个个笑得那么狂放欢乐,怎么如今换成了他们成了鱼肉,表情就这般难看? 出来玩,总归要想到,有一天会被人玩。 这就点能耐……。 她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霍启明。 “你,你要干什么?”骂已经不敢骂,简直快吓破胆的人被吊在空中,像秋千一样被风呼啸地带着左右摇摆。他的神经已经彻底纤细都一触就断的节奏。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拿着刚刚的注射器,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前。这一切的情况,就像是剧情重演,只不过,双方的位置互换。她成了刀俎,他成了阶下囚…… “当然是干点让你快活的事。”冷奕瑶挑了挑眉,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蹲下身,亲自将那注射器送到他的面前:“这样的好货,怎么能浪费呢?来,一滴都别剩,好好的享用。” 她微笑着,就像是撒旦对着这个世界最狂乱的黑暗优雅微笑一样,一点一滴将那注射器内的液体彻底注入他的血管! “不!”霍启明疯狂地挪动着,像是要逃开她的桎梏。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比桌子上的白色粉末还要够劲十倍的东西!一旦染上……。 他瞳孔一阵阵地放大,像是疯子一样,开始拼命地挣扎。 冷奕瑶一手推动着注射器,一手轻轻点了点他手腕的位置:“小心哦,再用劲,就掉下去啦!” 她勾起嘴角,“嘭地一声,你就从这掉下去,倒是,你这张最引以为傲的脸,立马摔成一片肉泥。” 血液逆流而上,那种充斥耳膜的绝望和惊吓,已经将他的心里界限逼迫到极点! 如她所说,随着他刚刚的挣扎,捆绳的位置,眼看越来越松。 作为一个男人而言,体重加上挣扎,这堪堪能保住他性命的绳子眼看着就要断裂。 这时候,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在刀尖上起舞的绝望。 不管怎么做,他好像都逃不开她的掌控。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这一刻,她成了掌控他生死的上帝! “啪”—— 房门忽然传来一声撞击声! 所有人,目光顿时一静,随即,爆出热烈的狂欢。 来人了! 终于来人了! 有人可以救他们出去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他们究竟惹了什么人物,太可怕了! 一房间的男男女女,几乎争先恐后的朝着房门的位置跑过去。 谁知,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声音,像是活脱脱要将自己的血管都要抠断,野兽般的疯狂与躁动! 药劲上来了! 所有人脚尖一顿,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这一刻,整个房间里,除了霍启明的嘶吼,几乎没有了第二种声音。 “怎么?不回头看看你们的好朋友?”慵懒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就这么静静地在空气中盘旋。可分明近得就像是在他们耳边呢喃。那种掌控力,那种随心所欲,几乎将他们的最后一丝理智也逼疯! “求,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那药物是特殊提炼出来的高纯度违禁品。别说是桌上的白色粉末,市面上的任何激素都没有那一管来得药效强。曾经,他们轮过一个女孩,对方哭着喊着挣扎太激烈,于是干脆给了她一针,于是,那种翻腾抵死的拒绝豁然变成了另一道天堂,几乎让所有人都彻底尝到了极致巅峰。可谁也不曾想到,竟然有一天,注射器竟然会调转方向,落在他们的身上。 “求我?”冷奕瑶轻笑一声,目光随意地略过那一众男女。 绝对的出生注定了他们高人一等,于是,理所当然地把别人的命都当做是蝼蚁,不过是陪他们无聊时“乐乐”的对象。如今,换做他们跪地求饶,只一句“再也不敢了”就想一笔勾销? 那么当初,那些在注射器底下崩溃的灵魂呢?那些出生只因为低他们一截,就注定要成为他们身下的玩物的女子呢?她们的惨叫与悲绝呢?当初,他们是否又曾理会? “啪”——房门又传来一声撞击,显然,门口的人已经越来越心急如焚。 酒店的高层见每个人的表情都诡异至极。 霍启明的父亲是脸色难看到漆黑阴冷,像是随时可能杀人,而罗德的父母这边,大多数表情都还挺镇定,可那一班千金公子的脸上,分明是兴致满满、一脸的好奇兴奋。 这,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钥匙呢!你一个酒店高层,竟然没有钥匙!”霍启明的父亲已经彻底要疯了,他害怕,一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捆绳,而另一端的儿子,依旧跌落高楼,彻底天人永隔…… “就好,就好!”酒店高层推开那几个撞门的保镖,赶紧顺着大门电子锁按下紧急按钮。瞬间,另一个密码锁出现在众人面前。霍父脸上一阵扭曲,即便气到极致,也明白高层刚刚明显是在观望罗德父母的反应,否则,便会在第一时间去打开电子锁,哪里还需要保镖撞门? 可,今晚,东道主的确是罗德父母,出钱定下酒店的也是他们。酒店高层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衣食父母,从来如此,商界便是这么现实的地方。 当最后一个电子密码输入的时候,门彻底被打开了。 里面的场景,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冷奕瑶用一根烟头直接把客厅通往大门的地毯点燃了…… 火势惊人,烈焰灼烧,几乎将所有人逃生的通道封成死路一条,密不透风! 房间的自动烟感器开始大叫,她却轻轻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将毛巾一抛,堵住了自动喷淋头的出口。 只见,滴滴答答的水流顺着湿哒哒的毛巾一路向下,落到地上的时候,在那火势冲天的焰火面前,几乎毫无作用。 饶是特级班的人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这场景弄得心魂剧颤。 这,这冷奕瑶未免太狠了吧? 把路都封死了,难道连自己也准备堵在里面? “快!快来救人!”这次,不用霍启明的父亲疯喊,酒店高层自己都要疯了。他用手机朝着保安科的人狂喊,只盼着,千万要赶得及,否则,否则今晚死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想逃?”冷奕瑶听腻了霍启明的撕心裂肺,悠悠然地走到一众用恐惧的目光望着她瑟瑟发抖的男男女女面前,笑得一脸优雅:“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非闯进来。既然犯贱,那么我成全你们。” 说罢,撤下窗帘,绕成一股绳,一脚一个,与刚刚对待霍启明一模一样,将他们的双手彻底绑住,吊在上面。 不过是分分钟的时间,竟然一个都没逃过,那模样,像是过年时,穷人家好不容易从市场上买回来困在一起的野鸡野鸭,绑在一起。 下一刻,她将窗帘的一头挂在墙面上,直接,一脚一个,送他们陪着霍启明一起荡秋千! 180度的观景阳台上,瞬间被一个个人头挤满。 鬼哭狼嚎、哭天喊地,那种和死神擦身而过的恐惧,将他们最后的一道神经都彻底压垮! 罗德和蓼思洁眼睁睁地看着这剧情反转,四十来号人啊,哪怕除掉在地上明显被下药了的那几个女的,冷奕瑶这战斗值也实在太他妈的变态了! 这哪里是被掳过来,分明是要吓破这群人的心脏,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新世界! 别说是特级班这边一众的小伙伴,就连罗德父母这边也彻底吓傻了。望着眼前火势惊人,支离破碎的客厅,再看看一脸淡然随意的冷奕瑶,只觉得从脊柱深处升起一抹深邃的寒意。 至于,霍启明的父亲,已经彻底吓傻了。 他的儿子那古怪的惨叫声,已经彻底把他最后的神智都扯断了。 “咚咚咚”—— 酒店的保安科终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一看眼前的情况,吓得连下巴都要脱臼。 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打仗吗?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情景。 满地哀鸿遍野,一个美得惊人的姑娘却好整以暇地端起香槟,悠然自得的啜了一口。这,这模样,简直是云泥之别…… “还愣着干嘛!救人啊!”酒店高层第一个回过神,眼看着自己管辖的范围就要多出几十条命案,哪里还管的了其他,对着保安科的人一阵狂吼。 冷奕瑶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转身,看了过来。 那一眼,极犀利,像是直戳人心。 分明,中间还夹杂着火势,他却感觉到整个人都被人钉在墙上一样。 嘴唇颤抖的想要说话,却发现,从嗓子眼开始,自己就再抖。别说是说话,连一点声音他都发不出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冰冷的眼神里吓傻过去的时候,冷奕瑶却轻轻挥了挥手,站起身,一个跳跃,直接将刚刚盖在自动淋浴头上的毛巾取下。 顿时,水珠四溢,水流之下,那些眼看着就要烧到其他物件上面的火势顿时一压,弱了许多。 保安科的人顺势跑到浴室去接水,有的人直接拿上旁边顺手的物件,就开始扑火。 万幸,这火烧得并不是太久,扑救及时,很快便灭了。 蓼思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一下子将冷奕瑶拉在身边:“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哪里有不舒服吗?刚刚火势那么大,有没有碰到?”她几乎是泪眼刷地一下子都下来了。没有人知道,她今晚到底有多惊恐。分明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女神绝对不会有事的。以她的彪悍,这群人绝对不会伤到她。可刚刚火势蔓延,当看到她一个人站在火势中央,将那一群人彻底挂在窗外的时候,除了吐出一口气,却是一阵阵的后怕。 今晚,但凡有个意外,或许,一切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冷奕瑶轻轻地摸了摸在她身旁瑟瑟发抖的蓼思洁,轻轻一笑:“没事,别怕。”声音一如往昔,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一众特级班的千金小姐终于从眼前堪称大片似的情境回过神,结果望向蓼思洁,一脸不忍直视。 妹子,你是不是担心错了对象? 无论怎么看? 都是你家女神震慑全场、大杀四方,将这群人修理得屁滚尿流! 没听到那群人被吊在窗口,连嗓子都嚎哑了? 不过,当真是长见识啊。 原以为,第一次出现在班里的时候,那一手震慑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今天一对比,真他妈的牛逼哄哄。 大写的一个“服”字,简直要单膝给她跪了! “自家人”没受一点伤,特级班的众人微微放松了肩膀,整个人都悠闲起来,于是,满屋子的鬼哭狼嚎中,就看到他们一群人悠然自得。 可其他的人,从没有见过这种手段的人,除了胆寒,还能剩下什么?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能将这么多的公子哥吊打成这样?关键是,太狠了。不留一丝情面不说,简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眼看着像是蚂蚱一样被绑起来的众人,他们都不敢想象,如果是换做自己被吊在那里,现在该是怎么样的心如死灰! 包括罗德的父母在内,看得心惊胆战,连背后都密密麻麻的出了一身冷汗。这时,霍父像是一下子从惊吓中醒神,第一时间向窗台的方向扑过去,眼见手就要碰上霍启明,一道冰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有说,允许你动他吗?” 房间里,倏然一静。 真的是那种落叶也闻的静! 所有人,不仅仅是酒店高层这边的,包括一众跟上来的其他名流都彻底吓蒙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贱人!我救我儿子还需要你允许!”霍父一下子站了起来,在所有的宾客前,眼睛眨都不眨地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直接对上冷奕瑶的方向!“我要你的命!” 刚刚扑灭的火焰还留有余温,房间里丝丝的烟雾将他的脸色扭曲得更加分明,他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枪响! “嘭”—— 当所有人惊愕地看向冷奕瑶,以为她会瞬间倒地的刹那,却见她忽然仰头,顺滑的发丝尽数落在耳后,随即,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嘲讽。 那目光,冰冷、焚烧,像是顷刻间便能将人灰飞烟灭。 众人再回头,却见霍父瞬间倒地,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的位置,他的手腕被击穿,手中的枪自然落地,没说扣下扳机,就连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血,很快就顺着地上流成一滩……。 那生死竭力的嘶吼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倾泻而出,听在耳边,令人胆寒! 事情出乎意料的反转。 原以为中枪的人会是冷奕瑶,如今倒在血泊的竟然是霍父! 是谁?到底是谁开的枪? 冷奕瑶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前,“哗”地一声,将门扯得更开些。靠着墙,慢条斯理地看向某人:“9。8环?” 声音低沉中略带一丝调笑,竟像是在和来人开玩笑。 赫默的目光一垂,脸上不动如风,却是依旧如她所愿,回答了她的问题:“10环。”本就没想让那人一命终结。敢对她开枪,就这么一枪送他去死?没这么简单! 冷奕瑶徐徐地吹了声口哨,音色清润,像是上一刻被人用枪指着的并不是她一样。 可全套房内,所有其他的人便再也没法保持她这样的冷静了! 那人是谁? 高冷冰寒、气势惊人。一身戎装,目光如炬。只一枪,就废了霍父的右手,甚至连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有任何人发觉。 帝国上下,除了这位,谁还能拥有这身惊人气魄? 罗德的父母带头跪倒在地,将脸埋入地面:“拜见元帅!” 身后的一众宾客这才恍惚发现,原来并不是幻影,原来并不是自己神智错落,竟然是真的!竟然是元帅亲自莅临! 乌泱泱一片,瞬间跪倒。 没有赦免,谁都不敢抬头直视真颜。 而特级班这边,已经是自冷奕瑶入学以来,第二次见到赫默了。 第一次,还是某人亲自牵着“天狼”来校门口等冷奕瑶放学。 大人们都跪了,那么,他们现在到底是跪不跪? 一干人面面相觑,几乎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去了。自出生以后,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进退维谷的情况。 如果是像平常倒还好,毕竟,元帅虽然身份在那,一般很少和平民计较。不过,如今看着对方的神色,似乎是很生气啊! 不,“生气”两个字几乎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蓼思洁吞了一下唾沫,发现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帝国元帅露出这样的神色啊。 赫默却没有管那跪倒一地的名门,一步,一步走到在地上疼得打滚的霍父面前,一字一句道:“凭你,也敢对她开枪?” 下一刻,他鞋尖落在霍父被击穿的手腕上,一脚直接碾压!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惨叫声,几乎将所有人的魂都震没了。 蓼思洁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其余人连手都开始抖得不停……。 唯有冷奕瑶一人,轻轻掠起耳边的头发,淡淡一笑,朝着那个站在中央的男人背影静静落下一眼,眸中,一抹深色迅速掠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弗雷这个时候带着一干亲兵,瞬间涌入,将房间所有人都团团围住。垂首,看了一眼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连惨呼都不会的霍父,眼中掠过一抹漠视——那是一种近乎于看着死人的漠视。 他不知道冷奕瑶面对刚刚的枪声,如何坐到这般冷静,是留有余手,还是另有谋算,但是,他敢很肯定的是,刚刚霍父举枪的那一瞬,他分明看到元帅脸上展露的杀气。 差一点,差一点元帅就控制不住直接崩了他的脑子! 只是,在开枪前的那一瞬,元帅到底下压了枪口,朝着对方的右手腕射去。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在生死之间,几乎又看见了当初的死神。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神祗——便是元帅。 大约当领袖当久了,世人差点都忘了这一点。 弗雷轻蔑地看了全场一眼,低下身子,静静等候命令。 这一刻,莫说是呼吸,就连眨眼,也没有人敢。所有人屏息,吓得连心跳都快静止,呆呆地瑟缩在原地。 唯有冷奕瑶,静静地凝视着那张冰冷中爆发出震怒的男人,越发的觉得,果然,这颜值,就算是毁天灭地,大约也找不出第二张来。 “仗势欺人?自己理亏竟然还敢开枪?”赫默脚下一个用力,霍父手腕处的鲜血四溢,喷得一地都是,却也抵不上他脸上的绝望与空洞。 “既然如此,这辈子,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仗势欺人’。”赫默垂眉,将脚挪开,转身,朝冷奕瑶一步一步走来。 弗雷不用吩咐,直接一个手势,顿时,像野狗一样趴着的霍父被人直接拽出房门,以一条腿拖出去的畜生模样彻底消失在人前。而窗外,那群被吊起来荡秋千的人,别说是鬼狐狼嚎,这一刻,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嘴咬烂掉,也不敢再出一点声音。 刚刚那声惊天动地的枪响之后,所有人跪地高呼“元帅”的声音,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竟然引出了帝国第一将帅! 天,他们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我的天。”罗德在心底几乎画上了世纪无敌惊叹号!他从来没看过这么霸气的男人!关键是,从头到尾,元帅的眼睛似乎都没有看到他们这跪了大半屋子的人一样。 落地窗被冷奕瑶踹碎,呼啸的风透过窗台扫入房间。带起元帅背后的一身戎装,简直帅到惨绝人寰! 这辈子,从未有一刻,比现在还热血沸腾!原本就想入军籍的罗德简直在心底默念了一百遍“帅炸了!”“帅炸了!”“真他妈的帅炸了!” 当男人就要像元帅这样!无论如何,他这辈子一定要入军籍!一定! 罗德的父母眼下已经惊得三魂六魄都飞了。 元帅刚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凭你,也敢对她开枪?” 这,这怎么听,都感觉,冷奕瑶是他的人! 有人哆哆嗦嗦地抬头,小心翼翼地望向冷奕瑶的方向,几乎是下一刻,便看到元帅瞬间走到她的面前!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环环相扣 “凭你,也敢对她开枪?” 这,这怎么听,都感觉,冷奕瑶是他的人! 有人哆哆嗦嗦地抬头,小心翼翼地望向冷奕瑶的方向,几乎是下一刻,便看到元帅瞬间走到她的面前! 赫默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前,那目光在灯光下,一片氤氲,像是从烟雨朦胧的夜景中慢慢踱出来的魅影。 冷奕瑶依旧保持着靠墙的姿态,侧头,朝他微微一笑。 那神色,从容、平缓、镇定大气,别说是上一刻被人用枪指着,任何人都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就仿佛,连他的出现,也尽在她的掌握。 目光从她的脸颊一路向下,顺着颈项蜿蜒,掠过她的胸口、划过她的腰肢,直至停在她的指尖。 一把便携式手枪紧扣在袖,反手持枪,行云流水。 这一刻,赫默的面色微微一顿,像是僵在半空的心跳一丝丝地恢复了原位。那种血液喷张的急迫感随着她脸上的笑,渐渐地舒缓。他垂眉,轻轻摇头,忽然一个俯身,直接用手将她控制在自己与墙面之间:“在等我?” 三个字,微微上扬,那一抹低哑中的性感,几乎令人浑身一颤。 那种有别于烟嗓的颗粒感,像是每一个字都滑过听者的耳膜。在触动耳朵的那一瞬,心底便忍不住一震,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蛊惑……。 只是,这三个字说出来,却更像是笃定了冷奕瑶刚刚的有恃无恐。 不论是否刚刚他开了那一枪,她分明留有后手,那位霍父在举枪的那一瞬,便已走上绝路! 只是,她那一刻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察觉了他在门外,还是另有打算? 冷奕瑶抬头,迎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此刻,忽明忽暗间,风华毕现。 在等他? 他问她刚刚为什么没有立刻射杀了霍父。 她垂首,轻笑,唇边的那一抹嫣然,褪去了高中生的青涩,抛却了平日的悠然,凌冽之气瞬间凝聚眉梢。 她自重生后,第一个晚上便知道,这个世界,阶层决定了一切。高高在上的人,可以恣意凌虐普通平民和百姓,而高阶层的人,却可以一边风花雪月、一边为非作歹。一个船王而已,他的孙子玩腻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于是寻找刺激,直接把人勾到“派对”上,供众人集体发泄。那桌上放着的白色粉末,注射器里的液体,毁了多少人的未来?可他做了这一切之后,还能依旧在舞台上高高在上,睥睨着那些疯狂追逐他的影迷?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届影帝? 不,这远远不够。他凭仗的完全是自己的出身。 所以,他能在聚众玩了一个又一个女子之后,拍拍屁股,不带一片云彩地换个国家,继续他的享乐。 她从来不自诩为救世主,这世上,无辜受害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可能去为上帝分担这一切苦乐哀愁。但,当这个杂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就实在太有碍观瞻了。 她最厌恶的就是一个人拎不清自己的轻重。 既然,他想“乐乐”,她一定如他所愿,让他乐到极点! “我听到过道有声音,就猜一定是你。”正如赫默刚刚对着霍父所说的一模一样,对于霍家这种人最大的打击是什么?就是将他家最骄傲的东西当面捏成垃圾!霍启明敢为非作歹,凭仗的无外乎是霍家的身世条件,那么,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他们除了被彻底碾压,还能剩下什么? 赫默的目光越发深沉,直直地看向好整以暇的冷奕瑶,低头,再逼近一分:“就猜到一定是我?” 冷奕瑶扬起下颚,与他的目光在光线下交织,那一瞬,她慢慢眯起双眼,璀然一笑:“大老远的都能听到他们军靴的声音。”普通军官与元帅府的亲兵的武装配置及军装都不一样,她在军校的时候,自己穿着的便是军靴,早操、晚操,乃至下午的训练场上,那些军校的男女军官们踏步发出来的声音与走廊里的一听就有所不同。特别是弗雷,接触了那么多,他的军靴发出的声音,闭着眼睛她都能够猜出。既如此,那么多声音相似的脚步声,必是帅府亲兵无疑。而其中,有一人,脚步快得惊人,将所有人都远远扔在背后。这天底下,除了他,军界还有谁能让一众亲兵甘愿这般尾随? 赫默眼中的亮光微微一闪,随即,淹没在那漆黑的瞳孔中。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里的一切情绪,良久,站直,恢复了两人间的正常距离。 “不怕我来不及?”他笑了笑,高傲清冷的脸上,难得的多出了一分揶揄。 “我一直很想见识你真正的水准。”冷奕瑶舔了舔唇,眼里泄出一丝兴奋。在军校的那晚,他在枪房里烧枪的时候,她其实浑身血液都在沸腾。那种遇到强者的灼热刺激,几乎将她血液都要激发得沸腾起来。可是,九点八,始终的九点八……他玩得一手控制管理系,弄得她到最后也有样学样,干脆一分不高、一分不少地直接还给他。 所以,是因为那场九点八环而耿耿于怀? 赫默静静地望着她的眼,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不受控制。 她的底线到底在哪? 人体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身体会下意识地出现自我反抗意识。更何况,那是枪,装着实弹的枪。一般人根本无法抑制自己躲开的潜意识,更何况,她手中还有枪,却偏偏为了一睹他的真正能力,而漠然压下反击的动作。 这,已经完全不是强不强的问题。而是,她对自己能力的笃定,以及对于危险的习以为常。 唯有那种真正习惯于穿梭在生与死之间的人,才能在死亡面前保持这样的镇定与从容。而唯有对于自己有极端的信心,笃定自己即便面对死神,也可以从容拿回主权的人,才会这般将刚刚的生死之际看做一场试炼。 他的心,豁然有一种说不尽的繁芜。 如果,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那么,他为她由衷的感到骄傲。即便是跟随他最久的埃文斯都远远达不到她这样的心态沉稳。但,她于他不仅仅只是一把利刃……。 “唔——唔唔——”一直挂在窗边的霍启明竟然开始出声了。只是,这一次,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蜷缩,呼吸越来越慢,嘴里却开始神志不清地发出各种声音。一会儿像是野狗在狂吠,一会儿又像是在学牛叫,一会儿又像是疼痛得受不住,开始嘶哑低吼……。 当他的脸上出现迷幻神色的时候,赫默的眼,彻底黑成一潭深渊。 没有人会忘记,刚刚冷奕瑶给他注射的这一计,是原本霍启明为她准备的。 如果,不是冷奕瑶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者,换做是一个普通女人,被他注射了这么一针,那么现在,躺在地上,如困兽之斗的人,便是她。 赫默正准备走过去,一只手,却挡住了他的前路。 整个房间里一静,那种几乎于凌驾在众人心房之上的安静,渐渐的转变成一种莫名的恐慌。分明知道,没有元帅的同意,不该抬头,可罗德的父亲还是忍不住稍稍侧身,目光转向冷奕瑶的方向。 却见,那一双纤细的脚踝,慢慢地从他眼前踱了过去。 就像是午后,在一片开满芳菲的玫瑰花园中,她闲庭阔步地走在鲜花大道上,随手,将桌上的白色粉末放入一杯香槟酒中,缓缓地走到窗台前。 已经吓得几乎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烂了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站在窗台前,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冰冷的夜风已经将他们最后的一点理智都冻成了冰块,无论她背后是不是有赫默的撑腰,如今,她在他们眼中便是神,便是操控他们生命的主。 “求,求求你……。救,救命。”被冻到舌头都开始打结,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片青紫,哪里还有平日为虎作伥的半点凶狂? 冷奕瑶看着他们像蚂蚱一样被挂在那里,忽然一脚踩在窗帘绳上。 瞬间,所有人挂在半空的身体随着绳子的抖动开始随之剧烈摇晃!那种几近失去重心控制的失重感,让他们瞬间发疯——“救命!救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求求你!” 声音凄厉沙哑,绝望得像是连最后一层皮都被人拔下。 哪里还有一丝尊严,哪里还有一丝底气。尿骚味顺着衣服蜿蜒而下,挂在一串上面的人,只感觉得身后一片湿热,随即,夜风拂过,冰寒刺骨。 那种没有了底线的赤果,像是连最后一抹遮羞布也彻底被拨开,剩下的,一片狼藉……。 “让你们干什么都行?”她轻轻一笑,手中晃着那被掺了东西的香槟酒,眼底一片玄机。 这就像是在深渊里,忽然看到一抹光。无论是冲向太阳的朝阳,还是会燃烧殆尽的火光,无论是哪一种,这一刻,对于他们来说,她的这一句话,无异于天籁之音,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语言。 “对,什么都行!”只要能让他们上去,只要能放过他们! 而就在他们疯狂点头的刹那,霍启明开始古怪地笑出声来。他那英俊逼人的五官像是被人揉捏在一起,不受控制地躁动、欲望的原始动力在他的身上开始不断攀升。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疯狂扭动,如果是放在床上……。 这一刻,饶是罗德的父亲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管注射器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罗德等一众人虽然还未成年,但看到如今霍启明的丑态,哪里还会不明白? 特别是蓼思洁,今天如果不是冷奕瑶救了她,如今,在这里癫狂痛苦的人,便是她自己。那一刻,寒意从心底里爬上脑门,有一种疯狂的愤怒在喧嚣、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人撕裂。 弗雷如今已经不是用看死人的目光望向霍启明了,在他眼中,这个人,压根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只是,包括元帅府的所有亲兵在内,这一瞬,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敢看元帅一眼。 那种无声的威压和凌然,几乎将整个房子都能夷为平地。 可偏偏,唯有一个人除外。 她淡定的,甚至是微笑着,亲手解开了一个公子哥的绳子,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下,右手一个用力,好不费劲地直接将那人提了起来,落在了窗口边缘。 在这期间,她左手端着的香槟,竟然没有丝毫震动。 “谢,谢谢。”那个公子哥吓得一身冰凉,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好运,冷奕瑶竟然会救他上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喘息一口,便被她身后的那一双酷烈的眼睛,吓到失魂。 那,那是元帅…… 帝国上下,军界第一人的元帅…… 那一双眼,漆黑得像是永不边境,只要望上一眼,便能停止呼吸。 望着眼前倏然颤栗的公子哥,冷奕瑶慢慢一笑:“你刚刚说,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对。”他行尸走肉般的应了一声,随即,后知后觉地目光有了焦距,定定地看向冷奕瑶,如果不是他现在站在窗口边缘,根本连跪下来的地方都没有,他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 只可惜,冷奕瑶病不稀罕他的摇尾乞怜的姿态,而是抿唇轻轻一笑,那目光,在月色的衬托下,如遁入魔道,一片华丽中,妖娆之下可噬人灵魂:“呐,把这杯酒亲自喂给你那位好朋友。” 空气忽然一凉……。 别说是跪倒在地的一众名门,就连罗德这边特级班所有的同学都惊呆了。 眼看着霍启明意识迷茫、呼吸减慢,应该是注射剂里的药物上头了,刚刚那一包白色的粉末尽数融化在这杯香槟中,如果灌下去…… 不知不觉,元帅进门时的那一刻的颤栗被这一瞬压了过去。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英雄救美,还是以暴制暴! 不管是元帅的一枪夺魂,还是冷奕瑶这清冷微笑下的绝命一击,都是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世界。 这个女人,不仅仅留有后手,她还要当着这里在列的所有名门的面,只用一杯“酒”就彻底震住帝都的社交圈! “不,不……。”公子哥颤抖地摇着头。眼前霍启明已经是注射过量了,如果再加上这一杯……无异于他亲手送他去黄泉……。“他,他这样会没命的。” “下不了手?”调笑的声音淡淡地俯视而下,他甚至能听出她笑里的淡淡嘲讽:“你不是向来习惯干这种事了吗?” 拼命摇头的公子哥,浑身一僵,仰头,呆滞地望向冷奕瑶。这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就是自己用注射器抵在冷奕瑶的胳膊旁。所以,将他从“秋千绳”上解下来,并不是随手?也不是偶然?而是,她从头到尾,就准备让他这么做? “我,我……”他哆嗦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真做了,哪怕今晚能侥幸活下来,霍家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就是因为家族的能力不如霍家强,才一直是霍启明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不干,有的是别人愿意。”头顶,传来她轻飘飘的一句话。 果然,背后已经有人在那疯狂点头:“我愿意!放了我!我给霍启明喂酒!” 人性? 什么叫人性? 当性命无忧的时候,礼义廉耻都会戴在脸上,每个人都会装出自己最优雅的一面,社交场上你来我往,歌舞升平。 可当自己的命,像是蝼蚁一般落在别人的脚下,只要她一个随心,便能亲手捏死他们的时候。还有什么人性可言?这一刻,只要能活着,哪怕让他们吃屎都愿意,何况只是给霍启明喂上一杯加料的好酒。 毕竟,造成如今这一切局面的,都是霍启明! 如果不是他,他们今天也不会踢到铁板!更不会被人当做秋千一样挡在64楼高空!更不会被元帅堵在这间房间里,前途未卜! 说到底!都是霍启明! 冷奕瑶淡笑地看着那群人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如猛兽一样凶狠野蛮地瞪向霍启明! 看,这就是最腐朽的贵族子女。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所有的坏事都是因为别人怂恿自己的,所有的坏事都应该是别人来承担责任! 那么,作为帮凶的他们呢?作为为虎作伥的爪牙呢? 他们为什么一点内疚和惭愧都没有? 说到底,都是——自私! 人在钢丝线上左右摇摆的那一瞬,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态度。原本还害怕如果喂了这杯酒,霍家会将他彻底废了的公子哥,眼睁睁地看着下面那一大串的狐朋狗友争先恐后地要夺下他的“机会”,立刻眼底发红! “闭嘴!”他鼻子开始剧烈的收缩,回头,朝着下面的人厉声狂吼。 所有人一惊,却见他下一刻,已经转身,双手攀上冷奕瑶的身前:“我做!我做!把酒给我!” 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求着冷奕瑶将那杯酒赏给他。 蓼思洁已经吓得是瑟瑟发抖,在她的世界里,最阴暗的不过是朋友间的恶作剧,甚至连坏心肠都算不上,取笑玩乐而已,从不会触及灵魂上这些最丑陋的一面。可今天,偏偏让她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惩罚。 不是身体上,而是在灵魂上的羞耻。 用一根根耻辱钉将对方钉死在十字架上,哪怕以后能活下去,那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除了她,其他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从来在父母的羽翼下长大,即便是报复,也不过是打击对方的家族,却不知道,只要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杯酒,就能将原本关系最好的“朋友”瞬间扭转。 自相残杀? 不,远远不止如此。 那是一种,在倾轧背后掩藏得更深的报复。 在一众脸色发白的特级班学生当中,奥斯顿的脸色算是最正常的一个。可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冷奕瑶。 她的心思,没人能猜透,这样一个长得精灵般美丽的女子,却可以眼睛眨都不眨地将人打入地狱。她难道不怕元帅忌惮? 站在冷奕瑶身后的赫默,神色却瞬间一定,随即,露出今晚第一个轻松惬意的笑容。 那是一种归属感! 一种血脉里叫嚣着快意的归属感!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帝国境内,竟然会有一个人,能只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便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虽然是仗势欺人,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乐意!他愿意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踩着那群人的脸,拔下他们伪善的皮,一步一步将他们置于绝境。 霍启明的呜咽嘶鸣,在这一刻,似乎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冷奕瑶微笑着低身,将那杯香槟酒递给脚边的公子哥。 公子哥手脚颤栗地抚了上去,双眼呆滞地盯着那浑浊的酒水,良久,像是傻了一样,抬头仰望:“要,要不然把他弄上窗台?” 他如果直接把酒倒下去霍启明肯定不会喝,如今他精神恍惚,别说是喝酒,压根对外界的所有情况都不会有反应。 “嗯?”冷奕瑶冷淡地摇了摇头,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酒灌下去,否则,这杯酒,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她的脸上,当没有了微笑的时候,所有人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真正动怒的时候,不是怒目相视才是气愤,而是,褪去了一切的表情,那种纯净的杀伐,才是最让人心灵颤抖的时刻。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霍启明唯一攀附的是一根捆绳,还是冷奕瑶最开始从储物间随手拿的,一端扣在桌子底下,还没有他们刚刚那条窗帘绳来得结实。眼看着霍启明在上面晃晃荡荡,加上双手脱臼,只要往下看一眼,便是万丈高空。他头皮发麻,几乎是傻了一样地望着冷奕瑶。 “自己爬下去。”她起身,垂目,容色惊华,却一句话,将他打入地狱。 比刚刚被人兜头一泡尿淋了还冰凉刺骨,哆哆嗦嗦地捧着酒杯的双手开始痉挛。 爬下去…… 他望着那颤巍巍的绳索,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是,眼前那双漠无表情的眼睛,分明告诉他,没有听错。她给了他一线生路,就是顺着捆绳爬下去,攀在霍启明的身上,亲手将酒喂给对方。做好了,便能留他一条狗命,但若做不好,或许,不需要她动手,那条捆绳就直接送他们一起去地狱。 双腿痉挛地几乎站不稳,他哆哆嗦嗦地捧着那杯酒,几乎不知道四肢该怎么摆为好。 “捧稳了,要是全洒出来,你就再也没机会了。”她抬头,静静地望向不远的月亮。 大约是因为楼层太高的缘故,月亮竟然近在眼前。她的头发被夜风吹得随风飘荡,掠起一身冷凝,这一刻,竟与刚刚的赫默气势不分上下。 弗雷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原来,之前的种种,无论是以寥寥数分钟打到埃文斯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军校的那场绝对实力的暴打金斯?坎普,都不过是开胃小菜,冷奕瑶,这个当初微笑着站在玻璃花房中的女孩,当真拥有与元帅比肩的能力。 无论是心机、还是城府,亦或是执行力! 就像是那场军校枪房里的“比试”,九点八环,在外人看来高不可攀的成绩,对于他们而言,却不过是有所保留。不是不能为之,而是懒得去做。毕竟,当他们真正露出峥嵘凌冽之姿,这世上,不是任何人的心脏都够强壮得接受得了的。 “我只给你二十分钟。”她轻轻拂过耳边的碎发,月色下,那绝美的脸颊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可伏在她脚边的人已经不敢再看。 三分钟。 用命去博的三分钟。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原来这么低廉。 小心翼翼地将酒杯含在嘴里,他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冷奕瑶的控制力,只凭单手去爬绳索,不用任何人动一根手指头,说不定,他就已经摔死下去。但,如果杯中的酒撒了,他相信,他的下场不会被现在好上一分。 那么,就用嘴叼住杯沿。 他轻轻的搭在那根捆绳上,心,几乎已经吊在了万丈高空。 绳子开始颤动,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始打转。他保持不了重心,最关键的是,神志不清的霍启明这个时候,竟然以为有人来找他玩耍,竟然开始疯狂的扭动身体。绳子随着惯性开始扭曲,他的脸被溢出来的酒水迎面拍打,那一刻,混合的气味落在脸上,他却心头一阵冰凉。 努力保持平衡,努力不去大口喘气,只为了能保留下酒杯里的酒,深怕等他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那被子里的香槟也彻底没了。 风,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凉。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信念——快,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冷奕瑶淡淡地看着那个公子哥像是虫子一样扭曲地攀附到霍启明的身上,徐徐喘了一口气,然后,顾不上任何,双脚夹住对方,一手勒住呜呜叫唤的霍启明的脖子,一手取下自己嘴边的酒杯,“不,不要怪我。” 鼻涕、眼泪顺着五官一路向下,可他的手,却没有放松半分力道,就这么死命地扣住了霍启明的嘴巴,尽力的打开他的喉咙。 然后,只剩下半杯的酒尽数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咳咳——” 霍启明开始疯狂的咳嗽,那种声音,像是食道被人烧穿,痛苦的不能自已。哪怕是已经失去了神智,但身体上最自然的抵触反应还是健在。 他想呕出来,可那位平日的至交好友,直接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呜咽呕吐的声音便被封在那里! 然后,那张惨白的脸越来越没有了知觉,公子哥泪流满面地闭着眼,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去看一分一秒。 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癫狂,到最后的反应迟钝…… 霍启明在“朋友”的压制下,渐渐的,心率越来越慢,唯有微弱的一口呼吸,还证明着他活着。 罗德眼睁睁地靠在旁边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吓得腿软。 因为观景台设计为180度全透明的缘故,哪怕他们并不是站在冷奕瑶的位置,也将这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别说是未成年人,就连跪着一地的那群名流此刻也个个表情震撼。 论手腕,帝都上下,哪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位? 关键是,站在元帅面前,她竟然毫不避讳? “拉,拉我上去!”眼见霍启明一动不动,像是条死狗一样坠着,公子哥忽然疯狂地朝这冷奕瑶叫到,那声音,就像是堕落在地狱的亡魂,想要求得一丝光明。 只是,这一次,冷奕瑶还没有开口。 赫默已经一个健步,直接楼上她的腰肢……。 冰冷的夜风,在窗台上呼啸而过,她感觉到背后那温热到不可思议的温度,眨了眨眼,几乎有点没回过神。 有人拿着枪直指她的脑门时,她没任何诧异;她随手回了这群人一点手段,吓得满房间的人哆嗦得不敢说话,她没一点惊讶;可这一刻,赫默忽然从背后楼上她的腰,她呆了一瞬,是真的有点回不过神。 这还是距离上次,在D城的酒店里,他忽然把她压在他膝盖上的第二次亲密接触…… 只是,这一个瞬间,紧紧是很短的空隙。 下一刻,狂风大振,窗外的风速以一种不可预测的力度席卷而来。 而冷奕瑶被赫默半搂在怀里,没受到狂风的任何影响。 她只感觉到一股很自然的牵引力,在拉着她往后走。 她顺着赫默的意思,往房间内退了退。 这一刻,莫说是她,全总统套房的一干人等都是目瞪口呆。 这,这停在窗边不远处的,是武装直升机吧? 怎,怎么会出现在这?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惨叫声越发的凄厉。 原来,随着直升机的旋翼转动,造成的风速将那群人攀附的绳索吹得左右大震。 如果刚刚是在高空钢丝上摇摆,那么这一瞬,他们就像是在飓风边缘攀附着一根链条,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摔得尸骨无存! “救命!救命!” 不止是那个公子哥,就连窗帘绳子上吊着的那一群蚂蚱都开始疯狂嘶吼! 冷奕瑶没多去注意那些,而是低头,又看了一眼他的手。 随着她的视线,赫默亦垂头,两人的视线,在她腰身处微微一撞,随即,性感低哑的声音荡在她的耳边:“你虽然说放他一线生路,我却没同意。” 所以说,这位公子哥,即便是完全了“使命”,那也不是就能安全落地的结果? 弗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差点为自家元帅打CALL。 这一环套一环的,讲真,就是个正常人,也能被他们俩玩疯! 更何况是眼前,这幅命悬一线的场景? “霍启明喝了那杯酒,就算能活下来,一次摄取过量的那种禁忌品,估计脑子也要烧坏掉。”精神混乱,休克,猝死,哪一条都有可能,就看他的运气。 “嗯。”赫默轻轻点头,像是压根没听到耳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腰肢上。怎么会这么细?平时明明吃了不少东西。他还派了主厨特意到军校服侍她餐前饭后,连甜品都一顿不少。 “这么强的风,这群人坚持不了两分钟都得死。”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停在半空中,专门制造“飓风”的武装直升机,又补充了一句。 “嗯。”赫默还是漫不经心,只是,这一次,他的手臂慢慢收回,却在离开前一秒,微微摩挲了一瞬。 冷奕瑶嘴角一抿,刚准备继续,却见赫默已经右手一挥,瞬间,弗雷带着所有人开始清场。 “各位,这里不宜久留,大家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弗雷轻轻将窗口处的移动玻璃门关上,将外面的鬼哭狼嚎、撕心裂肺挡在门外,朝所有人轻轻一笑。那一瞬,罗德的父母手心汗湿,几乎立刻搀扶着对方站起。扭头,看向自家儿子,除了脸色惨白,眼睛里却绽放出灼热的光芒。 那光,跟随着一步一步离开房间的元帅,似乎越来越亮。 不知道为什么,夫妻俩有种莫名的惊恐。 等弗雷将整间房间都清理干净了,只剩下窗外那群荡秋千的人的时候,冷奕瑶已经跟着赫默一起走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冷奕瑶脚步一顿。 赫默慢条斯理地按住按钮:“怎么了?” “晚上班里的人都住在这间酒店。”她仰头,看他一眼,脸上一副写意悠然。 紧跟其后的众人,脚下忽然一阵打滑,特备是此间酒店高层,差点吓得连心脏病都要犯了。他目光呆滞地望向停在电梯口的冷奕瑶,几乎倒吸一口气。 女神、仙女姐姐,您难道没看出来,元帅是要带着您一道离开吗?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送你上天 “晚上班里的人都住在这间酒店。”她仰头,看他一眼,脸上一副写意悠然。 紧跟其后的众人,脚下忽然一阵打滑,特备是此间酒店高层,差点吓得连心脏病都要犯了。他目光呆滞地望向停在电梯口的冷奕瑶,几乎倒吸一口气。 赫默眉头一簇,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罗德的父母。 作为此间晚会的举办人,罗德父母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台上高调的宣布包下来整个帝都酒店? 关键是,冷奕瑶竟然当着元帅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让人以为,他们之前是打定主意,要让冷奕瑶留宿今晚的? 罗德的父亲颤巍巍的正要开口,却见奥斯顿忽然从一边侧出来,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原本就没说为了方便住得远的人才定的酒店,班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留着过夜的。” 特级班的人瞬间脑子转过了弯,心底暗赞,果然还是副班长脑子快,于是,扭头,一个个以极为陈恳的目光朝着冷奕瑶狂点头。如果让元帅以为,是他们强留冷奕瑶今晚在这过夜的话,嘶——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到总统套房里那些惨叫的声音似乎更大了些。 “是的,是的!我家还从来没让我在外面留宿过。”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今晚打电话报备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亮了。 “我向来住不惯酒店,呆这里明天去学校还要绕路,我肯定是要回家的。”这是忽悠她不知道帝都地形,分明从这个帝都港往圣德高中出发,并不需要绕什么路。 冷奕瑶懒懒地抱臂看他们一圈,这是干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 弗雷料理了总统套房里面的事情之后,一出门,恰好听到元帅嫌弃地补刀:“走吧,住哪里都好,但,这里,房间太晦气。” 什么时候,见惯了刀山火海、尸横遍野的人,竟然心里还保存着“晦气”这两个字? 而此间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听完,简直要哭瞎了眼! 什么叫晦气? 晦气的人都被他们“自挂东南枝”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晦气可言?元帅大人,您想带着某人离开,也不应该这样啊~ 冷奕瑶的目光落在众人的身上,深深浅浅,良久,勾了勾唇,淡然道:“可惜了。” 谁都不清楚,她这句“可惜”究竟指的是什么含义,还以为她是正话反说,又或者只是单纯叹息没法留宿,可实际上…… 她是真的没有什么集体外宿的体验,感觉今晚本来像是学校郊游集中食宿的那种,可惜霍启明弄出这么一场,就算是脑回路再大,估计也是没法安安生生地住下来了。 她那三个字落下的时候,弗雷分明听到整个走廊的人都集体地吐出一口气。 看,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这幅操控人心的手段,小生佩服佩服。 奥斯顿玩味一笑,靠在墙角处,看着冷奕瑶一步步地离开。 今晚,这一场闹剧,虽然只是在一间帝都酒店的总统套房,但,如果没下禁口令,从明天开始,整个帝都的人怕是都要知道,元帅对某人保护欲至斯。 冷奕瑶,一个高中转校生,明面上不过是D城富豪的女儿,可这样的身手与胆量,这样的以暴制暴与诡谲手腕,谁能真正看透她的本质? 特级班这边一片静默,眼看冷奕瑶都准备走了,却见她背影忽然一顿。 “哦,对了。”冷奕瑶忽然低下头,朝着罗德的父母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跪着一地的人忽然全身抖了抖。 她摆了摆手,却是笑得一脸雍容大度:“今晚的事,大家你知我知就好,我不希望自己的高中生活太过热闹。”在场的,几乎来了帝都的大半商业名流。虽然有一部分人未免牵扯,并没有上楼,但光是这里跪着的一批人,在帝都商圈来说,也已经是非同寻常。她笑了笑,目光里却寡淡如水,一片冷漠。 这是在下禁声令了。 只是……。 罗德的父母小心翼翼地窥向元帅的方向,当着他的面,宣布这种话,为什么总觉得,是这位小姐直接越过元帅做出的决定? 不像是避免给元帅带来各种嘈杂的流言蜚语,倒更像是她主动将自己隐藏于暗处。 可,头上顶着元帅的名声,能省去多少事,她难道不知道? 走廊里忽然静得吓人,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吭。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应话,所有人都在等另一个的答案。 “照她说的做。”良久,矜贵高冷的声音自高而下,传遍整个走廊。 罗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后背一凉。再抬头看去,只见元帅与冷奕瑶两人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电梯门口…… 那是第一次,他见到电视中、报纸上,唯我独尊的男人竟然与一个女人并肩而行。 原本觉得这世上,本就男尊女卑,可这一瞬,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的光芒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联想到一个词——天造地设。就仿佛,他们俩人的身边,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64层的高楼,乘电梯下来,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冷奕瑶和赫默站在电梯里,谁也没有开口,一个是半靠着电梯镜面,闭目养神,一个是目光低沉、直探人心。 当电梯一路到达底层的时候,十五辆军用防弹车整齐得一溜排开。这阵势,如果不是知道其中详情的,怕是以为出了什么军界大事。 冷奕瑶毫不意外地看着翟穆站在第一辆车边,神色镇定地望了过来。甚至在看她的时候,他还朝她微微一笑。 今晚,她的行踪,最清楚的,自然是她这位“专属司机”莫属。不过,她当时和罗德他们一起在社团活动后离开圣德高中的时候,她已经和他打过招呼,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走,倒真是尽职尽责。 “某些方面来说,有你在的地方,绝对没法安生。”赫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翟穆,这么久以来,除了在D城试枪的时候,觉得他有点用处以外,这是第二次觉得,把这人带到首都军区是个不错的决定。 冷奕瑶眨了眨眼,心想他说的人不是柯南吗?到哪哪死人,简直跟一路开了挂,变身死神一样。 “我从来不主动挑起事情。”至于,别人自己来找抽,那就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了。她已经很低调很低调了。 说起来,在她体能完全恢复之前,她宁愿继续当别人眼中的D城商户之女。看,多没有威胁,她想干嘛都行。人活一世,时间有限,干嘛往自己身上背负那么多东西。她看过太多太多,手中权势再强,最后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烟消云散。何必? 赫默垂头看她一眼,哼笑一声。她从来不主动挑事?她可知道,以她的这幅性格,在帝国境内,绝非一般人家能护得住。即便是皇帝的女儿,那位大长公主,当年荣宠加身,不照样因为与有妇之夫之间藕断丝连,被民众鄙夷,迫于民众非议,避走边境? 这一走,也已经是许多年了。除了每年的皇室舞会,帝国境内所有皇家贵族都齐聚一堂之外,何曾看到那位当年不可一世的大长公主露出脸。皇帝嫌她丢人,早早眼不见为净,那位大长公主的母妃也是身份微妙,轻易不敢插手皇帝的喜怒。 连帝国出生最尊贵的公主也不能活得随性,她还觉得自己已经是百般容忍了身边的一切?要知道,她如今身处的阶级,都是帝国最顶尖的贵族、财阀、名门之后,这样的人在她眼中都无异于芸芸众生,他真的好好奇,到底什么人才能在她眼底留痕。 不过,想到皇室舞会,他目光倏然一沉。“陆琛给你递了请帖?” 皇室假面舞会的事情,已经是帝都盼望已久的盛世,虽然是下个月才举办,但如今,哪些人员受到邀约,基本上成了上流社会的聚焦重点。毕竟,这种规格的舞会邀请的人员就已经直接代表了他们在帝国的身处地位。皇室内部倾轧,历久弥新,如今因为陆冥二皇子的死,整个皇室内部疑云重重,加上大皇子外祖父在皇室机场直接“意外”烧死,各种蹊跷,即便不用捅出来,明眼人也一看就知。 这种情况下,皇室向来习惯用更惊人的新闻掩盖腐朽丑陋的阴暗面,于是,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的大皇子,也就是皇位顺位第一继承人的陆琛,便成了这场假面舞会的关键。 即便邀请函还未全部散出去,但风声已经在帝都渐渐传开。 虽然没有人知道陆琛会亲自邀请谁,不过……。 他目光静静地对上走向后座的冷奕瑶,他几乎不用问任何人,便知道那人绝对死心不改。 冷奕瑶诧异地扬了扬眉,这把是真的有点奇怪,赫默竟然没听翟穆说起过?分明那天来军校门口接她的时候,他和陆琛碰个正着,而她下了陆琛的车子之后,手上拿着那张邀请函的时候,也未曾在他面前避讳。 冷奕瑶坐上车的时候,翟穆已经发动汽车引擎,车子徐徐上路。 她发现,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她会用刀,是他泄露给赫默的,她今晚行踪如何,也是他告知赫默的,可到了陆琛这件事上,他怎么忽然闭口了? “给了。我答应到时候参加。”窗外的景色匆匆倒转,她打了个呵欠,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赫默忽然闭上双眼,深深了吐出一口气。“回帅府。” 淡淡的嗓音里,竟然透出一抹无可奈何。他大抵是真的拿她没办法。毕竟,她想干什么,说什么,似乎从来只受她自己意志的影响,谁都无法左右。当初,看到她家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如此不搭调的一家人。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不管血缘如何,从骨子里,她的性格都是自由畅意。你可以征求她意见、给予她劝解,但至于,她听不听,愿不愿意执行,不好意思,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谁也别妄想干预。 冷奕瑶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着赫默一起回元帅府,因为哪怕回去,她也应该回自己的别墅。哦,不,更正一下,是“借住”的别墅。这样一想,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自己好像不管回哪边,都是赫默的势力范围。关键是,不管是她的司机翟穆还是她的同班同学,现在无论腹、背,都是他的人,恩,即便不是他的人,只要他一个眼神,对方也会立马倒在他腿边。什么叫倒戈相向,这就是。和他争论晚上回家的方向? 冷奕瑶歪头坐在全皮座椅上,无聊地抬头望月。这么浪费口舌的事情,想想也不是她干的。 弗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几乎是为自家主子深深地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就没见过哪家小姐像冷奕瑶这样的刀枪不入! “枪从哪里来的?”车子开了五分钟,实在太过安静,赫默也已经默默地把冷奕瑶答应参加陆琛选妃舞会的消息消化下去,终于,还是选了个话题打破安静。 “随手从军校顺出来的。”她眨了眨眼,心想这个话题似乎也不太安全。毕竟,随意私带军校枪火,一经发现,也要被军校处置的。不过,当初他来找她试枪的时候,那么大一个枪房,除了那把狙之外,什么枪种都有,她怎么会无动于衷。随手选了一把体型轻巧的,便于携带就是,也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派上用场。她轻笑,当着赫默的面,轻轻伸出右手,像是变戏法一样,随便一个反手,那把漆黑得散发着冷光的枪支就已扣在指尖。 “回去让弗雷帮你挑把更趁手的。”他笑了笑,心底却是一震。毕竟,当初,她是与他和弗雷一起离开枪房,竟然当着他的面顺走一把枪,他不知道,她如果真的想干,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了的。 “对了,霍启明他们身上的捆绳根本维持不了几分钟,你把他们究竟怎么了?”武装直升机造成的风速加上高楼上的对流风可不是小意思,那绳子绝对坚持不了几分钟。要是真摔下去,就算再下禁声令,那四十来个公子哥及富家女背后的家族也会收到风声。 “自己看。”赫默随手按下开关,车子的窗户瞬间缓缓降下,不远处,在半空上,竟然有一道影子映在月边……。 冷奕瑶看了一眼,距离有点远,并不太清楚。 就在这时,坐在前排的弗雷忽然用通讯设备低声说了一句话,很快,那道影子便离他们越来越近。 直至,螺旋桨的声音越发清晰,她终于看清,竟然是刚刚那架武装直升机! 轰鸣的直升机呼呼地飞过,不过,飞机踏板上面多了点东西,竟是系着两串麻花…… 嗯,是的,两串常常的特殊军用绳索,倒挂在上面的那群公子哥和美女们像是被人编麻花一样绑在上面,倒挂金钩…… 啧啧啧,鬼狐狼嚎的声音越发悲惨凄厉。 从头顶一闪而过,渐渐又飞远了……。 本质上来讲,冷奕瑶觉得自己挺暗黑的一个人,看到赫默的这一手,忽然觉得,这人和自己果然是一类人,不愧她第一眼看着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人想死多容易啊,一颗子弹直接一喂,想以什么姿态去死都能分分钟满足。可她最喜欢的,就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这才是折磨一个人的最高境界。 那群人不是以剥夺别人的尊严和底线为爱好吗?那就反过来,玩在他们身上。 他们想要给她用的禁忌品,注射回他们的身上,他们想要“乐乐”,就乐回他们的秋千上。 看,多么统一。她压根不用创新。 “不过,这么多家豪门,一夜之间忽然走丢了嫡子,明天怕是会闹上天吧?”她忽然想起,那位霍启明最关键的依仗不是他爹,而是他爷爷。也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船王,想想看,一大早,一群商界泰山忽然发现自家心肝宝贝不见了,还不得将帝都翻个底朝天! “冷奕瑶。”他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她戏谑的嘴角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头向他看去。 “你以为,坐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他目下无尘、神色淡然地看向她,声音平静,却字字夺魂。 是了,他是谁! 帝国上下,随手一个举动都可以颠覆所有人的想象。他杀内鬼,诛军界叛逆者九族,上帝国新闻头条,却依旧被人敬若神明。只因,他是赫默!军界之神! 亲手判决了那么多人的生死,于他不过是眨眼之间的棋盘一子,商界名流在他眼中,与蝼蚁又何曾有过区别? 这一刻,凌冽的气势在这辆车子上迸裂,冷奕瑶忽然感觉到迎面而来的霸气。那一瞬,竟然有一点微微失神……。 随即,勾起唇角,诡谲一笑。 怕是,从明天起,帝都就再无“船王”这号人物……。 弗雷和翟穆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却亲耳听到某人如何“借刀杀人”,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都算不上阴谋,而是赤果果的阳谋。不用说是元帅,便是他们都很清楚,冷奕瑶刚刚那句话,并不是真的忌惮,或者是担心那些商界名流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而是在好心“提示”,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 这与当初,元帅下令屠尽那群军界高官叛贼的全族有何区别? 晚风冰凉,却比不上此刻的心底冰寒。 “啊~”冷奕瑶眯了眯眼,忽然打了个呵欠,整个人睡意朦胧地往后座一倒:“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太久没练钢琴,今天的社团活动花费了她不少脑细胞。倒是刚刚那群怂包让她好好放松了一下。冷奕瑶懒洋洋地闭上眼,心想,大约以后的体能训练要加强啊。今天也没干什么体力活,怎么这么容易犯困? 眼睁睁地看着某人在元帅面前直接陷入梦想,弗雷几乎嘴巴里都能塞下一个鸵鸟蛋。冷小姐,你是不是太随意了点?你难道真的忘了你面前的那人是谁? 赫默慢慢垂下目光,车子是加长型,后座极为宽敞,他与冷奕瑶本就是面对面,如今看她一个人几乎仰面躺下,忍不住轻声叹息。 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他忽然有点不想问。 “元帅……。”弗雷顿了一瞬,正准备问要不要开空调,这个温度,如果真的任冷奕瑶睡下去,搞不好明天就要感冒。 却见赫默忽然抬了抬手,将他的声音直接打断。 车内,忽然陷入一片沉静。 良久,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弗雷本分地没敢往后多瞧一眼,唯有翟穆通过反光镜瞥了一眼。 堂堂帝帅,竟然迁就某人地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歪歪倒倒的头靠在了自己的怀中,免她颠簸,予她安宁……。 这一瞬,有一种静静的安然流转在那两人之间,像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 翟穆倏然收回眼神,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马路,只是,这一次,脸上漠无表情,神色笔挺……。 这一晚,车子开得极稳,到达元帅府的时候,甚至连十一点还没有到。 冷奕瑶睡了一路,精神恢复了不少,下车的时候,抬头一看,月亮竟然越发的亮了。 “胖主厨在不在?”她随口一问,忽然有点想念对方的手艺。虽然,罗德父母晚宴上的餐饮都是顶尖酒店提供的,但是味道和胖主厨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 “这么晚了,吃东西容易积食,对胃不好。”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 她伸了个懒腰,“知道啊,就是口渴,想喝点果汁。”睡了一路,竟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结果嗓子眼就立马显得有点干。她转头,朝他轻轻一笑:“放心,我不会拐他跑的。” 这会子,倒是笑得跟个萌妹子似的,一眼心机城府都没有,满眼都是对果汁的期待。 赫默摇了摇头,“你随意。” 他倒不信胖主厨会跑,就怕她长了翅膀,可以飞天遁地。 冷奕瑶眼睛一亮,立马招来弗雷:“听到了?赶紧让主厨给我鲜榨果汁,我要喝奇异果和石榴汁。” 弗雷感觉,今天,就没有人正常过。 本来立了一功的翟穆,一路上沉默寡言倒也算了,毕竟是冷小姐在睡觉,可她醒过来,一脸自然而然地吩咐人去榨果汁,哪里像是夜宿在一个男人家的样子? 啊……。 弗雷脑子一亮,忽然反应过来,这也不是冷奕瑶第一次在元帅府留宿了,上次的洗漱用品都还给她留着。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 自从元帅府上上下下知道,有女性踏入府邸之后,好像不管是亲兵还是其他人员,对于冷奕瑶的出现,是越来越习惯了。 弗雷抿了抿唇,忽然看向顺着草坪,慢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去的元帅。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润物细无声”? 不知不觉,就让冷小姐习惯了一切,然后,一击必中、手到擒来? 因为这个想法,对于元帅活活地做了冷奕瑶一路抱枕的怨念算是彻底烟消云散,弗雷笑如春风地朝冷奕瑶狠狠点头:“好的,我去叫主厨立马榨果汁。” 嘶—— 冷奕瑶望着那原本高傲孤冷的少年忽然一转画风,前一刻还沉着个脸,后一刻笑得万物复苏似的,立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抖,转身,恰好见翟穆还没走,忍不住对他皱了皱眉:“弗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翟穆仰头,目光漆黑。 这座雄伟、壮阔的建筑,哪怕是他,已没有踏入过几次。更多的时候,是弗雷传达元帅的命令,他在市中心或其他地方随时待命。可看着眼前,所有亲卫望向冷奕瑶那熟悉的神色,他忽然明白,这个人,来这座元帅府,早已不是第一次。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很多事情,早已与D城不可同日而语。 “大概是他也渴了吧。”他淡笑,眼底闪过一道锋芒,像是打趣,又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冷奕瑶此刻却已经悠悠然然地捂了捂唇,将唇边的一道呵欠掩下:“民以食为天,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饶是此刻翟穆心情并不算太好,也被她这模样弄得有些无语。这人,好像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吃货”的本质,动不动就要将口腹之欲发挥到极致。 “走了。”他回身,转过车上。他与弗雷不同,后者是元帅的亲兵,且是形影不离的那种,自然有权在元帅府居住,他却只是个普通军官,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了。 “晚安。”冷奕瑶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亦同时转身,跨进元帅府的门槛。 这一夜,早早休息的胖主厨,被人一下子从床铺上揪起来,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说是冷小姐和元帅一道回府了。 我嘞个乖乖! 这深更半夜,是干了什么事?竟然口干舌燥,需要喝果汁? 别说胖主厨思想有点不对劲,可大半夜啊,突然什么都不要,就说是口渴,想到冷奕瑶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对着元帅暗暗地露出那般“口渴”的姿态……。 胖主厨忽然觉得浑身滚烫,充满了干劲! 这是为元帅谋福利的时刻啊! 一定要撸起袖子好好干! 一咕噜爬起来,也不用后面的亲卫跟着了,立马冲向厨房,拿出水果机,兴冲冲地挑了冷奕瑶喜欢的奇异果和石榴,一边掰开石榴小心翼翼地将果肉剔出来,一边倒入机器打出果汁。 很快,两杯果汁就准备完毕。 请注意,是两杯。 他兴致冲冲地将杯子端起来,放入托盘,端向元帅的卧室方向,可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被弗雷一把拦住。“走错路了,是给冷小姐送去!” “哈?”他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面对胖主厨赤果果的眼神,弗雷尴尬地咳嗽一声:“让你送就送,哪来那么多话?” 要不是怕自己又犯上次的大错,不小心又围观了冷小姐出浴的情景,怕被元帅知道后被打发到边疆去,他会把这事交给主厨? 胖主厨别看人有点胖,长得憨憨的,其实脑子还挺灵。就拿当初油淋虾事件来说,出事的当下,他第一眼判定要抱大腿,就一定朝着冷奕瑶,哪怕全场身份最高的是元帅,也压根没法改变他的想法。事实上,他赌赢了。不仅没有为当初的过失受到惩罚,还成了第一个稳居元帅府的主厨。要知道,元帅对口腹之欲从来不是特别重视,过了饭点,从来不会再进食,所以向来府上的厨子都是轮岗制,没有人晚上能在这住宿的。 他能住在这里,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既然冷小姐和元帅不在一起,他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立马小心翼翼地端着果汁,又往冷奕瑶的客房快速走去。 敲门,果然,里面的人声音很清醒:“果汁好了?” “对的,冷小姐,我给您刚刚鲜榨的,保准好喝。”胖主厨立马回答,憨厚的样子,下巴的三道湾都出来了。 冷奕瑶正好洗完澡,不过,这次房间里备好了她的换洗睡衣,于是开门的时候,除了头发用头巾包起来,其余的地方都和平常没两样。“谢啦,这么晚打扰你休息。” 她的手停在托盘上,微微一顿,“准备了两杯?” “那个,原本以为您和元帅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冷奕瑶的脸色,结果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这话听上去颇有奇异,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待在一起什么的……。脸色一整,立马跟上:“在一起讨论事情,没想到元帅已经回屋了,所以先给您送过来。” 冷奕瑶摆了摆手,随手拿了一杯,剩下一杯,却到底不好说再给弗雷了,于是抬头,朝他淡淡一笑:“辛苦了,把剩下的这杯送给元帅,你就休息吧,我这边没其他事了。” “诶,好嘞。”胖主厨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这种预感,当他见到弗雷的时候,转达了冷奕瑶的意思的那一瞬,得到了验证。 “你说真的?”弗雷目光如炬地望着胖主厨:“冷小姐真的说,让你把这杯果汁送给元帅?” 虽然用的水果是元帅府的,用的人力也是元帅府的,但是,冷小姐分明没有吃独食,代表,她还是想着元帅的,是不是? 胖主厨有点搞不懂眼前这位军官的脑回路,不过是一杯果汁,至于这么高兴吗?不过,还是很识时务地低头,笑得一脸喜洋洋:“对啊,是冷小姐亲自交代,一定要送给元帅的。” “好好好——”弗雷一连串的好,心想,也不枉元帅这么晚,还赶去帝都港湾,冲冠一怒为红颜! 只要有心,一杯果汁就是起点啊! “给我就行,我送上去!” 胖主厨眼睁睁地看着弗雷欢快地双手捧着那一杯果汁,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喜滋滋地往元帅的寝室跑去,心想,如今,这人啊,都是怎么了?这么容易满足?一杯果汁,平时元帅连看都不看的果汁…… 摇了摇头,拖着越发丰硕的身子,主厨自行回了自己的住处。 倒是,赫默那边,看到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的弗雷,眼巴巴地送来一杯果汁,几乎有点表情凝固。 “这是什么?” “果汁啊!”弗雷笑得眼睛弯弯,几乎怀疑元帅是在明知故问。 赫默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他当然知道这是果汁,只不过,他有没有晚上夜宵或者口渴的情况,干嘛送到他这来? 弗雷眼睛一亮,不待赫默开口,立马加上:“冷小姐吩咐的,一共就两杯,一杯在她那,一杯给您留着。” 原本准备推开果汁的手,微微一顿。 良久,那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杯子,落在桌面上,“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弗雷其实很想仰头看看此刻元帅的表情,但又怕自己如果真的干了,就看不到明天早上初升的太阳。两相比较,最终,老实地选择安心退下。 一时间,关上房门的寝室里,唯有一个人,对着桌前的那杯果汁,低头静思。 俊美逼人的侧脸在灯影下恍若神迹,他忽而垂头,轻轻一笑,指尖在杯口来回摩挲,像是在回味今晚,扣住她那纤细腰肢的那一瞬,良久,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回桌面的那一瞬,他忽然勾唇、优雅一笑。 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什么选妃晚宴,只要他想,陆琛难道还能上天! 皇家假面舞会是吧?不是说下个月举办吗? 他倒是要看看,那位一心沉醉于皇室传承、痴迷权势的皇帝会给他那好儿子挑出怎样的一名王妃…… 夜晚,清冷的月照耀着这个帝国,多少人辗转反侧、彻夜失眠,又有多少人心惊胆战、自此人间蒸发……。 那个清冷得像是常年都如广寒之宫的卧室内,一个男人,把玩着那一尊玻璃杯,眼中幽冥尽显,夺人心魄!。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按常理 冷奕瑶早上是伴着鸟鸣自然睡醒的。卧室好像重新改装过,睡着的床垫比之前不止是软绵了一个层次,压根像是睡在云朵上一样,以至于她这一觉睡得太舒服,结果忘了早上还要上课这么一回事。等她洗漱好,换上衣服,下楼的时候,得,时钟显示,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也就是,她如果现在直接坐上车子,赶紧向圣德高中赶过去,也就是能赶上两节课的节奏。 但是,让她放弃早餐,饿着个肚子,直接去上学? 呵呵,做春秋大梦呢。 冷奕瑶走到餐厅,果然,主厨已经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冷小姐,早。” “早。”她颔首,目光顺着餐厅的桌子一览而过,鲜榨的橙汁,培根鸡蛋都已经煎好。 “您想吃点什么?”主厨笑了笑,摊摊手:“元帅府里的亲卫吃饭都讲究效率,我帮他们准备的都是最简单的东西。怕您吃不惯,特意准备了点高汤,要不,再给您煮碗面?” 他记得冷奕瑶在军校的时候,挺喜欢吃有劲道的东西。早上,吃面条还是很方便的,东西都准备充足,他还特意起了一大早,让人把深山里的野菌菇送了过来,专门熬汤,提鲜最好不过了。 相较于培根煎蛋这种东西,冷奕瑶承认,她还是更喜欢汤汤水水的东西,早上就应该吃点热乎乎的。“好,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走来另一道身影。 冷奕瑶目光一愣,望向赫默,表情十分惊讶:“你才起来?” 不是传说中,沉迷于公务,万年不睡懒觉的人吗?怎么和她一样,一睡到这个点? 赫默目光掠过桌上的橙汁,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早。” “早。”她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就见这人已经越过她,走到餐桌旁了。 胖主厨见元帅没有伸手的意思,立马心领神会:“冷小姐刚刚说准备来点面条,元帅可需要其他的?” 赫默目光顺着冷奕瑶的脸瞥了一瞬,淡淡挑眉:“和她一样就行。” 主厨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立马低头,脸颊都微微发红。究竟是谁在瞎传元帅不接近女人是因为冷感。分明元帅目光笔直的时候,那眼神比什么都吸引人,比平时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禁欲感。冷小姐,昨天晚上,怎么能舍得让元帅孤枕一室的? 冷奕瑶脑子里光顾着觉着星期二早上九点,她和赫默面对面在一起吃早饭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压根没注意到胖主厨那微妙的眼神。 直至两碗热腾腾的手擀面送到面前,伴着高汤和野菌菇、一丝丝的蔬菜作为配料的时候,味觉终于被唤醒。 低头,拿起餐具,开始进食。 她虽然吃东西吃得快,但,无论用什么姿态进餐,都有一种说不清的优雅。赫默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了一眼,忍不住轻笑,低头,学她一样,先喝了一口汤。 原本觉得吃饭不过是例行公务般的事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区区一碗面条,味道竟极美极美。 冷奕瑶将整整一碗面都吃完的时候,发现赫默早已经吃完,目光落在窗外。 秋天已至,金色袭来,那无数花费巨资移植过来的绿植也慢慢披上一层金色的戎装。 像是瞬间坠入了一个金色的梦想,美得如梦似幻…… “帝都的秋天向来来得早,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枫叶林,那边的景色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秋天。”他回头的时候,发现冷奕瑶正盯着窗外,懒懒地托着下巴,一副欣赏不已的姿态,忍不住轻笑。 有时候觉得她很复杂,像是无论如何都能在自己身边树立一层无形壁垒,无论别人想要怎么突破,始终没法穿越。有时候,又觉得她就是个普通小姑娘,爱吃喝玩乐,爱美景,亦爱享受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可她的自制力实在过人,她愿意展示给别人的喜怒哀乐,并不代表是她无法控制的情绪,相反,只要她愿意,她甚至也能把自己当成苦行僧一般忍受一切的繁重与无聊。军校生活很有意思?圣德高中很有趣?不,或许,在她眼中,这些都是打发生活的调剂品。赫默以前不曾花费心思去研究别人,因为,不管从背景调查,还是目光对视的第一眼,那些人就已经一路了然了。可如今,面对这个复杂的谜,他竟然觉得,微微的苦涩间,心生期待。 “枫叶林?离这远吗?”她眨了眨眼,算了一下时间,既然都已经迟到了,不如再吃点,干脆下午上学得了。 可惜赫默摇了摇头,“坐飞机来回,要一天,今天我约了人,下次如何?” 冷奕瑶张了张嘴,来回一天,确实有点影响行程,不过,她下次可以自己去啊。可是,抬头看了一眼赫默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弗雷恰好这个时候来到餐厅,看到两个人同时坐在桌上吃饭,表情一愣,还没来得及高兴,手机大震,连忙面色一整:“元帅,您的电话。”来电提醒是邻国,势必不是小事。即便知道眼前的气氛不适合打扰,弗雷也只能无奈公务在前。 冷奕瑶看了一眼赫默的表情,他的眉梢微簇,似乎对于这个电话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弗雷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已经表明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的来电。 面都已经吃完,浑身暖洋洋的,她伸了个懒腰:“时间差不多了,我去上课。”收拾了东西,她起身,看了一眼时钟,估计这个时候过去,刚好上完一节课,她就可以去树屋继续休息,嗯,这样的学生生活,她给满分。 “你去送一下。”赫默起身,原本准备按断电话,可随意无奈一笑,她转身走得太快,分明是不想听到电话的内容,该说她太警醒还是太事故? “好的。”弗雷不敢耽搁,赶紧转身向门口跑去。冷奕瑶的步子他是领教过了,别看走得悠然自得,可速度极快,一个不小心,搞不好等他赶过去的时候,人都走了。 “冷小姐……”快到门槛的时候,弗雷才堪堪追到冷奕瑶的背影,心说好悬,见她回头,立马展开一脸笑容:“晚上主厨准备了烤羊肉,您记得早点过来。” 既然不肯搬过来住,天天用美食诱惑总可以了吧?元帅不好说的那么直白,那就这些话他来说。自从观察了冷奕瑶在军校的表现后,他发现,在吃这一方面,她绝对是认真的。 “嗯?”冷奕瑶忍不住挑眉,望他一眼,那表情像是很奇异,若有所思中略带不解。 弗雷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招不好使了? 还是说,她对烤全羊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他们能换菜色啊。只要她喜欢,上天入地,什么东西都可以! “元帅没有告诉你?”就在他满脑子各种美食诱惑的时候,冷奕瑶突然出声。 “说什么?”弗雷下意识地呆呆望她。 “我今天放学后就准备直接回一趟D城。”她当时还找赫默要了一队人,该不会他忘了吧? “哈?”弗雷下巴都接不上去了。一回想,好像元帅的确有吩咐,给冷小姐一支亲卫兵团,说是要回家。可,她没告诉他们是今天啊! “有问题?”冷奕瑶目光饶了一圈,元帅府这么多人,该不会临时都有事走不开吧? “没,没问题。”他龇牙轻笑,表情有点僵硬。该怎么和元帅解释,冷小姐又和上次一样,住了一个晚上,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了? 别人家都是男人夜宿一晚,第二天不负责任、扭头就走,可为什么到了他们这里,对象就反过来了? “既然是要回家,陪同人员一定要慎重,等元帅打完电话,我再转达一声?”冷小姐要是离开前最后都没和元帅说上什么话,他怀疑,未来的几天,他的头顶都是乌云密布。 “不用那么麻烦,我待会给他留个言。”打赢埃文斯的时候,这事都定好了,再挑来减去,天都黑了。冷奕瑶摆了摆手,没去管弗雷欲哭无泪的表情。 等出了大门口,看到站在车旁的翟穆,表情越发的饶有深意:“你现在就专心当我司机了?”没别的事情好做吗?她睡一个懒觉,外加一顿早饭,他在门口至少等了两个多小时。 “职责所在。”他倾身,为她打开车门。转身,坐上驾驶座的时候,看到弗雷给他比了个手势。 “——拖住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否则,元帅会是什么表情,他都不敢想! 什么意思? 翟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弗雷一头扎回元帅府,快跑进去。 “他怎么了?”他下意识回头,看了冷奕瑶一眼,总觉得,她刚刚是不是又霸气外露了,否则弗雷的表情,怎么,那么的纠结无奈? “不知道。”冷奕瑶摊手,表示自己更无辜,从早上到现在,她和弗雷一共说话都没超过五句,她能干什么? “要不,稍微等一下?”看弗雷消失的方向,翟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隐约还是有种预感,觉得弗雷是去找元帅的。 冷奕瑶望天,这圣德高中是他们让她转的,他们都不急她的出勤率和上学情况,她急什么。“把车里的音乐开了吧,正好休息。” 赫默一通电话刚刚结束,弗雷就冲了进来,脸色十分奇特,像是一句话憋了好久:“冷小姐今天放学就要飞D城,回家。” 赫默倏然起身,表情一愣,回家?为什么? “说是您上次答应过她,选一队人跟着。”弗雷最怕的就是元帅露出这个表情,立马把话又解释了一遍。 所以不是回去就不过来了…… 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弗雷指的是什么。 右手轻轻撑住太阳穴,这么患得患失,这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我知道了,她人呢?”确定了行程,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还在门口,我让翟穆拖着呢。”弗雷一口气说话,心想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万幸万幸。 赫默起身,目光从院子里的金色恍若,无奈轻笑,恍若自言自语:“怎么就一天都安稳不下来呢?” 这个时候,弗雷自动当自己是个聋子,扭头,装作去看窗外的风景。 冷奕瑶其实没等几分钟,刚刚听完一首歌的时间,赫默就已经出现在门口。 翟穆立即下车向他敬礼,她亦自觉要推开车门,却被他压住车门,摇了摇头:“不用下来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帮你选了八个人,都是我的亲卫,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他们就行。晚上你放学,直接让翟穆把车开到军界直属机场,航班会安排好。到时候,那八个亲卫都在机场跟着你一起登机。” 冷奕瑶一愣,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赫默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隐隐间,觉得自己这个大腿好像抱得有点幸福,却见他忽然低下头,鼻息交错间,轻轻一笑,那深色的眼眸像是化不开的一湾湖泊,“自己注意安全,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记得随时打电话。” 她收回她前面那句感想,何止是大腿抱得有点幸福,分明是抱住了24K纯金的大腿。 “好。”她侧头一笑,目光顺着他身后的日光望去。这个秋天,分明有点暖。 赫默往后退了一步,朝翟穆摆了摆手:“你在D城的时间长,这次也一起跟她回去。” 他选的八个亲卫在帝都或许还有人眼熟,但是到了D城,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翟穆本来就是D城军界的人,说起来,本地他更熟悉一点。多一个人跟着,总归是更让人放心一点。虽然,以她的武力值,似乎这些都不需要考虑。 赫默笑了笑,有点无奈,又有点自豪。她这么强,自己的一切考虑倒显得只能是锦上添花。 翟穆瞬间敬礼,这才明白冷奕瑶这是要回D城。可是,为什么啊?她不是已经接了陆琛的请帖,要去参加皇室的假面舞会了?这个时候,回D城是有什么要事? “走吧。”赫默转身,没有再目送她离开。 很快,就会再见,何必踟蹰不已。 一路上,翟穆没有多问。车子安然抵达圣德高中的大门口时,几乎已经锁死了,他刚想下车去找门卫,冷奕瑶随手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沃克的声音丝毫没有任何起伏:“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想起来今天还要上学了?” “我在校门口,你让门卫开一下门。”圣德高中的学风比较严谨,一般上课时间,基本上大门都是紧闭,想要通融,必须得找上层。沃克虽然看似一介老师,但是圣德高中上下,除了藴莱,还没有一个人能指派得动他。 “…。”电话那边沉静了许久,咯噔一声挂了。与此同时,校门口的电子大门也打开了。 冷奕瑶抬头,望着那倏然打开的大门,轻轻一笑。 昨晚那么大动静,奥斯顿也在现场,那么,这位沃克,是否也已经收到了相关消息? 冷奕瑶出现的时机非常巧,恰好是在第三堂课下课的课间。于是,特级班的一众学生沐浴在阳光下优哉游哉呢,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草坪那边走来。 “咦?有点眼熟啊。”班里的位子因为之前弗雷过来抓人的缘故,还没有晚上坐满,但今天上午最后一堂课是电影赏析,也就是传说中的放电影,大家谁都没出去,怎么会有人往这边过来。 等一看清来人,嘶—— 一个个都倒吸一口冷气。 昨晚的霸王上线了! 怎么办?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元帅的金光闪闪暂且不说,这位亲的暴力值简直打破他们想象!脑子里到现在似乎还盘旋着霍启明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的撕心裂肺……。 “怎么了?一个个都在COS企鹅吗?”表情都快一致成表情包了,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没,没!女神请坐!”罗德是最先醒过神的。立马一脸狗腿子地冲了过去,为她开道似的,“来,来来,都给我女神让道啊。” 讲真,一个高壮健硕的男生忽然做出这种样子,简直是辣眼睛。 但人家乐意啊。 冷奕瑶经过了昨晚,不仅仅只是他女神这么简单了,简直还是他的信仰! 对! 绝对的信仰! 他笃定,只要她一句话,元帅肯定目光一扫,直接让他入了军籍! 对于一个从小立志就要参军的人来说,这比宝藏还珍贵啊! “你家昨晚聚会出了那种事,你到底像是没事人样的。”冷奕瑶有时候觉得,罗德这人挺有意思。认定了一件事,就始终不撞南墙不回头,从军嘛,多容易,摆平他爸妈就好。以他的身体素质,其实体能测试还是能过的。 “那是他们的事,谁让他们自己闲得无聊,非要搞什么集团庆祝晚会。”罗德甩锅甩得丝毫没有压力。其实,昨晚他爸妈就差当场崩溃了。 霍启明这事,聚众淫迷也就算了,非法携带违禁品,大家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可惜玩大了,玩脱了,把全家都搭上去不说,还害的东道主一身腥。 “你别听他瞎说,早上来的时候,还和我们吐苦水,说是昨晚一夜都没睡。他爸妈今早挨个去给客人赔礼道歉呢。”蓼思洁笑着在一边揭他老底。今早一上课,全班都注意到冷奕瑶的位置是空的,只不过,谁都没敢提。只有他一个,一遍遍回头望过来,神色凄凄惨惨戚戚地吐槽昨晚被他爸妈几乎十八般酷刑都要用上了,就一个问题——冷奕瑶到底什么来路。 擦! 他哪知道! 他女神进特级班的自我介绍到现在都还挂在天边呢,他能知道什么来路? 原来,当初那句调侃似的开场白,当真不是开玩笑。能不能听到她的自己简介,当真要看资格。 “你爸妈早上估计受了不少冤枉气。”冷奕瑶怜悯地看他一眼。其实,昨天,他邀请她是好心,谁知道会碰到霍启明那种奇葩。再说,罗德家本来举办派对也是为了企业私下保持互通有无的联系,常来常往嘛。这本来在商界就很正常。 “嗨,别提了。”罗德一脸打开话匣子的表情:“你都不知道,从昨天你走后,就没安生过。霍家那边一接到消息都疯了。一共来了晚会三个人,霍启明和他爸妈。霍启明在外过夜也就算了,他爸妈是跟他家老爷子船王住在一起的,一点声音图像都没有,凌晨两点的时候就派人直接过来了。” 罗德一想起凌晨到现在的事情,简直觉得自己都能去讲一出单口相声了,还是不带停的那种。“我爸妈原本还挺委婉,表示人虽然来了派对,不过现在被人‘接’走了。让他们不要急,总归会有消息的。结果,对方立马就问是谁‘接’走的。我爸特别直,就说,是军界的人。得,那群人脸色都吓白了。估摸着,也知道霍启明那龟孙子的手脚不干净,立马怂了。我还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道,早上传来消息,霍启明在荒郊野岭被找到了。” 嗯?荒郊野岭? 不是昨晚直升机吊着飞走了吗?这还有下集? “嘿嘿,你猜猜看,他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罗德一想到,当时如果不是冷奕瑶,还是换做另外一个普通的女生,指不定,霍启明就得手了!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他活该。 “怎么了?”别人卖关子的时候,她偶尔也愿意配合。冷奕瑶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状。 “被困在两只黑熊中间,动都不能动!晾在熊窝里一个晚上啊!别人找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失禁了,问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笑。医生说,他疯了。”罗德用食指比了比脑子的位置,说话一气呵成。 前半段倒是没想到,赫默底下的人这么有能耐,竟然还能找到熊窝,黑熊徒手就能将人撕成碎片,那个霍启明,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训练的弱鸡,不被吓死才怪。不过,昨晚注射器里的东西加上那杯加了料的香槟,能不死都算是命大了,被困在黑熊的眼前,活活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也只是疯了……。 冷奕瑶玩味一笑,怕是,某人真的想让他求死不能,特意给注射了强心针之类的东西。 不过,拿东西的后遗症也强,霍启明不管以后有没有清醒的那一天,他是铁定的废了…… “霍家老爷子一听这消息,气得个倒仰!当众晕过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罗德越说越来劲,就差拿起麦克风全班直播了。 冷奕瑶睨他一眼,并不出声,罗德摸了摸鼻息,嘿嘿嘿地笑:“船王不愧是船王,壮士断臂啊!人前听到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子疯了,一副受刺激过度晕过去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掩人耳目,暗自安排跑路呢!” 霍启明的事情一出来,谁动的手,立马能猜测一二。虽然是下了禁声令,但军界的人“接”走霍启明的场景有很多人看到,船王就算是再自持身份,也知道,自己在某人的面前,压根连蚂蚁都算不上。别说是孙子了,儿子、儿媳一个都没通知,自己乘着私人飞机就要出国,结果,被军界的人直接扣下,现在,已经被圈起来了。霍家,积累了这么多年的繁盛,也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你挺高兴?”冷奕瑶一点都不诧异船王的做派,商人本色嘛,在座的人,都不是金字塔里的阳春白雪,他们自己的家族就是踏着别人的血泪起家的,只不过,他们并不愿意承认罢了。昨晚的事情,对他们是一个刺激,也是另外一层警醒。毕竟,和军界比起来,商人、富豪、贵族,这些身份,都太过微不足道了。 当初,外人鄙夷她的一切,如今,却连仰视都已觉得底气不足。 罗德听到她调侃,吓得直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他家平时做派太高调了,跌个狗吃屎大快人心。” “不仅仅是霍家,今天早上,四十多家老牌贵族的宅子都被封了。”奥斯顿不知道听了多久,终于懒洋洋地从桌上抬起头,一脸神清气爽地看向冷奕瑶,“这些都是什么人所为,你应该知道吧。” 早上,连续三节课都没来上课,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要请假的节奏了,结果,她竟然第四节课,跑过来专程看电影了。就好像,昨晚的一切,对她来说,跟个饭后甜点样的。 如果没记错,她好像是和元帅一起离开的,也就是说,她整晚和元帅待在一起? 敲击笔记本电脑的藴莱指尖忽然一顿,抬头,看向冷奕瑶。她的脸,在阳光下微微笑着,似乎只是听着同学们在八卦,但那双眼,依旧清冷无双。 敢越过元帅直接对众人下禁声令吗? 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除了体质特殊以外,背后的谜团越来越多……。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响起,整个特级班所有人都是一愣。 等电音赏析课的老师走进里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奇妙,像是想往一个方向看,又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赏析的是今年票房最成功的电影,因为时间原因,我们先看上半部分。这部片子,我最欣赏的就是男演员,他的表现细腻而自然,一点都看不出他年纪还不过三十。影片里,他演的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吸食违禁品与戒毒的两条路之间,辗转反侧,十分传神。”说着,老师打开电子屏,导入电影,当高清影像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所有人望着上面硕大的一行字,顿时都笑抽了! “男主演——霍启明”! 这他妈的还需要演吗?他现在就是本色出演! 第一次,上电影赏析课,上出了喜剧课的效果! 老师呆滞地望着电影屏,不知道为什么全班这幅反应。 冷奕瑶往后轻轻一仰,人生,就是一出黑色的喜剧。 霍启明是如此,她家那位自视甚高的姐姐亦是如此。她无聊地打开手机,上面豁然出现“某某慈善基金会募捐发起人疑似陷入威胁恐吓,脸上伤口触目惊心”的新闻。 她不过是用小刀划了一下,就是伤口触目惊心了? 她过生日其实是周四,不过,看到这个新闻,怎么滴,也要回去好好问问那个“休养中”的小姐姐,看看他们对伤口的定义有什么区别。 至于那本股权变更书,她笑了笑,总归要办的要不要也学罗德家一样,搞一场“别开生面”的晚宴? 一堂课,大家几乎是哈哈大笑看完的电影,作为霍启明的忠实粉丝,老师表示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可惜,她就只准备了这么一部电影,没法临时变换,下课铃一响,几乎是鼻子眼睛都气得移位地走出教室。迎面碰上沃克,咬了咬牙,“这个班,是越来越难带了!” 沃克觉得今天这女老师情绪诡异得很,电影赏析课还难带,你想带什么课?上天吗? 结果,一进教室,大家都自发对着冷奕瑶围了个圈。看神态,都不是恶意的,有人是崇拜——比如罗德,有人是欢腾——比如蓼思洁,也有人是若有所思?——比如藴莱,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新奇和亲近。 那是一种不知不觉,以冷奕瑶为中心的氛围。就好像,上周这群人对于转校生的一切反应都是他凭空杜撰出来的一样。所有人,现在都恨不得以她马首是瞻……。 “冷奕瑶,跟我来一下。”沃克皱了皱眉,这个情景其实并不算差,自他昨晚接到奥斯顿电话的那一瞬,就有预料,但还是没想到,短短一周的时间,她竟然就直接收服了这帮天之骄子的心。 让人低头很容易,但让人心悦诚服地憧憬却很难。 十七岁还没满,这个女子的心机,说真的,如果能再次遇到M,无论如何,他都会劝他离她远点……。 冷奕瑶一抬头,正好对上沃克沉沉的目光,忽然想起来自己也的确有事找他,爽快地应了。 跟着他出了教室,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的小操场上走了半圈。 “我请个假,明天开始不来学校。” 沃克一愣,他还没说话,她倒是先提要求了。“几天?” “不确定。”她笑,是真的不确定。周四过生日,但是,她待在D城多久,就要取决于她家上下那三口的思想觉悟了。 沃克觉得自己脑仁疼,还是越演越烈的那种:“你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天早上迟到三堂课的事情,他都没跟她计较了,她还来? “玩耍的地方。”她抬头,目光笔直地看向他,竟然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沃克感觉自己一口气都憋在胸口,卡得他都快背过气去了。 帝国上下,历史最悠久、最优秀的高中,就被她当做游乐场? 关键是,以她昨晚的做派来看,他竟然毫无反驳之力! 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和她多呆一秒种,都浑身翻腾。 “知道了。”他气得转头,直接就走。 “你找我出来,没事要说?”谁知,背后却传来她悠悠然地这么一句话。 沃克咬牙,刚刚被气傻了,忘记了正事:“秦老师说要收你做学生,你可愿意?” 秦老师? 她莫名眨了一下眼。 “就是你社团活动的钢琴课老师!”自从M离开圣德高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收过任何学生!沃克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所有人看到冷奕瑶难道都开始不按常理出牌吗? 分明当初对外宣布,自此都不愿意担任圣德高中的编制老师,只愿做个闲云野鹤,现在竟然打破自己的宣言,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冷奕瑶钢琴天赋过人? 沃克匪夷所思地望向冷奕瑶,她却已经点了点头,笑得一脸轻松…… 这位秦老师,身份看似普通,在圣德高中却拥有不一样的待遇。她轻轻一笑,就不知道,究竟是因为M那本琴谱的缘故,还是昨晚霍启明的事情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今天一早,竟然让沃克亲自来走一遭……。 毕竟,她与她也只见过一面不是吗? 沃克问她,究竟把这间高中当做什么了。 她现在是觉得,这里面,越来越像游乐场了,从来不会让她无聊…… 与此同时,弗雷在安排军界直属机场航线的时候,特意叮嘱了那八名亲卫团,“元帅的意思,你们都懂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立马异口同声:“明白!不管冷小姐要做什么,我们都按照她的要求来!” 弗雷轻轻拍了拍一众同僚的肩膀:“路上仔细点,回来晋级指日可待!” 元帅府是什么地方?军界万众挑一才能选出一名亲卫来。八名亲卫,相当了什么战斗力,D城如果有人不开眼,很快就会见识到。 就是不知道,冷小姐一个十七岁的生日,究竟会过得如何别开生面…… ------题外话------ ------题外话------ 这个题外话是不收费的哈。 推荐好友久陌离的军婚文《宠你上瘾:军爷的神秘娇妻》: 她是军政世家沈家的大小姐,容颜绝世,气质清冷,是家中人手心里的宝,却不受亲生母亲待见; 他是顶级豪门傅家唯一的继承人,权势无双,矜贵淡漠;是神秘特种部队的队长,也是最年轻的少帅。 因为奶奶的遗愿,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嫁给了他,原本以为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却没想到迎来的是他的极致宠爱。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反手巴掌 早上就上了一节课,其实肚子并不饿,加上一下课,装作不经意路过的学生太多,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小心打量的样子,估计是昨天晚上有风声传了出去。不过,看她们好奇心颇重的样子,应该并不清楚内情,否则对于一个亲手把人一夜之间逼疯的高三女生来说,一般人的反应肯定是“避之不及”。 “我去树屋休息。中午不用等我吃饭。”她朝蓼思洁打了声招呼,在特级班所有人意外的眼神中,悠悠然地向树林走去。藴莱关了电脑,不紧不慢地走着,竟然和她一条道。 等她打开自己专属树屋的时候,藴莱竟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她身后,显然有话要说。 “什么事?”午休的时间有限,她既然拿了他的集团图书馆钥匙,只要不违背她意愿的情况下,她很愿意给他点方便,毕竟,她站的底盘是他亲手掌控。 “听说你要请假?”藴莱顿了一瞬,还是决定直来直往。 “沃克说的?”她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人一点都不避讳一点,让班上的老师把她的动态汇报给他,好歹也来个掩护吧。 “嗯。”藴莱的脸上很镇定,“能问是去哪吗?” “回D城。”她直言不讳,目光顺着树屋的大门一闪,忽然想起上次,似乎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目睹了她一刀划破了冷奕媃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的全程,刹那间,福至心灵。 “你那个姐姐现在在D城吗?”冷奕瑶能看到手机新闻上的头条,他自然也能看到,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上次不过是堪堪划过脸的伤口,竟然被夸张成那样。 这是怜香惜玉?还是另有所图? 冷奕瑶忽然靠向墙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你找她?” 自己身体的特殊情况,外人并不知,他思前想后,冷奕瑶与他手指相处的时候,并没有被电流击中,是不是,她那个姐姐也有类似的体质?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我对她推行的那个慈善捐赠活动有点兴趣。”他轻轻一笑,眼底的锋芒淡淡敛下。 这就明显是说鬼话了。他掌管的圣德集团是帝国最有钱有势的世家,只有慈善机构拼了命要抱他大腿的,什么时候,他又那个闲情逸致去找地方随便撒钱? “她回D城了。” 藴莱点了点头,“如果方便,顺路一起去D城?” 她确定,藴莱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她“顺路”了。摆了摆手,懒得理他:“随你,不过我今天乘军界的飞机过去,你自行安排自己行程吧。”她不至于傻到让藴莱去撘顺风飞机,军界有军界的法则。 “好。”藴莱点了点头,表情微微一松,没想到今天她这么好说话。不过,想到那则新闻头条,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冷奕媃的那番似是而非的形容,把伤口硬生生说得严重了那么多倍,是想栽赃到她身上吧:“你和家里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不太好? 她望了望天,她没大义灭亲,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那家人,还指望着她其乐融融、既往不咎? 她笑了笑,目光往后看向放在木屋桌子上的冷氏集团股权转让合同,似笑非笑:“就那样吧,谁家还能每个家长里短啊。” 她回去可是去扒他们一层皮的,这位要和她搭伴一起回D城的主儿,心里最好有点谱儿。 藴莱也发现,自己有点交浅言深了,点了点头,“我到D城的圣德酒店后和你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天早上听到了那些消息,他就觉得,自己对冷奕瑶的认识越来越迷惑。霍启明原本准备给她注射的东西,她显然知道是什么。但是,一个富商千金,如果从来没接触过那些违禁品,怎么知道的使用方法。既然为血亲,冷家上下的态度也很奇怪。偏心是常有的事,但是自家女儿在帝都,竟然没有派人来照料,父亲、兄长都不来看一眼,就真的有点不像样了。毕竟,还未成年…… 藴莱想起自己唯一的姐姐,因为历来只有一个独子的缘故,圣德集团掌舵人的成长经历都算不上美满幸福,他算是幸运的,好歹有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姐姐一起长大。不过,和冷奕瑶比起来,自己那个姐姐,却从来没有真正独立过。 “晚上见。”或许是昨晚的事情传来的风声太隐约,又或许是自己急于解除身上电流的困扰,他今天有点情绪不定。藴莱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冷奕瑶却是拖了拖下巴,一趟帝都之行,前后一个月都没到,走的时候,还是“忌惮”陆琛的小可怜,被他的侍卫长“押”去的,回去的时候,身边跟着一队赫默的亲卫团,还有一个帝国第一世界的掌舵人。 冷奕瑶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声势,感觉回去都不像是谈判的,分明是拿刀架在某人脖子上,逼他就范啊。 中午午休的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课程,因为没有外语课,对冷奕瑶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周二没有社团活动,所以她一下课就直接出了校门。 翟穆的车已经停在门口,见她过来,立马打开车门。一路疾驰,直接开向军界直属机场。 航班显然已经全部安排好,机场工作人员都是军界直属,从来懂得不该问的不问,所以见一面生的女学生背着书包,刚下车,就有八个元帅府亲卫直接迎上去,除了快把眼睛瞪瞎了之外,其余时候都保持得很镇定。 镇定个毛线! 机长表示,自己心脏都要被吓停了。 八个堂堂中校,围着一个小女孩,全程俯首仰视的状态,搁谁面前,谁都得怀疑自己脑子坏了。最可怕的是,身为元帅身边最亲近的亲卫弗雷上校,竟然亲自打了两次电话,反复强调安全问题。 机长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这么严阵以待的时候,是和邻国还在开战的时候,那个时候,头顶上随时都有弹药飞过,也也比不上,现在的大气不敢出。 谁家的姑娘这是啊? 气势竟然直接压倒元帅府的那八个亲卫,旁边还有一个军官直接当司机……。 军界里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有这等身份…… 冷奕瑶喝着果汁,听着音乐,在全机组人好奇心爆表的静谧心态中,安然抵达D城机场。 一出机场大厅的那一瞬,呼呼的冷风直接袭来。 与帝都的干燥相比,这边处于南方,相对气温还要低一些。冷奕瑶外套的边缘都被吹飞起来了,翟穆这时直接在她肩上搭了一件大衣。她回头,忍不住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人心思还挺细:“谢谢。” “客气。”他淡淡一笑,往后推开一步,保持适宜距离。 军界机场门口的车早已经安排好,一行十人在夜色中匆匆上车,抵达市中心的时候,也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了。 “去圣德酒店。”她摇下车窗,看了一眼这熟悉的环境。距离上次离开,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这里的一切还和原来一样。她笑了笑,第一次觉得,重生在这个国度其实也挺不错。毕竟,金钱至上的地方,只要有一副好头脑,总归有的是办法改变处境。 翟穆愣了一下,既然已经回到家门口了,为什么还要住到酒店。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他自然不会废话。 一行人抵达圣德酒店的时候,门口却站了许多酒店高层。 一个个郑重其事地西装领带、身子笔挺,像是在恭迎大驾。 亲卫团的八个人表情莫名,不自觉地扣紧手中的枪支。 她下车前却笑了笑:“没事,他们在等人。” 这世上,再有钱的人,毕竟也比不上赫默。军界的航班是优先安排,藴莱即便有私人飞机,也不会比她还快。这群人,估摸着是接到通知,藴莱回来,才会这么冷的天,穿着这么少,白白地在门口挨冻。 “我们走。”她一人领先,在酒店门童的指引下,衣角腾起,迈入大厅。 办理入住手续后,十个人分成三间房,冷奕瑶住在最中央的一间,其余的人分成两边,可攻可守,显然考虑清楚了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 “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吃完早餐,再去我家。”她估摸了一下时间,每天上午,冷魏然、冷超九点前几乎都已经到达公司处理业务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事情,绰绰有余。 “好的。”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点头,检查完房间并不存在问题后,才安安心心地退出房间。 与此同时,藴莱的车刚刚开到酒店门口,在所有酒店高层弯腰行礼的那一霎那,他目光微微一闪,看到了军界的车牌。 “我到了。”他想了想,并没有打电话,而是给她发了条短信。 “明早八点,楼下见。”冷奕瑶休息前,回了一条,随即仰面,躺在那张偌大软绵的床上,悠然一笑,明天的好戏,她已有点迫不及待……。 第二天,太阳格外的好,整个D城天空碧蓝,拉开窗帘的那一瞬,冷奕瑶几乎怀疑自己是来到了海边。 等她下楼的时候,亲卫团的成员已经整装以待,当然,藴莱也已经站在那里许久。 “走吧。”她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闪,落在外面。翟穆显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当看到藴莱的那一霎那,脸上倏然一沉,却见冷奕瑶像是没事人一样,就连藴莱的表情都很自然,一时间,心底只有一个疑问——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冷奕瑶回家,竟然也不避讳他? “去我家。”她上车,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这两人的熟悉程度都比她高,压根不需要介绍什么。 加长防弹车上的气氛顿时极为诡异。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动如风。 八点十七分的时候,车子抵达冷宅大门口。冰冷的电子门紧紧关闭着,显然,主人家并不知道自家“出游”的小女儿会在今天回来。 冷奕瑶拿起电话,随意拨了个号码。 冷魏然的手机响起来。桌上的冷超和冷奕媃顿时目光一静,朝着父亲看去。 “喂?”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接通电话,心平气和。 “开门。”只两个字,没有任何废话,冷奕瑶清冷的嗓音落下的那一刻,冷魏然的眉宇都黑了。 “你回来了?”他有点不可置信,她不是在帝都颇受元帅重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嘟嘟嘟——”回答冷魏然的,却已经是盲音。她没有兴致说废话,同样的意思,两个字足矣。 “父亲,怎么了?”冷奕媃明显发现他神情有点不对劲,立马开口,却见父亲直接按下内线:“管家,去开门。” 这么早,谁来了? 兄妹俩互视一眼,眼里存在疑问。冷魏然却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神色越发难看。 冷奕媃包着一脸砂布回来的时候,就把那个股权转让书的事情和他哭诉了一遍。他就没见过哪家女儿能脑子发疯到这种程度来! 帝国自建国起,就没出现过女人继承财产的情况!哪怕是男人都绝户了,那财产也是充公,而不是给女子继承。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她也想得出来! 管家亲自去开的门,结果,看到军界的车牌,立马一颤,还没来得及看清车子里面的人,那车已经朝着主屋,飞驰而去。 隔壁那家邻居,当初因为探听元帅行踪,送礼的事情一经查实,已经被处决了。前几天,帝国上下各种关于相关涉及人员被处置的消息几乎满天飞,冷家如今上下心思沉浮,深怕被牵扯其中,做事何止低调,简直恨不得深居简出。连大门都不开了,除了老爷、少爷出门,这扇电子门都紧紧闭着。可,可军界的人,到底还是来了…… 管家面如死灰,一路小跑着往主宅的方向走。 冷奕瑶下车的时候,抬头,轻轻看了一眼宅子,唇角轻轻一勾。 “终于肯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冷魏然并没有抬头,相反,随意翻看着报纸,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 冷奕媃和冷超见父亲这样,心中一亮,顿时猜到是他们那个妹妹。于是,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几乎也是差不多冷淡的表情,甚至,他们拿起手边的牛奶,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显然,懒得去看冷奕瑶一眼。 可当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并非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眼中惊讶的神色微微一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下意识抬头。 当看到那九个身高笔挺、姿容稳健的男人紧紧跟在冷奕瑶身后,一副以她为首、听其差遣的模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军界的人,在帝国境内,最为傲气。与皇室、政界不同,前者靠着出生容易虚张声势,后者靠着手腕四两拨千斤,可唯有军界,每个人都是靠着真真切切的实力才能一路晋升。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副钢筋铁骨的模样,别说是在他们一介商户面前,就算是在其他权贵面前,依旧保持冷傲神色。可这样的一群人,肩上各个扛着中校的简章,此刻,却一个个笔挺地站在冷奕瑶的身后,以她为主的姿态,就有点太吓人了。 “你……”冷魏然刚说了一个字,结果,还没有继续下去,却看到了走在最后一位的藴莱,顿时眼睛都瞠大了不止一圈。 圣德集团的掌舵人! 这个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竟然会和小女儿走在一起,还是站在最末的位置…… 别说是冷魏然,就连向来寡言少语的冷超,此刻也被惊得不知如何反应。 “好久不见。”冷奕瑶站定,在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神色中,嫣然一笑、璀然夺目。 那一刻,站在她身后的翟穆忍不住轻轻一笑。 “你,你这是做什么?”冷奕媃见父亲和哥哥一个人都不出声,吓得浑身一颤。手指不受控制地捂住自己的脸颊,那个位置,才从整形医院修补回来没有多久,脸上但凡一个表情波动,都会影响术后修复。她极力地想要压下情绪,可是看着那几个表情冰冷的亲卫兵,她下意识地就响起前不久才在电视上看到那群被击毙的涉世豪门,顿时,入赘冰窟。 “来取我要的东西。”冷奕瑶笑笑,从头到尾,目光都盯着她父亲的脸上,一丝目光都没留给那对兄妹。 “怎么,翅膀硬了,回来抖威风了?”冷魏然一听她这么说,立马想起来她要的是什么。继承权,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亏她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他让她姐姐亲自北上去赔罪也赔了,结果人给她在脸上划了一刀,她还不满意,非要这么不依不饶? “各取所需而已,大家互助互利,我不会给你难看。”冷奕瑶笑了笑,倒是没有一丁点生气的意思。直接从包里抽出那份股权转让书,放到了他的面前:“大致意思,冷奕媃应该一回来就和您说了,我就不赘述了。签不签,一句话。”算一算,周四是她十七岁生日,也就是说,这本股权书签完,再过一年,实权才能正式划拨在她手中。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虎口夺食。 “你长这么大,家里亏待你了?你竟然好意思说是互助互利?”冷魏然脸色发青,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的和一个小辈说话。可她把军界的人带过来,分明是当面打他的脸,逼他就范! “虽然不算亏待,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冷奕瑶轻笑一声,这次是为原主在叫屈。冷家兄妹的冷暴力,冷魏然看不到吗?不是,只不过是从来不管罢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她没兴趣去管。但,想要她看在血缘的份上,就劳心劳累地为冷家谋福利,躲过这次军界清洗,不好意思,这世上没有这么简单的事儿。 “你!”冷魏然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可就当掌声落下的那一瞬,九把枪同时从腰侧抽出,标准的持枪瞄准姿势,标准的射击准备姿态,枪口目标一致——直直地瞄准冷魏然的脑袋! 那一瞬,整个大厅,静得像是地狱! 尾随而至的冷家管家几乎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这,这是什么情况? “冷奕瑶!你敢这样对父亲!”冷超终于脱下了他常年冰冷漠然的神态,一个站起,直接冲向她。 只是,还未近身,已经被翟穆一只手直接扣住! 双臂被反剪,整个人“嘭”——地一声,被扣在餐桌上,那声音,将整个大厅的气氛压得更低,连心脏都感觉跳动不起来的威压,瞬间将冷家上下震住。 九个人,漠然冷视,就像是在看砧板上的一块肉,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状态,却让人分明感觉出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 那是一种见惯了死人的姿态。只要某人的一声令下,别说是富商,任何人在他们手中,都没法活到明天! 冷魏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悠然浅笑的冷奕瑶,寒气从脚底一路爬上来,带着全身都忍不住抖了一瞬。 她是来真的! 她压根不会顾及骨肉亲情! “冷奕瑶,你怎么能这样!”冷奕媃颤栗着浑身发凉,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冷奕瑶,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一样。 “怎么样?”她悠然自得地走到冷奕媃面前,目光冰冷地兜头给了她一巴掌,正好落在她伤口包扎的地方。 瞬间,女人尖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你打我!你竟然还敢打我!你害我差点毁容,现在还当众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罢,就要往她身上撞去。 冷奕瑶却一个转身,姿态曼妙地绕开她的撞击。 与此同时,右手轻轻一扬,冷奕媃只觉得自己压在裙摆边缘的左手一空,转头看去,顿时,面如死灰。 “啧啧啧……”冷奕瑶无聊地将从她手上夺过来的窃听器拿在手中把玩:“你给媒体爆料,我恐吓威胁你,害得你脸上伤口触目惊心,我还没追究呢。现在,竟然当着我的面,玩这种小把戏……。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弄死你?” 话音一落,反手一巴掌,直接又甩在她脸上伤口的位置!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随心所欲 “啊!” 冷奕媃生死竭力的声音,带着恐惧,带着崩溃,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她竟然知道她一直拿着窃听器,她竟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像是什么都知道? 明明自己死死地扣在手心,明明自己连指尖都不敢动一下,凭什么她可以洞悉一切! “闭嘴!”这一次,开口的不是冷奕瑶,而是冷魏然! “父亲!”脸上的纱布已经掉落大半,伤口缝合的地方微微有点渗出血液,顺着她脸颊蜿蜒而下,惨白的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绝望! “自作自受!”他气得恨不得将这个大女儿打昏过去!这么多军界的人面前,她玩什么手段!对着自家人用窃听器,泄露出去,让全帝国的人都知道他们全家不合,内斗离心? 她这么多年出国深造,就造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了! 关键是,玩手腕要玩胜了他无话可说,如今,东窗事发还犟嘴死不承认,是摆明着想要丢脸丢到媒体面前去? “你姐姐是气你划破了她的脸。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容貌是她一辈子的凭借。她从整形医院出来的时候,被媒体拍到。记者扬言说要写一出爆料,证明她完全是靠整容才成了名媛。她不愿意这么多年的名声全毁,才会说出被威胁恐吓、伤口严重的蠢话!但是,你也看到了,她并没有指名道姓说的是谁!媒体也只是猜测!” 冷奕瑶挑眉看他一眼。不得不说,被那么多把枪直接指着脑袋,还能急中生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怪冷氏集团能日益壮大。 这话,分开来说,无外乎两个意思。 第一,先动手的人是她,毕竟,冷奕媃是去给她道歉的。第二,冷奕媃乃至全家,并不是故意放出风声,惹是生非,而是被记者抓拍到冷奕媃出入整容医院的场合,不得不甩锅,而这个锅并没有甩到她头上。 所以,意思是,她不应该计较? “嗯?所以,她就可以拿着窃听器?”她微笑着将冷奕媃惊恐的脸转了过来,双手扣在她下颚上,令她一丝一毫都动不了。“我来请问一下,窃听器对面坐着的人又是谁?” 不是录音,而是窃听。显然,这边是里应外合了。不管冷魏然是真的被蒙在鼓里,还是装作不知,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哪个闲的蛋疼的人,竟然还掺和到她家这笔烂账里面。 “没,没谁。”冷奕媃死命地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她。她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说出真话,这间屋子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她好过。 “喜欢撒谎的人,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冷奕瑶笑笑,一定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是个以色悦人的东西,何必为她耿耿于怀?她撩起她的头发,在她惊惶的神色中,一巴掌瞬间将她真个人自上而下,只用一只手,倏然将她贯在桌上。 “轰隆”—— 桌子的震颤带动的椅子簌簌发抖的声音,将整个大厅都惊得目瞪口呆。 冷奕瑶,分明看上去那么较小的身体,竟然一掌就将冷奕媃整个人摁在了桌面上,纹丝不动。 那种猛烈的撞击声,几乎让人怀疑,冷奕媃的整个头脑都被摁进了木桌里面去,光是声音回荡在耳边,就有一种血液逆流的冰寒刺骨。 “唔——唔唔——”自出生以来,这大约是冷奕媃受过的最大的屈辱!她从来,从来没有在人前,被人像是畜生一样摁住,毫无挣扎余地。 这一刻,眼泪水顺着眼眶,哗地掉了下来,嘀嗒嘀嗒落在桌面上,宛若一朵盛夏中绽放的荷花,在雨中瑟瑟摇曳、引人垂怜。 只可惜,这四周的人,除了冷家父子,所有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状态。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动过半分。 冷魏然惊愕的发现,似乎不管冷奕瑶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这群人脸上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以之马首是瞻的模样。 军界的中校这般表现已经足够他胆寒的了,偏偏藴莱,那位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纵奇才,竟然也眼睛眨都不眨。 “我说话,从来不喜欢第二遍。既然你说没有人偷听这里的一切,你这个窃听器也就是装模作样了,既然这样,哪只手做的,就剁了哪只,省得以后再干这种让我碍眼的事情。”她侧头,朝浑身冰冷的冷奕媃轻轻一笑,目光凌冽,心平气和。 “你,你敢!”冷奕媃被刺激得浑身发抖,像是疯了一样,浑身扭动。可是,没有用!在冷奕瑶一只手心下,她像是只死命挣扎的臭虫,没有一丁点反击的余地。 “够了!”冷超仰头,头顶上的青筋全部曝起,那是一种愤怒到极致,连从小受到的继承人教育都望到脑后去的愤怒,他死死地盯着冷奕瑶:“你想要什么冲我来!不要羞辱她!她毕竟是你姐姐!” 姐姐? 冷奕瑶抬头,朝着冷超那张即便极端愤怒,依旧显得俊逸非凡的脸,啧啧有声:“到这个时候,你倒是有脸跟我提血缘的事。以前是怎么做的呢?她在外面瞒天过海,什么脏的丑的都往我身上栽赃的时候,你倒是不记得我是冷家的了?私奔,十六岁就私奔,亏这个名声我也担得住。要是一般小姑娘,早自己一根绳子栓上脑脖子,上吊去了。”那个时候,她怎么不记得,冷奕媃有什么姐妹之爱呢? 冷奕瑶轻笑,她知道,冷奕媃和冷超才是真正的亲兄妹,她不过算是个同父异母的累赘。本来嘛,原主就是这个出身,她没法改变。可,他们干的叫什么事?冷奕媃约了一群二流子,名义上带她去happy,实际上却给她下药,转手卖给了陆琛底下专收“祭品”的那些人。一转身,还风风火火地传出去,她私生活不检点,小小年纪学人私奔。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们一声,那个他们嫌弃的小姑娘,已经被拿去祭天了。不过,何必呢,和这群人啰嗦,太浪费时间。 “冷超,你当你有多大的脸,敢和我这么说话!”她随手抽出桌面上用来切水果的刀具,轻轻将那枚窃听器摆在桌面上,俯身,对着它轻轻一笑:“不管是谁在监听这里的一切,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既然,你和冷奕媃约好了要听现场,不妨好好听听,她被剁了的声音。肯定,非常有画面感。” 她话音一落,别说冷魏然、冷超,就连元帅府的那几个亲卫团的表情都微微一愣。 之前听弗雷上校打预防针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没想到还是被这幅情况弄得心情跌宕起伏。 别看他们脸上一个个都镇定自若,心里面几乎已经是措手不及! 太特么彪悍了! “不,不!”冷奕媃颤栗得浑身僵硬,她明白,冷奕瑶不是开玩笑的。上次,一刀划了她的脸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笑意盈盈的,结果一转身,立刻就能化身罗刹。“我说!我说!” 眼泪水糊在伤口处,疼得撕心裂肺,她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使劲地吸气,像是随时都会缺氧昏过去。 冷奕瑶稍稍松了松手,果然,冷奕媃喘过来劲,立马叫道:“是我好朋友,洛氏出版集团的大小姐。” 声音一落,冷魏然眼中深色一闪。 洛氏的大小姐,不就是和大女儿一起筹备的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几个豪门千金之一?当初做资金募集的时候,还曾在洛氏下属的报纸、杂志封面上刊登过相关信息,进一步提高她们知名度。 “我,我告诉她,你最近马上就要十七岁了,一定会回来找家里闹事,所以,我们才联合想出了这个点子。只要把你的事迹曝光,你就算真的让父亲签了股权转让书,法律也不会承认的。”冰凉的刀刃顺着她的手腕堪堪停住,那种眼看着要被切开皮肤的恐惧,让冷奕媃再也经不住任何情绪波动,她的瞳孔在疯狂的放大,只是,她自己无知无觉。再也管不了,窃听器另一边的洛氏大小姐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她只想保住自己的手,她不想被毁了容,还要再变成残废! “为了保住股权,你也是煞费苦心了。”冷奕瑶轻轻一笑,左手一个旋转,刀锋朝天,竟然笔直落下。 刀刃与手腕脉搏处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冷奕媃心理底线彻底被撕裂,瞳孔眼看瞬间缩小,下一刻,尖叫着,晕了过去! 所有人目光望向那刀柄的位置,分明只是她随手一掷,可角度太刁钻,落在桌面的瞬间,刀身就立了起来。如果刚刚冷奕媃有丝毫挣扎,身上被戳一个窟窿,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一刻,别说是冷超,冷魏然也彻底心寒。 “家丑不可外扬,这话,我记得你说了无数次。可惜,这一次,不是我捅出去的。要怪,只能怪她的嘴不严。”冷奕瑶抬起身子,一身正气地朝着面色青紫的冷魏然笑笑。 “至于,那位洛家大小姐嘛……”她抱臂,忽然转头,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藴莱,“洛家的背景很厉害吗?” 站在帝国第一世家的面前,问一个出版集团的背景如何? 冷奕瑶,你确定不是在给人冷家难堪? 藴莱耸了耸肩,一脸平淡:“没见过。” 那表情,坐在家里开着音频,从头到尾听了全过程的洛家大小姐看不到,可那淡漠的声音却已经把她气得鼻子都歪了。 贱人!贱人! 当初是因为她怕她妹妹回D城来报复,一脸愁苦地在她面前叹气,说是家门不幸。她说自己这个妹妹胆大妄为,现在攀上了元帅,简直无法无天! 元帅是什么人,也是冷奕瑶那个小娼妇敢肖想的!小小年纪,名声差得跟个流浪女似的,呸! 她姐姐既然愿意装窃听器,爆料她的真相,她何乐而不为? 反正,她家的企业就是以新闻为家,名门么女六亲不认、以非法手段逼迫家族转让股权,这么好的标题,她干嘛要推出门外? 于是,给冷奕媃弄了个窃听器个,告诉她只要黏在手心处,面上保持冷静,冷奕瑶的话一旦她这边录下来,立马能让她好好见识见识帝国的律法! 可现在呢! 呸!那个贱人,当初一脸可怜兮兮地跑来求救,如今卖了自己的人依旧是她! 军界的人,为什么当初她没说,元帅会派人来? 还有,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声音低沉,一派从容,却和家里父母无数次提过想要谒见的那个帝都名门、贵不可言的藴莱声音那么相似。毕竟,家里各种他的采访父亲都亲自研究过,她再怎么听,也不会听错! ——惹错了人! 她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承认,这次,自己是真正踢到了铁板! 贱人,贱人!都是冷奕媃那个贱人害她! 她一扭头,朝着摆弄着仪器,脸色都吓白了的报社工作人员一阵乱骂:“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录音都给删了!” 这种烫手的东西,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别说是她,整个洛氏集团也要受损。 她不管冷家那对姐妹如何交手,她只明白,如今冷奕瑶已经知道了自己底细,如果还留下任何把柄,自己会比冷奕媃死得更难看。 她虽然嫉妒,但脑子好歹还清醒。元帅肯拨人给冷奕瑶,表明是要给她撑腰。 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只有上门求饶的份!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留,留了,便是催命的毒药,这一辈子,便完了。 冷奕瑶和藴莱“求证”了洛氏的背景之后,就已经没有再去在意过窃听器的事情了。这种事情,被算计了便只有被人拿捏的命,可她压根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威胁,必须是成立在双方身份旗鼓相当的基本条件下才成立,如洛氏大小姐这个情况,直接碾压就好,哪来什么废话可说。 “我原本想给你们留点面子,可惜,你们自己不惜福。”冷奕瑶拿起桌上的十斤,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擦手,一边淡淡地看向那对父子。 “又想让我出力,又想不给报酬,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她又不是以前的那个傻女儿,会心心念念地待在阴暗处,总觉得有一天父亲会回忆起当年与母亲的爱情笃定,会好好地对待她这个小女儿。 “你,你……。”冷超目光愤怒地望向她,几乎没法相信,她竟然当着外人,这样对待自己的父兄。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把她关进监狱都是理所应当。她凭什么? 凭什么? 当然是凭她现在的实力。 没有她,赫默下令彻查当初的泄密事件,冷家如何能独善其身? 没有她,邻居的检举揭发早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如何还能站在这里怒斥她的不合礼教,离经叛道? 人,总是什么事情都往自己有利的方面考虑,却从来不想想为什么,别人就该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来。 百分之四十的股权,拿不出来吗? 不,他们拿得出来。只是不愿意! 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交给她。 因为她是个女人,她是在这个家庭里永远被边缘化的孩子。他们不虐待她,但也从来不把她看成多宝贵。相比冷奕媃,她更像是他们眼中的败笔。 而当这个败笔,携着雷霆之势,将他们的尊严彻底压垮的时候,他们才会口口声声地说到,她是冷家的女儿,如此大逆不道,简直天理不容。 “我说过,没有太多的耐性。”她目光冰冷地看向那两位“至亲”,此刻,对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呆呆地盯住她,那表情,无法形容。 要么给她股权转让书,要么从此冷家毫无出路,她不介意让他们选择。 “冷家败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能目光长远点!”冷魏然到底还是先开了口。 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他由衷地感觉到,自己之前对小女儿的放任态度,如今看来是多么的愚蠢。 怎么可能让冷奕媃一个人去帝都道歉就能让她消气。怎么可能,她会就此罢手。他想得太天真,也太低估了小女儿的冷心冷肺,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冷家败了,对我是什么好处。”她承认,毫不遮掩:“但是,你们更上一层楼,荣耀也是你们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不过是权利掌握在谁的手中,谁就具有话语权。 冷超作为冷家唯一的继承人,拥有百分之百的股权。前提是,老头子死了,将财产全部遗留给他。现在的情况,冷超具有参与经营权,手上是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另外百分之七十都牢牢掌握在冷魏然的手上。 她要的百分之四十,就是一个牵绊。冷魏然转给她百分之四十之后,他们父子拥有同样的股权,而她是最大的股东。当冷超是小股东的时候,当他知道他会百分之百继承家族企业的时候,自然对冷魏然百依百顺,但是,如果冷魏然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呢?那个时候,这对父子,是否还会这么和谐? 她勾唇,未来如何,她很期待。 “不过我坚持不给呢?”显然,冷魏然沉浮于商海大半辈子,这点道理,冷奕瑶知道,他怎么会想不通。她哪里是冲着利益而来,分明就是诛心而上! 多年来,冷超的漠视与袖手旁观,她亦不会放过他。 “那么,就当我这一趟没来过,冷家也没有我这个女儿。”她摊手,了然一笑。下一刻,朝那些举枪的中校们随便挥了挥手,示意转身就走。 当连条件都懒得谈的时候,就没有所谓是不是割肉的问题了,而是,从此之后,冷家彻底销声匿迹! 眼看冷奕瑶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右脚已经迈到大门口,冷魏然再也保持不了脸上的平静:“签!我签!” “父亲!”冷超目光惊愕地望向颓然倒在椅子上的冷魏然,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瞬间老了十岁不止的人,竟然是平日里挥斥方遒的那个人。怎么会,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积累拼命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轻易,将心血拱手让人? “不要说了。”冷魏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皱纹像是一瞬间增加了许多,整个人的脊梁都微微侧弯:“除非你能想到第二条路,否则,闭嘴。” 冷超顿时心凉,却不得不承认,这已经是眼前唯一的出路。 隔壁邻居当初被元帅的人一路拖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对方的尸骨都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在冷奕瑶心里,这一次,不过是一场羞辱。她分明可以将冷家所有的股权都拿去,但,她不要,只是用百分之四十,来将他们父子之间架在一个微妙的天平上。 藴莱从始至终,旁观了全程。不得不说,论做生意,冷奕瑶绝对是天生的好苗子。 对待亲人都毫不手软,轻而易举地拿捏住别人的软肋,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人性里最阴暗的一面彻底引诱出来。 她这一手,分明将冷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还没有真正成年,但那股权转让书一旦签订,从名义上来说,利润所得便不再属于冷家,而是属于她个人。一年之后,她的资产,将不是帝国内任意一家大小姐可以随意攀比的。毕竟,再出手大方的家族,亦不肯能给女子任何继承权。有限的资产与不断壮大的企业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忽然有点手痒,想要把她拐到自家集团。这样的人,无论放在什么位子上,都能赚来无尚的利益。只是,目光在那一片军绿色的制服身上一闪而过,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果然脑子有点发晕。元帅的人,什么时候会为了钱而烦神动脑? 冷奕瑶将股权转让书放在桌上,递到冷魏然面前。 冷魏然忽然凝住了表情,良久,拿起笔,沉静中,豁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公证这些事情,不用我提醒,该履行的程序,你们自己做。明天正好是我生日,借着机会,干脆邀请相关人员来宣布一下,你们觉得呢?”她把玩着,随意笑了笑,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却已经让冷家父子咬紧牙关。 面对两人的闷不吭声,冷奕瑶没有丝毫诧异,挑了挑眉,直接当他们默认。 这么好的机会,她都已经回了D城,怎么能不好好给一众名门好好上一堂震撼教育课?毕竟,当初那些人可是把她当污泥踩在脚下。 她的这位好姐姐,怕是到时候,带着脸上这伤,连人都不敢见了吧。 她一脸“同情”地看着趴在桌子上,像是一摊软肉的某人,啧啧摇头。 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望向藴莱:“我记得,你好像找她有事?”现在人给吓晕了,会不会有影响? 藴莱面色古怪地看向冷奕瑶,真的是半点气都生不出来了。他大老远地从帝都飞来D城,就是为了试试看冷奕媃是不是也和她的情况一样,对于他的特殊体质免疫。可现在呢?那哭得一脸湿哒哒的的狼狈模样,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这样的人让他去碰? 他嫌弃地挪开眼,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讲真,冷奕瑶的亲人,一共就三个。一个已经吓昏了,还有两个却都是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意脱下手套去碰别的男人的皮肤…… 怎么想都是个变态,还是个口味奇特的变态……。 怪只怪她出手太快了,那个名满帝国的冷奕媃也太不经事。 他揉了揉眉峰,一脸无语:“现在没事了。” 他也是从小到大、傲气斐然的人,哪里愿意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特殊体质。眼下,只能寻找时机,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 冷奕瑶眨巴眨巴了下眼睛,没有忽视藴莱在看到她姐姐瘫软的样子时的嫌恶,于是,好笑地撇了撇嘴。 “我今晚就不在这住了,明天你们准备好生日宴,我再过来。”冷奕瑶算了一下,还有将近三十个小时的时间,够她在D城放松一番了。 冷魏然十指紧扣,强压住满身的憋屈,到底是忍了下来。“我会邀请所有与公司相关的人员和本城名流,明晚七点,律师也会到场。” 冷奕瑶满意地点了点头。早这么爽快,多好,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转身,这一次,终于踏出冷宅。 一直将自己恨不得缩在拐角处的管家终于瑟瑟地从角落爬了出来,可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说能想象到,当初连零花钱都要看他眼色的小小姐,如今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叫医生啊!”冷超拿起桌上的一个餐盘,就摔在地上,双眼紫红地盯着他,顿时,吓得管家浑身发抖。“是,是,我这就去找医生。”大小姐看样子是受刺激过度,那张脸,伤疤上染了眼泪和血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愈合得好……。 这,这都是命啊。 他像是逃命一样逃出主宅,去给私人医生打电话了。 冷奕瑶这边,却是优哉游哉地让人驱车,去市区游玩了。 D城既然能成为帝国的经济之首,繁荣之势非比寻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商场百货,各种游乐设施,甚至是奇幻体验城,只有常人形象不到的,没有这么做不到的。 冷奕瑶站在一家起司蛋糕店门口,和店主一起交流DIY的时候,简直和她在冷宅的样子大相径庭。这分明是一个玩上瘾的孩子,还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款。 一会儿挑着自己喜欢的颜色,一会儿摆弄起器具来,非要亲手做出自己满意的蛋糕不可。 人来人往间,所有的人站在外面围观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这阵仗,引来许多路人的奇怪眼色,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像是彻底进入忘我世界。 等她好不容易从蛋糕店出来了,又一下子跑到了游戏机面前,投入了游戏币,开始没玩没了地虐屏幕上的那只小鸟。 望着她这么心大的样子,别说是藴莱,连翟穆都忍不住有点无语。“你从小在这长大,还有什么好逛的?”这话一说完,他脸色忽然一变。 当初,从地窖醒过来的时候,冷奕瑶望向街道四周的表现可不像是从小在D城长大,那目光满是新奇和惊讶,特别是在看到黄金墙的时候……。 一时间,他目光深沉,直直地望向冷奕瑶……。 ------题外话------ 推:《豪门蜜宠:萌妻很傲娇》文/安然本尊 她,颜馨。本是颜氏集团千金小姐,不料十岁那年遭人陷害,导致家破人亡。 他,宋霆琛。帝豪集团总裁,已是而立之年,却迟迟不婚。 【见面篇】 两人初遇,迫于无奈,她强吻了他。 再遇,她化身暗夜精灵,溜进他居住的酒店套房,钻了他被窝… 三遇,她摇身一变,成了帝豪员工… 次次挑衅,总裁大人怒! 【逼婚篇】 某日,被家人逼婚逼到走投无路的他找上她,可怜巴巴的问:“你碰了我,总要负责吧?” 小女人微微一愣,而后眸光闪闪,痛快应道:“好啊!” 【婚后篇】 结婚一个月,男人好不得意,神清气爽的抱着小娇妻吻来吻去,“以后我们一日、三餐!” 回应他的,是某女傲娇的白眼! [好基友在pk,宝宝们喜欢记得收藏]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强撑笑容 人来人往的商场,虽然还是周三,可是几乎都是人潮。冷奕瑶并没有注意身后那探究的神色,而是从起司蛋糕店出来,随手一拐,逛到旁边一家珠宝店。 这家珠宝店的设定并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而是以设计新颖来吸引顾客。很多年轻的客人都在这边围观,以至于门店里人太多。冷奕瑶不想进去人挤人,所以干脆站在门口的过道上,低头打量专柜里面的宝石。 谁知,就在这时,从拐角处走出一个女孩,显然是没有看到她,低头走路间直接撞了上来。 “操,哪个瞎子,好狗不挡道是不知道!”那人摸着被撞疼的鼻子,还没有抬头,直接一句话就飙出来。这本来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压根是眼高于顶惯了,怎么做都是别人的错,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可跟在冷奕瑶身后的亲卫兵们顿时神色一肃,原本还在沉思的翟穆也不免微微色变。 在他们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人到底是故意还是巧合,是真的无疑中的碰撞,还是,另有所图? 谁能说得清? 冷奕瑶随手抚了一下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抬头间,已经有几道身影直接挡在她的面前。 而那个被军官们冰冷视线漠然打量的身影,刚站稳脚跟,一抬头,瞬间被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也咬下来。 让自己一时嘴快,什么人都没看清楚,就张口就骂。 望着眼前人山一样的军官,她欲哭无泪,整个人都颤栗得开始发抖:“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我不是故意撞人的。我刚刚是胡言乱语,你们,你们不要当真。” 小姑娘抬起头,众人才发现,她年纪并不大,最多也就和冷奕瑶差不多年龄。可脸上的眼影却画的极浓重,妆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学生,倒好像是从夜店才出来的辣妹。看穿着,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一身高级货,只可惜,胆子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亲卫官的眼底闪过一丝蔑视,目光冰冷,却并没有随意放过她的意思。撞了人,还敢骂别人“好狗不挡道”,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不过是欺软怕硬。换个普通人被她撞到,就纯属活该,另外还得被她辱骂? 这D城,果然什么人都有。哪像是帝都,但凡碰到个事,谁不要好好思量一下,帝都脚下,随随便便掉块石头,都可能砸到达官贵人。 那女生自知闯了祸,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眼前这些人都是身穿军装,她就算是在家里再骄纵狂妄,也明白,这些人不是她能得罪的。 “凯蒂,你怎么了?”身后,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传了过来,随即,跟着出现了四五个男男女女。都是同样一副夜宿不归的打扮,身着讲究,神色傲慢,原本调笑的目光在对上他们的军衔时,倏然一冷,随即,嘴角僵直。 “我,我撞到人了。”那个被称为“凯蒂”的小姑娘,已经快吓哭了。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蹦迪蹦了一夜,早上刚从顶楼下来,就会踢到这么个铁板。看身形,对方应该也是个女的,怎么身边跟了这么多的军官?关键是,这一个个军衔还挺高。中校啊,在军界,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熬到这样的位置。 一听“凯蒂”解释,所有人这才发现,在那人墙似的高个子军官背后,竟然还站了个女的。 只是,容貌看不太清,但,隐约间,总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你,你不是冷奕瑶吗?”站在这群男男女女最后面的一个男生脸色倏然一变,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侧影,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否则,那个传闻中被她父亲转学到帝都去的冷奕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嗯?竟然是认识的? 冷奕瑶抬头,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亲卫的背部,对方一个闪身,她缓缓走到那群男男女女的面前。 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原来,真的是她! 那个和“情郎”私奔,再也没出现在学校里的冷奕瑶! 冷奕瑶细细打量着这群人,仔细分辨他们的五官。实在不能怪她,这群人一看就是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的轰趴,女的脸上的妆容浓的几乎把五官都掩下去了,和平日的打扮差的太多。好在男的还比较好认,于是,她摸了摸下巴,终于在原主可怜的记忆里找到了些微线索。 还真的是认识的。在同一所私立高中的同学。只不过,并不是同班罢了。 在转学帝都前,她上的那所高中,大多数学生只是中上等的富贵人家,因为冷家在D城的财富的确可观,加上她家里“捐赠”的又十分大手笔,她这样的学生虽然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但也能优待。就和眼前的这一群人差不多,在普通同学面前,她们是属于一挂的。 之前,偶然也一起玩过几次,不过,并不算太熟就是了。 “你们翘课蹦迪?”冷奕瑶自觉自己不是辛勤的园丁,对于学生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抵触,只是,没想到,随随便便逛个商场都能碰到以前的同学,什么时候D城这么小了? “对啊,楼顶上的那家店,最近刚开的,挺有意思。”凯蒂发现是“熟人”,立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冷奕瑶在学生间风评并不好,和他们半斤对八两。 “话说,你失踪了这么久,是不是事情摆平了?”旁边另外一个男生忍不住插话。既然不是得罪不起的人,偶尔八卦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挺好奇的,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撞坏了,竟然学人和别人私奔。 “摆平什么事?”冷奕瑶隐约觉得,她离开D城这么久,加上之前被皇室捉过去准备祭天的那段时间,前前后后也不少时间了,冷家是怎么对外解释的。 “大家都熟,装什么啊。”另外一个女生轻哼一声,显然受不了她“明知故问”的样子。 “就是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啊,现在是不是双宿双栖了?”男生痞笑的声音传来,看似起哄,却掩不住那略带淫邪的眼神。他上上下下打量冷奕瑶一眼,可惜了,这么嫩的水果,竟然早早地就被人摘去了。当初自己要是多留意一分,这妞搞不好就是自己的了。 这男生眼底露出那种隐晦神色的时候,四周的亲卫脸上已倏然一沉,就连翟穆,听到“男朋友”这个字眼的时候,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双宿双栖?”冷奕瑶轻笑地垂下眼帘,目光微妙地勾了一瞬,“谁告诉你们的?” 她就算是真的私奔,那那位传闻中的“男朋友”现在也已经成了荒郊野岭的一堆死尸,早早被陆冥那厮的手下像切瓜一样切了。更何况,她这还没有“男朋友”呢,分明是冷奕媃当初下的一个套。 “你姐啊。”凯蒂无语望天,想了想还是把当初的事情说了出来:“你失踪两天之后,你姐打电话给学校老师,说你生病,暂时来不了学校,要请假。老师当然应了。结果过了几天,你还是没来。你姐掩饰不过去,就和老师都说了,说你趁着晚上和人私奔了。” 所以,老师的嘴巴是长了喇叭,冷奕媃一说,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 冷奕瑶冰冷地笑了笑,一脸习以为常。 四周的气氛倏然一凉。 如果说,刚刚在冷宅,还惊愕于冷奕瑶对她亲人这般冷淡,那么这八个亲卫官眼下是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亲姐姐这样到学校老师那说自己妹妹私奔,在帝国这样传统的风气下,是想活活把她逼死吧? 更何况,这还是赤果果的诽谤!栽赃! 男朋友? 她冷奕媃倒是找出一个给他们看看! 自家元帅那般宠溺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冷小姐能看上什么样的男朋友?还私奔!奔你个头! 刚刚冷小姐竟然只是把人吓晕了,要是早知道如此,他们当场就该把那个女人给废了! 面对迎面这么多军官倏然沉下的目光,凯蒂一愣,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可这事早已经全校皆知,甚至还沸沸扬扬传了一些时间,最后才被冷家压了下来。后来说是,人也找到了,不过去了帝都,转校进了圣德高中。 切! 圣德高中是什么样的地方! 帝国历史最悠久、最彪悍的贵族高中,冷奕瑶这样的黑历史能随随便便就进?不管是家世、成绩,在帝都名门面前,她都算不上顶尖。不过是冷家编出来唬人用的。 别说是老师,他们这群人是一个都不信。 只不过……。 望着眼前,目光冰凉的一众军官,凯蒂等人心头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瞎了眼。 “我,我,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哈。”带头的男人不敢去看翟穆他们的眼神,总觉得,对方的眼睛里已经将他们割成碎片,随时随地都能把他们处理成尸体一具。 那是一种真正见过死亡的人,才会露出的神色。他们这群在学校里傲慢狂放的男生,在这群人的眼里,无异于路边的石子,轻轻一脚,便能眨眼消失。 虽然很怂,但是,他们是真的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而这一切,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所有人同时望向冷奕瑶,似乎都在等她表态。 凯蒂的呼吸一顿,后知后觉地发现,变了,一起都变了。当初,冷硬孤僻,不肯轻易与人说话的冷奕瑶,如今简直天差地别。 她究竟是怎么和军界搭上了关系? 这群人一副以她为中心的护卫模样,是怎么回事? 关键是,自己刚刚还调笑她,会不会,被她报复? 一只洁白无瑕的食指忽然伸出来,轻轻勾了勾。 凯蒂一愣,下意识往冷奕瑶的方向靠了靠:“什么事?” “明天我过十七岁生日,邀请你们来我家参加生日宴。回去,你帮我转达一下邀请,就说,只要是学校里有空的学生,我都欢迎。”不是冷奕媃把她的“老底”都爆料给学校知道了吗,她就让她在全场宾客的面前,怎么把话说出去的,就怎么打脸打回来。这一次,她不动手,她让她自己自抽! 凯蒂望着眼前冷奕瑶幽冥一现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一颤,只是,硬着头皮也不敢拒绝。小心翼翼地答应下来,学校那么多的人呢,总归明天真的有事,也不会怪到她的头上来。“好的,好的,我一定转达。” 四周的空气太压抑,那些军官们显然和他们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只是目光一冷,他们的小腿肚子就忍不住开始抽筋。见冷奕瑶随意地摆了摆手,他们瞬间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就这么放过他们?”亲卫官们和她关系并不太深,虽然满心疑惑,但并不敢问,唯有翟穆倒是问出了口。 “以讹传讹的人,有什么好计较。”在她眼中,那几个人,跟后世的杀马特没什么区别。人云亦云,你打骂他们有什么用?关键的是,源头! 她家那位小姐姐,果然长着蛇蝎心肠。只可惜,智商实在不够上线。 她本来回D城就不是因为多么重视自己的生日,而是觉得应该拿回一点利息,赔偿赔偿自己的小心灵。现在,顺手,也该好好归还点利息了。 原本是打算只让冷家高调公布她获取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股权的事情,既然出了这么件事,顺手,把冷奕媃打入地狱便是。 她不是向来自诩自己是名门千金,向来以自己的名媛身份骄傲不已,那么就当众让她自己抽自己的嘴吧。反正,当个乐呵,玩玩嘛~ 望着冷奕瑶一脸随意不在乎的表情,他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遇到的时候,那个漆黑的夜里,她与两个高壮凶狠的男子在破房子里那场惊艳的搏斗。 第一眼,是愕然。 一个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孩子,怎么能躲得过那样的袭击。可从她开始出手起,那迎面一击、血光四溢的狠绝惊艳非凡! 那一刻,他便知道,她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可当他把晕过去的她带到地窖时,看着她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最后一个感触,却是冰冷。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会让这么小的姑娘流落街头。 曾经因为她没有戴面纱的缘故,衣衫沾满鲜血的缘故,也猜测过她是否是普通家庭丢在路边的孩子,可后来因为她种种举动一一推翻。 当后来第二次再碰见的时候,她却是坐在元帅的膝盖上,任元帅的一双手落在她的腰侧。 那一瞬,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于她的身份更加好奇。 直到后来,知道她是D城富商之女,身家非常。只可惜,却永远是一个隐形人,被她姐姐的光影笼罩,似乎永远不会被别人看到。 可就是这样,他才会觉得更加触目惊心。 在这个D城,一切以金钱至上的城市,冷家,虽然没有权势,但是财富惊人,怎么会让她流落街头,差点被人强了? 甚至连别人都不知道她失踪的真正原因,而是默认她与人私奔,不知所踪。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群迅速跑开的男男女女,目光微微一闪,从她今天与冷家上下对峙的情况来看,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可是,分明是同样的血脉,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离心?她当初离开地窖时,对整个城市的陌生做不得假,是否背后又藏着常人无法探知的原因? “你在打量什么?”背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翟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藴莱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 他扯了扯嘴唇,转开目光,回头,看他一眼:“我没有义务什么事情都要和你汇报。” 藴莱冷冷地看他一样,神色如常,只是嘲讽之色瞬间掠过。他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冷奕瑶:“你似乎对她格外不一样。” 翟穆目光坦然:“我这次来D城,唯一的责任,就是随身保证她的安全。”要不是弗雷马上就快要动身参加他妹妹的婚礼,这次来D城的怕已不是现在这个阵仗。 “看来元帅对她,的确重视。”藴莱垂下眼帘,神色微微复杂。赫默亲自来圣德高中的门口接冷奕瑶放学的时候,就已经引得帝都名流哗然,轰然一震,如今,不过是她要回家,却精挑细选了元帅府的八名亲卫,甚至连翟穆都一路护航。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一般的重视,态度为何,已然昭然若揭! “你这样的身份,为了一个女人颠簸上下,就不觉得难受?”冷奕瑶的能力和魄力,他都承认,甚至,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揣测,如果换做是他,能不能做到她这般的地步。可是,女子毕竟在帝国内还是处于弱势地位。一介军官,为了能彻底融入帝都军界,翟穆肯定花了无数功夫,如今,却是从帝都直接被打发到D城来,只为当一个女人的随身保镖兼职保姆,他竟能忍气吞声? 翟穆忽然抬头看他一眼,眼中的神色沉沉,良久,却豁然一笑。 “你觉得,保护她是因为我能力不受待见,还是其他原因?”在去军校接冷奕瑶之前,他敢笃定,元帅和弗雷都对他还持有一定的漠然态度,甚至,弗雷隐约间露出的防范将他与帝都军界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可当那场帝都港湾派对的时候,当元帅根据他的线索,及时赶到霍启明那个淫谜派对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跨出了一步。 能被派来D城的这群亲卫兵们各个都是元帅的亲信,他被一起指派过来,固然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对D城本市的熟悉,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元帅对他信任的表现? 翟穆的一句反问,让藴莱的脸色有点发黑。但,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一个举动就能代表太多含义。 相较于他当初在外界看来,从D城的军界一下子迈入帝都军部的一步登天来说,这一次,从帝都指派他到D城,才是真正信任的开端。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冷奕瑶试了一把传说中的尬聊。分明看到这两人脸色一个悠然自得,一个越来越黑,偏偏还用这种开场白来挑起话题。 藴莱仰起脸,很想问问,她哪只眼看到他们刚刚聊得高兴的模样。只是,望着对方那双没心没肺的眼,顿时觉得自己太傻,这人压根就是拿他们开玩笑,还能当真不成? “你一个人玩来玩去,有意思吗?”事实上,是个大男人跟在她身后,谁敢近她一步?如果不是店家打开门做生意的缘故,估计一个个都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也就是她,还能在这种氛围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能怎么办?这附近,不是游乐园就是商场。我没拉你们一起去游乐园就已经很考虑你们身份了。”冷奕瑶耸肩,虽然她也觉得有点幼稚,但好歹游乐园比商场买买买多了更多的选择。这不是考虑他们的形象和接受度吗。 藴莱和翟穆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可以一句话把天聊死。 眼见,时间离中午越来越近,藴莱提议,干脆到圣德集团旗下的餐厅吃午饭。 冷奕瑶目光一顿,直直地看向他,第一反应就是当初在帝都圣德酒店吃的那顿套餐。那叫一个没味口……。 “不要。”她直接摇头,一点都不迟疑。 “为什么?”藴莱皱眉,他家旗下的餐厅历来以高档食材著称,可不是随随便便想吃就能吃得上的,预定都要排很久。她一个吃货,干嘛一脸嫌弃? “没味道。”一句话,就是寡淡无味。她当初那一顿套餐,也就动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与其浪费时间和他去吃那种东西,还不如随便这座商场随便挑一家。 “嗤。”—— 翟穆一个没忍住,看到冷奕瑶呛藴莱的样子,就想笑。 天上地下,从来以自家产业骄傲的第一世家掌舵人,竟然当面被人给嫌弃了。这种场面,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见到的。 “那是为了照顾客人的肠胃,避免饮食不习惯,所以才特意准备的营养餐!你瞎嫌弃什么!”藴莱一听,终于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可是,望着四周那八个亲卫官们一个个“原来如此”,对冷奕瑶的话坚信不疑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抓住这个女人狠狠地摇一摇她的脑袋。她到底以为,圣德的餐饮是什么水平,竟然敢这么嫌弃! “跟我走!”脑子一冲动,他直接拽起冷奕瑶的手就往外走。 亲卫官们自然知道他不会真的恼羞成怒,于是,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唯有翟穆,目光静静地盯着藴莱拽着冷奕瑶的手腕,停顿良久,神色微妙……。 冷奕瑶没多做抵抗,顺着藴莱的牵引,直接走出逛了良久的大厦,直接穿过市中心最繁华的一个街道,转身,就来到圣德集团的餐饮空间。 金字招牌在上,那可真真切切是用纯金铸就的招牌。 太阳光下,金光一闪,几乎可以亮瞎群众的眼睛。 冷奕瑶正准备嗤笑他家的品味怎么这么土豪的时候,目光落在餐厅门口的一个身影身上,顿了两秒,微微一笑。 藴莱走到门口,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拽了她一路,神色一僵,立马放开手。见所有人都没有太注意的样子,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转身,却对上翟穆那若有所思的神色,顿时,脸上一沉。 “不是说吃饭吗?再不进去,我肚子就叫了。”她松了松肩膀,一脸随意。来都来了,面子还是要给的。要是真的不好吃,再当面走人就是了。 藴莱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大约真的是脑子坏了。这人跟她那一家子烂七八糟的事情关他什么事,他干嘛一是好心,想要帮她换换心情。得,她是心情好起来了,他现在心情却一言难尽。 站在门口,服务员殷勤地为他们一行人拉开酒店大门的时候,藴莱唇边的笑容一闪而逝。 大堂经理像往常一样,笑脸以待,正准备如常地过去招呼,当看到藴莱的那张脸时,顿时吓得背后一惊。整个人怀疑自己是在梦游。知道右手扭了自己大腿一圈,真正的疼痛把他脸上所有的情绪都盖住了,他才反应过来,这他妈的不是做梦,集团的掌舵人竟然真的在这!就在他眼前! 我的天! 一下子冲到大门旁,几乎是坑着头,向“主子”请安。 “董事长,欢迎光临。”这简直是在考验心脏承受能力。大堂经理简直可以听到耳边“咚咚咚”的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怀疑自己一个不小心,心脏都能立刻跳出来。 “按照最高规格的菜品,让主厨搭配。今天,我邀请的客人见识不凡,要是让她不满意,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藴莱在下属的面前,基本上是属于一派平静优雅的。不动声色间,打量所有人的心思起伏是他在继承家业之前首先学习的课程。事实上,他一直做得很好。除了后来,遇上了冷奕瑶这么号人物,他发现,自己“冷静自持”的一面在不断的崩塌。 “明白。”大堂经理低身应道,背后却已经是一片冰凉。 圣德集团的高薪聘的是人才,是解决问题的奇才,如果不能让顾客满意,要他们何用? 这句话,是在入职之前,每个人都要了解的企业真谛。如今,面对最大的顾客,大堂经理浑身颤颤,却强自镇定,转身,朝着冷奕瑶一群人,笑得一脸大气:“各位贵宾,这边请。” 说罢,引着她们一行人往贵宾包厢走去。 推开厚重的原木大门,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让人眼前一亮。并不是像外面金字招牌那么烂俗,相反,这里面堪称素雅。只是,不管哪一处的装饰,看上去都是不显山露水,偏偏却恰到好处。一眼便知花费巨资。 “你们这边,这种规格的包厢很多?”冷奕瑶在大唐敬礼躬身为他们甜茶倒水的时候,随口一问。 “哪里,这种‘云’字抬头的包厢一共只有俩间。只要都是向VIP开放预定的,常人根本没法进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大老板竟然身边还有一个姑娘,但看着那么多军官,竟然一个个走在她身后面,就知道这人身份非富即贵、还是贵不可言的那种。大堂经理解释起来,更加殷切。 冷奕瑶想了想,忽然一笑。“那今天,这包厢是不是都满了?”一共两间,也就是说,除了她们现在呆的这一间,只要一间咯? 大堂经理目光一顿,下意识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对的,还有一间刚刚来了客人,就在隔壁。” 如果说,冷奕瑶刚刚开头的时候,藴莱和翟穆都不知道她的意思,那么,现在,两个人目光一沉,同时望向包厢相邻的那一扇门,几乎心有所悟。 “行了,没事了。”她摆摆手,却没有继续下去。 菜色既然是由主厨直接搭配,自然不用再点单。一时有点无聊,干脆打开了包厢里面的窗户。 窗户正对着商业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迎面扑来的世俗气息,让人有种置身热闹的感觉。 她双手搭在下巴的位置,正寻思着,要不要让大堂经理来把包厢的背景音乐换一下,这么迷幻的声音,吃个饭都觉得有点恍惚。 可就在这时,旁边一道妖娆的声音传来了过来:“都这个时节了,你们能不能别天天抽烟,熏得我眼睛都疼。”下一刻,隔壁包厢的窗户亦被打开,就在冷奕瑶的旁边,两个窗户相隔竟然不到两米的距离。 原本隔音性较好的两个包厢,忽然就变得非常方便,连对方的一言一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小姐诶,就你事多。今天要不是你非要来请客,以为我们会愿意大老远跑这来?”说话的人声音很清润,像是柱子的味道,只是,调侃寓意分明,看似给那说话女人面子,实际上,却暗含嘲讽。 身为洛氏大小姐,家里人来人往的交际,也算是见过不少,面对对面这人的暗讽,她能听不出来? 才怪! 可眼下形势比人弱,是她在求人,无论如何,只能咽下这口气,哪怕气得她脸色都发青,也只能忍。因为,这间房里,坐着的主客不是其他,而是,她眼前唯一的救星。 洛氏大小姐强撑着笑脸,一脸小意温柔地走到主位上的男人面前:“我知道,你们都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同意今天来吃这顿饭。我很感激。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主位上的男人,手头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间,就这么淡漠地看着她,似乎没有一丁点表情。 洛氏大小姐银牙暗咬,破罐子破摔:“我求你帮个忙,只要能帮我这次,我去求我父亲答应你家任何条件。” 她不傻,相反,很聪明。当冷奕瑶捏着那个窃听器,听到冷奕媃将她的身份暴露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除了像眼前这个人求救之外,别无他法。 她不知道冷奕瑶为什么能和军界沾上关系,更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股权,冷氏集团说放就放,但可以肯定,冷奕瑶已不是吴下阿蒙,硬碰硬,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你得罪了谁?”冰冷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顺着那个窗户,飘到了隔壁房间。 洛氏大小姐目光一闪,咬牙切齿:“还能有谁?冷奕瑶。” 冷奕瑶撑着下巴微微一笑,这真叫,坐着都能躺枪。 她都没去找这位洛氏大小姐,她倒是先来求援。 主位上的人目光一闪,随即,目光落在洛氏大小姐站着的窗口,那个位置,阳光撒了过来,冷奕瑶的影子落了一半在窗口。那侧影,他曾见过,多年来,她如影子一般存在于冷宅里,一个人玩耍的时候,静静地靠在窗边便是这个模样。而那时,好友冷超只是淡淡一眼,转身离开。 他忽然转身,快步走出包厢。动作之快,令包厢里的其余人都是神色一惊。 洛氏大小姐面色一愣,赶紧追了上去,却见他一把推开隔壁包厢的房门。 —— 倏然安静间,冷奕瑶顺着门声转身,看向来人,勾唇一笑……。 那笔挺高耸的鼻梁,长挑入鬓的双眸微微眯起。 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在打量整个房间。 他的眸色比常人要淡上许多,那里簇着一抹光,像是在漆黑的悬崖里始终璀璨的光。唯有落在他眉角间的一处伤痕,那一处伤疤越发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迥然不同。 相较于一介商户,他经营的场所,才更符合他的品味。 D城赌王,面色从容间,满身诡谲气势。 人生何处不相逢,西勒,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同时同框 西勒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包厢,在他一瞬间推开房门冲进来的时候,八个军官瞬间拔出了枪,几乎没有费劲,全部举枪瞄准了他的脑袋。 八人站着的位置非常讲究,在举枪的同时,不仅封死了他前进的路线,也将背后的入口同时挡住。 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他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可,最让他惊讶的不是这群人的反应能力,而是他们的军衔。 虽说是中校,但这身军装,并非普通军界的士兵能够拥有,至少,D城的军界高层就没有一个是这样的制式。 也就是说,他们来自的地方,并非普通高层可比。 ——被八支手枪同时瞄准脑袋,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这人……。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这个想法在翟穆和藴莱脑子里同时一闪而过,两人扬了扬眉,目光一闪,随即,落到冷奕瑶的方向。 在进这座金字招牌的餐厅之前,冷奕瑶在门口就看到了他的身影,所以,对于这一刻,某人的破门而入并没有半点惊讶。相反,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进来。朝着那八名亲卫兵摆了摆手,她笑得一脸随意:“我们认识。” 认识? 八个人互看一眼,慢慢缓下动作,将枪支收起。只是,防卫姿态并未变化,依旧是处于随时可攻可守的位置。 西勒饶有深意地看了冷奕瑶一眼,一言以蔽之,如今,这间包厢,她是主位,她掌控着这群军官的行动权。 至于另外两个…… 他目光一深,一个是当初与冷奕瑶一起出现在他赌场的男人,但如今却是军装打扮,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只是,那神色,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时的低调内敛,如今,却像是挣开了一层枷锁,将他真正的情绪外露出来。 至于,另外一个…… 他唇角露出了一抹难得的惊讶。 圣德集团的掌舵人…… 整个帝国最老牌财阀的唯一掌门人,此间餐厅的真正主子,竟然会突然莅临。而他竟然坐在冷奕瑶的右手位,也就是说,他屈居冷奕瑶之下? “你似乎每次见面,都能给人带来惊讶。”西勒最终将目光转回到冷奕瑶的身上,双手交叉,轻轻一笑。 可不是吗?第一次见面,她是“失踪”之后,突然找上赌场,身边跟了个不知道敌友的陌生人。而上次见面,好像正逢她吃“霸王餐”,某人路过,救场如救火。 时隔半个月左右,再次相逢,竟然已是如今这幅场面。 是该说她太会经营,还是说,她的背后藏了一张千面之颜? “承蒙夸奖。”她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倒是目光往他身后望去,看到了尴尬地立在门口的那个妖娆女声的主人,还有另外一个长相较为直爽的男人。她猜,刚刚那一管如竹子班清润的声音就是这个男人发出的。 “不介绍一下?”她悠然自得地坐下,一手撑着下巴,笑得极为妥帖。 可是,在洛家大小姐的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这怎么可能是冷奕瑶? 冷奕媃口中那个阴郁、孤僻的妹妹? 窃听器里的声音分明是清冷凉薄的,可这一刻,坐在主位上,下面一群军界中校,竟然丝毫没有压住她的气势,相反,纵观整个包厢,唯有她,可以称得上“霸气惊人”。 以一女子身份,坐在这般位置,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其中缘由。 就在她呆愣的那一霎那,西勒已经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显然,他没有帮别人做介绍的意思。 而站在洛家大小姐身后的那位男士就更没有这个义务了,越过她的肩膀,直接走到冷奕瑶这桌,轻轻俯身,伸出右手:“好多年不见,不记得我了?” 他和西勒是好友,家中也多有生意往来,算起来,去冷宅也有数次,不过他和冷超不熟,所以对于冷超的两个妹妹很少接触。但算起来,逢年过节加在一起,和冷奕瑶其实也见过不下三次。只不过,当初,见面的时候,她大多数是低着头,懒懒的应一声,像是对于陌生人都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漠劲。倒是眼前…… 啧啧啧,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刚刚洛家的这位大小姐好像是说,她特意请他们来吃饭,就是因为得罪了谁来着? 男人眼底划过一下嘲讽,这天底下,果然小的很。 冷奕瑶记得这位小哥,人不算坏,就是一张嘴太直接,从来不知道委婉为何。但做事还是个靠谱青年的。 于是,别人客气,她也客气,伸出一只手,轻轻地与他握了握,“请坐。” 小哥轻轻一笑,他还真的没有跟这么多军界的人一起吃过饭,如今,倒是一项新的体验。 于是,一行三人,只有洛家大小姐一人孤立无援,呆愣在那里。 既然没有人肯来介绍,一切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我是洛雨云。”洛家大小姐尴尬地笑笑,表情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当看到冷奕瑶的这一刻才真的明白自己当初放窃听器在冷奕糅身上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洛家大小姐?”联想刚刚隔壁包厢传来的话,她挑眉轻轻一笑,神色间,笃定非凡。 能在短短数个小时之内,就反应过来要请外援,还算不是太傻。关键是,知道什么人能有用,一眼就瞄准了西勒。 她淡笑着轻轻地啜了一口眼前的茶水。整个D城都知道,西勒家与他们冷家多年来往,是从父辈就积累下来的关系。当年,两家人甚至不避讳众人,曾经开过玩笑,说西勒与冷奕媃,一个是英雄出少年、才华盖世,一个是温婉大气、气质高华,天生一对。就她记忆而言,也的确有过一段时间,两人来往频繁,甚至也公开出现在一些社交场合。不过,冷奕媃那个草包美人,也就是远远看上去是个人物,相处过了便知道,智商实在不在线。白费了那么好的名声……。 至于,西勒……。 冷奕瑶侧头,看着他一脸神色自如地坐在位子上,自己沏了一杯茶,满脸自如的样子,压根没有被其余人的气势所吞。 即便是藴莱在这,冷奕瑶也不得不承认,论作为一个商人的觉悟,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西勒不遑多让。 “呵呵,不敢,不敢,叫我名字就好。”如果面前的人还叫她大小姐,身边的这群人是不是立刻把她生吞活剥? 洛雨云看了一眼四周已经恢复了神色的中校们,脑子里还印着他们刚刚集体瞄准西勒的模样。虽然,贵族出门防身的武器,现在大多数都是手枪,只偶尔有皇族中人的侍卫长还以弯刀为器,但一下子被这么多持枪的人围住,洛雨云心跳得厉害,感觉自己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你和我姐姐关系看上去挺好,还为了她装了窃听器。”冷奕瑶是什么人? 圣母?不好意思,这个词,就从来没有出现在她头上过。眼看眼前这女人战战兢兢,她笑得满是坏心眼,做错了事就该有做错事的态度。找西勒过来就准备帮她开脱,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果然,听到“窃听器”这三个字,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一冷。 连西勒都忍不住挑眉看向洛雨云。见过没脑子的,还没见过这么没长头脑的。竟然当着军界的面,玩这种把戏?她家就算是金山银山,都不够她败的。 “我,我也是被冷奕媃骗了。我不是故意的。”洛雨云死命地摇摇头,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丫子,当初听冷奕媃那么一说,加上听说冷奕瑶攀上了元帅,心底里一股子邪火,说做也就做了,可现在,看到冷奕瑶身边的阵势才明白,有些人是压根招惹不起的。 洛家,以报业、传媒为主,看似人脉、资源甚广,可那是在普通人面前,在军界这,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窃听器里的东西呢?”既然有窃听器,肯定有录音,冷奕瑶笑笑,一脸随口一问的架势。 “删了!统统删了。”洛雨云死命地摇头,恨不得摇尾乞怜。这幅模样,与她往日的趾高气扬,简直形成鲜明对比。太谄媚,谄媚得让人不忍直视。 西勒和那个年轻男子早已转开脸,一脸陌生人的表情,倒是藴莱这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冷小姐,是否现在起菜?”大堂经理从厨房回来,就看到包厢里忽然多了三个不速之客,关键是,竟然还是隔壁包厢的人。一时间,有些云里雾里,却不敢随便说话,而是老老实实,询问冷奕瑶的意思,看看是否现在传菜。 “上啊,我肚子都饿了。”若是一般女子这般说,肯定被认定为粗鄙。出门在外,就知道吃吃吃,是在家里没吃过饱饭吗?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桌子人听到冷奕瑶这么说,都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元帅府出来的人还用说嘛?自从那位主厨进驻到府邸之后,全体人员的伙食随着冷小姐的光临蹭蹭蹭地往上升啊。就连元帅那么不挑吃的人,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的一日三餐,如今晚上都愿意来杯鲜榨果汁了。因冷奕瑶一人的喜好,几乎改变了整个元帅府的生活习性啊。 至于藴莱和翟穆,前者是她在圣德高中的同班同学,后者在帝都日常生活中经常碰面,谁不知道她本性。 倒是西勒和那年轻男子的表情微微顿了一瞬,就没见过哪家姑娘说肚子饿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从世俗礼教而言,她可真算不上传统美德的女子。 不过,过日子就应该这样,随意自在,想干嘛干嘛! 人生,本就已经生而不平等,再自己苛待自己,又是何必?一桌子的人,算上他们新进来的两个人,一共十二个,倒是统一听她一个人的意见。唯有门口站着的那个洛雨云,前后不得劲,像是个多出来的玩偶。 大堂经理瞬间退了下去,临走前,目光不免看了洛雨云一眼。今天,隔壁的包厢就是这位洛家大小姐定下来的。算起来,她也是他们这里老字号的VIP了。不过,看今天这个架势,董事长肯定是不愿意再让这里接待这种VIP了,看来,马上要知会下面去除名。 洛雨云不知道,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她便已经被此间餐厅列入黑名单。如今,她心心念念地,都是怎么把自己从“窃听器”的事情摘出去,想到此,她求救的目光望向西勒,眼中泪光点点。 冷奕瑶瞧得有趣,不管当初,西勒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成为她的姐夫,这么多年来,原主一旦干了坏事,偶然让这位碰上了,他都尽量好心地会给她处理了。虽然,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不过,她承他的情。 “洛家大小姐的两包眼泪都要下来了,你就这么视若无睹?”她往后一仰,看向西勒,满脸围观好戏的架势。 这话一出,洛雨云的脸上倏然一僵,可,形势不饶人,只得小心翼翼地陪着好,什么话都不敢乱说。 “她要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来这,是因为给她父亲的面子,不过,涉及到冷奕瑶的事情,他保留意见。这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脾性让人根本摸不透。连冷家,她都敢动刀子了,更何况是外面不相干的人。为了洛雨云,却向她求情? 她洛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声音一落,洛雨云的脸色倏然一白,双手紧扣,像是恨不得能将自己手心的一层皮撕下来一样。 她,她不就干了一次蠢事吗?他西勒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帮她一次怎么了! 冷奕瑶看着她脸上青了白、白了紫、紫了灰的表情,很怀疑给她一个调色盘都不要用染料的,直接把脸皮扒下来就好。 “早上,你听到了哪些,说说。”凉菜已经循序渐进,一字排开,大堂经理亲自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冷奕瑶说了这么一句。 洛雨云这一次,是真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怎么说,当着西勒的面,告诉所有人,她听完了全场。 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只能自己摘清,哪怕说的是假话,也要一错到底:“我没听清,冷奕媃把窃听器黏在手心,压在裙摆上,什么声音都是糊的。”她使劲地摇头,一脸懵懂。 装傻? 这个样子,虽然怂。但不可否认,还有几分急中生智。 毕竟,她都已经把自己的脸皮踩在脚底下,装痴扮假了,面子里子都没了,还想她怎么样? 上菜的服务员一个个举止得当,唯有转身离开的时候,目光复杂地看向洛雨云。 可这一切,她能怎么办? 她明知道,冷奕瑶这是在羞辱她,让她在最底层的服务员面前自己装傻,这就像是当众把她最自豪的骄傲都撕开,任人围观。她不气吗?气得心肝肺都要炸裂。可她能怎么办?她不敢违抗,更不敢掀桌子走人。 她知道,冷家上下加在一起都斗不过的人,于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而言,更不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怪只怪自己当时鲁莽,否则,也不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眼见冷奕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洛雨云咬牙,终于一下子跪在地上:“冷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当初脑子有问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任何不利于您的传言。”她冷奕媃竟然敢把她给卖了,就该知道,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家可是传媒大亨,干的就是宣传推广的事情。冷奕瑶的名声,她可以为她洗白,至于冷奕媃那高高在上的名媛淑女的姿态,她家亦能将她打落尘埃。 “你的意思是,你会把风向变一变?”冷奕瑶其实对这些身外名声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想想,自己马上也就是冷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了,送上来的一个洗脱过往的机会,干嘛要松手? 百无聊赖的人,忽然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一桌子的男人,忍不住望了望头顶。忽然,有点为她家那位姐姐默哀。 颠倒乾坤,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想想看,一个从来风声不好、被人排挤的人,忽然成为了受害者,而多年来备受吹捧、受人偏爱的姐姐却是罪魁祸首,这种豪门反转剧,大约一经面世,立刻可以强占市场!光是想想,都觉得简直媲美年度大戏了。 “对。”洛雨云坚定的仰头,目光对上冷奕瑶:“事实究竟如何,我会让所有人都见到。冷奕媃蒙骗别人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正好乘着这个机会,我把冷小姐之前遭遇的都报道出来。” 将功补过,虽然为时已晚,但总比苦苦哀求来得有点意思。 冷奕瑶摆了摆手,心想,自己回来,大约真的是冷奕媃的噩梦了。早上碰到同班同学还在说当初她离开学校后,冷奕媃在学校那边给她煽风点火,现在,又来个传媒集团的大小姐,哭着喊着要帮她“伸冤”。 讲道理,这些东西,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光是想想到时候冷家上下扭曲的脸蛋……。还挺好玩的。 “行啊。”她点头,摆了摆手:“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明天我生日晚会,算你一个。” 洛雨云一个抬头,这把是真的有点虚脱了。她没想到,竟然今天能侥幸过关。脸上的狂喜都来不及掩饰,“谢,谢,谢谢。” 说话间,直打嗝。一边站起来,一边往外面退。差点还和进来送菜的服务员撞上,怎一个狼狈了得。 “你回来过生日?” 一直沉静了许久的西勒,终于出了声,只不过,他声音里带出的诧异,让全桌的人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对啊。要不然,我干嘛翘课,大老远从帝都跑回来。”又不是什么成年生日,只是个十七岁生日。要不是为了宣示股权所有,顺带修理一下某些人,她现在还悠然自得地在教室里晒着太阳打瞌睡呢。 “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过生日。” 西勒垂下眼帘。记忆中,冷奕瑶总是生人勿进,像是个刺猬。干什么事都独来独往。有时候安静得像是一团空气,有时候又尖锐刻薄到让人无法忍受。她是个情绪化特别重的人,但有一点,这么多年都没改过,她一直不喜欢在人群中抛头露面。所以,一般的社交场合,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冷家有个大小姐,而不知道,竟然还有一个小女儿。 “那是以前。”她仰头,将最后一口茶水一饮而尽,脸上揶揄的表情尽数敛去,这一刻,只剩下平稳与深沉。 坐在西勒旁边的小哥,表情一顿,大约是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一时间,只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明明是同样的外表,同样的嗓音,可是这个人,却像是从灵魂深处开始,彻底变了! “冷小姐,菜已经齐了。”一桌子的人,没有人再开口,大堂经理眼看着就要冷场,忍不住小声提示一句。 冷奕瑶垂下目光,忽然弯眉一笑。“啧啧,既然菜都齐了,大家开动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嗯,希望这趟没有白跑。”说话间,她饶有趣味地看了藴莱一眼。这一瞬,与刚刚的深沉又截然相反,倒像是个喜欢开玩笑的邻家妹妹。 西勒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多想,总觉得,冷奕瑶最后一句话另有含义。说话间有股调笑的含义,仿佛是冲着藴莱的,又仿佛是冲着别的什么人。她到底指的是这顿午餐,还是这趟D城之行? 翟穆目光一闪,在西勒面上停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回眼神。 这一次,唇角却是在微微淡笑着,似乎心中揣着别人无法知道的谜底。 一顿饭,吃的是波涛汹涌、烟波浩渺,所有人的心里都忍不住开始猜测,明天的那场生日宴,怕是绝对不会风平浪静。唯有冷奕瑶一人,认认真真的吃菜,把一顿午饭当做头等大事一般。等放下餐具,她终于对藴莱比了个眼神:“不错,这顿饭给你挽尊了。” 吃货! 藴莱简直想问问众人,你们到底哪来的眼神,觉得她深不可测?这分明在美食面前,就是一个单细胞生物! 一行人吃好喝好,出了餐厅,西勒还要去处理事情,冷奕瑶思考了一下剩下来的时间,已经让一大堆男人陪着她逛了大半个早上了,再这么逛下去,估计他们也要发疯,干脆突发奇想:“你手底下哪家赌场最有意思?” “有意思?”他侧头,轻轻看她一眼。未成年人一个,还是个没满十七岁的小姑娘,好好的,准备去赌场玩? “对啊,下午很无聊啊。”D城最有名的赌王在面前,不好好利用,简直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偶遇”。冷奕瑶眨了眨眼,一脸求知欲旺盛的表情。 西勒很想说,你去逛街购物就很好,可看看她背后站着的那么一群军界人士,想想看,的确有点头疼。“跟我来。” 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世道。男人们对赌这种东西,具有天生的好感。 原本还拿枪抵着西勒的那八位中校,在来到本市最奢华、最精美的赌场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个都来给他点个赞。 哥们,怪不得面前枪械都能不动如风,专业的啊! 眼看,一排排站在大厅入口处的黑衣壮汉,每个人胸口处都鼓鼓囊囊的,想都不用想,谁都明白那里揣着什么。 赌场,原本该是三六九等,鱼龙混杂。可看到眼前一字排开的水晶吊灯、璀璨金饰,加上霓裳鬓影、歌舞辉煌,所有人几乎立刻明白,能进此间赌场的人,各个身价不菲。 “贵宾室在二楼,楼底下都是寻常人,你想挑哪边?”西勒笑了笑,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让前台直接兑换了五万金的筹码送到他们每个人面前。当然,藴莱的面前也不例外。同为商人,你来我往,非常正常。 这种情商,不得不说,难怪能将赌场的生意打量得这么好。 男人们的脸上忍不住多了一分轻松和笑意。 翟穆挑眉,光西勒这副手腕,已经让人惊叹,更何况坐拥这般资产,却从来不在D城高调,这种年纪轻轻,就能将情绪控制到如火澄清的地步,说真的,所有人都只愿意当他的朋友,而非敌人。 “贵宾室就那么些人,不热闹。我还是在一楼转转。”冷奕瑶还记得上次和翟穆一起去赌场的经历,赌场里面的贵宾室向来是以筹码论大小,够资格坐在那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寻常货色。她又不是专门过来赢钱找茬的,打发时间顺带热闹一下就好。 听她这么说,所有人当然不会有人拒绝。即便再想放松,冷奕瑶的安全还是放在首位,这一点,亲卫兵们一个都没忘。 “走走走,我们去那边。”眼看,老虎机那边有热闹,冷奕瑶眼见,立马抬脚往前走。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西北角前进。唯有,翟穆和藴莱停在原地没有动,而西勒像是料定了他们的反应,也一动未动。 三人目光对峙间,一个外国女游客走过,几乎眼睛是一直盯着盯着,结果脖子和身子都快成一百八十度转角了,最终才恋恋不舍地站在走廊石柱旁,双手捧心:“天,世上怎么有这么帅的三个男人能同时同框!”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么一句 翟穆、藴莱、西勒,三个男人,完全三种不同的气质。翟穆是清冷俊逸,一身军人气魄夹杂着一种莫名震撼,藴莱是年轻杰出,商人的精明强悍包裹在一双沉寂的眼底,而西勒,他是一个与冷奕瑶一样的谜题。在黑白间灰色地带游刃有余,偏偏却低调内敛,让人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当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同样的交集点竟然是因为他们认识同一个女孩。 西勒代表了她的过去点滴。在十六岁前的大半日子里,冷家上下与她的一切生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 翟穆代表了那夜她满身鲜血后的从头开始,从冰冷杀人的强悍,到一路抵达帝都,震撼权贵圈子的始末。 而藴莱,目前,谁也不能确定,他是否会是那个真正亲眼见证冷奕瑶在圣德高中起步,最终贵不可言的鉴定人。 繁芜喧哗的大厅内,充斥着从世界各国蜂拥而来的赌徒。这里的人,每一个都腰缠万贯,这里的人,豪掷千金,却统统目光被站在那里的三个男人同时虏获。 “两位不过不急着试试手气,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西勒顿了一会,见翟穆和藴莱都没有丝毫转身去玩的意思,了然一笑,目光清华。 翟穆和藴莱挑眉淡笑,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于是,整个赌场的工作人员都发现,自家老板,今天大白天竟然带了两位客人去了“远瞻厅”小晤。 “远瞻厅”设在此间赌场的最高层,站在阳台处,可以俯瞰整个赌场的全貌,灯火璀璨间,视线极远,听说除了军界的最高大楼和政界的行政楼,此处为D城第三观景高楼。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外界谣传。毕竟,能真正被邀请到此间“远瞻厅”的人,极少极少。 打开“远瞻厅”的大门,连藴莱都忍不住微微一愣。 相较于今天中午吃饭的“金字招牌”餐厅里的返璞归真,这里的设计简直可以用超越科技来形容。 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专业打磨,看不到一丝衔接的缝隙。比如桌面上的观赏塔,从底座开始,到最高层的塔尖,全部是由铝制金属制造,可偏偏没有一个螺丝钉或者胶水连接处。 灯光设计的非常讲究,并不会非常刺眼,却会随着客人站立角度的不同,而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才下午两点多,整个D城的视角尽在脚下,那是一种,腾空在上帝视角,俯瞰一切的姿态。 “没想到,赌场里竟然设会有这样的房间。”翟穆静静品味了一下“远瞻厅”的前两个字,不管是说话、做事,西勒表现出来的自制能力与低调作风,都远远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相反,隐约间有种返璞归真的情绪。他对待一切好像都是淡淡的。从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隔壁包厢看到冷奕瑶的影子落在窗台上,第一时间推门而入,那一刹那,进门时目光的惊讶到看到中校们瞬间拔枪时的沉吟,再到望见藴莱和他同样在座时的微微沉吟,一切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快得让人来不及揣测他的心绪变化,他便已经恢复了自然平静。随即,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来到包厢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异样。 这是个一潭深渊的男人。 关键是,这个人,竟然和冷家颇有渊源。 “酒、茶还是咖啡?”西勒走到水吧台前,打开柜子,轻声询问。 “一杯威士忌。”翟穆和藴莱几乎同时回答,两人目光一顿,随即恢复平常。 西勒却像是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一般,随手从酒柜上挑了一瓶天价威士忌,拿起三个杯子,加入冰块,瞬间倒好。 “你们对冷奕瑶很在意。”酒杯落在翟穆和藴莱面前的时候,西勒笃定一笑,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自这两人在大厅没有离开的意思时,他便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试探的神色。 只是,为什么? 冷奕瑶在帝都短短半个来月的时间,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让这样的人物耿耿于怀? 他离开的时候,她分明还是身无分文,只能靠着他丢下来的一张卡度日的小姑娘,如今,却是带着军界的人,回到D城来举办生日宴。 如果洛雨云说的话是真的话,显然,她是准备将冷家那三个人彻底踩在脚下了。 小孩子,报复心切,他能理解,但是,军界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帮她?藴莱呢?偌大一个圣德集团,那么多事务不用忙,跟着一个小姑娘来参观家庭纷争? 他靠在沙发中,目光幽深,手上握着威士忌,任冰块一圈圈地荡出波纹,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表现,让人很好奇。”翟穆没有否认。关上门,没有必要在聪明人面前装傻。既然想要获取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坦诚相见是最基本的条件。 “哦?”西勒啜了一口威士忌,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我很好奇,冷家有没有让冷小姐接受过不寻常的训练?”从早上,与冷魏然、冷超的见面中,翟穆发现,这家人的情况很微妙。一开始是漠然镇定,听到脚步声都丝毫没有任何神色。接着,是看到他们这些军官时的惊愕和不可置信,随后是听到百分之四十股权移交的愤怒,最后是被冷奕瑶发现窃听器时的无法辩驳,贯穿始终的,并非是亲情,而是防备。换一种方式来说,则是深深的忌惮。 同样姓冷,同样是至亲骨肉,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他能够看得出,冷魏然虽然并不是很宠溺冷奕瑶,但,他对她的一切存在一定的笃定,像是无论冷奕瑶说出什么话,他都相信她能立刻实践。这种相信,更多的是一种明白对方深浅,对其能力的认同。和冷奕媃的那种自作聪明相比,冷魏然显然更明白冷奕瑶说的每个字都不是威胁,而是实打实的践诺。 “不寻常的训练?”西勒咀嚼着着六个字,眼底的流光一闪,良久,轻轻摇头:“据我所知,她在家里向来寡言少语。” 冷家父子是最正统不过的重男轻女,即便是冷奕媃在家中,也向来有自主的权利,除了名声好听些之外,更多的也不过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彩的外壳。而从来存在感较低的冷奕瑶,虽然没有存在过缺吃少喝的状态,但,全然的特殊待遇,显然不切实际。 话问到这里,别说是翟穆,就连藴莱也感觉出西勒对冷奕瑶真实性情大约并不了解的状态。如果一个人亲眼见过她在满身鲜血的状态,亲手击杀了两个壮汉;在圣德高中特级班师生面前,一手电子笔直接杠穿不锈钢桌面,那么他便不会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表情说出这样理所当然的话。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会留下痕迹。 不存在一蹴而就的天才,特别是那种杀伐凌冽的气势和果断决绝的处事作风。 西勒会这么平静,只因为,冷奕瑶并没有在他的面前露出太多的深浅。 而对于一个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邻家哥哥而言,特别是这人的目光精准、心智精明的情况下,只能说明一点——冷奕瑶的心思极深。 既如此,便没有了任何探听的意义。 毕竟,眼前这人,比他们知道的信息,可能还要少。 翟穆、藴莱目光一转,脑子里轻轻叹息,连家乡最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过往,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好奇,她在帝都究竟干了什么,竟然能让你们放下手头事情,甘愿一起陪她来D城?”西勒眉间微微一簇,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两人的失望,可眼下,他更好奇的是,冷奕瑶是怎么让这些人物甘愿为她做陪衬。 “我和她本就是同班,只是顺便来D城处理事情。”藴莱耸肩,体质的原因在家族内都属于秘闻,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或许,冷奕瑶已经有所察觉,但她既然不开口,他乐得装作什么都不知。 同班? 西勒神色一挑,没想到堂堂圣德集团的掌舵人还有这八竿子的时间去上高中。不过,他这话,显然只能信前半段,后面的那一句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于是,目光转向翟穆,示意,那么你呢? “我?”翟穆喝了一口威士忌,淡淡的笑容从唇角一闪而过,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西勒的眼底:“我是因为接到命令,一路护她安全。” “命令?”这两个字,何其珍贵。能让军界的人,露出这种敬重中包含深意的神色…… 西勒心底一惊,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尽数敛去。 “不仅是我,楼底下那八位中校,都是元帅亲自挑选,从元帅府直接走出来的亲卫。”亲卫的含义为何?帝国上下,从军入籍的人不计其数,但能真正被选中进入元帅府的人,何其稀少。这世上,千挑万选亦不足以形容那比例。可以说,这个帝都上下,各大军界分属,无数军界高层,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元帅信任。但,元帅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正能为元帅一站至死的英豪。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代表了元帅的真正态度。 西勒神色一顿,面上不动如风,可唯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攥紧在杯子上的手心有多么收紧。 冰块将杯子冰得透心凉,他却只觉得,五脏六腑完全开始上下颠沛。 元帅? 那位帝国第一将领,竟然为冷奕瑶配备了这么一支护卫队? 举国上下,从未有任何女性受过这样的尊荣,仅凭这短短半个来月的时间,她到底干了什么? 西勒的眼底兵马穿行,却在暴露在外的前一刻,瞬间垂下眼帘,掩住所有的情绪。 这个世上,太多的意外,太多的不可思议,显然,并不能用常理推断。 “先生。”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房内的三个人顿时一静。 西勒神态恢复自然,抬头,朝门口道:“进来。” 门被打开,一个恭敬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天生卷曲,一双眼睛,笑起来和一轮月牙儿似的,就连脸颊上都带着两个酒窝。只是,此刻,表情微微有些沉静,抬头,先是朝翟穆、藴莱弯了弯腰,在对上翟穆的时候,目光一闪,显然是记起来上次见面的时候,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弯腰朝着西勒道:“冷小姐在楼底下,与人发生了点冲突。” 艾力一身白袍,说话间,不紧不慢,虽然脸色有点不太正常,倒是心思很镇定。 “出了什么事?”西勒起身,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似乎不管在哪,冷奕瑶都有一身本事,从不让人安生。 “有位外国客人,指明要和冷小姐赌一场。”艾力将身子低了低,一脸平静道。只是,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 “在赌场,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翟穆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到这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进赌场,不赌才是异类吧。 “其他还好,就是,赌注有点特殊。”艾力稍稍抬了抬头,对翟穆陆琛一个诡异的笑容。 别说翟穆了,就连藴莱,此刻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方要求赌什么?” 艾力笑了笑,只是,脸上的表情并不太轻松:“对方说,冷小姐的保镖一个个都身怀绝技、气势赫赫,希望把他们当个赌注,一局定输赢。” 堂堂军界中校,被人当做赌注拿在桌面上作为谈资。这种事情,在帝国境内前所未有。不论是不是跟在冷奕瑶身后,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自然要来汇报。 果然,房内三人的气势一沉,顿时,空气中的威压瞬间逼人。 “对方什么来路?”敢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是瞎子,看不懂军衔,要么就是故意挑事。可敢对军界这般无理,将八名中校比作保镖,对方是真的活腻歪了,还是另有所图? 翟穆豁然起身,军界的尊严神圣不可触犯。不论对方是什么来路,今天这场赌局,想来,绝不会善了! “对方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听口音……。应该是邻国的。”艾力低头,轻轻回答。 三人脸上,瞬间一沉。 敢这般挑衅,想来,也非寻常人物。 “走。”西勒带头,一行人直接乘着直达电梯,直接前往一楼。 果然,人潮拥挤,听到热闹的人,无论男女都不肯放过这样的稀罕事。 冷奕瑶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极力地调,并没有去有荷官的桌面上玩,而是坐在老虎机这边,随意挑着简单的机器简单玩玩。 十赌九输这种事情,小孩子都听过。她对于到赌场赢钱没有任何执念,不过是嫌在外面逛街太无聊,随意打发时间。可谁知道,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己找上门。 因为每个人都有五万赌金的缘故,冷奕瑶特意让八位中校分成两组,轮流换岗。这样,大家都能放松点。可,谁知道,她手气今天格外的背,从坐在老虎机这里开始就一路的输,已经是去掉了将近一万的赌资了,竟然一点回暖的迹象都没有。 身旁的几个中校笑着说,换他们试试手气。 嘿! 结果,时来运转! 冷奕瑶眼见着那老虎机像是突然长了眼睛一样,这几位中校不管谁上来,都是赢得哗哗响。吐出来的币几乎将他们脚边都能淹下去一小半。 一时间,围观的人啧啧称奇,引来不少人驻足。 她倒是无所谓,玩嘛,就是图开心,一边数着赢回来的金币,一边笑着和他们开玩笑,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嗤笑:“连你家下人都玩得这么好,你还好意思在这丢人现眼?” 冷奕瑶一个转身,脸上的笑意尽数沉下。 那身军装是瞎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人是故意找茬? 果然,热热闹闹的四周一时间只剩下鬼般的静谧,所有人目瞪口呆间,就看着一身华服的女子气势冷艳的走了出来。身后,尾随着十个男子,皆是半低着头,满脸恭敬。 “你说什么?”冷奕瑶沉下眼,目光顺着对方艳丽的服饰一闪而过。 帝国的女子向来以恭顺温良为最崇尚的目标,除非特殊场合,大多数的情况下,着装都是以端庄大气为主。而这位异国女子,一看就是身处高处,不知道低调为何物的人物。满脸艳丽的妆容,配上这华贵出奇的服侍,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超级有钱”的字样。 “我说,你连一点点自尊心都没有,竟然让下人帮你出头!”赢钱都不会,还丢脸到需要下人来搬回来,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 女子懒洋洋地用指尖点了点冷奕瑶身后的四人,“要是我,绝不会让你们这么没面子。” 这无异于当众挑起事端! 别人家爱干嘛干嘛,关你屁事!再说,谁傻了,看不出来那几个人身上的军衔?这小姑娘,一脸嗤之以鼻的样子,分明就是和军界的人过不去! 冷奕瑶慢慢地站到那艳丽女子的面前,冷淡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这一次,所有人忽然微微一震。 那是一种,几乎能将人的灵魂看透的犀利神色。她分明没有再说一个字,却像是将所有人都钉死在原地。 海藻般茂密的头发披在身后,微微金色的眼眸,灯光下几乎闪闪发光。小巧的红唇,配上那妖冶美艳的眼妆,不得不说,这是个倾城美人。冷奕瑶从头到尾地打量着她,一点一点地顺着往下,衣服华贵,却并没有暴露出太多的身份。毕竟,这套衣服,只要有钱,在商场便可以进高定礼服店立马定制一套。所以,这人看似愚蠢无比,其实内心很清明。至少,她从外表而言并没有暴露太多身份。只可惜,她这一嗓子,声音鄙夷间却漏出了些许口音。 “你是邻国的?”她微微仰头,水晶灯下,明明该是璀璨非凡,却映不入她眼底丝毫,仿佛是顷刻间,将整个世界里最冰冷的神色尽数凝聚在那——触之生寒。 随着她这一声话落,散开在别处的四个中校也已经聚拢到她身后。 顿时,军界的八人,目光冰寒地看向那女子。 邻国如今虽然与帝国处于友邦状态,但,谁也没有忘记,当年两国交战时的冰雪关系。 虽说,如今帝国的大王妃便是邻国的公主,但,多年来,民众对于这位出生异国的王妃态度一般般,仅仅保持着礼貌的水平线上。这位邻国高傲女子,哪来的底气,敢在帝国境内撒野? 被冷奕瑶一语道破身份,女子的脸色瞬间一青。那张堪称艳丽非凡的脸,被气恼的神色包围,越发衬托得绝艳逼人:“你管我是谁!帝国的女子出个门都娇滴滴的可怜,还要这么多下人帮你撑面子,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既然是邻国,自然明白军界的强悍。冷奕瑶听她并不否认,忽然低头,冷笑一声。这就对了。哪里是冲着她来找茬的,分明是记恨军界的人。 毕竟,当初,邻国富足强悍,强盛不可一世。两国因为资源的问题,多年积怨深重,直到对方野心勃勃越过边境的时候,却是赫默最后带领着军界亲自把对方的脸甩肿,最终停了战事! 若说大王妃是为了缓和两国邦交嫁给的陛下,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亲”? 毕竟,如今的大王妃可是邻国的第一公主。 这般想来,军界的人何尝不是踩着邻国的脸皮,一路驰骋战场。 冲着她来发作,不过是借口,重要是冲着这八位中校! 毕竟,谁都知道,帝国军界,虽然有女军官,可还没有哪个女兵能做到八位中校的上司。 在这位高傲女子看来,她是故意下对方脸面,毕竟,帝国,男尊女卑。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真的出门没有烧高香! “我看你不是来赌场玩的,而是故意来找茬。”明确了对方的来路,冷奕瑶的脸色平静得毫无波澜,就像是暴风骤雨前的海面,让所有人都猜不出她真正的喜怒。 这一刻,原本神色冰凉的八位中校,脚下瞬间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那天,弗雷将他们遣散,只剩下草坪上的她和埃文斯站在那里的情景。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后,但从那之后,似乎每次元帅看向冷小姐的神色都微微一荡。 那是一种,与元帅看别人时绝不会露出的神色。惊艳、诧异、了然,各种负责的情绪似乎都有,很难形容,但有一种,他们却看得很清晰——信任。 那是一种对于身边人,真相放心的信任。 而能让元帅露出这样神色人,谁都明白,她绝不是普通角色。 于是,准备伸出去的脚同时一顿,他们恢复平静,一个个目光冷然地望向对方。 “找茬?我挺喜欢你这个说法。”霍尔娜目光一亮,眼中神色古怪地落在冷奕瑶身后的那八名中校身上。“你有没有胆量和我赌一场?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输了……。”她轻蔑地睨她一眼:“你就把你身后这八个下人卖给我!” 轰—— 全场的人立刻就燃起来了! 这女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这么诋毁军界的人! 怎么,当初输给元帅不服气,现在还舔着脸跑到赌场来撒野?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敢开这样的口! 不过……。 有之前就看到冷奕瑶坐在老虎机旁边,全程输得底掉的人忍不住心生忧虑。 这赌,应还是不应? 不应,倒显得像是怕了她一个邻国人,可应了,就这手气,能赢吗?……。 冷奕瑶顺着霍尔娜那嘲讽的目光,落在一字排开的老虎机上,眸光一闪,下一瞬,抬头,一片漠然:“你说,我如果赢了,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当然!”霍尔娜嗤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打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本……我允诺的事,从来没有失言过!” 她身后的十个男子目光一顿,眼神笔直地抬头,看了一眼全场,随即,又都低下了头。 “既如此,那就定下赌约。” 冷奕瑶懒懒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八名中校的面前。 只听,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却是字字震撼人心——“我输了,他们归你。你输了,我要你的命!” 翟穆、藴莱、西勒刚出电梯,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傲视众人 西勒的赌场虽然是敞开门对着所有有钱人开得,可毕竟是在帝国境内,所以,能站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帝国的有钱人。 “我输了,他们归你。你输了,我要你的命!” 这句话一落,瞬间,站在四周的人霍然鼓掌! 掌声雷动间,竟有人在那吹起口哨! 帝国的姑娘虽然没有男人有地位,但,在邻国面前,要的就是这种气魄! 这姑娘,够劲! 而与此同时,站在电梯口的三人…… 西勒面无表情,那是习惯给某个惹祸精收拾烂摊子的固定表情;藴莱是蹙眉盯紧对方那十个男人,眼中深深浅浅的思索;唯有翟穆扶额,一脸无语凝噎。 为什么,看到此情此景,竟然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大约是见惯了冷奕瑶的出人意料,面对这样的挑衅,她只是要某人一条命做赌注,已经是十分慈善了…… 自己的心理底线感觉在一次次的突破。这样,真的好吗? 只是……。 如果没有看错,对方虽然特意避开了邻国的服侍妆容,但,那十个低头的男人,身材健硕,目光如炬,一看便不是什么普通护卫。邻国的女子虽然在男人面前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贫富差距极大,能养得起这么多护卫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来路。 “去查查她底细。”他侧身,低声一句。身着白袍的艾力已经低头,弯腰,转身离去。 翟穆目光一顿,忍不住落在艾力离开的背影上,西勒的这个亲信,看上去年纪极轻,手段却是非同一般。 而那边,冷奕瑶已经与霍尔娜走到大厅正中央。 “想玩哪种?”冷奕瑶随手一摊,让她任选。 刚刚被冷奕瑶一句话怼得恨不得一口气差点没有喘过来,气得当场发飙的某人终于回过神。在她看来,她压根无需理会那个无理至极的赌约,赌她的命?呵,谁敢! 放眼望去,整个大厅里,百家樂、骰子、牌九、輪盤、大小、三公、21點及角子机,应有尽有,对方的意思是,随便她想选哪种都可以?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我看你玩老虎机那么久,一路输到现在,玩太复杂的,就像是我故意欺负你一样。这样吧,我们选一个最简单的。”霍尔娜玉手一指,随意一点,竟直接点在“押大小”的桌子上。 “你确定?”冷奕瑶看了一眼那张押大小的桌子,怀疑对方长了张艳丽动人的脸,可惜脑子根本不够用。 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她也看得上眼? “怎么,你打退堂鼓?要不干脆认输?”霍尔娜对自己的能力很了解。 她天生长了一张草包美人的脸,所有人第一眼看到她,只会觉得她外貌出众,而看不清她真正的能力。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羞辱,可对她来说,却是最佳的保护色。毕竟,出人意料,向来是她的拿手活。 押大小,在赌场而言,简直是最入门级的游戏,压根连赌技都不需要用上。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所有人的误解。她在自己国家的时候,亦曾小赌怡情,为此,特意请教过专门的赌徒。 她眼角淡淡地对上冷奕瑶,轻轻一笑。 赌博是应用概率论的典范,概率论在赌博领域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赌客每次投注,甚至是每几次投注,都是一个随机事件,输赢是无法预料的,可能赢,可能输,也可能不输不赢。 在赌场里的每个游戏项目,他的基本游戏规则,就是把赌客的收益率设计为负数,赌场的收益率设计为正数;赌客的赢率设计为小于50%,赌场的赢率设计为大于50%。也就是说,赌场赢的概率大于赌客赢得概率。而这种游戏规则是经过概率学专家计算得出并经过多年实践而验证的。 所以,与赌场比,赌客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胜算,但是,赌客与赌客之间? 霍尔娜目光卓然地看向冷奕瑶,“咱们来点特殊的。” 全场一静,似乎对于这么个简单游戏怎么个特殊法颇有些好奇。 押大小,其实也就是玩骰子。西勒的这间赌场里,完全不需要荷官展现任何绝技,为了公开公平,荷官每次只需要按一下开关按钮,盅里面的三个骰子就自动震动起来了,震完之后骰子的数字是多少,也不需要荷官去数,盅里面的感应器有自动识别功能,最后在赌桌的电子显示屏上直接可以看到三个骰子的数字加到一起的结果。 按照规定,如果三个骰子的点数加到一起小于等于10,就算小;如果点数大于等于11,就算大。每次玩家可以把一定金额的筹码放到赌桌上写着大和小的圆圈里。如果押对了,押了一个筹码,就可以拿回两个筹码;如果押错了,押的筹码就归赌场。 这是小孩子都能玩出来的游戏,考得不过是个运气。当然,按照霍尔娜的说法,靠得是概率的问题。 只是,今天,她要变一变这个游戏的玩法。 “你想怎么个特殊法?”冷奕瑶瞥了一眼比大小的赌桌上,除了那盅骰子,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惹眼的工具。 “咱们不用荷官,不用机器,你和我,直接动手摇骰子,比点数大小,点数大的取胜,一局定输赢!”说话间,霍尔娜慢条斯理地将骰子一个一个投入盅里。 右手轻轻旋绕着那只黑色的盅,盘旋的骰子发出均匀而悦耳的撞击声。 就在两人对视间,却听那骰子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整个大厅的声音像是瞬间被它压下,顷刻间,只剩下,那一个华服丽人端着盅,站在璀璨灯光下傲视众人! “你,敢不敢!” ------题外话------ 我在努力按照大家希望的,调整更新时间。先上一更短一点的,晚上大约在九点半左右再来一章。 第一卷 第三百章 铁骨铮铮 赌客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胜算,但是,赌客与赌客之间? 押大小,其实也就是玩骰子。西勒的这间赌场里,完全不需要荷官展现任何绝技。 只是,今天,她要变一变这个游戏的玩法。一场真正的赌约! “你想怎么个特殊法?”冷奕瑶瞥了一眼比大小的赌桌上,除了那盅骰子,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惹眼的工具。 “咱们不用荷官,不用机器,你和我,直接动手摇骰子,比点数大小,点数大的取胜,一局定输赢!”说话间,霍尔娜慢条斯理地将骰子一个一个投入盅里。 右手轻轻旋绕着那只黑色的盅,盘旋的骰子发出均匀而悦耳的撞击声。 就在两人对视间,却听那骰子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整个大厅的声音像是瞬间被它压下,顷刻间,只剩下,那一个华服丽人端着盅,站在璀璨灯光下傲视众人! “你,敢不敢!”敢不敢应我的这场赌!“敢不敢?”冷奕瑶揶揄地望着对方,垂下眼帘,轻轻一笑:“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的事。” 霍尔娜眼底亮光一闪,瞬间笔直地靠在赌桌旁:“既然如此,你先还是我先?” “你是客,主随客便,我让你。”冷奕瑶摆手,一脸随意。 四周,顿时静得越发渗人。每个人几乎朝着中央的这张赌桌围拢,相较于自己手中的赌局,眼下,这场两个女人的对决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冷奕瑶身后的八个亲卫兵不自觉地将她围在中间,防止旁人的冲突,目光却同时顺着霍尔娜那灵活的手腕在不停转动着。 不得不说,听骰子摇晃的速度和频率来看,这人,当真不像她长相那么浅显艳丽,相反,她的手法,极为专业。 黑色的盅被她五指紧扣,顺时针的方向迅速地在空中摇。 她的手看上去没有任何力度,可那骰子却飞速地开始旋转,就像是一只不停翻飞的蝴蝶,眨眼间便换了方向和位置。 “看她这样子,不是新手?” 翟穆侧头,看向一直沉静的西勒。若论此间最懂行的人,必然是经营此道多年的专业人士。 “应该是受过专人调教。”西勒只看了一眼,便勾了勾唇。 这人的手法其实看上去很花哨,但实际上,却别有门道。手腕的力度应该是专门练过,那三个骰子从碰撞的声音来听,每一击点数都微微往上上浮。最高十八点的点数,如果运气够好,她至少能摇出个十五点以上。 随着他话音刚落,“啪”—— 霍尔娜的手已经停在盅上,同时,盅落在桌面,纹丝不动。 “开!”“开!开!” 四周的围观赌徒开始疯狂叫嚣,那是一种即将面临谜题揭开的兴奋和狂热! 这么个颜色妖艳的女子,究竟拥有一手什么样的底牌,所有人都望眼欲穿。 “啪”—— 霍尔娜冷笑着,将盅随手一揭,甩在桌边。 里面的三个骰子顿时全部露出——六点、五点、五点! 依次排开! 竟然整整十六点! 整个大厅豁然一冷。 所有人脸上的兴奋微微下沉,转为冰凉。 这般点数,简直是手艺绝伦。 除了荷官这种常年与之打交道的人,谁有底气,一定能超过? 翟穆神色微微一冷,回头,对上西勒那双依旧漠然的眼,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显然,这个异国女郎,不仅仅是受过专人调教,自身也有一定悟性。 摇出十六点以上,不是不可能,只是,按照几率来说,失败率太高。 他从未见过冷奕瑶玩过这个……。 “嘭”—— 就在翟穆沉吟期间,冷奕瑶已经随手直接将桌上的盅拿到手上,左手一横,三颗骰子瞬间在她手中消失。 快到几乎让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 站在她不远处的八名亲卫兵一个个刚睁大了双眼,准备一睹风姿,冷奕瑶已经右手接过,“吧嗒”——一声落在桌面! “我擦!” 什么鬼? 这,这摇了两秒钟还没到吧? 连个摇骰子的动作都没看清,这人就已经放在桌面上了? 她,她会不会太儿戏了? 藴莱淡淡地看向人潮拥挤处,因为亲卫兵和霍尔娜那身后十名“保镖”的缘故,所有人离赌桌,至少也有一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凑近作弊的可能微乎其微。再加上,如今所有人一脸懵逼的表情,任何人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也就是说,想要在这么安静的状态下出老千,绝无可能!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里都露出一副被人胸口碎大石的表情。 哪有人这样比试的? 对方都摇了那么久呢,她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这么敷衍,你在弄啥嘞? “你可真有意思。”霍尔娜原本还被她那气势弄得有点心里如临大敌,花了大心思在上面,谁知道,对方从手起到手落,竟然连两秒钟都不到! 她简直要气笑了:“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和我赌?” 她脸颊上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堪堪露出一角,冷奕瑶轻轻一揭开…… “我屮艸芔茻!” 这简直是刚刚那句“我擦”的N次方! 站在前排的观众,一脸“我一定是被鬼附了身”的表情,站在后面的群众顿时一脸“?”,然后,下意识凑过头,顺着人与人的肩膀交界处,往赌桌那边探去。 于是,一脸的问号,瞬间转化为一脸的“惊叹号”! 这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的现场演绎版不过如是! 刚刚不是觉得十六点很高吗? 啧啧啧,现在这一字排开的六点,又要怎么解释? 至尊无敌的十八点! 就问你,服不服! 这位小姐姐一开始不是问“敢不敢”?还一手花哨的摇骰子大法,恨不得摇天摇地摇出举世无双,现在嘞?赶紧的!好好看看你眼前那完美无缺的十八点!就问你,你脸肿不肿! “怎么可能?”霍尔娜低头,失声道。那嗓子尖利得像是要刺破别人的耳膜,声音一落,别说她自己面无人色,就连紧跟在她身后的那十名“保镖”也顿时面上一暗。 “你作弊!你肯定出老千!”她抬头,下意识就要去碰冷奕瑶的手臂,想要掀开她的袖子,看看里面是否别有玄机。 “呦呦呦!这小姑娘有被害妄想症呢!她先摇的骰子,盅是她先动的,她自己摇出来十六点倒是一脸得意洋洋的,别人都没怎么动那个盅,摇出来十八点就是出老千,你怎么不昭告天下,能赢你的都是出老千!”旁人早就看不惯她这幅作态了。敢在帝国境内撒野,她当他们邻国很牛逼吗?当初要和谈的,可是他们。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谁说不是呢。她摇骰子花的时间差不多是别人的五倍十倍,别人只是抬抬手的功夫,就放下来了,谁出老千的机会高,这不是明摆着吗?输不起就输不起,丢人现眼!”这要是自家人输了倒也罢了,分明赢了,还要被别人怀疑,这就很来气了。怼天怼地怼人,赌徒们谁还没点嘴上功夫?在赌场里,怀疑别人出老千,好歹也请你拿出点真凭实据! “闭嘴!我有和你们说话吗!”霍尔娜眼睛气得通红。 刁民,统统都是刁民! 这种人放在她们国家,敢这样对她说话,拉出去枪毙一万遍都不够!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们抓起来,掌嘴!”霍尔娜随手一指,直接转身朝她身后的十个“保镖”命令道。 这些人,原本一直微微低头,极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像是一尊尊不动的雕塑,紧密地围绕在霍尔娜的身后。这一瞬,她怒目癫狂的瞬间,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声不吭地直接朝刚刚说话嘲讽的前排男人们走去。 就像是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山峰,瞬间,将围观者的气势压了下去。 前面的人,下意识地往后面退去,可是,速度根本更不上这些人的动作。他们出手太快,动作太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几步就到眼前! 众人声音一哑,几乎目瞪口呆下连任何反应都来不及,却见,那些手心即将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被统一扭开! 这一次,轮到霍尔娜的那十个“保镖”面露惊色。 身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一列黑衣人。 对方,各个身形高壮,面色冰冷,一双毫无表情的眼,冰凉地看着他们,就像是一群武力爆表的机器,将赌客们瞬间护在身后。 “呼”—— 所有人,顿时深深吐出一口气。背后一摸,刚刚竟然吓得大气不敢出,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儿? 这是D城最有名的赌城! 赌王的势力范围,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他妈的活腻歪了! “滚开!”霍尔娜眼睛狠狠地盯着那群挡住她“保镖”的黑衣人,右手直指前方:“谁敢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就从腰间抽出一支枪。 那是一支袖珍便携式手枪。 比成年男性的手掌要短得多,只要一包烟般的大小,即使握在霍尔娜的手中也不引人注目。全枪外形平滑,膛内有弹,此刻指向黑衣人,分明是准备杀人泄愤。 “我想,你大约弄错了一件事。”就在霍尔娜面露得意的时候,冷奕瑶一声轻蔑的笑声如影随形,堪堪落在霍尔娜的耳后。 那一瞬,霍尔娜的瞳孔瞬间紧缩。 像是被死神盯住的恐惧感将她全身上下都慑住。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然绕到了自己身后? 伸出的手心下一刻被一抹冰凉控制住,眨眼间,枪膛被卸! 分明,那只袖珍手枪还在她自己的手心,可她一低头,却见到整只枪的零件瞬间散落一地。 套筒、枪管、复进簧,到导杆、击针和击针簧组件、套筒座、弹匣、连接销…… 从冷奕瑶的手碰上枪的那一瞬,不过短短一次深呼吸的时间,竟然这支配置精良的手枪已经成了一地碎屑……。 霍尔娜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胆寒”……。 只是,一切都来得太迟。 “输了比赛,就撒泼打滚,都是小孩子才拥有的权利。你呢?今年几岁了?想要在地上给我来一场‘滚来滚去’的表演吗?”淡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膜,几乎字字珠心。她的声音,淡如烟雾、浩渺波荡,可霍尔娜已经动都不敢再动。 她唯一的防身武器被人眨眼间就拆成碎片,对方甚至还没有出手,就已经直接封住了她所有的出路。 霍尔娜目光惊愕地发现,原本围在冷奕瑶身边那八名亲卫兵,几乎瞬间就将她的人全部堵住。 这一次,前后黑衣人拦截,后有军界的中校围住,宛若瓮中捉鳖! “你,你敢羞辱我!”背后的冰寒越发浓重,霍尔娜却硬生生地憋起最后一口气,强自镇定。 “有吗?我只是在提醒你,履行赌约。”冷奕瑶双手轻轻一拍,冷冷睨了一眼那一地的碎屑。身娇体柔的小姑娘,连枪都拿不稳,还敢出来威胁人? 霍尔娜瞬间想起刚刚那个赌约!她要她的命! “你知道我是谁?”声音颤栗,却极力保持面上的平静。只是,任谁都看得出,她此刻的色厉内荏。 她的声音颤抖得就像是赤身站在冰天雪地里,连一丝丝的底气都不再拥有,更何况是大小声说话。 “你是谁,很重要吗?”敢在帝国境内,侮辱军界的人,就该做好这样的思想准备。 怎么,以为自己一定能赢? 就凭她那一手十六点? 冷奕瑶笑笑,眼中忽然闪过赫默的影子。那个男人,高傲清隽,目下无尘,特意指了八个亲卫给她,是为了护她一路,而不是给人做垡子借机踩在脚下的。 她这人,向来护短! 敢当着她面前耍大刀,她就让她见见,什么叫真正的毫不留情! 她凉薄一笑,看着霍尔娜倏然惨白的脸色,慢慢勾起唇角:“来人,把她的四肢给我废了。” 话音一落,站在远处的翟穆豁然扭头看向西勒:“你不管管?” 那个女人显然是邻国贵族,要是真的在帝国境内出了事,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好歹是在赌场里,西勒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出大事? “无所谓。”管什么管?冷奕瑶的脾性如今连她父兄都控制不住,他何必去多管闲事。再说,别人自己找抽,与他何干? 听到他这么随意的三个字,连藴莱都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冷奕瑶中午在包厢看到这人的时候,丝毫没有一丁点反感洛家大小姐请他帮忙的意思了。这个人,对她的情绪拿捏非常得当,连她的喜怒都能揣测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可以做一个顺水人情,什么时候要置身事外,他非常清楚。 “你们都傻站着干嘛!还不来救我!”那边,女人尖叫的声音几乎响彻大厅。霍尔娜发现,冷奕瑶并不是随口说说,随着她话音一落,真的有三个中校直接转头朝她这边走来。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自己刚刚的猖狂与自傲。 明明这女人在那边输的一塌糊涂,怎么一转身就能摇出至尊最高数! 人影重重,霍尔娜的十个保镖瞬间要往她这边冲,却被剩下来的八个亲卫兵直接拦住。 所有人,亲眼见证了,什么叫“以一敌二”! 那五个中校,竟然直接筑起了一道墙一般,将那十个“保镖”的拳脚全部挡下。 “砰——砰砰——”肌肉碰撞、骨头撞击的声音,声声入耳,那种凌冽的强者之势,让一干围观的赌徒瞬间热血沸腾! 这,就是军界的人! 即便对方人多势众,那又如何? 谁能拼得过这样的铁血铮铮! 在战场上,邻国拼不过,惨败何谈,如今,更是想都别想! 从来没有过,这么血脉喷张的时候,从来不知道,拳与拳的碰撞可以将一个人心底的血都抽空! 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让所有人瞬间陷入了狂热! 与众人的气血翻涌相比,霍尔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保镖”一个个都隔在远处,无论怎么靠近,都无法挪动分毫。那一瞬,她感觉到了灭顶的绝望。 她的护卫向来是千挑万选,经过层层选拔,如今,竟然两个人都打不过那一个军人。可见,对方的来路绝非寻常。 大意了! 她吓得后退,却被一只柔嫩的手止住。 这一刻,霍尔娜转身,静静地看向那一双葳蕤的眼,嘴唇颤栗,眼中泪水瞬间奔溃:“别动我!你们谁敢动我……。” “你太聒噪了!”霍尔娜话音未落,冷奕瑶冰冷地抬头,右手直接扣住她的颈项,单手直接封住她后面所有的话。 “啊——啊啊——”嘶哑崩溃的声音从指缝间露出,却已经语不成调。 冷奕瑶侧头轻笑。 邻国的人,这般仇视帝国军人,想来,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同属军籍。后者而言,从未见过这么没胆的女军官,想来,只能是前者。 还需要猜测不成? 整个邻国,除了一位刚刚继承皇位的皇子,剩下的皇室正统,只有三位公主。最小的一位听说容貌最好,却向来性格暴躁,除了她,还能有谁? 想要说出身份,用两国邦交来压她? 不好意思,她今天压根没准备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 冷奕瑶的手指收拢,静静地将霍尔娜提至空中。 极度的窒息感,漆黑蔓延,那种压迫感像是瞬间将她所有的五官都全部封住。 霍尔娜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像是,什么都被人给全部拴住,一丝丝的缝隙都被锁死。这一刻,没有了光,没有了影,没有了声,死亡,像是即将吞噬殆尽。 只是,她喘息的双手想要护住自己的喉咙的当下,冷奕瑶忽然一个轻轻松手,下一瞬,她还未来得及为那猝不及防的自由高兴,双手被人瞬间反扣,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拖拽,简单粗暴地直接卸了她的双手关节。 “啊!”凄厉惨绝的声音,瞬间将那十个还在“缠斗”的“保镖”惊得面无人色。 抬头望去,只见,冷奕瑶已经拿出一条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随手一丢,落在霍尔娜那惨绝的脸上。 冰冷的湿气刺激得她直冷气,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下一刻,被废的双手被两个中校瞬间拎起,惨烈的疼痛将她头皮都刺激得快要炸开,她还未开口惊叫,那十名“保镖”已绝望地闭上双眼! 站在霍尔娜一左一右的两位中校,直接一人一脚,踢碎了她的膝盖骨! 当真,如冷奕瑶所言,先废了她的四肢! 娇滴滴的一个美人,瞬间,像是从海底捞出来的残花败柳。 全身被疼痛折磨得冷汗层层。 那湿漉漉的衣衫像是破布一样,挂在身上,没有了一丝美艳之感。 只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冷奕瑶竟然当着所有赌场宾客的面,就这么废了霍尔娜! 一时间,整个大厅,静得堪比阴间……。 这,这也太霸气了。 吆喝叫嚣的众人一脸目瞪口呆间,那十名“保镖”忽然暴起!招招狠辣,直接朝着那拦住他们的中校脸上挥拳!那凶悍劲,一个个像是不要命的打法,几乎像是疯了一样。 那可是公主殿下!在他们护卫下,竟然被人直接打残了四肢! 这让他们如何有脸回国? 一时间,暴动几乎让全场都失去控制。 冷奕瑶就这么淡淡地站在赌桌旁,像是什么都漠不关心。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五分钟。”像是凭空对着手表在低语一般,声音清浅得像是刚刚睡醒的呓语,可那八名中校瞬间背后一直。 五分钟的意思是,只给他们五分钟解决这群“杂种”。 八个人互视一眼,从刚刚开始,压抑到现在的情绪终于彻底出笼! 铁血峥嵘,军人的血性决不允许玷污! 不过是一个邻国公主,竟然也敢侮辱帝国军界! 废了她双手双脚又如何? 今天,他们这群人,一个也别想全身而退! 当赌场的电子钟豁然响起,时针指向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冷奕瑶随手弹了弹衣领上莫须有的灰尘,转头,朝着西勒淡淡一笑。“东西损坏的赔偿清单寄给我,明天我给你支票。” 一码归一码,D城上下,举城皆知,无人可以在赌场闹事。她今天坏了规矩,自然要认。再说,那群黑衣人一直动都未动,西勒从头到尾显然都没有阻止她的意思。这份人情,她领了。 西勒环顾四周,其实东西还好,破损不多,还没有这群人的神经受损得厉害。不过,道义归道义,规矩归规矩,既然她知道这行的行事作风,他总归今天没有白费。“行。” 聚在中央的人,顿时如梦初醒,瞠目结舌地发现,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一众人马,为首的那个美艳女子已经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嘴巴还被堵住,呜呜咽咽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除此以外,她的那群保镖各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显然,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 这么彪悍的镇压力…… 不管是D城本市人,还是外来的游客,此刻望向冷奕瑶的目光,简直像是惊慌失措。 这,这已经不是用“霸气”两个字足矣形容了……。 冷奕瑶却像是没有看到众人反应一样,朝着翟穆的方向,随手勾了勾。 不知道为什么,翟穆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不过,他面上不懂分毫,走到冷奕瑶的面前,“什么事?” “把他们丢给D城的军界。”他不是从D城的军界走出来吗?既然回来,自当探望探望老领导,顺便好好让这群人从头到尾都“闭嘴”下去。 她低头,漠然地看了一眼鼻涕眼泪糊了一眼的小公主,轻轻一笑:“既然敢打军界的脸,自然要让当事人们都亲眼见见这位主儿。” 不是叫嚣着很能吗? 她身为帝国的人民,陆冥那样的角色,说杀也就杀了,她一个邻国小公主,还把自己当得有多重要? 既然想挑衅,那就干脆把她交给军界的人,让她好好体验一把欲生欲死的感觉。这比直接要了她的命可有意思多了。 翟穆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看到冷奕瑶眼角的冰雪,他下意识后背微微一凉。 随即,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四肢瘫软的霍尔娜,无奈地摇头啧啧叹息。 D城的军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这里面的军爷一个个恨不得牛脾气冲天,敢在他们头顶上撒野,这是真的叫活不耐烦了。 “时间不早了,玩得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冷奕瑶无聊地抖了抖肩膀。这个小公主声音跟个鹌鹑似的,吵得她脑仁疼。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弄死个人要背上官司,她其实不介意,让她从此永远开不了口,就此绝迹在这片土地。 冷奕瑶转身,带着那八名中校,优哉游哉地离开赌场。 藴莱朝着西勒轻轻一笑:“善后的事情,怕是你要费神。”这地界,可不止是军界一家独大,怕是政界那边很快就会来人。至于皇室,这才是最敏感的一支。 毕竟,对方也是出生皇室,冷奕瑶这一手玩得简直是精彩绝艳。一场生日宴还没开始,就将整个D城所有目光都聚集起来。 “习惯了。”西勒摆摆手,倒是没觉得有多大压力,反而笑得一脸随意。这时间,他为一个人收拾烂摊子,仿佛都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一章 带她走了 翟穆把人带去军区的时候,整个赌场的人,还有点没回过神。 这么简单粗暴的“对决”,摇骰子只用了一分钟都不到,打人更是分分钟教对方学做人的节奏,这个小姑娘,简直太霸气。 “先生。”大厅的工作人员倾身凑到西勒耳边,低声道:“警局那边似乎接到了消息,局长说过五分钟过来。” 西勒淡淡的挪开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冷奕瑶消失的方向,随即轻笑:“请他待会到我办公室。” “是。”冷家小小姐,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先生如今,偶尔都会露出微笑的表情。大堂的工作人员互视一眼,心底若有所思。 D城警局的人,是个非常精明的中年男子。外貌看上去其貌不扬,但逢人便笑,一脸的亲和力,常常让人忘了他真正的职务,而当别人与他真正相处下去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人,压根是一条毒蛇。 一旦找到对方弱点,立马一口咬死对方,绝不留情。 西勒在D城多年,与对方打交道太久,两人都知道对方脾性,所以这一次压根没有什么废话。 赌场的监控视频将对方的挑衅记录在案,工作人员的录音将对方污蔑轻视帝国军界的话全部录音,站在两国如今微妙的局势情况下,莫说是警局局长,便是政界要人,这一次,也不会多说一字。意思意思地让人在赌场工作人员那边做好笔录,顺便找上几个顾客核对事实,确定无误后,警局的人微微松了松肩膀。 局长端着一脸笑意,给西勒递了一根烟:“八名军界中校,竟然给冷奕瑶当护卫,她去了一趟帝都,简直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西勒接过香烟,微微一笑。有些人,打探消息,并不是真的好奇,而是生存之道。偌大一个经济重城,若是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都不知道,转眼,就能立刻毙命。 这局长是个明眼人,并不纠缠于闹事的邻国人的身份,相反,对于冷家这位“名声不佳”的小女儿,倒是颇有疑惑。 “谁说不是呢?”他仰头,点燃那根烟,朝身边的局长勾了勾唇。看似在应和,却什么都没有说,真正打太极的好手。 局长脸上微微一叹,明白这人是不愿意透露,便歇了心思,招呼底下人收队。“既然肇事者已经送去军区了,我们这边就暂时不出面了,以后有事常联系。” 西勒点点头,亲自将人送出门口。 警局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之后,艾力从西门入口进了赌场,走到西勒身边,将一叠材料递了过去。“查清楚了,是邻国的小公主。” 对方是公主,西勒一点都不吃惊,只是,看着眼前霍尔娜的档案,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她是跟着她皇兄一起来的D城?” 邻国这么多皇室亲贵,可唯一的正统皇子,就一个。如今,还已经继承大统,刚刚上位。 一国皇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D城,竟无人得知? 艾力沉了沉面色,将身子压得更低:“是的,咱们暗处的人,加上‘影子’那边的消息,核对之后,都是这个结果。” 在D城,可不仅仅只有室内才有监控。“天眼”系统,能让任何一个人,从露面的那一瞬,就直接锁定所有行踪。只不过,寻常百姓根本无从得知。 他出去了一趟,先是根据监控,调出那十个“保镖”和霍尔娜来赌场的路线,查清对方下榻的地方——并非酒店,而是一处私宅。 顺着私宅主人的背景一路往上查,发现,对方竟然是邻国的大商人,多年前在D城置办了许多房产,却从未入住。 偶有人过来,却都有奴仆自动出现服务。 顺着奴仆的籍贯再往下查,一起就顺起来一条线了。 此行,霍尔娜公主身后跟着的十名“保镖”并不是真正的保安团全员,而只是一小部分。他们一行,一共是六十个人左右,根据“天眼”的信息显示,被层层守卫在最中心处的,是一个极年轻高大的男子。而身形、体格都与邻国刚登基的皇帝别无二致。 “可清楚,他们来D城干嘛?”西勒的脸微微一沉。一个小公主,算不得什么。但是一国皇帝,凭空出现在邻居家里,就很有点玄机了。毕竟,如今面子上,两边虽然保持和平,但,内里有多乱,只有各自心里清楚。 “那位陛下,自两天前,失踪了。”艾力声音一沉,脸色极为难看。就连“天眼”都查不到任何行踪,就想他这个人凭空间蒸发了一样。 “失踪?”西勒神色一冷,表情莫测。 艾力迟疑了一瞬,才继续道:“现在,全城都有风声,明天冷小姐的生日宴冷家一反常态,准备大肆操办。我有点担心,今天下午,霍尔娜公主的事情要是传到那位陛下的耳朵里,那明晚的生日宴……”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却见西勒忽然笑了。 笑得一脸卸肆与放纵,与平时的低调优雅全然不同。 “先生?”艾力有点迟疑地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的惊愕与不解。 “那位陛下如果知道了,不是更有意思吗?”他仰头,看向远处慢慢落下来的夕阳。一片血红的光影中,他笑得别有深意。 艾力一愣,第一次觉得,他看不清,自家主子对冷小姐的态度。 这一晚,冷奕瑶与藴莱、亲卫兵们回到酒店、早早休息,并不知道,下午的一场赌场“玩闹”,竟然还有后续……。 第二天,冷奕瑶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相较于在军校的严谨和在圣德高中的热闹不同,在D城她有一种近似放松的心态。就好像人在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地方,会有一定的眷恋感一样,虽然,她本质上并不是这里的人,但是,相较于帝都,她会不自觉地将D城当做自己的故乡。 酒店里的SPA服务非常到位,根本不需要她走下楼,技师已经直接上门服务。 等她泡完一个澡,悠悠闲闲地做完SPA,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压根到了吃饭的时间。 藴莱让人安排,直接将昨天中午那家金字招牌的餐厅的招牌菜色一一送了过来。 一行人吃完东西,藴莱留在房间处理公务,冷奕瑶决定去商场直接订好今晚的礼服。 好在,酒店离市中心最好的商场没有几步路的距离,她下午悠悠闲闲地去了顶级奢侈品店,用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候,就将衣服、鞋子、饰品等一系列衣物全部打理完毕。回到酒店,直接预约了造型师、化妆师,等两个小时之后,她踏出房门的那一瞬,一路跟着她南下的中校们,几乎怀疑自己眼前换了一个人。 “叩叩”——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翟穆看了一眼手表,提醒道:“时间差不多,咱们该出发了。” 冷奕瑶从镜子前,一闪而过,一步一步,走到玄关处。 一位中校率先为她开了门,走廊处,晕黄的灯光映了进来,翟穆正准备说话,却被眼前的艳色一震,下意识,所有的反应都是一顿。 对方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将近两秒钟,还没有回过神。身侧的几位中校心有余悸,却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副傻子的模样估计和眼下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真好看! 她选了一身脆嫩的绿色,像是春天的绿洲刚刚露出一丝清雅的味道,仿佛鼻息间都能闻到一股绿意盎然。绿色,将她一身白雪般的肌肤,映衬到白得耀眼,仿佛是从一个雪之国度踏出来的女子。 微微卷曲的头发,松松散散地盘在耳后,只留下一髻搭在锁骨边,诱人目光流连忘返。 全身上下,唯有一只蛇形手镯扣在左手,将她身形衬托得更加简单出挑。 纤细的高跟鞋,脚踝在裙摆间若影若现。 这样的美,说是惊心动魄,都不为过! “好看吗?”冷奕瑶仰头,朝翟穆淡淡一笑,可这一笑却倏然将他拉回现实。 翟穆扶了扶额,一脸忧心忡忡:“我有点为今晚的宾客担心。” 这般的容色,才堪堪十七岁。无法想象,她以后会长成怎样的妖孽……。 “我倒是觉得,他们以后想起今晚,一定会庆幸。”她垂眉一笑,仿佛水中的妖精,清冷中带着一抹妖娆。 隔壁房间的门此刻被人打开,穿着一身西服的藴莱恰好对上她这一笑,顿时,走廊的气氛,越加微妙。 “走吧,车已经停在楼下。”这一次,是翟穆率先打破安静,微微一笑,为她引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酒店出发的时候,差点闪瞎整个一楼的来往宾客。 翟穆亲自开车,亲卫兵们依旧是以她为中心的保卫姿势,当六点半的钟声响起,冷奕瑶踏上冷家红毯的那一瞬,这一城的富贵豪门,顿时化为惊叹愕然……。 == 冷家今晚,显然是下足了功夫。 坐落在富人区显著地段的位置,从电子门入口处,就一直红毯铺设到主宅。 绿茵草地上,两旁道路摆满了鲜花盆景,受邀的宾客们,几乎是踩着红毯、越过花丛,一路犹如绿洲漫步。 要知道,光是这一份不动声色的豪奢,就已经惹来无数异样眼神。毕竟,在这座沙漠国度,水资源珍贵无比,摆出这样的阵仗,绝非“有钱”二字足矣形容。 “欢迎莅临寒舍,招呼不周,还请包含。”冷魏然和冷超父子站在门口处迎客,从容大气的脸上,一派父慈子孝,与一众来宾寒暄客气。 “这样都叫寒舍,让我们这些人怎么过?如今,冷氏集团事业蓬勃,今年的发展速度真是令人羡慕。”说话的人,是本城老字号的富豪,多年混迹商界,早已成精。一脸赞赏地看向冷家父子,态度十足友好。 “对啊,冷公子这两年越发稳重,魏然,我要是你,晚上睡觉都能笑醒。”说话的,是与冷家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不过,私下再如何你争我斗,面上依旧一派和气洋洋。 “要我说,不仅是冷公子,冷家的姑娘也是出类拔萃。冷奕媃出国读研回来之后也干了不少事,特别是慈善基金造福了不少幼童,这是积福的事。”一个大腹便便的老人笑着摸着下巴,一脸慈眉善目,可惜,目光饶了一圈,没有看到冷奕媃:“咦,你女儿呢?” 他这话,问的看似漫不经心的,但,四周左右,所有人顿时一静。 冷奕媃在哪,他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对于他们这些商界大佬和社会名流而言,真正让他们今天好奇的,是那位冷家小小姐——冷奕瑶。 这么多年来,说是冷奕媃影子般的存在都不为过。不管干什么事,都默默无声。哪怕是在交际场所,冷家也很少会带这位小女儿出现。今天倒是奇了怪了,十七岁生日,又不是十八岁的成年礼,这般大肆操办,还是仅仅提前了一天才发的请帖,内中到底藏了什么缘故,他们可都是一个个好奇得紧啊。 冷魏然与冷超脸上一僵,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来了!冷奕瑶在那!” 站在主宅门口的一众人顿时转头,看向远处,却见一身袅娜的倩影出现在光芒深处! 那个姿态闲适、宛若惊鸿的女子,竟然是冷奕瑶? 全D城的名流与富商,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可能? 之前分明还传出来她高中就与人私奔,从此销声匿迹的消息,怎么会这样? 关键是,之前,分明还觉得冷奕媃的贤良淑德堪称女子典范,如今,见到这一抹鲜绿,竟像是心跳都止不住的颤抖,就像是魂牵梦绕的一缕梦,目光都舍不得转动。 冷家一直藏着的,竟然是这样的国色天香? 这,这可从未有人想过。 冷奕瑶迎着所有人惊艳的目光,微微一笑,神色一转,看向僵硬在原地的父兄,侧头,轻轻一笑。 那唇角,只是轻轻勾起,甚至连笑声都带着一丝揶揄,可那眼中的容色,却像是天池上的一抹云,高不可攀,贵不可言! 在这群宾客中,西勒与他父亲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毕竟,作为世家,多年来,两家交好,这样的场合,理所当然。可这一刻,西勒的父亲神色微妙,盯着冷奕瑶,像是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而就在这一刻,本市电视台台长的儿子,凑趣说了一句:“小寿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大家都在这等你好久……。了。” 最后一个字,却几乎是哽着脖子说出来的。 无它,他看到了她身后,那九位军官,依次排开,以紧紧守卫的姿势护她周身的阵仗。 这,这出场,会不会有点太惊人! 那可是军界的中校!竟然将她护若神明! 而走在最末端的,竟然是商界最顶端的那位天之骄子——圣德集团掌舵人! 有人脚下一软,差点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这是什么样的开场,又是什么样的背景? 得拥有多沉的底气,才能理所当然走在这些高不可攀的人物面前,宛若女王? 这一刻的震撼,所有人哑然失神! “各位,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冷奕瑶停在主宅入口处,朝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宾客,微微一笑。说话并不像是平常大家闺秀的婉约温柔,相反,她目光直视,像是可以穿透人心。 这一刻,竟有人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小姑娘长大了,”唯有西勒的父亲笑得一脸祥和,像是开玩笑地对她点了点头,随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侧:“想当年,你才这么点大的时候,还时常吵着要出去玩呢。”他话音落下,四周诡异的安静像是被倏然打破,于是,瞬间,又恢复成一片热闹景象。 “伯父。”冷奕瑶对他笑笑,并不多言。如果说西勒能游走于黑白两处,一半是因为天赋异禀,那另一半,便是来源于这条老狐狸了。这人,已经将城府玩到极致,绝非场上一般人可比。 “大家不要站在外面受凉了,来,请进。”冷魏然恢复了自然,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闪,对着冷奕瑶摆了摆手:“生日宴都准备好了,你今天是寿星,一定要和各位叔伯好好道谢。咱们D城,除了成年礼,还没有哪家小姑娘过生日有这么大排场的。”说话间,一副爱怜疼宠的模样,分明是要将小女儿亲手碰到社交圈最风光的地方。 冷超目光从她身后的一众人员身上一闪而过,渐渐沉淀,良久,亦露出淡淡一笑:“这么多年,就是怕你不习惯人来人往的交际,才会刻意低调。马上,你也要快十八岁了,也该是时候好好与大家多来往。”说的就像是之前,冷家上下专门为了保护她的单纯童年不被侵扰,刻意低调了这么多年一样。 父兄如此娇宠,简直就是要将她娇养到天上去。 这般的好运,几乎现场所有的女宾客听了都忍不住眼红! 原本出了一个冷奕媃便算了。好歹对方够出众!成绩斐然不算,还能说会道,特别能来事! 现在呢? 名声差得一塌糊涂的冷奕瑶都要飞上天了,倒显得她们一个个跟个丑小鸭似的! 嫉妒之心还未升起,却见到一群奇特的宾客。 说是“奇特”,是因为她们年纪格外的小。 看样子,也就和冷奕瑶差不多大,十六七岁的样子。有个把眼熟的,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冷奕瑶原来就读的私立高中的同学。 可关键是,他们现在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望着冷奕瑶的样子,压根不像是来参加生日宴,倒好像是另有其他缘故。 “你消息灵通,有没有听说今晚这一出到底是在唱什么戏?”洛雨云的身边,一个千金小姐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她的手腕,满脸惊疑地示意她往后看。 洛雨云回头一看,凯蒂向来浓重的眼妆今天被洗的干干净净,一脸素面朝天的样子,身旁的一群人,都是他们那个高中的。眼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冷奕瑶,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耸了耸肩,有点不敢看好友的眼神。 从昨天窃听器里听到的情况来看,冷奕瑶今晚是要逼着冷家父子当众宣布冷氏集团股权的事情了。只是,这群高中生把请过来是为了干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 想到此,她仰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父亲,正与旁边的人觥筹交错,像是压根没有发现今晚的异常一样。 昨天,从包厢出来之后,她立马狂奔回家,几乎仔仔细细地将事情和父亲交代了一遍。 被扇了一个巴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用遮瑕膏遮住的脸颊,眼底眸色深深。 “那个冷奕瑶手段厉害到连冷家父子都克制不住,你给我长点眼!明天,机灵点!要是再做错了什么,从此以后,别想走出家门!”想到父亲严厉的目光,洛雨云浑身一抖,下意识往冷奕瑶的方向看去,却见她随手拿起一杯果汁,朝着全场微微一笑。 “各位,今天有幸能邀请大家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我很荣幸。”她说话间,语句顿挫间,带着一种难得的韵律,停在耳里,非常的动听。明知道这只是从场面话,所有人还是忍不住给她鼓了鼓掌。 藴莱和翟穆以及那八位中校,往后站了站,将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让给了冷奕瑶。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深了一分。 冷奕瑶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轻轻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大家肯定很好奇,今天只是我十七岁的生日,为什么要邀请这么多来宾。” “生日嘛,自然要庆祝。”有人自以为风趣地在底下小声附和。 她笑笑,却是转开头,朝着冷魏然道:“父亲,我姐姐呢?” 几乎一直保持某种默契的众人顿时眼中精光一闪,露出饶有深意的笑容。 对啊。 身为主人家,竟然人都没有来齐。 今晚,最受瞩目的是冷奕瑶,这对向来名声斐然的冷奕媃而言,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毕竟,从来她是光,冷奕瑶是影,她是明,冷奕瑶是暗。如今,冷家大肆庆贺冷奕瑶的生日,她却连脸都没露,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姐姐……。”冷魏然声音一沉,脑子里在飞速地运转。冷奕媃昨天被她弄得伤口迸裂,到医院的时候,就连医生都表示不能保证,她脸上那个刀疤能恢复如初。当晚就哭得死去活来,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一步不出。这个时候,小女儿提到她,又准备干嘛? 冷超目光一闪,正准备说话,冷奕瑶冷眼一瞥,直接越过他,往二楼扶梯处走去:“姐姐怕是太兴奋,到现在还没打扮好,不如我亲自去接她。” 说罢,将手中的果汁放在桌边,摇曳身姿地朝着冷奕媃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整个冷家主宅的大厅都微微一愣。 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冷奕瑶要把冷奕媃逼出来? 只见,那翠绿的礼服顺着阶梯,一步步垂下,像是在湖面上划出一道涟漪,众人莫名其妙间,唯有凯蒂等人面面相觑。 难道,难道冷奕瑶真的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姐姐当初说的那些话全部抖出来? 不管是真是假,亲身姐姐在外面抹黑妹妹的名声,她那名满全国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冷奕媃能拿什么脸再去做慈善,再一脸正义凌然地说出“关爱他人”的话? 冷魏然额上青筋暴起,却没法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拦住冷奕瑶。他看向儿子,想让他直接去让人给冷奕媃去个电话,好歹把今晚熬过去。军界的人都在旁边盯着,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导致整个家族的覆灭。 元帅的那双冰冷的眼,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想起新闻上那一幅幅灭门的血雨腥风,心底寒气渐盛。 冷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准备侧身,找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电话还未拨通,却听见“咯噔”——一声,有人推门而出…… 冷奕媃一身白衣,满脸苍白的走了出来。 就在冷奕瑶走到二楼入口处的那一瞬,冷奕媃脚步踉跄地站到她的身边,于是,全场所有来客都看的清清楚楚,与往常的容色耀眼相比,今晚的冷奕媃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脸上,一丁点水粉妆容都没有,眼睛下偌大的黑眼圈和眼袋,像是一团行尸走肉一般,可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半边脸竟然绑着白色的绷带,几乎罩住了她大半容貌! 这,这是怎么了? 身上一袭白衣,几乎是空荡荡的。远远看上去,就跟个丢魂落魄的人一样。 “不用你来接,我自己出来。”冷奕媃对上冷奕瑶,忽然冷冷一笑。声音沙哑,嘲讽的目光在灯光处尽数展现于人前。 这一次,不仅仅是冷魏然,就连冷超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他放下电话,因为从冷奕媃的目光里,已经看出她眼下的决定——破罐子破摔! 自从昨天医生说,她脸上的伤口不太可能恢复如初的时候,她的精神就有点恍惚,没想到,今天白天还不肯出门的人,晚上竟然给他们来了这样一出惊喜!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待众人窃窃私语,冷超一个快步,直接冲向二楼:“奕媃,你还在生病,就不要逞强了,来,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他站到她的身边,用身体挡住她脸上的绷带,一手拉住她,要带着她回房。 底下人,听到冷超说她生病,面上并不显,心底却有点怀疑。这哪里是生病虚弱的样子,分明是发狂前的征兆! 冷家,这是出事了! “我没病。”冷奕媃虚软地对着自己的亲哥哥摇头,再摇头,她不想被人当傻子,他们明显是要牺牲她来成全冷奕瑶! 可为什么!凭什么每次都是要她让步! 上一次赔礼道歉,她一个人亲自赶往帝都,被冷奕瑶羞辱,还割破了脸! 这一次呢?当着D城所有名流的面,他们还是要让她低头! 凭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是她退让? 她一辈子,花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心血才营造出来的名声,就要在今晚被她冷奕瑶扒下来,她的痛谁来承担? “冷奕媃,你脸怎么了?”洛雨云冷冷一笑,忽然放开声音,大声喊出这一声。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一惊。 本市人都知道,洛雨云与冷奕媃关系颇近,两人一起做慈善事业,甚至一起上报,被人报道,如今,洛雨云这是在免她被冷超带走,还是另有所图? 一时间,宾客心中疑云纷纷。 洛雨云垂下眼帘,嘲讽一笑。当初,在她面前哭得一脸婉转,骗她去装窃听器,最后却当面卖了她! 想当白莲花? 不好意思,你家妹妹的战斗力这么强,你想当缩头乌龟都不可能!今晚这么多贵客,她就要让所有人见见,她冷奕媃的真面目! 冷奕瑶站在原地,朝着面前脸色凝重的冷超冰凉一笑:“我准你带她走了?” 声音一落,整个冷宅所有人的表情都顿时一僵。 这,这话是对着冷超说的? 这哪像是妹妹对兄长的口气? 可话音一落,冷超虽然脸上青筋暴跳,却咬紧牙关,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徐徐放下冷奕媃的手,脸上一片沉寂……。 第一卷 第三百零二章 晃动晃动 冷奕瑶站在原地,朝着面前脸色凝重的冷超冰凉一笑:“我准你带她走了?” 声音一落,整个冷宅所有人的表情都顿时一僵。 这,这话是对着冷超说的? 这哪像是妹妹对兄长的口气? 可话音一落,冷超虽然脸上青筋暴跳,却咬紧牙关,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徐徐放下冷奕媃的手,脸上一片沉寂……。 “各位,我回家前看过一则新闻报道,”在众人目瞪口呆下,冷奕瑶一个旋身,朝所有人轻轻一笑:“上面说,某某慈善基金会募捐发起人疑似陷入威胁恐吓,脸上伤口触目惊心。” 底下,倏然就炸开来了。 这消息,许多人在手机或者网络上都看过,只是,没想到冷奕瑶会挑开来,当着这个时机来说。 “上面的内容,隐晦地折射,这个威胁恐吓受害人的人就是她身边最亲近的姐妹。”冷奕瑶勾起冷奕媃的下巴,在她瑟瑟颤栗的目光中,挑眉一笑。“当然,新闻里并没有说清楚,究竟主人翁是谁,不过,结合伤口的情况,如今D城,好像能对号入座的慈善基金会募捐发起人,也只有我姐姐一个了。” 说罢,她用指尖将她脸颊上的绷带划了划。 冷奕媃眼底的愤怒一闪而过,几乎下意识地抬手,就要躲开冷奕瑶的触碰,却没想,冷奕瑶已经先一步甩开手,一脸冷淡地看向众人。 “我从小和我姐姐不和,不怎么出现在社交场合,但,并不代表,什么黑锅都要我来背。你进出整容医院归你的自己的事,非要扯出威胁恐吓的话,我倒要先问问,伤口究竟是怎么个触目惊心的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不然,姐姐,你摘一下绷带,给我们看看实际情况如何?”不屑的冷然笑意从她眼中泛出,她字字清晰,可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冷奕媃的胸口处,将她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 她竟然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张脸露出来! 对于从来只接收完美的人而言,容貌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就算是通过整容,以后可以恢复,但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便不是原装货。世家对于整形的厌恶,和重男轻女的思想一样深。她苦心这么多年,要嫁入比自家更好的豪门,难道今天就这样毁在冷奕瑶的一个要求上? 她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和哥哥,却见他们两人的眼睛像是透过了一切,毫无情绪起伏。 冷奕媃忽然浑身发冷。她错了,她就不应该出来。 她怎么会忘了,在父亲和哥哥的心里,唯有家业才是真正的重点! 冷奕瑶如今捏着整个冷家的命脉! 别说是揭开她的正面目,就算是让她下跪,父亲和哥哥都不会有任何拒绝的言行。 毕竟,从一开始,祸从口出的就是她自己! 冷奕媃狠狠地摇着头,满脸惨淡:“我脸是受了伤,但医生说很快就能康复,现在不能见风。” “很快康复?不能见风?”冷奕瑶朝她轻轻一笑:“你和记者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他们信口开河,为了搏版面,你不要相信。”她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笑容之扭曲,让所有人怀疑,她的脸上是不是已经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是吗?那这个谣言,算是解释清楚了?”冷奕瑶一只手撑在二楼护栏上,一手侧身,姿态曼妙,与她的灵动相比,冷奕媃的一切像是个假的人偶。 “解释清楚了。”她死死咬住嘴唇,指尖陷在掌心里,瞬间,一团血色顺着手指落下,她却无动于衷。“我脸上的伤,不过是意外碰伤,很快就能恢复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都是那些小报记者捕风捉影才弄出来的乌龙。”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 冷奕媃说这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对上冷奕瑶,分明是自己将自己原来放出来的风声啪啪地打回到自己的脸上去。 哪家小报记者会那么不长眼睛,连推测都能隐晦出来。 所谓新闻,往往是爆出一件事情之后,为了转移注意力,别人会用更惊奇的事件将它掩盖过去。 冷奕媃这张被传到首页新闻的头条,一看就是不经意间被记者偷拍她出入整容医院的佐证。未免名声受损,怕是才故意开口说那种引人遐想的话。 记者们根据她似是而非的说法,立马“还原”了真相。 至于,这背后,是不是冷奕媃推了一手? 洛雨云狠狠喝了一口香槟,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身边的人嘈杂中,开始小心议论:“冷奕媃平时看上去端庄淑雅的很,怎么今天,感觉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莫名其妙的阴郁?” “这话,明显带有歧义。冷奕瑶要是没回D城,这锅指不定就真背她头上去了。” “说起来,冷奕媃研究生毕业回来也不少时间了,是不是挑花了眼,到现在都没定下来?要我说,书读多了,心眼子也长起来了,这还是亲妹妹呢,这么歪曲事实,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有人看了二楼的那两人一眼,哼笑:“今晚这宴会,看来,不仅仅是要庆祝冷奕瑶的十七岁生日了。”长幼有序这种事情,撇开不算,当着冷家父子的面,直接将自己姐姐的黑料爆出来,两面三刀的印象一旦流出,别说是D城,整个帝国名流间,也会逐渐淡忘她冷奕媃。 她用十年、二十年去塑造一个美满的名声,冷奕瑶只需要短短一个瞬间,就能将她所有的努力全部击溃。 看,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当初,自我独立、不愿意与陌生人来往的冷奕瑶因为舆论导向,所有人都把美好的事物归于她姐姐身上,而她除了有一个富贵的好出生,几乎一无所有。 如今呢? 谎言就和泡沫一样,一旦戳破一个,后面,便会一串串地冒出,接连不断…… “那么,我们再算下一个。”冷奕瑶用手指,点了点楼下站在那的凯蒂:“你专门跑到我学校里,和老师同学说,我跟人私奔了,又是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别说是凯蒂那边所有的学生都沸腾了,就连一众年纪大了的商界大佬表情都诡异起来。 仰头,看向站在一起的姐妹俩,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冷奕瑶这是要亲手把她姐姐的脸皮都拨得一干二净啊! “你,你胡说!”冷奕媃浑身一颤,目光随着冷奕瑶的手指往楼下看去,却见到几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高中生。 这些人,这些人…… 他们不是冷奕瑶原来的同学吗?她都已经转校走了,这些人为什么还出现在这里? “我也很想说,这些都是胡说,要不,你和他们当面对质试试?”冷奕瑶耸肩,轻蔑的神色从唇角一闪而过。除了矫揉造作,只会一脸颤抖,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跟张随时能被风吹走的纸片人一样。这才刚刚开始,就受不住了?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敢和她玩花招? 对质?怎么对质? 全场的宾客看着凯蒂等人尴尬的神色,一时间,恨不得捂住眼睛。 论现场反应能力,冷奕媃真是拍十匹马都赶不上冷奕瑶的。 这真的是一出接一出,不带停的。 刚刚因为新闻头条的问题自己给自己抽了一顿耳刮子,现在,人证领上门,问你,上一条咱们就算是PASS了,这一条呢? 栽赃陷害、污蔑清白,还是传遍全D城的污名,就问你,怎么解释吧! 冷奕媃张着嘴,上下颚反反复复地张开、又闭上,目光在凯蒂等人的脸上来回逡巡,似乎压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 冷奕瑶右手轻轻挑起落在耳边的碎发,“就从我失踪的那晚开始说起吧。那天你邀请我和你一起去朋友的聚会,我心想成啊,反正无聊,结果,晚上一大圈男男女女坐在一起,我觉得挺热闹,结果喝了一杯你递来的东西,啧,就失去意识了。” 冷奕瑶这话一出,下面大厅的人,脸上的神色豁然一沉。 此间,亦有几个当初晚上聚在一起的男女,向来欺负冷奕瑶惯了,竟没想到,她会当着D城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捅出来! “你,你瞎说,我怎么可能给你喝……”冷奕媃一抬头,刚准备说话,一支纤细的食指已经抵在她的面前。 “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断。”平铺直叙的声音,没有一丝狠辣,却让人的心都忍不住开始颤栗。 冷奕媃双手死死扣住自己衣裙的两侧,极力咬住牙齿,想要稳住脸上的表情。可是,半边被绷带围住的脸微微抽搐,另外露出来的半张脸青红交加,那模样,简直比青面獠牙还让人无法直视。 所以说,再美貌的天仙,失去了气度,便什么都不是了。 冷奕瑶微笑着,朝着站在楼下,已经惊呆了的凯蒂一行人道:“我‘失踪’两天之后,你打电话给学校老师,说我生病,暂时来不了学校,要请假。老师不疑有他,就应了。结果过了几天,我还是没来。你就半推半就,仿若整个家族都因我蒙羞,说我是趁着晚上和人私奔了。” 私奔! 这种事情,在帝国而言,简直就是最下三滥的女人才干得出来。但凡家里正经点的女儿,都不会干这种事情。 “我那个时候,才刚刚高二结束。这么重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冷奕瑶好整以暇地斜睨她一眼。 声音一落,就连站在旁边的冷魏然都一脸震惊地望向她! 当初的那场“失踪”原来真相是这样? 可为什么,她回家之后,从来不提? 就这么眼睁睁地对着一家上下,笑得慢条斯理? 私奔几乎可以和失贞画上等号。还未成年的富家千金,传出了这样的名声,别说和她姐姐相提并论,简直是让人羞于提起。没有人会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冷奕媃当初这一番话说出嘴的时候,包藏着多歹毒的心思,不言而喻。 大厅里“嗡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似乎是压根没法相信,分明阳春白雪的千金闺秀,竟然是背地里阴狠毒辣的小人。关键是,她狠毒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样的天差地别,何止是震惊异常,简直是触目惊心! 可底下的那些吵闹声,现在,冷奕媃一丁点都听不清。她瞪大着双目,不可置信地望着冷奕瑶,不可能!不可能!这些为什么她都知道? “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不透风的墙。”冷奕瑶顺着她的目光清冷一笑,朝着楼底下,那个原本自己就读私立高中班级的班主任微微一笑:“您说,可对?” 那人身着一袭剪裁讲究的外套,此刻捧着一杯红酒,目光在冷奕媃与冷奕瑶两姐妹身上晃悠,随即,轻轻一叹:“的确。” 作为老师,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可并不是太好。要不是因为冷家多年来“赞助”良多,他也懒得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可昨天晚上睡觉前,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他的床头,他才明白,当初那个在班里寡言少语的冷奕瑶,一趟帝都之行回来之后,当刮目相看! 冷奕瑶当初失踪得莫名其妙,后来又突然转学,其中缘由,他并不好奇。不过,冷奕媃借着亲姐姐的身份,在里面做了多少手脚,他如今想来,还是有点后怕。 怎么会有人看上去一脸温柔体贴,心底里却暗藏杀机?关键,还是这么多年来,被社交界都捧在手心里的冷奕媃! 大厅里,许多人终于回过神。 当面对质,原来,指的不仅仅是和凯蒂那群学生,还有这位私立贵族学校的班主任! 冷奕媃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其实都是顺理成章,如果不剥开来看,的的确确是一副为妹妹担忧的好姐姐模样,可现在呢? 现在,还有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开脱? 洛雨云轻蔑地看着对方眼泪水顺着脸颊倏然掉在地上,惨白的面容上,没有了往日的一点神采,凄厉、哀绝,却还是死死地摇着头,像是不愿意承认。 呵,当初自己怎么会和她成了好友,光是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姐姐,你这是想讨人可怜?”冷奕瑶上前,右手轻轻一勾,冷奕媃眼角下的泪水落在她指尖,她莞尔一笑,满眼嘲讽。 讨人可怜? 她冷奕媃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比今天还要大的屈辱! 她需要让别人可怜? 不!分明是眼前这个小贱人,害她苦心营造了多年的形象轰然坍塌!分明是她把她这么久以来的付出全部踩在脚下!她不服!不服! 凭什么,她身后可以站着军界的人,连父亲、哥哥都不敢动她分毫! 凭什么,她一回来,就万千娇宠于一身,将整个D城的名流都汇聚于此,只为给她庆生! 她哪点不如她!哪点比不上她!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自己! “你放开!”冷奕媃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错了!都错了!当初分明是自己先见到元帅的!为什么那天跟着元帅离开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贱人!” “闭嘴!”冷魏然眼见大女儿脸上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直接往扶梯处冲过去,挡在冷奕瑶与她之间:“你还在生病,赶紧回房去!” 大女儿的脾性,向来重面子,在人前还能控制得住,但情绪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他退了一步又一步,不过是因为顾忌着冷奕瑶背后的元帅。若是大女儿一时失言,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冷光一闪,冷魏然朝着冷超使了个眼色。 “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都是她!都是她这个……。唔唔……”冷奕媃大哭大闹的声音被她亲哥哥亲手捂住。 望着冷超忍耐而疼痛的眼神,她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母亲还在,他们三个人,在草地上捉迷藏的画面。分明,已经是很久远的画面,却那般温暖,温暖到,眼泪惨淡地顺着流下来,湿透了衣衫,她仰头,恨不得将自己龟缩成一团。 “你斗不过她的。”冷超干脆将她一把横抱起来,拐向她的起居室。声音沉稳,一片平寂。与最初的愤怒和震撼相比,在看到冷奕瑶邀请的这一系列的人员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之前,冷奕瑶是不屑于和他们玩,等到她现在真的动手了,冷家,毫无反击之力。 老奸巨猾的人,他见过太多,聪明在脸上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狠角色,而冷奕瑶这种,随心随遇,什么事情都记在心底,并不一定会当场爆发,但一旦她想,就能立即将你炸得支离破碎! 这种毁灭性的破坏力,他从没有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 “我好恨!”冷奕媃双手死命地揪住衣袖,那是一种站在残垣断壁处,没有一丝后路的绝望:“我以后要怎么办?我的名声,全毁了!全毁了!” 冷超低头,看着半边脸都被绷带遮住的妹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眼底,露出一副寡淡的笑容:“至少,冷家没倒。我也还在。你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冷奕媃浑身一僵,下意识抬头望向冷超那张冰冷的脸颊:“快,快去!拦住她!要不然,冷氏集团的股权就真的要被她弄到手了!” 百分之四十的股权! 她忽然想起脸上的这道疤真正的由来,气得气血翻涌! 她和哥哥,总归不能全部牺牲。 哥哥如果继承下来了全部股权,她冷奕瑶又能把她如何?她照样会是D城最富有的千金! 冷超看着冷奕媃眼底疯狂的光芒,扯了扯唇角。“你以为,这场生日宴,她是为了揭开你的过去,才特意办的?”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人唯有在逼到极致的时候,才能越发突显本能。 他这个妹妹不笨,相反,很精明,但,却不是有格局的那种精明。 冷奕瑶却不同,她刚好相反。 为什么邀请D城这么多名流?给自己正名?有多大必要吗?毕竟,她如今是在帝国最有名的圣德高中就读,以后回不回D城都是两说。 她要的,是所有人的见证! 不仅仅是白纸黑字,还是当场鉴定! 她就是要站在高处,告诉所有的人,冷氏集团,她将是最大的股东! 将冷奕媃安置好,他推门而出,走向大厅。 果然,灯火璀璨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人抽掉了魂,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冷魏然和冷奕瑶,仿佛,自己刚刚出现了耳背。 “各位。”冷魏然清了清喉咙,重新顺了一下表情。可即便这样,所有人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双手紧紧交错,早已没有了平日的坦然自若。“小女今天十七岁整,经过律师公正,我已经将名下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转让给她。也请大家做个见证,日后砥砺前行,谋求共赢。” 原来,是真的没听错,冷魏然真的要把集团继承权交给一个女的? 帝国建国以来,历数前后,从未出现过这种事! 女人怎么能拥有继承权? “老兄,你要想补偿小女儿,大可以送金山银山,这个股权,不是轻易可以转让的。”冷魏然的商界朋友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的样子,显然,对于今晚的“闹剧”,完全就是一副家长倏然良心发现冷待了小女儿,恨不得掏心窝子给她补偿。可,也不是这种补偿方式啊。 “滑稽!女人掌管股权,还是百分之四十!”有人嗤笑。冷氏集团,冷超占股百分之三十,冷魏然转让给冷奕瑶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说,这一家子,最大的股东反而是冷奕瑶,而这对父子,竟然同样的比重。脑子坏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吧? “从来没有过这种做法,太儿戏了!”这是最多的人发出的感叹。 是啊,谁没有女儿,他们这里家家都有女儿,再宠着护着,出嫁的时候,丰厚的嫁妆陪过去也就算了。可这股权可是实打实的权利,送到一个女子的手上,转身等她嫁了人,这些股权可就跟着要改姓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冷家竟然不懂? 关键是,看着冷魏然和冷超的反应,一个是不动如风,一个是安然平静,像是对于那么大手笔的股权转让,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一般。 大厅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冷奕瑶站在二楼吊灯前,俯视众人,良久,蓦然开口:“女子拥有继承权又如何?以前没有,那就从我开始起,造这个历史!” 清冷凉薄的声音在整个大厅荡开,竟然瞬间压下所有人的声音。 仰头,却见她一袭长裙,目光幽深地逡巡全场。 她的眼睛里,分明是深深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高不可攀,让人平白无故,只觉得自己低到尘埃。 她就这样随意一站,将本城顶级富豪的争吵喧闹踩在脚底,理所当然。 那种震撼,几乎让人忘了要如何开口。 原以为,白得宛若琉璃的美人是一尊洋娃娃,谁知,此刻,唇角一撇,冷淡一笑,竟是艳压全场! 这,这才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啊……。 一众来客默默无语间,却听一个调侃似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帝国的姑娘,果然让人长见识。” 一众人一惊,扭头,却见一个一身银灰色西装的男子,随意靠在一组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杯葡萄酒,眉梢轻挑,静静地朝着冷奕瑶的方向,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猩红的液体顺着杯沿一次次旋转,荡出了惊心动魄的弧度。 他弯唇,慢慢垂下眼帘,品了一口美酒,姿态写意,恁般风流……。 自进入冷宅之后,一直保持警醒状态的翟穆倏然目光一闪,在与藴莱眼神交汇的一刹那,他倏然朝着冷奕瑶周边那八名中校打了个手势。 “小心提防!”军界统一的标准手势,让他们的交流无需任何言语。几乎就在他手指落下,那八名中校就已经行动。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再一睁眼,许多人不可置信地发现,原本还站在一楼位置的八名军界中校,竟然有四名直接站到了冷奕瑶身后。剩下四名,严阵以待,保持着最佳防备队形。 冷奕瑶朝着翟穆的方向看了一眼,歪头,盯着那个一脸享受美酒的男人,良久,一抹妖娆从眼底一闪而过。 能逃过“天眼”的男人,果然非同一般。这长相,与当初她亲手杀了陆冥竟然还有几分相似。 光是一个侧影,就能让无数名媛淑女为之疯狂。更何况,他放松浑身,朗逸微笑的样子,简直是天生的蛊惑。 冷奕瑶的指尖轻轻地滑过扶梯,一级一级地往下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八名中校的呼吸越越来越沉,似乎,连空气都已经承受不住这份重量。 她的目光,却始终平静一如往常。 究竟是什么时候混进她的生日派对的? 还是说,在这个D城,他拥有来去自如的能力? 你说是不是呢,邻国的皇帝陛下……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三章 没有放弃 霍尔牧一身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就看着她一步一步这样朝自己走来,眼底如魍魉鬼魅,穿行不惜……。 与帝国军界、政界、皇室三者并存的形式不同,他们国家,以皇室为尊,但为了保证皇室的隐私与安全,向来很少正面曝光他们的长相。 常人更是难以见到他们的容貌。 只是,这位冷奕瑶,从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隐匿在暗处的“保镖”微微朝他的方向聚拢,他随手一摆,表情悠然,于是,房间里所有人的表情微微一怔。 “你把我妹妹送去了军界?”待她站定,霍尔牧手中的红酒亦已饮尽,他抬头望向她,表情莫测。 “昨天下午送过去的,现在,应该还蹲在那。”冷奕瑶笑笑,目光随意从他的护卫身上扫过,如果说入境时约有六十人左右,出去霍尔娜当初的十个,跟在这位皇帝陛下身后的应该至少也有五十个……不过,可惜,并不全在这里。 “我妹妹有点调皮。”霍尔牧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她的反应,相反,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体,整个人几乎高冷奕瑶两个头。那是一种,俯视众生的高贵睥睨,从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 与陆琛的情况有所不同,陆琛是格外受到自己亲爹的待见,但民众对他反响情况一般般。总会有那么一个陆冥的存在提醒他,他并不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可霍尔牧不同,与帝国同样的重男轻女条件下,女子注定没有皇位继承权,于是,在他这么多年来,几乎是一路顺风顺水地走过红毯,踏上王座。 至于,他后面是不是亲自动了什么手脚,以至于故去的老皇帝自从生下几个公主之后就再无消息……这种事,谁知道呢? “脾气还要再调教调教。”冷奕瑶诚恳地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 打蛇随棍上,说的就是她吧? 满城的D城女子,他还真没见过哪个人的脾气比她更爆的。 霍尔牧唇边的笑意颤了颤,才恢复了自然,伸出手,对她轻轻一笑:“承蒙你抬举,下次见面,我会让小妹向你致谢。” 这是赤果果的表示,要把人救出去了。 当然,如果是那个四肢都被她下命弄折了的小公主能日进千里,进步神速的话,她不介意下次见面,收下谢礼:“好说。” 霍尔牧身边的人,鼻子都快被冷奕瑶气歪了。这人什么情况? 小公主从赌场出来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是出气比进气多,更何况四肢被废,她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皇族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他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商家女! 霍尔牧目光一深,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却没有再接下这个话题。否则,身为邻国皇族,隐匿身份,忽然出现在D城,真被追查起来,也甚是麻烦。 “我刚刚就有点好奇,不知道,冷小姐能不能为我解惑?”他挑了挑眉,目光笔直地落在冷奕瑶身后的那八名中校身上,眼中似有波涛海浪。 “什么事?”一国帝王,既然已经登基,被她这样下面子,还能不动声色。冷奕瑶摇了摇头,不得不说,此人城府心计,绝非普通角色。 “你刚刚说,你姐姐冷奕媃用掺了不明物体的酒把你迷醉,你失去了意识,然后呢?”他轻轻低头,朝着冷奕瑶那微微露出来的锁骨,瞥了一眼,暗叹一声,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可惜,心是黑的,常人压根无法驯服。“总不至于昏迷了那么多天,一觉醒来,就直接回家?” 所有人一听,终于发现了这么个细节。 的确,在刚刚冷奕媃说什么都自己打脸的情况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 可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和洞悉力却非同一般,直接当面点名这个疑点。 为的是给他妹妹找场子,还是让冷奕瑶也当众丢一回脸? 冷奕瑶仰头,璀璨的琉璃灯火下,将她那双通透的眼睛映得格外不同。像是一汪神明赐予的月亮湖——神圣、不可侵犯。 霍尔牧呆愣的那一瞬,冷奕瑶已经挪开视线,看向翟穆。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被丢在一个破屋子里,被路过巡视的翟穆救了回来。”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就是,分明每句话,每个字拆开来看都是对的,可是组合在一起,意思却和原来不一样了。 翟穆是她的救命恩人吗? 的确是,因为当时她在破屋子里与那两个禽兽搏斗之后,失血过多。晚上的冰冷温差,几乎能让任何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翟穆不仅带她去了地窖,还上了药,从本质上而言,这具身体能活到现在,他功不可没。 但是,醒来的时间,却有点问题。 她分明是掐头去尾,将真正要命的关节一律省去。这样想来,得万幸当初陆冥带预备杀他们的时候是秘密行事,特意带到了远处的行宫,可她后来所有的行踪,竟然也没有被“天眼”发现…… 冷奕瑶眯了眯眼,望向神色平静的翟穆,忍不住轻笑,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位翟穆是?”望着对方一身军装的样子,霍尔牧明知故问,笑得满脸随和。 “原D城军界中校,幸会。”他伸出手,在半空中轻轻一顿。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那一刻,面上笑若春风,眼底电闪雷鸣。 厮杀比拼? 不,他们不会这么幼稚。 他们在从对方身上寻找蛛丝马迹。 霍尔牧发现,这位中校明显是这群军官里的带头人,从头到尾,将冷奕瑶放在防护的最中心,像是一匹狼,随时随地可以咬断敌人的脖子。 而翟穆却发现,这位明明身为邻国的帝王,出现在这里,或许只是神来一手。毕竟,今晚D城最受瞩目的地方,便是冷宅。他对那位霍尔娜小公主特别亲近,为之报仇?别很傻很天真了,这世上,皇室之内无亲情。 再说,若不是忌讳如今身处D城,形势不如人,他何必到现在都没有出手? 大家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身份,但,不说破,面子上就依旧还留着原来的遮掩色。 原本好奇的众人,听到冷奕瑶这个答案,终于有点回过神,明白了些意思。D城军界的人救了她,也就是说,她现在不是无依无靠,毕竟,这么震撼的出场方式就已经表明,她今时不同往日。 那百分之四十的冷氏集团的股权,怕不仅仅是赔偿,更是一种屈服。 毕竟,冷奕媃的所作所为,冷家需要为她买单。 “翟中校好气度。”霍尔牧收回目光,有点可惜地摇摇头。一趟D城之行,原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如今,该知道的人,怕是都已经心知肚明。眼前的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原”D城军界中校,可现在看他的制式衣服,却是帝都军界某些特殊人员才能拥有……。 赫默吗? 那个男人竟然派人保护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 他再看了冷奕瑶一眼,不觉满脸深沉。女人嘛,还是丰满点好,抱起来舒服,服侍人的时候也写意。眼前这小姑娘,美是够美了。可惜脾气太大,谁能受得起? 翟穆接下他这句赞许,眼底波澜不起,仅是点头微笑,却将冷奕瑶不动声色地拦在自己身后,挡住了霍尔娜观测的视线。 啧啧啧……。 所以说,他讨厌帝国的男女,总是不能让人随心所欲。 霍尔娜发现对方的意思,无聊地挪开视线。世间美人万千,什么样的绝色他没有见过,何必一副防小偷的态度。他都没计较他们把他皇妹打成那个样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好说话的人吗? “能碰上就是种缘分,有机会,你们来我们国家玩的时候,请务必要让我好好招待两位。”望着眼前两道身影,他慢条斯理地递出“友善”讯息,仿佛真的是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似的。 冷奕瑶对着他勾唇一笑,闭嘴不答,翟穆微微颔首,做到表面姿态。 于是,在那八名中校严阵以待下,霍尔牧竟然撩手直接走人了。 许多D城富豪还在估摸着,这个看上去一脸贵气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转瞬间,和冷奕瑶“聊”了两句,就要走了? 眼见着,人群身处,竟然二三十名高壮男子慢慢随着他的离开而骤然消失,一时间,所有人心头一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魏然身为东道主,是最清楚自家安保系统的,每年折腾进去几千万的代价,竟然人如入无人之境,这无异于是在他心窝子上戳了一刀,又恨又准。 “他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像谁?”冷奕瑶这一刻,却更好奇这点。第一眼,霍尔牧给人的影响就是风流公子,可说话、进退极为审时度势,既没有身为皇帝的虚张声势,也没有因为莫名站在别人土地上,而心虚优柔。这个人,很有点不一样。 “邻国的皇宫,可比我们国家要乱得多。”翟穆笑笑,别以为皇嗣的多少才能影响一国皇室的风行,那种从古至今继承下来的传统,才最是要命。每一任皇帝都不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输在了自家儿子的手上,谁得了手,谁才能亲自登上皇位。与历年来的霍尔家族皇子比起来,霍尔牧算是最幸运的一个。毕竟,他的父皇是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压根他都不需要动手,皇位就自动遗传下来了。可唯有这样,他才更猜忌。 连两手沾满血腥,身染污名的一丝机会都被霍尔牧抹杀殆尽,这人,当真如他脸上所显示的那样,游戏人间? 翟穆呵呵一笑,还未出声,忽然手机铃音大响。 来自D城军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接起电话,彼端是个熟悉的声音:“霍尔娜小公主被人截走了。” 偌大一个D城军界,竟然守不住一个四肢俱废的小姑娘? 翟穆挂断电话,冷冷一笑。 “怎么了?”看他神色有变,冷奕瑶忍不住出生询问。 “霍尔娜不见了。”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人是他送去的军界,没想到,上一刻,某人还提到了她,下一瞬,就来了这么个电话。 “原来如此。”耳边,却传来她的轻笑声,似乎还挺悠然自得。 “我说嘛,他身边的护卫为什么只有那么点,还留下的人都到哪去了。原来是去截人。”既如此,军界怎么可能会真的不放人? 毕竟,邻国如今是友邦,两国早已经签下了停战协议和友好合作约定。一个小公主,还能扣押,但是皇帝都派人来找人了,再不放,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至于,身为邻国皇族,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D城,想来,这件事,就是上面人物互相博弈的事情了。 冷奕瑶淡淡地看向人海中,霍尔牧消失的方向。若是放在帝国之内,陆琛和这位心思深沉的陛下对上,能有几成胜算? “在想什么?”翟穆见她难得的有点微微出神,忍不住提了一句。 她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繁复的花纹,妙不可言。“在想,如何享受我未来的时光。” 帝国境内第一个拥有继承权的女子。 这个消息,必定如星星之火,势必燎原。她在D城已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索性还是回了帝都,省得看这些人费眼。 “现在乘专机回首都的话,可能还赶得上军校的早操。”翟穆笑着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一脸“不辞辛劳”。 冷奕瑶瞅他一眼,她像是这么自虐的人吗?大好悠闲时光不享用,自己拼着跑着去军校活受罪? “不和西勒那边打个招呼吗?在场的,唯一能证明你那段‘失踪’过往的名人,只有他了。”翟穆挨了个白眼,也不以为意,相反,他倒是挺好奇西勒刚刚的心理反应的。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收拾烂摊子的对象,竟然摇身一变,成了D城最富有的女财主,他的心里,就没有一丝起伏? 毕竟,当初,两家可是有联姻打算的。虽然,一开始是冲着冷奕媃和他,如今看来,西勒父亲的眼神不时地朝着这边望过来,多年未在提起来的打算,看样子,是并没有完全放弃啊……。 第一卷 第三百零四章 圆满完成 “你对西勒的防心很重。”冷奕瑶上下打量一眼,终于将这个事实说出来。似乎,从第一次在赌场见面的时候,这两人的气场就有点不合。如今,绕了一大圈,竟然还是这样。 “人只有承认对方有防备价值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你觉得,西勒这人不值得我防备?”翟穆没有否认,相反,他承认得非常坦然,就像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时的表情一样,没有一丝芥蒂。 是了,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坐拥D城三分之二以上的赌场,所有人都说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人却低调地来去匆匆,很少会郑重其事地在一个地方供人参观。 想到,当初在帝都,她早上睁开眼,刚出门就被圣德集团的酒店服务员告知,西勒不辞而别。除了那张信用卡丢在她这之外,她有时候想想,都怀疑自己当初做了个梦。 两人说话间,冷奕瑶和翟穆已经走向西勒这边,冷超及冷魏然亦端着酒杯,一道过来打招呼。毕竟,在场的人,有几个知道,刚刚离开这里的竟然会是邻国皇帝陛下。除了得知冷奕瑶即将接收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股权最开始的震撼和不可思议之外,现在,也慢慢地松缓下来。慵懒的钢琴声在远处响起,一派歌舞升平。 “奕瑶也长大了,时间过得这么快,我们不服老不行啊。”西勒的父亲长着一双爱笑的眼,大约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鱼尾纹一条条眯起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会想到冬天懒洋洋地躲在一个地方晒太阳的猫,惬意得像是人生都已经给予了他最好的优待。 他也的确有这种雍容大度的底气,自家产业蓬勃发展,儿子又低调能干,关键是,万事不用他操心,仿佛,提前进入了养老时期。 “您客气了,我就是一小虾米,您离老还远着呢。”老狐狸的“老”还差不多,她垂眉轻笑,一脸的落落大方,倒像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似的。 “我是以赌场起家的,这个全D城的人都知道,现在年纪大了,就想换点其他的行业做做。按你们的话,就叫偶尔换个心情。”他倒是没太在意冷奕瑶的低调,毕竟,能让冷家父子当着全城名流的面,自己把自家大女儿的名声给废了倒是其次,拱手想让百分之四十股权,没有点真正的能耐,她能做到这般地步?笑眯眯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虽然是多年老熟人了,不过,在商言商,之前和你们冷氏有一个合作房产项目,现在,你们股权转让了,这个项目的开发权,是否还保持不变?” 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冷奕瑶轻轻一笑,看向冷魏然,“我在年满十八岁之前,虽然是名义上的股东,不过,这行使权,父亲还是能代替我的。”看,一句话,颠过来倒过去,分明是同一个意思。但,在外人看来,她这句话和当初差点气死冷奕媃的那句“说到底,他只有监管行使权,是他在替我打工”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样,我就放心了。”西勒的父亲笑着点点头,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摆摆手:“你别嫌我一个老头子爱唠叨,这些年,我也就是偶尔看看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毕竟,到我这个岁数,想要的都有了,人生无趣的紧,自然要找点兴趣来。”说罢,看向翟穆:“你说是吧,年轻人?” 翟穆目光从对方笑得勾起的眼角,微微一顿,随即望向末无表情的西勒,很怀疑,这样的一个冰山脸和这样的一个逢人就笑的人竟然会是亲父子。“您说的是。” 他顺着对方的话说,并没有多说一字。 冷超揉了揉太阳穴,目光看向西勒,两人多年好友,自然知道此刻的情况十分尴尬。 原本该是他百分百继承的冷氏集团,竟然半路被人劫了!还是帝国历史上,头一个女继承人,这事搁谁身上谁都要发飙。可关键是,忍字头上一把刀,西勒明显地看出冷超今晚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平静,这就有点很不正常了。 “那边是谁?这么热闹?”西勒的父亲见儿子垂下眼,身上的气息越发诡谲,忍不住摇了摇头,做生意,要时而虚之,时而实之,但凡看那张脸就能摸透你性情的,代表你还没有修炼到家。 随着他这一声问,冷奕瑶转身,望向灯光辉煌处,已经蹙着眉头,明显不耐烦的某人。 嘶—— 差点把藴莱给忘了。 作为和她同龄人,站在这么多的一堆名流中间,他本该是驾轻就熟的,怎么今天看上去这么不对劲? 他的目光似乎有时候会落在二楼的拐角处,有时候,又会朝她这边的方向往来。嗯,目光甚至会不时扫过冷超和冷魏然。 嗯,二楼目前,除了刚刚被冷超送回房间的冷奕媃,没有第二个人在那。 所以,他今天跟着她来生日派对,是为了调查她全家的? “圣德集团的继承人啊。”西勒的父亲常常地虚了一口气,表情有点缅怀:“想当初,他父亲还在的时候,当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帝国境内最老字号的世家,所有人都说,他们大约是受到了上帝的保佑,又得到了魔鬼的诅咒。 因为,没有谁可以富得这边滔天显赫,亦没有人,比他们家子嗣更加凋零。 每一代,只有一个儿子。 虽然避免了因为家产产生纷争,可是光是想想,若有哪天,万一有个意外,这惊天的财富,将如何处置? 哪怕是在D城自诩富商的豪门,此刻都一个个围着藴莱在软言讨好,趁机搭讪。 只可惜,他今天大约是心情一般,没有什么精力搭理这些人,眼看冷奕瑶她们望过来了,立马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让一下。” 许多人发现,他竟然在室内,还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似乎是特殊材料编制,极软极滑,从头到尾,没有与任何人握过手,直接穿越人群。 “你可真是大红人,到哪都受欢迎。”冷奕瑶打趣他,这人天生一副工作狂的样子,即便是在圣德高中上课,笔记本电脑上的敲击声就重来没有停止过,她有时候都怀疑他晚上睡不睡觉。 “不是我受欢迎,是圣德集团。”藴莱低低一笑,在坐上这个位子之前,最惨烈的,都是要明白这一点。 所有人的接近都不是为了他这个人,所有人的讨好、喜怒哀乐,甚至是亲疏离别,都是冲着他背后的那个偌大的世家。 他是商界顶端上的男人,却亦是心性早已疲倦的游子。 “有,总比没有好。你看,我以前在D城存在感为零,明天开始起,怕是整个帝国都会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抢”了他哥哥的半壁江山诶,开玩笑,简直是和帝国女子的美德背道而驰。 不过,一跃成为女首富,这种感觉,啧啧,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藴莱目光一沉,视线从冷奕瑶身上挪到她身后的那对父子身上,他敢打包票,这两人绝对是得罪冷奕瑶了! 她在学校里,懒得连下课时间都不愿意出门晃一晃的人,竟然会愿意出这种风头! 绝对是想给这两个割肉放血。 钱? 她会缺吗? 不说其他,光是陆琛殿下就绝不可能有让她没钱花情况,更何况,她背后还站着个元帅! “生日蛋糕来了!”门口,女仆推着十七层的蛋糕塔,缓缓地走到冷奕瑶这边来。 围观的人纷纷鼓掌:“小寿星,快,许个愿!” 有人鼓掌叫好,有人艳羡嫉妒,只是,没有人会这么没有眼力劲,敢在这个时候撒野。 于是,冷奕瑶微微垂下眼帘,唇角一挑,还未等人家给她唱祝福歌,她竟然已经一下子直接吹灭了女仆捧到她面前的蜡烛。 ……。 蜜汁尴尬…… 就没见过这么果断的妹子! “今年又大了一岁,希望你以后的每天都能健康快乐。”到底是自家的亲闺女,哪怕全场再寂静无语,冷魏然还是第一个送了祝福。 接踵而来的祝福语就像是冬天的雪花儿一样不值钱,纷飞落下,冷奕瑶一一笑着点头,至于,听进去了多少,谁管得着? 分蛋糕的时候,不少人往他们这个圈子里转。 不谈两家家长,光是冷超、西勒、藴莱这三个人,就已经让人挪不开眼,再加上今晚诞生的女继承人,呵呵,简直能拍出一场时尚大片! 对!就是时尚片! 谁让别人颜值太高,简直可望不可及……。 冷奕瑶随意挑了一口奶酪抿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像是充满了少女的芬芳,瞬间在嘴边化开,美妙不可方物。这样的味道…… 她随手拿起一只瓷杯,倒了半杯茶,一点点地品着。 谁知,身后的翟穆却碰了碰她的胳膊,“藴莱今天有点不对劲。” 从刚刚开始,自己目光就落在冷魏然身上的时间逐渐增多,关键是,他从来形影不离的那双手套,在他接过冷奕瑶递给他的瓷盘的时候,特意摘了下来。 “你才发现?”她诡异一笑,似乎很是期待藴莱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女仆恭敬地将划开的蛋糕递给身边的各位宾客,一个转身,恰好碰到了冷魏然的衣袖,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往后一退,眼看就要撞上藴莱,身为主人翁的冷魏然自然下意识要去拉住藴莱。 “嘶”—— 极轻极轻的低沉一声,若不注意,压根没法发觉冷魏然的异样。他目光惊愕地看向藴莱,却见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随手戴起手套,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烬:“是不是房内的空调温度太高了,竟然这个天气还有静电?” 声音一落,旁边的人纷纷开玩笑,“得亏是冷先生碰上的,要是个姑娘,还以为这是触电。” 这般调笑的话,顿时打开了气氛,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叹,是啊,这样的男人,还未正式成年,就已经坐拥这般的家产,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 想到这,他们顿时又把目光转向今晚真正的主角——冷奕瑶。 她的回归,就像是一部精心策划的复仇记,看似漫不经心,却将当年嗤之以鼻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军界的中校为其保驾护航,圣德集团的掌舵人与她觥筹交错,她还有什么样的事情,不为人知? 唯有翟穆,在听到刚刚那句“触电”的时候,表情倏然一变。 他低头,看向冷奕瑶,却发现,她一脸无动于衷地又咬了一口蛋糕,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毫不上心。 这么说……。 她是知道的? 藴莱竟然会把这件事也透露给她? 翟穆不可置信地看向已经转身到门口,准备辞行的某人。 那一脸的镇定自如,却掩不住他眼底淡淡的失望。 同样的血缘,为什么,换了一个人就不行? 他原本准备试探冷超与冷奕媃,但前者太过精明,后者一旦沾上,恐怕就会成了一张牛皮纸,与其夜长梦多,他才决定今天这样出手。 没想到……这趟D城之行,到底还是白跑一趟。 没有特意与冷奕瑶打招呼,也没有接受众人的挽留,他一脸冰冷地迈入漆黑的夜色,这一晚,有多少人辗转反侧,抑郁难眠…… 第二天一早,冷奕瑶从自己房间醒过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按下内线的时候,竟然是管家接的电话:“小小姐,有什么吩咐?” 这人,倒真的会见风使舵。当初怎么狐假虎威的,现在恨不得跪在地上给还回来。 她倒是无所谓,一个下人,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就是有时候看着他们提心吊胆的样子,还挺有意思。 “我的那些朋友可起床了?”昨晚,吃得多,送完宾客之后,就直接在这歇下来了,反倒没有回酒店。 “都起来了,早饭也吃过了,都在健身房锻炼呢。”军界的人,严于律己,他好言相劝,对方却没有一丁点反应。想想当初,隔壁邻居上上下下一杆子打死的惨状,管家浑身一抖,和谁抖,都不能和这群枪杆子斗啊,那是真的会掉脑袋的。也不知道,小小姐用的是什么法子,竟然让他们言听计从。 “我爸他们呢?”她撩开床单,赤脚走在地上,笑得一脸舒畅。 “先生他们已经去公司了,至于,至于大小姐,还在房间里,没出来。”他据实回答。 哟,憋了整整一天啊。 什么时候,耐心变得这么好了?怕是没脸出门见人才是真的。 天天自诩高门淑女,结果,自抽脸皮到这般地步,哪里还会有“闺蜜”好友与她同行? 忽然想起那个洛雨云,既然洛氏是传媒公司,怕是这后面的账还有的算。毕竟,谁让她冷奕瑶出卖了她?利用起别人的时候觉得好使,等转过枪口的时候,才会知道真正的杀伤力。 “行吧,帮我准备早餐。”她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等整个人都一身粉嫩嫩、通红红的时候,才披着外套,下了楼。 “冷小姐。”已经锻炼结束的中校们,抬头见她下来,立马点头行礼。 “早。”她巧笑嫣然。 然而……。 这个点了,都快要九点半了,哪里还早? 除了翟穆一脸憋笑的表情,其余几个人脸上都极为克制。 冷奕瑶无所谓地耸耸肩,往餐桌旁轻轻一坐,捧起面前的糯米粥喝了一口。 然后,毫无表情地推开。 昨晚的蛋糕分明还挺合胃口的,怎么今天一早儿的粥就不是这么个味儿了》 “吃完早饭,待会我们就回帝都。”一口糯米粥还包在嘴里,就被冷奕瑶这雷厉风行的态度吓得咯噔一下,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这真是来去如风! 才过完生日,扭头就走? 这,这是她家没错吧? 冷奕瑶自觉地四周忽然一冷,像是整个气压都不对了,抬头,眨眼,望向一众人:“怎么?不想回去?” “不不不!”中校们疯狂地咽下嘴里的早餐,一脸兴致盎然:“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能把冷小姐完好无缺地交还给元帅!他们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第一卷 第三百零五章 北方男儿 还是北方的天空才是男人该呆的地方嘛! 一群大老爷们呼吸着帝都机场的新鲜空气,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 话说,周二晚上的飞机去的D城,周三晃了一圈,周四过了生日,周五当天就回。这是不是代表,冷小姐压根不喜欢自己故乡啊? 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去看看她的神色,却见她歪在一旁,睡着了! 好吧,跟着一群老爷们出门,的确是有点无聊。但,好歹也是晚上了,这个点,送她回元帅府? 心随意动,正准备付诸实际,有人却又忍不住抓破头皮了……。 谁去抱她上车? 谁敢啊,不怕被剁去喂狗? 一时间,亲卫团的中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吭声。 不吭声的意思就是,不敢嘛。 翟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拍了拍冷奕瑶的椅子:“到地儿了!你是回别墅还是去元帅府?” 冷奕瑶揉揉眼睛,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压根没让D城军界安排特殊航班,直接坐的民航,侧头歪着歪着就睡着了,“几点了?” “八点不到。”他看了一眼手表回答道。 “那回别墅吧。”已经过了饭点,懒得再来回倒腾。她现在就是想舒舒服服地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赖一个晚上。 讲真,天气越来越凉,早上晒着太阳,舒舒服服地拉开窗帘的那一刹那,简直太美好。 “……。”翟穆看着那八位同事欲哭无泪的表情,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应该给冷奕瑶选择题来选。瞎提什么别墅嘛! “可是,你回来了,总归要和元帅打个招呼。好歹……。”他目光顺着那几位大兄弟微微一转:“大家伙也算是尽心尽力给你当保镖了。” 大伙立马点头,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身为元帅府里的亲卫,帝国上下,除了元帅,谁还能享受这待遇? 冷奕瑶支着下巴,挑眉轻笑,这是拐着弯的去邀功? “行啊”,她利索答应,“我给他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啊!人到了才是真正的心意! 中校们绷着一张威武雄壮的脸,内心恨不得抓耳挠腮。这,这什么意思,都到了帝都了,夜宿一宿有什么啊! 冷奕瑶却像是没看到他们脸上的奔溃,手机打通,可惜却一直显示在盲音。 嗯? 赫默的号码换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却见手机屏幕上的光线一暗,总觉得不可思议,可想想看,任何事发生在这个人身上都不会是“不可能”,也是,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那一双深沉幽暗的眼。“回来了?” 清清淡淡的三个字,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边说出来,竟多了一股缠绵悱恻的味道。 冷奕瑶呆呆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良久,心底都忘了去计较是哪个王八羔子提前给赫默“通风报信”,只是,看着某人一身休闲装,头顶竟然还戴着一顶帽子,怎么看,都想要留影纪念,怎么办? 钢筋铁骨的人,一下子变成洒脱恣意型,这种随意切换的STYLE,关键是颜值实在太耐看,冷奕瑶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你怎么来了?”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发现,那八名中校竟同时把肩章一撕,随意地四处散开,显然是不准备做顺风耳,听他们聊天。不过,这反应,够机灵。赫默这幅寻常人打扮,还特意戴着个棒球帽,真别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出街,贼他妈的有味! 既然没有人跟着,显然元帅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在元帅府多年,这点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听说你在D城玩了一把大的,怕你没人分享心情,特意过来看看。”他其实并不是随意,而是今天帝国境内所有的大小报刊都闻风刊登她继承冷氏集团百分之四十股权的新闻,一时间,成了众人聚焦的中心,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留在D城的原因,所以,让翟穆回城的时候,给他发一个定位。 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快又见到了。 分明只是隔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长了一岁的缘故,总觉得,她眼底的情绪有点意味悠长? 赫默咳嗽一声,将嗓子眼处沙哑的异样感压下,“怎么,不乐意见到我?” 冷奕瑶摇了摇头,却不吭声。 良久,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捂头轻叹,一脸无语:“我生日还没过完,别提醒我去军校。”她好不容易才赚到的假期,别想趁着这个机会就没收掉。 “嗯。也不是……。不可以。”赫默轻笑,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慢条斯理,似乎在考虑什么,在冷奕瑶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微微一弯,瞬间,流光一闪。 “什么意思?”一听可以逃课,她心情就瞬间打了鸡血一样,原地复活。这大约是身为学生的常规病。不上学的时候,又觉得无聊,想干脆早上上学。可真到了上课的时候,分明每天有两百个理由不去上课! 赫默却站起了身,没有再说:“昨天的蛋糕可喜欢?” 咦? “你让人做的。”会这么问,代表肯定很熟悉她的口味。想了想今天早上那不习惯的早餐,冷奕瑶忍不住点了点头,行,这很行。 “怕你吃不惯,特意让主厨跟着你后面的航班过去的。”他仰头,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帽檐的眼睛温柔到不可思议,可惜却别挡住,无人得知。 “你这样,弄得我以后都吃不惯别人做的菜怎么办?” 赫默在心底默默地想,那就永远不要去吃别人做的菜,留在元帅府就行。 冷奕瑶也就随口一句,揉了揉微微有些睡乱的头发,站了起来,却见他罕有的唇角轻挑,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他没有忽视冷奕瑶脸上淡淡的压痕,应该是刚刚睡着了之后,靠在某个位子,落上去的痕迹。 赫默亲自来接,自然是回元帅府。 冷奕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算了一下,最近住在元帅府的几率是不是有点高?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元帅府,竟然没有看到弗雷,冷奕瑶诧异地看了赫默一眼:“他妹妹马上要结婚了,请了假回家去了。”关于那个嫁了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不仅是弗雷耿耿于怀,每次想到这个年龄差,他都心有余悸。 冷奕瑶了然地点点头,和冷超比起来,弗雷这样的,才算是亲大哥的表现。 不过,看他的年纪也不大吧,他妹妹是不是属于早婚了? 这里法定结婚年龄多大?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窜出这个想法,这和她有半毛钱关系? 赫默见她神色微妙,以为她想到什么,结合她以往的属性,下意识地问道:“主厨大概要到明天早上的飞机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 “不吃了,机餐刚下肚没多久,吃不下。”冷奕瑶一回神,见赫默竟然以为她在考虑晚饭的问题,忍不住想要扶额,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已经全部让“吃”字给败净了? “房间已经让人帮你收拾好了,还是那一间,有时记得找我。”从机场回来也要一个多小时,差不多九点多的时间,该睡了。他走到冷奕瑶的面前:“明天,记得早起,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冷奕瑶呆滞地望他一眼,觉得自己大约是这世上最忙的学生。 “到了就知道。”他摆摆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转身,走向自己的起居室,留在冷奕瑶一个人,自顾自地看着他的身影。全元帅府的人,竟然没有人为他出去转了一圈,就把他们一大帮子人带回来的情景感到惊讶,她是该说这些人的心理素质太好了,还是某人在别人心目中无所不能?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打了个呵欠,优哉游哉地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早的六点钟,两人就出门了。 一路上,加长的黑色轿车疾驰,很快就沿着一条熟悉的道路飞奔而去,冷奕瑶看了一眼两旁的道路和景色:“这不是去机场的路吗?”还是前往军界专用机场的那条! “对,今天去的地方有点远。”不坐飞机,时间来不及。赫默微笑地侧身,今天,他亦没有一身戎装,而是穿了一套稍微家常一点的西服。只能说,身材好的人,不论穿什么,都引人入胜。冷奕瑶觉得吧,昨天那套衣服是一副狂帅的地步,那今天这套就完全是帅炸的节奏。没想到,脱下军装,他竟然会是这样的元帅……。 “在看什么?”注意到冷奕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点久,赫默忍不住看她一眼,却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托起下巴,回答得理所当然“在欣赏美景。” 手上接收邮箱的动作一顿,他缓了一瞬,才明白冷奕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美景吗? 他一手扶额,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自己。总觉得,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张脸孔长成这样竟然也挺不赖。 除了“吃”的属性之外,他又发现了她另外一项特点——隶属外貌协会。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无奈? 摇了摇头,他低头继续除了事物。冷奕瑶也没再打扰。 看赫默的忙碌程度,今天的时间完全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可关键是,他究竟要带她去哪?还要特意乘飞机去?以目前这安保系数,完全不像是正式出行,难怪他要穿常服。脑子里隐约有个想法,却不能完全确定,等到了机场,坐上私人飞机的那一刹那,冷奕瑶干脆放弃了猜测目的地这种无聊的事。 难得,周六无事一身轻,想那么多干嘛? 当是难得的休假便是。 双手一仰,往后躺着,绵软的定制沙发将她很快地包裹住,有一种特别酥软的感觉。 “这次,乘着生日宴的时候,宣布继承冷氏集团的百分之四十股份,不想着低调了?”他侧头,看她已经放松全身,躺在沙发里,那种完全的松懈状态,像是让人无法联想她杀人时的冷厉与果决。 “总归要捏在手上,否则,假公证这样的事情,他们有很多方法能看上去合情合理。”商人,即便是奸商,在竞争环境中,也要顾虑“诚信”二字。没有了这个,所有人在合作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掂量,对方会不会转身就变脸,翻脸不认人。让冷家父子在所有宾客面前,宣布这个消息,一方面是羞辱他们,另一方面就是要上实锤,将这事实钉在桌面上,律师也已现场公证,只要她不倒,任谁没法从她这里剥离那百分之四十的继承权。当然,如果有一天,她太菜,被别人设计有了可乘之机,那又另算。 “风欲静而树不止,你最近处于风口浪尖上,万事注意。”他想了想,只能叮嘱这一句。她做事之前,应该已经前后想得非常清楚,只是自己到底不放心。 冷奕瑶笑笑,本就身处风云,何需再去忌讳? 两人说话间,飞机已经很快抵达目的地,先行安排好的车辆一路将他们送至目的地,当漫山遍野的枫叶落入眼中,配着微微凉风,秋叶徐徐落在脚边的时候,冷奕瑶惊愕的叫出:“枫叶林?” 他说有机会带来她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赫默一笑,点了点头,站到她身边,“我说过,会让你渐渐真正的秋天。”帝都如今已经被现代化建筑全部包围,哪怕是星点绿化,也体现不出来秋的震撼。唯有这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因为处于偏僻的山区,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上路途并不方便,倒保留了几分秋真正的滋味。 在一个沙漠国度,能拥有这样一片枫叶林的美景,何等的奢侈? 冷奕瑶几乎已经完全被眼前的风景迷住了。 离开车子,他们俩干脆步行进山,两侧树冠已是金黄,有的叶子宛若金箔,有的叶子红润似火,踩着黄叶铺成的地毯在其中漫步,当真有种身临仙境的美妙感觉。 “这里都是野生生长的?”她看了一眼树木的长势,几乎棵棵都有抱臂的粗细以上,若是碰上真正的老树,三个成年男子围着站在一起,都不一定有这么宽。 “一开始是野生的。后来……。”他低头,看她一眼:“无意中发现了,就让人引了树苗过来。” 啧啧啧……。 这才是真正的烧钱。 别人富是富在脸面上,这人,为了赏秋,竟然这般劳师动众。关键是,这压根就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 冷奕瑶望着眼前一眼看不到头的景色,简直被某人的财大气粗给惊到。 “那边有个赏景亭,我们过去看看。”赫默随手一指,原来半山腰的位置,竟然特意修葺了一个简单的亭子。很平常的建筑,没有特别的雕砌手段,甚至隐约有点返璞归真。四面的墙面上有可以随便打开的窗户。 冷奕瑶她们一坐进去的时候,发现桌上竟然有人准备好了茶点和热水。 袅袅的热气扑面而来,她回头看向赫默,发现他已经递了一块茶点过来,瞬间接过,咬了一口。 蓬松柔软,微微的甜,加上抹茶特有的苦涩回甘,配上这一杯清茶,身处这般一眼望不尽的枫叶林……。 果然是种享受。 这大约是她来到帝国之后,最轻松的一天。 午餐前,坐在亭子里,和赫默一起赏景,饿了就吃点茶点,渴了就喝点热茶,在这浓重的秋天,她似乎将整个秋色都踩在身下。 枫叶的金色都是大团紧簇,微风一拂,瑟瑟颤栗间,仿佛成了多多金黄的云,漂浮在天际。 他们坐在最佳的观景点,身处于金色与微凉之中,仰天,似乎可以将整个天地都握在手心,俯身,近乎整个世界都全在脚下。 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快乐,虽然知道,这些是花费巨资才得来的,但是,看着眼前鬼斧神工的景色,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事情摸过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不过,至于谁是美人,谁是英雄……。 冷奕瑶淡淡吹了吹茶杯上的水温,目光一闪,低头轻笑。这还真的是个未解的难题。 吃茶点并不能当做是真正的主食,冷奕瑶到了十二点,定点觉得肚子有点饿,还未开口,却见有人上来了。 远远看上去,是个和气的胖子,走到近处一看,的确,还是个胖子。 只不过,这个胖子,为了她的味蕾,几乎把帝都的南北都飞了一趟:“冷小姐,刚做好的夹心馒头,要不要来一点?” 山底下离这里远,送个大菜上来费时费力,关键是气味会影响观景。胖大厨思前想后,还是准备了一些特质的夹心馒头。 “什么馅的?”冷奕瑶接过一个,并不急着下口。 “鲜花馅的,特意烘焙出来的,您尝尝?”看着不起眼,他这些馅料可是花了大工夫才准备出来的。一下飞机,他就到这四周最近的厨房开始忙活起来,连东西都是让人到他原地去取的。 冷奕瑶瞥了一眼,这白嫩的外观。不管怎么看,的确还是很质朴啊。 一口咬下去,鲜嫩的花瓣落在唇边,细嚼慢咽之下,满嘴的清香。甜味与酸度完美的融合,加上细软的面食,几乎入口即化,竟然比糕点还要细嫩。 冷奕瑶觉得新奇,又咬了一口。 她却不知道,胖主厨加入的鲜花品种繁多,其中一项就是帝国的国画,风华绝代。那耀眼的红,落在她的唇边,几乎与这漫山遍野的枫叶融为一体,美得惊心动魄,她却丝毫不知,慢慢地、缓缓地回味着美味,随即顺着唇边微微舔了一口……。 刹那间,胖主厨直接低头,不敢去看元帅的脸。 国色天香,原来指的不仅仅是美貌,怕是,形容眼前的人,都有些单薄了。 “下去吧。”赫默淡漠地看了眼前的主厨一眼,无人发现,他的声音此刻竟然有些微微发涩。 胖主厨如蒙大赦,立马夹紧尾巴走人,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留。 冷奕瑶直到一整个馒头都吃完,才发现,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这偌大的半山腰,一时间,寂静得有些气氛微妙。 徐徐地喝下一口茶,她转身,看向赫默,目光微定:“不是说,你最近很忙?” 赫默握在茶杯边缘上的手,微微一静,良久,映着满山的金黄、红叶,将她尽收于眼底:“抽一天的时间出来还是绰绰有余。” “为什么?”她一手撑着脸颊,轻轻一笑,目光落在他那双如墨如玉的眼底,神色清润。 良久,却见他倾身一笑,低头,侧身,静静一语,几近呢喃——“补偿你的生日礼物。” 第一卷 第三百零六章 心性勾稳 冷奕瑶很久之前就说过,论颜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赫默此人。无论是最开始第一眼醒来看到的陆冥,还是那位以容色倨傲的霍启明,都远不及此人的神韵。 他看上去冷峻孤傲,高处不胜寒,实则眼底偶有流光闪过,那一瞬,几乎惊华盛世。 正如眼前这一瞬。 望着他倾身微侧的容颜,似乎所有的目光都只落到她一人身上,余光中映出来的火红枫叶,瞬间成了陪衬,冷奕瑶的呼吸微微一顿。 从看到枫叶林的第一瞬,她便有种难掩的诧异。 赫默第一次到圣德高中门口接她放学的时候,她便曾怀疑过,那天深夜,亲自带她去“白泽”的时候,她更惊讶过,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有这趟生日之游。 是利用?是试探?还是其他? 她见过太多自以为是,总以为能将男人玩弄于掌中,最后却落得自取其辱、凄惨下场的例子。 赫默这人,套路太深,背景太重,她撩起碎发轻轻一笑,眼底微微泛出一抹莫名狡黠:“这份生日礼物,我记下了。” 太狡猾! 赫默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那唇角微微翘起来的弧度,像是精心用尺子量过一般,分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诱惑,却好不自知。这般风情,偏偏不是故意为之,撩拨得他却心里一时间酥麻得像是被电流窜过。那是一种被人挠了一爪子,偏偏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能拿她怎么办? 这么聪明的人,连他要整顿军界的原因都能猜得一清二楚,竟然猜不透他如今的所作所为? 可话又转回来,他又能如何? 她才十七岁! 离成年都有一年的距离,难道指望她立刻扑向他怀里,嘤嘤嘤地撒娇说“我愿意”? 说真的,这个画面,他竟然连联想都做不到…… 其他勿论,总归先霸了她身边的位置,瓜熟蒂落,总归有养熟的一天…。 赫默发现,自己除了行军打仗,竟然有一天,对于一个女人,竟然也想用上三十六计,早年的军书苦读原来是为了今天备着的吗? “下午是继续坐着赏景,还是想随处走走?” 他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将她眼前清净的空气还给她,像是随意地转开目光,清隽一笑。那笑容,没有一丝得不到回应的焦虑,也没有盼望已久的焦灼,就像是风过了无痕,他既然已经问过,便不再挂怀。 当真是个极潇洒的性格。 冷奕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筹谋到三十六计中,应该先选“欲擒故纵”、“釜底抽薪”还是“远交近攻”这等细枝末节,只觉得,这人当真好气度,平生仅见,不错不错。 “逛逛,爬去山顶看看。”不登山顶,如何知道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她既坐了这么久的专机过来,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看看就算。这北方的秋,总是比南方多出一分大气和萧瑟。她的确挺喜欢这里。 “先吃完东西。”赫默指了指桌上的夹心馒头,笑了笑。空气在中午的时候,略有提升,她并不是柔弱女子,他远不用担心她的体力不支。只是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好奇,她的这些潜能与手段,到底来自何方? 至少,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冷家父子在商场纵横多年,在她面前,却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亲姐姐冷奕媃的名声如今是彻底败了,冷家在外的招牌反而成了她。 帝国境内唯一的女继承人,名声赫赫的女首富…… 想想看,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单纯的逃学问题少女。赫默摇了摇头,人生境遇,放在她身上,当真没有任何预判可言……。 “你不吃点?”她见一桌子的东西,他除了喝茶,几乎没动任何夹心馒头,忍不住递了一个给他。 赫默低头,看着眼前圆润可爱的馒头造型,顺着她的指尖,轻轻地捏着,非常秀气。这一双手,他曾经握过,软绵可人,纤细稚嫩。 他轻轻应了一声,从她手心接过,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指尖交错,她的小拇指竟然与他的中指刮擦了一下。 两人一个慢条斯理啃馒头,一个轻佻眉梢似笑非笑,却并没有说话。 言语,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多余。 大约到一点的时候,冷奕瑶觉得可以走走路,好好消消食了。顺着亭子迈出去,只有一条泥泞小路。被雨水浸湿后,软绵缠脚,尤为的难走。大约,平时赫默从来只有心情到这观景亭坐坐,从没想过爬山的事。冷奕瑶仰头看了一下山峰,估摸了下时间,至少两个小时吧。 时间这么长,赫默随手从旁边的树上劈下一根枝丫,“没带登山杖,就用这个吧,可以省力不少。” 冷奕瑶心想,在军校,负重越野跑都是普通早操了,什么时候,自己爬个山还要用这玩意儿? 不过,好意随便拒绝,不是她的性格。 反正没试过,就当体验。 她接过,笑了笑,“谢谢。” 赫默顿了顿,很想说,在他这里,她永远不用说谢,又怕自己今天有点进度条拉得太快,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他。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心搭在枝丫的一头,从他眼前滑过……。 “我听说,你在市中心夜市,曾经被人伏击过。”满山的枫叶,从金黄到深黄,再到浅红,直至深红,层层叠叠,目不暇接。可奇怪的是,当你漫步其中的时候,却发现,头顶的每一簇枝叶都是崭新的,没走到一个新的位置,观感都能重新被刷新一遍。有的时候,那些树叶会拼成动物的形状,有的时候又像是海边的奇石,妙不可言。 冷奕瑶非常喜欢赏景,无论是春夏秋冬,只要是美景,她都喜欢。所以,赫默问她话的时候,她几乎分了一半心思到眼前的秋叶上。 “对啊,你说是不是太心急,我刚到帝都就动手,关键是,来的人太菜,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如今这般废柴的身体,简直是考验她的忍耐度。好在,自从上周开始去军校,体能训练跟上来之后,颇有改善。 “皇室的人?”既然身上刻着倒立的蝎子纹身,自然逃不开皇室的关联。 “对。”地上落得都是枫叶,踩在上面,有时候甚至会嘎吱作响,她垂头,看着两个人一路走来的痕迹,发现这条小道颇有意思,像是专门标记出他们一路的脚印一样。 “陆琛那边没有查到消息?”他侧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想给那些脚印拍个照留影回味。 “你怎么觉得不会是他?或许,是他蓄意的呢?”这世上,扮猪吃虎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就是会装傻的人。陆琛要是真傻,陆冥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有获得过皇帝真正的青睐?他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关键是,他民众支持率那么高,相较于蜜糖罐子里长大的长子,有太多的优势。 能保住皇帝的宠溺,这也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能做到的。 “不是他。”赫默笑了笑,不是为陆琛洗清冤屈,而是他们心知肚明,不论陆琛是真傻假傻,他不会动冷奕瑶一丝一毫。一方面,是如今他处于劣势,冷奕瑶在安然把他一路送回帝都的时候,他就动了招揽她的心思。另一方面,大约更占主导。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他或许比自己更早意识到对冷奕瑶的感觉。找人去动冷奕瑶?这种明知道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他留下一个身上有纹身的刺客给她,不怕她分分钟要了他的命? 冷奕瑶哑然一笑,这人,还挺大气,就算是背后,也不说“情敌”的“坏话”。 她想法刚从脑中闪过,赫默继续说下去:“他还没那个脑子。” ……。 算了,当她刚刚什么也没想。 冷奕瑶撇了撇嘴,男人啊……。大抵,无论时代更替,岁月如梭,永远是这么奇妙的物种……。 “那你认为是谁?”既然不是陆琛派的人,陆冥又死了,皇室还有几个人会动杀她的念头? 赫默勾唇一笑,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处颜色艳红的枫叶上停顿的鸟儿,轻松道:“你不是心里早有答案?” 两人目光交错,分明是同样在赏那只画眉鸟,又像是在指点那错综复杂的皇室僵局。 是啊,她早有答案。只是,懒得说罢了。谁让,她准备让陆琛欠她的许诺越多,兑现的时候越是痛快呢。她从来不是吃了亏就能随意丢到脑后的人。冷家身为她原身的血缘,她都能当众打脸了,更何况是刺客的主使?她还没动手呢,就急着躁动,那就一起躁吧,她倒要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不过,这人眼光太毒,仿佛不管是展现在台面上的事物,还是其他,他都能一眼看穿,她忍不住摇头轻笑:“这帝都,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鸟儿大约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微微一惊,瞬间展翅高飞。盘旋在树梢的时候,竟然还鸣叫了几声,在这空空荡荡的山丘中,宛转悠扬、清脆有力,洋洋盈耳,竟是格外动听。 他侧头,忽然静静看她一眼,不落一字,冷奕瑶却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意味。 就在她以为,赫默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他却忽然伸出手,凑近她的发梢。 微微温热的气流从耳边流过,他低下身,靠近她的眼前,分明离得极近,像是马上就要粘在一起,他却在半空中忽然顿住,指尖微动,终是落在她的头顶,“别动,有一片碎叶落在你头上。” 嗯? 冷奕瑶随即仰头,却感觉到那只手,从她发间蜻蜓点水般掠过,随即,小小的红色碎叶落在他的指尖,从食指翻转到中指,最后落在掌心。 他的手,比她大了很多,那是典型的军人的手。有力,坚定,甚至还带着常年握枪的老茧,却是她极为熟悉的那种。 只不过,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碎叶上。 毕竟,他小麦色的皮肤映得那片叶子,太过娇艳。 她细细看了一眼,竟然有点像小鸟的图案,真稀奇。 “有的,”赫默却在她打量他手心的时候,忽然开了口:“是你。” 嗯? 他说这四个字的意思是……。 冷奕瑶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个问题: ——“这帝都,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有的,是你。” 原来……。 他在回答她的问题。 她勾了勾唇角,眼光平寂,随即从他手心接过那片碎叶,直接扣在耳畔,像是一枚精致的发卡,竟然将她满头发丝,衬托得格外妩媚:“那你可能猜到,我会什么会在帝都?” 为什么吗? 一开始,是因为他的“见死不救”,因为她给弗雷分明发了被人“软禁”的“求救信息”,他却无动于衷,所以被皇室威胁的冷家眼巴巴地没敢拦住陆琛的人来捉她;后来是因为她安然送陆琛到帝都,陆琛欠她一个诺言,一个皇位唯一继承人的诺言。现在,是因为懒得和冷家上下那堆人待在一起,眼不见为净,干脆来帝都好吃好喝。 可真正的原因吗? 或许,只有上帝和她自己知道。 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兴致。他说过,他唯有一个人猜不透,就是她。 冷奕瑶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抹清亮,“再走走,马上就要到山顶了。” 这世上,谁是真正的难以触及,谁又是真正的变幻莫测,或许,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他们可以是棋局之子,亦可以是执子之人。 看只看,谁的眼光够远,谁的心性够稳。 赫默真的猜不到她想什么吗? 未必。只是,这个人,在真相真正露出来之前,绝不会轻易开口。 就像是她观察的那样,他的心思够稳,作为盟友是这辈子最可靠的人,可作为敌人,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对手。 陆琛来邀请她参加皇室的假面舞会,赫默说过的每个字都意味深刻,她难道不懂? 错了。 这世上,只有装傻的聪明人,没有真正的傻子可以获得如他们一般清醒。 两人相视一笑,再无关于皇室的讨论。 这一路,她顺着小道,拄着赫默为她劈下来的树枝“登山杖”走得极稳,原以为要走上两个小时的路程,竟然只用了一个半小时,还提前了半个小时。 站在山顶上,望着那满眼一望无际的枫叶绚丽的景观,炫目之极。 “只有站在最高的位置,才能将所有的枝节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着,指了指中午的时候,他们还曾坐过的观景亭。明明走了这么久,从这里看去,却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登高望远,古人诚不欺我……。 “明天好好睡一觉,这个生日,总归要好好放松才对得起自己。”他亦层后悔,将她的日程安排得太满,弄得两人天天都忙这忙那,没有时间接触。可如今想来,却是最好不过。至少,他触手可及。 “你不说,我也准备好好睡个懒觉。”冷奕瑶耸肩,除了现在在别墅的健身房锻炼的时间她不会缩短,其余的时间,她大多都贡献给了那莫名其妙的外语和软绵绵的KINGSIZE大床。 他忽然轻笑,声音低哑,却格外性感。就在那难掩的俊朗之姿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似乎有点映象,仿佛是在那个帝都酒店的深夜……。 果然,抬头的刹那,武装直升机一个纵身,恭恭敬敬地停在他们眼前。 风,腾云而上,吹得她身上的衣服霍霍鼓动,身边的赫默几乎毫不在乎脚下的高空,一个纵越,一手直接攀上飞机边缘,右手扣在护栏处,转身,朝她缓缓伸出左手:“来,握紧我……。”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七章 拭目以待 风声鼓鼓,将地上的枫叶都吹得满身世界。她站在一片妖冶从中,目光濯濯,似拈花一笑。他攀在直升机的边缘,亲手递出,许她一个温暖。 原来,一场登山赏秋,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冷奕瑶勾唇一笑,竟觉得,还挺不错。 至少,省了她下山的功夫。 武装直升机驾驶员隶属于军界,本对于今天有飞行任务,觉得非常诧异。周六,附近又不是特殊地域,向来他们都是没有飞行时长的要求,今天接到任务时只觉得脑子一抽,当看到元帅和一个女的在山顶上的时候,差点刚刚一个直挺纵身,吓得没咳背过气去,如今,看着元帅以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要拉对方上机……。 他忽然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吓得哆嗦。毕竟,这可是山顶啊,一个握不紧,那可是生死无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眨眼,就看那女孩在飘飞的枫叶中,轻轻一跃,右手直接握住元帅的手。 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有笑意流转,默契得不可言喻。 赫默看上去不费丝毫力气,直接左手往后一拽,冷奕瑶已经直接撞上了他的胸口。 发丝落在他的肩膀上,那片碎叶随即缓缓滑落,搭在他的衣襟上,竟格外雅致。 原本觉得赏秋是一项特别文气重的活动,如今,落在他的身上,竟然丝毫不觉突兀,反而,更添一份雍容。 螺旋桨的声音太大,其实说话压根听不太清,可他偏偏没有大声,而是对着她的眼睛,轻轻张开唇角,让她看清他的口型。 “不怕?”他问她,刚刚毫无在乎脚底下的高空悬起,一下子跃起,朝他奔来的瞬间。 “怕的话,我还是原来的我?”她看完,了然,垂下眼帘,一语双关。赫默听来,意思是怕的话,她就不是冷奕瑶,而她的话,只有她心底真正清楚。什么样的灵魂,干什么样的事。即便是万丈高空又如何,她不信,赫默竟然连她都接不住。 更何况,她垂眼睨了一瞬,他从握住她的手变成搭在她腰间的胳膊。刚刚那轻轻一拽,行云流水,她该说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大约是她的视线太明显,赫默的目光顺着她的眼神垂下,同样看着自己落在她腰上的手。纤细得简直像是一手就可以环抱,偏偏这柔弱的身体里揣着太多的韧劲与深不可测。他轻笑,指尖微微摩挲,就像是那晚在D城酒店的套房中一样,他轻而易举地有点上瘾。 冷奕瑶睨他,他缓缓抬了抬手,将安全带系在她的身上。 两人同时带着机上的耳麦,终于觉得耳边的螺旋桨声音小了许多。 “我们回机场?”远处,那一片枫叶林越来越远,冷奕瑶见那片清晰的金黄与艳红已经越来越远,收回目光,看向他。 “嗯,否则回去太晚了。”这片枫叶林离帝都实在有点远,航班安排虽然方便,不过今晚有暴雨,并不太适合夜间航空。 冷奕瑶悠闲地点点头,倒是没问太多,相反,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飞机脚下。 从这个角度俯瞰帝国,说真的,武装直升机与普通的大型客机的效果完全不同。 直升机的视角简直是完美。 她从北方的秋天上空掠过,看到了金黄、艳红,亦看到了不老松的翠绿,山川、河流点缀着土地,这片区域肥沃得近乎不像是沙漠国度能够拥有。 “这里是哪?”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帝都什么都比D城好,但是,从环境来看,这片土地比那座现代化的都市更让人向往。 “帝国最北的一个省,还没有全部开发建设,算是预留地。”就像是每个统治者,都一定会将最富饶地地方留给自己的继承人一样,帝国因为政界、军界、皇室并立的缘故,关于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历来存在争议。未免发生冲突,早年定下协议,这地界不允许随意开发建设。 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作为军界的领袖,皇帝作为皇室的掌权人,还有政界的执政党党魁,唯有他们三人才有权利真正改变此处的风貌,但也仅限于小范围。他当初是因为偏好这边的秋色,才选了那一处专门移栽枫树,至于其余二人,还未有闲情踏入此处。 “你倒是挺会享受。”冷奕瑶目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笑笑,继续低头,俯视风景。 他无奈,亲手为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这一路,两人因为坐在直升机上嘈杂声太大的缘故,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等到登上他专机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下午四点半的时间。 天气预报是八点有暴雨,刚好,还来得及。 夜空的帝都有点安静得过分,冷奕瑶仰面躺在飞机定制沙发床的时候,打开了手机,随意翻看着里面的材料。 “机场的那场意外,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赫默经过她身后的时候,看到她在研究皇室机场的资料,忍不住挑眉,略带疑惑。 “还有些谜团没解开。”按照目前的情况来开,陆琛的叔伯一共有两位存在嫌疑,究竟是谁?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下个月皇室假面舞会的靠近,她感觉,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相较于上一次,他直接希望冷奕瑶离陆琛远点,如今,他倒心平气和得很:“总共也就那几个人蹦跶,跳不了太久了。” 与政界相比,其实皇室虽然历来倾轧,不过,势力总共也就那几个领头人,毕竟,是靠着血脉来讲资历的地方。 陆琛作为最年轻的一代接班人,上有老皇帝的保驾护航,身边又有冷奕瑶的帮助,如果这样还赢不了那两个,只能说,他天生没有帝王象,还是早早手心得好。 冷奕瑶笑笑,并没有接他的话。她虽然对他并不反感,甚至,隐约觉得这人十分有趣,但,她是她,她的思想、观念、想法,全部独立于任何人。她可以听取别人的意见,但,绝不会受任何人主导。 “元帅、冷小姐,还有十分钟即将抵达帝都机场,请做好准备。”空气静默间,机场温馨提示在耳畔静静响起。 冷奕瑶随手从旁边桌面上捏了一颗糖果放在嘴里,闭目,安心地等着降落。 赫默无奈地看她一眼。果然,是自己太天真,十七岁的年纪,尚未开窍,如何解风情? 抵达机场的时候,发现胖主厨竟然已经提前回了元帅府。毕竟,他中午把夹心馒头送到观景亭之后,就直接回来了,如今,已经把晚餐都做好了。 赫默正准备和冷奕瑶一起上车回去,却见她忽然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晚上有点事回别墅。” “周日有约?”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她今晚一定要回别墅的原因。 冷奕瑶只望着他淡笑,却并未回答。 她这幅表情,便已经是没得商量的地步了,赫默拿她没法,只能让人安排另外一辆车送她回去:“晚上一个人注意安全。” 是自己太急切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总归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无动于衷。赫默揉了揉鼻梁,清淡一笑,转身,乘车离开。 “冷小姐,请。”驾驶员还是个年轻人,见高高在上的元帅竟然对着一个姑娘这般谦让,顿时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不过,他还很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劲儿,那种让人无法预测的神秘感,将她与一般人划出天壤之别。 这一晚,冷奕瑶拒绝了赫默的邀请,终于与元帅府的客房暂时告别。 等她回到别墅的时候,打开了壁灯,进了浴室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当高温将她身上的毛孔全部放松下来,她盯着窗外,静静地看了一眼月色。 疾风骤雨却突如起来,一下子打破了外面的平静。 别墅区里的树影摇曳,落在墙上,像是一个个鬼魅的身影。那风声敲打在玻璃上,像是一声声凄厉的叫喊。 面对这一切,她似乎并没有不适,相反,真正的鬼影森森,真正的放声尖叫,她听过、见过太多,如今,这些都已不放在心上。 帝国的元帅吗? 为什么会看中她? 他眼底的情,是真是假,还是另有所图? 低头,看了一眼还未发育完全的身子,她淡淡一笑。 十七岁的身体,承蒙他能看得上眼。至于真假,迟早会露出马脚,她拭目以待! 第一卷 第三百零八章 偶遇花园(上) 冷奕瑶这个晚上泡了个澡,没有去看什么书,反而是打开电视,随意翻看着最近的娱乐新闻。 果然,她虽然已经走了三四天,可霍启明的消息如今还在风口浪尖。 短短数天之内,不仅仅是他瘫在路边、疯疯癫癫的画面被人流泻出来,霍家所有人都一落千丈。 霍启明的父母无故失踪,是真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而霍家真正的船王却死得离奇! 被人发现,竟然是在他最引以为傲的一艘豪华游轮上,死不瞑目! 一时间,那晚出现在港湾聚会的名流们静若寒蝉。 哪怕冷奕瑶当初没有发出禁声令,他们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元帅的作风,果然一如既往的霸气凌冽,毫无转圜之地。 这个人,冷奕瑶侧身,以手撑额,微微一笑。 哪怕在她面前笑得再如沐春风,实际上,和她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的人。好在,她如今并不忧虑这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电视台继续调换着,下一刻,她将遥控器一停,静静地看着电视上播出来的采访环节。 “各位市民,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即将来临。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许多人特意到市中心广场来夜游赏灯。往年的兽头灯,走马灯,花卉灯引得游人驻足观看,而今年,宫灯的引入绝对会引发一场新的视觉盛宴。” 宫灯? 也就是皇宫御用的花灯? 冷奕瑶想不出,这个国度的宫灯会是什么模样。手指轻轻点着床单,忍不住有点好奇。只可惜外面狂风大作,天公不美,随手拿起手机,翻看明天的天气。嗯?雨转多云?这个可以有。 仔细听了主持人介绍的花灯节活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夜幕降临之后才开始,到晚上十一点都对外开放。 算算时间,从这过去,还算不是太远,就当是夜跑锻炼了。 她心安理得地将周日在健身房的时间全移到了晚上,于是,关上壁灯,早早休息。 这一觉,她整整睡了十个多小时,久违的懒觉,是那种一夜到天明,心里没有任何思索的真正坦然。 等醒过来的时候,早饭的饭点已经过了。 自食其力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些菜蔬,做了一道汤,几道小炒。 人,大约有个奇怪的特点。在有的挑选的环境下,味蕾会格外的挑剔,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讲究的。既然决定晚上出去夜跑,下午她索性打算直接出去吃一顿,早上和中午,反而不会太讲究。 空气里太安静,她索性打开电脑,点出音乐播放器,直接选了一首歌。 一首外文歌曲,虽然听不太懂歌词,但女子委婉凄美的声音,让人容易回到荒野沙漠上,像是站在那里,一望无际的金色沙子纷纷扬扬地落在眼前,满是苍凉。可那歌声,配着早中餐,她竟听出了几分寂静中的安详与妩媚。 一曲听完,意犹未尽,干脆点了循环播放,没想到,刚播到一半,忽然音响里出现了邮件提示的声音。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是沃克发来的关于周一秦老师的行程。 他不说,她差点都忘了,这位M的钢琴老师,竟然要破除自己多年的惯例,收她为学生。 只是,每周,她的时间安排已经太满,实在没兴趣把自己培养成一代女子钢琴家。 嗯,女子企业家也满足不了她,她瞥了一眼从邮箱旁弹跳出来的电子页面,上面赫然是她那晚在D城的生日晚宴。不知道是配图的缘故,还是因为摄影师的缘故,将她的容貌发挥到十成十,加上那晚的琥珀绿色长裙,将身材勾勒得极美,几乎第一眼就能吸引眼球,极为引人注目。标题更是耸动——帝国第一商业女王诞生! 商业女王? 女王个鬼哦! 她压根连商业都没接触,只是坐享其成。 冷奕瑶一边叹息,如今的媒体,连点基本职业道德和技能都没了。除了引人入胜,喜欢标题党,还有什么值得自豪骄傲的? 随手叉掉界面图片,她继续听着音乐,开始做有氧瑜伽。 十五分钟后,咖啡烘焙完成,没有加糖加奶,她喝了一杯纯黑咖啡,味道竟然好不错。 果然,天气预报极准,外面的暴雨已经慢慢停下。除了一地的落叶,整个别墅区几乎没有行人。 当初,赫默把这个地方当做私人书房,不是没有道理的。据弗雷所说,这个区域住的大多是军界的高层,身份贵重,自然职责颇重。即便是周日,她也很少会碰到什么邻居。倒是免得费口舌去解释。 喝完咖啡,时间还早。她无聊地打开电脑,找到外语入门级课程,又开始了自己悲催的补课进程。 高考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毕竟,上不上大学,压根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她只是无语,自己竟然会连语言这种东西都无法掌握。 帝国的地界只有这般大,将自己限制在这里,太过坐井观天。 迟早要出去看看,语言关这种事,还是早点攻克为好。毕竟,每次坐在圣德高中教室上,对着一电子屏的天书发呆,她也很无聊啊。 这一看,就是将近三个小时。肌肉已经长时间处于统一状态,微微有点酸涩。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颈,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干脆上楼,换了一套舒适的运动装。 带上钱包,她换上运动鞋,一脸轻松地开门,走人! 这个点,雨刚停没多久,帝都的空气里带着少有的湿润。好在,路上没什么人,她一路奔跑过去,畅通无阻。用手机做了定位导航,按照她正常时速跑到市中心花园,单程一个半小时。索性,时间尚早,搜了搜中心花园附近美食,决定干脆小跑到餐厅,吃完了散步过去,顺带逛一逛花灯节,等游玩结束,也已经消食,到时候再跑回来,游玩、锻炼两不耽误。 因为早中餐吃得随意,下午这一顿感觉尤为重视。她挑了一圈,最终决定还是便宜了藴莱的餐厅。毕竟,那天在D城黄金招牌餐馆吃的那餐实在不错,干脆去让主厨推荐,也省得动脑。 既然是跑步,她扎着头发,方便行动。一路从安静的别墅区跑到市中心,人流越来越多,不时会有人瞥她一眼,原因无它,这身装扮出来跑步的,大马路上就她一个。关键是,这人好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冷奕瑶自知如今自己新闻热度正处于上游,好在那晚穿的是礼服又化了妆,所以今天干脆素面朝天,越发显得年轻稚嫩。让人觉得就像是个刚刚才上高中的学生,而不会去与那晚出尽风头的商业女王联系到一起。 所以,哪怕是一路上都有人回头驻足观望,也没有一个人真的猜出她的身份。 等她真的进了餐厅,因为此处属于圣德集团的高级定位餐馆,隐私与保密都做的极为妥帖,自然没有人再会回头观望。 冷奕瑶嫌一个人坐在包厢太安静,干脆要了个屏风遮挡的角落。虽然位置不起眼,大堂经理依旧毕恭毕敬。还未递出菜单,冷奕瑶已经摆了摆手,“就我一个人,喜好辣味的,让主厨照着最拿手的特色菜上。” 她嫌弃看菜单太麻烦,直接道。 因为每家餐厅虽然都隶属于同一个集团,但是主厨的手艺都各不相同,每个人的偏好不同,做出来的菜品也会随之变化。冷奕瑶挺期待别人将自己最真爱的东西献上来的那一刻——特别,对方是一个厨师。 大堂经理见多识广,并不觉得她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相反,这是最容易满足的客户需求,恭恭敬敬地点头,小心翼翼地为她布置餐具,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她与寻常客户不同,只穿了一身运动服,还是小跑进来的。 天气微微有点凉,但运动了一路,她还是稍稍出了点汗。 空调的温度调的有点高,她刚想要脱掉外套,身旁的大堂经理已经微笑地送上一件稍微单薄点的外套:“冷小姐,天气入秋,小心身体。刚运动完,脱外套,温差太大,容易感冒。您换上这件可好?” “你认识我?”这把,她倒真的有点惊讶了。没道理,一路上都没有人认出来,就他一个人是人精吧。 “咱们集团的执行董事,将您的照片转发到企业邮箱。但凡圣德集团所属,您都是座上宾。”他躬身,一脸安之若素。 藴莱?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大堂经理继续微笑着解释:“D城分店的主厨有幸接待了藴莱执行董事与您,据说您挺满意,为此,受到特别嘉奖。当天,集团邮箱点名表扬,并转发了您的照片。” 冷奕瑶不得不竟然,藴莱这惊人的执行力。 以她这种爱挑剔的人为典型,敬告全员?还是说,因为第一次落脚圣德集团的酒店,嫌弃那顿套餐,至今给圣德的美食蒙上了一层阴影?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对方客气,她自然不是难说话的人,微微笑地点头表示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对于一点有点好奇——藴莱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了? 在D城的时候,分明碰到她父亲的时候,流露出一股失望的表情,更何况,当初他们认识,也不算是什么开心的过往。他在班上,基本上都是从不开口说话的性格,突然将她列入VIP,她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另有所图。 好在,这种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她低头刷新闻的时候,主厨已经动作利索地干脆端来三份佳肴。 一道甜菜、一道莴笋,还有一份黑椒牛排。 “牛排是六份熟,嫩度刚刚好。甜菜是为了配菜而用,莴笋是帮您解腻的。”主厨倾身,笑着解释。和元帅府的那位不同,这人很瘦。但是,是那种精明强干的瘦。虽然笑起来,眼底有皱纹,但是,让人觉得并不老,相反,是那种心态很轻松的人。 她用刀划开牛排,几乎是瞬间,那肉就分成两块。微微的汁水流露而出,湿漉漉的,落在盘中央,看上去,分外有食欲。 一口咬下,才知道,原来美味,真的不分地域。在D城享受到的美味,换了一种形态,在这里重新体味。 不同的菜色,同样的享受。冷奕瑶眯了眯眼,忍不住给他点赞:“很好吃,我很满意。” 被冷奕瑶用“很满意”这三个字形容是什么意思? 远处的大堂经理微笑着打开手机,向直属领导汇报。很快,得到消息,主厨的薪资再涨,至于冷奕瑶? 作为圣德集团的VIP,她到哪里都享受免单的权利。 谁规定的? 还有谁? 自然是藴莱。 坐在书桌前,从D城回来就一直蹙着眉头的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最新体检报告分析。 查不出来原因! 分明是同样的血缘,为什么冷奕瑶的体质怎么特殊?他身上的电流对她就是没有丝毫影响?而她的父亲却不然? 摇了摇头,只觉得最近烦心事太多,干脆撇到一边。至于,底下汇报上来的,冷奕瑶又去他旗下店里就餐的事情。他忍不住轻笑,这人,不管到哪里,都先要满足口腹之欲。去D城的时候如是,回到帝都亦然。冷家上下,之前到底是对她如何寡淡,竟然让她这般不愿意逗留。 第一卷 第三百零九章 花园偶遇(下) 冷奕瑶从圣德集团的餐厅出来,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正好七点,华灯初升,正好是人群朝着市中心花园集结的时候。 她顺着人潮,慢慢地走着,没有了跑步的她,一身运动装倒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等她终于走到市中心花园的入口处。 所有的花灯都已经点上,门口的解说,正在向游人解释道:“此次引入的宫灯,大都以紫檀木、核桃木做成,凡是这种木制的精品,立架都雕有鹰的雕刻,口内含有宝珠,或八角、或六角,环饰流苏,刻工考究,形状大方而高雅。在这灯的横面上,有书法,有绘画,色彩缤纷,颇为诱人。” 冷奕瑶顺着入口处一路往前,果然如解说的人讲的一样,每一只花灯的造型都格外别致,不论大小,光是图案都极为精致。 许多来客是三三两两地散步前来,也有一家大人带着小孩子一路来玩耍,一时间,嬉笑声、吵闹声,声声入耳,热闹非凡。 冷奕瑶一个人,未免显得形单影只。 有人见她长相清丽,忍不住上来搭讪,却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底发凉,顿时,渐渐散了那个心思。 这一处市中心花园,占地极大,从远处看上去,一个回廊便已经挂满了许多宫灯,在顺着里面走过去,别说是宫灯,绢灯、纸灯到处都是。可是,这里的花纹图案又与入口处的天差地别。冷奕瑶看得兴起,忍不住多留意了几分。 灯影朦胧、光下美人,却在一只桃木灯下,亲手一触,竟然撞上了对面赏灯人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微微一顿,似乎是同时惊讶于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又似乎是惊讶于,那个人竟然也会对花灯感兴趣。一时间,竟然谁都没说话。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在军校的班级上,她第一次出现在混合班的时候,他狂得能够上天!但是,实力却是真的好,所以,才会被她挑出来,用来立威。 “你这么晚,一个人来看花灯?”上次,从军校离开的时候,他特意在车上装了追踪器,却没想到压根没有找到她的住处,向来,早已经被她和她的司机丢到老远。不得不说,一个敢进军校、毫无顾忌的人,他十分好奇。金斯?坎普的声音介于男人的完全成熟与少年的邪气轻挑之间,让人有种情不自禁为之着迷的魔力。他的模样,一如当初,让人感觉像是被精心养在玻璃花房里易碎的水晶,每一处都透出整个帝国最极致的奢华,可这一刻他唇边的笑意露出,便成了邪魅。最关键的是,他一开始笑,四周左右走路的人,都挪不动腿了。 怕是任何人也猜不到,那可是军校内可以将所有军事技能课都全部通关的怪物,成天顶着一张“少爷没睡醒”的脸,内心却是一个极致的军火库。 “你不觉得,一个人月下看灯,才更有意思。”冷奕瑶瞥了一眼他的穿着,不是军装,也不是便服,而是一种夹杂在手工定制的套装与日常服装之间。怕是,刚刚出席了什么活动,顺路过来散步赏灯。 当时,觉得D城处处能碰熟人,没想到,如今在帝都,也是同样的情景。 “你刚刚跑了步。”他注意到她打扮,身上的运动服和运动鞋都微微沾上灰尘,显然不是坐车过来。奇怪,她的司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心的人,怎么会让她一个人任性? 这么多人,人来人往,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丢了方向。 “一起?”他看着走廊尽头,还没有来得及赏玩的灯,随意挑眉,一脸轻松。 “可以。”她耸肩,总归都是同学,虽然开场的仪式并不美妙,是她直接将他打下神坛,直接送进了医疗室,不过,对方都不计较了,她一个施暴者还耿耿于怀吗?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围观的目光就更多了。 冷奕瑶是那种随时能漠视四周环境的人,金斯?坎普是早已经喜欢了这样的环境,两个人竟然都没吭声,就这么一路走下去,真正的毫无杂念。 只是,当风微微掠过耳畔,身边轻微的呼吸,伴着脚步声,落在地上的影子,变得格外的摇曳,金斯?坎普慢慢地从灯影处,挪到了地上。 “地上有钱吗?”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轻轻袅袅,像是耳语。 他一愣,耳朵竟然微微有点发红发胀。 这个模样,让冷奕瑶忍不住想起当时在女生寝室门口,他看到她一袭睡衣的表情。 分明是个公子哥,还是帝国大半个军火库的嫡子,为什么动不动就露出这幅与身份和长相截然不符的表情? 冷奕瑶差点没笑扑,鉴于某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到底还是忍住了。 “没钱,就不能看地上。”金斯?坎普无奈地摸了摸脸,自己也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点很蠢,可是,没办法,他总觉得她的存在感太强,忍不住有点出神。 “你周末不呆在军校,出来干嘛?”长路漫漫,赏灯之余,有人聊天,她其实并不反感。 “周一到周五是规定必须在那,周末,我想干嘛就干嘛,谁管得着。”他轻哼一声,对于一个一周只去军校两天的人,满打满算,一共两周,还逃课了一周的人,她有资格问他为什么周末不呆在军校? “我就随便问问,别上火。”冷奕瑶摆摆手,别人是五十步笑百步,得,自己有点颠过来,百步笑五十步! 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摸摸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变得莫名其妙十分不公平,他站在一只兔子等下,随意把玩,食指轻轻弹在上面,最终轻笑:“你的体能,如果还不能跟上来,很快,就会有人发现。” 冷奕瑶脸上的笑,在这一瞬,如潮水尽数倒退。 侧头,站在那只兔子等下,双眼冷冽地看向他唇边的那道轻松的笑容:“哦?” 这大约,是自赫默之外,唯一看出她身手缺陷的人。 至于前者,知道归知道,却也仅限于隐约预测,只是眼前这位,说的这般笃定,是因为他有什么证据? 灯影交织,远处的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背后,像是瞬间成了点缀。她站在万般璀璨的中心,并非故意,而是她这个人站在哪里,哪里自然就成了中心。 他低头,轻轻一笑:“很诧异我知道你的软肋?” 是的! 软肋。 对于一个以身手自傲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软肋。 但,他是否又知道,她从来不是以身手为最后的杀手锏。 垂头,露出微微一截颈项,她低低一笑:“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身边的空气,忽然变得凛冽,上一刻,两人并肩赏灯的和谐就像是幻影一般,顺便幻灭。 这一场花园偶遇,原以为一场善缘,却没料到,竟会是这般走向。 金斯?坎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然将事情引向这样的方向。可是,他分明不是故意的,只是善意提醒。 “你不要误会。”他皱了皱眉,很少和人解释什么,所以组织这样的语言还是第一次。 冷奕瑶却已经淡淡地挥手打断了他要说下去的话。 “我只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她身边的高手无数,从陆琛的侍卫长开始,到弗雷,再到元帅府上下的亲卫官,哪怕是军校的军官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金斯?坎普忽然顿了一瞬,既然她不愿意听他解释,那便罢了,他直话直说也好:“你在军校,只和我真正动了真格。”后来,在食堂的那一场,于她来说,怕是连身子骨都没有真正打开。 所有人都知道,真正了解你的的人,不一定是最亲的朋友,相反,应该是最近的敌人! 而他,并不一定是她的敌人,却是她在军校唯一的对手! 冷奕瑶忽然抬头,灯影从她脸上落下,忽明忽暗。 她轻轻侧头,璀然一笑:“那你可知道,我现在最想干嘛?” 想干嘛? 金斯?坎普表情一呆,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总不至于是发小姑娘脾气,转身就跑吧。这可不像是她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格。 等等……。 一言不合就开打? 他浑身一颤,虽然明知道她的软肋,可是,以他能力,根本连坚持半个小时都做不到。等她体能下降? 她体能下降前能先把他打成肉泥! 虽然很经得住打,可是他也是很怕疼的啊。他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子,打到再送入医院! 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金斯?坎普脸上一脸欲言又止,他,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该不会真的要被打到明天请假吧? “你跑什么?”冷奕瑶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 啊! 就是这个动作! 上次在教室,也是做完这个勾手指的动作之后,就直接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做凶残。 “我们保持点距离,这样说话就很好。”他嘴角一僵,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认过怂,可今天,是真的害怕得腿软。难道是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我不动你。”她笑笑,温柔写意的目光,让人几乎以为她是温柔无害的小兔子,就跟他们身边的这盏灯一样。 可惜,那都是假象。 金斯?坎普转身,又往后退了一步。 冷奕瑶忍不住揉眉毛,“我保证不打你!” 这次的声音大约是因为耐心告罄,声音不免有点大了些。 于是,一直旁观两人言行举止,以为他们是在“打情骂俏”的众人,表情亮了。 “小伙子,怂什么!你的妞,你还制不住?看你长得这么俊,她会打才怪!” “怕她打你啊!看她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最多是敲敲你的小胸口!别惹人笑了!” “哈哈哈!老子第一眼看到这么五大三高的人,还怕小媳妇!” “就是!别怕!就往前挺!看看她敢不敢打!” 小媳妇? 望着眼前,眼神越发幽深的冷奕瑶,金斯?坎普恨不得喷这群人一脸!操你们傻叉的小媳妇!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章 浮想联翩 兔子灯旁的女子,恁般娇俏可爱。一声运动装,飒爽英姿中泛着一丝笑意,简直戳破所有路人的萌点。从外表来看,冷奕瑶简直是所有男人最喜欢的那种。打趣金斯?坎普,主要也是觉得有意思。这样的小媳妇喊你过去,你为什么不从?傻帽一个! 金斯?坎普恨不得迎风流泪,他,他觉得不仅仅是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关键是,很可能,过不了两秒,他的形象也要被侮辱。被“娇柔”的小姑娘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阴影太重,他完全没法放轻松。 “我再说一遍,”冷奕瑶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仿佛已经懒得去管他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睛,淡淡地打量着身旁的那盏兔子花灯,很奇怪,帝都的人似乎对动物格外喜欢,这边的花灯区,貌似是这个市中心公园里游客最多的区域。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么莫须有的事情,一边随意道:“过来。” 金斯?坎普咬了咬牙,鉴于是现在立刻认怂,在一片吆喝的围观群众面前转身就跑,还是小心靠过去,认真低头道个歉这两难选择里,痛苦抉择。最终,在一众人看好戏及艳羡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我说那话是为了你好。”他站到离她仅有三步的距离,就停下来了。不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太害怕,而是微微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说的是实话,她的体能确实是短板。 “我知道啊。”冷奕瑶拍拍双手,转过头,看他一眼:“所以,我刚刚没把你直接丢进灌木里,摔个狗吃屎。” 堂堂金斯家族的嫡子,穿成这样出门,肯定是有应酬,如果当众跌份,估计脸都挂不住。 “知道你还吓我!”他声音不自觉一扬,顿时,身边围观的群众噗噗笑出声。 “也就是你,会被这么可爱的妹子吓到。” 真是一群不嫌是大的! 金斯?坎普脸色一抽,恨不得将这群人的嘴给封了! 他妈都是一群没事打酱油的无聊人士,看你的花灯。没事瞎逼逼什么! “我没吓你啊,是你自己胆子小。”冷奕瑶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只是朝着他比了一个勾指的动作,不算暴力吧。 ……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枪炮火箭、武装军能有的东西,他全部都跟玩儿似的,竟然还有一天会被人嫌弃,胆子小! 金斯?坎普瞥了一眼冷奕瑶轻松写意的侧脸,咬了咬牙,到底忍住。“我是和你说真格的,要不是觉得你实力够强,我才懒得提醒。” 他这么多年的脾性一直是只认可强者。 这世上,适者生存,本就是法则。 第一次,被人当众打晕,除了愤怒和惊讶之外,剩下的,还有一丝敬佩。 因为,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她这小的年纪,究竟是怎么做到,身手这么强悍的。其他东西都可以投机取巧,唯有身手,要经过无数次的失败跌倒、千锤百炼才能百炼成钢。 他敬她的实力,所以,即便在军校里拥有天生优势,也不会乘机报复。当然……。 抬头,看了一眼仿佛随心所欲、心情悠闲的冷奕瑶,最后,目光下移,落到她那双左右都灵活暴力的双手,他摇了摇头,他从没觉得凭自身实力能报复成功就是了。 “关于我体能的事,你还和谁说过?”耳边,是冷奕瑶毫无起伏的声音。 金斯?坎普倏然抬头,一脸平静地道:“没有。”据他观察,她很清楚自己的强弱,所以,专门避开了所有人进行单独训练。早操与晚操也很少会出现在人前,应该也是这个缘故。 “不过,”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能看出来,是因为你亲自和我交过手,也用了实力,但这不代表,时间久了别人会看不出来。特别是……。教官。” 如今教官们对她讳莫如深,一是因为她是校长亲自引荐入学,另一点,也是觉得她自身实力够硬。 就像女子班的那群人一样,实力是有,但没有强到让所有人都闭嘴,时间越久,只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大家承认你的存在,却不会百分百信任你实力。一旦遇到危急时刻,他们宁愿将这群女兵置于身后,也无法真正放下犹豫,将后背坦然交付于她们守护。 “教官?”冷奕瑶扬了扬眉。其实,她的眉毛是属于弯弯细细的那种,不笑的时候,也不会给人天生的冷漠感,相反,等她的五官做出生动的动作时,就像是一幅画,缓缓地动了,让人极难移开眼神。 金斯?坎普摇了摇头:“那群人都是老油子,久经事故,在没摸清你底细之前,或许不会吭声,但如果有万一……”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冷奕瑶的出场方式太震撼。就他个人而言,输便是输了,但是,对于教官辛辛苦苦教导了这么多年,结果一个半路出道的女孩子,随手就将军校身手最好的学生摁在地上,这不是活活地打他们的脸吗? 教官与普通军官又有不同,他们的年度考评与升级评定并不是靠他们自身的武力值,而是根据学员。培养的学员越优秀,代表他们的教导有功,这才能逐级晋升。如果,突然来了一个人,打破了他们的晋升渠道,那又会是怎么样? 冷奕瑶轻笑,这些弯弯绕,似乎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有。 金斯?坎普是因为并不知道,安排她进军校的人就是赫默,所以有这样的担心并不为过。 她虽然把教官的得意学生给打了,却是让他们脸上无光,可说到底,这并不是立场真正的对立,毕竟,她现在也是军校的一份子。教官发现了,唯一的可能是,没收她现在所有的特权,比如,早晚操、下午的实际操练,都绝不会再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一个人单独使用。 就她现在的小身板而言,想要短时间内跟上那种超负荷的运动量,结果,大约是个悲剧。 “我知道了。这个话题,你不要对别人提起。”她笑了笑,金斯?坎普虽然是公子脾气,但没存坏心。人,其实挺不错的。 冷奕瑶在军校,至此,除了女子班班长,算是对他还算有几分善意。 “少爷”! 漆黑的边角处,忽然走出来两个黑衣壮汉。见金斯?坎普竟然在和她说话,愣了一会,看了看时间,到底忍不住来提醒:“时间不早了,老爷说,晚上还有一场应酬。” 金斯?坎普脸上微微一黑,良久,恢复平静,“我有点事得早点走,送你回去?” 看她打扮,就知道是准备夜跑。 不过,帝都的晚上,一个妙龄女子在街上跑步,实在算不得安全。哪怕她身手过人,他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不用,”冷奕瑶摇摇头,目光笔直,意有所指:“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金斯?坎普一呆,知道她这是在隐射那天从军校出来,他在车上安装的跟踪仪的事情,顿时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一时无语。 “行了,你走吧,我还没赏完灯。”她抬手,随意摆了摆,在那两位黑衣壮汉惊愕的目光中,率先转身,顺着走廊往另一个方向,继续赏灯去了。 竟然有不甩他们少爷面子的人! 这姑娘,够牛啊! “看什么看!”金斯?坎普冷哼,目光对着自家两个手下,瞳孔漆黑,一片危险。 “没,没。”两个人赶紧摇头,再不敢耽搁,直接领着金斯?坎普顺着主干道拐出市中心花园,开车离开……。 这一晚,冷奕瑶足足逛花灯展逛了一个半小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将运动服上的连衣帽子兜在头上,她松了松筋骨,看了一眼时间,跑回别墅,刚好是十一点,完美! 虽然,开始恢复体能训练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效果已经逐渐开始显现。 从最开始的十五分钟高体能运动已经是极限,到现在,哪怕她刻意延缓呼吸、放低声音,也刻意至少保持住一个小时。就是爆发力和持久力现在还没有办法兼顾。 换下运动服,她揉了揉头上微微被汗水沾湿的头发,看着镜子里那张越来越深邃的脸孔,忍不住轻笑。 十七岁,也是寻常女子发育的阶段了。看她最近的容貌变化,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幅容貌怕是最后能长成一只妖,一只光是美色就极具侵略性的妖……。 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控制主动,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这,在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度而言,太过美艳的容貌只会是无尽的麻烦。 打开淋浴器,她走到底下,任温润的水珠包裹自己,勾唇一笑。 不过,这才有意思。 她越发觉得,来帝都,是一项非常明智的选择……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就早早起来。昨晚泡了个热水澡,哪怕是来回跑了那么多路,身上的酸胀感却没有多少。这代表,她浑身的肌肉已经开始逐步适应这样的运动量。 只是,还不够! 她穿上长裤,看了一眼手边的包具。 轻笑着,照常先去了健身房,等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吃完早餐,悠悠然地去了学校。就像是金斯?坎普所知道的那样,没有人的身手可以一蹴而就,知识可以强记,临时突击、死记硬背,但是,身体的素质只能靠着积累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而一大早,蓼思洁就死守在圣德高中的大门口,动都不动! “那不是特级班的蓼思洁?”旁边路过的普通班学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呆在那,一脸焦急。星期一,她能有什么事,表情这么急切? “好像旁边的那个是罗德。”因为上周那次港湾聚会闹出来的事情太大,加上霍启明那样的明星说毁了也就毁了,就连霍家船王都晚节不保,一时间,学校里议论纷纷。有人捕风捉影,有人号称小道消息,偏偏,家中大人告诫,这种事情就是割了舌头也不能在外随便乱说,所以,一时间,大家眼神复杂,却没有人真正敢站出来,跑到他们俩身边去问个究竟。 “你说,不会是还没回帝都吧。”蓼思洁咬着嘴唇,一脸急不可耐。 她简直太激动了,一整个周末都没休息好,就指望着冷奕瑶今天能来上课呢。 “我怎么知道?”罗德两眼翻天,连沃克这个特级班负责人都不知道学生“请假”的时间长短,他一个学生能知道冷奕瑶的行踪?开玩笑吧! “那你跟着我干等什么!”蓼思洁有点来气,这人简直是属牛皮糖的,现在是但凡与冷奕瑶相关的事情,他嗅着鼻子就能赶过来。 “开玩笑!那可是我女神!”最关键的是,连元帅都为她亲自整垮霍家,那天深夜,他爸妈就点名:“知道你想从军,但你悠着点,得罪那位小祖宗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别把自己料坑里。” 身为父母,自家孩子心里想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只不过,军界虽然看上去身份不凡,但,都是用一身真本事换过来的。他们儿子从小养尊处优,别说是枪林弹雨,连泥地火具都没经历过,从一介小兵干起,他们实在是舍不得。 “我看你压根是想通过冷奕瑶入军籍。”蓼思洁呵呵哒,嗤笑一声。这么多年同学,谁还不知道谁啊。 “随你怎么说。”罗德耸肩,毫不避讳,反正这是事实。脸上的幸福笑意闪过,还没来得及掩下,却见,不远处,在一片学生中,一个单手拎包的女子身影微微一闪,就从门口闪过。他忽然戳了蓼思洁一下:“哎,我好像看到女神来了。” 嗯?在哪? 蓼思洁转头望去,却已经被普通班学生的身影挡住,哪里能看到冷奕瑶? “好像是去沃克办公室的方向。”话音一落,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动。 对于特级班的学生而言,沃克不算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师,但是,所有人对他的敬畏从未少过。关于他的流言和传说也很多,哪怕回家问父母,都是三缄其口,于是,越发显得神秘。跟着冷奕瑶去沃克的办公室? 还是算了,人都来了,不如去教室等她。 两个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校门口等了大半天白等了是件傻事,拍拍屁股,转身回班上。 而冷奕瑶踩过草坪,绕过人工湖,一路朝着沃克的那幢独栋小楼走去。 大约是因为周末才下雨的缘故,这里的湿气比一般的地方更重。 沃克正在浏览新闻,看到她站在门口,微微一愣:“找我有事?” 不是才回D城过十七岁生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可不相信,她是上进好学才会这么快回来。 “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我准备再去差点资料。”冷奕瑶笑了笑,将书包换了个手拿。 “图书馆?”当初藴莱给了她一把钥匙,不过,的确还需要他这边的电子密码才可以打开大门。“你要查什么?” 冷奕瑶对他轻笑,不言不语。 这便是拒绝回答了。 沃克也不生气,相反,他觉得他是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人,在哪里做出什么事,现在都觉得已经是理所当然。霍家的下场,让帝都眼尖的人,现在更加明白对这人要足够尊敬。 哪怕辈分不同,也不能影响任何事情。 “中午吧,我把密码发你手机。”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差不多要上课了,总不能让她天天逃课,“容我提醒一下,你最近的考勤成绩很差。” 冷奕瑶笑笑,没有得寸进尺,反倒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对了,”眼见她转身要走,沃克忽然提高声音:“藴莱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来学校了。” 冷奕瑶脚步一顿,轻轻“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沃克皱眉:“他和你一起去的D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早上给我发了消息说不来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藴莱从来不是朝令夕改的人,当初那么忙,也天天在课堂上处理事物,从来没有变化,现在竟然自己开口不来了,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耸肩,轻笑。她又不是他的法定监督人,他爱来不来,和她什么干系? 不过,从那晚他的表情来看,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困住了。否则,不会一回帝都,又是将她列为圣德集团的VIP客户,又是突然从学校蒸发。不管怎么看,他都是另有打算。 沃克无奈,知道从她这里套不出任何线索,只能放她离开。 果然,她一进教室,特级班立马就炸了! “冷奕瑶!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吓得我们心脏都要停了!回家办一个生日宴都能继承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帝国第一女继承人啊!”有人叫嚣,声音大得像是可以把教室的屋顶都掀翻,旁边的人鼓掌,一脸认同! “还要你那个姐姐,听说,你现场把她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简直了!”所有女生对白莲花的角色都不感冒。对于他她们这群人来说,冷奕媃完全是家里的大人天天拐在嘴边的那种“隔壁家的孩子”,从小听她的事迹长大,简直耳朵都要长老茧了,结果,嘿!自家亲妹妹手动让对方打脸,还是举国都知道的那种打脸,哎呦喂,这爽快,简直没谁了。 相较于女生这边,男生不免怜香惜玉些,见冷奕瑶连眼睛都不眨,想到当时冷奕媃欲哭无泪、忍气吞声的样子,一时间皆摇头叹息:“我们深深地同情你姐姐。” 冷氏集团,因为冷奕瑶的缘故彻底登上了帝国头条。 不得不说,原来还觉得她仅仅是一介商人之女,进入圣德高中的特级班完全是高攀了。可这一刻,对比所有人只能靠着大人给的零花钱过日子,这人可是实打实地拥有股权,完全就是两样了!不过,想想看,一家四个人,父亲和兄长同时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竟然还都在她之下。名声斐然的姐姐被她彻底抽得没有还击之力,更不用说股权。所以,整个冷家,如今真正的话事人,是冷奕瑶? 天,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在帝国这样的保守过度,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 一时间,大家摇头晃脑、议论纷纷。 她在这种的热闹中,安之若素、一脸平常地穿过过道,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今天太阳一般,没什么日光。好在,班里的中央空调已经开了,不怎么冷。 她随意地把外套脱下,还没落座,就听到门口一个女生大声道:“冷奕瑶在不在?” 整个特级班忽然一顿,那是一种诡异的宁静气息。 竟然有人敢到特级班来找冷奕瑶,所有人目光对准门口,一看,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妹子。 冷奕媃上次来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认识她是冷奕瑶的姐姐,可如今,全帝国的人大约都已经知道,冷奕瑶全家上下才四个人,对方总不会又是她冷家的人吧。 “你谁啊?”冷奕瑶瞥了一眼那个一脸傲气的小姑娘,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奇了怪了,大早上不用功上课跑这来干嘛?穿的好像还是个学生。 “我是帝都高中的芳菲然。”听到回应,芳菲然立马朝着冷奕瑶的方向走来。待看清她的容貌,芳菲然脸上闪过一抹嫉妒,目光却绕过她,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甚至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唇角。 嘶……。 怎么有种春心萌动的样子? 冷奕瑶无语地打量着死死盯着奥斯顿的某人,一脸漠无表情。 她这是来看奥斯顿的,还是来找她的? “咳咳。”她轻声咳嗽一声,并不是友情提示,而是,门口,物理老师的表情已经极为难看。 得,敢在这位老爷子的课上来事,她觉得,这位不速之客,大约没什么好下场。 全班的人都盯着眼前这情况。 为什么? 奥斯顿就坐在冷奕瑶前面,今天因为没有阳光,都没有趴在桌子上犯困,而是半侧着身子。于是,同样坐着的冷奕瑶、奥斯顿,与这个目光直直的芳菲然形容诡异的三角形。还是那种两女一男的奇妙画风,何等引人瞎想。 “这位同学,我嫌你三十秒内,给我滚出去!”老爷子的眼睛不瞎,看得出来,这人不仅仅不是特级班的,还不是圣德高中的。从身上的校徽来看,应该是和圣德高中排名相差不远的帝都高中。 他想拐冷奕瑶当自己的学生,处心积虑,却在周末的时候,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说一介商业女王即将崛起。 啊呸!分明是个做科研物理的人才,为了那些狗屁金钱,浪费天资! 一肚子的气都没地方发,结果,有人自己撞上来了,他还和她客气! “你闭嘴!”芳菲然高傲惯了,在帝都高中,还从来没有哪个老师敢呼来喝去,她一转头,直接爆出这么一句。 顿时,整个班的人表情都亮了! 物理老爷子在特级班的一众教师中,脾气都算是爆裂的那种,敢当面这样呛声,这人谁啊?什么来路! 老爷子脸都绿了,直接要过去抓人,却被从外面经过的沃克看到,顿时,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他快步上前,轻易地拉住老爷子的动作。 “你干嘛?”被人扯住,动都动不了,老爷子表情难看地瞪向沃克,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不好意思,”他却摇了摇头,没有半分松开的样子:“看在我面子上,别动她。” 嗯? 这是什么神转折? 沃克竟然会为别人求情? 还是这么个陌生小姑娘? 一众学生简直跟吃瓜群众似的,表情天然呆。 “她是谁?”蓼思洁忍不住站出来,一脸忍不可忍。呸,竟敢跑到特级班来找茬,什么野路子! “我侄女!”沃克垂眼看她一瞬。 蓼思洁立刻像是见鬼了的表情,沃克竟然还有侄女? 啊,不对,应该说,他竟然还会和亲人来往。他们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独行侠,向来独来独往,都不和家里人亲近的那种。 那就怪不得了。按理来说,门外保安系统非常精密,不会随随便便放什么陌生人进学校。芳菲然应该是跟着沃克来的圣德高中。不过,她站在奥斯顿座位旁边不走,又狠狠地瞪着冷奕瑶是什么意思?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我就站在这,你都不肯抬头看一眼?”芳菲然的声音已经带出一股哭腔,显然是被奥斯顿熟视无睹的样子伤到了心。连沃克在旁边说什么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冷奕瑶心想,这就很奇妙了。难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都是你!”结果,她还没有感叹完,芳菲然忽然杀了个回马枪,一下子目光从哀怨无奈到愤怒嫉恨,简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衔接。此刻,怒目相斥,像是恨不得吃了她的肉一样。 EXCUSEME? 小妹妹,是不是找错人发脾气了。 冷奕瑶的脸色从悠然看戏,微微一沉,瞬间,气势一冷,这个教室的人,顿时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芳菲然。 只可惜,她压根背后没长眼睛,根本看不到。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小姑娘,你要是无端迁怒到我身上,我不会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饶你。”她将书本打开,声音说得极低,倒不是威吓,相反心平气和,才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这话,她不是说给脑子已经被自己情绪烧糊掉了的芳菲然听的,而是给站在不远处的沃克听的。 不管是不是他侄女,敢犯到她头上,她可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你自己乱勾引人,还好意思这么正气凌然!”芳菲然冷笑,一脸鄙夷地看着她:“我告诉你,你离奥斯顿远一点,让我知道你在这里勾三搭四,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勾三搭四? 嘶嘶嘶—— 全班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是在说谁? 冷奕瑶吗? 连在元帅赫默的面前都保持一副高冷范的女神,她竟然敢说她勾三搭四? 还是奥斯顿? 这两个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连一点交集都没有,这女的是脑子疯了才这样幻想的吧? 所有人一时间都望向沃克,心想,这侄女,简直了! 沃克的脸色不比任何人轻松,相反,他现在恨不得把芳菲然直接捏死! 怪不得她一大早就没头没脑地跑过来,他还以为是她爸暴脾气又犯了,原来不是,而是她自己抽了! “芳菲然,你现在立刻跟我走!否则,我让你爸直接来找你!”才上高一的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跑到特级班来和冷奕瑶放话! 沃克脸色难看地直接往他们这边走。 “你看,你就是个狐媚子!所有男人,不管年纪大小,都为你说话,你是不是很得意啊!”被沃克已经揪住一只手,芳菲然眼里的嫉妒越发严重!她那么喜欢奥斯顿,喜欢了那么多年,甚至愿意为他放下一切,老老实实地学做一个淑女,可竟然有一天会在他桌子上看到另外一个女生的照片!要不是她偷偷溜进他房间,她甚至到现在都蒙在鼓里! “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冷奕瑶的眼已经完全垂下,她没有去看奥斯顿一眼,因为,她不用看都能感觉到对方满脸的戾气。至于,沃克……。 他揪着芳菲然的右手,表情已经不能用“铁青”二字来形容了。 冷奕瑶这句话,简直是把他作为教师的尊严全部踩在脚下。 物理老爷子站在一旁,听到这一声,顿时不气了,相反,看到沃克那副表情,简直是觉得冷奕瑶太给他争面子了! “你说什么!你一个没有妈的人,也敢在这和我提什么家教!我……”芳菲然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冷奕瑶一脚踹翻在地! 是真的踹! 轰隆隆的撞在桌椅上,发出一声巨响,别说是沃克,简直将全班的人都惊傻了! 就连奥斯顿都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 “你有妈,你妈没告诉你千万别随意问候别人的母亲?简直是没脸没皮!”冷奕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芳菲然面前,倏然停下。 芳菲然的腰侧还留着她的脚印,疼得几乎一口气都喘不上来。那种钻心的疼,几乎一秒都不能忍。要是以往,她早已经让保镖把冷奕瑶给架起来了,可别说,今天她的保镖没跟来,她是特意偷跑过来的,就算有,她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冷汗津津,背后的鸡皮疙瘩瞬间立起。 最可怕的,不是身上的疼。而是面前,这个女生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 太,太可怕了。 她不就是用那张脸迷惑男人吗? 昨天晚上,她还看到她在市中心花园和金斯?坎普一起看花灯,今天就和奥斯顿坐在一前一后,默契十足,她还有底气敢动粗! “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给面子。”她冷眼睨着芳菲然,见她良久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轻轻一笑,声音空灵而妩媚,可全班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这武力值,太惊人! 他们都不敢去看沃克的脸色了。 “你,你别得意,”好不容易捂住伤处,倒吸冷气,芳菲然攒够力气,终于能开口:“你昨晚做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昨晚? 冷奕瑶回忆了一瞬,终于想到她指的是什么。 “你说金斯?坎普?”她淡淡地将碎发掠到耳后,一片平静。 只可惜,这个名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不是那么平静了,那效果,堪称原子弹! 金斯?坎普? 不会是他们以为的那位吧? 代表帝国大半个军火库的那位世家嫡子? 不是说,好多年都低调得不得了,轻易不露面了吗?怎么会昨晚和冷奕瑶在一起? 芳菲然刚刚那句话,顿时引来一片浮想联翩。 “对!你既然敢承认,还怕我说!”芳菲然扭曲着表情,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一脸愤恨地瞪着冷奕瑶:“你仗着自己这张脸,和别人暧昧,我都听到了,别人都说你是他小媳妇!” 我的妈呀! 这信息流太爆炸,脑子都来不及接收啊! 什么叫小媳妇?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冷奕瑶回一趟家,竟然又多了个护花使者? 陆琛殿下的事情,他们就暂时不议论了,金斯?坎普的小媳妇?这是什么梗? 小媳妇? 冷奕瑶回忆了一瞬,顿时明白,芳菲然怕是当时正好也在市中心花园,她那时站在兔子灯下,让金斯?坎普过来的时候,路人随口戏弄的话,却被她听进了耳朵。只是,这些与她何干?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那别人让你死你死不死?”她冷眼看着对方倏然发狂的嘴脸,再也懒得听她一个字,直接一脚踩在对方的膝盖上。 “啊!” 惨厉的声音将整个教室吓得一惊。 冷奕瑶心想,她都没废多大的力气,这小姑娘的声音跟杀猪惨叫似的。 “冷奕瑶!”沃克忽然冲到两人面前,大吼一声。 她却平静无波,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他一眼,毫无情绪起伏,冰冷得令人心悸:“嫌我下手太轻?” 沃克表情一僵,知道她意思是,芳菲然的命全在她一念之间。 太,太霸道了! 霸道女总裁! 全班现在都看出来了,这位芳菲然完全是奥斯顿的死忠粉,还是那种求之不得、心情扭曲的那种,所以,他身边出现的频率较多的女人,就成了狐媚子。 冷奕瑶和奥斯顿? 他们副班长一天到晚不是在瞌睡连连,就是在低头摆弄自己的事情,一下课,两人分道扬镳,要是这都能勾搭上,是靠着心电感应吗? 蓼思洁两眼放光地看着冷奕瑶单脚就把对方踩在地上,纹丝不动,恨不得放声尖叫:“踹得好!” 不过,到底是顾忌沃克的脸面,没有敢火上浇油。 “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替她道歉。”沃克深吸一口气,自知理亏。冷奕瑶身后皇室有陆琛,军界有赫默,她要是真的想将芳菲然置于死地,谁人能拦? “叔叔!”芳菲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沃克竟然向冷奕瑶道歉,连嘴唇都吓白了。沃克在家里,就连对着爷爷都不曾低过头! “闭嘴!”沃克一声冷喝,脸色更加难看。一个教室,当着全班的面,对着一个学生道歉,她以为他很乐意! “你的道歉,我不要。”冷奕瑶脸色却丝毫不变,转头,看向已经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芳菲然。“她的嘴太臭了。”这短短一句话,寥寥几个字,简直比没有家教还要打人脸。 果然,芳菲然气得浑身气血翻涌。 刚要挣扎站起来,却被沃克一巴掌拍下来,顿时,傻了。 “为,为什么?”叔叔和家族的关系不融洽,这么多年来很少来往,却对她向来关爱有加。为什么,竟然会当着别人的面,打她?关键是,还是当着奥斯顿! “为什么!”芳菲然凄厉的声音,在教室一遍遍的响起。这个时候,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也看不到所有人同情的脸,只是心心念念要个答案! 为什么要打她! 凭什么要帮着冷奕瑶,她一个外人,竟然比自己这个亲侄女还要重要吗? 望着芳菲然一脸执迷不悟的样子,沃克闭了闭眼,第二巴掌接着甩在她的脸上。 到底是被养歪了…… 不知道大哥看到自己甩亲侄女巴掌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只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芳菲然竟然会变成这样。 全教室的人,都已经傻了。 冷奕瑶打芳菲然,他们还能理解,毕竟对方口出污言碎语,但是沃克? 沃克这人从来都是礼遇有加,文质彬彬的样子,竟然也会当众打人? 别说是学生,就连处在一边的物理老爷子也惊得满脸呆滞。 这,这是怕冷奕瑶下手,才自己亲自动手的吧? 所以,他是真的觉得,冷奕瑶会履行刚刚那句话——“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让你去死,你死不死?”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咬牙关,只觉得背后冰凉,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自食恶果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芳菲然疯了一样望着沃克,满脸的疯狂与暴躁。她和自己父亲关系就是再不好,家里人也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他竟然敢当众打她! “我难道没有资格打你?”沃克看到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重点,斤斤计较于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心底一股子烦躁。家里从来对她管教颇严,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偏执了一些,谁知道竟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喜欢谁是她的事,他管不了,但是,发疯发到冷奕瑶的面前,以为这事轻易就能了? 狐媚子,她竟然说冷奕瑶是狐媚子,沃克只觉得凉薄的气息在周边环绕。 偏偏,冷奕瑶就这么冷眼旁观,什么话也不说。 这才是最麻烦的。她是准备怎么办? 霍家因为霍启明惹了她而连根拔起,侄女这回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凭什么!”他只是她叔叔,竟然在公开场合打她!芳菲然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握紧,要不是身上疼得压根没法一下子冲过去,她恨不得现在就真正疯给他看! “你做的事,难道不值得打?”沃克被她眼底的暴躁气得脸色难看。冷奕瑶是傲、是狂,但是她有狂傲的资本,更有足矣支撑这一切的底气! 可芳菲然? 不,她就像是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整天只会冲着想要的东西疯狂叫嚣,却不会付出真正的努力。 她喜欢别人,争取就是! 争取不了,就得认命! 家里对她已经够宽裕了,否则,那天成天跟着她的保镖不会把她性格养成如今这般刁蛮任性! 冷奕瑶望着目眦欲裂的芳菲然,又看向满脸沉默的沃克,到现在终于确定沃克的确是她亲叔叔。 否则,不会露出这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只是,人都已经养歪了,还放出来丢人现眼? “闹够没?”慵懒随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那里面夹杂的冷意与不屑,却比刚刚那两巴掌还让芳菲然心灰意冷。 她呆滞地抬头,看向从始至终,第一次说话的奥斯顿,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挨打的是自己,偏偏他的脸上却露出那副她惹是生非的表情。 “我,我没闹。”她挣扎地想要往他那边移过去,却被奥斯顿淡淡的一眼,钉在原地。 “你一个外校生,跑到我们班来,叫没闹?”他皱了皱眉,对于女生,他向来是属于不褒不贬的态度。不管任何人,他从来不会太过让人下不来台。但是,芳菲然今天话有点太过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冷奕瑶,忍不住按了按眉梢。为什么芳菲然偏偏以为是她?就因为他有她一张照片? 可那张照片……。 他顿了顿,无奈摇头。 那张照片的真正主人压根不是自己,而是她亲叔叔沃克。 当初,冷奕瑶身份调查的时候,由“影子”提供的照片。 如今倒好,搞得像是他在暗恋冷奕瑶。 “我只是不想你被别人抢走。”芳菲然声音悲怆,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为了他,她甚至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脾气都收敛起来。可为什么,为什么宁愿拿着别人的照片,都不愿意把目光看向她。 就因为他们是同班同学? 那她也可以,她可以求叔叔把自己也转到圣德高中来。这一次,不管家里再怎么骂,她都不会再听他们的什么距离产生美的狗屁道理。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对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就好。 全班忽然一静,这,这怎么换走苦情女配的路线了? 刚刚的声嘶力竭呢?怎么一到奥斯顿这里,立马就变成一只小绵羊了? 原来,女人真的是一本教科书啊,一翻一个面! 罗德忍不住摇了摇头,所以,长得太好也不行。 你看,奥斯顿就是因为长得太俊了,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缠住,关键是,碍于沃克的脸面,打骂不得,除了冷处理,还能怎么办? 冷奕瑶呢?就是因为长得太好了,才会被误认为和奥斯顿有暧昧关系。 否则,她凭什么跑到学校来闹? 不过,这名声是真的不想要了还是怎么滴?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开撕,来之前都不好好打听一下冷奕瑶的背景和手段吗? 罗德作为冷奕瑶的小迷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这世上的名言,果然不是凭空得来。 “我和你,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是不是有点太过自作多情。”奥斯顿俯身,终于,低头看她一眼。这一刻,平静的双眸将芳菲然紧紧锁定,没有一丝愤怒,像是只是在和她阐述一个最简单明了的道理。 “不,不是的。”芳菲然摇头,像是要摆脱这个“谎言”,双手往后一撑,疯狂地往后爬。不是的,不是他说的这样。他以前每次瞌睡的时候,她都会在他旁边静静地呆着,陪着他发呆,陪着他望天,陪着他晒太阳。他说的不是真的。肯定是因为这个女的,就因为她,奥斯顿才要疏离自己。 芳菲然眼底闪过一道癫狂,“唰”——地一次子冲起来,就要往冷奕瑶身上撞过去。 一直旁观“好戏”的众人一愣! 芳菲然的这一撞太过突然,快得简直不像是普通人的速度。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她的声音穿过众人耳膜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冲到冷奕瑶的眼前。 奥斯顿迅速伸手,却是根本来不及,眼见就要撞上! 众人嗓子眼都要跳出来的瞬间,冷奕瑶一个转身,晃到座位左侧,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芳菲然整个人撞上了冷奕瑶身后的桌椅上。 “哐——” 一声闷响。 刚刚被冷奕瑶踹翻的地方恰好撞在桌角上,那一瞬,她的表情,破碎到像是一个被肢解的破布娃娃,一丝丝一毫毫的剥离出去。 那是一种骨肉分割的痛! 几乎在刹那间,沃克就一下子冲了上去,扶住她。 “怎么了?哪里疼?”他就算再气,毕竟也是她的叔叔,眼见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碾压了一样,整个人的气息都微微有点不稳。 芳菲然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刚刚吸了一口气,伤处疼得她的脸一抽,顿时整个人都往地上瘫去,像是个提线木偶被人直接减去操控线…… “内脏破裂。”冷奕瑶侧头,自上而下地俯视瘫倒的芳菲然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淡漠的目光顺着她双手紧紧扶住的地方,轻轻一笑:“如果救助不及时,沃克,你可以准备为她收尸了。” 用那么大的力气撞人,结果却自食恶果,这世上,缺的从来不是蠢人,而是这种又蠢又毒的人……。 ------题外话------ 先来一章短的,根据大家要求,我以后调整为早上九点半前更文,明天早上开始哈。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点猫腻 沃克扶着芳菲然,手心微微发凉。 内脏破裂? 冷奕瑶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管是真是假,如今人是不能轻易挪动,否则,影响里面内脏产生二次破损,最后即便送到医院也来不及。 他低头,迅速拨通救护电话。 圣德高中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外加学生身份各个贵重,在这附近就有医科大附属医院,医疗设备及水平极为出色。 物理老爷子原本是准备落井下石来着,但看着沃克连碰都不敢碰芳菲然了,到底有点恻隐之心。罢了,谁还没有两个奇葩亲戚。 他摆摆手,对着一群围观着不嫌事大的学生道:“都给我自习,过段时间考试,谁要是没有八十五分以上,自动给我滚出去。” 芳菲然到底,沃克因为冷奕瑶一句“内脏破裂”都不敢随意碰她,更不用说把从教室挪走了。原本大家还看个热闹,物理老爷子这么一说,得,都歇了吧。 “蓝颜祸水。”看着奥斯顿一脸平静地回到位子上,重新支着下颚,大有继续瞌睡的架势,罗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这人心是完全冷的。芳菲然简直是自己找虐。喜欢上谁不好,非喜欢上这么一块冰块。 “谁求着她喜欢啊,她这么一厢情愿,能怪谁。”蓼思洁愤恨不平,副班长又不是和她暧昧不清、故意撩骚,是她自己自作多情,非要往上凑,还要被冷奕瑶拉下水。再说,刚刚是她自己撞上去的,要不是冷奕瑶让得快,换做是平常人,被她一个重力带倒,摔在桌椅上的人就不是芳菲然了。 “你们女生啊,啧啧啧,厉害起来真可怕。”罗德说不过她,一脸无奈地往蓼思洁身边的晨芝梵望去。这两人从小关系好,也不知道晨芝梵是让了她多少。 晨芝梵好脾气地笑笑,保持中立,绝不参与这种莫名其妙的“战斗”。 就在特级班的学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围观芳菲然躺在地上疼得连话都说不出的时候,门口迅速冲进来一群身着白大褂的男人,驾着担架、迅速迅猛。 “病人什么情况?”领头的医生,迅速查看芳菲然的瞳孔,见她整个人已经疼到失去意识,抬头,看上旁边唯一面露焦急的男人,耐心询问。 “腹部受到重击,随后又用力过度,撞到桌角,整个人疼晕过去了。”沃克尽量简单地描述了前因后果,随即停顿了一瞬,继续到:“有可能是内脏破裂?” 医生表情一凝,内脏破裂这种猜测一般医生都很少去下,大多数都是仪器探测之后,才会说。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光凭猜测? 只是,眼下没有迟疑的时间,他点了点头,让人直接把芳菲然小心地抬到担架上,转身就往外面的车子送过去。 医疗车上器械都全,芳菲然虽然已经疼到失去意识,好在还来得及。沃克自然陪在一侧,一群人乌泱泱地离开,特级班的学生们忍不住咋舌,真的是祸从天降,大清早上的竟然来这么一出。 “还看?有什么好看!”物理老爷子拍了拍电子屏,表情一脸凝重。虽然平时不待见沃克,但这个时候,到底不忍学生们去看他神色不畅。 抬头,又看了一眼冷奕瑶。她正站在窗口,似乎在凝视那辆医疗车离开。 当真是谁敢犯她都没有好果子吃的霸道性格。 身价最高的女继承人……。 他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怕是从事科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还是早早歇了收她当弟子的打算吧。 物理老爷子心绪不高,班上“自习”的质量自然更低。本来就是星期一第一堂课,大多数学生还沉浸在周末的欢快时间没有回过神呢,一时间各个开始八卦。 “刚刚芳菲然说,冷奕瑶昨晚是和金斯?坎普一起赏花灯,我的天,怎么感觉她什么人都认识?”金斯?坎普很少在社交界露面,大多是能亲眼见到他的人,都是和金斯家族关系斐然的利益集团。听说,人长得贼帅不说,光是一身本事,就能把普通同龄人甩到九霄云外。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觉得,冷奕瑶身边出现什么人会很奇怪。”另一个人,忍不住轻笑。皇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和军界的元帅都肯亲自来圣德与她见面了,这样的人,再认识一个帝国军火库继承人,有什么奇怪。 不过……。 说到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几个人的目光交错,瞬间,心领意会。 这段时间,渐渐地从皇室那边流出来的邀请函,怕是如今帝都内最牵引名门心魂的事。 期待依旧的假面舞会啊。 如今的邀请人,多是家中有适龄未婚女子的皇亲贵族,下一步,就快到名流豪门了吧…… 想想看,如今皇位归属似是而非,陆冥皇子的死引得各方猜忌,陆琛是否能成为储君,还未有最终定论。 “我敢打包票,冷奕瑶绝对收到请帖了。”眼见冷奕瑶重新走回座位上,一脸平静地随手翻看着书本,像是刚刚出现的芳菲然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有人俯下身子,低低道。 “呸,这还要你打包票。”罗德在旁边顺口接了一句,就差两眼望天。 虽然并不清楚,冷奕瑶和陆琛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琛对她的情感不一般。皇室一年一度最大的活动,不邀请冷奕瑶?开玩笑。 “知道你是冷女神身边万年走猫,不用显摆。”从帝都港湾那晚开始,班里的人,对冷奕瑶的态度就已经逐步改变。一开始,是团结友谊小分队突然来了个外宾,所有人在下意识拒绝的同时,亦免不了心生探查考量的心思。对于他们来说,出生、地位、头脑、心性缺一不可,才能担得起他们同学的身份。如今看来……。 这些东西,冷奕瑶除了第一项稍有欠缺,后三者完全高于他们全班的平均值。 不过是短短两周的时间,她便已经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心悦诚服。 她不必去一一说服谁,甚至连他们的反应都好不顾虑,但是,不知不觉间,每个人的心都会长偏。 对于与你势均力敌的人,大家都会生出竞争意识和敌意,但是,对于强出你太多太多的人,便会下意识地变成仰视和习惯。 因为,她不会将你的任何情绪看在眼底。 强者面前,顺者昌、逆者亡,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晨芝梵揉了揉太阳穴,分明据他感觉,冷奕瑶是一个极低调的人,但为什么每次从结果来看,都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瞬间炸开! 她就是有那种本事,压根不去沾惹一丝麻烦,偏偏别人会忍不住要招惹她。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一般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关键是,原主还一脸不动声色,像是整个班上嗡嗡嗡的议论声,一点都没有听到耳里。 今天藴莱没来上课,坐在她前面的奥斯顿又是一脸昏昏欲睡,所以,全班没有一个人能目光透过她那不透分毫的表情看出此刻她在思考。 是的,冷奕瑶一手支着下巴,脑子里就一个问题——一个姓芳,一个却叫沃克,这是亲叔侄? 是她理解有误,还是这里人比较奇怪? 按理来说,应该是同样的姓氏才对吧? 芳菲然在心上人面前,应该不会说假话,也就是说,他们的班级负责人用的一直是假名? 而根据刚刚奥斯顿的反应,分明他知道这一切。 这两个人……。 总觉得,有点猫腻啊……。 ------题外话------ 先来第一更,十二点之前二更。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等你私聊(二更) 因为早上这么个插曲,一个早上,班里都热闹的很。好在,没有人会不懂看眼色地往冷奕瑶和奥斯顿的方向去窥探,所以他们八卦他们的,这两位还是该干嘛干嘛。 中午的时候,原以为沃克已经把早上她找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或者,干脆当做没听到,谁想到,某人在医院竟然还发来了图书馆的入门密码。 冷奕瑶把玩着手机,估摸这个时候,芳菲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沃克这么干,是想让她高抬贵手? “冷奕瑶,我们一起去吃饭?”蓼思洁收拾好课本,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忍不住跑到她面前。原本以为,既然在一起上课了,又是同校同班,肯定相处的时间更长。谁知道,每天一到点,冷奕瑶就立马走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末的电话也是向来打不通。平时在班上,除了上课就是上课,压根没什么机会相处。 望着蓼思洁鼓着脸的表情,冷奕瑶忍不住轻轻一笑。蓼思洁的性格算是特级班里难得的跳脱。同样是女孩,同样是身份斐然,但,她倒是没有被养成什么刁蛮任性的坏习惯,相反,大多数的时候,她都非常替别人考虑。 “好。”她收起手机,准备中午吃完饭,自己直接去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谁想到,奥斯顿一觉醒来,表情稍稍呆滞了一瞬,随即像是整个人的思维瞬间清醒过来。那一双眼里,幽静的气息一闪而过,转身,看了她们俩一眼:“介意多一个人吗?” 蓼思洁张大了嘴,表情一言难尽地望向他。 副班长平时除了永远睡不完的觉,还有另一项技能,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很少与人一起搭伙。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低头看看冷奕瑶,自己不管随口替她做决定。 “那就一起吧。”她挑了挑眉梢,估计,奥斯顿是有话要和她说。 站在不远处的罗德立刻不忍被人丢下:“我,我和晨芝梵也要一起。” 他就是想找个机会,单独想女神请教一下,如何能入军籍,搞不好,还能有机会觐见元帅嗯。这群人,天天霸占着她身边,害得他连一丝可乘之机都没有。罗德想想都觉得泪目。 于是,三男两女的组合直接迈出班级,去到餐厅。 照旧是蓼思洁在弄点餐事宜,奥斯顿自坐下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晨芝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任何话,仅仅低头,像是在专心喝茶。于是,一时间,整张桌子上,都听到罗德一个人在那聒噪。 “女神,我现在高三,想直接考军事院校,你有没有什么门路啊?” 按理,军事院校,一旦考进去,就会顺理成章地入军籍,等到毕业时候,至少也是个中尉,到时候,顺理成章地留在军界发展,家里也无可奈何。 “门路?”冷奕瑶玩味着这两个人,知道对方是因为赫默的缘故,觉得她对于这些弯弯绕绕一定了若指掌。 “你体能如何?”她没急着回答,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顿时,罗德胸膛一挺:“不跟你吹,全班上下,除了你我打不过之外,谁来小爷都能一拳头……。唔!” 罗德的脸突然一红,他下意识扭头,朝着蓼思洁瞪眼:“你踩我干嘛!” 蓼思洁简直想颜面而去……。 拜托! 踩你是不想你牛都吹到天上去。没看到旁边还坐着个副班长吗?谁你都能一拳头撂倒,你怎么不看看奥斯顿的一拳,你能不能扛得住? 顺着蓼思洁的目光,罗德的眼神落在旁边显然神色微妙的奥斯顿,顿时表情尴尬起来:“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生气哈。不过,总体而言,我的体能绝对在班里算在前列的!”他运动健将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 冷奕瑶笑着摆摆手:“你想考军事院校,直接报名就是了,成绩和体能都能达标的话,还怕别人不录取?”后门是什么鬼,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提。罗德的心性不稳,性格虽好,但是军界那个地方,他父母都照料不到,想要随随便便直接青云直上?那是孩子梦里才有的事情。 她不希望他跨过一道门槛之后,走进去,才发现所有的事情与自己的想象截然相反。 军界,是个以实力来说话的地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想要在所有人拼命角逐中脱颖而出,需要一颗永不言败、砥砺前行的心。而显然,罗德现在还并不知道其中的残酷。 就拿翟穆来说,他从军多年,资历够了,能力也有,但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在D城被赫默碰到,他何年何月才能升入帝都? 这条路,远不是他家人能够帮他铺好的。除非他具有万全准备,百折不挠,否则,她并不建议她这么早就决定未来。 罗德一时间有点泱泱的,他知道冷奕瑶刚刚话里的意思。想要进军界,唯有靠自己的实力。只是,有时候看到了捷径,总会下意识想要去超捷径。 “总归如果你能力够强、又适合这条路,总归结果不会变。现在才高三开学,离报考院校还有时间,你想好了再决定。”冷奕瑶难得地静下心,和他说了些。 蓼思洁和晨芝梵都没吭声,谁都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可是,在他们这个年纪,为什么冷奕瑶考虑事情总是那么冷静与犀利,好像都不是同龄人。原本还准备问问她继承家产的事,如今,这都已经挺到风口浪尖上了,可想想,又觉得不提也罢。 人会失败,原因千奇百怪,但如果成功,原因都是一样。 “各位,菜齐了,请慢用。”食堂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将菜端上,最终,朝着冷奕瑶咧嘴一笑,这人她见过。之前也来吃过饭,不过次数不多,倒是很多人都会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而前两天在报纸上,她的照片却被当做头版头条!没想到,如今女孩子也能继承家族企业股权,真是替她们女人争面子。 食堂里,依旧是人声沸腾。 在外面会被无数人恨不得追着采访报道的冷奕瑶,在这里亦只是一枚学生。虽然特殊了点,但,不知不觉,她已经融入了这间学校,而所有的人,亦在不知不觉中接收她的特立独行。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圣德高中从来没有这么快接收过一个外来者,更何况,还是一进学校就强势地将所有人震慑的人。 她像是很平常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就像这里只是一所普通高中一样,该上课上课,该请假请假,没有一点顾忌的心态。可偏偏,所有人都吃她这一套,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她冷奕瑶天生就该属于这个阶层。 从最开始,她就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旁窃窃私语,到现在,他们一桌子五个人吃饭,没有人多看一眼。这一个过程,紧紧是半个月的时间,快到匪夷所思。 坐在旁边桌椅就餐的人,谁都不知道冷奕瑶吃饭前在桌上说了什么,可等他们这一桌子的人都吃好,罗德的表情还是有点丧丧的。蓼思洁的表情有点担心,似乎准备接话把氛围吵热起来,却被晨芝梵拉住摇了摇头。她一脸惊讶,却见晨芝梵朝她示意了一下。蓼思洁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原来,不知不觉,奥斯顿已经起身去买单,顺便站在门口,头,轻轻地仰着,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方,一副等冷奕瑶私聊的样子…… ------题外话------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今天还有三更。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丝毫不差 奥斯顿淡淡地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很久没动。冷奕瑶最后喝了一口茶,终于起身,缓缓地走到他那边。 “一起聊聊?”听到她脚步的声音,他侧头,朝她轻轻一笑。那笑容却似是烟雾一般,刚刚露出便以淡去,很快就消失在空中。 冷奕瑶很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应该说,这人是疏懒的,仿佛万事不经心,又似乎对世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是,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她倒是真的有点好奇。 “走吧。”两人顺着电梯,乘坐下楼,没有去树屋,因为知道大多数特级班的人,吃完饭后如果没事都会在那边休息。 人工湖旁边有不少木椅,阳光到中午的时候,刚好温度也上来了,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很是美丽。 “今天早上的事情……首先我很抱歉。”她刚刚落座,奥斯顿的声音微微一沉,到底还是说了上来。 芳菲然是沃克的侄女,他和她算是认识已久,不过,他到时从来没注意过她有这个方面的想法。平时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他对一般人都比较淡淡的,对她也从来没有超过普通人的情谊,所以对于她今天竟然会冲动圣德高中来,他实在是没有臆想到。更何况,她竟然会看到冷奕瑶的那张照片…… 他看她一眼,其实,她应该知道全帝都的人,但凡有能力的,都去调查了她的背景。 “我接受你的道歉,作为补偿,你是否应该回答我几个问题……”冷奕瑶笑了笑,奥斯顿这个人看上去清冷得很,其实世界观还是很正的。芳菲然的事情虽然是因他而起,不过真正干出蠢事的是芳菲然,他的道歉是出于情谊和内疚。但,这不代表,她不能乘机索要一点利息。 “你想问什么?”奥斯顿皱了皱眉,潜意识里觉得,她要问的事情,绝对不是他乐意提的。 “沃克究竟是谁?”她挑眉,轻轻一笑,表情别有深意。 …… 就知道!这个女人简直会读心术! 奥斯顿揉来揉太阳穴,这个问题,不应该由他来回答:“换一个问题。” “我现在就好奇这个。”这个没商量。 奥斯顿表情空白,忽然转头望向湖面,像是在回忆过去,又像是在脑子里组织语言该怎么回答她。良久,轻轻叹息:“芳家在帝都并不是特别有名,但在北方来说,是豪门中的豪门。” 既然知道芳菲然是他的侄女,总归是藏不住的,顺着芳菲然调查下去就知道。奥斯顿停了一瞬,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一样,冷奕瑶要是真的想要知道,分明可以让人直接查出来。既然相通,说起话来也流畅了不少:“当年,他在家族是指定继承人,因为他天资够聪明,能力也出众。” 世家来说,并不是以长幼为序,而是以才能论英雄。毕竟,一个好的当家人,能让整个家族整整繁荣富强上百年。 “可是?”冷奕瑶习惯了别人讲故事的时候,一定会在后面跟上一个“但是”,于是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奥斯顿叹息:“他上面有一个哥哥,他从小算是他哥哥照料长大的,两个人关系非常的好,但因为他哥哥的各项才华都比不上他,在家族里声望逐渐下降,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疏远了他哥哥。那个时候,他很痛苦。父亲家族的期待,压在肩上,但是,他又不愿意背叛他哥哥,所以陷入了矛盾。原本,因为他年纪轻,大家都假装没看出来他的挣扎,可后来,出了一件事,让他彻底和家里决裂,从此,不再踏入家门。” 冷奕瑶忍不住勾了勾唇,奥斯顿这人对沃克知道得挺清楚啊。“出了什么事?”、 奥斯顿的嘴角僵了僵,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良久,摇头,“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似乎似乎是为了个一个人。” 当初芳家对“沃克”寄予了怎样的厚望,对他的人生控制和支配就极致到一定地步。 所有的事情都有双面。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宁愿懒洋洋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愿意像别的人那样使劲地逆流而上。何必呢?人生在世就这么短短几十年。 一个人? 冷奕瑶的表情微妙起来,难道是为了女人? 豪门大家少爷为了贫民女,拼死与家族反抗,最后背道而驰? 这种俗不可耐的剧本,她估计中学生都不相信了,总不会是“沃克”的手笔吧。不过,想想看,他和女性貌似也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 “那他是怎么认识蕴莱的?”豪门叛出的小少爷,如何和帝国境内最老牌的世界继承人走到了一起? 提到这个问题,奥斯顿的嘴角抖了抖,他还记得当时“沃克”说起这个事情时,宿命般的表情:“蕴莱出生的时候,‘沃克’的父亲正好带他一起去圣德集团庆祝,算起来,蕴莱算是沃克看着长大的。”虽然那两个人年纪差距还不到10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想想看蕴莱那一脸睥睨的表情,再想想看沃克名义上是他集团的老师,实际上却是看着他长大,这两个人平时站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可会别扭? “能说的,我都说了,今天的事情,当我欠你一次。”奥斯顿拍拍身上灰尘,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摆了摆手,不再多呆。 冷奕瑶笑着没说话,同样起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去了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 这天中午,所有特级班的人都没有再见到冷奕瑶。 下午的课,相较于上午,所有人显然心思沉淀了些,总归没有上午那样心思浮动。上课的人都还挺认真,当然,依旧有冷奕瑶最不喜欢的外文课。 好在,一个人在别墅里看书到底有点成果,如今不算是完全在听天书,很多词语和语法能否稍微理解一些,这也导致她的目光在外文课上看上去不是那么发呆、置身事外。外语老师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受宠若惊”这个词。 她竟然肯听课了诶!这是不是代表自己新的讲课方式获得了认可? 老师一边沾沾自喜,一边讲起课来更是卖力,等到她下课的时候,甚至头一次拖堂。 作为最为最后一堂课的老师,这番作为是极其不人道的。 全班的学生都已经望眼欲穿了! 今天是周一啊,老师!您没忘了,我们还有社团活动要参加吧! 讲到兴头上的外文老师,忽然发现一票“哀怨”的眼神,这才注意到,到点了!她竟然延迟了五分钟。 一时间,表情有点讪讪的。赶紧收拾了课本教材,宣布下课。 “女神下午有点不对劲啊。”罗德观察良久,终于下了这个定论。讲真,上课听讲这种事,好像从来没有在冷奕瑶身上发生过,她就是那种上课随便听听,可不论老师问什么,她都能秒秒钟答上来的奇才。可今天,她满含兴致地望着电子屏幕的样子,几乎让他怀疑,那屏幕上放的不是男女对话,而是男女调情。 太匪夷所思了。 “想什么呢!”蓼思洁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赶紧收拾东西,社团活动快开始了。” 周一有许多人最喜欢的社团活动,其中,钢琴课是热门课。 但,就在她们要离开教室的那一刻,竟然被告知——这堂课从此取消了! 取消了!取消了! 什么意思! 上周还好好开的课,为什么取消? 难道是老师身体出了什么事情? 选秀这门课的同学表情一静,朝着过来宣布噩耗的“课代表”问道。 “没。”对方摆了摆手,却是意味深长地望向冷奕瑶:“老师让你单独进去一下,说是找你有事。” 又是冷奕瑶? 上一周,就是因为替她单独指导,秦老师连其他琴房都没有来,这一次取消课程,该不会又是和她有关吧? 所有人匪夷所思地看着冷奕瑶越过众人,一步步地走了过去,直到迈入演奏厅,消失不见……。 秦老师就直接站在琴房中央的位置,一直等着她。 手指轻轻划过琴键,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曲并不成调,却韵律非常优美。即便年华不再,她的眼睛依旧保留了精明和气质。 “您找我?”她倚在门口楼,静静地看了秦老师一眼。今天,她们都没有带琴谱,双手空空,仿佛只是随意到这来碰个面。 “沃克和你说了吧?我想收你为学生。”秦老师一愣,压根没听到她的脚步声,见她站在门口,顿时回头望来。茕茕孑立,她自站在光影处,淡淡的望来,却不减一分神采。 与她上一个学生,格外的相似……。 一时间,秦老师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过往,又似乎在缅怀什么。 “就因为收我为学生,从此要取消学校的钢琴课?”冷奕瑶觉得这个思路很奇怪。自己全天有课,就算是周末的时间都有限,这些沃克都知道,秦老师应该也从他那里听说过,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经历有限,带不来太长的课。与其两边拖累,不如选一个更感兴趣的。”秦老师笑笑,目光温暖,像是在和她解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冷奕瑶清晰地发现,对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手指上,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衡量。 “可是我也说过,我并不像当钢琴家。”作为一个不以此为目标的人,学习的动力和精力绝对和专业学生无法相比。除了那一本琴谱,这位钢琴家凭什么对她另眼以待? ……。 等等…… 琴谱? “是M要求你这么做的?”精密的空气里,突然听到冷奕瑶淡淡的声音响起。 秦老师的表情先是一惊,随即,目光一愣,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什么,可忽然又顿住了。 “你……”她是怎么知道的?M分明告诉她要瞒着冷奕瑶的。 冷奕瑶站在原地,良久,终于露出一个恍若烟雨的笑容。朦朦胧胧、丝丝袅袅,像是能将人的全部心绪都一下子圈住。 她叹息,果然,那个人在离开的时候,特意送来那份琴谱就不是巧合。 又或者,在第一次偶遇的时候,听似随意的一句建言,让她社团活动直接选取钢琴课开始,就不是巧合。 她顿了顿,仰头,看相演奏房的灯光。 氤氲微黄,就像是在D城第一次初遇的那晚。他站在吧台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银纸餐具和杯碟,她从黑夜中带着一脸笑意走进他的小店。 背后,是皇室的黑衣人围追堵截。她低头,问他菜单在哪,他目光顺着外面的漆黑掠过一道暗色,若无其事地递上菜单。 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在帝都。在最繁华的街道附近的三百六十度观景餐厅里,她们畅怀地吃了一顿大餐,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始终“如影随形”的那几个刻有蝎子纹身的壮汉,谈笑风生,他乡遇故知……。 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如今,却印在她脑海里。 很多时候,她没看到M的时候,不会故意去想这么个人。可一旦涉及到他的时候,又能发现,他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 他的见识、他的手腕、他的人脉,似乎都是个谜,就连他的名字具体是什么,她都不知道。这个人,对她究竟是善是恶? 她垂下眼帘,任一抹轻笑从中闪过。 分明是没见过几次的人,他为什么要安排秦老师收她为徒?就连沃克都在其中牵线搭桥,那么沃克又是否知道,这一切是M一手安排? 冷奕瑶在秦老师吃惊的表情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钢琴前。 手指,瞬间将刚刚她曲不成调的韵律重复了一遍。竟然丝毫不差!只是,她的音律听上去,更直接了当,原本里面的迟疑、犹豫、惊讶等等情绪一概被她掩去,倒像是,她重新创作出来的另一幅韵律… 无疑,即便是在钢琴上面,她没有真正下过苦工,但是她的天赋,足以让人欣羡嫉妒。 就在秦老师震惊不已的表情中,她慢慢俯下身,坐到了椅子上……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深意一笑 “他离开帝都,去了哪儿?”安静的琴房内,只有冷奕瑶的声音淡淡响起。她的目光垂落在键盘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秦老师的脸色却微微一变,最终,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托我照顾你。” M的身份背影太过特殊,当年知道的人也不过寥寥数人,如今,知道详情的人不是死了便是再也不会出声,她实在不想把这个小姑娘牵扯到危险中来。 更何况,她是真的不知道M的去向。离开之后,他只是委托她要好好照拂冷奕瑶,尽可能地避开一些可能的危险。 她年纪大了,这些年也渐渐地对过往的事情不在耿耿于怀,如今既然不上台演奏表演了,真正当一名钢琴老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冷奕瑶测了测头,灯影露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恬淡的笑容。 M的身份究竟是怎样,其实,她隐约已经有一个猜测。不过,如今大家话都说开了,也就不需要再藏头露尾。本来圣德高中便规定要有社团活动,既然已经选了,她索性也懒得换了。 再说,就目前而言,M确实是在保护她。 既然目的明确,何必再去追究他的手段,总归,他是要回帝都的,不是吗? 两个女子相视一笑的时候,M并不知道,秦老师和冷奕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师生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如今,漆黑的夜里,他站在一片荒野深山中。 极度冰冷的温差,将这一片高地染上了白色雪霜。他一头银发,披散在身,身后随意套着一件白狐的斗篷,站在天地间,仿佛与之融为一色。银色的双眸没有了阻碍,静静地凝视着这一片土地,映入眼帘的是沉静无边。 在这里,没有灯光,没有火种,一切都是照着星光才能看清前路与苍茫。 从帝都到这里,其实很远,远得像是不在一个国家,可又很近,分明,只要愿意,坐飞机一天即可到达。 M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他不是不愿意来,而是魂牵梦绕,太多的过往反而牵绊住了他的脚步。 这次离开帝都,他的第一个目的地并不在此,相反,是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城市。那里有这世上人追逐已久的疯狂,是个让人一旦踏入便沉迷无法自拔的魔都。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于男人而言,是至尊美好的享受。大约,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个普通男人的至极渴望。 最美的舞娘,最缠绵的爱情,只要你想,那里可以满足你所有的希望。 从这一点来看,他的“亲人”实际上对他很好,好到愿意将这个世上男人喜欢的享受都双手奉上。 他冷然一笑,平静无波的眼底里闪过一道讥讽,目光顺着那雪白的地面一路蜿蜒,朝着远方渐渐展望。 那姿态庄严而平和、坚固而震撼,似乎瞬间成了这天地间的神祗。 风,凌然冰冷,袭在面上,像是针扎入皮肤,令人浑身发疼。他垂下眼帘,却是微微一笑……。 那几个平日里一直“保护”他行踪的黑衣壮汉,此刻,一个个倒挂在身旁的树枝上,脸上泛出恐怖而绝望的表情,似乎还来不及抵抗,就已经失去了声息。目光空洞地望着M的后背,似乎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原来会是这样的结局。而从他们已经逐渐失去体温,变得逐步僵硬的尸体来看,他们各个都是一招毙命,毫无预警。 “你来做什么。”荒无人烟的白色高山上,忽然响起这么一声沧桑衰老的声音。说话人的声音似乎在缅怀、又似乎在叹息,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明明该是一句问话,可脱口而出的时候,似乎又变成了自问自答,仿佛丝毫并不期待着M会回应一般。于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又陷入了沉寂。 诡异的环境,暴风渐起,雪地蔓延,分明放眼四顾,看不到任何一个人,M却似乎并不惊讶有人会突然开口。 仰头,看着那星子密布的天空,对于身后的人一一被人击杀,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点变化。唯有刚刚老者的声音落下,四周,像是响应一般,瞬间又多了许多声音。 “莎莎——莎莎——” 那是在雪地中艰难前进的声音,脚步摩挲着地上厚厚的雪花,慢慢向他靠近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极为阴森恐怖。不到片刻,他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他却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双眼静静地落在眼前的景色中,像是在唤起什么,又像是在平息什么。 “嘭”—— 终于,身后的脚步声同时一顿,不知道有多少人,竟同一时间坠下膝盖,统一跪地。那厚厚的雪地,几乎掩盖了他们小半边身体,他们的脸上,表情却十分安然:“时隔八年,您终于又回来了。” M豁然转身,看向那群与雪色化为一体的人,目光微微流转,那原本堪称冰凉写意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似乎破冰而出。 他的脸,终于露出一分血色,不再是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视线,从跪着的人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到跪倒在最近处的老者身上。 良久,他倏然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将老者扶起:“我以为你们都走了……” 无论你坐拥时间多少繁华,天地间,总有一些地方、一些人是你的灵魂归属。 对于他而言,纷繁喧嚣的帝都不过是一座牢狱,他早已心生厌恶,唯有眼前的人,眼前这片与天地融为一体的人,才是能让他心灵真正能寻找到安宁的人。 就像是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一路前行,踏过了深夜,走过了绝望,终于,看到了一丝清亮。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者拍了拍他的手心,似乎在微笑。这般冰冷的室外温度,两人手心交错时,却温暖如春。 所有跪地的人同时温暖一笑,站了起来,一拥而上,簇拥着M,像是缺失的那一块灵魂终于被寻找回来,重新修补,完好如初。 北方的天空微微亮起,那是天上最闪耀的星星在善意的微笑。 在这一片幅员辽阔的土地上,抛却了帝国的纷争与过往,M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笑得像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与此同时,冷奕瑶结束了第一堂专项钢琴课。 钢琴家与演奏者的区别,就和天与地的区别一样,后者是刚刚入门,前者却已经是登峰造极。 秦老师的课,看似浅显易懂,却把所有深奥的思想情绪以及难以表述的技巧都融合贯通,不得不说,与第一次那种在众多选课学生面前,泛泛演奏出来的音乐截然不同。 这是真心想要把自己宝贵的东西交给她,好不藏私。 冷奕瑶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功底还存在,毕竟,从小冷家也聘用了不少名师专门调教冷奕媃。那个时候,她是顺带附属,一道上课陶冶点情操。如今,在真正的大家面前,再好的资质也会发现,没有高强度的演奏训练,她与钢琴家的距离何止是一点点。 好在,她心不在此,只当是打发时间。秦老师本着毫不勉强的心态,依旧是温声细语。两人一堂课下来,竟然相处颇为融洽。 等道过别,互相转身离开学校的时候,一辆在校门口等待已久的车子,忽然按了一声车喇叭。 回头望去,翟穆从车上下来,朝她微笑,轻轻招手。 冷奕瑶看了一眼车牌,忍不住露出深意一笑…… ------题外话------ 亲们,昨晚因为单位临时有事,回家已经十一点,早上这一章能上传的篇幅有限,晚上九点半还会有一更,望大家海涵。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推陈出新 “弗雷还没有回来?”她记得好像弗雷回老家去为他妹妹的婚礼做准备了,否则,也不会是由翟穆开着元帅府的车子过来接她。 “对,估计时间有点长,毕竟,他很多年没回去过,元帅特批让他多带点时间。”不仅是冷奕瑶敏锐地发现了端倪,他自己体悟得更明显。自从上次在港湾事件之后,元帅渐渐地允许他接手一些帅府的事情。哪怕现在这些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情,但,他已经迈开了一大步。 “从军,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笑笑,打开车门,自行上去。弗雷那样的人,按照道理,几乎和机要秘书没什么区别,以赫默对他的看重,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外放镀金。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回家看看,未来的数年内,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不管在军界的境遇是好还是差,终究是身不由己。她想到早上一脸兴奋地和她提出要考去军事院校、从此转入军籍的罗德,忍不住无奈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树木上,微微闪亮。 “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翟穆忍不住挑眉,自他认识冷奕瑶以来,对方从来不是个喜欢多愁善感的人,突然发出这种感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从表情看来,至少,心情愉悦。 “或许。”她抬头,对他轻轻一笑,并没有多透露什么信息。 那天,从枫叶林回来之后,她的态度就很清楚。赫默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多说,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事情。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人的深情是无缘无故,也没有任何人的感情可以毫无道理的一往情深。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眼定情的姻缘,但,她并不拒绝那样的一个人霸道而独特的陪伴。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或许,在离开那片枫树林的时候,她就已经若有所觉,以后和赫默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翟穆扬了扬眉,聪明地没有再说话。这一路,开往元帅府,极为顺畅,没有一丝耽搁。 等她进了院子,那几个之前与她一起去D城的亲卫兵们瞬间敬礼:“冷小姐!” 就像是下意识,自发形成的动作一般,与见到长官的动作如出一辙,行云流水、印在脑子里,表情恭敬而流畅。 冷奕瑶呆了一下,才几天不见,这几个人的表现,怎么和她当初走到圣德高中主干道的时候,普通班学生的反应一模一样。 “不用这么客气。”她摆摆手,自己一个普通平民老百姓,被一群中校这么礼遇……。 等等……。 冷奕瑶目光顿了一瞬,神色自如地看向他们的简章。 这才几天没见,已经从中校晋升至上校?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恭喜各位。”她眉间微微一松,唇角一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几个大男人,表情立刻有点憨憨的,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知道这位小小姐长得漂亮,可惜年岁太少,苦了元帅要一直守着。可没想到,她这么一笑,简直是拨开乌云见明月,像是刹那间能将人的心底都照亮。虽然年纪还小,但这风情,当真是不二人选。 “托福,托福。”六个刚刚晋升上校不久的人,表情略带腼腆的拱手,和当时站在D城霸气四溢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翟穆在旁边看得有趣,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冷奕瑶倒是略带疑惑地看他一眼。相较于这六位,他的晋升倒是迟缓了些,他的心里就没有点其他感觉? 冷奕瑶分明没有说出口,翟穆却似乎明白她的心理,微妙地耸了耸肩,“我还太年轻。” 一句话,再清晰明白不过。 是了。在这帝国,年纪轻轻便晋升上校的,能有几个。弗雷是作为赫默最重视的亲卫之一,而这六个人都是帅府的老人的,论资历、年纪都够格,唯有翟穆,虽然同样去了一趟D城,但,他还太年轻。从D城军界提拔录用至帝都,已经是破格,再破例下去,就不是赏识,而是要毁了他了。 “正好,晚上我们哥几个一道庆祝,翟穆你也来参加一个。”六名上校互看一眼,其中一个人干脆发出邀请。一方面,是想将独处的时间留给元帅和冷奕瑶,另一方面,在D城,翟穆作为地头蛇却是帮助不少,他们都记得他的份。 “好啊。”他笑笑,颇为识时务地朝冷奕瑶屈身,“那我们先走了。” 这就是欺负她不会开车,准备继续留她在元帅府过夜? 冷奕瑶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七个人一瞬间就消失在眼前,仿佛急着去喝酒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在那一个人笑什么?”低沉禁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着月色,几乎能让人浑身酥麻。 冷奕瑶早已经习惯这个人走路时不动声色,一点都没诧异,他竟然会出现在院子里:“看你手底下的人,绞尽脑汁帮你开道,忍不住感叹,你人缘真好。” 对于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受人敬仰,光看别人的眼神就可以知道。 那几个人,对于赫默,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一种愿意付诸一切,只为让赫默露出一个满意的眼神。 “开道?”他有时候很稀奇她说话的方式,有点稀奇古怪,但细想下来,又非常传神。 冷奕瑶点头一笑,将手上的书包换了个方向,“弗雷走了,现在元帅府岂不是更冷清?” 是啊,是有点冷清。 赫默以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的事物太多,每天真正能空闲下来的时间太少,稍微有点空,宁愿去看看书,放松一下心情。可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似乎无时无刻不想把她拐到身边。哪怕,只是看着她低头,微微倾身张口就餐的样子,都会觉得非常满足。 “今天上课,有没有被热烈欢迎?”他轻轻掀开眼帘,若有所指。 帝国境内第一位女继承人,别说是轰动D城,便是在贵族豪强云集的圣德高中也并不例外。毕竟,她开创了另一项历史。自帝国建国来,还没有哪个女人这方面能与她相比。 “想听真心话?”她揉了揉肩,乌黑的头发顺着肩颈的转动缓缓的荡出波纹来,似乎像是水光在流转。 赫默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头发丝上,“当然。” “羡慕嫉妒恨,总归就是逃不开这三点,没什么可说。”热烈欢迎?有必要吗?她并不是伟人,相反,从世俗情理来看,是她“坑”了家里人一把,才能拥有这样的丰厚资产。一群豪门贵族为她拍手庆贺?不可能的。小心灵疯狂嘶吼还差不多。倒是,特级班的学生心胸眼界都要高出一格,所以并没有让她感觉不爽。 “身体不舒服?”很少看她会这样揉肩,赫默忍不住蹙眉,刚想让军医来一趟,却被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弹钢琴弹得有点久,胳膊和手指用力过猛,有点酸胀罢了。” “弹钢琴?”赫默忍不住微微出神,在他印象中,她好像从未提过此事。未免唐突,他也已经撤了圣德高中里面的眼线,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这一手。 从冷家的家室来看,她会弹钢琴并不出奇,可以她的性格来看,他觉得她并不是那种闲情逸致的人。 “对,还拜了个老师。”想到秦老师脸上温和恬静的笑容,冷奕瑶就忍不住心生叹息。唯有这种经历过世家苦痛,尝过心酸滋味,却依旧能过出自己生活的女子,才是大智慧。在这个世道,女子天生承受的就比男人多。即便当初,她名誉国际,又能如何,到底草草离婚收场。好在,她并未气馁,依旧活出了自我风范。 这种女子,哪怕表面上如果温柔写意,骨子里的坚强才最为让人敬仰。所以,即便没有M的原因,她对秦老师,也一直礼遇有加。 “看来,你课余生活还挺丰富。”他无奈摇头。弹钢琴与体能的问题有关又无关,虽然都要有体力最为支撑,但用力的位置并不相同。特别是指尖和臂膀,在骤然开始紧密联系的时候,肌肉和关节会自动发出信号。“你这样揉没什么用的。” 他看着她的发丝顺着她的动作微微在空中一颤一颤的动着,良久,挪开视线,像是在自我压抑着什么。 “那找个按摩师?”她其实不是痛,就算酸胀得难受,想要把那块肩上的疙瘩揉开就好,这个时候要能做个SPA就完美了。不过,想想也知道,赫默并不是那种在家做SPA的人。 “去后院。”他往前走了一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淡淡一笑。 “嗯?”后院?这个词,为什么光是听着,就有点暧昧? 冷奕瑶还没发表出自己的观点,赫默已经率先走在前面。整个元帅府静悄悄的,就连值班巡逻的守卫都不知道一个个跑到哪去了。冷奕瑶摇头,无奈低笑,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 既然主人家邀请,她也不再避讳,跟着赫默的脚步,越过草坪和庭院,顺着林荫小道一路向北。 穿过一条鹅卵石道,冷奕瑶终于感觉到一丝湿气在鼻尖环绕。 “你里面凿了水池?”帝都的气候还是比较干燥的,能有这样的湿度,并不正常。 “不是,”他脚步一顿,豁然指着远处的袅袅烟气:“是温泉。” 温……。泉?……。 在这么个沙漠国度里竟然还有温泉? 冷奕瑶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情发生! 关键是,她从来不知道,赫默会有泡温泉的习惯。 大约是冷奕瑶的表情太诡异,赫默转身的时候忍不住脚跟一顿,随即轻笑:“这些温泉水流自山后高地,有百年历史。水温常年保持在37—43摄氏度,最能缓解肌肉疼痛。” 冷奕瑶点了点头,温泉里面一般富含钙、镁等微量元素,的确是最好舒缓肌肉疼痛的方法。 温泉是个露天浴池的造型,并不特别大,旁边以假山点缀围住,看上去隐秘性不错,至少,附近没有高层建筑,也没有高地,如果泡进去,应该很舒服吧? 她眼睁睁地看了两秒,还未动作。 赫默却已经转身:“我去帮你拿浴袍,你自己随意。” 咳咳…… 作为现代人,冷奕瑶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好像在赫默面前反而更放不开。不过,谁让她是个女的。露天温泉啊……。 但是,肩膀和手肘微妙的酸胀感,让她几乎无暇多想,就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入那暖暖的水温中。 脑中一点抵抗都没有,她直接走到那白色岩壁的温泉池旁,一丝一丝地脱下衣物。 深秋的帝都,夜晚凉意渐深,已完全不是白天那个温暖阳光下的感觉。微风渐起,卷起她的衣角,最后,一件件地落在旁边的衣架上,直到她泡入泉中,整个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当真是许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美妙的滋味。她微微闭上双眼,往后一靠,整个人靠在岩壁上,水面堪堪挡住她的胸口起伏。 仰头,入目是满眼的星空,那璀璨的星子像是会说话一样,一闪一闪地落入眼底。 酸胀的肌肉像是瞬间被打开,松懈得没有一点难受感,身上的热,加上岩壁上的凉,一前一后,融为一体。 这一刻,所有的喧嚣繁华都离她远去,她像是落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虫鸣在耳畔有节奏地哼着歌,像是走在田间小道上,那是一种恣意怅然的感觉,没有了任何人的关注、没有了任何的束缚,像是将人从一层层的包裹中彻底解放出来。 “就这么舒服?”不远处,他看着她享受的脸庞,忍不住轻轻一笑。白净无瑕的皮肤似乎多了一抹水润,在两颊的位置,第一次,他看到了一抹近似于嫣然的红润。那唇,湿漉漉的,像是浸湿了一般,透出一股水光。露在岩壁上的皮肤,微微惹出一丝丝汗珠,夹杂着那烟波袅袅,越发显得不像凡人。 最关键的,是她的那双眸。 从来烟雾缭绕,让人测不出心思,这一刻,却沁出满满的喜悦,那是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美,让人触之生狂。 “你没试过?”冷奕瑶侧头,轻轻睨他一眼。就不信,这种稀缺资源放在自家后院,他会没有试过。再说,历史已有百年,这样的温泉,本来就和别人开采出来的那种“人工温泉”不可同日耳语。加上,地处元帅府,地势独特,绝不可能有外人来这。说是,最奢侈的享受也不为过。 “试过,不过……。”他轻轻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地在她浴袍上摩挲了一瞬,才慢慢放开:“总觉得,你脸上的表情很享受。” 冷奕瑶哼哼,不置与否。 虽然明知道赫默的话里没有调戏的成分,但总觉得,大晚上的,他说的这些话,换一个声调,完全就是另一番含义。 大约是水温太舒服的缘故,她闭了闭眼,氤氲着微微叹息一声,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谢谢你帮我那浴袍。” 君子不该乘人之危。 他似乎待在这,看得有点久了。 她抬眉,目若似有若无地睨了赫默一眼。 对方的视线正随着她的后背,一丝丝地掠过她的发烧。 大约,湿身真的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平时那么冷淡素净的人,锁骨上一串水珠顺势而下,沾湿了发梢,落在肩颈两侧,贴在肌肤纹理处,美得近乎妖艳。 她并没有瑟缩地故意挡住身前,相反,她坦然平静的目光,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在泡温泉,而是心安理得地拿着一本书,正在月下静思。 可这样的神色,这样的旖旎,分明是引入入魔……。 偏她还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凉凉地看向他,倒像是在和他温言软语。 赫默觉得,自己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心底默念一句,她才刚刚十七岁。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浴袍,确定压实了,不会随意被风掠走,才转身,摆了摆手,“你自便,不要泡太久,小心物极必反。” 望着对方渐渐迈入夜色的身影,冷奕瑶眸色渐渐转浓,最后,风轻云淡、云卷云舒……。 夜里,没有了别人的说话声,又恢复了一片安然静谧。 她半躺着,右手轻轻划开水面,水波荡漾间,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要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享受,就好了。”良久,她忽然叹息,掬起一捧温泉,轻轻拍打在脸上。湿润的水汽将她整个人包围,连眼眸身处都多出一分湿润。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比刚刚黯哑了一个度,像是这个人的声音都多上一层低迷磁性。 冷奕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激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那声音像是在耳边徐徐响起,距离太近,还是因为说话人的语气中,带出的那抹意有所指、别有深意。 总归,就连背后都慢慢爬上一丝殷红。 她的睫毛被温泉沾湿,微微颤栗了一瞬,没有急于睁开眼睛,倒是呼吸渐渐地放低平缓下来,勾起唇角,轻声一笑:“没想到,你还有偷窥的癖好。” 她的浑身微微发热,倒并不是气愤,只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人偷窥便罢,干嘛还要露出声音?深怕她不知道吗? 忍不住咬了咬唇角,她就不该在露天温泉里泡着。虽然身体不是自己原本的,但,还是觉得,吃亏了! 她无奈摇头,懒得睁眼去看他所在的位置。此前,发现不了他的身影,便知道他的身手已经登峰造极,毕竟是军界之神,能力如何根本不用试探。但如今才发现,原来身后好,还有这种操作? 偷窥? 赫默轻轻顺着水面,撩起一片涟漪,他是这种人吗? “忘了和你说,我这后院一共有两处温泉。” 声音清晰,近在耳边。像是能钻入人心,落在最脆弱无辜的地方,从此,记忆犹新,再也无法忘怀。 环形的露天温泉池边,果然一丝丝回荡起他的笑意,分明那么近,近得让人容易刹那间忘记,他们俩中间还隔着间距。 冷奕瑶倏然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果然,并没有他的身影。而他的声音穿过那片假山,透了过来,慢待揶揄与调笑…… 是谁告诉她,这人从来不近女色,和女性从未近距离接触! 从枫叶林赏景,到如今的隔壁泡温泉,从来出人意料,不按套路出牌。 这人,看似禁欲高冷,实则分明撩起人来,手段层出不穷、推陈出新!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轻易打发 冷奕瑶忽然懒懒往后一仰,闭眼靠在岸边的一块碎石上,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嘴角多出一丝笑纹:“刚刚带我来参观温泉的时候,怎么忘了说隔壁还有一处温泉?” 忘了说?谁信谁傻! 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她掠起一滩温泉,轻轻地抛向空中。 温泉水滴顺着她手心的弧度,飞溅而去,堪堪绕过那面低矮的假山,落在他的池子中央。 ……。 赫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圈圈荡起的弧度,只觉得心底一阵血液翻腾。像是被她那声轻笑撩拨的不能自已,又像是被这简单的一串水珠,弄得神经一紧。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颤动的喉结落在水面上,随着那波纹荡出一圈又一圈。 良久,他忽然轻笑:“你这是在生气?” 生气? 冷奕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论身材,的确还算窈窕,但,离令人血脉喷张还有点距离。她会为了这点事情生气? 他真的太小看她了。 眼底,闪过一抹蛊惑,她忽然唰地一声,从池子里站起,水流顺着肌肤滚滚留下,那声音透过寂静的夜,越发的撩人,像是在耳边无限制地放大,清晰到连她拿起浴袍,摩挲着套在身上时,布料划过她肌肤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当没有人特意发出声音,这些细小的声响便越发勾人浮想联翩。 她是用什么擦拭的身体,水珠是不是顺着那湿漉漉的发丝还在顺着她的肌肤一路蜿蜒,不断向下,然后瞬间没入那个危险的地带……。 有那么一刹那,赫默的眸色变得极深,瞳孔微微缩小,呼吸几不可闻。就像是,他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被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一手撩在手心。 终于,她轻轻一展,浴袍顺着风声带出一丝响声,听距离,分明比刚刚离得还要近,好像,她已走到假山。 赫默腰线一紧,刚要说话。 “温泉去乏,但,也不要泡太久,小心缺氧。”说罢,烟波似的眼眸狡黠如玉,一个转身,头都不回,直接去了客房。 那一抹幽香瞬间抽离,就像是一下子将空气中所有的暧昧气息从鼻尖撤掉。 赫默低头看了一眼,池子里自己裸露的地方,良久,危险地勾起唇角。 敢撩他! 他看她是胆大包天,不想等到成年了! 这一夜,元帅府上下,全体成员竭尽全力为元帅大人与冷奕瑶创造独处的机会,却没想到,两个人都已经脱掉外衣,露天“共浴”了,竟然,竟然是元帅棋差一招! 说好的纵横捭阖、盖世无双呢? 怎么一碰到冷小姐,就泥石流般的瞬间坍塌? 一众亲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元帅一脸危险气息地穿着浴袍穿过后院,差点仰天长叹。您,您到底被冷小姐做了什么,大好的局面啊,就这么白白放手?按住她,借着月色,凭着您那张脸,还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疑惑,困惑了他们整整一夜,一个个白天起来的时候,都跟熊猫似的,挂着一双双眼袋。 “怎么,你们很闲?” 冷奕瑶早上晨练回来,看到所有人表情堪称“哀怨”地望向她,稍一联想,便知道是为了什么。忍不住抱臂,优哉游哉地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地打量众人。 为什么突然有点自己是良家妇女,被强权恶霸盯住的错觉? 一众亲卫兵,浑身一颤,下意识给她敬礼:“没,没有!” 经过温泉滋润,加上一夜好眠,冷奕瑶其实今天身体状态极好,甚至早上慢跑的时候,都没有出现任何气息不匀的情况。如今,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运动,气色红润,满面朝气,偏那一分似笑非笑能将人逼疯。 就连经受过精神训练的一众亲卫兵们都下意识地转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家元帅到底看上了个多么难搞的女人。 何止手腕了得,简直刀枪不入! 被调戏算什么,非让你活生生地觉得自己被反调戏了,还是调戏得哑口无言才觉得够本的那种! 相较于冷小姐昨晚只是被元帅听了“壁角”,最后那一击“撩水”、“起身”、“穿衣”一气呵成,但凡男人脑子里有点遐想,她那一瞬抽身走人简直是惨无人道! 于是,一众人等几乎早上连头都不敢抬,压根不敢去看元帅的那张脸。 天知道,会不会看到一张欲求不满的脸。 光是想象那种神祗轰然坍塌的震撼感,恕他们接受不来…… 赫默一早上吩咐主厨做了冷奕瑶最喜欢的热食,一个是刚刚晨练回来,一个是处理了晨间事物,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格外和谐,当然,除了所有院子里坑着头,像是在寻找地上是不是有金子的众人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你怎么捉弄他们了?一大清早的,各个都垂头丧气的。”赫默简单地喝了一口高汤,抬头,轻笑地看了冷奕瑶一眼。 那目光,漆黑、从容,却透出丝丝邪气……。 冷奕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不对劲,今天元帅的打开方式不对! 分明昨晚还只是推陈出新,现在的气息…… 嘶—— 她微微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四溢。 “没什么。”用餐巾慢慢地抹了抹唇,她将已经吃完的汤碗收拾起来,准备起身放到洗碗机里,却被人一拉,整个人重心失控。 还未来得及惊讶,身体已经撞入一个怀抱。 强壮、坚韧、宽阔,那么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一怔,转身回头,看向他! 那目光,微微带着惊疑,又似乎露出一点迷惘…… 这,这压根不像是赫默的作风。 冷奕瑶望着面前紧紧盯住自己的男人,荷尔蒙气息爆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要将她瞬间吞噬。 那是一种男人天生的征服,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占有,他将她锁在怀里,绝对的掌控力令她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无法升起。 “对于你昨晚后来的举动,有什么话要说?”当那一串水珠滴在他面前的池子里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股火从下面一路烧起,蔓延而上,焚身似火!偏这个小狐狸精,纵火之后就立刻闪人! 当他不知道她是在肆意报复? 要不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昨晚就收拾了她!还能等到现在! 冷奕瑶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人,这人狂傲起来,简直性感到爆。 那一丝碎发落在鬓间,此刻,一双噬魂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她不放,像是恨不得将她的灵魂都勾出来,彻底肆意地控在手心把玩。 清冷寡欲、淡定自若? 那些形容他的字眼,简直和眼前这个化身为魔的男人,完全截然相反! 冷奕瑶刚想说话,谁知道,身体微微一轻,下一刻,整个人都腾空而起。 她倏然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赫默竟然亲自将她抱上餐桌! 双腿分开,他自然而然地站在其中,扣住她的腰肢。 这一瞬,两人的姿势,魔魅得几乎让人看一眼都脸红心跳。 餐厅里,哪里还有胖主厨和亲卫兵们的身影,一个个都捂住眼睛,迅速销声匿迹。 “啊——”冷奕瑶轻声叫了一声,分明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抵住。 她现在腰肢的位置,恰好挡在赫默的微妙处…… 这一瞬,她的表情,极为精彩……。 “放了火,没胆子收场,转身就跑?你就这点本事?嗯?” 一连三个问题,声声入耳,偏伴着他那磁性低哑的嗓音,简直能将人的心魂都勾飞掉。冷奕瑶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掐着她腰的男人。 ——药丸(要玩)……。 内心第一时间回荡起这两个字。她都不知道该张口说什么了! 面对深情告白,她知道怎么处理;面对拐着弯说情话,她也知道怎么解决,可,眼下这幅情况,她是真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什么意思?大清早的,把她压在桌面上,这是准备直接当早餐干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绽开一笑,刚要说话,便被他一个前倾的动作压得微微后仰。 于是,原本还算是半坐着的姿势,瞬间演化成,她成了半躺……。 是的,没有看错! 她眼下,真的是半躺在桌面上,和那一盘盘珍馐一样,任人慢条斯理地一丝丝、一缕缕顺着抚摸腰线……。 而他,站在她双腿中央,竟然顺势,往前俯下身子。 冷奕瑶忍不住抽空叹息,这幸好是她,身体腰肢够柔韧,能保持住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要是换做其他任意一个女人,怕是早瘫了!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出神?”呢喃的轻笑在耳边淡淡响起,将她自娱自乐的心情顿时吓得灰飞烟灭。 她一愣,仰头,恰落入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 这一瞬,星子浩瀚、宇宙玄幻竟都比不上他的这一瞬凝望。 鼻息近得连呼吸都落在对方的衣领上,她能看到,光影在他的眼底里忽明忽暗、交织一片。那般变幻莫测,无迹可寻……。 “你……”她开口,只是,堪堪才说出一个字,便被他一个倾身,忽然顿住了所有动作。 耳垂微痒,那痒像是顺着脉络,一步步地酥到骨头缝里,钻到心尖上,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唔——”她下意识的发出轻轻一声,赫默的动作一定,下一刻,咬在她耳垂上的力度又大了一分。 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就是痒,浑身难耐酥麻的痒。 冷奕瑶收回前言,这人哪里是推陈出新,这分明是流氓起来不是人! 冷奕瑶仰头,只觉得空气稀薄,脑子有点发白。急切的呼吸声,伴着他低哑的笑声,将整个餐厅染出一片异样气息。 “当——当——当——” 钟声忽然敲响,时针定定地落在了八点的位置。 冷奕瑶浑身一僵,瞬间推开某人,“起开!我要迟到了!” 大意了! 真的是大意了! 她一脸通红地看向意犹未尽,竟然还对着她微微舔了舔唇角的男人,浑身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惊得,竟然微微一个哆嗦! 这个男人,骨子里简直就是一匹狼! 她昨晚怎么会天真的以为,撩他一下就能全身而退! “还早,不急。”赫默徐徐看了一眼那落地钟,觉得,明天可以换换这间屋子的陈设,毕竟,作为一个吃货,冷奕瑶待在这间屋子的时间不短。 不急个毛! 她一下子侧身,从桌面上跳下,越过赫默,眼角都不扫一眼的,直接越过大门,一字一句,冷光凌凌:“你别得寸进尺!” 书包是直接放在椅子上,一手提起,买过门槛的时候,元帅府大门的守卫都惊愕得表情一呆。 这,这一阵风似的,冷小姐赶着上学? 什么时候,这么积极向上了? 翟穆的车子一早就停在外面,到七点十分的时候,看到冷奕瑶晨练回元帅府,满打满算,觉得应该最迟七点三十分就能出来,谁知道,一等再等。 等他好不容易见到冷奕瑶了,却见对方脚下生风,速度快到惊人,几乎是甩上车门。 那表情,其实还好,与她往常一般,看不出分毫,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目光逡巡了一遍,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劲。 眼睛依旧还是璀璨灼人,鼻子微微高挺,睫毛卷翘,如果说真要有什么区别,好像是耳朵……。 翟穆的眼神何其精准,发现那小巧精致的耳朵上,竟然落下了微微的红印……。 一时间,表情格外惊愕,下意识被呛住,咳嗽得惊天动地。 我的老天,他看到了什么! 元帅竟然大清早在冷奕瑶身上留了印子! 那个禁欲高冷的元帅?那个从来不和女人沾边的帝国第一将帅? “看够了?”暴风雪般的声音刮过耳边,将他震天响的咳嗽声瞬间压下。 翟穆一哽,呆滞地看着冷奕瑶的脸色,十分有眼力劲地转身,启动车子,立马开车! 开玩笑,他要敢再露出一丝一样,冷奕瑶能一刀把他切了! 冷奕瑶捋了捋发丝,全部放下,遮住了耳垂的位置。 黑发亮泽,她按下车窗,瞬间,在空中微微荡起。 微凉的风,将她耳边的温度慢慢降下。 她眯起眼,冷冷一笑,报复她昨晚的撩拨是吧? 走着瞧! 翟穆一路感觉到车后座的极地气压,连透过后视镜看一眼都没敢,车子开得是风驰电掣,到达学校的时候,几乎是连一句话都没说。 冷奕瑶睨他一眼,直接拿包走人。 到达班上的时候,到底还是迟了,好在,全校都知道了她的脾气,没人会多说一句。 她踏过过道,直接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 奥斯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今天的发型有点遮住了脸颊,显得那张精致的脸越发的小巧动人。 全班的表情都有点诡异…… 因为,哪怕她不露分毫,围绕周遭的气场不会骗人。 ——今天,大家都小心点,千万别撞了晦气。所有人互视一眼,眼底达成共识。 就连站在讲台上面的老师,都不能幸免于难。被冷奕瑶那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神扫过,头一次觉得,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会是这么难挨的时刻! 第一堂课下课,就连罗德都不敢往冷奕瑶身边凑,“女神今天是怎么了?”他小声低估,望向蓼思洁,一脸求知欲。 “你问我,我问谁?”蓼思洁翻了个白眼,欲哭无泪。她也很好奇啊!可昨晚,全校都知道了,身为钢琴家已经多年不收徒的秦老师竟然为冷奕瑶破例,收她为学生,并婉拒了学校的聘任,直接放弃社团活动的代课,专心只为冷奕瑶一人教学。 这样的待遇,她还没有机会好好问问缘由,结果早上一见面就这样了,她的小心脏啊! “你们不觉得,她这样反而有点人味儿吗?”晨芝梵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轻轻一笑。虽然不知道,一大早地就能惹到冷奕瑶的人是谁,但,总比她总是一脸看破世事的表情要来得生动得多。分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嘛,这样多好。 “人味儿?”罗德怀疑晨芝梵是脑子坏了! 这哪里是人味儿,简直堪比飓风袭来! 没看到方圆三米距离内,除了奥斯顿还能若无其事地趴在桌上小憩,谁都不敢靠近分毫? 晨芝梵耸了耸肩,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他不强迫罗德认同自己的想法。就如,他丝毫不觉得,冷奕瑶的变化有什么不好一样。 “冷奕瑶!”就在全班议论纷纷的时候,门口忽然走来一个人,站在原地,静静地喊了一声。 特级班的教室里,忽然静得吓人,一方面,是没想到有人敢这个时候打扰冷奕瑶,另一方面,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沃克! 昨天他侄女不才被送到医院吗? 以芳菲然当时作天作地的举动来看,沃克竟然还能这么一脸自然地喊冷奕瑶? 不愧是老师! 所有人恨不得围上去八卦,好好听听班级负责人要和冷奕瑶聊点什么,可惜,有贼心没贼胆! 谁敢啊! 光是一个沃克的余威就已经足够吓人,再加上今天的冷奕瑶? 不好不好,他们还是保住小命重要! 于是,一干人等,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懒洋洋地走到门口,与沃克一起小时。 而在此刻,奥斯顿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芳家当年真正的继承人,他是否知道,他的底细,冷奕瑶已经一清二楚? “你今天就来上班?芳菲然没事了?”走到沃克独立办公室,冷奕瑶的面色已经恢复自如。一脸随意地看着对方给她倒茶,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人工湖,表情淡淡。 “像你说的那样,内脏破裂,医生要求静卧修养五个月才许出院。”在这期间,第一个星期,别说是下床,就连翻身都做不到,一切需求只能在床上解决。他到现在都记得侄女在听到医嘱的时候,那张震惊和恐慌的脸。 她其实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直处于象牙塔中,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来找他这个小叔解决。平时,只要不忤逆家族,又有势力撑腰。从小,就没有遇过这种事情。 “医生说五个月?”冷奕瑶哼笑一声,只怕是沃克在罚芳菲然吧。据她目测,最多也就是三个月,哪用得着那么久。看芳菲然的样子,就是个耐不住寂寞和安静的人,怕是沃克想出来专门磨她心性的。 “总比让她出来继续闯祸强。”沃克没有否认,相反,这一次,他没有再心软,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许久不联系的大哥,将医院地址与床号留下,干脆走人。 有些人,没有受过伤,永远学不会长大。 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弄得这般难堪、自取其辱,也就只是在他这里还能容忍。换做其他家族的长辈,早早地禁了她的足,直接许配人家,送一些简单嫁妆,趁早打发出去,省得丢人。 “你找我,就为了这事?”冷奕瑶啜了一口茶,目光清冽地望向他,并不接他那句话。 奥斯顿昨天的道歉,她觉得尚能过得去,沃克要是准备凭着老师的身份,让她得过且过……。啧,这就要看他的诚意了。 “犯错受罚,理所当然。”沃克目光笔直地看向冷奕瑶,没有一丝迟疑:“我欠你一次。只要有需要,无论何时何地,你尽管开口。” “是你个人欠我一次,还是你代表芳家,欠我一次?” 冷奕瑶放下茶杯,静静地对上他豁然一愣的表情,忍不住,璀然一笑。“你该不会以为,你们调查我,我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从她入帝都的那一天起,跟踪、刺杀、调查就绵延不断,从未停歇。 陆琛的突然到访、赫默的高调接人,都像是在水面上投下一颗深水炸弹,将整个帝都的权贵圈子震懵。换做是她,她也会去调查,突然横空出世的这么一个“外来者”。只是,她能理解归能理解,认不认同、原不原谅却是另外一回事。 沃克浑身一冷,抬头,对上她那双看似满带笑意,实则冰凉的眼。 她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而且,是在那么久之前!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芳家如今视我为陌路。”双手将继承人的位置送给兄长,在别人看来是成全,但是,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哥哥而言,却是最大的羞辱。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看不起他,可唯有他这个弟弟不应该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接收这样的“嗟来之食”。当初,全家上下为此闹得不可开交,就连父亲都差点心脏病发,为此,他远走他乡,四处飘荡,最后,遇上藴莱,才答应来这教学。 冷奕瑶笑笑,谁没点过往,谁没点过去,奥斯顿说,沃克因为一件事与家族决裂,就她看来,绝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地“退位让贤”。总该是某些人让他彻底心冷了,才会干出这样“大义凌然”的事。这点倒是很奇妙,虽然过往能查得一清二楚,可反目的“起因”却雾里看花,猜测不一。 “不管你是芳家的继承人,还是特级班的负责人,在我眼里,你都是个有担当的人。”哪怕全班上下对芳菲然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他作为小叔依旧为她遮风挡雨,即便明知道,这会有损他在圣德高中的威信,他也毫不犹豫,这份心性,她十分欣赏。“这一次,我放过她。与之交还,你记住,你今天答应了我什么。” 话音刚落,她已转身。 门窗一开一合,转瞬间,他面前已经消失了她的踪迹。 沃克沉吟,这么厉害的学生,平生仅见……。 可为什么,他却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桌上秦老师的那娟秀字体,打开“辞职信”,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时隔多年,这么脾性想象的两个人,他与秦老师竟然同样见证。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妙不可言! 只是,不知道M现在究竟身在何方。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非要送冷奕瑶那一本琴谱,难道,真的是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就在沃克陷入深深沉思的当下,特级班的教室简直要翻天炸了! 冷奕瑶一进门,就看到无数震惊的眼光,刷刷刷地望过来。 那模样,就像是捧着坚果的松鼠! 怎么了? 这么短的下课时间,总不能又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吧。 冷奕瑶目光平静地扫视四周,终于,在自己的桌椅旁顿了下来。 这人,穿着一身丝质长裙,在深秋的帝都而言,简直就是一副异样的风景。 身材窈窕、四肢纤细,最关键的是,妆容算是她至今看到的最精致的一人,就连当初盛装出席的冷奕媃都被她比了下去。 看年龄,应该已经超过三十,浑身上下却是处处透出摩登时尚的气息,这在帝国境内,很是少见。 可关键是,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可看样子,全班其他所有人,都一副很认识她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冷奕瑶?”对方见她一进教室,四周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呆,便明白,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下意识,职业性地开始打量对方的身形与容貌。 身高一般,并不是特别的高挑,但是,足够纤细,穿上礼服,会将四肢显现得更加匀称。 皮肤白得近乎发光,像是随便站在一处,就是一个光源体,的确资本过人。 但,最最关键的,是她的容貌。介于少女与淑女之间,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大家闺秀那样的规行矩步,又不是不懂礼仪的无礼狂妄,间于二者之间,偏偏一身从容大气,将一切都能镇住,这样的气场……。 绝了! 她微笑着上前一步,脸上绽开笑容:“你好,容我自我介绍,我是ALEX!” ALEX? 冷奕瑶眉头一扬? 就她原主的记忆而言,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的表情刚刚会是那个样子。 ALEX,帝都时尚界首席设计师!以二十八岁的年纪就稳坐皇室御用设计师,多年来,大到皇家宴请,小到宴会交流,从无失手,设计的晚礼服惊艳国内外无数豪门贵子。 这人,为嘛找上她? 冷奕瑶看了对方一眼,眸中烟波一转,清淡一笑:“你好,我是冷奕瑶。” “常听殿下说您气质姣好,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冷奕瑶那个笑容刚刚落下,ALEX只觉眼前繁花绽放,刹那间,被人从樊荣的工作室中提溜出来,送到高中的不耐彻底消失殆尽。脑子里比照着冷奕瑶的外表与气质,已经开始天马行空,灵感不断飘散而出! 殿下? 陆琛,你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冷奕瑶扶额,忽然发现,这条帝都之路,没有一个男人是能轻易打发的……。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如影随形 “咳咳”—— 数学课的老师扶了扶眼镜,目光在班级扫视一圈,表情几乎很明显:“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除了冷奕瑶,几乎班上所有的女生都见过ALEX设计的晚礼服,其精致奢华,别说是皇室作为典范,就算是放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最受追捧的那一类。可惜,她向来很少接受皇室之外的客户订单,哪怕是高定,一年下来,也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享受到她本人的服务。没想到,陆琛殿下不仅仅邀请冷奕瑶去假面舞会,这简直是赤果果要让她惊艳全场的架势! “冷小姐,别耽误时间了,我为您量身。”ALEX抬头看了一眼气质儒雅的数学课老师,颇含歉意地点了点头。但,也仅限于此。作为皇室派来的人,她不认为,一个老师上课应该打扰她的工作。 眼看着ALEX拿出皮尺,就准备开工,冷奕瑶的眼角微微一抽。 她几乎不用看,都能预料到讲台前的老师脸得黑成什么样。大早上的,迟到也就算了,如果每堂课的老师都被她得罪光了,就实在有点不好看了。她摆摆手,离ALEX稍稍远了点:“麻烦你先到外面稍等,我马上出来。” 请假总比公然扰乱课堂秩序好,两者选其轻,冷奕瑶明智地上前和数学课老师请假一堂课。 眼看全班女生的眼神都随着那个ALEX飘到窗外去了,老师表情很无奈,“你去吧。”大小姐,您想干嘛就干嘛,只是别影响他上课进度。 冷奕瑶出了教室,见ALEX身后竟然还更了几个助手样的人,手里都拿着工具,看样子不像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于是索性决定去木屋那边。 晚礼服,她自己不是不能找人定做,只是太费时间,还要亲自去高定店里面,流程一样繁琐,与其到时候自己再跑一趟,还不如让这群人直接把活给干了。 ALEX以前没来过圣德高中,虽然一直听说是帝国境内历史最悠久、身份最高贵的高中,但直到亲眼看到这些从国外移植过来的树木植物,竟然只是为了给这群特级班的学生打造一个清幽的午休场所,顿时,表情极为微妙。 咯吱——咯吱—— 深秋,树叶都开始一一坠落,她们走在这条小径上,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落叶,许多种类都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比如那垂叶榕,传说中邻国的国树,竟然也会被移植过来。 冷奕瑶推开自己的木屋,随手打开灯源,很快,ALEX一行人终于收起脸上的惊讶表情,开始恢复职业精神。 “请您双手自然舒展,我需要帮您测量肩膀、手臂。”ALEX取出工具,亲自开始一一测量,助手们一边记录数据。三四个人就这么顺着她的四肢开始,花了十几分钟,从手腕、颈项、大腿、小腿、脚踝都一一测量完善。 一套数据下来,ALEX的助手们盯着数据微微发呆,这比例,简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没有一丁点需要避开的缺点。 “时间有点紧,下个月的舞会距离现在,算起来也就是十多天。我会尽快按照你的比例做出最佳的设计稿,烦请留一个邮箱给我,届时我把图稿发你,便于你选择自己喜欢的款式和颜色。”ALEX从来不失误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条,就是万全准备。她绝不会自己主观替任何人做决定,相反,她会设计出自己最满意的三个方案,然后根据对方的喜好来进一步完善与修改。人啊,是一个特别主观的个体,天生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会越看越顺眼,随之体现在精气神上,便会演绎出不一样的风格。这也是,她向来坚信,唯有热爱,才能穿出最美丽的晚礼服的道理。 “好。”冷奕瑶很快与她交换了邮箱地址,从头到尾,都十分好说话。 直到ALEX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还在暗自惊叹,自家殿下果然是不开窍则以,一开窍目光贼好! 站在木屋门口,ALEX踟蹰了一瞬,到底转身,对冷奕瑶说道:“殿下是个非常好的人,我希望,您不要伤他的心。” 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冷奕瑶,但这人虽然还是个学生,却大气从容。 宫中上下都疯传,大殿下如今像是改头换面、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当初的自傲与狂放不羁如今已经渐渐沉淀下来,成为一个日渐沉稳的男人。 她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当初皇家机场事故的原因,但,从这个女生的身上,她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自己二十五岁进宫开始为皇亲贵族设计服装,三年坎坷、逆境求生,最终二十八岁攀上首席的位置。期间,见过陆琛、陆冥殿下的次数数不胜数。人人都道,与大殿下相比,陆冥殿下简直是更完美的皇位继承人人选,她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对于像自己这样一介平民出生的设计师,能不论因果、只以结果说话,升她为首席设计师的人,从头到尾,皇室上下,唯有陆琛殿下一人。 虽说别人都说是因为陆琛殿下心性自由洒脱、恣意妄为,但,她相信,正是因为这样,陆琛殿下才是最纯真的一个人。 冷奕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陆琛是个非常好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否则,当初,她早就任他死在回帝都的路上,而不是替他明枪暗箭挡了那么多。只是,不要伤他的心…… 她目光一转,微微叹息,这世上,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她何尝想要践踏别人。只是,耳边似乎还传来一个男人低低的轻笑,随即,耳垂微微一痒,她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一捏。 ALEX见她表情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怕对方觉得自己交浅言深,道歉了一句,匆匆带人离开。 想着,或许,自己帮对方做出一条极致梦幻的裙子,届时压下全场所有名媛的风光,陛下亦会为陆琛殿下的目光而惊叹……。 毕竟,这场皇室假面舞会的真正意图,明眼人心照不宣,至于冷奕瑶一个外地人是否知道其中详情,到时候就只能看殿下的了……。 等冷奕瑶重新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全班的人,都恨不得找她把ALEX的联系方式要到手。开玩笑,即便这一次做礼服预约不上,下一次或许还有机会呢? 女孩子的衣帽间里,永远缺一件新衣服——这是至理名言! 拉拉杂杂一大堆琐事,冷奕瑶被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好像无论年纪大小,女孩子爱美的天性,永远不会变化。 等周三,下午放学的时候,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已经知道冷奕瑶不仅收到了此次皇室假面舞会的邀请函,就连皇室御用设计师ALEX都亲自登门为她量身定做礼服。 有时候,人的情绪是很复杂多变的。 对于一个同水平的对手,当原本你们处于差不多的水平线,有一天,忽然发现对方领先于你,嫉妒、愤恨、气恼,这些负面情绪会纷纷将脑子充满。可当对方的出发底线,一开始就与众不同,有别寻常,那么,攀比的情绪便不会这么简单地出现在自己心上。 虽然,冷奕瑶刚来学校的时候,以一介富商么女的姿态突然转学,引来了不少瞩目,可当她继承家族集团百分之四十股权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不满与不平就已经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艳羡与憧憬。 “今晚有重剑课,女神,你选了两项社团活动,钢琴课上了两次,可重剑课却还没来过一次。”罗德一下课,就冲到冷奕瑶的面前,非常靠谱地给她介绍晚上的课程安排:“重剑馆在学校的最西面,所有的器材都由学校事先安排好。一个老师,四个教练会全场教学。第一堂课是入门课,可惜你已经错过了,不过没关系,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他一边说,一边比了个重剑突刺的姿势。 蓼思洁翻了个白眼,坐到冷奕瑶的身边:“你别听他自夸,要说重剑,学得最好的就是晨芝梵了。别人可是有八年的资历,他一个才学三年的新手,也好意思说来指点别人。” 罗德被怼得一脸通红,偏偏事实面前,无话可说。在班上,成绩有奥斯顿引领群雄,在重剑课上,晨芝梵无论是姿态还是实力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只是,每次他好不容易和女神接近了一点,就被蓼思洁拆台,这要不是看在同学的份上,他早就抓狂了。 “不用。”冷奕瑶收拾好东西,随意答了两个字,优哉游哉地起身,朝着重剑馆的位置走去。一共就选了两项社团活动,钢琴是因为M的推荐,至于重剑,她完全就是为了修身养性。赫默当初手把手地教了一遍,如今她体能又在逐渐恢复,这种运动于她而言,不过是小菜,图个乐呵。 罗德和蓼思洁互看一眼,有点更不上节奏,不用?不用是什么意思? 倒是晨芝梵,若有所思地望了冷奕瑶背影一眼。眼底,透出一抹期待。 重剑课的人,相对于人气爆棚的钢琴课,并不少多少。毕竟,居于贵族四运动之一,在圣德高中,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把这个视为基础技能。不过,真正能玩得好、玩得精的人,就如蓼思洁所说,晨芝梵绝对是翘楚。 眼看,晨芝梵被教练喊到前排,向所有学生做示范的样子,冷奕瑶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眼。 晨芝梵在班里从来都是低调含蓄,除非触及到他底线,否则,他从不轻易露出喜怒。以这个年纪来说,算是情绪把控得非常好的苗子。不过,这些在他拿起重剑的时候,就瞬间被抛却在脑后。 像是一下子,整个人的气势都瞬间一变,从温和的墨竹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器。当他右手刺出一击,瞬间压住教练的攻势,同时击中对方胸膛的时候,那种极致的速度与干练的动作,几乎掀起四周一阵喧嚣。 可脱下头盔的那一瞬,他却像是又恢复了往常。 “冷奕瑶。”老师在前面点名,全场倏然一静。 “到。”她应了一声,侧头,轻轻看了老师一眼。 对方似乎在打量她的身形:“有没有练过重剑?”老师其实很苦闷,全班的人来上课之前都有底子,教学起来也方便,可冷奕瑶,开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他课上露面,关键是,他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基础。要如何入手,从哪儿入手,他简直有点头疼。 “算是玩过一次。”还是在白泽,由某人亲手教导。她侧头,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 玩过?还是就一次? 重剑老师和教练们互视一眼,忽然有种扶额的冲动。可到底是特级班的学生,不好慢待,于是发话让其他同学都自由联系,他自己走到冷奕瑶这边来,准备教她基础。 晨芝梵想了想,亦往这边走来。 于是,罗德拉着蓼思洁一起,冲着她这边围观。于是,短短时间内,一小圈子的人集聚在一起。 “随便选一把趁手的重剑。”老师冲着旁边的展架对她道。 冷奕瑶看了一眼,制式都一样,随手挑了把,食指与中指合拢,看似漫不经心,却轻而易举地将剑柄勾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在众人惊愕间,她手持重剑,立在中央,目光平静,姿态从容,光影落在她的身后,像是雕刻出一副极致的画卷,凌然飘逸。 所有人,包括晨芝梵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冷奕瑶一个突刺,笔直朝着老师袭去。 握在手中的重剑下意识地朝着面门一挡,可是,并未听到重剑相击时的重响! 所有人目光一惊,却见,冷奕瑶一个回身,竟是收放自如,突刺出去的那一剑竟是看看落在老师的鼻尖三公分的位置后,迅速撤开。 那腰身,柔韧得像是这一进一退不过是他们的幻觉一般,快如闪电。 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光影闪过,倒老师摆开防御姿态的时候,她竟然就已经结束了一切动作。 这,这已经不完全是有底子的问题,而是,才华惊世! 老师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见冷奕瑶忽然摇了摇头:“果然,才玩一次,根本没法掌握要领。” 没法掌握要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老师的表情,几乎是大写的尴尬! 罗德和蓼思洁这一刻,终于明白冷奕瑶在临来会馆前说的那一句“不用”是什么意思了。 太特么打击别人自信心了。 冷奕瑶既然说是只玩过一次,就真的是这样,装逼这种事,她不屑去做。所以,天赋异禀成这样,老师简直是用来给她当摆设的? 冷奕瑶抬头,发现,所有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诡异,活像是生吞了鸵鸟蛋似的,于是耸肩一笑:“要不,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打发时间嘛,反正当初练这个,是为了代替弯刀的手感。如今看来,重剑比弯刀,至少从外形来看,更具美感。 老师:“……。” 教练:“……” 罗德和蓼思洁:“……” 第一次看到别人新手上课,这么跩的。偏偏,还跩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这一次的重剑课,冷奕瑶“虚心求教”,真的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只是,那进步速度,别说是罗德看得心酸怅然,就连晨芝梵都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重剑练得跟玩似的。 天底下从来都有“文武双全”的传说,但,那都是出现在极少极传奇的人物身上。可当星期一,冷奕瑶成了秦老师唯一的钢琴学生开始,到今天,堪堪从起步学习重剑,期间的进步之快,简直用“神速”来形容都不为过。 别人,奋斗了三年五年十年,到她这里倒好,分明没看出使了什么力气,结果分分钟能将人秒成渣! 气不气?无语不无语? 全特级班,今晚得出一个结论——论刺激圣德高中学生的神经系统,冷奕瑶若论第二,大抵,全帝国找不出第一。 这一周,全校师生显示被冷奕瑶继承家产惊了一把,后来,先后被她社团活动吓得一呆。等他们反过神的时候,冷奕瑶早已经不在圣德高中,而是拍拍衣角,去了军校。 如果说,圣德高中的上下是已经逐渐习惯了冷奕瑶的“深不可测”,军校这边的人,迎接她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热泪盈眶”来形容! 太不容易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终于盼到冷奕瑶周五来军校了。 他们眼睁睁地望着冷奕瑶——身后的胖主厨,一脸见到救世主的表情,恨不得挥泪而下! 真他妈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们以前吃的军校伙食就是猪食啊好不好! 冷奕瑶在军校的那两天的伙食吃下来之后,再恢复到原本大锅饭的水准,简直是让他们痛不欲生! “太好了!”罗拉一马当先,快步走到冷奕瑶面前,就差死死地握住她的手,大叫一声“你终于回来了!” 冷奕瑶头一次发现,原来,吃不仅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还可以改变一座学校。 转头,对上胖主厨憨憨的表情,冷奕瑶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还未说话,忽然被人一拽,就在罗拉和女子班一众女军官惊声轻呼的同时,金斯?坎普一脸沉静地拽住她……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章 什么情况 金斯?坎普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想到前两天传来的消息,脸上微微一紧:“你准备参加皇家假面舞会?” 帝都请帖在这周已经陆续发出,关注着这次舞会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盯着邀请函的动向。作为皇家首席设计师的ALEX毫不避讳地直接出现在圣德高中,为冷奕瑶量身的事情如今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他实在猜不透,冷奕瑶为什么要放任陆琛这般大张旗鼓? 听到金斯?坎普的问题,冷奕瑶脚步微微一顿,仰头,看向他的脸。无疑,对方长得极为养眼,特备是在早晨的军校,当阳光洒落在这一片纯粹的土地上,这个人身上的气魄被尽数描绘。这还是距上次一起巧遇在是中央公园赏灯之后,第一次碰上。 她知道金斯?坎普的心性非同寻常,虽然她亲手把他打到医疗室里,让他在全军校的人面前摔下神坛,但,他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自己没有她强的事实。甚至,在隐约发现她体能问题的时候,也仅仅是私下提醒她,而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分毫。这一点,从全军校人今天竟然齐齐欢迎的场面就能看出。 她原本只是随手挑了个人立威,没想到,身为帝国军火库集团的嫡子少爷,竟然会有这样的气度,这的确让她有点意外。 相较于有些人的执迷不悟,金斯?坎普是个输便输得坦荡的人。 她并不讨厌他,但也有点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关注这次的皇室假面舞会? 陆琛这次明面上是举办舞会,心底里怎么打算,她其实能猜出一二。皇室机场的事故,人证、物证皆被人抹杀,除了引蛇出洞,没有更便捷的方法。皇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在真正的继承权被公之于众之前,那永远只是个无法坐实的头衔。 这一场舞会,远不是外人想象中那么简单的热闹盛宴。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知道陆琛别有用心,赫默也没有强制拦住她的意思。 她很明白自己眼前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只是,懒得向任何人解释。 她垂下眼帘,轻轻一笑:“听说这场宴会是帝都一年中最盛大的皇室活动。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觉得我应该错过?” 金斯?坎普的指尖微微一动。 他见过冷奕瑶的这个神色,就在那晚看灯会的时候,站在兔子灯下,微微敛起笑意,目光平静中藏着深邃的样子。 看不清她的心思,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她似乎随时随地都站在高处,俯视着帝都这错综复杂的风云,在他以为她被搅入浑水的时候,其实,她才是最清醒、最高深的那个。 忽然,浑身一松,还未出口的劝解烟消云散。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约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连什么时候该担心,什么时候该沉默都忘了。 眼见金斯?坎普的表情松动了,其他围观的人员微微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时间不早了,马上要上课了。”冷奕瑶特意挑的是早操结束的时间,上午的课都是军事理论课,非常容易打发。她朝胖主厨笑了笑:“中午的时候,麻烦多做点点心。” 声音一落,别说是女子班那边,就连混合班这边都传来几声口哨。 胖主厨憨憨地躬身,“明白,冷小姐。”说罢,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像是压根没有听到所有人在那起哄一样。 作为一个厨子,这大约是最好的赞赏。毕竟,每一个都热烈期待着他的手艺。 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欢快起来,大家肩并着肩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罗拉与副班长趁机走到冷奕瑶的旁边:“你这出去一趟简直够厉害的啊。新闻上都播了,帝国女继承人啊,马上还要参加皇室最盛大的晚宴,估计,很快就要有人向你求婚了!” 两个人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是一种纯粹的为她高兴的快乐。毕竟,在帝国而言,女子最大的幸福便是婚姻。 只是,求婚? 冷奕瑶目光闪了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那个人贴在她耳垂边,耐心摩挲轻咬的样子,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她才十七岁,还是刚刚才满没几天,结婚?”金斯?坎普从旁边走过,轻哼一声,满脸无语。 其实,在小城市,未成年女子早早结婚的例子多了去了,不是每家每户都有那么好的条件,能够一直把女儿养大到二十二岁法定结婚年龄再成婚。罗拉和副班长互视一眼,却并没有反驳金斯?坎普的话。的确,以冷奕瑶如今的身价和条件,完全不担心嫁不出去。最为千金小姐,她身份与她们这群女子班的普通军官不同,可她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们。 “作为金斯集团的继承人,你这么清楚这次皇室假面舞会的邀请函动向,该不会是你也受邀参加了?”罗拉和副班长的表情微微一顿,随意恢复正常。冷奕瑶知道,以她们的出生,并不可能收到邀请函。但是,金斯?坎普就不一样了。哪怕,金斯家族没有适婚的女子,作为这般特殊的力量存在,皇室也不可能怠慢了他们家族。 金斯?坎普撇了撇嘴:“当然。” 不过,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席就是了。 看了冷奕瑶身边的女子班军官越来越多,他加快脚步,没有多做停留。 “其实,金斯?坎普人挺不错的。”他一走,其他女军官都随意了些,一开始,她们结束早操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往校门口看。毕竟是周五,总觉得冷奕瑶应该会来,谁知道,混合班那边见她们不走,也干脆留下来了,于是像是多诺米骨牌效应似的,越来越多的学员军官留下来。相较于之前对她们的视若无睹或者略带鄙夷,如今,因为冷奕瑶的出现,大约是怕金斯?坎普膈应,谁都没敢给她们白眼看。这是拜谁所赐,她们心里都清楚。 冷奕瑶笑笑,不得不说,军校里面的人,实力强弱是衡量一个人最终结的标准。混合班的人如今也开始学会改善对女军官们的态度,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再打他一顿。”她耸耸肩,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旁边的人只当她是开玩笑,殊不知,以她的性格来说,除非必要,否则自己的软肋被人拿住……对方往往只有一个下场…… 冰冷的寒气从眼底滑落,再抬头,她已一脸笑意地朝着女子班的众人摆手——她们教室并不相同。 今天上午的军事理论课,有点另类。讲解的是弹道辨别和狙击伪装。 前者略显枯燥,因为弹道辨别这种东西,最重要的还是靠实际经验的积累。任教官在电子屏幕上画出无数的角度、弧线以及示意图,底下的学员们看得都一脸乏味。有这时间,还不如直接在训练场上,一边烧枪,一边对照着讲解更有意思。 至于后面,讲到狙击伪装的时候,就截然相反了。 一阵阵的爆笑声,压都压不住,简直要将教室的屋顶都掀翻! 教官竟然叫了两个学员,站在讲台前,互相给对方化妆,条件是,一个是在夜间伏击,一个是在白天荒漠狙击。 于是,一个人拿起墨盒,看都不看地直接朝对方的脸上抹去! 夜间伏击嘛,自然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可对方对墨盒过敏,死劲地打喷嚏,化妆的那位男军官又没有经验,眼看对方唾沫星子都喷到自己身上了,一脸嫌恶地往前又凑近一分,结果,对方一个大喷嚏打过来,直接把刚刚上了嘴唇和鼻子方位的染料统统呛回了化妆者微微张开的嘴里。 “呸呸呸!”混合着鼻涕与墨盒的味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到嘴里,眼看着那人抹了一把脸,目光阴沉地盯着手心上的液体,所有底下在座的人都为他配音道——求心理阴影面积! 哈哈哈哈,只是,那些东西喷在脸上的样子实在太过斑斓了点,就跟一下子脸上长了无数颗黑痣一样,特别是嘴角两颗,跟媒婆痣一模一样,还一大老爷们呢,以后干脆换装成女装大佬去伏击,效果绝对一流! 下面一路笑喷的声音,几乎把他所有的耐心宣布啃光了,他果断摔了墨盒,就追着那人开打! 教官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就眨眼的功夫,两个人竟然在教室里上钻下跳,跑了五十来米。 这,这特么的是兴奋过度吧! 周一到周四的时候,怎么一个个怂得像条死狗似的,一到今天就这么生龙活虎! 教官目光直直地朝冷奕瑶的方向看过去,整个混合班那么多人,就她一个女生,再显眼不过! 偏偏今天金斯大少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就坐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起欣赏“好戏”的时候,连嘴角的弧度都同样翘着! 教官表情诡异,正准备说话,门口忽然有传讯员急匆匆地跑来! “报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看就是连口气都来不及喘,飞速奔过来。 鸡飞狗跳的教室里瞬间一静。所有看笑话的人嘴角一僵,脸上的笑容顿时收回。 不得不说,内讧可以,在外人面前丢脸就有点过了。 一时间,所有人整好军容,又重新恢复成往日那高傲出色的军官模样。 “什么事?”教官看了一眼传讯员,平时如果不是大事,都是等他们下课了之后,在教员室的时候再说,怎么今天追到门口了。 传讯员目光古怪,却隐含激动,像是强自在压抑什么,脸上一阵翻涌,最后,小步快跑到教官耳边,掩住口型轻声道:“接上级指示,下午元帅将莅临军校。” 寥寥数字,却是将教官整个人钉在地上! 元帅! 竟然要来军校? 他自入军校执教这么多年,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你——”教官声音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太大太高,几乎有点变音走形,一时间,深深吐出一口气,压住心跳,朝着传讯员道:“消息可靠?”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或者是重大考核时间,元帅为什么平白无故会来这里? “确定,是军部直接打来的电话!”传讯员敬了个礼,一脸郑重! “那你还傻愣在这干嘛!快去广播通知啊!”教官脸色一遍,恨不得抽对方!既然是真的,还不赶紧去全校广播,等着元帅都到大门口了,他还在一个个跑教室挨个通知吗?还捂嘴,捂个屁!视察的是他们这群教官吗?分明是这群学员!他们不知道这消息,通知教官有什么用? “我,我现在就去。”接到消息是瞎蒙了,校长又不在,其他领导早上基本上没露面,他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朝着军校内最好的混合班跑过来。毕竟,能镇住这群牛鬼蛇神的教官,在学校教员中排名第一。谁知道,被妥妥地嫌弃了。 他一个转身,像是背后着火了一样,朝着通讯室跑去,准备全校广播。 底下的人,只看到教官和那个传讯员表演了一番“变脸”,正在好奇,从来泰山崩于眼前都都不动声色的教官到底听到了什么消息,竟然会露出这么吃惊和不淡定的表情。 就看他忽然一个纵身,跳下讲台,声音正式而严谨:“全体起立!” 所有人意识到情况不对,下意识挺直胸口,“唰——”地起身。 整个教室,动作极为一致,笔直干净! “接上级通知,今天下午,元帅大人将莅临军校!”语毕,目光冰冷地落在刚刚追逐打闹的两个学员身上,“如果谁敢出岔子,别怪我不顾情面!”。 两个人浑身一抖,像是瞬间被人插了一把刀在背后。 “遵命!”心底是翻天巨浪,脸上是一片静默! 这他妈的果然是个大新闻! 元帅竟然要来视察军校? 怎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全混合班的人,一脸问号,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直打鼓。 那可是元帅! 从来只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神一般的存在,今天竟然就要见到真人? 上午的课,别说是学员,就连教官们都没有心思再教下去。喊了一句“全体解散”之后,所有教官在广播通知下,集体去了会议室,视频链接校长去寻思下午的安排了,哪还有心思管他们。 于是,今天的食堂,聚集人数之多,表情之诡异,简直是前所未有。 大多数的男军官是疯了,开心疯了的那种。但凡从军的那一刻起,谁不梦想着能有一天亲眼见到元帅? 就因为太兴奋了,所以,竟然没有人发现,女子班这边,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冷奕瑶照旧坐在这边这桌,一脸随意地等着午餐,像是压根没看到一桌子的人都齐齐盯着她的样子。 罗拉和副班长嘴角同时一抽,其他人不知道元帅为什么在日理万机中抽空来军校,她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们可没忘记,帝国第一将帅可是亲自为某人送过下午甜点的! “那个……。”副班长咬了咬唇,正准备开口。忽然,有人大声惊呼了一句:“烤鸡,今天中午的午餐是烤鸡!” 果然是冷奕瑶回来了,伙食直线上升啊! 还从来没有在军校食堂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一声喧腾下来,所有人都要化身为狼,一边匆匆地跑向窗台打菜,一边兴奋地聊着下午的话题,气氛之热烈,弄得副班长到嘴的话都全部咽了下去。 得,看冷奕瑶的表情,压根一定惊讶的神色都没有,看样子是一点儿都不吃惊。 她们还是去吃鸡来得更好。 眼看食堂里的气氛随着不停从窗口里流出来的美味再上高峰,冷奕瑶一手乘着下巴,一手随意地挑着发丝,呵,“山不过我我就山”吗?她倒是要看看,赫默准备玩什么花招! 为了下午精力充沛,今天中午的午休时间,全校上下极为安静。 下午两点,教官们已经在门口铺好了红毯,一脸战战兢兢的校长都已匆忙赶来。学员们都已经在操场列队站好,场景极为雄壮。 这还是第一次,元帅莅临的通知不是直接下到他那去,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学校来的,简直吓得他要心脏病发。 下意识地在往混合班的列队看了一眼,只可惜,人太多,他压根看不到冷奕瑶。于是,朝着他们班的教官招了招手:“冷奕瑶呢?”据他推测,除了这么个原因,元帅不会突然有这么一项行程。该不会是在学校里受了欺负,回去对元帅说了什么吧? 可是,不应该啊。她当着他的面,把全校学员中武力值最高的金斯?坎普都打成那样,还有谁会不自量力地去找晦气? “在队列里,因为身高原因,这边看不到。”教官睨了一眼远处,混合班的位置并未少人,应该是冷奕瑶的身影被人挡住了,又或者,是她不愿意显眼? “那就好,那就好。”校长轻轻虚出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总觉得,后背都湿了。 “来了!”身旁的教官忽然叫了一声!所有人目光笔直望向门口—— 果然,数辆军界的防弹装甲车开道,紧跟其后的是三辆黑色加长轿车。 上至校长,下至学员,表情同时一紧,站好军姿,目光热切地朝着那轿车望去。 当赫默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冷奕瑶清晰地听到身边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她稍稍侧了侧脸,望过去。 今天,赫默一身戎装! 军绿色的笔挺外套随意披在身后,近卫兵们团团站在他身侧,紧紧围绕、以最精准的姿态守护他的四周。 他走路时,神色从容地经过红毯,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对于这整座军校的严阵以待、极致臣服,没有任何表情。 是了,他本就万中无一、高高在上,永远俯瞰众生。 只是,今天这副出场,实在是帅到惨绝人寰! 她低头,眼底微微露出一丝莞尔……。 “参见元帅!” 主席台上,所有的人员,无论军衔大小,瞬间拜倒! 主席台下,所有的学员,无论男女,如出一辙! 偏,只有她一人,站在不显眼的位置,傲然挺立,独树一帜。 只可惜,除了她身边左右的人能够发现,如今,其他人都低着头,根本无暇顾及,竟然还会有人,见到元帅不去行礼! 金斯?坎普就站在冷奕瑶的前面,只可惜,他背后没有长眼睛,所以,根本无从发现。 如果说,刚刚,在那乌泱泱一片的绿色军装中,想要找到一个人很难,那么这一瞬,赫默抬头,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的位置。 校长抬头,忽然有点晕眩! 他竟然看到从来冷冽冰寒的元帅在笑! 真的在笑!还笑得那么一脸神色慵懒! 他下意识地顺着赫默的目光望过去,但看到站立不单膝跪地的冷奕瑶,瞬间,什么都懂了! “都起来。”淡漠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播出来。瞬间,所有人听命起立,刚刚那一丝动静,并未来得及察觉。 “大家训练照旧,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军校的训练日常,无需紧张。”赫默轻轻地看了校长一眼,脸上的笑意已经转淡,化为平静无波。 教官们心底咯噔一下,不知道,元帅这话是什么意思。训练日常?难道是觉得他们训练的不够艰苦,才来敲打他们? 可不应该啊。 元帅手边的事情堆积如山,哪有闲情管学员的训练日常? 更何况,最近军校也没闹出什么事啊。 就在一众人心里直打鼓的时候,校长反而因为察觉出了什么,淡定起来了。“是!”他一个敬礼,什么废话也不多说,直接让教官领着各自班级的人,去训练场。 “找最擅长的项目来训练!别丢了咱们的脸!”这话一落,所有教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行动。 冷奕瑶跟着混合班所有人被带到了野靶区。 “今天下午,我们训练移动靶射击!”教官的声音清晰响亮!所有人笔直地抬头望向他,似乎背后被钢钉钉着一般,拿出全部的精神动力,浑身笔直、动都不动。 移动靶,在冷奕瑶来这之前,是混合班的保留项目。基本上,无论是什么时候比试,其他班都没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与普通的烧枪不同,军校的移动靶射击是以小口径枪械立姿向距离100米至300米的移动靶射击。 不仅仅是靶子距离远,移动速度快,还要求射击者对与射击地线平行方向的移动目标在限定的2。5秒时间和10米区域内进行跟踪射击。每发射击之间只有短暂的间隔供射手分析、判断和准备。射击一经开始,就必须连续射完规定的弹数,不得中断。因此,要求具有极致的思维敏捷、反应迅速、准确的判断能力和良好的心理自控能力。 这是最能体现水准的一项训练展示,也是混合班的拿手项目,只是,教官显然忘了,冷奕瑶自从入学以来,还没有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训练,更不用说,他们都没有看过冷奕瑶拿枪。 于是,刚刚还兴奋过度的众人,当看到冷奕瑶也同样取了一支狙击枪站在起跑线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忽然一凝……。 对于一个没有受过军校专业训练的人,身手好,可以靠着其他途径来练习,但是这种移动靶射击,就完全不是野路子能掌握的了的。教官看似选了一项最好的展示,实际上,却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所有人还来不及脸色难看呢,就见冷奕瑶已经随着哨声吹响,迅速朝着既定区域快速奔去。 在众多高壮男子间显得格外较小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蹦出的爆发力,将所有人都惊得一愣。就见她双手持枪,一手抵住枪托,一个轻点,第一个移动靶他们还未来得及看清,已经瞬间被她击穿! 第二个靶子紧随其后,分明之间相差了150米的距离,她却像是连瞄准的时间和精力都不需要,手指扣动,一发子弹落地,第二个移动靶随着击倒! 越到后面,她的动作越快! 从地上掠过的速度,简直比猎豹还快,分明像是风从眼前席卷而过。 他们只觉得耳边的枪声从未停过,像是一枪一枪,不仅仅击穿了那些移动靶,还打在了他们的胸口处! 没有可比性! 什么叫行云流水?什么叫一气呵成? 原来,当真有人,可以一脸气定神闲地站在终点处,头都不会,便已知道,她创造了记录! 望着电子显示屏上,露出的满环成绩,所有之前还默默为冷奕瑶担心的人,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妈的,让你自己膨胀!看,什么叫全才!他妈的,别人一周来军校两天,连集体训练和早晚操都不参加,也可以完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膨胀! 一时间,握着枪柄的手心都攥紧了! 而就在这其中,教官的脸色一变再变! 先是发现自己漏算了冷奕瑶没有参加过移动靶设计训练时的冷凝,随即是看到冷奕瑶惊艳身手时的愕然,再是看到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满环成绩时的惊叹,现在呢?现在是看到赫默竟然漫步走来,徐徐鼓掌时的心惊肉跳! “啪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密集的枪声中,竟然激得所有混合班的人后背一挺。除了还在射击的学员,所有人转身,直直地望向赫默,却见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向一人。 嘶—— 冷奕瑶! 望着元帅这么笔直的目光,还有那唇角微微挑起的弧度…… 为什么,他们竟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这次不是九十八环?”他挑眉轻笑,器宇轩昂的脸上一片深意,唯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像是尽数要印在心底。 九十八环?什么意思? 除了冷奕瑶,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惊。 元帅这话的意思是,他和冷奕瑶原本就认识? 冷奕瑶随手摆弄着狙击枪,淡淡一笑,“那次是逗你玩,你不也是。”说的是上次他来军校的时候,他们在枪房试用的那把DSR—1狙击枪成绩。她和赫默都没有用尽全力,两个人都是留了余地。 可她这话一落,四周左右,包括教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奕瑶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元帅说话? 呵斥的话还未开口,教官就看到校长死劲地给自己使眼色。他下意识一僵,目光顺着元帅的神色转到他身后的近卫兵身上。今天,来的没有最受器重的弗雷上校,不过,这群人都喜笑颜开地望着冷奕瑶,显然,都是熟人……。 别说是教官,就连金斯?坎普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其他混合班的人了。他们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句惊叹——天啊!我同班同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竟然敢当众调侃元帅! 关键的是,听到她这样的话,元帅竟然还不生气,一脸理所当然地把她那句“逗你玩”当做大实话,直接收下。 “中午的伙食还满意?”他笑了笑,见冷奕瑶的神色一如既往,像是没有记得那天早上的事情,一脸坦然,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甚至隐约有点无奈。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元帅府,这几天一下课就直接回了别墅,哪怕他派人去接她都眼角都不扫一眼的,如今不到军校来找她,是等着她直接去参加皇室的假面舞会,给陆琛那小子创造机会? 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冷凝,他脑子里慢慢地露出陆琛的面容,顿时回了那个幻影两个字——做梦! “又不是第一次吃,这个问题需要问吗?”冷奕瑶发现,当赫默想要干一件事的时候,再细枝末节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震撼力也堪比原子弹。看着四周左右中午一起吃饭的人就知道,他们的表情是——我的神!那厨子是元帅专门为冷奕瑶安排的!我们竟然沾了光! 面对冷奕瑶的“尬聊”,赫默从头到尾一脸从容,像是没有被人当面不待见一样。 这他么的,就太考验一票军校军官的心理承受极限了! 那可是双手沾满血腥,一个命令就能掀起军界大清洗的元帅,举手投足、举重若轻,偏偏,今天的微笑,比会见领导人的时候要亲近一百倍都不止。谁能来解释解释,这,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不清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眼前的情势是很明显了,元帅完全是冲着冷奕瑶来的,可惜,某人心情一般般。 “那个……。”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校长一脸笑呵呵地走出来:“冷奕瑶,你下午的移动靶训练已经结束,不如为元帅领路,好好参观一下我们军校?” 这是睁着眼睛在说瞎话了。混合班打完移动靶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何必非要选她? 不过,她耸了耸肩,倒是没有异议。将枪放回原位,抬手一比:“请。” 目光清湛,不疾不徐,分明没有一丝羞怯的模样。 所有人越发搞不懂他们两人的关系。 唯有赫默,恨不得按一按眉梢,早知道急功近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初就该缓着来。不过,他只是咬住她耳垂,气应该也早就该消了……。 挥退身后的近卫兵,他跟着冷奕瑶去了北操场的位置。 “这边是搏击术训练场……”她“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一个“领路人”的身份,还真的给他开始讲解军校里的一草一木,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操场上,冷奕瑶压根没管别人的目光,倒弄得赫默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多。 他是不是能理解为,某人还在恼羞成怒? 否则,不会为了这么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接触,就气到现在,还压根不在意她认识他的事情曝光在全校师生面前。毕竟,他刚刚只是在混合班的面前说了那些话,现在,她带着他这么饶了一圈,估计全校的人都该知道他们关系匪浅了…… “你今天很爱笑?”冷奕瑶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满含危险地看着对方。 “还好。”他心情好,一点都不生气。毕竟,知道自己心仪的女人就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相似的事情,才会气了这么久,谁都会心里暗爽。 冷奕瑶挑眉,还好?她看他压根不仅仅是还好,是心花怒放吧。 撩拨她就这么有意思? 当她真的是吃素的? “你来。”她伸出一只手指,忽然勾了勾。 赫默安之若素,跟着她的脚步,往教学楼的位置走去。 两人的脚步越来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情形,想要从近卫兵的脸上发现点蛛丝马迹,却发现,这些人眼底里遮不住的疯狂笑意。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奕瑶却没顾忌身后那一众目光,带着赫默直接拐进教学楼一层的主干道上。 因为下午没有一个人在教学楼,整栋楼的灯光都没有开,走道上一片晕暗,除了远处的阳光,这里一片静谧。 走得好好的冷奕瑶,却突然一个闪身,伸出右手,直接将某人压在背后的墙面上! 他的身高比她高上很多,可此刻,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一个巧劲便将他所有行为能力全部封住! 瞬间,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陪你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在胖主厨的手艺下,伙食越来越好的缘故,还是,那晚在温泉旁的匆匆一瞥,她胸前的起伏,似乎越来越惊心动魄了……。 赫默被她压在墙上,垂眼,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身上的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忽然有点干。 目光顺着她那一段玲珑有致的曲线慢慢上移,渐渐划过她的洁白纤细的颈项,粉嫩精致的耳垂,最终,落在那一双红艳娇俏的唇瓣上,目光微微一深,却是,一动未动。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来视察?”伏在身上的躯体微微仰起,那一双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深深浅浅的落在他的脸上,让人测不到她心中所想。只是,唇边的那一抹弧度,却危险至极:“怎么,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约定了吗?” 她来帝都的时候,分明和他沟通过,而且,双方也爽快达成一致,不过早曝露她投身他的背景。是谁当初深明大义地一脸深表同意,如今却背道而驰,恨不得昭告天下? “此一时、彼一时。”他笑,慢条斯理,眼光一闪,顺着她那微微湿润的唇角挪到她那双眼睛上,良久,意味悠长:“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 对待下属和对待自己命中注定的女人,当然手段截然不同。他展眉轻笑,轻轻舔唇,邪气横生! 这么多年才碰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不好好抓住,怎么可能! 冷奕瑶简直要给他气笑了。 感情,他想沉默就沉默,他想高调就宣示,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看她是给他面子太久了,久到他以为,什么事情到她这里都该理所当然。 另有所图? 那也要看你图不图得上! 眼底异色一闪,她忽然往前又靠近一分。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比上次“同泡温泉”还有紧密,她的鼻息间带着淡淡的兰草芬芳,落在他的周遭,瞬间激得他浑身一紧。他垂眼,看着她越靠越近的身体,分明身高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只能凑到他下巴的位置,可这一刻,她的气场,却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他几乎是期许地,等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果然,伏在身上的娇躯缓缓移动,除了双手压在他的手臂处纹丝不动外,她的气息顺着他的脖子,一路蜿蜒向上,直到,停在他的喉结处,倏然不动。 那一处,忽然变得极为敏感,她呼出的气体像是比空气更冷一些,喷在那里,他竟然背后顿时密密麻麻地一颤。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反应,豁然一笑,那笑声喷薄而出的气流,带出一丝暖意,就这么冷暖交加,落在他的喉结处,魅惑得他连呼吸都开始加速。 心,就像是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偏,这个时候,她忽然停止了动作。 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最难耐的折磨。 身前是温香暖玉抱满怀,严丝合缝、不留半点缝隙,馨香软嫩的身体全然落在怀中,还是她自己“投怀送抱”,身后,是冰凉的墙壁,刚硬如铁、冷冽冰寒。 他眸色一深,果然,是只妖孽……。 再不耐等下去,他双手一个使劲,准备化被动为主动。 只是…… ? 双手的力道像是碰上了极致的桎梏,竟然连一丝余地都没有。别说是反客为主,竟然离双手离开墙壁都有点距离……。 悠然自得的脸上,倏然一惊,随即他目光,第一次带着惊愕和不可思议地落在冷奕瑶淡淡的脸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见过她的身手,自然,很久之前,亦明白她深藏不露。 却从未想过,她,竟然强到这般地步! 男女天生力气上的差距,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哪怕再艰苦训练,女子体力上远逊于男人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可是,如今,他被她钉在墙上,竟无法挪动丝毫? 惊愕交错之后,便是深深的讶异! 他清楚地记得,她和埃文斯交手的时候,身手灵活、举止快捷、迅雷不及掩耳,但,选择速战速决,便是因为她清楚自己体能上的确实。可现在,却能做到这个地步?是她进步太快,还是她掩藏太深……。 一时间,赫默的眼神如暗界幽冥,深不可测…… “我最不喜欢处处被动。”冷奕瑶却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一样,淡淡地抬眉,就这么静静地烟波流转地停在那。何止是看着吃不着,完全是将他控在手心,让人抓心挠肺! 她轻笑,眼底一派风轻云淡,可惜,眉梢的魅惑却让赫默微微一震。 “喜欢撩我,嗯?”最后一个“嗯”字,微微仰起,像是一把软软的蒲扇,撩动心扉,氤氲在她唇边,呢喃细语,又像是在烟波浩渺的湖边,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赫默被眼前的艳色掠去所有神色,一时间,目光微顿,竟是丝毫都挪不开眼。 她如海神一般魅惑地笑了,笑得志得意满、心思诡谲,“这世上,哪有人能一直占了便宜不付代价的,你说,是不是?” 赫默听在耳里,明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却出不了声。有一种难言的蛊惑,像是钻进了他的心脏处,他竟然一点反驳的意愿都无法生出。 冷奕瑶笑得越发惊艳,轻轻顺着他颀长的颈项,慢慢一嘬,刹那间,他感觉到眼前,大片大片的烟火绽开! 那是软糯方泽的触感,落在他的脖间,竟一路向上,他低声轻吟了一声,还未喘息,豁然,她一口含住他的喉结—— 刹那间,舌尖轻挑,勾在那温暖的温度中,他像是刹那间失去了一切的挣扎意识! 如果说,刚刚冷奕瑶是用双手控着他的手臂,那么这一瞬,她是彻底俘获了他的自主。 红唇辗转,停在那一处,却再无下一步动作。 “呵呵——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落在这晕暗的走廊里,却是传得很远很远。 冷奕瑶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侧首、后仰,一个翻身,直接跳出他的控制范围。 刹那间,迷雾撕开、暧昧翻涌,赫默一指轻轻地点在自己的喉结处,目光暗潮叠起,就这么静静地倚在墙上,一身邪意。 大手一捞,眼看就要将冷奕瑶捉回怀中,谁料,她脚步轻盈,眼疾手快,竟是在他掌心处,直接一个扭转,迅速避开! 这,就已经不是“身手好”可以形容的了。 赫默终于确定,冷奕瑶哪怕是背上书包,与所有同龄人一样正常地去上学,骨子里却是无人能攥住她的真正弱点。 心思玲珑剔透、百转千回,眸光似海、巧笑嫣然……。 这个女孩,远比外人所想象的,要更加深不可测! 相较于她独立一人将陆琛一行人从D城顺利带回帝都时,他微微侧目,神色一顿,露出淡然一笑时的若有所思,如今,他脸上的愕然讶异、目露惊艳,才是真正见识到她冰山一角的真情流露。 异世重生,她向来明白一个道理——为人处世,过满则亏。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漏出自己真正的底线。 体能限制? 自然,这具身体是废柴了些,否则,她也不可能挖空心思,用尽手段,甚至连看个花灯都要来回长跑。 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机能,如何扬长避短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人们,永远对于自己理所当然的事情,会觉得没有太多的惊讶。比如说她的枪法,因为从一开始,几乎她身边的人在她第一次使用枪械的时候,就发现她卓然的能力。那么,在这个能力的方面,所有人只为往上猜测,所以,无论她枪法多精准,哪怕是刚刚的移动靶射击,获得了满环的成绩,赫默也不会露出丝毫的讶异。 可当她在她分明表现在最薄弱的环节的地方,竟然能逆势而为,这就完全打破了常规,对于一个认定了她弱点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推翻了他所有的假象,让他重头来过! 赫默,帝国军界第一将帅,用实力让所有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他的追求,她自然不会反感,但,得按着她的调子来。 想撩她? 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配不配合。 冷奕瑶目光徐徐地顺着他的上半身,一路往下,终于,顿在某一处凸起的位置,缓缓一笑,意味悠长:“我建议,你还是在这缓一缓,总归,别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不是。” 堂堂军校,上下数千人,赫赫威名,可不能今天一日就轰然坍塌。 耳边是冷奕瑶恣意盎然的笑声,眼前,是她张扬明媚的容色,赫默忽然垂下眼帘,双手交握。或许,从今天起,他要完全改变对她固有的印象……这个女人,越发让人控制不住……。 与此同时,全军校的人,并不知道,冷奕瑶在教学楼里,玩了多么“惊艳”的一招。 撩人? 只要她想,她的学习能力能让任何一个老师都惊喜交加。 她越过赫默一众亲卫兵的时候,甚至还微微一笑,神色平静:“你们家元帅估计要过会才能出来,最好守在门口,别让人打扰。” 这话,说的,所有亲卫兵的耳垂微微一红。 分明两个人进去的,现在只出来一个,关键是,冷奕瑶刚刚那一丝笑容里,饱含的深意,明眼人一眼便知。 发达了发达了! 这节奏,是分分钟,元帅冲刺迈向重点的节奏! 是不是代表,过不了多久,他们元帅府就要迎接一位女主人了? 只能说,日常相处太过和谐美好,所有亲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冷奕瑶会在军校把赫默摆了一道,竟然一个个都极为听话地站在教学楼门口,安然地守着,没有一个人进去打探究竟。 当然,如果谁这么倒霉地进去了,估计,以后,未来的日子,也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可吃…… 眼见,只有冷奕瑶一个人回到操场,莫说军校校长和教官们,就连一众学员们都纷纷目露惊疑,只是,当着冷奕瑶的面,谁都不好开口。 怎么问? 元帅去哪了? 打探元帅行踪,他们还不够格。 再说,冷奕瑶和元帅到底是什么关系,所有人都还一片雾水。说是男女方面?可,她年纪还这么小……。 可如果不是这方面,还从来没听说过,元帅会和哪个异性亲近的。再说,那群近卫兵的表现不可能说谎,也就是说,冷奕瑶在元帅这里,绝对是个特殊的存在! 校长堆了一脸的笑意,走到冷奕瑶身边,越发显得温和亲近:“冷小姐带元帅都已经参观好了?” 便是他,贵为军校第一负责人,如今,竟然也称呼冷奕瑶为“冷小姐”了。 “是的,元帅事务繁忙,让我和您说一声,他就不特意来告辞了。”以他现在的模样,特别是某个特殊位置,怕是不会在堂而皇之地跑到众人面前来秀一波。冷奕瑶笃定,等他恢复了一些便会立刻离开。 “好,好。”元帅来去如风,行事作风向来如此,校长自然没什么可说。看了一眼演练场,大半的学员还没有结束训练,一时间摆摆手:“大家继续,继续。无论元帅是否视察,我们的训练不可懈怠。” “是!”所有教官与学员迅速敬礼,表情肃然。 唯有女子班那边,几乎炸了锅一样:“元帅和冷奕瑶一道走过去的,怎么现在就冷奕瑶一个人回来了?” “嘶——忽然觉得自己脑补了一出不可描述的画面。” “你们说,元帅是不是喜欢冷奕瑶?”有人小声嘀咕,目光望向站在混合班正中央位置的冷奕瑶,目露羡慕,却没有一丝愤恨。对于她们来说,元帅便是天上的神,高不可攀,冷奕瑶虽然并不遥远,但是,无论从实力还是心性而言,都绝不是普通的大家小姐。从某种程度而言,在她们眼中,觉得这两人,很般配。 “啧,不喜欢能特意来视察军校?不喜欢能亲自送来下午茶?”罗拉摇头,一脸“你们都在想什么呢”的表情望着大家:“我就是很好奇,冷奕瑶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如果答应了,看着心上人时,下意识就该娇羞柔美、妩媚动人,可是,看冷奕瑶那一脸坦荡随意的样子,又和这些反应一点都挂不上边。可是,拒绝元帅?原谅她贫乏的想象力,这个可能性,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常人的脑子里! 就在所有学员,一边辛苦训练,一边目光不时地朝着远方来回扫射,意图希望能再看到元帅的身影的时候,夕阳西下,一整个下午的训练时间,已经逐渐来到尾声。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下课时间,教官们朝着校长请示性地看了一眼,得到后者的示意,于是,大手一挥,“下课!” 有人哀怨地叹息,有人闷闷不乐,有人表情遗憾,总归,这大约是军校这么多年来,最恋恋不舍、不愿结束训练的一堂课。 正如冷奕瑶所说,赫默在她离开后不久,就从另一条路直接离开军校,至于,他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沉静不语的样子,吓得一干近卫军纷纷静若寒蝉、心里打鼓的样子,这些都是后话了…… 晚上的晚饭,依旧丰富至极,与中午的烤鸡不同,晚上完全是什么烹饪方法都有,蒸、炸、煮、烫,应有尽有。除了豪奢的海鲜,其余的菜肴亦让人眼花缭乱。 同桌的女子班军官们,一边幸福地拿着餐具,奋起!一边恨不得流泪,无语凝噎:“这,这太好吃了!冷奕瑶,你哪里找来的大厨,太厉害了!” “赫默家的厨子,我借用的。”她耸肩,既然赫默都来军校了,她再避讳有什么用。谁都不是傻子,明眼人面前再说瞎话,就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果然,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刷刷刷地朝她望来,下一刻,更卖力地将脸迈进碗里,敞开肚子吃吃吃! 开玩笑,冷奕瑶有这底气,想吃什么,直接让元帅家的厨子为她效劳,她们能享受这样的待遇的时间可是有限的,趁着现在大好时光一定要捞够本,否则,以后可是会郁闷后悔一辈子! “话说,元帅下午找你有什么事?”全军校的人,现在都确定,元帅哪里是忽然来军校视察,分明是来找冷奕瑶的,可,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没有人知晓,除了眼前这位。明明之前,她们都是专心训练的好学生,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奇心一起,整个人是奔向八卦的道路,越来越远,拽都拽不回来。 冷奕瑶拿着餐具的手一停,顿了顿,表情有些回味悠长:“估计是想要来拿点东西。”可惜,怕是收到一万点“惊喜”。想到她离开时,赫默连步子都没有迈开的情景,冷奕瑶抿唇,低头一笑。 这一笑,如弱柳扶风,看似轻盈,却无人敢置喙丝毫。 一时间,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金斯?坎普目露深意。 怪不得,她丝毫不担心教官察觉她体能问题,如果她背后站着的人是元帅,这帝国上下的军界,何人敢与她为难? 难怪上次的追踪器没有一丝用处,怕是在她看来,简直如玩具一般可笑。 金斯?坎普摇了摇头,一脸好笑,倒是白白替她担心。早知道,她背景如此,他当初在花灯节的时候,就不去触霉头了。 自己何曾干过这样的蠢事。 想想看,都觉得有点丢脸。 与他同桌的其他军官,见他看了一眼冷奕瑶之后,竟然露出这么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同情心皆起。在他们心目中,一场“不打不相识”的邂逅到后来的情不自禁,再到日久生情,可还未渐入佳境,竟然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半路拦截。有人拍了拍金斯?坎普的肩膀,一脸“兄弟,你输得不亏”的表情,让他一脸莫名其妙。 抬头一看,竟然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他们到底是猜测到什么了? 金斯?坎普诡异地看了大家一眼,还未说话,就见到胖主厨一脸憨憨地往冷奕瑶那桌跑去:“冷小姐……” 他喘了一口气,显然胖子是没有什么锻炼的时间,否则,这么一个食堂,跑一个来回也不到一千米,怎么会弄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冷奕瑶耐心挺好,夹菜后,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等着他的后文。 果然,他好不容易喘匀气,终于恢复自然道:“刚刚元帅府打电话来,您上次提到了那个很溜很溜,吃起来很香的米粉他们找到了!” 冷奕瑶的表情一顿,神色一静,“米粉?” “对,对!就是您第一次在这吃早饭的时候,提过的那个米粉。”胖主厨笑得一脸惊喜。当初,冷奕瑶提出要早上吃高汤米粉的时候,他一脸蒙圈,回去的时候就和元帅府的人提起,没想到,元帅底下的人这么本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军校规定,非周末时间,手机一律没收、不得随身携带,但对于他这个半路借调来的厨子,却例外处理。所以,他一接到电话,就立刻来找冷奕瑶汇报这个好消息。却没料到,向来喜欢美食的冷小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很快地露出笑颜,反倒是目露神色地反问:“米粉是在帝国境内找到的,还是在其他国家?” “在邻国。”胖主厨下意识地回答,脸上满是不解。这和在哪里找到的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找到会做的人,以后就不愁吃不到了啊。 “知道了。”她摆了摆手,面上恢复平静。 米粉这东西,当初不过是随意脱口而是,胖主厨说压根不知道这东西的时候,她才想起,并不是她原本生活的世界里,所有东西在这里都存在。这里有车、有飞机、有甜品,但不代表,所有的文明都与原来一致。 如今,找到了,是这东西原本就存在于邻国,还是如她重生的一般,半路出现? 她垂下眼帘,唇角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这一夜,所有人理所当然地发现,冷奕瑶又一次脱队,单独晃悠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是这一次,再无人置喙。 晚操的时间,除了大多数人在重复平时的训练之外,亦有不少人想要去观摩冷奕瑶的训练内容。 只可惜,饶了一圈,竟然找不着人……。 于是,一到早晚操的时候,某人会神秘失踪的流言逐渐在人群中散开,倒是引领了一场不小的捉迷藏游戏,只可惜,胜者永远只是她,毫无悬念! 大约是军校的人和圣德高中的人,对冷奕瑶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习惯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流逝,磨合期渐渐过去,无论是军校还是圣德高中,无论是出身高贵还是身怀绝技,对冷奕瑶的态度是越来越自然。 与开学的前半个月相比,这半个月几乎是眨眼即逝。 距离皇家假面舞会举办的时间,竟然很快就只差一天。 这期间,ALEX将设计稿与她交流了几次,终于构思出了最佳方案。 冷奕瑶周六晚上在军校吃完晚饭后回来,原本与ALEX约好在市中心她的工作室试衣服,做最后调整。谁想到,刚打开门,迎面扑来的一个身影,让她微微一愣。 “冷奕瑶,又见面了!”黑色如海藻的头发披在身后,一双硕大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皮肤亮白如雪,就这么拽着她的衣角,双眼晶晶亮。 望着眼前这个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姑娘,一身高级定制,偏偏与芭比娃娃似的,精致得不像凡人,冷奕瑶笑了笑,侧头,看向跟在身后姗姗来迟的ALEX。对方显然脸上有点讪讪的,“那个,那个小公主殿下听说我要来为冷小姐试衣服,无论如何也要跟过来。”她也很无语啊。身为皇家首席设计师,就算是在时尚圈再有身份,在皇家面前,还是他们的家臣。小公主非要缠着来,她难道还能拒绝。再说,就连陆琛殿下听到的时候,也只是交代让小公主不要给冷小姐添乱,压根也没阻拦啊。 冷奕瑶笑了笑,轻声叹息。她最没办法的,就是这种甜腻腻的小姑娘。其实,心地挺好,没什么城府,但是,才见过一次面,就这么黏着她,她真的有点不习惯。 “你别怪ALEX,我就是无意中看到你的裙子,简直太梦幻了!我实在是等不及到明晚再看你穿上它。”小公主双手合十,她是超级喜欢长裙的人,可惜因为自己身高一般,总是穿不出那种长裙的气场和感觉,所以平时的衣物都以可爱俏皮为主,可是穿久了,总会有审美疲劳。她自己的礼服,自然也是ALEX亲自操刀设计,可以,两件设计稿往那一摆,她眼睛盯着冷奕瑶的那件,就转不开眼了。实在是,太美太美了,美得她连呼吸都忍不住要屏住! 听说ALEX今天要来帮冷奕瑶试装,她和大皇兄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带了随身侍卫,立马就往这边赶。 冷奕瑶明白,有些女子对华服的不可抗拒,那是一种骨子里生出来的极致喜欢,“要不,我把裙子让给你?” 她参加晚会的原因并不是真的去惊艳全场,穿什么,只要不失礼,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不不。”小公主赶紧摇头:“我不是要和你抢,我就是纯粹以欣赏的角度想来第一时间围观。”先不说,她如果敢抢冷奕瑶的衣服,回去会被大皇兄怎么修理,光是身材她和冷奕瑶也差了太多。 小公主眯了一眼自己平板的身体,又看了一眼冷奕瑶。分明第一次在机场见面的时候,没有差这么多啊……。 “晚礼服已经基本定型了,今晚帮您试穿,细节的地方,我会再修整一下。明天您下午可有空,我把造型师他们都带来这里,到时候,从头到尾一次搞定。”知道冷奕瑶非常注重隐私,ALEX聪明地没有提起去她的住所准备晚宴的一切。她一边从衣架上取下那件华美至极的晚礼服,一边为她开始试装。 “可以,我下午一点过来。”假面舞会是从晚上开始,中午吃完饭过来,完全来得及。 “好的。”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布料与肌肤摩挲的声音,安静至极。 小公主老老实实地待在试衣间的外面,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等着里面的人换好衣服。 “唰——” 当帘子打开的那一瞬,小公主下意识转身,刹那间,瞳孔放大,几乎是瞬间,下巴一张,手机从指尖“咚咚咚”地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一刻,她美得让见惯了世间绝色的公主竟忘记了言语的能力……。 “叮铃铃”——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振。 呆滞的小公主一个回神,望着满满惊喜的ALEX和神色自然的冷奕瑶,刹那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失态,脸上一阵通红。正准备接电话,低头一看,竟然想响起来的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她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踩着那碧玺定制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化妆镜前,从桌上拿起手机,按下接听按钮……。 “明天确定要去参加假面舞会?”赫默的声音微微低沉,散发出淡雅的磁性。 冷奕瑶轻轻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当然。” “还记得我为什么让你练击剑?”似乎毫不惊讶她的回答,赫默轻轻勾唇,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为了忘记弯刀的用法。”她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垂下眼帘,一语双关。 “明晚一定有事发生,可要我来陪你一起?”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纷纷登场 好戏才刚刚开始,陪她一起?冷奕瑶歪着头,倾听着他的呼吸,莞尔一笑。“你确定你去不是喧宾夺主?”连正规场合的会面,赫默都不怎么待见老皇帝,突然拨冗参加对方举办的假面舞会?这是准备让那群蓄势以待的记者们眼睛珠子都掉出来? 赫默唇边的弧度慢慢勾起,将手中的钢笔丢到一边,桌上的邀请函随即扔进垃圾桶:“总归要问你一遍,才肯死心。” 的确,每年皇室假面舞会都会邀请他作座上宾,这是礼仪也是尊敬。只可惜,他从不会参加。喧宾夺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皇室那些倾轧与他何关。 冷奕瑶知道他这段时间心情大约起伏特别厉害,特别是那天在军校她亲自摆了他一道。如果当时被任何人发现他从教学楼走出来时的异样,她怀疑他会不会干脆杀人灭口……。 这几天来,他们联系的很少,大多是以短信的形式。一方面,赫默是真的忙,另一方面,她怀疑那天自己的撩拨让这人也有点“情不自禁”。 唇角微挑,试装的无聊心情终于有点缓解。 “自己注意安全。”他的声音微微一沉,无论陆琛这一次是否引蛇出洞成功,这一场假面舞会势必不会简单落幕,既然是客串演出,务必不能将自己搭进去。 “嗯。”她轻轻应了声,准备了这么久的陷阱,眼看就要收网,如何不令她兴奋? “我让翟穆到时候接应你……。”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赫默看了一眼时间,应该是视频会议即将开始,近期边境不稳,局势越发地微妙起来。他目光微微一冷,声音却依旧温柔,“我去开会,你有什么需要,记得和我说。” 冷奕瑶抿了抿唇,轻声一笑,并不接口。这个男人,太聪明,总是懂得什么时候该顺势而为,什么时候又保持冷静,多说无意,下次见面再聊。 挂了赫默的电话,转身,却发现整个工作室里一片安静。 ALEX是恍恍惚惚,小公主是满眼惋惜。 冷奕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引人遐想的话。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点出赫默的身份,就这样她们也能发现是谁来的电话? “怎么了?”她奇怪地看她们两人一眼。 ALEX往前凑了一分,细细地打量她的神色:“你恋爱了?” 嗯?什么鬼? 冷奕瑶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虽然没把话问出嘴边,但显然神色已经很显然。 “你没有发现,自己刚刚在接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吗?”她忽然指着化妆镜,对着冷奕瑶道。话音一落,身后的小公主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她知道自家大皇兄对这位D城的千金抱有这样的好感,所以才会不顾及身份,特意来ALEX的工作室围观她试装。毕竟,在她心里,以后搞不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可看看刚刚她接电话的神色,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美感,那种洋溢出来的光芒,她曾经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只可惜,记忆太过久远,远到她怀疑自己都已经渐渐忘记……小公主从来纯真无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缅怀,终于是一闪而逝。 冷奕瑶却只是看了两人一点,良久,纯良一笑。恋爱?和赫默那种人?为什么,身边每个人都这么觉得? 她转身,将化妆桌上,轻轻摘下那幅用铂金打造的镂空面具,扣在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在临近冬天的气温中,微微阖上双眼。 镜中,一个神秘美人垂眉轻轻一笑,眉梢婉约,却自带勾魂摄魄……。 与此同时,在皇家机场,一架飞机以稳定的姿态降落机场。 一群身着高端服侍的侍女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侍立两侧:“长公主,已经到帝都了。” 美艳动人的女子缓缓睁开眼帘,额上的宝石在专机的灯影下闪闪发光。她的睫毛很长,像是个异域美人,红唇天生自带风情,即便如今年岁已不复娇嫩,却养出一身慵懒风情。 若是有相熟的人看到这幅情景,怕是会惊愕讶异,多年来被皇帝发配边疆的长公主,竟然容色越发艳丽,丝毫没有落魄之姿。出入由专机代步,身边侍从衣着华贵、性情恭谨,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远不是常人认为的那种“远离权利”的抑郁不得志。 当年,因为与有妇之夫纠缠,帝国上下对于她的品性极度失望,便是连皇室内部都无人相帮,谁蹭料到,陆冥之死,竟然连远在边境的她都受到影响。 这场皇室假面舞会,还未开场,各路人马,便已纷纷登场……。 ------题外话------ 早上拉肚子,起来很早,却只来得及传这么点,大家稍稍按捺,晚上我把字数补上来。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千言万语 深秋的脚步越来越快,转眼,帝都的街道已经全部被金黄覆盖。在这越发萧瑟的季节里,所有人的目光却炯炯有神,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迫切地期待着什么。 周日从中午开始,各个电视频道的记者就已经疯狂地围堵在皇宫入口处的媒体接待区,一个个手中拿着麦克风,肩上扛着摄影仪器,深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帝都期待已久的皇室假面舞会,终于在今天拉开帷幕! 向来很少对民众开放的皇宫,在这一天,敞开宫门,但凡手持请帖的宾客,皆可畅通无阻。 “各位观众,现在我们为您直播的是皇宫入口处的景象。大家可以看到,相较于国事访问,除了没采用仪仗队,今晚所有其他的准备都是最高规格,我身后便是皇家礼炮,预计今晚将在开场舞的时候齐齐鸣放36响。”帝都官方电视台的女主播一脸激动地指着身后的红毯,神色掩不住的向往。 镜头一切,立马随着皇宫的台阶,一路播放远景。皇室侍卫官早早地整装待发,一身笔挺,腰间扣着象征皇室荣耀的舍施尔弯刀,俊美挺拔。迎风招展的皇家旗帜在秋色中越发显得凌冽,肃穆中,赔上皇宫的奢华,尽显尊贵。 冷奕瑶随意瞟了一眼,随即关掉电视。 身旁的ALEX像是着魔了一样,指挥着造型师等一干人围着她团团转。 从吃完午饭,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冷奕瑶不知道,这群人哪里的这么高的激情,竟然要弄这么久。为避免礼服裙坐下产生褶皱,ALEX早早地让她换上一身丝质睡袍,皮肤护理、化妆、做头发、定型,人人手头都有工作,偏偏她身为主人翁,最为无聊。 等终于换上晚礼服的那一瞬,天边的霞光都已经露出大半,映着满地的金黄,像是一下子步入了金色的国度。 她换上高跟鞋,缓缓站起,这一瞬,整个工作室倏然一静,即便是亲手打造出眼前的盛况,ALEX亦惊叹到无法出声。 冷奕瑶却像是没有注意旁人的反应,连镜子都没有看一眼,回身,随意摆了摆手,瞬间,那一枚精致小巧的铂金面具,被恭敬递到她的手边。她垂眉,望着眼前这副“假面”,轻轻一笑。 这世上,人人都拥有多张面孔。没有人会一层不变,也没有人会永远表里如一。 她自出生以来,拥有过太多的面孔,千人千面,却不如她转身一笑。 当那枚铂金面具扣在她脸上的时候,房间里其他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纤细绝艳的身姿,步步生莲、旖旎而去……。 翟穆今天开了一辆极为低调奢华的豪车,一早便等在楼下。已快到晚餐时间,他看了一眼手表,随手从旁边取出三明治,咬了一口,刚刚拧开矿泉水,可惜,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便被眼前那缓步走来的倩影惊得一呆。 “咳咳——咳咳咳——”他侧头,呛得咳嗽连连,隐约脖子上青筋都露出来了,一口水是再也喝不下去了。 冷奕瑶却是瞥了一眼车牌,不得不说,翟穆做事极为心细,今天的车虽然价值不菲,车牌号却没有一丝特色,压根让人猜不出来路。 他咳嗽得像是连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整个人坐在驾驶座上,越发显得眸光漆黑。 她倒是不急,像是对于别人这般的反应没有太大的惊讶,指尖点着座椅,耐心地等他恢复。直到咳嗽的声音越发平稳下来,她才徐徐抬头,淡淡道:“咳好了?”她仰面斜靠,选了个最不影响裙摆的卧姿,如海棠春睡,满是芬芳。 翟穆拧开瓶盖,终于狠狠地灌下一口水,冰冷的温度让他终于恢复平静。“抱歉,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 冷奕瑶轻笑,并不多提。“开车吧。” 翟穆眼中流光一闪,再不迟疑,车如离弦之箭,迅速朝着皇宫驶去——今晚,帝都注定不会平静。 冷奕瑶到达会场的时候,门口已经有许多豪车在排队进入主入口。 红毯自皇宫入口处,一直铺到千米之外,许多围观的市民站在风口上,哪怕夜晚即将降临,冰冷的温度也浇不灭她们的热情。巨型高清屏幕高高树立在广场上,将宴会现场里所有的情境都一一展示在眼前。 竟是现场直播? 冷奕瑶看了一眼屏幕,饶有深意地挑了挑眉。皇室这次显然是煞费苦心。 车子的速度一直很慢,前面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显然,要排到他们还有很久,冷奕瑶正准备闭目眼神,忽然,手边的电话响起。 “快到了?”陆琛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后座回荡,冷奕瑶估摸了一下距离:“还有二十分钟到宴会厅入口。” “我在门口等你。”身为今晚宴会名至实归的主人,他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忙得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心里始终心心念念着一个人,想着,她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午夜梦回,似乎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的容色,唯有那一双眼,在加油站爆炸的那一瞬,流光溢彩、惊心动魄,从此刻入骨髓、欲罢不能。 陆琛的侍卫长听到他这一句话,自然明白这通电话是对谁说的。环视一圈,今晚,帝都所有身份高贵的贵女齐聚一堂、争奇斗艳,却还未开始,就已经都输了。 想想,人,果然生来就不平等。 他轻声叹息,尽职尽责地将费尽心思想要往陆琛身边靠近一分的女子客气地挡住:“不好意思,殿下正在打电话,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不如待会您再来找殿下?” 面前的女子,身材窈窕、姿色动人,见陆琛一直侧头,在那温言说话,与传闻中傲气霸道的性格截然不同。关键是,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礼服,黑色的领带扣在颈间,浑身散发出一种贵气凌然的气势。简直与一年前在电视上的样子天差地别。 是谁说,一个男人开始蜕变的时候,他的灵魂会猝然成熟。如今的陆琛殿下,站在民众面前,谁还会去向已然逝去的陆冥二殿下。 更别说,今晚这场宴会,所有的布置安排都是出自他的安排。这般的气质与智谋,自今晚他一露面,就引得围观的民众阵阵喧哗,短短时日内,他像是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即是皇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又迅速成长得这般出色,尊崇皇室的百姓们又如何会更青睐于别人继承皇位。 女子愤愤地踢了踢裙摆,到底不敢得罪陆琛的侍卫长,妩媚地笑了笑,转身往宴会厅走去。 “随我下去接她。”电话已挂断,离冷奕瑶口中的二十分钟还早,可陆琛发现,自己已经一刻都不愿意再等,话音刚落,已经一步步迈下那层层高耸的台阶,朝着红毯入口处走去。 此刻,月色已席卷天空,星罗密布,璀璨的灯光与漆黑的夜幕形成鲜明对比。他自高处,一步步俯身,白色的燕尾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脸上露出的笑容,纯粹干净,带着毫无遮掩的期待。 “谁要过来?这么大的排场?”长公主站在皇宫走廊处,一边抬着金丝望远镜,一边哑然一笑。许久不见,她这个弟弟倒是越来越荒唐。分明是一场选妃盛宴,还未正式开始,他就要直接掀开巅峰一页? 鲁侍卫长温和一笑,顺着长公主看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大约是冷小姐。” 冷小姐? 长公主目光微微一顿,随即想起最近在新闻头条颇为炙手可热的那号人物,忍不住轻轻一笑:“如今,真的是年代变了,女人竟然也能拥有继承权。”她是皇帝第一个女儿,又是年纪最长的一个,虽说陆琛是长子,却差了她足足十五岁。两人相处的时候,她倒更像是年长的长辈,而非姐姐。 鲁侍卫长只是微笑,并不多言。即便长公主生活再优越、环境再舒服又如何?毕竟已经远离了皇室权力中心。在真正的权术者心中,不过是富贵闲人罢了。 长公主何等精明,对于自己父皇身边第一亲信,对方这般无声的反应,就已经是最沉默的回答。没有了皇帝的偏宠,在他这位皇帝侍卫长的眼里,她一个长公主,又能高贵到哪去。 一时间,两人面上不露丝毫,心潮暗涌,眼底一派幽深。 与此同时,陆琛站在第一节台阶上,目送一辆又一辆的豪车驶来,那些动人的女子,带着面具,目光落到他身上的那一霎那,猝然一亮,像是激动得不能自己,他却微微推开一步,摆出最疏离的姿态:“里面请。” 连多一个眼神都吝啬,对于面前精装打扮的千金贵女毫不所动。 这一幕,被旁边的镜头一丝不拉地直播到大屏幕上,所有人忍不住津津乐道:“殿下这般纡尊降贵,站在风口,该不会是在等人吧?” 可,看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能让他露出丝毫不同的神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民众热议的时候,忽然,一辆限量级豪车缓缓向红毯正中央驶来。 陆琛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当看到翟穆的身影时,顿时,眼底一亮。 冷奕瑶刚刚坐直身体,还未来得及伸手,车门已经被人倏然拉开。那一瞬,闪光灯此起彼伏、恍若白昼! 她顿了一瞬,抬头,看到陆琛已躬身,伸出右手,眉目含笑。 当他低头,看到车内的分光时,眼中如流星一般璀璨闪现,唇角仰起,这一刻,他目光真诚、心悦诚服:“能否有这个荣幸,请你与我一起入场?” 冷奕瑶抬头看他一眼,高贵皇子、优雅至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成长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伸出右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缓缓踏出,终于,曝露在众人面前! 那一身夺人眼球的蔷薇色长摆礼服,将她的冰机雪肤勾勒得像是一个雪国少女,通身灵气,像是由妖精幻化而成,又像是朝阳下的雨露,瞬间夺人心魂。 那腰身,盈盈一握,如含苞欲放的花蕾,重重叠叠、灿若云霞。 她抬头,像是注意到了摄影机,轻轻一笑,盈盈间,那一双红唇娇艳芳菲,若海棠花瓣,粉中晕红、柔嫩妩媚,一抹嫣然,灿若美人胭脂。 所有望着巨型电子屏幕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人是谁? 此刻,站在皇宫最高观景台的皇帝,在身旁御医的搀扶下,慢慢地喝下一杯暗色的汤药。良久,压下喉间的咳嗽,缓缓看了一眼远方。 那边喧哗热闹,怕是,那位冷奕瑶已到! “小心脚下。”见冷奕瑶神情自若地与媒体打过招呼,陆琛再不停留,引着她一步一步朝着皇宫宴会厅的入口处走去。 这片台阶,一共一百二十阶,象征着当初皇室曾历经一百二十年动荡,才彻底统一南北。为了继承传统,哪怕是如今现代化深入到日常生活,皇宫的入口也始终只有这一条,无其他任何捷径。 冷奕瑶的长裙洋洋洒洒地落在身后,当那纤细的背影彻底消失,群众间顿时如梦初醒、刹那沸腾! “看到没?那是谁?竟然能让陆琛殿下亲自领路?” “天!简直美绝人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的侧脸好熟悉的样子。” 人群间,各种猜想和惊叹声不绝于耳。 可是,眼下,璀璨水晶灯下的宴会厅中,却已无人在乎。 当迈入大厅的那一瞬,琉璃灯盏、衣香鬓影,便已经充斥着每一位宾客的视线。 豪奢?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豪奢二字足矣形容。帝都境内最顶尖的家族、名声斐然最美丽的女子、历史悠久的世族子弟,在这里,聚集的是整个帝国最顶尖的阶层。 霓裳羽衣、华美至极。这一刻,冷奕瑶在陆琛的陪侍下,刹那间成为众人焦点! 蓼思洁“啪啪”地拍着身边晨芝梵的胳膊:“女神,我女神!”万年走猫的属性,暴露无遗。 可是,别说是她,就连身旁一大串圣德高中特级班的女孩们都恍了眼。 这,就是平日里在教室里懒洋洋的冷奕瑶吗? 为什么,感觉今天的她,和平时截然不同? 她分明脸上的神色一直是淡淡的,甚至还亲手推开了陆琛的手心,身为一个商家之女,没有全场大多数人的背景,却自带气场,让人压根挪不开眼睛。 冷奕瑶听到右边拐角处,有人在轻声叹息,忍不住顺着声音往那边看去,结果,却发现是一票熟人,怕是特级班中一大半的女生都是受邀来参加这场晚会。对比前些日子,眼中心生向往的罗拉她们,冷奕瑶轻叹,这个国家,当真,身份决定了一切。 人影重重,她看到罗德的目瞪口呆,蓼思洁的使劲挥手,晨芝梵的面露惊艳,唯有藴莱,自回帝都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的藴莱,此刻一脸静谧地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冷奕瑶只是随意一瞥,瞬间,已转开目光。 陆琛此刻忽然放低声音:“来,我带你见一个人。”声音满含尊崇与敬仰,像是期待这一刻已经许久许久。 一个人? 冷奕瑶仰头,无视身边各类异样的目光,神色自然地看向远处。 那奢靡高贵的层层黄金台阶上,树立着象征帝国皇室至高权贵的座椅。而那高高坐在王座的那个人,此刻,竟直直地朝她这边望来,似乎已经观察良久。 对此,她毫不所动,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打量的神色,反是微微一笑。 帝国上下,皇族的至高掌权人——尊敬的皇帝陛下! 当真是久仰了……。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平安无事 与陆琛的一片眸色纯然不同,皇帝看向冷奕瑶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楚喜怒。 他坐在王座上,高高地俯视所有的人,包括冷奕瑶。似乎,没有将她的旖旎容貌看尽眼底,却又像是将什么都尽收眼中。 整个宴会厅,除了管弦乐队演奏的音乐,一时间,没有了人声鼎沸,静得诡异。 就连陆琛的指尖也微微握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皇对冷奕瑶的态度。 身为皇室中人,履行皇室责任,这么多年,父皇一直这般教育他。早些年,他听过就忘在耳后,如今,外公的死让他明白,哪怕出生再高贵,没有足以压迫一切的强权,身后的位子只会是天边的一朵浮云,转瞬便会消失。 皇家假面舞会,站在这里的女子,哪个不是经过千挑万选,唯有冷奕瑶,唯有她,是他亲手递上的邀请函。 皇子妃的选拔远非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童话故事。相反,这牵扯到皇室与女方家族的条件交换与相互扶持,正如当年父皇迎娶大王妃一样,分明是战得你死我亡的邻国大公主,为了两国利益,婚姻不过只是另一场交易。 父皇骨子里的冷血与世故,是他今晚最大的变数。 皇帝不言不语地打量一个妙龄女子,偏,脸上不露丝毫情绪,渐渐地,就连管弦乐队那边的声音都越来越小,渐渐地,几不可闻…… “看样子,皇帝陛下对这位冷小姐,并不是很满意啊。”有人轻轻耳语,声音中不乏幸灾乐祸。任何一个人,被掩盖住光芒都会不爽,更何况是她们这群天之骄女。 “大皇子最具有优势的地方,就是皇帝陛下的宠爱。如今,怕是有好戏要看了。”有人说一,自然有人跟着说二。那身蔷薇色的长裙,听说是皇家首席设计师ALEX的杰作,若是穿在自己身上,必定也是惊艳全场。她冷奕瑶不过是商人之女,得意什么! 嘈嘈切切间,坐在上端的皇帝陛下,忽然朝冷奕瑶招了招手:“来,走近点。” 他说话时,目光笔直,落在冷奕瑶那张美得噬魂的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寻找值得让赫默身边最受重视的亲卫弗雷不惜话中有话的特质。 美,自然是美的,只是,这天下,美人何其之多。 水晶吊灯下,灯光璀璨,落在她一身光泽,恍若是从琉璃灯火中走出。 冷奕瑶听到皇帝的这一声,侧头,轻轻一笑。 那一瞬,如海棠花影映着流光溢彩,暗香浮动,若隐若现……。 皇帝的目光倏然一惊,定在她的那双眼睛上,僵直不动了。 这样的一双眼,分明在最光亮鲜艳的位置,偏,像是水影深处遮住了一道帘幕,照不透、看不穿…… 像是一团迷雾,天生便是一个谜。 她一步一步,朝着王座走去,四周左右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全部停下,全场倏然一静。 帝国历来男尊女卑,便是皇室这样的大型晚宴,亦不见王妃们及公主们随侍皇帝左右,而是带着面具坐在设计巧妙的垂帘后,既能观察全场,又能免去“抛头露面”。 所以,当冷奕瑶走到皇帝的身边,停下脚步的时候,所有人恍然发现,陛下身边的侍卫们竟然没有提前防范,或者拉开警戒距离。 从这一点来看,皇帝压根对她没有丝毫戒备。 看出这一点之后,陆琛脸上的沉寂微微一荡,像是被水波划开的涟漪,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果然,真绝色。”皇帝定定地看着冷奕瑶,目光随着她的眼睛,落到自己儿子身上,最终,微微叹息,只用了五个字,便将气氛瞬间扭转。 于是,所有宾客愕然地发现,皇帝陛下竟然朝冷奕瑶微微笑了笑。 这对以一个向来不动声色的人来说,已经是露出的最大程度的满意之色。别说是刚刚一众幸灾乐祸的名门贵女,就连隐身坐在后排的王妃、长公主都露出一丝愕然的神色。 唯有站在最近处的冷奕瑶垂头,飘忽一笑。 她分明看出这位君王对儿子“执迷不悟”的无可奈何。 皇帝声音一落,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又恢复热闹,管弦乐重新奏起,一派歌舞升平,女子们呆呆地看向王座,却见皇帝陛下竟然又对着冷奕瑶招了招手。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她微微弯腰,便能听到陛下的一字一句。 他声音平稳,目光沉静,分明眼神落在远处陆琛的身上,可嘴边的话却是唯独对她而言:“谢谢你把他平安地带回帝都。” 冷奕瑶忍不住扬了扬眉,传说中,手腕独到的皇帝陛下,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话音刚落,他却已大手一挥,朝着陆琛道:“来,还不来邀请开场舞?” 他目光柔和,似乎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在和儿子轻言细语。 可惜,全场所有人的反应,已是目瞪口呆! 皇帝陛下竟然同意大皇子邀请冷奕瑶来跳开场舞! ------题外话------ 早上一章短更,晚上再来一章。最近身体欠佳,大家稍安,会渐渐提上去的。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摆设不成 不要说是外人,就连后宫王妃都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被人替换了! 向来遵守传统的皇帝陛下,竟然会让大皇子邀请一个平民来跳今晚舞会的开场舞? 可,那迤逦微笑女子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一般,仅是侧了侧身,站在高耸黄金台阶上,淡淡地看着周遭所有人瞬间凝固的脸,良久,玩味地勾了勾唇。那一瞬,勾魂噬魄! 陆琛直直地盯着她脸上的笑,像是整个人一下子都陷入了一场梦境。 那一身蔷薇长裙,勾勒出的何止是万种风情,那是他心里的一朵荆棘玫瑰,万般华贵却剑戟峥嵘! 她似乎永远都不会慌,任何场合,任何情境,那一双疏淡的眸子微微一转,任何事物在她眼中,不过尔尔。 那是一种将世间所有都尽在掌握的自信,亦是无论风雨始终砥砺直上天际的狂傲! 美人如她,绝色入骨!天地间,似乎一切都印在她的那一双眼中,又似乎一切都没有被她刻在心头。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空气,像是忽然凝固。 侧头,陆琛慢慢地将自己的面具系起来,那是一面巧夺天工的黄金面具,恰好挡住他坚毅的下巴,却留出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眸。 “能否有幸,邀你共舞一曲?”高雅皇子弯腰屈身,站在黄金阶下,眉目英俊、目光幽深。那般璀璨琉璃之下,仿若整个帝国的皇室亦在她脚边臣服。 坐在垂帘后的二王妃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情深不悔的面容。眉梢间刻着跗骨温情,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去祈盼着那个女子的倾城一笑。 整个宴会厅,静得像是一片真空。 莫说刚刚纷纷揣测冷奕瑶的豪门千金,便是小公主这样的皇室贵族,都忍不住为这不可思议的邀舞弄得面红耳赤! 但,这大约是全帝国上下,最美的一个童话。 否则,为什么那站在黄金王座旁的女子,目光微微一暗,面对这般声势浩大的邀约,仅是轻轻一笑。 “咕咚”—— 远处的角落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小的窸窣声。 “我的天!”弗雷刚回帝都的第一天,就被揣了一张邀请函叫到皇宫来参加这场假面舞会。他还来不及为自己刚刚出嫁不久的妹妹感伤,才回来上岗就亲眼目睹了这么刺激的一幕! 手中的餐盘一个不稳,里面的葡萄又一颗滑落在脚边! 可是,全场所有人都没有回头,谁也不会在意,一个人在这般的情景下的失态!因为,所有人的脸都露出一副极其诡异的容色,掉一颗葡萄又算得了什么? 弗雷更没有回头!非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手心不稳的原因,固然有陆琛殿下竟然当着帝都所有名门的面,这般纡尊降贵地邀请冷小姐跳开场舞,更因为,他背后的主子,已经冷气全开! 在全场所有人不淡定的神色中,大抵,唯有冷奕瑶是最清醒自然的人。 她听到这声轻微的响声,竟然无视了陆琛那灼灼的目色,反倒是侧头,目光微微一转,落到他的方位。 那一瞬,弗雷感觉如遭电击! 他分明站在层层人群之后,却只觉得,冷奕瑶的那一眼,分明劈开了人海,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下一瞬,掠过他的头顶,朝他身后笔直望去—— 身后那惊人的冷气却奇迹地微微转暖,就像是春回大地,刹那间,万物复苏! 弗雷简直要给冷奕瑶竖起一万个大拇指,这,这这也行? 元帅分明掩了容貌,便是军事情报科科长站在面前,都无法从那张精心制作的面具后看出元帅的真容,她竟然一个眼神都能判断真伪? 就在弗雷心底惊叹的同时,赫默指尖轻轻地扣在腰侧弯刀上。薄薄的唇角高高扬起! 果然,她只要一眼,就能看到他,就如他当初在那间玻璃花房中看到她的那一瞬一模一样,他们之间,缠绕着常人无法触及的归属。 冷奕瑶看着那一身晚礼服,低调奢华的男子,站在落地窗前最内处。 一张铂金面具,完美地覆盖了他的全脸,只留下双眼的位置,星眸璀然。黄金弯刀是他身上唯一的配饰,却将那一身漆黑的沉默点亮。他的眼,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漆黑,却在与她目光对视的刹那,波光潋滟,惊心动魄! 到底还是来了。 她收回目光,粲然一笑。刹那间,若星辉耀空,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越发光芒四溢! 她迈下黄金阶,终一步一步朝着陆琛走去。 这一刻,无论是疯狂嫉妒、心生向往还是面目扭曲宾客,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 宴会厅中心的位置顿时大了一圈。 她自最高处漫步而下,当着全帝都最高阶层的富贵名门的面前,最关键的是当着“他”的面,微微屈身,将右手递了过去。 下一刻,圆舞曲的音乐骤然奏起! 水晶幕墙制作的落地窗外,猝然升起七十二枚烟火,绚烂绽放,刹那间点亮夜空,印在她身后,像是为她绘上璀璨的双翅,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此刻,如同配乐,门外36响礼炮轰然齐鸣! 就在这盛世炫目中,陆琛牵过她的手心,终于在大厅正中央,与她一同正式拉开今晚的舞会帷幕! 这世上,大约女子们总会前仆后继地为那美好童话魂牵梦萦,因为,童话里的痴情男子总是俊美无敌,女子总是温柔娇美,似天地中最奇妙的一笔,天造地设。 当所有宾客看着陆琛与冷奕瑶在舞池中翩然起舞的时候,即便是恨不得将嘴唇都咬破,但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是视觉上最奢华的享受! 那白得跗骨的四肢纤细优雅,如天鹅般舒展自由,裙角翻飞,她的眉梢淡淡扬起,目光乍暖还寒,神秘得像是要将人的心魂都全部勾去。 陆琛的手微微一颤。 他筹备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为了让父皇答应这场邀舞,费劲心血,这一刻,却觉得,都值了,什么都值了! 唇角的微笑再也按捺不住,他就想这么扶着她,一直跳下去,跳到地老天荒! 圆舞曲的节奏深入人心,所有人先是征征地被眼前这“天造地设”的一对,惊艳到无以复加,随后,又在皇帝陛下默许的态度下,微微放松了表情。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开始鼓掌奏起节拍。 掌声随着音乐,越发整齐。无论是否出于真心,全场所有宾客都无法挪开视线。 因为,那样的女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美到令人窒息! 铂金面具下,无人能看出她是否笑靥如花,可这一瞬,所有人都明白,原来,一个女人,只需要一支舞,便可以虏获天下! 弗雷已经吓得浑身汗毛都战栗起来了! 跳了!竟然真的跳了! 冷小姐明明都发现元帅来了,竟然还敢当面答应陆琛殿下的邀舞! 那可是皇室的开场舞! 按照礼仪,唯有主人家才有资格跳这一支舞! 冷小姐是不知道,还是压根被陆琛殿下设了圈套? 赫默静静地看着舞池中央的女子。 她的眉眼似在微微轻笑,但,对象不是陆琛,而是翻转时,朝他的方向,挑衅勾唇。 那一双唇,猩红妩媚,如高岭之花、美不胜收! 不知为何,忽然让他想起那天在那晕暗的军校教学楼走廊里。 她的那一双红唇就贴在他耳骨的下方,一路蜿蜒,敏感的、低笑的,下一刻,含住他的喉结! 赫默气息一紧,五指收拢、双手交握,刹那间,眼底滑过一道暗茫! 敢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这般亲密! 当他是摆设不成! ------题外话------ 这章我自认为齁甜齁甜,花了好长时间,写出来这么一点,老夫的少女心啊……。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推开大门 圆舞曲的音乐越发轻快,冷奕瑶旋转的舞姿却是越加轻松写意。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围在她的脚边,化作一朵又一朵的波浪,美得让人连呼吸都控制不住。 “哼哼~”她从赫默那双越发危险的眸子上挪开视线,忍不住低头,轻轻一笑。 这笑声,随意悠闲,甚至多了一抹平日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调戏神色。落在陆琛的耳畔,他整个人的手心都忍不住微微一紧。 冷奕瑶明显发现他动作的停顿,抬头,静静看了他一眼。陆琛头一次在这种场合尴尬一笑,却依旧忍不住目眩神迷地望着她,丝毫挪不开眼神。 她在笑。 她是真的在笑。 所以,她其实也并不讨厌他不是吗? 否则,眼下不会眼中闪过那抹玩味的笑意。 陆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全身一轻,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像是整个人一下子都从繁冗迟疑中解脱出来。 他眼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带着慢慢不可抑止的爱意,静静地看着她旋转。 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眉目轻挑的动作,都能让他的心脏为之震颤。 “我的天!”罗德用手肘碰了碰蓼思洁,“大殿下这完全是一副陷入爱河的表情嘛!” 分明是全上流社会都心知肚明的选妃舞会,这般的做派,是想让所有受邀来此的名门千金们都当陪跑的? 蓼思洁哪里还管他在说什么,恨不得双眼闪动着小星星。不管其他,光是这两个人共舞的样子,就像是一步罗曼史一样,实在是太美了。这般童话似的情景,平民女子与皇室继承人站在万众瞩目处,共舞一曲,这在帝国历史上,也从未有过! 站在他们身后的特级班学生们,一个比一个兴奋,眼睛盯着那旋转的两人,几乎动都不动。唯有晨芝梵与藴莱两人的目光,颇含玄妙。 如果说,极尽奢华的圆舞曲激发的是围观者们兴奋的目光和猎奇的心态,那么,对于坐在帘后的皇家女子们,更多的反应,便是——刺激! “没想到,你儿子的口味这么奇特。”大王妃出身邻国铎林国宫廷,只是因为多年前两国情势微妙,甚至曾一度刀兵相见,为明哲保身,这些年都深居简出,极为低调。当年产下长公主,皇帝陛下与她也曾有过一段和谐的婚姻生活,只可惜,后来随着长公主的名声破裂,两人的关系便越发回到圆点。特别是在陆琛、陆冥两位皇子出生之后,便越发与她貌合神离。大王妃面上一直心平气和,她嫁入帝国,本就不是为了情爱,面子上维系两国和平罢了。只是,如今情势不同。陆冥已死,皇帝只剩下一个儿子。当初,她向来看不上的商人之女二王妃,如今是后宫腰杆子最硬的一个。但,那又怎样?还不是死了亲爹都找不到凶手。眼底翻过一抹鄙夷,她抬了抬袖口,轻轻遮住鼻尖,似乎觉得眼前那股商人身上的铜臭味越发重了。 二王妃冷冷地看她一眼。 皇室历来讲究身份,她本就是在大王妃之后才嫁入皇室,对方又是一国公主,自然比不得身份。如今,对方讲这话,不过是借着儿子对冷奕瑶的喜爱,讽刺她的出身罢了。这么多年,在后宫呆着,这点弦外之音,她当然听得懂。可那又怎样!她如今是后宫中唯一诞下皇子的王妃,她大王妃身份尴尬,又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凭什么今时今日还敢高高在上!“自然是比不得您女儿的口味,想当初……。”她唇角微动,后面的话在刹那间面上漫出冰冷神色的大王妃面前改为唇语:“您女儿可是看上了个有妇之夫。” 这事情,说大自然大。当年皇室丑闻爆发,简直在民间都传到沸腾。以至于向来偏宠长公主的皇帝差点亲手废了自己的女儿。 可后来到底是顾及自己血脉,只远远发配了边疆。时间久远,知道这事的人又有几个有胆子敢在大王妃面前嚼舌根? 长公主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被当做一个小丑,被二王妃用来羞辱父亲。手心握得死紧,滑腻铁锈的味道疯狂蔓延。她扭头,面色冰寒地打量着二王妃。 全天下的人都把她视为不洁之人,就因为她当初与有妇之夫勾搭。可她十多年前出了一场重大交通意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一出医院,面对的就是各方的指指点点。平日非父皇传唤,不得回帝都。这么多年,边境呆着,她以为自己早已经磨平了性子,谁知道,今天竟然会被这么个商人之女指桑骂槐! 她儿子还没有继位呢!现在就敢在这摆谱! 厉色从眼中一闪而过,她刚要站起发难,却听圆舞曲的声音正好落幕。冷奕瑶与陆琛已在舞池中央一舞结束。 随即,一个黑色的身影,飞速地走到两人中央。全场灯光聚焦,那人脸上一道铂金面具,不知为什么,竟与冷奕瑶的那面不谋而合。 “你……”陆琛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刚刚开口才说了一个字,却见那高耸的身影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直接拉着冷奕瑶转身就走。 别说是陆琛,就连刚刚起了口角的大王妃、二王妃、长公主这边都愣住了。 谁敢在皇家舞会上这般放肆! 皇家侍卫们第一时间看向大皇子陆琛的表情,只待一声令下,立马围上。 可站在中央处的陆琛,却像是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什么表情都没有。刚刚脸上那么欣喜的笑容,刹那间烟消云散。整个人像是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阴影…… 宾客间立马出现骚动,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诡异。 竟然当场从陆琛大皇子手中把他舞伴给抢了! 关键是,大皇子竟然没有发飙?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琛忽然垂下头,双手紧握,额头青筋爆出,似乎在强自压抑什么。 就连皇帝陛下都忍不住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刚刚那黑衣人拉着冷奕瑶消失的方向。 儿子的性格就算再收敛,但当着宾客的面,被人夺了舞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说是其他女子也就罢了,还是冷奕瑶!为了这一支开场舞,陆琛恳求了他那么久,会这般轻易放手! 他忽然站起来,双眼睁大,愕然地看向两人消失的方位! 身着一身定制礼服的弗雷微微躬身,像是在和他打招呼一般,缓缓勾起嘴角。 这一瞬,皇帝心中豁然明朗! 是了! 这天底下,除了那个人,还有人,能在皇宫中将冷奕瑶这般理所当然地拉走。 除了他,又有谁,敢在这里如入无人之境! 皇帝忽然闭了闭眼,之前只觉得满心无奈,可如今,看到儿子的神色,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周遭宾客的表情越发微妙……。 连陛下的神色都变得这般离奇,究竟那人是谁? 而被赫默一路牵着的冷奕瑶,跟着他的脚步迅速走到皇宫宴会厅拐角处,一个转身,竟是灯火通明,竟然直接上了二楼。 他忽然停下脚步,将她抵到一根柱子旁边。 窗帘挡住了两人的半身,只隐约露出一丝身形,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冷奕瑶仰头,还未说话,面上忽然一轻。赫默一手直接掀开了她的铂金面具! “分明知道他图谋不轨,你竟然还答应他跳开场舞?” 说话间,他已摘下自己的面具。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他自高而下的俯视她,目光灼灼,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 冷奕瑶眯了眯眼,强烈的光影下,面前的男人,五官越发深邃。他的鼻尖几乎要触到自己,那眼睛里,满满地,只落下一个人的剪影。她勾唇轻笑,那道剪影似乎同样在对着她笑。 这一刻,心里有一个声音,尘埃落定。 这个男人,连一支舞都忍受不了? “你觉得,他除了跳舞,还能做什么?”她轻笑,目光清湛,神色随意,像是个无辜的孩子,一脸清纯地问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堂堂皇子,众目睽睽之下,他任何,陆琛除了和她跳舞,还能干什么? 若论社交礼仪,一支舞不过是最基本的交际,开场舞又如何?皇帝陛下示意,她不过谨遵圣旨,他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你还想他干什么?”赫默发现,这女人看似清冷不知人间烟火,但随口说出一句话,分分钟能让他立马破功! 除了跳舞还不够?在他看来,她是想上天! 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他直接扣住冷奕瑶的颈项,一个用力,直接吻上那片日思夜想的双唇! 娇嫩的,像是比她身上的这蔷薇还要可口。那么柔,那么软,轻轻含住,便再也不想松口。 冷奕瑶目光一愣,从未想到,冷静自持的赫默会在皇宫,在二楼这一处公共场所,干出这种事情。惊愕、猝不及防、匪夷所思的神情从眼前一一掠过,她还未反应过来,赫默搭在她腰上的右手轻轻一个用力,瞬间,整个人的力气都像是被他抽走。 她腰肢一软,嘴唇下意识张开。 便是这么一瞬,被他窃取先机,直接钻了进去。 原来,这么糯,这么滑,像是上天的赏赐,美好来的太过迅猛,他恨不得将冷奕瑶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 纤细的手臂下意识地抵在他的胸口,试图微微拉开距离。赫默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被这样的一双手挡在墙壁上,眼底微微一沉,下一刻,直接用身体将她压在墙柱上,纹丝不动。 冷奕瑶仰头,远处看去,她身体扭成一个古怪的S形,腹部被他压住,红唇被他含着,别说是说话,就连稍微发出一丝动静,都能惊动别人。 那可是二楼必经之处! 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羞耻感,加上面前这强势的气息,冷奕瑶有那么一刹那,晕眩得反应不过来。 身上的温度被赫默带着微微上升,竟然在这室内,背后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她有点惊愕地发现赫默的眸色竟然越来越深,唇上的触觉像是野火一般,迅速袭遍全身!他的吻越发缠绵,像是要将她所有的温度都包裹住,指尖在她腰侧来回摩挲,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吞之入腹! 她明显地感觉到唇齿交缠间,他喉间微微的震颤。再一眨眼,他果然眉梢都在笑! 那志得意满,像是将窥视已久的宝物占为己有的狂傲,又像是终于摘下甜蜜果实的心满意足。 她面色一静,浑身一顿,下一刻,却是嫣然一笑,流光璀璨,如一抹光亮撒入苍茫大地,照亮了全世界。 赫默情不自禁地为她这一抹笑浑身一颤,下一刻,却是舌尖一痛,瞬间,有一股腥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 那种痛,并不是剧痛,特别是对于他这种久经沙场的军人而言,绝不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可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双手微微一松,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有一丝苦涩蔓延。 她不喜欢……。 不喜欢自己这般吻她? 是不是,自己太过唐突?还是,刚刚表白没有多久,就肢体接触,他在她眼里,已经被打上“性急”的标签? 赫默的心有点沉,脸上一僵,扣在她腰间的力道下意识放轻,冷奕瑶一个扭身就直接恢复了自由。 窈窕身姿,曼曼长裙,她站在那里细细地喘气,胸口起伏,越发显得艳光逼人、绝色倾城! 赫默盯着她那湿漉漉的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上前,凑近一步。 “不喜欢?”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竟是比平常的音调要低上许多。 那性感蛊惑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高温,似乎故意要把她烫出一份热度。 冷奕瑶撩开刚刚扭动时落下的碎发,细密的汗珠瞬间将发丝黏住,竟是平添几份野性,像是行走在雨夜的女郎,浑身散发出致命的魅惑! 赫默喉间吞咽,还未开口,冷奕瑶却已经抬头,静静地看进他的那一双眼:“信不信,下次我干脆把你绑起来,为所欲为?” 敢强吻她! 她几辈子加在一起也没被人这般壁咚过! 关键是,这人还是一声不响就直接吻过来! 事后还敢问她喜不喜欢? 冷奕瑶眼底潋滟之色一闪而过! 有本事换位!看看他被她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现在笑得这般销魂! 赫默怀疑自己是耳朵有问题,又或者自己是在臆想。只是,听到她刚刚那句“我干脆把你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脑子里平白无故地出现自己被她绑在床头的情景! 刚要出声,身后二楼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优雅的钢琴声! 宴会厅的管弦乐团像是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自冷小姐被那个陌生男子“掳走”之后,整个宴会厅里,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这简直是他们职业生涯里最大的败笔。 所有人屏住呼吸,专心演奏,终于,音乐越发的自如流畅,节奏欢快,一如刚开始的舞会现场。 当然,如果除去那些紧盯着陆琛和皇帝陛下的宾客们,撇开那些闪动的目光,这场舞会的气氛,或许还能算得上一派优雅。 站在最中心的陆琛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 肩上,却忽然一重。 “你答应过我什么?”耳边,传来父皇的声音,看似平淡,却满怀深意……。 他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眼见冷奕瑶离开后,纷纷露出满意神色的名门贵女们,漠无表情。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似乎正准备说什么。 可眼前,楼下的混乱并不在冷奕瑶的眼里。她侧着耳朵,神色微妙地顺着钢琴声,一步一步地走向二楼北侧。 终于,站在一间豪华房间的门口,“嘭”——地一声推开大门!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谁人敢动 像是孤独的灵魂在歌唱,那个人,坐在窗前,身前是一架特级定制的白色纯手工钢琴,背后,是一片广袤浩瀚星辰。 月亮挂在远处,如茫茫背影,落在眼前,一片皎洁。 一身银白色的燕尾服,将他的身影越发衬托得挺拔高轩,像是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一道幻影,触不可及。 大门被迎面推开的刹那,偌大的声音在这豪华房间回荡开来,他似乎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门口。 冷奕瑶与他目光交汇的刹那,M霍然一笑,若流光一闪。 指尖,音色却是越发的行云流水,那节奏分明是皇家圆舞曲,可在他的指下,却绚烂得犹如璀璨星河,炫耀夺目。 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望着她,慢慢勾唇。 银色的头发,距离上一次离开,竟长出了些许,落在肩颈处,与那面具相得益彰。 月光下,他的皮肤越发白得不似凡人,像是连血液的流动都能透过那层皮肤看得一清二楚。 钢琴的声音温柔多情,与他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只是,冷奕瑶却觉得,那看似皎洁的月色,真正触及了,才会发现,实则一片鬼火! 在燃烧、在奔腾、在喧嚣直上! 她从来没有看过M的脸上,露出那样的神色。一边清冷,一边如魔似幻! 这一趟远行,大抵他终于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垂下眼帘,忽然一笑。 眸色变化莫测,像是一杯烈酒,幻化出无边魅力。 M静静地望着她,忍不住叹息。 这样的女子,竟只有十七岁,七窍琉璃心,聪明绝顶,何人可及? 指尖的风格忽而一转,竟半路直接换了一首轻快的曲子。 楼底下刚刚才缓过神的管弦乐团瞬间一乱,慌手慌脚地左顾右盼,只能跟着钢琴乐声改动配乐。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都陷入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冷奕瑶往前走了一步,M侧头,却静静地看向她身后的人。 赫默站在那里,冰凉地看着房间的一切,像是在他目光望过来的那一瞬,心脏就已经被他扣在手边。 那种震慑感,莫说今天受邀的任何宾客,便是楼底下那位在皇位上屹立了数十年的皇帝陛下,亦无法与之匹敌。 那双漆黑的眼,似乎漠然不带一丝情绪,任何外界的是非落在他的眼底,瞬间便被埋葬,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无需露出脸庞,真是,连一个神色都无需惊动,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王者天下! 就在那一瞬,M几乎福灵心至,瞬间了然。 原来,这便是当初他与冷奕瑶在D城一片夜色中咖啡店里邂逅的源头,那位当初莅临D城,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顶级人物! 赫默就着夜色,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双手在琴键上越发悠然的男子。 在这间华贵的房间里,无论任何奢靡的装饰,落在对方的面前,都像是明珠蒙尘,瞬间被掩去的光辉。 那一头银色发丝,在光影下,越发灼眼,即便是黑夜,亦不住他眼眸的银色光辉。 当指尖的音色越发迅猛,他仰头,像是被刻入画壁上的一副剪影,流光溢彩、宛若传奇。 已有多少年,再没见过这样的容色? 赫默忽然垂头,轻轻一笑。下一刻,瞬间将冷奕瑶搂入怀中。 温润的身体没有推拒,柔软安逸,似乎已经习惯倚在他怀里的温度。 他轻轻垂头,忍不住凑近她的耳畔,奢靡的味道在这间屋子里瞬间散开。 M静静地看了一眼,倏然,指尖漏掉一个节拍。 下一刻,却已经恢复往昔,面上一如既往,无动于衷。 冷奕瑶的睫毛如羽翼般,轻轻一颤,似乎在轻笑,又似乎在无奈。“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吗?” 能在皇家举办的假面舞会上,这般高调将她截走,却没被皇帝追究的人,怕是不用介绍,M此刻也已经心底一片了然。至于赫默……。她轻笑,这世上可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赫默静静地看了一眼她眼底的打趣,指尖慢条斯理地落在她的锁骨处,那性感的弧度,再往下一点,却已经被一片蔷薇色掩盖。 他低头,忍不住轻笑。 银发银眸,浮生若梦,他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般的景象……。 忽然,楼梯处传来一阵混乱匆忙的脚步声。 显然,对于影响一楼宴会厅的“不速之客”,皇家侍卫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十六个身着皇家侍卫服装的高手堪堪顺着钢琴声赶到门口,只见刚刚从舞厅中央处消失的冷奕瑶和另一个神秘黑衣男子站在中央,挡住了钢琴的位置。 顾不得丝毫眼前的情况,他们绕过冷奕瑶和赫默,就要往前冲去,一句“不许弹琴!”的喝令还未出口,却见钢琴椅前,空空荡荡,唯有被晚风吹起的纱幔在微微荡漾,划过那冰冷的钢琴,一片寂静! 所有侍卫目瞪口呆,像是怎么也无法相信,上一刻,还在奏响音乐的钢琴,这一瞬,竟然没有任何人影。 下意识地冲到落地窗前,往下看去,外面正是红毯对着的皇宫入口,警戒分明,毫无任何踪迹。 简直就像是碰到了鬼影,连一个身形都不曾露出,那又会是谁在奏起那一支圆舞曲? 侍卫官们面面相觑,转身,狐疑的视线落在冷奕瑶和赫默身上。 只可惜,目光堪堪触及赫默,便被他周身的气势所慑,何曾敢多言半句? 冷奕瑶扭头,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房间,若不是亲眼所见,刚刚M的出现简直就像是幻影一现。 她低笑,这次,他身后再没有了那数个纹着蝎子纹身的人影,是销声匿迹了,还是被他彻底抹杀了? 抬头,看向赫默那双闪耀的星眸,她忽然觉得,此番越发有意思了。 “冷小姐。”站在一众侍卫最前面的人,沉吟良久,鼓足勇气,“殿下还在楼下等您,是否与我们一起下去?” 皇宫内外,何人不知,为了这一场选妃晚会,陆琛殿下花费了多少心思。开场舞刚刚落幕,便被人抢走了舞伴,这种事情,帝国皇室自成立以来,还从未发生。 那可是陆琛殿下内定的王妃人选! 一众侍卫官面色忐忑地望向冷奕瑶,神色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恭敬。 冷奕瑶侧了侧身,并未说话,只因,怀抱越发收紧,某人的手扣在她的腰间,连髌骨都与他贴合在一起。走?没问题!被他抱起来走还差不多。 果然,下一刻,在所有侍卫官目瞪口呆的神色下,赫默像是轻轻撩起一片雪花似的,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楼梯处,一步一步走去。 这,这,这是要抱着冷小姐下去见殿下? 侍卫长们吓得脸都白了! 别说这男人身份到底是谁,如果冷小姐真的这样下去,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陛下的脸面还要不要?楼底下,此刻站着的,可是帝都上下最顶级的豪门贵族啊! “慢,慢着……。”打头的侍卫刚说出这三个字,赫默一个转身,冰寒的星眸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刹那,那人只觉得自己被人在心口处割了一刀,坠入冰窟。 “这,这怎么办啊!”慌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人才如梦初醒,吓得背后一阵冷汗。 在顾不上其他,拉着一个年轻的侍卫吩咐道:“赶紧去找鲁侍卫长,向他汇报情况!”身为皇帝陛下的第一侍卫长,今晚竟然全程看不到行踪,分明是鲁侍卫长负责今天所有的安全保障。带头的侍卫一脸复杂,只来得及叮嘱这么一句,就已经腾腾腾地跟着下楼,赶紧朝着冷奕瑶她们的方向跑去。 千般准备,没曾想,竟然会有这样的宾客出现! 十六名侍卫官在楼上的时候还能自如行动,可到了人头攒动的一楼宴会厅,瞬间被没入人海,别说大小声说话,便是脚下都走得极为谨慎,深怕一个不小心,引发更大的骚动。 而弗雷,此刻,震惊地望着,像是劈开人海,一步一步走来的元帅殿下,还有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冷奕瑶,一口气吊在半空,差点没有吐出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公然打脸? 公主抱是什么意思? 当着陆琛殿下和皇帝陛下的面,将冷奕瑶慢慢抱到舞厅正中央,缓缓将她耳边的碎发勾起,轻轻环住她的腰肢,是什么意思? 这厢,管弦乐队所有成员都吓傻了。 刚刚钢琴的声音倏然一顿,他们还在意外,现在,这一对“璧人”站在刚刚殿下起舞的位置,是准备在原来的位置,换一个男主人,重新再来一场领舞? 莫说是他们,就连皇帝都表情诡异起来。这么多年,虽然赫默从来不待见皇室,但正规场合,总还算是给他们留下余地,可今天,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难道,真如当初弗雷来说的一般,冷奕瑶对于元帅而言,非同一般? 皇帝的神色微微一凝,却见自己旁边的儿子满脸的苍白,一时间,心头微涩。 陆琛站在皇帝身边,就这么近距离地望着冷奕瑶。分明,只要向前两步,就已经触手可及,为什么,却觉得这般遥远? 明明当初,是他和冷奕瑶一起来的帝都,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她却是在那个人的怀中! 四周所有的宾客,只觉得,今晚哪里是皇家举办的舞会,简直是一声视听盛宴!还是做梦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那种! 这黑衣男子何止是在打陆琛殿下的脸,简直是把这个皇室尊严都踩在脚下。 关键是……。 下一刻,从王座上走下来的皇帝陛下,竟然没有勃然大怒,更没有大手一挥,直接让皇家侍卫官们将这一对男女拉出去。 他缓慢的走下黄金阶,像是整个人的动作都微微有些凝固。 良久,抬头,静静地看向黑衣人。 那一张铂金面具,将他所有的神色与容貌都全部敛去,可皇帝却忽然温和一笑,在众人惊愕讶异中,竟是微微屈身,朝着那黑衣人伸手,行社交礼。 这,这是何等的纡尊降贵!匪夷所思! 可就在这一瞬,却见那黑衣人右手轻轻一摆,竟然拒绝了皇帝陛下的握手,直接朝管弦乐队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乐队成员被那一眼掠过,下意识地就抬起手中的乐器,想都没想,直接奏起了乐曲。 果然! 弗雷静静地望着全场悚然的静默,微微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元帅大人,你果真是来踢场的……。 音乐奏起,四周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瞪大了双眼,早已忘记了礼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两人,在这皇室宴会厅,盘旋起舞! 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闪烁钻石一般的光辉,名贵娇艳的鲜花缀在四周,华丽炫目的礼服,蔷薇与黑色融为一体,那两个人,旋转、悠扬、转身、合二为一,每一个动作,矜持与高贵、典雅与蛊惑,分明那么矛盾,却奇异的融为一体。这一切都像梦境一样感到神秘而新奇,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陆琛就像是个路人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瞬,失魂落魄,眼中的神采尽数敛去……。 原来,心心念念了这么久,最后,到底不过付诸东流……。 身旁的皇帝,忽然静静地扣住他的手臂。 陆琛看去,父皇脸上一片冷静,仿佛平静无波,与往常别无二致,只有他明白,扣在他手臂上的力道有多么重,重若千钧! 冷奕瑶随着赫默一道起舞,她的身高远逊于赫默,但当她随着音乐摆动的时候,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那略微湿润的红唇,竟是一个都转不开眼神。 原来,有一种人,无论眼前是天崩地裂还是变幻风云,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不将任何人看在眼底,亦没有把别人的反应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既然跳了,便索性跳个恣意! 赫默眼底闪过一串笑意。 脚下的舞步越发流畅自如,顺着她的旋转,将她掬在手心。 这个女人,无所谓世俗,无所谓场面。不论任何的环境失控,在她眼中,似乎从来掀不起涟漪。 裙摆荡漾,若一朵朵娇艳的玫瑰,绽放眼前。芬芳扑鼻,美到令人窒息。 如果说,刚刚还有人觉得,冷奕瑶和陆琛殿下的那一曲宛若童话故事,令人憧憬向往,那么这一刻,骇然惊吓已不足以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在场的,不是继承百年世家的豪门,便是背景深厚的名门,哪个不是人精? 能让皇帝陛下微微屈身做出那般礼节的人,整个帝国上下,除了元帅赫默,还能有谁! 那个女子,怕是拯救了整个星系,才能被陆琛殿下这般深深爱恋,却被从不近女色的元帅当众抢走,这般搂在怀中! 什么叫激动到无以言表? 眼下,蓼思洁就是! 这简直是满足了世界上所有女人的最终幻想! 她死死地扣住罗德的手臂,几乎失声:“天!我看到了什么!我感觉我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罗德还在震惊于那个黑衣人竟然会是元帅的真相,晕晕乎乎地听到蓼思洁的这一声,一扭头,得,全特级班所有的女生眼里都闪着璀璨星光,简直要现场演绎一场星星之火! 这哪里是一场邀舞,简直是浪漫到要命! 谁说元帅大人不解风情,分明分分钟能让人羡慕至死! “你同学似乎对你挺关心?”赫默抽空,看了一眼目光最炙热的方位,发现了上次在港湾晚会上的几张熟悉面孔,忍不住淡淡一笑。 冷奕瑶挑眉,轻轻摇头:“不,不是关心我,而是对你,充满兴致!” 赫默脸上的表情倏然一黑。若不是被面具挡着,怕是全场的宾客,没有几个人能招架这样的气场全开! 对他,充满兴致?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像是他是被人盯住的猎物? 低低的笑声忽然从耳边散开。 赫默低头,看向她巧笑嫣然的脸颊,心底像是被揉成一团,哪里还来得及生出怒气? 这个人,十七岁的年龄,万般的风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挪不开眼? 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恨不得紧紧攥住她的手,将她桎梏在自己身边。手心的滑腻,眼前的眉眼,他不想放手,也不准备放手! 纵使皇室拿她当准王妃又如何? 他看上的女人,这天底下,谁人敢动!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片漆黑 赫默的身形高大挺拔,冷奕瑶却是纤细修长,两人的配合丝毫看不出是第一次共舞,反倒更像是给人一种余韵悠长的感觉。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只在无人看见处,深深地扣在陆琛的手上,不知道是在压抑怒气,还是按住陆琛,防止他冲动。 陆琛站在一旁,深深、深深地看着冷奕瑶在赫默的怀中聘婷转身,裙角飞舞,像是越发离他遥远。 皇宫中,最受瞩目的两位皇家成员这般失态,在座的一干女眷神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哪怕二王妃与大王妃刚刚才起了口舌,但现在看到因为一个女人,自家皇室的脸面都被人踩到脚下了,哪里还能兴平气和。 二王妃腾地一下站起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最心疼,她何曾看过陆琛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眼里简直一丝神采都看不到。 刚想走出帘幕,却被一声嘲弄声扯住脚步:“二王妃,别怪我没提醒你。儿媳妇选谁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个特殊的角色。撇开身份不说,光是那位黑衣人,你得罪的起?” 长公主淡淡地交叠双腿,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杯葡萄酒,晃悠悠地置于鼻尖,轻轻品尝,目光的轻嘲令二王妃的脸色倏然一青。 大王妃坐在中央,置若罔闻,像是对于这个女儿的言行已经放弃了教导的念头。 扭曲、愤怒、屈辱、愤恨、无可奈何……。 这些神情一一从二王妃的脸上闪过。 她自然明白,赫默的身份贵不可言,否则,自己的丈夫断不会忍耐至斯。可那是她的儿子,她那从来骄傲得不愿意低头的儿子!正是因为她清楚陆琛对冷奕瑶的一往情深,她才更不能容忍眼前的这一切。 那个男人,站在皇家的场地,立在陆琛的面前,与冷奕瑶共舞,在全帝都最尊贵的客人面前,不动声色、宣告主权。 她的父亲才刚去世,但这不代表,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受辱。 “我劝你,别在这样的场合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眼见二王妃的目光越发难耐,大王妃用丝帕捂住嘴角,几不可闻地吐出这一句。 在她看来,商人出生,难登大雅之堂。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二王妃渐渐的长了点脑子,谁知道,一遇事情,还是这般慌张慌乱。 今天是假面舞会,元帅本就收到请帖,历年不参加,不代表今年也不参加。他没有脱下面具,是给皇室留下的最后一点脸面。否则,当众夺下陆琛的舞伴,谁又敢耐他何? 她如果非要上赶着去找晦气,当真以为那位帝国第一将帅是吃素的?自己亲手统一的军界,说清洗便清洗,血染南北、毫不留情,她当对方是谁,竟会给她一个小小王妃难住! 二王妃脸上倏然一白,那是一种由然灰败的惨淡。 她何尝不清楚?即便是再孤陋寡闻,那位的手段如何,整个帝国谁人不知? 下一刻,她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片抑郁。 唯有长公主,淡然一笑。这位二王妃,心太大,也太野。以为如今皇子只有陆琛一个,便把握十足? 她眼睛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大伯父和三皇叔,眼底闪过一抹寒凉。这场看似浪漫至极的舞会,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何必心急? 玩味的目光掠到那一曲结束的男女身上,赫默此人太过敏锐,她不敢多看,只是望着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长公主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深意。总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 身边的女侍,惊愕的发现主子的眉头迅速皱起,吓得手脚一慌,伏地而跪,浑身冷汗津津。 二王妃抬头,看到那女侍瑟瑟发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讥讽。都已经是被皇室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的人了,还天天摆那么大的谱子,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出生高贵,当年却“自甘下贱”吗? “跪什么跪!”长公主心烦意乱,一脚踢开女侍,只觉得头顶针扎般的疼。最近几年,头疼症是越来越厉害,找了世界各国许多名医都没有什么用,这次若有机会,还是找父皇的御医看看吧。一边蹙眉,一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她却没注意大王妃略带担忧的神色。 她们母女间因为当初的“丑闻”,关系疏远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本就身份尴尬,算是“和亲公主”的大王妃因为这个女儿,简直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好在她背后的娘家足够强大,除非两国是准备撕破脸,否则,谁能真的把她赶下第一王妃的位置。只是,到底母女俩伤了和气,等长公主再抬头,大王妃已经恢复往日漠然常态。 这时,冷奕瑶与赫默的一曲终了,看出门道的宾客们到底还是顾忌着皇室的脸面,仅仅是轻轻地鼓着掌。 藴莱神色微妙地看向赫默,他是真的被眼前这番不按常理出牌弄得有点神色莫名。当初,赫默派了一支近卫兵团给冷奕瑶,陪侍左右,为她D城之行撑腰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非常过了,如今这是完全超脱他想象了!这简直是向贵族豪门们昭告,这个女人,是他的,独一无二,无人可动! “你今天是铁了心要我把标记到你名下?”冷奕瑶起身,淡淡地睨赫默一眼,这人最近的行踪想法简直诡异。分明提前一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明确了不来,结果一转头,人不仅来了,还这般高调! “标记?”赫默看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挺喜欢这个词:“那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 冷奕瑶玩味着这么短短的四个字,轻轻一笑。壁咚强吻在先,不经她同意高调标记在后,呵呵,不急,她会找个时间好好地让他明白,她的态度到底为何。 两人目光对视间,一个俏丽的身影忽然匆匆跑到冷奕瑶面前。 “你!”小公主一头海藻似的长发,今天被高高梳起,发髻边别着一颗宝石,只是眼前宝石的亮泽都比不上她眼底的熠熠生辉,那不是高兴的,而是气愤至极的光芒——你怎么能穿着皇兄送你的礼服,让他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丢脸!她原本想把这句话说完,只可惜,看到冷奕瑶转过来的那张脸,以及她身后那个黑衣人漠然的眼神,忽然一僵,竟然没有勇气说下去。只是,那鼓起来的脸色和泛白的嘴角,却显示了她现在的心情。 冷奕瑶看她一眼,这个小姑娘,大约是整个皇室里最后一抹清流。正是因为生来就是公主,作为最小的女孩,母亲身份并不显贵于她而言却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凭仗。她不用担心谁来继承大统,因为,那天生与她无关。最上面的一个姐姐,无论是当年风光无限时,还是被人痛骂自甘堕落时,都已经掩盖住了她所有的光芒。可以说,她是一个在自己兄长姐姐光辉下显得最不起眼的皇族血脉。但也正因为这样,她的成长才能真正算得上自由些。她是现场唯一为自己的哥哥还保有血性的人。哪怕全体宾客都已经隐约猜出赫默的身份,但唯有她,也仅有她,敢上前开口说话。 “不得无礼!”陆琛醒过神,微微挣脱了父皇的桎梏,快步走到小公主身边,脸上已经收起刚刚的失魂落魄。抬头,对上冷奕瑶和赫默,良久,微微一笑,“抱歉,我妹妹被我宠坏了。” 全场忽然一静。 谁都在观摩这场大戏。 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分明被抢了心仪的姑娘,却不能以势压人,相反,倒要给对方赔礼道歉。这事情,落在谁的身上,都像是荒谬至极,但,落在赫默的身上,一切又顺理成章。 憋屈? 自然是憋屈。但是,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谁都不能当自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拥有任性的权利。 当初,陆琛被冤枉成杀害陆冥的凶手,第一时间赶往D城,为的不就是寻求赫默的帮助? 这世上,权势真如一把双刃剑。当他寻求帮助的时候,恨不得对方依靠积威帮他平反,可当双方情势对调,对于赫默的地位,他却只能隐忍不发。 “皇兄。”小公主觉得委屈,并不是为了自己仗义执言得不到伸张,而是因为皇兄竟然要因为自己低头。 一时间,眼泪水都含在眼眶里,楚楚可怜。 “啧啧啧。”宾客那边已经有人摇头晃脑,一脸不忍直视。天之骄女呢,到了元帅面前,照样无法挺胸做人,何其可怜。虽说如今皇位还未继承,大皇子与元帅之间压根无法平等对话,可看着这场景,依旧还是忍不住唏嘘不已。 “你少幸灾乐祸。”旁边的同伴抵了咋舌叹息的人一下。历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样的两男争一女的画面太恐怖,还是少看微妙。她从长长的自助餐上取了一个餐盘,一边挑选着菜肴,一边借以躲开纷争。 走到正中央的水果处,看到新鲜的车厘子,正准备取来一些,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她本就穿着长裙,一时间跌在地上,狼狈不已。 旁边几个熟人立刻好笑地要将她拉起,正准备损她几句,却见她瞳孔放大、瞪着双目,紧紧地盯着刚刚绊倒她的地方,失神惊叫:“啊!” 声音凄厉癫狂,像是被人抵住了声带,尖利、刺耳、癫狂! 搀扶她的几个人表情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瞬间,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僵在那里,眼珠子盯着桌底下露出的那一截手腕,整个人瑟瑟发抖、心口发凉—— “吵什么!”陆琛回身,一声高呵,目光镇定,几乎是瞬间将全场的骚动按下。 原本准备说话的皇帝陛下,只觉得心中一定,眼底微微一暖。虽然今天被赫默的突然出现弄得猝不及防,好在,陆琛并没有让他失望。 到底是长进了!他徐徐吐出一口气。 哪怕明面上处于劣势,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沉溺于其中,无法迈开前进的步子。 眼下就很好,再难看的局面都能把握本心。 这就好!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稳住局势,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心思一定,皇帝决定放手交由陆琛处理眼前的情况,只朝着身后的皇家侍卫官使了个眼神,让他们上前跟在陆琛的身后。 冷奕瑶侧头,看向那尖叫的位置,是在餐桌后方,挺隐蔽的方向。看样子,似乎是一个名媛在用餐盘取水果的时候,发出的尖叫。旁边其余人的脸色,也是青白交错!只有那一片方位的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余人皆是一个个脸上充满惊色,面露好奇。 她和赫默毕竟是“客”,不方便反客为主,于是,站在原地,等陆琛行动。 果然,陆琛顺着餐桌走去,皇家侍卫们率先团团将餐桌四周围住。 那女子簌簌落泪、瑟瑟发抖,指着地上的那一截手腕,语不成调:“他,他绊倒……。绊倒的我。” 陆琛看着地上那明显是男人的手腕,手指蜷缩,紧紧握成一团,一点反应都没有地摊在那里。瞬间,一抹不祥的预感从心头窜过……。 他摆了摆手,皇家侍卫们迅速将那片区域清空,把那跌在地上的名媛拉到后面。 陆琛在众人惊愕中,缓缓低身,大手一挥,瞬间拂开桌布。 “啊!” 疯狂的尖叫此起彼伏,女人们下意识扭过头去,男人们的眼色仓皇,有人竟然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陆琛紧紧盯着桌布下的人,倏然起身,神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堂堂皇室宴会,竟然有人被埋尸桌下! 最关键的是,这具尸体竟还是负责全场安保的皇帝陛下第一近侍——鲁侍卫长! 当所有人看清了死者的面孔,哪里还保持得住镇定。这可是在皇室的宴会厅,皇家侍卫长竟然被当场谋杀! “有刺客!”当有人把这一句话吼出来的时候,皇家侍卫们瞬间将皇帝陛下与陆琛团团护住,其余宾客哪里还保持得了上流名门的高雅尊贵,一时间,推搡拥挤、惶恐失措、疯狂逃命。 偌大的宴会厅,上一刻还衣香鬓影、极致奢华,这一瞬便是人间炼狱、鬼哭狼嚎! “肃静!”陆琛面色一寒,无论凶手是谁,引起恐慌是这场“谋杀藏尸”的真正目标,他决不允许对方达成。他说完那两字,倏然从侍卫官手中接过一把枪,举高射击! “嘭——嘭——”两声枪响,瞬间将奔跑的人群惊住。转身,看到陆琛那张冷凝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底一寒。 “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陆琛面色沉静地扫视众人。 眼见有人脸上露出愤恨不满的表情,他低头冷笑,徐徐开口,却是将所有人的表情瞬间炸得支离破碎——“凶手很可能就藏在你们之中。” 这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吓得众人魂不附体。 谁还敢轻举妄动?万一落单,被有人心利用,诬陷栽赃,简直是分分钟送命的节奏! 陆琛转头,忽然直直地看向父亲。 高居王位多年,早已练就了泰然自若的癖性,但这一刻,亲眼看见地上那具尸体,他的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陆琛眼底划过一道冰冷,鲁侍卫长是父亲多年的亲信,自继位之后就一直随侍左右的。 离奇暴毙,是因为身为父皇的亲信,还是当初由他负责皇家机场的事情?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自己越过重重阻碍,从D城回帝都,冲向父皇寝室的时候,被他拦住。无论自己如何软硬兼施,对方都不松口。直到自己彻底沉下了脸,他才咳嗽一声,见风使舵:“殿下信我,有什么事,这几天之内都别急。陛下现在不愿意见任何人肯定有他的原因。您要是愿意,不如走之前给我留张字条。” 鲁侍卫长当着他的面接过纸条,恭送他离开。却并不知道,他虽然转身走了,站在拐角处,垂眉顺眼的门卫从始至终都是他母妃的眼线。对方亲眼所见,鲁侍卫长并没有进入父皇寝宫,更何谈转交纸条给父皇。 当初,调查他外公“意外”身亡的时候也是万般沉默,直到避无可避,才将调查的隐情一一隐晦透出。 他,究竟是父皇真正的死忠,还是,因为立场不够坚定,两边不得讨好,才落得这般下场? 陆琛环视四周,眼神忽然一片漆黑……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场好戏 这场假面舞会,原本就并不是一场单纯的选妃晚宴。陆琛垂下眼帘,目光笔直地落在鲁侍卫长撑大的双眼上,那惊愕呆滞的眼神,分明泄露了他压根反击不及、随后颓然倒地的局面。 什么人,敢在皇室舞会上对负责安保的第一侍卫长下手? 又是什么人,能不动声色地走到鲁侍卫长身边,直到一击必中,再无还手可能? 他抬头,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所有人。 首先,这一定是个熟人。 唯有此,才能经过层层审核、参加这场晚宴,并在鲁侍卫长不设防的情况下靠近他。 陆琛的目光,忽然定在两个方向,神色微妙地停在那里,不动了。 如果说,鲁侍卫长现在最受关注的举动,便是负责调查皇室机场案件的始终。 他刚向自己透露了口风,那涉案人员不是离奇死亡,便是背后藏有蛛丝马迹。 先是皇家航线专属负责人——杨机长,在家上吊自杀,死前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背景调查先是,他从小就是孤儿,被皇室收养长大。 另外两个,一个是候机厅的总服务长,事故当天早上提前进入贵宾通道,特意去了机舱。还有一个是安检员,说是前天晚上着凉,闹肚子,一天之内神色匆匆地去了洗手间数次。结果飞机燃烧化为废墟后,他们俩也销声匿迹、死无全尸。 原本已经查出了线索,掌握了证据,如今,刚要揭发,最为关键的举证人却直接死了! 他目光阴森地看向站在东、西两处,各自与旁人谈话的大伯与三皇叔,不论是谁干的,这时机掌握得淋漓尽致,就在自己发难的之前,直接封了鲁侍卫长的口,从此,那些隐秘的调查时间都烂在死人肚子里,何其方便! “怎么一直在看我这边?”陆琛的目光太凌冽,四周左右的人很快就发现了门道。陆韫大公,也就是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哥哥,此刻皱着眉,面露不满地看向陆琛。 四周顿时一片惊疑。 皇室内乱,由来已久,谁也不敢轻易说话,搅入浑水。不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今晚这场大戏,看来是真正到了引人入胜的关键处。皇帝陛下摆明了让位给陆琛殿下立威,可若是大皇子破不了眼前的谜案,立刻便落入下乘,当初陆冥殿下死之前,被弟弟比下去便罢了,如今若是再被旁人比下去,这皇位,怕是真的到了岌岌可危之境……。 “伯父”。陆琛敛去脸上所有神色,淡淡一笑,表情平静,“我只是有点好奇,在晚会开始前,鲁侍卫长曾经与您一起核对过宾客名单,如今,他死在宴会现场,您却一点都不惊讶。” 这一句话,他说的不紧不慢,毫无波澜,但,目光却紧紧盯着陆韫大公的神色,不曾丝毫放松。 有理有据、心平气和,关键是拿捏得当。 冷奕瑶想起当初那个在D城回帝国路上,加油站边的一个女刺客都能让他倏然变色的过去,忍不住轻声一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在这淤泥满地的皇家猎场,陆琛,果然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身后的腰肢忽然被某人扣住,指尖揉捏,微微发痒。 冷奕瑶无奈,她是实事求是,某位元帅是否反应太大? 赫默一边感触着指尖的滑腻,一边环视四周,看向陆琛与他伯父的对峙。 早在来之前,就提醒过她,今晚一定出事。这种内斗,有什么好看。关键是,陆琛的道行……。他挪开视线,看向远方站在一旁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的陆衝,这位当初可是差点把皇帝拉下皇位的角色,陆琛能对他大伯父直接开口询问,是因为对方的性格本来就以火爆著称,可如果要对上这位以毒蛇性格闻名的三皇叔,怕就没这么容易寻找突破口了。 “我不惊讶,就值得你一看再看,眼睛都长在我身上了?”陆韫大公咧嘴,大胡子在唇边微微震颤:“笑话!” 突然好大的一声狂怒,他瞪向陆琛,一脸轻视:“不过一个皇家侍卫死了,难道我还要为他哭丧!” 陆韫大公这话虽然说的粗俗,但,话糙理不糙! 的确,皇家第一侍卫长又如何,在真正的皇室面前,还不就是个奴仆? 死了?死了还有千百人疯狂地想要补上他的职务,对他们这些皇室而言,有影响吗? “伯父就不怕杀人凶手还藏在这里,会再次动手吗?”陆琛不避不闪,目光犀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为大伯父的“直来直往”。与三皇叔的“谋定而后动”相比,大伯父是更容易冲动的那一个。皇家机场的事情一旦被查出实证,再想翻盘绝无可能。与之相比,杀个把人算什么,就算是在皇家舞会当夜,牵扯出动荡又何方。为了保证宾客隐私和皇家风范,今晚室内的闭路摄像统统撤除,谁也没有铁证能够证明,到底是谁杀了鲁侍卫长。 “我这人,心直胆大,从来不怕小人。”没想到,面对陆琛的咄咄逼人,陆韫大公竟然没有勃然大怒,相反,倒是笑得意有所指。 “小人?”陆琛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他究竟在卖什么玄机。 “那就要问问咱们的皇帝陛下了。眼前这一幕,何其眼熟,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见的味道?”陆韫大公呵呵一笑,眼眸瞥向面色难看的皇帝陛下,表情极为恶意。“三弟,你也别一直作壁上观,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何必在避讳!” 声音一落,整个大厅里,许多知道旧事的人,目光顿时一凉,表情微微发颤,竟是神色一凛。 “小辈面前,我不愿意谈及太多过往。不过,既然话都已经出口了,有些事情,也该提提了。”慵懒的陆衝大公推开围绕身边的一众美女,面色轻嘲,直直地看向表情僵硬的皇帝陛下。 陆琛略带疑惑的目光转向父皇,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明明是他在质问对方,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却像是父皇隐瞒了什么? “大约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陆衝大公笑笑,当初,自己和大哥能被封为大公,一方面是因为皇帝势力无法同时压制他们两人,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互相试探妥协的结果。 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王座后面掩藏的血腥和龌龊,远非世人目光可及。 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沉沉地盯着他目前唯二的兄弟,早已没有了早前的兄友弟恭。 “陆琛既然不知道,那我就替你说说。”陆韫大公的性子比他三弟急得多,懒得去绕弯子,直接指着鲁侍卫长的尸首道:“当初,我们兄弟四个最受你皇祖父喜欢的,便是你四叔。宫廷内外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父皇偏爱小儿子,可惜,按照传统,未成年人不可立储,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只差一纸诏书。可惜,你四皇叔的命不好,在他十八周岁的生日宴会上,他侍卫长被吊死在宴会大厅房梁上。当天,他就受惊过度,之后不久忽然离奇染病,暴毙身亡!” 最后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竟然将全场所有人都惊得一愣。 冷奕瑶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听得饶有兴致。 这就很有意思了。 同样是在宴会现场,死的同样是皇家的侍卫长。 一个从小被皇帝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四皇子,竟然会因为自己侍卫长的死去,就“受惊过度”? 骗鬼去还差不多。 离奇染病,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侍卫长死后不久,他侍奉的主子,像是染了不详,立马尾随其后,暴毙身亡。 冷奕瑶揉了揉下巴,目光饶有深意地看向面色铁青的皇帝陛下,这次死的可是鲁侍卫长,凶手一方面借以挑起事端,灭了皇家机场证据的口,另一方面,又是否在隐射,这位皇家之主,命不久矣! “你胡说!”小公主一个激动,立马跳出来站到父亲面前。无论别人怎么诋毁,她都不相信,这些话是真的。为什么,明明皇兄马上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了,这些人却永远不愿意放弃。 “放肆!”陆韫大公、陆衝大公同时面露鄙夷地看向小公主:“皇家之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一个女流之辈,也敢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插嘴!哪来的家教! 陆琛面色难看地将小公主挡在身后,目光所及,是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只可惜,眼下并无安慰的可能。 就连他自己,也被目前这突然爆出来的旧事,弄得措手不及。 伯父与三叔,这是摆明着,要在众多宾客前,与父皇撕破脸了。 如今,鲁侍卫长的死因已经不是重点,他们分明将眼前的事情倒转到多年前,旧事重提,必有所图! “皇帝陛下,你是否相信‘报应’?”陆衝大公微微一笑,目光却犀利阴毒,像是在说一个童话故事一般:“当年,害了咱们四弟的人,这么多年来,春风得意,怕是弟弟见了真神也死不瞑目。总归轮回报应是命中注定,你说呢?” 这,这已经不仅仅是暗示了! 分明就是在隐射,当年四皇子之死,分明是皇帝做的手脚。 顿时,四周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皇家最重名声! 谁曾想到,两位大公竟然会借机当众发难? 皇帝陛下无论是否清白,若是没法解释清楚,这皇位的由来,从此便蒙上一层阴影。 侍卫长之死? 冷奕瑶看着地上那了无生机的可怜人,轻轻一笑,眼中光芒大盛。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一场好戏。 如今,谁还记得,究竟是谁杀了鲁侍卫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地盯着皇帝陛下呢。 相比皇帝陛下,一共就两个儿子,其中一个陆冥还被她干掉了,只剩下一个陆琛撑场面而言。他的这两位兄弟,可是子嗣繁盛,光是儿子,加在一起都有六个之多。 此刻,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护住自己父亲,大有陆琛再敢“胡乱猜测”鲁侍卫长的死因,他们便绝不手软,立马反击。 一边是形单影只的“顺位继承人”,一边是“众志成城”、揭露秘辛的大公,孰是孰非,谁人能断? “你觉得,这场胜负,会是谁最终夺下?”冷奕瑶往后稍稍靠了靠,蔷薇色的长裙被某人漆黑的衣服瞬间包裹住,那份艳色稍稍一减,瞬间却多了一份大气端庄。 赫默望着眼前,还有闲情逸致和他聊天的冷奕瑶,忍不住轻轻一笑。 怕是全场,现在都恨不得没有接到那张请帖。 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今晚要听到的皇家过往,怕是足够他们心惊胆战十年。 “你想谁赢?”皇室荣辱,从来不在他眼中。谁能获胜,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护在小公主身前的陆琛,忍不住淡淡一笑。从小在顺境中成长的继承人,能在短短时日里成长到这般担当已相当不错。 只可惜,他要斗的不仅仅是他的那两位叔伯,还要与这天命一斗。当年的事实真相如何,全场最清楚的,怕是只有那位不置一词的皇帝陛下。 “我想谁赢?”冷奕瑶抬头睨他一眼,轻轻一笑,撩动耳坠,钻石的璀璨将四周的冰冷都微微打碎。她轻笑,环顾四周。 皇家侍卫尽数在侧,却没有全部涌上来“护驾”,竟然一个个还老老实实地听着那两位大公把当年旧事公之于众。 这种场合,还需要她来说明原委? 这人,分明把情势看得一清二楚,非来故意套她话? 她将头转向另外一边,那里,鳞次栉比站着的都是皇家权贵。 如今,一个个面色凝重地望向场中央。 若是两位大公说话不假,皇帝的皇位都来路不正,那么,陆琛大殿下,还能拥有“顺位”继承权吗? “咳咳——咳咳咳——” 一直不置一词的皇帝陛下,忽然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疯狂地咳嗽起来,那架势,竟像是要将肺部都咳穿了一样。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倏然一静……。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章 皇位由来 “咳咳——咳咳——”皇帝本人强自压下唇边的咳嗽,抬头,看向虎狼一样的兄弟二人,冷冷一笑:“我倒不知道,你们这么多年存着这么多的怨气,积累到今天才爆发出来,很不容易吧。” 四周顿时静若寒蝉。 无论如何,两位大公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忽然发难,无论事情真相如何,都属于“落井下石”。毕竟,今晚,是皇室举办的假面舞会,本为平息近来皇室的内乱传闻,谁曾想,反倒是越挖越深,反倒勾出往日离奇“事故”。 “我们也不想,可惜,陆琛一发现你侍卫长死了,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我,你让我如何不心寒?”陆韫大公拍拍双手,表情阴森地看向陆琛和他背后的小公主。“这么多年来,我为皇室鞠躬尽瘁,不过是死了个奴仆,他就把这些矛头直接对上我这个大伯,我倒是想问问,他心里要不是没鬼,为什么不经过调查就信口雌黄!” 大意了! 陆琛双手紧握,青筋暴露,倒是忘了他这位大伯会拿这个做借口。分明,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可巧言令色之下,不少宾客的脸色已经越发迷惑。 这世上,本就是胜者为王。鲁侍卫长还没来得及公布当初调查出来皇家机场事故的种种线索前就死了,那些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绝对的证据,在这些人的眼里,只会是避无可避、转移注意力,甚至有故意泼脏水的嫌疑。 “二哥,”陆衝大公微微一笑,眼神却像是毒蛇一样盯着皇帝那漆黑的脸色:“不论如何,我和大哥毕竟和陆琛的长辈。他这样做,哪里有皇家继承人的气度。算起来,陆冥可是比他强多了。可惜,英年早逝。”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慢条斯理、别有用心。 果然,皇室那边,其他成员的神色越发狐疑。 前段时间,因为皇帝的偏颇,加上陆琛的逐步改变,渐渐的,大多数人已经接受了二皇子的死,甚至隐约期待起来,大皇子或许以后会比陆冥殿下更为优秀。如今,两位大公“揭穿”当年旧事,再提陆琛殿下不顾亲情,连调查都没有,就当庭质问伯父侍卫长的死因,如果不是年少轻狂,便是有心栽赃!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人失望,更别说,到现在,陆冥皇子的死因都不明不白,嫌疑最大的大皇子亦没有有力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你!”皇帝眼眶一下厉色一闪,刚要开口,忽然面前一阵漆黑!晕眩来的猝不及防,他身子一晃,摇摇欲坠,整个人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地! 冷奕瑶叹息一声,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稳稳地托住皇帝是手腕,远处看去,她一身黑与红,竟是别样的耀眼。 皇帝陛下,只感觉到一只柔嫩是右手搭在自己的身侧,看似轻盈,却十足强劲,竟然稳稳托住他的身体,将他扶住。 他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侧脸,细腻柔美、宛若空谷幽兰,美得不染半丝尘俗。下一刻,他被喉咙处溢出的疼痛拉开了所有精神,沉沉地闭着眼,抵抗胸腔那股即将咳裂的灼痛。 面对质问的两位大公,面对所有旁观的皇室成员,冷奕瑶站在那里,从容妩媚、目下无尘,像是悲悯天人,立在那里,将皇帝的一举一动全部扶住。 这一瞬,所有人像是如梦初醒,忽然记起她的存在——以后,她背后的那位铂金面具的主人。 陆琛眼看着父亲神色不对,嘴唇微微发白,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他的闭宫,惊觉并不仅仅是为了隔绝外界的嘈杂,怕是病情绝非想象中那般简单。心中一片火烧火燎,却极力镇定:“皇家侍卫何在!” 一直沉默到近乎没有存在感的众多皇家侍卫下意识地挺直腰杆,面容一肃:“在!” “宣御医!”陆琛回头看了一眼冷奕瑶,心中一缓,面色恢复平常:“将宴会厅的所有入口全部围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混乱! 分明是来参加选妃舞会,却莫名其妙地被牵扯入皇家秘辛,如今竟然连人身自由都要被控制? 所有名门权贵皆露出一脸愤慨的模样。 藴莱站在人群中央,忽然淡淡一笑。 陆琛还不算太傻。若是任由眼前的宾客离开,不用到明天,皇帝陛下的皇位来路不正的“新闻”会立马插上翅膀飞到帝国的大街小巷。到那个时候,再想着控制舆论,简直是难于登天! 除了藴莱,亦有不少明眼人,回过神来。今晚,他们的这些宾客,怕是成了皇家倾轧的见证人,当然,亦可以换句话说,是皇家内斗的工具。 皇帝与陆琛若是没办法安然渡过今晚,怕是以后,这个皇位便要真的易主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女眷那边惊愕恐惧的情绪像是传染病一样,疯狂蔓延。 冷奕瑶随意看了一眼四周的奢华,分明上一刻还是衣香鬓影,现在却是惶恐不安。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怎么?想要封锁现场?还没当皇帝呢,你在我们面前也敢这样大呼小叫!”两位大公面色一沉,站到陆琛面前,忽然冷笑连连。 身为长辈,赫默在没有正式登基之前,的确不该这般不给他们面子,更何况,他背后还背着可能弑弟的罪名,和他的父皇,一模一样…… 小公主被眼前的情势吓得已经一个哆嗦,目光惶恐,哆哆嗦嗦地开始瑟瑟发抖。 陆琛刚准备开口,不想,背后却忽然传来冷奕瑶那特有的凉薄声音:“我说,尸首躺在那,不应该是先查查谁是凶手吗?什么时候,话题忽然跑偏了?” 所有人顿时惊觉! 是啊,分明是鲁侍卫长不知不觉地暴毙身亡,为什么,话题突然扯到了当年四皇子的死因,和皇帝陛下的皇位由来?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事出突然 冷奕瑶的一句话,像是突然给所有人浇了一盆凉水——瞬间醍醐灌顶! 分明是发现了鲁侍卫长的尸首,才会引起这场动荡,为什么,现在所有人的思路竟然是跟着两位大公转到十万八千里的事情上去。 面对众人脸上的惊觉神色,两位大公脸色顿时一沉,抬头,冰冷地看向冷奕瑶。 皇帝咳嗽的声音一直在极力压制,但,依旧通过肺部,传到附近几个人的耳边。 一时间,宴会厅内,气氛诡异,众人神情叵测,竟没有人敢轻易打开僵局。 原本占上风的两位大公,眼见赫默不动声色地往冷奕瑶的方位靠了一靠,临到嘴边的话,到底开始沉吟地吞了下去。 虽然,军界从不干预皇室,但若是当着赫默的面,将这位“冷小姐”得罪了,怕他也不会冷眼旁观。 原以为这场假面舞会,是最好的机会,阴差阳错,竟然没料到,这位“准王妃”的背后,身份这般复杂……。 两人互视一眼,到底定了定神,冷冷地看着陆琛,不置一词。 皇家御医在侍卫官的护送下,一路狂奔而来,神色惊惶,表情慌张,显然是被皇帝猝然身体不适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 “陛下!”他奔了进来,一见皇帝那面色,脸色一惊,顾不得身边一众皇族与贵客,几乎立刻跪地为他诊断。 “快!搬椅子!”御医抬头,看向傻愣在身后的皇家侍卫,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精,今天的反应都有些笨拙。只是,他来不及深究,喊了一声,便开始抬起陛下的眼帘,去看他瞳孔。 身后的侍卫互视一眼,在两位大公冰冷的微笑里,到底还是迅速地按照御医的吩咐搬来椅子,有人弄来的冰敷的湿巾与冰块。 皇帝的喉咙,像是破风箱一样,发出沙哑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御医凑在他胸口听了一会儿,神色越发冷峻,抬头,朝着围在一旁的众人道:“退开!都退开些!陛下需要新鲜空气。” 一时间,以皇帝为中心,人群迅速散开,侍卫官们赶紧去打开窗户。 温暖的室内,顿时空气微微一凉,透出了室外的冷气。 许多名媛赶紧裹上外套,忍不住瑟瑟发抖。 只是,无人敢说一个字,如今,陛下的身体为重,没看两位大公也不敢得寸进尺吗? 冷奕瑶乘势,也退出了皇帝身侧,赫默下意识将她往自己身侧拉了一下,帮她挡住风口。 她抬头,静谧地笑了笑,随即看向中央处。相较于全场其他人而言,他们两个人怕是神色最自如的两位,一副漠然看好戏的情况。 就连特级班这边的几位同学都发现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感叹冷奕瑶这强大的心理承受力,还是要为陆琛殿下的深情不悔叹息。 只是,相较于冷奕瑶这边的神色轻松,皇室那边,完全是暗潮汹涌。 皇帝虽然极力保持威严,可惜,微微佝偻的背影和惨白的神色,实在让人怀疑他的身体状况。他指尖死死地扣在椅子的把手处,似乎在极力忍耐疼痛,只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就像是晕眩过后,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的那种状态。 一片迷雾……。 令人猜不出任何深浅。 大王妃和二王妃征征地站在帘幕后面,神色紧张,却不敢越雷池半步。深怕冲上去,反而会影响御医的诊治。如今,她们也不会再纠结于儿女官司上。不管是陆琛还是大公主,究竟都是皇帝的血脉,如果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两个女人,在那两位大公面前,难道还能把天翻过去! “父皇如何?”陆琛是全场心情最焦灼的人,同时,怕也是抛去身份,最关心父亲的一个。他与全场所有其他人不同,哪怕是小时候最傲慢自大的时候,也是被他父亲疼宠的。相较于其他人而言,他享受的亲情最为完整。也正是因此,他几乎无法接收,在人前强势了一辈子的父亲,竟然会在众人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态。陆琛强自镇定,轻轻朝小公主使了个眼色,让她也赶紧回帘幕后面,轻易不要露面。 皇室纷争,他不想将自己这个难得天真的妹妹也卷入其中。更何况,她压根没有丝毫自保能力。 小公主缩了缩脖子,到底明白自己现在是个累赘,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二王妃的那边冲去。 帘幕垂下,整个大厅,又恢复了一片诡异的气息。 “陛下受到刺激,身体不适。”探听器分明感知出皇帝陛下的心脏跳动异常,御医抬头,却将病因说的含糊其辞。一句身体不适,压根解释不了任何事情,但,眼下,谁都得忌讳皇帝的身体。 “可需要送医院?”陆琛眉间闪过一抹冰冷。父皇的病因,这位御医当时曾经和他提过,只是,在他回帝都之后,却又绝口不提。当初,还曾以为只是突发性病因,调养得当,会慢慢恢复。谁曾料到,竟然今天会突然爆发。 他看着父亲冷汗顺着衣服湿透了脊背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挡在他的身后,为他遮盖痕迹。 御医刚准备说话,却感觉到手心处忽然被紧紧一握,顿时,心底一颤,面上不露痕迹的缓了缓神色:“暂时不用,陛下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两位大公讥笑地看着垂坐在椅子上的皇帝,那是一种看着暮霭老人,即将走向死亡的得意,“御医可要诊断好了。万一陛下出现了意外,到时候,我们这位侄子又要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我们可担不起。” 这话,说的就有点诛心了! 只是,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反驳他们。 皇帝这一代,一共四个皇子,当初最受老皇帝喜爱的四皇子“暴毙身亡”后,大皇子和三皇子相继受封为大公,这么写年,积威虽比不上陛下,但到底比陆琛要有底气得多。 皇族那边没有人吭声,自然是因为不知道眼下应该如何站队。 陆琛最大的优势,从始至终都是皇帝陛下的偏爱。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底。如果,皇帝连自己的身份都不保,那么这位殿下被“废”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谁人敢这个时候,为他说话。 御医从医药箱里取出一颗药丸,递到皇帝的嘴边,侍卫见状,送来一杯温水。很快,皇帝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那风箱似的嗓子也逐渐恢复平稳。冷眼环视四周,眼底光芒大盛,“啪”地一声,竟然将手边的杯子摔在地上:“我还没死呢!一个个都巴不得我赶紧腾位子了!” 两位大公脸上闪过一抹惊愕,一是没料到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皇帝竟然恢复如初,像是刚刚那个剧烈咳嗽就像是他们幻觉一样;另一个原因,便是他竟然把话说的这么开,这已经是摆明着要在今晚把事情尘埃落定。 两人互看一眼,眉间闪过一道疑问。 如果,刚刚那身体不适的样子,完全是皇帝故布疑阵、借势而为,那么他们是不是已经踏入了对方的圈套? 毕竟,当年他们与皇位失之交臂,其他不论,手段不如这位兄弟,的的确确是事实! “陛下既然没有大碍,我们自然放心。”陆衝大公微微一笑,身边围绕的女子们只觉得眼前一阵光芒,哪怕年纪不小,但,大公的魅力实在让人无法拒绝。陆韫大公听着自己弟弟信口开河,脸上的胡须抖了抖,却没有说话。论心眼,他这个最小的弟弟,绝不比皇帝差。果然,下一瞬,陆衝大公接着道:“既然身体没有问题了,咱们也把眼前的问题好好解决一下,总归事情水落石出,对大家都有好处。” 皇帝双手交握,示意御医稍稍退开些。他目光顺着看向陆琛,比他料想得要好些,至少,面对两位叔伯的咄咄逼人,他没有自乱针脚。虽然,这其中,少不了冷奕瑶,乃至她背后赫默的缘故,但,与几个月前相比,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低低吐出一口气。只要有长进就行…… 皇帝眼底闪过一道暗茫,抬头,朝着自己的那两位兄弟轻轻一笑:“听你们这话里的意思,是想怎么解决?” “既然陆琛提出来,说鲁侍卫长死得蹊跷,我们就先从这件事入手。”陆衝大公淡漠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大约是因为死亡时间稍稍有点长了,身体都开始僵硬,躺在地上,那撑大的眼珠子微微凸起,别说一干女眷不敢去看,就连胆子稍微小点的男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为了公正起见,今晚这事,不如请警方介入。”陆衝大公的目光从冷奕瑶身后闪了一瞬,虽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所有人的心底却都了然。军界由元帅一人执掌,如今,他护着冷奕瑶,未免意外,让第三方介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陆琛一愣,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从今晚皇家侍卫的反应来看,他的这两位叔伯至少是控制了一部分人。到这般地步,却推说让别人调查?为什么?难道鲁侍卫长的死因,真的与他们无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全场所有人的脸色绕了一圈,最后,却堪堪停在了长公主,也就是他长姐的脸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长姐的脸色这么难看,像是隐忍不发,又像是神情阴郁。 长公主发现了陆琛的目光,她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嘴唇,指尖紧扣,却是强自保持面上的镇定。鲁侍卫长的死,两位大公这样“公正严明”的要求警方介入,鉴于,政界与皇室也仅仅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互不干涉,排除私下协商串通的可能,那便无怪乎两种原因——要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压根没做,更不怕被人调查。要么,他们做了,但已经把所有痕迹都摸得一干二净,绝没有被人查出的可能。 她面色一冷,赫然站起。 今晚,鲁侍卫长在人前露面的时间少得诡异。而舞会开始之前,她分明和鲁侍卫长站在一处,眼看着陆琛去迎冷奕瑶。当时,她们俩交谈的画面是否已被有心人看在眼底? 全场大概都没有设想到,两位大公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皇家舞会出了事故,竟然不是内部调查,而是要求政界那边派出警方调查,这就像是摆明要把当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一通到底,公之于众! 皇帝陛下慢慢沉下目光,冰冷一笑。这么多年,这对豺狼虎豹终于等来这么个好时机! 他们说的这些,分明听上去大公无私,却直指陆琛“陷害”他们,怕是准备乘着这个机会,也罢当年四弟“暴毙”的前因后果一起“调查”清楚。 望着对方微笑毒辣的眼,他眉间闪过一道阴影。 “好,就按你们说的做。”全场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时候,陆琛开了口! 皇帝陛下还未表态,他竟然答应了两位大公的要求? 众多宾客只觉得自己云里雾里。 一时间,表情各异,纷纷看向陆琛。 他却站在皇帝身边,摆了摆手:“父皇受惊,还是赶紧回房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冷奕瑶分明看到皇帝陛下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愕,下一刻,陆琛亲手招来自己的侍卫长,将皇帝陛下的手放到他胳膊上:“你护送我父皇回去。” 这是摆明着,他自己留下来应付暴风骤雨了。 只是,以他的年岁、经验以及资历,对上他那两位叔伯,能有几分胜算? 莫说皇族中人,就连藴莱这样的旁观者,都觉得陆琛这一招有点托大了。 皇帝陛下在,到底陆琛还有个屏障,他亲手将皇帝陛下送回,对他而言,只会徒增劣势。 显然,皇帝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刚准备开口,却见陆琛忽然对他微微一笑:“父皇,有些事情,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您不必担心。” 继承皇位,本就要经过皇室考量。风雨迟早要来,早与迟又有什么区别。 他总不可能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一辈子。 皇帝垂眉,忽然轻轻叹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扣在陆琛侍卫长的手臂上,转身,朝自己的寝宫慢慢走去。 御医立马背上医药箱紧跟其后……。 谁都没有料到,向来心浮气躁的大皇子,竟然一夜之间,成长至此。 “报警吧。”陆琛漠然地迎向自己叔伯的眼神,吩咐侍卫拨打电话。 宴会厅里,几乎没有人敢交谈出声。 很快,接到报警电话的帝都警局立马派来了最精锐的一队人马。 只是,人到了场,才发觉这真真是个烫手山芋。 死者经过初步检验,死于晚上八点左右。今晚的来宾众多,又各个都是贵客,室内特意拆了监控设备,只有室外为了保障秩序,还留着监测仪器。 鲁侍卫长从人前消失的时间,可以追溯到晚上七点半左右。 可在此期间,两位大公都在宴会厅内,与一众宾客把酒言欢。直接作案,显然排除在外。 可是,查遍所有的影像资料,除了长公主之外,似乎今晚鲁侍卫长再也没有和任何其他人交谈超过一分钟。 负责调查的警官面带疑云地看向神色难看的长公主,这位早已被排挤出皇室权利中心的公主,难道真的是今晚的凶手? “长公主,恕我冒犯,能否请问一下,您今晚和鲁侍卫长究竟聊了什么?”警官表情稍稍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绕到长公主的面前。 “随意闲聊,不过是说今晚的舞会挺热闹,让他多多注意维护现场安全。”长公主面色不虞地瞥了那位警官一眼,虽然语气并不好,好歹配合地回答了问题。 “那之后,可还有再说其他什么?比如,听鲁侍卫长提过什么?”询问调查,本来就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管再怎么委婉,听上去都像是在探听套话的样子,警官无声无息地打量了一眼长公主的肢体动作,她的手,始终交握在一起,要么是极度紧张,要么就是没有说真话。 “他能和我提什么?”长公主冷哼一声:“我常年在边境,早已经不是宫中的热门人物。他可不同,身为我父亲的心腹,多的是人巴结,不过随意聊了两句就分开了,你们要是调看了监控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否正确。”她自参加这场宴会以来,父皇都没有多看两眼,显然还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偏偏监控设备能调阅到她和鲁侍卫长之间交谈的画面,推脱已经不现实,现在脏水落在自己头顶,她比任何人更烦躁,“我和他说话离开的时间尚早,距离他被杀至少有半个来小时。你们怎么不查查,今晚他死前几分钟晚会的异常?” 这话一落,所有人目光瞬间挪向冷奕瑶。若说,今晚最大的变故,便是这位被大殿下邀请为开场舞的女伴。 只是,今晚她基本上都在众人视线焦点处。更何况,那位铂金面具的黑衣男子一直也陪在左右,谁敢往她身上猜测? 不过…… 想到这,所有人,特别是管弦乐队的成员表情微微一愣。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警官敏锐地发现他们的表情不对,立马开口问向乐队首席:“有什么异常吗?” 首席是个年纪大约四十的男子,微微沉吟了片刻,到底开口:“今晚,二楼有人弹奏钢琴,时间,恰好是在七点半左右。” 随着他话音一落,有十六个侍卫的表情跟着倏然一变! 那个时候,他们奉命去二楼查看,推开那间套房的时候,分明上一刻还听到了钢琴声,下一刻,却只看到冷奕瑶和那位铂金面具的黑衣人站在钢琴五米处,而钢琴椅前,空无一人—— “今晚有请钢琴师表演?”警官显然发现了异样,又追问了一句。 管弦乐队的人和负责今晚招待的皇家内侍几乎同时摇头:“没有。” 如果要安排钢琴表演,也该是放在一楼宴会厅,而不是在二楼的套房内。 “查一下进出口监控设备,看看除了宾客之外,有没有那位钢琴师。”警官的表情微微一沉,来无影去无踪?这种人,怕绝非是泛泛之辈。关键是,突然出现,只是为了弹奏一曲?这种事情,根本不合逻辑。而且,按个钢琴师的出现也太过巧合。是否是为了引开众人的注意力,才特意弹出钢琴声,故意引开众人注意力,便于同伙藏尸在宴会厅? 一切,像是陷入的迷雾,根本看不清真相。 冷奕瑶忽然垂下眼。 想起M的来去匆匆。 上次在观景餐厅时见面的时候,尾随在他身后的那几个黑衣壮汉,她不可能看错,身上的蝎子纹身如假包换。可这一次,在二楼的包厢里,分明再没有了以“保护”之名行“监视”的眼睛,是他终于摆脱了那些人,还是,那几个人早已不复存在? 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M今晚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与这位鲁侍卫长有所关联…… 她的目光又落向那位长公主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随后面无表情地挪开。 在她看来,这位长公主也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辜。她肯定有些事情,并没有交代清楚。 不过,这招祸水东引,的确奏效。 去查看闭路电视和监控的人果然很快过来回复:“除了宾客,并没有发现外人出现。” 这就很奇妙了。 M竟然躲开了皇宫的安全设备,出入皇宫毫无踪迹! 冷奕瑶慢慢勾了勾唇,神色奇妙地看向窗外。 那个银发银眸的男子,果然,背后藏了非同寻常的秘密…… “鲁侍卫长的死因是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陆琛忽然开了口。在所有人觉得是那个钢琴师行为叵测的时候,唯有他出口问了这个问题。 “窒息。”尸检官脱下手套,简单地看了众人一眼,朝着地上鲁侍卫长的尸首,指了指他的颈项:“被人勒住,直接捏碎了喉咙,窒息而死。” “能调查指纹吗?”陆琛看了一眼尸体,果然,颈项间一片青紫。 尸检官摇了摇头:“对方带了手套,没法比照指纹。”不过,看这力道和高度,一定是男子所为。而且,是一招毙命。 能坐上皇帝第一侍卫长的位置,鲁侍卫长的身手如何,不言而喻。能在一招之内,直接将他置于死地,可见,要么是太过熟悉的人,他压根不曾防备,要么,身手该是高到多么惊骇的地步,竟然让皇家第一侍卫长都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整个会场陷入一种恐怖的惊疑中。 “殿下,最近您与鲁侍卫长一起调查皇家机场事物,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警官眉间闪过一道惊疑,决定干脆把所有疑问都抛出来。 陆琛的目光望向表情自然的两位叔伯,神情冰冷:“他的确查到点机场事故的线索,不过,还未查明证据。” 人证皆已死无对证,即便清楚机场事故的始作俑者百分之八十是何人所为,现在说出来,可信度也已经大打折扣。 毕竟,两位大公将当初四皇子的暴毙身亡摆在那里,占得先机。如果他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在别人看来,他对于两位叔伯的指控,只可能是泼脏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于是,警官也陷入沉默。 一个离奇出现又神秘失踪的钢琴师、一个不肯说实话的长公主,加上两个别有用心又自信满满的大公,警官揉了揉眉间,看向面色不动如山的大殿下,只觉得自己都要为他深深叹息,这一场皇室舞会,简直是完全冲他而来! “殿下,线索太少,我建议先将鲁侍卫长的尸体抬回警局,进一步尸检之后,再做案情分析。”今晚的“证人”和“嫌疑犯”都身份太过特殊,他不会傻到要求对方都进警局协助调查。现场是舞会,哪怕保存起来,也没有太多痕迹可查。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第一凶杀现场在哪。这一件案子,简直棘手至极。 陆琛面对这个要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神色冰冷地看向远方。似乎在沉思什么。这一刻,就连二王妃,可看不清自己儿子真正的想法。 金斯?坎普一直站在众人视线的拐角处。今晚,从冷奕瑶出现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冷奕瑶身上。最开始,是她和陆琛的开场舞,四周左右,各路名门与豪强的窥探中,他的眼神是最平静无波的一个。因为,他亲眼见过陆琛殿下晚上守在军校门口,亲自接她离开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他很清楚的明白,陆琛对冷奕瑶的情感。对此,他并不惊讶。毕竟,那样的女人,在帝国境内,太过稀奇。哪怕他自小就游走于世界各国,在战火纷飞的国度与边境内,都不曾看过这样矛盾而危险的女人,对于从小在安逸环境中长大的大皇子而言,冷奕瑶身上的致命吸引力可想而知。 后来,看到那一个铂金面具的黑衣男人出现,他就更不惊讶了。毕竟,元帅为了她,连“视察”军校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一起出席一场舞会又算的了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冷奕瑶竟然做了壁上观。看到陆琛如今四面楚歌,竟然没有直接出手? 他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为什么? 就在他疑惑期间,他状似不经意地走到鲁侍卫长尸首不远处,低头看了一眼。尸检官正在将“他”装进尸检袋,虽然微乎其微,但随着微微流通的空气,他分明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忽明忽暗 火药味……。是从鲁侍卫长的衣领上散发出来的,对于从小泡在军火库的人来说,没什么人能比他对这种东西更敏感。只是,尸检官分明说鲁侍卫长是窒息而死,为什么身上还会有火药味? 金斯?坎普神色微妙地瞟了一眼那位尸检官和警官,这两个人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说谎,尸检报告一旦出来,如果和现场说法相差太远,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 也就是说窒息肯定是鲁侍卫长的其中一项死因,但,是不是致命伤,并不一定。 “殿下?”见陆琛还是没有反应,警官又出声提醒了一句。 陆琛抬头,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那是他父皇寝宫的位置。他忽然笑了笑,脸上有一种别人看不懂的神色。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已经彻底考虑清楚:“随你。” 说罢,转身,直接迈出宴会厅,没有去看自己叔伯一眼。 看他消失的方位……。 二王妃紧紧握住手中的丝帕,嘴唇微微一颤。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王妃漠然看她一眼,随即紧皱眉头,盯着不远处两位大公,无论如何,她是代表自己国家与皇帝联姻,如果皇帝的皇位都不稳了,她这个王妃又凭什么在这个国家稳住脚跟?她与所有皇宫里其他女人都不同,看上去背景最为雄厚,但是,相反也最为危险。没有利用价值的邻国王妃,还能用什么面目回到祖国……。 她垂下眼帘,低头看了一眼长公主。良久,泛出一抹疲惫。 原以为她当年出了一场重大交通意外,一切都会重头开始,谁曾想,现实永远不能如想象中一般。自己曾经那么聪慧的女儿,到底还是毁在了当年的丑闻身上。如今,刚刚回帝都,竟然会蠢到和她父亲身边的侍卫长走得那么近,与皇帝的心腹来往过密,这种事情放在哪里,她的名声都不会好听。她闭了闭眼,强自将心底升起来的怒气压下! 无论如何,警方牵扯入内,现在再做手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盼着她丈夫好歹还存着点其他手腕,否则,以陆琛一人之力,哪怕查清楚了鲁侍卫长的死因,当年四皇子“暴毙”的真相若是真如两位大公所言,她这个第一王妃的位置,也算是坐到头了……。 只是,那位离奇出现又神秘失踪的钢琴师究竟是谁? 她离开前,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冷奕瑶。 全场,怕是只有她,和她身后的那一位看清楚了对方的真容。毕竟,当时二楼似乎只有他们在那……。 大王妃眼底一团漆黑,如深渊一般望不到头。良久,转身离去…… “各位,为配合调查,烦请大家近期不要随意离开帝都,近期随时可能有警察上门做笔录,还请大家见谅。”警官尽量将话说得客气委婉。没有办法,将这群豪强名门一一带到警局去做笔录显然并不现实。可现场留下来的线索实在太少,如果没有现场证人的证词,就更没有方向。到现在,他也不能理解,按照死亡时间,鲁侍卫长的尸体分明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移到餐桌底下的,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互视一眼,虽然并不愿意,但只能如此。 两位大公莲脸上带着奇异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心情如何,但,总归,今晚这场欢喜开场、悲剧结束的舞会是真的落幕了。 “我送你回去。”赫默忽然出声,右手递到冷奕瑶的面前。 分明隔着面具,看不清神色,冷奕瑶却觉得,他的表情此刻似笑非笑。 一场皇家盛宴,事故层出不穷,也算是足够清奇的画风。 她笑笑,目光望向陆琛消失的方向,定了一瞬,终于将手伸到赫默的掌心,两人在警察们莫名的目光和众人微妙的眼神中,缓步离去…… 而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就在他们走后,陆琛踏入皇帝寝宫的时候,待在里面的御医表情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不要瞒我,父皇怎么了?”他走到床前,看着紧紧闭着双眼,陷入无边黑暗的人,终于发现,或者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英勇伟岸的父亲,究竟是老了。那微微蹙起来的眉头,像是在与什么都斗争一般,浑然忘记了身处何处。他的嘴角发干,断断续续地似乎在说什么,只是,那声音一触及到空气,便没有了踪迹。就是连陷入昏迷,他都保持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警觉,哪怕,是在自己的卧室……。 赫默叹息地将覆盖在父皇头顶的那块毛巾拿起,浸湿后重新拧去水分,放在他的头顶。 手底下的温度,让他指尖微微一颤。御医的声音此时在耳边响起:“陛下大约是梦魇了,最麻烦的是,发起高烧,浑身发热。” 陆琛眼底升起一抹深切的痛,像是整个人都入定了一般,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父皇在那挣扎、辗转。 “什么时候开始,父皇的身体这么差了?”他抬头,看向神色敏锐的御医,那表情一片凝固,没有了往日的喜怒分明,竟然整个房间无端生出一片冰冷。 御医后背微微发凉,是真的没有想要,有一天,看似没心没肺的大殿下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我,我上次去D城找您的时候,陛下的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了。”他垂头,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那个时候,自己乔装打扮、躲开众多眼线,来到D城,没曾想,回来的一路到底还是经历了围追堵截。可那个时候,所有人想法都一样。所有的刺杀、拦截都是针对着大殿下而去,现在想来…… 两个人的表情忽然微微一冷……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对皇帝陛下的身体状况起了疑……。 否则,两位大公如何敢同时发难?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何至于现在才“揭发”? “我,我错了……。”耳边,呓语的声音忽然加重。皇帝那嗓子恢复了风箱一样的破败,虽然是只言片语,却已经让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当……。当年……。都是……。我,我的错……。” 艰涩的声音从他唇边吐出。 御医忽然脸色一僵,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住,什么也听不到。 若是外面的人,听到皇帝陛下此刻的呓语,怕是当年“四皇子暴毙”的事情立马就能坐实。 那是,四皇子才十八岁啊。 他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头顶伏在地面上,冰冷的大理石瓷砖将他浑身冰得没有知觉。坐在床前的陆琛,却像是没有任何反应一样,只是垂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闪着任何人都看不懂的深沉……。 良久,他豁然站起,看都不看瑟瑟发抖的御医一眼:“父皇的病就交给你了。记住,除了你我以外,任何人都不得留在陛下寝宫,若是有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他的指尖忽然停在门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落在门沿上,敲了敲。那声音极其清脆,御医心底却无端一凉。 “我的侍卫长会守在外面,到时,他会清楚该怎么做。”平静地抛下这一句,他转身,离开……。 就在寝宫大门重新阖上的那一瞬,御医惨淡瘫倒在地。 到底是皇家长大的皇子,以前再直来直往、傲慢嚣张又如何,骨子里,到底流着皇家的血,冰冷镇定…… 他忽然看了一眼在床上陷入昏迷状态的皇帝陛下,只觉得满嘴苦涩。 摇了摇头,却已不敢再想,重新走过去,将陛下额上的毛巾取下,重新换上新的一块。这一夜,黑暗漫漫,远不到尽头……。 皇室其余成员那边,到底还是恢复了一片静默高深。 每个人似乎都在等一个结局,却又不敢在这危机时刻,跨出最关键的一步。皇帝一天没有彻底栽倒,谁敢轻易倒戈? 陆琛踏在皇宫那悠长寂静的长廊上,良久,只听到自己脚步声回荡在耳边,孤独、冰凉……。 他一步一步迈上观星台。 那里曾是他儿时最喜欢的留恋处。 曾经,他小时候一旦心情不好,只要走到这里,哪怕没有任何人说话,可只要一个抬头,那漫天的星空总会让他很快转怒为喜。 他出生在皇室,母系却身份一般,商人背景在这古老的家族里,从不是受人尊重的一脉。他看似大大咧咧,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是不想让母妃触景生情,心中郁结。 皇室传统,皇子是不得养在母亲身边的,他只有一个乳母是真心实意、不计任何得失地为了自己好。自己生病,对方会一直守在床头。他还记得,自己有一天高烧不止,对方熬夜跪在他身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无奈,嘴里心心念念的,却都是些他听不懂的咒文。 后来,好不容易病好了,却听说她出宫去“还愿”了。 有人轻笑,说他的乳母就是个迷信的小老太婆,他却觉得心暖,对于她不时嘴里冒出来的古怪“秘术”渐渐的并不反感。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他。 后来,乳母年纪大了,手脚并不是太方便了,便被他送去干些轻活,算是荣养。 他仰头看向星空,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竟会想起这些旧事……。 抬头,璀璨的星光引入眼帘,却并没有让他沉郁的心情稍微好过点。这一夜,太过漫长……。 冷奕瑶和赫默乘着同一辆车子出的皇宫,只是,她并没有跟着回元帅府。 弗雷将车子开的很慢,目光不时落在身后的动静,良久,确定无人跟踪,才回头朝元帅点了点头。 此时,一直尾随在后的翟穆的车子跟了上来,两辆车同时停下。 翟穆恭敬地向赫默行了一礼,见冷奕瑶下车,表情微微一愣。 赫默却像是并不惊讶,只叮嘱一句:“注意身体,早点睡。” 目光顺着她的背脊看去,那般纤细,却又单薄。以前只觉得发掘出她身上的潜能是一种充满兴味的事,如今,自己竟然生出一种舍不得的情绪。他扶了扶额,几乎想不起来,当初自己把她亲手送入军校磨炼的心情……。 她就在他这般莫名的神色中回头,随意摆了摆手:“放心。” 其余,却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赫默将脸上的面具卸下,那张俊伟不凡的脸,在车中深深地凝视她一瞬,良久,唇角微微勾起,他轻轻转开视线,车子在夜色中滑出…… 冷奕瑶却并没有急着让翟穆开车,而是坐了上去,淡淡地看了一眼远方。 夜,极静,极静……。 良久,玉指遥遥一点,落在一处忽明忽暗的灯塔下,她神色从容地对他道:“去那边”。 翟穆弄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但,按照她要求,将车很快地开了过去。 到了地方,这里四周空无一人,就连守卫的人员也平白消失。他正准备掏出手枪,冷奕瑶却平淡地看了一眼他的身后:“你来了……。” 陆琛迈出一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灯光闪烁下,忽明忽暗……。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真正野心 “我以为你会跟着赫默一起离开。”他沉沉地看着远方,眼底的神色忽明忽暗,没有了晚上与她跳舞时的那般情不自禁,也没有了往常的深情凝视。他的神思像是一下子掉入了深渊,离这繁华尘世太远太远,找不回来,也寻不见踪影。 冷奕瑶看着他,淡淡一笑。“你在怪我刚刚在宴会上没有直接揭穿你那两位叔伯的面具?” 这一场舞会,本就蓄势以待。陆琛等待了这么久的时机,眼看着今晚就能将皇家机场的“事故”揭穿,却没料到,竟是帮他人做嫁衣,完全被人占了先机不说,竟连皇帝陛下都被扯下水。 “你有你自己的立场。”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微微露出一丝伤痛,却很快地收了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心智,从回帝都之后,他就一再告诉自己,要追上她的脚步。哪怕在世人看来,她还只是个高三的学生,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张看似悠闲自得的脸颊背后藏着的是怎样强悍的灵魂。 他不信她不知道今晚这场开场舞的含义,也不信她穿着那身定制礼服出现在这场假面舞会上,就只是为了做个旁观的过客。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为什么会任警方插手这件事? “陆琛。”她缓缓地抬起头,定定地看他一瞬,忽然叫他的名字。 这一刻,有一种冰凉的味道充斥在耳鼻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四周的凉气冰得自己有点不舒服。但,他没有转开眼神,直直地迎向她的视线。 “我应该和你说过,帮你的忙,从来不是毫无条件。”她从D城一路来到帝都的时候,就说的一清二楚,他要她帮忙可以,但,绝不会是无偿奉献。至今,他一共已经欠着她两个条件。 陆琛脸上闪过一抹狼狈,那是一种被人睥睨下,尊严受到重击时的下意识反应。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他一心倾慕的女人。 与赫默相比,对方甚至不用摘下面具,只是站在冷奕瑶身边,自己的大伯、三皇叔,乃至一众宾客和警方都不敢越雷池半步,而他,如今,却是四面楚歌。 冷奕瑶并没有去看陆琛脸上的神色。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应该一辈子被养在象牙塔中。在她看来,皇帝陛下虽然是重来都“偏心”陆琛,对他格外宠溺,却将他的性子纵得太养尊处优了。 不过是被两个长辈逼到悬崖,还没走上绝路呢,他这一脸深沉的模样是给谁看? 皇帝的侍卫长死了,这本身就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凶杀案而已。 若不是今晚M的突然出现又离奇失踪,她或许还有点心情陪那两位大公好好玩玩。 “知道为什么警方放所有人回去了吗?”她抬头,天上的启明星亮得夺目,几乎瞬间掩去了其他星子的光辉。 “得罪不起,也不愿意得罪。”陆琛嘲讽一笑。三界并立,互不干涉。这一谭黑泥,政界压根不愿意沾。 “鲁侍卫长作为你父亲的随身侍卫长,这么多年来,皇室里的暗潮涌动,他会不知?他的手腕,放在皇室里,又是如何?”冷奕瑶只不过用了两个问题,就瞬间将陆琛一下子点醒。就像是陷入沼泽的人,忽然看到了亮光,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了方向。 是了,哪怕是在他这个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面前,鲁侍卫长也是狡猾而高明的。他永远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如同当时自己逼迫对方彻查皇室机场火灾的事情时,他明知道背后藏有鬼祟,却迟迟并不开口。何曾不是为他自己留着一条安全通道? 按理来说,长姐早已经被父皇发配边疆,不复当年荣宠,可今晚,他不照样和长姐在一起说话? 他本就是一条多变、狡猾的狐狸,况且,在这座他负责安保了二十多年的皇宫里,他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被杀? “你的意思是……。”陆琛想到一种可能,冰凉的目光里透出一股诡异,漆黑的灯塔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狂风一阵,忽然天边一道闪电划过。雷声惊天!轰然劈在眼前! 翟穆下意识从驾驶座下来,就要护住冷奕瑶,却被她回身一个冷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这一瞬,陆琛和翟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滚滚划过胸口。 “我在晚会现场没说,是想给你父皇留点脸。”她嘲讽地勾起嘴角,朝着脸色倏然惨白的陆琛淡淡看了一眼。 “人只要有心防范,总归不会死于无声无息,更何况还是鲁侍卫长那样小心谨慎的人。”皇家就算再注重客人的隐私,也该把安全保障作为第一位。为什么,平时明明都在使用的室内监控设备,今晚统统摒弃不用?为什么明明负责安保现场的人,消失了大半个晚上,却没有任何人提出疑惑?为什么皇帝听到警官调看了室外监控,知道自己的长女与鲁侍卫长在舞会开始前,私下交谈并没有露出愕然的神色? 这些问题,她只要站在舞会中央,随随便便问出一个,皇帝陛下,便再也坐不上那把王座。 不是吗? 天边,第二道惊雷,滚滚而下,劈在林荫树梢! 瞬间,将陆琛整张脸都震懵。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冷奕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主了一样,分明想要说话,可,全身的力气却被她一丝丝的抽离,并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你当场宣的那位御医,就是当初‘冒死’赶往D城向你递消息的那位。其实,你潜意识里,早就察觉了不对劲。否则,为什么单单让皇家侍卫去请他一个医生过来?”整个皇室,上下随侍的御医至少不下于二十个,凭什么随手一拉,便是那位? 她低头轻笑,表情闲适,陆琛却只觉得今晚的一切,大抵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闹剧,压根连点评的分量都不够。 “我掺着皇帝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在做戏。死了一个侍卫长而已,一个皇帝,连这点事故都承受不起?他对你那两位叔伯难道从来就兄友弟恭?这么多年来,防范得滴水不漏,就因为他们说出当年四皇子暴毙的时候,就受不住了?”人啊,永远容易被眼前的表象懵逼神智。所有人只觉得,听到两位大公揭穿当年“真相”时,犹如晴天霹雳。再看到年岁老迈的皇帝陛下脸色僵硬、身体衰败,何曾想过,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惊心谋划? 退一万步说,当年真的是皇帝本人谋杀亲弟,做都敢做,难道连收尾的手段都没有? “陆琛,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今晚的一切都是被你父亲事先安排好的。否则,你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笑笑,转身,看向远处的电闪雷鸣。 翟穆惊愕地发现,冷奕瑶说的每个字自己都能听懂,可拼在一起,却绝对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所以,今晚的一切,都是皇帝的筹谋? 鲁侍卫长的死,并不是他杀,而是栽赃陷害? 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个防范心那么强的人面前,他竟然连抵抗的痕迹都没有,就轻而易举地死在众人眼皮底下? 因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真正下命处理了侍卫长的人,会是皇帝,包括侍卫长本人! 她轻轻一笑,神色越发从容,“你父亲在为你铺路,铺一条青云直上的路。你说,我今晚,该不该在舞会现场,直接道出真相?” 陆琛忽然紧紧地闭上眼睛。分明不想听,分明不想看,可冷奕瑶的每个字都戳在他的心底。 是的,他在两位叔伯表明要让政界插手调查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真相。 那十六个皇家侍卫,并不仅仅是父皇派去跟着冷奕瑶和赫默的,相反,那是一种引人耳目。 在皇宫中,唯有父皇有能力,让人将鲁侍卫长的死尸不动声色的挪到餐桌底下,再顺势被人发现,从而引出两位大公真正的野心!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和你聊天 “皇帝陛下设了这一场局中局,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你可知道?”冷奕瑶见他瞳孔里一阵刀剑密布般的森冷冰凉,耸了耸肩,轻轻一笑。那表情,不像是看穿了今晚所有谋杀栽赃的真相,反倒是在和一个孩子分析一道方程式的解法一样。 陆琛霍然抬头看向她。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她对死亡,似乎从来并不敬畏。分明才十七岁,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过往,才能对这样的谋杀视若无睹? 翟穆从头到尾,将冷奕瑶的短短几句话连在一起,也已经拼出了今晚蒙面舞会背后的杀机,一边是惊愕于她的敏锐,另一方面,实在猜测不出皇帝这是什么打算?自己把皇室内部的肮脏浓脓爆出来岂不是在自己打脸? 一时间,除了远处的电闪雷鸣,整个灯塔下,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就像是在海面上翻滚的巨轮,没有了方向,照样迷惘漂泊。 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从旁驶过,大约是没想到这种恶劣的天气,竟然有人会在这里“聊天”,车子主人降下了车后窗,看了一眼灯塔,却见冷奕瑶和自己那位弟弟站在一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离开的时候,她就被大王妃冷冷地睨了一眼,如今,只想赶紧离开这么个晦气的地方。 她当时也不过是和鲁侍卫长随意聊了几乎皇室最近的动向,对于自己弟弟最近沉迷的这个女孩,多看了两眼,谁知道竟然还会被监控摄像录下来。偏深,在外人看来,她一个远离权势中心的长公主一回宫就和皇帝身边的第一侍卫长牵扯,必有所图。这个锅,背得莫名其妙,偏偏如今已死无对证,她找谁去验明真相! 冷冷地看了冷奕瑶一眼,只觉得这人压根是个祸水,懒得在这多待一秒,她直接升起车后窗,吩咐司机离开。 漆黑的月夜里,冷奕瑶饶有趣味地看了那辆黑色轿车迅速驶离,转身,对面色越发难看的陆琛淡淡一笑:“长公主,真的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陆琛愕然,一时间,不知道她这话是正话反说,还是反话正说,真的是一点都听不出褒贬的意思。但想到晚上长姐几乎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我们关系一般。”又不是同一个母亲出生的,这么多年来大王妃都是连眼角都看不上自己母妃的,她早年受宠的时候,自己还未出生。等她被打发到边疆去了,这么多年来,也唯有皇家盛会,一年最多也就见上那么一两次,说关系一般都已经是很客气的。不过是血缘上的亲人罢了。 冷奕瑶看他唇边那抹疏离的笑容,淡淡勾了勾唇:“你信不信,事情,远没有结束!” 陆琛目光一惊,冷奕瑶那略带玩味的声音,在风口浪尖中,越发带出一抹诡异戏弄的味道,撩拨着人心底里最阴暗的一面。“什么意思?”他下意识追问道。 “今晚把政界的人请来调查侍卫长的死因,是因为你那两位叔伯认定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父皇呢?他顺势而下,却让人查不到任何线索,于是,今晚鲁侍卫长的死成为一个谜题,就此不了了之?”肯牺牲自己这么多年的亲信,动的是破釜沉舟的心! 为什么会做到如此的地步?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人。 为继承人这般铺路,不惜亲手废掉自己的左膀右臂,皇帝陛下,怕是真的要油尽灯枯了! 陆琛一颤,浑身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冷奕瑶说的没错! 鲁侍卫长的死,绝不是结束,父皇一定会把“证据”名正言顺地落在两位叔伯身上,让他们在全帝国面前都毫无翻身之力,扫清他登基的障碍!唯有此,皇位才不会旁落到别人手中! “还愣在这干嘛?”烟波般缥缈的声音从耳边流过,她转身,看向天边的雷电滚滚。 时间这么短,皇帝陛下怕是安排得有点太过匆忙了。晚上,她扶着他的时候,虽然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衰败,不过,那风箱似的喘息咳嗽声做不了假,皇帝陛下,或许活不了多久了。 陆琛忽然转身,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一样,凌冽的眉梢间,满是急切与仓促。 他奔跑着,分明那么快,他却只觉得脚下的速度为什么那么慢,那么迟! 他只隐约发现了今晚父皇设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局,却没有料到,这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快!快!再快点! 他恨不得立马飞奔到皇宫。 他以为,有那位御医在他的身边,今晚的“受惊过度”很快就会平息。但,他错了!他错得离谱! 冷奕瑶瞥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翟穆一眼,“你开车送他回去。” “那你呢?”灯塔边,狂风凌冽,吹在她的身上,将那一袭蔷薇色的长裙鼓动得裙摆飞舞。她就像是个神,漠然地看着尘世凡俗、阴谋诡计,一切却皆不入她眼。 “我在等一位朋友。”她轻笑,流转的眼角,带出一抹勾魂摄魄。 翟穆一颤,下意识就想留下来。这样偏僻的位置,留她一个人在这,绝不安全。再说,她今晚太过显眼,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万一出了意外,他要如何? “我说过,任何话,我都不说第二遍。”她转身,声音平静,像是竹海听涛,让人无法置喙。 翟穆垂下眼帘,良久,转身上车,驱车开往刚刚陆琛消失的方向。 一时间,这一处安宁静谧的灯塔,像是被遗落在角落,静得离奇。 她笑了笑,眼神辽阔地落在远处的密林间,像是在欣赏夜色,又像是在沉浸于自己的思绪。 “这么冷的天,你穿得太少了。”身后,赫默的那件黑色大衣上,忽然被人又叠加了一件银白色的长袍。 与礼服的质地不同,这件长袍触之极暖,只是搭在背后,竟浑身暖意洋洋。她瞥了一眼,怕是从北地特意猎取的银狐,才有这样闪耀的光泽。 光是这一件长袍,便已价值连城。 毕竟,北地银狐,早已是传说中的动物……。 “没办法,谁让你来得太慢。”转身,她悠然自得地对上那一双银色的眼睛。 月光下,银白的头发,像是在微微发光一般,耀眼夺目,映着他那举世夺目的容色,让人简直怀疑,是天神降临。 他披着一身与她一模一样的长袍,锦衣夜行,白得惊心,极致奢华。 M勾唇,忽然对着她轻轻一笑,那表情,像是极度满意,“你早猜到我会来找你?” 所以,才专门指派走了身边所有人,在这等他?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这么来去匆匆。”既然已经把那些盯梢的“尾巴”一一根除,何必在宴会厅二楼,只匆匆弹奏一曲,就立刻消失? 她抬眸,静静环视四周。 此刻,他身后一片白色的身影,银白的头发璀璨而低调,人数众多,竟一直绵延到山的另一边。明明俱是清冷高傲的身姿,却没有一个人看向他们,而是同时低头,像是臣服于他的脚边,不动声色。 她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异色,如罂粟般危险而灼烈。 “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M微微侧目,对于冷奕瑶的这份定力和无动于衷,简直心生叹息。 “皇帝将死,皇室必乱。你今晚,挑了个非常好的时机,回到帝都。”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曾经和对方说话的那些话,忍不住懒懒勾唇。 在那一片漆黑的街道上,唯有那一家咖啡馆灯火通明。男主人一脸淡然地无视她背后那些黑衣人的围追堵截,亲手为她研磨了一杯咖啡。 她当时却和他聊着一则传说——在极北极北的地方,生活着一群神秘人。他们与冰雪为邻,与山川为友,从来都只在冰域中生活。旁人即便误入冰域,却永远无法找到他们。因为,他们长着白雪一样的眼睛,冰川一样的头发。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伪装成任何一处雪景。可惜,越是稀少越是引人好奇。很多年前,听说有一批冒险家特意到冰域去探访,却偏偏遇上了雪崩。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那群人的踪影了。 谁曾想,竟能在这,看到传说中的冰域族。 她缓缓抬头,看向擒着一抹淡然笑意的M,忍不住摇头轻笑,这个男人,才是今晚舞会真正的“重量级嘉宾”。只可惜,无论是陆琛,还是那两位大公,怕是都无缘得见。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从他把那本琴谱送给冷奕瑶的那一瞬,他就已经自动将她化为自己这边的人。所以,对于冷奕瑶的话,他并没有否认。相反,他很期待,她是不是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容忍自己被人‘贴身跟踪’了那么久。”她在来帝都的第一天,就直接杀了那个纹有蝎子纹身的刺客,他却直到离开帝都前,都毫无动作,光是这份心性,就够让她另眼以待。 “我也没有想到……。”他轻轻瞥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自己随随便便在D城偶遇的女孩,会是这样的人物。在二楼那间套房,他与赫默四目相对时,他分明感觉到对方的凌冽气势。莫说与冷奕瑶多说一句话,对方那神色,简直是私人所有,触之者死! 对方的声音,微微低沉,越到后面,越发听不清楚。冷奕瑶却并不多问,只是转身,看向远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她,不怕她身后的追兵吗?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就凭陆琛,他也配!” 如今想来,的确有这样的底气,将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都好不放在眼底。 “皇室的事情,里面掺和的浑水太多,那位皇帝陛下,绝非外表那么简单。这事,你不要插手。”良久,他轻轻出声,算是叮嘱。 跪于身后的众人,虽然低着头,但脸上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对于向来绝情寡恩的少主而言,他们何曾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女子,这般说话。 分明是将对方至于同等的地位,温言好语。 冷奕瑶笑笑,“我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皇室动荡,又不是新闻。这么多年来,权利倾轧、内斗不断,就算是翻了天,又与她何干。 听到她这么回答,M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像是瞬间,一下子又恢复了当初在圣德高中偶遇时,那一脸温和的男子。虽然此刻没有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四周却微微多处一抹温柔。 “我这段时间都在帝都,如果要找我,直接和沃克说,他知道怎么联系我。”天上的星子越发璀璨,远处,却已经有光线闪过。冷奕瑶朝那边看了一眼,应该是从皇宫出来的各路宾客,因为人员较多的缘故,有些人特意迟些出来。 冷奕瑶摆摆手,“好。” 远处,果然很快传来罗德和蓼思洁的惊呼声:“冷奕瑶!你怎么在这?” 三四辆不同造型的轿车呼啸而来,缓缓停下。除了罗德、蓼思洁,晨芝梵、藴莱、金斯?坎普竟然也赫然在车上。 前两人是神色惊讶地看着冷奕瑶这个点了,竟然站在灯塔边一个人漫步,后三人的表情,却极为微妙。 四周早已没有了刚刚跪满一地的情景,只是,她身上那披着的一袭白狐裘衣,实在太过醒目。 刚刚,她是和谁在这说话? 环视周遭,一片漆黑安静,夜,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唯有她,淡定妖娆地回眸一笑,似是自言自语,“我刚刚在和妖精聊天。” 妖精? 罗德、蓼思洁眼底一亮,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立刻打破砂锅问到底!在哪?究竟在哪?为什么他们都没有看到? 唯有金斯·坎普,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那隐约的火药味,让他脸上的神色越发奇异,良久,他饱含深意地看她一眼:“怕是个能食人心魂的妖精……”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怕是出事 帝都的上层阶级,绕来绕去,其实就那么一个圈子。 罗德、蓼思洁其实只能算是入门级的豪门阶层,因为他们靠的是家族累世财富及名望,才能进阶名流。脱离了姓氏与家族的光环,他们其实与普通人毫无差别。 而藴莱与金斯?坎普不同,他们的身后,除了有震撼帝国的权势,本人的才能与城府才是他们真正令人心生敬畏的地方。 金斯?坎普的一句话落,罗德、蓼思洁只满脸稀奇地怀疑,他和冷奕瑶在开什么玩笑。这世上难道还真存在食人心魂的妖精?而藴莱却豁然沉下双眼,静静地看了对方一样。 金斯集团的嫡长子,帝国赫赫有名的军火库,这人,敏锐得出人意料。 与之相比,一行人中,表情一直最平静的,倒是晨芝梵。 自他偶遇冷奕瑶的住所,竟然是在那片闹中取静的特殊别墅区之后,他对于她所作的一切,表现得都极为镇定。那是一种,认定对方必定不凡,所以无论在别人看来,她的言行有多么的惊人,在他眼中,却一切都理所当然。他的理念是——永远不要给冷奕瑶设任何框架,她永远会超乎常人的想象! “你的司机去哪了?可需要和我们一起回市区?” 平静温和的嗓音,一如他的外表。晨芝梵并不是一个光凭外貌都出色的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人。可他却永远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心。无论旁人如何跳脱,他不过轻轻一笑,却很快可以将大家的情绪抚平。 她垂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好。” 只字不提她司机去了哪儿,仿佛就是在路边偶遇,顺路搭个顺风车一般。 金斯?坎普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晨芝梵的车子,脑子慢慢地冷静下来。往后一仰,靠在全皮座椅上。前面的司机忍不住侧头,低声询问:“少爷?”可需要请冷小姐上他们这辆车? 他豁然一笑,摇了摇头。 这女人比谁都精,他今晚都能看得出鲁侍卫长死得蹊跷,她难道真的丝毫不知? 离开的时候,分明是和元帅一起,如今却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元帅给她披上的那件黑色的礼服外,又叠加了一层银狐长裘。 食人心魂的妖精吗……。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大抵,她刚刚真的和某位不可言说的人物在一起,聊了个天,那谈天说地的内容不多不少,恰好能改变整个皇室命运! “开车。”他淡淡吩咐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那些是圣德高中的学生,可她又不是再不来军校。他不急,总归,周五她还是要和自己见面的。 听到金斯?坎普这么说,司机立马神色一整,顺着原路,开回大道,很快,就与后面的几辆车子拉开距离。 罗德、蓼思洁因为今天特意说好了一起出门,没和家里的长辈在一起,干脆乘了一辆车。两人的性格都有点毛毛躁躁的,随意司机索性车速开得稍快。 藴莱的车子极为醒目,开得却是最慢的一辆。 这样一对比,晨芝梵和冷奕瑶乘坐的车,便永远是最中间的一辆。看上去,不急不缓,像是压根并不急着离开。 冷奕瑶发了个短信给翟穆,让他晚上送陆琛回皇宫之后可以直接回去,不用再来接她。随后,直接关了手机,一脸悠闲。 晨芝梵隐约猜到冷奕瑶之所以上他的车,是因为他这个人向来安静,从来不说废话,加上,大约自己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她住址的人,于是一路上保持良好风度,真的只字不提今晚的一切。 车子抵达别墅区门口,警卫守在入口处严格核对的时候,冷奕瑶下了车。低头,忍不住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明天见。” “明见天。”他点点头,一脸从容淡定,气质出尘。 冷奕瑶看了看天色,皇宫山苑那边,电闪雷鸣,诡谲阴冷,市区这边却是一如往常、月色悠然。 她微微扯了扯那白裘,在警卫恭敬行礼中,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自己的那幢别墅。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难以成眠…… 与此同时,翟穆接到冷奕瑶短信的时候,刚刚把陆琛送回皇宫。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像是风一样冲向皇帝寝宫。 皇家侍卫们一脸惊讶地看着陆琛大殿下脸色惊惶地冲了过去,但,无人敢拦。 等陆琛直接冲进寝宫的时候,却见父皇整个人的嘴唇都已经微微发白,躺在床榻上,毫无起色。 “御医!”他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一时间,脸色极为难看,守在外面的侍卫甚至怀疑,下一刻,大殿下立马就要下令杀人了。 一直在寝宫内殿配药的御医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大殿下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去而复返? 他刚拿着手中的药剂出了内殿,一转身,果然看到陆琛面色残酷的模样,一时间,征征发呆,表情极其疑惑:“殿下找我?” “我父皇究竟怎么了?不说只是受惊吗?会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眼见对方在配药,陆琛的神色稍稍放缓,只不过,眼底的致意却丝毫不变。 “陛下高温不下,发烧不退,我正在想办法为他舒缓。”这话,刚刚他其实也说过,但当时,看陆琛殿下的脸色,似乎是没有完全听进耳朵里。 陆琛一愣,回头,看向放在床头的冰敷用具,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冷奕瑶短短的一席话,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都要击溃。太过紧张之下,竟然忘了,父皇还在发烧。“需不需要请其他御医过来帮忙?” “不用。”御医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人多嘴杂,陛下不会喜欢。”他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见陆琛的神色不愉,立刻又加了句:“再说,吃药最忌讳药性相克,我之前已经给陛下服了汤药,如果别的御医过来,开了不同的药方,反而容易坏了药效。” 陆琛见对方信誓旦旦,想到当初,父皇亲自让他去D城找自己回来,可见是真的信赖。于是,不再多提,只是坐在寝宫内,一直陪着父亲,直到天明…… 第二天,天气竟然相交往常,温度要升高许多。 冷奕瑶换了一身比较随意的常服,扎着头发,照样慢跑去了学校。 圣德高中普通班那边的人,但凡消息灵通点,隐约听到昨晚假面舞会的事情。偏,这次口风传出来,比上次港湾夜宴还要来的隐晦,一时间,所有人只知道冷奕瑶背后有个了不得的背景撑腰,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云里雾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她的越发恭敬。 从主路口去班级的路上,一路到底,“冷小姐”的恭敬称呼都没有停下过。仿佛,冷奕瑶走在哪里,大家都会停下自己的步子,安安静静地为她让道。 在这冷奕瑶刚来圣德高中报道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都始料不及,终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冷奕瑶到班级的时候,基本上全班人都来齐了。沃克正站在讲台上发材料,看到她站在门口,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快点去位子上坐好,马上要发资料。” 冷奕瑶看了一眼,许久没来上课的藴莱,竟然竟然也出现在班级里。 等她坐到位子上,低头一看,桌上的那张资料,才发现,竟然是要办运动会? “报名表都发到每位同学的桌子上了,大家看一下,历年学校都会在入冬之前办一次全校运动会。因为我们班比其他班人数要少的缘故,大家可能平均报名参加的项目要稍微多一点。”沃克的声音在江天上徐徐道来,大家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报名表,心思却都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 开玩笑! 昨晚这个特级班有大半的人收到邀请函去了宴会现场,外面普通班的人不知道,他们可清楚的很,十之八九,昨晚和冷奕瑶跳舞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元帅本人! 这开真的是惊心动魄了! 所以,那天站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并不是巧合? 元帅大人分明是对冷奕瑶有那种意思对吧! 沃克揉了揉眉间,昨晚接到M的短信,知道他竟然提前回来了,还说如果冷奕瑶有事找他,让他从中帮忙,他只觉得从来没见过M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关键是,他看了冷奕瑶那淡漠的表情一眼,想到昨晚皇宫内外的消息,只觉得心头微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底下的学生都在打眼眉官司,显然心都不在运动会上,说了两句,沃克自己都没有兴趣再提,干脆转身走人。 恰好,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是冷奕瑶唯一“认真”听课的外语课,于是,整堂课下来,所有人想要和冷奕瑶对个眼神都难,更何况是提问? 藴莱今天并没有带电脑来,竟然和冷奕瑶一样,神色认真地在听讲。 刚开始还跃跃欲试,准备和冷奕瑶说话的人,到最后的表情都变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两位大佬的表情一沉,实在是很吓人啊。 冷奕瑶知道,藴莱今天一天都在打量她。以昨晚的情况来说,暂不提在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光是她后来走的时候,身上披着的那一袭白裘,便足够让他摸出线索。 这人,太精!她不用说话,他都能隐约猜出三分真相。 等这堂课结束之后,跃跃欲试的众人扪心自问,能否在冷奕瑶嘴里套出话来。 事实是,不可能! 综合以往的情况来看,别被她带进坑里面就算是很不错了。 于是,原本还沸沸扬扬的八卦情绪,顿时变得熙熙攘攘。 开玩笑,冷奕瑶身后有元帅震着,身前有陆琛殿下领着,她想怎么风轻云淡都可以,可他们没有那么底气,妄自非议皇家秘辛,若被人拿捏着把柄,以后还能善了? 一时间,人人低头,倒是更多的心思放在那张运动会报名表上了。 冷奕瑶随意看了两眼,时间是在半个月后,项目挺多,从男女组三千米到万米长跑,还有跳高、跳远等,和其他学校没什么区别。一切总分向集体项目倾斜。比如接力赛,分数最高,其次就是长跑。 以全班这少得可怜的人数来看,要想不缺赛,平均摊下来,一个人至少要准备两个项目。 “嗡嗡嗡”—— 她正在思考呢,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提醒,脸上神色倏然一冷。 陆琛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皇室那边,怕是出事了! “冷奕瑶!”电话一接通,陆琛低哑的声音就从那一边传来。 冷奕瑶眉峰一冷,这声音……。 “御医失踪了。”他说了这五个字,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转身,静静地看向床头被一众人团团围住的父皇,那惨白的脸色像是一夜之间忽然老了十岁不止。胡言乱语的呓语声,自早上开始就没有停过。身边的其他御医畏畏缩缩地对上他那双眼,良久,小心翼翼道:“陛下怕是烧得厉害,如今,已是神志不清。” “你昨晚没在宫里?”冷奕瑶听到手机里隐约传来的声响,面色越发奇怪。她分明昨晚都点到那个地步了,陆琛当时飞奔而去,也是朝着皇宫的方向,总不至于只看了亲爹一眼,就离开了吧。 “我一直都在父皇寝宫。”他面色忽然冰冷,直直地看向床前的那杯咖啡。那是昨晚,御医为他亲手倒的一杯咖啡,说是怕他熬夜受不住,喝点能醒醒神。怕是那咖啡里,放了安眠药,再睁眼,除了父皇青紫难看的神色,房内再无一人。 他忽然回忆起上一次在D城见到这位御医时的情景,对方一身白袍,脚步匆忙,衣袖的位置甚至有略微污渍。白色的胡须蓄了许久,却神色惶恐,嘴唇哆嗦,战战兢兢。 而现在,他竟然在守备森严的皇宫大内,转眼消失!昨晚刚刚死了一个鲁侍卫长,如今,又来了一个父亲的亲信转眼失踪! 冰冷的眸子里,暴风凝聚,一片威压!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诡异情况 “你的意思是,昨晚你在皇帝寝宫的时候,御医给你端了一杯掺了安眠药的咖啡?然后,他一个大活人,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就这么消失了?”冷奕瑶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凝,在教室响起来的时候,一直观察她的藴莱,脸上豁然一愣。 刚刚还热热闹闹在聊天的众人,像是一下子被这句话吓得不知所措,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一时间,整个教室里,一丝杂音都没有,只有冷奕瑶那烟波似的眸子落在远处,静静地接着电话,一字一顿。 “皇帝寝宫没有侍卫吗?门口巡视的守卫呢?陆琛,你得祈祷,你父皇没事。否则,作为最后一个和他待在一间房子的人,如果你父皇有个万一,你这辈子都洗脱不了谋朝篡位的嫌疑!”她这一句话,恍若晴空霹雳,不仅将整个特级班的人怔得脸色僵直,皇宫那边的陆琛更是眼底一片冰寒。 一切的责任建立于是他自己召见的这位御医为父皇看诊。结果,人过了一夜,突然失踪,父皇的病情反而更加严重。不管在谁的眼里看来,他的嫌疑最大。毕竟,趁着父皇当年谋害皇位继承人的罪责还没有落实,他此刻动手,最为有利! 可,他怎么会去杀自己的父亲? 陆琛倏然站起来,看向众多御医围绕在床榻前,表情忽明忽暗。 一时间,整个寝宫内,竟然无人敢抬头去看陆琛的脸色。 负责皇室安全的第一侍卫长昨天刚死,今天就忽然又失踪了一位皇帝亲信的御医,杀机四伏、环环相扣,是谁?究竟是谁在背后拨弄风云? “让我进去!”冰冷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大王妃一身正装站在门口,后面匍匐跪着一地的女侍。陆琛的侍卫长表情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按理来说,王妃来看望陛下,谁人敢拦?可眼下情况特殊,陛下的病情都没有诊断确认,殿下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入内。如今,这,这真的是两头为难。 “怎么?难道要我硬闯吗?”大王妃冰冷地睨了站在门前的侍卫一眼,眼底划过一片讥讽。 虽已年华不再,但眼尾扫过的厉色,还是将所有人震慑得面色苍白。 “请大王妃进来。”陆琛揉了揉眉骨,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皇帝一眼,静静地对着手机道:“冷奕瑶,我欠你两个条件,如今,我再欠你第三个,请你,帮我一把。”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停顿了几次,渐进说完。 跪在地上的随侍们都能听得出,赫赫皇子,竟是将自己的尊严压到最低处,前所未有地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去和一个女子说话。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世俗的大皇子吗?还是那个恣意张狂、唯我独尊的殿下吗?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五味杂陈,竟不知道该叹息还是扼腕……。 冷奕瑶支着下巴,并没有急着答应,相反,她的目光顺着全班宛若“一二三、木头人”的表情,打量了一瞬,徐徐勾唇:“怎么?一个个都听入迷了?” “没有,没有。”大家下意识摇头,恨不得立刻撇清。开玩笑,皇室内斗啊,历史上最惨烈的时候,整个帝都,三分之一的平民都为之陪葬。他们虽然身份显赫,但也不至于自不量力地认为皇家内务是自己随意就能插手的。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情,陆琛大皇子竟然毫不避讳地转身就给冷奕瑶打电话……。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信任了? 冷奕瑶瞥了一眼众人的反应,手机那边却忽然响起大王妃震惊的声音:“陛下!你们这群庸医!到底陛下出了什么事!” 手机内,声音越发嘈杂,冷奕瑶猜测,皇帝寝宫内,怕是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这位大王妃的命可是与皇帝陛下息息相关,谁让她没有儿子呢。 她莞尔一笑,对着一直屏气凝神等她答案的陆琛微微一笑:“三个条件,你记好了。”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陆琛的眼底,仿佛有一道流星闪过,刹那间,点亮了他那阴霾的双眼。他微微有些颤栗地握住手机,就像是握住最有的一抹信心。“我随时等你找我兑现。” 大王妃回头,看到陆琛竟然在这个时候,还顾着和别人打电话,怒不可遏,顿时,冲了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陆琛的侍卫长立马迎上去,将大王妃隔开。 “滚开!狗东西!凭你也敢拦我!”大王妃一巴掌下去,侍卫长不敢躲,硬生生地受了。 陆琛眼底冷光一闪,却是和冷奕瑶叮嘱了一句:“我挂电话了,你赶紧来皇宫一趟。” 说完,手机里,已是一片盲音。 冷奕瑶几乎可以想象,下一刻,陆琛和这位大王妃杠上的情景,忍不住无语地摇头。 皇室多龌龊,古来如此,原以为皇帝陛下亲自导演了昨晚那场谋杀,万事尽在掌握,现在看来,早已超过他的控制。 究竟是谁,能有这个能耐,将皇帝在自己的底盘逼到这个地步?看样子,竟然是真的卧病不起……。 她笑笑,随性起身,将随身物件收拾妥当。 “你真的要蹚这趟浑水?”一直沉默的藴莱突然开口,抬头,静静地看进她的眼底。 他实在弄不懂,她分明对皇室没有多大好感,甚至陆琛站在赫默面前,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为什么,她还要去帮他。皇室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岂不更好? 浑水吗? 冷奕瑶回视他一眼,“早就被有心人盯住了,哪里能那么容易地置身事外?” 昨晚,陆琛的那场开场舞,整个皇室的人,都把她和陆琛放在同一阵营里。靠着赫默的身份,撇清干系?可以。但若是有一天,赫默与她分道扬镳呢?她难道到死乞白赖地攀着军界去寻求保护?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靠着别人而活的人! 别说,现在和赫默关系还未定下,就算是真的在一起了,也绝不会为这种事情,低他一头。她要的,从来都是平等的对视! 大约是她的声音太过镇定自若,又或者是她的神色太过理所当然,藴莱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教室,头也不回地直接去了皇宫。 皇宫守卫显然是提前接到了指示,冷奕瑶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陆琛的宫门外。 大王妃坚称要亲自守着皇帝陛下,二王妃听说自己儿子被为难了,立刻杠上了,两位王妃此刻同时守在皇帝寝宫内,反倒是陆琛自己出来了。 “皇帝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她看到陆琛迎面走来,毫不废话,直接开口。 “高烧不退,查不出来原因。”浑身高温,就和昨晚一模一样,可是,所有的情况都核查了,竟然找不到病因! “那个御医呢?不是说是你父皇的亲信?我记得当初到D城来找你的时候,也是他受皇帝吩咐?”冷奕瑶皱了皱眉。按理来说,在皇室经营了一辈子的皇帝不应该没有识人之能,既然是摆在身边的心腹,又是专门负责身体健康的御医,绝不可能轻易被人收买,可这人说消失就消失了,实在太过离奇。 “查过所有监控录像,没有拍到任何人走出寝宫。不过,床前的咖啡监测过了,却是掺了药。”这也是他觉得诡异的地方,如果对方真的是被人收买了,完全可以毒死他再走。为什么仅仅是弄晕他? “殿下!”两人交谈间,窗口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听声音,似乎是个女人,只是年纪听上去已经有点上岁数了。 眼见陆琛脸上缓缓绽开的笑容,那种下意识的温和,让冷奕瑶微微惊讶,转头,果然看到窗外站了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年的女子。 看穿着,应该是宫中的人,一脸朴实,两鬓都有点发白,脸上的皱纹更是令人无法忽视。 “不是让您不要再干活了吗?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在宫里打扫?”陆琛走了过去,一脸无奈地看着对方。自己的乳母,这么多年来一直憨厚淳朴,怕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担心之下才来看看他。 他看了对方手上的皴裂,有种无法言喻的叹息。原本自己送她去荣养,可看她这幅模样,怕是从来不肯闲下来。 “我一个下人,不干活干什么。”乳母笑笑,浑不在意手上皮肤的皴裂,朝着站在他身后的冷奕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顿时有点后悔:“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站在窗外,的确看不到他宫里竟然还有个女人。不过,看样子年纪是真小。该不会就是那位传说中,殿下内定为自己王妃的小姑娘吧? 乳母有点好奇,偏又不敢细看,往后微微缩了缩,像是怕自己玷污了贵人的眼似的。 “你是我乳母。”陆琛有点无奈,对方出生是奴隶,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没法改,他只能最大程度的让人看顾她的生活,但她要真在宫里做些杂役,也没人会拦着。总归出生在那,改不了。 他见她想看冷奕瑶又不敢多看的样子,忍不住回头朝冷奕瑶笑笑,亲自介绍道:“这是我乳母,小时候我生病,都是她照顾我。” 他顿了顿,皇室的子女不得养在母亲身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他从小并不是完全的孤单。 心情稍微好了点,他转头,向乳母介绍道:“这是冷奕瑶,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一言不合就表白? 冷奕瑶眨了眨眼,几乎有点更不上这人的套路。 刚刚不是聊皇帝的事情吗?怎么一转身,话题就绕到这个上面来了。 可不待她说话,陆琛的乳母就已经捂着嘴,开心地笑了:“冷小姐一看就是个贵气人。殿下好眼光。” 所以,她要怎么接话? 冷奕瑶望着眼前终于露出笑颜的陆琛,只觉得脑仁疼。 这人,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还有心思在这开玩笑? 大约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有说有笑,陆琛的乳母很快地低下头,随即从身后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杯子:“这是你小时候我常帮你熬的薏仁水。昨晚,怕是没睡好吧,看你的脸色不好,喝一点,对身体好。”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去干活了。”说罢,朝着冷奕瑶恭谨地笑笑,关于外面的风言风语只字不提。 眼见乳母走了,陆琛打开茶杯,里面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低头,啜了一口,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小时候,我总觉得她神神叨叨的,什么事情都喜欢占卜。”他转身,低低看了冷奕瑶一眼,“她家族是东方的一个小国,因为连年战乱,食不果腹,才冒险偷渡到帝国。不过,很快就被边境的守卫抓了,一家老小,宁愿自卖为奴,也不肯再回去。” 冷奕瑶听着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底泛起淡淡的暖意,怕是这位乳母对他而言,非同一般。“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父皇日理万机,不可能天天陪我,母亲又因为规矩不能守着我。我这个乳母的性子憨,看我生病,自己就整夜整夜地不睡觉,瞎捣鼓她们老家的那些土方子。按她的话来说,叫做‘秘术’。刚开始,我也不肯喝,后来,实在病得厉害,御医开的药又没用,才干脆试了一次,结果,竟然真的好了。”所以,自己才会对乳母崇尚的东方古籍里的“秘术”颇感兴趣。 冷奕瑶淡淡地扬起眉,眼底闪过一抹漆黑的冷光:“活祭这种东西,也是‘秘术’的一种吧?” 陆琛表情一顿,忽然垂眉看她一眼。 沉默,在两人之间淡淡泛开。 她转身,弯唇,微微一笑。这,便是默认了。 所以,当初,她的原身被祭天,竟然是这么曲折的缘故。竟然是因为陆琛身边的一个憨厚朴实的乳母? 他这般骄纵狂妄、为所欲为,不惜绑架了那么多贵族童男童女,竟然是因为信奉这么个秘术?这样的性子,竟然能安然无恙地活到这么大,她是得夸一句,皇帝陛下对这位大儿子是真心维护啊,还是让他谢谢他那两位叔伯的不杀之恩? “咳咳”。陆琛咳嗽一声,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关于当初冷奕瑶分明在他“活祭”名单上,结果他去D城,名单上其他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偏她还蹦蹦跳跳、生龙活虎的这件事情,他们两个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下意识地每次都会绕过这个话题。 “我看你还是别咳嗽得好。”冷奕瑶摇摇头,心想现在最麻烦的可不是算旧账:“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你的那两位叔伯吧。” 昨天刚发生了命案,今天就又失踪了一个人。警方肯定要进一步跟进调查。加上昨晚,皇帝寝宫,一共就三个人,如今皇帝昏迷不醒,御医离奇失踪,就算他浑身长满了嘴,怕是一时也解释不清。再加上那两位大公,蛰伏了这么多年,如今出手,显然是已经胸有成竹。连皇帝都没办法直接废掉他们,一直隐忍至今,陆琛怕是只能处理起来更加吃力。 果然,冷奕瑶话音一落,陆琛脸上难得的笑意尽数敛去。 “昨晚负责看守皇帝寝宫的是谁?”冷奕瑶指尖轻轻点了点手背,想了想,先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 “我的侍卫长。”陆琛毫不迟疑的回答。 “哦,是他啊。”就是回帝都路上,受到埋伏时,与子弹赛跑的那位。只可惜,能力一般,手底下的人在路上几乎死了一半。和鲁侍卫长那种精明干练的人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可陆琛身边,的确没有其他强兵悍将。皇宫内,侍卫长都是从小跟着培养的,其余不算,好歹用着放心。 她摇了摇头,“他一直守在门外,没有看到御医出去?” “对,晚上他都没让别人换班,监控摄像也显示从头到尾,门口都只有他一个人。” “窗户那边呢?”她眯了眯眼,人总归不会长了翅膀,平白无故地飞了。 “窗户对门就是侍卫巡视的终点,同样也有摄像,没有任何痕迹。”陆琛疲惫地叹息,只觉得匪夷所思。 “那就很好解释了。”冷奕瑶目光沉静地朝皇帝寝宫的位置看了一眼:“不能飞天,就只能遁地!” “你是说……。”陆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密道?” “你父皇寝宫里有没有密道呢?”她玩味一笑,说的云淡风轻。 陆琛眼底漫出一丝复杂,却到底没有隐瞒:“据我所知,的确有一条。”而且入口就在床榻之下,但,当初自己还是误打误撞碰上的,父皇连自己都没有告知,他一个御医怎么会知道这些? “现在就不要管密道是不是能对外公布的事情了,查!一查到底!再迟,人要是溜了,你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不得不说,那两位大公很高明。昨晚抖出皇帝的“黑历史”之后,就高高挂起、置身事外。不夜宿皇宫,也不寸步不离地待在皇帝旁边,怎么来的,怎么打道回府。 可现在看来,这般置身事外,反倒将嫌疑撇的一干二净,反倒是陆琛,成了第一嫌疑人。 就不知道,这是歪打正着,还是有心安排? 冷奕瑶指了指皇帝寝宫的方位,“找几个你最信任的人,直接翻开来去查。别管那两位王妃怎么闹,总归,她们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二王妃不用说,那是亲妈,谁都能坑陆琛,她绝对不会。大王妃呢,就更不用说了。陆琛继位,她好歹还能顺利晋位,如果陆琛被那两位大公拉下来了,呵呵,还没听说过哪家叔伯会待弟媳、嫂子宾至如归的。 陆琛眼底一亮,果然再不迟疑,直接带着冷奕瑶一起返回皇帝寝宫。 只见,他下令让闲杂人等立刻退散,寝宫大门立即紧闭。随即,在两位王妃惊愕的眼神中,直接翻开了父皇身侧的密道入口! 那一张纯金镶嵌的床沿下,竟是一条漆黑的小径,像是一只猛虎,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众人而来。 两位王妃与皇帝结婚多年,从来不知道竟然宫内会有这样一条密道,顿时,神色惊愕。 却见冷奕瑶不慌不慢地走了过去,转眼,娇小玲珑的身子就消失在床下,瞬间消失……。 陆琛眼底一沉,紧随其后,他手底下的一干侍卫们立马围上,迅速跟了上去。 转眼间,偌大的一个寝宫里,竟然只剩下来两位王妃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皇帝陛下……。 天,分明很蓝,却在这一刻,诡异地躁动着…… ------题外话------ 昨天第三百三十四章后半段有新增内容,如果感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看一眼,不会重复收费。么么哒。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跟我回家 外面的天气分明晴空万里,但密道里却是漆黑阴影,毫无边际。 冷奕瑶顺着这条小径走了十分钟左右,发现四周还是漆黑,若不是自己用手机照明着,估计前后左右的人都能相互撞在一起。 “这条密道通向什么地方?”她脚下没停,却是问了一句。 陆琛有点尴尬:“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之所以知道这条密道,他也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他总不可能在自己亲爹的眼皮子底下,扒开他床垫下来玩一趟吧。 冷奕瑶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有点高估了某人的智商。 叹息一声,照旧往前走。 陆琛见她背脊挺直,这么黑、这么窄的地方,最宽的地方只容两个人并肩走过,大多数的地方,连四肢都不能完全舒展,她却似乎毫无所觉,走得极快。 下意识,他想往前走一点,避免她一个人站在最前方。万一有突发情况,也好有人帮她挡一挡。 她却懒懒地挡在前面:“别闹。” 只两个字,引得后面的人面面相觑。 若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对,他们差点要笑出声音。 殿下竟然被人这般当小孩子般哄,实在太不符合他的气质。 “笑什么笑!”陆琛的脸色忽然一黑,差点忘了,冷奕瑶霸道起来,简直无法无天。别说是给他面子,分明是只要她愿意,简直能日天日地。 侍卫长低了低头,表情几乎有点一言难尽。 殿下,其实,这样的情况下,本来就很风声鹤唳了,偏偏你刚刚那自己怜香惜玉的态度,就有点太那个啥了。特别是,对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啊。您在她面前立不起来,这不好,很不好。 冷奕瑶觉得这群人果然是陆琛的心腹,都随了他的性子——心大! 这走密道呢,好歹是皇帝的专属通道,怎么一个个脑洞都开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到了。”她抬头,正准备吐槽,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光源。看着距离,应该是离着不远了。 随着她声音落下,果然,身后所有人一下子身子都下意识地挺直,表情再也没有了刚刚玩笑的轻松。 侍卫们纷纷取出武器,陆琛这一次再不管冷奕瑶的反应,直接快步往前,冲在了最前面。 通道的出口,出乎意料地宽敞,陆琛一手拿着枪,一手止住冷奕瑶的动作,随即,身后的侍卫们一拥而上。 眼睛有那么一刹那,并不能适应眼前的光源。长时间晕暗的密道走下来,面对稍稍明亮点的光,便下意识挡在眼前,过了几秒,才缓缓恢复视觉。 等所有人睁开眼睛,打量清楚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竟然是个偌大的暗宫。 里面金碧辉煌、精工细作,竟然比外面的皇宫丝毫不差。 角落里摆放着各种食物和储水罐,里面都满满当当,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更换。 正中间是最大的宫殿,里面的装饰规格,丝毫不逊色于外面的正殿。 “这,这是地宫?”侍卫长愣了一瞬,转头,下意识看向陆琛。传说,皇家为避免被俘或者暗杀的可能,会在皇宫底下建设一模一样的寝宫,危机时分,皇帝便可到地宫避难。里面衣食住行,完全不逊色于皇宫本身,原来还以为只是大人骗小孩子的传说,竟没曾想,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应该是。”陆琛打量四周,发现,建筑结构极其复杂,无论是墙砖还是地面,竟然没有一丝缝隙。摸了摸墙面,却不像是近几年的工艺,应该是许多年前就建成的古物。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代代帝王临危前口口相传给下一代储君的秘密。否则,他在皇宫这么多年,也不会竟然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地方。 冷奕瑶这个时候,慢腾腾地从密道里也走了出来。 与想象中,阴森漆黑的地宫不同,这里面四处都安装了照明系统,光线明朗,让人可以很清晰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去搜搜,看看御医是不是就在这里。” 她皱了皱眉,空气里古怪的味道,让她有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她声音一落,所有人神情一震,陆琛的侍卫长和其他人都不用看主子的眼神,便立马按照冷奕瑶的吩咐,分成四队,分别朝着东南西北的方位散开。 一时间,主殿内,只剩下冷奕瑶和陆琛两人,气氛变得有点微妙起来。 “我听说,你在元帅府过了夜?”陆琛垂着头,静静地找了一处干净的位置,让冷奕瑶坐下,脸上却带出一股萧瑟的气息。一场皇家盛宴,原以为会是自己翻身的机会,让自己倾心于冷奕瑶的消息传到帝都的每个角落,昭告天下。谁曾想,却是弄巧成拙。那天,元帅出现时,虽然并没有摘下面具,但弗雷的躬身随侍,已经让所有人都默认了身份。于是,连前段时间,冷奕瑶在元帅府出入的消息,和元帅竟然安排自己的近卫官陪她一起返回D城的消息都弄得沸反盈天。可以说,他们俩的距离,眼看着越拉越远。 冷奕瑶看着陆琛的脸,与赫默随时随地都稳若泰山不同,他的一切虽然在别人面前已经一日千里,但在自己面前,陆琛似乎总会下意识地卸下面具,将自己最原本的状态呈现在她的面前。 “过夜?”她想了想,这两个字,往深处说,可以是共处一室,往浅处说,就是待在一个元帅府。“你认为我这个年纪,和赫默一起过夜会干什么?” 陆琛眼底忽然闪出一抹光亮,那是一种眼见就要走到死胡同,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落入绝地的表情。一刹那间,恍然大悟、惊喜交加,种种神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冷奕瑶看得挺无奈,没等他继续开口,却是自己又说了一句:“不过,我的确是在元帅府住了几晚。而且……”她顿了顿,索性把话说清楚:“我现在住的地方,也是赫默安排的。” 陆琛眼底像是烟花消逝,那中狂喜之后留下的却是一片荒凉。他垂了垂头,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是一片空白,良久,却惨淡一笑,嘴里的声音越发低沉:“我知道。” 从那天,弗雷敲开他父皇大门的时候,他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一再告诉自己,那些并不重要。毕竟,她到帝都,初来乍到,赫默帮她安排这些,并不奇怪……。 只不过,如今向来,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 以赫默这么多年来,从不与异性牵扯的性格来看,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孤傲,却会为了她,放下身段,诸事提前安排……。 “我是不是压根没法与他相比?”他的唇角微微颤抖,表情沉寂。有那么一刹那,冷奕瑶在他身上,看到的是萧瑟颓然。 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次,她穿过D城酒店的长廊,当着他的面,目不斜视地步入赫默入住的套房。他一脸震怒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命人直接撞门! 那个时候,何其直率! 直来直往,毫不掩饰性情。 哪怕明知道杠上赫默,并不明智,也毫不顾忌。 那个时候,分明还是个举手投足间,完全没长大的大皇子,如今,却已经是走在钢丝线上、脚下万丈深渊的皇室继承人。 “你和他,完全不一样。”冷奕瑶神色叹息。陆琛是太过顺风顺水惯了,从来都是顺境中成长,所有的事情,皇帝都为他提前安排好了。所以,才能在内部倾轧这么厉害的皇室里,养成那般养尊处优的性格。和赫默不一样…… 冷奕瑶回忆起昨晚,对方竟然真的在路口就直接放下她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个男人,足够自信强大。哪怕是用血腥铺满的道路,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踏上去、平步青云! 他不问自己为什么执意要掺入到皇室纷争中,是因为他信任她。就像是明知道,自己很可能因此会和陆琛来往过多,也并没有一味地制止。 他给予她的是全然的尊重与自由。这一切,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沙漠国度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陆琛看着冷奕瑶微微柔软的侧脸,五官在灯影中散发着柔柔的光泽。那是一种,很少在他面前露出的情绪,他心底一涩,知道,她或许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我不想放弃。”他垂头,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很低,低到近似呢喃。 冷奕瑶并没有听清,正准备问他在说什么,忽然,从北面传来一阵喊叫—— “殿下!冷小姐!找到御医了!” 那声音,从北面的房间传来,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说话人都在微微战栗一般。 两人的表情一愣,刹那间,起身,同时朝着北边的房间冲去。 这是与主殿截然不同的布置,格局并不是特别大,但是曲折回廊、设计巧妙,远处竟然还有一处活泉,看样子,竟然是一处浴池。出水口并不大,水流的声音离得远些,便听得不是特别清晰,可是看池子的大小,却能容纳三个人的大小。 此刻,陆琛侍卫长单膝跪在一级台阶前,面前一具湿漉漉的尸体,横陈在地。 显然,是刚刚从浴池里捞上来的,身上的水渍明显,那一张脸…… 陆琛下意识要去蒙上冷奕瑶的眼睛,却对上她微微含笑的目光,下意识,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胆量怕是还在自己之上,哪里会怕见到死人? 一时间,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像是转移注意力一样,对着蹲在那边的侍卫长道:“究竟怎么回事?” 侍卫长仔细地查探了尸身,确认对方已经失去了呼吸,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冷小姐,御医死了。” 两人脸色微微一遍,上前一步,果然,那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死尸正是昨晚为皇帝陛下诊治的医生。长长的袍子已经黏在身上,脸上一片死白。脸上显出惊恐和绝望,似乎是发现自己命不久矣,那种挣扎和恐慌,几乎一眼明了。 看样子,是早就死透了,泡在这处,皮肤都开始肿胀,时间再久点,怕是会连人样都快没了。 “查得出死因吗?”冷奕瑶仔细地看了一遍,穿着衣服的地方都被遮着,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被水浸泡了太久,并没有明显的伤处,很难断定他的死因。 侍卫长的脸色很难看,有点困难的摇摇头:“怕是要尸检才能确定真正的死因。” 因为活泉带有温度,从体温上根本很难确定御医的死亡时间,想要确定死因,光凭表象判定比较困难。 陆琛目光一冷,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除了这一处浴池,旁边都是些简单的桌椅摆设,没有凶器、更没有显眼的东西。 御医究竟是自己被人抓到这里活活溺死的,还是另有隐情? “殿下,现在怎么办?”侍卫长略带迟疑地抬了抬头,皇帝病重,昨晚唯一留在寝宫的,只有殿下和御医。如今御医离奇死亡,死无对证,所有人如果追究起陛下的病情,只会往陆琛殿下身上联想……。 侍卫长微微一抖,表情有点凝固。 就在这时,其余的侍卫也被声音吸引过来,团团围了过来。当看到地上的死尸时,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鲁侍卫长的死还没查清,竟然又死了一个? 谁在背后拨弄风云,又是谁,设计了这一环又一环的谋杀? “报警。”冰冷中,一道清浅温柔的女声淡淡响起,将所有人从沉思中拽醒。 所有人惊愕地看向冷奕瑶,她说什么? 冷奕瑶腻着地上那冰冷的尸体,在这难言的安静中,懒懒一笑。“我说,报警。” “可是,殿下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的。”侍卫长一时激动,忽然站了起来。其他不论,光是昨晚在皇帝寝宫,只有陆琛和御医以及昏睡不醒的陛下。监控设备都查不到御医离开,哪怕殿下坚持自己是被下药,昏迷不醒,但,没有证据啊! 皇帝陛下的寝宫相当于一个密室,一共三个人,皇帝本人没有行动能力。御医离奇死亡,还是在这处地宫发现的尸体,整个皇宫上下,连王妃都不知道的地方,其余人等谁会知道这么隐蔽的位置? 如果他们不是陆琛殿下的亲信,置身事外,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将怀疑的视线落在殿下身上。 “你认为,把尸体藏着这,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冷奕瑶笑笑,目光平和,却带着极大的威压。一时间,所有人闭了嘴,却下意识地往陆琛方向看去。不得不说,最终的决定权是在殿下手中。如今,两位大公几乎已经把丑闻捅出去了,已经有风言风语在传陛下的皇位来路不正,若是被人再怀疑,殿下怕是离皇位越来越远。 沉重的鼻息间,陆琛的目光在一众下属的脸上掠过。良久,他缓缓地合上眼,静静道:“听她的。” “殿下!”侍卫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几乎下意识地提高声音。 “我说,听她的!”陆琛睁眼,一股迎面扑来的冷厉之气,将所有人都怔住。一时间,侍卫长讷讷无语,竟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一直效忠的人。殿下竟然对冷小姐的话这般笃定任性,毫无质疑? 冷奕瑶平静地看着陆琛那眼眸越发深沉,轻轻勾了勾唇,随意指了后面的两个侍卫:“你们,把尸体抬出去,直接报警。” “是。”眼见殿下脸色已经彻底沉下去了,两个侍卫不敢置喙,老老实实地一前一后将御医的尸体顺着来时的密道搬出去。 两位王妃坐在寝宫里,见陆琛他们都下去许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又不敢随意叫人进来查看,一时间,心急如焚。忽然,听到床底下传来一阵响声,两人面色一整,倏然站起来。 下一刻,只见一众人抬着一具尸体上来,赫然是凭空失踪的御医,一时间,两位王妃惊愕地往后一仰,差点直接跌坐在地上。 “来人!”大王妃下意识就提高了嗓音,要去叫人,却见陆琛忽然脸色冰冷地从密道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冷奕瑶,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内心一阵波荡。 “不必了。”陆琛摆了摆手,没去看大王妃的神色,而是让人直接打了电话报警。 电话是直接拨通给昨晚来假面舞会现场的那位警官。当对方听说,竟然又出了一起命案,差点惊得整个人从椅子上掉下来。 连环杀人案? 怎么可能在皇宫那样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这种事情? 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种种表情从他脸上飘过。他很快收拾起情绪,叮嘱一定要保存好现场,自己立马带人来查看。 距离鲁侍卫长死亡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皇宫中又发命案,这种消息若是放出去,大约,能引得帝都立马大乱。 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警官一刻不停,带着人就直奔皇宫而去。 等看到了案发现场,竟然是在皇帝寝宫,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要如何是好? 密道、地宫,传说中,皇帝殡前口口相传于储君的秘密,竟然在那里发现死者? 警官表情有点尴尬,似乎踌躇良久,到底还是走到了陆琛面前。“殿下,请允许我带您去一趟警局。无论如何,这一次需要您配合录口供。”昨晚的事情还好说,毕竟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据,每个人都在宴会厅上,从鲁侍卫长的死亡时间推测来看,宴会厅里的人都不是直接凶手。可今天就不一样了,分明,陆琛大殿下是死者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你说什么!”二王妃从晕眩中清醒过来,竟然听到警官这样说,幐地一下子站起来,表情冷然。 这,这简直是滑稽!一个警官,竟然敢让皇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去警局录口供,谁给他的胆子! “母亲!”陆琛忽然大吼一声。整个寝宫里一阵静谧。二王妃神色惊愕地看向他的儿子,嘴唇哆嗦,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总归,尽快查明事实真相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他定定地看了冷奕瑶一眼,随即,不再多说一句,率先走出寝宫。 二王妃受到刺激,一下子歪到在地,就连站在一边的大王妃都没有想到,向来吃喝玩乐的陆琛,竟然会有这幅气度。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却见对方淡淡地扬着眉,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 这,这究竟是在底下地宫里发生了什么? 冷奕瑶瞥了一眼卧倒在床的皇帝陛下,他微微张着的嘴唇上干燥起皮,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似乎听到了四周的吵闹声,可他竟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鼻息微微加重,却像是被梦魇怔住了,一点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恍若一个活死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冷奕瑶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天不见,昨晚还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然成了这样。 “那个,冷小姐……。”警官的表情有点凝重,虽然知道冷奕瑶身后就是元帅大人,却还是张了张口:“能否请您也一起和我去趟警局?” 她抬头,看向那警官一眼。 政界被两位大公扯下水,无奈之下插手皇室的纷争。能被政界看重的人,显然并不是蠢货。这位警官本领怕是不小。 “好。”她点点头,一脸非常好说话的样子,倒是让全部的人都是微微一愣。 就在他们惊愕间,冷奕瑶已经跟上陆琛的脚步,一起离开。 警官带着的下属,顿时表情一个比一个诡异起来。这念头,去警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一个个的脚步那么急速? 只是,心底的怀疑终归不敢随随便便说出口。一行人回到警局后,按照管理,将冷奕瑶、陆琛、皇家侍卫们分开在不同房间,同时录口供。 根据尸检的结果,御医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一两点的时候。 因为事件颇为敏感,牵连甚宽,警官将两位大公要“邀请”到警局一起录口供。 毕竟,昨晚的报案人是两位大公,而今天的报案人却换成了陆琛殿下,事情太过诡异,必须先弄清案发时,这几位皇族究竟在干什么。 两位大公一听说竟然又死了个人,还是皇帝的御医,表情诡异,哼笑一声,倒是没拒绝。 陆韫大公的脾气冲,说话直来直往:“凌晨一二点的时候,我当然是在自家睡觉,难道那个时间还出去闲逛不成?” 陆衝大公的脾性相对而言,更深沉些,只淡淡一笑,毫无情绪波动:“我那个时候在餐厅吃夜宵,下人们都在,你可以随意询问。” 所有人的口供看上去,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警官皱着眉,笔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这场连环杀人案,棘手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已经下午四点,光录口供都花了不少时间,眼见两位大公的表情越来越没有耐心。 他赶紧给下属使了个眼色,决定送他们回去。 谁知道,这么巧,冷奕瑶、陆琛两人走在门口的时候,竟然恰好和两位大公碰上了。 “夜路走过了,总归会碰上鬼。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侄子。”陆韫大公笑得一脸志得意满,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意有所指地对着陆琛暗示,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帝当初谋害了亲弟弟、咎由自取。 陆衝大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出声。 陆琛还未开口,身后的一众侍卫们已经脸色难看,眼见就要跳出来维护自家主子。 忽然,警局门口,一辆漆黑色的加长轿车缓缓停下。 修长而笔直的军绿色长腿从里面迈了出来,下一刻,从车里露出那张英俊到人神共愤的脸。 站在台阶上吵架的人顿时呆住,神色奇妙。 却见,赫默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无视所有人的目光,静静地走到冷奕瑶的面前,伸出右手,轻轻一笑:“走,跟我回家。”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意外之喜 皇室两位大公在侧,陆琛站得离冷奕瑶最近,一众侍卫林立在后,警局精英鳞次栉比,这样的排场,放在任何地方都堪比重量级了。 偏,赫默如入无人之境,两人灼灼地盯着冷奕瑶一人,表情沉静,像是在和她低声呢喃,就近乎交头私语。 冷奕瑶直直地望着赫默那张脸,对方的眉眼舒展,神色从容,递出的右手轻轻地放在她的眼前,像是随着等着她伸手握上去。 赫默穿的是一身军装,显然是刚刚处理完事情,就直接来警局接她。只是,跟他回家? 为什么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么暧昧?这么…。引人遐想? 两位大公的表情要多古怪就多古怪。按理来说,昨晚,一直到晚会结束,赫默都没有摘下面具,大家虽然心照不宣,却没有人拆穿他的身份。可今天,赫默这般亲自迎冷奕瑶,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当着他们的面在宣示主权了。见过护短的,还没见过这么霸气凌然,一脸极致温柔地宣布所有权的! 想到这位主儿在军界的铁血手腕,两位大公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微微一颤。皇室内斗归内斗,可就算是皇帝陛下本人都没想去和赫默杠上,更何况他们现在连皇位还没有弄到手? 虽然并不愿意承认,但,对方身为军界第一人,权势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 就连站在一旁的警官,表情都亮了。那凸出来的眼睛,让人怀疑,他几乎下一刻整个人会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在地。 全场,若说脸色最难看的,怕是要数陆琛了。 他神色冷漠地站在原地,不置一词,眼底,却闪过一抹悲伤,只静静地看着冷奕瑶的背影,像是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他脑子里一般。 冷奕瑶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人,为什么动不动就不按套路出牌? 她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两个字,“回家?”可她分明不住在他“家”啊。 “晚上让人准备了你最爱的海鲜。”他侧头,微微一笑。那俊逸的五官,在夕阳下,简直杀伤力无限量翻倍,连天神看了,怕都会心旌摇摇、不能自已。 这,这完全是宠溺无极限的表情。当向来冷漠无情、铁血手腕的元帅露出这样的表情,别说是异性,就连同性看了,都忍不住,心漏跳一拍。 陆琛的侍卫长及一干下属们,更是看的是目瞪口呆。两相对比,自家的殿下,简直就是被完爆! 虽然有点胳膊肘往外拐,但不得不说,任何女人,面对元帅这般的亲自迎接,怕是都没有抵抗力吧。 冷奕瑶发现,赫默这个人不熟的时候,所有人都当他是天上云间,缥缈不定,毫无踪迹,可处熟悉了才发现,这人完全是个高级黑! 站在警局的门口,当着皇室一干人等拒绝赫默? 这不分明是在政界、皇室面前打他的脸? 冷奕瑶睨了一眼对方含笑的双眼,心底无奈叹息,竟然舍不得他这张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慢悠悠地伸出右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心。 那一霎那,两个人的手心都微微一震。 下一刻,她表情缓缓,随着他的牵引,一步一步迈下台阶。 分明是警局门口,常人不愿意逗留的位置,偏偏这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弗雷站在加长轿车的门口,打开后座的车门,对着冷奕瑶躬身一笑:“冷小姐,请。”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堂堂帝国第一将帅,竟是为她小心挡着着车沿,亲自扶她上车。 那模样,简直像是对待自己心尖上的瓷娃娃,分明不舍对方受一丝慢待。 车子都开走了,所有人才回过神。陆韫大公第一时间扭头去看自己侄子,只见对方脸上晦暗不明,顿时笑得一脸稀奇:“啧啧啧!” 要是放在平时,堂堂皇子喜欢上一个平民,对方恨不得得感恩戴德,可现在呢?和元帅竞争同一个女人?他侄子的脑子,果然有问题。 “不是伯父说你,你的眼光跟你的身份不匹配啊。”他笑,笑得一脸得意洋洋,像是这么多年在自家兄弟手里受的恶气,终于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看,向来打压他的二弟,如今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向来被人尊为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陆琛,面对情敌,竟然连一战的能力都没有。何其痛快!何其酣畅淋漓! “大哥,你就不要拿刀子戳陆琛的心窝子了。”陆衝大公笑笑,表情叵测,话虽然是护着陆琛,实际上的奚落却是任谁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琛这边的侍卫长及一干下属差点暴起,却被陆琛回头,一个冷眼死死地按捺住。 “我心里怎么想,就不劳两位长辈费心了。我还有事,恕不恭送。”他回头,冷冷地看着两位叔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再不迟疑,直接离去。 “呵!还当自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吗?摆这么大的谱,给谁看!”陆韫大公恶狠狠地盯着陆琛的背影,嗤笑一声,想到刚刚听到警方的消息就觉得畅快!自家那个二弟这一场病看样子是来势汹汹,竟然躺在床上动都没发动了。陆琛这么多年在帝都横行霸道还不是被他老子给惯的,真要算起来,不过是个没有见过真正血雨腥风的黄毛小子。想到当初自己在皇家机场安排的那一手,他就忍不住自鸣得意。杀了他外公又如何,当着他的面和他父皇闹掰又如何,他压根没有一点办法能绝地反击! 陆衝大公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眼见对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忍不住低头一笑。眼中的嫌弃和鄙夷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已是一脸如沐清风:“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先走了。过两天,我在我府上摆一桌,让你新弟媳给你敬酒。” “新弟媳?”陆韫大公看了自己三弟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又娶了一个?”帝国境内,一夫多妻的情况非常普遍,在皇室就更没有一夫一妻的说法了。可自己这三弟实在有点太花了。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又有新的妖娆美女入府的情况。眼下,正是和二弟斗法的关键时机,他怎么还花花肠子不断? “大哥还不知道我?我就是这个性子,家里再多的美人也不嫌多。”陆衝大公耸了耸肩,一脸纨绔的模样,毫不悔改。 陆韫大公看到他这模样就心里来气,简直一副混不吝的浪荡公子! 不过,转而一想,二弟的皇位已经岌岌可危,陆琛那小子又是个立不住的,三弟这样荒唐下去,岂不正好? 皇位他已觊觎了这么多年,再不能眼睁睁地落到旁人手中! 想到此,他温和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还经常当新郎,福气不小啊。行!过两天,我去你府上,讨一杯喜酒喝。” 两人哥俩好似的,一路搀着对方下了台阶。 留下一众警局的精英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所有人望向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一时间,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这,这简直是一出接着一出啊。 皇室里,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 而此时,坐在赫默专车上的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任然紧紧握住她右手的赫默,到底还是开了口:“你今天怎么了?忽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要接我回元帅府?” 以他们平日相处的情况来看,赫默的真正心性如何,冷奕瑶还是有点数的。这人,从来不会在她面前,以这般不容反驳的语气说话。更何况,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变相地暗示他们在同居。 赫默忽然侧头,对准她的眼睛,深深地看她一眼。“不喜欢?” “嗯?”冷奕瑶张了张嘴,有点莫名其妙,这压根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吧?但是,看着某人执着的眼神,她难免有点无语,“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反常。” “更反常的事情,还在后面。”赫默不得不承认,就在刚刚,冷奕瑶张嘴的刹那,他其实有点紧张。分明知道对方现在还没有完全接纳自己,但有时候,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地方,她并不像刚开始一样,拒人以千里之外,这种微小的变化,让他心底有时候忍不住怀疑对方也已情动。但,他还不能完全断定。 冷奕瑶却发现他话里有话。 “更反常的事情?你意思说,今晚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亲自来接她,将她拉出皇室的那一滩浑水? 听到她的话,赫默有点无奈。是故意还是真的下意识的?冷奕瑶在情感上这么迟缓,对待这种事情却这么敏锐。一时间,捉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可惜,看着那娇嫩的指尖,竟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咬,但又觉得直接放开有点可惜,于是,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温柔的呼吸落在指尖,敏感脆弱。 在那一刹那,冷奕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十指连心”! 她只觉得那湿湿的触碰、温暖的呼吸顺着指尖一路蜿蜒,像是融入骨血一般,顺着血管直接流淌到胸口。 那么热,那么暖,又那么让人猝不及防! 她惊愕间,赫默慢慢抬头,恋恋不舍地轻轻吮了一口她食指,终于,心满意足:“看看吧,估计,也就是今晚,皇室那边还会有事发生。” 冷奕瑶心想:我现在还管皇室今晚发生什么?这人一脸老司机的架势,分明撩人撩上瘾了! 就在她内心简直要发弹幕的时候,前排驾驶座的弗雷极为有眼力劲地将车子的挡板升起,顿时,前后座隔离开来,冷奕瑶和赫默瞬间拥有了完全独立的空间。 这,这人一脸“我不会偷窥、你们敬请随意”的表情,是什么鬼? 冷奕瑶发现,自己上午还为皇室的事情弄得像是在破悬疑案一样,一上车,立马转换频道,掉进了霸道元帅的坑。 前后反差太大,让她好好缓缓。 “你在干嘛?”眼见冷奕瑶一下子把手抽回,直接按在眉间,赫默看着自己手上空空如也,忍不住挑眉询问。 “我想静静。”她随口一答,只觉得今天大约是脑细胞死得太过,完全跟不上这人撩妹的节拍。 谁知,赫默的表情倏然一沉,车后座的气氛,瞬间凝住。 冷奕瑶刚开始觉得还好,后来只觉得身边阴风阵阵,顿时,诡异地抬头看他一眼。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一时晴空万里,一时乌云密布的? “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开口询问。 赫默垂眉看她一眼,面色平静无波,眼底却是一片波涛暗涌:“我在想,靖靖是谁?” 冷奕瑶表情一哽,神色一凝。呆呆地望着某人的表情,差点捂脸。 这异世重生的代沟,真是一言难尽……。 车子平安抵达元帅府的时候,弗雷原以为会看到元帅满面春风地扶着冷小姐下车,结果,一打开车门,却看到了电闪雷鸣! 讲真,前后反差太大,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估计会根本受不了这冰火两重天的节奏。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冷奕瑶的反应,却见她一脸闷笑,眼角若有所思地落在元帅的脸上,偏偏什么话也不说。 这是打算让元帅闷出内伤的意思? 弗雷低头,内心有点奔溃。不管别人怎么想,有时候,他总觉得,冷小姐完全就是一个天然黑! 元帅在军界多霸气威武,什么事情不是一眼看穿,可是到了冷小姐面前…… 什么原则、底线,感觉早已不复当初。 “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赫默和冷奕瑶已经跨过元帅府的台阶,看弗雷一个人竟然还站在车子旁长吁短叹的,表情极为复杂。 弗雷忽然一个冷颤,立马抬头,小跑跟上,心里却想,陷入爱情里面的男人果然不能用常理判断。 冷奕瑶看了一眼这对军界高层,实在觉得有点不忍直视。反正,赫默在皇室面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讲完了,现在做什么都被刻上他主权所有的字样。既然来都来了,该怎么享受怎么来吧。 “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声音一反刚刚的复杂无奈,像是一下子换了个好心情一样,完全是所有难题都丢到脑后、置之不理的心态。 听到她提吃的,赫默低头,忍不住无奈地看她一眼。似乎每次来他这里,只有吃才能打动她,他都忍不住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再去学个手艺。 “主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弗雷用内线和餐厅那边联系了一下,确定胖主厨已经把海鲜都烹饪好了,就差主人召唤了。 “行啊。”冷奕瑶大手一挥,熟门熟路地直接往餐厅那边走。 一进门,果然,海鲜大餐的香气扑面而来。 冷奕瑶看了一眼,竟然是身长六十厘米的巨型龙虾,整只摆在桌前,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胖主厨依旧笑得一脸憨态可掬,朝着元帅和冷奕瑶躬身行礼,“今天准备的是奶油芝士焗龙虾,配酒是刚刚进贡上来的白葡萄酒。”说罢,举起一瓶刚刚开瓶的白葡萄酒,小心翼翼地倒入酒杯中。 流光溢彩、香味扑鼻,冷奕瑶这一刻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切烦恼似乎都离自己很远。 天边的晚霞已经彻底染成红色,一片端庄妩媚。 房间里,她和他正对而坐,举杯聊天。话题随意发散,什么内容都有,分明是一场临时的晚餐,外面的近卫官们看着,却觉得,从未有人和元帅坐在一起,可以这么和谐温暖。 “弗雷,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咱们元帅露出过这么温润的笑容。”说话的近卫官本就是上次陪着冷奕瑶一起回D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远处看着那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心底竟然这么暖洋洋的。似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冷奕瑶在这座完全只有男性的元帅府中,成了越来越不可或缺的一笔。 弗雷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整座元帅府,分明还是和以前一样,铜墙铁壁,所有人员都井然有序,但随着冷奕瑶的进出,又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站在远处,看着那两天谈天说地的模样,他忍不住想,大抵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在元帅面前露出这般毫无在意的神色,亦没有人能像她一般,将所有的世俗睥睨脚下,随性而为。“我有时候觉得,元帅那趟去D城的行程,是老天故意安排的。” 近卫官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从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弗雷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但回想起来,确实是这种感觉。天南地北,原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就因为那一趟行程,从此牵扯到了一起。原本对异性从来不假辞色的元帅,竟然会为了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少女一再破例,这本来就是命运…… “就是……。”近卫官挠了挠发际,忍不住叹息:“冷小姐四周的桃花,似乎有点茂盛。” 是真的令人惊叹的茂盛啊! 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帝国顶尖的人物同时围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转。 皇室的陆琛就暂且不提了,光是圣德集团的藴莱,帝国军火库的继承人金斯?坎普,身处灰色边缘的赌王西勒,哪一个不是抖一抖脚、帝国都要为之震动的人物…… 虽说自己相信,最终一定是元帅抱得美人归。但细细想来,这些围着冷小姐的人,有的是冷小姐的同学、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有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知根知底、双方家长心思通透…。元帅的情路,想想都有点曲折啊。 两个围观路人,不知不觉站在外面,为里面吃饭的两个人在犯愁,冷奕瑶和赫默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八卦了八百遍。 “你说,皇帝这病是真的已经病到连床都下不来了吗?”主菜吃完,冷奕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饶有深意地看向赫默。 “你怀疑,他是装的?”赫默啜了一口酒,并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昨晚还好好地站在王座上的男人,竟然一天之内,就病成那样,确实有点诡异。不过…… “今天早上,我去了皇帝的寝宫。那么多御医围着他,估计装是装不出来那样的脸色。”唇角干燥起皮,脸上暗淡惨白,这些想装,并不容易,何况还是在那么多御医面前,又不像昨晚,只有一个自己亲信的医生。 “之前,皇帝闭门谢客的时候,我有让弗雷去探望过。”他神色自然地提了一句当初,微微回忆了一下,神色自若:“怕是身体确实不大好了,才会设计了昨晚那出鲁侍卫长的谋杀案。” 冷奕瑶抬头看他一眼,并不惊讶他一眼看穿昨晚的皇帝的权谋,只是微微有点惊讶,竟然那么早之前,他就知道皇帝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她还以为,当初这位御医是假传圣旨来着。毕竟,现在人已经死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弄清,那位御医是皇帝的亲信,还是内奸。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究竟是皇帝蓄意布局,还是那两位大公其中之一安排了这场事故? 按照陆琛的口供,晚上十一点到早上,他都一直待在皇帝寝宫中。十二点喝了那杯咖啡之后,就昏睡过去。按照御医的死亡时间来推断,对方是凌晨一二点死的。那么十二点到一二点期间,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归,他不会是自己把自己溺死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那个密道里提前埋伏好了,收了御医的命! “当当当——” 钟声忽然敲了六下,时钟整整指向晚上六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冷奕瑶收起脸上的神色,随意地耸了耸肩,“我去泡会温泉。”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某人,希望这一次,某人不要再“意外”地与她同时露天沐浴。 赫默笑笑,一脸理所当然:“我让人帮你准备换洗衣物。”同样的手段,他向来不屑用第二次。如果可以,他希望下次是和她在一处池子里。至于今晚……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邪肆,怕是宫里不会风平浪静。 冷奕瑶怪异地瞥他一眼,今晚这人竟然这么配合,完全一脸坐怀不乱的感觉,高风亮节啊。 转身,懒得去理他在想什么,她一脸自然地收拾了餐具,直接往温泉的方向走去。 到帝都不过才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却觉得,自己对于元帅府的布局越发的了然于心,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自己的生活有一大半被这人侵袭了,是好是坏,现在还无从判定……。 等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回到自己专属的客房,她倒在床上,毫无负担的直接一觉到天明。 因为压根没设闹钟,醒来第一眼看到时钟已经是上午九点。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悠悠然地洗漱好去吃早餐。 赫默早已一身随意的居家服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看到她竟然只穿着一双拖鞋出来,脸上无奈地闪过一笑。 伸出右手,朝她招了招手:“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小心着凉。” 冷奕瑶完全没发现,自己是看着对方那凌乱微微敞开的领口而有些神思缥缈。赫默穿居家服的样子,她其实见过。但今天这一身漆黑的睡袍,披在身上,完全就是禁欲黑暗风,配上他那张脸,简直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还未开口,对方已经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轻叹息。 那温热的气息,忽然让她想起昨天他吻她指尖的温度,甚至最后那轻轻吮吸的一口,那感觉还在心头盘旋。与此同时,却听他一脸悠闲自在道:“昨晚,陆琛在自己寝宫被人刺杀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淡淡一笑 “昨晚,陆琛在自己寝宫被人刺杀了……。”赫默像是在说故事一样,轻描淡写地伏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冷奕瑶眼睛抬高,愣了那么一刹那,随即抬头,看到对方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明白,他之前接她的时候,说的那句“看看吧,估计,也就是今晚,皇室那边还会有事发生”指的是什么。 一连两天,皇宫内已经先后死了两个人,这一次竟然是轮到了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陆琛! 她只觉得,这个国家的人,行动能力不一般啊。就算是谋朝篡位,按这速度来说,也非同寻常。 瞥了餐桌一眼,早餐放着各种各样,丰富得堪比五星级宾馆。她随意挑了点牛奶和吐司面包、又吃了些水果。 一整个餐盘,看上去东西挺多,但她动作慢条斯理。吃饭的时候,脑子里已经饶了一个大圈——赫默对陆琛是各种不待见,她完全能理解,但,好歹别人昨天见面的时候还全须全尾,转了个身,不过是她吃了顿龙虾、泡了个温泉、舒服地一觉到天明,陆琛这就被刺了? “消息是只有你知道,还是现在已经传到人尽皆知?”冷奕瑶沉吟了一瞬,抬头问他。 赫默轻轻勾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取了遥控器,餐厅墙面上嵌入的电视“啪”地一下打开。 帝国新闻频道上,女主播急切的神色霸占了整个屏幕。 “据最新消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皇宫中发生枪击,皇室发言人今天早上已经公布,枪击现场是在陆琛大皇子的寝宫。目前,大皇子伤势不明,皇室已将皇宫四周全部封闭……。”镜头背后,是皇宫入口处,新增皇家侍卫看守来去匆匆的画面。凌冽的东风将树枝刮得细细作响,皇宫内外一片寂静,女主播的表情兢兢战战,忐忑不已。这一切,就像是一出无言的黑白剧,将整个明媚的早上渲染出一片肃杀。 皇室虽然实权不比军界,但从建国以来,向来受民众尊敬,如今,皇帝身体欠佳,第一皇位继承人竟然受到刺杀,这样的情况隐约透出皇室动荡,对于民众而言,简直像是天都塌了一半。 冷奕瑶看了一眼,那位女主播背后,其他闪过的身影。除了帝国新闻频道,怕是各地媒体都已经闻讯而来,纷纷报道此事。 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帝都的风向都变了。 她缓缓站起来,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你要去看他?”赫默垂眼,看了一下站起来,也不过刚到自己下巴的冷奕瑶,眼底透出一抹淡雅。 冷奕瑶听到他声音,从自己思绪里抽空顿了两秒,随即,拨冗抬头,扬眉一笑,言简意赅:“你嫉妒?” 看望伤员啊,又不是月下私会。他这语气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 赫默发现,自己头一次,竟然无言以对。 承认自己对一个在亲爹怀里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的男娃心生嫉妒? 不好意思,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踏出这一步。 “我送你。”虽然嘴上不承认嫉妒,但他绝不允许两个人单独相处。特别还是在某人受伤脆弱,孤立无援的时候。听说这很容易激发女人的保护欲,谁让她们最容易心肠软……。 嗯,虽然,眼前这个女人,他压根怀疑对方有没有同情心、保护欲之类的情结……。 冷奕瑶啧了一声,看着对方黑色的长袍睡衣,“你准备就这样送我?” 其他不说,光是他那凌乱的衣领处,露出来的一小截锁骨,她敢打包票,只要他这个样子出现在皇宫附近,刚刚一脸焦急悲痛报道皇室刺杀案的小姐姐,能立马鼻血狂喷、心跳爆炸! 赫默顺着她的目光,垂头看了自己一眼。 其实还好,不过是早上穿衣服的时候,随意扯了一下领口。不过,她刚刚话里的意思,是默认让他送她去皇宫了? “弗雷。”他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弗雷立马挺直腰杆:“到!” “去备车。”他转身,朝她轻轻一笑:“穿这么少,脚不冷吗?” 脚冷?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毛茸茸的拖鞋,脚踝露出了一段出来,白嫩嫩的,的确很亮眼。 所以,半斤对八两?她嫌弃他衣着不当,他提醒她拖鞋不宜? 冷奕瑶哼笑一声,也不废话,直接转头回房间去换鞋。 九点五十,弗雷已经将车停在皇宫门口。这个时候,皇室所有的侍卫都已严阵以待,别说是人来人往,就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 所有媒体记者已经被全部清场,主入口处,一片宁静,除了侍卫,别无他人。 弗雷想了想,直接先拨了电话给皇宫保卫处。 上次他拜访皇帝陛下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将他的身份、联系方式登记输入,所以很快核实。 弗雷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来意,并特意指明,是元帅亲临,如果方便,请“务必”低调。 皇宫里,虽然第一侍卫长死了,但能在保卫处干下来的,都是人精。元帅平时和皇室疏离得很,今天却突然莅临,可见,事出有因,自然不敢慢待。 直接跑到陆琛大殿下的寝宫门口,亲自向陆琛的侍卫长汇报。 对方的眼底划过一抹异色,却很快地压了下来,转头就跑进寝宫去请示。 而此刻,正被四五个御医围在中央处,身上的绑带已经染红了一片的陆琛,脸上的血色明显不足,双眼微微凹陷,神态平静。听到自己的侍卫长禀报这事,微微顿了顿,良久,点了点头。“你替我去迎接一下。” 他现在的伤势,别说是下床,就连说话都十分吃力。 围在旁边的御医,一脑门的汗,只觉得是流年不利。 这昨天还紧紧围在皇帝身边,现在可好,皇帝陛下高烧不退、病情不见好转,大皇子又遇刺杀,差点性命不保,简直是多事之秋! 侍卫长得令,一刻不敢耽误,立刻往皇宫入口处狂奔。 二王妃正好端着汤药从门口进来,两个人差点碰个正着。虽然侍卫长在最后的关头避开了,却依旧让碗里的汤药洒出来不少。 二王妃通红的眼珠子里,满是血丝,一方面是自己的丈夫倒床不起,另一方面是亲生儿子受到枪击,一时间受到双重打击,差点扛不住。好不容易打起全身的劲道,强装坚强,却看到儿子底下的人,这么毛手毛脚、冒冒失失。 “跑什么跑!眼睛长到哪儿去了!”要不是手上还捧着给儿子的汤药,她差点一巴掌直接挥过去。儿子受伤这么重,都是这群狗东西没有保护好! 侍卫长一愣,下意识地定在原地,垂下眼帘。身为大皇子的侍卫长,在皇宫中狂奔,的确有碍观瞻。况且,大皇子受伤,他的确难辞其咎。 “咳咳——咳咳咳——”寝宫内,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咳嗽声。 听声音,像是嗓子里被血抹堵住了。 二王妃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功夫教训下人,端着汤药就急匆匆地奔入寝宫。 侍卫长愣了一瞬,到底没敢多待,直接往外去迎元帅和冷奕瑶。 如今皇帝的第一侍卫长已死,虽然陆琛还未继位,但从职务上而言,若是陆琛登上皇位,他便理所当然是皇宫侍卫首领。所以,他一路恭迎,所有人自然不敢懈怠,待看清赫默的容貌,顿时静若寒蝉!宫门层层打开,侍卫排排后退,赫默和冷奕瑶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陆琛的寝宫。 只见,二王妃面无人色地坐在陆琛窗边的软座上,眼睁睁地看着御医帮他换绷带。 带血的绷带已经换下,丢在地上,房间里,带出浓烈的血腥味。 冷奕瑶侧头看了一眼,比想象中的枪伤还要严重。 子弹击穿了他的左手胳膊,就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血管,出血量实在令人侧目。 因为是伤到了胳膊,穿着衣服并不好包扎,御医们索性让陆琛裸着上半身,以便随时换药。 冷奕瑶才来得及看了那么一眼,就已经被赫默直接挡住视线。 …… 她忽然有点无奈又好笑。 要不要告诉他,在军校的时候,这种光膀子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去了。而且是那种放眼望去,一操场全是小麦色肌肤的汉子! “你们来了。”察觉到门口的异样,陆琛侧了侧头,朝他们这边看来。第一眼,就看到赫默挡在她面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打扮,即便是疼得满头是汗,背后几乎打湿了床单,亦忍不住微微挑起唇角。至少,她这么快就赶来皇宫,还是有点在乎自己的,不是吗。 赫默若是真的不将他放在眼底,为什么要陪着她一起过来? 所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毫无胜算对不对? 眼见儿子都已经伤成这样了,竟然还分神去看门口。二王妃扭头看过去,先是看到赫默,整个人微微一震,下意识地就软座上站起来,屈了屈身,行礼致意。待看到冷奕瑶竟然从赫默的身后走了出来,整个人的脸都僵住了。 这,这么个女人,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云英未嫁的大家闺秀,怎么敢这样进出男人的房间?还是在她儿子上半身都裸着的时候! 关键是,元帅竟然也由着她性子来? 二王妃刚想张嘴,便被陆琛轻轻捏住了手心。 对上儿子的目光,她只觉得所有的话都烟消云散。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女人,喜欢谁不好,非和元帅喜欢上同一个! 一肚子的气,却偏偏没有地方发作。二王妃忍无可忍,只得转过头去,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不好意思,没办法亲自去迎你们。”陆琛侧脸,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扯出一抹笑,先是礼貌地看向赫默,随即,目光深深地落在冷奕瑶的身上,像是再也不愿意移开。 “伤得这么重就不要说话了。”冷奕瑶瞥了一眼伤口的位置,左臂上方,离肩膀二十公分的样子,再近一点,打穿了肩关节,怕是再好的医生也回天乏术。即便是能救下一条命,一条胳膊到时候也是废了。 “咳咳——咳咳——不碍事。”他抿了抿唇角,嘴唇却越发的苍白。 二王妃看着心里难受,偏生赫默站在一边不开口,她不敢擅自说话,倒显得局促。 一干御医眼见气氛怪异,小心翼翼地想陆琛看了一眼,见对方示意他们退下,立马毫不迟疑地低头转身,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内容。 “听说是凌晨,刺客跑到你寝宫来的,可看清对方是谁?”冷奕瑶站在离他床榻两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陆琛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晦暗:“光线太暗,对方开了一枪立马消失,根本看不清长相。” 开了一枪就走?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你那个时候竟然没睡?” 如果只开一枪,人是睡着的,都射不中,那这刺客也太外行。 陆琛无奈抽了抽嘴角:“我那个时候刚从父皇寝宫回来,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忽然听到窗台那有声响,直接翻下床头,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冷奕瑶听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回头望了一眼那窗台,果然是直接对着他卧榻的,要藏一个人太容易。 “那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左撇子,或者发色奇特?”她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目光静静地凝在陆琛的脸上,将他所有的反应全部刻在自己的眼底。 “发色奇特?”陆琛诧异地回忆了一会,良久,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天太黑,我又关着灯,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正面。只隐约看到有个人影从窗台那边一闪而过,看样子,应该是个男人。” “你中枪之后,侍卫们就破门而入了?” 只开一枪,只可能是时间来不及。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寝宫的入口处。恰好与窗台成九十度夹角的位置。即便冲进来,第一时间也不可能立刻挡住窗台那边的射击角度。 “对。侍卫听到枪响就冲了进来。”陆琛垂了垂头,嗓音越发沙哑,刺客用的并不是随意的普通子弹,而是穿甲弹。 “取出来的子弹在哪?给我看看。”冷奕瑶的眉心皱得越来越厉害,抬头,看了陆琛一眼。 御医们都退出去了,他又下不来床,二王妃忍了忍,见元帅就站在那里,一副冷奕瑶说什么都是他意思的表情,到底是咬牙,自己亲自从床头把取出来的子弹递给冷奕瑶。 盘子里,晃动的子弹,相较于一般普通手枪里的子弹要大上三到四公分,杀伤性及威力显而易见。 “你穿了防弹衣?”冷奕瑶看了一眼,血液还黏在上面的子弹。以这子弹的威力而言,陆琛没死,简直是撞了大运。 “我从小就贴身穿着防弹衣,哪怕是换上睡衣的时候,也会把它穿在里面。”陆琛强忍着伤痛,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柜,果然,上面还挂着一件开了个洞的防弹衣。看大小,与眼前的子弹不谋而合。 冷奕瑶眯起眼,望着眼前口径7。7毫米的弹头,指点点在上面:“这个弹头用的是什么材质?”看颜色就和普通的子弹差很多。 陆琛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嗓子处的咳嗽急促而来,他咳得越发离开。 二王妃的眼泪都要逼得掉下来了,她很想唤人直接把眼前的冷奕瑶扔出去,可站在对方身后的元帅,就这么不动如风地看着一切,那种油然而生的震慑,令她浑身僵硬,别说是冲上去拉开冷奕瑶,她连一句话都不敢随口说出来。 门口的侍卫长大抵听到陆琛的咳嗽声太过频繁,小心翼翼地探身进来。 冷奕瑶回头,朝他招了招手,“你主子身体不舒服,你来看看,这子弹的尖头是什么材质?” 侍卫长原本还一脑门雾水,等看清楚子弹的形状及那微小的尖头,顿时,表情凝重,脸上分明风雨欲来的暴怒。 “这种穿甲弹极为罕见,金属外壳没有完全包覆弹头前端,是因为核心用的是铅。铅质核心外露,可以增加弹头速度和效率。” 铅? 冷奕瑶看了一眼陆琛和他侍卫长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深思。“铅在帝国属于稀有金属?”否则,为什么看到这细微的弹头,两人的表情这么诡异? “铅矿在国内非常罕有,目前为止,帝国境内只有两处。”侍卫长的表情越发难看,抬头,望向冷奕瑶时,眼底的黑色密不透风。 冷奕瑶挑眉,慢慢沉下双眼:“那两处?” “一处是位于帝都西北郊外的铅矿,历来是皇室专属,需要层层手续审核通过,才能开采,而且每年都限制数量。”因为铅是原子量最大的非放射性元素,又是致癌物,所以开采限制极为严苛。 “另一处呢?”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声音拉得又细又长。 “另一处,位于帝国南方的省区,而那,恰好是陆韫大公的属地!”侍卫长面上一片冷凝,一字一句几乎费劲了所有的忍耐! 陆韫大公,皇帝的大哥,那个火爆脾气的胡子大伯? 冷奕瑶迅速垂下眼帘,唇角划过一道讥讽的笑容。 “东西封好,待会你亲自送去警局。”她将盘子递给侍卫长,看到二王妃那张惊恐与愤怒交加的脸,忍不住叹息一声。 陆琛的右手紧紧地攥住床单,似乎在苦苦压抑什么,良久,整间屋子里,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冷奕瑶回头看了一眼赫默,两人目光交汇,几乎是瞬间猜透对方的心思。 “陆琛,你先好好养伤,子弹交给警方,剩下的事情,来日方长。”她说完,饶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陆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究垂下眼眸。 “警方那边应该很快会派人过来调查,我和赫默先走,有事打我电话。”她轻轻交代了一声,对于伤员,说话太费心神,眼见陆琛背后已经湿透,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赫默静静地看了躺在床上,苍白孤寂的身影,良久,淡淡一笑。 回程的路上,弗雷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怪,可瞥了一眼后座,两个人又不像是面色不虞的样子,一时间,有点云里雾里。 等回到元帅府,冷奕瑶坐在客厅里,随意握着一杯绿茶,良久,垂下眼帘,微微想了片刻,忽然对上赫默的眸子,静静一笑:“你觉得昨晚是什么情况?” “具体是个什么状况,估计只有陆琛自己知道。”赫默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高,看了一眼她的指尖,看上去那么小巧精致,让人忍不住想放在手中把玩。 只有他自己知道……。 冷奕瑶咀嚼着这一句话,眉梢闪过一抹深意。 从皇室目前的局势来看,长公主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以外,大王妃因为是邻国公主,在本国的筹码有限,作为和亲公主联姻,的确算是身份贵重,但是要想在帝国掌权,显然就有点异想天开了。毕竟两国当初可是交战国。小公主就更不用说,洋娃娃一个,被养得纯良无比,连两位大公说一句重话都吓得瑟瑟发抖。除去这些人,就剩下一些旁支,显然争夺皇位没有什么可能。 这样一划分,局势就很明显了,皇室倾轧,如今讲白了,就是陆琛和他两位叔伯之间的斗争。 皇帝眼下躺在床上,就在再算无遗漏,也不可能安排人做出这么一出“刺杀”的好戏。 她懒懒地往靠椅上一趟,眼带深意地看向赫默:“你是怎么提前猜到昨晚皇室会有事发生?” 这个问题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但对于赫默而言,简直是送分题。 赫默眼底闪过一道笑意,随即一手搭在她背后的椅子上,一手将她的座椅挪到自己的面前,瞬间,自上而下,将她整个人都锁在自己的双臂前。 “皇帝御医离奇失踪死亡,现场只有陆琛一人,那两位大公就算再傻,也离猪队友有点距离,这个节骨眼,绝对不会画蛇添足。照局势这么发展下去,陆琛只能眼睁睁地等着被抢皇位。不过,你看,现在他在自己寝宫被人刺杀,而且还留下铅质弹头,这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特别还是穿甲弹,在如今悬案一件接一件的情况下,他竟然被有心人射伤。谁有这个胆子,谁又有这个动机? 冷奕瑶仰头,面前是他的胸膛,再上去一点,是他的喉结,说话时,微微上下滑动,像是专门和她玩猜谜游戏一般,并不点破,但,一字一句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你的意思是……。苦肉计?”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招苦肉计,用的刚刚好,不是吗?”眼前的美人,一点就通。丝毫没有花瓶美人的脑袋空空,相反,只要自己随意点出一句,她立马能顺水推舟,将前因后果完全推测出来。光是这一份心性和能力,就让他笃定,她的眼界与手段绝非常人可比。想到刚刚自己近乎于表扬陆琛的话,他侧头,轻轻一笑,忍不住低声一笑:“陆琛,没他看上去的那么傻。” 至少,在一个多月前,面对自己的视而不见,陆琛除了干巴巴地等在D城总统套房外的走廊里,命人撞门虚张声势之外,显然还没有这份手腕。 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到可以和两位大公玩这种苦肉计的程度,想来背后动力十足啊。 “现在还只是猜测,不是吗?”冷奕瑶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男人啊,果然不管情敌是谁,总是会露出荷尔蒙爆表的一面。赫默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陆琛任何不好,但,展示出来的眼光与深度,就完全碾压某人了。 他甚至都不用派人去查看,只是听到御医离奇死亡之后,就猜到陆琛会有所动作,从而将她特意在人前接走,摘出泥潭。 “你想怎么验证?”他低头,眼底一片笑意。自己能想明白的地方,她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能一清二楚。说实在的,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他以前从未试过。哪怕是跟在身后多年的弗雷,许多问题上,自己点拨了几次,对方也不一定能跟上他的思路,而眼前的人却不同。她像是心随意动,只要他寥寥数语,她甚至想到的东西能比他更快、更多。 怎么办,好想就这么把她锁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基地反击 “为什么要论证?”她妖娆地仰起头,被赫默桎梏在椅子与他胸膛间,分明那么窄小的距离,她竟然没有一点受制的意思,相反,她的腰肢纤细,微微挺起,整个人的气息便喷在他的下颚间。那是一种女孩与女人之间游离的魅惑,明明毫不经意,却能将人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挑起。 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只有五厘米就要靠上。偏偏,她不再近一分,粘稠的呼吸就在耳边,赫默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热得让他有点难受。 冷奕瑶目光微挑,却忽然往后一仰,重新坐回椅子上,右脚轻轻地踢着,像是在开玩笑。“陆琛他好不容易赚回一点门面,这个时候找出他苦肉计的把柄?那两位大公是给了我多大的优惠,我要这么帮他们卖命?” 冷奕瑶觉得,陆琛能自食其力,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又不是二十四小时救火队员,活该随时待命。 如果凌晨的这场寝宫刺杀真的是他自导自演,她都忍不住要拍手鼓掌了。 以一对二,如果没有手腕,是准备什么事情都由她来吗? 赫默却像是没听到她话一样,垂眼,看了一遍,她与椅子紧密贴合的身体。所以刚刚距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差一点贴面,只是在逗他? 他面无表情地睨了冷奕瑶一眼,“嗯,你很可以。” 冷奕瑶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笑得极为无辜。水灵灵的眼睛,在灯光下,润出一抹水渍,美得如梦似幻。 他忽然发现,当他耍无辜的时候,眼底的那抹妩媚会不自觉地褪去,就像是海妖退下身上的霓裳一般,千变万化,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 “皇室顺位继承人被刺杀,比起第一侍卫长和御医死亡,这可耸人听闻得多。”冷奕瑶觉得,什么事,都要注意一个度。谁让这人动不动就撩她,以为她就是个身娇腰柔易推倒的软萌萝莉?不好意思,她这辈子虽然才十七岁,可压根就不属于那个范畴。就拿眼前陆琛干的这件事来说,她觉得就很好嘛。 对自己都下不了手,哪可能提起刀剑将被人置于死地? 皇室倾轧,可不是商贩交手,后者最多失点钱财,拿钱消灾便是,皇室那边,皇帝老子如果被坐实了谋杀亲弟、撺掇皇位的罪名,陆琛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别说是皇位,怕是转头就能被他两个叔伯弄死! “皇家发言人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对媒体公布消息,想来,这其中,也有陆琛的意思。”赫默哼笑一声,这会儿,她倒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就不怕他一个把持不住,真的将她“就地正法”? “你这一脸怪蜀黍的表情,啧啧啧……”大抵看出他心中所想,冷奕瑶研究了一下他的面目表情,随即彻底扭过头去。 赫默的脸顿时一黑。 站在外面的弗雷心底警铃大响,差点恨不得上前捂住冷奕瑶的嘴。 千金大小姐诶,她绝对猜不到,那八岁的年龄差在元帅心底是多么大的一个梗。 怪蜀黍…。 这三个字放在元帅身上,是不是有点太那个啥了。 不过,面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元帅动不动就情不自禁,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那能立马上天! 想想看自己当初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元帅面前瞎逼逼自己妹夫的事情,他都觉得自己命大! 从元帅府好吃好喝了半天,冷奕瑶干脆直接给沃克打电话,请假请得毫无压力。 等到晚上快开饭的时候,果然,早上那群围绕在皇宫附近的媒体记者们,已经“成功”获取大新闻! 冷奕瑶看着电视上,那诡异的血红色的标题——“皇室刺杀、铁证如山!”几乎能把整个屏幕都承包。 还是那个女主播,早上是一脸急切地报道着陆琛遇刺的事情,晚上,斜阳西下,她的表情却已经是凝重复杂。 “据本台最新消息,在陆琛殿下的寝宫发现最新物证。刺客使用的子弹已经被陆琛殿下的侍卫长送到警方检验科,而根据警方的检验报告显示,该子弹为穿甲弹,铅质核心,而铅矿在我国罕有,除了帝都郊区,只有某位皇室成员的属地才有。”到底是哪位皇室成员,媒体还是有所忌讳地没有说出全名,但是,全国上下,听到“铅矿”这两个字,怕是立刻就心领神会。 女主播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警方表示,具体子弹的由来会进一步查证,目前,皇室已加派侍卫,陆琛皇子受伤,不便接受采访。但皇室发言人表示,会及时跟进最新案件进程,请大家随时关注本台报道。” 冷奕瑶笑着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慢慢喝了口。 陆琛还不算太傻,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利用媒体,引发全民关注。两位大公想夺权篡位,这是铁定的事实。哪怕鲁侍卫长之死、陆琛在寝宫遇刺都不是他们主使,但,意图是一样的,这锅,他们背着不冤。 电视台的新闻一经播出,网络那边简直就爆了! 别说是年纪稍大点的,就算是中学生,听到这样的报道,都知道这新闻是在暗示大皇子被他的亲叔伯蓄意谋杀。 后来,又有其他频道的媒体爆出,据知情人“透露”,在皇室假面舞会的那晚,两位大公就已经公开质疑皇帝陛下,并言语不恭、含沙射影地隐射皇帝陛下的皇位来路不正。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爆出来的这条新闻,简直无异于把陆琛遇刺的消息再炒热了一倍!互联网上的头条新闻全部成了相关内容! 这个时候,皇帝平时的人品就显现出来了。 虽然,军界、政界、皇室三界并立、互不干涉,但皇帝平时作为国家外交最高代表,从来都是进退有度,相较于历代帝王而言,对于民众也十分亲和,愿意敞开皇宫邀请非皇室成员参加重要宴会。再加上,两位大公在皇帝手下,分了的属地极为富饶,这么多年吃香喝辣,结果一转头,就把人卖掉了,还想乘机夺位。 两相比较下来,皇帝的人品值简直能爆掉他们两个人。 再加上,陆琛遇刺,竟然还是穿甲弹。如果陆琛殿下没有从小就贴身穿防弹衣的习惯,眼下,怕是人都要被穿透成两截。 这样一比较下来,孰是孰非,简直太明显。 平民们义愤填膺,虽不敢闹事,却隐隐间已经形成一种抵抗情绪,但凡是两位大公出现在哪里,哪里便立马静若寒蝉,所有人要么转身就跑,要么目光直白地站在原地盯着他们。 上层阶级,特别是那晚参加了皇室蒙面舞会的那群人,就更不愿意被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平日里,和两位大公还有往来的贵客,一时间,齐齐断了联系。 从占尽优势,将陆琛压得四面楚歌,到自己深陷丑闻、门庭冷落,竟是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 “啪!”一支水晶杯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残渣。里面的葡萄酒沾满了羊毛地毯,看上去,各位恐怖,竟像是一地鲜血。 “没想到,平时真是小看了这兔崽子!”陆韫大公面色青紫地站在大堂前,眼睛像狼样的盯着不远处的电视屏幕,身边是他踢翻的茶具、珍品。 主人家倒是比他沉得住气,捏了捏吓得一脸忐忑的“小新娘”的脸,见自己的指印在对方脸颊上流出一道痕,他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揉了一把她胸前的波涛,才淡淡开口:“你先出去,我与大哥有事要谈。” 今天是他迎大哥来喝“喜酒”的日子,原本还算气氛不错,毕竟小美人脸蛋嫩、皮肤像是能掐出水一样,放在旁边,不是地端茶倒酒,看着也享受,谁知道最近新闻媒体越闹越不像话,分明原本陆琛已经被逼到绝路,御医的死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现在倒好,一颗穿甲弹,倒是把他们逼成了“元凶”。 小新娘一脸受惊过度地走了之后,陆衝大公的脸才彻底沉下来。 回头,看向气得胸口一直在喘气的大哥,忍不住冷笑出声:“这才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咱们侄子倒是会出人意料。” 那颗子弹,到底是不是真的从大哥的属地上制造出来,已经无关紧要了。 媒体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猜测”、“隐射”,自然是因为后面有陆琛的授意。毕竟,现在,皇帝的位子没变,他还是正统。 可凭什么,这种“苦肉计”就没人揭穿? 陆衝大公冷哼一声,不得不说,陆琛上半辈子动不动就被他弟弟陆冥比下去,虽然面子上很不好看,但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一个“狂傲自大却毫无城府”的印象。 人们永远是第一印象占主导,如果是当初陆冥没死,第一天被人发现他在皇帝的寝宫里和御医一起守夜,第二天御医离奇死亡,还是弃尸地下宫殿,唯有皇室继承人才能知道的位置,那么这一出“遇刺”,聪明点的人都会设想,是陆冥在用“苦肉计”。可到了陆琛,连自家举办舞会,都能被人抢了舞伴的大皇子,能下出这样棋局,堪称神之一手? 不可能! 所以,顺着思路走,他和大哥反而掉进了谷底,奇差一招。 “他怎么就只伤了胳膊,有本事,干脆朝脑门开那一枪啊!到时候,我就算是被媒体公布那子弹是我属地出产的,我都毫无二话!”陆韫大公气得只想拿把枪直接到陆琛脑袋上开一个洞!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到警局是解释,去公布真相?鬼才信!陆琛竟然敢拿一颗穿甲弹做影子,显然那子弹,一定是做足了功夫。到时候,他还没力证清白,反而被对方拐到坑里去了,那才是真的爬都爬不上来。 陆衝大公嘲弄地看他大哥一眼,朝自己脑门开枪?陆琛是傻了还是疯了才会干出这种事?他大哥,一遇到不顺心的事,立马就没有理智,这么多年下来,毫无长进! “我总觉得,他这次从D城回来之后,有点邪乎。”陆衝大公沉淀了一下心绪,重新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大哥。“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似乎,每次他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的时候,背后都有那个冷奕瑶的影子。” 皇宫就算再戒备,他也能查出,那天冷奕瑶被赫默接走之后,第二天,她就去看望了陆琛。 元帅向来懒得插手皇家的事,那就只能是那个冷奕瑶。 “你这么一说,我还觉得真的有点。”陆韫大公摸了摸下巴,眼神微微一沉,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眼看,忍耐了这么多年,果实都快成熟了,结果被人一招打回原形,甚至还不如当初?他狠辣一笑,这种事情,他决不允许。 “不过……。”陆衝大公见他大哥戾气越发严重,眼底闪过一抹满意,良久,却皱了皱眉。 “不过什么?”陆韫大公忍不住追问。 “赫默那般宣示主权,万一动了冷奕瑶,惹了对方,怕是不能善了。”赫默对冷奕瑶的态度,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当着他们的面,在警局门口接她离开,意思就是,皇室再乱,谁也别想把她牵扯进去。否则,就是与他作对。 “难道,就这么算了?”陆韫大公微微冷静下来,才发现,与陆琛相比,最麻烦的还是这位元帅大人。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整个军界,唯他一人诏令。政界还双党并立呢!这样想来,帝国上下,竟然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现在冷奕瑶住在元帅府,自然拿她没有办法,不过,总归有疏忽的时候。”他笑笑,眼底杀机一闪而逝。 “疏忽?”陆韫大公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摇了摇头。“那个女人,不简单。” 陆琛从D城回到帝都的第一天,他就派人去跟踪了对方。机场的时候,这个女人也在,后来竟然拒绝了陆琛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单溜。自己派了个纹着蝎子纹身的人跟在后面,原以为很轻松就能得手,谁知道,竟然当晚就死在市中心的夜市。 陆韫大公忽然沉吟不语,陆衝大公知道这是他大哥有事瞒着他不说。 “再等等,总归,新闻热度会有掉下去的时候,陆琛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伪装得了所有的证据。御医的死,还没个合理解释呢!”陆衝大公也不追问,到底大哥为什么觉得那个冷奕瑶不简单,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换了个话题。 果然,当说到御医的死亡,两个人的眼底同时闪过一抹光亮。 这一夜,陆衝大公的府邸里,歌舞升平,像是丝毫不受外面流言蜚语的影响……。 三天,转眼即逝。 皇室的这件案子虽然是如今所有民众的关注焦点,但警局那边,其实并不是特别积极地想要调查落实。 一方面,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另一方面,政界那边最近也出了点纰漏。 原本双党并立,三年你当执政党,三年我当执政党,大家你来我往好好的,可谁知道,如今的执政党领袖竟然被爆出丑闻,眼见,双方就要开启重新竞选的大幕,警界受其影响,哪来的心思天天扑在皇室倾轧上? 陆琛到了“遇刺”的第四天,还是没有等来警官的来访,倒是身体养得好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道理,每天乳母定时过来送汤药,他喝完之后,气血不足的情况要好了很多。比许多御医预料得还要早,他竟然能下地走路了。就是,走动时不能动左臂,稍稍碰到一点,立马就能汗湿全背。 上午的时候,他多是听着侍卫长汇报外面的最新动态,下午偶尔有精力,他会从自己的寝宫一路走到父皇的寝宫。 已经快一周了,父皇自病倒之后,病情就一直没有好转。 这么多天下来,高烧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循环往复,把御医们一个个都熬得满眼血丝,却依旧束手无策。 “这是积年旧疾,陛下的年岁见涨,抵抗力下降,虚不受补啊。”面对陆琛越来越沉默的脸色,御医们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可是,哪怕找来国外名医,会诊之后,也是同样的结果。人的心血是有限的,多年坐在王座之上,看似权柄在握,实在呕心沥血、殚精竭力,自然身体亏空得厉害。只是,那位已经离奇死亡的同僚不知道之前是怎么瞒下来的,竟然到现在,他们才发现陛下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咳咳——咳咳——”床头的人,忽然咳嗽起来。 嗓子里似乎有痰,整个人的面色极为难看。旁边的御医们却欣喜若狂,赶紧拿来吸痰器,好不容易将皇帝陛下的气息捋顺,却见睁开眼的皇帝忽然无力地抬了抬手:“你们……都出去,让陆琛……。留下。” 说话,有气无力,几乎说几个字就要休息一下。 但,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御医们全部低头,迅速消失。 整个寝宫里,立马安静到几乎诡异。 皇帝抬头,看向陆琛,眼底,似乎带出一分满意,那是一种夹杂着欣喜和满足的快意。 陆琛知道,父皇是明白,如今他相较于两位叔伯,他占上风的缘故。否则,父皇不会还躺在这舒适奢华的寝宫之中,而是被坐实“篡位”的罪名。 他刚想对父皇笑笑。 却见软绵无力的人,忽然紧紧地握住他的右手,那力道,几可入骨!“我要见一个人!”那一瞬,陆琛眼底的亮光倏然消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满眼冰封,随即,冷笑一声……。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章 心心念念 只是卧床几天,皇帝陛下的头发却已斑白了不少,双眼凹陷,此刻,紧紧地攥住陆琛的右手,像是整个人都要从床上微微坐起。那眼中的希冀化为光泽,几乎是他脸上唯一闪出光亮的地方。 陆琛就这么深深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仰视自己的父亲。 他纵容着自己狂傲自大、纵容着自己为所欲为,哪怕民众们一个个都对着他弟弟高声称颂,他父皇也从来也没有转变态度。 这多些年,许多许多人都觉得,他身上有哪点好,竟然让皇帝陛下放着那么好的钻石不要,非就着他这颗烂石头。 可他们都不是他,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心底藏着的那个秘密。 “我要见见他!”粗喘的声音将他从记忆中唤醒,陆琛眼睁睁地看着他父亲,帝国一代君王,和一个普通无依无靠的老人一模一样,脸上泛着空洞和无助,像是唯有攥紧手心,才能护住这唯一的可能。 陆琛的眼睛,忽然沉得像是一片死水,波澜不惊地,就这么望着他。 曾经的崇仰、惊疑、仰望像是全部褪去,没有了温度,冰冷冰冷。 如果,他这样的目光被外面任何一个人看到,怕是都会怀疑,自己以前认定的头脑简单的大殿下,是不是自己凭空幻想出来的人影。怎么会,一念之间,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样。 “你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好好见见他。”他唇边含着一抹冰冷,慢慢握住他父皇的手。只可惜,他的手心毫无温度,皇帝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怔怔地盯着他:“你,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刚刚是一时情不自禁,将近一个星期的反复高烧,已经将他心底里所有的镇定自若烧得灰飞烟灭。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意识到,油尽灯枯的可能。那是一种眼看着自己的的身体一步步衰败的感觉,那种越发萎靡的预感,让他惊觉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可是,怎么办?他还有愿望未了,他心心念念等了这么多年,如今,陆琛终于长大成人,他以为自己终于有望,却还是迟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陆琛低头,将他的手心放回到床垫下,微微一笑,眼底却并无笑意。“我十岁生日的那天,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上蹿下跳的孩子,陆冥更小、还在哇哇学语,没有人成天把他和弟弟拿来对比,而父皇也还没有坐上王位,和他现在一样,还只是个皇子,拥有自己的府邸。 可父亲从来看到他都不开心,总是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寝殿,一个人独来独往。 无论是母亲还是大王妃,非他召见,不可擅自出现在他寝殿。 那个时候,自己只是觉得奇怪。 直到十岁生日的那天,所有人都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大肆庆祝,父皇面对来宾,雍容大气,脸上的笑容却并不明显,他于是偷偷溜到父亲的寝殿,心心念念想要发现父亲总是待在寝殿不出来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父皇对寝殿这么留恋,向来不允许他们随意进出。 后来,他终于在床头柜找到了那个东西。 一张照片! 氤氲的灯光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照片,上面一个银发银眸的女人抱着一个同样发色、肤色的男孩,似乎朝着来人微微一笑,唇角甜蜜地勾起,美到无法描述! 照片上,那个女人,美得像是流光,眼睛银白透亮,如同北地的雪景,夺人心魄。而坐在她膝头的男孩,那么小、那么俊,简直比自己那个被人夸到天上去的弟弟陆冥还要让人挪不开眼。 照片显然经常被人抚摸,边角已经微微有点蜷曲,却一直夹在那里,紧紧地贴在床头的位置,似乎,没有什么距离,能比这个更近。 银发银眸…… 那一刻,他忽然记起小时候,他其实见过这个照片上的女人。 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哪怕他是个孩子,可美成那样,几乎可以倾国的女人,他绝不可能忘记。更何况,她是导致自己母亲大病一场,差点患上抑郁症的元凶!哦,不,是父亲所有的女人,都因为这个银发银眸的女子,差点疯了! 她随父亲住在后宫里的时间并不长,可四周的人似乎都很怕她,人人绕道而行,后院女子的神色越发憔悴。那个时候,父亲却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后院其他的女人,而是终日和那个银发女子待在一起。 只不过,时间并不是特别久,就像是一场风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那个女人忽然消失! 就像是平白无故地销声匿迹,从此无影无踪。 那个时候,父皇像是完全疯了一样,性情大变,曾经暴虐到直接屠了无数奴隶。 一直过了好久好久,才平息下来。 只不过,后来服侍过那个女人的宫人们都一个接着一个地死了。死相奇惨,令人心寒。 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开口了。 等他有一天听到爷爷驾崩的消息,父亲忽然变成了“父皇”的时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女人出现之前的光影。 就像是早晨在枝头上出现的露珠一样,在太阳升起后,就再也不曾出现。从此,那个女人成了所有后院女子记忆中的缺失。 没有人愿意提起,也没有人愿意记得。 整个皇宫内,大约连母亲都不知道,当初,那个神秘出现,又突然失踪的银发女人,竟然和父皇生了个儿子! 他父亲这么多年都藏着的照片上,才是他心尖上最记挂的人。 如今,身体再不复当初,眼看皇室内斗如火如荼,所有的顾忌反而都放开了,是吧。 这么多年,父皇心心念念着那个人,到底,还是藏不下去了。 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敢对上陆琛的眼睛。那里面,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承受。 陆琛却已经不想多留,站起身,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将床上的被褥帮他盖好:“你放心,这么多年,我都帮你藏着这个秘密呢。现在是白天,人多口杂,今晚十点,我一定如你所愿。” 寝宫里的空调温度开得有点高,大约是怕皇帝陛下身体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冰寒,但此刻,皇帝看着陆琛,转过身去,左手绑着绷带,固定在肩膀吊带上,分明并不是特别冷冽的姿态,却让他的心微微一沉。 他想问,他究竟是怎么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发现,这一刻,还有什么好计较。 微微垂下眼帘,他又陷入了昏迷。这一次,在晕眩中,他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看到了她,和他们的儿子……。 只是,他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他分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因为她早已死了,死了的人,又怎么会这般笑靥如花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如同这么多年以来,他只能在梦里,才能好好地看一看她,以及他们的儿子…… 赫默出了寝宫,招来自己的侍卫长,低头只是说了几句话。 大约是从小就服侍陆琛,侍卫长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一脸平静地的主子,话里的内容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只是,他很快地掩饰下来脸上的惊愕,低头,快步往外行走,按照赫默的交代,去了皇帝陛下当年还是皇子时的旧府邸。 天色已经不早,这里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必要的佣人和奴仆,似乎整座宅子都是没有任何活力。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按下门铃。 “谁?”守卫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似乎并不认得他这个顺位继承人的侍卫长。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话,只是将手中的字条递到对方眼前:“大殿下让我转交给你家主子。” 对方脸上闪过一抹惊愕。皇帝登基后,这座宅子便因为位置一般,彻底闲置了下来。多年来,只留下一些老奴仆打扫,在帝都毫不起眼。竟然有一天,会有人上门来说,转交字条给他家主子。 守卫收了字条,却没多看。对方一身皇家侍卫的打扮已经很明显地道明来历。守卫无声无息地关了门,转身,握紧字条迅速跑向宅子的大厅……。 这一天,陆琛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吃任何东西,就静静地看着天色,从晚霞,到漆黑,一分一分地过去,一秒一秒地滑过,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御医定点九点钟过来换药的时候,见他房间里竟然没开灯,整个人沐浴在月色中,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有那么一刻,只觉得寒气从脚底爬上去,浑身一冷,竟是瘆得慌! 左臂的伤口因为穿甲弹拥有特殊铅质的缘故,伤口感染得厉害,哪怕是用最好的伤药,也无法避免伤口的溃烂。 每次换药,都会将一盆水染红,光是看着,都觉得抓心挠肺地疼。 二王妃原本是听说,陆琛今天一直没出卧室,觉得奇怪,又听说,今晚竟然什么都没吃,于是,自己亲手做了点夜宵,送过来。结果,一进门,看到御医手上那一盆血红,惊得脸色都白了。 冲到陆琛面前,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对方的神色漠然。 “这是怎么了?”她胆战心惊地看着儿子用右手将外套披在身上,不声不响地靠在窗边,似乎在打量什么。 “没什么。”陆琛平静地回答,不愿意自己的母亲被牵扯进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何必让她再痛。这个时候,他忽然格外地羡慕冷奕瑶的性格。哪怕冷家上下对她那么漠然,做出那些伤害,她也可以毫不在乎,甚至转身,直接将那群人踩在脚底。帝国上下,都说女人应该恭顺贤良的好,他却恨不得自己的母亲能多像冷奕瑶一样,最起码,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想笑看一切,镇定自若! “我听底下人说,你晚上什么都没吃。这怎么行。身体本来就受伤了,再不吃东西,怎么修养的好。”二王妃笑笑,觉得大约是最近皇室的事情太费神,儿子的心情不好。所幸将自己亲手做好的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这是母亲亲手做的,好歹尝一点。” 陆琛待在窗口,刚准备说话,忽然,目光一顿,落在远处长廊的位置。 二王妃只觉得奇怪,下意识凑近了往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她忽然全身僵硬,表情疯狂! “那个头发的颜色!”她忽然浑身一颤,手指发抖地捧着的夜宵,就这么“啪”地落在地上。 整个安静到诡异的长廊内,忽然回荡出刺耳的噪音。 那一身白裘,如银白雪色的人,忽然脚下一顿。 良久,转头,朝这边望来。 那一刻,陆琛倏然攥紧了窗沿!二王妃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竟然是真的!那个人的头发,那个人的眼睛!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是那个狐狸精的孽种! 是当初那个狐狸精的孽种! 怎么会,皇宫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没有了侍卫? 人呢!都死了吗? 没看到有人竟然闯入宫闱! “贱人!贱人!竟然怀了孩子!”二王妃濒临崩溃的声音越发颤栗,她像是疯了一样,眼看着就要扑过去,却被身后的陆琛一把拦住。 “母亲!”他低头,右手紧紧地拦住她的肩! “是那个人对不对!是那个狐狸精的孽种,对不对!”为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贱人还是不肯放过她!她不是早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和她长着同样的眼睛,同样的头发,出现在这里!“来人!抓住他!抓住他!”她忽然放生尖叫,瞳孔放大,那一瞬,头发倏然落下,脸上只留下狰狞的泪光。 只是,分明她叫的这么大声,四周,竟然没有一丁点声响。 整个皇宫,像是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静。没有侍卫,没有奴仆,没有回应! “魔鬼,魔鬼!”二王妃的表情越来越疯狂,声音尖利,像是陷入了重重魔障。 M站在走廊处,任月光洒在他身上。 那一刻,纯白的银狐裘衣,映衬着他那张恍若天人的脸,竟让人只觉得高不可攀。 望着窗口处,那一对母子失神的状态。 M淡然一笑,目光朗润,毫无起伏,但细细看去,那眼底却是一片峥嵘……。 这一瞬,陆琛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轻嘲的笑容,只觉得浑身都被人在疯狂的撕扯。 原来的陆冥算什么,和这位比起来,怕是,连嫉妒的心情都掀不起波澜…… 他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么多年,为什么陆冥费劲了心思,都无法讨得父皇的欢心。珠玉在前,世界上的其他又有什么值得再费心思? 无论容色、气质,他们和这个人,差得太远,犹如天堑。 那张照片上,俊美可爱的小男孩,长大了之后,竟然是这个模样…… “又是个蛊惑人心的贱人!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缠上来!当年不是死了吗?不是死了吗!”二王妃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回忆,嘴里默默念着,像是整个人的神智都已经开始不清楚。 陆琛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满是晦暗,良久,将母亲的头,缓缓地按入自己的肩上:“不要看,母亲,不要看。” 那些过往,那些回忆,都不要看。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个父亲心心念念的私生子,见不得光,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可怜虫一样的存在。 就和他一样,顶着皇位顺位继承人的名头,风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亦不过是父皇手心的一颗棋子,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父皇真正心心念念的儿子!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尘封过往 清冷的空气里,帝都的秋色已经越来越浓,眼见就要迈入最凌冽的寒冬,大理石地面上,泛起一层一层的凉气,M一个人迈在上面,偌大的一个皇宫中,竟只留下他的脚步声。 “咯噔——”“咯噔——”“咯噔——”……。 一步一步,极有韵律。 二王妃刚刚的大声呼唤,就像是幻觉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人跑来查探。这对于守卫森严的皇宫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特别,还是近期正好陷入内乱的皇室而言。 早已经有人提前清过场……。正如同这么多年,他出现在帝都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样,总是会提前被人做好“准备”。 M转身,漠然地将那对母子的惊愕、嫉妒、痛恨、疯狂甩在身后,慢条斯理地往皇帝寝宫走去,眼中只剩一派平静。 这条长廊,还和记忆中一样,那么长、那么冷,但今天走来,却似乎短了许多。 他站在皇帝寝宫的门口,良久,勾唇一笑,豁然亲手推开大门。 里面在床榻上昏睡的人,似乎因为这一声声响,倏然惊醒。 下一刻,当看清他的容貌的时候,整张脸都似乎被霍然点亮!那一瞬,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再也舍不得挪开眼神。 皇帝陛下似乎想笑一笑,舒缓一下眼前的气氛,可惜,整个身体软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使劲全身力道,也只能摆了摆手手心。 M看了一眼他那垂在右边的手心,不动声色地顿了两秒,才徐徐地朝床榻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踏着幼时的记忆,每一步,却又像是在逐步被拉入当年的记忆。 终于,当他站到皇帝的床头,看到那一张被他放在枕下抚摸了无数遍的照片时,排山倒海的过往倏然将他整个人淹没。 站在这个一脸苍白、皮肤微微塌陷的男人面前,哪怕他曾经权势赫赫、站在帝国皇室的巅峰,也无法掩饰,他如今的落魄无力。 一如当初,他和他母亲的初次相遇…… 很多很多年前,在这个男人,还不是皇位继承人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在自己父亲面前,永远比不上四弟的普通人。 所有人都说,皇帝有意立幼为储,哪怕那为幼子上面,分明有三个哥哥,可惜,他们无一不能和这位天资聪慧的四皇子相比。他那般痛苦却毫无办法,只能寄情山水。 帝国边境广袤,虽然是个沙漠国度,北地却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在那里,常年积雪,白的山、白的景,永远的雪色国度。 那年,他去北地狩猎,却因为在雪原上追逐一匹雪狼,意外与侍卫们失去联络。当夜幕降临,北地的温度彻底摧垮了他的意志,他坠马掉在雪地上,刹那间,被那只猎捕的雪狼掉头,成为它嘴边的肥肉……。 那一刻,人类在面对漆黑的黑夜与野兽疯狂的追赶时,变得那般渺小。 他被困在一处石缝里,不敢出去,雪狼也爬不进来。只是,身上越来越低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再过不久,或许,不用野兽撕咬,自己也很快就会被冻成冰棍。 就在那样绝望的时候,一个妙龄女子,踏着雪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就像是天神赐予他的救赎! 雪狼孤傲狠辣的眼睛里,映衬着那个女子的形单影只、身形娇小。 他分明害怕那个女人被雪狼一口吞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风雪冻住了嘴,竟然无法开口。 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流淌着唾液,分明随时随地都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的雪狼,竟然在女子轻轻招手下,缓缓地匍匐在她的脚下。 雪狼的眼睛里,从一抹幽亮,到慢慢地沉寂,竟然只用了不足三秒的时间。 就在他惊愕交加的时候,只听女子微微一笑,随手做了个手势,那匹紧跟了他一夜的雪狼,竟是转身,缓缓地消失在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原上。 就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女子微微仰起头,当月色落在她那双银色的眼睛上时,他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匹雪狼会放过叼在嘴边的“肥肉”…… 传说中的冰域族,当真,可以蛊惑世间一切生灵!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那女子却轻轻一笑,指着他夹在的石缝处,微微歪着头,一脸笑意:“你再不从那里出来,就要被粘在上面,再也出不来了。” 北境的风霜与冰冷,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女子的话不假。再过几分钟,或许,就算他想出来,也出不来了。身体里的温度流逝得太快,他已经冻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却转身,在石缝前升起了火。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找来的树枝与火种,只是,等他意识稍微再清醒点时,耳边已经传来枝丫“噼噼啪啪”的声响和温暖的感觉。 他从石缝中出来的时候,盯着对方的脸颊,只一瞬,就消失了所有的感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那一双银白透亮的眼,似乎将这世上所有的美景都盛于其中。 她的皮肤,白得与这四周的雪色融为一体,一身白裘,高贵美艳,一举一动中,都让人感觉仰之弥高。 他终于明白,传说中的蛊惑人心,是什么意义。那个被帝国这么多年来,列入禁忌的名族,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冰域族无需做任何事情,凭着那样极致的容貌,只要当她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便彻底失去了心魂。 而他,作为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外族人而言,对于她来说,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震撼。 皇室的天之骄子,与冰域族的少主在雪原的这一次邂逅,竟没用多久,便纷纷坠入爱河! 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他不可能如她一样,总是待在北地雪原。在冰域族短短两个月的相处下,他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帝都。 可那是,女子已经怀孕。 冰域族不留外姓子女,按照族规矩,哪怕她贵为一族身份最高的继承人,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堕胎;要么,自请离开。 女子 选择了后者,跟着年轻的皇子,只身来到帝都。 可到了他的府邸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有了妻子!不仅有了妻子,他竟然还有了孩子! 冰域族的人,从来对于伴侣都从一而终,没有别人,没有例外! 这样的背叛,对于心高气傲的冰域族少主而言,是摧毁性的打击!她疯狂地想要离开,可就在这时,他后院女子们的怨怒已经为她埋下了深刻的阴影。她们派人到皇宫中去告发,有冰域族的“妖邪”在蛊惑殿下,诱惑得他失心背德,竟再不愿意踏足后院其他女子的屋里一步! 冰域族! 这三个字,自帝国历史上,从来都是禁忌。他们太美,美到不论男女,都可以挑逗人心,蛊惑一切,就如同异世妲己般的存在,是不祥与霍乱的代表。 未免祸端,皇帝直接对自己的“儿媳”乃至整个冰域族,下了格杀令! 不仅仅安排了侍卫长亲自到儿子府邸上去抓儿媳,还派出精锐直接到北地,如同狩猎一样,猎杀整个冰域族! 男人好歹提前救下了女子,为保她性命,只能眼睁睁地送她与侥幸逃脱的族人离开。 那个时候,她甚至来帝都还不到两个月,连小腹都还没显怀。 自己是在一个孤僻的院子里出生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分娩声,他并没有记忆,只隐约记得,族人们用那样复杂的目光看着他长大。 母亲的目光,总是直直的落在南方,像是在思念一个人,又像是在疯狂地陷入仇恨。 后来,那个男人终于杀了亲弟弟,得了皇位,后来那个男人,终于站在帝国皇室的最高位,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他的一言一行,后来,终于,他来到了北地,见到了母亲…… 只是,母亲的眼里,再也没有了爱恋。身为冰域族少主,竟是差点灭族的元凶。这么多年,母亲活在深深的悔恨中,终究没有放过自己。 母亲自杀的那晚,自己一个人瑟缩地待在雪地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血顺着她的大动脉流满一地,眼底里是满满的狠意与陌生。 族人们看到后的惊慌失措与奔溃哭泣,似乎都成了背景。 他后来被男人接回了帝都,漂染了头发,带上了隐形眼镜,遮住了一切冰域族的外貌特征,城了个父母不详的私生子…… 可事情并没有像男人设想的那么顺心如意。 他上圣德高中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有心人揭穿了身份,未免落得和他母亲一样的下场,他的父亲亲手将他隔绝出了帝都。 他知道,那是为了让他保命。但他好不容易融入生活的世界,被活生生地隔离开,放逐他乡,就像是活生生的驱逐。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正视自己的身份。 除了私生子,除了户口本上的父不详、母不详,按年龄长幼来算,他才是真正的大皇子! “我知道自己身体好不了,这么多年,一直把你隔绝在D城,不是不想你,而是不愿意你步你母亲的后尘。”沙哑苍老的声音,将他一下子从记忆力拽出。M垂头,看着床头那个说话的老人,早已不复当初的英武不凡,早已没有权势在手的不可一世。M嘲讽一笑,看着他,并不出声。 他唇边的那抹笑,却彻底刺痛了他的神经,皇帝伸出手,喃喃地解释:“我派人接你到帝都,是真的怕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你母亲,当年我没有赶得及,如今局势动荡,我怕再发生当年的事情。”两个弟弟,多年来虎视眈眈。当年,知道她母亲的奴仆虽然都被处置了,难保不会有有心人还活着。他是真心疼这个儿子,不给他名分,一方面是不愿意当年冰域族的过往被人扒出,另一方面是不愿意他被暴露在太阳下,成为众矢之的!“那些跟着你的皇家侍卫并不是专门为了监督你,你不喜欢,杀了便就杀了吧。”他灼灼地望着M,几近叹息:“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你母亲还愿意在地下等等我。” 原谅? M几近轻蔑地看着对方,眼底闪过一片金戈铁马。 “原谅你?”他似乎觉得对方天真得不可救药。这么多年的隔离,这么多年的求不得,他竟然以为会这么容易,就一笔勾销。 “我母亲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当年,你对她许诺的那些,都吃到了狗肚子里去?她死后,你后院的女子不曾断过,还生了个小公主,你也有脸下去见她?” 一身白裘,他站在那里,漠然甩袖,冷眼看他,微微一笑。极端出色的容貌,将他眼底的清情勾勒得栩栩如生,“你以为你把我藏了这么多年,我会感激你?如今,不如想象,你亏欠了我和母亲这么多,你死后,你的那位‘长子’是否还能撑得起这个皇室。” 他在D城呆得好好的,会回来,不过是他让人传来他病危的消息。 当年,他与母亲的孰是孰非,他从不曾说过什么。毕竟,那是母亲自己的选择,谁知道一来帝都,就被他安排皇家侍卫盯着。像是深怕他做出什么事。当真以为他把皇位看在眼底? 他看着豁然撑大双目的皇帝,凌冽一笑。 不就是怕他亲手夺了陆琛的位子! 他是皇帝与冰域族私通的证据,光是这一点,他这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一旦走到阳光下,他这个帝国上下最受平民尊崇的皇帝便也走到了尽头!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从未将这皇位看在眼里! 否则,当初陆琛到D城去找元帅的时候,就不可能安然地离开D城。 M豁然转身,冰冷地看着床上震惊而失措的皇帝一眼,眼底最后一抹温柔,像是被月光掠夺而去,渐渐散尽。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粗哑的声音一遍遍在身后响起,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唤住他的脚步。 M抬头,看了一眼,这冰冷无情的皇宫,鄙夷一笑,淡漠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这漆黑的走廊……。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堂而皇之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回字形转折,陆琛站在那里,背对着月光,整个人的倒影被拉得极长极长。 分明M在皇帝的寝宫并没有呆多久,他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转身,听到那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陆琛微微一震,静静地迎上M那双无情无欲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M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的四周,良久,发现二王妃早已经消失,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当初,他的母亲被父亲的女人们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怕是他的存在,在她们眼里更是孽障的代表! 这一刻,M的目光徐徐地看向陆琛,毕竟,今天晚上的“会面”是他一手促成。偌大的一个宫殿,竟然所有守卫和奴仆全被撤离,看样子,短短时间内,哪怕头顶上有那两位大公压着,他倒是出人意料地迅速掌握了内围权势,整个皇宫内外尽在他掌握。 大抵是眼前的容色太过震撼,陆琛静静地盯着M,良久都没有吭声。 自己竟然除了陆冥之外,还有一个亲兄弟。同样的血缘、同样的父亲,只可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说来讽刺,这其实是真正意义上,他们的第一次碰面。 “听说你凌晨遇刺?”M笑了笑,没有和他无聊地比沉默,相反,他自己反而是率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原本是玉石拍在冰雪上的感觉,这一声反问,却像是无形之中多了一抹调侃,微微透出一丝戏谑。 陆琛一愣,记忆中的冰域族人,应该是高傲而冷漠的,但眼前的M却似乎格外有点不同。 他分明能从对方眼底里看出他的性格清冷,慵懒的表情像是看看探望的并不是病重的父亲,只是过去和一个老朋友随意聊了会天一样。可,他那双银白的眼底,却是一片死水微澜,任何的光亮都透不进去。 M知道,如今他遇刺的事情,已经通过媒体的宣传,在整个帝国之内闹得沸沸扬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M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第一的反应,便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观察中,哪怕在他平时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中了一枪,并不大碍。”陆琛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悬挂起来的左手隔壁,石膏板还固定在上面,勾了勾唇,脸上满是自嘲。 用一枪换的如今全国上下怀疑他两位叔伯的局面,值不值? 值! 至少,父皇现在的皇位稳住了,因为两位大公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怀疑他们的品性操守。兄弟还在重病,为了皇位,转头就能去谋杀亲侄子!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人能看得上。 自然,这样的人说话的真实性就更是大打折扣! 皇帝陛下是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谋权篡位的?有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诬陷人,谁不会!大公就能欺负无依无靠的侄子吗? 他几乎可以想象,如今帝都的大街小巷穿的都是什么样的窃窃私语。 因为这些,都是他让底下的人,传播出去的。 “中了穿甲弹都没死,你的命倒是挺大。”M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凉意的眼睛淡淡地落在他的左臂上,意有所指。 陆琛呼吸一静,眼底倏然爬上冷漠:“你什么意思?” 虽然,从血缘上来说,他们是亲兄弟。 但,不过是血缘上罢了,二十来年,不过第一次见面,说到底,照旧是陌生人而已。他的一切,何须这个私生子来点评!今天特意清场,让他像是逛大街一样地出现在皇宫里,不过是为了圆父皇的一个念想。他真当,他有指指点点自己的权利! 这一次,M深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用那双银色的眼睛,要把他的灵魂都彻底看透,良久,徐徐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离开D城后,你真的是长进了不少,进步良多,没曾想,还是个白痴。” “你说什么!”陆琛眼底,犹如一抹鬼火,忽明忽暗地燃起。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哪里来的胆量,竟然敢在皇宫,对他这样恣意点评。他不过是个这么多年被父亲隔离开来的可怜虫!竟然也敢这样说他! “凌晨遇刺,还偏偏是特质弹头?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小聪明,能瞒天过海?”凉薄的笑意从M唇边一闪而过,他垂眸,看了一眼倏然浑身一僵的陆琛,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意外!” “放肆!”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陆琛的侍卫长忽然一下子冲了过来,一把弯刀,凛冽而杀气腾腾,竟直接劈向M的命门。 M却像是并不意外,有人会横插一脚、突然出现在他和陆琛的谈话中间。哪怕那柄弯刀已经尽在眼前,他却似乎一点都不慌乱,甚至连眼睛都眨都不眨,半分不曾后退。 “嗙”——地一声脆响,一把寒气逼人的刀忽然挡在了M的面前。离他的眼眸,堪堪还差十公分的位置。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直接接下了陆琛侍卫长的刀! 下一刻,手中的利器微微一撇,竟是压住了侍卫长的刀面,瞬间,对方一个用力,直接将侍卫长的弯刀撞飞,横插在远处的地面上! 嗡嗡的回音,在整个走廊上回荡开来。 陆琛缓缓地沉下双眼。自己的侍卫长埋伏在侧,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对方能发现,代表他的身手非同一般。但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无知无觉地有人跟了一路,甚至直到和侍卫长动手,他才发现对方的存在,这就不是一般的危险了! “玩刀?”M冷冷一笑,“我刚刚说的是实话,就你这点城府和手段,也敢在我面前玩刀?你不如去找冷奕瑶,让她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玩刀。”M随意地摆了摆手,阴影处,一直跟着他的银发男人单膝跪地,轻声唤了一句“少主”。 M接过他手中的弯刀,比陆琛侍卫长刚刚用的那一把要小很多,但是血槽口却极为锋利,落在月色下,站得再远,都能被那冰冷的光泽刺得眼光一痛。 M毫不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弯刀,那样高傲冰冷的眉峰竟微微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右手食指与中指微微一并,眨眼间,一抹冰凉贴着陆琛的脸颊划过! 下一刻,陆琛的侍卫长惊骇地发现,主子的脸颊上迅速地列出一道血口!很薄很薄,堪堪切开皮肤肌理!精致到极致的把控度,以及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几乎惊骇到猝不及防! 等侍卫长脑子里反映出来,M一出手差点直接削掉主子的半边脸,整个人的脸色都气紫了!直接抡起拳头就要往上冲! 陆琛却伸手一拦,直接挡住他! M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琛的表情,脸上似笑非笑地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心,仿佛刚刚沾了什么秽物一般。 面对他这般看似鄙夷的态度,侍卫长的脸都扭曲了,为什么不让他冲上去!“殿下!”他不解地看向陆琛! “你认识冷奕瑶?”陆琛却没有管他的神色,只是直直地盯着M的一举一动。他刚刚说话的态度,分明和冷奕瑶非常的熟悉,而且,他还知道她用刀? M只是冷淡地看他一眼,并不回答。他身后的随从,很自然地走到远处,将那把M丢出去的利刃捡回收好,重新回到阴影处,就像是从来未曾出现一般。 陆琛眉头一紧,却依旧定定地看着对方。 M大约觉得有趣,全世界估摸着都在说,大皇子今时不同往日、今非昔比,可为什么,绕到冷奕瑶的话题上的时候,他却偏偏这么转不上脑子。既然这样,他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 他凌冽地看向陆琛,就像在打量一个小丑:“你以为,冷奕瑶和赫默到你寝宫都转了一圈,对你的遇刺会没有任何想法?” 陆琛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分明,分明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异常! 他在骗人! 对,冰域族的本质本就是蛊惑人心! “你不信?”M冷笑地看着陆琛强自镇定的脸,忽然微微一笑:“我给你一个忠告,算是回报你今晚的安排。”他顿了顿,随后才道:“去找冷奕瑶,否则,你活不过这个月。” 这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别说是陆琛,就连他身后的侍卫长,也彻底傻了! 什么意思! 为什么,殿下活不过这个月? 两位大公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难道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M却没有再解释一个字的心情,漠然向前,与陆琛擦肩而过。 冷奕瑶用刀,绝对是高手,只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刀越来越远,相反,倒是离重剑越来越近,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吗?——赫默……。 M眼底掠过一丝深意,目光落在远处的天边上,似乎在回忆不久前,与赫默在宴会厅二楼的一面之缘。 那个男人,很强! 而陆琛,呆呆地定在原地,良久,漠然不动。 侍卫长知道,但凡涉及到冷奕瑶的事情,殿下都会有点失去理智,可现在,听到精心安排的一切,在某人的嘴里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就连他都忍不住怀疑,难道,冷奕瑶早已猜到了事情真相? “殿下……”他迟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陆琛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整个皇宫内院都疯了! 大皇子竟然突然消失无踪! 冷奕瑶这几天自己给自己放了假,懒得去学校。 如今,整个帝都因为皇室这场倾轧,简直处于沸沸扬扬的状态,就像是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当初,她刚到圣德高中上学,陆琛毫不避讳地出现在那里,几乎惹得全校皆知。这个时候,自己回圣德高中,简直是自己把自己置于八卦中心,她何必自己找罪受。 倒是,赫默最近的行为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坦荡的接近,弄得她一回别墅,还没多久,这人就出现在那里,与其在别墅,她一个人要准备两个人的饭菜,还不如直接呆在元帅府享受胖大厨的手艺。于是,顺理成章、又不知不觉地,她的私人物品,出现在元帅府的几率越来越高,甚至,这几天,干脆她就直接住在这里了。 毕竟,外面的八卦新闻再厉害,媒体记者再牛掰,谁还敢翻元帅府家的墙头来找她啊。 她正乐悠悠地插着一块水果,悠然自得地喂入口中,忽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动作自若,只是,神态略微有点不太对劲。 冷奕瑶望着弗雷直直地朝她走来,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书籍推开:“怎么了?” “大皇子来了,就在门外。”弗雷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被枪伤弄傻了。那可是穿甲弹啊,现在可是在感染期,他竟然还敢顶着伤口跑出来吹风受凉,这可是快要入冬的时节啊。 “嗯?赫默不是就在府里吗?”冷奕瑶第一反应就是,你有宾客,找主人啊。她也不过就是暂住的客人,皇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找上门来,弗雷不禀告他主子,找她干嘛? 弗雷一怔,顿时,用一种哭笑不得的眼神望着她:“大皇子说,他是来找你的。” 找人找到了元帅府,关键还是情敌啊情敌……。 弗雷已经不想评论这三人之间的关系了。 虽然,在他看来,自家主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可个陆琛大皇子,对冷奕瑶也绝对够痴情不悔的了。 所以说啊,情字一路,坎坷坚信,令人生畏! 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弗雷忽然这么感性地望着自己。她只觉得,如今的整个皇宫,守卫这么松懈吗?受了伤的皇子,堂而皇之地跑到元帅府,就没有人来管管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为了看书方便,她只是很随意地穿了居家服。自上次她和赫默互相看了对方的睡袍打扮之后,对于在府邸里的穿着来说,简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更何况,她现在呆着的是自己的房间。 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只提出三个交换条件,实在是太便宜对方了。 冷奕瑶摆了摆手:“我先换一下衣服,你带他去前厅,我马上过来。” 人都来了,总归要见一见。再说,她还挺好奇他的来意的……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闭着眼睛 陆琛站在元帅府大门外面,脑子里一直盘旋着M那清冷又饶有深意的声音——“去找冷奕瑶吧,否则,你活不过这个月。” 他究竟是怎么认识冷奕瑶的,又怎么知道,这场“遇刺”的背后真相? 心底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抬头,却见门口的近卫兵纹丝不动。 哪怕如今全帝国的人都认识他这张脸,但是,在元帅府这里,似乎,只要没有赫默的同意,这群人可以将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很快,里面响起了脚步声。 他沉下心思,听了一会,随即,略有失望地抬头。 果然,从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冷奕瑶,而是赫默的近卫官——弗雷。 弗雷对于对方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视而不见,相反,脸上的表情微微有点抱歉:“不好意思,让您久等。冷小姐说她要换套衣服,马上过来,让我先带您去前厅。” 陆琛脚下一顿……。 换套衣服……。 弗雷是在暗示他什么? 四周左右的近卫官们,似乎都莫无表情,只是,每个人几乎在陆琛低头的那一刹那,深深地看了弗雷一眼,几乎立即在心底给弗雷点了个赞!这话说的,超有水平啊! 虽然,他们天天都待在元帅府,眼睁睁地看着元帅看得着、吃不着,但“换衣服”这话从弗雷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女主人从卧室里慵懒出来前,临时换上正装的样子。 论说话的艺术,不得不赞一声“大佬”! “好。”陆琛闭了闭眼,似乎没准备再问一句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弗雷身后,往前厅走去。 冷奕瑶换好衣服到前厅的时候,弗雷刚好泡好茶,顺便,帮冷奕瑶热了牛奶。 “你找我?” 冷奕瑶看了一眼捧着茶杯的陆琛,嗯,还挺镇定,不像是慌乱中突然跑过来的样子,所以,这个时候从皇宫中跑出来找她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打电话沟通吗? 陆琛抬头,那一瞬,直直地望向冷奕瑶。他想问,她是怎么认识冰域族的,怎么认识M,但到了嘴边,竟然成了另一句话。“你知道了?”你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面对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弗雷忍不住蹙眉,有点莫名其妙。 倒是冷奕瑶,并不需要他把话说完,就明白他这四个字的含义。你知道了?知道凌晨寝宫遇刺的真相? “嗯,看到你伤口的时候就明白了。”穿甲弹,竟然只是在身上穿了个洞,而不是把他五脏六腑都炸穿,这得是多好的运气。更何况,那子弹的来历太过不同寻常了,谁去谋杀人,还专门遗留这种证据在现场? 陆琛唇角一颤,眼底里像是忽然冷寂了下去。 那是一种被人从头到尾看穿的悲凉,颇为讽刺的是,他以为自己借着这一招逆袭了所有的弱势,可在她的眼底,甚至连质疑一声都没有,便已经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所以,他即便成长得再快,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眼看穿? M的话,说的那么清楚。是因为他对冷奕瑶足够熟悉,熟悉到,不需要她说任何一个字,M都明白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所以自己呢?自己在她眼里,是不是就和一个白痴一样,分明在故弄玄虚,却还故意不告诉她真相。 “我……”陆琛的双手紧紧握住,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作为皇室继承人的尊严在分崩离析。那是一种由衷的羞耻感,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她的爱慕者,似乎,连开口的勇气都被撤销殆尽。 弗雷忽然有点可怜地看了陆琛一眼,虽然,这人有时候带着皇室的骄傲习性,但从本质上而言,并不坏。怪只怪,他面对的,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除了自家元帅以外,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眼界和城府,能与冷奕瑶相比。 冷奕瑶其实并没有当面拆穿的打算,不过,既然陆琛开口问了,她也不准备掩藏。只是,有点好奇,这人怎么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她猜到了真相。不过,眼下这些并不重要。 “你既然来了,也省得我专门打电话去提醒你。”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黑色的长风衣披在背后,越发衬得她那张脸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带着一抹俯瞰终生的冷然。 “什么?”陆琛喃喃回了一句,脑子里一派兵荒马乱。 “还记得当初,我带着你一路从D城回到帝都吗?”其实,算起来,时间并不太久远,不过是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那时候,从加油站的女刺客,到路上的埋伏爆炸,甚至是一路的围追堵截,细细算来,陆琛的随行人员死了大半,能活下来,当真不易。最后,还是靠着他的那位外公安排了专机航班,才如愿抵达帝都,只可惜,他那位靠谱的外公,如今也已经魂归故里,再无声息。 “记得。”陆琛眉头一皱,有点不太明白,冷奕瑶忽然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 “还记得,快到卡尔塔之前,我们兵分两路的情形吗?”冷奕瑶笑了笑。那时,分明陆琛只点了身边最亲信的十来个人尾随,却在路上接连遇到两次埋伏,眼看着就要全部覆灭,她提出,直接分头走,避免目标醒目。 那个时候,她、侍卫长还有另外两个人跟着陆琛,其余四个人分在另外一组。 陆琛目光一深,望向冷奕瑶。那个时候,他们是在马路上拦下一辆旅游大巴车。在公路上,他们沿路就见识了两起“交通事故”,要么是有人超车引起前方车辆躲避不及,导致两车相撞,要么就是拐歪处车子碰撞,接连熄火……。 一路上“意外”就没有停过,就连旅游车上的老人都忍不住低声抱怨:“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是啊,会不会开车啊。竟然每每出车祸的,都是车型与他们原来所乘坐的那辆极为相似。如果不是听着冷奕瑶的提议,换乘了旅游大巴,或许,他们早已经被人撞死在车上。 “那个时候,你曾经提醒过,让我留意路上另一队人马。”陆琛声音越来越沉,当时,他们兵分两路,自己这路一共是五个人,另外一队人马是四个人,其中,就有那位父亲信赖的御医! 可是,他的两个随侍一路下来,一左一右地分别坐在大巴车的窗边,各自小心地沿路盯着。 结果却是……。没有发现他们四个人的踪迹! 按理来说,他们五个人是后出发的,那条公路如果有车经过,他们也能发现。可自徒步出发到后来搭上顺风车,那辆旅游大巴车是唯一经过的车辆,那么他们四个人究竟去了哪…… “当时我没有往深处说,是以为你已经记在心上了。”冷奕瑶摇了摇头,虽然,陆琛那一手苦肉计,的确等同于把他两位叔伯放在烤架上烧烤着,但他的思虑显然并不够深。当初,她提示过的,怕是他早已经望到九霄云外了。 “你不如现在再好好想想。”她深深地看他一眼。 当初分成两队走,没有发现其他他们四个人的踪迹,实际上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先走的四个人里面果然有奸细,有人乘机联系了背后主谋,所以一路上,对方围追堵截,从未断过。 二么……。 就是对方并非一路人马,如果那四个人当中有两种背后势力,那便会形成相互制约的局面。谁也不愿意先漏出马脚,于是,大家相安无事,一路抵达帝都。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两位大公,干什么事情,都像是那位大胡子的陆韫大公出面,但实际上,她可不认为那位年纪更轻一点的陆衝大公是个捡漏的简单角色。 最可能的情况,便是,这位陆衝大公在后背趁机煽风点火、信手拈来,而他那位大哥却一直蒙在鼓里罢了。 “你的意思是,父皇的那位御医,原本就是奸细?”所以,对方才会那么快知道父皇的身体状况,才会在父皇最虚弱的时候,对自己下手? 这么一想,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就豁然明朗了。 为什么那晚,他的两位叔伯会一反常态地要求警方调查,那是要彻彻底底地将他们自己摘出去。 他才是和御医同处一室的人,第二天,御医离奇死亡,死亡的地方还是在地宫里,而那一处地宫,只有正统继承人才可能知道。 所以,御医的死,是对方提前安排的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 冷奕瑶笑了笑,对方还算不是太笨,知道她在说什么:“不管是当时回首都路上的女刺客,还是狙击手,亦或是闹市区准备找我下手的人,应该是都是你的大伯和三叔联手而为。只不过,他们相互之间,也互相提防着。怕是你大伯,在你三叔面前,也不过就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傀儡罢了。”连被人当靶子使唤了,都不自知。还以为,这么多事情,都是他安排得当的缘故罢了。实际上呢?明面上出手的都是他,背地里将障碍扫清,甚至不自觉地推波助澜的,都是他那位好三弟。 而死的御医,应该本来就是内鬼,利用价值已毕,皇帝也已经快油尽灯枯,留着何用? 按照她的推测来看,那个御医一开始便是埋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只不过,御医心底里也有点小聪明,一直没在皇帝面前露出马脚。 眼看,那晚鲁侍卫长一死,皇帝病重、皇室大乱,便急于脱身,谁曾想,到底还是没有躲过兔死狐悲的结局……。 虽然密道和地宫,原则上来说,应该是只有储君才能知道。但皇帝陛下自己的位子都来路不正,当初,老皇帝应该是把地宫的事情,统统说给了四皇子听。那两位兄长,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口里套出点消息,并不是难于登天。 利用御医,直接派人把他弄死在地宫,随即嫁祸给陆琛,这种手到擒来的把戏,简直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陆琛的唇角颤栗,眼底忽然如浓墨一般,漆黑晕开。 这里面藏着的暗算与阴谋,冷奕瑶三言两语便说完,但是,对于生活在那个阴谋里的人来说,是怎样的残酷,却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冷奕瑶知道,这是一个最难度过的关口。就像是将自己所有的过去都全盘否定,将自己的灵魂全然打破,然后重组的过程。外人无法帮忙,也插不得手。越是心高气傲的人,这个时候,越是难以接受。 她摇了摇头,眼角却看到弗雷的表情都微微一白,忍不住好笑。 军界消息遍天下,怕是当初她带着陆琛回帝国,一路上经历了什么,弗雷和赫默事后都一清二楚。 弗雷的确是惊到了。倒不是因为觉得皇室内里的刀光血影,而是想到,当初冷奕瑶跟着陆琛大殿下一路从D城来帝都的时候,还曾给他发过短信“求救”过。只不过,当初元帅并没有答应,相反,倒是显得极为冷酷地让冷小姐“自力更生”。 弗雷打了个哆嗦,如今听她将之前的事情,像是讲故事一样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背后一凉。总觉得,冷小姐把当初元帅的态度看的一清二楚,这要是秋后算账……。 想想看,除了那八岁的年龄差,还有这么大的一笔“旧账”横着那,他忽然决定,将同情的对象,从陆琛大皇子身上转移到自己的元帅身上。 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对自己“见死不救”? 虽然,她并不需要就是了。不过,这是心意问题,心意啊心意! 弗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寻思着,是不是要悄悄溜出去,和元帅汇报一声,以造作打算。 就在他缓缓往后撤退的时候,忽然听到冷奕瑶轻笑了一声。 他脚下一僵,还以为冷奕瑶是发现了他的动作,却见对方将手中的牛奶放下,静静地朝着陆琛抬了抬下颚:“御医既然是内奸,以他的心性,估摸着原本应该留了证据来保命,毕竟,待在皇帝身边做内应,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你不如去搜搜看他家底,或许,会有意外惊喜。” 人嘛,肯干这种不要命的事情,肯定是有所图谋。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主使者肯定是许给了他无法拒绝的好处。顺着这条线来查,那两位大公,就绝不是现在被陆琛放在火架上烤这么简单了……。 陆琛的眼底一亮,忽然怔怔地望向她。 原来,M说的都是真的。她比他想得深远得多!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两强对峙 “趁着对方还没察觉出来,我建议你尽快去御医家里搜搜。”冷奕瑶嫌弃地将牛奶放到一边,相比较而言,她其实更喜欢咖啡。歪头看了一眼陆琛,想了想,究竟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想起来突然来元帅府找我的?” 离开皇宫的时候,她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猜他用的是苦肉计,也不曾显露半分。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瞒不过她,不会等她离开了之后,才特意跑过来说这些。 陆琛张了张嘴,进元帅府之前的那些念头忽然全部涌上来。告诉她,是M让他来找她的?告诉她,他竟然并不是如今的唯一皇子?告诉她,除了陆冥之外,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兄弟? 冷奕瑶讶异地看了一眼对方挣扎的表情,自从回到帝都之后,已经很少看到他脸上流露出这样的僵硬神色。 冷奕瑶并不想逼他,于是摆摆手,看了一眼时钟,“你让人隐晦点去搜,大张旗鼓只会引来你那两位叔伯的忌惮,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他们等眼下这个机会,等了那么多年。” 能按耐住野心这么多年,这两兄弟,本来就不是常人。加上,比陆琛多吃了那么多年的盐,人生阅历、经历都完全不同。她忍不住还是叮嘱一声。 陆琛垂下眼帘,应了一声。眼下,分明是发现了反击的突破口,可这一瞬,他却并不是特别高兴。就仿佛,无论自己怎么追赶,前面的赫默、冷奕瑶永远走得那么远,遥遥领先,如今,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个被父皇隔离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子,竟然也远远将他甩在身后。那一种倦怠和疲惫,几乎将他瞬间吞噬。 弗雷皱着眉,眼看陆琛并没有离开离开的意思,相反,对方直接给他的侍卫长打了个电话,将冷奕瑶所说的事情,全部交给了下面。这,这难道是准备赖在元帅府吗? “现在皇宫那边太多眼线,等天黑了,我再回去。”他抬头,像是知道弗雷在想什么,对他笑笑,“烦请带我去元帅那,我当面和他说。”毕竟,赫默才是元帅府的主人,这点礼仪他还是清清楚楚。 弗雷眼底的光芒一闪而逝,这是准备打可怜牌,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地待在冷小姐的身边? 冷奕瑶大约也没想到,情况会这样变化。说好的情敌见面分外脸红呢?陆琛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揉了揉太阳穴,她看了一眼桌面,早餐还没上来,她闲着也无聊:“我和你一块过去吧。” 弗雷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微微一笑,脸上一片灿烂:“好的,请随我来。” 元帅府占地极广,除了前后院,还另外设有别院。冷奕瑶上次泡温泉的地方是在后院,但,鉴于她是整个元帅府唯一的女性,她向来很少踏足其他地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待在前面自己的房间看看书,偶尔无聊的时候,去个花园转一圈。今天,跟着弗雷,才发现,这一间从外面看不出大小的府邸,竟然内藏乾坤。 “元帅府里竟然有游泳馆?”饶是她早知道赫默这人在生活方面,从来不会苛待,但看到眼前这偌大的一个单独玻璃场馆,也忍不住睁大双眼。 “元帅有时候喜欢早上做点运动,游泳方便舒展四肢。”弗雷笑了笑,看向站在旁边,神色僵硬的陆琛,越发笑得疏离有礼。 早上喜欢做点运动,和游泳有什么必然联系? 这可是沙漠国度啊! 每一次,跟在赫默身后,她总会动不动就忘记自己重生的这个帝国是什么地方!上次的枫叶林就算了,好歹是开飞机过去的,这次的游泳馆……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泳池啊……。 光是一个来回就有四百米的标配,里面的水循环得做到什么样的等级…… 冷奕瑶摇了摇头,论奢华,赫默一个人享用的,便比整个皇室还可怕。关键是,这人压根不显山露水。 “叩叩”—— 弗雷在玻璃墙上轻轻敲了两下,瞬间,一面电子墙折叠而出。弗雷伸出右手,便于指纹扫描。两秒后,“咯噔”——一声脆响,偌大的玻璃墙迎面打开。 冷奕瑶站在门口,便听到里面的水生。 偌大的游泳馆,因为采用的是透光技术,玻璃面可以积聚太阳光线,所以放眼看去,那唯一的人影实在太过显眼。 他穿着一条泳衣,正在最中间的泳道里劈开水面。 湿漉漉的水流顺着他的后面,一路滚下,重新跌入水面。 冷奕瑶忍不住眯了眯眼,第一次发现,赫默的皮肤,在这样的光线下,几乎荡漾出一片波光。 那是一种比小麦色还要稍稍淡一点的肤色,粼粼的水面,将他整个人修饰得更加颀长……。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打湿,在水面上忽隐忽现,并没有带任何泳具,像是随意自由地休闲,就想弗雷说的一样,游泳的确适合他舒展四肢。 站在冷奕瑶身旁的陆琛脚步一顿,几乎有点咬牙切齿地看向弗雷。所以,连通报都不需要,直接带他们过来找元帅,是为了让冷奕瑶看到这一幕? 他承认,赫默的确有傲人的资本,但是,这种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泳衣的模样,真的适合让冷奕瑶一个十七岁的女子这样近距离观摩? “谁?”慵懒的声音忽然传到耳边。显然,向来独占整个游泳馆的赫默已经发现有了访客。正好游完一个来回,此刻,他双手一仰,背后靠在泳池边,懒懒地向这边望来。大约是游的时间有点久,说话间,竟少有的带出一分喘息的味道。 听在耳边……。 啧啧啧……身为神助攻的弗雷不得不叹息,自家主子,怕是有意的吧。 毕竟,这点运动量,在元帅这里,算得上什么。 “你这么冷的天游泳,不怕受凉?”冷奕瑶看了一眼泳池,并不是恒温,怕是和室外温度并无太大差别。这人身体是不是有点好得过度? 赫默听到她的声音,将盖在头上的浴巾微微向后一拉,露出整张五官深邃的脸,朝她轻轻一笑,下一刻,勾了勾手指:“要不要,下来试试?” 冷奕瑶眉间微微一蹙,她见过赫默许多面貌,矜冷高贵的、傲然冷漠的、戏谑霸道的,可眼下这幅慵懒撩拨的模样……。 感觉心跳不自觉的有点加速。 一直待在旁边没有出声的陆琛,忽然上前一步,挡住了冷奕瑶的视线。她还没说话,却见陆琛已经低低笑开:“元帅这么好的体质,怕是咱们帝国的专业运动员都无法匹敌。冷奕瑶还只是高中生,哪里能和你相比。” 这话,说的就很以退为进了。重点不是称赞赫默的身材、体质好,而是点名“冷奕瑶只是个高中生”! 在高中生面前,这样秀身材,连一点道德底线都不顾了吗? 赫默听到他这话,慢慢地扬起眉,飘忽一笑。自家的烂摊子都收拾不了了,竟然还好意思跑到他府邸来叫嚣?谁给他的底气? “体质好,总归是优点,总比连在自己房间都会被人打穿胳膊来的好。你说,是不是,大皇子?”浴巾往后一掀,赫默的人鱼线在水面那里若影若现,整个人悠然一笑,就有一种难言的魔魅。 弗雷在一旁简直看得是叹为观止! 他还从来没看过元帅这么帅炸的一面! 这般好身材,平时都整整齐齐地扣在戎装之下,眼下,在玻璃房和水光的双重效果下,简直杀伤力爆表! 他下意识地就往冷奕瑶面上去看,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清场,直接拉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大皇子立刻闪人! 冷奕瑶呢? 她盯着赫默那胸痛,视线顺着他的肌肉纹理,一路蜿蜒,最终落在那处人鱼线上,再下面,再下面已经被水面挡住了……。 忽然有点明白,那天他窥视她泡温泉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分明被蛊惑的节奏。像是整个人的身心都被对方牵着走。 只是,这大清早的,他在这么冷的池子里呆着,当真一点都不冷? 她往前一步,伸手轻轻碰了碰水面,脸上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陆琛和赫默同时发现她的反应,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出口。 冷奕瑶摇了摇头,心想,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以她现在的体质下去,估计要不了两分钟,就彻底冻僵了。还是等着夏天天气好的时候再试试…… 不过……。“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游泳。”她抬头,一脸耿直地看向赫默,满脸诚挚,丝毫没有说谎的迹象。 赫默的脸色,及不可见的微微一黑。陆琛的脸上,却瞬间阳光灿烂。 冷奕瑶却像是一点都没注意到一样,耸了耸肩:“是真的,圣德高中体育课的时候,我最烦的就是游泳。” 嗯,因为,对于游泳,实在存在阴影……。 弗雷愕然地发现,自家元帅今天的好心情,大概从现在这一秒开始就终结了。谁知,冷奕瑶还没说完。 “但是……。”冷奕瑶低头,又看了一眼赫默,白色的浴巾堪堪搭在身后,露出他湿润的头发,和一双越发幽深的双眼,忍不住轻轻一笑:“我可以看着你游。” 面对这般的极致美景,如果她还能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是四大皆空了。 冷奕瑶唇角勾起一道包含深意的弧度,轻轻地睨他一眼。 明明距离有些远,赫默却觉得,这一刻自己浑身一酥。 分明是他准备诱惑她来着,怎么不管短短两句话的功夫,竟然立场对调了? “咳咳——咳咳咳——” 一边站着的陆琛忽然咳嗽起来,似乎整个人都有点风中凌乱。大抵,他没想过,冷奕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在他面前,她向来是高深莫测,性格偏冷。什么时候,她和元帅之间,已经熟悉到这样的程度。还是说,他们的之间,他已经插不进去了? “是不是伤口疼?”冷奕瑶看了一眼咳嗽得脸色都微微发白的陆琛,忍不住抿了抿唇。毕竟,穿甲弹不是闹着玩的。陆琛这次真的是用命在博一线机遇。如果左臂复原的不好,留下后遗症都有可能。 “咳咳——还,还好。”陆琛喘气得更厉害了,似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微微有点颤抖。 “去那边坐一下吧。”她随手一指,离着泳池不远处,有一排躺椅,显然正适合休息。 陆琛并没有迟疑,微微护住伤口,慢慢朝那走去。 她回身看了一眼弗雷:“有没有热水?帮他倒一杯。” 弗雷心想,这人还装病装上瘾了?子弹都挨了,碰到元帅杠不住了,就用哀兵策略? “稍等。”他朝着游泳馆的水吧台走去,虽然泳池并不是二十四小时恒温,但这里的吧台却保持着常年热水供应。 冷奕瑶瞥了一眼赫默,刚准备说话,却见对方豁然双手一撑! “哗啦啦”—— 他身上的水珠急速地掉入水面,那极致蛊惑的人鱼线也在下一刻,彻底暴露在空气中,除了一条泳衣,果然什么都不剩。 雪白的瓷砖,映着他的皮肤,耀眼得几乎灼目。 冷奕瑶站在眼底,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缓缓朝自己走来。那一刻,只觉得空气中,都是行走的荷尔蒙! “我背后有点湿,帮我擦一下?”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冷奕瑶的表情变化,随手将手里的浴巾递给她。随即,转身,将他背后展露在她面前! 冷奕瑶的呼吸,微微一顿,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下……。 黑色的发丝熨帖在那,水珠顺着他的背后,一串串地滑落。然后,落入他漆黑的泳裤里,消失不见……。 两条腿,修长到逆天,就这么分开站立在那,偏偏还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浴巾,已经微微有点湿透,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总觉得手心的温度被这浴巾染得有点高。 弗雷刚装好一杯水,准备走过来,就看到陆琛大皇子面色铁青地瞪着元帅,下一刻,看到冷奕瑶竟然真的伸手帮他擦了一下后背,惊得整个人的表情都呆了! 元帅!元帅竟然真的色诱成功了! 冷奕瑶的手下力度挺轻,赫默分明感觉到浴巾在自己的背后滑过,一丝丝的水汽被擦干摸净,却不知道为什么,背后随着那轻飘飘的触感,竟是越来越湿滑,总觉得四肢都开始微微发痒。 刚开始还能听到陆琛死命的咳嗽声,到后来,却是一丁点声响都没有了。 他原本还觉得挺不错,可随着冷奕瑶的动作,越到后面,越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虽然只穿泳裤,的确很显身材,但,这薄薄的一条,也的确遮无可遮。 他低头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再这么下去,怕是自己要自食其果。 下一刻,豁然转身,在冷奕瑶挑眉的表情中,接过她手中的浴巾,直接披在身上,顺便盖上了某处位置,一脸风轻云淡:“差不多了。” 再擦下去,就不是他色诱她,而是要轮到他把持不住了…… 冷奕瑶哼笑一声,撇过脸,当看出任何异常。 一大清早,被秀了一脸狗粮。 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弗雷看了一眼陆琛那张堪比阎王的脸,低头,差点没有笑破音。让你自找苦吃! 却听自家元帅,丝毫不肯放松,步步紧逼,一脸男主人的优雅从容,侧头朝着陆琛淡淡一笑:“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个早饭?” 说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尤其顿了一秒,意味悠长…… 弗雷由衷惊叹:论起“杀人不见血”,自家元帅绝对是一把好手! 墙都不扶,就服你!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揭穿真相 面对这样的情景,如果还能留下来吃早饭,那陆琛简直就不是人了!是钢铁侠!还是浑身精钢不坏、压根神经无限粗大的那种。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陆琛失神地挪开视线,语调毫无起伏:“我就不打扰元帅了,我有事先走。” 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竟有些踉跄。 冷奕瑶看得分明,从头到尾,他都不愿意看向她的眼睛,像是怕她表明任何态度。 赫默看了一会,眼底冷光一闪,到这个地步,竟然还不肯放手?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是还心存奢望罢了。 他将身后的浴巾紧了紧,轻轻一笑,“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会。” 冷奕瑶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男人交锋的时候,女人少插嘴,这句话不知道是谁教过她的,现在她觉得尤为合适。 随意挑了一把躺椅,她自己坐下去休息,弗雷正好送来了温水,干脆递给她。 她随手用右手捂了捂嘴唇,早上起得有点早,还有点犯困。 赫默无奈地看她一眼,要不是鉴于眼下自己骑虎难下的情况,恨不得直接用浴巾把这个女人包住,直接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情敌竟然都找上门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等他好不容易换好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冷奕瑶已经站在游泳馆外面在晒太阳了。 靠着栏杆,仰着脸,一脸悠闲自得的样子,安逸到让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惹了一池春水,偏她还像是无事人一样,简直就是个妖怪。 “陆琛来找你干嘛?” 他走了过去,随后递了一副墨镜给她。晒太阳归晒太阳,直视光线,对眼睛不好。 冷奕瑶没想到他手里竟然还会有这东西,往鼻梁上一戴,大小竟然刚刚好,刺目的日光瞬间变得温和不少,身上的温度却并不受影响。 “跑来自首。”她轻轻一笑,说得格外认真。 “枪击的事情?”赫默果然挑眉,和她刚刚在前厅里听到陆琛那些话的反应一模一样。“有事找你帮忙?”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为什么陆琛要将自己手腕暴露在冷奕瑶的面前。谁都希望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阳春白雪,哪怕再多的手腕、再黑暗的一面都要藏在心底,避免曝光。特别还是在陆琛现在的局面中,进退两难,何必冒险将自己的不光彩放到冷奕瑶的眼皮底下? “应该是受人指点。”她笑了笑,她和陆琛从D城到帝都,相处了一路,这点了解还算是有的。他绝不是那种没头没脑,忽然愧疚心作祟的人。如果背后没有人提点,怕是很快会借着遇刺的事情,直接和两位大公杠上。以一敌二,他到底是劣势,越到后面,只会越吃亏。 “谁?”这个时候,谁会站在陆琛的背后指点他这些?皇帝自身都病倒在床,两位王妃显然还不具备这个资质,还有谁? 冷奕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良久,却只是摇摇头:“不能确定,先看看情况再说。”她顿了一下,将之前在前厅解释给陆琛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眼睛在墨镜后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意思是,现在的突破口,是那位御医。”赫默之前并不是特别关注皇家的这些事,不过,既然冷奕瑶准备插手,他不介意提供一点便利。 显然是看出他的意图,冷奕瑶摇了摇头:“你不用插手。”赫默,不敢是因为她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插手皇家的事,在外人看来,都是军界对皇室内部事宜的插手,于他的身份而言,并不方便。 “你在替我着想?”赫默听她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放任陆琛自己处理,忍不住心底一笑。 冷奕瑶瞥他一眼,哼笑一声:“谁都不可能一辈子帮人处理善后,他如果这一关都过不了,还不如趁现在就放手。” “承认一句替我着想,就这么难?”赫默揉了揉太阳穴,这人怎么这么难对付,想诱她说一句真心话,简直难于登天。 冷奕瑶抬了抬墨镜,望着他,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替他着想,刚刚他喊她帮他擦后背的时候,她就不会理他。让元帅丢面子这种事,想想还是有点小刺激啊。不过,当着陆琛的面,显然有点不太合适。 她摇了摇头,一脸叹息。 弗雷站在不显眼处,越发地觉得,这一出皇室倾轧大戏,简直是给自家元帅推波助澜。看,原本冷小姐绝不肯在元帅府多待,现在,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宿在这里,这就是进步啊! 要不是看到自家元帅现在的脸上满是无奈,他都差不多要高呼一声“胜利就在远方!” 元帅府内,所有的近卫官恨不得都能竖起耳朵,随时感知自家顶级上司与冷小姐之间的“亲密”互动,谁知,就在这几天的功夫了,皇宫那边果然有大进展! 陆琛痛定思痛,在受到那一脸狗粮的刺激之下,决定,皇位未尘埃落定之前,绝不分心。 于是,第一时间安排了人暗地里搜查那猝死的御医的家。家中装饰普通,四室四厅的房子,没有太出彩的地方,家里也没有藏有现金,看上去普普通通。 不过,这一次,陆琛的侍卫长多长了个脑子,派人又去细细调查了御医的家人。他年纪已然不轻,家中有一个年纪相当的妻子,只不过感情一般,颇有点貌合神离的意思。唯一的儿子,成绩一般,常年和一群纨绔混迹在夜场。迟到、早退是常事,好在是普通高中就读,学校管得不严,又知道他是皇帝的亲信,所以从来睁只眼闭只眼。 御医虽然对这儿子恨铁不成钢,但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恨不得护眼珠子似的捧着。 调查清楚背景之后,就顺着他儿子的这根线索往下查。 果然,很快就发现了猫腻! 这小子竟然欠下了巨额赌债! 约莫是和那群纨绔混久了,把自己也当做个人物了,进出都是高档赌场,不知不觉染上了好赌的习性。可别人家有富贵爸爸兜着啊,他有什么,一个供职于皇室的御医老爹? 换句话说,那可是拿着皇室死工资的公务人员,没有任何花花肠子可动。 高利贷放出消息,要是不尽快还钱,剁了他的手脚,包括第三只脚! 御医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他被高利贷打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了,哪里还敢挺直腰杆! 还钱!一点还钱!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被人真的给废了,他就断子绝孙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收。 可怎么还? 皇帝就算是再信任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他那么大一笔巨额现金。更何况,他并没有立功,如今皇帝的病症是每况愈下。 于是,眼线极多、手脚极长的两位大公,适时地以“救世主”的态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要求不高,不过是帮他们通风报信,将皇帝的真正病情及时转告他们。顺便,在陆琛那边眼一波好戏。 按照计划,原本是在D城回来的路上,御医泄露他们的行程便可让那些追杀的刺客将陆琛直接送上西天,谁知道,他命大,抱上冷奕瑶这条长腿。 未免节外生枝,便一直隐忍不发。到了那天,皇帝竟然准备先发制人,利用自己亲信鲁侍卫长的死来将帽子扣死在他们头上,他们自然要好好用上御医这颗棋子。 既然,他们给了他那么大一笔钱,帮他儿子还账,眼下,等额交换,用他一条命来让陆琛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不是正好? 陆琛的侍卫长查清了来龙去脉,最关键的是,果然如冷奕瑶所说,以御医的狡猾防备心,真的是提前就收集了证据,以备万不得已的时候反水。证据就刻录在他私人电脑里。关于当初,他一路从D城回来怎么泄露陆琛行踪的,后来又是怎么将皇帝的病情传给他们的,统统都有截图记录。 陆琛拿着这些证据的时候,双眼像是在寒潭深处,忽然冒出一股滚烫的熔浆一般。 二话没说,双管齐下,一边直接送到警局,一边由皇室发言人直接向媒体披露! 这一披露,整个帝都,立马沸腾了! 实锤啊! 这次可是真正的实锤! 上次的遇刺,陆韫大公还能讥笑地反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面对警方的举证和核查,却完全没有了洗脱的可能。只能说,他太急于求成,连这些把柄落在御医的手上都不知道,以为人一死,便一了百了,谁知道,竟然还会被陆琛挖出来。 还是那个警局,还是那个负责调查的警官。 此刻,一脸凝重地坐在正中间,面前是陆琛和他的两位叔伯。 陆韫大公已经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铁证如山,板上钉钉! 可这位三皇叔……就很棘手了。 连警官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干了这些事的,绝不可能是脾气冲动暴躁的陆韫大公一人所为,可偏偏这位陆衝大公看上去沉溺于男欢女爱,偏偏手段极为高妙,一丁点把柄都未曾留下。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是直接指向大皇兄,从陆琛在回帝都路上的一路围追堵截、刺杀不断,到冷奕瑶被蝎子纹身的人跟踪刺杀,以及皇家机场的事故,还有那几个皇家机场工作人员的离奇死亡,统统都有陆韫大公的痕迹,而他却从头到尾未有一丝痕迹。甚至,偶尔还有人证、物证,不在场证据充实。 这个时候,陆韫大公显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干的一切,都被弟弟利用了。任何大头阵的事情,都是他出面,道显得他这个弟弟是被他拖下水的。毕竟,当初和皇帝翻脸,他们都有份! 不过如今看来,没有证据证明自己这个三弟在里面拨弄风云,他最多就是个觊觎皇位的罪。名声有污,却不至于伤到根本! 陆韫大公到现在也终于明白过了。什么新弟媳,什么天天做新郎!他这个弟弟,完全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分明将一切都算计在手里!可偏偏所有人明面上只看到他这个大哥“心狠手辣”! “你狠!你够狠!”陆韫大公豁然一下子站起来,右手指着陆衝大公。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陆衝大公笑得一脸无辜。警局的人都在,他怎么可能在人前承认自己把自家大哥当傀儡在操控。只可惜……。他垂下眼帘,诡异地闪过一抹冷色。这个侄子,倒是好运不断,竟然能透过那么个御医绊倒眼下的颓势! 陆韫大公倏然操起自己的椅子,直接砸向自己的三弟:“你不懂?你敢说你不懂!你比天底下所有人都懂得多得多!” 陆衝大公自然直接躲过去了,不过,身边的警察也迅速围过来,把陆韫大公团团围住:“请不要激动!”警局里要是被这人闹翻天,他们这批警察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陆韫大公冷喝一声,被人压制住双手,饶是他再火爆的性子,现在也成了一只瓮中鳖!他挣扎了许久,突然,像是整个人一下子转过弯,回过头,对着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的陆琛,阴冷一笑:“你放心,没了我,你的皇位也不定能坐稳。你三叔的手段,厉害着呢,咱们等着瞧!” 陆琛听了他的话,并不生气,甚至,脸上一片风平浪静,竟然还微微地对他轻轻一笑,徐徐站起来,“大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与你无关。按照皇室法纪,谋害顺位继承者,证据确凿,执行死刑!” 最后四个字,他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字,重若千钧。 果然,冲动暴躁的陆韫大公,忽然脸色一白。他还想再说一点什么,陆琛却已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想要挑拨离间?将他所有的仇恨转接到三皇叔身上? 不用废那个力气。 他们两个,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衝大公如烟如雾的眼睛,此刻盯着陆琛步步离开,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自己这个侄子……。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言不合 皇室的内斗如今处于风口浪尖上,加上陆琛的可以引导,媒体记者几乎两个眼珠子都盯着这件事上。陆韫大公谋害皇位继承人的证据确凿,加上当初引发皇室机场的火灾,活活烧死陆琛的外公,事情一揭露,基本上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那可是身份仅次于皇帝陛下的大公!在皇子继位之前,碰上对方,也要恭敬有礼,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晚节不保! 陆琛说的话没错,按照皇室法纪,谋害顺位继承者——死! 对方即便身为大公又如何,皇室倾轧,这本就是最无情的斗争。 警戒自然不可能替皇室行刑,陆韫大公被宗室直接圈禁起来,定于月底行刑! 帝都历史悠久,皇室内部行刑,却甚少公开。一是避免影响皇室形象,另一个嘛,自然是死后的尸身太过难看,不易曝光。 侍卫长将宗室选定的四种刑法送到了陆琛面前,陆琛提了一支笔,冷冷地看着,随即,在“立枷”上划了一个圈。 这种刑罚看起来并不残忍,但实际上却像是钝刀割肉。立枷便是一个立起来的笼子,不仅让人身体直立在木笼子里,而且在木笼子上做一个木枷卡在对方脖子上。人脚下则垫砖,砖头能决定人的脖子部分或全部承担身体的重量,那种痛苦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丝一丝、慢条斯理地令人感觉到绝望和恐惧。当行刑者抽去砖头,数目达到一定时,人便完全卡死在立枷中。 侍卫长呼吸微微一顿,躬身正准备出去,却听陆琛静静地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声音飘忽地传来:“告诉行刑的人,不要在帝都行刑,送去温暖的沙漠,让我大伯好好晒晒太阳。” 侍卫长脚下一僵,随即低头,领命离开。 立枷本就是将人的精神底线踩在脚下,随时可能让人发疯。殿下又这般吩咐,便是要在这基础上,还加上暴晒,沙漠的白天,没有水,怕是等人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尸干。 刑法,本就是一种震慑,更何况,陆韫大公的子女众多,难免会惹出祸端。只是,这般惨烈的死法,在皇室内部,怕也会引起动荡。他张了张口,原本想说什么,却见陆琛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了,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天上。良久,一架飞机掠过,他眼底闪过一抹伤痛,侍卫长到了嘴边的话,倏然便梗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殿下在皇家机场看到那火势滔天时的绝望,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这世上,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不是野心害人,怎么会落得如此结果。 陆琛寝宫的门被侍卫长打开又阖上,他知道,哪怕让陆韫大公绳之于法,但殿下并不开心,因为,那位陆衝大公,也就是殿下的三皇叔,这次躲过一劫。 眼看着所有的证据,明面上都指向陆韫大公,陆衝大公最多不过是在皇室假面舞会上,陪着一道指正了皇帝陛下当年有杀害“四皇子”的事实,名声虽然受损,却并没有证据证明他也参与了谋杀。 关键是,陆衝大公比他兄长要精明得太多,他并没有一味地开脱解释,相反,直接自请离开帝都,并严明,非皇帝召见,绝不入京,永生留守属地,以此谢罪。 知道内情的人,其实都明白,如果说陆韫大公是头横冲直撞的野牛,陆衝大公才是真正要人性命的毒蛇!分明已经看到了他在背后搅动风云,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以退为进。 如今,皇帝陛下病情毫无起伏,陆琛在皇室虽然已经站稳脚跟,却没法毫不顾全大局,包括宗室那边也苦苦规劝,这个时候,少动杀机、休养生息才是上上之选。 陆琛漠然地看着皇宫里的金碧辉煌,冷冷一笑。 “啪”——一声脆响,他随手挥倒桌上的玉瓶,站在门口的皇家侍卫背后一凉,却无人敢去打扰。 这一天,截止下午的时候,皇室发言人便已经将发言稿准备完毕。 无数的电视媒体几乎同时现场直播了这一场发布会。 冷奕瑶在元帅府悠闲地吃着水果,看了一眼电视上的热热闹闹。这一出闹剧上了电视,恍若一部精彩的连续剧。分明是一出好戏已经落幕,如今找出各种理由忽悠外人,但眼看皇室发言人一脸刚正不阿,警局的人满脸义正言辞,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淡得很,就像是天边的流云,转瞬即逝。 可坐在她身侧的赫默,却这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将手中的樱桃递到她的唇边,一副投食的模样,一脸理所当然。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唇边的手指。这人,如今是越发不肯按耐了。以前倒还肯顾忌点场面,现在呢,但凡没有人的时候,随时随地地亲近,偏还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怎么?不喜欢?”他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樱桃,从国外刚刚空运过来,立刻就送到元帅府,不曾半点耽搁,怕是比皇宫进贡的樱桃都要大上一圈。 冷奕瑶知道这人是嫌弃她一开电视,看到皇室的新闻就不肯换台,特意逗她,她也懒得计较,一口咬住樱桃梗,直接含在嘴里。 赫默眼神一深,指尖微微一动,趁她还没有后仰,食指轻轻点在她红唇上,几不可见地转了半圈。那温热的湿气黏在他指尖,他眼底的神色微微一暗,见冷奕瑶斜眼睨他,慢慢收拾起脸上的表情,一副庄重严肃的模样,“你刚刚为什么这么笑?” 冷奕瑶和他其实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个点,还没有开始晚餐,她不过随意吃点水果打发时间,没曾想正好开了电视,放到皇室新闻,便看了两眼,谁曾想,这人倒还挺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相较于最初见面时的高冷,这人如今动不动就想动手的姿态,实在让她有点无奈。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简直认识了一个假的元帅。 眼见某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嘴唇,越发的肆无忌惮,她无奈地两眼望天。“我笑,陆琛到底还是不够狠。” “亲手处置了自己的大伯,还不够狠?”皇家刑法往上数着,几百年都没碰过“立枷”这样的刑法了。更何况,还是光天白日,送去沙漠行刑。陆琛完全就是不想他大伯一下子就死,而是把他吊在死亡的边缘,一点一点地熬干对方的骨血,让人精神崩溃,残酷冷厉。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都是一个道理。如果他反应再迟钝点,怕是现在,他的那两位大伯早就送他去见祖宗,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冷奕瑶冷哼一声,压根不觉得那刑法有什么过分。输了就该落到这般的下场,否则,人人都能窥视王座,陆琛死个八百回都不够。 “那如果换做你呢?你会怎么做?”赫默其实觉得这个问题,她不一定会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无聊。她不是陆琛,她不会落于那样的下风,被两个叔伯齐齐压到悬崖峭壁间,才能绝地反击。说句难听话,这一次,如果没有她,陆琛也不一定能渡过这一劫。 “换做我?”冷奕瑶悠悠然然地将那颗赫默喂食的樱桃了两下,甜甜的汁水在唇齿间流动,良久,吐出一颗樱桃核,侧头,对着他,微微一笑,眼底却带着明晃晃的笃定与决断:“我不会放虎归山。” 两位大公比较下来,陆衝大公才是真正让人忌惮的一个。如今,退避帝都,不过是因为时局所限,面子上伤了声誉,不得不退避三尺。可谁知道,他那句“非皇帝召见,绝不入京”有效期是多少。她这辈子,早就学会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与其留着一个祸患,适时在背后盯着自己,如坐针毡,不如一掀到底、杀伐决断! 大约是被冷奕瑶眼底的杀气惊了一下,赫默的眼神微微一闪,良久,却是轻轻一笑,“他不是你,更何况,他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你的手腕。” 冷奕瑶挑眉,却见他极为自然地接过遥控器,看似随意地直接关了电视。 赫默承认,他不喜欢那个陆琛再占据她的视线。 冷奕瑶知道他想什么,也不多说,只是低头,将最后一颗樱桃也喂入自己口中。 的确,如他所说,现在是皇帝还活着,陆琛的三皇叔没有了强援,四皇子的“故事”没人敢再提,陆琛连皇位都没坐上,哪来的底气对付一介大公?陆衝大公可不像他大哥,证据确凿,别人明面上,最多就是觊觎皇位。这在皇室兄弟之间,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历来哪个朝代没有过。 她笑了笑,随手翻了一下茶几上的地图。陆琛大伯的属地,现在被陆琛亲自接手,矿藏丰富不说,关键是实权收到手中。对于他这么一个一直靠着皇帝的亲信喜爱而在皇室中站稳脚跟的储君而言,这是一个真正的开始。只可惜,他这位三皇叔的属地也不赖,哪怕是永不入京,就算是过去属地,当个土皇帝,也绰绰有余。 不出意外,陆琛的这个皇位现在算是保住了。想想当初,那个一脸趾高气扬的小子,如今,竟已经板上钉钉的皇帝,因缘际会,这东西真的说不清。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考虑,找对方讨回三个要求了?嗯,当初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骄纵皇子,现在却是唯一的储君,两相比较下来,如今的三个要求,分量可是比当初重多了! 她一手扶着下颚,一边听到赫默低低的笑声,像是在故意撩拨她心弦一样:“明天周五,要不要出去转转?” 转转? 冷奕瑶自我反省了一下,最近待在元帅府,吃香喝辣,似乎过得太惬意了,连日子都要忘到脑后去了。这么快,就过了将近两个星期。再不出去活动活动身子骨,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体能,怕是很快就要废了。 “出去。”她站起来,一脸意味悠长,垂头,看了赫默一眼,眸内闪过一丝狡猾:“好久没去军校了,也该去露个面了。” 自从某人不打招呼,直接放下架子,跑到军校去“视察”之后,全军校的人怕是都默认她和他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算一算,她当初的计划明明不是这样,这个男人,偏偏要来坏她的事。当初,陆琛“胁迫”她来帝都的时候,她发“求救”短信的时候,不好端端的“见死不救”吗?现在,连看一眼新闻都弄得一屋子的低气压,呵呵……。 又看了一眼对方手指,上面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刚刚沾了樱桃上的水渍,还是扣在她唇边留下的痕迹。总归,这个男人,越来越喜欢犯规。 十七岁的少女,这也下得了手。 她眯了眯眼,决定在某人更“厚颜无耻”之前,还是先恢复自己的正常作息。其他都是假的,自己的身手彻底恢复才是真的。管他什么皇室纷争,还是内忧外乱,总归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上上之选。 “也好。”赫默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在她的注视下,竟然直接将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唇边。 眼见冷奕瑶的目光定在他指尖,他似乎若有所感,竟然伸出舌尖,轻轻地印了上去。 英俊高傲的容颜,侧首看来的专注目光,似乎他吻的并不是自己的指尖,而是她身上的某一处。 四周的空气都被这人瞬间躁起来,那副模样,哪有本分“禁欲”可言! 分明是撩骚到爆! 冷奕瑶张了张嘴,很想把站在门口,一脸通红的弗雷叫进来。 从来不接近女性,从来和异性保持距离? 到底是哪只鬼在外面瞎吹! 帝国上下,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浆糊黏住了吗! 这人,这人分明是一言不合,就开撩! ------题外话------ 甜爆你们,酥炸你们少女心。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理所当然 第二天一早,是赫默亲自送冷奕瑶去的军校。反正,当着全校的面,光明正大地和冷奕瑶在学校里都绕过弯了,送个上学什么的,冷奕瑶觉得,完全无所谓。而且,就算她拒绝,有用吗?这人最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简直像是吃了催化剂一样,撩起人来,眨个眼都能上分。她深怕赫默面对她的拒绝,直接用怀疑的嘴脸说她是“欲拒还迎”,所以,干脆,他要开车就开吧。 天气随着时节的变化,是越来越冷了。哪怕是坐落在山涧附近的军校,一路开车过来,许多树木也已经是光秃秃的了。赫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手转着方向盘,一边随意地聊起:“你们圣德是不是马上要办运动会了。” 这他也知道! 冷奕瑶打了个呵欠,对于这段时间天天睡到自然醒的堕落,毫无悔过之心。一边揉了揉眼角,让自己清醒点,一边朝着赫默的方向瞥了两眼。还别说,认真的男人果然很养眼。开个车,都能这么赏心悦目,难得。“快了,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 “你准备参加什么项目?”赫默看过她档案,她向来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不过按照特级班的人数来看,如果不想开天窗,每个学生头上都至少要分派点任务。 “重剑吧。”冷奕瑶寻思了一下,之前的确没怎么想,现在看看,长跑、短跑什么的都没有什么意思,跑步谁不会。重剑是她课外活动,除了钢琴,也就选了这一门,何必浪费。 “到时候,记得叫我。”赫默听到她说重剑,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侧头,朝她轻轻一笑,眼底流光一闪。 冷奕瑶心说,开个车还不忘记放电,有点过火了啊。随即,大清早稍显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她不是因为他手把手教她的重剑,才选这个项目,而是因为方便,练习起来又不需要另外耽误她休息时间。 不过,眼看着某人那双幽深的眼睛在阳光下映出一份夺人的光泽,她选择,还是吞下这份误会为妙。 堂堂军界第一人,跑到一个高中来参观校级运动会,她怎么想都觉得那画面太奇妙。 就在她脑补一个星期后的画面的时候,车子已经抵达军校门口。作为军事密闭式教育的院校,这里平时都是大门紧闭,赫默随意地按了一下喇叭,“滴滴——” 警卫室的人一脸惊愕,刚想出来呵斥,结果,一见坐在驾驶室的元帅大人,整个人傻了。 赫默皱了皱眉,见那小战士一脸呆滞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迟到了?” 小战士下意识地低头寻找自己的手表,良久,摇了摇头,“没,没……”妈妈,我是不是玄幻了,为什么看到元帅给人当驾驶员…… “那……。”赫默抿了抿唇,估计这小战士的接受能力有点特殊,鉴于身边某位冷小姐笑得一脸祸水样,他强自用最心平气和的声音道:“还不开门吗?” 开!开开开!炸弹在脚边炸开也要开! 小战士一脸充血的表情,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给帝国赫赫第一将领吃了个闭门羹,整个人都同手同脚地朝着大门开关处走去。 冷奕瑶摇头叹息地望着那小战士,估计是从来没想过,哪个军校的学生能有殊荣,得到元帅的鞍前马后……。 嗯,鞍前马后,这个词用在这里恰不恰当啊……。 就在她低头,蜜汁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当中时,额头忽然被人一点。 温暖的触觉让她整个人稍稍回神,她抬头,看向眼前不知不觉,距离拉近,近到可以看到对方那浓密睫毛。“怎么了?”她开口,下意识问道。 “好像有人在等你。”赫默微微抬了抬下颚,向西北角的方向示意。 冷奕瑶狐疑,抬头一看。原来,大门早已打开,一个人直直地立在不远处的位置,就这么盯着她和赫默,似乎若有所思。 嘶—— 那神色,和她上次在看花灯节的表情如出一辙! 她有时候,很想剖开这个人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究竟是这么长的。这人好好的早操不去,直挺挺地杠在车子面前,有事? “同班同学?”赫默低头,轻轻往前又靠近了一点,这一次,近到两个人的鼻息都交错而过。 冷奕瑶正狐疑,却听到身下“咯噔”一声—— 原来,他在帮她解安全带。 “嗯。”她应了一声,鼻音有点懒洋洋。天天在元帅府见面的日子长了,赫默知道,这是她还没有完全清醒时的声音。冷奕瑶有起床气,不过,一般人发现不了。 “好好上学。”他轻轻一笑,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小猫用爪子挠了一下。 冷奕瑶晕乎乎的脑子这个时候终于有点清醒过来,心里差点来了句“我擦”!这句“好好上学”的叮嘱,怎么听都像是饱含威胁……。 而从头到尾,金斯?坎普竟然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神色莫名! 接到警卫室通知,急匆匆从教学楼赶过来的教官们,一看这情景,心里简直要爆粗口了! MLGB!这,这金斯?坎普不会是脑袋被什么给撞了吧,明晃晃地站在门口看人秀恩爱!关键是,他看的是军界大佬的女人啊! 赫默感觉到冲过来的军官越来越多,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再强留冷奕瑶在车上,亲自下车为她开了门,才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冷奕瑶朝着金斯?坎普走去。 当着元帅的面,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一种教官简直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万头草泥马横冲直撞! 不不不,这才是大佬,真正的大佬! 冷奕瑶没回头,都能感觉到教官们炯炯有神的眼光,不过,自她认识金斯?坎普以来,这人除了比较直来直往之外,很少会出什么漏子,今天忽然挡在这,应该是找她有事。她随意朝赫默摆了摆手:“你走吧。” 啧! 翻脸无情,用完就走。 赫默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闪过这八个大字。 多看了一直表情凝固的金斯?坎普一眼,微微一笑,上车,发动,直接走人。 冷奕瑶这种人,说句好听,叫桀骜不驯、目光清冷,说句大白话,就叫没心没肺。他天天和她住在一个府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见她有什么太大情绪波动,这么个军校的同届生,就更不可能产生什么影响了。再说,帝国的军火库,金斯集团的名声由来,可是有着莫大的渊源……。 赫默唇角的笑意淡淡闪过…… 可军校这边一众的教官,就没有赫默这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特别是混合班的教官,他张了张嘴,咱不说,自己头一次看到元帅竟然肯为别人亲自开车,光是金斯?坎普和冷奕瑶站在一起,漫步离开的背影,就已经让他够天崩地裂的了! 这,这位大少不会是准备撬元帅的墙角吧! 背后,每个人都在表演着变脸。冷奕瑶和金斯?坎普身为视线关注的焦点,反倒是一点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皇室那边的事情彻底解决了?”还是金斯?坎普先开的口,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 “算是吧。”除了漏掉了背后真正的主谋,那位陆琛的三皇叔,其他,都挺顺利的。当然,就结果而言,陆琛的皇位已经毫无阻碍,这算是美好结局了。 金斯?坎普低头,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倒是脸上一脸游离的表情,似乎在犹豫什么。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你说。”冷奕瑶心想,这人忽然变得这么礼貌,她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我想邀请你去我家坐坐。”他一气呵成,竟然真的倒豆子一样的直接说了。 “?” 冷奕瑶差点回他一脸黑人脸问号! 什么鬼?刚从元帅府出来,就要去帝国军火库? “你别误会。”金斯?坎普眨了眨眼,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赶紧弥补:“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家弹药库。” 嗯,身为平民,头顶上顶着“帝国军火库”的名字不算,自己家里还真的建了一座“弹药库”! 很好,很强大。 冷奕瑶抬头望天,最近,这一个个的,都在作妖啊。 “我对弹药没兴趣。”她直言不讳。上次和赫默一起试枪,是因为那把狙击枪确实够靓,加上,她当初决定要抱上军界的大腿,才会漏点身手,现在呢?凭什么要去参观别人家的弹药库啊。她可记得,她第一次见面,就把眼前的人直接打进医疗室的。 金斯?坎普像是并不介意她的拒绝,相反,神色很宁静,语调毫无起伏:“你会去的。” 嗯? 这一脸笃定的样子,是什么鬼?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金斯?坎普落下这句话,就悠悠然地转头走了,留她一个人站在食堂旁边,和大清早特意跑来为她做饭的胖主厨面面相觑。 什么鬼? 冷奕瑶怀疑,一段时间不见,金斯?坎普脑子出了问题,谁知道,越到后面,越离奇。 这人竟然下午训练课上,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练习! 全军校的人都知道,冷奕瑶不参加集体练习,最开始是早操、晚操,后来,干脆下午的训练课也不服从“集体原则”。不过,鉴于她在军校的彪悍作风,顺带背后站了个不可触及的大神,教官们谁也没傻到非要把她拎到操场上强制集体训练。 好不容易,今天某人出现在操场上,没有单练,却被金斯?坎普粘住,拉到其他角落处,独自训练去了。 这小子,莫不是傻了吧。早上分明眼睁睁地看着元帅亲自开车送冷奕瑶来军校,这主权,宣誓得简直不能再明白透彻了,今天他是非要杠上了? 教官惊愕地看着冷奕瑶和金斯?坎普身上背着负重包裹,离开操场的身影,除了心惊胆战,没有其他感觉。 “你到底想干嘛?”被金斯?坎普拉到人迹罕至的角落,冷奕瑶挑眉,终于问出口。总不会,真的平白无故邀请她到府上坐坐吧。 “皇室假面舞会那天,我也在现场。”金斯?坎普抬头看她一眼,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所以呢?”她觉得皇室的事情应该和眼前的情况没什么关联吧。 “陆琛能夺下皇位,你应该帮了不少。”明眼人,谁都能看得出,陆琛和他两位叔伯比起来,无论是资历还是在皇室里的人脉都毫无优势,再加上皇帝病种,简直是完全处于弱势。就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却打了这么漂亮的翻身仗,总归是有点非常规的原因。而这个原因,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他面上一片冷凝,良久,抬头,眼底恢复了平日的风平浪静:“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一笔交易? 冷奕瑶的唇边,微微翘起,慢慢勾出一个葳蕤的笑容。 所以,酝酿了这么久,他其实是有备而来。 “这笔交易和去你家之间,有什么关系?”她并不诧异金斯?坎普能猜出陆琛的事情有她插手。毕竟,对方是亲眼看过陆琛来送她皇室假面舞会请帖的。只是,她没料到,这人竟然会想和她谈交易。 在外人看来,她身为全帝国第一位拥有继承权的女子又如何,不过是商人之女。最最令人关注的,还是她身后站着的那位赫默吧。 可是,今天早上,面对赫默的时候,这人眼睛眨都不眨,只盯着她一个人。 所以,他要谈的交易,完全是冲着她而来? 她将手中的负重包裹掂了掂,差不多二十斤的重量,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七岁少女,自然是无法承受之重,但对于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体能的她来说,这就跟小孩子买糖似的,理所当然。 “你只要来我家,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金斯?坎普笑了笑,一脸笃定。 面对帝国军火界的黄金继承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冷奕瑶拍了拍双手,像是拂去莫须有的灰尘,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强行卖关子,如果结果不让我满意,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知道吗?” “包你满意。”他垂眼,唇角泛起一抹轻松的笑意。他明白,她这已是默许同意了……。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要失望 “时间还早,跑两圈?”见她答应,金斯?坎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下午的训练课才刚开始,没道理浪费时间。 “行啊。”她懒洋洋地笑了笑,“负重跑,三千米?” “可以。绕着后山,先来一趟。”整个军校后面的山丘,有专门训练长跑用的道儿,不过,怪石林立,是真正的“障碍”跑道,海拔还忽高忽低,体质差的人,根本坚持不下去。 冷奕瑶背上那二十来斤的背包,唇角微微一挑。知道这人压根是在探她的实力,她却也不恼。 虽然进军校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她的体能训练基本上保持在很稳定的状态,速度虽然并不能和当初比,好歹是一点一点地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虽然还没达到自己的预期,不过,这三千米,她还没看在眼里。 “预备!”他亦和她一样,背起训练用的负重包裹,不过,看体积,应该是比她的还要大上一倍。原本大家都是统一的型号,不过看情形,他今天是有所准备。 她和他一起站在一条线上,微微沉下身子,呼吸慢慢静下去。 他们的姿势,都十分随意,并不是那种长期锻炼下形成的统一姿势,但是,他们眼底,似乎同样含着光!恍若冰原上,那孤狼一样的冷光! “跑!”金斯?坎普一个字刚刚出口,两个声音同时如离弦的箭一样,残影一闪,人便已经瞬间消失在眼前! 刚起步是绝对的轻松,两个人几乎并排而行。没有其他军官的眼光,没有打量探究的注释,冷风迎面扑来,分明是负重在身,却觉得极其自由。 金斯?坎普眼见冷奕瑶用一种极为轻松匀速的脚步快速向前,当碎石踩在脚下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却并没有任何不适。 分明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军校的一切。 她的头发在空中飘扬,距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长长了不少。他恍惚想起,这个年纪,正好也是长个子的年龄,好像,她也确实高了点。 “一心二用,你确定,你这样下去不会被我抛到天边去?”调侃悠扬的声音堪堪落下,她一个巧妙的快步,直接越过他身前,立刻领先。 金斯?坎普眨了眨眼,心想,自己难道刚刚疯魔了,跑步还能分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于是,紧闭双唇,脚下加速。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与第一天,在混合班的教室里,两人拳拳到肉的那种刺激感不同,这一场跑步,分明要平静得多,跑步、跑步、一直朝着终点、始终前行,没有一丁点花样、招式可言,可是,当诡异的怪石、枯木挡住路线时,跳跃、狂奔、追赶,在静谧中,那种爆发力越发变得令人心惊动魄。 金斯?坎普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在最后一段五百米的时候开始发力。 冲刺! 毫无限制的冲刺! 像是从那瘦弱纤细的骨子里忽然爆发出震人心魄的力量! 她的脚步很稳,却快到离谱。每一次呼吸变得节奏更加的快,快到让人觉得自己根本更不上她的节奏。 那些“障碍物”似乎在她眼底都如履平地一般,分明应该越来越沉重的步伐,却被她用一种堪称闲适的态度打破。 金斯?坎普面色微微一凝,再顾不上其他,飞速地跟着加快脚步,比往常的冲刺时间提早了许多。 那种追赶、那种狂奔、那种大汗淋漓的畅意! 当两人同时抵达重点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慢走两步,缓缓地卸下背后的负重包裹,笑得一脸轻松。 抬头,是当空的太阳,阳光恣意,洒在身上,暖意洋洋。 三千米负重障碍跑,连十五分钟都没有用上。这在常人看来,简直无法现象。当然,在金斯?坎普的心里,冷奕瑶今天的举动,完全证明了他的想象。 这个女人,很强! 不是那种依仗他人的强! 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狠厉! 分明在第一次对峙的时候,她的体能完全就是短板缺陷,只能被动选择速战速决。可现在呢?距离她入校才多久,竟然能毫不含糊地直接把负重三千米障碍跑跑出这样的成绩。 她的体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提升。他甚至,隐约可以感觉到,这还远远不是重点,她的能力,比她表现出来的,要更出人意料。 “以你现在的体能,难怪你今天下午……。”金斯?坎普顿了一下,仰面,晒着太阳,微微一笑,英俊的五官上刻着了然与认同:“难怪你今天肯站在训练上,和所有人一起练习。”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徐徐抬头,看向那个一脸放松的人,“不是你说的,教官太精明,蒙蔽一时可以,时间太久,迟早穿帮。” 金斯?坎普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上次两个人偶然在市中心花灯节碰到的时候,自己说的话。 那个时候,自己是好意提醒,不过现在看来,怕是早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倒是自己画蛇添足。更何况,她分明没有用尽全力,无时无刻似乎都保留着余力。这才是让他觉得最深不可测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无奈。“说好了,周日到我家做客。” 既然已经确定她的实力根本不会在军校完全展现,索性找个地方,能够让她自由发挥。 “你今天话有点多。”冷奕瑶瞥他一眼,哼笑一声。 金斯?坎普眉头一皱,自出生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话评论。不过,想想今天的所作所为,他竟然无法反驳。 “回去吧。”冷奕瑶回忆了一下,今天金斯?坎普约她单独到偏僻处训练的时候,教官们一个个日了狗的表情,她毫不怀疑,如果长时间失踪,整个军校那边都会暴躁起来。啧!所以就说,这个赫默没事来搞什么视察!害得全校上下每个人现在眼睛都要盯在她身上。 金斯?坎普没有吭声,倒是随手将她的背包直接提起来,背在自己身后。冷奕瑶只看了一眼,倒是什么话也没说。 长跑下来,她身上出了点汗,黏黏的,的确不怎么舒服,能不背这包,当然再好不过。 等回到学校操场的时候,一干学员们看到冷奕瑶的脸色还好,一直吊起来的心脏终于微微地放松下来。 讲真,这一男一女,一个身为前校霸,一个身为现校霸,站在一起,容色耀眼,气质出众,怎么看都是配得一塌糊涂! 但,那个前提是在两个人都没有主儿的情况下! 冷奕瑶明摆着是被元帅标记上了,这个时候,金斯?坎普要是鬼迷心窍,光是想想,他们的后背都忽然发凉…… 教官是所有人当众面色最平静大气的一个,可天知道,他望着冷奕瑶那明显刚运动完、还红扑扑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害怕知道他们刚刚做了什么“特殊”训练。 “你一个人背着两个大包,当野外行军啊。”同班的同学看了金斯?坎普一眼,实在觉得人帅果然没天理,军校这么死丑死丑的负重包裹,落在这人身上,别说是拉下颜值,简直是男人味爆表! “随便运动了下。”金斯?坎普哼笑了一下,倒是应了声。只不过,说了就等于没说一样。 教官恨不得赶紧把这人脱到阴暗处去给他上一堂思想品德课! 军界大佬的女人啊!你也敢随随便便拉人去运动! 懂不懂什么叫瓜田李下? 懂不懂什么叫避嫌? 教官刚想开口,却见冷奕瑶忽然一个眼神飘过来,似笑非笑,别有深意。不知道为什么,教官忽然有点怂她。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休息呢,大家不准备继续训练了?”金斯?坎普忽然扫视一圈,一脸理所当然地问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所有人强忍住两眼翻天的冲动。是谁下午训练课一开始,就拉着别人躲开的,也好意思来提醒他们别偷懒? 好在,如今虽然是冷奕瑶彪悍的性格让人退避三尺,但金斯?坎普前任校霸的印象足够深入人心。 大家虽然在心底挨个吐槽,却没人敢当面反驳。 眼见如此,所有人都恢复正常,开始在训练场上继续,教练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于是,这一下午,成了冷奕瑶真正开始集体训练的开端。 这一开始,简直是越发不可收拾! “我操!我终于知道冷奕瑶为什么老避开人群训练了!这特么不是刺激人吗?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军校生,竟然门门训练都跟开了挂似的!老天还长不长眼!”刺激人也不带这样暴击的啊。一个下午,所有人见识到冷奕瑶那恐怖的体能。 别的不说,当初她立下马威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爆发力惊人,可下午可是整整四十分钟的攀高训练啊,仿真石台砌得那么高,她来来回回,竟然比别人的速度快出一倍啊。这可不是单次循环,而是四十分钟总成绩!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军校的一众男军官的体力在她面前,完全是幼儿园水准啊! 你知道这有多刺激人! 所有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军官们,一脸绝望地迈着沉重的长腿,当步入食堂,看到那个满脸憨厚的胖主厨时,什么他妈的训练都已经望到九霄云外了! 恨不得一个个抱着大白碗,排排坐地立在门口! 天,果然随着某人的回来,他们的口福也回来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平时的食堂那烧的叫什么玩意儿! 当吃下第一口鱼头豆腐的时候,前排一众南军官,差点激动地留下眼泪。 冷奕瑶简直是他们的福星! 女子班这边自然也高兴,大家和冷奕瑶又和以前一样,坐在一块吃饭,时不时地还会问问最近她的状况。她们出生一般,在帝都也没有什么耳目,自然对皇室的事情关心更少,所以并不知道冷奕瑶最近其实风头正劲。 约好了晚操去练习引体向上,几个人一脸满足地吃着晚餐,恨不得将这时间无限制地延迟下去。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冷奕瑶这么久消失之后又突然回校,那么刚开始是“平地惊雷”,如今已是“风平浪静”! 这期间的缘由,其实很明显,或多或少来自于一个人——金斯?坎普。 她看了一眼,坐在窗边不远处的金斯?坎普,他和混合班的几个熟人坐在一起,笑得一脸恣意,毫无阴影。 去他家做客吗? 她低头轻轻一笑,说真的,她其实挺好奇,金斯这个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毕竟,在军界眼皮子底下,以一介军火商的身份,游移于是非之间,听说,还徜徉于各国军火战场上。可以说,这个世界,哪里有战乱,哪里就有他们家族的身影。贩卖军火,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危险。 这一周,周五、周六两天,冷奕瑶都很安生,压根没有一丁点偷懒的意思。该早操就早操,该集体训练就随大流,不过,随着训练项目的范围扩大,所有人惊愕的发现,这人,全才啊! 好像压根不管是远程射击、电子爆破、徒手搏斗还是耐力比拼,就没有什么她不擅长的。 这简直是逼死人的节奏。 所以,当周六晚上她一脸清风明月似的朝寝室众人摆了摆手,所有室友除了笑得一脸僵硬,竟觉得,头顶上的大山忽然被挪开,前所未有的轻松! 金斯?坎普这个时候,已经坐在离学校大门五百米处的轿车上,司机低头,显然随时等候他吩咐。 “啪”—— 零星的火苗从他指尖窜起。他点燃一根烟,偏头,微红的火光照亮了他半边的脸,深邃、从容。过了两分钟,他若有所感,忽然定定地看了一眼车窗外。 那个女子,穿着日常的军装,踩着一地月光,脸上带着招牌式悠然慵懒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每一步,似乎都踩在点子上。 那一瞬,他在心底只恨不得强烈地吼出一句话。 “冷奕瑶,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同不同意 坐在加长轿车上,冷奕瑶侧头,微微看了一眼金斯?坎普。他已经换下军服,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与平常相比,多了几分随意,但更多的是平常被掩藏在军装之下的冰冷和邪性。 他在学校很少抽烟,可如今的姿势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老烟枪。 帝国军火库,能被用这个词形容的家族,本身就代表了他背后的颜色——深沉到底! 既然是嫡系接班人,金斯?坎普脚下踩着的路,显然与别人并不相同。 “这么迟和我一起出门,元帅不会生气吗?”大约是冷奕瑶的眼神太过奇特,金斯?坎普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下意识地问出这么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愣住了。这话怎么问得这么别扭? “我想去哪,在我自己,谁能管得着。”冷奕瑶轻笑一声,挪开视线。果然,当身份不对等的时候,所有人下意识都会把她当做赫默的附庸。哪怕赫默本人在与她相处时,一言一行都透出绝对的尊重,但是在帝国,在外人眼中,不可避免的,她只是赫默身后微不足道的附属品而已。只不过,她现在正“受宠”罢了。 金斯?坎普说完其实就后悔了,想想他们几次遇到的场景。不管是陆琛的舞会邀请,她月下一个人漫步花灯节,还是她在皇室的所作所为,赫默从来不曾干预。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笃定,笃定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脱离他的身侧。他有足够的信心,给予冷奕瑶充分的自由。 而这样的女子,的确值得。 两人忽然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前面的司机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坐在少爷的身边,非但没有被少爷的气势压倒,这小小的一个人儿,威压之势浑然天成,哪怕只是撑着下颚,随意地看着窗外…… 车子很平稳地疾驰着,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只见眼前的道路越来越偏,路上行人几乎没有一个。 冷奕瑶看了一眼时间,正待说话,金斯?坎普忽然勾唇,“到了。” 车子,缓缓停在一处空旷的停车场上,显然并不准备直接驶入主宅。 冷奕瑶正觉得奇怪,当车门打开,看清楚眼前的建筑的时候,饶是她见多识广,都不免愣了一下。 “欢迎……。光临。”他欠身,朝着冷奕瑶微微一笑,漆黑的夜色中,那高耸挺立的古堡像是被一团迷雾包裹住一般,从里到外散发出无言的神秘感。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帝都里有这样奇特的建筑。”冷奕瑶打量了好几眼,才缓缓平静下来。 光是看墙垣便知,这里的建筑并非近些年兴起的土木,怕是这古堡至少已经在这屹立了一个世纪以上。可它和皇宫那种传承了这么多年的历史浓重感又不同,后者是金碧辉煌、锦上添花,可前者偏偏感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带出一份肃杀和凌冽之意。 “呱——呱——”头顶忽然掠过一只黑色的阴影,快到连眼睛还来不及眨,它已经重新隐入树梢。 空气中,一支黑色的羽毛飘飘然地忽然滑落,最后,落到了她的手心。 她静静地盯着那羽翼,良久,奇怪地看金斯?坎普一眼:“乌鸦?” 这种动物,她还真的没在沙漠国度中见识过。 “嗯,我父亲养的。”金斯?坎普睨了一眼,倒是没有任何反应。这黑毛畜生最喜欢欺生,倒是没想到,冷奕瑶的胆子这么大。 冷奕瑶脑门上忍不住有点黑线,圈养乌鸦? 无论古今中外,因为乌鸦喜食腐肉,从来都是凶兆,他爸这么前卫,养个宠物都这么不走寻常路? “咳咳——”冷奕瑶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弄得金斯?坎普有点尴尬,他假意咳嗽了一声,随即肃容,朝她轻轻颔首:“里面请。” 冷奕瑶随着他,终于踏入了传说中仅次于军界武器库的地方。 厚重的大门打开,里面是长长的走道,草坪因为到了冬天的缘故,并不是很茂密了,不过,湿润的气息还是比外面来得清晰。 一棵巨树立在院子正中央,几乎把所有的月色都遮得密密实实。 “这树,长得挺好。”冷奕瑶寻思了一下,怕是四个人手拉手站在一起,也才堪堪能抱住这棵古树,这得花了多少心思。 金斯?坎普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落在那树上的时候,目光忽明忽暗,最后,缓缓一沉,一片漆黑。 乌鸦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朝冷奕瑶这边望来。她才发现,不知不觉,这只乌鸦竟然也落在了这棵树上。 四周,静得诡异。和普通大宅不同,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下人或佣人来回走动。 除了金斯?坎普和她,整个大门口,竟然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声音。再转头,刚刚开车的司机,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这一刻,冷奕瑶终于确定,这个“家”处处透着古怪。 怎么办,忽然感觉有点小刺激! 望着冷奕瑶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金斯?坎普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在外面赫赫有名,甚至连各国都听过大名的金斯家族,竟然住在这么阴森森、破旧的建筑里……这种事,不管放在哪儿,怕都会引起动荡。 “这么有意思的地方,难得见识,我高兴都来不及。”冷奕瑶诡异地看他一眼,再不停留,大步朝前,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看到,怕还是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金斯?坎普快走几步,终于领先于她,“我先带你去看看地下室。” 地下室? 应该是弹药库所在,也就是整个金斯家族最核心的地方。 冷奕瑶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将家族机密泄露给她,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让她回头,是绝无可能的。 两个人于是一前一后,顺着过道,走到古堡北边的位置。 金斯?坎普伸出右手,在墙壁的边缘轻轻一按,瞬间,一块电子屏幕出现在旁边。他回头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对准某个位置,视网膜数据迅速地被读取,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地下四块砖面轰然巨响,随即,附近的石砖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疯狂地折叠起来,很快,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石道出现在她眼前,直通地下,漆黑诡谲。 “跟紧我。”金斯?坎普回头叮嘱了一声,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轻轻按了一串数字,只见,当他踏上石道的那一刻起,两边的火把瞬间燃起,每个火把的间距差不多是十米,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他们走过了这段距离之后,身后刚刚才经过的火把立刻又都全部灭了。 所以,哪怕是顺着这条地下室的入口走了许久,始终只有他们眼前的那一段是明亮透彻的,再一回头,背后已然是漆黑一片。 直到,“咯噔——”一声脆响,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一面巨型石板墙忽然开启。 当这扇门打开之后,里面的光芒,几乎将整个地下室照得目不暇接! 哪怕是在军校的装备库里,冷奕瑶也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联排子弹,火把下,闪耀着独特的光泽,那颜色,竟然和黄金的颜色一模一样,一眼望去,只觉得眼睛都被晃得难受。 可关键并不在此,除了子弹、步枪、狙击枪、甚至连炮台、武装飞机,这里都应有尽有。 只是一个地下室,竟然藏着这么惊人储存量! 冷奕瑶顺着主干道,一直走,一直走,几乎用了小半个小时,还没有到尽头。 “这里放着的,尚不及金斯集团库存的万分之一。”从进了地下室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斯?坎普忽然开了口。 冷奕瑶抬头,望着她,有点诧异,他这么直截了当,当真不怕她说出去? 富人和军火商都是一个道理。当你有钱有势,只是分一杯羹的时候,并不会让人眼红,但如果你做得太成功、太过火,反而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掌中刺,这也往往意味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眼看着就要盛极而衰了。 她回头,看向目光忽冷忽热的金斯?坎普,忽然有点明白,他找她来是什么意思了。 “如你所见,金斯集团看上去名声显赫,但骨子里,我们却一直兢兢业业。就像是走在钢丝绳上,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他的指尖划过那些武器弹药,就像是在和心爱的人密切互动一般,只是,他眼底的光越来越深。没有凭仗、没有靠山的集团,不会永远都这么持续下去,所有人都被这层阴影笼罩着,哪怕是他,也知道,如今的局势越发不稳。 就在这个时候,冷奕瑶插手了皇家的事,像是给他开了一扇窗! 他豁然看到了光源! 是了,除了全然投靠军界之外,他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他可以和冷奕瑶谈一场双赢的交易! “你那样帮陆琛扭转劣势,应该不全然是因为私人原因吧。他许了你什么诺言?”金斯?坎普往前一步,几乎直接将冷奕瑶按到身后的装甲车上。 冰冷的触感,让两个人都浑身一震,随即,冷奕瑶抬头,看向目光灼灼的金斯?坎普,“三个许诺,只要我想,他随时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她毫不迟疑地说出答案,眼底的兴趣越来越浓。 “才三个?”金斯?坎普嗤笑一声:“陆琛这人,果然不大气。” “所以,你是想怎么样?”冷奕瑶定定地看着这人,说话的声音微微一轻。 “换做是我,我用整个家族的分红来换!只要金斯家族能够继续繁荣下去,你无论何时想要什么,都没有任何限制!”他一句话,掷地有声,像是早已蓄谋已久。 无论何时想要什么,都没有任何限制? 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她直接开口要整个金斯集团呢?偌大的一个帝国军火库,连赫默都不曾染指,会什么偏偏会自己找上她? “我相信,你的实力远不止现在的这些。”似乎是看清楚她眼底的含义,金斯?坎普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说出这一句话。“再说,说句难听话,冷家如今是看在元帅的面子上,不敢动你,但,身为女继承人,你一天没有成年,那些股权都不是你真正所有。”即便是昭告了全世界又有什么用,冷家那样的商人,如果正要动手脚,找人开车撞得冷奕瑶毫无自理能力,到时候,代理权还不就是真正的实权。她名下有再多的财产又如何,她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切被人剥夺。 冷奕瑶听到他的话,徐徐地沉下眼睛。知道,他所说的每个字都不假。 “所以,我们不妨谈一个交易。无论你做任何决定,金斯集团都站在你的背后。与之交换,无论你以后走到什么地步,金斯家族一定要成为帝国最顶尖的世家!”他低低一笑,声音低沉,眼底却并无喜乐。自己的家族,如风中罂粟,眼看着就要被时局吞并,没有人比他更憎恶眼下的情况。可是,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破除过去。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借着她的手段,将整个金斯集团漂白?从黑色国度,向白色世界转化?从而,不再受任何桎梏? “你为什么甘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冷奕瑶听到他这么说,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傲,相反,她的眼睛微微一凉,问出的话,越发犀利。 金斯?坎普却忽然沉默,良久,他慢慢仰起头,目光安静:“刚刚在院子里,那棵树你看到没?你不是刚刚问我为什么长得那么好吗? 那是因为,我们家族所有死去的人,都埋在那下面,成为了它的养料。” 冷奕瑶一颤,随即眼底难掩震惊地看向金斯?坎普。难怪乌鸦盘旋不肯离去,难怪整个古堡阴气森森……。 这个在外人看来繁荣昌盛的家族,竟是用累累白骨换来的眼前一切。而如今,未免大厦将倾,临时抓她入伙,她到底是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章 弯眉折腰 冷奕瑶并没有因为他的“重金”引诱而立刻答应,相反,她的目光越来越沉,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没头没尾的,他不会好端端突然要拉她入伙。 金斯集团在帝国境内,明面上,连许多世族大家都忌惮三分,更何况,他家族手底下掌控的是军火。这是实权!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能力。能立足于帝都这么多年,又能在世界各国都把军火生意做下去,不可能一丁点背景都没有。 他忽然下这么大的赌注,放在她身上,没有所图?她不信。 等等…… 背景…… 冷奕瑶往身后的装甲车微微一靠,整个人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画面。 在帝国这个阶级制度森严的地方,能做着军火这一项生意的人,绝不会毫无依仗。 按照道理来说,金斯集团应该和军界的关系最融洽,甚至,最应该讨好的对象应该是赫默。毕竟,对方是军界第一人,他的一言一行,明确可以影响到金斯家族的发展。 可从昨天早上,赫默送她去军校的时候,见到金斯?坎普的情况来看,两个人,分明有种隔阂疏离的感觉。 一个是军界掌权人,一个是霸道军火商嫡子,没有互相靠近,反而带着淡淡的疏远。这种关系就让人很玩味了。 “你们不想和军界靠得太近?”冷奕瑶扬眉,慢慢地缕清思路。 金斯?坎普看着她,良久,垂眉一笑:“靠得太近,容易飞蛾扑火。到时候,或许,整个金斯家族反倒成了军界的后勤部。”自家族成立以来,一直和军界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从不会越界。这就有点像是大鱼吃小鱼的循环食物链。任何人都明白,再高端的商人,在军界掌权人面前都会低人一等。被人当做一个趁手的助力太久了、用习惯了,或许,很快,便会被对方收成工具。到时候,家族还是原来的家族吗?不过是成为某些人身边的恶犬罢了。 他们家族自古至今、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为的,可不是成为某些人的奴才。 哪怕是万般制衡,也一定要保有自己的骨气。 不过,不得不说,这是以前。 在赫默彻底收服军界之后,他们整个家族就越发的如履薄冰。 和之前军界所有的掌权人不同,赫默并不是权欲心最重的一个,但是,这个人对人心的操控简直让人背脊发凉。紧紧是上次他去D城的行程被人泄露,他便在军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多少高层落马,多少盘根错节的关系被他扯断,多少利益集团被他揉碎了重组……。 在外人看来,这些都被他云淡风轻地大手一挥、直接带过。 哪怕是上了新闻头条,哪怕是在全国的电视里直播枪击的现场,亦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指责。似乎,只要他做的,永远都是对的,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不可能。这在以前,任何一个掌控军界的将领身上,都绝不可能发生。可见,他的手段和号召力,远非政界、皇室可比。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个道理,谁都懂。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是军界的掌权人,他们可以利诱,可以付出高额的代价,换得全然的平静。 可赫默这个人,太深、太沉、似乎任何人都看不穿他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将整个家族的命运都赌在对方身上。 而冷奕瑶却不同……。 金斯?坎普的目光微微一荡。 她拥有和赫默一样的高轩手段,初来帝都一个月左右便可将整个皇室的局势掌控在手心,甚至一手推动了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在公,皇室欠她三个条件;在私,陆琛本人对她有意、心存念想。更重要的是,赫默也绝不会对她出手。 当然,他会在现在的时机提出这个“交易”,最最关键的,还是冷奕瑶本身! 她在帝都,看似已经站稳了脚跟,但在世俗人的眼中,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元帅的附属品,才能得到各界的礼遇。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体能训练到这样的地步,冷奕瑶对别人够冷,对自己更是无情。试问,能拥有这样毅力和耐力的人,怎么可能和外面那些女人一样,只一心期盼着做一个被男人豢养起来的金丝雀! 冷奕瑶这个人,看似年轻,但她从来以自己的本心为重。在还没有被更多人抓住时机之前,自己提出这样的“交易”,是最切合机遇,也最能获得双赢的可能。 金斯家族迫切需要一个新的能力的推动,使他们能打破现在的局面。更需要,在这条游走与黑白两界之间的道路,能更加平坦稳固。 要想达到目标,她是目前唯一的人选! “所以,这是利益互换,平等共赢?”冷奕瑶微微抚摸着身后的冰冷机械,这满眼看不到尽头的武器库,代表着是威慑各界的武装,但也相当于无形悬挂在他们脑门上的刀。一个不小心,便是手起刀落、万丈深渊……。 看中她的潜质,所以,想要提前预约头等舱? “可以这么理解。”金斯?坎普抿唇,眼中带出细碎的笑容。昨天,他特意等在校门口,观察得十分仔细。从她和赫默的相处情况来看,她绝对属于完全的独立自由。也就是说,她并不屑于借着某人的名气与权利去图谋自己的未来。她回D城,虽然带着赫默的近卫兵,却仅仅用于震慑,真正的“大餐”还是自己亲自出面来得畅快。所以,他笃定,只要她肯来,她便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毕竟,放眼整个帝都,能和他们家族媲美的,搬开手指来算,也不足三个。 冷奕瑶面对他的笃定,并没有诧异,相反,她侧头,微微一笑:“我考虑一下。” ……。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金斯?坎普好歹算是吐出一口气。既然话都已经摆在明面上说,很多平时藏起来的东西,也不需要再掖着。 地下室的空气循环措施做得非常好,不过,因为太过阴暗,金斯?坎普想想,还是觉得应该有主人家的基本礼貌:“我们上去吧,准备了热饮,这么冷的天,要是让你受凉,我就难辞其咎了。” 冷奕瑶也挺想看看这座古堡的真正模样,所以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跟着他的脚步,顺着原来的方向,重新走回入口处。 当石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光影全部切断,整个地下室的入口处又恢复如初,如果不是她亲自下去走了一趟,即便是站在门口,也看不出这里有丝毫不同寻常。 “呱——呱——”乌鸦嘶哑的声音还在那棵大树旁盘旋,映着这空荡荡的花园和偌大占地的古堡,只觉得一种悚然冰凉。 好在金斯?坎普和冷奕瑶都不是在意环境的人,顺着古堡的入口处走去,石阶笔直向上,当大门敞开的那一双,冷奕瑶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外面看上去,这古堡阴森老旧,但这大厅,高耸的弧度,简直像是要将正个苍穹都装入里面。 和普通大宅子的五米高挑层不同,这里的屋顶,几乎可以比肩帝都大教堂! 那是一种,瞬间被星子月光笼罩下来的极致体验。 水晶吊灯、大理石地面、室内电梯,一应俱全。这份不动声色的豪奢,在外面,根本无法窥视。 “我父亲有事在国外,家里没有什么人,想参观一下吗?”金斯?坎普等她眼底的异色恢复平静后,才十分贴心地提出这个邀请。 “哪里比较有意思?”冷奕瑶看到一个头发发白的黑衣管家站在台阶旁,似乎是等了许久,看到她目光扫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躬了躬身,神色十分自然。 “观景台?”金斯?坎普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喜欢看星河吗?” 冷奕瑶眼睛眨了眨,开玩笑,她当然喜欢。她到现在都很好奇一件事,这个世界既然和她原来呆的地方不一样,那是不是其他的一切都不一样?或许,仅仅是叫法不一样? 她在圣德集团的图书馆里,有看到过一些资料,在网上也曾查询过。这里的恒星叫法都和原本世界的不同,但具体是因为叫法不同,还是真正所处的星系就不同? “走!去看看!”冷奕瑶的眼底流光一闪。 金斯?坎普忍不住低头一笑,她喜欢的东西果然和寻常小姑娘不一样。 “这边。”他指了指室内电梯,“观景台在最高层,我带你过去。” 说话间,那个头发花白的管家已经站在电梯口,帮他们按好了楼层。 古堡外面看起来虽然阴森,但走进来之后,发现却光线十足,到处可见的摆设都是历史悠久的古物,并不显得故意显摆,反而有种难得的历史凝重感。墙上,偶尔会挂着画像,似乎是油画。 “叮——”电梯到达最高层的时候,冷奕瑶看到一副高约三米的巨幅画像,忍不住脚下一顿。 金斯?坎普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良久,轻轻解释:“这是我父亲的画像。” 嗯? 冷奕瑶很难将眼前这个满脸严肃、目光寒凉的画像与金斯?坎普的父亲画上等号。这两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不同的性格。金斯?坎普分明在军校极为恣意,能被称为“校霸”自然不是因为他足够低调,这个画像上的男人,看上去却是那种绝不显山露水、动作起来却雷厉风行的人物。 “我父亲常说,我在家族里也算是个异类。”大约冷奕瑶脸上的讶异表情太明显,金斯?坎普忍不住自嘲。随即,点了点画像的位置:“每一代家族族长的画像都会被摆在最高的一层,随即往下是上一代的领头人。这是家里的规矩,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如果他成了金斯家族下一代的掌权人,他的画像也会被挂在这里? 冷奕瑶顿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挺有意思的家规。” “还有一条家规,便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棵大树。”他眉目平静,凑到窗前,指着远处院子里那棵大树,“刚刚我和你在地下室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棵树,自我们家族搬到帝都来之后就一直在那。每一代族人,如果去世了,不管是在世界天涯海角、任何角落,我们都会把他找回来,埋在这里,让他落叶归根。” 与外面人揣测的世家争权夺利不同,金斯集团能扩充到如今的地步,最重要的是族人同心。所有人都只会推选最适合的人上位成为族长,而其余人则会发挥自己的强势,将家族的势力遍沿到世界各处。唯有这样,这个看似最不可能游走于权利间隙的灰色集团,才能存活至今。 哪怕死,都要死在一起! 固执、坚韧、强势……。 冷奕瑶总归明白了,这个家族成功的原因所在。 这样看来,金斯?坎普找上她,怕是也不是一时所想。否则,当初不会平白无故地去观察她的体能,又在花灯节上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笑笑,这世上,朋友得此,是一件幸事。如果是敌人,便要趁着他在大成之前,提前先灭了他的未来…… 眼见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阴影,金斯?坎普像是毫无所觉,转头,带着她往观景台走去。 古堡的设计,本就是堡顶是一个尖型的房间,因为金斯?坎普的爱好,特意找了设计师建成了一座观景房,里面摆着各式的天文仪器,天文望远镜更是不在话下。 金斯?坎普指了指造型最巨大的那一座天文望眼镜,朝她笑笑:“你可以看看晚上的星空,绝对与你平时看到的决然不同。” 冷奕瑶挑眉,拥有这样的一间屋子,只为了遥望星空,讲真,她从来没想过金斯?坎普竟然有这样的兴趣爱好。不过,她脚步倒是没停,按照金斯?坎普所说的,直接走到了那座天文望远镜那。 在帝国来说,摆弄这种东西的人,属于极少数。除了真正的天文学家而言,外行人很少能购置得起这样的专业仪器。 金斯?坎普正准备过来帮她调试,却没想到,冷奕瑶竟然非常习惯地顺着角度开始自行摩挲着调控。 那是一双在训练中,他见惯了摸枪的手,可现在,搭在天文望远镜上,竟没有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雪白的仪器在她手心里,被微微转动着,角度和精密度在不断调换。很快,她的视线定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像是忽然陷入了沉思。 金斯?坎普正觉得奇怪,却见她忽然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分明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可他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想问点什么,张了张口,最终却是放弃。 这个人,极端注重隐私,除非她想说,否则别人无论怎么问,都无济于事。虽然做同学的时间并不久,他却已经将她的习性弄清楚了大半。 冷奕瑶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是空白一片。因为按照原来的世界来看,刚刚她观察的地方,分明应该有一颗极亮极亮的星,那是夜空能看到的亮度和位置最稳定的恒星——北极星。可刚刚,透过天文望远镜,她却看不到四号痕迹。 以前还能自我解释,或许是离的距离太远,肉眼无法观测,可现在,却没有了任何理由…… 所以,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和原来她的世界平行,很有可能,完全并不是一个星球…… 她笑了笑,虽然并不算太意外,终究还是觉得有点无奈。 “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金斯?坎普承认,他看不得冷奕瑶这样的神色。她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傲视群雄的,可现在的表情,让人有点无端心痛。想起她平时最爱的事情,便是吃东西,忍不住病急乱投医,忽然绕到夜宵这个话题。 冷奕瑶大约也没想到,她来古堡,竟然还有吃东西这一个行程。想想,觉得不赖,干脆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有点希望转移点注意力。 “准备一下夜宵。”金斯?坎普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只简单地交代了这么一句。 “好的,少爷。”微微带着沧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似乎是那位年纪挺大的黑衣管家。声音波澜不起,却有一点点笑意含在其中,稍稍驱除了点房间里的冷寂。 冷奕瑶这时,站在窗边,看了一圈,古堡的位置虽然并不在市区,但因为高度的缘故,可以将附近所有的建筑都一览无余。黑色袭来,四周的灯影模糊,处于边缘的冷静,从不沉迷于世俗的喧嚣。 这一刻,冷奕瑶虽然并没有见到金斯?坎普的父亲,但也可以想象到,如今的这位族长的心,是如何的清醒自持。 “你和我谈交易,你父亲知不知道?”她和金斯?坎普是同学,可从来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位金斯家族的掌门人,很难想象,这么大的事情,他会放任金斯?坎普一个人做主。 “我父亲临走前曾说过,只要你肯来,一切都按我的意愿来。”并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脱离赫默的掌控,选择一条自己青云直上的道路。所有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走捷径。待在元帅的呵护下,一路顺风顺水,怕是所有人的第一选择。可她如果弃这条捷径不用,就已足够证明她本身的心性与格局。他的父亲相信他的眼光,而他相信,冷奕瑶担得起这样的交易。 冷奕瑶的表情微微一动,却没有在说话。不得不说,与她想象中的军火集团差别简直十万八千里。 这个家族,团结、奋进、坚持,却又能维持本心。宁愿走最艰难的路,也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哪怕披荆斩棘,也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上的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当自己的主人。而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便全然笃定,而非左顾右盼。 这样的家族,若不成功,便再也没有其他家族能有保持繁荣了。 “我带你下去吧。”金斯?坎普笑了笑,眼看时间差不多,楼下的夜宵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 冷奕瑶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重新上了电梯。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要轻松很多。 “这么大的一片地,全是你们家族的?”乘着空挡,两人随意聊天。 “大多是祖辈就已经买下来,圈起来的。最开始,帝都这边并没有人住,只不过是方便存储弹药。”他笑了笑,说的很相近。既然想要合作,诚信和坦诚是最基本的礼貌。 “所以,附近才很少有高层建筑?”刚刚在楼顶上看,最近的高层建筑,离这里也很远,绝不再子弹射程以内。以帝都的繁荣来想,简直不可思议。 “毕竟,我们从事的行业比较特殊,做好安全防范是最基本的守则。”只要有一个高台,或许就能藏住一个刺客。任何一颗子弹,就能送他们家族的人埋葬于那棵树下,这种事情,他们决不允许! 很好,防备心足够强。 冷奕瑶在心底默默地给金斯集团又加了一条备注。 转瞬间,不过闲聊几句,已经到达了楼下。 黑色的西装管家果然已经将一桌子的夜宵准备好了。 与她想象中的长型宴客桌不同,吃的东西摆在一个圆形的小木桌上,旁边就是火炉。此刻已经添好了柴火,正烧得暖和。 房间的温度也随之逐渐回暖。 冷奕瑶看了一眼桌上的饮料,还的确如金斯?坎普所说,他让人准备了热饮,是温暖的乌梅茶。 东西并不是大鱼大肉,相反,是很简单的粥米和糕点。 粥是海鲜粥,微微一点绿色的葱末点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旁边是几盘小小的糕点,看上去味道极佳。 管家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浮现,却带出一丝温暖:“晚上不宜吃太辛辣的东西,只准备了点清淡的,也好消化。” 冷奕瑶笑笑,这是个将自己工作干到极为细致的行家。他不是仅仅把她当做一个客人,还是用最贴近生活的心,给予她最好的关怀。 喝了一口粥,忍不住眉毛轻轻一挑,味道竟然十分不错,比那位胖大厨都丝毫不差。 “这是德叔自己做的,怎么样?”金斯?坎普看到她这反应,觉得有趣。别人说她对吃挑剔,连到军校来都非要带个厨子,他却觉得理所当然。吃惯了家里的饭菜,他当初在军校的时候也感觉遭罪。 “非常好。”冷奕瑶忍不住,立刻朝着那位管家咧开一个笑脸。她的长辈早已不在这个世上,这碗看似普通的粥,吃到嘴里,越发的滋味不同。 金斯?坎普笑笑,心情也随之转晴。虽然不知道她刚刚看完天文望远镜之后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飘忽,可这一刻,总觉得她又恢复了平常。 一碗粥,几份糕点,很快就在谈笑间被消灭一空。 冷奕瑶拿着餐巾擦了擦唇角,忽然对着金斯?坎普轻轻一笑:“最后一个问题。” “嗯?”金斯?坎普有点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惊觉,这是冷奕瑶决定要不要和他达成交易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他将手边的茶扣在指尖,温暖的温度、英俊的容貌、绅士不凡的气度,不得不说,这间古堡逛下来,怕是任何人都得惊叹,金斯家族的一切,特备是他这位未来掌权人。可惜,冷奕瑶目前的重点却不在此……。 “你们原来是不是和皇室的人搭过线?”乌梅茶的颜色略深,微微的热气从里面蔓出来,在她那洁白纤细的指尖环绕。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霎那,房内,金斯?坎普和他身后的那位黑衣管家同时表情一怔。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愕、奇异、震惊,又庆幸的表情。 是的。足够惊讶!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提及过家族与外面任何一方势力关系的联系。正因为如此,她却一语道破,简直匪夷所思。 而庆幸,便是因为她这份惊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如果说,最开始觉得和一个才刚满十七周岁的女孩子谈论“交易”,显然是一件少爷一意孤行的举动,那么现在,为整个家族服务了一辈子的管家终于明白,有些人,天生注定与众不同! “为什么这么猜测?”金斯?坎普惊讶过后,便是满满的好奇。他并不避讳承认这个事实,只是很好奇,她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挑明要交易的时间,太敏感了。”她笑笑,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喝了一口热饮,唇边的笑容慢慢凝聚:“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陆琛的那两位叔伯吧。” 要想不被强权直接吞噬,赫默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位权欲旺盛的皇帝陛下同样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相反,一直处于皇室权利微妙境遇的那两位大公则不同了。他们手上有一定的权限,可以在皇室说得上话,但是又被皇帝一直压制,没有全然的自由。只选择其一,更容易被当做枪来利用,而同时与两人搭线,便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这样,才是金斯家族的真正繁荣之道。 果然,随着她说完,金斯?坎普脸上出现的片刻的凝固。 那是一种,被人戳穿之后的惊愕,无关惊惧,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诧异。 整个家族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被她一语道破! 她甚至都没有去细心研究过他们家族的一切,仅凭着今晚,就能推测出旁人花费了无数心思都无法揣摩的真相。 这一刻,庆幸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万幸,他们是友而非敌! “的确,我们家族和那两位大公都有来往。”他笑笑,承认得极为坦荡。“他们想要夺权,没有实权、金钱,根本不可能。我们想要一定程度的特殊待遇,没有关键人物疏通,很多限制的原材料无法取得。”比如那位陆琛殿下遇刺时,被击中的穿甲弹。里面的铅金属,除了皇室内部拥有,帝国内别无其他选择。帝都本地的铅矿太过显眼,他们的目标只能选在那位大公的属地上。穿甲弹虽然市面上流通极为罕见,但金斯集团的军火库里自然拥有。 而同样的铅矿,还可以打造另一种子弹——420口径子弹。 但与其他的子弹不同,420子弹常用于近距离击杀,所以为了将破坏力提至最高,里面会稍稍参入一些化学材料。而那个味道经过燃烧,会带出稍稍一点的化学剂的味道。常人并不能判别,唯有他这样经过常年累月,在这种弹药里练出奇特嗅觉的人才能感知。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在皇室假面舞会现场的时候,眼睁睁地看到鲁侍卫长到底的尸体后,闻到那一股奇异的火药味,陷入深思的原因。 他当时没料到,死于宴会现场的皇家第一侍卫长竟然身上中的是420口径子弹。随即,往后推测,便瞬间明了。铅矿的子弹,只要皇帝指着子弹让人拿去分析,很快这场刺杀,便会蔓延到那两位大公身上。 只是,谁也没料到,皇帝竟然是真的病倒了,连叮嘱儿子一句子弹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反而被两位大公“公布”当年谋杀四皇子的事实,压到了不利的方向。 “那个时候,你就觉得,两位大公怕是前途堪忧。”冷奕瑶笑笑,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有让陆琛把那两个大公绊倒,金斯?坎普不会这么快和她挑明一切。 现在的情况是,陆韫大公被处于死刑,属地被陆琛接收,铅矿也在其中之列。陆衝大公退避三舍,相当于被驱逐回属地,无召见不得随意来帝都。 显然,这两人已经完全不具备合作条件。按照逻辑来算,还未登基的陆琛才是金斯集团最好的选择。可,当金斯?坎普发现,摆弄皇室风云的人是她的时候,他就彻底下定决心要和她达成交易。 “一切如你所料。”金斯?坎普今晚,终于在这一瞬,露出了最深的一个笑容。 就如冷奕瑶所说的一样,事实正是如此。政界如今双党并立,又陷入纠纷;军界赫默万不能沾惹;剩下一个皇室,陆琛明面上是皇家继承人,但从心性、手段、耐力、眼界而言,完全都不必上眼前的女人,更何况,她几乎可以说,能左右陆琛的一举一动。与之相比,孰重孰轻,一眼了然! “你倒是挺坦然。”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扇子,将她的眼底遮得丝毫不露。 “我想,和你合作,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诚实守信。”他笑,哪怕明明感觉到背后管家的呼吸凝固,也一脸尊重平静。 “既然如此……”她举起手边的那杯茶,朝着半空,轻轻一晃:“祝我们,合作越快。”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落下的那一瞬,金斯?坎普脸上几乎不可抑止的盛满惊喜。而他背后的管家,从满脸惊讶到充满敬意,不过只用眨眼的功夫。 冷奕瑶微笑地站起身,一个晚上的功夫,得了这样一个背后的盟友,她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送你。”见冷奕瑶不言不语,转身离去,金斯?坎普反应过来,立马冲过去,开了门。 她笑了笑,“以后还是同学,不用这么拘束。” 金斯?坎普倒是毫不迟疑:“这是我作为男人最基本的礼仪。夜路太黑,我送你回去。” 既然是周六,她自然不再回军校。 这个点了,再去元帅府,只会引人注目,她笑了笑,没再坚持。 上了车,这一次,换成金斯?坎普开车,等她说完住址,他忍不住一愣。怪不得上次安装了窃听器也没法跟踪上,怕是即便跟上了,也进步了她住的别墅区。 一路开车,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如今帝都的形式,说话随意间,很快就到了地方。 因为是外来车辆,金斯?坎普很自觉地并没有开到门口。 只是,月影朦胧。 一个军绿色的身影站在门口,不知道矗立了多久,听到声响,转过身,徐徐地朝这边望来。 军姿峥嵘,面如冠玉,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容颜微微一侧,仿佛所有的星辉都落入他的眼底。披在身后的大衣只简单的勾着,一副随性至极的模样,偏高贵到无以言表。 如果说,一个人光是侧影便能让全世界的人俯首称臣,那么帝国上下,只有这一个人可以做到。 这一刻,怕是连天地都要为这个男人弯眉折腰事权贵! 像是一出惊心裁剪的意外,同样的三个人,却是不同的情景。 和昨天早上的情形完全调转了一个方向,这一次,换作赫默站在那里,目送冷奕瑶缓缓下了车。 赫默与从驾驶座上下来的金斯?坎普视线在空中碰上,只微微一瞬,随即,他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落在冷奕瑶的身上。 那一刻,冷奕瑶正歪着头,心想这人怎么就这么聪明,知道她不会老老实实地回元帅府,竟然站在这守株待兔。 而赫默却已经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那张令人呼吸都为之颤栗的容颜,在冷奕瑶面前展露无遗,此刻,他只盯着她一人,一脸随意地笑道:“事情都谈好了?” ------题外话------ 叮——你们的智商狂暴元帅又一次上线!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来历不凡 赫默的容色即便在整个帝都里,都找不到第二个人与之相比。以前,金斯?坎普曾无数次的听自己父亲提起这个人,后来,家族中人每每说到军界,也忍不住惊叹,这人大约是不世出的奇才。帝国军界是宿世积累了多少的福气,才能拥有这么一位明主。再后来,他在电视上、在网络上也曾见过他,虽然赫默按照义务在履行自己的曝光度,但是,相较于其他位高权重者,他大约是最低调的一位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在大众视野中出现,哪怕是官方报道,都统一由最高军事办公室筹谋。唯独的例外,便是他直接来军校,只为冷奕瑶。 想起昨天上午,他亲自开车送冷奕瑶到军校的时候,看到自己等在门口,目光从容淡定的样子,再一想他刚刚说出的那句“事情都谈好了?”,金斯?坎普忍不住低头一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时候是对方不知道的?难怪当时他并没有拒绝自己和冷奕瑶一起离开。赫默对金斯家族的了解,远胜常人。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金斯?坎普低头,微微一笑。既然赫默已经猜到他找冷奕瑶是为了什么。显然,并不准备拒绝。他的态度显示他的默许。他对于冷奕瑶有自己的权势,并不反对。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得拥有多大的胸怀与气量才能做到如此。大多数的人,恨不得将女子绑在那小小的后院里,从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不得不惊叹,这个男人的风度,以及对冷奕瑶的用心。 既然今晚已经和冷奕瑶达成协议,该懂的眼色,自己还是要有的。他笑笑,按照军官品级朝赫默行了一个军礼,随即,与冷奕瑶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待在这里当电灯泡。 冷奕瑶从头到尾,不置一词。赫默知道她今晚会去金斯家族,她毫不诧异,倒是对于这人竟然亲自等在别墅这里,有点出乎意料。“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 想起来,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别墅住了,如今大多的时候混在元帅府,她掏出钥匙,一脸自然地问他。 “这么晚喝咖啡,睡不着怎么办?”他一手抵在她身后的门框,声音低沉,似乎轻轻一笑。气息擦过她的颈项,竟然有股摩挲的味道。 冷奕瑶差点两眼翻天,她其实就是随意客套一句。不想喝,可以现在就走啊。 “不过,我还真的没怎么喝过你亲手磨的咖啡,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他没有问她,金斯?坎普之前与她一起谈了什么。聪明人,从不需要说废话。在冷奕瑶展示了操控皇室风云的手段之后,他们很多问题,只需要一个眼神,互相就能明白。只是可惜了,如今对方才十七岁,否则……。 赫默的眼神黯了黯…… 不过,很快,当冷奕瑶打开别墅客厅的大灯的时候,他就已经恢复如常。 别墅有家政人员定期来打扫,虽然离开了有点时间,不过还是纤尘不染。冷奕瑶脱下外套,自顾自去了水吧台,准备咖啡去了,赫默随意地开了电视,正好是电影频道,主持人正在介绍这两天刚刚上映的大片。 两个人,一个在摆弄着咖啡机,一个侧首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边眼睛落在她的背影上,一动不动。 等清香的咖啡味袅袅升起,她转身,恰好撞上赫默那双漆黑的眼睛。 她挑眉,不得不说,这样的美色,这人简直是持美行凶。 “在看什么?”她将咖啡递到他的面前,一边随意地将碎发掠开,一边挪开视线去看电视。没想到啊,堂堂元帅,竟然对这种新闻感兴趣。她还以为他是一开电视,就直接看国际新闻频道之类的呢……。 “想不想去看电影?”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宛若低音炮,落在耳朵里,小臂都忍不住酥麻了一下。 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主持人介绍的那部刚刚引入的外国大片。说的是关于一对情侣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后来因出国进修而争吵分别,最后又在对方功成名就的时候,破镜重圆的故事。 内容很普通,但抵不住那两位主演的颜值和表现力,主使人正渲染道:“虽然很多人一看电影预告就猜到了结局,但这并不影响这部电影的受关注度。许多人都说,这部电影承载了他们所有年轻时爱恋的美好与憧憬。目前,帝都的排片率也以这部电影为首,简直成了一票难求的景象。” 冷奕瑶简直是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想不到,元帅的口味竟然这么……一言难尽……。 “我倒是对另外一部电影更感兴趣。”冷奕瑶指着主持人紧接着介绍的另外一部动作大片,说的是传奇英雄联盟在一起,齐心协力、攻克难关,拯救世界的故事。虽然十分老套,但是,光是动作场面和特效加持,竟然是每分钟燃烧掉500万的经费,讲真,她都忍不住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花的,竟然能这么烧钱。 元帅看了冷奕瑶指的那部电影,恰好是一排男主角撕开上半身作战服,统一露出八块腹肌的模样……。 所以,她的少女心与别人的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层次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就这样把她抵在沙发上,直接按着她的手伸入自己的衣服里。他的身材,明显要比这群该死的男明星真材实料的多……。 眼见赫默的眼神越来越黯,冷奕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惹不起,惹不起!“你要是实在喜欢那部浪漫电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最多到时候,自己歪头睡一觉,很快就能过去。 “不用了。”赫默忽然站起来,将眼前那堪称迷你型号的咖啡杯端起,轻轻品了一口,忍不住叹息:“就按你喜欢的来。明早,我来接你。”他怕他再待下去,今晚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好好清洗清洗她眼前的画面。 明天是星期天,冷奕瑶自然没问题。不过,直到赫默走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准备和她正大光明的约会? 不过,他那张脸,在帝都上下,里外皆知。他确定,他们两个人能够如愿抵达电影院?该不会直接在路上就引发帝都大混乱吧。 她支着下巴,脑子里思绪乱飞,又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她刚刚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直接答应了? 可是怎么办? 这人现在简直跟开了挂一样,干什么事情都顺理成章,每次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都让他如愿以偿了。她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忍不住扶了扶额头,实在有点头疼,明天该怎么出门。 好在,即便是喝了咖啡,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水面。 她一早按照生物钟起来,给自己做了简单的起司三明治,随即穿着运动服去了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小时,洗了澡、换好衣服,正好门铃响起来。 一打开门,果然,赫默就在那站着。 不过,今天他显然不是一身戎装,而是换了一套黑色的连帽休闲装。 微微侧目看过来的样子,简直比电视上的巨星还要让人脸红心跳。他手上挑着一副黑超墨镜,随即地搭着,整个人的气质,竟然一下子从那副高傲冷漠的样子跳到了邪魅狂放的风格。 冷奕瑶张了张嘴,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这,这人不是明明比她大了八岁吗?这样一穿,简直看不出来他实际年龄! “准备好了?”在她打量他的时候,赫默也在打量冷奕瑶的穿着。一身随意的连衣裙,绿色恰好映衬得她的皮肤白得耀眼,简单扎起来的头发,略带凌乱的风情,堪堪落在颈项间,像是随时都在撩拨被人的心尖。脂粉不施,可那双纯粹的眼,几乎就已经动人心魄。 他指尖轻轻一痒,下意识地触了上去。软绵一团,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冷奕瑶还没有斥他“动手动脚”的时候,他的手心已经放下,可那副刚刚在他手心把玩的墨镜已经扣在了她的脸上:“走吧。”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副墨镜戴在他自己的鼻梁上。 那一瞬,他的模样变得与平日里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冷奕瑶终于明白,某人敢提出和她一起去电影院的原因了。戴上了黑色连衣帽,架上黑超,除非别人眼睛带着透视效果的,否则,谁能认出他来? 不过,他不觉得,他这般的打扮更显眼吗? 一路上,冷奕瑶和他驱车到电影院,哪怕是短暂的红绿灯,也能明晃晃地感知到窗外一票脸红心跳的视线。 啧!这操作……。 等他们到了电影院的时候,冷奕瑶看了一眼人山人海的大厅,只觉得电视上主持人的话一点都不夸张,当真是一票难求。好多人都在排队的时候,赫默已经将两张票递到她的眼前,“走吧。” 冷奕瑶后知后觉地看了一圈赤果果的羡慕目光,忍不住轻笑。她倒忘了,这人怎么可能会买不到票。 香甜的爆米花的味道在空气中飘着,她看了看,觉得手上空空荡荡的,索性自己直接去了柜台那边,买了两杯饮料和一个巨型爆米花。 随即,非常自如地将东西扣在自己手心,朝着影厅入口处走去。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一票迷妹已经将某人团团围住。 赫默大约明白自己如果摘下眼睛,今天的“约会”算是彻底泡汤,所以一直只是皱着眉,面对所有人火辣辣的目光,保持着高冷的风度,不说、不看、不言、不语。就是这样,也惹得阵阵热议。 “我的妈啊,简直巨帅!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帅的人!我还舔什么屏!直接做迷妹就好!” “咱们帝都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帅的人了!我可从来没见过!好想去要手机号码!” “你们注意没?注意没?他好想在等人。天啊,要是能让我和他站在一起,哪怕一秒,我都要昏过去!” “还看什么电影啊,我现在就想跟着他,不管天涯海角!” 能在刚刚大片首映的时候,出入这里的,显然家里都不缺钱。这两部大片,几乎被炒成了天价。一般少女自然不敢这么胆大妄为地议论纷纷,可这群迷妹显然家境不错,顺带着压根不知道赫默的真正身份,完全把他当成是一个帅哥给粉上了。 冷奕瑶正准备抱臂,呲溜一下子绕过去,谁想赫默倒是眼见。一下子勾住了她衣领。 冷奕瑶下意识地仰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赫默已经一手直接接过她手里的饮料,爆米花照旧留给她,另一手牵住她:“人多,不要走丢了。” 嗯? 就这么大的地方,她难道还能迷路不成?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某人简直是技能满分。说话就说话呗,牵手就牵手,五指扣住她的掌心,直接十指交缠,这就很犯规了…… 冷奕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后面一阵玻璃心粉碎倒地的声音。 “啊!啊!啊!他竟然真的在等人!怎么办,失恋了!” “颜值!颜值就是正义!看到那个小姐姐没!这种搭配,我认了!” “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巨帅的帅哥,竟然有主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有主”的帅哥,唇边挑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冷奕瑶要不是两只手都没有办法腾出来,恨不得立刻就挠挠太阳穴,这,这人简直打通了奇经八脉,朝着撩妹的大道一去不复返……。 话说,他们看的是动作大片啊,一进了影厅,因为已经暗下照明德灯,所以几乎没人能看清楚他们俩的容貌,总归是能脱下墨镜,松一口气。 电影院发的4D眼镜戴在鼻梁上,所有人只当他们是普通情侣。 冷奕瑶抱着那偌大的爆米花捅,忍不住轻轻叹息:“放手。”一只手从门口被他牵着一直到这里,都没有其他人围观了,她还要吃东西呢。 赫默将一杯饮料直接架在她左侧的座位扶手上,那里有一个专门的摆放饮料的位置。随即,又点了点她放在怀里的爆米花,“一只手,足够了。” “……” 感觉自己以前认识的是一个假元帅……。 冷奕瑶刚想说话,电影的字幕已经亮起。赫默轻笑地睨她一眼,“专心点。” 呵呵!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手心被某人紧紧攥住,让她专心点,他好意思吗? 到底是公众场合,冷奕瑶不和他闹。 十指紧扣就十指紧扣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她抬头,认认真真地开始看电影,倒是真的像是没再注意过自己左手的动向一样。 赫默看了两分钟之后,实在不清楚,每次那些肌肉“英雄们”露出一脸“狠绝”表情时,后面的观众倒吸一口气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开小差。而他唯一开小差的对象,自然是坐在他右手边的冷奕瑶。 阴暗的电影厅里,偶有灯光扫过她的脸,洁白无瑕、恍若玉人。那小小的耳坠,那么精致,看上去好想轻轻咬一下,不知道,到时候她的脸颊上会不会升出一抹朝霞般的红晕。指尖粉嫩,大约是在军校训练的缘故,已经渐渐多了一些握枪的痕迹。但,还是比一般人要来得软绵小巧。 再顺着她的衣领看过去。 她似乎天生就具有天鹅颈,纤长、优雅,哪怕只是靠着椅子随便坐着,都有一种难言的美感…… 冷奕瑶被他的视线弄得实在无奈。 这人,是不是有点太有恃无恐了? 指尖微微一个巧劲,赫默观察得太认真,并没有防范,下一刻,眼睁睁地看着她抽出自己的左手,拿了一粒爆米花,递到他嘴边:“老实点!”来电影院是看电影的,一直盯着她是几个意思! 这三个字,分明简简单单,赫默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口处酥麻一片,待还要牵回她的手心,只见某人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顿时,心底一软,无奈地转回视线,盯着屏幕上那几个“英雄们”,一副遵命的模样…… 电影完结字幕刚刚打出来的时候,赫默就直接拉着冷奕瑶出了影院。 因为他们的位置靠前,又一直带着眼镜,所以避开高峰期的时候,好算顺利,只是等出了电影院,走到楼下的时候,两个人不免想到一个问题,要不要就近在商场吃个饭? 两人思考了一下可操作性,刚刚冷奕瑶排队买爆米花和饮料的时间不过半分钟,就引来那么多人瞩目,赫默考虑的是,如果这一次换做自己去点餐,冷奕瑶身边又得多了多少目光。 “还是回元帅府吃饭吧。”他提出这么一个意见,明面上是解决中午吃饭的问题,实际上,是为了把她重新拐回去。只是一个晚上不在,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奕瑶不是不清楚他第二个意图,不过想想,好像待在别墅里也没什么区别,这人如果三番两次直接在别墅区门口等她,和她在元帅府住着,有什么区别? “行吧。”她将爆米花桶、饮料杯等东西丢到垃圾桶里,一脸风轻云淡。 两个人是第一次一起看电影,除了对电影内容,赫默有点意见外,其余来说,简直是太顺利了。 等弗雷看到自家元帅一身酷黑地,和冷奕瑶一前一后地回到元帅府的时候,恨不得竖起两个大拇指。 神速! 这么快就把“离家出走”的未来女主人找回来了,看来,美好的日子离他们不远了! 冷奕瑶假装没有看见弗雷满眼的戏,直接掀开眼镜,越过他,“肚子好饿。” 弗雷垂头,脸上恢复一脸正色:“已经让主厨准备好了,请您稍后。” 说罢,直接冲出去和一干同僚宣布好消息了……。 冷奕瑶抿了抿唇,只觉得这群平时看上去训练有素的高级军官,如今的爱好完全不对劲,这一个个的,眼睛恨不得都挂在她和赫默的身上。 “先去换身衣服?”赫默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指了指她的房间:“帮你又准备了一些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买衣服什么的,他自然不知道她的喜好,不过,皇室有首席设计师,难道他军界就没有? 帝都上下,他一句吩咐下去,自然有高端设计师直接上门,为她量身定做。知道她怕麻烦,直接将她的身高、三围和照片递给对方,很快,整个房间的衣柜已全部挂满。 冷奕瑶不知道,短短的两天,不过是她去军校正常上了回课,等她回来,整个衣帽间简直完全大变样! 居家随意的、调皮轻松的、婉约端庄的、柔媚可人的……。 简直是应有尽有,挑都能挑花眼。 她随意选了一件宽松的衣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桌子的佳肴果然已经摆好。 胖主厨依旧笑得一脸开心,不过,冷奕瑶可以想象,如今的军校上下,怕是都苦兮兮地看着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 今天的阳光不错,玩了一个早上,吃完丰盛的午餐,冷奕瑶决定找个阳光正好的地方,看会书。 外文依旧是短板,不过相较于以往,已经进步许多了。哪怕是应付考试,也不成问题。 她随意挑了一处走廊的座椅,晒着太阳,品着花茶,时间过得极为优哉游哉。 赫默则自行处理军界的事情,他陪冷奕瑶的时间几乎都是抽出来的。当初,准备掀起整个军界的武器改装,如今,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在调试完善阶段,很快就能看到实际成果。他的事情,本就多到常人难以想象。不过,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了喜欢的人,再难挤出的时间都不是问题。显然,哪怕是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赫默也绝对不会让冷奕瑶从他眼前消失……。 第二天,就是周一。冷奕瑶伸了个懒腰,一脸自然地穿上运动服,准备照常跑步去圣德高中。 赫默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冷奕瑶在军校的训练成果,定期都会形成报告送到他这里来。他有时会翻一翻,有时却不会。知道她并不喜欢被人跟踪监视,不过有些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她。所以,早餐的时候,把她在军校的报告放在桌上,让她也能看得到。 “你体能似乎进步得很快。”他喝完一口咖啡,抬头,对她一笑。 “还成。”并不是一日千里,不过是慢慢地再恢复原本的基准水平。只能说这具身体,除了柔软度而言,稍稍能入眼,其他地方简直都是废柴。好在她也不期盼能一蹴而就,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总归是比刚重生在这里的时候要强得多。 大约习惯了冷奕瑶的高标准,看着满眼的A+成绩,配上冷奕瑶这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赫默竟然也觉得没毛病,点了点头,亲手将手边的东西递过去:“帮你买了支手表,看看可喜欢?” 他注意到她平时很少戴手表,不过,看时间总去用手机到底不方便,昨天干脆让人定制了一块。 白色的表腕,纤细的女士款,并不张扬,表面却一看便是极品。冷奕瑶端详了一眼,觉得挺不错,干脆拿起来,准备自己戴上。 身边却忽然传来拉开椅子的声音,下一刻,温暖的气息靠在她身边,他俯身,慢条斯理地将手表从盒子里取出,亲自为她戴上。 阳光洒在房间里,竟然多出了一抹蛊惑人心的味道。她仰头,看到他眼底流淌出的那丝情,忍不住轻轻一笑。 “这么喜欢?”他忍不住,一语双关。 她却只笑不语,良久,起身而立:“我走了,你自己随意。” 这话说的,倒反而像是她才是此间的主人。 赫默两手往后一撑,整个人后仰,半靠在桌前,看着她随意扎起来的头发在空中荡起一个弧度,撩得他心神都有点乱了。 小没良心的,笑得那么美,纯粹让他不好过……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忍不住无奈一笑,是谁告诉过他,大清早的不要乱撩,现在,撩完又不负责…… 冷奕瑶跑步去了学校,在特级班专属的淋浴房冲了澡,换了衣服,跨入班级的时候,恰好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感觉几乎半个世纪都没有见过她的同学们,一下子围了上来。当然,第一关心的事情,就是如今皇室的继位问题。毕竟,谁都知道,当初陆琛可是亲自来学校找她的。 “皇位现在是定了吗?大皇子是不是要继位了?” 冷奕瑶心道,这个怕是要问问那个还在病种的皇帝陛下。他不大行归天,陆琛就是再是“顺位”继承人,怕是也要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皇储的位子上。 “感觉皇室的水好深,那两位大公看上去劳苦功高的样子,倒是也舍得下脸面,以大欺小。” 和陆琛相比,两位大公见识过的皇室惨烈,简直不能放在同一水平线。加上属地和经验完全不同,这样说,其实没毛病。 冷奕瑶笑笑,倒是一点都没有点评的意思。 说了这么久,冷奕瑶都不表态,大家也都慢慢地品出些味道。当初,冷奕瑶受邀去参加皇室假面舞会,陆琛殿下邀请她跳开场舞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想让她做未来王妃。可她后面紧跟着却和另一个同款面具男人跳舞,这就很有点意思了。哪怕别人争先恐后,她却是对成为皇妃没有太大兴致。这般的傲气,也只有落在她身上才心安理得。 这个话题有毒,大家开始跳过,忍不住绕着另外一个热门话题聊起来:“话说,还有一个星期的样子,就要开运动会了,你准备报名参加什么项目啊。” 上次,沃克在班级宣布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个运动会很重要,但到底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每个人参加的项目。谁让他们班人少,其他地方还是耍滑头,这个运动会要是不报名的话,整个特级班就要开天窗了。 原本大家能进特级班,体育成绩都还不错,但是,看着你密密麻麻的赛跑项目,女学生这边,愿意去废那个体力的人并不错。特别是其中的三千米。 “现在还有哪些项目没报满?”冷奕瑶觉得这群同学,其实人都还不错。至少,很有眼力劲,很多时候,都比较维护她。所以,她看了一眼别人递过来的报名表,忍不住笑了笑。 蓼思洁一看她笑,就忍不住心情一轻,提醒道:“重剑这个项目,大家都觉得你最适合,留给你,也是觉得你有这个实力。再说,你本来课外活动就选了这一项,不需要另外花费其余时间去联系。” 一举双得,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 再说,击剑本来就是贵族四运动之一,光是想象冷奕瑶到时候穿着击剑服、恣意赛场的样子,蓼思洁就忍不住双眼冒光。 冷奕瑶点点头,这个项目和她想的一样,原本她也准备报名这个。 她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的报名情况,奥斯顿一直是那种懒洋洋、晒太阳的范儿,不喜欢太费力的运动,除了他比较擅长的篮球,就只报名了跳远。 罗德因为向往从军,所以直接报名了烧枪和男子三千米,看样子也挺合适。 蓼思洁是女子四百米接力赛和八百米仰泳,前者要求爆发力,后者要求耐力,倒是出乎她意料。 晨芝梵报名的是男子跳高和击剑,倒是有一项和她重叠了。 冷奕瑶支着下巴,忍不住问了句:“大家都报名两项啊?” 所有人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报两项不够啊。” 他们般人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冷奕瑶点点头,眼看中空空荡荡的女子三千米那一栏,随手就勾了上去:“那行,我把最后一个项目填上。” 等整张表格递给副班长奥斯顿的时候,上面所有项目都满了,只见冷奕瑶标记的两个项目——重剑与女子三千米长跑。 所有人下意识地打量着她纤细的四肢,心里一颤,三千米啊,那可不是三百米,这高挑纤细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还未有人说话,上课铃已经响起,眼看着老师走进来,所有围在她桌边的人一哄而散。 冷奕瑶侧头看了一眼座位,藴莱还是不在。似乎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已经很少再看到这个人露面,最近也没有听到圣德集团有什么大动静,他到底在干嘛? 奥斯顿正好趴在座位上,此刻目光与她在空中一触,两人下一刻同时平静地挪开视线,像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侧目。 这一天的课,倒是上得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意外。 下午放学后照旧是课外活动的时间,冷奕瑶没有忘记自己那位钢琴老师。拿着乐谱,去了琴房。 老师似乎正在微微出神,看到她来了,整个人表情都是一亮。 “我还以为你最近不会来上课了。”她微笑着,脸上划过一抹慈爱。作为一个终身没有孩子的杰出女性,她对一般人向来都是保持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受到M委托,又或许是天生她就对冷奕瑶偏爱,每次看到这个人拿着琴谱走来的样子,都让她忍不住心情舒畅。 冷奕瑶听到她这么一句,忍不住轻轻一笑:“您知道M回来了?”所以才会认为她不会来上课。 对方笑了笑,“我也是才知道,昨天收到他给我带来的一件大衣。” 冷奕瑶点点头,没有再试探。M的真正身份,她其实猜到了点,至于后续,陆琛和对方怎么处理,却是他们的事情了。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说过这位和气温柔的钢琴老师听,平添她的烦恼罢了。若是沃克当初的话里含义没错的话,当初在圣德高中得知M身份的人,很多都被三缄其口。这位老师顾念师生情谊,是个难得的好人,她不想将那些复杂的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大约感觉出来冷奕瑶不欲多说,对方笑笑,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今天,我们从第二首狂想曲开始……” 面对推了整个圣德高中的聘请,只单独成为她一个人的教学老师,冷奕瑶自然不会随便应付。钢琴这种东西,锻炼的是手指和反应能力,对她来说,自然还有其他的好处……。 当然,如果天天都是这么顺利,那也就不是名满帝国的圣德高中了。 冷奕瑶从周二开始,明显感觉到各个班级参加运动会的激情。哪怕是课后间隙,也有很多人专门跑到走廊上去练习。甚至有人打探了运动会的参赛人员表,特意到别的班里去观察对手能力。 冷奕瑶觉得匪夷所思,还是罗德忍不住在她这边嘀咕两句,帮她解惑:“运动会单项排名前三名的学生,可以在晋级考试的时候额外加分,到时候,很可能直接升上特级班。” 哦,她倒把这个给忘了。特级班在这个圣德高中里来说,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难怪大家那么认真。 她见罗德几乎用尽了全力在联系,估计他还是没有断掉加入军籍的打算,至于班里的其他人,大约觉得夺冠什么的没太大吸引力,但跌出前八名就显然不是他们风格了,所以,相较于平时上课而言,下课之后,反而大家更认真。 周三,她难得正常地去参加击剑练习,也算是为下周正式比赛临阵磨枪,倒是意外地碰上晨芝梵。 这人,自从两次在她住的别墅区偶遇之后,很少会和她单独相处。想起下周他们参加的是同样的比赛,不过一个是男子组、一个是女子组,两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正准备打个招呼,忽然一个影子,横冲直撞而来,彻底挡在了她和晨芝梵之间……。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非比寻常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纤细的姑娘,脸上泛白,在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越发显得整个人的气色有点诡异。她的眼睛却比气色更奇怪,里面像是烧着一把鬼火似的,整个人的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冷奕瑶。 冷奕瑶第一反应是微微一愣,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想不清在哪里见过。 下一刻,只见晨芝梵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挡在她前面。 “贱人,贱人……。”那小姑娘低着头,神经质地一直在念叨着这两个字,似乎对于晨芝梵的样子,丝毫不在乎,就这么冰凉地盯着冷奕瑶的脸。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冷奕瑶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是谁。 这不是沃克的那个侄女吗?好像是叫芳菲然来着。 不过,自从上次她自食恶果,弄成个内脏破裂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怎么今天又出现在这? 圣德高中的门卫是真的可以下岗了吧。 “你有什么好?他们把我绑起来,不让我来找你!”芳菲然神经质地咯咯直笑,随即冷冷地瞥了一眼晨芝梵:“你看,你身边这么多男的。上次我看到你和金斯?坎普在一起,后来又和陆琛殿下搅合在皇室舞会上,现在又和这个人勾勾搭搭,你凭什么喜欢奥斯顿,凭什么家里的人因为你非要把我囚禁起来!不就是因为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吗!我倒要看看,你没有了这张脸,还能用什么去勾引人!” 她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抽出一把裁纸刀。刀尖锋利,显然是开过刃的。 右手拿着那刀身,一点颤抖都没有,只嘴角挂着一幅诡异的笑,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冷奕瑶和晨芝梵看了两眼,终于确定,这小姑娘,怕是精神有点不太对了。按照她说话的意思,应该是自上次被弄回芳家之后,家里上下就严加管控、把她当个犯人一样地控制起来,所以她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冷奕瑶这里。 芳菲然阴冷地望着冷奕瑶—— 要不是因为她,奥斯顿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要不是因为她,最疼爱自己的沃克不会袖手旁观! 要不是因为她,她不会被家里的人现在强制要嫁给不喜欢的人! 都是这个狐狸精!都是这个贱人! 冷奕瑶其实对小姑娘家随随便便掏出一把刀,就要威胁她让她毁容这件事情,觉得好笑程度远大于惊愕程度,但当看到她手中竟然还揣着一杯浓硫酸的时候,表情就有点不好看了。这东西,沾上一点,都是麻烦。 她上次放过她,是因为看在沃克的面子上。再怎么着,让班级负责人欠自己一个人情只有好处,但现在看着他这份侄女又跑过来撒泼,她就没有那么好的性子了。 在她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事不过三”的说法,一件错事,做错第二次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冷奕瑶握紧手指,脸色一冷,正准备动作,却被他身前的晨芝梵挡住。 “我来。”他面色漠然地看着芳菲然,表情已不似平时的那般温和润雅,相反,眸中闪过的厌恶让冷奕瑶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滚开!”芳菲然见晨芝梵执意挡在冷奕瑶面前,脸上一阵青紫,见他丝毫不动,直接拧开杯子的盖子! 课外活动课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晚,冷奕瑶他们是恰好碰着一起去场馆,自然还有其他的过路学生从这经过……。 祁俊站在离他们三人不足三百米处,惊愕地看着有一个女人拧开一瓶浓硫酸似的东西,作势就要往别人身上泼,那种疯子般狂笑的表情,分明让人不寒而栗,可他此刻的所有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另一个人。 看着远处的那个背景,祁俊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真是个一身勾魂的美人! 应该是来训练的缘故,上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服,下半身却是一条长长的迷彩裤,纤细的四肢远远看去就有一种脆弱的美感,偏那头柔软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的样子却凌然不可侵犯。 能够只一个背面就让人留下这样深刻印象的女孩,祁俊承认,这么多年全世界溜了几圈,也从未见识过这么销魂的背影了。 就不知道,那张脸到底会是长成什么模样?会在学校惹到别人跑到这里来泼硫酸……。 幽深的眸子里暗色一闪,随即,淡淡一笑。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这么八卦了?不过是一年没回国,至于看个小妞的背影就开始胡思乱想吗? 转瞬,想起昨晚一铁哥们在电话里的火急火燎,“祁子,在哪个城市浪着啊?”声音里,不乏调笑和乐呵。 他当时看着面前的美貌泳装男女,声音慵懒至极。“沙滩,海边。” “别啊,玩物丧志,赶紧的,来帝都瞅瞅,这里的天都要变了。”发小说的一脸意犹未尽。 “变天?”他当即想了想,整个帝国,跟钢筋水泥土似的,能从哪里变天?军界?绝对不可能!就赫默那位元帅的震慑力,谁敢挑战? 难道是政界?那就更不是了。双党执政,最近还上了电视,说是执政党要下台换对方来当当了,全世界都知道的新闻,他发小不可能这么无聊来找他。 所以,余下来的,就只能是皇室了? 皇室吧…。 祁俊砸吧砸吧了下嘴巴,他小时候,的确和皇室的某些人杠过,听到这么个大快人心的新闻,怎么着也得回来,凑个热闹。于是,买了张机票,连家里都没打招呼,直接飞回帝都,顺便,刚下飞机,就直接来圣德高中报到! 其实,他和那发小都是南方一个省会城市出来的。只不过,他从小就有叛逆心,向来跟匹野马似的,横得不可一世。当初打群架,他是挑唆怂恿最厉害的那个,又是动手最狠的一个,事情一度上了各路媒体的头条,结果帝都嘛,风水毕竟不一样,理所当然,吃了处分,索性干脆留级。他就直接打包行礼,干脆周游世界。一晃,竟然一年这么快也就过去了。 发小的电话是昨天打的,他今天刚下飞机就来直接来了圣德高中,原本是准备和发小出去好好聚聚,谁知道迎面就碰到这等好戏。 最关键的是,目前,两女一男的情况下,两个女人他都不认识,可那个男的他认识啊——晨芝梵!从小到大,都带着一副尔雅不凡的气度,俗称别人家的孩子。他分明能直接制服对方,只不过,迅速动手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那杯浓硫酸直接倒在那疯婆子自己脸上。 也不知道是投鼠忌器,还是正人君子气性作祟,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哥们一直按耐着没动。 于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谁知道,后面紧跟着,竟然又来了几个人,似乎也是来练习击剑的。一看眼前这情势,表情都惊呆了! 一脸傻乎乎地看着冷奕瑶那边,从来都温润和气的晨芝梵竟然有一天会沉着脸?那个沃克的侄女儿上次丢脸竟然还不够,还敢跑过来撒野? 那手上,手上拿着的是浓硫酸吧…… 几个人表情微妙至极。 暂不提冷奕瑶第一天到教室就把整个特级班的人给震慑住了,光是晨芝梵一人,从小也是接收正统贵族教育长大的,再加上男女天生的体力悬殊……。 原本阴冷冷笑着的芳菲然很快发现,哪怕她把瓶盖打开,作势要泼硫酸,这个碍眼的男人也丝毫不肯退让。眼看冷奕瑶都歇了心思,一脸懒散地睨着眼看过来,芳菲然顿时气性全部上来了。手一抖,这一次毫不犹豫,直接将硫酸泼过去。 这种容器,杯口本来就大,一个用劲,里面的硫酸尽数倒出,晨芝梵身手自不必说,冷奕瑶压根直接往旁边闪了一瞬,便侧身躲开了,连一丝衣袖都没沾上。 于是,哪里还用迟疑,晨芝梵右手一撑,直接将芳菲然双手反扣。 “啊!”凄厉的喊叫声几乎立刻划过众人耳膜,可惜,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晨芝梵冷冷地看着双手被反制,双脚微微有点离地的芳菲然,侧着头,冷眼看着她,“如果你不是沃克的侄女,信不信,刚才那杯硫酸我直接倒进你的嘴里!” 祁俊忍不住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从来贵公子性格的晨芝梵竟然也会暴脾气,天要下红雨了?真特么的难得。 旁边慢慢凑起来的围观群众,终于反应过来,这里还站着另外一个显眼的人! 许多认识他的人都怀疑自己眼睛有毛病! 这小霸王怎么突然来了! 如果说晨芝梵是尔雅少年、温润公子,那么这位简直是截然相反的典型。一头漂染的蓝色头发,简直晃眼至极。时隔一年,性子还是张狂至此。 祁俊没想到自己人缘这么差,这么多人走过去,竟然没一个上来找他打招呼。是因为他临走时干了那一架,把八个人直接送到了医院? 摸了摸脸,祁俊觉得自己可能今天真的是有些没事找事,竟然搭乘飞机跑到学校里来,只为了和发小叙个旧,打个篮球。 几个同伴上前,帮着晨芝梵把芳菲然送到警卫室去,路过祁俊的时候,目不斜视。 当然,这因为都是同性。 至于唯一的一个异性——冷奕瑶,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要看看这个芳菲然要怎么处置,哪来的心思去看那个一头绚烂的路人甲……。 不过,那张脸……。大抵也只有冷奕瑶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可以直接这样无视。 大概按现在的行话来说,这完全是个被学校耽误的“演艺界的巨星”。 不用说话,不用动作,只要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巨幕电影屏上的一幅完美画面! 可眼下,完全可以跨界演艺圈立马成颜值担当的祁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冷奕瑶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隐约似乎听到有人在远处叫他的名字,他这才朝着篮球场的位置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发现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是寸步难行。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边早已经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女学生。而且各个眼中都是闪着桃花,恨不得一脸迷蒙地群群围住他。 学校里其实长得好的男生不少,但谁都不能像祁俊一样风流中充满着丝丝邪气,最关键的是,身材够棒啊! 他甚至听到有女生在小声讨论:“你看,那腰,真性感,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那腹部,多精壮,一点赘肉都没有。再看那腿,简直长的没有天理了。啊!真的是要喷鼻血了!” 大约是妹子们YY得太大声,祁俊忍不住环视一周,嗯,看了一圈,没有一个眼熟的,估计是今年刚入学校的新生妹子。 被人YY不是第一次,但被小自己的学妹用怎么赤果果的目光逡巡……。祁俊挑眉一笑,有些轻蔑地叹息:虽然这座学校是出了名的顶级高中,可现在看来,如今这里女生的花痴程度和外面也没什么两样! 此刻,走在校园主干道的蓼思洁正抱着书,心想今天是星期三,晚上冷奕瑶课外活动结束后,搞不好能约一顿烧烤。最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超级想吃这一口。结果一抬头,呵,校园操场旁边的小道是怎么了?被堵得水泄不通! 定眼一看,被小姑娘们层层叠叠围住的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啊。等祁俊一个转身的时候,蓼思洁差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混世魔王怎么突然回来了?那群小姑娘,估摸着都是从外面考进圣德高中的,所以才会一脸迷妹的模样,对着祁俊发花痴。那副模样实在有够不矜持,一点也和平日的大方得体搭不上边。可是,不得不服气,作为一个颜控,当年不知道这厮的本性的时候,她也曾经迷过那张脸啊。简直是老天爷赏脸吃饭,偏心到极致了! 不过,因为她原本就在圣德集团附属的中学就读,在升入高中之前,就完全见识了这人的真面貌。后来,还一度怀疑自己瞎了眼,怎么会为这种人着迷。 还没叹息完,眼尖地看到祁俊刚刚眼睛不时地往一个方向望去,她忍不住好奇,这人竟然也有在意的事情,全天底下最潇洒的人不就是他吗?结果,这一看,表情立马僵住,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果然,一眼望去,不远处,林荫道下,一身运动装的冷奕瑶映入眼帘。似乎是没有听到她们这边的喧哗,她一个人静静地放缓脚步,超前走着,晨芝梵和其他几个男生似乎架着一个人,也在朝着警卫室的方向去。 不得不说,冷奕瑶随时随地都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明明是脚步缓慢,可远处看去,却另有味道。 秋季已经过去大半,深秋都快走到底了,学校的树叶都已经枯黄,整个校园都是一片金灿灿的模样,唯有她的身影似闲庭散步,如同就在自家花园一般。那一身的淡定从容,眨眼看去,只觉得周遭似乎迎来春暖花开。 分明同样都是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女,可连她这个女生看着这背景都有些神不守舍了,若是个男生,那还得了?好在,冷奕瑶的大名在学校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应该没人会不长眼去地惹她。蓼思洁摇了摇头,一边笑自己瞎操心,一边朝着草地方向走去,特级班的教室,离篮球场其实并不远。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喂,小矮子,知道那人是谁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祁俊竟然走到了蓼思洁身边。 蓼思洁下意识一僵,转身,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觉得脑子里都要炸开了! 祁俊对蓼思洁笑了笑,蓼家的独生女嘛,他当初上课的时候,还曾在老师的办公室见过。只可惜比他低一个年级,他走的时候,她还没有正式升入高中。 “那人看着眼生,你到底认不认识?”他又问了一遍。 实在是没有见过哪个女生会有这么勾人的背面了。不急不慢的样子就像是一只优雅的银狐,散漫的很,却是浑身透着股魔力,让人移不开眼。 看那模样应该是个新生,毕竟他不认识,但迎面所有遇上她的学生,似乎都不自觉地让开主干道,一脸和气恭敬的样子。据他所知,他离开的时候,就连特级班都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啊。圣德高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一个角色了? 忽然,灵光一闪,他皱了皱眉,难道是转校生? “什么来历?”祁俊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声音,低头,又看了蓼思洁一眼。 蓼思洁被他这邪气四溢的一眼,看得有点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没吭声。尾随而来的一票迷妹们,眼看是自己刷存在感的最好时机,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表现: “那个,那个,我知道。我妈就是学校的校董之一,那位是冷小姐,陆琛大皇子和元帅她都认识,她档案夹都是直接被保管起来,连老师都不允许随意翻看!”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小心翼翼地看向祁俊。她,她从来不知道,圣德高中竟然会有长得这么帅的男生。是学长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果然,有点意思!”略显慵懒的声音轻轻地在蓼思洁头上响起,吓得她脸色都变了。 她抬头,就看到对方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那疏离中带着兴味的声音让周围所有人不觉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一道回头,然后,很没形象地,一道呆住…… 的确,祁俊不愧是当年特级班的“班草”,近看之下,更是摄人心魂。竣挺的鼻梁宛如雕刻出来的一般让人心醉,像是大海的双眸只是静静地盯着你,就能让人目眩神迷。 嘴边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深浅刚刚好,让人既不敢随便亲近,又不甘清冷离开。 此刻,他淡然清爽的神情中不掩邪肆,仿佛是嗅到猎物的黑豹,隐隐中散发出一种狩猎的气息。 “哥们,球赛快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突然,一道和气氛完全不符的声音插了进来。 “在欣赏美女啊。”他回头,看向发小,桀骜不驯的声音如同主人一般,性格得一塌糊涂。“刚刚听说,我走之后来了个奇怪的转校生,你认不认识?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学校还怎么出现过转校生啊。”近乎呢喃的声音从他的嘴边缓缓吐出,仿佛是极地的寒风,让人不禁浑身犯冷。 诡异的墨色在那双深沉的眸子里翻滚,却又慢慢消失。一头淡淡的带有蓝色的头发在晚霞下格外的耀眼。比一般人要白皙的皮肤丝毫不显女气,反是增添了一抹贵族式的高傲。这便是混血儿的好处,相貌上永远要比一般人来得耀眼的多。 虽然,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生。 无论是从那健硕的体格,完美到极致的面容,还心底的阴暗,没有人比他更能称得上是危险了。 有那么一句话,“如果是一个小偷进了监狱,那么他出来之后,立马就成了个全才。”也不知道他家老头子怎么想的,觉得留级查看太丢脸,直接把他丢到国外,索性,任他爱干嘛干嘛。如今,国外的黑手党也不过只是他无聊时消遣的对象,而此刻,那微蓝色的光芒在眼底一闪,渐渐消逝了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久违的邪气,撩拨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于是,所有的女生就这样,心头一颤,瞬间失去了定力,沉醉在那近乎邪魅的气氛中,忘乎所以,而他那位发小,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冷奕瑶渐渐远去的背影,有点颇为不怀好意地笑笑。这人本质就是蔫坏蔫坏的,否则,也不可能和祁俊成了死党,不过,他忽然想看看,好友在不知道对方背景的情况下,能玩出什么花样,毕竟,最近学校实在太无聊了…… “蓼思洁,别跑!”蓼思洁正想趁着那两个人叙旧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溜掉,谁曾想自己的衣服领子被他一拎,整个人差点被提起来。 “你干嘛,放开我!”蓼思洁气得脸色通红。 “那人看样子你很熟啊,约出来,我挺感兴趣的。”祁俊低头,轻轻一笑。 “做梦!”蓼思洁挥舞着双手,一脸小辣椒的模样,天知道,她心都提起来。这人,这人没底线的! 祁俊看她脸涨得通红,忍不住低低一笑,还真没见过这团子似的小姑娘炸毛的样子。 “算了。”他手一轻,直接松了对蓼思洁的桎梏,蓼思洁眼疾手快,捞上书包直接就跑了。 “你真对那个冷奕瑶感兴趣?”他发小也是个唯恐不乱的,此刻有点不怀好意地看向他。讲真,大家都是天之骄子,不过,这人的皮相实在太过讨巧,从来犯了事,都不会影响他丝毫。就拿这次留级的事情来说,这人也是无关痛痒,还好好地挣了一年的旅游时间,简直在外面都快狼得不知道回来了。不过,对上特级班的这位女大佬……。 嘿嘿嘿,他勾了勾唇角,朝祁俊坏笑:“不如,晚上守在门口等她放学?” 等人放学?这么掉价的事情,祁俊嗤笑一声,他还从来没干过。 “干嘛等她放学,现在就跟过去瞧热闹!” 他发小谁啊,唯恐天下不乱!立马点头同意:“走着!” 于是,真的顺着冷奕瑶她们刚刚的原路,一起往警卫室去了。 蓼思洁站在不远处,其实没跑远,看到这人又开始蔫坏蔫坏的,什么都不想,直接拿起手机就打电话。只可惜,冷奕瑶的手机没有随身携带,蓼思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祁俊大步风流,心拔凉拔凉的……。 怎么办?追上去见机行事啊! 等一行人,先后到达警卫室的时候,才发现,怪不得今晚芳菲然能混进来。警卫室的人刚好交接班,结果一个人请假晚来一个小时,一个人刚刚巡逻才回来。 一进门,见到冷奕瑶她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几个人架着一个小姑娘,顿时,表情都惊了。 还没说话,就见那个被双手扣住的小姑娘,骂骂咧咧道:“冷奕瑶,你个贱人!自己不敢和我动手,偏让这群人帮你!你就是个没男人就没法活的贱货!” “咯噔——”警卫不说话了。 能对冷奕瑶说话这种话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神经病。他在这所圣德高中干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果然,冷奕瑶听了芳菲然这句话,终于从椅子上走过来了。 晨芝梵是想不通,以芳家的家教,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孩,更何况,沃克那样的人,一生气质如华,他侄女这样,他就一点也不管管?还是平时相处太少,这小姑娘惯会在旁人面前装乖乖女? 就这样子,要是奥斯顿能看上,那才真的叫有眼无珠! 晨芝梵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冷奕瑶已经一步一步走到芳菲然的身侧。 对方仰着脸,一脸挑衅鄙夷地看着她:“你也就只有躲在男人身后的本事!有本事,你……” “啪——”冷奕瑶莫无表情看着她,右手一挥,只听偌大的一声,耳刮子实实地落在芳菲然的脸上。 只一巴掌,整个脸都红肿起来,五根手指的掌纹清晰可见。 “贱……” “啪——”又是一声,这一声简直比上一个耳刮子声音更大!用的是左手,把她打偏掉的那张脸竟然又重新反向抽回来! “啪——”不待芳菲然再说一个字,第三个巴掌,接踵而至! 这个警卫室里的人,直愣愣地看着冷奕瑶一气呵成地左右开弓,抽歪了芳菲然的左脸就换她的右脸,抽得她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得一脸都是,就直接换了个尺板子。 还别说,警卫室里,常常有这种老师丢三落四落下的东西。 “唔唔——唔唔唔——” 芳菲然再想说话,可惜脸已经彻底被唰肿了,连个清晰的字节都吐不出来。 那神经兮兮、疯疯癫癫的模样已经全数褪去,剩下的,满满的都是恐慌!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打人的时候,脸色还会这么淡漠,那样子,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人有时候,一旦被吓破胆,什么意识,什么尊严,统统都成了狗屁。明明握着浓硫酸跑到圣德高中的时候,芳菲然一脸嚣张狂傲,可现在,被冷奕瑶这样抽着,明明身边人都吓得直接松开了她的双手。她却像是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冷奕瑶这样左右开弓。 那种感觉,不仅仅是被人剥夺了底线,简直像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打碎,颠覆了她这么多年的世界观。 可她害怕,她一丝一毫都不敢反抗。 她不知道,如果这个一脸看着死人表情的冷奕瑶,真正的动怒了,她是不是连挨打的份都没有了。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冷奕瑶没有真正使出手腕,否则,远不是现在在这里打她的脸。 她这一刻,才深刻的明白了一个词的含义——生不如死…… 窗户外面,站着的三个人,蓼思洁是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光是看着,都觉得脸疼啊。可谁让那个芳菲然自己嘴贱!什么叫没有男人就没法活!分明也是豪门长大的千金小姐,说话这个样子,简直和喷粪没有区别。这碰上的是冷奕瑶,如果碰到别的性子软绵点的人,还不被她活活气死! 活该!谁让她自作自受! 作为冷奕瑶座下走猫,蓼思洁除了觉得这个巴掌声听得实在有点瘆人之外,丝毫不觉得,冷奕瑶有一丁点错。 而另外一边,祁俊和他的发小,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美得如梦似幻的小姑娘一秒都不停歇,直接把对方的脸抽成猪头,终于明白,什么叫“凶残”二字! “惹不起,惹不起。”祁俊那个发小,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这位名满圣德高中的“冷小姐”发飙的样子。太他妈的吊炸天了!帅到能掰弯全校师生! 他正准备问身后的祁俊,观后感之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咦,这人怎么这么久,没点反应?连个声响都没有是几个意思,好歹发出点声音啊。 他忍不住好奇,抵了抵他的胸口,结果一转头,看到祁俊那张脸。 完蛋! 这人来真的! 他发小对祁俊这表情简直是再熟悉不过。这厮完全是一副准备狩猎的模样! 嘴边清浅的弧度,明明满含深意却让人丝毫起不了厌烦的心思,摆明了就是那种在深山修炼了千年,专门来祸患人间的妖魔。 灯影在远处闪烁,印着他那头蓝色的头发,越发显得魔魅。那双细看之下,微微透着异域风情的眼睛,此刻,直直地盯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眼睛眨都不眨。 “你,你不要胡来。”来看热闹可以,但关系到日后发小的身家性命,他忍不住发抖,好心提醒祁俊:“陪你看看,过个眼瘾就算了。这人,你碰不得。”他现在简直恨不得吃一肚子后悔药,刚刚为什么要顺着这人的意思,跑过来围观!现在简直哭都没地方哭! “为什么?”祁俊垂眉,看他一眼,满眼的妖气横生。 他发小被他这一眼看得,连头发丝都开始冒寒气了。“你傻啊!我找你回来的时候,说是帝都的天都变了,你以为是因为谁?” “哦?”祁俊这次终于忍不住带些惊讶的表情,看他一眼。一个圣德高中的转校生,竟然可以左右整个帝都的局势? 他发小眼下只觉得气得心肝肺都疼! 他这个反应是什么鬼!一脸兴趣更佳的样子! 全帝都,只要身份够格的人,现在大抵都知道,陆琛殿下在皇室最盛大的舞会上邀请的开场舞舞伴,就是警卫室里面这一位了。 关键是,她不仅没当回事,还顺顺当当地把陆琛殿下的两位根深蒂固的叔伯直接摁在地上,随意搓揉,弄得一个抹了脖子,一个退避万里、困居属地,反手直接送陆琛上王座。 就这,竟然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要,别人想上课就来上课,想放假就玩失踪。圣德高中这样的门槛,更是爱来不来,来去自如,集团执行董事藴莱还一脸理所当然。 呵呵,更夸张的是,她身后还站着帝国军界第一人。赫赫元帅大人,从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偏偏对她一副珍之重之的样子。甚至亲自来校门口接人。 这样的女人,你敢去撩? 还要不要命! “听你这么说,就更有意思了。”祁俊舔了舔唇尖,双眼微微一眯,眸色深邃,神色却越发邪性。 他发小简直觉得这人中邪了!两人正在你来我往,正争论得厉害!忽然,一道视线直直地落在他们这边。恍若有形,那视线透过窗户,直接落到他们俩的眉心之间! 无论是祁俊还是他发小,从小就接受过非同寻常的训练,警戒性自然高于常人,下意识地顺着那视线望去,却在下一刻,对上了一双闪着别样光泽的双眸。 ——那是他们从未在别人身上看到过的眼,五分清冷的淡然,三分难断的幽冥,一分清醒的冷酷,最后,还有一分至极的凌厉。 原来,他们在窗外窥视已久的转校生,竟有着这么一双夺魂的眼……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难忘记 冷奕瑶盯着窗外那吵来吵去的两个人,眉头微微一簇,一脸耐心基本告罄的表情。 芳菲然的脸此刻已经肿得连亲爹妈来了都不认识的程度,呜呜咽咽地在哪里哭,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冷奕瑶没理她,倒是朝晨芝梵问了一句:“那是谁?” 晨芝梵下意识朝着窗外的位置看过去,结果扫到那一头蓝色的头发,立马眼睛就暗了下来,一脸无语的表情。 “咱们学校原来的霸王,因为犯了事,被留级休学一年。”没想到,今天竟然就回来了。“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发小,两人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 “哪个班的?”冷奕瑶明显注意到那个蓝色头发的人,一脸邪性。长得是挺不错,只可惜,看上去,似邪非正。有些小姑娘倒是喜欢这个调调,只可惜,她从来不好这一口。 看了两眼,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干脆挪回视线,盯着已经瘫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的芳菲然。打脸算什么,她现在想的是,该怎么让这小姑娘彻底长点记性。上次,看在沃克的面子上放过她,这次倒是变本加厉了,敢拿浓硫酸来威胁她? 呵呵,她玩药剂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等着投胎呢。 “要不,先打电话给沃克?”晨芝梵皱了皱眉,既然冷奕瑶不去看窗外那两人,他自然也懒得搭理他们。祁俊那发小倒算了,祁俊这个人才是真正难缠。从小到大,身边的女人像是走马观灯一样,来来去去无数。关键是,家里底子够雄厚,本人又有点说不清的门道,虽然一身风流债,可还从来没出过事。对比而言,冷奕瑶刚刚的作所作为,太容易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他下意识地往窗边靠了靠,遮住冷奕瑶的身形。 祁俊正看得兴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辣的妞,那双眼,太他妈的有灵性。视线对上的那一瞬,简直整个人都像是被电了一下。可惜,这个晨芝梵太扫兴,分明是故意挡他视线! “我说,差不多也就得了。晨芝梵这人,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难得看他这么护一个人,你家不是和他家是老相识吗,别弄得到时候因为个妹子两家人面子上都不好看。”要说,祁俊这人仗着那张老天爷给饭吃的脸,在圣德高中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晨芝梵简直是低调到了极致。一般人只知道他和蓼思洁、罗德那几个商人子女关系不错,真正是什么背景,却很少有外人知道。 “嗤——”祁俊冷笑一声,他想招惹谁那是他的事,关他晨芝梵什么事。 他发小在一边,简直急得背后都要出冷汗了。 让这张嘴欠!非把这混世魔王勾回来,偏偏还撞上冷奕瑶……他恨不得立刻拿块砖头,把自己的脑子敲一敲,刚刚是怎么想的。冷奕瑶修理人,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有人来了。”他正准备在劝祁俊,后者却忽然眯着眼打量他的后方。 一个人,目光寒冰地疾步走来,眼光在站在门外的他们两个身上定了一瞬,下一刻,冷着一张脸,直接进了警卫室。 “我草!”祁俊的发小下意识暗叫了一声,这不是沃克吗? 沃克一推开门,就见地上一摊烂肉似的,站都站不起来,哭得一脸狼狈绝望,眼见他进来,立刻往他身后扑。这一次,别说是仗势欺人,连说话大小声都不敢,像是恨不得能立刻躲到他身后,就此消失。 沃克忍了忍,嘴唇都要咬开了,可看着侄女那张青紫交错、肿胀难辨的脸,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再也落不下来。 明明好好地把她送走了,为什么还要死犟!当真以为,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要护着她一辈子? 再物以稀为贵,芳家也不会为了她得罪冷奕瑶。她难道是个傻的?喜欢奥斯顿不成,就死命来纠缠这个假想敌! “老师~”冷奕瑶悠悠扬扬地声音从耳边响起,整个警卫室,所有人都是一愣。几个帮忙的男生下意识觉得自己最好立刻闪人,否则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搞不好后面难看的就是他们。只可惜,冷奕瑶并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站在门口的祁俊差点笑喷。讲真,你把别人的侄女给打成了猪头,还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对方,“你看,这事该怎么了?” 这般嚣张的态度,简直是厉害到新境界!他都恨不得在这里给她鼓掌了。 沃克咬牙,静静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侄女。芳菲然那张原本称得上伶俐俏皮的脸,如今已经只剩下巴掌印,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除了低着头往他身后死命的钻,竟然一个字都不敢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亲侄女,难道真的眼看冷奕瑶把她弄到身败名裂?“我会让她彻底在你眼前消失。” 他声音一落,四周忽然一静。 芳菲然以后不能出现在冷奕瑶的视线里,不仅仅意味着,她可能就此与上层社会彻底隔绝,也代表着芳家对冷奕瑶的妥协。芳菲然的下场无外乎两个,一个彻底远嫁,从此杳无音信;一个就是彻底被家族当做弃子,放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终身当个活哑巴。 无论是哪一个,芳菲然的未来也算是毁了。她惊恐地抬头,双手紧紧地攥住沃克的袖子,想要说话,却被对方冷冷的视线吓得魂飞魄散。 她,她从来没有看过沃克露出过这边冰冷无情的脸。仿佛,之前那么多年,一直将她捧在手心的叔叔,不过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而已……。 “按照我性子,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你觉得,可能吗?”可就在芳菲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的时候,冷奕瑶一道略显嘲弄的反问,将整个警卫室的气氛弄得降到零度以下。 沃克下意识地扣紧双手,手腕上的青筋曝起。他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到了大致经过。完全是芳菲然自己作死,拿着浓硫酸跑过来想要毁了冷奕瑶的脸。偏偏被逮住之后,还佯装精神疯疯癫癫,故意骂些不三不四的话。以冷奕瑶的性格,能在来圣德高中上课的第一天,就直接洞穿整个不锈钢桌面,给所有人来个下马威。堂堂两位皇室的大公在她手底下,也没有占得一丝上风,分明是锱铢必较的人,哪可能白白受了冤枉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芳家能够做到的,你尽管提,只要……你留她一条命。” 如果对她的调查结果没有错的话,他记得,冷奕瑶刚来帝都的时候,就直接在夜市里弄死了一个人。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连警局的人在现场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如果不是死者身上有蝎子纹身,芳家在皇宫那边的人隐约透出口风,再对照她的调查记录,怕是谁都无法想象,一个高三的学生,杀人就跟眨眼似的,毫无任何情绪变化。 祁俊站在窗外,即便平日里再吊儿郎当,此刻也忍不住微微沉了脸色。他还从来没见过沃克这个人对别人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 大多数人只知道这人是出身名门,他却明白,当初沃克直接弃了芳家主事者的位子,才来到圣德高中。芳家绝对是名门大族了。能被当做继承人,沃克本人的能力和傲气不言自明,如今,竟然会对着一个少女这般忍让……。 他睨了身边的发小一眼,怕是冷奕瑶不仅仅能让帝都变了天,她的不可预测才是最让沃克忌惮的。 “你是以芳家大家长的身份在和我许诺,还是,用特级班的负责人的身份在说话?”冷奕瑶脸上却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脸漠然。 这种小姑娘,惹了事情,就知道躲在家里人身后,等风波一过,立马又大摇大摆地固态萌发。她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这事落在她身上是能轻易躲过,如果是放在一个柔弱无力的小姑娘身上呢?那一大杯浓硫酸,就此能断了她一辈子! 沃克的脸色渐渐僵硬,一方面是因为冷奕瑶的无动于衷,另一方面,作为教师,反而转过头对一个学生低声下气,本来这件事就极其充满着羞耻感。 晨芝梵的目光沉了沉,到底不愿意把气氛弄得太难看,思索了一会,才慢慢道:“惹事的毕竟是芳菲然,既然这样,不如找她父亲来当面谈谈。” 冷奕瑶刚刚那句话虽然扯人脸皮,但话糙理不糙。沃克毕竟早就离开芳家了,不能再代表芳家许诺任何事情。当初,冷奕瑶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芳菲然一面,如今她能拿着浓硫酸过来准备毁人容貌。如果这次再轻易放过,下一次,万一她藏在人群中,故意放冷枪呢?难道冷奕瑶就要为了她这颗定时炸弹,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防备着。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沃克并不能真正为芳菲然保证什么。 一直低着头,躲在沃克身后的芳菲然,像是忽然发了癔症一样,跳起来就拽着沃克:“不行,不行,不能叫我父亲来,他会打死我的!” 死命摇着头的芳菲然,一张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相较于刚刚看到沃克的表情,这一瞬,她才显示出后怕的样子。 什么叫心惊肉跳?什么叫惊慌失措? 打人要盯着别人的软肋打,一棒子戳到最软的地方,打得毫不留情,才能让人真正长个记性。 显然,对于沃克这个从来护着她的叔叔而言,芳菲然的父亲才是她真正惧怕的人。 冷奕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惧交加的样子,忍不住侧头回视了晨芝梵一眼,没想到,这人看上去温温润润的,却最知道拿捏人的七寸。 沃克咬牙,眼睁睁地看着芳菲然死命摇晃着自己衣袖,像是拼命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的样子,心如刀割。当初,那小小的一团,被捧在手心里,会朝着他眯着眼、温暖的笑的小姑娘,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个样。 既然有胆子做,便要有单子承担。 对于冷奕瑶而言,这已经是退了一步。他知道,晨芝梵其实已经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台阶,否则,僵持下去,对他、对芳菲然,只会弊大于利。 良久,在芳菲然心越来越沉的时候,沃克闭了闭眼,咬紧牙关,狠狠地吐出一个字:“好。” “不!”芳菲然一个趔趄,像是整个人都被抽了魂一样,“啪”——地一声跌在地上。 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那几个男同学和警卫,呆呆地看着这情况,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刺骨。 这,这姑娘,以后算是彻底废了。 “芳家那边,你来约,明天我正好有空,下午放学后,我去你办公楼。”冷奕瑶淡淡一笑,目不斜视,直接从芳菲然的身上跨过去。只是,整个警卫室的人全部都鸦雀无声,谁都没有再吐出一个字。 冷奕瑶离开的那一刹那,望着地上凄凄惨惨的芳菲然,嘲讽地勾了勾唇。所以,她完全是仗着沃克的宠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来闹事。也不想想,沃克只是她叔叔,又不是她老子,她凭什么这么破烂事都推到沃克的头上。恃宠而骄也要有自己的底气,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会眼睁睁地耍大小姐脾气?不好意思,恕不接待。 警卫室因为随时要保持通讯畅通的缘故,隔音效果并不强,刚刚里面发生了什么,站在窗户外的三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等冷奕瑶一踏出屋子,祁俊的发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小姐姐,何止是惹不起,完全是霸气全开,恨不得见之绕道。 他拉了祁俊一把,只是这人不知道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竟然不退反进,直接往冷奕瑶的方向走去。 …… 怎么办,他好像立刻丢下这小祖宗,逃之夭夭…… “冷奕瑶?”邪肆微挑的声音从祁俊的嘴里吐出,带着一丝丝低哑、一点点深沉,说是低音炮都不足为过。的确,作为原本学校的校草,他的确够资本。 冷奕瑶抬头,望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无聊,看八卦看了这么久,竟然还好意思来打招呼,知道“不请自来”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她就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房间里,沃克在低声和地上的芳菲然说着什么,两个人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良久,冷奕瑶转开视线,一脸无视。 蓼思洁这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说实话,她还真怕冷奕瑶刚刚搭理了祁俊,这人,简直是无孔不入的,一旦被缠上,极难脱身。 “冷奕瑶,晚上练完击剑,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她笑嘻嘻地把原来的打算和盘突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也故意杵在祁俊的视线前,就是不让他好好地看冷奕瑶。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行吧。”下周就是运动会了,刚刚这么一耽搁,她课外活动的时间大大缩短,她摇了摇头,“我先去会馆,待会校门口见。” 自始至终,全程无视祁俊,连眼尾都没有再扫他一眼。 祁俊那颇含深意的眸子,越发带出一些兴致,往前又走了两步,直接堵住了冷奕瑶的方向。 “冷奕瑶,交个朋友如何?”纨绔的嗓音,眉梢稍挑,浑然是个二世祖的形象,偏偏他那张脸太占分,简直像是将恶棍小公子的形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了个一脸酷炫的坏男人。 冷奕瑶漠然看他一眼,随即,绕过他的阻挡,声音平静,只一个字:“滚!” 祁俊那发小简直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天! 祁俊这人完全就是拧脾气!他家里的人都拿他一丝办法都没有,冷奕瑶这个反应,简直是让祁俊越发不会放手。 果然,下一刻,只见祁俊眼底闪过一丝邪气,快走两步,直接拽向冷奕瑶的手腕。 冷奕瑶脚尖一定,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蓼思洁正觉得惊讶,却见另外一只手,直接出现在冷奕瑶面前,截住了祁俊的那只手。 “怎么,你这是要管闲事?”祁俊冷冷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晨芝梵,面色冰凉。 “你刚回来,有些事,还是三思而后行。”晨芝梵慢慢扯了扯唇角,只是,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变。 祁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还从来没见过好好学生似的晨芝梵会这么关心别人的事,忍不住,冷眼睨着他扣在自己手腕的位置:“你以为,你能制得了我?” “有些事情,试试就知道了。”晨芝梵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只是,熟悉他的人,便能从他的眼底看出他的认真。 怎么,当护花使者当上瘾了?刚刚把冷奕瑶护在身后,挡了芳菲然,该不会以为他和芳菲然是一个档次,随随便便就能被这么打发吧? 祁俊眼底闪过一抹冷峻,毫无预警,左手握拳,直接一个重击,迎面朝晨芝梵脸上砸去! 那一瞬,快到让人连眼睛都更不上。 可看上温和有礼的晨芝梵却反应快到惊人,一个后仰,竟然直接闪了过去。 下一刻,拳拳到肉的声音落在耳边。 蓼思洁惊愕地发现,从来不轻易动手的晨芝梵竟然直接和祁俊动起手来,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对方可是在国外把黑手党都玩弄于掌心的人!晨芝梵竟然有这身手,认识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道! 蓼思洁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 冷奕瑶表情倒是忽然来了点兴致。不过不是对祁俊,而是特意注意了一下晨芝梵的动作。 有点类似于自由搏击的味道,脚下的步调非常不错,哪怕祁俊的进攻再雷厉风行,他都能顺利化解,随即以双倍奉还。 和他那张看上去春风拂面的脸比起来,他的身手,当真出人意料的狠厉。 沃克听到声响,打开门,就见到这两个人搏斗在一起。 每一拳击打到对方身上的声音,嗡嗡发沉,如果换一个人在这,怕是早已承受不住。而冷奕瑶,就这么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一脸性质昂扬地围观…… 沃克脸色一黑,直接上前:“都给我住手!” 两个人的动作微微一顿,倒是还算给沃克的面子,慢慢收回手。沃克冷冽地看向祁俊:“才回来第一天,就非要来闹事是不是?” 他烦心芳菲然的事情都来不及,结果这个祸头子还在火上浇油,气得他脸色都开始发青。 祁俊整了整衣领,一脸随意至极的样子:“怎么可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晨芝梵是老相识,叙旧而已。” 沃克才不吃他这一套,他们两家大人是老相识不假,从进圣德高中的第一天,这两个人就针锋相对,从来没让他省事过。“你别以为留级一年就万事大吉,再犯一次校规,你就等着被开除学籍吧。” 这人无法无天惯了,简直什么事情都不看在眼里。 以前,在学校里横着走就算了,现在一回来就搞事情,沃克太阳穴突突地开始跳着,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人直接丢出去。 “老师,你心里憋气,不能拿我撒气啊。”祁俊是这么就认怂的人?不可能啊。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沃克背后不远处,还瑟缩坐在地上的芳菲然,一脸似笑非笑:“你家侄女给你惹了麻烦,总不该我来顶缸受气吧。” “你!”沃克气得脸色青紫交加,刚想说话,却见他目光又绕到冷奕瑶身上:“美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和你交个朋友,很过分吗?” 蓼思洁恨不得龇他一眼! 围绕在他脚边的那些花痴女还不够吗?非要来缠着冷奕瑶?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的行为不过分! 冷奕瑶懒懒地看他一瞬,表情飞快,像是再看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凭你也配?” 刚刚是一个字“滚”,现在是四个字——凭你也配? 不过,不管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显然,冷奕瑶都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祁俊的脸色果然迅速沉下来。 眼见冷奕瑶无视他,直接往会场的位置走去,他手上一个反扣,搭在冷奕瑶的肩膀上。 刚挑起唇角,还未说话,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如昙花一现,冷奕瑶一个扭身,直接仰面反手一击。 那一拳,重若雷霆,直接敲在他的下颚! 他只听到“咯噔”——一声,似乎是骨裂的声音,可还未来得及惊讶,却见冷奕瑶右腿一踢,恰好撞在他左手的胳膊上。 那一瞬,饶是他久经历练,也被这毫无停滞、完美对接的一拳一腿震得猝不及防。 不是女子防身术的那种,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刚烈与爆发! 他从未从一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的震慑力! 如果说,刚刚冷奕瑶在警卫室里抽芳菲然的脸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那么这一刻,落在他身上的重量,足矣让他明白,自己刚刚有多么的天真。 冷奕瑶收回腿,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下次。” 如果再随意拦住她的去路,她不介意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军校体制下的训练与寻常二世祖的差距有多大! “好,好帅!”蓼思洁顾不得去看祁俊的脸色有多难看,只一个劲地像是个迷妹一样跟着冷奕瑶,竟然一路去了会馆。她好像忘了自己的课外活动并不是击剑来着……。 祁俊站在原地,表情冷冽,良久,却突然弯了弯唇,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玩味地摸着自己的唇,“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 原以为是只小辣椒,却原来是个朝天椒! 好久没见过这么辣的女人了,果然比学校其他的人顺眼。 祁俊他发小简直都快哭出来了。这哥们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被人这样下面子,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走吧,别人都去课外活动了,你还傻站在这干嘛。”关键是,旁边还站着个冷眼旁观的沃克和一脸表情难看的晨芝梵。这少爷,简直是上赶着找事……。 祁俊却像是没有听到他声音一样,转过身,咯噔咯噔地转着脖子,刚刚冷奕瑶的两击,如果对象不是他,怕是早跌倒在地上吃瓜皮了。这种身手,竟然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未成年的转校生…… “晨芝梵,”他忽然勾了勾手指:“我们这么久不见,晚上叙叙旧,如何?” 这还没玩没了了! 祁俊发小的脸都快笑僵了。才回来第一天,这人就是不肯安分是吧! 刚刚都打过一轮了,怎么着,现在是准备私了? 沃克冰冷的眸子盯着祁俊,正准备说话,却被晨芝梵拦住:“正好,我也有点事情和你说。走吧。” 说罢,头都不回,直接朝着校门口走去。今晚的击剑训练,看样子,他是不准备继续了。 沃克张了张嘴,到最后,只沉沉叹息一声。 晨芝梵这人,从小早慧,在冷奕瑶出现之前,罗德他们一众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养成了他多年来照顾人的习惯。只不过,今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冷奕瑶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沃克眼看着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校门口,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眉毛,不知不觉地皱在一起……。 出了圣德高中的大门,往西直走五百米,就有一处巷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在那里。 祁俊随意地抽出一根烟,姿态娴熟地点燃,烟雾缭绕,带着打量的神色看向晨芝梵:“说吧,找我什么事?” 晨芝梵像是丝毫不介意他的吞云吐雾,背后微微往墙上一靠,随意的很:“你回来想干什么都无所谓,只一件,别碰冷奕瑶。” 祁俊抽烟的动作一顿,整个人直直地盯着他:“你在乎冷奕瑶?” 他就说,今天晨芝梵的一举一动不对劲。平时看上去温温和和,实际上完全是个笑面虎。他认识他这么久,就从来没见过他吃过亏。竟然会莫名其妙地为一个女人出头,果然是另有所图! “我在乎不在乎无所谓,你不妨回家去,找你老子好好问问,冷奕瑶是什么人。”晨芝梵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眼底隐约透出的睥睨和可怜,几乎瞬间让他暴脾气立马犯出来。 “做事之前,你先动动脑子。我今天不和你打。你如果问完之后,还执意要动她,明天,和你动手的人,绝对不是我。”晨芝梵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回头,朝他轻轻一笑。只是,眼底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祁俊捏紧双手,眼底的狠辣一闪而过,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困惑。 难道说,他发小还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和他说清楚? 晨芝梵让他问他老子。 他老子接触的可都是灰色地带,这几年也渐渐地开始朝着军火生意转型,他老子会知道一个高中生的事情? 祁俊虽然看不上晨芝梵,但又一点却是明白的。这人从来不说大话,既然敢放出这种话,就肯定有其他原因。 他垂下眼帘,良久,轻轻一笑。看来,一年不在,帝都的人世变了不少。 他转了个方向,直接朝南去,却并非回家的路。而是一间并不对外开放的酒吧。 酒吧的位置有点偏僻,离圣德高中总的算起来,其实路程挺远。不过,祁俊熟门熟路,他推开门之后,里面劲爆的声音果然如期而至。 他发小坐在吧台,正在喝酒。一看到他过来,似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第一天回来就非要和晨芝梵杠上?我就不明白你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鸡飞狗跳才高兴?” 祁俊没理他,直接给酒保一个眼神,都是老顾客,酒保自然将收起来的好酒展示出来。祁俊随意点了其中之一,很快,桌面又多了一杯。 “我看冷奕瑶挺傲的啊,晨芝梵那么帮她,也没见她有一点反应。”按理来说,女生对于别人的帮忙,至少也该礼貌点表示感谢,怎么冷奕瑶从头到尾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该不会是……。 “晨芝梵喜欢冷奕瑶?”思前想后,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呸呸呸!你想什么呢。”他发小一脸无语地看向他。“你是没见过特级班其他人的表现,简直是一个个都成了冷奕瑶的狂热分子。别的不说,你要是看到罗德,在他面前说一句冷奕瑶的坏话,他能立刻跳起来咬死你。”没看到以前小绵羊一样的蓼思洁也敢为了冷奕瑶朝他们龇牙咧嘴吗。这放以前,可能吗? “呦,没想到,她男女通吃啊。”祁俊不正经地挑高唇角。 “去你的。”他发小一脸无语。“讲正事啊,你回来到现在还没回去看过你老爸吧。” “那又怎么样?”祁俊冷冷地看他一眼,脸上忽然没什么表情。 他发小无奈,却不怂他这幅模样,这么多年都见惯了。反正只要一提他爸,祁俊就是这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表情。“我最近听说个事,不太确切,你最好回去和你老爷子问一下。” 祁俊觉得今天是怎么了,所有人都让他回去找他老头,感情这些人是约好的。 “你先别气。”他发小知道他脾气眼看着就要上来,立马继续道:“你家不是最近在朝军火这块转型吗?咱帝国最大的军火家族是谁,你知道吧。” 祁俊皱了皱眉,感觉似是而非,“说什么废话,有话直说。”全世界都知道,金斯家族,怕是除了帝国军界之外,堪称军火库的存在,他和他兜什么圈子! “有人看到上周六的时候,冷奕瑶似乎和金斯?坎普去了金斯家族的老宅!”他凑到祁俊耳边,在热闹火辣的音乐声中,慢慢细语。 祁俊豁然抬头,一脸惊疑:“确定?”这种事情,怎么会随随便便传出来? “八九不离十。我估摸着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但金斯家没有一个人出来否认,估计是真的。”金斯家族在帝都也算是个变态般的存在。老宅修建得跟个古堡似的,常年还圈养着乌鸦。往那一站,都浑身发凉。更别提,听说院子里直接埋了所有的族人尸体。不管死在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拉回来葬在树底下当养料,这种家族,想想看,都觉得浑身颤栗。 祁俊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头都不回,直接往外走。 怪不得! 晨芝梵刚才在巷子里说了那样的话。 他老子现在正上赶着要和金斯家族谈一笔生意,对方竟然和冷奕瑶关系斐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金斯家族继承人——金斯·坎普现在还在军校进修,怎么会和冷奕瑶扯上关系?而有人放出风声,又是为了什么? 冷奕瑶有什么值得金斯家族看重的? 脚步越来越快,他眼前闪过冷奕瑶那双凉薄的眼。烟雾缭绕,似是而非,只堪堪停留在他身上一瞬,转眼便挪开,一点兴致也无。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加速,他低咒一声!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简直有毒。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出乎意料 祁俊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老子倚在位子上,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正在拨葡萄皮,喂到他嘴边。 “回来了?”祁俊的父亲,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一般,容貌一般,偏偏心思非常不一般。祁俊能长出这张让人脸红心跳的俊脸,可见他母亲的遗传因素居功至伟。只可惜,人早死了,被这人的花花肠子气得早早升天,其实也是好事。 祁俊看着依偎在他老子身边的女人,怕是才二十岁左右吧,这么嫩的也好意思下嘴。“滚出去!” 娇滴滴的小美人瑟缩地往后一躲,原本还惊愕怎么忽然走进来一个极品帅哥,结果他冷眼扫来,她吓得浑身一冷。等了两秒,却见刚刚还温温柔柔吃她葡萄的男人,一点表示都没有。顿时,心凉。像是个路边随便捡来的小鸡一样,被赶出了房间。 “怎么了?才回来第一天就这么大的火气。”祁俊他老子这么多年对他是已经彻底没辙了。说是叛逆期吧,可谁和他似的,从十三岁开始就拧着来!从来都不好好说话,两父子见面就跟仇人见面似的,份外眼红! “你认识我们学校那个转学生吗?”祁俊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风窜进来。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身上洒的香水味,简直一秒钟都难忍。他爸有钱,又具有每个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女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来就没断过。什么类型的,都下得了口。从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实在提不起兴趣问刚刚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是谁。 谁知道,他话音一落,刚刚还靠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忽然目光一冷,背脊挺直,目光如炬:“你问她干什么?” 全帝都眼明手快的人,怕是现在都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冷奕瑶,从D城来的千金小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腕,竟然获得了冷氏集团的继承权。 之前有传闻,船王霍家一家被人迅速连根拔起,就是因为霍启明当初不长眼地碰了冷奕瑶。 可最关键的并不在这,他前两天才收到消息。如今,除了皇位继承人、军界的元帅,现在就连金斯家族的嫡子金斯?坎普都和她关系匪浅。能受邀去金斯家族的老宅做客,天底下,多少人有这么大脸面! “今天放学碰上了。”他虽然向来和他老子不和,但对方什么反应,他立马门清。敲他连腰都挺得笔直,怕是的确如他发小所说,冷奕瑶和金斯家族那边,非常寻常。 一听是祁俊放学碰上了,男人的脸色微微一沉,想起传闻中这冷奕瑶容色殊艳,忍不住告诫:“你平时玩小姑娘我不管,但这个人,你绕着走。” 沾都不要沾! 这人,邪性的很。 身边任何事情,不论好坏,似乎都能被她利用起来。关键是,身处旋涡,却永远让人看不明白。分明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眼光、手段之老道,让人心惊胆战。 “晚了。”祁俊轻轻一笑,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慢慢点燃烟头,仰面,脸上带出一份狂妄嚣张。“已经动过手了。” 动手? 动手指的是男女的那种,还是搏斗的那种? 可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他老子现在想听到的。 他老子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口,差点堵得连气都出不来! “你是想气死我吗!”他倏然站起,整个人走到祁俊身边,一把扔掉他叼在嘴边的香烟,冷冷地看着他:“不管你今天干了什么,从今往后,离她远点!越远越好!” 赔礼道歉这种事情,他是想都不想用想。这人野性难驯,哪里会自己送上门道歉。但,这一次,决不能任他任意妄为! “你要是想把自己以后的家底全都败光,你就明着告诉我,也省得我天天费尽心思地往上搭关系。”他以为,金斯家族的人是那么好联系的,他前前后后忙了三年,才能在军火生意上插一脚。结果,别人奉为座上宾的人,转头就给这臭小子得罪了,他这么久的辛苦白白打水漂不算,以后不被金斯家族针对才算是万幸! “一个小姑娘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怕?”被扔了香烟,祁俊也不恼,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老爹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唯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他手心已微微汗湿,整个人的背后都僵着在。 他老子冷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除了灯红酒绿就是四处撒钱?”他强压下自己动手抽儿子的冲动,缓缓吸了口气。忍者满头的不耐,将冷奕瑶自来到帝都之后的明面上的事情,都一一指出来。 陆琛大皇子几乎是靠着她才打了一场翻身仗,赫默对她几乎处于无限制宠爱,金斯?坎普貌似也与冷奕瑶达成某种协议……。 帝都里,跺跺脚,底下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们竟然一个个都和她有着偌大的关系。 有手腕、有能力、有心计,最关键的是,潇洒如风、来去自如。哪怕是住在元帅府,却拥有绝对的自主权。 这样的人,除非你有能力可以直接收服,否则,越接触下去,越到后来,只会自己越受影响。 祁俊陷入了一片难得的沉寂。 总归只有眼前这么一个儿子,犯了再大的事,他面上骂归骂,底子里还是护着的。眼见他眉梢都一派冷峻,男人拍了拍他肩膀:“能说的我都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向来知道自己儿子心高气傲,但有些时候,傲气也要用在对的方面。如今正是和金斯家族生意谈到最关键的时候,他真心不希望,这么大了,祁俊还分不清轻重。 祁俊没有吭声,似乎沉静在自己的世界。 男人叹息,良久,却是转身离开。 并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只是,和那位陆琛殿下比起来,倒也算了,连声明赫赫的元帅也参合在里面,他是真的怕自己断子绝孙。 祁俊的发小第二天来到他家门口,和他一起上学,大老远看着祁俊侧着脸,一脸冷淡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大清早的,摆什么臭脸?谁得罪你了?” 他不过就是打趣似的意思意思,谁知道,祁俊竟然还真的回答了:“冷奕瑶。” “哈?”关那位小姐姐什么事?昨天不是老早就分道扬镳了吗? “后台这么硬,我就更不想随随便便就放手了。”主要是那个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似乎再也忘不掉一样。昨晚睡觉睡着,梦里竟然全是她。等他醒过来,才发现,一整夜,才睡了两个小时,后面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卧槽!你脑子是属驴的啊!我昨天那么多话白讲了啊。你老子没告诉你她是什么人吗?”他简直要抓狂,感情昨晚在酒吧说的那些都被他扔到垃圾站了啊! “说了。讲的很清楚。”祁俊抬头看他一眼,“可我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他发小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好让他清醒清醒,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 “这事你别管了,走吧,去学校。”祁俊随意地将书包往背后一搭,神色从容地迈开步子。 留他发小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只能跟上去:“我跟你说真的,那个冷奕瑶,你只能过过眼瘾,否则以后你会被自己活活作死的。” “你真啰嗦”……。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就要看不到背影。 “老爷。”就在这时,一个灵活的身影凑到祁俊的父亲身边,低声将刚刚在门口少爷所说的话,一句不拉地重复了一遍。 祁俊的父亲脸上连肌肉都纠结在一起,刹那间,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狗东西!” 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这次他是拿着全家的家当,甚至是性命做赌! “去,派人盯着他!”他森冷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对方低头,立马着手去办。 而另一边,冷奕瑶还是照着老规矩,穿着一身运动服晨跑到了圣德高中,洗澡更衣之后,悠悠然地踏进班级的时候,耳边都快炸了。 “听说,昨天那个芳菲然竟然又来堵你?” “有人还看到她带了浓硫酸,这人的家教都到哪去了?” “冷奕瑶,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全家一共就这么点人,几乎都有三分之二围到她面前来了。他们很闲? “找了芳家的人来谈。”她将微微有点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捋,随口答道。 “啧啧啧,沃克摊上这么个侄女,简直是倒了半辈子的霉。按我说,上次都送她离开了,竟然还能被她找回来,芳家那边的态度讲不清啊。” 冷奕瑶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倒是一直喜欢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补眠的奥斯顿今天的表情尤为凝重。 特级班的人原本是为了冷奕瑶打抱不平,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得,惹上芳菲然这疯婆娘,追根究底,源头上还是在他们班副班长身上。 要不是那个小姑娘暗恋奥斯顿暗恋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怎么可能将他身边的女性直接当做假想敌。 天地良心,冷奕瑶和奥斯顿说话的频率,甚至还不如她和罗德那些人。 “老师来了。”有人在教室门口提醒,班上人其实从来都不怕那群老师,但这个时候的提醒,显然,对方身份比较特殊。 果然,下一刻,沃克走了进来。 班里倏然一静,所有人直接回了自己的位子。 这事情说出来不光彩,特备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沃克这人吧,当他们班的负责人,向来都尽职尽责、能力非凡,也就是因为芳菲然,他们才知道沃克竟然宁愿放弃当芳家的掌权人,也不愿意回去。如今,自家侄女干了白痴事,倒是让他跟着跌面子。 沃克像是没有注意到在座的那么多学生脸上忽明忽暗的视线,抽出一张表格,心平气和道:“下周一就是学校运动会了,为期两天。这两天,学校会对外开放。可以带着朋友、家长来,都没有关系。周三恢复正常教学。” 底下有人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谁会愿意带家长来啊,带女朋友来看自己耍帅还差不多。 沃克睨了吹口哨的人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废话,而是继续运动会这个话题:“因为临近冬天的缘故,室外温度一直在下降,这次的游泳等比赛都放在室内恒温泳池。最后提醒大家一句,比赛归比赛,万一在比赛途中身体出现任何不舒服的症状,一定要及时停止,并汇报老师。” 他说完这句话,下面的气氛果然微微一变。圣德高中之前其实有出过类似的事故。是一个高一的学生,报的是女子长跑,平时其实也都有联系,可到最后,跟着领跑的第一梯队快速冲刺的时候,心脏却受不了,直接倒在了跑道上。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 沃克拍了拍手,将大家从低迷的气氛转开,“下面两节外文课,大家集中注意力。” 说罢,朝已经站在门口等着的外文老师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走了。 原本还准备小声讨论一波的众人,看着外文老师竟然拿了一大摞卷子堆在讲台上,瞬间开始怀疑人生。 上午第一堂课来就随机考试,这是真的吗? 冷奕瑶支着下巴,懒懒地笑了笑。大约是因为最近看书多的缘故,现在上外文课,她再也不是一副神游发呆的模样,试卷发到手里,她指尖的钢笔转了一圈,随即微微挑起唇角,毫不迟疑地开始落笔。 奥斯顿张了张嘴,原本是准备和她说话的,见她这个样子,便不好再打扰。 于是,整个班的人,在运动会之前,迎来了一场随堂考试。 好在后面几堂课的老师,都还比较人道。知道他们最近在加强训练,所以上课的时候,连提问的环节都直接省略了。除了物理老头……。 物理老头盯着冷奕瑶,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开学到现在,怕是已经都第三百八十次了,他不断地向她释放好意,让她来他的课外活动,可她呢,始终纹丝不动。 这样好的一个苗子,大冷的天,听说还要去跑女子三千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么纤细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到最后,想想他都替她犯愁。 冷奕瑶盯着物理老头这样的眼神,毫不在意地出门出了饭,中午去了树屋休息,下午优哉游哉地回来继续上课,倒是觉得,这小日子越发过得舒坦。 直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才懒懒地伸了个腰。 其他人都没走,一个个都盯着她,她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将东西一收,直接朝着沃克的办公楼走去。 “真的见芳家大家长啊。”围观吃瓜群众一脸不可思议。被请家长这种事情,在圣德高中简直少之又少。毕竟,哪个家长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可这次芳家大家长不仅被请过来了,还不是因为老师开的口,而是因为冷奕瑶的一句话,这就有点……。牛掰了。 “我估摸着,芳家怕是要割肉。”有人摇头叹息,要是冷奕瑶是随随便便好欺负的,芳家估计掌舵人压根都不会现身。就是因为知道些内情,冷奕瑶昨天开了口,今天就立刻乘了飞机赶过来。 所有人议论纷纷间,只见奥斯顿忽然站起来,转瞬跟着冷奕瑶的方向,亦朝着沃克的办公楼走去。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副班长有点奇怪?”罗德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很少看到奥斯顿管闲事。冷奕瑶约了芳家的人要怎么谈,那是她的事,他去干什么? “你才发现?”旁边的众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他,良久,摇了摇头。 不管奥斯顿是为了什么原因跟过去,反正,他不愿意在人前提起,他们再好奇也不能跑过去偷听吧。于是,一众人慢慢解散,徒留罗德一脸无语地拽了拽身边的晨芝梵:“诶,你昨天不是也在现场吗?怎么不和冷奕瑶一起去?”泼硫酸的事情,是从警卫室那边流出来的消息,因为冷奕瑶昨天左右开弓的时候,压根没有避讳人,除了当时站在窗外围观的三只,自然还有其他人看到。于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流言便这么起来了。 “你觉得,她需要我去帮她谈判?”晨芝梵静静地抬起眼帘看罗德一眼。 “怎么可能!”冷奕瑶多威武霸气啊,把人打成猪头了,还让人家长飞过来给她道歉,这种人会需要别人帮忙暖场? “那你还问这么多。”晨芝梵亦站起来,淡淡地看了一眼窗边,忽而嘲讽一笑。祁俊出国一年,回来脑子也坏了吗?该说的话说了那么多,竟然还死心不改,竟然在这盯梢冷奕瑶? “哎,哎!你别走啊。”眼看晨芝梵直接走人,罗德一脸被人遗弃的模样,要多可怜就多可怜。他不就是担心冷奕瑶吗,好心没坏事啊。 与此同时,冷奕瑶已经穿过绿化带,直接走到沃克的办公楼。 今天的阳光不太好,天气阴冷冷的。一个人坐在沃克身后的位置,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在沃克身上,只是沃克连头都不抬。 看岁数,应该就是芳菲然她爸了。 她倚在门口,随意地敲了敲门,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望过来。芳家的掌门人目光微微惊了一下,怕是没想到自己女儿那张脸竟是拜眼前人所赐。光是看形象、气质,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凶狠的角色。只是,这雷厉风行的手腕……。 他站了起来,无视辈分之差,微微弯腰,伸出手:“你好,第一次见面,我是芳致远。” 冷奕瑶看了他伸出的手一眼,微微笑,搭了上去,却很快收回:“你好,我是冷奕瑶。” 很简单的开场白,两个人却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将对方的神色全部打量彻底。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冷奕瑶侧了侧身,就见奥斯顿也来了。 芳致远看到他,却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徐徐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和沃克一直待在帝都,就从来没想过回家看看吗?” 冷奕瑶微妙地挪开视线,看向奥斯顿和沃克,这两人,竟然是亲戚,而且都是芳家的同宗? “不急。”奥斯顿只吐出两个字,忽然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办公室的另一个方向。显然,是想听听冷奕瑶准备和芳致远说什么。 芳致远深深吸了一口子,芳家威望甚高,这么多年来,都是别人求着他来办事,他还是第一次拉下老脸为了自己那个作贱的女儿来回奔波,甚至弯腰脊梁。只是,这个人…。 他叹息一声,撇开芳家最特立独行的两个人,直接和冷奕瑶切入正题。“我昨天听说了芳菲然做的一切,首先,我表示道歉。对于她,我属于教养,导致她这些年越来越恃宠而骄、特立独行……” 冷奕哟忽然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说话。 “我来,不是听你道歉的。”她眉目冰凉地看了一眼浑身忽然僵硬的芳致远,慢慢笑了笑。 “你既然是芳家的掌舵人,芳家的事情自然由你做主。我找你,就两件事。”她不喜欢浪费时间,更不喜欢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你说。”芳致远脑门上青筋直跳,却依旧忍了。 “第一,芳菲然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但是,如果这个人,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打死为止。”她才不要他们什么承诺,远嫁他方,就此原地帝都什么的鬼话。她对待敢对她下手的人,向来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弄死对方! 眼见芳致远脸上闪现的阴霾,她一脸不以为意,“或者,你可以直接试试,看你能不能在我手上顺利地把芳菲然带走。” 她若是来真的,别说是机场,连公路他都休想过一个站口。 芳致远面色狰狞,这一刻,这么多年居于高处的威严被人踩在脚底下,简直浑身都在发抖! “第二,我要入股芳家集团。”如果第一句话,堪称晴天霹雳,这么这一句话,简直是重磅炸弹! 芳致远龇牙欲裂地看着冷奕瑶,像是在冷笑,“你在做梦?” 一个女儿罢了,他又不是像冷家那样发癫,竟然把继承权给女儿。她倒好,一个外人,用他女儿来威胁他,竟然想要入股芳家集团。他们家族从来不接受外人! 冷奕瑶却凌冽地看着他,表情无动于衷:“看样子,是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式。” 她点了点沃克办公室墙面上的帝都地图,“芳家的主要势力中心主要集中在三个省内,你觉得,如果我让你们头上的现管都变一变,结果会怎么样?”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名门又如何,上面照样压着皇室和军界。泼硫酸的事情,她对别人只字未提,不代表就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揭开。再说了,她明面上的权利要是不使用,挣来有什么意思。 所有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规则。如果把芳家涉及的省区上面的人都换一换,别说是大伤元气,怕是整个芳家能不能跻身名门都是个问号。 毕竟,底下有那么多的家族在虎视眈眈着,他们不行,自然有人顶上。 “我不是给你选择题,两个要求,要么都接受,要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当着沃克的面,把别人的哥哥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讲真的,站在不远处,被树干挡住了身影的祁俊忍不住摇了摇头。何止是朝天椒,简直是女霸王! 对于一族之长来说,冷奕瑶几乎等于把他的脸都拔干净了,踩在地上蹭鞋底! “你都不管管!圣德高中的学生就这个样子!”芳致远憋得一脸青紫,回头却死死地瞪向沃克。自己怎么会知道,来到这里,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你别让别人背锅。如果不是沃克,你信不信,我压根还看不上芳家。”她无聊地看芳致远一眼,“当然,昨天,我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在内脏破裂的地方,再叠加一层伤口。相信她,她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一场死亡变得理所当然……。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一冷。 芳致远不可置信地僵着脸看她,像是要看看她心底是不是住了一个妖魔。 “事先声明,我虽然入股芳家,当我不露面。所有事情,都会交给奥斯顿。”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神色微微惊愕的奥斯顿,轻描淡写的挪开眼神。 实际上,之前她就感觉到奥斯顿和沃克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系,刚开学第一天起,就有这个感觉。不过,一直懒得探寻罢了。如果刚刚芳致远不是说了那样的话,她还不一定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这两人都是芳家人。 “你要做什么?”芳致远防范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的思路完全让人摸不透。 “不干嘛。就是存点资本,当做投资呗。”既然答应与金斯家族合作,总不可能事事都由别人来。男尊女卑的国度又如何,她既然能在冷家弄到继承权,自然能把这继承权盘活,用于未来。钱这种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话,叫做王八蛋,但如果真的跌落谷底,才发现,没有钱,万事难开口。 她不是那种对着赫默张口要钱的人,不过,既然有人送上门,干嘛要白白放过? “你!”芳致远还想在说话,却被沃克直接打断。 “够了。”沃克站在正中央,挡住了冷奕瑶那冰凉的视线。这个人,其实对谁都那样不上心。选中芳家,不过是因为芳菲然自己凑上去作死,她不一定非要芳家答应。但如果能用这些东西换一条命,何必还斤斤计较。他疲惫地摇了摇头:“大哥,芳菲然毕竟是你亲女儿。”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权势没有了还可以东山再起。唯有人,人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芳致远一惊。已经很多年,沃克不愿意和他说话了。当初,他承认,自己的亲弟弟辞去掌舵人的身份的时候,他是又气又急,但隐秘深处,他骗不了自己,他实际上还是沾沾自喜的。 如今,他挡在自己的面前,为的是自己的女儿……。 强权面前无尊严……。 这句话,芳致远这一刻,明白得刻骨铭心。 若不是冷奕瑶身后站了那么多人,若不是她能说到做到,他整个家族,竟然要被她一个小姑娘摆弄? 冷奕瑶垂下眼帘,懒得去看某人的愤愤不平。相较于沃克而言,这人的气量实在有限。 觉得她是在狐假虎威,觉得她是靠着背后的靠山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那他怎么不想想,她又是怎么获得现在的这一切? 在从D城来帝都的路上,但凡是个惊觉性稍差的人,早就被子弹爆头,死无葬身之地。在赫默面前,如果不是一步步展现实力,怕是会和其他沾上军界机密泄露的家族一样,彻底被清洗一空,丢至乱葬岗。 人人只当她手腕不简单,但背后藏着的血腥却从不会扒开来去看。 所以,她懒得去搭理人。直接点了点奥斯顿:“记住,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不是因为他,芳菲然那个疯子不会三番五次地跑到她这里来闹。他们知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自己身上的戾气! 久不见血,都快不是她的风格了。 奥斯顿抿了抿唇,表情有一刹那的复杂,良久,点了点头。“合同书你准备好了就给我,我既然欠你人情,就一定还干净。” 所以说,芳家的人也有好的。比如眼前的这两个,不管看谁,她都觉得比芳致远适合当这个芳家的掌舵人。 她摆了摆手,一脸随意,转身走人,似乎懒得再留下来寒暄。 离成年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冷家那边一点声响动作也没有,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总该找个机会,把该干的事情了结。 夕阳西下,她迎着晚霞微微一笑。 直接出了校园。 门口,一辆车子早已停在那里,许久不见又黑了一圈的翟穆这一次坐在了驾驶座。 “呦,稀客啊。”冷奕瑶和他开玩笑,想想看,的确自上次皇室假面舞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去了哪,整个人精瘦了一圈,更黑,却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眼睛里都泛出亮光。 “弗雷怕你又直接回了别墅,让我赶紧来劫人。”他们俩认识破旧,说话的时候,偶尔也挺随性。听她随口调侃,他也不气,倒是笑起来,整个人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怎么了?”冷奕瑶慢慢将双腿交叠,坐在后座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有人在后面跟着你。”他看了一眼倒车镜,表情倒是很快恢复了正常。跟着的人,是两个男生,不过不是一路人马,反倒像是一个人在跟着另一个人。看打扮,应该都是圣德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有点眼熟,似乎是她同班同学。至于另一个……那一头蓝色的头发,他只觉得反光太辣眼睛。 冷奕瑶笑笑,从早上下课后,就感觉到有人老在窗户外面望过来,到现在,都跟块牛皮糖似的。 既然是留级生,自然不可能再待在高三特级班。 去了普通班还这么来事,果然,老天爷造人还是很公平的。虽然给了祁俊那张脸,但他的脑子里,显然是草包一垛。 “不用管他们,开车。”她说的是他们,自然是将晨芝梵也看在眼底。 翟穆撇开视线望她一眼,摇了摇头,真的,好像从来就没什么好奇心似的。别人跟踪她,她都懒得问为什么。 车子轰鸣启动,很快就消失在学校大门口。 祁俊皱着眉,望着眼前,身后的晨芝梵冷冷地与他擦肩而过,“不用看了,她明天不来上学。” 圣德高中,享此殊荣的,只她冷奕瑶一人。 虽然祁俊明白,但还是不清楚,她一个未成年少女,周五不上课,全校上下竟然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把自己当她保镖了?这么时刻防备我?”祁俊耸了耸肩,一脸奇异地看他一眼。就在记忆里,晨芝梵是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现在倒是另外一副做派了。关键是,他今天一天打量下来,冷奕瑶和他的关系似乎也并不是很亲近。自己停下来,一方面是知道追不上冷奕瑶乘坐的那辆车,另一方面,还是想在对方口里打探到一点有利的信息。总觉得,他好像知道的,比别人都多。 晨芝梵却并不上他当,相反,他侧头,对祁俊淡淡挑眉:“与其关心我,我劝你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明天,冷奕瑶会和金斯?坎普见面,你现在就可以预测一下,你们家以后要怎么面对金斯集团。” 昨天偶然碰上,双方互相接过也就算了。毕竟祁俊的老毛病就是沾花惹草,可今天却还不休不止,跟着冷奕瑶一路,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就像冷奕瑶能随意拿捏刚刚的芳家,让他们成为她赚钱的工具一样,对于祁俊一家,冷奕瑶可是实实在在,有翻云覆雨的能力!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们随意 翟穆送冷奕瑶到元帅府,恰逢赫默正好从外面办事回来,两个人在大门口碰上,赫默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 为什么突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冷奕瑶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嗯,明天去军校。” “什么时候运动会?” “下周一,一共两天。” “到时候学校好像是对外开放吧?” “对。” ……。 望着前面两个人一路随意的聊天,默契得让任何人都插不进一句话。站在后面的弗雷朝翟穆笑了笑,一点都没有跟上去做电灯泡的意思:“最近公务较多,倒是麻烦你刚下飞机就去接冷小姐了。” 翟穆笑笑,一脸自然:“应该的。” 出去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他总算是能亲眼去一次边境,看到实际的情况。 他低下头,唇角的弧度自然上挑,却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眼底的神思。如今,边境的情势,远比想象的情况要糟。 冷奕瑶脱了外套,自然而然地坐到客厅里,随手抽了一本杂志在看,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等待晚餐。 “你报名的项目是在哪天?”耳边是某人淡淡的声音,似乎故意不想让她专心看书,用两只手指,直接夹起她手里的杂志。 冷奕瑶无奈,只得看他:“都在周二。” 女子三千米因为是耐力赛,学校故意安排在周二。击剑比赛,恰好是在周二下午。正好,两个项目错开,一点都不怕耽搁时间。她还赚到周一一整天的清闲日子。 “所以?”他静了一瞬,就这么看着她,眼底的意味却很明显。 所以,带不带他去? 冷奕瑶无奈地往后靠了靠沙发,觉得自己在军校那边已经被这人彻底刻上了标签,难道圣德这边也要听之任之? 可是,他这个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脚长在他身上,她还能勒令他不去吗? 她无奈地摇摇头,“随你,我就一个要求。” 赫默虽然没听到她亲口邀请,但这种默认的答案,勉勉强强也能过关吧。心情稍稍好了点,眼底笑意忍不住加深:“什么事?” “尽量低调点,如何?” 区区一个高中的校级运动会,哪怕是圣德高中举办的,他不觉得他堂堂一介元帅,参观这个实在是太“屈尊”? “其实……。”他原本想说,自己去圣德的时候,已经尽力低调朴素,但望着眼前那双流光似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任何话都不想讲,只想轻轻揉一揉她的耳珠。圆润润的,一看就手痒。 冷奕瑶发现他视线明显不对劲,轻声哼笑,“另外,我和金斯?坎普一起去金斯家族老宅的消息,是你让人放出去吧。” 什么叫“猝不及防”,什么叫“回马枪”! 赫默现在是真的明白,原来“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是有道理的。刚刚分明还聊的是运动会的事情,怎么分分钟立马转换到这个问题上? 他的视线从她那小巧精致的耳珠上转开,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良久,微微颔首:“不错。”就是他放出去的,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能突破金斯家族的守卫,把冷奕瑶和金斯?坎普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冷奕瑶其实开口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有点心情愉悦。 这个人那天是亲眼看着金斯?坎普送她回来的,而且怕是一开始就已经猜到了对方找她是为了什么。所以不阻拦、不插手,任她自己做决定。 但,在旁人看来,帝国军火库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金斯家族舍近求远,非要与她一个女人合作,却不投诚赫默,阴谋论者第一反应是,他心底会怎么想? 可如今,风声都放出来了,她却照样能大摇大摆地进出元帅府,这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对于冷奕瑶和金斯家族的约定,并不反对。 这看似平常的一个细节,却也是为什么让芳家那样的外地名门都不敢当面和她呛声。 他已经用直白的态度宣示他对她的绝对信任和“宠爱”。谁敢废话? 冷奕瑶舔了舔唇,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仰着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竟然有点口干舌燥。 “元帅,有您的电话。”弗雷眼看着这两人渐入佳境,可惜天公不作美,内线的紧急电话,怕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也不敢这个时候直接拨通元帅府里的座机。 赫默的眼眸一深,冷奕瑶淡笑地摆手:“我去吃饭,你忙去吧。” 最近,皇室那边陆琛算是站稳了脚跟。不过,政界那边似乎越闹越凶,双党并立是好事也是坏事,总归,关起门来打架,对外的时候却还是要和和气气的。能让赫默露出这般神色的,想来想去,也不会超过三件。可件件,却都是能顶破天的大事,她估摸着,帝都眼下这太平日子,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不过,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她才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啊少女…… 一脸都不觉得自己重生之后越发无耻的冷少女,此刻坐在偌大的桌子前,心满意足地享用着自己的大餐。 主厨一边上菜,一边心存犹豫。按理说,他这么多好吃的供上来,冷小姐每次都吃的很满意,怎么偏偏不见长肉呢? 他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肚子上的肥膘,忍不住,暗暗挪开视线。一定是冷小姐年纪小,还在长身体、长身体…… 哦,对了。这样的话,就更要多补补。搞不好,以后,还能为元帅大人谋到福利…… 主厨双眼几乎是瞬间滑过冷奕瑶胸前的位置。他敢打包票,他只是衡量一下基本标准,以便日后食补成功后,前后对比用的。但就在他盯着那个微妙的位置,仅仅才0。1秒的时候,冷奕瑶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怎么脸这么红?” 红吗?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笑得一脸尴尬:“大概是暖气太热了,我先下去了,冷小姐慢用。” 我的妈啊,他刚刚差点以为自己偷窥被抓包,吓得背后全是冷汗才是真的。 冷奕瑶莫名其妙地看着胖主厨恨不得将自己卷成一个球,直接溜溜地“滚”出去,摇了摇头,这人该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赫默的一个电话,接了将近半个小时,等他回来的时候,冷奕瑶已经上了楼。 第二天,冷奕瑶起来的时候,发现元帅府大半的人都不见了。 桌上留着字条,显然是给她的。 “我周二去看你比赛。”八个字,干净凌厉,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冷奕瑶托着下巴,看了三秒这字条,眼底的笑意一闪,却是很快回房换好军装,去了军校。 大抵是因为上周开始,冷奕瑶就恢复了“团体”训练,所有人渐渐地已经接受了这人强悍到非比寻常的设定,反正不管是什么项目,无论是军事理论还是现场实践,她都能分分钟教你何为人生。 可是,今天开始大家却发现,军校的画风越来越不对劲啊。 金斯?坎普身为前校霸,面对冷奕瑶这个差点拍死他的“后浪”,竟然见到之后,会熟稔地打招呼不说,还会在课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谈点事情。 人前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可到了训练中途休息的时候,这两个人便会在不远的地方,低声讨论一些他们听不太清、也听不太懂的东西。 周五下午的训练课,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松懈。毕竟,马上就要周末,难得的双休,心都忍不住开始放飞了。 罗拉这边,一众女军官各个都匪夷所思地望向随意站在东南角聊天的那两人:“我说,最近金斯?坎普是不是来找冷奕瑶的次数有点多?” 上个星期是单独一起训练,这个星期倒是不比拼了,直接开启了“哥俩好”的模式。 这个切换模式来的太快,让人忍不住有点风中凌乱啊。 “这样,不挺好吗?”一直沉默的罗拉忽然说出这句话。 其余人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虽然,金斯?坎普一到训练休息时间就和冷奕瑶单独待在一起,但他们一直没有避讳众人,而是坦荡荡地站在那里,至于说的内容他们听不懂,怪他们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金斯?坎普对冷奕瑶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而是欣赏、钦佩,加上一些其他他们看不明白的神色。但,总归,军校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条铁律——冷奕瑶是元帅的。 随着金斯?坎普态度的明确,军校上下的男军官们显然对她们这些女子班的人也不像原来那样漠视、冷处理了,相反,如今在食堂碰上,大家还都会友好地打个招呼。 这在于军校来说,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和谐。 哪怕当年咬紧牙关、一路死命地爬上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一群人,用看着同伴的眼光望着她们。而不是歧视她们天生是女人,所以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她们来守卫。 对于一个军人而言,这样的尊重才是最大的认可! “噗嗤——”忽然,有人轻轻一笑,将女子班这边凝重的气氛打断。 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点红,互相笑闹着,竟然闹成一团。 远处,冷奕瑶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这边的动静,金斯?坎普忍不住叹息:“以前,很少看到她们笑。总觉得,大概是压抑着所有的情绪,不敢表露出来。” 行走在男性世界里的女军官,这本身,在帝国而言,就已经极为罕见。 而这种罕见,在主流社会里,甚至带着满满的轻视和偏见。无关其他,男尊女卑的观念深入人心,想要打破这个固定思维,实在太不容易。 不过,眼前这个人,似乎总是无时无刻都在改变着别人的观念。 暂不提那些仿佛卸下了肩上重担包袱的女军官们,光是如今帝都暗地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也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元帅竟然默许了他们家族找上冷奕瑶合作,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她培养势力? “人不是机器,总归有七情六欲。”她笑笑,倒是觉得那群女同学脸上绽开笑容的样子,要比平常好看得多。随即,转回视线:“我最近和芳家谈了一笔生意,以后我的资金会放一部分过去。在我未满十八岁之前,很多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方便自己出面。你们家族的事情也一样。风声虽然放出去了,没有实锤,谁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如果你们家的军火生意遇到什么瓶颈,你倒是可以随时和我聊聊。”放过芳菲然,换了入股芳家的权利,总归这些资金到时候会投资在军火商,提前给金斯?坎普露个口风,也方便以后做事。 芳家……。 金斯?坎普脑子里迅速地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一家不是帝都的,而是外地的老牌名门。冷奕瑶竟然交友圈现在扩展到这样的地步…… “行。”他应了一句,转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留级生,姓‘祁’?” 冷奕瑶勾了勾下巴,姓什么她倒是不知道,这两天一直跟着她身后的那个蓝头发的男生好像的确是个留级生。“怎么了?” “没什么。”金斯?坎普淡漠地扯下一片枯叶,随意一笑:“我叔叔说正好最近有一笔生意,祁家在尽力争取,不过,祁家的根基并不深,一时间,他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对方谈。” “你这是现场就来讨教?”一分钟不到之前,她才说过“如果你们家的军火生意遇到什么瓶颈,你倒是可以随时和我聊聊”,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兑现。 “可以这么说。”金斯?坎普耸耸肩,一脸无压力的样子。“是我叔叔让我来递个话,我也就是个传话筒。” 自从参观过那栋古堡之后,冷奕瑶对金斯家族的凝聚力就已经有了一定认识,听到金斯?坎普这么说,也无可厚非:“他家族如何我不知道,但他这人……。心比天高。” 集合训练的哨子声忽然吹响,冷奕瑶抽身离开前,只留给他这四个字评语。 金斯?坎普无所谓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嘴边泛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就意味着,叔叔那笔生意不需要再谈了…… 因为体能恢复不错的缘故,冷奕瑶在军校的日子越发如鱼得水,两天简直是眨眼就过去了。 好在这一次,周一就是运动会,全天放假,加在一起,她难得可能正大光明地休息两天,自然好好地在元帅府睡到自然醒。 赫默一走,整个元帅府几乎以她的需求为第一要务,也不知道弗雷走之前,和打理内务的人怎么交代的,冷奕瑶如今但凡看什么东西超过三秒,一两个小时之后,同类型的东西就能出现在她房间里。特别是玩偶。那天她只是好奇,座椅上怎么会有一个玩偶熊。谁知道,打理内务的人以为小姑娘天真对这类毛茸茸的东西没有抵抗力,隔了两个小时再回房的时候,就看到一排小熊玩偶规规矩矩地并排躺在她床上。 冷奕瑶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睡在这张床上的蠢样,于是终于把人叫来直接清理干净了再进去。 后来,才知道是个乌龙。座椅上的那个玩偶熊是一个近卫官听说外面某家高档酒楼,担心客人一个人吃饭心情不好,会特意拜访在椅子上,他就有样学样,心想着,好歹元帅不在府邸里,也要为他刷分,创造存在感啊。 谁知道,饶了一圈,最后却弄成那样。 冷奕瑶整个周末,几乎是在这种另类的元帅府里完成。这和她原本设想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没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啊……。累觉不爱……。 周二,她算了算自己第一个项目,女子三千米的开始时间,上午十点,于是,吃完早饭,八点半才出门。 因为圣德高中常年不对外开放,唯有每年的临冬运动会才会特意打开校门,所以,这两天来人尤为多。自然,没有人傻乎乎地去请家长来,不过附近几所名声不错的学校,亦有来参观学习的架势。当然,明面上说的却极为富丽堂皇——互通有无。 互通有无个鬼哦,明显就是想来抱大腿,学习学习帝国这独一无二的贵族豪门学校的风格。 原以为,第一天凑热闹的人会比较多,冷奕瑶特意周一没来学校,结果,今天一到校门口,还是被这车水马龙的景象弄得有点无语。 接送自家千金、少爷的豪车数不胜数倒是其次,那些叽叽喳喳挤在门口的人,晃得她头都有点晕。 不过是个校级运动会,至于吗? 摇了摇头,她一脸轻松地跨过校门口,倒是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诶,你看到没,刚刚那个女生好漂亮!她也是圣德的,还是和我们一样,是来参观的?” “走路目不斜视诶!好霸气!” 外校的学生,大多是成绩较好的,才能被学校选中来圣德参观,自然没法触及到冷奕瑶平时呆着的那个圈子,所以一时间,人人都在好奇,却被下一幕惊呆了。 主干道旁,三三两两正开着玩笑的圣德高中学生,一见到那个女学生,神色不自觉地微微收紧,随即轻轻唤一句“冷小姐”,与此同时,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专门为她让道。 冷奕瑶淡淡地摆了摆手,算是招呼。 “我看到了什么?” “圣德高中的学生竟然对一个妹子这么尊敬?” “天!我今天为什么忘了带照相机,早知道就把刚刚那一幕拍下来了!放到网上,肯定爆炸!” 坐在门口接待处的警卫怜悯地看了说最后那句话的男孩子一眼。 如果你真的敢不经冷小姐的同意就把她的高清照片放到网站上,少年,相信我,爆炸的肯定不是网站,而是你家。 蓼思洁一大早就来了,左顾右盼才看到冷奕瑶姗姗走来,顿时两眼一亮就冲了过去:“你总算来了。早上你有三千米长跑,我到时候给你加油哈!” “女神,还有我!”罗德不甘落后,紧跟其后。他身后站着的是晨芝梵,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校门口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冷奕瑶直接无视了他们加油的废话,问了一件比较感兴趣的事。 “哦,学校规定虽然对外开放,但是得等准备工作做好。来往所有人要做好登记,应该九点半之后才放他们进来。”罗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极不优雅,但他觉得学校才是装逼神器。分明要让别人来参观了,大冷天的还不让人直接进来,站在门口吹风很快活哦。让别家名校的尖子生排队来围观,也就只有他们学校才会这种操作。 “时间还早,要不随便逛逛?”比赛时间是十点整,操场上的人都还没来齐呢。蓼思洁一脸稀奇地看着冷奕瑶:“说实话,三千米这种这么累人的比赛,你干嘛要报名啊?” “累吗?”她抬头,后知后觉了一下。没觉得啊。她每天晨跑来学校的距离也不比这个少了,更不用说在军校里的负重越野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罗德原本还准备等冷奕瑶比赛中途如果身体不适,自己还能端茶倒水来着,如今,看她这个反应,我擦—— 他忽然觉得女大佬太可怕,没有什么可以难住她。 冷奕瑶换了运动服,轻轻松松地扎起头发,看上去,整个人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四个人下楼之后,乘着难得的悠闲时刻,晒着太阳。 罗德和蓼思洁从来都不是会安静的人,两个人七七八八地表演双簧似的,能将学校近期发生的一丁点小事都描绘得绘声绘色,冷奕瑶只听着,也不插嘴,难得的轻松。 可谁想,这种美好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 有人站在远处小声窃窃私语:“好像外校参观的人都进来了,我怎么看到有个中年女人也来了?” “难道是想看看我们学校,满意的话,就把自家孩子送进来?” “拉倒吧,全帝国上下,除了特级班的那位,我还没听说谁想上圣德,就能随时转校过来的。” “咦?那中年阿姨怎么好像朝着外校参观团那边冲过去了?” “打起来了!” 那窃窃私语的几个人,刹那间,声音就打起来了。 简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搞得冷奕瑶他们这边也一阵安静。 罗德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冷奕瑶:“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冷奕瑶看了眼时间,还早,于是点头。难得啊,圣德本校的人,都不怎么在学校里闹事,外校的参观团才放进来就出事了,不去看看,岂不辜负了这大早上的美好时光。 四个人顺着刚刚那群人的脚步,一路跟过去,很快,却发现了不该来。 太特么的狗血了! 只见,离那些外校参观团不远处,有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富家太太,此刻揪着一个娇艳小美女,一巴掌狠狠地扇上去:“这一巴掌,是替你父母教训的。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你是读书的,还是专门四处勾引男人的?” 被打的女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微微有点婴儿肥。但气质一看就是那种软萌可爱型,可此刻,一张脸上青红交映,不知道是给那贵妇人一巴掌扇蒙了,还是因为被无数的同学围观而引起的羞愤。她喉咙里咯咯出声,却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就像是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门口学生这个时候怕已经打了电话给了学校保安,站在一旁紧张地张望,深怕事情弄大了不好收拾,却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冷奕瑶看得清楚,围观的人大多是带着一丝了悟和鄙夷的神态望着那个女生。 那富家太太冷笑一声,揪着那女的衣服又骂道:“你就这么缺钱,连买个衣服都需要男人陪着。怎么,喜欢名牌,自己买不起,就把他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鸡’。连个‘婊子’都算不上的东西!” 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了,富太太那愤恨的眼神几乎都充满了血丝,仿佛恨不得杀了她一样。 有人实在是看不过去,冲上前开始拉架:“这位太太,有什么话好说。大家都是文明人,在学校里这样动手动脚不好。” “大家都是文明人?就她也配?”那富太太回头,看着圣德高中的校服,似乎微微有点刺眼。她本就是暴发户出生,从来没有机会进入这样的学校,之前找这女孩子,总是被她狡猾地躲过去,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不会放弃参观圣德高中的机会,才会破罐子破摔地跑到圣德的运动会上来出气。她仰头,嘶哑一笑:“你们自己问问她,她还要不要脸?连比她大了三十岁的男人也勾引!她还有什么脸!” 话音一落,四周顿时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原本觉得这富太太仗势欺人,再一细看,才发现,年纪并不轻,只是保养的很好,倒是让她们都猜错了年纪。 可,三十岁啊。那不是可以当她们的爸爸了? 上去拉架的几个女生也开始面面相觑。 富太太那凶狠泼辣的声音依然继续,但明显带着哭音。 沃克被人请来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披头散发地抱着头,躲在人后在一个人啜泣:“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他是我长辈,我怎么会勾引他。” “你倒是说说看,他和你是什么长辈关系!你们有血缘没有!没有的血缘关系,你又不是故意勾搭人,让他给你买你身上这个包,平民老百姓五年的工资才买得起的东西,他就这么无缘无故地送你!” 眼看这小姑娘还在狡辩,富太太气得又要上去撕打。 “够了!”沃克冷冷地盯着那富太太。 顿时,她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桶冰水,张了张嘴,却是再不敢随便发出声音。 “今天是圣德高中的运动会。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请不要在学校里影响其他人。至于你们私下怎么解决,出了校门,我一盖不问。”沃克这人,气场十足,加上本身就是世家底蕴,足够震场。 别说是那两个吵闹撕打的人吓得不敢吭声,就连旁边一干围观群众都自动静音。 带着外校参观团的老师显然一脸尴尬,这个女学生是他带过来的,如今闹成这样,怕是自己学校的颜面也算是被她给丢尽了。 不管那富太太说的是真是假,这种流言一起,女孩子没几个能受得起的。 “你们还待在这干嘛?不用去运动场吗?”沃克视线环绕一圈,顿时,圣德高中跑来凑热闹的人瞬间散去,心想,怕不是因为他侄女的事情,最近,沃克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冷奕瑶倒是一点都不怕他,相反,还朝他笑了笑,目光顺着那个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女生和那个贵妇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转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准备跑步,你们自便。” 沃克听到耳里,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情极为凝重地看着她的背影。 芳家已然被逼做了选择,奥斯顿也因为愧疚答应她的条件,分明这些事情看上去都是她忽然灵机一动,并不是专门设计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触,他越是觉得这个女人心思、城府太过惊人。 M…… 如今,他的身份她是否又清楚? 想起上次M离开的时候,还曾叮嘱自己一定要帮他好好照顾冷奕瑶,如今想想,怕是M都不知道这个女孩真正的心性。 热闹已散,一群人自然分道扬镳。 冷奕瑶去了集合处,领了自己的号码牌,随手黏在胸口处。偌大的一个数字“3”,正好是她的幸运数。 参加这轮比赛的一共有48位选手,大多数人大家都认识。因为长跑相比短跑,注重的是日积月累,突击训练肯定不行。所以,很多人平时里都是在操场上锻炼时见过的老熟人。乍一看冷奕瑶这张脸,除了蒙圈就是蒙圈! 特级班的转校生竟然报名参加女子三千米? 能跑的下来吗? 冷奕瑶没管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只专心地看了一眼跑道。 果然,特级班不少人已经等在另一头,甚至还有人拉着横幅,“特级特级!瑶姐最棒!” 嗯,这很中二。 她挪开眼,想要假装不认识这群人。 等大家四下按照定点定标的位置站好,很快就到了十点。 “咳咳。”老师忽然咳嗽一声,站到起点处,“三千米长跑,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随着老师声音一落,所有人瞬间向前冲去! 可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一道紫色的身影——冷奕瑶! 她一开始的速度就吓死人! 哪里是准备长跑,这分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啊! “这样跑下去,到最后,人都会废了的。”有人在观众台上喃喃低语,有人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人怕是从来没跑过长跑。 “瑶姐,瑶姐,你慢点啊!”罗德急得一脑门的汗,怎么回事!一开始就这么快的速度,简直是独领风骚!拉开第一梯队都要小十米了。这才刚刚二百米啊。 “去,赶紧买点补充能量的东西,水、巧克力,有什么来什么!”有人担心冷奕瑶待会虚脱,已经商量着去买东西,待会带过来了。 可等冷奕瑶跑完第二圈的时候,众人发现,她的速度竟然一点都没有降下来!反而,跑的比第一圈更凶了!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莫名和谐 在场的所有人,没跑过长跑也好歹见过世界上顶级赛事,即便体力再强悍的人,一般比赛刚开始都是顺着第一梯队领跑,随后到最后的时机再开始冲刺! 冷奕瑶这个情况就完全不对劲了。才刚跑第二圈,就领先别人这么多不说,她还一丝都没有放缓的意思,竟然还在加速! “瑶姐,简直超凶的。”站在跑道旁,好不容易从超市那边买了巧克力、矿泉水之类的东西,准备冷奕瑶一个坚持不住,立马递上去的同学,此刻表示,自己大概白跑了一趟。 到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跟不上节奏,不断有参加比赛的人开始缓步行走,有人甚至干脆已经弃权。留下来的人,一个个疲惫地支撑着,眼前的跑道都开始有一点点晃悠悠的,却见一个紫色的身影直接越过她们,脚下如风,快得连眨眼都来不及。 “操!”罗德一脸表情要炸裂的模样,冷奕瑶就这么领先别人一整圈了? 这才刚刚第三圈啊! 还没等他感慨出来,旁边的蓼思洁忽然发疯似的,用手肘抵了抵他,“看!看!破,破纪录了!” “什么破纪录啊?”罗德烦躁地低头,结果看到蓼思洁手机上的计时显示,感觉泥石流迎面而过…… 这,这,冷奕瑶跑个三千米,前一千二米的用时竟然超了学校男子组一千米全程的记录! 这是什么鬼? 还带不带这样玩的? 除了罗德,其他人感觉自己的脚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哪还坐得住,一个个都冲到观众席的最前排,站着围观盛世奇景! 如果说,站在观众席上看着冷奕瑶这样跑步的一众特级班的人是风中凌乱,那特么的,跟着冷奕瑶一起参加这场女子三千米长跑的参赛者,此刻只有一种感觉——操蛋! 神他妈的娇娇弱弱?自己刚刚开跑前是哪个狗头想出来的,觉得这个人不能跑? 说好的纤细娇柔呢?说好的大家小姐呢? 谁见过这样的冲刺般长跑。 这是让人跟着她节奏,立马上天吧! 到冷奕瑶跑到第四圈的时候,这群被她已经甩掉一圈多的人,已经彻底绝望了。与其去看着她,还不如自己好好地埋头盯着跑道,总比分分钟觉得自己是傻叉来得好。 到冷奕瑶跑下来三千米的时候,老师这边已经集体石化了。 有见过一脸轻松,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优哉游哉把一干气喘如牛的对手甩在背后好几圈的赢家吗? 没有? 很好! 那你现在见到了。 而且这位赢家,冲过终点的时候,还一脸精神洋溢地朝着所有呆瓜同学挥了挥手,“我去换衣服哈,你们先歇会”。 不不不……。 他们要歇什么,他们完全觉得自己脑子都停止运转了,再歇下去就可以立即脑梗了。 一下赛场就立刻奔去更衣室换衣服的冠军见过没? 一下长跑赛道,竟然立刻跑着离开运动场,甩给所有人一个优雅的背影的冠军你见过没? 他们绝望的甚至都不用喊,“诶!你是不是忘了要上领奖台,拿冠军奖杯?” 对,不用喊!因为别人换完衣服之后,回到赛场的时候,比赛压根还没有结束! 赶不及颁奖? 呵呵! 不存在的。 “这种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过。”罗德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家横幅,什么玩意儿!还叫什么瑶姐,以后他要改口称“宇宙瑶”! 等冷奕瑶从讲台上拿下奖杯,特级班的一众人才如梦初醒。 牛!太牛了! 别人长跑,一个个是脸红心跳、气喘如牛! 结果她呢?顾盼生姿、牛刀小试! 计时的老师大概已经疯了,正对着比赛成绩一个人发癫! 冷奕瑶嫌奖杯拎着累赘,直接送给蓼思洁小朋友了,结果对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冷奕瑶的手,等她回过头时,她已经是一双星星眼了:“超……。超厉害的!” 就可惜,她那一句“加油”,从比赛开始,一直到结束,都没有机会喊出来。 说真的,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遗憾! 因为以她这么王霸的性格,下午那一场击剑比赛,大家感觉自己想都不用想了。为对手默哀吧…… 什么叫“一鸣惊人”? 平时看上去只是简简单单地晨跑,谁知道她竟然能跑出这么泪目的成绩! 关键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别人一脸同情心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她还一脸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鬼哦! 摇旗呐喊,什么道具都准备好了,结果,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想想看,突然心疼自己的天真……。 冷奕瑶回头,忽然发现大家的情绪有点丧啊。看了一眼,班上来观看她比赛的人,其实来了一大半,剩下一部分应该是部分参加比赛,部分去给比赛的同学加油了。她记得这个点,晨芝梵应该也在比赛,忍不住对罗德笑笑:“要不要去看看晨芝梵的比赛?” 晨芝梵报的是跳高和击剑,下午的击剑和她是一起,上午的男子组跳高正好比她迟一点。 所有人回过神,立马狂点头。其余不说,男子组的竞争激烈,可比但看冷奕瑶狂虐一群菜鸡要有意思的多了。 当然,不是说那群菜鸡能力很差,把他们放上去,搞不好还没她们强。只可惜,她们的对手太不是人了……。 所有人拒绝回忆刚刚自己站在观众席上一脸白痴的表情,于是毫无异议,瞬间兴趣爆棚地往男子跳高比赛的赛场走去。 老远的,围观跳高比赛的学生们就听到声响,见到特级班的人这么气势汹涌的走来,下意识地就退出一片干净的区域,留给他们。 外校的参观团,大抵都听说过圣德高中特级班的存在,一个个兴奋地看过去,却见领头走过来的一群人,竟不约而同地簇拥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长相太过精致。 像是吸收着雨露长大,脸上的肌肤娇嫩得像是随时都能掐出水来。关键是白,白得像是从来都没晒过太阳一般。随意一笑,唇角挑起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心尖都微微随之震颤! 比赛的选手这边自然也听到了声响。除了正在试跳的,其余人的眼睛都刷刷刷地投降特级班那边。 要说,圣德高中已经是贵族学校中的贵族了,可到了特级班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 关键是,分明大家靠得是实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每个人的颜值竟然也都在岗在线! 罗德虽然号称万年走狗,但一脸傲气的模样,加上“小爷我来捧场”的既视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种莫名的萌感。蓼思洁就更不用说了,标准的洋娃娃萝莉,让人恨不得立马抱上去亲一口。至于,其他人,桀骜不驯、冰冷娇艳、温柔可口……。简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但这些人,站在冷奕瑶的身后,却近乎被拉下去一大半的风采。 某人,即便不讲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就是一道风景啊风景……。 裁判吹响哨子的声音,瞬间将所有人惊醒。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下一个跳高运动员竟然因为观看特级班那边的人而陷入发呆的情况,裁判示意了几次,他都没有走到跳高区。 “噗嗤——”蓼思洁忍不住笑喷。 其余人,紧跟着笑场。 晨芝梵扶了扶头,有点不想说话。 好在,剩下的比赛进展很顺利。 没有冷奕瑶这样的转校生,所有的比赛者都是圣德高中的老熟人,大家都知己知彼,简单的试跳之后,都会根据自己的情况,先报出保底的高度,然后一点点往自己的极限挑战。 晨芝梵排在第十五名,顺序还好,不怎么靠后。前面的人大多没有太过精彩的,直到他上场的时候,才掀起一股小热潮。 他的身高自然是高人一等,最关键的是,这人的体型出乎意料的匀称健美。穿上不受束缚的无袖运动服,腿上用束带固定着,活脱脱的美少年。 他的气息从一开始就很稳定,没有丝毫关心周围的意思。当裁判叫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简单应了一声,报出了一个让全场震惊的高度。 不仅仅是比前面所有人的最高成绩都高,还比学校有史以来,最高的跳高纪录都高上十公分。 前面跳高结束的人惊讶地望着他,后面还没有比赛的人紧张兮兮地盯着他。 却见晨芝梵似乎无知无觉似的,安安静静地挑了一处稍远的距离,随即朝裁判示意开始。一声哨响,他缓缓沉下身子,开始助跑! 他跑的速度并不是特别的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点上,特别是在助跑最后4步,倏然降低身体重心,同时用脚跟落地,髋关节向前的速度明显地超过胸部向前的速度。然后,大家只看到他两臂向上摆起,全身向上挺起。那一瞬,他姿态行云流水,身体与横竿平行。人的眼睛都来不及眨,只见,他的全身沿身体纵轴旋转,同时双腿微微收起。就这么堪堪不到一秒的时候,他从半空落下,手和腿同时落地,继而全身侧身着地。随即,起身,朝着特级班这边微微一笑。 过了! 竟然一次就过了! 今天大家都怎么了! 罗德心里连“卧槽”的感慨都发不出来了。 裁判一脸欣喜若狂,正准备问晨芝梵下一个挑战的高度是多少,却见他忽然回头摆摆手:“不跳了,就这个数!” 行!你们都是狂操作,秀得观众一脸目瞪口呆! 特级班的人觉得,人吧,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些算的了什么。 不就是一前一后破了校运会的记录吗? 不就是一个风轻云淡、把别人逼得想哭,一个优雅从容、懒得刷新自己记录吗? 您随意。 随意个西瓜头哦! 一群人捉着晨芝梵身后,纷纷要求“请客!赶紧的!” 一副你赔偿我精神损失的模样。 晨芝梵倒是好脾气,来者不拒。估摸着,他们这么丧的表情跑过来,就是被冷奕瑶打击得不行不行的,来他这里,几乎还没来得及多看一会儿,他就不再跳了,赔偿点也是应该的。 一群人看了看今天的比赛安排,后面还真的没有他们班的参赛者了。后面紧跟的,最高的比赛,是冷奕瑶和晨芝梵一起参加的击剑比赛,再跟着就是蓼思洁的八百米仰泳。不过,全班都知道,蓼思洁最恨的就是游泳,平时上课的时候,游泳课是能逃就逃。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报名不够,拿她上去纯属凑数的。所以,大家也不抱期望。 一群人信誓旦旦地等着晨芝梵请客,地点自然不可能跑远,自然是学校附近,好在中午休息的时间挺长,时间来得及。 晨芝梵去换衣服的间隙,大家逗闷子似的顺着运动场的边缘走,脚步并不快,一边看着旁边偶尔经过的项目,一边聊着最近的八卦新闻。 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哭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诡异。 因为按理来说,既然是“细微”的哭声,他们应该听不太清楚的,可就是因为那个女生站着的位置太显眼,正好是在运动场出口处两百米的位置。 很多经过这里的人,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到她。 那女孩子的身影很玲珑,低着头,背对着众人,脖子微微瑟缩着。 因为快到正午的原因,阳关暖和了不少,晕黄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连一丝丝的绒毛似乎都能看得清楚。 众人惊讶的地方,还不仅仅在于这个姑娘竟然会选择这么个地方在这哭泣,最主要的是,她旁边似乎还站了一个人。 嗯,一个男人。 这种快要入冬的季节,这人竟然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衬衫,下面一条黑色的长裤,再普通不过的搭配,却被他穿出一种极致感。 他们特级班这群人,从小在富贵圈子里打转,什么人是徒有外表,什么人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只要一眼,大约都能辨别出来。当然,冷奕瑶这种深藏不露的大魔王除外。 此刻,大家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人来历不凡。 难道……和冷奕瑶有关系? 大家下意识地看向“宇宙瑶”,该不会,继陆琛殿下、元帅大人之后,又有人跑到学校来接她吧? 他们早上受了两连击,表示,如今心脏受不了! 冷奕瑶反应过来的时候,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她一脸无语地耸耸肩,“我不认识啊。” 她也估摸着赫默今天该到了,不到到现在都没看到他影子,估计那天那个电话里谈的事情,确实挺急的。 这人一看,气质虽然出众,但和赫默的气势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一个人嘛。 眼见冷奕瑶都否认,所有人八卦心再起,忍不住摆了摆手,做了个偷窥的姿势。 冷奕瑶也算是服了这群人了,上流社会,什么离奇八卦没见过,偏偏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可冷奕瑶不动,影响大家统一步调啊。 所以,众人朝蓼思洁使了个眼色,蓼思洁顿时了然,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拉着冷奕瑶就换方向。 于是,一群人看上去是往外走,其实绕道,往后侧过去,正好跑到了那一对男女的侧方,将两人打量得一清二楚。 这一看,“我屮艸芔茻……。”简直是每个人的心声—— 早上,不是有个富太太在大门口附近怒抽小三吗?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冷奕瑶运气可以看到现场,但是,大家都带了手机好吗?这么热闹的事情,一早上的时间,足够全校的人都用视频转发一遍了。 只见,早上挨巴掌的那个少女,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鼻头微红,垂眼向下看时忍住不哭,可惜眉间微蹙,下一刻,便已是梨花带雨。哭声特别小,像是家里豢养的那只波斯猫似的,一声一声地撩拨在人的心尖尖上,软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真正见识了一把,什么叫“仙女式哭泣”! 关键是,好看!超级好看! 可她身边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成年人,而且还是多金有权的那种。结合一下今早那狗血的一幕,所有人立刻就想起那位富太太的老公,可富太太的长相他们也见到,如果这都能成两口子,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 那人长了一张极出色的脸,形容不出究竟是哪个五官最巧夺天工,但就是站在那里,让所有人都觉得,天边的云彩都是他身后的装饰。 按照当时那个富太太的破口大骂,两人相差三十岁?心机勾搭成功人士? 呵呵,前者不可能,后者倒是百分之百、一定确定以及肯定! 怕是早上在那富太太那里受了委屈,脸上的巴掌都没消散,又被同行的其他同伴冷漠疏离,才会跑到这里哭的吧。 不过,哭就哭吧,站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旁边的男人,是几个意思,就算他们脑子都快脑梗了,这个弯也还是能转过来的。 “啧啧啧!早上我还觉得是那个富太太自己的问题,动不动就把锅怪在别人年轻小姑娘头上,自家老公不动心,怎么可能出轨?讲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男女都不是好东西。现在好了,这女人,一看就是惯犯!” “难怪进不了咱们学校,也只能混个来参观的名额。就她这幅模样,给我提鞋,我都恶心。” 女生那边都已经吐槽成一片了,男生这边懒得发表意见。有时候,这种事情,不是觉得不知道怎么评价,而是,这种事情,他们早就经历过,拿出来炫耀吗?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的焦点落到冷奕瑶身上,似乎她不说出什么评价,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样。 “绿茶婊。”冷奕瑶就说了这么三个字,极为精准,可惜,大多数人听不懂……。 “婊”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可为什么要在之前加上“绿茶”两个字。要知道,茶在帝都这,可金贵着呢。 冷奕瑶也没准备让所有人都听懂,代沟嘛,要是真有人能随时随地听懂她讲的是什么,那她才会稍稍惊讶一点。此刻,她懒得因为大家一脑门的求知欲,只是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大家继续看好戏。 所有人不疑有他,继续回头。 那个站在旁边的男人,应该是被她哭烦了,眉头微微皱着,可就是这样,也帅得可歌可泣。 漠然低头,看了那个一直坚持不懈的女孩子,良久,忽然伸出手…… 女生那边一脸被打击的表情,不会吧,这么容易就被那女孩勾搭到手? 却见那只手忽然顿在女孩左侧不远处,神色淡漠,眼神寂静:“滚那边去哭,别挡道。” “噗——噗噗——”特级班这边,女生集体笑扑。 什么! 那个男人讲什么! 我的天啊! 简直是太刺激了! 见过上一刻还是小绵羊,嘤嘤嘤地叫,下一刻被人像是凭空在她脸上重新又抽了一把,瞬间恨不得有多远、丢多远的狼狈样吗? 简直不要太爽! “这男人,太个性了!”连男生那边都有点忍俊不禁。 还以为那两人认识来着,原来是这姑娘挡着别人的道,在他面前哭了那么久,结果没有哭来别人的好感,倒是把别人的耐心全部哭完了。 所以,也不是仙女式哭泣就一定管用,最终靠得还是那张颜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姑娘倒是个撑得住场面的,抽抽噎噎地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珠,瞬间泛滥,破堤而出,一颗颗滚落在脚尖。 就凭这专业素养,所有人都忍不住要给她一个“优良”的评价。嗯,纯粹针对她的演技。 “我,我就是害怕……大家都不理我,我,我以后要怎么办……。”说罢,肩膀瑟瑟,整个人呜咽地捂住眼睛,结果,脸上的掌印便再也遮不住,瞬间暴露出来。 男人的神色变了变,似乎在盯着她看。小姑娘正觉得有戏,再抬头时,却听那一管极为好听的男中音,静静道:“这更我有什么关系?” 所谓,暴击之后,再来一个双连击,大概也不过如是了…… 特级班这边,简直想给那个小姑娘默默点一根蜡烛了。 结果,那小姑娘竟然是个越挫越勇型的,一脸委屈地看着男人:“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无缘无故地被陌生人打了,也没有人肯帮我……。” 乖乖,厉害啊,这种伤心欲绝的原因,随口就来啊。冷奕瑶歪了歪头,她怎么记得,当时,旁观群众里,有一个小姑娘还为她打抱不平来着呢……。 不过,她显然是不准备戳穿的,低头扫了一眼眼前几个女生已经手牵着手,一脸期待剧情的表情,她差点怀疑自己现在置身小剧院。 “如果你觉得自己需要救护,请去社会救助中心。”男人果然不负众望,直接打断小姑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转开脸,直接站在原地,最后说了一句:“现在,给我滚。” 当一个人有过双连击之后,三连击难道还是问题吗? 一干特级班的吃瓜群众恨不得写一个大写的“服”! 就喜欢这种犀利的风格! “你们都凑在这里干嘛?”晨芝梵一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这么多人都缩在角落的地方,尽可能地不显眼,这画风,不对劲啊。 “嘘!你声音小点!”罗德作势要捂住他的嘴:“我们在看好戏呢!”一边说着,还一边示意让他往那边看。 晨芝梵转过头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大概已经没脸再站在原地了,扭头跑远了,于是,只留下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眉目如山的样子。 “嘶——话说,我有点好奇啊,既然他嫌弃那个女孩挡他的路,他为什么不换个地方?非要站在出口处啊。” “这个问题,我知道。”盯着那个八卦发生地的晨芝梵忽然叹息一声。 “哈?”为什么?众人脸上写满了问号! 晨芝梵无奈地摇摇头,没解释,倒是直接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认识的? 一众人满呆好奇心地跟着晨芝梵走过去,刚一靠近,就听到晨芝梵说:“舅舅,你怎么在这?” 舅舅? 天啊! 这人竟然是晨芝梵的舅舅? 从来没听到他说过啊。 就连和晨芝梵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蓼思洁,此刻也一脸的目瞪口呆。 “我听你妈妈说你今天有比赛,正好有空,所以过来看看。”晨丰贺听到自己外甥的声音,眉目间的厌弃终于散开。眼尾一扫,竟然后面跟了一串,忍不住微微一笑。刚刚他只顾得打发那个哭得烦死人的小姑娘,倒是没顾得上和这群小朋友打个招呼。看很久了吧……。 “额,那个,这些是我同班同学。”晨芝梵没想到自己妈妈竟然会这么多嘴,不过倒是能理解,和罗德不同,他家里是希望他能走军界这条路的,所以,全家都希望自己能和舅舅多亲近点。虽然只是学校的运动会,但到底比的是体能,这也是参军的一项基本要素。他妈妈会在舅舅面前特意提起,也不奇怪。 “你们好。”就在晨芝梵沉思的时候,晨丰贺已经和他身后所有人打了个招呼。面带疏离,语气自然,显然,是场面上见惯了的那种客气。 只是,当他的目光一扫,落到冷奕瑶的时候,却微微顿住了。 罗德就站在冷奕瑶身后,冷奕瑶似乎来了短信,正在低头看手机,一点都没有注意对面的情况,直到身边其他人都发现异常的时候,冷奕瑶才后知后觉地关了手机上的那条短信:“我下午到你学校——赫默。” “什么事?”她下意识地环视四周的熟人,却见所有人都朝他挤眉弄眼,特别是站在他身后的罗德,一副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 冷奕瑶这才发现,有一个人一直注视着她。 因为目光并不是特别强势,或者引人厌恶,所以她刚刚看手机的时候,压根没注意,这一刻,迎视上去的时候,才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刚刚不是还说不认识?”蓼思洁捂着嘴,颇有点云里雾里? 冷奕瑶心想,我要怎么解释给你们听呢。 说认识,不至于吧。单说完全不认识,好像也不对。 她其实,好像真的见过这人……。 就在她借赫默的那栋别墅附近。 那片小区正中央有一棵百年银杏,入秋的时候,簌簌地落在一片金色的落叶,简直在地上铺上了一层“金甲”,触目所及,全是一派雍容贵气。 她正好在赏景的时候,这人男人曾随意地脱下帽子,静静地盯着这棵古树,眼底种种思绪一闪而过,记得他当时还和她说过话,好像是问她是不是刚搬来的邻居。 第21栋别墅的业主……。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重新遇到。 “好久不见。”晨丰贺伸出手,对她静静一笑。 冷奕瑶同样伸手,只是在收回手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别墅区的小道上步行去超市时,偶遇晨芝梵的情景。那个时候,他说什么来着的? 他说,他舅舅也住在那片别墅区。 冷奕瑶低笑。 所以,世界真的很小哈。 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得当初晨跑在小区遇到的一个邻居,竟然就是晨芝梵的舅舅。 这么说来,能住那片别墅区的人,大多和军界颇有渊源,那么眼前的这位,又是什么身份? 冷奕瑶意味悠长地看了对方一眼,“晨芝梵,要不中午的聚餐你就不用来了,你陪你舅舅吧,我和他们一起,反正我也没怎么请过大家吃饭,正好今天补上。” “冷奕瑶,不用这么麻烦。”罗德笑嘻嘻地摇头,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喊什么宇宙瑶,这点分寸还是有点,下一刻,他正准备说,“小爷我来请”,可惜,话没没到嘴边,就被人截住了。 “不用这么麻烦。”晨丰贺笑了笑,“我是长辈,自然由我来请。不过这边我不太熟悉,地方你们选,可好?” 所有人正对晨丰贺充满着好奇呢,听到对方这么说,哪里有不同意的。 晨芝梵简直太低调了!他有个这么帅的舅舅,怎么从来都不说啊。不过,为什么,大家表情莫名……为什么总觉得这人的脸,越看越熟悉啊……。 与此同时,面对众人的狐疑,晨芝梵却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自己亲外甥的同学竟然就是别墅区那位新住户,来往守卫对这人的身份连向他都三缄其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于是,这一顿中饭,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达成。 一群特级班的学生,加上晨芝梵,走在街上,简直是回头路百分百。 颜值担当算什么,这简直是偶像们出街,让人恨不得把眼睛都黏上去! 选的餐厅,离学校不远,走过去也就是十分钟,大家怕麻烦,谁也没提出让司机开车,于是,一路在旁人的瞩目中走近一家特色餐厅。 这家餐厅以素菜闻名,但,这素菜的价格也惊人的厉害。 店家是以用素食做出最返璞归真的味道为噱头,自然有点手艺,一见到这么多气质非比寻常的人,自然明白是大客户,二话不说,把整个餐厅最好的两间连坐的包房安排出来。 晨芝梵推开包房,里面的环境有点近似南方城市的风格,雅致、俊秀,烟雾袅袅的茶香似乎将房间都渲染出一份别的味道。 两个大圆桌,加在一起,至少能坐下四十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绰绰有余了。 所有人落座,老板亲自接待,一桌子学生,唯有一个人是成年人,自然是将菜单递给做东的人——晨丰贺。 晨丰贺结果菜单,却是没有打开,只是对着大家淡淡一笑。 如果说,刚刚在运动场,对着那个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姑娘是暴风骤雨似的,那么现在简直像是秋天最温柔的阳光……。 有的女生都忍不住花痴了……。 这,这,这晨芝梵怎么会有这样的舅舅,她们刚刚在路上简直要感叹八百遍了,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置信。看样子,估摸着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好年轻的。 “大家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和我客气。”他朝着店主人微微点了点头:“麻烦给他们每人一份菜单。” 店家立马恭敬地表示,是自己疏忽了,一个眼色,底下立马有服务员态度非常端庄地将菜单送到每个人的手上。 晨芝梵从始至终,并没有说话,甚至,他的神色隐约间,竟然与平常的镇定大气还有点不太一样。 可众人现在都盯着菜单呢,哪里有心思去看他的表情。 就在大家就着自己的口味,准备每人选一道的时候,那双充满莫名意味的眸子,静静地落到冷奕瑶身上。 全场所有人,只听到晨丰贺低哑的轻笑似乎从耳边流过,下一刻,脑子里才分辨出来,他刚刚讲了什么:“冷小姐,喜欢吃什么?” 为什么跳过自家的外甥,直接去问冷奕瑶的口味? 全特级班的学生抬头,一脸犀利,舅舅诶,你当我们是不存在的?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浪里个浪 “嗯?”冷奕瑶自己下意识抬头望向晨丰贺,有点搞不明白,他这种特殊待遇是什么意思。晨芝梵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说话。在家里,他舅舅的性格,向来无人能打断他的意思。 晨丰贺笑了笑,指着菜单又问了一遍:“喜欢吃什么?” 冷奕瑶低头,上面都是各种健康食材,没有什么太吸引人的,她在元帅府的时候,有胖主厨根据她的口味,天天设计专门食谱,在外面,却一般并不怎么挑剔,于是随意说了一个,“炸腐衣豆排”。 身后的服务员很机灵地立刻记下菜名。 蓼思洁嘟着嘴,一脸好奇地朝着晨丰贺:“晨舅舅,为什么你就关心咱们冷奕瑶想吃什么啊~” 说话的最后一个字,声音微微往上扬,带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坏心思,一桌子其他特级班的人也不看菜单了,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晨丰贺,似乎一脸看好戏。 对比刚刚那个“仙女式哭泣”的小姑娘,如今晨丰贺对待冷奕瑶的态度可非同一般。 “我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晨丰贺是什么人,对于一群高中生的调戏会放在眼里? 他朝自己的外甥看了一眼:“我不仅是晨芝梵的舅舅,也是冷奕瑶的邻居,说起来,这一桌子上,除了晨芝梵之外,我最熟悉的也只有她了。” 请客吃饭,总不可能对着一桌子不熟悉的人嘘寒问暖,这个解释,勉强算是说得通。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觉得他看冷奕瑶的眼神微微有点奇怪。 说不上来是什么,也不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倾慕,倒有点像是在细细研究的意思。 “还点不点菜?再不点,下午的比赛要来不及了。”晨芝梵敲了敲桌子,一脸心平气和。 “谁说不点,现在就点,早上我好不容易从超市买了一大推东西,准备给冷奕瑶跑完步补充糖分的,嗨呀,结果跑回来一看,根本用不上!”几个男生迅速翻开菜单,朝着服务员就开始下单。 “你这算什么,我这几天特意亲手做的横幅,竟然都没派上用场!” 气氛一下子就吵起来了,当众矢之的是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的立场格外的统一。 冷奕瑶抬抬手,示意,大家继续,继续,当她不存在,她倒要听听他们还能怎么吐槽。 一群人嘻嘻哈哈,很快点完菜,等了将近十五分钟就开始上菜了。 因为是两桌,同样的菜色几乎是一式一盘地送上来,两桌人,气氛嗨起来的时候,扭着头互相在那说话,包厢里热闹得简直跟集市似的。 冷奕瑶注意到晨丰贺很早就停了手上的餐具,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坐在那听大家聊天。一边聊天,一边微微低笑,唇角的弧度却一直保持在一个非常精准的位置上,从来没有超过那个范围。 从这份自制力和行为来看,应该是一直接受特殊的礼仪训练和较高的自我约束力。 “你在看什么?”晨芝梵起身,为她将杯子里的果汁倒满,见她盯着自己的舅舅在看,几乎有点无奈:“抱歉,我舅舅很少和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相处,所以,看上去不是很轻松。” 一切都像是礼仪下的优雅,就容易让人感觉失去真心。可晨芝梵不得不表示,他舅舅如果真的对眼前的这顿饭局不感兴趣,压根就不会留下来。 “你舅舅是军人吧?”冷奕瑶将盘中的素菜慢慢夹了一口,细嚼慢咽,朝他轻轻一笑。在赫默对她表明心意之前,她也明显能够感觉到,赫默对待一些人时的态度,有点疏离有礼的过度。 “……。是。”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她迟早会知道。晨芝梵瞥了冷奕瑶一眼,静静回答。 “你们在偷偷摸摸聊什么悄悄话呢?”罗德在远处看到他们俩在低声细语,忍不住哈哈一笑,叫起来。 顿时,两桌子的人都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晨芝梵第一反应,就是想把那个聒噪的罗德摁到沙发里去,省得他来找事,冷奕瑶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正好在商量下午击剑比赛的事情。” 对哦! 他们下午参加的都是击剑比赛! 不过,男子组和女子组是分开的。冷奕瑶用的是重剑,可惜这一整个学期出现在学校击剑馆的次数寥寥无几,倒是晨芝梵,向来是被教练当做师范生给所有人演绎什么叫“贵族运动的精髓”。 但是! 经过今天早上的一惊一乍,大家已经学会了举一反三。 冷奕瑶以前透露过她擅长长跑吗?没有! 结果别人早上轻轻松松刷新了校运会记录不说,还差点把那群女子长跑健将们逼哭! 反过来一想,这人有不擅长的东西吗? 好像就目前为止,木有!一项都木有! 所以,下午又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罗德来劲了,“走走走,吃完咱们立刻回学校,我都忍不住想看看下午的比赛会是什么场景了。” 大家都笑他没个正形,倒是晨丰贺稍微有点奇怪,这么个看上去柔弱的身子,竟然能让特级班这一群天之骄子用无限崇拜的眼神望着。 “正好,反正我下午也没事,一道去看看吧。”他上午到圣德高中的时候,其实还没怎么看到跳高比赛,就听到广播上已经宣布他外甥夺冠。毕竟是受了他姐姐的邀请,到底还是想看看最近他成长到什么地步,既然是击剑,不妨留下来好好看看。 “那就走啊,现在也差不多一点多了,过去,再换个装备,差不多了。”罗德最喜欢凑热闹,将气氛顶起来。 于是,大家心情极嗨地簇拥着冷奕瑶和晨芝梵往学校走去,站在一侧的晨丰贺,目光不时扫过冷奕瑶和他外甥,良久,笑笑,不置一词。 蓼思洁走在后面,眉头一直微微蹙着,旁边的好友见她一直盯着晨丰贺在看,忍不住打趣:“怎么了?春心萌动?” 还别说,晨丰贺平时不声不响的,永远是好脾气的性格,他这个舅舅却是存在感极强,非同一般的男人魅力。虽然比他们大上不少,但一点都不觉得碍事。 “你想什么啊。”蓼思洁两眼一瞪,一脸无语的表情。 “那你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瞧是什么意思?”好友还当她是不承认,继续打趣。 “啧,你不觉得,他的脸看上去很眼熟吗?”蓼思洁皱眉,“我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好友正准备说,别人泡妞的时候才会说出这种老掉牙的借口,可迟疑了一会,同样朝着晨丰贺看去,还别说,之前在学校遇上的时候,就有这个感觉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如果是见过,她们一定不会忘记啊,可为什么只是觉得眼熟,而记不起来是在哪里遇过……。 见好友迟疑,蓼思洁立马表情一变:“对吧!你也觉得眼熟是不是?”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过,又拿不准。 “等明天正常上课,我就去问问,看看他这位舅舅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眼熟。”蓼思洁虽然好奇心重,但最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当着晨丰贺去问这些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行,行。”她好友倒是一脸不急的样子,“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现在就是想看看冷奕瑶穿上击剑护具的样子,一定帅到炸裂!” 事实上—— 结果真的是他所想! 冷奕瑶换上一整套白色的护具走出来的时候,全场的人都在凶猛呐喊! 贵族四运动,骑马、狩猎、烧枪,还有击剑。首先,狩猎和烧枪肯定是不能放在运动会上的,马术比赛也是昨天就结束了,所以今天的击剑比赛几乎吸引了全校大半观众! 冷奕瑶虽然是报了击剑的课外活动,但基本上,除了个别人有缘见过她,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她。 不过,经过早上那场变态到不能更变态的女子三千米长跑比赛后,她一露面,立马引发轰动—— “看!就是她!我听说我学姐跑完三千米回来之后就哭了,简直像是被虐菜!” “开玩笑!她跑的比男子三千米的记录还快将近三分钟!这简直不是人!” “身材那么好!她怎么做到的?” “她比的是重剑?感觉重剑她拿应该很吃力啊!” 引论声、交谈声,简直形成了一股轰鸣,从四面八方将击剑馆包抄。 外校的参观团学生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传闻中,涵养修为极佳的圣德高中,竟然也会这么大声议论一个人? 关键是,对方还一脸目不斜视地戴上了面罩。光这份旁若无人的态度,就让人觉得心跳受不住。 冷奕瑶的眼睛透过面罩看了一眼自己前面的对手,一个个子非常高的女生。相较于普通高中生,对方的身材更接近于成年女子,浑身的肌肉也很匀称,倒是有点像军校罗拉的那种健美感。 双方走到比赛区域,裁判示意互相行礼。 冷奕瑶举起重剑,眉目缓缓沉下。 四周的呐喊和议论声,瞬间像是离她远去,一点一点的,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其实联系这种重剑的时间并不多,相较于那些可以直接取人性命的弯刀、枪械而言,她更喜欢后者。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她适合这种东西,她也无所谓就是了。 礼毕,两人站在自己的限定区域,缓缓做好准备。 晨丰贺站在看台瞥了一眼,当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将两人的影响毫无停滞地反应在上面的时候,冷奕瑶已经先一步举剑攻击! 她用的是左手,对手大约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进攻,防守时,角度微微一斜,根本避不开。 一击即中! 台上的显示器亮起,裁判宣布有效得分! 底下的特级班的人,立刻欢快地鼓起掌。 讲真,重剑的美感,并不是得分的那一刻,而是在行云流水间,运动员的一举一动,一项突刺、一个弯腰、一次举剑,当剑端触及对方得分区,一声激动的喝彩几乎可以带动全场观众! 白色的护具,将冷奕瑶的风流尽数展现。不是那种羸弱的美感,而是那种强到不可匹敌的强大! 对方分明无论从身高、体重、比赛经历而言都要高冷奕瑶许多,但,当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 每一次进攻,角度刁钻,压根不给对方一丝防御的可能! 快! 快到连呼吸都来不及! 狠! 狠到被她刺到的地方像是一处烙印,红肿发烫! 准! 准到她目光所及,只要她想,没有她进攻不到的区域! 什么叫做濒临绝望? 当遇到一个强悍的对手时,可以通过每一局的你来我往,慢慢地找到适合自己的频率,再耐心观察,一举打破对方的全胜姿态,可现在呢? 哪怕自己进攻得再厉害,冷奕瑶却似乎总能游刃有余。即便动作并不像是专业的重剑选手,却从来能迅速避开她的所有进攻。 观众席上,罗德等特级班的人忽然齐声叹息:“什么叫做被冷奕瑶支配的恐惧?现在,我们是由衷地感觉到了。” 与跑步不一样,那是一种以时间长短来计较的比赛。而当重剑比赛放在眼前的时候,强大与渺小这一刻倏然对比得越发显眼。 冷奕瑶的左手,比所有人的右手都要灵活,而那种攻击时的优雅与爆发力兼容的美感,几乎要夺去所有人的声音。 正常比赛下来,除了显示器和裁判的宣告声,全场安静到诡异! 当显示屏上,豁然显示冷奕瑶取得本场比赛时,所有人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这,这还只是小组赛啊。 裁判大约没有经历过这么奇怪的冷场,站在中点,吹了一声哨,让比赛双方敬礼的时候,回过神的一种观众,激动的吼叫声差点把整个击剑馆的房顶掀翻! “操!看的我心脏病都快犯了!”罗德在一旁小声的嘀咕,其他人纷纷嘲笑他,他一脸无语,转头朝男子组那边望去,果然,晨芝梵也已顺利晋级。 按照比赛规则,冷奕瑶还要经过三轮比赛,才能进入总决赛。 她迈下赛场,等到下一轮比赛,几乎立刻就被同班的同学包围住。 “这个好,这个好!比早上长跑好看多了!不过,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是用左手比赛的!”蓼思洁一下子冲到她身边,比划了一下:“超帅!” “瞎说什么呢,瞎说什么呢!”罗德嚷起来,一脸鄙夷地看着蓼思洁:“什么叫超帅!超帅就能形容的吗?分明是帅出天际!帅出宇宙!” 整个特级班的人都听着罗德一个人在那吹,简直腰都要笑软了。 冷奕瑶睨他一眼,他也不怕,呵呵哒地作势过去要给她捏肩捶背,被人嫌弃“一脸阿谀奉承”,拉出老远,避免他往冷奕瑶身边凑。 选手这边都有固定的等候席,他们不好多待,打打闹闹,玩笑几句已经差不多了,一行人又老老实实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旁边观众席的人都在小声一轮呢:“简直刷新我对帅爆了的定义,原来女生玩击剑也可以这么刺激!” “我以前就觉得她非同一般,现在看来,简直了!” “话说,特级吧那么多人,各个跟冷小姐关系不错的样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会服气一个人。” “所以说啊,活久见!” 圣德高中这边是都认识冷奕瑶这么个转校生,不过自从她刚来学校的时候,弄出些声响,后来都非常安静,甚至一度低调到让人察觉不到她来学校前和来学校后,对于普通班的人来说有什么区别,直到现在,才像是炸开一团! 人嘛! 最怕的就是对比。 以前觉得特级班的人,一个个简直优秀到没道理,可现在一看,再往冷奕瑶身边一靠,竟然没有人再会去注意别人,反而一个个只会盯着冷奕瑶看。 外校的参观团里面,一阵蜜汁低气压。 脸上尤带着掌印的那个白莲花,小心翼翼地抬着头,看向等候区的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旁边的人,却都在向圣德高中的人打听。 当听到皇室的大殿下、军界的元帅都曾来过学校,专门找冷奕瑶的时候,这群外校生倒吸一口冷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总觉得,大家虽然此刻都身处在同一个击剑馆,但好像,并不在同一个世界一样! 击剑馆的比赛一轮接一轮,毫无悬念,冷奕瑶后面的三场几乎都是碾压对手。 关键是,她的比赛对手分明能感觉到,她接触重剑的时间并不是特别的长,甚至有的时候,对于重剑的一些细节并不熟悉,但是,即便如此,她们也抓到对方的一丝弱点。无论她们怎么进攻,对方像是都能提前察觉她们的意图,一个闪身,一个后退,一个侧影,便已轻松避开,下一刻,便是她的重剑已经落在了她们的身上,毫无转圜之力! 当冷奕瑶站在女子重剑决赛的赛场上时,底下的呼吸都变了。 每个人几乎小心翼翼地趴在护栏上,恨不得把眼睛睁得更大,看得更清楚一点。 却见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重剑,笑了笑,忽然将左手上的重剑换到了右手! “啊!”观众席上传来集体的哗然声! “什么意思!看不起对手吗?竟然不用更灵活的左手?”底下的人叫到。 “还是说,为了观赏性,为了把比赛拉的更长一点?”因为前面每场比赛,几乎都没有长过十分钟。冷奕瑶不想对手太难看? 所有特级班的人将目光扫向对方的那一位选手。嚯!上一届的冠军选手,他们学校女子重剑的门面担当啊! “我的瑶姐姐,你这是要搞事情啊。”罗德摇头再摇头,发现天才的世界他不懂。 唯有晨丰贺的目光深了又深,良久,似乎挑起一抹笑。 此刻,裁判示意,双方行礼。冷奕瑶与对方走到比赛区域,举起重剑,慢慢屏住呼吸。 观众席上的声音这才一静。 当裁判示意比赛开始的那一瞬,两人几乎同时举剑,进行突刺! 那一刻,剑身错开,比的就是谁快! 冷奕瑶的左半边身子却像是凭空往后一转,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一边保持着身体平衡,一边右手的重剑继续向前! “嘭”—— 无线频率探测器赫然显示,冷奕瑶取得有效进攻! “轰隆隆”—— 观众席的人激动得开始跺脚!真他妈的惊心! 冷奕瑶和对手恢复到原位,透过面罩,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按理来说,冷奕瑶已经换成了右手,对于常人而言,这种进攻比她刚刚用左手要让对手送下一口气,可她进攻的效率却不降反升! 又是一次双人同时出剑,冷奕瑶先是击向对方手臂的方向,对方立刻半路由进攻改为防守,可还未将剑身挡住她的方向,就见冷奕瑶忽然改变方向,一个深蹲,竟已直刺对方的偷窥! “啪啪啪啪——” 怎么办!感觉双手都不够用了! 强!不仅仅是虐菜的时候强!而是面对大魔王,能把大魔王打成小可怜的那种变态强! 那可是连续征战全帝都,没有遇过对手的女子击剑队队长啊,就这么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分明每次都用尽了全力,去进攻、去拼搏、去试探,但是,当冷奕瑶出手的时候,一切却变得再简单不过。 提示板上的分数越来越开! 简直有了屠分的架势! 忽然一阵轰鸣声,男子组那边,晨芝梵已经取得了冠军,可竟然没有太多人注意。 大多数人的眼睛,还是紧张地黏在女子组这一边。 冷奕瑶有点无奈地笑笑,大约晨芝梵今天成了最安静的冠军……。 剩下来的比赛,冷奕瑶用了五分四十八秒。 恰好是等晨芝梵走到女子组管赛区的时候,电子屏幕上,显示出她夺得冠军! “啊啊啊——”特级班这边一个个吼成傻子,虽然明知道冷奕瑶不会输,但是这种看她一分一分赢下去的感觉,实在太热血沸腾。简直比看国际比赛现场还激动! 冷奕瑶和对方友好地握手,对面的妹子倒是非常有气度,“你很强,很厉害!” “还好,你也不错。”至少,是她交手到现在,唯一让她出汗的一个。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下了赛场。冷奕瑶随手揭开面罩,捂住了大半个下午的头发微微有点汗湿,随着她扬起下颚的动作,在半空划出一个弧度。 击剑馆的楼顶,阳光倾斜,将她这一刻的模样,映照得格外清晰醒目,就像是一组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在众人面前闪现……。 什么叫性感? 不是肉感或者裸露,而是从骨子里随意透出来的那种低调的蛊惑! 特级班这边所有人吞了一下口水,恨不得捂眼睛。 怎么办,被帅瞎了,大佬可负责? 罗德第一个奔上去,作为迷弟,二话不说,就递上一瓶矿泉水:“瑶姐,怎么办,我感觉全校都被你圈粉了!” 真的,他敢打赌,刚刚她脱下面罩的那一瞬间,观众席那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冷奕瑶不理他,只拧开瓶盖喝水。 “不过,讲真的,你为什么到最后的决赛局,非要换成右手啊?”他还是有点好奇原因。 冷奕瑶正在仰头喝水,没时间搭理他,身后,却传来一声清晰的回答:“因为她的左手的确灵活,但她的右手,比左手还要厉害。” 众人转身,发现说话的竟然是晨丰贺。 晨芝梵笑笑,站在众人中间没有吭声,大家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有点好奇是不是真的。冷奕瑶喝完小半瓶水,将盖子拧好,回头,对晨丰贺轻轻一笑:“好眼力。” 她的确不是单纯的左撇子。 按照这具身体来说,本身其实体能一般,左手比右手的协调性更好,但是她自己本身这么多年却是在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多备一条选择。训练身体技能,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最后的一个对手,分明防御力和别的选手不一样,单纯用左手,应付反而她会比较吃力一点,所以才临时改了主意。 “你舅舅观察力好仔细!”蓼思洁忍不住在晨芝梵耳边小声嘀咕,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见晨丰贺忽然低头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们好好玩。” 说罢,还朝着晨芝梵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下午的比赛很精彩,你做的很好。” 顿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晨芝梵也取得了冠军。诶呦,刚刚好像有点太厚此薄彼了,于是众人纷纷转过头来,再去恭喜晨芝梵。 晨芝梵温润的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自然知道大家不是故意冷淡他的,实在是冷奕瑶今天的表现太出众,只是,能获得他舅舅的表扬,他还是微微有点惊讶,毕竟,舅舅从来不轻易表扬人。 “等有空,我会和你母亲好好谈谈。”晨丰贺满含笑意地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停留,和大家轻轻点了点头,最后朝冷奕瑶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唯有晨芝梵还愣在原地。和他母亲好好谈谈的意思是,他同意领自己进军界了? “晨芝梵,你舅舅好帅啊,到底是干嘛的?”旁边一众女同学还在问,他却已经回神,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嗯,没什么。不是说还有一场比赛吗?” 蓼思洁的八百米仰泳! 对哦! 刚刚都高兴疯了,大家差点把这个忘了。 蓼思洁一脸纠结的表情看着晨芝梵,净让她背锅!她分明最讨厌的就是游泳啊游泳! “我记得比赛就差三十分钟的样子,赶紧的,现在去恒温游泳馆,还来得及!”大家其实都对这个项目不是太感兴趣,但能看到蓼思洁在池子里扑腾,想来也是另外一种喜感的画面,顿时,催促着她赶紧去。 冷奕瑶这个时候恰好去换衣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游泳馆的时候,发现和刚刚的击剑馆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里面,满打满算,人数都不超过五百。 男子组那边已经结束了,女子组的初赛才刚刚开始。 蓼思洁显然对仰泳没有多大的心得,换的泳衣也很普通,就是那种最保守的黑色款。 裁判一声哨响,就听到无数“噗通”声在耳边响起。 所有参赛者都一头扎进了泳池,唯有——蓼思洁! “哈哈哈!她在干嘛?”罗德朝着晨芝梵大笑,后者无奈地白他一眼,“估计还没调整好心态。” “一共就八百米,等她调整好了,估计别人都游完了。”旁边其他同学也在抱着肚子笑,其实蓼思洁会游泳,可就是不爱这项运动,每次扑腾的时候,老师都说她有旱鸭子的潜质,水花都能把四周全部打湿了,还有一次,干脆把老师的一身全部淋透!眼睛逼得紧紧的,死不睁眼,为此闹了不少笑话,一个比一个经典。还有一次,干脆和别人在泳池里碰头,撞在一起,后脑勺鼓起一个好大的包! 简直是笑话制造者! 大约是特级班这边的笑声太嚣张,蓼思洁鼓着脸颊对他们吐了吐舌头,最后,硬着头皮,一股脑地扎进泳池! 还别说,其实她真的挥开膀子开始游的时候,还是很快的!虽然是最后一个出发,但是,没用两分钟,就赶上了大部队的节奏。 六百米结束的时候,正好她换气,旁边的泳道与她恰好齐头并进。 两个人越游越快,隐约有超过前三名的架势! “我靠,今天大家都是战神附体了?”罗德擦了擦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看错,那个蓼思洁竟然真的已经和别人并列第四!怎么可能!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冷奕瑶忍不住敲了他脑袋一下:“好好加油!” “哦!”不仅是罗德,全班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加油”这两个字,好像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从自己嘴里蹦出来。不,不,主要是冷奕瑶和晨芝梵赢得太变态了,让他们喊加油都不好意思。 现在,正好是最关键的时候,不喊加油,更待何时? 于是,一众平时普通班觉得高不可攀的特级班学生们,几乎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死命的声援:“蓼思洁,加油!蓼思洁,加油!蓼思洁,加油!” 大约是他们的加油声,蓼思洁真的听到了,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渐渐的要比隔壁的泳道选手快出半个头,接着,是一个头。 随着她的用尽全力,底下的欢呼声、加油声,越来越此起彼伏,其他班的人也不干了,一个个吼着嗓子却为自己班的同学加油! 眼看着蓼思洁就要赶超第三名的时候,后面距离终点已经越来越近! 那种双手都恨不得紧握的紧张感第一次将全特级班的人弄得脸上一片凝重,加油声几乎吵得他们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就在这时,忽然,蓼思洁动作一顿,紧接着,她的身体就歪了。 整个游泳馆的气氛都是一僵,下一瞬,只见蓼思洁忽然往下沉去,毫无预兆! 裁判这边都吓得脸色一白,心想,该不会是在水下面腿抽筋了吧! 蓼思洁疯狂地开始扑腾! 双手摆动,水面的浪花拍得极大。 急救老师正准备下水,就已经听到耳边一声“噗通——”入水的声音! 不知何时,冷奕瑶竟然已经脱了外套,直接跳进水里! 特级班这边所有人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冲了上去。 眼见大家都像是下饺子一样跳下去,老师一脸焦头烂额。 冷奕瑶的游泳速度并不是特别快,但她入水的地方离蓼思洁比较近,她很快就摸到了蓼思洁的位置。只是,小姑娘怕是人体潜意识反应,碰到了人的体温,下意识就整个人都趴过去。 人的重量在水里尤为明显,特备还是一个人在死命的扑腾。 冷奕瑶第一下没有接住,被蓼思洁硬拖着往水底下坠了一会。等她反应过来,便明白蓼思洁这是真的身体在抽搐了。 她心头一静,两手镇定地要圈住对方的身体,却在下一刻,被另外一双手夺过去。 那一双手……。 很宽大、很坚定、很有利,她心跳一止,在水下慢慢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她眼前不远处。 被蓼思洁拽到水底的时间有点长,空气有限,她正准备挣扎出水面呼吸,却看到眼前那个身影忽然凑近,下一刻,不容置疑地双手穿过她脑后的发丝,将她紧紧楼于胸前! 温热潮湿的吻豁然袭来! 湿滑、温暖、缠绵、凶狠,唇上的触感那么明显,她微微挣扎,对方却控制得越发厉害。舌尖的触动,似乎带动得整个人全身都有点酥麻,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稍稍有点无奈。 随之而来的,是嘴里的呼吸。她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在给她渡气! 冷奕瑶忽然想起头顶水面上,那么多圣德高中的学生,只恨不得狠狠推开眼前这个男人,顺便好好把他嘴边那抹撩骚的笑给拍走! MMP,她会游泳啊! ------题外话------ 你们家元帅撩骚起来,简直不是人!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神来一笔 原本要救的蓼思洁已经不知道给谁拉走了,冷奕瑶被赫默紧扣在池子里,满眼只能看到这个人的影子在水中晃荡。 唇上的温度,越发滚烫。恒温泳池的水包裹着两个人,很快,距离近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想要拍开这个人,可他似乎早就看出她的意图,一手直接握上她的纤腰,将她上半身紧紧地拉到自己身上,纹丝不动。 那一刻,冷奕瑶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她耳边传来一声闷笑声。 低低的、哑哑的、略带调笑,却绝不肯罢手的轻哼。 嘴唇上的温度他似乎嫌弃还不够,舌尖越发用力,抵在她的口腔里,灵活得作乱,冷奕瑶只觉得从小腿肚子顺着往上,一路酥麻,空气都快全部给他抽走了。 那是一种濒临灭顶的快感! 就好像全世界在眼前都被遗弃了,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这个人纠缠着、蛊惑着,让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忘光! 空气用尽,人体的求生意识让她再也懒得去管面前这人的意图,冲出水面的那一瞬,冷奕瑶几乎是贪婪地吸取着空气,只觉得重生后还从来没有这么窒息的感觉。 黑色的头发,在半空中甩出一道水幕,湿漉漉地重新落下,露出她饱满的额头。 水渍顺着她的眉骨中心,一路向下晚宴,划过那挺翘的鼻子,流过那殷红的小嘴,最后,呲溜一下,钻进她那白色的上衣里……。 近在咫尺的赫默,低头看了一瞬,眼神倏然一深。 冷奕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竟然又被这人拽着往池子底下坠了几分。 “干嘛?”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心想这人干坏事干上瘾了?当真打算把她给憋死。 赫默舔了舔唇角,没有吭声,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衣领的位置又扫了一眼。 冷奕瑶下意识低头,顺着他视线看…… 因为穿的不是游泳衣,如今身上的衣物简直是贴在皮肤上,直白透亮。 关键是,她穿的还是白色的上衣。那丰满的一处正微微上下起伏,似乎随着她的呼吸,都要忍不住颤一下,简直勾人魂魄…… “还看!”冷奕瑶的脸已经一片漆黑,这把不用赫默拉,她自己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往下沉,让水面淹没到自己的脖子处。 “泡温泉的时候没看清楚,现在补上,也挺不错。”他似乎挺满意,笑着将她往自己的面前又拉了拉,他身上的黑色衣服早已湿透,可这人的身材当真是平日里看不出来的那种。所谓的穿衣有型、脱衣有料,大抵指的就是他这种,此刻,将她扣在自己胸腔,挡住她所有的春光,绰绰有余。 尾随而来的弗雷见机,已经非常自觉地去游泳馆后面取来两块偌大的浴巾,站在岸边等着。 此刻,整个游泳馆几乎可以用炸开锅来形容! 圣德高中的女子八百米仰泳,竟然把活脱脱的元帅大人招惹来了! 这不会是他们在集体做梦吧。 可怎么办?刚刚那场美轮美奂的水下接吻,明明就发生在眼前,看一眼都脸红心跳、流鼻血好不好! 冷奕瑶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腿抽筋的蓼思洁确实已经被老师救上岸,正在上面死命地咳嗽吐水,像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一样,看样子,虽然有些痛苦,但应该只是呛了些水,并不严重,不过……。 大概全场没有一个人现在目光往那边看。 冷奕瑶几乎恨不得掩面而去……。 抬头,直直地盯着这一脸恍若无事的人,简直咬牙切齿。所以,他是掐着点出现的?还是说就等着这么个机会呢! 军校也就算了,完全是他的底盘。他当着全体师生的面“视察”,借着公务,实行标记之行。现在呢?是准备把全校学生的八卦之心都熊熊燃起?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赫默好整以暇地低头,见她眼睛转都不转地盯着自己看,大约是因为刚刚颇为餍足,心情格外的好。水波荡漾,落在他英俊逼人的五官上,简直亮瞎了一众围观者的眼。 “妈妈啊,我以后再看不到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办啊……。” “天!是元帅!真的是元帅!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他们在水下接吻!” 岸上,喧嚣声、吵闹声、惊呼声,简直要掀翻全场! 赫默已经抱着她游到岸边,单手扶着岸壁,“能起得来吗?” 他垂眉轻笑,冷奕瑶为了方便他能带动两个人的体重,几乎一直攀在他身上,这时候,后腰都还微微有点发软,他说这话,简直是故意的。 弗雷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过身去,手上却依旧拿着那偌大的浴巾。 冷奕瑶一手接过,“哗”——地一声,双手支撑地面,翻出泳池。几乎换件,浴巾就将她全身上下裹得严丝合缝,没有半分春风可露。 她已经不想去看炸开锅的观众席了,披着浴巾,转身就准备走,谁想到,刚一动,脚踝便被某人捉在手心。 “怎么,用完人就跑?”赫默伸出右手,正好将她纤细的脚踝扣住,那么小、那么精致,几乎像是随时都能脱离掌心。他懒懒地就这么自下而上地看着她,嘴里的话,越发撩得有点人脸色发烫。 用完人……。 她用他什么了!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奕瑶真想一脚把这个腹黑的东西踹下去。 可惜……。 她死死抿了抿唇,在万众瞩目间,缓缓地蹲下身子,目光与他尽量齐平:“你故意的,对不对?” 分明知道她会游泳,还扑到水里来“渡气”?哪里是救人,简直差点刚刚把她所有的空气全部吸空! “你觉得呢?”他低低应她四个字,唇齿间,似乎还带着一抹调笑的味道。眉梢轻轻扬起,一脸邪肆,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禁欲的味道!身上的衬衫熨帖在身,被水打湿,简直将他那副极致的身形全部勾勒出来。 男色惑人……。 他妈的,她终于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后排的小姑娘们在狂吼!前排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冷奕瑶无语,觉得自己竟然站在岸边和他商量这个问题,简直是自己脑袋秀逗。 于是,起身,正准备挪位,发现这人,依旧不放开她脚踝。 “干嘛?”她发现自己的耐心头一次这么差,简直要被这男人弄得波澜叠起。 “拉我一把。”他朝她伸出左手,一副很明白的意思。 冷奕瑶只觉得自己眼角狂跳。他还需要她拉一把?鬼才信。他不把她重新拽回去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 她顺手直接从弗雷手中接过另一个浴巾,懒懒地睨她,“拉你,免谈。但是,可以帮你披浴袍,你自己选吧。” 她其实完全可以挣开桎梏,大摇大摆地走人,不过,看着他眉峰间淡淡的疲倦,也知道这段时间他是彻底忙得没法休息,事情一毕,直接来的学校,到底不忍拒绝到底。 一抹黑亮从他眼底闪过,他侧头,轻笑。醇厚的嗓音像是美酒,划过耳边,留下一抹酒香……“狡猾”。 比狐狸还狡猾三分,永远让人抓不住把柄,简直天生就是来勾他的命。 冷奕瑶轻哼,眼睛却非常仔细地捕捉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双手一个轻轻用尽,她扬起浴巾,在空中洋洋洒洒落下,众人只看到一个黑色的残影一闪而过,下一刻,元帅已经彻底披上浴袍,站在冷奕瑶的面前……。 两个人的默契,好到一秒不差。 刚刚还要闹翻天的情景,现在只剩下鸦雀无声。 就没看过这么养眼的男女,分明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于是,画一样的两个人,各披着浴巾,浑身湿哒哒地在众人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出了游泳馆。 “我擦!疼!疼疼!疼疼疼!”罗德看着游泳馆出口处,正在出神呢,忽然虎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竟然是蓼思洁这小姑奶奶在咬他:“松口!快松口!” 所有人像是被他这一声声响唤醒,大家纷纷朝着罗德看去,却见蓼思洁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呆滞地望着他:“会疼?” 操! 他是人,又不是死人,被咬当然会疼! “所以,我刚刚没有在做梦?”蓼思洁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游泳馆的出口处。所以……刚刚走出去的,真的是元帅大人和冷奕瑶? “你想看看是不是做梦,咬你自己啊!”罗德简直要被气得嘴都歪了!麻蛋,他招谁惹谁了? 蓼思洁却已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游魂一样地开始傻笑。我的天,冷奕瑶竟然能把元帅大人都搞定,简直了……。 其他学生们,简直平地惊雷,现在瞬间引爆! 这,这真的是从来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元帅干的事? 连国家新闻都很少能采访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他们学校,专门来撩冷奕瑶……。 这操作,神得上天! 与此同时,冷奕瑶一出出口,就被弗雷领着去了更衣室,等她换上赶紧舒爽的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赫默已经坐在房间外的客厅,喝着绿茶,惬意地等她。 “听说你今天不仅破了圣德的长跑记录,还拿了重剑的女子组冠军。”他用的是肯定句,自然,这种消息也没有什么好保密的,全校上下早就疯传。不过,估计眼下,疯传速度更快的,要属眼下这位……。 “嗯。”她懒懒应一声,头发有点湿,看到弗雷竟然贴心到连吹风机都准备好了,径自走过去,低头吹头发。说实在的,她参加圣德的运动会,简直有点欺负小朋友的感觉。毕竟,她在军校里,这种长跑甚至都不能算是开胃菜。光早上的早操训练内容就远比那三千米要厉害的多。至于击剑……。她的启蒙老师,算起来,就是眼前这一位了,讲出来,让他沾沾自喜吗? 啧。冷奕瑶转过头去,将电吹风的开关打开。 柔软的发丝,在她那洁白的指尖穿梭,越发的柔媚显眼。 那一双小小的耳朵,在发丝间若影若现,简直让人恨不得捉到眼前,好好揉捏一番。 “晚上想不想出去转转?”他不知不觉,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上的吃风机,慢条斯理地捋顺她的头发。 不得不说,大约是第一次干这个事情,赫默稍稍有点不适应,冷奕瑶的头发柔软纤细,长长挂在他指尖,他不敢硬拽,便想着法地解开,于是,距离越发的近,最后,他的头都快抵到她的头顶上了。 冷奕瑶无语地摇摇头,“别添乱,我自己来。”她说着,就着他指上打结的位置,轻轻挪上去,反手慢慢解开。 因为没有镜子,冷奕瑶根本看不到自己此刻,微微仰着脖子,双手方向往后,露出那一段纤细的天鹅颈,最关键的是,腰肢微微悬空,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后仰,整个人的弧度,简直望一眼便能要人命! 赫默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冷奕瑶怪异地瞥他一眼,却没说话,只顾着忙自己手头的事情,毕竟,头发这么打结,时间久了,头皮也疼。 好不容易等她把头发救出来了,一脸不许赫默再打她头发主意的模样,“我自己吹,一下子就好。” 赫默没说什么,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摆弄吹风机。 五分钟后,湿漉漉的头发果然全部吹干,蓬松柔软,落在身后,看上去手感极佳的样子。 冷奕瑶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目光顺着扫了一眼他的头顶,果然,男士好像很少会自己吹头发。不过,已经快临近冬天了,外面的气温…… 她叹息,朝赫默摆了摆手,“来,我帮你。” 赫默轻笑,大约从来没有被人当一只宠物一样,用这种无奈又无辜的眼神望过,轻轻一笑,竟然还真的走到她身前,俯下身。 温热的暖风从头顶盘旋而过,随后,是她手软的指尖,时而在摩挲他的头发,时而落在他的头顶,岁月静好,大抵便是这个模样……。 两个人大约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哪怕长时间的并不说话,也并不觉得尴尬。 冷奕瑶帮他吹头发的时候,赫默一直微微垂着头,目光细碎地落在某一处,似乎在沉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等她收好吹风机的时候,忽然被他一下子从背后扣进怀里。 头顶的气息微微有点急促,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这样,静了一会才道:“怎么了?” 眼前的人,小小一只。分明骨骼还没有完全张开,被他拥在怀里,还不到他下颚的位置,可这一刻,揽着她,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他低声呢喃:“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别墅劫到元帅府里,别有动机地制造与她朝夕相处的机会,观察她的喜怒哀乐,为她的一切提供便利,原以为,时间久了,只会是越来越失去神秘感,可到如今却发现,看着她,每一天,似乎都更弥足深陷。 他不在乎,他们俩的年龄差,但,他不希望,她总是这般游刃有余。他舍得时间来等,但,千万不要让他等太久……。连他自己都担心,如果有一点自己耐不住,到时,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为了一个女人露出这般的神色,他大抵会毫无感情的微微一笑,赏对方一颗子弹。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老天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一个人,只是遇到的时间迟早罢了…… 冷奕瑶身体稍微一僵。赫默自从那一次向她表白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俩的相处,一直都很随意,潜意识里,她希望顺其自然。 诚然,她最开始接近他,的确只是为了他的身份,但,这么多次的亲密接触,如果自己真的反感的话,他绝对不会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 她知道,感情这条道,其实是很主观的事情。 只是,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他们背后牵扯的事情也太多,虽然算不上谨小慎微,但,她的确需要最客观的心态才能决定最后的去向……。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逛逛。”她笑笑,回头看他一眼,没有承诺任何话,却第一次主动勾住他的手,眼底的笑意流转,像是灯下的一朵花骨朵。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赫默觉得,自己大抵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很小、很小,脆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只要精心呵护,总归会花团锦簇! 他轻轻地将她的指尖握到唇边,逐一亲吻,良久,缓缓睁眼,又已经恢复成人前那个高不可攀、独一无二的元帅:“想去哪里?” 学校附近是不能再游荡了,只会多生事端。她歪头,想了想,“我们去市中心夜市转转。” 她上次去逛的时候,还是初来帝都,一个人随意凑热闹,可惜压根没逛多久,就直接被人跟踪。后来杀了人,也没什么兴致,干脆走人,现在想想,还有很多有趣的小店没逛。 赫默这辈子都没试过逛街,不过,既然她想去,自然无论如何也是要满足她。招来弗雷,低声交代了几句,很快,乘着夜幕,两人离开圣德高中。 帝都的市中心繁茂热闹,夜市也分好几个地方。弗雷按照赫默吩咐的,找了最靠近元帅府的一处,一下车,没有先给两个人开车门,倒是挤到了小店的门口。 冷奕瑶眨了眨眼,不过一会,他已经回来,手上,拿着两个面具,恭敬地递到他们两人手上。 冷奕瑶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具,是个狐狸面具,银白可爱,连耳朵都做的惟妙惟肖。赫默的,却是一匹狼的面具,漆黑雍容,尽显奢华。 “这个好。”戴上面具,就不用再顾及来往视线。总归,他的知名度非同一般。 冷奕瑶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和名人在一起逛街的烦恼。 不过,好在快要临近节日,夜市上不少年轻男女买了面具应景。他们俩从暗处走出来,丝毫不显违和,很快就没入人群。 “买炒糖,新鲜出路的手工炒糖!” “红茶,最新进口的红茶喽!地道的红茶!” “脑筋急转弯游戏,猜对有奖!猜对有奖!” 夜市有别于高档商场,这里有许多是造型独特的精品小店,但也有一些故意网罗人气的街边小贩。晚上的天,已经很冷。但随着各式的吆喝叫卖和聊天身,似乎四周都变得格外不同些。 冷奕瑶和赫默两个人,从骨子里来说都是清冷自持的人,很少出现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刚开始,其实并不适应。但,慢慢的,就品出了一些味。 他们会依偎在一个摊贩旁,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手工糖浆慢慢地捏成模,经过火具的翻烤,很快地做出成排成排的炒糖;他们也会坐在一间小小的酒吧里,点着两杯鸡尾酒,静静地听着台上的歌手在那唱着悠扬小调;他们还会在作坊里,互相比划着自己手里的工具,模仿老工艺师父打磨工艺品的样子。 两双眼,透过面具,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越发能专注于对方眼底的神色。 那是一种极度放松、舒缓的心情。 他们将自己从未在人前展示过的另一面,自然而然地露在对方的眼前。 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笃定未来的姿态。 哪怕她还未亲口承认,他却已经明白,在她心口上,有自己留下的划痕。 这一片夜市,一直能闹到晚上十二点,他们花了将近三个小时在各色小店上,最后却走进了一家火锅店。因为,某人,饿了! 冷奕瑶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时候,还以为是幻听,等到第二声叫起来,赫默在旁边微微侧过头的时候,她简直恨不得立刻闭着眼睛,遁走! 好在,某人早已经习惯了她的食量,鉴于晚饭他们都没吃,直接就开车过来逛到现在,赫默表示,自己也有责任。 问她想吃什么? 闻着空气中飘散出来的麻辣味儿,冷奕瑶毫不迟疑——火锅! 帝都的火锅,分很多种类,有咖喱的、粥类的、鸡汤的,但冷奕瑶最爱的却是海鲜的。 就是先用海鲜浓浓地熬出一锅海鲜汤,用这个汤底加上厚重的麻辣味,沾上鲜香的蘸料,简直是无尚美味。 她嫌弃太麻烦,倒没让胖主厨做过,不过,以前和蓼思洁出来夜宵的时候,倒是吃过一两次,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赫默选了一家看上去位置最好的火锅店,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正好是客人最高峰。人人都在等位,服务员一脸空气地上前询问,“请问你们一共是两位吗?是否还有其他同伴?” “没有,就我们俩。”冷奕瑶回了一声。看到楼内上上下下,都快水泄不通了,摇了摇头,这才周二,都晚上这个点了,大家明天都不用上班、上学的吗? “两位可介意拼桌?”服务员眼睛一亮,倒是非常客气地指了指他们身后排着的长龙:“后面都是三人以上,至少排位要等一个小时。楼上倒是有一处靠窗的小座,刚刚走了四个人,不过有两个人才上去吃,应该还剩下两个位子。” 冷奕瑶其实觉得无所谓,拼桌就拼桌嘛,看这么多人,应该是这家味道很不错。就是赫默…… 她还没有回头,就听到旁边的人轻轻一笑:“好。” 吃包厢有吃包厢的雅致,不过,这种火锅却应该在大厅吃,热闹的气氛和窗外的夜景相映成趣,才是最好的环境。 两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二楼座位旁。桌子刚刚收拾干净,桌面整洁,两个男生显然比他们早来没有多少,正拿着菜单在点菜。其中一个一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他们,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他疑惑地看向服务员:“要拼桌?”桌子是四人位,刚刚进来的时候,其实服务员有抱歉地打过招呼,如果人多,是否接受拼桌,他们当时的确也点了头。 “是的,打扰两位了。”服务员客气地低头一再抱歉。 另外一个点菜的人,抬头环顾四周,的确,全店上下没有任何能腾出位子的地方了。于是,浑然一笑:“行啊。” 只是,目光落到冷奕瑶和赫默的脸上的时候,微微一顿。 这两个人,到了店里面,竟然还带着面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冷奕瑶站着,就这么看着祁俊旋着笔,和他的发小一起,盯着她和赫默的面具。 呵呵,这天底下还真小,在哪都能见面。 “两位请坐,这是菜单。”服务员没有看出两边奇怪的气氛,依旧按照流程来,将位子安排好后,就将火锅菜单递给他们。 赫默明显注意到冷奕瑶的目光有点不对劲,却没有问什么。 这个位置,正好是二楼拐角临窗的位置,光阴晕暗,哪怕脱下面具,没有真正熟悉的人出现,不一定会发现他在这里。不过,她一直不卸下面具,怕是以为对面坐着的人,是认识的? 冷奕瑶随意勾了几个菜之后,将菜单递给赫默,让他继续,自己倒是拎起桌上的那个小茶壶,给两人倒了茶。 今晚,祁俊原本是准备回家的,刚从酒吧出来,就被发小拐到这来,美其名是给他补上他离开帝国之后,这一年内帝都新出现的美食。他倒也无所谓,反正,坐在大厅、人声鼎沸,听个热闹也好,总比回家对上他爸那张死人脸强。 谁知道,才落座不久,就碰到对面这对奇怪的男女。 吃个饭,还带个面具,待会难道也不下吗? 他好整以暇地,带着一丝坏笑盯着。 他发小此刻心里有点打鼓,总觉得最近祁俊的喜怒哀乐有点不大对劲。话少了太多,除了对那个冷奕瑶抱着非同一般的兴趣之外,仿佛干其他什么事,都没什么兴趣。 两天运动会,大家都在运动场上,他早上看到长跑的时候,心情还挺好,下午击剑比赛看到一半,忽然接到电话,说回家了一趟,晚上就拉他来酒吧。喝到最后,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饿得实在没法,他干脆捉祁俊来吃火锅。 “诶,看什么呢!”他发小有点无语,别人不下面具就不下呗,盯着别人看,几个意思啊。 祁俊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姿势,于是转开视线,将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 赫默这边也很快地按照冷奕瑶的口味点好菜,于是,两边的火锅几乎是同时送了过来。 桌子并不是特别大,服务员特意将送菜用的推车放在他们两桌旁边,便于随时取菜。 锅里的汤汁开始沸腾。 冷奕瑶睨了一眼,没有任何迟疑的,一下子掀开自己的面具。 “咯噔”——这是对面祁俊他发小筷子掉地的声音。 赫默像是和她一样,随手一丢,将遮了整晚的面具挪开。 “嘭嘭——”这是祁俊手里的筷子被他折断的声音。 冷奕瑶和赫默,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专心致志地开始往锅里放牛肉。 …… 整个边角区域,简直像是一阵狂风刮过! 祁俊他发小惊得连下巴都快吊在地上了! 坐他对面的是冷奕瑶? 坐在祁俊面前的是元帅? 这是什么神操作? 还是自己刚刚喝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酒? 祁俊眼神忽然一沉,静静地盯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蛰伏的兽,眼看着自己的猎物就要落入别人的口袋,他的眼睛越发清亮! 忽然,一道冰冷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祁俊目光一顿,回视过去,却见冰封一般锐利的流光闪过,那个从来睥睨天下的男人,此刻淡笑着朝他望过来。 目光犀利,如若有形,仿佛随意一瞥,就能在人身上割下一刀,顿时,血肉模糊。 祁俊喉间慢慢滑动,正准备说话,冷奕瑶却已经将一片牛肉夹到赫默餐具中:“熟了,尝尝。” 自始至终,竟然连注意到他一秒的意思都没有。 赫默挪开视线,看了那小小的一片,她亲手给他夹的,不知道为什么,形状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尝了一口,果然鲜香细嫩,非常可口。 视线转开,他亦从锅里夹起几片,放到她的碗里。 热气腾腾的火锅旁,那个男人冰冷的五官瞬间从极地冰寒化为温柔跗骨,亲手为她夹菜,亲手为她递碗,仿佛,一起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而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只低头,享用美食,仿佛天底下的一切,都不如眼前这件事来的重要。 祁俊刚想暴起,便被他发小死命的踩住! 还要不要命? 还想不想祁家在帝国活下去? 坐在多面的那位是谁?难道还要他说? 一个不如意,直接掀起军界腥风血雨,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嫡系都能眼睛不眨地连根拔起! 你以为祁家有多少个人头给他打穿! 祁俊不是没有听说过,冷奕瑶的事情。相反,他对她感兴趣,就是感兴趣在,她能将这帝都最有权势的男人都聚集在身边,但看着眼前,这两人自然默契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有什么卡在喉咙嗓子处,让他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发小踩在他脚尖的力气越来越重,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 能让帝国军界第一人,侍奉她吃饭,何等的荣耀!怕是说出去,能吓倒一片帝国豪门! 可偏偏他却觉得刺眼! “冷……。”他刚想问冷奕瑶,堪堪才说出一个字,却被一道矜贵优雅的声音打断。 “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整个祁家陪葬!”赫默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边,冷冷地放下餐具,静谧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祁俊分明觉得,这人男人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那是一种视若无物的视线,似乎在他面前,自己的所作所为,犹如透明,无处可藏。 只一个眼神,便让人明白,什么叫天与地,什么叫望尘莫及……。 上一次,晨芝梵说,让他离她远一点,否则,金斯家族会让他老头子这么多年的辛苦全然白费。 可当赫赫天下第一将领,那个传闻中和冷奕瑶关系匪浅的元帅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最初生出的那抹兴趣,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对方甚至不用威胁,只是平白陈述一句话,便是他不能承受的灭顶之灾。 生意出问题算什么,被金斯家族刁难又如何? 如今,对方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这个祁家从帝都抹杀,仿佛从未存在。这,便是强权的真谛! 与他平日里在学校、在国外黑手党里恣意妄为比起来,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仰之弥高! 自己与她的距离? 何止是天与地……。 祁俊忽然站起,嗤笑一声,神色冰凉地转身就走。 他发小,现在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见祁俊离开,赶紧给赫默鞠了一躬,不敢说一个字,瞬间跟了上去。 妈啊,这大概是他见识过的最震撼人心的情敌见面! 虽然,祁俊分明连“情敌”的入门都算不上……。 那两人一走,整个桌子倒是松快了不少。 冷奕瑶半倚着胳膊,对赫默轻轻一瞥,良久,轻哼一笑:“啧,真酸……。” 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能接受 赫默举着餐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被冷奕瑶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股醋坛子打翻的感觉。只是,对于一个高中生,讲真,这种醋,吃起来,真的是平生仅有。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万幸今晚弗雷懂得看眼色,没有跟过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 冷奕瑶其实也不准备让他解释,他怎么知道祁俊这么个人。反正,她身边但凡别人有什么异动,特别是男性,赫默无论身在何处,必定即刻获悉,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再过差不多50天,就是国庆了,到时候,有什么想要的礼物?”赫默咳嗽一声,假意把这个话题错开。 冷奕瑶也不揪着老梗,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考虑国庆的问题,“放假时间长吗?” 按理来说,国庆节一定会放一个长假,特别是学生。她重生这么久,还没有找机会好好四处转转。一共就呆过两个主要城市,D城和帝都,满打满算,再加一个,也不过是当初去过陆琛外公的城市,不过,当初从那就是经过,压根没有细看。 “全国民众放假一周。”赫默笑了笑,这个是多年来的老惯例。不过,那些是针对民众。越是这种时候,他身上的事情反而越多。外事访问、外宾接待、礼仪阅兵,没完没了,不到最后一天,似乎行程永远是排得满满的。 “那就来个自由行。”冷奕瑶想了想,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温暖的地方,帝国的秋天已经这么冷,可以预见,冬天只会更凌冽。到时候找个温暖的地方,度假逍遥,绝地是一项美好的放松。 自由行?乘着他最忙的时候? 赫默的脸色就这么不自觉地黑下来了。 冷奕瑶正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不过,注意到了,也不会改主意,牺牲自己的节日,老老实实地待在元帅府陪他处理公务。 赫默发现锅里的牛肉,现在再吃,一点都没有刚刚那种鲜嫩爽口的味道。慢慢地喝了一口饮品,似乎沉吟了一会,才道:“你以前出门少,一个女生在外面很容易被人欺负,不如等我忙过了国庆,到时候你请假一周,我们一起?” 呵呵……… 冷奕瑶很想说,感情军校是你家开的,说请假就请假也就算了。圣德高中那边她怎么写这张请假条?冬天太冷,不想起床,所以去温暖的地方睡懒觉?这个请假单递上去,她都可以想象沃克那张脸上的表情。 冷奕瑶低头吃菜……….. 赫默发现,虽然把对面那两个碍眼的东西弄走了,但他并没有比眼前这一锅火辣辣的火锅更值得冷奕瑶的关注…………….. 吃完火锅,两个人回到弗雷停车的地方,赫默照旧为她打开后座车门,两个人上了车,弗雷正准备凑趣问问他们晚上玩了什么,却见冷奕瑶的兴致很高,元帅的脸……. 嗯,当做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弗雷转过身,默默地砸吧砸吧了下嘴。 元帅这样不行啊。 虽然身份高贵,但是“把妹”,是需要放下身段的。 元帅这是没见过他妹夫! 他妹夫知道自己大他妹妹那么大,鲜嫩嫩的一枝花插在一堆啥上面,心里那个受宠若惊哦,一碰到他妹妹,简直能化作绕指柔!什么重活、累活都是他的,绝不会让他妹妹有一丝不开心。 男人嘛!疼自己女人,有什么不应该的。怎么能好好地逛完街回来,黑着一张脸呢?下次,冷小姐不再邀请他一起逛街了呢?他再盯着上报过来的报告,盯得目不转睛? 赫默并不知道,他最亲近的亲卫官之一,竟然在心底已经默默地编排出了前因后果。 满脑子的,都是在转着一个问题——国庆节,怎么把眼前这女人拐在自己的身边! 弗雷鉴于气氛,不敢随意讲话了,赫默又在动着歪脑筋,按理来说,车上应该安静到诡异。可冷奕瑶却一点都不觉得气氛尴尬,相反,她倒挺自得其乐的,拿出手机,点开班里的联络群。 果然,今天一整天,班里的群都快炸上天! 有人专门抓拍了今天在游泳馆的一切! 原本是用来拍摄比赛用的高清相机,如今倒是别有他用。 从赫默撤开纽扣,跳入泳池开始,就有高清照片! 笔直的线条,劈开水面,双手快速摆动,脸半侧微露,犀利的眼角带着风雪般的温度,几乎将拍摄的镜头都要震慑住! 还别说,这人,真的挺上相! 至于后面的照片………….. 什么交颈鸳鸯、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各种镇楼图都出现了………. 这抓拍的水平,不去干狗仔队,简直是耽误了前途………. 冷奕瑶随意切换到圣德高中的全校板块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帖子已经被别人置顶到最高层,还被加了精华,简直是屠版的节奏。下面的留言也是各式各样………….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元帅,6666666……….” “恩爱到飞起,怎么办,忽然觉得这对是绝配………..” “立起大旗,我表示,怕要不了多久,这对就会公开!不是的话,凭留言来打我脸!” 也有画风是这样的: “从来不知道,禁欲系的元帅也有这么火热的一面!” “还有没有国民偶像了!冷奕瑶,你还我王妃宝座、还我元帅夫人的位置!” “感觉,元帅最后从泳池出来的那一瞬间,冷奕瑶披浴巾的动作太快了!我想看人鱼线!” 冷奕瑶想着,把最后这一条留言给赫默看的后果会是什么,大约,很喜感………….. 赫默侧头,怪异地看她一眼。这人平时其实都挺冷情,今天怎么盯着个手机,笑得这么开心? 正准备问的时候,一辆车忽然跟了上来! 弗雷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后跟的来车。 今天,因为元帅赶着时间去圣德高中看冷奕瑶的比赛,所以压根没有带其他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开车过去。谁想到,临到晚上这么迟,竟然会有不长眼的人敢尾随元帅的车! “元帅、冷小姐,请坐稳,后面有车,我把他甩掉。”弗雷脸上的神色一冷,脚下油门用力,特殊改装过的车,自然速度非同寻常。 很快,原本在主路上尾随他们的那辆车,便被拉开的距离。 只是,诡异的是,明明应该是被发现后,立刻消失的车辆,却忽然也加了速,同时,死命地开始按喇叭。 这个路段,正好是要拐弯去元帅府的地方。 按理来说,里站岗的哨位并不太远,敢这么明目张胆………….. 冷奕瑶和赫默同时回头,朝着那辆车看了一眼。 因为已经是半夜了,四周的光线并不太亮,加上距离稍远,对方又开着灯,逆向看不清楚任何事物。但是,听着对方鸣笛的焦急频率,看样子,不对劲! “停车!”赫默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弗雷皱了皱眉,但到底没敢置喙,慢慢地将车速降下,徐徐靠边停车。 车子打着双闪,车上三人都没有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后面那辆车追过来。 果然,不过一会,一辆漆黑的车,就同样降下速度,非常自律地停在他们后面五十米的位置。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驾驶座上推门而下,大老远地就叫到:“冷,冷小姐,宫………宫里出事了!” 一听是找冷奕瑶的,车上三人都愣了一下。 更何况,听这称呼,应该是陆琛的人? 冷奕瑶眉头紧锁,回头看去,对方在光影间,五官越发清晰,很快,就已经一口气跑到了她车门旁边,一边喘着气,一边撑着那张惨白的脸,神色惊惶地看着她。 “好好说,到底怎么了?”冷奕瑶认出来,这位一路按着车喇叭追上来的人,就是陆琛的侍卫长。按理来说,如今皇宫上下的安全事宜,既然鲁侍卫长死了,大多数的权利应该由他接收了大半,怎么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这?她皱着眉,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宫里……….宫里出大事了!殿下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求求您,跟我去一趟皇宫!” 说着,直接跪倒在她脚边。额头死死地扣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栗着。 冷奕瑶静静地看着他,良久,眼底闪过一抹冰凉,垂下眼角,淡淡道:“出了什么大事?” 侍卫长豁然抬头,迟疑地看了一眼冷奕瑶背后的赫默,咬紧牙关,慢慢地转开头。 “你不说的话,就在这跪着吧。弗雷,开车。”冷奕瑶冷笑一声,求人办事,还敢遮遮掩掩?行,不说就不说就是了,她还懒得应付。 侍卫长被她这声冷淡的声音惊得猝不及防,眼见冷奕瑶就要关上车窗,再也不敢迟疑:“是陛下!陛,陛下…….怕是………不好了…….” 最后三个字,说完,眼里强自压抑的泪已经翻涌而下! 作为从小被皇室培养的侍卫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主人和皇帝陛下遭遇不测,更让他们绝望的事情。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赫默侧头看她一眼,果然,她并不意外。 其实,如果按照鲁侍卫长的死来推断,那个时候,就隐约能猜到点头绪。皇帝如果不是病入膏肓,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何必牺牲自己那么忠心耿耿的亲信,只为帮自己的儿子铺路? 陆琛的确是在短短时间内成熟强悍了许多,一改之前懒散、直来直往的性子,但,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呵,怕还是稍嫌稚嫩。 皇帝但凡身体能撑住,两位大公被绊倒之后,就应该回来主持大局了。可,这么久以来,还一直闭宫静养,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当初,那位御医千里迢迢赶赴D城,其实也不是完全惺惺作态。皇帝,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否则,陆冥的死也不会不了了之。总归,他得护住自己嫡长子的皇位。 “我去看看。”冷奕瑶朝赫默轻轻道:“你今天才回来,又陪了我一天,先回去休息,我去去就回。” 冷奕瑶是真的为他着想。 从上次离开之后,赫默就一直出差在外,今天一回国,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圣德高中,晚上又陪她逛夜市到现在,看他眼角的疲惫,至少应该也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陆琛那边,是皇室的事情。在皇帝病危时,当消息还未对外公布,尚处于隐私的阶段,他作为军界的领袖,出现在那,太容易引来各路揣测。 即便从身份角度考虑,他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 赫默沉默了一会,慢慢点了点头,“你自己多注意。” 皇室那边,虽然两个大公已经彻底没了威胁,但并不代表就已经是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那位曾经荣宠一身的长公主、那位邻国公主出生的大王妃,加上那个在皇宫中弹着钢琴来去如风的M,没有一个人是简单角色………… 冷奕瑶笑笑,这个时候也不再和他开玩笑:“放心,我带着手机,有事打你电话。” 即便跪在地上的侍卫长已经快要火烧眉毛了,但此刻,压根不敢催促。 他还记得自己离开皇宫是,殿下眼底的死灰一片,还记得喧嚣吵闹的宫殿里,王妃、公主们冰冷的侧脸和眼底的漆黑。这一刻,逼得他浑身颤栗,却不能自抑。就像当初,从D城回帝都时经历了一路的追杀堵截的时候一样,这种像是置身于水火之中的焦灼,让他连呼吸都久久不能平静。 冷奕瑶和赫默道别后,下车,看了他一眼:“起来,去开车!” 沉重的呼吸忽然一顿。侍卫长抬头,喜极而泣地望着她,像是在仰望一尊神:“谢谢!谢谢冷小姐!” 他知道,自己今天干的一切简直是把脑袋吊在脖子上! 敢私下追赶元帅的车辆,这是要被枪毙的死罪! 如果不是冷小姐,如果不是她……. “感激的话,等我到了皇宫再说。”冷奕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世界,跪人、跪神,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她依旧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她不是救世主,更不是普度众生的神佛。 相反,有时候,她比任何人更可怕………… 冷奕瑶淡淡地勾了勾下颚,上了侍卫长的车。黑色的夜里,车子一路疾驰,几乎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已经到达灯火通明的皇宫! 冷奕瑶站在入口处,看着来回巡逻、守卫森严的这座金色的宫殿,垂眼,飘忽一笑,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陆琛的侍卫长开道,加上之前冷奕瑶在宫中已经出现过数次,谁都知道她是殿下放下心尖尖上的人物,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等她站在陆琛的寝宫门口,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待在这里。 第一位,自然是陆琛的父亲,皇帝的王妃。 其次,便是忧心忡忡的乳母,一些日子不见,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些,此刻,低着头,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似乎在念什么咒文,大约是用来安抚人心的。冷奕瑶还记的,这位比较崇尚东方秘术,讲句不好听的,类似于封建迷信罢了。 还有的,是小公主。 这位她倒是没想到。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分明是应该她守在皇帝寝宫门口的,怎么跑到她哥哥这边来了? 王妃见到她,表情一愣,看到她身边的侍卫长,才知道冷奕瑶为什么会来宫里。只是,心头的怒火,把她快逼疯了!她气得随手将身后的一个金器砸到侍卫长的头上,“嘭”——地一声,豁然划开一个口子! 侍卫长立刻俯身跪地,任头角上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从头到尾,不解释一个字。 的确,私自透露皇帝病情,于公于私,都是重罪! 他不辩驳,是因为,从他离开皇宫,去找冷奕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准备好了伏法。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请王妃开恩,让冷小姐进去劝劝殿下!再不去陛下那里,怕是连……….连最后一面都赶不上了!”他闭目,双眼死死地闭着,以头抢地,任鲜血横流,铁打的汉子,却已经是一腔哭音。 王妃咬紧嘴唇,脸色变了又变,却不吭声。 小公主这时,一把扑在她身边:“求求您,求求您,让冷奕瑶见见皇兄吧!再迟,父皇就来不及了!” 王妃气得直打哆嗦! 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然闭宫,连她都不见,偏偏他们都任何这个冷奕瑶能把他劝得回心转意! 他的父亲,哪点对不起他!这么多年,任外面的人把陆冥那个小崽子捧到天上去,都对他从来珍爱有加。如今,病得就剩下一口气了,偏偏他竟然脑子抽了,不肯去见他父皇最后一面!皇位还要不要!名声还要不要!他的脸还要不要! “去!你们都去!我不管了!我管不了这个逆子!”王妃气得直接把陆琛乳母手上的珠串也一把扯碎,甩在地上。 串珠散落,所有守在门口的侍卫及奴婢统统跪地,所有人吓得脸色惨白,唯有冷奕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淡淡地看着一切。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咯吱”——只留出一道夹缝的距离……….. 这声音,像是活生生地抽走了王妃的脸上,她的表情几乎变形。良久,她手指颤抖地对着门口,久久,不曾平静。 下一刻,她瞬间转身,直接冲向皇帝寝宫的方向! 整个皇宫上下,所有人恨不得都齐聚皇帝身边,偏偏这个逆子不听、不看、不说、不走,他是想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踩在脚下,让所有知情人,骂他不知忠孝吗? “冷姐姐,你进去,求你快点进去!”小公主已经哭到不能自已,就在两个小时前,一直病重的父皇忽然能起身了,大家还来不及高兴,父皇就斥退了众人,单独召见陆琛哥哥,在寝宫中,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隐约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她站得最近,分明是从里面传出了水晶破裂的声音。她猜,那是父皇最喜欢的水晶杯。 父皇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病重之后,一直有气无力。 她不知道究竟是谁砸的那只水晶杯,但如果真的是哥哥,她简直不敢想象,父皇究竟说了什么。 很快,哥哥就从父皇的寝宫走出来,脸上一片惨淡。 随即,后面的御医冲向父皇的寝宫,便是一片惊呼! 没过多久,就父皇的精神状态就直线下降,已经开始昏迷不醒。 皇室所有的御医如今齐聚寝宫,却没有一丝办法! 偏偏,哥哥自从出来之后,就将自己繁琐在宫殿里,闭门不出。谁的话都不听! 大王妃和长姐已经守在父皇门口,脸色难看到几乎要拿他问罪了!偏偏哥哥还一意孤行。 她能理解为什么侍卫长这么不顾体统,竟然将皇室机密泄露给冷奕瑶,因为此刻,除了她,他们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冷奕瑶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静静地看着那打开来的门缝。 里面漆黑一片,显然,某人房间里一丝灯光都没有。 她慢慢地走过去,推开房门。 室内外的光线差别,让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眯起来。 很快,随着她越走越近,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晕暗的光线。 偌大的床面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像是在出神。 他呆滞地看着窗外,目光却并没有焦距。 浑身僵硬如铁,就那么坐着,仿佛要地老天荒。 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地面的毛毯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他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样,毫无声息地坐在那,怔怔出神。 这,从来不像是他的样子………… 冷奕瑶皱眉。 他还记得在假面舞会上,当他的两个叔伯公然当着宾客的面,暗讽他父亲窃取皇位时,他那惊讶愤怒的表情。 也记得,当所有人怀疑是他杀了御医,藏尸底下暗宫的时候,他眉间的嘲讽与暴躁。 但,这一切,与他现在的表情都截然不同。 他像是整个人一下子都冻住了。 无论是表情,还是内心! “发生了什么?”她慢慢地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和他看着一处的星光和月夜。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急切。 陆琛僵直地看着远方,并没有吭声。只是,这一刻,他双手死死地扣住床垫,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如果你父皇死了,你却还待在这里,知不知道,外面会传出什么风声?”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大王妃那边绝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和亲公主”。皇室里,最德高望重的两位大公固然是被除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皇室子弟。复制一个傀儡,幕后操控,这种事情,简直是一个女政治家最美好的意愿。 她不信,这么简单的道理,陆琛看不出来。 更不理解,明明都到了临门一脚,他为什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情! 皇帝就算在病中说了再过分的话,他也得忍着,笑着忍着,一副“雷霆雨露、皆是隆恩”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木着一张脸! “呵呵——呵呵——呵呵呵——” 漆黑的房间中,忽然传来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那笑声,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似的声音,到后来的不可自拔,像是整个人都疯魔了一样。 冷奕瑶感觉得到,床面在颤抖。 并不仅仅是因为陆琛在笑的缘故,更因为他在不受控制地自己发抖。 他忽然垂下脸,将脸迈入自己的掌心,像是不愿意给她看到他的任何表情。 许久,笑声变成的嘲讽,那种尖锐的、痛苦的、绝望的、颠覆的………. 她从来不知道,简单如陆琛,竟然会有一天,发出这般复杂的声音。 在她的眼前,他是单纯的、直白的,后来遭遇了挫折,渐渐长了点心眼,但还是能看得透彻,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这个人,绝望到连和一个人说出事实的能力都没有。 他藏着一个秘密在心中,除了皇帝陛下,谁也不知道。 如果,他迈不过这道坎,皇帝死后,他便背着不孝不敬的罪名,彻底被大王妃拉下马,从此与王位永别。那么之前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费! “我不管你受了什么刺激,被你父亲毒打也罢,被什么下了蛊也罢,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这皇位,你要还是不要?” 冷奕瑶目光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依旧盯着窗外。 魍魉鬼魅已在作祟。 这阴险毒辣的皇宫,在吞噬人心。 看,皇帝已经病种,那么多按在暗处的势力已蠢蠢欲动。何必和他多说什么。她只问他,要还不是不要! “要!”陆琛倏然抬头,目光一片猩红! 他直直地瞪着远方,眼睛像是被烧红了一片! 凭什么不要! 他承欢膝下,最后迎头痛击!他以为终于父皇醒来,他们能回到之前平静的日子,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做梦!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要! 是他应得的,也是他该得的! “既然要,还待在这里干嘛?”冷奕瑶转头,这一刻,终于看向他的眼底,“你准备大王妃随随便便用个人继续和你打擂台,还是准备其他的人借机继续煽风点火?你陆家皇朝,没你想象中的非你不可!” 这一句话,简直像是炸开平原的最后一声惊雷! 屋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忽然狂风大振! 剧烈的风向将寝宫的窗子吹得来回摆荡! “啪——啪——啪”地敲打在墙壁上,却像是打在他的脸上。 陆琛双腿豁然站起,再不迟疑,直接冲出房间,往刚刚他母亲消失的方向冲去。 门外,小公主几乎瘫软在地! 侍卫长满脸劫后余生….. 冷奕瑶慢慢从陆琛的寝宫走出来,嗤笑一声:“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皇帝那边!” 两人一个回神,再不用她吩咐,急急忙忙的转头就跑。 窗边外,陆琛的乳母想着月牙跪拜:“谢谢老天保佑!谢谢老天保佑!” 冷奕瑶漫步从她身边越过,看也没看一眼…………….. 皇帝那边,御医们已经团团急得嘴角气泡,差点就炸成一锅粥。 大王妃气急败坏地,连平日里最注重的仪态都不顾了:“还一个个傻愣着干嘛!陛下在喊疼!你们耳朵都聋了!听不到吗?” “………疼……………”“………疼……………”“………疼……………” 虚弱的声音在窗边一阵阵地重复,只是,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一点清醒的意识都没有。 所有的御医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汗,可谁也不敢随便用药。 这,这陛下分明是连日高烧,脑子已经烧糊涂了。最关键的是,他们之前的药检还发现,此前陛下就服用重药,怕是专门压制什么病情,否则,不会病来如山倒,气势汹汹成这般状态! “那个逆子呢?还不肯来?” 大王妃冷冷地看着陆琛的生母,目光冰凉:“刚刚他和陛下到底说了什么,惹得陛下怒火攻心成这样,他竟然就甩门而去!怎么?认定了皇位如今唯有他一个人继承了是不是?打定主意不管他父皇的生死!” 一句句,诛心至极! 一字字,将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大王妃这些话但凡露出去一星半点,陆琛的位子,别说是保住,连他的名声都能彻底颠覆! “大王妃,我敬您为大,所以平日里从不和你回嘴!但也请你慎言!刚刚陛下召琛儿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你不要信口开河!” “我怎么信口开河了?这么所有人都看到你儿子阴着脸走出去,陛下气喘之后,忽然陷入昏迷!不是你儿子,还能有谁!怎么,仗着你儿子如今是唯一的皇子,现在你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住嘴!”就在大王妃的声音越发冰冷、咄咄逼人的时候,陆琛忽然出现在门口! 一声冷喝,别说是大王妃,就连长公主都忍不住惊讶地回头看向她。 就他们所有人记忆而言,陆琛从来不是能说出这般阴冷语气的人。今天,他究竟是怎么了? 陆琛却并不管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忽然扑倒了窗前。 御医们吓得赶紧一个个退开,将窗边的位置让给他。 皇帝陛下还在低声反复重复着那个字:“………疼……………”“………疼……………”“………疼……………” 似乎是没有意识的,他只记得用这个字来表达情绪。 陆琛凑近,发现他父皇的嘴边已经是一片灰白……….连眼角都不复生气……….. 心底疼的连话都不愿意说,但事到如今,却已不得不说。 “我知道,我脾气冲动,性格不好,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家。您一辈子都惦记着皇宫的事,我会好好学习打理,不让您失望……………” 大王妃张了张嘴,正准备冷笑,却被她身边的女儿打断。长公主几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 如果,陆琛没有出现,便罢了。怎么引导风向都不为过。可现在人既然已经来了,再说什么,就没有太大意义了。 陆琛完全可以用一句“伤心欲绝”就把刚刚所有的事情一笔带过。他年轻冲动,不忍见父皇残喘病床,这种话说出去,即便听着有点似是而非,但他人毕竟是来到床前了,就看,现在父皇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大王妃咬紧牙根,双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手心,几乎能掐出血来! 就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但凡他再来迟一点!或者,皇帝早走一步! 只是,如今,最关键的,还是皇帝能不能让陆琛如愿……….. 若是两父子,真的是在刚刚吵翻了脸……… 大王妃忍不住还是升起了希望。 可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路程的声音,竟然,缓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他的眼睛是失去焦距的,空白白的一片,像是眼前什么都没有。 没有自己心爱的长子、没有自己的妻室、没有自己的女儿,没有这跪满一地的臣子,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是,他伸出了右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陆琛慢慢扶住他。 两人大拇指上的扳指触到一起,皇帝陛下,忽然不再挣扎了………… 他的嘴角似乎轻轻地勾起一个笑,那笑容带着一丝恍惚,似乎有点开心:“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嗯,父皇,我刚刚害怕,说话太冲,您别放在心上。”陆琛低着头,眼中的泪打在手腕上,淋湿了两人的指尖。 皇帝却笑了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微微叹息:“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 陆琛死死地握住他的手,沙哑的嗓音里憋着,说不出一句话。 皇帝似乎有点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哭,有什么好哭。你是我的儿子,是要继承我王座的人。“ ” 他说完这句话,喘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像是用尽了力气。 寝宫里,忽然静得连跟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声响。 大王妃脸色顿时僵硬,长公主这个时候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后,强自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所有人都听得分明,皇帝这已经是在交代遗言!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皇位的所属! 他中意陆琛为自己的继承人,这一点,从未改变! 陆琛死死地攥紧他父皇的手心,像是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眼角的泪却是再也止不住。 他尊敬了这么多年的英雄,爱戴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竟然就病危了吗? “不用哭,人都要死的,我早就准备好了。”皇帝却笑了笑,像是解脱:“总归,还来得及。” 说完,像是用尽全力,将大拇指的戒指脱下,递到了陆琛的手心,“记住我的话.....” 后面,却是再也没有了后文。 “陛下!”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从里传到外。 冷奕瑶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听着屋外的风雨,眼底,清冷一片...........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章 登基继位 皇宫,像是一下子在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由沸腾到炸开只不过用了一瞬! 撕心裂肺的声音一道宫门、一道宫门地传出去,转瞬间,天地都似乎尽数失色! 层层叠叠的人,从宫中的达官显贵,到底下的侍卫、奴婢,跪地哀嚎,绵延数里。 “皇帝驾崩!” 那四个字,听上去那么简单,说出来,却那么绝望! 这是一个王的陨落,也是一个时代的更新。 皇帝的寝宫里,御医已尽数退避,伏地跪拜,两位王妃的哭声绝望而悲怆! 公主们神色惊恐而苍白,屈膝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无依空洞。 而陆琛,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皇帝的窗边,呆滞地,看着他父亲死前交给他的那枚扳指,整个人像是已经灵魂出窍……。 此刻,长公主的目光深沉而平静,就这么跪在最远处,看着自己的弟弟与父亲完成最后的交接。 曾经,自己亦层宠冠全宫,那时,她可趾高气扬地将宫中的所有人踩在脚下,无所不能。她登高一呼,帝都的皇亲国戚、贵族名门纷纷效应,为她马首是瞻。 可那都已是当初。 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她似乎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出了意外,再后来,她发生意外,神志不清,父皇更是视她为奇耻大辱,从此远远地搁置在边城,再不愿意见上一面。 她小时也曾敬仰的父皇,就这么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断了气,至死,却没有转过头看她一眼。 似乎,所有的期望,所有最后的脉脉温情,都只给了眼前的陆琛。 他凭什么! 凭什么能够得到这么多的优待! 就因为他生而为男,她生而为女? 就因为他最后挺过了两位叔伯的胁迫? 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坐享其成! 没有父皇为他这么多年来打下的根基,没有那个冷奕瑶在背后运筹帷幄,他凭什么,凭什么眼睁睁地在她面前拿下那枚传国印记——帝国扳指! 她忽而埋头,双手紧紧地扣在地上那软绵的羊毛地摊上。 十指纤纤,却满是不服、不满、不屈、不逊! 母女连心,大王妃在泪眼朦胧中,死死地攥住长公主的手心。 她亦曾恨过,为什么,当初自己身为邻国大公主,偏偏成为了牺牲品,被用作两国联姻。就像是战败国敬献上来的贡品,满身屈辱! 她更恨过,自己分明见识胆量高于寻常女子无数,为何偏偏自己生不出男儿,却生了个眼睛被鹰啄瞎的女儿,干了丑事,“名满全国”! 可再疏忽,再眼不见为净又如何! 那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就算是宰不服命又能如何!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贱商的女人生的儿子高高在上,成为了帝王,自己的女儿却又要回到苦寒之地,从此被世人遗忘在角落! 哭声震天,陆琛依旧是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床榻旁,就像是一个木偶。 所有人只当他是悲恸欲绝,久久回不了神。 唯有大王妃心底冷笑。 皇帝之前召他在寝宫密谈,不知道究竟说的是什么,竟然连心爱的水晶杯都砸了,那可是先帝留下来的遗物,谁都不能轻易动它一下! 如今,以为惺惺作态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抹过去? 当时,陛下眼睁睁地等他回头的时候,他闭宫不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该要如何自圆其说? 就靠着刚刚在她们面前花言巧语的那几句话就想轻易开脱? 不好意思,他是皇帝的儿子,可不是她肚子里的肉! 今晚陛下病故,床前除了陆琛这一个皇子,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公主,若被对方顺势而为,以后便再无翻身可能。 低头间,大王妃已将所有关节细思又想,知道只此一次机会,再不犹豫,豁然站起! 所有人正惊疑间,只见她眼底冷光一闪,忽然发难:“所有闲杂人等,退避寝宫!我与大殿下,有要事商量!” 这一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陆琛生母! “你好大的口气,敢和新帝这般说话!谁给你的胆子!”二王妃赤红着双眼,狠狠地瞪着大王妃,眼底的阴冷一览无余!“事到如今,你还当自己是趾高气昂的邻国公主不成?看看清楚!这里是我帝国皇宫!我儿名正言顺地从他父皇手中取得扳指,继位便为新君,还轮不到你撒野!” “二王妃,你又哪来的底气敢和我这般大小声?”大王妃平静到诡异地回视着她,脸上波澜不起,却浑身诡谲:“咱不说你一个商户的女儿,出生卑贱。就是你我身份来说,我先于你嫁为王妃,论资历,高你太多,压你又如何?你还能反了祖宗家法不成!” 皇帝寝宫内的人顿时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已多少年,没有看到大王妃这般叱咤,仿若再无顾忌! 二王妃正要回嘴,却见长公主忽然抬起头,冰冷地看她一眼。 到底是皇室中长大的受宠公主,当年也曾独霸一方,如今,余威仍在,不过是被迫收起罢了。 “二王妃还请稍安勿躁,我母妃既然敢当面提出闲人退避,自然有她的道理。不若你听完她要说的话,再发脾气也来得及。”堂堂新帝生母,被她说的像是无知村妇,只会发脾气甩脸子,倒是气得二王妃恨不得上去直接撕烂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殿下,趁现在我还肯于你单独私了,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大王妃垂下眼帘,眼底一片无动于衷:“虽然你母妃随意攀咬我,但有一点,我的确承认。我不仅仅是帝国的大王妃,更是邻国大公主!除非你准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为你父皇陪葬,否则,若是不能让我心服口服,我故国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介妇孺在这里受尽屈辱!”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联姻牺牲品又如何? 正如大王妃所说,她的确又傲人的资本,谁让,她背后还站着一个国家! 陆琛的目光就在这时,忽然一动。 他的脖子,从他父皇死寂的脸上转开,静静地看向大王妃,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有跪倒在地的其他人,只恨不得自己是瞎子、是聋子,如今这个场面,该怎么收场,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冷奕瑶站在外面的走廊,听着里面的一切,淡淡一笑,连眉梢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皇朝变更,这般的局面,简直是太理所应当。 陆琛该庆幸,他的兄弟,最受民众喜欢的陆冥已死,室内跪着的都是公主、寡妇,两位大公都已经被她提前处置了,否则,光是叛乱,就够他喝一锅粥的了! 不过,要怪也怪他自己太不仔细,好端端的能够不被人找出一丝嫌隙,偏偏之前要摔门而去,闭宫不出,平添事端! 就算是忍,也应该忍到皇帝手中就寝再发脾气! 谁给他的底气,敢在皇帝闭眼之前还这般心浮气躁! 陆琛的侍卫长跪在门外,并没有冲上去。因为他知道,大王妃讲的一切都占着法理,在殿下真正地继位之前,她依旧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淡漠地看向远方,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爬到她的面前:“冷小姐,求你为殿下说句话,大王妃这样,分明是要拿刚刚的事做垡子!” 冷奕瑶匪夷所思地低头,看了侍卫长一眼:“你觉得,二王妃是傻子吗?” 他都能听明白的意思,二王妃难道听不出来。 侍卫长一呆,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冷奕瑶却自然一笑:“二王妃既然听得出来,为什么不提?” 因为,所有人都故意在避讳着刚刚那件事。 在陛下回光返照的时候,突然意气用事,摔门而去、执意不肯见皇帝的最后一面。说的好听,叫一时受刺激过度、无法接受事实,说的难听,就叫大逆不道、不敬不孝。 大王妃敢当众这么有底气让人退避三舍,自然是拿捏着这个软肋要和陆琛谈条件。 二王妃会听不明白? 陆琛他外公死前听不明白,是因为被家族保护得太好了,她亲爹都被暗算得炸死在飞机上、烧得灰飞烟灭的了,这个时候,要再听不明白,也活不到如今了。 侍卫长一怔,下一刻,就看冷奕瑶冰冷的眸子淡淡一转。 “要怪,就怪陆琛自己给人留了把柄。”就想大王妃所说,趁着现在还能私了,大家别把脸给彻底撕破,否则,就算陆琛能顺利登基,也只是惨胜,不忠不孝的名声如果传了出去,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的声望便彻底毁了,再想造回来,就得费千倍百倍的力气了。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大王妃这样盛气凌人?”侍卫长不可置信地望着冷奕瑶。 她低头看他一眼,简直想转身就走。“我只问你一句。” 侍卫长浑身一颤,第一次看到对方这么漠然的表情,几乎以为,之前看到的那个笑意绵绵的女子,是自己凭空杜撰出来的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冷奕瑶现在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哪怕,欠她三个条件的对象已经晋升为皇帝,似乎,也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一丝值得高兴的事情。 “您,您说……。”面对这样冰冷中带着威压的冷奕瑶,他忽然不自觉地开始颤栗。 “你家殿下以后一遇到事情,你就准备拉着我来给他压制吗?你准备他一辈子就待在我的操控下,永远立不起来吗?”被人万里截杀、艰难险阻回帝都的时候求着她,皇室机场“离奇”爆炸、彻查真相的时候求着她,被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栽赃陷害的时候也求着她,凌晨闭宫不出、不肯见皇帝的时候还来找她!如今,处理皇宫内务的时候,还来央她帮助!她只问,他陆琛这个皇帝是真的打算当个空壳傀儡,凡事都由她出手! 求人一次是欠,求人三次是交易,求人太多、他这皇位不要也罢!反正,她即使能顺利地把他送上皇位,他离开她也坐不稳! 这一句话,就像是凭空一颗子弹射穿了侍卫长的脑袋! 他呆滞地望着冷奕瑶,竟然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是了,如今,殿下已不仅仅是当初的殿下了,整个帝国的皇室落在肩上,哪里能什么事都求着别人? 别说她冷奕瑶未曾答应做殿下的王妃,即便答应了,后宫也不得干政。 这皇位,最终还是要看殿下自己真正的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陆琛并没有朝冷奕瑶看过来一眼的原因。 他知道,自他接过他父亲递来的那枚扳指,就代表着什么。 他追逐已久的权利、痴迷不已的地位,甚至为此牺牲了太多太多,他已不能回头,也早已回不了头。 陆琛慢慢地站起来,一点一点地将白色的巾布盖在他父皇的头颅上。 冰冷的世界,从此与故去的人再无瓜葛。 他站直身体,淡淡地看着室内所有的人:“除了我与大王妃,其余人,退出此殿!” 二王妃惊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她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陆琛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良久,她被自己的侍女牵着,一步一步地挪出宫殿。 沙哑的嗓子,再无任何叫嚣的欲望,一出寝宫,便瘫软在地,被后面紧跟出来的小公主一把扶起。 小公主想说出一点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发紧,这个时候,似乎什么语言都是浪费……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长公主。 她意味不明地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冷奕瑶,以及跪倒在她膝前的侍卫长,似乎笑了笑。目光饱含深意,却不置一词。 这期间,整个走廊,一片缄默。 远处的宫殿,却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片哭声,震天动地……。 寝宫内,处了刚刚殡天的皇帝,只有两个人。 大王妃冷冷地勾了勾唇,似乎颇为欣慰陆琛肯识时务。 “有什么话,就说罢,我听着。”陆琛垂着眼角,似乎懒得去看大王妃一眼。声音平静,丝毫没有一点动怒的痕迹。不过是短短一夜的时间,竟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太多。再相比当初陆冥的死讯传出,他匆匆出宫,去D城找元帅时的鲁莽冲动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大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平缓走到他身侧,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房间,一片诡异的静。 陆琛连眼皮子都没跳一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现在跪在他脚边。 “我知道你生气,我威胁你。但,我和你姐姐,如今是孤儿寡母,除了找你,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什么叫兵行诡道,大王妃若不是身为女子,大约真的会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她知道,“金过钢则易折,玉过硬则易碎。”人前,她已经将威胁的话说出,人后再说,便是彻底将最后一抹虚假的和气都彻底撕碎。既然已经逼得陆琛给她机会单独私了,她便不会让陆琛的颜面尽失。 “大王妃想说什么,直说。”陆琛却并没有一丝动容,见她跪着就跪着,也没有去假意扶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路人,听完她的话便行,其他的,他不关心。 膝盖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她的尊严,可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实际利益更重要的。大王妃逼着自己,尽量漠视自己的自尊:“你父皇一死,我便只有在宫中老死一条路,可你姐姐不同。她走错了路,如今已经迷途知返、知道悔过了。如今年纪渐长,身无旁物,被你父亲安置在偏远边境,那里苦寒,你只当可怜我们两个孤苦的女人,赏一个恩典,让她在我身边侍候吧。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不想到死的侍候,也看不到你姐姐几眼。我刚刚说,我有故国站在背后,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除非我死,故国难道还能为我再做什么?我和你姐姐都是女人,总不会觊觎你的皇位,身份敏感,也绝不会有人乐于助我们干出任何于你有害的事情。你只当可怜你姐姐在外漂泊,赏她一个脸面吧。” 说完,她低头,双手合十,向一位君主一样,献上跪礼。 威逼利诱,外加哀兵之策…… 陆琛其实看得很明白。 大王妃就是一只看到了缝隙的狼,话说的再委婉动听,也不过是和他在谈条件。 他失误在前,怪不得别人死死揪住把柄。 看只看,这个条件,他觉得可否划算。 的确,如她所说,长公主和她都是女人,身上又留有异国的血,在皇室里,翻不出太大的风浪。 但败坏他名声总归是能做到的。 皇室纷争,当着全帝国的面,两位叔伯已经将皇室的脸面撕了一大半,如果再扯出他与大王妃、长公主攀咬的事情,只会让民众对皇室越发失去崇敬之心。 他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皇位,而不是一个被泼了污粪、肮脏恶心的位置。 他若登基,按照惯例,必要大赦帝国。 如今,皇室的嫡系血脉,大伯父已经处以极刑、死无全尸,三皇叔发配属地、隔离帝都,其他同辈,但凡与两位大公有牵扯的,都是余孽,他绝不会优待安置,唯有两位公主,绝不会对他皇位有任何影响。 幺妹自小亲近,自不必说。既然要显现皇室荣宠、大赦的决心,便只能在大姐姐身上做文章。 这些,其实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不过,是赦免多和少的问题罢了。 他眼底闪过一道讥讽。 当初荣冠帝国的长公主,如今,竟也只能靠着她母亲的尊严,求得这么一个恩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真讽刺…… “你起来吧,这事,我准了。”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陌生得仿佛不认识。 大王妃一惊之下,正要狂喜,却听陆琛继续道:“今晚的一切,该烂在肚子里的,请你和你女儿都记住。否则,我既然能答应你恩典,也能让你们,从此再无说话的可能。” 越是淡漠,越是平静,背后,越是让人心冷发寒。 他们都知道,陆琛这是给她最后的脸面。 若是她们敢再拿今晚的事情威胁,等着她们的,便唯有——死。 “我记着,记得清清楚楚。从今天起,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保证,你姐姐也会守口如瓶。如有违背,任你处置。”该服软的时候,王妃绝不会傻兮兮的无端傲气。她伏地,正正经经地给他行了帝王之礼。 陆琛却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沉重的金属门,被从内推开的时候,所有人抬头,愕然发现,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大王妃竟跪倒、匍匐在地,而陆琛殿下,一脸漠然、平静走出。 那一刻,所有人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王者之气! 冷奕瑶轻轻地看了一眼,良久,眼底的冷色淡淡消逝,像是今晚出现的时候一样,静静的来、静静的去,在陆琛还没有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懒懒转身,直接朝着宫门走去…… 那一瞬,陆琛停下的脚步,身边,是二王妃担忧的声音:“怎么了?刚刚你们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跪着?你是不是答应了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儿子成为帝王,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竟然被那个贱人抓住了可乘之机! 二王妃的眼底,一片血丝! 却见他儿子将征征望着冷奕瑶离开背影的目光转了回来,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住:“母亲,那些都不重要了。” 二王妃和小公主愕然地看着他,就连站在一旁的长公主都微微一愣。 他却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们脸上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轻轻一笑:“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我便是帝王。” 四十八声钟声敲响,哀乐奏响整个帝都,这一天,凌晨一点,帝都乃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子民都听到了皇室的声音——一任帝王陨落,新一任的帝王已接过掌印! 三天守灵,为先帝哀悼,举国降旗,敬告神灵。 十月二十四日的这一天凌晨,在举国民众纷纷涌来帝都观礼的时候,新帝黄袍加身,锦旗飘飞,于上午十点十八分整,正式登基! 全帝国这一天,见证着,帝国皇室掀开了新的历史。 陆琛,终于成为了皇家主人! 登基仪式刚刚礼毕,整个皇室的庆祝宴会便已经开始。 宫中,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神色,哪怕是大王妃和长公主,都一脸以此为荣的模样。 二王妃身上的服饰,第一次超越了大王妃的规格。 只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所有人都恨不得匍匐在她脚下,将她尊为后宫第一人。 是的,在民众的面前,皇室空前的团结,又像是当初高傲优雅的一家。 那些背后藏着的阴谋险恶、争权夺利都似乎眨眼间消逝在空气中。 如今,大王妃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碰到二王妃都自动退避三舍,就连其他皇族看到了,都啧啧称奇。 陆琛一上午繁冗的登基仪式结束,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已经被各路宗族、远亲包围。 自有人注意到长公主的待遇与往常截然不同。明明之前,要站在外围,如今,竟然站在最前一排,显然,这是优待,更是大赦的前奏。 果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陆琛做到了他对大王妃的承诺:“父皇早逝,我只剩下姐妹两位至亲,即日起,恢复长公主的待遇,一应事物,俱如当初。我们皇家血脉,再经不得坎坷挫折。” 底下的人,自然要相应新帝的要求。至于当初,长公主因与有妇之夫闹出不小的丑闻,似乎都已经是常年旧事,在无人记得。 这一场看似烟消云散的过往,自然再无人提起。 为了凑趣,甚至有人还提出:“今天只是皇室内部庆祝,不如陛下半个宴会,一来庆祝登基,而来也为长公主回归帝都热闹热闹。” 虽说,先帝刚逝去,歌舞喜宴是不宜大肆举办,但借着长公主的名义,为陛下庆贺庆贺,想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陆琛还未开口,其他人已一呼百应。 这世上,最不差的,就是阿谀奉承。 陆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置与否。 就像他父皇曾经谆谆教诲过他的一样,这世上,水至清则无鱼。 没有这些人的喧嚣,皇室也撑不起来这么多年的历史。 既然要享受荣宠,便要忍得住这些不能为人道的复杂。 他笑笑,像是无可奈何,最后,终究点头:“由内务处负责牵头,时间定于下个星期的周末吧。” 他如今,想到的,却是那天离开不打一声招呼的冷奕瑶。 是否,今天,她亦在电视前,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登基? 是否,那天,她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元帅府,与赫默一起? 尘埃落定后,他才忽然发现,兜兜转转,自己曾经在那场假面舞会上未达成的心愿,到现在,始终未变。 正如当初,他在圣德高中向她表白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若成了帝王,是否,事情不再一样? 小公主在旁边,不着痕迹地看着他的侧脸。分明是众人焦点处,哥哥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似乎,最近常常发现,哥哥的目光落在远处,那里是哪?她曾经问过侍卫长,那里是元帅府的方向……。 长公主被人当做了借口,用来献媚,却依旧笑得雍容华贵。 既然能回到帝都,离她重回荣华,难道还远吗? 大王妃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总归,这个女儿,脑袋是清醒回来了。万幸、万幸……。 而在元帅府,正在逗着金鱼玩的冷奕瑶,并不知道,陆琛如今正打着什么主意。 时间一晃而过,陆琛继位的事情,在军校并没有引来太多关注,毕竟,那是军界的底盘,皇室和政界的变更,与他们何关? 倒是在圣德高中,引来了不少讨论。特别是,这位陛下就在不久前,还曾亲临,只为了见某人一面。 自运动会过后,冷奕瑶声名鹊起不算,陆琛继位更是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可她就是有本事,将天底下所有瞩目的目光都置于身后,仿佛看都不看一眼。 这天放学,冷奕瑶如平常一样,却参加课外活动,练的是钢琴。只是,课还没有开始多久,她的手机就开始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放到一边,接都未接。 钢琴老师望着桌上一直震动的手机,良久,抿了抿唇。 直到下课,冷奕瑶才打开手机,回了电话过去。 她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洪亮而颇含深意:“最近在帝都过得如何?” 冷奕瑶低头一笑。当初为了继承权,基本上连脸都要不要的人,竟然想起来关心她生活,她是该受宠若惊吗?“托福,还不错。”她答得一脸没有正形。 “公司在帝都那边也有生意,最近我要北上来谈事,你可有时间?我们一家四口,见一面。”身为父亲,要看女儿,竟然要用这样商量的语气。他笑笑,眼底一抹讥讽闪过。 “可以啊。”冷奕瑶嗤之以鼻。什么生意,平时不谈,偏在这个时候。怕是看到了陆琛继位,觉得有利可图,才来趁机打秋风。 只不过,那也是她的家产,何必推之于门外。 既然她家老爷子说要来,那就来是了。反正,芳家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迟早,她也要把他拽过来的。正好乘着这次机会,一起清理清理,方便她成年后,正式把继承权转为实权。 大约没想到冷奕瑶会这么容易松口,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会,才静静道:“你姐姐脸上的伤到底还是留了疤痕,这次来帝都,我会约束她,但你也尽量让她一些。从高处跌下来,毕竟不适应。”他很少会这么有慈父心性,大约是想借此勾起冷奕瑶的回忆。毕竟,她姐姐脸上的疤痕,拜她一手所赐。但想因此勾起她的罪恶感? 冷奕瑶笑笑,天真! “对了,你在帝都住在那里,我们明天就到。” “还是上次你寄东西的酒店。”当时,是不想把赫默借给她的别墅,地址泄露给他,如今就更不愿让家里那几个知道她是住在元帅府了。就好比烂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电话那头气得脸上一阵气血翻涌。 他当然知道她并不是一直住在酒店! 可自己女儿明摆着把他当外人! 他能把她杀了吗? 呵呵,前后元帅拦着,后有皇帝挡着。他现在,只恨不得把这小祖宗立刻哄回家!真正当祖宗给供起来! 大约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比他这个女儿更有手段,竟然当真将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聚在身边,还丝毫不乱! 冷奕瑶挂了电话,冷冷地瞥了一眼手机,心想,谁利用谁,现在还说不定呢。 当真以为自己做了几年生意,就真的是老狐狸、好无敌手? 呵呵。 她之前只是懒得搭理他们,却不是忘了冷家。 如今十七岁,并不代表,行使股东权的权利要一直放在他手里。 想来帝都分一杯羹? 可以啊。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冷奕瑶慵懒地将书包往身上一甩,帅气地坐上元帅府派来的专车上。 今天,是弗雷开车。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冷小姐今天心情超好。 可惜,到了元帅府,还未来得及和元帅报备,就接到晴天霹雳! 冷小姐突然要搬出元帅府,去圣德集团下属的酒店入住! “你再说一遍?”赫默觉得自己大约是倒带,日子过会去了。明明这段时间都好端端的,不在生幺蛾子的某人,怎么忽然又突发奇想,说要去圣德集团的下属酒店入住了?她之前刚来帝都的时候不就是住在那里吗?如果他没记错,当时还因为套餐的原因,她被全酒店的人,都里里外外地铭记了一番。 冷奕瑶摆了摆手:“家里人要来,得找个地方好好招待招待。” 这句“好好招待招待”显然是要打双引号…… 赫默和弗雷顿时默了一下,冷家是个什么环境,他们自然清楚。 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非要去酒店? 冷奕瑶懒得解释。 那三个人,无事都能生非,如今来到帝都,只会麻烦不断。她只想速战速决,才懒得和他们啰嗦。酒店,在她眼中就和“快捷”两个字没有任何区别,打发不相干的人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赫默磨不过她,只能让她搬了点常用衣物,倒是去了酒店好好搭理了一番。 第二天,冷家三人来的时候,冷奕瑶正好坐在酒店大厅等着。 原本是“阖家欢乐”的一天,谁知道,竟然凭空发生了许久,让人绝对无法预料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酒店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执行董事藴莱,竟然又一次光临此处,而且为的还是同一个人——冷奕瑶。 如果说,这个还不是最劲爆的,那么更劲爆的在后面,因为,帝国刚刚继位的皇帝陛下,紧随其后,驾临酒店,而且为的是同一个人!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一步一步 圣德酒店的大堂经理到现在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连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他们集团最高领导藴莱曾经下过一个命令,要求全酒店上下都留意一个女学生的行踪。为的,便是当初那一份几乎动了一口就再没有吃下去的套餐。再后来,又是盯着她的专属司机,仿佛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一切,都势必要上报到集团上面。 原以为,她搬走了之后,再不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谁曾想,今天,竟然在酒店大厅,又遇见了这位姑娘。 而且,她还办理了入住手续。这姑娘,不是已经在帝都稳定下来了吗?怎么突然又来酒店住上了? 他正觉得奇怪,准备过去问问情况,却见,听说最近一直在国外出差的集团执行董事竟然紧跟其后,站在那小姑娘一侧,轻轻一笑。 ……。 这真的是日了狗了……。 大堂经理摸了摸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怎么可能那个和冷奕瑶笑得一脸随意的人,是自己的终极大BOSS? 从来都是沉默疏离的一个人,竟然会对着别人笑得那么自然? “好端端的元帅府不肯住,怎么老是跑来住酒店?”藴莱其实今天是听到下面有人汇报,军界有人来打招呼,还是元帅特意指示的。他心里其实有点怀疑是冷奕瑶,正好下飞机过来,就当顺路巡视业务,谁曾想在大厅就碰到她。 “嗯?你怎么也在这?”说起来,冷奕瑶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这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德集团私立图书馆的钥匙他现在倒也放心丢给她,也不急着收回去了。 “这是我的酒店,我出现在这很奇怪吗?”自从见过她在D城的手腕之后,他已经很少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学生看。名义上,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其实当初一起上学的日子少得很。 冷奕瑶翻翻白眼,他的酒店?他的酒店多了去了,也没看到他天天都去视察啊。 见他一脸随意的样子,两手空空,脸上却带着长途飞行的疲倦,她便挑了一处沙发坐下,“怎么,刚出差回来?” 年纪轻轻,便一力扛起整个帝国最老牌的家族,外人看上去是无尚的荣光,实际上忍受的压力与繁重的工作,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 藴莱笑笑,慢慢地揉了揉太阳穴,稍显疲惫:“最近在谈一笔生意,有点麻烦。” 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显然,绝非寻常事情。冷奕瑶没有多问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人开口。 藴莱如今倒是随意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对于冷奕瑶的态度,也比之前要轻松些。当然,也有可能,是截至目前为止,她是唯一能对他特殊体质产生抗体的缘故,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或许有一天,能在她身上找到彻底解决自己这种奇特情况的办法。 “最近,国际局势有点不太稳。”在冷奕瑶挑眉间,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去了几个国家,如今对方谈生意都有些顾虑,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咱们边境最近有点乱。” 他话音一落,冷奕瑶便知道他肯透露这消息给她的原因。 边境的事情,没有人比军界更知根知底。前段时间,赫默接到电话,接连消失的几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这些事情,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都遥远的很。毕竟,她只是个学生。边境不稳,自然有个高的在那顶着。 这么说来,也难怪,大王妃那晚敢那么有底气地和陆琛谈条件。 越是混乱,越是可以浑水摸鱼。大王妃的胆量与长公主的运道,不得不说,极其难得。 藴莱见她不搭理这话题,也不生气,转开话题,绕到他更感兴趣的另一个事由上:“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住在元帅府吗?怎么突然又搬出来了?” 他虽不在学校,可听说前几天,元帅可以在恒温泳池那边上演了一场大戏。当着所有参赛选手和围观学生的面,上演限制级强吻啊。想想看,那么禁欲的一个人,如今简直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冷奕瑶忍不住揉了揉鬓角,是谁说过,男人八卦起来,就没有女人的事情了? 藴莱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天天盯着她和赫默的事情……。 “我一家老小说要来看看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开头,剩下的话不用说,藴莱立刻明白。 探亲是假,另有所图才是真。否则,冷奕瑶都到帝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冷家把她起居安排得面面俱到。如今,怕是看到陆琛登基,冷奕瑶身后既有皇帝支持,又有元帅青睐,恨不得来沾点光吧。他正待说什么,背后,忽然敞开的大厅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走来。 只一句淡淡的称呼,便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瑶瑶……”声音微微低沉,带着血缘上的亲近。但也仅仅与此,并没有过度表示亲昵。 冷奕瑶和藴莱同时回头,看到冷魏然的那一瞬,两人几不可见的同时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老狐狸…… 冷魏然身后,冷超那张冰冷却帅气的脸亦同时望了过来,最后站着的,是带着口寨,几乎挡住大半张脸的冷奕媃。只不过,她一直低着头,谁也没看,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并不关心。 冷奕瑶站了起来,朝自己血缘上的亲人,慢慢点了点头:“爸爸,你们来了。” 藴莱看着眼前的四个人,长相来说,除了些许的相似之外,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一家人。不过,天底下,以“利”字为重的家族,大多如此。亲情冷漠,利益至上。只不过,别人家都是家长控制着子女的一切,到了冷奕瑶这里,倒是她显得游刃有余些。 他亦随即起身,朝冷魏然慢慢颔首:“冷先生,你好。” 冷魏然其实在冷奕瑶回D城举办十七岁生日派对的时候见过藴莱,堂堂帝国第一号家族的年轻掌权人,走到哪都掷地有声,当初便觉得这两人关系不错,如今,冷奕瑶住的酒店是对方的名下资产不说,两人竟然关系好到能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闲聊……。 他目光微微一沉,面上倒一派从容:“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种大佬见大佬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已经守了有一段时间的大堂经理表情略微有点呆滞。总觉得,有一股看不清的凝重气息压在这几人之间。只是,分明是一家人团员的时候,怎么看上去,面上都是淡淡的,并没有特别高兴的意思。他还记得,当初冷奕瑶第一天下榻酒店的时候,是一个男人刷的卡,貌似是D城的赌王西勒。当时,两人还曾有说有笑,倒是见了家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半点不曾激动,这就有点诡异了。 “冷先生客气。”以藴莱的身价,自然不需要太恭维冷魏然,两人伸出手,微微握了握,便立刻分开。“听冷奕瑶说你们今天来帝都,就顺便过来看看。”他说起客套话来,也是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这种场面话,谁都不会当真。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与冷家相比,藴莱完全是站在冷奕瑶这边。既然争取不来,简单寒暄两句,冷魏然便转开视线,对冷奕瑶轻轻一笑:“瑶瑶,我有事要和你单独聊聊。” 两个叠音字的昵称,既显示了关系的亲近,也变相地在提醒“外人”,他们需要单独空间。 其实,冷奕瑶在重生后,记忆力就有过类似的叫法。家中的亲人或者如西勒这样的老熟人,在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这么叫她一句。不过,大多数是对方心情好的时候。 冷魏然今天的心情,看来是还不错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倒是不拒绝。反正,人来都来了,能好好说话,干嘛要在外面平白丢脸呢。她名义上,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享受继承权呢。 “这里人多,我们上楼。”大厅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儿。她也不啰嗦,直接将之前开好的三间房间的门卡递过去。 冷魏然正接过,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原本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大厅入口,像是一下子被人按下了禁止键! 冷魏然、冷超和冷奕媃是背对着大门,自然没看到,倒是冷奕瑶和藴莱,表情都是一顿,眉目间,仿佛带出一分匪夷所思。 冷家三人表情一静,下意识回头,当看到一群黑色统一服饰的皇家侍卫开道,表情便豁然一惊。 再看到那层层叠叠的人影之后,那张越发深邃的五官映入眼帘时,饶是一直低着头的冷奕媃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登基不久,成为帝国上下热议话题的皇帝陛下,竟然光天白日之下,驾临此处,直直朝他们走来! 人群被侍卫们迅速分开,像是披荆斩棘一般,陆琛径自看向冷奕瑶,目光转都不转。 所有人像是在这一刻才回过神,悉数缓缓屈膝。 冷魏然与儿子冷超在短短的时间内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慢慢俯身,朝陆琛行跪礼。 身后,冷奕媃咬了咬唇,动作僵硬地尾随其后。 倒是冷奕瑶和藴莱,依旧站在原地,动都未动。 陆琛似乎早就得知冷家上下来帝都的消息,看到那跪在地上的三人,并不吃惊,只是,望向冷奕瑶的眼睛,微微一深。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却见藴莱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只觉得,哪哪都有人碍眼。 “你不呆在皇宫,跑这来干什么?”冷奕瑶地皇权,并不似普通人那么敬畏。当然,作为陆琛继承皇位的最强有力的支撑,她也完全敬畏不起来。 陆琛缓缓笑了笑,“那天夜里,你就那么直接走了,想找你说话,都找不到人。好不容易登基大典结束,底下的人准备办场宴会,一方面是庆祝长公主回到帝都,另一方面也算是将之前搅乱了的假面舞会重新补办上。上次宴会是我亲自给你送的请帖,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上面的名字,赫然是冷奕瑶三个字。 身为皇帝,与人说话,竟这般随意亲和,别说是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表情微微惊讶,就连酒店旁,被侍卫们层层隔离开的路人都吓得一身冷汗。 冷魏然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分明还记得,当初,女儿冷奕瑶被陆琛威胁,“不得不”亲自送上门别人“圈禁”时的情景。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竟然已经是这幅情境。 虽然早有风声,但亲眼见到,还是不免心惊。 冷奕瑶看着他递到面前的请帖,微微皱了皱眉。长公主回帝都,这事明面上是他登记后的赦免,不过是做垡子,当然,这也代表了长公主将重新融入帝都的顶级交际圈。陆琛同意举办晚宴,大部分原因却是向世人展示新一届皇族成员间和睦的一面。毕竟,安抚人心,亦是皇帝的本职。 她看了地上的三人,笑了笑,接了他的请帖,看了一眼时间:“这周末?” “对。周末不用上学,正好方便你时间。”陆琛的脸上已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焦灼与暴躁,相反,真正获得了这个皇位之后,太多太多的情绪,再也不方便露在脸上。不过,和冷奕瑶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不自觉的带上一丝微笑。似乎,这已经是从心底里形成的习惯,再难纠正。 跟随其后的侍卫长,忍不住心底微微叹息。地上冷家三人依旧跪着,陛下丝毫没有叫起的意思,看样子也是为了冷小姐。只是,这样面子上,到底冷小姐不好看。别人背后说三道四,自然不会扣帽子在陛下的头上,只会说冷小姐不懂规矩。 空气里,一股难言的诡异气息,冷奕瑶自然看得出来。她见到皇帝,一丝行礼的意思都没有,却放任家里人,从上到下一直跪到底。 明面上的确有点不太好看。于是,笑了笑,亲自走到冷魏然身边,“父亲敬重皇室,跪礼都行过了,该起来了。” 冷魏然自然不会拒绝,顺着冷奕瑶的搀扶缓缓站起,冷超、冷奕媃随后,随即,大厅里的其他客人也慢慢回过神,站了起来。 之前,听说过,陛下在未登基之前,曾在假面舞会上郑重邀请一女子做开场舞的女伴,如今看来,能在陛下面前这般自由随意,怕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只是,陛下竟然不惜亲自驾临酒店,只为递上一张请帖,这位千金的面子,果真非同凡响。该不是,就是命中的未来王妃吧。 一时间,小小议论声充斥着这个大厅,就连冷家三人都听了一耳朵。 来帝都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周到打算。既然冷奕瑶要分冷氏集团的继承权,自然要为家族尽心尽力。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既然能搭上皇室这艘大船,他们自然不会眼睁睁地放过。 冷魏然年纪较长,跪了这么久,陆琛的确有晾着他的意思。不过,见别人都在纷纷议论,怕给冷奕瑶带来不好的传言,陆琛便稍稍缓了缓面色:“你们一家团聚,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冷魏然摇了摇头,一脸尊重都来不及的样子:“能得陛下这般邀请,是我女儿的荣幸,我感激都来不及。” 冷魏然在商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套进去的。说话,听上去进退得宜,但在不了解冷家实际情况的人听起来,就像是慈父处处维护女儿的意思了。 面子上,冷魏然作为父亲,占着大义,又这么会为人处世。冷奕瑶笑笑,并不吭声,只看到他到底想干嘛。 “之前,因为公司事情太多,没法分身,所以让她一直待在帝都,独自上学,我一直担心得很。看到陛下这么关心她,倒是我,身为父亲,万分感激。”说罢,冷魏然又弯腰行了一礼。 以退为进这一招,倒是用的驾轻就熟。 陆琛的目光微微一深,知道他这是将冷奕瑶的名声给架在半空。 就像他身为皇帝都要忌讳“不忠不孝”的名声,冷奕瑶一个女孩子,就更不能“不识好歹”了。父亲万事都“心心念念”,如果她只一个人应邀参加皇室晚会,却撇开自己一家子,只会让人觉得她攀龙附凤。 陆琛笑笑,给侍卫长使了个眼色,果然,对方很快领会,笑着直接上前,将冷魏然扶起:“冷先生哪里的话,我们陛下和冷小姐是患难的交情,关心她是理所应当的。周末如果得空,还请您和贵公子、千金一起赴宴,到时候一家和和美美,也是陛下的心意。” 陆琛的侍卫长,如今已经皇宫内的实权人物,他说出的话,自然是陆琛同意的。果然,话音一落,旁人看冷奕瑶的怪异眼神,便稍稍平复下来。所有人只当陛下对美人情有独钟,恨不得将她全家都照顾好,却没有细想,为什么不是陆琛亲自开口,而是他身边的亲信。 好在,冷魏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能得到这句邀请,便是他们今天最大的收获。既然来到帝都,自然要把交际圈打开,但他本人听到陆琛侍卫长的邀请时,目光中却闪过一道复杂。明明心意达成,他最后还是迟疑了一会,才抬起脸:“陛下能邀请我们参加,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只是我年纪大了,路上有点疲劳,身体有点吃不消,就不去打扰了,他们三个去便很好。” 陆琛倒是稍稍有点惊讶了,没想到冷魏然会这么说。不过,他也不勉强,主要是给冷奕瑶做面子,该说的话既然已经说完,自然不会在这久留。 他回头,又看了冷奕瑶一眼,“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礼服来。” 上次,ALEX为冷奕瑶设计的礼服,就惊艳了全场,这一次,他想想,还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对方。 冷奕瑶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从头到尾,陆琛倒是一句话都没和藴莱说。藴莱颇为有趣地笑了笑,心想,这位皇帝虽然登基了,看来爱慕之心倒是一点未变,对于冷奕瑶身边的男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只是,元帅那边,他又准备怎么办? 呵呵……。 望着冷奕瑶含而不露的笑容,藴莱不得不说,简直就和看戏似的。难怪学校里天天都有她的传闻。这可比电视上老三样的连续剧有意思的多…… 陆琛的仪仗缓缓撤离酒店,门外面的皇家侍卫依次离开,就见整个酒店大厅的客人们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挪到冷家这四个人身上。 能被陛下当面邀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荣光。 看来,这位千金,怕是要给家族带来非同寻常的未来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身为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冷奕瑶倒是一脸平静无波。她老子不去宴会就不去吧,反正冷超几乎遗传了他所有的心性。倒是冷奕媃……。 她这位嫉妒心非同寻常的姐姐。如今脸上既然留疤,还来了帝都,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家族的事情。否则,两个男人就能拓展交际圈,何必还要带着她? 藴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太好掺和别人的家世,和冷奕瑶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等冷家四个人消失在电梯门口的时候,过往的酒店客人,几乎立刻就把刚刚的消息转发给自己亲朋好友了。 新继位的皇帝陛下的绯闻啊,这可是妥妥的头条新闻……。 当赫默坐在元帅府的餐厅,看着胖主厨送上来琳琅满目的佳肴,正微微蹙着眉的时候。 “叮”—— 一声手机短信提醒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打开手机页面,当看到圣德酒店现场的照片,以及相应的前因后果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刚当上皇帝,这就开始显摆了? 怎么,还准备大设宴席,将冷家都请过去当座上宾?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站在身后的弗雷,默默地为陆琛掬了一把同情的泪。忽然觉得,这场宴会,怕是要有大动作! 话说,上次,元帅大人亲临现场,搅了陆琛的开场舞,这一次,身为皇帝的第一次正式外联活动,元帅又准备如何应对? 冷奕瑶不知道,元帅府的那只腹黑已经开始动脑子了,如今,她倒是像个普通女儿一样,带着家里的父兄、姐姐一路直达酒店最高层。 三间房间特意打的招呼,是预留在一起的。他们四个人,几乎占了酒店最好的个人套房。 大堂经理恭敬地在前面领路照应,后面的工作人员推着推车,将他们行李依次送入房间。 等所有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后,冷奕瑶坐在冷魏然面前,淡淡一笑:“您真的不考虑一下?这一次,能去皇室宴会的,都是帝都名门,多好的机会。” “不了。”冷魏然懒懒一笑,像是真的年岁大了,精力有限一样,平静地摇头。 “我知道,你如今在帝都朋友多,这次一来是为了公司在这边的业务,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帮忙找找看人,能不能把为你姐姐想想办法。”冷魏然微微沉吟了一下,决定不再绕弯子。 其实,一开始,冷奕瑶受伤回家之后展示的非同一般的手腕,就让他在姐妹俩间重新取舍了一番。此前,一再重视冷奕媃,是因为花了重金为她铺路、造好名声,当初也是出于联姻考虑。如今,小女儿的才干却让他一边心寒一边有忍不住暗自惊喜。 毕竟,骨头打断了,也是血脉上的一家人。 当初既然是亏待了她,如今慢慢补足就是了。都已经被迫分了她家产、企业继承权,与其互相撕破脸,不如趁着她未成年前,利用她在帝都经营的人脉,将家族企业壮大。再股权正式分出去之前,毕竟,真正得利的,还是他们。 冷超和冷奕媃在冷魏然说话的时候,没有插一句话。来之前,他们三人便已经达成了共识。如果能将冷奕瑶重新哄回来,最多,他们多忍忍。讲到底,如今,是她够硬气。不过,如果她太过分,身为女子,不感恩家族,一味地争强好胜,放在哪都不会是个好名声。 “哦?姐姐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冷奕瑶忍不住看了不吭一声的冷奕媃。自上次,在学校她一刀削了她脸上的皮之后,似乎她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是真的害怕了,还是慢慢学会了聪明,再不敢把阴毒狠辣的一面放在脸上了? 前倨后恭冷奕媃玩的得心应手,只是,上次她在D城扒掉她一层脸皮,怕是在D城的“好姐妹”们让她也再难待下去了。 谁让她没事玩什么窃听器…… 冷奕瑶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看向冷奕媃。 后者面上一片痉挛,双手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手腕,最后,冷冷地抿了抿嘴,将脸上一直带着的口罩拿下来。 一道肉色的崎岖伤疤赫然出现在脸上,像是一道蜈蚣,破坏了美感。娇嫩的脸庞上,早已不复当初的惊艳夺目,相反,大约因为心境问题,脸上一片晦暗不明。“妹妹可还满意这道疤?” 冷奕瑶听了,只是笑笑,并不搭理她。 冷超究竟还是开了口:“你今年十七岁,青春正好。你姐姐却已经年纪不小了,原本在D城,许多人上门来有求娶的意思,如今这疤却是毁了她好端端的一张脸。帝都到底比D城人杰地灵,当初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我们的错。但,看在血缘的份上,如果认识什么比较好的医生,希望你还是能帮帮你姐姐,毕竟,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 女子,如果连面容都毁了,再有钱又有几个有身份的人会让她当正经妻子? 冷超其实对女孩子之间的记恨很不以为然,不过,当初,的确是他们先对不起冷奕瑶,话先说开,能谈拢就谈,实在谈不拢,后面自己也不会再让步了。 冷超身为继承人,有他冷血的一面,却也有他与众不同的一面。至少,还算是能讲道理。 他们明白形势比人强,如今冷奕瑶再不是当年任他们随意摆弄的人,既然是有求于人,自然先掰开来,有一说一。 冷奕瑶这把是真的有点惊讶,这三个人,撇开冷奕媃这智商有点被情商遮蔽的白痴不说,冷魏然和冷超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今天的一言一行都挺拎的清。聪明人,脑子忽然转过弯来了啊。 “找整容医生帮她恢复容貌?”冷奕瑶看看那道疤,其实,做纸皮手术,的确存在风险。不过,如果手艺好的高人,搞不好还真的能做到。D城难道没有这样的医生?未必!只不过,冷奕媃在D城的名声给他搅臭了,不愿意再待在那受人白眼罢了。估摸着,那位传媒集团的千金“闺蜜”在她走后,出力不少。 “毕竟她是你亲姐姐。”冷魏然最后还是加重了一句。 冷奕瑶哼笑一声,这是在打感情牌了。 不过,整容手术嘛,在哪都是做。她倒是无所谓:“陆琛不是刚刚递了请帖吗?他那里御医多,下次倒是可以问问。”又不浪费什么功夫,她倒是无所谓。不过,男人大约对女人的心性,根本了解不多。 她父亲和好哥哥脑子是清醒的,她这位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偏被她坏了名声、又毁了容的小姐姐,会这么容易就把心事放开?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等着看,后面,这女人怎么兴风作浪。 “时间不早了,你们赶飞机,估计有点累,我先回房了。明天早上,酒店餐厅见。”她应了一事,自然要得到相应待遇。不是说来帝都是为了公司在这边的生意吗?她既然都有继承权了,参与一下不为过吧。“我记得我们家在帝都的分公司,大多才城东,离这倒不远。” 冷魏然、冷超点点头,既然让她帮忙,自然要付出相应代价,商人之间的利益之道,放在家中同样如此。冷奕瑶肯松口,甚至态度缓和,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们自然愿意双赢。 冷奕媃嘲讽地笑笑。就和当初,他们要试探冷奕瑶态度的时候,让自己一个人北上一样的道理。 平日,在家里看上去再“受宠”又如何?利益面前,她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具。 不过,陆琛那么一个当初受尽民众猜忌的皇子竟然真的能如愿以偿当上皇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当初,冷奕瑶平白无故得了元帅的青睐,就已经让她怒火中烧,现在倒好,双重靠山在背后,就连哥哥都已经偏到她那边去了! 冷奕媃嘲讽地垂下目光。 如今她是受制于人,没有办法,但看着好了,总归一个人不会永远走运! 她在冷奕瑶手上吃过的苦,绝不会就此掀过去。 先让她如今春风得意又如何! 左右逢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她就不信,她冷奕瑶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片子,就真的能把元帅和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的,永远都做她背后靠山。 不管是双方到时候僵持起来,还是出了其他什么意外,那个时候,她还能笑得这么趾高气扬、高高在上?那个时候,父亲和哥哥还会这么容忍谦让、一再忍气吞声? 冷奕瑶离开房间的时候,冷奕媃默不吭声地也自行离开了。 两父子间说了一会话,渐渐地,每个人带着自己的小九九,缓缓入睡。 却无人知道,就在离这间酒店的不远处,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慢慢地展开帝都报纸随意看了一眼。 报纸上的头条,自然是如今帝都最热门的话题。 皇帝陛下即将巨型隆重盛大的宴会!帝国长公主重新回归社交圈!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报纸上,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洁白、有力! 咖啡馆的服务生慢慢地将刚刚研磨好的咖啡送上,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戴着墨镜的男人。 银灰色的头发,像是近段时间帝都最流行的奶奶灰,可又总觉得,颜色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并不是特意漂染的,但那颜色,又有一点过度的张扬。好看的侧脸,五官笔挺,虽然被墨镜遮住了眼睛,但是光看轮廓,便比电视上那些演艺明星不知道要帅上多少倍。 “先生,您的咖啡。”她将咖啡递上,看到对方正在看报纸上的头条,忍不住微微一笑:“您也在注意这场晚宴?听说,到时候帝都最有名的名流都会齐聚一堂,为陛下和长公主庆贺。” 年纪轻的人,哪里还知道长公主当年的那些丑闻。既然注定了要回归顶级交际圈,有些过往,便成了禁忌,渐渐的,再也无人提起。仿佛,这位大王妃所生的长公主,渐渐地又恢复了当年的荣宠。 男人淡淡地看了一眼服务生,并不说话,只一双带着异色的眸子,盯着报纸,眼底闪过一道嘲讽……。 新皇帝、长公主,这些人,当真是到齐了…。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皇室晚会 冷魏然既然有求于冷奕瑶,自然也拿出十足的诚意。第二天,便带着冷奕瑶和冷超直接去了帝都的冷氏集团分公司。至于冷奕媃,不好意思,只能留在酒店里。 公司坐落的大楼共45层,在帝都虽然算不上顶尖建筑,但作为资产而言,冷氏以重工为主,绝非一般的新贵可比。 一楼早已聚集了分公司的所有中高层,一个个神色宁静地驻足等候。冷魏然不知道是出于为冷超打算还是其他的缘故,近十年来几乎从未在帝都出现,北方地区所有的事情,大多他只电话或视屏沟通,随着儿子的越发成熟,几乎这边的事情,他现在已很少经手。如果不是所有员工入职时,一定会有企业手册,上面印着他的肖像,怕是年轻点的中层对自家这位低调的老板都没有任何印象。 如今,人人看着冷家的实权派人物带着个小姑娘出现在公司,第一反应便是一愣。 从容貌的轮廓看,冷奕瑶和冷家父子长得并不是十分相近,倒是冷奕媃还更有点她哥哥的影子。但,光是看着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身为女子能被带到公司参加中高层会议的人,必然不是随意的外人,所以,一众中高层依旧老老实实、客客气气地向她半弯着腰,一脸恭敬。 冷魏然扫了一眼众人,显然脚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所有人随着他一路乘着电梯,到达会议室,等大家全部按部就班地坐下之后,他才抬了抬手,介绍道:“冷超就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如今公司大多数的人怕是见他的次数比见我还多。” 底下人立即凑趣地笑笑,气氛稍稍松动些,只是目光都微妙地落在冷奕瑶身上,这位怕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果然,冷魏然按照顺位的顺序,指了指她:“想必大家也看过新闻,这是我小女儿,冷奕瑶。按照我当初在她生日宴上承诺的,公司,她将拥有百分之五十的继承权。” 这真叫一鸣惊人了! 公司上上下下前段时间传疯了的头条,如今主角竟然真的站在了眼前!难怪刚刚觉得眼熟,原来是在新闻里见过。 只不过,冷家这是真的准备把公司的实权交给她?竟然带着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来参加中层会议? 匪夷所思……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清领导的意思。 这是要他们恭恭敬敬,拿她当半个主人,还是见风使舵、再看看情况? 冷奕瑶冷眼扫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只当看不出他们的惊愕,眉目清淡,低头喝茶,从脸上,竟然一点情绪起伏都看不出来。 冷魏然待骚动微微静下后,才朝众人压了压手:“现在,开始汇报今年的工作计划和重点工作。” 他和冷超本就准备针对公司发展实际情况,近期调整公司发展方向,冷奕瑶既然来了,正好也可以听一听。这对于日后公司的计划调整,也有一定的作用。毕竟,还是要靠着她的人脉,进一步打开市场。 一个下午,八个部门的汇报,冗长的会议,费时又费力,几乎一直开到晚上天黑。 等冷奕瑶将公司大致情况掌握得差不多的时候,今天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冷超站起来,朝所有人笑笑:“好了,今天大家也累了一天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大家不用太拘束。” 所有人自然立刻响应,能私下与领导拉近距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如果不行,好歹也能让大家和冷家人混个脸熟,这种事情向来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看冷家父子的意思,竟然还真的有点将这个小女儿拉入公司事务中的意思。这就很耐人寻味了。父亲说是偏爱小女儿,对她看重便也算了。冷超也是硬生生被人夺了一半家产继承权的人,以己度人,谁能这么大度的当做理所应该? 吃饭的酒店定在里办公大楼不远处的五星级酒店,在帝都也算是非常知名的地方,其中,最负盛名的,还是他家的“四季恒温餐厅”。 帝国地处内陆,气候干燥,为沙漠国度,绿林树植算是珍贵资源。此间酒店为了营造特色,斥巨资造了一座空中花园似的“特级餐厅”。整个餐厅,占地将近三千多平米,其中就有两千多平米种满了各式植物,常年由花匠专职养护,中央空调四季恒温,保证植物的生长环境。在绿植、花草的正中央,特意建造了一处亭台,用于设宴,身处其中,往往让人感觉自己身处温暖的南方国度,且环境清幽雅致,在帝都酒店中堪称一绝。 冷奕瑶本来觉得晚上和一帮人吃吃喝喝挺没意思,但走进这样的餐厅里,忍不住还是勾了勾唇。 看样子,她老爹和老哥今天是准备下血本了。 一群中高层,算下来,也至少有三十人左右了,坐在正中间的亭台里,却丝毫不显拥挤。 大家按照今天开会的顺序,依次坐好,各式佳肴便鱼贯般送了上来。 风景雅致、环境精妙,冷奕瑶心情难得不错,看一众男人觥筹交错,也不嫌烦。有人过来敬酒,她却只摇摇头,一脸随意:“我不会喝酒。” 一桌子的人都是人精,但凡喝了第一杯就开始,就没个尽头了。总不可能,别人来敬酒她喝,其他人敬酒她却不喝。这样一算,再好的酒量也拼不过一桌子的男人。冷奕瑶耸肩,何苦来哉。干脆,谁来敬酒都不喝,一视同仁,多好! 冷魏然和冷超也不劝,颇有一种她想干嘛就干嘛,他们绝不插手的意思。 八个部门的负责人首当其冲,自然是要来表个态:“冷小姐,您喝茶,我喝酒,今天第一天见面,我先干为敬。”说罢,一个仰头,一大杯就这么顺着喉咙直接下肚。 冷奕瑶面不改色,当着所有人的面,果然就捧着一杯清茶,淡淡的喝了一口。仿佛,不管天大的事,再事故的场面,在她这里,都不过是风轻云淡的小事。 按理来说,这应该叫不懂世故,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看着她那始终烟波缥缈的眼睛,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胆子说出来。 这一家人,分明坐在一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摸不透。 公司的一众中高层忽然打了个眼色,最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该干嘛干嘛。 觥筹交错间,说话看似随意,但都是围绕着帝都最近的新鲜事,没有人再那公事放在酒桌上扫兴。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按照管理,之后自然还是要有第二场。那么是酒吧,要么是夜店之类的可以放松的地方。不过,今天,倒是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个行程。 冷奕瑶打了个呵欠,冷魏然顿了顿,才笑着起身:“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早点歇着吧。后面,集团内部如果有人事变动或调整,都属于正常战略修正,大家稍安勿躁。冷氏集团,也不是成立才几年的小公司,大家相信我,公司只会越来越好、好到超乎大家的想象!” 众人同时叫好,心底却微微琢磨,什么叫人事变动或调整? 这是打算有大手笔了? 等众人出了酒店,室外的冷风一吹,背后密密地出了一层汗,众人才面面相觑地发现,冷家三人,早已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转眼消失。 总觉得,今天这位千金的出现,背后藏着其他的玄机……。 冷奕瑶和集团的人见过面之后,第二天去了圣德高中。 奥斯顿依旧懒洋洋地靠着窗边在闭目养神,冷奕瑶走到他桌边,敲了敲桌面,顿时,四周都是一静。 奥斯顿仰起头,看到她时,表情微微一顿。 “和我出来一下,有事找你。”她笑了笑,目光平静,却意有所指。 奥斯顿忽然想起那天芳家的主事者被她气得面色铁青的样子,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罗德和蓼思洁表情惊讶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总觉得,发生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晨芝梵依旧低头在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对于冷奕瑶的一举一动,并不是特别关心。 出了教室,冷奕瑶走到人工湖旁边,随意挑了一处长椅,坐了上去:“最近芳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奥斯顿身为芳家的人,之前既然答应了冷奕瑶要为芳菲然的事情补偿她,自然信守承诺:“资金很稳定,最近有几笔生意在谈,目前都很正常。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家里人都来了帝都?” 这世上,除非刻意低调,否则,商圈里没有绝对的秘密。昨天晚上,大手笔直接包下四季恒温绿色餐厅,今天自然有人闻风而动,听到些传闻。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竟然真的被带到公司最严谨的会议上,显然,冷氏集团是准备有所行动了。 “是啊。”她轻笑,除了冷奕媃被特意排除在公司事务之外,其余时间,他们一家“四口”可都团团圆圆地待在一起呢。 “你想让我做什么?”奥斯顿不傻,冷奕瑶这个时候特意来班级,自然不是来上课的。既然找他出来,便是为了公司的事情。 “我家老头子想拓宽公司业务,”冷奕瑶饶有深意的笑了笑。对方不过是死心不改,当初,不惜花费巨资,想要给赫默送礼,便是盯上了军火生意,如今,看到陆琛也顺利登基了,想着全面开花结果。不管是军界还是皇室,都想插一脚进去。可是,那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 只是把她介绍给公司高层,就算是表明了诚意? 她又不是无知的三岁幼童。想要简简单单的用饵诱她,将人脉资源都给他们铺好,随即把冷氏的业务全面打开,只用这么点诚意,她压根看不上眼。 “我这几天会安排一下,让冷氏集团的人找上芳家,你到时候,安排个可靠的人,最好能顺利搭上两边的关系。”如今,公司里所有人都是她家父亲和老哥的亲信,既然要顺利把继承权坐实,她自然第一步要安排自己的人。奥斯顿和她是同班同学,太显眼,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背后操控芳家那边的人脉。 先抛出诱饵,随即循序渐进,这才是她的风格。 不是想要拓宽资源吗? 那么,就得按照她的思路来。 让赫默和陆琛随随便便给他们递梯子,为冷家的事业添砖加瓦,让那对父子这么轻易地从她身上获利?他们也配! 奥斯顿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冷奕瑶这是要在冷氏集团安插自己的人,偏偏还是借着“和芳家合作”的机会,表面上给公司贡献了人脉资源,实际上,却是自己暗中操作。 这种一举多得的本事,该怎么形容?该说是天然黑? 他眨了眨眼,点头答应。反正,她想怎么做,他都可以,毕竟,那是她家的公司,怎么搓揉,还不是她说了算。 冷奕瑶在人工湖旁边坐了十分钟左右,将相应后续的事情,和奥斯顿交代了一番,等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拍了拍衣服,一脸理所当然地又逃课消失。 沃克皱着眉,看着奥斯顿一个人回到教室,张了张嘴,想问问冷奕瑶到底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却见奥斯顿一副出神的样子,现在思绪不宁,这一堂课,讲课的老师心不在焉,全班的学生更是不在状态。 随后的几天,冷奕瑶不仅仅在圣德高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军校那边,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就像是一眨眼间,她忽然行踪飘忽不定,任何人都摸不清她一天的行程。 包括和她同住在一个酒店的一家三口。 冷奕媃自知如今自己没有一丝优势,哪怕被家里人排斥在公司事物之外,也老实地忍了。但冷魏然和冷超天天一早,除了冷奕瑶过来象征性地打个招呼,便几乎一天下来再难见她一面,如此两三天之后,他们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假意住在酒店,实际上压根住在其他地方,每天只是在他们面前刷个存在感而已。 只不过,到了周五,等冷奕瑶带着芳家家主的联系方式,表明对方有意主动与他们合作的时候,冷魏然和冷超的表情极为惊愕。 就像是刚想睡觉,有人忽然递上来一个枕头似的。虽然芳家不比军界、皇室,但那也是赫赫有名的老字号家族,在几个省区的影响力堪称一霸。冷奕瑶竟然来帝都,连外省的家族都有往来,甚至能牵线搭桥联系上,这绝对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惊喜。 冷魏然和冷超在冷奕瑶的介绍下,算是和芳家这头正式碰了面。周五,通过视频会议的方式,双方初步谈了合作构想。 只是个简单框架,但在冷氏内部,已经引来不小的震撼。 人人都道,虽然年纪还小,但冷家的这位小小姐,当真是个厉害人物,人脉之广、手段之灵,怕是寻常男人都比之不上。 当天下午,冷奕媃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父亲和哥哥对冷奕瑶的态度越发亲近,一家四口人难得坐在一处,商量着周末赴宴的事情,酒店房间的门铃却在这时忽然响起来了。 冷奕瑶若有所觉,倒是亲自去开了门。 门口,ALEX带着一批人站在外面,神色恭敬:“冷小姐,下午好。” 冷奕瑶扬了扬眉,上次见面,还是皇室假面舞会之前的事情,她忽然想起那天陆琛来酒店的时候,曾经顺带提了一句,要让人帮她准备礼服,到没想到,这么有效率。看着她身后那一整座推车上悬挂起来的礼服,饶是见惯了华服,她眼底也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讶。 “上次帮您量过三围,这次就没有再来打扰,按照尺寸,特意根据您气质做了几件,怕您没时间去工作室试穿,所以特意送过来给您挑选。”相比上一次,ALEX此次的恭敬不言而喻。毕竟的,当初是她亲自去她工作室试衣服做造型,如今,一群人却是送上门,专门为她一个人服务。可见,登基前和登基后,同样的一道命令,效果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她笑笑,回头和里面三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ALEX一行人直接去了自己房间。 冷奕媃咬牙站在房间里看着那些奢华精致的衣服在面前一闪而过,双手紧握,眼底阴霾密布。冷超这时忽然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仰面,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回房,把门关上。像是从头到尾,就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的存在。 冷奕瑶挑衣服,向来重效率。那么多精心设计的礼服,自然让人眼花缭乱,但当那件薰衣草紫色镂空长裙上身之后,所有人都被惊艳得发呆,以至于,她压根都不用再试第二套。 酒店房间的灯光带着一股晕暗的效果,柔和雅致,她穿着那件剪裁别致的长裙,像是从花海中走出的袅娜仙子。 整条长裙,将她的气质勾勒得堪称极致,最惊人的是,是她的腰侧镂空,一个S型剪裁,将她的曲线衬托得简直妙不可言,让人挪不开眼。 ALEX看着她换上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整个人修长挺拔,美得几乎像是梦中的场景。 “每次看到你换上礼服,总觉得,你天生就是站在云顶上的美人。”美人之姿分许多种,最肤浅的一种是美在表象,可冷奕瑶不同,她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的气息似乎也随之改变。分明是个冷静到变态的人,可换上了这样的紫色,却只让人感觉到迎面扑来的神秘气息,恨不得让人在她身上挖出点什么秘密来。 她回头,看向表情微微有点痴痴的ALEX,忍不住轻轻一笑:“你这是在夸自己的手艺?” 一群人顿时忍俊不禁。这两人,一个在惊叹对方的气质多变、美不胜收,另一个人倒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把称赞双倍地奉送回来。说真的,他们几乎都可以想象,周末的晚会,当冷奕瑶出现在现场时,将惊艳多少人的目光。 ALEX几乎是叹息地收回眼神,摇了摇头,陛下让冷小姐这般出现在晚宴,当真不会后悔吗?这样的美人,恨不得紧扣身边,否则,一个转身,怕是就要被别人夺去…… 冷奕瑶见她神色诡异,便不再打趣。一行人确定了服饰后,便表明明天上门来为她做造型,随即,客客气气地离开了酒店。 第二天,冷魏然果然以年岁大了,身体不适的缘故,表明自己待在酒店。倒是朝冷奕媃仔细交代了一句,戴上面纱。 大女儿从云端跌落到谷底,如今整个人郁郁寡欢,他自然清楚她是心态不平衡。但是,在冷奕瑶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直接将芳家的合作方案递到手边的价值相比,这么个失魂落魄的女儿对他来说,便不是那么重要了。能治好她的脸,是最好,实在不行,也不能让她坏了今晚的晚宴。 倒是冷超毕竟和冷奕媃是嫡亲兄妹,适时地维护了一下。女子柔弱有柔弱的美,妹妹如今沉默寡言,但戴着面纱,露出那双灼灼的眼睛,却另有一番风情。或许,趁机能认识些其他人物,也不一定。 冷魏然叹息一声,到底没再坚持,只叮嘱他们在晚宴上,尽量看着冷奕瑶行事。毕竟,她在皇帝心底的分量不一般,怕是在今晚的晚宴上,会有意外收获。 晚上七点半,皇宫外又一次迎来了帝都的盛况。 许许多多当初没赶得上登基大典的世族大家这次也纷纷派了精英子弟出席。 皇室已换人当家作主,如今,一场宴会,即是大家重新洗牌的机会,也是向皇帝表示恭敬的机遇。 相比上一次的假面舞会,大多数是家中有适龄女子的豪门出现,这一次的规格,简直是近几年来最高的一次。 莫说帝都权贵,就连许多低调了多年不曾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人物,今天也悉数到场。 冷奕瑶她们一行三人到场的时候,宴会厅已经来了差不多大半的人。作为今晚的东道主,皇帝陛下陆琛显然是最后入场。 而目前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身为“主角之一”的长公主。毕竟,明面上,今晚晚宴的主题之一,是为了庆贺她重新融入帝都权贵圈。 今晚,她穿着一身蓝色天鹅绒长裙,纤细修长的颈项被衬托得越发优雅,远远地站在那里,被众人围绕在中心处,就像是这世上最高傲的女子,一颦一笑间都自带魔力,让人自动忽视了她的年岁。细细算来,她早已不在年轻。可今晚,她雪白的皮肤上,红润透亮的气色,无不彰显她此刻的心情。 冷奕瑶站在入口处,目光一定,良久,视线从长公主身上挪开。大王妃就站在她女儿不远处,心满意足地看着别人簇拥着她。如今,皇室对外空前“融洽”,身为邻国公主出身的大王妃,对外处处维护陆琛的名声,甚至对于二王妃也极为忍让,甘愿退出一步,一副有女万事足矣的样子。 冷奕瑶笑了笑,陆琛的这一项“大赦”,看样子,是暂时稳住了局面。至于,对于权利欲非同一般的这对母女,真正有效到什么时候,只能走着瞧了。 “看!”就在她静静地打量着场内情况的时候,早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的存在。特别,是当她站在冷超的身旁,左手边还站着一个一身素色长裙、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的时候,就越发显得突出。 能在这场晚会上成为座上宾的人,大多数对陆琛的事情都有所了解,自然,对于冷奕瑶的容貌并不陌生。 只是,当看到她穿着那一身薰衣草紫色礼服、漫步走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微微惊愕,屏住呼吸。 知道她美,却没想到,有一种人,竟然每一次都能美到惊心动魄的新高度! 剪裁独到的裙摆,随着她缓缓走来,让人感觉,她整个人像是踏在花海之上,每一步,都落在花蕊之上。空中,无数凝固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如若有形,她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只是淡淡地走到长桌前,随意拿起一杯果酒,端在手心,微微侧身,那画面,几可入梦! 想起上次,陆琛还是皇位顺位继承人时,就当着先帝的面,执意邀请她跳开场舞的样子,如今,这番情景,众人心中忍不住轻叹,大约女子太美,便真的可以幻化成妖孽了。 相比而言,冷超那张冰山美男子的脸便不再显得有多么引人入胜了。 这个女人,大约无论出现在哪,都会引得众人失魂。 而此刻,被所有人在心底惊叹的冷奕瑶,却表情尤为诡异地盯着一个地方。 今晚,是正规场合,和上次的假面舞会不同,所有人都打扮隆重,再也没有了面具蒙面。可刚刚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的那个背影,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她顺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确定对象的的确确是往花园的方位走去。 忍不住皱了皱眉,她转身和冷超打了一声招呼:“时间还早,我去花园透透气。” 冷超没有想到,当冷奕瑶出现的时候,受到瞩目的程度竟然隐约间有点盖过长公主的意思。眼见长公主和大王妃看过来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也觉得冷奕瑶出去转一圈是个明智的选择,于是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礼服是皇帝陛下派人送过来的,他自然不会说冷奕瑶故意高调,但,如今这么多人望过来的眼神实在太过显眼,他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冷奕瑶笑笑,转身朝着花园走去。 约莫是晚上外面冷的缘故,在花园的宾客寥寥无几。 她绕过几棵大树,很快,就看到那个一身宝蓝色西服的身影立在树下,星火一闪而逝,随即,他仰头,任烟草的香味弥漫在空中。 原来,刚刚真的没有看错。 只是,那一头灼目的银色头发不知道是被他怎么处理的,颜色低调了几个度,竟有点类似于奶奶灰的样子。远处看去,大约不认识的人,只会以为他是个追赶时下潮流的人物,怕是不会以为他天生发色有异。 冷奕瑶慢慢地踱步过去,离他大约三米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会在这?” 头顶,星子密布,那一双几乎将天空中星宿都要压下去的眸子微微一转,落到她的身上,声音带着一副慵懒悠长:“你不是也在?” 她表情略带无语。 上次,他出现在宴会厅二楼的奢华套房内,弹着钢琴,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精灵,这一次,他一个人待在树下抽烟,一身致命的神秘感。 他倒是丝毫不避讳别人的视线。 “上次你弹得那首曲子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虽然,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神色。但是冷奕瑶分明可以感觉到他情绪并不是很高的样子,甚至,隐约间,有股蛰伏的野兽的狂躁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她想起那天他给她披上的那件白色长袍。几乎销声匿迹的银狐皮质,价值连城,他却连眼睛都不眨地直接送了,如今,淡淡地站在幽静处,看着晚宴上的歌舞升平,只让人觉得诡谲。 “随手弹的。”他笑笑:“我小时候喜欢弹琴,可惜没有太多时间去练。后来上了高中,碰到了适合的老师,才慢慢捡回来。” 冷奕瑶想起如今自己的钢琴课,几乎从选定到后来老师辞去圣德高中的职务、专门收她为弟子,也是因为眼前的M,眼底便流出淡淡的笑意。 这人,天资纵横,却从来不为此骄傲。仿佛,天底下的一切事情,在他眼中,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价值。 “你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不可避免的,她也存在好奇心,抬头看他一眼,问出心中所想。 M表情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来直往。上一次,她身边站着的是赫默,她看过来的眼神,若有所悟、却清晰直白,这一次,她显然并不准备任他装傻。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抬头,轻轻一笑。刚想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那是有人脚踩在草丛上的声音。 显然,他与冷奕瑶单独聊天的美好时光并不长久,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当看到一声皇帝衣冠的陆琛慢慢从草地上走过来时,M脸上淡淡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那双银色的眼眸,此刻一丝情绪也无,就像是看到一个忽然凭空出现的异物,冷淡而排斥。 冷奕瑶的眉梢也情不自禁地挑起。身为主人,陆琛不去宴会厅会见众人,他跑到这处花园的偏远处来干嘛? 还有,他身后为什么没有皇家侍卫跟着? 难道忘了,就在不久之前,皇宫中还曾发生命案? 冷奕瑶的眉头微微一紧,只是,再回头看向M的时候,却见他眼底几不可见地露出一抹嘲讽。似乎是针对陆琛,又似乎压根没有把他看进眼底。 远远地见陆琛一路走来,还不待他走近,M便已转身离开。像是一刻也懒得停在这里。 什么话也没留,只是,那明明白白的厌恶,却是显而易见。 冷奕瑶眼角微微一跳,没有跟着M的脚步,反而站在原地。 待陆琛走近,她亲眼见到他眼底一片漆黑,似乎看到M的离开,并不惊讶的样子,她心底慢慢地响起一个声音,隐约而淡然…。 这两个人……。似乎互相都不待见对方,而且,这种莫名其妙、忽然涌现出来的压抑气息是什么情况? “你认识M?”她换了个姿势,将身形隐在树影下,脸上的神色在晕暗处,让人看不出喜怒。只是,她的唇角轻轻勾起,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真正的心思。 陆琛稍稍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她那一身精致的打扮,听到她的问话,表情却微微一窒。鼻梁处,甚至微微挤出一道褶皱。良久,抿着唇,却不置一词。 这在之前,从未出现过。 自从她安然把他从D城带到帝都之后,陆琛对她的态度几乎是有问必答,但,这一次,却不尽然。 明显的,他心中藏了其他的事,不愿她知道。或者说,他甚至提都不愿意提。 她笑了笑,表情一片平静。 皇家的事情,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关心。只是,对于M,她隐约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之前他出现在皇宫不远处的灯塔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气势,与当初那间小咖啡馆的主人相比,已经截然不同。 如今,他的气息是越发的冰冷。 明明来到陆琛举办的宴会现场,看到主人翁,却不置一词、转身就走。他和陆琛之间,明显关系非同寻常…… 而陆琛,显然也不愿意对她提起。 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低头,轻轻一笑。眼底流露出一片璀璨的光。 有什么事情,感觉已经呼之欲出……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干嘛锁门 “你今晚很美。”陆琛侧了侧头,漆黑的夜空下,偶有星子点缀,花园里光线晕暗却不乏浪漫,她站在树下,只露出半边身子,脸上的笑,依旧带着让人看不透的隽永。陆琛几乎是叹息地说出这句话。 他其实一直很想说,但是,似乎从来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在她面前说出来。而今晚,她的美,已经不完全是平日里的不动声色,相反,任何一个人,只要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再难转开视线。他从来都知道她的美,却第一次发现,竟然可以夺目到这般地步。 冷奕瑶抬了抬睫毛,没有一丝窘迫或害羞,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梢,陆琛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他连提都不想提M,所以故意转到另一个问题上? “ALEX的手艺不错。”她从善如流,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会逼着。今晚,名义上是庆祝长公主的大赦,实际上,却是所有人为他举办的庆功宴。外面那么多宾客,都等着他的召见,他到反而不会慌不忙地和她站在角落开始聊天。这在以前来说,完全不是他性格会做出来的事。尤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趾高气扬地站在赫默的套房外,声势非常,如众星捧月,却色厉内荏,眼底满是焦急彷徨。如今,却已是权势在手,真正成为皇族名正言顺的主人。 “不是她手艺的问题,是你本来就足够好。”陆琛轻轻一叹,往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今晚原本是个高兴的聚会,他不想因为M坏了心情。眼见她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自嘲一笑,决定转到她最近的动向:“我听说,你已经开始插手家族企业的事情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懒散,略带轻笑:“小打小闹罢了,主要是见见公司的人,毕竟,我还没成年。” 陆琛是知道她手腕的,最开始的时候,也曾在D城调查过她背景。冷家那两个主事者是什么样的性格,他还算比较了解。 在帝国这样的制度下,男人对女人特殊待遇,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有利可图,想从她身上获取自己所缺少的东西;二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大多数的女人,从出生开始,就顺从父亲、兄长,到后来的丈夫,渐渐地,被现实繁琐吞噬,随波逐流,成为芸芸众生之一,自然不肯能获得非同寻常的特殊待遇。可她不同,以上两个条件,她集聚一身,冷家父子,一方面是想要求她背后的人脉关系,另一方面,也是被她压得不得不顺势而为。 如今看来,即便没有高不可攀的出生,她依旧可以让全帝国的女子都羡慕不已。 “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加在一起,他已经欠她三个要求。如今,他也完全有底气,只要她提出来,他就一定能帮她达成所愿。 “暂时没有。”她清冷一笑,目光顺着偌大的落地窗,看到宴会厅内,冷超的周边已经聚了些人,大多数是帝都年轻才俊,大约之前和冷超也认识,轻松地站在一起,闲散聊天。为了冷家的事业心,却浪费自己的资本?呵呵,这么傻的事情,她可不会做。再说,还不到时候…… 她当初既然让他应允那三个条件,自然是早就打算好的。 “你在帝都上学,住酒店毕竟不方便,要不,我送你一处房产?”陆琛听她没有提起那三个要求的意思,便算是明白,她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理智得很,并非一心舍己为人、无私奉献。分明是有所保留,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违背传统意义上的孝顺,甚至可以称之为恣意妄为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就莫名觉得心安。大约是之前,皇室的内斗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任何亲人都不会为了你放弃自己真正的心中执念。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与其期待着别人最后能够良心发现,不如自己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你认为,我会缺钱到买不起房?”冷奕瑶笑笑,慢慢从阴影处走出。如果不是身高还保持着十七岁少女的高度,她都忍不住要叹息地摸摸陆琛的脑袋了,怎么会傻得这么可爱。分明是不想让她从酒店搬出来之后,在去元帅府,非要拐弯抹角地把话说成这个样子,难道以为她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陆琛咳嗽一声,在她饶有深意的目光中,脸上难得的升出一抹红。 “我是怕你对帝都还不熟悉……”他强自解释着,像是要把那种尴尬解开……。 冷奕瑶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也不拆穿。 两人站在树影下,影子靠得极静,一言一语,丝毫没有君王与平民的贵贱之分,相反,隐约间,甚至能发现,这位刚刚登基不久的新王几乎是使劲地在逗冷奕瑶开心……。 冷奕媃站在玻璃窗前,身后是喧嚣热闹,眼前是他们垂眉一笑、轻松说话的模样。 她手腕紧握,眼底的深沉越发浓重。 她分明看到之前,她这个好妹妹和一个一头灰色银发的男人待在一起,如今,一转头,倒是和陛下有说有笑。似乎,不论身边是哪个男人,她都能游刃有余、从容自在。 当初,她怎么就没有看出自己这个妹妹有这般本事! “你是……。冷姐姐的……。长姐?”一声稍显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说话间,似乎自己也觉得内容绕口,话音刚落,自己便笑了起来。 冷奕媃神色一僵,随即敛下眼底的黑色,转身,微微一笑,屈膝行礼:“是的,公主殿下。” 刚进门的时候,哥哥就曾经介绍过。如今皇室公主不过两位,一位自然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春风得意的长公主,另一位,却是从小几乎跟着二王妃面前长大的小公主,与如今的皇帝陛下关系亲昵,真正算起来,其实比长公主更有优势。 不过,因为她生母身份不高,倒是从小没有骄纵歹毒的名声,相反,难得的单纯可爱。在皇室中,算是异样的存在。 不过,喊冷奕瑶为“冷姐姐”,这位小公主,当真丝毫不计较身份…… 冷奕媃眼底的嘲弄一闪而逝,头却是低得越发的深了。 “那个,你不用这么客气……”习惯了冷奕瑶平时说话的直来直往、理所当然,忽然对上冷奕媃这样的恭谨甚微,小公主一点都不习惯。她上前抬了抬手,“那个,我就是没看到冷姐姐,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刚刚冷奕瑶站在入口处的时候,她被那一声薰衣草紫色都惊呆了,当看到她腰上的镂空设计的时候,更是倒吸一口气。按理说,女子出门在外,特别是千金小姐,都要自持身份,哪里能穿着暴露,可刚刚在灯光璀璨间,看到她那样的打扮,她只觉得说不出的艳羡。可惜,被人过来围着说了几句话,再转头,就找不到冷姐姐的身影了。冷超是男子,她自然不好随意去搭话,结果就看到她戴着面纱,一个人站在角落的位置,心里忍不住好奇。 记得之前,听说过这位冷奕媃的名声,贤良端庄、举止大方,又是国外硕士毕业回家,简直是寻常闺中的典范,今天怎么一个人这么冷漠地杵在一边,连面纱都不曾拿下? “公主殿下。”冷奕媃一双柔媚的大眼闪了闪,张口,正准备说实话,话到了嘴边,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那话便转了个弯,变成了:“我刚刚也没注意,她应该是出去透气了,我帮您去找找?” 小公主脸上果然稍稍有点失望。今晚长姐心情好,几乎所有人都向她去道喜,这原本也应该。长姐受宠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等自己长大董事后,长姐却已经被强制圈在边境,多年来,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算起来,关系自然亲近不起来。再加上,她和长姐年纪相差太大,代沟太大,能说的场面话说完,便只剩下尴尬。索性,向来找冷奕瑶聊天解闷,谁知道,只看到她姐姐,她本人却一点声音图像也没有。面对冷奕媃的“好心帮忙”,她自然不会拒绝:“那麻烦你找到了冷姐姐,告诉我一声。” “公主客气了,哪里能担得上您一句‘麻烦’,我去去就来。”冷奕媃声音越发婉转,低头再行了一个礼,才转身离开。 小公主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冷家的大小姐,人倒是不错,就是太拘谨了,和冷姐姐一点都不像。 冷奕媃自然不知道在小公主心底是怎么想她的,她现在,只觉得浑身火热。就在刚刚那么一刹那,她忽然想到一个点子,一个既能解她心头之恨,又能一石二鸟的点子! 她往花园的方向,加速脚步,面纱下,那条晚宴的疤痕越发狰狞……。 与此同时,站在树下聊天的冷奕瑶和陆琛,忽然听到有人走来,转身看去,却是陆琛的侍卫长。 对方脸上带着恭敬,先是向冷奕瑶微微鞠躬,随即才轻声开口:“陛下,二王妃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今晚的宾客都已经尽数到齐,是时候要露面了。 二王妃自陆琛登上皇位之后,见到大王妃,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再不用看人脸色,只恨不得全天下都匍匐在她脚下,尊她为皇室最高贵的女子,恨不得早早出席今晚的宴会,可左右都找不到儿子的身影,这才拍了侍卫长过来。 陆琛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朝冷奕瑶微微抱歉的笑笑:“差不多也到点了,我先失陪。你也早点进去,外面天凉,小心感冒。” 冷奕瑶轻轻点了点头,倒是不曾拒绝他好意。 侍卫长和陆琛走后,她又呆了一会,才朝着宴会厅走去。 只是,人还没有走到大厅,却看到冷奕媃快速朝她走来。 她皱了皱眉,脚步停下,眼见对方一脸焦急地冲过来:“不,不好了。” “什么事?”她表情淡淡,就这么睨着冷奕媃,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冷奕媃心里恨得疯狂,面上却一脸正色:“我刚刚看到有一个头发银灰色的人,好像酒喝多了,撞上小公主,在二楼弄出好大的动静。小公主都快吓哭了。” 说罢,眉梢轻蹙,像是迟疑道:“小公主不敢声张,怕别人看到她和一个醉鬼待在一起,说出去名声不好听,让我赶紧来找你。” 冷奕瑶眼底骤然一静。 一个头发银灰色的人……。 说的是M? 如果是平时,冷奕媃说出这种话,她只怕会嗤之以鼻,不过,今晚,M的情绪显然有点不对劲。 而且,二楼…… 那次他弹钢琴的地方,也是二楼。 如果陆琛和M关系不对,M刚刚离开之后,吃多了,恰好被小公主碰上,这几率,不是不可能……。 “走吧,再不去,我怕事情真的要闹大了。那个人喝了好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怕皇室的人一样。”冷奕媃赌了一把。据她刚刚观察,那个银色头发的人,看到皇帝陛下都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扭头就走,看样子是一点都没将皇室放在眼底。小公主天真不懂世故,她料定冷奕瑶既然认识那个银发的男人,不会真的置之不理。 冷奕瑶忽然静静看了她一眼,随着时间的走动,空气中的威压越发明显。很快,她背后就已经湿透一片。她张了张嘴,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冷奕瑶已经转开视线,轻轻勾唇:“还不带路?” 那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哪里像是对着亲姐姐说话,仿佛是在调侃一个领路的小厮。 冷奕媃脸色一僵,双手差点撕碎裙摆。到底咬牙,闷声忍了! 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这边。”冷奕媃转身,脚步匆忙地朝着宴会厅二楼的方向绕道。 冷奕瑶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了两眼,随即,抬脚跟上。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二楼。 正中间的房间,大门敞开,有风从里面吹过。关键是,室内的灯都关着,看上去一片漆黑,显得尤为诡异。 “人呢?”冷奕瑶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刚刚说出两个字,背后却被冷奕媃一个用劲,直接推进房门。 一转身,冷奕媃却已经一个后退,立马退到门口,迅速地将门反手一勾,当着她的面直接锁死。 要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人有多蠢就有多大胆,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之前,只觉得冷奕媃这次大概是被“毁容”吓傻了,一个人憋在酒店里,连性格都扭曲得厉害,没想到,竟然憋到现在玩阴招? 呵呵。 她环顾四周,看了一眼。 这是间套房,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是休息室。 不过是二楼,想要出去,不用走门,她也有的是方法出去。冷奕媃大概是没见过她真正的身后,以为这么点高度,就能把她困在这? 她好整以暇地用一只手,点了点钢琴。 “咚——”白色的钢琴,琴音非常美妙。只是,声音一落,里面的休息室,却传来懒懒的一声男音:“谁在外面?” 音色微沉,带着少有的沙哑磁性。按照世人的形容来说,怕是,这一腔声音,让耳朵都要怀孕! 冷奕瑶的表情里终于稍稍带出一点兴致。 原来,要将她困在房间,是另有所图? 听刚刚那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神智微醺的意思,难道真的是喝醉了酒? 离得有点距离,五官根本看不清。不过,看身高,却是至少有一米八的样子,而且,身材匀称,光是气势而言,便非同寻常。 不过,应该不是M。M的声音偏冷,哪怕喝醉,也不会是这种味道。 一个千金小姐,大晚上的和一个酒醉的男人,孤男寡女,待在一间房里。特别还是在对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 冷奕瑶算是明白了,她这位姐姐,致力于抹黑她的名声,一百年不动摇。 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回答,大约是耐心用尽,一步一步朝着会客厅走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冷奕瑶眯眼看着,很快,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对方似乎微微一愣,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个女人站在大厅这。不过,因为光线的缘故,两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酒气顺着空气,微微传到空中。 冷奕瑶沉了沉眼,对方怕是真的喝了不少……。 而门外,“成功”将冷奕瑶“拐”进房间的冷奕媃正兴奋地往一楼跑去。 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更闲得无聊,见一身长跑的冷奕媃匆匆跑过来,表情格外诧异。 “你背后是有什么野兽在追你吗?”难得看到一个来参加晚宴,还包得一丝不露的女人,那公子哥忍不住调笑。 冷奕媃嗤笑,正准备越过他就走,忽然脚下一定,想了想,回头朝那人轻轻一笑。 她脸上的面纱挡住了伤口,却丝毫不影响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此刻欲语还休,带着脆弱,像是含着水光:“我,我刚刚看到二楼有人在房间,吓了一跳。” 那人先是被她的眼睛惊得一呆,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哈哈大笑:“不用怕,大约是有人喝醉了酒,在上面休息。” 今晚受邀来参加宴会的人,来路甚广。听说,有人此前下午正好也有聚会,未免耽误晚上的宴会,直接下午聚会结束了就过来,看这女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应该是碰上了个正好喝酒上头的人。 冷奕媃之前是看到有一个男人晃晃悠悠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才会想到骗冷奕瑶进去的点子,没想到歪打正着,对方竟然正好醉了! 这就最好! 只要被人发现,到时候,就算是她满身长嘴,也有理说不清! 就算她到时候咬出是她推她进去,谁会相信? 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一家子,护着还来不及。到时候,就算是她承认,别人也只当她是说谎“护短”! 呵呵,反正,她身边的男人多了去,全帝都的人不是都知道她爱慕者众多了。再多一个醉鬼又如何? 只不过,两个人反锁在一个房间里,这么长的时间,究竟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低头嘲弄一笑,表情越发深邃。 那公子哥,刚刚被冷奕媃的一双眼睛闪得心底痒痒,见她一个人低头,分明在轻轻颤抖,以为她是吓得厉害,立刻忍不住怜香惜玉:“怎么了?被刚刚的醉鬼吓到了?” 说着,就往她身边凑。 冷奕媃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别说自己从小受到高等教育,就算是她再落魄,也忍不了这种货色在她面前装英雄。 不过,眼下情况特殊。她还需要找个人证明她有不在场证据。 如今,有现成的人证,不是刚好? 她抬头,立马“战战兢兢”地朝他笑笑,一脸后怕的样子:“楼上房间的灯都暗得很,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吓了一跳。” 公子哥立马身子一挺:“别怕!没事!应该就是那人下午喝大了,在楼上休息。那人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其实,今天下午的聚会,是小范围的高端局,他也就是听说,压根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不过美人面前,自然不会露怯,他随口一说,搞得像是自己清楚得很那些人的底细一样。 冷奕媃对帝都不熟,只听说楼上那人是喝多了,自然不疑有他,笑着摇头:“没,没。我一闻到酒味,转身就跑了。” 公子哥不疑有他,尽心尽力地安慰:“要我说,如今帝都的人也太乱来了,喝醉了就老老实实地回去休息嘛,干嘛还非要来这参加晚宴。” 他自己是跟着家里人过来的,按照长辈的吩咐,是来长长见识,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那一亩二分地,在这群人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以前,他在普通人面前也算是个爷,如今,到了这里,却是处处要低声下气。所幸,少爷脾气犯了,不肯再跟着卑躬屈膝,干脆待在这边偏僻处一个人打发时间,却没想到能碰到个美女。 其他不说,虽然没有露出整张脸,光是那一双眼睛,就知道她姿色不俗。 他搓了搓手,忍不住老毛病作祟,开始套近乎。 冷奕媃忍了一肚子的晦气,只等着十分钟一到,就把眼前人踢开。 反正这人也不知道冷奕瑶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楼上的,就算别人问起来,他也只能证明,她是被酒鬼吓得惊慌失措,甚至到时候有心人联想起来,还以为是因为她撞破了自己妹妹与人私会的奸情,才会吓得面无人色。 她低头,眼底闪过一抹自得的笑容。 那公子哥却只当对方被自己花言巧语撩拨得心动,正准备再拉近点距离,却见她忽然看向不远处,叫了一声:“小公主!” 这一声,几乎将大多数附近的人的注意力全部引了过来。 小公主听得声音耳熟,表情惊讶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见是冷奕媃,便想起刚刚自己委托她的事,于是,牵起裙角,慢慢朝她这边走来。 公子哥表情一愣。没想到这个蒙面的女人竟然认识公主,下意识地脚步往后一腿。 等小公主站到冷奕媃面前的时候,那公子哥已经退到了人群中间,显然怂得厉害。 冷奕媃却压根懒得去注意那人的动向,总归不会宴会进行途中就跑了的,待会事发,才是重头戏。 “是不是找到冷姐姐了?”小公主虽然觉得她刚刚那声叫唤有点太高调,到底还是没往坏处想,只是四周张望了一眼,却并不见冷奕瑶的行踪,一时间,神色有点莫名其妙。 “我……。我的确是看到她了。”冷奕媃凑近小公主,将声音压低了点,一副不欲让旁人听到的样子。 “在哪?”小公主下意识地问到。 冷奕媃表情一缓,指了指楼上:“在二楼。” 她说话间,已经领着往前走。 小公主不疑有他,以为是冷奕瑶在楼上等她,立刻跟了上去。 其他人看到小公主往楼上走,忍不住窃窃私语:“那人是谁,小公主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 “你刚刚没注意?好像是和冷奕瑶一道来的。”有人在旁边解惑。 “冷奕瑶?就是上次陛下邀请跳开场舞的那个?”小声议论声已经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站在远处和旁人说话的冷超表情一愣,扭头,看了过去,就见冷奕媃竟然带着小公主上楼,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顿时,眉梢一簇。 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最近有点行为诡异。 “那边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吵闹闹的?”长公主淡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旁随侍的女侍低身,“请殿下稍等,我立即去查。”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冷奕媃不过是这么轻声高声叫唤了小公主一下,却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她垂下眼帘,心底里一片尖锐的笑声。当初,她冷奕瑶年纪不过十六,就在外“走失”了那么多天才回家。一介“失足少女”,她以外这件事会这么轻描淡写得就带过去? 当真以为,来到帝都之后,之前那些“丑事”就已经随风飘过。她生日宴会上,专门辟谣解释了又如何。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相信,便就是污迹。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不是真的又如何? 总归会把她的过往钉在耻辱柱上。 届时,别说是元帅和陛下,就算是普通商人,也没人会接受她这样名声败坏的女人。 毁了她的脸,还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很爽是吗?那她今晚就让她彻底得爽到底! 她倒要看看,和一个醉鬼独处一室,她还能怎么解释这种事。 小公主走到二楼的时候,就见冷奕媃忽然不动了,她这个觉得奇怪,就见她指了指房门:“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大门还开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关上了。” “冷姐姐在房间里?”小公主表情有点莫名其妙,干嘛要锁门? 冷奕媃点了点头,一脸不明就里的样子。 心底,却是隐约兴奋起来。今晚冷奕瑶那一身礼服,实在太过美丽。如今,那位醉醺醺的客人,不知道是否能把持住。如果干出了什么“激动”的事情,待会才真正是一出好戏! 小公主眨了眨眼,心想,该不会是风带上门的吧。推了推门,却没有办法打开。 她伏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冷姐姐,是我,你开开门。” 里面,似乎有声音传来。只是,很隐约,听不分明。 小公主皱了皱眉,表情越发奇异。 走廊处倒是光线充足的很,她怕冷奕瑶在里面有什么问题,又敲了两次,见一点反应也没有,正嘟着嘴巴,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毕竟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小教养,压根想象不到,亲姐姐会暗算冷奕瑶,所以,下意识扭头望向冷奕媃:“现在要怎么办?” 冷奕媃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马微微一笑:“不如让人把门打开?搞不好,是房门的锁坏了。我刚刚还听到里面有声音呢。” 小公主心想,我也听到了,可惜听不清楚。于是,不疑有他,点点头。二楼没有外人,她干脆走到走廊处,打了一通内线电话。 很快,就有侍从走了上来,手里拿着钥匙。 当钥匙插入门锁的那一刹那,冷奕媃的眼睛闪闪发光,她几乎激动得浑身颤栗! 她等了这么久,今晚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进去,为的就是这么一刻。 终于,终于要让冷奕瑶出丑了,没有什么比这一瞬,让她更开心的! 父亲和哥哥再“喜欢”她又如何,面对冷奕瑶,一切都偏向她。如今,自己破了相,他们就直白地将她撇在一边。没关系,她不得好,冷奕瑶也别想好。不是在皇室里,别人另眼相待吗?不是因为陆琛陛下的缘故,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吗?不是被皇帝亲自递上邀请函吗? 她倒要看看,今晚之后,她还能不能那么趾高气扬,用那种睥睨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不会一副天下之大,无人可比的高傲! “咯噔——”当门锁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几乎嗓子眼都要跳出喉咙。 她站在小公主的身后,正要怂恿她进房间。却不想,房内的灯光豁然一亮! “啪”—— 整个套间,从里到外,仿若白昼!和刚刚那种漆黑晕暗的气氛截然不同! 冷奕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头一冷。 还来不及惊讶,就见一个袅娜优雅的声音从窗台处回过身,静静地扭头望来。 身前的小公主顿时一声轻呼,扑了过去:“冷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冷奕瑶意味悠长地看着冷奕媃豁然僵硬的表情,淡淡地摸了摸小公主的头。“我闲着没事干,所以想静静。” “皇兄特意邀请你来,你竟然放他鸽子。”小公主噗嗤一笑,差点没乐歪。这么多天,她眼看着陆琛越来越沉默,唯有在她提到冷奕瑶的时候,皇兄眼底才有淡淡的笑意流过。如今,冷奕瑶却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也不下楼,她实在有点同情皇兄。 “嗯,我听说你被酒鬼纠缠,跟着我姐姐过来看看,谁知道,被她锁在这,只能一个人静静。”冷奕瑶一脸如若无事地将话说的清清淡淡,可那效果,堪比一颗炸弹,平地而起! “你胡说什么!”冷奕媃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决不能承认! 反正她当时骗冷奕瑶来的时候,四周没有其他人,而且也没有监控,她打死也不会承认。 小公主表情一愣,随即,浑身一僵。眼睛撑大了一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冷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被酒鬼纠缠?什么被锁在这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很想听听,到底为什么,我好好地在这里休息,偏偏有人故意推冷奕瑶进来。”一道低哑磁性的声音从里面的休息室传来。 会客厅的两位女士——小公主和冷奕媃,表情顿时一僵。似乎压根没想到,就在她们不远处,竟然还站了一个男人。 只是,那人微微侧着脸,除了一张侧脸,几乎看不清容貌。 但即便如此,那张英俊至极的侧脸,也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冷奕媃只觉得冷奕瑶当真走了狗屎运。竟然遇到的酒鬼也长得这么帅!关键是,对方似乎还神智很清晰,连她刚刚推冷奕瑶进来都知道! “你是?”小公主张了张嘴。毕竟这里是皇宫,她对于忽然出现在这的陌生男人,到底还是有防备心。 却见男人低低一笑,忽然抬头。 当那五官映入眼帘的时候,小公主瞳孔一阵放大——竟然是晨丰贺! 那一瞬,像是什么东西都忽然清晰了然,她豁然回头,盯着冷奕媃,仿佛是要将她的脸撕开,看看她刚刚背着自己,到底对着冷姐姐说了什么。 “你竟然敢玩两面三刀的把戏!” 冷奕媃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上往上冲! 理智回笼!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是多么愚蠢!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四张 目光一愣 眼见小公主的脸上没有了娇俏笑意,彻底冷凝下来的一张脸,无端竟让人感觉到一片肃杀之气。 冷奕媃只觉得脑仁都快炸开! 皇家的人,哪怕看上去再天真骄纵,但凡被人当傻子一样哄骗了,一经发现,哪里会让她轻易揭过去。 没有哪一刻,冷奕媃脑子比现在还要清晰地认识到,如果她不能把今晚的这场闹剧自圆其说,等待她的结果,不堪设想。 她豁然朝着倚在墙边的男人看去,那清隽无双的侧脸,让她一阵恍惚,只是,下意识地,她却忽然想起刚刚这个男人说的话。他说——“我也很想听听,到底为什么,我好好地在这里休息,偏偏有人故意推冷奕瑶进来。” 说话间,直接带出名字。所以,其实,他根本就认识冷奕瑶? 她像是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死死地拽住小公主的衣角:“公主,我不知道我妹妹和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他们俩待在一个房间,怕传出去不好听,才说是我推她进来的。你想想,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醉鬼,无端把冷奕瑶牵扯进来。” 她说完这句话,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公主,像是恨不得要剖出自己的心给她看。 却见小公主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良久,连眼睛都没有挪开一丝。 空气中,所有的气息像是一下子凝固起来。冷奕媃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僵硬的表情很快就要绷不下去,嘴角微微地颤抖起来,整个人的眼神都快扛不住。 却见小公主忽然嘲讽一笑,慢慢地逼近一步:“你以为,你口中的醉鬼是谁?他会平白无故地诬陷你?” 娇嫩可人的人忽然发怒,脸上不是盛气凌人,不是趾高气扬,而是满目嘲讽,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个小丑,朗朗乾坤之下,自欺欺人。 “我…。”冷奕媃忽然语塞,这一刻,呆滞地望着面前的三个人,像是自己彻底是个蠢货,竟然一点都听不懂他们的话。 这个酒醉的男人是谁,小公主又为什么因为这个人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连自己的一句话都听不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值得堂堂帝国北方军区军长为你撒谎!”小公主下一句话,却直接在她耳边炸开,将她脸上所有的惊疑都炸得粉身碎骨! 什,什么? 冷奕媃呆滞地望着好整以暇的男子,整张脸顿时一片惨白。 帝国军界,一共四大军区。南方暂且不论,因为帝都本就位于北方,向来北方军区是四大军区之首。只是,她怎么会料到,这个待在套间内醒酒的男人,竟然会是这般惊人的身份! 她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却见她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闪,显然,此前,虽然认识这人,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冷奕瑶这一次,的确是有点惊讶了。 刚刚被反锁在房间里的时候,就猜到里面一定会有人,只是没料到竟然是前不久在圣德高中运动会上才见过的晨丰贺。 晨芝梵平日看上去沉稳持重的样子,但,的确是太低调了。他舅舅这样的身份,竟然从来没有人知晓。 她想起此前在别墅区见到过晨丰贺,心中微微一笑,之前的确猜到他在军界身份非同寻常,却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倒是的确出人意料。 “不,不是这样的。”冷奕媃死命地摇着头,不敢相信,冷奕瑶竟然有这样的运气。共处一室的男人认识她不说,竟然还拥有这般显赫的背景。 “那你认为因为是怎样的?我和冷小姐没事闲的,特意跑到皇宫来月下私会,特意被你撞破,然后拿你顶缸?”磁性的声音在房间中淡淡响起,一股馨香的酒气散开,却并不让人觉得难闻,相反,他身上似乎自带一种震慑人心的气质,一句话说出来,清冷中的嘲弄之意,几乎让冷奕媃连脚都站不稳。 能一脸随意地在皇宫内找地方醒酒的人,怎么可能毫无依仗? 要说,只能说冷奕媃太蠢。兴冲冲地以为自己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不知道,在帝都,每一个能随性自如的人,都不会似乎简单角色。 其他人倒也罢了,如今一个是皇室公主,一个是北方大区军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赖。 冷奕媃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这是怎么了?”一道带着淡淡疑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随即,冷奕媃只觉得身后一暖,有人慢慢地搭上她的肩膀,扶她起身。 冷奕媃颤栗着将头埋得更深,身体却微微颤抖起来,这一刻,她几乎喜极而泣。太好了,哥哥来了。 冷超皱眉看了一眼房间的情势,再看到自己亲妹妹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怕是,她憋了这么久,到底又干了件蠢事。 只是,今晚他是亲自带着她来的,就算再怒其不争,这毕竟还是他的亲妹妹,他们是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兄妹。母亲已逝,父亲对冷奕媃如今是越发失望,他如果再不帮她,这个家,她便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 冷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直起身时,对着眼前的三个人,已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 “抱歉,她最近受过刺激,精神有点不稳,说话做事鲁莽冲撞,给大家添麻烦了。”冷超弯腰,向包括冷奕瑶在内,微微屈身。 这人,心性坚韧,遇事从来沉稳镇定。在商场上,更是手段独到,面冷心狠。小公主和晨丰贺虽然并不认识他,但看他这反应,便也能猜出来他的身份。不过,倒真是可惜了。分明是商业巨子,如今,维护他那个妹妹的姿态,却是有点让人觉得恶心。 小公主和晨丰贺大抵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此刻,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觉得那是不安好心。幸亏今晚待在房间的人是晨丰贺,大家互相知根知底,否则,冷奕媃今晚闹出来的事,如果被传出去,被不知道真相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冷奕瑶的名声是真的泡在染缸里了。 谁心里不会笑嘻嘻地猜测一句,和一个酒醉的男人单独锁在房里,他们究竟干了什么事? 就算日后能辟谣,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用? “冷先生不用急着和我们道歉,”晨丰贺从桌子上取了一只杯子,缓缓地倒了杯水,直到半杯水喝下,才轻轻一笑:“毕竟,你这个妹妹造谣生事,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们。”他意有所指,看着冷超镇定的脸色及冷奕媃难堪的模样,随即,在这两人表态之前,又加了一句:“再说,这种事情,压根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就可以揭过去的。” 如果坏人名声、栽赃陷害,这么容易就能用一句“精神有点不稳”就混淆过去,那这天底下,每个人开一张精神病证明不就能毫无忌讳、任意妄为了? 同样是妹妹,这样偏颇,太失公允。 再说,没见到,冷奕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吗? 晨丰贺转头,静静地看向冷奕瑶。对方站在窗台,一身礼服分明勾勒出非同一般的气韵,她站在那,淡笑地打量着一切,就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下午,几个相熟的故交在一起组了个局,因是多年未见的好友,难免高兴,一时喝得多了。可惜今晚的宴会,是皇帝登基后的真正意义上的庆功宴,轻易不好推,所以才来了之后,直接找了间房间醒酒,哪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刚刚在房间晕暗的灯线下,忽然反应过来,此前为什么看到冷奕瑶会觉得眼熟。 早在那一次银杏树下的偶遇之前,其实,他就已经见过她! 不,准确的来讲,应该是见过她冷奕瑶的照片! 晨丰贺垂下眼帘,慢慢的勾起唇角。 那还是几个月前,在赫默的办公桌上,曾放过冷奕瑶全部的身份调查报告。他当时曾经瞥过一眼,却并未留心,只隐约好奇,元帅竟然会让人调查一个女人的背景。 如今,细细算来。那次,应该是冷奕瑶刚刚从D城安然把陆琛送回帝都的时候。 一路上,围追堵截、追杀爆破无数,她一个背景简单的小姑娘,竟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穿越烽火线。那段时间,怕是帝都无数豪门权贵的手上,都有一份冷奕瑶的身份背景调查,只不过,内容相差无几,明面上,没有一丝让人起疑的地方……。 他想起自己外甥晨芝梵对她的评价,忍不住淡淡一笑。这人,的确让所有人都觉得雾里看花…… 冷奕瑶听到晨丰贺的话,慢慢地挑了挑眉。这人是北方大区的军长,也就是说,在赫默那里,绝对是亲信,倒是在元帅府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不过,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门内的几个人已经听得很明白。 想要简简单单地把今晚的一切揭过去? 呵呵。不可能。 冷超面容一整,见小公主也不吭声,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和冷奕媃,仿佛绝不肯罢休的样子,只觉得恨不得把冷奕媃的脑子都敲碎。 没有那个智商,就不要玩这种把戏。如今,被人凭空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来,别说借用皇家的资源,把她的疤痕修补好,怕是日后,能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人前露面都成了问题。 “呦,这里好热闹啊,这是在干什么?”五个人一片静默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来说声调不高不低,却像是将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微微一掠,转瞬间,众人回头,看到来人,表情各不相同。 长公主淡淡地扬眉,看向里面的众人。 晨丰贺她自然不太认识,毕竟,她此前都一直在边境呆着,这人在军界身份再贵重,她和他也没有交际圈重叠的可能。冷家的三兄妹,却是今晚宴会的焦点。不,应该说,只有冷奕瑶是,毕竟,全帝都几乎上流社会的人都能隐约猜出自家那个弟弟对她的爱慕。至于自家向来脾气最娇憨的小妹,却是少有的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立在那里,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撒娇可爱。 长公主眼底划过一抹兴味,这还真是少见。 房间的几人,面对她的问话,一时间都没有人回答。冷超和冷奕媃是压根不知道这人来意是善是恶,冷奕瑶和晨丰贺是懒得和她说话,至于小公主,她只觉得,冷家的烂摊子如果传出去,只会给冷奕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时间也在踟蹰,到底要不要说真话。 只是,今晚,鉴于长公主是宴客的主人之一,毕竟,明面上,是庆祝她顺利回归帝都顶级权贵圈,所以,自然身后跟着不少人。刚刚小公主跟着冷奕媃上楼的时候,已经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如今,零零散散,竟然有不少人也围观了过来。 顿时,这一间套房里,多了不少“客人”。 大家都是有心人,一见这气氛,就知道内里别有玄机。倒是一个个抱臂,站在旁边围观起来好戏。 小公主气得心里发堵,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让大家都散了,可要说出冷奕瑶被自己亲姐姐陷害,又怕对她声誉有影响,一时间进退维谷,连表情都带出一份烦躁。 “长公主,是我的错,刚刚一时冲动,弄出个误会。”冷奕媃见大家都不说话,明白如今长公主是唯一能左右情势的人,立马开口。 手心忽然一痛,她喉间一哑,回过头,只见亲哥哥冷超的脸已经彻底沉下来了。顿时,吓得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冷超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只想把她的嘴给封起来! 长公主是什么人? 当初在帝都受宠的时候,压根都没有皇子的事情。母亲是邻国公主,身份那样尴尬都不曾影响她当年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后来要不是她自己作死,如今,怕是在皇室中,声势煊赫、无人可及。 今晚的宴会,她最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要尽快地将自己融入原本的社交圈。甚至,凌驾之上! 可皇室如今“风平浪静”,压根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今晚倒好,恰好给她提供了这么一个机遇。 冷奕媃这简直是长公主刚刚觉得困了,立马就递上一个枕头! 果然,长公主朝着冷奕媃微微一笑,像是丝毫不在乎身份有别的样子,满脸优雅地开口:“哦?误会?什么误会啊。” 冷奕媃往晨丰贺那边看了一眼,对方虽然酒醉,可如今已经醒了大半,如果她拿刚刚那些对小公主说的话来糊弄长公主,怕是顷刻间便被人拆穿,到时候,那才叫真正的无力回天。 她下意识往冷超身后一缩,支支吾吾,却不敢再开口了。 多说多错,如今,她才彻底明白,在这一圈人精面前,自己当初自以为是的“通透心思”是多么的愚蠢。外人捧她时,将的那些话,本就是家里拿出去唬人的噱头。偏偏自己太傻,信以为真,如今,真正引来的祸端,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到父亲那双冰冷的眼,只觉得背后透凉。 今天的事情,若不能善了,怕是回家之后,父亲那关,自己更是难过……。 “这是怎么了?话说到一半,舌头就被叼走了吗?”长公主冷笑一声,话都已经开了口,想收回去,没这么简单。 冷超往前一步,将冷奕媃挡在身后,恭敬行礼:“长公主言重了。我们刚到帝都,难得来参加这样的晚宴,有点兴奋过度。” 兴奋过度?糊鬼还差不多! 长公主看着冷奕媃一脸心虚的模样躲在冷超身后,冷哼一声:“怎么?兴奋过度还会弄出误会?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是执意要一探究竟了。 小公主在旁边气得恨不得跺脚,偏偏顾忌着,怕冷奕瑶被冷奕媃拖累,又不能将事情真相直接说出来。憋得一脸通红,只恨不得现在立刻转身去找皇兄过来镇场子! 旁边的围观群众大抵看出了些门道,一时忍不住,小声地开始议论起来:“估计是家丑不可外扬,否则,冷家这三兄妹的气氛,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晨丰贺怎么也在这?刚刚在大厅好像没看到他啊。” “他不是北方军区的军长吗?平时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一直为人很低调,今天怎么来了?” “听说,冷奕瑶和元帅关系匪浅,该不会是今晚受邀来参加陛下的宴会,元帅不放心?”这人说话间,朝朋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顿时,原本还有些冷肃的气氛,渐渐地开始朝着八卦方面发展。 长公主听了一会,才明白那个一直站在远处的男人的身份。军界的人? 陆琛现在的所作所为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邀请函不递给元帅,找了个北方军区的军长来是什么意思? 皇室和军界向来是互补干涉,对方身份又这么特殊,她自然不好朝他施压,只是,转过头,她看向冷奕瑶。 按理来说,今晚弄出这么一出,她才是事故主角,偏偏这人一脸隔岸观火、视若无睹的样子,当真,令人觉得奇怪。 冷超深吸一口气,在这房间里,如今他和冷奕媃的身份最尴尬,面对长公主的质疑,冷奕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却不得不开口。“奕媃以为今晚的宴会和不久前的假面舞会一样,需要跳舞,这里我们并没有什么熟人,所以让奕瑶帮她临时找个舞伴。原以为只是普通舞伴,谁知道,晨先生却是身份不凡,奕媃吓了一跳,加上穿着长袍束手束脚的,跳得不好,羞愧有余,和她妹妹有了点口角。” 冷超几乎面面俱到,将一场误会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当然,主责还是落在冷奕媃的身上,不过,这事由尽量挑得鸡零狗碎,将所有其他人都摘出去之余,也不过让冷奕媃落得一个见不了大场面的印象。 可惜,长公主却并不买账。 如果是这种情况,刚刚为什么冷奕媃带着小公主来楼上。总不至于,跳个舞,还非要她来围观吧? 再说,堂堂的北方军区区长,就这么随意地陪人跳舞?当她冷家真有这么大的面子?没看到晨丰贺都不置一词吗? 长公主淡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正准备开口,小公主忽然凑了过来:“长姐~”她脸上的冷凝已经尽数散去,如今,微微摇着长公主的手臂,颇有一点撒娇卖萌的意思:“就芝麻绿豆点的小事,不要影响你心情了。走,咱们下去吧,皇兄怕是差不多也该来了。” 长公主目光一闪,听这话的意思,就明白,她这小妹不想再生事端。 包括冷奕瑶在内的几个人都不说话,她想想,只当自己给小妹一个面子,也懒得再追究。反正,这位冷奕瑶是自家弟弟心尖上的人,真出了什么事,也不需要她来做这么个好人。 索性顺着小公主的台阶下:“也是,难得今晚热闹,大家不要拘束。”转头,对着冷奕媃和冷超轻轻一笑:“跳舞什么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不用耿耿于怀。” 冷奕媃憋得一脸青紫。她从小受过各式教育,跳舞自然不在话下,长公主这话就像是在笑她是个破落户一样没有教养,可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场面,总比传出去,她设计陷害亲妹妹来的强。于是,强自忍着,只低着头,装作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长公主嫌弃地撇开眼,一脸看不上对方的穷酸样。 正准备转身,忽然不知道为什么,目光对着站在窗台的冷奕瑶:“冷小姐,不如我们一道下去?” 小妹这么护着,自然是因为这位冷奕瑶在陆琛的心里,意味非凡。 如今,陆琛给她安排了这场晚宴,她自然也要还自家弟弟脸面。小公主顺着她,那自己就捧着她,总归,皇室面前,寻常女子谁都敌不过她去,这样,也算是回了弟弟一个人情。 小公主脸上的笑容立马藏都藏不住。长姐虽然有时候让她害怕,但,脾性却是没的说。 却见冷奕瑶慢慢地朝着长公主这边看了一眼,似乎对她的话压根没放在心上:“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在这透透气,就不打扰大家了。” 只差说出“你们自便”这四个字。 一时间,别说是两位公主,就连冷家两兄妹表情都诡异地一僵。 难得长公主这么给脸,冷奕瑶竟然拒绝了? 还是当着一票宾客的面! 一直置身事外的晨丰贺侧了侧脸,奇怪地看了冷奕瑶一眼,这不像是她平时的所作所为。既然都肯赏脸来宴会了,干嘛要得罪长公主?就算有皇帝在后面护着,这也不是她的性格。 长公主高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倒是没像众人以为的一样,会暴跳如雷。 她只觉得这冷奕瑶怕是恃宠而骄! 瞧,身为宾客,穿着皇家御用设计师的作品,招摇出行,一行薰衣草紫色的礼服,简直将所有女人都要硬生生地比下去。这般毫不顾忌,还不是因为自家弟弟的宠溺。 当时,父皇殡天,这人也在皇宫内如入无人之境。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就连当时,陆琛都是被她劝出寝宫,去的父皇宫殿,否则,那枚传国扳指,怎么会顺理成章地落入弟弟手里。 与其说她是拒绝自己,倒不如说,她是不愿意站队,一直保持中立,不愿意和她沾染上瓜葛。 这样,在陆琛那里,依旧能保持自我。不欠她人情,也不和她有任何关联,其实,这种做法,除了得罪了她这个长公主之外,于她冷奕瑶,的确没有任何影响。 长公主淡淡勾了勾唇,相比于那个窸窸窣窣的冷奕媃,她倒是看这个冷奕瑶顺眼点。 她理了理裙摆,雍容华贵一笑,“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不过,这么漂亮的礼服不穿出去给大家见识见识,当真可惜了。”说罢,目光绕着冷奕瑶那周身淡淡一掠,摇头轻笑。 小公主刚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吊起来了,冷奕瑶当面拒绝长姐,这可是真的出人意料。 不过,看长姐的意思,倒并不计较。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长姐的目光忽然停在冷奕瑶的腰间处,便顿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冷奕瑶站在原地,就这么懒懒地迎着她的视线,不必不让。 众人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刚刚好一脸笑意盈盈的长公主,为什么面色忽然难看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长公主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发现,侧身站在窗台边上的冷奕瑶,双腿斜靠,层层叠叠的礼服长裙微微斜到一边,腰部恰好是一处镂空设计,极为显眼。 若是个老古板盯着那里瞧,还能解释得过去。毕竟女子穿着镂空的衣服,不是人人能接受。可长公主自己就是个追求时髦的人,看到这种设计,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小公主只觉得内心打鼓,因为她明显可以感觉出,自己扶着长姐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她自己的手在抖,而是因为长姐,长姐浑身都在颤栗! 怎么了? 究竟是怎么了? 她仰头,却见长姐的目光忽然失去焦点,虽然是正对着冷奕瑶的反向,整个人的眼睛里却是空洞一片。 嘴唇上分明涂着诱人妩媚的唇蜜,这一刻,却像是颜色尽失。 “樱桃……。” 小公主听到她嘴边似乎念了两个字,可合在一起,却是个莫名其妙、与现在的情况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樱桃? 长姐这是在说什么? 她愣了一会,朝冷奕瑶看过去,却见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对于长公主的失态,一点表情都欠奉送。就这么淡淡地立在那,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小公主越发觉得今晚的冷奕瑶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却说不出来。 只是,耳畔,长姐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几分,“樱桃……。樱桃……” “长姐?”小公主有点焦急的抬头呼唤了两声。她明显感觉到长姐的精神有点不对劲,朝着外面的人叫唤了一声:“还傻站着干嘛!叫御医啊!” 门口守着的奴仆一怔,眼见长公主的脸色都开始发白,吓得一个转身,噔噔蹬地就往楼下跑去叫人。 晨丰贺已经全然酒醒,看到这情况,忍不住皱了皱眉,往前一步。 长公主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这个样子?像是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抱着头,嘴里始终嘟囔着“樱桃”两个字。 樱桃……。 总归不至于是现在想吃,那么,这个词,反过来碾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宾客一时间,吓得表情诡异。该不会是长公主在边境待久了,染上了什么怪病? 可看着她抱住头颅,死命地咬住嘴唇的样子,当真有点吓人。 冷奕瑶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忽然露出一个颇具深意的笑容。这笑容,不过一闪而逝,却被冷超看得正着。他不自觉地扣住身旁冷奕媃的手,后者小声呼痛,却并没有引来他任何注意。 他直直地盯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却见她忽然转过头,朝他这边定定的看了一眼。 那目光太深,深得让他来不及抓住任何蛛丝马迹,她便已经转开视线,又一脸无聊地站在那里,抬头赏月了。 这一屋子的吵吵咋咋,在她眼里,甚至还没有当空的那一轮月亮来的值得关注。 晨丰贺眨了眨眼,只觉得哪里透出一丝诡异来,却寻不着线索。 很快,御医便匆匆地跑上来了。三四个人,年纪约五十左右,都是在皇室里久经场面的,一见长公主被扶到沙发上,整个人都抱成一团,似乎下意识抵抗任何人的接触,当下,心底一沉,再来不及顾忌旁边这么宾客,直接围了上去。 长公主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樱桃……。 樱桃…… 最久远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婴儿哇哇啼哭的声音。 旁边,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而缱绻:“哦哦哦,樱桃别哭,别哭哈,马上就可以喝奶了,别急哈。” 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到,每天都能听到。 她迟疑地反应了一会,才记起,这其实就是自己的声音。 只是,那个婴儿……。 她脑子里忽然一阵刺痛。 长久的、被遮蔽的记忆,像是虎狼一样,一下子扑出牢笼,席卷而来! 她豁然捂住头,好痛,痛得简直要裂开! 几位御医面面相觑。 这,这怕不是长公主多年前因为车祸而失忆,现在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整个人被怔住了吧。 “长公主,请您放轻松,慢慢呼吸。”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当初,长公主被发配边疆之后,曾经出过意外。若不是因为大王妃强力要求,陛下又心里牵挂,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去边境为她诊治。如今,看这情况,大抵是有点记忆恢复的征兆。 只是,奇怪的很,这四周都是宾客,怎么好端端的,长公主会忽然受了刺激? 几个人表情越发诡异,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见长公主浑身忽然一静! 下一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下子从沙发上起身,竟直直地朝着站在窗台位置的冷奕瑶走去! 冷奕瑶回头,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于她的反应,但,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忽然发癫一样。可长公主的眼睛却忽然通红! 她直直地低头,看向冷奕瑶腰间那一处镂空设计。 薰衣草色的礼服长裙露出那位于腰侧靠里一寸,那一处红豆般的小痣,如朱砂缀在雪白的肌肤上。 如果平时,挡在那里,绝无外人可见,可如今,镂空图案,恰好没有遮住这一处,自然显露无疑。 “樱桃……。” 长公主忽然哽咽出声,直直地盯着冷奕瑶,像是恨不得小心翼翼地摸一摸她的手。 冷奕瑶径自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四周的气氛顿时一僵。 谁都不知道,长公主这是突然梦魇了,还是怎么了,竟然一副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这从来不是这位长公主的做派啊。 小公主更是触目惊心,小心地想要过去拉她,却见,在纷繁吵杂间,长公主往前一步,怔怔地望着冷奕瑶,终于,唇角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瑶瑶”。 那声音缠绵而愧疚,绝望而凄厉。像是午夜梦回,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一般。她曾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名字,此刻,终于破口而出。那声音,竟略带出一分绝望,像是求而不得。 声音一出,别说是全场其他宾客是呆住了,就连小公主的表情都极为诡异! 瑶瑶? 冷奕瑶勾了勾唇。 家中的亲人或者如西勒这样的老熟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叫她一句——瑶瑶。 只是,眼前这人如今也配唤她一句瑶瑶? 此刻,她目光一冷,静静地看了长公主一眼,清冷一笑……。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踩在脚底 “长公主这是在唤谁?”清冷的声音淡淡地从冷奕瑶的唇边吐露,她回头,莫无表情地看着全场所有人都怔住的模样,慢慢地,唇角露出个笑容。只是,那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远远地站在窗台处,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感觉。 长公主只觉得喉间一痛,有什么哽在那里,张着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冷奕瑶身上那一处小小的红色胎记上,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 那些沉寂在黑暗中的、久远到被封闭起来的记忆如洪水,破堤而出! 已经太久太久,她都没有记起当年的一切。 一场车祸,改变了她所有的生命轨道。 当年的一切,重新回到自己的脑中,如今回头看去,只差一点,她便可能立刻崩溃。 “樱桃……”她几近绝望地呢喃一声,像是陷入了旧时的梦境。 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刚刚生产的孕妇,怀中抱着出生的女儿,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她女儿自出生便在腰侧靠里一寸有一处红豆般的小痣,因此,她给她取了乳名,樱桃……。 她是她的罪,更是她的孽,但,她一直都是她真正的心头宝,从未改变! 长公主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冷奕瑶,嘴边有无数的话,可刚到了唇边,看着冷奕瑶那双烟波袅袅的眼,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她当年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记事的孩子。明明当初,她生母在别人口中“死于”空难。如今,她如何和她解释,自己却是她的亲生母亲! 冷奕瑶淡漠地看着长公主脸上的震惊、狂喜、惊恐、绝望、伤心、欲语还休,每一个情绪,在她脸上都印出深刻的痕迹。 她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是那些御医,就连旁边的宾客,都明显地发现,如今情势的微妙。 堂堂长公主,对着冷奕瑶,竟然连开口都做不到。那样愧疚而复杂的表情,绝非普通关系。 冷奕媃忍不住摇了摇冷超的手,虽然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间,预感到事情朝着她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下去。 冷超沉着一张脸,自长公主那一句“瑶瑶”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神色便顿时一片阴沉。 冰冷萧瑟之气环绕四周,几乎能将人硬生生地冻住。 冷奕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亲哥哥的表情有点不对,瑟缩地往后又退了一步,到了这个时候,她当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种莫名的恐慌,忽然笼罩在心头,那是一种即将坠入万劫不复的绝望! “长姐。”小公主眼看情势不对,不得不往前拉住长公主的手。刚一碰到那冰冷的温度,她吓得差点惊叫一声。长姐的手上,竟然一点温度也无,就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刨出来的一样。 长公主像是被她这一声,忽然惊醒,从自己的记忆里慢慢地醒过神。只是,她压根没法控制住自己的一言一行。 这么多年,车祸之后,硬生生地忘记了那么多的过往,如今,她竟然能再见到亲生女儿,别说是控制情绪,她简直恨不得死命地将对方搂在怀里,告诉她这么多年的真相! 当初,自己还是个骄纵的长公主。身为女子,荣宠至极,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压根对于任何皇室外的人都看不进眼底。 男朋友的确有过几个,只是越相处,越是受不了对方的毫无主见,渐渐厌弃,在外得了个水性杨花的名声。 母亲一次次地来警告,她却不过置之脑后,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她就从来没设想过,自己会受名声所累。 直到,她第一次在马场邂逅了来帝都谈生意的冷魏然。 镇定沉稳、心思难测,相较于身边那些虚伪软弱的追求者们,她第一眼便被那个男人御马的姿势俘获。他的容貌,比常人要英俊得多,偏一双眼睛里,没有商人的世俗,只是优雅静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旁人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马场上,他俯下身体,策马狂奔,将众人甩在身后的样子,让她毫无抵抗力,就这么一下子陷了进去。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如今想来,不过是懵懂少女心作祟。痴恋不过是一厢情愿,连对方的身份背景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这么魔怔了一样下了决心。她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下自己身下的坐骑,马儿受惊,嘶吼狂奔。 眼看着她就要坠马,四周所有人都在惊呼,唯有那人,似乘风而来,策马奔来! 那一瞬,她连呼吸都差点停住,双眼圆鼓鼓地盯着他,只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他一抖缰绳,很快与她并齐。只是,马匹受惊,压根不听任何指令。她的头发,颠簸得尽数散落,披在身后,狼狈至极。她心中狂跳,却看他皱了皱眉,直接一手伸过来,将她一提,随即横抱在他马背上。 身后所有的侍从都在惊呼! 她却只听到耳边风声掠过的声音! 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 从未有过的欣喜若狂! 这个人……。 这个人,只见到第一面,她便知道,她的心再也挪不开! 她心心念念地望着上方的人,就这样带着她“脱离险境”,直到平安落地,她似乎才如梦初醒,满脸感激。 当时,她只记得冷魏然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作为外地人,初来乍到,便引起关注,不是他的风格。再说,冷家那时不过是刚刚晋升富贵,在D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放到帝都,却不过是个普通的商户,根基底蕴不过二流。 她那时完全是被自己幻想中的“英雄救美”给彻底蒙蔽了理智,一心想要“报答”。 娇羞美人,扶苏之姿,浅浅微笑,满目憧憬。 任何男人面对这样的美人,怕是都不能视若无睹,更何况,她背后代表的权势,是皇室权赫。 当年,虽然亦是皇室、军界、政界三足鼎立,可皇帝正值鼎盛之年,军界内斗、赫默还未破势而出,政界更是双党争夺,隐约间,皇室名声立于最高处。对于普通常人而言,长公主的垂青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虽然并不喜欢控制欲那么强的女人,可面对她的示好,亦不曾拒绝。 只一点,他并没有多说家中任何事情,就仿佛,他凭空来帝都,不过是消遣游玩。 而她那时也的确被所谓的“爱情”蒙住了双眼,竟然不曾问过一句,他可有妻室,可有子女。 冷魏然从来不是追逐她的男人,相反,他平日里,大多数是交友、拓展自己的关系圈,对于她的到访,不拒绝、不推辞,却也并不热情。 与所有追求她的男人,完全背道而驰。可她偏偏像是中了邪一样,每每望着他的那双眼,便可以沉溺一整天,压根忘记自己的身份。 日子久了,自然会有情难自已的时候。 在床上,他一改往日的从容优雅,强势非凡。 那个时候,她欣喜若狂,终于,终于不是她一个人沉浸于自己想象中的美好爱情。原来,他也会动情,他也会动欲! 可,再美好的肉体交织,也比不上现实。 三个月后,他说家中有事,必须离开。 那么她呢? 她要如何? 分明都已经有了瓜葛,为什么,他久久不提婚姻? 她苦苦地拉着冷魏然的手,舍下尊严,不待他求婚,直接脱口而出,说自己愿意嫁他,只希望他离开的时候,带她一起。 她至今还记得冷魏然那一瞬的反应。 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颇为好笑。 “公主,我一直以为你是逢场作戏,难道,你竟然当了真?”全帝国都知道,长公主在皇帝面前,有多受宠。身边男人不断,绯闻缠身,从来都是“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曾想,竟然会有一天甘愿“下嫁”一介商人。 逢场作戏? 她震惊地以为自己刚刚耳鸣。 耳鬓厮磨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以为自己只是贪图鱼水之欢。简直像是当面给了她一个巴掌,疼得锥心刺骨。心寒至极! 冷魏然见她这反应,倒是微微一笑,名声大作的长公主,竟然是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女。 且不说他们身份差距巨大,皇帝绝不可能答应她下嫁给自己,光是自己的情况,他们的事情被挖出来,便是丑闻。 “我以为,我来帝都这么久,该查的你也应该尽数知道了。不过,看你现在这反应,大约还没有专门调查过我。”对于帝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不惜投怀送抱,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虚荣心得到最大满足。他笑了笑,原准备只和她做一对露水鸳鸯,趁机通过她的身份,将冷家的家业扩张,没曾想,这个公主倒是个聪明脸孔笨心肠。 他俯身,对着她,轻轻叹息。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我早已结婚,如今一子一女都在D城。” 这一句话,无异于凭空一把刀,瞬间将她割得鲜血淋漓! 所以,这三个月的柔情蜜意,不过是她自以为是。这个男人,压根不曾想过明媒正娶? 可这个道理,其实放在世俗面前,才是最理所当然的。 一介普通商人,想要让皇帝将自己掌中宝的女儿下嫁过来?凭什么! 就算风评再不好,那也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 冷魏然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兴起,于是,默契地从未提过这事,谁曾想,“久经风月”的公主,掰开来一看,竟然是个白面馒头。 若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处子,好在第一次的时候,他也能察觉。偏偏,她之前又确实有过男人,于是,两人自以为是,谁都没有发现,竟然会出这种纰漏…… 长公主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平白无故成了个小三,和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上这种关系。 冷魏然心中森冷,这事,但凡处理不当,便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可事情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两个星期之后,她被诊断出已怀有身孕。 未婚生子,哪怕皇帝再宠爱这个女儿,怕是也能立刻废了她! 她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再也顾不上其他,打着“出游”的借口,乘肚子还未显形,直接投奔到D城。 她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 皇家公主绝不可能给人做小,父皇哪怕把自己弄死也不会让她败坏皇室的规矩。 唯有让冷魏然休了他的妻子,这样,自己便能嫁给她。为此,她不惜找上冷魏然的妻子。 可惜,当初冷魏然还不是家主,他的妻子亦是富商之后,与冷家多年合作、休戚相关。两人的婚姻是两家联姻的杰作,从小便由两家老人做主指腹为婚。 她身为公主,自然娇贵,但,一旦事发,皇帝必不会容她。 当年,冷魏然的父亲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会见风使舵的人。 话,说的非常委婉,意思却很明白。如果皇帝能容忍下这段关系,公主嫁进来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如若皇帝暴怒,冷家根本担待不起。至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果她肯要,便落在冷家,对外只宣称是冷魏然妻子怀孕,回娘家养身体,等瓜熟蒂落,自然是他冷家的子孙。若她为了自己前途着想,要把这事抹掉,肚里的孩子,他们冷家也不插手。 一切,全在她一念之间。 说到底,冷家是不愿意把她彻底得罪狠了,但也不愿意为了她去惹怒皇帝。 当初有多么的爱,得到这结局时,便有多么的恨! 她只当自己眼瞎,竟然被那张俊逸的脸骗得神魂颠倒。 只是,肚里的孩子无辜,她亦不敢随随便便堕胎。 只得想方设法,先把孩子生出来。 那时,已是怨念丛生。 明明身份尊贵,却被藏在偏僻处,自己的孩子日后也见不得光,那种折磨,让她对冷家上下乃至冷魏然的妻子都恨之入骨。 孩子出生后,她亦曾抱着她去冷魏然妻子那公然示威。可那又如何?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公然挑明。深怕风声传回帝都,自己再无退路。 心底已经一片荒凉,不过是想让另一个女人也为她陪葬。 她那时,心心念念地一直将女儿带在身边,念她的乳名,樱桃……。樱桃……。仿佛那腰侧的一点朱红,便成了自己心头的朱砂……。 只是,好景不长。 她离开帝都太久,行踪惹来有心人的窥视,皇室中向来不缺乏勾心斗角。她的受宠早就惹来别人眼红。 未婚生子的事情到底还是纸包不住火! 被人直接捅破天!瞬间,成为皇室内最大的丑闻! 当初心心念念以她为荣的母亲,恨不得活剐了她!亲自让人把她捉回帝都! 孩子却被她留在了D城。 皇室,决不能承认私生子的存在。 没杀了这个孽种,已经是母亲对她的最后一丝仁慈。 她乘着专机,回的帝都。 只是,在路上出了意外。 “飞机失事”! 这是明面上,冷奕瑶生母去世的因由。实际上,却不过是障眼法……。 她被母亲派人捉回帝都,跪倒在父皇面前,想要恳求原谅,却被彻底踢开,发配边疆! 之后的事情……。 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什么时候出的车祸,又是怎么失去的记忆…… 似乎就像是沉睡了这么多年,再醒来,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瑶瑶……”她张了张口。当年离开的时候,乳名只取了樱桃,冷家却给她取了名字,她一直知道。 “长公主身份贵重,怎么知道我小名?”冷奕瑶慢慢地回过头,静静地睨她一眼,忽然侧头微微一笑。那目光,带着疏离,平静而淡然,仿佛,一点都不在乎。 长公主却只觉得自己忽然被割了一刀。 面对冷奕瑶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绝对,对方知道。什么都知道! 否则,不会这般冷静,更不会这般无动于衷! 她张嘴,正想要在说话。 背后忽然一支冰冷的手,直接掐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头,迎面却看到自己母妃冰冷的侧脸。 那一瞬,她手臂一僵,脸上所有的反应冻结。 大王妃冰冷地看着她,良久,抬起脸,已经是一片从容优雅:“冷小姐,时间不早了,待在这里无聊的很,晚宴已经开始了,何不和我们一起下楼?” 大王妃目光扫过整个房间所有宾客,原本还一脸好奇心的众人,只觉得被这目光一扫,心头一片冰雪,哪还顾得上八卦,顿时侧了侧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一时间,房间内,人心浮动。 众人只觉得,眼下情势,越发诡谲。 长公主脸上浮现出一片惊惶。 好不容易才回到帝都权利圈,最高兴的人,除了自己便是母妃。 当年的丑闻,如果就此再被揭开,只会越发难堪。以母妃的手段…… 她浑身僵硬,不知不觉,慢慢垂下视线,不敢将冷奕瑶放在火上烤……。 冷奕瑶却像是没有感觉到大王妃的威压一般,淡淡的笑了:“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下去了。王妃还请自便,不要因为我坏了兴致。” 长公主明显感觉到大王妃的不快情绪,只是,心底到底还是自豪的。自己的孩子,比想象中的坚强的多。 “母妃,时间的确不早了,陛下怕是已经在大厅了,我们下去吧。”她想了想,顺着冷奕瑶的话,劝大王妃离开。 大王妃冷冷地看她一眼,见她目光毫不闪躲,想起当年的孽缘,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冷家都是一群硬骨头。 看似追名逐利,实际上手段非比寻常。 当年,冷奕瑶这个私生子,原本可以不再留下,偏偏女儿不忍,强硬生下来。被冷家抱回去,当成了一张保命符。 涉及家族命运,冷家铤而走险,声称但凡冷家出了意外,那这个孩子的秘密便会公之于众! 否则,她哪里能忍这个孩子长大! 大王妃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女儿眼中的恳求,再往前一步,正待说话,却听一声矜贵高华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这是怎么了?” 这声音…… 众人回身,惊愕地看着站在门口,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时候,元帅竟然站在那里! 仿佛,从头到尾,都洞若观火! 饶是大王妃,此刻,背后亦吓得一片冷汗! 刚刚太过激动,竟忘了,如今冷奕瑶不是无依无靠! 她身后,站着的,何止是皇帝! 这位,才是真正的依仗! 就在众人面色一白的时候,赫默一步一步朝着窗台走去,目光连看都未看旁边的大王妃和长公主。似乎,在他的眼底,除了冷奕瑶,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浪费一眼。 “你怎么来了?”冷奕瑶有点好笑地看着这个男人。 上次,陆琛邀请她来皇室假面舞会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截胡了开场舞,如今这人倒好,连面具都不戴了,直接隆重出场! 分明是陆琛的场子,这人却总是如入无人之境! 作为军界的统帅,这样不会皇室面子,真的好吗? 冷奕瑶好整以暇地侧身看他,眼底笑意浮动,哪里有一丝心情不快的样子。 赫默无奈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自己的出现能让她微微吃惊,谁料到,这人压根就是个不动明王! 刚刚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她倒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份心性究竟是从哪里养出来的。 长公主的女儿吗……。 当初的背景调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果然是因为被动了手脚。 只是,看大王妃的样子,应该不仅仅是她一人所为。 赫默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轻轻勾起冷奕瑶的下颚,似乎在打量什么。 冷奕瑶也不急,就任他这样勾着自己,挑眉轻笑。远处看上去,倒不像是元帅在撩人,反倒是冷奕瑶在考验某人的意志力一样……。 弗雷站在最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差点都要捂住眼睛了。 这两位,每次秀恩爱的时候,都不避讳常人,好歹也挑个好一点的环境啊。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把大王妃和长公主晾在一边,玩互撩的游戏,当真好吗…… 自赫默一出现,冷奕媃拽着冷超的手心便下意识地收紧。 从刚刚长公主那诡异的只言片语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惊愕的状态,如今,看着哥哥那张铁青的脸,只觉得心底那个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当年,她年纪还小,除了记得母亲夜里凄厉的哭声,还有那个妹妹来路不清之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生母究竟是生母身份。 哥哥呢? 她只记得,当初那个“小三”上面示威的时候,自己和哥哥站在角落,怕是连哥哥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料到,对方的身份竟然这么特殊。 所以,她之前对冷奕瑶做的那些,哥哥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从未出手。 如今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如果冷奕瑶真的是长公主的女儿,那么当年她对冷奕瑶做的那些事,还能不能藏住? 她只觉得,心底那个黑洞转瞬间就要吞噬自己! 怎么办? 怎么办? 她吓得面无人色,踉跄地往后倒去。 冷超回过神,很快地攥紧她的手腕,只是,动作稍微迟了一秒,她到底撞到了背后的茶几。 “嘭——” 茶几随着惯性,在地面上拖出声响,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直直地朝她望过来。 那一瞬,她清晰地看到长公主眼底那清冷透亮的眼神。 瞬间,连面纱都挡不住她脸上的惨白! 长公主见冷奕媃一副心虚理亏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今天会来到这间套房的缘故! 刚刚冷超解脱的那些说辞,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如今,再看一眼站在旁边的晨丰贺,想想刚刚小公主所说的一切,脑子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是冷家这个作死的女人想要害她女儿的名声! 她眼底豁然如猛虎盯上猎物,森冷地瞪着她,脸上怒气直升,再顾不上别人怎么看,高声朝着站在四周的皇家侍卫喝道:“给我把这个贱人绑起来!” “不,不,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绑我?” 冷奕媃已经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盘旋,此刻看到站公主那威严凌冽的目光,顿时恨不得蜷缩成一团,死死地用双手捂住脸,疯狂地摇头。 大王妃皱眉,刚想出口,便被长公主那双通红的眼睛惊得一愣,随即,看了一眼站在那脸色难看的冷超和瑟瑟发抖的冷奕媃,到底没有再说一个字。 “凭什么绑你?”长公主冷笑,为了冷奕瑶的名声着想,她当然不会随意把刚刚那出姐姐设计陷害妹妹的闹剧说出来,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本殿要绑你,难道还要理由!” 她残酷一笑,下一句却是没有说。 被说绑她,就算是杀了她,现场谁会拦她! 她身为皇家最年长的公主,在皇室的底盘,弄死她一个商户的女儿,难道还有人敢说二话不成? 她这么多年都未见过的女儿,在冷家竟然被这么个贱人设计,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敢推诿,她竟然还敢问凭什么? 长公主冷冷地望着她,如同再看一个死人。 皇家侍卫见大王妃并不阻拦,长公主气势正盛,又不涉及冷奕瑶这名贵客,顿时,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 冷超只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皇家侍卫,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都不够,哪里能拦得住。 转眼间的功夫,就见两个皇家侍卫直接将冷奕媃的手反扣在背后。 冷奕媃死命地挣扎,却像是无依浮萍,一点用处都没有。可那挡在脸上的面纱,却在她强力挣扎的时候,忽然松动。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吓得她目光呆滞,浑然一惊。 可到底还是反应慢了一拍。 只见,那面纱随着刚刚挣扎的力道,究竟是慢慢地坠落在地。 下一刻,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便是一静。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她脸上那狰狞的疤痕,目光交错,宛若在打量一个怪物!这位冷奕媃曾经也是名满帝国的名媛,怎么如今一张脸毁成这个样子了?偏都已经狼狈成这幅模样了,还一心出来作死,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样鄙夷、探究的目光,像是活脱脱地将冷奕媃身上的衣服都扒开,将她最后的一丝尊严都踩在脚下! 当年,她对自己的容貌有多自负,如今,受到的钻心之痛,就有多么惨烈! “啊!不要看!不要看!”她想要挥舞双手,可是手臂被侍卫反扣在背后。凄厉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盘旋,眼见就要坠入疯狂的边缘。 忽然,身前的冷超动了。 他径自低头,将地上的面纱捡起,重新戴在冷奕媃的脸上。 这一个举动,像是忽然将冷奕媃定住。她哆嗦着双唇,静静地盯着自己的亲哥哥,良久,眼底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这世上,如果真有人对她还存有心慈之意,大抵只有眼前的一母同胞的哥哥。 冷超轻轻地将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擦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身,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冷奕瑶,良久,缓缓俯身,低下头颅:“奕媃做错了什么,都是我没有教导好。但看到是亲姐妹的份上,你原谅她这一次。我保证,从此以后,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这一次,话已经说的清清白白。不再用“误会”两个字来模糊视听。 眼下,都是明眼人,再装模作样下去,也于事无补。 冷超自认,冷奕媃干的事情的确上不了台面,冷奕瑶袖手旁观完全可以理解,但在家族名誉面前,毕竟冷奕瑶还是姓“冷”,除非她能撇开这个姓氏,否则,到底要顾忌自家的名声。 他不想把事情弄到最难看的地步,所以,第一次,他向她低下透露。作为冷氏的继承人,他几乎将自己的面子也已经踩在脚底。 冷超的容貌气度,哪怕在帝都,都算得上是非同寻常。眼见,这位朝着自己的妹妹低头认错,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轻轻叹息。这要是换在别的家族里,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要说,也只能说这位冷奕瑶腰杆子够直。背后站着的人,除了元帅、皇帝,如今又加上一个长公主。这般一想,帝都内,谁敢得罪这位小祖宗? 家里的琐碎破事,压根就该内部解决,如今却被逼的不得不低头认罪。哪怕是罪有应得,但那毕竟也是冷奕媃犯下来的,冷超一力承担,却是让人觉得有点冤枉。 面对众人的面面相觑,冷奕瑶看着冷超的所有作为,却不过轻轻一笑:“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这次又不是她初犯。”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忽然从窗台那挪开身,缓缓往他的方向走来,下一刻,伏在冷超的耳边,静静道:“上一次,我都饶了一回了,这一次,你是准备把你手上剩下来的百分之五十继承权也给我?” 冷奕媃离得最近,自然将她每一个字都听在耳里,可正是因此,她僵硬的脸上忽然一片恐慌。 她想起来上一次,在D城,自己安装窃听器的事情被冷奕瑶发现之后,随后自己便被人挖出所有的黑幕,很快,哥哥也丢了百分之五十的继承权,如今,父亲想要借势,根本不可能维护她,如果哥哥再因为这个弄丢了继承权……。 她颤栗地望向冷奕瑶,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样。 冷超抬头,面色冷冽。 冷奕瑶对冷家压根没有情感归属,所以,刚刚他话里隐射的家族荣誉,对她而言,没有一点影响力。 站在旁边的长公主,一听,竟然不是首犯,之前已经饶过一次,心头如火上浇油,烈焰喷火! 好啊,自己这般找死,这就怪不得她了。 “给我剥了她的衣服,挂在外面的树上!”她直接朝着皇家侍卫下令,一脸狂怒凶悍,如同护仔的母狮! 冷奕媃只觉得眼前一黑,颓然惨叫:“不要!不要剥我的衣服!” 在帝国,男尊女卑,对女子束缚又极为苛刻。她如果在皇室宴会上,当众被人剥了衣服,以后难道还能嫁人?怕是被人避如蛇蝎还来不及! “慢着。”一直淡漠地看着眼前一切的冷奕瑶却忽然开了口。 四周所有人表情都是一愣。心想,难道这是求手下留情? 长公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冷奕瑶。 她都被人这样欺负了,难道还要放这贱人一马? 就连赫默都忍不住挑起眉间,静静看她一眼。以德报怨?这不是她风格啊。 就见冷奕瑶微微一笑,忽然走向冷奕媃。 她一靠近,冷奕媃像是被吓破了胆,往后微微一缩,连脸上的疤痕都不去遮挡了。 冷奕瑶却轻轻一笑:“剥衣服不太合适,我看,还是处以鞭刑吧”。 “轰——” 清清淡淡的几个字,却惊得整个屋子的人,脸上一紧。 鞭刑,那可是处罚奴隶的刑法! 长公主静静地看她一眼,神色缓缓平静,随即,唇角一勾,仿佛颇为欣喜:“这个方法,不错。”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同一类人 “冷奕瑶!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侮辱人!”冷奕媃疯狂地往身后爬去,脸上一片惊慌失措。 她就算是再不济,再有失身份,但她毕竟是豪门出生! 鞭刑! 她竟然要求行使鞭刑! 那可是对着奴隶采取的刑法! 她怎么敢,怎么能! “做错事,就应该受罚。这点道理,小学生都清楚,你难道不明白?”冷奕瑶轻轻地睨她一眼,目光平静,宛若在看一个乞丐做最后的挣扎。 “不!不!你不能这样!我毕竟是你姐姐!”哪怕不是一个母亲,但终归都是一个父亲,她这样对自己,难道名声就会好听!冷奕媃疯狂地摇着头:“你想让全天下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笑话?”冷奕瑶轻轻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嗤笑一声。“你今晚准备设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干的事情是个笑话?” 设计她与一个“醉鬼”反锁在一间密室,然后引诱小公主来“捉奸”,当着全帝都最有身份名望的人面前,丢尽脸面,到时候,她便彻底身败名裂。 设计这出好戏的时候,她怎么不想想,她干出来的这一切才是个天大的笑话? 冷奕媃像是被魔怔了一下,吓得浑身颤抖,瑟瑟地缩着脖子,将两个耳朵死死地堵住。 她不敢去看冷奕瑶的脸,更不敢去听她的声音。 这一刻,她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什么叫做以卵击石,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她不该那么傻的以为,冷奕瑶这段时间,插手了家族企业之后,便心慈手软起来。 分明,她从来就没有对别人放松过警戒。 “哥!救我!救我。”她扑倒冷超的脚边,眼中的泪水簌簌地顺着脸颊滑下。无论如何,如果今天真的被当众处以鞭刑,别说是日后嫁人,怕是以后都没有脸再在人前露面了! 她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为了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难道,就因为冷奕瑶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毁在眼前? 她疯狂地摇着头,咸涩的泪水打湿了伤疤,她却一无所觉,只像是趴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地拽着冷超的大腿,“哥,你救救我,求你!求求你了!” 父亲没有来晚宴,如今,这四周,只有哥哥一个人愿意帮她,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冷超面色一震,瞳孔收缩。 向来被当做天之骄女养大的妹妹,如今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像是被人当空就要割上一刀,神色惶恐、满心绝望。拽住他的手,颤颤巍巍,抖得像是个筛子。 看到自己嫡亲的妹妹这般狼狈,冷超只觉得心都被人碾在脚下。 下一刻,他豁然抬头,直直地望向冷奕瑶! 那表情,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身为骨肉血亲,她竟然会开口提出这个处罚条件。 那目光太冷,太硬,像是无形的飞刀,刀刀落在冷奕瑶的方向。 赫默眉头一皱,脸上淡然的表情尽数褪去。冰寒刺骨的气息从四周迸发而出!此刻,他直接往前一步,挡在冷奕瑶的身前,冷冷地看着冷超,面上一派寒气逼人。 四周所有的人,只觉得,无形的威压迎面而来,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空气,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如果说,冷超的气度,即便是在帝都也算是不凡,但搁在赫默的面前,便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了。 商人不过是精明冷酷,可是赫默,那已完全是凌驾于整个军界之上的凌冽霸气! 如果前者的目光可以用锋利如刀来形容,那么赫默的神色便强悍如金! 他本就是帝国最权贵的象征,亦是这帝国无所不能的代表! 就在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一只手,却忽然从赫默的身后伸出。 那一只手,初看上去,纤细、匀称,美玉无瑕,偏偏落在赫默的肩膀上时,却带出一副跗骨风情。 冷奕瑶慢条斯理地将挡在她面前的赫默拉至身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娉婷一笑,眼中似有流光一闪。 众人只觉得,那一身窈窕,容色惊人,下一刻,她竟然从赫默身后直接走出,挺拔笔直地站在冷超的面前。 冷奕瑶淡漠地看着眼前紧紧瑟缩、面无人色的冷奕媃和护住她、面色冷凝的冷超,下一刻,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凌然一笑。 那笑,极高傲、极张狂,仿若目下无尘、睥睨一切! 这一瞬,所有人只觉得,光是她这一眼,便将人血液都刺激得沸腾起来。 耳边汩汩流淌的,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激狂! 从未见过一个女人,不动分毫,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彻底为之折服! 哪怕帝国第一将领站在她身边,却也没有将她的光芒全部掩盖下去。 这两人,就像是日月交错、交相呼应,谁都不能忽视,他们两人之间莫名的默契,以及那灼灼其华、相映成辉的炙人风采! “你应该明白,我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收回。”她就这么直视着冷超的眼,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唇角,那一抹妖娆凉薄的笑,几乎能将人彻底冻伤。 来而不往非礼也…… 敢对她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自然要承受得住她的回报。 礼尚往来、天经地义! “你……。”冷超刚说了一个字,长公主已经不耐烦地大手一挥:“还干等着做什么?还不拖出去,行刑!” 一众皇家侍卫,目光一对,面色峥嵘,瞬间俯身,甘心领命:“是!” 既然是冷奕瑶要罚人,陛下亦绝不会阻拦,想来,今晚,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怕是真的要颜面尽失,从此绝迹社交圈。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碰我!啊!” 凄厉嘶哑的叫声,忽然迸发。 冷奕媃像是疯了一样,死命地挣扎,左右摇晃,像是要将全身的力气全部用尽。 她的脸上,身上,所有的位置,都痉挛起来。 可没有用! 一点用处都没有! 面对皇家训练出来的铮铮铁卫,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质女流,那抵抗就像是风中的落叶,一吹就散! “哥!哥!”她死命的叫着,嗓子已经彻底嘶哑,像是喉间泣血一般,只目光疯狂地拽着冷超,像是奢求最后一丝希望。 冷超青筋浮起,目光狂躁,双手愤怒地扣着她,眼中已一片血红。 冷奕瑶看了一眼,眉梢轻挑,慢慢走到他身前,俯身睥睨,一字一句:“我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不珍惜。如今,落子无悔!怨不得任何人!” 冷超一怔,就这么一瞬间,皇家侍卫已齐齐将冷奕媃拽起,扣在她后领处,轻轻一拖,便直接将整个人拉出门外。 “给我拖到花园里!我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她被行刑!” 长公主冷然盯着冷奕媃的脸,一想到之前的种种,只觉得心底气血翻涌! 她当年瞎了眼看上了冷魏然,是她自作自受,但她的女儿,决不能受任何人怠慢亏欠! 她既然阴险毒辣地想出那种阴谋去陷害别人,如今,这些便是她应得的下场!怨不得任何人! 四周惊呼声越来越大,以至于远在大厅的二王妃和陆琛都忍不住抬头朝二楼望去。 “这是怎么了?”二王妃皱了皱眉,好好的宴会,那么多人挤在二楼是什么意思?不是要庆贺陛下登基,已经长公主回到帝都吗?怎么连长公主的影子也没了? 陆琛的侍卫长抿了抿唇,他如今掌控皇宫内的守卫,对于侍卫们的行踪自然了然。此刻,见二王妃明显面上不愉,陛下一脸不知详情、置身事外的样子,只觉得背后细细地惊出一身冷汗。 且不说,长公主为什么会不顾场合、严惩冷奕媃,如今,这好端端的宴会,怕是又要庞生是非了。 他抬了抬头,见陆琛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似乎对于长公主和一众宾客的行踪并不感兴趣,想了想,到底不敢隐瞒,小声地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你说,冷奕瑶要对她姐姐处于鞭刑?”陆琛的神色倏然一变,几乎是匪夷所思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亲姐姐这般不留情面? 冷奕媃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惹得她这般? 二王妃只觉得自己儿子面上神色奇怪,正待要问,却见二楼那边忽然声音大作,下一刻,只见两个皇家侍卫直接将一个一身长袍的女子提在手上,拖着下楼。 那姿态,几乎和拽着个牲畜一样,别提“体面”二字,就连最基本的尊严也无。 她面上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刺客! 否则,皇家侍卫,怎么敢这么不顾忌场合。 只是,待那些人越来越近,她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还是个脸上疤痕、泪水、鼻涕交错的女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家宴会,竟然弄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二王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沉了下去。下一瞬,只见楼上,长公主面色冰冷地走了下来。 二王妃正要开口,却见她身后,竟然是冷奕瑶! 下一刻,帝国元帅竟然紧随其后! 二王妃长大的嘴巴就这么僵在半空,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回头,下意识地就要看向儿子,却见陆琛看到赫默的那一瞬间,面色刹那间冷了下来。不待她说一个字,已经直接越过其他宾客,向冷奕瑶的方向走去。 这,这! 当真是孽缘啊! 二王妃只觉得心惊胆战!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个妖孽! 上一次就是因为她,儿子的选妃宴弄得不欢而散,如今,如今竟然又是她! 她皇家是欠她的吗? 二王妃刚刚抬脚,就听到远处绝望凄厉的叫声:“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要去花园!你们滚开!” 别说是大家闺秀,乡野村妇也不过如是了。 二王妃只觉得那声音惨烈得像是什么刮在心脏处一样,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下一刻,只见大厅里其他的宾客都竖起耳朵,目光直直地朝着冷奕瑶那一行人望去。 眼见,他们走向大厅外的皇室花园,他们也跟了上去。 等皇家侍卫们按照长公主的要求,将冷奕媃挂在花园正中央最高的一颗树下的时候,所有来参加皇室晚宴的人,也基本上尽数到齐。 团团围着那棵大树,打量着吊在树梢上、面无人色的冷奕媃,一时间,目光各异,神色复杂。 早有之前待在二楼的宾客低声,小心翼翼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旁边的人交流起来。 很快,众人打量的眼神,便从冷奕媃身上离开,转而挪到冷奕瑶身上。 这,这可真是前所未闻。 惩罚自家姐姐,竟然毫不避讳场合,当众让皇家侍卫处于鞭刑! 那可是对着奴隶才用的手段。 身上的伤痛倒是其次,最难堪的还是脸面。 奴隶制虽然已经明面上废止,但,依旧在帝国实际存在。 奴隶是什么? 那就是和牛马一般的存在。 没有自主、没有自由、没有权利,就是主人手下的资产而已。 如今,当着皇室宾客的面,被吊起来鞭打,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更何况,那人还是冷家的千金。 此前,名满帝国。如今,脸已毁容,再经今晚,便真的连人都不要做了。 “冷奕瑶,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人到了最绝望的时候,什么尊严、什么气势、什么底气都没有了。冷奕媃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她从此离冷奕瑶有多远就多远。这个人是个疯子!她就完完全全没有在乎过世俗的意见! “现在求饶?”冷奕瑶仰头,看着那一轮月牙,在众人屏气凝神间,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晚了。” 对于聪明人,她向来愿意施舍同情。不过,对于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底线,还死不悔改的人,她就真的没什么耐心了。 从D城到现在,她给过她警告、亮过手腕、也提过“建议”,可是,总是被某人理所当然的置之脑后,似乎总觉得,有朝一日她能得逞。 竟然死不悔改,那么,就索性断了她一切的后路。 这样,被彻底踩在脚下,她倒要看看,她还有没有可能再爬起来。 被人亲手灭了希望,哪怕已经低到尘埃里,却依旧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此刻,冷奕媃终于心灰意冷的发现,无论她再怎么摇尾乞怜,冷奕瑶都不会改变丝毫。当神经被撕扯到极致,她已经再无理智可言!“冷奕瑶!你不得好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比我还惨!我到时候,一定会笑着看你哭!” 这声音,已经不是嘶哑叫唤,而是凶狠诅咒。 冷超只觉得头像是炸裂了一般,恨不得立刻过去,直接堵住她的嘴。事到如今,还在意气之争!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原本众人还看着冷奕媃颇为同情的眼神,也随着她的这咒骂慢慢变得冰冷、若无其事。 向来,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看来,的确有道理。 “陛下驾到。”皇家礼仪官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所有围观的宾客一怔,下意识回头,低身行礼。 在这一众人中,唯有那零星几人,鹤立鸡群般立在树边,直直立着,仿佛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陆琛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听身边的人将事情解释了一番,除了长公主忽然对冷奕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个方面的原因含糊其辞之外,其余的前因后果,他已经全部了然。 此刻,看到面色沉静的赫默直接站在冷奕瑶身后,他只觉得无比碍眼。 但,如今身份截然不同,他既然继位,代表的,便是皇家的脸面,已不能再像曾经一样,直接与赫默大小眼叫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在众人退让出来的道路中,一步一步走向冷奕瑶。 良久,等他站定在她面前,所有人心底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冷奕瑶立在树下,神色清冷地打量着大声叫嚣的冷奕媃,而她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着的是军界和皇室的天! 啧啧啧! 这种奇景,讲真,哪怕是追溯帝国的历史,往上倒数到帝国建国之日起,也绝无仅有。 更别说,今晚长公主,简直是唯冷奕瑶马首是瞻的态度。 这样的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来人!”陆琛一声冷喝,随侍在身后的侍卫长立即躬身行礼:“陛下。” “行刑。”他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冷奕瑶的侧脸,像是要看出她一丝情绪变化。可惜,从头至尾,她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定定地看着树梢上那吊起来的人影。 “是!”侍卫长抬头,声音清脆无比。转身,走向树边,身边自有人递上鞭子。 皇家的鞭子,与外面的截然不同。 那是用皮子裹住绳索,包浆起来,特意经过匠人一个月的手工,才制作而成。 外表看上去,柔软无比,但落在身上,却瞬间就皮开肉绽。 这本是用来惩处在皇室偷奸耍滑的奴隶,惩戒行刑时的专用鞭子,这一刻,被用在这处,面对的,还是个娇嫩的女子,众人只觉得心头一凉。 陛下对于这位冷奕瑶的偏心,可见一斑。 甚至都没有问她一句,就这样按照她心思想法直接交代下去。压根没有今晚举办宴会是为了庆功的意思。仿佛,只要冷奕瑶愿意,他能为她做到极致。 站在陆琛旁边的赫默,这个时候,忽然侧头看他一眼。 良久,轻轻一笑,面露深邃。 冷奕瑶却并没有看任何人的表情,慢慢地勾了勾唇,就这么看着侍卫长,一步一步地走近冷奕媃。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冷奕媃的咒骂声已经全部停止。 下一刻,只见侍卫长手举长鞭,“啪”—— 一声清脆的长响! 鞭子在半空划出一道诡谲的弧度,顷刻间,落在冷奕媃的背上! “啊!” 惨烈的痛呼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这一瞬,芬芳幽静的皇室花园像是坠入一个恐怖的世界,所有人目若惊呆地看着,侍卫长一鞭子下去,冷奕媃半边的肩膀已经鲜血淋漓! 但凡清楚刑法的人都知道,使鞭子,有几种结果。一种是看上去,伤势严重却并不伤及根本,另一种,是看上去下手并不重,但处处落在软肋,内伤惊人。还有一种,便是眼前这样,不留一份力道、也不用一分巧劲,端看受刑者能否得老天的眷顾,是不是能在这一场鞭刑中,留下小命。 按照鞭刑惯例,无论男女,至少受满五鞭,才能停手。 只是,这一鞭子刚下去,冷奕媃便已经经受不住,整个人都疼得撕心裂肺。她随着惯性,往后一仰,却拉动了伤口,顿时,惨烈的叫喊声,又一次席卷众人的神经。 所有人下意识地朝着冷奕瑶的脸上看去。 对自己的亲姐姐这般下手,总该有点情绪起伏。 可是,当看到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时,众人心尖一抖,刹那间,只觉得胆寒。 那一张脸,如花似玉、如梦似幻,站在月下,竟有点不像真人的模样,虚幻、魔魅,仿佛林中花妖。她就这么望着疼晕过去的冷奕媃,飘忽一笑,神色清润。 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下一刻,又是一道凌空鞭子,挥在冷奕媃的身上! 这一次,惨叫声几乎让人不忍入耳。 那种歇斯底里、声嘶竭力的叫声,简直能将人掩盖在最深处的恐惧全部唤醒。 胆小的人已经心惊胆战地挪开视线,而城府定力惊人的那些世族大家的继承人和掌舵者,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奕瑶身上,似乎在仔细揣摩她的心境。 连自家的亲姐姐,都能毫不顾忌,这世上,谁惹了她,还能不付出代价? 冷超脸上已经一片狂暴,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冷奕媃放下来,只是,冷奕瑶的目光如有实质,在第二鞭之后,就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那模样,似乎对耳边的惊呼惨叫,置若罔闻,不动如风。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她不仅仅是在惩罚冷奕媃,更是在震慑! 她用眼前的一切,来震慑所有人! 不管是否血缘亲情,不管是否礼仪相争,但凡,触及底线,她绝不放过! 想到之前,自己和父亲竟然还想当然地觉得,可以利用她在帝都的人脉,扩充冷氏集团,待她年满十八周岁、成年之后,再想方设法地将继承权挪回,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个人,压根残酷卓然、冷血至极。 五鞭已过,挂在树梢的冷奕媃已经毫无声响。 像是声带也已经被她扯破,没有了任何回声的静默才是最可怕的情况。 有人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熬不过这鞭刑,已经没了气息。 只见侍卫长向旁边的皇家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冷奕媃便被从树上放下,侍卫亲手触了触她的气息,良久,抬头,朝侍卫长摇了摇头:“没死。” 两个字,却像是将所有人拉回了神思。 冷奕瑶那冰冷的目光从僵硬的冷超身上挪开,对着地上死狗一样的冷奕媃勾了勾唇:“倒是命大。” 不过寥寥数字,众人却听得分明。 冷奕瑶压根没把对方的生死放在心上。 既然开口说是鞭刑,是死是活,她都漠不关心。即便是真死了,那又如何? 站在她身后的陆琛,忽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明白她被人设计陷害,想要报复回来的心理,但是,难道她对于血缘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冷奕瑶似乎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也是今晚,自她从二楼下来之后,第一次对上他的视线。 她唇角上挑,隐约间,露出一丝笑容。 血缘? 这具身体本就是她重生来的,她的亲人远在遥远的世界故国,冷家上下,不过是这具身体的亲人,与她何关? 她重生过那么多次,不过是鞭打一个自己找死的人,难道还需要有负罪感? 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神色的赫默,却在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泛白的瞬间,倏然轻笑。 那笑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就像是银光乍现,几乎惊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就连冷奕瑶都忍不住微微侧头,面带疑惑地朝他看去。 自己钟意的女人这般心狠手辣,他倒像是一点都不在乎。 却见赫默擒着一抹微笑,慢慢地走到她身侧,微微揽手,直接将她搂在胸前,下一瞬,他忽然轻轻倾身,低头,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愿意显出本性了?” 从D城玻璃花房初次邂逅的那一眼,他便明白,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在血液中,埋着冰封,砥砺前行! 无论是这世上多繁花紧簇,在他们心底里都蛰伏着漠视一切的狂傲。 她不会轻易露出峥嵘一面,但一旦触及根本,便绝无任何余地! 这一刻,赫默对上冷奕瑶的视线,脸上的气度再也不曾掩饰,此前的矜鬼高傲尽数化为邪魅狂狷,他直直地低下头,忽然俘获她的双唇。 抵死缠绵! 唇角的温度,炙热而狂放,毫无遮拦! 四周抽气声越发浓重。他却置若罔闻,只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另一手死死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有一丝退避。 有生之年,竟然真的能遇上灵魂契约到如此地步的女人,他怎能不狂喜,怎能不兴奋? 哪怕这世上畏她如虎狼,这一世,他也认定了这个女人! 没有人能比她来得更贴合心境,也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她! 她合该是站在顶峰上的人,将这世间的一切踩在脚下。 冷奕瑶只觉得,眼前的赫默像是一团火。 从前,哪怕在元帅府的时候,再亲密,赫默也不曾露出过这一面。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水到渠成。 相互试探、相互吸引,却依旧带着那一丝丝的保留。 这今天,不一样! 赫默像是将整个人的热情全部爆发出来了一样。他疯狂地追逐着,唇舌挑动,缠绵细腻,仿佛,不仅仅是唇尖的舞动,更是灵魂的颤栗。 有那么一瞬,冷奕瑶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他窥探。 他似乎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开一切。可在这一刻,她明显地感觉到,赫默将她摆在了同等的地位。 不需要一个字解释,更不需要任何语言,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能望进她的灵魂! 冷奕瑶微微颤栗,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忽然烫了一下。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从来冷静自持、高冷禁欲的元帅,竟然露出这般狂野不羁的一面,而且,还是当着新任皇帝的面,和冷奕瑶这般舌吻缠绵…… 一时间,长公主怔怔出神,众人面色惊愕,而唯有陆琛,陆琛的脸色,黑得几乎滴血! 他忽然向前,右手握拳,直接攻向赫默。 只是,还不待他近身,一直随侍左右的弗雷已经直接冲上前面,挡开陆琛那雷霆一击。 陆琛的侍卫长眼见如此,再不忍耐,瞬间冲了上去。 皇家宴会,竟然敢对皇帝陛下动手,他是想死! 两个高手过招,本就惊心动魄,可更让人心思浮动的,是他们的身份。 这两人,分明是元帅和陆琛最亲近的手下,这,这难道是为了一个女人,两边要正面杠上的节奏? 冷奕瑶听到耳边风声鹤立,分明感觉到那两人已经使出权利。 哪怕眼前的男人再引人入胜,她也忍不住心地叹息。 一个不小心,漏出马脚。现在可好,被这位元帅捉了现行,以后再想装样藏拙,怕是难度系数直线飙升。 她忽然推了推他的胸口,慢慢拉开距离。 两人唇角离开,一抹银丝在空中划出弧度。 激得陆琛眼色血红一片……。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 瞬间淹没 “赫默!”陆琛的声音嘶哑而癫狂,他像是在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所有表情,只是,他眼底的血红却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 赫默此刻双手还落在冷奕瑶的双肩上,闻言,不过淡淡瞥他一眼。只是,那一眼,云淡风轻,连一丝起伏都无。 陆琛眼底的血色顿时浓重,身旁,侍卫长与弗雷的搏斗越发凶狠,四周所有宾客只觉得空气都被凝住,此刻,就连呼吸都带出一分肃杀的气氛。 明明是皇家盛宴,明明是他登基为皇的庆功宴,却被人当面将尊严剥离! 可最让他痛苦的却不仅仅于此,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平静地站在那里,倚在赫默的怀里,面色一派慵懒平静。 陆琛只觉得心中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拼命努力,疯狂奔跑,在她的眼中,却依旧不如赫默? 他以为她明白的。他对她有多么认真,多么恳切,哪怕让他把心挖出来,他都丝毫不惧。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冷奕瑶……”他张了张口,眼底依旧残留着悲怆,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狼狈,他慢慢地往她面前又靠近一步。 正待说话,却被神色慌张的长公主一把挡住! 面对忽然冲到自己面前的长姐,陆琛面色一凝,眉头瞬间皱起。他还记得,上一次皇家假面舞会的时候,监控仪上记录的一切,当时,眼前的长公主,自己的亲姐姐曾经和鲁侍卫长一起站在高处,冷冷地打量着冷奕瑶,如同打量一头奇珍异兽。如今,她这般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长公主面对自己亲弟弟的冷凝面色,脸上一僵。 刚刚被恢复记忆的狂喜遮住了所有情绪,直到事情发生在眼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亲弟弟,竟然对自己的女人存在男女之情! 在不知道冷奕瑶身份之前,她只觉得自己的弟弟,此前被父皇偏心到无以复加的皇长子脑子被魔怔了,竟然对着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死心塌地,可现在回过头来,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孽缘!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明一切,想要告诉陆琛,冷奕瑶的真实身份,可是,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将她所有的话全部封死在嘴边。 她不曾忘记,当年的母亲,是如何残酷阴冷地指着她的肚子,强令她打胎。又是如何一步步地谋算了今天,才让她顺利从边境回到帝都的权利圈。 这世上,最不能接受自己丑闻被当做茶余饭后笑谈的,是她的母妃,帝国的大王妃! 未婚生子、有有妇之夫牵扯不清,这些固然是她身上的丑闻,但,一旦说出来,“私生女”这三个字便明晃晃地印在她女儿的身上。 她,舍不得……。 “陛下,”长公主倏然抬头,望进陆琛的眼底:“今晚是皇家晚宴,元帅和冷小姐都是客人,还请您冷静点。” 是的,冷静点。人群散后,我会告诉你真相,只希望,别再越陷越深了。毕竟,毕竟你们是真正的血缘关系……。 陆琛面对长公主那深切的神色,只觉得掌心一冷,下一刻,目光一紧。 哪怕他给予她“大赦”,哪怕明面上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她重新融入帝都的权贵圈,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如何,互相都心知肚明。 他们,不过是面子上的相安无事。就连如今她的声势权利,都是大王妃与他那晚做的交易,换来的结果。 她忽然这般情绪激动地站在自己面前,用这样情深意切的面孔来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可笑? 陆琛冷笑一声,正待开口,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走过来的二王妃,却忽然拽住他的双手! “陛下!”她嘴里的字,像是咬在肉上,连气息都带出咬牙切齿。 冷奕瑶和赫默在晚宴上如何秀恩爱是他们的事,但是,长公主刚刚在二楼的那一番话,却已经有人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冷奕瑶便是当初长公主与有妇之夫珠胎暗结,产下的那个孩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 二王妃脸上一片青紫,扣在陆琛手上的力气,大得像是要沁入他的皮肉。“好了,今晚你和你长姐是主角,不要图生事端。” 陆琛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连母亲也亲自拦在他的面前。 显然,她和长公主有某种事情瞒着他。 而这一切,在场,几乎有大半的人,心知肚明。 陆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那里突突得暴跳起来。 可是,他不能任性,不能狂躁。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昂的皇子,万事有父皇在背后为他撑腰。 如今的皇室,他站在最高处。 明面上风光无限,但,历来,站得越高,责任越重,他享受着皇室的尊荣,便也承受着最深的压抑。 他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垂下眼帘,良久,抬了抬手,面上已经一片静默。 侍卫长眼见陆琛隐忍,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翻涌起来,可到底,还是垂下头颅,往后退开,彻底拉开与弗雷的距离。 这一场搏斗,开始得毫无预兆,停止得猝不及防! 在场的众人,看着沉默的陆琛,只觉得心底微微窒息。 再高贵的出身又能如何,这天底下,真正能为所欲为的人,少之又少。 怕是,除了眼前这两位彼此并肩站立的冷奕瑶和赫默之外,帝都之内,再难寻到那样的随心所欲……。 长公主只觉得,即将要跳出喉咙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到了实处。颇有些感激地看向二王妃,却见对方面色难看地扫她一眼,随即,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转身离去。 二王妃身为陆琛的生母,如今,连大王妃都要退避,眼见她往大厅走去,顿时,围观好戏的人慢慢收起了脸上的兴味之色。 陆琛想要回头看看冷奕瑶,只是,赫默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边又拉近了一些。 他眼底深沉,盯着赫默那双无动于衷的眼睛,只觉得,无边愤恨。 远处,已经被放到地上的冷奕媃呼吸微弱,躺在那里,连胸口都没有一丝热气。 冷超死死地搂住她,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大戏。 他阴鸷着双眼,看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只恨不得能将自己亲妹妹身上的这些鞭痕全部加注在她的身上! 好! 很好! 他狠狠闭上双眼,再不停留,一个用力,双手直接抱起冷奕媃,头也不回,直接大步迈出花园! 血水顺着他的双臂缓缓流入衣袖,沾湿了一地,每一步,他都踏在冷奕媃的鲜血上,血腥味浓烈而讽刺,他垂着双目,将自己所有情绪全部隐匿在那一双漆黑的眼底。 四周所有人,像是被这股浓烈的煞气所惊,微微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路来。 只是,心中到底是怜悯居多,还是可惜居多,便无人能知了。 毕竟,冷超亦是天之骄子,如今这情景,却已算不上家庭和睦了。 冷家兄妹一走,如今,只剩下陆琛还站在原地与赫默对峙,皇家与军界的热闹,不是人人都能看的。宾客们哪怕心底里猫爪一样的挠着,也不敢再傻乎乎地留在这里继续围观,于是,一个个不动声色地往大厅走去。 很快,整个花园,便只剩下站在中央的那几人,四周左右却被皇家侍卫团团围住。 陆琛直直地盯着赫默,显然,这一次,并不准备轻易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花园里,一时静得,落叶可闻。 长公主双唇颤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在她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只觉得她手腕了得,竟能获得这样两个人的青睐。可到了如今,她却觉得像是落入了悬崖谷底,水深火热! 却见一直保持静默的冷奕瑶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地侧身,朝陆琛静静展眉。 那一瞬,所有人似乎都为之一愣。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陆琛和赫默的所作所为,几乎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可她的这一个侧身,却让人终于看明白,她的表情。 雍容华贵,优雅自持。 和长公主的欣喜交加、大王妃的面色凝重、陆琛的悲愤狂怒相比,她似乎像是一尊悲悯天下的神佛,遗世独立、渺无人气。 她目光顺着陆琛的眼神,静静地定了一会,随即,轻轻地、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下一刻,竟朝着他,缓缓一笑。 那笑,平和而大气,宁静而淡雅,像是在和他聊天一般。 陆琛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让他陷入了迷雾,看到她嘴唇一张一合,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 “陆琛,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帝都?” 为什么要来帝都! 他心底一愣,只觉得脑中的一切匆匆回到当初。 是他当初“劫持”了她,派人将她从冷家带到他的住处。又因为御医突然带来父皇病危的消息,他强制带着她一起踏上回帝的路。 可如今向来,却如当头一击! 以她的手腕,为什么不曾拒绝他当初的安排? 哪怕是为了让他欠着她,她也不必亲自来到帝都。 她来这里,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是一开始,她就有此打算! 他恍惚往后一退,目光模糊,只觉得眼前的她,越发让他看不懂。 似乎,从头到尾,她都如铜墙铁壁一般。 她只展现给别人,她愿意被人看到的地方,至于其他,那便永远是个谜,谁也无法轻易参透。 随着冷奕瑶话音一落,陆琛的面色倏然一白,就连赫默的眉梢都忍不住高高挑起。 冷奕瑶当时来帝都的时候,他并未插手,直到她将陆琛安全地带回帝都,他才真正正视了她的实力。所以,从当初的情势来看,她并不是为了他们俩其中之一来的帝都…… 两个男人的眉目带着不同层次的惊疑,她却慢慢地勾了勾唇,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长公主。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和冷奕媃、冷超是同父异母。所有人都告诉我,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我的母亲就死于空难。” 说完这话,长公主像是被人用针刺了一下,浑身一僵,她正准备开口,却见冷奕瑶已经挪开视线,一脸悠然:“而那班飞机,也很特殊。着陆的地方,便是帝都的皇家机场。” 陆琛一怔,随着她的声音,瞳孔豁然放大。 他忽然记起,当时自己外公遇难的时候,自己带着冷奕瑶在皇家机场调查事故起因的时候,她做的那些安排。 她查阅皇家机场的建筑图,调阅当年机场改造的资料,甚至,将当初皇家机场的安全通道都一一查清。为此,翻阅了不少建筑类的书籍,甚至就此入住了赫默的那个别墅,只为了看书方便。 他那时,单纯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调查他外公的死因,如今看来,她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冷奕瑶见陆琛的脸上现出恍惚的神色,忍不住淡淡的叹息。 冷家自然不敢随意透露她的身世,对于冷魏然而言,他诚然是玩了长公主一把,但换个角度来看,他也能算是长公主的面首。当初,能从大王妃那里成功活命,也是拿长公主的名声威胁。自然,除此之外,他手上还握了点其他东西,否则,光是面上无光的皇帝,也能直接弄死他。 冷超和冷奕媃的亲生母亲,后来因故早逝,两兄妹记仇,将事情算在她头上。当初那个原身,受的都是帝国传统教育,自觉理亏,又不知道亲生母亲是谁,一直隐忍也就罢了,等她重生在这具身体里,却绝不会忍气吞声。既然明知身份有端倪,自然要好好查一查。 皇家机场多年前,忽然改造。原因无人可知,算一算,却恰好是当初她生母飞机事故发生不久后。 能在皇家机场着陆,又是死不见尸,联系种种,但凡往细处一查,便能寻到蛛丝马迹…… 她深深地看了陆琛一眼:“算起来,我应该喊你一声舅舅。” 舅舅……。 舅舅…… 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般,瞬间将陆琛整个人击溃! 他目露惊愕地看着她,随即,呆滞地看向长公主,以及她身后的所有人。 没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人神色慌张,所有人,包括大王妃,都是一片麻木的样子。 那一瞬,他像是置身于极地冰川,脚下的冰原转眼便轰然坍塌!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明明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是在D城那酒店顶层套房的走廊。 她缓步走来,擦肩而过。他嚣张狂傲、面露冷凝。 一切,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脑子里不可抑止地将此前所有的过往都迅速流转。 他竟然是她的舅舅,他竟然对自己的外甥女产生了男女之情…… 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他想要抓住冷奕瑶的手,却见她丝毫不闪不让,只是那样平静地站在原地,面上带着无奈,“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参观圣德高中的时候,你来找我吗?” 那个时候,他外公刚死,父皇原本紧闭宫门,却是因为弗雷的突然拜访而不得不打开宫门,弗雷当着皇帝的面,说出她的住处是赫默一手安排。皇帝让他里她远点,他却背道而驰,竟然直接跑到圣德高中来向她表白。 陆琛显然是想起了那时的一切,顿时,面色一白。 怎么会不记得。 自己那么明明白白地表明心迹,她却连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拒了,那一次,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气馁。只觉得,时机不够成熟,等到以后,等到他不是处处受制于人的皇子,情况便不再会是那样。可如今,他的确不再是皇子了,而是登上了皇室至尊的位子,可摆在眼前的现实,却像是将他和她隔开了两个世界。 无论他再怎么成长,无论他再怎么成熟进步,她和他都再无关系了……。 陆琛忽然踉跄地转身。 这一刻,他竟然不愿去看她的眼睛。 是自己沉迷太深,还是自己太过迟钝。 为什么,当初她已经拒绝得那么明白,自己却迟迟没有发现。 不是无迹可寻的,不是她隐瞒遮掩的,明明都已经透露过,为什么,自己却一点意识都没有? 望着陆琛失神的背影,冷奕瑶抿了抿唇。 长痛不如短痛,总归,她和他并无可能,哪怕如今再痛,时间是最好的药,她只希望,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个皇位,他得之不易,可想要坐稳,却并非那么简单。 “心情不好?”身后,赫默忽然楼主她的腰,神色微妙。 讲真,原本的情敌忽然变成舅舅,这种感觉,太奇妙。 他虽然从来不把陆琛当做同等级的对手,可眼下,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背影,竟然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同情。万幸,她的血缘和他无关,否则,落在自己的身上,当真是欲哭无泪…… 冷奕瑶忍不住拍了他手心一下。 这人,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瑶,瑶瑶……。”一直没有插话的长公主,忽然往前一步。 如果说,当初她来帝都是因为查明真相的话,那么,是不是很久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所以,这么多次的见面不相识,难道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 冷奕瑶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灵动,眼底,却并无脉脉温情。 身为女子,重生在这个帝国,本就不太公平。当初来帝都,查询身世,不过是为了真正了解本尊的身份,对于认祖归宗这种事情,她却没什么兴致。 讲白了,她对这位出了车祸,失去记忆的母亲,并没有太多如慕之情。 大王妃只觉得脑仁都要炸裂开! 眼看自己向来骄傲的女儿对着冷奕瑶低声下气,对方却理都不理,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可是,事到如今,能说什么? 对方不是急着来攀附的乡野女子,也不是毫无凭仗的孤身一人。 有赫默在她背后撑腰再是其次,当初,陆琛是怎么凭白得来的皇位,她们这些人是一清二楚。两位大公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人的心思手段,光是想想,她背后都是一阵冷汗。 连这么多年、处于一个屋檐下的亲姐姐,都能当众执行鞭刑,对于她们这些当初背弃了她的人,她哪里有会存有一丝亲情? 想到此,她忍不住一阵颤栗。 目光间,隐约带出一份迟疑。 冷奕瑶却像是看都看得看她们一眼,回头,看了一眼夜幕。 今晚的好戏也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休息。她还等着,明天冷魏然来找她好好“叙旧”呢。 “走吧,我有点困了。”就在所有人呆滞凝固的时候,冷奕瑶轻轻摆了摆手。赫默眼底笑意一闪,轻轻地将她的手心放在自己的掌中。 分明是这么纤细、这么柔嫩,可只要她露出本色,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她尽数踩在脚下。 这样的女人,他绝不会放手! 皇家侍卫呆滞地看着眼前携手走来的人,他们面上分明带着缱绻笑意,眼底一派从容,漫步走在花园中,分明不像凡人。空气中,那种凌冽动荡的气息忽然一荡,再定眼看去,分明是两个人,可一举一动,却莫名和谐。一个身姿挺拔、军容肃穆,一个淡紫长裙、窈窕妩媚,两人缓缓离去,只一个背影,便已贵不可言……。 花园深处,只见一个人影慢慢从树影中露出面容。 那一双银色的眼眸,定定了落在那两人的背影上,良久,不曾移动分毫。 若是陆琛,觉得当初D城初遇邂逅的一切,都是老天开的玩笑一般。 M此刻只觉得,大约,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一场黑夜下的伏击,在那小小的咖啡馆,她拿着菜单,在灯影下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只那一个笑容,却像是牵动了什么,让从来袖手旁观的自己,竟然愿意插手她的事情。 所以,是血缘的牵引,还是其他? 他皱了皱眉,想到钢琴老师曾说她和他很像,如今,却是明白,或许,骨子里,他们真的是一样的人……。 这一夜,分明是皇帝登基后最盛大的庆祝晚宴,但因为这一场闹剧,几乎后面在无人有心思沉迷于宴会。 陆琛像是突然失踪,自花园离开,这一晚,再没有在人前露过面。 二王妃咬牙撑着,心底恨不得将冷奕瑶剁碎,却只觉得无边的绝望。 她儿子对冷奕瑶有多么的执着,多么的真切,没有人比她更能看得明白。如今,事情一反常态,让他如何接受,让他情何以堪? 等这场心思浮动的晚宴终于挨到结束,二王妃是一刻都耐不住,直接往陆琛的寝宫奔去。脚下的速度之快,就连跟在她身后的一干女侍,竟然都差点跟不上。 只是,等她拔足狂奔到陆琛的寝宫后,伸手一推宫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那一刻,她心底空荡荡的,只觉得像是一个破风箱,彻底灰败下去。 “陛下人呢?”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旁边驻守的皇家侍卫,对方面色惊愕地跪下:“陛下,陛下没有回来啊。”不是晚宴刚刚结束吗?陛下今晚一直不曾回来过啊。 二王妃面色惨白,心底只觉得沉入了一片湖底。 她疯狂地朝着外面奔去,“找!给我仔细的找!一定要找到陛下!” 这一刻,她不是隐忍多年的王妃,也不是终于成为后宫的女主人,而是一个心中满是惊恐的母亲。 她还记得刚刚站在花园时,陆琛那绝望至极的脸,还记得整晚大家小声议论纷纷的声音。虽然,碍于场面和身份,没有宾客敢随意将冷奕瑶的身世真正诉诸于口,但,今晚,肯定会有风声传出去。 她儿子曾经那么爱慕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外甥女……。 这种皇室丑闻,她光是想想,都觉得五内俱焚。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害怕的是,好不容易挺过了皇室内斗,陆琛却熬不下眼前的残酷……。 眼中的急切越来越无处可藏,她几乎翻遍了宫闱,到最后,还是陆琛身边的侍卫长来报,“陛下,在先帝的寝宫里。” 二王妃脚下一顿,随即,拉起裙摆,风一样地奔了过去。“谁都不许跟来!” 她明白,他眼下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任何窥视的眼神都不行。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看看他现在还好不好。 气喘吁吁地跑到宫门外,她慢慢地打开那一扇门,漆黑迎面而来,当看到月色下,殿内的情景,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她那骄傲无比的儿子,竟然落魄无比地一个人跌坐在地上,静静地靠在窗边。 一片白色的凝重中,那是他曾经的父皇离开的地方。他倚在床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空洞,面无人色。 “不要吓母妃,好不好?”她像是怕自己的声音会惊到陆琛一样,紧紧地捂住嘴角,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落在那柔软的地毯上,瞬间被淹没。 陆琛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形成一个笑容。他像是彻底累了一样,忽然闭上双眼。 那里干涩一片,并没有一点点湿润。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彻底死了。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只是,嗓子太过干哑,一个字刚刚露出来,便再也说不下去。 有什么可说呢。 事已至此,难道他要乱伦? 如果她也曾对他另眼相待,他好歹还层拥有过。可从头到尾,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如今看来,当真是蠢。 “母妃在这,有什么,你说出来,说出来啊。”二王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揉碎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遭遇这一切。他做错了什么,要忍受这些苦难。 陆琛沉默,似乎要和这一片素白融为一体。 良久,他却摇了摇头,对着他母亲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真的,只是一个人静静。 把脑子里的那些喧嚣,那些过往,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 这样,就不会痛,就不会伤,就不会变成自己都看不起的样子。 二王妃手脚冰冷,颤栗地想要扶上他的脸庞,却被他侧头,微微一闪,躲过了。 僵硬的下颚,沉默的神色。她知道,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锁在漆黑中,一个人渡过这漫漫长夜。 她忽然站了起来。 身为一个母亲,她明白,眼下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 不给他添乱,不在他伤口上撒盐,便是最好的安慰。 “母亲不打扰你。”她捂住眼角,像是强迫着将眼泪逼回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她赶紧转身,穿过门廊。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身后,陆琛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悲伤一笑。 这一晚,皇宫灯火通明,随后在岗的皇家侍卫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分怕万一。 所有人暗自瞩目的焦点,自然还是那一处寝宫。只不过,谁也不明白,为什么,陆琛受了刺激,竟然会往先皇的寝宫跑来。分明,热孝还未过,这里一片惨白。 当初,先皇就是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凌晨两点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的陆琛忽然动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间酒柜的位置,忽然从里面取出一瓶酒。 连杯子也不拿,就这么直接地打开瓶塞,往嘴里倒去。 火辣刺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将所有的冷意全部烧毁。 他只觉得痛快!只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一瓶烈酒的味道! 多好! 还有美酒相伴! 他就这么一口接一口地直接吞咽下去,像是连最后的理智也彻底丢失。 一瓶下肚,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他却豁然笑了。 借酒消愁,果然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哪有真正能一醉解千愁的事情! 不过是编出来,躲避现实罢了。 “咕咚——咕咚——”空空的酒瓶子在地上打了个圈,丢得老远。 他嗤笑一声,又从酒柜里取出另外一瓶。 门外,一直安静等待的人,终于按耐不住,一下子冲了进来。 “陛下,不要喝了,真的不要喝了。”乳母那苍老的脸颊,带着肉眼可见的悲愤,直接挡在了就贵面前。 陆琛似乎是花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挡在面前的人是谁。 他轻轻一笑,眼神却很飘忽,直接拽起那一瓶酒,摇了摇头,“谁都不要管我。” 乳母心疼地看着他:“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能不能和我说说?” 陆琛愣了良久,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乳母这样的劝说声了。 他小的时候太不懂规矩,自持是皇长子,没把任何人看在眼底。母妃在大王妃手底下,被压得喘不过去,只一再地和他说要低调。可陆冥那个时候,天资聪明,已经展露无疑。 有一段时间,他急躁得无法控制。 像是不管做什么时候,都被人拿来比对。 看,陆冥殿下如果遇到这个事情,就会处理得非常漂亮。而不是直来直往,恣意妄为。 瞧,大殿下又发脾气了,这样的人,怎么能继承大统? 耳边,是各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眼前是各式诡异的献媚。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别人用饶有深意的目光窥视着。 时间久了,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因为冲动,因为暴躁,他失手打死了一个喂马的侍从。 那个时候,他不过十五岁,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当着所有下人的面,那个侍从被他抽到没有气息,成了他“暴虐”的铁证! 虽然身份尊贵,侍从又是卖身皇家的奴仆,算不得大罪,但被有心人一度渲染,直接传了出去,随即民间声望一路跌破。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自己在外的名声,一直被陆冥压在底下。 人人都道,那长了一张仙人之姿的皇子悲悯天人,而他,不过是仗着出生,为所欲为。 父皇也曾经厌弃,宫里的人见风使舵,曾有一度,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如今想想,和今晚比起来,竟然不过是往事一段。 毕竟,那些都是别人的心思浮动,今晚,他却被剜心,痛到不能自已。 他忽然抬头,眼底诡谲一闪,对着自己最信任的乳母,飘忽一笑:“知道父皇临终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他并不是失心疯一样,跑到这里。 他那晚,也曾受到重创。所有人都当他当时魔怔了,竟然会闭门不出,面对父皇的召见,置之不理。 只是,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莫名其妙。 这皇室,藏着太多秘密。表面上的风光尊荣,实际上,挖开来看,却让他几近发疯。 乳母震惊地看着赫默那一双眼。 那眼底,冰冷讥讽,似有寒光闪过。 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从四肢袭来。她脸上的皱纹开始颤抖,只是,望着陆琛那一双眼,她竟然不忍拒绝,分明是不该听的秘密,这一刻,她竟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琛笑了,笑得眼中一片支离破碎。 这般漆黑的夜,他只能和一个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乳母说这些,他甚至不敢告诉他的母亲,只因为,说出真相,她绝对接受不住……。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信任重要 陆琛笑了,笑得眼中一片支离破碎。 这般漆黑的夜,他只能和一个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乳母说这些,他甚至不敢告诉他的母亲,只因为,说出真相,她绝对接受不住……。陆琛慢慢地走到窗前,将那落地窗忽然推开。 夜色已浓,凌晨,外面的室温已经跌破零度,夜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吹乱,遮住他眼底的阴霾。 他轻轻一笑,想起那晚,父皇殡天前的回光返照…… 高烧了那么多天,整个人都惨白得毫无神色,瘫在床上,软绵绵的一团,哪里还有平日的威武。他那时听到父皇醒来,第一件事就要召他入内,只觉得心酸。从小到大,所有人都道,他命好。哪怕身后有一个天资奇高的弟弟,在父皇的眼里,却总是只有他一个人。哪怕他当初失手打死了一个侍从,民间声望跌倒谷底,皇帝虽然是冷淡了他一段时间,到最后,也不过是轻拿轻放,事情一带而过。 从D城回帝都,父皇特意指派御医私下来告诉他,便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他拉回皇宫,谨防他的那两位好叔伯谋反动乱。 事实证明,父皇的确有先见之明。 只是,他的先见之明,远远不仅在他的叔伯头上,而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便已经谋定而后动了……。 陆琛抿了抿唇,嗤笑一声。 一直站在旁边的乳母,目光惊愕地看着这个自己几乎亲手带大的人,隐约间,似乎一下子陌生起来。 当初,那个仰着头,但凡提到自己父皇,便一脸骄傲自豪的人,去了哪里?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看着他的脸,隐约间,有种窒息的痛楚从心口那传来? 陆琛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发现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已经和当初那个骄傲狂纵的皇子背道而驰……。 他还记得自己听到父皇醒来时一脸惊喜,高兴地冲进这间寝宫。 父皇挥了挥手,将所有闲杂人等打发出去,朝他轻轻一笑。那笑容,带着轻松,更带着解脱。 他似乎用尽了全力想要撑起上身,脸上都微微带出一片红晕,那眼底,流露出的光彩,却让他心头一阵狂跳。 久病的人,忽然这番情景,哪怕不用御医在旁边,他也隐约猜到点真相。 他当时,几乎是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为父皇将枕头竖起,扶他靠了上去。 父皇侧头,对他轻轻一笑,笑里,带着满意和平静,像是终于达成心愿。“你能把你两位叔伯都压制住,很好。” 声音虽然带着喘息声,但是,他眼底的神色,却没有一丝迟疑。像是在打量着一把自己磨炼了许久的刀,刀锋锋利,出鞘见血,便是他最欣慰的结果。 自己那一刻,心底却有点复杂。若说是他把两位叔伯压制下去的,其实有点牵强,事实上,大多数是冷奕瑶划出来的道,他不过是按着她的路踩上去而已。只是,当着父皇的面,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会让他失望吧? 心心念念培养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并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 他垂头,内心愧疚,还未开口,目光,却彻底定住了。 父皇是强撑着靠在床头,可精神却格外的好。像是他的思想已经挣脱了这具肉体,彻底要奔向自由。可自己却不受控制的,死死地盯着他紧紧握在手上的那一张照片——那张他曾经在他床头柜找到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银发银眸的女人,美得像是流光,眼睛银白透亮,如同北地的雪景,夺人心魄。而她膝盖上的男孩,似乎朝着来人微微一笑,唇角甜蜜地勾起,俊美到无法描述! 他脸色倏然一僵。 直愣愣地盯着那张照片。 第一次,第一次,父皇旁若无人的将它拿在手上,像是再也舍不得将它丢在床头柜。唯有扣在手里,才能离得最近。 他张了张嘴,还未开口,父皇却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反而慢慢一笑,那目光带出一种莫测的味道,让人心凉:“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别人再怎么谏言,我却对你这么偏心?” 别人都说他心长偏了。放着那么好的小儿子不疼不爱,非要把这么个愣头青似的长子当掌中宝一样天天宠着。 皇家的位子,本来就应该能者居上。偏偏,无论陆冥做了什么,民间声望如何,在他这里,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他眼里,永远都只看着长子。 昏庸——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人背地里骂他什么。 他当年也是靠着手腕,一步一步走上的皇位,如何不知道,相较于幼子的“完美无瑕”,陆琛无论是脾性还是天资都略逊一筹。 “陆冥心思太沉,清冷独断,不留后路。”陆琛还记得,当时,自己还没有开口回答父皇的问题,父皇已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只是,那眼神,却直接落在他手心的照片上,像是在不停地抚慰着上面的两个人,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银发的男孩身上,终于,连眼底都带着满满的笑意:“就是因为陆冥太过于皇家心性了,在他的观念里,任何对手都应该斩草除根!他必然不会容忍其他皇子碍他的眼。而你,虽然跋扈,却在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存在,但你从小骄傲,即便知道一切,却从没有对他下过手。可陆冥要是继承我位子,别说‘他’能不能活,你是否能活下去都是个问号。” 所谓“民心所向”,没有花功夫,怎么可能一个皇子被众人交口称赞? 他也是从皇子走出来的,知道,每一个皇子在掩盖在华美灿烂的背后,是怎样一张机关算尽的脸! 可陆琛不一样,他是从小就被骄纵养大的。在他面前,所有的一切特权都是理所当然。他自然不会去学陆冥的机关算尽,也不会像他一样冷血无情。从这一点看,从最开始,他的教导方式就与众不同。哪怕他犯了错,永远会被原谅。他希望,他也能将这个态度,融入血脉,转到M的身上。 “或许是年纪大了,我如今越来越心软,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自相残杀。”轻声叹息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陆琛想到自己当时听到这一句话时的震惊与愤怒,只觉得,一切都天崩地裂! 不—— 他当时冷笑。父皇压根不是年纪大了,心软了,而是,他从来最偏心的就是那个私生子!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只当父皇是为了他铺路。 错了!都错了! 打错特错! 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私生子,父皇才决定让他继位! 论手段犀利,魄力惊人,其实父皇和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陆冥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可偏偏,陆冥越是优秀,越是具有皇家典范的品格,他就越是忌惮对方在知道M的存在之后,一丝顾虑也无,直接杀人灭口。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一切,你就不怕我反悔?”他记得,自己当时嘴唇都在颤抖,但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凭什么,在最后一刻摊牌? 凭什么,将这么多年的父慈子孝的谎言一下子拆穿? 他就不怕,自己也彻底沦陷为权利的疯子? 这么多年啊。就算是随随便便养个宠物,也该有感情了啊。 为什么在这最后的时候,戳穿一切的假象,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凭什么?就为了那个该死的私生子! “我时日不多,你是如今我唯一名正言顺的儿子。”他的父皇,哪怕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睿智与强大,相对于他的愤怒和绝望,他却像是将这么多年苦苦掩下的秘密终于解开了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不会与你争。他厌恶皇室,这么多年,甚至不愿意踏足这里一步,你不是不知道。”远走他乡,连自己的亲身父亲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如果不是自己这次“病危”,急着找他回来,怕是临死前,都不能再看一眼。“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不是以私生子的名义,而是以他自己的意愿,这辈子都能随心所欲。” 当初,因为他的身份,害得他们母子流落在外,甚至,冰域族被屠,差点灭门。他从未忘记那些过往……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多年,你把我当做工具一样培养,就是为了让他一世无忧!这对我不公平!”陆琛记得自己当时双眼一片干涩,他眼里的好父亲,心里最尊重的人,竟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为了一个私生子,才会对自己另眼以待。 没有什么,比这更羞辱,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绝望。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一个谎言里,成为傀儡,供人左右。 他的父皇,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奔溃,看着他疯狂,良久,不置一词。 他并不否认。 什么是皇家? 疯子! 统统都是疯子! 为了弥补歉疚,他把自己拱上皇位,就是为了能让M这辈子毫无隐患,不会被皇室背后一刀。 可他呢?他凭什么这么多年被人当猴一样的耍。 “你有皇位,这个扳指,将名正言顺地为你扫清最后的障碍。”父皇抚着手上那扳指,朝他淡淡一笑,“总归,你是皇家最后的胜者。” 两个儿子,只有一个皇位。 M从小憎恶这个位子,绝不愿意接手。而陆琛心思直白,还保留着本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愿意他们踏上自己当年的路,兄弟相残,自后,一生孤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对M的母亲,从未忘怀!”是,传位扳指,是继承皇位的正统信物,他明白,父皇这是在和他交代最后的遗言。 因为,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他要在临死之前,得到他的保证,他绝对不会出手去伤M。为此,他将皇位前所有的阻碍全部踏平,用那个扳指,昭告天下,他是命中注定的下一任帝王。 可是,这样赤果果的条件交换,难道不是在拿刀割他的心? 他记得当初那对母子,记得父皇曾经为了那个银发银眸的女人,很久很久都不踏足后宫其他女人的房间。自己的母妃差点为此疯狂! 他都记得。 可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那么多年。 他以为,一切都已经随风消逝。 他以为,父皇也早已经将过往印在脑海,只苍凉时拿出来回味一二。 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竟然被诓在眼里。 父皇对那对母子深情不悔,那么他呢?他的母妃呢? 这么多年,面对大王妃的咄咄相逼,面对陆冥的种种作为,他和他的母妃呢?父皇又置于何地! “你要明白。人,是可以有感情,但,帝王不可以。”窗前病弱的男人,面对他的声嘶力竭,却似乎笑了一下。眼底的怜惜一闪而过,最后,终于恢复王者的平静:“我死前,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如果,你要强大,那么,你一定要做到心无庞念。” 昨日已去,其他种种皆化为过往。 从今往后,你便为王。一路前行,心往强大。 ……。 乳母震惊地望着一动不动的陆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年,那个冰域族的女人的出现,对于皇室来说,不易于一场动荡。甚至,当年在位的皇帝,不惜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派人冷血屠杀那女人的整个母族。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外人眼中,被皇帝一心珍爱的皇子,竟然不过是一场父子交易。 她站起身,忽然握住陆琛的手。 就像他当年小的时候,一个人不敢在漆黑的屋子里独自入睡一样。她像是要将身上全部的温暖都要传给他,给予他全部的勇气。 陆琛被这温度惊了一下,回过神,看到对方眼底慢慢的湿润,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强自压抑着,不肯露出任何表情。 这是她给予他最后的尊严。 他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开了一瓶酒:“今晚的事,出了这扇门,谁也不许说。” 乳母点头,体贴地将窗户关起来,夜风太冷,她怕他的心再凉下去,便真的捂不热了。做完这一切,她躬身,低头,如一道安静的影子,慢慢的消失在房间门口。 她不愿再拦住他。他心里苦,想喝酒便喝吧。总归,人要找到一个发泄的方向…… 陆琛漠无表情地举起酒瓶,满满吞下一大口。 衣领被酒水打湿,他却无暇他顾,只是冰冷地笑着。眼底,似乎有烈焰闪过。 刚刚的那些话,他绝不会对母妃提起。毕竟,这种伤痛,一个人便已足矣,她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他不愿意将这些谎言拆穿,将她这一辈子的“爱情”彻底揭穿。 偌大的一个皇宫,竟然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冷奕瑶,目光却灰暗了下来。 和他相比,她太聪明。哪怕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能探寻得到当年的真相。 如今,他和她竟然成了血缘至亲。 他只觉得心底一片鲜红! 为什么,爱而不能,求之不得。 父皇临死之前,给他上了一课,让他心无庞念,只是,怎么才能做到? 他垂下眼帘,心底一片荒芜…… 就在皇宫彻夜无眠的时候,元帅府,这一晚,气氛却格外不同。 冷奕瑶被赫默搂着回的元帅府。 刚一踏入门槛,所有守卫的近卫官表情都是一愣。 以前的冷小姐,也不算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在公众场合,一般都很少和元帅大人这般亲密,今晚,这是怎么了? 赫默的脸色看上去,却不像出了什么坏事。 所有近卫官下意识地将视线挪到走在最后面的弗雷身上,却见他一直低着头,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四周动静。 弗雷是今晚真的有点惊到了。 明明在D城偶然碰上的商家小小姐,竟然会是长公主的女儿。 这样一算,竟然也是皇室血脉。 老天这是在开玩笑吗? 原本一直追在冷小姐身后的陆琛,忽然成了舅舅,讲真,连他现在都有点同情对方了。 不过,身为今晚这么多乱七八糟事情的主人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下令对自己姐姐实行鞭刑,已经够霸气的了,对于长公主的挽留和欲言又止,她竟然直接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狠角色啊…… 抬头,看了一眼,紧紧地将冷奕瑶搂在怀里,恨不得把她叠巴叠巴揣在心口上的赫默,弗雷摇了摇头。 这世上,怕也只有强悍如元帅,才能不动如山,甚至,从此对于冷小姐的感情,更加深沉。 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想到那位冷奕媃浑身鲜血,被抱出去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冷奕瑶的名声,怕是从此,更添上传奇的一笔。 冷奕瑶其实知道,一路走来,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多么缤纷复杂。 一开始,是众人对她竟然当面要求,对亲姐姐处于奴隶刑罚的不理解和错愕,到后来,明白她身世之后的不可置信。陆琛出现后,对于皇帝与她之间的八卦眼神,再到静若寒蝉,深怕惹得得知真相的陆琛发狂。 现在,又是元帅府上下的惊异猜测眼神。 对于她竟然愿意一直安安静静地被赫默搂住,毫不在乎四周眼神的惊讶和揣测。 其实,有什么好惊讶和揣测的。 冷奕瑶轻声一笑,抬头,看向心情颇好的赫默。 这人,自从晚上发现了她本性之后,就像是捉到她小辫子一样,变成了一直偷腥的猫。 如果说,之前还算是保持风度,那现在,是彻底袒露本性! 在他眼底,她究竟是商人之女,还是公主之女,没有任何区别,他更看重的,是她的本质。 就像他说的一样,他们俩天生是一样的人。 赫默发现,冷奕瑶回来之后,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眼睛却总是淡淡地落在天上的某处。似乎,是在考虑什么。 那一刻,他隐约有种感觉,她整个人都变得缥缈起来,哪怕是被自己搂在胸前,却依旧有点不真切。 “怎么了?是不是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想了想,即便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但面对面的揭开过往,到底还是会对她产生影响吧。毕竟,这世上,本就血浓于水。 冷奕瑶原本遨游九霄云外的思绪被他这话一说,忽然弄得有点啼笑皆非。 她盯着天空看,并不是发呆。只是觉得,全天底下的人,怕是都不会知道,自己对于长公主今晚的情绪激动,其实一点感触也没有。 无论当初,她是出于自愿,还是车祸导致的失忆,才使得她被丢在冷家,对于她来说,其实,都无关痛痒。 毕竟,她也不过是生下了这具本尊,于她这个灵魂来说,没有一丝干系。 只是,今晚陆琛对于得知他与她血缘关系的那一瞬的震撼和绝望,却让她忍不住有一点思乡。 在这个连星系都与她原本世界不同的地方,在她兜兜转转、重生了那么多次之后,她的亲人,是否还记得她,记得她这个漂浮于异世的灵魂……。 她回神的时候,发现赫默直直地盯着自己,眼底一片深沉的关注。 忽然,心头一暖,想了想,她忍不住打了个比方:“如果换做是你,本应该最亲近的人,这么多年都与你没有任何瓜葛,再见面你会怎么做?”不管是被迫还是主观原因,自她呱呱坠地之后,她的脑海里便没有了这位母亲的存在。如今,掀开过往,又如何? 如果是别人问了这个问题,赫默连眼睛都不会看对方一眼,只是,话从她的嘴里问出,他设身处地,难得认真:“形同陌路。” 这世上,任何情绪,都代表在乎。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与她产生过任何关联的人,哪怕是血缘又如何。亲情,远不是给予了生命就代表了一切。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过任何接触的人,形同陌路,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他盎然明白,她这句问话的意思。 唯有不在乎,才会心如止水。否则,她对于这位母亲,要么是怨怼,要么是茹慕,而绝非是现在这般无动于衷。 “说得对。”她放松一笑,视线也恢复正常,静静地走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水。当水杯中的水,尽数喝完,她回头,轻轻一笑,面上一片葳蕤:“我还没有恭喜你,当真好手段!” 赫默望着眼前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只觉得心跳都快和以往不同。 他往后一靠,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风流尽显,“恭喜我什么?” 今晚,她才是真正的主角,别说出手,他今天连开口的时间都很少。 冷奕瑶淡淡地打量着对方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心底一哂,揣着聪明装糊涂? “上次你出现在皇家假面晚会,可以借口说是带了面具,别人不知道你是谁,顺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会场。那,今晚呢?”今晚,陆琛好像可没有给他单独送请帖。 要是她没有猜错,晨芝梵的舅舅今天下午喝上头了,还出现在晚宴上,不过是因为原本就安排了由他代表军界出席宴会。 赫默原本压根就没准备露面的。 后来,却临时改了主意。 要知道,陆琛刚刚登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未免那两个大公的余孽存在,陆琛应该是花了大工夫,排除异己的。 加上那位侍卫长刚刚成为皇宫安全负责人,所有今晚宴会的宾客,都已应该经过严密把关,以防出现任何纰漏。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说来就来…… 如今,是否可以这样说,不仅仅是军界被他围得跟个铁桶一般,就连皇室里,他的人,也已能力通天? 赫默目光一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什么叫“见微知著”?什么叫“心思缜密”? 这一刻,他微微眯起双眼,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会这么行动。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赫默从那黑色的沙发上豁然起身,像是猎豹一样,身姿矫健地朝着自己走来。 那一瞬,连空气中,都被他掠夺者的气息俘获。 有一种,无端急促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呼吸的声音。 只是,很快,她却连这点冷静也被剥夺。 男人那双大手忽然落在她的腰上,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一样,狠狠地扣住。 受到惯性使然,她的头往后微微一仰,下一刻,唇却被他含入口中。 不同于今晚在皇宫晚宴上那一个惊心动魄、激荡热烈的吻,这一刻,他的神色那般恣意怜爱,像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 她刚开始,只觉得唇角微微发痒,下一刻,他的舌却钻了进来,像是要将她所有情绪都照顾到,每一丝、每一角都不肯放过。 落在腰间的手,强健有力。此刻,轻轻的在她背上慢慢抚摸,带着惊人的魔力,像是要给予她最甜美的回忆。 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似乎连血液都要沸腾烧起来,可他克制着,缓缓地,不动声色地,让她获得最大的满足。 原来,这个铁血的男人,竟也有这般跗骨温柔的一面。 冷奕瑶承认,她从来不知道,光是一个吻,便能让人这般魂飞魄散。 只是,当他放开她的那一瞬,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脚软是什么滋味。 头顶,传来某人轻笑的声音。 冷奕瑶抚了抚嘴唇,心底一片玩味。 何尝是她一个人被捉住了马脚,赫默这人,如今看来,绝非这帝国军界便可容纳得下。 相较于皇室和政界。一个是刚刚动荡结束,新皇登基,人心不稳。一个是双党并立,你争我夺,最近又陷入混战。 赫默的地位,在帝国影响之深、之牢,无人可以撼动丝毫! 她忽然响起,当时他曾经让她试过的那一把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改良,是否,已经优化成了最好的单兵武器? 赫默望着眼前这一双清透,关键是精准至极的眼睛,忍不住畅快一笑。食指的指尖微微一痒,再耐不住分毫,顺着她的腰肢,一路缓缓向上。 越过山峰,越过险阻,最后,堪堪停在她的唇角,下一刻,慢条斯理地探入口腔。 冷奕瑶眯着睨着他,不拒绝,也不接受,只任他摆弄。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息,暧昧至极。 他似乎实在太满意于她的反应,终于将食指停在她唇角,下一刻,倾身,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静静问她:“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那,想不想和我一起,站在最上面,看这帝国,最美的风景?” 秋季刚来的时候,他带着她,乘着直升飞机,去观赏这帝国最壮阔的秋色。站在枫叶山丘的山顶,他与她肩并肩,尽览秋色。 如今,他目光毫不遮掩,直直地落在她的心上,开口问她,可愿意一起,站在顶点,赏遍帝国美景? 心潮叠起,汹涌澎湃! 有一种人,他不是用“情爱”来诉说自己的感情。 而是将天底下最尊荣的位置,让开一半,与她并肩。 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男尊女卑,没有什么高不可攀。 只要他想,只要她愿意,这天底下,他便将最繁华、最动人的一切都展示在她面前。 这大约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不需要缠绵悱恻,不需要婉转动听,不需要煽情泪下,只是这样的一个目光。 自持、强大、尊重,最重要的是,彻底的信任! 她慢慢地将他抵在她唇尖的食指吐出,在对方微微挑眉的瞬间,忽然伸出双手。 在他瞳孔微微放大的瞬间,一个仰头,豁然含住他的双唇。唇角接触的最后一刻,却见她妖娆一笑,满面从容:“有何不可?” 既然重生,在这帝国走上一遭,她便不愿浪费任何心情。 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在窥得她内心的凉薄之后,还这般不离不弃、色授魂与,她何不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机会! 既然邀请她站到最高处,答应下来又何妨! 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慈大悲 这一晚,整个帝都参加了皇家晚宴的宾客回家后都有点魂不守舍。 长公主虽然没有明明白白,一字一句地说出她和冷奕瑶的关系,但,长了脑子的人,几乎都能看出点端倪。再加上,后来皇帝陛下让人彻底清场,离开的时候,一副目光空洞的模样,几乎每个人心底都有了一本账。 想想这位小姐姐,也的确是个恐怖非常的存在。 先不说,打破帝国传统,竟然让冷家当众将企业百分之五十的继承权转给她,成为帝国首位真正意义上的女继承人。 光那份敢在皇家宴会上,对亲姐姐实施鞭刑的气魄,就绝非常人可比。 说来也奇怪,别人是深怕自己冷漠刻薄的一面被人发掘,这位却特立独行,当着元帅和皇帝的面,压根连一点隐藏本性的意思都没有。 说真的,天底下,谁不想活得恣意妄为、骄傲狂放,偏,这人不仅做了,还让人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这操作,也是够独领风骚的了。 就在众人纷纷揣测,冷奕瑶今晚暴露了本性之后,该如何和元帅相处,却不知,这一晚,整个元帅府差点放烟火庆祝。 继迈入门槛时,元帅揽着冷小姐的腰之后,今晚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元帅终于登堂入室了! 冷奕瑶在浴室泡完澡,去了一身乏,刚从里面出来,就见一身黑色浴袍的某人站在她房间里,眉目深邃地忘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分明看到赫默的眼底深不见底,波澜如湖面一般荡开,像是将人瞬间溺毙其中。 夜,已经很深了。 外面的风从树梢挂过,带着一阵阵的涟漪。 她倏然一笑,半倚在墙边,明知故问:“找我有事?” 她还记得半个小时前,他食指抵在她唇边的温度。也记得,他今晚先后反差极大的两个吻,但实在没想到,当某人真正行动起来的时候,三连击什么的,完全就是理所当然。 所以,这是准备要“入驻”她的闺房了? 望着眼前饶有兴味的冷奕瑶,赫默只觉得喉间一片干燥。 有一种难以压下去的冲动,让他今晚在自己的房间连一刻都待不下去。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看着她一身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头上,湿漉漉的黑发被她用毛巾裹着,细碎的黑发些许搭在肩上,脸上依旧残留着几分热气腾腾,微微留下一片粉嫩。 顺着浴袍,他看到她那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水滴顺着往里蜿蜒,一滴滑落,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相较于上一次,隔着距离一起泡温泉相比,这一瞬,他才明白,“出水芙蓉”是怎样的诱惑。 总觉得,连最后一丝冷静都要燃烧沸腾。 关键是,她除了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挑了挑眉。之后,便像是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十七岁……。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锁骨下方……。 比他想象的,长得还要好……。 “过来,”他垂了垂眼帘,良久,徐徐一笑,目光专注而笔直:“我帮你吹头发。” 冷奕瑶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连眉峰都微微一颤。 深更半夜,跑到她一个未婚小姑娘的房间里来,元帅大人,你这波走位,是不是有点太邪恶…… 眼见对方眉间微微一蹙,她轻笑,从善如流。当真,裹着浴袍,就走到他的身前。 “吹风机在哪?”他之前让底下人收拾这间客房的时候,就将所有她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吹风机自然不在话下。 她笑笑,走到床头的抽屉前,当真从里面取出一个吹风机。 四处看了一眼,梳妆台前正好有插口,于是走了过去,插上电源。 不待她回身,背后,已经被一个温暖的胸膛彻底包围。 男人湿热的气息,自上而下,落在她的颈后。 大约是因为刚洗完澡,浑身极为敏感。她只觉得,那呼吸热得厉害,落在她皮肤上,都能躁动起来。 忍不住侧了侧头,想要回头看他,却被他一下子压着坐在椅子上。 梳妆台的镜子,彻底将他们两人照的清晰分明。 他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的耳后,良久,轻轻一笑,声音一片磁性沙哑:“坐好。” 这是一管让人听着便能怀孕的声音…… 冷奕瑶眯起眼,忽然来了点兴致。 于是,眉目含笑,当真坐在那里,任他摆弄。 赫默打开电吹风的开关,温暖的气流瞬间袭来。他右手一掀,轻而易举地将她头上的毛巾拆开。那一头浓密乌黑的湿发,瞬间散开,落在她身后,流出一串水渍……。 呼吸,似乎又浓烈了几分。 只是,他们像是保持着一种莫名的默契,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当人类没有用语言交流的时候,其他所有的感官,便一下子张开放大。 温暖的气流在头顶盘旋,冷奕瑶眯着眼,静静地感觉到那一只充满着男性魅力的手,在她的发间穿梭。 头皮被牵起一阵酥麻,他却像是一丝一毫都不知道一样,只耐心而细腻地从她发梢拂过。 偶尔,他的手指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耳珠,但,不过眨眼的时间,他便目光深沉地挪开。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心头上放了一只羽毛,缓缓的喘气声,都能将人的心魂都撩到天上。 冷奕瑶忽然觉得空气中有点太过干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这一瞬,她没有看到,镜子里,背后的人,那目光盯着她的丁香小舌,已经一片晦暗不明…… 吹风机的声音并不是太大,有几根碎发,随着风向在空中徐徐舒展开来,很快又落入她的衣领里。 顺着她洁白的天鹅颈看去,他只觉得,那发丝像是牵引着他的心一样,顺着浴袍没入那未知的领域……。 头上细密的动作忽然一顿,冷奕瑶明显感觉到某人的气息不稳,还未等她回头,耳后便是一热。 “吹好了。”他轻笑,胸口微微震颤,带动着她的前身都有些酥麻。 她轻轻“嗯”了一声。某人的手艺,当真不错。 “要不要我陪你?”他目光扫过她的下颚,良久,俯身对着她的耳朵,慢慢一笑。 那氤氲的沙哑,危险的气息,简直让人脚趾都为之颤栗。 她润了润唇,忽然仰头,目光对上他那双已经暗到没边的眼睛,“你想,怎么陪?” ……。 如果现场,有第三个人站在屋子里的话,怕要被眼前冷奕瑶这反应疯狂打CALL! 元帅大人已经够会撩的了,她这简直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怎么陪? 还能怎么陪?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这样的晚上,合该是干出一点非比寻常的事,才酣畅淋漓……。 赫默只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口干舌燥。 眼前,这一脸端庄雍容的女人,像个妖精一样地垂眉浅笑,简直是要了他的魂! 他的手指,从她耳后一路蜿蜒,只恨不得立马将那碍眼的腰带直接扯了,胸中那淤塞的气息便能立马通畅。 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立刻把这磨人的小妖精叼进嘴里! 才十七岁呢……。 身后炙热的气息微微一退,冷奕瑶眨了眨眼,就见某人将他自己的浴袍扯了扯,呼吸越发浓烈。 “我去洗澡。”黯哑的声音,简直是大杀器,从她耳根贴边而去,等她再回头的时候,某人已经直接进了她的浴室…… 她随意而慵懒地往后一倒,半边身子靠在梳妆台前,忍不住静谧一笑。 这人,看上去霸道非凡,对她,却是真的隐忍至极。 十七岁啊……。 其实,她不是特别介意的啊。 某位妖娆的小姑娘,慢条斯理地转过水蛇腰,对着镜子,静谧一笑,不过,她不会告诉他就是了……。 在不久的将来,帝国最尊贵的元帅大人自亲眼见识过某人的凉薄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还是个腹黑……。 嗯。这一夜,不管赫默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冷奕瑶是睡得非常舒坦,可以说,是一夜好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出勃勃生机。 当她踏出房间的时候,迎面一波波关注的目光,似乎都盯着她的双腿在看。 嗯……。 所有人目光闪烁,像是恨不得长了一双透视眼,能明察秋毫,将一切尽收眼底。 可当看着某人一脸神清气爽、优哉游哉地换了运动服、背着书包,一路小跑晨练出门的时候……。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大写的“?” 什么鬼! 元帅大人在和他们开玩笑吗? 所有人分明看到他都登堂入室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位女主角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是怎么个意思? 冷奕瑶不知道,自己早上的表现,几乎让所有人都怀疑元帅的某些能力。 当然,在日后的不久,等元帅回忆当初的一切时,恨不得将她颠过来、倒过去折腾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男人,特别还是身处高位的男人,在某方面,是尤其不能被质疑的…… 不过,目前看来,这些都是后话。 冷奕瑶一路晨跑到学校的时候,几乎被圣德高中所有的师生行以注目礼。 没办法,若说上流社会,这个学校里,就没有一个不属于这个圈子的。前一晚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才更为惊讶。 这人,当真对于自己的一切无动于衷? 之前,因为区区一个商户之女的身份,刚来学校的时候不被待见,她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现在,所有人明目张胆地打量她,不时有人上去恭敬寒暄,她竟然也视若无睹、直接擦肩而过。 所谓,荣宠不惊,讲的,大约就是这位了…… 沃克一大早来学校的时候,就隐约已经听到了风声。自然,最让他惊讶的,还是冷奕瑶和M的关系。 按照血缘来说,M竟然会是她的舅舅? 他想起当时M与冷奕瑶相处时的只言片语,以及那极为和谐的气氛,就忍不住眯了眯眼。M之前,是否知道这层关系? 当初,那本钢琴琴谱,是不是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给的冷奕瑶?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才起,他便自行否定了。 不可能。 M对皇室的厌恶,从当年便可见一斑。他就读圣德高中的时候,极为低调,到后来,被人透露了风声,不得不隐姓埋名、离开帝都的时候,也没见他对皇宫的一切,有任何的留恋。 对于他相处多时的亲人都能如此冷情,一个光是血缘上行的外甥女,他会处处优待? 可如果不是这层缘故,又是为了什么?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得难受。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特级班那边忽然躁动起来。 有人在敲桌子锤板凳,甚至,还有高高的口哨声传了过来。沃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当初,各个眼高于顶的特级班高材生们,如今,倒是被冷奕瑶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不过是照常来上学,倒是惹得整个学校都不得安生。 圣德高中历史悠久、背景雄厚,为了一个学生的正常出勤,竟然弄得这般声势,还真是前所未闻。 不过,想归这么想,他的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勾,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而班级那边,几乎已经像是炸开锅了。 罗德是向来以“狗腿子”自居,是闹得最凶的那个。 “女神,你还有什么底牌藏着,干脆一把亮出来,我怕,下次再这么来一波,真的会亮瞎双眼!” 不过是一个周末不见,如今,某人身份却截然不同。 虽说,皇室的人不是没见过,但是,如今皇家血脉真正算起来,名正言顺的也不过那么几个。相较于小公主,长公主的底气、城府、人脉都非比寻常,如今正式回到帝国权贵圈,其他不提,光是声势就非比寻常。有这样的一位母亲……。 啧啧啧……。 加上护短的皇帝陛下和元帅大人…… 感觉冷奕瑶在帝国上下,横着走都没有问题! 冷奕瑶懒懒地睨他一眼,旁边的人跟着叫嚣,像是停不下来。 所谓催化剂,大约就是烈火烹油的境界。 所有人都觉得,冷奕瑶已经传奇到不能再传奇的时候,她偏偏能每次都打破他们的极限思维,让人掉下一片下巴…… 蓼思洁简直是满眼崇拜了。 外貌美得惊艳也就算了,手段厉害得无人能及也便罢了,如今再加上BUG般的背景,她就问,还有谁?还有谁! “冷,冷小姐……。”特级班这边正热闹着呢,外面,冷不丁有一个普通班的女生蹭蹭蹭地跑过来,一脸向往地朝教室里面望过来,见所有人都回头看过来,才顺利地把话说完:“校门口有人找您。” 咦? 奇了怪了。 谁没事,大清早跑到学校来找冷奕瑶? 特级班的大多数人,表情都一片惊讶。 唯有冷奕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淡淡一笑,朝着那个普通班的学生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女生瞬间欢欣雀跃起来,只是,因为从小的贵族教育,到底按耐住兴奋,朝她礼貌一笑,才转身离开。不过,那背影,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起来的样子,让一干围观的众人,忍俊不禁。 传说中的男女通吃啊……。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运动服,笑了笑,没理同班同学们调笑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起身,朝着校门口走去。 别人好奇,谁会无聊到跑到学校门口来找人,她倒一点都不惊讶。 家族遗传嘛! 当初,冷奕媃不也是这么干的。 找人找到学校来,想来想去,无外乎一种情况,就是在其他地方不敢出手,只敢在学校来堵人呗。 她迎着太阳,走到警卫室,看到自家亲爹和哥哥背着阳光,一脸阴郁地回头看向她的时候,竟然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多没有创意。她就知道是他们。 “冷小姐。”警卫室的人,自上次沃克的侄女事件之后,看到这位小祖宗都恨不得立马跪下。此刻,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找上门的两个人,还不会是来者不善吧? 实际上,他还真的猜对了。 冷魏然面色森冷地走到冷奕瑶的面上,话都没说一句,直接伸出右手。 成年男人高壮的身高,立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山一样的高耸,此刻,右手高抬,那一掌要是挥下来,怕是半边的脸,立刻就要青紫! 这……。这人怎么这样?一见面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警卫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风声鹤唳,眼睛都在颤栗。 冷魏然出手太快,快得让人根本无暇应接,他满以为,马上会听到一个大耳刮子的声音,下意识都准备捂住耳朵。却见,下一刻,那一巴掌压根没有落在冷奕瑶的脸上! 当然,根本不是某人忽然反悔,收回手心,而是冷奕瑶! 就在刚刚那眨眼的瞬间,在冷魏然豁然抬手的瞬间,冷奕瑶一个反身,右脚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下一刻,直接踹在对方的喉间! 急速的攻击,加上惊人的劲道,像是能劈开空气一般的凌冽! 冷魏然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如果不是冷超及时扶住,怕是早已经被冷奕瑶一脚踹翻倒地! 父子两人冰冷惊愕的目光闪过,下一刻,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再抬头,面上已是难看至极。 冷魏然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瞬间被碾压而过。 窒息、剧痛在他喉结处瞬间叠加,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眼前的羞辱! 她怎么敢! 她知不知道,什么叫为人子女! 冷魏然刚要开口,冷风划过嗓子,只觉得一片热辣辣的疼。 空气开始变得闭塞,他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来得及低头,死命地咳嗽。 “冷奕瑶!”眼看着父亲被她一脚踢得连呼吸都不能顺畅,弯着腰,脸上一片狼狈,冷超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文字形容。 冷奕瑶却漠然地睨他一眼,淡淡地拍了拍裤边莫须有的灰尘,像是在弹开某种污秽,连看一眼都嫌弃。 冷魏然好不容易抬头,看到这番情景,只觉得心头一阵血气翻涌! “大清早的,只有狗才会到处乱吠。你以为自己是谁,敢对着我叫那么大的声音?”相较于冷魏然与冷超的气血翻涌,冷奕瑶的声音如沁着冰雪的风暴,只一句话,便将整个警卫室都压得气息乱颤…… 沃克老远地赶过来,只来得及听到这么一句。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庆幸,当初,冷奕瑶是真给他面子啊。 亲生父亲和哥哥在她面前,都只得了这么样的待遇,当初,她没活活弄死芳菲然,简直是大慈大悲。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感叹什么,却见冷超的表情越发阴冷狠辣……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章 在干什么 冷超直接将冷魏然扶起,阴冷地盯着冷奕瑶:“有只狗在你面前乱吠?你当你是谁?亲生父亲都打的人,也敢说别人是狗!” 这一刻,一直压抑的情绪尽数爆发。 无论如何,她毕竟就是个女人,哪怕如今明面上冷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权给了她,又如何? 没有父亲,她凭什么继承这些! 难道,以为一个身为长公主的母亲,就真的能让她横行无阻了吗? 那昨晚为什么长公主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她的身份! 冷超眼底闪过一抹讥讽。说到底,长公主和父亲不过是露水姻缘,连婚姻都没有,她冷奕瑶讲到底就是个私生女!就凭这种身份,她也敢打人! 冷魏然听着耳边儿子的声音,情绪一凌,他被这一脚,踹得喘不过气,脸上青紫,却是羞怒暴躁所致。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挥出去的那一巴掌,不仅没有落到冷奕瑶的身上,竟然还当众被她这样下面子。 他纵横商界这么多年,还从未丢过这样的脸! “所以……。”冷奕瑶倒不生气,她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为了这对心都长偏到国外的父子,搭上自己的好心情。哪能啊!“你们一大清早,跑到学校来找我,伸手就打脸就是理所应当?” 呵呵,哪来的底气。 冷超面色一冷,这一次,他浑身散发出的怒气,就连站得很远的学校警卫都被惊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你怎么不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让父亲这么生气!”他冷眼看着她,只觉得那一直强制平静的心此刻疯狂喧嚣:“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皇家侍卫亲手对你姐姐行鞭刑!现在,她脊椎骨裂,下半身瘫痪!她找谁去求公平!” 昨晚,他把冷奕媃抱回去的时候,只注意到她浑身血水。那么重的鞭刑,还是由陆琛的侍卫长亲手执行,手下下了多大的力度,以陆琛对冷奕瑶的一往情深,根本想都不用想。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他找来医生的时候,冷奕媃几乎已经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下被污血染得一片血红,连睫毛都没有一丝震颤,就像是个破布娃娃,支离破碎。 嘴唇死白,她像是陷入了无边的噩梦,连神智都不清楚,偏偏还死命地皱着眉头,像是要强行突破无边的黑暗。 医生刚一摊手,便被烫得表情一震:“这么高的温度?” 伤势感染,高烧不止。 医生皱眉,再一看黏在她身上的血衣,摇了摇头:“这谁打的啊,简直想要了她的命。”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躺在床上,简直缩成一团,死命地抓着被子,像是陷入层层噩梦。对于医生来说,看到这样的病弱,只觉得心底透凉。 “先吊水,如果可以降温,后面配合吃药。”医生无奈,在酒店里,压根没有医疗环境,这个点了,也只能让他们去挂急诊。 只是,还未来得及把冷奕媃抱起,冷超刚刚扶住她的上半身,医生的表情便骤然一愣,“别动!” 他看着她背后被血水湿透的衣服,那纵横交错的鞭痕还在上面,一时间,表情极为凝重。特别是看到,冷奕媃在冷超的搀扶下,竟然压根连腰都挺不直,整个人都要往一边倒去。 “她受伤的地方,都在背后?”医生的声音忽然谨慎起来。 冷超眉头紧皱,还未说话,却见冷奕媃忽然头上一阵密集的冷汗,“疼!哥哥,我疼!” 那声音,像是被人按入尘埃里,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一般,疼得连骨头都开始颤栗。 冷超只觉得心都被割了一刀,想要将她叫醒,却忽然被医生制止住。 医生忽然用一种极为同情而无奈的眼神看向他:“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希望她这个时候醒过来。”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因为,她会痛不欲生。”医生静静地看了一眼冷奕媃压根没有办法做起来的身体,哪怕是冷超扶着,她也会顺着重力歪倒一边。在看一眼那纵横交错的鞭痕,鞭子的力道惊人,将外衣都劈裂,其中一处,恰好落在脊椎上。 若是没有弄错……。 这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的样子,怕是,已然下半身残废。 “不要抱她,找救护车过来。”医生摇了摇头,虽然八九不离十,但具体受伤的程度,还是要到医院仔细检查了再知道。 显然,冷奕媃已经疼晕过去了,一点反应也无。 冷超从来不知道,在等救护车的那十分钟,竟然会那么长,长到他怀疑自己再一眨眼就已经是天亮。 既然回到酒店,冷魏然自然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他特意避开陆琛的邀请,便是顾虑长公主的存在。这么多年,他几乎一次都没有踏足帝都,任何事情,都是靠着电话或视频与这里的分公司联系,后来,冷超逐渐长成,他便大多把这边的事物转到他的身上。谁曾想,不过是来这一次,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冷魏然等那一阵剧痛过去,终于喘过气来,好不容易直起腰,死死地盯着冷奕瑶:“她再不济,也是你姐姐!你就这样活活的、当着外人的面,把她弄成残废,你怎么这么狠!” 冷奕媃被抽到脊柱,导致下半身瘫痪? 冷奕瑶眨了眨眼,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莫名。 这种运气,简直是可以去买彩票了。 可他们兴师问罪的,是不是太理直气壮了? 谁给他们的错觉,让他们以为,搬出这个结果,会让她有一丝愧疚? “我想,你们大概忘了一点。她被抽,是她自找的,现在瘫痪,怪我喽?”咎由自取的事情,要让她来背锅? 不好意思,她不吃这一套。 冷奕瑶神色淡淡地看着冷超:“你脑子如果坏了,我不介意好好帮你醒醒神。她被处罚,难道是因为我故意找茬?她要不是脑子有病,非要设计我和一个醉鬼反锁在房间里,我会平白无故找她麻烦?” 这世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话,当初她就和冷家人说过。只是,这几个人理所当然的觉得“血浓于水”,肆无忌惮。 她纵容了冷奕媃一次又一次,不代表她没有底线。 人嘛,一旦越界,自己就要承担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初,冷奕媃把她原身都坑了,她都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如今,还来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就不能怪她来真的了。 只是让她双腿不能再站立,从此瘫了下半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要不是嫌这帝都八卦风气太烈,弄死冷奕媃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你还有理了!”冷魏然只恨不得咬紧牙关! 对冷奕瑶这态度,自然是恨得全身血液倒流,但更让他忌讳的是,她好像真的一点都不顾及世俗情面。得知自己亲姐姐被抽得下肢终身不能站起,她就这般轻描淡写的反应? “难道,你想让我忏悔、痛哭流涕?”冷奕瑶匪夷所思地看了那两父子一眼,这两人莫不是有病? 青天白日地跑到她学校来打人,打不过之后就死皮赖脸。 她对冷奕媃向来没有什么姐妹爱,他们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别说是冷奕媃,她看他们俩也很不顺眼啊。 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认为她会一直给他们面子。 之前,和他们出现在冷氏集团,面上一团和气,是为了继承股权,顺利将自己势力插入公司。不过是两三天的“友好氛围”,难道他们以为她当真是个好欺负的。 “死不悔改!”冷魏然环顾四周,表情彻底冷了下去。 冷奕瑶的反应让他心凉。 她不仅仅是对冷奕媃毫无同情,她对冷家也没有任何归属感。 虽然,之前已经隐约明白了点,可如今,在皇室晚宴上出了这样的丑,冷家在帝都的面子是彻底被碾碎了一地。他费尽心思,用了那么多年才好不容易将家族企业经营到如今的地步,如今,不过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顿鞭刑就彻底毁了! 警卫们一见冷魏然四处环顾的眼神,就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这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寻找一件趁手的工具。 人,一旦执迷不悟起来,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 冷魏然承认,她的另一半血缘来自于长公主,的的确确的皇家血脉。 可,那又如何。 他还是她亲生父亲呢。 敢这么不敬不孝,他身为父亲,亲自“教导”女儿,理所当然。 警卫室面积并不大,他目光一转,很快就发现,放在门后面的高尔夫球杆。那是某个调皮的学生上课前落在操场上,被警卫看到,随手捡回来的,一直就放在墙根处,没想到,竟然被冷魏然看到。 冷奕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随着他紧紧地盯着那把高尔夫球杆,她的眼底,彻底沉了下来。 他不过是她原身的亲生父亲,看在这句肉身的面子上,她给他几分薄面,但如果凭仗着这个,就准备开染坊的话,她不介意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你这是,准备给我上一上家法?”冷奕瑶轻笑地瞥他一眼。那目光极快,快到转瞬即逝。 冷魏然和冷超还未反应过来,冷奕瑶便已经挪开视线。 而紧靠墙面的那两位警卫,潜意识里被这煞气一惊,已经吓得面色一颤。这,这位学校大佬,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家法?在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冷魏然不能理解,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分明是她将事情渲染过大,家丑外扬,如今,却死不悔改。 不过才十七岁,气焰就已经这么嚣张,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他眼看就要走到墙根,握住那一支高尔夫球杆,却听,冷奕瑶忽然笑了。 声音低低沉沉,却笑得非常畅快。任谁都能听得清楚她笑里的讽刺:“我是给你们太多脸了,以至于你们以为可以在我面前撒泼?” 被自己女儿、妹妹当着别人的面嘲讽为泼妇,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冷魏然青筋暴起,这一刻,再不迟疑,直接操起那根高尔夫球杆,刚要回头,却听一道冷凝残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谁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在干什么?” 分别不过一个半小时,再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赫默冰冷地盯着浑身僵硬的冷魏然、冷超父子,此刻,自己眼底一片暴风骤雨。 他苦苦守着,舍不得动一丝一毫的女人,竟然在自己的学校门口,被亲生父亲和哥哥当着警卫的面,操着高尔夫球杆要上“家法”? 好! 很好! 他看他们是忘了自己怎么活下来的。 “元,元帅……”冷魏然呆滞了一瞬,自上次从D城看到赫默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人。和陆琛不同,这人身上的气势收放自如。在冷奕瑶身边,是近乎沉着的守护,可这一瞬,气势外放,气场展露无遗! 那一刻,冷魏然和冷超忽然忆起在电视新闻上播放的场景。 那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轻而易举地举起枪械,下一瞬,便是一击爆头! 血色满眼、脑浆迸裂! 再声望惊人的军界高层,眨眼的功夫,便已是他手下残魂。 “要不是冷奕瑶,你们以为,冷家上下能活到现在?” 赫默冰冷孤傲地看着他们两人,宛若在看两具死尸。 当初,冷家利用特殊渠道,“打听”出来他的行踪,甚至花费巨资,准备给他送“见面礼”。 与他们干出同样事情的人,如今早已经成为骷髅,在地底下被虫蚁吞噬,他们倒好,为了一个自己找死的冷奕媃,竟然敢趾高气扬地来找冷奕瑶行“家法”,倒是忘了,他们是拖谁的福,才能活到现在! 赫默静静地将冷奕瑶勾到自己的怀里,漠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唇角勾出一道莫测的弧度。 冷魏然与冷超的脸色豁然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不是冷奕瑶,他们现在早已经像是当初被元帅处罚的那批军界高官一样,早早下了地狱! 而如今,赫默看他们的眼神…… 冷超战栗地望着眼前的赫默,心,倏然沉到边际……。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们的脸 冷魏然与冷超的脸色豁然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不是冷奕瑶,他们现在早已经像是当初被元帅处罚的那批军界高官一样,早早下了地狱! 而如今,赫默看他们的眼神…… 冷超战栗地望着眼前的赫默,心,倏然沉到边际……。冷魏然和冷超都没有想到,冷奕瑶刚上学来,还没一会,元帅竟然就出现了。 之前,冷奕瑶不肯透露她到底住在哪里,只拉着他们一起住在圣德集团的酒店。他们亦曾怀疑过,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如今,望着被元帅如珠如玉护在怀里的冷奕瑶,他们俩只觉得心头一惹,随即便是盎然惊冷。 这,已然绝非紧紧是感兴趣、颇为疼宠的程度,而是……。 父子两人不可置信地互视一眼。 帝国境内最冷情的男人,竟然会对冷奕瑶这般情根深种? 怎么可能! 可一抬头,对上对方那双凝聚着暴风的眼眸,两人只觉得,瞬间像是坠入一片阴冷的迷雾。 “是,是我急昏了头。”冷魏然只觉得手心里的高尔夫球杆像是烙铁一样,此刻,烫手得厉害,“嘭”地一声扔得老远。下一瞬,却是近乎恭谨小心地看向赫默,一脸陪着小心。 眼见赫默的眉头已经全部皱在一起,尾随其后的弗雷只觉得,这老天,大概真的是瞎了眼! 冷奕瑶这样的小祖宗,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太诡异了! “眼睛长在哪呢!没得元帅的允许,瞎看什么!”可哪怕弗雷现在肚子里是各种质疑,面前说话时,已经是一派铁面无情。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 敢对冷奕瑶动“家法”,现在不求饶,竟然还有胆子直面元帅。 就问脸呢?他们的脸呢? 冷魏然面上一怔,随即,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投入了油锅。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在D城好歹也是富贵惯了的,以至于,慢慢忘了,什么叫“看人脸色”。什么叫做等级阶层! 站在眼前的,是帝国军界第一人。 随随便便一道命令,就能掀了冷家的基业。 他自然是忌惮害怕赫默的身份,但,眼看着冷奕瑶被对方搂在怀里,作为她的父亲,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长了对方一个辈分。 身为长辈,哪有低头给晚辈行礼的道理? 只是……。 现在即便不用冷超提醒他,他也将眼前的形式看得一清二楚了。 屈辱地闭了闭眼,他一巴掌直接甩在自己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警卫室里。一时间,就连站在他身边最靠近的冷超都愣住了。 冷魏然心性果断,从最开始的恍惚清醒过来之后,便明白,自己眼下到底该做什么。“请元帅见谅。”说罢,直接低头,跪在地上,头顶伏地,一点都不敢抬头对人对视。 他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等冷超反应过来,自己还傻站着的时候,面色一僵,瞬间也跪地俯身。 如今,他们滴入尘埃,额头触地,冷奕瑶站在原地,漠然俯视。 不过是前后五秒的时间,竟然顷刻间,变成了这般。 按照世俗观念,冷奕瑶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毕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兄给自己身后的人行礼,她站在冷奕瑶身前,倒是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天经地义地受了他们的全礼。 饶是胸口再气,看到冷奕瑶这幅表情,赫默也差不多要笑出来了。 他看上的女人,似乎天生对礼仪传统,没有丝毫放在心上。 索性,他也不叫冷家父子站起来,既然不懂得礼貌,就跪着吧。 “我记得,冷奕瑶离开D城的时候,你们也没来帝都找过她。怎么,现在倒是直接找人找到学校来了?”这话,已经不完全是打脸了,简直是要剥开他们的礼义廉耻,把他们放到光天化日之下来嗤笑了。 典型的商人本色,利己主义,当初不知道冷奕瑶到底能不能给冷家带来利益,未免得罪皇室,陆琛把她弄走,他们也就顺了大流。甚至,冷奕瑶在帝都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轻易都不露面。 现在呢? 眼看她的人脉够广,就想着上来凑好处。 冷奕媃是自食其果,如今下半身瘫了,他们就直接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她的身上。 那么他们呢? 他们这幅贪婪骄纵的模样,就没有一丝半点的问题? 如果不是他们,当初,上帝都来“赔罪道歉”的,会是冷奕媃? 让冷奕媃陷入魔障,对冷奕瑶产生不平衡心态的,难道不正是他们父子二人? 说到底! 不过是打着血缘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 就这两个下作的东西,也敢上赶着来找冷奕瑶算账? 赫默冷笑着,朝弗雷摆了摆手。 后者躬身,眼底划过一抹奇异的光。看来,这两位,是真的引得元帅反感。 “两位和我走一趟吧。”弗雷微笑着,慢慢走到冷魏然和冷超跪倒的地方,声音自上而下地流出,引得他们浑身一僵。 冷奕瑶静静地看着,不置一词。 好好的人话听不懂,那就不怪别人公事公办了。 人生在世,她最恶心的就是这种给脸不要脸。 要么就堂堂正正的做人,骨气硬挺地直接为冷奕媃讨公道;要么就卑躬屈膝,凡事以“利”字当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评判她的对错,一边又伸出手,想要从她身上捞好处……。 呵呵,她最厌的就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弗雷说话的声音分明是含笑的,可冷魏然和冷超却听出了刺骨的寒意。 这一刻,一仰头,对上对方黑白分明的瞳孔,以及,他身后,冷奕瑶那双淡漠至极的神色。 那一霎那,所有的镇定像是潮水一样,从身上尽数褪去。 冷魏然和冷超的脸刹那间灰败下去。 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怀疑,跟着这位元帅最亲近的侍卫官离开,便再也见不得明天的太阳。 弗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血色褪尽,忍不住侧头微微一笑。有些人,既然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自然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惜福。 冷小姐如今是元帅的底线,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只能怪自己没长眼睛。 冷奕瑶望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和哥哥,表情凝固,身上倏然僵直的模样,忽然“噗嗤”一笑。 赫默无奈地看着上一刻还毫无表情、下一刻已经笑靥如花的女子,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她的情绪变化,总是无迹可寻,怎么总感觉自己像是更不上她的思维。 冷奕瑶其实眼下觉得自己挺好理解的。 冷魏然发神经,突然去拿墙边的那根高尔夫球杆,她难道就真的让他打? 让他去见鬼还更快点。 这种小场面,哪里需要赫默出现? 不过,这人,在圣德高中的眼线到底是谁? 动作这么快。她才离开元帅府多久,他就跟着过来。 该不是昨晚“登堂入室”之后,忽然改了路线吧? 她也不问弗雷到底准备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反正,以她现在的看法,这完全是杀鸡用牛刀,啊,不,是青龙偃月刀! 无论冷家再有钱,那也就是商界之流。在赫默这样的强权面前,他甚至不用说一个字,便已是彻底的碾压。 沃克从头到尾,围观了全程,只觉得,自己大约傻了。 冷奕瑶怎么会吃亏? 怼天怼地的冷奕瑶,难道还能在帝都这个地面上受一丝委屈? 不可能啊。 他刚刚还傻乎乎地一路奔过来。 眼看着,赫默只在刚进来的时候开过口,后来,像是嫌晦气一样,连个眼神都不施舍过去。弗雷笑容满面的回头,朝着门外,只唤了一句:“还愣着干嘛?” “轰隆隆”—— 瞬间,大门被一列真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士兵撞开! 所有人手持狙击枪,团团将冷家父子围住。 这一瞬,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漆黑的枪头顶着冷魏然和冷超,就如同他们此前,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那群军界高官受刑前的画面,一模一样! 恐惧感,几乎瞬间将他们吞没。 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早上究竟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竟然神经病一样冲到学校来找冷奕瑶发疯。 眼看,冷奕瑶眼睛都不往这瞟一眼,直接转身,朝着大门迈去。 这一刻,冷魏然再管不了分毫,一个挺身,就要往她的方向扑过去。 “嘭”—— 极清脆的一声,声音在耳边炸开的瞬间,冷魏然像是彻底被人一拳打断了鼻梁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就在他脚边五公分的距离,一道枪弹划过,子弹贴着他的裤脚落地。 淡淡的火药味从鼻尖散开,他却已经惊得整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那么一瞬,差那么一点,他就和死神贴身而过。 他呆滞地回头,看向开枪的人。 一身黑色,装备精良,浑身上下像是开过刃的利器,带着显眼的煞气。 弗雷也随之望去,随即,稍微有点讶异地挑眉。开枪的人,竟然是翟穆! 自从上次被拍到边境之后,这人回来便像是气势更加令人惊艳了。 仿佛,从骨血里透出一种慑人的气息。 当他的目光对着一个地方的时候,森冷的煞气从骨子里暴烈开来,谁都无法阻挡! 翟穆冷冰冰地看着神色呆滞的冷魏然,讥讽一笑。 就这么点胆量,也敢上门教训人。 冷奕瑶的真正手腕,他们怕是压根还没见过,否则,怎么会这么天真。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豁然舔了舔唇,空气里只有火药味,却没有血腥味,实在有点不太适合。他向来,是出了手便要见血的。 弗雷眼睁睁地看着冷魏然被怔住了,冷超面色铁青地上前去扶他,到底是长了记性,不再往冷奕瑶的方向张望一样。 于是,他满意的笑笑。 早点识时务,不是更好。非要惹得人不高兴,才知道什么叫现实。 他低头,轻轻一笑。 元帅的意思很明显。 不能让冷家拖累冷小姐,毕竟,冷奕瑶是有冷家的继承权的。如果冷家一蹶不振,到时候,冷奕瑶那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反倒是一文不值,这就不划算了。想来想去,倒是有个办法轻松容易,那就把这两人直接驱逐出帝都呗。 他眼底墨色一闪,再抬头,已经一片温文尔雅,“两位,请吧。” 何为阶下囚,大抵,便是眼前这副被一列真枪实弹的人团团压住,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丢出门的样子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给他惊喜 冷魏然与冷超一路神色冰凉,手腕上的青筋暴起,此刻,却不是愤怒,而是胆寒。 当一个人,被别人嗤之以鼻时,好歹代表对方将你看进了眼里。可如今,赫默的意思,分明是压根不准备把他们和冷奕瑶牵扯上关系。 冷家,赫默不一定准备动。毕竟,外界看来,那毕竟是冷奕瑶的娘家。 可,他们这一群冷奕瑶的亲人,究竟活着如何,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安生地把冷奕瑶当祖宗一样供下去,他不介意让他们富贵下去。但,如果再像今天这样不开眼,那身后团团围住他们的军官,就不是吃素的。 那一枪离冷魏然脚边五公分的子弹,下一次,会不会还有这么“长眼睛”,谁都不能确定。 毕竟,冷奕媃下半身瘫了,也并不影响她活着。最多,花点钱,请几个特殊护理人员,她这辈子也能一直在床上活下去。 换做他们两人,身上多了几颗子弹,想来也无关大碍。 军界里负责物资、后勤的能人多了去了,能将偌大一个帝国的军械武器、行军设备都服务好,替他们管管冷家的资产,为冷奕瑶窜点嫁妆,还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某人压根不想要什么嫁妆,只想某人现在直接就依了他才好。 想到此,赫默眸光一深,静静地看了四周一眼。 沃克早已经颇有眼力劲地对那两位学校警卫使了个眼神。 后者也是可怜,其实,专业性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但凡能进圣德高中的人,谁都不是什么简单背景,他们不过是维护正常秩序,轻易哪敢动手。特别是冷奕瑶这样的,帝都暗地里的名人了,家里父兄找上门,名门世家里向来关系错综复杂,他们除了束手站在一边装作电线杆,还能干什么? 警卫眼见沃克在和他们使眼色,哪里有什么不明白了,立刻低头朝着赫默行了一礼,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急急忙忙地往门外退去。 沃克走的时候,忍不住最后又看了冷奕瑶一眼。 这人,大约如今是帝国所有女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暂不提皇帝对她的情不自禁,就连赫默都上门直接为她打发极品亲人。想到当初好友M都忍不住对她颇多照顾,只觉得,有些人,大约天生便得了老天的眷顾。 其实,说来,冷奕瑶来帝都还未满三个月,但不知道是不是如今正好是长身体的缘故……。 他的目光顺着阳光,缓缓地在她身上打量过去。 总觉得,越发的姿容出色,天生的蛊惑人心。 闲杂人等都已经退出门外,赫默的心情稍稍好了点。“冷家那边,我会让人盯着。除非你愿意,否则,谁也不会再出现碍你的眼。” 这一句话,便已决定了冷家上下所有人的未来。 圈禁什么的,其实压根不是他的手段。不过,他并不愿意冷奕瑶的名声受损,把冷家这两条狐狸当做废人一样养着就是,万事不许他们插手,冷家的生意暗地里可以让底下人转一转了。反正迟早要交到她手上,她到时候要是愿意管,就多看看,不愿意管,安排个适合的人帮她管账,她只需要每年尽看账户收益便行。 不过,想到此前几天,冷奕瑶特意安插了自己的人进公司,他怎么都觉得,自己这位心上人,是个万事都在尽数操控在手的。 啧……。 “在想什么?”冷奕瑶其实觉得听奇怪,赫默这表情,一脸无奈的样子,倒像是哪里不满意一样。 她今天都没来得及出手,什么事情都给他包办了,就这样,还不满意? 赫默都快给这小没良心的,弄得无力了。 “在想,你现在有没有空。”早上一起床,就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等他出了卧室,才发现所有人都一直盯着他下半身看。但他目光一扫,所有人又瞬间挪开视线,仿佛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偏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潜意识地觉得和冷奕瑶有关,否则,这群人,不会胆子这么大。他当时一脸漆黑,直接点了弗雷的名字,后者一脸欲言又止,到最后,架不住,只能委婉地提起:“一大早,冷小姐晨跑去学校了。” 短短一句话,概括力很强啊。 “一大早”、“晨跑”……。 他终于明白,所有人为什么这个反应了。 感情,冷奕瑶今天没有躺在床上“养生”,实在是他昨晚没有“尽职尽责”,又或者,有人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忍不住怀疑他某方面的能力了……。 赫默只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这群人,胆子倒是越发的皮实了,看样子是差操练了。 冷奕瑶眨了眨眼,才来学校这么点功夫,连一堂课还没有听,就被他问,有没有空……。 嗯,这是正大光明怂恿她逃课的意思吗? 她随意地将耷在身前的碎发饶在指尖,不过想想,好像的确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高中的课业,她最烦的就是外文课,现在也都已经完全跟上进度了,逃课不逃课于她来讲,没多大区别。 “想带我去哪?”她倒是挺有自觉的,赫默既然这样开口问,自然是要和她一起。 果然,某人的脸色好了不少,对着她轻轻一笑:“到那你就知道了。” 冷奕瑶望着某人,在晨光中,越发灼目的五官,忍不住舔了舔唇,心想,果然帅哥,无论是什么时候看,都是别有风格的。 赫默直接拉住她的手,在她微微撑大的眼眸里,穿过她的五指,下一瞬,包住她的手心。等两人出去的时候,一干在外面等着的近卫官们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随即,众星捧月一般,将两人送到车旁。 按照赫默的身份,正常外出出行,自然身边的随侍不少,只是他习惯低调,很少注意排场。 可,今天先是让弗雷带着那批真枪实弹的侍卫团团将冷家父子给撵了,后又将冷奕瑶亲手牵到车上、为她开门,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再一次强调所有权。 如今正好是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室里,可学校里依旧有不少教职工在,眼下,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了过来,冷奕瑶压根不怀疑,这群人一扭头就能将刚刚看到的事情,大书特书。 她笑了笑,也不说什么,这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起步,很快朝着与市中心相反的方向开去。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眼见车子两旁高耸的建筑越发稀疏,连行人都越来越少,她估摸着,这是朝着城郊的位置在走。果然,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入眼的,已经是山林。她琢磨着,郊外有什么值得观赏的景色。想来想去,都快要到冬天了,这边也没什么引人入胜的名胜古迹啊。 又过了一刻钟,司机终于将车缓缓停在一处入口,随即,恭敬回头:“元帅,冷小姐,到了。” 冷奕瑶还没吭声,赫默已经率先下车,一手遮在车沿上,一手朝她伸过来。“来,下来走走。” 坐了这么久的车,哪怕是车子性能再顶尖,冷奕瑶也早就觉得无聊了,顺着他的牵引,她慢条斯理地揉了揉肩膀,一下车,抬眼一看,略微有点吃惊。 入眼的,是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场。 按理来说,这个季节,大多数的草都该枯黄了,可这里显然是有人精心养护的,与刚刚路上看到的郊野完全不一样。 “这是哪?”她下意识开口。 “狩猎场。”他勾了勾唇,却没有告诉她,这处是他的私人所属。整个帝都,除了他,再没有人能拥有这样的一处条件绝佳的草场。不远处就是树林与山地,一般里面的动物都是放养,极具灵性,远非那种平日供人消遣的猎场能相比。 冷奕瑶忍不住挑了挑眉,贵族四项全能,击剑、骑马、打猎与烧枪。 击剑是他当初亲手教她的,烧枪就更不用提,她在军校,天天都要玩腻了的。现在,这是要和她一起骑马、打猎,聚齐这四项全能吗? 大约冷奕瑶眼底的揶揄意味太明显,赫默忍不住轻笑:“怎么,不喜欢?” 说话间,他随意打了个响指。很快,两匹骏马被人缓缓牵过来。 一匹是全身毛色发黑的骏马,目光如炬,直直地朝着赫默走来,直到距离三步的时候,不需要旁边的人做任何动作指示,那马自动地停下来,抵着头,朝着赫默的手上微微一蹭,显然,是他的专骑。 至于,另一匹……。 如果光是看着那洁白如雪的外貌,便以为它是一匹温润可人的马驹,那便是被骗了。 眼见,这一匹白色骏马眉梢间一点红,极风骚地立在黑马旁边,一点也不急着与她亲近,倒看着像是傲气非凡,等着她表现的样子。 冷奕瑶忍不住睨了赫默一眼,他这是准备,在打猎前,顺便将她的骑术也一道教了? 赫默心想,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一匹,难得速度能和他眼前的“惊雷”媲美,不知道,她骑着它时,会是怎样的风情。 若说女子,白色最为迤逦。 除去天然色,才情纵横,以天为图,恣意纵横,谁能堪比。 他下意识地就要去牵马,亲手抱她上去。 和击剑相比,骑马其实运动的范围要广的多。特别是刚刚的初学者,大多数是在老师的怀里一点一点地适应马背起伏,然后再徐徐大着胆子,随着马儿纵身驰骋。 只是,冷奕瑶静静地看着赫默朝她伸过来的手,却是似笑非笑,并不准备搭上去。 旁边的一众人,只觉得,心肝胆都在颤。 这,这……。 这般拿乔真的好吗? 元帅可以专门封了四周所有的道理清场,就为了教她骑马狩猎啊。 赫默倒是不急,只是眼底里难得升出一抹诧异来。 冷奕瑶向来是说干就干的性格,怎么今天……。 就在他浓烈的黑眸里闪着不解时,只见眼前的身影忽然一个纵身,右脚踩在马镫上,腰身轻轻一扭,瞬间,翻身马背。一身随意的外衣,在半空划过一道绮丽的弧度,惊艳了四周所有人的眼。 白色的马,浓烈的红,她坐在马背上,自上而下,悠然地望着他一动不动的眉眼,忽然轻轻一笑,侧身往他这边低头,“怎么?我没告诉过你,我会骑马?” 但凡,她喜欢的,她都会花时间去钻研。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骑马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运动。不过,谁让她从来就与众不同。相对于一般女人喜欢的那些东西,她更喜欢迎风驰骋的感觉。 当身下的马儿奔跑起来,那种恣意狂放,将一切都抛掷于脑后的畅快,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轻松与恣意。 她侧着半边身子,声音从他耳边划过的时候,热热的气息几乎撩得他心头一动。那种不能自抑的,野火丛生似的情绪几乎将他拨弄得措手不及。 眼看着她双眼璀璨,将四周都映衬得暗淡无色下去,赫默忽然垂眉,轻笑出生。 低低的、沉沉的,近乎缠绵的味道,有一种在广阔沙漠上寻寻觅觅了许久,忽然看到水源的感觉。 那是一种由衷的干渴之后,忽然看到了最渴望的东西时,毫不抑制的狂喜。 阳光从她背后照射下来,她的眉目如画,笑靥从容,像是将天地间所有的不羁都刻在心底。 这一瞬,他终于明白。 这世上,只有她想不想干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她似乎,无时无刻,都能给他惊喜。 虽然没有教导她一步一步学骑术的亲密无间,但,在风中并肩前行的那种痛快淋漓,只会比前者更刻骨铭心。 他虽然不知道,在冷家那样的氛围,她究竟是怎么成长成为今时今日的样子,却无一不觉得,只要是她,什么事情,到了面前,都成了理所当然。 或许,很多年之后,他再想起如今的一切,已经能隐约明白点冷奕瑶的用心。 她其实,从未在他面前隐瞒过她的与众不同。 背景调查时,所有与她实际情况不相符的情况,她也没有刻意遮挡过。 就像是,将一切信息都展露在他面前,只待他挖掘真相……。 怎么办,碰上她,他的好奇心,似乎越发不可收拾……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逆流而上 眼看坐在马背上的冷奕瑶,随意地将碎发揉至耳后。微风吹来,空气中,刹那间绽开异样的芬芳……。 赫默垂下眼帘,眼底一丝莫名情绪一闪而过,下一瞬,他直接翻身上马! 速度快到让旁边牵马的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便只能仰视着眼前一黑一白两道截然不同的风采! “比一次?”冷奕瑶看到赫默一气呵成的动作,忍不住在心底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其余不谈,这个男人的身手,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是项享受。 “你想怎么比?”赫默抬头看了一眼天。大约是因为知道他和冷奕瑶要来,天公都在作美,云雾全部被吹开,一丝遮掩都没有。一片湛蓝的天空,阳光撒在操场上,只觉得心头一亮。 “从这开始,到那边最高的山丘。”冷奕瑶食指遥遥一点,指尖落在最高处,侧头,朝他垂眉轻轻一笑。 阳光落在她的鼻尖,像是将整个人都点亮了一般,那一瞬,他只觉得,时间的一切,像是一下子透亮起来。 “好!”他轻笑,随手从底下人手上接过马鞭,右手轻轻一扔,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瞬间,落入她的手中。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慢条斯理地舔唇轻笑。 “不过……。”她却忽然来了个转折:“光赛马没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打猎吗?这附近有什么猎物?” 直线赛马,对于高手与普通人,自然是立竿见影,但是,他和她的水平,她都不用猜,都能断定就在伯仲之间。倒不如来点更有挑战性的,反正出来玩,索性就玩得更开些。 她轻笑,眉宇间,竟是一派雍容与恣意。 赫默慢慢勾了勾唇,伸出右手,掌心的马鞭随着他的方向,指着远处的一处山林。“从这出发,越过那片山林,里面的动物,不忌是什么,只要谁先猎到,带到最高处的山丘,就算赢了,怎么样?” 这附近的地面都是他私人所有,里面的动物都是野生,和其他猎场里专门喂养的动物比起来,更有灵性,耳聪目明。看上去是不忌任何动物,实际上,马还没到,搞不好那些动物就已经躲起来了。 冷奕瑶挑了挑眉,有点意思。“行啊。” 牵马的人,立马将旁边的猎枪递给冷奕瑶和赫默。 猎枪的长度相较于冷奕瑶的身形来说,的确有些大,好在配着绳子可以背在身后,并不影响动作。 冷奕瑶双手一抖,两脚并拢,瞬间如离弦的箭一般,整个人与身下的那匹白色骏马融为一体,刹那间便冲过了起点。 快到不可思议! 牵马人只觉得面前一阵冷风袭来,再睁眼,竟然只遥遥看到她一骑轻尘,在广袤的草原上,只露出隐约的身影。 这,这是个女人能做到的事? 还未来得及惊讶,耳边忽然袭来阵阵低哑的轻笑。那声音,极具颗粒感,像是一点一点划过耳膜,下一瞬,他只看到那一匹黑色的身影如惊雷闪电,瞬间追赶上去! 一黑一白,两道光影,在这绿色的草场上,恣意驰骋。 天,蓝得一望无边,让人心胸畅快。 地,绿得广袤无垠,让人恨不得纵情高歌。 原来,抛却世俗、抛去烦恼,执意心中所想时,是这般尽情徜徉! 留在原地的所有近卫官们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骑着第一次遇见的白马,竟然和元帅跑得不相上下,一时间,除了惊叹,只剩下狂喜。 大约,天地间,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元帅的倾心以待! 冷奕瑶却并不知道身后那些或轻或重的目光,她只觉得,随着马背的起伏,空气像是被迎面劈开,凌冽的冬季似乎一瞬间离她远去。 太阳在头顶任意地挥洒着温度,青草的气味清新而纯净,她双手拉着缰绳,几乎一次都没有用到马鞭,可身下的马儿却像是和她心灵相通,全力狂奔。 那种挥洒自如、一气呵成的感觉,像是行云流水,让她整个人平日里所有的事情统统都抛之脑后。 身后,是男人低沉的笑声,带着宠溺,带着自豪,亦带着不可忽视的满心舒畅。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大抵,心意相通的人,哪怕不需要目光交汇,都能猜到对方心里所思所想。这一刻,她只觉得,天地间,这么大,能碰到赫默这个人,当真是命运的安排。 草场的地势起伏并不明显,于是,同样顶尖的骑术,加上同样一流的骏马,哪怕是策马狂奔,两人亦没有拉开多大的距离。 很快,随着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山林近在眼前。 与毫无遮盖的草原比起来,当进入这里的第一瞬开始,头顶的阳光便被树梢挡住。 鸟鸣在头顶盘旋,“咕咕咕——”一声声、一阵阵,四周隐约有些水流的湍急声。 冷奕瑶缓缓勒紧缰绳,马匹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轻笑,抚了抚它头顶的那一点红。鲜艳如血,入目凌然。这是一匹绝世骏马,分明是第一次骑它,它竟然能完全懂她的意思。 白马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善意,忍不住歪头轻轻蹭了蹭,柔软的毛发顺着她的指尖流转,她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不过…… 背后,某人的声音也越发靠近。 冷奕瑶回头,果然,那一抹漆黑,已离她很近。 她轻笑,纵马向前,直接将马鞭拴在马背上,右手一个反扣,背上的猎枪顺势被她扣在手心。 所有动作,快得像是练习过千百万回,单手控着缰绳,她再一次加速,往山林深处前行。 但凡是野生动物,自然不可能只在山林边缘打转。再加上白天,阳光大盛,许多动物都会闭目养神,直到晚上再出来活动。 与普通闺阁女子不同,她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 赫默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一闪而过,下一刻,便在茂密的山林中渐渐消失了踪影。 “怎么办?好像她压根就是个老手啊。”赫默俯身,对着自己的爱驹轻轻调侃。 他刚刚还准备好心提醒她一下打猎需要注意的事项,现在倒好,人的踪影都消失了,到哪里去当老师? 骏马嘶鸣一声,似乎是在回应他的问题一样。 赫默好心情地在它头顶敲了一记,没用多大力度,却是笑得格外悠然自得。“走,跟过去看看。” 地上的痕迹还比较新,对于一般人来说,怕是肉眼难以辨识,这些对他来说,却丝毫不是障碍。 对于身边偶尔钻过的小动物,他视若无睹,只想看看冷奕瑶到底想要猎到什么。 毕竟,如果对着天上瞄准,怕是很快就能瞄准盘旋在头顶的飞鸟,何须深入密林,这般麻烦……。 只是,越是跟了下去,时间越久,他心头的疑云越发浓重。 怎么,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从头到尾,她竟然一枪都没发……。 “吼——”忽然,一声狂吼! 山林里层层回荡出巨吼声。 赫默目光一紧,刹那间,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他双脚一夹,剩下的黑马速度快到极致,朝着前方急速前进。 如果没有听错…… 赫默的眼底一片冷凝。 刚刚那吼声……。 他只觉得气息不稳,待穿过那片树林,走到河边小溪的位置,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连呼吸都禁不住沉了下来。 竟然,真的是一头狮子! 狂暴的狮子显然正在猎取猎物,它眼里,正冰冷地盯着小溪畔正在喝水的一头幼豹。 而冷奕瑶,骑着那匹白马,就立在旁边不远的一处山石上,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两头猛兽身上,好整以暇。 赫默估计了一下距离。 那头幼豹倒小,看上去不过是刚出生没多久,那那头狮子却已成年,凶猛机警! 随着他骑马靠近,那狮子的目光已经从幼豹身上挪开,下一刻,在他和冷奕瑶身上来回掠过,似乎正在探寻从谁身上下手。 赫默只觉得心头一冷。 什么时候,林子里竟然出现这样的凶兽! 只是,眼下来不及追究它的平白出现,那狮子的目光已经缓缓地落在冷奕瑶的身上,似乎不愿意再移动分毫。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究竟还是发生了。 那幼豹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懵懵懂懂地回头,看了冷奕瑶的方向一眼,似乎很诧异,一个人类,竟然被狮子锁定为猎物之后,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冷奕瑶懒散一笑。 回头朝着赫默轻轻仰头,纤纤食指忽然落在唇中央,比了一个“禁声”的姿势。 赫默眼底墨色一片,手心微微发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明明看到她不慌不忙,手中有枪,但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而上! 冷奕瑶那一眼,却只维持了一秒。下一瞬,她直接扭过头,对上那只狮子的眼睛。 野兽的眼睛与人类不同,在狩猎的时候,那里只有一片漠然和吞噬。 成年狮子的尺寸,相较于人类而言,太过巨大。哪怕靠近一点,以她剩下骏马的速度都不一定能逃脱,更不用说是只有两条腿的人。 所以,除非一击必中,否则,但凡给它有了攻击或反扑的机会,饶是运气逼人,也逃不过成为它盘中餐的下场。 可这一刻,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相反,凝固在心底的那种激狂像是再也压制不住了一样,疯狂地涌上心头! 她渴望征服!渴望将这只狮子彻底压制!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的眼神。 赫默惊愕的发现,相较于那头成年狮子,冷奕瑶此刻身上迸发出来的冷冽杀意,更令人措手不及。 一切,都只在眨眼的时间! 冷奕瑶右手一沉,直接将猎枪对准那只狮子。 狮子若有所觉,就在同一时间,疯狂地向她的方向猛扑过来。 山石林立,狮子常年在其中穿梭,灵活到不可思议。 第一枪落下的时候,竟然擦过它的皮毛,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枪声却像是刺激得那头狮子越发狂躁,奔跑的速度快到连眼睛都跟不上! 赫默的心随之一沉,一枪不中,冷奕瑶只会陷入被动。 毕竟,那距离太近! 而此刻,就算是再俊伟不凡的马匹,在凶兽面前都会承受不住。 一声嘶鸣,那匹白马受惊了一样,站立而起! 冷奕瑶目光一沉,随即放缓呼吸,随之俯下身躯,贴在马背上,纹丝不动。 就在那狮子冲过来,即将铺面咬住她的那一瞬,她唇角凌冽一笑,目光中一片寒凉。 下一刻,只听一声枪响! 像是一切忽然被按下了禁止键,整个山林,刹那间归于沉静!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给一百分 空气像是凭白被挥霍一空,赫默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憋闷,竟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已经忘了呼吸。下一刻,眼看着冷奕瑶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灵活地在猎枪的枪柄上一托,一个仰身,背后与马背笔直斜成一条弧线,美得简直令人屏息。她的目光直直地对着那纵身扑来的狂狮,轻轻挑起唇角,下一瞬,又是一颗子弹在空中击穿。 淡淡的火药味在空气中炸裂而出,子弹没入肉身的声音,像是忽然一哑,嗡嗡的,眨眼看去,只见,血液横溅,洒落一地! 明明早已习惯了枪声,这一刻,赫默还是觉得浑身一僵。 从刚刚冷奕瑶露出那凌冽一笑的时候,他便明白,她有绝对的把握。可是,浑身的肌肉就像是不受控制,在狂怒、在叫嚣,他恨不得直接一枪直接挡在冷奕瑶的面前! 但是,不行! 那是她的猎物! 当那一枪贯穿狮子的腹部,将腾空跃起的猛兽直接击穿,她的眼睛,几乎比星辰更亮! “吼——”绝望的吼叫声,撕心裂肺,那是预感死亡临近的绝望,野兽的哀嚎,在整个山林回荡开来。 他呼吸一松,垂眼,看到自己手心微微湿润,忍不住自嘲一笑。有多少年,自己再没有过这样心惊的反应。可下一刻,当他抬头,对上冷奕瑶的表情时,他几近贪婪地看着她那眉梢刹那间冰雪尽融、春光乍泄的艳色,只觉得有什么在空中轰然炸开,再也控制不了。 冷奕瑶却根本没来得及注意赫默的神色变化,她眼前,只觉得自己压抑了许久的血性尽数爆发,那种畅快、恣意的兴奋,几乎将她的眼睛倏然点亮!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觉过这种任意自由的气息。 野兽捕食时的狂躁汹涌,凌空对峙时的千钧一发……。 这就像是多年前,她每一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一样。 她慢慢舔了舔唇,红色的唇角微微湿润成一片,映着她那双宛若鬼火似的眼睛,越发惊心动魄! 身后忽然一热,赫默一手直接将她拉下马,搂在怀里。 冷奕瑶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以往,每次她动了杀气,都不太喜欢有人靠她太近,可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背后的温度很舒服,惬意得让她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玩得还痛快?”他轻笑,伏在她耳垂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对于她眨眼的功夫,直接将一头成年的狮子击毙在地,并没有任何的惊愕诧异。 冷奕瑶哼笑一声,颇有点心满意足的意思,“还不错。” 话音一落,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地上那残喘着、低哑嘶鸣的猎物。 上一刻,还觉得眼前的人类会是自己的大餐,谁曾料,不过是短短的片刻,一切便落得这般结局。 狮子没有人类的情绪变化,只是,眼睛木讷地看着远方,求生欲在它眼中,一点一点地凝固。 身上被开了窟窿,血液奔流而出,更何况,她把握着要害,它挣扎不了多久。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狮子即将油尽灯枯,刚刚的畏惧已经尽数褪去,此刻,颇有灵气地往旁边退去,小溪一畔正好有肥美的嫩草,可以供他们大快朵颐。 赫默就这么搂着她,什么比赛,什么打猎,一下子似乎都抛到了脑后,只觉得,能遇上这么一个女人,当真是他花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赫默会刚刚忽然停手,让她一个人“任性妄为”,但她此刻,非常清楚,赫默对她的信任。 无论何时,似乎只要看她的一个眼神,他便能立即心领神会,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更知道她希望的是什么。 不是没完没了的限制自由,也不是将她强硬地限制在安全范围内,他要她这辈子,无论干什么事,都能心随意动。 太阳很暖,但,此刻,她背后的男人,却更让人心中灿若朝阳。 “唔~”小溪畔,不远处,忽然一声稚嫩的叫声,将两人的神思唤醒。 冷奕瑶眨了眨眼,看到引来那只雄狮的罪魁祸首——一只幼豹! 嗯,还是只浑身金黄色、背上密布许多圆形、椭圆形黑褐色斑环的幼豹。金色的眼睛微微下垂,稚嫩的样子,还未充满猛兽的野性,但,那眼睛定在人的身上,刹那间,心坎都要为之化了。 啧啧啧,这运气,简直了。 “这是金钱豹?”她侧了侧头,朝着赫默轻轻询问。 她还真没在这个沙漠国度见过这样的动物,说起来,金钱豹可是豹类中的颜值担当,光是那浑身鲜艳的皮毛,就够引人注目的了,再加上那小小的身躯,不自觉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冷奕瑶多看两眼,眼角都忍不住笑弯了起来。 “嗯。”赫默低声应了一声,很少看她情绪这么好,忍不住目光一转看过去,细细打量那只小家伙。的确是只金钱豹,大约是刚出生并没有太久的缘故,身体全长才0。4米,远处看去,不过是小小一只,比猫也大不了多少。但是浑身古铜色斑纹却清晰可见,腹部白白的一团,在阳光下,简直是放大版的猫科动物。“你喜欢?”怀里的身体不自觉的放软,他忍不住轻笑,很少看到她对什么东西这么感兴趣。 “超可爱。”冷奕瑶倒是不管赫默做什么想法,只是看着那么一只金钱豹,用软萌软萌的目光湿漉漉地朝着她走来,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宝宝对这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充满了依赖感一般,那种强烈的欲望,让她稍稍往前踏出一步,准备朝那只小豹子伸手。 赫默有点黑线地看着怀里的某人,强自拉住她,眉梢带着无奈:“那是只豹子。”可爱?她是不是用错了形容词。 嗯,是豹子啊。她刚刚还问他,是不是金钱豹来着,她看得一清二楚好吧。 冷奕瑶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似乎在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大约野生动物天生感觉敏锐,不过顷刻间的功夫,便感知到眼前的两个人,谁说的算,于是,从石台上一个跳跃,很快,就跑到了冷奕瑶的腿边。 大约是赫默的气势太盛,它不敢往那边靠,于是,只小心翼翼地蹭着冷奕瑶的脚边,仰头,一双金色的眼睛,就这么软萌萌地瞄着冷奕瑶。 那一瞬间,冷奕瑶的心都酥掉了! 一下子蹲下来,也不管身后男人因为忽然空空如也的怀抱而微微出神,就这么直接将地上的金钱豹搂在怀里! 天,这么有这么软绵的小可爱。 她恨不得一口亲上去。 只是,刚要下口,便只触到某人的掌心。 冷奕瑶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赫默只觉得掌心湿气豁然加重,那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下一刻,浑身一麻,眼底所有的情绪顷刻间敛去,只剩满满的无奈和纵容。 行,你喜欢,什么都可以。 “它还太小,先带回去给兽医看看。”劝她这是野兽,天生兽性难驯,这种话他都不用开口。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把一只成年雄狮送上天的人,会对只金钱豹心生畏惧? 不好意思,这话他说不出口。 冷奕瑶难得反应迟缓地点点头。按理来说,这么小只幼豹,不应该自己独自出来觅食。怕是母豹出了什么意外,才会落单,被狮子盯上。 她紧了紧怀抱,只觉得,今天这场打猎简直太值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不带回去好好养着,简直是愧对老天。 赫默无奈地看着一脸得到心肝宝贝的冷奕瑶,别人家是养猫养狗,她倒好,别具一格。 养豹子? 很好。 这个爱好,他给一百分。 ------题外话------ 终于到年底了,这段时间更新少是因为单位太忙,明天开始,好好恢复哈,大家明天见。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神魂颠倒 原定的狩猎,因为这只“萌宠”的出现,不得不临时更改计划。不过,显然冷奕瑶并不觉得扫兴。相反,自从上车之后,她就搂着这小豹子,压根不假他人之手。 小家伙大约也非常明白,以后自己要抱着谁的大腿,于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她怀里。不时,张了张嘴打个呵欠。双眼一眯一眯的,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偶尔抬头对上冷奕瑶的脸,别提有多么信赖与依恋了。 冷奕瑶看着有趣,忍不住揉了揉它身上的毛,别说,还挺暖和、毛茸茸的,手感极佳。 眼看着自己眼前的女人,眼底的笑意抑都抑不住,赫默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为以后自己与她的独处时间担忧。本来,自己就已经够忙了,她又大多数的时间在学校和外面穿梭,再加上这么个小东西……。 冷奕瑶诧异地感觉到空气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抹阴暗晦涩的气息,一抬头,就对着赫默那种无比沉默的脸,差点一下子没崩住,彻底笑出来。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元帅……。 大约前面的司机也感觉到自家元帅的气场有点不对劲,分明是高高兴兴去的草场,回来之后,却几乎很少开口。于是,一路上,决口不出生,深怕撞到枪口上。 等车子抵达元帅府的时候,冷奕瑶一下车,就发现,兽医已经站在门口带着医药箱早早地等着了。 怀里的小豹子大约不适应这么多人的环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她碰了碰它的掌心,小爪子都不知不觉地升出来了。 小东西下意识地要往冷奕瑶怀里钻。 赫默冷冷地看了一眼冷奕瑶胸前的起伏,一手直接拦在那豹子前,在冷奕瑶诧异的表情中,轻轻一个勾手,成功将它捞出来。 “怎么了?”冷奕瑶心想,总不至于为这么点事情吃醋吧。上次,吃火锅活活把人气走也就算了,现在连只豹子都不在容忍范围了? “嗷呜~”金钱豹被捏着脖子,下意识呼唤了一声,软绵绵的叫声哪里有半点凶兽的自觉。 赫默无动于衷地往兽医的怀里一塞,转头,淡淡地对冷奕瑶:“毕竟是在丛林里长大的,以防万一,还是让兽医先看看,打完疫苗,你再玩也不迟。” 嗯,说的跟这只豹子跟个玩具似的,再玩不迟……。 冷奕瑶轻笑地睨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看着兽医一脸惊愕地接着小豹子,得了指令,立马转身就走。 这个点,已经过了正午吃饭的时候,好在,元帅的主厨向来是二十四小时为冷奕瑶待命的,眼见她回来,都不用吩咐的,提前就将菜肴端上来。 今天煮的是鱼咬羊,秋冬适合进补,吃羊肉最合适不过,先用一口大锅,将鱼肉和羊肉用均匀的比例兑好,然后慢慢地熬煮,出来的汤,鲜美营养,一碗下肚,简直舌尖都能起舞。 主厨为冷奕瑶做菜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口味偏辣,在里面多放了一些辣椒,于是,一进屋子,整个鲜香麻辣的味道就飘出来了。 尾随跟上的弗雷,只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们的日常训练量真的要翻倍了,否则,很快,一个个都要吃得身材走形。 倒是冷小姐……。 弗雷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 讲真,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天天嘴上吵着要减肥,吃饭都跟鸟食一样,一碗饭都恨不得用两天吃完。冷小姐这方面却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一样,但凡碰到感兴趣的美食,从来不忌嘴。有时候常常是第一个坐到饭桌上,最后一刻停下手里的餐具。 不过,营养跟得上,也的确是有好处啊。 他不着痕迹地,视线又顺着小腹往上挪了挪。来帝都半年还没到,总觉得,她一天一个样似的。 虽然,才十七岁,但他隐约觉得,照这种成长速度,大约元帅等不到十八周岁,就会忍不住下手了。 他正打量得仔细,忽然,觉得脑门上一道冰冷的视线。那眼神,毫无温度,简直跟极地的冰霜一样。 脚下的步子一乱,他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鬼迷心窍,到底干了什么鬼事! 差点吓得跪地。 怎么办,他完全是为了元帅的未来福利着想,不是真的在窥视自家以后的女主子啊啊啊啊! 弗雷想死的心都有了,旁边其他几个近卫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给予他怜悯的一眼。 冷奕瑶并不知道,身后的那些小九九,倒是盯着眼前热腾腾的鱼咬羊,彻底大快朵颐。 赫默挪开视线的时候,发现她鼻尖都被热气蒸得,微微出汗。双眼一片水润,唇角微微湿糯,偶然抬头看他一下,就着美食,忽然侧头轻笑。 那眼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与她在猎场时的冷冽煞气截然不同。 就这么一眼,心底像是一下子被捋顺了,连她低头喝了一口酒,也不管她。 反正,她长得漂亮,是他心上人,她想干什么就行。 冷奕瑶被赫默这凝视的目光,难得弄得有点脸上温度升高。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人撩妹技术升级,连眼神也越来越有戏,越发让人招架不住。 “你不饿吗?”光盯着她的脸就能饱吗? “嗯。”看你就够了,谁让你“秀色可餐”?赫默挑眉,眼底明晃晃的台词,意味分明。 冷奕瑶发誓,要不是知道这厮压根只对她一个人放电,她都怀疑这人练就了桃花眼。只眼角微微上勾一分,那双凌然的眸子底下彻底一片温柔,简直能将人心都给酥没了。 好端端的一顿饭,整个餐厅被这人都撩得蠢蠢欲动。 身后的一波人,完全是叹为观止。 打个猎回来,元帅这是被什么撞上了,疯狂秀恩爱的节奏根本不能停,这是让他们这群单身狗眼睁睁地作死吗? “咳咳——”好在冷奕瑶还有点良知,看着一大群糙汉子目瞪口呆的样子,咳嗽一声:“都站着干嘛?一起吃啊。” 反正锅子做得多,一大盆放在桌面上,她和赫默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一群人干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元帅。 赫默无奈地揉了揉眉,来了个小豹子不算,吃个饭还要这么多电灯泡,她今天的课白翘了。“还愣着干什么,都坐啊。”不过她都说话了,他难道还能把这群人都撵出去? 一群人呵呵轻笑,心底一副美滋滋的心情,得出一个结论。 “这世上,能治得了大佬的,只有一种人——大佬的女人!” 元帅府里,什么最多? 除了男人,大约就是藏酒了。 赫默酒量好,但平时很少在冷奕瑶面前喝。一是对方还未成年,两个人吃饭自己一个人喝酒,难免有点无聊;还有一个,便是怕自己喝多了,一个不小心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兽性”。自从发现自己对她的情绪之后,他的自制力正在全面崩塌。 不过,今天人多,气氛够好,底下人叫着要喝酒,他自然也不会限制。更何况,刚刚冷奕瑶已经自发地喝了一杯。 她是那种但凡做了主,谁都不能劝住她的性格。一桌子男人觥筹交错,她也不掺和,只顺着自己的喜好走,吃得舒服的时候,喝上两口,完全是兴致到了就随心所欲的性格。 赫默喝了几杯之后,才发现她有点上头。 屋子里虽然气温高,但她的脸很少会这么红润,两颊不用化妆,都自带晕红,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再喝下去,你待会就要头疼了。”他拉住她准备再举起酒杯的右手,轻轻凑到她耳边呢喃。 冷奕瑶只觉得耳窝处一阵湿润的气息拂过,整个人后背一阵颤栗。愣了一秒,才慢慢转头看向他。 清晰地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有重影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具身子简直就是废柴。这么点酒,竟然就上头了。她重生前,完全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来到这里,酒也碰过,但很少上头,原本以为体质还行,哪知道,今天喝着元帅府的藏酒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高度酒才没喝多少,就变成这幅状态了。 肚子已经半饱,可惜,眼前的人影太晃悠,她看得胸闷,忍不住用右手扇了扇风,力图降低脸颊上的温度。 旁边那群凑热闹的近卫官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顿时,朝着元帅挤眉弄眼。 这么好的机会,不要怂,就是上啊! 赫默发现,最近大概对下属太纵容了,这些人的眼神几乎已经明晃晃地写着——“咱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您可千万被弄砸了啊!” 可望着眼前眼睛不自觉眯起来,笑得有点和那小豹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冷奕瑶,赫默就觉得心底软成一片。 怎么办…… 不管她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好喜欢。 “赫默……”冷奕瑶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他垂眉,力持冷静。只可惜,唯有他自己知道,如今自己在天人交战。 “我有点想睡觉。”她尽力将每一个字都讲得清晰点,只可惜,从来冷淡的人,忽然迷蒙着双眼,脸颊泛红地朝着对面的人低低轻语,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撒娇蛊惑。 想睡觉……。 赫默一口直接将自己面前的一杯酒直接干掉。 光天化日,他比她还想睡觉。只不过,是带着她一起! 酒水下肚,火苗顺着腹部往上一路窜起。 他脸上强做一派冷静,偏偏冷奕瑶因为酒精的问题,反射弧比平常慢得简直不是一个度,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赫默勾了勾指尖:“那你扶我回去睡觉。” 他静默的眸子忽然一片惊涛骇浪,良久,在众目睽睽之下,侧头看向她:“扶你回房?”你确定? 冷奕瑶心想,这很难吗?要不是需要上楼梯,自己眼下脑子有点晕乎乎的,怕从楼梯上摔下来,她早就自己走了。于是,“唔”了一声。怎么听,怎么有点嫌弃的意思。 赫默眼眸骤然一深,浓烈的情绪像是再也不受控制地开始翻涌起来。 四周其他人,早已经极有眼力劲地安静下来,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一切,恨不得连呼吸都不要给元帅添乱。 “好。”他轻笑,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 冷奕瑶正觉得眼前的重影从两个变成三个的时候,豁然,一下子被他拦腰抱起。 那种失重的状态,让她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下。 大抵是酒精作祟,她害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识地就双手合抱、揽上他的颈项。 赫默的脚步一顿,下一刻,低头看上去,冷奕瑶挺巧的鼻尖微微蹭着他的衣领,似乎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表情一片迷惘。 和她平时精明冷静的样子完全不同,像是忽然在他心尖撩了一下。 赫默只觉得和她肌肤触碰的地方都在微微发烫。 “不舒服?”他一边走,一边轻笑着问她。 “嗯,头有点晕。”冷奕瑶其实觉得自己现在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灵魂的自己,这点酒量完全没问题,可另一个却是钻入的这个身体,天旋地转虽然说不上,但是脚底发软、根本辨不清方向倒是真的。 好在,赫默的声音一如往常,除了稍稍低沉了一点,其余都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让你贪杯。”他无奈,话里虽然带着轻笑的意味,眼底的笑意却满是宠溺。 冷奕瑶觉得,那酒的后劲十足。大约是军人习惯喝烈酒,这酒和她以前喝的那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如果说刚刚还算是大脑清楚,那么现在,连说话都要迟疑一会。于是,歪着脖子,静静地咬了咬他的喉结,还估计在那里舔了一口。 果然,某人的脚步倏然一顿,浑身的肌肉都硬了。 她只觉得,被对方看到自己了失措的样子很不划算,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这一切,简直是火上浇油! 嗯…… 赫默低垂的眼帘里,掠过的神色,怕是任谁看了,都要心肝胆颤。 冷奕瑶却无知无觉,“咯吱”一声,笑得跟个妖精似的。 赫默如今在考虑,以后是不是要备点酒,随身带着。毕竟,冷奕瑶这样的一面,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乖,别乱动。”他声音一哑,顺便变得低沉沙哑,从冷奕瑶的头顶传来,简直跟低音炮似的。 冷奕瑶只觉得享受,果然没再动。 赫默一步一步地抱着她上楼,在楼梯上,两人的身体微微蹭到,冷奕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膈得慌,可惜晕乎乎的脑子让她压根集中不了注意力,很快就将脖子搭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她倒是舒服了,赫默的眼眸却是随着脚步越发的深不见底。 好不容易,等他走到她的房门口,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发间都隐约湿了一片。 气息微微有点喘,可惜始作俑者却毫无所觉,只迷糊地觉得,赫默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么短的距离,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床,依旧还是那张KINGSIZE的床。 阳光透过窗户,撒了一片在上面,赫默的喉结微微一动,低头看向半睡半醒的某人,“要不要洗澡?” 早上去操场的时候,她还特意换了衣服,穿着这身睡觉,怕是整个人都会不舒服。 赫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个问题。以冷奕瑶现在的情况,能回答出个“不”来才有鬼呢。 果然,某人安逸舒服惯了,听到他这么一提,再想到自己软绵的大床,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要。” 要什么? 他眼底漆黑,差点接着问出这个问题。 可惜,一低头,冷奕瑶已经彻底睡过去了,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刷子一样,勾得他的呼吸越发难受。 他定在原地两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那一双娇俏的唇瓣此刻轻轻抿着,像是玫瑰花瓣一样,颜色艳丽得让他根本转不开眼。再往下,是她纤细的天鹅颈。永远看去,永远是孤高挺拔,让人心生摇曳,此刻,微微缩在他怀里,说不尽的风流写意。最关键的是,他看到她那露出衣角的锁骨…… 只堪堪露出一角,偏偏性感到没边。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提议洗澡。 抱着这样的活色生香,关键还是自己的心上人,难道让他真的做和尚? “嗯~”躺在某人怀里的冷奕瑶无意识地扭了一下身体,大约是觉得实在膈得慌,眉头都稍稍皱了一下。 赫默沉沉、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这一次,不再迟疑,直接抱着她,往浴室走去。 冷奕瑶的房间,是他专门让人安排的。 房间面积大不说,里面的一应设施都是最好的。 就拿浴室来说,光是浴缸都可以几个人躺进去。最顶尖的恒温按摩设计,兴致好了,飘在水面上,点个熏香,美美地睡一觉都没问题。 他看了一眼室温,怕她受凉,先是走到中央空调那,打开开关,设定好温度,等浴室里的温度彻底起来了,才走到浴缸旁边,开始放热水。 水流哗啦啦地顺着瓷白的浴缸流淌进去,浴室的玻璃镜上氤氲了一片,他慢慢地坐在浴缸的旁边,静静地将怀里的小东西按在自己的双腿上,良久,就这么打量她的睡颜。 她闭上双眼,身上不散发着淡漠气息的时候,似乎和普通的十七岁少女没什么区别。漆黑的发丝沾了水汽,黏在耳边,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气质。看上去极柔软,简直连呼吸都带出一分道不明的软糯。 可是,他知道,当她双眼睁开的时候,那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峥嵘莫测,才是她灵魂里勾魂摄魄的一面! “老说我喜欢撩你,你怎么自己不好好反省反省?”他每次撩完她之后,她都能不遗余力地撩回去。还每每眨着眼,一脸无辜自然的模样,弄得他浑身上下简直像是被揉了一遍,想动手都没法子。 她大约不知道,每次看到她那副模样,他都恨不得立刻将她摁倒在床,让她再也没法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四处作乱。 眼看着她睡得无知无觉,对于自己的处境都毫无所知,也不知道是太过信任他,还是对他太放心,浴缸的水都已经半满了,这人还睡得香喷喷的。赫默一时间,简直觉得她是故意的。 所以,现在是做个正人君子,等她醒来?还是上前,一件一件把她的外衣给脱了,帮她洗澡……。 幽暗的眸子,在浴室那通亮的光线下一闪一闪。 有一道暗流像是从中缓缓流过。 良久,他忽然勾唇一笑……。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放松放松 浴室里的温度开得极暖,四周的水蒸气冒起来的时候,隐约只觉得黏在身上的衣服都难受得紧。 冷奕瑶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只觉得有一双手,顺着她的脊背一路蜿蜒。手的主人,似乎在恣意打量她的反应,只要她闷哼一声,那双手便会逗留在原地,慢慢揉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觉得氧气被耗尽,连胸口都涨得厉害,可是,眼前迷蒙一片,任何事物都看不清楚。 忽然,一双漆黑的眼睛从面前一掠而过,低哑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深意:“要不要?” 嗯? 她支着头,隐约听到水生,哗哗哗地在响。 要什么? 他在说什么? 她脑子里氤氲一片,却下意识地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耳熟,似乎经常听到,似乎常常夜半在她耳边低沉细语。 是谁? 她有点断片,压根想不出来,但,身体却自发地往他身上更倚入半分。 这个人,这个人……。 他太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作乱的手倏然加大幅度,不知道是触到了哪个地方,冷奕瑶忽然惊呼出声:“嗯!” 音色微微上挑,带着自己平日清醒时绝不会有的魅惑。 头顶的男人,眸色越发深沉,望着眼前衣服已经脱得只剩最后一片遮羞的冷奕瑶,什么叫“活色生香”他眼下才算是真正明白。 赫默不知不觉俯下身,剩下的时间,冷奕瑶只有一个感觉,渴…… 嗓子像是被灼热得从里到外蒸腾了一遍一样,渴到她难以忍受…… 冷奕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从来不知道这具废柴身体酒醉之后会是这种反应。 怎么说呢? 天旋地转?不至于。但总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胸口一团一团的气息翻涌着,就连睁眼都觉得费劲。四周是熟悉的景观,可又像哪里不对劲。她说不出来……。 “醒了?”低哑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气息几乎是贴着她脸上的绒毛划过。 冷奕瑶一愣,脖子以下的位置随着身体本能微微一颤,第一反应就是朝声音的主人望去。 赫默裸着上身,挑眉,轻轻睨她一眼。 …… …… ……。 一觉醒过来,床头忽然多了个美男,这个情况怎么破? 冷奕瑶不着痕迹地顺着他喉结的位置,一路往下。 那结实的胸膛,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他不是肌肉纠缠的那种类型,但是皮肤肌理,给人第一感觉,就像是被阳光充分滋养之后的样子,眼睛转不开。 “酒量这么差,还敢喝得那么飒?”赫默扯了扯唇角,望着眼前,被子盖在锁骨以下的位置,遮住美好弧度的睡美人,他的声音紧了一分。 大约,女人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是最矛盾而美不胜收的。 她什么不用一个眼神,只是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她眼底那种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劲儿就让他喉间一干。 特别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颈窝处那一口青紫的痕迹上,昨晚,在浴室里自己做的那些事,似乎又翻涌起来。 冷奕瑶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神色起伏,像是强自在压抑什么。只是,眉梢的那抹风流写意,却是勾得她心魂一荡。 她慢慢地从宿醉中醒过来,恍惚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如果,赫默是裸着上身待在她的床上醒过来,那么,她自己呢…… 她下意识地低头,当看到自己光秃秃的肩膀时,眉头瞬间挑起,伸手掀起一脚床被,果然,底下,一丝不挂……。 所以,昨晚,是这厮帮她脱衣、沐浴? 她闭了闭眼,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只是,有些部位稍稍有点酸涩,位置还颇为隐蔽,但,也谈不上疼痛难受。 所以,到底他干了什么? “赫先生,你不觉得,作为这间屋子里从昨晚到现在唯一一个神智清晰的人,应该好好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吗?”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想起昨晚最多的感觉,便是渴。冷奕瑶指尖慢慢地在床沿摩挲。冰凉丝滑的感觉,好歹让她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果然,酒醉之后,记忆什么都是妄想。除了记得她是被赫默抱进房间的,她后面,记忆模糊得厉害。 赫默的身体随着她的话音,微微一僵。 解释? 该怎么解释? 乘人之危? 应该算不上,毕竟,他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呵!怎么可能。 她浑身上下,他昨晚帮她洗澡的时候,可是彻彻底底地抚慰了个透。 她刚刚掀开被子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看到身上的吻痕。 他好整以暇地一手撑着头,一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赫先生?”他还是第一次听她嘴里吐出这样的称呼。算不上多么亲近的昵称,可总觉得,这三个字在她的唇齿间流转出来,多了点意味悠长的味道。帝国的女子结婚后,理所当然要冠上夫姓,所以,她以后是想别人怎么称呼她…… 冷奕瑶冷不防被他一拉,撞到他身上,刚刚只觉得视觉效果极棒的皮肤肌理,原来触上去,手感更加。 她想起那次在运动会上,他跳入泳池,双手劈开水面,比小麦色还要稍稍淡一点的肤色,映着粼粼的水色,将他整个人修饰得更加颀长,随即双手撑岸,离开水池的那一霎那,所有的水流顺着他的衣服一路向下,贴在身上…… “怎么,您很热?”身前的小女人,呼吸忽然有点不对劲,脸上带出一丝红润。赫默好整以暇地勾起她下巴,两人目光直接对上。 冷奕瑶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 一大清早,一睁眼就是浑身印着自己印记的女人,这种情况,不顺势而下,好好调戏,简直对不起他的智商。 冷奕瑶的右手轻轻地撑在他的胸口前,顿了顿,脸上的红润微微一敛,再睁眼,已是一派烟波袅袅。 “我热?两个人距离太近,我当然热。要不,你离远点?” 赫默眼神一黑,嘴里只咬出两个字:“休想!” 冷奕瑶果然轻笑,笑得声音葳蕤华丽,像是要将他好不容易按耐下去的兽性一下子全部撩拨出来。 他想也不想,对准那双红唇,直接吻上去! 熟悉的味道,唇齿交融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的甜味。他沉迷,双手从她黑发间穿梭,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按入自己的身体。 天知道,他昨晚能忍住最后一刻,靠得是什么……。 冷奕瑶发现自己有点缺氧。 赫默的性格向来孤傲狂纵,可这样霸道的吻,还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可睁开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庞上那认真沉溺的样子,只觉得被眼前这张五官深邃的脸,弄得一点脾气也没了。 明明是他昨晚占尽便宜,大清早起来还一脸理直气壮,真是恶人先告状? 关键是…… 她忽然微微往后一仰,眼底艳光一闪,静静地盯着某人。 呼吸急促,自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她可从来不是只挨打的份。 于是,一个天旋地转,等赫默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冷奕瑶已经直接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 嗯,位置还极为特殊,就恰好杠在那个位置。 “你想怎样?”他有点享受地往前蹭了下,软玉馨香,这样的待遇,难怪历史上有人色令智昏 冷奕瑶立于上位,这一刻,才发现,赫默的身上也不是干干净净。最起码,他后颈的位置,条条抓痕纷繁交错,一看,就是自己干的好事。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她俯身,学着他刚刚说话的腔调,一字一语地顺着的脖子往上,最后,咬住他的耳廓。 赫默先是一疼,随即被那呼出的热气抵得难受,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又上去了一度。 “妖精!”他一个使劲,想要翻身将她重新压到下面,却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奕瑶竟然动了手脚,将他的双手直接栓在了床头,用的,竟然是她的丝袜! “啧!”冷奕瑶伸出食指,轻轻地抵住他的胸膛,一脸优哉游哉:“做人要有点数,昨晚都任你为所欲为了,今天早上,是我的主场。” 说罢,下巴一扬,将他手上的死结扣得更紧些。 因为动作幅度需要倾身,她几乎上半身最敏感的位置,几乎贴在他的鼻息之上。 那一瞬,赫默一个仰头,恨不得直接含上去。 只是,冷奕瑶似有所觉,忽然往后一退,整个人又重新压在他的身上。 眼前的软玉馨香忽然换了位置,他只觉得有个地方开始不受控制。 “你想怎么做?”他笑,这种事情,她都要和他讲民主平等。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清亮的光芒从他黯哑的眼底闪过,他抬头,轻轻地吻住她的耳垂,说话间,几乎两人的肌肤都随之颤栗。 冷奕瑶却豁然一个起身,往后轻轻一坐。 就在赫默双目倏然撑大的那一刻,她妖媚地,从床头柜上扯下一件睡袍,迤逦披在身上,随即,从从容容地站在窗边,清雅一笑:“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起床吃饭。” 双手被紧扣在床头,只要一个动作,整个床都会簌簌颤抖,他不是不可以立刻挣脱,只是……。 冷奕瑶饶有趣味地顺着他的腰线一路向下,最后,定在某个围住。 怎么看,唇边的那抹笑都不怀好意。“都说,男人早上起床的时候,最容易冲动,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赫默的脸色彻底一黑,她还真的什么都敢说出口! 关键是,她早就感觉到了,偏偏还挨到现在才动手,简直是,简直是……。 望着对方轻描淡写地抛了个眉眼,转身走人的利落背影,赫默咬紧牙关。她给他等着! 冷奕瑶到小房间换好日常衣服之后,面色自然地下楼了。 不过,全元帅府的人,显然经过昨晚的动静后,已然全面将她当做女主人。 开玩笑! 一个喝得迷蒙醉眼的女人,被抱进房间,如果这样都没有成事,那么他们就真的要怀疑元帅的本能了。 弗雷的眼睛都几乎弯成了一道月牙,望着冷奕瑶那零星几个,没有被衣服挡住的吻痕,只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实在是太,太太不容易了! 眼看着,冷奕瑶四周群狼环绕,元帅大人总算是出手了! 虽然还没有到十八岁法定成年年纪,不过,早出手早安心啊。天知道,这位小祖宗日后还会碰上什么人。 “冷小姐,早。”他打起招呼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改口。可想了想,元帅都没吩咐,万一弄巧成拙,到时候反而自己倒霉。于是,除了笑得一脸喜盈盈的样子之外,动作间格外恭顺。 冷奕瑶望着眼前这一脸笑得跟个傻狍子似的高级军官,一时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如果现在告诉对方,她和赫默还没有正式完成最后一步,他这脸上别有意味的笑容,是不是立刻就能崩塌、支离破碎?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明白得很。 赫默是因为珍惜她,否则,不会这么压抑自己。 不过,事情如果牵扯到男性尊严那方面的话,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她还不想立刻被某人抓上床,来个十大酷刑,几天几夜下不来床。 讲真,她几乎可以想象,不久的未来,如果某人真的开了荤,她怕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她有点无赖的笑笑。反正,现在她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帮我那杯热牛奶,谢谢。”她有礼一笑,说话见不温不火,让人看不出真正情绪。 弗雷目光扫了对方的双脚一眼,这次没有生龙活虎地直接换上跑鞋,一脸轻松地直接慢跑去上学。而且,这嗓子,哑得也太厉害了,也不知道昨晚熬到了什么时候……。 “回神咯。”冷奕瑶眼见对方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人脑里肯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天马行空。 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摇摆了两次,好歹是把他的魂招回来了。望着冷奕瑶戏谑的目光,弗雷一时间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 就没见过操作这么稳的女人,初夜之后,还这么坦荡从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搞得反倒像是自己才是个黄花大闺女一样。 弗雷低头,所谓彪悍的人生,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淡定从容地让别人无地自容。 冷奕瑶,显然是这类人中的王者! “我,我去热牛奶。”弗雷丢盔弃甲,压根不敢去看冷奕瑶调侃的神色。讲真,这一瞬,他忽然发现,对方才是个大老爷们,脸皮贼厚。 “嘭”! 身后的楼梯忽然传来一声军靴与地面的碰撞声。 冷奕瑶好整以暇,对于某人这么快就解开床上的桎梏倒是没有一丁点惊讶。 他刚刚要不是因为身上裸着,某个位置不太雅观,估计都不用花这么长的时间。 正如赫默知道她的身手一样,她对他的底细也知道颇深。 “弗雷都被你吓走了?”对于自己最信赖的近卫官,这么没底气,被她三言两语就唬走的事实,赫默没有太大感想。反正,连他她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一大早的就脾气不好,小心上火。”冷奕瑶回头,轻轻朝他一笑。早晨的阳光,带着室外清新的味道,微风抚来,吹过她的发梢,带起几缕卷翘的碎发,落在她的肩上,宛若一副隽永的油画。 赫默就算刚刚还有点情绪不佳,如今,被她这清凉的眼睛一扫,加上这样的画面,实在是生不出来气。 怎么办,被她吃得死死的,竟然心底还隐约有点欣喜。 赫默挪了挪视线,越发觉得,这人简直是妖物。 冷奕瑶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别生气了,待会我还要去学校,一起吃早餐?” 看他一身戎装的样子,应该是今天也有特殊安排。冷奕瑶好心情地拉着对方一道坐在桌边。 弗雷果然很快就出现,而且,作为机要人员,的确够激灵。冷奕瑶要的是一杯牛奶,他却准备了两杯过来,顺带还夹着两份蛋黄吐司三明治。 眼看赫默和冷奕瑶并肩坐在餐桌旁,他笑了笑,自动避开“电灯泡”的设置,东西放下,立马就闪。 他刚刚在路上反思了一下,眼下,府邸里住的不是大佬和大佬的女人,而是,两位大佬! 自己是脑子坏了,才会想着和冷奕瑶比智商,完全被碾压好不好? 与其这样,还不如当个老老实实的小跟班。 弗雷退开的时候,赫默就看到他眼睛一闪,无奈一笑,这女人不管到哪,似乎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 “待会你去圣德?我晚上去接你。”他随手将三明治拿到手中,语气已经恢复成平常的做派。 冷奕瑶想了想,摇了摇头:“你忙你的吧,我晚上准备去练一下钢琴课。” 赫默目光微微一顿,慢慢看她一眼。她向来不会是无缘无故干事的性格,今天按理来说,不是她课外活动的时间,怎么突然有这个安排? 冷奕瑶面对他的狐疑,只是轻轻一笑。 有些事情,总归要整整。 “晚上回来,我让人在学校门口等你。”他今天的确有安排,她不愿意他等她的话,至少也要让自己的人陪着。总归,她身边杂七杂八的人太多。 关于这点,冷奕瑶倒是没拒绝。反正赫默是好心,她也不是非要天天跑步上下课不可。如今体能恢复了不少,总归是可以缓一缓。 “行啊。”一口牛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几分。她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去学校反正也是迟了,索性慢悠悠地走过去,欣赏一下帝都最后的秋景。 赫默亲自送她到门口,两个人一路穿过厅堂、小道,一个高大俊美,一个优雅空寂,还别说,当真是一对璧人。 所有昨晚吃“鱼咬羊”的人都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看来,离好日子不远啦……。 直到冷奕瑶走得人影都不太清楚的时候,弗雷忽然快步凑到赫默身旁。 赫默正要上车,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有事,低头,淡漠地吐出一个字:“说!” 弗雷浑身一紧,只是,昨天夜里那一通电话,实在是不凑巧。恰好是在大家酒兴正浓的时候,元帅都抱着冷小姐上楼了,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是,是长公主。” 开头是磕磕绊绊的,可一旦正吐出来了,反而后面的,倒是好说了。 “长公主听到消息,冷家父子到圣德高中去找冷小姐麻烦,气得怒火中烧,可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冷小姐已经和您走了,所以晚上打电话过来问问。” 弗雷发现,他说话这么久,元帅的表情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来。似乎对于这一切,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所以,是早有预料? 不过也是。皇家宴会上,长公主那失控的表情,几乎明眼人都能猜出两三分。分明是对冷小姐非常在乎,怎么可能一转身,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再不联系?不过,这样算下来,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因素。那位长公主的生母,邻国公主出生的大王妃。这么多年,长公主因为失去记忆,从来没有去找过冷小姐。这位大王妃可没有失忆.........如今想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为未可知。 “问什么?”谁想,赫默忽然侧头,淡淡地看过来。 弗雷从思绪中回过神,愣了一会,才明白元帅指的是长公主问的是什么,于是,越发低着声音:“长公主问,能不能私下和冷小姐见一面,她有事想要和她谈。” 到底还是帝都曾经的风云人物,知道电话要打到元帅府来问。 不过,看这问话情况,对方心底怕也是心知肚明,冷小姐不怎么待见她这个生母啊。 嘶,也不是说反感,就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重塑母女情深的意思。 如果按照冷小姐在皇家晚会上的说辞来看,应该是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她生母是长公主了。对于姐姐的虚伪设计、栽赃陷害,哥哥的冷漠无情、坐山观虎斗,父亲的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她就像是玩游戏一样,把一家上下当猴耍。但,这都是后来她失踪后又突然出现之后的画风,在那之前,冷小姐简直是长在冰冷阴暗处的一棵小草,谁都不会多怜惜她一分。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找长公主帮忙? 还是说,她知道长公主当时已然失忆? 不管怎么想,他都猜不透冷奕瑶的思维。 如今长公主上赶着要来修复母女情,以对方现在的身份,自然对冷奕瑶是另一重保障。虽然元帅并不看重冷小姐到底是商人之女,还是皇室之女,但,世俗便是世俗。在常人的见解看法里,总归,长公主的女儿要尊贵得多。 赫默静静地看了弗雷一眼。他知道对方是从普通民众的角度出发,委婉建议他能让冷奕瑶接受长公主的好意。但,大约这个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他的冷奕瑶更骄傲。 就算是找回记忆的长公主突然相邀又如何? 即便身上留着皇家的血液又如何? “私生女”这三个字,恕她不接受! “就当没接到这电话。”他关上车门,平静无波地吩咐一声。 弗雷心底一震,下意识看向元帅的侧脸,却见他已经没有再说一个字的打算,于是,恭恭敬敬地往后一退,“明白。” 车子顺着主路一直开了过去,很快便追上冷奕瑶的步伐。她抬头,看着车子放慢,几乎与她步行速度一致的专车,忍不住无奈一笑:“你走你的,我就看看沿路风景。” 她昨晚喝酒太多,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晕,坐车肯定要晕车,还不是走走路,呼吸点新鲜空气。 赫默显然也知道她的打算,于是轻轻打了个响指,车速果然立马提上去了。 “晚上等我。”丢下四个字,车子都已经开出一大截。 冷奕瑶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住在冷家的时候,身体明明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都那么熟悉,可偏偏只觉得是个睡觉的地方。但,有他在的地方,特别是元帅府,哪怕被一圈子壮汉天天当珍惜动物团团围住,也只觉得,心头微暖,极度放松。 “等你吗?”还真把她当成居家小媳妇了? 她眨眼轻笑,淡淡的笑声很快在四周消散。 等她来到圣德高中的时候,果然,都已经一节课下课了。老师看到她拎着个包,一脸自然而然地穿过走道去位子上坐好,无奈一笑。这哪里是特级班的学生,分明是特级班的祖宗。 不过,连圣德高中的执行董事和班级负责人都不吭声,他们这些做任课老师的,竟然明白对方是贵人,自然也不会给她添堵。 于是,刚刚还松散闲适的课间时间,立刻就炸开锅! 罗德性子使然,第一时间就冲到冷奕瑶桌边:“女神,我听说昨天你爸和你哥都来了,后来好像被军界的人带走了。该不会是元帅冲冠一怒为红颜吧?”他对加入军界就从来没有死心过,听说昨天有人还看到赫默的影子,只气得恨不得捶心肝!早知道,他昨天就一路尾随,跟着冷奕瑶了,搞不好,还能让元帅对他多看一眼。 冲冠一怒为红颜? 呵! 冷奕瑶心想,得亏自己和他是一个班级,同样的老师教的,否则简直怀疑他老师是不是早逝,教出这么个东西。 晨芝梵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罗德一眼。自从成了冷奕瑶的脑残粉,这人的智商就直线下降。冷奕瑶和冷家上下不合,放在班里这样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很好吗? 这世上,对女人本来就苛刻。 孝顺恭敬、谦和有礼是世人对女子的最低要求,放在冷奕瑶身上,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你确定,你这话说出来不是给她招黑? 就连一旁的蓼思洁都忍不住撞了他一下。这人是傻子不成。家里父亲和哥哥不待见,弄得全校皆知,是好消息吗?他嗓门那么大,怎么不去广播站演讲? 就连一直习惯在窗户边睡觉的副班长奥斯顿此刻也皱着眉往她这边望过来。他前段时间,按照冷奕瑶的意思,将几个人送入冷氏集团,为的便是她以后在冷氏掌权方便,现在冷家的当家人却是和她撕破脸了? 眼看所有人表情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实际上,眉目间透出来的却是隐隐担心,冷奕瑶难得的感觉出一丝温暖。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做事又恣意妄为。赫默只纵着她,从不多提一个字。倒是这群人,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从小思想根深蒂固,一个个为她担心的样子,倒让她觉得,这些日子在圣德高中的学没有白上。 “放心,人都回D城了。”以赫默的手段,威胁利用不过是小计,但凡那对父子再干出点什么事,哪怕是私自离开D城,怕就不是这次这样轻轻松松让人把他们押走这么简单了。 他们自己显然也很清楚,所以冷奕媃那半身瘫痪的事情,到最后也不过不了了之。 什么父女情深、同胞之谊,在赤果果的利益和家族未来面前,一切都不过是筹码。 两害取其轻,是人都知道现在该怎么取舍。 眼见冷奕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所有人反而心里觉得松快了不少。但凡是真的有难处,不会是这般云淡风轻的表情。 于是,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话说,我超级羡慕你啊,能和元帅朝夕相处,想想看,你简直是全帝国女人终极目标。”旁边一个小姑娘忍不住过来,一边搭着蓼思洁的肩膀,一边和冷奕瑶说话。 冷奕瑶记得这位之前在校级运动会的时候,和蓼思洁同样参加了接力项目,是个性格很爽快的女孩子。 “别说是女人了,是男人也羡慕啊!元帅啊!开玩笑!那就是我这辈子的偶像!万年男神!”罗德的声音简直都要震耳欲聋了。不过话音一落,忽然想起自己平时对冷奕瑶的称呼,嗯,男神和女生,果然般配。 “你得了吧,一看到元帅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还敢提这个。”开玩笑的是上次在海港派对的时候,亲眼见过赫默的人之一。当时,元帅那气场,呵呵,不开玩笑,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一时间,教室里闹闹哄哄的,好在,都是善意的玩笑,没人敢拿冷奕瑶那新爆出来的身世说嘴。 沃克站在窗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转身,离开班级。 “她回来上课了?”小楼办公室里,一个久违的身影坐在那里,见他回头,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温暖的空调,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单衣在里面,气质却凌然出众。 沃克看着好友这么随意出入的样子,只觉得头疼:“你消息还真灵通。” 也不好好遮遮自己的眼睛。头发虽然已经染成了时下潮流的奶奶灰,但好歹也戴双墨镜啊。露出那么一双银色的眸子,是想要吓死他,还是招惹皇室的人赶紧上门? “我消息要是够灵通,就不会到那天,才知道她是谁。”M站起来,静静地看向窗外。 沃克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撇开赫默冰冷森严地守在冷奕瑶身边,旁人近不得半分,就光说冷奕瑶这血缘问题……。 他都不敢问,当初M到底是带着什么心情,来到学校,让他多多照拂冷奕瑶的。 见好友久久不吭声,M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往外走去,只留一个背影。 沃克没法,只得开口:“晚上冷奕瑶约了钢琴老师,我觉得,她其实是想和你聊聊。” 他没有把M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她也没有直接来找他,而是通过钢琴老师,这位同时是她和M的授业老师的人作为纽带。 他有种预感,冷奕瑶有事情和M谈,只是,这几天,M一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久不露面。 “知道了。”M脚步一顿,良久,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似乎,眼底划过什么,却很快,被他沉入最底层。 那双琉璃银白的眸子,在微风中,一瞬不瞬地直直地看向特级班的位置。站在他身后的沃克,只觉得,心底一颤。 他,他可是她亲舅舅啊,可千万别出什么叉子。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下当初,M离开帝都时的壮烈情况。 这一天的课,所有人都发现,沃克的情绪崩得很紧,竟然隐约间,有点焦急难耐的样子。 特级班的最后一堂课恰好是他上的,冷奕瑶那双清凉的眸子,顺着对方紧扣的双手,再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良久,慢慢转开视线。 这世上,有些人,总是忍不住瞎操心。 下课的时候,沃克显然不准备立刻离开。他收拾教材,关闭电子设备,一直站在讲台的地方,目光偶尔望向冷奕瑶。 奥斯顿和他本来就亲近,又是一个家族出生,自然敏锐地感觉出来不同。只是,他想不出,能让沃克露出这样不冷静的表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冷奕瑶却安之若素地直接提起书包,转身就往外走。 原本还准备和她一起去吃个宵夜的同学,见她动作这么快,纷纷猜测,她是不是晚上有约会啊? 冷奕瑶出了特级班,脚步却是放缓,一步一步,顺着草坪的位置,往前靠近人工湖。 湖面隐约有点结冰的意思。 帝都的秋天,转眼也快结束了。 冬天只会越发冰寒刺骨。 她随便找了一处长椅,懒懒地坐下来。 别说去与钢琴老师碰面,就连打个电话联系的意思都没有。 大家都是聪明人,无缘无故去找她,自然是想告诉明眼人,该见面好好谈谈了。 “穿这么少,不怕冷吗?”果然,不到片刻,背后传来某人熟悉的声音。 随即,是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她垂眉看了一眼,和当初那见奢华的白狐长袍不同,这次,是一件极其低调的黑色羊绒大衣。披上它,走在月色里,怕是一个不小心,都能与背后漆黑的夜景融为一体。 “你呢?躲我这么久,终于愿意出来说话了?”冷奕瑶笑笑,直接将大衣扶了扶,包裹住颈项,回头,看进他的眼底。 M似乎微微怔了一瞬,那一刻,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躲吗?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一定会轻蔑冷笑,只是,对方是她,他竟然无从否认。 说什么呢。 他这几天,的确有点懵住了。 与陆琛不同,他本来第一次接触的,就是冷奕瑶的本质。对于这个女人,心思、手段、城府,他都早有预料,只是,从未想过,到最后,既然是最浅显的身份才是让他最惊愕的地方! 为什么,她竟然会是那个长公主的女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场皇室晚宴,他看到长公主痛苦又欣喜若狂的脸庞,只觉得这世上的一切,果然都讽刺得很。 他是皇帝与冰域族的私生子,她是长公主与有妇之夫的私生女。 同样的血脉,同样的见不得光,同样的背负着原罪……。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来历,而她……。 M忽然觉得脑仁疼。哪怕四周的空气清晰、环境优美,也不能缓解一丝他的烦躁。 “皇室那边,你怎么打算?”他顿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王城的镇定优雅。 似乎,对于两人的血缘问题,他已经不准备再提一个字。 是避讳,还是视而不见? 冷奕瑶轻笑。 自那晚皇室假面舞会后,灯塔下的一晤,她就知道,再不能放任他独来独往。 这个人啊……。 她轻笑,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 “你呢?作为陆琛现在唯一的血缘兄弟,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陆琛刚登基,皇帝的位子还不稳,外有那位退避属地的大公,内有大王妃虎视眈眈,他呢?又是作何打算? M豁然回头,人迹罕至处,那一双银眸里,倏然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冷奕瑶望着眼前这惊人的男人,良久,慢慢地勾起唇角。 装了这么久,终于肯露出真容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越发危险 M目光径直地看着她,似乎对于冷奕瑶刚刚的话每一字都拆开来细嚼慢咽。 良久,他垂下眼帘,声音如珠如玉:“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陆琛知道,还情有可原。毕竟,当年他母亲和皇帝住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已经有印象了。可冷奕瑶呢?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隔离在D城,甚至连帝都都没有来过一次。她为什么会知道? 哪怕是长公主,怕也仅仅知道她老子与冰域族女子曾经有过姻缘,但是,他的存在…… 皇宫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知道的。 冷奕瑶慢慢一笑。 她知道,很奇怪吗? 那标志性的银发银眸,她曾经和他调侃的冰域族传说,加上,在灯塔前,跪倒的一地冰域族族人,无一不表明,他的身份不同凡响! 再加上,皇宫两次晚宴,他竟然都能来去如风。 要么是对皇宫特别熟悉,要么,便是对皇权压根都没有看进眼里,即便被发现,他也不觉得有丝毫承受不住的道理。 这一次的皇家晚宴,陆琛是因为刚登基,说威信不足,M毫不忌讳,倒还能解释。但上一次,老皇帝还活着,他倒是随性至极,想在宴会厅二楼弹琴便弹琴。有这样的底气,他的身份,难道对她来说,还有多大的秘密可言? 她只不过惊叹,这样的人,当初因为“家人身体有恙”的缘故,才不得不来帝都,谁曾想,竟然真的是老皇帝的骨血。 这样算来,跟在他身后的那群皇家侍卫,纹着蝎子纹身的人,便成了理所当然。 老皇帝不愿意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不管是出于保护他,还是防备他插手皇族的事情,反正,宁愿将他层层隔离,也不愿意将他身份暴露。 这一点,和她的情况,倒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她玩味一笑,“算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舅舅。” 皇家三子,陆冥已死,留下陆琛,现已登基为皇,还有一个,便是这位了。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向人工湖的水面,忍不住淡淡勾唇。原本不过是冷家不受宠的小可怜,凭白忽然多出来两位舅舅,当初这具身体的正主如果还活着,有皇室这样的人撑腰,哪里还会被玩得灵魂出窍。 M听到冷奕瑶说到“舅舅”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身体一抖。 自己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忽然被人一语道破,还是用这么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如果是换做旁人,他早一手伸过去,直接要了对方的命。可…… M转头,看向自己名义上的这位外甥女,一时间,简直哭笑不得。 感情,在她面前,不管身份、血缘是什么,她压根从头到尾都没在乎过。 晚宴上,她面对长公主的惊喜交加、小心翼翼,一张素净的脸,从头到尾冷冷静静,他还以为是她对生母有所怨怼。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她压根就没把皇室看进眼里。 这一点,到的确随了他的性。 于是,他走到她身旁,缓缓地坐在同样的长椅上,表情微妙:“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对身世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在乎的。” 凡人都讲究一个身世清白、认祖归宗,她倒好,除了赫默接近的时候,稍微有点人气,现在是对一切世俗的东西,都无动于衷了。 她这样子,是要上天吗? 冷奕瑶面对他的“声讨”倒是淡定的很。 无非是皇家的私生子嘛,有什么好不可言说的。 不过,设身处地来想,他的身份比她还要尴尬点。她头顶上的两个父母,压根就是建立在情欲上的私通,现在已经一拍两散;他倒好,皇室是他的血缘,却也和他母亲那一边有着血海深仇。 屠族啊……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杀一两个人的问题。 试想,陆琛的母亲只因为出生富商家族,在皇室里都始终被大王妃压制了这么多年,他一个连母族那边都被皇族屠戮的皇子,有什么外戚支撑? 别管历史上,皇室永远都防着外戚做大的可能,哪个皇帝在称帝前,背后没有外戚的影子? 就为了传说中冰域族拥有“蛊惑人心”的传说,当年,大权在握的皇帝就直接下令灭他满族。这不仅仅是压根不待见他母亲了,压根是连他这个皇室的血脉都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想想看,M也已经够实诚的了。这要是换做是她,呵呵…… 冷奕瑶凌冽一笑,但凡有个人敢这样对她,她早大开杀戒了…… 陆琛能安然无恙的登上皇位,当真要好好谢谢眼前这位的不杀之恩。 至少,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明明身份敏感,还能在皇室如今风声鹤唳的时节下保持这般的自由,M必定掌控了非同寻常的实力。冰域族那边残留的人尽数归于他手底下是肯定的了,至于其他……。 她笑了笑。对于M,她还是有点好感的,只要不是处境对立,她懒得去细究他背后的事情。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找他来,自然还是想问一句。既然已经让陆琛登了位,这位对于做皇帝显然是没什么兴趣。对于出生皇族的人来说,他简直是个怪胎。 打算吗? M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他会回帝都,其实一开始是真的担心他父亲的身体。说到底,当初“病危”的消息,他父亲让人亲自传到他耳边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后续的那一切。何必呢? 蝇营狗苟,只为了一把椅子。 下令屠他族人的,毕竟是他爷爷,父皇对他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真心,他还是一清二楚的。陆琛一直成了明面上的靶子,陆冥从来不入他眼,未尝不是父皇偏心的结果。 如今,皇室看上去已经稳定下来,实际上,风平浪静底下却藏着波涛汹涌。 说一句难听的话,陆琛的确是成长了,但是脱离了其余助力,单枪匹马想要震慑住那群心思浮动的人,绝不是件简单事。 如今,他留在帝都,不过是无聊,陆琛前路如何,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相干。“估计会找个地方,安定族人。” 他想了想,再回D城自得其乐地开着那个小小的咖啡馆,已然是不可能了。如今,冰域族这么多残存的族人都跟在他身后,即是权利,亦是责任。 “在帝国找个环境适合的地方,画个圈,直接让冰域族的人住进去?” 冷奕瑶低笑了一声,这人还真的没有什么野心。 M听她话里的语气,便明白她在嘲笑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难道你想我直接废了陆琛,自己上台?”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麻烦罢了。 冷奕瑶眨了眨眼,摆摆手:“瞎说什么,我就是单纯问问。好歹陆琛差我三个条件,我还能指派他,你上台,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堂堂皇位,给她说的,简直是小孩子吃糖一样。 M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但,刚刚那一刹那,被道破身份时的冷凝气氛,好歹是淡去了。 他舌尖抵在唇齿间,忽然静静地侧头看她一眼:“国庆节马上要到了,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逛逛?”冷奕瑶蹙眉,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他指的是哪。如今,她在帝都上课上得稳稳当当。 圣德高中恨不得各个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军校那边更是把她当校霸。 金斯?坎普那边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冷氏集团的权利渗透也正在进行,出去逛逛,去哪? “赫默的确非常宠你,但,你确定,你就要这么一辈子待在他的羽翼下,老老实实地待在帝国里,成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M忍不住调侃,连冷奕媃当初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就不信,她压根没想过出国长长见识。 现在,她还是十七岁未成年人,等到了十八岁,以赫默的性子,怕是绑也要把她绑成新娘,到那时,她哪还有今日的自由? M的话说了前面,冷奕瑶对于他未尽之意却是立马融会贯通。 的确,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帝都这边,她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大势已定,一切朝着她既定的政策走下去,出不了差错。 出国啊……。 对于贵族女子来说,司空见惯,她来了帝国这么久,还真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当时赫默曾经和她提过国庆放假的事。 当时,他好像说过,让她不要四处乱跑,等他过了国庆、忙完军界要务,便带她一起好好休个假。 冷奕瑶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他今天早上被自己绑在床头的样子。 啧啧啧……。 如果真的和他一起出国,他再这么忍下去,身体,怕是真的要吃不消了…… “行啊。”她眼睛一亮,倏然笑意爬过嘴角。 M只觉得眼前倏然明艳夺目,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什么。 忍不住低头轻笑。 作为“娘家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挺想看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元帅大人在听说自己拐跑了他的“小姑娘”时,会是什么情景…… 两人约定好具体时间之后,简单又说了几句话,直截了当地定下了行程。 等冷奕瑶一个人把书包背着,慢慢悠悠地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距离下课时间,也不过才四十分钟左右。坐在驾驶位的翟穆盯着冷奕瑶身后明显是男士外套的衣服,顿了两秒,才下了车。 “你回来了?”冷奕瑶看到他,也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人之前全副武装,直接将她那便宜爹和老哥“押”到D城去,一来一回,动作到快。 “嗯。”翟穆低低应了一声,随即,轻声解释了一下:“军界那边有急事,元帅让我先过来接你。” 翟穆和元帅府其他人不同,她和他认识的时候早,在D城的时候,最开始他们还斗智斗勇过,再到后来,一前一后到的帝都,即便如今看上去她即将成为元帅府的女主人,他也依旧保持了大半当初的态度。说话的时候,把握着尺寸,但也不会太过拉远距离。尊崇、尊崇,往往,从一开始,便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反不如平等以待的随和。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元帅府那群军官多会尊称她为“您”,到了翟穆口中,却要简单得多。 “嗯,我知道。”赫默早上一离开的时候,穿的就是戎装,现在,军界那边最近的确不稳。距离上次,他接到电话之后消失了几天也没有过去太久。可见,最近的形势,的确有点紧张。 “直接回元帅府吧。”她上了车,直接说了声。如今,别墅那边,她已经很少回去,基本的日用品,元帅府都在她没注意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备好了。住起来,反而那边更方便。 翟穆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好”,倒是只字不提她身上男人外套的事情。 车子挂着特殊牌照,一路开过去,哪怕是晚高峰的时刻,也没有任何耽搁。 翟穆开了广播,广播里正放着一首怀旧的老情歌,四下安静,冷奕瑶忍不住闭眼小寐,前面却忽然一阵声响。身下忽然一阵晃动,车子像是被什么膈了一下。 她忍不住睁眼,车子缓缓已经停在了路边。 翟穆表情镇定地回头看她一眼:“我下车看看,你不要动。” 冷奕瑶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地点点头。 坐在车上,还能遇到事,她已经很久没碰到这样的情况了。往上数,还是那次她带着陆琛一路从D城到帝都,路上开车不是遇到炮轰就是遇到扫射。 车子是精良改装的,全部装有防弹玻璃,她没有摇下车窗,倒是侧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里算不得偏僻,人来人往的行人还挺多,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忽然从车上下来,许多人都停下了脚步。 路中央,是一个碎玻璃瓶,因为刚刚恰好有一个年纪七八岁的小姑娘横穿马路,翟穆开车的时候忽然避开,才会压过去。好在,车子的轮胎好,压根没有戳穿,倒是下来,他主要是看看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看不太清容貌,小小一只,看上去比同龄人又脆弱几分,弓着背,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手里还死死地抱着一篮子的花,表情像是差点一口气都吸不上来,马上就要昏过去了。 翟穆在旁边看了一瞬,小姑娘的四肢纤细得过分,脸上原本该肉嘟嘟的位置,也凹陷下去,双手冻的皴裂,显然是家境不好。 大晚上的,抱着一篮子花,应该是在附近兜售。 不过,这边并不是夜市,如果碰到了巡检的保安,是要被强制没收她的东西的。 刚刚她慌不择路地跑过来,怕也是被追得厉害。 果然,没过几秒,几个身穿制服的巡警就闻风跟了过来,一看到小姑娘缩成一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连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没有撞到哪?”其中一个巡警蹲下身,小声询问。目光在对方停在路边的车辆上停了一秒,看到车牌后,肃然起敬,立马要敬礼,却被翟穆挥手回绝了。 “你们认识她?”既然排除了这是有心人安排,翟穆也愿意多问两句。 巡警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这孩子怪可怜的,他亲爹是个小摊贩,以前还挺宠她的,可后来她妈妈疾病去了,她爹娶了个新人,去年又得了个儿子,于是……。” 于是什么,却没有往下说。 意思,却是已经很明了了。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加上,有添了儿子,女儿在家还有什么分量可言。大晚上的让她出来卖花贴补家用,怕是那位后妈的主意,不过,她爹一句话都没坑,显然也是默认了。 小摊贩嘛,本来收入就有限。为了儿子日后能有能好的生活,让女人受点罪又有什么。 搞不好,好多人看着她可怜,还会多买点鲜花回去,方便赚点家用。 这一地区的人,其实都认识这小姑娘,看着可怜,能救济的时候,就买点她的花,只是,这种事,永远是治标不治本。小姑娘花卖不出去,回家要被那后妈尖酸刻薄,有时候还一顿好打,卖得好了,家里就忍不住认为这个有利可图,于是第二天放到她手里的花只会更多。 这么冷的天,晚上温度又降得厉害,竟然连一件小棉袄都不给,就任小姑娘冻得脸都通红,站在路边卖花。 巡警们其实也不是想拿她怎么样,只是看着她实在可怜,站在路边,又晚上出个意外,所以才跟着她,想要劝她。 夜市离这边远,小姑娘一个人晚上跑那么远也不现实。 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是出了意外,惊了“贵人”…… 所有人分明看到车子上,有个人影在后座那边一闪而过。因为窗子是做了特殊设计,只能从里面看清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人。一时间,巡警们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家里人一直这样吗?”翟穆看了一眼小姑娘瑟瑟发抖的背脊,眉目沉了下来。 再重男轻女,也不该大晚上的,让这么个小姑娘上街兜售东西。车来车往,但凡出个意外,人的命只有一条。 巡警见小姑娘吓得不敢吭声,脸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一年多了,我们也曾上门劝过。可那个继母是个泼妇,说法律上都没规定这种事情是犯法,我们多管闲事操得哪门子心。” 冷奕瑶坐在车上,眼看围过去的民众越来越多,私下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前后因由算是听了个明白。 这小姑娘,竟然比她救回去的金钱豹还不如。 后者,好歹是丢失了父母、自己谋生,她倒好,有爹生,没爹养。后母更是个烂人…… “咯噔”—— 极细微的一声,后车座的门开了。 原本在这议论纷纷的环境里,应该没有人能分辨,可翟穆此时,却忽然回头,对上了她的眸子。 巡警们心中一惊,见气势不凡的翟穆这个反应,顺着他的视线,同时望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大约是因为她一身学生装的打扮,路人们并没有太忌讳,只是望着她那一双眼睛,平白无故地觉得有点冷。 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更是吓得恨不得埋头,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对,对不起,我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碰上这样的“贵人”,她知道刚刚自己害得对方开得好好的车忽然停下来了,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干了十恶不赦的错事。 毕竟,贵族老爷小姐们,如果想惩罚他们这些平民,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借口都不用找。 她是活在贫民窟的底层孩子,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冷奕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环顾四周,看了一遍。 虽说这里并不算偏远,但到底离闹市区也有段距离了,大多数人的穿着也算不得光鲜亮丽。这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薄得像是风一吹就要透心凉。 她随手将披在身后的外套扯下,那件M半个小时前给她的衣服,无论料子还是剪裁,都绝非常人能穿得起的,她却就这么顺手往她身上一包。 小女孩一双眼睛都瞪圆了,呆呆地望着冷奕瑶,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周那些巡警们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刚刚还害怕这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千金小姐要为难小姑娘呢,看样子,面色虽冷,却是个好心人。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冷奕瑶却不管四周所有人怎么看她的,直接从包里拿出点零钱,总数并没有多少,但“怀玉有罪”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眼见她并没有将大额钞票给她,而是专挑了这些零钱,所有人心头一暖,只觉得,这小丫头运气真好,遇上了个难得善心的上层人。 “这些钱你拿回家,你家里人如果明天再让你出来卖花,你就让他们去元帅府回话。”至于,回的是什么话?呵呵,谁有胆子,虐待女儿之后,得了钱财,还上门回话?脑子坏了吧! 元帅府三个字一落下,四周顿时一阵抽气声,每个人的表情都恍惚起来了。 的确,这边算不得闹市区,但是,是从市区去元帅府的必经之路。 这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小姑娘,开口就是元帅府……。 难道她住在那? 众所周知,军界第一人,元帅大人从不亲近女色,元帅府更是一水儿的男人。不过,最近,的确有小道消息流出,说是,元帅对一个女孩珍之重之,就连皇帝当初在舞会上的表白都会活生生地比下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除了讳莫如深,竟平添了一丝微妙。 冷奕瑶向来对别人情绪极为敏锐,她看了一遍。发现,所有人除了好奇之外,最多也就是八卦,倒没有其他多余的神色。 眼前的小家伙却已经吓得不敢吭声了。 黑色的大衣裹住她,长度却已经及地,她穿着,反而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此刻,哆哆嗦嗦地拿着花,像是下意识地送到冷奕瑶面前:“姐姐,花儿。” 她平日得了钱,都是卖花得的,现在,大抵下意识觉得,冷奕瑶给她这些钱也是用来买花。 旁边的人,只觉得这小丫头吓傻了,正准备开口,冷奕瑶却已经将那花篮接了过来,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嗯,早点回家。我刚刚说的话,记得告诉你爸妈。” 帝国的法律是没有规定,怎么教养孩子。但是,惊了她的座驾,还想继续从孩子身上榨血汗钱,那就要问问她答不答应了。 冷奕瑶眉梢冰冷,淡淡地看着小姑娘一步一步地往巷子口拐。那边,漆黑一片,仿佛和这边的热闹明显隔离。 四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一刻还看到她做了好事,却并不敢往她身边靠近一分。总觉得,这人明明长相美丽,却并不容易接近。身上带着的疏离冷漠,简直让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翟穆看到她这反应,良久,垂了垂眼帘,过了一瞬,抬起头,对着身子都已经僵了半边的那几个巡警微微一笑,“那小姑娘家里人这样对待她,四周左右的邻居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看路人们的反应,应该是并不清楚小姑娘具体住在哪里。 巡警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详细询问背景了。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她家住在离这最近的贫民窟,大多数人都是几年前从边境搬过来的,当初,帝都有政策,流民不得驱逐。所以……。”他顿了顿,翟穆便明白这牵扯当年的一些旧事。当初,帝国与邻国开战,虽然是赢了,却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很多地方,经济因此大为退后,甚至很多年过去了,都没法恢复当年的繁荣。 哪怕长公主,被皇帝这么多年压在边境,受着最高待遇的供给,还不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一定要往帝都跑。 当年的开战,是帝国三界共同的决定,自然,流民出现了之后,为了不让民众心寒,便出台了一项政策。无论是任何城市,不得驱逐流民。 这也是为什么,赫赫帝都,竟然会有贫民窟的存在。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边境熬不下去的人,流离失所、辗转来到的这里。 这些人,受教育程度低,但凡能吃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挪窝。 好在帝都处于帝国北方从边境流浪过来,花费的时间太长,并没有太多人能坚持到最后。加上,帝国阶级分明,帝都是贵人最多的地方,稍不留神,得罪了贵人,死亡来得更快。许多人在乔迁的时候,早早在南方就定下来了,所以会来这里的人,并不算太多。可即便不多,能让人在路上碰到这种事情,也代表了基数不少。 冷奕瑶今天碰上的,其实还不算性质最恶劣的。毕竟,只是让小姑娘出来挣钱,衣服穿得单薄,未尝没有骗取别人怜悯的意思。可在这之前,未成年少女,直接被家里卖给有钱人当奴隶的,却是比比皆是。 明面上,奴隶制虽然已经解除,可私底下,这种交易,多了去了。穷苦人家,女孩子本来就是不当人看的,儿子才是传承子嗣的重点。为了能让一家人活下去,卖了当奴隶,换来的钱一家过日子,才是最符合那些人的逻辑。 翟穆听了前因后果,最后看了一眼冷奕瑶,见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一时间也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 只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耽误了不少功夫,怕是再迟,元帅那边就要来电话问了。于是,打发了巡警和路人,重新送冷奕瑶上车。 这一次,哪怕车上的音乐再和缓,也缓解不了车内的诡异气氛。 翟穆刚开始还觉得冷奕瑶是同情心作祟,越到后来,反而觉得越不可能。 这女人,心思诡谲、杀人都不过瞬间的事,会为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而情绪这般不对劲? 可是,她的确从刚刚碰到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之后,神色就和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边境现在很乱?”就在翟穆思绪有点纷繁的时候,后面的冷奕瑶忽然开了口。 只一句话,便将他整个人惊住。 他此前,便是被元帅安排到前线锻炼。若论对边境的了解,他的确有资格发言。他不知道为什么冷奕瑶忽然这样看似随口一问,但是,他下意识明白,这话,最好不要随便搪塞。 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最近,的确有点不稳。” 说是不稳,其实,是已经有了“剑拔弩张”之势,两边军队的操练要比往常密集频繁的多。更不要说大大小小的摩擦,私下里你来我往的火拼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都是打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幌子,你来我往间,并没有上升到官方的层面,自然还没有大规模地搬到明面上罢了。 “所以,边境的平民,情况比刚刚那个小姑娘要麻烦得多?”大晚上被逼着出来卖花,好歹还能吃饱肚子,有一砖一瓦挡风遮雨,那战事一触即发的边境,怕远不是这样的情况吧。 翟穆脚下忽然一个急刹车,车子在路上滑行了两米,才停了下来。已经行驶到比较安静的区域,四周左右并无行人,越发显得车内安静到诡异,他却并不去管这些,一个转身,静静地看向冷奕瑶:“你想说什么?” 骚动、挑衅、威胁,边境那边,几乎已经快要势如水火。别说是鲜花,连物资、粮食都水涨船高,能吃得饱肚子的人,都是富贵人家。目前也已经都想法设法地要离开老家了。那些一出生都低人一截的平民,日子哪里还能看。 冷奕瑶目光专注地看着远方,那眸子,像是夜间的鬼火一样,亮得惊人。 “赫默最近在忙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吧。两国,怕是要交战了。” 声音一落,翟穆整个人一惊。他几乎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都要跳出嗓门了。 她怎么知道? 这些机密,连皇室那边都没人知道,她怎么猜到的? 就因为刚刚那个小姑娘,那寥寥数语? 冷奕瑶却并不给他回神的机会,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既然要交战,马上,两国就要撕毁盟约了,你从边境回来干嘛?” 有那么一瞬,翟穆心脏一缩,几乎以为冷奕瑶的眼睛可以穿透世界的一切! 她怎么知道他其实并不愿意离开边境? 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冷奕瑶淡漠地看着对方倏然收拢的下颚,良久,轻轻一笑,却是转开了话题:“皇帝刚刚登基,怕是还没本事管到边境的事情。加上大王妃的出生,这一次,赫默怕是占了主导意见。是战是和,很快就有答案了。” 她笑了笑,像是聊天一样,将边境的事情,徐徐道来。 按理来说,她不过是个高中学生,连边境都没有去过,在翟穆面前,显然资讯也没有他充足。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竟然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话! 否则,只是边境小小的骚乱,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打扰元帅的日程。 在帝都所有人还醉生梦死,好奇心爆棚地窥探着皇室的隐秘家私的时候,边境那边的局势,已经越发危险。 “走吧。”就在翟穆浑身有点发冷的时候,冷奕瑶却忽然挑起唇角,朝他轻轻一笑:“再不走,回去,弗雷就要问你路上发生什么了。” 这话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她不希望,他将她刚刚说出来的那一番话告诉别人。 赫默既然不愿意她担心,从头到尾都没提一个字,她便当做不知道。 只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前,M提议的那个“出国走走”,目前在她脑海里,已经正式换了个行程方向。 既如此,不如乘着国庆的机会,直接去邻国转转吧。 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突然在边境骚动起来,肯定是有原因。 长公主那边先不说,大王妃可是正宗的“联姻”,邻国的皇室是准备丢了这颗“弃子”,还是说,双方已经里应外合,互相透过口风? 她软软地靠着全皮座椅里,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尽数掠过。 那一刻,饶是翟穆见多识广,但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脸,却是什么内容都猜不出。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冷奕瑶那若有所指的“两国就要撕毁盟约了,你从边境回来干嘛?”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一路,两个人陷入了难得的安静。 等到车子抵达元帅府的门口,弗雷高高兴兴地迎了过来。一下车,两人的表情,却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别说是弗雷,连元帅府上上下下其他所有的近卫官看了,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一晚,冷奕瑶邀了翟穆一起留下来吃饭,上上下下都吃着大厨最新研发出来的菜色,笑声传得很远,可这夜,赫默并没有回来……。 冷奕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一夜未归的人,竟然坐在客厅在看报告。 双手刚硬有力,拿着报告的时候,让人肃然起敬。 可一听到她的声音,望过来的眼神,却极为平和柔软:“起来了?” 冷奕瑶低低应了一声,刚起床,她总归有点声音低哑,随手拿了杯子,倒了半杯温开水喝了,才稍稍缓解些。 她睨了一眼他手中的报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摇了摇头:“最近有麻烦?” 赫默皱眉,没有否认,却并不想让她担心:“麻烦谈不上,不过是迟早要来的事。” 当初和邻国和谈,便是因为两个国家都没有一直打下去的实力,更不用说,有直接赢了对方的信心。大家都在伯仲之间,帝国近期是发展了,邻国何尝不是休养生息。 只是,这一次的挑衅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早一点。 他慢慢底下眼帘,轻轻一笑。 冷奕瑶正觉得他这笑,有点撩人,赫默却已经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我听说,你昨天约了人谈事?” 他和她向来直来直往,他在圣德高中安插了人,原本是为了护卫她安全,她也不是不知道。 有时候,故布疑阵,聪明装糊涂才是最麻烦的。 他既然肯开口提,她自然也不避讳:“嗯,约了M见了一面。” 他在皇室上次的假面舞会上和M见过面,显然,不需要她多解释。 果然,赫默顿了一下,神色微微一深。 冷奕瑶又拿了一个杯子,帮他也倒满了水,徐徐递了过去,才慢条斯理道:“他约我国庆一道出去,我答应了。” 赫默眸色骤然一深,静静地盯着冷奕瑶。 冷奕瑶被看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 之前聊天的时候,他也说了他国庆有事情要忙,根本抽不出空。 她国庆出国,并不影响,到时候请假再和他一起出去度假啊。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赫默脑子里,此刻却是翻涌着那次见面时,M望着冷奕瑶的目光。 那一双眼睛,却非常人能够拥有。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和他说,她要和一个男人一起去异国度假?她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回路?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想说什么 “你答应和他一起国庆出去旅游?”赫默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目光紧紧地锁着冷奕瑶的眉目,像是要将她每一丝反应都尽收眼底。 冷奕瑶一边喝着水,一边觉得,这味儿怎么有点不对劲啊。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平白无故感觉到扑面而来一股阴森气息。 她润了润唇,往赫默的眼底看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啊,他还不知道M是她亲舅舅撒! 可是,肿么办? 看着某人英俊潇洒的脸上露出这种阴郁压抑的表情,只觉平添几分另类的蛊惑,仿佛往常那张脸上露出的冷静隐忍、克制守礼统统都丢到了脑后。 嘶~ 当真秀色可餐。 她举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喉咙上下起伏,心底却是叹息,大约是被圣德高中那帮人带坏了,如今自己已然朝着“颜控”的大路一去不复返。 眼睁睁地望着冷奕瑶当着他的面竟然还能出神开小差,简直是神都不能忍! 赫默想都没想,直接大手一会,右手拦着她的腰,瞬间将她扣到怀里:“问你一句话,就这么难回答?” 他都提前打过预防针了,可她竟然还是答应了别人。他只觉得昨晚自己大约是太体贴了,直接把她锁在浴室里,让她今天下不来床,看她还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冷奕瑶被身前这坚硬的怀抱一搂,第一反应倒不是膈得慌,而是,赫默的气息都有点不对劲了,看样子,是真的有点怒火中烧的意思。 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人,占有欲倒是越来越暴露了。啧,可是怎么办?就是想惯着他。 她的右手,轻轻柔柔地抚了抚他的下颚,两人的身高本就有差距,她一个仰视,恰好落入赫默那深深沉沉的目光中。 “关于M,你和他也算见过,印象如何?” 呵,反了天了!到这个时候,还给他兜圈子! 赫默恨不得直接一下子横抱将她抱到床上去,可还未开口,却看到冷奕瑶那目光没有一丝调侃揶揄的意思,相反,相较于刚刚提及旅游时,她的神色更严正了些。 赫默皱了皱眉,心思稍微沉寂下来一点,随即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那人,长得极为精致,五官像是由造物者精心雕刻的一般,那眼睛如琉璃、看似清透,实则,深不见底。关键是,他的肤色远比寻常男人要白得太多,恣意洒脱,丝毫没有把皇宫看进眼里,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看气质,出生、资质绝不一般。 “城府极深。”他想了想,只透出四个字。 冷奕瑶颇为欣赏地挑了挑眉,这人只是靠着一面之缘,倒是能透过皮相,看出那人骨子里的东西。 的确,M绝对当得上这个评语。只是,这人太随性,至少,他愿意在她面前展示的一面,带着纨绔子弟似的任意自由。只是,能将冰域族的残部全部收入囊中,在皇宫中又有自己势力的人,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私生子。 她忽然扬起脸,明媚的笑容一闪而逝。赫默皱了皱眉,心想这四个字算不得多好的褒奖,她怎么笑得这么古怪。却见下一刻,她忽然踮起脚尖,唇角划过他的耳畔,清浅的气流一划而过:“告诉你个秘密,那人,是我舅舅。” ……。 赫默觉得,如果他脑子里现在有一个闹铃,估计都要疯狂地叫嚣到分崩离析了。 这都是什么鬼? 老皇帝在世的时候,名声不错,除了宫里那个大王妃处于政治联姻的问题,向来有点惹人瞩目,其他方面,都算是历代皇帝中最不惹是生非的了。谁知道,人死了,反而背后爆出一大堆破事。 既然是冷奕瑶的舅舅,那么就该是皇帝没上族谱的私生子了。 否则,这么多年来,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陆冥死后,更是所有人都确定陆琛是老皇帝的唯一独子。 “你确定?”他虽然并不怀疑冷奕瑶的判断力,可还是要问一遍。这种事情,老皇帝一死,早已死无对证,那人说是舅舅就舅舅?该不会是用着这个借口,骗她一起出国? 冷奕瑶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歪了。想了想,挑着当初在D城和他第一次在咖啡馆见面的事情给说了。 银发银眸…… 赫默眼底深色一闪。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冰域族当年忽然销声匿迹的谜题,就有迹可循了。 他指尖轻轻地在她腰肢上滑过。 皇家里面乌七八糟的事情,向来都是埋在骨子里。冷奕瑶是长公主的私生女,风声刚刚传了出来,M就邀她一起出国,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这次见面,是我提出来的。”冷奕瑶早已经习惯了上位者的思考方向,知道赫默心存疑虑,索性笑笑,将前因后果讲得清晰直白:“他对皇位看上去没多大兴趣,对老皇帝到底是存了点父子真情。” 否则,不可能那么多年,都老老实实地待在D城,远离帝都。再后面,老皇帝“病危”的消息传来,他也第一时间赶到帝都来探病,哪怕被那几个皇室侍卫贴身“保护”也没有暴跳如雷。 “他也知道,你的身份?”赫默的眉梢微微松了松,只是还是有点不确定,和外甥女一道出国,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嗯,我们都互相清楚对方的底细。”她笑笑。对方现在想做什么,她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对于她,他向来是没什么恶意的。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你就这么想出去转转?”赫默还是觉得心情不爽。明明自己也能带她出国去,不过是退后一点,为什么她还要跟别的男人一起走。 “反正国庆你到时候怕是忙得脚不沾地,我待在元帅府也闲得无聊。”她一听他这话音,就知道赫默已经有软化的趋势,于是笑意盈盈地趴在他胸前:“等你忙完了这阵子,到时候我再和你一起出去旅游,一样的。” 望着眼前笑若朝阳的小女人,赫默无奈,只想扶额。的确,如她所说,即便她留在元帅府,国庆那七天假,他也陪不了她。既然,她和M互相都知道底细,让她出去透透气,也不是多大的事。 “你就仗着我宠你。”他轻轻叹息,到底还是有点意未平,狠狠地一口含住她的朱唇。 冷奕瑶知道,这基本是已经松口答应了。 忍不住轻笑。她当然知道他宠她,否则,她现在能如他的愿,住在元帅府? 唇上的缠绵越来越入骨,她双手往上,圈住他的颈项,用力地回吻。 门外,一直担心他们吵起来的弗雷,忍不住捂了一把脸。 擦,又被喂了一碗狗粮! 他刚刚是脑子抽了,瞎几把担心个鬼哦。 他一转身,准备回原来的位置,一扭头,却对上翟穆在漆黑夜色中那双安静的眼。 赫!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果然是看戏看傻掉了。 他下意识伸出右手,在嘴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翟穆站得离他稍稍有点距离,差不多是三四步的样子。漆黑的夜里,一双眼睛,亮度惊人。望见他的动作,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没有异议地闪身走了,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打扰房内缠绵的两个人。 第二天,冷奕瑶起得挺早,不过却没有急着去上学。算一算,离国庆的时间其实挺近了,她准备今天干脆去逛个商场,把出门在外需要的东西备一下。 赫默想了想,直接递给她一张卡。“密码是你来帝都的时间,金额没有上限,想买什么随你喜欢。” 冷奕瑶望着眼前这镀金的银行卡,忽然正式有种自己抱了一条大腿的感觉。 金额没有上限……。 嗯,这句话,她喜欢。 她自己不是没有钱,不过,赫默能想到这些,代表他是真的什么事情都为她考虑在前。她也不学那些扭捏的人,毫不推拒,直接接了过来。 “就欣赏你这种掏卡的姿势。” 赫默望着地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意识觉得她脑子里在转着什么奇思妙想,不过,想到昨晚,就是无奈一笑。虽然已经是登堂入室了,可总觉得,离自己生吞活剥了眼前的活色生香,还有段距离。 他心底叹息,忍不住点了点她鼻尖:“小狐狸。” 嗯? 说到狐狸,“我那只金钱豹呢?” 她眼睛忽然闪亮闪亮地看着他。打猎回来之后,说是交给兽医好好看看,后面就没有再见到过了。 赫默挥了挥手,门口的弗雷果然走了进来:“冷小姐,那只金钱豹已经打过疫苗了,放在后面养着呢,您现在要看?” “带过来,带过来。”她轻笑,想到那只小东西,眼里的光芒越发挡不住。 饶是见惯了冷奕瑶的容色,弗雷都不得不叹息一句,这还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啊,简直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要漂亮几个度。再这么下去,成年的时候还得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不过是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低头,轻声应了,转身就去捞金钱豹。 赫默看她兴致好,也不拦她,低头将手边的早点放到她面前:“一个人逛街会不会太无聊?要不要我派人跟着?” 他最近手上的事情太多,能抽出时间陪着她一起早餐,已经十分难得。空出一整天陪她逛街就无异于痴人做梦了。 冷奕瑶笑了笑,倒是拒绝了:“不用,我约了同学。” 女人逛街,男人在后面跟着,要是男朋友也就算了,毕竟是份情趣。但是要是让他手下跟着,她就觉得太无聊了。感觉就跟老大出街似的,怕是到时候她反而成了被人围观的“焦点”。 赫默诧异地看她一眼,难得她还会约同学逛街。 冷奕瑶好笑地当着他的面,直接开了手机免提。 电话,还没有响两声,就被接起来了,说话的女孩子,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和明晃晃的受宠若惊:“冷女神,你找我?” 蓼思洁娇憨甜美的声音一出,冷奕瑶戏谑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赫默的脸上。她想找人逛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再说,逛街这种事,就应该找个本地通,还得会吃会玩会买的,那才有意思。 “我今天想逛街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分明不是周末放假,她倒是一点都不顾忌,直接道明。 蓼思洁愣了一瞬,即可开口“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逛街了,正好!” 开玩笑,好不容易女神肯带她一起玩,逃个课算什么。“你告诉我,你想买什么,市里的商场太多,我先看看哪边最合适。” 作为一个本地通,还是那种扫街如家常的富家女,这种事情是她本行啊! 冷奕瑶见赫默已经丝毫没有疑虑了,随意和蓼思洁又说了几句,约了时间,才挂了电话。 说起来,这种富家子女在圣德高中比比皆是,不过,大约是第一印象不错,冷奕瑶第一个人选就是这个蓼思洁。处得久了,她知道对方是真正心思单纯,之前也曾多次约自己去吃夜宵,不过她倒是十次中只能答应一两次,不过这小姑娘从来不气馁,一直乐此不疲。 赫默唯一对这人的印象就是上次在运动会的时候,分明是参加游泳比赛,这人还能抽筋,简直一小糊涂蛋。不过,看冷奕瑶兴致不错的样子,倒不再说什么。 有时候,他觉得她太过冷静成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就该天真自由点,多和同龄人相处,对她是种放松。 于是,两人一边低头吃早餐,一边随意地聊天。 弗雷没过一会儿,果然抱着那头小豹子来了。只不过,小豹子大约不习惯人类抱着的缘故,在弗雷的手心里一扭一抓的,得亏弗雷自身处处小心,才没被挠得一脸的血。 大约是闻到了冷奕瑶的气味,小豹子一进门,就慢慢安生了些,再一看到冷奕瑶伸手,它要下意识地往她身上趴过去。 金黄色的一小团,毛茸茸的,浑身带着天生的金钱图纹,腹部上雪白的一块,配着他眯起眼时,橙黄神秘的双眸,怎么看怎么讨喜。 小豹子应该是才醒的缘故,懒洋洋地小口打了个呵欠,随即用头往冷奕瑶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脸和她亲近的意思。 冷奕瑶看着心里一动,从餐盘里挑出一块培根,送到它嘴边。 小豹子先是舔了舔舌头,鼻息嗅了嗅,似乎在感知气味,良久,见她一副颇有趣味的样子,伸出舌头,往前一卷,眨眼间,那块培根就被它吞进嘴里。 “吼~” 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吼叫,简直让人的心都酥到骨子里。冷奕瑶投食投得开心,对面的赫默眼底也闪过一抹笑意。 “想要自己养?”他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一时间丢不开手。 “嗯,我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动物。”在她眼底,猫狗这些寻常宠物易得,贵妇人们也向来以养这些为乐,不过,倒是缺了些灵性。这小东西却不一样,是她亲手从狮子嘴里救下来的,它对她显然也有依赖性。 弗雷站在一边,心想,果然,元帅看重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连豹子都当宠物来养了,还有什么做不到? 赫默现在一开始就知道她这个打算,也不觉得意外,“行吧,你自己注意点。毕竟是野兽,万一要挠你,你也别贯着它。” 他其实觉得,金黄色的豹子和她挺配的。如今当成个宠物养着,以后长大了,也可以当她贴身的“护卫”。反正,她怎么喜欢怎么来。 冷奕瑶轻笑,忍不住点了点小豹子的鼻尖,“听到没?别恃宠而骄啊,否则,某人就要将你丢掉。” 金钱豹懵懵懂懂地望着她,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它只知道眼前的人对它超好,但她说的话,它有点不太懂哦。 赫默无奈,怎么觉得,她刚刚点小豹子的动作,就和自己刚刚点她鼻尖的动作如出一辙? 冷奕瑶一脸无辜地看向他,一脸像是看不懂他满脸笑意的意思。 弗雷大清早就被这两人耍花腔弄得还没吃饭,肚子都被塞得满满的。 等两人吃完,两辆车,分别一南一北地送赫默和冷奕瑶离开了元帅府。 赫默这段时间公务太忙,每一分一秒陪她的时间都是抽出来的,白天自然要去处理正事。她倒是优哉游哉地去了约定地点,等着蓼思洁来回合。 市中心的商场,她逛过,不过之前为了方便,去的是离圣德酒店最近的地方,这一次蓼思洁却推荐了一个更适合悠然闲逛的地方。相较于大商场的纯粹奢侈品而言,这边中高低档的东西都应有尽有,最关键的是热闹。没有大商场那么的高冷,很多人会乘着显现到这边来消磨时间,外加这边的小吃也多,两个女生逛累了,完全不需要到一家餐厅里点上一桌子菜,而是能逛到哪,吃到哪,更有意思。 蓼思洁斜戴着一顶黑色羊绒帽,随手领着一只白色限量款包包来到商业广场休闲区的时候,冷奕瑶已经对着手机玩了一轮游戏。一下子扑到她身边来:“冷女神,你竟然会突然想逛街!” 实在不能怪她太八卦,实在是,冷奕瑶简直跟成了仙一样,对什么都可有可无的态度。最关键的是,她需要什么,压根都不需要自己动心思的。 就拿晚宴来说,穿个晚礼服,都是皇家御用设计师专门跑到她面前去量身定做。再加上一个元帅在身后加持,她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不过,但凡是个女人,都知道女人逛街的真正爱好。也不指定一定要非买到什么东西,就是偶尔出来转转,心情也是很好的。 “国庆节准备出国,顺便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她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小姑娘,也不瞒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商场,对方不仅仅是个颜控,还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和这种人一起逛街,最方便。 “出国啊。”蓼思洁点点头,一点都不觉得诧异。她们这种出生的人,出国度假就跟周末去郊外玩似的,没什么好惊奇。想了想,第一反应就是:“去南方还是北方?” 冷奕瑶想了一下邻国的位置:“北方。” “那护肤品一定要备好,马上要冬天了,天气干燥,出门在外,一定要保养好皮肤。”她念叨了一句,随即一下子,近距离贴到冷奕瑶的脸庞边,想要仔细研究一下她的皮肤是干性还是油性。却发现,对方不仅仅是零毛孔,简直是零瑕疵。脂粉不施,还一点干燥起皮和油光都没有。 顿时惊为天人:“你皮肤这么好啊,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冷奕瑶眨了眨眼,心想,果然,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想了一下自己平时用的东西,不过是上次开学前,随意买了一套日常用品。 蓼思洁一看她这反应,就觉得心在滴血,这么好的皮肤,竟然不怎么保养就能得来,简直是天生赢家。不过,她向来被她母亲灌输了一整套保养经:“我和你说啊,我们现在年轻还看不出来。帝都气候偏干燥,过个几年,一旦护肤没跟上,很容易皮肤衰老的。保养就要从年轻做起。走,我们先去看护肤品。” 她看得清楚,冷奕瑶是中性皮肤,直接拉她去一层最有名的几个护肤品专柜。 专柜上都有专门才测试仪器,因为不是周末,商场的客人并不算太多,柜姐们一看她们的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个个都很殷勤。 很快,从最基础的水乳,到精华、面霜、眼霜,一系列的产品都介绍得井井有条。 冷奕瑶又不赶时间,觉得蓼思洁的话还挺有道理。在原来的世界,北方人的皮肤的确容易比南方人干燥点,都说南方的姑娘是水做的,气候是一方面,保养也是一方面。于是,挨个地将每个产品都试了试。 蓼思洁也不闲着,根据自己的肤质,也细心地挑选。 等她们俩将所有东西护肤品挑齐,竟然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柜姐一个个脸上笑容挡也挡不住,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东西买的,大气啊。压根都不问价格的。 提着“战利品”,两人也不专门挑地方,直接顺着一楼开始随便逛。 蓼思洁显然是竟然旅游的,见到包包的专柜,就提议:“要不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双肩包?”出门在外的时候,凹造型用的手提包其实并不实用,双肩包又俏皮又方便,是出门首选。 冷奕瑶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反正是来逛街,看什么都是逛。 不过,大抵因为冷奕瑶气质太高华的缘故,挑了一圈,两人都没有挑到特别适合的。倒是在不远处,看到皮质手套,做工精细,贴合手指,极为合适。两人一人买了一双,再看时间,几乎已经十二点了。 “好饿。”蓼思洁捂住肚子,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冷奕瑶。她忍不住轻笑,“有什么好吃的,随你推荐,我买单。” “嘿嘿嘿,好吃的多了,不过不在一个店里。”这边的小吃店虽然比较多,但她觉得口味好的那几家店都比较分散。她环顾四周看了一下,指了指一个甜品店,“要不你先去那里点个他家经典推荐,我去其他店把东西都买过去一道吃?” 冷奕瑶点点头,这边她路不熟,蓼思洁提这个建议的确不错。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 冷奕瑶点好两份“经典推荐”后,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等着蓼思洁,一边在刷手机。 正看到一个介绍邻国风情的帖子,旁边的窗户上,却倏然一响。 她瞬间抬头,对上一双意外的眸子。笔挺高耸的鼻梁,长挑入鬓的双眸微微眯起,落在他眉角间的一处伤痕,那一处伤疤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似乎也惊异于此刻的偶遇,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愕。 “他怎么在这?”这个念头在冷奕瑶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她起身,朝他轻轻一笑。 两人隔着玻璃,即便说话,对方也听不清。 男人轻笑一声,很快,推开甜品店的大门,走了进来。 “没想到在这碰上。”西勒率先开了口。 冷奕瑶自上次回D城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眼看他这段时间,外貌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眉梢间,比之前似乎更添上一抹坚毅。 她想了想,此前,听两家的意思,隐约间是准备将他和冷奕媃凑成对。不过,鉴于如今冷奕媃的名声,怕是早就被所有上层社会都要抹名了,别说嫁入豪门,光她现在脸上的疤痕和下半身瘫痪,就绝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除非冷家愿意给她配上厚厚的嫁妆,直接送礼一样送出去,否则,大抵,下辈子都要锁在家里当老姑娘了。 至于,西勒父亲曾经隐约透出要将她当做儿媳妇的意思,估计自从她家亲爹和哥哥被她毫不留情地弄回D城之后,是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了。 倒是西勒,不管最开始她名声狼藉的时候,还是她后来“攀上高枝”,他都一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帝都,因为显而易见,既然是商人,肯定是有生意牵扯。 “我正好约了人一道逛街。”她笑笑,面对D城赫赫有名的赌王,她倒是丝毫没有压力。反正,自己当初吃霸王餐的囧相都被他撞破过,现在这种重逢的场面,简直是毛毛雨。 “你中午就吃这个?”西勒看了看她桌上的甜点,挑了挑眉。不点主食,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有时候,他实在有点搞不懂这个人是真精明,还是假成熟。 “我朋友去买其他吃的了。”她耸肩,西勒本来就比她年龄大,板着脸说话的时候,简直和长辈在教导不听话的小姑娘一样。不过,她不怂就是了。“坐啊。” 西勒倒是没拒绝,从善如流坐到她的对面。 帝都最近随着皇帝的登基,风声渐渐稳定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场面,倒是D城,却因为眼前的人,掀起了不小的惊涛骇浪。 他顿了顿,随口道:“你父亲和哥哥被军界的人押送回的D城。” 他说的是“押送”,可见,当时军界的人确实没给他们的脸面。 D城本就是经济重城,消息向来敏锐,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第二天就能传遍全程。更不用说,当时冷超他们被翟穆他们用枪械抵着回去,简直是弄得颜面扫地。 人人都当,冷家出了一只凤凰,即将飞上高枝,典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例子,没曾想,倒是冷家的这两位男主子灰头土脸地从帝都被押回来了。 原本还蠢蠢欲动,想要和冷家攀上点关系的富商们,面上不显,心底里却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该! 当年把小女儿当稻草一样,现在就想着沾光,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个气性都被养起来的小姑娘,上次回来举办十七周岁生日宴的时候,就把一家人的脸面打得啪啪响,他们倒还不知道悔改,好好地补救,现在弄得这么没脸,简直是贻笑大方! “是不是丢脸丢到全市人民都知道了?”冷奕瑶听他这么一说,几乎可以想象到D城如今的风言风语。开玩笑,世人都有高低眼。谁都恨不得自己能腾空而起,别人家的笑话当然要当饭后谈资好好嘲笑。 西勒听着她话里的调侃意味分明,是越发越不懂她的思路。 最开始,知道冷奕媃明面上是护着这个妹妹,实际上却是四处传播她的假消息,弄得她名声难听,他只是愕然。 后来,冷奕瑶当着所有D城名流的面逼着冷家同意她的继承权,也只当她是报复这些年来受到的不公对待。 可现在,明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怎么反而,让军界的人把自己的亲爹和哥哥弄得这样没脸没皮? 她倒是畅快了,说出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啊。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白眼狼?” 冷奕瑶摆摆手,一脸不在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罢了。”D城那边的人就算奚落,也不过是怼冷家的人,毕竟,如今她背靠大树好乘凉,世风如此,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一个不字。“不孝”这种罪名,谁敢强按在她头上。她又不是重生在古代世族老宅里,一个名声,能要了她的命。哪来的闲暇时间,和他们打嘴仗。 西勒一哽。要说变化,冷奕瑶觉得他短短时间变了不少,他更是觉得,她才是变化翻天覆地的那个。 “那个……。”蓼思洁拎着大包小包的美食回来了,不过一凑近,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一时间干瞪眼,表情有点尴尬。话说,为什么,她只是一转身,冷女神旁边就多了一个帅哥?关键是,光是颜值,这质量就已经是白金级的了。更不用说对方的穿着、气质,简直了!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就算是他们特级班的人,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 冷奕瑶早就习惯蓼思洁这个动不动就发花痴的习惯,忍不住笑着介绍:“这是西勒,我们俩家是多年老交情,刚刚碰上。这是蓼思洁,我圣德高中的同班同学。” 冷奕瑶简单为对方做了介绍,西勒淡淡一笑,站起来和蓼思洁点了点头。 人刚刚坐在那里的时候,淡淡的一张脸,只觉得气势出众,这一刻,微微一笑,蓼思洁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上不来。 “你,你好。”她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打招呼。然后,忙着把手里的那些美食,铺到桌子上。 一瞬间,整个四方桌,就被各种小吃摆满了。 西勒淡淡一笑,知道这就是刚刚冷奕瑶口中逛街的同伴。 他看了一眼时间,离他约定的商务午餐只有十分钟,又有外人在场,不是聊天的时候,于是礼貌地道了个歉就准备离开。 蓼思洁一脸可惜的样子,倒是冷奕瑶盯着他手上的那个工艺品,看了一瞬:“你中午有商务谈判?” 一般来说,西勒不是收这种工艺品的人,他对这种东西也向来没什么喜好。既然不是收的,他又赶着离开,显然是为了送人了。 西勒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慢慢笑了下:“嗯,终于约了人谈事,对方是外国人,对我们这边的工艺品比较感兴趣,就当小礼物,随手送了。” 能让西勒送礼物的人,显然来历不凡,冷奕瑶想了想:“哪国人?”现在边境那边局势紧张,西勒又不是普通商人。他可是经营的赌城,她下意识觉得对方的来历有点猫腻。 “铎林国。”他倒是不掩藏,直接道明。 毕竟,冷奕瑶还曾在他的赌场里,碰到过铎林国的小公主和王子。 哦,不,现在要称对方为皇帝陛下了。他甚至比陆琛登基还要早些。 冷奕瑶眼底流光一闪,静静地望着他,倏然,唇边露出一抹笑。 “这个时候,和铎林国谈生意,你的心还真大。”一句看似调笑的话,却让西勒的脸色倏然一静。 他定定地看着冷奕瑶,那表情,像是要从她的每一丝神情发现真相一般。 边境的事情,被军界压下,连皇室内部都并不是很清楚。冷奕瑶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对于现在的局势极为清楚。 他原本只当,元帅那边是对她颇为喜爱,但,喜欢到这个程度,连军事机密都能让她清晰掌控…… 他突然走到冷奕瑶的身后,豁然俯身,就着她的耳后,低低一问:“你想说什么?” 蓼思洁站在一边,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这位冷奕瑶口中的家族世交,分明也没做什么暧昧的举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冷奕瑶之间的一言一语,她丝毫都插不上话。 “没什么,只是看在你当初收留我的份上,提醒你留心一下最近的形势。”她指的是当初她刚来帝都的时候,身无分文,被他收留到酒店里,还曾递给她一张卡,以备留用。不过,这人转头就不告而别,第二天就直接从酒店退房了,搞得她到现在还有点好奇到底当初出了什么事。 西勒玩味地听着她的话,他不觉得她是好心提醒,倒像是在有心劝导。 垂眼,看了一眼她脚边的大包小包,各种包装,良久,若有所思,“我和对方已经谈好了合作意向,准备在铎林国的首都新开一个赌场。前期事情都已经完结了,只差国庆开幕。” 这本是商业机密,他却直接和她脱口而出。 赌场和别的投资不一样,前期与当地官方商定特殊营业执照及人力物力的投资都绝非普通产业可比。 再加上赌场的奢华装潢和各路人马的协商,这笔费用,堪比天价。如果这个时候,忽然停止合作,前期大笔的投入无异于打水漂,绝无收回可能。最可怕的,还是信用问题。 对于一个经营赌场的赌王而言,没有了信誉,还有什么“以后”可言。 冷奕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能谈妥这么一个合作项目,跨国赌场的筹备,还是在对方的首都,可见至少也是花了好几年的功夫。如果仅仅是为了如今的风吹草动就突然停手,对于西勒而言,绝无可能。 冷奕瑶点了点头,倒是不准备再说什么。 只是,想到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你国庆期间要去铎林国给新赌场揭牌?” 西勒眸色一深,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看着她脚边的东西:“你呢?” “真巧。”她嫣然一笑,神色微动:“我也是去铎林国。” 两个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异色。 蓼思洁看看这,又看看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两人从头到尾说的话,她都没有弄懂似的。 明明是世交,国庆去的又是同样的地方,为什么谁也没有结伴而行的意思? 而且,隐约间,总觉得西勒看冷奕瑶的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 ------题外话------ 每天一万字,诚意十足。感觉我过年过了个假年,天天在家码字。o(╥﹏╥)o 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脸熊样 明明是世交,国庆去的又是同样的地方,为什么谁也没有结伴而行的意思? 而且,隐约间,总觉得西勒看冷奕瑶的眼神,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 西勒中午毕竟约了人,直接去前台帮她们这桌买了单,转身就走了,没耽搁多少时间。 蓼思洁遥遥望着他的背影,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冷奕瑶看着她一脸怂包样,忍不住调侃:“不是向来自诩颜控吗?他长相还算不错啊,怎么人前你都不敢说话?” 虽然不说是战战兢兢,但真的,从头到尾,说话都能用“字”来就计算。按说在特级班里,她也算是能轰能闹的那一波了,怎么事到如今,反而越过越回去了? 蓼思洁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想了想,“你不觉得这人气压很吓人吗?” 虽然年纪并不是特别大,但是气场是真的有,也不是故意摆出来的那种,反正一看就是融入到骨子里的那一类上位者,惯于掌控一切。虽然,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极有绅士风度,礼貌十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敢轻易凑近。自来熟也要分对象啊,这位显然不是。 “有吗?”冷奕瑶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还好。” 蓼思洁无可避免地自己朝自己翻了个白眼。呵呵,成天和元帅待在一切的人,怎么会觉得别人气势太强?她刚刚是脑子坏了,才会问这位。 “不过,他和你家是世交啊,我还没去过D城,你们那边是不是长相都赢在起跑线啊,他长得是真帅。”撇开气势,颜值她也是服气的。 冷奕瑶正在把对方买过来的各式美食拆开,拿着一副餐具准备大快朵颐,听她这话,愣了一下,心想,这有什么关联吗?人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他出生在D城啊。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你没见过他在赌场的样子,都说工作的时候,男人最有魅力。你如果看到,估计会彻底臣服在他的脚下。” 她还记得,当初在赌场设局的那两个老千,这人处置起来,雷厉风行、手段果决。她那时候刚刚重生,杀了陆冥刚不久,还在叹息,这么个难得的美男当真可惜了。后来看到西勒在赌场的时候,这种可惜已经消失为零。 蓼思洁难得听她夸人,忍不住好奇:“感觉,你对他还蛮待见的?” 冷奕瑶已经戳着一串烤肉,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块。待见吗? 其实,还好。 只不过,就她继承的记忆来说,当初冷家上下那般不待见她,西勒虽然也嫌她烦,却一直帮她在收拾烂摊子。原主,几乎也把他当半个哥哥了。相较于不久前,真正的哥哥冷超还跑到她学校“兴师问罪”这一点,西勒也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 这种东西终归是家事,她不好解释,于是,用手指点了点一桌子的美食:“不是要吃东西吗?再不吃就冷了。” 蓼思洁一低头,果然,刚刚还热气腾腾的东西现在都已经不冒气了,她哪还顾得着打听八卦,立马开始大快朵颐。 吃完东西,肚子太饱,自然没有立刻就回家的道理。两个人顺着商场又好好逛了三个小时。 等手上的东西再也提不下去了,颇有点心满意足地互相道别走了。 今天来接冷奕瑶的却是弗雷,对方一见冷奕瑶买了这么多东西,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都说女人天生有购物欲,果然,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一样的结果啊。他小心地将东西的牌子都记下,以便下次帮女主人买什么东西,好歹也有个方向。 冷奕瑶走了一天,倒是不累,回到元帅府,先去泡了个温泉放松放松,回头,把护肤品之类的东西挨个拿出来,规整了一番,基本上出国要准备的东西就全部准备好了。 第二天,天气有点阴沉,还没出门就是小雨。 冷奕瑶难得没有看到赫默,转头看了一眼帮她在布置早餐的弗雷:“边境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 弗雷脸上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冷奕瑶,随即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主要是今天开始,就有外方代表团来帝都了,元帅要接待他们,事情太多。” 冷奕瑶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弗雷不敢打扰,就站在旁边,随时等她吩咐。 谁知道,她吃完早饭,直接挥了挥手,“我今天去军校,周日再回来。” 既然要出国,总归和金斯家族那边打个招呼。 弗雷应了一声,赶紧出去安排车子。 讲真,冷小姐看上去娇滴滴的样子,但的确有当女主子的架势。甭管元帅在外到底多忙,她完全不为所动。讲不关心吧,根本不可能。以她的性格,要是不关心,压根都不会开口问,但是要说整个心都守在元帅身上,那真的是太小看了她的气度。 反正,越相处下来,他越是对冷奕瑶有种敬畏的感觉。 虽然,有点古怪。她才十七岁,半大的少女啊……。 冷奕瑶照旧翘掉了晨练,到达军校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早饭,去洗澡去了。 因为下雨,今天的训练场极为泥泞,摔打一遍之后,各个都是从土坑里刨出来的一样,女子班那边也一样。 好在,离第一堂课还有点时间,大家都嬉嬉笑笑的,排着队,秩序井然。 等一看到冷奕瑶到了,先炸开锅的,自然是女子寝室这边。毕竟,她第一件事,就是回寝室放衣物、随身用品。 罗拉和副班长看着她,开玩笑道:“大小姐终于愿意拨冗来看看我们了?” 讲道理,上军校能上成她这个样子,举国上下也不会再出第二个了。 冷奕瑶随手打开行李箱,里面是昨天逛街时,顺手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对啊,我睡觉时听到了群众的呼唤,一个个都要求打牙祭,再不来,怕耳朵都要红了。” 果然,一看到那么多好吃的,饶是平时看上去再女汉子,也忍不住扑过过去。关键是,她说了“打牙祭”啊,这就代表着,那位御用大厨,妥妥地也跟来了。 以前不讲究的时候,不在意。现在,当真是胃口被吊起来了,就再难恢复如初。 在场的人,都知道,冷奕瑶哪怕不来军校,那军事技能也无人能敌,调侃她不过是大家逗个乐。能吃到好吃的,才是最实在的! 冷奕瑶看着她们一副饿狼扑食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就在一边调侃,一边吃东西的时候,忽然有人听到一声清浅的低吼声。 “吼~” 那声音,听着像是野兽,但又带着一股奶气。一时间,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吼~” 就在她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又传来一声。 这一次,她们听得分明,是从冷奕瑶背后的另一个包里传来的。 冷奕瑶望着所有人瞬间惊呆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侧头,将拉链打开,瞬间,里面那只金钱豹露出了一张脸! “我靠!”豹子啊!就这么当阿猫阿狗一样地逗弄? “666666!”副班长眨了眨眼,心想,大约这辈子,不管冷奕瑶做什么事,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你有没有和教官说一声啊?”校规规定是不能带宠物进来的。罗拉有点犯愁,她们寝室也没有单独的笼子,这晚上要是跑出去了,找不着了该怎么办。 “不用说吧。它是野生的,我就说是从后山随手捡的。”来路可以作假嘛。那么实诚干嘛? 反正后山,野生动物频出,以前还有狼群尾随的情况发生过,谁能说不会出现一头豹子? 一寝室的人,盯着她,最后露出一张“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算”的表情。 等大家都洗好澡,换了军装下去的时候,果然,冷奕瑶得到了春风般温暖的欢迎。 混合班的人恨不得夹道欢迎,当然,消息灵通的人,眼下看向冷奕瑶的目光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长公主的女儿……啧,她下次再爆出个什么惊人的身份,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就是,真心替那位刚登基的皇帝陛下脸疼。 听说,之前送皇室宴会的请帖,都追到他们军校大门口了,现在一下子从爱慕的女人变成外甥女。哎……阔怜……。 冷奕瑶在一众八卦兮兮的目光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金斯?坎普恰好这个时候朝她望了一眼。两个人目光对视了一瞬,随即,淡定自若地各自收回。 一上午的军事理论课,很快过去,中午到食堂吃饭的时候,所有学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朝着食堂以急行军的速度冲刺! 冷奕瑶和金斯?坎普慢悠悠地走在最后,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拳距离。 “我国庆要出国一趟,如果有事,到时候电话和我联系。”金斯家族最近受到的压力不小。边境不稳的消息,第一个知道的是军界,那么,与此同时,对于做军火生意的他们,自然也不是秘密。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军事实力雄厚到军火可以完全自给自足。很多敏感的时候,他们反而要依靠军火商。 金斯?坎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去邻国?” 按他对她的了解,总归不会是单纯跑到国外度假吧,那么,也就只有蠢蠢欲动的铎林国了。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顺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军官脸上一扫而过:“学校里还不知道边境的事?” 金斯?坎普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暴出来,形势就会立马紧张。好不容易才和平了这些年,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打仗。” 军人建功立业,自然是指望着战事。 但他们这群预备高级军官谁都清楚。一旦战事开启,最受苦的还是平民。 哪怕帝国军事再强盛,如今电子化科技这般发达,一颗定位导弹便能要了多少人的命! 战场上刀剑无眼,可谁不是血肉之躯,身后系着家人的牵绊?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才是战场最现实的一面。 冷奕瑶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如今,军界把消息压下来,也是不想局势动荡。倒退一步说,铎林国此前和帝国就已经结仇,如果这一次再开战,就绝不是什么政治联姻就能收场的。唯有一个结局——不死不休! “你们家族最近有没有受到那边的压力?”既然收到风声,铎林国应该暗地里也有了动作。战事未起,军火先行,本就是常规道理。 金斯?坎普果然皱了皱眉,“来过好几拨人,刚开始态度还可以,价格抬得极高。现在大概是因为局势越来越不好,表面客气都快耗尽了,估计软硬兼施之后,就是来硬的了。” 冷奕瑶倒是不怕他们扛不住这点压力。能做军火生意的,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用担心,总归,立场在那,谁都知道,你们是帝国的半个军火库。除非他们敢越境杀人,否则,威胁也不过是耳旁风,听听就算。”她还记得金斯?坎普的父亲,如今金斯家族的大家长,那位可是个硬点子,敢日夜与家族同胞的尸骨住在一起的人,会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 金斯?坎普果然淡淡一笑,声音平和,一脸悠然:“你这次去邻国,元帅同意?” 他身处军界,自然明白,历年来外宾来访、军界大阅兵等事情,一个都离不开元帅。 好在,阅兵的事情轮不到他们这波,所以,最近训练还和往常一般。而,那些安排到大阅兵任务的兵团早几个月开始就练疯了。 冷奕瑶轻笑一声:“自然”。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上了食堂的台阶。大厅里面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眼看不是再聊天的时机,于是,走到窗口,正常吃饭。 下午是照常的实训课。 经过上次冷奕瑶的“风采展露”,所有人对她的能力已经毫不质疑,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眼巴巴地看看这位牛人,最近是不是因为懈怠训练,少有退后? 事实证明…… 不可能哒! 教官演示了一整套搏击术之后,取了个电子机器人过来,以替代袭击者:“用时两分钟,要求,将袭击者的头部、颈部、胸部、腰部、脚踝全部击中。两分钟内完成者,达标。如果没有完成,自己掂量点。十公里越野跑走起!” 说罢,直接朝冷奕瑶伸手,“你先来!”别说学生,教官们也等着看好戏呐。 这台电子机器人,还是最新引入的教具。 攻击能力超强,关键,会预判人类的攻击方向,提前躲闪。 教官们自己试了一下,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分五十秒才能达到要求。不过,一般这种训练,一上来就是冲着镇场子用的。一拉一大把人去长途越野,回来,指着这群眼睛都快要长到天上去的牛犊子一顿痛骂,那才叫爽呢! 只可惜,他预估好了一切,却在一开头就被弄得掉链子! 只听“3、2、1开始!”的口令刚刚出口,原本还站得一脸懒懒散散的冷奕瑶忽然俯下身子,目光锋利如刀! 军靴包裹的长腿纤细有力,直接一脚凌空而下,压在机器人的头顶。 机器人刚一个闪身要躲,冷奕瑶却若有所觉,早一步一拳直接砸在它胸口处。 “哐”——的一声。 哪怕站得远的其他班学员,都听得清清楚楚,冷奕瑶这一拳重若雷霆。 这幸好是个机器人,没有血肉,这要是,落在一个正常人身上,怕是小命都要去掉半条! 隔壁几个班的人,眼看有好戏,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教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冷奕瑶又是一记侧踢,直接将机器人踹翻在地。 平衡刚刚失去,机器人要起身,却被冷奕瑶直接一脚压在脚踝上,又是一击,扣在颈项上。 这一刻,传说中,一分钟可以攻击六十次以上的全能机器人,竟然被她娇滴滴的一个小姐用锁喉勒在怀里,连动都动不了。 “啧啧啧,简直是虐打!”混合班的人都有点不忍直视了。亏得刚刚教官还一脸瞎几把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战斗机器”呢,他们怎么这么不信啊。 冷奕瑶估摸了一下时间,这才三十秒,不过,既然都扣住对方的命门了,完全没必要放它起来再战了。索性,挨个从头部、腰部要攻击了两次,完事,起身,敬礼! “报告教官,这算是达标了吗?” 呵,呵呵,呵呵呵……。 教官恨不得立刻给她表演一个帕金森症! 这哪里是达标,这是来打脸的吧? “你赢了。” 这三个字一出,别说是站在近处的金斯?坎普等人,就连女子班那人都忍笑忍到内伤。怎么听着,这么不心甘情愿啊。 “下一个!”教官的脸是彻底没了,但不代表,冷奕瑶能做的,其他人也能做到啊。 所有人看着冷奕瑶的演示,只觉得,对方都指明了一条道,自己就算是傻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层面吧?先踹翻这机器人再说! 只是,真的轮到上场了,才他妈的想骂人! 刚刚那小姐姐看似轻而易举地秒了这机器人是出了鬼吗? 为什么,不管他们怎么踢,这该死的机器人始终纹丝不动? 还有,这吓死人的手速是几个意思?打在身上是真的疼啊! 关键是,他们一进攻,这龟孙子躲得比鬼还快! 谁来告诉他们一下,这机器人是不是一下子恼羞成怒,把刚刚被冷奕瑶撂倒的羞辱放到他们身上来找场子了? 教官们冷笑着看着一个个“两分钟”过去了,可后面的学员没有一个能够“达标”。 呵呵,团队越野,十拿九稳。 冷奕瑶刚开始还看了几个,后来发现,越来越菜,干脆扭头往宿舍的方向走。 按这个速度,怕是等所有学员挨个“见识”完,也差不多快下课了。她还是去找自己的小豹子玩更有意思。 搂着那只金钱豹,她慢慢悠悠地装作从后山饶了一圈,等再站到训练场,已经看到大部队兵分两路了。 一部分是蔫头耷脑,浑身泥泞不堪的劳苦大众;一部分是脸上带着淡淡倦意,却腰杆挺拔的“达标者”。嗯,混合班的人稍微多点,金斯?坎普甚至还歪了歪头,朝她看了一眼,不够,从总数来看,能站在这一列的,整个军校学员二十分之一还不到的样子。 当然,自她走后,再也没有谁变态到像她一样,仅仅用了几十秒就完成了目标。 教官扫了一眼神色都木了的众人,冷笑一声:“向右转!起步跑!” 呵呵,看别人训练容易,怎么到自己那就是一脸熊样了! 还真以为人人都能和冷奕瑶那人一样? 几个班的教官同时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被要求十公里越野跑的众人,背后一阵冷汗。唰唰唰地往前冲。 只是……。 嗯? 冷奕瑶手里抱着的那只是什么? 我擦,该不会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吧? 有一个胆肥的,瞥了眼教官,见对方正在捯饬装备呢,立马一个健步冲到冷奕瑶面前。 “这,这是真的豹子?”他从小生活在偏南的内陆城市,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动物,最多就是在电视里看过。一脸好奇心爆表的样子,忍不住伸了伸手,想要戳戳这么个萌物。这么小、这么软、这么毛茸茸的一团,超可爱。 “嗷呜!” 谁想,从来只对着冷奕瑶撒娇的小东西,认生得厉害。一抬头,直接咬住对方的手指。 “松,松口啊!” 那人简直欲哭无泪。 果然,再萌的动物,那也是只豹子!都见血啦!它还死咬着不放! “李锰!你在那干嘛!”教官一听声音,转头就看着他一个学员站在冷奕瑶面前在浪费时间呢!气得气血翻涌!没达标,还敢给他开小差! 迅速冲过来,提起他领子就要走。 “要断了!要断了!”那人叫声几乎苦逼。这小东西,竟然要死咬着不放。加上教官这么大的力气,他的手指都要断了! 教官一愣,这才看了一眼冷奕瑶,然后,发现她怀里的豹子。 ……。 “这是你的?” “嗯,刚在后山闲逛,捡过来的。”冷奕瑶演技爆表,连表情都没变一丝一毫。 教官只觉得牙疼。 他们天天在后山,也没遇到这么好的运气啊。还是金钱豹,珍贵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鉴于某人下午一开场展露了一把爆炸攻击力,教官心想,忍了! “靠靠靠!冷奕瑶,你快让它松口,再不松,老子的手指真断了!”血都顺着手腕下来了,他的脸色发白,他是真没想到这小东西下死口啊。 “乖,张嘴。”冷奕瑶眼底笑意一闪而过,见后面所有人都快笑爆了,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小豹子的头顶。 也不知道是真的听的懂她的话,还是头上的抚摸太舒服了,小东西果然张了张嘴。 男学员往后一倒,差点没砸在教官的身上。 “让你手贱!”教官对糙汉子向来没有什么怜悯心,幸灾乐祸还差不多。不过,到底还是顾忌着破伤风的危险,让他先去医务室去包扎清洗伤口了。 然后,教官就这么视若无睹地直接回到原地,鞭策所有没达标的人,直接开跑了! 眼看着冷奕瑶眉目悠闲地抱着一只金钱豹,从他们身边穿过,一群人心底集体爆炸:“MLGB!果然,人比人得死!” 金斯?坎普、罗拉等人站在原地,等冷奕瑶走近了,忍不住端详了一眼小豹子。 看上去挺可爱的,没想到,还是个幼崽就这么有攻击力了。 果然,什么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你好像体能又上了一个台阶。”金斯?坎普没有伸手出去小豹子,多看了两眼,更多心思还是留在刚刚冷奕瑶那场“秒杀”。 罗拉和副班长是女子班那边唯二两个达标的人,闻言,立刻把头点得梗拨浪鼓似的。 开玩笑,一分钟都没用到啊!没看到教官们刚刚的脸吗?教官的最高记录也没有这么彪悍啊。 还是一击必中,一次过关,简直太犀利了。 冷奕瑶眨巴眨巴了下眼睛,“我一直很强啊。” 她这具身体再废柴,她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来调整,也差不多是时候见效了。 每天当她的恢复性训练都是白费时间吗? 所有人不吭声。不是为她的“直白”,而是心中响着另一个声音:“以前是很强,现在是更强!”好像,每一天,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强。 明明别人练上那么多年也不一定有她之前的成绩,现在这样一看,简直是吊打! 这还是他们军校的军官学员,从军界万里挑一来的,要是放在外面,可以想象,简直就是大杀器! 金斯?坎普和她认识得久了,渐渐知道点她的套路。这人,想和你说话的时候,自然会直言不讳,但她不愿意说的时候,一切都不露痕迹。 显然,相较于第一次他们见面时的“较量”,眼前的冷奕瑶与当初的那个,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说是他迷信也罢,说是他运气也罢,他到现在,倒是真心庆幸,当初选择了和她合作。 晚上,等那群菜瓜苦逼学员们十公里越野跑回来的时候,简直一个个都成泥人了。 浴室简直供不应求,就连食堂都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冷奕瑶到了食堂,主厨见人少,专门给她炖了鲜菇锅子,热乎乎的,吃得整个人都暖洋洋。 女子班的人不多,洗澡比较快,因此都赶上了饭点,为此还享受到一把特殊待遇,甭提多美滋滋了。 只是,望向冷奕瑶的目光,显然越发敬仰。 在军校这个地面,哪怕身份再尊贵,也没有实力说话来得让人信服。 如果说,之前冷奕瑶给她们的感觉还只是强,那么现在,所有人统一的感知是——强到变态! 对于强者,无论她干什么,都不是特立独行,而是理所当然! 冷奕瑶低头喂了小豹子一点生肉,倒是没有管四周左右各种敬仰的目光。她估摸着,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快年底,也就能恢复之前的体能了。不过,越到后面,越容易遇到瓶颈,是时候换一个训练方案了。 如果四周左右的人能听到她心底的想法,估计,眼下都恨不得跪地不起了。 MMP,就这样,竟然还不满意,他们还要不要活?“菜瓜”两个字,他们当之无愧! 豢养狮子的事情,就这么,在冷奕瑶展示暴力美学之后,无声无息地揭过去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习惯了军校有一头豹子出现。有时候是在冷奕瑶怀里眯着晒太阳,有时候是慵懒地在后山扑食。 还别说,冷奕瑶决定用生肉养着它之后,这豹子的凶猛强悍是指日可待了。 当然,这些还都是后话。 等周日的时候,冷奕瑶早上睡到自然醒,才懒洋洋地起床收拾东西。 “每次看到你离开,都觉得你跟走读生一样。”罗拉早上锻炼回来,给她带了早饭,见她收拾东西,忍不住打趣。 相较于最开始的谨慎小心,现在大家和她说话都自然了许多。 大约是解开了心结,哪怕知道冷奕瑶身份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也不会再用奇特的眼光去对待她。 “走读生?”冷奕瑶抬头,这样一想,还真的有点像。毕竟,他们都是住宿,自己每次呆个两天就拍拍屁股走人。啊,不,往往连两天的考勤她都没法做到。 “国庆你们有什么打算?”既然开了头,她倒是忽然想到这么个话题。军校没有分派国庆任务,既不需要大阅兵,也不需要戒严守卫。难得长假,帝国有一个星期的假期,总不能还窝在军校吧。 “嗯,准备四处逛逛。来了帝都这么久,一直没怎么外出。”提到这个,她们倒有点不好意思。之前,因为心态问题,只知道玩命练,基本上周末都不怎么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乘着还没有下放到连队里,自然要到处长长见识。 她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位置。就算因为冷奕瑶的存在,如今军校里所有人对女子班都宽裕了不少,但毕竟只是小范围。世俗层面来说,她们晋级上升的可能性太渺茫。留在帝都军界当军官是不太可能了,最实际的就是下放在底下军区。 冷奕瑶目光徐徐地在寝室室友的脸上一一拂过。 每个人都是同样的神色。 不是屈辱,而是接受现实的镇定。 现实如此,谁也不可能将帝国这么多年的传统一下子扭转过来。她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了。 “想不想要跟我一起出国见识见识?”她放下衣物,忽然直起身,静静地看着她们。 一句话,几乎惊得她们眉眼一愣。 可她下一句话,却将她们几乎炸得天崩地裂。 “去铎林国,见识见识他们的军事部署。” 铎林国? 那不就是……。 罗拉和副班长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呼吸都不敢大声。 冷奕瑶这是要去帝国一窥虚实? “可…。可以吗?”罗拉紧张地开口。再认命,可骨子里流得还是血,军魂流淌其中,但凡能为军界做出贡献,她绝不愿意放手。 别说罗拉,副班长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她知道,冷奕瑶并不是开玩笑,可就是这样,才觉得更不可思议。 她们女学生,真的能为军界做点什么,就算是死,她这辈子也甘心了。 人生总要图点什么,她们这么吃苦的训练,从来不是为了最后被人当做花瓶或者异类甩在一边,只留一个不上不下、尴尬的军衔放在那里就算是人生价值了。 冷奕瑶静静地将她们眼底的东西又看了一遍,徐徐一笑:“有什么不可能。把你们的军官证都给我,手续我让人办好,你们准备一下,国庆前一天,我让人来接你们。” 男军官们太打眼,带在身边并不合适。再加上,M身后肯定有人跟着,与其那么显眼,倒不如逆向而行,带女生一起。既能带她们出去增强一点见闻,也能让这趟旅行更顺利一点。 再说…… 她缓缓沉下双眸。 帝国的人,怎么重男轻女她不管。但这群小姑娘有血有肉,吃遍了苦头才能走到军校成为女学员。她不想,这就是她们的终点。但凡可能,她还是希望,她们能获得自己的价值。 寝室里一下子爆开了一阵欢呼声,外面的人都忍不住侧目,却见罗拉和副班长围着冷奕瑶,满眼喜极而泣。 好吧,看样子,大佬又要搞事情啊! 其他寝室的人达成共识,等冷奕瑶走后,跑到她们寝室来刺探。只可惜,这一次就连向来直爽、大大咧咧的罗拉也把嘴闭得紧紧的。 开玩笑。 这次出行,本来就是秘密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军人出国,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能给冷奕瑶带来的麻烦越少越好。 冷奕瑶轻轻松松就拉了两个室友一道出来,至于后续手续,她直接交给了弗雷,等一切办理妥当,也已经是将近两个星期后了。 国庆前一天,冷奕瑶让弗雷派了车,直接把罗拉和副班长接到飞机场。 而她,倒是直接上了M的车。 大半个月没见,M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一路上,基本上没怎么说话,而是在假寐。 帮他们开车的人,显然也是冰域族的族人。皮肤极白,眼睛带着变色眼镜,不怎么显眼。 倒是一路上,不时地会对着镜子,观察冷奕瑶的一举一动,像是在仔细研究她一样。 以她和M的身份,其实,一丁点暧昧的可能都没有。 不过,外人不知道啊。 开车的人,只觉得自家少主这么多年,终于铁树开花,竟然还是对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一时间,搞不懂上位者的心思。 这么点大,究竟哪里好?传宗接代都不行吧。 冷奕瑶觉得对方的眼神实在有点太过了,直接按了个键,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瞬间缓缓升起,隔绝了他一切窥探的眼神。 M似乎听到了声音,侧头看她一眼。 冷奕瑶懒懒地睨他:“你的人,戏太多了。” 前面的司机正在想,小姑娘,年纪不大,规矩大得吓人,冷不丁感觉得背后一阵冰冷的视线扫过来,顿时整个人吓得一怔,再没有别的心思,立刻老老实实地开始开车了。 等到了机场,豹子显然是不可能托运的。 当然,如果她亮出身份,那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可眼下,这是私下出行,谁也不想找事。于是,她只拎出一包简单的行礼,看了一眼时间,转头对M淡淡道:“我还带了两个同学,稍等一下。” 她发了个定位给罗拉她们,很快,两个人就兴冲冲地找了过来。 今天,她们换了一身深色的外衣,脸上还微微化了点淡妆,如何在潜伏状态迷惑敌人视线,这些东西,军校都有教过。好在,看到M她们也不惊讶。冷奕瑶同行是什么人,她不说,她们也不会特意去好奇。 M只是打量了一眼对方的大脚和手腕上的老茧,便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说是同学,看样子,绝不是圣德高中的那群富家子弟。 对于冷奕瑶在军校上学,知道的人非常少,不过,他倒是早有消息。朝那两人点了点头,转身,他就去了安检。 他身后,也不过只带了三个人。 像是默契一般,他们都尽量从简,避免别人瞩目。 副班长和罗拉站在最后,忍不住拉了拉对方的衣袖:“那人,感觉好冷的样子。” 不仅身上的气势很冷,就连眉目间带出来的温度都很冷。 可长相,不得不说,实在是令人惊艳。哪怕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情绪,光看到那人的一张脸,都忍不住要尖叫了。就是,浑身疏离感太明显了。 也不知道,冷奕瑶和他什么关系。 罗拉朝她摇了摇头:“不该管的,别管。” 两个人微微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加快脚步,跟上去。 这一天,许多外国贵宾乘坐专机,直达帝都,为的是帝国的国庆日。 而与此同时,冷奕瑶和M带着一行人,极为低调地乘着民航,越过国境,直达邻国首都……。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章 好久不见 飞机落地的时候,四周使用的语言,已经不再是熟悉的那个。冷奕瑶他们一行共三个女的,四个男的,穿着打扮和普通游客没什么区别。鉴于冷奕瑶和M的颜值实在让人侧目,大多数人把当成哪家的小公子和小姑娘出来度假旅游罢了。 罗拉和副班长尽量将自己的走路的姿势做到最放松,以免带出军姿军容。M身后那三个人打量了她们一会,笑了笑,倒是一路相安无事。 定的酒店,就城市的最中央,也是最豪华的一座七星酒店。 铎林国地处北国,常年寒冷,凛冬的时候就更不用提。除了来滑雪,很少有外国人会这个时候时候跑过来。 望着四周街道上,只偶尔出现一两个行人,冷奕瑶忍不住挑了挑眉。 大约知道她心中所想,M指了指车上的温度表:“车里面的温度是二十五度,车外面,是零下二十五度,这还算是因为今天是晴天的缘故,平时,温度更低,你觉得有多少人会在外面受冻。” 冷奕瑶自从出了机场,就在VIP通道出来后直接上了车,压根感觉不太到外面的温度,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明白点。室内多有空调或暖气,室外就没有办法了。总归,北国风光,大多数如此。不过,开在街上的车也并不是很多的样子,这个就有点让人费解了。 M显然知道其中缘由,但觉得,还不是时候说,只是淡淡一笑,转了个话题。“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浮光城吗?” 与D城那简明易懂的城名“黄金城”相比,“浮光城”这名字起得显然有意境的多。 “浮光”两个字……。 “这里能看到极光?”极光总体来说是由于太阳带电粒子流进入磁场,在极地附近地区的高空,夜里出现的灿烂美丽的光辉。不过,按理来说,铎林国虽然靠北,但还没到极地这么夸张,冷奕瑶表示很好奇。 M深深地看她一眼:“不能。” 所以,浮光指的并不是极光? “‘浮光’指的是人。”M不待她开口询问,直接挑了挑唇,将话题继续下去:“铎林国多年前,四分五裂,虽然面积相较于其他邻国要大些,不过常年战乱。当年,有一代皇帝生了五个皇子。” 冷奕瑶听到这,微微一笑。 人多了就有是非,更何况还是皇室这样的地方。帝国在名义上,不过是陆琛和陆冥两个光明正大的王子,为了个皇位都能争得一塌糊涂,更不用说,之前的这五位皇子。 M向来不太愿意和别人多废话,不过,冷奕瑶除外。哪怕她是个女的,对于时政的敏锐度也绝非一般人可以企及。见她眼底闪过一抹了然和嘲讽,他继续开口:“老皇帝唯一生了一个女儿,当初并不起眼,夹在五位皇子之间,自然更没有存在感。可谁也没有料到,到最后,竟然是这位小公主,亲手结束了‘五王之乱’,促成了整个铎林国的统一。”其中,手段之狠毒,让人简直怀疑,她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这位小公主排名最后,年纪最小,三十五岁那年,五位皇子已经只剩下来三位,她亲手送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上了皇位,得了个‘护国公主’的封号。因她别名‘浮光公主’,皇帝将这座城赏给她做属地的时候,特意改名为‘浮光城’。”冷奕瑶听M说着这段历史,几乎有点津津有味的意思。在男尊世界里,出了这么个公主,别提多带劲了。关键是,能让一个城市以她为名,永留清史,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属于传奇。 不过,把一个首都直接送给公主当属地,这个皇帝的心是有多大? M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铎林国和我们帝国不一样,帝国自建成后,三界并立,相互辖制又合理并进,还未出国改朝换代的事。但铎林国,自古就争强好战。当年那位护国公主接手这座浮光城的时候,这也不过只是个经济重城,后来,朝代几经更迭,迁都到此,才变成了如今的首都。” 争强好战? 冷奕瑶想了想,有点明白他话里的隐喻。可不是吗? 前前后后,也没有安生多少年,之前都已经战败,特意送了个“和亲”公主,现在,又开始挑衅,简直不知道“输”字是怎么写。 不过,提到“和亲”公主,也就是那位大王妃……。 冷奕瑶忍不住扶了扶下巴。这位大王妃虽然因为身份尴尬的缘故,在皇宫尽量低调,不过看她对长公主身上的谋划和此前与陆琛的交手来看,绝对是老谋深算的那一挂。 铎林国既然出了个浮光公主,怕某些人也忍不住心随意动,想要相仿,成为第二个“护国公主”呢……。 不过,这也说不清。也有可能从根源上,教养就是有点问题。毕竟,上次在赌场上碰到的那位铎林小公主,趾高气昂、尖酸刻薄之势,在帝国境内,一般公主可不敢有她那样的“底气”。 两个人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了酒店。 和帝国的奢华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既然能成为七星酒店,自然也是“奢靡”的代言词。 从大厅口的黄金瓷砖开始,就弥漫出一种睥睨天下财富的霸气。 入目所及,一草一木都不可能在这个北国生长出来,偏偏,一片郁郁葱葱、花香鸟语的样子,看上去倒不太像是个酒店,反而更像是个天然氧吧。 酒店服务台上,一水的高鼻梁、大眼睛、身材妩媚、容色端庄的女子,自由切换着各国语言,和酒店的客人们沟通。声音温柔缱绻,五官深邃,语言简单明了,毫不拖沓,自有一种北方的豪气。 行李箱经过托运,已经由酒店服务员运到了他们身旁。 M让他手下去办入住手续,几个人无聊,干脆站在大厅正中央的喷泉旁聊天。 罗拉和副班长一路上话都很少,此刻看到装饰这么豪华的酒店,第一感觉就是进了富贵窝,随即,望着喷泉里各种各样的鱼儿有点发呆。 观赏鱼放在这里养,真的好吗? 索性,入住手续办理的很快,那三人很快地将房间分配好。冷奕瑶和M各用一间顶级套房,双方的手下跟着住进去,以便贴身保护。服务台有销售手机卡的,几个人直接换了,手机通讯倒是方便了许多。 他们到达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显然这个点出去,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第一天,自然是调整生物钟。 回了各自的房间,大家把衣服换好,很快来到餐厅,先解决温饱问题。 铎林国因为常年低温的缘故,海产品都是靠进口空运,冷奕瑶点菜的时候就干脆跳过了这一类,反而选了一些烧烤类的时候。北方做这种东西,向来有一种其他地方学不来的野趣。 果然,当一大盆烤羊肉送上来的时候,整个座位的四周都飘出一种难言的焦香味。 七个人吃饭都不扭捏,大口吃肉,却并不点酒水。旁人看得眼热,好多人也学他们一样,立马跟着点了烤全羊。 热乎乎的烤肉下肚,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满足了。 冷奕瑶要了一点蔬菜,到后面包着烤肉吃,更加解腻。 别人只当他们悠闲得再享受大餐,只有他们知道,他们看似言笑晏晏,实则讨论的话题是……。 “餐厅里一共有280张桌子,可以同时至少容纳1120个人。” “除了东南西北角之外,其他地方设有42处监控,无死角对接。” “入口与紧急出口距离有800米,安保措施暂时还没法判断。” 冷奕瑶和M听着底下人的汇报,只微微点点头,倒像是更多的心思在吃上面。 这种酒店,一般能入驻的客人都不是普通人。最不济也是富商,稍微往上抬抬,贵族、政客都是最基本的。 刚刚下楼,从电梯口往这边一路走来,大多数都是外国人的样子,本地人并不是太多。 在餐厅最里面的拐角处,还特意劈开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外面挂着“请勿打扰”的指示牌,听前台的服务员说,是一外国官员一行来这考察。至于考察什么,那就不是酒店服务员能够解说的了。 吃完饭,冷奕瑶和M已经把目前酒店的基本情况掌握得差不多,眼看就要六点了,M忽然朝冷奕瑶轻轻一笑:“铎林国最高的雪峰就在浮光城,这里的滑雪格外有名,要不要明天去试试?” 国庆节假日有七天,他们提前了一天离开,今天才是第一天。想一探虚实,显然是不可能跑到铎林国的皇宫一日游就能得到线索的,M比她更了解邻国周边,冷奕瑶深深看了一眼他那双眼睛,忍不住润了润唇,“好啊。” “一楼有专柜卖滑雪服和装备,你们去看看。”M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另外购置,他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点事,先回房了。” 罗拉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言辞比她们还少的男人护着M直接走了,一时间,忍不住对冷奕瑶吐槽:“感觉这人好冷淡。”从第一眼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浑身的疏离感,现在越处越觉得,起码的绅士风度呢? 冷奕瑶却摇了摇头。她依旧记得这人的脾性,特立独行,却难掩桀骜不驯。不过是,一时不适应如何面对她吧。 毕竟,从曾经的平辈,一下子演变成血缘上的舅舅和外甥女,心里变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转化的。 另一位舅舅——陆琛,至少从那天皇家晚会之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 “走吧,去看看滑雪服。”她拿出手机,给赫默发了个消息,简单告知了她如今入住的酒店和基本打算,便甩手,一脸“游客”的表情。 三个人当中,只有冷奕瑶有滑雪的经验,自然,还是上辈子带过来的,重生之后就从来没试过。所以,大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导购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初学者,非常尽职尽责地开始推荐产品。 滑雪眼镜、滑雪服、滑雪板、雪杖、手套、头盔……。三个人装备购置下来,几乎可以叠成一座小山。 好在酒店有上门送货服务,不需要她们亲自动手。 冷奕瑶和罗拉她们回到房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快九点了。 女人啊,一旦购物,别管是不是军人,压根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 就在这时,冷奕瑶的手机响了。 罗拉和副班长很有眼色地直接去了卫生间洗澡,给她留下独立空间。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和赫默,眼底不知不觉流过一丝笑意。 “晚上住酒店可适应?”那边,低哑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熟悉的味道。只可惜,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调侃,冷奕瑶几乎不用猜,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住元帅府住了这么久,到了酒店,怕是再好的服务,也不觉得美妙。 这厮完全是打着把她胃口养刁,一丝一毫都不能在外面讲究,到最后只能落入他手心的养成计划。 “还好啊,晚上还吃了烤全羊,别有风味。”她站在落地窗前,将窗帘打开。顶级套房向来在酒店的最高层,这四周,这座七星级酒店是最高建筑,也就是说,如果有暗杀者想要对这一层出手,连个埋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着直升机。 “看来,主厨要进行在职培训了。”赫默其实刚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国庆节假日开始了,他要接见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如今,各国势力盘综错杂,有些国家隐约收到风声,来帝国试探情报的亦不在少数。 帝国身处内陆,四周环绕的各国加起来至少十来个。铎林国是占地最广的邻国,也是交战最多的一个。一旦两国交战,对于其他国家自然会有波及影响。 不过说到这个…… 他揉了揉头,“今天外国使团觐见皇帝的时候,差点出事。” 冷奕瑶的脸微妙一动。能让赫默特意提出来,可见其中暗藏玄机。 “陆琛的问题?”虽然某人如今成熟了不少,但毕竟年纪和资历摆在那里,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忠臣,皇室这摊子水,不过是现在表面平静罢了。 赫默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她根本看不到,于是叹息:“对方故意刺探铎林国的事情,陆琛根本不知道,搪塞过去了,结果引得对方以为是我们这边故意欺瞒,脸色立刻就板起来了,说帝国看不起他们小国。” 这事,其实是真的愿望了陆琛,因为他真的压根不知道。 军界这边消息压得死死的。自从上次他在全帝国范围内,惩治了敢泄露他行踪的那批高级军官后,整个军界被他大清洗了一遍,如今围得和铁通一样,消息一个字都透不出去。皇室压根在边境没有多大影响力,到现在都不知道,自然是理所当然。 冷奕瑶囧了一下,陆琛这把是真的背锅。不过,他脑子不傻,当场没发作,估计等使团一走,立刻就找这军界要情报去了。 身为皇室,知道事情,其实理所当然。 不过,他向来和赫默不对付,冷奕瑶同情地笑了笑,看来,今天一天,帝国境内不安生啊。 “你呢?你刚到那边,有什么感觉?”赫默打电话过来,不过是想她了,陆琛如何,他还不看在眼里,主要还是比较不放心她的行程。 “冷。”冷奕瑶毫不迟疑。 望着外面已经完全冰冻上的街道,忍不住摇了摇头:“我以前觉得,咱们帝都晚上已经够冷了,结果到这一转,才发现自己是小巫见大巫。”关键,就是这么冷的情况下,她还准备,明天去滑雪。上帝保佑,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赫默却听着她那句“咱们帝都”,心都微微一暖。“那边常年风雪,气候不好,你喜欢温暖的地方,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带你去南方。” 她笑笑,“好啊。不过,明天我们准备去滑雪,你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景色要看,我来拍照?” 讲是“景色”,两人却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幌子。 他们在出发去雪山的路上,自然会路过整个浮光城守卫最森严的军事基地。 “不用。”赫默却直接否了:“能明面上展示出来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与其花那个时间去一一甄选,不如不要受影响。”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把最强劲的力量放在游客都能看到的地方。 冷奕瑶笑笑,顺口应了。 “今天坐飞机累了一天,早点休息。”他劝了一句,这时内线又有电话进来,终于和她道了一句别,才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浴室里罗拉和副班长都已经洗好澡走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准备去吹干头发。 冷奕瑶看着手机,良久,轻轻一笑。 “我敢和你打赌,一个月工资,冷奕瑶刚刚是和元帅在甜蜜。”副班长瞥了一眼,从来冷淡疏离的冷奕瑶此刻,表情柔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润,怎么看怎么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压根和那个往常在军校校霸的形象没法重叠。 “呵呵,我打赌三个月工资,这电话还是元帅打过来的。”罗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晃晃的现实吗?还需要打赌?天底下,除了元帅大人,还有谁能让冷奕瑶露出这样的神色。 不过…… 罗拉忽然低头皱了皱眉,等冷奕瑶拿着换洗衣物也去了浴室之后,才小声地对着副班长道:“你不觉得,冷奕瑶刚进学校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和今天的那个M很像吗?” 除了一开场就把金斯?坎普秒掉的那第一堂课,大多时候,都是冷冷的、淡淡的、目光平和却生人勿进的感觉。 嘶……。 这样一说,还的确有点像。 两个人若有所思地对了一眼,随即同时挪开眼睛。既然元帅都知道了冷奕瑶是和M一道出来的,想来,应该是不用对这人多加提防。 紧绷了一整天的思绪慢慢放缓,两个人吹完头发之后,很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转眼就熟睡了。 等三人第二天早上,被前台的叫醒服务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钟。 她们一出门,M等四人已经在休息区等着她们。简单的吃饭早饭,带上装备,酒店安排的专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从酒店过去,几乎要两个小时,在车上,开着音乐,干脆大家玩了几把游戏。 M显然要比昨天的态度缓和了不少,除了和冷奕瑶说话之外,顺带着对罗拉和副班长也说了几句。 鉴于出门在外,他和手下都带了变色瞳,他染的发色让人只觉得他的品味与众不同,大约是因为昨晚临睡前想通了什么,罗拉和副班长今天对他也放松亲切了很多。 冷奕瑶只瞥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玩游戏,偶尔也参与一把。 大约,像他们这样不赶时间的游客很少,到了的时候,服务台那边基本上都没什么人扎堆了。 他们很容易地找了私人教练,一对一地教导。 冷奕瑶好歹有点基础,教练点拨了一下,很快就能掌握起来,站在滑板上,姿态格外轻松。倒是罗拉和副班长,完全的圈外人,连摔了好几次。好在,手脚协调能力非同一般,渐渐地也能滑得有模有样。 不过,这些都比不过M那边。 别说M,就连他底下的三个手下,那姿态,简直是眼前的冰山雪峰在他们脚底下就跟平地似的。在空中,不管在空中摆出高难度姿态,落在雪地上的时候,都稳到不可思议。关键是,行云流水间,不见他们气息一丝急促。 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们什么来历啊?感觉比咱们混合班的人还要厉害点!”罗拉和副班长好不容易可以不用教练搀扶,滑出一小段距离了。结果,一看到别人这样炫技,心里简直是拔凉拔凉的。忍不住,凑到冷奕瑶耳边小声嘀咕。 冰域族的人,自小出生在冰域雪原上,这种地方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康庄大道,别人眼中的6到飞起,在他们眼底,怕是理所应当。 她笑笑,“有机会,你们和可以切磋一下。人各有所长,他们会滑雪,不一定代表什么事都比你们强。” 她发现,罗拉和副班长固然肯吃苦,但总体来说,思维还是有点受帝国传统思想限制。一旦发现别人比她们强势的地方,还是会有点软肋的心理。 她既然把她们带出来,还是希望她们能好好长点本事。 帝国军校就算是再万里挑一,没有经过实践和磨炼,总归不过是象牙塔里的学生。 罗拉和副班长直直地盯着她,良久,眼睛里闪闪发光。冷奕瑶肯这么替她们着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们有底气的了。 反过来想,最开始的时候,冷奕瑶之所以能在军校横行无阻,并不是因为元帅。而是因为,她自己就很强! 非常的强! 强到用实力说话,并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目光。 所以,她们为什么不能学她? M滑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见那两个初学者竟然也已经能像模像样地滑出几百米,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走到冷奕瑶旁边:“你这是准备培养自己的人?” 元帅府那么多近卫官,她明明随口一句,赫默就能帮她配置一打高手,就像上次她回D城一样,为什么她却反其道而行,非要带两个军校的女学员。各中原因,不是很清楚吗? 想必,赫默也明白,所以才会这般放任她来的邻国。 不管千般万般呵护,到最后,自己的权势才是真正的底气。 作为男人,他不得不说,赫默对与冷奕瑶的这般信任与支持,世上再难寻到第二人。 她也不避讳,M的智商她一开始就明白。明眼人面前也不需要说废话:“总归是缘分,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碰上,能拉她们一把是一把。至于,她们以后会不会成为我的人……。”她回头,直直看向他的眼:“这就要看运气了。” 不是任何人都能了解她真正的所想,以后的路,走上去了再说。现在,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M忍不住,到底还是摸了摸她的头顶。眼底带着叹息:“你要不是我外甥女,或许,现在的情况,不会这么简单。” “嗯?”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直接去了更高的滑道。 不是他外甥女吗? M对她与众不同,在一开始,就很明显。 现在的情况简单,是因为她身后的爱慕者,哪怕有皇帝在内,陆琛在赫默面前也没有丝毫竞争力。 可是,他就有一比高下的底气吗? 她莞尔一笑,淡淡地转头看向罗拉不小心都摔了一跤,很快地又重新爬起来。 不过,当着她的面,把这话直白的说出来,看样子,他是彻底准备放开了。 明明都是血缘上的亲人,再不愿意接受现实,也没有结果。他是聪明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冷奕瑶!”远处,罗拉和副班长已经到达指定的休息点,朝着冷奕瑶挥挥手。 她笑笑,将眼罩放下,顺着滑道,蜿蜒冲下去! 因为早上吃得比较迟,他们玩到将近一点钟的时候,才去了雪山附近的旋转餐厅就餐。 这里大多数来的都是游客,有些人还是昨天在酒店见到过的,有人善意地过来打招呼,他们也随意的很,一边闲聊,一边等菜。 这次点的是烤乳猪,作为硬菜放在开胃菜后面,随后是热乎乎的菌汤。 大半个上午的熟悉后,罗拉和副班长显然已经能和M手下那三个人打成一片,她们小声地请教他们滑雪的技巧,说到关键的时候,眼睛晶晶亮,倒是让那三个人略微有点惊讶。 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的拘束,他们是看在眼底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倒是放松了不少。 与此同时,他们明显也注意到,一直淡淡着的M和冷奕瑶之间,像是忽然打破了一层屏障,两个人说话聊天都随意了很多。甚至,M还会偶尔为冷奕瑶布菜。 但是,那种模样,又不像是男人对着女人时的暧昧,倒更像是长辈对于晚辈。 长辈? 望着M明显还年轻英俊的脸,所有人无语了良久。 这是早衰还是早熟? 冷奕瑶知道M既然放开了,自然也不点破。尴尬这种情绪,一旦过去了,他自己回头看,都会觉得当初那些零碎的情绪产生的莫名其妙。 正如罗拉和副班长会觉得她和M莫名有些气场相似,在某些方面,她的确对M从一开始就产生了莫名的亲近。否则,不会在帝都重遇的时候,和他一起在空中餐厅大快朵颐。 “晚上这边太冷,我们到四点左右就差不多回去。”虽然雪山附近也有酒店,但多数是本地居民开的,档次并不能和市中心的比。晚上一旦暴雪,两个人哪怕站得只有两米远,都互相看不见对方。 冷奕瑶自然无意义,虽然是能吃苦,但能避免的时候何必自找苦吃。 一行人吃完饭,又会雪道玩了一个多小时,便开始收拾行礼,准备返程。 过来接送的依旧是酒店的专车,司机是个非常客气的人,见他们回来的早,又不赶时间,便笑嘻嘻地开始聊天。 M让他手下人给司机一笔小费,开玩笑道:“我们第一次来‘浮光城’,不太清楚的本地情况,能不能给介绍一下?” 拿着不菲的小费,那司机眉眼都要笑开了,立马点头,捡着自己知道的说:“其实我们这边,人口少得很。虽然是首都,但有钱人很多搬到南面去了。一年当中,这里至少有大半的时候有暴雪,一般外地人都受不了。好在,这边的滑雪场是闻名国内外的,很多人慕名而来。喏,就像你们。”他笑笑,开车开得越来越匀速,倒是花了点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不过,我们这边物产还算丰富,特别是吃的,这里森林很多,好多山货可以带回去。” 他说这里森林多,冷奕瑶和罗拉她们忍不住好奇。 这大北方的,温度这么低,哪来的森林。在酒店能看到绿色,那都是用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难道户外的森林也是? 罗拉一个忍不住,把话问出来了。那司机哈哈一笑,倒是回答:“对啊,我们这里专门开发的室内森林。听说邻国有一座黄金城,是用真正黄金打造的,花费巨资,我们这里最引以为豪的,便是这室内森林。制造了一个偌大的恒温室,专门用来种植绿树。想一想,这都快一百年的历史了。” 冷奕瑶自己就是D城“出生”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豪奢的一面算是早有心理准备了。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映像就是,这些浮光城的人,烧钱也烧得太狠了点。 森林,又不是一片树林。 圣德高中那一片为特级班专门从热带搬过来的树林就已经引得一片“奢侈”的评价了,这,这活生生的将一块空地辟出来,专门移植森林? 他们浮光城的人,真会玩。 “那森林在哪?我们能去看看吗?”冷奕瑶颇有意味地问了一句。 谁知司机却摇了摇头:“除了每年山货丰收的时候,皇室的人会去森林,其他的人都禁止入内的。”与帝国不同,铎林国没有三界并立的情况,一起都是皇室说了算。 那么,这就很有意思了。 存在于群众们口口相传的森林,对本地人都不放行,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她和M互视一眼,眼底流出趣味的神色。 司机似乎没有感觉到车内气氛的不对劲,还在那继续介绍:“这边的山货一般都是放在酒店售卖的,外面基本买不到。不是我吹,咱们浮光城的伴手礼带出去,很多人都争着要。各位客人如果感兴趣,可以离开的时候,去一楼的销售处问问。” 这就有点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趋势了。 冷奕瑶引着他换个话题:“我看你们这边路上的车辆似乎也不多,难道就是因为人少的缘故?” 司机讲话正讲到兴头上,忽然一哽,看了一眼窗外,的确,这一路开口,只有偶尔几辆车子,还大多数都是搭乘游客往返与酒店和滑雪场的专车,于是,叹了一口气:“这倒不仅仅是人少的缘故。我们这有点弊端,就是资源少。”他一边开,一边示意他们往东面看:“你们看,那边!” 一车人,除了司机,所有人都望向车外,果然,看到不少庞然大物。 那是……。 冷奕瑶和M同时眯了眯眼,竟然是城郊的地方,立着不少大型石油钻机和抽油机……。 这在一座发达城市来说,十分少见,更不用说,是一国首都了。 “咱们国家能源特别少,”司机和他们解释:“别说是可再生资源石油,就能不可再生资源风能、太阳能都少得可怜,最近听说在那附近开采出来,有石油,所以皇室下令,让开掘出来。” 这就难怪了。 车子大多数使用的能力能源,这里一概没有。全靠进口,便抬高物资。再加上,本地人口本来就少,车辆稀疏就是理所当然。 不过…… 能源紧缺啊。 冷奕瑶和M目光交错,良久,同时清雅一笑。 罗拉和副班长只觉得云里雾里,这种事情,有什么意外的吗? 他们帝都不也是物资极不均衡? 为什么总觉得,冷奕瑶从刚刚那简单的三言两语里获得了一些信息? 后面的一路上,只剩下那位司机还在尽职尽责地介绍风土人情,冷奕瑶和M却再也没有开口询问了。 等回到了酒店,果然,天都已经黑了。 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雪。 司机摇了摇头:“看这架势,明天出门最好迟点,否则路太滑,容易翻车。” 冷奕瑶他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等车上的行礼都卸下来,一行人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冷奕瑶低头正要和赫默发短信,忽然,有一个影子挡在她的面前。 她一愣,表情微微有点怪异。 罗拉和副班长反应过来,首先往前一站,就要阻隔开那个人。 却见那人微微一笑,对着冷奕瑶伸出右手:“好久不见,冷奕瑶。” 一抹春风拂面的安然气息,似曾相识。 她抬头朝那人望去,那人却径自站在原地,朝她轻轻颔首。 剪裁得非常笔挺的衣服将他的骨架子勾勒得极为出众,脊椎挺直傲人。 他的头发却非常的柔软,像是微风拂过,都会带动发梢的样子。这人朝她说话时,轻松随和,并没有凌然气势,让人第一眼感觉就是温和,如同书本里的书生一般,温润斯文。 她轻笑,缓缓伸出右手:“好久不见,埃文斯”……。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是活神仙 罗拉和副班长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奇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好好的出个国,也能遇上熟人? 而且…………. 这人看上去文文雅雅的,那只右眼,看上去,似乎总有点不太对劲………. 冷奕瑶也注意到这一点,大约是在外面,怕引人注目,埃文斯并没有戴眼罩,而是带着义眼。 饶是这个时代有些技术先进得惊人,但义眼毕竟也只是一种假肢产品,并不能够使他的视力得到恢复,只不过是一种面部缺陷的补救措施罢了。所谓“白玉微瑕”,大抵是眼前这情况了。 冷奕瑶想到他会出现在这的原因,心底忍不住静静叹息。 当年,若不是他一家上下因为铎林国的侵略,父亲上司与敌方蛇鼠一窝等等原因而被诬陷、全家处以极性,他也不会如此。 M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冷奕瑶眼中闪过的淡淡可惜,忍不住挑了挑眉。冷奕瑶这人,向来冷情,很少会对别人产生特殊的情绪。就连养她长大的冷家上下,她看到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面前情谊,真让她不爽了,当着别人的面就让那群人下不了台。对着这位“埃文斯”,倒是真正露出点不同的亲近来。 他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这位是………” 这便是有意要结交的意思了。 冷奕瑶从自己的思绪里恢复神色,对他轻轻一笑:“他是埃文斯,赫默最信赖的近卫官之一。” 白泽的存在,本就是军事机密。 所有人或许都知道北方军界,但,在帝都眼皮子底下,“白泽”却不是每个军界人都能触及到的。 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甚至隐约带着一股秀气的男子,却是“白泽”’的掌权人。” 作为北方军事秘地的掌权人,却常年待在铎林国,这个原因,要怎么解释给旁人听? 她对上埃文斯的眼睛,两人默契地笑了笑。下一刻,埃文斯已经向M伸手:“元帅和我说冷小姐要到‘浮光城’,让我一定要照顾周全。” M与他手心交握,非常冰冷的手,和他脸上和煦的笑容不同,这个埃文斯身上温度很低。他皱眉想了想,只记得赫默身边一共有三位传说中最亲近的近卫官,但好像,这几年,一直只有一个弗雷露面,几乎成了半个代言人,至于另外两位,反而很久很久不得消息。想来,赫默对冷奕瑶是真的上心,连这个一直神神秘秘的人物也给挖出来特意给她使唤。 埃文斯是明眼人,见冷奕瑶并不打算介绍M,也不过随和笑笑,指了指她们身后的物件:“这是刚刚滑雪回来?” 她们在外面滑完雪,也没有特意换衣服,直接穿着滑雪服回来的。于是,冷奕瑶点头一笑:“你呢?是住在这,还是另有下榻的地方?” 她只知道他这几年多数时间潜伏在铎林国,却并不知道他在哪个城市。既然赫默让他过来,显然,也是担心她在这边行动不便。 “我刚刚定了一间房,方便随时为各位服务。”他朝所有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罗拉和副班长一听他是元帅的近卫官的时候,两个人眼睛都闪闪发亮。在军界,能成为元帅的近卫官,要求苛刻的程度完全不亚于高级军官。只恨不得能有机会请教一二,搞不好能获益良多。 埃文斯扫了一眼众人,考虑周全道:“各位先回房间洗漱一下,换好衣服,再下来用餐?” 滑雪服毕竟在外面穿着还好,一进温暖如春的酒店,时间久了,就热得贴在身上一样,并不舒服。 冷奕瑶点点头,率先往电梯口那走,M这边自然也不会多逗留。埃文斯目送他们一行人上了直达电梯之后,才转身,去安排晚餐事宜。 M回到房间,底下那三个人本就是他心腹,见他微微皱着眉,并不是急着去浴室,反倒是坐在沙发上,一脸若有所思。三人互看一眼,才慢慢走到他身边:“少主,我们总觉得,刚刚那个埃文斯,来历不简单。” “哦?”淡漠的声音微微上扬,听不出主人翁的喜怒。 那三人却明白,这是等他们下文的意思,索性把刚刚观察所得,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在上电梯前,我们看到在前台拐角阴影的地方,有一队人马,一直在盯着那人的脸色。见我们都走了,才朝那个人走去。” “或许是赫默派来的其他人?”M的声音意味不明。 “不太像,有几个应该是本地人。”这么敏感的时机,但凡看到异国人,都忍不住要多长一个心眼。 “行了,我知道了。”M眼底微微一深,却起身,拿了衣服,转身往浴室走去。 这意思,是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三人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不像少主的行事风格,只是,主子已经有数,再啰嗦,就是他们没有眼力劲了。 等他们七个人收拾干净再下楼的时候,埃文斯果然行动能力非比寻常,早已经把晚餐都准备好了。位置还很特殊,就在昨天他们看到挂着那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旁边。埃文斯直接安排了一个包厢,私密性极好。 M手底下的人却注意到,原本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睛却是都没了,怕是已经全部撤走了。 这一顿晚餐,基本上都是由埃文斯负责点餐。他在元帅府也和冷奕瑶呆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位对美食向来偏好,于是,结合了本地的特色,点了一些往常在帝国很少吃到的美食。 罗拉和副班长这边是完全的敬仰,M手底下几个人是自觉敛起性子,一时间,桌上言笑晏晏,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喜庆。 一段饭,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一出大厅,才发现,时间都有点晚了。 冷奕瑶刚吃完,肚子还饱得很,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散个步消消食,却见埃文斯忽然伸出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位置:“这座酒店最上面,有一处观景天台。这个点,估计看星辰最好,可有感兴趣的?” 出门在外,总不至于天天躲在酒店房间里看看电视,能有个消遣也不错。于是,一行人,毫无意义地直接往观景天台去。 顶层本来就是这座酒店最好的套房,未避免杂音影响贵客,这家酒店显然也是用了心思的,专门制作了一层隔音层,在隔音层之上才建了天台。 最显眼的,是四处三百六十度观景玻璃房。东、西、南、北,各设一处,既可以从不同角度,俯瞰整个浮光城,也能在不同位置,仰视整片星河。 奇妙的是,每个玻璃房里,一共就设了八个位置,加上埃文斯,他们一行人刚刚好。 北面的位置,正对着的酒店的景观区,也不知道是投入了多少金银打造出来的,奢华之风、堪为奇观。暴雪早已经变成了小雪,像是把空气中所有的尘埃都洗净了一般,冷冽中带着清新的味道。所有人坐在位置上,仰头,那一瞬,只感觉,手可摘星辰! 实在是太美,太静了! 四周,除了大家清浅的呼吸声,就好像只有雪落的声音。 那些星子,罗列在空中,美得繁花似锦。 所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时间,连言语都忘了。 唯有,埃文斯,在众人最角落的位置,定定地看了冷奕瑶一眼,又顺着她的旁边,目光一一扫过罗拉和副班长,良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元帅这次,是真的栽了吧? 看样子,冷小姐不仅仅在元帅府能做到说一不二,现在,连出国都能随性而为………. 他是该为那位常年高高在上的某人高兴呢?还是为他忧虑以后的“夫纲”……….. 不过,常年孤高冷漠的人,忽然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并肩前行了,总归,不会在看到元帅的背影那么孤寂了。 他略带叹息和欣喜地敛下视线,良久,指尖一动,和赫默发了一条短信………. 天台上有融雪剂,酒店为方便客人,一年四季都备着,所以等他们从玻璃房出来,倒是一路都顺畅得很。可是室外温度实在太冷,大家都没心思留在外面吹风,索性回房自行休息。 冷奕瑶注意到,埃文斯这人,的确非常本事。她向众人介绍他是近卫官,所有招待客人、忙前忙后、服务体贴的事情,他都考虑的充足准确,完全没有高官的架势或者生疏,想来,在铎林国这些年,真的是什么事情都亲手布置。 他气质不俗,关键是,没有让人那种侵略似的的刚硬,相反,他浑身都很柔和,带着一股难言的亲近,非常容易让人接受。哪怕M手底下的人对他保有警戒,但,言谈举止间,亦十分缓和。 第二天,一行人吃完早餐,也才九点钟左右的时间。 埃文斯知道冷奕瑶来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度假,于是,微微一笑,朝着众人直接开口:“各位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帮忙指路。” 浮光城,看上出,除了北国的风景,和其他地方也差不多。滑雪既然已经去过了,还剩下什么珍奇的地方? “我听说,这里有一处人工制造的室内森林?”昨天在车上,那位司机说起来的时候,冷奕瑶就很有点感兴趣的意思了。既然他问了,自然提一提。 M的目光也微微一遍,慢条斯理地朝埃文斯望过来。 敢打包票似的说自己指路,可见,这人对浮光城了解颇深。 一直温和,甚至隐约间透出些许柔弱的书生气的埃文斯,却忽然在这个时候,眸光一闪,眼底一抹深沉幽冥慢慢划过,良久,对上冷奕瑶的眼,静静道:“恒温森林是铎林国皇家直属管辖,眼下这个世界,那附近的都已经封山了,去不了。” 这事,那司机其实也提过,冷奕瑶只是觉得诡异,才问了这么一句,只是,看着埃文斯的反应………… 她饶有趣味地勾了勾唇,还未开口,果然,埃文斯的声音已经一片低沉:“不过,冷小姐如果真的感兴趣,还请给我几天时间安排,您走之前,我一定会让您见一见这一处传说中的森林。” 他缓缓抬头,目光深处一派薄暮,隐约间让人看不清深浅。 坐着的休息区四周没什么外人,只有他们这八人最显目,冷奕瑶不说话,只拿那双悠然的眸子扫着埃文斯,其余人自然也闭口不提。看埃文斯这反应,那处森林,肯定是藏有玄机。 “据本台记者报道,自三年前就已经洽谈合作的帝国最奢华的赌场终于今天在咱们首都揭牌!参加揭牌仪式的有本市市长一行,值得一提的是,赌场的最大股东方代表,今天特意包出开门红,邀请所有市民一试手气,赌场今天所有的服务费统统全免!” 一行人都不说话,便显得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声音比较突兀了。 冷奕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随着镜头,最后,定定地落在西勒的身上,良久,淡淡一笑。 埃文斯注意到她的神色,当看到电视上,那英俊出色的西勒时,亦不免挑高眉梢:“这个时机,还能把家业发展到浮光城来,这位‘赌王’果然好本事。”关键是,能请来这一批揭牌嘉宾,为赌场保驾护航,也不知道,要砸下去多少投资。 冷奕瑶轻笑一声,嗓音极地,却引得M投来一眼。这位西勒,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当初在D城,和冷家算是世交。眼下,两国的情势敏感至极,他的胆量倒大,把这么庞大的一座赌城建在这么一个人口一般般的首都……….. M饶有兴趣地看了冷奕瑶一眼:“既然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如,我们也去试试手气?”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呆呆地看着电视上的镜头。 虽然不能说是张灯结彩,但今天那赌场里,肯定是名流云集。少主,向来不喜欢那种地方,今天这是怎么了? 冷奕瑶慵懒地往后微微一靠:“也好。” 两句话的功夫,就直接定下了今天的行程。 埃文斯笑笑,从善如流,让人安排车子。“昨晚的雪下得有点迟,建议等十点左右,雪地都清理干净了再出发。” 所有人倒不急,按照埃文斯的说法,打发了会时间,才上车赶往目的地。 不得不说,西勒的手段非同寻常。按理来说,一国首都,绝不是开赌场的地方,多数是国家划出一个特地的经贸区或者特区,专门为赌场这种特定的地方营业。他倒好,跨国落户,竟然直接落到了此次的市区。位置离市中心,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等冷奕瑶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浮光城,路上的行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边门口的人多啊。 一听到今天服务费全面,蠢蠢欲动的市民全部跑过来派对了。 北方人性格豪爽,见前面人多,倒是不推挤,从怀里拿出瓶烈酒,喝上一口,浑身都火辣辣的,暖和。 冷奕瑶这一群人,一看体貌就不是本地人,站在门口,神色却很从容淡定,倒是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埃文斯原本准备找人,给个特例,直接进VIP通道,却看到冷奕瑶摆了摆手,一脸好奇地观察赌场四周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他倒忘了,她要真想快点进去,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西勒就得了,何必站在门口。 冷奕瑶还记得离开帝都的时候,偶遇到西勒,对方手里揣着的那个工艺品,忍不住微微一笑。他搭的路子,到底是哪一面?都说,铎林国是皇家一言堂。可今天,出席揭牌仪式的,明明是个市长……. 前面派对的速度循序渐进,不一会,就到了他们这一块。 门口安检设施倒是很齐全,确定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便爽快放行。 一进里面,所有人都眨了眨眼。 这是把浮光城所有人都引过来了吗? 摩肩接踵,简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往里面走,里面空点。”罗拉个子高,眺望了一眼,找到一处稍微人少的地方,示意大家往那边走。 M目色深深,看了一眼冷奕瑶,见她满脸带着兴味,忍不住摇了摇头,倒是没拒绝。 大厅里,多数是看到新闻跑过来凑热闹、试运气的,大厅入口处放着的多数是一些筹码较低的游戏机,入门快、成本低,最受青睐,越往里面,筹码越高,便自然人要稀疏些。 总的来说,装潢风格和D城冷奕瑶去过的差不了多少,不过,也考虑到本地的风俗习惯,将本地最喜爱的一些动物、神兽类的雕刻在桌椅上,不少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很欣赏。 冷奕瑶和M自然不可能真的是要来赌的,所以谁都没怎么换筹码,沿着中心轴的方向,饶了一遍。今天客人多,显然赌场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有精神注意力去一一关注他们,见他们并没有挑事的意思,便去忙着招呼其他“送钱”的客人了。 所谓,十赌九输。服务费免费又如何,赌场真正赚钱的地方,又不是服务费………… “这有多少层啊?”罗拉和副班长出生都很一般,难得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抬头,就看到像是望不到顶的螺旋梯,只感觉整个眼睛都有点绕晕了。 “四十层。”埃文斯将手机上搜索的页面递过去,罗拉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细细看了会,过了好一瞬,才递回去,“这真是……….财大气粗。”她想了良久,才找到这么个词。 用时三年才建筑完成啊,她们原本住的七星级酒店就已经觉得是非常豪奢了,毕竟是接待各国权贵,这个地方,只是赌场啊,花费的巨资简直光看着背后那一串0,她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再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吧。 又不是放在自家门口,再乱那也是自己的产业,这可是放在国外啊。 这位“赌王”简直是拿自己的家业在“豪赌”。 冷奕瑶笑了笑,无怪乎,她之前给西勒漏了点口风,他却没有回头的意思。这么一大笔投资,如果忽然反悔,相当于全部打水漂。三年的心血全然白费不算,下次再准备在国外设立同类的赌场,怕是绝无可能。 就是,新闻上的那句话,颇有点让她好奇。主持人说,西勒是赌场的最大股东方代表。既然有大股东,那便有小股东…….. 就她所知,西勒从来不和别人合作赌场的事宜,他们两家世交多年,合作的事情,涉及其他方面,却没有在赌场上插过手。他这次却是找了谁? 她歪了歪头,看向吵吵闹闹的大厅,忍不住眼中含着深意。 “室内温度有点高,我帮各位拿些饮料酒水?”埃文斯见她在沉思,其他人光站着有点尴尬,温和地开了口。 M点了点头,他自去服务台那边叫了相应果盘和饮料。 等他再回来,发现,竟然有个陌生人站在M面前,似乎指手画脚,一直在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发现是铎林国本国人,说话声音娇滴滴的,一直盯着M,目不转睛。不管M身边的那几个人怎么要拉开她,她都有一股牛皮糖样的精神,反正,是一定要立在M面前的样子。 埃文斯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赤果果的“登徒女”啊。 甭管这人发色怎么看,怎么有股时尚圈的意思,这两天打交道,他可分明感觉的到,这人骨子里,比较传统啊。 估计,从前没被人这么死乞白赖过,再加上身处国外,他不想惹人耳目,就这么冷冰冰地盯着那个女孩子。 “咳咳——” 埃文斯走过去,咳嗽一声,友情提醒大家他的存在。 冷奕瑶望过去,眼底浮现的笑意还没有消失,隐约间,还带着润泽的水汽,看样子,是刚刚这姑娘干了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笑得她都控制不住。 “这是怎么了?”一群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懂铎林国的语言,他特意用本地方言问了一句,果然,那姑娘眼睛立马亮了! “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小姑娘也不忌讳,拽着埃文斯的衣角就问。 一抬头,对上对方的侧颜,忍不住一愣。 这些外国人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好。这人也很帅啊………. 就是,眼睛好像有点问题……….. 小姑娘看清楚埃文斯右眼是义眼之后,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埃文斯好脾气的笑笑,也不生气。看岁数,小丫头也不过和冷奕瑶差不多大,还是个学生,心想,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来的,一个人跑来赌场也就算了,竟然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死活不肯走,这脸皮,也绝了。 “有什么事吗?”他朝小姑娘一笑,右手却毫不迟疑地将她盼着他衣角的手掀开。 小姑娘愣了一会,嘟着嘴:“我,我就是看他长得好,想,想和他交个朋友。” 是朋友啊,还是男朋友啊? 埃文斯忍俊不禁,看向面色已经沉下来的M,心想要不要翻译给他听。 不过,估计刚刚这小姑娘比手画脚的功夫,在场,谁都能看得懂她的动机了。 “让她滚。”M脾气向来不好,从前在D城开咖啡馆的时候,但凡店里来了这样的客人,直接把对方直接弄走,眼不见为净。 小姑娘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见好不容易,对方肯开口了,双眼恨不得亮成星光,兴奋地看向埃文斯:“他说什么?他是不是同意了?” 同意个鬼哦。 埃文斯简直为这小姑娘的情商担忧。 谁家会摆出一张别人欠他几千万的脸,答应和你做朋友哦。 他打量了一下小姑娘的穿着。 很明显的学生装,背带裙,白衬衫。说不上档次多高,但质地非比寻常,应该不是什么普通市民。不过,如果是大家小姐,身后怎么没跟个人呢? 再说,追男人追到这个地步,她家人都不知道的吗? “你看什么啊,告诉我他刚刚说了什么啊。”见埃文斯一直不回话,小姑娘脾气全部起来了,整个人嘟着嘴,显然在压抑。 “就是,他不想和你说话的意思。”埃文斯乐呵了一笑,脸也沉下去了。他在帝都,也是一方豪强,为了冷奕瑶,这才前前后后,服务到位。谁让他当初,却是技不如人。别说冷奕瑶以后身份是他老大的女人,光是她一身绝技,自己都比不上,自然是心悦诚服。这半路跑出来的花痴女,又算哪根葱! 小姑娘脸憋得通红! 大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个气。 眼看着刚刚还笑嘻嘻的某人,竟然对她这么冷着脸,还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让她下不了台! 一时间,气得头脑发晕,也不忌讳任何场合,死命地开始尖叫:“啊!啊!!!啊!!!!!!” 冷奕瑶原本还觉得这姑娘挺呆萌的,看上了M的颜,就一直在这耍宝,结果,现在一个不如意,就这样死命的狂叫。 就和那半大小孩子,要不到仔细心爱的玩具,死命地放声尖叫一个样。 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尽数敛去,淡漠地看着这么个玩意儿,冷冷一笑。 别说冷奕瑶,就连罗拉她们都没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在乡下,那种被村妇从小养歪了的小破孩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吗?怎么偌大的一个赌场里,这么大的一个小姑娘,也好意思干这么丢脸的事? 乡村土娃子,但凡过了十岁,再这么干,都要被大人操起擀面棍追着打的。这小姑娘看着和冷奕瑶差不多大,怎么脑子有问题啊。 原本吵吵闹闹的赌场大厅,因为小姑娘这嗓子,渐渐地投来异样眼光的人越来越多。 所有人的表情,都慢慢带出一抹若有所思。 埃文斯叹息。好吧,麻烦就麻烦在这。 谁让这小姑娘是本地人,他们是外国人的。 远处看上去,倒像是他们人多势众,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只是,这话要怎么解释? 他有点头疼。总不至于,跑过去,挨个和别人说,这小姑娘在发花痴,发花痴的对方压根不甩她吧。 浮光城常年游客不少,特别是许多人过来滑雪,发展了不少观光产业。但,谁家都是护短的。特别还是看着八个外国人,把一个本地小姑娘“欺负”哭了。谁都不能忍。 汉子们本来就有不少人是喝了酒排队进来的,现在一看,脾气就不受控制了,立马往他们这边围过来。 “怎么着?这么多人合着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要不要脸!” 为首的一个男人,浑身肌肉纠结,对着埃文斯就是一顿臭骂。 可惜,除了埃文斯,冷奕瑶他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冷着脸,淡淡地看着。 小姑娘大概早习惯了有人替她出头,也不尖叫了,得意洋洋地对着他们摆出一个“你们识相点”的表情。 埃文斯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是真的有点想活络活络筋骨的意思了。 以前,不觉得学生妹有什么的,现在一看,简直不能忍! “怎么!一个个哑巴了,不说话!”众人气势汹汹地围着他们,眼看有越来越多的架势,冷奕瑶撇了撇嘴,一股嘲笑之意油然而生。站在最前的壮汉正觉得气血翻涌,刚要动作,冷奕瑶却指了指埃文斯:“你把这小姑娘刚刚干的事翻译给他们听。” 这是要杠上的意思了。 冷奕瑶眼里,就没有“怂”这个字。人多势众如何,和你先讲道理,讲不通,就打。多简单! 埃文斯徐徐吐出一口气,心想,对啊,多简单。于是,微笑着朝着众人,用一口极流利的当地话道:“这小姑娘看上我的同伴,”他顺手朝着M那张铁青的脸比划了一下,“我同伴不喜欢她,她就在这尖叫,死不肯走。不信,你们可以去调监控。”说完,他指了一下他们头顶的位置。果然,不远处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监控摄像头。 所以……… 这是死乞白赖求偶,被对方嫌弃了,于是赖皮找外援?………. 哪怕最气势汹汹的人,此刻也被这个神转折,弄得脸皮发红。 擦! 这,这可真的怪不了人家。 小姑娘家家的,还没有成年,就开始想男人了! 关键是,看这样子,他们刚刚都误会对方了? 拥着堵路的众人,一下子脸皮臊得慌,恨不得打一顿那小破孩,尴尬兮兮地解释道:“那个,呵呵,误会、误会…….” 别人都不怕调监控了,显然不会撒谎。 再看看,那脸色难看的小哥。 啧啧啧,皮肤白得跟牛奶似的,果然让小姑娘疯狂。 小姑娘眼看帮她的人都要跑了,甚至还一个个用那种愤愤的眼光瞪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 她从小就没受过这种气! “你们等着!”气呼呼地放了一句话,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跑。 埃文斯皱眉,看这小姑娘的底气,怕是真的来路不简单。 他和冷奕瑶对了一眼,后者倒悠然的很,“她让我们等着,就等着吧,反正,我正无聊。” 一群人还没有散尽,看冷奕瑶这气势,便知道这群人来路不凡,小心翼翼地退开些,却并没有走远。 总觉得,这事没完…………. 果然,很快,电梯那边就传来“叮”的一声,小姑娘目光阴沉一笑,拉着一个人就下来:“就是他们!他们欺负我!” 一身雪白的白袍,头发天生卷曲,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和月牙儿似的形状,若是熟人见了,还会知道,他笑起来,就连脸颊上都带着两个酒窝。此刻,跟在那小姑娘身后,缓缓站到众人面前。徐徐扫过埃文斯,M这一群人,直到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冷奕瑶的面上。 僵了一瞬。良久,缓缓地弓了弓腰:“冷小姐。” 冷奕瑶将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慢慢地站起身,看他一眼,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他一眼:“艾力,还真巧,每次都能在赌场出事的时候,碰上你。” 呵呵,可不是。 但凡这位娇小姐一到赌场,肯定有事发生。 艾力,垂下眼眉,忍不住叹息。看来,这事,他是做不了主了。“主人在楼上,可需要我为您引路?” 他们俩说话间,一直用的是帝国的语言,那小姑娘听不懂。原来是找人过来帮自己镇场子的,这一看,刚一见面,腰都鞠起来了,还得了! 吵着闹着:“她是谁?你和她在说什么?” 艾力淡淡地看了一眼这小姑娘,如果不是她身份特殊,他绝不会下来碰这一趟浑水。忍住最后的耐心,他给小姑娘解释:“这位是我们主人的贵客。” 贵客? 什么贵客? 小姑娘牙关紧咬,一回头,看到M目光微带调侃地望着冷奕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她和这个女的差不多大,凭什么那个人就只看着对方,不看她!她都快变成这里的小丑了,丢了这么大的脸!也换不来那人看她一眼! “我不管!你主子的贵客又怎么样,反正她今天欺负我!你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结果,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气呼呼地直接上了原来的电梯,又上去了。 埃文斯已经凑在冷奕瑶的耳边,将刚刚那小姑娘的话,翻译了一遍。 呦呵。 这么大的气性。 还“你们自己看着办?” 西勒这是有把柄在人小姑娘手里,还是求着她家办什么事啊? 她饶有趣味地看向艾力,也就是西勒的亲信,缓缓一笑:“带路吧,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姑娘,有多大的靠山。” 艾力以前是习惯了这位冷家小小姐在D城惹是生非,后来倒好,别人把她传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会是大皇子紧追不舍,一会是元帅把她当宝,再后来,等她把继承权拿到手上之后,已经渐渐的没有人再敢说风言风语了。现在得好,饶了一圈,又碰上了。 艾力头疼得紧,面上却波澜不起,亲自为他们按好电梯,一行人直达整个赌场最重要的房间——西勒的会客室。 电梯一开,发现,会客室的门竟然开着,显然,有人刚进去。M慢慢地眯了眯眼,显然,刚刚那小姑娘有恃无恐,怕是背后的确有人。 艾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倒是没有丝毫懈怠。 等一行人进了灯火通明的房间,发现,除了西勒站在玻璃窗前俯瞰外面之外,那个小姑娘正趴在一个男人面前,嘤嘤地哭诉着。 虽然听不懂她到底说什么,但看那个样子,应该就是在“打小报告”了。 等男人易一转开脸,房间内,几个人的表情微微一动。 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头发微微有点发秃,脸上带着淡淡的皱纹,一手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在细细安慰,另一边,一双冰冷的眼,缓缓地从他们面上滑过。“我就问,是谁惹得我女儿这么委屈?”一口帝国官方语言,讲的极为标准,没有一丝外国腔调。 冷奕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虽然只是在电视上扫过对方一眼,但这长相,两个小时前才看到的,极性再差也不会忘。 “没想到,揭牌仪式都已经结束了,市长大人还在这啊。” 轻轻浅浅、优雅淡然,她自望着那个气势震慑的男人,微微挑眉。 若是仅仅作为浮光城招商引资的代表,出席一场赌场的揭牌仪式,逗留了这么久,显然,就有点不太符合逻辑了。 再结合一下此前逛街时和西勒偶遇,对方言辞间透露的意思,加上今天早上那则新闻……… 啧啧,最大股东方代表既然是西勒,眼前这位站在会客室谈话的市长,显然身份也不仅仅是官方代表了。 她指了指对方豁然冷下来的脸,灼灼一笑:“看样子,你就是这间赌场的小股东了?” 一句话,掷地有声、意味悠长….. 房间里,忽然一静。 莫说西勒、艾力两人神色一惊,就连埃文斯、M表情都一时间有点回不来神。 这冷奕瑶,难道是开了八窍,比别人还多了一窍,还是说能掐会算,什么事情都能给她料到??? 这是活神仙啊??????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统一心声 凯斯市长第一反应就是往西勒看过去,表情冷凝,显然,对于对方私自将自己参股赌场的事情泄露出去格外生气。 西勒太阳穴一阵密集地难受,他迎着对方打量的表情,非常明确的表示:“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这种合作,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更何况,他的路子还搭得比较野。邻国首都的市长与他有金钱牵扯,这在邻国是一项保障,但若在帝国曝光,等待他的,却非好事。别说是告诉冷奕瑶对方入股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字他都不会提。 凯斯市长慢慢眯了眯眼,心底那股震惊之后,慢慢的理性回归。神色恢复了几分冷静,也的确感觉出来,西勒不可能对他说谎。因为,事情暴露出来,对他根本没有一丝好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绝不会是一般商人回干的事情。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眼前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岁数的冷奕瑶:“你是怎么猜到的?” 冷奕瑶其实觉得,这种东西,已经显而易见了。M和埃文斯是因为没有多留意今天早上那组新闻报道,毕竟,她才是和西勒有旧交的人。面对这个明显护短心切的“市长父亲”,她倒是没想找茬,“能进西勒会客室的人,向来都是贵客。今天是赌场第一天开业,你总归不会是留到现在,特意等着西勒来请客吃饭吧。” 既然能被认命为市长,脑子里的弯弯绕自然不会比别人少,冷奕瑶这话,真假参合,摆明着懒得说实话。小小年纪,倒是应酬交际的一把好手。 凯斯市长冷哼一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顶:“我女儿说,你们欺负她,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用的是帝国的语言,除了那小姑娘,这边所有人都听得懂。罗拉一听就不干了。什么叫贼喊捉贼的,简直是倒打一耙! “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好女儿,到底干了什么!追男人追不上,就赖在别人头上,到处搬救兵还不算,跑到亲爹这里打小报告,算什么鬼!”当兵当久了,向来说话就直来直往了,她这话已经说的算是够客气的了。要是让他们军校那群军油子过来,能把这小姑娘骂哭! 埃文斯有点无奈地看了冷奕瑶一眼,她自己一言不合就正面杠也就算了,怎么带出来的人都是一个性子? “追男人?”凯斯皱眉,声音瞬间阴沉下来。刚刚冷奕瑶一语道破他参股赌场的事情,让他花去了大半的注意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身后站了那么几个人,其中的确有两个男人容貌极为出众。 其中一个,眼睛貌似有点问题,以女儿的性格应该不可能。那么,就是另外一个染了头发的男人? 他目光徐徐地打量过去,等上下都看了一遍,表情微微一凝。 这不仅仅是长得好的问题,这人的气势,也很出类拔萃。 只是,对方这么波澜不起地漠然望过来,看那神色,倒像是对女儿的举动十足十的反感。 凯斯市长皱了皱眉,虽说,当年公主殿下与帝国联姻,也算是“跨国婚礼”了。但这么多年,两国积怨甚深,向来很少有通婚的情况。若是本市人倒也算了,毕竟女儿这个年纪可可以考虑考虑了,但是,帝国的男人,那是绝没有可能的。 他骤然回头,将刚刚罗拉的话,用铎林国的语言译过来,自上而下地俯视自己这么多年都骄纵得快没样子的女儿:“他是帝国人,你难道看不出来!” 小姑娘自小出生就好,父亲常年贯着她,头一次发火,竟然还是在外人面前,最关键的,是在她最喜欢的男人和最讨厌的女人面前,于是,逆反情绪彻底上来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欢!” 简直就和小孩子要糖吃的那股劲一模一样。眼看就要撒泼打滚了,西勒慢慢地看了艾力一眼,对方心底叹息一声,终于还是上前,给双方台阶下:“刚刚都是一场误会。凯斯市长也不用责怪令千金,姑娘还小,慢慢就会长大、明白你的苦心的。”涉及两国敏感邦交,就算是这座首都城市的市长又如何,他就算要纵着自家小孩子耍小姐脾气,也要看看对方。 艾力不作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对方M的表情。似乎看在冷奕瑶的面子上,一直在强制压抑。不过,他自小跟在西勒身后做事,在赌场早就见惯了各色人物。这个人,绝非善茬! 西勒恰好此刻,微笑地站到冷奕瑶和凯斯市长的中间:“今天事情叫赶巧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解开就好。不如我来做东,待会一起去对面的酒店热闹热闹。” 既然是要发展事业,此处的选址和配套设施,自然是齐备。赌场对面就是一处极有档次的酒店,餐饮尤为出众。 小姑娘眼看着她父亲的脸都彻底冷下来了,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看样子,就明白,刚刚那个白袍小哥在楼底下不是白白对这个女人鞠躬的,显然,父亲并不想闹翻。 凯斯市长哪愿意再抛头露面,回头,再来一个嗅觉敏感的人,随随便便就猜出来他和西勒的合作关系,捅了出去,他到时候才是真的烦死。“不用了,我还有事,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这是摆明着,要小事化了,让冷奕瑶封口了。 西勒回头看向冷奕瑶,眼底意味分明:“你也该见好就收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她笑笑,从善如流,倒是客气的很:“自然如此,我们来也就是凑个热闹,没准备多事。” 她又不准备给西勒故意找事,到时候这人赔钱了找她来负责,她才叫冤呢。 不过,望着委屈哒哒,被自家父亲紧紧揪着的小姑娘,冷奕瑶笑得别有深意。 这么点大的孩子,竟然也到了思春的年纪,是不是有点太早熟了……。 拒绝了西勒送行的提议,凯斯市长很快带着他女儿消失在众人眼前,艾力非常有眼力劲地将四周所有的赌场员工全部调离,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到诡异。 西勒是真的有点头疼了,指着沙发,让他们都坐,回头,自己泡了一壶茶,分给了众人,才叹息:“那人是头狼,别以为看上去温和的很,心眼却小,别怪我没提醒你,离开浮光城之前,多注意安全。” 人到中年,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要不然也不会被宠成这样无法无关。 最关键的是,今天是在人前,太多人都看到冷奕瑶他们这一群人乘着电梯上来了,对方就算心里再不爽,也不会在公众场合下,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不过,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一切到此为止”,那就真的要看运气了…… 冷奕瑶没多上心,不,应该说,她刚刚一见那男人的面,就直接脱口而出,他是赌场小股东。 呵呵,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嘛! 不搞事,怎么能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难道天天在外面装观光客,让司机、服务员给她“讲故事”? 显然,冷奕瑶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M就更不用说,他压根就不是个怕事的。更何况,今天他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对方要是狗改不了吃屎……。 一道冷笑从他眼底划过……。 西勒抬了抬眼帘,稍稍有点惊愕地看了对方一样。 为什么,每一次,冷奕瑶身边都是这么难搞的对象? “你这样私下和他合作,不怕他反倒把你拿捏住?”冷奕瑶指尖轻轻地敲了敲茶几,抬头,打断他打量M的目光。 赌场能开在浮光城,自然要各方打点,联络本地势力。但,西勒这回找的人,有点太过头了。 身份敏感还不说,明显,对方在本地的势力太强悍了点,反而不好拿捏。 西勒侧头喝了一口茶,指尖修长,脸上的那道伤疤反而在这灯光下,带出一股莫测的味道。他缓缓地走到玻璃窗前,朝下看去,这个距离,除了只能看到人潮攒动,什么具体的东西都看不到,他却似乎乐此不疲。对于冷奕瑶的问话,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香烟,叼在嘴旁,打火机“嘭”地一声响起,点亮了他的侧脸还有他唇边的那支烟:“能拿捏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罗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拽了拽身侧副班长的手:“总,总觉得,这人有点邪乎。” 她尽量用最小的声音窃窃私语,只是,副班长像是入了魔障一样,定定地望着西勒的侧颜,终于有点明白,刚刚那个小姑娘一直盯着男人看的原因。实在是太他妈的有味道了! “跟你说话呢!”罗拉见她出神,眼睛直直地望着西勒的方向,只觉得心跳都要停了。 这,这是怎么了?难道思春会传染? 副班长回过神,小心往罗拉身边凑了凑:“瞎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这男人和一般人的气场完全不一样。” 表面上看着倒是极稳妥的一个人,但稍稍露出那么一点深色,就感觉,这人邪性得很。也不是说,不按正路走,但,毕竟,经营赌场的,几个是完全的白道中人。这个样子,反而更合理些。刚刚那种君子的样子,倒是让人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M自进了这间会客室,一直没怎么说话,西勒刚刚的打量他不是没有看到,但是,此刻,看这人神色,显然有些事情并不愿意铺开来说。至于,到底是避讳他们这些“外人”,还是连冷奕瑶都夹在在里面一起避讳着,这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 埃文斯从头到尾都是看冷奕瑶的眼色行事,于是,往冷奕瑶那边瞥了瞥。 她低头,慢慢地饮尽那一杯茶,也同时站起:“肚子饿了,走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她,从杀了陆冥那一刻起,就和原来的性子天差地别,西勒算是看她从小长大,却没有问过一个字。同样,她也仅仅友好提示“如今形势不稳,不宜和铎林国牵扯太多”,但西勒执意要把这生意做下去,她自然也不会再深究,为什么在这么敏感的时候,非要和铎林国、浮光城这些人牵扯到一起。 她和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就目前来看,这样也是最适合的。 “我让艾力带你们过去,虽然不能说尽地主之谊,好歹,也比你们多来几天。”西勒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冷奕瑶。他知道,对方的聪慧,从这一刻,还是不得不叹息,冷家当初真的瞎了眼,竟然会花那么多力气去捧冷奕媃。 “行啊。”她倒是应了。 艾力明白西勒大部分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决不能懈怠这位娇小姐。于是,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走VIP道,直接横跨一条街道,就到了对面最高档的酒店。房间早已经备好,点上菜肴,乘着还没有上菜的时候,几个人闲聊。 “这边的事情,以后是你负责?”西勒的主要业务还是在帝国,不可能天天盯着这边。冷奕瑶随口一问。 谁知艾力却是摇摇头:“不是,这边有其他专人负责,等业务完全稳住了,我也要回国的。” 冷奕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我在帝都的时候,有看到不少流民,浮光城这边可有相同的情况?”帝都和浮光城都属于首都,两国现在情况大致相同,她还是对这个问题挺感兴趣的。 艾力定定地看她一眼,良久,沉吟道:“没有,我来这边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流民都没有看到过。” 如果真的有流民涌入的情况,那浮光城绝非现在这么安静。 埃文斯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问题了。同样的边境,都有大量的居民,帝都处于帝国非常北部的位置,都有流民能够流浪过去,没道理铎林国的流民就避开首都。 冷奕瑶勾了勾唇,这个城市,总觉得,到处都透着古怪。 所有人都引以为傲的室内森林,能源缺失、四下开采的大型石油钻机和抽油机,还有明明都已经在进行边境挑衅了,却风声一点都没有吹到首都似的。哪怕是在赌场,那群本地人,看到他们这些帝国人,也没有群起愤怒的样子,究竟,背后藏了些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M清冷的声音从背后淡淡传来,一桌子的人,同时朝他看过去。他这一路,话都很少,但,显然,他此刻的表情并不算特别轻松。 “只是觉得……”她笑笑,仰头,微微一侧脖子:“有点意思。”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服务员依次开始传菜上来。桌子上的讨论便为之一停。 冷奕瑶不再说话,反倒是低头,开始专心致志地吃菜。 艾力抿了抿唇,最后,只是卖力地为各位布菜,不再多说一个字。 等到他们这一桌子饭毕,已经是下午快要四点钟了。 “浮光城除了滑雪有什么好玩的?”冷奕瑶心想,来都来了,总不能浪费时间吧,那就燥呗。 艾力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天空都有点阴沉沉的了,想了想:“冰雕花灯看不看?” “可以有。”这个正好适合晚上。 “需不需要我带各位去?”艾力明白这位小祖宗的属性,想想看,还是先行一步,准备提前安排车,倒是被埃文斯一把按住:“不用了,你这边也忙,赌场第一天开张,事情那么多,冷小姐这边,我来负责就好。” 艾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硬铁拉住,竟然一丝一毫都挣不开。愣了一下,回头,却对上埃文斯那双温和的双眼。只是,如果到现在,他还相信对方像他脸上看上去一般毫无气性,那就真的是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冷奕瑶出门,对着愣住的艾力轻轻一笑:“反正我就是瞎逛,也没什么要紧事。” “好的,那您注意安全。”艾力点点头,埃文斯顺势松手,两人对视一笑,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很快,酒店门口就来了车,还是早上接他们的那一辆,一行人上了车之后,表情都很安然。 过了十分钟,八个人,至少有五个人的目光对着窗外。 嗯,冷奕瑶是懒得看,M是在闭目养神,埃文斯是干脆抽出了怀里的一把灭音手枪在徐徐擦拭。 “你说,这些人是刚刚赌场的那位大股东派过来保护我们的,还是那位凯斯市长终于忍不住要下黑手了?”罗拉扯着副班长轻轻一笑。 M那边的三个手下,异口同声:“这还用猜?”肯定是后者啊! 谁派人暗中保护,是用这样的架势? 有心算计还差不多。 冷奕瑶呵呵哒,十分钟,这耐心也太差了点。 怕是在浮光城说一不二太久了,连最起码的忌讳都忘了。 自家女儿惹出来的烂摊子,倒好意思,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 会客室里还讲的好好的,说是到此为止,她看,完全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嘛? “冷小姐,准备怎么玩?”看到冷奕瑶眼底的兴味,埃文斯就知道,这事,她不准备善了。 当初,和她在元帅府的草坪上十五分钟比试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心底狠绝,别人欺负到头上? 呵呵,他现在倒是有点同情起那位市长先生。 “巷战呗,谁怕谁啊,反正毁得又不是我家。”往大了搞!弄死了人,也不需要她心疼。那位市长既然这么心大,就不要怪她无聊拿他开刀! “嘿嘿!”副班长和罗拉兴奋地互看一眼,到底是没怎么在军校以外的地方秀过,听到冷奕瑶这一句话,感觉整个人身上都松快了,手痒得厉害啊! M三位手下这边盯着少主一直闭目养神的侧脸,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个字,那么,意思也很明显了,搞事情! 司机本就是埃文斯的人,对这附近还挺熟,按照冷奕瑶的吩咐,一个甩尾就直接奔着市中心人流最密集的巷道开! “糟了!看样子是被发现了!”后面的越野车上,坐了八个人,都是配着一身黑衣,除了漏出一双眼睛,什么外貌特征都看不到。 眼看,刚刚还匀速前进的加长轿车,忽然一下子加速,还特意改了方向,摆明了是发现了他们? “追不追?”他们想领头人看了一眼。 领头人将手中的枪缓缓地擦拭了一下,抬头,冷笑:“先生的意思是,死要见尸!” 敢在浮光城地面上,惹小姐在人前丢了那么大面子,还把参股赌场的事情当面“威胁”出口,真当先生是纸做的不成? 越野车立马紧随前面的车子,迅速提速。 一时间,两辆车前后追逐的速度,吓得偶尔在街上行走的路人,面色发白。 轿车里的几个人,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起来,就怕你不追,只要追上来,就让你有来无回! 前五分钟,越野车准备仗着车子性能,加速赶超过来,结果发现,明明是辆加长轿车,可它七绕八绕,竟然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眼看着,车子就往市中心的方向开过去,未免跟丢,领头人直接一个手势。 瞬间,后面越野车的天窗打开,两个人同时夹着机枪开始迅速扫射。 司机眯了眯眼,冷笑一声,脚下的油门却踩得非常镇定,没有一丝慌张。 罗拉等人定了两秒,确定所有子弹,都被防弹玻璃挡下来了,忍不住回头给埃文斯手动点了个赞。果然,元帅身边的近卫官,就是未雨绸缪。 埃文斯摆了摆手,一脸谦虚的样子:“这点小事,应该的、应该的。” 弄来一辆防弹改良车并不难,难的是能混在那座七星级酒店的专用配车里,不显山露水,这才是真的本事。 M难得睁眼,静静地看了一下埃文斯那右眼,忍不住轻轻一笑。冷奕瑶说的那句近卫官,怕远不止如此。 后面的攻击大概因为防弹玻璃的事情,弄得静止了一会。大约谁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早有准备。 再看看手中的子弹,为了避免事发后被发现,用的都是市面上可以购买的普通弹头,想要击穿防弹玻璃,显然不可能。 “怎么办?”两个扫射手低下身子,回头去问那个领头人。 领头人的眉毛已经完全皱在了一起。临走的时候,市长大人只说是赌场主人的几个朋友,可没说有这样的装备。 “总归他们要下车的,跟着!”既然子弹打不穿车子,总归人身上的皮肤能都打穿吧。就算穿着防弹衣,头、手、脚总是空着的吧。总归能找到机会! “停了?”罗拉失望地听了一阵,除了最开始的密集子弹扫射,已经有一分钟没有任何动静了。这些人的车子却一直跟着,这是什么意思? “准备黏着我们,找准时机再下手。”这次,不用冷奕瑶开口,副班长就直接点明对方的意图。 毕竟,这辆加长轿车的耗油量要比他们越野车厉害,他们打得主意,怕是要跟到最好。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不怕我们报警?”总归是个法制国度吧。 “那位市长敢让人开枪,压根就没准备怕善后。”埃文斯轻笑,眯眼将手中擦拭好的枪放在怀里,“还照着原来说的,往市中心去?” “去,干嘛不去?”冷奕瑶一脚翘起,悠然一笑:“不是等着我们下车吗?下给他们看!” 她这辈子,还就没有怕过的。 带劲! 车内其他人互看一眼,忽然发现,这位年纪最小的小姐姐,果然言出必行! 车子用最大马力行驶中,当真毫不讲道理,直接冲向市中心。 到了最繁华的街道,终于因为晚上有冰雕和灯会的缘故,人多了不少。 冷奕瑶大大方方地让司机把车子停在那里,门打开了,后面的子弹却没有跟过来。 为什么? 越野车上的领头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前面几个人身手快到不可思议,一个纵身,就没入人群。 人头攒动,这要是真的开枪,必定要引来一片慌乱! 错杀人倒没什么事,关键是,会引来社会恐慌,如果这个敏感的时机,浮光城出现一点事,上面就会拿市长问责。否则,边境那边都已经要翻天了,怎么城里面一点消息都无?不过是都死死地压着在。 这一次,连领头人都不敢随意擅做主张。不过,领了命令,没有任何结果就回去,不用想,自己也是找死。 他朝剩下的七个人打了个手势:“换衣服,我们也下去。” 刚刚在车上,他们一直穿着黑衣服,连脸都蒙着,对方肯定看不到他们的长相。为今之计,只能是一对一,把他们引到暗处,再伺机解决。 七个人互视一眼,这好像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于是,很快拿了坐垫下面的行头,迅速换上。 目前是,敌明我暗,他们一个个都看过对方的照片,领头人指派了对象之后,所有人迅速分开。 “会不会太高估对方的智商了?到现在都没跟过来?不会是傻站在原地守株待兔吧?”M手底下的三个人看了一眼冰雕旁各色行人,有点无聊地嘀咕一声。 M淡淡地睨他一眼:“怎么?还挺失望?” “那是……。”呃……。望着少主的面,竟然不敢讲实话,怎么办:“不可能的。” M揉了揉眉梢,这才几天,自己冰域族的手下就被冷奕瑶调教成这个样子?她是有毒吗? “来了。”就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冷奕瑶从他面前走过,擦肩而过时,眼睛闪闪地朝着他轻笑了一下。 果然,几个行色匆匆的人,怀里鼓鼓地往这边走来。 M还未抬头,顺着冷奕瑶刚刚走的方向,往另一个冰雕的位置挪过去,脚下悠闲,倒像是真的一个观景的游客一样。 那几个人换过装,眼见这么快就发现了对方,脸上激动的神色一闪而过,于是,互相打了个眼神,朝着自己分配的目标前进。 手枪都是重新安装好了灭音器,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这附近,本来是中心广场,因为冰雕特别多的缘故,很多旁边的巷子和街道都被利用上了,每个人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目光,也不刻意往前,就这么远远地追着,从头到尾,耐性发挥到极致。 冷奕瑶看了一眼时间,朝旁边的罗拉打了个响指,瞬间,八个人分散到每一个人潮最拥挤的位置。 “艹!”跟着的人,眼睛都红了! 感情饶了这么久,他们早就发现了!把他们当狗一样溜了一圈,结果纯粹是耍他们的! “嘭!”一声枪响,终于还是划开了热闹的市中心。 虽然是带着灭音器,那举手开枪的动作一出来,几乎四周立刻尖叫一片! “你疯了!”领头人赶来,一看,气得气血翻涌! 开了枪的人,倒是已经满脸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跟了这么久,一直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再不动手,就真的没机会了!” 领头人看着四处疯狂尖叫的人群和团团乱的现场,只想一枪直接崩了眼前这个人。但,他强逼自己保持冷静,承认,这人说的话并没有错。人在车上,他们动不了,现在,人都下车了,如果还动不了,只准备空手而归? “动手!”每个人干脆扯了一块面巾,直接挡住脸部,再不顾忌,往冷奕瑶他们散开的方向贴过去。 “这是准备搞个大新闻?”M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密手枪,看了冷奕瑶一眼。说好的只是打听消息呢?怎么倒是来上了全武行? “他们自己动的手,怪我喽?”她耸肩,一副乖乖牌的样子,只是,手上的枪械在月下显出极为冰冷的温度。 “嗤。”M懒得看她秀演技,直接翻身,一枪瞄准来人,子弹迅速从额头飞入,下一瞬,从后脑勺飞出。 眨眼的功夫,那一个人便已经倒在地上,再无声息。埃文斯离冷奕瑶的距离非常近,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果然,这人的身手,非同一般。 刚刚还只是枪击,现在是有人直接死在眼前! 恐慌的情绪立刻爆炸似的蔓延! 尖叫声、奔跑声充斥在耳边,一个小孩跌得撞撞地被人群冲散,找不到了父母,全身瑟瑟发抖,哭得难以自制。 冷奕瑶稀罕地盯着,眼睛眨巴眨巴,看得分外有神。 罗拉也已经一枪射出去,可惜,没有M那精准的掌控力,那人躲得极快,她又不想伤害路人,最后擦着路边漏掉了目标。 眼看冷奕瑶竟然还有心思逗孩子,简直是无语了。 小孩子的确是吓傻了,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身上也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泪珠子一串串地顺着脸颊往下淌,很快就结成冰,可怜的不得了。 冷奕瑶叹息一声,忍不住摆了摆手:“来,到姐姐这来。” 小孩子打了一声嗝,小心翼翼地看向冷奕瑶。 她手上的枪往后微微摆了摆手,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心水的洋娃娃一样,对着他扯开笑颜,“来,姐姐带你找妈妈。” 那声音,水一般的温柔,简直是睡前故事的最佳演绎者。 小家伙也不哭了,傻傻地往冷奕瑶的方向跑。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虽然不知道漂亮姐姐在说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人……。 小孩子的身高在人群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还是那么小一只,简直跟肉团子没什么区别。原本并不会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怀就坏在,他刚刚放声大哭了! 那一阵哭声,已经足够引人关注的了。 枪声已经安静了许久,两个人互相给对方打了个眼色,忽然扔了面巾,混入人群,装作恐慌的群众一样,开始四处狂奔。 他们这一次学的很精,并不是直接朝着冷奕瑶奔去,而是一前一后,顺着其他人潮,挤来挤去。 眼看,离冷奕瑶的方向越来越近,冷奕瑶却只顾着抱着那个小男孩,满脸可爱地揉着他的脸:“你几岁啦,怎么还哭哭脸啊?” 小孩子一脸蒙圈地望着她,听不懂漂亮姐姐的话,怎么办……。 埃文斯在不远处,简直要无语了。 这个时候,是逗孩子的时间吗? 偏她还一脸理直气壮,看上去,非常坚持。 元帅大人……。 埃文斯简直不得不暗暗佩服某人,这得多么强硬的内心,才能爱上这样的女人? “那个……”他刚想比划一下,意思让冷奕瑶放了那小家伙,想哄孩子,等先解决了这一批? 谁知,就在这时! 那两个人已经迅速掏出手枪,冲着冷奕瑶的方向,直接射击! 埃文斯的瞳孔骤然一惊,那一瞬,他什么反应都不知道了,只是下意识地要扑向冷奕瑶。 却见,一切的时间像是慢镜头一样。 那个上一刻,还在开心地逗着孩子的女人,倏然一个回头,单手抱着孩子,一个扭身,身后的枪支被她迅速控在指尖。 只听“嘭”“嘭”——连着两声。 还没有反应过来,两具男子的尸体,就已经横躺在街面! “没看到我正忙着玩?没眼色!”站在尸体前,自上而下地睥睨着那两个死不瞑目的袭击者,冷奕瑶的表情凝成一片。 刚刚分别解决了自己手上袭击者的众人,一个回头,就看到某人这么正大光明地单手抱着孩子,面无表情地放下这么一句话。 此刻统一心声:你狠你狠,什么人碰上你当对手,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就能翻天 闹市区持枪杀人—— 这种事情,别说是要上头条,简直立马要被顶上全市热门话题好吧。 然而,目前的结果是……。 M、埃文斯、罗拉等人把那个八个人解决了之后,安安静静、面目囧囧地围观着冷奕瑶兴致冲冲的“调戏”小孩子。 啊不,是等着警员出动太无聊,用别人家小孩子打发时间…… “小盆友,你爸爸妈妈呢?”冷奕瑶戳了戳他的肉包子脸,手感实在太好,没法松手。 小肉团已经变身小哭包,抽抽噎噎地望着她,两个眼睛睁得老大,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两个叔叔为什么倒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但这个漂亮姐姐好可怕,肿么办,他要找妈妈! 埃文斯眼看小孩子都要吓晕过去了,无奈地过去解救了一把:“小姐姐在问你,要不要帮你找爸爸妈妈?”他用铎林国的语言翻译了一遍。他容貌温和,气质平静,是那种小孩子完全没法拒绝的,果然,小哭包立马一口歇,也不抽噎了,直接眼前一亮,像是在放光一样:“好,好。” 好吧,冷奕瑶承认,哄孩子这项技能自己是没有GET到。不过,放眼四周,刚刚的市民都跑得一干二净了,到处只剩下孤零零的冰雕,找爸妈,呵呵,这还真的有点难度。 也不知道,那对父母慌忙逃命,到现在可汇合到一起了?万一是分头跑开的,搞不好妈妈这边以为小孩在爸爸那,爸爸这边以为小孩在妈妈那,那才叫一个阴差阳错……。 不过,这种事显然不需要她担心了。因为很快,警车的鸣笛声已经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冷奕瑶砸吧了一下嘴,无聊地将小肉团放到地上:“乖。”摸了一把肉嘟嘟的两颊,慢慢一笑。 小孩子只觉得,眼前像是一部动画片。 刚刚还“蹦蹦蹦”——的一阵巨响,然后,警员叔叔一个个就开着车,呼啦呼啦地把他们团团围住。 “交出人质、双手抱头,否则,我们立刻开枪!”眼看一群外国人,围着一个小孩子,警员们第一时间,感觉这就是劫持人质,想就不想,立刻放话。 埃文斯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听懂了放话的人,表情一时间,有点一言难尽。 他还真没试过,这么丢脸过。 劫持小孩子…… 呵呵呵呵……。 “来,小盆友,去找警员叔叔,他们会帮你找爸爸妈妈。”埃文斯蹲下身,警员们瞬间如临大敌,一个个握紧了手枪,深怕“歹徒”一个激动,立马把人质撕票了。却见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不知道对着小孩子说了什么,下一刻,小孩子笑得跟朵花儿一样,飞奔地朝他们扑来。 该,该不会有诈吧? 所有警员面面相觑,直到小家伙一把扑倒最前列的一个警官的脚边,死死地抓住他的裤脚,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晶晶亮地抬头看:“叔叔,大哥哥说你能帮我找到爸爸和妈妈?” 呃……。 突然感觉自己不是在缉拿枪战的凶手现场,而是在马路口碰到一个迷路的蠢孩子…… 警员们的表情,顿时有点,不忍直视。 这,这大大方方地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杀了人,结果不赶紧跑路,竟然逗孩子逗到他们赶到现场。这八个人是实在“艺高人胆大”,还是“另有倚仗”? 一个警员把小男孩捞走之后,整个场面,有点僵。 冷奕瑶他们压根不买账,双手抱头?那个蠢样,恕他们做不到。不过,对方又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质”给叫出来,看样子,也不像是要“顽强抵抗”的意思。所以,这个情况到底怎么破? 警长是刚刚从南边调到浮光城的,对眼下这尴尬的氛围,表情一直尽善尽美地演示了“懵逼”两个字。 好在冷奕瑶不准备和他们计较,朝领头的警长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让埃文斯直接和他交涉。 “各位,我们是正当防卫,不行可以调阅城市监控。”自进入浮光城之后,他们便发现这里有许多反常。那个常年传说于本地人口中的神秘森林如是,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城市监控也是如此。下午在赌场的时候,还能理解,毕竟那个营生比较特殊,况且在D城的时候,也是赌场里装满了各种类似设备。可一个国家,特别还是浮光城这样的首都,城市监控密集到五步一个,就有点太夸张了。 冷奕瑶眯了眯眼,示意让自己这一群人全部手枪,对方呆呆地听着埃文斯的话,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了。 这,这叫正当防卫? 这破坏力也太特么的牛掰了吧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八具尸体,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群人眼瞎……。 果然,杀人,也是要看对象的。 既然对方“自首”态度良好,警员们一个个把他们带上车,分批次带回警局。其他不说,这么晚的天,待在户外,太特么的冷了。就算要调阅城市监控,也得回局里不是吗? 浮光城的警员总局设在靠城南的地方,一条街上,检察院、法庭,简直是流水线一样,依次矗立。 八个人,分了八辆车,被带回来的时候,整个局里都轰动了。 不是说没见过大案子,是没见过,杀了人之后,还这么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人。 这心理素质,有点怕人了…… “说罢,具体是怎么回事?”录口供,哪个国家的警局都要走的流程。可惜,面对七个不懂本地语言的人,还要专门找一个翻译过来。对方唯一一个会两国语言的,呵呵,警长看一眼,不放心啊。总觉得,自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等翻译从外面匆匆往局里赶的时候,这空挡,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员们果然把录像调出来看一遍。 的确,从追车开始,就是那辆越野车一直紧随其后,开枪,也是对方先出的手。 到了市中心,他们还手,也没有危及普通百姓,大多数是避开了无辜。 …… 这就很尴尬了。 兴师动众,派了那么多辆警车过去,倒过来,真正持枪行凶的人,都嗝屁了,反而正当防卫的人,一个个都跟大老爷似的,翘着腿,悠闲自在。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 警长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翻译恰好赶过来了,擦了一把冷汗,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事情缘由,就已经尽职尽责地给冷奕瑶她们翻译过去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应该是你们的活?”开玩笑,那批尸首都帮他们留着呢,难道还不够?只智商得蠢到什么地方去? 冷奕瑶那赤果果的一眼鄙视大约太理所当然,以至于警长哽了一下,竟然没话可答。 追查元凶、摸清线索,是为警员职责,这话讲起来,没毛病。可为什么,他那么气啊。 询问室外,忽然有人敲门。警长回头,挑了挑眉,一个警员走了进来,伏在他身侧,低语了几句。果然,下一瞬,警长的脸色都变了。 尸体被拖回来,果然身上有线索。虽然弹药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但领头黑衣人大约没想到自己也会栽了,身上的手机显示着,最后一个联系人是——本市市长! 眼看着刚刚气得要爆表的某人,脸色刹那间漆黑,冷奕瑶身后的几个人互看一眼,呵呵,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这局长就算是想把他们拱手送到市长面前,怕也难了。谁让,刚刚在市中心,大摇大摆地“追捕”他们呢。别说是视频监控,那些躲在旁边的市民可是活生生的见证人。 “他们这边我记得是皇室说的算?”冷奕瑶对铎林国的体制不是很清楚,转过头,看向埃文斯,一脸看好戏的意思。 “对,皇室是老大,所有的官员任命都来自于皇室。”埃文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却是略含嘲讽。与帝国的三界并立、谁都不越界的情况不一样,铎林国这边,所有最高上级都是皇室。也就是说,市长在警局这没有绝对的权威。在职责范围内,能不把事情搞大的情况下,互相卖个面子,官官相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也算了,但如果遇上了这种捅娄子的大事,谁都不愿意自己沾一身腥。 所以,目前这位警长,想要把眼前的烫手山芋丢出去显然已经是不可能了。至于,目前那八名死者的幕后主事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大的嫌疑人,非市长莫属。 “我说,别打着我们是我国人的身份,准备随便忽悠哈,信不信,这事处理不好,咱们上升到国际事件?”冷奕瑶慢条斯理地将食指与中指轻轻地落在桌子上,发出均匀有序的声音。 翻译莫名背后有点发抖,十七八岁的学生妹,敢说出这话,显然,身份不凡。这,这是摊上事了…… 一扭头,直接翻译过警长听。 警长的脸,从刚刚的漆黑,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这,这是要逼他找市长来当面对峙啊! 他就说,天底下怎么就怎么诡异的事,杀了人却不逃,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原来是把他当把枪,调转枪口就要朝着真正的敌人猛攻啊! 关键是,他竟然还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徇私枉法! 好好的“升职”还没有体味过来兴奋感,一下子就被放到冰里面体验了一把寒冬腊月! 警长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就在罗拉都怀疑,冷奕瑶这是要把人玩坏了的情况下,他大手一拍:“去向局长汇报!申请搜查令!” …… 坐着的七个人,同时对冷奕瑶默默地竖了竖大拇指。 这也能行? 不用吹灰之力,让他们猫狗大战! 墙都不扶,就服你! 局长正在家陪老婆孩子呢,一听到这通电话,简直血压都要上来了。 他妈的什么破事,竟然这都能撞上头上去。“那八个人的来历查清楚没?敢这样放话?”还国家事件,但随随便便说来就来的? 冷奕瑶压根都没藏着,大大方方地任对方查,入住的酒店就有他们的全名和相关信息。警长又不傻,打电话前,早都查清楚了:“都是硬点子,来自帝国帝都,非富即贵,关键是和帝国军界有关。” 后面一句话,几乎能把人吓出心梗! 凯斯那个王八蛋,柿子捡软的捏都不知道。碰到这样一群神仙,简直了…… 他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依你看,会不会是对方故意设了陷阱?”他能坐上局长的位置,毕竟不是白长脑子的。两国邦交,如今看上去还一如往常,实际上,隐约风向就有点不对劲了。加上多年的宿怨,实在让人不得不防。 “看过了,对方是一路从赌场那边跟踪过来的,顺着赌场那边的消息刚刚也核对了一遍,祸源根子出在市长那闺女身上。她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个没脸,市长那人您也知道,就是就偏心眼的。”何止偏心眼,简直是压根不把他们警局放在眼里了。就为了他女儿那点面子,连调查对方背景都省了,直接派人行凶,这是得多缺心眼? “哼,我看他是在位子上待久了,年纪大了,忘了本分!”听警长这样一说,事情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局长冷笑一声。他还不知道凯斯那人。骄傲自大,借势捞财,这么多年,一直被捧着,怕是早就忘记铁板的滋味。他那个女儿,早就被他宠得没了个样子。没看到都这个岁数了,一家上门求亲的人都没有吗? 护短也该有个度,如今,自己惹下的祸自己背! “行吧,搜查令我向皇室那边报备一下,你们准备准备,最迟,半个小时候就出发!” 出发去哪里,还用说吗? 自然是市长府。 和帝国的情况不同,皇室出了事情,都有记者能去采访曝光,可在浮光城这边,所有的一切,都尽数被皇室掌控,市中心枪战?这种有害城市形象,却容易引发恐慌的新闻,别说是播出来,一个字都没人敢往新闻台说。 所以,凯斯这边好不容易把女儿哄好了,吃完饭,正盯着电视呢,眉头却始终皱在一起。 按照时间来算,他派出去的人,应该早有消息了,怎么到了这个点,还没有电话过来? 不过是一群观光客,总不至于三头六臂吧? 可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他的心一寒。 这个点还没有电话打来,显然,那群人觉得是出事了! 他豁然一下子站起来,站在电视前,面色阴沉。 他和西勒合作赌场,不过是看重了赌场行业的暴利,西勒想要乘势扩大事业,他要的是源源不断的财源。原本合作还算顺利,三年前就开始接触,他一直不紧不慢,主要也是看看这人的合作价值。 地地道道的商人,自然不敢和他斗。平日里,打点的礼物和铺垫用的股份都还算让他满意,唯一一次不合宜,却是今天,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和他女儿没脸。 虽然是给了台阶下,何尝不是护着那波人? 他女儿看上个小白脸又如何? 不过是站在那要求交个朋友,又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却当着那么多赌徒的面,被羞辱,弄得名声不好! 他西勒以为,看在他的面子上,就要这么简简单单的揭过去! 搞清楚,到底是在谁的地盘上! 商人就该有商人卑躬屈膝的样子! “市长先生。”门外,忽然传来下人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事!”他皱眉,烦躁的情绪丝毫不掩饰。 下人已经有点战战兢兢了,可只能硬着头皮:“警局的人来访,说要见您。” “这个点?”凯斯又看了一眼时钟,这个时候,早该是正常下班的时候,警局却偏要找上门…… 他眼底阴翳一闪而过,那群蠢货,该不会是被警局的人给抓了吧? “让他们进来。”凯斯咬牙,尽量将每一个字都讲的清清楚楚。 一转身,那了身外套披上,还未坐下来,室内的大门就被人敲开。 “这是干什么?”凯斯惊愕的发现,这群警员竟然都手中持枪。 他站在高位多年,已经太久没有被人用这样不客气的态度对待,顿时,脸色就沉下来了。可惜,警员这边都不买账。 警长干脆直接掏出搜查令,淡淡地看着他:“市长大人,今天市中心有一起枪战,根据死者的通话记录,您是最后联系人。经上级批准,现正式带您回警局协助调查,请您配合。” 凯斯先是不敢置信,这一个小小的警长敢这样和他说话,随即是恨不得把那群手下剥皮抽筋,果然,这么久没联系是出事了,还是被警局给盯上了!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张搜查令上,脸上带出一分灰白。 这张东西摆在这,明显的意思是皇室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而且,允许警局这么做。 所以,西勒,不过是个赌场的老板,他的朋友,究竟用了什么通天手段,竟然把事情闹得这般大! “请吧。”警长见他还盯着搜查令发呆,淡淡一笑,将那张纸放入怀里。 这人,位子怕是也要坐到头了。 凯斯就这么浑身空空地,被人直接从自己的宅子里压到警局。当从停尸间经过,看到那八具尸体还没有收敛,挨个地放在那,整个人背后都凉了。 自己的手下,他自己清楚。这么多年,背地里干过不少穷凶极恶的事情,都能列出一本书。说聪明绝顶不至于,但各个手上都有血案,心狠手辣,绝非常人能够对付。偏偏,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没见,就全没了。死之前,脸上都定格在惊恐的表情,可见,是吓到了极致。 等到了审问室,看到冷奕瑶他们八个人完好如初的第一眼时,只觉得心底的凉气止都止不住。 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反应过来,他太过轻敌了。 以为,这群人只是西勒的朋友,所以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但看这架势,分明来头十足! “怎么?不认识了?”冷奕瑶勾唇,轻轻一笑,望着面如死灰的凯斯,一脸悠闲自得。 为了双方对质,警局特意把最大的审问室都清出来了,冷奕瑶他们八人坐在一排,悠然地看着市长被压在他们正对面坐下来。 “你手下手机上面的通讯记录,我们已经核实了,调查了通话内容,确实是你本人的声音。”警长几不可见地闭了闭眼,这位是真的心大,大约从没想过会失手,所以更没有想过那个电话记录是被翻出来。 可大约,最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位“敌人”,身份、来历太不一般不说,手段也太厉害。 “凯斯市长,我记得,你好像在赌场明明说过,一切到此为止。原来,你的话,都是放屁啊。”罗拉忍不住,直接嘲讽过去。多大点事,竟然为了那么点龌龊就要杀了他们。关键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女儿发花痴,才最后落得没脸,反而把事情都怪在他们头上。就这胸襟还能当市长?呵呵。突然感觉自己国家好威武雄壮。 翻译眨了眨眼,心想,这话要不要翻呢?谁知道,闹事不嫌事大的埃文斯已经直接干了他的工作。 讲起来,警局也叫憋屈。只能顺着冷奕瑶他们的护照查到相应的信息,埃文斯在帝都本来执掌的就是军事秘地,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加上多年潜伏在国外,身份掩藏得更深,别说是一个城市的警局,就算是整个铎林国的皇室出马,估计也查不透他真正的身份。 M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帝国那边,除了目前陆琛和冷奕瑶,最多加上一个元帅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外,剩下的都是他自己人,能查透才有鬼。 “你!”凯斯双眼猩红,狠狠地盯着埃文斯,头上的青筋都站起来,只是,他被身后的警员压着,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啧啧啧”。冷奕瑶摇头,论气死人的本领,全部人都要向她看齐:“您这样的脑子,要是放在我们国家,别说是市长,估计用不了一个小时,早就被人玩死了。得亏现在这个情况,您还有心情在这生闲气。”但凡换个聪明人,现在就得相反设法找门路捞自己了,他倒好,铁证如山也就罢了,还龇牙咧嘴的浪费时间。 冷奕瑶忽然有点明白西勒要找这种人合作了。 太好操控了。 看上去,表面上是凯斯控制着主动权,毕竟商不与官斗,实际上,不过是条脑子不够使的恶犬。西勒不过舍出点利益,所有的麻烦事却都有人承包了,何乐而不为? “你别高兴太早,我就算做了又如何?你们什么身份,敢这样辱骂我!事情没定案,结果还两说呢!”涉及两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盖棺定论,凯斯心底有一丝想法。皇室虽然是同意调查他,可也没有直接拿出逮捕令,证明,不想把这桶脏水淋在自己头上。 “我们就是平民老百姓。嗯,你们铎林国没什么记者报道,没关系啊,我们国家有。你放心,你刚刚说的话,我全部给你录下来了,但凡审讯结果不合宜,我就发给我们国家的新闻台,让你好好曝曝光。” 冷奕瑶瞥了对方一眼,实在觉得应付他简直是浪费自己智商。分分钟,都能用一百种办法让他求死不能,这人还一脸傲气的样子,白痴。 什么叫做,凭空被人抽巴掌? 大约,打脸打得太厉害,连警局的这帮老油条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按冷奕瑶这么一说,上升为国际事件,压根都不用等到明天的,但凡她手指头一按,那边的音频直接发到帝国,这事,凯斯说破了嘴也没用了。铁定要死啊。蓄意谋杀、圈养杀手,闹事行凶,不管是哪条罪名,都能让他这辈子就交代在这了。 像是嫌弃凯斯的脸还不够肿一样,冷奕瑶直接拿起手机,按了个播音键。 “你别高兴太早,我就算做了又如何?你们什么身份,敢这样辱骂我!事情没定案,结果还两说呢!”…… 一句话,直接环绕在众人耳边。 就问,脸痛不痛? 饶是警局这边的人,都有点不忍去看凯斯的那张脸了。 被一个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间,偏偏现在,所有人都还挺认可她的那句话。用不了一个小时,他就能活活被她玩死。 “你想怎么样?”凯斯咬牙,脸上的肌肉全部纠结在一起,远处看去,就像是有一只蜈蚣在他皮下不断的蠕动一般。 冷奕瑶无聊地往背后的椅子一靠,“杀人偿命,你说怎么办?” 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敢在她面前装疯卖傻? 她下午放过他一次,就已经够给面子了。在她这里,可没有事不过三,第二次就已经是底线了,小市长同志…… “那个……”警长有点被惊到,站在别人家底盘,还这么冷淡地拒绝谈条件,直接就要弄死对方,这小姑娘是不是有点胆子太大了? “怎么,铎林国没有死刑?”冷奕瑶歪过头,看他一眼,表情很是理所当然。 “这个,有是有……。”警长觉得自己的舌头忽然都有点不太顺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小姑娘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盯着,总觉得,心慌得很。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警长面前。分明个子不高,全身的气势却震慑得所有警员不敢吭声。 “死刑,需要皇室来定……。”警长吞了一口唾沫,慢慢地接了一句。 “那就把你们能主事的叫过来。”她睨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凯斯,对方已经吓得面无表情,一点反应也无。嗤,怂货。 警长有点头晕,明明应该是他审讯他们,怎么,怎么现在情况倒像是反过头来了? 一直在外面看着监视器的局长脸上铁青,旁边的机要秘书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这要怎么办?” 看样子,是一点儿和解的意思都没有了。 杀了八个人,还这么有底气,要让市长赔命。这,还真是的长了见识。 “问我?”局长冷笑,这事,关他什么干系。报上去,就是。上面怎么定,那是上面的事。自己沾了才是浑身一身腥。 机要秘书惊愕地看着局长一转身,竟然直接走了。 这是,被里面那小姑娘吓得不敢出面了?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看了一眼室内。那七个人不知不觉,已经全部站起来,将小姑娘的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把手机交出来了。 这…… 待在警局里,竟然一群警官被个小姑娘玩得团团转……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吭声了。 索性,时间不早,冷奕瑶打了个呵欠:“我们住的酒店,你们都知道。我就七天假期,临走之前,你们自己看着办。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各位,有机会再见。” 能把威胁,说的像是约人喝下午茶的口气一样,风轻云淡,也只有她了。 罗拉和副班长肚子都快笑抽筋了,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保镖样子,紧紧地将冷奕瑶簇拥好。天知道,轮战斗力,她们两个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冷奕瑶。 M从进入警局之后,就压根没开过话。 明显是想看看冷奕瑶的应变能力。 事实证明,他发现,他当初交代沃克一定要多多照顾冷奕瑶,完全是他一厢情愿了。 就这口舌,他还没见过谁能搞定她来这。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高兴太久的!”凯斯被锁在询问室还在大声叫嚣,只可惜,所有人都已经把他当做疯狗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道理都不懂,想要活命,怕是真的难了。 警长原本是等着局长进来收拾烂摊子的,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知道,上级是溜了。如今,他自然也不会顶着炮火,把自己当炮灰往上塞。 诚如冷奕瑶所说,他们都知道这群人入住的酒店在哪,想要离境,他们这边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为今之计,就怕她不走和他们杠上啊。 见她要回去休息,恨不得欢送。 赶紧吧,否则,让他们和凯斯待在一个空间,估计不用一个晚上,整个警局就能翻天!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令人胆寒 消息传到西勒那边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听赌场的高层在汇报第一天营业的相关情况报告,艾力低声在他耳边说完几句之后,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发现,嗯,气氛有点开始不对劲。 西勒就这么捏着一份数据报表,眼睛静静地盯着上面,可显然,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方面了。 他实在是有点搞不懂冷奕瑶,好好地跑到国外搞这么大的事情? 他就不信,她没有办法,把那八个人悄无声息的灭了。如今把人诱到市中心,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个击毙,这是想干嘛? “凯斯市长那边……。”艾力皱了皱眉,好不容易搭到个蠢货,自以为是得厉害,实际上在他们手上宛若一只听话的土狗,现在冷奕瑶这么一搞,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可现在再另寻门路?毕竟,他们迟早是要回国的,赌场这边缺不了本地的势力看顾。 西勒揉了揉太阳穴,自小帮她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怎么现在越来越发现,随着她年龄渐长,反而不是收敛些,倒是搞事情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你说是警局负责调查这个事情?现在那边可传来什么风声?”他干任何事,不会只有一手准备,明路虽然是在市长这,看上去一切事宜都是凯斯落实,实际上,在警局那边他自然也安插了耳目。现在打听消息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 “说是,冷小姐让市长赔命,局长那边已经让人直接上报到皇室那边了。”艾力静静地眨了眨眼,局长那个老油子摆明了是不想沾惹是非,什么东西直接往上报,是死是活反正与他无关。 皇室……。 西勒的食指慢悠悠地点了点桌面,表情,一时间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小事抱到皇室上面去,或许不会惊动大人物,可这位凯斯,可是浮光城的市长,作为铎林国的首都官员,不管是不是酒囊饭袋,有一点终归是肯定的,他绝对是皇室那边的亲信,皇帝面前都应该是露过脸的。 西勒的眼眸刹那间,漆黑如夜,像是室内里最光亮的那一盏灯都照不进他的眼睛里去一样。 艾力一瞬间有点拿捏不定,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一桌子的赌场高层却是明白,今天不是再继续开会的时机了,一个个寂静无声地转头从会议室退出来。 西勒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指尖慢慢地开始摩挲在桌前的一支钢笔。 铎林国这里如果要判死刑,肯定要经过皇室首肯,凯斯这事,一般人皇室中人不敢轻易判决,那便就要上达天听,怕是一定会惊动皇帝本人了。 皇帝本人…… 他表情豁然一僵。 上一次,在冷奕瑶回D城的时候,铎林国皇帝“微服私访”却是直接和她面对面。 霍尔牧! 那个能逃过“天眼”系统,在帝国如入无人之境的男人,自己到现在还记得他出现在冷奕瑶生日派对时的样子。 一身银灰色西装的男子,随意靠在一组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杯葡萄酒,眉梢轻挑,静静地朝着冷奕瑶的方向,猩红的液体顺着杯沿一次次旋转,荡出弧度。 他弯唇,慢慢垂下眼帘,品了一口美酒,姿态写意,恁般风流……。 光是一个侧影,就能让无数名媛淑女为之疯狂。更何况,他放松浑身,朗逸微笑的样子,简直是天生的蛊惑。 那个男人,看似风流,骨子里却藏着太多的神秘。 西勒眉梢已经皱在一起。 冷奕瑶这是在惹火! 与此同时,近期因为恰逢帝国国庆,一直在观察帝国军界动态的霍尔牧果然收到了来自浮光城的相关上报材料。 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报告上,以冷奕瑶为首的八个人的照片,良久,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的笑了。 上一次,她是东道主,他妹妹口出不逊,她便干脆命人打折四肢,这一次,来到他的铎林国,她倒是风采依旧,直接要他的大臣抵命! 很好,很好。 好久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的眼光顺着照片上冷奕瑶的脸颊缓缓划过,良久,眼底划过一抹狩猎的光芒……。 而被两个人同时“心心念念”的冷奕瑶回到酒店后却是完全放松得很,一直睡到自然醒,大约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才懒洋洋地穿着睡袍下了地。 罗拉和副班长早醒了,怕打扰她,都没敢开电视,整个套间里安安静静的。 “外面好像又下雪了。”两个人呆呆地看着白茫茫的雪景,有点无聊。以前还觉得帝都的天气有点冷,来了浮光城,才发现的确简直是仙境。一年四季都明显更替,哪里像这里,冻得都让人不想出门。 冷不防背后忽然传来冷奕瑶朦胧的笑声:“所以呢?窝在酒店不想动?” 这浮光城的天气,动不动就是雨雪天气,暴雪更是眨眼就来,看着就冷。 “你醒了?”两人一扭头,果然见她慵懒地靠着墙边,完全一副不想动的样子。 “嗯,饿醒了。”她无聊地伸了伸腰,站在窗前和她们一起盯着外面的鹅毛大雪。“以这个天气来说,浮光城没酿成雪灾,真不容易。” 看着外面勤勤恳恳地在铲雪的工作人员,虽然从这个高度,看上去,那些人简直像蚂蚁一样,但不得不说,的确是勤劳认真。 “警局那边……。”罗拉到底心里藏着事,想想,还是开口问了出来。虽说是正当防卫,可死了那八个人,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冷奕瑶怎么确定,皇室那边一定会判定凯斯市长死刑? 冷奕瑶淡笑着摆了摆手:“警局不过是个幌子,我在乎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皇帝。” 那个能慢待笑容,直接在D城军界手中把霍尔娜小公主救出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才是她此行最想“打听的消息”。 罗拉下意识地拽了拽副班长的手,可后者自己现在都有点胆寒,目瞪口呆地望着冷奕瑶,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所以,一开始,在市中心的那场枪战,完全就是为了引来皇室的注意? 或许,在凯斯动手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完全策划好了所有方向。 可是,铎林国的皇帝啊……。 罗拉和副班长同时几不可见地吞了吞口水,铎林国因为是权力高度集中,完全由皇室把控,所有关于皇帝的一切都被视为最高机密。 如果说,他们帝国的皇室受到民众的高度尊崇,注重名誉声望,那么铎林国的皇室完全是凌驾于所有民众之上。无论是媒体、言论、社交都由皇室一力掌控。这样的人,手中的权利和陆琛那样的皇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到底是招惹了多可怕的敌人……。 冷奕瑶轻轻将碎发抚至耳后,静静地看着她们一眼,“放心,天大的事情,有我挡着。” 虽然是这么说,可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同学那么不靠谱? 好像每次到了一个地界,她都会先拿最厉害的人来开刀。当初,她刚进学校的时候,不就是一进教室就直接把金斯?坎普暴打了一顿。现在看来,某人不是成熟了?而是暴力值完全升级了……。 M在大厅看到冷奕瑶她们三个人的时候,忍不住侧目望了一眼罗拉和副班长,对着冷奕瑶皱了皱眉:“她们这是怎么了?”昨晚回来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心理素质不行。”冷奕瑶回头,看着她们完全蔫掉的表情,耸了耸肩。早知道,就不这么早告诉她们了。 M扬了扬眉,却没有追究到底,只是侧头看了一眼滞留在大厅的许多游客,眉目轻轻一展:“今天天气太差,估计没几个人会出去了。” 这样的暴雪天,滑雪不靠谱,逛街更没可能,唯一能做的,便是待在室内。 “埃文斯呢?”冷奕瑶环视了一眼四周,八个人,就差埃文斯了。 “好像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M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淡淡的点上,回答她。 “走吧,那就我们自己享受早中餐。”这个点,也的确是早中餐了,一餐解决两顿,简直了。 M身后那三个人差点笑喷。就没见过这么没有美女包袱的美少女。 一圈的人吃完饭没事可干,大多数的人游客都待在酒店,哪里人都是乌泱泱的,干脆他们直接回房间。房间里开着电视,他们选了一部电影,从冰箱里找出点零食,干脆来了个集体观影。 片子是搞笑动作片,讲的是一队团伙看似用不可思议的方法,窃取了国家宝藏,在这期间,互相拆台、互相使心眼,到最后,竟然莫名其妙、踩了狗屎运直接获得巨额宝藏,成为人生赢家。 “就这智商,能突破第一层守卫,足可见,老天对警方这边满满的恶意啊。”副班长很少会看这类题材的片子,于是,一路吐槽不断,简直到哪里都要感叹一句,这编剧简直是神逻辑! “一共四层守卫,第三层竟然还是红外线,笑掉人大牙好吧,这都多少年前玩旧了的手段,如今谁还用这个啊。”M那边一个人也忍不住加入吐槽大军。 冷奕瑶是看了一半,就直接嫌辣眼睛,干脆站在窗台那喝咖啡,M回头看了一眼,慢慢地从沙发区离开,走到她身后。 “你来铎林国,赫默一点都不担心?”感觉,这人属于导弹属性的,到哪哪得炸。赫默那个人,连冷奕瑶上个学,他都恨不得亲自去接,怎么人跟她跑到国外了,反而这两天倒没什么动静。 “担心?”冷奕瑶啜了一口咖啡,回头看他,忍不住轻轻一笑,“他现在估计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出门前,约定好她一定每天给他发短信,她其实都怀疑这人压根恨不得一口咬死她。再是血缘关系,他也不希望她跟着别的男人来度假。不过,谁让他,身在其位呢? 铎林国和帝国之间的边境敏感,周边其他国家难道就一点察觉都没有? 四点六万公里的边境线,铎林国威胁日益加深,其他国家就一定都和帝国站在一条战线? 未必吧。 所以,哪怕赫默恨不得把全身的职权都卸下来,陪她一起来铎林国,这也完全不现实。如今,接待使团、彼此试探,才是最惊心动魄的事情。 真正的胜负,有时候,或许战役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决定了结局……。 无声的谈判桌,温文尔雅背后掩藏的硝烟弥漫,有时候才最让人触目惊心。 “我有时候很好奇,你明明一直长在D城,为什么对这些东西,了解这么深?”从身世来说,他们都是帝国的皇族中人。他自己是因为厌恶,所以甘心情愿将那些东西都摒弃在身外,不争不抢,但好歹冰域族积年的沉淀在那里,他受到的教育,再怎么说,也和政治挂钩。可她呢?冷家上下都不待见的二小姐,年纪小的时候,甚至在冷奕媃手底下吃了那么多亏。为什么,现在的眼界、格局完全不一样? 冷奕瑶听他这么说,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东西不需要教,天性就流淌在血液里。” 她的前世太复杂,莫说是和别人解释,自来到这个国度,她便三缄其口。她不介意别人猜疑,前提是他们真的能猜到答案……。 M皱眉,清隽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良久,没有出声。是自负,还是避开话题?他只知道,全帝国上下,所有有背景的人几乎都把她调查了一遍,可是,查不出任何奇妙的地方。 就好像,突然之间,她灵光乍现,一下子整个人都开窍了。所有往日的冷家二小姐形象被她彻底颠覆,成了如今,帝都上下讳莫如深的一个人。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M关注的视线,就连那几只眼睛都黏在电视屏幕上的人都忍不住扭头往这边看来。 冷奕瑶瞥了一眼,是自己的电话。 按下按键,熟悉的嗓音传到耳边——是今天一天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的埃文斯。 “室内森林这边安排好了?可有兴趣来看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如玉,只是,所有人通过电话的外放功能,分明能感觉到他此刻心情的跃跃欲试。 “在哪?”这么大的雪,希望离得不是特别远。 “就在你们那天滑雪的地方不远处,我让人安排好车子了,你们过十分钟下楼。”埃文斯低沉一笑,看着眼前的景象,良久,缓缓闭眼。 “走吧。”冷奕瑶回头,懒懒地对众人一笑:“别忘了带好枪。”昨晚回来之后,埃文斯特意为每个人又了一些趁手的家伙。看样子,的确是有备无患。 M颇具深意地朝她看了一眼,总觉得,她像是另有所图…… 车子遇到这样的恶劣天气,开得非常的缓慢,匀速前进了将近三小时,他们才抵达了目的地。 一套黑色的大衣包裹着,埃文斯由远及近地朝他们走来,头顶上已经一片白雪。他随意地用指尖拨了拨发梢,很快,整个人都从雪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高大简直,比了比唇:“费了不少人脉,好歹是找到了,不过,里面有巡守人员,大家注意点。” 能被皇室封山来保护的地方,想来,巡守人员的战斗力,绝非昨晚那八个杀手可比。 他们忽视一眼,定了定神,终于顺着埃文斯指的方向一路出发。 这里的位置很特殊,恰好落在两座山的中间。从远处看去,山峦叠嶂,直接挡住了最下面这座偌大建筑,位置极为隐秘。 下雪,山路尤为湿滑,加上脚印落在上面,尤为容易被巡逻的人发现。他们八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慢慢地靠近建筑。 “叮——”埃文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电磁卡,迅速地打开电子门。 冷奕瑶忍不住瞄了一眼,埃文斯稍稍自豪地朝她一笑。好歹在铎林国潜伏了这么多年,这点东西,还是能手到擒来的。 一时间,身后的众人都有点心跳加速。 连本地人都几乎没有真正见过的室内森林,对于身处沙漠国度的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一处极吸引目光的地方。 只是…… 当触目所及的化工基地立在眼前的时候,八个人同时神色一惊。 传说中的绿色森林呢? 传说中本地最值得骄傲的室内恒温绿植中心呢? 这一片化工基地,看上去,和传闻中哪里有一丝相符? 冷奕瑶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埃文斯,他的表情似乎早有所料,但,脸上的惊讶却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他提前知道,这里面内有玄机,却也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大概是谁也没有把人人口中传来传去的绿植森林与化工基地牵扯到一起的真正原因。 谁能想到,这种专门生产生化武器的地方,竟然会设立在一国首都? 还是有皇室亲自操刀,将全国国民都愚弄在手中,彻底造出一片烟雾弹。 “这,这是在研究武器?”罗拉哆嗦了一下,表情瞬间一白。军校的课程,有涉及到各类武器。其中一种,便是生化武器。 在帝国战争史的恢宏画卷中,除了疆场上金戈铁马的壮丽豪迈,也有海域上决胜千里之外的诡诈奇谋,更有真正诠释了战争“无所不用其极”本质的事物——生化武器。 这种东西,杀伤性太强,被化为违背人道主义的一类,几乎被各国深恶痛绝。 可就在眼前,就在这个看似平稳安定的铎林国首都,竟然藏了这样的一处兵工厂! 冷奕瑶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的规模,至少已经是发展了十年以上。难怪,金斯家族那边的压力没有想象中的大。哪怕是边境都已经不稳了,铎林国也没有全然对他们下手。因为,他们明明备着更好的选择! 在他们的眼中,一旦撕破最后的脸皮,这些武器,无异于摧垮帝国的利刃! 枪支弹药又如何? 那仅仅只能让一人或一群人死于非命,可生化武器,可以直接通过细菌、病毒、毒素等方式,杀人于无形。 试问,当整个帝国所有民众全部都被掌控,军界就是再强又能如何?总不可能,让铎林国杀光了所有人,他们坚守一个空国吧? “好手段!”冷奕瑶目光冰冷地环视四周,将一切尽数纳入眼底。 若不是这一次意外所得,谁能料到,当初率先提出政治联姻的铎林国,竟然在这些年里,一边休养生息,一边造了这么一座令人胆寒的军工厂!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瞬间亮了 冷奕瑶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这偌大的一个兵工厂,竟然真的是用防弹玻璃罩得严严实实。从地形、地势和外貌来看,谁能知道,这里面藏着多么阴狠残酷的真相。 “大家小心。”埃文斯放缓呼吸,轻轻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姿势,一步一步沿着小道往里走。 巡逻的人,多是是皇室直属的部队,在这镇守多年,警戒心却从来没有放低过。 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觉得,里面的世界和外面截然不同。 “带没带相机?”冷奕瑶拉了拉罗拉,用军事手势沟通。 罗拉迟疑地从怀里掏出手机,心想要是出门的时候,会料到这样的场景,背也要背一个过来,可惜为今之计,也只能靠着手机这种拍摄功能了。 所有人愣了一会,瞬间全部掏出自己的电话,果然,地理位置“优越”,手机连一点信号都没有,怕是原本就算是有,也特意设置了屏蔽设备。 但以防万一,大家还是调为静音状态,随即立马拍了一个化工基地的远景,保存下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归要有点收获。 放好手机后,每个人基本上枪便再也不离手了。所有人目光冰冷地看向基地最中心位置的那幢高楼,目光交汇间,大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能碰上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外面兜圈子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开干! 于是,战斗属性在此时就显现得尤为突出。 埃文斯既然是帝国高级将领,自然首当其冲,冷奕瑶、罗拉和副班长皆是军校学生,动作整齐中配合默契、像是这种危险的情况该如何相互支援,闭着眼都能知晓。 冷奕瑶和埃文斯一前一后,背对着背,双手合并持枪,目光警戒地将视野扩大到极限。 罗拉和副班长则是一左一右地站在整队人马的最边缘,直接将前后侦查都包揽了。 M沉了沉眸子,身后的三位冰域族的人面色一冷,尽量让自己的步调融入她们。 一共只有八人,对方又是职业军人,与昨天的那场八人追杀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一切,都惊到不可思议。 明明,头顶上的灯源还一直开着,但,气压便这么低下来。没有一个字,没有一点儿声音,他们眼前,只有一个目标——前进! 赫默此时正在接待,来自边境第二大国使团的成员。 桌前,所有人目光清亮地望向赫默,只觉得,有这样的将星镇着,这世上,其他国家的将帅恨不得晚生50年。 使团的领袖率先朝他行礼,却见之前一直神色悠然、气场惊人的元帅忽然面色一凝! 整个会客厅,刹那间像是陷入了一种绝境。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元帅的表情忽然变了,却见他下一刻倏然站起。 目光冰冷地看着手上的联络通讯器。 此前,一直清晰标记着冷奕瑶位置的地方,忽然没有了信号! 使团成员们,眼睁睁地看着赫默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起身离开,一时间,表情惊愕:“怎,怎么了?” 这是对他们国家不满?还是故意让他们出丑? 弗雷从来没见过,这么重要的场合下,元帅会这般反常,第一时间就往门口追去。 结果,刚出了门,就听到一道像是从冰窟里掘出来的声音:“找!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不仅仅是冷奕瑶的讯号断了,就连埃文斯那边现在也联系不上了! 弗雷直接得耳边一道惊雷,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此刻,谨慎小心地将头半埋在土堆上的众人,目光直直地盯着远处的大楼。 “门口的警卫太多。”罗拉皱了皱眉,在冷奕瑶手心轻轻划了几下。 可最让人惊讶的是,就在这栋大楼旁,竟然毫不避嫌地直接架着一座狙击塔。 上面,匍匐的狙击手,像是和塔顶融为一体了,若不是偶尔反光镜能稍稍露出一点光,怕是刚刚他们贸然行动,便能早早去投胎了。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外面的大型工厂式设备,偶尔有人巡逻经过,可唯独这一栋建筑层层把手,还由狙击手直接压在门口。 除非他们八个人有自信,能一边活力压制那些门口警卫,一边将高处的狙击手直接解决了,否则,谁只要出头一下,剩下七个人的小命都拴在腰上面了。 “等一等,看看他们换班的情况。”冷奕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连鼻尖下的青草都没有惊动。 任何事,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总该有点缺陷,关键是要怎么找到它! 如果这样的守备不仅仅是巧合的话,那便不用多逗留,直接迅速退离,将消息传递出去才是最现实、最保险的做法。 可如果被她但凡发现了一丁点疏漏,她总归是要闯进去看看,这历时多年,铎林国不惜撒下弥天之谎的军工厂里,到底在研制哪些武器。 她皱了皱眉,朝所有人使了个眼色。如今,他们离大楼尚有些距离,躲在阴暗处的土堆旁,一丝一毫动静也无。 这一等,便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晚上九点整,当副班长身上的暖意都让她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冷不丁的,冷奕瑶忽然从后面捏了捏她的手。 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等眼睛完全睁开,看到眼前的一幕,背后的冷汗倒是干了不少。 在换班了…… 守了大半天的警卫和狙击手们似乎在微笑着庆祝什么,表情都略带微妙。 常年处于恒温环境的他们,早已经习惯随身只穿一身轻薄外套,几个人调侃地开始嬉笑:“晚上有庆祝会,要不要来喝几杯热闹热闹?” 一边说着,还一边指着大楼。 显然,里面住着的,不仅仅是研究生化武器的专家,大多数警备人员都在这里住着。 狙击手倒是想都没想,直接拒了:“不要,老子躺了一天,就想回去睡觉。” 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说起来,埋伏在狙击塔上,动不动就直接六七个小时在上面,连吃喝拉撒都要忍着,常人根本无法企及,更何况,这一守,就是这么多年,其中的酸涩、无奈、毫无目标,简直能摧垮一个战士的心理防线。 狙击手是靠什么养成的? 子弹? 不,子弹只是最基础的踏板,最重要的,是鲜血! 是活生生、热乎乎的被击穿的敌人的鲜血! 每一个狙击手,最无上的荣耀便是“以静制动、百发百中”,只可惜,他和轮换的狙击手在这呆了这么多年,却一枪都没有开过。 就像是活生生要被用废了的刀刃一样,一日一日地消磨着自己对鲜血的渴望。 其他警卫,都知道狙击手的抑郁,只是劝了一句,见他不答应,倒是乐得如此。一转头,勾肩搭背地往楼里去了。 孤山山坳里的生活苦楚,皇室又定了他们这支队伍常年在在这主宅,日子难捱,早早有人打过报告上去,好歹要有点常人的待遇,否则,他们这群“守卫者”在这里跟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所以,每月都有一直专门有“慰问”演出。 说是“庆祝会”,实际上,却是一群由皇室专门安排的“后勤女子”过来“登台献艺”。 至于,登台之后,别人看上了,会是怎样的结果…… 所有的警卫互看一眼,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隐秘笑声……。 憋久了的人,再看什么女人都跟狼一样。 更何况,为了“彻底守住秘密”,这群女子要么是死囚、要么是命苦被卖的奴隶,每一次运进来,都是被蒙着黑色眼罩,待推上演奏厅,“表演”一番之后,最后的结果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要么是被压在房间里,再无抬头见日的一天……。 要么就是被彻底玩死,被当做试验品,丢在前面的实验室里……。 反正,从她们被送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没有了踏出这里一步的可能。 冷奕瑶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卡车,带着数十位衣衫褴褛的女子走向大楼,表情,瞬间亮了……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任何色彩 罗拉看着身旁冷奕瑶那表情,心都寒了,只觉得,早上出门时,果然忘了测一测吉凶祸福。那群女子一看就知道,是被运过来干嘛的,可冷奕瑶这眼神……。 副班长和罗拉心有灵犀,简直快哭了。 每次冷奕瑶放大招的时候,都有种想要给她跪下的冲动。 四周人来人往,大约因为晚上所有守卫的人员都已经兴致冲冲地对着“庆祝会”浮想联翩了,白天的肃穆冷凝一扫而空,相反,空气中都充满了躁动的气氛,防御力降低不少。倒是,她们一伙人终于可以说上几句话而不被人发现了。 “那,那个……。”副班长想劝两句来着。可惜,冷奕瑶已经缓缓地隐蔽物后面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在打量那群衣衫褴褛的女子了。 M皱了皱眉,他大约明白冷奕瑶到底想干什么了。 混在这群女人当众,避人耳目,通过层层防御,光明正大地走进那幢大楼? 的确是眼前最方面,也是最实际的做法。 只是,她难道就一点忌讳都没有? 能混进去自然是好,可到时候,被里面的人层层堵在大楼里面,万一有人近了她的身,她准备怎么办?当着所有人的面,剁了那人的手? 别说她是他外甥女,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会允许。 只是,冷奕瑶忽然一个回头,朝所有人勾唇,淡淡一笑:“如果不乘着这机会进去,难道准备就这么无功而返?” 罗拉:…… 副班长:…… M:…… 埃文斯:…… 这个人不仅会读心术,还让他们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怎么办? 冷奕瑶慢慢揉了揉肩膀,食指轻轻点了点差不多就要全部从车上下来的女子们:“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就只能后悔了。” 乘着里面的人声色犬马的实际,把外面的这片所有化工基地烧了,自然可以做到,但,能造出第一座这样的地方,难道他们就没有办法造出第二座? 如果没有猜错,这栋大楼里,应该藏有核心技术,关于相应数据及原始材料,应该也尽数藏在里面。 帝国和铎林国貌合神离,对峙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截取到这里的丝毫信息,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们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 埃文斯面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他知道冷奕瑶说的每一个字都击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舍去白泽的责任,一直在铎林国潜伏至今,却从未听过说这一处化工基地,怕是国内更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今,边境不稳,如果一旦开战,死于这个化工基地制造出来的武器的人,怕是数不胜数。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时机从眼前溜走。 M皱着眉,还准备拦她,却见冷奕瑶忽然抬眉一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事,我们不做,下次,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M张了张口,良久,徐徐吐出一口气。 这个地面上,能做她主的人,好像还不存在。就算是赫默在她眼前,他也不是没见过,万事随她心意,一切以她为重的样子,他又怎么能拦着她。 “只一条,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混入那群女子中,最多也只有冷奕瑶、罗拉和副班长三人,他们其余人,暂时只能在外面守着,等待时机。 “放心,搞事情,我还从来没怕过。”冷奕瑶没心没肺似的甩给他这么一句话,朝罗拉和副班长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迅速转移,乘着晚上稍稍暗下来的灯光,将自己尽量藏在阴影处,动作如魅影一般才,朝着那辆装载着女人的车子掠过去。 这些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脸上都裹着黑色的布条,动作间,都极为缓慢,那几个负责看守的人也不催,互相调笑着打着香烟抽了几口,为晚上的快活似神仙,浮想联翩。 上个月送过来的女人,都已经玩腻了,好死不活的也就剩下一小半,大多数都被拉去当实验体了,倒是这一次,人数还挺多。 几个人,默契地嘿嘿盯着那些那人的脚踝看了眼,心想,压上去把玩的时候,该是多么销魂。 虽然,破糙肉厚了些,好歹能尝出点味。 冷奕瑶和罗拉她们三人就是乘着这片功夫,迅速地将捋了三个女人往车子背对的方向一压。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叫出声的时候,三人直接捂住她们的嘴,从怀里拿出军刺,割喉埋尸。 前后,竟然没有超过三秒。 罗拉和副班长从她们身上剥下衣服的时候,怜悯的神色落在她们身上那纵横交错的受虐痕迹,倏然,几不可见地簇出一抹野火。 这群天杀的狗东西,送来的女子不仅仅是献祭的羔羊,竟然已经在外面被人轮番羞辱过了,如果说刚刚杀人时还存在一丝迟疑,如今看着这些痕迹,便只觉得这群宛若被牲畜赶来赶去的女子,当真早死早超生了。 罗拉咬了咬唇,虽然帝国也存在轻视女人的存在,但她们一群女军官,一路从最底层爬进军校的大门,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如果今天没有侥幸发现这一处化工厂,以后,受此磨难的人,是不是就变成了她们帝国的女子? 冷奕瑶知道她们心情不好,论杀人,谁都不曾怕过,甚至说,她们在军校接受的所有训练都是为了这个目标,但是,对于手无寸铁之力的女流,罗拉和副班长刚刚眼底的迟疑和怜悯,她并没有漏看。 但,这个世道,便是这般残酷。 如果她们不杀了这三个人,一旦这三人乘机逃脱或被其他守卫的人发现,她们自己这一行八个人,就彻底沦为被动,到时候不要说全身而退,就算是死,怕是也难将这里的讯息传回帝国。 军人,在怜悯同情别人之前,首先得考虑自己国家的安危,这是她给她们上的第一课。 静谧中,罗拉和副班长表情缓缓冷静下来,朝那个看似年纪最小,实际上最沉稳的冷奕瑶慢慢点了点头,三人换好衣服,乘着最后七八个人下车的空挡,窜了进去。 脸上覆着黑色的眼罩,谁也看不清谁,只能从脚步声判定大致的距离和方位。 覆着带头的人将嘴边的烟灭了,清点了一下人头,龇牙笑了:“得,人都送到了,哥几个享受着。这批货,可比上次够档次。” 说的,倒像是人和货物没有两样。 可惜,低着头的那人们早已神色麻木,恍若未觉,男人们邪笑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她们早已心如死灰。 冷奕瑶她们只低着头,没了埃文斯,她们谁也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鸟语,不过,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便是了。 三个人越过大楼的台阶,一整天伏在地上的身子骨终于算是完全活络开来。就听后面的人大声地吆喝了一句什么,前面的电梯打开,她们瞬间被推进去。 电梯里太挤,甚至有人身上的味道都传到别人鼻尖,沉默的气息在蔓延。好在,很快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 几十个人豁然站在通亮的大厅门口,脚下甚至铺着软软的地毯。 还未来得及好奇,脸上的眼罩已经被人尽数掀开! 冷奕瑶她们三人乘着换衣服的空隙,在脸上抹了厚厚的泥,看上去,脸上脏乎乎的不说,练手都泥渍深深。特别是冷奕瑶,她的皮肤异于常人的白嫩,这完全不是苦出身的人可以拥有。好在,这一批女人确实够多,很多人的身上也不干净,倒是没什么人往这边看。 “换衣服!”前面最强壮的一个男人走到她们面前,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外套,随手一指,果然,门口有一堆衣服。 这是嫌弃她们穿得太脏,怕影响“兴致”。 冷奕瑶她们盯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倒不是很急,等别人都挑拣了衣服之后,她们才最后随手抹了件放在胸前。 旁边就是女卫生间,很多人下意识地往里面走,避开那群如狼似虎的眼睛,守卫们也不拦,反正,早晚是要落到他们手上的,到时候摸都行,别说是看换衣服了。 一群女人,哆哆嗦嗦地在换衣服,有的面如死灰,有的死命咬着嘴唇在压抑哭泣,冷奕瑶环视一周,慢慢垂下眼帘。 等所有人收拾好了之后,果然要被带进去“献艺”。 像是一群羊羔,被拉进去,灯光下,挨个地走上台,越发看着像是在选秀。 冷奕瑶低头,嘲讽地笑笑,任何地方都存在的阶级。这里也不例外,官职高等的,享用最好的祭品,下面依次递减,送上来“献艺”不过是为了让底下高等级的官员先行挑挑拣拣。 冷奕瑶在众人饥渴的目光中,发现了一双非同寻常的眼睛。 是那个今天伏在狙击塔上大半天,一动都不动的狙击手。原本说不参加,看着他旁边伙伴的样子,怕是被强拉了过来凑热闹。 这个人的眼睛,和别人不同,意兴阑珊,从头到尾,一点火光都没有。相反,他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厌烦,目光只偶尔落在台上女人们的身上,很快就挪开。 但,光是看他坐在最前排,可见,他在这伙人里面,身份非比寻常。 能做狙击手的人,向来都是团队里的精英,冷奕瑶朝罗拉和副班长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们见机行事。 音乐响起,心底怀疑“献艺”具体是什么形式,却见那群一直木着脸的女人竟然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 三个人的表情,倏然一僵。 谁都没想到,刚刚换了的衣服,竟然是这个用途。 嫌弃那些黑衣黑袍土气,所以才让她们换个衣服脱? 罗拉和副班长咬牙,这,这要怎么忍? 她们倒是忘了,这群女人送过来的唯一用途,就是以色侍人,身体是唯一的用途,自然要敞开来给人挑拣。 音乐的调子开始朝着奢靡的方向发展。 有人在台上忍不住小声啜泣,却被底下的越发邪气的声音盖过。 总归,一首曲子停下,如果还没有脱完衣服的人,会被直接下放到最低等的士兵处,供人轮番享用,他们不急…… 身边的女人们,衣服一件一件地少了下去,不一会,就有人露出只着内衣的身躯。 好在,没有脱到一丝不挂。 冷奕瑶懒懒地睨了一眼。 只当是去了一趟泳池,穿着泳衣也就算了。 罗拉和副班长也总算是吐出一口气,照着别人的样子,缓缓地脱了外衣。 不过,灯光下,随着她们三人的衣服除去,望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罗拉和副班长还稍微好一点,毕竟常年在军校摸爬滚打,身上好皮也不算太多,留着各种的伤疤,常年越野行军训练晒出来的皮肤也比较倾向于古铜。但是,这样别样的健美,却是比旁边其他的女孩要惹人注意多了。 但,这都比不上冷奕瑶。 自她掀开外套的那一瞬间起,好多人的目光已经直直地盯着她这里,转都转不开,甚至有人呼吸浓重间,忍不住小声讨论:“是不是送错人了?” 曾几何时,会有这么高档的货色送过来?大多数,都是底层出生,消失了便消失了的女人,忽然看到一颗珍珠似的存在,底下的人都有点没转过弯。 “难怪今天送货的人说,这批档次高,简直了。”前面的人,从小声嘀咕,到哗然躁动,这前后,只花了几秒功夫。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那个狙击手也被吵得抬头看了一眼,此刻,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奕瑶的身上,表情微微一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我的天,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这女的一身皮相,简直让人忍不住。” 随着这一声声音落下,后面的人口哨都要吹风了。 冷奕瑶却站在台上,风不动,幡不动。 大约,她这般冷静的神色让底下人稍稍恢复了点理智,所有人表情有点难耐地看了一眼又一眼。相较于其他人要么是麻木绝望、要么是委曲求全的神色,这人的表情太理所当然了,仿佛面前的不过是一片空气。什么东西都没被她看进眼里。 这种情况,瞬间,感觉气势对调过来,变成,他们是一群无知群众,而她,高高在上,俯瞰终生。 “操!这妞够劲!”有人在下面摩拳擦掌。 “总觉得,这女的身份不对劲。”有人下意识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从来低到尘埃里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从容镇定的目光。哪怕脸上淤泥片片,也能在其中端详出她那凌冽之气。 “怕是得罪了上面人,被人弄下来的。”有人看管了内部风云,自以为是地猜测道。 不过,他这句话,显然最贴近可能。否则,一个肤白娇嫩的女子,怎么肯能被发配到这样的地方。但凡进来了,可是永远都踏不出这基地一步了。 一直没吭声的狙击手,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站起来了。 他这人向来不太合群,但无奈他的本事实在出众,又加上,家里背景不同寻常,所有人都不太敢得罪他。 一个月一次的“庆功会”,他至多被人拽过来凑个热闹,却从来没挑过人,洁身自好到令人发指。却没想到,今天,大庭广众之下,他豁然一手搭在舞台边缘上,双腿轻轻一跃,直接跳上舞台。 “怎么回事!”后面的人都惊了。 从来不破戒的人,这是要干嘛? 唯有刚刚坐在他旁边,扯着他来看热闹的人抖了抖唇角。这,这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万年铁树要开花? 可对着的竟然是一个被送来的女奴? 冷奕瑶听到那均匀、镇定的步子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良久,面前的灯光一暗,一个阴影挡在她的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眼神,表情微微一顿。 这人,和别人下流的目光不同,打量她的神色,像是在研究一个奇珍异兽。 那目光,徐徐地从她身上洁白娇嫩的皮肤划过,很快,落在她的眼睛上,再也不挪动丝毫。 罗拉和副班长表情都微微扭曲起来,心想,这人但凡敢干出一点逾越的行动,她们立马就上去解决了他。 可谁知,他就这么站着,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奕瑶那张黑漆漆的脸上,倒像是不急着动了。 后面的人,暴躁的声音都快压不住了,可惜,碍于他的身份和身手,也没人上来抢。反正,他玩过了,也能转手给他们的,不过是先玩还是后玩的分别罢了。 冷奕瑶缓缓眨了眨眼,有点担心,万一这人说话了,该怎么办。她当初练习外语的时候,还真的没多注意过铎林国的语言。谁曾想,就是她这么一晃神的状态,这人竟然直接拦腰把她抱起来。 底下人面面相觑之后,口哨声、尖叫声、疯狂呐喊声几乎要把楼顶都给掀翻。 果然,闷骚的人一来劲,十匹马都拉不回。从来没见过这位狙击手情绪外露过,今天竟然直接抱着人就走。 冷奕瑶被他抱着,慢慢垂下眼帘,强自忍耐着。 这人鼻息间,不像是情欲暴动的样子,倒像是对她本人比较感兴趣。搭在胸口前的手,能够明显感觉出,这人的心跳,连一丝加快的意思都没有。可见,能今天埋在狙击塔上那么长时间,完全不是偶然。 冷奕瑶右手绕过他的脖子,在全场躁动的时候,朝着罗拉和副班长比了个手势,让她们稍安勿躁。 如今,这大厅里,人多势众,她们身上没有枪械处于弱势,这狙击手把她抱走,反而助她行动方便。 她一对一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罗拉和副班长面色一缓,按耐已久的杀机终于重新隐匿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消失在门口,两人又重新目着一张脸,与其他女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很快,她们也被第一排的两个人选中,搂着被带出大厅。 冷奕瑶被人这么抱着,带进了一间漆黑的房间。 狙击手垂眉看着她的表情,可惜,碍于那层污泥,什么也看不清,索性,直接丢进了浴室:“洗好再出来。”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都到了浴室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冷奕瑶靠着瓷砖,看了一眼四周,浴袍挂在墙边,男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直白地望着她。 她慢慢勾了勾唇,这狙击手,有点诡异。 她随手拿着浴袍披上,他也不动,只是用目光示意她去洗脸。 她走到洗手台,慢慢调了温水,低头,一点一点洗净脸上的淤泥,终于露出那张令人惊艳的脸。两人的视线,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中,交汇!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瞬间冷了下来。 她回头,慢条斯理地朝他一笑。 “你是什么人?”狙击手的表情已经从刚刚的震惊恢复过来,直接明了的开问。 只可惜,冷奕瑶压根不知道他说什么,手心慢慢地摸上洗手台上的刮胡刀,暗暗扣在手心。 狙击手皱眉,正待再说一句,却见她忽然动了。 勾着一抹笑,从从容容地向他走来,不像是献祭,倒像是在云间漫步。 他脑子里有一种潜意识,那是一种千锤百炼,在枪林弹雨中被子弹喂出来的敏锐意识。只是,这么多年,他守在这一座沉寂、冰冷、被人用层层谎言覆盖住的基地里,早已多年再没见过鲜血。天生的敏锐已经被环境磋磨得滞后,稍稍迟钝的反应神经在面对普通人时依旧可以恃强凌弱,可在冷奕瑶面前…… 就是这么短短一秒的迟疑,下一刻,他的喉咙,已经被她彻底割开……。 鲜血淋漓,洒在雪白的瓷砖的那一瞬,出身高贵的狙击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忽然倒地。 只是,漆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 冷奕瑶淡漠地看着脚边的尸体,轻轻一笑,从容离开……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他的手腕 除了房间,才知道,她竟然被带到了十五楼。想来,这位狙击手,当真身份有点特殊,竟然自己独立拥有一个套房,出了门,隔壁是另一套,两套房间完全独立,和普通的宿舍天差地别。简直是高级VIP的待遇。除此之外,四周竟然没有其他宿舍。她想了想,一共只两位狙击手,怕是单独享用这一层,一人一间。这样也好,隔壁的人就算回来了,第一时间也不会敲门进来“坏人好事”,毕竟,在别人眼中,那人都急不可耐地把她抱回来,自然要在床上大战一番…… 收尸就不用了,反正没人会冲进来。 她舔了舔唇,将门锁好,随即低头从走廊穿过。 她穿着的是浴袍,脸上的淤泥洗净,若是被人发现,麻烦简直通天。 她却是一点都不在乎一样,将枪揣到怀里。 四周静得很,她靠在墙边,侧耳去听,良久,只隐约能听到一丝音乐声。“庆功会”看样子还没那么快结束,厅里面的“节目”还在上演。 她看了一眼电梯,良久,弯唇一笑,转了个弯,径直去了楼梯口。 盘桓楼梯一圈接一圈,她尽量压住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一楼! 看守的人,早都去了“庆功会”,没有一个人把守。她沉下脸,静静地一手没入怀里。 从枪膛里褪下一颗子弹后,将灭音器装好。 “乒——乓——乓——” 她站在拐角处,将那一颗子弹甩到地上,从地砖上滑过,带起一阵清脆的回声。 一双靴子,盎然出现在大堂正中央,弯腰将那颗子弹拾起,皱眉的那一瞬。 “嘭”—— 一颗子弹划破气流,弹道瞬间没入他的脑门。眉间簇拥处,他一手还扣着地上那颗她用来“诱敌”的子弹,人已经往生。 身体倒在那洁白干净的地面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死不瞑目……。 冷奕瑶漠然地从转角处走出来,神色淡淡地蹲在尸体旁边,开始搜身。很快,在他上衣口袋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大楼的门匙。 唯一一个被留下来的守卫,竟然这么点反侦察意识都没有。听到异响,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警戒,而是直接出来一探究竟。看来,这么多年的留守,当真把他们磨成了石头……。 冷奕瑶用门匙将紧闭的大门划开,朝着埃文斯、M他们隐蔽的地方招了招手。 果然,那五个人动作极快,飞速往这边跑来。 “你没事吧?”M皱着眉,一看冷奕瑶竟然穿的是浴袍,表情都变了。 她倒是优哉游哉地摆摆手,“这么点时间,够干什么?”除非那男人身体机能不正常。 M咬牙,她是不是女的,什么话都敢说! 埃文斯见脚边的尸体放在原地太碍眼,已经招呼着M手底下的三个人,很快将现场打扫干净,连血迹都擦好了之后,朝冷奕瑶走来。“楼上现在什么情况?” “十楼应该是演奏厅,现在正在开‘庆功会’,男人看对眼就把女的弄回自己宿舍。我被带去的是十五层,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狙击手单独一层,带我回房的狙击手被我弄死了,还有一个狙击手还在十楼。我们最好乘着他们还没发现,尽快完事。”冷奕瑶一边解释,一边带着他们往楼梯走。 现代人都是被智能化、电子化养懒了,万不得已才会走楼梯,好在她刚刚一路下楼的时候观察过,楼梯里并没有按照摄像头,比电梯要安全的多。 狭窄的楼梯间里,六个人沉默地往上一路攀爬。到了第十六层的时候,冷奕瑶脚步顿了顿,还未开口,埃文斯已经一步冲到前面,朝所有人做了个收拾。 按照道理来说,如果那位狙击手的身份特殊,享受着十五层的特殊宿舍,往上数,只会身份比他更高,或者,更机密的地方。从这里开始,每一扇门背后藏着的,或许,都是一处死穴。 M将冷奕瑶拉到身边,他手下那三个人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一时间,冷奕瑶反而被安在最安全的位置。 她眨了眨眼,倒是没有挣扎。 男人的自尊心最好还是不要践踏。 果然,埃文斯压低声音,微微地探出手,将楼梯间的那扇门几不可见地掀开一条细缝。 他的眼睛在门缝边贴着,静静地窥视着外面的所有动静。 良久,他朝后面摆了摆手,M将她往后拉了一步,五个人走到拐角处,与楼梯出口形成一个视觉死角。埃文斯此刻,豁然拉开大门。 外面安静得很,他轻轻探出身子,很快,将门缓缓阖上。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由一个人出去探路,万一事有意外,可以将伤亡降低到最小的范围。 每个人的呼吸在这闭塞的地方,都微微有点下沉,冷奕瑶闭了闭眼,集中所有注意力去感知外面的一举一动。 良久,就听到一道极均匀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咯噔”—— 楼梯间的门被打开,埃文斯的脸露出来,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这层也是宿舍区。”门都关着,窗帘空隙处却有漏出里面的样貌,看样子,不是常年住人的,应该是来了视察的领导或者上层人员,才在这入住的。 冷奕瑶沉吟了一会。白天潜伏的时候,专门数过,这栋楼,差不多二十四层,现在是第十六层,这样就只剩下八层。 按这个形势来看,目前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时间。 她从M的身后挣开,“上面六层,每个人负责一层,不管看到什么,两分钟后在22楼楼梯间,我们集合。如果这六层都没有找到,剩下的23—24层,我们一起找。”这是最快的办法,她不愿意凭白浪费时间。 如果冷奕瑶只是一个单纯的女流之辈,或许其他五个人或许会摇头拒绝,但是,此刻连M都不得不承认,她提议的办法是最快也是最行之有效的解决途径。 在这个大楼里,哪怕多呆一秒,危险都会直接上升。 冷奕瑶直接往十七楼冲上去,其他几人按照她的要求,一个人往上一层。 两分钟后,所有人站在22楼的楼梯间,目光对视。 没有,都没有目标。 那么,只可能在最后的23或24层楼了。 他们目光倏然一沉,待推开23层时,果然,楼层设计,与下面截然不同。 这里的大堂比一口还要大一些,竟然是一个“凹”形设计。 一排排的玻璃窗竖立在眼前,各式各样的大型电脑和机器,在最中央的房间里树立着,显然,那里便是数据库。 可惜,这一层,与下面的空空如也不同,许多身穿白大褂的人穿行其中。 冷奕瑶及M、埃文斯他们半蹲着,将头顶尽量压低,后背贴在墙面上,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偶尔有低低的交谈声,男人们略显急躁的语速快得惊人,间杂带着零星的咳嗽和喘气,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最后响起,在他说完话之后,一切交谈声便归于平静。埃文斯一直听得极为仔细,越到后面,神色越来越亮。 大约过了五分钟,里面已经没有人再开口了,他回头朝所有人打了个手势,大家点点头,按照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重新回到楼梯间。 “他们在说什么?”冷奕瑶将声音控在最低的范围,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将门反锁。 “数据库就是二十三楼刚刚我们看到的地方,因为研究的是化学武器,很多这里的科研人员受到过污染源影响,被一直关在这里,很少出去。他们基本上是和皇室那边直接对接。皇室承诺,只要今年的武器成功通过实验,就放他们一起出去治疗。刚刚说话的人,年纪最大的,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按照他的意思,整个实验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冷奕瑶目光冰凉,和埃文斯的眼神忽然交汇。 怪不得,铎林国在边境一直只是骚扰,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原来,还是在等待时机成熟。 这一处化工基地,如果真的实验成功,但凡病原体等化学武器流出,比枪支弹药还要毒辣万分。 “刚刚楼上一共多少人?”她回头看了一眼,每个人照着自己刚刚观测的方位报出数字,加在一起,至少是30人。 比他们人多24个,按照人头算,一个人至少要解决5个。否则,一旦有一个漏网之鱼,按下了警戒铃,楼下还在贪欢的守备军一旦上来,今晚,等着他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最危险的是,他们连最紧要的警戒铃在哪里都不知道。有可能就在实验室哪张桌子底下,也有可能就在他们电脑旁,还有可能,他们随随便便在手机上就直接设置了警报快捷键。 无论如何,只有一个办法——速战速决! “每个人,负责自己刚刚观察区域的人,不能漏掉一个。带上消音设备,就当练活靶射击。”她从怀里将枪拿出,眉目冰冷,刀锋一样深刻,激得四周人表情皆是一愣。随即,见她低头,在地上轻轻地用指尖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M,你和你手下来解决。埃文斯,你和我一起,我们直接冲着中间走。”中间是最大型的电脑缩在,穿梭在那记录数据和研究结果的人员最多。 M眸色一沉,良久,点头同意。冷奕瑶刚要起身,M却一把拉住她:“万一有漏网之鱼,谁都不要呈匹夫之勇,第一时间退出去,罗拉她们还在底下,总归,不用把命都折在这。” 光凭他们八个人,杠下整座生化基地,本就是一项极限工程。果决是好事,但,他不想看到任何人意气用事。 冷奕瑶回头,看他一眼,轻轻拍了怕他的手腕:“知道了。”简简单单三个字,脸上的表情一丝不变。 四周忽然安静得厉害。 冷奕瑶打开反锁的楼梯间大门,朝身后比着手势:“3—2—1!” 所有人几乎瞬间冲出! “啪——啪——啪——”大片大片的玻璃被他们直接敲碎,在一众科研人员还没有反过神的时候,“嘭——嘭——嘭——”经过消音器处理,极大地降低了噪音的子弹一颗颗落在他们的脑门上。 没有一丝迟疑,没有一点滞后。 就像是与时间赛跑一样,冷奕瑶和她身旁的人,这一刻,像是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刀刀收割一片血海。 “咕咚”——“咕咚”—— 人的身体,垂直落在地上,后脑勺敲打在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最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被冷奕瑶一枪击毙后,每一个人报出自己击毙的数字! 30个人,竟然顷刻间,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命丧黄泉。 收割人命的,不仅仅是他们手上的枪,更关键的,是他们惊人的杀人技巧! “看看,这里到底有哪些材料!”鉴于埃文斯是最熟悉本地语言的人,冷奕瑶扭头直接对他说道,随即,朝着M手底下的那三人道:“检查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通讯设备。” 他们的通讯材料,在刚进这片区域的时候,所有的信号都被截断。 如果能找到通讯设备,这里的材料,不仅仅可以直接毁掉,还能作为最有利的证据。 就和她原本的世界,所有国家都会联合起来对新兴生产核武器的国家制裁一样,只要能将这里的一切证据提供出去,铎林国不用开战,便在国际声誉上失去了先机。 M站在原地,看着冷奕瑶指挥着一切。 她似乎很熟悉在这种冷峻的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不,应该说,她好像对这些事情没有一丁点的惊恐和畏惧。 哪怕是这样的惊天秘密,在她眼里,似乎也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他甚至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杀人之后的煞气…… 还不待M再深入思考,埃文斯那边的声音已经传来。 “原始数据库都在这。”埃文斯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惊喜,“实验数据还在整理阶段,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传给外面。皇室那边,只知道目前进度,但还不知道最后阶段的数据。” 所以,大概真的是上天保佑,如果再迟来一两个月,等这里的人把所有数据全部整合出来,或许,就已经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埃文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角一片血红。 如果,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地碰到这片“恒温森林”,两国正式开战后,帝国会有多少人惨死在这台大型电脑里的数据中?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的眼底狂怒滔天! 原本准备毁掉主机的手,忽然微微一顿。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这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他就再也按压不住! 凭什么,他们费劲心思,花了这么多心血,就只是废掉这些数据? 他们不主动攻击,但防止不了恶狗乱吠,既然这样,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何不让他们自己享受一番,让他们这辈子学会,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埃文斯的眼睛,映衬着那光亮的电脑,忽然亮得惊人。 他的反应太过特殊,别说是M,就连他身后的那三个手下,表情都是一凌。 但是,埃文斯的想法有错吗? 差一点,帝国土地上的人就成为化学武器下的亡魂,他们为什么要放过这群心思歹毒的人? 这一刻,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动作。空气,忽然被压得喘不过气。 冷奕瑶一直站在埃文斯的身后,目光宛若苍茫大海,安然地看着眼前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眼底漆黑、平静,深不见底……。 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就在埃文斯忽然咬牙,要用桌面上的数据源拷贝电脑里的材料时,她忽然伸手,直接扣在了他的手腕……。 ------题外话------ 上班就开始加班,心情好伤。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火海地狱 “怎么了?”埃文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冷奕瑶,他的手已经靠近数据源,只要这些材料弄回去,铎林国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可是,冷奕瑶扣着他的手腕,他竟然一丝也移动不了。 冷奕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平淡安静,像是那天大家站在漫天雪色里,看着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尸体一样。那眼底,没有情绪波动,更别提任何震慑,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停顿,他却忽然整个人定在那里,不动分毫。 “埃文斯,你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冷奕瑶看了他良久,当他眼底的那份血色慢慢褪去,她终于收回手腕,心平气和地开口。 埃文斯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后面M及他的手下都在,那一句“白泽的负责人”到底没有诉之于口。只是,他看着冷奕瑶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竟然将另一个答案脱口而出:“我是一名军人。” 她点了点头,某人好在还没有完全冲昏头。“所以,军人的使命是让你反过头戕害帝国的平民百姓?” 战场上,一旦开始,是两国的战争,是军人与军人的生死搏斗,却从来不是军人与平民之间的敌对。否则,那与屠夫有何区别! 她并非是渲染世界和平的使者,但,作为军人,铎林国这样的手段,他们分外不齿,难道他们反手夺过来施展在对方的头上,就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最关键的是…… 冷奕瑶静静地对上他倏然失焦的眼睛,“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你要从军吗?” 埃文斯倏然抬头,紧紧地盯着冷奕瑶,眼底像是一片野火,燎原而起! 怎么会忘记? 他的父亲被诬陷冤枉,他的全族被屠戮殆尽,只剩他一人在这苍白的世界挣扎沉浮。 冷奕瑶抿了抿唇,没有再将话讲下去。但,埃文斯已经完全明白,她未尽的话意。 他当年就是因为受到对方迫害,如今,他将更大的恶意强加到铎林国的平民头上,那与之前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又有何区别? 这世上,谁都可以泯灭良心,自欺欺人,偏他不行。他大半辈子的信仰便是复仇,如果最后,他反而成为了仇人那样的人,那他这么多年来,便也活成了一则笑话。 M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脸上还一片兴奋之色的埃文斯,忽然脸色苍白,手指颤栗地搭在电脑台上,整个人却像是所有力气都瞬间被抽走了一样。 房间里,忽然所有人只觉得,呼吸都沉重得惊人。 冷奕瑶就这么静静地将埃文斯的手指摊平,“你要明白,任何事情,一步错、满盘皆输。” 她慢慢地走到墙边,细细地盯着上面的平面图,良久,目光钉在一个标注着红点的位置,淡淡一笑。 这一层来往的都是科研人员,大约是为了避免他们误入军火库,才会有人把这么机密的位置标记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所有人,都退出去!”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从他口袋里抽出一个打火机,静静地看着这偌大的数据库一眼。 她凌然呵斥的时候,空气像是被刀刃瞬间划破,M虽然并不知道埃文斯为什么忽然神色大变,到底亲手将他拉出房间。其余人,手脚灵活地紧随其后。 只看,数面破碎的玻璃墙夹在冷奕瑶与他们之间,“嘭”—— 她点燃打火机,随即,低头,从桌子上抽出稿纸徐徐点燃,随即,将一团一团的火星砸在那些大型计算机上。 火烧,是最方便也是最不容易修复数据的一种。 特别是电子产品,在高温加热到一定程度后,会顷刻爆炸,将所有存留的碎片都付之一炬,不留一丝修复的可能。 更可以迅速将所有底下的守卫全部吸引上来,到时候,便是她们最佳的脱身时间。 冷奕瑶观察了一下火势,当确定计算机的主机已经开始燃烧,掐点算了一会,转身,朝所有人打了个手势:“趁现在,我们去弹药库。” 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她们被围攻,再好的身手也无法做到以一敌十。子弹,从来都是不长眼睛的……到时候,就算他们有飞天遁地之能,也难逃这方寸之地。 “你想干嘛?”埃文斯从刚刚的情绪里缓冲回来,脸上的苍白一丝丝淡去,映着数据库那边的火光,像是整个人都恢复了正常。可唯有身后的那几个人,心底矛盾万分。 这么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颇有书生气的男人,就在刚刚一刹那掀起了那样血腥毒辣的想法。说他残忍吗?不,毕竟是铎林国心存歹意在先。可,现在想想刚刚他的眼神,他们背后还是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 至于,刚刚进去就准备寻找的通讯设备,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冷奕瑶回头,静静地朝着众人璀然一笑,“炸了它!”数据要毁,人要杀,基地也决不会给他们留下!她要让整个铎林国都知道,她既然看到了,便绝不会给他们再留下一丝念想。 十年心血? 抱歉,她会让这些心血时光倒回,让他们好好尝尝,什么叫做“打落牙齿和血吞”! 所有人已经退到楼梯间,听到冷奕瑶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只觉得,浑身一僵。 所以,刚刚是谁觉得这姑娘是慈悲天下的神明化身? 她分明是踩着底线,武力全开! M直直地盯着她,良久,豁然一笑。这笑声,像是将空气中的闷热情绪一洗而空,同时,将其他人从惊愕中拉回思绪。 眼看,房间里,火势都已经完全起来了,所有人抿了抿嘴,脚下动作越来越快。 按照这个火势的速度,离爆炸最多也只有两三分钟的时间。 在他们即将达到十楼的时候,埃文斯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已经一片平稳。“你们先走,我去找罗拉她们,十五分钟后基地门口汇合。如果没看到我们,不用再等,你们直接走!” 他们来的时候八个人,罗拉她们以身犯险,不能就这样丢下不管。 冷奕瑶在漆黑的过道里忽然回头,朝他轻轻一笑:“我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进来八个人,走的时候,就一定还是八个。”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只觉得,心跳声都在耳旁放大。 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竟然一句话,就能让人全然信任,也从来不知道,只要一个眼神,不论她说什么,他们都觉得,她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一定能做到! “我带出来的人,我最清楚。”淡淡的笑意划过她的唇尖,她脚下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众人很快跟着一起掠过十楼,“放心,罗拉她们一听到楼上的爆炸声,一定会立刻摆脱旁人,找我们汇合。” 军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训练。只要沿路留下特殊记号,很快,就能汇合。 埃文斯静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的确,他现在如果冲到宿舍区那边,才是打草惊蛇。一旦发现23层的设备爆炸,所有人第一时间就会赶到楼顶,被用来“庆功”的女人,谁还会在这个空隙多看一眼。罗拉她们也才能更随心所欲的离开。 冷奕瑶见他想通,再不废话一句,目光一冷,直接朝着刚刚示意图上标记的位置跑去。 “在西面最前方的一个仓库,那里是整个基地的弹药库,先拿炸药,我们将整个地方布好雷区,记得,提前给罗拉她们留下安全通道和记号。”冷奕瑶一边交代,一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门匙,右手一挥,将所有人压在后面。她重新看了一眼,之前她们藏尸的位置,确定没有一丝变化,朝所有人点点头。“走。” 看样子,楼底下还没有任何人发现。 门匙打开大门的一刹那,她们六人掠入建筑物的阴影间,像是影子,迅速穿梭,快到令人眼睛都更不上。 很快,按照冷奕瑶讲的方位,他们终于看到了弹药库的影子。 “轰——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 六人回头,果然,那栋最高建筑物上面23层已经一片火海。 警报声迅速传遍整个基地。 “快!”她低头,眼底里一片漆黑,掠过风、再次加速。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动作迟疑,当冷奕瑶一枪崩开弹药库大门时,鳞次栉比的枪械及弹药呈现在眼前。 见识过金斯家族的底下弹药库之后,对于这等场面,冷奕瑶连眼色都未变,直接往里冲去……。 建筑物那边的嘈杂声越来越明显,罗拉和副班长之前分别被两个高级管理人员拖到了宿舍,她们一直按耐着,无论对方说什么话,只当自己是一尊木偶,目光直视远方,实际上,却将感官放到最大。当男人性急起来,准备直接动手时,她们干净利落地翻身给了对方心脏一枪。毫无防备,裤子脱到一半的男人,死前最后一刻,脸上的表情带着荒谬和不可思议。 明明是送到嘴边,用来享受的女人,怎么会成了催命的毒药? “嘭嘭嘭——”门外,许多提着裤子疯狂冲向顶楼的男人们发出暴躁和惊恐的叫声,只是,太过慌乱,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两间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 等走廊里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两人推门而出,在过道碰到一起:“看样子,冷奕瑶他们应该是得手了。走,我们赶紧出去。” 进来前,她们三个人就商量好,一旦得手,绝不迟疑,立刻离开。 果然,到了一楼大厅,没有一个守卫。门,大开着—— 两人相视一笑,显然,冷奕瑶早有准备。 两人尽量埋到漆黑的角落,快步前行。很快,就发现了树枝间刚留下不久的记号…… 顺着记号,等她们冲到弹药库时,冷奕瑶和埃文斯他们,已经浑身系着各式炸弹。 八个人,在氤氲的光线中,看清了彼此脸上惊喜的神色,顿时相视一笑。 “你们去基地入口处,先做好准备,如果有留守人员,想办法杀了,我们埋好炸药,十分钟后就来。”冷奕瑶交代一句,直接低头,给剩下的六人安排爆破区域。 十分钟,太紧,但,没有办法,楼上的人很快就会有人反应过来,一旦追过来,她们便失了先机,现在,除了快,别无他法。 六个人,最重要的爆破区,便是化工设备厂房。 计时器,统一定时,安置在漆黑的拐角处,务必让人无法第一时间发现。 等放好了一切炸弹,所有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快速朝着基地入口狂奔。 这一刻,肺部像是被火灼烧着一般,压榨着所有的空气。 快!再快点! 如果来不及,他们也将被卷入爆炸火海! 男人的脚步已经快到令人惊愕,可冷奕瑶的速度硬是让M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的体能,竟然惊人到这般地步! “快!”罗拉和副班长先一步解决了门口的守卫,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她们狂奔而来。 那一瞬,惊喜、庆幸、狂欢,几乎将她们眼底所有情绪点亮! 就在这一刻! “嘭——嘭——嘭——” 接二连三,疯狂持续的爆炸声在她们的背后响起! 火光冲天,一转身,便是火海地狱!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迷人笑容 爆炸的震动声像是要将人的听觉全部轰掉! 火海沉沦,四处一片接这一片,整个大地都像是一瞬间陷入了地狱。 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着,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模糊,可是,她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恣意,那么从容! 冷奕瑶挑眉轻笑,肩膀上搭着的是罗拉的胳膊,身边传来的是M低沉的笑声,所有人的脸上,从所未有的轻松。 那一层刚发现化工基地的阴影此刻彻底被揭去,明明披星戴月,可他们的眉眼却让人移不开眼。 “爽!”副班长仰头,忍不住吼出一声。 冷奕瑶侧头,轻轻看她。 她们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墙,背后是国家荣誉、百姓幸福、生命安危! 往前一步,守住的便是美好山河,退后一步,便是支离破碎、万劫不复。 万幸,她们今晚做到了! 在无人看到处,在这偏僻、古怪、危险的地方,将所有危难一扫而光! 什么是归属感? 冷奕瑶仰头望月,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身边的人慢慢影响。帝国虽不是她的故国,但,这一刻,有这群人的并肩而行,她心底竟忍不住微微一暖。 上了车,等所有人情绪稍稍平静些,冷奕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手机里面的照片还留着?” 所有人打开手机,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间,信号已经满格。 于是,不用冷奕瑶再说一句,每个人都将手机上的照片调出来,第一时间发回国内。 冷奕瑶的指尖定在通讯录上“阿默”的名字上,良久,挑唇,微微一笑……。 等他们一行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大厅里除了酒店工作人员,基本上没什么人影。不过,酒店工作人员的眼神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他们这群脸皮非比寻常的人都忍不住下意识低头打量自己。 这一打量…… 呵呵…… M、埃文斯等男人几乎在土堆里趴了大半天,泥土灰尘沾了一身倒还能容忍,罗拉和副班长直接披的是“庆功宴”上的“祭品”外袍,最引人注目的,大约是冷奕瑶了。 这人,竟然大摇大摆地穿着身浴袍炸了基地,转身优哉游哉地领着一众人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这个画风,简直一言难尽……。 等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又互看了一眼,任了良久,终于破功。 “哈哈哈哈啊——” 笑得眼泪水都憋不住了,求刚刚那群值班的酒店工作人员心理阴影面积…… 罗拉和副班长笑得尤为夸张,回到套房里几乎都没有忍不住,趴在沙发上,肚子都开始抽痛。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几个人挨个去了浴室泡澡去乏。 第二天,没心没肺的众人睡到了下午两点钟,全是被饿醒的。 埃文斯过来挨个敲门,让服务员直接将餐点送到房间,大家干脆聚在冷奕瑶她们这一套房间内开始“聚餐”。 “昨天的照片我都已经传回军区了,但我们人现在还在铎林国,一旦消息被公布,肯定全国戒严,到时候别说是乘飞机,就算是走路,都没法越过铎林国的国界线。”他今天起得最早,前后事情已经反复考虑了几遍,现在乘着大家在一起的功夫说出来,主要还是要取得所有人的意见。 “原本是打算呆到后天,等‘浮光城’市长的事情定下来,现在看来,我们是越早离开越好。”化工基地那边,他们是趁机取巧,才能炸得那么顺利。但天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一旦被发现,他们届时毕竟被围捕,到时插翅难飞。 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简直连脑子都不用动,都能料到皇室那边收到消息后,会气到吐血! “我们自己的证件是不能再用了,警局那边留有备案,一旦去机场,会被立刻发现。我待会出去找人疏通关系,办好假证件,晚上就走!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说完,目光定定地落在冷奕瑶和M的身上。 M一直怀疑冷奕瑶并没有将埃文斯的身份介绍清楚,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代表,他在铎林国有足够的人脉和手段,可见,绝非普通的近卫官而已。他不吭声,同样看向冷奕瑶。 冷奕瑶眨了眨眼,“都看我干嘛,这事不明摆着吗?” 啧啧啧!“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才是我辈风范。 冷奕瑶一口咬下餐盘里的食物,一脸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埃文斯的心理反应:“感觉自己是个傻子,早知道不问了……。” “咳咳。”他清理了一下嗓子,最后,静静道:“那就吃完收拾行礼,晚上七点,我直接到机场等你们。”直达帝都的飞机,今天最迟一班就是晚上八点。 没人有异议,于是,埃文斯利索地出门办事去。 他们剩下的人把东西吃得差不多,整理完东西也才三点半。 这个时间,没事可做,就干脆下楼溜达了一圈。 冷奕瑶带着罗拉她们特意去做了回SPA,M倒是还记得那个司机曾经提到过的“特产。”既然“室内森林”是假的,那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索性,在酒店的商店里,各式山货都买了一点。 等他们到达机场的时候,果然,埃文斯已经站在大厅门口等着。 人手一份护照和材料,上面的照片都是真的,信息都是假的,可如果不知道真相,看着这东西,完全猜不出真伪。 化工基地爆炸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到上面的耳朵里,如今风声应该是外松内紧,他却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办妥……。 冷奕瑶静静看他一眼,这人的能力,的确堪称出众。 “走。”埃文斯并没有注意到冷奕瑶的目光,心底的那根弦始终崩得很紧。 冷奕瑶环顾四周,安检加强了,就连机场的巡视人员也多了不少。 甚至,有不少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大厅的一举一动。 这些变化,如果没有特意注意,很容易就眨眼放过。 所以,皇室那边是怕把事情闹得太大,被其他国家知道化工基地的事情,才不敢声张? 凡事都有两面性。 冷奕瑶定了定神。 自己这边投鼠忌器,帝国那边也不敢直接将消息暴露出去,就是怕铎林国破罐子破摔,她们再也难踏入帝国国土一步。 反过来,在化工基地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前,铎林国也很确定,她们人还在境内,尚未成功离开。 这就是拼速度和心理能力的时候了。 冷奕瑶忽然挑起罗拉低下的下巴,眉目间一派妖孽:“来,笑一个,好不容易玩一趟,要满载而归。” 冷奕瑶话音一落,别说罗拉,就连M那边的手下也感觉到异常,不露痕迹地扫视四周,终于明白,此刻,整个机场都如一个紧紧被控的牢笼。 一个不小心,但凡露出马脚,今天的这班航班便与他们再无缘分! 既要装作若无其事,也要装得合情合理,不肯露面、不肯正常说话、遮遮掩掩,只会对比出他们与众不同。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学冷奕瑶一样,尽量放松四肢,脸上的表情缓缓柔下来。就和其他的旅客游人一模一样,开始嬉笑打闹。 果然,暗处往这边扫视的目光轻轻划过,再也没有多停留一分。 众人只觉得心头一轻,可还未来得及高兴,却见安检的地方,豁然有一人走来。 他脚步随意,像是每一脚都踩在众人的呼吸上一样,在纷繁嘈杂中,漫步行来。旁边其他的乘客似乎瞬间被其气势所夺,顷刻间,空气一静。 良久,却见那人站在冷奕瑶面前,停下脚步,再也不动。 “好久不见,冷小姐……” 声音氤氲,笑容迷人,像是在和一个再熟稔不过的友人打着招呼。 冷奕瑶懒懒地点了点头,回他一个同样迷人的笑容。 心底却在默念: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位铎林国的皇帝竟然长了一双桃花眼…… ------题外话------ 最近上班太累,这章有点少,大家海涵。另外,剧透一句:下一章,你们家元帅上线……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章 不错不错 冷奕瑶这是继上次在她D城十七岁的生日宴之后,第二次见到霍尔牧。 这人,似乎天生便喜欢烟灰色。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一身烟灰色西装,这一次,却是一套烟灰色铎林国传统礼服。 但不得不说,这个人的颜,是真的让人服气。 烟灰色这样冷清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竟然一点都不显得寡淡。 相反,他身上天生带着一股比陆冥还要华丽的风格。 第一眼看过去,他就像是位风流公子,可当他的眼神落过来的时候,谁也不得不说,这个人,深不见底……。 “当初在D城的时候,我曾邀请过冷小姐来铎林国,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么匆匆忙忙,是要赶时间吗?”优雅地站定在她面前,他自上而下地望着她那精致的五官,目光专注,唇边的笑容依旧。说话、进退极为平静,既没有身为皇帝的傲慢,也没有发现倾一国之力,进行研究的生化基地付之一炬的狂暴愤怒。 正如当初她对他下的评论一样——这个人,很有点不一样。 “来观光的时间算算也不短了,今天最后一般回程的飞机,再不走,我就真的要被学校劝退了。”冷奕瑶耸肩,丝毫不以为然,目光从他的肩膀处一偏而过,果然,他身后已经围满了守卫。 分明,只差一点。 刚刚,所有隐藏在暗处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却没想,到底还是被人坏了最后一步。 当真有点可惜啊。 冷奕瑶无聊地收回视线,静静地看他一眼。 和帝国皇室不同,这个铎林国的皇室,从骨子里来说就邪性的很。 每一任皇帝都不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输在了自家儿子的手上,谁得了手,谁才能亲自登上皇位。而眼前这位,更是与众不同。与历年来的霍尔家族皇子比起来,霍尔牧一路风调雨顺,连一个可以和他争皇位的兄弟都没有。更得老天垂爱,他的父皇是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压根他都不需要动手,皇位就自动遗传下来了。 呵呵……。 连两手沾满血腥,身染污名的一丝机会都被抹杀殆尽,这人,当真如他脸上所显示的那样,游戏人间? 这一行人,除了冷奕瑶,只有埃文斯见过他。其余人都面露惊疑,大约是一时间没法反应过来,这个和冷奕瑶言笑晏晏的男人,竟然会是那一处重峦叠嶂间满藏秘密的生化基地的真正主使者。 而埃文斯的表情却骤然一紧! 所有人之间,唯有他常年在铎林国潜伏,这位看似风流雅致的陛下,骨子里的冷血,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他想要上前隔开两人的距离,却被霍尔牧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白。 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太难看。这么多守卫随机在旁,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别怪他不给他们留最后一层薄面。 埃文斯咬牙。 形势比人强,哪怕浑身恨得牙痒痒,却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霍尔牧似乎挺满意他们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转头,又朝着冷奕瑶微微一笑:“既然久别重逢,自然要聚聚。学校那边,我相信,以你在帝国那边的身份,绝不可能有人敢乱嚼舌根。”以赫默在帝国的身份,他维护的女人,谁人敢动?学校劝退?小丫头尽拿这种借口忽悠人。 不过,短短数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不少,就连身形,都更曼妙了起来。帝国的女子,发育得这么快吗? 只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 先是把浮光城的市长钉在耻辱柱上,逼着要一个判决死刑的说话,后是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直接炸上了天! 霍尔牧眼底,像是烈焰一闪而过,可他的声音依旧很纯粹。就像当初,他站在她面前,满脸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她活生生地废了他妹妹的四肢一样。他的喜怒,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我在这边正好有一座行宫,大家一起去坐坐?” 冷奕瑶瞥他一眼,这就是要强留他们了…… 说到底,铎林国以皇室为尊。别说他们是在机场被他逮个正着,就算是他们上了飞机,只要他一声令下,照样得返航回到原地。没到帝国的国境便被发现,到底是他们奇差一招。 冷奕瑶轻轻一笑,不置与否地看他一眼。这位拥有一身好名声继承皇位的陛下,果然,和陆琛完全不是一个段位。 M望着霍尔牧静静观察冷奕瑶的样子,豁然,大步上前,直接将冷奕瑶往后一拉。 惯性的冲力下,她整个人几乎半靠在M的怀前,她下意识惊讶地眨了眨眼,却见M莫无表情地盯着霍尔牧:“如果,我们不想去呢?” 他随手轻轻勾了勾指尖,很快,他身后的手下便将手机里关于生化基地的照片调了出来。 一瞬间,空气凝滞,像是被什么拉锯成两半。 罗拉的手已经情不自禁开始摸向怀里的枪,就连副班长都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冷奕瑶,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做了个手势。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安检旁那些懵懂不知事情真相的旅客们:“陛下,如果在铎林国的首都机场,出现了枪击案,你们国家的脸还要不要?” 身为东道主,自有无数的优势,但有一点,却是致命伤! 她悠然自得地看着霍尔牧脸上那淡淡的笑意果真褪得一干二净。 自家首都出了事,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这个皇帝,脸要搁哪? 但凡闹得事大,国际新闻一出,谁能保证,她们的身份和她们手上的证据不会被外泄出去? 如今的局面是,谁都扼着对方的脖子,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谁怕谁? 霍尔牧这一次,眼神沉不见底,望着M死死扣住她的手腕,良久,冷峻一笑:“果然,好手段。”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究竟说的是她刚刚的那番威胁,还是远在异国他乡,竟然又能得一个非同寻常的男人的庇护。 哪怕离开了赫默,她身边似乎也从来不差男人。 冷奕瑶愕然了一瞬,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被M半搂着的姿势,才明白他误会成什么意思。 的确,正常情况下,谁会为了一个女人直接和一国之君杠上?还是直接出口威胁? 不过,M是她舅舅,这种关系,她也没必要和他浪费口舌。 嘶…… 她咬了咬唇,忽然想起一个很无奈的事情。 帝国的大王妃是她的外祖母,算起来,这位皇帝陛下,和她也是亲戚关系。这种乱七八糟的血缘,也是够够的……。 霍尔娜还准备再讽刺两句,却见冷奕瑶一副神游万里的样子,顿时一口气给堵在胸口,上不下、下不去! “陛下,不对劲!”身后的长官忽然靠近霍尔牧,眉头紧皱,神色难看。 霍尔牧脸色一冷,转头看去,却见四周原本在角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少了许多。 “怎么回事?”刚刚还能将整个机场都包围了的人手,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消失? “好像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长官眼睛四处扫射,却根本找不到到底是谁在幕后行动。 人总是有一种本能的预感,特别是身处高位的人。霍尔牧听到这样的说法停顿2秒,下一刻,瞬时看向冷奕瑶。敢平白无故的炸掉生化基地,她是一开始就留有后手? 空气与刚刚的撕裂凝固相比,反而此刻更显冷凝。就连冷奕瑶身后的几人,都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冷奕瑶随着霍尔牧的视线也慢慢地看向四周的暗处。 虽然并不是像他一样能立刻区分哪些是他的人,但是,的确,就在刚刚讲话那么短短的时间内,整个机场大厅的格局都有了微妙变化。 她怔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世界上,能有能力、右手腕、够胆量在铎林国的地界上干出这种事的人……。 除了赫默,不做第二人选了吧……。 她算了算自己给某人发照片的时间,好像,掐头去尾,这个点,的确够他从帝都那边飞过来了。 所以……。 她眉梢慢慢挑起,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人,直接丢下帝国那边一摊子事,跑过来亲自接她了? “冷奕瑶!”忽然,站在她身后的罗拉叫了一句,众人神色一惊,顺着她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去,果然,海关处,一个男人,目光隽永地朝她走来! 就像是海神将整个世界都定住了一样,过往所有的旅客都被这个男人的容色惊艳! 他自汹涌人群中走来,身后是六十四位近卫官。 每个人神情都卓然恭敬,像是守卫着神明一般,敬畏、崇拜。六十四人,以最精妙的布局守在赫默的四周,将所有攻击的死角全部封死。 明明气势汹汹,却肃静安然得不可思议。 像是轰鸣的战场上,明明早已列队行兵,却没有一个人喧哗嘈杂。 这样的纪律,这样的风采,却不敌他清冷华然的目光。 他就这般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半靠在M怀里的时候,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M若有所觉,良久,慢慢地放开冷奕瑶,将两人距离拉开。 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一点都不害怕的,她这种人,哪怕是霍尔牧真的拿枪抵在她太阳穴,她都不会心跳紊乱半分,可这一刻,望着赫默那风尘仆仆、却始终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胸膛的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原来,不是小女生才会脸红心跳。 面对赫默这样的阵仗…… 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甜……。 她眨了眨眼,只见霍尔牧身上的风度在以摧古拉朽的速度迅速腐蚀,相反,当赫默离她越近,她发现,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直到,最后,他站定在她与霍尔牧面前,已经完全掌控了全场的气势。 “出来玩了这么久,你是准备乐不思蜀了?”他无视霍尔牧,直接盯着她,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满含无奈和笑意。 “正准备回去来着,碰着个熟人,死活赖着不让我走,我也很无辜啊。”冷奕瑶摊手,这辈子,她还真的没带怕过。 当着霍尔牧的面,她都敢直接威胁了。现在赫默一来,她就更不准备给面子了。 “这不是铎林国的皇帝陛下吗?好久不见。”赫默像是听到冷奕瑶的话才反应过来,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极为顺其自然:“前段时间,我们国家新王继位,我还以为能在帝都见到你,没想到,却是在这碰上。” 霍尔牧脸色微微一凝。 前段时间,正好是化工基地进展最敏感的时候,再加上帝国皇室内乱,他从头到尾的确没露过面,赫默这么一提,无外乎是告诉他,他的一举一动,帝国那边都有专人盯着。 “帝国现在正是国庆,元帅好高的雅兴,竟然直接来浮光城。”霍尔牧看了一眼四周全部保持警戒状态的手下,眉间闪过一抹深沉。出现在这座机场,显然,赫默是乘着普通航班过来的,并没有动用军事飞机。他是怎么突破层层检测?又是从哪里把那些他埋伏的人都弄走的? “没办法,我未婚妻向来喜欢随处乱逛,我待在帝都实在不放心,怕有人把她拐走了,只能亲自来一趟。”说着,一手直接勾住冷奕瑶的腰,她的上半身贴在他的身侧,两人的距离瞬间化为零。 未!婚!妻! 三个字一出,别说霍尔牧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圈,就连埃文斯、罗拉这边都齐齐地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速度进展这么快了? 这,这是帝国要有元帅夫人的节奏吗? 而身为谈话主角,被直接冠上“未婚妻”这顶帽子的冷奕瑶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胳膊。 他手上的温度那么烫,是刚刚急匆匆赶过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没经过她同意就直接这样乱来的心虚? 她慢慢垂下眼帘,唇角的弧度越发微妙起来。 可惜,这一幕,在霍尔牧眼底看起来,就是明晃晃的秀恩爱! 还是三百六十度狂暴炫酷式的撑腰! 他要让冷奕瑶回他的行宫去“做客”,赫默明摆着给他答复——“不合适”!好好地当面拐他未婚妻,他就是图谋不轨!可如果他放过冷奕瑶,这就是明摆着把化学基地的证据放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陛下。”霍尔牧身后的长官恭敬地低了低头,“我们在机场外面的人都进来了,您随时可以吩咐。”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霍尔牧听的,更是说给赫默听的。 异国将领,堂而皇之,带着六十四名近卫官,越过国境,直达铎林国首都,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只是弄走了他们设在暗处的人又何妨?这里可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什么都不缺,更不会缺人! 常言道,女色害人,看来,果然如此。 传闻中,百战不殆的帝国第一将领,竟然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一天!还是这般鲁莽冲动! 那名长官的脸上闪过一抹讥笑。 只是,那抹讥笑还未来得及全部展现,赫默忽然侧头,对霍尔牧轻轻一笑:“对了,刚刚忘了告诉你,你皇宫那边,我先安排了些人过去。你如果想要以后都住在外面酒店,直接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你们铎林国传承了这么多年的皇宫立马灰飞烟灭!” ……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言不合就要你命”!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霍尔牧会冷笑着要了对方的狗头,可是,赫默敢这样光明正大地随口调侃……。 莫说是他背后所有的铎林国皇宫侍卫,就连他本人都脸色一僵。 而罗拉和副班长,此刻双手紧握,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元帅笑起来,竟然这么酷……” 这,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藏在里面 霍尔牧简直要被气笑了。自他成年以来,还从来没被人当面威胁过,这一次不仅遇上了,还一遇就是倆。 望着眼前“珠联璧合”的两人,他的眼神微微一沉。拿皇宫来威胁他,赫默这是打定主意非要把这群人带走了? 首都机场的人从来就不曾少过,这一刻,望过来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 赫默带来的六十四名近卫官已不知不觉将冷奕瑶等一行人团团护住、围在中央,而霍尔牧这边的人越来越多,眼见整个大厅剑拔弩张的气氛越发明显,乘客们的表情越发惊惧交加。 “陛下。”霍尔牧身后的长官皱了皱眉,小声地凑到他背后:“他们手上还有化工基地的照片!” 一旦退让半步,那些照片只要流出来,在国际上,他们国家就要立马背负骂名。 霍尔牧脸上淡淡的笑意慢慢敛起,他直直地望向赫默:“元帅这是准备正式和我们铎林国撕破脸了?” 眉目间一派冷凝,游戏人间的公子哥气息尽数褪去,留下的,只剩刀锋般锋利。 赫默听了他这话,像是有点听不懂的样子,扬了扬眉,一脸理所当然:“我到现在还没让人动手,你不觉得,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皇宫是一国皇室的象征,更别说铎林国这样的以皇室为尊的国家。要是皇宫真被炸成碎末了,别说霍尔牧的脸是被踩在脚底了,铎林国的国运怕是将亡的节奏了! 到时候,别说是开战,两国拼个你死我活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就相当于,两个邻居,虽然有宿仇,但目前还是眼睛里刀光剑影的,还没上手真家伙。突然有一天,一个人跨界到你家把你卧室给炸了,嚯,别人不跟你拼命才怪!到时候,就算是有理也讲不清。 冷奕瑶笑盈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原本准备拿这些照片作为证据,现在倒好,反倒成为了烫手山芋。 化工基地被她们炸了已经让霍尔牧肉疼滴血,十年心血毁于一旦,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他一样,脸上还保持着礼仪气度,这方面,不得不说,他修身养气的功夫的确到家。 但,她们手上的这些照片,却是会直接影响铎林国日后的国际地位的证据。 霍尔牧要是真要丧心病狂起来,拼个鱼死网破,非把她们强留在浮光城,让这个秘密再也流不出来,大不了就是两国开战。反正,一开始,他们也就有此打算了。不过是从拥有化工秘密武器,退步回最原始的军火火拼。 她们一行人没被霍尔牧捉到倒算了,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摆在双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玉石俱焚、两败俱伤;要么各退一步、达成暂时协议。 说到底,奇袭也罢,安排了人手埋伏在铎林国皇宫也罢,这里毕竟是霍尔牧的地盘,不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想把事情弄到最难看。 只是,望着冷奕瑶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霍尔牧还是气得火烧火燎。 他就没见过,胆子这么肥的女人! 之前,命人废了他皇妹的四肢,他觉得已经够凶残了,现在才发现,这女的,完全就是个没底线的。 她一共就带着七个人啊,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像观光客一样来了浮光城,临走之前只用了一天,就将他们皇室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掩藏的基地炸得稀巴烂,连数据库也毁得干干净净!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霍尔牧慢慢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这里人多口杂,不如,我们去VIP室坐下来谈?” 罗拉和副班长从头到尾心脏简直像是在坐过山车,一会儿飞到云霄上,一会儿低到谷底里。对方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完全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她们下意识看向赫默,却见对方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两难的尴尬选择,不仅仅是对着霍尔牧,对于他们也是同样的情况。 但凡他让人在这里动手,传出去,便是帝国先撕毁和平协定,成为毁约方。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背负这样的原罪。 霍尔牧侧身,亲自领路,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机场已经被围成铁桶,想要离开,即便这六十四名近卫官手眼通天,能将他们顺利送上飞机,但是这就算成功离开了吗?当初陆琛的外公可就是活生生地在飞机里给炸死、葬身火海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 千算万算,到底还是低估了铎林国的这位皇帝陛下。 一行人来到VIP室,关起房门,说话便完全打开天窗说亮话。 “化工基地的事情,的确是我们理亏。但现在你们炸都炸了,我也不准备追究。只一条,只要你保证绝不将相关证据泄露出去,今晚回帝都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我亲自送你们登机。”霍尔牧已经将前因后果想了几遍,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焦灼显然没有任何意义。赫默敢光明正大地来浮光城,肯定帝国那边该交代的人都已经交代妥善。这个人,动不得。他比谁都清楚。 冷奕瑶舔了舔唇,霍尔牧这个提议,很大胆。他已经明晃晃地退了一大步,但,这同时也是能维护他利益最好的一招。 政治、战争,有时候一触即发,有时候又是等待几十年的机遇都不得时机。 赫默静静地看着霍尔牧一眼。 论年纪,他们俩相差不大,但不得不说,作为皇帝的政治眼光及决断力,这人的确让他惊讶。 当断则断,魄力惊人。 他忽然笑了笑。 铎林国的掌控人竟然拥有这样的手段,这次来亲眼见一眼,不得不说,不虚此行。 “我只保证,我这边的人不会透露出去,但你自己这边如果出了烂摊子,休想把事情推到我们这边。”铎林国这么大,化工基地的爆炸足以引来各路目光,冷奕瑶她们的照片不外泄不代表,秘密就一定保住了。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这边,该收拾的,都已经清理得一干二净。”霍尔牧淡淡一笑,眉目间一闪而过的狠厉,让人很清楚,昨天基地里的那群幸存者怕是早已经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你觉得呢?”赫默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忽然转头,看向冷奕瑶。 在他眼底,冷奕瑶亦是今天谈判的主角,她的话,在他这里向来算数。 霍尔牧大约没想到,赫默对冷奕瑶这般看重,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冷奕瑶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那两人,良久,勾唇一笑,眼底,平静如海:“成交。” 她摆了摆手,罗拉和副班长等人不情不愿地将手机掏出来,当着霍尔牧的面亲手将原图删了,至于传输成功到帝国的,赫默也一口承诺,回去便令人销毁。 埃文斯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和M站得极近,两个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奕瑶的脸上,似乎在研究什么,又似乎在出神。 霍尔牧心底存在疑惑,却明白,这已经是底线。一旦越雷池一步,面前这个坐着看上去俊雅至极的男人,能立刻化身修罗,当真将整个铎林国拉入地狱。 “我还是那句话,有机会,欢迎各位正大光明来我国度假,到时候,我扫榻相迎。”他微微笑,侧身,为赫默开门。 两人擦肩而过时,冰冷的气场瞬间相撞。 那种无形的气息像是一下子化为强强对峙的碰撞,除了冷奕瑶、埃文斯和M之外,全场其他人脸色都是一白。 有皇帝亲自送机,自然后面的行程一路顺风。 帝国那边自是要等着赫默他们安全抵达之后才会删除照片,霍尔牧也不敢在飞机上做任何手段。 还是民航,只是,他们所有人直接将头等舱包下来了,偌大的一个机舱,忽然间,安静到诡异。 打发走了空姐,埃文斯将整个空间都检查了一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监控设备。” 冷奕瑶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支着头,一手摩挲着胸前的一个吊坠。红色的绳子颜色鲜艳,显然带上去的时间不久。坠子却隐匿在她胸口前的衣领中,让人看不分明。 赫默见她表情微妙,只觉得奇怪,一扭头,发现埃文斯和M的目光竟然下意识地都落在她指尖,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落在那个红绳的位置,顿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眼睛都往哪里瞄! 可还未等他开口,冷奕瑶忽然“噗嗤”一声,笑得眉眼皆弯。 整个机舱里的气氛就这么瞬间一松。 罗拉、副班长怔怔地望向冷奕瑶,忽然,一道电光闪过脑门,两个人手心紧张地开始不断冒汗。 却见那个眉目悠然的冷奕瑶,慢悠悠地从衣领里扯出那枚坠子。 竟然是一个可自由折叠的U盘! “就知道回去的路上不会顺风顺水,幸好早有准备。”她今天收拾行礼的时候,想了想,不管是为了有备无患,还是防范于未然,总归,来了“浮光城”的这趟旅行不能白白浪费,所以整个浮光城他们这几天所有走过的路径和地形图,乃至警局、赌场、滑雪场、化工基地示意图等她都存在这个U盘里。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刚要动作 “这里面的地方,都是我们实地踩点。论起野路子,没有哪个国家的正规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这些材料。”冷奕瑶将那坠子随手一摘,直接抛到赫默的面前。“拿回去随便研究。”研究出来什么东西,都算是这趟出行的利息。 红绳落在掌心,赫默难得表情出现了三秒钟的呆滞。 大约,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这样的惊喜了。 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她似乎总有机会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铎林国首都的地形图,或许帝国早已掌握,但,内里军情分布、街道巷尾的实际情况,却绝不可能轻易探得。 明面上,看上去,她们与霍尔牧各退一步,可如果这手里的东西让对方知道,怕是能气得霍尔牧立刻吐血。首都啊,老底都要被人揭了,谁还能淡定得下来? “有件事,我很在意啊。”头等舱里,没有外人,冷奕瑶说起话来,便不再浪费口舌,直接直来直往。“连帝都那边都有不少边境的流民流浪过来了,铎林国的首都倒是没有任何风声,你觉得,这合乎常理吗?” 她的指尖轻轻地在扶手上滑动了一下,侧头,对着赫默,轻轻一笑。 边境的事情,赫默一直压着没有透露给陆琛那边,但,帝都里还是可以看到蛛丝马迹。至少,贫民窟里那些流民的存在,大家都懂。赫默不是不能压下去,只是不想对无辜的人出手。可瞧着浮光城的情况,霍尔牧完全是将整个铎林国都控在手心,全面封死了边境的所有消息。 流民不出现在浮光城,自然是因为,路上就无一生还…… 谁动的手,不言而喻。 霍尔牧这是打算瞒着所有民众,直接搞事情!到时候,再把锅直接甩到帝国头上,栽赃陷害他们蓄意挑起战事。这样,一方面在国际方面影响帝国声誉,另一方面,能直接在铎林国内部造势,挑起国民仇恨,拉动战力,直逼战事。 冷奕瑶仰头往真皮座椅上轻轻一靠,头顶光线氤氲,她却想起刚刚在VIP室里霍尔牧眼底的深沉及狠辣……。 北方边境蠢蠢欲动的一头狼啊,这次她直接打掉了他一颗利齿,下一次,又会有什么花招? 机舱里难得松懈了点的气氛,瞬间又凝固起来。 多年养精蓄锐,又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加上纯天然的好战性格,这样的对手,谁碰上都不会觉得心情舒畅。 所有人想起这位霍尔牧的“顺利”继位,心底不约而同的蒙上一层质疑。 身在皇室,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竞争的对手,就连老皇帝都死得理所当然,在最好的时机为他让路。这一切的“巧合”若要设计下来,得有多么惊人的心思和谋略。 光是他能直接控制住血缘,令皇宫中只有公主,没有第二个皇子的存在,足可见,他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划。 冷奕瑶的眼睛闪了闪。 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犹如一头披着炫彩皮毛的野兽,表面上看去,鲜艳华贵,内里,却阴冷诡谲。 同样是踏在血腥上前进,对比而言,眼前的赫默却让她感觉舒服的多。 她勾了勾唇角,轻轻地戳了戳赫默的掌心。 后者笑了笑,直接擒住她的手,捉到唇边,慢慢落下一吻。 这猝不及防的一碗狗粮,将整个机舱弄得都刹那间成了粉红色。 埃文斯原本还准备好好问问那个U盘的事情,莫名其妙被喂得好饱,呛得一下子咳嗽起来,瞬间扭头。罗拉和副班长则是连耳尖都瞬间红了……。 倒是,一直面色冷淡的M,表情平静得多。 他忽然记起当初带冷奕瑶国庆度假时她说的话,此刻忍不住摇了摇头,大约,从一开始,她就打着来一探究竟的准备。只是,看样子,那个凯斯市长果然是被她用来钓鱼的饵。轻轻松松就把一国皇帝拽到眼前,试探一番……。 那位赌王西勒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谋划了这么久的赌场,原本拽着市长合股,眼看着就是一片“钱途”,偏偏被这人逗闷子似的坏了好事。偏,她还是站在大国利益面前,让人说不得任何一个“坏”字。 他对比了一下眼前的冷奕瑶,和帝国皇宫中的陆琛,忍不住摇了摇头,同样是血缘上的亲人,某种层面来说,他真心同情陆琛…… 大约是M落在冷奕瑶身上的眼神太特殊,一直沉默的赫默到底还是皱了眉。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冷奕瑶血缘上的舅舅,可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人心思有点问题……。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不对劲,颇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这种飞醋吃得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解。 关键是,按照帝国风俗,“舅舅为大”,舅舅是最能代表娘家人说话的人。以后和冷奕瑶结婚,势必这位M会出席,他总不能把这位舅舅给得罪了。索性站起来,“想不想喝点什么?我帮你去拿?”空姐已经被驱离这片区域,他不想在冷奕瑶面前情绪太外露,干脆帮她拿点饮料来,分散一下注意。 冷奕瑶眨了眨眼,微妙一笑:“芒果汁。” 赫默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埃文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微微一抖。 元帅竟然亲自为人当服务员,真是活久见……。 半分钟过去了,冷奕瑶亦起身,一闪身就不见了。 整个头等舱里,气氛瞬间蜜汁诡异。 M却收回了视线,直接打开椅背上的杂志,随便翻阅起来。就他感觉,那两人,估计要过很久,才会回到位子上。 另一边,冷奕瑶顺着刚刚赫默消失的方向,慢慢走去。 虽说是民航,但不得不提,这座飞机远比她原本世界的飞机要高科技的多。光是体积就非同寻常,头等舱和普通舱之间隔着两个舱门,一旦飞机起飞,这两座舱门完全关闭,直接将两边的乘客隔离开。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头等舱这边的隐私。 冷奕瑶是在头等舱的尽头看到赫默的。他靠着舱门,目光淡淡地落向窗外。 漆黑的夜空里,毫无景致可言,他却似乎并不在意。右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折叠U盘,显然,亲自见过霍尔牧之后,很多此前觉得不合理的事情,慢慢地有迹可循。 为什么,边境只一直挑衅而不真正动手? 因为,霍尔牧一直在等着化工基地的进度,他希望一击必中。 为什么,边境这么大的动静,浮光城居民对于帝国来的游客却没有一丝仇视情绪? 因为,整个铎林国都被霍尔牧蒙在鼓里,他高度集中皇权,亲手操控着群众的情绪……。 “在想什么?”冷奕瑶走到他身边,一脚屈起,全身的重量依靠在舱门上,就这么面对面地对着赫默,眼神幽深。 赫默哼笑一声,眉眼慢慢地舒展开,望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勾住她的下颚,近乎呢喃:“在想,等你这次回去,就直接把你金屋藏娇。”只是出门短短几天,就差点把天都掀了,想想看,这世界上,好像还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达到她的高度。 “哦,果然是吃醋了。”冷奕瑶一板一眼地看着他,身后的气场宛若二米八。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透明生物,男人啊…… 赫默的脸上倏然一僵。他明明是在想正事,被她这么一说,偏偏还反驳无能,谁让他刚刚,真的是看M不顺眼啊…… 啧啧! 冷奕瑶望着疏冷高贵的某人皱着一张脸的样子,半边身子都微微发酥,下一刻,简直像是个老油条子一样,整个人往前一送。大腿一迈,两手一撑,直接将他压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她半仰着头,眸子忽明忽暗地盯着某人,表情意味悠长:“算起来,我还有一件事,刚刚没和你细聊……。” 赫默皱眉看着眼前一派军匪气质的某人,分明个子还没到他下颚,这种另类的“壁咚”却让他整个人的心跳都有点不对劲。闻着眼前芬芳的气息,她的一言一语都像是撩在他的心坎上,不知道为什么,从脊背深处升起一抹难耐的酥麻痒意来。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吐出来,自己才知道,自己现在的嗓子有多低哑深沉。只是,双手恨不得立刻将某人就地正法,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压根他现在都没有心情注意。 冷奕瑶又逼近了一分,整个人的呼吸,都落在他的颈项处。关键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偶尔还擦过他的喉结……。 赫默只觉得身上的酥麻又重了一分,刚要动作,却不防,冷奕瑶侧头,微微一笑:“当着一国皇帝的面,说我是你未婚妻,嗯?” 最后一个字,音调微微上扬,却像是将赫默整个人的骨头都要勾住了。 他静静地盯着冷奕瑶那双眼……。刚要动作……。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进入梦乡 “未婚妻,嗯?”这么正大光明地当着帝国皇帝的面给她按上了这个身份,她身为主人家,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赫默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哑口无言”。 特么的,被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脸老油条地壁咚也就算了,竟然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竟然回不出来话。 尴尬? 不至于。 可是,心里那股酥麻是真的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反壁咚过去! 赫默的眼神深沉犀利,就在冷奕瑶呼吸再一次擦过他喉结的时候,他忽然一手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一个吻就盖上去。 唇瓣摩擦,舌尖挑弄,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顺着她的颀长颈项,一路晚宴往下,炙热的呼吸在她身上划过,留下密集的痕迹。 忽然,他定在那一道弧度前,慢慢停下。 冷奕瑶此刻脸上的红润简直让人看上一眼都要丧失心魂,感觉到他动作停下来了,她的喘息连带着胸前的弧度都微微起伏。 “那,要不要做我未婚妻?”他扬头,在这静谧的空间,忽然对她轻轻一笑。 万尺高空,星辰密布,他只一双眼静静地望着她,那漆黑的瞳孔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冷奕瑶的呼吸忽然微微一窒,呆呆地眨了眨眼,分明是她刚刚在撩他,怎么现在倒是他压在她身上? 双手温度炙热,赫默见她一直没吭声,心底微微一颤,忍不住掐住她的腰,又问了一遍:“要不要?” 要……命……。 这要是在床上,赫默这样说话,她的骨头都能酥……。 冷奕瑶眯了眯眼,原来,男色厉害的时候,完全没有女人什么事嘛。 她踮起脚尖,在赫默盎然勾起唇角的那一霎那,忽然凑到他耳边,轻轻一笑。温热的气息,擦着他的耳垂而过,带出一股魅惑的温度,却听她的声音慢条斯理:“不……。要!” ? 赫默那还没来得及全部勾起的唇角倏然一僵,低头,直直地盯着她,却看她一脸不怕死地微微笑:“未婚妻?没鲜花,没烛光晚餐,没浪漫背景,就这么简单被你拐上?你当我没身家哦。” 赫默这一次,脸上是彻底一黑到底了。 她这样子,简直就是该死的磨人小妖精! 认准她还没成年,自己不忍心出手是吧! 他咬牙,倾身上前,一口直接咬住她的指尖:“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明天你就下不了床?” 两人贴面而站,距离近到可以忽略不计。炙热的温度将她团团包围,面前是某人再无一丝禁欲气息的模样,望着那幽深难测的眸子,冷奕瑶忍不住舔了舔唇。虽然来到这个异世,见到无数精彩绝艳的男人,但是,这个人当真无人可及! 不远处的机舱门后,却有两人忍不住开始拉拉扯扯。 “别动,别动!”罗拉一脸崩溃,她们距离元帅和冷奕瑶只有五米远的距离,头等舱距离普通舱一共有两扇舱门,中间隔着一个卫生间。天知道,她们只是想过来上个厕所,竟然会透过舱门窗户,无意间看到这一幕。 副班长心想,这么厚的舱门,站近点看,完全不怕被发现。开玩笑,俊男靓女亲热倒是其次,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敢“壁咚”元帅啊! 妈妈咪啊,当元帅亲自率领六十四名近卫官出现在浮光城首都机场,她当时已经觉得是帅到惨绝人寰了!可看到冷奕瑶刚刚那动作,那悠然自得地将元帅禁锢在双臂间的霸气时,让她想到一个形容词——帅得让人合不拢腿。 罗拉就差哭了。 这,这是不是给冷奕瑶给带坏了,偷窥都没带羞耻的?这要是让元帅发现了,她们是不是立刻就可以高空跳伞,从此再也没脸回军校了? 机舱门虽然是关着的,但罗拉和副班长能透过舱门玻璃看到冷奕瑶和赫默的动作,他们难道就发现不了? 冷奕瑶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关起房门,这要是在家里闹,还能称得上“闺房之乐”,现在嘛……。 望着赫默无动于衷的脸,她叹息一声,非常自觉地直接往上一口吻住他的唇角。安抚是必要的,万一这只野兽发怒起来,这飞机都不够他拆的,更别说她这小身子骨。 副班长眼看还有戏,正准备将偷窥进行到底,结果,看到冷奕瑶右手忽然屈在身后,朝她们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麻蛋,被抓包了…… 被抓包了! 副班长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她这辈子,也就干了一次这种事,竟然还被主人翁亲自抓包。 吓得心脏都要停了,更不用说留下来继续围观了,直接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罗拉,转身就跑。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希望冷校霸能把元帅稳住,否则,否则,她是不是要与军校说永别了? 埃文斯莫名其妙地看着一阵风似的跑回来的两个女军官,再看了一眼她们背后,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这幅被鬼撵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若有所思地望向M,却见他似乎一点好奇心也没有,随手翻着杂志,像是将凡俗的一切事情都置之身后。 他皱了皱眉,这一趟铎林国之行,最让他忌惮的,固然是那位霍尔牧,但眼前这位的心机和手段,也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他想了想自家元帅对冷奕瑶的看重,一时间,忍不住摇了摇头。有时候,女子太优秀,也不是件让人欢欣鼓舞的事。 ……。 过了将近十分钟,冷奕瑶和赫默同时回了座位。若不是仔细观察,忽略那略微红肿的嘴唇,两人脸色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当然,自然没有人会脑子抽掉,特意去问一句,不是说出去拿饮料的吗?怎么饶了一圈,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罗拉和副班长下意识地作则心虚,使劲闭着眼,装作土拨鼠,良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心里恨不得把冷奕瑶当神一样供起来。万幸,万幸,看样子,元帅是没有发现……。心底简直要唱起颂歌……。 却不知道,就在她们俩人闭上眼睛,沉入睡梦的时候,一直闭目眼神的赫默忽然睁开双眼,懒懒地朝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冷奕瑶出国特意把她们俩带上,又一路纵容她们,将她们被世俗磨砺出来的麻木一点一点地褪去,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他或许有点眉目了……。 手心,忽然一只绵软的掌心握了过来。他侧头,无奈地对着冷奕瑶叹息,“放心,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 她想要什么,无需别人帮忙,她自己就能做到,而且做得很好、好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从来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 无论身份、地位、能力如何,哪怕是第一次见面时,明明一切条件都不对等,她偏偏可以扭转局面,让一切顺着她的心意来。 冷奕瑶轻轻一笑,不仅手心,连心底也很暖。 这个世道,对女人太过苛刻。 只有强者,才可以跳脱牢笼,挣脱世俗。 但是,这需要什么样的心性、手段作为代价,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她亲眼看到罗拉和副班长的训练量和一路来的挣扎前行,这样的人才,她不想就在碌碌无为中任其消亡。 不管别人如何,她是最护短的人,但凡可能,她都想要让这两人过出不一样的人生。再说,她以后要走的路,少不了自己的势力。既然准备好了在帝都扎根,培养几个自己真正信赖的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睡吧。”赫默笑了笑,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出国这么久,她也该累了。 冷奕瑶垂下眼帘,忍不住轻笑。能遇到身边的这个人,或许,真的是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飞机抵达帝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冷奕瑶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准备再懒洋洋地赖一会,谁知,还没有付诸实践,整个人忽然凭空被人抱起。 她惊得一下子睁开的眼睛,头顶,某人英俊到让人恨不得犯罪的侧颜却是让她愣了一秒。 “没事,继续睡。”他只说了这五个字,随即,在一众头等舱乘客的面前,径自迈开大长腿,打横抱着她,出了机舱……。 VIP通道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抱着她,一步一步离开的脚步声。 冷奕瑶怀疑,同行的人,要么是被吓得不敢动,要么是被喂得慢慢的狗粮,不愿意过来再受刺激。 索性,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冷奕瑶打了个呵欠,双手往他颈后一圈,选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慢慢地进入梦想……。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不存在的 第二天醒来,果然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望着元帅府她的专属房间,冷奕瑶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翻了个身。 窗帘被妥善地关着,没有透出一丝光来,身下软绵的床垫让她连起床的兴趣都没有。 床头柜上,忽然传来一阵手机短信的提示音。 她随手一拿,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竟然是M的。“你男人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 “你男人”这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冷奕瑶下意识觉得自己看错了号码。 这像是M那个冷冰冰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 她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好像昨晚在飞机上,赫默那碗醋吃得好像蛮明显的。 这就不能怪她了。 血缘关系她都解释过了,怪只怪某人没有安全感? 额…… 冷奕瑶无奈地摇摇头,怀疑自己是大清早没有睡醒,结果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呵,已经下午两点了。 也就是说,她一回到帝国,就睡神附体了。 摸了摸肚子,当真有点饿,于是打了个内线,准备找弗雷,却被告知,整个元帅府一半的近卫官都外出办公去了,元帅更是昨夜亲自把她送回来之后就直接去忙了。 …… 冷奕瑶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大约真的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这还是帝国的国庆佳节啊,赫默甩下大半的外国访问团,直接跑到邻国去接她,简直是“昏君”…… “那个,让人准备点简单的午餐,我待会下来。”冷奕瑶在电话里交代完之后,迅速洗漱,换了衣服,终于下楼。 餐厅里空无一人,主厨放了餐点在桌上,人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四周静悄悄的。 冷奕瑶觉得无聊,直接开了电视,帝国的各式庆典节目占了最重要的篇幅,倒是无意间调到财经报道的时候,插播了一条铎林国的新闻。 “据悉,铎林国首都最引以为傲的‘室内森林’因不知名原因突然着火,火势庞大,无法控制,根据统计,直接损失达200亿,目前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冷奕瑶歪着头,看着镜头上,不知道铎林国用什么地方的森林冒牌顶替着上镜,玩味地戳着沙拉咬了一口。 看样子,霍尔牧是准备用“意外”来掩饰那场化工基地的爆炸了。 这人,胆量极大,心性又稳,手段够毒,讲真,两国如果真的开战,情况怕是的确有点麻烦。 她又咬了一口牛肉,一只圆滚滚的小兽不动声息地爬到她的膝头。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它背上那熟悉的金钱图案,又捏起它的下巴仔细地打量了几遍,才确定,这真的是她上次带去军校的金钱豹。 所以,到底是什么鬼! 谁把它喂成这幅模样的? 简直跟头圆润的猪没什么区别! “你好歹是头豹子啊,矜持点懂不懂!你再这么胖下去,跑都跑不动了吧?”她不可思议地掂量了一下重量。她才离开多久啊,这小东西的体重就直线狂飙!以前看到加菲猫的时候,她总觉得电视里都是夸张的,橘猫怎么可能养成那个样。但,现在再看看自家的宠物……。 辣眼睛……。 冷奕瑶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忍无可忍地直接将金钱豹一捏而起。 原本是嗅着“主人”熟悉的味道,过来蹭关怀的,结果,一脸懵逼地被她捏起,金钱豹那双金色透亮的眼睛,此刻一派迷蒙…… “嗷呜——”它仰头,一脸蠢萌的样子望着冷奕瑶,显然不知道她准备带它去哪。 还“嗷呜”~ 冷奕瑶掏了掏耳朵,你是兽啊,不是萌宠啊,当自己是萌萌哒的小可爱吗? 元帅府里人数少了大半,所有人又都是得了上头吩咐,不管冷奕瑶在府里干什么,谁都不许拦,于是,她直接捏着这小豹子,往后院里走。 后院的花园占地极广,风景也好。 冷奕瑶一把将小豹子扯到地上,一边撸着他的背后,一边轻轻地笑:“看来,你最近是被喂养得太好了。来,咱们做个游戏。” 看着小豹子身上肥嘟嘟的位置,好玩是真好玩,但是,一想到这竟然是头豹子,她就有点脸红。刚捉回来的时候,分明还是高傲冷眼的小兽,再这么喂养下去,马上就能化身为肥猫了。 正巧睡了一天,浑身骨头都有点酥了,她想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食好办法。 “来,躲猫猫。”她随手从地上捞起一把小石头,轻轻地搭了一颗放在它头顶上。“给你十分钟,你先跑,给我逮着了,今晚,就罚你没肉吃。” 再不跑跑,它身上的兽性就要被磨光了,到时候,就真的是头家养宠物了,那多没意思。 她最喜欢的,就是那种野性十足的张力。 小豹子饶着她一圈,似乎没听明白,头顶顶着那颗石头,竟然一直没有掉下来。 冷奕瑶忽然低头,朝它咧嘴一笑。“就给你十分钟,待会被我发现,石头一旦打到你身上,晚上自动给我去减肥。”说着,她用石头在手心掂了掂,比划一样地往外扔了老远。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石头落地的那一瞬,身旁的小豹子,身上抖了一抖…… 这一次,不用她再发话,小东西一闪而过,瞬间从她眼前消失……。 她忍不住砸吧砸吧了一下嘴。 这豹子该不会真的能听懂人话吧? 等赫默回来,她是不是得问问,到底是谁圈养了它这些天? 她看了一眼时间,吃完饭走到后院用了二十分钟,再过十分钟,正好消食结束,可以好好运动运动。 这里离温泉的位置还挺近,待会玩结束了,还可以好好地去泡个澡。 心里美滋滋,顺便用手机浏览了一下最近世界资讯。 没什么大新闻,倒是金斯集团最近有点风头正盛的味道。 “军火库金斯家族即将举行盛会,全世界的族人纷纷回国!” 标题赫然刷在首页,很多国外媒体都在聚焦。 冷奕瑶忍不住扬了扬眉。 之前,金斯家族没有被铎林国紧逼,是因为对方手里攥着化工基地这张王牌,现在被她亲手炸了,怕是转头就要朝着金斯家族施压。而这个时候,世界各地的金斯家族的人统一选择回到帝都,看样子是要准备有大动作了。 她慢慢将手机收好,眼底闪过一抹流光,随后,拿着那一小把碎石,慢条斯理地走入绿林中。 躲猫猫什么的,最锻炼眼力和脚力了,她忒喜欢这种活动方式。 ……。 二十五分钟后,金钱豹瑟瑟发抖地被冷奕瑶提溜着回到了原地。 冷奕瑶戳了戳它雪白的肚子,“吃这么多,果然跑不动。以后每天早上,陪你玩一场,没进步,就饿着吧。” “呜呜呜~”金钱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简直萌得不要不要的。 冷奕瑶却只睨它一眼,回它“呵呵”两个字。 她可不是软萌控,这招没用。猛兽如果连基本的攻击力和反应力都没有了,她要了何用? “走了。”她扭头,将手上没有用完的碎石随手一丢,摆了摆手。小豹子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从此,它的“幸福美满”日子正式到头。 以至于,三天后,准备照常投食的弗雷看到这小豹子一脸警惕地从他丢给它的肉块上踏过去的时候,一脸撞鬼的表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冷奕瑶是个特别能自娱自乐的人,她在元帅府呆了足足两天,陪着小豹子一边“躲猫猫”,一边加强自身体能训练。等赫默好不容易将国外使团都送走了,回头一看,这姑娘不仅没有天天惦记他,反倒是脸上的光泽越发让人挪不开眼。独立自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啊,不,是让他牙痒痒的地步。 赫默晚上一看到她逗小豹子的样子,忍不住一把将她整个人捞在自己怀里,狠狠地吻了一口:“听说你这两天过得挺逍遥自在!” 他在外面劳心劳力,她倒好,天天睡到日山三竿还不止,竟然连一个电话都不给他打。往往是他找她的时候,她才“嗯嗯”“啊啊”回几个字,胆大包天了不是! “还行。”冷奕瑶一脸淡定地蒙住小豹子的眼睛,“非礼勿视”这种事情要从小开始抓起。 赫默简直快要别气笑了。他这辈子,从来都是被别人一路仰视,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敬仰着,唯一揣在心里,深怕含化了的心上人,倒是洒脱到不可思议! “U盘你怎么处理的?”冷奕瑶见逗得也差不多了,扭过身,回头和他说正事。 “拿给军情局了。”赫默淡淡一笑,脸上的调戏缓缓一散,眼底危险的气息却开始蔓延。浮光城是一国首都,除非霍尔牧想要撤换首都,否则,浮光城的大致框架不会在短时间内立即变化,那些U盘里的材料,够军情局的人好好研究的了。不打仗则以,若是宣战,他绝对会让铎林国明白,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要一辈子避之不及。 “那个浮光城的市长是不是死了?”冷奕瑶对这个蠢货还是很感兴趣的。临走之前,没看到他的下场,还挺遗憾的。讲真,西勒和他合作,简直是被他送钱。可他的那气量也实在是太小了,为了点口角,连脸都不要了,出尔反尔也就算了,找的那群杀手算个什么东西,连和她玩一次街巷枪战的资格都没有,纯粹吊打。 “我们回来的那一晚,就被处死刑了。”赫默的消息灵通,自然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还有那一处化工基地,即便炸了,对四周也有污染。虽然是在荒僻的地方,但也够霍尔牧烦的了。” 冷奕瑶想了想,怪不得对方会要暴露“室内森冷”被焚烧的“新闻”。怕是要派驻皇室的人过去收尾,明面上要有个说法,才能正大光明地彻底把这个基地存在的证据销毁。如果最近有人没眼色地往那边靠近,都不用猜的,怕是瞬间就会被铎林国皇室的人给宰了! 冷奕瑶顺着赫默的脸颊看了一圈,他眼底深沉而平静,并没有因为U盘的资料而显得占尽先机,也没有因为铎林国的野心勃勃而大动干戈,相反,他的神色,像是沉默中的凝练。 “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想了想,最近帝国新闻里都是一派大国强势的歌功颂德,因为陆琛是刚刚登基,很多国外访问团来帝都,首次会面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隐藏在底下的究竟是什么情况,怕是只有了解实情的人才知道。 赫默微微皱了皱眉,对她的敏锐觉得有点无可奈何,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相反,给出的答案很明确:“铎林国最近不仅仅是在我们两国边境有动作,其他几个毗邻的国家这次来访的时候也隐晦地和我提了同样的情况。” 骚扰边境? 冷奕瑶一脸奇怪地眨了眨眼。 霍尔牧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铎林国和帝国有宿怨在前,不忿当年落败,蓄势挑衅她还能理解,现在又夹着别的边境国是几个意思? 先试探试探,看看哪个比较容易得手,然后柿子挑软的下手? 赫默看着她的目光,忍不住微微一笑。政治上的事情,有时候他不想她过多的牵涉。毕竟,这种东西明面上看上去风光霁月,背地里肮脏污秽。可想到她之前在“浮光城”经历的一切,又觉得她对局势掌握得越清楚越好,索性不再绕弯子:“这些人,有的人是说真话,有的人却是浑水摸鱼。铎林国不可能同时把所有邻国都得罪光了,应该是想要拉扯一些,对付一些,达到势力扩张的目的。” 冷奕瑶笑了笑,这就和当初的世界大战一样。 一个国家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吞并太大的势力范围,临近的国家也会出于自身利益的缘故加入战役,为的就是避免其中一方势力做大,以免“唇亡齿寒”。再加上,铎林国出于长期拉锯战的考虑,未免敌对势力同盟,势必要做到分化对抗。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了。帝国是内陆国,铎林国是其中紧邻的国家之一,其他毗邻的国家到时候站队在哪边,对于战事发展都会有重要影响。除非,一国拥有压倒性的战斗力,否则,一旦陷入持久战,“外援”便是决定战果的重要因素之一。毕竟,弹药、交通、运输、行军路线等等,都不可能直接绕过邻国。铎林国在对帝国出手前,联合其他国家,的确很明智。 冷奕瑶回忆了一下在圣德高中地理课上的内容。 帝国的邻国,除了接壤边境最长的铎林国之外,还有六个国家,其中加纳、海拉、巴哈三个发达国家综合实力比较显眼些,另外三个国家却是综合实力比较落后,别说是参战,国内能凑出一支正规军就不错了。 “所以,现在加纳、海拉、巴哈这三个国家的代表都和你透露了同样的讯号?” 冷奕瑶饶有趣味地朝着赫默轻轻一笑。 良禽择木而栖。 这三个国家,怕是隐约嗅到了火药味。不管铎林国是不是真的朝他们抛出了橄榄枝或者骚扰边境,现在表明态度,就是让赫默有个底,目前,他们还没有最后决定站队哪边。 “他们应该不仅仅只是和你反应情况这么简单吧?”冷奕瑶顺着思路一想,后面,很多东西就顺理成章了。 赫默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么聪明的人,他恨不得直接把她藏在元帅府,哪里都不让去。可现实却是,看着她这双通亮的眼睛,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限制住她的双翅:“他们提议,下一个月在慕尔曼举办一场联盟竞技大赛。一方面能加强军事技能交流,另一方面也是对铎林国的一种武力震慑。” 军事技能交流是真,因为想要探一探互相军事水平,至于是对哪一方的武力震慑,那就要看结果了。 如果,帝国的水平高出太多,自然他们会偃旗息鼓,或者直接投靠到帝国这一边,如果,发现有机可乘,他们自然会攀爬上铎林国那边。 与虎谋皮虽然危险,却也是千百年来,国家扩张的最好途径……。 冷奕瑶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就很有意思了。 “慕尔曼是在哪里?”选的这么一个地方举办竞技大赛,有个什么说法吗? “北海海岛,因为历史缘故,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岛上面荒无人烟。”他勾唇一笑。对于心怀不轨的国家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腹背受敌。所以,那三个国家的使团代表统一提出的建议便是离内陆较远的海岛。 “考虑得还挺周全。”冷奕瑶忍不住挑眉,“你答应没?” “还在考虑。”既然是军事技能比赛,自然是军界做主。这事,皇室和政界那边压根没有插手的余地。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告诉他们边境的事情了。总归,铎林国既然敢弄出那么一个化工基地,从头到尾,就没准备真正的和平共处。 “干嘛考虑啊!一个字,就是干!”冷奕瑶眼睛亮晶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别人拳头都要送上门了,别和她说,赫默心情还很美丽地准备再观察观察。 赫默觉得,自己的预感果然很强。 什么政治敏锐性,什么大局思维,在她这里不存在的,搞事情才是首要功能! “你就不想陪我好好度个假?”他扶额,一旦统一参加这个军事技能大赛,这一个月是甭想再出去转悠了。上次,他明明说好,等国庆结束后,带她出去好好休个假的。 “这么好的玩的事情,度假怎么比得上?”冷奕瑶一脸不给面子的怼回去。 她才从铎林国度假回来,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情一听就很有意思好吧! 赫默有点想咬人,却又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良久,看着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静谧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嗯?提醒她什么? 冷奕瑶有点好奇,却见赫默不再吭声,就这么幽深地双眼盯着她,似乎在考虑什么深远大计一般。 她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擦……。 军事技能比拼? 貌似,好像,她就读的就是个军校啊……。 该不会参赛人员选拔,也会有名额落到军校头上吧? 像是能猜出冷奕瑶的心声一样,赫默忽然低头,慢慢扣紧她的腰肢:“恭喜你,猜对了!” 既然他不能清闲去度假,他怎么会让她一人去悠闲自在? 想要自得其乐,看他一个人去慕尔曼公事公办? 不存在的! 他就是要明晃晃的“徇私舞弊”,让她好好地陪他出一趟差!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收到邀请 冷奕瑶最近迷上了和金钱豹锻炼身体的节奏。嗯,准确的说,是她在锻炼恢复体能,小豹子被她玩得上蹿下跳、迅速瘦身。 国庆节已然过去,与帝国交好的外国使团都差不多已经走得干干净净。赫默最近却依旧不得空。 按照弗雷的话,就是元帅要给大家“普及边境知识”了。 毕竟,和铎林国的这一场仗是迟早的事,有备无患。该让各方都好好准备准备了。 政界那边,因为双党对峙的缘故,闹得纷纷扰扰,到现在都没个定论,赫默懒得搭理,直接让军部发了材料过去,就算了事。倒是皇室这边,因为冷奕瑶很久没有看到陆琛了,准备去一趟皇宫,赫默只是皱了皱眉,倒是陪着亲自走一遭。 照旧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是,这一次,冷奕瑶站在皇宫门口的时候,从皇家侍卫到宫内长官,看到她时的目光都微微一愣。 冷奕瑶在心底忍不住自我调侃,大约,她头顶上就差真的刻着“祸国妖女”的名号了。 两次皇家宴会,都因为她的缘故,弄得不欢而散。 新皇还“鬼迷心窍”地对她执迷不悟,她却已经“另寻新欢”,与军界大佬耳鬓厮磨,就这样子,还敢光明正大地跑到皇宫来秀恩爱……。 冷奕瑶都不用动脑子,几乎都可以八出来,这群人眼底的“感叹”。 “怎么,万众瞩目的滋味如何?”赫默今天穿着一身军装,笔挺坚韧的裁剪将他身形衬托得越发卓然,他的眸光隽永而深沉,落在任何一处都冰冷刺骨,唯有在望向她的时候,眉梢回暖,带着清雅的笑意。浮光掠影,恍若另一个世界……。 冷奕瑶眨眼看他,无聊地摆了摆手:“一般般。” 陆琛的侍卫长,如今晋升为皇宫第一侍卫长了,从宫门口就躬身迎接,听到冷奕瑶那略带调侃的声音,忍不住抬了抬头。 当目光触及赫默身后那六十四名近卫官时,忍不住将腰屈得更深了些。 自陛下继位后,这是赫默作为军界掌权人第一次“正式”会面,与此前的来去匆匆和宴会场合不同,这一次,军界摆出了正规规格,摆明了是官方会谈。 而这样的场合,元帅竟然丝毫不避讳,直接让冷小姐待在身边…… 侍卫长心底微微叹息。这段时间,陛下是如何熬过漫漫长夜,他都看在眼底,只是望到眼前默契十足的这一对男女,怕是再修身养性,陛下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求不得……。这大约是这世上最难堪却又最苦涩的事情……。 果然,当赫默和冷奕瑶踏过皇宫最高的一阶门槛,走入会客主殿的时候,坐在主座上的陆琛身子微微一颤。 他的目光,深深、深深地落在冷奕瑶的身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王者的位子,何其孤独与冷寂。 曾几何时,他被人追杀的时候,还能每天守在她的身侧,看着她嬉笑怒骂间、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如今,明明已站在最高处,却再无机会,靠近她半分。 明面上,她是元帅倾心的人,暗地里,她竟是他的血亲! 陆琛忽然垂下眼帘,微微颤栗的身子缓缓镇定下来。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一派皇室贵气:“好久不见,赫默元帅。” 他起身,亲自相迎。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坦然坐在高处,面对赫默。 当初,他的父皇不行,如今,他也不行。 弗雷往后微微一靠,紧随其后的六十四名侍卫官同样往两边散开,避开了陆琛的拱手行礼。 赫默淡淡一笑,“皇帝陛下不用这么客气。” 从头到尾,牵着冷奕瑶的手,却是没有半点让她避讳的意思。 陆琛面无异色地抬头,目光终于落到冷奕瑶脸上,似乎,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他其实一直想问问,她这些日子如何,但看到她那越发艳丽惑人的五官,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渐渐的,烟消云散。 没有登上皇位前,他曾经嚣张、任性、跋扈、直白,可如今,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干了什么事,背后都有父皇收拾烂摊子的大皇子了。一旦责任背在身后,恣意妄为便成了奢望…… 他笑了笑,唇角却了无笑意。良久,朝着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这一次,声音却是低到几不可闻。 冷奕瑶应了一声,目光在大殿上饶了一圈:“听说国庆节的时候,你会见了各国使团。” 陆琛缓缓吸了一口气,“不过是正常的外交场合,没什么好说的。” 她自然和赫默一起来皇宫,还是这样正规的会面,肯定是事出有因。陆琛隐约猜出了一些,唇角带出一抹苦涩。 “我国庆的时候,去了一趟铎林国。”冷奕瑶不太喜欢干巴巴地站在原地说话,她注意到赫默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陆琛身上,倒不是多少打量,只是,眼底未免带出几分比较。 的确,见过霍尔牧那样的皇帝,再看看陆琛,同样是出生皇室,难免会心生比较。两个人在外人看来,都是受到上天的眷顾,没有受到一丝委屈。霍尔牧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兄弟,没有一个合法竞争者。而陆琛其实也不遑多让,全国上下,只知道他有一个弟弟陆冥,可即便民间声望再高,皇帝也从来只偏心他一人。 差不多的生长轨迹,可惜,即便后来皇室动荡,让陆琛迅速成熟了不少,对比霍尔牧那双看似微笑,实际沁冷残酷的眼睛,两人的心计如何,高下立现。 陆琛很快就注意到冷奕瑶那近乎叹息似的目光,再结合她所说的铎林国,神色一敛,慢慢皱了皱眉:“边境有情况?” 能感觉到这点,总算情况不是太差。 赫默挪开视线,神色一静:“铎林国最近不太安稳,边境那边出了不少事。另外……”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们在浮光城造了一座化工基地。” 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皇宫所有人表情都是一怔。随即,脸色迅速发白。心底一股寒气升起,却是再也无法按耐……。 陆琛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却见她神色平静地回视过来,“嗯,就是那座名闻遐迩的‘室内森林’。”花了十多年的功夫,里里外外都遮掩得十分完美,若不是这一次她特意去探了次底,怕是再过几个月,对方时机成熟,就直接兵临城下了。 “他们这是要撕毁和平条约?”陆琛脸色倏然冷了下来,双手慢慢交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没有直接打过来?明明手里都有那样的准备,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开战的消息? 冷奕瑶坐在椅子上,往后轻轻一靠:“对方压根就没真正想要和平下去,当初是迫于形势,没法打赢,才被迫签了和平条款吧。”她一个外来人都一清二楚,他总不至于傻乎乎的当真以为,铎林国会一直遵照当年的条约老实下去吧。 她刚想让侍卫长给她弄杯热茶,却见对方嘴唇抿得死紧,全身的肌肉都僵直起来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赫默刚刚给了他们一个平地惊雷,她倒是望了揭底。 “化工基地的事情不用担心。”她舔了舔唇尖,润了润嗓子。 陆琛心跳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冷奕瑶无奈地摇摇头:“没什么意思,我把它给炸了。” ……。 侍卫长刚刚是被吓得一身冷汗,现在看到冷奕瑶这幅一脸随意的样子,张口就是炸平了一个化工基地,差点立刻给她跪下。 这,这是什么节奏? 可是,看着元帅那张明明冷峻,双眼却忍不住透出满满笑意的眼睛,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冷小姐说出这种话,很理所当然? 想当初,她送陛下回帝都的时候,也是几乎当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 空气凝固了五秒,陆琛和侍卫长的脸色一变再变,到最后,已经习惯地接受了某人的变态……。 “所以,元帅这是准备正式对铎林国宣战了?”陆琛整了整思路,既然能当面和他说出这些事情,赫默手里肯定已经有了证据。 谁料,冷奕瑶和赫默竟然同时摇头。“目前,还不是时候。” 打仗这种事情,一定要事出有因,并且站在制高点,在国际声誉上才不会被人泼墨。 化工基地的事情,在飞机起飞前,霍尔牧和他们都已经做出让步,双方各有后路,没法再这上面再纠缠不休。 没想到听到否定的答案,陆琛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只是,冷奕瑶和赫默显然没准备多做解释。 “我这一次来,一方面是要告诉你边境那边的事,另一方面,也是想和你打个招呼,加纳、海拉、巴哈这三个国家,预计下个月,在慕尔曼举办军事技能竞赛,邀请帝国这边参加。” 赫默没有再给他提问的时间,直接道明来意。 军事技能大赛吗? 交流切磋、互通有无是明面上的说法,探听虚实、弃暗投明怕才是真正目标。 陆琛在经过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理清思路。 这三个国家,是邻国当中,实力仅次于铎林国的大国。一旦帝国和铎林国开战,他们袖手旁观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落井下石或者趁机结盟、联合进犯……。 赫默这般明确地将情况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无外乎是表明态度。 这场战役已经无可避免,皇室也该是时候准备准备了……。 陆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良久,徐徐吐出:“这场军事技能竞赛,我也去。” “嗯?”冷奕瑶表情微微一凝。军界的事情,何必他亲自介入?过来告诉他消息,是为了让他早有准备,以防措手不及。 “我要亲眼走出去看看现在的局势,而不是坐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像个木偶,任时局摆布。”陆琛摇了摇头,直接止住了冷奕瑶要说的话。 无论别人怎么想,唯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皇位是从何而来。 他是个被自己父皇当做挡箭牌的儿子。哪怕明面上再受宠,不过是父皇为了保全M的安危,才把他挂在最灿烂夺目的位置,顺势继位。另一方面,论手腕和能力,他根本比不上自己的那位退避属地的叔叔。他几乎是被冷奕瑶亲手送上的皇位…… 不管别人用多么崇尚尊敬的目光仰视他,唯有他心底最清楚,他没有足够的威信和资质。 正因为如此,他才一定要亲眼见证这场混乱的开端。 一旦铎林国和帝国开战,绝不仅仅只是两国的战争,牵扯的,怕是整个周边区域的局势…… 侍卫长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却被陆琛一个眼神定住。 冷奕瑶饶有意味的笑笑。 的确,养在皇宫中的皇帝,能算是个真正掌权的皇帝吗? 他能靠运气坐上皇位,却不能靠着运气坐稳皇位。虽然,和霍尔牧那样的人物比起来,他还有所欠缺,但好在,现在起步,并不算太晚……。 “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安排。”无缘无故,忽然皇室和军界都参与军事竞技比赛,必定引来各界猜测。赫默想了想,决定找个借口,堂而皇之地把陆琛到时候塞进出国团队里。 赫默既然这么说了,冷奕瑶就压根没有一点担心的了。只是…… 她回头,忽然看向陆琛:“大王妃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陆琛表情微微一僵。 不仅仅是因为大王妃出生是铎林国的公主,最主要的是,从血缘上来说,她更是冷奕瑶的外婆。 冷奕瑶今天进宫后,连生母一句话都没问过,提到外婆也仅仅用了“大王妃”三个字,显然,对于“血浓于水”这种事情是嗤之以鼻。 “没有,她最近一直很低调,很少出寝宫。”父皇去世后,除了那次她和他交易,让长公主重回帝都之后,她一直寡言少语,几乎不怎么出宫门。就连长公主那边,也因为当年意外丧失记忆的时候,因为大王妃瞒着她那么多年的过往,心存芥蒂,两人关系不复往常那般,疏远了不少。 冷奕瑶的指尖搭在下颚,沉思良久,微微一笑:“铎林国那边如果开战,明显是把她放在火架上烤。”毕竟,当初她可是政治联姻过来的,作为战败国,她这个“和亲公主”的身份一直是放在明面上的。一旦开战,铎林国要么是准备眼看着她去死,要么就事先为她准备了后路。而且,据她观察……。 这位大王妃,能在皇帝不满意的情况下,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傍身的情况下,还压制了后宫那么多女人这么久,“老谋深算”这四个字还是当得起的。 “建议你派人盯着她点。”她眼底闪过淡淡的冷光。 她这个人,虽然不惧动荡,但最喜欢的,还是安逸。 两国开战,不可避免,她无话可说。但如果因为帝国这边出了内奸,导致后面局势难看,甭管血缘上是什么关系,她可懒得给那个恨不得把她一辈子丢在D城任冷家欺负的老婆婆好脸色。 冷奕瑶这句话,按照风俗传统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惜,在场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人会提出一个“不”字。 陆琛点了点头,目光与侍卫长对视的一瞬间,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下去布置安排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不多呆了。”如今,长公主也有大半的时间待在皇宫,冷奕瑶不想和这人多掺和,正事说完,也就准备离开了。 赫默自然不会拒绝,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有落座。套用陆琛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外交场合罢了。话既然已经说清楚了,自然不会多留。 陆琛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转身离开,良久,只是低低垂下眼帘,并没有挽留半步。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拘泥于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既然背负了帝国皇室的命运,他总不能一辈子装聋作哑,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是时候,该出去好好见见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长公主接到消息,元帅竟然亲自来皇宫与陆琛见面的时候,手心盎然攥紧。身旁来通风报信的侍卫是大王妃的心腹,按照大王妃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将当时他远远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元帅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就是上次受邀来参加宴会的那个。” 长公主的脸色豁然一白,整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就要往陆琛的方向奔去,却被那侍卫直接挡住了去路。 “滚!”她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怒色,一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侍卫的脸被打偏,却不敢挪动一步,“元帅和那个女子已经走了,您即便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人了。” 大王妃交代,一定要将事情讲清楚,否则,出了乱子,拿他的人头处置。 侍卫垂下颈项,不敢去看长公主此刻的脸。 “走了……。”呆滞的声音从她嘴里露出。长公主的脚步果然顿住了,再也没有迈出去一步的勇气。 所以,过门而不入,避而不见,便是她的态度? 她明知道她是她的母亲,却不听、不看、不闻、不见? 长公主豁然自嘲一笑,转身,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侍卫这个时候却抬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静静道:“大王妃让我告诉您,最近不要去找她,您自己注意安全。” 长公主浑身一僵,像是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豁然回头,看向那个侍卫。 可,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刚刚还受了她一巴掌的侍卫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没了踪影。 她下意识地回忆刚刚那个人的长相,越是越想脸色越难看。 那人长了一张太平凡普通的脸。放在宫中的任何一个位置,都会泯灭在众人之间……。 这类人,最容易从事的,便是谍报之类的工作……。 就在长公主在自己寝宫门后,浑身冰凉的时候,赫默已经把冷奕瑶送到了军校门口。 “军事技能比赛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下来,选拔比赛估计是两周后举行,你如果有比较中意的人选,直接和弗雷说。”他看得出,冷奕瑶有意培养同寝室的那两位女军官。不管她是作何打算,他都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好。”冷奕瑶也不和他客气,等军事技能比赛的项目出来之后,她再看看具体情况。人的眼界是一步步养出来的,罗拉和副班长显然进步空间很大。有机会,自然她要帮她们争取。 赫默坐在后座上,笑了笑,到底没忍住,一把搂住她的腰:“周末记得早点回来。” 谁知,冷奕瑶一根食指忽然抵在他胸前,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难道我没告诉你,这周末,我接到金斯家族的邀请,要到他们的老宅去参加聚会?” 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这么邪性 冷奕瑶转身下了车,摆了摆手,直接进了军校,压根没看赫默微微发黑的脸。 讲真,他有时候都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专门来克他的,就因为金斯家族聚会,她就这么直接把他排在后面了? 负责开车的弗雷低头忍俊不禁,虽然落井下石不好,但是,每次看到自家元帅对着冷小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的是不得不感叹一句——缘,妙不可言! 军官们看到冷奕瑶来了,表情都还挺正常。 一个国庆节放下来,大多数人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教官们寻思着过两天正好来个下马威,好好紧一紧气氛,在低声交谈的时候,就见军校两任校霸,顺利会师! 金斯?坎普几乎是看到冷奕瑶的第一瞬,就立刻走了过去。 教官们小声讨论的声音微微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这两个人目光一对,走到后山那边去了,显然是有事要谈。 “金斯集团最近是不是有点情况?”一个教官扭头,看向哥几个,表情若有所思。 最近金斯?坎普缺勤的情况几乎可以和冷奕瑶有的一拼了。 “全球金斯家族的人近期都来了帝都,你觉得呢?”混合班的教官对内情稍微了解些,点燃一根烟,淡淡地瞥了一眼后山消失的两个人,轻轻一笑。 “嘶——”帝国军火库这是要有大动静了? 自金斯家族发迹以来,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一直团结凝聚,对于老牌世家来说,简直是一股清流。竟然全世界的族人都统一回老宅,看样子,事情很大啊……。 至于冷奕瑶……。 军校里所有人都知道她背后站的是元帅,金斯?坎普和冷奕瑶是不是知道一些寻常人根本无法探知的秘密? “我还准备这两天去找你,听说你在浮光城那边弄出很大的动静。”金斯?坎普看了冷奕瑶一圈,这人向来是波澜不惊的,今天的心情倒像是还不错。 “你们家消息挺灵敏。”冷奕瑶挑了挑眉,浮光城市长虽然因她而丢了小命,不过明面上却是有皇室的另一套官方说辞。化工基地的事情,就更涉及机密了。无论金斯家族探到了什么动静,能通过层层消息反锁,弄到点蛛丝马迹,实力果然非凡。 “最近的情况不太乐观,如果再做睁眼瞎子,就准备被人随意鱼肉了。”金斯?坎普忍不住自嘲一笑。此前,隐约边境有风声传来,是因为他们家做的就是军火生意,铎林国有需求,找他们谈,这很正常。倒是施压没有想象中的大,他们还以为是两国暂时打不起来的缘故。可就在这几天,各地的族人都接到类似的军火供应单,压力倍增,远非当初情况可比。若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怕是迟早要翻船。 冷奕瑶指尖点了点身侧的一块巨石,“我记得你们家族聚会是这周末,到时候一起去吧。有什么想问的,我到时候一起说。” 为什么压力倍增? 自然是因为之前铎林国觉得有化工基地,有恃无恐,所以对弹药军械的要求并不高。现在,是已经走到死路,别无二法。 金斯?坎普静静地看着她淡笑的侧脸,果然,她早就知道内情。 既如此,他好歹是心里有点数,算是落下了一块巨石。 “你国庆的时候带罗拉她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俩人回来之后,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想了想,倒是提起另一个情况。罗拉和副班长向来循规蹈矩,来军校几年,哪怕是周末、节假日也很少出去乱逛,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学校里训练,这一次跟着冷奕瑶出去了,回来之后,两个人明显有点和往常不太一样。 “她们怎么了?”冷奕瑶蹙了蹙眉,在机场分开的时候,她觉得她们还挺正常啊。 “这几天训练的时候,明显感觉胆子大了很多,像是实战过一样。”像他们这种天天和武器打交道的人,胆子大是基本条件,但,罗拉和副班长这次回来,摸着枪械时的表情明显与之前不同。那是一种分明开过刃、见过血的锋利。就像是忽然被人开了光一样,两个人身上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的。以前,所有人还只道女子军官这边,冷奕瑶是个特例。可这几天,看着这两个人的训练成果,所有人都忍不住有点冷汗津津。 冷奕瑶眉眼一弯,顿时笑了。可不是实战过了吗?先是直接击毙了那个凯斯市长派来的杀手,后面又在化工基地大开杀戒,自然是开光见血。没想到却能让这两人打破瓶颈,意外收获、意外收获,不过,这样最好。“出门在外遇到几个脑子有问题的匪徒,正好当做练枪。”她轻描淡写的揭开。 倒是金斯?坎普听了,忍不住为那几个脑子有问题的匪徒哀叹,竟然碰上这煞星。 两人琐碎地谈了近期帝都的情况,待约好周六晚上聚会的时间,便各自回寝室了。 这一晚,军校内风平浪静,可第二天,却是刮起狂风暴雨! 当所有学员刚刚结束了早上的锻炼之后,看到冷凝着一张脸、沉静地站在操场前排的校长时,这个军校的热闹喧哗瞬间凝固! 往年,除了军校学生毕业能看到这位校长,从来只闻其声、不见其名,可今年,冷奕瑶入学的时候,校长破例来了,这次又忽然莅临,显然,事情颇为复杂! 教官们的表情也沉了下来,等迅速让学员们列队结束后,就见校长直接接过扩音器,对着所有迷惘好奇的眼神,悍然道:“接军部通知,我校将于两周后进行军事技能选拔赛,挑出前十名学员远赴国外参加盟约国军事技能竞赛!根据指示,此次竞赛,务必亮出我军最优成绩,为国争光!” 不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赛出水平!赛出风格!”这种鬼话,而是,“务必亮出我军最优成绩!” 这摆明着是要出国去打脸的! 这种命令,还是头一次听说。 刚刚还一脸懵逼状的学员们迅速面色一整。 这意思……。 看样子,是要有大动静了。 刚刚校长说的盟约国,又是指哪几国? 政治敏锐度高点的学生已经隐约嗅出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而混合班的几个人,眼中忽然像是被人抹上了一层火光一样,刹那间,同时转头,看向冷奕瑶……。 而她,此刻,抬头,定定地,看向四面八方望过来的目光,良久,微微一笑。 那一瞬,所有人第一次发现,面容精致的冷奕瑶笑起来竟然可以这么邪性!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是掌控力 因为校长宣布军事技能竞赛的事情,整个军校最近的气氛颇有点跃跃欲试的味道。 呆在军校辛辛苦苦训练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博得一个好未来? 只挑选十个……。 能进入这里的本就是万里挑一,想要脱颖而出,没有点硬茬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就冷奕瑶而言,所有人都猜测她早就得了消息,而且,她自身实力的缘故,没有人会怀疑她能入选。再加上一个前任校霸——金斯?坎普,呵呵,也就只剩下八个名额。 一时间,所有人都恨不得把时间全部花在训练上,除了吃饭睡觉,整个军校里人最多的,便是训练场。 军官们望着眼前这幅情况,也不知道是该做什么表情。倒是校长特意在军校待了一夜,临走时,和冷奕瑶说了几句话,才去了军部。一时间,军校里有留言传出,此次竞赛人选,冷奕瑶有直接表决权! 如果说,刚开始大家都恨不得把冷奕瑶当大佬看,那么现在,恨不得一个个爬上她的大腿去当腿部挂件! 冷奕瑶倒是依旧老样子,训练该怎么滴怎么滴,看到其他同学最多点头打个招呼,唯有对女子班这边稍微多注意了两眼。 大约是军人本性,虽然每个人都想问问这次比赛的情况,但真当冷奕瑶走到她们面前了,每个人都牢牢闭紧了嘴,特别是罗拉和副班长,简直就快完全泡在射击场上。 冷奕瑶自己倒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自己的训练步骤,如今,她的体能已经勉强能达到当初的百分之八十,即便是混合班的军官,现在也不敢随意安排她的训练。事实证明,如果刚开始入学的时候,她随时能将来挑衅的人一手撕碎,那么现在,她简直是直接能将对手碾成渣! 她的游刃有余,已经不仅仅体现在军事理论知识,在实践训练上,几乎再找不到一个人能当她的对手。 大概正是因为距离悬殊太明显的缘故,她这几天相对而言,倒是过得极为清静。等到周六刚吃完晚饭,金斯?坎普便已经直接站在校门口等着她。 金斯家族的车子停在门口,很多好奇的目光不时飘过来。 冷奕瑶并没有避讳,金斯?坎普亲自拉开车门,她直接坐了上去。 那一瞬,嗡地一下子,校门口就炸开了。 所有人隐约猜出,冷奕瑶此去,怕是与近段时间金斯家族的人从世界各地飞过来的情况有关…… “军事技能比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车上,冷奕瑶难得地主动朝金斯?坎普开口。 “你是说那些盟约国?”他侧头朝她看了一眼,一脸明知故问的样子:“那三个国家,目前都在找我们购买重装火箭炮,你觉得呢?” 谁都不傻,帝国和铎林国两强相争,他们自然不敢轻易站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做好防守的同时,随时准备投机取巧、趁机抢劫。 “所以,想不想去瞧热闹?”她轻笑,那三个国家的打算,赫默在和她心知肚明。 “去。”他仰头,脸上带出一副肆意的嘲讽,眼底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热闹纷繁的地段后,还是那条荒无人迹的路…… 剩下的时间,两人没有再说话。 当车子缓缓停下,巨大的门庭缓缓从里打开,冷奕瑶下车,第一眼、引入眼帘的,便是那位曾经有一面之缘的金斯家族的大族长。 漆黑的月色里,那一棵繁茂的古树,带着时光雕刻的味道,扑鼻而来。乌鸦的鸣叫在耳边盘旋,一阵又一阵,似乎要将人的心魂都凭空吊起。 大抵,这个世界上,当得起金斯家族的掌权人带着全球所有族人一起站着恭迎的人,她怕是第一人…… 冷奕瑶往前一步,看到金斯?坎普的父亲朝她微微一笑,转身,让出康庄大道:“冷小姐,请。” 声音,低哑浑厚,带着历经沧桑的镇定与自若。 她慢慢垂下眼帘,勾唇轻笑。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整个金斯家族的老宅,从里到外,火光瞬间点燃,像是要照亮天际,驱赶无边的黑暗。 那古堡下,让全世界胆战心惊的军火商们以最高的礼仪恭迎她走入他们的荣誉、他们的家族。 金斯?坎普自觉落后她一步,站在她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锦衣夜行,月下漫步……。 漆黑的夜色中,无所谓年龄、经历、还有兴趣爱好,她以十七岁之龄走在众人最前处。 每一个族人自接到族长的命令,不顾一切赶回老宅,只是为了这一场会晤。大约,每个人心底都藏着无数不可示人的隐秘心思。只是,当看着那个小姑娘,站在月色下,一脸漠然冷寂的样子,竟像是最近受到的所有威压都凭空一轻。这个人,哪怕还未认知,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掌控力而引导力! 金斯?坎普自进了家门之后,目光紧紧关注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看着全族人用一种探究、打量、惊讶的目光落在冷奕瑶身上,又在后者慵懒而清冷的目光中,慢慢变得若有所思,直至最后变得满怀兴趣。 后来的后来,当所有人开始回想起这个女人的史诗过往时,才发现,就是这个刚刚才从校园里下课的女子,却是在这一个看似随意的周六,直接引领整个帝国的暗界军火走上另一个世界……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条明路 金斯?道尔是个与夜融为一体的人,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待,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在他身上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沉淀下来的只有从容与幽静。 所有金斯家族的人都静静地跟在身后,眼见族长亲手将冷奕瑶领进古堡,眼看他亲自让出主座,静静立在长长的会客厅中,展眉微笑。 那一刻,冷奕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这个家族的气度,看到了这个人面对各国突然同时施压时的荣宠不惊。而他身后站着的金斯家族的族人,都静立在旁,气氛十分平和。金斯?道尔的公信力可见一斑。 显然,整个大厅里,她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她没有去坐主座,反倒是在主座的左手边的位置停下脚步:“各位不用客气,既然是合作关系,大家本就是平起平坐。” 金斯?道尔听了她这话,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儿子。当初,金斯?坎普带了一身的伤回来的时候,他就料到这个小姑娘不是个简单人物,但,这般气度、这般从容,到底还是让他稍稍有点出神。 她才多大,能历练过多少事情? 偏偏,如今她的话,在皇室、军界都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人,帝国建国这么多年来,当真是第一次听闻。 “冷小姐好气度。”金斯?道尔笑笑,没有再推辞,右手在空中微微一翻,做了个手势,所有的族人从善如流,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位子。 冷奕瑶看了一眼,金斯?坎普的位置落在最后。看来,在下一届族长之位定下来之前,少主的身份并没有让他在家中特立独行。 “今天请冷小姐过来,主要是两件事。”金斯?道尔沉吟了一下,倒是没有浪费时间去寒暄,相反,他说话,很直接明了,正如他给人的印象一般,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冷奕瑶点头,示意他直说无妨。 “第一件事,想来你也清楚,目前我们家族的情势有点复杂,各国都来施压,要求提供军火。其中,铎林国和我们帝国是边境线最长的邻国,历代多有摩擦,上一次打仗距离现在也不算是太久远的事情。最近,边境不稳,看样子,对方是铁了心要重燃战火。”说句难听的话,狼子野心也差直接摆在脸上了。此前,多次来找他们购买军火,小批量的时候,他们作为商人,也接待了,只要不涉及大型杀伤性武器,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帝国的军火水平摆在那,买点成色一般的货物,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最近这几天,对方简直是一下子火烧眉毛,别说派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军阶要高,如今放出来的狠话也已经有种威逼的味道了。 除此之外,其他邻国也乘势加入,原本自家因为“军火库”的名头,有多被各国礼遇,如今,就有多水深火热。不仅仅是架在火堆上烤,更是一言一行都被紧迫盯人的节奏。 还手? 他们不是没有能力。 家底抖一抖,全世界少说有三分的军火要从他们手上过。但,他们毕竟只是一个家族,与一国为敌,尚且能够应付,与群国为敌,显然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这个时机,召开家族聚会,把冷奕瑶请来,一是迫于无奈,另一方面,自然还是想见见,这位手段高轩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担得起合伙人的名头。 冷奕瑶向来比较看重强者,按理说,整个金斯家族,已经是泼天富贵,产业遍及全球,但,光看眼前的座次和气氛便知,这个家族,团结、奋进、坚持,却又能维持本心。宁愿走最艰难的路,也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哪怕披荆斩棘,也不愿意成为别人手上的刀。这样的合作伙伴,放眼整个帝都,都是最优秀的存在。 既然当初已经谈妥要合作,冷奕瑶便没有绕弯,面对对方给予了最高的迎宾待遇,她也给出她的诚意。“铎林国这边,你们不用犹豫,打仗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已经将目前的情势点的很清楚。 帝都但凡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她和元帅之间关系匪浅。皇室不一定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程度上,已经表明了军界的立场。 冷奕瑶侧头,在灯影重重间,朝众人微微一笑:“既然两国都要开战了,除非想做叛国贼,否则,他们要军火,你们不应是理所当然。给他们直接吃闭门羹,他们难道还敢翻了天!” 一句话落下,整个大厅都微微一静,与之相反的,却是所有人心底的震惊。 何其霸气,又何其睥睨! 看她的脸,明明是一个娇弱明艳的女子,可一旦深入看进她的眼,便能发现,那浑身上下的凌然之气! 他们如今左右为难的原因是在于,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毕竟,他们归根究底亦是商人。货源和销售渠道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自断后路。 但,冷奕瑶这一句话,说出去,却谁也辩驳不了任何一句。 他们的根在帝国,没有道理要帮着帝国的敌人打自己的脸。说到底,发“国难财”,他们压根看不上这种做派。 只是……。 金斯?道尔微微皱起眉头:“即便没有铎林国,其他的几个邻国也不好搪塞。” 怪只怪,这一摊子事情,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铎林国和帝国两国之间的矛盾,旁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家,显然也各有打算。 冷奕瑶勾了勾唇,目光似乎带着一抹轻笑,看向众人:“搪塞?为什么要搪塞?实话实说不好吗?” 这一次,不仅仅是金斯?道尔,在座的全场所有金斯家族的人都忍不住目光呆滞。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做你们这行买卖的,最注重的便是声誉和信用。对于客户,向来注重保密工作。”不透露买家的消息,不详细打听多余的事情,只专注于军火买卖,是军火商与军界后勤部的最大不同。但,这并不代表,任何时候,都要这么老实。 金斯?坎普在军校和冷奕瑶认识了那么久,一看到眼前,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心里升起一个模糊的预感。她的意思,该不会是…… “他们想要军火,你就答应嘛。顺便,把每家每户准备买回去的军火数量一五一十地列出来,当然,添油加醋就更好。”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那么多国家同时要货,得筹备吧,得花时间疏通渠道吧,你们就按照最慢的时间来,一个字——拖!谁还能在这个关口动你们分毫?” 为什么朝军火商买武器? 自然是因为自家的存量不足。 哪怕心底再窝火,明知道金斯家族在拖延时间,可他们这些买方有其他办法吗?当真一枪将人给毙了?别说他们怎么收场,一旦他们这么做了,军火是想都不要想。到时候,拿什么去趁火打劫? 金斯?坎普呆呆地看着冷奕瑶,一脸“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的表情。 你很皮嘛! 让他们把所有买家的老底互相抖出来,然后,坐山观虎斗? 很好,这很给力。 为什么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到? 金斯?道尔到底是掌权人,他的眼界要比儿子深远的多,在旁人看来,冷奕瑶这一招是玩出厚脸皮的风格,可事实上呢?远远不止如此……。 一家军火商,供应给各国的军火都是一样的型号,谁会凭白浪费这样的巨资去买回同样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最关键的是,冷奕瑶这一招,是让每一个买方都知道了彼此的意图。 金斯家族既然这一次敢违背常理,将所有买家和盘突出,怎么会不告诉帝国的军界?毕竟,他们自家的老窝就是帝国。 所以,在帝国军界的眼皮子底下,暴露所有的野心和图谋?这样的事情,还有必要继续执行下去吗? 若一意孤行下去,那“盟约国”也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怕是帝国在与铎林国开战之前,就把购买军火的国家直接记下来,到时候一起清算……。 那此前信誓旦旦要在海岛上举办的军事竞技比赛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呵呵,都准备囤军火加入乱战了,还打算元帅给他们好脸色,继续答应帝国参加竞技比赛? 反目成仇比较快吧。 那才叫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整个大厅在座的,都是在黑白两道游走多年的军火商,按理来说,从阴险狡诈来讲,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可冷奕瑶这简简单单的两句哈,却让所有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这方法,简单到无以伦比,看上去是牺牲了多年来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将客户资料卖得个彻底,但,从后果来说,却是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所有的压力都反弹回去。 由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讲出来,颇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可反过来一想,才发现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办法。 不费吹灰之力,不仅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还能将整个家族至于不败的位置,冷眼旁观。 如果说,刚刚在庭院里,迎接冷奕瑶的时候,众人还是颇有兴趣,想要好好一睹这位“贵客”的风采,那么眼下,所有人心底都只有一个念头——好厉害的心计,好厉害的手段! 此前,一直听说,新皇的皇位是这位还未成年的小姑娘一手谋划,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坐在金斯?道尔附近的几个族人目光微微一碰,下一刻,眼底生出同样的感慨。 难怪自家应以为傲的“影子”都查不透她真正的底细,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想要隐藏心性,谁能猜出她背后真正的目的。 “不过,只是这样对付那群人,还不够。”就在他们叹服的瞬间,冷奕瑶那悠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就连金斯?道尔都忍不住微微身子往前一倾,全身心都为她的话语夺去所有注意力。 “你们家族当初决定分散族人,是为了方便在世界各处遍及产业,诚然有助于扩大业务范畴,但也因此存在一个致命的弊端。”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椅背,“注意力太分散,影响力便会随之大打折扣。”除了帝国这一处之外,其他地域都是分支,说话的底气不足,多少有点这个原因。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的意思是?”金斯?道尔眯了眯眼,越发有点不确定她的主意。 “先收一点回来。”她直直地对上金斯?道尔的眼睛:“把离得最远的几位安置在帝都,既然外界都知道你们家族在聚会了,何妨把聚会的时间延迟一点。毕竟……”她慢慢眯起眼睛,眼底一抹冰凉瞬间即逝:“离咱们帝国和铎林国交战的日子不远了。” 所有人都是浑身一僵。 她这话的意思是……。不等铎林国动手,帝国这边准备先发制人? 冷奕瑶眨眼轻笑。漆黑的黑夜,被灯光驱逐,明明室内因为温暖如春,偏偏她的笑容,在众人看来,有一种蛊惑心魂的味道。 “边境都已经被挑衅了,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凭什么就应该是我们等着别人出手,难道非要等到对方准备充足了,才正面开杠?”这个时候,就应该反过头来逼一逼。 那些邻国不是把金斯家族放在火上烤吗? 那么就反过来,把这一谭浑水搅得更浑些! 金斯?道尔的嘴唇微微一颤,他几乎是心头闪过一道雷电,那一瞬,有一个惊悚的念头从他脑子里劈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军界是不是在边境被挑衅之前就早有准备?” 冷奕瑶的一字一语中,透露出来的都是好整以暇。 不是被人逼到绝境、转身反击的迫于形势,相反,她的每一个方案都有一种掐住对方命门的意味。 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他们和邻国接触,更不用说,劝阻他们卖军火给对方。 这样,只有一种解释。 她对元帅,对帝国军界有着极度的自信。 这股自信从哪儿来? 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从天边掉下来!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在被铎林国挑衅之前,帝国军界就早有准备! 金斯?道尔脑子里忽然想起之前在新闻报道上出现的那一幕幕的军界大清洗的枪决画面。 血水模糊,尸体横陈……。 他曾不断好奇惊讶过,向来内敛低调的元帅为什么会仅仅因为自己的一次出行消息外泄而掀起那样的血雨腥风。 如今想来,他背后忽然密密地渗出一片冷汗。 剔除心有不轨的叛徒倒是其次,怕是,元帅早已酝酿着外界无法想象的壮举! 冷奕瑶看看金斯?道尔那张忽然微微发白的脸,忍不住满意一笑。 合作伙伴这么聪明,又很敏锐,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想起当初,赫默给她试用的那把狙击枪,忍不住舔了舔舌尖。 金斯家族的地下军火库,金斯?坎普是带她亲眼见了的。饶是放在老宅地下最精明、最高端的武器,也没有那一把狙的威力能比得上那一把。试想,这么久过去了,赫默那边会没有更深一步的进展? 自他在D城之行前,整个军界就已经秘密筹划起武装升级的事情,事到如今,哪里是该帝国左右担心? 该担心的,分明是那群没长眼的邻国! 她忽然缓缓地伸出左手。 熟悉的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左右,异样的灵活,但,又不仅仅是左撇子。她的右手的灵活度丝毫不逊于左右。 在灯光下,除了关节处因为在军校持枪训练而日渐明显的老茧,那手竟然像是用玉雕琢而成,精美通透。 她却倏然凭空握拳,像是将某种命运突然攥住! “既然合作,不如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贵气满满 金斯?道尔闻言,摊了摊手,一脸和颜悦色:“冷小姐,请说。” 冷奕瑶虽然落座不久,但每一句话都说在点子上,是典型的“一字千金”。她说要给金斯家族指一条明路,他当真有点好奇。 “这一次,帝国和铎林国的开战避无可避,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引发世界新格局。你们不愿意成为军界的工具,却可以在这个时候,锦上添花,趁机卖个人情。”她笑笑,目光却灼灼其华,毫无玩笑的意思:“事后,我保证,论功行赏,你们家族可再上一层。” 她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都是一静。她却并不诧异,而是一手撑着下颚,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保证,只要你们家族没有叛乱的心思,你们永远不会沦为军界的所有物。” 这话……。 如果是赫默说,所有人必定肃然起敬,可由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 在座的所有家族成员面面相觑,不是不相信她的能耐,而是担心,人心易变。 论亲疏贵重,她必定会倾向于赫默,届时,他们全心全力地支持了军界,反而沦为军事后勤部,丧失了全部的自主权,又能找谁去评理? 空气中,瞬间一冷。 这是拿整个家族的未来在下赌注。 金斯?道尔听到冷奕瑶这个提议,并不是很吃惊,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坐在尾席的金斯?坎普忽然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所有的叔伯长辈,微微弯腰:“我相信冷奕瑶所说的。” 在场所有人,论识人观色,各个都比他这个年轻人有经验,但论对冷奕瑶的了解来说,全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一个人。 毕竟,自冷奕瑶一进学校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她。 哪怕赫默来学校,都不曾拂过她的面子,无论是相处还是说话,都极为尊重冷奕瑶的意愿。 他想了想当初自己送冷奕瑶回她别墅的时候,元帅亲自站在门口等着的样子。 那么高不可攀的一个人,举手投足可以直接将整个帝国都把玩于手中,偏偏对上冷奕瑶,眼底的笑意和温柔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如果,这样都不足以说明冷奕瑶在赫默心中的地位,那整个世界上,怕是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动摇元帅。 连外界都隐约听到风声,他们家族的人从全世界各地赶回帝都,元帅难道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吗? 不可能吧。 可即便这样,也不曾插手他们家族的事情,显然是想让冷奕瑶自己处理。毕竟,他们和冷奕瑶的“合作”关系并没有避讳。 “只要你肯作保,元帅永远站在你这边,不是吗?”他低低一笑,眼中满是笃定。 “聪明。”她轻笑,给予他肯定的答案。 与其说,金斯家族现在陷入困境,找她来指点迷津,不如说,她和他们正在寻找双赢之路。 投靠军界? 金斯家族只要完全对赫默臣服,压根不用忌惮任何国家来施压。 可就是害怕成功之后,无法回到当初的独善其身,所以才想尽了其他办法。她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金斯?坎普在目前在座的家族成员里,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是,他的潜质却获得所有人的一致认可。他和冷奕瑶的一言一行来看,分明是对冷奕瑶极度的推崇。 所以,大家的目光微微一顿,同时看向金斯?道尔。 而冷奕瑶此刻也微笑着看着这位拥有最终话语权的人:“你说今晚一共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金斯?道尔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忽然站了起来,微微躬身,朝她极为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在所有族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他慢慢对她开口:“我想正式将我们的合作方式明确一下。” 此前,虽然由金斯?坎普出面,和她谈妥了合作,却并没有将细节定下来。冷奕瑶那个时候又参与了冷氏集团的事情,看意图是准备入资他们军火生意。今天特意邀请她来,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问问怎么破除现在被各国威压的僵局。他得承认,这个女子,年纪不大,但眼界和心计实在惊人。鉴于此,他沉吟了一会,镇定道:“整个金斯家族的所有收入,我们年底以分红的形式结算给你。你三,我们七,如何?” 三七分? 所有族人惊愕地看着金斯?道尔。整个家族才占七分,而冷奕瑶一人独占三分? 这何止是看重? 简直是把钱白花花地捧到冷奕瑶的眼前。 金斯?坎普呢?他身为继承人,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所有人下意识地去看他的脸色,却见他一脸淡定,像是早有所料。 冷奕瑶慢慢站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金斯?道尔:“条件呢?需要我做什么?” 做生意,从来都是有来才有往。被称为帝国军火库的金斯家,背后蕴含的财富,简直可以乱人心魂!金斯?道尔就这么一口气直接分出来这么多,总归是有所求的。 “求你一个承诺。”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静静地盯着冷奕瑶,“事成之后,永远不卸磨杀驴,但凡你只要活着,则金斯家族永远不衰!” 他们是利器,又何尝不是威胁? “军火库”这三个字,便是个定时炸弹,随时可以摔在他们的身后。 这世上,除了极度自信的掌权人,谁能不动声色地一直容忍自己眼皮底下,别人的势力一再扩张? 他没有和赫默直接打过交道,但是,能坐在军界第一把交椅的男人,心性冷酷、杀伐决断却是无需质疑的。 这个女人……。按照他儿子的形容,元帅对她怕是真的爱到了极致。 如果有她担保,用百分之三十的利益保证整个金斯家族这一代的繁荣,他觉得,很值! 冷奕瑶坐在位子上,看着这个男人静立着,目光深刻,毫无迟疑,似乎只等着她的一句话。 良久,她慢慢直起身子,朝他颔首,“这个承诺,我应了。” 七个字,掷地有声,在一屋子人哑口无言中,赫然传来她与金斯?道尔的大笑声。 这便是真正定了盟约了。 所有在场的族人亲眼见证,从此,他们与冷奕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还有一个月,便是盟约国竞技比赛了。我和金斯?坎普讨论过,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参加。各国不仅会派出参赛代表,最重要的是,国内的顶级权贵和话事人应该都会到场。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后面的打算。”冷奕瑶开口,话题一转,所有人的关注度瞬间跟着她挪到了一个月后的真正大事上。 一场会晤,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分钟,却已经将未来整个金斯家族的军火生意分布和发展做了个详尽部署。 金斯?道尔亲自送冷奕瑶离开老宅的时候,看着他儿子和冷奕瑶并肩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叹息。 可惜了……。 若是在元帅与她相遇之前,儿子发现了这块瑰宝,他们就不仅仅只是合作的关系了……。 只是,那到底是奢想罢了。 金斯?道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总觉得,冷奕瑶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第一卷 第四百章 控制感官 冷奕瑶走后,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能坐在这里的人,不仅仅是家族军火生意的卓越贡献者,更是冷静旁观整个世界战火变迁的军火商。 金斯?道尔决定用家族百分之三十的分红来和冷奕瑶合作,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但有一件事情,却是压在他们心底的一根刺。 金斯?道尔回头,见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难道回老宅聚聚,倒是愁眉苦脸的?” 坐在他右手边,离他最近的兄弟揉了揉太阳穴,看了所有人一眼,替大家问出了心中所想:“‘影子’的调查报告里显示,冷奕瑶和新皇帝陆琛关系匪浅。甚至,隐约传出风声,她的出生和皇室有关,那么当初,我们支持两位大公的事情…。” 那两位大公,可是陆琛当初继承皇位的拦路虎,差一点就将他拉下马。如今,一个执行了死刑,再也不会开口,另一个,心思更深的三皇叔却是退避属地,万一哪天暴露出来……。她还会毫不顾忌地和他们家族合作吗? 金斯?道尔听罢,慢慢喝了一口茶,才抬头朝众人静静一笑:“这件事情,之前她就猜到了。” 当初皇室陷入动荡的时候,冷奕瑶就曾经明确地点出过,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家族和皇室的牵连。 在座的人顿时表情一片惊愕? 猜到了? “所以,不用担心。别看她年纪轻,但心底的成算绝非普通人能比。”这是个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心胸、眼界、洞悉力,但凡身处高位者需要必备的素质,她都有。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前途不可限量! 最后的担忧被消除,众人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可随即,忍不住升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作为手里紧握“影子”这种暗部机构的家族,历来,他们和别人打交道都是先把别人的老底探得一清二楚,知根知底之后才开始谈生意。这次竟然反其道而行! 冷奕瑶的底牌,他们压根一点线索都没有,偏偏自己的根基都已经被她挖了一个遍。 “还有一个月就是盟约国军事技能比赛了,大家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按刚刚所说的,能将生意收紧一点的,尽量往回收。在此期间,大家都住在这吧,老宅好久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金斯?道尔缓缓朝侯在门口的管家做了个手势,后者躬身,立刻下去安排各位主子的房间了。 一时间,这座外面看上去阴森森的古堡倒颇有点热热闹闹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冷奕瑶这次被金斯?坎普直接送到了元帅府的大门口。 临下车的时候,两人惊讶地看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恰好从元帅府里跨出来。 车子熄火的那一瞬间,翟穆的目光微微一闪,朝他们这边走来。 “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冷奕瑶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翟穆了。这个点,出入元帅府,是因为赫默私下安排他工作? 翟穆目光从她身后的金斯?坎普身上绕了一圈,才缓缓地朝她笑了笑:“元帅让我准备一下,下个月军事技能大赛的事情。” 这么说,赫默是准备带他一起了。 冷奕瑶记得,当初在D城,就是由翟穆为赫默试枪,倒没有什么太意外。 她虽然没有和翟穆真正交过手,但,这个人的综合素质,不得不说,“万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埃文斯也很强,还是那种利落精明的强,但和他放在一起,却不是一个类型。 她点点头,随手指了指身后的人:“金斯?坎普,我军校的同学,你见过的。这次军事技能比赛,他也一道去。” 这算是正式帮两人引荐了,意思也很明显,大家都是一路人,从此不用互相防备。毕竟,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金斯?坎普是直接往他们车上装了个窃听器,想要一路跟踪,却被翟穆直接开车都甩了。 两人文质彬彬地相互握手,一点都看不出身为军人的凶性,客客气气地互道“久仰”,简直像是互相切磋的两个白面书生。 “这段时间我暂时不回军校了,有事直接电话联系,等军校开始正式选拔参赛选手的时候我再回去。”冷奕瑶和金斯?坎普打了个预防针,实在是这两天,待在军校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军官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边,她懒得应付,干脆缺勤算了。 “好。”金斯?坎普应了一声,见没有其他事情,便自己开车先离开了。 倒是翟穆,原本急着回去安排手头上的事情,准备把后面的工作都提前准备好,为下个月的比赛做好准备,现在没有急着走,反倒是皱眉看了看金斯?坎普开着的那辆车。“你相信这小子?” 堂堂金斯大族的嫡少爷,这般屈尊给她当司机,难道手底下连个下人都没有了? “自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她向来的准则。倒是翟穆,她抬头多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手里的工作越来越多,她往往能看到他眼底的一抹疲惫。大多数的时候,他也是行色匆匆。 “那就好。”翟穆只是稍微提了一句,见她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说。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缓了缓语气:“你去邻国拍下来的照片我看到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如果那边元帅没有亲自去铎林国接你,你想过后果没?” 拍下的照片? 冷奕瑶心里微微一顿。他是指化工基地的事? 看样子,他这么疲倦,大半原因是因为铎林国的事情了。 冷奕瑶想了想,其实,那天如果赫默没有亲自来接,她总归也是有后路可退的。只不过,但凡她要真做了,现在,两国大概已经真的干起来了。 翟穆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在后怕,顾及她情绪,于是转了话题:“你们离开浮光城之后不久,那个市长就被处死了。和你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西勒倒是的确有点手段,竟然直接搭上了新市长的路子,没有受到半分波及。” “他向来不缺手段。”她笑笑,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不过,手段归手段,她倒是的确给西勒填了不少麻烦。只不过,那人向来是个护短的人,知道凯斯市长因为女儿的事情耿耿于怀、非要置她于死地,怕是对她也没生什么气。否则,她耳根不会这么清净。 翟穆无奈点了点头。他提醒她,不过是好意。她如今的身份看上去与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离得近的人,都知道她对于元帅来说,意义非凡。不仅仅是金斯?坎普,西勒,甚至是圣德高中的那批人,每个人接近她,未必不是意有所图。 弗雷从门槛处跨过来,见翟穆和冷奕瑶站在远处在说话,忍不住提了提音量:“冷小姐,夜宵帮您准备好了,可要现在送去餐厅?” “好。”她应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句翟穆要不要一起。 他却转头看向弗雷,无奈地摇摇头,“手上事情太多,我就不耽搁了。” 除了冷奕瑶,整个元帅府上下只有执勤的近卫官才能留在这里,他不太方便久留。 “那好吧,回见。”她看弗雷的表情就知道,怕是赫默已经在餐厅等着她了,也不再留他,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夜色里,翟穆和弗雷互相敬了个礼,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刚刚离得远,冷奕瑶还没怎么注意弗雷的表情,现在走得近了,冷奕瑶才发现弗雷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怎么没精打采的?” “‘白泽’那边很多人都想参加下个月的比赛,可埃文斯现在又不在帝都,我有点担心。”弗雷对冷奕瑶是知无不言,也不避讳,直接把现状给说了。军校那边,给出了十个名额,就是怕出意外,连很少出现的校长都亲自去坐镇了。相对而言,作为特殊军事要地存在的“白泽”,里面的人员素质和技能比军校的那群没上过战场的学员来说,高了不止一个度。偏偏,现在尴尬的很。埃文斯担心铎林国另有异动,早就乘航班回了铎林国,通讯更是能少就少,直接主事人不在,底下的人难免心浮气躁。 “可确定了代表团一共多少人?”冷奕瑶忍不住算了一下,军校分配了十个名额,四大军区,肯定也有指标。“白泽”再往里面一加,人数的确不好定。 “元帅的意思是不超过五十人。”毕竟,只是一场盟约国军事竞赛,太铺张了不好,太展现实力也没必要。弗雷指了指已经离得不远处的餐厅道:“具体的,您可以亲自问问元帅。” 冷奕瑶抬头应了,等走到餐厅口,果然看到赫默一个人坐在桌边,一手看着平板电脑,一手拿着杯茶在等她的样子。 “回来了?”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灼灼灯光下,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她走来,似乎一双眼底,只看得到她一个人的存在。 弗雷很懂眼色地退出去了。 餐厅里,大厨早就将夜宵摆好在桌上,微微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因此温暖了不少。她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我也没离开几天啊。” 赫默无奈,以前不懂为什么谈恋爱的人,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到如今,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了,才觉得,恨不得将她直接揣在自己怀里,一丝一毫都不错开眼。 “金斯家族那般的事情解决了?”他顺势摸了摸她的手,确定她手心的温度还可以,唇角的微笑明显了些,拉着她坐在桌边,看她吃夜宵。 大厨今晚做的是鸡丝面,用撇得很清、不见一丝油光的老鸡汤做汤底,下了小半碗的手工面,面条极细,根根分明,里面放着一小撮青菜,清淡爽口。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慢慢地吃起来,前后不过七八口,就已经可以见碗底了。未免晚上吃多了消化不良,大厨现在都是遵循夜宵少量的原则。 她擦了擦嘴,才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和他们所有人都见了一面。很聪明的一个家族,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军火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直接让他们配送过来。这种东西,多备点好,反正,有备无患。”她知道赫默手底下,有专门的军火研发团队,但,那毕竟是研发最新型的武器,基础装备什么的,还是靠着军需后勤部。一旦开战,什么东西,都不如货源充足的军火来得更有底气。 赫默原本以为,她只是去参加合作伙伴的聚会,没想到,她竟然为的是他。 似乎,不管什么事情,无需他开口,她永远知道他最需要的东西。 他几乎是喟叹着,缓缓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怎么办,我越来越不想放你离开我的视线……” 占有欲越来越强,强到他自己都担心,有一天会控制不住。 他从未预期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生出这样危险的情思……。 第一卷 第四百零一章 如何触动 第二天是星期天,冷奕瑶正好没事,索性在元帅府睡个够。 赫默早上忙完公务,等中饭的时候,亲自来叫她起床。 冷奕瑶早习惯了这人在她屋子里转来转去,也没有任何别扭的表情,随意套了外套,就直接去卫生间洗漱。 等收拾一新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她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眯着眼,那模样竟然和她豢养的那只金钱豹颇有点神似。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来,躺下,我帮你松松筋骨。”赫默早上其实来过一趟,见她睡的香就没忍打扰。不过,自从邻国回来,她在军校的训练量明显又上升了一个度。如今,连教官都不敢亲自去干预她的训练计划。他虽然觉得心疼,却也知道,她秉性如何,干脆放手任她想干嘛就干嘛。 “咦,你今天心情很好嘛。”她将湿毛巾挂起来,脸上脂粉不施,却像是玻璃鸡蛋壳一样,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他拍拍床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她笑着直接躺上床,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来,让我感受一下大师级的按摩。” 训练要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原本她并不是特别急,既然已经恢复了大半,慢慢来呗。但眼看现在两国交战已经迫在眉睫,她最近的确有点超负荷运动。腰身和大腿都酸软的厉害,昨天从金斯家族回来的时候,对方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倒没想到他眼睛这么尖,竟然看得一清二楚。 随着深秋揭过去,凛冬将至。 冷奕瑶的睡衣稍稍有点厚,却在肩膀和小腿的地方漏出了缝隙。 他顺着那两处缝隙,一点一点抚摸上去,眼底带着淡淡的怜惜和无奈。“这里酸吗?”他先捏了捏她的小腿肚子。 冷奕瑶舒服地点了点头,头发落在他身边不远处,铺出大半,看上去像是只勾魂的女妖。 外面阳光正好,落在房间里,通亮灿烂。 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认真帮她按摩的赫默:“我听说,这次你准备派出的代表团不超过50个,埃文斯又走了,你准备拿‘白泽’怎么办?” 赫默曾经带她亲自去过白泽的训练基地,见识过那边的训练强度和基本素质,就算是直属的军校,也不能说足够优秀。毕竟,前者的设立本身就考虑的是特殊机构。 “弗雷让你问的?”他将她小腿肚子那块硬邦邦的地方柔软了,唇角勾出一抹笑,倒是并不惊讶她会问这个。 “他就随口一提,我挺感兴趣的。”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换位置按摩。 大抵,全世界,也就只有她这么理所当然地指使他干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肩膀处的睡衣往下拉了拉,一片雪白,触之滑腻至极,恨不得一双手就吸在上面,永远不分开。 冷奕瑶一边感觉着他的力道,一边舒服地闭上眼。 赫默眼底闪过一抹宠溺:“‘白泽’这边我不准备选人出来,四大军区各抽十个,军校再抽十个,就够了。再多的,就没必要了。” 不是他狂傲,而是,那个所谓的“盟约国”,没有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可以与帝国比肩。有些该震慑的,露出点底子也就算了,至于再多的,他眼底划过一道轻蔑,没必要! “你是怕那三个国家里面,有铎林国的奸细?”冷奕瑶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从脑子里一过,她觉得非常有可能。 “那三个,说白了,就是墙头草。哪边够强,就帮哪边。抽调‘白泽’的人过去,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他食指和中指微微用力,按住冷奕瑶肩窝的某一处。她像是忽然触电一样,整个人都微微一震,良久,抬眼,睨他。 这厮,故意的! 嗯?没有叫出声来? 赫默有点可惜地看着她咬住唇瓣,一丝声音都没有泄露出来。良久,忽然倾身,直接吻上她那通红的唇。 “今天下午我正好有空,想让我陪你干什么?”低哑磁性的嗓音从耳边拂过,带起她的碎发,简直撩人于无形。 冷奕瑶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敏感,被他按住的地方,像是燎原一样,变得火热,忍不住狠狠地盯他一眼:“吃饭、睡觉、调戏只野兽。” 野兽? 他扬眉,没想到冷奕瑶这么清楚他现在的打算,恨不得直接将她压在床上为所欲为。 刚刚唇角掀起一个笑意,忽然却见门口一只金色的“野兽”慢条斯理地爬过来过。 他眯着眼,房内的气温迅速下降。可惜,那只“野兽”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主人以外的人类情绪波动,眯着眼,懒洋洋地往冷奕瑶怀里凑,竟然还忍不住叫了两声。 啧! 冷奕瑶敢打包票,她刚刚分明看到赫默的脸彻底黑了。 她笑着摸了摸金钱豹的头,见它舒服地往她怀里靠得更紧密些,四周的空气又是一凉。 “不是叫我下去吃饭的吗?走吧。”她下意识地将小豹子往身后挪了挪。别说,赫默气场全开的时候,这只“猛兽”简直能将任何碍眼的东西直接撕了!鉴于她对这只“萌宠”还没有腻歪,索性将他拉开战火区。 厨房里早已经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大厨掐着时间,帮冷奕瑶煮了一锅海鲜粥,配着主食,清香扑鼻。 冷奕瑶见弗雷一直往她这个方向打量,忍不住朝他摆了一个“不”的手势。 白泽那边就算是吵翻了天,冷奕瑶也知道,赫默一旦下了决定,绝不会更改,索性给弗雷透个消息,以防万一。 “你对军校那边的名额有什么想法?”他将餐具亲手递给她,一边帮她乘粥,一边开口。 “金斯?坎普无论是实力还是背后的家族势力,他是一定会被选中的。至于其他人……。我打算给女子班两个名额。”她缓了缓,抬头看向赫默:“至于她们能不能脱颖而出,却是要看最后的竞选结果。” 她愿意给罗拉和副班长机会,但最终却是要靠她们自己的实力。 如果可以成型,她可以遇见,未来在战场上,这两个人会很有用。一方面,她们亲自深入了铎林国的首都腹地,另一方面,她们最近明显开了窍,对于随波逐流,军校毕业之后直接转入地方显然已经没什么兴趣。 赫默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想培养自己的势力?” 冷奕瑶的餐具在手上微微一顿。 赫默这话,一语言中她的打算。 始终依靠别人,终究不是办法。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她从来都不是依附于别人的小鸟,这辈子,既然重拾体能,就不会眼睁睁地当个花瓶。 “我喜欢任何时候都留一手。”她笑了笑,眼底明媚,只是,光线落在她的眉梢,却带出一片深意。 空气微微一静,弗雷正觉得尴尬,想着是不是要退出去,让元帅和冷小姐单独聊聊。 打破世俗,绝非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办到的。 冷小姐足够强,强到让整个军校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但是,那两位女子班的血缘,却并不是到非她们不可的地步。 公正还是如她所愿? 这个问题,面临两难。 赫默却忽然轻轻一笑,侧头,一口含住她的耳窝,“放手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任何时候,我都在你背后。” 她的傲气、能力、城府、心胸和预见力,一次次地刷新他的感官。 就想今天早上站在床边,看着她一点一点清醒过来的睡眼朦胧,他希望,穷此一生,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同样的情景。 冷奕瑶一愣,耳边湿滑的感觉像是一下子烙在心底,抬头,静静地望着他的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睛,心底传来一阵阵的回荡声。 这个男人,似乎永远知道,该如何触动她……。 ------题外话------ 晚上九点加完班,去医院挂了个急诊,病毒性感染加高烧,我已经尽我所能地更新了,大家再忍耐几天,我尽量调节。 第一卷 第四百零二章 神奇之人 第二天是周一,冷奕瑶收拾了东西,正常去圣德高中上学。车子是弗雷开的,还没到校门口,就见到人山人海的样子。 弗雷诧异地看看人群,“看这样子,今天学校是有什么事情吗?” 冷奕瑶一脸“你问我?”的表情,以她的出勤率和向来对学校任何事情漠不关心的态度,她要是知道,才有鬼。 弗雷有点尴尬地回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问错了人。 校门口实在人太多,想要一路开进校园里显然不太可能,他只能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停下来。 冷奕瑶让他先回去,不用等她,放学还是这个地方来接就行。弗雷看了眼这情况,只得应了一声。以冷小姐的武力值,他还真的不相信,谁能在圣德高中把她怎么样。哦,不,应该说,是在任何地方。 冷奕瑶提着书包,一脸悠闲地晃进人员,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的人在小声议论:“传闻难道是真的?咱们学校的校董真的带了个女的一起来学校?” 圣德高中的校董? 冷奕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子。 那不就是藴莱? 不过……。 “真的!我刚刚亲眼看到的,还是亲自给那个女的拉开车门,看上去好亲近。”另一个女生一脸笃定地说。 圣德高中在帝国内是第一贵族学校,更不用说整个圣德集团了。藴莱作为圣德集团的掌舵人,年纪轻轻,便坐稳整个帝国第一世家的话事人位置,对于她们这群出身不凡的千金来说,都是金龟婿的存在,更不用说,藴莱从未和任何女人传过绯闻,还向来洁身自好,平常与任何女生接触都保持适当距离。他在特级班的时候,大多数一边处理企业事务,一边上课,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但是,对于普通班而言,则不自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该不会是咱们学校又要有一位转校生了吧?”说话的女孩忍不住联想,毕竟,能让藴莱这般郑重以待的人,对方身份绝对不同寻常。 “啧,反正,我听说,那女的长得超美,你看,好多男生都聚在门口,估计是刚刚亲眼看到了,都在那聊着不肯散呢。”说着,脸上带出一丝酸溜溜的神情。 冷奕瑶加快了点脚步,越过那八卦的两位小美女,果然,看到门口聚了一群男生。还真的没什么事,就在一起叨叨刚刚的情景。 她觉得有意思的很。 就藴莱那“特殊”体质,竟然也能找女朋友了? 结果,等她一到班级,才发现,他们班才是最燃最爆的聚集地。 “女神!听说没?听说没?铁树开花啊!藴莱带了个大美人来学校!”罗德唯恐天下不乱,一下子就窜到冷奕瑶的身边,恨不得嗷嗷叫。 他们都已经高三,学习对于这个班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不是问题。这日子,简直死水微澜啊死水微澜…… 突然来了一个这么有热点的新闻,简直要燃起他一颗躁动的心。 冷奕瑶下意识地看向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的奥斯顿。却见他一旦动静都没有,像是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感知一样。 蓼思洁忍不住也跑过来凑热闹:“我早上正好看到藴莱带着那个美女去了校长办公室,看样子,一定有事要发生!” 校长办公室吗? 冷奕瑶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样子,真的是有可能再进一位新学生了。 她还没有说话,教室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沃克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教室的门:“大清早上的,你们倒是一个个活力十足,我还以为我走错路,来到了菜市场。” 整个班的人倒一脸不带羞愧的,反倒是热情洋溢地开始朝他发问:“老师,你和藴莱关系好,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个女的是什么来路啊?”沃克是因为与藴莱有私交,才来的圣德高中执教,说关系好,一点都不为过。 冷奕瑶倒是觉得,其他班级的人,因为藴莱身份的缘故对那个神秘女子好奇心满满她还算是能够理解。但是,特级班的人,哪一个不是权贵中的权贵?何必也这么八卦? 谁知,沃克并没有回答那个学生的问题,反倒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良久,站在讲台上,平静道:“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啊? 教室里大半人一脑门问号,正准备继续发问,忽然见到门口,一道娉婷的身影立在那。 那是一个光是一道侧影便能让所有人神魂都为之颠倒的绝色。 她的皮肤非常的白,白得近乎可以透光。 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却像是有一层烟雾笼罩在里面,让人看不到底。 高挑的身材,哪怕和男生站在一起,也不会被完全压制下去。相反,她脸上温和端庄的笑容背后,带着淡淡的疏离,只要看一眼,便知她明显是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千金。 她的视线在全班扫了一圈,最后静静地朝所有人微微一笑,半垂下脸,顿时,又像是夏日里,在莲池中娇养的那一朵荷花。 冷奕瑶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刚刚她打量所有人的速度很快,看上去只是一眼扫过,但她明显感觉到,这个陌生的女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沃克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倒是没有说话,很快,藴莱也从外面走过来,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况,缓缓笑了笑:“这是我朋友,来圣德高中借读一段时间,希望大家能多关照。” 不得不说,藴莱的这一句话一出,全班所有人微微出神。 一个借读生? 圣德高中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吧? 更不用说,还是直接来特级班借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半路借读,简直比冷奕瑶的转学还来的蹊跷。 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朋友?哪种朋友可方便说说?这样我们心里好歹有个谱啊!”罗德嘻嘻哈哈地挑事,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话要是别人说,难免有点调戏的味道,可惜全班都知道罗德是什么性子,所以藴莱也不气,只是望着他,笑而不答。 啧啧啧…… 这股操作,就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要是女朋友,光明正大了说,有什么关系。 他是校董,又不需要怕学校因为谈恋爱的事情找他私下交流! 再说,宣布个主权,也要吓吓那群早上差点化身为狼的外班男生。偏这幅淡笑不语的样子,让人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你坐到那边去吧。”藴莱看了一眼教室,这个学期,班里的位置一直没有满员过。冷奕瑶旁边倒是有一个空位,正好都是女生,坐着也方便。藴莱指了指,那女生抬头,轻声应了声,朝冷奕瑶旁边的位置走过去。 “美女,来个自我介绍啊。”蓼思洁觉得这姑娘长得的确够漂亮惊艳了,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不怎么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给她递个台阶。 她站在书桌旁,愣了两秒,随即才像是回过神,脸上略带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之前大多数时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有点不太懂这边的规矩。”说着,大大方方地朝所有人一笑,“我叫安澜。” 难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才回国。 大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这姑娘往冷奕瑶身边一站,还真的是鲜明对比啊。 一个是幽冥难测的巨浪,一个是寂静湍流的小溪。 一个是五官越发惊艳的女神,一个是容貌倾城的美人。 若论气韵,这位安澜简直称得上是贵族女子中的典范,可在冷奕瑶身边一对比,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第一卷 第四百零三章 她的侍卫 蓼思洁觉得,自己身边的罗德,怕不是个白痴吧! 一个人在那叨叨叨、叨叨叨的,简直和传说中的母鸡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听着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会儿是什么“幽冥难测”,一会儿是“寂静湍流”,一会儿又是“五官越发惊艳的女神”,又过一会儿竟然是“容貌倾城的美人”。 创意总监也没有他这么多戏吧……。 “你到底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她忍不住,还是捏了罗德的胳膊一把。 “嘶——”罗德疼得差点跳起来,转头,一看,是蓼思洁,立马没脾气的耸耸肩。 一边视线对准冷奕瑶,小声往她这边讲解,“还用我嘀咕吗?明摆着啊。呐,咱女神,气质和这个借读生比起来,完全不是一路啊。看外表,总觉得这位安澜年纪稍微大一点,但也未免太安静了点,虽然明摆着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但一站在咱女神旁边,总觉得有点不够分量啊。” 蓼思洁听他这么一说,眼睛往那坐得极近的两个人看过去。还真是! 她也慢慢地觉得,刚刚罗德说的那些“幽冥难测”、“五官越发惊艳”是什么意思了。 总觉得,这次国庆节之后,冷奕瑶从国外“度假”回来,整个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也不是说长相在短短时间内变化得特别大,而是气场。 以前,有点含而不露的味道,现在,却是独领风骚的感觉。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带着一股饶有深意的感觉……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最近发生了什么。突然有种感觉,只是隔了短短几天时间不见,再见面,对方却已经格局升了一级都不止…… “咳咳,寒暄也差不多,大家坐好,该上课了。”站在讲台处的沃克,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往冷奕瑶和安澜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示意藴莱也赶紧回位子。 等三个人一落座,八卦的人,纷纷觉得,这个座位,排序很奇妙啊。 冷奕瑶、藴莱、安澜的位置靠得很近,从早上藴莱亲自为安澜开车门的动作来看,这两人关系应该很亲密,藴莱非要指着冷奕瑶身边的位置给安澜是什么意思?不怕女朋友吃醋吗? “好了!一个国庆玩下来,你们是要各个都上天吗?上个星期的摸底考靠得很得意是吗?要不要我现场报一下分?”沃克见所有人的眼神都要飘过去,站在上面冷笑一声。 果然,下面倏然一静。 倒是冷奕瑶诧异地扬了扬眉。 上个星期,她从国外回来,后来去了军校,的确没来圣德高中,看样子,学校是给特级班的学生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节后欢迎仪式。 啧啧啧,考试。感觉,不管到了哪个社会的高三,好像都是这幅狗样子。 沃克开始言归正传地上课。 一群学生老老实实地开始按部就班。 冷奕瑶却总觉得,有一道若有所思的视线不时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视线,并不具备侵略性,相反,带着浓浓的探究和好奇,错综复杂似的,像是自己陷入了迷宫,想要在她身上寻找答案一般。 冷奕瑶稀奇地睨了新同学一眼。这人,就算是刚从国外回来,最起码的人情世故该懂吧。 一个刚刚才有一面之缘的人,老盯着别人看,很有礼貌吗? 安澜看到冷奕瑶睨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整个人的面色倏然一僵,尴尬地朝她笑笑,转过头去,盯着窗外,一副云游在外的样子。 冷奕瑶看看她光秃秃的桌面,估计是刚来学校,书本都没准备。 不过,看她这副出神发呆的样子,也不像是过来真正上学读书的,借着圣德高中“特级班”的名声来镀层金?还是不放心藴莱的受欢迎程度,特意来学校盯梢? 冷奕瑶抿了抿唇,心想,真是哪哪都有戏。 懒得再去管安澜的冷奕瑶却没有注意,一直观察着她们这边一举一动的藴莱,此刻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 他目光淡淡地从安澜脸上扫过,良久,落在自己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打键盘的速度渐渐放缓,眼底却闪过一道深沉。 第一堂课一下课,整个班立马就热闹起来了。 不仅仅是特级班里面的人在凑热闹,外面的走廊里,也来来往往有很多其他班的人。有的人是借着认识特级班的同学,过来串门子,顺便打量一眼,早上和藴莱同进同出的美人,有的是听说来了个大美人,忍不住好奇心过来长见识,反正,顷刻间,简直就跟个集市一样。 冷奕瑶拿着手机,一边在刷新闻,一边抬起头,偶尔和罗德、蓼思洁聊天,悠闲自在的和没事人一样。 晨芝梵走过来的时候,罗德和蓼思洁都微微一愣。晨芝梵从来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刚刚就算是安澜刚进教室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怎么一下课,就往这边走过来? “班里面太吵,出去走走?”结果,某人一战定,对着冷奕瑶就是这么一句话。 显然是想要单独和她聊聊了。冷奕瑶抬头,环视四周,果然,说话声但凡小点差不多都能被压住,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于是,点点头,经过那两个石化的“雕像”,她顺手轻轻拍了拍蓼思洁。 晨芝梵走在前面,为她开道。 “麻蛋,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罗德气得两颊鼓鼓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晨芝梵和冷奕瑶之间有秘密要说。 蓼思洁真想呵他一脸,就他这种外向的性格,谁敢当他面说秘密啊,不怕昭告天下啊。 冷奕瑶随着晨芝梵走出教室,拐了个弯,顺着草坪的位置走去,很快,就掠过了人潮最多的地方,停在了一处小树林旁边。 停了脚步,转身,定定地看向她。“盟约国的军事竞赛你准备参加?” 冷奕瑶挑了挑眉梢,他消息倒挺快。不过一想他那舅舅的身份,又觉得理所当然。 帝国军界,一共四大军区。南方暂且不论,因为帝都本就位于北方,向来北方军区是四大军区之首。晨丰贺身为北方军区的军长,妥妥的实权派。这次四个军区各有十个名额,显然消息应该也传出来了。 本来,赫默也没打算保密就是了。 “对,去长长见识,再说,慕尔曼我也没去过,当是度假也很不错。”此次举办竞赛的地方就是北海海岛——慕尔曼,她记得是个离内陆颇远的小岛,说是上面荒无人烟,但她预感,并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否则,为什么,那几个国家异口同声要选择这个地方。 晨芝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慢慢道:“我上周递了从军申请。” 冷奕瑶没想到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神色微妙:“为什么?” “我母亲一直希望我能像我舅舅一样。”他笑了笑,只是,眼底并没有什么笑意。 和罗德的情况有点截然不同,罗德全家都反对他从军,可是他一意孤行,可惜苦无途径。晨芝梵本人来说,却是对从军可有可无,若较真来说,从军的意愿并不大,可惜他家里人反倒更希望他能顺着晨丰贺的路来走。 “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军校的人来找她,是因为明白她对于军校的选拔赛有话语权,可他递了从军申请,还没正式成为军人呢。再说,就算成为了军人,那也应该是隶属于北方军区,是晨丰贺的管辖范畴,来找她是什么理? “我舅舅已经同意让我作为侍卫官去观摩这次竞赛,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侍卫官? 冷奕瑶想了想,这个好像的确可以有,毕竟赫默身边就有不少侍卫官,除去元帅府的近卫官,他出行,军界向来是有规定配置的侍卫官随侍左右。而这些人不下场比赛,算不得占有比赛名额,自然不受总数限定。 晨芝梵见她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忽然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下面的话,说的有点无力,却字字清晰:“我舅舅的意思是……只有你同意我作为你的侍卫官出席这次比赛,他才同意我参加。” 嗯? 这话有点绕…… 冷奕瑶其实逻辑很清晰,但听了他的话,还是愣了一会,才明白晨芝梵的意思。 晨丰贺的意思是,让晨芝梵作为她的侍卫官? 第一卷 第四百零四章 向你挑战 冷奕瑶深深地看了晨芝梵一眼:“那你是怎么想的?” 以她认识他这么久的情况来看,晨芝梵对于从军,好像没有那么迫切吧。 “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晨芝梵皱了皱眉,却很快恢复了往常的镇定。静静地与冷奕瑶的视线对上:“我需要看清楚,我未来到底该走哪一条路。” 前人的辉煌,总会笼罩在他们这些晚辈的头上。一开始,是光芒万丈,可渐渐的,便会变成阴影。他曾经很崇拜他的舅舅,可如今,随着逐渐长大,他对于自己应该走什么道路,也慢慢开始迷茫。没有什么非干不可的,可也没有什么让他充满兴趣。就像是停在十字路口,始终踟蹰不定。 “所以,你来找我帮忙?”冷奕瑶轻轻靠在一颗大树上,看他一眼。 虽然有点憋屈,但好像,对上冷奕瑶,面子这种事情完全就可以置身事外了。晨芝梵几乎有点光棍地点点头:“是,我想让你和我舅舅说一声,同意我这次当你的侍卫官。” 冷奕瑶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罗拉和副班长是她真正要培养的人,但是她们从头到尾都是军人。晨芝梵的话……身份且不说,不论他日后到底选择哪条路走下去,他的未来都不会差。她在帝都的人脉或许因此会另有机缘也说不定。“行吧,你把晨丰贺的电话号码发给我,我和他说。” 晨芝梵没想到她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整个人懵了一下,随即,眼睛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了,笑得格外爽朗:“谢谢,冷奕瑶,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摆手。 一副压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如今不缺钱,不缺势,就缺信得过的人,晨芝梵在整个特级班里,都算得上是比较镇定自若的性格,这种人一旦真正做出了决定,就会贯彻执行到底。她还是蛮期待,他日后发展的。 不是说,最纯粹的友情就是在学校培养出来的吗? 希望他不会让她失望。 恰好此时,上课的铃声响起,两个人回头看向特级班的教室,门口熙熙攘攘的,显然,还有不少人在凑热闹。 “那个安澜什么来路,你知不知道?”冷奕瑶直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借读生有点古怪。按理来说,圣德集团已经身为帝国第一世界,贵无可贵了,除了像上次军界特意要求,让她突然转学,否则,藴莱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帮人打破惯例。 晨芝梵抿了抿唇,眉间同样露出一丝困惑:“不清楚,藴莱也不是每天都来上课,最近我也有段时间没怎么见他了,他今天突然带来这个借读生,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们家和圣德集团有生意往来,藴莱向来是果断利落的性格,做事有理有据,但这个叫做“安澜”的女的,不仅名字没听说过,就连长相也很陌生。难道真如那些人猜测的,是藴莱的女朋友? 冷奕瑶饶有深意地看向教室,女朋友? 就藴莱那特殊体质,别说是亲密接触,连摸个小手,都有可能把对方震麻,谈恋爱,柏拉图式的吗? 她哼笑一声,“算了。”反正与她无关。 两个人并肩走到教室的时候,第二堂课的老师,那位物理老头也刚刚走到走廊。 教室里嗡嗡嗡的吵闹声,立马一静。 上周的考试,就属这位物理大拿最心狠手辣,拿出来的考卷简直让人恨不得日天日地!变态得一塌糊涂。 关键是,因为没看到冷奕瑶来考试,一边冷笑地鄙夷他们智商,一边心情粗暴地直接当场改卷! 结果,万里江山一片红! 除了他们班永远懒洋洋,似乎睡不够的副班长之外,其他人大多数都中标,全部不及格啊! 不及格是什么概念! 这辈子第一次遭此羞辱,简直连回家的脚步都是踉跄的。 害得家里人以为他们忽然玩物丧志,一个个拿着家法准备往死里教训! 如今,一看到这个“心灵捕手”,所有人下意识背后就是一颤。 下一瞬,别说是八卦新同学了,恨不得把头都埋到书桌上去,做二十四孝好学生。 晨芝梵靠得很吉祥,正好59,呵呵,差一分及格。看到物理老师的表情,可以用“微妙”来形容了。 冷奕瑶正准备打趣一句,却见那位人人发憷的老头忽然兴冲冲地朝她走过来:“冷奕瑶,你终于来上课啦!” 一副中了彩票的惊喜表情。 全班其他人一阵牙酸。 得! 就这位不认账的冷奕瑶是亲学生,他们都是外来客,完全区别待遇嘛! “我们上周刚考完的卷子,你要不要试试?我专门为你设计的!这群烂菜梆子,简直太寒碜了,还号称特级班,就一个人过了60分,简直没眼看!”说着,往冷奕瑶眼前递了一张空白卷。满脸兴奋地望着她。 冷奕瑶的表情,可以用“很无奈”来形容了。 老师,你果然拉得一手好仇恨……。 她都不会回头,都能感觉得到背后满满的愤恨。 他们就说嘛,怎么会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连一次摸底考试都考不及格,感情,这是老头专门为冷奕瑶设计的卷子! “大家都考过了,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听你分析题目,一样的。”她推了推,没准备接这烫手山芋。 呵呵,这卷子接过来怎么考? 考得好,是将仇恨值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考得不好? 不存在的! “那个,老师,能让我试试吗?”一直安安静静,甚至有点内向的安澜此刻却忽然伸手,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 蜜汁安静! 整个教室里,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就连一直忙着手上工作,没怎么有闲情逸致参与进来的藴莱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事,出神地盯着安澜。 什么鬼!她竟然要自己申请去考那份变态的物理试卷? 罗德若有所思地盯着安澜,又看看冷奕瑶,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褪去。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位借读生,似乎来意有点不太简单。 物理老头一个转身,看到一张陌生面孔,直接开口:“你是谁?” 安澜表情微微有点尴尬,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自然而然地站起来,“我是今天才转到特级班的借读生,还请您多多关照。” “奇了怪了,现在特级班是成了什么地方,谁都能想来就来?”物理老头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随口叨唠。 安澜大约没想到老师会这么不给面子,顿时表情一僵,望向冷奕瑶的神色,却越发奇怪。 明明同样是突然插班进来的,为什么这位物理大拿一看到冷奕瑶就像是盯上了极致美味一样,两眼发光,可对上她,却这样一脸嫌弃? 她还没有考试呢,对方怎么就认定她一定不如冷奕瑶? 大约是看出了安澜的想法,物理老头轻哼了一声,也不解释,只问:“你确定要考?我可当场改卷啊,分数立马揭晓。” “如果冷同学愿意一起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安澜笑笑,目光直直地望向冷奕瑶。 这一次,别说是罗德,就连其他人都明显感觉到,这位借读生对冷奕瑶的敌意了。 可是,要和冷奕瑶比物理? 所有人一脸懵逼地先看了一眼安澜,再望向突然垂下眼帘、不置一声的藴莱,简直就像是看天书一样? 这位大美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难道以为她男朋友藴莱和冷奕瑶有什么超乎同学之前的情谊,所以特地来宣示主权? 可是,所有人一脸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 姑娘,你来圣德高中之前,没打听打听清楚吗? 能把物理运用到格斗术上的女大佬,不是随便谁都能挑战得起的! 第一卷 第四百零五章 你说她是 整个特级班的学生,如果说刚刚看安澜的表情还是猎奇,那么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她得了失心疯! 不是看不起她,而是她以为这么傲气的物理老头出的卷子,当真是随随便便就能考出来的? 她这是想要效仿冷奕瑶当初一上来就立威,还是纯粹是朝着冷奕瑶挑衅? 藴莱皱着眉,静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安澜脸上迷惘的神色是微微一顿。 安澜原本还觉得,第一天来圣德高中,就有机会和冷奕瑶靠近,是个难得的机会,可现在所有人的样子,几乎让她根本下不来台。 而最让她尴尬的,却是冷奕瑶。 冷奕瑶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演员表演,脸上带着漠然和冷静,没有因为她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说出来的话,在别人听来竟然和放屁一样。 “你!”安澜受不住气,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别说这么多年在国外生活都是养尊处优,刚来学校第一天就被人当场怼得没有丝毫脸面,简直是平生仅有。 冷奕瑶却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朝着站在一旁观战的物理老头笑了笑:“我不太喜欢卷子这种东西,再说,没道理其他老师的卷子我不考,单独考物理这一门。反正我都没有总分,干脆零蛋到底。” 简直光棍得不能再光棍! 因为不想打破鸭蛋的记录,所以干脆拒考。 嗯,这个理由很充分! 物理老爷子眼睛一呆,这,这是完全看不上和新来的一起比赛的意思啊。他刚刚干嘛还傻乎乎地和那个新人多嘴?“别啊,我特意为你出的卷子,要不你看一看,看看有什么题没见过的?” 他也不顾什么为师的尊严了,恨不得立刻化身一只老母鸡,紧紧地跟在冷奕瑶的身后。 “噗嗤——” 蓼思洁实在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紧接着,全班都觉得,被物理考试虐了一把的心态,又稳回来了。 呵,你老也有今天! 冷奕瑶则cos不动明王去了,眯着眼睛打盹,反正就是不正眼看他一次。 老爷子差点暴脾气压不住,气到最后,直接将卷子一摊,“自己上来拿卷子,这种分数,还指望老子一个个给你们发下去吗!” 一众人眼看着他迁怒,也不生气,上了讲台,拿了自己的卷子就下来。 这堂课,老爷子语速快到飙起,很多人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咦?一道题竟然讲完了?再眨一下,嗯?又讲完了一道?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整张卷子竟然已经被他效率地“详细”分析了一遍。大多数人的表情是——卧槽,老子竟然对着答案都看不懂题目! 而这其中,安澜的表情最为难看。 她原本以为,这种题目,最难也不过是高三竞赛题吧,最多是全国物理竞赛的那种,她好歹也是各科都得到名师指点的人,这种卷子难不倒她,没想到,刚刚听了一遍下来,竟然题目的深度直逼科研级别,这已经完完全全不是什么高中生可以应付的来的等级了。再看冷奕瑶,哪怕讲到最难的大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睁开的,气定神闲到令人害怕。 她下意识地看向藴莱,却见他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脸庞望过来的时候,微微带了一丝冷峻。 冷峻……。 安澜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藴莱竟然对她摆脸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题目讲完,老爷子见冷奕瑶一点动静都没有,气得脸通红,丢下一句“自习!”转身就走了。 “那个……。”安澜有点难堪,却又有点无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什么事?”冷奕瑶不动声色地将手挪了挪,避开她的接触。 安澜眼底微微一暗,脸上去尽量真诚地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来,以为给老师一个好的第一印象会好点,没想到你们物理这么难啊。刚刚拉你一起考试,是我太鲁莽,我和你道歉。” 美人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眼神真挚,当真让人看了就要软下心肠。 冷奕瑶明显地感觉到藴莱的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无奈,可惜,对此她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于是,罗德、蓼思洁等几个和冷奕瑶平时走得比较近的人都明白,她这是不怎么待见这位安澜的意思了。 这事很正常,谁不是娇娇女,谁不是身价不菲,凭什么要事事迁就你?就因为你是一个新人?别做梦了! 安澜手指迅速攥紧,她呆滞地看了看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的冷奕瑶,和四周缓缓冷淡下来的脸,终于发现,不过是一堂课的功夫,她竟然因为和冷奕瑶说了一句要比赛考试的话,而被全特级班冷处理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咬紧嘴唇,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脑子里一下子空白,连怎么反应都忘了。 良久,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藴莱慢慢站起,轻轻地闭了闭眼。 空气,顿时微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藴莱身上。 这位校董,在班里向来低调,唯独高调一次,带着女朋友出镜,竟然还第一天就把冷奕瑶给得罪了,想想,也是让人操碎了一把心。 “冷奕瑶,”他倾身,忽然撩起眼帘,静静地看向她:“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图书馆吗?我把钥匙送给你可好?” 全班人耳朵竖的高高的,当听到藴莱要将圣德集团的私立图书馆大门钥匙直接送给冷奕瑶,表情都一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当初冷奕瑶为了“借”那把钥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现在,就因为要摆平这个女人的过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要送给冷奕瑶? 冷奕瑶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看向他:“你想好了?”既然开了口,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虽说只是送钥匙给她,而不是把整个图书馆都给她,但从此,她自由出入那里却是不用再去找沃克了。那里面藏着的可不仅仅只有藏书,为了一个女人,当真值得? 藴莱目光闪了闪,良久,缓缓一笑,“自然,送出去的东西我绝不会后悔。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犯一次错,就够安澜引以为戒了,其余,他也不奢望,冷奕瑶会大方到为了一个私立图书馆而对安澜处处忍让。 虽然,这个私立图书馆,凝聚了整个圣德家族世代的心血。 “阿莱,你不要胡闹。”谁知道,冷奕瑶还没有开口,安澜反倒脸色倏然一变,紧紧地盯着藴莱,显然不同意他刚刚的所作所为。 不过是不被待见!那又怎样? 整个圣德高中都是藴莱手底下的,难道她还能因为一个冷奕瑶而待不下去? 她也当众道歉了,是对方不接受,为什么反而要自降一格,向对方求情? 与藴莱面色倏然一沉相反,冷奕瑶在心底咀嚼着“阿莱”这个称呼,良久,静静笑了。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发出清脆而均匀的声音,一双墨石班的眼睛,几乎可以穿透人心,只定定地看着藴莱,“她是你姐姐?” 没记错的话,藴莱的确是整个家族的独子,无他,他们这个家族奇怪得很,历代都是单传,一根独苗。不过,她倒是记得,藴莱这一悲出了点意外。他虽然也没有兄弟,上面,却是有一个姐姐……。 随着冷奕瑶那句话落,全班所有吃瓜群众,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卷 第四百零六章 非同寻常 藴莱的表情一凝,微微俯下的身子都不自觉地僵硬了片刻。他没有想到自己家族里的事情,冷奕瑶竟然了若指掌。在帝都,还没有几个人真正知道他这个姐姐的存在。 家族历来背负着帝国第一世家的名声,却从来子嗣艰难,他母亲当年怀孕的时候,几乎是欣喜若狂,所有人都顺着她,说一定会一举得男,就连父亲都加倍小心翼翼。谁知道,第一胎生下的,却是个女儿。失望透顶之余,母亲难免陷入偏颇,对这个女儿一直冷冰冰的。 父亲当年也心情颇为不顺,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久而久之,族里上下对她也便态度一般。其实,早年,姐姐的确是因为性别的问题,被苛待了许多。知道他出生后,家里香火得以继承,才稍稍回转些态度。可惜,他早早就要接受各种训练,几乎从来没怎么去过学校,所有的一切,包括礼仪、各类知识、商业技巧……。 凡事都怕一个对比,他这边是人声鼎沸,姐姐安澜那边,却越发沉静。 明明只比他大了一岁多一点,可是小小年纪,姐姐便已经知道了现实是什么东西。 后来,实在他看不下去,还是他向父亲提议,送姐姐到国外学习。虽然大多数国家都是重男轻女,但毕竟还是有少数几个国家,真正能做到男女平等。这一送,便是很多年。这么长时间,他其实一直对姐姐都是愧疚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她说要来圣德高中借读的时候,他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从来不曾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安澜,竟然只是短短两堂课的时间,就给冷奕瑶看破了身份。 他沉沉地看了冷奕瑶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赫默吗?军界的确掌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渠道,可他不认为赫默会空闲到调查这些事情。 安澜本来就是女流,压根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在赫默那样的人的眼里,怕是连调查的资格都不具备。 他这一句反问,无异于回答了冷奕瑶的问题了。 班里所有人被这反转的剧情弄的一脸“我擦”的表情! 还以为是藴莱的女朋友来着,结果分分钟,变成了亲姐姐? “‘影子’可不仅仅你会请。”冷奕瑶丢了个饶有深意的眼神给藴莱,随手将桌上的课本往抽屉一丢,缓缓站了起来。 藴莱的眼睛顿时一怔! 在冷奕瑶刚来帝都的时候,他的确委派“影子”去调查了冷奕瑶,怕是,当初帝都大半的世家豪门都干了类似的事情,只是,他实在没有料到,冷奕瑶竟然连哪些人调查了她,用的什么渠道都一清二楚。 可“影子”这样的组织,不向来是以严谨著称,从来对主顾的来历绝口不提,冷奕瑶到底哪里来的门路,竟然能撬开他们的嘴? 同样的问号,特级班几个人的心底同时闪过。 冷奕瑶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整个帝都最神秘的灰色存在“影子”,从来都是金斯家族的一支埋在暗处的手。对于军火商来说,消息渠道便本就是生存根本,若做不到顶尖,无异于将自己的脑袋放在青天白日之下,等着被人收割。 她既然和金斯家族谈拢了合作,如今,对于这支只存在于别人口口相传,却很少在明面上打过交道的“影子”却是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藴莱垂了垂眼帘,语气略带无奈:“你初来帝都,我当时只是好奇你的来路,并没有恶意。这点,你应该知道。”否则,他后来也不会让家族旗下所有的餐馆、酒店奉冷奕瑶为贵宾。 “所以,我也没有特意刁难你姐姐,不是吗?”冷奕瑶勾了勾下巴,朝站在藴莱背后,脸色微微有点发白的安澜文雅一笑。如果是别人敢对她这样挑衅,哪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安然无事?她不当众剥掉她脸皮一层,就不叫冷奕瑶了。 安澜的表情豁然一僵,像是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刁难”说的这么顺口。 帝国对女子的教育,不想来是以严苛著称? 哪怕心里再狠毒,嘴上依旧是温和甜蜜? 为什么,偏她这样说出来,全班所有人的脸上却是一副安之若素、习以为常的样子? 冷奕瑶…… 安澜心底反复地咀嚼着冷奕瑶今天早上所有的一言一行。 原来,这就是冷奕瑶…… “我欠你一次人情。”藴莱直起身,良久,朝冷奕瑶轻轻一笑,再不谈其他,只表明态度。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用点的太明。 藴莱知道他姐姐今天说话做事未免太欠考虑,但他毕竟不忍在人前再让姐姐丢脸,所以一切的事情都扛在自己头上,不废话、不啰嗦,这才是他的风格。 冷奕瑶点了点头,目光淡淡地掠过面带疲惫的安澜脸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自己充满敌意,好在这人脑子也不算太笨,知道适可而止。 想给老师一个好印象,才非要拉着她一起考试吗?这个理由,她可不信。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忽然响起,围观了一场好戏的众人顿时吐出一口气。 罗德心底叹息,嘶,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女神的气场越来越强了,分明没有生气,但只要微微皱一皱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油然而生,搞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见冷奕瑶出了教室,安澜才落寞地收回视线。 “这把,看清楚了?”藴莱并不想责备她,虽然她比他年长,但他总为当年姐姐被苛待的事情心存歉意,久而久之,便不自觉地想要照顾她。他知道,她平时不是这样肤浅的性格,只是……。 人,大约总会受执念的影响……。 她不远万里,忽然回国,提出要来特级班借读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完全是冲着冷奕瑶来的。只是,冷奕瑶这人大约真的有毒。不在意的时候便也罢了,一旦在意,执念一起,当挖掘了冰山一角,便让人像是上瘾了一样,再也放不开。恨不得要好好看看她的全部真容。 四周其他学生早已乱哄哄地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冷奕瑶没发飙,代表她还肯给藴莱面子,他们自然愿意班级内部和气一团,所以也不去打扰他们姐弟说话,大家都非常适度地给他们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安澜站在原地许久,定了定神,良久才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露出一张温柔无奈的脸。“我是不是刚刚有点太过分了?我只是想看看,究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他那么上心……。” “他”?哪个“他”? 原本准备非礼勿听的蓼思洁和罗德正要侧身离开,听到这句话,两个人的表情顿时恍惚了一下。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试探?这位安澜小姐,压根不是真正的挑衅?只是想看看冷奕瑶的真性情? 藴莱静静的盯着姐姐的脸,看到她眼底空洞与苦涩,无奈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想太多。” 他怎么会不知道,姐姐心里的复杂与无奈。她是再善良不过的人,明明出生名门,却一直没有受到岁月的善待。她不争不抢,到最后,唯一上心的人,却也不一定能留住。最最离经叛道,也不过是求着他,带她来亲眼见见冷奕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藴莱的个子比安澜高上许多,若不是刚刚听他们亲口承认是姐弟,倒真的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兄妹。 此刻,藴莱只是轻轻地扶了扶她的后背,眼底一片讳莫如深。弄得蓼思洁和罗德满肚子的疑问都问不出口。 谁家没有点秘辛,谁家没有点不可言说的隐晦私事,既然知道安澜其实人并不坏,对冷奕瑶也没有恶意,再问下去,就有点失礼了。 两人对视一眼,自觉地将刚刚自己不该听的那句话隔离出去,表情自然地出了教室,放松放松四肢去了。 今天周一,第三堂课上的是体育课。老师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一早到场馆来。 等上课铃音响起,还没看到人影的时候,大家干脆自己选了自己喜欢的体育器材,四处散开活动去了。 安澜和藴莱这一堂课没出现,倒是冷奕瑶和蓼思洁搭档,一起打起了羽毛球。 对手是班里的另外另个女生,身材修长、动作灵巧。 蓼思洁打球不改本色,活动好动,站在前排专门负责近球,冷奕瑶站在底线,封住对方的最后进攻。两个人,一静一动,搭配得竟然有点天衣无缝的意思,引得后来不少人过来围观。 等一场球酣畅淋漓地打下来,包括蓼思洁在内的三个人,运动服都全部汗湿了,偏一回头,看向冷奕瑶,发现她连发梢都是干爽的,顿时觉得,这也忒不是人了。 “你该不会刚刚才是热身吧?”眼看着赤果果的3—0大比分下来,冷奕瑶竟然连呼吸都没带混乱一丁点的,对方两个女选手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冷奕瑶优哉游哉地回头看了一眼蓼思洁,她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整个人喘着气,脸上通红,“热身?算不上吧,感觉还没活动开就结束了。” 她话音一落,蓼思洁和那两个女同学差点嘎吱一下,跪在地上。 这,这……这,感情她们累死累活,打成这个样子,在冷奕瑶眼里,连热身都算不上? 那边,男生也有几个在打球,远远地就看到女生这边嗡嗡地笑成一片。围观群众都已经习惯了冷奕瑶的彪悍,知道她是实话实说,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笑得喘不过气。 “还没有活动开就结束了”……。 有比这个更牛叉的获胜感言吗? 冷奕瑶扭头正准备示意大家低调,没想到一转头看到沃克站在门外,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边。 “你们玩吧,我出去转转。”冷奕瑶把球拍送给旁边一个女生,随意一笑,引得别人低低地叫“高手走了,咱们来针尖对麦芒吧”! 等冷奕瑶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果然沃克已经站在门口,等她多时。 “怎么了?有事找我?”冷奕瑶忍不住问了一句。早上第一堂课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有话要说。 沃克只是静静地勾了勾唇,“有人在我办公室等你。” 办公室…… 冷奕瑶顿时了然。 在沃克的办公室,她和M见过不止一次。想来,也是怕引起外人注意,才会让沃克过来带话。 她点了点头,和沃克一道往他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一进门,果然,坐着品茶的M朝她笑了笑,目光从容,姿态优雅。 今天他戴着墨镜,挡住了眼睛,一身烟灰色的衣服,极衬他的气质,看上去带着点看破尘俗的味道,只一个人独自品茗的背影,便几可入画。 自从从邻国回来,两人还没有碰过面,今天他这么忽然上门来找她,她才反应过来,这人似乎随时都知道她的动态。 他朝她挥了挥手,表情带出一丝暖意:“元帅府那边不太方便,所以我直接来这找你了。” 他这算是和她解释,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出现在这了。 沃克见两人有事要谈,没有多啰嗦,直接将办公室借给他们,自己倒是出去了。 “什么事?”冷奕瑶并不知道M的落脚处,不,应该说,她并没有特意去查他的一切。一是血缘上的牵绊,他毕竟是她舅舅,另一个,也是她不愿意随意冒犯他隐私的缘故。当初,他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出手“救”她,他们从来不曾敌对过。再说,她一般也不会特意去找他。他身份敏感,既是皇族血脉,又是冰域族的少主,他的动向,她秉承尊重的原则,很少过问。只是,今天他突然来访,显然不可能毫无缘由。 “我今天去了一趟皇宫。”他将茶杯放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如果在外人听来,怕是犹如惊雷炸开。 “你去了皇宫?”冷奕瑶匪夷所思地看他一眼,他不是向来不愿意和皇室扯上关系吗?怎么会凭白无故地出现在那?难道是陆琛去找的他? “放心。”M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目光却是没有丝毫笑意:“我跟陆琛没有碰面。而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进了皇宫,才跟了过去。” 什么人?竟然需要他亲自盯梢? 冷奕瑶越发好奇起来。 “谁?”能出入皇宫,还引得他注意,想来不是普通人……。 M的眸色忽然微微一深。冷奕瑶这才发现,虽然是银色的眸子,竟然深浅也是会有变化的。比如此刻,她明显能感觉到,他摘下墨镜后,那一对眼眸深不见底,若冰川凝固,整个人一下子荡出一片冷色。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容貌还是让人感觉和水晶一般,精致到无与伦比。 他却侧过脸,静静地看着她:“我们在邻国的时候,一起去了西勒的赌场,你可记得?” 西勒? “浮光城的那个新开的赌场和今天你遇见的人有什么关系?”冷奕瑶的脸也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如果是帝都的人,还好点,可在这么紧要的关口,竟然是浮光城那边遇上的人……。 “今天我看到的人,就在当时西勒的那间会客室。”M淡漠地眯了眯眼,语气微微一凉。 冷奕瑶回忆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浮光城凯斯市长和西勒谈事情时的那间?” M点了点头,“凯斯市长当时和西勒谈事的时候,那个人就守在门外,而他,今天进了帝都的皇宫。” 冷奕瑶下意识地想到西勒的随身助手艾力。“是当初那个一身白袍的人吗?”艾力常年身穿白袍,这么多年,从未有一天例外。 出乎冷奕瑶的意外,M却摇了摇头:“不是。看样子,像是那个赌场的一个高层。” 高层吗?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那个赌场,本来就是西勒和凯斯市长合作下的产物。 那人,极可能是西勒手底下的亲信,但,也有可能,是凯斯市长手底下的。 若是后者,那百分百是邻国的奸细,可若是前者……。 冷奕瑶慢慢地抿了抿唇,脸上一派静谧…… 第一卷 第四百零七章 凑到唇边 “人进了皇宫,去干了什么,可查到了?”冷奕瑶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静静地望向M,却并没有多问,他的眼线何时已经遍及皇宫,竟然连随意混进去一个外人都能第一时间探知。 谁知,M听了,深深地看她一眼,良久,表情有些讳莫如深:“那人一进皇宫,直奔大王妃的寝殿,随即,大王妃就让人闭宫,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冷奕瑶目光一凉,竟然和大王妃认识?看样子,更可能是铎林国的人? “不过,当时,长公主也在大王妃的寝殿里。”M眉梢轻轻一垂,眼神在冷奕瑶面上一闪而过,随即,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静。 长公主……。 冷奕瑶缓缓地闭了闭眼,若论血缘,长公主是她的亲生母亲,而那位大王妃,则是她的外祖母……。 如果,M看到的这个人,确实是铎林国的奸细,那么,长公主,在这其中是否也有关联? 大王妃本就是铎林国公主出身,多来年与皇帝感情也算不上美满幸福,一切为故国考虑,理所当然。可是长公主呢? 没有了帝国的优势地位,她哪里还有荣光? 是巧合,还是蓄意? “那人从皇宫中出来后,就忽然消失了踪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事,若是他已经查出个水落石出,他不会对冷奕瑶多提半句,可现在,在这么敏感的时机里,这人来路不明,销声匿迹,他总觉得有一层阴云笼罩在头顶。“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和赫默说一声,如果发现了这人,一定要掐准。”说着,她手机上传来一张他发来的照片,正是那人穿着一身侍卫服混迹在皇宫的样子。 冷奕瑶细看了一眼,的确,这人她之前在赌场见过,算是经常出现在西勒身后的得力高层,无论从容貌还是谈吐,都是妥妥的帝国人。 她还是第一次由衷升出一股希望,无论这人背后做出来的种种是为了什么,但愿和西勒无关……。 她将照片保存好,朝M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只是,步子才迈开一步,像是倏然想起什么一样:“你最近有没有和陆琛见面?” 她上次看到陆琛的时候,明显觉得对方在承受着强大的精神压力。一方面是刚刚登上皇位,诸事加深、分身乏术,另一方面,是被迫迅速成熟,连自己这么多年最亲近的父皇竟然也一直把他当挡箭牌使…… 对于向来骄傲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最大的羞辱。 “我和他,绝不会是兄友弟恭的那种关系。”谁知,M淡漠一笑,唇角的弧度甚至没有牵起,眼底带着疏离,满满的无所谓。 冷奕瑶到了嘴边的话,便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这天底下最复杂的家庭——皇室。 M的确关心大局,在铎林国和帝国的对决层面上,完全站在她这一边,从上次炸毁化学基地就可见一斑,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皇室有多余的亲情。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情不得已,陆琛的确是无辜,但,他并不是最可怜的那个。毕竟,他如今已经权柄在握,再谈亲情这个话题,未免有点对M不公平。同样是皇帝的儿子,他因为私生子的身份,甚至不能名正言顺地出入皇宫,早年更是被强制圈在D城,非召不得入帝都,谁又比谁轻松? 冷奕瑶于是换了个话题:“下个月,联盟国竞技比赛你可有兴趣去看看?” M疏离的脸色果然回暖了几分,静静地对她抬了抬下颚:“听说,这次加纳、海拉、巴哈这三个国家是下了血本,正式邀请帝国这边参加,你真的准备去?” 冷奕瑶回他一个笑眯眯的眼神:“你是知道我的,搞事情,我向来不带怕的。” 有热闹不瞧,对她来说,才是最奇葩的事情。 M无语地摇了摇头,“行吧,去的时候叫我一个。” 冷奕瑶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一边回身往教室走,一边数了一下自己这几天定下来的出行成员。从陆琛到金斯?坎普、晨芝梵、再到M,等军校的正式选拔赛结束后,估计又有一批熟人,看样子,到时候是有的玩的。 她心情颇好地回到教室,等坐上椅子的时候,发现藴莱和他姐姐安澜也已经落座,后者脸上平静入水,甚至在她进来的时候,还对她微微一笑。 冷奕瑶惊了一下,神色惊讶地看向藴莱,他这姐姐又转性了?现在开始走婉约派路线了? 藴莱只是回冷奕瑶一个礼貌又不失风度的笑,目光却是再没往她这边看一眼了。 古里古怪的。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冷奕瑶瞥了一眼安澜,无语地摇摇头。她还以为上午给她一个难堪后,这人就从哪来,回哪去,看来,远没有这么简单啊。 安澜的身份说破之后,特级班里对待她的态度,极为两极分化。 要么形同路人,面子上基本礼貌保持住就可以了,不想被牵连到冷奕瑶和她莫名其妙的关系之中。要么,就是极为亲近。毕竟,藴莱不是每天都会出现在圣德高中,但,每一个世家却都是想要与圣德集团合作的。既然不能从藴莱身上直接下功夫,在他姐姐身上捞取一点好感度,也是不错的。 坐在餐厅里,眼看着隔壁桌,许多人簇拥着安澜坐在最中央、热热闹闹吃饭的样子,蓼思洁忍不住戳了戳冷奕瑶的手腕:“这位小姐姐的情商看样子还挺高的啊。”除了早上那堂物理课的时候,智商和情商双双离家出走之外,看她一言一行,谈吐待人都颇有内涵,当真可以做名门女子的典范,简直像是从美人图上走下来的一样。 罗德也忍不住小心蹭过来,“我听说,这位安澜已经彻底办好了借读手续,从今天起,就真的待在咱班了。” 毕竟,藴莱都承认了她是他的姐姐,按照年纪算,她其实不需要再读高三,谁知道,体育课这两人消失了一堂课,回来之后,所有的课本材料都已经弄到手了。妥妥得不肯离开的意思。 “女神,那小姐姐是不是你情敌啊?”罗德不改八卦本性。按照他的理论来说,除了男人,还有什么能让一个豪门千金这般不顾一切? 冷奕瑶像模像样地撑着下巴,望他一眼:“情敌?” 呵呵。 她觉得,她今晚回元帅府有点事情可以做了。 正处理一手公务,忙得分身乏术的赫默忽然打了个喷嚏,弗雷脸色惊了一瞬,呆呆地回头望过去:“元帅,是身体不舒服吗?”他还从来没见过赫默生过病,难道是感冒了? 赫默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这两天没有受凉啊。抬头看一眼天,太阳当头,温度适宜,所以,为什么大白天,好好的会突然打喷嚏?……。 赫默晚上回到元帅府的时候,发现冷奕瑶竟然一早就回来了,忍不住挑眉看了一眼时钟:“你今天不是下课后有课外活动吗?”他记得好像是每周一和周三各有一次。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冷奕瑶坐在光源处,一边懒洋洋地剥着桔子,一边眼神顺着他的脚步望过来。 那只金钱豹像是随了主子的性格,此刻慵懒地趴在她的脚边,落在沙发的一角,看上去,别样的富丽堂皇。 赫默这一瞬,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将呼吸放轻了一些。 冷奕瑶却似若无所觉,对着他缓缓绽开一朵笑靥。 可这笑,却让赫默彻底顿住了。 不是惊艳,是心底拔凉。 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从来没受过冷奕瑶这么郑重其事地“欢迎”,实在觉得今天有点邪门。“怎么了?” 他下意识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发梢,确定温度没有问题,才缓缓低下身,视线与她齐平:“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她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慢条斯理地连白色的纹理都撕得干干净净,剥下一小瓣,随即轻轻放到他的唇边:“事情到没有什么,只是有两个人,我想问问你。” 赫默还从来没被她这样“服侍”过,一时间,除了受宠若惊,竟然是脑子一片空白。 他记忆中的冷奕瑶,永远是孤高隽永,最多有时候古灵精怪点,可今天,忽然化身成一只狐妖似的,纤纤玉指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感觉他这个柳下惠,大约,做不下去了。 冷奕瑶没管赫默那漆黑的目光,将手中的橘子果肉,用食指与中指轻轻一捏,放进自己唇边,溢出来的汁水在唇角印出一丝丝痕迹,很块,却被她舔了去,再没有留下一丝印记。 赫默发现,这世上,大约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旁若无人地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 明知道她是在撩他,可他还是忍不住甘心走入她设好的圈套。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将她整个人压在沙发上,两人的鼻尖,此刻只差两厘米就会碰上。 她嫣然一笑,似乎早有所料,赫默却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恨不得直接将她就地正法。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冷奕瑶的一只脚就直接抵在了他胸膛前,瞬间,拉开了距离。 赫默低头,看着她白雾无暇的那只教,只觉得连脸上的镇定都快保持不下去了。 恨不得立刻将这宛若玉雕的足尖扣在掌心,慢慢把玩。 “你说想问我两个人,哪两个?”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他的声音格外沙哑,轻轻划过耳畔,几乎能勾去别人的魂。 冷奕瑶只勾唇一笑,从手机里调出那张M发给她的照片:“这个人,我上次在浮光城的赌场里见过,今天,他直接混进了皇宫,我想你让人查查他的具体底细。” 赫默只瞥了一眼,速度极快,只应了一个字:“好。” 如果只是普通人,冷奕瑶必定不会单独拿出来找他,她手底下现在能动用的资源可不少,光是“影子”就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她会来问他,可见,这个人身份敏感,不宜让外人多加关注。 “还有一个人呢?”他不觉得,被冷奕瑶用一只脚挡在胸口处,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相反,他在这安静的空气中,隐约感觉出了几分暧昧。 他视线像是定在了她那只玲珑剔透的脚背上,心脏的跳动顺着她的脚尖一路传到她的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难耐……。 冷奕瑶原本就是和他开玩笑,谁知道,到如今这个地步,摆明是惹祸上身。可是,话已经撂出来,再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们班今天又来了一个借读生……。” “嗯。”赫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眼睛却顺着她的脚背开始缓缓往上抬。 冷奕瑶本来就脱了袜子,现在被他用这种火辣辣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盯着,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送上门去了。 一时懊恼,就要收腿,谁知道,却被赫默用力一扣,不许动! “干嘛?”她明显感觉得到,他胸口发烫,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有越来越烫的趋势。她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可这地界,谁会那么没眼力劲,敢打扰他们单独私下相处。甭说是各位近卫官,就连弗雷也早早地退避三舍了……。 “天冷,小心冻着。”他倒是一脸义正言辞,仿佛天经地义地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冷奕瑶只觉得室内的暖气开得很高,压根没有受凉的可能,所以才刚刚泡完脚之后,一直没有再穿袜子,可这一瞬,被他单手一扣,才发现,她的脚掌落在他的手心里,竟然显得恰好一手可控。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上升,冷奕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来问他安澜的事情,怎么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就在她微微懊恼时,赫默忽然一个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下一刻,就在她目瞪口呆中,他缓缓低下头,将她的右脚慢慢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酥麻的触觉,和平时两人的那种亲近截然不同。 她亲眼看着他单膝跪地,用唇轻吻她的脚背,那一瞬,从脚到头,冷奕瑶整个人一下子就泛起了红…… 第一卷 第四百零八章 打你主意 冷奕瑶发现,自己刚刚吃剩下来的橘子一不小心掉进自己的衣襟里,冰得她微微一颤。可此刻,赫默单膝跪地,一半的身子在她脚下,仰头望过来的目光,太过漆黑,弄得她脸上温度迟迟降不下去。 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她算是真正明白了。 自己惹得祸,怎么着也该自己灭火。 她笑了笑,想要叫他起来,可惜,只要她微微一动,赫默立马捏紧她的脚踝。 纤细的脚腕,洁白如玉,落在他的手心里,简直跟个玉器似的。他缓缓一笑,慢慢揉捏,掐得她后腰都有点软。她想张口让他放开,他却忽然一个仰身,将她的唇全部封住。 “唔~”旖旎的声音从她的唇角慢慢摇曳而出,传到门外,已经氤氲模糊成一片。 弗雷眼睛朝地,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面,重新开始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我擦!麻蛋!以后不能叫元帅禁欲系美男子了,简直是分分钟要化身禽兽!他们这群人还都是单身青年啊,元帅就不能考虑考虑他们的身心健康吗?” 弗雷两眼抽筋,内心奔腾,里面的声音良久不停。 元帅自从发现冷小姐不抵触他的亲近之后,越来越鬼畜了。这是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都已经过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赫默按下了内线,弗雷才敢靠近房间三米之内。 “进来。”低哑的男声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并不是餍足的那种潇洒气韵,却依旧带着几分满意。 弗雷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估计,这是开胃菜吃了半饱的感觉,感情元帅大人还是很疼冷小姐的,该亲近便亲近,但再多的事情,还是想要给了正式名分之后才享受。 他将头垂得更低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走了进去:“元帅,您找我?” 赫默轻轻摸了摸冷奕瑶的唇角,见她两颊一片殷红,忍不住凑近又吻了吻:“不是说要查那个浮光城赌城里的人?我让弗雷交代下去。” 冷奕瑶恶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眯着眼睛,瞪他一眼。 都说男人跟狼没有任何区别,她算是清楚了,这人,简直越来越蹬鼻子上脸。这要不是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刚刚他是不是要更近一尺? 头发丝都乱成一团。她不知道,她此刻瞪的那一眼,在某人眼里,简直要了他大半条命。哪里有平日的半点冷肃霸气,简直跟只妖怪一样,还是专门偷心的那种! 赫默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 冷奕瑶只当他作则心虚,冷笑一声,随即抬头看向弗雷。 这厮果然是赫默的座下第一忠犬,从头到尾,进门之后都没敢抬头见人,估计心知肚明他主子刚刚压根没干好事。 她一肚子邪火,偏偏没地方发出来! 归根究底,谁让她是自找的呢!她就不该在赫默面前露出任何一点皮肤! “照片发你!”她一手拿着手机,直接把M发给她的那张照片转给弗雷,“查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要声张,一有消息,直接告诉我。” 这人,背景复杂的很。一边是西勒赌场的高层,出现在浮光城,却又能在凯斯市长被处决之后,混迹在侍卫官里出现在帝都皇宫。究竟是帝国奸细,还是西勒自己有问题,不查个水落石出,永远只能雾里看花。 “是。”弗雷看了一眼,立马应答。目光却定在照片上皇宫内院的背景上,停了良久,颇有点怪异地皱了皱眉:“不知道,这照片是谁拍的?” 从角度来看,明显是皇宫里拍的,只是,据他所知,以新任皇帝陆琛的脾气,若是发现了异常,毕竟是让皇室那边彻查,绝不会找上元帅。所以……。是别人在皇宫中拍的? 冷奕瑶明白他眼底的疑惑。她顿了一会,才静静道:“这是M底下的人拍的。” M在皇宫中有自己的势力,她虽然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 半靠在沙发上的赫默,这时忍不住抬了抬眼帘:“我记得,你说过,他对皇位没什么野心。”既然没野心,为什么要在皇宫安排人手? 冷奕瑶仰头,想了想,“大约是再也不想陷入被动。” 早年的回忆烙印在身上太深,以至于,对于母亲和母系那边族人被屠的惨痛过往记得太清楚。哪怕并没有野心,但也再不想限于被动地步。 他对于陆琛,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手足之情,更不用说是忌惮。 之前,也不过是碍于老皇帝的父子情,才一直按耐着待在D城。如今这架势,别说是陆琛想要压制他,怕是他分分钟都有架空皇室的能力。毕竟,目前来看,从心性和手腕来说,陆琛和M绝不是一个层面。 赫默知道,那两个人其实都是冷奕瑶的舅舅,但,陆琛是个傻的,明知道血缘的羁绊,不可能为之,偏偏还弥足深陷,另一个M…… 赫默的目光沉了沉。 这人的心性极为冷静。即便背负着“私生子”这样不光彩的出生,但不得不说,能力超群,光看他能不动声色地将冰域族那群残部全部收服,他的本事就绝不是常人。虽然冷奕瑶也解释过,和M并没有太多的牵扯,但每次想到这人当初在D城的深夜将她留在那间小小的咖啡馆,甚至来了帝都之后,和她一起在观景餐厅吃饭喝酒,还一起度假去邻国,他的心情就不爽得很。 弗雷虽然低着头,但明显能够感觉到沙发上,某位男性的气压超低,于是,眼底精光一闪,绝口不提他对M在皇宫中势力的好奇,低头,便要走。 “等等。”赫默却忽然叫住他。 弗雷一顿,抬头,等着指示。 赫默却拉了拉她的手:“不是说你们班还有一位借读生,要不要也一起查?”他记得,她刚刚好像是说两个人来着。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冷奕瑶就想到自己刚刚白白送上门,被某人占了便宜。 就赫默这样的恨不得对她二十四小时荷尔蒙全开,安澜那样的人会是她情敌? 呵呵,她觉得她今天是脑子抽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把藴莱的姐姐交给弗雷去查,查出来暗恋赫默,是他的死忠粉,呵呵,某人立马要以为她在狂喝醋,到时候借机又来事。查出来不是他的暗恋者,再牵扯到别的什么男人,怕是他就要立马化身吃醋狂人。正反都没好处,查什么查? 冷奕瑶摆了摆手,“没什么,就这一个人,尽快查出来。” 弗雷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听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有点小性格,于是,笑笑,挥手让弗雷下去了。 刚刚和赫默闹了一场,冷奕瑶后背都湿了一半,于是起身,准备回房洗澡,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晨丰贺这人,我记得好像是你之前的近卫官?” 上次在皇室晚宴上,冷奕媃设计陷害她和一个“醉鬼”同处一室,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踢到铁板,竟然不知道那个“醉鬼”就是晨丰贺,于是一败涂地。算起来,她和晨丰贺也许久没见了。这次,他让晨芝梵作为她的侍卫官参加联盟国竞赛,究竟是什么打算? 赫默没想到她忽然会提到晨丰贺,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我一共三名最亲近的侍卫官,三个你都见过。一个是埃文斯,当年阴差阳错全族被人栽赃陷害,他为了报仇,所以跟随我从军建功。一个是现在的弗雷,年纪最小,却是最小的时候跟着我。他们两个都出生普通平民家庭,唯有晨丰贺例外。”他顿了顿,像是回想了一下当年的过往:“晨丰贺的家族是帝都的老牌名门,不过他年轻时执拗傲慢,和家族关系一般。当时,他家族支持腐朽的军界,他看不过去,离家出走,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我的阵营,后来成了我的近卫官,一路从边疆打到帝都。” 冷奕瑶诧异地挑了挑眉,知道他当年的崛起写出来几乎可以当成一部传奇,在他自己嘴里却是这么三言两语地就接了过去,一时间倒觉得好玩。 “等我正式掌控了军界,在帝都立稳脚跟,就问他想要什么?”军人,向来论功行赏,他从来不吝于对有功之人的奖励。 “他说要荣归故里?”冷奕瑶忍不住轻笑。既然出生名门,自然对名誉更为看重。和埃文斯明明成为“北方秘境”白泽的掌权人,却置之不理,只身出国潜伏不同,这位晨丰贺显然更看重功成名就。 赫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他说,要让家族所有人都要仰视他,为当年对他的嗤之以鼻后悔。我自然同意。” 对待功臣,就要有震撼人心的奖励,才能激励更多的人奋不顾身地往上攀爬。更何况,晨丰贺的确有这个价值。 哪怕是近卫官,他表现出来的掌控力、驾驭力以及军事能力,都足矣令常人望尘莫及。 更何况,他军营里,除了苦出生,也的确需要树立这样的名门标杆,才能让更多的人才为他所用。 所以,在最开始,他就决定,将晨丰贺定位北方大区的负责人。一方面,全了他的所有抱负,另一方面,也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万一出了任何状况,也能立刻反应。 索性,从目前来看,晨丰贺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冷奕瑶听完,却有点想要两眼望天,想不到,那位晨丰贺竟然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还让全家为当年对他的嗤之以鼻后悔。他怎么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怎么忽然谈到他?”赫默有点搞不懂,冷奕瑶今天在圣德高中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有个外甥在我们班,你知道吧?”冷奕瑶反问一句。 赫默想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那个晨芝梵?” “嗯。”冷奕瑶应了一声,表情若有所思:“晨丰贺想让他当我的侍卫官,来参加这次的竞技赛。” 冷奕瑶发现,这一次,赫默侧头沉思的时间比较长。良久,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管只是单纯地照顾外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会帮她顺手查查。 冷奕瑶无奈地仰头笑了笑:“有没有觉得,不过是一场联盟国的竞技赛,最近,帝都的风声却有点不对劲啊。” 一会儿是皇宫混进了外人,一会儿是大家争相恐后想要捞个名额去参加竞技赛。 金斯家族、军校、乃至晨丰贺…… 总觉得,最近的帝都当真有点不太平。 诚然,邻国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地被炸,两国开战在即,边境其他各国蠢蠢欲动,无怪乎各方势力开始摩拳擦掌,眼下的情景,倒的确映衬了“多事之秋”这四个字。 “不管是什么魍魉鬼魅,不如都趁早出来溜溜,我只怕他们不肯出现,只要肯冒头,不怕查不到主事者。”淡然的笑意背后是冰冷的杀机。赫默一点都不介意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真正的本性。杀伐,本就是他们共有的特性。 冷奕瑶朝他微微一笑,跨越世界,跨越年龄,找到这么一个内心深处具有同样灵魂的人,唯有此刻,最为欣赏彼此。不用忌惮、不用猜测,因为自己想的是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 腻在一起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冷奕瑶的肚子抗议,再不吃晚饭,她就要一点知觉都没了。 赫默无奈,每次当他觉得渐入佳境的时候,冷奕瑶总有办法让他苦笑不得。于是,再一次按下内线,让人送餐过来。 大概是饿狠了,等主厨的大餐送上来的时候,冷奕瑶吃得全完不留余地,连带着她身边的那头金钱豹今天也是饱餐一顿,难得没有被限定节食。最近,因为冷奕瑶一直带着它一起锻炼的缘故,它身上的膘,算是正式减下来了。只不过,没有了多余脂肪,彪悍之姿越发明显,特别是个头,远远看上去,它立起来,差不多等于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身高,实在是涨势惊人。 于是,八点钟,冷奕瑶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和眯着眼睛开始打盹的金钱豹,琢磨着是不是要出门逛一逛,正好消食。 “出去走走?”大约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赫默拉着冷奕瑶的手,轻轻一笑。 弗雷原本想跟过去,却怕打扰两人世界,到底还是忍了。 今天,明显感觉到元帅心情超好,还是不要让元帅分心比较好。他朝着其他侍卫官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远远地跟着就好。 元帅府位置偏离市区,地方安静,冷奕瑶散步走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看看时间还早,难道有点兴趣:“要不,去夜市逛逛?”今晚是鬼节,听说按照帝国风俗,很多人要戴着鬼娃娃面具,在街上游行,有点类似于前世国外的万圣节的意思。 她自从上次夜市遇刺之后,倒真的很少去过那里,想想看,晚上人来人往才叫热闹。 赫默看了一眼金钱豹,顿时有点好笑:“带它去?” 估计,还没有靠近人群,就已经鸡飞狗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么一只凶猛野兽被人带着饭后散步的事实…… 冷奕瑶有点无语,还没开口,弗雷已经非常识趣地跑了过来:“我来,我来,交给我就好。” 说着,自行牵着那只金钱豹就要走。 可惜,金钱豹不为所动,直到冷奕瑶低下身子,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往弗雷身上指了指,它才委屈地往冷奕瑶身上蹭了蹭。可下一刻,它瞬间感觉到背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惊人冷意。于是,极为识时务地,跟着弗雷转身就走。 司机这时正好将车开过来,难得元帅要带着未来夫人花前月下,自然是越少人跟着碍眼越好。 连弗雷都自动闪人了,自然没有其他人傻乎乎地往前凑。 于是,两辆车,第一辆是冷奕瑶和赫默,第二辆车是四个近卫官远远跟在后面。等到了夜市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九点来钟,一天中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去的是市中心最大的一个夜市,长长的一条街,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人人穿着各种特制的服装,有精灵古怪的小矮人、有牙尖嘴利的怪物装,还有高贵冷艳的美女服,鳞次栉比、简直眼睛都快不够用。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也是,倒是挺有意思。”冷奕瑶远远地看到一个地方卖鬼娃娃面具,垂头看了一眼自己和赫默格格不入的穿着,于是,想也没想,直接上前给了钱,买了两个,一个自己戴上,一个给赫默。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人群中,他们显得不再特别引人注意,倒是大大提高了逛夜市的方便性。 赫默显然对于嘈杂的环境并不太喜欢,对于脸上的面具更谈不上喜好,但是,看着她紧紧拽在他手心的手,竟然觉得这样的市井生活竟也不赖。 四周都是张灯结彩,各个摊点上甚至还放着各式的布偶道具,有那种血淋淋的刀具,还有那种特质的灯笼,许多过往的行人买上几个,卡在身上,不时有路人受到惊吓、尖叫出声的声音传来,引得不少围观行人哈哈大笑。赫默以前一直觉得这种行径很幼稚,但当感觉到冷奕瑶时不时笑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便觉得或许以后要多找点时间陪她逛逛世界各地的“鬼节”。 近卫官们自然识时务者为俊杰,把距离拉得远远的,轻易不往他们面前晃,深怕影响他们俩的兴致。 夜市的摊子,一个接着一个。长长的排列下去,像是永远也看不到边。其实,这里面卖的东西,质量都挺一般。和商场的那些名牌比起来,更是不能沾边。可就是有那种烟火气息,让人看着忍不住一再把玩。 冷奕瑶买了两个摇铃之后,走到一家套圈游戏店前。 为了迎合“鬼节”的气氛,今天,地上所有的奖品都统一地换成了带有恐怖气息的用具。有的是长着黑色翅膀的恐怖新娘布偶,有的是长着八条腿的巨型昆虫玩偶,有的是水晶制作的人体骷髅头,反正,乌压压地摆了一地,看得人眼睛都晃得疼。 老板是个脾气很直白的壮汉。看到冷奕瑶和赫默带着面具走过来,身上竟然穿的是常服,压根不像这条街很多人披着奇奇怪怪的斗篷或者特质外衣,于是,忍不住爽朗一笑:“两位,是要套圈,还是直接买布偶?或者想要外袍?我这里什么都有。” 冷奕瑶觉得,大约夜市摊子,总归会有这些老把戏。套圈这种游戏,在她上辈子,根本是连碰都不碰的,没想到这辈子,竟然有机会拉着军界的元帅一起来玩,想想看,啧,真新鲜。 “怎么个玩法?”还不待赫默说话,冷奕瑶直接问了老板。 赫默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第一发现,不仅仅是他想吃肉而不得的时候,就算现在,冷奕瑶也是赤果果的未成年少女。竟然幼稚到玩套圈游戏?她怎么不去玩打靶游戏?那样,闭着眼睛都能赢一圈。 冷奕瑶都不用去看赫默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心底默默嘲笑什么。 笑话,天天玩枪,有什么意思。一点意外惊喜都没有,就算枪枪都是十环整,一点新意都没有,玩得就没有一丁点意思。 “简单!”老板见两人虽然看不到容貌,但光是气场就与众不同,连忙殷勤地拿出十个套圈。“一组十个,只要能套上的,都算你的。” 冷奕瑶看了一下套圈的大小,“就个手镯一样大小,那些大的布娃娃呢,要怎么套?”她指着最远处,一个恐怖新娘的布偶,微微一笑。 “那个啊……”距离扔套圈的起始红线,至少有五米远,加上风速影响,一般人绝不可能套上。老板微笑,“看到那新年布偶头上的小皇冠没?套中那个,就算你赢。” 冷奕瑶眯起眼睛,看了一下,果然,那布偶头上,做了一鼎精致的小皇冠,别着婚纱,只不过婚纱是黑色的,皇冠也是黑色。 但是,论造型美观而言,这恐怖新娘算是最好看的一个。 她回头看向赫默,眼睛闪闪发亮:“带零钱没?” 赫默无奈,从怀里掏出一张整钞,直接递给老板:“给她五十个圈。”一般这种摊点,为了减低命中率,会故意在那些套圈上做手脚。要么是把重心外移,要么是把圈做成空心的,根本抛不远。方正是逗个乐,他就让她随意的玩。 “五十个?”冷奕瑶睨他一眼,“看不起我?” 就她的手艺,居然还需要用五十个?太小看她了。 赫默轻笑,不辩驳,微微伸出右手,示意她随时都可以开始。 旁人见有热闹好巧,果然迅速围观过来。这种游戏,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老板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看样子,这是要吸引人气啊。 冷奕瑶倒是没顾着上别人,专心地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距离。 套圈一入手,就感觉到有猫腻,但具体受多大影响,还是要试过了才知道。 她闭着眼,先感觉了一下风速和风向。 今晚,倒是刮的东南风,风速不大,不多对于手里这么个重心有问题的套圈,却是有点关键性的影响。 她试玩了一次。 果然,顺着正规方向来,那套圈还没到小皇冠的边,就在恐怖新娘的脚旁掉下来了。 力道稍稍有点轻了。 旁边的路人鼓噪起来:“加油!就差一点儿!” 嘿嘿,这看上去的一点儿,可完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扣上去的。老板在心底自得其乐的笑,简直快笑成了一朵菊花脸。 冷奕瑶却一点都不受外界影响,依旧闭气凝神,继续来了一次。 这一次,套圈离得近得多。直接套在了那恐怖新年的手上。 几乎是瞬间,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中了,中了!”那么小的套圈,竟然这么快就落在恐怖新娘身上。人人都有点兴奋起来。 “中什么啊!要求的是套在小皇冠的上面!”老板脸色有点尴尬,却还是挺直了腰板,在那强调。 冷奕瑶笑得一脸好脾气:“嗯嗯,再来,再来。” 赫默看得有趣。这要是军校里谁敢这样对她说话,她立马能把对方给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今天倒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明明感觉到套圈有问题,也不找老板明说,就这么磨着时间,故意逗着玩。 第三个套圈脱手而去的时候,全部围观人员,要论最紧张的,就是那位摊贩店主了。 他是真的低估了这小姑娘的腕力。 原因为,离得那么远,目标又那么小,她绝不可能会成功的。哪想,她压根都不需要身边“男朋友”的帮助,直接试玩了两把,第三把,就直接……。 “中!中啦!老板,这一次,你可要兑现了吧。”群众里,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 反观正主,倒一脸可有可无地笑着,“一个,一个玩偶了啊。下一个,我看看,还有什么好看的。” 老板刚刚还挺高兴,这人挺大气。一玩就来五十个圈。 现在,就差欲哭无泪了。 这,这是真正的玩家啊。一出手就有。 最值钱的几个奖品,相继被冷奕瑶套中,收入囊中之后,老板一张脸简直悔得比肠子都青了。 再看一眼冷奕瑶手上还剩的套圈,竟然还有四十个左右。 老板简直要欲哭无泪。 女玩家,惹不起、惹不起啊。 “那个……”他舔了舔嘴唇,正准备说话。冷奕瑶却一把将手里剩下来的套圈全还给了他:“玩得差不多了,把我套中的东西给我,这些不要了。” 不,不要了? 老板傻乎乎地看着怀里的这些套圈,就差跪地唱《感谢有你》了。 旁边的路人忍不住嘲笑他,他却一点都不管不顾,直接将所有冷奕瑶套中的玩偶、刀具等等奖品,全部一股脑往赫默方向拿。 只可惜,还未靠近,离得远远的那几个近卫官,不知道忽然从哪个角落,一下子拐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接过冷奕瑶的“战利品”。 “玩得尽兴了?”见冷奕瑶不再恋战,赫默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我怕,再玩下去,那老板要破产了,待会找我拼命,就得不偿失了。”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赫默看着她狐狸般狡黠的目光,恨不得立马把她拽进暗巷。 原本两人还有说有笑,可谁知没走多远,迎面见到一批戴着鬼娃娃面具的人拦住行人。 别人家都是小孩子围在一起,吵吵闹闹地要“糖果”和“点心”,类似于“不给糖就捣乱”这样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四周,不绝于耳。他们却反其道而行,要给行人糖果,不过,非要问一个问题,答上了,才肯给。 领头人的个子高高壮壮,手里拎着一大篮子糖果。声音有点沙沙的,说话起来,有点像是电视上一个有名的卡通人物。 他们一般拦住比较年轻的女士或者小孩,问的问题也千奇百怪,以逗乐为趣。对着小孩,问题以十万个为什么里面的内容为范本,一会儿会问:“你觉得世界上最大的鸟是什么鸟?”一会儿又突发奇想,会问“你觉得天底下最小的水果有多大?”如果碰到女士,那内含就丰富去了,比如“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你准备多少岁结婚?”“你最满意自己脸上的哪一处?” 路人好多人都停下脚来围观,各种奇葩的回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那个领头的穿着斗篷的“鬼娃娃”每次都给对方一把糖。然后,拦住下一个被采访的对象。 冷奕瑶一度怀疑,这是哪家电视台跑出来蒙面采访的,可看了四周好几眼,都没有发现摄影机,更不用说是其他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谁晓得热闹看的有趣,轮到自己就不觉得那么喜感了。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朝着她和赫默围了过来,那个领头的“鬼娃娃”跟一座铁塔似得,矗在她面前,忽然龇牙咧嘴一笑。 冷奕瑶看着他篮子里那大把大把的糖果,忽然觉得牙齿有点酸。 “美丽的女士,请回答我们一个问题,这些糖果将成为你的奖励。请问,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对你说‘我爱你’的时候,你最心动?” 冷奕瑶愣在原地半分钟,没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为什么问别人的时候,问题都那么简单,问她的时候就这么尬? 关键是她身边站着的那个,此刻似乎比谁都更好奇答案啊……。 她很想云淡风轻不要脸地回答对面那群“鬼娃娃”一句话:“他‘事后一根烟’的时候说那句话我最心动。”毕竟,光是想想,以赫默今晚做坏事时,那低哑难忍的嗓音从她耳旁擦边而过的那一瞬,那种磁性简直能酥麻到让人欲生欲死。 不过,她怀疑,这句话她只要一脱口而出,对方立马今晚就会把她扛回房间,瞬间吃干抹净。 冷奕瑶呆愣的当下,被赫默忽然捏了捏手心。 如果不是明显感觉到刚刚围观这群“鬼娃娃”时,赫默身上似有若无的不耐烦,冷奕瑶几乎要怀疑,这群人是赫默派过来专门套她话的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滚烫的热气,贴着耳根而来。 饶是冷奕瑶,都忍不住后背微微一颤。 这人最近跟开了挂一样,越来越过挑逗。关键是,不管是见缝插针,还是专门拨出时间,他的目的性越来越明确。搞得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啊。 冷奕瑶咂摸咂摸了下嘴,盯着眼前团团围住她的这群“鬼娃娃”,脸上的笑容极为“春风拂面”:“在我最喜欢他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爱我。” “所以,什么时候是‘最喜欢’?”那个磨人的领头小哥哥,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了句。 冷奕瑶这次只微笑再微笑:“这是你第二个问题了。”她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你超标了。” 这把,人群里笑得声音更大了,更有不怕事的,一个个朝着冷奕瑶身边的赫默开始起哄到:“你家小美女看样子是等着你表白啊,赶紧的,趁着人多热闹,来个现场‘我爱你’!” 人人听了冷奕瑶的话,只当他们俩依旧在暧昧期,忍不住凑热闹。毕竟,光是看穿着,这两人看上去就不寻常。要是再长了一对般配的容貌,简直是养眼至极。 那一群“鬼娃娃”立刻笑得很癫,领头人抓了一大把糖果,就要往冷奕瑶手里放到,听到群众们的热烈心声,忍不住侧头对赫默用力加油:“对啊对啊,赶紧的,表白啊!” 赫默看着冷奕瑶手心里莫名其妙的多出来的这一捧五颜六色的糖果,表情被面具挡着,谁也看不到。 冷奕瑶原本也觉得自己祸水东引这招玩的挺6,可看到那个领头的“鬼娃娃”一直没有把手收回来,甚至是开玩笑地又说了一句:“要是不表白,这糖果,可不能给了啊。”说着,作势要收回一半的糖果。 其他的围观群众一齐起哄,气氛一时间,热闹得不像话…… 第一卷 第四百零九章 谁能获胜 可冷奕瑶脸上的笑容,却倏然淡了。 刚刚离得远,她并没有太注意,这领头鬼娃娃给别人糖果的时候,手都在袖子里,看不清楚,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竟然戴着一双手套。 而他递给自己的糖果,看似乱七八糟,可糖果纸却一个个光滑崭新,其中有两个,恰好半勾在她的指尖上,被这人悬空捏着。如果真的被他收回去……。 “啪!”冷奕瑶一把拍开那个领头人的手腕。 手心的大把糖果瞬间掉在地上,落在一地! 旁边嘴馋的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凑上来捡糖果。 围观群众以为她恼羞成怒,顿时讪讪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唯有赫默,倏然挡在她面前:“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刚刚满脑子都是“表白”的事情,倒是没有仔细注意她的行动。 “指纹!他们想要的是我的指纹!”冷奕瑶冰冷一笑,抬头朝着忽然转身就要跑的那群“鬼娃娃”,眼底含冰。 她声音落下的那一瞬,赫默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身后远远跟着的那几名近卫官已经瞬间一拥而上,紧紧尾随那疯狂逃跑的“鬼娃娃”们狂追而去。 赫默低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小孩子们瞬间摸上去盖住了指纹的糖纸,表情倏然一沉。 众所周知,他所在的元帅府保密制度森严,想要接近他,难于登天。他倒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另辟蹊径,跑到夜市上,利用民众的好奇心故意来接近她。 从利用“鬼节”的面具开始,到拦住其他行人作势,又通过问题环节来分散他注意力,这一环接一环,显然早有设计。 他冰凉地看着那群“鬼娃娃”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烈焰冰寒。 这一次,竟然是当着他的面冲着她来的。 而且,想要的是她的指纹。 他忽然冷冷一笑,按了个号码,直接拨给弗雷。简单的将事情交代清楚,下一刻,缓缓地牵起她的手,并非离开,而是朝着夜市里更闹腾的酒吧区走去。 原本满满围住的长街竟然一下子空荡开来。 路人们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赫默已经带着冷奕瑶离开。后面的事,如果还是要他亲自来,那些近卫官们就可以提头来见了。 而此刻,谁也没有看到,一个煞气逼人的冷面男子竟然坐在一室阴暗下,正在静静地喝着咖啡。 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和黑色扯得上关系的元素,可让人觉得,没有一丝看得透的可能。 灯光透过落地窗,明明撒的满室光明透亮,他一人坐在那里却像是惊世的谜团,让人看不清一丝痕迹。 而此刻,赫默眼底一片深邃,漆黑的眼瞳里似乎有一片炙热的冰火在矛盾着碰撞在一起。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冷奕瑶,从她的发梢,到她的锁骨,再到她那纤细得近乎一手可握的纤腰,最后,落到她那双白玉无瑕的双腿。 匀称、曼妙,没有一丝赘肉,仿佛是天神用刀用笔一丝一丝雕刻而出。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猛烈的震颤后,慢慢地恢复平静,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冷奕瑶仰头,看了他一瞬。他早已经脱下面具。 这人的表情,从刚刚到现在,几乎是毫无变化。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两人停在一间酒吧的门口,过了十来分钟,就看到用最快时间跟过来的弗雷。此刻,他脸上一片清白交加,不过更多的却是惊惧。大约,赫默从未在他的面前,露出刚刚那样的神色。 “去查查!今晚这事,谁是主使者?”她转身,看了一眼弗雷,良久,唇边露出凉薄一笑。反正,查出来之后,无论是什么背景,直接弄死对方就行。 如果现场还有其他人,看到现在的情景,只会觉冷奕瑶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又是在帝国这种男女有别的国度,说真的,她的这个反应,才叫真正的奇葩。越过男人,直接发号施令也就算了,那眼底的冷血和残酷,让人不敢直视。 弗雷低头赶紧应了,立马转身去找人。 而赫默却拉了冷奕瑶的手,直接进了酒吧。 酒吧里面热闹非凡,音乐鼎盛,一派歌舞升平,自然不知道刚刚就在几百米处,发生了什么。 酒吧的里外,像是两个世界一样。里面是热火朝天,外面是人仰马翻。 “要不要喝酒?”她坐到他面前,看了他冷凝的面孔一眼,忍不住提问。 “好。”他从善如流,眼底却波澜不起。似乎是沉溺于神思今晚的一切。 两人分明没有一个人开口,但气氛,竟然一点也不紧绷。 冷奕瑶静静一笑,以赫默平时的警戒心来说,绝不可能给别人有趁之机,可见,是真的因为陪在她身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游戏的身上,才会这样。大约是因为她们坐得比较远的缘故,离酒吧最热闹的舞池比较远,相对而言,比较随意。她让服务员送了酒,低头先喝了一口。酒吧的角灯和壁灯多数是以不影响视线的晕暗光线为主,这一刻,顺着她侧头的身影,竟显得格外惑人。 那一抹纤细的腰肢,轻轻地弯着,似乎是为了喝酒方便,可从这个角度看去,分明柔软到没有一丝棱角。她也不特意找他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像是沉静在这热闹的氛围里。 盛怒中的赫默终于微微清醒了一点。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腰肢一路往上,落在她那张粉嫩的脸颊上。 缓缓带着红晕,像是大团大团的芍药争相绽放的模样。眼中,如星光交错,几乎能将全世界都投射在内。 她朝他轻轻一笑,距离那么近,他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嘴里的酒香。醇香浓烈,像是顶级名酒,让人念念不忘。 他愣了一下,转眼去看桌上的酒瓶。 就他们进来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她竟然已经一个人喝下去小半瓶? 她这是什么酒量? “放心。”冷奕瑶似乎感觉到他在看她,豁然转过身,朝他望过去,竟然不忘记微微一笑:“我酒量不错的。” 一句话,吴侬软语似的。 赫默的表情却越发的微妙。 大约有那么十几秒,他一直盯着冷奕瑶的那张脸。 所以,是真的醉了?还是为了分散他的怒气,故意在使“美人计”?冷奕瑶和赫默走进来的这间酒吧,其实并不算特别嘈杂。舞池中央虽然劲歌热舞,倒是他们这边靠窗的卡座还是悠闲自在。 赫默静静地看着冷奕瑶喝了半瓶酒下去,终于伸手拦住了:“差不多了,再喝,就醉了。” 冷奕瑶其实已经有点微醺了,酒吧里的酒自然是烈酒,再喝下去,估计今晚走回去都有点困难。 于是,也不动酒杯,就着晕暗的灯光,往舞池中央望过去:“今晚,你猜是谁的人?” 赫默其实从刚才到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冷奕瑶这么一问,良久,却反问她一句:“你觉得,你的指纹对谁有好处?” 指纹……。 冷奕瑶笑笑。 这东西,如果是她设了一个保险柜,用自己的指纹做的密码,那还能理解。可偏偏,她一没有犯事,二没有指纹密码,怎么想都没有个头绪。 如果说是DNA,那倒好说。没其他念头,肯定是皇室了。 可,全皇室的人现在都知道,她背后站的是赫默,是军界的掌权人,谁敢当着他的面,肆意妄为? 冷奕瑶摇了摇头:“没什么头绪。” 赫默缓缓地点了点头,一手抚着玻璃杯的边缘,一手慢慢地勾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攥在掌中。 室内的热闹,似乎一点都不影响她们这边的安然。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弗雷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深深地弓着背,像是不敢随意抬头去看赫默的表情。 “怎么说?”人既然回来了,自然是刚刚那群带着面具,拦住冷奕瑶的“鬼脸娃娃”都逮住了。 弗雷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回答。 赫默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他躬着的背后,弗雷顿了一瞬,立刻开口:“人全部都找回来了,不过……。眼下都是尸体了。” “被人枪杀了?”冷奕瑶皱眉。这么短的时间,那么多人,一下子散开,回来就全是尸体了? 弗雷有点冷汗津津,双手交握,却是摇了摇头:“下的毒,主使者一开始就没想让他们活,全部是提前给他们每个人都服了毒,刚刚我们追到半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眼睁睁的死在眼前,核过了,全部都闭气了,没有一个活口。” 弗雷慢慢捏了捏指尖,琢磨了一会,继续道:“验过尸,人都是本地人,不过都是贫民窟那边的。背景查过了,都很简单,没有可疑的地方。年纪其实都挺小,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五岁,应该是都被骗着干这事的。” 冷奕瑶眼底异色一闪而过。 最大的不过才十五岁? “拦在最前面的那个领头人,个子那么高壮,看上去有一米九以上,年纪也没有十五岁?”冷奕瑶记得,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戴面具的,身形高大壮硕,若说没成年,实在有点不像。 弗雷眨了眨眼,见赫默也望了过来,将头坑得更低了:“是,那个年纪最大,不过也没到十五。他们这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全是畸形儿。” 畸形儿? 冷奕瑶愣了一会,忽然想起,有一种人,天生巨人身高,这类人出生后,往往会被父母卖给马戏团这样的地方,被人当做奇珍异兽一样对待。 所以,那群人戴着面具,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鬼节”,更要掩盖自己身上的奇特地方? “毒呢?是什么毒可查清楚了?”她皱着眉,一字一句去问弗雷。 弗雷却摇了摇头,“这个要带回去细查。对方下这种毒,摆明着,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准备灭口,估计毒药来源不会太特殊。”明摆着会暴露出来的东西,谁脑子有问题,会专门去弄来历不凡的药物。 所以,这是陷入了死胡同? 冷奕瑶和赫默互看一眼,没有吭声。 弗雷却抬起头,忽然加了一句:“不过,附近有人说,他们这些畸形儿大多住在一起,因为被人遗弃,又没有求生能力,很多时候以乞讨卫生。多数时候在城南呆着,我已经让人开始调阅城南各街道的监控,应该会有线索。” 他们一言一语间,已经引来四周不少人的关注。 酒吧里,本来就是寻欢作乐的。他们三个人,倒是没有一丁点晚上泡吧的感觉。各种奇奇怪怪的视线望过来,于是,小声讨论的声音越发明显。 特别是,有些人的目光对上赫默那张已经揭下面具的脸时,各种惊异和兴奋的神色,不一而足。 “走吧。”赫默站了起来,见冷奕瑶脸上的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护着她,率先离开酒吧。 “刚刚,刚刚那是元帅吧……。”酒吧内,嗡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许多。弗雷走在最后,一边看似平常地压着现金在桌上,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情况,无奈的摇了摇头。最近,帝都是越来越不太平了。难道是因为最近两国的边境局势紧张? 待出了门,酒吧门口,那四名近卫官已经依次站在附近,谨慎地护在冷奕瑶和赫默的四周。那些今晚蓄意挑事的人没有一个活口留下,他们最担心的,便是主谋者一直潜伏在四周,伺机窥察情况。 可惜,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待上了车,赫默将冷奕瑶往身边拉了拉,确定她并没有受凉,才抬了抬眼帘:“从今天起,每天八个近卫官跟在你身后……。”见她要说话,他轻轻用食指封住了她的唇:“别让我担心。” 现在是敌暗我明,既然知道有人要针对她,他绝不会任她毫无保障。 冷奕瑶知道他的性格如何,推拒并没有任何用处。说到底,这些侍卫官都是听他的话,他即是担心,让他安心也无妨。想到这,她点了点头:“你自己出行也注意点。我总觉得,今晚安排了这场好戏的人,后面还有后招。” 用这群带着面具的畸形儿,故意拦住她,通过调换糖果的把戏,用糖果纸张来窃取她的指纹,从头到尾,都没准备对她动粗或者硬来。看上去胆大心细,可竟然会漏算了赫默这样的人。敢当着赫默的面来算计她。 怎么看,都有点前后矛盾的意思。 “别多想,一旦有线索,我会立刻告诉你。”他抚了抚她的眉梢,慢慢地蒙上她的眼:“时间不早了,你先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冷奕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后面的车紧随其后,再也不敢拉开距离,这一夜,热热闹闹开场,安安静静收尾,算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局。 等车子到达了元帅府,冷奕瑶正好睡得有点迷糊。 她朦胧间,感觉到自己被赫默拦腰横抱起来,一步步地带进了她熟悉的那间卧室。 可惜,睡得正舒服,她不太想睁开眼,就随赫默去了。 最后的印象,是落在唇角的一记吻。 缠绵而极力镇定,像是在压抑自己奔腾的情绪。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弗雷站在门外,已经敲了一会房门了。见她悠悠醒过来,像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您醒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难得的踏实和安稳。 她点点头,略带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来叫我起床?” 她的生物钟向来很准,一般早上到点都会醒,除非周末或者休息日想要自我放飞,睡到自然醒才起来,一般情况下,连闹钟都用得比较少,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沉? 她刚要起床,摸了摸有点沉重的脑袋,无语的笑笑,昨晚她一下子喝了半瓶的烈酒,看样子,真正的原因在这。 “赫默呢?”她随口问了一句。 弗雷却尴尬地笑了笑:“元帅出门去了。”昨夜,元帅一夜没睡,直到早上城南那边的监控查到了消息,元帅一早就直接过去了。 冷奕瑶却以为是他一早上就公事繁忙,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你先下去吧,我马上换好衣服就下来。” 今天才周二,去学校转转。 弗雷赶紧应了,下楼就去安排早餐,等冷奕瑶吃好出门,果然,八个赫默的近卫官一水儿地排在门口,就像是等着她检阅似的,整齐划一,向她问好:“冷小姐,早。” “早。”她笑了笑,知道这是赫默好心,不再啰嗦,自己上了车,那八人分成两辆车,将她的车夹在中间,务必将安保工作做到最好。 等冷奕瑶到圣德高中的时候,这八个人也下了车,直接送她来到班级门口:“冷小姐,我们就在门外,有事随时吩咐。” 领头的近卫官恭恭敬敬地汇报完后,立马带着其余七人闪身出去。 从窗户这处看去,他们站在特级班门口不同的方位,位置恰好可守可攻。 这一次,别说是咋咋呼呼的罗德了,就连藴莱都忍不住侧目,看了冷奕瑶许久。 她除了最开始第一天转学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人,其余时候都是独来独往,怎么今天,这么大的阵仗?更何况,虽然只是短短一瞥,看刚刚那些人的简章,好像军衔都不低的样子。 难道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一整个班的目光,冷奕瑶淡定自若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变。 安澜面带复杂地看了她良久,表情像是陷入了一种自相矛盾。 “冷小姐和元帅的关系真好。”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自我呢喃,安澜目光望向窗外,最终,对着冷奕瑶轻轻一笑。 冷奕瑶抬头,看她一眼。全帝都都知道,她在赫默眼底,与众不同,对于她这样的评价,她只是淡淡一瞥,转眸轻笑:“还好。” 安澜像是只是这么随口一句感叹,听到她的回复,礼貌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过多关注了。 上课铃音响起之后,各科老师显然对于窗外那八位近卫官做到了漠不关心,一心只认认真真的教课。 冷奕瑶沉下心来,观察了一遍所有人的表情。 除非这里面有犯罪心理学玩得贼高深的高智商罪犯,否则,一圈看下来,没有一个人与往常不同。 她还特别看了安澜两眼。 她的神态很自然,身上的肢体动作也很协调,哪怕偶尔目光对上她的眼睛,也是很自然地移开眼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见,心底并没有鬼。 所以,昨晚的事情,动手的人,绝不是在这个班里。 她确定这个事实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现在的局势就是因为太乱了,反而不好轻易判定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一天下来,冷奕瑶倒是多在琢磨昨晚发生的事情,时间过得极快。 等放学的时候,看到窗外慢慢夕阳西落的剪影,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快要冬天了,天黑得越来越早。 “冷小姐。”领头的那个侍卫官却忽然凑近,低头走来。 “嗯?”冷奕瑶将书包随意一拎,示意他说下去。 “元帅已经回府了,说监控已经调阅出来了,让您现在尽快回去。”四周都是特级班散开的学生,有人像是故意磨磨蹭蹭,想要听一耳朵,有人怕惹祸上身,早早地往外走去。人潮流动间,只有她一人立在原地,忽然,挑唇一笑。“好。” 没想到,他效率竟然这么高。 于是,一行人在圣德高中所有放学的学生大潮中,几乎是一路无阻地迅速离开。 等冷奕瑶回到元帅府的时候,发现大厅灯火通明,赫默一个人坐在中央处,脸上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查到了?”她轻轻走到他身侧,忍不住低头碰了碰他的下巴。 坚毅的五官,大约是冷肃了太久,带着一股冰封的味道。 他缓了一瞬,轻轻抹了抹她的脸颊:“视频在电脑里,你去看看。” 冷奕瑶觉得奇怪,既然查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在看一眼? 不过,目光扫到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倒还是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整个屏幕已经切换到播放画面,因为是监控摄像头,里面倒是没有任何声音,只看到一个人影背着光源,站在四岔路口上,在和一个高壮的孩子说话。 是的,高壮的孩子。 虽然昨晚她并没有看到那个领头的“鬼面娃娃”揭开面具后是什么样子,但这样奇特的身高,看样子,应该就是他。 那人的五官隐匿在光源下,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楚。可是,看身高,却有点眼熟。 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何等的似曾相识…… 她瞳孔一紧,紧紧地盯着摄像头里,那个身影的一举一动。良久,心里那个设想,越来越清晰! 上一次,她在D城抓了霍尔娜公主,那位邻国的皇帝陛下——霍尔牧,不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躲过了整个D城的“天眼”监控,直接将那位小公主从军区救出去了? 同样的事情,竟然在帝都再一次发生。 上一次是经济重城D城,还可以理解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可现在呢? 这可是帝国的首都! 霍尔牧竟然也能来去自如! 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眼线。 就连赫默这边都没有收到消息,敌国的皇帝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都之内! 所以,她上次带着人,将浮光城闹得个天翻地覆,甚至临走之前直接炸掉霍尔牧心心念念、花费无数心思的化工基地,转头来,他准备如法炮制,把自己哑巴吃黄连、吃过的暗亏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人呢?现在可有找到他落脚点?”冷奕瑶打量了一眼赫默的脸色。发现,他的表情非常平静,那是一种暴风骤雨前的宁静。让人无法预测,他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已经回国了。昨夜的红眼航班。”赫默承认,因为他是军人的缘故,他和皇室打交道向来不多。更何况,这位霍尔牧本身就是个浑身充满着亦正亦邪气息的皇帝。他原本只顺便直接丢给陆琛来解决的。现在看来,对方完全是拿他在当对手。 嗜血的光芒从眼底一闪而逝。他只要想到昨晚那群鬼面娃娃是放着糖纸来骗取冷奕瑶的指纹,就觉得心底的怒气没法压制。学了这么多年的掌权之术,头一次发现,控制情绪竟然如此之难。 如果,对方下手更狠一点呢? 如果,一开始,就不是用什么糖果,而是直接把那些人身上绑满了炸弹,成为人肉炸弹呢?冷奕瑶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吗? 赫默第一次发现,遇见一个这样的敌手,心底不是跃跃欲试,热血沸腾,而是冰冷。有了软肋的那种冰冷和后怕。 冷奕瑶见他目光盯着笔记本电脑上,忽然不再说话,心底一愣,走到他身旁,发现,他的手心攥的死紧。 “他这是挑衅,你应该知道。”她尽可能温柔地将他的手心包在自己是手掌中。 “嗯,我知道。”因为他直接去了对方的地界,不仅将她和埃文斯一行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了,更是把霍尔牧最关注、最隐秘的生化基地的材料也掌握了,所以,对方才会愤怒挑衅。 “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冲动。”冷奕瑶想了想,以霍尔牧的手段,大可以派人来安排那群贫民窟的畸形儿,完全没有必要自己暴露在监控摄像头底下。 会有这样的监控视频,摆明了,他是故意要让他们看到。要让赫默冲动,要让赫默在这个时候,做出错误的决定。挑衅,原来,也可以是这种不露声色间,致人于危险之境。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霍尔牧的城府和心计,冷奕瑶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样的人,难怪皇位之路走得那般坦荡,甚至在国内,被群众推崇至极。 无论是民心还是权势,他都算无遗策。 培养出这样的皇帝的国家,难怪当年帝国花了那么久,对战多年,最后即便是赢了,也不得不答应对方的政治联姻。 “他是因为我们手里握有他的软肋,他才这样故意来找茬。还有大半个月,就要举办联盟国竞赛,你不要被他牵扯住精力。”冷奕瑶用力握了一下赫默的手心,将他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他准备齐全,真的准备立马开战,哪来的闲情逸致跑到帝都来挑衅。”她细细思索,将局势分析出来。 相信,那三个国家,即便是墙头草,在探清楚帝国军事实力之前,现在也轻易不敢答应霍尔牧合作的事情。他这番作为,完全是想搅浑这一滩水,让赫默率先发难,这样,在道义上,他就能站在制高点,说是帝国先行破坏合约。 站在门口的弗雷,听到冷奕瑶这么一说,迷糊了一整天的脑子像是如雷灌顶,豁然清醒。 怪不得! 怪不得! 冷小姐和元帅朝夕相处,如果在元帅面前轻易把冷小姐的指纹弄到,一方面,挑衅元帅,另一方面,将那个指纹用到特殊场合,栽赃陷害按个罪名,最容易不过。明面上,大家会根据指纹来判定冷小姐做了什么,背后,却无数人会怀疑,一切都是元帅指使安排。好一个一箭双雕!好一个心思深沉! 为了上次在浮光城机场受到的压制,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来到帝都,睚眦必报! 赫默其实在看到这视频的那一瞬,脑子里就已经将前因后果都想得很清楚了。但当冷奕瑶挑明了之后,还是发现,自己忍不住想要捏碎那个霍尔牧的脑袋! “不要去管别人,现在,最要紧的,是军事选拔赛。军校那边,我到时候会和卢森大将说好,我来督促,亲自挑人。其他四大军区,你也要安排好。这一次,既然准备要让那三国心悦诚服,就一定不要手下留情。人选,尽好了挑。”冷奕瑶每一个字在空气里落下,赫默只觉得,浑身的怒气像是被一丝丝抽走一样。 他静静地望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良久,忽然拦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你在为我出谋划策?” 嗯? 冷奕瑶呆愣地看了一眼,某人的脸色春回大地。 刚刚还好好地板着一张脸,怎么一下子就笑得这么满足? “我之前,挺生气。你只有在陆琛的面前,才会为他谋划那么多东西。”从当初带车陆琛,一路从D城来到帝都。到后来,陆琛遭遇两位叔伯的夹击,差点连继承人的位子都保不住。都是她一路帮他出谋划策。虽然他是挺看不起陆琛的智商,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曾经有那么点在意的。 只是,现在,怀里的这个人,满心满意地围着他在转,深怕他一个情绪激动,做出冲动的决断。挡在他面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却让他彻底明白到,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地在他身上。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觉得高兴的了。 弗雷忍不住捂了捂眼睛,敢情……。他一整天心惊胆战的,冷小姐,只用寥寥数据就把大魔王安慰好了。还顺带心情愉悦,一脸悠然自得的模样……。 果然,发起狗粮的时候,这一对是完全不看环境的。 冷奕瑶有点哭笑不得,可望着某人宠溺而心满意足的笑容,她竟然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罢了,谁让她栽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呢。 她闭了闭眼,轻轻一笑。 两个星期之后,在赫默亲自交代了军校校长卢森大将之后,冷奕瑶光明正大地坐在主席台,看着台下全校所有师生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等待宣布选拔赛的比赛规则。 从左往右,各个班级,她挨个扫过去,罗拉、副班长、金斯?坎普,那些眼熟的、陌生的所有人员,此刻都精神抖擞。 冷奕瑶的身份特殊,即便不是因为她现任校霸的战斗值,就算是因为元帅的缘故,也没有人敢置喙她作为评审的公正性。 卢森大将侧头看她一眼:“现在宣布比赛规则?”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下人员清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卢森大将面容一整,慢慢站到麦克风前,朝所有人逡巡了一遍:“两周后,在某海岛上,即将举办盟约国竞技赛,为此,帝国将派出五十人的代表团。我们学校共有十个名额。经过商议,今天决出参赛人员名单。现在,我宣布,选拔赛的规则……。” 所有人目光笔直地望向卢森大将。 他们的荣光,他们的未来,他们以后要走的路,都赌在了今天。 四国军事技能比赛,究竟是一场盛宴,还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他们的血已经开始沸腾不止! 卢森大将停了一瞬,慢慢继续道:“今天,比赛的规则是,车轮战!全场,所有参赛者,不许使用武器,谁能站到最后,谁便获胜!”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章 自己上当 “全场,所有参赛者,不许使用武器,谁能站到最后,谁便获胜!” 卢森大将的话音一落,操场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竟然是车轮战? 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比赛方式。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众人,只觉得兜头忽然被浇下一盆凉水!还是透心凉的那种! 人有天资高低之分,武有强弱之别,但是,以一敌百这种事情,怕是只有电影里那种夸张到极致的场景里才会存在。 没有武器,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哪怕是能力再强、天资再高,谁能毫无底线地始终击倒别人? 人,不是神,体能是有限的,耐力也是有限的。 一个人,可以在十分钟内爆发出最大的潜能,却不能保证,一个小时候,他还能在场上屹立不倒。 毕竟,这所军校,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能就读。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金斯?坎普,此刻,望向主席台的眼神,也莫名地带出一分不理解。 看卢森大将的模样,显然,提出这个比赛要求的,是冷奕瑶。 十个名额,如果真的是毫无节制的车轮战,就算最后选出来的佼佼者,怕是经过今天的这场搏斗,也要废掉半条命。 短暂的惊愕之后,就是爆炸般的议论声。 “按这个方法比赛的话,谁先站在场上接受挑战,谁是傻子。”战斗的时间越长,消耗的体能越大。与其如此,谁都恨不得按兵不动、耐着性子,直到到最后的关头再冲上去,坐享渔翁之利。 “就是!前面辛辛苦苦把别人打败,等后面没有体力了,简直就是活靶子。”哪怕是女子班那边,议论声也没有停下来。 卢森大将却似乎并不恼,眼睁睁地看着操场上吵成一片,良久,抬了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大家安静,比赛的规则还没有说完。” 这一场选拔赛,意义非凡,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不公平的因素降到最低。 底下的学员立刻面面相觑,车轮战竟然还有另外规定? 卢森大将却没有自己开口,反而看向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冷奕瑶,清了清嗓子,“具体细则,由冷奕瑶来向大家宣布。” 所有人面色一整,当然,不乏心里忽然没底的,想到这位校霸当初一来学校就搞个大新闻的做派,忽然觉得,这场选拔赛,呵呵,有的玩了! 冷奕瑶从位子上站起来,朝着校长点了点头,倒是笑得一脸“三好学生”的样子,只可惜,一操场上的人,看到她的神色,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刚刚校长宣布的是总纲,下面,我来公布选拔赛的细则。”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像是冬日里大家进行完晨练之后,刚吃完一顿早餐,悠闲自得地晒着太阳的那种感觉。只可惜,下面的话,却没有那么轻松:“首先,全体参赛者按人数分为十个方阵。每个方阵的每一位参赛者,都有一个数字编号。从九点开始,十个方阵同样编号的人,按照十分钟限时,进行格斗。也就是第一轮的车轮战。这一轮的淘汰率,为百分之十。” 冷奕瑶这样一说,所有人就听懂了。 比如说,一共200个参赛者,分为十个方阵的话,每个方阵正好20个人。编号从1到20,各一个。十个方阵里,一共十个编号为1的人。这十个“1”号以十分钟为比赛时间,谁最后还能站在那里,谁便是赢家。同样的,十个方阵下来,从1到20号,最后正好会每一个编号都剩下一名参赛者。 “这样的规则,一是方便自由抽取编号,避免作弊。另一方面,最大限度的将车轮战公平化。”冷奕瑶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相信大家应该都知道。虽然两周后的竞赛,说是盟约国共同参与,但谁也不能保证加纳、海拉、巴哈这三个国家会暗自联手。车轮战,并不是为了消耗你们的体力,而是提前让你们明白,这一次比赛的真正残酷。” 原本沸腾的吵杂声,果然因为冷奕瑶这样的解释,慢慢的寂静下来。 的确,所有的编号,如果是电脑自由排序,一切就都有了运气的成分。但在竞技场上,运气向来也是实力的一种。以一对十,对于他们这些专门接受格斗训练的军官而言,不算是难以克服的困难。 “我背后的显示屏上,会自动划出方阵和编号。我和校长以人格担保,这一次,所有的程序都按照最正规的流程执行,绝不会存在任何偏颇或者私心。”哪怕是金斯?坎普这样的人,都直接仍在队伍里,让他从最普通的参赛者开始。 这样的事实,让很多刚刚纠结着不公平的人,终于闭了嘴。 卢森大将见所有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看了一眼冷奕瑶,若有所思了一会,趁机走到她的身侧,重点解释了一点:“昨天,经过元帅慎重思考,特意下令此次冷奕瑶学员并不占军校的名额,所以才让她担任监督。所以,大家完全可以放心,不会有人突然下场,暴揍你们。” “噗哈哈哈”—— 校长,你这么耿直,是想让我们笑死吗? 底下一众学员,望着一脸无辜的冷奕瑶,差点笑得肚子抽搐。 这样明晃晃地点名元帅大人对冷奕瑶的关注和维护,重点是想让他们吃狗粮,还是不用担心被暴揍? 想到当初金斯?坎普这位大少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大家心底戚戚然。 只有没有冷奕瑶这位校霸,车轮战什么的,还是很容易接受的嘛! 冷奕瑶瞥了一眼,四处开始揉着手腕、掰着胳膊开始热身的一众军官们,转头,一脸呵呵哒地看向校长。感觉自己刚刚被某人开涮了一把…… 不过,看了一眼大屏幕,底下的参赛者,的确是整百,分为十个方阵,一来方便点,二来,也的确公平些。所以,赫默临时决定给军校多加一个名额,她自然不会拒绝。 卢森大将见情况已经介绍得差不多了,此刻走到电子屏前,大声道:“所有人,按照屏幕上的编号排位,做好准备!” 话音刚刚落下,他手指在电脑上轻轻一按,顿时,屏幕上出现了十个方阵,所有的人员编号! 冷奕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离九点钟,还有最后的两分钟。 “所有编号相同的人,现在,出列!”她高声宣布! 几乎话音刚落,操场上的阵型和队列立马发生变化。 每十个同样编号的人,自动形成一个圆圈,蓄势旦旦,只待最后“开始”的口令! 冷奕瑶特意注意地看了一眼,女子班的罗拉、副班长,还有金斯?坎普,都被分在不同的组别里。第一道关,算是挺运气,都没有撞上。 卢森大将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咱们学校的好苗子,每一个我都有信心,站在竞技场上一定会赢。” 冷奕瑶笑笑,缓缓垂下眼帘。“强者为王,能一路打下来,稳如磐石地站着,才算是真正的实力。” 卢森大将点头,再抬眼,忽然中气十足地朝着麦克风宣布:“现在,开始!” 十分钟的搏斗!十个人的不遗余力! 骨头相撞时的雷霆之击,血肉碰撞时的铮铮铁骨,不能完全蛮干,但也不能全部投机取巧。 车轮战,拼的是耐力,实力,更是脑力! 冷奕瑶站在高处,风吹动着她的军装。 她将身体里跃跃欲试的那份冲动强自压住,紧紧地关注着每一个搏斗圈的动态! 抬腿、肘击、压制、摔打! 这场选拔赛上,没有年龄、没有性别、没有籍贯的区别。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十分钟! 明明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每一秒却那么难熬。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有人的眼眶被打破、血液流进眼球,却没有时间去擦一擦!看到有人手腕骨折,却拼尽全力,用腿进攻! 每一个人,为了胜利,恨不得将这么多年所有的所学所得全部一次性豁出去。 那一刻,她感觉得到,有一种蓬勃的军人的斗魂在燃烧,在灼热。 “时间到!”卢森大将几乎是掐着秒,直接宣布。 只见,刚刚还一片完好的军绿色中,如今已有不少人被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更不要说浑身的青紫红肿。风纪扣早已经全部拽开,鲜血粘在军服上,一片狂野。 一百多个人,依旧挺拔地站在原地。 经过首轮百分之九十的淘汰之后,他们如愿站在这里,成为第二轮的比试者。 冷奕瑶上前,眼底带着叹息。如同校长所说,都是好苗子,都是钢筋铁骨。只是,还不够,她要的是更强、最强、强到百折不挠、强到能将所有的对手钉死在失败者的位置上,让对方毫无还手的余地! “现在,获胜者,列队站好!编号为基数的人为一列,编号为偶数的人一列!”她发布第二轮的比赛要求。 哪怕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听到新一轮的要求,每一个获胜者都将腰板挺到最直,按照要求分队站好。 “第一列的人,向后转!”冷奕瑶看了一下,每列,一共有五十二个人。第一列的人回头之后,恰好与偶数编号的人,面对面站好。 “这一次,不是车轮战,而是一对一!”她冷静地宣布:“还是以十分钟为限制,最后站着的人,获胜!现在,开始!” 没有休息,没有体能恢复,没有任何的时间喘息。 她要的,是高压,是在最艰苦的环境下,将所有人的体能逼到极致。不能任何余地,不给任何借口。 想要赢? 只能拼尽所有的能耐! 哪怕,这一轮过后,明摆着还有四十二个人要淘汰。 但,只要想着要为下一轮保存实力,那么,很可能,这一轮,是就终点。 她是摆明着,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选拔赛,要的是所有人脑子里的那根弦始终绷着。什么时候是终点?不要最后一秒钟,谁也不知道。 打斗,激烈的程度越发血腥和躁动。无法预测下一轮要面对什么,因为现在的搏斗就足矣让人疯狂。 刚刚被淘汰下来的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肉搏战,心底一片冰凉。 冷奕瑶设计的这场选拔赛,不仅仅是在体能上要逼得所有人倾尽所有,更是一场诡谲的心理战。 这一次,经过十分钟后,能站在原地的人,早已经不如原来的身姿挺拔。 脸上、身上、各处关节,都带着各种伤口。 五十二个人,大多数,都已经摇摇摆摆地站在那里。除了眼底那抹精气神不变之外,肉体几乎已经被摧垮。 这完全不是平时的训练。而是真正的搏斗! 哪怕没有武器,但,他们自身千锤百炼的血肉便是最佳的武器! 血气翻腾,有的人眼底已经一片血红,但他们都安耐住一切,目光统一看向冷奕瑶! 所有人,都等着她继续发布下面的比赛规则。 望着这五十二个人战气冲天的样子,冷奕瑶终于有点满意的笑了:“下面,我宣布,第三轮的比赛细则。”她目光一扫,犀利而冷静:“五十二个人,车轮战,这一次,没有时间限制。哪十个人能站到最后,便是谁获得最后资格。” 这一次,没有时间限制,意味着,没有任何时间标准。说是车轮战,却要求最好的团队协作能力。没有人,可以强到不依靠别人就站到最后。哪怕是金斯?坎普,如果二十个人同时朝他扑过去,他就算再强,经过前面两轮的消耗,也不可能毫无悬念地赢得席位。所以,结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果然,冷奕瑶话音一落,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的言论。几乎是瞬间,那五十二个人,就分成若干团体。 斗!就要聪明的斗! 这一次,考验的是有勇有谋! 卢森大将欣慰地发现,即便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那群混合班的骄子们,这一刻,也非常务实地根据自身和对手的能力选择搭档。 在这五十二个人里,罗拉、副班长、金斯?坎普始终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前两人因为经过那场邻国实战,进步日新月异,后者则是多年的底子在那,实力强劲。当然,还有其他眼熟的人,比如混合班的维林顿。这位在混合班中至少能排进前三名的牛人,哪怕是站在金斯?坎普面前,也不过是耸耸肩,一副“你随意”的模样。特别是以指挥能力来说,整个军校没几个能斗得过他。在这场车轮战中,他明显智力属于开挂的那种。直接拉了金斯?坎普、罗拉以及副班长、还有混合班的另外六个人组成一个联盟。动手起来,毫不手软,却能人人兼顾。 冷奕瑶回忆了一下,这位就是当初,在军校的食堂里,不仅当众亲脚踹翻了自己的堂弟、拉他道歉,更是自己鞠躬弯腰,尊称她一声“冷小姐”的人……。 果然,聪明人,无论到哪里,都是赢家。 三十分钟后,他们这一队十个人,几乎是以惨烈的受伤状况赢下了最后的名额。 望着三人受了重伤,却死死地站在原地,不肯动弹的样子。 冷奕瑶和卢森大将互视一眼,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现在,我宣布,最后的十名获胜者,将代表帝国参加两周后的联盟国军事技能竞赛!” 干脆利落的女声落下的那一霎那,罗拉与副班长几乎是簇拥着,将血红的双眼闭上。而那三个苦苦支撑的人,几乎往后一仰,立马栽倒在地上。 “医疗班!”金斯?坎普大喝一声,几乎立即招来担架,将这三个人带走。 一眼望去,只有他一个人,脸上受的伤最少,但饶是如此,他军装下,也已是伤痕累累。 他知道,冷奕瑶这样设计选拔赛,要的就是拼劲、狠劲,所以,哪怕看上去,这样负重累累的选拔赛,对后面的正式比赛并不算特别有利,她还是执意如此。 不过,当刚刚最后一轮比赛的时候,那种在成功与失败边缘挣扎的经验,让他瞬间明白,什么才是赢。 必胜的信念!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决不放弃一丝赢下去的可能!与人并肩作战,并不代表,将自己的优势平均给别人,相反,是将所有人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空间! “啪啪啪啪——” 操场上,忽然响起一阵强烈而激动的掌声。 冷奕瑶微笑着,看着那些虽然已经落败,却毫无怨念的军官学员们,一脸骄傲地为获胜者鼓掌。 “加油!一定要赢着回来!” “老子等着你们的庆功宴!” “咱们帝国的脸面,靠你们去挣了!” 嬉笑声、喧嚣声,在这场血肉碰撞的比赛之后,将操场渲染出别样的氛围。 冷奕瑶眼眶微微有点发热。 都是一群可爱的人,都是一群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人。 “给你们一个星期修整,”卢森大将忽然肃然地望向那三个被担架即将架走的人:“剩下最后一个星期,回来集训。” “是!”那三人挣扎得站起来,向卢森大将标准地行了一个军礼。 阳光撒了一地,所有人的脸上,如拨开云雾的骄阳,美不胜收。 这一场比试,所有人,心悦诚服! 冷奕瑶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她永远,最眷念的,都是这一分铮铮铁骨。万幸,无论在任何时代,似乎,她都有幸能够参与其中。 晚上回到元帅府的时候,赫默果然已经知道了选拔结果。将四大军区的选拔结果也告知了她。“我准备,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将这些人全部集中到一起,进行集训。”既然都是代表帝国参赛,目前比赛的具体内容还未出来,最方便下手培训的,既然是默契和团体协作力。 “我也这么认为,地方最好选在山区,野营一个星期,你觉得怎么样?”冷奕瑶细细思索了一下,给了一个建议。金钱豹围着冷奕瑶身边不停地在转圈,与其说是野兽,倒更有点家宠的味道。 赫默扬了扬眉。有时候,他觉得,她对于行军打仗这种事情,似乎有种天生的敏感。但,又不仅仅是敏感这么简单。哪怕是站在他的角度上,他有时候都不能提出比她更好的意见。 “嗯?难道这个想法不好?”冷奕瑶见赫默一直盯着她发呆,有点莫名其妙。 “没,这样就很好。”他回过神,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女子班的那两个人这次也通过了选拔,看样子,你的眼光的确很准。”如果这次联盟国竞赛没有意外的话,他的确可以考虑,让那两个人毕业后来元帅府就职了。 “她们最近的确进步不少。”她笑得一脸满意。机遇永远是给又准备、有实力的人,她也的确准备培养点自己的心腹了。一旦日后有意外发生,好歹也有人手可用。 “对了,到时候我也一道参加集训,你不要特意来找我。”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赫默静静地沉静了一瞬。大约是待遇好惯了,和她共处一室这么久,除了上次她国庆离开,两人将近一周没见。突然被告知,又要有一周没法见面。赫默忽然觉得,心底有点空空的。 果然,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忽然回忆不起来,当初没有冷奕瑶的日子,他是怎么过过来的。 “那这一周你就不要去上学了,留在元帅府,有什么需要的,让弗雷交代下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推算了一下,一旦开始竞技赛,后面离开战也就不远了。到时候,怕是私自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趁着这难得的空挡,无论如何,他也要抓住最后私密的空间。 冷奕瑶眨了眨眼,“行啊。” 对于欲求不满的男人,摆在眼前吃不着,其实才是更纠结的事情吧。他都不在意,她怎么会拒接。 冷奕瑶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离十八岁还有多久……。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冷奕瑶就开始了她堕落的“假期”生活。 早上,是在赫默的怀里自然醒来的。三餐,是大厨费尽心机的顶级料理。 傍晚是某人特意安排的温泉。晚上,是书房默默温存……。 冷奕瑶发现,这样的小日子过下去,简直让人乐不思蜀。 就算是她的私宠金钱豹,每天能跟着她的时间都变得有限起来。 一转眼,一周就过去了。周日的这天午后,她仰面躺在绿草丛里,身边是赫默放松的身体。 “明天就要集训了,记得自己注意身体。”赫默把玩着她的手心,只觉得,哪里都让他爱不释手。自从见过她与埃文斯的那场博弈之后,他就清楚,军界,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但,对于自己的女人,总归有无数个放不下的念头。深怕有万一,深怕她不爱惜自己。想想看,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婆婆妈妈。 “放心,野营嘛,大家都在一起,又不是我一个人被流放到深山老林。”即便是她一个人流放,她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她心底轻笑,捏了捏赫默的指尖,到底没有说出让他不放心的话。 “每个军区的人,秉性不同,性格不同,地域差别还是存在的。你如果有事不方面处理,随时告诉我,我让人去帮你。”加上她,这次所有参赛者,也一共只有三个女生。军校是因为早有了女子班的存在,所以对于女学员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基础。可其他四大军区……。对于三个女学员作为同伴,怕是抵触心理站在上风。 “我又不是小孩,一有问题就找家长出头。”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可惜,笑声还没有发出多久,就被某人豁然一下子压在身下。 她盎然望着一个翻身,落在她上方的赫默,表情一顿:“怎么了?” “家长?你说我是你家长?”危险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向来挺在意他和冷奕瑶那八岁的年龄差。哪怕在外人眼中,他正值壮年,可每次一想到,她小他这么多,他就忍不住有点心里没底。 她会不会嫌他老? 冷奕瑶:“……” 所以,不论身份是什么样子,男人固执起来,简直毫无理性可言。 冷奕瑶想要翻个身坐起来,却发现,赫默压根用了力道,根本不给她推开的可能。 她有点哭笑不得,就因为她开了个玩笑,说了一个“家长”,至于吗? 远处,金钱豹还在扑着草丛里的虫鸟,根本不知道它“主子”现在也被人扑在身下。欢腾的一声声“吼”声,震颤山林。 冷奕瑶无奈,刚想说话,却不知道赫默忽然想到什么,刚刚还危险眯起来的眼神忽然变得颇具深意。 “其实,当你家长也挺不错的。”他俯身,一点一点地含住她那小巧的耳廓。微微湿润的气息,加上那高温,烫得冷奕瑶整个人都是一热。 “什么挺不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这人,越来越喜欢得寸进尺。压着她、咬着她,倒也算了,偏偏右手还喜欢撩拨她。顺着她的外衣往皮肤上划来划去。 也不知道是被他触到了什么地方,她浑身抖了一下子,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赫默的眼底更深了一个色,良久,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户主貌似也是家长的一种,要不然,我当你的户主如何?” 户主,顾名思义,一家之主! 冷奕瑶被他撩拨得有点迷蒙的双眼顿时睁大! 嘶,这人,现在是越来越露骨了! 她一下子扭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顷刻间,两个人的位置颠倒过来。 “户主?”想得美。“你怎么不说,我是户主呢?” 人的智商大概会随着环境而变化。 她明明是质疑,为什么赫默和她之间,是她被压在下面,他当户主的关系,结果话一出来,看着赫默倏然发亮的那双眼,她顿时后悔地恨不得咬住自己的牙根。简直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个圈套! “你想当户主?”赫默仰头,勾唇一笑:“也行啊,我不介意你这样下去,‘女上’其实挺好。” 冷奕瑶一开始还没明白他话里那句“女上”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在指,家庭地位,女子在上的意思。毕竟,帝国里,还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出。女人能和男人平起平坐都是胡话梦话了,想要压制男人,女人地位更高,无异于天方夜谭。 只是,越看某人的眼神越不对劲。直到,低头,看到某人赤果果地盯着她上半身的姿势,顿时明白,他说的“女上”其实不是地位,而是一种姿势……。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活活逼死 一周除了吃就是睡的堕落生活,很快就过去了。除了无聊的时候撩拨撩拨赫默之后,冷奕瑶发现,大约是大师傅的伙食太好的缘故,自己明显体重有上涨的趋势。 于是,第二天,她干净利落地打包打包,挥手和赫默直接拜拜,转头就去了集训基地。 帝国这次出席联盟国竞技赛的代表团,原本定好五十人,现在加上她,一共五十一名。她的特殊性,由此可见一般。不过,军人作风向来直来直往,不像政客那么兜兜转转,或者皇室那样百转千回,冷奕瑶在元帅府居住、过着几乎与元帅同居的生活,这种消息,非赫默和冷奕瑶身边亲近的人员,一般的军人自然不会特别清楚。所以,除了军校这十个参赛者之外,其他四十个从四大军区选拔出来人,看到冷奕瑶的第一眼,都觉得自己大约眼花了。 哪里来的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混在了参赛队伍中间。 虽然听说过军校里有女军官通过了这次的考核,但看看罗拉和那位女副班长的体态,两人都是高大健美,这才是军人的模样啊。 五十一个人此刻都站在一片空旷的山丘上,如冷奕瑶猜测的一般,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训练他们的团队协作力,军方果然将集训地点放在郊外山林深处。不远处,安置着营帐,“野营”的命运看来是铁板钉钉。 只是,此刻,教官和负责人都没有出现,他们这群人又大多是二十来岁的热血年纪,自然好奇心旺盛,一个个或光明正大,或不着痕迹地望向冷奕瑶,目光中难免带上几份惊愕与奇异。 “那个女的站在军校的队列里,难道是军校没人了,准备到时候比赛的时候使上美人计?”北方大区的军人本来在四大军区中就是身板最硬的一个,谁让他们历来坐落帝国首都,向来都自诩亲兵培训营,看不起其他三个军区的人早就成习惯,对于直接进军校学习知识,很少上战场的军校生们更是看不上眼。眼见,冷奕瑶那皮肤光华白润,像是连一点暴晒都没经历过,只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挣得一个名额,对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军校参赛者队伍里,简直是荒谬至极。 冷奕瑶觉得,真是六月飞雪。她压根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全场当成了靶子。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太!漂!亮!了! 从来不知道,花瓶和美人计这种东西,竟然会这么影响士气啊。 她朝那个说话声音颇大的北方大区军人,看了一眼,在对方一脸趾高气扬的表情下,她竟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 这特么的就很尴尬了。 别人光明正大的说你坏话,你一脸无动于衷,竟然还含笑以对。 要么是心胸开阔到可以当女神仙,要么就特么地压根没把对方看在眼底。 就像是人看到了一条狗在放屁,总不能反过来,把这条狗塞到它母亲肚子里吧。 放话的北方大区军人被憋得一脸青紫,偏偏连借题发挥的机会都没有。别人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压根不跟他计较了,他难道还能把对方拎出来,和她真人PK? “咳咳——” 金斯?坎普有点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想当初,他自己也是这么不走心的,结果,当着全混合班的面,被冷奕瑶暴揍一顿,直接打到进医疗室。现在看看这群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的各大区天之骄子们,他忽然由衷地生出一股过来人的心情。 当然,除了他以外,军校里选拔出来的其他九个人,倒是目光淡定的很,一眼都没往冷奕瑶那边看,不过,隐隐间,都有点期待,未来一周,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被打脸的全程。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冷奕瑶却没有心思去想别人的心里动作,只是在猜着,这一次的教官和负责人会是什么样的来路。 按理来说,除去“白泽”这样的军事秘地,明面上,帝国最优秀的适龄军人应该都已经齐聚在这。就像赫默之前所说的,每个军区的人,秉性不同,性格不同,地域差别还是存在的。要想服众,又有足够资历和能力担当这次的负责人,绝对不会是一般人选。 “啼哒”“啼哒”—— 军靴落在地上的声音匀速传来。冷奕瑶眨了眨眼,发现所有人动作迅速一致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下一刻,很多人眼中出现了一抹狂喜。 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五十一个人面前站定,从容淡定地望过来时,冷奕瑶忍不住在心底轻轻一啧:“原来是他。” 身在北方大区,军校是理论实践能力结合的地方,但若论现场实践和应变能力,在北方大区的主场,谁能越过他去当这次集训的负责人? 晨丰贺那双温雅中透着冰冷的眸子扫视一周,最后,对上冷奕瑶的目光,微微一顿。 两人的视线交错,只用了一秒,又同时挪开。快到旁边的人根本都没有注意,以至于,很多不认识晨丰贺的人,脸上都泛起了好奇。 这人…… 看上去年纪并不是特别大,身上的军衔,竟然那么高! 四个神色冷峻的军官紧随其后,站到晨丰贺的一侧。 原来还有点嗡嗡的议论声,顿时全部一静。 “全体都有,立正!”一个军官出列,喊出口令。五十一个人表情一肃,迅速站好。 军官声音落下之后,晨丰贺开始讲话:“相信,所有能来这里集训的人,都是你们部队或学校里的精英。团队纪律方便,我就不不说了。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但凡犯错满三次,直接开除,由你们原籍重新补上。” 晨丰贺的声音,并不是那种震慑人心、掷地有声的那种,相反,就想冷奕瑶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站在银杏下,微微一笑的样子,还带上几分儒雅与君子风范,让人根本没法猜到他竟然是亲手执掌北方大区的负责人。 不过,他的声音虽然并不冷凝,但他话里的威信,没有一个人会质疑。 上来就是一记杀威棒!关键是,真的掐住了大家的死穴。 果然,所有立正的人,身体不自觉地又挺拔了两分。 晨丰贺却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依旧罩着他的语速,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这次集训,一共七天。你们要提升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个人竞技能力,更重要的,是团队协调配合能力。毕竟,只有到了竞技场,现场抽取了比赛内容,才知道具体的比赛规则和方式。所以,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练!狠心练!玩命练!豁出一切的练!但凡,成绩落后者,我不责罚你,你只扪心自问,你自己值不值得代表咱们帝国的脸面出去竞技!” 帝国国庆虽然有大阅兵,但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一次,这么正规的联合竞技比赛。说是为国争光还在小,最主要的,还是扬国威、震慑邻国,争取日后战争的主导权! 所有人目光一闪,瞬间大声回道:“明白!” 声音铿锵有力,简洁明了!就连刚刚望向冷奕瑶的或明或暗的目光都全部散了。 如今,所有人的心,都被晨丰贺这简简单单的开场白,全部引向了训练。 “现在,由军官分发训练服和装备。你们记住,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什么四大军区,没有什么军校,你们就是一个团体,一支部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晨丰贺说完最后一句话,目光往身后的四位军官身上一瞥,示意剩下来的事情,由他们负责。 这四位,都是军界的老资历。手上训练出无数个单项军事比赛的冠军,这次集体合同负责训练,打着的主意便是——务必使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活活脱下一层皮! 冷奕瑶原本还准备继续自己的低调路线,谁知道,分发装备的时候,一直无动于衷的晨丰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招了招手。 冷奕瑶:“……。” 她很想将自己一肚子的省略号写在脸上。 可某人像是一丁点都没有发现自己这样做很招惹别人关注一样,继续朝冷奕瑶的方向摆了摆手,大有她不过去,他就过来的意思。 冷奕瑶无语,自从上次圣德高中的运动会之后,她就有感这人,脾性之强,非同寻常。 她在一众人观察的目光中,小跑过去,距离晨丰贺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甚至还非常给面子地敬了个军礼,不过,他们离大队伍距离远,所以那群人根本听不到冷奕瑶此刻脱口而出的内容是——“找我有事?”配上一张嫌弃脸,当真是一点都不尊重这位未来七天的领导。 “我听晨芝梵说了,你同意他作为你的近卫官出席这次的竞技赛。”晨丰贺思量了一下,尽量将语气放缓,客气了些:“他母亲一直希望他能从军,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冷奕瑶没想到他找她过来是专门提晨芝梵,静了一下,才淡淡地点点头:“你之前也帮过我,就当扯平。” 在皇家晚会的时候,也是他那次出头,将她那白痴姐姐弄得再无翻身的可能。虽然她当时并不需要他出手,但她承他的情。 “我当时以为你会跟着元帅一起出席竞技赛,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也是参赛者。”他踟蹰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毕竟,她在军校上课的事情,他此前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按照元帅对她的重视,一定会带在身边,这样,她身后跟着个近卫官,并不会特别显眼。 “放心,我答应了晨芝梵,就不会失约。不管我是参赛者,还是其他身份,只要他想去,我就能保证说到做到。”她知道,晨丰贺对晨芝梵十分看中,刚刚被叫过来的那份不耐烦也渐渐消散了许多。 晨丰贺点了点头,却向她背后那群不时张望过来的人瞥了一眼:“你自己小心一点,毕竟是女生,集训总归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有事情,不要搁着,随时和我说。” 他也不仅仅是徇私,实在是,帝国历史上,女军人有过,却从来没有什么大的建树。而这次,代表帝国军界出行,竟然一共有三个女军人。他刚刚来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队伍里的气氛不对劲,现在叫冷奕瑶过来,也是让有心人掂量掂量,知道冷奕瑶并不是毫无凭仗,避免横生枝节。 “好。”她应了一声,见他没有其他话要说,敬礼之后,转身就回到队伍。 大约是她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其他人根本猜不出她刚刚和负责人晨丰贺说了很什么。但,所有人心底都明白,这两人肯定此前就认识,于是,打量的目光中难免带出几分猜忌,可是最初的鄙夷和歧视却是散得一干二净。 “刚刚吓了我一跳。”罗拉和副班长站着的位置,正好和冷奕瑶毗邻,看到她安然无事地回来,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我们还以为负责人对你有什么意见呢。” 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是她们当初初入军校的那会。不管走到哪,干什么,都被男军官们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她们是早已经习惯了,就是担心,冷奕瑶那么骄傲的性格,会受不住这些。毕竟,刚刚那位负责人话放得太狠,犯错满三次,可是会直接被退回去的。 “放心,我和他认识。”她想了想,还是想让她们安心。罗拉和副班长的能力是有的,只是有时候心态还没办法做到坦然。帝国传统思想在她们身上刻下的印记太深,想要磨灭,还得多花点功夫。在她心目中,能真正成为左膀右臂的助力,不仅仅是体能、实力高出常人,最重要的是意识,是精神世界,要比寻常人强大无数倍,才可以抵挡未来各种突发状况带来的冲击。 罗拉和副班长听她这么一说,果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后来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多虑,以元帅那么护短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就任冷奕瑶这么孤零零地待在野外营帐里。 “啰啰嗦嗦什么!那边的兵!不要废话!赶紧领好衣服和装备,过去换装!”她们三人说话的样子,被一个教官发现,瞬间,被点名了一遍。 于是三个人拉开距离,不再交流,直接领了东西就往营帐方向走。 大约是考虑到有三位女军官的事宜,十几个营帐里,赫然有一个小巧的、只可容纳四人的营帐,位于最边缘的位置。显然是给她们三人单独辟出来的。 冷奕瑶和罗拉、副班长换好装备和衣服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集合。 抬头看一眼天,恰好是九点钟左右的光景,太阳正好,浑身都暖洋洋的。 “全体都有!负重十公斤越野跑现在开始,向右转!起步跑!”四名军官分两边,站在越野车上,发号施令! 从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开始,这就进入了集训的序章。 冷奕瑶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帐篷阴影下,一脸轻松的晨丰贺,只觉得,杀威棒之后,这场越野跑怕是第一场迎头痛击! 只是,其他的人,却并不是这样想。 越野跑什么的,在他们日常训练中,都是早操的必备科目,算不得什么惊人之举。大家只当这是教官给他们热身,便于后面开展分项训练用的,于是,齐声应和之后,信心满满地出发! 冷奕瑶的预感,很灵! 这场越野跑,在所有其他人并不重视的态度里开始,却是以惨烈的结果收尾! 谁能想象,一群把十公里负重越野跑当日常早餐前休闲娱乐的精英,跑到胃出血是什么样的状况? 从最初的精神抖擞,到后来的气息不定,再到后来的汗如雨下,一直到四个小时之后的肌肉抽搐。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越野负重跑步,一开场,竟然就直接让他们来上四个小时! 要不是那四名军官觉得,越野车的油箱快不够了,估计,他们这场越野跑还远没有到时间。 一开始,队伍还跑得非常有纪律。无论是迈出的脚步,还是速度,都非常合理。可到了后来,那四名教官,直接拿着机枪,对着他们的脚跟处压线开始扫射! 那种被子弹逼得无处可逃,只能发狂狂奔的感觉,最开始能将一个人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可时间一久,整个人就会在绝望与奔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跑个步都这么娘们,你们还要不要脸!没看到别人真正的娘们都跑得比你们快吗?再不认真,被子弹打中了,就是你们活该!”教官就跟吞了弹药一样,一句接一句地凌迟着他们最后的尊严。 罗拉和副班长早早地就已经脸色苍白,强忍着不适,一路狂奔,但也仅仅是跟得上大部队。教官嘴里的这句“真正的娘们都跑得比你们快”自然值的不适她们俩。 冷奕瑶原本负重跑在队伍的最中央,既不冒进,也不落后,反正,不准备特别出彩。 她本身的体能,因为自己训练计划的缘故,已经逐步恢复到百分之九十的状况,如果不是因为此前和赫默宅在元帅府堕落了一个星期,她现在跑步估计都不会带喘的,谁知道,教官这样一点名,她所有的低调简直就跟开玩笑似的,别人只注意到她的身轻如燕,步履轻松,在一对比,他们眼下的狼狈,赤果果的拉仇恨。 冷奕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死命教官,讲真,她现在都有空手夺过他们手上的机枪,反扫回去的冲动! “一群瓜皮!”教官们还嫌事情不够大,一脸嫌弃地看着大部队,“还有二十分钟,你们跑不回军营,就不用吃午饭了!”说着,拍了怕越野车,车子瞬间提速,疾驰越过他们,朝着远处的营帐驶过去。 冷奕瑶扯了扯嘴唇。 嗯,很好,从九点到现在,滴水未沾,还顺带不让人吃饭,谁输谁倒霉。 她是懒得继续磨蹭下去了。 于是,回头看了一眼罗拉和副班长,后者点了点头,表示她们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得上,于是,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加速了…… 加速了! 你们知道当着一群累死累活,就差像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的精英的面前,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在将近四个小时的越野跑之后,忽然加速是什么意思吗? 是活活要将人逼死的意思! 一个个眼睛都红成兔子,只能干瞪眼!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撞死山上 冷奕瑶以逼人跳湖自杀的速度,几乎转瞬间就将大部队直接甩在身后。 一群精英,眼睁睁地看着她,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双手摆动幅度加大,脸上红润润,脚下如履平地,就像是身上那么多公斤的负重完全不存在一样。 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在野外集训? 分明是给运动品牌拍广告的那种闪闪动人! 军校选拔出来的人,早已经习惯她的变态体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部队的距离越来越大,颇有点五十步笑百步地回头,看着其他四大军区的爷们。 嗯,不是嫌弃别人娇滴滴的小姑娘走错了地方吗? 不是觉得别人完全是靠着走后门、托关系才来的代表团吗? 请问,你们现在的脸呢? 还在不在? 在的话,被拍肿了没? 冷奕瑶并不知道她同学心底这么有戏,花了十分钟,提前抵达目的地。 嗯,在那四位教官刚来得及歇下来喝一口水的功夫,她右脚一跨,踩在起跑线上,朝着这几位打了声招呼:“中午吃嘛?” “噗”—— “噗”—— 四道喷水的声音同时响起,水渍呛到鼻腔里去,害得他们一阵咳嗽,眼睛都红了一圈。 晨丰贺正好吃完饭,走出来,看到冷奕瑶一脸无辜的表情站在原地,身旁的四个身高体壮的教官竟然一个个眼睛通红,顿时表情微妙起来。良久,他叹息一声,走了过去,颇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冷奕瑶,不要欺负他们。” 欺负他们……。 欺负…… 四个教官憋得一脸青紫交加的抬头,嘴边的咳嗽还停不下来,很像问一句:“领导,你该不是在说我们吧?” 可惜,越是想说话,呛住的嗓子越是没法开口。 头都咳得有点缺氧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晨丰贺自动以为,他们是无话反驳,于是扭头看向冷奕瑶:“你好歹给他们点面子。” 摔!现在是谁不给谁面子啊! 四个教官简直恨不得立刻暴走! 只是,看着晨丰贺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他们竟然荒谬地生出一种他说的都是实话的感觉。 冷奕瑶无奈摊手,颇有点“我已经很尽力了,还要我怎么办”的模样:“我刚刚有控制速度,没有太夸张。” 要不然,一开始,她也不会一直待在大部队的正中间,毫不突出。 晨丰贺是亲眼见过她晨练的人,原本住在同一个别墅区,虽然和她只在银杏树下正式聊过一次天,但平日里,她的运动量他还是有数的。 这四位教官的“下马威”对其他集训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但是对冷奕瑶,当真只能算是热身了。 冷奕瑶用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汗,颇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不过,她现在懒得纠缠这个问题,她更关注的是:“午饭在哪?” “那边。”晨丰贺目光往南方的露天桌椅一扫,下巴轻轻一抬,示意她自己看。 一张张桌子,挨个排在一起,连个帐篷遮挡都没有,就这么青天白日地晾在那里。 一张桌子上,一锅主食,几盆菜直接放在桌上……。那菜是真的按盆来算的啊。 冷奕瑶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不讲究的午饭。 说是“大锅饭”感觉都有点抬举了。 压根就是直接煮烂弄熟了,直接扣在桌子上。 “野营呢,你以为哪里有餐厅给你吃?就这个,算是不错了。”大约是冷奕瑶脸上嫌弃的眼神太明显,晨丰贺无奈地两眼望天。他刚刚也吃的是这东西好吧。 冷奕瑶由衷的发现,原来,这场集训,不是锻炼她的体力来的,完全是冲着她的味蕾来的。赤果果的BUG!她怎么就望了军营里的伙食是这么个逼样? 果然,在军校里,吃香喝辣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要不要先吃?”晨丰贺想了一下,准备给她来一次女士优先? 那四位教官:……。 说好的,听号令统一开饭呢?不能因为别人长得漂亮,大人你就区别对待啊。 冷奕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地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吃一口热腾腾的东西,估计只有面前这几盆菜了。以军人雷厉风行的性格,估计等下大部队一来,就算是猪食,他们都能立刻全部干掉,她要是再等等,就得沦落到和别人抢食的地步了。 冷奕瑶萧瑟摇头,真是日了狗了…… 拿起餐具,乘了主食,冷奕瑶从盆里挑了些菜,放进自己碗里。 当第一口下去…… 咦? 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再吃一口! 虽然比不上大厨做出来的口味,但好歹,是能入口的啊。味道比它外貌好多了! 晨丰贺无奈轻笑:“放心,体能这么压榨你们,饮食营养一定会跟得上。”特别来之前,元帅吩咐,其他事宜无所谓,吃这方便,万不能怠慢这小姑娘,否则,能立马掀翻他们的军营! 冷奕瑶懒得应他,就这么当着五个男人的面,直接开吃。 两碗主食下肚,终于有了饱腹感,微微满足地放下餐具,走到一边的帐篷下去接水喝了。 四位教官:……。 没见过这么自得其乐的学员。 关键是,她一顿饭吃饭,大部队也终于到了,他们压根没精力再去管她。 结果,等冷奕瑶拿着杯子,一脸悠悠然地晃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只觉得,自己怕不是眼花,看到了一个假的同期战友。 麻蛋,为什么他们一身狼狈、汗流浃背,脸上花里胡哨,全是脏污,这人却是阳春白雪、悠然自得,仿佛是出来郊个游、踏个青? 冷奕瑶看到面前这群气喘吁吁,一个个累得直不起腰的“壮士”们,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别急,饭菜管够,先喘口气,再吃也不迟。” 她领先他们多远,他们不知道,只是,听到她这么一说,一口老血差点又哽在胸口喷出来! 看她这样子,分明是吃饱喝足,这是什么恢复力?连休息都不需要的,就能直接进食? 有人小腿肚子在抽筋,有人气得浑身发抖,可惜,没有人敢在对她开嘲讽腔。 丢人! 连别人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还好意思罗里吧嗦,还是赶紧喘好气、吃上午饭才是正经。 “站好!别给老子坐地上!”有人直接累瘫,躺在地上,汗水顺着背后,直接浇湿了一地。四个教官直接上脚,毫无留情,踢着那些人的小腿肚子。那里可是绑着负重铅块的地方,他们刚刚觉得自己的一双腿都跑废了,结果被这么一阵乱踢,简直是要了半条命!于是,又是一阵抽搐! 噼里啪啦、鸡飞狗跳……。 四个军官却像是没心没肺一样,“全体起立!立定!” 恨不得趴在地上的那群人,简直要爆粗口了。只可惜,一看到对方那寒气森森的眼,想到他们那句“一群瓜皮!”的评价,靠着最后一股硬气,到底是忍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站起身,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丢人现眼!”四个教官毫不留情地呸了一声,恨不得用眼白扫他们。 有人再也撑不出,开始吐酸水,结果被教官一把捏住嗓子:“咽下去!这么点开胃菜你们就受不了,还敢说自己是精英?还敢代表帝国出去比赛?你们哪来的自信!” 呕吐物堵在嗓子眼,简直要梗住,被这一声咒骂,那人硬着头皮,死命地咽下去。 极度的威压,极度的折磨,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与灵魂上的。 所有人都不傻,知道这四个教官并不是故意针对他们,而是教官们的要求太高,他们压根达不到。 全场,唯一一个没事人样的,却还是个未成年少女! 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睁着一双清幽的眼睛,满含看戏的趣味,盯着他们的样子,所有人背后顿时生出一抹凉意。 “时间到!”教官们却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掐了一下秒表。确定截止时间一到,朝着所有人微微一笑:“后面跑过来的人,都算是超时,按照咱们刚刚的约定,没饭吃。怎么样,你们是不是瞬间有种幸福感?” 当太优秀的人离自己的距离太远,压根没法比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是最差的,因为尚有一部分的人,比他们要更差。那种心里慰藉感,虽然有点小邪恶,但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他们心底好受了太多。 几个人甚至忍不住勾了勾唇,表情轻松了几分。 谁想到,刚刚还和他们开玩笑似的四名教官,立马化身阎王脸,扯着那几个人就直接出列:“笑!笑什么笑!忘了最开始我们说过什么?你们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帝国的脸面!什么叫团队凝聚力?什么叫团队意识?怎么,看别人比你们惨,你们很嗨吗?”冷冰冰的语言,像是刀剑一样,刺穿他们的笑容,教官们一巴掌将他们甩开:“你们也没有午饭了。” 什么叫羞辱感? 现在,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什么都比不上,不能填饱肚子更让人绝望的了。这才是刚刚午饭,他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吃完饭,下午会给他们来一场午睡,直到晚上立马开饭。 整个下午的训练,没有一丁点东西垫肚子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他刚刚累到忘记笑的人,心底戚戚然。同情,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对那几个被单独拎出来特殊照顾的同期生的感觉了。 冷奕瑶扫了一眼,金斯?坎普、维林顿算是恢复过来最快的一批,毕竟,他们在混合班里也是佼佼者,至于军校的其他人,罗拉和副班长虽然是按时赶到了,但看她们憋得通红的脸和不断咳嗽的样子,显然并不是非常轻松。 五十一个人,现在站在这里的,带上她自己,一共是四十五个人,看样子,有六个人是掉队了。 等五分钟修整时间过后,大多数人终于缓了过来。果然,那六个人算是死咬着牙撑到了终点。 只是,这一次,那四位教官,简直连对他们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一脸冷漠地站在旁边,压根像是不想看到他们一样。 什么最是打击人心的? 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方面,被人彻底碾压,毫无辩驳余地。 同样的装备、同样的路径、同样的距离,为什么别人能按时完成,他们却不能?因为他们弱!因为他们比不上别人。 哪怕是经过千挑万选,在这个地方,他们在这群同伴之间,他们照样是“吊车尾”! 连被骂的价值都没有! 晨丰贺一直站在旁边,除了刚开始和冷奕瑶说了几句话,其余都是那四位教官在说,就像是空气一样,毫不在意。不过,谁都不曾质疑他在这次集训中的决定权。 所以,当他淡淡地说了一声:“从今天开始,所有没有达标,以及被教官单独拎出来的人,多加半个小时蛙跳。”顿时,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别人吃饭,他们看着;他们蛙跳,别人看着。最关键的是,消耗了更多的体能,去没有任何热量补充,恶性循环下去,今天下午的训练更是一场梦魇。如果晚上再无法按时达到要求,是不是这一天就不用想吃饭的事情了? 以前常听人念叨“输在起跑线上”,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还愣着干嘛?跳啊!”四个军官,一脸“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的表情,直接一枪扫在他们的脚边:“下午的训练两点十分开始,现在就跳,你们还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这句话,像是彻底激发了所有人的疯狂。 一边是飞奔到餐桌前,狼吞虎咽开始疯狂抢食的“胜利者”,他们恨不得多吃些东西,储藏热量,顺便争取几分钟休息。另一边,是埋头开始蛙跳的众人,总不能耽误下午的训练,再影响晚上的吃饭! 于是,两群人燥得快上天,只留冷奕瑶一个坐在旁边的碎石上,一脸惬意地晒太阳。 ……。 还有比这个更戳心的吗? 他们像狗一样的争取时间,别人竟然还有时间打个盹、来个午休,何其残忍! 冷奕瑶将军帽往下微微一扣,挡住脸,完全无视各路望过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开玩笑,既然都已经暴露了,再玩低调就有点不切实际了,还不如早早完成训练,还能多点休息时间呢。 她向来是个务实的好姑娘! 大约是她的态度太坦然,别人打量够了,就忙着自己的事情了,蛙跳的人,一圈接一圈,但凡慢了,就要被教官训斥,吃饭的人恨不得将脸埋在碗了,哪管什么色香味俱全,只要能填饱肚子,现在就是万幸。倒显得,她这般特立独行反而是件挺正常的事。 连晨丰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以前,晨芝梵和他提到冷奕瑶的时候,直说这人聪明绝顶。他私下观察,也觉得她能力不俗,但是,这份定力和沉稳,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难怪,来之前,元帅除了特意叮嘱吃饭和住宿的问题,其余一切都让他自行安排。 他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赫默对女人拒之千里,却没想到,竟然真的给他找到了这么个能与他并肩的女人。 四个教官监督那群人蛙跳结束,整了整衣衫。下午的太阳还算不错,但是,在郊区山野,湿度大,毕竟已经是初冬,天色稍微晚点,这群“瓜皮”青年,有的好果子吃。 掐着时间,两点十分一到,他们就直接命令:“时间到!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同样的口令、同样的配方。一样的跑步,连负重都没有来得及卸下来,休息片刻。 特别是蛙跳结束的那几个,一脸惨白,已经濒临疯癫的边缘。一听到还是跑步,差点一句“卧槽”就要顺出嘴边。 好歹最后算是稳住了嘴。只是,看到这一次,没有乘着越野车,跟着他们一起跑步前进的教官们,离开军营之前,竟然把手里的枪,全部统一的换成了冲锋枪……。 所有集训生:他们心里有无数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次的负重跑,却不是顺着上午的路线,而是完全相反,朝着附近最高的山脉奔去。 高原反应什么的,大家自然在各自军区或者军校里,早早都克服过了,就算精神再疲惫,好歹都能忍住。 跑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之后,就在有人吐槽,这集训,真他妈的简单粗暴。一整天都用来跑步,说出去,谁相信这是精英集训? 那四名教官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对这半路放缓脚步的人,直接一脚踢过去,待所有人都将呼吸调整匀速,才继续“押”着他们往山上跑。 “冷,冷奕瑶……。”罗拉实在是忍不住了,再这么跑下去,她感觉自己真的要废了:“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跑到晚上?” 冷奕瑶为了配合她们的步调,期间放缓了几次,听到罗拉的问话,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已经露出半山腰的山峰:“跑步到晚饭时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觉得教官会这么无聊?” 不好意思……。 除了你一个人觉得跑步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样认为。 四周所有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怒目相视。 她确定不是在鄙视他们吗? 罗拉和冷奕瑶也算是相处的时间颇多了,听到她这么回答,忽然心底一颤。目光愕然地望向那座高耸的山峰,顿时,脚都软了。 “小心。”在一侧听全了她们谈话内容的维林顿顺手扶了她一把,随即,也看向山峰。如果,真如冷奕瑶所料……。 他侧身,与金斯?坎普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唇边都露出了一个苦笑。 果然,这场集训,只能用“地狱式训练”来形容。 又大半个小时过后,大家已经抵达山峰脚下,再无前路。四个教官像是终于法外开恩,宣布大家可以原地修整。 有了中午的前车之鉴,再也没有人敢趴在地上,胃里泛酸水、就算再想吐的人,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四个教官笑眯眯地看着大家,一脸忽然慈眉善目的模样:“放心,让你们修整就是真的放松。给你们十分钟。” 咳嗽、喘气到胸腔都快变成老风箱的几个人,立马一下子扶着腰,开始大口喘气。 冷奕瑶却几乎是怜悯地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然后撇开视线,弯了弯眉梢,在大家惊愕的眼神中……。打了个呵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一波操作,无形中杀人无数,简直是厉害到飞起啊,冷小姐。维林顿无奈地摇摇头。论打击人,冷奕瑶认第二,大约这世上没人敢认第一。 那四位军官,显然也被中午喷水的事情弄得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有种半路就被这个妞看穿的心虚感。虽然,她的视线一直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可他们就是有一种预感,这人,知道了他们待会要干什么。 所以说,遇到的学员太菜,他们烦不胜烦。可遇到的学员太聪明,他妈的,就轮到他们自己瘆得慌了。 “咳咳!”其中一个教官,用军靴一脚跺地,溅起砂石:“时间到,全体起立、立定!” 弯腰的、驼背的、干呕的众人立马收拾好自己,全部列队站好。 冷奕瑶勾了勾唇,微微一笑,就像是在等着好戏上场。 果然,下一刻,那四位教官扛起冲锋枪,朝他们销魂一笑,勾起唇边一道弧度,表情极为到位。“各位,咱们这应该没有人恐高吧?” 恐高? 不至于。能被精挑细选出来,谁不是水陆双栖的高手? 只是,都爬到山区高原了,怎么会突然这么一问? 众人面露狐疑,忽见一位教官忽然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座最高山脉:“咱们现在来进行第二项训练。爬山!” 几乎每个人在心底竖起中指,恨不得立马杀人! 这座山,本来就立于高原山丘上,海拔至少也要一千米,让他们爬山?身上可没有任何工具! “徒手爬山,没练过吗?”教官一脸鄙夷地望着众人的僵硬脸色,嗤笑一声:“果然是一群烂菜梆子。” “和他们废话什么,我看他们就是属驴的,早上跑步的时候也是,要不是用枪逼着,连脚都迈不开。”另一个教官加入奚落大军,冷然一瞥:“为了让大家适应,也是提高积极性,看,我们枪都特意换了。” 所以,临走之前,非要换上冲锋枪,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呐! 麻蛋,先让人跑步跑到脚软,然后竟然开始负重登山! 后面竟然还紧跟着放枪! 这是想要活活整死他们,还是准备替他们收尸呢! 憋屈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明白着没有拒绝的空间。既然教官开了口,绝对没有临时改主意的意思。 于是,众人脸色铁青、硬着头皮,揉了揉手腕。 看样子,这座山爬下来,至少也是天黑了。 山上风大,温度急剧下降,简直是考验他们体能的极限。 他们下意识地往冷奕瑶的方向看去,经过一个上午加上半个下午的打击,所有第一反应,就是好奇她会怎么应变。 谁知道……。 这人脸上的笑容竟然一点都没变! 什么叫变态! 这他妈的就是! 让人连粗口都爆不出来了。 那四位教官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刚刚的心虚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姑娘,怕是在半路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反射弧和应变能力?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扯着嗓子无奈撇嘴。要不是因为有这群正常的精英衬着,他们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点跟不上时代的进步了…… “还愣着干嘛!爬啊!”一肚子闷气,转化为怒气,正所谓传说中的“迁怒”。四个教官同时发力,冲锋枪扫射的速度,简直是他们这群集训生跑慢一点,就能立刻变成筛子。 于是,带着负重。他们一个个开始朝着山峰攀爬! 这山,并不是平日里游山玩水的那种缓坡。相反,石壁料峭,全靠人力。双手和双脚必须并用! 一个不小心,若是掉下来,怕是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没有一丁点安全措施的徒手攀岩式爬山啊。 在整整消耗了将近六个小时的体能之后,进行这样的训练,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可当看到那一副窈窕身姿,毫无违和地一路攀爬向上的时候,他们此刻,只想一脑门撞死在这座山上!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三章 爬上机舱 作为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能被四位教官联合在一起选为训练地,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它够高,更因为它够陡。 其实,如果所有训练的人员听到这山的海拔,压根一点都不带怂的。 可,关键在于,这山石完全不是蜿蜒而上,而是峭壁凌然。简直像是拔地而起,直立而上。 山石上,除了泥土外,便是些碎石,徒手爬山……。 简直像是将一条小命直接挂在脖子上。 更让人胆寒的是,他们刚刚才经过将近六小时的长途负重越野跑,就这样,还不允许卸掉装备,要求直接上! 所有人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吊在嗓子眼上,就差厥过去了。 就连金斯?坎普和维林顿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了。这哪里是训练,简直是要他们送命! 好嘛! 就在所有人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向教官抵制的时候,那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越过所有人,直接攀了上去。 那几乎用着攀岩的姿势,却像是在吃饭喝水一样自如的神态,简直像是给所有人的心脏来了一腔。 马勒戈壁……。 所有人脑子里来回地刷着这四个字的弹幕。 还让不让人活? 还给不给人活路? 他们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那四个教官马上要说什么。无外乎是:“连个女人都不如!别人能怕,为什么就你们这么多叨逼!” 可惜,这次,所有学员都冤枉这四位面无表情的军官了。如果说,学员们现在的心态是被冷奕瑶的强悍逼炸了,那么这四位教官的心态则是一万头草泥马从脑海里奔腾而过:老子辛辛苦苦、日以继夜、丧心病狂地想出这么个天衣无缝的训练计划来,他妈的给她这么一练,怎么感觉,自己的智商就更幼稚园水平一样,压根没有一点难度嘛。 于是,默默间。 五十个训练生的表情由红到白,由白到紫,四个教官的表情一派铁青。 冷奕瑶爬了一会,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过来,半侧身,低头一看。呦呵,这些人是准备开染坊,脸上一个个都在染布吗? “还爬不爬?”就她一个人爬山,感觉好无聊啊。她干脆停在那,吼了这么一嗓子。 擦! 所有人仰头! 简直是自尊被她摔在地上、反复摩擦! 就这个样子,别人还一脸风轻云淡,他们没开始爬,就已经开始手软脚软。 从小都是精英范长大了,头一次发现,被人这样全方位碾压,竟然这么郁卒! “爬!”从嗓子眼里逼出这么一个字。所有人面色发青地深深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子骨,立马冲上山脚。 四个教官正气得垂心挠肺,一回神,就看到这群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开始手脚并用。 虽说,距离冷奕瑶的位置,还有点距离,但好歹,不需要他们多说一句话,这就开始了不是。 他们一边心里自我安慰,一边将身为教官仅剩的尊严揣在怀里。只是,每每抬头,看向冷奕瑶那轻松自若的动作时,尊严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钻心的疼啊! 这,这,晨丰贺晨军长早上可没交代过这姑娘这么彪悍啊。 原以为,是个光有耐力的女汉子,可看到她“攀岩”的姿势,就明白,她受过的训练有多么正规和严苛。 她是双手,看上去纤细洁白,可扣在岩石上时,却强健有力,宛若磐石。 右腿和左腿极为灵活,一个用力,便整个人往上一送。像是压根不担心会摔下去的可能一样,她始终保持着迅速向上,无论山石多么诡异,她像是能自动辨别哪里更容易下手一般。 以她的速度而言,越往上,她反而越镇定自若。就更不用提刚刚他们问的“恐高”的问题了。 就这个样子还恐高? 那全世界大概就没有人是胆子大了的。 转眼,她爬的高度已经不能用肉眼看清,对比身后那群“哼哧哈赤”,不时因为高度和负重,以及体能接近极限,而肌肉抽筋的人来说,层层叠叠的惨叫压抑声和她那灵活恣意的动作比起来,简直是让人羞愤欲绝! 金斯?坎普和威灵顿已经算是其他学员当中的佼佼者了,哪怕是经过六个小时的越野负重跑,依旧面色不改,只是,攀岩似的爬山,远非是看上去,身体协调能力够强就行的。山石嵌在泥土了,并不是每一块石头都可以是着力点。一旦,手心搭在一块略有松动的石块上,还没有用力,整个人就会咯噔一下、直接坠落。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大家开始爬山,动作、速度都远逊于冷奕瑶。 没有人可以有十足的把握,在瞬间就确定自己攀上的石块是安全的。 而,这种情况,随着高度越来越高,在每个人心底的阴影面积就越来越大。 哪怕,有人想要和冷奕瑶有一较高下的心情,但当他真正爬上来的时候,才会明白,那份不动声色背后隐匿的是怎样的强大! “照这个速度,从山上再下来,原路返回营地,估计都要到晚上九点以后了。”维林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已经不再自虐地去看冷奕瑶的进度了,何必活活把自己逼死。一点一点地脚踏实地才是最现实的。毕竟,现在若是一个不小心,立刻葬身山岩,简直就是秒秒钟的事情。 “你还想着几点回去?”金斯?坎普哼笑一声,只是,眼底带着满满的无奈:“先想想怎么安然到底山顶再说。”如果爬这座山要用两个小时,那么原路从山顶下来,用的时间也不会低于两个小时。毕竟,重力影响下,更容易产生失重和坠落的错觉。天色越来越黑,视野只会越来越差,加上昼夜的温差。他们出来的时候,穿着可是普通厚度的军装,压根没有什么保暖层。一旦手脚冻僵,简直是一脚踩在了地狱门口。 维林顿脸上的神色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瞬间凝重。 的确,别说是按时回去吃饭了,能全手全脚地回军营,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话说,你不觉得这次的训练项目有点……。太狠了吗?”第一天刚入野营,就开始这样疯狂地压榨所有的体能和极限。特别是眼下这种情况,连一丁点安全措施都没有。 如果真的有人扛不住高压或者疏忽大意,死人不过是早晚的事。 千辛万苦选拔出来这些人,就这样在最后一周的集训里出了意外,简直是功亏一篑! 金斯?坎普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许久,最终也表示不能理解:“总觉得,这次的集训,透出股诡异的感觉。” 他们俩算是体能拔尖的,即便小心翼翼地攀爬,还有余地能够偶尔说个两句话,可他们身后其他的人,就远没有这样的程度了。 罗拉和副班长此刻已经被甩在了吊车尾的位置,呼吸沉重,别说是说话,背后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随着温度下降,脸上一片惨白。浑身都酸痛难忍,别说是跟上大部队的速度,就连偶尔停下里休息一下,小腿肚子都颤栗得不由自主。 谁都不敢往底下看,因为,一旦产生晕眩感,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勇气便会瞬间被抽干。 如果说,坐在飞机上,从云霄俯视大地,她们这群人,没有一个会有“恐高”的感觉。 但当你徒手攀岩,没有任何保障措施,一个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时,“恐高”就如同影子一样,如影随形地跟在每个人的身后。 当然,这些阴暗绝望的思想,却压根对冷奕瑶没有一丁点影响。 因为,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脸色冰凉的时候,她已经一马当先,直接登顶! ……。 抬头一看,已经没有人影,面前只剩下空荡荡的山石的众人,此刻的心声是:好想就地挖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用面对现实的残酷! 狂帅酷炫吊炸天? 呵呵! 完全不足以形容这女人的强悍一二好吧。 谁经过六个小时的负重越野之后,能像她一样?没看到那几个教官也爬在半路干瞪眼吗? 虽说,教官是最后一批开始爬的,但,这速度和他们比起来,的确是快很多,可是和冷奕瑶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什么叫人比人得死? 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是给所有训练生下马威,结果半路莫名其妙给冷奕瑶压制得连脸都要掉在地上的四位教官,此刻面前一黑,只有同样的一个感触:这女人真的不是谁都能HOLD住的! 要是赫默在这里,听到这四个人的感叹,只怕会冷笑一声,他的女人,岂是别人能轻易企及的?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冷奕瑶登顶了,意味着,这一场看似以折磨人为意图的训练项,压根不是无法攻克的。 于是,所有人激起了最后的斗志。 虽然明知是输了,但好歹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四位教官于是诡异的发现,这群人就像是一下子吃了大力丸一样,开始疯狂发力,朝着山顶前进! 沉默、冰冷、凝固,气势里,明明散发着浓烈的竞争意识,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多说一个字。所有的体力都要保存充足,防止后继无力。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当金斯?坎普和维林顿等第一梯队,好入容易也登上顶峰的时候,天色以前完全暗下来了。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当他们看到冷奕瑶坐在山顶干了什么的时候,一个个都差一点石化了。 谁能来告诉他们一下,这么荒凉的地方,她是怎么做到,竟然在山顶上生了一堆火? 她是带着火器?还是她简直就是神,什么都能办得到,更不用说随手生火? “来了?”冷奕瑶一仰头,看到一个呆若木鸡的脸,微微一笑。火光衬在她那张超凡脱俗的脸上,越发显得没有人间气息。“我怕你们上来冻僵了,帮你么生了点火,感动不?”实际上,帮他们取暖只是顺带,事实却是,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很无聊。晚上温度下降,她只能自食其力,创造美好环境。 她一身干爽地对着他们微微一笑,问“感动不?”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众人,包括那四位差点神经不正常的教官,此刻的反应是:不敢动,不敢动!是真的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总觉得,这人邪乎到顶了! “你们不冷吗?”冷奕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像是彻底石化了一样,僵在那闭塞的悬崖口,动都不动。 “冷,冷,冷。”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带出来的哆嗦,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体温下降过快,还是被某人给震傻了。 于是,团团抱住,大家一起朝着她身边的位置走去。 这么高的海拔,她到底是用什么方式生的火啊啊啊啊啊啊! 哪里来的干草,哪里来的火源? 一连串霸屏似的“弹幕”从他们脑海里闪过,只是,没有一个人问出口。 已经被某人对比得够蠢了,再一问,感觉自己蠢到没边了,怎么办? 就这么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之中,大部分的学员好歹是在半个小时之内都抵达了。 当然,除了两位离奇失踪的学员,已经被紧随而来的医疗班发现在山脚、摔得神智不清的时候,他们四十九名学员算是“全员到齐”了。 当对讲机里,传来山脚下那两位学员已经被转运去市中心最好的军医院时,所有人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望向那四名教官,后者,却像是终于可以和他们说一件有趣又真实的故事一样,缓缓一笑。当然,眼神是绝对不敢往冷奕瑶那个方向瞥一眼的。 “早上,晨军长宣布规定的时候,想来你们没有真正听清楚他的意思。既然犯错满三次会被直接开除,由你们原籍重新补上,这就代表,你们并不是真正最后的人选。所以,不仅仅是犯错满三次,因为自身实力不到家,没有顺利通过集训,也会被直接开除。” 所以,传说中的五十一名代表团成员,只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并不是非他们不可,一旦没法通过集训项目,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情地被刷下去。至于候选人…… 一方面,军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另一方面,宁缺毋滥,即便赫默真的砍去名额,谁也无法说一个“不”字。 刚刚因为冷奕瑶生的那一团火,而稍稍松动的气氛,瞬间就跌入谷底,生硬沉重。 “那个……。”就在众人表情颤栗的时候,一道女生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看向烤火烤的一脸像是出来郊游的冷奕瑶,就见红唇微微一张,一脸义正言辞地望向那四位教官:“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我想吃晚饭了。” 吃晚饭! 在这样艰难绝望的氛围下,她竟然唯一想的就是吃晚饭! 大约被打击习惯了,所有人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血槽已空。除了面无表情地COS一根根木桩,竟然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看向冷奕瑶。 这人是真的勇士啊!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就在众人还回不来神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响声。 大家下意识地抬头,哪怕已经受到了一整天的惊吓,当看到那三架军用武装直升机就在他们头顶上的时候,表情一个个都一言难尽—— 这他妈是要玩死他们是不是? 是不是! 狼崽子般的眼神,瞬间瞄准那四位教官。 之后,后者哪里是他们想威吓就威吓的? 全场,唯一一个能威吓他们的,也就只有那个冷奕瑶了。 不过,这位大拿显然和别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所有人看到武装直升飞机,第一个念头就是——卧槽,好不容易爬上来,这是要玩跳伞了? 冷奕瑶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却赫然写到——终于可以提前回去了,跳伞的效率可比自己下山快多了。 像是压根没有考虑到,今天的负荷量和这么久的体能训练过后,那种一瞬间从高空俯冲带给身体的刺激会有多爆表! “01、02、03、04直升机已抵达目标点,所有人后退,站至安全点,现在开始抛洒降落伞。”一个教官从他身上的负重包里取出扩音器,瞬间下发指令。 另一个教官朝着头顶的武装直升机比划起来,果然,很快,就有人往机舱这边靠近,手里拿着不少降落伞包裹。 明明马上就要跳伞了,何必把降落伞抛下来,多此一举?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包裹垂直落下,大部分人眼底闪过一阵莫名其妙。 只是,当机舱乘员抛洒的动作一结束,很多脑子快点的人,表情倏然一变! 他妈的,数量不对劲! 他们站在这里,除去四名教官,一共是四十九名学员,可抛下来的降落伞包裹,一共却只有三十个! 什么意思? 究竟是什么意思? 武装直升机稍稍拉高了些距离,巨大的风浪顿时小了些。没有教官指令,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深怕被点名算作“犯错”,于是,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向教官。 领头的教官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用扩音器,大声宣布:“现在,摆在你们明前的,一共是三十个降落伞。如你们所见,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抢不到,就请你们怎么上来的,怎么滚下去!原路返回,再给我跑着回军营!” 集训,要求的不仅仅是团队意识,更重要的,是竞争意识。 三十个包裹,意味着,将有十九个倒霉蛋,必须重新爬下山。 这个点,再原路返回,光是下山,就要比别人多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且,体能消耗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如果说跳伞是刺激心脏,那么重新爬下去,就是挑战自己的四肢了。 于是,当教官那一句:“自由行动!”一落,所有人恨不得像箭一样冲向降落伞包裹追落地。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 就像是一眨眼,那些包裹就已经顺势落入个子主人的手里。 冷奕瑶自不必说,包裹抢得轻轻松松,稍稍一数,军校这批人当众,就有六个抢到了包裹。只可惜,女子班的副班长没有成功。罗拉站在她身边,抱着包裹,满脸纠结。 “不用管我,我会慢慢跟上来的。”副班长倒是一脸心平气和。大家靠得都是实力,输了不丢脸。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如罗拉的底子好。她心态放得很平。 其余十几个没有抢到包裹的人,就无法做到她这样的表情了。一个个如丧考妣。 别说是晚饭,感觉今天晚上可以不用睡了。 哪怕下了山,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跑回军营,光是想象,都绝望。 就在一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那三架武装直升机忽然降下高度,从空中抛下缰绳。 四个军官立刻道:“抢到降落伞的人,现在上飞机!” 竟然是凌空借助缰绳爬上机舱!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厨手艺 如果说徒手攀岩,是挑战他们的体能底线,那么在经历了将近八个小时的集训之后,忽然凌空爬绳上飞机这事……。呵呵,简直是想榨干他们最后一丝余地。 可是,即便是这样,对比旁边那十九个没有抢到降落伞的人,也已经是贵宾级待遇了。至少,他们可以省下两个小时的原路爬山下去的时间。 于是,这一次,没有人迟疑,所有人自动排成三队,每队十人,按照顺序开始攀爬。 冷奕瑶没准备打头阵,实在是因为武装直升机离得距离有点近,风太大了,再说,先爬上去,也没有什么好处,按部就班就好。待会还要跳伞,有的是时间。 四位教官原本还以为冷奕瑶还会继续第一个完成训练,谁知道,别人竟然一脸悠闲自得地抱臂等在队伍里,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四个人难免有点无奈,差点摊手。就怕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看似心随意动,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人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你说她不争强好胜吧,她显然也没有事事垫底的打算。可你说她虚怀若谷吧,呵呵,那真的是理解错这四个字的含义了。总归,一句话——没有套路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冷奕瑶等着队伍,总归也无聊,忍不住往罗拉和副班长的位置看了一眼。 罗拉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才开始集训的第一天,以后的训练内容只可能越来越严苛,谁都不可能一辈子靠着别人投机取巧。副班长和她是多年熟人,她也明白对方并不是假客气,而是想真真正正问心无愧地通过这次集训。 军人,就要有军人的军魂。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没有降落伞的也不是她一个,即便爬下山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总归是会熬过去的,没必要这么矫情。 冷奕瑶的目光扫过去,两个人虽然有点精神疲惫,但到底目光还是清明的很,对冷奕瑶同时微微一笑,眼底都是直来直往的安然。 冷奕瑶满意地吐出一口气。觉得心底那担忧瞬间散开。 能力可以千锤百炼,但灵魂却是一开始就注定了。如果遇到困难就退缩,后面的日子,每一天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地狱。 她自己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身手不凡,佛家曾说,有舍才有得。谁不是拼命付出,才能得到自己希望的东西。任何人的帮助都只是一时的,只有自己真正的强,才是立足之本。 也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金斯?坎普和维林顿那几个人已经基本上都上了飞机,她揉了揉肩膀,将降落伞背包往背后一背,动作灵敏地一手攀住缰绳,一手向上使劲,很快,就上了飞机。 确定没有人遗漏了之后,四位教官分成两路,两个也上了飞机,另外两个直接跟着剩下的那十九名训练生一起原路返回,爬下山去。 毕竟,天色越来越晚,身体会渐渐随着温度的降低而失去原本的灵活,甚至僵硬发抖。真要出了个意外,也方便第一时间联系山下的医疗班做好救助。 直升机在高空盘旋了一会,很快,一个拉低,朝着空旷的山丘飞去。 山下乱石林立,光线又太暗,直接跳伞下去的危险系数更高。总归要找一个方便集合的集合点,便于这群训练生聚集。 冷奕瑶觉得,这几名教官也算是法外开恩了。看样子,是不准备再折腾他们这三十个人。 摆在眼前的“光明大道”已经很清楚了。直接开飞机把他们送回营地是想也不用想,不过跳个散,从这片区域再跑回去也是非常不错了。想着,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和她同乘一架飞机的教官忍不住眉峰抽了抽。 讲真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吊儿郎当的女学员。 他妈的,刀山火海立在面前不带一点怂的,一转头,却能一脸千金小姐范的各种高山仰止。 要不是看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连军长都亲自上前和她搭话,他们简直怀疑自己和这位的身份颠倒过来了,他们才是被震慑的新兵蛋子。 “还有一分钟,准备跳伞!”瞄了一眼时间和方位,教官很快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态,扭头,用通讯器朝所有人下令。 每个人这个时候立刻将飞机上的头盔等设备穿到身上,在做最后调整,听到这声命令,面色一整,做好准备。 夜间跳伞绝不是什么美好快活的体验。 意外太多。 一旦高度没有掌握好,过早或者过迟打开降落伞,即便身上有装备,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另外,如果降落伞挂在树梢,或者因为什么意外,在空中破了一个洞,搞不好,尸骨无存就是他们的下场。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冷奕瑶却无奈地打了个呵欠。天知道,和一群男人挤在一个空间是多么无奈的感觉,而且还是这群男人在经历了一整天的摸爬滚打之下、出汗无数,却压根没有机会清洗一番的时候。 之前是因为一直处于户外,空气流通倒也是算了,现在待在飞机这么有限的空间里,汗水蒸腾后的馊味,简直能让普通人直接晕过去。 这个时候,她反而更想早早地跳伞了。 于是,当教官拉开机舱大门,刚说了两个字“预备——” “唰——” 一个身影快到让人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残影,就这么瞬间掠过去,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两位教官:…… 同机组其他训练生:……。 感觉自己一整天都被这人快要整疯了! 她到底是在玩他们,还是在嘲笑他们? 所有人胸口起伏良久,最后认命似的闭了闭眼。 经过一整天,感觉都有点习惯了。她以后再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他们要是抖一下眉头,都是他们太没有眼力劲了。 “还愣着干嘛?跳啊!”教官一脚直接把侯在机舱门口干瞪眼的一个学员踢下去。 “啊!”压根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莫名其妙被踹出飞机,忽然体验了一把蹦极似的失重感觉,某人无意识的惨叫声几乎让其他学员背后一阵冷汗。 于是,不用教官再踹,剩下的人立马面容一整,自觉地往门口凑,深怕这两位教官丧失理智。 冷奕瑶却不知道,她跳伞之后,飞机上的那群人还这么有戏。 她这辈子,虽然在军校就读了一段时间,但跳伞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加上夜间视线太差,想要清晰判断拉开降落伞的时机,非常考验人的眼力和判断力。 但显然,那群军官并没有好好调查每一个人的基本情况。在他们看来,既然能被选拔出来的训练生,底子都不会逊色。至少海陆空的技能都不会生疏。 好在,她上辈子对于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当强烈的气流迎面而来,她放缓呼吸,任自己的身体自由地摆出舒服的姿势。一边保持身体平衡,一边透过护目镜,仔细地观察降落高度。 夜里的风,太冷,也太大。 几乎吹得她有点浑身冰冷。 她抿了抿唇,集中注意力,朝着刚刚教官指定的集合点转动身体,力争可以将降落的地方离目的地越近越好。这也是最高效的方法之一,总比降落到老远的地方,再一路跑过去集合来得强。 漆黑的天空,没有半点照明设备,四周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她却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判断好时机后,临危不乱、迅猛果决地立刻拉开降落伞的按扣! “嘭”—— 只听骤然一声巨响,头顶忽然被一朵撑开的弧形布料遮住。 向下迅速坠落的身体为之豁然一震。 下一刻,双肩受到巨大的冲击力! 如果身体差点的,能被这股巨力刺激得头皮一麻。 她却已经开始好整以暇地欣赏起夜色了。 这个角度,观赏山中月色,的确另有一番风味。 降落伞飘荡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等冷奕瑶着陆的时候,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装备,仰头看了一眼天。 之间,不少降落伞的形状已经飘在空中。 她狐疑地眨了眨眼,自己明明是因为忍不了那群“男子汉”的味道,才第一个跳伞的。结果,倒是引发了多米诺效应。以至于,他们这一飞机的学员最快落地,也是最快到达集合点。 等其他两架飞机上的人都完成了同样的指定跳伞时,他们这群人早就已经背靠着背、坐在地上原地修整了。 “我靠,你们他妈的不要命啊,这么快就集合完毕了?”稍稍在飞机上拖延一点时间,也有利于恢复体力啊。刚爬到山峰,没过几分钟就跳伞,这群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被吐槽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只拿一双眼示意对方去看冷奕瑶。 后者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草皮上,仰头看星星。哪里有一点点狼狈,就连那张脸,都干干净净的。相比于今天早上刚来报到的样子,除了稍稍有点晒黑了些,简直更个没事人样的。 此刻,双手交错在头底下,嘴里含着一截绿草,悠悠闲闲的样子,简直跟出来郊游野炊似的。 那后来的二十个人,忽然有点同情地朝他们看了一眼。和这么位“彪悍”的女同学同一架飞机,真真可怜……。 “全体起立,报数!”天色太黑,有没有专门的照明。两个教官图省事,干脆让所有人自己报数,这样也方便轻点人数,以防有人出了意外没被发现。 “1、2、3、4……30!”一声比一声干脆的报数声,在空寂的大地上响起。 人数完全对的上。 精神绷紧的两位教官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一个脱队的,这是最好的情况。 “全体都有,跑步走!”既然人员全齐了,那就不浪费时间了。这个点回去,都要到晚上九点多了,再不吃饭,铁打的人都要熬不住。 这一次,没有人再抱怨一句体力问题。 所谓,早死早超生,能早一分回到军营,代表这狗带的一天训练能早一分钟结束。谁都恨不得立刻回到军营吃吃喝喝,赶紧休息。 于是,这一次,负重越野跑变得格外万众一心,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这一次,连教官都没有再提限时的要求,因为明显,能在现在这个团队里的人,都是这批四十九个人中的佼佼者了,没必要故技重施。 所以,等所有人统一步伐,跑到终点,一下子冲进军营的时候,连那两名教官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只是,这种快乐并没有维持一秒钟以上,因为,所有人赫然看到他们此次集训的总负责人——晨丰贺,此刻坐在一把椅子上,双脚搭在桌子上,一脸面无表情地望过来。 那眼神,甚至没有一丁点含义,却让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散。 营地的照明灯豁然聚集在他的背后,此刻映着他的面容,越发有点英俊到让人心里没底。 谁都看不出,此刻晨丰贺到底是什么态度。 就像是看着一帮打打闹闹、春游回来的熊孩子。他连眉梢都没带挑一下的。 “饿了,有吃的没?”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却是比晨丰贺那张脸更让人惊讶。 所有人盎然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冷奕瑶。她是真的不懂看人脸色,还是胆大包天? 只是,军校出来的那几人,听到这句话,却同时意味不明地笑了。 就连在路上差点吐酸水吐到胃抽筋的维林顿这一刻都忍不住想笑。 一天的极限训练下来,简直是将他们所有的体能压榨到一丝不剩。和四大军区的人比起来,他们军校生显然在体能训练方面,并不如前者密集。好在大家都咬牙扛下来了。刚刚看着晨丰贺一个人坐在军营前,两脚翘起的样子,颇有点“一夫当关”的架势,那种离晚餐遥遥无期的绝望感,简直让人发狂。 不过,冷奕瑶这一声问话,显然并不是故意针对晨丰贺的面子的。 因为,全军校的人都知道,她这人,什么训练都不带皱一下眉的,可你要是苛刻她吃饭,那她就完全没有好脸色给你了。 这一点,当初在学校,他那个弟弟在食堂引发群殴事件的时候,他就深有体会。 一个人,一周到军校才不过两天,还天天要带着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厨,这样的人,能容忍辛苦训练了这么久,却不给晚饭吃这种事? 不能够啊。 维林顿这一笑,连带着军校的其他几个人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冷奕瑶的彪悍是一回事,她那娇娇女的生活作风却是另一回事。晨丰贺身为北方大区的掌权人,又是元帅最亲近是三大近卫官之一,自然不会对冷奕瑶这方面有任何怠慢。 果然,随着冷奕瑶这话音一落,其他军区选拔出来的人各个提心吊胆的时候,晨丰贺却是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都进去吧,饭菜在帐篷里,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就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叹息声。 原本是准备给他们再来一场威慑的,却没想到,被冷奕瑶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歪。晨丰贺有点无奈,却也没忘记赫默在集训前,亲自叮嘱过他的事情。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看众人的表情。 这句话,简直像是放闸一样,所有人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一个个像是凶兽一样冲向帐篷。 果然,一掀开帐子,就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齐齐地摆在桌上。和中午的摆设差不多,都是按盆来的,要多豪迈有多豪迈。 菜色竟然还不错,四菜一汤。 从下午两点多到现在九点,一路都在消耗体能,简直都快饿傻了。眼下一看到这“丰盛”的晚餐,连肚子都开始抗议地打起鼓来。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非常有默契地看了冷奕瑶一眼。 冷奕瑶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在一众人莫名其妙的停顿间,先行一步打了饭菜到自己的盘子里,当她拿起餐具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其他所有人才开始你争我抢地吃饭。 什么叫无冕之王……。 早上还是旁人嫌弃的弱质女流,晚上,就已经是别人深怕影响她吃饭,本着“她不动手,没人敢动”的原则,尊崇她凡事先人一步的特殊优待,气氛莫名其妙地和谐下来了。 这种领袖气质,金斯?坎普并不是第一次在冷奕瑶身上领会了,却还是忍不住有点羡慕和叹为观止。 冷奕瑶并不知道此刻,别人心底的感叹。而是吃了两口晚饭,忍不住点了点头。 老娘累了这么久,好歹是吃到能入口的饭菜了。不过,这味道,好像有点像是那位元帅府大厨的手艺啊……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身戎装 而此刻,作为今晚所有菜肴的主厨,那笑得宛若一脸弥勒佛的大厨此刻正满脸恭敬地朝着晨丰贺弯着腰,脸带笑意:“冷小姐肠胃娇弱,元帅怕她受不住军营的饮食,让我来照看一下厨房。我知道,您向来是军纪严明,我绝不会在军营里乱走,惹人注目。”他抬头,朝晨丰贺鞠了一躬,神色越发恭谨:“给您添麻烦了。” 能在元帅府混下去的,都是人才。 就连这么个看上去软绵绵的厨子也不例外。 说的那么好听,什么肠胃娇弱,压根是她挑食吧。 晨丰贺也不揭穿,赫默特意和他打了招呼,他中午原本就是从外面的五星级酒店请来的大厨,饭菜的样式看上去是粗糙了点,但好歹味道是没得挑的。谁知道,晚上七点钟左右,一辆特殊牌照的车子就开了过来。走下来这么一位胖墩墩的厨子,一脸老实巴交,却是简单几道菜就把全军营上下哄得满脸笑容。 他刚刚开始特意注意了一眼,冷奕瑶从吃到第一口饭菜起,眉毛就舒展开来了。更不用提,其他那批今天被下马威整惨了的训练生,脸上完全一副幸福到不能自已的表情。 疼自家女人的人他见多了,可从来没想到,冷傲霸气如元帅,竟然会是这样的宠溺过度。心思细腻到,竟然连一口热饭都悉心照顾到位。 他忽然有点想象无能,当初在军界杀出一条血路、青云直上的赫默关心冷奕瑶今晚吃了什么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没关系,你也是得了元帅的命令过来的。”见那胖主厨还低着头,一脸有礼的样子,晨丰贺摆了摆手:“这次集训内容比较苦,还要麻烦你多费心,均衡一下菜色的营养。”他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插手他在厨房给冷奕瑶加小灶。当然,如果方便,不如就便把整个军营的伙食都一块照料到位。毕竟,精神、体能上的消耗是集训的要求,其他方面,能善待那群训练生就善待吧。再说,太特殊化,对冷奕瑶也不太好。这里,毕竟不是军校。 “明白。”大厨抬头,笑得一脸憨憨的。既然拜了山门,也该懂点眼色离开了。见晨丰贺没有什么其他要叮嘱的,转头就出了营帐。 抬头,已经是月满星稀。 他今天一来就钻进厨房,忙得脚跟都不得歇。只依稀听到有人提了一嗓子,说这次训练的强度,简直堪比“白泽”的精锐部队了。 从早上九点开始,到晚上,除了中午留下那么点时间吃饭、修整,其余的时间不是在路上负重越野,就是在爬山越岭,甚至是夜间高空跳伞。这样冷的天,竟然还急行军似的跑回来。 主厨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能比冷小姐更能摔打。 之前,去军校的时候,就听说那里的训练极苦,可每次看到冷小姐出现在食堂的时候,都是一脸精力十足,元气满满的样子。如今,这军营的训练强度可是翻了几倍,竟然她也这么理所当然地练下来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弗雷。 电话铃音还没响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显然是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 “怎么样?”弗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元帅,目光此刻顺着他的话音看过来,虽然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但他知道,元帅此刻肯定很想知道,冷小姐在军营里过得怎样。 他理解元帅此刻的复杂情绪。明明有足够的能力,护得冷小姐一世无忧,但有些人,天生就是展翅天际,不是被人蒙在怀里,当绢花一样护着。元帅爱冷小姐,爱到愿意为她挣脱一些世俗的眼光。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元帅自然为她准备好最亮眼夺目的舞台! 帝国历来传统重男轻女又如何? 她即便是女性,但她的优秀,足够打破一切世俗,傲视群雄……。 为此,哪怕在无人关注的细微处,一点点地为她打算,为她打造最合适的环境,都不在话下。 “冷小姐精神好得很,听说,今天所有的训练项目,谁都没有她优秀。”主厨欢欢喜喜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将弗雷心底的杂念打断,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赫默的耳目灵敏,更何况,弗雷将话筒的声音开到最大,主厨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耳里。就像是漆黑的一团迷雾,瞬间烟消云散了一般。 他答应过冷奕瑶,不会插手她的私事。这次野营军训,本来也是她震慑那批训练生的最好时机。说不定,以后的亲信和心腹会从这些人中产生。她不愿意他多事,他自然如她所愿。怕她觉得不舒服,连个眼线都没有安排。她的体能和实力他是不担心,可到今天中午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似乎和她一起就餐,早已经是不知不觉养成的默契。愣了一刹那,立马叫了主厨过来,打包东西送去军营。 这要是以前,有人说他,会婆婆妈妈到连别人的饮食都要关心至极,他怕是会嗤之以鼻。 可到了如今才明白,一个人,如果上了心,无论何时何地自己在干什么,都会忍不住牵挂对方。 他朝弗雷使了个眼色,多年随侍身边,弗雷立马心领神会。 “多注意些,冷小姐要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应下来。最重要的是,吃的东西一定要合她胃口。”。弗雷看了一眼元帅的脸色,在他示意下,又叮嘱了主厨两句,才挂断电话。 书房里,顿时,气氛微微一缓。 崩了一整天的弗雷只觉得背后微微僵硬,但看到元帅那张颇有些和缓下来的侧脸,在灯光映衬下,简直英俊得不似凡人,又忍不住有点为他高兴。 以前,只觉得元帅太过出尘,优秀得没有人能配得上。如今,冷小姐的出现,却像是一盏明灯,不管未来前途如何,似乎,元帅身上都多了一股人烟气,整个人都温柔了许多。 其实很奇怪,明明是两个最杀伐决断不过的人,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冷然,可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就连阳光似乎都明媚了许多。 “明天把日程安排得紧凑点,我晚上去看看她。”赫默将手中的书放下来,朝弗雷笑了笑。 弗雷立马干脆地应了,转身,就去值班室安排好近卫官的排班问题,将一切琐事交代清楚。 冷奕瑶此刻,吃完“晚餐”,压根不知道元帅府那边已经热火朝天地在安排某人的微服私访。 她只觉得,吃饱喝足,忍耐了一天的“男子汗”已经到了极限。 恰好这时罗拉也已经吃好,两个人打了个眼色,都有点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洗澡。 好在,帝国的军事水平高、科技水平也不赖。即便是荒山野岭,但后勤部还是提前安排到位,二十四小时的热水自然是不在话下。 晨丰贺和四个教官眼下都没有出来给他们夜里再加训一场的意思,于是,两人直接拿了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一共来的时候就五十一人,营帐有限,按照军内的不成文规定,向来是女子先洗,等她们结束了,其他男军官再进去。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看着那两人兴致冲冲的样子,后知后觉地低头嗅了嗅。 之前大概是饿过头了,什么都比不上肚子重要,现在回头神,才感觉出来,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他们身上的军装汗湿了又蒸干、干了之后又重新打湿,早已经一片馊味。更难以忍受的是,早上很多人硬是活生生跑步跑吐的那些人,衣服上就这么带着呕吐出来的酸水,一路挨到现在。 “呕~”回过神的众人,自己都还是嫌弃自己身上的味儿。 他们这群人,哪个不是军界精英,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这个时候,想想冷奕瑶竟然能忍了他们这么久,没有当场给他们难堪,实在是修养惊人。 “走,出去透口气。”维林顿见金斯?坎普一脸嫌弃,好笑地摇了摇头。营帐里不通风,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只会觉得味道更重。刚吃完饭,直接倒头就睡,显然也不可能。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冷奕瑶她们洗完澡出来之后,他们再进去冲澡,洗去一身的味儿。 金斯?坎普无奈地笑笑,招了招手,将军校的其他几个人也一起领着到了门外。 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没入一间不起眼的营帐里。 大家互视一眼,但是,心领神会:“我就说,刚刚那顿饭,怎么吃得感觉味道那么熟。”因为冷奕瑶的关系,军校的人,早就习惯周末的时候能够打打牙祭,刚刚看到那么粗糙的菜品外貌,还当自己是饿狠了,谁知道,竟然真的是元帅的那个厨子。 “我说,你们有没有兴趣,在毕业之后,去元帅府谋个差事?”维林顿忽然提了一句。 他们这一届,算起来,离毕业的时间不远了。 冷奕瑶处处关照罗拉和副班长,不仅仅是因为同是女子,更重要的是,她们对于冷奕瑶来说,可能用的更顺手。 如果,冷奕瑶和元帅的关系一直这么亲密下去,那么罗拉和副班长进元帅府、成为冷奕瑶的手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他们呢? 同样是军校毕业,难道就自行分配,到各个机关或大区就职? 维林顿的话音落下,一时间,谁都没有吭声。 原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集训,却没想到,未来的规划与抉择已经近在眼前。 如果此前,还觉得冷奕瑶在军校有大半原因是由于元帅的缘故才能如鱼得水,那么,今天的这场集训下来,是让他们真正见识到冷奕瑶与他们的差距。 饶是此前冷奕瑶体能恢复,在军校大杀四方,也没有今天,将四位教官所有的集训项目都轻松完成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力十足。 这世上,哪有什么轻而易举?不过是,实力强到压根不需要花费心思,才能表现得行云流水。 哪怕是这样高压的节奏,冷奕瑶依旧没有一点脏乱的样子。仪态、容貌不见一丝影响。可见,实力之强,深不可测。 他们这群人,刚刚从军校毕业,就想着去做元帅的近卫兵,显然是异想天开。可是,如果换成冷奕瑶呢? 作为同窗,作为同一期集训生,作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人,对于冷奕瑶来说,他们正好也是最适合的亲信候选人,不是吗? 每个人肚子里都一盘明账。 维林顿只是提了炼骨,就再也没有说话。 每个人或者低垂着眼帘在神思,又或者是靠在营帐,在闭目养神。 直到冷奕瑶和罗拉洗漱好了,回到她们自己的营帐的时候,整个军营才又热闹了起来。 四十多个汉子挤在一起洗澡,哪里可能安安静静……。 冷奕瑶和罗拉把被子铺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忍不住揉了揉眉梢,无奈一笑。 只是,罗拉的脸上,明显还带着一丝惆怅。 “在担心副班长?”冷奕瑶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整个女营帐,也就她们三个人。当初,在军校,也是她们三个人一个寝室。 “我有点怕她扛不下来。”罗拉没有掩饰,她刚刚自己洗澡的时候,简直浑身酸痛到,举不起手。脚踝、背后、关节等地方,还留有不少淤青,一天训练下来,这些伤痕很正常。只是,罗拉要比她们还凭白多出两个小时的体能消耗,即便今天熬下来了,明天却是恶性循环,累上加累。 冷奕瑶将枕头被子规整好,毫不迟疑地上了床,指了指头顶的那盏台灯:“担心也好,不担心也罢。你应该知道,这世上,靠任何人都是假的,唯有靠自己才是真材实料。她如果今天这一关都过不了,索性不如早早放弃,总比以后在危险关头,平白无故丢了命。” 罗拉一愣,没想到冷奕瑶说话会这么理性,可一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才反应过来,她讲的是什么意思。当初,在邻国那个化工基地,如果不是冷奕瑶的缘故,她们这群人绝不可能在那样人数悬殊的情况下,顺利炸毁基地。就想她说的一样,在这里输,毕竟只是输了名额,但如果勉强到最后,搞不好哪天,丢的就是自己的一条命了。 所以,顺其自然,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场集训,不仅仅是为了六天后的联盟国竞赛临阵磨枪,某种意义上,又何尝不是对她们自己未来的考验和抉择? 相同了这一点,罗拉心底的疙瘩算是彻底解开。咧嘴朝冷奕瑶放松一笑,也拉开被子,自己比起眼睛睡进去。 这一闭眼,就是一觉到天明。 身体消耗太大,连生物钟都彻底废了。 以至于,门口传来机枪扫射的声音时,罗拉还以为自己在梦游。 “醒了?”冷奕瑶正好比她早醒一分钟,哪怕睡眠再深,她该有的警醒力还是一直保持的。门口有陌生人的脚步声时,她就醒了。不过,听到那人停在门口十米的距离,忽然不动了,也就没有再管他。 “唔。”罗拉眯了眯眼睛,外面灿烂的阳光这一刻没有唤醒她。一阵比一阵密集的扫射声却是把她整个人的困意都驱逐了。 她想问问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没曾想,对铺的副班长已经一脸苍白地站了起来。 昨晚,她回来的太迟,几乎是跟着最后一批人进的军营,勉强保持清醒地洗了澡,连饭都没吃,就一下子扑在床上睡着了……。 看着她眼底明晃晃的黑眼圈,还有明显没睡饱的奄奄神色,冷奕瑶和罗拉都没有开口。 作为这帐篷里,唯一一个体能没受太大影响的人,冷奕瑶走到通风口处,轻轻地掀起一角,良久,眼底意味悠长:“看样子,咱们军长大人,是准备亲自给我们上一堂课了。” 门口拿着机枪的人,是教官。 不过,站在中心处的晨丰贺,此刻却是一身戎装!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现出原形 “集合!三十秒内没准时出来集合的,围着操场五十圈蛙跳!”教官的声音轰隆隆地撞进每个训练生的耳朵里。晨丰贺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一副淡薄优雅的笑,如同富贵公子似的立在中心处,目光淡淡的落在远方,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冷奕瑶饶有深意地笑笑,转头,朝罗拉和副班长勾了勾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来吧,看看咱们军长有什么惊喜要给我们。” 昨天说是下马威,实际上,却是从上午九点后才开始真正的训练,就连夜里都没有被叫起来紧急集合。在冷奕瑶看来,这已经是非常人道了。 今天早上,太阳都已经彻底出来,晒到营帐了,教官都亲自出动,进行温馨“叫起”服务了,如果这个点还不按时集合,就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活了。 果然,三十秒内,哪怕是昨晚最后一批回来的学员,都训练有素地冲到场地中央,恭恭敬敬地列队站好。 当然,有的人脸上的浮肿和眼底的青紫却是一目了然。 一下子超越往常训练量的重压袭来,难免让人觉得负荷不住,哪怕精神上想要奋勇向前,体力上,依旧会被昨日的下马威留下痕迹。 “立定!”教官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全员都已经站在这里,直接越过“报数”这么一个环节,要求他们老实站好。 所有人顿时目光灼灼地看向晨丰贺。和冷奕瑶的预感一样,其他所有人都不是瞎子,晨丰贺今天的做派,明显是以他为主教官。 “看好。”只是,身为目光焦点的某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便直接接过身边另一个教官手中的突击抢。 “嘭”!一声沉闷、甚至是余音环绕的声音将众人的神经一震! 还没有回过神的当下,又是一声! 在这几乎算不上宽敞的地界,晨丰贺站在他们这么多人之前,面不改色,目光沉寂,随着四周移动靶的不动变化,他每一枪都直接爆头!命中靶子的头脑中心处! 几乎是没有一秒钟的停顿,当前一颗子弹的声音刚刚落下,下一颗子弹已经追着过去! 随着每一个靶子把打穿落地,渐渐的,周遭所有人的脸色越变得越来越凝重! 活靶射击……。 他们不是没练过。 这样的不间断狙击,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但,最让他们震撼的是,军长用的是穿甲弹啊! 那样惊人的反作用力,哪怕是浑身肌肉壮硕的汉子,都要忍不住喘息一会才能保持面不改色、继续开枪。 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每一枪,不仅仅落到的位置都是同一处,就连呼吸都没有乱了一分。 那反作用力对他来说,就像是个玩笑一样,一点丁效果都没有。 只有高手才明白高手的差距到底在哪。 十分钟后,整个队列中,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已经面色惨白。 什么叫做震慑? 他们忽然明白,原来昨天那样的训练量,不过是友好地和他们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正式集训开始了。今天,这才是玩真格的! 明晃晃地划出一条道来。 那,你们昨天的表现如何我就不赘述了,我的能力在这,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差多远。 没有什么,比这样直截了当的差距更让人心灰意冷。 如果说,昨天还只是体力上的压制,那么今天开始,手段升级了,完全开始心理战了。 随着他们面色的苍白,移动靶的位置越来越刁钻。 有时候,不是在晨丰贺的面前出现,而是在他们这一群训练生的背后。 于是,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晨丰贺毫不迟疑地一枪,子弹穿过他们队列的空隙,直接“嘭”地一声又一次击穿靶子的脑门。 冷奕瑶环视一周,忍不住在心底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晨丰贺这是在秀绝活了。 接下来的几枪,那子弹在他手中,就跟长了眼睛一样,不是从角落穿过,就是从他们这群训练生的肩膀与颈项的交界处划过! 那种与穿甲弹擦肩而过的滋味……。 若是常人,不懂它的威力也就算了。毕竟,无知者无畏。 可他们不能,他们显现可以想象出,晨丰贺枪里的任意一颗子弹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立马能肠穿肚烂、炸成一片血肉模糊。 人的想象力,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点不可爱。 当子弹“嗖嗖嗖”地穿过耳后,他们脑袋里便不可自已地会想象到若是刚刚自己稍稍挪动了一分,那子弹,便开在自己的脑门上……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晦暗难看,竟然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内,除了晨丰贺一枪快过一枪的枪声,竟没有第二种声音发出。 此前没见过晨丰贺动真格,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谦谦君子的模样,竟然有这样的身手。当然,打爆头这种事情,在这里完全不是夸张。 这样的子弹,能被命名为“穿甲弹”,效果可见一般。 特别,还是这种东西属于制式武器,一般国力普通的国家,根本没法自行生产,完全靠着大额资金从国外购入。 十分钟一到,晨丰贺停下了手中的枪,早有教官直接冲到靶前,计算成绩。“一边五十八移动靶,全部命中脑门!” 果然,所有人脑子都像是被击闷了。一个个神色恍惚地立在那里。 那样的子弹,那样的反作用力,能一个不落地击中,就已经堪比教科书式教学。竟然还同样的部位,同样的命门!这就他妈的很恐怖了。 “这种子弹要适应了,别说是竞技场,就算是战场,你们也照样能如鱼得水。”晨丰贺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一样,直接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枪械拆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零件。 他下面的话没说完。要怎样才能练就一身子弹从身边过,脸上不动声色、身体行云流水的本事? 熟能生巧! 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传说中,在战场上的本能,并不是指奇特的什么第六感之类的,而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身体和心里形成了高度的统一,而对事情的发展有预测的结果。 枪林弹雨下,还能保持高度冷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头脑清晰的判断眼下情势并能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击的人,方是帝国真正需要的人才! 冷奕瑶目光定定地落在晨丰贺身上。 这个人,很强。 平时,看上去,像是万事都随机,并没有太多野心,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若论军事技能,之前与她比试过的那位埃文斯,怕是也不如他。 赫默的三位最亲近的近卫官,她算是一一都见识过了。眼前的这一位,难怪能被赫默委以重任,成为北方大区的军长。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底却压制不住地生出一抹兴奋。 金斯?坎普就站在她左侧,将她脸上的情绪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心底“咯噔”一声。 总觉得,她昨天安分守己地当了一天“三好学生”已经够另类的了,该不会是,今天就要现出原形、锋芒毕露吧! “现在开始,移动靶训练!按照军长的成绩为标准,谁在半个小时内先完成,算是合格。否则,今天的训练量翻一倍!”教官冷漠和刚直的声音一落,全场几乎大半的训练上都面色一僵。剩下的另一半,自然不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息,而是当晨丰贺演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心有所悟……。 冷奕瑶淡笑地望着那突击抢,忍不住缓缓挑眉。 今天的训练终于有点技术活了,总比昨天傻乎乎地消耗耐力来得强……。 ------题外话------ 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太难受了,没法多更,字数有点少,还请包涵。后面,我会尽量补上来的。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兵荒马乱 晨丰贺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圈所有训练生。 能进这里集训的,各个都是用枪的高手,这点毋庸置疑,可穿甲弹的射击,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所有人脸色难看,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刚演示的那一百五十八个移动靶,枪枪都击中同一个位置,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有限且闭塞的环境里,他可以自由操控子弹的弹道。穿过他们站立的缝隙,再命中目标。 他有绝对的自信,绝对不会射偏,因为,这种穿甲弹,一旦没入身体,带来的结果,绝非简简单单的取出子弹那么容易。或许,伤者还等不到医疗队,伤口就已经炸裂。 他看了一眼冷奕瑶。 或许,全场,能和他一样做到不露声色间拥有这份定力的,也只有她。 只是,作为女人,她能否在经住长时间的穿甲弹反作用力的同时,保证射击的准确率,他忽然有点,拭目以待……。 教官们都不是吃干饭的。宣布了今天的第一项训练项目之后,立刻将他们引到刚刚开辟出来的射击场。 这片区域,主要位于军营的西南方,原本是草场,地势较为平坦。早上,他们派人将这里简要清理了一番,倒是方便的很。 “移动靶的位置是随机的,每个人限时三十分钟。”教官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顿,眼底带出一丝不怀好意:“靶子的总数是规定好的,第一次射中计入成绩,第二次射中同样的靶子,不算入成绩。每个人的靶子没有标记。三十分钟后,我们来清点成绩。” 话音一落,训练生那边,嗡地一声就炸开了。 “每个人的靶子没有标记。”也就是说,允许他们之间互相抢靶。但是,这要求也要足够的眼力劲。毕竟,第二次射中同样的靶子,不算入成绩。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听到这个,都忍不住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 如果一个人刚刚瞄准,旁边人就把他靶子给占了,那要怎么办? 到时候,谁说谁是抢靶,都是一笔糊涂账。 等着干架吧! 明明一开始,告诉他们这七天的集训,是训练所有人团队协作能力。可谁都知道,这压根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们这群人本身就来自四大军区和军校,互相之间就存在一定的隔阂。 现在来这么一出,看样子,大半以上的人,都没可能通过这项训练。 两人互视一眼,只觉得,脑仁疼! “还一个个跟个大爷似的干嘛呢!拿枪啊!”教官见没有人动,“啪”地一声,将装着穿甲弹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顿时,一群人回过神,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就像明明看到眼前是个坑,自己还得非往里跳的感觉…… 冷奕瑶这一次却并不是很急,而是先上手将自己的突击枪从头到尾拆得支离破碎。 别人正忙着开始调整精准度,开始找靶射击,她在拆分枪械! 别人已经开始计数,开始疯狂射击打靶,她还在眯着眼睛,研究弹道! 当别人已经开始因为互相枪靶的事情,还是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抬头,慢慢一笑。 嗯,可以了。 算算时间,还剩二十分钟,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金斯?坎普、维林顿、罗拉、副班长等一众军校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过她,只是,当看到她双手快得惊人,几乎以只让人看到残影的速度迅速将枪支重新组装,一个抬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是一枪射出! 那姿势,完美到让人怀疑她甚至连闭着眼睛,都能将子弹印在靶子上! “嘭”! 极迅速的一声之后,接连便是点射似的速度。 像是,她压根都不需要细心观察,子弹便已经从弹匣内射出。下一刻,又落在另一个空白的枪靶上。 和晨丰贺刚刚演示的一样,她的每一枪,都会落在同样的位置。只是,不是靶子上人影的头部,而是心脏处! 一枪过后,连检查核对都不需要,似乎她所有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抬手、射击、转身、再射击! 所有人根本看不到她瞄准的动作。 当移动靶瞬间立起来的时候,她似乎天生就能预知方位! 快到连呼吸都更不上节奏! 准到连眼睛都来不及反应! 什么是差距? 这就是! 她压根不用担心别人去枪她的靶。 因为,没有人的反应速度能快她一步。 几乎在靶子刚刚立起来,还随着惯性在微微颤动的时候,她的子弹就已经如影随形地穿透那颗“心脏”! 威压! 震慑! 明明她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就像是在玩耍一样,一枪接着一枪,连脑子都不用动似的。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四大军区的人,手上的动作都微微一僵。所有人忽然觉得,如果那靶子是真人呢? 如果是在实战现场,这样一枪一个的威迫力,谁能看得住这样的威吓力! 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勇者为王,向来如此。 可这样的进攻力,别说是对方,就连身为战友的他们,都忍不住有些胆寒。 明明晨丰贺也有这样的准确率和爆发力,可当冷奕瑶那双看似含着淡淡笑意,实则冰冷无情的眼神扫过,所有人只觉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她真的是今年下半年来进的军校?”北方军区的人忍不住蹭了蹭身旁维林顿的胳膊,昨天脸上还带着的彪悍藐视已经荡然无存。他现在,只是想知道,那样的穿甲弹啊,爆发力十足、反作用力更是惊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是临时到军校当插班生的,可满打满算,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听说,每周还只去两天报道。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大杀器! 维林顿等人其实也很震惊,但好在,有一种被吓惯了也就无所谓了的心态,破罐子破摔地侧头,朝着这人痞笑:“对啊,如果真按考勤来算,连三十天都没呆满。” 对于这种,天生就和武器能融为一体的人,在军界,向来被誉为“天才”。只是,冷奕瑶的强,不仅仅是“天才”两个字就可以囊括的。她的脑子,才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 就比如刚刚,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去射击,她却不急不缓地先去拆开枪械,研究内部结构。 狙击枪、步枪、手枪……。各种型号,各种制式,其实他们都用过,但,面对刚刚晨丰贺“教科书级别”的展示,面对短短三十分钟的有限时间,谁还能清醒理智地去先慢条斯理地研究枪支。 在他们的固定想法中,枪械可以在射击的时候不断调节,到时候,也不过是多浪费几发子弹的问题,何必去花时间专门肢解枪支。 当冷奕瑶又一次连续十次集中靶子,怔怔发愣的人已经感觉,心,拔凉拔凉的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傻乎乎地去浪费时间围观冷奕瑶的表现了。 随着靶子举起的速度越来越快,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训练成绩,深怕自己的靶子下一秒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冷奕瑶却似乎无知无觉,手中的枪如同和她融为一体了一般,动作越发的熟练自如。除了装卸弹匣的时候,稍稍花费点时间,其余的所有时刻,都一气呵成。 罗拉和副班长在邻国的时候,就领教过她实战的震慑力,所以,并不觉得受刺激。相反,心底里竟然下意识地将晨丰贺和冷奕瑶做了一下对比。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战战兢兢,只觉得这七天的集训怕是如同要在地狱走一遭。可看到冷奕瑶这么举重若轻,她们心底反而彻底轻松解放起来。 是啊,再重的集训强度,又如何? 并不是只针对她们两个女学员。所有人都在极限的边缘奋力追赶。 她们当初能跟着冷奕瑶,以少胜多,在邻国枪林弹雨中炸了化工基地、全身而退,面对这样的集训,还有什么可怕? 有时候,人的精神世界可以突破肉身所带来的限制。 不仅仅是罗拉,就连副班长,明明昨天几乎是到深夜才彻底休息下来,连睡眠时间都不超过六个小时,可这一刻,却觉得浑身都有了底气! 这种感觉,一开始,只是在她们两个人身上体现出来,后来,渐渐满眼到军校选拔出来的所有人,再接着,竟然是四大军区的人,也有了相同的感觉。 同样都是学员,凭什么冷奕瑶能做到?他们就做不到? 四个教官一早就站在旁边,刚开始还准备围观好戏,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谁曾想,刚刚开始还有人抢靶,到后来,竟然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地各干各的了。 这就很有点那个让人接受无能了。 在他们的设想当中,最容易让人打破隔阂,融为一体的,自然是“不打不相识”。 军人嘛! 打成一团最容易。 都是帝国军界的精英,出去之后,代表的就是帝国的脸面,到时候凝成一股气、拴成一根绳,只会战斗力爆表,哪里还会有什么隔夜仇。 可冷奕瑶这样一来,味道就完全变了。 四个教官有点面面相觑。 总觉得,隐隐之间,所有人都向冷奕瑶看齐,似乎把她当做“精神领袖”了一样。 所谓的尖兵,只是说军事技能拔得头筹,可冷奕瑶呢? 她只是老老实实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就莫名其妙地将这一场混战给按下了暂停键。 “嘶——” 四个教官心口发凉。 一时间,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四大军区和军校的冲突,肯定不是一夜之间说散就散的,到底是要按照原计划,把所有人都拉入混战,还是按照眼前的形势,顺其自然?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执教的时候遇到拿捏不住的困境。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决定,还是找晨丰贺过来决策! 晨丰贺正在帐篷下喝水,准备再过五分钟再过去看看情况的,听到这四位教官过来汇报情况,表情当下就有点很微妙。 这几个人察言观色的本事都不错,心底愣了一会,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晨丰贺对冷奕瑶的微妙态度,既然是旧相识,竟然还没有做到完全的知根知底?看军长这样子,明明像是没有预料到嘛。 “过去看看。”晨丰贺却没有去打量他下属的神色,只是觉得有趣。冷奕瑶昨天那副样子,他以为她已经尽了全力,如今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等来到靶场的时候,冷奕瑶正在换弹匣。 手指纤细洁白,就像是白玉一般,需要精心养护。可当她举起突击枪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违和。 子弹的反作用力,在她身上,体现得极其渺茫。 她像是一丁点都感知不到一百多发穿甲弹打出去的后果。 双腿稳稳地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完美无瑕。 他的呼吸微微一窒。 在这一瞬,终于明白,从来公私分明的元帅,为什么独独在冷奕瑶的身上,会那般不冷静,不自持。 这个人,似乎只要愿意,总能够刷新别人对她的印象。 她分明没有说一个字,却在沉静中,默默地影响了整个训练营的气氛。 原本以为的大混战,不仅没有发生,竟然还隐约间,有点众人以她为首的意思。 “军长,您看……。”时间所剩不多,再不干扰一下,怕是到最后,今天精心设计的这一场训练就白废了。 晨丰贺笑了笑,见冷奕瑶把这一轮子弹全部用尽后,忽然将枪往旁边的桌上一摆,活动起来四肢了。 这一下,所有其他射击的人动作都是一顿。 原本还微微沉静下来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冷奕瑶这么停顿下来,不是因为她忽然身体受不住穿甲弹的反作用力了,而是,她已经完成目标了。 果然,四位教官放眼看去,以靶子“心脏处”为标记,从左往右数过去,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百五十八个! 而且,最关键的是,冷奕瑶用的时间,连十分钟都不到。 她明明落后于所有人开枪,却是最早完成的那一个。 当每个人都还在奋力拼搏的时候,大家虽然明白各有所长,但到底还是在为目标而奋斗。可当其中一个人已经远远地把众人甩在身后了,担心自己垫底的恐慌便会迅速压制住原本的镇定。 于是,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四位教官发现,其他人开枪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这世上,能想晨丰贺和冷奕瑶那样做到枪枪到位的人,少之又少! 随着脱靶、射歪等等情况的发生,在时间进入倒数八分钟的时候,那群训练生的脸上,渐渐地出现了急躁的表情。 四位教官,只觉得心底微微一松。 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万幸,万幸。 冷奕瑶早早的结束了,看样子,离互相枪靶的情况发生是不远了。 “你干什么!我刚刚瞄准好了的,你干嘛打我看中的靶子!”四个教官心底的欢喜还没露出来,那边就已经开始有人吵起来了。 “笑话!谁知道是你看中的靶子,同方向有好几个移动靶,你怎么不说都是你瞄准的?”那人开始呛声回去。 若不是对大家的自制力有一定的信任,举枪相向,简直是顺理成章。 好在,都是职业军人,眼下,时间宝贵,更是耽误不得。 那两人冷着脸,转过身去,继续寻找自己的下一个移动靶。 只是,那脑门上青筋直暴的样子,实在让人有点触目惊心。 可这副嘈杂混乱的样子,才是他们这些教官最乐意见到的。 一时间,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看样子,那个冷奕瑶压根没猜到我们的打算。”其中一个教官,几乎是一脸“幸亏如此”的表情,连眼底都流出笑意。 晨丰贺却盯着冷奕瑶的方向,目光一瞬都不变,良久,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道:“真的是这样吗?” 恰在这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冷奕瑶忽然回头,看了晨丰贺一眼。 两人目光相视的那一瞬,晨丰贺只觉得一抹火光从眼前闪过。 下一刻,他近乎是惊愕地望着冷奕瑶那一脸“如你所愿”的表情,心底一时间竟有种“兵荒马乱”的错觉……。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隔岸观火 冷奕瑶听着耳边轰轰巨响,此起彼伏的射击声,弄得耳膜有点不太舒服。 她这一瞬,其实是有点无所事事的。虽然说起来有点拉仇恨,但她的确没有任何任务要完成。 总不能比总教官的成绩还要好吧?太下人面子了不是……。 她撇了撇嘴,百无聊奈,倒是开始去看别人的好戏。 毕竟,结果已经出来了,抢靶已经开始了,离内讧还远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惊愕的晨丰贺和那四个教官,忍不住轻轻一笑。 这些人的手腕其实不错,想要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团队拧成一根绳,的确要靠非常规手段。 所谓,不破不立,这道理谁都懂,但有几个能做得到呢? 每个人都有傲气是一件好事,但棱角太锋利,不仅仅容易刮到对方,更容易伤到自己人。先来一场混战,把整潭水都搅浑了,才能有利于后面的融入。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并没有急着去射击的道理。 她转过头,不再去看晨丰贺,而是望着射击场里的人。 显然,随着截止时间的迫近,已经越来越有人“不择手段”了。 刚开始还只是截胡别人的靶子,后来,干脆三五成团,倾力合作。一个人挡住射击者的视线,一个人开枪中靶,再一个人观测附近移动靶的动态,以便随时应变。 这样的配合的确高效了不少,但,弊端也很严重。 所有人不可能始终都做绿叶,不做红花。即便是三五成团,获得靶子的数量多起来,但内部“分赃不均”就很明显。另外,被抢去靶子的人眼看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远,到最后只会破罐子破摔。 你们合起伙来玩我是吧? 行啊。反正我也没法成功达标了,我就什么靶子也不射了,专门和你们开干! 最后的五分钟时间,整个射击场与其说是在你争我抢地射靶,不如说是你来我往的互黑! 但凡自己没有可能成功了,拖也要把其他扰乱过他的人压死。 “操!你闲的蛋疼是吧!别挡着老子的视线!”这是直接被人挡住移动靶,压根连射击都没法自由的人。 “滚你妈!你刚刚敢遮我的,现在也好意思来骂我!”这是理直气壮怼回去的。 当然,有人开嘴骂的,自然有人直接上演全武行的。 拳头与肌肉的冲撞、骨头与骨头的碰撞,他们像是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只想着,把眼前这碍事的狗东西打倒! 血腥、武力、强硬! 这本就是军界的代言词,却没想到,刚刚开始集训的第二天就全部爆发出来。 暴力分子几乎充斥在耳边,冷奕瑶看了一眼军校这边的,几乎很少在卷入在内。他们甚至朝着冷奕瑶丢来一个“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 冷奕瑶差点要笑出声了。 感情都是憋了一肚子火,光想着看热闹了。 就在军校这六个人抱臂站在一边的时候,那四个教官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他们。在他们的设想中,军校的人,完全不可能置身事外。那四大军区一直对军校颇有点看不起的意思,说他们的是学院派。这样子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晨丰贺没有回头,却似乎知道他们所想,只是淡淡看向全场最悠闲的那个人:“因为冷奕瑶。”虽然刚刚冷奕瑶前后射击的时间并不长,但明显所有人都已经不可避免地把她当做了“头儿”。那种领袖气质,加上冷奕瑶不时对军校同学的关注,让他们不敢贸然对上军校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用那么快的速度就达成训练目标的原因。震慑,往往不需要太正规的场合,她只需要不动声色间展示自己的平均水准,就足以让任何干扰的声音统统销声匿迹。 这种人,大约就是传说中的走一步,想三步,心思城府非同寻常……。 眼看,形式发展除了军校那边出了点纰漏,可其他事情都还是照旧。 四个教官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计时器,终于往前一步:“时间到!停止射击!” 大约是昨天那“下马威”太过印象深刻,这群血都冲到脑子里的人,一听到教官们的声音,立马偃旗息鼓。 那脾气暴躁的,在看到四周同样沮丧的同伴时,顿时所有的火气都如潮水一般褪得一干二净。 刚刚还一个个狂暴如熊,现在一个个安静如虫…… 冷奕瑶觉得,如果现在给她一杯茶的话,她能把现场当电影围观了。 “长本事了啊!怎么,你们的脸才是靶子,那些移动靶都是空气是吧!三十分钟,你们看看你们几个人达标了!”这几句话,教官简直是靠吼出来的。再加上晨丰贺站在后面,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原本还气势沸腾的众人,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完不成任务,就是失败,没有任何借口可言!再看一眼,青青紫紫,脸上都是一派伤痕的各自,只觉得自己智商一下子倒带回了小时候。他妈的,就没这么丢脸过。 “你们身边的都是什么人?你们集训又是为了什么?怎么,一个个都是失忆了?需要我们给你们重新上上课,好好长长记性?”教官们深谙讽刺之道,语速越来越快,神色越来越冷。“你们要是想枪口一直对着自己的同伴,好,你们现在就可以直接走出这片营帐。不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一句话,就直接否定了此前所有的努力。仿佛之前在四大军区拼死拼活挣回来的名额,昨天从早上九点一直练到夜里的辛苦都跟玩笑似的,一丁点意义都没有。 所有人顿时臊得慌,低着头,不吭声。 那几个教官可没准备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们。“觉得完不成训练无所谓是吧?别人来挡你,你就挡回去?我们刚刚宣布的规则是什么?” 一片僵硬的沉默后,终于有学员缓缓举手:“报告,是在三十分钟内完成一百五十八次击中移动靶。” “看来,脑子还没有完全退化干净嘛!既然知道目标是靶子,那你们内讧很有意思吗?大声告诉我,你们打架就能把靶子给击穿吗?如果可以,行!随你们打,打到天黑都没有人会说你们一个字!” 教官一把扣住前面打得最凶的那几个人的脑袋:“瞧瞧你们的熊样!还敢出去说你们是精英?你们怎么脸皮这么厚!鞋底都比不上你们的脸!” 那几个人被教官压在伤口处,正疼得龇牙咧嘴,可听着这话,只觉得自尊心“哗哗”地被戳到痛处。 自从军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当众羞辱过。 可偏偏,教官讲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无法辩驳。 怎么辩解? 都是事实! 破罐子破摔的事实! 现在再一回想,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邪气,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去和别人斗,反倒是忘了自己的初衷。 “教官,我们错了。”有人狠狠地闭着眼睛,大声叫出来。 “教官,对不起!”紧跟着,后面其他的人也喊了出来。 “你们对不起什么,你们不各个都了不起的很吗?”教官们冷笑着看着那群脸色涨得通红的人,连表情都不带一丝变化的。 所有训练生,见他们这幅模样,顿时心里没底。 这,这才第二天,总不至于就被踢出去吧。 明知道,教官不可能把他们全部退货,可一想想,自己刚刚那样的举动,扪心自问,何尝不是自己看不起别人,互相不信任?如果每个人都执着于自己的靶子,毫不迟疑,哪怕就算没法像军长和冷奕瑶那样打出那么高的成绩,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脓包。 “教官,您罚我们吧!我们认罚!”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了,他们现在觉得,能留下来才是最实际的。反正,大家都没脸,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了。 “真让我们罚?”四个教官眯起眼睛,目光中闪着幽深难测的光,就这么死死地盯在他们的脸上。 “罚!”所有人异口同声,连个停顿都没有。 冷奕瑶面露同情地看了众人一眼,这是赤果果地自己往那些教官挖好的坑里跳啊,竟然还跳得一脸斗志昂扬。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晨丰贺显然是注意到冷奕瑶的情绪变化,有点无奈地垂了垂眼帘。 其实,“诱敌深入”这种小计,说起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可关键是好用啊。谁个个跟她似的,比鬼还精。 就连军校的那六个人,这一次也安安静静地当了一次吃瓜群众,围观好戏。 他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这样的冷奕瑶,谁在她面前能玩花招? 他忽然有点同情盟约国竞技赛上,要和她同场竞技的那些对手……。 四个教官和其他训练生们还在争锋,哪里有余力去观察晨丰贺和冷奕瑶的神色,只听一个教官郑重其事道:“开始前,我们就说过,谁在半个小时内先完成,算是合格。否则,今天的训练量翻一倍!现在,不想练的人,立刻给我走人,我保证,没有人会拦着你。如果一分钟后,还站在这里,那么,我不管你们私下有什么仇恨,但凡这几天集训,再出现类似情况,每次的训练量都翻一倍,直到你们承受不住,直接被医疗班给架出去!听明白没有?” “明白!”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响彻整个训练场。 一转眼,刚刚还痞气十足的众人,就变成了嗷嗷叫的野兽雄狮。 ——这火候,拿捏得不错啊。冷奕瑶在心底静静评价。 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多回味一下,那四个教官忽然目光一转,对上罗拉、副班长她们这几个人。“你们也是,今天训练量加倍!” 不仅罗拉、副班长等人愣住了,就连那群认罚的训练生也呆住了。 为什么? 教官们不应该赏罚分明吗?这几个人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打架,而是站在旁边,为什么他们的训练量也要加倍? 更有人多看了一眼副班长。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嘲笑女军官,这姑娘虽然没有冷奕瑶那么彪悍,但也是堂堂正正地挺过了昨天的训练。 深更半夜回的军营,被野草、枯枝、碎石割破的伤弄得身上到处都有斑驳血迹,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咬牙一直坚持到最后。哪怕起初,他们对这几个女军官有轻视之心,经过了昨天,也难免要赞一声“有骨气”。 可这几个教官的意思是,连她们也要罚? 所有人下意识地去看冷奕瑶的表情。 这军校的人,可是冷奕瑶罩着的,教官难道不准备顾忌冷奕瑶的意思?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怎么齐心 就在所有人惊讶间,有人先出声了。 “我们又没打架?”什么鬼?站在一边没吭声都要被按个罪名?罗拉表示,她们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被牵连? 教官却是连眉峰都没挑一下,回头盯着她们淡淡道:“没有参与打架很了不起吗?既然那么了不起,为什么靶子也没有按照目标完成?” 这句话,像是晴天劈下一道霹雳,所有人顿时去往靶子那边瞄。 的确,除了最开始完成一百五十八个移动靶的冷奕瑶,也就只有金斯?坎普和维林顿达到了目标,军校剩下的三个人到最后确实是怕穿甲弹误伤了那些打架的军区学员,而自动住了手。 当然,刚刚那群人正在气头上,只觉得他们军校的人都是冷奕瑶罩着的,他们没有轻易去挑衅,所以让别人看了场好戏。听教官这么一说,再一回忆,顿时有点愧疚起来。 军校的这几个人,要不是避免他们被穿甲弹打伤,完全可以自己继续进行射击。 眼看四个军区的训练生们,脸上出现了羞愧的神色,冷奕瑶唇角慢慢地勾了勾。 这几个教官,果然心理学成绩了然。虽然明面上是罚了罗拉她们等人,但大家“有难同当”的情谊一旦生成,以后,打成一片、融为一体,指日可待。 她顺势朝罗拉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军校这三人显然脑子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教官的意思,于是,没有人再提出意义,立马和四大军区的那群训练生一起站好列队。 “还愣着干嘛?所有没有达标的人,先一百圈蛙跳!”教官一声怒吼,除了冷奕瑶等三人完成训练任务的,其他所有人都脸色一整。 一百圈蛙跳啊。 哪怕想想,都知道结束之后,小腿肌肉会抖成什么样子。 不过,既然已经认罚,总归比被赶出训练营来的强。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不再啰嗦,转头就围着草场开始体能磨炼……。 “你们三个!”教官看了晨丰贺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顿了一会,才道:“赶紧洗漱,早餐在营帐里面,吃完过来报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批学员的饮食,味道让人怀疑是不是进了五星级酒店。 教官内心吐槽了一句,转头就跟上那群开始蛙跳的训练生,显然不想在冷奕瑶等三人面前露出异样。 冷奕瑶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平坦的小腹。这次,不用怀疑了,赫默肯定是把主厨派到军营里来了,否则,哪家教官会这么关照学生的早餐? 没看到那群人正苦逼地开始一百圈吗? 送上来的早餐福利,冷奕瑶自然不会拒绝,和晨丰贺点头算是打完招呼,她直接就去接水洗漱。倒是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一直跟在她身后,丝毫没有分别行动的打算。而就因为他们动作比冷奕瑶慢了一步,才发现,从围观训练生们动手,到教官们开会处罚,一直神色冷淡的晨丰贺,却在冷奕瑶转身的时候,眼神豁然幽深。 冷奕瑶擦干脸,揉了揉眼眶,才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找我有事?” 金斯?坎普瞥了维林顿一眼,最终压低声音,轻轻道:“最近有收到消息,帝都里好像有背景不清的人混进来。” 冷奕瑶拿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顿,神色带上几分微妙:“消息可准?” 金斯家族向来是以武器贩卖为长,洞悉风声、追逐局势变化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金斯?坎普自然是断定了消息来源,才会和她提这件事。维林顿和他是多年好友,听到他猝不及防地说出这种话,表情和冷奕瑶一样,顿时有点奇妙。 “十有八九是北方来的,具体是哪国的,现在还没查清。”金斯?坎普绕过水池,背靠着洗手台,看着远方的那群埋头接受处罚的训练生,确定没有人往这边看,才继续道:“最近,帝都已经开始戒严,只不过,明面上大家都装作如无其事罢了。” 哪个国家的首都没有外国人出入,如果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缘故,就直接限制外国人的出入,只会给帝国带来负面影响。这大约也是对方所报有的心态,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入。 边境不稳的消息,现在还没有昭告全国。军界虽然和皇室通了气,但毕竟也只是私下里。如果现在因为这几只老鼠,而坏了大局,反倒得不偿失。 “看样子,这场联盟国竞技赛,不会安生。”冷奕瑶笑了笑,只是,笑意并不及眼底,反而,有种冰凉的气息弥漫出来:“不管是冲着谁来的,盯紧他们。” 如果是铎林国的人,肯定是来探究这场联盟国竞技赛的,可如果是其他邻国,非常可能,铎林国准备拉别人一道下水,和帝国唱对台戏了。 冷奕瑶想起霍尔牧那双沉着而永远不慌不忙的眼睛,目光闪了闪,最终幻化成眼角的一抹笑意。 英雄最怕孤独,就目前来看,霍尔牧的确是个难得的对手。就不知道,赫默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想法。 维林顿早已听说过冷奕瑶和金斯家族的合作关系,眼看冷奕瑶一脸理所当然地交代金斯?坎普事情,也没觉得变扭,倒是加了一句:“我个人感觉,他们如果是为了这场联盟国竞技赛而来,很可能会渗入军界这边,打听消息。” 皇室那边,最开始连边境不稳的消息都无法掌握,显然如果是霍尔牧的人,压根就看不上陆琛。在他眼中,怕也只有元帅一个对手。 当然,如果是其他国家的人,那就更简单了。人人都道目前帝国在为这场竞赛进行集中训练,打听他们的消息,显然是当务之急。 冷奕瑶目光在他身上顿了一下,良久,点了点头,“的确。” 这两天她进军营,倒是没怎么和赫默联系。今天有空的话,或许她应该给他打给电话,提醒一句。不过,这种事情,估计他早就有所准备。她不过是有点想某人,找个机会去聊天罢了。 冷奕瑶的耳后稍稍有点红,乘着金斯?坎普和维林顿没有发现,转过身去,又扑了点水在脸上。面上的温度果然慢慢散开了些。 “走吧,去吃饭。”不过是些间谍,还耽误不了她的民生问题。冷奕瑶率先往军营帐篷那边走,身后的维林顿和金斯?坎普互视一眼,颇有点白白跑了一趟的感觉。 好像不管听到任何消息,她都能一脸云淡风轻。这种性格,真的是十七岁的姑娘家能养出来的? 两人心底一阵无语,好在到了帐篷里,看到满桌子琳琅满目的早餐,顿时杂念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也算是在军校因为冷奕瑶而享受过大厨服务的,自然昨晚就猜出了其中缘由。只是,不管他们怎么打量,都没看到那胖墩墩的大厨的身影。 “还愣着干嘛?吃啊。”冷奕瑶喝了一口海鲜粥,鲜得眉毛都展开了,见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有点打趣。 “你和那位晨丰贺军长,似乎挺熟?”三个人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到最后还是维林顿觉得气氛太诡异,干脆找了个话题。 “他外甥是我同班同学。”冷奕瑶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圣德高中那边的同学。” 怪不得……。 维林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按这层缘由来说,晨丰贺和冷奕瑶不是一个辈分了,可看他们两说话、对视的神态,却不像那么回事。 “嗯,他也算是我邻居。”冷奕瑶忽然想起之前住的别墅区,再一回想,她和晨丰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是在一起赏银杏树,难免有点好笑。世界兜兜转转,好像就这么点大似的。 维林顿和金斯?坎普互看一眼,摇了摇头,这姑娘,大约不知道自己的吸引力。对于异性的眼光,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因为元帅的缘故,觉得所有人的目光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刚刚在射击移动靶的时候,他们可是看的分明,晨丰贺望向她的眼神,要多复杂就多复杂。 只不过,怕是对方心底也明白冷奕瑶和元帅的关系,有些事情,死死地压在心底,没有明确的表达。 “你们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冷奕瑶一碗粥吃完,正要盛第二碗,一抬头却对上这两人一言难尽的目光,顿时有点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金斯?坎普和维林顿同时摇头,一脸自然地加快吃饭的速度。有些人,当事人都不点名了,他们干嘛去管闲事。晨丰贺那样的人,久经市面,又是元帅最信任的亲信之一,怎么可能一直让自己处于那样矛盾尴尬的位置。 难怪刚刚教官们宣布惩罚措施之后,他就立马消失不见了,怕是和冷奕瑶处的时间越久,后面越难掩饰。 维林顿甚至忍不住揣测起来。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晨丰贺对冷奕瑶并没有觊觎之心,只是出于对元帅女人的尊重和对她能进入这次集训的实力的信任,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任冷奕瑶自由发挥。但,当一个站在高处太久的男人,忽然发现竟然有一个女人,可以与自己比肩,甚至连心智、城府都毫不逊色的时候,难免会心旌摇摇。 他们自己就明白,冷奕瑶这个异类,对于强者来说,是多么诱人的罂粟。 简直像是无时无刻不诱发人心底最原始的冲动。他们自己是明白自己的斤两,哪怕在外人的眼中,他们有多强,多厉害,但是在冷奕瑶的身边一对比,就压根不够看了。所以,他们不会生出什么其他求而不得的情绪。可晨丰贺呢?他自身就是北方大区的军长,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听冷奕瑶的意思,她应该见过晨丰贺不止一次。难道,次次都是巧合?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不过是不动声色间的“凑巧”……。 或许,那个时候,连晨丰贺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心意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和冷奕瑶见见面? 之前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不能完全推测的出来。可刚刚离开射击场的时候,晨丰贺望向冷奕瑶转身时的眼神,绝不可能有错。 低头,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各种美食,两个人心底由衷的哀叹。 他们亲眼见识过元帅对冷奕瑶的上心程度,这两位要是对上了,以后还怎么齐心? 他们此刻还未想到,这世上,最害怕的就是念叨。哪怕是在心底念叨也是。 就在他们忧心忡忡地心里埋下隐忧时,当天太阳西晒的时候,帝国军界最尊贵的元帅大人,竟然真的莅临了这片军营……。 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笑得超甜 如果说,第一天的密集体能消耗是下马威的话,那么第二天集训,简直是以挑战他们的承受极限为标准。 从早上晨丰贺的震撼式教学开始,训练生们就一路领会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一天的时候,好歹大家都是和同等级、同阶层的训练生比试,可到了第二天,不仅仅是晨丰贺,四位教官也挨个上场,简直是务必要将他们所有训练生引以为傲的军事技能压在地底下,永不翻身。 “卧槽,感觉小爷我这么多年都是在幼稚园混的。”这是在水下训练结束后,上岸都快瘫一团的人说的第一句话。 “操,操他大爷的……”这位显然不如上位凶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冷奕瑶抽了一件外套,紧紧地裹着自己的身子,两眼望天,很怀疑那几个教官,昨天是不是连夜捣鼓的这种变态训练。 原以为是山丘地带,不可能有水,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扒出来的水源,竟然专门做出了个泳池。 教官带头示范了之后,就把他们双手和双脚帮助,扔进了泳池。 这一轮考验的是所谓的耐力训练。他们必须把头露出水面换气再下水来回20次,在水里浮5分钟。不用手脚划动水面往浅水区游,然后在不碰到泳池底部的情况下转身返回深水区。除此之外还要在水下做前空翻、后空翻,不仅如此还要在泳池底部取回一个面具……。 帝国是内陆沙漠国度啊,一般人哪里能日常见到水? 一般人对水要么是极度喜欢,要么是极度不喜。就连当初她在圣德高中上体育课的时候,游泳都是两极分化极为明显,更不用说这里了。 这种耐力训练简直能将人弄奔溃。 等人从水里爬出来,感觉整个气压都不对劲了。 罗拉和副班长呛了一鼻子的水,身上的曲线毕露,却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其他。她们只想好好地喘气,匀过这一口。 冷奕瑶无奈,走过去,丢了两件袍子在她们身上。 “怕,怕什么啊……。”后面陆续完成训练的人挣扎着上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都是,都是兄弟。没……。没那么多忌讳。”一边说着,还一边抹了把脸。 这话,对于女性来说,其实是贬低无疑了吧。谁想当前胸后背一样没有曲线的女汉子? 不过,在训练营里,能有这么一句话,表明对方是真的把她们当同伴了啊。 没有性别歧视,没有看不起。 是啊。兄弟!这是军人最看得起对方的评价! 冷奕瑶看着抿着嘴唇,但怎么也压不住笑意的罗拉和副班长,忍不住也弯了弯眼角。 “起来!还赖在这干嘛?拖延时间吗?你们今天的训练量还没到一半,想通宵不睡觉,就提早和我说!”等在一旁的教官却压根不会给他们那么多含笑以待的时间,沉着张脸,扫视众人。 冷奕瑶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罗拉她们这边已经进入正轨,看样子是不需要她多加照顾了。 这一天,除了吃饭的时间,所有人基本上被各种项目包围,当真恨不得把每一秒钟都掰开来成三瓣用。 太阳西晒的时候,冷奕瑶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晒得通红的脸,心里想着要不要回去涂点芦荟胶,这样子下去,真的很容易晒伤啊。 “我,我不是眼花吧。”擦肩而过时,忽然听到有人在那怔怔默念。 冷奕瑶眼睛眨了眨,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乎消失了一整天的晨丰贺。但,最让人瞩目的,还是他身边的他! 那牵着头豹子,站在树下微笑望过来的,真的是赫默? 冷奕瑶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眼花…… 天边的那一抹霞光,映在他的背后,像是整个人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穿的是一身常服,并不准备正式和所有训练生见面讲话的样子。只是和晨丰贺站在一起,表情淡淡,唯有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那一双幽深难测的眸子,像是忽然被亮点,灼灼其华、惊心动魄! “徇私啊徇私。”金斯·坎普在她身后调侃,忽然想起当初元帅追她追到他们军校时候的场景,忍不住按头轻笑。总感觉,元帅压根离不开冷奕瑶似的。几天不见,就想得慌。 维林顿在一旁听得分明,却不好意思像他一样开口调侃元帅,但心底想法显然和他是一样的,所以脸上忍得通红,憋了一肚子。 这个时候,再去看晨丰贺,难免有点同情。自己顶头上司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有缘千里来相会”……。关键还是让他搭的桥…… 想想都可怜。 “你怎么把它带过来了?”冷奕瑶走过去,看着顺服地呆在赫默身边的那只金钱豹,忍不住哭笑不得。 这里是军营好吧,他自己来也就算了,带它过来是郊游吗? 大约是感悟到了冷奕瑶的“嫌弃”,小金钱豹“嗷呜”叫了一声,就要往她身边蹭。 旁边的人都看的心惊胆战。 这,这豹子不会要咬她吧。 晨丰贺的目光深了深,在看到那豹子几乎是谄媚、讨好地揪着冷奕瑶的裤脚,忍不住自嘲地笑笑。看来,这只豹子的真正主子,压根不是赫默……。 他虽然早知道他们俩住在一起,可真正看到了这一幕,还是觉得心底一片酸涩难忍。 以赫默的个性,哪里会有那个耐心去养豹子。八成是为了带过来逗她开心。 四周稀稀疏疏的声音渐渐地多了起来。冷奕瑶回头,才发现,几乎上都是熟人,都是军校这边的。四大军区的其他人已经被四个教官分别支开去训练了。 这里的人,倒是各个都知道她和赫默的关系的。 看来,某人看似不动声色的出现,还是早有准备的。 她蹲下身,一把抱起那小东西。可惜,这小豹子如今是长势惊人,越来越重了。倒不是吃多的那种,而是养得越来越彪悍的那种。揉了揉它的下巴,小豹子颇为兴奋地张了张嘴,露出牙齿,朝她笑得超甜。 赫默离得她那么近,看到她眼底慢慢盛出来的笑意,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种溢出来的美妙感怎么也无法控制。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你若装进了心里,哪怕她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就像是全世界都被瞬间点亮。她的眼、她的唇、她的一切,都会主宰他的所有情绪。 “我怕你无聊,带它过来陪你散散心。”赫默话音一落,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那目光,虽然并没有带任何情绪,但所有人下意识地心中一抖。 好吧,打扰别人甜蜜蜜是要被雷劈的。于是,金斯·坎普拉着军校这边的一众人,往四位教官的方向跑去,倒是晨丰贺脚跟顿了顿,然后一脸平静地转身走了。 “想不想我?”见闲杂人等都很识时务,赫默脸上的神色终于轻松了许多,右手摸了摸金钱豹的背后,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冷奕瑶。 冷奕瑶瞟他一眼:“想听真话假话?”她说话间,已经轻轻腻在他怀里。仰起头,正好够上他那微微上下浮动的喉结…… 于是,她怀里抱着的那只金钱豹,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慢慢被压住…… 小豹子原本是过来撒娇郊游的,谁想,连脸都要被压变形了。正准备开口寻找一下存在感,谁知道,赫默忽然一手摁在它头顶上。 瑟瑟发抖,不敢动,不敢动……。 大佬们你们自己谈情说爱,当偶不存在,不存在……。 ------题外话------ 和大家解释一下,最近更新时间不稳是因为在准备调整每天的更新时间,之前看大家留言说熬夜等,所以为方便大家看文,准备改个适合的时间。目前在实验阶段,这两天的更新时间会试试看大家觉得哪个更新时间更好。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章 出乎意料 “听说你在这里如鱼得水?”喉结处,是她湿漉的呼吸,他有点无奈,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把戏,好像每次都能勾得他神不守舍。 “嗯。”她轻轻地应一声,声音像是从鼻腔里漫出来一样,带着一丝不以为意,听着就知道她的漫不经心。只是,与此同时,她的手却在缓缓的上移。 听到某人的闷哼声,就像是大提琴一样滑过耳畔,她忍不住有点偷乐。 “唔——”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下一刻,连着豹子带人,被他整个抱起。忽然失重的状态,让冷奕瑶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有胆子挑衅,没胆子承担?”赫默垂眸,睨她一眼。 “这人多,我们换个地方。”冷奕瑶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拽了拽他的衣领。好歹,她现在也是在军营里被誉为“头儿”的人,被人发现她腻在别人怀里亲亲我我,总觉得威信什么的,就要走到尽头了…… 赫默都快被她气笑了。感情自己是奸夫吗?这么见不得人。可看到她那纤细的手腕拽在自己的衣角处,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心软了。 “好吧,你觉得哪边适合?”他虽然答应换个地方,却依旧不准备放她下来。 冷奕瑶笑着抱紧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豹子,纤细的手指微微一指,向着不远处的树林道:“那边。” 赫默就这么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树林走,两个人,一个身体坚硬,一个柔若无骨,似有若无地摩擦着,渐渐赫默的眼神越加漆黑。 “其实,你今天不来军营的话,我也准备找机会给你打电话。”冷奕瑶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气温在升温。她想了想,刚开了头,却没料到。就和刚刚被赫默抱起一样突然,他忽然一下子将她放下。 小豹子趁着她闪神的当下,一下子从她怀里窜出来,往树林深处跑去了。 ——“你们聊,你们聊。我绝对不做电灯泡。”就差把这么一句话明晃晃地刻在脑门子上了。 冷奕瑶眨了眨眼,还在狐疑赫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干什么事都不打声招呼的。谁知道,下一瞬,被熟悉的大掌一下子扣住,整个人瞬间被压在背后的树干上,一点都动不得分毫。 冷奕瑶的眼睛下意识睁大,整个人望着近在咫尺的赫默,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臂咚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才确认眼前的人没被人掉包。 赫默却看着她那一眨一眨的睫毛,整个人心底都酥麻了。 这一次,再不等她嘴里说出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他一低头,直接含住了她的唇。 冷奕瑶只觉得热,很热,热得连呼吸都带着火似的。整个人都有点莫名有点晕乎乎的。 她怀疑是不是刚刚在水下锻炼耐力训练的时候,已经有点缺氧的征兆,否则,怎么会被赫默这样吻得眼前一片金星? 赫默觉得面前的这一具活色生香今天未免柔韧性也太好了点,怎么吻着吻着,连喘息的声音都快没了? 一低头,对上她那晕乎乎的软绵绵的眼睛,顿时,心都快化掉了。 他认识冷奕瑶这么久,见过她冷傲的样子、淡然的样子、不可一世的样子、孤高狂纵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她快融成一滩水的样子。 唇角那么鲜红,吻上去那么火热,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沸腾不止。对上她,似乎什么禁欲,都成了狗屁笑话……。 他怕再这么下去,她会真的缺氧,赶紧往后拉开来两个人的距离,给她自由空气:“来,慢慢喘气。” 冷奕瑶垂眉,咬牙切齿,别以为她没有听出他话里满满的自得。强吻把她吻得心率失衡,很得意是吧! 给你先在泳池里跑上个大半天再上来,看看你脚软不脚软。 只是,她心情起伏间,脸上却因为骤然而得的空气而越来越红。随着她胸口的一上一下,赫默明显握在她手心上的力度都变得有点不由自主。 “怎么办,好想把你一口吞掉!”见她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他低头,轻轻啃住她的耳垂。软软的一块嫩肉,含在嘴里,慢条斯理地挑逗,带着难言的暧昧。 冷奕瑶还觉得没什么力气,听到他这么说,只暗恨地想要挠他一下。 她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就没有哪次这么狼狈的! 接吻接到窒息,虽然明明是集训导致的后果,但这种事情,估计赫默要记一辈子。 黑历史,铁定无疑了……。 “你慢慢等着吧!”她抬头,对上他那副浪洋洋的调戏神色。唇角一弯,说出来的话却毫无转圜!还想现在把她一口吞掉?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赫默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约、可能、似乎、好像,把某人惹毛了……。 “那个…。”虽然有点掉面子,但为了未来的福利,某人决定低头。 “不用这个、那个了,我头晕,让我靠会。”冷奕瑶却压根不许他动了,拽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靠上去,一副动都不想动的样子。 此刻,微风拂来,远处残阳落影,原本应该是谈情说爱的最佳时机,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他把自己的福利给截断了。 赫默头疼,忽然有点后悔刚刚自己在冷奕瑶面前一丁点情绪都不遮掩。 什么叫“恼羞成怒”?他算是真的见识了。 冷奕瑶慢慢地放缓呼吸,等那一阵晕眩过去了,终于整个人都恢复了些元气。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熟悉、缱绻,甚至夹杂着一点青草的气息,让人能够全部放下所有的心绪。 “好点了?”赫默感觉到她情绪恢复了些,慢慢抚了抚她的后背。这才发现,她外套下,全身竟然是湿漉漉的。 刚刚见到她的时候,他压根没注意这一点,现在发现她竟然这样陪着他站了这么久,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赶紧去换衣服!刚刚下的水,这样会冻感冒的知不知道?” 冷奕瑶无语,她也没想到他会一到小树林就臂咚,话都不说,直接化身为狼。“没关系,我和你说一会儿话,再去换衣服。” 待会等人来人往,再提这些就有点麻烦了,还是趁着现在人少,说话方便。 赫默见她的神色,愣了一会,知道她是有正事要说,无奈点了点头:“出了什么事?”一边脱下衣服,一边将她外套扯开,让她换上自己的干衣服。 “金斯·坎普告诉我,最近有外国人混进帝都,看样子,还形迹可疑。你可查到什么了?”冷奕瑶换上外套,果然觉得舒服一点,可惜还是全身黏黏的。其实,如果像其他训练生一样,接着去训练了,很快身上的衣服就会蒸干。可就因为她干站着,才会觉得,浑身这么难受。 赫默听到这个,果然神色一静:“来了好几拨人,背景倒是有趣的很。”他眉间闪过一抹嘲讽。有人是来趁机打探消息的、有人是来浑水摸鱼的,当然也有人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温暖的神色久久不散:“放心,这些事情我会注意,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 “金斯·坎普当时告诉我的时候,他猜测,那些人一定会混入军界。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顿了一会,才继续道:“帝都军界这边,能进去的,除了是本地人之外,都是在其他军区历练了多年才能提拔上来的。外国人想要明目张胆进来,不太可能。”更何况,他当初还专门为了D城之行、行踪被泄露的事情,彻底将上下肃清了一遍,更不可能有闲杂人等混进来。 “你的意思是?”赫默皱了皱眉,顺着她的思路来。 “我觉得,如今最有利用价值,也最容易混入的,就是这里。”她的指尖点了点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就在这片军营。” 这里,本来就是野营临时驻扎。附近原本没有任何设施,远在郊外。可这也代表,附近没有天然的屏障或者狙击台,如果有人要刺探消息,混到这四周来,远比混入军界要方便的多。 赫默目光一惊,可转瞬一想,冷奕瑶说的很对。的确,对比其他地方,这里只是简简单单的扎了几个帐篷的营地,只要有心人放个探头或者窃听器,哪怕是无人机,只要放在偏僻处,天天忙着训练的众人哪有时间在这大片的空地上去注意那些不打眼的小东西。 他眼神微微一黑,见冷奕瑶的脸色还好,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事,我会交代下去。” 冷奕瑶知道他都听明白了,就不再啰嗦。倚在他怀里又靠了一会,才站起身:“我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待会再来找你。” 这也是给他留了时间,安排事情。 于是,两人分头。那小豹子,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很快,就从树林深处奔了过来,紧紧跟在冷奕瑶的身后。 赫默准头就将这件事,直接交代给了晨丰贺。晨丰贺没想到,明明人在军营,与外界的联络都断了,冷奕瑶竟然还能洞悉帝都最新动态。 赫默见他的表情一呆,忍不住轻轻一笑:“她这人,永远会出人意料。认识久了,你就知道了。” 晨丰贺心道,其实,他现在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只是,或许已经是太迟了。他静静地凝视了一眼远方。目光似乎虚无缥缈,什么也没有看,赫默却觉得,他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有点安静的过分。 “怎么了?”赫默忍不住皱眉。 晨丰贺与埃文斯以及弗雷不同,他出身高贵,并非因为命运和时局而不得不从军。相反,他具有超乎常人的自制力和控制力。他有为家族争光的能力,也有向上的勃勃动力,但他从来都是给人感觉淡泊名利。很多时候,他更像是个贵公子,而非军事能力超群的上位者。不过是几天不见,缠在他眉间的复杂却似乎越来越深了。 晨丰贺的出神只是刹那,见赫默的视线往来,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我只是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次不过是一场竞技赛,却引来这么多事。看样子,都是好日子过久了,耐不住性子了。” 赫默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何尝不是呢。和邻国之间,和平协议签是签了,到头来,对方还不是蠢蠢欲动。可见,有些人,就是欠揍。 “冷奕瑶出来了,你们闲聊吧,事情我会安排好,一有消息就通知你。”晨丰贺见冷奕瑶已经洗过澡,换了一套新军装出来,怕自己的视线也透出太多讯息,索性转开视线,先一步离开。 赫默不疑有他,见冷奕瑶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着他这边走来,脸上刚刚的沉静漠然顿时一扫而空。 “军营里没有吹风机吗?怎么不吹干了再出来?”他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帮她擦着湿发。 冷奕瑶无奈:“一共就三个女的,军界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还会给我们专门配吹风机。”野营集训,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吹风机,当这是元帅府吗?赫默这是明知故问。 某人被怼,却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想着徇私就该徇私到底,一个吹风机有多了不起。她值得珍贵以待! 冷亦瑶发现,赫默现在对自己的包容度越来越高。似乎不管自己出现了任何问题,他都会无条件的满足自己。这种感觉非常好,就像是无时无刻都被人倾心呵护着一样。她以前一直很坚强,坚强的男人都比不上她,所有人,只能用仰望的目光看着她,但与此同时,她的心是孤独寂寞的。而此刻,她分明感觉到,两个灵魂站在同样的角度,不仅仅对赫默而言,她是独一无二的,对于自己而言,赫默更是无人能比的。 “你把大厨也招过来,是为了给我增加营养么?”冷亦瑶和她开玩笑。 “不好吗?”他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异常高温才心情一松。 离晚餐还有一点时间,两个人干脆去比较偏远的地方走一圈。小豹子夹在两个人中间,欢腾的不得了,一会儿扑向树枝,一会儿跟着虫鸟在背后追。 “就你感觉,这批训练生素质如何?” 冷奕瑶摸摸小豹子的头,看它撒丫子地到处跑,忍不住连心情都明媚了许多。 赫默帮她把头发擦干净,一脸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能被选进来,能力自然是四大军区中的佼佼者,不过,性格嘛……”他瞟了她一眼,意思是她比他更清楚。 她挑了挑眉间,笑得一脸饶有深意:“我发现几个比较有意思的人。” 赫默很少听她表扬人,一旦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明显另有打算。 “你这次钦点一个军区的军长来负责一个集训,别告诉我,真的只是为了突击这次比赛。”冷奕瑶丢他一个白眼。装的一脸随意,倒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她难道这点门道还看不出? 光是他们第一天的训练量就不可能是为了一场小小的竞技赛准备的,明面上看似为了最快速度提高团结力,实际上四个教官能眼看着他们不带任何安全措施地在黑夜爬山且纵身跳伞,说是培养特种兵也不为过了吧。 赫默知道这事到最后的时候肯定瞒不过她,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忍不住搂住她,近乎轻叹:“辛亏你不是我对手,否则,我还什么事都没做,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默契? 不,他更相信冷奕瑶对一切的洞悉来源于她的本能。她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芸芸众生的位置去考虑,相反,她多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会以掌权人的角度去考虑所有事情的初衷。这并不能用军事技能来解释,因为在皇室继承皇位的最关键时刻,也是她的这种不动声色的本能将陆琛推上皇位。 冷奕瑶听着他近乎呢喃的叹息,忍不住微笑。她如果和赫默为敌?那样的场面,怕是要么王不见王,要么不死不休。毕竟,他们的本性都是不能容忍不可控因素挑战自己的性子。 如果是上辈子,遇到他这样的人呢?冷奕瑶不免有点出神。或许真的是一场灾难。她虽然很看不上冷家人的做派,但是重生为一介商人之女,对他和她来说,大约真的是幸运。 “在对的时光遇见对的人,大约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你应该感叹,我们认识的时间,刚刚好。”她看似打趣似的回答,何尝不是真正的答案。 只是赫默并不知道她心底意指的那些弯弯绕,以为她说的是当初D城之行,他先陆琛一步与她遇上,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 那么软、那么甜、那么诱人:“你说的对。”只要她在他怀里,他便觉得那些纷乱的局势都不能影响他半分好心情。 冷奕瑶踮起脚尖,轻轻咬了咬他的唇,才停止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这般兴师动众,甚至引得外国人都要渗进来,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训练晒了太多太阳,赫默离开她的唇后,只看到她两颊红润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蕊,勾的他一点正经心思都没有,索性逗她: “那你觉得我举办这次集训是为了什么?” 冷奕瑶静静地凝视他一瞬,“你想扩军?还是裁军?” 赫默瞳孔一缩,几近沉默地深深地注视着她,良久,闭了闭眼,心底一满足。 她既然猜出端倪,他当然不会瞒着:“我准备在白泽之外再建一支精锐部队。” 两个人都神色自如,仿佛他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可如果现场有第三个人存在,怕是听到赫默的这句话,整个人都会傻掉——在更新换代军事武器之后,他竟然准备再动一动如今军制的格局! 赫默缓缓道:“我希望部队精锐化,这样可以发挥最大效能。到底是扩军和裁军,目前局势还不明朗。”和邻国的战争还没开始,现在做这些,为时过早。他也只是先跨出一步,做出设想。就像在圣德高中单独设立的那个特级班一样,集全校最好的资源,培养出最优秀的学生,但也没有因此就去放弃其它普通班的的学生。人的资质有高低之分,因材施教,只是第一步。他对于军界的设想…。却没料到,她只是看着眼前这小小的集训,就能看透全局…。 就在赫默恨不得一把将眼前的人抱起来,不远处的丛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看着办吧 “谁!”赫默下意识地将冷奕瑶直接护在身后,目光一沉,刀锋般地盯着丛林深处。而刚刚,还像是悠闲出来郊游的金钱豹也像是和主人心灵相通一般,忽然一个跳跃,窜到冷奕瑶和赫默的身边。全身皮毛竖起,目光凶狠地盯着那窸窸窣窣的根源,獠牙毕现! “元帅,冷小姐。”一道恭谨的声音缓缓传来,来人略带尴尬地低了低头。“这边信号差,没法打通电话,弗雷让我来找您。”说着,目光垂下,不太方便光明正大地盯着赫默紧紧拉着冷奕瑶的手。 赫默和冷奕瑶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个熟人——翟穆! 算起来,之前,自从听说,近卫不算在此次竞技比赛的成员当中的时候,冷奕瑶就猜想,赫默会把他带上,倒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时机碰上。 这人的底子倒是不错,去边境呆了一段时间,锻炼出来的效果更是惊人。怕是刚刚听到他们聊到未来军界体制的事情,为了避嫌,才匆匆露出痕迹,否则,呆在这样的丛林深处,除非是精密仪器,否则谁能发现他? 冷奕瑶饶有兴趣地收回目光,见身前的金钱豹还是防备慎重地凶狠满面,忍不住蹲下身,缓缓地抚了抚它的后背。 这只小豹子之前一直被她养在元帅府,偶尔会在军校里透透气,倒的确没怎么见过翟穆,难怪会这样。 那熟悉的触觉,让它舒服地眯了眯眼,再抬头看了一眼“男主人”淡淡挑起的眉梢,见并没有异动,聪慧地明白对方并不是什么“不速之客”。于是,欢腾地一下子躺到地上,就势打了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一脸求安抚的卖乖表情。 冷奕瑶无语地睨它一眼。元帅府里也没有什么宠物啊,到底是谁给它的幻觉,动不动就觉得自己该撒娇卖萌? “什么事,找我这么急?”野营的地方是专门花了心底寻找来的,一是地势多变,便于训练,另外一个,自然是要荒郊野岭,不便于外界探查。这也造成,通讯不变。他离开的时候,弗雷还在军部呆着,突然临时找他,肯定不是普通事情。 果然,翟穆脸上的表情倏然一变,目光看了一眼冷奕瑶,只顿了一会,便如常道:“查到那些外国人的消息了,最近晚上都会在夜市四周游荡。似乎……”说到这,他忽然迟疑了一会……。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确定的话,慢慢去查验也来得及。”冷奕瑶听得清楚,翟穆的迟疑并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而是因为,不确定剩下的内容是否一定属实。大约只是猜测,不敢确定真假罢了。 翟穆抬头望了冷奕瑶一瞬。 难怪元帅这样的人,对冷奕瑶恨不得千般疼宠,若说揣摩人心、预估动向,当真,无人可及。 “她说的话,就代表我说的。”赫默见翟穆神色一静,想都没想,直接一句话给冷奕瑶撑腰。这句话的分量,在军界,怕是无人能及。 翟穆面色一肃,垂首应是。 赫默心中了然,翟穆毕竟不是弗雷,并非是他的近卫官。近卫官们都知道他和冷奕瑶朝夕相处的一切,所以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她当做超越“元帅夫人”的存在,是和他并肩的“未来女主子”。前者,只是代表是他的妻子、法定配偶,却并不能代表在军界的地位;而后者,却是凭借她自己的见识、能力、胸襟让他的近卫官们都为之臣服,证明了她自身说话的分量。 翟穆听明白了赫默的意思,于是,不再迟疑,直接将弗雷说的消息清清楚楚地汇报出来:“根据目前探查到的情况,这批外国人里,有几个人每晚都会在夜市游荡,似乎和当初鬼节那晚遇上的畸形少年有瓜葛……” “这不可能。”翟穆话还没结束,冷奕瑶就直接一语否定:“以霍尔牧的手段,既然都能逃开天眼系统,没道理再留个尾巴下来手刃把柄。”更何况,外国人的体貌特征那么明显,一看就知道不是的帝都人,霍尔牧眼看着就要和帝国开战了,正想方设法地栽赃是帝国先撕毁和平协议,为什么忽然脑子抽疯要在这个时候自毁阵脚? 以霍尔牧的智商,这种蠢事,绝不可能。 翟穆停在那里,显然表情并不是特别惊讶。 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赫默和冷奕瑶表情同时一凝。 见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相依立着,听着几乎能撼动整个国际局势的重要线索,都一脸镇静安然的样子,翟穆只觉得,心底微微一动。再抬头,脸上已是一派自若:“我和弗雷也是这么认为。”他毕竟是在底层军区和边境都呆过的人,对于邻国的所作所为有一定了解。弗雷更是为了这一场两国交战,准备多年,情报、信息汇总无数。相对于冷奕瑶刚到帝都才几个月就洞悉这些复杂局势,他们却是经历了多年磨炼才有了现在的了解,论冷奕瑶的敏锐,他不得不暗自惊心。“会这么急急忙忙赶过来,也是因为觉得对方这场‘栽赃陷害’明显是冲着搅浑帝国和邻国的局势来的。估计,这批外国人,不仅仅来自于一国,而是,多国都派来了间谍……。” 他将自己和弗雷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目光却没有去看赫默和冷奕瑶。只垂着头,像是眼神定在了自己脚下的方寸之间。 “另外,军部通过热源探查系统,发现,今天凌晨,在离营帐三公里的地方,有热源出现。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这才是,弗雷非要他赶紧追过来的原因。原本元帅过来就是因为想冷奕瑶,时间也是好不容易抽出来的,军部那边的事情就让弗雷先去处理,等他回去再做决策。谁知道,等他们接到这个热源的消息的时候,无论怎么打元帅的手机都无法接通。这才想起来,因为野营的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周遭特意加强了干扰型号,除非特制通讯设备,否则根本无法联系。 “热源?”赫默和冷奕瑶眉峰瞬间一沉! 只是三公里的距离,军营这里晚上都有人二十四小时警戒。如果是生火,肯定会被发觉。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声音,便只可能是身体发出的热能。答案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动物,郊外游荡,在所难免。另一种,则是人……。 冷奕瑶和赫默目光一对。就像他们刚刚猜测的那样如出一辙,如果这群外国人想要弄清楚军营这边的消息,混进来肯定是没法子的,但是隐匿在附近较近的位置还是比较有实施可能性的。 “是你让军部的人用热源探查系统搜索了这附近?”赫默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身边的人的。弗雷虽然忠心耿耿,但鉴于年纪的缘故,阅历毕竟还是有限。加上常年跟在他身边,基本上战场上的实践能力比较一般。而翟穆则不同,从他第一次试枪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非同寻常。这一次,怕也是他顺着线索猜测,才会特意让人启用了热源探查系统。毕竟,整个野营附近的范围太广,启动这项探查工作,本就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花费的精力、财力更非同一般。否则,这项技术早就应用于前线了。 “是。”翟穆倒没有推诿,很直接明白地坦白了。在他看来,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以军界利益至上,虽有些逾越的地方,但结果有效就行。 赫默果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回头,对上冷奕瑶那双清澈了悟的眼睛,下一刻,两人相视一笑:“正愁着对方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不肯现身,这样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冷奕瑶抚摸着那小豹子柔软的毛皮,轻轻一笑:“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哪几个国家,这么自作聪明。”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是这次盟约国的成员干出了这种伺机窥探的事情,又被捉住了把柄,那才叫一个好玩。不仅仅可以拿捏住对方的罪证,还能让对方俯首帖耳,不用他们费一点心力就不得不站到帝国的阵线中,和邻国死磕到底。 赫默明显地感觉到,冷奕瑶完全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可那又如何,他贯得起! 于是,他对着翟穆懒懒一笑。“知道了,你先回去,今天晚上,我在营帐这边住下来。你和弗雷说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做。” 翟穆原以为,自己将线索一说,以赫默对冷奕瑶的宠爱,会立刻带着冷奕瑶离开这里,然后下令方圆数公里内都直接彻查。没想到,却得来这么一句指令。 不过,他脑子一转,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只有先下手为强、反客为主去捉贼的,没有一辈子躲贼的道理。 元帅,这是想要引蛇出洞。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刚刚听到那句“今天晚上,我在营帐这边住下来”的时候,下意识里觉得元帅很开心啊。 他瞟了一眼,似乎无知无觉的冷奕瑶,良久,嘴唇僵了僵。 所以说,没有吃到嘴里的,都是天仙肉。 这位小仙女,元帅到现在都没有摆明,厉害啊! “明白。”心底虽然是这么想,面上却是越发恭敬有利。他迅速行了一个军礼,再不耽搁,直接原路返回军部,把这边的消息带过去。 “他这人,你是想重用了?”冷奕瑶看着迅速在丛林深处消失得无隐无踪的翟穆,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人的军事素养,可不比她这几天同期的训练生差。相反,很可能与那位长着一张贵公子脸却隐藏着一身绝学的晨丰贺不相伯仲。 赫默亦俯下身,轻轻地挠了挠小豹子的头。“危机时刻”它表现出来的“护主心切”,还是很让他满意的:“这人能力、脑子都不错,的确有点东西。不过,还得再看看。”从军界底层一路爬上来的人,向来身上会带着原来军界不可磨灭的印记。可这人却不同,无论在边境还是军界,适应能力都非常出色。这种应变能力,的确是一流人才具备的特点。但,他在军界的资历和名声不显,直接越过其他人,引为亲信,还需要他自己做出点成绩来,才能服众。 冷奕瑶知道他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矩,便笑笑,不再多提。见手里的“萌宠”也撒娇得差不多了,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起来吧,带你们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既然赫默决定要住下来,肯定不会是和其他人挤在一个营帐里。 冷奕瑶很有先见之明,这种麻烦事,她是懒得沾,让赫默自己却安排就好。 果然,等那一头金钱豹尾随着冷奕瑶和赫默,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训练营最大的一顶营帐内,好不容易回来歇口气休息一会的四个教官目瞪口呆地站在晨丰贺身后,像是活生生地吞了一只鸡似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活像是白日见鬼! 啊,不! 是白日见“神”! 军神! ——“幸亏那群鸡飞狗跳的训练生一天训练下来都像是散了架一样,都去洗澡了,否则要看到眼前的这一景象,还不立马发疯!”四个教官心底同时生出这样的心声。下一刻,浑身一个哆嗦,站起来迅速敬礼!, “元,元帅!”训练起来,几千米的高空都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直接往下跳。结果,见到了元帅的真人,立马秒变结巴小弟。 冷奕瑶在一旁看得兴味直起,就差端杯茶,来碟瓜子,直接看好戏了。 赫默倒是从容淡定的很,对那四个教官淡淡的一笑,然后指着冷奕瑶的方向,朝他们抛出一记重磅炸弹:“晚上我和她睡在一起,你们看着办。”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肯承认 “元……元……。元帅,你说什么?”四个教官异口同声,现场版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抖”音。 这,这还是他们那个禁欲系的军神吗? 传说中,对女色拒之千里,元帅府上上下下连一个雌性都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冠冕堂皇、一脸理所当然的拉着冷奕瑶的手,说要和她睡在一起的男神,一定是幻觉! 对!幻觉! “怎么?你们耳朵有毛病?”赫默显然不喜欢自己的话被人质疑,特别,还是在他宣示冷奕瑶的所属权的时候,更不能容忍他的手下在她面前犯蠢:“我记得你们军事考核的时候,听力是记入分数的吧。难道一个个都需要回炉再造?” 这一句话落下,听似调侃,隐约可闻雷霆之声。 哪怕,刚刚在喜形于色,震慑心扉,此刻,四个教官也瞬间打包起自己的一脸蠢相。 腰杆瞬间挺直,双脚并立,“啪”地一声,重新行了一记军礼。 这一次,军容肃静、神色庄重:“请元帅放心!我们立刻整顿营帐!” 原来晨丰贺军长之前特意关照冷奕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啊。之前还是他们想歪了,看样子,元帅恨不得把这位小主子揣在怀里啊。这么珍惜,干嘛还放到一群糙汉子军营里来受苦啊? 四个人苦哈哈地对视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这一批训练生一共五十一个,算上冷奕瑶,加起来也不过就三个女生。之前为了考虑住宿方便,专门为她们三个女生弄了一个独立的营帐,现在看来,冷奕瑶是不可能住进去了。强制把那两个女生弄去别的营帐,又太显眼。 四个熊别人熊了一天的教官,被赫默这么一句话,弄得恨不得抓破头皮。 明明是教官啊,只是负责竞技赛的,干嘛这种内务秘辛也要他们来插手? 四个人就差抱头,互相朝对方使眼色,怎么整营帐?要不?再给这两位单独弄一个? “重新搭一处营帐。”像是能听到他们心声一样,赫默抬了抬眼帘,开恩似的开了口。 能有示下,好歹是有了个方向啊。 四个教官心头一亮,差点要兴奋高呼。谁知道,下一刻,赫默却是侧了侧头,一脸云淡风轻地继续道:“我们的营帐不要放在这边,离野营地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我看就不错。” “乒乒乓——”四个人身边离得不远的那些桌椅,像是玩具一样,被他们踉跄一撞,发出阵阵嘈杂的声音。他们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瞪大着双眼,呆滞地望着那个清风霁月般的元帅。 嘶! 要一个单独的营帐还不算?竟然还要离他们远远的! 三公里啊! 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能听到啊…… 啊呸! 什么叫破喉咙…… 一整天野外突击训练,能在负重越野跑的后半程加速、加速再超速的女人会叫破喉咙? 可是,晚上一起睡的对象可是元帅大人啊。虽然不可说“后无来者”,但从帝国建国以来的历史上看,元帅绝对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天纵奇才了。 这样两个人对上,叫破喉咙什么的……。 唔,光是想象,就觉得超带感、超刺激啊! 不过,话说,野趣什么的,一玩就玩这么大,真的好吗?元帅大人? 四个人一脸憋得青紫,张嘴不敢言,就这么傻乎乎地盯着赫默和冷奕瑶,一下子像是被风化了一样,全体凌乱。 冷奕瑶不动声色地暗暗垂下眼帘,咬牙。 刚刚赫默当着这四个人的面说晚上要和她睡在一起,她已经忍了。可现在,他偏偏用这种暧昧的语气,重点提及要远离野营地三公里的地方,专门为他们扎个帐篷。 她是知道,因为热源探查系统搜索出的热源就在那附近,可看看这四个教官的脸色,就知道,他们脑子已经是山路十八弯,早拐到天上去了…… 冷奕瑶右手轻轻地搭在赫默握在她的手心上,反手就是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赫默目光一凝,她还真的掐他啊! 简直就跟只暴怒的兔子似的,眼睛里红润润的,比她脚边的那只“小宠”都可爱。 赫默像是一丁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竟然还微微一笑,朝着她淡淡地露出宠溺的神色:“要不,晚上不睡了,我陪你到天亮。” 晨丰贺推开军帐大门,迎头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那一瞬,他简直感觉像是自己被迎头一道闪电击中。 冷奕瑶……。 这三个字,他压在舌尖底下,辗转了多少次,见了面,却永远一副平平淡淡、规矩守礼地称呼一句“冷小姐”。如今,他向来尊敬的元帅,一脸随意地笑着,眼中带着不自觉的温柔,静静地凝视她,一句亲密私语,道尽两人情思。 他定了那里,明明觉得,这话其实并不算太过露骨,不过是元帅叮嘱一句,更类似于调侃笑语。可为什么,他却觉得心头骤然一痛。 所以,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在乎,是不是? 平时,看上去的淡然平静,其实都是自己伪装出来的是不是?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皇室宴会上,他喝酒上头,待在房间里,却被她的姐姐误打误撞的那一次…… 从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帝都风云的自己,竟然会毫无犹豫地替她出头。那时,是不是就已经是弥足深陷了? 只是,一直雾里看花,自己终究不肯承认?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出什么事 “嗷——”一直安安静静的金钱豹忽然一声吼,将整个营帐里的人注意力全部转到它的身上去。赫默和冷奕瑶低头去看那只“萌宠”的时候,晨丰贺已转瞬恢复平静,目色沉稳地垂下眼帘:“元帅和冷小姐晚上如果单独住在离这边太远的地方,会不会不太方便?” 他并不知道热源探测的事情,只觉得元帅是因为想要和冷奕瑶二人世界独处,才会提出这样的想法。可平白无故的训练生当中少了一个冷奕瑶,本来就打眼。再加上这两天,冷奕瑶用自身实力,让所有人都闭嘴,把男女歧视的那点障碍总算是抹平了。要是因为这样区别化对待,再引人关注,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赫默听了晨丰贺的话,倒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摸了摸金钱豹的脑袋,见它一脸懒洋洋的样子,估摸着是到了进食的时间,抬头看了冷奕瑶一眼:“估计是饿了,放它出去自己觅食吧。” 冷奕瑶见它身形匀称,可见她不在元帅府的时候,赫默把它照料得很好,于是点点头,“好。”转身,却是看了晨丰贺一眼,静静笑了笑:“我晚上会先在营帐里‘休息’,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再出来,不会引人瞩目。” 她知道晨丰贺是好心,如今训练生的气氛和谐,融为一体,最怕有意外打乱这样的节奏。再说,她既然是准备在这群集训生当中挑选几个自己以后可用的人手,乘着这次机会,好好观察观察也是不错的选择。 晨丰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虽然心中杂乱绞痛,但身为当事人的她都已经这样说,他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转头,平淡地看着那四个简直快要吓成鹌鹑状的教官:“找几个嘴严的,等待会开饭的时候,去三公里处扎一座帐篷。晚上,安排八个人值班,务必做好安保工作。” 以赫默的出行规格来说,便是出个门,近卫官也不可能就八个,更何况是夜宿。但眼下情况特殊,未免太过惹眼,只能先这样安排。 可惜,他话音一落,赫默已经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不用人值班。” 他的想法是,既然那些外国人都已经混迹在周边,抹黑到门口了,干脆送佛送到西,直接让对方自己心甘情愿送上门! “可是……。” ——这不合规矩。 这五个字都到了嘴边,晨丰贺硬生生地咽下去了。他几近自嘲地笑笑。 在冷奕瑶面前,元帅向来没有“讲规矩”这款条例。 任何事情,都要让道。 更何况,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冷奕瑶独处,置身前来,连自己身边的随侍都没带,哪里会让人站在帐篷门口,影响他和冷奕瑶的春宵? 四个教官面色惊愕地看着自家直属上司似乎一时间有点脑子转不过弯,竟然脑梗样的,和顶头上司回嘴,立马跳出来和稀泥。 “军长,那个,您看,以元帅和冷小姐的身手,哪里还需要什么值班的守夜人。再说了,方圆附近,咱们不都提前一周来查过吗?这边人烟罕至,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就放心吧。”再说,元帅的眼睛都快黏在冷奕瑶身上了,加上之前说的那些话,今天绝对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军长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眼力劲了? 四个教官,丝毫没觉得自己狗腿子。昨天还对着冷奕瑶各种目露惊奇,现在已经自觉改口称“冷小姐”了。 晨丰贺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自己再说一个不字,就有点太异常了。于是,点点头,转身,朝外面走了。 留下四个教官越发尴尬:“军长,军长肯定是去安排晚餐去了,我们也去瞧瞧。元帅您和冷小姐先聊,先聊。”说着,就直接退出来了,只是背后的冷汗却是湿了整件外衣。军长今天也太反常了点,害得他们一点都反应不及。 冷奕瑶倒是没多想。毕竟,晨丰贺原本就是赫默近卫官出身,对于他安全的维护向来是放在第一位,亲眼见到他“不顾安危”,非要和她同床共寝这一点,显然恨不得要把她当做祸国妖姬了。 想到自己无端端地背了这么个黑锅,冷奕瑶就忍不住又掐了赫默一把。 “怎么?还掐上瘾了?”赫默之前看有人在,她掐了两次,他都直接按耐下来,忍了。现在人走了,他还和她客气?一把握住她的腰,直接吻住她的唇,恨不得将她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压殆尽才够味! 冷奕瑶被他几乎是半搂着、扣在怀里,两人之间严丝和缝,体温瞬间就升上来了。 明明太阳落山后,这片山丘的潮气够人喝一壶的,可这一刻,冷奕瑶只觉得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她和赫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人,现在是越来越按耐不住,连肢体接触也比以前频繁露骨的多。 高岭之花什么的…… 嗤!当初,她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以为这厮会是个女色绝缘体。 可见,任何论断都不能下得太早。人设这东西,简直就是给外人看的保护色,一旦敞开心怀,这人简直要多撩骚就多撩骚。 到后面,冷奕瑶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根本连动脑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就不明白了,同样实际操作经验一样,为什么他进步就要比她快这么多? 没有这个理啊! 从小到大,无论哪个时代,哪个方面,都是学霸般存在的冷奕瑶,被赫默这样的进步节奏惹怒了,到后来,干脆反客为主! 要吻是吧?要喘不过气是吧?要意乱情迷是吧? 她倒要看看,谁玩不过谁! 于是,一个扭身,在赫默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目光中,冷奕瑶直接压在他身上,将他刚刚使在她身上的手段尽数奉回,还是2。0系数的那种。 赫默自然是狂喜! 所以说,找个“棋逢对手”的女人有多么的重要! 连这种事情上面都不愿意落下峰,可见,他未来的福利,简直是幸福值爆棚。 等四个教官安排好晚上的一应事情之后,再见到赫默的那一瞬,几乎怀疑自己神志不清。 元帅那张向来冷漠孤高的冷上竟然会出现这么春色满满的笑容? 反观冷奕瑶,那双唇,原本是剔透精巧、水润粉红,可现在呢?啧啧啧,微微肿胀,带出一片靡靡之色。简直让人不往歪处想都不可能!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在心底默念了两遍,那四个教官才有勇气继续一脸如常地抬头:“训练生们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冷小姐这边……” 到时候人一多,再想越过所有人的视线进进出出,就有点麻烦了。 果然,冷奕瑶一听,点了点头:“我现在过去。”扭头,见小豹子已经一脸跃跃欲试了,索性笑着勾过来,朝赫默一笑:“我带它出去,等晚上迟一点再去营帐找你。” “好。自己小心点。”赫默知道冷奕瑶不想声张热源探查结果的事情,偏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立马会给那群外国人带来警戒心,到时候再想找出线索,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所以,冷奕瑶这样安排,他只能点头答应。 可那四个教官哪里知道这些? 只觉得,军长幸亏不再这里。 这要是还待在这,看到元帅这样的表情,瞧着这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惜模样,还不以为“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四个人心思诡异地随冷奕瑶出了军帐,不过,下意识里,已经没有人走在她前面了。 罗拉、副班长、维林顿、金斯?坎普等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白天操得他们恨不得哭爹喊娘的那四个教官,怎么一副看门犬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冷奕瑶身后? 这是出什么事了? 冷奕瑶目光与他们对视的那一瞬,瞳孔却倏然一紧! 就在他们一行人的背后,迎着西边最后一抹残阳,她看到了一道反光!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是狙击枪上的狙击镜!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片冷凝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脸色好像不太对劲。”金斯?坎普皱了皱眉,明显发现冷奕瑶有一丝闪身,目光落在他们身后,脸上的表情一片冷凝。 四个教官没想到这还没走几步呢,就碰上了熟人,一时间,下意识地往身后的帐篷挡了挡,正准备给冷奕瑶打掩护的时候,忽然发现她垂下了脸颊,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饿了,没什么力气。” 她神色如常,刚刚那一瞬,她瞳孔紧缩的样子,甚至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她已经不着痕迹地掩饰下来。 罗拉一听她提到吃,便再不怀疑其他。“今天的训练量的确比昨天还大,体能消耗吃不消是正常的。”冷奕瑶对吃的挑剔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军校的学生都知道,可这好歹还是在四个教官面前,总归要给她挽尊。 维林顿和副班长对视一眼,心底却是怀疑,以那四位教官的观察力,冷奕瑶是个吃货这件事情,压根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吧。 不过,这几个教官,怎么一转身,气势就有点不太对劲呢了呢? 昨天看到冷奕瑶的时候,表情还忽冷忽热的,怎么现在,一个个跟在她背后,默不吭声呢? 这疑问刚到了嘴边,还未问出口,就被冷奕瑶一个抬头,轻易打断:“走吧,再不去吃饭,怕是连残羹冷炙都没了。” 罗拉等人眨了眨眼,一天训练下,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可他们更知道,那群狼崽子似的训练生吃起饭来简直和打仗没什么区别。如果去迟了,难道还指望教官帮他们扣下一点口粮? 于是,谁都没想起来,刚刚上一刻,还在疑惑冷奕瑶那诡异的目光,这一瞬,所有人都强打起精神,去朝着晚饭进军。 四个教官见冷奕瑶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这场面,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地竖了根大拇指! 深怕被别人再看出异常,直接朝着人声鼎沸的训练生那边去了。 唯有冷奕瑶,脚步顿了顿。虽然她没有再回头,但背后,被狙击枪盯住的如影随形之感袭上心头。 她忽然俯下生,将军靴上散开的鞋带,慢条斯理地系上。良久,唇边闪过一道毫无温度的冷笑。 不仅仅是紧盯上了训练生这边的情况,竟然还敢用狙击枪来瞄准她的头? 很好! 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是谁这么不要命! 系好鞋带,再起身,她一脸如常地往最热闹的那个营帐走去,仿佛对于身后的任何变化,没有一丝察觉。 茂密的草丛间,两个浑身涂满迷彩的男人,眼见着冷奕瑶等人都离开了,过了许久,才互相比了个手势。但,那眼底藏不住的惊喜和震撼,却是无法掩饰。 他们从大清早就埋伏在这附近,担心因为靠的近,还特意用狙击镜来观察,谁知道,竟然会碰上这么天大的一个秘密! 鼎鼎有名的帝国元帅竟然只身出现在野营去,来私会“情人”! 原本只是奉命前来观察训练营的一举一动,谁曾想,竟然会撞上这么一个爆炸性新闻! 赫默,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传说中无人可及的强者,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产生七情六欲? 最,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 所以,是不是,他们歪打正着,竟然发现了帝国元帅的软肋? 两个人眼底发光,决定留下来,将事情打探清楚。 而另一边,冷奕瑶已经宛若平常地带着淡笑,拿起餐具。 原本闹哄哄的训练生们,顿时声音小了许多,安安静静地看冷奕瑶将她喜欢的饭菜挑到自己面前。 四个教官,原本是过来督促秩序的,没想到,自从第一天开始,但凡有冷奕瑶,吃饭的时候,这些桀骜不驯的训练生们倒是形成默契了。冷奕瑶不动餐具,谁也不敢先吃独食。 嘶,这不向来是某些世族大家里,族长才享有的特权吗? 所以,祸国妖姬不仅仅是妖姬,还在不动声色间,将这群小祖宗们都驯服了?人才啊! 这样想来就更好奇了,她到底是怎么迷惑住元帅的,那可和这群小崽子不是一个等级啊。 训练生们眼见冷奕瑶将自己爱吃的东西挑好,立马一秒钟都不肯浪费,你争我夺起来,现场立刻乱得一塌糊涂,自然没有人去管那四个教官满脑子在想什么。 等晚饭结束,悲壮地做好会被拉出去继续夜晚训练的众人,却惊喜地发现,那四个教官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训练的负责人——晨丰贺,自从傍晚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过! 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他们能香喷喷地好好睡上一觉! 天知道,没有任何时刻,他们发现,睡觉是这么无尚享受的一件事! 大家就像是快疯了一样,兴奋地冲到自己的帐篷了,脱了军装就往床上一钻。 冷奕瑶看罗拉和副班长一脸幸福到快喜极而泣的状态,忍不住心中怀疑,要是让她们知道今晚原本要训练到十二点的计划就因为赫默这突如其来的“微服私访”而变成了美滋滋的一觉到天亮,不知道,她们会作何感想? 饶是身体素质再过硬,毕竟是一整天的不间断集训。很快,冷奕瑶耳边传来了罗拉和副班长均匀的呼吸。 确定,她们已经完全进入梦想。下一瞬,冷奕瑶在黑暗中,倏然睁开双眼,凌冽之气,转瞬即逝! ------题外话------ 和大家解释一下更新时间。明天还是晚上更新,周六开始就是上午八点更新了。这两天因为太累,尽量调整自己状态。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微服私访 冷奕瑶穿好衣服,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气温已经彻底降下来了。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毕竟,同期的训练生都为今晚能够早早入睡喜极而泣,谁跟她似的,另有安排? 她目光扫了一遍远处。 吃饭前,那种如影随形的盯梢感并没有再出现。她估摸着,对方以为她也已经早早入睡,于是去解决自己的正常所需去了。其他不说,光是匍匐在草丛深处一整天,没有食物,再加上这样的昼夜温差,没有取暖的方式,迟早会被冻死。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附近用热源探测系统能查到蛛丝马迹的原因。 但凡是人,总归不可能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 如果对方是有心算他们无心,或许还有五成可能,真的能将这次集中训练探查的一清二楚。但,现在嘛…… 她轻声啧了一声,饶有深意地笑了笑。朝着此前赫默呆着的那个营帐走去。 一掀开门口的帐帘,里面的光源便透了出来。四个教官围着坐在中间的晨丰贺似乎在说什么事情,赫默不在。 晨丰贺望向从黑夜中走进来的冷奕瑶,目光瞬间一深,良久,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淡淡地坐在那里,似乎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可旁边的那四个教官就有点尴尬了。 军长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和冷奕瑶还算是态度亲和,甚至在没有其他训练生的场合下,都是有说有笑。可元帅自从出现后,似乎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以元帅这幅将冷奕瑶放在心尖尖的态度来看,是个异性都有有点保持距离的自觉。更何况,算起来,晨丰贺的年纪和冷奕瑶差得不算太大。而他们几个就不一样了,各个都已经娶妻生子。 自以为看透晨丰贺军长态度变化真相的教官们笑着站起来,朝冷奕瑶摆摆手。“单独的帐篷已经搭好了,元帅已经过去了,冷小姐随我们来。”说着,一边掀开帘子,一边语气颇为客气地引路。 冷奕瑶看了一眼晨丰贺眉间恹恹的神色,到底没说什么。再说,有狙击手的这件事,怕是赫默现在还不知道,所以她不预在这久留。 晨丰贺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看到冷奕瑶前后只进来了五秒钟,转身就走,毫无留恋的样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却是垂下眼帘,一声不吭。 出了帐篷,外面的冷风迎面而来。 四周静到诡异。 几个教官原本不知道她背景的时候,是用上帝视角来看这群训练生的,包括冷奕瑶。可现在,却是反过来,她的一言一行,他们都恨不得多揣摩几遍。 诚然,她的能耐是在第一天集训的时候,他们就很有体会了,可现在,谁都心底怀了一颗惊疑的心——这次集训,究竟是她真的为了竞技赛而来,还是和元帅商量好了,另有打算? 为免意外,一行人走路时连手电筒都没拿,黑暗中前行,安静的不像话,脚下的速度却极快。 直到三公里外,看到一处光源。 四个教官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就此站定:“元帅就在那边,我们就送到这了。”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明早八点开始集训,还请冷小姐提前回来,避免惹人注目。” 冷奕瑶轻轻笑了笑:“知道了。” 这四位教官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自然明白。怕是看在赫默的面子上,已经将她当做了半个元帅夫人。 眼见冷奕瑶的身影消失在光源处,四个教官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谁曾想到,万年铁树不开花的元帅,竟然会看上了这样一位年轻的小姑娘。偏偏,花容月貌也就算了,手底下的本事竟然能硬压一圈集训的精英。 “我记得,这姑娘和皇室的关系好像还非同一般。”任何集训生的背景,在入营前,都会被查得一清二楚。一个人说出这话,其余三个人都忍不住心底嘀咕。这个年纪,这种手段,还有这样离奇的背景,当真第一次见。只是,为什么觉得,刚刚一路走来,冷奕瑶身上带着凌冽杀伐之气。 四个人互视一眼,终究没再吭声,转身离开。 而这边,冷奕瑶刚进帐篷,便被一具温暖的身体抱住。 刚硬的胸怀,清浅的呼吸,滚烫的唇角,迎面而来。 他的气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仿佛,顷刻间便会融为一体。 冷奕瑶身体柔软地靠在他怀里,缓缓一笑,回吻他的热情。 微微的熏意从唇尖交换,她品出了他舌尖上的味道。最烈的酒,最畅快的情! 离野营三公里的位置,他果然放纵开来,什么内敛、什么礼仪,统统丢到脑后。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将她一口吞下! 可惜,冷奕瑶并不准备去做“身娇、体柔、易推倒”的萝莉。 等赫默一个深吻过后,换气的空挡,她忽然一个扭身,从他怀里退出来。 下一刻,在他惊愕的目光下,一口咬住他的耳垂。 细弱的气息,在两人颈项间窜开。若是外人从背后看,只觉得,这是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 可唯有他们两人,才知,她刚刚在他耳旁说了怎样惊人的一句话——“两把狙、离营帐不到一公里的位置。” 赫默的眼睛,倏然一沉。 一公里的位置,以狙击枪的射程,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就能随心所欲,直接一颗子弹,要了野营里的任何一条命。 冷奕瑶心底一片冷凝。 这其中,包括她,以及眼前这位“微服私访”的元帅大人!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来无回 “可确定狙击手的具体位置?”赫默没有去问她可看清楚了?因为他明白,以冷奕瑶的能力,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弄错。一公里的距离,可能性太多。 “在野营区那个方位。不过……。”冷奕瑶唇边闪过一道残酷的笑:“对方还算有点脑子,怕是乘着休息的功夫,已经开始转移狙击点。”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通过狙击镜观察到了赫默的存在。匍匐在暗处一动不动,一是怕打草惊蛇,被人发现,另一方面,自然是谋划着晚上要转移到哪里去。 “高手?”看到冷奕瑶眉梢的那一点冷意,赫默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能得她一句“还算有点脑子”可不简单。 “至少,能力不下于那四个教官。”她食指轻轻在自己手腕上点了点,表情有点飘忽:“估计,应该还没有确定要用什么态度对待你这位‘意外之喜’。” 如果按照他们之前猜测的,只是来自于盟约国的其中一次,伺机窥探帝国实力的,自然只敢在暗中窥测,不敢动半分歪脑筋。因为傻子都知道,只要对伏击赫默,帝国军界与之便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一个不小心,还没有围观到帝国与邻国开战,就把自己祸害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就算是白痴都不会这么做。 可如果偏偏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霍尔牧的手下呢? 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用两个狙击手的命,就能换来帝国军界群龙无首,除掉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这种买卖,太划算,太让人无法自拔! 赫默见冷奕瑶的眼神越发深邃,知道她在为他筹谋,那一瞬,心底熨帖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她弄进怀里再好好吻上几口。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很镇定:“如果真的准备动手,下午天还亮着的时候,是最佳狙击时间。现在嘛……”他淡淡地扬眉,脸上那股运筹帷幄的从容镇定让整个帐篷都为之一亮。“就这点来看,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现在还不敢和我翻脸。” 冷奕瑶心跳忽然一阵加速。这世上有一种,君子不立于危墙,但亦有一种人,天生游走于危险边缘。越是在局势难辨、迷雾重重的境地,越能显现他的举世无双。 生而高贵、立于高处,并不出奇。这世上的贵族虽不能道遍地皆是,但,也算不得凤毛麟角。 可像赫默这样的人,越是境况危险时,越是能迸发出惊人的震慑力,才是天生的王者。 她似乎,真的很少有机会看到有人让他露出眼下这幅神色。 虽然不能说完全惹毛了,但,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带着狙击枪来窥探啊,简直是挑衅! “身上带了什么随身的武器吗?”冷奕瑶正在眯眼细细地打量他的时候,赫默忽然挑眉一笑,倾身含住她那小巧的下颚。 温热难辨的温度将她整个人一下子唤醒。 恍若荒原漆黑夜里的一匹孤狼,冷奕瑶眼底倏然绽出不可思议的亮光,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唇边一出一道诡异的痕迹:“能把整座山丘全部炸穿的炸药算不算?” ------题外话------ 这是第一更,今天会有二更。晚上十点钟左右来看。第一天改时间,我还有点不适应啊。 另外,推荐《暗黑系暖婚》/顾南西(后期可能会改书名,如果搜不到书名,请搜笔名顾南西) 别人是怎么形容他的,公子如玉,矜贵优雅,呵,那是那些‘别人’没有看见过他拿着手术刀剖尸时的模样,那时他的一双眼啊,被血染得殷红。 他有个温柔的名字,叫时瑾。 他说:笙笙,若是能选择死亡的方式,我希望死在你身上。 他说:笙笙,医不自医,我是病人,血能让我兴奋,让我杀戮,而你,能让我嗜血,是我杀戮的根源。 备注:本文治愈暖宠风,1v1双处,摇滚巨星和天才医生的互宠日常,讲述一只变态黑化美人医生是如何‘温润如玉’地将神坛巨星拉到地狱一起……滚浴缸的荡漾故事。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七章 眼神防备 赫默突然想起那座霍尔牧几乎历时十年、倾尽心血造就出来的化工基地,也是被她一次“度假旅行”就直接炸到渣都不剩。于是越发的笃定一个结果——别人家或许可以用“行走的淑女”来形容,她却完全是“行走的炸药包!”一言不合,就王炸!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他看了一眼帐篷的深处,那几个教官脑子还算比较活,怕他一身常服太明显,还特意为他准备了替换的军装。当着冷奕瑶的面,他懒懒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除去。 灯影晕暗,淡雅的光线映在他的身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健壮的身躯,紧实的肌肉,麦色的皮肤,几乎能将人所有的视线攫住,挪不开丝毫。 这一瞬,冷奕瑶明显感觉到,什么叫“荷尔蒙爆表”! 她心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跳的速度越来越有点不受自己控制。 不妙啊…… 她以前看到他在温泉里脱了上半身都不带面红心跳的,怎么现在的定力越来越不稳了呢? 赫默一回头,就看到她眼神呆呆地落在远处,以为她脑子里在想事,无奈地走近,又问了一遍。 “嗯?”她豁然一个抬头,发现他竟然不声不响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整个人的耳后根慢慢地就这么升温了。要不是帐篷里的光线并不是那么强,她怀疑赫默立马就能发现她的异常。 “我问,野营区那边可有其他人知道狙击手的事情?”赫默以为她在想事情出神,只得再重复一遍。 “没有。”她笑笑,将耳后根的那点热度压下,随即从自己负重的背包里取出炸药和两把枪。 这几天,无论是进行什么训练,负重的背包从来没离身,至于里面背着的是什么,怕是教官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调换的。 “先去探探情况再说。”赫默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深沉。 两个人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灯源灭了,一起从帐篷里俯身出来。 夜晚的风,越发的大了,吹在人的皮肤上,冰冷刺骨。 月光被一层乌云照着,就连路都看不分明,清晰度简直差到不能再差。 赫默走在前面,挡住冷奕瑶的半个身形,两个人默契地前行,连脚步似乎都踏着同样的节奏。 这样的黑夜里,四周安静至极,唯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在迎风前进! 暗处,刚刚吃完干粮,生火暖了一下身子的两个伏击者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待在这狗屁地方,一动不动一整天,差点活活冻死。”此刻,他们已经换了一个观察点,离野营区的距离至少也有三四公里的样子,神经终于能放松一点,忍不住发了发牢骚。 “快了,也就剩下五天的样子,很快就要比赛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的同伴一边劝说着,一边将火堆上烧好的水装进瓶子里,隔着保护层捂着暖手。这么冷的温度,就连拿狙击枪的手指都快冻成冰块了。 “你说,那位元帅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了点空余时间,自然脑子也开始活络起来。虽然眼睁睁地看到赫默没带任何近卫官,出现在这里,可他除了和一个女学员举止亲密之外,似乎就没有在集训营中露面过。可不论哪个国家的人都知道,赫默这人,这么多年来,向来不占女色。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下子改了作风啊。 “管他呢!”喝了一口热水,身体暖和了不少,那个同伴嗤笑一声:“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反正,信号已经传回去了,等会估计就有命令示下。咱就是来潜伏的,再多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大人物的博弈向来和他们这些小喽啰没有任何关系。总归不过是听上面人的安排。知道太多,只会惹火上身。 “说的也是。”那人嘟囔一声,正要学着他一样去弄热水来喝。 谁知道,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窸窣声在附近的草丛传来! 那声音夹在在风声里,明明不应该太过明显。可落在耳边,只让人觉得心脏都完全停止了一样! 身体渐渐回暖的两个人既然能作为暗桩,埋在这里,自有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谁!”几乎是一瞬间,那两人就一个滚地。 翻身、取枪、瞄准! 行动快如闪电!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一切就变成了对峙! “出来!” 下一刻,那两个狙击手,双人双枪,直直地对着不远处的草丛,全副武装!眼神防备!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散落一地 漆黑的夜,冰冷的空气! 窸窣的声响零零碎碎地从不远处传来。 明明是自己这边两把狙击枪,本该处于更有利位置,但身处他乡的迟疑、深陷帝国训练营的胆战心惊,让他们从心底里产生了弱势。 “还不出来!”心态一崩,所有的一切就再不由理智控制。其中一个狙击手,眼看着草丛深处始终没有人影露出,直接开始射击! 经过消音器处理的子弹飞快地扫射过去,在空地上留下一排排痕迹! 只见,一道迅猛如电的身影飞速地从草丛中扑来! 那速度,根本不是人类可以企及的,只一瞬,两人便觉得脖子处一凉,下一刻,黏腻湿滑的血液顺着颈项一路向下。最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出一片剧痛! “唔!”抵住舌尖,将惨痛声深深地埋在喉咙深处,那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将人逼得头皮发麻。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的颈项处,看到深深的抓痕,沿着动脉的位置,直至领口。 缺氧的后遗症将两人逼得手指一软,委顿在地。 那两把杀伤力极大的狙击枪,就这么松松垮垮地落在身边,掉在地上。 “嗷——” 凶悍的,狂暴的,几近吞噬人心的一道声响在他们背后炸开。 那一刻,冷汗将脊椎打湿。 怪不得这么快!怪不得伤口这么深! 原来是只野兽! 一只天生的杀手! 金钱豹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那两人。 一双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凌冽如刀,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莫名的色泽,危险而嗜血,与平常在冷奕瑶和赫默面前撒娇卖萌的样子囧然不同! 冷奕瑶和赫默立在暗处,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怀疑那两个弱鸡就是她宠物眼中的盘中餐。还用什么炸药啊?就这水平,也敢跑到帝国来潜伏窥探?脑子没病吧? 不过,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只是恢复了这豹子狩猎的习性,竟然逐步凶悍到这个地步。 她唇角微微一挑,刚要往前,却被赫默忽然一个拽紧。 下一刻,就看原本还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两个狙击手,忽然暴起,一个翻身,直接将夹在腰侧的手枪抽出,对着近在咫尺的金钱豹便是一顿疯狂射击! 那一瞬,她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对方并不是束手无策,而是未免速度跟不上,直接“诱敌深入”! 她眼见小豹子凌厉地窜起,这一刻,她的脸上神色倏然一沉! 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射杀她的宠物! 杀气弥漫,她冷笑着,已经没把眼前那两人当做活物,可怀中的枪还未举起,冷奕瑶只听自己身侧忽然传来两声枪响! 下一刻,整个世界,骤然一静! 紧接着,凄厉疯狂的惨叫突然暴起! 她眨了眨眼,只感觉到身畔那熟悉的男人微微一笑,自己的掌心被他缓缓扣住,再往那两个狙击手的方位看去,只见一片猩红! 那两人的手腕分别被一枪打穿,穿甲弹的威力,让这两人的手,直接报废,碎肉散成一地! ------题外话------ 这两天的字数在调整,会恢复的,大家海涵。主要还是身体太累。 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胆颤心寒 惨叫声在耳边清晰地一遍遍传来,不绝于耳。 冷奕瑶还有点没回过神。向来没有人会在她之前动手。一是,动作没有她快。另外一个原因嘛,是没人会当着她的面先做出决定。 不过,放在赫默的身上,似乎任何一个条件都不成立。 他本就是在军界里百炼成钢,虽然他们俩没有真正比试过,但若论能力,她信,他是她目前在这世上见识过的最强者。 “心疼小豹子了?”耳边传来他淡淡的笑声,似乎是安抚,又似乎是呢喃:“放心,它聪明着呢,不会被射中。” 话音一落,像是要验证他的话一样,那只金钱豹从旁边忽然蹿了过来,情不自禁地用头蹭了蹭冷奕瑶的脚边。全身上下、安然无事,更不要说是有弹孔了。 她刚刚发怒,自然是因为那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敢朝着它开枪! 谁给他们的胆! 此刻,小豹子萌宠软绵绵的样子,与刚刚抓伤那两人肩颈的凶狠截然不同。她却只觉得,这么可爱,恨不得给它再喂两片肉! 可以,这很双向标准。 赫默看得莫名一笑,再一转身,脸上所有的笑容尽数散去,冷冷地盯着那伏在地上,惨叫得撕心裂肺的两人。 空气中的冷,已然不仅仅是因为温度。 这一刻,两人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竟是连唇角都开始发白! 冷奕瑶瞥了一眼自己的负重包,很好,亏她白带了这么多好料。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能被派出来执行这种跨国间谍任务,想来,你们在本国也算得上是能人了。”赫默意味不明地俯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让那两人胆颤心寒。 “我,我们……。”那两人哆嗦着,伤口上的剧痛,这一刻,竟比不上赫默那双审视冰冷的眼。 “别急着否认。”赫默淡淡一笑,只是,笑意并未直达眼底。轻轻地俯身,走到他们身边,“想好了再回答,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有生以来竟然会踏上帝国的土地。” 冷奕瑶抱着自己心爱的金钱豹站在一边,唇边带笑地看着这一切。 赫默,从来不会威胁人。但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言出必行! 这两人,越过重重阻碍,在帝都的各式封锁下,竟然能安然无恙地探到训练营的眼皮子底下。可见,不管是他们背后的国家,还是他们自身的实力,都远非“寻常”二字足以形容。 怪只怪,他们碰上了赫默,原以为是惊天狂喜,逮住了一条大鱼!谁知道,却是一脚踏入地狱,触碰了死神的权杖。 狙击枪就掉落在他们的脚边,想要辩驳自己只是路人甲乙,顺带在这附近打猎,简直是侮辱别人的智商。 可是,如何能承认?怎么敢承认? 当着帝国元帅的面,承认自己国家存在窥视帝国军事能力的行动? 帝国和铎林国边境不稳,战事将近,他们祖国原本只准备隔岸观火、顺道做一次墙头草,刮分战败国,可无论是帝国还是铎林国,都是老牌子强国,谁能轻言断定谁胜谁负?探听、潜伏,获取情报、总结信息。他们原以为自己进行的不动声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反倒被人瓮中捉鳖! 现在,如何当着帝国元帅的面和盘托出? 别说是做墙头草,怕是立刻能被帝国列入敌对行列! 能作为探子派到帝国,自然在本国就经历过无数训练。高压下的忍痛、绝望中的静默,这些都是他们早已熟悉的课程。 这是一场开了头,就不能回头的谍报工作。 他们可以当哑巴,也可以当死人,唯独,不可能当一个活生生、吐出真相的俘虏。 两个人同时垂下脑袋,咬紧牙关,血沫在唇边泛起,却没有一个声音发出。 这是打定了主意,死也不肯开口说实话了。 赫默的眼角,淡淡的扬起。不见暴怒、不见气急败坏,相反,他的表情,饶有深意,甚至还带着两分淡淡的满意:“不肯说?” 两个人扣住自己的伤口。疼痛让他们的所有的神经一下子狞起,脸上青筋暴起、浑身僵硬如铁,却偏偏一个音节都不发出。 赫默睨了他们两人一瞬,终于抬起身,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很好。” 嗯? 很好? 什么意思? 那两人似乎被这神转折弄得神情一僵,下意识地就要抬头,可脑袋还未抬起,就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连冷奕瑶此刻都有点惊讶,赫默竟然随手拎起地上的一把狙击枪,直接对着远处的空气扫射。 那片区域…… 她眯了眯眼,她确定,并没有任何同伙。那么,他这样的大动静,是为了什么? 一切,只是在转瞬之间发生! 冷奕瑶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野营区从一片漆黑,忽然亮起一盏盏的灯影! 一个个帐篷像是从寂静的深夜里被人强制摇醒! 军人,无论是累到多疲倦,体力消耗到多极限,任何时候,总归是对枪声最敏锐! 他们四个人,就这么站在漆黑的丛林深处,眼睁睁地看着野营区的人,一个个从营帐里钻出来,目光直直地朝着这片区域扫射而来! 如冰原上的狼,受到了袭击,第一时间,露出凶狠的獠牙和爪子,随时随地准备第一时间要了袭击者的命! “啧。”骚操作! 冷奕瑶看清了野营区的反应之后,就知道赫默不干好事,准备玩脏套路了。 那两个人还蹲在原地,像是白痴一样,眼睛睁得老大,呆滞地望着这冰冷的四周,像是一点都弄不明白,明明帝国元帅刚开始都隐匿踪迹,不准备在军营露面,怎么现在忽然转变思路,反倒暴露行踪? 即便是审问间谍,也该是把他们捉回去、私下拷问,他为什么反其道而行? 赫默只冷冷地看着远方,掐着表,倒是在计算时间似的。一点都懒得去看那两个外国人的表情。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赫默对着那两人缓缓勾了勾唇,脸上的表情,近乎可以用“纯良”二字来形容。可那两人,此刻,只觉得彻骨的冷。像是被人抽掉脊椎一般,连腰都挺不下去了。 牙关在颤栗,耳边,是呼啸的风中传来的声响。 “枪声在那边响起,快!去看看!”有人已经穿好一身装备,快速地朝这边掠来。 光源在山丘上交错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这一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训练营的人,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如果说,刚刚还是被迫面对帝国元帅的气势,而吓得胆战心惊,那么这一刻,心,已经沉入谷底,再无起伏。 有一种窒息的预感,如影随形。 帝国元帅不亲自动手,他们面对的,只怕是更加难以预料的深渊。 那一刻,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 都说女人天性善良。就他们观察,这两天的集训中,冷奕瑶无论对谁,态度都比较和善,甚至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还会拉别人一手。 他们此刻不指望自己能安然脱险,只希望,或许,或许,她这里有一丝可能。毕竟,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总不会眼睁睁地看他们活活被弄死?……。 他们迟疑地咬紧牙关,目光落在冷奕瑶的脸上,只盼着,能看到一丝怜悯。 可惜,没有! 从头到尾,她的眼睛都没有转开! 甚至,用一种“智障”的表情望着他们。 事到如今,竟然会以为她会对他们起怜悯心? 是她的长相太柔弱,还是他们的脑子太天马行空? 冷奕瑶嗤笑地转头,眼见速度最快的晨丰贺冲在最前面,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个方向,脚下的动作快到后面的人都跟不上! 紧随其后的,便是脸色凝重的那四位教官。 他们因为赫默的突然莅临,早已经停止了今晚原本准备的训练。所以,山丘上忽然一连串的机枪扫射,扫的简直是他们的魂! 如果元帅在他们管辖范围内出了任何差错…… 这后果,光是想一想,都胆寒……。 而那群被操练了一整个白天,原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的集训生们,眼看教官们和负责人脸色骤变,谁还能是傻子不成? 训练营附近,凭空出现了枪声,绝非好事! ------题外话------ 丢稿子!丢稿子!我简直要疯!码字到深夜,结果稿子丢了,我要丧心病狂!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章 何其霸道 漆黑的山丘,风越来越厉,刮在人的皮肤上,只觉得,连心口都开始泛出丝丝凉意。 晨丰贺冷着一张脸,冲在最前面,隐约只看到山丘处有两个人影立在那。旁边……。却是跪着两个外国人……。 身后的四个教官,倒吸一口凉气,显然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 空气中,忽然迸发出一种肃杀的气氛。 训练生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晨丰贺军长气势倏然一变的缘故,原本追他的脚步就已经非常辛苦,这一刻,才发现,原本他平常训练展示出来的水平竟然完全没有拿出全部实力。 那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之后,就是诡异的平静。没有下文,没有后续,凭空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互视一眼,空气里的冷风倒灌入气管里,只觉得嗓子干涩枯槁。望着隐约可见的那个熟悉身影,两个人眉头情不自禁地簇了起来。 在冷奕瑶眼底,或许因为晨丰贺是元帅的嫡系,所以一直不会多想。可现在的这幅情况,落在元帅的眼里,以他的精明难道真的会看不出异样? 明明是一场好端端的集训,结果意外横生。两个人的心跳越发不受控制。只觉得距离越近,心态越发不稳。 “十分三十秒!” 当晨丰贺冲到赫默与冷奕瑶面前,身后那群人乌泱泱地跟上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竟然是赫默掐断计时,冷冰冰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他们几乎怀疑自己是被涮了! 什么意思?计时赛跑吗?还是忽然来了个夜间集训? 可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高处,借着手中的电筒及光源,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时,顿时,所有人的脚后跟一软,差点立刻跪倒在地! 元帅! 竟然是元帅! 黑灯瞎火、荒郊野岭,元帅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目光一闪,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却见她一脸随意地抱着一头豹子!豹子!就这么淡淡一笑地站在旁边,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那右手被废的两人,神色凉薄。 嘶……。 这信息量,大得有点不可思议。 别说是训练生们,就连那四个教官,表情都忽然一凝。 “十分三十秒。从枪响到跑过来,你们竟然用了这么久!别人都潜伏到眼皮子底下了,竟然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就这样,也敢说你们是帝国军界的代表?”冷淡的声音在空气中静静回荡。 赫默就这么清冷地看着所有面色漆黑的训练生们,每一个字,都像是把他们打入地底,连一丝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瞬,那两个面色死灰、右手手腕被打得粉碎、脚下还残留了鲜血的外国人,跪在那里,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傻子,现在也明白过来了。 “操!”金斯?坎普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竟然有间谍潜入!关键是,离他们营帐这么近的位置,他们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元帅出现在这,这两个人拿着身边的狙击枪,完全可以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团灭了他们整个训练营! 后知后觉的危机感让每个人心口都是一顿,下一刻,差点被人干掉的耻辱感占了上风。望着元帅那冰冷的眸子,没有人好奇,为什么堂堂帝国将领会深更半夜忽然出现在这。而是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拳!大意了!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人盯上! “给你们两条路。”看到训练生们眼底里闪着的熊熊烈火,赫默稍稍满意了些,声音却冷漠依旧:“第一条,给你们两个小时,审出他们背后的主谋。” 冷奕瑶听到这,忍不住轻轻笑了。 能被派来敢谍报的人,向来对于刑讯都已经熟能生巧,都是个中好手。不怕严刑拷打,就怕没有机会活下去。赫默竟然还肯给两个小时。这是看不起那两个外国间谍的承受力,还是铁了心要把这群训练生逼到绝路? 要是那群牛犊子一个不小心,手段过了界,直接把人给严刑拷打过了度,直接弄死了,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像是看清楚冷奕瑶眼底的戏谑,赫默慢慢地转头,扫眼看向所有训练生,那一瞬,目光所及,每个人都神色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来,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赫默的声音依旧不动如风:“第二条路,审不出来真相,你们的集训也就到这为止了。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不如早早全部淘汰,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果然! 完全无视训练生们倏然一惊的面色,冷奕瑶缓缓地低头,亲了亲怀里的那只小豹子。 从他开枪的那一瞬,他就设计好了。 何必亲自动手,浪费时间在这两个外国间谍身上? 现成的人力资源,干嘛不用? 一场盟约国的刺探,被他反手利用,直接成了训练的手段。还能直接堵住所有人的口,这个时机,谁还有心情去好奇,为什么堂堂元帅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训练营? 一箭双雕,何其霸道。 ------题外话------ 晚上十二点前会加一更长的。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一章 攻心为上 金斯?坎普等人的脸上顿时一片空白。所有人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两个一看就是硬骨头的外国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元帅把间谍交给他们审问,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毕竟,从哪里丢了面子,从哪里找回场子,最理所当然。可是,后面那句话怎么说的? 两个小时内,审不出来真相,你们的集训就到这为止! 两个小时! 看似很长,可这种人,既然能被派出来当间谍的,早就连命都能豁出去,他们用什么办法这么短时间内从他们嘴里抠出真相? 金斯?坎普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冷奕瑶,却见她笑得饶有深意,右手轻轻搭在那只金钱豹的头上,双眼微微一眯,完全看好戏的样子,顿时,心底没底。 而就在这时,刚刚动作最快、反应最迅猛的晨丰贺,反倒是淡定下来。站在那两个面色惨白的外国人身旁,良久,将地上另外一把狙击枪拾起,摩挲起来。 南方国度的武器,光从制式来看,猜不出具体出处。 自然,跨国来当间谍,谁也不会蠢到身上带着明显标志身份的东西。 “带回去审,还是就地现在开始?”既确定赫默与她都没有生命危险,晨丰贺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以他的城府,自是能确定,这两人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出自联盟国之一。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两人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摸到军营附近。对他来说,防范不当,是实实在在的污点!如果不是知道赫默想把这次审讯作为一次考核,他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 赫默目光扫视一周,冷冷地勾了唇:“就在这。随你安排,不管谁上,我只给两个小时。” 一直站在金斯?坎普旁边的维林顿,此刻表情一僵,回头看向其他的训练生,大多数和他的情况差不多。不是他们怂,而是失败的后果,便是前功尽弃。 这两天地狱式的训练,相对于这一场“审问”忽然变得像是儿戏一般。毕竟,前者好歹靠着毅力,可以死活撑下来。可现在呢? 不成功,便成仁。 “怎么?还没开始,就准备打退堂鼓?”孤高冰冷的声音淡淡地在这方寸之地响起,每个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我来!”出乎意料的是,一道女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所有训练生一惊,听得分明——那,并不是冷奕瑶的声音。 过了一瞬,才缓过神,回头一看,竟是从头到尾,一直默不吭声的那个女生中成绩最差的一个站了出来。 军校的几个人,当下眉头就拧起来了。 女子班的副班长从来不是意气用事的那类人,相较而言,罗拉才是更冲动的那个,怎么今天,忽然人设反转了? 副班长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走出来,最后,站定在晨丰贺面前,一字一句道:“军长,请让我试一试。”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几乎是带着诡异的猜测,一个个表情都极为惊愕。 唯有一直站在旁边的冷奕瑶,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两个小时,时间很紧。除去她自己,训练生一共有五十个,不可能每个人都能上来一试。最关键的是,审讯是个技术活,想把人弄死很容易,但要从间谍嘴里敲开实话,却绝不是一项容易的事情。做好了,大家平安渡过这一场临时试炼,明天继续集训。做不好,所有训练生的希望都葬送在其手上。但凡一个失误,便是真正的罪人。 这个时候,没有非同一般的魄力和自信,谁敢轻易开口? 可她明白副班长为什么要出这个头。 她不是傻,而是不得不为! 冷奕瑶慢慢地垂下眼帘。在这两天的集训里,所有人的成绩,那四个教官都有记录。副班长的成绩,实在算不得好。甚至,常常处于吊车尾的状态。如果没有一次真正亮眼的突出表现,或许,为期一周的集训之后,她面临的便是被替换的结果。 所以,便换来了副班长现在的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晨丰贺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往所有训练生身上看了一圈。所有人脸上带着惊疑,带着震动,却显然没有一个人准备阻止她。不得不说,她的这份出人意料,的确让其他人有种缓了一口气的感觉。 至少,可以先看看她的审讯方式,再决定下面怎么做也来得及。 于是,就在所有人默许的状态下,副班长竟然真的争取到了第一个审讯的机会。 “嗷——”金钱豹忽然张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吼声。冷奕瑶摸了摸他的下巴,眼看那两个一直咬紧牙关的外国人似乎后腰一软,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子弹将他们的手腕击穿,伤口上的碎肉零星地掉在土里,没有经过包扎,只靠着强制压住出血口,两人的脸上已经惨无人色。 而被整个集训营所有人围住的心理压抑,已经让他们明确感觉到自己毫无脱身可能。 两人眼底闪过一道狠厉,刚要咬舌,却见冷奕瑶轻轻地将怀里的豹子放在地上,眼睛一眨的功夫,竟然已经站到他们身边。下一刻,下巴一阵剧痛传来! “卸下巴这种事,我熟得很。想咬舌自尽?老掉牙的把戏。”说着,她朝晨丰贺看了一眼。 明明还未说话,晨丰贺却反应很快,立刻懂她眼底的意思。直接朝四个军官走去:“神经性麻醉剂可带着?” 训练的时候,教官身上都会备着些不时之需的东西。就比如这种麻醉剂,平时训练时,万一训练生途中受伤,可以充当麻药,可现在嘛,显然用在那两个外国间谍身上,可以使他们浑身脱力,就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 教官取出口袋里的注射器,很快赏了那两人一人一针。 药剂很快见效。 冷奕瑶眼看那两人绝望而悲愤的眼神,笑意盈盈地反手一扣,将两个人的下巴又重新装好。 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瞬,其他训练生,终于活生生地领悟了一把。 原以为,冷奕瑶只是训练的时候,比他们成绩好。现在看来,观察力、洞悉力、行动力,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可关键是,不管是元帅,还是晨丰贺军长,竟然从她动手以来,都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所以,是因为他们都和她关系匪浅,还是,他们早就知道她真正的实力? 看着她刚刚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也是他们训练生中的一员,却让他们觉得,这一场审讯,却是由她来坐镇的错觉。 心底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可眼下,显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挪向副班长,一个个静待她的“审讯”。 “看你们的伤口,右手的手筋全断,以后是再也拿不了枪了。”副班长却像是没有察觉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样,静静地看着那两个人,蹲下身,朝着他们的伤口盯着,语气平稳,没有一丝落井下石的意思,相反,就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一样,连语调都没变化。 那两个人完全置若罔闻,像是对她的话没有一丁点反应。只是,唯有距离较近的几个人会发现,随着副班长的话音一落,这两个人的呼吸节奏,明显顿了一瞬。 身为间谍,赖以生存的就是自己不为人知的掩护身份和应对生死的身手。 前者,已经被彻彻底底揭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曝光。而后者,也因为帝国元帅的两枪,直接了结了他们自由行动的可能。 想要死里逃生? 即便逃出去了又能如何? 从此以后,便是一个废人,难道指望故国能够为此,一直荣养他们,惠及家人? 谁都没有料到,开始最朴实无华的副班长,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关键点。 面对间谍,最重要的审讯手段是什么? ——攻心为上! 显然,副班长只用一句陈述句,就直接拿捏住了他们两人的心理。 ------题外话------ 早上更新的字数不多,看大家反应看得不是特别爽,我还是把两章并为一章,明天还是晚上更新,早上大家不用来等更。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冷漠冷笑 两个人,脸色一片阴郁,却并没有出声。已经是废了一只手,再被审出底细,即便有万一的可能,可以逃出生天,回到故国也绝无平安无事的结果。 如今,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巷子走到底。 于是,牙关咬得死紧,一个音符都不露出来。 副班长并不意外,甚至轻轻一笑,表情很是轻松:“深更半夜尾随窥伺,不去咱们帝都的军营,却是跟着我们这群训练生。让我猜猜,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视那两个人呆滞无趣的表情,副班长深处右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咱们帝国现在和铎林国形势紧张,你们如果是铎林国的人,早就不是按兵不动,而是直接偷袭。所以,你们只可能是冲着下周的盟约国竞技赛。这样算来,除去我们帝国,一共就三个国家——加纳、海拉、巴哈。” 冷奕瑶站在旁边听着,眼睫微微一撩,看向面色镇定的副班长。 当初,她去铎林国“度假”时,挑得她和罗拉,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一个寝室,更重要的是,她和罗拉各有所强。 罗拉的军事技能够强,基本功够扎实,在女子军官当中属于极为难得的好苗子。而副班长则不同,她因为先天体能不足以傲视别人,便深谙“勤能补拙”的道理。从理论知识这方面来看,军校里,就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俩的情况与金斯?坎普及维林顿的情况一样。 都是一个重文、一个重武。 副班长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地传到每个训练生的耳边:“加纳、海拉、巴哈都是我们的邻居,不过,若论地理情况来看,巴哈是离铎林国最近的一个。眼看我们帝国和铎林国即将开战,夹在我们两国之间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两人唇角一动,下意识就准备张口,可脑子反应极快,几乎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断手,那一瞬,脸上一阵青紫,疼得连经脉都涨起来,到底忍住了声音。 身旁的其他训练生却没有这样好的耐心,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元帅无动于衷地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两个小时,再这么一个人唱独角戏下去,如果能够审出真相? 四大军区的训练生们互看一眼,都有点后悔,刚刚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让这么个女的出面审讯。到底不是男人,问话都这么循规蹈矩,连点非常规的手段都使不出来! 冷奕瑶抬眼,看了一圈。唇角一抹淡淡的弧度,却让所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心底一凉。 ——既然看不上别人的手段,早干嘛去了? 每个人几乎从她唇边的那抹嘲讽里,看出她未尽的话意。 能站在这里的,各个都是聪明人,冷奕瑶这一笑,几乎将他们心底的狼狈全部摆在明面上——看别人干事,就会指手画脚,轮到自己了,却又踟蹰不前。 于是,隐约间起来的骚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压抑了下去。 晨丰贺抬眼看了一瞬,随即转开视线,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继续注意着那两个外国人的一举一动。 倒是他身后的那四个教官,心底冷不丁的震了一下。 论对人心的把控。 这位年纪轻轻、还未成年的冷奕瑶,竟然丝毫不下于元帅的手腕。 不过是一颦一笑,竟然直接为副班长压制住了所有异议。 “其实,不管你们招不招供,都没有太大影响。雁过留痕、人过留影,你们总归是有亲朋好友,是有父母长辈的。我们只需要军部的一则对外通稿,‘间谍罪’这三个字刻在你们的通缉令上,你们立马就能闻名国际。到时候,你们的亲朋、好友、父母、长辈,难道会不受波及?你们认为,你们的祖国会强大到,把他们护得滴水不漏?你们要搞清楚,是你们非法越境、暗处窥探!是你们心存龌龊、在帝国和铎林国之间摇摆不当!既然你们犯错在先,这后果,你们俩、包括你们背后的祖国,可承受得住?” “别动我家人!”几乎是副班长的声音一落,那两人便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只是,人脑的反应大约总会快过理智。他们脱口而出的,并非是帝国语言,而是,巴哈的方言! 就连副班长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刚开始,只是顺着逻辑,按照地理环境,猜测是巴哈国。原本只是诈他们一诈! 甚至在她说出巴哈国的时候,这两个人都只是压住伤口,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她还以为自己是猜错了,可刚刚那一瞬间的反应,不可能脑子里会那么快的转过弯! 人,总是对自己最在乎的事情,存在软肋。 如果只是一个人用巴哈国的方言来说,那还有可能是诱导、嫁祸。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应,即便是千百次的训练,也不容易达成这样的默契。 更何况……。 他们就是因为自知,自己祖国没有那个底气,在帝国和铎林国的威压下,保下他们的亲朋好友、父母长辈,才会这么激动。 巴哈国明显是想做墙头草。如果帝国真的一则通缉令下来,巴哈国以为他们行动失败、行踪不明,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住他们最在意的人。 心虚,是巴哈国,也是他们最致命的弊端! 副班长缓缓抬起头,朝所有人轻轻点了点头:“他们刚刚说的是巴哈南部城市的方言。我录了音,可以让军部的语言专家,再确认一遍。”说着,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里面的录音软件正打开着。 训练生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几乎怀疑自己的智商被狗啃了。 就这么一个人从头到尾的独角戏,唯一一次逼出对方说话,竟然就审出结果了?关键是,连刑具都没用上! 四个教官的反应最快,虽然他们心里更惊讶,这位军事技能在营里并不算特别突出的女学员,怎么会准备充足到,晚上突然被枪声惊出营帐,还随身带着个手机。但不得不说,论才智,她的确出人意料。 “你诈我们!”那两个外国人反应亦是不乱。只是下意识的一句方言,竟然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娘们诈出了真相! 那一瞬,羞愤、气恼、震怒席卷而来,冲上脑门! 两人虽然惯用的右手已经被赫默废了,但“噌”地一下,平地而起,面色凶悍地直接冲了上去!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用剩余的那只左手死死地摁住了副班长的喉咙! 人的喉咙处,都是软骨。没有保护,脆弱到一捏即碎。 更何况,副班长本身一个女的,对抗两个暴怒的男人就处于弱势。一时间,整个人被掐住,扼在半空中,脸色一片猩红。强烈的撞击加上极度的缺氧,别说是一个女性,就是亮壮汉都受不住这样的一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两人竟然会这样触底反弹! 讶异之后,便是要上前扒开他们。 谁曾想,那两人忽然冰冷讥讽一笑,回头,看向众人:“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来啊,谁怕谁!” 说着,收紧五指,作势要直接扼死副班长。 罗拉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副班长的脸开始充血,喉咙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种喉咙随时可能被捏碎的恐惧感,凌驾在众人头顶之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挟持,是最窝囊的事。可,这个时候,谁要轻举妄动,万一送了她的命,谁能担得起良心的谴责? “你们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所有人举步不前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冰冷的、戏谑的、甚至略带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两个外国人,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却听冷奕瑶继续道:“还是说,你们准备用她来要挟我们,来一场谈判?” 那两人,心底一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话的这个人,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她眼底的通透及犀利,几乎让他们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蠢成这样,难怪只能当个间谍。”她淡淡地、一步一步走到即将窒息的副班长面前。 随着她的靠近,两人脸上的凶悍在一丝一丝褪去,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僵硬下去。 “你什么意思!”粗哑的声音,几乎掩盖不住他们的心慌意乱。只是,哪怕手上的力度再重,似乎都不能影响她脚步的一丝一毫。 “杀了她?你们是准备同归于尽?”她抬头,手指轻轻地从怀里掏出一物。 那是一把漆黑的、极为精致的DAP92式手枪。小巧、轻便、贴合掌心。可所有认识它的人,看到冷奕瑶这不动声色的抬手,都心底一颤。 “你们要是真的敢同归于尽,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拖延时间,不过是想残喘苟活! 随着那两人面色剧变,“嘭”——“嘭——” 两声枪响! 只见,那两人眉梢中央,忽然各多出一颗漆黑的洞孔! 鲜血飞溅,所有训练生表情一片惨白,却见她转身冷笑,淡漠横扫:“连个人都不会杀吗?”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枪毙命 两颗子弹,眉梢之间,洞穿而过! 一枪毙命! 随着两具尸体轰然倒下,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阵回声,所有的训练生此刻,震惊地望着冷奕瑶,一个个的表情都凝住了。 杀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会从军的人,这辈子,大约就没把马革裹尸看在眼底。鲜血、伤亡在所难免,可他们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将杀人这件事做的这般举重若轻! 前一刻,那两个人还挟持着副班长,做出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下一瞬,就已经命丧黄泉,那豁然睁大的眼底,是来不及收回的惊骇及绝望! 血,压根没有溅出多少。 可所有人,竟然只觉得冷。 再看冷奕瑶那双高深莫测的眼,他们忍不住心底颤栗。究竟是见过了多少的死亡,才能面对自己亲手了结的生命,这般淡定自若? “咳咳咳——” 忽然,一阵剧烈的嘶哑咳嗽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扭转回来。 之间,副班长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要被呛断气一样,撕心裂肺地双膝着地,死劲地咳嗽。 像是要将嗓子给咳出血一样,脸上通红,缺氧的征召丝毫没有褪去。 军校这边出来的人立马凑过去,第一时间将她扶起。 相较于四大军区选派出来的这批训练生,军校的人早就习惯了冷奕瑶时不时出现的惊人之举。 若论惊讶,自然是有的。但,在他们眼中看来,冷奕瑶刚刚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对生命的冷淡漠视,更倾向于的是对副班长的护短! 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敢对她的人出手? 没说的,干脆弄死对方! 对于四大军区挑出来的这些个还没有上过战场、亲自体验过湿漉漉的血的训练生而言,军校生们的接受程度显然更高。于他们来说,冷奕瑶刚刚所作所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霸气外露! 特别是像罗拉这种,在邻国的化工基地,已经真正见识过实战的残酷的人来说。冷奕瑶不过是杀了个把间谍,多大点事! 他们一个个理所当然,急匆匆地去关心副班长的伤情,反倒是把冷奕瑶刚刚直接秒杀了两个外国人的事情置于脑后,这种云淡风轻的举动,让剩下的训练生,第一反应——卧槽,为毛这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老子难道是乡巴佬吗?为什么老子的心脏都快被吓停了! 平时站在一起列队、训练、忍受繁重项目的同伴,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立马从一个身教体柔的萌妹子化身收割性命的死神,连一秒钟都没用到,为什么军校的这批人,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搞得像是他们一脸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啊。 心里有一句MMP,恨不得现在吼得震天响啊! 四个教官的表情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倒不是大惊小怪与死人的事情,而是,心目中,原本依仗着元帅的关系户,竟然骨子里这么凶残! 难怪元帅自从废了这两个间谍的右手之后,就没有再插手。分明是料定了冷奕瑶可以搞定全场! 这么一看,身旁这些面面相觑的训练生们,和军校那边团团站在一起,拉着副班长检查伤势的军校生们,就他妈的,有点差距太明显了。 关键是,将这种现实揭开来给他们看的人,不仅仅长了张如花似玉的脸,还拥有一套让人望尘莫及的杀人心态。 她那冷谑的目光扫来,简直把这群人顿时要比到尘埃里去了。 “还傻愣着干嘛!喊医疗队啊!”冷奕瑶目光一转,语调几乎毫无起伏,但,所有人后背顿时一颤,仿佛一下子倏然惊醒,再看副班长那淤青红肿的脖子,顿时反应过来。脚步比较快的,已经直接奔向营帐的方向去叫医疗队了。 冷奕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吊在副班长脚下的那只手机。 那个跑步的人是猪吗? 打个电话很困难吗? 用跑的不是更浪费时间吗? 冷奕瑶觉得自己要收回刚刚所说的话。 连个人都不会杀吗? 不! 杀人的手段和方法,教官都教了八百遍了,这里随便挑一个人出来,轻轻松松都能相处百八十个杀人手段。可惜,真正杀过人的,没几个! 谁让他们是挑出来专门用于竞赛的呢? 她敛了脾气,快步走到副班长的身边,眯着眼,亲自查看她的伤势。良久,吐出一口气,“应该是伤到了声带,这几天暂时不能说话了。骨头没大碍,先养着吧。”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几个军校生都面色一松。 大家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不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诈出来的,还是副班长颇通心理学、击破了那两个间谍的软肋,总归,算是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审讯”吧? 一个个,眼睛忽然咕噜噜地转向赫默的方向,心心念念地期望着元帅能给句准话。 他们不想,被送进集训营,才第二天,就被踢出去,回炉重造啊! 像是听到了所有人的心声,赫默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落在冷奕瑶身上爱恋的目光敛去,抬头,漠无表情地看向众人:“还傻愣在这干嘛?死了两个间谍而已,就这也值得你们惊讶!” 众人一阵羞耻感袭上心头。 的确,审讯不是他们自己完成的,是副班长一人的功劳。之前,他们还在心底指手画脚,嫌她这不好、那不好,耽误时间。 论到呆滞,第一次见到死人,他们的确心态不稳。 但,元帅是什么样的人? 大大小小的战乱见识过那么多,就连当初的崛起也是一路杀出来的血路。被鲜血浇灌的人,大约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们这些空有理论训练知识,而没有实践能力的软脚虾! 众人低头,一时间讷讷无语。 却听,赫默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晨丰贺。”他忽然转头,看向一直安静无语的晨丰贺。 “到!”晨丰贺下意识地行了个军礼,等待他的后话。 赫默近乎是叹息的声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似乎是懒得去看他们这群不入流的训练生,“是时候,让这些温室的花骨朵见见血了。” 花骨朵……。 向来也“爷们”自居的众人,只觉得脸上都快羞成血肉沫了。 全训练营,论长相,唯一能称得上是“花骨朵”的人,正一脸若无其事地收起那把DAP92式手枪,拾起手机,播放语音呢。 巴哈的方言在空档的黑夜响起,这一刻,所有人的眼底杂念尽数褪去。 巴哈! 谁给他们的狗胆! 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晨丰贺放眼看去,所有训练生身上的气性像是一瞬间被激发出来! 与两天前报到时的年轻气盛不同,现在的他们,像是一群彻底被激发出兽性的雄狮!随时随地,能扑杀掉猎物,将对方撕个粉碎!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这两个外国人又是铁板钉钉的巴哈国间谍,他简直怀疑,今晚的这一出,完全是赫默和冷奕瑶亲手导演的一场好戏! 为的,就是彻底揭开这群训练生身上残留的最后一抹天真。从此,利剑出鞘! 他此前,虽然隐约猜到赫默组织这场集中训练,不仅仅是为了五天后的联盟国竞赛,而更大的可能,是为了挑选亲信,为未来的特种兵储备力量。可这一瞬,看到全场的情况,他竟然又有点怀疑。 或许,冷奕瑶的这场“霸气外露”并不是无心之举…… “是!从明天起,所有训练科目,全部调整。”他低下头,将自己眼中的深深沉沉,尽数敛去,朝着赫默恭敬敬礼。 他话音一落,那群训练生们表情倏然一亮! 正要和晨丰贺一样,向元帅行礼,却见眨眼间的功夫,元帅竟然已经直接转身,朝着离他们集训的营帐相反的方向走去。 金斯?坎普见状,忍不住眉峰一簇。 他就知道,元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个地方。毕竟是眼前的这个妖孽!怕是今晚她和元帅原本就不在训练营这边休息,才会在他们都睡下之后,抓到这两个间谍。 说起来,这两个外国人也真冤。竟然撞到了这两位的手里。 望着地上无人瞟一眼的尸体,金斯?坎普由衷地给予同情。 这时,医疗队的人已经赶来,仔细检查了副班长的伤处,得出的结论和冷奕瑶差不多。众人心里最后的石头此刻终于落地,再去找冷奕瑶,却发现,杂草丛生的地界上,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走吧。”维林顿笑了笑,眼角弯出一个弧度。哪里还用费脑神经去想的,冷奕瑶肯定是被元帅“劫持”了呗。嫌他们这群人在这煞风景,早独处去了。 军校生们看到维林顿的表情,顿时,一个个心领神会。 偏其他四大军区的人,此刻抓耳挠腮,心底无数次后悔、唾弃自己。那可是军神啊。好不容易见到真容。怎么刚刚不多看几眼! 一晚上的混乱,终于就此算是来了个暂停键。 冷奕瑶这边的情况,倒是和维林顿他猜想的那样,相去不远。 她刚从这群人眼前消失还没一分钟,就豁然被赫默一个双手托抱,直接抱进了怀里!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荒郊野外,被他公主抱了。 “你干嘛?”她有点明知故问。一双纤纤玉手,在他喉结处轻轻抚过。说真的,她最喜欢的看得就是天生淡漠之人,被撩得一副即将火山喷发的样子。 赫默咬牙。要不是为她着想,他哪里需要在暗处掳人? 关键是,每次一看到她释放本性、恣意妄为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把她叠巴叠巴、直接揣进怀里,从此,金屋藏娇,再不让任何外人看到她的好! 他现在该死地只想回答她两个字:“干”“你”! 可惜,这显然并不实际。 但,即便不能一做到底,好歹,该有的福利还是可以享受享受的。 想到此,他脚步越来越快。眼看,离他们俩单独的那顶帐篷越来越近。 月牙已经升到半空中。皎洁的月色,落在他和她的身上,将他们照得更加分明。 冷奕瑶忍不住轻笑。这人现在是定力越来越差,还是自控力已经快到临界点,竟然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让他情不自禁? 她自然是看得出,赫默想要重点训练这群“精英”。 这世上,见效最快、反应最猛的催化剂是什么? 死亡! 人类在面对死亡时,世界观、人生观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打碎,然后,重组! 越是坚韧的钢,越是需要千锤百炼! 她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顺水推舟,在刚刚直接开枪要了那两个间谍的命。 特种兵啊,她还真的听好奇,赫默未来对军界的设想和发展啊。 总觉得,或许,他即将开辟出另外一番新局面……。 “你在想什么?”迷迷糊糊地猜想着军界的新风貌时,冷奕瑶忽然被扔进软绵绵的被窝里。头顶就这么传来一声低哑磁性的声音。 还来不及回答一个字,那一句温热的身体就已经俯下来,彻底覆在她的身上……。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得不见 冷奕瑶这一晚,杀人的时候,连呼吸都没变一下,可被赫默压在床上面,这样、那样地变换着姿势的时候,饶是自诩为老司机的她,连脸颊上的温度都有点变得像是在发烧一样。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某些人放开来之后,竟然会变得,变得这么……。热情似火! 就好像,今晚在那群训练生面前所有的沉默都汇聚到这一刻,尽数爆发在她眼前。 她到后半夜,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 实际上,他们住的营帐离别的地方那么远,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脑仁里面一直在嗡嗡地响着,从来就没有安歇过。 一只白玉无瑕的手,缓缓地从床褥里伸出来,她攀着床头的位置,想要尽力缓一缓,就好像是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荡了许久,只想寻一处安稳的栖息地。可下一瞬,另一只霸道遒劲的手将她的手腕包住,一丝一毫也不许她躲开。 冷奕瑶感觉得后颈的位置被他技巧性地一咬,酥麻酸胀,不自觉地往后扬起。 纤细颀长的颈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度,引得身后的气息又粗重了一分。 肌肤的触摸像是能擦除火焰,越来越热,越来越有力……。 这一夜,冷奕瑶终于领悟了一个道理。 这世上的男人,无论是否身处神坛,但凡动了情,特么的,能立刻化身为禽兽! 第二天,直到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冷奕瑶才挣扎地从床铺上起来。 浑身酸软的厉害。 前两天的集训和这比起来,简直立马变成了小巫见大巫。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目光带着刚清醒的慵懒,扫视了一圈。赫默正一脸神清气爽地站在旁边看着电脑,在浏览材料。 昨晚她进来的时候,帐篷里面还没有这台电脑,可见,这人是早就起来了,估计都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回来守着她醒过来的。 和他的一脸心旷神怡比起来,冷奕瑶怀疑她昨晚简直是被车轧过去,碾来碾去。 太他妈的没有天理了! 赫默听到窸窣声,一转头,却见冷奕瑶一脸阴测测地朝他笑,脸上那恣意舒爽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收敛了一点。 回味了一番昨晚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越过最后的雷池一步,但,曙光已然近在眼前! 就是,就是……好像下手重了点。 看到冷奕瑶露在空气里的星星点点的印记,特别是后颈那一处的吻痕,赫默抿了抿唇,将手边的那杯温水递了过去:“渴不渴?要不要我帮你请一天假?” 别的训练生,一大早就起来,被四个教官,外带晨丰贺狂虐了。他倒是极其双标,到了冷奕瑶这里,立马变成想请假就请假。 所谓的军纪严明呢? 以前的大义凌然呢? 当看到冷奕瑶那双可以射飞刀的眼睛时,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原则可言。 冷奕瑶接过水杯,睨他一眼,回他“呵呵”两个字。 昨夜里,她嗓子渴成那个样子,他还不肯放手,今天倒是会做人了?晚了! 喝了一口水,也不看他,她直接开始穿衣,出去洗漱。 啧! 望着某人冷艳的背影,赫默唇角忍不住上挑。 不管是什么模样,他都觉得他永远看不够。好像直接拐她回元帅府的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关在里面三天三夜不出门…… “你今天不回去吗?”冷奕瑶刷牙、梳洗完毕,起床气也差不多撒完了之后,再进营帐,见赫默竟然一丝动身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眨了眨眼。他昨天也不过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这边训练营,难道就不回军部,手上的事一直这么晾着? “等和你吃完中饭再走也来得及。”赫默笑笑,收起电脑,走到她身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 不知不觉,她头发已经长到这么长。垂下来的时候,发梢微微卷曲,带着天生的魅惑,让他忍不住一再把玩。 “小豹子呢?去哪了?”她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再多问。回头却是想起她那头可爱的宠物,昨晚她被赫默分去了全部注意力,倒是没有注意到它去哪儿了。 “应该是肚子饿了,自己去附近捕食去了。”他看到她两颊上的晕红已经渐渐褪去,想到昨晚她脸上的那抹容色,一时间有点失神。以前,总是唾弃那些没有自制力的男人昏庸无能,可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管是她的娇嗔还是怒目,就这样看着,他都能看上一整天。所以,他也是拥有做昏君的潜质? 赫默无奈地摇摇头,强压住自己心底要把冷奕瑶往床上带的冲动,帮她整了一下军服,才正色道:“那两个间谍的事情,我已经通知军部去处理了,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还剩下五天,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晨丰贺今天开始,改了训练计划,你看看可需要添什么的,到时候和他说一声。” 这就相当于,让她成为这次集训营的副教练了。 毕竟,课程设置,本来就应该是负责人的工作。她作为集训生,本不该有特殊待遇。 不过,见识过冷奕瑶的本事的人,怕是现在谁都不会提出异议了。 和昨晚大多数面对两个小时的审讯时间而踟蹰不已的训练生相比,冷奕瑶的手段和心性,所有人都清楚,她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嗯,特别是,昨晚,他竟然还“留宿”在她的营帐里,这一点,怕是整个训练营上上下下,现在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冷奕瑶自知这次训练,本来也是供她挑选以后亲信的一个机会,所以,面对赫默这种超常规的叮嘱,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赫默又看了一会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于是手牵手,拉着她出去吃午饭。 主厨早已经一脸殷勤地笑着守在营帐旁,旁边的草坪上,扑了一块垫子,上面放着各式菜肴。“今儿天气好,给两位准备了一些方便的菜色,要不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午餐?” 得,还真把这个当野餐了。 不过,这个点了,训练营那边也差不多快要吃中饭了,这个时候过去,她正好碰上所有人,与其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吃饭,还不如这样单独进餐自由。 于是,冷奕瑶毫无拒绝的意思,和赫默就着懒洋洋的初冬阳光,好好地吃了一顿早中餐。 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小豹子自觉地嗅着他们俩的气味,一路小跑过来。 矫健的身姿,在山丘上,快得惊人。像是一道闪电,迅速袭来。 只是,离他们距离五米的时候,忽然放缓速度,最后,亲昵地靠近冷奕瑶和赫默的身侧,用脑袋抵着他们俩,眯着双眼,舒服得恨不得打滚。 “乖!”别人家是吸猫,她倒是吸豹。 望着冷奕瑶伸手在金钱豹脑袋上挠来挠去的样子,赫默无奈地一下子将她和小豹子揽住:“放心,竞技赛的时候,我会把它也带过去。” 冷奕瑶眼睛一亮,扭头对上小豹子那懵懂卖萌的眼睛,就亲了一口:“听到没?你爸爸说要带你出国玩,还不去谢主隆恩。” 小豹子似懂非懂地被冷奕瑶拉着往赫默的怀里靠。可还没有抱大腿成功,就被赫默忽然一下子推开。 ……宝宝心里苦……。 小豹子张张嘴,还未来得及发出抗议的声音,却见赫默一下子凑到冷奕瑶的面前,将她的下巴擒住:“我是它的爸爸,那它的妈妈是谁?” 是谁? 男低音的声音从耳旁划过,沙哑低沉,简直是犯罪! 冷奕瑶往后一仰,却像是被他早就料到一样,腰肢顿时陷入他的掌心。 嘶…… 一股熟悉的酥麻从脊背升起,眼见赫默的眼底神色越来越深…… 冷奕瑶咬牙,豁然站起:“你再敢在我身上留奇奇怪怪的印子,信不信我下次直接踢你下床!” 反了天了不成! 以前都是她撩他,现在这人是突然开窍了不成!进攻力成倍成倍的涨!还能不能友好的一起玩耍了? 啊~ 小豹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燥起来,顿时低下头,用爪子捂了捂眼。 有时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它还是懂得几分滴! 赫默无奈,“踢他下床”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显然,她已经到临界点了。再撩,就该出事了。为了未来幸福福利着想,赫默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草屑,他拉她站了起来。“不闹你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这是你手机,有事随时记得联系我。”他从口袋里取出她的手机,递了过去。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会,才道:“早上我看你在睡觉,来了电话,怕吵醒你,就帮你摁了。” 冷奕瑶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她对赫默的了解,就算是把她手机关机,他也会眉梢都不动一丝,怎么这表情,有点微妙的意思在里面? “谁的电话?”她随口一问。 赫默静了一瞬,才接着道:“长公主。”没说是她母亲,只说了对方的身份。因为,从她的态度来看,他很清楚,冷奕瑶丝毫没有和自己这位多年不见的母亲攀上瓜葛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连对方的号码都没有备注在手机里。 据他所知,长公主已经私下找过她多回,不过都被她直接拒了。 皇室的血缘身份,对她来说,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别人疯狂追求的出生,在她看来,不过是对方提供了DNA而已,无关紧要的小节,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压根不用在意。 “是她啊。”冷奕瑶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没有半点褒贬的意思。 这具身体的母亲,自记事之后,几乎与本尊都没有任何接触。即便是因为那位长公主出了意外,丧失了记忆,那也与她无关。 大王妃身上留着的是铎林国皇室的血,身为帝国和铎林国联姻下唯一的血脉,长公主的身份在两国正式交战后会越发的微妙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个爱掺和是非的人。这个时候,就更不愿意被拉进那个乱七八糟的局里面。 不管这位长公主是真的“爱女心切”,想要弥补这多年“母爱”的缺失,还是因为听见风声,知道两国交战在即,想要透过她,在赫默的身上下功夫,她都不准备接受。 她向来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维系,是通过真心与真心的相处。 血缘,不过是肉体传承。 冷家上下,那三个人,不都是她的血亲吗?不照样被她修理得服服帖帖? 赫默看她这意思,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要不要我让人给她带句话,让她不要再来烦你?” “随她去。”冷奕瑶轻笑。皇室现在就怕巴不上赫默呢。搞不好,大王妃和长公主都被现在的两国局势弄得神经紧张,偏偏陆琛一点要和赫默亲近的意思都没有。赫默这样让人送话过去,不是凭白给她们机会。她才懒得去搭理。 赫默知道她态度摆在这,明显得是不想理会,于是笑笑,从容不迫。 一辆军用专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附近,非常有眼力劲地没有靠过来。 冷奕瑶和他拥了一会,才分开,“你快走吧,我马上也要过去训练了。” 小豹子听到声音,忽然抬起头,支起身子。 知道自己再留下来,只会影响她训练,他无奈,抚了抚她的耳垂,终是转身。 冷奕瑶对着小豹子摆了个“跟过去”的手势,于是,一人一豹,很快一起上了那辆专用座驾。 车子在山丘上很快消失了踪迹,冷奕瑶伸了个懒腰,无奈地撇了撇嘴,想到待会去了军营,即将碰到那群“同伴”就有点头疼。她一脖子的印记啊,只要不是眼瞎,谁还看不见……。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非死即伤 冷奕瑶抬头揉了揉肩,正是午后最好的阳光,可即便如此,也渐渐染上了凛冬的温度。深秋即将过去,很快,就真的要迎来帝国一年之内最严寒的季节……。 她勾了勾唇角,将随身的东西打理好,撤了营帐,一步一步朝着集训营那边走去。 经过一整个上午的高压训练,就算是再精力旺盛,到了中午也差不多蔫了。围在桌边,集体吃饭的时候,忽然看到冷奕瑶披着头发,悠悠然地晃进来。 所有人的表情,顿时是——目瞪口呆! 谁都没法忘记,昨晚,她在副班长审讯期间坐镇全场,当那两个间谍暴起,她直接阻杀,霸气外露! 前两天,她头发都直接扎起来,戴在帽子下,朝气青春。可现在,她随意地披在脑后,竟然一丝也不损英气,偏偏还多了一份若有似无的妩媚。 嘶—— 虽说,大家没有亲眼看见昨晚她和元帅后来干嘛去了。 但是,整整消失了一夜外加一整个上午啊。 所有人不自觉地朝着她的双脚看去。 腿万年倒也罢了,的的确确是无敌修长美艳腿,关键是,所有人都很好奇,她现在的脚可软? 元帅的腰力应该很不错来着……。 “看什么看!吃饭!”四个教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诡异的气氛。别说元帅是已经在他们面前透了底了,就光看看晨丰贺此刻的脸色,他们都心底打颤。这群滚犊子的臭小子,简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轰隆隆—— 桌椅忽然被大家碰撞地一阵响声。大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的眼神,大约是真的有点露骨了。 偏冷奕瑶像是没事人一样,面无异色的走到罗拉身边,侧头看了一眼副班长。 经过一晚上的冷敷和药物,她昨天被那两个间谍掐住的部位已经消肿了不少,只是,淤青看上去有点吓人,此刻,看到她关注的目光,副班长忍不住朝她暖暖一笑,比了一个“我没事”的手势。 这世上,从来都是有付出才有回报。五十一个人的训练生中,一共只有三个女性,冷奕瑶的实力毋庸置疑,就算是罗拉也从来都能每个项目基本达标。唯有她,每每都是艰难地熬下去,成绩在一众精英当众并不显眼。但,正是因为昨晚的那一场不动声色的“审讯”,她对心理学的掌控以及天生的语言能力,让所有其他人对她多出了一分尊重。至此,她终于脱离了众人眼中“吊车尾”的印象。 冷奕瑶知道,副班长和罗拉一样,从骨子里都硬气,虽然伤了咽喉,却一定是照常训练。只是,吃饭毕竟受到影响。她碗里的饭只有平常的一半。不是肚子不饿,只是,吃饭需要吞咽,她嗓子受不了,再说,别人狼吞虎咽的时间,她需要细嚼慢咽,根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进食。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也在她们这一桌,看冷奕瑶的神色,就知道她护短的心思又发作了。不过,看着她难得一副慵懒披着头发的样子,两人的目光从她颈后一闪而过……。 虽然,遮了大半,但那一处一处的暗红色痕迹离得近了,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都是男人,心底估摸了一下昨晚的“战况”,抿了抿唇,正想要调侃一句,却见冷奕瑶忽然一个回头,眉梢高挑,望过来,一脸“你们有话有说?”的表情。 金斯?坎普被这眼神一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竟然莫名其妙地回想起当初在军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调侃了她一句“娘们”,结果被她暴打进入医务室的黑历史…… 不敢惹,不敢惹…… 大佬发起飙了,简直所有人都要瑟瑟发抖。杀人都不带眨眼的,何况揍人? 维林顿显然也想起了当初在军校食堂的那一场“群架”,反应没比金斯?坎普好一分。 两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着冷奕瑶轻轻一笑,顿时埋头开始吃饭,一个字都不敢说。 要知道,原本四大军区的人在这几天的训练下来,对军校这边的十一人也算是比较了解了,金斯?坎普和维林顿算是男生当中成绩最好的一拨,平时看上去和冷奕瑶的关系也不错,没想到,一来真格的,就秒怂! 原本还准备打探点心中军神的八卦消息,一看他们倆这怂相,呵呵哒…… 该干嘛干嘛去吧。 四个教官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小崽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一个眼神都不敢乱瞄了,牙齿一酸,简直不忍直视。 说好的精英呢?说好的傲气冲天呢? 人小姑娘一个眼神就被煞住了,这,这特么的,简直丢人! “下午的训练一点半开始,你们还剩十分钟。”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背后传来,一直没吭声的晨丰贺一出声就将所有人怔住。 哈? 光注意着八卦,结果忘记了时间的一众训练生,现在是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脸埋进饭盒里,吃饭的速度堪比光速! 天知道,如果前两天叫密集训练,那今天开始,简直是碾压式训练! 大区军长的位置果然不是凭白得的。只是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所有的训练项目,已经完全改了方向。 之前好歹是拿着冲锋枪朝着他们脚板底的边缘扫射,现在呢?呵呵,没人配上一把狙,移动靶,直接让同伴充当“人质”,“歹徒”还是靶子,可“人质”随时会被推出来。子弹没长眼啊!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让同伴脑门开花! 不是怕没见过血吗? 先来一轮这样的训练2。0级别,让他们好好体验一把什么叫“有血有肉”的训练。 光是一个上午,就有四个人不幸中枪。好在,子弹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虽然击中,也有流血,但都不是穿透皮肉的那种。休息几天,也就能全然恢复。 没看到连吃饭都来不了了吗? 原本只觉得,晨丰贺只是当一把荣誉负责人,具体事情都是那四位教官经办。现在好了,元帅也不知道是拨动了军长的那根弦,今天训练起来,简直让他们闻风丧胆。 剩下的时候,冷奕瑶只听到整个帐篷里,大家争先恐后的咀嚼声,像是深怕浪费一秒时间,就要被拖出去就地正法。 啧啧啧,她感觉,自己错过了某人的骚操作……。 “你不吃吗?”罗拉眼见冷奕瑶竟然连餐具都没拿,表情有点恍惚。这不像是冷吃货的性格啊。 “我吃过了,你们随意。”冷奕瑶的目光从晨丰贺身上挪回来,朝着一桌子人微微一笑。大家这才从,自己刚刚竟然没等冷奕瑶先动筷子就开吃的惊悚中回过神来。 晨丰贺说十分钟,果然就是十分钟。一秒都没等,一点半准时拉着众人直接去了外面最大的一片空地。 井然有序的训练生们,一到空地,看到一群身份不明的人立在那,立马头皮都炸了! “教,教官……”连说话都不自觉得开始迟疑。一个训练生指着平地上那一百来号的壮汉,一个个身上的死囚服,尤为触目惊心,抬头望向他们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看到一大盘红烧肉”来形容。 彪悍体壮的死囚啊。 只要不是狱警,谁能有机会,一次性看到这么多的死囚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更别提那些人脸上的蛮横与眼底的虎视眈眈。 这一瞬,双方的表情截然不同。 冷奕瑶扫去一眼,触及那些人高马大的壮汉的嗜血神色,转瞬间便明白,这群人身上应该都是背负着人命官司的。怕是,临时被送过来,完全是晨丰贺的命令。 那四个教官一动不动地杵在旁边,对于训练生的提问,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嗡嗡嗡的吵闹声便豁然一僵,大家眼睛下意识地朝着晨丰贺望去,却见他淡淡地望过来:“自己来领军刺。” 靠西面的位置,整齐摆放着一排桌子,上面搁置着五十一把同样制式的军刺。当然,与之相对的,紧邻着的另一排桌子上,放着的是比他们的军刺要琳琅满目的多的各式冷兵器。有刺刀、弓弩、甚至是锤子,应有尽有。 当然,如果监狱长此刻在这,怕是会胆战心惊的发现,这些死囚杀人时用的最趁手的“工具”此刻在这排桌子上,应有尽有。 训练生们舔了舔唇,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股凉飕飕的冷风吹过。不过,既然晨丰贺这么说,他们自然按照命令行事,每个人拿了一把军刺。 所有的制式都是一模一样,也没得选,直接拿在手心上,再抬头,却看到那群死囚一个个盯着桌子上剩下来的凶器,眼底血腥气弥漫成一片。 “昨天,元帅说的话,你们应该也听到了。没见过血,总归算不得开刃的兵。这群人,都是因为杀人罪入狱的死囚。经过与警局协商,现在达成协议如下。对方一百零二个死囚,你们五十一个人,要求每组三人,你们以一敌二。你们如果杀了对方,可以不用承担任何刑事责任,就当他们的死刑提前执行。” “轰——” 训练生这边表情都僵了! 早上还好歹是特殊改良的子弹,结果吃了一顿饭,下午就玩肉搏? 还是冷兵器相向! 以一敌二! 看看这群身高体壮的死囚,简直像是在冰原上被狼群盯上了一样。所有人只觉得心底一寒。可晨丰贺的话还没有说完! “当然,作为你们的陪练,他们也有彩头。如果他们杀了你们,他们也同样不用负任何刑事责任,同时,还能从死刑减免成死缓。” 凉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此刻,惊讶、愕然等情绪已经不足以形容训练营这边的众人反应了! 操! 这是动真格啊! 对方那群躁动、疯狂的死囚,眼下盯着他们的目光简直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区别。 谁听到这样的交换条件不会疯狂? 眼看着就要被执行死刑啊,能有最后一丝活命机会,还不拼尽所有能力,殊死一搏? “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如果不愿意参加,现在还有机会退出。”晨丰贺莫无表情地逡巡了一周,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冷奕瑶回了神,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这手腕,这训练,简直要让普通人闻风丧胆。 虽然赫默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她,可以参与帮助晨丰贺设计剩下来的训练内容,不过,看着这阵势,冷奕瑶决定,绝不越俎代庖。 也不知道赫默是怎么培养他最亲近的这三个随身亲卫,一个比一个彪悍。 弗雷年纪轻轻却堪比全能型武官也就算了,埃文斯身为堂堂白泽的掌权人、常年潜伏在帝国境地,眼前这个更厉害。 出生豪门,偏偏刑事手段、非比寻常。 不,非比寻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训练设计,毫不夸张的说——很天才! 利用死囚,既不会杀害无辜,也能给这群在军界打磨了多年的精英搭出强有力的对手。未免死囚不用心,还特意开出了“死缓”这样的条件,简直像是一鞭子抽在这群人的脑门子上,激发了所有的血性! 不是赤手空拳,而是兵器相见!不是一比一的你来我往,而是以一敌二,敌众我寡! 所以,眼下唯有一种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一场,毕竟见血,且还是将人性中最后一抹踟蹰尽数抹去的训练。 但凡训练生手底下有一丝迟疑,便立刻能成了对方的盘中餐! “参不参加?”这个念头在所有训练生脑门里一闪而过。谁曾经料到过,不过是一场竞技赛,甚至不一定会碰上真正的兵戎相见,竟然训练内容会变态到如此地步? 所有训练生面面相觑,心底的犹豫及面对生死的恐慌第一次在眼底漫出来。 “还剩二十秒!”可晨丰贺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似乎连看他们的表情都懒得浪费时间,只是掐着秒表,再次提醒。 军校生这边几乎都快炸了,可转头,看到冷奕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不知道为何,所有人又慢慢地镇定下来。 “军校大佬”这个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冠上去的。 冷奕瑶昨晚击杀那两个外国间谍的画面忽然从他们眼前闪过。他们心底豁然一定。 这场训练,其实,从能力来说,即便对方是手上都有命案的死囚,身手必定不差,但是,从体能、训练和攻击力来说,他们这群职业军人才是真正占着上风。唯一比不上的,就是杀人的决心! 可以说,这是真正的一场针对“见血”的命题作文。 如果稳稳当当的完成了,那么后面可以遇见的,是越来越变态的训练课题。可如果没有通过这场试炼,那也很简单,唯有一个结果——见血封喉! 军校生这边稳住了,四大军区那边的人,很快也像是找到中心轴一样,慢慢地冷静下来。 既然想要超越寻常,想要在军界一路攀上去,就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更何况,间谍都已经欺到眼皮子底下了,战事将起、近在眼前,难道到时候在战场上,再狼狈地避无可避! “时间到!”当晨丰贺三十秒数尽,全场无一人提出退出。 四个教官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晨丰贺,征得他同意之后,豁然发出口令:“所有人听好,现在,分组如下!”教官们直接盲选,按照死囚们的编号,将所有人对应成五十一组。 待那群死囚如狼似虎地抢了自己趁手的凶器后,整个空地上,一片肃杀。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 这是一场开了头,就再也不能回头的训练。 没有保护措施,没有计时规定,除非一方身死,否则,不死不休! 而就在此时,冷奕瑶轻轻地将自己手中的军刺抛起,像是玩着一把玩具似的,淡淡地睨着她对面那强壮的两个大汉!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有点看头 当昨晚所有人亲眼见证了冷奕瑶“杀人不眨眼”的技能之后,在加上她消失了一个上午,晨丰贺都没有批评一句之后,所有训练生的人都默认,这一场“实战见血”的试炼对于冷奕瑶来说,不过是一场小CASE。 可是,当看清楚冷奕瑶的那两个对手的时候,大家的表情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军长到底是到哪里找到的那么夸张的死囚? 身高将近两米有木有! 最关键的是,那身上纠结的肌肉,狂暴的表情,简直分分钟可以演绎一部硬汉杀手的动作片! 以冷奕瑶的身高体型,站在这两人面前,完全不能用“灵珑”来形容,而完全是“袖珍”来概括了。 而这两人手上拿着的武器也很惊人。 一个是一把巨斧,一个竟然是一把砍刀。 “难道是由爱生恨?”金斯?坎普完全不能理解晨丰贺的心理。以冷奕瑶这两天的表现来说,已经隐隐成为他们整个集训生的领袖,镇场子这种事,冷奕瑶自己都已经全部干完了,何必要再给她专门找出这么强的对手。放眼全场一百零二号死囚,这两个人一看就是硬点子中的硬点子。明明晨丰贺对冷奕瑶心中怀有不可直言的情愫,为嘛还反其道而行? 维林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有点怀疑自己好友的智商忽然倒退:“怎么可能。”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最精准。元帅是因为压根没往这上面注意,再加上晨丰贺故意避开他出现的场合,才能隐瞒下来他喜欢冷奕瑶的事情。可他们之前算是亲眼见过晨丰贺望向冷奕瑶那隐忍和孤寂的神色,爱情一旦生出来,怎么可能说收就收,收放自如?真能做到这样,这世上哪有“求不得”的苦? “那他是干什么?”金斯?坎普承认,自己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但看着其他组的分组,完全没有像冷奕瑶这边体型差距这么大的。特别是罗拉和副班长那边的对手,也没有这么夸张。两相比较,别说是给冷奕瑶特殊优待,简直是把她往死里坑啊。 “越是领袖,越要服众。”维林顿颇为深沉地看了冷奕瑶视若无睹的样子,良久,淡淡一笑:“施加的压力越大,代表对她的能力认可越高。而一旦她顺利攻克了目标,给所有人的印象便会更深。他要让所有人铭记一点——冷奕瑶就算是没有元帅的保护,也完全是个手段厉害的人物!” 随着他话音一落,金斯?坎普转头望去,果然,见晨丰贺脸上没有一丝担心的神色。 而,随着冷奕瑶的那两个死囚对手一站定,中午吃饭时,其他人投向冷奕瑶的八卦神色,已经渐渐转变为担忧和惊愕。 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所有人摒弃冷奕瑶特殊人际关系等外因,而只注重于她本身的强悍实力。不得不说,晨丰贺只是简单地选择了两个死囚,就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昨晚,元帅从头至尾没有插手冷奕瑶的行事,而今天,晨丰贺以不可置喙的立场安排了这场对峙。同样是立威,两人的手段不同,效果却殊途同归。 金斯?坎普缓缓垂下眼帘。 他敢断定,只要冷奕瑶摆平了这两个死囚,这里剩下的五十个训练生,以后莫管她干什么,都会朝她看齐。 “我再重申一遍规则。没有中途弃权,没有侥幸逃脱。一旦开始,不死不休!现在,开始!”晨丰贺看了一眼时间,右手忽然朝天,开了一枪。 瞬间,所有人再没有时间去打量别人的动作。 以一敌二,远非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更不用说,他们对抗的,都是最凶残的杀人者! 冷奕瑶的境遇的确让人侧目,但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哪还能分得出时间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而与此同时,就在晨丰贺话音落下来的那一瞬,冷奕瑶出人意料的,竟然一个掠身,先一步发动进攻。 军刺在她的手上,灵活到匪夷所思。 分明那两个人身高、体重、力量完全能碾压她,可她似乎总是能在那两人的夹击中,如影如雾一般躲开所有攻击。 巨斧和砍刀的力量,重若千钧,可每一次,军刺与其擦出火光时,却纹丝不动。 那两个死刑犯,原以为,自己分到这么个,看似风一吹都能晃两晃的小丫头,已经是稳赢的局面。谁知道,“蹭蹭蹭”—— 多次兵器相交,竟然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丝毫。 那一瞬,心底的冷气泛出来。 眼前,只觉得有无数道残影闪过。 太快了! 快得,竟然连眼睛都快跟不上她的速度! 明明那手细弱的像是随意一折便要断开的纤细,可每一次,迎上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毫无迟疑! 不是用巧劲,而是,正面硬杠硬! 无论他们怎么急攻、狠击,她似乎总是早有所料。快人一步,直接找出他们的漏洞,迎面痛击! 死刑变为死缓的诱惑那么勾人,可当面对她时,他们只觉得像是被一堵高不可攀的巨墙挡住,遮天蔽月! 冷奕瑶其实压根没觉得这两人会是自己对手,和他们对上,不过是为了看看,这两个死囚的套路究竟是什么。壮是真的壮,手上的力度,重若千钧,但,玩套路什么的,压根就没有这么个意识。除了能评价一句“力量型选手”,实在有点乏味啊。 再一次闪开那把砍刀的袭击,冷奕瑶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右手稳稳握住军刺,一脚踩在左边死囚的膝盖,借力一跃,整个人跳至半空,“嘭”——冰冷的军刺扣入肩颈大动脉的声音,清脆而不动声色。 几乎是刹那间,鲜血就直接喷薄而出,溅到她一手鲜红。 她却连呼吸都没变,直接一个扭身,在空中,军刺从右手一个翻飞、转到左手,在另一个死囚惊愕、呆滞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送他上路! 而这一切,从前到后,竟然只用了一分半。 当冷奕瑶双脚落地,悠悠然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被溅上的血液时,四周还一片混战、尘土翻飞! 军刺上的血槽还留着死囚的血,她睨了一眼,在这片杀意凌然的山丘上,如入无人之境,若无其事地,一路安然走到站在半山腰俯视众人的晨丰贺身边。 “水。”晨丰贺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似乎对于她这么快的时间解决对手并无意外,倒是亲手抛给她一瓶矿泉水。 冷奕瑶没客气,直接捏开瓶盖,喝了下去。清爽的滋味漫过咽喉,身上溢出来的杀气渐渐收拢。半瓶水的功夫,她又恢复成往日那个恣意悠然的十七岁少女。 “你怎么看?”晨丰贺笑了笑,指了指山脚下的那群搏斗到一起的人,宛若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的气息变化。 “好苗子不少,可真正的高手,不超过十个。”冷奕瑶自高而下的俯视着,站在这个视野,可以将所有人的博弈情况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晨丰贺这一场训练设计得极妙。他并没有找那些上过战场、开过刃的尖兵战士来做这群训练生的对手,因为差距太大,结果不言而喻。而找来这样有血腥过往,背负人命官司的死囚,最重要锻炼的,就是这群训练生的杀意。 纯善的人,在普通人群里,算是高尚,但在战场上,在竞技场上,那就是蠢! 唯有真正能通过这一关的人,才有可能更上一层楼。否则,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废物。 “折了两个。”冷奕瑶淡淡地看着被死囚一刀捅在腰侧的那两个训练生,眼底一片凉意。 只要是“实战训练”,必然会有损伤。这种事情,她早已司空见惯,情绪都没有一丝波动。 倒是晨丰贺,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对待对手冷漠心狠,这很正常,可对待自己人,亦能做到这般冷静,他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历练出这般老辣的心态。 晨丰贺朝底下那四个教官比了个手势,很快,那四人隐入训练场,不动声色地将那两个被捅得一身鲜血的训练生拖出来。鉴于那两人早已晕过去,毫无知觉,一路上,当真和躺尸没有任何区别。旁边的人只当他们死了,心底的冷然一激,像是被断了后路一般,彻底将血性全部激发出来。 “那四个死囚真的会豁免死刑?”冷奕瑶知道,晨丰贺宣布的规则绝不可能完全贯彻执行。训练生毕竟也是命,被那些死囚一刀毙命、救不回来也就算了,可但凡还留有一丝气息,到底不会让人直接死在这荒郊野岭。 “当然。”晨丰贺哼笑一声,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死缓也分很多种。缓上一天是缓,缓上一年也是缓。” 冷奕瑶忽然笑了,侧脸,面露调侃地望着他:“你果然和赫默是一挂的,腹黑系军人,你们当仁不让。”以前还觉得这人挺君子之风的,接触多了才发现,竟然也是个芝麻馅的。 晨丰贺征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良久,勾了勾唇:“承蒙夸奖。” 说完,便挪开眼神,定定地看着山脚下的一举一动。 冷奕瑶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晨丰贺这两天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啊。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当看到罗拉、金斯?坎普、维林顿,甚至副班长都直接弄死了对手,气喘吁吁地走到场边去休息的时候,她已经将晨丰贺的异常彻底忘在脑后。 这一场生死搏斗,总共花了半个小时。 折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命丧当场,只被那两个死囚,合力用重锤直接砸中了后脑勺,毫无生还可能。另外三个,则是被利器直接刺破了内脏。命是保住了,可要短时间内恢复,显然并不可能。 被送去医疗班之后,晨丰贺淡淡地公布,剩余的人,修整一个小时后,继续新的训练课程。而那四个空缺,几乎是在傍晚,就已经直接补上。 就和他当初所说的一样,四大军区和军校的后备力量充足的很,即便全部把他们这批训练生撤换掉,都没有丝毫问题。 最开始进入集训的高傲和自豪,便被这一个下午,彻底折磨得消失殆尽。 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再也没有后路。 拼尽全力!毫无保留! 努力到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的热量都全部燃烧殆尽。 唯有此,才能熬得住,一轮比一轮更强势变态的折磨。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一天二十四小时会这么难熬。 以前总觉得,一睁眼,转眼就是天黑。如今,却像是每一个瞬间都能耗尽他们全部的心力。 可,效果更是显而易见! 当,整整七天的集中训练正式结束的那一刻。所有训练生宛若脱胎换骨,从眼神、到手段,已彻底与刚来时的那些傲气新兵迥然不同! 冷奕瑶看着这些真正见过鲜血的同伴的时候,终于略微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看样子,即将到来的竞技赛,有点看头了!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尽数出发 按照原定计划,为期七天的集中训练一结束,还有两天的修整期,随后,便集齐一起、集体前往竞技赛的举办地。 教官们一宣布解散,五十一个人的军帽立马都被扔到天上去。 “这操蛋的日子总算结束了。”嘻嘻哈哈的声音掩饰不住他们兴奋,有人甚至已经开始约着一起,准备待会去酒吧好好喝上一轮,庆祝这苦逼的训练日总算过去了。 金斯?坎普、维林顿、罗拉、副班长等人,在训练期间,因为成绩不错,另外还特别会顾及人,人缘颇为可观,一下子就被拉住了。倒是所有人看向冷奕瑶的时候,同期的训练生都会情不自禁地叫上一句“大佬”,但和她扯着膀子去喝酒? 想到她狂拽炫酷吊炸天的攻击力,还有那神秘失踪的一整夜外加一个早晨。 拉着“大佬”去鬼混? 瑟瑟发抖……。不敢动,不敢动……。 冷奕瑶将一头青丝捋到耳后,一丁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其他人的诡异表情。 她虽然并不会被这七天的集训累垮,但是,除了吃的还算满意之外,其余的,完全和悠闲自在挂不上钩。 所以,她一转身,就直接跳上赫默派来的专车,一头扎进元帅府的被窝,好好睡得个昏天暗地。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揉了揉肩膀,一下子睡得这么饱,她都有点不适应。泡了个温泉,穿好衣服,走到前厅的时候,发现赫默已经站在门口,微笑着望过来了。“睡了一整天?头疼不疼?” 说着,双手就落到她的太阳穴,柔和地帮她按摩。 冷奕瑶舒服地闭着眼,哼了两下:“还好,就是有点晕。” 自那场和死囚的真人实战搏斗之后,她每一场训练都力求做到顶尖。 立FLAG? 完全不带怕的。简直就是在所有训练生面前压下无数座大山,让所有人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差距。所以,仅仅是一周的时间,她的强悍完全映入每个人的脑海。这样做,不仅仅是让所有人对于她有种潜意识的信服感,最重要的是,在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所有训练生会下意识地向她看齐。 既然,赫默是把他们这群人当做特种部队的潜力股来培养,先下手栽培,对她未来在军界的发展,绝对益处良多。 “我听底下人说,你连午饭都没下来吃,饿不饿?”赫默宠溺地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去,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冷奕瑶自觉地头枕上他的膝头,懒洋洋地仰头,舒服地打了个呵欠。 “刚醒过来那会没感觉,现在是真的有点。”泡温泉的时候,肚子就在咕噜咕噜响,可现在他按得正舒服,她又不想动。 赫默发现,冷奕瑶这人,绝对的认生。与人不熟的时候,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一旦被她划定为自己人之后,她无意识的撒娇、慵懒、风情便会尽数展现。就像现在,她只是披着件浴袍,枕在他膝前,领口处的位置不知不觉往下陷去,露出最美好的一截凝脂。 皮肤相较于之前,似乎晒黑了不少,可也仅仅是小麦色的范畴。和他按摩的双手归在一起,竟然有股奇妙的融合感。 脸上的红晕,似乎是温泉之后的遗留。此刻,双眼懒懒地眯着,睫毛像是两把刷子,在他面前微微抖动着,简直像是在他心头划过。 只觉得一股控制不住的冲动。 他也不忍,直接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甜美到不可思议,甚至还带着些许的高温。 那一双水眸瞬间睁开,似乎没料到他竟然会来“突袭”,不过,看清他眼底幽深的神色后,她又缓缓闭上双眼,伸出右手,轻轻搭在他的颈后,缓缓地抚摸着他坚硬的肩颈处,徐徐地回应他。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从来冷硬风格的云帅府,似乎,因为某位“女主人”的回归,而突然多出了一份道不尽的柔情惬意……。 等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已经是“吃了一轮开胃菜”的节奏。 主厨早已经是老油条,老远看到冷奕瑶的唇角在灯光下显出几分红肿,立马调开视线,徐徐吐出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把晚餐送上来。 活色生香,近在眼前,美味佳肴,触手可及。 两个人终于有点兴致来聊天。 “你今天睡了一整天,离竞技赛也就只剩下一天了,准备明天干嘛?”赫默亲手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一块块的正方体,递到冷奕瑶面前,方便她直接入口。 冷奕瑶歪了歪头,想了一瞬:“去和M见一面。”之前,就和M约好,这次竞技赛他也要一起去。 赫默想到那个银发银眸的男人,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过来一瞬,才抬头看她一眼:“陆琛和M同时出现在一起,你确定?”M可是老皇帝的私生子。说起来,外界各个都以为老皇帝从来都偏心陆琛偏心到没边了,连陆冥那样的皇子都懒得看一眼,可实际上呢?陆琛不过是替M背锅而已。 真正算起来,老皇帝是把陆琛当做是明面上的靶子,真心实意地护着M罢了。 虽说是把皇位亲手传给了陆琛,可内心里,真正的父爱却是全给了M。 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得了皇室中人最看中的皇位,一个得了皇权中最触不可及的父子亲情。两个人,都被剥夺了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待在一个代表团里? 到时候是准备炸给他看吗? 冷奕瑶喝了一口红酒,无所谓地摇摇头:“那是他们的家务事,和我无关。再说,迟早要碰上的,躲就能解决问题吗?” 赫默听了她的话,无语了两秒。 说的就好像和她没有一丝关系似的。 明明,那两个人,算起来,都是她的舅舅好吧。其中一个,还是虎视眈眈,压根没有完全把心思放下。至于另一个,看似冷情,实际上,心里的城府和手段,绝非常人可及……。 和陆琛比起来,那个M,才是让他真正侧目的一个。 “你对M,似乎更偏重一点,就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他在咖啡馆帮了你?”要说,因为外貌,倒也说得通。毕竟,冰域族的人,各个都长了副祸国殃民的样子。更何况,M还是冰域族的少主,就容貌而言,的确让人无话可说。可冷奕瑶要真的只是单纯的外貌协会,当初他接近她的时候,就不会煞费心机。 “那只是其中之一。”冷奕瑶支着下巴,将又一片牛肉送入口中,任鲜嫩多汁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才慢条斯理道:“另一方面,是因为和他相处,不需要有任何防备。再说,他压根看不上皇室。我们俩谈得来,更多的是因为脾性相投。” 虽然有点残忍,但和M比起来,陆琛的确有点不够看。无论是御人的手段还是心性,两者之间差的段数实在太大。毕竟,成长的轨迹不同。逆境有助于迅速成熟,更何况M天资本就非比寻常。 而陆琛,即便从继位后,疯狂成长,先天而言,起跑滞后于M太多。要想赶上去,至少还要好几年的时间。 赫默勾了勾唇,讲真,如果不是知道M和她有血缘关系,他怕是会把M列为头号情敌。不过,现在嘛…… 大度的男人,绝对不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限制她自由。 为了无限刷高自己在她心底的分数,赫默自认为很体贴地道:“明天我安排人送你。” 冷奕瑶早就习惯他吃醋的节奏,听到他这种“贴心”的安排,也不拒绝,一脸正经地点点头,心底却笑得差点打滚。 看到一脸禁欲气的男人板着脸,故作大气的样子,实在有点萌啊。 赫默没有看到冷奕瑶垂下眼帘,遮去的那一脸笑意。于是,第二天,钦点冷奕瑶的司机时,自然而然地选了翟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冷奕瑶之前刚来帝都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翟穆负责接送她的。 翟穆站在门口,看到赫默拉着冷奕瑶的手一起走出元帅府的时候,眼神稍稍一闪。 今天,冷奕瑶穿的一身长裙,烟灰色,并不是高调的颜色,却很适合她那张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脸。 一头长发披在身后,上半身穿了件黑色外套,极其简练,配上长裙,却极有女性的柔美一面,更有军人的帅气。 一转眼,距离她来帝都,似乎也快有半年的时间了……。 翟穆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个念头。 还未来得及深想,冷奕瑶已经上了车。赫默轻轻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啪”—— 翟穆双脚一并,训练有素地行了个军礼。见赫默再没有其他交代,立刻上了车,按照冷奕瑶的要求,往市中心开去。 车子里,没开音乐,安静得很,冷奕瑶靠着车后座,闭目养神,等到了闹市区,却忽然开了口:“你对这次竞技赛有什么看法?” “边境那边动静越来越大,”翟穆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提了一句现状,“其他邻国那边蠢蠢欲动,这次竞技赛,怕是一滩浑水。我去,主要也是为了多探探各国情况,以防万一。” 帝国是为了储备人才,才会在这次选拔中,尽量挑选年轻人。基本上,清一色的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可联盟国那边可不会做这种打算。 既然是为了探清帝国和铎林国的风向,自然会精锐尽出!尽可能刺探到最多的情报,以便在两国之间选好立场。 元帅的意思,自然是代表团里“老带新”。新人要成长起来,自然要给他们历练的机会,可熟悉战事的老人也不可或缺,这样,才是两手准备。 冷奕瑶静了一会,才继续道:“这次帝国这边的代表团领队是谁,你可知道?” 离开集训营的时候,这人选还没定下来,教官们只和他们说等修整过后集合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看翟穆的情况,估计那人选,八九不离十了。 “昨晚军部定了人选,领队是晨丰贺。”翟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但在冷奕瑶那张毫不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丝毫情绪。良久,眸底渐深,轻轻一笑,转开视线。 冷奕瑶了然,并没有太吃惊的样子。 毕竟,作为集训的负责人,晨丰贺算是对他们这批人最熟悉的将领。再说,她既然答应了晨芝梵作为她的近卫兵参加这次竞技赛,晨丰贺又怎么会缺席? 两人看似随意的聊天中,冷奕瑶几乎将这次代表团里所有军方的安排掌握到手。 心满意足之余,看向翟穆的目光,也不知不觉中带出几分惊异。 以他的职务而言,这人对核心情报和周边各国局势的掌握,实在惊人。在他看来,她来帝都还不到半年的功夫,已经从一名富商么女转化为军校生、乃至此次训练生中的领袖,实在是变化巨大。但在她眼底,他又何尝不是。 当初在D城,只不过是地方军界的小小一名普通军官,如今,不仅得到赫默的青眼,就连帝都军界的重要情报,他都了然于心。 “到了。”就在冷奕瑶沉思的片刻,翟穆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 她一抬头,果然看到一间装修精致的咖啡馆。 浓烈的面包香气和微微苦涩的咖啡味,夹在在一起,从里面飘散出来,瞬间让人的情绪慵懒放松。 她点头,迈出车子,果然,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正侧头朝她微笑。 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身上弥漫出来的咖啡豆的香气,这一次,M戴着一顶棒球帽,一身舒适随意的打扮,靠在窗边,简直像是杂志封面上最精致的男模。 她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朝他走去。 咖啡馆的服务员不自觉地开始纷纷朝他们这个方向投来注目礼。 M的目光定定地朝她望来,只一周不见,看到她越发精致小巧的下颚,他不禁微微出神。少女的圆润弧度似乎都褪去不少。剩下的,是越发精致的肌肤和眉目间惊人的风华。可一出口却是:“怎么黑了这么多?” 冷奕瑶无语地摆手。虽然是内陆沙漠国度,可帝国的小姑娘向来以白为美。他开口就问她为什么变黑,得亏她心理素质不错,否则,换做普通小姑娘,绝壁立马脸黑。“风吹日晒雨林呗,训练了一整个星期才放出来,怎么可能不黑。” 其实,黑也只是相对于她自身之前的白嫩而言,和普通人站在一起,她还算是白了个色号的。M听她这样调侃,就知道军界应该是突击训练了。不过,他有时候实在弄不懂那位元帅究竟在想什么。像冷奕瑶这样的人,藏在心尖上尚且来不及,把她放进代表团,竞技赛上发光发热是迟早的事。以那位仁兄那么爱吃醋的性格,到时候难道不怕,适得其反? 自己的心上人,别全世界都惦记…… 这种事情,想想看,都觉得够刺激。 “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冷奕瑶招来服务生,点了自己的咖啡和餐点,一回头,看到M饶有深意的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 “没事。”M眨了眨眼,带着墨色眼镜的脸上泛起一道奇异的笑容,却是转开了刚刚的话题:“我听说,长公主去找了你几次,都碰了壁?” 冷奕瑶没问他的消息来源是从何而来,毕竟,皇宫内,有个风吹草动,他的消息快捷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陆琛这个皇帝。倒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问题:“我和她不熟。” 五个字,轻而易举地点了她的态度。 不熟,是真的。毕竟,从小到大,见过这位“母亲”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清。 可M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是不准备和这位身份“高贵”的母亲有“熟”下去的意思。 “也对。”M啜了一口咖啡,垂下眼帘,眼底一抹嘲讽一闪而逝。嘴里的话,刻薄直白:“皇室那边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何必和他们扯上关系。” 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当初母亲对父亲的情不自禁。为了这个,赔上了她自己的性命不算,还几乎颠覆了全族人的未来。皇室的出生,从来没给他带来过荣耀。 相反,猜忌、陷害、毒杀、阴谋,层出不穷。在他的心底,这是天底下最肮脏、最丑恶的家族。 长公主到底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想要补上这么多年对亲生女儿的亏欠,才去找的冷奕瑶。还是因为身上留着铎林国的血,想要借机通过冷奕瑶来了解军界部署,除了她本人,现在谁也说不清。 “不谈那些烦人的事。”冷奕瑶笑笑,血缘这东西,是原身遗留下来的问题,她倒是没放一点在心上。“我来,主要还是和你说一下竞技赛的事情。集合时间就在明天,所有代表团的人在码头集合,坐船过去……。” 冷奕瑶将后面的安排,一一道来,当谈到这次代表团的成员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似乎,大多数都是熟人嘛。 晨丰贺、晨芝梵、罗拉、副班长、金斯?坎普、维林顿、翟穆、弗雷、甚至陆琛,再加上M和她本人,这就直接占了十一个名额。算起来,简直是当初“铎林国旅游之行”的升级版。 “竞技赛一共五天,铎林国那边绝不会坐以待毙。看样子,等一结束,和铎林国的战事也就彻底明朗了。”M指尖点了点桌面,咖啡已经饮尽一半。 冷奕瑶点了点头。联盟国竞技赛的事情,即使再保密,铎林国那边也会听到风声。看只看,他们是不是有胆子,直接杠进来。 “选在慕尔曼举行竞技赛,那群老东西,看样子,心里都打着一副好算盘。”M嗤笑一声,眼底的神色却冰冷。 冷奕瑶记得,赫默之前曾经和她提过,为什么巴哈等三个国家都同意选在这个北海海岛上举办竞技赛。因为历史缘故,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岛上面荒无人烟。对于心怀不轨的国家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腹背受敌。所以,这个远离内陆的海岛,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地方。 只是,看M的样子,慕尔曼似乎并不仅仅这么简单。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M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慕尔曼明面上是个未经开发的荒岛,实际上,却是个地下角斗场。” 话音一落,饶是冷奕瑶,表情都微微一变。 从这个世界的历史来看,角斗场至少应该是两百年以前的旧事了。他不说,那里是角斗场的遗迹,而说是地下角斗场,显然,是个黑市般的存在。怕是,至今,也一直在运作中。 连赫默都没提及的情报,他是从何得知? M像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的人来人往,唇边的嘲讽,越发明显。只是,显然,他现在不愿意告诉她更多。 冷奕瑶脑子一动。 陆琛那边没有丝毫异常,显然,皇室并不知道这个慕尔曼海岛的古怪之处,除了皇室的原因,M背后最突出的势力……。 冷奕瑶忽然想起皇家宴会那晚,灯塔下,那些快如闪电的身影。 冰域族,传说中,可以蛊惑人心的一族,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和这个慕尔曼的底下角斗场,是不是存在隐秘的关联? 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还未来得及深思,M已经站起,朝着她随意摆了摆手:“明天码头见。” 冷奕瑶一手撑额,一手端起咖啡,任那香浓苦涩的味道一丝丝地融化于唇齿间,良久,勾唇一笑。 第二天,帝都港湾迎来了一批身份特殊的客人。 一艘军舰停泊在旁。 五十一名集训生,身着帝国军装,整齐划一地出现在码头。赫默站在众人瞩目的最高处,一声令下,尽数出发……。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此时此刻 广阔的海域上,军舰乘风破浪。 冰冷坚硬的制作工艺,也掩饰不住它的顶级配置。 自然,作为帝国代表团此次出行的脸面,再加上赫默亲自坐镇,军界几乎倾尽全力,将最好的物资、军备尽数奉上。 这艘军舰,便是近年来,军事科技更新换代下的杰作。 从外表来看,并非是航空母舰般的庞然大物,功能性却丝毫不输于它。而作为内陆国家,拥有这般水准的海事军械,光是摆在明显上,就足够震慑四方。 当代表团的所有成员,看到这一艘军舰从海底豁然升起,几乎在这轰然巨浪、白色水幕中,瞬间热水沸腾! 不用元帅开口,他们就知道,大家此次出行的目的,用一个字形容——就是“飒!”两个字形容——“搞事”!三个字来形容,就是“可劲造”! 核心目标更是完全不用说——大杀四方! 集训生们都是热血小青年,冷奕瑶还能理解他们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可当她看到一身黑色袍子,打扮极为低调的陆琛缩在人群拐角处,眼睛都闪闪发光时,她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当然,陆琛眼睛里的光芒并没有维持很久,当他看到M那一头耀眼的银色头发,毫无顾忌地露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几乎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随身只带了自己的侍卫长,并无其他皇室亲随跟在左右。眼睛,直直地落在M身上,矛盾、厌恶、嫉妒等等情绪一闪而过。良久,却归于平静。 “陆琛的脑子,好像终于有点长进了。”耳边,传来M似笑非笑的声音。明面上虽然是褒奖,但只要人家脑子没坏,都能听得懂他话里的讽刺。好像在他嘴里,陆琛此前就更没长脑子似的。 冷奕瑶有点头疼。这两人,分明是兄弟,却完全是水深火热的关系。究其根源,还是在他们老子身上。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的老子还是她外公,她连“清官”的边都沾不上……。 要么怎么说,皇室血缘一把乱。她睨了M一眼,略带警告:“你和陆琛这次都是顺带的,别来事啊,有什么问题,你们私下解决。” 说着,像是看他们一眼都觉得眼疼一样,撇开视线,就朝着军舰的舱门走过去。 有人选择在外面露天晒太阳,自然也有人选择待在舱里。 越过长长的通道,里面豁然一亮,冷奕瑶再抬眼,只见大厅正中央,翟穆、弗雷紧跟赫默身后,静静地低头在看立体投影。而那些目光灼灼,面带崇拜的学员们站在一旁,显然非常懂事地没有上前打扰。 她一进来,自然有人目光望过去。经过集训,大多数人几乎已经把她化为元帅的女人这个属性,可当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赫默面前,与他并肩而站的时候,当即还是瞠大了双眼,目瞪口呆! “这是慕尔曼的地形图?”冷奕瑶看了一眼立体投影。投射在半空中,以极精准的比例,还原出整个慕尔曼海岛的周边情况及地理环境。不得不说,这个地点挑选的极秒。即便按照他们现在军舰的速度,到达海岛,也需要至少五个小时。其他加纳、海拉、巴哈三个国家,离它的距离也差不多。作为公海上的独立岛屿,本身它就没有归属国,上面更是人烟稀少,并无常驻民。也就是说,这次盟约国竞技赛,就算把他掀翻天,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对。”赫默侧头看了她一眼,亲自指了指投影,“地貌来看,岛屿四周以山林为主,最大的一块平地,是在岛的正中央。几百年前,这里也曾经是个繁荣的地方,据说,上面还留有古城的遗迹。不过,这么多年来,原住民因为气候恶劣的缘故,大多数都离岛求生,按照官方消息来看,现在这里已经完全是孤岛一座。” 按照官方消息……听到赫默说出这几个字,冷奕瑶莞尔一笑,勾了勾唇。没道理M能查到的事情,赫默一无所知。关键在于,他肯不肯说罢了。看样子,他也知道这座岛屿上的蹊跷,不过是人还未上岛,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罢了。 “那两个间谍的消息,后来可有放出去?”她想起那两个被她击毙的巴哈国间谍,忍不住展颜一笑。这次,按照约定,所有四个国家的代表团中,每个国家至少都会有一位话事人出席。帝国之内,虽然是三界并立,但谁不可否认,赫默才是帝国国力的真正代表。赫默既然出现,其他三国,出席的话事人毕竟身份相当。这个时候,巴哈国自己的探子忽然在帝国境内销声匿迹,他们心底难道就没有点数? “这么好的把柄,你认为,我会放过?”赫默轻笑一声,牵起她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指骨,“放心。好东西要留到最后分享。” 冷奕瑶确认了一下他的眼神。 嗯,“分享”这个词用的是很经典到位了。毕竟,当时探出来的消息,可不是只有两个外国人深入帝都。总归,那三个国家,没一个是简单的货色。白莲花,其实不仅仅可以形容女孩纸,这个时候,形容它们,也是极合适的。 冷奕瑶和赫默一唱一和间,周边的那群人都快炸了。 所谓眼见为实,不代表,他们要眼睁睁地站在这里围观元帅发狗粮啊。捏着小手,肆意搓揉,面带温柔,眼底春光乍现,这特么是他们高冷的战神? 不,不是,肯定是他们打开的方式有问题。 “我感觉我被一阵激光刺瞎了我的钛合金双眼。”一个训练生呢喃都揉着自己的眼睛,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另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训练课上,甩他们一大截也就算了。找了个男人,竟然还是元帅。这种人,是活生生地想要刺激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是不是? 关键是,谁见过元帅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以前除了官方场合,基本上只能在电视上一睹元帅真容。如今,尽在眼前,却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宠溺,他们就算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现在也觉得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不来。 弗雷环视四周,忍不住在无人注意处,翻了个白眼。 自从元帅对冷小姐表明心迹后,画风就一直如此。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群孩子,看到这两人正正经经地谈事情就已经这样受不住惊吓了?呵!这才哪到哪啊。 罗拉和副班长,作为舱里仅剩的女性代表,对于弗雷的心内吐槽深表赞同。见识过元帅不远万里,空降到铎林国首都机场,当着对方皇帝的面,直接霸道地将炸了化工基地的冷奕瑶亲自接走,试问,还有什么能让她们的少女心更颤抖的? 不可能,不可能。 除非哪天,元帅再玩一手骚操作。啊不,是“秀”,秀翻天的秀! 如果冷奕瑶此刻听到这两人的心里腹诽,估计会再给她们配上注解。元帅不秀则以,一秀,必然是陈独秀的“秀”,蒂花之秀的“秀”! 纷纷扰扰,八卦乱飞间,最安静的,大约是晨丰贺和晨芝梵。 晨丰贺看到赫默与冷奕瑶不避众人,牢牢牵在一起的手心,注视了一会,转开目光。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但站在他身边的晨丰贺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只是,他和冷奕瑶是同班同学,晨丰贺是他舅舅,在他潜意识里,总觉得两个人不是一个辈分,压根不会往那些风花雪月的方向去想。所以,犹豫了一瞬,只当他是为这场兴师动众的竞技赛在未雨绸缪。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多国参与的竞技赛的先例。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慕尔曼的立体投影上,良久,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军舰上的五个小时,显然不可能大家从头到尾都一直站着。冷奕瑶和赫默研究了一下地形图之后,很快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剩下其他的人,不是在暗搓搓的YY两个人的进展程度,就是在畅聊未来几天的比赛日程。 等军舰抵达慕尔曼的时候,当站在陆地上的那一瞬,所有人的表情都有点回不了神。 虽然听说过,这处岛屿多年荒废,没有太多人工开发的痕迹,但看到迎面的杂草丛生、怪石林立,那一瞬,早已习惯了帝国高度文明的众人,还是呆了一呆。 “我有点为未来几天的肚子默哀了。”冷奕瑶眨了眨眼,照这个情况来看,难道要学古人一样狩猎?这附近看上去,可压根不会有正常蔬菜的可能。 紧跟其后的弗雷听到这句,差点一个趔趄。 别人都在为这孤岛的荒芜惊愕的时候,这位小主子,竟然就只考虑到吃的问题? 代表团的其他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语出惊人,因为,就在他们登录的同时,远处已经露出了另外三艘军舰的影子! 和他们所乘的军舰不同,这三个国家的军舰体型都极为巨大。一看,就是准备充足。 “原地整队!”晨丰贺只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淡淡地吐出这四个字。 只是,在他手里,经历过水生火热的七天训练的众人却不会因为他语气的淡漠而有丝毫松懈。几乎是瞬间就排队站好,就连冷奕瑶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近卫官和竞技赛的选手便明显地分为两处。 晨芝梵、陆琛、M等人静静地立在旁边,而赫默站在众人的最前面,静静地凝视这那三艘军舰越发靠近。 弗雷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这三个邻国倒是准时的很。看样子,对于海域的掌握和军舰的时速,都精密到非比寻常。 加纳的军舰是三国之中第一个到达的。大约是观察员向上层汇报,有观测到帝国元帅的踪迹,加纳的领帅帕里斯托夫几乎是一马当先,直接冲过来,握住了赫默的手。“没想到,能在这里与您见面,荣幸之至!” 冷奕瑶挑了挑眉,还未出声,在军舰上一直没开过口的翟穆竟然恰好已经凑到她身边,未卜先知似的给她普及知识:“这人是加纳的军界第一人,为人刚硬直爽。出生军人世家,历代都是加纳的能臣。” 冷奕瑶看了一眼那人的络腮胡子,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直爽性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看到赫默的那一瞬,整个人都有点激动得手足无措。 所以,没有猜错的话,赫默竟然是加纳国元帅的爱豆?那副恨不得扑上去和赫默来一张合影的架势,应该不是故意夸张吧。 冷奕瑶有点不忍直视。 对于一个四肢健硕的肌肉男,特别还是个虬髯客的壮汉,一脸兴奋地望着自家男票,一脸打CALL这样的画风,她有点想洗眼睛。 显然,尾随着帕里斯托夫一起下了军舰的加纳国代表团,此刻和她拥有同样的感触。 好在,军纪严明,他们一个个都目不斜视地立正站好,军纪严明地摆好矩阵,双手合拢在背后。无论是身高、体型,竟然都是统一的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一样。就像是大阅兵时,从各国元首面前走过的矩阵梯队,放眼望去,整齐到匪夷所思。 赫默面前眼前的帕里斯托夫,只是淡淡一笑,极礼仪性的轻轻握了握手,随即收回掌心:“我也很荣幸。” 官方应酬还是要有的。毕竟,大家来这,都是为了未来国家局势发展。 冷奕瑶看了一眼两人,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是外貌协会的终身成就会员。如果她是重生在加纳国,遇上的“霸道元帅”是眼前这位虬髯客,怕是给她加十个主厨,她也绝对不会住到元帅府去。 “呜——”帕里斯托夫显然对于赫默的官方反应有点不满足,正要再寒暄,却听到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鸣笛声。 顿时,脸色一黑。回头望去,果然,海拉的军舰紧随而来。海风吹过,印着他们的军旗上,带出一份肆意张扬。 今天来的四个国家中,唯有海拉国是有海上领土的。作为国防实力的一种,海事向来是他们国家的重心之一。同样是巨型军舰,他们军舰的速度并不一定是最快的,但是攻击力和防御力一定是最强的。 哦,不…… 帕里斯托夫扭头,朝停在岸边的帝国军舰看去。按照体型来算,这军舰,简直可以用“袖珍”二字来概括。这还是帝国第一次展示出军舰……。以前,可从来没有收到过风声。毕竟,帝国远离海域。 就在帕里斯托夫眼底一片深思的时候,海拉国的人也从军舰上迅速下来。领头人是个威武的中年人,国字形的脸庞,一看就是坚毅稳重型。身后跟着的人,浑身煞气冲天。看上去,并不像是军人。毕竟,哪个国家的军人会是眼底充满诡谲之气? 怎么看,都有点像是特殊机构里培训出来的杀人机器。 这些人的默契惊人,刚登陆站稳,就自动分为两列,迅速退后,留出中间的一条康庄大道。 然后,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这么出人意料地钻出来,出现在众人眼前! 没错,的确是圆滚滚! 冷奕瑶看着那人的一声金色长袍和圆润的双下巴,忍不住对比了一下陆琛。虽说M看不上陆琛的水准,但是,和这位加纳国的国王比起来,陆琛的气质就完爆啊。 果然,人都是要对比出来的。 加纳国,一国国王出动,想来这群训练有素的“竞赛者”绝不是军队中选拔出来的了,而是这位国王的皇宫侍卫。 如果说帕里斯托夫对赫默是无条件的崇拜,那么这位海拉国国王就完全是面笑心不笑的笑面虎了。 “让元帅久等,抱歉,抱歉。”海拉摩尔挺着他圆滚滚的肚子,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眼睛眯成两条缝,任是洞悉力再惊人的人也无法从他那双几乎要消息不见的眼缝里窥出丝毫秘密。 “国王陛下客气了。”和帝国的皇室不同,海拉国是君主制专政,而由于历史缘故,他们从来不称皇帝,而是称为“国王”。不论国王出生时叫什么名字,一旦继承王位,姓氏便直接改为“海拉”,以示对国家的绝对掌控及尊贵。 赫默和这位看上去永远一脸和气,实际上一发飙就完全展露其暴脾气本质的国王其实有过接触,此刻,看着他身后那一批漠无表情的“竞赛者”,略带深意地挑了挑眉。 三个国家的代表都已经到齐,最后一位到场的,自然是巴哈国。 巴哈国地处热带,所有国民的皮肤天生黝黑。因为是酋长制,酋长在其国内身份最为尊贵。可当那一身漆黑的肤色,盯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的酋长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冷奕瑶简直以为自己被白炽灯晃得眼睛发晕。 黑配黄,辣眼睛! 偏偏某人的审美好像一点都不在线,还特备津津乐道、沾沾自喜地朝那三位寒暄得差不多的话事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我最近才染的颜色。怎么样?够不够潮?” 说话间,喜怒随性,一脸任性自由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酋长? 如果不是那两个加纳的间谍潜意识里展露出来对故国上位者的胆战心惊和忌讳,冷奕瑶光凭第一次见面,绝对无法将眼前这看似大大咧咧的人与心计深沉的主事者联系到一起。 毕竟都是邻国的掌权人,忽然都算是知根知底。赫默、帕里斯托夫、海拉摩尔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人的跳脱,只随意地笑了笑,压根没有点评他新发型的意思。 “你离这最近,结果来得最迟,是不是该罚?”帕里斯托夫直接开口。跟这位酋长说话,就得直来直往,否则,这人压根听不明白你意思。 “罚呗!我刚出来的时候得了个小美女,好不容易才带过来,嘿嘿,就算是受罚,我也认了。”说完,就扭头往身后看,似乎是准备找他心爱的小美女。 结果,眼睛一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偏到冷奕瑶他们这边。就在众人神色莫名时,他忽然指了指一个方向,满脸兴高采烈:“赫默,原来你们帝国的人和我审美一致啊。银白色的头发,简直天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金色头发,一边兴致高昂地想要往那头银色头发上多看几眼。 噗—— 冷奕瑶忍得肚子都有点抽筋,不用回头,她几乎可以想象到M此刻那张脸……。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专美于前 冰域族之所以是传说中的民族,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帝国境内颇具神秘色彩。相反,最开始,冰域族生活的区域根本不是帝国的领土。追根溯源而说,冰域族存在的历史,比许多国家的建国史还要久远的多。 可距离上一次有人见过冰域族的人,已经是二十年之前了。至此之后,这个传说中可以蛊惑人心的民族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再加上,如今的潮流,多的是人染发,一头银发还算是比较主流的挑染色了。一头墨绿的瓜皮色都有人炫过,看到这种颜色,谁会往近二十年都没有风声的冰域族身上想? 特别,还是本人就超级酷爱染头发的巴哈国酋长。他看到M那一头银发,第一感觉,就是——知己啊! 冷奕瑶双手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拳,鉴于某人的脸皮实在算不上厚,怕他恼羞成怒,这一波闷笑,她忍了! 可惜,陆琛就完全没那么好讲话了。上岛之后,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向着脸色漆黑的M挑眉嗤笑:“让你这么肆无忌惮,该!” 真以为离了帝国的边境,就肆无忌惮了? 连最基本的遮掩都没有。以前好歹还会戴个帽子,或者染个灰色头发,现在倒好,第一眼就被人看中。 帝国代表团这边,认识M的人其实不多。此刻,顺着巴哈国酋长的目光蹭蹭蹭地目光都往这边瞄来,待看清了M的容貌之后,顿时惊讶地眨了眨眼。 他们队里,除了元帅和军长,竟然还有颜值这么高的主?怎么刚刚在军舰上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呢? M原本是打着低调来、低调走的目标来了,谁知道,就因为自己一头头发,被这个鬼酋长注意,眼眸一垂,眼底杀气横生。 冷奕瑶离得不算远,从他身上的气场,立刻解读出他内心的潜台词——现在就想弄死这个酋长! “那个一头银发的,是不是你们的选手啊,看样子长得挺不错啊……”巴哈国酋长却不知道他的小命,已经被M眨眼间设计出十种以上的死法,相反,他还有点跃跃欲试,想要凑近好好看看M的意思。 加纳和海拉的两位带头人顿时就有点想要翻白眼了。他们之间算起来,都不是陌生人了,各国探子都能探到一点对方无关大碍的隐私。比如,眼前这位酋长,迷恋美貌。原本以为,他爱的仅限于女色,可看他现在这样子,该不会,是荤素不忌、男女不限吧? 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在公众场合就外貌重点关注……M冷笑着揉了揉手腕,“咯噔”“咯噔”骨骼发出一阵清脆声,显然,那位酋长再敢说一个字,他就准备打爆他的狗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人既然都到齐了,就走吧。”赫默轻描淡写地看了桑迪亚酋长一眼,顿时,挪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慕尔曼海岛并不小,再加上,常年来,岛上没有什么人员维护,看着荒芜的很。乘着天还是亮的,早早解决了住宿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赫默声音一落,果然,另外两国首脑都没有任何异议,桑迪亚酋长撇了撇嘴,只得随大流。 四艘军舰,都停在海岛附近的海域,等人全部集合完毕,才发现一件很稀奇的事情——粗略看过去,他们加纳、海拉、巴哈国每个国家的代表团成员至少一百人以上,而按照国力来说,本应该最不缺人才的帝国,却是出动的人数最少的一个。他们满打满算,也没有过六十五个人啊。这还是把赫默和冷奕瑶的“近卫”都算上的结果。 其他三国的首脑眼底神色一转。 既然肯出席这次盟约国竞技赛,帝国肯定不会是随便应付的态度。所以,这么点人,是因为战斗力爆棚,心底有底气,才会“少而精”? 这个猜想,在脑中不过一闪而逝,对上赫默的那一双幽深的眼,他们还是乐乐呵呵地笑容满面。 “岛上有古城遗迹,我们要不直接去那安置?”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提议道。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军舰纷纷靠近,径直开下来数量越野车。 帝国这边人最少,加上赫默的影响力最大,其余三个国家的人自动退让到后面,于是,帝国的车辆开在最前面。 海岛上石子路较多,即便是坐着越野车,依旧颠簸得厉害。 一路上,偶尔还能看到野生的小鹿从身边飞奔而过的样子。 冷奕瑶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念起自己的那只“小宠”了。毕竟是野生生物,如果小豹子来到岛上,估计立刻要撒丫子玩疯了。 自上了车,冷奕瑶和赫默就完全分开了。 赫默坐得是他的专车,冷奕瑶却是随着其他同伴一起。这是在军舰上,冷奕瑶说服赫默的。 在她看来,她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来竞技的,又不是依附于某人的木头美人。一旦她和赫默的关系在那三个国家代表团面前曝光,呵呵,她后面的几天,就不用干其他事了,专门应付他们强烈的好奇心吧。 毕竟,赫默虽然是帝国的军神,但是,那三个国家代表团一登陆,看到赫默时的眼神,简直倏地就爆灯! 这世上,崇拜他的人,从来不仅仅是帝国百姓。 赫默虽然是坐在车上,但冷奕瑶的那辆车离他最近,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转头看向弗雷:“她的小豹子到哪了?” “跟在最后一辆军备车上。”弗雷咳嗽一声,一个头简直两个大。说好的来参加竞赛,结果却是顺带溜宠物的。元帅叮嘱他一定要把那头金钱豹带上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耳聋。不务正业,太不务正业了!这哪里是元帅的作风,分明是被带歪了……。 “晚饭过后,你把它带过来。”赫默想了想,今晚或者可能借着那头小豹子的由头,把某人拐回自己的房间。 “是。”弗雷低声应道,心底已经无力吐槽。 车子一直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了岛上的古城区。 出乎冷奕瑶的意料,这里竟然并不是特别破败的样子。或许,是因为M之前跟她透露过,这里还有地下竞技场的缘故,按照道理来推算,这里怎么着也该是有黑市交易。虽然明面上,原住民都走得差不多了,但这片古城区,确实还是有点人烟的。 居民们看到一下子开进来这么多车,顿时有点慌了神,一个个说着本地的方言,表情极为惊愕,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赫默让翻译官过去交涉,很快,安抚了这些人的情绪,顺便拐来一个地导,直接带着他们往竞技场的地方领路。 如今的慕尔曼岛,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的缘故,基本上处于三不管的环境。因为偶尔有地下黑市竞技比赛的缘故,一旦有比赛的日子,岛上龙蛇混杂,却也为这些留守居民们带来了生活来源。 于是,越往竞技场的方向走,众人发现,环境竟然越来越好。 等真的到了目的地,就连一向冷静的冷奕瑶都微微有点惊讶了。 竞技场显然有不少年的历史了,是个典型的圆形建筑。从地下一直延伸开来,面积极为开阔。东南西北,各有铁门,不过,都是打开着的状态,估计是比赛的时候,才会放下。 而就在离竞技场不远的位置,竟是有一座小土楼。算不得多精美的建筑,不过,正正好好四层楼,算是这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 当然,这种地界,想要找个酒店或者餐馆是绝对不可能了。能有这么一处建筑,而不用扎帐篷,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极满意的事情了。 四国首脑聚到一起,看着这栋建筑,很顺利地决定了今晚的住处。正好一共四层,每个国家住一层楼,也方便。 所有代表团的人在小土楼里安顿好了之后,帕里斯托夫、海拉摩尔、桑迪亚聚到赫默的房间,开始商量正事。“比赛项目和规则,我们来议一下吧。” 这一商量,就是三个小时过去,等冷奕瑶再看到赫默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帝国这边,赫默自然让主厨随同来照亮冷奕瑶的饮食。就连吃的,也专门派人用车从军舰上运过来了。 一大盆热乎乎的肉汤刚刚出锅,就引得其他三国的选手都默默嗅着鼻子,恨不得立刻能蹭过来。 可惜,帝国分到的是第四层,小楼的顶层! 底下三层的选手,总不至于说自己随随便便路过,顺便来分一杯羹啊。 于是,冷奕瑶她们一群人吃香喝辣的时候,其他三层的人,望着自己眼前的晚餐,恨不得立马掀桌。 大国什么的,最可恶了。动不动就让人受刺激!就连吃个饭,都香飘十里,什么意思嘛! 三国首领好不容易商量完大事,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颓。这还没开始比赛呢!就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微风! 于是,一顿收拾! 不得不说,甭管表面上看上去,他们看上去多么不靠谱,要么是圆滚滚的胖子,要么是染着一头金发的酋长,但,能坐稳身下的位置,各个都不是常人。 手腕什么的,信手拈来。等帝国这边所有人吃得心满意足,放松四肢,悠悠闲闲地吹着晚风的时候,这三个国家的士气已焕然一新。 赫默自然知道,这三个人,肚子里都不像脸上表现的那么单纯,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一番这些军士的水平,良久,勾唇一笑。 冷奕瑶摸着微微有点吃撑了的肚子,迎面就看到他那副妖孽横生的模样。嘶——当真是久违了! 他在人前,不向来是高山仰止、不染尘埃的模样吗? 怎么忽然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道光影迅速地掠过赫默的身后,飞速地朝她袭来! “小心!”金斯?坎普离她的位置最近,正准备一把将她拉过去,避开袭击,谁知,冷奕瑶却轻轻拍开他的手,忽然一个半蹲,直接将“袭击者”搂入怀里! 等看清半趴在冷奕瑶怀里的那只金钱豹,金斯?坎普脸色顿时一片五颜六色。 这特么的是野营吗? 元帅当带冷奕瑶出来度假的吗? 怎么还把宠物漂洋过海地给带上了? 嘶——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帝国军神的了解实在是太肤浅了。 宠女人宠到这个程度,简直了! 以前人人都说,元帅不近女色,以他看来,他是把这么多年的宠爱都囤积到冷奕瑶一个人身上了。 金斯?坎普这么想,旁边其他的代表团成员比他更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本就因为主厨的手艺,晚上多吃了一碗,肚子撑得饱饱的,现在呢? 这一碗秀恩爱的狗粮,是想把他们全部撑破肚皮吗! 眼见元帅目光深深地落在冷奕瑶一人身上,显然没有把他们这群“闲杂人等”看进眼底,他们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晃进自己被分配的房间里,躲避狗粮去了。 “啧,知道你是第一次出国旅行,但需要这么激动吗?”冷奕瑶半搂着往自己怀里死劲撒娇的小豹子,一脸和它有商有量的样子。 “嗷呜~”不管,不管,大多数豹子都没机会出森林呢,好歹自己也是出国了,兴奋一会,理所当然! 小豹子似乎听得懂冷奕瑶在说什么,越发往她怀里钻。 只可惜,还没有亲昵一会,后颈忽然被人一个巧劲,直接拽出它主子的怀抱。 “呜——”小豹子眼睛雾蒙蒙地盯着冷奕瑶,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没了拥抱。 “再撞过去一次试试?你的窝在门口。下次再这么冲上去,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到海里面去。”赫默冷冷的声音从小豹子的耳朵后面响起。 声音一落,小豹子不敢动了。 自家主子的欢心自然是要讨好的,但,如果因此影响了“爸爸”的心情,就算它有九条命,估计也游不回帝国了。 冷奕瑶望着面前“秒怂”的小豹子,几乎怀疑,它是个魂穿来的奇葩! 听得懂人话也就算了,竟然还懂得看人脸色? 啊,不对,是懂得看赫默的脸色。 “带它出去,洗洗干净。”赫默摸了摸小豹子的头,对它的识时务还算满意,回头,叮嘱了弗雷一句。 弗雷是谁?赫默一个眼神,他就知道领导的意思。于是,不仅拽着小豹子出了门,还非常贴心地将房间的大门给关起来了。顿时,整个房间,立马清净了不少。哦,不,是变成了冷奕瑶和赫默独处的密室。 “你什么时候让人带着小豹子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好笑地走过去,拉着赫默的手,两个人坐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长条凳上。连她萌宠的醋都要吃,这个男人,简直没救了。可为什么看着他这张不动声色的脸,她就觉得心口的呼吸都热了一分? 两个人倚在一起,气息交错间,赫默忽然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准备给你个惊喜,自然不会让你事先知道。”不过,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就应该把那头豹子,直接拴在元帅府里。往哪撞呢! 他瞥了一眼,冷奕瑶胸前凌乱的褶皱,眼神又深了一度。 冷奕瑶还没注意他今晚为什么醋劲这么大,忽然耳垂上的温度换了位置。他掐住她的腰,在她不自觉仰面往后倒的瞬间,直接吻住她的颈项。 颀长白嫩的天鹅颈随着她上本身的后仰,越发显得纤细可口。 他深深地啜了一口,随即,一路蜿蜒……。 冷奕瑶一开始被吻得浑身发麻。 她以前只知道,男人喉结的位置是敏感处,没想到,换到她身上的时候,竟然也会这么有感觉。 赫默的唇带着炙热的温度,一丝丝地燃烧她的理智。关键是,他似乎一丁点停下的打算都没有,顺着她的颈项,一路向下。 当第一颗纽扣被他解开的时候,她的眼底一片烟雾缭绕。 只觉得热,非常热,热到想要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 可下一刻,她还未动作—— “啊!”一声柔媚入骨的惊叫声,夹在着男人低低的喘息声,透过小土楼那隔音可怜的墙面,忽然直接撞进了冷奕瑶和赫默的耳膜。 赫默和冷奕瑶的动作同时一僵。 两个人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麻蛋! 楼下那位桑迪亚酋长,该不会是搂着他的那位小美人,在上演限制级表演吧……。 第一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当下一怔 限制级表演显然还在继续,拍打声夹杂着某种众所周知的声音,弄得简直跟电影院立体环绕音响似的。 冷奕瑶僵了一瞬,两眼望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得亏自己自制能力不错,否则,刚刚自己要是哼出声,现在被听现场版的,是不是她和赫默了? “那个……。”她一点都不想尬聊,但是,“前车之鉴”已然摆在眼前,她觉得,赫默最好还是放开她来得好。 赫默双手控着她的腰身,双唇紧抿,眼底,漆黑一片! 楼下的动静,却在这时,更大了一些! 这小土楼,简直墙壁跟纸糊的一样,明明隔了一层楼,可楼下的声音简直跟撞在耳边似的。 赫默豁然闭眼,良久,死死地吻在冷奕瑶的肩颈处。 滚烫的气息喷在肩胛,冷奕瑶惊得浑身一颤,双手豁然握紧,扣在他的发梢间,良久,呼吸凝成一线。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叫出了声! 所以,他是羡慕别人有肉吃,还是固执起来不管场合? 冷奕瑶深怕赫默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推了推他。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拒绝,很自然地拉开距离,放开她的腰身。 可惜,呼吸依旧沉重得厉害。此刻,半转过身,像是不愿意被她看清神色。 呃…… 冷奕瑶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打从心底里有点同情他。 话说,憋得太久,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脑子里各种天马行空,可惜,当着赫默的面,她是绝对不会开口说出来的。 可他们房间里这么消停,别的人就不会这么给那位桑迪亚酋长面子了。 几乎没过太久,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拍门声。 是真的用“拍”的! 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中气十足的声音几乎随之立刻响遍整栋楼:“桑迪亚,我说你悠着点吧!这楼也不知道是哪年建的,别给你震塌了!” 噗—— 震塌? 他当这是地震吗? 冷奕瑶第一次发现,身为军界的能人,领袖们的语言天赋一个比一个不可估量啊。 “卧槽!我看你就是嫉妒老子有先见之明,带着小美人上岛了。怎么着?听得上火了?谁让你自己不提前考虑的!”能理所当然地表演限制级,就不能指望他脸皮薄。桑迪亚酋长直接披了一件睡衣就开门和帕里斯托夫对上了。 ……。 冷奕瑶可以遇见,所有房间里,此刻几乎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在“偷”听这场骂战。 可惜,赫默显然不欲让她分神在别人头上,于是,一条床单直接披到她头上:“睡觉!” 简简单单,就这么两个字! 下一刻,冷奕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赫默裹在怀里,连耳朵都被他捂住了。 啧! 骚操作。 两个大男人谈“船”戏罢了,她难道还是小白? 不过,她鼓了鼓嘴,到底忌惮赫默一身的火气没地方发,乖乖地闭上眼睛,安然睡觉。 没过两分钟,她的呼吸轻轻放缓,越加平顺,整个人显然熟睡。 赫默深深地看她一眼,第一次发觉,人大约天生就是矛盾的产物。否则,为什么这一刻由衷地希望她是假睡,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就地正法”? 看她一脸“没心没肺”睡得舒服,赫默无声叹息一声,最后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终于也闭眼休息。 而帕里斯托夫和桑迪亚酋长吵闹的声音,几乎维持了半个小时,以至于,第二天,所有人起床之后,无论来自哪个国家,一看到桑迪亚酋长,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诡异。 冷奕瑶早上洗漱结束后,就自行溜到罗拉她们身边,一副从头到尾都安然自若的样子,连头都没回。这让赫默顿时有点无语,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他难道就这么见不得光? 冷奕瑶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讨好笑容,面上极力安抚。心底却是嘀咕:好端端的小老百姓日子不过,非要被人用闪光灯照着,一丝一毫都被别人用显微镜研究?呵呵呵。她是嫌快活日子太多吗! 没看到那位桑迪亚酋长怀里搂着的小美人都快把脖子低到地里去了吗? 某种程度而言,这小美人简直是一“战”成名! 赫默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被“地下情”了。 没名分,不公开这种事情,有生以来,竟然会撞在他头上,搞得像是他见不得人一样。 虽然他也承认,这个时候,向外人表露她的身份,并不合适。毕竟,这三个“盟约国”,最终是敌是友还未确认。但,她这一波操作下来,他为什么这么不爽? “你惹元帅不高兴了?”罗拉规规矩矩地在整身上的装备,还没有发现异常。她身边的副班长倒是观察仔细,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冷奕瑶,示意她看元帅的脸,简直都快乌云密布了! 冷奕瑶无语,明明她来慕尔曼是“为国争光”的,怎么才第一天就这么不顺? 还未来得及回话,却见金斯?坎普忽然目光往这边一瞟,面露深色。 “怎么了?”冷奕瑶见赫默已经转过身,去和那三位元首一起谈正事了,心底微微松了口气,但见金斯?坎普这表情,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看到海拉国那边了吗?”金斯?坎普示意她往那位大腹便便的海拉国国王身后看。 别说冷奕瑶,就连她身边的罗拉和副班长这一刻,眼神都倏然一亮。 如果说,赫默是不占人烟气息的高贵冷艳,那么站在那位国王身后的人,简直就是来自黑暗地界的致命蛊惑! 与那位海拉国国王圆润的体型不同,这人浑身上下像是被神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一样。 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上挑,明明应该带着桃花似的不稳重,偏偏他一个侧眸望来,让人连脊背都一片酥麻。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立在那里,却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喜怒。 就仿佛,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雾里看花,越陷越深。 常言道,越是神秘,越引人入胜。 这个容貌出色到让人几近恍惚的人,光是站在那里,便足矣让所有人侧目。 “这人是谁?昨天登陆的时候,好像没看到过。”冷奕瑶皱眉。她向来对自己的记忆力拥有极度自信。昨天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可以肯定,海拉国的代表团里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这位海拉国国王陛下,好像低调得有点过火。昨晚赫默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没有出门。可帕里斯托夫和桑迪亚酋长昨晚吵成那个样,他竟然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很不寻常了! 再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不能允许自己身边立着一个明显比自己强的同类。更何况,海拉国是君主制专政,他作为国王,自然说一不二,怎么会容忍容色这般惊人的人站在他旁边,将他活活衬得像是个路人甲? 冷奕瑶和罗拉、副班长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望向金斯?坎普,却见他也一脸好奇的摇摇头:“我昨晚出来透气的时候,看到那位国王陛下出了屋子,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的样子。早上就见这人和那位陛下站在一起,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冷奕瑶和元帅关系匪浅,他以为她知道什么内情,才会示意她往那个方向看的。 出门透气? 冷奕瑶琢磨了一下,估计是昨晚那两位首领的骂战引得他出门去围观好戏吧。只是,如果按照金斯?坎普的说法,这个神秘男是昨晚才登陆的,竟然还能让海拉国国王亲自出门来等? 冷奕瑶慢条斯理地打量着那人的外貌。 虽然是长得出色,但气势实在太足,压根和“以色侍人”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一看就不会是男宠类的角色。 所以,能得一位国王这般郑重以待,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再这么盯下去,信不信,赫默立马过来把你扛走。”一道冰凉的气息忽然从耳畔传来。冷奕瑶眨了眨眼,却见M一脸无动于衷地朝她露出一个围观好戏的笑容。 赫默…… 冷奕瑶下意识扭头,朝赫默的方向望去。 果然,某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就算是谈事,注意力也没有挪开。 所以…… 她刚刚围观美男的全程,尽收他的眼底? 对于昨晚,连她的宠物的醋都狂饮的某人,她实在不敢高估他的忍耐力。 于是,“憨憨一笑”,眼神再不往那位神秘男的身上瞟一眼。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注意到这一幕,顿时,闷笑出声。 讲真,看到军校大佬吃瘪,心情不是一点两点的好。 冷奕瑶是谁? 天上地下、自由自在惯了的人。要不是鉴于对赫默一直苦苦压抑冲动的愧疚,她会这般? 眼角瞥了那两个闷笑的男人,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去查查,那人到底是谁!” 闷笑声顿时一哽。 那可是海拉国,又不是他们帝国自己人,想查就查?当他们是神吗? 冷奕瑶却轻笑:“下午就是正式比赛了,还有四个小时,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互视一眼,只想深深地叹一口气。 再看向那位神秘人,海拉国国王似乎下意识身体会往他身边侧上几分,偶尔说上一句话,那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但,这人反应极为敏锐,像是瞬间发现有人在关注他,目光直直扫来,惊得金斯?坎普和维林顿当下一怔!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章 不着痕迹 冷奕瑶她们这一拨人,其实放在人群中就足够鹤立鸡群的。撇开容貌不说,四国竞技赛的代表团而言,帝国这边的人最少,偏各个身上都带有一丝凌冽血性。但凡是真正有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他们这一批看上去年纪都不太大的小年轻,每一个都是经过血雨的洗礼! 国家军事能力,攀比的是什么? 武器?器械? 的确,这是硬件条件,但,最最关键的,是人才! 和帝国的代表团比起来,其他三国明显派来的都是现役服役的高级将士。大多是都身经百战,军龄至少十年往上。 一弹眼,看到这群新鲜脆嫩的“年轻人”竟然站在这里,第一反应是什么? 歧视?轻蔑? 傻子才会干那种蠢事! 分明是帝国这位心思莫测的元帅是笃定,这样的场合,压根连他手底下的王牌都不需要露出来。就凭这群脸上还留着一丝丝年少轻狂痕迹的“代表团”就能稳赢他们。 可,裘睿此刻深深地看着那群人望过来的目光,眉峰不着痕迹地挑了挑。 他容貌本就偏向暗黑系,不折不扣的俊颜上凝着一股让人看不懂的蛊惑。目光先是扫过金斯?坎普、维林顿这两人,最后,定定地落在冷奕瑶的身上。 女兵…… 他饶有深意地勾唇一笑。帝国竟然会派女兵出席这样的场合,实在出人意料。而且……。 他眉梢慵懒,静静地看向冷奕瑶那双悠然回望过来的眼。 这样的姿色,竟然会是竞技赛的参赛者? 有那本事,怎么不去参加特工选拔?光是这样的美色,就够勾魂摄魄……。 裘睿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原本冷奕瑶身边还望过去的八卦眼神,渐渐地不着痕迹地冷凝下来。就连一直壁上观的M此刻神色也有点不好看。 无疑,出去赫默之外,他们还没见过谁的侵略感这么强的。 “国王今天脸色好像不太好,昨晚没有睡好吗?”赫默原本在和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说话,目光一扫,落在海拉国国王海拉摩尔身上,最终,静静地看了他身侧的那位裘睿一眼,眼底略带深意。 海拉摩尔圆润的身体似乎微微一僵,转身,不着痕迹地挡住裘睿的身形,对和赫默的神色,憨厚地笑了笑:“估计是因为昨晚有点吵,睡得比较迟。” 裘睿望向冷奕瑶那边的目光,便因为赫默的这一句话,微微一顿。 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在想事情,又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脑子放空。原本慢慢的存在感,一瞬间便变得平和下来。那样子,似乎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除了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并无任何不同。 可赫默的眼,此刻却是彻底暗了下去。 能将浑身气息轻松掌控于股掌之间,相较于眼前的这位笑面虎似的海拉国国王,这位生面孔,显然更让人在意。 而与此同时,冷奕瑶的指尖不着痕迹地轻轻地点在身上,这个看似一派致命蛊惑的男人,绝不是个善茬。“好好查查,比赛前,要知道他的来路。”她第二遍叮嘱,这一次,金斯?坎普和维林顿都没有拒绝。因为,他们也从裘睿刚刚那一扫而过的目光中感觉到诡异的震慑感。 分明,从年纪来看,他比他们也大不少几岁,但那一双眼,透着邪乎。仿佛只要被他盯上,任何秘密都藏不住似的。 而四国领袖那,因为海拉国国王憨憨的一句话,陷入了片刻的静谧。他说昨晚睡得迟,罪魁祸首当然是压着小美女不顾一切快活的桑迪亚酋长的锅。帕里斯托夫一巴掌拍上桑迪亚的肩:“听到没,你别老给我们添麻烦。要想女人,回家你就天天宠幸,也没人关你。这小破楼有什么隔音?楼上楼下那么多人都被迫听你的活春宫,我都替你臊得慌!” 帕里斯托夫的性格就是直来直往,他和赫默还不同,同样是军人,赫默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他却是直来直往。桑迪亚酋长虎着一张脸,憋了一肚子的气,但毕竟理亏,还是强忍下来了:“废话少说,赶紧定一下比赛的具体事情吧。今天也算是正式的第一天比赛。” 昨天他们都先议了一轮主要流程了,今天不过是具体再细化一遍。 这是正事,于是,四个人都敛下神色,转身,进了房,凝神开始铺排。 就在海拉国国王身影消失的刹那,裘睿脚下一动,转瞬间,人影就消失在海拉国的人群中。还别说,一百多号人的代表团里,忽然去找一个故意隐藏行踪的人,并不容易。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互相打了个神色,不着痕迹地跟了过去……。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身份奇特 四国领袖去商量正事,自然没有人打扰,可其他所有代表团成员被晾在外面,也很无聊啊。 鉴于这次打着的旗号是“联盟国竞技赛”,所有人普遍明面上的态度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最开始是你来一句“有烟吗?”“我来一句借个火”,到后来,嘻嘻哈哈间,渐渐开始勾肩搭背,聊起闲话。 这其中,帝国代表团这边就最显眼了。一是,人最少,他们三个国家都是百来人以上,就他们,六十来号人,显得尤为捉襟见肘。另一个原因嘛……这是唯一一个代表团里竟然有妹子的! 帝国向来和他们国家的作风一致,都是重男轻女,什么时候,妹子竟然也有这么高的待遇了?而且,看样子,在团里的地位还不差。 “嗡嗡嗡——”的议论声在四面八方隐约传来,冷奕瑶随意挑了块大石头坐在那,一边仰头看天,一边无聊发呆。她早习惯了这样被人“非议”的待遇,从圣德高中、到军校、再到训练营,反正无所谓,别人想大嘴巴就大嘴巴,她全当是背景音给听了。而罗拉和副班长像是都已经习惯她的性子,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等人。 果然,八卦是不分国界的。当别的国家都兴致昂扬地在八卦她们这三个妹子的时候,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也在海拉国那边看似一脸“随意”地和对方交换着“秘密”,很快,摸清了那位存在感十足的裘睿的底细。然后,脸色就开始不知不觉变得莫名沉重起来了。 M等人看到神色不对劲的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表情都微微有点凝固起来。只是,周边的人太多,并不是说话的地,他们使了个颜色,很正常地站到队伍里,等着房间里商量完事的大佬们出来。 果然,又过了半个小时,那位最像观光旅游来的桑迪亚酋长打头出来了。目光扫了一圈站在广场上的人,似乎呵呵笑了一下,然后扭头,看向身后跟出来的那三人。 赫默站在最后,偏他的气势太过惊艳,以至于,其他三国的代表团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望向他,似乎等着最后来敲定这次比赛的最后环节。 赫默的目光在坐在石头上的冷奕瑶身上一转而过,最后,淡然自若地站在最中央处,懒懒地掀开眼帘。 他的目光,就像是有形的命令,所有刚刚还拉拉杂杂在一起聊天的人,立刻精神抖擞,静气凝神地站好军姿,怕是连国庆阅兵仪式都没有眼下来得正规。 冷奕瑶舔了舔嘴唇,发现她最喜欢这人摆出一副高岭之花的神色,神他妈的勾人。于是,从善如流,和大家一起站好。 其他三国领袖看了一眼,神色就不那么美好了。 自己手底下的兵,被赫默的一个眼神就给震住了,谁能高兴的起来? 虽然,现在大家看似都在一个岛上,亲兄弟似的,谁知道以后他们是不是还一条船上的? 不过,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很快就收好了心底的忌惮,一副为赫默打CALL的模样,站在他身边,听他宣布规则。 “比赛一共三天,从今天下午开始。”仿若山水竹林的声音慢慢的流泻而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好像,背后那三人或深或浅的目光对他来说完全是空气一样,更别提那些眼睛都闪闪发光的兵士。赫默勾起唇角,简要概述:“一共二十一场比试。徒手拳击、射击、水底搏斗、爆破……。挨个来,每天气场,下午和上午各三场,晚上一场。”按照岛上的装置来看,用电都困难,特意安排晚上有比赛项目,自然是要考验选手的夜视能力和应变能力。 只是,二十一场比赛啊…… 赫默话音一落,底下到底还是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些项目有的是部队里日常接触到的,可有点,危险技术就实在太诡异了。就拿爆破来说……。 一个不小心,要死人的! 赫默冷淡的目光扫过来,所有惊愕的人立马闭嘴,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于是,流程继续:“每天上午九点正式开始比赛,中午吃饭统一供应,下午三点开始,六点结束。”也就是平均一个项目,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 “单项第一可获得一分的积分奖励,第二名乃至往后都没有任何分数,积分最多的代表团,是这次竞技赛的冠军。当然,获取积分最多的个人,可以向我们提一个要求,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会应允。” 赫默这句话说完,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当然,随着他话音一落,底下这把是彻底躁动了! 前半句不算,后半句才是重点! 合理范围内都会应允,还是四国领袖都同意的。特么的,只要不是傻到去抢自家BOSS的位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阿拉丁神灯,立马能让人上天啊! 冷奕瑶明显地感觉到,身边所有人的战意十足,如果用热血漫画来形容的话,简直身后可以用“熊熊烈焰”来做背景墙! 她垂头看了一眼时间,离午餐还有一个小时,算是比赛前最后的悠闲时光。 赫默一公布完比赛流程和规则之后,就扭头走人了,其他三个大佬自然和他一起,于是,整个广场立马炸开锅。 乘着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冷奕瑶走到竞技场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垂眼盯着手机,一副玩物丧志的样子。可惜,谁都知道,这岛上破烂的很,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的,能用着没问题的,除非是卫星信号。 “打听清楚了?”两道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源,她却没有任何惊异,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脸色此刻看上去并不算太好,眼底一片复杂,张了张嘴,最后无语地望天:“打听清楚了,不过……结果和没打听清楚一个样。” 听着他们这近乎绕口令的答案,冷奕瑶难得地给出一个好奇的神色。 “海拉国是君主制政权,从上到下,权力高度集中于国王一人。不过,他们国家有点特殊。”金斯?坎普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用披风挡着大半张脸的陆琛,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国家并不是非要皇帝的亲儿子才能继承皇位的。只要是沾着皇族血统,哪怕血缘再边缘,能力够强,抢了皇位就是老大。” 这种野路子,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怪不得刚刚这两人没有直接开口。按照这个套路,陆琛听完,估计第一反应就是盯着M吧?毕竟,M至少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只不过因为是私生子,一直没摆在明面上。这要是按照海拉国的惯性,M这种人简直是皇位争夺者的大杀器。 不过,好好地和她扯海拉国的君主制,显然和那位裘睿有关系。冷奕瑶扬眉,示意他们继续。 维林顿这次接过了话头:“那位裘睿,按照我们的行话来说,海拉国的‘夜王’无疑了。” 夜王? 游走于黑夜的王,还是掌控着黑色地界的王? 冷奕瑶表情微妙起来。虽然明知道这人来路不简单,但能在一个国王面前称“王”,这胆子,也的确够逆天了。 “海拉国的那群代表团成员,一个个都敬他如神,因为这人,是他们国家最强者。但,他不是个兵,而是个……。贵族。”维林顿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脑神经快绷断了。连声音都不自觉的低沉下去。 “贵族?”结合他们刚刚所说的海拉过的奇特继承制,冷奕瑶眯了眯眼。也就是说,那个长着一脸骚包脸,实际上却诡谲难测的人,其实,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爵爷,”维林顿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向冷奕瑶:“还是摄政的那种。”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安静如鸡 “摄政的那种?”冷奕瑶神色诡异地看维林顿一眼。怎么可能? 她刚刚分明注意到赫默看裘睿的目光,并不像是认识的样子。海拉国这么有权位的人,为什么赫默竟然不知道? 似乎知道冷奕瑶眼底的意思,维林顿皱着眉,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也是我们最奇怪的地方。” 与此同时,维林顿深深地看了好友一眼,眼神格外幽深:“刚刚和海拉国那边的人聊天的时候,听他们的语气,他们见到这位爵爷的机会也很少。在国内,除非一年一度的重大国家祭祀典礼,否则,他从不在人前露面,常年行踪神秘。但,只要他出现,那位国王大人,任何事情都听他的。” 作为一国国王而言,聚贤纳谏很正常,但是,但凡涉及重大事物,全部听从一位贵族,这就有点微妙了。 小巷内的空气微微一窒,冷奕瑶眯着眼睛,垂眉思索。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这人在无形之中,将那位笑面虎似的海拉国国王牢牢控制在掌心? 平时轻易不现身,唯有在国家适逢重大事情时,才会现身? 这样,倒是能解释得清。毕竟,那是海拉国内政,帝国和海拉国从来都未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外事访问都是这位海拉国王出现,这位神神秘秘的“爵爷”自然不会暴露。 而这一次,他会出现。自然是因为联盟国竞技赛,牵扯到未来海拉国是要站在帝国这边,还是与铎林国为伍。否则,这位“摄政”爵爷怕是不会轻易出现。 冷奕瑶想起那一面之缘的男人。 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上挑,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立在那里,眼底却烟雾缭绕,像是立在遥远的彼岸,漠然旁观,让人根本看不透任何情绪。 她颇为兴味地勾了勾唇:“有点意思。” 话音一落,不知道为什么,金斯?坎普和维林顿背后豁然一凉。像是一股冷气,不自觉地爬上脊椎。 两人互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若说这场竞技赛里的“变数”,这位“爵爷”固然让人心惊胆战,可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位,更是不遑多让的“重量级嘉宾”。 “走吧。”冷奕瑶站直身体,轻轻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尘埃,朝两人转眸一笑。那一瞬,一抹瑰丽至极的光芒从她眼底一闪而逝,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两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子炸开。 忽然觉得下午即将到来的竞技赛,热血沸腾! 三人从小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晨丰贺正好朝他们走来,脸上是一贯的莫无表情,只是,维林顿和金斯?坎普眼尖的发现,当晨丰贺看到冷奕瑶的那一瞬,不着痕迹地轻轻松了一口气。 “在岛上不要随便乱跑。”声音一出,才发现自己说话太过僵硬。他揉了揉眉峰,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比赛的具体时间表和赛程刚刚都出来了,贴在竞技场的大门口,你们去看看吧。待会我会安排具体每个人的参赛事宜。” 帝国代表团一共六十来号,真正参赛的选手也不过五十一人。这种人,谁强谁弱,每一个人的优缺点,在集训的时候,他都尽收眼底。他们人数本就比另外三个国家的人少,二十一项赛程,自然要合理规划。否则,光是体能来说,就是最大的消耗与劣势。 冷奕瑶定了定头,没有反驳。晨丰贺是这次帝国竞赛的领头人,除非他大方向出现偏差,否则,她不会置喙。 三个人很快归队,果然,发现,所有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比赛上面。 因为这二十一项竞赛内容,是赫默他们四国领袖临时敲定的,其中,甚至有冷门至极的爆破,别说是日常训练,就算是特种兵中的尖兵怕也很少接触这类东西。所以,每个国家在选拔参赛选手的时候,都有各自斟酌。 盯着赛程表,各国参赛者的议论声都快沸反盈天了。唯有帝国这边,稍显安静得诡异。 眼见冷奕瑶他们仨归队,身后还跟着晨丰贺军长,大家的表情就更淡定了。 “先去吃饭。”谁知,晨丰贺一战定,开口就是这四个字。这一刻,帝国这边所有人都怀疑,冷奕瑶和晨丰贺的属性调换了!说好的吃货人设,怎么说换人就换人? 不过,大家眨巴眨巴眼,看了一眼四周闹哄哄的景象,顿时觉得,留在这干嘛,开茶话会啊? 于是,安安静静地消失,干净利索地朝着离竞技场五百米外的一处集合地集中。 未免有“意外”发生,每个国家的军舰上都各自携带了粮食和厨子,虽然大家晚上住宿在一个地方,但在“吃”这个方面,还是各自为营。 经过集训的那一周,大家显然已经习惯了主厨的手艺,眼见满桌的佳肴摆在面前,大家脚步一顿。 下意识地沿袭了之前的习惯——等着女大佬先把盘子装满,他们再上! 而此时,晨芝梵、陆琛以及M站在人群边缘处,看到冷奕瑶这待遇……。 嘶,果然,不管到哪里,她都是自带BGM的那种存在。 一时间,三人心头的闪过一抹复杂的感慨。 吃饭的时候,照旧,不需要晨丰贺催促,大家的速度就很快。等所有人吃饱喝足,也才堪堪十二点。 所有人神色一静,此刻,全部抬头看向晨丰贺。 他的食指轻轻地点在自己的桌上,似乎在沉思,根本没有注意别人的举动。良久,抬头,看向众人。一字一句道:“元帅选择这二十一项比赛内容的目的,大家可知道?”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瞬,众人的表情变化,一定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刚刚还一个个正儿八经的参赛代表们,竟然同时笑了,而且,一个个笑得眼角飞扬,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略带匪气! “碾压他们!”不仅仅是赢,而是要赢得让那群“联盟国”溃不成军、怀疑人生! 毕竟,他们可是从四大军区和军校里同期横向选拔出来。 不夸张的说,但凡是“海”“陆”“空”上能上演的选项,他们都能6上天! “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废话了。下午第一场比赛,是徒手拳击。”晨丰贺的脸上却没有那么兴奋的意思,相反,他饶有深意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最后,淡淡一笑:“这一场,冷奕瑶打头阵。” 话音一落,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人,瞬间安静如鸡!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眨眼开始 所有人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了一眼晨丰贺。 这,这也太狠了吧? 第一场就派女大佬? 上场就打脸? 冷奕瑶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狐疑地盯着晨丰贺的侧脸一瞬:“徒手拳击?” 随着她话音一落,比较熟悉她本性的几个人同时看向她的手。 纤细洁白,十指葱葱,别说是什么薄茧伤口,看上去,简直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讲真,他们都搞不懂,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变态体能和战斗力的。 虽说训练起来毫不含糊,但从她日常来看,和职业军人的训练时间完全不是一个档。更何况还是个高中生,她还去上学的好不好? 就这双手,去打拳击? 所有人挪开视线,心底忍不住嘀咕一声——军长可真够不怜香惜玉的。 “下马威,你的拿手好戏。”谁知,晨丰贺唇角一翘,眼底流光一闪,那一双眸,竟让人挪不开视线。此刻,深深浅浅地落在冷奕瑶的身上,所有人却都能听得出他话里的调侃和笑意。 嘶—— 其他人一阵恍惚,差点双手鼓掌。军长老大,慧眼如炬。好像,事实的确如此哦。 冷奕瑶两眼望天,她一共也就干了三回吧。圣德高中、军校和集训营……。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要搞事情!“行啊。”她好整以暇地舔了舔唇,眼底带着莫名的色彩。 “怎么办?忽然想要为对手献上一朵小白花……”其他人的表情上分明写满了这样的弹幕,一个个都恨不得时间过得快点,立马去围观。 晨丰贺看所有人眼睛都开始放光,故意轻轻咳嗽一声,开始安排后面的参赛人员:“按照比赛规定,每场比赛一个国家可以派出三位代表。不过,第一场,我觉得,就不用再安排其他人了。” 大家恨不得举双手双脚同意! 大佬都已出场,其他凡夫俗子何必上去白走一圈?他们待在一旁当吃瓜群众足矣! 对于其他参赛代表这种态度,陆琛显然没有料到。 他一直知道冷奕瑶够强,但,能让所有人这般信服,连以防万一的准备都直接丢到一边。这说明,冷奕瑶的出场,在这群精英中的精英眼底,便代表了四个字——万无一失! 他忽然想起赫默。 她在队伍里有这样的声望,是不是,也是赫默在不知不觉中倾心为她费劲心思? 否则,一个女生,还是个未成年,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立得又稳又狠? 他心底沉默间,晨丰贺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接着下午四点是第二场比赛,五千米负重越野冲刺。这一场,由金斯?坎普、维林顿和罗拉出赛。” 所有人见他开始安排后面赛事,立马凝神,仔细倾听。 晨丰贺按照这一周集训所观察出来的结果,结合个人身体素质及优势,条理清晰地做好所有赛事的安排。 截至最后,冷奕瑶自己核算了一下,晨丰贺一共安排她出场四次。不仅仅是第一场,只要是有她参赛的场次,帝国统统放弃另外两个参赛人选,只派她一人参加。 除了第一场的徒手拳击之外,紧随其后的移动靶射击、水底搏斗都很带劲,但如果要说重头戏,那肯定是排在最后一场,压轴的“丛林特战”。如果说,前面的所有比赛,都是平均一个小时能结束,那么最后这一项,安排在最后一天,便是为了比赛时间可能无限制延长而考虑的。 慕尔曼海岛是热带气候,与帝国和其他三国的环境不同,这小小的孤岛上,有一处格外宽广的原始丛林! 而丛林中,土著般的野兽出没,艰难复杂的地形,乃至诡异地貌中随意设置的埋伏都对参赛者而言,是一项巨大的威胁。 从迈入丛林,到走出这片困境,期间,要克服的以上困难还只是一小部分,竞争对手间的侦查与反侦查,才是更加惊人的重头戏。面对这样的困难重重,究竟是否有人能成功,谁都不知道。可即便这样,晨丰贺竟然也只安排了冷奕瑶一人参赛。 这一刻,所有人有种的感慨。所谓强者,可是苦逼的存在。这种安排,摆明了是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的比赛人选,可都明白了?”晨丰贺见大家都用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他,忽然提高声音,悍然一问。 “明白!”下意识地收紧浑身肌肉,双腿分开、军姿峥嵘。这小小的五十一人组成的代表团瞬间迸发出来的气势,连竞技场那边的其他三国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与此同时,海拉国国王深深地皱着眉头,看向裘睿:“你确定要这样安排?” 裘睿抬头,朝着整个海拉国跃跃欲试的代表团成员们,懒散一笑,眼角微微上挑,近乎于桃花眼的眸底,带着一抹危险,转瞬即逝。“既然来了,自然要动真格。”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所有人悚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听国王似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随你。” 于是,就在帝国这边参赛选手定下来之后,不过五分钟,海拉国这边也已经将所有人选都确定。 下午三点整—— 古朴、肃静的竞技场内,当冷奕瑶看到海拉国那三位参赛选手时,眉峰一挑,倏然笑了。 而站在场中央的裘睿,目光如炬,对上冷奕瑶,露出一个撩人又寡淡的的笑容……。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迅如闪电 竞技场内,视野可以俯瞰整个场地的顶层包厢内,四国领袖鳞次栉比,居高临下。 历史近数百年的竞技场,此刻,时光在它身上留下的印记扑面而来。 当所有选手站定在竞技场中央处的时候,那一瞬,阳光泄下,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映出光芒万丈! 而此刻,帝国第一将帅——赫默,在万众注目间坐在顶层位置,目光直直地盯着场上的某一处,眉目冰冷。 旁边挨个坐着的三国元首,顿时,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每个人的神色都带出一份惊愕。 只不过,紧紧立在赫默身后的贴身侍卫弗雷却是知道,他们惊愕的表情完全与元帅此刻关注的重点相隔十万八千里。 弗雷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唇,心底微颤地看着竞技场内,冷奕瑶和海拉国的那位选手“相视一笑”。 这可是当着元帅的面啊! 冷小姐难道还不知道元帅是行走的醋坛子的属性? 如今,一天之中最燥热的下午三点钟啊,他站在这个包厢里,却只觉得寒风阵阵,浑身阴凉……。 至于,其他那三国元首…… “赫默,你确定没有搞错?派个女人出赛?”巴哈国酋长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得耀眼,但这也比不上他眼底的震惊。头场比赛啊,所谓万事开头难,最关键的一场,竟然派个女人?在他的脑子里,女人向来只是用来暖床的。 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倒是比其他两个人早知道帝国集训营里的事情,对于由女人出赛,吃惊程度稍微比他们好上那么一丁点,但是……。“为什么就派一个人?”就信任到这个程度,认定她会万无一失? 这对与她同台的那九个参赛选手,何止于轻视?简直是蔑视! 而这其中,唯有海拉国国王默不吭声。即便,他脸上的震惊掩都掩不住,但,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裘睿身上,良久,缓缓垂下眼帘……。 而赫默,却对这几个人的质疑置若罔闻。莫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场下的一举一动……。 弗雷已经不想去看那三国元首脸上的表情了。总归,全世界都称赞的风度,元帅今天是彻底丢到脑后去了。所以说,陷入爱情的男人,要不得。 就冷小姐那暴力值,估计,一个小时之后,那位对着冷小姐笑得一脸撩人又寡淡的那位,世界观就得重组! 随着包厢里的“暗潮汹涌”,场内四国率团负责人已站在中央处开始抽签。 而此刻,加纳、海拉、巴哈国的参赛选手们,也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冷奕瑶。 不是肌肉发达的那种女汉子,而是一身纤细、柔弱的萌妹子啊。那皮肤、那红唇,娇滴滴的,简直就跟电视里的女明星似的,就这样,竟然也敢和他们同台竞技。 四个国家,整个竞技场上,却只有十个人。 不过,倒是方便了抽签。毕竟,徒手拳击,是两人一组。这样,第一轮便正好是五组。 晨丰贺抽签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别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指尖上。他却不疾不徐,缓缓打开签面。 运气不错,是第五组。 他抬头看了其他抽签人,淡淡一笑,展开给他们看结果。 于是,十个人,全部打散。第一组是加纳国的两个选手被抽中,直接“内战”;第二组是巴哈国的选手与海拉国的比赛;倒是第三组,是那位裘睿和加纳国最高壮的一个选手对峙。至于冷奕瑶,她是第五组,抽中的巴哈国的选手。 比赛按小组先后进行。 四国代表团的领队人既是抽签人,也是裁判代表。为表公平,四位裁判同时判定比赛结果,所以,按照小组顺序,挨个比赛。 冷奕瑶悠闲地润了润,站到一旁,当个合格的“路人甲”,围观前场比赛。 等候区里,顿时,每个人表情各异。除了加纳国那位仅剩的第三名选手,其他人的表情都很轻松。毕竟,那是别国选手间的“搏斗”,主要观察他们的水平即可。 和巴哈以及海拉国相比,显然加纳国的军事能力要稍高一筹。冷奕瑶明显发现,刚刚站在她身边的几个选手还一脸随意,可当第一组开始动真格的那一瞬,这几个人的脸色倏然就变了。 一开始还慵懒靠在扶手旁,可如今,连唇角那股轻松也彻底没了。 徒手拳击,自然是指没有拳击手套的硬仗。 拳拳到肉、骨骼相撞,那种剥夺了先进科技,恢复成最原始的搏斗,最能激发血性!但也在同时,给人感觉最为粗暴蛮横! 那两个人的动作极快,快到连眼睛还未来得及眨,就已经挥拳相向! 同等的身高、力量惊人的撞击,几乎从第一拳开始就是你来我往! 反应速度优秀到惊人,整个竞技场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没有入选参加此项比赛的代表团其他人员,此刻都怔怔地站在观众席内,望着那一对互殴的选手! “嘭”—— “轰”—— 随着拳头落在的位置不同,肌肉、骨骼、关节开始发出不同的回荡声。 这种诡异的声音,在这座竞技场内,被回旋放大,在所有人屏息间,几乎是在每个人的耳朵旁盘旋,久久不去! 而坐在包厢里的帕里斯托夫,此刻,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虽然第一组就抽中了自家选手内斗,算不上什么手气好,但,一开场,就彻底把别国的人都震住,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项颇为满意的事。 “砰”—— 一声沉闷的重击之后,一人受力不住,重重倒地。从颧骨处到下颚,几乎已经全部被击成畸形。浑身的伤口淤青一片,甚至迅速浮肿。 “比赛结束!”包括晨丰贺在内的四个裁判互视一眼,迅速裁定,拉开那两人的距离。 顿时,像是一直被抽走了空气的“观众们”纷纷呼出一口气! 那种表情,从凝重到揣测,最后变成防备。他们下意识地看向第三组,加纳国还剩下一名选手,不知道,会不会水平比这还高。特别是海拉国的众人,此刻心底一片惴惴不安,他们的“爵爷”对上的便是加纳国的选手。 “没想到,你们国家现在军事水平不错啊。”巴哈国酋长乘着第一组的那两位选手下台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地捶了帕里斯托夫肩膀一下。 帕里斯托夫不动如山似的受了,扭头,朝他一笑,一脸平静:“还行,还行。不过,当然不能和帝国比。” 在座的,谁都知道,帝国的军事实力,在这短短的十年间,简直成飞跃式发展,而居功至伟的,自然是眼下,坐在他们身边的赫默。 谁也都没有忘记,此次联盟国竞技赛的初衷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要仔细掂量帝国的分量,才好在帝国与铎林国之间站好队! 谁知,帕里斯托夫声音落下,赫默只是淡淡侧头,看他一眼。那眼底,竟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既不像是惊讶于加纳国的水平如此之高,也没有对于帕里斯托夫的奉承准备委婉回应的意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头,视线又静静地落在选手身上了。 “咦?”剩下三位元首有点摸不清头脑。赫默这样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就在他们心底猜测良久的时候,第二组比赛也已经结束。巴哈国与海拉国的选手,用了五分钟就决出了胜负。而胜者,是海拉国。 只是,赢的人和输的人,此刻表情都不怎么轻松。巴哈国出师未捷,心底不畅,这还能理解。可海拉国的国王,表情却极为凝重。 赫默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场上挪开,静静注视了海拉国国王一眼。 果然,早上那位靠在海拉国国王身后的男人,身份不同寻常……。 而此刻,裘睿似有所觉,忽然抬头看向顶层包厢。 他站在阳光鼎盛处,仿若整个人都被渡上一层金光。而顶层包厢中,气氛诡异,某人气场惊人…… 裘睿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下一刻,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迅如闪电的出手了! ------题外话------ 借题外话,给大家来一个通知哈。(这段不计入收费的) 酝酿了一年,终于决定还是给你们写写我完结文《重生之王者归来》的番外。准备来点糯米小团子、陈昊等人的后续。时隔比较久,不知道大家可还有兴趣,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内容不妨给我留言。预计5月14日晚上22:00点开更。喜欢的人多,我就多写点,如果大家觉得现在的内容就很满足,我就少写点,最后,么一个。谢谢喜欢我文这么久的读者们,爱你们!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几不可闻 自第一组加纳国两个选手内斗开始,所有观众席的参赛者们都因加纳国的水平浑身一震。而这第三组的比赛,恰恰是加纳国三位选手中的最高壮一名,对上的是海拉国的选手。 只是,这位海拉国的选手,颜值也太能打了。 简直放眼望去,除了帝国的元帅之外,光他的颜就能吊打一片。 在军界里,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可不一定代表他实力够强。当然,赫默元帅是个例外。 可就当所有人怀疑,这个海拉国的帅锅即将被那位高到不可思议的壮汉破相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竟然是那个海拉国的选手闪电出手! 裘睿给人的感觉,似乎永远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就连出手的时候,他的脸上仍带着一丝笑意。 只是,他的力道,饶是所有人离得很远,依旧从他出拳的那一刹那,惊到面色一凉。 一拳,毫无诡计,迎面而上。竟然连一丝遮掩都没有,大开大阖,最简单不过的招式,最容易接住的攻击。 可偏偏就是这样! 那个加纳国的高手,伸出右手,摆开架势,却是整个人瞬间被打翻在地! 空气,瞬间凝固! 有那么一刻,所有人呆滞地看着跌倒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的那个加纳国高手。只见,他手脚剧颤,刚刚伸出的右手以一种畸形的姿势颓然落地。整个人,脸上一片懵,像是被打傻了,又像是整个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而,裘睿,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原地。侧脸轮廓流利,鬓边细碎黑发,甚至,连一步都没有离开刚刚的位置。 冷奕瑶在这一瞬,缓缓地眯起双眼。 从她这个角度看来,裘睿就像是一把完全张开的弓。全身所有的力道发挥到极致,却并没有给人粗狂豪迈的感觉。相反,他的优雅似乎是印入骨子里一样。一击之后,站在原地,高高地俯视瘫坐在地上的对手。眉目如山水丛林,自成一派色泽。 罗拉等人站在观众席,瞬间都炸了。 怎么可能? 怎么有人会像冷奕瑶一样,一上场、只一拳就彻底镇住了场子。这个模样,和当初,冷奕瑶第一次到军校上课的时候,何其相似! 关键是,那个男人……。 长得也实在太好看了吧。 就连副班长此刻都忍不住捂住嘴巴。虽然说元帅是帝国的军神,武力值爆表众所周知,但,她们毕竟都不曾亲眼见过。而此刻,同样颜值惊人的人,竟然就一拳,直接将那位加纳国“重量级”选手直接掀翻! 这得是多强的爆发力! 顶层包厢里的气氛,也瞬间为之一变。 刚刚还洋洋得意的帕里斯托夫,此刻脸上一片阴沉。别人不知道,可他却是对自己手底下人的水平最清楚。此轮出站的这个人,比第一轮内战的那两个实力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论综合排名,至少在代表团里也能排进前三。可饶是这样,竟然连挡住对方一拳的本事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海拉国国王。圆滚滚的身子,脸上不露任何表情。就这么端坐着,连喜怒都不能外露。只是,那双眼,直直地落在底下那位选手的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味道。 “老兄,你平时可太低调了。手底下有这么厉害的高手,竟然一点口风都不露。”加纳国帕里斯托夫笑着,调侃似的探他口风。 只是,海拉国国王海拉摩尔此刻却似乎有点心神不宁,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气氛一度凝固,直到巴哈国酋长尴尬地咳嗽一声,他才像是回过神一样,猛然侧头看向帕里斯托夫:“嗯?你说什么?” 帕里斯托夫古怪地皱了皱眉,细细地看他神色,确定海拉摩尔并不是故意给他难堪,而是真的有点心绪不定的样子,于是随手一摆:“没事,继续看比赛吧。” 可这屋子里,谁不是站在一国顶峰的人精,看到海拉摩尔这明显不在状态的表现,神色顿时或明或暗地看向那位裘睿。这人,当真耐人寻味。 弗雷在赫默身后静默了一瞬,下一刻,缓缓转身,自觉出门,去查某人身份去了。 赫默慢慢地将座位旁边的茶水端起,温温润润地品了一口。唯有那一双寒潭似的眼睛,一片静谧……。 而此刻,底下的徒手拳击赛已如火如荼地重新拉开战斗。 被一拳打蒙了的加纳国选手像是一下子回了神,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冲了过去。 他下盘极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磐石上一样,高大的身体瞬间给人造成一种遮天蔽日的阴影感,可裘睿只是一抬头,如云雾一般瞬间往左一避。那一刻,所有人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一片残影,这人的动作快到匪夷所思,堪堪以五公分的距离避开加纳国高手的那一击之后,俯身,一拳直接从下往上,轰上那人的下颚! “咯噔”—— 极轻微的一声,怕是只有场上的那两人,才能听得清。 裘睿的第二拳,直接打断了对方的下颚骨。 不是花拳绣腿,不是摆好架势,相较于裘睿第一拳的有所准备,刚刚这一击,行云流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噗——”加纳国的高手面色痛苦地杵在那良久,就在所有人惊愕的神色中,缓缓用手掰开了自己的嘴唇。两颗沾着血沫的牙齿被抠了出来,落在地上,唇角瞬间鲜红! 如果说,一开始,金斯?坎普和维林顿还有心理准备,那么看到这一拳,两个人的表情是彻底僵了。 这人,强到匪夷所思! 传说中的摄政爵爷,竟然会拥有这样的手段? 那位国王陛下,竟然也能容忍皇室中有这样的存在?“君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话难道是说假的吗? 而此刻,待在等候区的其他几位选手,表情就更难看了。特别是第一轮的胜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似乎像是在做梦。 唯有冷奕瑶,低低地笑了一声,眉峰中带着深意,红唇微挑,近似呢喃:“差不多该结束了。” 旁边其他人还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只见,场上,裘睿第三拳已出其不意地落在加纳国高手膝盖上。 “嘭”—— 那样一个壮汉豁然跪倒在地,整个人仰面往后倒去。脸上还带着惊恐交加的神色,似乎眨眼间就瘫了,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四个“裁判”呆滞了一瞬,就连海拉国的那位“裁判”此刻的表情都极为惊愕。 只是,海拉国的其他参赛选手们已经大声地在观众席区开始“读秒”。 “1、2、3、4……。”海拉国这边如同热浪,气氛瞬间高涨,而与此同时,其他三国的气氛跌破零点,冷得惊人。整个竞技场内,瞬间成鲜明对比! 而裘睿,只是侧头,看向等候区的众人一眼,良久,对上冷奕瑶,竟慵懒一笑。 “嘶——”罗拉眼力劲好,此刻,看清楚这一幕,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还未说话,却听旁边一直散发出一种莫名气势的陆琛,冷哼一声。 这位海拉国的爵爷,刚刚那一笑,到底是挑衅,还是…… 帝国代表团,忽然一片缄默。 而读秒就在此刻到数! 四位裁判,站在场中央,大声宣布:“比赛结束,这一轮,海拉国获胜!” 轰隆隆—— 整个大地在震颤。 其他三国的代表团表情惊愕,下意识地低头看脚下,良久,才发现,那竟然是海拉国的所有人轰然在跺脚。兴奋、畅快、酣畅淋漓!那种直达心扉的欢腾,让所有人都快忘了被三拳解决的那位加纳国高手的惨状。 而包厢内,帕里斯托夫的表情明显阴郁了些许,只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海拉摩尔的身上。直达读秒结束,裁判宣布海拉国获胜的那一秒,海拉摩尔似乎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眼底,渐渐地多出一抹喜色。不过,却是转瞬即逝。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帕里斯托夫看旁边的巴哈国酋长也露出一抹匪夷所思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的预感没错。那个三拳就能灭了对手的人,身份绝对不同寻常。 只是,对方明显不欲多谈的架势,他自然不会瞎眼往上撞。于是,惯性的称赞之后,大家将目光都挪向第四组比赛。 第四组是巴哈国和哈拉国的两位选手。原本巴哈国酋长都已经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以为又是一场差距悬殊的比赛,谁曾想,这场比赛倒是耗费的时间最长。竟然比前三组加在一起的时间还久。 只是,所有人看着都是一脸懒洋洋的样子。 无它,水平摆在那,一看就知道和刚刚的裘睿不是一个等级。只不过是两人水平相当,所以你来我往,看上去格外焦灼。 按理来说,这样的比赛才是最正常的,可不知道,是不是眼界被刚刚的那场比赛养“刁”了,场下的人,几乎都开始无心赛场,反倒是忍不住小声讲起话来了。 “我算了一下,刚刚那场比赛,就只用了一分钟啊。靠!这样的记录,谁能打破啊。”帝国代表团这边,开始有人咋舌。按说,一开始,军长只选择了冷奕瑶一人出赛,他们还信心满满,可现在,心简直悬得不得了! 强!肉眼可见的强! 不仅仅是体能、肌肉,而是那种强悍的攻击力。他们下意识地易地而处,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自己刚刚站在场上,怕也不一定能熬下来一分钟。 而且,刚刚那个被用担架抬下去的加纳国高手,样子实在太惨了。不仅仅是下颚骨断了,唾液、血液黏在一起,就连膝盖骨都被敲碎了,连走路没法子啊。这人,简直是行走的爆破弹! 观众席离等候区有一段距离,冷奕瑶背对着众人站在,这一刻,帝国代表团所有人脸上都一片凝重。 操,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很快,第四组的比赛,就在众人心浮气躁间落下帷幕。这一轮,巴哈国胜出,好歹没丢脸到家。所以,现在前四轮的结果是,加纳国、巴哈国各胜一场,而海拉国胜出两场。 一共就五组…… 接下来,自然就是冷奕瑶和巴哈国的比赛。 这是二十一场竞技赛的第一场,初赛各国都有胜出,若是这一轮冷奕瑶有个意外,那帝国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不论是顶层包厢里,而是底下的观众席,顿时都收了声。 谁都不曾忘记,作为军事强国,帝国此次的表现几乎可以左右未来几国的站队情况,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帝国竟然就派这么一个小姑娘上台! 四个“裁判”中,除了晨丰贺一手插在口袋里,连眼帘都没抬,其他三个“裁判”目光炯炯、恨不得能将冷奕瑶盯出一个洞来! 怎么看,都是个皮肤白到发光的贵族小姐,怎么会代表帝国参赛呢? 莫名其妙的神情一闪而过。就在他们观察期间,冷奕瑶和对手已经都站在场中央。 赫默不自觉地微微换了个姿势,手中的茶杯也已经推到一边,懒散的目光豁然一静,此刻,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只有她一人。 巴哈国酋长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一头金发,看赫默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自己这个从来看不起女人的人紧张起来。 他睨了一眼这一轮自家的选手。并不是特别高大健硕,但是,在整个代表团里,这个选手的速度是最快的。上岛之前,他们在本国就举行了一次演练赛。他记得分明,这个个头不高的选手,速度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和赫默闲聊一句,就听耳边瞬间一片哗然! 瞳孔下意识地放大,他差点扭伤颈子,转头看去,却见刚刚还同时站着的两个人,已经有一个人跌倒在地。 他呆滞地看着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女子,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那个跌成“狗吃屎”的人,竟然就是他刚刚心底觉得出手快到没边的人。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巴哈国酋长一脸“三连问”的表情,差点将“迷茫”两个字刻在眼睛里。 他们军队里,动作最快的人,竟然连反应都来不及,就直接被人捶到地里去了? 关键是,被锤到地上,好歹你起来啊。跪在那里,整个人脸都埋在地上,是准备要吃土吗! 简直是老脸都被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巴哈国酋长暴跳如雷!擦!一个女人啊!床上暖被子的那种,竟然一出手就这么凶! 别说是他,加纳国帕里斯托夫和海拉国的海拉摩尔脸上也一片凝重! 强!但,这并不是最让他们胆战心惊的地方。 帝国军事之强,他们早有心理准备,否则,也不会在铎林国和帝国之间迟迟无法抉择。可,那个女人的强,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料! 只因,从头到尾,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视着比赛的他们,竟然也没有发现,她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若说快,当真快得让人心寒! 如果说此刻包厢里,他们三国元首的表情是凝重的话,那此刻,竞技场旁边,三国代表团所有人的表情则是“目瞪口呆”了! 那么一截细细嫩嫩的手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出手,就将人拍在地上? 巴哈国那名选手已经够灵活了,可即便这样,竟然也躲不过这这一击! 而没有人知道,跪倒在地上的那人,此刻耳朵轰鸣,眼前一片漆黑。冷奕瑶这一拳,直接落在他脑子上,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一刻,是被车子从脑门上碾过去! 剧痛随之而来。 只是,并不见伤口,但,那种钻心的难受,他闭着眼,密密麻麻地汗湿了一身衣裳。 “起来啊!起来!”巴哈国的其他人开始疯狂的叫喊。 只一拳就被撂倒已经够没有面子了,要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后面的比赛还要不要脸? 凶残的叫嚣声简直快把整个场子都盖住了,偏帝国这边,微妙的没有一丝反应。 相较于别的国家的反应来说,从晨丰贺到其他人,脸上都是理所当然,甚至是不带眨眼的。刚刚被裘睿那种恐怖的攻击力支配的不适感,被冷奕瑶这雷霆一击,迅速打散。 开玩笑! “大佬”可不是白叫的。 一拳打到你吃土还算是轻的,脑震荡不过是开胃菜。站起来?站起来就立马让你重新跪下叫“爸爸”! 冷奕瑶眯着眼,看着那一颗脑袋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挣扎着。 对方似乎想要勉力站起来,可是晕乎乎的恶心感,让他连身体平衡都无法保持。双膝跪地的姿势,至少维持了许久,直到读秒的最后一刻即将截止,他才拼尽全力,咬牙立起身子。 “揍她!揍她啊!”巴哈国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在叫嚣。 开玩笑,帝国就算再强,也不应该只用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他们打入绝境!这个时候不拼命,更待何时? 这些人要说有多火热,冷奕瑶就有多视若无睹。眨了眨眼,她将袖口整理了一下,就在巴哈国加油打气声冲天的时候,她倏然一个冲刺,对方连一口空气还未呼吸到肺里的时候,她的拳已经击中他的颈项! “嘭”—— 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在空中腾空翻出一百八十度,脊椎撞地的场面吗? 呵呵……。 恭喜。 冷某人,淡淡扬眉,姿态峥嵘地让全场叫嚣声立马一口歇! 能把人打得倒退,那是力气大所致,还能理解。可把人打出这种花样,还是在空中反转的那种,就完全不是一个“强”字可以形容的了。 偏偏,这个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撂下,就这么言笑晏晏地望着对手。就仿佛是在俯视一只蝼蚁,莫说只言片语,就连一个眼神,都算是施舍。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而眼下,别说是三国代表团选手,就连这三国的代表团负责人,站在场中央,也像是木桩三条。 倒是晨丰贺,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不管冷奕瑶做出什么,他都不会吃惊的样子。 “为嘛我感觉,瑶姐有点要黑化的意思?”维林顿被眼下这诡异的气氛一激,声音都莫名都开始抖一抖。 金斯?坎普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动手的冷奕瑶,忍不住回忆起当初自己和她“不打不相识”的过往。不得不说,她的进步简直要用“怪物”来形容。 不仅仅是爆发力,就连体力都和当时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他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冷奕瑶用的是今天这样的手段,他怀疑,当初自己就完全不仅仅是被送入医疗班的结局。 罗拉和副班长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衣摆。 冷奕瑶的露一手,不仅仅是把其他三国震翻了,关键是,她们都不知道,她们这位室友,真正认真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突然有点明白,元帅为什么要在训练营的时候跑到荒郊野岭来找女朋友了。”有人喃喃自语。心底的感觉,无异于,他们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条湍流小河,拨开芦苇,露出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一片汪洋! 吓得他们连助威呐喊都忘了,一个个跟个木鱼一样,立在这,COS木偶。 晨丰贺见那三个“裁判”还在发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慢慢一笑:“不读秒吗?” 他妈的,还读什么秒啊! 三个裁判一脸生活不能自理样的望着他,没看到人都已经口吐白沫了吗? 眼珠子都翻起来了,这要是还能站起来,除非是被鬼俯身吧! 哨音响起! 整个全场一片诡异间,三个裁判上前宣布:“最后一场,帝国胜出!” “帝国我瑶姐,66666!” “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你们谁也不要拦我,我要去拜师学艺!” 几乎在裁判宣布声一落,帝国这边立马就开启了搞怪模式。 这群人像是一下子都被触动了开关似的,旁若无人地开始为冷奕瑶打call! 而包厢内,赫默神色平静,似乎对于这场压倒性的胜利,没有任何感触。饶是巴哈国酋长的脸色已经一黑到底了,他都没有施舍一个眼神过去。 这幅傲气凌然的模样,简直该死的,与场内的冷奕瑶不谋而合。 加纳的帕里斯托夫和海拉国的海拉摩尔互视一眼,只觉得心像是被这一下子拽人一片深渊。 如果这样的表现都没有让赫默露出吃惊的表情,那么,那个女人,到底是得有多强! 而与此同时,第三场比赛结束后,就走到偏僻处,倚在墙边的裘睿,舔了舔唇,双眼粲然一亮。 帝国的人,会赢这一轮比赛,他毫不吃惊。只是,这个女人……厉害的何止是比赛? 她的对手两次到底,她都没有乘胜追击。甚至,在裁判无意识地忘记读秒的时候,也不曾提醒,更曾有任何异样,只是这样漠然的站着,看着对方从尘埃处爬起,然后,再一击倒地! 而她的用时,赫然也是一分钟! 就像是用秒表故意掐住的一样,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他看着冷奕瑶转过身去,只留一个背影给全场观众。 这一刻,他竟猜不透,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舌尖顶了顶唇角。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就像是浑身的血液不自觉地开始燃烧。那种隐约的、急切的、想要爆发的情绪,已经在悬崖边开始不受控制! 而此刻,四名“裁判”已经恢复正常。走到一次,根据刚刚的比赛结果,进一步抽签。第一轮,五组比赛,除了海拉国两次获胜,其他国家都是一次获胜。那么这一次的分组,该怎么来?……。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七章 阴影笼罩 五个人,怎么配对比赛? 四个“裁判”互看一眼,表情有点微妙。 算起来,除了海拉国是两名选手,其他都是每个国家一名,按理来说,自然是让海拉国再来一场“内斗”最方便。可别人也是靠实力赢出来的,自然不会莫名其妙因为“公平”就直接自己消耗一个名额。 于是,征得包厢的四位元首同意,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抽签! 五个人当众谁抽了那唯一的一根红签,这一轮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决赛。 所有人都稳稳当当的站好了,冷奕瑶却是最后一个站定。海拉国的代表团负责人拿着“签”,带颜色的那一头全部落在他掌心里,遮得严严实实。 “我数三声,开始抽签,任何人不得作弊。”他冷声宣布,目光在五人脸上严厉扫过,似乎是警告一般。 冷奕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情很无辜,可是鉴于她最后一场比赛的爆炸性攻击力,其他人的目光都有点似有若无地落向她。 特别是裘睿,他的眼窝本就很深,那一双堪比桃花眼的眸子,此刻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想要研究出个子丑寅卯来。 可从头到尾,冷奕瑶连睫毛都没抬一下。 大约是大家注意力实在太不集中,拿着“签”的裁判脸色有点难看。搞什么玩意!你们是来比赛的,还是来泡妞的?一个个眼睛珠子往哪儿扫呢! 他嘴角一沉,不打招呼,直接迅速地喊出“1,2,3!” 一气呵成,速度堪比在读绕口令! 众人惊愕之间,唯有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轻地落在签面上,轻轻一抽——红哒! “操!是不是作弊啊!”观众席那边瞬间就炸了。当然,帝国这边的人都还淡定的很,至于其他三国的代表团嘛……。 那表情就像是刚刚亲眼见证了“奇迹的时刻”! “说作弊的那个,你脑子有病吧!没看到是谁拿签子的吗?海拉国的裁判难道自己坑自己啊?”金斯?坎普立马嗤笑地怼回去,连眼角都带出三分轻蔑,满眼地嫌弃对方的智商。 轰隆隆的吵杂声,果然因此小了不少。 对哦。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可能作弊,唯有海拉国,两个名额呢。他作弊,纯粹是给自己国家添堵。 可不是作弊,这他妈也太玄幻了!一抽一个准啊! 三国代表团的人,此刻都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就连裘睿此刻盯着冷奕瑶手里的那根签,都怔了一瞬。 果然,海拉国的那名裁判脸色难看的将手心往剩余四人面前一推,“快抽啊!” 裘睿抽出一根,是蓝色,他的对手是加纳国;剩下两个人,抽到的是绿色的签,是巴哈国选手和海拉国选手对上。 五个人将签重新递给裁判,加纳国那边,声音顿时安静如鸡。 长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今天最攻击力爆表的,就是那个帝国女人和海拉国的这位裘睿。上一轮,他们加纳国就是输给了他,这一轮……看到仅剩下的那位选手,大家的表情几不可见地凝固起来。这位的实力还不如刚刚那轮输给裘睿的高壮汉子强呢。 而事实的确如他们所料。 裘睿依旧用了一分钟,直接解决了对手。 从开始,到结束,还是三拳。甚至连发尾都没有乱一丝。那中游刃有余的掌控力,就像是一个大人在逗小孩子玩似的。 冷奕瑶站在等候区,莞尔一笑。又是一分钟……。这是某人要和她杠上的意思? 她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包厢。因为是逆光,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赫默此刻的气势,啧,这位“爵爷”有点太招眼了。 “这火气,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啊?”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眼见自家最后一根苗子都折在裘睿手上,还是败得这么毫无抵抗力,简直脸色都快垮到地上去了。此刻,咬牙切齿地盯着海拉国国王,眼底却是带着几分深意。毕竟,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与其说,刚刚裘睿这三拳是针对对手的,不如说,是对帝国的那位选手的宣战。 一分钟之争吗? 海拉国国王像是没听懂他话里深意一般,嘴角沉了沉,故作平静:“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谁还没有点争强好胜的心思。” 帕里斯托夫轻笑一声,心底气得直骂人。争强好胜老子管不了,可他妈的,踩着他们加纳国的脑门往上窜,这是准备上天吗! “比赛还没结束呢,别急别急。”巴哈国酋长反而出来做和事佬。脸上的笑容却没有进眼底。 底下的第二组比赛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可惜,对比刚刚裘睿的压倒性胜利,这一场,经济水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好在巴哈国这次比较争面子,好歹是赢了一场,没让海拉国两个人都进入最后决赛。 当裁判宣布,最后的三人分别是冷奕瑶、裘睿和巴哈国的选手时,全场彻底燃了。 因为这一次,经过慎重决定,不是两人一组,而是三人赛! 徒手拳击,讲究的是“拳”,三人比赛,前所未有,可不得不说,这已经是目前最“公平”的方法。三人互不相识,又代表着不同的国家,联手是不可能了,这一场,比的是能力,更是心计。 毕竟,单纯地以一敌二,显然并不明智。 冷奕瑶站到场上的时候,外围的那群代表团成员就像是相互在比喉咙嗓子似的,助威声你来我往,狂轰乱炸,连耳膜都被吵得疼。 她掏了掏耳朵,一脸心平气和地站定。 与此同时,裘睿不必不让地站在她的面前。相较而言,那位存在感最低的巴哈国选手,简直就像是个路人甲一样,被这两人丢在一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蜜汁尴尬…… 这两人完全是想当着我的面开打,把我当备胎揍的意思……。 巴哈国选手心里抽泣。可是怎么办?他竟然也有股想要随大流的意思。因为他怀疑,如果在这个时候吭声的话,搞不好,面前的这两个人会立刻直接先把他KO! “冷奕瑶?”慵懒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谑,裘睿看她一眼,表情玩味。 “爵爷。”她低低一笑,应了一声。对于对方知道她名字一点都不稀奇。 只是,随着她话音一落,裘睿脸上的笑容慢慢一顿。相是没料到,她竟然也提前摸了他的底。 “还打不打?”加纳国的“裁判”作为手下没人的那个,早已经一脸晦气的表情。二十一项比赛,刚开始就出师不利,第一轮的时候的那场“内斗”引来的震撼力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被眼前这两个人比得完全不够看。 “这就开始。”冷奕瑶听了“裁判”含恨带气的这么一句,勾了勾唇角,竟然好心情地回了一句。 下一刻,就在众人没回过神的时候,她一拳直接上去! 裘睿只觉得,瞬间,面前人影一闪! 知道她快! 可快到这个地步,谁也想不到! 原以为,刚刚第一轮,她和巴哈国那个身手灵活的人比赛时展现出来的速度就已经是极限了,谁知道。这世上,简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裘睿预感敏锐地感觉到她从背后袭来,刚一个转身,脚跟还未站稳,右肩已是一阵剧痛! 那是一种能击穿骨头、磕碎关节的重击! 裘睿的瞳孔一阵紧缩。 这一瞬,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从她的拳撞上他的肩胛开始,他整个人随着惯性被一下子带得往后倒退,整整三步! 坐在包厢里的海拉国国王看到这个场景,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自裘睿成年起,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一个人能近他的身! 这一拳,简直像是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整个观众席的人,都要发疯了! 硬对硬,正面开杠!竟然还是冷奕瑶先行出手! 这世上,怎么会这么奇幻呢。 帝国的女人都是这么彪悍吗? 海拉国代表团这边,别说是选手们,就连站在场地上的本国代表团负责人兼裁判,这一瞬,看着裘睿瞬间放大的瞳孔,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三步,一开场,就将所有好事之徒吓得心跳加速。 可唯有海拉国的国王焦躁地皱着眉头,一下子冲到了包厢的阳台,直直地盯着竞技场。 裘睿抚着伤处,半侧着头,那一张俊美惊人的脸此刻看不出一丝表情……。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良久不动 海拉国代表团的人此刻都吓傻了。 呆滞地望着竞技场最中央的位置,连眼珠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转。 那可是“爵爷”! 祖国上下最强的存在! 有生以来,谁能掠起锋芒?便是连国王陛下,万事都以他的意见为主导。 这样的人,竟然在开赛三秒之内就被人直接一拳击退了三步!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等人明显地听到隔壁海拉国那群刚刚还助威声震天的汉子们,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原本,见到这样的反应,金斯?坎普觉得自己应该松下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场内那位裘睿半敛眼睫,不露一丝表情的模样,一股难以言述的不祥预感渐渐爬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侧头,不经意间,看到罗拉和副班长的脸都白了。 两个人下意识地拽紧栏杆,表情也没有丝毫松气的模样。 果然……。 他扭头看向场中央,这位“爵爷”的气场非同寻常……。 怕是绝不会一分钟内轻轻松松能解决的角色! 而此刻,离裘睿最近的冷奕瑶,才是唯一一个看清他反应的人。 那一双深邃难测的眼,在她的拳触上他身体的那一刻,就像是倏然被一把火点燃,燃出一朵朵冶艳的紫色火光!仿若是站在黑暗地界的幽冥,此刻,缓缓抬头,朝她露出一抹致命的微笑。 冷奕瑶瞳孔一缩,几乎是瞬间感觉到空气中的冰冷! 而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裘睿的出手,简直像是一场幻影的魔术。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移动的,原本两人三步距离竟然顷刻间被他拉近为零! 他的拳,上一刻已经抵到她的腮边,下一刻,她伸手去挡的时刻,他已经调转方向,朝她盆骨进攻! 如果说,冷奕瑶刚刚的速度让所有人出乎意料,那么,裘睿此刻的回击,简直是惊心动魄! 冷奕瑶的个子差他将近一个头,手臂自然先天就不如他的长。当他的速度可以与她匹敌,毫无悬念,她已落于下风! 更何况,那一处是盆骨,一旦击中,绝无站立的可能!这一场比赛,便是他一拳就能了结。而若是他这一拳力道强硬,击碎了骨头,她便是下半辈子,直接与轮椅为伍! 坐在包厢里的赫默此刻搭在把手上的双手,倏然收紧,正要“腾”地站起,却见,面对那已经避无可避的角度,冷奕瑶忽然如浮萍一般,侧身一软,迅速出手!而她出手的方向,竟然并不是朝着裘睿的拳头,相反,她的用力点恰是对方的肩膀。 只见,她一手压在裘睿的肩上,与他的右臂恰好形成一个巧妙的弧度,随即,以他的肩膀为支撑点,半空一个翻身,竟直接从他的头顶掠过,腾空落地,将刚刚那一记势在必得的攻势直接化整为零。 这一击、一跃、一落,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连呼吸都来不及,却惊得所有人心头一颤。 那是怎样的反应能力,在裘睿这样惊人的攻击面前,竟面不改色,身姿优雅地直接避开那一击! 所有人后背顿时一阵冷汗。 若换做是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每一个人都哑然。 这样的灵活应变能力,这样的临危不乱,便是站在一旁,都已看得触目惊心! 裘睿的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不过,很快,他唇角的弧度,越勾越高。几乎是在冷奕瑶落地的瞬间,他已一个翻身,直接俯身,右手朝她下盘进攻! 躲避,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面对这样的强敌,一旦,跟着对方的步调来,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迟早的事。 冷奕瑶心知肚明,这人的城府绝非常人,自己第一拳确有侥幸的成分,从现在开始,便是硬碰硬的时刻。 于是,她不避不让,直接迎面朝前! 他进攻她的下盘,她便霸气回敬。 骨头撞击在一起的那一瞬,整个竞技场瞬间就炸了! 正面杠啊! 一个女人,竟然敢跟这样的强人硬碰硬! 她是不是疯了? 可,冷奕瑶疯没疯他们不知道,下一刻,他们是完全要疯才是真的! 无它,只因两人撞击在一起的右手竟然同时收回。没有任何拳击手套的保护,没有他们以为的男女体能差距悬殊,他们两人竟然同时收回右拳,裘睿竟没有占得一丝先机! 这得是多恐怖的硬家功夫,才能和一个身高、体重超乎自己那么多的男人相抗衡! 所有人看着那肤白貌美、浑身柔软无骨似的冷奕瑶,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快滴到眼睛里去了! 而两人的进攻只停顿了一秒,下一刻,重新撞在一起! 直拳、上勾拳、平勾拳、摆拳、刺拳……一气呵成,势如破竹! 变化到让人应接不暇的拳路,让所有人怀疑,自己压根连徒手拳击的皮毛都没有学到。 进攻!再进攻!只有进攻!速度快到让人猝不及防,力道像是可以破空,朝每个人的门面击来! 很长一段时间,整个竞技场里,没有一丝声音。别说是大声助威,就连那四个“裁判”此刻的表情都僵住了。 晨丰贺是单纯没有想到,邻国中竟然有这么一位高手。而其他三国的代表团负责人,此刻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受到惊吓”来形容。 女人啊! 那可是活生生的女人! 原以为,她刚刚在第一轮比赛当中,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取胜,已经表现得超凡脱俗,可现在呢? 明明白白地表演了一场“我不仅够快,我还有贴上来打脸的底气”。 这么狂暴的打法,竟然源于一个未成年少女…… 他妈的,能报一句粗口嘛? 社会社会! 底下别说是帝国代表团,除了海拉国,加纳国和巴哈国都差点要为之疯魔了。 你来我往的强攻对峙维持了将近五分钟。 在这期间,冷奕瑶和裘睿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触手的瞬间,互相对对方的实力就有了大致猜测,这五分钟之内,他们仔细地观察对方的四肢反应、协调能力,甚至连脸上的一丝情绪变化都尽收眼底。 寻找破绽! 哪怕是隐匿在这大开大阖的进攻之后,最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可能是他们这场比赛决定成败的关键!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裘睿匪夷所思地盯着冷奕瑶丝毫没有减缓的速度,甚至连撞击时,她的身体都没有出现丝毫的体力透支现象。 这种感觉,就像是立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具活生生的肉体,而是一个精密到毫无破绽的机器。 明明就比他矮了那么多,但她似乎总是站在最高视角俯视一切一般。那一双玲珑通透的眼睛,远看的时候,犹如早上围绕在山间的云雾,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片毫无边际的沼泽。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生出一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裘睿的眼睛,越来越亮,那一簇火焰,像是再也禁锢不住,立马要喷薄而出。 “够了!”就在此时,站在包厢里的海拉国国王海拉摩尔忽然大声一喝! 场内搏斗的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反应,进攻照旧,可站在旁边的那位海拉国代表团负责人兼“裁判”却像是一下子醒过神,整个人的表情都倏然一白! 就在两人的缠斗越发紧密时,他脚下一动,忽然冲了上去。 只是,他还未靠近,就被一人迎面挡住了去路。 晨丰贺只伸出一只手,定在对方的面门上,懒懒一笑,神色雍容:“比赛还未结束,请不要随手干预。” 海拉国裁判脚下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见,比赛已经过了八分钟,顿时,脸上的神色比刚刚还要更加难看。甚至,此刻,已经隐约透出一股惨白。 海拉国国王和裁判的异样,显然引发了观众席那边的惊愣。已然有人开始议论纷纷,“嗡嗡嗡”的低语交谈声,将刚刚那份诡异的宁静彻底打破。 “比赛停止!这一轮,我们海拉国弃权!”眼看冷奕瑶和裘睿还未住手,自家的“裁判”又被帝国军长直接拦住,海拉摩尔顿时放大声音,站在包厢的阳台上,高声宣布。 那一刻,所有人愕然地看向他,表情就像是彻底被人抽空。 怎么可能? 比赛才刚刚开始,离决出胜负还远着呢。怎么会,海拉国莫名其妙地放弃这样的机会? 再说,还没有出现败势啊,一国国王突然开口要放弃,摆明了要把这胜利的结果拱手让人? 这一次,已经不是“嗡嗡嗡”的议论声,而是“轰隆隆”的吵闹声。 就连海拉国本国的代表团们都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国王。 比赛正激烈,为什么要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帝国的这位未成年少女的确够彪悍,但自家“爵爷”未尝没有一战到底的底气! 晨丰贺原以为,海拉国国王刚刚只是为了阻挠比赛,没曾想对方直接就宣布弃权。一闪神的功夫,面前那位海拉国的“裁判”已经一个闪身,直接冲过去,挡在裘睿和冷奕瑶的中央。 两个人凌空的拳头,在抵住“裁判”的太阳穴半分处,同时收手! 冷奕瑶睨眼看了一瞬,那表情似乎带着冷眼旁观,又像是将这一场“闹剧”看得一清二楚。良久,嘴角勾起一道葳蕤的弧度,淡淡直起身子,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是一尊神佛,将这世间的一切不可知、不可解的秘密都了然于心。 而裘睿,截至目前,并不见一丝败势,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一滴汗珠。但,他那双桃花眼已经越发勾魂,像是随便一眼,便能将人的灵魂吞噬。 此刻,除了他微微喘息的声音,几乎看不出,他刚刚竟然和她搏斗了八分多钟。 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加纳国和巴哈国的两位元首面面相觑,望着海拉摩尔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突然喊停?为什么突然要弃权? 既然花了这么多心思准备了这场竞技赛,为什么事到如今,半路转了心思? 是因为觉得帝国太强,不想输得太惨?还是,拿定主意,不和帝国争强斗狠? 两人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唯有赫默,一双漆黑的眼睛,恍若沉主沉浮的浩瀚汪洋,一片静谧、深不见底……。 而此刻,消失了许久的弗雷,恰好不动声色地走进包厢,伏在赫默的耳边,轻轻低语…… “国王陛下,您确定这场比赛弃权?”晨丰贺转身,站到冷奕瑶身旁,抬头直直看向包厢,放声问出全场所有人的疑问。 海拉摩尔此刻深深地看了裘睿一眼,良久,斩钉截铁:“弃权”。 这把,全场是彻底沸腾了! 然,海拉国本就是君权至上的国家,国王一言九鼎,谁敢置喙?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忽然勾起下颚,朝着一脸风平浪静的裘睿慵懒一笑,“承让”。 转身,漠不关心地直接走人。 可裘睿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良久不动!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九章 让不让活 除了海拉国本国的裁判,其他三个裁判面色古怪地互视一眼。 比赛到最后决赛,竟然是决赛国的国王亲自出来喊弃权,这种事情,放到哪里去都古怪上天。 可竞技赛还是要进行下去,没道理为了海拉国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得后面的比赛都受影响。 一转身,冷奕瑶已经潇洒飘逸地直接走了,留下裘睿一脸幽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满眼沉思……。 嘶……。 这,赢家不留在场上等着宣布结果。输家也一点都不诧异被自家国王宣布弃权。处处都透着古怪。 于是,三个裁判站在场中央,皱着眉头,几乎用尽自己毕生的克制力,才能一脸理所当然地宣布:“第一场比赛,徒手拳击,帝国获胜!” 被这临时意外弄得满脸懵圈的四国代表团们,直到这一刻,才真的相信。那两个高手,竟然就这么算了!这就赢了?为什么感觉凭空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要死! 饶是帝国这边,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 明明能靠着实力,打脸打到对方家都认不得,干嘛要不战而胜? 最怕空气突然宁静……。 有生以来,场上的裁判大约是经历最虎头蛇尾的一场比赛。关键是,他们刚刚都看这场决赛看得如神了,就这么戛然而止,感觉心都要碎了! “修整十分钟,第二场爆破比赛继续。”眼见底下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四个裁判立马换上一副严明危险的脸孔。 爆破赛一出,顿时,所有人好奇心全部打住! 这次的比赛设计,简直了! 刚刚一场全体能武斗,现在立马就上演一场高科技爆破!一个不小心,秒秒钟叫人见识什么叫“粉身碎骨”! 十分钟,也不过是用来决定参赛人员的。这把谁还有心情去八卦上一场的既定事实,满心去考虑这一场爆破赛才是重点! 四个“裁判”也全部出了场中心,到代表团中去选择各自国家的参赛选手。 唯有帝国这边,太安静了!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冷奕瑶那不动如风的脸色,像是深怕触到她晦气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去找她搭话了。 有没有自己打架打得正酣,忽然被人拉开的经验?只要体会过,谁都明白,那一肚子的斗志忽然被人打算的烦躁!女大佬万一一个心情不爽,谁招她谁倒霉,“殃及池鱼”这四个字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晨丰贺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个场景。 冷奕瑶站在最中央处,像是她身边有个隔离层一样,所有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跟个鹌鹑似的,憋得一脸青紫,偏偏大气不敢出。 “这是怎么了?”晨丰贺知道,这场比赛,赢得莫名其妙,大家心底都有点怪怪的,于是,出口缓和气氛。 谁知,他话音一出,冷奕瑶忽然抬头,睨了众人一眼,然后……。 然后,“噗嗤”——一声,竟然就这么笑了! 还是笑靥如花的那种! 脸上没有一丝阴翳,天然纯净的那种! 这一刻,大家不是大气不敢喘了,而是一脸惊恐,瘆得慌! 所谓“物极必反”,大佬该不会是走火入魔,准备把海拉国团灭了吧! “隔离层”的范围变大,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深怕冷奕瑶突然暴起。 没曾想,她竟侧头,朝着晨丰贺清淡一笑,眼底,满是清冽:“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海拉国国王和这位摄政爵爷能和平共处了。” 一个君主制国家,明明国王至上,为什么,国内出了位这么难缠的“爵爷”,不仅得他厚待,还允许他插手国务。毕竟,海拉国可不一定是国王的直系子嗣才能继承王位的,这位爵爷,光从身份来说,便有夺去海拉摩尔皇位的绝对资本! 再加上他这个人,论眼界、实力、身手,万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一二,这位皇帝,明面上竟然一点都不防备? 这些个弯弯绕,大家心底都有共同的好奇,见冷奕瑶这么一说,顿时,表情一凛。 晨丰贺亦忍不住蹙了蹙眉,从目前打探的信息来看,这位国王的确对裘睿似乎一直是和平共处的态度。就拿这次联盟国竞技赛,其他国家,都是只有一个元首参加。帝国这边的陆琛,是因为特殊缘故,被塞在队伍里,连身份都不方便公布,甚至还怕曝光,一直带着兜帽,藏住五官。这位爵爷,不仅仅受海拉国代表团的爱戴,还被他们誉为国内的最强者。一善不容二虎,这位海拉国国王就真的没一丁点想法? 想到此,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陆琛和M此刻都忍不住目光深深地望过来,似乎对于冷奕瑶刚刚说的那句话格外感兴趣。 却见冷奕瑶,慢慢弯起唇角,对着站在人群中央的金斯?坎普忽然勾了勾手指。 “我?”金斯?坎普下意识地往顶级包厢的方位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冷奕瑶做什么事,他都觉得还好,可现在,勾勾手指头,为什么,他总觉得要是被元帅看到了,有他好果子吃的? 冷奕瑶见他一动不动,眼光还下意识地往包厢的位置看,顿时,若有所悟地撇了撇嘴。她家的醋坛子,本性简直深入人心。光天化日之下,她不过是要借金斯?坎普揭开谜题,可这人吓得都不敢近身。啧! 不过来就不过来吧,反正站得远也能说话。“你还记得,我当初到军校的时候,和你第一次交手是什么情况?” 第一次交手啊…… 其他四大军区选拔出来的选手一脸雾水,可军校这选拔出来的十个人表情就极为精彩了。 他们还记得,冷奕瑶这一个长得精致可人的小仙女,一脸笑眯眯地站在讲台前,当着整个混合班的人,把全校最厉害的帝国军火库大少当场打爆! 那可是他们永远的记忆,想起来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嗯,瑟瑟发抖。 金斯?坎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忽然僵硬起来,任谁也不愿意被人当众提及黑历史啊。 冷奕瑶却像是并没有看到他脸色一样,继续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问他:“还记得我当时用了多长时间?” “……。”显然,金斯?坎普拒接回答这个让人自尊心受伤的问题。 倒是罗拉“嗨呀”一声叫出来:“好像是十分钟?” 金斯?坎普扭头望她,谢谢您嘞,我还没有老年痴呆,记得那一次“黑色十分钟”!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被冷奕瑶蹬在脸上用来立威! 嗯? 等等……。 十分钟? 众人的脸色忽然匪夷所思起来,冷奕瑶却笑了笑。用下颚示意海拉国那边的方位,“那个裘睿,虽然从头到尾,脸上连一丝汗珠都没有,反应速度也越来越快,动作迅猛,但八分多钟的时候,他的气息,乱了。” 随着,冷奕瑶的滑落,所有人的表情豁然一亮。 能和冷奕瑶刚开始打成那种程度的高手,绝不可能十分钟不到,就气息不稳。而结合海拉国国王的“弃权”来看,不是毫无缘由,而是,打下去,裘睿必输! 再结合冷奕瑶刚刚所说的那“黑色十分钟”的过往…… 金斯?坎普双眼一眯:“裘睿的极限是十分钟!” 所以,第一轮比赛的时候,速战速决,用的是一分钟。所有人以为,是他太强。 第二轮比赛的时候,他还是用十分钟,可为了避免唐突,照着第一轮的方式,依旧用了三拳,像是故意逗弄对手一样,也是一分钟。 而和冷奕瑶杠上,谁曾想,这么个娇滴滴的妹纸,竟然直接上来就是硬杠硬,再一认真交手,得!完全不是花把势,压根就是个大魔王! 所以,哪怕最开始,并不见任何一丝败势,时间越长,对于裘睿来说,便是越危险。 眼见八分多了,都没有一丝能打破焦灼的可能,与其最后当众被冷奕瑶撂倒,不如索性弃权! “你刚刚说,知道海拉国国王和这位摄政爵爷能和平共处的原因,难不成……”金斯?坎普眼睛越发闪亮,连表情都有些雀跃的意思。 冷奕瑶懒懒一笑:“这位摄政爵爷,先天不足。” 四个字,直接把他对方最想深深埋于地底的秘密翻开,钉死在太阳之下! “怎么可能?”有人小声的惊呼。那样的身手,那样的反应能力,怎么可能先天不足,前两轮被他打得毫无反手之力的高手也太冤了吧。 晨丰贺、陆琛、M都忍不住朝她看来,似乎等她解释。她却轻轻用脚点地:“他的脸,太白了。” “噗”—— 围观群众差点以头抢地! 说正事呢!干嘛突然扯到这个,没个正形的忽然说别人小白脸,很好玩吗? 咦? 等等。 众人看着冷奕瑶那一身白到发光水嫩的皮肤,再一想,刚刚搏斗间,裘睿一脸清爽,却丝毫不像一般男人一样,皮肤黝黑或是小麦色。顿时,心头一愣。 “我是个女的,都因为皮肤白,被很多人以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嗯,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冷奕瑶好整以暇地对所有人轻轻一笑:“他皮肤那么白,像是常年不见光的样子,就没一点奇怪的?” 随着她的一语中的,所有人不自觉地开始回忆。 往往,最不可能的事情,排出了所有可能,留下的便是真相! 也唯有这样,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若是裘睿真的先天不足,以他和冷奕瑶刚刚那样激烈程度的搏斗,他根本撑不下来十分钟,所以,海拉国国王忽然叫停,要求弃权。避免裘睿到后面当众失了尊严,也防止整个代表团气势为之动荡。 而面对这样唐突的叫停,裘睿心知肚明,所以才毫无反应,一脸无波的默认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一国国王,竟然允许“摄政”爵爷的出现。因为,以他先天不足的身体,绝不可能去费劲争个王位回去。他要保养身体,最多鉴于自身贵族身份,为国家尽个力。让他坐在王位上,忧国忧民一辈子?怕要折寿几十年,早早累死在王位上还差不多! 对他来说,当上海拉国国王,每天处理国内大小事务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与其这样,不如对自己感兴趣的一二事情,多放点心思。无论是政务还是国事,点到即止,避免国家衰落就是。 那么聪明的人,手上有权有势,何必自己想不开? 所以,这么精明优秀的人,海拉国国王对他自然有忌惮,却绝对没有到疑心病的程度。甚至,最大程度和他搞好关系,让他参与到国事当中。这才叫真正的“分忧”。 金斯?坎普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并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可是,想到那样的人竟然是先天不足,连“野心”不需要拥有,当真是有点可惜…… 副班长眨巴眨巴眼睛,呆呆地望着冷奕瑶。虽然,听着她的解释,往后这么一推理,的确一切都解释通了。但,还是觉得她的眼神太犀利了。已经完全不是“聪明”足矣形容的了。 多智近妖? 还是天生一颗九窍玲珑心? 莫说副班长,其他人回过神来都是这样巴巴的眼神。 冷奕瑶只是淡淡一笑:“别这么傻瞪眼,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你们也会很快发现端倪。” 众人以为她意思是跟着元帅,看得事情多了,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快,于是,一个个理所当然地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多开开眼界。 唯有晨丰贺深深地看她后背一眼。 他自小出生帝国世家,别说这么多年帝国风云自己经历无数,便是家中藏书、历史也翻阅不少,但他何曾有过这种一眼洞穿的犀利? 冷奕瑶这人,有时候,完全像是个谜。 就不知,包厢里的元帅是否知道他自己心仪的女人摘下重重面具后,究竟是怎样的人? 而此刻,包厢里的气氛极为诡异。 身为这莫名其妙气氛的主导者——海拉摩尔,却已经匆匆离去、不知踪影。 剩下加纳国的帕里斯多夫和巴哈国酋长面面相觑地望着赫默,脸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而赫默身边的弗雷,俯身,在赫默耳边悄无声息道:“海拉国国王去找裘睿了。” 赫默点了点头,一脸不受影响地举起茶杯,啜了一口。按照刚刚弗雷查到的消息,冷奕瑶能猜出来的事情,他何尝看不透。这就难怪,为什么,裘睿身为海拉国“摄政”爵爷,却基本上不怎么在外交场合上出现了。身体有先天缺失,何必处处招人耳目? 与此同时,海拉摩尔将裘睿一把拽到竞技场外的街道上,见四处无人,才彻底沉下脸:“你还要不要命了?如果刚刚不是我喊停,你是不是准备打到心脏受不了才罢手!” 裘睿的身份,说起来,从血缘来说,是他的堂弟。只是,海拉国唯有国王才能顶着“海拉”的国姓,外人很少能从裘睿的名字上看出异常。他在国内也极为低调,除非自己拜托他出手,他才懒洋洋地动一动,否则,平日里都是一副慵懒无为的样子,谁曾想,一上了岛,简直更忽然转性了一样! 他什么时候见过裘睿这么好斗过! 裘睿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心脏的位置,嘴角一抹嘲弄一闪而过。只是,不可否认。刚刚,站在竞技场上,被冷奕瑶的气势一带,他确实快望了自己这破事。 海拉摩尔见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简直再大的脾气都没法发。他揉了揉太阳穴,恨不得在原地打转,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二,才继续开口:“那个冷奕瑶,来历不简单。你千万别冲动。后面的比赛,我们和她错开。” 他还真的没想到,赫默竟然会有这么一手。帝国军校里有女学员,这事并不是对外封锁。想当初,还曾风风火火地闹出一阵子。好多邻国都等着看笑话。谁曾想,女学员一届就那么几个,虽然破格,但出路都很寻常,多数是回到原籍,在当地军区当个不起眼的下层军官。不声不响的也没翻出什么水花,谁料到,这一次,竟然让人大跌眼镜!这么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子,举手投足间,竟然有那么强悍的震慑力,简直史无前例!“我一定要找人好好探探她的底。”否则,寝食难安。 望着眼前的海拉摩尔一脸晦涩的表情,裘睿忽而轻轻一笑。“你别动她。” 四个字,清清冷冷,不带一丝人烟气,可听到海拉摩尔的耳朵里,无异于轰然爆炸! “什……。什么?”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家堂弟,以为自己刚刚是耳鸣。 可某人,就这么淡淡地朝他一笑:“我对她,很感兴趣。” 他妈的,感兴趣个毛啊!她差点把你摔在地上打!那爆发力、那战斗力,你眼瞎,没看到啊! 海拉摩尔粗口都已经到嘴边了,忽然,裘睿那冷冰冰的眼神望过来…… 嘶…… 虽然不肯承认,但,他与其说是忌惮自家这位堂弟,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惧畏”。若不是他这身体存在先天性BUG,谁来坐这位王位,还真说不定……。 可是,感兴趣啊……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可不是什么好开头。特别那女的还不是本国人,加上那一身本事……。 海拉摩尔由衷地叹气。他这堂弟的口味,好奇特……。 “你注意点身体,我们来这是看看帝国和铎林国谁更有可能获胜,不是和帝国正面对上的。”想到刚刚包厢里,赫默那一双冷静幽深的眼,海拉摩尔就觉得头疼。那位,可不是个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主。只希望,他堂弟打他手底下“王牌女兵”的主意,不要轻易被发现,否则……。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海拉摩尔头疼地捂着眉间。 所以说,最讨厌他堂弟这种人了。普通人看不上眼,难得有个兴趣,就是个棘手至极的存在。 “你放心,”裘睿摸了摸唇角,眼底一片深意,一双桃花眸,笑得一片涟漪:“我心里有数。” ……海拉摩尔向来知道他是个主意大的,懒得多说,反正不合这位的心意,在他耳边也是废话。 十分钟的休整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他不再浪费时间,转头就朝包厢走回去。 等他再见到赫默的时候,竞技场上四位裁判已经宣布“爆破赛”开始! 赫默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一双漆黑的眼,几乎能将人看得一清二楚似的。而自家堂弟刚刚说的话,让他没由来的竟然有点心虚地不敢和赫默视线对上。他轻轻吸了口气,半是解释半是调侃似的开口道:“我怕刚刚那位女选手太强,把我们国家的选手打得太惨,伤了其他人的自信心,所以下去看看。” 加纳国和巴哈国的两个元首不置与否的点点头,对于这话,算是表面上解释了刚刚他所有的异常,不过,是否真相,谁知道呢。 赫默定定地看他一瞬,海拉摩尔不知道为什么,背后生起一股深切的寒意。 他,有点莫名其妙。 他是弃权,又没有做出什么对帝国不合时宜的事情,怎么赫默这态度……。 正准备张口询问,谁知,赫默却先一秒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笑笑:“比赛开始了。” 怎么办? 忽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列入黑名单? 海拉摩尔双手交握,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脸上一脸复杂。 唯有自始至终,清楚所有缘由的弗雷,一脸怜悯地看着这位国王的后脑勺。 自家元帅和冷小姐的关系,在帝都的确,某个圈子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在这盟约国竞技赛场上,这群外国佬貌似还不知道。所以,那位爵爷从上赛场一直到下赛场,眼睛直直地盯着冷小姐,是当元帅死了吗? 更何况,他刚刚可是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位摄政爵爷,好像在国内还没有娶妻。冷小姐那样的人,那位爵爷会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元帅向来把冷小姐放在心尖尖上,对待情敌可向来是毫不留情! 这位国王还想在元帅眼皮子底下满混过关?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上帝视角,就差对着这位海拉国国王冷哼一声:“愚蠢的人类”! 可惜,下面的好戏很快地转开了他的戏精上身。 所有国家的选手都已就位。 场上每位选手面前都埋了四颗炸弹,这一场,照样没有时间限制。谁能最快将这四颗炸弹全部以安全方式爆破,谁就获胜。 注意,是爆破,而不是拆弹! 每颗炸弹埋放的位置都经过精密测量,绝不会影响到包厢和场外代表团,可对于参赛选手来言,就是最惊心动魄的危险困境了。 哪怕身上穿着装备,再上场比赛爆破,也是活活让人心脏跳动速度直线飙升啊! 这一场,晨丰贺没有安排冷奕瑶出场,自然,名额用满,派了三个选手。其一,当然是从小出生在武器堆里,把全世界的弹药都党委玩具的金斯家大少爷——金斯?坎普,第二位,是和金斯?坎普堪称最佳搭档的维林顿。至于最后一个,是他自己军区最精通炸药的一个,北方军区的好手。 这三个人一上场,其他三国的选手,立马被比得恨不得不抬头。 所谓颜值,他妈的也不需要这么高吧! 这是比赛爆破吗? 怎么感觉像是军界模特队? 看看那脸,看看那身材,再看看那气势! 前有逆天狂暴吊打的冷奕瑶,后有颜值爆表的爆破模特队,这还让不让他们这群普普通通的选手活下去了? ------题外话------ 你们家元帅醋坛子又倒了,闻到没?上帝世界就是这么棒……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章 匪夷所思 冷奕瑶坐在观众席上看得热闹,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暂且不说颜值的问题,光是看速度和姿势,帝国这边的代表也完爆其他三国啊。 特别是金斯?坎普,自小生活在军火库的嫡系大少,他对炸弹这种东西,简直像是闭着眼睛都能安全爆破! 就看他走到炸弹预埋点,缓缓弯腰,侧身、低头观察埋在地上的弹药构造。目光,像是穿透那一层层坚硬、厚实的外壳,一丝一丝剥离线路,一双手,灵活到让人心惊肉跳,就好像他并不是在引爆,而是在把玩一件艺术品。 那一双眼,专注、平静、毫无情绪起伏。 其他国家的代表,汗流浃背,没遇上颜色纷繁、结构错综的线路时,便下意识凝固一会,缓缓吐息、强自镇定。他倒好,从头到尾,没有一秒停歇的意思。那些复杂诡异的弹药线路,在他的眼里,就跟游戏攻略似的,想要打通关,不过是时间问题。 罗拉看了许久。能被选来参加这种“爆破赛”的人,不夸张的说,各个都应该是本国的弹药专家,截止目前为止,所有其他国家的动作比帝国这边要慢,但,没有一个人被引爆的炸弹炸伤。 这种奇葩的比赛,比得就是个胆大心细。最关键的,不仅仅是手上的真功夫,还有可以把命都堵上的强悍和惊人的心里承受能力。 一开始,金斯?坎普、维林顿他们三个人出场的时候,以压倒性的身高、气质和堪比军界模特队的颜值碾压三国,可越到后来,就越能感觉,四周他国代表团的人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了。这个时候,男人的血性已经完全压倒性地将所有对手制服。 他么的,就是长得比你帅、操作比你溜,身高骚气大长腿,怎么办吧! 冷奕瑶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得亏这四国,就他们帝国这边有仨小姑娘,这要是在外面,只要是个雌性,估计都要哭着喊着往前扑上去! “好了。”懒洋洋的嗓子,带着一股提不起劲似的无聊,金斯?坎普率先把四颗炸弹搞定。从头到尾,轰隆隆的爆炸声,控制得极为精准,竟然没有让人感觉到“爆破”是一项残酷的行动。相反,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优雅贵公子,行走在户外,顺便晒了个日光浴的悠闲样。他话音一落,旁边的维林顿和那位北方军区的好手,一脸无所事事地耸肩,往后一站,全然看戏的状态。陪太子爷读书的姿势摆得极为明显,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想过,金斯?坎普会拿不到第一。自然,他的速度也已经都到了第四颗炸弹的进度。 除了晨丰贺,其他三个裁判的表情,不看也罢。看看这三位,再看看其他国家还奋斗在第二颗炸弹的紧张兮兮,恨不得能把老脸都遮住。 简直太他妈丢人了! “突然感觉对手好可怜。”身边其他人一脸毫无诚意地摇头叹息。刚刚被冷奕瑶吊打,现在被金斯?坎普按在地上摩擦,脸呢?还要不要?三国合力,竟然没有一个敌手,太……。太他妈痛快了! 帝国这边代表团忍得肚子头快笑破了,偏偏碍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还要顾忌旁边其他人的面子,当真很辛苦啊。 巴哈国、加纳国、海拉国的人哪里看不出,一个个恨不得瞪眼拍桌子,直接上去打群架。 擦!老子漂洋过海上岸登陆,可不是为了把一张脸给对面这群小兔崽子糟蹋的。 “怎么?输不起啊?”偏这群人不阴不阳地朝对方摆了个眼色,一脸欠揍的表情。冷奕瑶无语地摇头,这是比赛赢得太顺利了,所以自己这边人率先无聊了? “你们!”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恨不得立刻跳过去揍人,偏偏竞技场上的四个教官豁然朝天各开一枪。 “嘭”——“嘭”——“嘭”—— 四道枪声,先后发出,镇得耳膜都轰隆隆作响! 在观众席差点要打群架的众人扭过头去,就看各自代表团负责人们一个个阴着脸,冷冷地看不过来……。 冷奕瑶望着背后一秒钟切换为乖乖学生的众人,无语的差点两眼望天。 这才第二场比赛呢,这群人是不是经历太足没地方发泄啊。男人! 冷奕瑶在默默吐槽的时候,包厢里的四个“男人”显然此刻的表情也很无语。 打脸了吧? 受刺激了吧? 信誓旦旦地约定了二十一项比赛,其实比赛的内容几乎赫默就没有挑剔过一个。基本上是他们三个元首选好,象征性的争取赫默的意见。没曾想别人看都没有看一眼,大手一挥,行了——不管比什么,我都同意! 原来还觉得这厮太傲,目下无尘,现在呢? 精锐全出啊,竟然输得这么惨! 三个人,脸上都不好看。倒是赫默,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这人是金斯家族的,这世上,比他更懂炸弹的,没几个。输给他,不丢人。” ……。 为什么听到赫默这句安慰,他们更生气? 素来有“帝国军火库”美称的金斯家族吗…… 三个元首目光一触,心底悠悠叹气。 别人的家当羡慕不来啊。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么个硬茬。刚刚的王牌女兵已经是够让人吃惊了,这位金斯家的大少爷,倒让他们想起一件事。铎林国之前明着暗着购买军火,却被金斯家族驳回去了,甚至,听闻整个世界上各国的金斯家族成员已经全部聚到帝都,到现在都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看来,这是完全要做赫默的军备库的意思了……。 要人有人,要才有才,现在是,连物资军备都摆在眼前…… 三个元首表情微微一凝,忽然觉得,搞不好,赫默出席这场联盟国竞赛压根不是为了来赢他们的,而是为了彻底震慑他们的! 一词之差,相差何止万里! 海拉摩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如果说,刚刚第一场,裘睿的比赛让他分了神的话,那么这一场爆破赛,基本上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帝国的底气。 “我不是和你们来友好协商的,而是露一手给你们看看。至于最后你们准备怎么站队,你们自己掂量着办!”这句话,赫默虽然没说,但,那一脸随意倚在身后座位的神态,已经让他们三人脸色都僵住了。 猜测过帝国的强,但谁曾想,会强到这个地步! 金斯?坎普从场上下来的时候,因为还有不少炸弹没有引爆,四个裁判特意多放了半个小时收场,宣布第三场比赛“环岛拉力赛”稍后进行。 踩着胜利者的步伐,金斯?坎普一脸拽到天的表情回到观众台。一看到隔壁其他代表团的人敢怒不敢言的状态,立马笑得一脸斯文:“侥幸、侥幸。” 呀呀呸! 旁边的人不忍直视这人的作! 自发地往冷奕瑶的身边靠。 什么叫“胜不骄”?看到别人冷美人了吗?从头到尾,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才是大师风范! 金斯?坎普大约是感觉到了同伴们的“嫌弃”,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各位高手海涵海涵。”说罢,还似模似样地拱了个手,简直跟演戏似的。 众人被他这幅活宝的样子弄得没脾气,就连旁边刚刚还火气旺盛的其他国代表团成员也觉得,麻蛋,跟这种人生气,老子刚刚还不会是失了智! 乘着有人在上面扫尾,收拾未引爆的炸弹的时候,底下人都无聊的很。这边是海洋性气候,下午一直没个遮挡,站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早就有人渴得难受,干脆出去到自己营地去找水喝去了。 冷奕瑶看左右没事,干脆和罗拉、副班长一起,准备出去吹吹风、透口气。 算起来,这还是重生后第一次到岛上玩,难得的碧海蓝天好天气,跟着这群人“争强斗狠”,一点情致都没有……。 第三场比赛的时间还早,索性竞技场离海边的距离有点远,但附近却是有植被果蔬的。 冷奕瑶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竟然有椰子树,顿时,眼睛一亮。 随着她的目光,罗拉和副班长显然也注意到了,表情像是一下子被点燃的蜡烛,彻底有了光泽! “咱们搞点下来解渴?”罗拉舔了舔唇,帝国虽然也有椰子,不过都是进口的,她平时收入多是军校补贴,哪里有闲钱买这种稀缺物。难得看到了,自然想要试试。 冷奕瑶朝她一笑:“可以有!” 椰子树倒并不是长得特别高,15—30米的样子,对她们这种徒手都能攀岩上高山的人来说,实在不算是挑战。只不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双手双脚爬上树去摘椰子……。 还是太那啥……影响形象了! 她们三互看一眼,有点后悔没拖几个免费劳动力过来,刚准备转头,找维林顿他们过来,就见一个身影,静静地朝这边走来……。 就像是拨开云雾,散尽雨露,那个人,从一开始的飘忽,到现在的近在咫尺。 罗拉不自觉地拉了副班长一下。 这把惨了。 刚刚落单,就被“摄政爵爷”找上门……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巧合啊! “那个……。”罗拉张了张口,可惜,她从来都不是口齿伶俐的那个,话音还没落,眼前裘睿就已经越过她和副班长的面前,直接站在冷奕瑶的面前。 冷奕瑶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这人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裘睿却像是没注意她眼底的玩味似的,慢条斯理地仰头,顺着树枝,往上一路看上去,直到目光落在那颗颗圆润的叶子上。 “想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有种颗粒状的低哑,莫名有种性感的味道。 罗拉和副班长顿时觉得耳后根一酥,表情诡异……这人,难道是准备给她们摘椰子? 就在她们不敢相信的时候,裘睿已经越过冷奕瑶,直接开始攀树。 他出生皇室,自幼教养森严,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贵族风范。别人爬树,给人感觉是不雅,是尴尬。他倒好,右手轻轻一挑,整个人身子就往上一跃,那动作看上去一丁点都不像是在爬树,反倒像是在高空跳跃似的。优雅自不必说,动作竟然快到惊人! 没过几分钟,他就带着一颗椰子,直接下了树。 罗拉和副班长嘴角一僵,呵呵,抱歉……刚刚果然是“自作多情”,怎么会认为他会帮“她们”摘椰子?分明只是冲着冷奕瑶一个人来的嘛! 冷奕瑶歪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颗椰子,已经一双白玉无瑕,捧着椰子的手,表情空白了两秒钟。 原因为他,顶级包厢里的四个元首想来也是不想无聊地看着别人扫尾清炸弹。这不,那位容色俊美的元帅大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冷奕瑶感觉自己的耳朵旁似乎响了一声——叮,您的好友【吃醋狂魔】已上线!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真的要完 “不是想要?”赫默离得还有段距离,显然裘睿背后并没有张眼睛。眼看冷奕瑶直直地看着他手心里的那颗椰子,一动不动,眉梢微微一簇,表情难得带出一分奇异。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竟然因为这一份惊异的神色,反倒多出一分难言的纯净。 冷奕瑶差点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一句MMP提到嗓子口,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室爵爷哦,还是摄政的那种!即便先天不足,可是,EXCUSEME?纯净?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眼前那新鲜摘下来的椰子。喉咙微微滑动,她是真的有点渴啊。不过,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张口,赫某人已成功杀入“修罗场”! 什么幽远深邃、宁静致远,这些平日里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一二的词汇,现在统统和他的眼神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谈什么,这么高兴?”短短的八个字,看上去云淡风轻。罗拉和副班长却顿时感觉这场面像是一下子丢入油锅里,马上就要炸! 明明元帅擒着一抹笑站在那里,姿态潇洒、容色写意,可为什么,她们吓得脚软,立马想跪? 饶是冷奕瑶,都无语凝噎了一秒。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和裘睿“这么高兴”! 话说,从裘睿过来到现在,她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裘睿淡淡地收回手,他是先天不足,但脑子可比常人敏锐了不止一倍。帝国的元帅哪里不好逛,竟然偏偏跑到这来?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奕瑶,以后旁边瑟瑟发抖的罗拉和副班长,良久,淡淡笑了。“在问冷小姐,要不要椰子,元帅走这么急,是也渴了?”沙沙哑哑的嗓子,有一股烟嗓的味道。停在耳朵里,就像是那种绝世少有的摇滚歌手的嗓音。 这不慌不忙、优哉游哉的调子……。 罗拉和副班长在心底不知道是要给他一个赞,还是准备给他丢一个送终的眼神。 无知者无畏啊,骚年! 元帅这醋味都已经快冲天了,你竟然还能熟视无睹,一脸自在地问他是不是渴了? 果然,敢跑来和女大佬搭讪的人,都长着一颗熊心豹子胆! 赫默顺着他手上的椰子看过去,表情平静,“裘爵爷倒是挺闲,自家代表团里的事不管,逛过来摘椰子?” 裘睿听到赫默称他为“裘爵爷”,表情微微一静,下一秒,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轻描淡写地揭过去:“竞技场那边比较闷,过来散散步,看到帝国的这几位巾帼女兵都在看椰子,怕她们上树不方便,所以顺手摘了个。” 赫默唇角玩味地一挑,看着他手心的那一颗椰子,果然是顺手,还正好就献殷勤到冷奕瑶的面前。如若是真的顺便,干嘛就摘一颗,而不是三颗?明摆着是要和冷奕瑶搭话。 “她不随便接外人的东西。”赫默挑起眼帘,在裘睿脸色倏然一僵的刹那,缓缓一笑。“我刚过来的时候,你们国王似乎在找你。” 这话说的,单刀直入,简单,粗暴! 就差在脸上摆出“老子碍于社交礼仪,已经忍你很久了。再不走,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裘睿缓缓地沉下眼,目光在赫默和冷奕瑶之间来回扫视。 分明这两个人连眼神都没有交汇一下,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站在这里,像是凭白多出来的那个。 他握住椰子的手心越收越紧,就在罗拉和副班长心惊胆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的时候,裘睿倏然一笑,转身,将手中的椰子竟然直接丢向冷奕瑶的方向。 距离这么近,不是避开就只能接住。 冷奕瑶这辈子,还没有养成躲闪的姿态,下意识右手一张,啧!那颗圆滚滚的椰子,就这么落在她的手心处。 四周的空气倏然一凉! 不用看,冷奕瑶都知道,这空调制造机,源于赫默,没跑了! 身为罪魁祸首的裘睿发现,自己虽然输了一场比赛,可看到帝国元帅竟然顷刻间变脸,还是十分值得票价的。于是,背着身,悠哉写意地朝冷奕瑶摆了摆手,竟然连低头都没回:“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冷奕瑶呆呆地眨了眨眼,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椰子,扭头,看着赫默那张怒极反笑的脸,十分怀疑,对方下一秒就能上来直接捏爆它。 上一秒才说她不随随便便接收“外人”的东西,这一秒,她怀里就抱着颗裘睿送的椰子? 冷奕瑶哀怨地一手抚额,脑子里忽然闪现两个字——药丸!(请注意,这真不是错别字!是真的“要完”!) ------题外话------ 这章字数少,我知道。顶着锅盖,星星眼,我在闷声准备大招。话说,这把知道,为什么元帅非要在这次竞技赛上曝光身份了吧,实在是“地下情”不能忍!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二章 简直胡来 “别人抛你个椰子,你竟然真拿。”悠长的声音从冷奕瑶耳边传来,说不出是被气的,还是恨的,反正,一股扑面而来的“咬牙切齿”的味道,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此刻,罗拉和副班长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后,连看都不看冷奕瑶一眼,直接非常有眼力劲地扭头就跑!她们又不傻,留在这个炮弹区,准备被“殃及无辜”吗? 冷奕瑶看着转眼间空空荡荡的四周,以及赫默那一双几近“杀气腾腾”的眼睛,忽然觉得,牙疼。 怎么办? 这已经完全不是醋瓶子打到,而是醋味冲天! 她低头望了一眼身为始作俑者的“椰子”,第一次觉得,作为吃货,竟然会对食物产生变态的抗拒心里。实在是失策,失策! “所以,我把它扔了,你帮我上树再摘一个?”冷奕瑶歪头,定定地看他一眼。虽然很无耻,但不得不说,她嗓子是真的渴啊。椰子本无罪,有罪的是送它的人? 赫默发现,这世上,大概也就只要眼前这么个人会怎么怼他!关键是还怼得这么理所当然! 他揉了揉手腕,眼睛狠狠地盯着那颗椰子:“我不介意把它有多远丢多远!” 说着,竟然开始脱衣服! 四国元首集聚,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极为华贵精美的戎装。笔挺的军绿色像是将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映衬得越发夺目。他将上身的外套轻轻一丢,就这么弃若敝屣地丢在地上。里面是一身洁白的衬衫,简直帅到暴裂! 冷奕瑶呆呆地盯着他的动作,等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差点没被弄得心梗!“你干嘛?” “摘椰子。”他抬头看了一眼椰子树,戎装在身上,毕竟束手束脚。再说,这个岛上的天气,太热了。还是脱了外套,方便些。 他竟然来真的! 冷奕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片植被区可是公共区域,随时可能有外人走过来,帝国内部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还无妨,可另外三国可压根不知道她和赫默之间的猫腻! 他竟然在这里脱衣服,摘椰子!冷奕瑶简直无语。 “你够了啊,别来事!”她动作迅速地直接将手里的椰子一个抛物线,掷出去!椰子顺着力道,落在远处的小丘上,竟然还滚了两圈。然后,汁水四溢,就这么“陈尸”路边。 干完这一系列事,冷奕瑶扭头,一脸无语地盯着他:“现在满意了吧?” 她发誓,他要再敢搞事情,她绝对绝对不会再管他。 身为堂堂帝国的军界第一将帅,呆在陌生岛屿上爬树摘椰子很美观吗? 关键是,看看地点好不好! 那三个盟约国又不是幽灵,别人是长眼睛的好不好?形象还要不要?名声还要不要? 赫默眼底飞速地闪过一抹笑意,原本还站在椰子树下,一眨眼的功夫,忽然就已经站在冷奕瑶面前。望着她那张向来不动如风、冷漠高傲的脸,他忽然伸出右手,轻轻勾住她下颚,鼻息交错间,他的呼吸在她唇角边擦过:“真生气了?” 嘶! 冷奕瑶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惬意满足的男人,简直恨不得立刻把他切成两半! 不过,切开来,估计里面芯子也是黑色的,还是纯黑的那种! “我现在很渴,顺带,心情很暴躁,趁我还没发飙前,你最好让我消气,否……。”冷奕瑶那一句“否则”还没接下去,赫默已经一个侧身,直接将她整个人扣住压在身后的椰子树上。柔软的唇疯狂地压下来,分明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可鼻息间,强势的气息,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的气息和他刚刚那调侃似的表情截然相反,急促的、凶猛的、强劲的,甚至,她的腰被他死死圈住,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冷奕瑶动了动,刚想说“你注意点场合”,只可惜,没发出一个字的声音,所有话全被眼前这人吞入口中! 好嘛。她竟然连呼吸都被控住了。 这个时候,她才恍惚地发现,平时这个人有多自控。 分明是只不知餍足的狼,偏偏,那一身尔雅雍容成了最好的掩护色。天底下,谁能相信,帝国军界至高无上的这位元帅大人,竟然一言不合就强吻! 赫默看着一开始还挣扎不断,到后来索性放弃的冷奕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笑意。其实,刚刚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赛场上姿态优雅、傲视群雄,看那群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的人呆滞地望着她,转不动眼珠子,他就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是我的!她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完完全全都是我的!” “唔——” 冷奕瑶被他吻得越来越热,冷不丁忽然唇上被咬了一口,她睁开眼,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他又哪里不顺心了。 肌肤贴合,湿热的海风从身后刮来,似乎还带着海水的味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蛊惑。 良久,赫默轻轻地放开她,双眼却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的唇峰——那里,已经被他咬得微微肿胀!湿漉漉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情潮。此刻,一双玲珑犀利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的清冷,只干干净净地映出他一个人的人影来。就仿佛,整个天地间,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似的。 啧! 他侧头,心底无声叹息。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被这小妖精弄疯。 冷奕瑶喘息了一会,才发现,她不仅在这片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被赫默“壁咚”,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扣着腰,死命了吻了好半晌。 说好的低调呢?说好的震慑联盟国呢? 他信不信,她这个样子走回去,立马那三个联盟国就完全无心比赛,一个个盯着她的嘴唇,头顶各种红色绯闻满天飞! ------题外话------ 你们家元帅开始黑化了……。 冷奕瑶冷笑:等着吧,老娘绝不姑息!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三章 端茶倒水 “下次再渴,我吻你就好。”眼看冷奕瑶那一双眼再没有了往日淡薄,几乎像是一副火山爆发的前奏,赫默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热气从她耳窝一闪而过。 整个人一下子就酥了……。 冷奕瑶发现,这人的眼睛越来越像是匹狼了。所以,不能接“外人”的椰子,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帮她解渴的吗? 她一手掐了他人鱼线一把,手上的触感好歹让她松快了不少。“元帅大人,需要我提醒你,第三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嘛!” 她一字一顿,恨不得一口咬住他不停滑动的喉结! 要不是顾忌着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她绝对要让他好看! 赫默哼笑一声,稍稍拉开点距离,一手撑在她背后的椰子树上,自上而下地俯视她:“所以,这是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冷奕瑶眼底漆黑的眸色一闪而过,像是触及了某个开关。唇角缓缓勾起,下一刻,她落在他人鱼线上的纤纤右手忽而一顿,随即,拉开他的白色衬衫……。 岛上的阳光充裕,这个时间段,正是白日灼灼,印着他那一身洁白,简直像是个梦幻王子。她的手,却在此时,忽然刁钻地伸了进去! 赫默整个人顿时一僵,那一霎,他的魂都要掉了! 就这么浑身肌肉发硬得立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结果,任她那只手为所欲为! 冷奕瑶的手,大约是因为刚刚捧过椰子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她本身体温就低于常人,落在他的身上,温度明显要低上几个度。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控制不住地一下子立了起来。她却像是一丁点都没有注意到,此刻,手心从他人鱼线的位置一路往下蜿蜒…… 即将达到那一处惊人的凹陷处之前,她却忽然堪堪停住,一双眼,简直比狐狸精还要妖媚,就这么吊着他,慢慢仰头,凑近他的耳畔。“别憋气啊,来,呼吸……。”嘲笑的声音带着软糯湿滑,湿漉漉的空气随着她的声音落在他敏锐的地方,他一双眼睛,几乎立刻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那一刻,雍容淡定、高雅禁欲统统成了遥远传说。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堕入深渊,随着她的蛊惑,谁主沉浮! 冷奕瑶却像是嫌弃还不够似的,忽然贝齿轻轻一咬,落在他那绷紧的锁骨处。 那一口,简直撼动人心! 并不是舔舐,更不是了然无痕,而是痒。 每一颗牙齿陷入他肌肉的感觉,清晰无比地传入他脑子里。随后,她的力道一丝一丝的加重,可又不至于弄疼他的地步。 就这么精妙地陷在那一片暧昧的夹层里,进不得半分,退不得一毫! 什么叫做欲生欲死,他今天总算是领会了她真正的手腕!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掌心一点点的摩挲,一点点的往下,偏偏总是掠过他最希望的位置,那种“欲语还休”的感觉…… 赫默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恨不得立马把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却又不愿这样怠慢了她。在他心中,她合该是获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他和她的第一次,绝不该是在这种地方草率进行……。 赫默强制自己不要去碰她,否则,只要沾上一片皮肤,他对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接下来,不知冷奕瑶的指尖忽然触到什么位置,他陡然闷声,一道暧昧迤逦的声音从牙关处漏出:“嗯~” 冷奕瑶舔了舔唇角,缓缓一笑。 就在他情不自禁眯眼仰头的那一瞬,忽然撤出右手,就那么悠然自得地望着他。 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看上去,要多清纯有多清纯。谁能知道,就在刚刚,她竟然创下世界纪录,将帝国元帅“玩弄于股掌之间”! 猝不及防的退去,让赫默整个人一下子回不来神。他的眼底,幽深似海,像是一头凶兽即将饕餮而出!如果有人此刻凑近一看,怕是连心脏都能吓停。 可就在这一瞬—— 竞技场内,“裁判”通过扩音器的声音顷刻传来——“第三轮:环岛拉力赛即将开始,请所有参赛者就位!” 赫默豁然低头看向始作俑者,却见她一脸游刃有余地朝他慵懒一笑:“再不回去,比赛可就来不及了。” 她吃准了这次比赛对帝国太过重要,赫默不会随随便便缺席。更何况,帝国已经连续两轮拿下冠军,那三国正虎视眈眈,选手不就位还好说,他要是不出现,怕是立马有人就要找来。所以徒留在这,毫无意义!除非他要中断比赛,否则,那三国的元首怕是会直接找上门! 赫默第一次发现,以前觉得她是个要机智有机智、要手段有手段的小妖精,但现在,他只想一口咬死她! “好!”他俯身,一把咬住她的唇。这一次的力度,比刚刚还要凶狂。可就像是暴风骤雨一样,冷奕瑶还没来得及喘过气,他已经豁然抽身,狠狠平息了一下气息,忽然扭头就走! 望着某人微微有点不太流畅的步伐,冷奕瑶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他的裤子。 戎装这种东西,看上去,的确气势惊人,最大限度地将一个人的气质描摹刻画出来。可有的时候,却太过销魂蚀骨! 她摸了一把自己被吻肿了的唇。 谁让他乱来,当真以为她是傻白甜的糯米团子,就这么任他搓揉? 呵! 逼着她出手,受苦的还不是他自己,何苦来哉呢? 冷奕瑶情不自禁地抬头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椰子,良久,无语地挪开视线。 不喝就不喝吧,去自家军营拿瓶水呗。总不能真的顶着这么一双被狠狠宠爱了的唇,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吧?她可不想沦落到,和那位巴哈国酋长的床伴一样,被众人围观的地步……。 而在遥远处,深怕冷奕瑶被元帅惩罚,看上去早已经躲得远远的罗拉和副班长,透过望远镜,从头到尾欣赏到这一幕大戏!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望了对方一眼,此刻,心里唯一的感觉——给女大佬端茶!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我们认真 赫默在进包厢前,停顿了两分钟,眼睛扫到自己的下身,眼眸深处漆黑一片。良久,彻底平静下来后,擒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推门进去。交头接耳的三国元首顿时扭头向他看去:“我们还当你失踪了!这是到哪去了?” 爆破比赛结束后,光是拆除剩余的炸药都花了不少时间,他们只当他是出门透个气,谁知道,一出去就没人影了。刚刚底下裁判再宣布选手各就各位的时候,他们还有点面面相觑。没见到比赛比到一半,突然撂担子的。关键,还是连赢了两场的主。 “就在附近逛了逛,”赫默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目光朝着底下的竞技场看过去:“选手都到齐了?” 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一提到这个就无语:“话说,我感觉你和海拉摩尔都很奇怪啊,明明队里有那么优秀的选手,干嘛不拉出来比赛?” 第一场的徒手搏击,冷奕瑶和裘睿的那场对决,因为海拉摩尔宣布突然弃权,到现在都让他记忆犹新。算起来,他自己就是从军多年的老手,对这两人的身手自然早有界定。问海拉摩尔,他死活不说弃权的原因,他还想看看那两个人对决的真正场面呢!现在倒好,这一轮比赛,两个人一个都不在名单里。 赫默听到他这么一说,饶有深意地往海拉摩尔的位置瞥了一眼,见他只低头喝茶,不接这一茬,顿了顿,才微笑道:“既然是竞技赛,就是让所有人都展示实力。每个队伍都这么多人,自然要给所有人都比赛的机会。如果是尖兵或特种兵比赛,那种个人赛就另当别论了。” 他说这话,无外乎两个意思。第一,他手底下能人辈出,即便不是冷奕瑶出赛,也绝对有人可以胜出。第二,这场竞技赛,他压根没有用尽全力,不过是带人出来溜溜,给大家看清楚一下平均实力。至于最后他们三国想要怎么站队,轻便!机会,他只给这么一次。 饶是巴哈国桑迪亚酋长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听到赫默的这句话,都被气得心底一哽。可没办法啊,别人底气就是这么足啊! 扭过头,盯着场内正在起跑线做预备的自家选手,心底恶狠狠道:“小兔崽子们,这一轮要还是拿不到第一,看老子晚上怎么抽你们!” 刚登陆的时候,那股气势呢!嘲笑别人帝国代表团就这么点人数时的幸灾乐祸呢!麻蛋!别人人数是你们一半还不到,照样干翻你们,老子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桑迪亚的负能量一下子传播到帕里斯托夫身上,他也扭头去看自家代表,唯有海拉摩尔,深深地看了赫默一眼,良久,垂下眼帘。 自家那个堂弟……。 他忽然有点头疼。刚刚在清理炸弹的时候,似乎裘睿也失踪了一会。该不会真的去找帝国的那个女兵去了吧? 他正一脑门官司呢,压根没有注意到赫默的眼光在他背后顿了顿。良久,带着一抹冰冷的笑意,转开眼神。摄政爵爷是吧?送椰子是吧?很好,走着瞧……。 站在赫默身后的弗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抖。肃穆了神色,再去看自家元帅的时候,却看着他懒懒地靠在椅子扶手上,一脸优哉游哉……。 以他对自家领导的了解,这,刚刚,肯定是尝到甜头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放眼去满场找冷奕瑶。可惜,看了一圈,竟然都没有找到。眨了眨眼,正准备换个位置,却听场内的裁判已经宣布:“环岛拉力赛,顾名思义,每位参赛者要绕着这座岛,完成整个环岛长跑。比赛中,所有人不得携带武器,同时,场外的人一律不得干扰选手们的正常发挥。” 咦? 一干没有被选中参加比赛的吃瓜群众们瞪大了眼睛。这场比赛,这么纯良啊?当真就是长跑? 却听“裁判们”冷眼继续道:“但我们并不禁止选手在比赛中的正常博弈。谁率先抵达重点,谁便获胜!听清楚没有?” “明白!”众人眼底小火苗丛生! 峰回路转,所有人高高被吊起来的胃口一下子都得到了满足。原来,并不是傻乎乎地跑步啊。通俗点解释,就是禁止外人插手,但是场内选手可以互殴嘛! 帝国这边三个参赛者砸吧砸吧了下嘴。可终于给他们逮到机会能舒舒服服地打一场了。要不然,骨头都快锈掉了!也不能光让冷奕瑶和金斯?坎普大显身手吧,好歹也让他们露露脸! 坐在观众席的人却很无聊。他们又不能跟着跑一路去围观吧?难道就这么傻乎乎地坐在这里等比赛结束? 谁知,就在这时,忽然风声大振!螺旋桨的声音一下子在众人头顶上掀起! 所有人机警地做出战斗防备姿势,还未来得及掏出武器,却听“裁判们”继续道:“全场比赛,我们会乘直升机全程直播,右边的大屏幕上会及时反馈比赛现场情况!” 话音一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起来的一块电子屏幕豁然一亮!就这么赤果果地出现在竞技场的边缘位置! 而与此同时,起跑线上的十二名参赛者已经全部出现在屏幕上。 一举一动,格外清晰! 显然,直升机上安装了高清摄像头。 四位裁判坐镇,加上这种全程直播,外人想要搞鬼,的确难上加难。 争强好胜的心性一起,全场的欢呼声立马高涨!什么是热血?什么是胜负欲?在这一场只要不用武器,随便动手的“拉力赛”上,所有人心底压抑的那只野兽终于轰隆隆的出笼! 冷奕瑶此时正在自家营帐里喝水,听到那呼啸般的鼓动声,微微一愣。随即,挑眉一笑,看样子,有人在搞事情啊! 她放下矿泉水瓶子,抚了抚唇角,确定别人再看不出异常,悠悠然地往竞技场那边走去,离得还有一千米的距离,只听头顶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一架武装直升机直接从她头顶掠过! 啧!这阵仗! 她转身,猫着步子,像是数格子似的,轻轻松松往后一跳,恰好站在主路的边缘线上。几乎是她脚步一落定,十二道闪电般的身影以瞬间掠至眼前! 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强! 荷尔蒙在这窄窄的道路上一路爆表,纯男性的比赛,纯力量的交织,气势如虹、轰然袭来! 冷奕瑶眯着眼,细细地看着这十二名选手,风驰电掣般的冲过去! 比赛才刚刚开始,她却觉得,已经隐约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她抬眉,轻轻一笑,待所有参赛者消失在眼前,才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步步朝着竞技场的位置走去。 刚刚一到观众席,就看到那豁然明亮的电子屏。 嘶—— 还真的有点奥运会的意思。每个选手,一举一动都映了出来。 罗拉和副班长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细细地解释了刚刚的规则,正在冷奕瑶挑眉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扫过来。她诧异地回头,正对上海拉国那边的裘睿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的那一场椰子的事故而产生任何不良反应。甚至,还朝她轻轻地挥了挥手。 罗拉和副班长顿时在心底轻轻倒吸一口气。其他的不论,这位爵爷,还真的是——胆大包天! 冷奕瑶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呼,却并没有再深交的意思,仰头去看大屏幕了。 所有选手此时已经跑出了主路,上了海边的沙滩路线。细细的沙子埋在脚边,每向前一步,沙子和海浪都会增加阻力。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场拉力赛要放在这个时间点了。 正好是潮汐的时间,海浪一波接一波,完美地增加了这场拉力赛的难度。而与此同时,博弈也正式拉起帷幕! 最先动手的是海拉国! 跑到中间梯队的位置,一个伸手,直接倒扣前面的人,右臂圈住对方的脖子,全力一击,压在沙地里,对方半晌也没有爬起来。不说是骨折,至少也是软组织挫伤! 呵,这一击简洁明了,够利索的。 她看得起了兴致,整个人往后面的位置一仰,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 金斯?坎普和维林顿的动作与她一模一样,渐渐的,也不知道是在集训营里形成的默契还是其他的原因,帝国代表团这边都有样学样,一个个往座位上一仰,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开始看好戏! “我说,帝国那边的人也太随意了吧?”旁边三国的选手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这一个个简直就跟坐在电影院看电影似的,哪里像是在乎比赛的样子? 裘睿扫了一眼冷奕瑶那带着微笑的唇角,忍不住垂下眼帘。不是不在乎,而是,势在必得! 摆明了对队友全然的信任,以及,不相信会半路出现“意外”。这样的笃定,是信心,更是实力。 他忽然有点同情铎林国。那个铁了心要燃起战火的邻国。他们在打帝国主意之前,是否有真正探查到帝国精锐的实力? 赫默只轻描淡写地带了几十个人过来,光看年纪,怕是从军的时间都不长,有的竟然还是军校生,说是新兵蛋子也不为过。可这样的人,他们三国,万里挑一的精兵竟然也挡不住……。 这个想法,不仅仅在裘睿的脑子里转动,就连包厢里,另外三国的元首们也同时在念着。 太气定神闲了……。 帝国这边,从上到下,无论是谁,反应都太气定神闲了。 这样的感觉,让他们像是陷入了一场毫无胜利希望的沼泽里,让人暴躁如雷,却又心底隐隐发寒…… 而这样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在最先开始出手的海拉国之后,加纳国与巴哈国的选手也先后开始伏击对手。 狠辣!老道!精准! 每一击,比拳赛看得还要热血沸腾! 每一次,博弈之下,连空气都要撕裂! 可所有人渐渐地发现了不对劲! 比赛中,被撂下的“失败者”逐步增加,继续比赛的选手越来越少,可,从头到尾,帝国的那三位选手竟然都没有掺和! 并不是三国忽然内斗上了,而是,他们始终跑在第一梯队的位置上,领先众人!连动手的机会都不给别人留下! “这……。”悬殊差距也太大了! 观众席上,三国代表团的人呆滞地看着屏幕。 原本因为刚刚的混战还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子像是掉入了谷底! 修理了再多的对手又如何? 那帝国领先的三个人,简直像是不知疲倦的一样,风驰电掣般的领先于其他人一大截!别说是动手,就算是飞,也要飞到别人身边才有机会啊! 截止这个时候,环岛比赛,才完成了十分之一。 冷奕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旁边的金斯?坎普无奈地揉了揉脖子:“不会就这么干巴巴的结束吧?” 旁边其他国家的人听到了之后,只觉得肺都要气炸! 竟然嫌弃赢得太简单?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事实证明,论欺负人,冷奕瑶才是宗室级别的,只见,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金斯?坎普:“怎么可能?” 嗯? 众人看她有独特见解,立马全部集中望向她。 “咱们的人,什么时候安分守己过了?不搞点事情出来,简直就对不起他们坐了半天的冷板凳。”她眉眼淡淡一勾,飘荡的眼底一下子撞得众人心底一颤。 果然,就像应征她的话一样,她声音刚落,画面上就看到帝国那三个人忽然扭头,朝着后面全面发力,准备冲击超越的其他选手,同时伸出手掌。 掌面朝上,竖起一指——中指的指! ------题外话------ 明天六点前就要起床,一天的事,绝望……。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该参军 坐在电子屏幕前,一派看好戏的帝国代表团们,面对着镜头前那硕大的竖中指特写,表情……。一言难尽! 还没等他们脸上露出任何神色,旁边三个国家代表团立马爆了!“卧槽!”嘛意思?给人难看是吧? 一个个撸起袖子,摆明了要上来干架! 你们跑得快就跑得快,麻蛋,神经病啊!凭什么对老子国家的参赛选手竖中指!还有没有王法了? 冷奕瑶抚了抚眉间,侧头,朝金斯?坎普露出一个“你看,老娘就猜到他们要搞事”的眼神。 观众席这边,一下子陷入了天崩地裂、你死我活的节奏,可他们好歹还是观众啊,不能透过屏幕上去把比赛的那帝国三个选手暴打一遍!而比赛进行中被甩了一大截,拼死拼活都没有赶上的那群选手才叫恨不得吐血! 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熊过!还特么是狗熊的熊! 呸!竟然被人当面竖中指,王八羔子,老子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拉你们下马! 冷奕瑶几乎透过屏幕,都可以看得出那些人眼底燃烧的熊熊怒火。 看吧,好好的比赛非不要理所当然的赢。骚操作! 于是,刚刚还一个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宛若坐在电影院看好戏的帝国代表团这边,明晃晃地看到刚刚还互斗的那三国是彻底停了手上的动作。什么打斗、摔跤、搏斗,统统都扔到脑后去了,全有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到脚上面。 原本和第一梯队拉开的距离,近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短! 快到匪夷所思,快到莫名其妙! 就像是身体里的潜能一下子被全部爆出来! 竖中指的那三人看到这场景,一点都不带怂的,立马笑得酣畅淋漓,扭过头,就使足全力超前狂奔。 潮汐拍打着岸边,脚下的沙滩从最开始的细腻柔软,渐渐夹杂起碎石,随着时间的延续,这一场“拉力赛”的威力才真正开始露出獠牙的一面。 包厢内,四位元首盯着电子屏幕,显然不会如场下那些人情绪外露。可当看到那三国的代表选手,开始集体联合,一个掷投,偌大的一颗石子,“啪”地一下扔到了帝国一位选手的脖子上! 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扔到他后脑勺,砸通脑子,血液横流! 终于,此前一直遥遥领先的帝国代表团,有一个人速度降下来了。 帕里斯托夫看到这一幕,心底暗爽,用石子砸人的就是他们加纳国的,可偏偏扭头看向赫默的时候,却一脸若有所失的表情:“哎,还是太年轻了。这批小王八蛋,一点都扛不住压力。怎么能这样动手呢?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就是!虽然比赛规则是只禁用武器,这石子虽然不是武器,毕竟也是借助了外力。就这样赢了,也不光彩。”所谓光脚的不差穿鞋的,巴哈国桑迪亚酋长见自家代表团就剩一个了,还是跑在最后那一个,干脆直接挤兑赫默和帕里斯托夫。操!一个是骄傲自满,朝别人竖中指挑衅;一个是卑鄙下流,什么手段都不忌讳。简直是五十步笑百步! 海拉摩尔看了一眼赫默,原本大好形势一片,就因为这三个选手年轻气盛,忽然把整个局势一下子就扭过来了。虽然,看目前的情况,依旧是他们领先,但这离终点还远着呢。以目前这种激起群愤的情况来看,怕是过不了比赛的一半,帝国的选手就要被联手弄下来。 可他看了赫默良久,这人竟然一定点不悦的表情都没有。 不是那种隐藏情绪、尽力压制真实感触的那种,而是一种毫无在意、纯粹旁观的悠闲。 他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怕这群人把事闹大! 海拉摩尔愣了许久,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能带出这么邪乎的兵,赫默又何曾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他带人上岛是来展现实力的,说句难听话,他要的赢,不是拼死平活的赢,而是要用绝对的优势碾压他们三国!从而彻底震慑!逼他们不得不站队在他的身后。 所以……。 他仰头,看向电子屏幕上,被砸得后颈都鼓出一块大包的帝国选手,却见他脚步缓下来一瞬之后,立马发力狂奔。与此同时,那酣畅淋漓的笑容,恣意放纵的神色,几乎像是能传染一样,一下子就把另外两个帝国选手的情绪全部带动起来。 距离又一次被重新拉开! 任背后的那群人再怎么发力,这一次,竟然丝毫都靠近不得分毫。就像是平行的两排,永远都无法触及。 跑过了沙滩区,他们正式进入一片树林区,茂密的植物将他们的视线层层阻挡,可即便如此,所有人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滞。而身后,攻击的“趁手家伙”已经从偌大的石子,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树枝和植物! 冷奕瑶眯眼看了一会。这树林里,有些植物虽然镜头只是一扫而过,但,貌似含有毒素的植物还真不少。 茂密的树枝一定程度上阻挡了他们的全力冲刺,而有了遮蔽物,不少人动起了其他心思,开着尽量将全身的动静压制到最低。 三个国家的选手有样学样,很快,前面领先的那三人发现,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但是,那种如影随形,被人跟着脚步的感觉却逐渐放大,像是压在心坎上的一块巨石……。 “要上好戏了。”冷奕瑶舔了舔唇,眼睛眯起,盯着屏幕,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撩拨。 坐在她旁边的罗拉和副班长还没有开口询问,就见电子屏幕上那帝国三个选手忽然同时跌了个狗吃屎! 别说帝国代表团这边,就连观众席其他的人都瞬间扭头看向冷奕瑶——大佬,你不该参军,你就该摆个摊,身后挂个名牌——“神算子”!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有想法 “噗通”—— 一个萝卜一个坑似的,帝国三个选手竟然同时跌在地上,闷声爬起来的时候,表情倒是一点都不呆萌。三人同时看向地面! 那是一长串藤蔓! 背后一直隐藏脚步声的那些人,联起手来,给他们来了一场“埋伏”! 先是用石头栓在一边增加重量,随即用尽全力扣到树林的地面上。这边视线本就不如海滩边开阔,加上跑步时,大多注意眼前的树枝和植物,结果如大家所见——阴沟里翻船! 三个人用手摸了把脸,悄无声息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不远处的武装直升飞机,几乎可以遇见,自己刚刚的蠢相被拍得清清楚楚落入竞技场众人眼帘的模样。 三个人互视一眼,一拍大腿!麻蛋!搞事情,谁怕谁? 于是,一改前面发足狂奔的架势,扭过头,直接对上那悄无声息跟上来的六个人。 “这是准备正面开打?”罗拉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离开电子屏幕,看得那叫一个认真仔细,忍不住凑到冷奕瑶身边,咨询“专家”意见。 “弄倒一个是一个。”冷奕瑶倒是挺乐呵。和当初他们在集中训练营的时候比起来,这群外国选手下手都没有教官心狠。这次帝国派出来参赛的三个人,按她的话来说,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绊倒一跤就想拉下他们节奏,开玩笑! 果然,观众席上的人就见帝国那三个人一个个如出闸的猛虎,一个纵身飞扑,直接扣住最靠近的几个对手的脖子。 谁曾料,刚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忽然扭头就干? 被瞬间卡主脖子的那三人一脸懵逼的表情,还来不及深吸一口气,接直接被对方一个重力直接从半空掼在地上! “嘭”的一声—— 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扼在地上,喉头肿大,耳朵轰鸣。眼前瞬间一黑,等反过神来,已经被双手双脚用藤蔓绑住,直接吊在一旁的树干上! 三个引体向下的“重物”,就这么飘飘荡荡、如荡秋千一般吊在半空,那姿势,简直和猪崽似的,就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观众席里同时发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这一场博弈,不过是在眨眼的功夫。若不是这次比赛只是竞技,换做在真正的战场上,怕是那三人早就死得透透的!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甚至,毫无还手余地。 可最让人惊愕的是,从头到尾,这帝国三个人唇角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就仿佛是,等了许久,早烦了一路狂奔,正等着个借口好好的收拾对方一样。 转眼间,就又消失了三个竞争对手。从最开始的十二个人,到现在,竟然只剩下六人。而帝国的三个人,一个都没少。 包厢里,刚刚还稍有得意之色的帕里斯托夫,此刻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们加纳国所有选手全部“阵亡”,一个不留! 海拉摩尔眼睛盯着电子屏,现在剩下的三个人当中,只剩下他们国家的两个和巴哈国垫底的那一个。因为刚刚距离帝国那三个最远,所以算是幸免于难。 那么,现在重头戏来了。帝国的那三个人是准备扭头继续跑,还是……。 他撑着下巴,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看那三个凶悍的选手坏笑地互看一眼,直接往剩下的那三个“竞争对手”方向跑。 “论打架,咱就从来不带怕的!”维林顿瞟了一眼自家选手的口型,一字一句读出来。顿时,观众席空气突然宁静—— 冷奕瑶打了个哈欠,往后一靠,又恢复原本看电影的状态,悠悠然地眯着眼。 后面哪还有什么神秘感可言? 连跑步都更不上第一梯队的人,体能会比帝国那三个更彪悍? 别逗! 后面的“打斗”简直就像是一部无声电影一样,一对一单挑! 论拳头,看谁更硬! 论速度,看谁更快! 论精准,看谁更狠! 这一场拉力赛,硬是被他们演绎成全武行! 等三个对手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个像猪头一样被迫倒地,帝国那三人,一转身,心情极好地朝天空上的“裁判”们微微一笑,欠揍似的还弯腰行了个绅士礼! 这还比毛线啊比? 从起跑线开始的十二个人,到现在,剩下的三个都是帝国的选手,不管谁赢还不是帝国代表团获胜? 再看看路线,这比赛才堪堪只进行了四分之一啊。就这么提前锁定了大结局……。 观众席上,帝国代表团这边一阵欢呼,与此同时,另外三国代表团格外冷场…… 至于包厢里,连续三连霸的赫默一脸极致淡然的模样,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仿佛对于眼前的结果再理所当然不过,至于另外三国元首……。 虽然明显知道帝国是军事全国,但被人这样骑在脖子上欺负,简直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眼看那三个人慢悠悠地在一边跑步一边闲聊,冷奕瑶无语地撇撇嘴,看了一下时间。晚上的比赛是八点开始,间隔这么长时间,她可以去撸一把豹子了。 观众席间,就看她一个人忽然起身,头也不转地直接朝自家营帐走去,后面乌泱泱地跟着一大帮帝国代表团的人。 另外三国的选手,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不在多,够强就好。 一个女人,领着所有帝国精兵们视若无睹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气场各个二米八!这种场景,他们以前就算是做梦都梦不到! 而走在众人之间的M在经过海拉国代表团的时候,目光随意地从裘睿面上一扫而过,良久,露出一个颇含深意的笑容。 站在他不远处的陆琛,却眉头紧皱。眼睛在M和裘睿身上,徐徐端详,最终垂下眼帘,归于平静。 而此刻,武装直升机上的那四位“裁判”,才是最尴尬的。别人好歹能散了,可他们不行啊。他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谁最后拔得头筹,总不能比赛到这就不进行了吧?可晨丰贺已经无聊地开始闭目养神,而另外三位裁判只能尴尬又窝火地死死地盯着地上跑的那三个。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立刻能将他们挖坑埋掉! 岛上没什么电器,在晚饭开饭前,大家其实都挺无聊。冷奕瑶拉着自家的宠物金钱小豹解闷,大家几乎都认得它,于是,拉帮结派开始围观。 晨芝梵在一旁看了许久,最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冷奕瑶却像是背后都长着眼睛一样,忽然扭头朝他看来。那目光,近乎可以穿透一切,让他今天几乎一整天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奢望彻底打破。 冷奕瑶笑了笑,忽然拍了拍小豹子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在指尖盘旋。她低头,轻轻蹭了蹭它,很快,手指往远处的树林方向指去,小豹子像是能听懂她的一切指令似的,立马向那边狂奔觅食去了。 代表团的人都知道,冷奕瑶不给这豹子喂食,依旧让它养成狩猎的习惯,为了就是保留它骨子里的野性和攻击力。于是,也没敢自作聪明地跟着,只拿出扑克,聚到一起,自行去消磨时间。 大家都有眼力劲,摆明了冷奕瑶是有事要和自家“侍卫”私聊。 当然,说起这位“侍卫”,所有人心里都是有点好奇心的。 压根不是个军人,偏偏能成作为冷奕瑶的私人侍卫来参加这次的竞技赛,貌似还是冷奕瑶的高中同班同学。就是太安静了,从登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基本上没有自己主动开过口,一直清清冷冷地站在一边,常常让人一转头就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倒是有人曾经不小心听到他喊晨丰贺军长“舅舅”,所以,是个铁打的军二代? 众人一边好奇得抓耳挠腮,一边想要听听看冷奕瑶和他私下谈什么。可谁都没有吃熊心豹子胆,只得眼睛盯着扑克牌,心底各种八卦猜测。 而这一边,冷奕瑶无聊地升了个火堆,随手一拉晨芝梵,让他直接坐在她身边。“我看你上岛之后,就跟个闷葫芦似的,怎么了?” 晨芝梵皱了皱眉,有点无力吐槽冷奕瑶的形容词,但,的确,他想象中的震撼人心、激情四溢的比赛现场与现实中差距实在太大,让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是觉得我们赢得太轻松?一点都没有竞技的感觉?”她都不用细看,就能猜到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晨芝梵迟疑了一会,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同伴们,但,的确如冷奕瑶所说,他觉得有点太没有真实感。 “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她抬头,脸上被火光映照着,带着一股让人不可直视的光泽:“想要人前显贵,人后必须付出百倍。”没有人是必然成功的,你看到别人轻轻松松的取得胜利,那是因为在无人看到处,对方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伤痛。 这是一场必须赢的竞技赛。赫默从选拔人选的那一刻起,就不仅仅是为了这一场比赛而做准备。他的眼光,远远不止这一隅之地。能有幸被选中的,谁不是历经千辛万苦?哪怕是金斯?坎普这样的天之骄子,照样是从军校里从最底层开始一步步拼尽全力才获得名额。 “你以为的赢得很轻松,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们在训练时流了多少血与汗。”她用手边的树枝轻轻点了点火堆,“就像你,虽然被家族一直强逼着从军,却从来找不到自我价值一样。你不能只看表面的事物,有时候,你要看看那些被人藏起来的东西。” 要说聪明,晨芝梵是真的聪明。以他的年纪,在圣德高中特级班里,都是最镇定、沉得下心的异类。当班上其他人咋咋呼呼的时候,他总是沉稳平静,具有君子之风。但,这并不是他真正的本性! 她看得出,晨丰贺让他跟着她当“侍卫”是想鼓励他改变以往的作风。 晨芝梵沉默地盯着她,良久,苦笑一声:“我是不是太天真?总希望这世上,大家都礼貌谦让,那样,就不需要有军人,有战火。”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冷奕瑶直接犀利地戳穿了他美好的奢望:“没有人从军、没有人付出,你以为,铎林国要开战,你还能安居乐业地在帝都优哉游哉地当你的特级班的学生?当家国都不保的时候,你还哪来的尊严,哪来的礼貌谦让?” 世族大家养出来的子弟,有时候就是两极分化太明显。同样是一个家族,能养出晨丰贺这样冷静自持的军长,却也能养出晨芝梵这样的敏感才子。 晨芝梵不傻,他只是想得太多,可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会故步自封,从而陷入思维定式。 冷奕瑶落下这一句,就懒得再多说什么。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人劝的再多,那也是别人的观念。她只是答应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场竞技赛,至于这心理落差,得由他自己承受。 晨芝梵见她冷淡的侧颜,知道自己此刻有点不受待见,于是默默地走开。这一刻,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在不断的重组。 而一直注视她这边动静的M却忽然走了过来。 “教育完了?”他玩味地看着晨芝梵的背影。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学校,为什么,这人和冷奕瑶差了这么多? “嗯,”冷奕瑶应一声,面对M,谈天说地都在一个频率,自然更有话可说:“我看你今天瞟了好几次裘睿,怎么了?对于这位海拉国的摄政爵爷,你有想法?”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指向远方 M神色微妙地看她一眼,“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都是男人。不过,他对你嘛……”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她的脸颊,一双明明带着变色瞳的眼睛,此刻那银色的流光却似乎在眼底闪现:“他对你看样子倒是兴趣不小。” 冷奕瑶调侃的神色微微一僵。以她对M的认识,这人从来不属于八卦那一流的。今天白天三场比赛,她和裘睿在场上有交集的,不过是第一场徒手搏击,还是正面杠上,直接开打。那场面……。实在和含情脉脉、颇感兴趣差距不小……。所以,他是在第二场爆破比赛的间隙时,看到裘睿为她爬树摘椰子……。了? “咳咳——”M挑眉,故意咳嗽两声似的,瞅着她:“要说,还是你有魅力,出来比个赛,别人被你逼得直接举手投降也就算了,结果转头就为你去爬树,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要放在平时,冷奕瑶绝对脸皮都不会红一下,直接怼回去。可现在,完全不是这么个事儿啊。因为,既然M看到了前半场好戏,下半场绝对不会落下。所以,裘睿被赫默呛走之后,她被赫默扛在树干上强吻,甚至她后面反撩,直接拉开赫默的裤子,差点擦枪走火……。 嘶—— 冷奕瑶恨不得现在一手捂脸。还让不让人有点隐私啦? 她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这把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M见她脸颊上迅速窜起两抹红,像是火烧云一般,一丝丝染上那洁白的皮肤,最后,一点点攀上那粉嫩的耳廓上,顿时心底有点怪怪。转过视线,脸上倒是很快收了刚刚调侃的意思:“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一下。” 冷奕瑶听他的语调恢复平静,心头一动,抬起眼帘,静静看他:“你说。” “那位裘睿,在海拉国本国声望极高,却能和国王处得恰到好处。作为摄政爵爷,拥有皇家血脉,又是在那样特殊的一个皇室,算起来,那位国王没能将他杀了以绝后患,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人物?” 一抹阴影从他眼底滑过,他话说的直截了当,目光紧紧盯着冷奕瑶,似乎想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什么人物? 冷奕瑶玩味一笑。 毫无客气的说——绝对是大人物! 海拉国可和他们帝国不同,只认同正统血脉。那个国家,只要和皇室沾点血缘的,便是拥有皇位的角逐权。一个国王,会随随便便将“摄政”的权利分割给别人? 别傻了! 摆明了是有他的迫不得已。 而裘睿能在“摄政”和血缘的双重加持下,还能在海拉国军界捞得一个最强者的名声。这人对局势的平衡和把握,谁人敢错看? 怕是在这人眼前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如果不是先天不足……。 冷奕瑶指尖点了点地,这位海拉国的国王陛下怕是早就被攻下台。哪还能在这里演绎一场兄友弟恭的大戏。 “你既然能猜得到那人的心性,我就问一句,这样的人,从小到底受什么样的教育、经历过什么样的血雨腥风,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会是看到一个女人,便会立马失去理智、毫无顾忌的一见钟情?哪怕,这对象是你?”M的神色微微一凝,犀利而直白地看向冷奕瑶。 冷奕瑶慢慢往后一靠,整个人慵慵懒懒地一笑。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和M都是留着皇家的血,她这个重生者撇开不谈,M即便是个私生子,一路长大都经过了无数阴谋诡计,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本就是皇家溶于骨子里的东西。除了陆琛那样故意被皇帝往歪处养,为了把他性子彻底养圆融了,以便给M大开方便之门,谁家的皇族不是手染鲜血,见惯了阴私。M故意来说这话,无非是想要劝她多多留心那位裘睿。 有时候,献殷勤的男人,并不一定是真的动了情。有时候,下意识地无视冷淡,并不见得是对敌人最好的态度。 哪怕是因为赫默吃醋的干系,她此前决定对这位裘睿视而不见,M还是想要让她多在暗处注意注意这位身份不凡的爵爷。 冷奕瑶抿了抿唇,忽然对M会心一笑。 就目前的情况而看。的确,这位裘睿盛名之下,“最强者”的实力她是亲自领略过了。顺带也摸索到他剧烈活动不得超过十分钟的软肋。 不过,他作为“摄政”爵爷的智谋,截至目前为止,的确还未展现丝毫,这才是最可怕的! “皇室里尽出怪物。”她摊手,颇为感悟深刻的叹息。铎林国的皇帝霍尔牧算一个,帝国那位明明冲击了陆琛皇位却还能顺利退守自己属地的三皇叔算一个,心思城府深不可测的裘睿算一个,而眼前洞悉力惊人的M又未尝不是? M下意识地用手指点了她额头一下:“被搞得像是你自己不是皇族人一样。”最腹黑狡诈的一个就在眼皮子底下,她也好意思装作一脸阳春白雪、小女子怕怕的样子,也不怕闪了腰。 冷奕瑶噗嗤一声立马笑了。讲真,她到现在都没有和那位身份“高贵”的长公主生母见面,她哪点看上去是准备承认自己皇族身份了? 这一点,她和M有异曲同工之妙。M是厌恶皇室,厌恶这个给他和他母亲带来杀戮、血腥的家族,所以,即便他手上握有冰域族神秘的实力,也懒得去和陆琛夺权,就这么冷眼旁观。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他除了血缘关系之外,还是信念和想法最接近的知己。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还不知道他确切身份的时候,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一起吃饭、喝酒。 骨子里来说,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M见自己讲了这么多,冷奕瑶一点都没有吃惊的表情,心底忍不住暗暗一啧。这离成年还有大半年吧,心性就已经老辣成这般,所思所想若她自己不愿意,谁都不能触及分毫。幸好早早地遇上了赫默,否则,这世上,谁能来收了她? 不过,一想到赫默…… M的脸上忽然闪过一道似笑非笑的神色。 冷奕瑶并没有错过这一刻,于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话说,看到那位裘睿上椰子树摘椰子的,不仅仅是我一个……”说到这,他故意地停顿了一秒。 可冷奕瑶是谁,一联想他刚刚的表情神态,再加上从比赛结束后,就连影子都没出现过的陆琛,她顿时有点无语凝噎的冲动。“和你站在一起偷窥的,还有陆琛?”这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 M一脸怜悯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让陆琛把邻国的局势把握清楚。毕竟,他现在算是从头来过,皇室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他不得不快速成长。不过,你觉得,他今天看到这么一出,会是个什么反应?” 前面看到裘睿别有所图也就算了,可后面,她和赫默抵着椰子树,干的那些好事……。 话说,陆琛一开始可是对冷奕瑶抱着别样的心思啊。虽然血缘的事情一暴露出来之后,他是强忍着憋住了,但感情这种事情,是随随便便能用理智直接左右的? 他当时看着陆琛一脸青紫的表情,只觉得这世上,情啊爱啊,果然是最大的杀器。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最可怕的绝境。 在一个毫无亲情、勾心斗角的皇室里,求而不得的爱情屠戮殆尽,转眼触之可及,只剩下无边的权势之争、力量角逐,陆琛日后的未来,若不是彻底黑化,变身为真正的杀伐之人,便只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正如今天那三国元首,便如同赫默手上的提线木偶,自以为是的背后,不过是残破可笑的弹丸之地,毫无退路可言。 两人似乎同时想到这么一个结果,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这时候,罗拉忽然凑过来,嗓门极为嘹亮:“开饭了!大家快来吃饭!”显然,主厨已经把晚饭准备妥当,特有的香气勾得人食欲大起,聚在一起打扑克的人立马一下子爬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军营的方向一拥而上,像是深怕自己迟一点,好吃的就被都抢走了似的。冷奕瑶也站起来,拍了拍衣角,一脸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朝M呵呵一笑:“走,吃饭去”。看上去,气氛又恢复了最开始的轻松。可M却忍不住叹息,论冷情,这世上,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女人能和她比。赫默让她上了心,她便肆意调戏、毫不顾忌。可没让她动心的人,心底再苦再痛,于她来说,便真的不过是浮云一朵,叹息一声便已是极限,至于其他,别再奢望。 他笑着抖了抖衣服上的落叶,缓缓跟上她的脚步,心想,这样也好。真无情也罢,果决犀利也好,总归她不曾与他产生矛盾。若论血亲,她也算是他唯一愿意承认的一位。 “今晚竟然有烤鸡!”远远的,军营那边就咋呼起来,有人欢呼雀跃,弄得其他军营的人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多瞅一眼。 说真的,这世道,军人的伙食向来不错。国家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了靠真刀真枪拼命的军人。烤鸡而已,有必要这么惊喜吗?再说,那可是最富饶的帝国啊,军界上下,元帅向来体恤下属,怎么会为了一顿晚餐,这些白天都快横成小霸王的精英们,一个个眼睛都快惊喜成放光状态? 另外三国的人表示很好奇,很无语,顺带,很想参观一下帝国的晚餐啊……。 从集训营养出来的习惯,所有人就算是站在餐桌前,哈喇子都要流出来掉在地上了,没等冷奕瑶开吃,谁都不敢动一口菜。 M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奇特的场景——全场那么多壮士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冷奕瑶的餐盘,像是恨不得能亲手为她布菜,只求能尽快吃上一口烤鸡! 金灿灿、黄橙橙的烤鸡烤的是外酥里嫩。冷奕瑶一刀下去,四周好多人都咕咚地吞了一下口水。 就连向来吃香喝辣的金斯?坎普,此刻眼睛也直愣愣地盯着。 主厨显然考虑到大家的食量,六十多号人,整整弄了五十只烤鸡,另外还有配菜无数,满满地摆了几桌子,看得人精神大振。 冷奕瑶将自己喜欢吃的鸡翅等东西捞到餐碟后,往后退了一步,朝所有人露齿一笑,下一刻,就看一阵蜂拥而上!大快朵颐!刷刷刷!桌子上的烤鸡立马被瓜分完毕!前后连一分钟都没到。 这速度,也是没谁了! M眨巴眨巴眼睛,头一次发现,自己当初当个咖啡店老板是个很明确的主意。他就适合看那些阳春白雪、慢条斯理的动作,这种大刀阔斧的进餐,实在是挺骇人的。 不过,当香酥的烤鸡入口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这群军界精英为什么这么贪吃了。 实在是……。太好吃! 他眼睛瞪大了一圈。今天在船上,他因为身体不太适应,就吃了点素菜,基本上是靠喝水。谁知道晚上才发现这么好的厨子! 弗雷神出鬼没地忽然在他背后出现,笑得一脸理所当然:“元帅特意交代过,冷小姐在哪,主厨就要在哪。” 吃得酣畅淋漓的众人一阵狂点头! 从军校到集训营,他们都是受惠者! 如果不是冷奕瑶,他们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一日三餐可以这么丰富,这么美味,这么丧尽天良! 啊啊啊啊! 坚决、一定、绝对要紧抱冷奕瑶大腿。负责哪天找不到她了,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办?味蕾一旦被养刁了,再想改回来,千难万难! M惊愕地环视四周,用美食直接俘获了一圈迷弟迷妹,啊不,是迷哥迷姐。 赫默这是故意为冷奕瑶铺路啊,还是把人照顾到无微不至,以至于顺带将冷奕瑶四周的人都直接考虑进去了? 他其实不是天生的阴谋者,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往深处考虑赫默的所作所为,总觉得他别有深意。 “晚上第四场比赛是哪些人参加?”冷奕瑶忽然抬头,环视四周。 正捧着鸡腿大啃特啃的三个人忽然一下子抬头看向她:“我们就是!”一边说着,一边还舍不得放开嘴边的美味。 “别吃太撑,我记得第四场比赛好像是要下海?”冷奕瑶怜悯地看他们一眼。吃得太饱对运动不好,更何况,待会晚上还要下海,如果胃里闹腾,到时候难道一边潜泳一边吐在嘴边?嗯,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那个感觉日了狗的参赛者,一脸绝望地看向冷奕瑶。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晚上非要下海比赛夜视? 拼着没有灯光的情况下,非要比谁能捉的海鱼越多越好,这有什么好比的?有什么意义! 可是,一想到,二十一项比赛,统统都是元帅首肯的,他们立马认怂地塌下肩膀。手里还握着半个鸡大腿,那表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这时候,圆润润、胖乎乎地主厨正好过来,见到那三个欲哭无泪的小军爷,顿时笑得一脸和善:“没事,你们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就像冷小姐说的,别吃撑,晚上比赛结束之后,我给你们加餐。” “恩人!”三个人异口同声,就差一包眼泪在眼眶里含泪而下了! 冷奕瑶看着他们这幅戏精上身的样子,顿时有点想翻白眼。一个个也不知道是被谁影响出来的,简直就是戏精本精了。 赫默这个时候,正好走过来,看到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也不出声,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笑闹。等冷奕瑶吃完了小半只烤鸡,正觉得口干的时候,一个开了口的椰子递到了她的眼前。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堂元帅大人,拿了一根吸管,悠悠然地放在冷奕瑶唇边,眸色漆黑地看着她,非要她喝上一口椰汁的样子…… 这一瞬,不知道谁在心底默默来了句——“恩爱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 啊呸!好想踢翻这碗狗粮怎么办! 嘴边的烤鸡都不香了。晚饭忽然也不热了。这些都不上心头哇凉哇凉的感觉。 为嘛自己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他/她? 俊男靓女的搭配本来就已经很拉仇恨值了,关键是,这两人眼神之间那个默契,那个火花肆意! 怎么办,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不识相的巨大电灯泡!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群众的气氛如此明显,冷奕瑶知道自己再不走,立马能再收一波名为怨念的无线电波。于是,笑着一手接过椰子,一手拉着赫默就往外走。 这个点,外面的光线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除了四个军营里,自备的电源和照明,其他的地方都幽暗的很。 冷奕瑶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不得不说,海岛上的星空与内陆就是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这边没有任何工业影响的缘故,头顶上的星子比在帝都多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着习惯,大口喝了一口椰汁,清甜可口,瞬间解渴。连带着今天下午没喝上椰汁的气也是彻底散了。 不过,这椰子,该不会是他亲手摘的吧? 她扭头,看了一眼赫默的衣服。干干净净,挺括笔直,丝毫没有褶皱的痕迹。不过,衣袖那里,倒是有点脏污,像是蹭到哪里一样…… “在看什么?”虽然在夜幕中,但赫默的夜视能力实在出众,即便没有任何照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冷奕瑶那一双眼不停地在他身上扫视。 “我就是好奇,你椰子从哪儿来的。”冷奕瑶见他都问了,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仰头,直接开口。 赫默哽了一下,有点无语,又有点无奈。明知故问,她的拿手好戏。 “抢来的。”难道他直接告诉她,是他刚刚亲手摘的?怕把外套弄脏,还特意脱了外套上去,可惜衬衫到底还是蹭了点脏污,露出痕迹。 冷奕瑶忽视垫脚,一下子吻住他的唇。 和她的湿润软糯不同,他的唇峰都带出一股刚毅的味道。但是,显然一碰到她,他所有的什么原则都已退避三尺。 他不待冷奕瑶放松退后,直接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半抱着搂住,狠狠地品尝她舌尖的滋味。 良久,等冷奕瑶的气息都有点不稳的时候,他才终于餍足的放松桎梏。 只是,丝毫不肯放开搂在她腰上的双手,一边缓缓平息气息,一边含着她的耳坠,轻轻道:“甜的。” 一语双关,谁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她双唇的滋味,还是她刚刚喝的椰汁。 冷奕瑶无语望天,这人,撩人都快撩成习惯了。一分一秒都不肯放过! “我听说,你吃饭前,找了好几个人聊天。”等两人的气息都平稳下来,赫默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往海滩的方向走。月下漫步,本就是个浪漫的事情,这会离比赛还有点时间,正好抽空过个二人世界。 “好几个人?是谁这么夸张?”冷奕瑶无语耸肩,用手比了个“二”的姿势,后来一想,这么黑灯瞎火的,比手势有个毛线用?“一共我就和两个人聊了会。” 赫默笑了笑,晨丰贺刚刚准备过来的,不过看到晨芝梵低头默不吭声的样子,干脆和他外甥去“联络感情”了。他知道冷奕瑶和晨芝梵是同班同学,对他感觉也不错,所以晨丰贺提出让他当她的侍卫的时候,她也顺手推舟直接同意了。不过,看样子,今晚她对晨芝梵说的话,对其价值观和人生观都触动很大。 “晨家也是大族了,家族教育怎么这么跟不上?”冷奕瑶也不傻,赫默此前就知道她和M之间的血缘,不会纠结她今晚聊天的对象是M,那就只能是晨芝梵。 “只能说,越是大族,越容易走入死巷子。”上辈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容易腐蚀了他们的心魂,面对子嗣,太过心疼,太过不忍心,各种理由,各种缘故,到最后,归结到一点——不过是“心慈手软”。连性子都开始软绵下来,哪里可能教导得好后背。又何谈严明的家族教育? 从这点来看,晨丰贺绝对算是个异类。晨家并不是靠着军功挣出来的,相反,多年世族积累,在外人看来,财富已经足够倾城。说句难听话,富贵有余,名声斐然,就算一辈子不认真,当个纨绔都足够挥霍无度了,可谁知出了晨丰贺这么个另类,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赫默想起当初,自己白手起家的时候,晨丰贺这么个公子哥,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苦,结果,就是这个看上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人,一声不吭地直接从军跟着他身后,一路枪林弹雨,躲过了那么多算计血腥,最后成为北方大区军长,算起来,这在世家里都算罕见的成绩。 不过,正是因为此,晨家才发现,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真正能看得着、摸得到的权势。 若是没有晨丰贺,晨家那滔天的富贵,说不定眨眼也就没了。 就如同当初D城那些巨富,谁不是各个身价不菲,谁不是几代积累,照样因为一个打探他行踪的罪名,整个家族直接轰然坍塌! 冷奕瑶轻笑,想不到,她这次还客串了一把公正严明的老师。人生导师这个角色,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做的。只希望,她今天和晨芝梵说的话,他都能真正的听到脑子里去。 “不谈那些了,你看那边。”大约不满冷奕瑶的情绪发散到别的男人身上,赫默忽然指了指远方! 冷奕瑶有点无语。这人也太能吃醋了。先提聊天对象的人也是他,现在转移话题的人也是他。可当她顺着赫默指着的方向望去的时候,顿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分分秒秒 冷奕瑶自诩自己向来是个实用主义,对于玩浪漫这套,向来很少沾,但这一刻,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荧光,顿时有点愣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赫默从身后忽然将她搂住,让她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怀里,下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鼻尖蹭了蹭她的颈项,微微地笑,声音里带着宠溺和满足:“以前没见过萤火虫?” 见过…… 冷奕瑶的目光一点都挪不开,就这么怔怔地看着那繁花似锦的点点辉光,眼底散落无数光芒。 可这样交织遍地、将海面都映出无边光芒,与天上的星光交相呼应的情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就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星罗密布下,宇宙洪荒这一刻,都像是停下了步伐,悄然安静地戛然而止。 那些闪烁的、晶莹的、流窜着的光,像是一丝一丝将她的心点亮,放眼望去,一望无际。海面上的流光倒影成趣,天空的星子交织一片,身后是那个最熟悉的怀抱,原来,欢喜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喜不喜欢?”磁性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带着他温暖的语调,一划而过。 冷奕瑶忍不住往后微微仰身,轻轻一笑:“很喜欢。”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被人当做是个小姑娘一样捧在手心里呵护了。重生前的种种赞不必说,便是来到这个世界,从她落在冷奕瑶身体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人敢小看她。便是冷家上下都被她玩得团团转,何曾被人当个小公主这般哄着。 可最让人觉得心房一颤的是,赫默明明知道她的本性如何,却依旧愿意花这么多的心思来哄她,来陪她,看她笑,为她欢。 大约,能让这样的一个男人倾心以待,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赫默微笑着垂下眼帘,将双臂收拢。他听说这个岛上有萤火虫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带着她亲自来看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站着,也想她能露出会心一笑。 他的小姑娘,分明还未成年,但心性太稳。他虽引为骄傲,却忍不住心疼。只愿这辈子,她所有的娇憨都能在他面前展现。任她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只要她一转身,他便永远在她身后。 “说真的,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冷奕瑶发现,自己大约真的误解了“禁欲”的意思,又或者,之前所有人对赫默的拒之千里有点误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敬谢不敏? “我不是和你谈恋爱。”赫默的眼眸漆黑,深深地落在她的身上,他缓缓勾着唇,“我是要你一辈子。” 咕咚—— 咕咚—— 冷奕瑶忽然觉得,从来不说情话的人,忽然一开腔,那杀伤力,简直媲美原子弹爆发。分明自己都是个老司机,可赫默这一句话说的,她的心跳立马开始不稳。 她忽然有点不敢回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脸热。 赫默跟她互撩的时候,她分明一点都不带怕的,可当他这般撇开一切,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她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赫默看着她的脸,忽然一点一点的晕红开,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满足的无以复加。将她整个人报得更加的紧,就像是身体能穿越一切,两颗心都贴在了一起。 “咳咳——” 弗雷站在一边,一脸恨不得用雷劈死自己的表情。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出来煞风景。可是,已经快到比赛时间了,再不提醒一句,他真怕这两位大佬谈情说爱,忘了正事。 赫默抱着冷奕瑶的双手微微一僵,抬头,瞬间一个眼神过去。 那一刻,弗雷觉得,自己被千刀万剐,千真万确! “比赛要开始了。”冷奕瑶却忽然笑了出来,扭头一把反抱住赫默,“别耽误今晚的最后一场比赛。” 身边好像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来打扰,冷奕瑶这一刻虽然劝着赫默,但也忍不住想,或许下次,专门拉着赫默度个假,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彻彻底底的放松。 赫默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别四处乱跑,比赛结束后,我来找你。” “嗯。”她安安静静地应了声,难得的乖巧。衬着她身后的美景,越发显得那么不真实。 赫默无奈,只觉得这里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和他作对。缓缓吐出一口气,良久,才放开她,转身离开。 弗雷这一刻,恨不得把自己当个死人,连眼睛都不敢往赫默身上瞟一眼,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个影子。 冷奕瑶好笑地挑起眉梢,当一个人真心待你的时候,其实不用言语,他会将自己最真切的一切都捧在你的眼前。若你觉得他高高在上,那不用怀疑,他不是真的纤尘不染,而是因为,你仍没有抵达他的心扉。否则,哪怕高入云霄,为了你,他亦会俯身屈膝。 她贪恋地又看了一会眼前的夜色辰光,将那满眼的萤火虫组成的奇景刻入心底之后,才缓缓回身,朝着军营方向走去。 大多数的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见冷奕瑶回来,一个个笑得不怀好意:“大佬,就等你一个了。走,咱们去围观好戏!” 谁说不是好戏? 今天这一天比赛下来,简直打脸打得那三国的都快肿成猪头了。这可是今天最后一场比赛,要是他们帝国再赢,那三个兴师动众的邻国可是以鸭蛋封盘,完美! 冷奕瑶瞥了一眼这群不怕事大的家伙,舔了舔唇,果断回答——“走起!” 于是,规定赛场区域附近,乌泱泱的三国代表团,就看着那些一脸吊儿郎当、勾肩搭背的帝国精英们在冷奕瑶的“带领”下,站到了围观区域。 空气突然一阵凝滞—— 经过这一天的“颠沛流离”,所有人都已经习惯,帝国最强悍的军界,等级最森严的外交军事活动,竟然会以一个未成年少女打头。关键是,这人不光长得好看、气场二米八,一出手就真的能秒杀啊。 于是,各家代表团高高举起的电源灯下,交织着一张张惨淡的脸。 他们拼死拼活想拿一场胜利,偏偏在别人眼里,就跟看戏似的,毫无压力。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众人,这一刻,忽然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静…… 冷奕瑶倒是没管旁边那群人的纷纷扰扰,目光顺着悬崖往前瞄了一眼。 今晚这最后一场,比赛的是在恶劣环境下的临场应变能力。 具体的比赛方式是:第一,待会,这里所有的光源会全部切断,让所有比赛选手只能借助月光来目视一切;第二,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所有选手从这一处断崖跳下,纵身越入海底,考验的是夜视能力和身体柔韧,若是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残垣断壁,残了死了便是命数,半点怨不得人;第三,就是跳海之后的真正较量。拼着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在十五分钟内,比谁能捉的海鱼越多越好。这种连潜水装置都不安排,全靠身体机能来维持海底潜泳时间的比拼,一是要身体素质够硬,另一方面,要反应能力够强。空手捉鱼,可不比青天白日,这一场好戏,绝非谁都能看得起的。 所有人提心吊胆地看了一下海面,大致估测,这也至少有五十米的高度,这样纵身一跃,要是一个偏差,脑浆迸裂,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第一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露出獠牙 四国代表团的人在裁判宣布比赛的那一瞬之后,悄然无声。 “关灯!”一声令下,四周一片静寂! 下一刻,各国自带的节能灯瞬间关闭,整个悬崖峭壁间漆黑一片。 海风袭来,所有人屏气凝神,深怕影响参赛选手的发挥。直到一声哨响! 十二个漆黑的身影纵身一跃,毫不迟疑地直接一个挺身,向海面扑去! “咚咚咚”—— 当眼睛刚刚适应没有灯源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落水。浪花扑打在崖边,带出一朵朵巨浪,所有人立刻朝崖边围拢,细细打量下面的情况。 可惜,凭着单纯的月色,实在太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个人头从海底里钻出来,却看不清具体是谁家的选手。 “这个样子,就算是能捉到鱼,往什么地方放啊?”罗拉拽了冷奕瑶一把,白天宣布这比赛规则的时候,她们还想到这个问题。当时只觉得比的是眼疾手快,可现在,看着一个个泡在海水里的人头,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最多就是一人一双手拿着两条鱼,难道一个个抓着鱼甩到岸边?那要是掉下去怎么算? “脑子,考的是脑子。”维林顿在一旁无语地嗤笑一声,“十五分钟的捕鱼时间,没有容器,自己不能做一个吗?”他示意她们往底下看,果然,有人脑子很灵敏地直接脱了上衣,将军装扎成了一个包袱,抓到一条鱼,便立即放进去,开口封死,便成了个变相的存贮器。 这个办法无疑是目前最简洁方便的,果然,别人看了之后,立马有样学样。很快,一个个噗咚噗通地扎进水里,然后迅速捞鱼进“袋子”。 “你说,谁会最多?”金斯?坎普凑在旁边,和冷奕瑶聊天。她被问到,也不回答,一脸不担心的样子。军事素质摆在那儿,明显的很,只要不是裘睿出赛,其他三国就目前来看,还没有几个人对上帝国这边的兵有一战的能力,所以,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可言。 见她并不上心,反而四处张望,金斯?坎普表情奇特地望着她:“找谁呢?” “看到陆琛没?”下午比赛结束后,就一直没有人影。之前M说他看到她和赫默在椰子树下腻歪,可这也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总不至于还没调整好心理,连比赛也不过来看了吧。 听冷奕瑶这么随口地把帝国皇帝的名字挂在口中,金斯?坎普是毫无压力,毕竟他当初可是当着全军校的面,和陆琛在校门口一起接过冷奕瑶。但是,其他人诡异地静了一下。 他们代表团里什么时候来了个皇帝? 难道是那个一直低着头,偶尔还戴着斗篷的男人? 卧槽,为嘛感觉错过了好多事! 蒙圈的人一个个都不去看比赛了,而是呆滞地望向冷奕瑶和金斯?坎普,所以……。他们一路上不仅仅是和元帅同一条船,还跟着一个皇帝陛下? 无论帝国的皇室强势如否,冷奕瑶都知道,在骨子里,帝国的民众对皇族拥有天生的敬畏和尊崇。哪怕陆琛的底子并不够硬,但他继承皇位来说,算是名正言顺。就算手段还稍有欠缺,在外交场合上,还算是能带出场,继位大典当初也让他在全国上下狠狠露了把脸。 不过,人的成长,大抵都要付出代价。原本在D城的时候,他骄傲霸道、任性妄为,固然让人觉得有点太过天真,可如今一下子沉寂起来,像是心态忽然老了十岁,若非必要,绝不轻易开口。 M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多想。可人总归会下意识和同类进行比较。 那位被誉为海拉国军界“最强者”的裘睿,横跨两界,军威凌冽之余,竟然还是“摄政”的皇室中人。不偏不倚,竟然还被撞见他对她“颇有好感”的画面……。 冷奕瑶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人盯着他,他消失了这么久,能跑去哪儿? 刚刚从军营那边过来,可没有看到一个异常的身影。 “你担心他干嘛?一个爷们,难道还能丢了不成。”金斯?坎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按他的想法来说,这位陆琛就是太闲了,身为新帝,虽然在不断地努力进步,和当初相比,也成熟了不少,但是横向一比,心态还是有点脆弱。就算不和元帅比,今天那个能和冷奕瑶正面杠十分钟的摄政爵爷,也是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正大光明地吐槽皇帝陛下,这样真的好吗? 所有人双眼无神地望向金斯?坎普和冷奕瑶。这两人的心是有多强悍? M淡淡地清了清嗓子:“岛上总归就一栋休息的楼房,迟早他要回来,要是受了刺激就彻底颓了,你管他也没用。”后面有一句话,碍于人多,他没有说出来。 陆琛的皇位,几乎是冷奕瑶亲手把他送上去的。帮的了一时,难道还要管他一世? 他看得清清楚楚,陆琛只是豁然之间没法一下子骤然成长,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正常。性情可以大变,但待人处事、行事准则却不会一夜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琛想要走出泥潭,就要经历一段长时间的阵痛期。这其中,不仅仅是他作为一国皇帝的身份转变,还有一点尤为重要——他对冷奕瑶的爱恋一定要彻底放手。 乱伦这种事情,绝不可能、也绝不会发生在她们俩身上。 M知道,陆琛其实这些道理都明白。但,往往越是脑子一根筋的人,越是长情。对冷奕瑶放手,无异于割他的肉。 冷奕瑶知道M话里的含义,良久,只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回比赛。 大家这一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 明明都是代表团成员,却忽然发现,团里好多人竟然关系扑朔迷离。好在这个时候,恰好十五分钟倒计时截止,裁判们宣布“停止”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拉回。 “看!好多鱼!”罗拉兴奋地指着从海里游出来的帝国三个选手,每个人手上都牢牢地捧着一个上衣扣起来的“鱼篓”。 这时,悬崖边放下了绳索和挂篮,裁判们宣布让选手们先把鱼放进篮子里,随即顺着绳索爬上来。 一时间,呼啦啦地,所有人都往后退,给比赛选手们腾出地方。比赛前熄灭的灯光也一下子都骤然亮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悬崖边提上来的挂篮。 就见喘着粗气的选手们光着膀子,一个个爬上来,眼睛互相瞄着对手的篮子,似乎都在打量结果。 只不过,当看到帝国这边的三个篮子的时候,其他九个选手的表情都是一阵难看。 哪怕不用细数,那满满当当一篮子,差点都快盛不住的样子,肉眼都能区分出差别。和他们那些大多数半篮子都没装满的体积比起来,何止是惹眼,简直是刺目! “忽然发现,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帝国这边不知道是谁,装模作样的低声叹息。结果,旁边三个国家的汉子们,差点青筋迸裂,要过来群殴。 赢就赢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一天累死累活地比赛下来,就连一场胜利的曙光都没有见到。他们容易吗? 这种对心灵的创伤已经够磨人的了,偏偏还碰到这种故意刺激人的,好像打架,怎么破! 当然,这种情绪完全传染到四国元首那里。 别说是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就连看上去最大大咧咧的巴哈国桑迪亚酋长,此刻连一个笑脸也扯不出来。装了一天的“心平气和”已经够气了,大晚上的,看到自家连碰个运气都碰不过对方,就更窝囊了。 虽说,这场海底捕鱼的比赛,考的也是应变能力,但,的的确确,也存在运气的概率。毕竟,海鱼又不是哪片区域都有的。跳入海里,视线受阻,本身环境就有不可确定性。这也是他们可以和帝国一争高下的地方。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竟然也没有一丝胜算。 难怪这场比赛项目在设置的时候,赫默听到的那一刻,只是轻轻挑了挑眉,随即一脸无所谓地同意了。他是摆明了认定,无论环境再怎么变,谁都翻不过他的胜利。 打脸? 不! 他们忽然发现,赫默压根不需要干这种事情。他只是清清淡淡地往那一站,看着他手底下的人表演。 何曾需要一个指令?他们帝国的军界,只要立在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巨山。 帕里斯托夫和桑迪亚酋长互视一眼,最后视线统一落在海拉摩尔身上。这四场比赛看下来,他们也不是傻子。若说帝国的军事实力摆在那,是高不可攀,那么,海拉国的实力算是他们当众最好的一个,如果说要出黑马,自然只可能从他们海拉国出现。而且……。 今天白天,第一场的徒手拳击,分明海拉国的那位裘睿是有机会的,这位国王直接投了弃权票也就算了,后面竟然一次都不安排对方上场,他到底心里是什么打算? 海拉摩尔却像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目光一样,眼神定定地落在冷奕瑶那个方位。他今晚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自家的那位堂弟,说句好听话,叫钟灵毓秀,说句大实话,就叫多智近妖。他分明对帝国那个女选手上了心,但这背后,到底藏着的是什么心思,他却不能完全笃定。最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今晚的比赛,从一开场到现在,裘睿竟然一直没有出现,他去哪儿了? 冷奕瑶像是若有所觉,目光豁然朝海拉摩尔这边看来,和这位国王殿下的目光在空中交织。 那一瞬,海拉摩尔竟是下意识地抽回目光,不愿与那一双清透凌冽的眼睛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并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潜意识地就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 “经过清点,现在宣布比赛成绩。”就在每个人神色各异时,裁判们忽然大声宣布:“第一名,帝国选手,七十三条鱼。第二名,帝国选手,六十八条鱼……。” 话音一直继续,只可惜,听到第一名的成绩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心浮气躁,不想再待下去了。 帝国这边固然是一片欢呼雀跃,但,大家发现,成绩都已经锁定冠军了,是不是,咱们也能回去,蹭蹭冠军的好运,再来一顿夜宵?毕竟,主厨之前可是承诺过的。 至于其他三国……。 呵,都输成这个样子了,继续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冷奕瑶目光一闪,倒是沉得住气,一直没吭声。其他选手见元首们还没离开,于是强自压住离开的冲动,一个个都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个时候M那清幽冷静的声音飘了过来:“海拉国那边,好像裘睿吃完晚餐之后,也一直没出现过。” 他刚刚注意到海拉摩尔盯着冷奕瑶的样子,下意识就去找裘睿的身影,却奇异的发现,这人竟然和陆琛一样,都没有露面。这是巧合,还是……。 冷奕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两个人同时不在,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前台处,四个元首听完成绩后,面色平静地互相点头,随即大手一挥,表情很明白:“解散”。 这命令一出,几乎帝国这边所有的人立马蜂拥往军营狂奔,一个个就像是饿了十天八天似的,满眼都是“吃,吃,吃”。而其他国家的代表团,则是满脸晦涩地嘴角紧闭,深怕触及元首的霉头。 两极分化,何其明显。 冷奕瑶走之前,深深看了M一眼:“你要是不想当皇帝,最好去看看,陆琛要是和那位爵爷真遇上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知道M不待见陆琛,更不待见皇家,可说句难听话,陆琛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皇帝铁定就是落在他头上。这要是别人,肯定求之不得,可她却很清楚M。杀母之仇,屠族之恨,要不是念着他父亲的那点血脉之情,他早八百年就带着自己族里剩下的势力远走高飞了,还会留在帝都? 别人家是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在他这里,却是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果然,M眉目一愣,看了她良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人影重重,他转身,轻描淡写地只给了两个字:“心烦。” 冷奕瑶让他跟过去看看,为的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在陆琛眼里,那位爵爷,怕也是位“情敌”吧。不仅仅因为身份的事情,对对方拥有复杂情绪,加上今天下午亲眼所见,对方向冷奕瑶献殷勤,两个人一见面,陆琛绝对会爆! 可以陆琛的身手,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位爵爷? 想想就烦。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王子殿下,果然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存在。 M仰头看了一眼夜空,无声叹息。虽然,这从小被“骄纵养大”的大半原因,是因为他。若不是顾及他的安危,父亲不会故意养歪了陆琛。算起来,他虽然看不起陆琛的资质,却从来也不算厌恶他。有时候,甚至会可怜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明面靶子,到底是他欠了陆琛的。 他对皇室的人,情感很矛盾,对于陆琛,他宁愿不远不近地僵着,但,正如冷奕瑶所顾虑的。如今正是和铎林国交战前的敏感期,军界已经先动,皇室自不会置身事外。他还是亲自去看看,未免在这种时候,陆琛冲动之下,干出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金斯?坎普见M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走到冷奕瑶身边:“你刚刚和他说什么了?怎么他脸色不太好看。”刚刚冷奕瑶和M说话不过是低语,外人根本听不清楚,但金斯?坎普不得不承认,这次上岛,固然见到裘睿这么号人物,有点惊才绝艳的意思,但,这位M也相差不远。 冷奕瑶朝他瞥了一眼,良久,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倒有闲心管别人?你们家族最近受铎林国那边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吧?”眼看两国开战已经不可避免,身为军火库的家族,哪怕把全球的亲属都召集回老宅,可压力还是存在的。他身为金斯家族的下一代掌舵人,倒是心宽的很。 金斯?坎普毫无包袱地朝她一笑:“我家老头子说了,他信你是个守信的人。只要帝国不翻船,我们家族看似凶险,但一定能化险为夷。” “承蒙老爷子看得起。”冷奕瑶耸了耸肩,想赚一份自己的势力容易吗?别人一个个都想当甩手掌柜,恨不得趴在她身后匍匐前进。 她无奈,想了想自己这辈子的身份。要不是冷家的出身实在算不上高大上,她有必要这么劳心劳力吗?哎,重生是项技术活…… 等冷奕瑶回到自己昨晚的住处的时候,赫默竟然已经立在床边。 窗外的月色撒了进来,落在他那一身笔挺的戎装上,倒越发显得朦胧。 “晚上你注意力似乎一直不集中,比赛太没意思了?”赫默随意地将外套脱下,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站在窗边,吹着海风。 和昨晚的喧嚣吵闹不同,今天的巴哈国桑迪亚酋长显然没有玩女人的兴致。整栋楼,都沉静在一股少有的寂静里。 冷奕瑶舒服地往身后侧了侧,将大半的重量压在赫默身上,才缓缓开口:“赢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赫默哼笑一声,手指落在她腰肢上,轻轻地划过来又划过去,眼底的墨色却是越发深沉:“怎么个不对劲?” “那位巴哈国酋长,是个玩乐的主儿。但脑子还没有被女人全部占满,充其量,算是个面甜心狠的角色。他们今天派出来的选手,基本上都没有取得什么好点的成绩,他咬牙忍到现在,估计也是极限了。这才是第一天,互相探个实力罢了。后面还有十七个项目呢。”同样是输,可输和输之间,差距可大了去了。 加纳国和巴哈国一脸海拉实力在他们之间最强的意思,但,海拉摩尔也没有吃他们那一套啊。帝国代表团一共就六十来号人,他们三国的代表团,可各个都是超过一百的人数。这才开了个头呢,要是这么快就能定下局势,何必一开始要约定非要比上整整三天? 赫默一直对冷奕瑶的智商是充满信心的,可这一刻,不得不赞一句——“服气”。 在逆境中往前前进,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往往是在顺境中保持最理想的冷静与缄默。而这一点,冷奕瑶无异于做到最好。她不仅可以剖析人心,还可以透过眼前的“大好局势”,将影藏在背后的阴影抓得不差分毫。 他的手心慢慢向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这样一双看上去纤细无力的手,只要她愿意,便能立刻操控风云。想起当初,在冷家后花园的第一次见面,他忍不住轻笑。“你说,这三个国家,今晚会不会另有打算?” 人啊,总以为,会有个欲扬先抑。 要想使人亡,必先使其狂。 所以,看到今晚散场的时候,他们这边那么多人欢呼离去时候的背影,是不是,有些人的心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赫默的唇角磨蹭在冷奕瑶的颈边,温热的呼吸撩拨而去,两个人的声音越发的低不可闻。 她仰头,朝他一笑。那一瞬,天空的星子像是尽数落入她的眼底:“你带主厨过来,不就是想要吊那群吃货的胃口?”谁曾猜到,那群一个个兴高采烈、呼啸而过的精英们,并不是因为连赢四场比赛而自我放飞,而是因为一顿夜宵,恨不得当场来个赛跑。 她此前也认为,赫默带着主厨过来,是为了照顾她的饮食,可今晚,烤鸡一上来之后,主厨竟然从厨房里出来,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那句加餐的话,她就知道,这绝对是赫默安排的。 “依你看,那三个国家,哪个骨头最硬?”赫默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她拆穿,相反,他看到她眼底里只映着他一个人,那双含笑的眸子,几乎能将他所有最刚硬的地方都化为绕指柔。 冷奕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良久,勾唇一笑:“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亮一亮自己的答案,看看,是不是想法一样?” 赫默发现,他最喜欢她坏笑的模样,简直能把他暗藏在心底的所有冲动全部勾出来。于是,点头,应了她的要求。 “一、二、三!”她话音一落,反手在赫默的掌心划过,一个“海”字印入他的掌心。与此同时,他含上她的耳垂,湿漉漉的气息划过,“海拉国”三个字刚入她的耳,声音便消散在半空……。 一刻不差,几乎同时亮出自己的答案。 果然……。 两人目光粲然一亮,那一瞬,唇角露出一抹同样深切的笑意。 再狡猾的猛兽,总归是躲不过聪明的猎人的双眼。 这一场比赛,虽然才刚过了第一天,但是,有些事情,早已经露出端倪。 只可惜,那两个国家的元首,一个自诩为刚正直白,一个反倒面甜心恨,看似豺狼虎豹,此刻却还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把最傻,最先出风头的海拉国顶在明面上,就会先一步分散帝国的注意力,实则,真正扮猪吃虎的人,还没有露出獠牙来…… 那位裘睿,今天可只出场了一次就再无声息。 面对四场连输,海拉国的国王海拉摩尔倒是从头到尾都一脸心平气和,这样的人物,才是三国中,他们最应该注意的一个……。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章 很长差距 冷奕瑶和赫默相拥在房间里低声细语的时候,在离这栋唯一的住宿建筑三百米左右的树林旁,两个身影正静静地矗立着。 “这么晚了,皇帝陛下还不回去,是担心看到不愿意看的东西,还是,觉得这异国他乡适合一个人静静?”懒洋洋的语调,带着天生的随意,像是纯粹半路偶遇。那一双桃花眼,淡淡地敛起,似笑非笑地看向脸色倏然沉下的陆琛,表情坦然而悠长。 陆琛侧头,借着月色,看清来人,良久,嘲讽一笑:“你下午,果然知道我在旁边。”否则,也不会刺探他说“担心看到不愿意看的东西”。 裘睿耸肩,一脸理所当然:“我只不过是看冷小姐口渴,送她一个椰子。可谁知道,你们帝国的人这么难相处。堂堂帝国元帅,竟然是个醋缸。没曾想,皇帝陛下,似乎对那位红颜,也颇为垂青。”这世上,怕是谁都没法料到,偌大的帝国,一个元帅、一个皇帝,竟然同时看上一个女人。 不过,翘着目前的架势,貌似,美人儿的心是落在元帅那头。否则,这位刚登上皇位不久的陛下,也不至于黯然神伤至此。 “你对我们,似乎很上心。”陆琛垂着侧脸,将脸上所有的表情隐匿在树下的阴影中。那一刻,就连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裘睿只是浅浅一笑,倒是没有一丁点被人捉住把柄的狼狈:“我想,这次登岛的三个国家,没有哪一个是对帝国不感兴趣吧。”若是真的没兴趣,何必兴师动众,组织这场比赛? “海拉摩尔向来谨慎,没想到这次竟然把你一起带过来。你这样随意妄为的作风,难道就不怕他忌惮?”陆琛并不信他随口扯的鬼话。接近冷奕瑶,背后是为了什么他不能完全确定。毕竟,一见钟情这种事情,说起来奇妙的很。当初,他不也是看冷奕瑶各种不顺眼,最后去坠入情网,不可自拔。他是做戏、股布迷阵也罢,真的被冷奕瑶惊艳到、情不自禁也罢,他都不想深究,可他所表现出来的洞察力,绝不仅仅是对帝国感兴趣这么简单。更何况,这个点、这个位置,他刻意与自己接触,哪里会是巧合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冷奕瑶当时说过,这人先天不足,他甚至怀疑,海拉摩尔会不会让他活到这个岁数。 “他是我堂兄,我们都是血亲,哪里有忌惮这么一说?”裘睿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一般,若无其事地哂笑,月光下,整个人比白日里还要容色出众。最关键的是,那种朦朦胧胧盖在身上的井然,像是一下子被揭开。刹那间打破了原有的气质,整个人的气定神闲与高居上位之姿展露无疑。 陆琛这一刻,深深地看他一眼。如果说,白天的裘睿,会让人明白造物者的奇妙,在天纵奇才与先天不足间给予了他大开大阖的平衡,那么这一瞬,那一双眼底里透出来的漆黑幽暗,则让人触目惊心。 “你这么晚,和我这个外国人聊天,应该不是想告诉我你和海拉摩尔兄友弟恭吧?”陆琛将心底的疑虑尽数按下,不动声色地套话。 “都说帝国的皇帝位置是靠运气得来的,看来,也不尽然。”被人当面拆了台,裘睿却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颇为欣赏地朝陆琛看了一眼:“你们和铎林国的战火眼看就起,我们海拉国和你们本就相邻,自然不会干站着愣在旁边。不过,可惜,我堂兄到时候怕是没有精力助你们一臂之力。” 没有精力? 陆琛的脸色倏然一沉,双眼泛起阴冷:“什么意思?”如果不想站在帝国这边,何必兴师动众还要参加这场比赛? “因为……。”裘睿挑眉,唇边却了无笑痕,只一双眼,瞬间冰冷,寒气无边:“他到时,忙着和霍尔牧共进退,哪来的时间,和帝国沾上半点关系?” 陆琛倏然扭头! 裘睿这话的意思是,海拉摩尔已经事先投靠了铎林国?所以,参加这次比赛只是为了探究帝国军事实力,以便反馈给铎林国? 可是为什么? 这种机密的事情,裘睿为什么会告诉他? 裘睿这般出卖海拉摩尔,有什么好处?他毕竟是海拉摩尔的堂弟,是整个海拉国的爵爷。若是这事被赫默知道了,海拉国会怎么样! 不……。 陆琛思绪豁然一顿! 错了,他们都错了。 什么海拉国军界的最强者,什么摄政爵爷! 这个男人的野心,完全不仅仅于此! 他抬头,深深地看向裘睿那一双荒漠上孤狼一样的眼睛,良久,讥讽一笑,天底下的皇室都是一样。所有人白天看了那一场徒手搏击,都认定是海拉摩尔攥住了裘睿的命脉。其实,不是的。这个人,在国内,展露他的天赋,活用他的长处。让所有人将这一场“兄弟互助”的好戏尽收眼底,其实,深深地在每个人心底埋下一颗刺。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认定,身体健康的海拉摩尔是两人中的胜利者。但实际上,通过“先天不足”这个缺口,裘睿怕是打开了海拉摩尔许多不会对外人道的秘密。毕竟,谁会相信,他这样先天就存在弱势的人,会存了夺权之心? 只是,若没有争权夺势的野心,为什么,他会在白天触及了赫默之后,转身又只身来找他? 陆琛眼底划过一道火光。 帝国固然和铎林国之间水深火热,但,海拉国内里怕是也不安生。 陆琛冷静了一下心绪,细细算来,终于把前头后尾全部串联起来了。难怪海拉摩尔要带他参加竞技赛?他是要用裘睿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同时,要以裘睿的本事来探探帝国的底线和实力。不动声色件一箭双雕! “你告诉我这种事情,就不怕被海拉摩尔知道了,他要了你的命?”他细细地打量裘睿的神色,被人这样“正大光明”地利用,裘睿就只想到“泄密”这一条路来反击? 不,以他的观察,这人绝不会是这么被动的人。 果然,裘睿倏然笑了。那眼底,带着满满的轻蔑和藐视,“就凭他?”声音说不出的傲慢与调侃:“他能碰到我一片衣角,就算我输!” 说完,也不理陆琛的表情,悠悠然地仰头看了一眼月色,心底竟然忍不住想起白日那个和自己棋逢对手的女人。 帝国的人都不算笨。就连这个在外界风声一般,多被人誉为“凭着运气登上皇位”的人也算是脑子不错了。可是,这人的悟性还是和那个女人差了一大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有预感,如果换做今晚这场谈话的人是冷奕瑶,她绝对不会问他,为什么要来告诉她海拉摩尔的秘密。 想到此,再一对比,今天与赫默的接触经过,避免在心底轻轻一笑。帝国三界并存,明面上看来是互不干涉,但实际看来,皇室是要比军界弱势不少。 陆琛不知道为什么裘睿脸上忽然出现了意兴阑珊的表情,还未开口询问,对方已经一个转身,直接走了。 漆黑的四周,除了偶尔的风声穿过,只留那一道明月,似乎见证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琛就这么站着,眼睁睁地望着裘睿来去匆匆,一时间,没回过神。良久,却听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深深的叹息,像是无语,又像是嘲讽。 “谁?”陆琛倏然回头,见到那人从树林间走出,表情一震。他从未料到,对方竟然会是他! M平静地与陆琛的视线对峙了一会,良久,嗤笑出声:“猜不出那位摄政爵爷为什么要亲自把海拉国真正的打算告诉你?” 来人是谁都好,陆琛承认,这世上,他最不愿意,在两个人面前露出狼狈之相。一个是冷奕瑶,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M。前者是他心爱之人,后者却让他时时刻刻无法忘记,他这么多年被父皇的疼宠,原来全部都是个谎言。 “你来干嘛?”他皱眉,冷冷地看向对方。 “冷奕瑶怕你出事,我随处晃晃,谁知道真的能碰上。”M淡淡一笑,目光却顺着刚刚裘睿离开的方向望去:“他告诉你海拉摩尔的打算,不是为了帝国,而是为了他自己。” 刚刚这两人所有的交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最后裘睿走的时候,眼底滑过的那一抹审视和失望他也没有错过。 陆琛能发现他的野心,代表他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但,距离冷奕瑶那样的水准,还差得太远。 “什么意思?”陆琛果然开口。 M回神,这次倒没有卖关子:“他想利用你,将海拉摩尔的野心暴露出来,只要帝国先一步知道海拉国的打算,便能占尽先机,从而牵制住海拉摩尔。与此同时,他才好乘机夺权,拿下王位!” 一旦帝国和铎林国开战,帝国知晓先机,若是冷奕瑶这样的人,或者还会玩一手“将计就计”的好戏,随即在铎林国面前扯海拉国下水,直接将海拉摩尔陷入被动。到时候,就算海拉摩尔浑身长满了嘴,面对铎林国霍尔牧的怒气,他也百口莫辩。到那时,此消彼长,正是裘睿出手的最佳时机。踩他堂兄上位,就算他先天不足又何妨?国内谁能再和他比肩? 陆琛恍惚了一瞬,这一刻,终于,将这一出连环局彻底考虑明白! 裘睿不仅仅是想上位,还想双手不占鲜血,一脸清风明月地名正言顺夺位! 海拉摩尔这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好戏一旦被揭穿,名声就彻底毁了。到时候,他在海拉国的势力必定簇拥他上台。 明知海拉摩尔忌惮自己,为什么还摄政?为什么锋芒毕露? 因为,他要在全国臣民面前证明,哪怕海拉摩尔倒下,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届时,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将王位拿下,犹如探囊取物!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场“私密谈话”竟然还有第三者听到。 而这一刻,陆琛也不禁恍然。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若是,今天下午,自己站在一边围观了那场“爬树摘椰子”的好戏,裘睿都能察觉。那么今晚,这种绝不该被外人听到的话题,裘睿会没有丝毫防备心? 可在这样的防备之下,M照样能隐藏在树林里听完全程…… 陆琛忽然觉得心底有点冷。 他虽然在不断地往上攀爬,努力的成长,尽力克服自己的种种短板与缺失,但似乎,离M还有很长的差距……。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真是好巧 这一夜,每个人心底都藏着太多的秘密。就连巴哈国酋长,似乎都没有了与美人缠绵的兴致,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难得给整栋楼留下了一个安生的环境。 第二天,冷奕瑶是在赫默的怀里醒来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落了一地的灿烂,像是有金灿灿的颗粒在空气中浮动。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很安稳,就像是整个世界,一下子都焕然一新。 想要起床,看看海岛早晨的样子,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动,竟然都起不了身。 耳后,忽然传来他磁性沙哑的声音,可惜,像是碍于某种缘故,略带僵硬:“别动。” 这两个字,像是从他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语气滚烫,像是一下子戳到她心头。 她愣了一瞬,几乎有点无语地凝视了一会儿天花板。 啊,男人的早晨,总是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情不自禁,她懂…… 特别是紧紧贴合的身体,已经明显感觉到,男人的体温不仅在节节攀升,有个不可忽视的地方,也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改变。 赫默闻着她身上的暗香,过了良久,才缓缓贴在她后背,轻轻吻了一口。柔软的触感,细腻的肌肤,简直就像是最上等的罂粟,诱得他不想下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费劲了所有的自制力,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步越过,走向浴室。下一刻,里面传来了淋浴的声音。水渍打在地砖上的声音,带起一片涟漪……。 冷奕瑶无辜地摊手,她早上真的没有来事。她敢向天起誓,她真的很乖的。 未免待会赫默一出来就盯着她心思起伏,她非常善解人意地直接换了衣服,就去了洗漱间。 因为是老式建筑的缘故,赫默的房间固然已经是“顶级待遇”了,但毕竟面积还是有限。洗漱间和浴室只有一门之隔,关键是还不太隔音,两边但凡有一点声响,双方都可以听到。 冷奕瑶打开水龙头接水准备漱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浴室里面某人的动作一定。 她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望天,这就不能怪我了,总不能她连洗脸刷牙都不弄,直接出门吧。 不过,这个敏感点,谁说话,谁倒霉。她闷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挤牙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浴室里面也是一片缄默。 大约,被人强制堵在房间里洗澡这种事情,赫默有生以来,也是第一次体会。 感觉,还蛮奇特的。 嗯,如果能把这只小妖精也捉进来一起洗,想来会更开心。 清凉的冷水打湿他的脸颊,那深邃的五官此刻构成一副惊心动魄的美感。他半靠着墙面,仰头朝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就像是一只小硕鼠似的,他听着外面的声响小小的,却连绵不断。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已经刷牙结束,开始在洗脸,又或者正在整理发梢。 浴室与洗漱间的那一道门关得严严实实,两个人的心思却几乎都落在对方那边。 男性的呼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加粗,冷奕瑶知道,她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出去,估计今天上午就得真的交代在这了。于是,再不挑战赫默的底线,一个扭头,直接往外窜去。 等她下了楼,脸上的水珠都还没有来得及全部擦干净,金斯?坎普正好吃玩早餐,随意打发时间,看到冷奕瑶这幅情况,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梢。 元帅大清早的是干什么了? 冷奕瑶那一双眼,简直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的。这要是被隔壁那个摄政爵爷看到,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天雷地火的事情! “早!”冷奕瑶回过神,就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这根木桩,神游郊外似的,直直地盯着她出神,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咳!”金斯?坎普尴尬地咳嗽一声,大清早地当着别人的面YY她和元帅的“幸福”生活,结果被抓包,的确有点不太合适。于是,尽量放松脸上的表情,装作一脸若无其事:“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要开始比赛了,你还不去吃早餐?” 冷奕瑶“哦”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果然已经有不少的选手都早上晨练结束,朝气满满地开始勾肩搭背谈天说地。 罗拉和副班长估计是怕打扰她和赫默,一点身影图像也没有,弄得她吃早饭都没个伴。她耸耸肩,正准备一个人过去,却看到一对最不应该出现在一起的“搭档”竟然径直朝她走过来。 金斯?坎普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当看到昨晚一直销声匿迹的陆琛竟然和M一起走过来,下意识地“咦”了一声。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平时简直是死对头吧。多说一个字都懒的关系,竟然会一路走在一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倒是冷奕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因为她发现,不管是陆琛还是M,那表情都算不上什么轻松惬意。 这边人来人往,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冷奕瑶不待这两人开口,就直接扭头往沙滩边走。 直到来到最空旷的黄金沙滩边,确定没有外人了,陆琛才开了口。 M和冷奕瑶一直没有出声,听他详细地把昨天裘睿跟他说的话从头到尾地重复了一遍。 而冷奕瑶的反应,的确比陆琛要敏锐的多。 只扭头看了M一眼,两人便确定了深意。“看来,海拉国的这位国王陛下,是留不得了。”既然已经提前站队铎林国,还想借着这次机会来刺探帝国的真实情况,这种人,话不多说,除了死,她绝对不会给第二条路。 “有这个裘睿的存在倒也不错。至少,对方肯来和我们交底,讲白了,以他的立场,他若是拿下国王的位子,绝不会和帝国为敌。”其实,这样也好。M昨晚想了许久,裘睿故意来泄密,就是想让帝国给海拉摩尔一个措手不及。可毕竟两国外交,没必要由帝国这边亲手杀了海拉摩尔。他们只需要必要的时候,将海拉摩尔逼到临界点,剩下的事情,自然是裘睿亲自操刀。到时候,权利顺利过渡,裘睿不仅仅不会与帝国为敌,还得自主站到帝国这条船上。 “这人,野心倒不小。”冷奕瑶轻哼一声,没有否认M的想法。难怪,昨天她不上场比赛之后,这个裘睿也没有再上过场。表面上,被他堂兄投了弃权票之后,心性极稳,甚至还有心情来给她摘椰子,胜负欲倒是一点儿都没展现。不过现在看来,这人其实聪明至极。他将自己所有的打算,明明白白地展现给她知晓。他的谋略、胆识、野心都有,却都是针对海拉摩尔,而非她们帝国。即便是昨天下午的那场“献殷勤”,也没有太过,最主要的,还是表示一下他的立场。 “这位爵爷,如果不是先生不足,怕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冷奕瑶笑笑,非常中肯地给出评价。M站在旁边,看着脸色淡淡的陆琛,非常中立地点点头。的确,作为皇室成员来说,自家的皇帝,虽然并不是个昏君,也的的确确奋勇勤勉,但天分这种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陆琛,”冷奕瑶斟酌地看了一眼气场很低迷的皇帝,“这世上,强者总是此起彼伏。没有人永远会站在至高点,也没有人会一直沉在谷底。你如果想要比别人强,就一步都不要停。” 她看得出,无论是裘睿还是M的天资,都像是在赫默头顶上悬了一把刀,尖锐的刀锋虽然没有落下,却已经将他的心头割得血液淋漓。当初,那个把她从D城一路“带”到帝都的张狂大皇子,早已经悄然在皇室斗争中淹没,如今一步步成长为帝王。但,为时尚早,他,还太嫩。 时光,是最好的催化剂。若能挺过层层考验,次次诛心,他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否则,便是昙花一现。 陆琛抬头,只深深地看她一眼,良久,唇角深深一抿,不置一词。饶是M都有点拿眼前这场景无奈。 讲道理,冷奕瑶还要喊陆琛一声舅舅。可看这两人的说话立场,每次都像是颠倒了一样。偏偏,她在陆琛的心底又是那样敏感的存在。M自问,自己这一刻,都有点怜悯陆琛。 无论陆琛愿不愿意,他最狼狈,最不愿世人所知的一面,永远在冷奕瑶面前都是透明的。 所以说,女人太聪明,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消受得起的。 想到这一点,忽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三人目光一变,同时望去,却见一身清爽的赫默从容走来,脸上甚至还挂着清雅悠闲的笑容:“我听金斯?坎普说你们在这里,怎么,出了什么事?” 陆琛的眼眸深处忽然沉了沉,良久,缓缓闭上,像是将刚刚所有的情绪一下子都掩去。 M自觉这种情况,再待下去没有必要,于是朝冷奕瑶点了点头,“我还有点事情要去查,你们聊。” 陆琛自然也不会多待,再抬头时,朝赫默寒暄了一下,和M朝着不同的方向直接走。 “怎么,我很不受欢迎啊。”赫默倒像是一点都不介意一样,直接把冷奕瑶一把搂入怀里,朝着太阳的方向,缓缓眯了眯眼经,一副享受日光浴的表情。 冷奕瑶无语,“明明是你不待见他们。”简直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她身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黏人? 赫默心想,我也很想有腔调地站在远方看你们指点江山,可惜,明面上都是有血缘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放下执念。这种人,他怎么放心让他和冷奕瑶独处? 冷奕瑶清晰地发现,赫默压根不是真的想知道他们刚刚谈了什么,他只是想把那两人撵走,独霸她的身边。 嗯,醋王,你很可以的。 她嗤笑一声,倒是不再掩饰,细细地将刚刚三人谈话的内容告诉赫默。 良久,他眼底划过一道幽深光芒,唇角危险地勾起。 铎林国,果然提前动手了……。 罗拉和副班长吃完饭,再见到冷奕瑶的时候,她正披散着头发,一手拿着个餐包,一手拿着牛奶,走在树荫下吃独食。 “主厨今早准备了好多东西,你怎么就吃这些?”罗拉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望着她。冷奕瑶这么挑剔的人,竟然会这么轻松地打发了早餐,怎么看都不像是她风格啊。 冷奕瑶喝下一整杯牛奶,最后抬头,无语地朝两人摊了摊手:“没时间啊。” 起床算不得太晚,但被陆琛和M那么一耽误,她也的确没有太多时间。而且,就像昨晚那些跳海捕鱼的选手情况相似,她没过多久就要比赛了,吃得太饱就剧烈运动,反而不合适吧。 副班长一个恍惚,才反应过来:对哦。冷奕瑶今早有比赛项目的。 罗拉倒是一脸不担心的样子:“我看那三国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对手,你一只手就可以搞定。” 一只手就能搞定? 冷奕瑶玩味地看着罗拉的笃定,微微一笑。昨天不过是互探虚实的阶段,加上裘睿昨晚的那番话,无一不表明,今天开始,那三国才是真正发力的阶段。她倒是不怕有人比她强,只不过,对方想玩欲扬先抑,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等着看好戏。”她站起来,将手边的垃圾随手揉成一团,微微一笑,那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在阳光下,简直能夺人心魄。 罗拉和副班长只是晃了个神,再回头,冷奕瑶已经朝着竞技场的方向走去。 今天早上,一共安排了三场比赛,九点正式开始。冷奕瑶只参加第二场——移动靶射击! 四位国家元首照例还是高坐在贵宾包厢里,裁判们一脸肃穆地站在场中间宣布比赛规则。 第一场比赛的哨声响起来的时候,整个四国代表队的气氛相较于昨天而言,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作为开场好戏,今天的第一场是狙击赛。 射击靶离每位参赛者都有近八百米的距离,其实从位置来说,算不得苛刻,只可惜,目标点却很小,小到夸张。 在那偌大的一个靶子上,最中央的位置,都黏上了一颗弹珠。根据比赛规则,这颗弹珠但凡掉落在地就算鸭蛋零分,真正得分的姿势是,将那颗弹珠打爆! 利用狙击枪射击这种事情,每个国家的军人都会。但是,要用子弹直接将那种圆润的弹珠打爆,这就不仅仅是考验眼力和射击的基本功了,最关键的,还是要稳得住心态。 毕竟,这种操蛋规矩,一公布出来,许多人心态都得炸。 冷奕瑶拧开一瓶矿泉水,看向观众席上脸色各异的各国代表们,很无语的表示,这种奇葩的比赛规则,赫默那群元首们到底是用哪个脑袋想出来的? 没有冷奕瑶出赛,帝国这边照样派了三位选手,金斯?坎普和维林顿也在其中。 算起来,这三人实力都很不错,但从海拉国到巴哈国,再到加纳国,今天就更开了挂一样,一个选手比一个选手凶。 不是面目可憎的那种凶,而是实力凶悍的凶! 就像是压抑久了的野兽,一下子将心底里埋藏的凶性忽然展露出来一样,触底反弹! 帝国代表团这边,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在认真观赛。倒是旁边那三国的代表团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相较于昨天的面色漆黑,今天各个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亮堂得惊人!呼和声、加油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虽然不能说,比帝国这边的成绩遥遥领先,但,好歹是你追我赶,处于僵持阶段。这简直比昨天好了太多。 维林顿脑子活络,眼睁睁地看着形势变化,往包厢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惜离得太远,里面的动静根本看不清。 而此刻,四国元首都没有说话。赫默的脸上照旧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另外三国领导的面上舒缓了不少。显然,昨天的四连败,对于他们已经产生了心里阴影。今天这场开门红,虽然还没有取得胜利,好歹是比昨天面上有光的多。 帝国这边观众席里,倒是安静的很。他们都不是单纯的武夫,脑子各个都很活络。场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今天所有上场比赛的对手,昨天都没有参赛。所以,这个时候,代表团人数众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每个人一旦下场,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的体能会展现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所有的优劣势都会曝光。而这三国却不存在这样的情况,他们的人数够多,哪怕不重叠的轮一遍,二十一场比赛,也才六十三个人,还不不到他们代表团总人数的一半。 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约说的就是眼下这情况。 而且,只要眼睛没瞎的人,现在都看得出来。今天三国派出来参赛的人,明显比他们昨天的选手要高上一个档次。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之前留有后手。 原本是大比分碾压,结果猝不及防被人喂了一把冷刀子,这种悬殊的待遇…… 讲真,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怕是立马心态就要崩。 可奇怪的人,最开始的焦灼状态之后,那三国的人诡异的发现,昨天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一个个都气氛嗨到极点,看样子已经目空一切的帝国精英们,竟然稳得吓人。 底下参赛的选手在最开始的惊愕之后,明显放缓射击频率,提高效率,打爆弹珠的次数频频刷新。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观众席这边,帝国的代表团们,竟然没有太大的惊慌,仿佛很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他们三国藏有王牌的事实,一脸不痛不痒地盯着竞技场,表情反倒带出一股浓浓的跃跃欲试。 跃跃欲试? EXCUSEME? 他们分明一脸兴致冲冲,想要打爆他们狗头的模样好吧。 那样子,就像是调戏一只小猫,逗得无聊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小猫竟然是一只幼虎假扮的,之前一直是壮怂! “呵呵。”面对这种情况,冷奕瑶只想回那三国这么两个字。眼看自家代表团都燃起来了,恨不得热血沸腾,昨天那一个个百无聊奈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幻象一样。她扭头,对上其他三国征征无语的表情,心底嬉皮:“恭喜你们,已成功点燃帝国代表团的斗志!” 虐菜和PK,哪个更有意思? 这种事情还用说嘛? 冷奕瑶摊手。所谓欲扬先抑、背后藏拙,那也得是你有绝对胜出的实力才有用啊。这点功夫,就想在她们面前玩把戏,啧,走着瞧! 果然,第一场比赛结束。 结果,照旧是帝国胜! 的确不是大比分碾压,但,这场胜利之后,包厢里,那三国元首的脸色,可比昨天臭得不是一星半点! “帝国的年轻人,没想到,心态很稳啊。”帕里斯托夫僵硬地朝赫默笑笑,只可惜,紧紧扣在膝关节的掌心一点都没有他嘴里表扬的意思。 赫默只回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还欠火候,都是新兵蛋子,嫩得很。” 话音一落,另外两个坐着的元首,巴哈国桑迪亚酋长和海拉摩尔脸上基本都开始发青了。 就这样,还嫩? 那他们的选手怎么办? 烂泥扶不上墙? 特别是海拉摩尔。他故意安排了团里狙击最强的人参加比赛,准备今天直接正面开杠,谁知道,装逼不成,反被欺负。赫默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活脱脱要把他们的脸丢在地上踩似的。 但,不得不说,谁都辩驳不了。 因为,不仅仅帝国代表团的人数是最少的,平均年龄来看,的确像他所说的,都嫩得出奇。 一般服兵役的军人,体能高峰期,都不该这么年轻,他们自己带出来的兵,在国内都已经是顶尖水平了。可放到帝国军队面前,这群看上去一个个都还没迈过二十五岁的小年轻,竟然轻轻松松地直接干翻他们所有人。 海拉摩尔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高深莫测,若是碍于场面,怕是连淡定都装不下去。 他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电子屏幕上,帝国的五连冠成绩,眼底一片猩红。 下一场,下一场不能再让赫默这么嚣张下去了。 他豁然起身,扭头直接出了包厢。 巴哈国桑迪亚酋长一脸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一字不说,扭头就走? 算起来,包厢里的几个人,立场最单纯的就要属巴哈国了。毕竟,加纳国曾派过间谍潜伏到帝都,甚至凑到集训营去窥探帝国代表团。虽然最后被冷奕瑶直接弄死了,但一直没有完全对外宣布那两人的真实身份。而海拉摩尔就更不用说了,早早就已经投靠了铎林国,来这比赛,不过是为了搞到帝国的情报。 桑迪亚酋长虽然很生气自家队伍被打的这么惨,但心态很好。帝国这么强,跟着大树好乘凉啊。他和帝国站一边,铎林国打输了,他们巴哈国还能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啊? 而与此同时,沉着脸的海拉摩尔站在包厢外的走廊里,正在打电话。 “嘟——嘟——嘟——” 电话连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 随即,一道慵懒随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有事?” 海拉摩尔的瞳孔里像是掀起一阵巨浪,他豁然压低嗓音,深沉道:“待会第二场比赛,你去!一定要拿下移动靶射击赛的冠军!” 裘睿仰头,看了一眼包厢的方向,缓缓挑了挑眉梢。 这就被逼急了,忍不住了? 以为自己事事占得先机,真正对上了,才发现,自己藏着的后手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眼底划过一道讥笑,裘睿的声音却依旧稳若磐石:“好。” 他话音刚落,却听观众席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喧闹。 扭头看去,之间一道娉婷身影,像是如入无人之境,穿过重重人海,一步一步迈下观众席。 四周的人都要炸开了! “冷奕瑶!帝国那边又派她上场了!” “还是一个人吗?帝国就一点不担心她会失手?” “妈的,为什么看到一个女兵上场,我竟然会这么激动!” 观众席间,类似这种的声音此起彼伏。 裘睿深深地看了那一道从容走向竞技场的身影。 她也参加移动靶射击赛吗? 好巧!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呼吸急促 好巧? 冷奕瑶扭头看向挑起唇角的裘睿,心想,这可算不上巧吧?海拉国摆明着要挣回面子。海拉摩尔不派他上场还能派谁? 四周炸裂般的声音,多数是讨论冷奕瑶的。可当看到点子屏幕上,海拉国那边竟然派出的选手是裘睿的时候,顿时,像是一下子抛出个深水炸弹似的,瞬间风起云涌。 这,这可真是昨天徒手搏击比赛的经典镜头再现了! 纵观全场,貌似,能和帝国一拼高下的,也只有海拉国的这位摄政爵爷了。 若是在昨天还没开始比赛的时候,大家还会说赢个女人算什么。胜之不武,讲出去也不好听。可现在,见到冷奕瑶一脸悠然地走向竞技场,谁不是热血沸腾? 这就好像是看到自己无法企及的高手站在最高处,面对最强挑战者的正面开杠! 虽然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但这种强者过招的惊险还是刺激得他们情不自禁。 裘睿垂下眼帘,轻轻一笑,今天倒是穿的一身白衣。和全场大多数军人的军装比起来,格外显眼。 竞技场上的四位裁判显然目光也直直地盯着他们两个在看。 莫说其他人,就算是他们这几个心性稳定、从军多年的老油子,此刻都有点心潮澎湃。 而包厢里,巴哈国的桑迪亚酋长对着从外面走廊打电话回来的海拉摩尔“咦”了一声:“你这是准备出大招啊?” 他还当他刚刚是气疯了,结果人家一转头,就是调兵遣将去了。 “没有的事,”海拉摩尔面上还是带着谦逊,仿佛真的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是想让帝国的能人好好帮我底下那些人上堂课,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否则,一个个鼻子都要朝天,恨不得把自己当做战神了。” 他话音一落,整个包厢诡异的静了一下。 “战神”这两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按在身上的。就算是他们包厢里在座的这四个,都是国内元首吧,可就连帕里斯托夫,在加纳国也只能被称作军界第一人,放眼各国,也就只有赫默能配得上这么个名号。 海拉摩尔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话,是随口一提,还是被五连败刺激的失了智? 就在桑迪亚酋长和帕里斯托夫目瞪口呆的时候,赫默淡淡一笑,“上课也要是看学生的资质的。更何况,我们帝国的学费向来很高。不知道,海拉国能否付得起?”一双漠然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可随着赫默声音一落,海拉摩尔心头倏然一凛。 这把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两人今天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啊。桑迪亚酋长和帕里斯托夫下意识眨了眨眼,按理来说,比武竞技,不服输是很正常的事情,昨天大家话里藏着机锋,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总觉,今天这两人的气场有点和昨天不太一样。 赫默说完那句话,就不再去看海拉摩尔脸上倏然僵硬的表情,而是淡淡地撑着下巴,一脸随意轻松地看着场下。 裁判自然不知道包厢里发生的一切,正在按照流程介绍比赛规则。 “比赛场上,每个选手都有一百五十个枪靶,枪支都是固定的,不过,每把枪最多一次只能装30发子弹。”刚宣布到这,底下观众席就已经“嗡”地一下议论开了。一百五十个枪靶,就算是枪枪都中,那也要至少五个弹匣,装卸弹匣原本就是个麻烦事。场上的裁判们却像是没有听到底下的议论纷纷,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继续解释道:“弹匣提前预设在不同的位置,每位选手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找,比赛时间一共是十分钟,在规定时间内,谁射中的靶子多,谁便获胜。”规矩介绍下来一气呵成,看上去,教官们脸上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怕是对这场比赛的结果也格外好奇。 十分钟呐! 冷奕瑶侧头,朝着裘睿不为人知地笑笑。这个时间点,可掐得恰到好处。 她这一笑,似弱柳扶风,似昙花一现,明明并没有任何威慑的意味在里面,裘睿的瞳孔却倏然一缩。总觉得,他这幅身体的秘密似乎早已经被对方看透。 冷奕瑶却不管他倏然骤变的脸色,侧过身去看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晨丰贺。果然,对方抬头环顾四周,将最后的一个规则公布出来:“移动靶射击,必须是集中十环才算入成绩。否则,靶子作废,不计入成绩。” 偌大的一个竞技场,移动靶的方位千奇百怪,用的枪支却并不是狙击枪,而是普通步枪。在有限的时间里,不仅仅要完成高速奔跑、移动,还要自行观测,寻找弹匣,并全然保证精密度和准确度,这完全就是考验所有选手的综合实力。 “好苛刻的要求。”饶是坐在底下的金斯?坎普等人,听到最后一条规则也忍不住皱眉。这哪里是什么友谊比赛,简直是特种兵竞技。 观众席那边见所有选手都已经站定,慢慢缓和了情绪,一双双眼睛都盯着竞技场,四周一片寂静。 晨丰贺等人最后一遍检查了枪支,确定没有问题,缓缓抬头,看向电子屏。所有参赛者的名字都在上面亮着,后面跟着的靶数目前都是统一的“0”。显然,这次移动靶上设置了点子感应设备,一旦满环,会第一时间在电子屏幕上显示成绩。 帝国只派了冷奕瑶一人上场,其他三国照样还是每组三个,十个人的名字整整齐齐地亮在那。四国的观众席一片屏气凝神…… “比赛倒计时,5、4、3、2、1!开始!”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所有选手快如闪电地从起跑线上揣起步枪,往前疾驰。 移动靶的位置,刁钻而诡异。 谁都以为刚刚裁判宣布的规则已经很苛刻了,可当他们亲眼看到,立起来三秒钟并没有被击穿的时候,会立马倒下去,而且再也不竖起来的时候,所有人心底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操! 总共就一百五十个靶子一个人,三秒钟但凡没有来得及射中这个靶子,还是满环,这就莫名其妙地脱靶啊。 眼睛的洞察力、手上的速度、高速移动的协调能力,还要加上时不时去找散落在四周的弹匣,这些基础之上,还必须保证得是满环! 这简直不是人类的比赛! 罗拉和副班长的脸色豁然一白。 按说,她们其实对冷奕瑶的实力抱着最大的信任,但,这么变态的比赛要求,看着都胆战心惊。 更何况,那个裘睿,是真的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就见他动作飞快,买迈出一步,便是一颗子弹飞过去,“啪”地一声就有一个靶子被击穿落地,随即电子屏幕上的成绩直接往上加一。那速度,竟然有种让人目不暇接的感觉。就仿佛,他都不需要喘一口气,连动作都连贯得像是在呼吸一样。 一分钟过去了,眼见他成绩已经超过三十,第一轮子弹打尽,一个翻身,直接从石缝间取出一个隐秘的弹匣,左手一托,右手“咯噔”“咯噔”迅速撤换,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完成弹匣装卸。关键是,他连气息都不曾乱一秒,就仿佛,这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吃饭一样简单。 “嘶——”站在稍远处的几个裁判用军用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这速度,这反应能力…… 相较于昨天的那场徒手搏击,显然,是更高一筹! “我去,竟然还带隐藏实力的!”观众席这边已经快炸开了! 这,这是什么状况? 如果昨天的比赛,所有人只是认定裘睿是强,很强,那么现在,所有人唯一的想法是,这人简直强到变态! 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快速狂奔的状态下,不仅连一个靶子都不曾错失,就连准确度也精密得可怕。 可接下来,当所有人目光挪向冷奕瑶的时候,却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说,刚刚看到裘睿这么行云流水的表现,已经足矣让他们惊愕了的,那么现在看到冷奕瑶那恐怖的速度和射击,膝盖简直都快软了,差点立刻跪倒! 裘睿好歹是从头到尾、逐一攻克,她倒好,换弹夹射击、枪种转换射击、跃进急停射击、原地转身射击、双枪射击、脚跟上膛射击、动对动射击、多姿势转换射击……都不带停的啊啊啊啊啊啊! 一气呵成? 不不不! 这人完全是不用呼气的神仙好不好? 之前只注意到裘睿像是开了挂,发现这人相较于昨天,完全是有所保留,那冷奕瑶呢? 这简直是暴虐式扛把子! 连眼睛都不带扫的,比电影上的动作片还要魔幻! 关键是,她从头到尾,甚至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狂! “我的天爷嘞!”观众席上一片心惊胆战! 这还让不让人活?让不让人活啦? 眼看着电子屏幕上,冷奕瑶名字后面的数字呈几何递增的速度直线狂飙,众人只觉得心口被一阵暴击! 而冷奕瑶呢? 她甚至连一个眼尾都没有扫向观众席。 她的眼睛,简单粗暴地盯着自己眼前的所有移动靶。 快,快到让人害怕。 畅快淋漓,毫无迟疑! 自重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酣畅! 从最开始,进入军校时,和金斯·坎普对峙都必须以速战速决的办法才能完败对方,到后来集训营,一招定天下,再到现在……。 没有人知道,为了恢复她真正的体能,她付出了多少。 可在这一刻,当她终于毫无顾忌地施展自己的一切能力的时候,她才发现,这种久违的,迎风奔跑、恣意盎然的快感,才是她最心安、最舒适的一刻。 哪怕阴谋重重,哪怕算计叠叠,在最狂暴有力的实力面前,一切都不过是虚幻投影。 想要赢? 跨过她的面前再说! 不管对手是谁,她只要站在这一隅之地,便超越他!击溃他!碾压他! 战无可战,避无可避! 在绝对的差距勉强,让对手连一丝战意都无法再燃! 这就是她的宗旨,她的暴力美学! 眼看,电子屏幕上,冷奕瑶的分数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继续攀升,议论声已经层层叠加,剩下的,只有胆寒……。 可若论最受刺激的,怕还是同场竞技的裘睿吧? 五官灵敏,对于四周环境的变化,他很快便已洞悉。 他刚刚一直忙于自己的比赛,连头都没时间抬,更不用说去观察冷奕瑶的状况。 可当听到背后一阵阵的惊呼和狂躁式的争论声,他忍不住身形一顿,侧头望去,只见到一片残影! 是真的残影! 他几乎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连冷奕瑶所有动作都看不齐全,这人快得简直让人绝望! 这一刻,他第一反应便是——如果真的是在战场上碰见了,怕是自己刚刚才装好弹药,对方的子弹已经朝他脑门袭来! 那是一种心口忽然被人挖掉一块的空洞。 他眼神微微一滞,下意识地去看电子屏幕。 果然,冷奕瑶的分数,已然高过他十多分。紧紧才开场一分半钟,他自觉自己已经做到了人体的极限,可是,和她相比,却又完全不够看了。 那一刻,四周所有的嘈杂像是如潮水一般尽数褪去。 他冷冷的想,如果,自己昨天是隐藏实力,那冷奕瑶呢? 她怕是压根就没有正眼看待过那场徒手搏击。 他忽然想起昨晚陆琛一个人坐在树影下的样子。 当时只觉得陆琛是个心机城府不够的,如今,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忽然仰头,看向那湛蓝的天,平生第一次觉得“坐井观天”这四个字竟然这么适合自己。 可是,怎么办呢? 他慢慢地勾起眼角,呼吸缓缓急促,可他偏偏清晰的知道,并不是因为身体负荷不了了,也不是因为速度太快,而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他忽然舔了舔唇,目光专注地看向冷奕瑶的方位。 他原本只觉得自己对她三分真心,可现在……。 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的速度,掺不了假。 他有点无奈的想,这把,可真的是玩大了!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坐我腿上 比赛并不会因为裘睿的感慨而停下,相反,随着时间的紧迫,移动靶竖起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已经应接不暇。那种连眼睛都快跟不上的速度,让其他参赛选手几近奔溃。 明明射击成绩都不差的,但是,三秒的时间,竖起来一个靶子,他们可以确定正中红心,但是,同时竖起两个呢?再紧接着,三个呢? 时间的压迫感,精密度的高要求,移动靶地元近距离交错,这些无一不将他们的神经全部扯紧。 那种喘不过气的绝望,却都敌不过冷奕瑶给他们的压迫感。 那种风驰电掣、眼到手到的速度,那种毫不拖泥带水、果断犀利的作风,简直想是将这全场的移动靶射击过千遍万遍。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哪个视野出现的靶位,她甚至连眉梢都不用挑,举手便是一枪! 三分钟过去了,电子屏幕上的分数已经形成两级极端。 除了裘睿的分数坠在冷奕瑶的名字下面,其余选手几乎连她一半的成绩都没法达到。 忽如其来的震慑,简直一下子将人打晕。 巴哈国和加纳国的代表团都已经傻了,除了坐在观众席上干瞪眼,连嘴巴都不知道该怎么闭上去。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昨天晚上还觉得有一战的可能? 可现在,看着那与枪械融为一体似的女人,所有人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帝国的女兵,实在是太……。”站在晨丰贺旁边的那三个裁判,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原本以为,昨天这冷奕瑶的表现已经够夸张的了,可现在呢? 天知道,他们从军多年,竟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幸亏,此刻在场上比赛的不是自己! 那种肉眼可见的差距,扪心自问,怕是自己上场,便也只有丢人现眼的份。 比赛,依旧在继续。可越到后面,越是寂静。 帝国这边的代表团成员们也没淡定到哪里去。 实在是因为,冷奕瑶平时来去自如,看上去任何训练都轻轻松松,所有人都知道她强,但谁也没有真正看到过她毫无保留的实力啊。 望着满场其他国家选手都被她虐得没有丝毫斗志的样子,除了心惊胆战之余,唯有感叹,幸亏这人是他们的队友。 谁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去,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正如,眼下那位速度较常人而言,已经是天纵奇才的海拉国摄政爵爷。 如果是单看这人的成绩,绝对是够惊世骇俗的了,可往冷奕瑶旁边一比……。 只能说,上天不公!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而此刻,随着时间越来越少,裘睿的身形动作也越来越缓。可冷奕瑶呢? 她就像是毫不知疲倦的利器,那速度从头到尾就不曾缓下一刻。 当第五分钟刚刚迈入第一秒的时候,她倏然住手。 全场一默! 并非她忽然出了意外,而是……五个弹匣,尽数用完,而一百五十个移动靶,全部命中中央,无一失误! “操!还让不让人活了?”静默无语间,观众席有一人瞪大双目,喃喃无语。像是应征他的声音一样,整个竞技场的四周,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了。 比赛场上,包括裘睿在内,所有其他选手都已经停了动手,怔怔地望向冷奕瑶。 那一双如水凉薄的眼,此刻淡淡的扫过四周,一如比赛前那不动如风的样子,竟然没有丝毫兴奋可言。就仿佛,刚刚这一场比赛,于她而言,不过是场热身,连加重呼吸都不够格。 “太变态了。”维林顿失神良久,忽然呆滞地看了一眼金斯?坎普。这要是当初,冷奕瑶刚进军校,和金斯?坎普第一场近身格斗的时候就用了这种实力,眼前这人怕是早已经死了吧? 金斯?坎普僵硬地会看他一眼。心想,自家老头子果然还是有眼光,幸亏早早地和冷奕瑶达成同盟,这样的人,他一辈子都不想成为对手。 此刻,万籁俱寂……。 计时器已经被晨丰贺按停。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冷奕瑶,良久,转过头,望向贵宾包厢…… 而此刻,坐在里面的四国元首,本该是见识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场面,可面对冷奕瑶这场惊才绝艳的“表演”,整个包厢里的气氛都僵住了。 原本对裘睿报以十足信心的海拉摩尔,此刻后颈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一节一节地扭过头去盯着赫默。 他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就这么完爆全场。 是的,除了“完爆”,他几乎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别人是军姿笔挺,她却是优雅彪悍;别人是刚正凶猛,她却是摧枯拉朽! 无论其他人的能力有多高超,可似乎,只要她往那一站,所有人,所有人立刻就成了背景。 如果说,帝国拥有这种的兵,他们的军事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海拉摩尔继承王位以来,第一次后悔。 后悔自己太早选择了铎林国。 他若是迟一点再选,只要迟一点,哪怕是经过了这场比赛再选择,也绝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被铎林国的霍尔牧抓在手心。 可现在呢? 他心口发凉,眼睁睁地看着赫默身形优雅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万众瞩目间,他站在顶层包厢的阳台上,眉目冰冷,居高临下。 竞技场内,她轻松写意,震翻四国。 在帕里斯托夫和桑迪亚酋长呆滞的目光中,他直直地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彻底印入眼底。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诡异的气氛从顶层包厢延续到观众席上,所有人像是都忘了去看竞技场,而是呆呆地仰头去看那帝国第一将帅。 “怎么了?”有人小心翼翼地在那议论。以前只觉得帝国元帅,长着一张疏冷孤高的脸,可从来没有发现,不言不语的时候,气场这么惊人。 “我怎么知道啊。”被问的人吓得后背一阵密集的冷汗。他抬头,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状态。 分明赢了比赛,怎么帝国元帅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喜色。 就连场上的裁判,此刻表情也狐疑起来。下意识地去看晨丰贺,“你们元帅不高兴?” 不应该啊。这要是冷奕瑶是他们国家的选手,自家领导此刻恨不得笑到飞起! 晨丰贺缓缓垂下眼帘。 身为帝国北方军区的军长,他或许没法给出答案。但是,作为当初赫默最信任的近卫官,乃至身为对冷奕瑶保有特殊情愫的男人,他明白,此刻赫默想要做什么。 果然,随着全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直莫无表情的赫默终神色一动。 三国元首呆立、众星捧月的包厢内,他挑眉一笑,眼底幽深,意味深长。 弗雷已早有准备地将便携式扩音器躬身递到赫默面前。 赫默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冷奕瑶,良久,唇角一挑:“上来。” 只两个字,却激得全场沸腾! 冷奕瑶仰头,分明是仰视,可那目光,却让围观群众,感觉有点微妙。 “怎,怎么了这是?”所有人云里雾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奇怪怪的情况。 分明是赢了比赛,怎么忽然被元帅就要叫上包厢去了? 帝国这边的人好歹有点心理准备,毕竟,元帅当着他们的面,狗粮那是大把大把地撒过。可别的国家就不是这么想了。 传闻,这位帝国元帅可是疏离女色,从不与女性靠近啊,这,这忽然把人叫上去,难道是要当面嘉奖,顺便鼓舞士气? 可还有什么需要鼓舞的啊? 光一个女兵,就快把他们吓到胆寒了! 全场上下,大约最冷静的,非冷奕瑶莫属了。 她将手上的枪随意一撇,丢在旁边的武器架上,懒懒地睨了赫默一眼。 这人,绝对不安好心! 可,她明面上好歹是帝国的选手,大庭广众之下,不给赫默的面子,不好吧? 她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却是迈开了步子。 众人的视线,就这么齐齐紧盯着她,像是连呼吸都怕惊扰了场上的一切一样。 长长的距离,在一片缄默中,越发缩短。等冷奕瑶直接走入包厢的时候,观众席的人,只觉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而此刻,弗雷已经端着椅子,放在阳台赫默的身边。 在他看来,元帅肯定是舍不得冷小姐继续在底下抛头露面了,索性直接拉着她一起在包厢里看戏。 帕里斯托夫、桑迪亚酋长和海拉摩尔细细观察了一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 可谁知,就在他们稍稍放下好奇心的时候,刚刚还站着的赫默一下子就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冠冕堂皇,直接坐上去,摆明了那椅子不是给冷奕瑶坐得啊。 弗雷僵直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怀疑自己没有睡醒。 元帅怎么可能让冷小姐干站着? 谁知,下一刻,赫默双腿交叠,笔挺的戎装在阳光下,泛出一层禁欲而奢靡的味道。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侧首,朝冷奕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根处:“来,坐我腿上。” 那带着金属感的磁性嗓音,随着便携式扩音器的效果,传遍全场! “我的天!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底下的众人脸色遽变,简直怀疑自己耳鸣。 可抬头,紧紧地盯着上面的包厢阳台,帝国第一将帅,真的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目光深深地落在了冷奕瑶的身上啊。 活久见,真的是活久见! 震撼? 茫然? 懵圈? 不不不!这简直不够形容他们此刻心情的万分之一。 可更让人没料到的是,那位刚刚完爆全场的女大佬,面对帝国第一元帅的这股骚操作,竟然一点都脚软。 相反,一步一步,淡定从容地走到他面前。 站在包厢里,明明位高权重的三位元首不知不觉地沦为路人甲乙丙,可此刻,他们一丁点被人当做空气的愤怒都没有,而是望着这人现场演绎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真谛奇景时,忍不住心中暗叹:好气魄,好定力,真乃神人也! 诡异的气氛中,她抬头,清眸微敛,似笑非笑,盯着赫默,眼底藏针:“你说什么?” 好好的一场竞技赛,这人是发什么疯? 赫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杵在原地,面色僵硬的裘睿,心底冷哼一声。想挖墙脚?做你的春秋大梦! 于是,在冷奕瑶那双清丽无暇的眼眸中,坚定不移地指着大腿,不动声色:“啧,老婆专属,非你莫属。看你累了怎么久,坐下好好歇歇?” 随着他话音一落,包厢内一阵乒乒乓乓。三国元首同时脚软,差点将茶几撞翻。 而竞技场内外……。 轰隆隆的爆发声,简直更惊雷没有区别。 呸! 冷奕瑶死死地闭了闭眼,深怕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洪荒之力,直接上去打爆这人的狗头! 秀恩爱还秀出花样来了,你怎么不开一个国际媒体见面会,全球发狗粮! 第一卷 你赶紧的 “老,老……老婆?”帕里斯托夫、桑迪亚酋长和海拉摩尔表情僵硬,异口同声反问。那神情就像是面前忽然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他们耳朵都快聋了。 可实在不能怪他们夸张,实在是,实在是…… 那可是赫默! 别说是帝国境内,就算是全世界,谁不知他目下无尘的脾性。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女人,出门在外,都是近卫官鞍前马后,一双冷淡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扫过去,也不知碎了多少闺阁千金的心。 结果,这么个禁欲冷漠的人,今天竟然当着全场的面,宣布“老婆专属”? 冷弈瑶一个回眸,睨着这三个鹌鹑似的,只会重复废话的白痴……。 “闭嘴。”她毫无表情,就像是勒令三个小兵一样,一脸“你们太聒噪”的神态。 …… 操!老子刚刚竟然被人怼了?还是一个女的,用这么一副嫌弃、厌恶、烦的语气! 三国元首,脸上一颤,眼神一冷,从惊愕中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掏枪杀人。老子纵横战场的时候,小娃娃你还不知道有没有出生呢! 内心狂暴、眼角深沉,眼看就要暴起,可三个人刚起身,还未来得及动作,便是浑身一顿! 他们忽略了一个人。 一个对着冷奕瑶时,笑如春风、优雅纵容的赫默。 此刻,赫默那双眼,倏然沉下,笔直落在他们身上,幽冥毕现。如果说,刚刚某人宣布主权的时候,一副气场全开、骚操作的样子,那么现在,这人几乎已经往死神的方向开始越奔越远。他们三人很相信,只要自己再有轻举妄动,这位从登岛之后,一直涵养颇佳的元帅会毫不犹豫,立刻动手弄死他们。 谁都没有忘记,这位帝国第一将帅是一路用血奠出来的青云直上。铁打的煞神!手底下的命几乎要用千万来计! 而另一个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是……。 三个人唇角一僵,心底一寒。冷弈瑶身上的那股震慑感,竟然丝毫不下于赫默,相反,她眼底流转的那股淡漠,似乎已经不将他们三个人当作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而是刚刚竞技场上那些移动靶一样。 情绪淡漠,神色平静,但举手间,那些移动靶被她一枪穿心的模样,还深深留在他们脑海里。 刚刚竞技场内,除了晨丰贺之外,另三位裁判无不庆幸,辛亏不是他们在场内比赛,否则多年名声功亏一篑。而此刻,帕里斯托夫、桑迪亚酋长和海拉摩尔看着冷弈瑶的模样,竟生出同样的感觉。 三个人转瞬间,脸上的神色从暴怒,到僵硬,再到惊愕,最后,憋成一脸青紫,呆呆地往后一样,半瘫回椅子,脸上神色变换过来变换过去,良久,恢复成围观群众甲乙丙,就这么直着眼看他们俩继续。 狼狈,从心底里透出来的狼狈,哪怕是在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时候,都不曾这般难堪过。可这一刻,不过是这两人的一个眼神,竟然他们喉间气血翻涌。 越是处于高位,越是对于危险有天生的敏锐嗅觉。这一刻,望着敛下笑意的赫默和一脸漠然的冷奕瑶,三国元首只觉得哪怕面子、里子都丢得一干二净,也好过自己冲动之后,再也无法看到明天早起的太阳。 高高在上的包厢里,没有了那三人的聒噪,顿时安静许多。冷奕瑶懒懒转开眼神,终于有心情去看那位始作俑者。 赫默却像是一点都不知道她情绪似的,身子悠然自得地往后一靠,那张清隽至极的脸,在阳光下,就这么侧头望过来,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一双修长笔直的手随意地落在膝盖旁,越发衬托得那双长腿引人注目。 大约,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从容不迫的了。 就在这一瞬,冷奕瑶忽然动了。 她一步一步地,像是踩着所有人的呼吸一般,朝着赫默走去。唇角轻轻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这么绽放而出,惊艳了谁的魂,都囊住了谁的魄? 赫默在她走过来的那一瞬,眼底一片幽深。 直到,她堪堪定在他的身侧,半边的身子轻轻地俯下来。 从这个角度,不仅仅将整个竞技场尽收眼底,就连僵硬如铁的海拉国摄政爵爷,也落入她的眼。 而此刻,裘睿的眼帘低垂,遮住了他眼中的所有神色,那一张深邃好看的脸,在太阳底下,却像是被阴影遮住了所有神态,让人看不分明。 冷奕瑶抿了抿唇,收回视线,看向赫默。 原来,这就是他突然不对劲的原因。 她舌尖抵住唇峰,微微一笑。 她看他是醋王转世,失了智! 弗雷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自己的魂都开始颤了。 这,这,为什么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而且,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冷奕瑶就在弗雷瑟瑟发抖中,忽然动了。 那纤细娇嫩的右手慢慢地搁在赫默身后的椅背上,唇边“呵”出一口气,湿湿热热、温温吞吞,就这么从他颈后擦过。下一瞬,像是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她那修长窈窕的食指从椅背一路顺延而下,落在赫默的肩膀上。 赫默的呼吸猝然一乱。 她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笑意盈盈地任由指尖一路妩媚向上。 经过了“万水千山”,最后,轻轻地点在他的脸颊上,滑过他挺直的鼻,在那双坚毅的唇上微微一停,然后,别有用意地按了按。 赫默的眸子,就在此刻,彻底深不见底了。 可冷奕瑶却并没有就此罢手。相反,她那纤纤玉指,顺着他的唇尖,只轻轻一点,下一刻,顺延而下,滑落过去,缓缓地抚摸在他的喉结处,随着它的上下挪动,而微微一震。 “我的天!”竞技场内的观众席简直就炸开了。 这,这是在干什么? 刚刚上一刻,帝国元帅才宣示了主权,现在这个未成年少女就直接开始反攻? 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帝国第一将领,可此刻,被冷奕瑶这么压在椅子的正中央,竟动都不动。 摆明了是赤果果的调戏! 当着全场四国代表团和元首的面,干翻了全部竞赛的对手,转头就去调戏元帅。 天才中的天才! 就没见过心理素质这么杠的人! 罗拉死死地拽着副班长的袖子,连呼吸都快停住了。“这,这是准备要干嘛啊?” 声音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给吓得,还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刺激的。 但,不得不说,一个是慵懒妩媚、眼色勾魂的美人,一个是禁欲优雅、气质蓦变的元帅,这画面,简直像是一记兴奋剂,刺得他们心脏都血液加速,脑门缺氧。 最关键的是,分明,那人、那景离得那么远,可此刻,看到冷奕瑶的指尖落在元帅的喉结处,无数人只觉得凭空,像是有一道莫须有的影子也落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也像是入了魔一般,彻底被喉间的那虚无的触感给弄得血液沸腾。 只觉得痒,酥麻的痒,连带着全身都开始止不住的发热。 赫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奕瑶,终于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 他忘了,无数个晚上,但凡他轻举妄动,撩拨过去,冷奕瑶必定百倍千倍撩回来!从第一次温泉共浴,到他登堂入室,无数次“过往经验”,他竟然刚刚都忘到脑后。而以他今天干的这个事……。 他想到刚刚自己对着扩音器所说的那句话……。来,坐我腿上……。 只觉得,唇尖越发的干燥。 冷奕瑶却“呵”了一声,像是没有发现他的眼底越发幽暗,缓缓低头,自高而下地俯视着他,那一双眼,简直是要了人的命:“你让我坐上去?是准备让我玩这个体位现场直播?” 玩……。体位……直播……。 赫默只觉得凭空一个闪电打在头顶,整个人脑子都空白了一秒。 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奕瑶,他手指倏然发紧,连着她抵在他喉间的食指,就像是有东西瞬间啃噬他的心一样。 怎么办?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磨人的妖精! 冷奕瑶这话是贴着他耳根说的,自然,连扩音器都没有用武之地。可竞技场观众席和包厢内的人,耳朵听不到,眼睛总没瞎吧。 原以为,堂堂帝国元帅,忽然性情大变,撒了一把国际狗粮,可现在呢? 冷某人轻轻松松把人给压在椅子上,不动分毫。一脸我既然开了口,你就得给我受着的表情。 大佬,当真是大佬,调戏元帅,义无反顾! ------题外话------ 零点之后还有一更。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锁定胜利 虽然很喜欢冷奕瑶这幅压在他身上的状态,但是,当着全场所有人的面,现场直播体位什么的…… 赫默表示,决不能忍。 特别是某人贴着他呵出那口气的时候,他不动神色间明白了冷奕瑶那句未开口的话意。 她倒不是真的不敢坐到他大腿上。只不过,他敢吗? 凭他现在就僵硬的四肢,等她真的坐上去,随随便便就能让他情不自禁。 体位…… 这个词,当真解释的到位又极致。 他向来纵横四海、目空一切,但此刻,望进冷奕瑶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却第一次有股不自信来。 赫默勾唇,这一次却是自嘲。 他是真的折在她手里了。 “小霸王!”轻轻的呢喃,从唇角划过,轻到不能再轻。以至于连冷奕瑶都没有听清。 “嗯?”她眨了眨眼,心知他刚刚说了一句,可惜没听到内容,于是下意识抬头。 赫默却缓缓一笑,目光顺着她那红艳艳的唇,看了良久,却是摇头不语,摆明了不肯再说。 于是,在冷奕瑶潋滟一笑时,赫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挺起身子,慢慢将她搂在身前:“开玩笑而已,别生气。”坐大腿什么的,哪个时候不能玩,今晚回房就坐个够。至于人前,还是好好地让人安生一下吧。 他几乎是无奈地“屈服”。只是,满眼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典型的浪起来没边! 卧槽! 元帅竟然还会道歉! 别说底下一干围观群众,就连包厢里的那三个元首,此刻表情都仿佛要自己吃了自己。 简直是一次次挑战他们的心理底线。 还从来不知道,军界第一、唯我独尊的赫默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宠溺。 桑迪亚酋长干巴巴地拖了拖自己的下巴,说起来,外人都当他最宠女人,和元帅比起来,他算个毛线哦! 而帕里斯托夫,算是这三位当中,曾经离真相最近的一个。毕竟,当初在训练营的时候,他手底下的探子曾经摸到帐篷边,亲眼见识了赫默对冷奕瑶的非同寻常。不过,可惜,那也就是“接近真相”。事实是,那两个探子还来不及把消息递给帕里斯托夫,就已经狗带了。 海拉摩尔眼睛倒是从这两人身上挪开,再看向竞技场时,他堂弟裘睿早已经消失无踪。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可惜,现在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焦点。他只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霍尔牧那边想要临时反悔无异于白日做梦。只是,如何在赫默眼皮子底下釜底抽薪……。他陷入沉沉的顾虑。 包厢里一片静谧,只有冷奕瑶的心情算是好了点。 毕竟,某人理智起来,还算是比较招人待见的。 于是她勾了勾眼帘,顺势随着赫默的力道站直了身子,半边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人前,还是要给他面子的。既然某人知道点到即止,她也不是那种不会看场面的人。 只不过……。 呵呵,弗雷两眼望天。这个时候,怕是冷小姐不管干什么,刚刚调戏元帅的情景已经深入所有人脑子里,拔是拔不掉了。 “咳咳,”见所有人都干瞪眼,元帅和冷小姐又没有开口的意思,弗雷只得咳嗽一声,将大家八卦的思绪拉回正轨:“那个,比赛是不是该继续了?” 早上一共可是有三场比赛的。移动靶竞赛只是第二场,紧跟着后面还有一场呢。 他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目光转回竞技场。 那些移动靶,还孤零零地落在原地,没人收拾呢。 好在,四个裁判脑子比较灵,沉着脸,各自安排人上来开始收拾,留了半个小时给大家修整。哦,不,是平定那颗灼灼燃烧的八卦之心。 金斯?坎普视线从包厢那个方向转回来的时候,就见陆琛像是整个人都在出神,三魂六魄都丢得差不多的样子。 一声叹息留在心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讲真,皇帝有真情,也是个祸患。特别是,爱上的人还是最不可能的人。 倒是他身边的M,理智通透,一双眼睛,哪怕戴着变色瞳,依旧透出睿智与清醒来,相比之下,神色当真从容。 观众席上,嗡嗡嗡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开玩笑,原本觉得是个女煞星,结果竟然是元帅的女人。 社会,正社会! 怎么办? 突然觉得毫无斗志。特别是在某人第二场移动靶射击之后,看着那明晃晃的成绩,只觉得心塞。 这样彪悍的人,还怎么比赛? 陆琛就在这种种议论声中,忽然起身,转身而去。 帝国代表团这边,倏然静声。 自从大家知道,这人便是帝国新皇之后,态度便不可控制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陆琛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古朴的街道上,闻着空气中的湿气,眼底一片惨淡。 再也骗不了自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无论他有多么的放不下,终究,她和他永远是两条平行线,永不会交错。 不甘也罢,愤恨也罢,在他看到赫默与冷奕瑶之间互撩之后,他便明白,再也没有人能插到他们之间。 更何况,就像昨夜裘睿眼底一闪而过的怜悯一样。某种程度而言,他如今的眼界和能力,根本无法与她匹敌。 他执念了这么久,又有什么意思。 终不会有结果……。 心底一片冷然,就连剩下来的比赛,都没有任何心思看下去。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将心底所有的震颤、狂躁、绝望全部压下去。 压下去就好。 压下去,他还是那个坐拥皇位的男人。 这辈子,他因为M才得了一个皇位,看似被父皇偏宠,实际,什么都不是他自己挣来的。就连最后能顺利登基,也是冷奕瑶一力压下他的那两位叔伯,保下来的。 他看的清清楚楚,她是真的对赫默动了真心,所以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刚刚那番事情。看似调戏,何尝又不是当众承认了她与赫默的关系? 既如此,他真的该死心了……。 跌跌撞撞的身影从街道走过,陆琛失魂落魄间,并没有注意,就在他身后,有一个影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晨芝梵不知道舅舅晨丰贺为什么非要他跟在陆琛身后,只不过,看着他脸上惨白的神色,忽然觉得口里有点发苦。 冷奕瑶大约就是个劫数! 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越是容易发现她身上的那些惊奇。 在传统理念来说,女人本就是相夫教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的,可到了她的身上,那些打破陈规、惊心动魄的特质,却能让上位者心魂皆付。 说句大白话,普通的人,要不起那样的女人。而身份高的人,加在一起却都争不过一个元帅。 今天这一场,看似开玩笑。何尝不是元帅对别有用心者的震慑? 那位海拉国的摄政爵爷,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更甚至……他的舅舅晨丰贺…… 他能从舅舅偶尔落在冷奕瑶身上的眼神,看得出他的心思。只是,好在舅舅足够理智,对元帅也足够衷心,那种种爱慕最后被全部归拢、深深地埋在心底。 如今,碰上一个同舅舅一样的人,可惜,却没有舅舅一样的自制力……。 他对陆琛这个皇帝,是真的同情。 这一路跟踪,便是大半天过去,等晚上陆琛整理好思绪,强做若无其事地回到营地吃完饭的时候,晨芝梵发现,整个帝国代表团都呈现出一种霸气全开的气势! 原因很简单,今天一路开挂,从早上第一场,到下午最后一场,六场全胜,毫无败绩! 加上昨天的四场比赛,呵呵,正好十场。 只要今晚再赢一场,妥妥的,这次连续三天的竞技赛,他们帝国便已锁定最终胜利!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感谢安排 冷奕瑶出现在餐桌前的时候,整个军营都默了一默。第一反应就是——歪头看。 果然,元帅就站在女大佬一步之遥的位置。眼睛就这么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满带笑意,也不知道两个人刚刚在路上说了什么,心情明显在荡漾。 恩,从早上开始秀到飞起,到现在还不腻。 可以的,真的很可以! 大家低头,看着满桌子佳肴。原则来说,能吃到帝国最棒的厨子做的菜,他们也是沾了光。 晨丰贺在看到赫默的时候,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今晚八点的比赛,项目是海底搏斗,两两捉对厮杀,谁先露出水面,谁就输。直至战到最后一个人,决出赢家。”原本冷奕瑶是安排了四场比赛,特别是最后一场“丛林特战”作为压轴。但目前来看,今天早上的那一场移动靶射击就已经够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了,加上后来与元帅之间的公开“互动”…… 其他三国现在差不多在崩溃边缘……。 至于,今晚这场比赛……。 海底搏斗,那是肯定要湿身的了。 晨丰贺想了想,以赫默的性格,晚上的比赛选手肯定是要换人的了。 果然,原本笑意盈盈的赫默抬眉看他一眼,脸上的神色缓缓一敛,一双眼随意地扫过那群站着饭桌边等着开饭的精英们:“咱们带来的人,还有不少没上过场吧。” 就知道,饭不是这么好蹭的! 大家看着自己手里的餐具,呵呵哒地自我微笑。 赫默的话都放出来了,晨丰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晚上的比赛直接换了三个年轻的上场,顺带把后面的比赛人员都做了调整。从这一刻起,冷奕瑶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坐山观虎斗了。 饭依旧照老规矩在吃,不过,大家今晚的注意力显然都不怎么集中。 开玩笑,今天上午,皇帝陛下失魂落魄地走了,好不容易回来,结果就和元帅、冷奕瑶碰上。 虽然,元帅是人生赢家妥妥的,但是,这种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气氛,真的莫名其妙、蜜汁尴尬啊。 陆琛没有抬头,只盯着自己眼前的饭菜,连眼睛都没有抬头看赫默或冷奕瑶一眼,站在不远处的M难得地露出一个颇为奇妙的表情。原以为这人已经堕入万丈深渊,没想到,竟然自己想开了?这是准备斩断过去的一切,重头来过? 赫默的注意力却从头到尾就没往陆琛那边落一分,毕竟,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他扣着冷奕瑶的指尖,沉吟了一会,缓缓道:“早上既然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了关系。想必,这次联盟国竞技赛结束之后,各国都会收到消息。其他的我不管,但不该对外人说的消息,你们最好一个字也别漏。” 他知道冷奕瑶的手腕和机心都足矣应付任何场面,但他总还是愿意万事都为她考虑在前。他既然将她拉到了世上最惹人注目的舞台前,就势必要将她保护到妥妥帖帖。 这些人,是和冷奕瑶从一个训练营出来。日常作息都在一起,难免会知道外人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别的人怎么打探他不管,但凡他手底下的人,敢对外泄露一丝一毫不该说的话,别怪他事先没有留下话。 众人调笑的神色顿时一收。 领导什么时候说的是玩笑,什么时候又是正事,这点眼力劲他们还是有的。 于是,众人脚跟一转,身体倏然收紧,“啪”——地一声军礼,所有人肃然领命。 从头到尾,冷奕瑶一句话都没有插,只是目光平静地从众人脸上滑过,随即缓缓一笑。“有件事,我忘了说。” 如果说,元帅的声音像是陈铁,字字如钢,那么,冷奕瑶在那变态的体能之下,表现却是刚柔并济了。 所有人听着她慢条斯理的声音,看着她唇边的那抹和缓的笑容,一时间都竖起耳朵,好奇起来她到底想要宣布什么。 “这次比赛,二十一项内容,但凡咱们代表团内获得冠军的选手,将组成一支特种部队。”她目光悠悠然地落向神色倏然惊愕的众人,继续道:“一直隶属于我名下的特种部队。” 在集训的时候,赫默其实就已经有此打算。否则,按照当初的训练量,哪里是选拔什么竞技赛选手? 她原本觉得,这事回头宣布也一样,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帝国已经是提前锁定最终冠军了,难免越到后面越敷衍了事。那,这就很没意思了。 她对上此刻怔然出神的罗拉和副班长,缓缓一笑:“此次铎林国和帝国一旦开战,这支特种部队便是先锋。国之利器,就看你们当不当得起了!” 最后一字落下,冷奕瑶的声音里沁出铁血之气,整个军营恍惚片刻,下一瞬,只觉得浑身颤栗发抖! 那种,鲜血灼烧的感觉,就像是即将莅临战场,恣意驰骋、扬名立万! 年轻容华,军装在身,何人不想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兵王中的兵王! 两国大战,即将触发,几十年一遇的机会,胜则名声大噪,谁不愿意紧紧握住这样的大好时机! 众人目光炯炯有神,漆黑的夜里,像是比星子还要璀璨。此刻,同时望向他们的元帅,却见那人,挑眉一笑,目光隽永而情深,缓缓地落在冷奕瑶的脸上,终不过一句—— “但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视为我的话。” 她的一言一语,便是他的所思所想。 这世上,一眼定情,日久生情,他原本统统不信,到最终,却一一在他身上灵验。他由衷地感谢上天的安排……。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此心永恒 冷奕瑶没想到,赫默竟然会当着全场的面又撒了一把狗粮,刚想白眼翻他,却见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但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视为我的话。” 身为帝国第一将领,他可知道,这句话的重量有多少? 她侧头,静静地看着他,良久,璀然一笑。“你这是想要把我套牢?” “套牢。”他轻轻地垂下眼帘,将手指圈住她的无名指:“哪里都不让你去。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冷奕瑶愣了一会。 赫默的独占欲其实一直都很重,不过,他似乎知道她不喜欢,向来都克制着,只是今天…… “我不想再忍了。”像是能猜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样,赫默忽然凑到她的耳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一条,你是我的。” 冷奕瑶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听惯了他的情话,这一刻竟然还是会心底微微一颤。 这个男人,总是知道,该用什么打动她。 她突然想起当初的初次见面。他设了一个天大的局,一次D城之行,将军界上下清洗干净。顺便,将D城大半的豪强全部株连。光是那滔天财富,便可解决军界十年的军需后勤。 拥有这般城府的男人,却在与她对视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骨子里,是同一类人。 那时,他高高在上,冷家上下的命在在于他一念之间。她不过是个富家幺女,名声不好,还不受待见。 他循序渐进,先是利用陆琛将她引到帝都,随即又派人帮她转了学籍,进入圣德。最后,亲自带她进了军事秘地——白泽,又委派军校校长送她入学…… 每一步,都精心策划,步步为营。 如今想来,他究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动了多少脑子,又费了多少心血? 眼下,他终于在四国面前,宣布了与她的关系。 在她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绝不会放她离开。 “是谁给你的幻觉,让你这么自信,觉得我是你的?”她撩起眼帘,浓密的睫毛,像是刷子一样,遮住她一般的瞳孔。 赫默的表情骤然一变,扣在她无名指的指尖瞬间收紧。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那一张清丽优雅的脸忽然靠近,在他怔愣间,忽然吻上他的唇。 缠绵的、舔舐的、勾魂的、跗骨的……。 那一双唇,像是将他那颗稳稳的心全部打乱。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主动起来,是这般让人神不守舍。 热烈而明媚、璀璨而灼目,就像是一团火,烧得他的心都要沸腾起来。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用右手搭在他的胸前,良久,才拉开距离。炙热的呼吸,缓缓地降温。 他就这么站着,像是个傻子,呆呆地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她,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地印着他的影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那,慢条斯理道:“你话说反了。应该说——你,赫默是我冷奕瑶的。这天底下,我哪儿也不去,只待在你身边。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能对你为所欲为!” 旁边军营里的人,手里的餐具乒乒乓乓——一下子都掉在地上,吓傻了! 原以为白天那场调戏,就已经是够牛掰的了。谁知道,这才是一场压轴大戏啊!可特么的,也太惊悚了。他们的心脏都快别吓傻了。 刚刚冷奕瑶那句“是谁给你的幻觉,让你这么自信,觉得我是你的?”说出来的时候,他们浑身都在发抖,谁都感觉到元帅的煞气都要溢出来了。 谁知道,这人竟然来了个大喘气! 话能不能好好说啊? 非要这么让人心惊胆战吗? 这要是吓出个心肌梗塞来,谁负责? 可谁也不是个傻子。元帅表白,冷奕瑶这是摆明了给了正面回应啊。当着全场人的面,强吻元帅……。 这事,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她能干得出,也干得成功。 换成另外一个人,怕是早就被元帅弄死在现场。 至于,眼下…… 所有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放下手里的一切,也不贪图美味佳肴了,直接扭头走人。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别人的私密空间,还是不要打扰为妙。毕竟,电灯泡,不好当啊。 陆琛也扭头走了,一时间,军营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人。 可赫默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就这般直愣愣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所有的一切都看进心里最深处。 冷奕瑶忍不住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情超级无敌的好。 她经历了那么多,见过太多的貌合神离、人心险恶。没想到,这一次的重生,竟然会遇上这样一个人。 从她把陆琛一路安全地带到帝都,再到军校里一言不合就下马威。无论是手段、体能、心机,都绝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十七岁少女能够达到的。赫默难道看不出? 不,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于,在面对皇室的时候,她对自己生母长公主的不冷不淡、拒之千里,他都没有觉得一丝诧异。 他这样的人,何曾不明白,她必定藏有惊人的秘密。 可是,他从来不问。 聪明到极致的做法。 看似对她身边的男人都极为防备、控制欲严重至极,但唯独,对她心底的自由最纵容。他允她安然、允她一世安好,更允她恣意妄为。 她和她是一样的人。他们从对方的眼底都能看出同样的野心和沾满鲜血的灵魂。 他要将这场拖延了多年的两国交战正式拉上世界舞台,她想要脱去平凡无光的背景、成为独一无二……。 他们一路顺其自然、成就对方的野心。 而这一刻,他说他不想再忍了。 那便再也不忍好了。 她正面回应他,用最热烈的吻,最香醇的情,用这个世界上寻常女子绝不敢拥有的胆色,正面告诉他。他想要她永远在他身边,从身到心都是他的,可以!但与此同时,他要付出同样的代价!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比她还锱铢必较。因为,她跨越了那么长的空间、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才能在这个世界走一遭,在那座玻璃花园外,与他一见误终身……。 ------题外话------ 给所有读者道个歉,突然接到通知,要出差一周。在北京酒店封闭式,基本上没法码字。所以近期的更新都是存稿,字数不是特别饱满。25日凌晨回家,第二天正常上班,紧接着5月27日开始迎接纪检检查,持续到6月5日。先向大家请假,我尽量做到不断更,如果字数不满意,可以稍微养几天再看,最后希望大家天天开心。我知道我的更新常让大家烦躁,但我真的已经尽我最大努力去写字了。最后,还是和每个追文的读者道歉。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一道冷光 赫默没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甚至怀疑自己眼下的表情估计就是个傻子。 可是,怎么办? 从未有过的满足! 从未有过的兴奋! 没有人知道,他将冷奕瑶一步一步勾到元帅府,甚至不惜一切,让她适应有他在身边的生活,花费了多少心思。哪怕是进入她的房间,与她同床共枕,他也总留有那么一丁点余地。因为,他怕她来不及跟上他的脚步。 她平时的表现,太过理智。就像是个看客,总是安安静静地隔岸观火。反倒他,心底简直要被灼烧成一片火海。 这世上,他从没有对任何人付出过这么多的心思。唯独她,这么多年来,入了他的眼,动了他的心。既如此,他便绝不会放手。 她藏着惊世秘密也罢,她是皇族中人也罢,就算是她身上留着铎林国的血液又如何? 他只要她欢欢喜喜地倚入他的怀抱,仰头,那一双眼,便彻底只有他的影子。 为此,他步步为营,让一切都水到渠成。 哪怕一直以来,欲火焚身,他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何尝不是担心她还没有全然的接受。 他以为,一次次都是自己主动,她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可今天,在她这双眼底,他终于发现,自己怕是真的傻得够呛。 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了他,她怎么会任他精心设计了一环又一环?若是换一个男人,以她的骄傲绝不会这般容忍,这般纵容。 她只是一直没有诉诸于口。而从今天,这一刻起,他心底最后一点疑虑也尽数抹去。 就如她刚刚所说的一样。他们两个人是同时拥有对方的独立整体。 她要的是他全心全意,与此同时,她也会不留余地,绝不后悔。 “怎么办?我现在就想把你就地正法。”赫默低着头,狠狠地咬了她唇尖一口。实在是太勾人了,他的自制力简直一点用都没有。 冷奕瑶却忽然把他推开,似笑非笑地用食指抵着他的胸口:“想得美!你忘了第一天晚上的动静了?”那位巴哈国桑迪亚酋长搂着个美女,弄得整栋楼都听了一晚上的船戏。她可没有那种兴趣爱好! 赫默仰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破地方的隔音,的确是个问题。 怎么办,突然好想立刻就终止这无聊的竞技赛,直接将她打包带回元帅府。 冷奕瑶感觉到他肌肉绷紧,轻轻笑了笑,就这么任他抱着,只当是无声安慰。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处轰然一声! “嘭”—— 天边,有一朵烟花炸开。绚丽至极,夺人眼球!看着,倒是离这有一段距离。 冷奕瑶和赫默下意识同时朝那边望去,知道这是今晚比赛前的提前公示。 因为岛上没有什么电源,晚上比赛的项目虽然定了,但是也需要专人去勘察地形,确保适合比赛。烟花是事先沟通好的集合标志,此刻,怕是已经选好了海底搏斗的地段。 毕竟,昨晚跳海的悬崖处实在太深,连人都辨别不清楚,更何况是海底双双捉对厮杀?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冷奕瑶看了一眼那满桌子的菜,稍稍有点惋惜,不过,正事要紧,今晚这一出“特种部队”的宣言一出,她敢断定,后面的比赛只会越来越精彩!毕竟,这场竞技赛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变,而回国之后的军旅生涯,才是这群精英现在最关注的。 赫默自然无异议,亲手将她的手心勾在掌心,十指紧握,缓步前行……。 其实,他整个人,到现在,还有点不真实感。唯有牢牢地牵着他,他才觉得,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凭空想象。 等两人走到比赛地点的时候,这边早已经人山人海,一片喧嚣。四国的代表团都井然有序地站好,海拉摩尔、桑迪亚酋长以及帕里斯托夫就站在烟火最中央处,头顶上灿烂的光泽映得他们脸上五光十色。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话果然是骗鬼的。 经过了十连败,此刻,没有人比他们的脸色更难看。 可最难堪的是,明明知道自己人多势众,可一丁点胜利的把握都没有。这已经是第十一场了,若是再输,后面真的可以不用比了。 桑迪亚酋长眼睛最尖,看到从人群中走来的那一对,忍不住用胳膊抵了抵身旁的海拉摩尔:“我说,你家那个堂弟算是最厉害的了,今晚要湿身比赛,冷奕瑶怕是不会在上场了。怎么样?派那个裘睿上场,好歹也赢一回!” 憋到现在,都没有打破鸭蛋,简直丑得都不想见人了。谁曾料到,帝国的那群年纪轻轻的瓜娃子,一个个竟然这么悍! 桑迪亚酋长扭头看了一眼帝国这边派出来的三个年轻人,对着沉默不语的海拉摩尔咬牙切齿道:“再不出手,难道真的准备零蛋回家?” 随着他话音一落,海拉摩尔深色的眼底泛过一道冷光!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内有玄妙 相较于桑迪亚酋长的煽风点火,帕里斯托夫显然比他城府要更深些。他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海拉摩尔的身上,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了起来。 诚然,这么多场比赛看下来,对帝国的实力是没话说了。但海拉国却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若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前,他们几个国家的军事实力来说,还完全是不相上下,谁曾想,不经意间,这位国王悄然无声地将海拉国的实力提了几个度。 特别是那位裘睿…… 若不是有这位冷奕瑶的出现,怕是那位在竞技场上,便是毫无对手。 可海拉国这么多年都很低调,低调得有点过头了。以至于,他一开始忽视了这位的野心。 帝国和铎林国的交战已然一触即发,谁在这场战斗中站到有利位置,战后必然受益匪浅。他此前虽然派了间谍去帝国打探情报,但今天早上,当那一场移动靶射击赛结束之后,就一定确定,一定会站在帝国这一边。 桑迪亚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执着于十连败的成绩太难看,他能理解。但这位海拉国的国王,眼底的那股冷光,却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一刻,海拉摩尔忽然扭头看向自己国家的代表队。 桑迪亚脸上一喜,知道这是听进了他的话,海拉摩尔准备找裘睿出场。 只是……。 随着时间推移,海拉摩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有! 哪怕是人山人海,却也没有那道熟悉的影子! 裘睿竟然没有来看这场比赛! 海拉摩尔忽然十指收紧,脸色发青。 在国内这么多年,不管私下是怎样相互提防,面子上,两个人都是互相谦让。谁曾想,这一场联盟国的竞技赛,他已经是第二次失去了裘睿的行踪。 上一次,好歹还能解释是突发情况。这一次……。 海拉摩尔脸上闪过一道阴翳,还未说话,赫默已经牵着冷奕瑶的手一起走过来。 四国元首聚在一起倒还好说,带上一个女人嘛…… 那三人还未开口,冷奕瑶却像是料到他们要说什么一样,淡淡地扫了一眼,轻轻松开赫默的手心,往后懒懒一靠,拉开距离。 这个位置,很微妙。 站在石阶上,高于众多代表团成员,却又与他们四国元首稍稍拉开距离,恍若自成一派。 早先已经见识过这位帝国女大佬的实力,现在,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几步距离,却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明白了她的智商。 三人目光同时转回赫默身上,见他微微一愣后,也不拒绝,完全一副冷奕瑶想干嘛就干嘛的放纵样。三人心头一哽,只觉得,连空气都带出一股微妙的酸臭味。 呸!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 都秀了一天了,可省省吧! 三个人心底里一连串的省略号,正要开口,底下四国裁判已经各就各位,郎然宣布:“请各国选手抽签,进行水底搏斗!” 而就在此时,行踪飘忽的裘睿却忽然出现。只是,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奕瑶的身后,神色忽明忽暗,让人根本猜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 冷奕瑶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一个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这一刻,时间像是忽然定住。 漆黑的夜里,除了简易的节能照明灯,四处都如古老原始的荒岛。 冷奕瑶却忽然想起陆琛转述的那些话,良久,微微一笑。 论心计,这人的确比海拉摩尔还要老道。既然他都已经提前透了底,摆明了是想和帝国这边合力。可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交易? 想要合作,只随随便便透漏点信息,那可不行。 冷奕瑶对于他那双沉沉的视线无动于衷。心平气和地转开视线,一脸无动于衷。 想要通过帝国给海拉摩尔施力,他自己不献出点诚意,做梦还差不多。 裘睿慢慢收回眼神,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怕是真的有点自虐。 这么多年来,多少美女投怀送抱都没有一个看中的,偏偏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竟然会是个这么棘手的情况。 名花有主就已经够他喝一壶了。毕竟,那位正主,是唐唐帝国元帅。换做其他任何人,他都还有一争的可能,可现在……。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自嘲一笑。先天不足……。他拿什么去与战神斗? 除了对手太强之外,这女人,本尊就不是一善茬。 看看那双眼,显然是久经世故、见惯了阴谋轨迹。 他无奈地抿了抿唇,一个太过聪明的女人,还是个锱铢必较的庄家。 赌局已开,买定离手,显然,她稳立不败之地,端看他的表现,再决定日后对海拉国的态度。 就在他垂头的那一刹那,海拉摩尔忽然往前一步,叫出他的名字:“裘睿,这一场,你参赛!”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章 出乎意料 裘睿仰面看向海拉摩尔,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因为他这一句话,而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淡淡的看向自己的堂兄。 四名场上的裁判都停下手中的事,略带疑惑的望过去。这是准备临场换人了? 赫墨微微一笑。海拉国这一对兄弟之间的斗争,可比帝国的皇室更精彩。裘睿既然已经向帝国投来了橄榄枝,如果当着他的面还敢所有事情随着海拉摩尔的意愿来,那他凭什么要帮着裘睿? 冷奕瑶玩味的看着定在原处的裘瑞,此刻,他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空洞的木偶。明面上,裘睿还没有与他堂兄摊牌。但赫墨摆明了是要让他表明态度。这一瞬,他陷入两难。看似不管选择任何一方,都会树立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但是她和他交过手,她知道这人的心理与城府。 果然没有过多久,裘睿赫然抬头,直接看向海拉摩尔的方向。他的表情有些忧郁,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但头顶的灯光已经将他的脸色照得极为清晰,他的脸在霎那间煞白。 其他几国的代表团还不动声色,但海拉国本国的人表情便是一凛。 爵爷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已经上过一场比赛,还是运动量极大的移动靶射击。国王却不管不顾的要求他直接上场,这可是海底搏击。两对两的捉对厮杀,绝不可能是十分钟就可以完成最终的比赛。国王要么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要么便是故意让爵爷涉险。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作为元首,到底会让跟随他的人心生失望。特别是在赫墨身边,气度这一对比,越发显得捉襟见肘。 海拉摩尔敏锐的发现了全场气氛的变化。脸色瞬间一僵。刚准备张口说话,却听裘睿突然出声了。 “我自然是想要尽自己最大努力的,但是身体……”说到这儿,他眉目一沉,脸上一片灰暗。 瞧这个样子,别人都明白。这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摆明了是海拉摩尔在强人所难。 一直以来,在国内,自以为将自己的这个堂弟稳稳的控在手心的海纳摩尔,第一次被对方直接打了一巴掌,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在四国代表团面前! 冷亦瑶忍不住在无人看到处,弯了弯唇角。 聪明! 连话都没有说完,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将海勒摩尔的要求驳回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显然,他是在摆明姿态。与其进退两难,不如现在就定好出路。 海拉摩尔的脸上血气翻涌,显然恨不得就直接冲下去,把裘睿直接揪起来,丢到海里。但如果他现在这么做了,在军内,他的威信便全然失去。 最后再看了一眼场内其他选手,他疲惫的摇摇头,示意裁判们可以直接宣布比赛开始。 没有了裘睿,帝国的这群选手几乎毫无意外,大杀四方!全部通过最初的几轮比试,直接入围最后的总决赛。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在最后决赛的时候,会因为锁定了冠军而格外轻松。结果事实恰恰相反,越到后面打得越是狂躁疯狂,堪称是暴力输出。 先是拳拳到肉,后是直接压着对方,逼在海水里面闭气搏斗。血水染的四周都已猩红一片,但是谁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其他三国的吃瓜群众已经完全看傻掉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唯有冷奕瑶和赫墨一脸淡定的看着底下。目标一旦树立,这群精英只会朝着未来大步前进。特种部队,还是尖刀团?但凡想要上战场的人,都为之疯狂! 海拉摩尔观看这场比赛到最后,连愤怒裘睿的心思都没了。他只觉得心寒,越来越凉…… 至于其他两位元首,现在的表情是:你狠,你狠,老子玩不过你!所以,搓手,从此老子是你小弟好不好? 于是诡异的场面出现了。三国元首一再表示,帝国已然连续11场连胜,后面的十场比赛已经没有必要再比下去了,他们弃权! 可明明身为胜利方,帝国精英代表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垮的难看!因为没有比赛,他们怎么选拔出尖刀团? 最后干脆吵吵闹闹的一个个丧着脸回去。 其他三国代表团们都已经看呆了。 帝国,这是因为没有把他们一虐到底,而愤愤不平吗? 冷奕瑶仰头看了一眼星空,却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原定的三天比赛竟然提前结束了。 海拉摩尔已然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以裘睿的心机,赫墨只要暗中相助,国王的位子他保不了几天了。巴哈国与加纳国已经完全站定帝国这一条线,那这是否意味着与邻国这场延迟了近十年的交战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身后,赫墨忽然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肩上,任何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背后一凉 “加纳国的事情你就准备这么放过去了?”迎着海风,站在军舰上,冷奕瑶看着朝阳,淡淡扬眉。 赫默站在她身后,一手揉着金钱豹的脑袋,一边温柔一笑,脸上带着“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我向来觉得,秋后算帐是最好的策略。”不把加纳国利用得彻彻底底,简直是对他智商的侮辱。敢派间谍,就要做好被发现后的最坏打算。如今盟约国竞技赛提前结束,是因为三国加在一起都挑不出一个能和帝国匹敌的高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摆好了姿态就能把之前的事情一干二净了。 冷奕瑶转头,摸了一把自家被撸得很爽的宠物,用一双“你好腹黑”的眼神望着他。 赫默压根不上当,反倒是勾手往后指了指:“说正事,既然要开战了,皇室和政界那边就没什么好瞒的了。消息我已经让弗雷放出去了,回到帝都后,这就是头等大事了。” 冷奕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陆琛不言不语地坐在窗边,一扇玻璃窗将他与外面隔开,压根不知道他此刻被人提起。 冷奕瑶笑笑,帝国是三界并立,军界实力毋庸置疑,但两国打仗嘛,本来就应该倾一国之力,没道理赫默要累死累活,皇室和政界隔岸观火。此前,他封锁了边境消息,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最好时间。以这次陆琛在岛上的经历来看,也是时候好好尽一个皇帝的职责了。至于政界那边,她不熟,这就是赫默的事情了。“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和她说这些,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吧。 赫默忍不住垂下眼帘,缓缓低头,凑在她的唇边,慢慢印了个吻:“以陆琛的本事,怕还压不住那位太后。” 老皇帝一死,大王妃以将长公主大赦的条件与陆琛达成协议,平日里在皇宫也极为低调,如今他和陆琛的生母自然都是太后。可论心计,陆琛和他母亲加在一起都不是这位太后的对手。这位可是从小就是在铎林国那个血雨腥风的皇室里耳濡目染长大的大公主!光是看她能把自己那个名声彻底败坏的女儿从边境捞回来的手段就知道,这位太后能忍,心性又够果断,时机掌握实在恰到好处! 这可是和她的祖国打仗!更何况她当年嫁给老皇帝可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爱情,而是政治联姻。现在都要撕破脸了,你问她会站队哪边? “你是怕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冷奕瑶饶有趣味地睨他一眼,浑然不觉自己口中的老鼠屎是她的外婆。 说的这么赤果,顺带还有点恶心,真的好吗? 不过,你开心就好。 赫默耸肩,一脸你想怎么说都行的样子。 冷奕瑶笑笑,“这事何必我出手,你别忘了另一个人。” 她连亲妈都拒之门外了,何必费那个心去皇宫和个老妖婆斗智斗勇? 冷奕瑶一脸理所当然的甩锅,躺在床舱里睡的正舒服的M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后背一凉……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街小巷 军舰抵达帝都的时候,天色一片霞光,火烧云的场景弄的所有代表团的人都纷纷探出头来看。 “明明没出去几天,怎么感觉有点久别重逢的味道?”罗拉皱了皱眉,看着火红的夕阳下的帝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M也站在甲板上,听了这话,什么也没到说。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真有点像黄金城日暮西山的味道。冷奕瑶站到他身边,缓缓扬眉:“要打仗了,有什么想法?” “又不是没打过,”M啧了一声,敛起表情,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既然迟早要来,还不如我们先动手。”眼底一抹厉光一闪而逝! 冷奕瑶微笑,她知道,他虽然憎恶皇室,但骨子里还是有身为帝国人的傲骨,所以即便看不上陆琛,这一路上也没有当甩手掌柜,时刻都提点着他,毕竟后者如今已经是皇室的象征。 “我一直有一件事很好奇…。”冷奕瑶脚尖点了点地,声音越带迟缓,像是在斟酌怎么开口。 “什么?”M很少看她露出这样的神色,脸上倒是少了几分正色,一脸“你竟然也会有事情不知道”的样子。 冷奕瑶张口,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背后一阵阵的嘈杂声,众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部挪过去,就见一辆辆黑色加长轿车鳞次栉比地停在港口附近,车上的右角处都插着帝国的国旗。 “怎么回事?”金斯坎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他代表团人员也紧紧地盯着港口,“好像是政界的车。”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政界向来是双党交替,前段时间听说是其中一方陷入事故,现在看这情况,是另一方已经稳定局势,彻底拿下主动权了? 冷奕瑶想起赫默说已经让弗雷把即将开战的 消息递过去了,忍不住蹙眉,这般兴师动众,总觉得有点太急匆匆了。 “估计是来找赫默的。”M想了想,“如果海拉国一回头就把竞赛情况告诉了铎林国,对方现在显然也要开始行动了,政界这边怕是担心赶不及对方的速度。” 他话音一落,赫默便已经走到冷奕瑶的身边。 “看样子,今天晚上就能坐下来商量事情了。”赫默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甲板上的所有人,最后在弗雷身侧的位置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道深沉。 如今,皇帝和元帅都在军舰上,政界一来,的确齐活了。冷奕瑶轻笑,看样子,一谈起开战,不论是哪一方,都有点跃跃欲试,不甘落后的味道。 等军舰靠港,果然一个身穿笔挺黑色正装的男人在出口处静静的等着。陆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赫默身后,两人在众人视线中,缓缓走去。 “元帅、陛下!好久不见。”说话的中年人有一双极为平和的眼睛,仿佛所有的风浪都藏匿其中,掩盖在一片微笑之后,看不出丝毫他匆忙赶来的紧迫。 赫默和陆琛朝他点头致意:“又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了,上一次咱们三界一起,还是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铎林国和帝国陷入焦灼,战线全面爆发,直到皇室通过联姻,双方签订停战协议。而如今,竟像是一个轮回,战事又起!而三界的掌权人,除了赫默一人,其余两个竟都已经物是人非。 身为如今的政界党魁,古离对此含笑点头,目光扫过赫默身后尽然有序的军界众人,忍不住目光一亮:“英雄少年,听说这次竞技赛刚比到一半,咱们国家的代表团就逼得对方三国中途弃权。有这样的军队人才,想必,这次战役绝无遗憾!” 十年前,帝国何尝愿意就这么放过铎林国。之所以签订停战协议,不过是不得不为之! 铎林国民风彪悍,实力强劲,当初帝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最后的尊严,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可如今…。 古离目光扫过那群青年俊才的脸,眼睛越发闪亮。特别是落到冷奕瑶身上的时候,顿了许久! 冷奕瑶忍不住扬眉,这人的眼神…。 “你刚刚准备问我什么的?”M感觉到她表情的微妙,半边身子巧妙地挡住古离的视线,将话题拉回来。 “我记得冰域族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你们可以蛊惑人心?”冷奕瑶心眼一转,朝他一笑:“不如你蛊惑一下那个古离,让我看看他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 …… M听到这种拿他当玩把戏的话,丝毫不气,反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地回望她,“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不用蛊惑人心的本事我也能回答你。”他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含着一抹坏笑盯着她:“你还不知道?赫默在岛上对你宣布主权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帝国的大街小巷!”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最新情报 传遍帝国大街小巷! ……。 冷奕瑶扭头,看向远处那个笑得一脸矜贵优雅的男人,脸上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就没见过占有欲这么强的人! 可是怎么办? 还是要笑着活下去。 只是,一想到以后自己出门在外,脸上都会贴着一张“元帅的女人”的表情,嗨呀,超级束手束脚! “算起来,你既是陆琛登基的最大助力,又是元帅当众宣布名分的女人,作为政界党魁,他不盯着你,盯谁?”M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望着冷奕瑶。她以为赫默就是在竞技场上那么随随便便地被裘睿一刺激,就脑子发热不管不顾地公布恋情? 开玩笑! 同为男人,他敢百分百肯定,这人腹黑到底,也不知道为了这么个绝妙的机遇憋坏憋了多久。 弗雷的身边站着的就是翟穆,两人听到M的话,对视一眼,沉默地挪开视线。 冷奕瑶一看这两人反应,就知道M说的没错。这次,是彻底没了脾气。 她掰直了手指头算了一下,离她成年,也就剩下半年左右的光景。按照赫默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态来看,她估计离下不了床的日子,不远了…… 大人物们都在沟通事情,军界竞赛代表团这边基本上都挺直了身板,做光荣背景。谁都没忘记,之前冷奕瑶曾经宣布过,会在他们这群人当众挑选特种部队“尖刀团”的消息,如今竞技赛没全部比完,恨不得在任何时候都要刷足存在感,博得头筹。 人群中,唯有翟穆,目光在古离身上顿了顿,看着那三人一起上了轿车,离开港口,良久,缓缓地摇了摇头。 冷奕瑶看见了他的异样,皱了皱眉,却是没说话。因为罗拉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下军舰了。 提前已经准备好的军界车辆全部是一水的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掣开往军区,除了冷奕瑶是回的元帅府,其余人都归了原处。 可冷奕瑶踏入元帅府的大门口,便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所有人的眼睛简直就跟探照灯似的,紧紧地盯着她,像是随时要发光发热似的。 “怎么了?”她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弗雷和翟穆,几乎怀疑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别人对赫默宣布她“名分”的事情会诧异还理所当然,可元帅府里都习惯她和赫默“同居”了,总不该还大惊小怪吧。 弗雷只来得及眨了眨眼,就看到门口的近卫官忽然“啪”地行了个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畅快:“埃文斯回来了。” 三人脚下同时一顿,随即脸上浮现出笑意。 动作好快! 果然是“白泽”的掌权人,盟约国竞技赛一结束,就嗅到了帝国要和铎林国开战的气息。 潜伏铎林国这么多年,向来,这人早已耐不住性子了吧。 就听一阵爽朗恣意的笑声从里面传来,一身白色常服的男子踏过走廊朝他们走来。 那样一双温润、甚至隐约间透出些许柔弱书生气的眼睛,此刻却是激荡满怀:“元帅呢?我带来了邻国最新情报。”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两国之亲 那样一双温润、甚至隐约间透出些许柔弱书生气的眼睛,此刻却是激荡满怀:“元帅呢?我带来了邻国最新情报。” 门口,冷奕瑶、弗雷、翟穆三人顿时一愣。铎林国的情报? 埃文斯速度回国,果然事出有因。 “元帅刚被政界党魁接走,连着皇帝陛下,三人正在会谈,应该就是商量和铎林国开战的事情。”弗雷算是埃文斯教出来的,向来对他尊崇有加,于是,第一时间回答。 埃文斯下意识皱了皱眉,缓缓吐出一口气。原以为能立刻见到赫默,没曾想倒是这个情况。怕是今晚等元帅回来,也已经不早了。 倒是目光落到冷奕瑶身上的时候,微微一亮。 他敛起脸上叹息的表情,恭敬有礼道:“冷小姐,又见面了。” 自上次两人交手,冷奕瑶短短时间内就直接将他击倒之后,埃文斯便知道,元帅夫人必定是眼前这位了。他在铎林国探到最新盟约国竞赛结果的时候,顺带听说元帅当着四国的面表白了。以他对赫默的了解来说,除了结婚这一个正经仪式,冷奕瑶几乎和元帅府女主人没有任何区别。 冷奕瑶笑着和他寒暄,随即话锋一转,直来直往:“我听你说,你带来了邻国最新情报,既然赫默现在不在,不知道可方便告诉我?” 应该不会是军备武器的事情。金斯?坎普此前一直和她同行,如果是这方面的事情,金斯家族的线索不会比军界慢。 埃文斯隐匿在铎林国多年,掌控的情报只会更涉密。 埃文斯表情迟疑了一瞬,可想到她的能力,顿时脸上松快了些:“铎林国皇帝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妹妹——霍尔娜,不知道冷小姐可知道?” 霍尔娜? 就是那个在西勒赌场里被她狠狠下了面子的公主殿下? “有过一面之缘。”当初要不是赶回D城乘着生日的机会,和冷家谈继承权的事情,怕是也不会这么凑巧,让她见识到铎林国的那一对兄妹。 “竞技赛一结束,铎林国那边就收到消息,说是帝国这边瞬间多了几个同盟。你也知道,铎林国是以皇室为尊,很多人就去向霍尔牧劝谏。”埃文斯轻描淡写地将前因后果介绍了一下。 不过,因为冷奕瑶本来就对这些人的关系和性格比较了解,慢慢地,脑子里拼凑出来个大致方向。 虽然加纳国和巴哈国的确是站在帝国这边,但海拉国显然是此前霍尔牧就已经拿下的。只是,后者的事情,霍尔牧并不会对外宣传。聪明面上看,摆明了帝国占优势。 见冷奕瑶想的入神,埃文斯咳嗽一声,将最关键的一点道出:“铎林国有好战派,自然也有保守派。有人低了一张纸条到皇帝面前,建议,将皇族中最受宠的公主霍尔娜下嫁至帝国皇室,先稳住眼下局势。” 嫁给皇室,也就是嫁给陆琛? 效仿当年的大公主嫁给老皇帝,“结”两国之亲? 哪来的猪脑袋! 还以为帝国是当年的帝国?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没有醒来 冷奕瑶的表情极为微妙,看向埃文斯的神色,就像是听到一个假新闻。 霍尔娜刁蛮任性,她懒得提,但是那位霍尔牧,她又不是只打过一次交道。能将他们当初一行人都拦在铎林国首都机场,且逼着大家都暂退一步的一国之君,会脑子突然进水,一下子傻白甜到以为只要再一个公主回来,就能将战事缓下来? 等等……。 缓下来……。 “他该不会是打算用霍尔娜拖延时间吧?”用皇室成员来引人注目,与此同时,将自己真正的军事力量集结,只要稍稍拖延一点功夫,海拉国这样的暗地里支持他们的国家物资、军备全部准备充足,到时候,帝国这边的优势便会大打折扣。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急着回来和元帅汇报。”埃文斯表情坦然,倒是心底微微一震,没想到冷奕瑶对周边各国的心理掌握得这般精确。 “既然还没有正式宣布消息,等几个小时还是等得起的,先进去再说。”冷奕瑶点点头,赫默那边现在肯定全面戒严,等他回来再细说。 四个人同时回了客厅,埃文斯将他近期对铎林国掌握的资料和盘托出。 和前段时间不断在边境挑衅的情势不同,最近,霍尔牧忽然低调到令人心惊。不仅是军队那边,就连国内所有的贸易往来都暂时对外封闭。 这其中,最让人瞩目的是,刚落户没多久的那座赌城。 原本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当局也承诺要给予重点扶持。 霍尔牧一句话下来,说封就封了。 就连铎林国首都最发达的旅游业如今也全面禁止外国游客,他这到底忽然唱的是哪一出? 房间内,隐约弥漫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铎林国的动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明明光是那个生化基地都能暗中进行了将近十年,可见对帝国的一战早就窥视已久。可为什么,临到最后一脚,反而出现了意外之举? 弗雷和翟穆表情里都透出匪夷所思,埃文斯却没有再说什么,只剩下冷奕瑶慢慢揉搓着指尖,神色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 谁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他们四人同时扭头看过去,顿时面上一惊! 是赫默! 他不是才和古离、陆琛他们乘车走了没多久吗? 怎么回来的时间象中要早得多。按理来说,部署两国交战事宜,情况复杂、涉及重大,三界各有自己的立场和出发点,本来就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会谈。可他回来的这个点,太过蹊跷。 赫默却脸色难看,似乎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缓缓揉了揉太阳穴。沉吟了一会,才坐在椅子上,转头,望向她,目光漆黑,似有波动:“原本谈话进行得很正常,但半个小时之后,陆琛忽然倒地昏过去了。现在已经送去救治,到现在,人还没有醒过来。” 冷奕瑶的表情也随着赫默的神色冷峻下来。 人是一路和他们去的盟约国竞技赛,回来之后,陆琛就一直在众人视线范畴之内……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你怎么看 三方会谈才刚刚开始,陆琛就忽然昏厥。关键是,之前他几乎是和他们一起形影不离,人乘着军舰离开帝都的时候还好好的,从国外岛屿回来,还没一个小时,就忽然倒下了。 在这么敏感的时机里,一下子就失去知觉……。 在外界人的眼中,这,是否会和赫默有关联? 三界会谈还未正式谈出个结果,就已经突生波澜…… 冷奕瑶指尖轻轻点在旁边的茶几上,表情微微下沉。 埃文斯亦皱眉,良久,突然出声:“这会不会和霍尔牧有关?”毕竟,海拉国既然能被他暗中拉过去,海拉摩尔在岛上的时候,让人对陆琛做点手脚也不是没有机会。 再说了,他忽然准备将自己妹妹送给陆琛联姻,他们之前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陆琛既然突然人事不省,铎林国内的保守派也不能强硬地要求非把堂堂公主嫁给一个人事不省的皇帝吧? 赫默的眼底忽明忽暗。 陆琛倒下的时机实在不太好,难得他们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商谈后面的战事,现在因为缺了皇室这一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下去。 可战事向来不等人,时间最为可贵。 “现在还没法确定他忽然倒下来是因为被人动了手脚,还是身体本来就不适,总之,今晚先等医生确认了病因再说。” 皇帝忽然出了意外,在民众间容易造成恐慌。 帝国皇室今年的动荡已经惹了不少风波,战事未起便人心浮动的话,只会给帝国带来不利影响。 赫默朝弗雷使了个眼色,弗雷立马会意,直接起身去往皇宫。 皇室御医这会应该都已抱团会诊,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有点结果了。 他作为目前赫默最显眼的近卫官,在皇宫里好歹还能自由进出,打听到最新消息。 “古离那边怎么说?” 如果开战,摆明了另外两界都要支持军界,那么帝国上下,不仅仅是军权,所有各方各面的权利将高度集中在赫默一人手中。作为政界掌权者,古离看着皇帝忽然倒下,心底难道不会有点其他猜测? “古离这个人,向来老成持重。”赫默目光深沉,慢慢捏了捏冷奕瑶的手心:“不到事情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不会摆明态度。人是在他办公室出的事,他现在身上也有嫌疑。” 只能说,如果这一场事故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拨弄,倒当真选了个绝妙的时机。 即便此前数天,陆琛是和军界的代表团一路出行,但晕倒的地方却是政界古离那儿。掰开来算,陆琛如果真的出了事,他和古离身上都有几分是非。 “等着吧。”埃文斯叹息,好不容易兴致冲冲地跑过来,结果时间点恰恰卡在这里。陆琛的症状要是查不出根本原因,三界会谈只会无限期往后推迟。 除非元帅直接越过皇室…… 但,那给人的印象,便是元帅故意夺权……。 原本大好的局面,忽然变成一滩烂摊子。 房间内几人的表情都带出几分讳莫如深。 过了许久,冷奕瑶忽然站起身,朝着一直不言不语的翟穆看去,而后者脸上的表情带着平常绝不会轻易示人的揣摩……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事出突然 冷奕瑶看着翟穆冷然的那张脸,难得地挑起眉梢:“你今天很沉默啊。” 往常来说,弗雷说话也不一定有他见解独到,怎么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反倒一丁点意见都不发表? 翟穆眸色微微一沉,再抬头时,表情带着几分凝固:“这么巧妙的时机,皇帝忽然倒了。怎么看,都不会是意外。” 屋内几个人的眼神都定在他的身上,示意他继续。 冷奕瑶想起当初,她重生的第一个夜晚,如果不是力竭,被这个人带回地下室,怕是当时腹部横开的伤口加上皇室全面戒严,早就活不到今天。赫默后来破格提拔他到帝都,未尝不是看中他临危不乱的反应和当初在射击场的表现。算起来,这人也是去过前线,对铎林国的了解,虽然要比埃文斯差一点,但论国内外情势而言,他知道的绝对不少。 “现在,有两种可能性比较大。”翟穆顿了一下,原本并不想说,但如今已经被冷奕瑶架在火堆上,容不得他藏拙,只得将心底的想法缓缓道出:“第一种,就是霍尔牧设计了这场离间计。不管是利用海拉摩尔,还是其他藏在帝都的间谍动的手脚,彻底打断三界会谈的节奏。” “那还有另一种呢?”埃文斯与他并不算特别熟,不过,他有种预感,这人的眼界不俗。 “另一种……。”翟穆舔了舔唇,眼底划过一道寒光:“大家可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不希望陆琛能顺利会谈。” 帝国一旦三界达成协议,与铎林国开战。以目前的形势,帝国占优势,获胜并不困难。三界掌权人便可因此彻底一战封神。特别是皇室和政界,一个是新皇,一个是刚刚压倒另一政派的党魁,他们目前都急需获得民众的肯定和崇敬。 若进展顺利,牢固权势,便是谁都无法轻易撼动他们的权力。 “你是说……。陆衝大公?”冷奕瑶不着痕迹地眯起双眼,声音悠长,其他人却同时眉头一皱。 这位当初谋逆的老皇帝的亲弟弟,陆琛的三皇叔,的确漏算了! 陆琛继位之后,这人便退守属地,连一国皇帝都暂时拿他没有办法,可见他背后藏着的势力绝非寻常。若说,陆琛地位稳固,对谁影响最坏,那的确是这位无疑! 关键是,这人手段够毒。当初,他与长兄一起谋反,亲哥哥被陆琛判了死刑,他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以他这种对血亲的冷血无情来说,还真的非常有可能是他出的手。 毕竟,陆琛登基之后这么久,他那边倒是一丁点声音图像都没有。将自己的属地打理成这样滴水不漏,要是没有一点心思,鬼都不信! 见房中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深思的神色,翟穆却忽然揉了揉太阳穴:“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刚刚一直没说,也是因为并不能确定陆琛晕倒的具体原因。一切,还得看那些御医的诊断。” 毕竟,一个远在边境属地,一个此前一直居于深宫、随即随他们一起去了竞技赛,那位大公若是下手,又是要靠着什么手段? “啧!”冷奕瑶两眼翻天,翟穆倒是越来越狡猾了,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饶了这么一大圈,还不是要从皇室御医那边下手? 不过,如今形势不等人。霍尔牧已经是在争分夺秒地备战,他们这边也不能因为陆琛的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拖着。而在座的,最容易进出皇宫,且从御医口中打探出实情的,非冷奕瑶莫属。 谁让,现在的这位皇帝,就是她亲手推上去的? “行吧,我现在就去皇宫走一趟。”冷奕瑶摆摆手,一脸无语地站起来。“现在军界和政界身上都沾着嫌疑,事情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落人口舌。我自己去去就回,你们等我消息。” 赫默毕竟不方便直接插手皇室的事情,这种魍魉手段,她倒是见识颇多,不妨去好好看看事情真相。 说完,也不看时间,直接扭头就往外走。 埃文斯张了张嘴,正想说,至少找个人陪着一起去吧?大晚上的,总归一个女人出入皇宫,不方便。 可看了看元帅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傻缺。 这位是谁? 纵横竞技赛,连一个对手都找不出来的女大佬。插手皇室的事情,就跟喝水似的,一点都没看在眼里。元帅竟然也不反对? 难道是早就习惯了女朋友的霸道属性? 埃文斯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却没看到,赫默朝着翟穆使了个眼色。后者是惯常给她开车的,见赫默默许地点了点头,于是转身去为冷奕瑶开车。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抵达那金光灿灿、奢华雍容的皇宫门口。 冷奕瑶不待翟穆动作,自己已经直接推门而去:“你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因皇帝的昏迷,而全宫戒备的皇宫侍卫们见没有“外人”掺和,于是就这么目送着冷奕瑶一步一步走向陆琛的寝宫……。 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处置后快 冷奕瑶走到陆琛的寝宫旁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别说是皇室的御医,就连帝都其他最知名的医学权威专家都齐聚一堂。 只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因为,皇帝送回宫这么久,不敢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到现在,人连一丁点清醒过来的痕迹都没有。从始至终,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了无生气。连嘴唇都开始渐渐失去原有的血色,苍白一片。 陆琛的侍卫长正满脸焦急,眼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整个人浑身一震,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一样,立马走到门口:“冷小姐,你总算来了。” 冷奕瑶眼皮一跳,果然,随着侍卫长的话音一落,寝殿里的两位“太后”目光都直直地望过来。 大王妃倒是更平静点,谁让床上躺着的那个压根不是她儿子。至于另一位,亲爹死了才没多久,好不容易从养尊处优的豪门千金黑化成后宫女人,结果儿子这才登基多久,忽然被横着送回来。简直一颗心都要被射得支离破碎。 好在,她虽然不待见冷奕瑶,却也明白,如今最能依靠的就是她的能力。当初她和赫默还没有成为一对,就已经能将皇室内的勾心斗角尽数玩弄于鼓掌,现在,有了军界做后台,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查出来,到底是怎么晕倒的?”冷奕瑶穿过人群,走到床前,看到陆琛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不过是几个小时没见,整个人脸上竟然弥漫出一股死气。 “应该是中毒。”其他医学界权威和御医们已经商讨了好几轮,目前统一的看法都是中毒。只是……。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突然生病的可能怎么可能恰好撞在这个时机。既然是中毒,对方必定是对陆琛抱有除之而后快的动机。 “什么毒?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解?”既然知道是中毒,为什么还支支吾吾?冷奕瑶一双眼犀利地扫过众人。 这群平日里算是见惯场面的人,都忍不住心底一寒,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虽然知道是中毒,但,中的是什么毒,化验结果都没法断定。”血液检测已经坐过了,的的确确含有有毒成分,可那毒具体是用什么配置的,怎么进入的身体,这些都全然不知。没有办法判断清楚这些,随随便便用药,只会适得其反。 床上躺着的这位,可是堂堂皇帝! 谁敢轻易用药?谁又担得起用错药的后果? 望着所有人一个个愁眉不展,冷奕瑶良久抬头,了然一笑,嘲讽之意尽数展现:“所以,你们现在就听天由命?” 都通过血液检测查出来是中毒了,就因为畏畏缩缩,到现在都没有人行动。 天上难道会掉馅饼? 随随便便等着,下毒的人就会跳出来,和他们交换条件,从而交出解药? 别做梦了! 既然敢对一国皇帝下毒。摆明了,从头到尾就没想要陆琛活下去! 就这群窝囊废,也好意思站在这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还不都给我去配解药!快!”陆琛的母亲豁然站起来,直接砸了手边的水杯! “嘭嘭嘭”—— 金属杯在地上带起一道道的回音,忍耐了这么久的暴躁一下子全部都发泄出来。她红着一双眼,冷冷地逼视着所有的医生:“我把话放在这,你们要是配不出来解药,这皇宫的门,你们也别想踏出去!延误病情导致皇帝病危,你们想想,你们有几个脑袋够我砍的!” 身在帝国,皇室的权威不容置疑。作为皇帝生母,杀几个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所谓皇权,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立着的所有御医和专家吓得一愣,刚刚忧心忡忡的脸瞬间变成慌张恐惧。 谁都惜命,谁都想要活。 大王妃作壁上观,反正这不是自己亲儿子,轮不到她出头。只是作为长辈,立在这里尽了心便是,其余的,也不必她去出这个风头。 眼见房间内,如今身份最高的这位太后发了话,另一位无动于衷,御医和专家们赶紧低头,哆哆嗦嗦地应声就往外走,恨不得争分夺秒去查材料,配比解药。 一时间,整个寝殿里,只剩下两位太后,一个侍卫长。 冷奕瑶却像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样,缓步走到陆琛的床头。 风从不远处的窗边袭来,带起帘幕,落在她身上,卷起衣角。她只定定地立在那,眼底一派幽静,良久,缓缓伸出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当初,我就告诉过你,即便登上皇位,能不能熬过前三个月才是真正的考验。”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倏然一静!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章 一派肃杀 只能说,冷奕瑶的话,太犀利,更是太直击人心! 对于一个如今被人毒倒了的皇帝来说,更是如此。 房间里仅剩的三个人,明显看到,就在冷奕瑶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一直无知无觉的陆琛竟然眼皮子跳动了一瞬。 这也让差点瞬间暴怒的太后,整个人心头狂喜。 只是,任她扑到床边再怎么呼唤,陆琛都像是任何知觉都没有了一样,死气沉沉地躺在那。 侍卫长心底明白的很,眼前的冷奕瑶就是个狠人。她压根不是为了刺激皇帝陛下而说出这种话,而是实实在在心里就这么想的。 未免后面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举,把这位太后气出个什么来,他赶紧上前扶住陆琛的母亲:“太后,您看医生们都去研究药方了,您熬了这么久,也该去歇一歇了。万一陛下醒过来,看到您神色憔悴,反倒心里过不去。” 太后并不傻,知道侍卫长这么说,不过是面上给足了她尊敬,实际上,却是暗指她待在这里,也不会有助于皇帝的病情。 后宫女人的斗争她还能有点话语权,但真到涉及到这类阴谋、毒杀,甚至是国际形势,她就完全不够看了。 而相反,这位冷奕瑶,却是个中强人。 只可惜……。 她目光深深地落在情绪毫无起伏的冷奕瑶身上,最后又移到那一直壁上观似的另一位太后。 这两位,按照血缘来说,冷奕瑶还要喊那位一声“外祖母”。 可惜……。 她冷笑一声! 当年,这位太后为了保住长公主,几乎全面切断了冷家的一切消息,表明了让冷奕瑶这个人绝迹皇族。也难怪,冷奕瑶进了寝殿,连眼角都不多瞟那位一眼。 想到刚刚儿子听到冷奕瑶的话,眼皮子一跳,她看着他长大,从头到尾,也就只对这一位上了心。 当真是孽缘…… 若不是拥有血缘关系,以冷奕瑶的这种临危不乱和大局掌控力,她或许真的会同意两人在一起。 疲倦地闭了闭眼,她不再多想,缓缓地站起身,正要转头,整个人却是忽然一晃! 侍卫长的心都在颤了。 皇帝被验明是被人下毒,这个时候,要是太后再出个什么事,皇室便彻底乱了! 他刚要伸手去扶,却见冷奕瑶随手搭了一把。 太后整个人一愣,连头顶的晕眩似乎都远去了。 她努力扯了扯唇角,感谢的话正要说出口,忽然,门口跑过来一个慌慌张张的皇家侍卫,整个人脸上一阵青白交错。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侍卫长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转头,就看到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顿时脸上一阵翻腾。 “报,报告!”那个皇家侍卫下意识腰梁一挺,整个人吞了吞唾沫,却是将刚刚得到的情报大声汇报:“外国媒体刚刚上传了一条新闻,说,说咱们陛下还有一个亲兄弟!” “嘭”—— 这一句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好不容易站稳的太后,踉跄往后一倒,整个人脸上一片肃杀!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气氛紧绷 “在哪上传的新闻?”太后强自撑着一口气,冲着那个皇家侍卫大声道。 “网,网上!”那人脸上一白,这一次不用侍卫长吼他,倒是立马灵光地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新闻,送到太后面前。 冷奕瑶站得不远,太后看着的时候压根也没有避开她,所以,那新闻主播的声音很快地传到两人耳中。 “据本台最新消息,目前,帝国皇帝陛下陷入昏迷,原因不详。根据目前帝国皇室的情况,拥有正统血缘的,只剩下陆琛陛下的三皇叔、长姐。但有知情人道,除了以上两位,陆琛陛下还有一个亲兄弟。按照皇室继承制来算,若陆琛陛下身体有碍,那么这位神秘的皇子,便将是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 “啪”! 忽然一声震天响,太后气血翻涌地一下子将手机摔在地上。 嘴唇颤抖,直直地盯着那地上的手机,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死死地盯着它。 冷奕瑶皱了皱眉。 这个时机,M的身份竟然会被扒出来。显然是一环套一环,早有设计!否则,刚刚新闻主播的那句“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从何而来? 而且,陆琛晕倒还没超过六个小时,原本就该全幅封闭的消息,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国外? “当我是死了的吗?竟然敢说那个私生子是顺位继承人!”太后睚眦欲裂! 当年,因为那个冰域族的女人,整个后院差点全部被废弃。为了那个女人,她心心念念、满心爱慕的丈夫竟然彻底无视她。像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冷眼望着她。 她到死都不会忘记,那段时间的屈辱和绝望。 好不容易,过了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之后,她的儿子坐上了王位。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样顺遂下去,平安喜乐。 可现在呢? 她儿子中毒情况不明,刚刚倒下,那个贱人的儿子就开始上蹿下跳! 尘封多年的记忆像是海啸一样,将她吞没。 那个贱人,那个银发银眸的M,每每想到,都是她这辈子最难堪的过去。 她放弃了千金小姐的优越生活,嫁入皇室,原以为都是为了爱情,可到头来呢? 都是假的! 她丈夫自从看上那个女人之后,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她。 这么多年了,明明都过去了,为什么,那个人当初没有和冰域族一起被灭族! 如今,竟然还敢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既是未婚生子,加上他冰域族那个受诅咒似的出生,又是非法产子。说他是“私生子”都算是她有涵养了。真正算起来,他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下三滥! 她儿子刚刚倒下,他的身份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他要是没有图谋,那才是天瞎了眼! “传我的命令,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她整个人眼角一片血红,眼白开始充血,情绪激烈,语气却越发阴森,连侍卫长都不敢靠近半分。 只是,话音刚落,一道冷淡平静的声音却同时响起:“慢着。” 冷奕瑶漠然地望向脸色难看的太后,后者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愣愣地望着她。 冷奕瑶缓缓站起身,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我说,慢着。”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绷! 以至于,谁也没有看到,一直躺在床上的陆琛,此刻,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立刻扑上 太后从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脸色渐渐现出震怒,冷然地盯着冷奕瑶:“你凭什么让我慢着?你用什么身份对我发号施令!就凭你也是和M一样的野路子吗?” 所以说,教养这东西,果然是根深蒂固。她看在儿子真心喜欢对方的情分上,给了她薄面,她就该知足。现在呢? 明明看到网上的信息已经炸成一窝蜂,竟然还敢喝令她住手! 她倒是要问问,冷奕瑶这个“野合”下来的产物,凭什么敢在这皇宫内院对她这个太后吆五喝六! “野路子”这三个字一出,站得最近的侍卫长浑身一颤,背后顿时出了一阵冷汗。他扭头看去,果然,冷奕瑶那张脸,已然收敛笑意,变成一副冰山之姿。 这,这是要出大事! 深居后宫的太后怕是没见过,这位小祖宗眼睛都不眨地直接将人弄死的样子。 从D城到帝都,那一路,她手上染过的鲜血,怕是皇宫中这么多年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即便这样,陛下都深深的陷进去了,乃至后来知道对方和他有血缘关系,都一时无法自拔。 这样攻击力爆表的女人,太后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就这么踩别人的短处。 那出生,又不是冷奕瑶自己选择的。 当初,陛下能顺利登上皇位,也没见太后唾弃她冷奕瑶这个功臣就是个见不得光的野路子。 如今,倒是在这般紧要时候,昏了头了! 侍卫长恨不得立马把信口开河的太后直接拉出寝宫。 可碍于身份,他什么都无法做。只能低着头,一脸祈求地看向冷奕瑶,希望她心胸宽广,能将这一茬接过。 冷奕瑶淡淡地睨着对方,明明身高相差无几,但这一瞬,面对气场全开的冷奕瑶,太后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有多蠢。 连那两位密谋篡位数十年的大公在眼前这位冷奕瑶手上都没有走过三招,她,她竟然一时情急,直接掀了她们之间表面上的礼貌。 可让她承认错误,绝不可能! 让她说的话,谁知道那个M和这个冷奕瑶有没有串通一气! 矛盾而尴尬的神色就这么僵在太后的脸上,她张着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奕瑶却瞥了一眼窗外的月光,显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这个蠢妇一眼:“我只问一句,M的身份被暴露如果是他一手策划的话,何必要这么迟?陆琛登基前,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那时候,两位大公虎视眈眈,陆琛有被嫌疑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弟弟陆冥,满身骂名,自小德才又不显,那个时候爆出身份来,可比现在更顺理成章。 太后被气得一个倒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指,当初M要真的争夺皇位,这位子,压根就落不到她儿子的头上? 太后气得一脸青紫,正待说话。 冷奕瑶却直接扭头,像是看她一眼都觉得晦气。“人和畜生的区别在于前者会动脑子,后者只会被人驯服得团团转。太后想当哪一种,自己想想吧。” 竟,竟然将堂堂帝国皇帝的生母比作是畜生……。 太后脸上彻底扭曲,恨不得直接立刻扑上去!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嘶哑浑浊 窗外忽然传来“哐当”“哐当”——络绎不绝的回荡声。 暴风忽至,窗户被带着砸在墙壁上,琉璃玻璃一阵阵发出脆响,几乎将这诡异的时刻显得越发令人胆战心惊。 太后面色扭曲,伸出右手,直直地指向冷奕瑶,刚想开口,忽然听到床上发出一声异响。 那声音太小,以至于,她刚开始以为,只是大风刮动树枝的声音。 可很快,又是一声轻响! 那是一种从喉咙伸出发出来的沙哑呕吐之感,像是整个人所有的力气都挣扎在那小小的喉管之上。 只一瞬,房间里所有人的表情都便了。最快的,便是太后! 她像是忘了自己刚刚在干嘛,整个人一下子就扑到床前。 泪水模糊了她的脸,她怔怔地盯着陆琛痛苦皱着的眉头,像是撕心裂肺一样揪着胸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母亲,好不好?” 她哆嗦着双手,眼底一片惊惧,每看到陆琛的掌心划过心口,像是要死命撕开它一样,就觉得那只手在撕她的心。 望着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连最起码的理智都已经尽失的太后,冷奕瑶淡淡的挪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作壁上观的另一位太后。 显然,这位局外人,真正地做到了荣宠不惊。 陆琛昏迷不醒的时候,不见她有丝毫悲伤,他现在这幅情况,也不见她有任何惊喜。完全是在看一出折子戏似的,唇边挑着一抹笑,从始至终。 大约是冷奕瑶的目光犹如实质,这位她血缘上的外祖母,侧过头,朝她轻轻颔首,略带深意:“我呆着这似乎多有不便,就先走了。” 不仅对于自己当初“合作”送上王位的陆琛没有丝毫情绪,对于她这位唯一的外孙女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可言。就像是官方交代一下自己的行踪,未免被落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罢了。 只是,房内的人现在谁还在乎她的去留。 陆琛的母亲已经快要急疯了,一边嘶吼着:“御医!御医!”一边朝着侍卫长瞪过去,就像是陆琛要再受一分苦楚,她必定会在别人身上讨回来一样。 侍卫长哪还顾得了其他,风一样地往外面冲出去,朝着刚刚出去开药的那群御医和专家们飞奔而去。 于是,就在冷奕瑶的冷眼旁观和陆琛母亲的癫狂之中,整个房间一下子现在人等清得干干净净。 除了——床上咳得连气管都像是要断了的陆琛,偌大的一个寝宫里,再无其他声音。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母亲好不好?”呜咽的声音像是一下子爆发,所谓母子连心,无论儿子年纪多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独子在面前受这样的苦,谁都无法忍受。 就在这时,凌乱的脚步忽然从殿门外传来,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一批。 “太后,请您靠后一点。”汗津津的御医一个个气喘如牛,得到消息之后立马狂奔而来。可看到床上陛下脸上的青紫之气,顿时吓得心魂一颤。也顾不得这位太后的尊贵,直接拉着她就往后,让出些空地,便于大家会诊。 陆琛的咳嗽声却越来越大,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阻塞着他的呼吸一般,声音越来越哑,动静越来越沉。神色竟然有点像是刚刚诞生的婴儿,口鼻中被堵塞了子宫里的异物而泛出的那种冷光。 侍卫长脸上惊慌失措,下意识地看向冷奕瑶,却见她直直地盯着陛下的喉间,似乎在沉思什么。 窗外,狂风已过,暴雨将至! 寝宫内,所有人的呼吸忽然压得极低、极低。 六七个御医分别诊断后,互视一眼! 不能再等了! 陛下这是毒素攻心,如果不及时清毒,怕是凶多吉少! 最开始还想着先做解毒剂,现在看来,既然陛下已经神智恢复了些,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催吐! “快!去取一桶羊乳,越多越好!”其中领头的那个御医一把扒开陆琛的衣领,尽量让他的呼吸顺畅点,一边交代后面的人。 守在门口的皇家侍卫立马应声,疯狂地往外面冲,就怕晚上一秒,都会铸成大错。 其他的几名医药专家仔细地盯着陆琛的反应,见他的双手止不住地往胸口的地方撕扯,赶紧从药箱里取出绷带,大声地敬告了一句:“得罪了,陛下。”说完,就将他的手死命地分开,往床边绑去。 “你们干什么!没看到陛下难受吗?绑住了双手,要是他挣扎间伤了自己,你们赔得起吗?”太后见不得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人像是疯子一样绑起来,眼底厉色一闪,就要冲过去。 可还没有迈开步子,一个人,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让开!”气急攻心、双眼已经赤红的太后想也没想就一伸手准备推开冷奕瑶。 谁知,手还没有触到人,原本站在那个位置的冷奕瑶已经一个虚晃,直接绕开她的双手。下一瞬,受重力影响,太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跌了个狗吃屎。 “你,你!”她气得发抖,一扭头,刚要发作,却见冷奕瑶自上而下地立在那,俯视用,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望着她:“以前我觉得陆琛蠢,是因为他老子故意把他养歪的,没想到,根源还是在你这!” 若论杀伤力,这房内,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冷奕瑶。 她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脸“看不上”太后的表情盯着她:“医生们不绑着陆琛,你是准备让他直接抓破胸口,把心脏抠出来?” 房间里诡然一静。 太后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胸口强烈的起伏着,像是整个人都要濒临爆炸的危险。可是,她脑子开始渐渐涌入一丝清醒。 的确,正如冷奕瑶所说,陆琛死命挣扎的时候,已经在胸口抓住好几条红痕,甚至都开始渗出血丝。这般无意识的动作,可见他下意识有多么痛苦。 那些御医和专家的性命本就和陆琛的生死休戚相关,怎么可能反其道而行? 她只不过是气昏了头,失了理智,以至于看到别人要绑陆琛,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害他! 对于自己好好一个儿子,莫名其妙一转头就被人下毒的母亲而言,风声鹤唳是她现在最好的写照。 冷奕瑶看着渐渐不再呼天抢地的太后,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皇室,这是要走入绝境了不成。 一个刚刚继承皇位还不到三个月的皇帝,加上一个遇上事就会撒疯泼妇状的太后,就这个样子,三界会谈还能好好的进行下去? 从刚刚新闻里爆出来M的身份,到她大骂她是个“野路子”,再到现在爬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 冷奕瑶轻蔑地挪开眼,怕是陆琛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刚刚潇洒离开的另一位太后能将这位啃得骨头都不剩。 冷奕瑶成功地制止了太后的发癫,另一边的御医们总算是等到了羊乳。想都不想,直接大口大口地往陆琛的嘴里灌! 嘴抿着不肯喝?由侍卫长捏住下颚,掰开喉咙也要灌! 喝下去就要吐?捂住他的双唇,哪怕被咬也要死死地压住! 坐在地上的太后颤抖着望着,良久,强自撇开眼神,呜呜咽咽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愿意发出哭音。只是那泪水已经顺着脸颊一路蜿蜒向下,打湿了她的衣服……。 闷在胸腔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陆琛便开始吐! 御医们眼底闪过亮光,终于往后一退,将捂住陆琛唇边的手都全部放开。 这一次,不需要任何人帮助,陆琛就开始疯狂的呕吐。 那样子,竟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得干干净净一样! “呕——”“呕——” 只是,他显然还没有恢复神智,只是一遍遍的吐着,直到开始吐酸水,又被御医们强制灌下一轮羊乳,还是没有睁开眼。 所有人的眉目间越发的焦躁。 这不对啊……。 催吐催了这么久,该吐出来的东西都已经离开身体,最多也只剩下一些余毒,人总该醒一回……。 可瞧着眼下的情况,怎么陛下的脸色却越来越灰败? 所有的御医和专家又轮番会诊了一番,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眼底的亮光却带出了几分阴暗。 这,这毒,究竟是怎么下的? 为什么吐出了胃里的那么多东西,竟然症状并没有缓解? 看着一床的凌乱不堪,侍卫长强忍着满心的疑问,让人过来收拾被褥。 很快,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御医和专家们趁机将所有的可能都排查了一遍。 “如果是刚下的毒,那么方才那一番催吐,至少可以减轻六分以上的毒素,可现在来看,竟然没有太大作用。”一直挣扎不断的陆琛虽然不像是刚刚那样疯狂地挠自己的胸口,可现在,那鼓风箱的嗓子,却更让他们心底发寒。 “陛下离宫的那一天上午,我们还做过常规检查,当时并没有中毒迹象。会不会,是在离开的这几天中的毒?”御医们也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三天,烈性毒药早就能要了寻常人的命。若是慢性毒药,拖到这个时候忽然爆发,那中毒的时间也不会太久。胃里总该还留有毒素,为什么催吐到现在,却一点解毒的迹象都没有? 太后经过刚刚那一闹,似乎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听到御医和专家们在一旁窃窃私语,显然还找不出真正的解毒办法,整个人都像是要飞灰了去。 冷奕瑶皱着眉,走到陆琛的身边。 中毒这种事,贵在解毒的速度。否则,越拖越是危害甚深。哪怕最后就算是解了,对身体的摧毁和影响也颇为深重。只是,看着这群医者,倒像是一点法子也拿不出来。下毒者究竟是谁,竟然能找到这么厉害的毒药? 正想的出神,忽然,她的右手一紧。 那是一截冰冷而惨白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攥住她。 她低头望去,只见嗓子里一直发出嘶哑浑浊之声的陆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她,右手死死地攀着她的手腕,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恋人,又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只是,若细细看他的瞳孔深处,那里像是一滩死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透不出。 整个房间的人还未来得及因为陆琛的突然清醒而狂喜的时候,却听他吃力地说了一句话。 当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整个房间,忽然如太平间一样安静。 就连瘫坐在地上的太后,也因这一句话,而脸色倏然一灰。 他盯着冷奕瑶,只说三个字:“你是谁?”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忽然发现 “我……是谁?”冷奕瑶听到陆琛的这个问题,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良久,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认刚刚他问出的问题真的是这三个字。 四周忽然万籁俱寂。 别说是甚至陆琛对冷奕瑶情深的太后和侍卫长,就连那群御医和专家们都傻了。 这,这没听说过中了毒之后就会失忆的。 难道毒素感染了神经元? 他们古怪地互看一眼,怀疑自己刚刚诊断的结果是不是有误? 这世上,哪有洗脑除去记忆的这种毒药。要是真的有,怕是早就天下大乱了。 除去这种原因,难道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所有人面面相觑,却见陆琛满脸苍白地忽然笑了笑。 那笑,带着恍惚,像是透过冷奕瑶那双幽深的眼睛,落到了别处。沉默了一会,他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冷奕瑶慢慢地立起身。 如果,第一次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脑子糊掉了,所以才问她是谁,那么现在,冷奕瑶很清楚,陆琛压根不是失忆。 更不是像她一样的重生! 因为那一双眼,前所未有的透彻! 像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忽然将所有的过往都看穿了一般。 那一对眼眸虽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很清楚,他的的确确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他并不是不知道她是谁。他会问这句话的原因…… “你们都出去。”冷奕瑶忽然敛起表情,转头,淡淡地打量众人。一双眼睛里,如寒冰袭来,就连太后都被她眼下的气势震得没法反驳。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古怪到极点。 明明是一国皇帝,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可这一刻,听到冷奕瑶要将房间内所有人逐出去,包括自己的亲生母亲,陛下竟然没有一丁点反应。 侍卫长迟疑了一会,若在平时,他自然是会听冷奕瑶的话。可现在,陆琛到底是不是真的理智清醒,他没法断定。因为,刚刚他落在冷奕瑶身上的那一眼,与以往格外不同。 谁知,就在他探测似的往陆琛的方向窥视时,陆琛忽然抬头,朝所有人露出一个笑,虽然满是疲惫,却一字一句非常清楚:“都退下吧,我有事要和她单独谈。” 这语气,带着倦怠,可那一双眼,却亮得出奇。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带着前所未有的威势。 只要和他的眼光对上,再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个人脑子不清楚或者是忽然失了忆。 那么,到底刚刚他重复了两遍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他并没有忘记冷奕瑶……。 所有人,包括太后离开房间的时候,脑子里都回荡着这个疑惑。 就在寝宫的大门彻底阖上的那一刻,冷奕瑶走到窗前,静静地倚在窗台上,回视他:“刚刚我和你母亲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笃定,没有一丝疑惑。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陈述。 陆琛笑了笑,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别处,而是深深地看向她的双眼:“虽然没有听到全部,但大致内容,基本上都听到了。” 所以,不仅仅是她把太后吓得跌个狗吃屎的由来,甚至是她点着他的额头,说出的那句“当初,我就告诉过你,即便登上皇位,能不能熬过前三个月才是真正的考验”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冷奕瑶缓缓地侧了侧脸,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究竟想问什么?”她刚刚所说的一切,的确有够凉薄,甚至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她对M的维护无异于是对他皇帝身份的挑战。但是,她从来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这种态度。 从最开始,他登基的时候,乃至他到岛上参加盟约国竞技赛的时候,她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这些态度。 空气忽然凝滞。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焦灼……。 窗外,忽然一个闪电划破天际。 暴雨如约而至! 狂风大作! 窗户啪嗒啪嗒击打着墙面的声音在这深夜里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那道闪电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将两人的脸颊都照亮。 漆黑的夜里,只听陆琛那沙哑而撕裂的嗓音在房间内回荡:“我想问的是……。你的身份,究竟是谁?” “轰隆——” 一声惊天闷雷! 豁然炸响! 像是要将整个天地都劈成两半! 冷奕瑶静静地凝望着他那双难得犀利通透的眼,忽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既然问她的身份究竟是谁,摆明了是怀疑她的来历。 冷奕瑶第一次用一种欣赏的眼神打量陆琛。 没想到,倒是他第一个发现她的秘密……。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未知真相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句话,不是否认,事实上,哪怕任何一个外人站在这里,听到冷奕瑶这句话,也明白,她是变相地默认了一件事——她的身份的的确确并非外人看到的那样,一个商家小女儿,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帝都。 陆琛听到她这句话,却像是整个人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良久,目光钝钝地望向头顶那处床梁。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曾抱着侥幸心理,那么现在,他是彻底地绝了想法。 暴风已至,雷电击空,风雨已来! 空气中,那种潮湿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缓,刚刚那种像是要撕开胸口的疼痛似乎又重新袭来。 只是,这一次,他闷声咬牙忍着,像是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就在冷奕瑶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 定定地看向远方,那里是一扇窗,窗外,轰隆隆的雷电伴随着暴雨将整个皇宫都侵袭得透彻。“你还记得,我会为什么会出现在D城吗?” 明明还未到一年,但回首看去,却像是已经此去经年。 冷奕瑶挑了挑眉,知道他问的是当初她与他在D城顶级酒店里第一次遇见。 那时候,情况很微妙。 她是被陆琛带着,从酒店走廊过去,与他擦肩而过。他却是久等在外边,连赫默那间房门都敲不开。 彼时,作为帝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对她的恼怒和嫉妒,可想而知。 毕竟,赫默摆明了宁愿见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儿,都不愿意敞开房门,见他一面。对于自持身份的大皇子而言,可谓是打脸打到脸都肿得不能看。 而归根究底,他会出现在那的原因,是他有求于人。 整个帝国上下,几乎所有臣民都怀疑,那位颇受爱戴、名望极深的陆冥殿下,是他设计杀了,因为他要挪开自己继承皇位的绊脚石。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冷奕瑶品出一点味了。 她垂头,静静地看着出神的陆琛。 当初,她重生的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浑身沐浴在夜色中的男人拥有魔力一般的男人,便是——陆冥。 而陆冥会出现在D城附近那处沙漠绿洲的原因……。是因为要替皇家收拾烂摊子。 再讲直白点,篓子虽然是陆琛捅出来的,但涉及皇家颜面,同样作为皇子,一是不愿意皇室的丑闻被捅出来弄得举世皆知,自己颜面无光;另一方面,在所有人眼中看来,老皇帝简直对陆琛偏心到深入骨髓、毫无原则,若是他袖手旁观,只怕最后反倒会惹火烧身。 所以,当初在那片漆黑的夜色里,陆冥实际上是来替陆琛灭口的。 因为陆琛当时不知道脑子被什么撞了,竟然笃定一定要用用活祭祭祀。而且还是相信那些古老东方的古籍,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坚信只要将九九八十一个身份尊贵的童男童女活祭给上天,就可以确保国家的石油资源不会枯竭。 心是好心,为了国家最重要的石油资源而考虑,但脑子也却是有点被驴踢了的意思,竟然真的到处搜罗来了八十一个身份不凡的童男童女。 而她的这具前身,很不幸,恰好是其中之一。而在她醒来的那一瞬,身边已然躺着二十九具死尸,而此前的那五十一个童男童女早就已经活祭了。 她当时腹部被人横刀一切,差点内脏都能滑出来。要不是自己够强悍,怕是刚刚重生,便能立刻没入阴间。 当然,她活下来的条件便是为除后患,务必要让所有见证她诈尸的人过水无痕,毫无踪迹…… 这其中,既包括那位如珠如玉的陆冥殿下,也包括他随扈的所有皇家侍卫。 只不过…… 这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陆琛又从来没有提及过,她倒是差点望了一件事。 想至此,她忽然俯身,低头对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八十一个童男童女的尸体,你倒是让人一一去核了?” 当初活祭的要求太苛刻,毕竟是出身不凡的童男童女。 贵族、世家子女忽然消失那么多,太过打眼,还没来得及祭祀,怕是他就已经被老皇帝打破狗头。那么生而不凡还能指望谁?便是巨富! 区区不才,冷家算得上是D城数得上的豪门。 所以,她被选中当了祭品,而他,手上自然有那八十一人的名单。 “陆冥死的时候,我差点被逼到绝境,任何线索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他弟弟死得样子太不体面。是被人插在了心口处,利器直入心扉,旁边是各种断臂残肢,死不瞑目地仰面朝天。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他都会心底透凉。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太傻,远不如后来经历了重重阴谋算计,学会了用脑子思虑一切。 他那个时候,只知道,她是唯一的侥幸存活者,更可能是当晚唯一的目击证人,证明那晚,陆冥的死压根不是他的所作所为。 他是得多蠢,才会傻乎乎地自以为是地去找她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去当自己的证人。 偏当时自己还眼瞎,觉得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商家女,随随便便派些人去“请”便是了。 偏偏在那个夜晚,她走近了那家咖啡馆。 那里面,有一个人,退避万里,却那么多年来,在他心头一直留下阴影——那个M,那个外人觉不知道的皇家私生子。 冥冥之中,是否是天注定? 从来不管闲事的M竟然会为了她出手。 然后,他派去的黑衣人全部铩羽而归。 他那个时候,只以为她运气实在太好,顺带身手不错。 可等他真正见识了她的神鬼手段,历经了亲人背叛,见识了她在军界的种种震慑,他才忽然回过头发现,当初,自己是该有多眼盲,才会以为,她真的只是一介区区商家女? 明明是在家中最不受宠的一个,与姐姐相比,全帝国都知道的明珠与暗尘,她却获得越发有滋有味,甚至成了可以左右赫默情绪的第一人……。 到了那个程度,他若是还没有一丁点怀疑,怕是真的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傻的了……。 他忽然昂起头,死死地望着她:“告诉我真相!” 真相? 冷奕瑶怜悯地看着他。 她的真相太复杂,要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她压根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他看到的只是一道残魂。告诉他,他就是杀了她这句身体的真凶!要不是他,“冷奕瑶”不会消失,她也不会流落到这片未知的大陆?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面如死灰 陆琛从来没有见过冷奕瑶这样的笑容。 那种略带悲悯,背后却是满满嘲讽的笑! 似乎只要一瞬,就能将他整个人钉死在这张皇帝专属的大床上。 他忽然觉得难受,难受到呼吸困难。 就如同几个月前,自己曾经站在父皇的床头一样。 哪怕权势加身又如何? 面对眼前的一切,除了无能为力,再无其他选择! 当初濒死的父皇如是,如今,躺在床上的他,亦是如此。 若说真相,这个世界上,她或许有一天真的会说。可是,她告诉的对象,只可能、也唯一,只会是赫默。至于这位杀了“冷奕瑶”的真凶……她笑笑,转开话题,倒是引到自己一直挺在意的故事源头。“我一直对当初那件事挺好奇,你怎么会认为活祭真的有用?” 帝国的科技这般发达,他到底是脑子里的那根弦不对劲,竟然私下会绑票了那么多童男童女去献祭。 陆琛的目光正灼灼地望着她、渴求真相,可这一瞬,听到她转开话题时,彻底明白,这个问题,怕是永远,她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是啊……。 活祭…… 当初,他们产生交际的原因,并不美好。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既隐约猜到她就是杀了陆冥的真凶,却从来不提一个字。 说,便是绝路! 不说,他总归还可能有点念想。 或许,她也是在意他的? 毕竟,当初没有她,或许,他早已经被自己的两位叔伯合谋,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所以,哪怕是她当初造成他被全国民众无解成杀人凶手,他也没有揭穿过。 如今,想来,当初的那些渊源又有什么好追溯的呢? 陆琛破罐子破摔地仰头,右手死死地抓住床角,压住喉咙边的咳意,眼睛慢慢泛出血丝。“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怎么会告诉她,当年,面对陆冥处处优秀,全帝国的民众都在暗地里窃窃私语,皇帝陛下的心偏到极限,竟然会让他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做皇位第一继承人。 他不傻!可他也明白,从资质而言,自己比不上陆冥。 所以,他信鬼神,信祭祀,信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比得过陆冥的方式。 只要是有可能,那么试试又何妨? 抓八十一个童男童女活祭,若是真的能让石油资源不枯竭,那么,他便是万万人的英雄。整个国家,谁还会看低他? 利益熏心也罢,心里存在鬼魅也罢,他如何在她的面前,承认自己当初那份阴暗丑恶的心思? 冷奕瑶看着陆琛空洞而躲避的眼神,忽然觉得没意思。 话头是他挑起来的,反倒倒是他提前闭了嘴。 “叩叩”——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似乎是怕打扰了里面的谈话,连音量都放得极低,“陛下,药熬好了,太后让我给您送进来。”恭谨而略带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陆琛认得,那是他乳母的声音。 母亲怕是刚刚被冷奕瑶羞辱得连面都不想再见一次,干脆避开。倒是派了人,逼着他来喝药了。 他眉目间闪过一丝无奈和疲惫。刚刚即便没有完全睁开眼,但冷奕瑶从头到尾的每个字他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 的确,他中毒的事情,绝不会似乎M设计而成。 相反,若是他真的想要这个皇位,自己绝不可能顺利继位。 只是,母亲争宠了大半辈子,政治头脑这种事情却离她太过遥远。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死命地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比刚刚御医和专家们会诊的时候还要厉害,就像是五脏六腑都已经完全移位! 门外的人,再不敢耽搁! 朝守着的皇家侍卫祈求地看了一眼,后者也深怕陆琛咳出个好坏来,赶紧推开寝宫大门。毕竟,这位老人也是太后派来的,陛下绝不会驳了这个面子。 果然,陆琛看到递到眼前那黑漆漆的药碗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多话,使劲全力,想要坐起来。 乳母吓得手脚一颤,才觉得自己是昏了头,竟然就这么送药。 眼睛慌乱地在床头柜找着什么,却发现并没有汤匙或者吸管类的东西,一边急得一头大汗,一边听着陆琛越加急促的咳嗽声,整个人一片惨白。 冷奕瑶缓缓闭了闭眼,看来,今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至于,这毒……。 看陆琛咳嗽的这个样子,怕是三五天就想好,绝不可能。 “我先走了,你养病吧。”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失望,冷奕瑶站起身,遥望着北方。两国交战在即,陆琛这身子……。实在是…… 谁知,她刚一动,陆琛却像是忽然一下子生出了无限力气,一个挺身,竟然倏然攥紧她的右手手腕。 他用的力度很大,大到几乎他的五指在那纤细的一处立马印出红痕。 冷奕瑶没有惊呼,只是低头,静静地凝视着他。 陆琛还在死命地咳嗽喘息着,但已经竭尽全力想要平复这种尴尬的情况。 她却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之前不一直相安无事的好好的,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忽然揭开当初的真相? “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一次,冷奕瑶看不透他的想法。 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很难得! 毕竟,陆琛在她面前,从来就像是白水一样,一眼就能看穿。自从中毒之后,反倒是逆向而行,不管言行举止,都透出几分诡异来。 陆琛没有回答她,只是最终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发现,嗓子不是自己的,就心脏和呼吸也不是自己的。 炸裂般的头疼,像是一记迎面痛击,将他整个人都撞闷了。 下一刻,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他的右手再也没有力气攥住她的手腕,松松垮垮地搭在床沿边。 在失去神智的最后一刻,他近乎是绝望地在心底叹息。 因为,这世上,所有人都相信,医生是最清楚一个人身体的专家。其实,并不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的人绝不是医生,而是自己。 什么时候中毒的,他并不知道。但是,自己这具身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明白。 我只是怕,怕今天再不问,便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陆琛想要露出一个笑,只是,事到如今,却发现,连牵动唇角都已经做不到。 于是,任由那种恐怖的力量牵引着他身体所有的机能,最后,缓缓地阖上双眼…… 几近透明的脸,毫无生气地陷落在枕头上。双唇没有颜色,透出一种诡异的冰冷,像是一帧恐怖画,又像是一个惨淡的噩梦。 冷奕瑶定定地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回过神。又像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荒诞! 而身旁不远的乳母,忽然手心一颤,那热乎乎的药碗“嘭嘭嘭”地在床榻前跌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回声。 直到一声惊恐至极的叫声响彻整个寝殿——“陛下!” 侍卫长站在门口,听到陆琛的乳母惊叫出这一句之后,整个人脚后一软,差点一下子轰然倒地。那一刻,他简直怀疑上天在和他开一个绝不可能的玩笑! 等在走廊不远处的御医和专家们顿时悚然,一个个像疯了似的冲进来。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只觉得心底一寒,再顾不得有任何迟疑,有人大步一迈,直接跨向床边。 伸手再去诊断,良久,却是连指尖都颤得不能再颤! 一直没有诊断出来的毒,竟然这般霸道凶残! 望着慌忙赶过来,连发丝都一团乱的太后,御医们面如死灰,豁然匍匐在地,朝她跪下:“太后,陛下他,去了……。”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噤若寒蝉 整个寝殿忽然一片死寂,谁都不敢说一句话,仿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可是那人男人,那个皇宫中至高的存在,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无论他们这群人是受到了极致的惊吓,还是害怕自己的命运受到牵连,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不会的!你们胡说!”太后一下子扑了过来,像是要将那个宣布了陆琛死亡的御医撕碎,皇家侍卫们紧紧地跟在其后,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拉开她,还是呆滞地继续望向床榻的位置。 太快了!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谁都不曾想到,陆琛会去的那么快。 就像是上一刻,所有人还在为他的清醒而庆幸的时候,堪堪才过了一会,人就忽然没了。 这样的大起大落,不要说是亲生骨肉,就是他们这些侍卫都受不住。 望着那张床榻,想着才刚刚去世不久的先帝,忽然觉得,那个位子,就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了诅咒。 撕心裂肺的哭声、绝望拼命的撕扯,整个寝殿里,一时之间,似乎只剩下太后的荒唐。 可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阻止她。 因为,他们目前更为迷惘。 陛下的毒到底从何而来? 目前,放眼帝国,除了那位刚刚被国外媒体爆料出身份的M,似乎,皇家血脉几近断裂。 那么,谁会是下一任皇帝? 这个皇宫的下一位主人,他们这群人未来的主子又会是谁? 从陆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冷奕瑶受到极大震动之后,再往下,外人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情绪。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静静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所有人的情绪波动。 从太后的奔溃发狂,到那些皇家侍卫的失落迷惘,再到眼前侍卫长的绝望空洞…… 这就像是一种另类的浮世绘,将整个皇宫一下子染上一层诡异的气息。 “既然送了汤药进来,究竟是什么毒,可查清了?”冷奕瑶的脚尖轻轻抵着窗前的那个空碗。乳母死寂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陆琛,像是整个人一下子魂都跟着灰飞烟灭了…… 她亲手送走了自己奶大的孩子……。 在别人看来,陆琛一直是骄纵长大,被皇家惯坏了的人,但是,唯有她,亲眼看着他从小一路蹒跚长大。可以说,是除了太后之外,与他最亲的人了……。 大气都不敢出的御医们忽然脸色一白,见疯狂撕扯的太后听到冷奕瑶的话,整个人都是一愣,顿时汗如雨下。 其中一个人张了张嘴,那模样,就像是即将要脱离水面的鱼,再疯狂地汲取最后的空气:“还,还没查清。那,那汤药只是无害的解毒剂。”就和羊乳可以催吐、保护胃粘膜、稀释毒素一样,那碗汤药并不是解药,只是能在不伤及陛下的前提下,尽可能地缓解症状,却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那还等什么?还不过来查!”她弯腰,拾起那个空碗,“轰”地一声砸到地上。碎片散落四周,最可怕的却是那倏然迸发的冷酷。 从今晚她对太后的嘲讽,到后来与陆琛的密谈,谁都不觉得冷奕瑶与往日有任何区别。 唯有此刻,看到她那双凌冽的双眼,众人才忽然明白,皇帝的死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刹那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至臻至信 冷奕瑶回到元帅府的时候,整个府邸里灯火通明! 显然,皇帝驾崩的消息即便还没有对外正式公布,但在这里已经不是秘密。 接连两任皇帝,先后离世的时间竟然只相差寥寥数月。更棘手的是,偏偏是在帝国和铎林国交战在即的时候。 而这些,都抵不过众人望向冷奕瑶那担忧的眼神。 皇帝死了便死了,他们是军人,对皇室没有太多好感。可关键是,那位皇帝的名字,是陆琛。 是冷奕瑶亲手送上皇位的人。 算起来,和他打交道的日子虽然不多,但这人当真是个好人。即便以前自私狂妄,但现在已经慢慢地在改了,甚至,从岛上离开的时候,他也已经开始彻底放下对冷小姐的执念了。 谁都知道,冷小姐虽然对这位皇帝陛下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和颜悦色,但要真的是她不想理会的人,怕是早就被她丢早脑后、看都不看一眼了。 听说,是冷小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 弗雷小心翼翼地瞄着冷奕瑶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无由来的感觉心底发寒。 太平静了……。 那表情太平静了……。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越是如此,越是衬托得那一双幽冥毕现的眼睛,惊心动魄……。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双瞳孔里燃烧一样。常规的火焰都是热烈的明火,她的眼底,却像是被冰川海水包围着的一般,那般冰冷的火焰,众人还是第一次见识。 “都下去吧。”赫默只看了一眼,便摆手,示意所有无关人等都赶紧离开。 他心疼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她去皇宫。 皇室的龌龊肮脏是他们的事,结果却偏偏将她也拉入旋涡。现如今,让她忘了今晚的事情,显然已经不太可能。 赫默低低叹息一声,见冷奕瑶的脸色没有一丝回暖的迹象,只觉得无奈的很。 水晶灯下,高大俊美的男人缓步走来,冷奕瑶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皇宫里的那些人事。那一张冰冷的脸,惨白地陷在被褥中。他还那么年轻!……。 淡淡的水雾慢慢升起,只是,还未形成泪珠流下,就已经被赫默一把搂进怀里,用力地扣住脑后,“不要内疚,他中毒,本来就和你没关。” 身在那个位置,本来就是走在悬崖峭壁。 被人设计,要了性命,怨不得天。 毕竟,要坐稳皇位,本来就要付出代价。只靠着别人的扶持,如何能保一世平安? 从古至今,多少权贵死于阴私? 这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哪怕是他自己,当年也是从成堆的死尸里一路爬上军界的最高点,其中的血腥、残酷,何止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 自坐上那个高位,就要做好了自己是被人眼中钉、肉中刺的打算。被人下了毒,怪只怪自己不够警醒。 只是,这些话,他眼下如何能在冷奕瑶面前开口? 赫默无奈地吻了吻她的发梢,只觉得心疼。 早知道陆琛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或许一开始,就不该送他登上皇位。 冷奕瑶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死死地拽住赫默的胳膊,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间迸开:“他还差我三个条件,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赫默却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濡湿。 那温热的液体,滑落在肩头,像是滚烫的岩浆,将他整个人烫得一颤。 心底苦笑,她竟然会为那个陆琛这么伤心,可终究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世上,无论在别人面前怎样冷酷前行,终究,在他面前,她肯卸下武装,露出最真挚直白的那一面……。 赫默不太熟练地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抚摸了一遍,后来见她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只得改成轻拍。 泪水沾湿了她的睫毛,她垂着眼帘,将自己的身体更紧密地靠向赫默。 她向来是见多了这样的阴谋杀戮,可是,那样的人,分明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他对她的爱恋甚至就不曾掩藏过,他就这样当着她的面,生生地停了呼吸。 她以为自己会很麻木,可当走到元帅府,看到赫默那一双担忧的眼睛时,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不在乎。 那个嘴上死犟、却永远会跟在她身后,用一双深深的眼睛凝望她的人,终究还是不在了。 分明白天还乘着同一艘船……。 “报告!”房外,弗雷的声音忽然传来。 紧拥的两人,神色一顿。 这个时候,弗雷忽然过来打扰,铁定有事发生。 冷奕瑶将脸往赫默右肩轻轻蹭了蹭,脸上那液体瞬间被衣料吸附,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她扭头,看向弗雷,对方此刻的神色却像是一丁点都没有注意到房内的诡异气氛,反倒是,他那一脸阴沉暗黑的脸色更让两人吃惊。 “发生了什么事?”冷奕瑶略带沙哑的声音淡淡的在房间内响起……。 第一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出人意料 “陆衝大公举旗反了!”弗雷略带艰涩的声音在房间内传开,外面的风雨早已渐渐停歇,只是,随着他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在远处的夜空忽然划破天际! “嗤”—— 冷奕瑶一点都不惊讶地嗤笑一声,对于那位陆琛的三皇叔,退避属地之后怎么可能真的安心当个闲散人? 不过,速度这么快,当真出乎意料。看来,他留在皇宫里的人手,位置还不低。否则,皇室目前全面封锁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抵达南方…… 赫默对于自己的亲信向来最清楚,如果只是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弗雷露出这样难看的脸色。皇家的事情,终归是皇家自己的家务事,他们就算是鸡飞狗跳,那位被迫离京的陆衝大公杀个回马枪,重新坐上皇位了又如何? 全帝国都知道冷奕瑶是他的女人,对方难道还没有登上皇位,就敢对上她? 弗雷的太阳穴却是微微鼓着,迎上赫默的眼神,咬了咬牙关,面色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吐出来的一样:“他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聚众北上。说,说是冷小姐毒杀了陆琛陛下,他手上有证据!” 证据? 冷奕瑶彻底从赫默的怀里起身,一双清冷幽冥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弗雷的脸上,似乎在听这世界上最诡异的玩笑。 那位被她亲手拉下高位,迫不得己只能退居属地、勉强保命的大公,卷土重来之余,竟然指责她是毒杀陆琛的凶手,而他手上还握着证据? “很好。”她忽然笑了,笑得像是一朵千娇百媚的牡丹,可拨开表象,才发现,那更像是噬人心魂的马缨丹!“让他来,我倒要亲自听听,他握着什么证据!” 连皇家御医和那一群专家到现在守在陆琛的尸身旁边,都还没有查出来究竟是什么毒。那个男人,竟然说是手握证据。 她还正好奇,到底是谁干了这件事,到现在还当着缩头乌龟。 来得好! 来得,正和她心意! 冷奕瑶眼底一抹寒意扫过,弗雷站得距离较近,不可避免地被掸过,激得背后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寒颤,却强自硬挺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唯有赫默,站在她的身侧,像是知道她如今心底的一切所思所想,忽然将她整个人勾住,拦腰抱起,一脚踢开房门,往卧室而去。 元帅府的人早已经被安排离得远远的,此刻,赫默抱着她穿过议事厅的大门,越过草坪,朝着她的房间一步步走去。 冷奕瑶从一开始的怔愣,到后来,轻轻地往他怀里又靠了靠,闻着花园草坪处的青草气息,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地缓上一分。 等被他亲手送到床头,抱到床褥里时,软绵绵的触感和眼前男人坚硬的胸口,让她眼底的神色终于恢复成往常。 “抱歉。”她揉了揉太阳穴,“刚刚我情绪有点太激动了。”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差点为别的男人一怒冲冠,想想看,以赫默这种醋神的性格,她都觉的有点对不住。 “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谁知,她刚刚开了口,赫默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抵住她的唇峰。 温暖的笑,并没有染上一丝其他的意味。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她刚刚因为陆琛而产生的暴怒。因为,打从心底里,他便知道,即便陆琛对她再一往情深,她对陆琛也从来没有产生过爱情之类的情愫。 她之所以这般情绪失控……。 赫默几近叹息地用双手轻轻地抚在她的眉梢。 哪怕她并没有在口上承认,但,陆琛毕竟为她做过很多。他在她心底,还是占有一丝位置的。毕竟,抛开其余一切,他亦是她的血亲。论理,她还得叫他一声“舅舅”……。 与她对冷家人相比,她有时候对陆琛总是带上一丝不自觉的柔和。那是一种看着自家傻瓜亲戚冒冒失失地往前冲,忍不住要在后面给他推一手的无奈。 虽然,她从来没在嘴上夸过陆琛一句,甚至有时候说话自白犀利,对他看似不假辞色,可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陆琛有害的事情。 他知道她血缘情很冷漠,冷家人早被她抛之脑后,那位长公主的母亲当初既然遗弃了她,她也不会再认回来,千娇百媚地承欢膝下。 因为,这一切,在她眼里看来,都不够格。 皇室就算是在民众的眼里再尊贵不凡、高不可攀,可偏偏在她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的确和M一样,她也看不上这个丑陋不堪的家族。 而现在,竟然有人指名道姓地说,亲手谋杀了陆琛的就是她! 这无疑于是挑战她的底线! 赫默近乎是贪婪地吻上她的唇,辗转勾缠,恨不得从此永远沉溺其中。 他有预感,这事绝不会善了! 被赫默的吻弄得整个人都有些窒息,冷奕瑶闭上眼,感觉到那双炙热有力的手,在她身上的游移。并不是急不可待的疯狂,相反,更像是安抚暴躁的狂狮。 他很清楚,亲眼目睹了陆琛死去的那一刻,她便决定一定会把凶手查个水落石出。 至于这位半路忽然以陆琛的死做筏子,想要东山再起的陆衝大公……。 冷奕瑶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她等着,这位这位“清君侧”的皇亲国戚亲自来找她对峙! 谁说美人乡是英雄冢,男人妖孽到一定地步,这句话完全可以反过来说。 第二天,所有人看着气色如常的冷奕瑶,再忆及昨晚她暴怒而归的场景,只觉得,啧啧,大佬的世界,谁都没法猜测。 唯有埃文斯,目光在冷奕瑶面上反骨扫过几次,最后几近叹息地道:最可怕的,不是狂暴在身,而是雷霆在心! 能将那样暴虐的情绪全部收拾殆尽,可见,这位未来的元帅夫人心性之稳,世所罕见! 不管毒杀陆琛的凶手究竟是谁,他几乎可以笃定,对方绝对在冷奕瑶手底下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昨晚,陆衝大公深夜发的通告,列举了冷奕瑶的罪行之外,陆琛驾崩的消息自然也兜不住,全名激愤可想而知! 若不是赫默的身份太过令人敬畏,怕是现在连元帅府都能被群众给围了。 可即便如此,帝都现在的方向也很可怕。 身为陆琛的生母,太后对于这种流言蜚语竟然毫无反应,连出面反驳都不曾,简直相当于默认。而陆衝大公那边有信誓旦旦,说手上牢牢地掌握着证据。 自先皇去世之后,经历了皇室内乱,好不容易陆琛将民众们对皇家的敬畏心重新拾起。“啪”地一声,像是凭空惊雷! 这一次,帝都是彻底乱了! 而远方,在白雪皑皑的某处,身为铎林国最高掌权人的霍尔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漆黑的光泽。淡淡的笑意从唇角流泻而出,几近呢喃地叹息:“可惜了……。” 同样是强国的皇帝,看着近期陆琛的表现,他原以为还可以期待一番,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经不住风雨。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毒杀,竟然都挺不过去。 帝国的皇室,是真的落寞了啊。 不过,那位M,听说倒是心思手段颇为不凡。 只可惜,是个私生子,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 亲生父母也都早就下了黄泉,按照帝国的血统风俗,没有了亲生父母的证明,哪怕拿着DNA比对都没有人会承认身份。 M要是单纯地以为可以凭着血脉登上帝国皇位,有生之年都绝无可能。 那么,你们现在要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呢? 霍尔牧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中电脑上,显示的那张照片。 那是冷奕瑶昨夜在风雨雷电中,独自一人行走于皇宫中的照片……。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怕是会惊愕到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相隔万里之遥,为什么冷奕瑶昨晚的一举一动,竟然会出现在霍尔牧的手中……。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章 事发突然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霍尔娜随手将侍女送上来的项链甩在地上,脸上的表情自然不可能用千娇百媚来形容。 只可惜,整个宫殿的人,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她近日的情绪大动,哪怕她将这串钻石项链仍在侍女的脸上,放眼望去,也不会有一个人脸上出现异样的表情。 霍尔娜冷笑,她可真是有个好哥哥! 当初,保守派要求让她去联姻的时候,哥哥怎么说来着? “不过是做做样子!迟早要开战的,我怎么会送你去送死?”她到现在还记得哥哥抚摸着她发梢时,温暖的眼神。 可不是送死吗? 明明他们化工基地都被人翻出老底了,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做出那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当初,那个姓冷的贱人,在D城是怎么羞辱她的,哥哥怕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咬牙忍了。 毕竟,她只是个公主,看似高高在上,生杀大权还不是在哥哥一人手中。为了考虑保守党的心态,她强自装作娇羞,不再随意出宫,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宫宇里,一副待嫁少女的模样。 可现在呢! 霍尔娜忽然眼角血红地将桌边的水壶一巴掌推到地上,哗啦啦—— 水晶破裂的声音连带着液体溅落四方,四周的人,却依旧无知无觉似的眼睛朝地,绝不多看她一分。 明明陆琛那个短命鬼都已经死了! 为什么,她却依旧连自己的房门都出不了一步! 这分明就是监禁! 事到如今,她要是还傻乎乎地以为,一切都是哥哥为了自己好,那就是真的蠢到连猪都不如了。 “你们给我滚!统统滚出去!”她气得将自己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砸在地上,可那并不解气。她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高高在上都是个可笑的谎言。原来,在皇兄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优雅的男声从外面传来,房间里一直无动于衷的所有侍从忽然面色一整,立马跪下! 饶是一直叫嚣的霍尔娜也面色一肃! 大门打开,果然,霍尔牧悠悠然地走了进来。 迈过满地碎片,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缓缓走到霍尔娜的面前,微微一笑:“这是谁惹我的妹妹不高兴了?” 霍尔娜咬牙,可到底明白自己的命运捏在谁的手上。这么多天被“圈”在自己的宫里,她倒是悟出一个道理。不管自己这位亲哥哥究竟有什么打算,任何人在他的眼底,不过是一个棋子。 他等待这场大战已经太久了,久得快要失去耐心了。所以,才会用自己这个公主的婚姻来紧紧控制住国内反战保守势力的嘴。 那么现在呢? “我听说,我那位还没有实名的‘未婚夫’已经死了。”她笑靥如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似的,眼睛盯着霍尔牧,只希望能打探出一点蛛丝马迹。 陆琛的消息如今在铎林国的皇宫里已经不是秘密,就连她,也已经在网络上看得一清二楚。谁让那位帝国的陆衝大公心急成这样,竟然当众发布公告! 不过,他将矛头直指冷奕瑶,还是让她有点出乎意料。 冷奕瑶背后可是有军界撑着,他脑子是有问题吗?敢正面和那位元帅杠? “谁说陆琛是你未婚夫了?”霍尔牧却一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 陆琛不是她的未婚夫?什么意思? 霍尔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下一刻,几乎是被狂喜包住! 那也就是说,自己不用再作为政治联姻的筹码送去帝国了?所以说,她现在,自由了? “傻姑娘,”霍尔牧就这么看着他妹妹那一双眼忽然灵动欢喜起来,忍不住慢慢摸了摸她的头顶:“从一开始,你真正的未婚夫就不是陆琛啊。” 真正的未婚夫……。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兜顶而来,洒得她浑身冰凉。 她忽然有种绝望的预感,只是,还不肯相信,自己信赖了这么多年的皇兄,竟然,真的会这么做。 “不是陆琛,还会是谁?”她的牙齿开始打颤,身在皇室多年,自己的皇兄有多狠,她向来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公主,压根不会碍着皇兄的事,竟然有一天,还是被这般无情摒弃。就像是养了这么多年的一个玩意儿,心情好的时候,安抚两句,如今,正事来临,她也该被送出去履行义务了。 “你既然是铎林国的公主,能配上你身份的,自然只有帝国的皇帝。”霍尔牧却似乎觉得自己的妹妹在犯傻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给她解释:“陆琛虽然是死了,可帝国的皇室还没死绝呢。” 霍尔娜豁然站起! 眼底的血红像是要沁出来一般! 帝国哪还有什么正统血脉继承皇位! 那位M不过是个私生子,老皇帝和亲生母亲都死了,没人能给他证明身份。 陆琛另外的一个弟弟——陆冥早前就死了,年轻这一代的血脉没有任何名正言顺的皇子留下来了。剩只剩那个,当众公布“清君侧”的陆衝大公! “你竟然让我嫁给那个岁数能当我爸的废物!”何止是废物?当初被冷奕瑶玩弄于股掌之间,几十年的谋划功亏一篑,后来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到属地,现在见陆琛一死,就跳出来暴动!这种人…… 霍尔娜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亲哥哥:“为什么?” 他们铎林国又不是真的怕了帝国,凭什么非要牺牲她,却帝国和亲? 还是和那种阴冷诡谲的男人! 霍尔牧并没有回答她,反倒是用一种看着蠢货的表情睨着她,似乎觉得,事到如今,这种事情竟然还需要他亲自开口解释。 她只觉得背后一凉,随即,脑子里轰然一声坍塌! 是了。 皇兄从来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买卖。 既然肯将她嫁过去,自然是认定对方真的能夺下帝国皇位。 而他这么笃定的缘由……。 霍尔娜忽然觉得心寒。 皇兄并不是真的对陆衝大公多有信心,他只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所以,陆衝大公的这场“清君侧”不过是场掩人耳目的把戏。事实上,他们双方早就串通一气!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兄会对帝国皇室的事情这般了若指掌。明明身在万里之遥,帝国皇宫里的一举一动,他都尽在掌握。 不仅仅是铎林国在那边安插了暗线,更重要的是,陆衝大公在宫内留下来的人脉让他将对手的一切都尽观眼底。 霍尔娜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陆琛的毒?”她怔怔地看向脸上笑容不变的霍尔牧,只觉得浑身发抖。 “嗯,那个啊……”他忽然略带深意地点点头,一脸你竟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表情:“这个事情的始末我的确清楚,不过,很可惜,并不是我动的手。” 他的眼睛的确够远,可惜,手还不够长。陆琛不是在皇宫,就是和冷奕瑶在一起,那个女人的防备心和他的这位皇妹可不是一个水准。 想越过她去毒杀陆琛,就必定要非常手段和巧妙时机。 至于陆衝大公,要是真的有这样毒杀皇帝的手段,当初,陆琛就压根不可能从他手上夺过皇位了。 他的实力要是真的够强横,又何必与虎谋皮,找上他来一起合作? 霍尔牧耸了耸肩,望着霍尔娜倏然苍白的脸色,突然有点忍俊不禁,好整以暇地抱臂朝着她轻轻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幻境重生 霍尔娜脸色惨白地望着自己的皇兄不说话,不是因为自己猜不到,而是她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如果凶手真的是她脑子里的那个……那么,这一盘棋,究竟布置了有多久? 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发现,一件事,光是猜测背后的那潭死水,就够让她惊悚至极! “你还小,这种事情皇兄来操心就够了。你呢,就等着乖乖出嫁就好。”霍尔牧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梢,就和以前那么多年的习惯一模一样,眼底似乎还带着往日的宠溺。 霍尔娜却只觉得冷,冷到心底发寒。 皇兄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如果她没有猜错的,他的确没有亲手毒杀陆琛,但,他不仅仅是知道事情的始末,更甚者,他为对方提供了便利!他就像是一个幕后黑手一样,从头到尾,摆布风云。 他口中的“乖乖出嫁”的意思是,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她是皇兄和陆衝大公互相交易的筹码和中间纽带。一国公主,在他们的眼底,也不过就是个商品,只不过,稍微值钱点。一个用来稳定帝国情绪和国内保守党势力,一个用来换取铎林国的暗中支持,从而自己更能顺利地登上皇位。 “女孩子不要熬夜,早点睡。”霍尔牧像是没有看到霍尔娜眼底的惨淡,依旧一副好心情地朝她勾唇笑了笑。转身,随着他的离去,整个宫门重新紧闭,地上的碎片摊在那里,匍匐在地的侍从们重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眼睛朝着地,像是刚刚的一切就是个幻觉,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什么人都没有来过……。 而此时此刻,远在帝国南方的陆衝大公正淡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材料,轻轻一笑。 他忍了这么多年,忍字头上一把刀,那刀就差直入胸口,插入他的心脏。 事到如今,终于可以不必再忍。 大约,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舒服的事情了。 他把玩似得看着“证据”,终于缓缓露出一个笑,于是,整个房间里其他参与此次“清君侧”的手下们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一则新闻就出现在网络上大大小小的首页——“陛下之死,证据确凿!” 触目惊心的血红底色,像是势要将整个界面都染成一片血腥。 打开新闻,里面是一则公告。 和昨夜简练至极的“清君侧”风格不一样,这一次,新闻里面详细列举了陆琛中毒的详情,以及毒发时候的情况。 甚至,连最后陆琛排除众人,和冷奕瑶单独在寝殿里谈话后便毒发身亡的细节都一丝不漏。 而最惹人注意的证据,也终于隆重登场! 陆琛中的毒,是高度提炼的垂叶榕汁液。 垂叶榕作为观赏植物,是桑科榕属的常绿乔木,众人大多数只知道其珍贵难得,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叶子和茎内均含有毒性乳状汁液。而经过高度提炼,浓缩制成的毒剂,却可以让人不知不觉间毒发猝死。 而最巧合的是……。 垂叶榕作为常绿乔木,仅生长于海拔500—800米湿润的杂木林中,而帝国是个名副其实的沙漠国家,国内仅有的垂叶榕全部是从国外重金移植而来。不仅需要物力财力,还需要专人搭理培育,否则连一年都存活不下去。 而近年来,整个帝国,唯一生长茂密的垂叶榕,唯有一处——圣德高中专门为特级班配置的木屋四周。 整个帝都,所有人都知道,圣德高中的门槛不是一般的高。 能够穿过圣德高中的大门,名正言顺地走到那木屋触碰垂叶榕,还能随意出入皇宫,给陆琛下毒的人……。 要想符合以上条件,的确,非冷奕瑶莫属。 哦,不,或许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也能够经常出入圣德高中和皇宫。 那就是M。 只可惜,一是外人根本不知道M能自由出入圣德高中,另一个原因是,冷奕瑶此前就亲口在太后等人面前否认这一切是M的阴谋 那么现在,按照这位陆衝大公所列举的证据,百口莫辩的,就只能是冷奕瑶。 元帅府的议事厅内,上至赫默,下至弗雷、翟穆,望着那打开的新闻页面,脸色都并不好看。 倒是冷奕瑶,自从昨晚狠狠地搂住赫默,将脸颊埋在他的肩膀处失控了那么一刹那之后,整个人像是重新回复了以往的状态。 任你惊涛骇浪,我自波澜不惊。 面对这样的“铁证如山”,她倒是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一手撵了颗葡萄放到唇边,一手随意翻看着底下的新闻评论。 “陆衝既然不在现场,连御医都没解开的毒,他倒是一清二楚。”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的翟穆难得地开了口。埃文斯就坐在他旁边,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一个颇为同感的笑,“可见,他脑子并不太好使。” 不好使也罢,被人操控也罢,如今,“证据”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就差板上钉钉! 整个帝都的人,怕是谁都已经看到这样的新闻。 关键在于,现在他们要如何反驳! 陆衝既然敢公开毒素是什么,那肯定不会作假。整个皇宫内早已风声鹤唳,失去儿子的太后现在呈半失心疯的状态,逮谁咬谁。更别说冷奕瑶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她的脸! 就连陆琛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是和冷奕瑶单独在房间,把其他人都赶了出来……。 饶是多智,埃文斯也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出计中计,简直设计得完美无缺。 不仅仅利用了陆琛对冷奕瑶的特殊情感,甚至把冷奕瑶四周的环境都算计在内。 这般的心思,竟然藏于宫宇之中,到现在都不露丝毫踪迹……。 赫默眼底一片幽深。 光一个陆衝自然做不到这样的天衣无缝。那么,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毒是怎么下的? 究竟怎么逃过那么多皇家侍卫的眼睛? 要知道,皇帝的所有衣食住行都是经过层层审核,垂叶榕虽然有毒,可也不是沾之即死。 “叮铃铃”——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时,房内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在这清晨显得有为刺耳。 弗雷被惊了一瞬,下一刻,立马俯身接过电话:“什么事?” “有人来找冷小姐。”门口的近卫官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访客,说话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些。 这个时候,跑到元帅府来找冷小姐? 弗雷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还未来得及回答,冷奕瑶却像是早有所料:“让他进来。” 等那人穿过重重走廊,迈入议事厅的时候,弗雷等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门口的侍卫官刚刚通话时,声音那么诡异。 昨天刚刚被爆料出来的皇帝私生子,也就是冷奕瑶血脉上仅存的舅舅——M竟然在这风口浪尖上,登门造访! “坐。”冷奕瑶像是一点儿都不惊讶他会出现在这一样,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M目光扫了一圈房间。 可以说,除了冷奕瑶,在座的其他人都是军界里赫默的直系下属。这是个特殊的圈子,非自己人不可进。他本来并不想和军界牵扯太多,可现在的情况,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帝国历史上,谋杀皇帝的罪名一旦坐实,是要受千刀万剐之刑的! 以他对冷奕瑶的认识,她必定不会去找他,那他只能自己送上门了。 桌上的电脑页面打开着,M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其他暂且不说,我只问,昨天夜里,是你打发走所有人和陆琛密谈,还是陆琛打发的人?” 这个问题问的很微妙,但只要一瞬,在座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冷奕瑶要求众人都离开,那么,陆衝的一盆脏水已经蓄势待进——冷奕瑶是专门等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故意引起毒发。 可如果是陆琛要求众人离开的,那么,究竟为什么这么巧合,偏偏是在她和陆琛私下独处的时候,那毒深入心脏,暴毙身亡? “是他让其他人都离开。”冷奕瑶缓缓闭了闭眼。他那个时候,执着于一个问题——她究竟是谁? 哪怕到了最后关头,他也将他心底的疑问藏得牢牢的,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直到众人都离开,他才问了那个困惑了他许久的问题。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M语气微微一顿,忽然露出一个森冷的笑意。“在你和陆琛独处的那段时间,你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陆琛既然能忽然苏醒,可见那毒素不是见血封喉。 可偏偏是在冷奕瑶和他独处的时候毒发,就是为了让她百口莫辩,毫无辩驳的可能。 那么,很明显了,为了促使时机准确,肯定有人诱导毒发!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请君入瓮 “第三个人……。”冷奕瑶玩味一笑。 最开始,在陆琛的寝宫里,的确只剩下他们两个,不过后来嘛……。 那位谨遵太后懿旨,进来端汤送药的乳母,可是实打实矗在陆琛床头的。 不过,可惜,那碗据说是御医们开出来的解毒剂,从头到尾都还没有进陆琛的嘴,就撒了一地。 想到这,冷奕瑶眼底的厉色一闪。 “我记得你在皇宫里有人,可知道陆琛乳母的底细?”冷奕瑶眯着眼,深深地看了M一眼。 议事厅里的气氛豁然一变。 谁都不曾料到,她竟然会提到那个几乎亲手把陆琛奶大的乳母。 宫里有宫里的存活守则。一个人,但凡被划入一方的势力范畴,便容不得叛变。两面三刀的人,在皇宫这样的地界,从来都是活不久的。 陆琛从小时候就被皇帝偏心疼宠,他乳母更是自他呱呱落地之后就一直照料他,因此颇得几分脸面,如果这样的人会是凶手……。 弗雷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同情。 那这位在位仅仅数月的皇帝陛下,从小到大,不仅是亲生父亲把他当做一个挡箭牌为M遮住明枪暗箭,就连自己最亲信的仆人都是蓄意接近、筹谋毒杀,他这一生从头到尾,便是个看似繁花锦簇,实则千疮百孔的闹剧。 “那个乳母……。”M沉思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女仆在宫内的地位最低,一般没人会关注她们。陆琛的这个乳母从年轻的时候就入宫了,从来也没有犯过事,要查她的话,需要点功夫。” 最难查的向来不是大人物,相反,看上去最普通的人,才最不会引人注目。如果真的是这个乳母身上有问题,那她为什么要背叛陆琛?谁给她的胆子,敢谋杀皇帝? 是铎林国的人重金收买她?陆衝大公早前埋下的棋子,还是其他的可能? 一个小人物背后站着的那个罪魁祸首,才是这场风云的真正操控者! 冷奕瑶手指点了点桌角,眼底冷意一闪:“那就设个局,将计就计!” 她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这些人浪费,与其慢慢追根究底,不如来一场大戏,将这里面的门道一次捅破天!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她抿唇,眼角泄出一丝笑,可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只看了一眼,便让人浑身发凉。“我记得,陆琛曾经和我说过,他这位乳母是个东方人,从小就崇尚东方古籍里的‘秘术’。因果循环这种东西,总归要让她见识见识,否则,不是对不起她这么多年的信仰吗?” 有些细节,以前不曾注意,现在仔细回忆,却发现,陆琛的每一步举措,似乎都是有人在背后拨弄。 就比如那一场活祭! 若是没有人挑拨,他为什么会冒险屠杀八十一个童男童女? 可这样的影响,并非一朝一夕。正是因为见证了乳母那么多年的崇拜和信仰,陆琛才会对古老活祭深信不疑。 可见,这位乳母背叛他的时间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房间里,忽然安静得很。M的眼神和赫默交汇了一瞬,很快挪开视线。 所以说,女人狠起来,还有男人什么事? 既然她要设计一场计中计,那就端看谁的城府更深,谁的心更强悍! 第二天,当陆衝大公在网上发布的“铁证”一传十、十传百的时候,众人惊愕的发现,向来护短的元帅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这……是默认?还是说,元帅不愿意掺和到这件皇室谋杀案中? 而最为诡异的事情是,仅仅相差一天,皇宫中竟然连陆琛的亲生母亲也倒下去了!关键是,经查验,竟然是和皇帝陛下中了同样的毒! 皇家侍卫在陆琛侍卫长的带领下,将整个元帅府层层围住,“恭敬”地请冷奕瑶回皇宫配合他们调查。 这件事情一出,几乎整个帝都都震动了! 谁曾料到,当初亲手将陆琛送上皇位的冷奕瑶,竟然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曾经对冷奕瑶礼遇有家的皇室,竟然连元帅的面子都不顾,直接将人“请”走。 事情越闹越大,就连圣德高中的那些珍贵的垂叶榕也被全部围住,由专门看守。 有人甚至将当初冷奕瑶和长公主的身世传了出来,猜测冷奕瑶是嫉妒多年来被皇室摒弃,所以狠心报复。这样一推断,以她和陆琛的关系来看,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段都水到渠成。 一时间,整个帝都风声鹤唳,“冷奕瑶”这三个字简直成了禁忌。 不过是短短三天,打着“清君侧”旗号的陆衝大公已经不战而屈人之兵,顺利带着属地人马一路抵达帝都,眼看就要扣门进城! 而这厢,冷奕瑶被皇宫侍卫们守在陆琛母亲寝宫的隔壁,微笑地上演一出“请君入瓮”!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忍辱负重 “冷小姐,事情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布置好了。”与外人想象的冰冷控制不同,陆琛的侍卫长竟然此刻朝着冷奕瑶微微屈身行礼,即便双眼血丝密布,却依旧对冷奕瑶恭敬十足。 “太后的‘药’送过去了?”冷奕瑶微笑,低头看着房间内的监控器。若是此刻有第三个人在这里,怕是会惊愕地发现,只有一墙之隔,旁边太后房间里的一切竟然全部在这个监控器里一五一十地露在冷奕瑶的眼底。 太后目前是整个皇宫中身份最高的一位,竟然一言一行都被监控,而监控太后的,竟然是外面传得风生水起的“杀人凶手”。这种事情一旦暴露,怕是影响力足矣令整个帝国都震三震。 侍卫长却像是一点都不觉得怪异,只低声道了“是”,同时,目光也顺着那个监视器看过去。 自冷奕瑶提出要“请君入瓮”后,他就按照她的要求将所有的布置安排妥当。任何人第一眼看上去,都觉得,皇室此刻是认定了冷奕瑶的下毒嫌疑。 就连太后也被蒙在鼓里,以为冷奕瑶是被他从元帅府直接“请”过来的。 “放心,她毕竟是陆琛的生母,她晚饭里掺的东西不过是我让赫默找人配的,障眼法罢了,不是真的。”养尊处优了多年,连自己儿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种女人,在她眼里,和蠢货没有两样!她自然不会傻到将全局和盘托出,告诉这个蠢货这一盘棋局如何下。所以,干脆透过陆琛的侍卫长安排了这一出大戏,把这位太后当做一粒最好的棋子。 不过,她倒是没有料到,这位侍卫长答应得这么干脆。要知道,万一事情败露,那位乳母小心谨慎得过头,抵死不承认毒杀陆琛的事,侍卫长之前在太后晚饭里掺和了东西的事情被查出来,他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我自小跟着陛下长大。”谁想,听到冷奕瑶这番话,侍卫长竟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太后虽然有时候固执死板,但对陛下是真的疼爱。如果真是宫内的人做鬼,不查出真相,我决不罢休。再说……。”他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惨烈和决绝:“陛下都已经死了,我还能有什么出路。” 就像上一任鲁侍卫长一样,任他手腕再厉害,老皇帝一死,照样得退下来让贤。只不过,鲁侍卫长运气太差,连个苟延残喘都没能做到。 这宫里,跟对了主子,才是真正活命的关键。 一朝皇帝一朝臣,历来如此。现实本就是这么残酷! 他肯这么豁出性命地设一出局,何尝不知道自己要冒多大风险? 只不过,最坏的情况也已经如此了。他在卸下肩上的权利之前,总归要为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的主子讨回一次公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有种骨子里的孤勇,从未变过! 从当初D城一路奔波万里,杀出一条血路回来,到如今,不惜给太后“下药”设出这场好戏,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陆琛。 陆琛生前如是,死后亦如是。 冷奕瑶目光定定地在他脸上顿了一会,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这个时候,监控器里的影像也动了! “太后,您怎么了?”乳母一脸惊恐地跪在床头,看着满脸惨白的尊贵女子,像是害怕,又像是浑身忍不住颤栗。 “疼!好疼!”儿子死后,她整日整夜地做梦,精神恍惚,没曾想,今天侍卫长竟然告诉她,她中了和儿子一模一样的毒! 床头桌上的水杯被她一下子推到地上,将昂贵至极的羊毛地毯全部打湿,“都是那个小贱人!她害死了我儿子,竟然还给我下毒!我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乳母颤颤静静地抬头,只见床褥间那个美艳的女子哪还有半点平常的雍容华贵,零碎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头皮上,那是被冷汗沾湿的。 垂叶榕的毒,非常微妙。 若是在日常一点点的加重剂量,最开始,只会情绪渐渐不受控制,外人看来,不过是态度反复,容易失控,毫无理性。但,随着毒素深入五脏六腑,整个人会像是巨树一样被一点一点掏空,直到最后,外强中干,突然到达临界点,那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就——就像陆琛那样。 而太后眼下的情况……。倒更像是被一次性下足了剂量,毫无日日叠加的意思。 乳母跪在地上,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疑惑。 整个帝都里,最清楚这毒的,不过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便是自己的主子。 既然连御医都挨个查验过了,这毒定然不会有错了。 她心底哂笑一声。 无论身份多么贵重,到底,忍了这么多年,主子也到了临界点! 这是打定主意把所有人都灭口了。 她抬头,看着那张明明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年轻妩媚雍容得多的脸,霍然挺直胸口,垂下眼帘,讥讽一笑:“太后说的是。”将死之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她何必反驳? 腹痛加上精神失控,以至于太后并没有看清乳母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一时间,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静谧。 “太后,陆衝大公的人已经到了帝都附近,很快就要冲进城了。您怕不怕?”房间被反锁着,外面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奉命进来送药的,自然不会有人随意进来。忍了这么多年,乳母到底还是在这关头,忍不住心头的恶意。于是,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将自己岣嵝的身体直了直,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种深切而诡异的笑。那是绝不会在一个奴仆脸上该出现的笑容……。 可惜,床上的人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敏感,听到她提到陆衝大公,整个人顿时咬牙切齿:“乱臣贼子!他不过是想要皇位!竟然有脸到处和别人说是‘清君侧’!” 太后不傻,网上传着“清君侧”的时候,她就知道陆衝大公准备干什么。不过是借着冷奕瑶毒杀的由头,举兵谋反罢了!毕竟,皇家现在唯一名正言顺的男人,只剩下他了! 等他一旦真的继承皇位,她这位往日的太后能摆在哪? 供着?奉着? 别开玩笑了! 当初,她儿子弄死大伯的时候都没眨眼,她这位小叔子一旦当上皇帝,捏死她不过和捏死只蚂蚁一样。皇家,哼,哪来的亲情! “太后睿智。”乳母听到这话,却笑了。笑得非常快乐,喉咙里隐约传出“咯咯”的声音,竟是轻松至极。 一开始,太后以为是自己中毒的缘故,出现了耳鸣。可越到后来,那笑声越发的清晰,不加掩饰,便是傻子,也听出异样来了。 “你,你……”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惜,剧痛袭来,她脸上的冷汗层层叠加,越发的让她难以支撑。 眼看着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乳母像是将这二十来年的屈辱一下子排出来一样,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皇宫之内,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双膝从地上站起,乳母双手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懒得再去演那颤颤静静的奴仆,只冷这一双眼,嘲讽地睨着床上脸色倏然僵硬的女人。“就你这种智商,能活到现在,简直是老天爷赏你饭吃!” 前半辈子,出生豪富,被自己父亲千万宠爱地呵护长大,嫁入皇宫中,虽偶有冷落,但毕竟也是一代皇妃,从未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辱骂。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低入尘埃的女奴! 太后一时间受刺激过度,以至于,气息不稳,差点一口气将自己活活堵死。 望着胸口不断起伏的女人,那乳母冷嗤一声,“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连你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趾高气扬地骂别人是乱臣贼子。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有多么丢人现眼!”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 无法想象 像是这么多年的恶气已经积累到极限,眼见对方“中毒”已深,外面都传言是冷奕瑶动的手脚,她自然乐于再演一出当时的好戏。 她指了指自己送过来的汤药:“知不知道,帝国皇宫花天价养的最贵的饭桶是谁?” 黑褐色的药汁在她面前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波纹,她龇牙咧嘴,笑得那般快活:“就是这群庸医。垂叶榕经过高度提炼出来的毒,这世上无药可解。可他们不敢说,也说不得。说了就是一个死,不说,好歹还能推卸责任,把一切都归咎于下毒之人。那么,你猜,那天你让我端给陛下的汤药,究竟是什么?” 躺在床上的女人像是被受刺激过度,犹如一只虾,被开水一烫,整个人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红。那声音像是随时能呕血一样,凄厉、绝望、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 “怎么?事到临头,连真话都听不懂了?”那乳母笑得越发畅快:“解毒剂,不过是个幌子。那群人不敢随便用药,所以只是开了点止咳平喘的汤药。不过,我在里面倒是加了点东西。” 她笑,笑得脸上那些扭曲的褶子隐约间现出阴森恐怖的一面:“你是不是也闻到一股薄荷的味道?对,我就是加了一剂药草进去。”她轻笑着,将那汤药往太后的身旁凑近。 太后下意识地要往后躲,可惜,她身体太过虚弱,连这一点动静都接受不住,整个人一瑟缩,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不用躲,你也躲不掉。这味道,只要闻了,不用喝到肚子里,也能要了你的命!”乳母开心地捧着那药,笑得一脸平静。“要不然,怎么会冷奕瑶和陛下聊得好好地,陛下就忽然毒发身亡了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将整个房间推上了临界点! 在床上挣扎的人,忽然不动了。 连眼珠子都像是忽然被定住一样,死死地扣在乳母的脸上,像是一下子被吓懵了。“怎么?听不懂人话吗?”那乳母笑嘻嘻地往太后身边凑了凑,忽然一巴掌甩到对方的脸上:“这么多年,我看着你这张蠢兮兮的脸,都替我家主子不值!” “你家主子……”太后像是没有感觉到脸上热辣辣的巴掌一样,只单纯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底里空洞一片,连一点影像都没有。 “你这样的货色,要是在我们铎林国皇宫,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竟然还能登上太后的位子,简直是滑稽!”像是不知道自己给她投下了多么惊悚的重磅炸弹,乳母嫌弃地将撇嘴一笑。“当初你甄选乳母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查出来,我是怎么进的皇宫?” 当年,陆琛出生的时候,皇帝还并多么偏宠。但,皇帝给了个特例,允许她这个母亲亲自挑选儿子的乳母。 她当初,为了让自己脱颖而出,卖丑卖乖,像条狗一样温顺听话。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在主子的推波助澜之下,竟然成功当了大皇子的乳母。 “你,你不是奴隶出生吗?”当年,东方小国灭国后,许多人迫于生计,自卖为奴,只为混一口饱饭。皇室为了彰显气象,在民众间塑造良好形象,特意收编了一些这无家可归的奴隶。可,她刚刚说,她们铎林国皇宫……。 太后忽然浑身发冷,颤抖得像是被人赤身裸体地扔进了冰天雪地。 那乳母“咯吱”一声,笑得直不起腰:“看看,就因为你大意,给自己的儿子找了我这样的乳母,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忽然覆在太后的耳边,轻轻一笑:“知不知道,当初你儿子为什么一直不得民众的喜欢?” 与陆冥相比,陆琛在民众间,除了傲慢自大、狂躁暴动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印象。这其中,自然有她的手笔。 “我信奉‘东方秘术’,他就跟着我信。我说要活祭童男童女,才能达成所愿,他就真的让人绑架了八十一个少爷千金,直接杀了弃尸。你说,他是有多蠢?” 望着太后瞳孔不断放大,忆及当初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罪,再看看自己如今被自己活活糟蹋得不能看的双手,乳母像是毒蛇一样,狠狠地盯着她:“要不是我国皇帝陛下让我潜伏在这里,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当个乳母?” 当初,长公主被迫无奈送来政治联姻,铎林国自然安排了不少亲信。她只是其中之一,却也是埋的最深的一个。 自卖为奴,来自东方。 毫无背景可查,也无人问津。 谁曾料,她也是铎林国的公民。 为了一偿当年战败的屈服,陪着祖国公主,忍辱负重,一忍便是经年!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 遭受极限 人一旦承受的刺激超过极限,就会呈现出不受控制的一面。正如同眼下的太后,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原以为自己最不顺遂的事情,就是当年丈夫曾经被冰域族的狐狸精勾了魂,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面对着眼前这张丑陋的,却毫不掩饰恶意的脸,明明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还是她自己亲手把她送到了自己儿子身边。到头来,竟然是她自己谋杀了陆琛! 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眼球暴突、睚眦欲裂的样子,有多么惊悚。 可乳母看到她这幅模样,越发得笑得畅快。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终于在这张令人厌恶的脸上看到了令她满意的表情! “你不是一直想要把毒杀陆琛的人吊死吗?我是凶手,但真正让我有机会接近他的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乳母贴着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她听,像是酝酿了这么多年的成功,终于有机会大白天下。 既然已经中了垂叶榕的毒,又闻了她汤药里的那味药草,在她的眼中,这位垂死挣扎的太后已经与一具尸体没有两样。 唯有这个时候,唯有这种情况,她才能将自己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本性尽数展示在人前。 她笑意盈盈地眯着眼,眼角在岁月的摧残下,早已不复明媚,皱纹一层层的堆叠而起,但,这并不影响她现在的好心情。“当年,我铎林国的皇帝陛下派了我们这么多年潜入皇宫,一是为了随侍大公主,另一个原因,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乳母阴冷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鼻涕虫。这位妄自尊大,向来把脸面看得比天还要重的女人,识人之明、明辨是非不曾有,相反,她还刚愎自用!若不是投胎上佳,能活到现在? “我不妨告诉你。”乳母笑得越发歹毒,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陆冥的母亲,也是我们的人!” 轰隆隆—— 乳母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声惊天巨雷在她耳边炸开! 她像是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全部凝固住了。 所以,当初陆冥在民间的声望那么高,未尝没有这群人暗中的推波助澜。 自己从小教导陆琛要与陆冥那个贱种离得越远越好,这群人在背后,何尝不是借力使力、包藏祸心! 生下帝国的皇子,若是顺利,成功谋取皇位,从此将帝国捏在掌心! 即便没法成功,不照样能将皇位接班人拉下水,泼上一身的狼藉? 当初,自己儿子的名声不就是在这千万算计下才得来的吗? “啊!啊!”嘶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太后狠毒了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乳母,像是要活活将她瞪死。可这不过是个滑稽的想法! “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才是如今真正的写照! “我们就是准备把你们帝国皇室弄得天翻地覆!这么多年来,你们窝里斗,斗得你死我活,却没想到吧,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安排。”衣着华贵的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主子,相反,更可能是被提线耍弄的木偶。她看似卑贱,永远匍匐跪地,实际上,却是这些人永远无法猜透的操控者! 这么多年来,她将自己最得意的布局一遍又一遍地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边获得这位无脑女人的信任,恣意在陆琛身旁影响他、鼓吹他,另一边,自有其他人将陆冥这样的棋子送上来,两虎相争! 不管谁赢谁负,她们总是稳坐钓鱼台,成为最后的赢家! 只可惜……。 乳母轻“啧”了一口。陆冥死得太早,还没有充分发挥最大的作用。按她原来的设想,本该是老皇帝死的时候,陆冥、陆琛这两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才叫一场好戏! “叩叩”—— 就在乳母自鸣得意的时候,一直寂静的门外,忽然传来均匀的两声敲门声! 躺在床上,满脸悔恨交加的太后豁然眼睛一亮! 有人! 有人来了! 而欢欣雀跃,好不容易终于能释放本性的乳母,目光忽然阴沉下来。她冷笑着睨了一眼床上的那人,在她的目光中,随手从床头取下一个银质烛台。纤细笔直的烛台,在她手中泛着冷光,太后“呜呜咽咽”地想要出声,却被她一手翻开床褥盖住了脑袋! 视线忽然一暗,至此,太后什么也看不到。 闭塞的空间里,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耳边,那脚步声也越来越惊心! 是谁? 究竟是谁在敲门! 太后此刻只恨不得来敲门的是侍卫长,或者是随随便便哪个皇家侍卫,便能将那个乳母千刀万剐! 可随着大门被打开,整个房间却倏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静! 实在是太静了! 静得让她觉得心都在微微发颤! 直到,头顶的床褥忽然被人一把掀开!整个视觉倏然一亮,像是一下子,从最底层的地狱回归人间! 太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当看到那个手里捏着床褥的人,此刻,像是一下子都人反手抽了最大最难堪的一个巴掌! 那不是别人,正是她时时讽刺,帝国历史上第一个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曾经的铎林国大公主,她丈夫的大王妃!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动手杀人 如果说她之前在乳母面前,还有一种天然的自恃矜贵,那么,在眼前的大王妃眼底,明明自己身份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王妃,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自己不过是富贵出生,眼前的这位,便是她再不甘,也得承认,别人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天生高贵! 铎林国的大公主啊……。 这么多年来,除非特殊情况,向来低调至极。她以前以为,是因为对方自知身份尴尬,既然是和亲来的公主,又是战败国,哪来的理所当然、趾高气扬? 如今,看着对方唇边那冷淡的笑容,她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究竟有多蠢! 如果说,最开始,得知乳母所做的一切,她只是愤怒和疯狂的话,那么这一刻,当看到曾经的大王妃,就这么冷然平静地站在她床前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反应——绝望! 这宫中,上上下下,还有多少是她自己不知道的? 既然已经被御医断定中了垂叶榕的毒,这般敏感的时刻,乳母久久没有出去,没有一个人好奇也便罢了。身份、地位从来都和她对立的大王妃出现在这里,完全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脑子再蠢,她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就宛如一只笼中鸟,随时有可能被人撕成碎片。 这皇宫中,像乳母这样的暗桩,绝不仅仅只会有一个。 而大王妃在皇宫中潜伏低调了这么久,势力到底有多大,到今天,她才想到这个问题! 自己怎么会这么傻,傻到以为,对方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才缩起来,不惹是非? 如今虽然也已是太后,但仍然更喜欢“大王妃”这个称号的迟暮美人,就这么一脸随意地端详着这个曾经胆小、怯懦的“对手”,看着对方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犹如墙砖,一寸寸断裂,顷刻间支离破碎的样子…… 良久,她挑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像是个看着耍把戏的街边小丑,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怎么,才知道了这么点事情,就已经受不了打击了?”“大王妃”轻笑。身处帝国皇宫这么多年,她是真的看不起这帝国宫内的人。她们铎林国,天生强者为王,为了胜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她自幼成长于宫闱,什么手段没见过,什么人物没看过。到了帝国,被逼着和一个心都空了的男人结婚也就罢了,天天还和这些蠢妇搅和在一起,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不过,幸好,终究熬到了这一天,可以揭开一切帷幕,不用再辛辛苦苦地去演什么“战败国的和亲公主”。天知道,为了降低天生的气场,她每次见到这些人,都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强装自己就是个白痴。 “我让人给你下药的时候,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陆琛一死,这个“太后”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如今陆衝的人都已经打到城门口了,只差扣门而入!昨晚,她特意让人给她送“醒神茶”的时候,就特意放了好料。没曾想,这么轻轻松松就得了手。垂叶榕的毒,无色无味,一旦摄入体内,绝无存活的希望。 所有人都认定,陆琛的毒是冷奕瑶下的,以至于,放松警戒至此。她几乎连嗤之以鼻都懒得去费精力。一国皇室宗亲,被她这么软刀子一点点磨,竟然也就磨死了大半。只差一个心狠手辣,实则成不了气候的陆衝大公还在外面坐着登基为皇的春秋大梦。 他怎么不想想,帝国皇室大乱才是他们铎林国真正的希望,何必再扶持一个傀儡,冒着随时可能被反咬一口的危险? 呵! 帝国三界会谈在最关键的时机,被她亲手破坏,这种事情,每每想起来,她都恨不得狂饮一杯! 痛快! 实在是太痛快了! 压抑了本性这么多年,总归可以把这群看不上的低贱东西统统圈死在这小小的宫墙之内! 她豁然一把抬起对方的下颚,双手死死地扣住那尖尖的一角,就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笑得连眼角都带出一分天然煞气,“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不介意再和你分享一个秘密。” 自大王妃走进来之后,乳母便躬身伏地,以最标准的朝拜姿势,额头贴地,顶礼膜拜。房间内,唯一不能动、不能言的太后,就这么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人,挑起一抹从容的笑:“不仅仅是你儿子陆琛,你自己,就连你丈夫,当初也是被我活活毒死的。” 轰—— 这一瞬,她仿佛听到了血液逆流的声音,心底里所有的光都刹那间湮灭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的丈夫忽然病重,急招陆琛回帝都的原因! 原来,一切都是大王妃的手笔! 先帝之死,亲子之仇,竟然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轻易得手! “唔——唔唔——”太后忽然挣扎,像是要整个人都要从床榻上暴起。可惜,她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就像是个面搓的泥人,一点儿力气都使唤不出来。 隔壁房间内,空气忽然静得吓人。 老皇帝的死,竟然是这位大王妃动的手!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人挡杀人 不,不可能的……。 太后眼珠子乱窜,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怎么可能? 大王妃即便是这样说,可以她对陛下的认识,既然从一开始就是政治联姻,怎么可能对大王妃毫不设防? 这么多年来,大王妃生下了长公主之后,就始终再也没有子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两国邦交,大王妃一定会有子女,但从帝国的角度而言,绝不可能让她诞下皇子。否则,以她铎林国大公主的身份,绝不会有其他王妃能越过她。 自己当初曾经猜测过那么多次,当陆琛、陆冥都纷纷呱呱落地,大王妃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时候,她才确定,陛下一定是让人给大王妃服了药。 可怎么会反过来? 成了大王妃给陛下下药? 不,不可能的。 望着床上那张惨白而惊恐交加的脸,大王妃淡漠一笑。帝国的人啊,真是够蠢。就连她那位自诩为明君的丈夫,都是一样的蠢! 当初,自己的故国的确是奇差一招,输给了帝国,为此,提出求和,不惜将自己这个大公主送来和亲,以示安好。可他们怎么就认为,这个“安好”会是一辈子? 当初输了,怪不得别人,可如今,既然有能力可以将帝国压下去,为何故国还要蠢到遵守当初的条例? 这世上,本来就是强者为王,适者生存! “你们帝国人,太容易自得。”哪怕在帝国皇宫生活了二十多年,大王妃依旧没有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一部分。相反,到了今日,她终于可以不用藏起自己的蔑视,将这些年看的笑话一吐为快。 “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就注定会改了立场?谁给你们的错觉,认为我铎林国的女子这么没有主见!”她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块湿巾,将自己的指尖仔仔细细地来回擦拭,就像是要擦掉刚刚触摸床上这位“病患”的细菌一样。“哪怕我生了女儿,我照样是铎林国的大公主。你们帝国将我国尊严踩在脚下的仇,为什么不报?” 或许是胜利获得的太滋润,又或者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曾经,将她日常严防死守、盯得滴水不漏的皇帝,在她女儿十周岁之后,终于渐渐地放松了监视。 可她平日低调,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并不代表,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当年,故国战败,跟着她一起来帝国的死士无数,像陆琛乳母这样潜伏在帝国皇宫的角角落落,随着时间的沉淀,终于汇成了一张最密集的网,将整个皇宫内外所有的消息都掌控在手心。 足不出户,她都对帝国内外的一切了若指掌,何必再傻到四处活动? 安然地坐在大王妃的位子上,像是一个不能自由活动的傀儡,不是更好吗? 她越是低调,她的丈夫便越是看轻她。 十几年来,装作与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只有表面的光鲜亮丽,实际上身不由己——这是外人看到的事实。可真相是,这于她而言,不过是蛰伏。虽然难熬至极,但只要咬牙忍下来,她总归是有机会的。 所以,当从丈夫将眼神再懒得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知道,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陆冥这个孩子的母亲,当年你嫉妒、仇视,加上对方出身不好,你更看不起。可谁让她生的是个儿子呢。你不敢和我争,又因为我生的是个女儿,所以也不必和我争,于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手底下那群死士的身上。”大王妃怜悯地看着她,嘲弄一笑。争了那么多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争宠的对象竟然只是她的下人,想想看,这女人是得有多蠢! “你想想看,皇宫里,没有了皇帝的眼线,没有了你们这些莺莺燕燕来找茬,我的日子有多逍遥。想要找人配点药出来,简直轻而易举!”那个时候,她就考虑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弄死老皇帝了。 这些年来,她和皇帝之间几乎很少交流,但这并不影响,重大节庆活动,两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 熏香这种东西,一丝丝、一缕缕、一点点,慢慢的渗透,效果才最好。 谁都不会猜到,她利用奴仆在他房间里安置的熏香里掺了“东西”。 至于当初,她丈夫最信任的那位御医,可能是隐约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可到底,还来不及说出真相,就将秘密咽在喉咙管里,一辈子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而陆冥是她手上最微妙的一颗棋。他母亲是铎林国的死士,这一点是她拿捏他的最妙一招。 她原本准备待陆冥和陆琛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再揭开这个谜题,只可惜,没来得及! 陆冥死在了D城,凭白拱手让了位!让给她最看不起的陆琛。 一个她一眼就能看穿所有心思城府的大皇子。 不过,现在看来,也挺不错。 她好心情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世上,好日子过得太久,就容易颓废。你看,今天你下令让陆琛的侍卫长把冷奕瑶从元帅府抓过来。今晚你毒发身亡之后,无怪乎两种结果。”她比划了两根手指,放在神色绝望的太后面前:“第一呢,你一死,查清毒素,和陆琛一样的死法,全帝国都下意识地按你之前的思路,怀疑是冷奕瑶动的手。然后,我代表皇室处死冷奕瑶。不过,以军界那位元帅的心性,是肯定不会任我这样干的。到时候,皇室和军界直接杠上,嗯,自然皇室是敌不过赫默的,不过,以民众对皇室的爱戴,怕是立马能引发暴乱。至于第二种可能,你死之后,冷奕瑶的嫌疑固然大,但没法实锤。等在城门外的陆衝大公作为皇室现在唯一活着的名正言顺的皇子,自然有权进城处理家事。到时候,冷奕瑶落在陆衝手上,他会不报当初的仇?”曾经,与皇位只差一步之遥,偏偏别冷奕瑶一巴掌打下云端,不仅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以至于不得不龟缩在弹丸属地,这仇他会轻拿轻放? 别做梦了! 届时,赫默会置之不理? 别开玩笑了! 怕是一转头,军界的人就能将整个皇宫围住,顺带直接宰了陆衝! 她侄子霍尔牧与陆衝之间有没有达成什么合作共识,她是不清楚,不过,和第一种的情况殊途而归。陆琛要是宰了皇室最后一个正统血脉的皇子,普通民众对军界的态度便会有了隔阂。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帝国三界合作共同抵抗她铎林国。怕是赫默为了冷奕瑶都能成为众矢之的! 这么敏感的时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以故国备战了这么多年的精心准备,对上帝国的军心不稳、民心分散,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太后躺在那里,听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分析局势,终于第一次发现,她的的确确和对方的格局不在一个层面上。昨夜冷奕瑶当着全场所有人的面,轻蔑地说她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她那时候只觉得恼羞成怒。可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让她羞愧!她绝望的发现,冷奕瑶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 她的的确确,白痴到可以! 将整个帝国皇室的未来彻底葬送在眼前! 而最令她绝望的是,哪怕是自己的死,到头来都会被眼前这人利用,成为帝国霍乱的根源之一! 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乃至自己的死,都拜眼前之人亲手所赐! 可她除了瘫在这里,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报复都做不到,甚至,只能眼睁睁地让对方拿她的死做文章! 这种恨!这种手足无措,毫无反击之力的绝望,让她几近发疯! 而就在此刻,本该寂静死去的“太后”却忽然听到自己寝宫的大门豁然被人一脚踹开! “轰”——的一声,毫无预兆! 就像是凭空炸开! 那一瞬,空气忽然凝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太后”喘着粗气,慢慢地挪动着脖子,眼睛扫过惊愕到面部呆滞的大王妃,和一屁股吓到坐到地上的乳母,最后,眼珠子定定地落在门口那好整以暇的冷奕瑶身上。 那个人,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像是天生就那般从容。走廊处的光芒打在她身后,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光,耀眼夺目! 平生仅有,第一次,第一次她这么热烈期待而满心欢喜地看到一个人的出现! 而冷奕瑶,望着姿态优雅,神色却悚然冰冷的大王妃,忍不住,一步一步走进这富丽堂皇的寝宫。 地上是柔软而华丽的羊毛针织毛毯,明明,那脚步不会有太大声音,可这一瞬,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一样。 直到最后,她停在离床榻三米的位置,立在众人面前,眉梢轻挑,终不过,凉薄一笑:“承蒙外婆看得起,既然设了这么大的局,特意嫁祸在我头顶上,我总该‘知恩图报’吧。” 这是冷奕瑶第一次喊她外婆。 哪怕是亲生母亲找到元帅府门口去,她都连眼角都不扫,直接让人打发走。而对于这位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只为了最终将毒杀皇帝、太后罪名全部贯在她头上的“凶手”,她竟然这般自然而然地喊出“外婆”这两个字……。 坐在椅子上的大王妃那一刹那,终于明白了冰天雪地里赤脚行走的感觉——那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彻骨冰寒,像是跗骨入髓,驱之不散! 这种感觉,比当初自己的父皇亲自将她送给帝国当一个礼物还要让她猝不及防。 仿佛是几十年前那一晚被迫收拾行礼的仓皇和惊恐,再次重现!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光是看着一个年轻女子的眼睛,就失去了说话的勇气。 明明是被侍卫长“请”回了皇宫,监禁起来的人,忽然出现在太后寝宫里,这意味着什么,她此刻,一清二楚! 冷奕瑶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房内这三人迥然不同的反应一般,稍稍侧了侧脸,在琉璃璀璨的光泽下,忽然露出夺魂一笑:“我想了想,能和你这份大礼匹敌的,的确有这么一件。” 她徐徐抖了抖手腕,门外,早已候着的侍卫长,目光森冷地带领着所有的皇家侍卫,一拥而上,将上一刻还趾高气扬的大王妃团团围住。 她站在守备森严的皇家侍卫中央,眼眸深敛,气象尽显,连唇角的笑容都带出一份无言的威压:“您瞧好着,我会让铎林国明白,什么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世上,最厉害的回礼是什么? 不过是,把你最珍视的东西,一片片割裂撕碎,甩到你脸上,教你做人! 你以铎林国尊严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为此不惜蛰伏十几年,只为了一击必中?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总之不过四个字——大开杀戒!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交过心 躺在床上,上一刻恨不得绝望欲死的“太后”此刻与大王妃的情境已是完全掉了个位置! 望着眼前团团冲进来、严阵以待的皇家侍卫们,她只觉得即便是立刻死了,也能含笑去见儿子了。 谁知,就在此刻,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忽然架在她脖子上。还不待她张口,下一瞬,头皮一阵剧痛,整个人竟然被凭空揪着头发拽起! “冷小姐。”岣嵝着身体的乳母忽然暴起,将“人质”抓在手中,目光冰冷刺骨地望向冷奕瑶:“这帝国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们动手?别忘了,这个泼妇一直怀疑你是凶手,准备拿你泄恨!” 所谓“投鼠忌器”,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况。 哪怕大王妃被他们困住了,但“太后”的命现在就在别人手上,皇家侍卫们面色一凉,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这位乳母剩下来的话,更让他们不知所措。 “撇开立场不说,大王妃是您的外婆,长公主是您的亲生母亲。一旦您真的动手,是准备亲手将自己的血亲都送上断头台吗?”毒杀皇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过的罪名。当初,根基那么深厚的陆韫大公不照样被刑法判死,更何况,本就出生铎林国的大王妃? 冷奕瑶目光看着那浑身不带一丝犹豫的乳母,她的刀拿得极稳,像是对自己的命一点都不在乎一样,只要能保下大王妃,无所不用其极。 呵,真是个好奴才。 房间里,忽然冷的厉害。 因为,即便是陆琛的侍卫长,此刻都不能否认这个乳母所说的话。 从血缘上说,陆琛即便是冷小姐的舅舅,可毕竟她的亲生母亲是长公主。太后对冷小姐也算不上友好,之前也多有怨怼,这种情况下,谁都会有所迟疑。 “你漏说了一件事。”谁知,就在房中剑拔弩张的时候,冷奕瑶忽然对着那个乳母微微一下,脸上竟然没有一丝迟疑:“从你们毒杀陆琛,嫁祸到我的身上的时候,你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想引发帝国内乱,将赫默也拉下水,她的这位外祖母从一开始就不曾考虑过她的处境。她是活也罢,死也好,不过是触发帝国内斗的一个引子。 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曾为她考虑过,如今事发、被她揭穿,反而要她投鼠忌器,谁给她们的脸! 被挟持的太后,呜呜咽咽,脸上早已经泪水、鼻涕糊了一脸,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不用管我,我……。”她眼底狠色一闪而过,话未说完,脖子就往刀上一挺! 只想着,既然如今自己中毒已深,绝无存活的可能,何必这般苟延残喘,被人利用! 现在真相也已经被揭发,她再无牵挂,死前好歹也能赎这么一次罪。 儿子冥冥之中若能知晓今天她的所作所为,当初她迁怒冷奕瑶的事情,或许也能心平气和地原谅她了。 房间中,所有人都没料到向来贵妇做派的太后竟然会有种行径,简直是连心跳都吓得一抖。 就在这时,冷奕瑶忽然动了! 她的动作极快,快到让人怀疑只是刚眨了一年眼睛,她的手就已经架在了乳母的刀上。 只见她右手轻轻一个扭转,那锋利的刀刃隔着太后的脖子,迅速脱离,下一刻,竟然“嘭”地一声就被划开,直接插入三米远的地毯上,不动如风! 这一刻,太快,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 以至于刚刚从鬼门关饶了一圈的太后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撞上那把刀。 冷奕瑶就这么冷眼看着她的瞳孔忽然放大,呆滞地过了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嗤—— 她之前错了,这位太后,不仅仅是没有政治头脑,从头到尾,就是个智商为负数的白痴。 她都已经带着皇家侍卫出现在这了,还需要她自杀以便排除眼前的困境? 所以陆琛此前的天真白痴,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个乳母有心设计,另一半,大概是天生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她怎么不想想,陆琛当时毒发的时候,咳嗽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她“中毒”至今,有什么太大反应吗? 大王妃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就什么事情都想明白了,她倒好,还自己往刀上撞。 太后呆滞地发现,面对自己的“舍生取义”,冷奕瑶非但不曾感动,还一脸辣眼睛地转过头去。她下意识地往陆琛的侍卫长方向看去,对方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讲真,若是真的可以换个脑子,多邻国的这位大王妃可比自家的太后靠谱多了。 不过,冷奕瑶的“嫌弃”只是一瞬。 下一刻,只听揪着太后头发的乳母一声惨叫,双手反扣,被折成一种诡异的畸形角度,整个人被冷奕瑶一脚踩在地上,脸颊触地,就像是一个爬虫……。 冷奕瑶的目光却没有看向她,而是淡淡地看着窗外。天真白痴的陆琛啊……。 若说这个皇室,她唯二算是关系不错的人,除了M,也就只有那个傻子了。 明明还欠了她三个条件,可就那么傻乎乎的说没就没了。 “啊!唔!”被踩在地上的乳母还想说话,却倏然觉得头顶传来一股重力,下一刻,她凄厉的声音伴随着头上的骨血被踩裂的声音,混合着那血水,咕咚,咕咚……。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开来……。 所有皇家侍卫眼神呆滞地看着那个被冷奕瑶用脚活活踩得五官移位、血肉模糊的乳母。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冷小姐看上去天生漠然,但对自家陛下,大约是真的交过心的……。 第一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搭在肩上 皇宫里的人,但凡见过冷奕瑶手段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绝不好惹的对象,可从来不知道,她真正动起手的时候,会是这么简单粗暴! 不,说简单粗暴,其实是比较委婉的形容了。 大王妃看着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时,只觉得心脏跳得不受控制。 小小年纪,连十八岁的成年礼都还没过,杀起人来竟这般随心所欲。 像是丝毫不故意四周人的眼光,又像是,对任何人的感官都漠视,这种杀人的态度,大王妃忽然觉得有点冷。 冷奕瑶却像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房间中诡异的气氛,脚下的尸体已经一点活气儿都没有了,她将脚尖点地,像是蹭着什么污秽一样,来回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轻蹭。 既然乳母已经杀了,也该到这位外婆了。 她歪了歪头,一脸淡淡的笑意看着大王妃:“你想要个什么死法?” ——鉴于你和我是血亲,我给你个体面,让你自己选择。冷奕瑶就差把这么一句话摆在脸上了。 大王妃的手指一颤,几近不可思议地望向她,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宛若在听一个鬼怪故事。 她,她是打算在这间屋子里,就直接将自己杀了? 当着这么多皇家侍卫的面,背上一个弑亲的罪名? 关键是,她难道都不需要将她留下来作为证人? 两国交战,她是唯一掌控着这么多年皇室倾轧真相的人,她张口就问她想要个什么死法? 就连旁边的那些皇家侍卫都傻了。侍卫长皱了皱眉,呆立了一瞬。 有这么一瞬,他内心极为复杂。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杀了太后远不如将她监禁起来有利用价值,可,那是毒死陆琛的真凶啊!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直接焚烧了尸骨,祭奠陛下。 他沉沉地盯着太后的那张略显惊惶的脸。 这个默不作声、在宫内一直宛若高贵的摆设品的太后,第一次,露出了这般狼狈的神色,他却只觉得讽刺。 口口声声说他们帝国皇室的人都是蠢货,可一遇上真正的硬茬,她不照样是个软脚虾。 强者天生名贵,弱者天生可欺? 瞥了一眼对方强自镇定却微微颤抖的手心,他轻蔑地挪开眼神。 冷奕瑶也发现,自家这个外婆好玩的很,竟然喜欢用“双重标准”。她杀了自己老公时,眼睛都不眨,自己要弄死她,到像是犯下滔天大祸似的。 怎么,该不会以为,她会按照世俗条例来行事,不敢对自己的长辈动手吧? 这还真对不住嘞,她重生在这个帝国的时候,就不曾有过这种谦逊孝顺的打算。否则,冷家上上下下怎么会是现在的情况? 冷奕瑶一动,太后强撑的那股气,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整个人虽然还站得笔挺,但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简直就像是柳絮似的,一吹就散了。 这样的人,于帝国来说,自然是杀了干净,可如果是死在冷奕瑶的手里…… 到底还是对她的名声不好吧。 可面对脸上淡淡扬着笑意的冷奕瑶,所有侍卫潜意识地从心底升起一抹敬意的同时,还是有种天生的畏惧。那是一种对强者的天然服从。 就在所有人矛盾,到底该不该阻止她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地搭在冷奕瑶的肩上…… 第一卷 第五百章 真正原因 淡淡的,恍若雪花落地、飞鸟击空,那一片雪域冰川似的光泽,在他眼底流转而开。 冷奕瑶目光在他的身上顿了两秒,终于确定,搭在她肩膀上的人,真的是M! 只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她,脏了你的手。”他淡漠一笑,冷眼瞥过去,却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大王妃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看到了一个冰雪凝成的男人,可当触到他那双眼的时候,嘴角的不屑还未形成,便已彻底凝固。 她原以为,这么个私生子,前面那么多年都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绝对养不出皇室的气性,可这样的一双眼……。 这样的一双眼,实在让人觉得心寒。 就像是冰天雪地的时候,踩在那薄薄的冰川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掉落到底下暗流涌动的河流里,被水窝一卷,就再也不复生还的可能! 冷奕瑶和侍卫长都呆了一瞬,任谁都可以明显感觉到M对大王妃的憎恶。 只是,为什么? 难道只因为她毒杀了陆琛和太后,这两个人对M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亲近友好的关系吧。 “你不是之前问过我,冰域族为什么会成为帝国的禁忌?”M却像是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冷奕瑶心底想什么。 下一刻,他定定地朝着浑身发凉的大王妃微微一笑,“因为这双眼睛,可以让人做任何事情啊。” 这一句话,听似随口一句感叹,可当冷奕瑶发现大王妃即便脱离了侍卫们的层层包围,都直愣愣地立在那里,眼神呆滞地看着远方,像是忽然之间,失了神智,变得无知无觉。 那个样子,就像是刚刚呱呱坠地的孩子,眼睛里还没有闪过开智的光芒,看到任何事物都只是直白的盯着,却并没有任何含义。 冷奕瑶眨了眨眼,第一次反应过来,原来一双眼睛,竟然会有这样的异能。 蛊惑人心……。 外人传言冰域族的禁忌,是因为他们这一族人可以蛊惑人心。 原来,是真的可以。 “你不适合杀她,天底下,最适合动她的人,是我!”无论如何,冷奕瑶和大王妃是血亲,哪怕再没有关系,这世道对人总是苛刻的。她如果想要和赫默走得越来越远,弑杀长辈这种污点就决不能背在身上。至于他……。 M冷冽地看着痴痴傻傻,目光呆滞的大王妃,这天底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报仇的了! 看到M眼底一抹冰冷残酷一闪而过,冷奕瑶终于回过神,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这么一反常态对人动手! 他当初远避帝都,宁愿窝在D城一个小小的咖啡馆度日,绝非是因为害怕皇室势力。 而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宁愿把陆琛养废,也要把他当做M挡箭牌的人! 老皇帝! 才是M动了杀机的真正原因! 他能够容忍大王妃杀了陆琛,杀了太后,甚至有野心染指整个帝国皇宫,但他决不能容忍的是,这辈子,将全部亲情都放在他身上的父亲,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被大王妃亲手毒死!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一章 让他住手 “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整个帝国的皇室上下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M轻轻地将大王妃的下颚扣住,下一刻,双手一紧,瞬间掐住她的喉咙! 极度的窒息感,让向来端庄大气的大王妃像是忽然翻开肚皮的鲤鱼,整个人挣扎不已,可目光依旧呆滞。 房间里所有的皇家侍卫看到这一幕,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像是要被摁住一样,嘴唇抿得死紧,却没有一人上去阻拦。 即便从身份上来说,现在被扣住的是太后,可从毒杀两任皇帝的手段而言,身为异族,其心可诛! 冷奕瑶定定地看着M那双像是暴雪席卷的双眸,顿了顿,随即,缓缓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全部的空间。 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这具身体和这所谓的大王妃有什么血缘关系,在她眼中,这世上的人,只分两种——可以杀的,和自己人。 M嫌弃杀她脏了她的手,她自然不会反驳。甚至,从手段而言,她更欣赏冰域族独有的控制力。 蛊惑人心……。 人啊,只要真正心性刚强、意志坚韧,怎么可能真的被一双眼睛而摆布? 大王妃的心,怕是早就被多年的蛰伏和不甘而侵蚀得千疮百孔。 这样的人,也配用一副睥睨的眼神望着她? 冷奕瑶觉得好笑。所谓“坐井观天”说的不过是如此……。 M毫无情感地看着即便神智不清,但本能却在死命挣扎的大王妃,唇边染出一道嘲讽冷冽的笑。右手一个用力,瞬间,大王妃整个人双脚离地,几乎顷刻间变成悬空! 人,在死亡的时候,再会露出被层层面具包裹下的真性情。 M微微侧了侧头,随即那双冰天雪地的眼睛忽然瞳孔骤然放大! 原本还目光空洞的大王妃倏然仰头“哗啦哗啦”地剧烈震颤起来。 那样子,就像是在雪域高原上,被猎人一手拎起的兔子,死命的挣扎,绝望的扭动! 极度的窒息,使她脸上的血液开始逆流,充血的状态很快让她整个人远处看去像是一个即将制作完成的红灯笼。血液在静脉里流动的样子,甚至可以透过表皮,被看得一清二楚。 “杀了丈夫,很值得炫耀吗?”M凑近她,一字一句,毫无情绪起伏。可这样的声音,却让大王妃浑身发抖。 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狂躁地扭打起来。 可是,没有用! 她的双手,没有一丝力气。即便偶尔一两次能落到M的身上,也像是软绵绵的棉花似的,没有一丁点力度! M轻蔑地看着眼珠开始充血的大王妃,笑得越发平静:“我父皇死之前,你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凝视着他不知真相地走向死亡?” 他憎恶皇室,厌恶皇家的一切。但父亲…… 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多少,他心知肚明。 所以,他从来不曾动过夺位的打算,哪怕,陆琛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做王的资质,他也从来不会多生事端。 父亲把能给的亲情几乎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母亲乃至冰域族当年的惨案,他一直强迫自己压抑。那并不是父亲的错,而是祖父,就因为“蛊惑人心”这种该死的传闻,他从小就得隐姓埋名。 可当父亲真的有一天骤然去了,他才发现,他血液里唯一的那么一丁点亲情也冷了。 他曾经以为,这都是命中注定,是父亲的身体到了极限,可实际呢? 这么一个毒辣的女人。 嫁入帝国皇室这么多年,一边看不起枕边人,一边如粹毒的蜘蛛,暗暗蛰伏,等待适合的机会,将自己的丈夫一点点拆分入腹! 那她有没有想过,亦有这么一天,自己像是一个傀儡般被他轻轻一捏便死无葬身之地! “不!” 一道凄厉的惨叫从走廊外传来。 那声音像是要撕裂喉咙,泣出血来。 伴随这跌跌撞撞的狼狈身影,房内所有人顿时一愣。 “不要!”长公主一脸绝望的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大王妃的脚边。眼中泪水横流,撕心裂肺地望向冷奕瑶:“求,求求你,让他住手,让他住手啊!” 自边境回帝都后,一改以前张扬作风,变得格外低调的长公主,就这样以扑倒之姿,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 侍卫长愕然,呆呆地看着这种情况,近乎觉得讽刺。 当年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因为意外,忘却了冷小姐的存在,母女离散,一别经年。 如今,亲缘还未续上,亲生母亲跪地求情,这样的场景,何其诡异……。 第一卷 第五百零二章 就在身侧 因为长公主的突然冲入,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就连M掐在大王妃脖子上的手,都微微顿了顿。 面对所有人复杂的目光,冷奕瑶无疑成了眼下众人的焦点。 向来拥有皇族风范,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几乎是跪倒在M脚旁,就这么凝着一双眼,惨烈地看向冷奕瑶,仿佛在看生命中唯一的一抹希望。 只是,冷奕瑶倒觉得这情况,奇妙的很。 她难得有一分闲情逸致,指了指动手的M,又指了指自己:“动手的人不是我,你求我做什么?” 真正算起来,她和长公主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讲句不好听的话,冷家人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下手的时候都不曾手软,不过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倒是挺有眼力劲,知道没有资格去求M,所以柿子紧软的捏,准备从她这里下手吗? 她用这么一双狐疑,甚至略带有趣的眼神望向长公主。 这样的神色,让旁边所有围观的皇家侍卫都觉得诡异,却让长公主如坠地狱。 没有什么,比这双无情无欲的眼睛,更让她心底冰凉。 “我,我当年对不起你,但,但她毕竟是你外婆,求你,求你看在她是你亲人的份上……。”长公主哆哆嗦嗦,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的羊毛软垫上,可即便这样,也不敢闭上眼睛。 冷奕瑶觉得这人挺好玩,说道理,只想得到朝自己有利的方向来掰扯,到了别人那里,难道就不该一视同仁? “可死了的那个,按照血缘,还是我外祖父。不说按照皇家律法,就算家法,杀人偿命,她杀了我外祖父和舅舅,我就该看在她是亲人的份上,都原谅了?” 如果是这样,这世上,还要律法做什么? 长公主一口气忽然哽在喉咙,呆呆地看向冷奕瑶,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又像是听懂了,却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冷奕瑶笑了笑,在这样肃杀的氛围里,她的这抹笑,却更让身边人觉得害怕。即便是身为陆琛的侍卫长,早就见识过她的铁血手段,此刻看到她脸上的这抹笑,都觉得心口被冰刺了一下。 “我再换个说法,撇开帝国和邻国的立场不谈,你身为长公主,出生于帝国皇室,从小受的供奉给养都是来自帝国。如今,你母亲杀了父亲,又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帝国奸细,你让我饶她一命,不如你给我一个冠冕堂皇,可以说服所有民众的理由?”她淡淡的,像是在和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传道解惑,眼睛黑白分明,甚至带着一种脱离世俗的清醒。 这种清醒,让人很难将她与地上这个长公主联系到一起。就仿佛从一开始,她就承认,长公主的的确确是她的生母,但,那又怎么样? 这和她判定大王妃是不是该死,完全是两回事。 毕竟,大王妃犯的,可是叛国罪! M听完冷奕瑶的到底,没说对与错,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梢。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D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看她很顺眼了。 他们俩拥有同样的三观。 这世上,难道冷奕瑶有血缘的亲人就只有大王妃一个?死去的两任皇帝,按血脉俩说,和她更近不是吗? 大王妃的求情,看似合乎情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王妃脸上的充血痕迹越发明显,眼底下甚至出现的青紫。 长公主绝望的声音越发渗人,冷奕瑶眨了眨眼。 这世上,似乎对弱势的人总是有点偏爱。明明做错事的是大王妃,长公主这一哭,却像是她们理亏一样。 M冷淡地转过头,无动于衷地看着手上如蝼蚁一般死命挣扎的大王妃,而冷奕瑶亦淡漠地立在那里,仿佛那跪着哭泣祈求的人,与她毫无关系。 唯有站得较近的侍卫长,轻言看到冷奕瑶手指微微的颤栗。 他眼底微微发酸,不知道是为已经死去的陆琛感叹,还是为当初无数次看到陛下怔怔发呆,求而不得的叹息。 即便陆琛如今已经再也听不见了,他在心底,亦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一声:“陛下,您看见了吗?冷小姐,毕竟还是珍视您的。” 相较于生而未养,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生母,一次次接触、后来渐渐成熟的陆琛,对冷奕瑶而言,更有重量些。 四周的人噤若寒蝉,忽然声音都没了。冷奕瑶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刚要扭头,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挡住了她的视线,静静地停在她的脸上:“这种时候,你应该叫我一起来。” 温柔的,近乎缱绻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冷奕瑶一愣,下一刻,脸上笑靥如花。 这个男人,似乎总是在她想起的时候,就出现在她身侧……。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三章 亲手扭断 赫默的出现,无疑让整个房间像是找到了中心轴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同时看了过去。可他的眼睛里,似乎只看得到一个人,唯一的一个让他上了心,也动了心的女人。 “屋子里太闷,我们出去走走?”他像是没有看到大王妃还被M死死地扣在半空,也没有看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长公主一般,只是淡淡地抚了抚她的眉梢,随即,轻轻用手背划过她的脸颊。 冷奕瑶忍不住扬眉看向他。 正常人看到亲生母亲跪地求她,她不仅视若无睹,还笑得一脸随意,不应该是觉得她很冷血吗? “这种事情,没必要你来出面。”他笑笑,像是知道她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多年夫妻,妻子不仅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嫁祸他人,差点引发了当初的逼宫,导致皇位旁落在两位大公手上,还随即毒杀了刚继位仅仅数月的新皇,弄得漫天风雨,近百年来,这怕是皇室最大的丑闻! 先后两任皇帝都死于大王妃之手,既然都已经拿到证据,何必还要出面? 赫默向来冷漠,以前是三界互不干涉,从来就没把皇室的事情看在眼底。如果不是这次与铎林国开战在即,陆琛又偏偏是在三界会谈的时候忽然毒发,他压根都不会让冷奕瑶插手这件事。 如今……。 他冷冷地回头,瞥了一眼,目光中升出一抹疯狂的曙光,像是将他看做了救世主一样的长公主,良久,凉薄一笑。 那笑的弧度,竟与冷奕瑶如出一辙。 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打破原则的,只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现在却被这位长公主道德绑架。 正如冷奕瑶刚刚所说的。 若论亲疏关系,大王妃固然是她外婆,但她身为敌国间谍,毒杀皇帝的罪名就能因此绕过去? “元,元帅……。”长公主伸手,想要往赫默的方向靠近一点,她希望赫默能劝一劝冷奕瑶。眼泪模糊了她的脸,她从未见过,自己高高在上的母亲这般狼狈,被M如果一只蚂蚁捏在手中,绝望挣扎……。 赫默像是目光穿透一层空气一样,从她的身上一划而过,随即,落在冷奕瑶的脸上,英俊冰冷的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一分温柔:“M有一句话,我很赞同。” 站在一旁,将大王妃的脖子死死扣住的M没想到赫默竟然会突然提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谁知,赫默的眼睛看都不往他的方向看一眼,只是暖暖的落在冷奕瑶的身上:“杀她,脏了你的手。不如让M亲手解决。” 轰—— 原本刚刚升出一点点微薄的希望,以为赫默会看在她是冷奕瑶生母份上的长公主,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片坍塌,下一刻,整个人往后一个趔趄,瘫在地上,这一次,是真的陷入绝望! 她呆滞地望着M越来越快地收拢手腕,在若干皇家侍卫的见证下,就这么一丝一丝地将大王妃送入死亡。 “不!” 她忽然爆发出无边的力气,往M的方向扑去。 可下一瞬,她背后一阵闷痛,眨眼间,剧痛袭来,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失去了知觉! 侍卫长亲手将长公主打晕,冷冷地看着跌在地上的人,冰冷一笑。 人,总是自私的,从来都只晓得为自己考虑。当初,陆琛陛下赦免了她的过往,将她从边境重新接纳回帝都的时候,她怎么望了自己的弟弟对自己有多少恩情。 她只想着要护着大王妃,难道忘了,自己的父亲、弟弟都死于谁的手里? 冷小姐又有哪句话说错了,凭什么要被她以身份胁迫? “啧。”冷奕瑶没想到侍卫长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动手了。“把房里的监控给关了吧,把大王妃和太后说话的那一段放到网上去,我看看,那位打着‘清君侧’名义的陆衝大公,还有什么脸进帝都。” 早在那位乳母进房之前,她就让侍卫长在这间寝殿里装好了监控和麦克风。 证据早已握在手上,她从来就没准备给这位邻国间谍留下活口。 侍卫长低头,迅速应声:“是!” 声音果断而决绝,毫无丁点迟疑的意思,简直将她的话奉为命令! 其他皇家侍卫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自觉地低下头,应声领命。 “咯哒”—— 房间中,突然出现了极细微的一声声音。 若不是细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这么一道声响,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为之一震。 就在所有皇家侍卫宣示般向冷奕瑶俯首称臣时,一辈子如高岭之花的大王妃,死命挣扎之际,脖子终于被M亲手扭断! 第一卷 第五百零四章 事出突然 剧烈挣扎的人,忽然就像是一尾失去生命的鱼,两眼泛白,直瞪瞪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垂在半空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谁也不曾料到,煊赫了一辈子的大王妃,最后的死相这般难看。 不过,房间内的所有人此刻对于这个现状显然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既然是铎林国间谍,亲手毒杀了两位皇帝,没在全帝国民众面前当众吊死她,已经是给了这位王妃十足的尊严。 M冰冷的眉目从死尸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右手轻轻一挥,像是扔掉秽物一般,将大王妃的尸身甩在地上。 他随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条丝巾,轻轻地擦拭着手指,如同沾染了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擦完手后,直接将那丝巾丢在地上,直接踩了过去。 空气微微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死了个身份显赫的敌国公主,而是…… 侍卫长皱眉看了看,杀了个人就跟切了个瓜一样没事人一样的M,再看了一眼和赫默站在一起,格外轻松随意的冷奕瑶……。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啊。 皇室唯一正统的血脉,一个在城外驻扎,还做着“清君侧”的黄粱美梦,准备发动攻势,攻进来的陆衝大公。还有一个长公主,刚刚被他一击击昏,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除此之外,只剩下一个身份微妙的私生子M,还有一个……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冷奕瑶。 如果说,按照血缘来继承的话,帝国向来重男轻女,M是除了陆衝大公之外,唯一有资格坐上王位的人。 不过,看这人的行事作风和对皇室的轻视态度,完全不像是想要做皇帝的人! 传承了这么多年的皇室,总不至于,到了这一次,就彻底绝了传承吧! 随着侍卫长的面色越发外露,房间里,其他人的神色也渐渐开始变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今晚既然已经有监控可以证明是大王妃杀了两位皇帝,那位陆衝大公的借口便不再成立,加上之前想要撺掇皇位,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有M和冷奕瑶在,他就绝不成功的可能! 可关键是,拉他下马之后呢? 谁坐上去皇位? 长公主? 绝无可能! 她不仅是女人,身上还留着大王妃的血! 这样一想,冷奕瑶虽然是长公主的女儿,但这毕竟也只是在小范围内的公开秘密,民众并不知晓!再加上,从血缘上来说,长公主既然是留着铎林国的血,冷奕瑶又何尝不是? 这种情况下,何去何从? 皇家侍卫们呆滞地互看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M懒懒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嗤笑一声,扭头走人。该杀的人已杀,该死的人已死,留在这里做什么,被人拱上皇位吗? 冷奕瑶也没准备留。 赫默都亲自过来找她了,她压根就对怎么把铎林国弄死更感兴趣,留下来收拾这堆烂摊子? 不好意思,她不是圣母。 她连长公主与自己的关系都懒得理会,何必傻乎乎地去背负皇族的使命? “嘭”—— 就在M和冷奕瑶同时准备撂担子走人时,一声重重的闷声在房间内回荡! 侍卫长双腿跪下,深深地朝两个人行了个匍匐大礼! “陛下去了,但,他的心愿未曾变过。三界会谈还未结束,求两位看在陛下死不瞑目的份上,全了他的心意吧。” 他这话,无异于伤筋动骨,戳到人的最酸处。 不过,明眼人都听得出,他这话虽然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真正想要求的,依旧是冷奕瑶! 哪怕帝国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女人主持皇室的先例! 哪怕冷奕瑶至今都不肯承认与皇室的血缘关系! 可若论对陆琛的顾惜……。 M可从来与这位兄弟没什么兄友弟恭的情谊。 三界会谈……。 他提到这个,自然也是希望元帅能看在大局的份上,劝一劝冷奕瑶! 毕竟,这可是惊天的权势! 从古至今,可从来没有一位女皇帝执掌帝国皇权! 军界元帅的女人,身份自然高贵!但再高贵,那毕竟也是依附于自己的男人。 若是她愿意,如今群龙无首的皇室必定以她马首是瞻,到时候,站在权利顶峰的,将不仅仅是赫默一个人。她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届时,又有谁敢说,是她运气好,才高攀了元帅? 这世上,最让人上瘾的,便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冷奕瑶一双淡淡的眼睛扫过去,颇有点新奇的意思。 让她给皇室做主,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竟然会是侍卫长想出来的,简直匪夷所思! 原本已经一脚即将踏出房门的M,这会子也来了兴致。 皇室,他是看不起的,他手底下的族人自然也不会希望他继承沾染了他们族人鲜血的皇位,那可是冷奕瑶……。 他徐徐打量了一眼赫默。 说起来,男朋友的身份太高,的确也是一项拖累啊。 到哪去,都被贴上“赫默的女人”的表情,对冷奕瑶来说,怕不是一项非常美妙的体验吧。 至少,以他们接触的经验来看,她值得这世上任何人都用仰视的目光瞩目!不是因为她是任何人的女人,也不是仅仅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她自身就足以光彩照人、绚丽夺目! 不过,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多话,他自己不愿意接手皇室,不代表冷奕瑶就愿意。 冷奕瑶向来不怎么看得起皇室中人,这一次也是看他们实在太蠢,怕是连真正的凶手都抓不着,才管了一次“闲事”。但没想到,侍卫长竟然动了这样的脑筋。 话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几乎是等她只要表态,就要拥护她为皇! 一众侍卫们就在这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全部随着侍卫长跪了下去:“请冷小姐珍视陛下的遗愿。” 算起来,皇室里,还剩下一个名正言顺能说话的太后。可惜,那政治素养实在不忍直视,就想冷奕瑶连话都懒得和这位搭一样,两人的眼界、手段、心胸,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等级。这个时候,再坐以待毙下去,皇室便真的要亡了…… “陆衝大公还没死呢,你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太咸吃萝卜淡操心?”冷奕瑶摸了摸下巴,第一次发现,见风使舵的人速度竟然这么快。 可,他们的话,也的确没错。 陆琛之所以死的这么快,并不是因为毒素到了时间,而是因为太后看到他参加三界会谈,才让乳母催快了毒发时间! 帝国与铎林国的这场战役,已然拖了太久! 所有皇家侍卫,以头覆地,神色庄重,对于冷奕瑶半调侃似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冷奕瑶揉了揉眉峰,刚刚和大王妃对峙的时候都没有让她有一丝半点的情绪波动,到这个时候,她反而感觉自己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意思。 “你怎么看?”她问赫默的想法。侍卫长肚子里的小九九她清楚的很,但是赫默的想法,看着他这张毫无意外的脸,她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忍不住哀叹:所以说,皇帝太专情也不是好事啊。陆冥、陆琛一死,M又打定主意死活不经手,现在连个像模像样的皇子都找不出来,除非是想皇室彻底断了,否则,这群人说什么也会死活赖上她。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地落在赫默的身上时,他忽然一个挑眉,一脸随意悠闲的样子,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迥然一变! “有何不可?” 他笑着,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抚弄眉梢的位置,笑得像是个纨绔子弟。 “我这辈子,什么都见过,还真的没见过女皇帝。” 不是为了什么三界会谈,也不是为了铎林国之战,而是,他觉得,她真的适合那个位置。 老皇帝专情冰域族女子,却根本护不住,只能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一辈子躲躲藏藏,以免暴露冰域族的身份,被人追杀。 陆琛当皇帝呢?虽然后期勤奋自勉,日渐成熟。但论手腕和心计,完全不堪皇帝之责,不仅情绪容易被人看穿,就连掌控力都稍显稚嫩,被M轻而易举地就在皇室内部安插了势力。登上皇位这么久,竟然还一无所觉。 而冷奕瑶当初就能带着两个累赘,喋血万里,安安全全地把他们送到帝都。 两相比较,两任皇帝都不是她的对手。 “做你自己想做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你做决定。”赫默想了想,还是把话说清楚。他的确觉得眼前是个绝妙的机会,但,主动权在她,他希望她可以想清楚。 M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赫默。 这世上,男尊女卑的思想遗传了千年。女人,从来都是男人背后一抹不易露面的剪影。他倒是没料到,赫默竟然有这么好的气魄,不仅处处为冷奕瑶着想,最关键的是,他尊重她任何选择。 女皇帝啊……。 他摸了摸唇角,忽然觉得这个想法挺美好。 “我顺带插一句话。”M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冰域上的雪狼勾起的一抹笑,略带坏坏的味道,“你当初不是说,要大开杀戒?若是当了皇帝,一切都再名正言顺不过。”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她要战,铎林国便只有接着的份。 冷奕瑶原本只把这个当个笑话听。可接连看到赫默和M都一脸极为认真考虑的样子,头顶人差点冒出了个分裂头像。 这是要供着她直接灭了陆衝大公,自立为王? 就在她怀疑天底下的男人都对皇位产生了什么恶意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一个侍卫飞快跑了过来:“不,不好了!” 急速喘气的声音,令他的声音都带着一抹颤抖。 众人同时惊讶地看他一眼,却见这人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吐豆子一样,迅速将最新消息大声汇报:“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侍卫长豁然朝他看去,脸上带着惊疑,只是,指尖颤抖的样子却将他表面的镇定全部出卖。 那侍卫恭敬地垂头,声音依旧发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道“陆衝大公在攻城!现在已经和守城的守备们打起来了!” 监控录像还未来得及播出来,这人倒是聪明,先下手为强! 房间内,冷奕瑶和M、赫默互视一眼,这人的时机倒是掌握得很灵。 诚然,冷奕瑶从来没把这位陆衝大公当个敌手来看,但没有了冷奕瑶的皇室,还真找不到人能克得住这位大公。 毕竟,当初这位的哥哥,已故去的老皇帝,这么多年都未曾真正压制下去他的权势,以至于,他想卷土重来,便能心随意动。连当初陆琛继位,都拿他一分办法也无! 第一卷 第五百零五章 飞速驶来 冷奕瑶饶有兴致地和所有人一起乘车,去看热闹! 嗯……。 把皇室所有人吓得胆颤的“清君侧”,到她这里来,真的就是一出热闹。 陆衝大公这次是打定了主意,破釜沉舟,几乎把自己手底下的精锐全部一路带着北上。所以等众人站在城墙制高点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的火力集中,猛攻过来。 脚下的城墙随着重火力,不时开始颤抖,让人生生产生出一种幻觉——像是不知道哪一秒,这城墙就撑不住,轰然坍塌! 侍卫长脸上的镇定早已经渐渐装不下去,若不是此行,冷奕瑶脸上的笑意一直没变过,他简直连最起码的冷静都无法做到。 虽然明明这一行人当众,最应该让他有安全感的应该是元帅。可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祟,总觉得,若是冷奕瑶不说一个字,元帅会从头到尾袖手旁观。 按理来说,帝都作为首都,城墙守卫应该有一部分军界的人。可鉴于历史原因,帝都是皇室千百年来居住的地方,为尊皇室,帝国上下,唯有帝都的城门是由皇家全权负责。 这也是为什么,陆衝大公敢说动手就动手的缘故。 论皇室血脉而言,明面上,他现在看上去是最名正言顺的皇子。 军界、政界暂不插手,即便是皇室守备的人,也不敢用尽全力。谁心里不存着一个疑惑——万一……。“清君侧”成功了呢? 以十成十的准备,攻打心有余悸的边城防守?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深更半夜的,他倒是精神好得很。”冷奕瑶站在上面,朝城墙下面俯视,陆衝大公的指挥所离这边至少有一千多米,并不会被炮弹影响,却能第一时间观察到这边的动态。他们这一行人上了城墙,那边明显有人往陆衝大公的位置聚拢。 “现在在网上公告大王妃的事情,还来得及?”侍卫长僵着一张脸,恨不得立马昭告天下,这人心狠手辣、乘乱打劫。 “这个点了,你觉得有多少人还没睡觉,守着刷皇家的新闻?”冷奕瑶笑了笑,一脸不以为然。所以说陆衝大公时机把握的好,等到了明天,都不用开战,民意这边都已经完全定下来了,他攻打城墙完全就是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了。选择这个点动手,搞不好守备撑不住,等他攻进了帝都,一切尘埃落定,还怕有人敢在网上放出什么“真相”? “皇宫里有他眼线。”M哼笑一声,冷奕瑶点这个话题两次了,侍卫长却压根没听懂,难怪陆琛活不得。他舔了舔唇,饶有兴致地去打量赫默的神色,却见后者好整以暇,一副大晚上被人叫出来看好戏的样子,显然,从头到尾,都不准备动手,一切随冷奕瑶喜欢。 还真是…… 对她十足的信任啊。 虽然此前在联盟国竞技赛上,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默契,可此刻,M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这世上,多的是看上去清风朗月,背地里苟且龌龊的人,但,这两个人只要站在一起,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世上,好像任何事情到了他们的面前,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情罢了。 他出神的时候,城墙上,除了赫默和冷奕瑶,其他的人面色同时剧变! 皇家侍卫们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一击重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哽在喉咙处。还未开口,冷奕瑶就已经摆了摆手,“他当他是谁?大晚上的想闹就闹!先把大王妃招供的视频放出去。”她一脸慵懒地靠着城墙边。赫默自然地走到她的身侧,瞬间将她拉在怀里,挡住了迎面的冷风。温暖暂且不说,就着这个依靠的姿势,他浑身结实的肌肉,靠着是真舒服。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终于把话说完:“大王妃的供词就是解释,他要是执迷不悟,啧,我杀个把谋逆的大公,谅别人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说起来,又不是没干过。她重生醒来的第一晚,就弄死了陆冥。就连这位陆衝大公的大哥也是被她拉下马的。再杀一个,还能顶破了天不成! 话音一落,像是嫌弃眼前的小打小闹无聊似的,冷奕瑶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右手轻轻举起,优雅地捂住嘴角。远远看去,只看到一双弯弯的眼角,在月光下,清亮得吓人。 侍卫长只觉得膝盖一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冰凉冰凉。 再不等冷奕瑶说什么,立刻按照她要求吩咐下面人去一一落实。 半分钟后,大王妃在寝殿里说的所有话全部上传到网络,由皇家新闻官直接置顶到各路官媒的首页头版头条。 他也没傻到真的去看新闻底下民众的留言,就像是冷奕瑶说的一样,这不过是一个讯号!给陆衝大公释放的一个讯号! 他“清君侧”的名义是彻底被推翻了! 底下密集的火力忽然没有任何预警地停下来了! 侍卫长没有放松下警惕,相反,越加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指挥所看去。 都已经打到了帝都脚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相信,就因为这一段视频,陆衝大公会放弃眼睁睁到手的机会! 果然,如璀璨的焰火般! 就在停火十五秒后,一辆装甲车停在陆衝大公的指挥所外。 城墙上所有人透过望远镜都看得分明,陆衝大公上了那辆车,随即,装甲车朝着城墙这边,飞速驶来! 第一卷 第五百零六章 刀锋冰冷 这种感觉就像是等待了许久的大戏,终于“哐哐哐”地开启了剧目! 原本陆衝大公待在指挥所里,炮弹一直打不着,可现在既然上了那辆装甲车,轰隆隆地朝城墙这边驶来,这出“引蛇出洞”便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冷奕瑶妩媚地眨了眨眼,目光和赫默交织在一起,下一刻转开视线,两人的掌心慢慢地握在一起。 看这样子,倒更像是到城墙来一日游的。 皇家侍卫们目光晃动,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尴尬地不知道要将视线往哪个地方摆。 以前只觉得,军界元帅,天上一样的人物,没曾想,竟然会有下凡的一天。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和冷小姐秀恩爱…… 不过,看着这么云淡风轻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情绪也越来越平静,隐约中,竟然有点看戏的感觉。 装甲车的速度极快,千米的距离,不过是一会儿,就到了眼前。 双方的火力都停了下来,谁都知道,陆衝大公过来,不会是为了近距离观战的。 果然,装甲车的天窗很快被打开,伸出一个扩音器,久违的男声从里面传来,四周刹那间什么声音都被压下去了。 “冷奕瑶!你毒杀了陆琛,还找大王妃做替罪羊,你以为随意找个身形和大王妃相似的人摆拍个视频,就能瞒天过海?做梦!”讥笑的,甚至是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即便是高高的城墙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放你妈的狗屁!”侍卫长第一个听不下去,直接冲到墙头,就要开骂! 谁知,刚伸出头,还未有其他动作,身边的位置就被一阵扫射。 “白痴!”M右手一个用力,直接将侍卫长拽回来,在后者苍白的脸色中,用眼神示意他往前看:“那边,有狙击手!” 否则,陆衝大公怎么敢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乘着辆装甲车就往城墙来? 他要是胆子真的这么大,之前干嘛直龟缩在属地? 陆衝大公眼底神色微微一暗。 他原本想用激将法激怒的是冷奕瑶,谁知道她的耐心倒好,从头到尾不吭声,害他白白暴露了狙击手。 之前交火的时候,他一直压着这边的狙击位置,没有一丁点火力露出,现在倒好,暗箭成了明枪! 陆衝大公暗恨,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继续道:“怎么?你干得出的丑事还不让人说。陆琛对你是什么畸形的感情,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别忘了,你和那个冰域族的私生子不过是一路货色……。”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破空的声音。 那声音,极细微,像是晚上凭空吹起来的一阵风,又像是春天刚刚来到,所有人兴高采烈地乘着春风去放风筝。 装甲车的车壁太厚,他听不太清,以为自己是幻听,可刚要开口,却感觉到司机在死命地拍他的肩膀! “砰”——“砰”——“砰”—— 那声音,一阵接一阵,让他心里越来越错乱。 他冷着脸,正要训斥司机,却见对方的瞳孔散开,像是整个人都被吓得灵魂出窍! “怎么了?”陆衝大公的呼吸瞬间一凝,顺着司机的方向看过去。 只是,他坐着的是后排的位置,与司机的视角正好有一处盲点交叉,根本看不到任何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可是,那种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 这个时候,“轰”——地一声,他浑身一颤,以为整辆装甲车被火力击中,正准备让司机开车,却听到头顶上,天窗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割裂的声音。 一把锐利的匕首,透过刚刚扩音器的位置,“砰”——地一声,直接扎了进来!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那一瞬,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动不起来。 怎么可能? 明明城墙那么高,所有守备的人都在墙头之上,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打开城门,就能窜到车上去? 还有,狙击手呢?埋伏的狙击手呢?刚刚不是差点爆了侍卫长的头,怎么现在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站在城墙之上,一手架着SCAR—L,全息瞄准,以制式5。56弹药只开了两枪的赫默,眯着眼睛,淡淡一笑,将视线从狙击镜上挪开。 而他身后的人,从头到尾,眼睁睁地看着他,不过只用了两秒,竟然直接点射了两个不同方位的狙击手! 顷刻间,那血液溅落的声音似乎都在耳边盘旋! 而就在刚刚,那两枪交叉的瞬间,冷奕瑶仅凭滑索,竟然一个人从这么高的城墙,直接纵身一跃! 那惊艳的背影,简直将北极星的星光都映衬得黯淡无光! 陆衝大公的确听到的是破空之声! 因为,数秒之前,还站在城墙高处的冷奕瑶,此刻,正冷冰冰地踩着那辆装甲车上,一刀捅破了他头顶车皮的缝隙!刀锋冰冷!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七章 我找谁赔 刀插入了缝隙,原本极为安全的装甲车,在冷奕瑶冷漠微笑下,瞬间变成一堆废铁似的杂物。 她最喜欢这种猎物尽在掌心的感觉,一点都没急着杀人。 相反,她慢条斯理地用那把特殊材质打造的锋利匕首,沿着扩音器的方位,一点一点地割开陆衝大公头顶的车厢。 就像是狮子逗猫,明明跟玩儿似的,却处处透露出一种俯视而下的玩弄。 “嘭”——“嘭”——“嘭”——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心跳声。 陆衝大公第一次发现,当自己成了别人手心的玩物的时候,竟然每一秒都是这般煎熬。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实力的悬殊。 而是,他连自己输在哪,至今都一无所知!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纵身一跃,直接跳上车顶? 元帅竟然不拦着她? 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泼天的胆色,竟然敢……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是不能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女人能拥有这样诡异精绝的身手,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清君侧”,在她强到变态的武力值面前,竟然毫不一战之力。 当冷奕瑶在车顶圆满地划了一个圆,在陆衝大公呆滞的时候,她轻巧地直接掀开了那层铁皮。铁皮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咚”—— 漆黑夜色下,那一双清冷的眼,豁然出现在陆衝大公面前。 这一刻,他脑子里什么都幻灭了。 有一种天差地别,叫摧古拉朽! 她甚至没有举枪,就这么把玩着那么一把看似精致小巧的匕首,可那自上而下的睥睨,却让他在瞬间,生出一抹胆寒。 脊椎忽然一阵冰凉,冷风袭面,他倏然回神! 下一刻,想都没想,直接从衣襟处拔出手枪! 就在那一瞬,眼前一闪,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再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凌空被她拎起,双脚离开车厢,一半的身体被她卡在车外,一半的身体,被压在车内。 整个人,一瞬间,像是只蝉蛹一般,被恰好堵在她掀开的那块空荡处。 陆衝大公的第一反应不是畏惧,而是刻骨的羞辱感! 此生一辈子的皇族优越感,被她这一击,连最起码的尊严也全部扫地! 可就这眨眼的功夫,他连一个字还没有说出,那一张看似明媚的脸,已豁然出现在眼前。 这一刻,当空冷月,映照着她那双无波无恙的眼,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胆寒! 冷艳似是她的风骨,在这冰冷的夜里,越发衬托得她毫无俗世人烟之气。 她只是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连眉梢都不曾挑起,像是对于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想看看,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蠢货究竟是个什么样。 只是,这种打量,在她看来,大约是浪费时间,更浪费生命。 所以,不等陆衝大公大声呼叫,她突然伸出右手。 身体被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那种避无可避的绝望,和骨子里对冷奕瑶生出的畏惧,让陆衝大公开始浑身颤抖。 只是,这颤抖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就在下一刻,他的下颌骨给她亲手碾碎。 那绝望的嘶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他试图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冷奕瑶却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随后用那匕首一划,下一刻,他肩上血流如注! 他越是挣扎,身上的血被放得便越快! “滴答”——“滴答”—— 铁锈般的血腥味,很快传来,汩汩地流淌着,顺着车沿,一路滴下去……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已经彻底吓傻了。 杀人,他见过不少。 但,在顷刻间,一个女人做到这般地步,他心底除了惊惧,便是颤栗。 “老子要杀了你!”任谁被人放血,都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逮到的畜生,吊起来,一丝丝放干鲜血,直到毫无动弹之力。陆衝大公的畏惧,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屈辱感替代! 他忘了自己已经成了冷奕瑶的笼中物,只要随手一刀,便能立刻迈入黄泉。 疯狂的挣扎,让他不仅血流的更快,连双眼也开始赤红! 那样子,与其说是困兽不斗,不如说是已经理智尽失,俨然一头失控的野兽! 冷奕瑶笑了笑,那目光,甚至带出一抹清湛。 陆衝大公就在这一抹笑容里,被她横刀一割,直接封了喉! 这一次,喷薄而出的血液,比刚刚更加恐怖。 就像是浑身的血都要被放尽了一般! 城墙上,拿着望远镜,从头到尾目睹了全程的众人,只觉得心底发凉。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赫默。 却见他皱了皱眉。 众人心底瞬间有那么一种无以描述的复杂微妙情绪。 爱上了个这么厉害的女人,割喉放血啊,就跟玩儿似的,这种滋味……。 哪怕对方是元帅,众人下意识地还是生出一股怜悯。 原以为,赫默皱眉,是没想到冷奕瑶的手段这般雷厉风行。 毕竟,前后不超过一分钟,竟然活活弄死一个大公。可听完他后面的话,所有人顿时感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亘古的道理,不是无缘无故的! 只见,赫默毫无原则地摇了摇头,近乎呢喃道:“这么麻烦干嘛?一枪崩了不是更轻松?万一溅到了血,回头嫌恶,不肯让我上床,我找谁赔?” 第一卷 第五百零八章 一眼万年 不肯让我上床……。不肯让我上床…… 元帅苦思冥想,心心念念的都是这六个字。 而在外人眼中…… 冷奕瑶一脚脚踩陆衝大公的尸首,一边屹立在装甲车上的丽影,何其霸气!实在让人忍不住为元帅大人掬一把同情的泪! 然而,楼上的各路神色并不能影响冷奕瑶。 她懒懒地用脚踢了踢驾驶座上的车厢位置,已经被吓懵了的司机一个激灵,背后瞬间汗流浃背。 “开车。”淡漠的声音带着天生的命令,仿佛,杀了陆衝大公对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果说唯一有影响的……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火力已然全部停止,但陆衝大公手底下的人也连着像是失了智一样,傻傻的望向装甲车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声音。天地间,像是刹那间被人夺了一切声响,除了她一个人站在车顶、迎风而立,将这世间万物踩在脚下,似乎,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按理说,司机是陆衝大公的手下,亲眼见了她杀了主子,直接一脚油门,往前直冲,将冷奕瑶从车上摔下来才是正理。 可,他不敢! 司机瑟瑟发抖地看了一眼,连尸身还留在车上的陆衝大公,只觉得胆寒。 那般高的城墙,竟然眨眼间就跃下来。捏碎下颚、割喉放血,一切如行云流水,光是这杀人的手段和心性,就足矣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 司机心底彻底咯噔了一下。 打着“清君侧”名义的陆衝大公一死,帝国上下,唯有一个老皇帝的私生子可以继承王位,可惜,名不正言不顺,而且,眼下,那人还站在城墙上满带笑意地看着。 再说,谁敢对她不敬?没看到元帅带端着把狙,站在楼上镇着吗? 司机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待冷奕瑶再出声,已经缓缓启动车子,速度放得极缓,像是深怕把冷奕瑶给颠到了一样。 冷奕瑶立在车顶,身边是脑袋露在外面的陆衝大公尸体,漆黑的夜色下,交战双方,诡异一片。 等车停在陆衝大公的大军面前时,她静静地笑了,笑得像是夜色里蛊惑人心的妖魅! “叛逆者,缴械不杀!否则,你们的下场,和他一样!”话音一落,她手边银光一闪,那把锐利至极的刀,横切一划,瞬间割下陆衝大公的头颅! 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及凌冽狂放之姿,天底下,怕是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做到。 一路从南边挥师而上,挺进帝都的“清君侧”大军,眼睁睁地看着冷奕瑶随手扣住那个原本高高至上的头颅,随手一丢,“咕咚”“咕咚”,直接滚下来,混在泥土里,变成一滩烂肉。 “我给你们十秒钟时间,过时不降者……。”她漠然的眸子,在所有脸色苍白的男人面前一闪而过,似是在微笑,又似乎是在陈述事实:“过时不降者,今天就把命都留在这吧!”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就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但谁也没有忘记,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大公,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她直接割了命,切了头! 这人的话,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水分。 她是摆明了马车,昭告天下。 叛逆主谋已死,若执迷不悟,她绝对会心不跳、眼不眨,直接将他们所有这些叛军,直接坑杀在此,一个都不放过! 北境的夜,冷到刺骨。 原来,一直势如破竹,并非是对方毫无抵抗之力,而是,她压根没将大公看在眼里。 既要挑衅,索性让他们一路顺畅,直达帝都! 但她一动,便是雷霆一击! 如今,看似一个人站在车顶,背后却立着皇室的支持与军界元帅的倾心以待。 若有定点借机乘乱生事的打算,还未动手,怕是立刻会被城墙那边的人打成筛子! 唯一一个算是能躲过火力的指挥所,如今也已门户大开。从里面走出来的,都是陆衝大公的心腹。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为自家主子报仇! 殉节、忠勇,那都是主人还活着的时候表现给人看的。如今,那头颅都已经割下,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大势已去,难道还拼死顽抗? 别说成功率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老天瞎了眼,给他们万一成功了,谁又能走上皇位,名正言顺地成了王? 再说…… 众人惧畏地看了一眼,睥睨众生的冷奕瑶。不得不承认,除了不是男人之外,这女人几乎比历任帝王更适合坐上那把椅子! “还剩五秒。”冷奕瑶像是不耐烦众人忽闪忽闪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时间。 “咚”“咚”“咚”—— 跪地拜倒的身子如海潮一般,此起彼伏,瞬间,那乌泱泱的人群,已全部拜倒! 就连车内的司机,也吓得屁股尿流地直接推开车门,以头抢地,瑟瑟发抖! 如海啸、如飓风,山呼投降的声音惊雷一般炸开,竟像是要将天都撕裂而开! 冷奕瑶望着这群叛党,看着他们头顶埋在地上,像是连睁眼都不敢往她的方向再看一眼,良久,目光犹如一滩生井,毫无波澜,深不可测! 数万大军,就这么被她一招“擒贼先擒王”直接破了,快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跪地拜倒,顶礼膜拜。 帝国曾经身份最高的女贵族,是长公主。但即便当初权势最盛的时候,那也仅仅是在内廷之中,谁曾想,有朝一日,向来重男轻女的帝国臣民会心甘情愿地俯首在一个女人的脚下,毫无反抗之力。 犹如蝼蚁之于虎豹,不堪一击。 这般气势,便是城墙这头的人都各个心惊。 谁都知道冷奕瑶不平凡,平日里看似随心所欲,实则一切尽在掌控。 可看到她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一人立在高处,俯瞰众生,那一刻,所有人忽然明白。 或许,皇室这么多年的动荡并非因为老天不公,而是因为,谁都比不上她! M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快到极致。那光像是带着一丝柔和,又似乎是带着一抹放下,终究凝成一点,聚在冷奕瑶的背影上,凝成他唇边略带欣慰的笑容。 他惯常是看不起勾心斗角的皇室,但,或许,她继位之后,这个国家,这个帝国,会变得不再一样。 身边,一直暗自观测他点滴反应的赫默,平静地挪开视线。 若是刚刚,M但凡生出丁点嫉恨的情绪,他会立即动手,以绝后患! 不过,或许真的是她太过美好,这世上,她真心信赖的人,并没有背叛她的意思。 M是真的不想要这个皇位,也真的打从心底里,与她站在统一战线。 赫默转过头,看向迎风而立的女子。不动声色的杀机已经尽数敛去,饶是城府极深的M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军界第一的男人,甘愿成她背后的一道影。只因,她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这一刻,城墙上的所有人,呼吸不自觉地放轻,像是深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放眼看去,只看的到一个人。 天边的第一抹朝阳,顺着了你要的轮廓,正缓缓地越出地平线! 这一刻,印在赫默的眼底,带着奇异的暖色。 而从这一天起,直到他与她后来携手的几十年里,从未有片刻褪色。 至此,一辈子,他的眼里、心底,永远地镌刻着这么一副画面——破空而立的女人忽然回头,微风扰乱了她的发丝,却像是在她身上写出一丝柔情,她微笑地望过来。 明明相隔千里,目不可及,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赫默觉得她正对着他在笑。 柔情似水,仪态万千,从此,一眼万年! 第一卷 第五百零九章 难以置信 叛军全部缴械投降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帝国上上下下、大街小巷。 原本,全帝国的民众,对于冷奕瑶的最大印象,便是元帅身边的女人,可到了这一天,大家才忽然发现。彪悍的人,永远不需要因为别人而成名,因为她自己便可以呼风唤雨! 民众们议论纷纷的重点,从一开始赫默与冷奕瑶之间的桃色新闻,渐渐地转化到皇室的争权夺势,甚至连M都牵扯其中。 总之,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现在大抵都能猜出,只留下一个太后的皇室,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冷奕瑶。 虽然是前所未有,但,如今,没有一个皇子能够继位,这位传说中的长公主的独生女,怕是真的要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就在众人如火如荼地讨论的时候,身为主角的冷奕瑶此刻却坐在元帅府里,吃着大厨精心准备的早餐,一脸优哉游哉地看着新闻,那感觉,就像完全是个吃瓜群众似的,与早晨城墙旁霸气外露的模样简直不是一个人! 埃文斯一边听着电视上关于此次叛军俘虏的处置情况,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眼里、心里无不映着满满的问号。 冷奕瑶大约是他见过的,除了元帅之外,最深不可测的人了。 如今,皇室那边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她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吃早饭? 难道眼下,不应该是平定局势的最佳时机? 坐在冷奕瑶身边的赫默更是对于埃文斯的目光置若罔闻,亲手为冷奕瑶夹了一点酱菜,放到她面前,就着一碗浓浓的粥,看上去就让人极有食欲。 冷奕瑶张了张嘴,心满意足地将爱心早餐一口口消灭。 弗雷轻轻地咳嗽一声,示意埃文斯,眼睛再这么瞪下去,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奈何主人像是一丁点都没有听到似的,任它一直在桌子上拼命发出震频,连一个眼角都没有扫过去。 “侍卫长的电话?”赫默见她一碗粥已经吃完,忍不住轻轻抹去她唇边不小心蹭到的粥,轻轻一笑,眼底满是宠溺。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烦?”冷奕瑶伸了个懒腰。从昨晚进皇宫引大王妃入戏,到后来城墙边平定暴乱,从头到尾都没有休息过。一大早,电视、网络、各路媒体都像是疯了一样地围过来,她又不是傻子,抛头露面去当公众人物。 “看样子,他们是打定主意让你早点入主皇宫。”太后不过是个空架子,经过昨夜的事情,只要脑子没坏,今天那群皇室的人唯一的想法就是拱冷奕瑶上皇位。不管用什么办法,反正,绝不会让她跑掉。 算起来,帝国自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皇帝这般夺了皇位。 “那……。”冷奕瑶忽然一个侧身,双手穿过赫默的脖子,半边身体的重量挂在他的身上,一双眼,像是天地的星光都凝聚在内,此刻笑盈盈地盯着他,深入心扉!“你怎么想?我应不应该坐这个位子?”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一顿。 哪怕听上去,冷奕瑶跟开玩笑似的,但弗雷和埃文斯此刻都有点神经紧张。以他们对冷奕瑶的了解,她压根不是那种到了关键时机,要靠别人的想法来做决定的人。那么,现在的询问是什么意思? 赫默却像是一丁点都不奇怪的样子,双手微微一个用力,下一刻,冷奕瑶微微惊呼。他竟然将她悬空抱起! 后面的镜头……。 嗯,弗雷和埃文斯看不到。因为,元帅大人亲手将人抱着去温泉池了。 “哗啦啦”—— 冷奕瑶被赫默亲手放到温泉中,水渍涌上岸边。 她仰头,还未来得及反应,赫默的身体已经再次拥了过来。 温暖的水流,将她身上微微紧张的肌肉彻底松弛下来。赫默搂着她坐在浅水池的方位,她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与他的肌肉严丝和缝地贴在一起。 轻笑的声音像是从胸膛的最深处发出,他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微弱的呼吸拂过她的耳膜。那声音像是从心口处发出,带着慵懒的笑意和令人无法抵抗的霸道:“在你问我问题前,我有个问题要先问你。” “嗯?”冷奕瑶下意识地回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双幽深难辨的眼。 从来都漆黑深沉的眼,此刻却像是一道旋涡,深深地勾住她的魂,将她拉入最深的黑洞。 她张了张嘴,只觉得大约是四周的温度上升,加上温泉侵蚀,整个人都有点缺氧,可他的吻,却不再愿意等上半分。下一刻,他封住了她的唇。 抵死缠绵之前,她分明听到他一声近乎呢喃的询问:“要不要,做我的新娘?”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章 葬身之地 做我的新娘……。 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掌中宝、心头肉,这世间天高海阔,只要有我的地方,任你自由翱翔、踏平万水千山! 炙热的呼吸,在耳后摩挲,肌肤的温度蹭得越发不受控制。 她却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一点一点地感觉着他怀抱的收紧。 自她从D城来到帝都之后,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但,每一步都有他在身后为她保驾护航。从圣德高中,到最高军校,从海外竞技,到昨晚君临城下…… 帝国传统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女人的轻视,荷尔蒙爆表的军营,无论在哪里,他任她为所欲为,从不横加干涉。甚至,他为她扫平一切干扰,送她坦荡大道。 她知道,无数个夜里,他搂着她的腰,压住一切冲动,并不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感觉,相反,他从头到尾,都将她放在最珍视的位置。 因为珍视,所以宁愿自己去冲冷水澡,因为珍视,只要她想,在别人看来再荒唐不过的事,他也放手让她恣意妄为。 他允许她加入到军界里所有最机密的事物中,他身边最亲信的人他一一指给她,自豪且淡定地向自己的心腹宣告,她是他命定的人。她所说的任何话,全然等同于他的意思! 她呼吸猝然一重。 身后久等她答复的男人,第一次发现自己耐心这么有限,一口从背后咬住她的耳廓:“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天底下,大约没有第二个女人,面对他的求婚,会这般反应吧? 赫默心头暗恨,却知道,自己拿她没有定点办法。 从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她完全吃定了他! 好在,这世上,他唯有对她一个人,没有原则可言。 想到此,他忍不住顺着耳郭,往下,轻轻舔弄。 白嫩柔滑的肌肤,在温泉的浸润下,越发滑不溜丢,甚至,随着温度上扬,逼出丝丝粉嫩。她整个人尝在口里,简直像是无尚的美味。 赫默的眼神一暗,瞥了一眼她坐在自己身上的位置,压下唇边的一句暗咒。 就在这时,这磨人的妖精,竟然一个骤然扭身,整个人转了一圈,正面坐在他怀里,仰面朝上,向他望来。 湿漉漉的发丝已经全然打湿,黏在耳畔旁,那一双红唇,简直是勾魂摄魄,离得那么近,仿佛随时随地都引着他去采摘。 可最惊心的,是那一双眼。 像是下一刻,水波就要从里面彻底荡出来,将他的心都勒紧!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冷奕瑶感觉到他浑身僵硬,猝然低笑,身体的颤抖带动着两人触碰的肌肤都迅速升温。她仰头,腰身一挺,双手反手扣住他那漆黑的发丝,将整个人往前一仰,瞬间,两人的距离近到离谱! 于是,刹那间,他看到自己渴求的那一双朱唇,几乎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间! “这还用问?”他咬牙,只觉得浑身躁动得恨不得一口吞下这惑人的妖精,偏生她看上去柔弱可欺,可此刻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欲火焚身。 冷奕瑶眼底藏着的笑,就这么一丝丝、一缕缕的泄了出来。 是,她就是明知故问! 谁让她兜兜转转,到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么个人。 他的真心,他的纵容,他的宠溺,她都一清二楚。她这一刻,恨不得立刻一口吻住他,可又怕他这样一张禁欲的脸立马化身为欲望的魔。要堕落就要一起,这天底下,只有她一个人,能让他欲生欲死! 她眼中恍若流光闪过,下一刻,她俯下身,轻轻一蹭。 顿时,赫默倒吸一口气,定定地瞪着她。 冷奕瑶无辜地耸了耸肩,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彻底将两人最后的空隙化整为零:“我的答案,你现在还要问吗?” 轰—— 赫默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将她从温泉里捞起。 水声随着重力,哗啦啦地落下,彻底浸湿的衣服将两人的身形全部勾勒而出,简直像是天神亲自一笔一笔雕刻而出。 冷奕瑶轻轻咬住他的脖子,微微一笑。 赫默的动作越来越快,再不见任何迟疑,直接抱着她,上了二楼她的房间。 十八岁什么的,他是管不了了。 他只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还能自控得了,他简直就不是人! ……。 这一天,元帅府上下,全部退避三舍。 从弗雷、埃文斯开始,到负责安保的近卫官,统统都离冷奕瑶的房间有多远就多远。每个人的眼底都在放光,每个人都恨不得踮起脚尖走路,深怕惊扰到了什么。 就连主厨,都不曾在院子里晃荡一下。午饭都是草草做好,就直接出门。 偌大的元帅府,一时间,幽静至极,唯有飘忽的声音偶尔从楼上泄露一星半点,一片燎原之势,几乎将人的血都要燃成沸腾! 而也就在这一天,冷奕瑶明白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真理——禁欲的男人,真他妈的不能撩!谁撩谁“死无葬身之地”! ------题外话------ 直到写到这,我才感觉,自己写的是甜宠啊甜宠。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一个承诺 冷奕瑶后悔了! 她究竟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竟然大早上的去招惹赫默! 明知道男人早上最特么不是人! 不!何止不是人,简直是禽兽! 冷奕瑶瞥了一眼自己身上或浅或深的印子,一口老血差点要喷出来。 自己的体能有多好,全军校的人都能作证,放眼所及,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的。结果被这厮拉上床之后……。 过程之惨烈,时间之持久,简直让她怀疑这人压根是想把她弄死在床上! 披在身上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顺势滑下,一只古铜色的手从后面扶来,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冷奕瑶下意识地浑身一颤。 本能的反应,几乎控诉这人将近一整个白天的“罪行”! “饿了?”沙哑性感的声音带着低低的轻笑,从旁边传来,下一刻,冷奕瑶一个惊呼,被他一个轻拽,直接拉到怀里。 察觉到某人的蠢蠢欲动,冷奕瑶只觉得自己的腰都不像是自己的。 抬头望去,恰好看到窗外——天边已经是一片火烧云。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干嘛要主动献身? 那只手,顺着她的背,一路蜿蜒,大有再起燎原之势,冷奕瑶吓得一颤,几乎下意识就往旁边一扭,声带嘶哑,简直像是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一般:“我是真饿了。” 声音落在耳边,赫默的眼神越发漆黑。就连冷奕瑶自己都怀疑,他会控制不住,“饱餐一顿”。 好在,这人还有点良知。顿了良久,轻轻在她唇上偷了个吻,便直接下床去帮她张罗吃的。 健壮的身躯没有任何遮挡,如阿波罗神一般,每一块肌肉都透出极致的力道和美感。 冷奕瑶自觉已经解除了危机,于是,肆无忌惮地用欣赏的眼光在他身后上下打量。 “别急。”他却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反身望过来,眼底的旋涡越发惊心动魄:“以后你要是想看,随时随地都可以。” 呜呜呜~ 元帅开起车来,简直日天日地! 神他么的“随时随地”! 她瞟了一眼阳台,又瞟了一眼那把斜长的椅子,最后目光从书桌上一闪而过,心有余悸地挪开视线,死也不和他对上。 她敢发誓,这人之前正人君子的模样,绝对是装的! 她上了一辆惊天动地的车,忽然为自己未来的小身子板心疼,怎么办? “我把吃的送过来,你先眯一会。”赫默见她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带着他专属的痕迹,眼底的满足一闪而过,最后叮嘱一声,拉开房门,出去帮她弄吃的去了。 冷奕瑶仰面往后一靠,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位置,忽然“嘶”了一声。 这人简直是把之前欠着的,恨不得一次性全补上! 身上虽然不太舒服,但整个人精神却是极为放松。 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她重生了那么多次,唯有这个人带给她这种感觉。 唇角不自觉地带出一分笑意,她懒懒地拥着杯子,看着窗外的晚霞。 继承皇位啊……。 其实,有一句话,别人没有说错。 她绝不会做任何人的附属。 既然认定了赫默,那她便和他并肩而立。 他是军界第一人,那她便做皇室第一人! 地位、权势,她不需要任何人让给她,她自己就可以站在帝国最顶尖的权利制高点! 铎林国的霍尔牧,设计了这么多的局,也是时候,她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赫默端着晚餐进来的时候,恰看到最后一抹晕红的晚霞从她眼底滑过。那光泽,看上去,不仅仅是一道霞光,更像是她心底打开了一道门,将那强势的灵魂露出的峥嵘一角。 洁白的床单上,她懒洋洋地依偎在那,看上去犹如最较弱无力的洋娃娃,可天底下,他最清楚,她拥有怎样霸道强势的灵魂! 他爱上的女人,从不为这个世间所束缚。 她的世界,广袤到寻常人根本望尘莫及。 这是他的未婚妻,亦是他这辈子,唯一装到心底的女人。 这一刻,看着她的侧影,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或许是他的存在感太强,冷奕瑶忽然定定地看向他。 “在想什么?”他回神,从容一笑,自然而然地将餐巾递过去,轻轻夹起一块牛肉,送到她唇边。动作像是做了千遍万遍那般自然,行云流水。 灵动的眸子忽然一转,落在他的身上,冷奕瑶轻笑,一口咬住牛肉,凑到他耳边,缓缓一笑:“在想,我登基典礼上给你一个名分,好不好?” ------题外话------ 不要怀疑,你们家瑶姐最喜欢搞事情!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新的主人 名分? 赫默眼中的旋涡像是从海上刮来,整个人呼吸倏然一顿,脑子里千万个念头闪过,下意识伸手就要抓这个小妖精,谁知道她一个扭身,直接从他手上接过吃的,一下子就越到床的另一头去。 半边的被子滑下,顺着她的肌肤一路晚宴,露出里面轻轻浅浅的印子。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笑意慢慢带出一分愧疚。 原本以为自己自制力够强,等得到她成年,谁知道食之入髓,碰上的那一瞬,就知道自己栽了,到后面,越想控制越不受控制,她简直像是他一个人的毒,吸之上瘾、不能自已! 冷奕瑶见他动作一缓,随着他的目光扫向自己,心中尝到股甜味。 于是,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进食,一脸无辜少女的模样,搞得赫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把她拽到怀里好好磋磨一番好,还是让她心安理得地把晚饭给吃完。 晚霞彻底落下去,房间没有开灯,视线却还不错,略带晕暗的光线,将两人的侧颜勾勒到极致。空气里,带着满满的暖意和甜蜜,即便此刻,谁都没有说话,都有一种说不尽的慵懒惬意。 冷奕瑶吃完最后一口,整整喝完一整杯水,才觉得自己饱受摧残一整天的体力终于恢复了大半,也不待赫默说什么,自觉地依偎到他身边。 “有个当皇帝的老婆,会不会感觉很奇怪?”她笑着,像是只猫一样眯在他怀里,轻轻吻了吻他唇瓣。 “我要的从来只是你!至于你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皇帝也罢、普通商人之女也罢,只要是她这个人,他就满心欢喜。他爱的是她这个人,是她心底的灵魂,至于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是,她开心。 如果,她觉得,只是站在他身后成为一抹影子太无聊的话,那么,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有何不可! 冷奕瑶压在他胳膊上的指尖微微一顿,下一刻,脸上绽开一抹笑。那笑纵情、狂傲,像是将骨子里所有的风华瞬间展现,心底近乎叹息:有这样一个人爱着,真好……。 第二天,侍卫长整整找了一整天,也销声匿迹了一整天的冷奕瑶终于出现在皇宫! 整个皇室都沸腾了! 大王妃毒杀两任皇帝的证据确凿,太后受到刺激,整个人一下子病倒,听说了此前城墙一站的事情之后,只愣了一会,随即毫无情绪起伏地对着跪了满殿,一力拥护冷奕瑶成为新皇的皇家侍卫和皇亲国戚道:“随你们。” 自己的儿子、丈夫都死在了皇位,凶手竟然是埋藏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大王妃,饶是太后自己也知道,她一力阻拦冷奕瑶登基并没有什么好结果。连大王妃她都尚且斗不过,更何况是冷奕瑶? 一路从南面起兵谋反、势如破竹的陆衝大公,在她手底下,竟然也只是用了那么点时间,像是捏碎一只蚂蚱一样,轻而易举地直接碾死。她一没兵权,二无政治才能,这满殿跪着的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要跟着新主子,她何必螳臂当车。 望着心如死灰的太后,侍卫长嘴里微苦,率先埋下头,深深行了跪拜之礼。 这帝国之内,皇家血脉除了私生子M,其实,还有另一位小公主。 长公主被关着的房间内,小公主正呆滞地看着窗外,“皇姐,他们都说,冷奕瑶是你女儿。” 披头散发的女子脸上一片空白,像是没理解她这个最小的皇妹,平时只会跟着陆琛身后笑呵呵的妹妹想要说什么。 “大王妃的事情现在已经公之于众,按照皇家律例,毒杀皇帝,罪无可赦。”这个从小因为生母身份卑微,加上与皇位没有半点可能,只被养得娇憨天真的小公主双眼通红地看向长公主:“新皇明天的登基大典后,大王妃将在全帝都民众前被当众处死。” “哐”—— 长公主一下子从椅子上摔倒,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小公主却只是咬着唇,直直地瞪着她。 是啊,她们关系从来不亲近。若不是看着血缘的份上,她都不会走这么一遭。她最亲的亲人,是陆琛。可这位兄长也是被大王妃毒杀的,让她如何不恨。 “冷奕瑶的DNA检测报告,侍卫长已经公布全国,军界、政界都将来人参加她的登基大典,这可是皇室多少年都没有过的盛事。”赫默作为军界第一人来参加自不必说,就连政界党魁也因为三界会谈的事情破例出席,冷奕瑶的声势简直无人可及。她笑笑,说不出是羡慕和嫉妒。身为女子,即便不是从皇室从小娇养长大的公主,那个人,照样能站到最顶端。只是,每次想到此前自己想尽办法为陆琛邀请她参加皇家晚宴,心情都复杂难辨。她甚至有点崇拜冷奕瑶,一介女子,竟然能替陆琛报仇,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 未尝没有人过来打探过她口风,可是,对于冷奕瑶登基,她除了敬服,真的再没有其他心思。 “亲外婆她都不要了,她准备怎么处置我?”粗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将小公主一下子从回忆中扯回。 她抬头,看向曾经在内廷呼风唤雨的长姐,如今,母亲是邻国间谍的事情曝光,即便活着,也绝不会再有往日荣光。“诏令已经拟好,新皇登基后,给予你赦免,不会贬去你皇家身份,不过……” “不过什么?”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此生你只能住在边境,无诏不得回来。”小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将临行前冷奕瑶交代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就像是个循环轮回! 当初,长公主因为陆琛的大赦,离开边境、重回帝都。这一次,又是一封皇帝诏令,将她原籍返回。而这次,冷奕瑶不仅仅是让她哪来的回哪,最主要的是,她要让她亲眼在边境看看,她的生母、铎林国的大公主,究竟造的杀孽有多少! 毒杀皇帝之仇,不共戴天,两国开战近在眼前,能让她活着,不受大王妃牵连,已经是冷奕瑶给予的最大宽容。 长公主忽然死死的闭上眼睛。 这一次贬黜,便是生离死别,这辈子,她再无机会回来看冷奕瑶一眼。 临走之前,冷奕瑶都不愿再见她一面,可见她是真的报了生恩,便与她再无瓜葛。 相较于陆琛的仇,她这个只有血缘关系,却从未出现在她成长过程中的母亲,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毕竟,自己对于冷奕瑶而言,真的只是个陌生人罢了。能看在血缘的关系上,保她一命,已是十分难得。 而她,也再无颜面去见这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母亲,那个在她心目中才干惊人、眼界不凡的人,对于这个帝国所有人来说,却是最心狠歹毒的杀人犯!按例,她应该被株连,同样处以死刑……。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到元帅府门口,一直等着要见冷奕瑶,却吃了闭门羹。或许,从那个时候,她就该明白,自己和她绝不可能像普通的母女一般…… 如今,她愿意留她一命,已是仁至义尽。 长公主空洞地目视前方,眼角滑过一抹湿润,再也不曾开口。 小公主离开的时候,远远地见皇宫中庆典的准备已然就绪,忽然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帝国自建国以来,便是三界独立,皇室虽享受尊荣,却在军界和政界中,并非是最强盛的一支。而冷奕瑶却可能亲手改变这个现状。 明天,帝国将见证一个新的历史,整个皇宫将迎来有史以来,第一位女主人! ------题外话------ 加班比较迟,等我码字完,已经这个点了,抱歉。 推荐好友久陌离新文《王牌军婚:靳少请矜持》 (一对一军婚宠文,男女主身心干净,欢迎跳坑) 她是夜家二小姐,洒脱随性,既当得了学霸,也做的了兵王,诠释了什么叫做低调的嚣张; 他是一名普通军医,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人前温文尔雅,人后阴狠冷漠; 她在军营里混的风生水起之时遇上了他。 “想要我吗?”他问,笑容迷人。 她被晃了眼,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从此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春宵苦短日高起”。 有人问她,你夜家二小姐要颜有颜,要权有权,为何看上了一个“花瓶”? 她嗤笑,花瓶?眼瞎的人类啊。 * 她说:即便是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但他绝对不会。 他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我愿意为了你,尝试着去喜欢。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有事宣布 天蒙蒙亮的时候,冷奕瑶便被侍女团团围住。 双手捧着的金色长袍由金丝编织,不同于历代皇帝的威武雄壮,这一件黄袍,修长妩媚,带着惊人的夺目光泽,几乎将整个房间映衬得金碧辉煌! 冷奕瑶接过冷水浸湿的湿巾,蒙在脸上,刹那间,清醒了几分。 伏地而跪的是九九八十一个皇家侍女,从衣饰用品,到宝石古玩,甚至是传世之宝,应有尽有,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她的视线却只在这些东西上面一闪而过,最后,定定地落在皇宫的前庭方向:“离大典开始还有多久?” 微微低吟的声音,并没有即将登基的急不可耐,相反,镇定沉静到令人匪夷所思。 跪在地上,离她最近的侍女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回陛下……。还有两个小时。” 陛下……。 这一声尊称,多少人费尽心血、卧薪尝胆都无法听到,对于被她割了头颅的陆衝大公,更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而此刻,冷奕瑶听到这无尚的称呼,仅仅只是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不带一丝情绪。 宫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大抵天生王者便是如此,哪怕她不露声色,站在那里,光是气场便足矣摄人心魄。 “开始吧。”冷奕瑶缓缓垂下眼帘,轻轻吐出一口气。 若是让别人知道,她现在脸上这般表情,完全是因为赫默那厮完全不知节制,怕是还未登基,她就要被所有人当茶余饭后的笑话。 想到此,冷奕瑶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自己酸胀难忍的腰,咬牙切齿。 男人! 早知道,就一直让他憋着! 她当时到底是脑子里的哪根弦出了毛病,竟然自己傻到去撩他! 冷奕瑶坐在梳妆台前,任一众皇家侍女为她梳妆打扮。外人看上去,无比庄重高洁,唯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她心里恨不得把赫默骂出一朵花! 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登基大典,莫说帝都境内,便是帝国四方乃至周边交好的国家,有权有势的贵人都拥入帝都,一睹为快。 当大妆结束,黄袍加身,冷奕瑶立在殿前时,璀璨的光芒从她脸上闪过,几乎刹那间,四周左右,触目所及,所有的皇宫侍卫及侍女皆匍匐在地,无人敢直视她的面容。 太阳已然升起,帝国最具有特殊性的一天终于迎来了她的时光! 鲜艳的红色地毯一路迤逦,铺设到皇宫祭台! 沿着这条笔直的红毯,冷奕瑶踏着历代君王才有资格踩上的大道,一路向前。 当她的右脚看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咚”“咚”“咚”—— 二十四架金鼓齐奏,一声比一声震撼人心! 偌大的皇宫祭台,四周站满了各路权贵! 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身戎装的赫默! 若说,黄袍加身的冷奕瑶,已是人中极贵!那么,这笔挺傲岸的赫默便是世间罕有,天生绝配! 嗡嗡嗡的议论声从冷奕瑶露面的那一刹,便成了寂静万分,所有人目露惊艳,几乎不可直视眼前的荣光! 原来,一个女子,身着帝袍,是这般高不可攀! 原来,一个女子,姝色惊人,是这般贵不可言! 原来,一个女子,迤逦而来,是这般势不可挡! 太后端庄肃穆的神色在这一刻出现了恍惚,如同一张暗淡的白纸一样,站在一旁,被衬得那么轻飘飘,毫无存在感可言。 小公主轻轻抚住她的手,面带微笑地给予她支撑的力量。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皇族中高贵的存在,但人与人,大约天生就存在差距。 和冷奕瑶站在一起,似乎,这天底下任何女人,无论身份高低,都会被压下去,黯淡无光! 掌管宫廷礼仪典范的礼官从这片恍惚中回过神,眼中缓缓清明,深吸一口气,目光在观礼的众多嘉宾脸上一闪而过,终,高声一喝:“尊天地,行礼!” 所有贵宾目光一震,这才从冷奕瑶那身惊人的气势中醒过神。 随即,按照礼仪,微微躬身,为新帝退避三步,以示尊荣。 登基大典,亦是帝国新帝拜天,昭告天下之礼! 与历代皇帝不同,她一介女子,站在这至高的祭台之上,俯瞰天地,身姿这般纤细,像是随时便能随风而去。 但,所有立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眼前的新君,手腕有多强悍,心思又多缜密,凉薄的眸子淡淡扫过,顷刻间,像是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破。 她在众人或欣羡、或敬仰、或敬畏、或爱慕的目光中,缓缓跪地,俯首,向天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起!”礼官的声音再一起响起,宽广的宫殿回荡起这声音,像是在每一个人的耳畔盘旋。 冷奕瑶立起,那一身金色黄袍,在空中绽放出耀光的光泽。 众人的呼吸不自觉地放低,像是深怕惊扰到这神圣非凡的一幕。 “敬先祖,再礼!”礼官的声音悠长而憧憬,随着这一声落地,二十四架金鼓轰然敲响,像是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一样,惊天动地! 冷奕瑶垂下眼帘,那冷艳疏离的眉目在极致妆容的装点之下,宛若天人,神圣不可侵! 她屈膝,弯腰,缓缓跪地,再一次面向北方行礼。 这一次,众人连眨眼都忘了,似乎被眼前这庄严肃穆的场景感染,连心魂都为之震颤! “起!”稳重而清晰的声音传遍四方,礼官恭敬地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不自知的激动。 冷奕瑶却眉目如风,像对周遭所有的惊叹目光都毫无所觉一样,稳稳地从地上站起,犹如天地间最稳固的神像,目下无尘。 “新皇登基,众人跪!”随着礼官的这一声落地,参加大典的众人,上至皇族权贵,下至内廷侍从,迅速伏地。 偌大的祭台,除了身份特殊的赫默和政界党魁,可享受弯腰恭贺的特权,其余人,自上而下,似乎人人都低入尘埃。 唯有她,冷奕瑶,一人,直上尘嚣,一步登天! 转身,举袖,坐稳纯金敕造的皇位的那一瞬,冷奕瑶触目所及,便是这般场景。 皇族至尊,坐享的,便是这般天地! “礼成!”礼官略带颤抖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礼炮齐鸣,震耳欲聋! 似乎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为她一个人而存在。 头戴皇冠、身着黄袍的女子,却眼尾一扫,目光定定地落在一个人的身上,良久,唇角掀起一道妖娆的笑意:“我,有事宣布。”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死不休 风似乎到这一刻,忽然顿在那里。 四周欢呼雀跃的声音倏然一僵,连呼吸都要为之禁止! 并不是因为惊愕诧异,而是因为,冷奕瑶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一人身上! 准确点来说,她的目光恰好落在——天上地下,从来唯我独尊的军界第一人,赫默身上! 这帝都,谁不知道,冷奕瑶和赫默之间的关系? 以前,所有人都觉得冷奕瑶是抱上了一条大金腿,可现在? 嘿嘿嘿…… 一个是女皇,一个是军界元帅,讲起来,以后究竟是谁压倒谁,这绝对是个可以深究的课题。 所谓“八卦”,不仅仅是在圣德高中才盛产,在帝都乃至各路围观的权贵之间,这一刻,人人都恨不得熊熊燃起小宇宙!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这一对身份、地位、智谋更登峰造极的一对。 偏偏,这形象还极度养眼! 光是看着这两个人,都觉得这是老天爷写下的“童话故事”! 就在所有人目光忽闪忽闪的时候,赫默风轻云淡地抬头,与她对视。 那一刻,所有吃瓜群众雪亮的目光似乎都被隔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眼神交错! ——“之前说好了要给你名分,要不要?” 冷奕瑶眉间雅致,目露兴味,一脸“我给了你机会,你敢不敢要?”的潜台词。 ——“你确定,在你的登基大典上,准备来这一出?我不要面子的吗?求婚这种事,明明该是我的主场!” 赫默不知道好气还是无奈,这女人,简直要将历史倒过来写!难道就因为当初他在联盟国竞技赛的时候,当众让她坐大腿,所以一报还一报,在这里等着他? M站在人群中间,看着祭台上的“刀光剑影”,忍不住“啧”了一声。 帝国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位帝王是事实,不过,这位帝王怕也是最出人意料的一位。 她这摆明了是要搞事情嘛! 果然,还没等旁人群情沸腾,就见冷奕瑶忽然高抬右手,轻轻往下一压,瞬间,整个祭台的四周都死一般的寂静! “我宣布,终我一生,我有且只有一位皇夫。”优雅矜贵的声音从祭台传来,四面八方像是都被这一声高调的宣布弄得鲜血沸腾。再定眼一看,冷奕瑶竟忽然迈下皇位,径自朝赫默走去。 “轰隆隆”—— 所有人下意识往后倒退,脚步声一阵阵地回荡开,几乎是默契地为这两人让开广阔的空间! 以前是没见过女皇,现在不仅见识到了女皇,还有幸目睹,女皇宣布主权的一幕! 简直是具有跨时代的历史一幕! 捂着心脏狂跳的胸口,众人目光锃亮地望向那两人。 赫默待冷奕瑶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能怎么办? 是他亲自把她宠成了这般小公举的样子,如今这人无法无天,狂到无人可及,他也只觉得心底畅快。谁让他最喜欢她傲气冲天的样子? “不知元帅,可否许我一生?”调侃的,近乎调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一刻,赫默才真的承认,这人,真的是说到做到。竟然真的在全帝国直播的登基大典上,亲自许他一个“名分”! 漆黑的眸色里一片静谧,像是夜空中划开了所有的星河,刹那间,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 下一刻,冷奕瑶只觉得一道巨力袭来,她整个人被他一个搂腰,直接扣住怀里。 “一生不够!我要你生生世世!”霸气的宣言只在她的耳畔回荡,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刚刚被女皇宣布为皇夫的元帅大人,此刻,死死地搂住女皇,如同珍宝,护在身侧,绝不放手! “帝国万岁!女皇陛下万岁!元帅大人万岁!”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阵阵的惊人的声浪层层叠叠,直到最后,几乎震破天际! 所有的帝国子民轰然跪倒,为这一对天作之合,伏地跪拜,全心祈福!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气势,帝国自建国以来,从未发生! 冷奕瑶和赫默的手紧紧扣住,所有“民心所向”,大抵便是眼前的一幕。 “我,冷奕瑶,今日登基,在此立誓。”她玩闹似的表情忽然一收,优雅端庄的面容微微一侧,环视全场。这一刻,王者之气展露无遗!“即日起,帝国臣民给予我怎样的信任,我将十倍百倍回馈。但凡我还有一口气,这天底下,绝无一人能侵占我国领土半分!” 她和赫默的目光一撞,随即,看到政界党魁那双坚定而深沉的眼睛,三人默契一笑,随即,冷奕瑶踏前一步、悍然出声:“铎林国设计毒杀两位帝王,蓄意挑起边界战火。从今日起,我帝国军界、政界、皇室三界联手,必踏平铎林,不死不休!” ------题外话------ 推荐轻轻子衿《无良郡主要出嫁》 无良郡主云净初,才疏学浅,品性不佳,还有个爱好,喜欢美人。 纨绔侯爷白慕喻,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美。 后来,一纸婚约把两人凑到了一块。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一个貌美嘴巴毒,一个黄暴性子野,这两人凑一块,那叫为民除害。 * 不熟之前,他们的相处是这样的。 某将军,“本将军这不收没用的人,你带兵去把这一带的山匪给端了。” 众士兵:将军又在为难新来的美人了。 熟了之后,他们的相处是这样的。 某将军,“初初,这任务放着让我来,你歇着!” 众士兵:将军又在出卖色相,讨好未来将军夫人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准备干嘛 冷奕瑶从祭台下来,迈步走回皇宫中自己的寝殿的时候,罗德、蓼思洁等人的眼里都在放光! “卧槽!活久见!《我的同学竟然是女皇》,你说我要是出一本这样的书,会不会立马卖爆掉!”罗德无愧为他狗腿子的属性,恨不得踮起脚尖,放声呐喊,挥手助威。 全特级班的人,今天几乎都来参加登基大典了。 本来各个都出生名门,来历非凡,加上又是圣德高中,与冷奕瑶同伴同学,除了各路权贵之外,侍卫长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优等位上,以便全程观看大典。 蓼思洁原本还激动欣喜得差点飙泪,听到罗德这么让人出戏的一句话,差点一双白眼要翻到天上去。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奇葩同学?“你可闭嘴吧。” 晨芝梵好笑地摇摇头,罗德压根就不缺什么出版费,完全是心情嗨爆了,不知道怎么表达,以至于让全班一半的人都目露嫌弃。 “话说,她也真敢啊。”罗德似乎并没有发现身边的同学都自动后退一步,像是深怕让人觉得他们和他是一挂的似的,吞了吞口水,眼睛死命地朝着赫默的方向看去:“当着全世界直播的面,宣布主权啊。嘶~校霸,不愧是校霸。我瑶姐到哪里都是我瑶姐!” 那可是万人之上的元帅啊! 没看到帝都里的迷妹都快疯了吗? 最怕情敌比你年轻、比你貌美、比你妩媚,特么的现在还比你有权有势! 持美行凶什么的,信不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冷奕瑶的对手? 其他特级班的人纷纷点头。 的确,不管冷奕瑶是以前毫无背景地转校到圣德,还是半路突然去了军校,又或者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女皇,好像就没有人能和她一脚高下的。这种人,怕是只能称为天纵奇才吧。 藴莱不动声色地站在众人最后处,并不参加大家的议论纷纷,相反,他的目光从冷奕瑶和赫默的身上一掠而过,最后,落在政界党魁古离的身上。 后者正与各路权贵寒暄,站在贵宾席上,年龄、阅历带来的沉淀让人很容易和他产生亲近之感。相较于军界、皇室如今的带头人,他要显得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多。 对方似乎察觉到有人一直在注视着他,忽然扭头朝这边看来。 两人的视线相交,明明年纪相差很多,两人却同时微微点头,唇边一抹礼仪似的的笑容一闪而逝,随即迅速挪开视线,像是从未有过这一次视线交错一样。 可站得最近的晨芝梵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他自递交了参军申请书之后,在部队渐渐有了磨炼,虽然不能和精英相媲美,但天生的敏锐感还是让他比别人占了先机。 他皱着眉,看着藴莱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极其低调地离开皇宫,若有所思地看向古离。 藴莱身为帝国最强世家的掌舵人,虽年纪不大,但社交、底蕴非寻常人可及。原本政界是双党执政,后来对方政党出了意外,古离才迅速上位,成了如今的执政党党魁。 看这两人刚刚的神态,并不是第一次见。若往深处思量……。 晨芝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一种莫测的恐惧。 只是,这种冷意还未维持多久,就已经被人打断。 “陛下邀请各位中午一起用餐,请各位随我来。”一名皇家侍卫恭恭敬敬地立在他们面前,礼貌十足,神色自然,显然是得了冷奕瑶的交代。 “好啊,好啊,我还没尝过皇宫里的菜。”身为吃货,蓼思洁整个人都开始发光。罗德忍不住冷哼一声,呵呵,刚刚还瞧不起他,一听到吃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定力。 大家显然都挺高兴,倒不是为了简简单单的一顿饭,而是因为冷奕瑶肯记挂着他们。这般隆重的场合,本来就人多事杂,她倒是肯留心照顾他们。 于是,一群人信誓旦旦地跟着那侍卫往皇宫内殿的方向走去。 路上,倒是惊讶地遇上了一位老熟人——沃克。 “老师!”所有人目光惊愣,自冷奕瑶开始联盟国竞技赛集训的时候,沃克就忽然辞去了教师一职,突然从圣德高中消失。他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当初的特级班负责人了,谁知道,竟然会在这里再遇。 沃克神色平和的朝所有人笑笑,倒是并不吃惊的样子。他当初和冷奕瑶达成协议,整个家族都和冷奕瑶站到了同一战线。再任性地想要在圣德高中当个教书匠,显然也不太可能。沃克家族如今的成败荣辱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只能进,不能退。只是,再看到这群往日的学生,到底还是会心生温情。“最近过得如何?” 能待在这的都不是傻子,一回想当初的种种,加上在登基大典上,沃克出现在这,摆明了他也是冷奕瑶的座上宾,于是,大家大呼运气的时候,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近日的趣事。 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地走过去,在整个皇宫中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金斯?坎普定在原地看了两眼,直到旁边他的父亲都略带奇异地瞟了他一眼,他才收起神色,缓缓一笑。 待在他们父子面前的侍卫长微笑着解释:“那些都是陛下的同学与老师,待会一起用餐。” 看样子,加上他们,中午被冷奕瑶“留饭”的人还挺多。金斯?坎普饶有兴味地微微勾起唇角,这架势,是准备干嘛?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惨无人色 登基大典的礼服太过厚重,冷奕瑶回到宫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等她一身轻松地穿着皇帝常服出来的时候,还没迈出自己寝殿的门口,一下子就被人掐着腰搂住了。 “当众示爱这种事应该是我来做,你是不是故意的?”热气呵着耳朵,赫默一把收紧,冷奕瑶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嵌入到他身上。 大约是挠到她痒痒处,她笑得微微发颤,就着他这姿势,一个扭身,与他面对面对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脖子,眼底一片明媚:“怎么,不满意?”她还提前问他要不要名分了,当时他可没反对。 妖精! 赫默有点不受控制地身体温度升高,偏拿她没有丝毫办法。以前帝都境内的人都心知肚明,她是他的女人,不过要是真正较真起来,他们的确算是没有过过明路。现在倒好,她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直接宣布了他是皇夫。且,这辈子至认定他一个人! 他当然欣喜若狂,可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角色颠倒了? 赫默下颚收紧,恨不得将她压在龙床上,让她这一周都甭想下床一步! “咳咳!”哎呦,卧槽,老子要被毁尸灭迹了!特么的竟然撞破元帅和冷女皇的好事!罗德一把捂住双眼,像是要活活戳瞎自己一样。 蓼思洁脸色通红地站在后面,表情看似比罗德镇定,可脸上红到飞起的红晕几乎分分钟出卖她自己。 至于领路过来的皇家侍卫,已经吓得一脸惨白地跪在地上。 他原以为女皇特意召见这群同学,肯定是有事要叙,没想到刚刚心急火燎地准备好好露个脸,却没想到,元帅竟然在这! 冷奕瑶感觉,自己身为女子的矜持,大约这辈子都不用想伪装出来了。轻轻掐了一把赫默的胳膊,她轻轻咳嗽一声,“起来吧。”隐私这种事情,以后还是要好好地交代下去,她和赫默我行我素惯了,这次好歹还没有太破尺度,下次要是有个十九禁什么的…。 冷奕瑶无语地咬了咬唇,突然有点百感交集。 大约是上学期间,早已经吃惯这两人撒的狗粮,陆续跟在后面进来的特级班的人都自然而然地将这个诡异的气氛自觉消化,冷奕瑶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坐,他们一脸平静,实际内心无比八卦地给元帅竖了跟大拇指。随时随地都有扑倒女皇的手艺,真勇士也! 他们落座没多久,沃克、金斯?坎普父子也纷纷进了大殿,见冷奕瑶显然有事要谈,赫默轻轻在她耳侧吻了吻:“你们聊,我有点事先走。” 古离还未离开,三界合作怎么和铎林国摆开阵势,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他平静淡然地离开,脸上一派优雅从容,简直和刚刚搂着冷奕瑶想要为所欲为的人完全不是一个! 长见识了! 果然,元帅在冷女皇面前完全不是高冷风! 众人收回八卦兮兮的目光之后,就见冷奕瑶一脸悠然地看着所有人,轻轻一笑:“知道我找你们来什么事吗?” 这么开门见山的风格,显然出乎众人预料。就连沃克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冷奕瑶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勾着唇,轻轻睨了远处一眼。 侍卫长单膝跪地,瞬间做了个手势,“带上来!” 只见,一个跟着一个,像是拔萝卜似得,一整串身穿皇家侍卫服及后宫仆役的人被拉了进来。 这些人面色惊恐而仓皇失措,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被人抓到这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皇刚刚登基就会有这么一幕。 冷奕瑶面带嘲讽地看着他们,目之所及,犹如冰峰,压得众人喘不开气。都被带到这来了,心里还没有点数? “跪下!”侍卫长大喝一声,瞬间,这群人像是心底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尽数断裂,一个个脸色青紫地跪拜倒地,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像是深怕触上那一双冷冽透亮的眼。 潜伏皇宫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帝国皇宫的漏洞百出,却不曾想,这位新主人,竟是这般雷厉风行! 冷奕瑶面对沃克、金斯?坎普等人的目光,平静一笑,并不急着和他们将解释什么,而是面色冷淡地看着地上跪倒的众人:“你们之间,少则入宫十年,多则自小就从皇宫内廷长大。主子更是各有来头!大王妃的亲信、陆衝大公的奸细、铎林国的间谍,算起来,也真难为你们呆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打起来。” “嘭”——地一声,冷奕瑶随手将桌上的水晶瓶一把挥开,银瓶乍破,映着那一群跪倒的人,惨无人色!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七章 谁人可及 在地上跪着的,无不是在皇宫内围呆上积年的老人,冷奕瑶这一句话看上去轻飘飘的,但实际上有多重的分量,背后又藏着多少的杀机,不言而喻! 他们匍匐在地,只觉得心头惨绝。 “冤……。冤枉啊!”凄惨的、悲切的、绝望的,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这个时候,不管他们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唯一的出路,只有鸣冤。 为今之计,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今天是冷奕瑶的登基大典,大吉之日,不宜见血。 嚎啕大哭、吓得浑身失禁;以头抢地、恨不得鸣鼓而冤……各种丑态,不一而足。一时间,整个宫殿内,简直比外面的菜市场还要难看几分。 罗德、蓼思洁等人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种场面,冷奕瑶为什么不避讳着点,反倒当着他们的面挑出来。抓内鬼也不该在自己登基的这一天给自己找晦气吧? 倒是金斯?坎普父子俩和沃克互视一眼,一副不动如风的样子。 冷奕瑶一个转身,倒像是没有听到这满屋子的鬼哭狼嚎,她坐在那把象征至尊的皇位上,纤细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椅面,笑得一如春风:“既然我让人把你们捆来了,自然已经差得清清楚楚。苦情戏这种不入流的把戏,还是少拿出来丢人现眼。” 嚎啕似的众人只觉得嗓子眼被人一堵,上不去,更下不来,一时间,撑着一双双仓皇的眼睛,恨不得瑟瑟往拐角处缩去。 帝国皇室,向来矜贵高傲。近年来,最精明的,也不过是已经故去的老皇帝。但老皇帝就算再睿智,毕竟骨子里还带着一副上位者的傲然,不屑于对底下的奴仆杂役多看一眼。 可谁想,原本最容易藏着秘密的他们,却是这般轻而易举地被新皇挖出来。 对方甚至不屑于听他们辩驳。 甚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既然绑过来了,自然是有真凭实据,喊冤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计想都不用想。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明明我都有证据了,何必还把你们捆过来,白费时间?”冷奕瑶笑着,像是和他们在开玩笑似的,悠然妩媚地眨了眨眼。后者,却只觉得心寒。 她却在这些诡异的寂静中,悠悠然地起身,歪头,笑着看了一眼大殿的外面。 大王妃的亲信、陆衝大公的奸细、铎林国的间谍……。 这些人背景看似错综复杂,但实际上,细细捋下去,却都是一根线可以串起来! 大王妃,自不必说,潜伏在宫中多年,身边用的亲信之人,多数是当年从铎林国带来的陪嫁。 至于陆衝大公的人…… 她冷眼笑了。 当初,那位铎林国的皇帝霍尔牧看似受国内保守派势力影响,不得不将自己的妹妹霍尔娜嫁入帝国皇室,明面上是准备和陆琛联姻,可真的是这样吗? 当陆衝大公敢举起“清君侧”这面大旗的时候,怕是两人早就串通一气了吧! 霍尔牧会对帝国皇室的事情了若指掌,明明身在万里之遥,帝国皇宫里的一举一动,他都尽在掌握,不仅仅是铎林国在这边亲自安插了暗线,陆衝大公在宫内留下来的人脉也让他将这里的一切都尽观眼底。 算起来,条条线索都直指铎林国,霍尔牧在这边安插的人数之多、路径之广、埋藏之深,怕是旁人想都不敢想! “轰隆隆”—— 大殿的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一声声的逼近,声势浩大,听上去,让人心中混乱。 登基之日,外面的贵宾还未散尽,怎么可能宫内有这么大的阵仗?且,听这杂乱的脚步声,倒不像是皇家侍卫,反倒像是…… 围坐在旁边的特级班学生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强自镇定地看向冷奕瑶,只盼着她不是无的放矢。 与之比较,跪在地上的人,却像是听到了这时间最美妙的仙乐,一个个放松下来,屁股一下子搭在地上,喘着大气,眼睛却凶狠地看向冷奕瑶,满是得意和畅快! 一直随侍在旁的侍卫长皱了皱眉,准备一鞭子下去,让这群人老实点,冷奕瑶却摆了摆手,一脸心情明媚的样子:“敞开殿门!” 声音透亮而干脆,丝毫没有被人围住宫殿的自觉。 金斯?坎普瞧得正有趣,却见她转头,瞥过来一眼,于是,漫到嘴边的笑意就这么硬生生的止住了。 他家老头在旁边看得分明,心中喟叹。果然,一物降一物。以前总觉得自家儿子聪明绝顶,遇上这么位主,才发现,人中自有强中手……。他是彻底地老了。 “我之前和霍尔牧打过交道,”冷奕瑶笑眯眯地看着殿内的几个皇家侍卫遵照她意思,将大门直接打开,外面的声音于是越发明显,她却浑然不在意:“按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在皇室根基尚欠。加上外婆本就是敌国公主,能上位,完全就是情势造就。以霍尔姆的精明,自然不会等我收拾好了皇室再动手。这样算起来,最佳的时机,就在今天!” 贵宾林立、心悬大事,算起来,人在这个时候,最容易错过眼皮子底下的细节。 所以,那位“艺高人胆大”的霍尔牧,怕是早就算计好,今天祭天地、登皇位,乘她毫无防备之际,送她归西! 一阵整齐有力的机械声响起,冷奕瑶话音刚落,那将近百人的队伍已经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手中的枪械整齐归一,全部枪口直接瞄准了大殿之上的她。 “没想到陛下的手脚挺快,能查到我们这么多人,实在厉害。”领头的男人阴鸷地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倒在地的那群往日同乡,音调毫无起伏。 宫内的暗线加在一起,都集中在这了。 原以为,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今天乘着帝国上下举国欢庆新皇登基的时候,直接暗杀了冷奕瑶,谁知道,刚刚完成了仪式,就接到消息,一个接一个的内线被侍卫长带走!若再等下去,便是硬生生错过今天这千载难得的机会! 于是,接到元帅离开去找政界党魁的消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带人直接杀到殿上! 这大殿里里外外加在一起的侍卫也不过是四五十来号人,多数都在外面负责皇宫安全和贵宾接待。枪械无眼,只要一人击中,冷奕瑶一死,他们埋伏多年,便是不辱使命! 听到对方这样大不敬的话,冷奕瑶倒是心平气和,甚至还略带笑容,轻轻瞟了一眼跟在他身后,作风剽悍的那些人。 一个个穿着还是帝国的衣服,只是眼底的虎狼之意再不掩饰,身上配着的枪械全部指向她一人,大有一种拼尽所有的命都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意思! 这一刻,原本还安安静静坐着的众人脸色豁然一僵。 晨芝梵甚至直接跳起,挡在冷奕瑶的前面! 枪,不同于刀剑,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任何人都逃不过一死! 这天底下,还没有听说过,光凭手脚就能躲过子弹的。 谁知,冷奕瑶却轻轻地将他推开。 堂而皇之地站在大殿最中央处,目光冰冷地看着这群突然涌进来的乌合之众,右手轻轻一抬,只听一道极细微极细微的声音乍然响起,“啪”—— 下一刻,整个大殿以她为中心,四周轰然响声大作! 从天而降的透明玻璃,竟将她们一下子罩住。 四面八方就这么顷刻间,一下子机关开启,牢牢地将她们护在里面! 领头的那个男人,面色倏然一变! 厉声下令道:“开枪!快开枪!” 可饶是他声音再快,那一道道子弹射出,在离冷奕瑶半路的位置就直接掉落在地! 那透明的玻璃,直接挡住了所有的枪械,甚至连一丁点裂缝都不曾留下。 原本以为自己抓住千载难逢的机遇,几乎要行刺成功,却在这四面环绕的防弹玻璃面前,尽数瓦解! 什么是绝望? 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心血,眼睁睁地看着成功已近在咫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对方当做是头蠢驴,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诈我们!”到这一刻,再蠢也知道自己着了冷奕瑶的道。 她有真凭实据能抓来的,都是一些平日里有迹可循的人。而他带领的身后的这些人,才是她真正要引蛇出洞的对象。 与其,挨个彻查,老师当众,不如一击必中,一劳永逸! 血色从他的脸上尽数失去,他死命地朝着冷奕瑶的方向连射六枪,可直到子弹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传来,他依旧看着她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笑容妩媚。 就在那一瞬间,妩媚的笑意如昙花一现,刹那间,如催命繁花!冷冽的气息染上眉梢,她只对着旁边的侍卫长轻轻一笑,下一刻,那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全部击毙!” 只是四个字,寥寥四个字,声音一落,那侍卫长转头阴冷地望了过来,像是带着血雨腥风,朝着他们狠狠一笑。 然后,就在大殿外的绿荫花圃间,一下子窜出两百多号的皇家侍卫。 泛着冷光的突击枪一字划开,几乎是顷刻间,将他们全部反向包抄! 原本他们围抄大殿的情势瞬间扭转! 他们这群人,一个扭身,才发现,自己成了夹心饼干! “开枪!”侍卫长的声音一落,突击枪火力全开,将那一百来号人,犹如筛子一样,打得透穿! 来不及反击,来不及躲藏。 这般的心机城府,怕是他们想都不曾想到。 面对压倒性的火力和兵力,他们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显得那般惨淡苍白,纤弱无力。 子弹击穿肌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因为最顶级防弹玻璃的保护,所有皇家侍卫不曾有半点迟疑。那些往日里藏着暗处的眼线,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尽数歼灭! 冷奕瑶唇角一挑,露出一道平静的笑容。 面对这惨烈犹如修罗场的血腥场面,她一脸随意,甚至还好心情地挑了挑眉梢。跪地的那群被捆着的人,早已经吓傻了。 原以为能得救,没曾想,竟然是一场请君入瓮! 死了,都死了! 他们空洞的眼睛扫过地上那一滩滩的鲜血,神智麻木到忘记了恐惧,就这么呆呆地吓瘫在地上,连冷奕瑶什么时候让人撤去了防弹玻璃,都不知道。 于是,当第一颗子弹,击穿他们的脑子,带出脑浆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过神。 金斯?坎普这样从小在武器中摸爬滚打的人也罢了,特级班的其他人,看到这个场景,要么是吓得面无人色,要么是吐得底朝天,都忘了该怎么反应! 冷奕瑶无奈地扫了一眼,晨芝梵大约是家族遗传,加上最近在军界摸爬滚打,神色还自如点,就连罗德这般平日胆大包天的,现在都哽着脖子,眼底一片血色,显然是强忍着没吐。 她把他们招过来,自然是准备留饭,但最主要的,还是要保他们一条命。 他们和别的政要贵宾不同,手无缚鸡之力,身份虽比常人要娇贵些,但还不够格带保镖进皇宫。她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让人带他们过来,自然是为了保他们平安无事。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想试探试探,有没有什么可塑之才。 冷奕瑶无声摊手,毕竟,登基之初,她穷啊,无人可用。当皇帝,总该要培养培养自己的势力吧。 她在圣德高中的时候,是学生样。干得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转学的第一天,直接立威。 可现在,她是女皇,该做的事情,便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样的那么简单了。 她手里操控的是一国皇室,更是影响帝国的未来。 杀人,从她重生的第一天弄死陆冥开始,就不曾停过。只是,阳春白雪久了,外人都忘了她骨子里真正的杀伐之气! 血,一滩滩地流淌,尸体,层层叠叠。 那些人,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就这么躺在血红的地上,交织成一副惨烈无比的画面。 这些暗桩们是花了多少心血,费时近二十年才先后一点一点地钉入皇宫。这一场围攻,策划已久,用了多少魍魉心思,费心筹划,就这么被她一举歼灭,竟毫无反击之力。 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强悍无比。而是,这种天差地别的殊死差距,令人绝望,毫无生机可言。 冷奕瑶便在这些惊惧欲狂的目光中站起来,迎着光,立在汩汩的鲜血之上,神色从容,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化,旁边是数百名皇家侍卫匍匐行礼,目露憧憬。 这一刻,特级班的人,沃克,金斯?坎普父子,忽然觉得,心底微微发抖。 她忽然回头,朝众人露出一个华贵万千的笑,那笑尽显雍容,却睥睨天下:“好了,正事办完了,现在,也该商量商量下一步的打算了。” 如同玩笑的话,却一语道破今天聚在一起的另一重真正目的。 保住他们的命,不是为了让他们在这围观一场皇家内围的大戏,相反,自是另有所图。 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蠢材。 大家互视一眼,这一刻,才发现,她聚在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来路。 圣德高中特级班,门槛之高,众所周知。它聚的,本就是帝国最高权势家族的接班人。 沃克,曾经的特级班负责人,如今却是整个沃克家族的掌舵人。 金斯父子更是手控整个帝国军火库,直接影响着世界军火。 再加上,她手中本就握着自家冷氏集团。 人脉、军火、财势,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刻,他们忽然发现,难怪她能以女人之姿掌皇室之权! 论心机城府,怕除了那位让她心甘情愿承认为“皇夫”——赫默元帅,天底下,谁人可及!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八章 你来我往 都是熟门熟路的人,见识过冷奕瑶的手段,更了解她的性子。既然她已经点了题,谁都不会傻到装糊涂。 再说,摆在眼前的大树,不趁机抱紧,更待何时? 新皇登基,大开杀戒之际,更是用人之时。 皇宫里,一个职位一个坑。世家大族谁不想更进一步? 铲除了异己,清除了毒瘤,女皇身边自然有了亲信的空位,今天既然能来观礼,便也代表了他们这群人背后家族的态度。 于是,一拍即合,冷奕瑶一顿午餐的功夫,就将皇宫未来的格局直接定了个调。 哪些家族从此以后与皇室休戚相关,哪些家族能够成为她直属亲信,谈笑间,已然成为定局。 吃完这顿饭,所有人与冷奕瑶告别,跟着侍卫长身后离开了那座宫殿。 一个多小时前的血流成河,像是幻境一般,地上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地面都重新清洗焕然一新。 “老了。”金斯?坎普的父亲仰头,看了一眼骄阳。以前,人人都道“姜还是老的辣”,见过冷奕瑶的做派,却不得不服老。 这样凌厉的手段,一举数得的心机,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气魄,万幸,他们跟对了人。 金斯?坎普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急着去安慰自己的父亲。从冷奕瑶的体能一次次刷新他的想象开始,他就知道,她绝非常人。登基当天,满堂宾客,竟然在自家后院直接血洗皇宫,讲真的,这种事情,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当初的合作,大约是我们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整个家族把宝压在她一人身上,为此不惜顶着铎林国的各方势力,强制圈住了家族武器销售的所有渠道。当初,看似最荒谬不羁的做法,如今却是最聪明的决断。 “快了。”他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璀璨琉璃似的皇宫,“这场两国的大战,风雨欲来、近在眼前了!” 相较于金斯?坎普父子之间的话题,其余人都显得格外慎重,毕竟,谁家都不能和他们军火头子相比。特级班的众人赶着回家和族长回话,沃克急着赶回去安排所有冷奕瑶交代的事情。 以至于,M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冷奕瑶宫殿里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外人发现。 “人都处置好了?”他随意地扯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半躺在长椅上,神色悠闲,对这宫里的一切显然都尽数于心。 “当然。”冷奕瑶亲手泡了一壶茶,放到桌前。茶香袅袅,空气中弥漫出独有的茶香味,将原本略显寂静的气氛熏出一丝幽香。 M轻轻嗅了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右手轻轻一递,一张写满名单的纸条出现在冷奕瑶眼底:“我安在皇宫中的人都留给你。” “这是准备彻底甩手走人?”她皱了皱眉,没有接过的打算。 M睁开眼,看她一眼,轻轻一笑,眼眸深处却带着一丝疲惫:“原本这些人是以防万一的,如今既然你坐着皇位,想来不会和陆琛一样。” 以她的心思手段,别说是熬过最开始的三个月,只要她想,这帝国,没有任何人能从她手中夺到任何好处。 他原本暗处布置了这些人,不过是未雨绸缪,担心父皇去了,继位的兄弟脑子太蠢,找他晦气,所以提前打理。如今,情况不同,她都登基了,他还有什么好防备的。 冷奕瑶瞥他一眼,他倒真放心她。 不过,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性子,M没有入主皇室的打算,她更没有动他的意思。否则,一开始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就不可能相安无事。 算起来,血脉亲情里,最脾性相投的,算是他们两个了。 “赫默知道你今天的这一出吗?”闻着茶香,吹着空调,赏着窗外美景,M的声音传来之前,冷奕瑶都有点昏昏欲睡。 “嗯?是杀人,还是收拢人?”她优雅地打个了个呵欠,昨晚没睡好,今天的仪式又太累,眼皮都有点不听话。 M看着她搭着下巴,一脸似睡非睡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上沾满血腥的人,竟然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偏偏心性强悍到无人可撼动分毫。她这般心性,显然在赫默面前不曾掩饰半分。连杀人都杀得这么理直气壮,清算暗桩、收拢心腹、安插人脉,前前后后,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的功夫。这般的能耐,再加上一个赫默在旁默默守候,他都有点想为铎林国献上深深的默哀……。 “啪”—— 黄金酒盏从高处狠狠地砸落在地! 铎林国皇宫中,霍尔牧此刻接到消息,一张俊颜已不复往日华贵! 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深怕触上那一双暴怒的双眼。 “好手段!才一个上午,我埋了那么多的探子和暗桩,竟然音讯全无!”霍尔牧冷冽一笑,如刀锋闪过,硬生生地吓得地下跪着的那人面无人色。 从大王妃,到陆衝大公,明面上的皇族,被她一个个地解决,桌面下的暗线被她轻而易举连根拔起!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首都机场看到的这个人。 这般年轻,笑起来跟花骨朵似的,偏偏能耐成这个样子! “陛下息怒!”底下的人连声劝谏,他却眨眼间已经尽数敛去脸上的怒容。平静地目视远方,忽而微微一笑:“去,通知海拉国,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也不必在惺惺作态。 当初蒙保守派的联姻显然是不可能成真了。 陆琛已死,陆衝大公又被她枭首,一个女皇,他拿谁去联姻,自己吗? 呵! 想到当时赫默如珠如玉地护着她,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特意来铎林国机场接她。霍尔牧眼底泛出一丝诡谲的冷光。 与其别动受敌,不如兵贵神速,直接掀了这眼前的太平! 要打,就彻底开战! 忍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 五分钟后,大腹便便的海拉摩尔在自家皇室舞会上接到一个特殊的来电。不过寥寥数语,便让他整个人气势倏然一变! 圆润润的身体加上平时笑意宽容的性子,让海拉国所有人对这位国王都极为尊崇。可就在这一刻,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尊重的国王陛下,褪去脸上的笑意,露出冰冷犀利的一面。看那模样,定是做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定! 那一瞬,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陛下脸上的杀气腾腾。 唯有居于国王下方不远处的裘睿,饱含深意的笑了。 这个摄政爵爷的位置,他已然坐得够久了,是时候挪挪位了! 第一卷 第五百一十九章 倏然笑了 歌舞升平的舞会,本就是觥筹交错。因为这一通神秘的电话,自家国王的脸色都变了,底下的人自然没有继续玩乐的兴致。低低的议论声原本还比较委婉,到后来,看清海拉摩尔脸上的冷色之后,整个宫殿瞬间噤若寒蝉! “堂兄,出了什么事吗?”裘睿一口饮尽眼前的酒,仰头,看了一眼高高坐在王位上的海拉摩尔,替所有人问出心里的疑问。 海拉摩尔挥退跳舞的女子们,脸色稍稍一缓,尽量柔和了一下轮廓表情。 所有人的心却是一紧。待闲杂人等全部离开,海拉国的权贵们看向他的目光已带着格外的小心翼翼。 “刚接到消息,铎林国和帝国怕是立马就要开战了!”海拉摩尔目光盯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是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纳入眼底。果然,随着他话音一落,大部分的人脸上表情倏然一僵! 之前,联盟国竞技赛的时候就早有预感,但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大家怎么看?”海拉摩尔往后微微一靠,圆润的肚皮格外明显,若是不知道他是国王,看着这幅样子,倒觉得他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富贵闲人。 “咱们海拉国与帝国历代交好,从地理位置来看,也是和帝国更接近些。当初竞技赛,帝国摆明了未尽全力。但就算这样,也甩了我们这几个邻国一大截,让我说,自然是站在帝国这边。”说话的,是海拉国最有威信的将军。他素来务实,对形势分析极为透彻,再加上对赫默的忌惮和欣赏两者兼有,权衡利弊,自然更倾向于帝国,而非铎林国。 “之前既然已经立为联盟国,与帝国私下竞技,自然要有始有终。忽然改旗易帜,只会两边都得罪,落个墙头草的下场。”另一位皇族中说话颇有分量的皇亲国戚赞同地点了点头。 海拉摩尔听罢,不置一词,只是扭头,看向一直情绪平和的裘睿:“你怎么看?” 裘睿摊手,一脸随意:“我无所谓,王兄怎么决断,我怎么执行。” 海拉摩尔银牙暗咬,这人向来聪慧,绝不会轻易表明态度。若是之前,自己没被霍尔牧重金收买,现在也能双手一摊,少数服从多数,直接往帝国的阵营里靠。 可之前已经一头倒向了霍尔牧,显然要想改变主意,怕是被扒下一层皮还差不多! 但从大义上来说,他之前不管做的、说的,都是和帝国一条线的,这个时候告诉所有臣民,他此前所有的不过是为了铎林国去试探帝国,他在众人眼中岂不是一条霍尔牧的走狗? 海拉摩尔面上扯了个笑,又看向其他的大臣。几乎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表明站定帝国这边。 他面色越发沉重,却并没有当场发作。反倒是笑得一脸温和:“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和帝国联系,提前制定好方阵,以免开战之后,咱们手忙脚乱。” 裘睿诡谲地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底下的人齐声应“是”,退下去做准备。裘睿这个摄政爵爷,自然也要忙起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海拉摩尔目光越发隐晦。 若不是这位堂弟先天不足,这个皇位怕是轮不到自己坐。可也正是因为他太扎眼了,他即便坐着皇位,也不得彻底安心。想到刚刚霍尔牧交代的事情,他烦躁地起身,交代了身边的亲信两句,直接往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刚从宫殿走出的裘睿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冷奕瑶的手机上。 冷奕瑶此时正在围着皇家花园绕圈,饭后消食,一看到这来电提醒,倏地……。笑了! ------题外话------ 今天加班迟,明天补字数,大家早点睡哈。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章 豁然开口 赫默晚上回到元帅府的时候,发现冷奕瑶正坐在餐桌前一脸享受得吃着大餐! 一手举着红酒,一边睨眼看过来的样子带着理所当然,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儿。 刚登基第一天的新皇,竟然直接“翘班”?还是说,她准备晚上睡在这? 想到第二种可能,赫默的眉头都情不自禁挑了起来。 谁知冷奕瑶忽然用下颚点了点对面椅子的位置,突然笑得像是条狐狸精:“猜猜看,我下午接到谁的电话了?” 中午和特级班那群同学还有金斯家族聚完后,她就没有其他特别安排,来贺礼的人,上午也都见得差不多了,能让她露出这般兴致盎然表情的人…… 赫默神色微微一动,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一分,低头,就着她的右手,印着她刚刚喝酒的位置啜了一口红酒。“海拉国那边有动静了?” 冷奕瑶哼笑,放下酒杯,仰头,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吻:“聪明!” 霍尔牧也该动手了。 藏了这么久的大王妃和陆衝大公都没希望了,再不动手,就等着被她和赫默直接撕碎吧。 “我听裘睿的意思,他们国内基本上压倒性地支持我们这边,可惜,那些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暗中倒戈向霍尔牧了,怕是海拉摩尔打着顺水推舟的主意。”主厨的手艺依旧惊艳,冷奕瑶微微后仰,一边放下手中的餐具,一边笑得志得意满。 “怕是最迟今晚他就要和你联系了,明面上说是收到消息,要加入战局,实际上应该是骗取情报,事先打探我们的战线布局,转头去和霍尔牧通风报信。”竞技赛的时候就发现猫腻了,一直忍到现在,终于有他“粉墨登场”的机会。她等这个时机可是耐着性子等了好久。 赫默眼底闪过一抹漆黑的冷意,笑得轻蔑且无情,“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当初竞技赛,其余三国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们帝国,若他够聪明,那个时候直接和他揭牌反悔,还有余地。至于现在嘛…… 电话铃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两人同时低头看去,赫默的手机上明晃晃的显示着海拉国的国外长途。 冷奕瑶戏谑地看向赫默,起身放松放松了筋骨,听着他接电话。 最开始的寒暄过后,果然是过来投诚的。好话说得一箩筐,一边痛斥铎林国密谋两位帝国皇帝性命的无耻行径,一边想方设法地套问这次开战的具体行军布置。 “十天后,恰好是铎林国的独立日。历来这个时候,他们都要大肆庆祝……。”赫默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而平静,如同大提琴滑过耳边。后面的话,意犹未尽,似有余音。 那头的海拉摩尔沉吟了一会,心道果然老辣。帝国与铎林国疆土毗邻,彼此了解甚深,对于铎林国的所有节庆更是门清。趁着对方庆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的时候,发动突袭。没有这么比这个来得更成效了然! “需要我这边配合什么吗?”海拉摩尔的音调越发低了下去,似乎是一个最合格的同盟国,只待赫默一声令下,立马配合得天衣无缝。 “既然到时候他们都忙着庆典,自然是要先封了他们空军的力量。”赫默笑得很随意,可那声音在海拉摩尔听来,去从骨子里透出阵阵寒气。“他们的首都机场和军事机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冷奕瑶站在旁边,无声嗤笑。早看不顺眼?怕是上次在铎林国首都机场被霍尔牧劫机的时候,就记住了吧。 “好,这事我来办。”没有了空中力量,面对帝国的大举进攻,铎林国显然瞬间失去一切优势。海拉摩尔反应过来之后,信誓旦旦地向赫默保证。刚一放下电话,立马就给裘睿下了最新命令:“尽快准备好巡航导弹,十天后正式开战。” 至于到时候,导弹落下的位置…… 海拉摩尔咬紧牙关,那双看似何其万分的脸上,露出一道深切的阴霾。 听说最新继位的帝国皇帝,就是当初竞技赛上那位大杀四方的女兵。整个帝都现在正是热闹非凡,为皇室欢庆的时候,这个时机,绝不会再轻易有第二次。 而此刻,被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冷奕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赫默:“独立日?” 她恨不得上去咬一口,这人使坏的样子太特么的招人待见了。 “既然他要去想霍尔牧表功,自然要给他一个最合适的舞台。”赫默倒是比她实诚,一手直接勾住她的腰肢,扣到话里,就是一阵天昏地暗的长吻,恨不得将她直接揉进身体里。下午和古离谈事的时候,他就老出神。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后来一想,是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她在他身边,而不是一扭头,她在皇宫内廷里呆着,他去在外会客。 冷奕瑶被他吻得差点透不过气,好不容易等他稍稍满足了,退后了一点,便急急地开始吸气,右手忍不住拍了他胸前一记,“你想闷死我?” “不,我想爱死你。”他哼笑,一把将她的双腿攀上自己的腰间,忽然一个用力,直接抱着她往卧室走。 埃文斯恰好这个时候急忙忙地冲进来,一看这架势,一口“卧槽”憋在胸口,差点挤出一滩老血。 赫默虽然背对着他,但向来警觉,一把将冷奕瑶的脸按在自己的怀里,怕她待会气得想杀人。“什么事?”冰冷的声音略带深意,在房间里想起。 埃文斯的脸色一正,豁然开口:……。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天生相克 “铎林国那边出事了。”埃文斯垂着头,尽量确保自己不要看向赫默和冷奕瑶那暧昧的姿势,脸上的表情虽然极力控制,但不难从声调听出事情的严重性。 冷奕瑶轻轻推了赫默一把,双腿落到地上的时候,微微侧头,看向埃文斯:“因为我弄死了他们的公主?”虽然亲手扭断她脖子的是M,但在外人看来,是她下的命令不是?大王妃出生铎林国皇族,当年名声赫赫的大公主,迫于战败,与帝国皇室联姻。如今,被她一个亲外孙女弄死,简直是反了天了。帝国憎恶铎林国,铎林国当初和亲,难道没憋了一肚子气? 埃文斯沉默地看了一眼冷奕瑶,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长了第三只眼,远在异国他乡发生的暴动,他埋在那边的探子也才刚刚得知,她竟然瞬间就能猜得出根源。 “原本铎林国分为两派,保守派和主战派各执己见,现在,保守派也全部倒戈,全国上下,连成一气,正在齐集装备,最迟明天边境就有大动静了。”铎林国是骨子里的傲慢,哪怕明知是自家的公主犯了毒杀皇帝的大罪,但是在他们看来,敢公然杀了大王妃,就是对铎林国的蔑视。其他公正大道先放在一旁,辱没他们铎林国的国格,除了开战,没有第二条路! 冷奕瑶眼底一片清冷,甚至还略带好心情地调侃起赫默:“你看,别人比你心急多了。你还准备十天后,趁他们独立日再动手,别人现在就要来掀翻你老窝。” 埃文斯刚刚并没有听到赫默与海拉摩尔的通话,自然不知道“十天后独立日再动手”这个梗,只是,看着冷奕瑶一脸戏谑的表情说着“掀翻你老窝”的时候,差点膝盖一软给跪下来了。 好歹也是今天刚刚登基的王,这帝国也是你老窝诶! 赫默对此,只是笑笑,知道她完全是逗趣,无奈地勾着她下颚,轻轻揉了揉她的耳鬓:“那……以夫人之见,我该怎么做?” 冷奕瑶被他一手轻轻抚着,耳边窜过那一句“夫人”,身体下意识一股电流闪过,知道他是故意调戏她,忍不住咬了咬牙,鉴于埃文斯在场,到底忍了:“他能叫海拉摩尔来做内奸,我们难道就没帮手,谁怕谁啊。” 冷奕瑶“啧”了一声,马前卒这种事情,都不需要自己上手的,难道就霍尔牧一个人善于操控人心? 要知道,当初竞技赛可是四国参加。除了那个海拉摩尔,加纳和巴哈国可一直在他们这条战线。想要先声夺人,用民愤来压制帝国?开什么国际玩笑! 搞清楚,是你家的公主先谋逆杀人!在帝国皇族内乱的时候,也是你们涉嫌背后支持陆衝大公,甚至秘密许诺将霍尔娜许配给他!扶持伪王,你竟然还有理了?谁特么的给你的脸! 赫默忍不住摇头,发现她是真的被激出几分气性。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忍不住对那位海拉摩尔生出几分同情。论阴人,他就没见她输过。 随即,面色一整,对着埃文斯冷肃道:“传我的命令,帝国全面戒严!自即刻起,与铎林国接壤的边境全部一级战备!” 埃文斯觉得,自己等了那么多年,近乎将自己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磨罄了,有生以来,终于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命令! “是!”他敬礼,浑身颤抖,那是压抑不住的战意和狂喜!急于见鲜血,急于将那个铎林国毁灭殆尽的兴奋让他的眼睛都开始充血! 灭门之恨,屠杀之仇,终于,从现在,可以毫不掩饰地疯狂报复! 眼看着那人携着一身冲天狂傲,转身离开,冷奕瑶和赫默互视一眼,一半叹息,一半是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蓄势以待! 赫默身体力行,直接视频通讯连接到了加纳的帕里斯托夫和巴哈国桑迪亚酋长。 铎林国和帝国开战,早在竞技赛的时候,他们就有心理准备,听到赫默的通知,并没有太大意外,只是,当知道海拉摩尔竟然事先串通好了霍尔牧,倒是大吃一惊。 “会不会弄错了?”他们不能理解,见识过冷奕瑶那场爆炸碾压式的比赛现场,海拉摩尔到底脑子被哪道门夹了,竟然还敢和帝国过不去? “到时候,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了。”赫默不多解释,有时候,事实最让人信服。他将自己与冷奕瑶商量好的布局说给这两人听……。 夜半,元帅府终于恢复寂静。 冷奕瑶手指轻轻点了点旁边的茶几,笑得如同一只妖魅:“明天开战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海拉摩尔怕是忍不住提前动手。” “那就让他动!”他低头,凑近她,一个俯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反正,他也蹦跶不了一天。” 亲昵的嬉笑从房间深处传来,冷奕瑶一边微微闪开他绵密的吻,一边轻笑:“别闹,太晚了。明天还要和古离会面呢。” 今天一大堆事,三界会谈到底没有正式完成。虽然,前期赫默应该已经和对方达成了共识,但后面的事情最好还是大家坐下来谈拢比较好。 赫默瞥了一眼落地钟,的确,已经凌晨两点,她这一天登基大典,怕是也累了一天。 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肚子蓬勃的生命力发泄不出来的不满也彻底转嫁给始作俑者! 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这个时候来事! 霍尔牧,他果然和他天生相克!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共谋大事 夜里睡得迟,哪怕第二天两国交战的消息震翻全世界,冷奕瑶还是照样睡了一个美美的美容觉。一觉睡到上午十点,下床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心旷神怡。 楼下,某人已经煮好咖啡在一边翻看新闻,一边等她下楼。 等冷奕瑶洗漱好,坐到餐桌旁的时候,果然看到电视上,关于帝国和铎林国边境摩擦事件愈演愈烈的新闻在轮番狂轰乱炸。 “约了古离中午过来吃饭。”赫默一脸风轻云淡地将倒好的咖啡递到她手边,神色平静如常。倒是看到她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忍不住手痒,轻轻捏了捏她下巴。细嫩的手感让他一时间都不想放开。天知道他昨晚后来是洗了几次冷水澡才忍下来的。 冷奕瑶微微仰了仰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赫默现在的样子,像是在撸猫。鉴于某人昨晚表现良好的记录,她眨巴了下眼睛,忍了! “海拉摩尔今天可有消息?”按理说,现在风声这么紧,海拉国那边不会还傻乎乎地等着铎林国独立日的时候才有动作吧? “嗯,早上他给我打电话了。”赫默笑了笑,像是懒得提这么个人:“听上去像是被霍尔牧的突然出手弄得‘措手不及’,说是国内导弹还未到位,让我给他两天时间。” 呵,拖延时间……可真没有一点创意。 相比较而言,他那个堂弟才是个聪明人。 “裘睿呢?”她一口喝着咖啡,一边歪头看着电视,像是普通早茶时间一样,优哉游哉地不得了。 “这个点?”赫默扬了扬眉,作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怕是已经收集好海拉摩尔背地里投靠霍尔牧的证据,正召开皇族会议,准备揭穿他的真面目。” 冷奕瑶咬了一口吐司,笑得没心没肺:“哪有这么简单?你信不信,他一定会等我把这个局做全了,再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仗还没开始打,海拉摩尔不管背地里干了什么,都还有狡辩的余地。既然出手,就要一击必中,将对手钉在砧板上,一针钉死!她和裘睿交过手,这人,绝对的务实派。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暴露野心。 “那你准备怎么做?”赫默倒是不气她反驳他,相反,他倒是更有兴致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 她笑,一脸无辜:“那就要看这顿午饭,大家怎么聊了。” 赫默哼笑,知道她是想探古离的底,不过,真坐到同一张桌子上,怕是她会大吃一惊……。 两个小时后,冷奕瑶和古离终于名正言顺地坐在元帅府的餐厅长桌上,面对面地开始共餐,然后,她不负所望的果然呆滞了。 特么的说好的老狐狸呢? 长得一脸和气、传说中精明无敌的中年人,用一张这么慈爱的脸望着你,搞得就像是你长辈的模样,是什么鬼? 冷奕瑶忍不住扭头去看赫默。 他,他,他古离不是他什么亲戚吧? 一脸“我终于和你能好好聊聊”的如愿以偿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咳咳——”大约是冷奕瑶脸上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古离反应过来自己的神态太过外放,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一声:“陛下别误会,我只是很惊奇您这个年纪的女性竟然会对行军打仗这么感兴趣。”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立在赫默身边的女兵,不是站在赫默身后,而是与他并肩站在军舰上,一脸漠然,连身边当初的皇帝陆琛也被她的气势盖过去。 第二印象,便是昨天的登基大典。恢弘气派的仪式上,不顾传统,竟然当众宣布她此生唯一的皇夫是军界元帅! 第三印象,便是手段狠辣。从典礼上一转身回头,就直接处死了皇宫内处心积虑埋藏的各路眼线,顺手又将帝国名门后代们尽数拉上自己的船。心机城府不可谓不惊人! 可今天近距离一看!分明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惊讶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当然,大抵还有第四个缘故,所以,无论怎么看,他对她都不会产生恶意。 至于原因……古离轻松地一笑而过,低头,喝了一口果汁。 冷奕瑶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不管再怎么追问,这人绝对不会爽快告诉她真正的原因,索性也丢到脑后,直接开始说正事:“边境的骚动已经是个讯号了,既然咱们和铎林国都已经撕破脸,该怎么打这一仗,您可有什么想法?” 三界会谈,说的自然是政界、皇室和军界。虽然历来是军界主战,从兵力而言,她和古离完全没有军界的实力,但如果政界和皇室能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对于赫默来说,自然是事半功倍。 古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倏然笑了。“行军打仗的事情,自然是元帅最为擅长。我当初促使三界会谈,目的也很明确。倾一国之力,一定要赢了这场战役!” 帝国的尊严不容侵犯。不仅仅是两任皇帝陛下被毒杀,铎林国一直心怀不轨,是为紧邻的最大隐患! 这不是退一步就能万事太平的局面。与其忍气吞声,不如将这头猛虎直接摁死在地上,永绝后患! 冷奕瑶满意地点点头。说起正事来,这位政界党魁终于有点当家人的狠绝了。 “陛下刚登基,却已经很快稳定了皇室局面。据我所致,金斯家族也是您的助力。这样,从弹药战备而言,我们便占了上风。”古离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细细分析:“可既然要开战,首先一定要将主战场拉到铎林国的疆土上。” 一旦大面积开战,战场在哪,哪里便是枪林弹雨、寸草不生。既然最后赢了这场仗,也是惨胜。毕竟,恢复民生和环境,就要花费打量精力。 帝国是沙漠国度,所有的城市都是用黄金堆砌而成。任何一个城市的损毁,对于帝国的经济而言,都会带来不可忽视的重创。 三界之中,负责国家经济的,自然是他政界。所以,仗是一定要打的,但战场一定要提前算计好。 冷奕瑶双手抱臂,忍不住笑了。 “您有什么建议?”虽然身份差不多平起平坐,不过,冷奕瑶觉得,这古离当真有点意思。拉别人当垫背的,还能一脸这般义正言辞,果然是混政界的基本功。 “我们先下手为强。”古离做了一个“手刀”的姿势,顺着桌上平摊着的地图,直指铎林国的首都! 这老爷子不错,她喜欢! 冷奕瑶眉目舒展地朝着赫默轻轻一笑。后者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示意她最好收敛点,不要在人前笑得这般妖孽横生。不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吗? 面对自己面前,即便一字不说,但头顶上差不多都快要冒出粉红泡泡的两人,古离一脸淡定地低头开始进餐,仿佛当自己是空气一般。 冷奕瑶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峰,一个最简单也是最让人无法破除的连环局在脑子里生成。 既然大家都达成共识,那么就该让全世界看看什么叫做“好戏登场”! 当天下午两点,海拉摩尔就接到了赫默的电话。 “霍尔牧那边已经动手了,时间来不及了。”赫默扯了扯领口,声音里故意带出一分急躁。 海拉摩尔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能逼得赫默这样,霍尔牧那边肯定有其他大动静,只是各路媒体暂时还没有挖掘出来。于是,他装作一副很迟疑的样子:“可是,那么多的弹药,一时之间,我也准备不全……” “现在有多少?”赫默直接打断他,像是不耐烦听他任何解释。 海拉摩尔沉吟了一会,良久,用一种很无奈的声音道:“铎林国的各种机场太多,距离又远,想要从我这边直接击中,首先得有具体坐标。而且,他们的空中防御系统太强,怕是直接击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赫默一开始就告诉他要封锁住铎林国的空中实力,从机场而言,铎林国地域广阔,即便炸了首都机场,也并不能影响其他地方的增援。 赫默这边忽然提高声音:“那就有多少发射多少!只有有一两枚击中,就是最好的开局!至于他们的空中防御系统,这事由我来负责,一个小时之内,你会收到机场的坐标!” 铎林国的空中防御系统之所以强大,在于不仅仅可以影响巡航导弹的轨迹,还可以借由特殊设备,影响导弹发射系统的坐标定位。 如果能排除这种影响,倒推出坐标,那么,无异于帝国在这一场战役上站在了制高点! 海拉摩尔呼吸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那太好了,我现在就让底下人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赫默细细地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关于此次行动的保密,随即才放下电话。 另一头,几乎是在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一阵掌声响起。冷奕瑶靠着窗台,笑得一脸荡漾:“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做影帝的天分,失敬失敬!” 演起戏来,简直是影帝附身,把那个海拉摩尔骗得一愣一愣的,怕是现在对方正急吼吼地向霍尔牧去告密呢。 忍了大半天,终于没有外人在场,赫默看着她娇俏的红唇,再也不肯让自己吃亏,直接一个健步上前,搂起某人,就是一顿密密实实的吻。 他今天盯着她这一双红唇,早就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冷奕瑶被他吻得迷迷糊糊,差点整个人都快呼吸不过来。一边享受着,一边心想,身体上差了七岁,果然很明显啊。某人现在简直是欲壑难填。 难道说,恰好到了他的虎狼之年? 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被剥开,简直像是剥莲子一样,她那雪白透亮的皮肤一丝丝地从严严实实的衣服里露出真颜。 冷奕瑶晕乎乎地感觉到这人在她身上费劲了最后的耐心,直到后面忽然嵌入她,然后,四周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无边的灼热……。 炙热的吻,强悍的手,滚烫的唇,似乎无论她想要怎么动,他都能提前预知一样,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这一场沉沦,从太阳当空,一直到窗外都飘来一丝红晕晚霞……。 等冷奕瑶被他从浴室捞出来的时候,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突然感觉自己好亏……。 当初在军校,累死累活地恢复体能,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难道就是为了便宜这看上去禁欲无比,一脱衣服完全化身禽兽的某人? 冷奕瑶眼皮子打架,懒得去看某人一脸满足的样子,干脆翻了个身,直接睡觉! 呵呵,水见过她这样的皇帝? 登基第一天晚上夜宿元帅府也就罢了,第二天竟然累得下不来床,感觉自己的威严扫地,MMP!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三章 震撼人心 赫默忙着享受自己的“饕餮大餐”,答应海拉摩尔的“事情”自然落到了他的随身亲卫身上。 赫默在电话里说好了给海拉摩尔铎林国首都机场的定位坐标,自然不可能是地理坐标。 以目前帝国和铎林国的科技而言,空中干扰技术与反干扰早已经驾轻就熟。如今,铎林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空中防御系统全开,按照自然地理位置坐标发射的导弹绝对会在对方空中干扰下,偏离位置。而这世上,唯一能尽可能地将这种干扰因素计算进去,反推算出正确坐标的,只可能是与铎林国国力相当的帝国。这也是为什么,海拉摩尔只能准备导弹,却无法直接发射的原因。 没有正确坐标,再多的武器都是空谈! 而这边,总参部按照赫默的要求,将“特殊”坐标精细设密,在弗雷和埃文斯的通力协作下,顺利地发送到海拉国军部。 海拉摩尔一接到消息,火急火燎地就直接给霍尔牧打了电话。 “什么事?”相较于帝国如今的群情愤怒,为皇帝报仇的风声鼎沸,铎林国这边倒显得安静得多。毕竟,一个国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争强好斗,开战往往都不需要理由。更何况,当年的那场战败让太多人耿耿于怀,再加上大公主的死,主战派早已经占了上风,为今之计,大家都已摩拳擦掌,等着霍尔牧带着他们全面开战。高度集权于一身的霍尔牧,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现在都处于时机成熟阶段。更何况,海拉摩尔无异于他派到帝国这边的间谍,如今探得消息,他浑身都透出一股悠闲自若。 “帝国那边刚刚给我发了定位坐标,让我袭击你们的首都机场。”海拉摩尔的声音带着急促:“赫默的意思是,先封了你们的空中力量,这样无异于瓮中捉鳖。” 帝国是内陆国家,根本不可能打海战,要想越过边境打入铎林国,无非两条路——要么上天,要么翻山越岭! 一旦铎林国的首都机场被炸,失去了重要航空基地,帝国在空中力量这块立马优势尽显。 “他倒是手段够狠。”霍尔牧听罢,语调却没有太多起伏。这么多年来,他心心念念准备着这么一场大战,对于赫默的处事风格、行军布局都一再反复研究。对方下的这一棋,固然够狠,但只要预先知道了,却并不难对付。 只要让他的打算全部落空,他这一招再有用,也毫无结果。只不过……。 霍尔牧微微沉吟……。 一旦海拉国这边的导弹没有如赫默预料一般落在首都机场这,以赫默的敏锐,立马就会发现海拉摩尔倒戈。现在暴露,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当赫默正面迎战他铎林国大军的时候,海拉摩尔突然从背后刺出一刀。 最敏锐的一刻,猝然间,腹背受敌,便是上天也无法挽救。 到那个时候,才是海拉摩尔利用价值的最大体现。 “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海拉摩尔听霍尔牧一直没有反应,心底没底,只觉得自己像是火盆上的蚂蚱似的,简直急得都不知道脚该落到什么地方了。 既然上了霍尔牧的船,再想下去已经绝无可能。如果骗过国内所有人,又能顺利达到自己想要目标,他现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地都快炸了。 “按照他的意思,炸。”最后一个字,从霍尔牧的嘴里吐出,简直像是凭空一个闷雷把海拉摩尔炸懵了。 “什……。什么?”海拉摩尔怀疑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可能霍尔牧明知道赫默要断了他的空中力量,他还听之任之? “我说,他给你什么坐标,你就照那个按下导弹发射按钮。”霍尔牧仰头轻笑,那笑声一遍遍地回荡,带着诡异的冷静和旁观的冷傲,像是在围观赫默导演的一场大戏。 “为什么?”海拉摩尔自恃从来不是个傻子,否则这个国王的头衔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可是,看霍尔牧的反应,他实在有点云里雾里。有谁,会在明知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还把自己的兵力废掉,亲自给对方送人头? “他炸他的,我的人和飞机却不会在那。”不过是一个机场。炸便炸了,以后再建便是。只要他提前把人员疏散开,兵力和飞机都转到军用机场,对他来说,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建筑、一块地皮。但,海拉摩尔这颗暗棋却是保住了。 赫默就算再能耐,他能在一片废墟中辨别究竟死伤了多少人,炸毁了多少飞机吗? 空军和战斗机转运到军用机场,一旦赫默放松警惕,到时候,趁其不备,反攻而上。到那时,谁输谁赢,顷刻便见分晓! 海拉摩尔听完他的话,只觉得,这世上,大约真的有人天生善于诡道! 无论是赫默还是霍尔牧,任何危险在他们面前,似乎都能转瞬间化为优势,从而扭转乾坤。 他不再废话,仔细将事情交代给底下的重臣,甚至亲自莅临导弹发射基地。 设密的坐标,解开需要一会儿时间,基地里,所有人都神经紧绷,匆匆忙忙。唯有裘睿一人,随意地倚在一张沙发上,双眼微微阖着,似睡非睡。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海拉摩尔见他脸色发白,忍不住皱了皱眉。 “忙了一天,有点吃不消。”裘睿一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堂兄,倒是没有一丁点惊讶的表情,只是稍稍弯了弯唇角,可惜,气色实在不怎么好看,即便挂着微笑,也觉得倦色挡也挡不住。 海拉摩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作为摄政爵爷,如果裘睿没有天生体弱这个毛病,他绝不放心这人活在世上。 “最快什么时候发射?”他忍不住问。 裘睿偏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快傍晚,导弹调适完成,怕是最快也要晚上。“七点左右。” “嗯。”海拉摩尔应了一声,却像是有点出神,眼睛直直地盯着电子屏幕,没发现,基地其他重臣不时飘过来的眼色。 国王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啊…… 几个重臣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朝裘睿看去。却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一时间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七点十四分,就在铎林国大多数人享用晚餐的时候。 一阵令人颤栗的骇人巨响惊天动地! 那声音,像是要撕裂大地,将整个地界夷为平地。 海拉国的巡航导弹尽数发射! 一发接一发,像是永无止境。 铎林国的首都真的被狂轰滥炸了。 导弹爆炸之后的气浪掀翻了四周所有的植物,所有的建筑物玻璃尽碎,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令人绝望的,是火舌窜动,顷刻间,爆炸的地方便是一片火海! 极致的高温,令人绝望的血红,顷刻间将触目所及的地方化为炼狱! 此刻,里面一丝不挂,外面只单穿了一件赫默衬衣的冷奕瑶懒洋洋地靠在床边,接过赫默递来的咖啡,静静地看着总参部传来的监控画面,淡淡一笑,眼底深不可测……。 而眼下,作为发射成功的海拉国,基地里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兴奋,相反,寂静得宛若一座坟地。他们征征地看着电子屏上的同步影像,一个个面色诡异,嘴巴张开又紧紧闭上,重复了数次,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而这其中,海拉摩尔几乎可以用“面色煞白”来形容。 导弹的坐标经过解密,的确是发射成功……。 然而,爆炸的地点却并非首都机场,而是铎林国世代皇帝的居所——首都皇宫! ------题外话------ 你们元帅和女皇的骚操作正式上场!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残垣断壁 一片残垣断壁,触目所及尽是废墟! 那已经传承了近千年的皇家宫殿就这么在无边的火海中支离破碎! 整个铎林国,今天注定是声嘶竭力而愤怒绝顶的一夜!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千百年来,没有什么比皇室更高贵,更崇敬。而当世代传承的信念,顷刻间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轰然坍塌……。 啼哭声、撕扯声,充斥着整个首都的大街小巷,随即,像是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整个铎林国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人间炼狱。 而此刻,坐在元帅府,慢悠悠地品着咖啡的冷奕瑶微笑地看着这些画面,眼底一片沉静。 “同情他们?”赫默轻轻地从后面拥住她,吻了吻她的耳畔。 “怎么可能?”冷奕瑶侧头,眉梢轻轻一挑,带着轻嘲和好笑。当初那个化工基地如果不是被她们意外发现炸毁,如今,就换作是帝国上下哀鸿遍野。毕竟,她和赫默只是炸了个皇宫,还未想要平民的命。当初霍尔牧可是准备让帝国无差别陪葬。 这世上,你死我活,本就是战争唯一的出路。 “你说,霍尔牧现在该怎么想?”她脸上的冰冷一闪而过,到是带出满满的戏谑。一个皇帝,一个转身竟然发现自己的老巢给炸了,刺不刺激?带不带劲? 赫默缓缓眯了眯眼,声音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就肯定他没被炸死?” 七点十四分发动的炸弹袭击,正好是晚餐的点,她怎么就确定霍尔牧没死在里面? 冷奕瑶扭身,转过来,瞬间,两个人从背后相拥的姿势换成面对面。她的指尖轻轻地点住他的胸口,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霍尔牧要是那么容易死,还能活到今天?” 早在铎林国机场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人的手腕。棋逢对手,才更有争锋相对的意思。能那么早就谋划开战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容易死。即便,是他们利用海拉摩尔放出了个假消息。 赫默让人传给他的,压根不是什么首都机场的设密坐标,从一开始,就是准备直接扇霍尔牧的脸,把他的皇宫给炸穿喽! 当然,怪只怪海拉摩尔心境早已不稳,再加上裘睿从中影响,这一出“声东击西”,让他连一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至于他的下场…… 冷奕瑶淡笑。“你说,这笔账,霍尔牧会算在谁的头上?”……。 既然敢玩反间计,就该脑子聪明点。现在被人玩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蠢,怨不得人。 此刻,站在北境,刚将所有空军转移布好埋伏线的霍尔牧,眼睁睁地看着皇宫区域一片刀山火海。那双眼,如同被鲜血沁染了一般,里面刀光剑影,令人不敢直视。 所有的空军此刻哽咽着将所有的声音死死地锁在喉咙里,深怕撞上陛下的那双眼。 “好!很好!”霍尔牧豁然笑了,笑得极为豪迈。旁人只觉得心里一颤,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他亲手折断了身旁的树枝,碗口粗的断面,让身后的人胆战心惊。 他们甚至怀疑,如果此刻始作俑者站在这里,是不是已经被陛下亲手捏断了脖子! 而眼下,这世上最胆战心惊的人无疑是海拉摩尔! 他呆滞地看着电子屏上的火海,只觉得心降到了谷底,被寒冰冻住,瞬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怎……。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最初的惊疑、不解,到后来的暴怒、震惊。在场所有人从电子屏上的震撼回过神后,听到海拉摩尔的这呵斥声,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只觉得自家国王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就算导弹爆炸的地点不是堕林国首都机场,但好歹也是落在对方首都。 那可是皇宫啊,真正的打脸!要说效果,肯定是这个更好! 可为什么国王脸上的震怒之后隐隐透出畏惧和恐慌? 能在场的,都是海拉国的重臣。如果说导弹发射之前,海拉摩尔露出的异样还不足以让他们觉得事出有因,那么现在,足够察觉异样了。 “堂兄,你这是……。怕了?”一直安然的裘睿目光直直朝他看过来,终于站起来,笑着说出这一句引人遐想的话。 “笑话,我怕什么?”海拉摩尔目光下意识有点闪避。裘睿的眼睛太利,当他是自己手中刀剑的时候,他只觉得畅快。如今掉转过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骨子里的桀骜。 “怕什么?当然是怕秘密暴露,怕……。有人要杀你泄愤?”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句比一句更直戳心脏。 海拉摩尔只觉得自己像是忽然被人扒了一层皮,血缘倒流,一下子冲上了脸,他呆滞地看着裘睿,那一刻,竟然忘记了要反驳。 裘睿知道了!他肯定一切都知道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坐在这里隔岸观火! “你想要说什么?”海拉摩尔一个侧身,发现所有重臣望过来的眼神越发诡异,强撑一口气,镇定地呵斥裘睿。 可惜,裘睿压根不买他账,冷笑一声,神色平静道:“还需要我说什么?你背信弃义,一边交好帝国,一边却将咱们国家全部拉上了铎林国的战线,为什么不早说!”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五章 昭然若揭 海拉摩尔这一瞬,只觉得空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净! 猜测是一回事,事到如今,被当面揭穿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那张常年温和宽容的面具几乎再也没法戴,咬紧牙关,死死地瞪着裘睿:“你在胡说什么!” 然而,色厉内荏之状,在场所有的人精一眼便知。 空气忽然凝重,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如果真的如裘睿所说,那国王怕是早早就和铎林国勾结在一起,却对外宣称与帝国统一战线。这,简直就是陷海拉国不仁不义。更何况,他之前在他们面前所作所为,摆明了是要骗得整个海拉国都为霍尔牧当间谍。 对于国王而言,这种将整个国家信誉弃之不顾,只管个人得失,甚至不下于在霍尔牧面前摇尾乞怜的做法,实在是让人不齿! 众人目光灼灼地望向海拉摩尔那慌张失措的脸。若是平时,或许,他还能保持稳重。但现在,他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刚刚导弹落在霍尔牧的皇宫头顶,若是真炸死了霍尔牧,便也算再无后顾之忧。可若是万一没有死,霍尔牧怕是认定这一切都是他叛变,那么他的命,已经被拴在线上,转眼即可能被追杀,毙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堂兄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裘睿轻轻一笑,脸上的轻蔑却毫无遮拦。他淡淡地望向他那张惊恐交加的脸,“炸弹的发射坐标与之前所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认为,帝国的元帅难道是真的给错了信息?” 一句话,如同一颗炸弹,彻底将海拉摩尔的理智轰掉! “是你!是你背叛了我!”他睚眦欲裂,双眼充血地死死瞪着裘睿,像是下一刻就恨不得扑上去,与他同归于尽。 裘睿却一脸无动于衷,相反,带着怜悯和嘲讽的目光回视他:“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损害国家利益。”一边骗得本国所有人以为和帝国统一战线,一边贯彻霍尔牧的一言一行,如同走狗一般。堂堂一国之君,这般没有尊严,如何为王?如何带领国家迈步向前? 一句话,掷地有声。 全场的重臣心中警铃大震! 的确。 同样是皇室血脉,与摄政爵爷裘睿相比,海拉摩尔的所作所为简直上不得台面。 若是玩阴谋,至少要能切实为国家争取利益。如今,懦弱无能、慌张失措不提,却是将海拉国陷入尴尬的两难境地。幸亏,这一次炸弹攻击,是确确实实落在了铎林国首都,否则……。 众人一个寒颤,再看向海拉摩尔的时候,目光早已不复往日的尊崇和敬畏。 虽然裘睿的确身体存在先天不足,但毕竟是不能长期剧烈运动。政治头脑和手腕却是一个不缺的…… “检察长。”裘睿忽然转身,淡淡的点名。 一个身着海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应声出列。“在!” “按照我国刑律,我堂兄的情况,该当什么罪?”他平静地,宛若聊天似的的一句话,让全场所有人瞬间陷入寂静! 处罚国王……。 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国王的所作所为。 可见,爵爷从一开始就已有所图谋。 峥嵘之姿,不在狠辣,而是精准强悍! 所有重臣目光交织,权衡利弊,明白,此刻是摆明立场的最佳时机。 检察长乃海拉国司法部门的负责人,自裘睿摄政辅国之后,在他手下向来是近臣。眼下,眼睛眨都不眨地直接给出答案:“按照律法,理应罢免。” 寥寥八字,却是将海拉摩尔彻底激怒。 “你敢!”一片惊惶过后,声音已然添上暴怒。 可惜,里里外外的人,心已经都倒戈向了裘睿。 一边是罪证确凿,注定失去民心的国王;一边是手腕了得,与帝国达成结盟的爵爷。 孰轻孰重,一眼了然。 “拖下去。”对于弱者的狂吠,裘睿压根看不上眼。他忍耐了这么久,自然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罢免海拉摩尔。如今证据在手,何必与他废话。等着裁决便是! 裘睿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将海拉摩尔的亲信全部打入牢狱,铲除异己,不遗余力! 消息传到冷奕瑶耳边的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多。 “想不到,他还挺有手段。”她一边落下一枚棋子,一边抬头朝赫默轻笑,示意该落子了。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能将一国国王的势力瓦解。这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只能说,这人的野心,昭然若揭。不过,那毕竟也是海拉国的内政,他懒得去管。他如冷奕瑶的意,下了一步好棋。 冷奕瑶盯着这一步棋良久,璀然笑了。“擒贼先擒王?正合我意。” 炸了皇宫,不过是打脸,只能算作是开胃菜。 这场战役一旦打响,便是不死不休! 既如此,不管霍尔牧在哪,她和赫默一定要当着全世界的面,弄死他!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有点激动 霍尔牧这边听到海拉国当权者交替的消息的时候,只比冷奕瑶和赫默迟了五分钟。神情隐晦了许久,最终,紧皱的眉头才缓缓平复。 千算万算,没想到海拉摩尔早早漏了痕迹,否则,也不会被冷奕瑶和赫默利用得那么彻底。原本准备撒在对方身上的怒气,倒是稍稍收敛了些,终不过唇角一抿,露出一个不屑的讽笑:“蠢货!” 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住那个摄政王爷,结果,对方不暗自直接和帝国结了盟,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眼下,海拉摩尔想要翻盘,绝无可能。 “下去吧。”霍尔牧朝来报的军士挥了挥手,显然已经懒得去管海拉摩尔的死活。 “陛下,公主殿下她……。”军士走之前,踟蹰了一会,终惴惴不安地抬头,看了霍尔牧一眼。“炸弹落在皇宫的时候,公主还在房间。” 说是在房间,不如说是被监禁起来。此前,准备与帝国的陆衝大公联姻,谁曾想……。 房间内,一时间,静得让人心凉。 “知道了。”霍尔牧掀起眼帘,脸上并无太大情绪变化。整个皇宫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他死个妹妹算什么,最关键的是,如今,该怎么把这巴掌狠狠地甩回帝国的脸上去!他忍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人告诉他,他被那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军士吓得不敢再废话,转身就退出去。一直待在霍尔牧右手边不远处的中年男子终于开了口:“陛下,咱们现在怎么办?” 空军这边因为躲避空袭,倒是都没有任何损伤。首都机场和军事机场现在也没有任何影响,是不是直接空中打击? “你以为赫默是谁?”冰凉的,宛若被冰雪冷冻的声音从霍尔牧的嘴里吐出。“你想的到的事情,他会没有准备?”就算飞机能正常起飞,越过边境去轰炸又如何?当初赫默设计海拉摩尔的时候,就是以铎林国“空中防御系统强大”为由。可帝国在这方面,完全不下分毫,全然可以借由特殊设备,影响导弹发射的轨迹。花费大量的军资、物力,只为了攻其长处?他又不是像冷奕瑶一样,背后立着大半个世界的军火库,弹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中年男子表情愕然,随即想通其中的关节,一时间,脸上阴郁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面上,军力不曾受任何影响,但如今住在皇宫的皇亲国戚是全部被炸成了碎末,堂堂皇室,竟只剩下陛下一个孤家寡人。 “南下!”诡异的安静中,霍尔牧忽然说出这两个字。 “陛下?”中年男子似乎是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自上任皇帝在位时,就执掌军部,算是看着霍尔牧一路成长。然而,这位心思诡谲、城府惊人的陛下,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选择正重对方下怀? “直接挥军南下?越过边境?”帝国和铎林国交界的边境太长,然,大多数的地方都是天险要地,荒漠中高温难耐,更何况是时常出现的沙尘暴,但凡深入,便可能埋骨其中。搞不好,帝国那边早早就已经守株待兔。 霍尔牧并没有回头看对方,只是,食指轻轻一点,落在面前的那张巨型地形图上。 铎林国和帝国的边境自然绵长万里,且天险要地难以逾越,但,唯有一处,高山树林立于一片绿洲周边。恰好一分为二,落于两国边境。 “从这里越过去。”霍尔牧的声音带着自高而下的冷酷,像是寒冰在这酷烈的天气里一丝丝的融化:“所到之地,赶尽杀绝!” 中年男子听罢,只觉得牙关微颤。陛下,这……这是打算屠城? “怎么?”冰凉的视线往上微微一抬,霍尔牧的目光终于从地图上挪开,直直地盯上他。 这一瞬,再没有任何迟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里面转头出了房间,吩咐下去。 当晚,铎林国的大军便开始急行军,机场这边开始无限制循环似的,直接将一批又一批的战士携往边境。 埃文斯接到消息,报给赫默的时候,冷奕瑶与赫默已经喝完咖啡、穿好衣服,一身戎装地立于元帅府的正门前。 赫默听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底下所有的近卫官已然整装待命,姿态笔挺。倒是冷奕瑶,颇有闲情逸致地侧头,看了一眼埃文斯,笑得极为妖孽:“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大开杀戒,感觉如何?” 身为帝国军界高官,宁愿丢下一切权势,卧薪尝胆数载,只为了血海深仇。如今,敌人千里来犯,热血都要沸腾烧焦,枪林弹雨已然准备待续,这种滋味,如何? 埃文斯摸了摸自己那只早无知觉的眼,唇尖轻轻一探,舔了舔,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梦寐以求!” 嗯,一个是军界的神,一个是军火贩子的头头,现在再加上一个战争狂人……。 嘶—— 冷奕瑶笑得越发妖冶…… 事到临头,她都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呢!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七章 正面杠上 “按照铎林国目前的情势,皇宫被炸,镇守首都的军力必定不少。霍尔牧挥军南下是急行军,不可能再分散兵力从沙漠进攻,光是气候便是最大的敌人。”上了飞机,埃文斯打开了电子屏幕,顺着地图一步一步分析:“我在铎林国的手下回报,空军这边已经全部出动,看样子,与元帅的打算一样,霍尔牧这是想把战场拉到帝国境内。” 海拉摩尔的事情自然已经暴露,霍尔牧绝不会坐以待毙。皇宫都被炸了,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摆明是要过来斗个你死我活。以战养战怕是他眼下最好的选择,所以,越过边境,一路攻上帝都,应该是他最可能实行的策略。 冷奕瑶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屏幕上的边境示意图。绵延万里的荒漠,金色一望无际,于是,越发衬托得那一处绿洲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卡齐纳绿洲?” 埃文斯没吭声,目光自动看向赫默。 后者的指尖正抵在电子笔的末端,红色的激光顺着他的食指一路蜿蜒,从铎林国的首都一直顺着落到卡齐纳绿洲。“按照距离,最迟天亮之前,他所有的兵力就能全部抵达绿洲。这处绿洲因为自然条件,环境优美,绿植丛生,最关键的是,没有城墙遮挡。” 边境线上,只有驻守的官兵在附近设立了守备营。一旦对方强攻,以守备的兵力而言,必定瞬间被拿下。只要打开这个缺口,铎林国的兵力到了一个城市,便直接攻占,市民可以抓起来作为人质,或者直接杀了泄愤,到时候帝国便彻底被动。 赫默的眼睛定定地落在这一片绿洲上,良久,平静下令,内容复杂,却条理清晰:“首先空中电子干扰设备二十四小时运行,确保对方的空袭无法成功。其次,兵力留三分之一在边境沿线撒开,避免铎林国声东击西。剩下的所有兵力全部在凌晨四点前到达卡齐纳绿洲。” 不得不说,赫默能成为军界之神,首先便是眼界高于常人。看似普普通通的几句话,却将所有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甚至连铎林国动手的时机都算无遗漏,不过,凌晨四点…… 埃文斯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帝国所有飞机加在一起,来回运输,怕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完毕。毕竟,各大军区的兵力都分散在各个地区,而不像铎林国那边主要集中在首都附近。 赫默侧过脸颊,正要说话,却听旁边一声轻笑,冷奕瑶随意地一脚点地,缓缓站起。“这点事情,简单。” 埃文斯眨了眨眼,虽然冷奕瑶已贵为新皇,但皇室拥有的飞机毕竟有限,多数用来外事访问和皇室出游,在战争面前,实在不够看。连军界都一时间没法凑足这么多飞机,哪里会简单? 她却懒得解释,一个电话,直接拨了出去,开的是外音。 对方显然深夜一直未睡,电话没响几声,便立刻被接起:“有什么事?” 懒散的,又带着一点蠢蠢欲动的危险,声音一出,埃文斯脸上的表情猝然一亮! 冷奕瑶开门见山,直接解释了一遍缘由,然后歪着脖子,轻轻勾唇:“除了你家的军火,看样子,今晚金斯家族的武装运输机也该动动了。” 这世上,论民营,还有谁,能比金斯家的私人飞机更多? 毕竟,那可是用来装卸半个世界军火库的吃饭家伙。 帮忙空运军力? 小意思。 金斯?坎普“啧”了一声。论操作,他向来对冷奕瑶只有一个词——服气! 行军打仗,不拘一格,讲的就是这位姑娘了。关键是,行之有效啊!“放心,你把集合点发过来,我现在就安排。”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整个家族的存亡都压在这一局上面了,他自然不会躲清闲。能调动起来的资源,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必定如当初承诺给冷奕瑶的一般,全部做到。 一通电话,将难题直接解决。埃文斯站在旁边,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元帅,这算不算是抱上了一条绝世仅有的大粗腿? “棋下得不错。”赫默轻轻摸了摸冷奕瑶的头,笑得一脸安然。 当初安排她进军校的时候,倒是没想到,她会把金斯家族收服得这般服服帖帖。 平常人怕是应对军校和圣德高中的课程就已经分身乏术了,她倒是有先见之明,什么都考虑得一清二楚。 冷奕瑶回他一个淡笑,表示这点道行,算什么? 一直匍匐在座位底下的豹子忽然窜到她的身边,头顶轻轻地抵了抵她的脚尖:“嗷呜~” 像是撒娇的一声吼声,带着独有的亲近和邀宠。显然,看到元帅抚摸她的头顶,它也想求一记“摸头杀”。 冷奕瑶好心情地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顶,“小东西,乖。” 埃文斯吞了吞口水,实在是没法将眼前这成长迅猛,已然是庞然大物的金钱豹和“小东西”这三个字联想到一起。 话说,出门打仗,带着头豹子,这位姑娘绝对是世上独树一帜,绝无仅有了。 见元帅没有其他命令,他不再呆在这碍眼,将空间留给两人,出去和弗雷在隔壁舱安排其他事物。 凌晨四点整,当最后一架武装运输机载着金斯?坎普抵达卡齐纳绿洲的时候,天边连第一道光晕还未升起。 赫默、冷奕瑶、金斯?坎普立在绿洲的守备营门口,懒懒地听着远处轰隆隆的巨响在空中飘荡。 怕是霍尔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奇袭原本已是兵贵神速,却在冷奕瑶这神来一笔之下,无声无息地失去了先机。 然,武装已集结完毕,这一场较量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早上五时许,两国的军队正面杠上!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八章 彻底打响 霍尔牧接到消息,原本只有一个营的兵力驻守的卡齐纳绿洲竟然凭空架设了防卫火力线,肉眼可见的距离,帝国的守备军竟多到一眼望不到边。 那一刻,霍尔牧甚至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怎么可能? 他在帝国空袭了铎林国之后,果断决定南下突袭,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先他一步,早有准备? 可是,当看到立于帝国军队最前线的赫默的时候,他所有的怀疑和震惊全然化为泡沫。 没有什么,比和这个男人站在同一个战场更令人热血沸腾! 这个创造了帝国军界神话的人,这个千里之外就能将他提前安排好的傀儡引入棋局、从而噬主的人。任谁只要见过他站在战场上的样子,便不会怀疑他所作出的任何事。 军人,无论平时表现得多么优雅高贵,一旦上了战场,才最令人拍案叫绝! 霍尔牧曾经见过赫默数次,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在军界封神。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能压下千军万马的气势,那种令人头破发麻的掌控力,几乎瞬间让他心底蒙上一层阴翳。 “好久不见,赫默。”霍尔牧轻笑,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却让身侧的人,没有来得觉得心魂一颤。 空运来的装甲车、坦克,乃至迫击炮都已就绪,可看着帝国那边摩肩擦踵的军队,却让人心生冰凉。 明明是人数多得连肉眼都看不到尽头,可那么多人,恭敬憧憬地立于赫默的身后,竟然没有任何异响。那种军纪严明到令人绝望的森冷,只一个照面,就让铎林国这边的气势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霍尔牧这边好歹表情还看得出来,可赫默就那么淡漠地立在那里,仿佛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摸得透他的打算。 五点十分,朝阳终于从天边升起,那瑰丽的,近乎灿烂的金光,将整个绿洲染上一层夺目的光芒。 一直莫无表情的赫默却在这时忽然侧身,看了一眼天边,随即,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合拢,轻轻在北面的方位一点,刹那间,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铎林国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帝国的军队迅速开始变换队形,装甲车迅速驱往最前线,狙击手和爆破手攀在车沿之上,冷冷地注视着战场的一举一动。 很快,卡齐纳绿洲的入口被打开,可几乎是下一刻,帝国军队越过了绿洲边境,一直前进,直到最后的守备军压境,停在绿洲入口处。 眨眼的功夫,帝国这边竟然瞬间将战线从绿洲推移往前一公里,以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姿势,组成了最强防线。而以铎林国军人所处位置,但凡想要突击,必先突破帝国最前线的装甲车防线。暂不提,能否穿过那些装甲军备,即便侥幸突破,瞬间会被这等边三角形其他线轴上的帝国军队请客湮灭,成为这个三角区域的围攻重心。 合围战! 霍尔牧的眼神瞬间降到冰点!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最简单、最粗暴的阵型,有朝一日竟然震慑住了铎林国的军队。 他们铎林国,自古以来,骁勇善战、以不怕死闻名。可面对帝国这不动声色间的冲天战意,一鼓作气的计谋是彻底被压了下去。 “准备突击!”霍尔牧深吸一口气,高举右手,声音从扬声器里扩散而出……。 眼底近乎沁出血丝! 这一战,以生死论输赢! 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九章 猝不及防 霍尔牧发出第一道“突击”命令的时候,严阵以待的铎林国战士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惊惶与颤栗强自压下。 无论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还是他们自己都知道,今日,已是背水一战! 皇宫已经炸毁,两国已经宣战,这一场战役,无论是否愿意,他们不能后退一步! 一架架迫击炮全线摆开,装上武装运输车,陆军军团作为冲锋,排在头阵!他们激出全部血性,只求一击必中! 然而,那是帝国的劲旅! 是由帝国军神立在第一线指挥的帝国最强武装! 他们迫击炮攻击的同时,帝国的狙击手已经先一步瞄准他们的头颅。 子弹,如泡沫在海水中湮灭一般,瞬间消失了踪迹。只是,当铎林国的同胞侧头时,才发现,身旁的战友早已无声殒命。 正中眉心! 没有丝毫失误,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颗子弹,便是一条性命! 宛若死神的镰刀,收割生命时那般迅雷不及掩耳。快到令人胆寒! 可,身后已无路可退。 铎林国的先锋军发出震天的吼声,像是要将畏惧和恐惧通过怒吼发泄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帝国的狙击手便会要了自己的命,不知道自己的战友何时会倒下去,更重要的是,明明距离越来越近,可为什么,帝国的防线依旧如铜墙铁壁,即便是枪林弹雨之下,竟然毫无漏洞可言。 一具具尸体倒下,随后,后面的人赶紧补上。 学,顺着枪支弹药洒满一地,却似乎离尽在咫尺的卡齐纳绿洲那般遥远。 三角阵的合围,到现在,竟然光第一线的防御就让他们如同置身地狱。 而真正立于卡齐纳绿洲入口处的帝国军,竟然还纹丝未动——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的突击更令人绝望。 远处,霍尔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强势的兵团发起一次次的冲锋,却被帝国一次次击退。 没有任何取巧! 没有任何阴谋诡计! 赫默只是站在那里,向所有人昭告——力量与力量的对撞! 一层层的尸体开始叠加,那些来不及拉下车,瘫在原地像是腐肉一样的尸体,渐渐地越叠越高。 霍尔牧身旁的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大声叫喊:“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血肉之躯换来的时间,甚至压根没有影响对方射击的速度。狙击手背后站着爆破手、爆破手背后立着机枪手…… 每个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都有子弹疯狂扫过。不要说是用人海战术拖垮帝国的弹药与人力,光是目前,他们铎林国损失的兵力,就足矣累起森森白骨。 可,这些并不是最让人绝望的。 最令人觉得一片黑暗,看不到希望的是,那位帝国的元帅,从始至终,只是淡漠地立在那里,甚至从第一声枪响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挪动过一丝一毫。那张优雅高贵的脸上,带着战场上的王者霸气,睥睨地那被血染成猩红的土地上,仿若神明! 霍尔牧冰冷的眼睛定定地落在赫默的身上,仿佛在研究他的每一个表情。突击依旧在继续! 铎林国的尊严和陛下的命令,让所有军人挺直了腰杆。 这一场战役,筹备了那么多年,谋划了那么多的心思,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败下来! 人人都是血肉之躯! 他们不相信,帝国的军队难道真能刀枪不入! 不是对方太强,而是他们自己的攻击还没有狠到极致! 火力开始越发密集! 这一次,铎林国的军人们像是被激出了最后的骄傲,在一次次的狙击和炮火中,疯狂前进! 前进! 前进! 只要杀死一个人,帝国的军队就少一个! 杀了两个人,战友们便会冲上去撕碎他们! 原本一面倒的战役,猝不及防,突然风向转向了铎林国…… 埃文斯紧紧皱着眉头,对于这忽然逆转的情况,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铎林国自古以来就是好战闻名的国家。极致的威压并不一定让他们顷刻间丧失所有战意,相反,倒可能焚烧掉他们最后的理智,整个人全部豁出一条命,只求一个赢字。 火炮在地面炸裂的声音,子弹击穿肉体的声音,装甲车相互碰撞碾压的声音……。 灿烂的金色朝阳彻底照亮了大地,只是,眼下,却已经是一副人间炼狱。 这世上,没有比战场更血腥野蛮的地方,也没有比战场更瞬息万变的地方! 望着远处焦灼而惨烈的战场,冷奕瑶站在守备营最高处,缓缓地眯起双眼……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章 合纵包围 “把那个进攻最狠的侧翼,给我打下去!”冷奕瑶淡淡地睨着远处。对方此刻几乎是以不要命的架势,拼死往第一线冲击过去,每个铎林国军人的脸上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狠厉。这般的虎狼之师,冷奕瑶看着,竟忽而,微微一笑。 站在她身后的翟穆闻言,深深地看她一眼:“可是,对方的火力攻击都集中在正面……” 元帅压阵,站在最前线,就是为了正面碾压铎林国的军队。虽然,现在双方火力陷入焦灼。但元帅将冷奕瑶留在守备营,谁都知道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一旦她下令动了局势,霍尔牧说不定立马调转火力,全力朝她袭击。届时,场面只会越加复杂。 一双毫无情绪的眸子却在这时,定定地落在翟穆身上。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像是瞬间凝结。 翟穆张了张嘴,可一次,瞬间发现,在这样一双无情无欲的眼睛底下,他竟然无法发出声音。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明明该是万分狼狈,她被两个健硕的男人堵在小屋子里,准备施暴,她腹部那么大的一处伤口,鲜血横流,却已经那般冷静无波,那时的眼神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翟穆呼吸忽然一顿,脑子里银光乍现。 她是谁? 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截杀、阴谋、手段,比皇室里培养长大的太子都要高上太多。这样的人,难道只是为了救自己心爱的男人,才被冲昏了头脑,要求迎面痛击? 不…… 翟穆瞬间扭头,仔细地观察战场上的一举一动。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他的瞳孔忽然紧缩! 他发现,他刚刚忽略了一个人! 那个铎林国的皇帝——霍尔牧! 自前面的突击屡次失败,铎林国决定用人海战术疯狂进攻的时候,霍尔牧就从原地消失了。他去了哪? 金斯?坎普看着翟穆盎然收紧的下颚,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和冷奕瑶是在军校一个班训练的人,她这个人,向来懒得和别人解释自己所作所为。霍尔牧消失,并不是因为临阵脱逃,相反,那进攻最狠的侧翼,分明就另有端倪。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打头阵的是霍尔牧手底下那个最受器重的中年男子。自这侧翼开始疯狂进攻之后,主力大军的火炮就忽然密集起来,几乎倾尽了大半了个陆军营的火力。 若不是冷奕瑶刚刚提起,他也不会注意,但细细打量,便能发现,最中央的火力基本上已经不在于精准度,而是不惜一切地吸引正面战线的注意力,甚至于连弹药的存量都不在乎。那种疯狂的轰炸,就像是要为侧翼进攻路线炸出个一马平川! 什么人能让他们这么在乎?又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这般不惜牺牲一切! 要知道,帝国这边可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军火,可铎林国,目前可是弹药吃紧。一旦这场突击战被拉长时间,铎林国的劣势只会越来越明显。 答案只有一个——霍尔牧必定藏身于侧翼冲锋军! 翟穆并不比金斯?坎普反应慢,后者想明白的瞬间,翟穆已经下令,亲自带着守备营的人直接冲过去! 此前,他便在边境历练过一段时间,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元帅看中的下属,都跟着他义无反顾地疯狂扑杀过去。 一时间,铎林国的侧翼几乎瞬间被冲散。 埃文斯看到这情景,忍不住抿了抿唇,仔细看了看赫默的反应。 翟穆镇守的是绿洲的入口处,明面上是最后一道防线,和帝国的人都知道,只要有元帅在这,任何人都不可能突破正面防线,攻到最后的关卡,那原本就是元帅留下来专门保护女皇的。 可现在这情景,反而与当初的打算截然相反。 “没事。”略带无奈的声音慢慢传来,赫默平静地朝埃文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分心。即便距离离得远,他也敢断定,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大胆作风绝对不是翟穆的风格。怕是某位女大佬,已经看穿了霍尔牧的把戏。 作为一个军人,在战场上,竟然发现自己的女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有军事头脑……。 赫默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只做一位女皇,当真是委屈了她呢……。 而就在赫默在沉吟,帝国是否亏待了一位政治才华出众之外,军事才华还精妙绝伦的“人才”时,铎林国的侧翼却是彻底乱了! 负责的中年男子眼底划过一道慌张,几乎是顷刻间就下令让人团团护住中间的装甲车。 底下的人虽然不明这条命令的真正含义,还是按照命令,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将装甲车队护得严严实实。 此刻,坐在最中央的车子的霍尔牧双手紧握,额头上青筋崩起! 大意了! 他没有想到,冷奕瑶的眼睛竟然这般毒! 这一侧翼,人数并不是最众多的,原本是想掩人耳目,现在要及时抽掉正面军过来护驾,已是完全来不及。 一旦被对方控制,被俘便是迟早的事! 可现在,他如果忽然逃离的话,士气受到影响这是其一!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着手底下所有军士的面,当了“逃兵”,这场战役便是再无一丁点的胜算! 他呼吸一顿,整个人的脑子开始疯狂运转。就在这时,他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 他毫无犹豫地立刻按下接听键,身侧的亲卫不知道电话里对方说了什么,但,分明发现,自家陛下放下电话的那一瞬,犹如一道闪电,彻底划开了他脸上的阴霾。 霍尔牧迅速地吐出一口气,朝着车上其他的人看了一眼:“成了。援军马上就到!” 他做任何事,都有两手准备。海拉摩尔不过是他摆出的一道棋,除了海拉国,铎林国自有其他国家巴结依附。只不过,此前为了让帝国放松警惕,他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被激怒到失去理智的人。 哀兵之策看上去虽然有点不够豪迈,但,效果最是出人意料,不是吗? 那位高高在上,如神明般伫立的元帅能够想到,就在他刚刚一次次粉碎他的突击进攻时,整个绿洲的四周已经被其他国家合纵包围?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进攻进攻 “进攻!进攻!”就在铎林国侧翼被冲撞散得几乎不成队形的时候,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从四面八方蜂拥传来! 原以为只是幻觉,可当帝国军所有人回头四顾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绿洲的周边竟像是被蝗虫袭击一般,到处都是人! 装备各有特色,看上去便知并不是一方势力。仔细打量下来,至少有三个国家的军队。 “这是?”埃文斯惊愕地拿着望远镜,手上的青筋全部爆出,像是恨不得立刻将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直接炸成碎片。 怎么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没有看到其他的空军出现,这些忽然冲出来的军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有埋伏!”站在守备营的金斯?坎普同样面色一整,迅速挡到冷奕瑶面前! 不论如何,刚刚铎林国的人海战术没有成功,很大一部分,归功于双方的兵力相差不大,铎林国根本不占上封。可现在……。 看着这乌泱泱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三国联军,金斯?坎普的脸色越发难看。 绿洲的地形算不上易守难攻,最麻烦的是,进深有限,一旦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这场战役,怕是会陷入苦战…… 霍尔牧这边的情况与冷奕瑶完全相反,困境一旦走出,整个人越发沉稳冷静,“把主战场让给联军,我们从侧翼全力突击!” 主战场方面,赫默牵制了铎林国的大部分主力,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需要把自己的战力浪费在那。冷奕瑶不是想要从他这边下手吗?他倒是要看看,这对伉俪情深的元帅和女皇究竟在战场要如何保全对方! “是!”负责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援军从天而降,这种喜悦简直无法言语。若不是在凌晨陛下下令南下的时候,同时联系了这几国元首,怕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这一场硬仗! 也万幸帝国一直将视线定在他们主战场上面,压根没想到,会有援军从陆路赶来! 冲天的怒吼! 战火蔓延,炮弹越发轰鸣,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炸成一片碎石坟地! 这一次的进攻,已然完全是携雷霆之怒,敌众我寡,倾尽全力! 帝国的军士们紧紧地死守着自己眼前的阵地,不后退一步,不逃离一分。 可是,再密集的火力和压倒性的敌军面前,牺牲已然不可避免。 随着,一层又一层的人纷纷倒下,埃文斯彻底杀红了眼。 咬牙将心底最痛恨的愤怒死死压下,他转头,单膝跪地:“元帅,请您先行撤离!” 战线吃紧,对方的人数和火力和刚刚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层次。这个时候硬抗,只会越陷越深。赫默是整个帝国军界的象征,决不能枯守在这,陷入窘境!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撤离前线,全军重整,重排军阵! 可,这样的窝囊,这样的憋屈,让他几乎无法忍受。脸上一阵阵的充血,使得他的脸色像是被血侵染了一般。 直到,良久……。 赫默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埃文斯诧异地抬头看去,却见对方忽然站在防弹车的最上层,右手在空中轻轻滑了个圈,下一刻,直指对方侧翼。 “轰”——“轰”——“轰”—— 火箭炮如狂风暴雨似的袭来! 那空中划过的痕迹,近乎将天边的云都撕裂而开! 那样的狂轰乱炸,将霍尔牧刚刚生出的运筹帷幄彻底撕碎。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遍地落下来的炮弹,耳鸣中,几乎觉得自己刹那间迈入了地狱。 巴哈国的桑迪亚酋长、加纳国的帕里斯托夫,以及刚刚继位的海拉国裘睿,站在一起,看着远处的战火纷飞,忍不住嗤笑一声。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霍尔牧出杀手锏! 还以为会有多少援军来助呢,结果也就是这么三个依附的小国。 和这些人比起来,他们这三个与元帅一同约定的盟约国,可不是站在这里专门看好戏的!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二章 猫捉老鼠 巴哈国、加纳国、海拉国、帝国,同样的四国,同样的配料,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盟约国竞技赛,而是箭头一致对外,狂轰滥炸、狂暴进攻! 冷奕瑶轻轻地拍了拍金斯?坎普呆滞的肩膀,微微一笑,示意他看好戏:“就许他霍尔牧找外援,我们就没点准备?”少年,你太单纯了。 金斯?坎普忽然生出一种荒唐。 他刚刚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挡在冷奕瑶身前。 他妈的,这种凶悍的女人,这天地家,几个人的脑子能跟得上她的速度? 刚刚还觉得对方三国联军犹如蝗虫过境,数不胜数。现在一顿火箭炮下来,简直肉眼可见的人数减少。 但,这般血腥的场面,他即便自诩见惯了世面,亦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残肢断臂倒也算了,那些内脏被炸出,掉落一地,却一时间没法死透的人,才最让人无法直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却发现冷奕瑶只是淡淡地看着战场,对这满眼的人间炼狱,竟似乎没有任何触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扭头去望向赫默的方向。只是,离得太远,等他拿起望远镜,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转过身时,唇边流逝的一抹安然笑容…… 这一对情侣,讲真,他一直觉得非同常人,但此时此刻,这样的默契,还是让他万分庆幸,当初自己家族选对了战线。 就在金斯?坎普深深叹息的时候,霍尔牧这边彻底陷入了焦灼。 有了另外三国的加入,帝国这边的战力重新压制下来,别说是侧翼,整个悠长的战线都成了重火力区,再生死不惧的战士也不敢跨足半步。 遮天蔽日的火箭炮像是永无止境,一次次地从空中滑过,落在地上,掀起血海。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在地上,成为尸体的失控感,让自出生后从未失败过一次的霍尔牧眼睛赤红。他双手死死攥紧,像是要陷落在自己的掌心里—— 这么多年的筹备,这样处心积虑的谋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太过脆弱。 这样下去,被人活捉或是死于战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忽然目光冰冷地遥望远方。 团团护在他身旁的冲锋军此刻摆出最严谨的防卫阵势,拼着最后的血性,护住他们的君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鼻尖的血腥气却越来越重。那种粘稠的,近乎带着刺鼻味道的硝烟在磨损着他们最后的毅力。 就在这一刻,霍尔牧豁然站起身。他的脸,带着一分惨白,但近处的人都能发现,一丝红润慢慢地他脸颊泛起,他猝然一笑,笑得那般酣畅淋漓,像是将脑子里所有的问题一下子都迎刃而解。 守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只觉得心神一晃,正待说话,却见霍尔牧下一刻直直望来:“去!分一队人马去黄金城!”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恍惚了一瞬,才明白过来。 黄金城,就是D城。因为那纯金制作的城墙,闻名于世。 既然南下直取帝都的计划无法实施,那么转变思路,换成D城亦是同样的效果。毕竟,D城即是帝国经济中心,只要破了那边,人心不稳,赫默必定分神。 根据距离来测算,D城离绿洲也不过是开车三个多小时的行程。最关键的是—— 中年男子眼底划过一道势在必行的疯狂! 当初,陛下曾经带着他们一行人去D城踩过点,知道如何悄无声息地躲过“天眼”系统! D城以经济为主,向来纸醉金迷,本地虽有军区,但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忽然调转方向,直攻城镇! 屠城! 只要他们一队人马快攻到D城,大把的人质在手,帝国难道还能调转导弹方向,直接轰了整个城市? 一抹冷笑在众人眼底划过,没有迟疑,也没有仔细询问,中年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护着霍尔牧换了一身普通军士服装,留下个身形与长相与他几乎八成相似的替身,悄无声息地穿越烽火线,不动声色地往僻静小道跑去。 而此刻,一直用军用望远镜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冷奕瑶,忽然扭了扭脖子,缓缓站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她笑,眼底带着一抹残忍,宛若对猫捉老鼠这个游戏彻底玩上了瘾…… 远处,赫默似心有灵犀,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逃离了主战场的霍尔牧,下场会更加凄惨啊……。 埃文斯默默地给对方在心底点了一炷香……。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三章 瓮中捉鳖 前有替身掩人耳目,外加悠长的火力战线烽火烟雾干扰视线,这一支急行军几乎瞒天过海,直接从绿洲外沿曲线穿过,直逼D城。 如今,帝国各军区的兵力大多集中在边境线上,如无特殊预警,赶在霍尔牧出发后再回防,显然已是来不及。 车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霍尔牧的话,犹如惊雷,炸开在每个人的耳旁:“这一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见人便杀!绝不放过!” 被赫默和冷奕瑶联合三国耍得团团转的霍尔牧,此刻,眼神冰冷。 已经到了绝路,除了绝对的暴力,压倒性的虐杀,没有任何事情能让那两个人投鼠忌器了。 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铎林国都逊于帝国,除了杀出一条血路,他再无一丝胜利的可能。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是真的不胜则亡,握紧手中的枪支弹药,眼底杀气弥漫,再抬头,脸上最后一分紧迫慌张都已尽数褪去。 到了这一步,想要生,就得抛开人性,杀到对方胆战心惊! 等杀的人够多,有足够的谈判资格时,抓住D城的居民当人质,他们便能处于有利位置——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从霍尔牧的那句话之后,再无人发出声音。 当那象征极致财富的黄金城墙屹立在眼前的时候,车内所有人几乎心跳如雷。 无论何时,在掠夺者眼中,这都是无尚诱惑! 只是为了享受光芒,就能建造出这样价值连城的建筑,D城之富,不言自明! “陛下,”就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抑制不住贪婪的神色时,最冷静的中年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朝霍尔牧看去:“这城门,开着。” 帝国上下都已经颁发一级戒备,按理来说,非重大事故,常人不得随意出入,更何况离边境并不是太远的D城,早该是城门紧闭,这个时候,竟然大门敞开? 霍尔牧盯着那门,足足有一分钟,良久,嘲讽一笑:“现在D城军区留守的人员,加在一起,怕也没有我们人多,怕什么!” 赫默还在绿洲那边,帝国举国上下,他就不信还有第二个人能和他在战场上僵持不下! “走!”他一声令下,司机果然一脚油门,车队加速行进,很快穿过城门,开往城内!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以为,富丽堂皇、热热闹闹的D城,此刻却像是一座空城,里面门可罗雀,莫说是一个行人,就连一只鸟都不曾见到。 虽然青天白日,可车队一路开下去,车上的人,越发沉默。 这不像是市民自发闭门不出,倒像是,被人强制下了门禁。 毕竟,三个小时内半空一座城,绝无可能。 那唯一的可能,便只有——他们成了一只送上门的宠物,被有心人瓮中捉鳖! 空气里,那种极致的压抑,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所有人都将目光定定地落在霍尔牧身上,似乎,只有在他这里,才能找到微弱的希望。 霍尔牧心不断地下沉,但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待车队已经开到市中心,他忽然出声:“停车”!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四章 笑靥如花 触目所及,往日繁华喧嚣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行人,动荡冷清中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预感。霍尔牧皱着眉,冷冷地打量着周围。 “去,从右边的小道绕行。”“天眼”系统开着,或许,从他们入城的那一刻,车队就已经在D城的监视范围内。霍尔牧沉吟了一会,让司机开始绕道。 整个车队的速度放缓下来,尽量降低行车的噪音,按照霍尔牧的指示,从小径开始绕行。 只是,无论车开到哪,都和刚刚市区一模一样,别说是看到人影,就连各处的电子屏幕、招牌等都暗淡无光,整个城市像是被人切断了电源! “陛下。”中年男子的脸色越来越白。 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毫无准备,相反,似乎是早就等着他们送上门! “去,下去一队人探路!”霍尔牧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命令手下下车去查看情况。 偌大的一个经济都市,他就不信,赫默能未卜先知,短短时间内直接将整个城市这么多人全部疏导离开。但凡有活口留下,就能被用作人质! 士兵们屏住呼吸,戴好防护设备,双手护枪,快速下车。 瞬间,一组三十人的小队在各条街边小巷开始探查。 原本坐在车上还不觉得,等下了车,才发现,整个D城安静到宛若死寂。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畔不停的放大,除了同伴的脚步声,仿佛这个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将近十分钟的搜查之后,他们终于确定,街头巷尾绝无一个活物。于是,渐渐的,心底的焦躁与不安开始再不受控制! 冲动之下,有人直接机枪一阵扫射,打穿了一户住户的房门! 当一脚踹开大门,所有人疯狂涌入的时候,车上其余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开始不断加速。 永无止境的搜索和毫无进展的结果,已经让大家耐心逐步告罄。就连霍尔牧的眼底也慢慢地爬上一丝焦虑! 搬空一座城并无可能,那么,会不会所有人都躲在房间里,静谧地等着他们离开? 这一切,只能看搜查小组的人冲进房屋之后的结果。 只是,当五分钟过后,看到那三十个人毫无所获地走出房门的时候,所有人的心脏像是“哐当”一下,彻底砸到了谷底! 怎么可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偌大的一个D城竟然找不到一个活物! 连家里都没有一个人,这座容纳了将近百万人口的城市到底是怎么在三个多小时之内变成眼前这样? “陛下。”中年男子见霍尔牧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提醒:“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赶紧撤吧。”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此前在主战场上留下的替身,帝国元帅不会识不破,而是,压根并不在乎…… 那种“任你窜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我掌控”的感觉越发如影随形…… “撤?”谁知,平常向来能听得进劝言的霍尔牧豁然反身,暴跳如雷:“你以为,现在我们还能撤去哪?” 整个车队的通讯器里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盲音! 嘟——嘟——嘟—— 空洞的、毫无起伏的,更是令人绝望的冰冷声音,将车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霍尔牧倏然扭头,莫说站在居民住宅门口的那三十人小队,就连车内的所有人,都瞬间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恐惧! “抓,到,你,了!”调戏的,宛若玩躲猫猫游戏的女声忽然从街头四处的广播里传来。 那轻松的,仿佛是逗弄老鼠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柔,将铎林国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 谁? 是谁在说话? 她在哪? 为什么说“抓到你了”? “冷奕瑶!”只要霍尔牧,忽然脸色发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明明刚刚她也在绿洲那边的最后防线上,为什么会先他一步到了D城? “之前你在这破了‘天眼’,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调侃的声音似乎一点都不受霍尔牧的影响,冷奕瑶嘲讽的声音如海水,从四面八方将整个车队包围。莫说是方位,就连她本人是不是在D城这里他们都无法确定。 想当初,霍尔娜在这赌城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可是霍尔牧在D城所有势力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捞走。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难道他还指望他能再如入无人之境? “你在哪!别装神弄鬼!出来!”最让人心理防线崩溃的是什么? 毫无防备被人打个措手不及,还能自我开脱是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可自己心心念念,设计搭建了这么久的计划,竟然在转瞬间便被别人破了,那种挫败感和恐惧感,除了霍尔牧本人,此刻谁都无法体会。 就仿佛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小丑,被冷奕瑶提着线一步一步引入棋局! 他甚至不知道,冷奕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到他的打算。 这种胆寒,甚至是隐约间的畏惧,让他的冷静彻底化为虚有! “出来?为什么要出来?”仿佛觉得霍尔姆的反应很有意思一样,冷奕瑶话里的逗弄意味更明显了。就像是在磋磨一只失去了方向感的老鼠,她的声音越发清晰可闻。“你想屠城,也要找得到人啊。现在怎么办?”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整个D城的大门轰然关闭! 刹那间,铎林国这边所有人的下意识浑身一颤。 那种被人关在密闭空间,随时可能一刀毙命的窒息感越来越浓! 每个人的表情都开始泛白,他们的呼吸声越来越粗,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第一次发现,原来,除了帝国的元帅,还有一个人可以将他们逼到如此绝境。 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女人! 悬殊的处境,加上心态的崩溃,让人越发无法保持冷静。 就在这时! “嘭”——“嘭”——“嘭”—— 冲天的火药忽然爆开,巨雷的震颤,连带坐在车上的人都觉得脚下开始发生剧变。 防弹车颤抖了一会,才渐渐恢复平静。 所有人胆战心惊地互看对方一眼,庆幸还好没有死伤。 只是,下一刻,刺骨冰寒的感觉爬上脊背! 他们瞬间将目光看向刚刚那三十人小队站着的位置! 残肢断臂! 血液横流! 死无全尸! 刚刚那剧烈的爆炸并非是冲着车队而来,而是针对那探路的三十人小组!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到这样的景象更刺激人的心脏? “出来!冷奕瑶,你给我出来!”像是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霍尔牧再也保持不了冷静! 当初他探明整个D城路线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预留的这条后路,竟然反被冷奕瑶利用,将他彻底逼上绝路! 监控影像前,冷奕瑶听着对方通讯设备里失控的声音,懒懒一笑:“这才哪到哪啊!别急,咱们,慢慢来。” 说罢,她回头看了一直站在她身侧的翟穆一眼,对方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决断,目光平静而冰冷地看着眼前的监控影像,随即朝着D城留守的军区长官行了一个礼。 自从冷奕瑶登基典礼上宣布赫默是她的皇夫之后,整个帝国军区的人都明白这位便是自家名正言顺的元帅夫人,眼下,元帅不在,没想到元帅夫人会这般霸气。 “给我,一辆车、一辆车的炸!”冷奕瑶像是没有发现这位留守长官微微发白的脸色。在屏幕荧光的映衬下,她越发笑靥如花:“把霍尔牧那辆车给我留下,其余的车,全部给我轰上天!”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五章 笑靥如花 车队纵横排列的所有车辆忽然像是被人当成爆竹,一辆一辆地挨个引爆! 任是再厚的装甲防弹蹭,在足量的炸药前,都成了装饰。 就像冷奕瑶要求的那样,军区这边的人,慢条斯理地做到“一辆一辆地轰上天”! 一车一车的人,当着他的面,亲眼炸成血沫,随即,一缕黑烟,一地残次的车辆尸骸,没有什么比这更撕扯霍尔牧的神经! “冷奕瑶,你给我滚出来!”霍尔牧像是被这景象彻底刺激疯了,一掀车门,直接探出大半个身子。紧靠在他旁边的中年男子刹那间吓得神魂俱灭,直接挡在他露出身形的位置,要将车门拉上。 令人惊愕的是,霍尔牧推开车门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子弹招呼过来,可当那中年男子挡过来的时候,瞬间,一枪穿过脑门! “嘭”—— 极轻微的声音,除了后脑勺忽然汩汩流下来的血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当看到瘫软在面前的中年男子呆滞凝固的双眼时,霍尔牧才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车内所有人都近乎疯了,直接将霍尔牧往后拉开:“戒备!全部戒备!有狙击手!” 就像是将他们当做实验中的小白鼠,要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故友或自己被炸得面目全非,要么一旦探出头来,立马被一枪击毙。 而唯有陛下,像是对方单独为了折磨他一样,压根不想那么快弄死他。 所有人心底一寒…… 被人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简直比他们原本的屠城计划来得更令人胆战心惊。 “开火!我们也开火!”霍尔牧双眼赤红地一把推开自己身边的下属,对着车外的街道疯狂道:“我就不信,她能上天入地!”就算炸不出来她人,将整个D城炸成废墟也行! 车上的人通过通讯设备听到这样的命令,几乎同时眼底露出癫狂的神色。 陛下已经再无其他方法,现在不过是拼着谁比谁更狠,谁比谁更不在乎。 只是,他们一旦输了,便是死无全尸,对方,不过是可有可无地损失些经济罢了。毕竟,城毁了还能再建,人死了,便是什么都没了…… 犹豫,在这些铎林国冲锋军的眼底一闪而逝,下一刻,他们像是疯了一样,毫不顾忌自己的生死开始执行霍尔牧的命令! 火箭炮、机枪、便携式火箭筒,但凡他们车上有的,像是倾尽所有的理智开始疯狂朝着D城的重要建筑射去。 屏幕前,冷奕瑶的目光一寸寸地冰冷下来,站得最近的翟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底袭来一股凉意。 D城防空洞里,冷奕瑶坐在椅子上,眉目精致地令人心生畏惧。她回头,像是对着虚空说话,又像是对着最有默契的故人说话:“没有赶过来的市民,现在都躲进了地窖?” 空气中,有一刹那的冷冽。 良久,一个男人从漆黑的拐角处走出……。 入目第一眼便是那笔挺高耸的鼻梁,长挑入鬓的双眸微微眯起,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他的眸色比常人要淡上许多,仿佛是巧克力在阳光下的色泽,只是,那里簇着一抹光,一抹让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光。明明是极夺目的长相,但当看清落在他眉角间的一处伤痕,瞬间,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 整个D城,三分之二以上的赌场都是在他名下! 当冷奕瑶一通电话直接找上他的时候,这个往日的邻家哥哥,展示的,绝非仅是一位“赌王”的能力。 在她赶到D城之前,便将整个城市的居民安稳妥当…… 翟穆此刻,不着痕迹地看了西勒一眼。他刚刚在霍尔牧他们搜索人质的时候,也曾惊奇,怎么会这么偌大的一个D城,转眼间就成了空城。 而西勒,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勾了勾唇,缓缓看向冷奕瑶。“三个半小时,撤离整个D城的居民,显然来不及。没躲到这边的人,基本上都跑到了附近的地窖里。”所以,无论霍尔牧的人在街道上和居民房里怎么搜索都不会有人。 地窖……。 是了。 翟穆忍不住眯了眯眼。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冷奕瑶的时候,他救她回去疗伤的地方也是地窖。 这个D城,若论对此间了若指掌,怕是西勒绝对首当其冲。 翟穆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却没有发现冷奕瑶和西勒的视线同时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只不过,很快,他们俩的目光又落向电子屏幕。 如今,对方狗急跳墙,无差别炸弹袭击。一旦高层建筑轰塌,地窖里的人,便只能被活埋。 冷奕瑶舔了舔唇角,看向屏幕上,仅剩下来的那三辆军车,忽然,笑靥如花:“我亲自出去会会他!”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举手一枪 D城繁华的街道上,如今已是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霍尔牧的车队除了只剩下三辆之外,其余都已经被炸成碎末。空气里,似乎还飘散着人肉烤焦的味道。 所有人都明白,不是霍尔牧足够被上天眷顾,躲过了帝国的炸弹,而是,那位一直在暗中操控着战场的冷奕瑶,有意折磨他的神经,一点一点把他捏在掌心里玩。 “轰隆隆”—— 又是一阵巨响,当旁边最高建筑被车队的炮弹袭击,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车子里的人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感觉到地面在颤抖! 那是一种千军万马、齐步行军的整齐,更是一种令大地为之臣服的汹涌! 车内的人,眼底的凶狠和愤怒忽然被之一刺,瞬间露出一种天生的畏惧。 霍尔牧感觉着那来势汹汹的数量,满脸荒唐! 不可能的! 正面战场明明牵制住了帝国的主力军,赫默又在那边压阵,冷奕瑶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人围追堵截他。 更何况,他这一行车队本就是急行军,一路狂飙到了D城,轻装简便,冷奕瑶如果要带着这么多人跟过来,为什么速度会这么快? 这一切的猜忌,让他的脸色呈现出几近疯魔的苍白。 不顾众人的阻拦,他一下子靠近窗边,想要看个明白。 近了,越来越近了…… 当看到那几乎固若金汤的“回”字型军阵时,霍尔牧整个人从指尖到背脊,瞬间僵直。 明明是那么整齐凶悍的步伐,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般冷凝平静,他们团团将冷奕瑶围在中间,随着冷奕瑶的一举一动,变换阵型。 装备顶尖的军士如荒原上的野狼,孤独、狩猎、埋伏、静谧 任何一个军阵里的人,走在外面,都绝对是顶尖高手,可如今,竟然聚集了这么多,这么密。如打量盘中餐一般,盯着他们仅剩的最后三辆车,一步步逼近走来! “这……这是?”车上有人忍不住颤栗。 唯有杀人者,才最能感知杀人者。 这样的一支军队,这样的一群煞气冲天的军人……。 霍尔牧如同整个人一下子被抽掉了脊椎,呆滞地看着越发逼近的军阵……。 古有传说,洪荒有兽,名为白泽…… 竟然是传说中,帝国如幽灵般最诡谲精密的部队。 冷奕瑶竟带着这样的一支精锐突袭而来。 怎么可能不够快!怎么可能不够狠!怎么可能不大开杀戒! 霍尔牧握紧手中的枪,缓缓垂下眼帘,挡住自己充血的眼球。 就在“白泽”的军阵离他的装甲车仅有十米的距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宛若瓮中鳖的霍尔牧竟然先发制人,一个翻身,直接推开车门,对着冷奕瑶便是举手一枪! 弹药的味道在空中迅速弥散—— 铎林国车上的所有人还来不及惊讶他们的陛下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理智,只见那“回”字型方阵,忽然如水流一般,层层叠叠、争先恐后地挡在了冷奕瑶的面前! 这些人,身着最先进的防弹装备,连面罩都戴着,瞬间如铁壁铜山,将霍尔牧的子弹直接挡下。 空气,像是忽然被灼烧了一般…… 这样的防备力,几乎将霍尔牧最后的一根神经彻底撕裂!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七章 回不了神 霍尔牧还没有回过神,身侧的手下已经一个倾力,瞬间将他扑倒,另一个军士直接冲到车门旁,要将打开的车门关上。 只是,“白泽”既能被称为帝国最诡谲精密的部队,反应能力自然令人惊魂! 几乎是刹那间,霍尔牧头顶擦过一颗子弹,子弹击穿了防弹玻璃,从那个拦在车门口的军士胸口处击穿而过,最后没入驾驶席的座位。 “嗤——”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整个车上的人都下意识地捂住脑袋,朝驾驶座上的人看去。 只是,汩汩的鲜血顺着座位缓缓留下,此刻,驾驶员的头颅呆滞地歪在一侧,再无一点声息。 副驾驶上的人,惊愕地发现,那颗子弹,竟然从座位的背面直接穿透了司机的心脏,瞬间毙命! “轰隆”—— 就在此刻,挡在车门口的军士也轰然倒在原地,车门的缝隙随着惯性被拉开,毫无知觉的尸身,跌跌撞撞,落在地上。 这样的精准,这样的一击必中! 车内的人眼底闪过绝望的惊骇! 不仅仅是因为“白泽”一出手,便直接要了两个人的命! 最让他们的胆寒的是,这是装甲车! 那颗子弹,竟然可以穿破防弹玻璃,继续贯穿两个人的身体! 什么时候,这世上,竟然有这样恐怖的武器? 并不是炸弹,也不是爆破力惊人的其他武器,而是狙击枪! 帝国,究竟是什么时候研究出这样恐怖的武器,连装甲车在它面前都跟个脆壳一样! 极致的人力悬殊面前,已经无路可逃。而这样压倒性的武器面前,无异于他们像是一群被碾压的蚂蚁,毫无还手之力! 霍尔牧的瞳孔一阵放大,他听得到车内各种粗哑的呼吸,那种惶恐绝望,有生以来,他从未感触过。 从来,铎林国都是强国,除了帝国之外,大多数国家在他面前都是俯首帖耳的份,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一天,自己会被逼到这样的绝路! 可车外,那一枪之后,忽然风平浪静的诡异平静,却更能将人逼疯! 为什么,不再继续进攻? 为什么,任凭他处于这尴尬的境地,冷奕瑶却无动于衷? 霍尔牧只觉得耳朵开始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无声的嘲讽、忌惮的疯狂、撕心裂肺的痛苦……。明明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可在他听来,这个世界彻底乱了!乱成一锅! 就在这时,“轰”—— 一声巨响! 他所在的车辆前方,仅剩下的另外两辆装甲车瞬间被炸得翻身,车顶朝下,车底朝上! 火焰连成一片,将里面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军士们烧得肉团。 哭喊声、撕裂声、挣扎声,就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恶鬼,撕咬着他们这一车仅剩下来的“幸存者”! “救命!”“救命啊!”—— 肉体被火焰灼烧,渐渐散发出一种令人恶心的肉香味,焦枯的气味伴随着惨叫的呼喊将四周彻底包围。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恨不得早点死了的凄惨语调,将他们这一车幸存者的神经彻底撕碎。 “啊!” 车上军士们疯狂的呐喊,从那扇半开的车门露出。 霍尔牧想要起来,可头顶依旧被自己的亲兵死死的压着,对方用自己的身子牢牢地遮住他,不让他移动分毫!“陛下,千万冷静!” 亲兵嘶哑的声音带着疯狂,但他强制逼着自己用最后的冷静压住霍尔牧。 两国交战,正面战场,已然全面被帝国赫默主导,如果陛下在这里被冷奕瑶也活捉了,这场准备了这么多年的大战,便活脱脱成了全世界的笑料! 冷奕瑶站在“回”字形军阵里,凉薄地看着那两车的人烧成肉团,而霍尔牧所呆的那一车,从最开始的发狂到渐渐的安静下来,再无任何动静。 “噗嗤”—— 清丽的声音,陪着这一声妖娆的笑意,明明该是让人心旷神怡。偏偏,在铎林国这仅剩的数十人耳中,却仿若地狱的丧钟,让人一步步迈入无边的黑暗。 “把那辆车的门给我打下来。”装甲车一共两扇门,冷奕瑶一个回眸望过去,站在第一排的白泽军人们,迅速举起手中的狙击枪,从门缘处,直接开始扫射! 这些狙击枪,令铎林国的人丧胆,在冷奕瑶看来,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翟穆站得够近,沉默地打量着那些枪支,心底泛过阵阵寒意。 这,这些枪,最开始,他亦层在射击场用过。当初他能被破格提拔,便是从为元帅试枪开始。 只是,他试的枪,还远不如眼下“白泽”的人用的这般精密。 白泽的负责人虽然是埃文斯,但这些武器的由来……。 翟穆下意识地看向擒着一抹淡笑的冷奕瑶。若他记得没错,当初在她就读军校的时候,元帅曾经亲自去找过她……。 子弹贴着门缘,很快,射击出两个规规矩矩的“口”字型。 极强的穿透性,令车内的人连反击都来不及,狼狈躲避间,很快又有数人中枪身亡。 而被所有仅剩的军士协力拖着往车内的霍尔牧也已经身中一枪,右手留下一个血窟窿。 悬在半空的车门,终于失去了全部的支撑力,“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整辆装甲车,就像是个被人锯开的龟壳,毫无防御力! 一面倒的局势,完全出人意料。 谁曾料到,他们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年的开战,竟然在这么个巷子里,被冷奕瑶命人用子弹一颗一颗的打穿? 血腥气弥漫在鼻尖,霍尔牧仰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掀开亲卫的阻拦:“住手!” 岣嵝的身体,因为右臂受伤的缘故,早没有了开战时的傲然霸气,此刻,他晃悠悠地站起来,眼底一片凌冽发狂。 翟穆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却见冷奕瑶忽然摆了摆手,最前方的狙击手们果然迅速停火。 “陛下!”车内仅剩下的寥寥数人,绝望地看着霍尔牧站在车门前,心底充斥着对自己无能的怨恨和咒骂。如果够强,如果够准,他们或许可以冲出重围,而不是让他们的陛下挡在面前。 “冷奕瑶,”霍尔牧没有回头,更没有去听那些亲卫的声音。事到如今,他的底牌已经全部被对方拿捏在手,绝无反败为胜的可能。既如此,被俘总比被打成筛子来的强。脸面什么的,只要有命在,总归是能挣回来的。当初,战败于帝国,后来还不是休养生息恢复过来! 没事的,总归能熬过去这样的屈辱。 虽然这样想,但他左右却不知不觉地死死握紧,像是要陷入血肉里去一般。 站在第一排的白泽精英,迅速围了上去,将车上所有活着的人,无论伤重如何,直接扯下车。迅速围成一圈,狙击枪顶着他们的脑门,只要任何人稍有异动,瞬间击穿脑颅! 翟穆也在第一时间内,冲到霍尔牧的面前。 不待对方有任何反应,他直接开始搜身。 堂堂强国的皇帝陛下,被人如猪狗一般勒住,全面搜身。 这样的屈辱……。 霍尔牧咬紧牙关!眼中的血色几乎将瞳孔染出异变! 待翟穆确定霍尔牧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枪支武器,他回头看向冷奕瑶,等着她的指示。 这一场较量,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从霍尔牧带人进了D城的那一刻,就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 看似是因为冷奕瑶身后带着无数精英,实则,冷奕瑶对他心理的把握,才最让人心惊。 如何猜到他一定会来D城,如何算到他一定会走这条路径,甚至,连对方到最后会投降自己走出来,这一步步,她都了然于心。这种的谋算,这样的精准…… 全场所有人,似乎这一刻,都只待她的一声令下。 “陛下,您这是准备……。投降?”谁知,她却微微侧了侧头。眨巴眨巴了下眼睛,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霍尔牧的满身狼狈。 青筋爆裂,他整个人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紧,但对上冷奕瑶那双看似天真,实则恍若寒潭的双眸,霍尔牧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是,我……。铎林国,投降。” 国际公约规定,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他身为铎林国的领袖,一旦投降,这场战役,帝国便是全面获胜,再不需要费一兵一卒,便可直接享受这场胜利的果实。 屈辱,让他浑身颤栗。但,皇宫已被炸毁,故国再无皇室成员,铎林国不能毁在他一人之手。 哪怕再绝望,再痛苦,只要熬过了这场磨难,总归还有恢复的希望。 哪怕是几十年,数百年,总归,有重回荣光的一天…… 他眼底荒芜,身形呆滞,可就在这一瞬,豁然,面前迎来一击重力,他被瞬间迎面而来的冷奕瑶一脚踹翻,跌坐在地上。 这期间,只看到一个虚影,动作快到让人连眼睛都来不及捕捉。 霍尔牧在剧痛之后,刚睁开眼,还来不及愕然,背后忽然如鬼魅一般伸出一只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只听一道温柔缱绻的声音,慢慢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陛下,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这一声“陛下”,从冷奕瑶的嘴里吐出,在这样的环境里,何其嘲讽、何其睥睨! 你想开战,便开战! 你想毒杀帝国两任皇帝,老皇帝和陆琛便死于非命! 你想取胜,便花费数年建设化工厂,意在毒杀帝国普通民众! 如今,说一声投降,便要她放手? 冷奕瑶缓缓俯身,凑在他耳边,忽然低缓地笑了笑。 霍尔牧平生从未有过这种恐惧感,就像是整个人站在一根吊绳上,生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从来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狠辣和尊荣,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出声。可下一刻,冷奕瑶睨着他,眼角勾起,眼底冷光一闪。 “咯哒”—— 极轻微的一声。 霍尔牧瞬间眼珠暴突,头颅无力垂下。左手的指尖还保留着陷入掌心的姿势,便像个布偶一般,再无生机……。 她亲手,捏碎了他的颈髓! “陛下!”被枪团团指着头颅的铎林国军士们如野兽一般,发出愤怒的嘶吼。他们疯狂地挣扎,眼看着就要朝着冷奕瑶的方向冲去。 “嘭”—— “嘭”——“嘭”—— “嘭”——“嘭”—— 冰冷的子弹穿过头颅,带出一道道血红的痕迹,夹在着脑浆,落在地上……。 整片巷道,重新恢复了安静…… 望着死尸层层叠叠,冷奕瑶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双手。 那一双皎洁无暇的柔荑,宛若凝脂,美若白玉,在阳光的照射下,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异样表情 “嘟——嘟——嘟——”手机铃音响起来的时候,赫默正淡淡地站在车旁,看着正面战场的火光冲天。 浓烟在这片大地升腾,子弹穿过躯体、炮火袭击咆哮天地,像是要将这片地面彻底掀翻。 他凝视着这一切,眼底却毫无波澜,沉静如斯。 直到,这一声手机铃音响起! 垂眉,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那一瞬,如雪山初融,绿意丛生,一抹笑意从眼角一闪而过。 他接通电话,等着那边的人出声。 “呼”—— 干燥的北风呼啸而过,只听到那边的宁静有序与这片战场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他耐心向来不错,可惜等了三秒,依旧听不到她那熟悉的声音。眉梢划过一抹无奈,到底忍不住先开了口:“如何?” 冷奕瑶好整以暇地看着翟穆正带领“白泽”的人清理街巷,而西勒早已带着自己人开始疏通地窖里的D城市民。附近的建筑已有几处受到影响,再不转移这些人,怕是等高层建筑真的坠落,再想挖出市民,难度要立马翻上几倍。 “我把霍尔牧给杀了。”她声音清澈,仿若卡齐纳绿洲的水源,听在耳旁,几乎令人身心一荡,只可惜,说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阳春白雪。 赫默却像是一点儿都不惊讶一般,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侧着身,半靠在车门上。 一直默默在旁负责安保的埃文斯忍不住凝神屏息,恨不得将耳朵都竖起来,听听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按理说,这么危险的局面,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让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霍尔牧那样的对手正面杠上。 可……。 谁让那位是冷奕瑶呢? 身份与霍尔牧正好相当不说,论手腕……。埃文斯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他就没见过比她更凶残的女人。 “狙击枪用的还顺手吗?”知道她那边已经尘埃落定,赫默反倒更有心思和她聊点别的东西。 只可惜,“轰”—— 又是一阵巨响! 主战场上,对方又开始猛烈轰击,像是知道了自家领袖已经失联,如今,拼着最后的火力,只求能迅速遁逃,仓皇撤退。 密集的火力就像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求这奋力一搏,为此,全面战线刹那间像是失去控制的野马,彻底疯狂。 等那轰然巨响过去后,冷奕瑶哼笑着抿了抿唇。即便现在看不到,她也敢断定,赫默此刻肯定是眉目冰冷,强压着最后的一点耐心怕是即将告罄。 于是,不再浪费时间,直言道:“狙击枪改良的效果不错。你那边,也快点解决了吧。我还等着事情一了,和你一起去赏枫叶呢。”很久以前,在她刚到帝都的时候,他曾带着她飞去枫树林。她站在一片妖冶从中,目光濯濯。他站在一片秋色中,亲手递出,许她一个温暖。他说,未来会带她领略更多的美景与秋色……。 没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真的会有这样一天。 听到她这声几近呢喃的声音,赫默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良久,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不是神,更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霍尔牧,从一开始,就是他要解决的目标。 但,陆琛的死,在她的心口上划了一刀。虽然并不深,但到底还是有了伤口。 他知道,她天生冷情,对于陆琛,并没有任何情爱之心,但后者即是她的亲人,更是这个世上,曾经真真切切单纯只在乎她喜怒的人。 她的杀心,必需以霍尔牧的死来祭奠。非他亲手活捉了对方,送到她眼前,任她宰割。而是,必须由她亲手将对方碾碎! 他和她一直是同类人。 她的傲气,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明白。 缓缓放下手机,他的眼底温柔已尽数散去。转身,看向那风沙弥漫的陆地,冷冽迅速凝结!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埃文斯,比了一个手势。 既然开战,他便不会给对方逃窜撤离的任何可能。 埃文斯畅快至极,招来狙击手,摆开阵型。 赫默拨通了桑迪亚、裘睿、帕里斯托夫的语音频道,平静道:“集中火力,将阵线压到侧翼。我的人会在那里打开一个缺口。” 桑迪亚、帕里斯托夫反应稍稍有点慢,只觉得赫默有点太过冒进,即便对方现在还是全力反扑,只要耐得住性子,等对方的炮弹消耗殆尽,他们面能一拥而上,何必要这样改变策略? 唯有裘睿,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随即,淡淡的寒意慢慢泛起。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正面战场拖了这么久,并不是因为对方炮火够强,而是因为赫默一直留有后手。 于是,他一句废话都没有,果断命令海拉国所有盟军按照赫默的意思照搬。 见裘睿如此,桑迪亚和帕里斯托夫自然不好再啰嗦。 三国盟军的火力全面压制之下,在帝国军刻意撤出的一道侧翼出口处,成了铎林国及援军唯一的退路! 那是一种明知道不祥,但,除此之外,再无退路的疯狂! 所有的军士们开始疯狂拥了过去。 一批接一批,从高高的上空俯视下去,就像是蝼蚁在疯狂搬迁一样。 赫默就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对方战线彻底崩溃,蜂拥逃窜,然后,右手在空中轻轻往下一划。 “咚——咚——咚——” 狙击枪疯狂扫射的声音,像是冬天里最冷的火焰,将整个天地彻底填满! 帝国军故意打开的缺口后面是一道道“凹”字形军阵。 没有重炮、没有其他,只是一支支改良后的狙! 但,这狙击枪的穿透力,闻所未闻! 很多人亲眼见到,一颗子弹刚刚穿透第一个人的脑颅之后,竟然一跃而出,落在了第二个人的眼珠子里,直至最终卡在第三个人的脊柱里,瞬间,带走三位军士的命。 而这样的狙击枪,竟然整整排了数十列。 狙击手的实力绝佳,一个漏掉,必有另一个补上。 明明是最粗矿的战场,这样的精准度却令所有人胆寒。 尸体堆积如山,原本眼看着逃离的曙光近在眼前,此刻,却纷纷已经以头抢地、生机尽失。 这样的震慑,前所未有! 这远不是一颗火炮砸在地上的那种危险,而是随时随地自己的命门被人瞄准,下一秒,扣动扳机,直接击中! 那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让后面层层叠叠想要逃离的人,瞬间胆寒。 就连帝国盟军这边,也彻底吓懵了。 裘睿死死地盯着电子屏幕,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拳。 这还仅仅只是狙击枪…… 若是帝国在军备上还做了其他改良……。 这样的破坏力,谁人可挡? 风,带出越来越腥臭的血气,赫默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直至,埃文斯忽然从身侧接过一把狙击枪,朝着一个扭头疯狂往主战场重新逃窜的军官射击。 这一刻,空气像是忽然被抽空! 那是一个年纪将近半百的军官,身上穿着的制服显示他从军已久,或者是军功不小。 被帝国的炮火及袭击吓得失了神智,双手双脚并用地开始疯狂躲窜。 那些尸体绊住了他的脚踝,他一刻都不愿意耽误,疯疯癫癫地爬起来,在地上继续匍匐,连头都不敢回一瞬。 这一刻,他像是得了幻觉一样,忽然觉得四周扫射的子弹忽然都停了下来。 空气中的温度,变得那么冷。 然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从背后瞄准。 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像是忽然将他的身形顿住。 胸腔嘶哑地呼吸,他抹了一把脸,血沫染红了他的手。他不知道,这些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地上的死尸的。只是,无意识地,继续往前爬着,多离开这条缺口一米,便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咚”—— 当第一颗子弹没入他右脚脚踝的时候,他盎然惨叫! 颤栗的身子止不住地打摆!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自己的右脚。脚踝被击穿,子弹落在旁边的尸骨中,地上的尸体像是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他不敢再看,继续回头攀爬。 “咚”—— 第二颗子弹随即卡在他的腰椎上的时候,他痛得像是一个斗兽,理智尽失,疯狂咆哮。 太痛了! 太冷了! 那种被人像是对待一只野狗一样的完虐,让他多年来趾高气昂的气势一下子龟缩到地底。 这种痛苦,几乎将他逼疯。 “咚”——第三颗子弹已经接踵而来,直接穿过了他的右手关节。 “啊!”凄惨的叫声让身旁的人全部脸色一白。 只是,当大家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帝国狙击手竟然都屏气凝神、立于一边。开枪的,从始至终,只是一人——埃文斯。 当年的灭门惨案,多年的卧底纠结,这一切,终于在今天,给出了一个最好的答案。 埃文斯残酷地看着那个苟延残喘的军官,第四枪终于扣响! 他的准头非常精切,这一次,对方残了的是一只眼睛。 和他当初一模一样,失去了同样的一只眼。 “救,救命!” 绝望的人在嘶吼,在痛苦,犹如砧板上的鱼,被埃文斯一枪一枪的打成腐肉。 四周帝国的军队,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秩序井然。 铎林国及援军这边,却已然濒临奔溃。 十六枪,足足用了十六枪,埃文斯将那个当初屠了他满门的军官终于射杀在这一片静谧恐怖的战场上。 当放下狙的那一瞬,他的眼底带着湿润与解脱,终不过轻轻一笑。转身,郑重向赫默的方向跪倒。 这么多年,谢谢您一路包容,让我任意妄为。 这么多年,谢谢您万般庇护,让我心无旁骛。 这么多年,最谢谢您,言出必行,让我报仇雪恨,再无遗憾! 风中,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唯有赫默,静静地凝视着埃文斯,良久,轻轻一笑。 随着他这一笑,刚刚还一动不动的狙击手们重新架起手中的重狙,朝着呆若木讷的敌军,疯狂射击! 血水洒满了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清洗不掉的污渍。 浓烈的硝烟,弥漫在这片死尸广袤的土地上,盘旋许久,仍无法消散。 美丽的绿洲,依旧还是那个卡齐纳绿洲。 可许多事情,从这一天开始,却截然不同了。 铎林国备战了将近十多年的大战,在这一天被两个人联手直接残暴地逼着落下帷幕。 始作俑者的铎林国皇帝的头颅被吊在D城赫赫有名的黄金城墙上,迎风而立。 铎林国号称最“凶猛好斗”的军士和援军被彻底打到理智尽失,主战场上,尸骨堆起来的山丘,令人无法直视。 所有铎林国的军官集体被执行枪刑,所有军士则集体被废右手。 这样大规模的屠戮,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帝国元帅,从头到尾,却连眉梢都不曾挑起。 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 这一战,从此奠定了整个世界新的秩序。 世界上最强的两个国家,铎林国和帝国自这一刻起走上了完全两条不同的道路。 铎林国边境被破,皇室被灭,三分之二的土地从此被并入帝国土地,其余三分之一被巴哈国、海拉国、加纳国平均分摊。 而帝国……。 从赫默“杀神”的名号响彻大地的那一瞬,这个世界,帝国彻底成为霸主! ------题外话------ 大家莫慌,后面还有内容。 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九章 眼睛灵动 冷奕瑶慵慵懒懒地躺在富丽堂皇的KINGSIZE大床上,旁边一蹭一蹭的有一个活物,一点点地从她的脚底,爬到她的身侧。 她被蹭得微微发痒,忍不住在它头上轻轻敲了敲:“别闹。” 沙哑的嗓音,微微带着上扬的魅惑,无不显示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冷奕瑶缓缓侧身,轻轻抚了抚自己酸软的腰背,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懒得花。天知道,在战场上连个眉毛都懒得挑的男人,怎么一到了床上就跟个禽兽没两样? 她已经被他按在元帅府的床上呆了三天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帝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做”死的皇帝? 半趴在她身侧的金钱跑无辜地眯了眯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觉得自己被主人迁怒了。 外面的太阳已经快晒到屁股了,它也是怕主人待在房间里太无聊,找她一起出去玩啊~ 忍过那阵酸痛,冷奕瑶终于觉得稍微好了点,轻轻抬了抬眼睫。 赫默离开房间的时候,显然是把窗帘全部拉下来了,以至于现在都上午十点了,整个房间里还暗沉沉的。 她呼出一口气,无聊地随手将床头柜的遥控器拿到手上,一边撸着豹子毛茸茸的脑袋,一边随意换台,看看最近的新闻。 四天前,她从D城把霍尔牧解决之后,赫默果然速战速决,直接把铎林国直接钉死在耻辱柱上。这一场战,打得风声鹤唳,更是果断迅猛得令人胆战心惊。以至于,国际上其他国家甚至到现在都不敢发表任何看法。 不过,于帝国而言,却像是把这么多年憋在肚子里的气一下子撒了出来。 本来嘛,十多年前,帝国虽然是惨胜,好歹也是赢了铎林国,结果当初一场和亲,弄得最后反而有点和风细雨,不了了之。 后面,大王妃的事迹败露,铎林国的野心彻底暴露,这一场战役几乎成了压在帝国每个国民心上的重担! 不过,别说铎林国没料到,就是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赫默和新任女皇竟然这样强到爆炸!完全是吊打啊吊打! 炸了对方的皇宫不说,就连皇帝都被枭首,挂在城墙上! 铎林国那广袤的疆土,历时十几个世纪,就这样从此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这样的功绩,自然要配上足够的盛宴! 于是,帝国上下眼下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明天的庆功宴! 如今电视上所有的新闻围绕的,都是这场庆功宴的筹备工作。 这要是放在以往,打仗都是军界的活,庆功自然是有军部主持,但,这次尤为不同。三界会谈在前,冷奕瑶又作为皇帝御驾亲征,算起来,自然不是由军部直接策划庆功宴便行。 所以,从皇宫、到军部、到行政厅,几乎帝国最有权的机构都全部集中精力,全力打造这场华美盛宴。 海拉国、加纳国、巴哈国的所有首脑都留下来参加这场宴会,至于其他国家,自然信奉胜者为王,哪怕远在万里之遥,都积极赶来参加盛宴,只求在新霸主面前刷一波友好存在感。 冷奕瑶看着新闻频道上主持人在依次介绍明天宴会的流程和各式嘉宾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从回帝都起,就被赫默拉到了元帅府,皇宫内外所有事情几乎都丢到了M身上。 好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她和赫默的关系,赫默要留她,谁还能翻了元帅府的墙把她拖回去操持大事? 她好心情地往后靠了靠,心里给予M无限的同情。 新兵打仗这事,她喜欢。至于铺张庆典,呵呵,这种事情,敬谢不敏。 金钱豹感觉到她心情不错,忍不住咬了咬床被的一角,憨憨地拱了拱她的手。 她打了个呵欠,心想老待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儿啊。干脆,一个翻身,裹着床单,直接去了浴室。 “哗啦啦”—— 水流顺着雪白的肌肤一路蜿蜒往下,总算带走了一部分酸胀。 等她换好衣服,重新走在阳光下,简直怀疑,自己又一次再世为人。 她只是带着只金钱豹走在大街上,结果,路边两旁,所有行人,鳞次栉比地一一跪下,匍匐在地:“陛下万岁!帝国万岁!” 绵延数百米,声浪一层层的叠加,像是无边的海啸,传播而去。 最开始只是一条街,渐渐的,四周左右的人听闻她在附近,渐渐地自发围了过来,只是,目光中带着极致的崇拜和尊敬,在离她五米的距离便停下脚步,恭敬拜倒。 这其中,无论是出生贵族、世家,还是普通民众,所有人都一模一样。 在他们眼中,再没有了什么男尊女卑,亦没有对于一个刚刚继位不久的新皇的怀疑,而是满心满眼的恭顺和崇尚! 望着山呼海啸般的帝都民众,冷奕瑶眨巴眨巴了下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亮军车奔驰而来,堪堪停在她的身后。 “啪”—— 车门被推开,那个禁欲冷漠、一战封神的男人站在她身侧,轻轻一个勾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小豹子团团地围在他们两人身边,阳光洒进它的眼底,冷奕瑶一个闪身,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这傻豹子在笑。 身边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头顶是他低哑的声音:“这么好动?一刻都不愿意待在家里等我?” 冷奕瑶冷不丁地觉得自己的腰微微一闪,轻咳了两声,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是想随便逛逛,散散心。” 对于随时可能化身禽兽的某人,最近她的胆子显然小了不少。 赫默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手掌轻轻地贴在她的腰侧,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四周欢呼的声音越发的振聋发聩,简直像是要把天都掀翻似的。“元帅万岁!女皇万岁!” 这样一对男女,贴身站在一起。 一个是军界之神,一个是杀伐女皇,天底下,简直再找不到比他们更相配的一对! 帝都的人们像是彻底疯魔了,待冷奕瑶和赫默上了车之后,自发地跟在车后,一路默送他们驶往皇宫。 等冷奕瑶被赫默亲自牵到自己寝宫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肖想微幅出行了。 看这架势,自己以后走到哪,民众跪倒哪,简直跟朝圣似的…… “想什么呢?”面前递来一个水杯,赫默睨了金钱豹一眼,后者像是脑袋开了智一样,立马秒怂遁了。 冷奕瑶喝了一大杯水,才回过神,看了赫默两眼,忍不住好奇:“你都不用休息的吗?”铁打的人都要睡觉吧,这人除了把她压在床上死命地欺负之外,还要忙着各国贵宾的接待会晤,结果她刚出元帅府,他就立刻赶过去了,简直是无所不能。 赫默叹息地看她一眼,没回答她问题,反倒是直接一下子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缓缓地凑近,慢条斯理地吻上去。 冷奕瑶被他的气息包围,下意识地双手抱住他的后颈,轻轻地往前一送,两个人再无一丝间隙。 四周像是一下子升温,控制不住的那种沸腾。 冷奕瑶的腰半悬着,双手靠着他的支撑才勉强保持姿势,越是吻,越是觉得不够,那种极致的吸引力,像是要将空气都灼烧起来。 “叩叩”—— 可就在此时,寝宫大门被人敲响。 冷奕瑶身形一顿,微微后仰。 赫默没有拦她。 毕竟这是她的寝殿,十有八九来人是找她的。 谁知,门口的人一出声,却是来找赫默的。 “元帅,”弗雷低眉顺眼,语气平稳地汇报:“古离先生刚刚去了元帅府。” 元帅府? 冷奕瑶闻言,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如今,她和赫默都不在,这人是运气不好,无奈扑了个空,还是,早有所料、另有所图? 妖娆的笑意一闪而逝,抬头,恰好对上赫默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在对方耳边呵出一口气。 “他去见了谁?” 微微失控的呼吸很快恢复正常,赫默的声音最后在这宽敞的寝殿响起。 门外的弗雷却像是没有听到一丝之前的旖旎,那一双眼缓缓抬起,带着一分诡异的灵动,吐出他们心知肚明的那个名字:“——翟穆。”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章 那个夜晚 帝国境内,若问任何一个人,哪个地方的防卫最严密。十个人都会给出同一个答案——元帅府。 皇宫出过杀人案,政界两党多年对峙,唯有军界,元帅府如定海神针,从未有任何风吹草动。 古离亲自前往元帅府,鉴于目前帝国战胜铎林国,自然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去找元帅的。 谁曾想,一进元帅府,他却扑了个空,被告知,无论是元帅还是冷奕瑶都不在府里。 面对这种情况,古离只是微微愣了一会,随即点头一笑。半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令人瞩目。他脾性挺好,和引路的近卫官摊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庆功宴上见到元帅再说吧。”转身,毫不迟疑,立刻就走。 近卫官眯了眯眼,想起弗雷之前曾经叮嘱过,如果碰上这位当权者,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礼遇。这天气,年纪稍大的人在室外来来去去,怕是身体有点受不住?隐约似乎看到他额头上都多了些汗渍。近卫官躬身道:“不如您先喝杯茶,休息一下。”人来了,连杯水都没得喝,传出去,怕是会说军界仗着功绩目下无人。 古离回头,看向他,慢慢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年纪大了,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近卫官一边客气着说没有麻烦,一边引着往会客厅的方向走。 待客是门学问,主人不在,自然是由府里身份最高的人来陪着。赫默身边三大近卫:一是埃文斯,如今处理铎林国兵败事宜,正一脑门的事情,根本忙得脚不沾地。二是晨丰贺,北方大区军长,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多想了,自从女皇频繁出入元帅府之后,这位大人越发低调、不见人影了。最后一位,自然是弗雷,今儿和元帅一道出去了。 算来算去,最适合待客的,便是翟穆这位新晋近卫官。 虽然并不是常常跟着元帅,但能被元帅派在女皇身边,一起上战场,这位的分量,元帅府内的同仁们都早有默契。 于是,古离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去通知了翟穆。 拿来待客的是最好的茶,翟穆一边沏茶,一边淡淡地看着那根根茶叶在杯中盘旋,就像是人的命运一般,早就命中注定。 古离原本就是摸清了赫默和冷奕瑶的行踪,特意趁着庆功宴之前来找他,没想到真见到人了,又没有外人在场,他倒像是入定了一般,无知无觉了。 紧皱的眉头暗自压抑着,他亦不出声,就这么淡淡地看着翟穆。 良久,见他像是整个人都有点灵魂出窍,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的脸上…… 那五官越发深邃、下颚硬挺,多年不见后再次重逢,他已经长成这般稳重,心中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 于是,亲手捧起一杯茶,古离率先开了口:“这么多年了,你脾气还是这么倔。” 既然是会客厅,其他近卫官自然不会站在这,凭白给客人增添压力。室内,仅他们两人,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总归在这一刻,才有机会说出那么两句。 翟穆盎然抬眉,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反驳,只是捧起自己面前的另一杯查,在茶香袅袅中,静默地叹息:“您曾说,我最像您的就是这脾气。” 血脉相连、一脉相承,怎么可能不想象呢? 翟穆忆起小时候的种种……。那个时候,他父亲还只是普通的政界人士。这么些年,两党陷入僵局,争权夺势,你来我往,不相上下。能破出一条路,成为执政党的党魁,当真是付出了太多代价。只可惜,多年前,自己就已经离开帝都,隐姓埋名、潜心于自己的事情,这些年,父亲如何一路攀爬上来,于他来说,只是听在耳边的报告,并无感同身受。 古离听了这话,静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今天来的真正目的:“那,过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坚持当初的打算?”每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古离都很平静,唯有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指尖忍不住颤了一颤。 身为他的幼子,翟穆从小资质过人,能力出众。只是,对于从政,他天生抵触,似乎从来不愿意选择这条路。十五岁的那年,忽然跪在他面前,说他不愿意走上和他一样的老路,在政界勾结、斗争中浪费时间、白白度日。他当时只当这小子过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天生反骨,干脆让人关了他禁闭,谁曾想,他竟然自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见面时,他已是二十岁的青年。 姿容笔挺、神色从容地立在他的面前,眼中是将这时间一切都控于手中的运筹帷幄。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或许,一直看错了这个傲气惊人的儿子。 只是,他的所想、所思,当真异于常人。 他告诉他,政界于军界相比,不过是装点的坠饰。论真正的权势,整个帝国,唯军界莫属。 男人顶天立地、争强立功,自然要奔着最厉害的位置去斗! 既然皇室、政界在军界面前式微,那就由他走上军界这条路,引为己用,到时,军、政合二为一,皇室成了雍容摆设,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一个男人热血沸腾? 大约也想起自己当年的信誓旦旦,翟穆对上古离那双询问的眼睛,忽而一笑,像是轻叹,又像是轻嘲:“不了。”他眼睛望着皇宫的方位,像是有一抹烟火很快升起又迅速消逝。 不了? 对于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甚至堪称天纵奇才的儿子,古离是第一次惊讶了。“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当年固执己见,要将势力最大的军界也引为己用,为此不惜离家奔赴异地,从基层的基层干起。如今,眼看成为元帅的亲信,三大近卫官之下,便是他最得信任,又和冷奕瑶这位新皇关系不错,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若说当年,他许下的宏愿荒唐可笑,如今的成就,已然证明,他真的有这个可能。为什么看到希望了,反而突然改变了初衷? 那可是他心心念念、执着前行了多年的心愿…… “年纪越长,长的不仅仅是见识和本事,最重要的,是眼界。”翟穆喝了一口茶,微微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反而使人更加清醒。他目光落在远方,见过汪洋冰川,小河流水便再不会在心底留下任何波澜。那样的人,心思手段绝非常人目光可及。掌控军界,化为己用? 当初,他未见过赫默,只凭着年轻气盛,便想要争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权势。 但,真见过了这位鼎鼎有名的人物,他就算是再自信,也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 更何况,一个赫默便可在军界称神,再加上一个冷奕瑶呢? 在她身边真正见过她的手段,再加上之前D城她如何亲手捏碎了霍尔牧的颈髓。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么久以来,她会真的对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 “怎么说?”看着儿子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自嘲一笑,古离心头一惊,只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 “就像藴莱是政界的经济支撑一样,那位赌王,是皇室的人。”翟穆忽然回头,静静地盯着自己父亲的瞳孔,那眼底冷光交错、残酷冰寒,最终,却静静地散去,化为一滩平静的死水。 古离却像是一下子被他这句话击懵了,整个人怔在原地,呆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最终,竟然只剩下满脸荒唐! 怎么可能! 藴莱是圣德集团的掌舵人,帝国最古老的世家的执掌者。但他先天不足,身患异病——他的手不能直接接触任何人。 当年,为了寻求治病的办法,藴莱的父亲费劲心血,找遍名医都毫无办法。最终将关注的重点挪到了其他方向…… 再有钱的世家依旧是商,那在商界之外,是否有其他门路? 皇室骄奢,军界冷漠,唯有政界圆滑。 自己当初已在执政党中初露锋芒,面对圣德集团的巨额财富,自然是希望引为后援,对于对方的需求,自然也是愿意出手达成所望。至此,一拍即合。圣德集团成为他登顶政界的幕后财经支撑,他为为藴莱寻求救治的方法。只是,藴莱的父亲英年早逝,很快由藴莱直接接手偌大的集团。相较于他的父亲,藴莱显得更令人捉摸不定。对于治病自然是上心,但,显然没有他父亲那么急切。不和人触碰,久而久之,习惯了,便像是他身体里的本能一样,渐渐适应了,也就听之任之。能治愈最好,不能治愈也不会发疯发狂。 曾经有一度,他怀疑,自己和对方的合作会被终止。谁曾想,藴莱的亲姐姐安澜竟然在国外偶遇了翟穆,从此一见钟情,死心塌地。 为此,两家定了婚约,亦是盟约,这才联盟的关系重新坐实。 可后来……。 古离抿了抿唇,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 翟穆回了帝都后,却要解除婚约,引得安澜那样文静的人触底反弹,竟然昏了头一样直接去了圣德高中找上了冷奕瑶…… 古离若有所思地看了儿子一眼。事到如今,他都不曾问过,翟穆为什么要解除婚约……。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冷奕瑶? 翟穆何其敏锐,见父亲一双眼沉沉地落在他脸上,早就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只是,反驳吗? 何必自欺欺人? 当初,何曾没有这个念想?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像她那样? 她就像是一剂毒,沾上了,这辈子便都不愿解脱。心甘情愿,此生不悔。 他记得她在地窖里被他救醒之后的冷静自持,记得她刻意设计、带他走进西勒的赌场的精明,更记得,她初入帝都的心思缜密。 最巅峰的权势,最美好的女人,这个世上,面对这些,哪个男人不会目眩神迷? 只是,在三天前,在D城的那个防空洞里,当看到西勒从漆黑阴暗处走出来的那一瞬,他心底所有的奢望便都彻底灰飞烟灭! 翟穆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灰败,哪怕手中的茶水再温暖,也不能使他的眼底多上一分温度…。 那个笑起来恣意张扬、狠起来连冷家上下都被她压在脚下的那人,何止是聪慧,简直是城府惊人! 除了元帅,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本性如何。 她拥有的,绝非外人看到的那般简单。 就像他如今,梦中无数次回忆起的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一身煞气绕身,身负重伤,却笑得那般冷冽妖娆。 那才是她真正不曾掩饰的面目,亦是她露出本尊、杀机尽显的真容。 而那个夜晚,正是帝国最有声望的二王子陆冥死无全尸的当晚……。 ------题外话------ 下一章,就轮到你们家赌王的了。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一章 尽快离开 翟穆行事谨慎、做事干净利落,古离更是从两党之间脱颖而出、圆滑老道,但这样的两个人,怕是做梦都不会知道,他们特意用心安排的这么一次会面,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冷奕瑶和赫默的意料之中。 西勒面无表情地站在皇宫内庭间,眼见赫默轻轻伸手点了点冷奕瑶的鼻尖一下,随即起身,淡漠地与他擦肩而过。 仿若,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于冷奕瑶、于赫默而言,不过形同空气。 呵—— 他勾起唇角,慢慢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相较于翟穆,他自己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否则,对于自己的凭空出现,这两位为何会这般淡然? “D城那边的事情都收拾好了?”冷奕瑶笑着关了桌面上的电子屏,翟穆和古离谈话的画面瞬间消失,她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指尖点了点离她最近的一把椅子,温雅客气:“坐。” 聪明人面前不说废话,她向来觉得这是一项优良传统。与其和西勒高谈阔论,不如直来直往,省得麻烦。 霍尔牧临死前,虽然对D城没有造成什么大规模的杀伤性损害,但毕竟在街头巷尾开火,高层建筑被扫射、炸穿的也不在少数,市民虽然都平安无事,但还是引发了一阵恐慌。城市休养生息虽然该是官方的责任,不过,作为本地名流的西勒,显然号召力更出人意料。 西勒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瞬。 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最是该娇俏爱美的年纪,偏偏坐在那皇位上,一派雍容。仿佛,这天底下的事情,无论大小、无论阴暗,都在她眼底,明晃晃的,毫无秘密。 他知道,她既然开门见山,必定是已经将他的过去,甚至整个家族的老底都查到了祖宗十八代。赫默任她一个人和他说话,摆明是不插手她的事情。 按理来说,这么多年,他们在D城互为世交子弟,他算是看着她长大,虽然早年的时候并不怎么在意她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小姐,但也实在想不出,她这个事事被自己大姐冷奕媃强压一头的人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今时今日的这样。 那一双眼,明明似笑非笑,可瞬间便可洞察人心! 他垂下眼帘,声音平静:“都恢复正常了,挂在城墙的头颅也已经摘下来送到帝都。”她亲自让人挂上了霍尔牧的脑袋在黄金墙上,如今,时日已久,头颅被蚊虫啃噬,味道越发腥臭,既然已经达到了震慑羞辱的目的,自然要卸下来送到帝都。 冷奕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反倒是看着他眉角间的那处伤痕,慢慢勾起了笑意:“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让你参加庆功宴?” 虽说D城的事情,他出力不少,但明天的这场庆功宴,他一个干赌场生意的商人,还真不一定非要参加。只不过,邀请函是她亲手写的,让人送到他的眼前,于是,该来的人终归还是来了。 西勒神色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的确有点好奇。” 冷奕瑶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点着桌面,“作为商人,你自然没必要一定参加。不过,作为皇商……。你既然是为皇家出力的一份子,我想,这份尊重还是要给你的。” 说到“皇商”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微微上扬,听上去像是密友间的玩笑打趣,只是,偌大的宫殿,西勒却忽然觉得背后微微一冷……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了。 冷奕瑶看他下颚收紧,却依旧不吭不响,于是,轻轻摆了摆手:“别紧张,你又没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对不起她的事情……。 西勒蹙了蹙眉,算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应该算是从头到尾都和她站在一条船上。不过,这一切其实,都是歪打正着。 真正细算下来,他的家族,世代都是皇室的经济来源。 明面上,是远离帝都的巨富,实际上,却是历代为皇家运作财富,提供骄奢生活的资本。 毕竟,赌场这东西…… 本就是特权阶级赦免下才能经营下去,能在D城拥有三分之二赌场,又怎么会是没有任何背景? 更何况……。 冷奕瑶看着西勒外表极为镇定的坐在那里,但眉心处已经不自觉地簇成一道弯,忍不住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从她重生以来,西勒对她的确没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可惜,人总归是会因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无法保持真正的冷静。 这天底下,皇家内院知道当初长公主“不守妇道”的人都少之又少,她这具肉身,本就是皇室公主与“野男人”厮混的罪证。 一个孽种,一个连出生都被掩藏在重重谎言之下的女童,那位曾经疼宠长公主入骨的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任那个“野男人”脱离自己的眼线? 当初,大王妃天真的以为设计了一场意外,便可以掩饰过去,难道心机重重的皇帝真的会傻到放着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在外? 所以,D城的冷家上下,多了一个邻居。 还是个世代居住在D城的巨富之家,远离帝都,远离皇室,偏偏与冷家毗邻相居十多年……。 冷奕瑶摇头一笑,以冷家当初的起步来说,当真是“高攀”了西勒家。 这世上,任何明面背后都会有影子。 再强势的势力,没有财力支持,很快便会成为一团腐肉,毫无生机。 藴莱身为圣德集团的掌舵人,将家族的未来压在政界,正确的说,是因为他的姐姐对翟穆死心塌地,所以顺水推舟。 而西勒…… 他的家族,做的是赌场生意,从一开始就是皇室财库的供给者。当年,他的父亲既是眼线,又是执行者。如今,换成了他来交接这一切。 只可惜,陆琛登基的时间太短,老皇帝又猝死,来不及交代太多的琐碎事物,西勒向来谋定而动,自然不会特意曝光。转眼,陆琛暴毙,他就更不会自己主动挑明自家的身份。这天底下,如今还知道这个秘密的,怕是不多。 西勒看向她那双犀利的眼睛,她能猜到这一切,他并不诧异。毕竟,当初能只身一人将陆琛安全带到帝都,随后立即和赫默形影不离,在军区站稳脚跟。她的一言一行,都透出一种超越年纪的城府和冷静。所以,他只好奇一件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会太迟,因为当初他去铎林国开设赌场的时候,她显然只是疑惑他的举动,而不是惊愕他的背景,竟然能和铎林国首都的政要搭上关系。 冷奕瑶勾了勾唇,笑得一脸袅娜。什么时候发现的啊?“在我刚转学来帝都,我们住在圣德酒店的第二个晚上,你突然回D城,销声匿迹的时候。” 当初,她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在帝都乱转的时候,吃了碗海鲜拉面,结果发现自己出门在外竟然忘了带钱。要不是他恰巧碰上了,怕是真的要被钉死在“吃霸王餐”的标签上。 不过,当初,他们一道入住圣德集团旗下酒店的时候,他明明说好是三天后才回去,结果,自己在夜市被一个身上纹着蝎子纹身的“皇家侍卫”一路追踪,就在对方要动手的那一刻,她亲手了断了对方的命。第二天,他就不辞而别,杳无音讯。 那个时候,她就怀疑,这么急着赶回D城,是临时出了什么事? 可是,D城那边一直风平浪静。 顺着线索往下,一切便不难猜了。 作为一个杀了“皇家侍卫”的凶手,她当初眼看就要被牵扯入皇室、军界的拉力角逐之间,而她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当初身边唯一的监护人,便是他,西勒! 未免身份暴露,他只能尽快离开……。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二章 顷刻湮没 竟然是那么早就发现了端倪! 西勒眼帘微微一颤,说不心惊,是不可能的。 在霍尔牧攻击D城的时候,冷奕瑶让他出面负责疏通市民的那一刻,他就猜到她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但他就没有料到的是,从那么早之前,她就已经察觉。 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是个名声不太好听的二世祖,初初转学到帝都,一切才刚刚开始。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便这样一路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洞若观火? 他想起当初冷家三人被她压制得苟延残喘,没有一丝反击之力……。 突然看破一切似的淡淡一笑。 她何必点破? 从始至终,他的身份究竟是个普通的赌王,还是皇商,于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枚绝佳的棋子,安在D城,观察监测冷家的一举一动…… 毕竟,她总不能真的把那拥有相同血缘的三人直接杀了。既然碍眼,不如把他们圈在弹丸之地,直至,圈废掉,再无后顾之忧。 他抬眉看她一眼,还记得,那一次,她与翟穆出现在他赌场时候的情景。 早知道她够聪明,翟穆那样的人物也被她迷惑,却没想到,她聪明得滴水不漏。 这世上,很多人或许称得上“聪慧”,但碍于本性,总忍不住炫耀。她却懂得“藏拙”,还一藏便是这么久。 如果不是她自己说破,这世上,能有几人猜得出她真正的心思想法? 冷奕瑶迎着他的视线,不避不闪,甚至搭在下巴上的手还轻轻敲了敲脸颊:“盯了我这么久,研究出了什么结果?” 西勒慢慢立直身子,缓缓垂下眼帘,忽然屈膝,执跪礼。 “虽然迟了些,但,我得向陛下贺喜。”话音一落,他屈身,弯腰,伏地,那高洁不羁的头颅缓缓地拜倒,“陛下万岁。” 这声“万岁”,听似顺口,但从西勒嘴里吐出,这世上,唯有两个人亲耳听到。 一位是旧主,当初的老皇帝,她的外祖父。 另一位,便是她,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陆琛亦为王,可惜,他看不上,也看透了这把皇位,他坐不久……。 冷奕瑶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跪拜在地,搭在下巴处的右手终于缓缓放下,慢慢端正了身子,眼底,闪过一抹满意。 审时度势、行事果断,他这声“万岁”即是表明立场,亦是宣誓向她效忠。 他,乃至他背后的家族,至此,便是她在位期间的财富宝藏。 莫说位于帝国经济中心的D城三分之二的赌场,便是铎林国首都的那个赌场,亦是她的生财工具。 他还会是她民间的一只眼,不仅盯着冷家上下,还盯着灰色边缘地带的种种。 她给他的庆功宴邀请函是个试探,而眼下,他给出了他的答案。 冷奕瑶轻轻地双手交握,终于,懒散一笑。 西勒退出去的时候,是侍卫长亲自送他离开的皇宫。 几乎是他前脚走,赫默后脚就端着一碗甜品出现在她寝宫。 元帅府大师傅如今是两边跑,冷奕瑶住在哪,他就跟着到哪边的厨房。最近研究出来的甜品,甜而不腻,向来每天会送上一份。 冷奕瑶刚刚吃了一口,就听某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事情都处理好了?” 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冷奕瑶的人,非赫默莫属。 西勒出现在这,自然是她有意安排。那样的财富,触手可及,以她的心思手腕,根本不可能置之不理。但最重要的是,西勒一旦脱离皇室的控制,未来整个家族的走向,无疑是皇室的一项隐秘威胁。 极致的财富,容易催生极致的野心。 当初,有老皇帝的压制和驱使。后来,新皇登基,西勒未及时表明身份,未尝不是另有打算的意思。 毕竟,世上任何男人,天生都有掌控权。 只可惜,遇上了她这样的新皇……。 想要脱离掌控,怕是这辈子已然无望。 好在,脑子还算够清晰,反应够快,知道及时表明立场。 当初,她在D城,在西勒面前亲手杀了霍尔牧,未尝没有震慑之意。 很奇特…… 赫默觉得,如果是一般女人拥有这样的心肠,他一定会觉得心思诡谲,歹毒凶悍。可是,设计出这一切局中局的人是冷奕瑶,他却满心只觉得骄傲。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他更觉得自己是“护短”。 眼见冷奕瑶不慌不忙地消灭着眼前的甜品,他只觉得那微微鼓起来的双颊格外诱人,于是,忍不住擒住她的下巴,缓缓吻上去。 唇齿间是一股淡淡的甜味,红唇饱满,沾着汁水,柔嫩到不可思议。 他像是着了迷一样,从摩挲到唇齿纠缠,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立刻“就地正法”。 冷奕瑶猝不及防地被他压在皇位上狂吻,连空气都快挤得一干二净,等这一吻结束,连眼角都多了几分妩媚水光。 赫默看着只觉得下腹微微发热,手指忍不住在她眼角处来回抚摸,声音低哑得近乎不像话:“真是个妖精。” 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开,以前觉得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昏君头上,可事到如今才发现,不过是没有遇上那个人。等她真的出现了,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有二话。 冷奕瑶从晕晕乎乎间回过神,一眼就对上他这双深邃到没边的双眸,忍不住腰间一软。 连续三天被压在元帅府那张KINGSIZE大床上的“惨痛”记忆又袭上心来,下意识地双腿一麻,差点歪倒。 心想,男人果然一开戒之后就是禽兽,她这小身板,就算是体能再厉害,好歹也得让她缓口气不是。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她可不希望自己真的被活活地“做”死。 于是,脑子里一个急转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翟穆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西勒的事情是她自己发现的,至于翟穆,她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人不简单,但真正的来路,却是赫默查出来的。 毕竟,有古离那样的人帮他掩饰身份,以她当初的人脉和能力,想查出他的老底,并不容易。 不过,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在基层军区,一干就是数年,一步步升到军官…… 翟穆这人,不得不说,极有野心,对自己也确实够狠。 毕竟,身为政界党魁之子,傲视帝国的小公子,何必把自己抛到尘埃里千锤百炼。 “你当初破格将他从D城军区调到帝都,放在身边一段时间,又把他派到边境历练,最后还提拔成了近卫官,显然是看重他的才。现在又打算如何?”翟穆当初是为他试枪,才被他重点提拔,不过,到了帝都,很多机密的事物,还是由弗雷打点。他一直给翟穆历练的机会,却绝不会让对方牵扯进真正涉密的事情。可见,一直还是留有后手。 “相比政客,他更适合当个军人。”赫默笑了笑,慵懒地换了个姿势,将她整个人抱在膝盖上,缓了缓自己的躁动:“真正的政客,是明知不可为,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去颠覆一切。就这一点来说,翟穆显然并不是个从政的人。他的确有野心,但不会泯灭人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留他一命。 人拥有野心、权欲,这并不是什么原罪。 天底下,任何一个骄子,但凡有所追求,都不该止步不前! 翟穆当初想将军区引为己用,是他看重了军界的声望。至于能力,隐姓埋名那么久,也的确做出了点样子。只可惜,还不够惊才绝艳! 他惜才、爱才,所以不想将这么一个将才直接在萌芽阶段就活埋。而是想看看,他究竟适不适合留在军区。 战场无眼,他派翟穆在冷奕瑶身边,一方面是有意让冷奕瑶试探他,另一方面也是看看他的心智到了哪一步。 但凡他跟在冷奕瑶身后有任何异样的打算,如今,他已经是沙漠中的一捧黄土…… “所以,今天他和古离的会面,你会装作不知道?”冷奕瑶笑嘻嘻地往他怀里凑,像是压根不知道他忍得很难受一样。 “嗯。”他垂头,睨她,轻声一应,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无关紧要的事情说的也够多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她有点好奇,在他心里,政界、皇室隐藏了这么久的暗桩都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什么事情在他这里才算是正事? “都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你才嫁给我?”漆黑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辈子也看不够。 最重要的是,那星辰交织似的双眼,此刻涌出的浓浓笑意,几乎将她顷刻湮没…… ------题外话------ 下一章大结局,啧,你们家元帅就是这么喜欢玩突然袭击。 第一卷 第五百四十三章 记入史册 这……。这是什么骚操作? 冷奕瑶目光直直地落在赫默的脸上,内里已经是目瞪口呆。 刚刚不是谈着皇室和政界的两个埋藏最深的暗桩,画风说转就转,一下子就十万八千里,什么鬼? “你,这是求婚?”她找回些神智之后,眨了眨眼,盯着赫默。如果他敢应一个“是”字,“友谊”的小船她能立马说翻就翻! 丧天良哦! 他敢这样草率地跟她求婚? 试问,基本的仪式感呢?起码的单膝跪地撩骚范呢? 他要敢耿直地回一句“是”,准备等着她拔刀吧! 赫?真?鉄直男?默,第一次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肃杀。还是那种万一自己说错话,下半辈子能立马没老婆的乌云压顶之势! 抿唇、皱眉、沉思,一气呵成……。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明白“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白猜”的真谛! 明明,这一路走来,水到渠成、一气呵成。说好的“他们是同一类人”的心灵感应呢?讲好的“灵魂契合、肉体共鸣”呢? 出生以来第一次,赫默明白了“求生欲很强”的概念。 于是,他将桌上主厨出产的甜品又往她面前递了递:“主要是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当初说好要带你去看遍全世界的秋色,既然允诺了,自然要兑现承诺。” 呵呵…… 这大约是他这辈子话题转得最生硬的一次。 在床上任意把冷奕瑶摆出什么姿势都毫无压力的赫某人,笑得宛若一江春水,不待冷奕瑶开口,继续再接再厉:“你看,明天就是庆功宴,世界各国都会派代表来。现在帝国一切都步入正轨,铎林国国土交接的事情我也交给了埃文斯处理,难得清闲,正好是旅游度假的最好机会。” 与其说是循循善诱,几乎已经有拐带之嫌。 冷奕瑶听着他天南地北地渲染各地美景,吃着碗里的甜品,得空睨他一眼,也不说去还是不去,就这么吊着他。 弗雷和侍卫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寝殿门口,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这还是那英明威武、霸气狂傲的元帅吗? 画风如此清奇,他们,他们这波狗粮吃得太撑,可以挂职离岗吗? 望着大殿里,恨不得将冷奕瑶宠到天上去的元帅,两人目光一对,同时深深、深深地在心底给冷奕瑶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以后的家庭地位……。不用说,他们绝对向女皇看齐! 这一耽误,就是一个下午。 冷奕瑶甜品也吃完了,甜言蜜语也听了满耳朵了,自觉自家男人绝对有培养潜质,笑着反身换了个坐姿,从背靠着他坐在膝头,转为面对面倚在他的怀里。 看着眼睛里几乎闪着星星似的冷奕瑶,赫默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她湿润饱满的唇。费尽心思哄这么个宝贝疙瘩,简直比打一场仗还来的辛苦,可是怎么办?就是想这么宠着她,谁让她有时候成熟得让他心疼:“晚上跟我回元帅府?” 轻轻的呢喃,说不尽的蛊惑,偏偏他又从容至极,看上去一派高雅。极端矛盾,却又格外和谐。 冷奕瑶知道他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是故意逗她一乐,索性双手交错,攀上他的后颈,给了他一记火辣辣的吻。 赫默缓缓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 这一晚,冷奕瑶没有跟着赫默回元帅府,倒是某位元帅夜宿了皇帝陛下的寝宫……。 第二天,一大清早,弗雷和侍卫长就早早地恭候在殿门外,驱散了所有闲杂人等,就怕昨晚状况太激烈,一开门,会让底下人撞上什么限制级场面。 然而……。 推门而出的赫默却格外精神抖擞,甚至伸了个懒腰,一脸随意地迈出大殿。 侍卫长一脸懵逼……。 这,这样餍足的表情,陛下,不、不会是昨晚整夜都被压着没睡吧? 他就知道,元帅大人那样强悍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到了嘴边的美味会不动分毫? 弗雷临走前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赶紧跟着赫默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大殿,朝着外面走去。 毕竟,庆功宴上,总该要换身衣服,他身上现在的这套……。啧,简直皱的跟咸菜似的……。 至于,门内的那位…… 冷奕瑶一脸酸胀地抚着自己的腰,脸上红了一阵、紫了一阵。 她以后要还傻到和他玩“情绪”,她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是同情他昨天下午的“求生欲”现场,晚上善心大动,准备给他来点补偿,谁知道“禽兽”就是“禽兽”!活活折腾了她一整晚! 加上前面的三天,这他么的,已经是整整第四个晚上了! 他当她是金刚女超人吗? “来人。”黯哑的嗓子,无不显示,她昨晚的状况有多“惨烈”。 侍卫长赶紧低头进去:“陛下?”心底却在打鼓,这,这样子,还能出席庆功宴吗? “让人进来帮我化妆换衣服。”她现在是连抬手画眉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吩咐了这么一句,歪头又想栽倒在床上,继续补眠。 侍卫长却不敢再耽搁,这都快八点了,庆功宴设在上午九点十八分,各国元首和嘉宾可都已经整装待发了,就连政界党魁古离也早上天刚亮就进宫了,身为皇宫的主人,要是因为“房事”睡过了头,这,这可真要名震国际了。 他一扭头,直接大步迈出去,招来侍女,立马为冷奕瑶梳洗换装。 灌了一大口凉水,冷奕瑶才稍稍清醒些,坐在镜子前,看到老熟人,忍不住挑了挑眉。“ALEX,好久不见。”当初,她参加皇室晚宴,基本上造型、礼服都是由这位皇家御用设计师打理,没想到,今天会再见。 ALEX笑了笑,神色很恭敬,只是,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带着几分亲近。“小公主说,您是她见过最美的皇帝,让我务必帮您准备好惊艳全场的礼服。”说着,身子微微一侧,露出背后那碧波水绿的长裙。 有别于历代皇帝的金色皇冠,宫中特意为她赶制了铂金质地的皇冠,缀上钻石,嵌在额间,简直流光溢彩,璀璨至极! 冷奕瑶望着那礼服和皇冠,稍稍愣了一回神。 她虽是皇帝,但这几天几乎都和赫默黏在一起,压根就没把庆典上礼服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陆琛的那个妹妹,竟然会帮她考虑到这些…… 第一次见面,是在帝都的机场,恍惚还是昨天一般。小公主跟在陆琛身边,就像是个小跟班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然后一对上她的眼睛,就露出那种兴奋的、欢乐的笑容……。 后来,皇家假面舞会,也是她一直盯着ALEX为她量身定做衣服。 亲人…… 其实,除了那位提供了血缘的父母还有M之外,她还是有亲人在身侧的……。 她弯了弯眉梢,脸上的随意渐渐散了些。 趁着这个时间,ALEX小心翼翼地为她用冰块润了润眼底,尽力补救她的“彻夜辛劳”。 一笔,是上扬的挑眉。 一笔,是璀璨的流光。 正红庄重的唇,少了点妩媚,却气场夺人! 那一抹姝色,本就蛊惑众生,等她妆容完毕、换上礼服,迈出寝宫的那一瞬,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惊艳了多少人的梦乡……。 “轰隆隆”的鼓点,在“祭祀台”前回荡! 铺满整个皇宫的红地毯,一望无边。道路两旁,铺满了盛开到极致的红色玫瑰,仿若花海。 四周方壁,已站满了来自各国的贵宾。 加纳国刚硬直爽的帕里斯托夫,一头金发的巴哈国酋长桑迪亚,以及一双眼睛里似充满秘密的海拉国裘睿,作为此次战役的盟约国,自是奉为上宾,站在最前排。 随后,依次是其他各国元首。 除此之外,稍微对帝国情况了解点的人,看到那笔直站在一起的藴莱、金斯家族、沃克家族以及西勒等人,简直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被金光闪瞎。帝国最有钱的人集聚在此,简直比黄金墙来得还要震撼! 而站在这群帝国顶级豪门身边的,竟然是一票女兵! 罗拉紧紧握着副班长的手,两人和其他特训班的女兵立在那里,显得格外显眼。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男性。 帝国与铎林国大战的时候,她们一直跟着主力队伍,奋战在主战场上,不曾后退一步。就如同当初冷奕瑶告诉她们的一样,这个世界,她们的尽头,远不止是在军校镀了一层金就是结局。如今,她们站在这里,亲眼见证着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和元帅大人,接受来自全世界的恭贺。 何其震撼,何其荣耀! 帝国历来重男轻女又如何?被人歧视性别又如何? 她们站在这里,便是新的起点! 冷奕瑶的目光从她们的身上掠过,带出一抹笑意,看似疏淡,实则骨子里却带着股征伐决断的味道,扣人心魂! 晨芝梵、罗德、蓼思洁……。 圣德高中特级班的人,一个个面带惊艳、满是崇敬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迤逦行来。 最终,停在了一个银发银眸的男人面前。 “小舅舅。”她笑,神色雍容,语气自然,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宣布了他的皇室身份。 M身着一身白色的高领礼服,没有任何掩饰地披散着那银色头发,整个人宛若冰原上的孤狼。听到她这么一声称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可抬眼,看到她眼底的笑意,终不过,浅浅叹息一声。 随即,缓缓颔首,半屈身子,递出左手。 冷奕瑶忍不住轻轻一笑,自然而然地搭在他手臂上,顺着悠长的大道,继续前行。 立于“祭祀台”最前方的,只站着两个人。 帝国庆功,自然是三界并立,军界、皇室与政界的代表缺一不可。 可全世界都知道,这场战役,真正的胜负关键,在于两个人。 一位,便是立在中央处的军界第一人——赫默。另一位,便是如今,缓步走来的女皇——冷奕瑶。至于古离……。 只能说,表明立场得特别及时,虽然是做了不少后方支援工作,但到底,功绩比不得这两位。 更何况……。 撇开一切,光论颜值,怕是这世界,也没有比这两人更令人神魂颠倒的吧……。 论圆滑,自然没有人比政界的人更能为人啧啧称道。 古离经过昨天和儿子的会面,更是明白这两位心机城府,于是,自觉后退三步,让出了中央的位置,言笑晏晏地像是个最质朴的中年长辈。 庄重古雅的乐曲开始奏响! 所有的贵宾都静心凝听。 不是帝国的国歌,更不是欢喜轻快的曲子,而是流传了近千年的古曲! 踏着古曲,冷奕瑶一步一步走向中央,直到停在了赫默身侧,M自觉退让到一旁。这一刻,他们俩终于肩并肩站在一起,而他们脚下所及,便是这世上最瞩目的位置。 终于,他与她,立于最高处。 仿若远古传说,一览众人,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嘭——嘭——嘭”礼炮齐鸣,祭天贺喜! 各国的元首和贵宾们掌声雷动,无论是真心为这一场胜仗而欢欣雀跃,还是心中暗自惊叹、畏惧防备,此刻,脸上露出的是同样的喜悦与祝贺。 “话说,我怎么觉得,这个架势……。有点像婚礼?”罗德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地凑在同学的耳边念叨道。 “老实点!”蓼思洁怒其不争,明明这么庄重的典礼,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倒是身侧的晨芝梵扬了扬眉。 说实在的,刚刚,其实,他也有这种错觉…… 罗德被骂得脸上一垮,刚要回嘴,却听空中忽然传来一阵螺旋桨的声音。 地上铺满的玫瑰一下子被气流掀起,瞬间,花瓣漫天,下起了一场“红色暴雨”! 各国元首目露惊疑! 这,这是谁来砸场子! 竟然敢在庆功宴上袭击皇宫! 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皇宫上下,所有的皇家侍卫,以及元帅的亲卫兵们竟然一个个目视前方、无动于衷! 于是,宾客间的骚动渐渐转化成诡异的好奇心! 难道这也是庆典的一部分? 没听说啊! 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大。 渐渐的,一架庞然大物,终于露出真容。 望着停在“祭祀台”正上方的武装战斗机,所有人都惊得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缆绳从机舱垂下。 “我的老天……。不,不会是……”罗德几乎怀疑自己丧心病狂。否则,为什么,他觉得这场庆典仪式是婚礼现场之后,竟然觉得会上演一出“私奔”的世纪大戏!毕竟,那可是军用武装战斗机!除了元帅,不做他想! 冷奕瑶的长裙被风刮得裙摆招展,远处看上去,像是花海中的神仙,几乎要乘风而去……。 她却只歪了歪头,侧身,看向旁边的男人。 赫默忽然勾唇,垂头,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随即,露出一个极致蛊惑的笑容。 那张从来禁欲到一本正经的脸上,豁然露出三分邪魅……。 轰—— 全场的女人都疯了! 冷奕瑶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底一路攀爬到心脏。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他忽然俯身,侧在她耳畔,轻轻呢喃:“这样的求婚,可满意?” 望着全场惊讶得都说不出话的各国政要,冷奕瑶抿了抿唇,表示,这世上,大约没有他做不到的。 所以,昨天求婚不成,今天就直接来了个翻天覆地? 求个婚,震撼全球,有木有? 男人浪起来,果然没有女人什么事! 星星点点的笑意爬满她的眼睫,她缓缓地凑到他的唇边,狠狠地吻了上去。“满意,给你一万分!允许你骄傲三秒,够不够?” “才三秒?”赫默戏谑一笑,眼睛却瞬间幽深,再不迟疑,顺着她的唇,抵死纠缠。火热的吻、激烈到疯狂,像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了,揣进自己的胸口,从此珍藏一世! 风,鼓噪着,天空那么蓝,一个一身戎装、军姿挺拔,一个摇曳妩媚,倾城容光,似乎整个世界,都成了他们的背影,瞬间成了陪衬。 “哇——” 一群世界顶级政要,还没从这花海求婚的盛景回过神,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 纷纷表示,他妈的,谁说帝国向来保守? 赫默慢慢的回应她,极尽温柔。 在两人的空气用尽前,冷奕瑶微微后仰,刚吸了一口气,还未回过神,只觉得腰间一暖,下一刻,赫默已经一手搂住她的腰。 头顶的武装战斗机此刻竟然飞到了他们俩的头顶。 赫默伸出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攀上绳索,下一刻,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下,他一手抱着冷奕瑶,竟然随着绳索自动收缩,两人缓缓登上机舱。 漫天的玫瑰花瓣下,赫默和冷奕瑶连头都没回,直接关了机舱大门。 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怀疑自己脑子不够用……。 身为赫默的最信任的近卫官,埃文斯和弗雷两个人此刻却目光呆滞,元帅不会是真的要带冷小姐去周游世界秋色吧? 所以,求婚之后,连一天、一刻、一秒都等不了,立马就要蜜月?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好的武器更新,傲视全球呢? 这是有了美人,从此君王不早朝? 啊呸,不对,不对。 君王…… 在帝国,冷奕瑶才是真正的“王”,“女王”的“王”。 所以,元帅这是从此走上了“被包养”的道路? 会不会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小殿下已然“横空出世”? 啊,不,应该叫“小殿下*少帅”? 用武装战斗机开始蜜月旅游,这世上,怕也只有这对神人,才能干得出来吧? ……。 这一天,帝国庆功宴不仅仅成为近百年汇聚各国贵宾最多的盛典,更是被记入史册最逼人狂吃狗粮的庆典! 帝国千余年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盛况,从此被载入了课本,成为“史诗级求婚”的范本! 当然,除此之外,还创造了很多其他的历史。 比如说,女兵从此在军界如同开了挂一般,一届比一届的人数要多,军衔也越评越高。随之而来,是民间女子们也逐渐不再受风俗限制,在各行各业开始大展拳脚,女性的地位随之大幅提升! 比如说,沃克家族、金斯家族因为跟站对了阵营,家族生意越做越红火,皇室除了隐秘的财务支撑之外,各种财经收入越发盆满钵满,简直羡慕死了其他各国皇室! 再比如,帝国自吞并了铎林国之后,随着武器研究越发深入,女皇和元帅的震慑力越发深重,邻国再无人敢犯边境,开创了将近数十年的太平声势! 一个灵魂,翻山越岭、穿越一切,落在这个沙漠国度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