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万元户》 作者:九天歌 文案: 一场阴谋陷害,麦小芽失去了腹中孩子,害死了最爱的人,被仇人一把火烧成灰烬死不瞑目! 重生八零年代,爹死娘改嫁,上有偏心奇葩长辈压榨、下有弟妹嗷嗷待哺,赚学费、考大学、进组织。 麦小芽已不是前世的软柿子,而是带头致富的万元户! 正文 第一章染血婚礼 一九九五年,白石村。 遍村红云,鲜红的翻帷迎风招展,把旗面上工笔繁体喜字折叠成诡异的分体,锣鼓阵阵敲打着喜庆的曲子,随着三十二发喜炮,一条迎亲队伍从村头排到了村尾。 “新娘子到了!” 一匹高马上村长大人刘玉禧带着大红花,笑容满面向夹道欢迎的几百名村民挥手致意。高马后跟着一顶红艳艳的喜轿,花轿里坐的便是这场盛世婚礼的女主麦小芽。 与轿外的沸反盈天不同,花轿里是另一番光景。麦小芽顶着额上一块手腕大的血迹,一张过分白皙的小脸儿挂着雨滴似的泪珠,一件残破的红色的确良衬衣被扯破了扣子,露出胸前白皙的锁骨和隐隐春痕,雪肌上种满了朱砂和淤青。 这不是一场喜事,是一场赤果果的交易和抢亲! 尽管她抗争多年,还是被爷爷麦克俭五百块钱卖给了白石村村长的傻儿子刘勇,去捞他宝贝的第四子。方圆十里谁不知道刘勇是个脑膜炎后遗症的傻子,看见雌的只会流着哈喇子满村地跟踪,外貌奇丑无比,去年便有三个妇女在后山干活的时候,被他办了!若不是仗着他爹是个有权有势的村长,早就被打死了。 麦克俭不仁,硬是为了五百块钱,把麦小芽往火坑里推! 麦小芽倒是想任命,穿上了那件鲜红似血的的确良衬衣,可没出家门,代表傻儿子来迎亲的刘玉禧,就把她推倒在床上玷污了她。 她哭着喊着“爷爷救命!奶奶救命!”可整个麦家就像地窖一样,一个人都没有。父亲死于矿难,母亲也随之改嫁,她麦小芽是麦老三这一脉的长女,可偏偏麦小芽是个蠢钝的,一心向大伯麦克俭夫妇示好,脏活累活抢着干,把教育机会让给了大一岁的堂姐麦小言,可结果呢? 她沦为了土不拉几的柴火妞,麦小言却成了海军支队的秘书长! 直到出嫁,麦老三一脉只剩下她一人了,弟弟麦小宝惨死在援边行动中,唯一的妹妹麦小溪也下落不明。 如今,麦克俭还是为了五百块钱去救他的亲儿子,把孙女卖给了傻子! “反正嫁过去也是便宜了傻子,不如让我先尝尝鲜!”刘玉禧一脸猥琐向她逼来。 “你想干什么?你是我未来的公公,这是乱伦!”麦小芽喊破了喉咙,拿起剪刀自卫,却被他一把夺下。 “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我可是出了钱的!”五百块在当时可不算少,刘玉禧是雁过拔毛的铁公鸡,能出这个价格就是看中了麦小芽是个漂亮的雏儿,配他的傻儿子绰绰有余,他也能尝鲜分一杯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死给你看!”麦小芽把剪刀对准了白嫩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戳她一生就完结了,就可以去阴曹地府陪她的景哥哥了,可是腹中的孩子是景哥哥唯一的后代。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刘玉禧夺了她的剪刀,一个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再反抗已是无力。 刘玉禧得逞后,嫌恶地推开了她,对门口的堂姐麦小言说:“根本就不是个雏儿!真是晦气!把她收拾一下,塞进喜轿。”便气哄哄地扬长而去。 原来,麦家不是没人,她的亲人们都在,她的堂姐麦小言甚至就在窗外听了墙角!麦小芽恨不能就此死去。但麦小言怎会让她轻易死去,进门不由分说,一盆冷水泼在她头上,三月的天还春寒料峭,麦小芽被冻醒,对上的却是麦小言一张阴谋得逞的笑脸。 “一个可以老得可以当你爷爷的男人,滋味还挺好吧?”麦小言优雅地捋了一下盘卷成曲的头发,把束腰宽胸白色织花毛衣上的水珠掸去,对麦小芽的狼狈模样十分不屑。 “滚!”麦小芽吃痛地抬了一下眸,麦小言只比她大一岁,从小便和她争到大,她有的麦小言一定想方设法、撒娇耍赖向父母、祖父要,她没有的城里流行的麦小言一定有。 麦小言是麦家的长女和公主,而她麦小芽只是一个吃苦受累的柴火妞。她不想让麦小言一脸得意地欣赏她此刻的狼狈。 “你怀孕的事怕是包不住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一只白色尖嘴皮鞋踩在麦小芽的红色衬衣上,麦小言素手挑起她的尖下巴,用普度众生的慈悲目光打量着面前这张痛恨的脸。 水杏眼、樱桃唇、瓜子脸,肤质白皙细腻,清纯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结合得刚刚好。她麦小芽是什么东西,也配拥有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是这张脸勾引了她最爱的景哥哥,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这,麦小言便妒火中烧,扬起手掌便扇了下去,一寸长的指甲便生生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滑下了一道口子,鲜血混流在一处,麦小言心里才有了一丝丝快意。 “你打我,我忍了!可你想动我孩子一根汗毛,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麦小芽扬起红肿的小脸,眸中迸溅着母狮护犊的目光,下意识便用手护住了腹部的那一块肉。 他才两个月大,两个月前景哥哥说了,他还有两天就退伍了,一定如期履行婚约,把未婚妻的麦小芽娶过门。 可是,三天后,便传来了景哥哥的死讯,死亡原因是持械威胁领导,被当场击毙!麦小芽哭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能让景哥哥活过来,还是没能阻止爷爷麦克俭把她“嫁”给村长的傻儿子刘勇。 一个月后,月事推迟,她才发现怀了景哥哥的骨肉,不知怎的,她怀孕的事被麦小言知道了。 “麦家不能出一个未婚先孕、不知廉耻的孙女!刘家也不能娶一个带球的女人。”麦小言义正言辞背后,却频频露出狠辣嘲讽的表情,把麦小芽的下巴用力一捏,飞快地把藏在手里的药丸塞进了麦小芽的嘴里,用力一合。 麦小芽一阵剧烈的咳嗽,三颗药丸从鼻孔喷了出来,可还是吃进了几颗药丸。 正文 第二章错嫁傻子 麦小言嫌恶地用被子擦了一把手上的血污,把麦小芽踩在脚下:“你放心,为了你在刘家的好日子,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帮你的。” 所谓的帮她,便是先把她出卖给刘玉禧糟蹋,再打掉她腹中的孩子,那个药丸的量她不是不知道,如此剂量吃下去,她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了。 麦小芽恨得眼珠快滴出血来,一把扯住了麦小言的手腕,指甲抠进了她的肉里,“景哥哥也是你所爱,我怀的是危家唯一的血脉,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要狠心断了他的香火?” 麦小言清冷的面容露出几许变态的扭曲恨意,快意地冷笑了一声,“他从小就对我不屑一顾,枉我对他一往情深!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向他复仇!” “你……你怎么可以……”麦小芽一想到景哥哥的死,才突然明白过来,“是你害了他!”麦小言大学毕业后便被分到了海军第三分队,正好是危景天从军的地方,她完全有能力害他于无形。 麦小言用尖锐的高跟鞋踩在麦小芽的腿上,顿时血流如注,入肉三分的鞋跟令麦小芽痛不欲生。麦小言抽回了手,淡定转身投给她一个腹黑的眼神,“是又怎么样?”果然是她!麦小芽猛然起身向她扑去,却被腹部的疼痛牵住了身子,扑到在青石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麦小言微微屈身,把精致的卷发捋在指尖,往鼻前轻轻一闻,欣赏着她的痛苦,“哦,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傻弟弟的死,也是我干的!” 什么?麦小宝不是死在援边的第一线,被敌人打死了吗? 看着麦小芽眼中的迷惑,麦小言笑得更欢了:“援边是那么好援的吗?卡拿加岛的食人族吃了你弟弟的肉,可喜欢得紧呢!” 麦小芽痛得五脏具碎,他唯一的弟弟居然葬身人腹,当初去援边还是沈星辰一力举荐的。 “多亏了星辰的安排,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除了这颗眼中钉!”麦小言想起那个男人,眉眼便泛起柔光。 “你们好狠的心!”麦小芽当初太相信沈星辰了,才会把弟弟交给他,他却害了他! 麦小言却意犹未尽,唇角的笑意更深,“你妹妹也不用找了,我索性让你死个明白。她被星辰送去了东南亚,这会子应该被千人骑万人爬了吧。” 小溪,她唯一的妹妹!怎会去了东南亚,还落入了淫窝? 她的弟弟妹妹们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亲姐姐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原来疼痛到了最后不是失去贞操和孩子,而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她被麦小言踩在脚下一辈子,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成全了麦小言,却养了一个白眼狼。错信了沈星辰,却丢掉了弟弟妹妹的命。 麦小言怎会让她轻易死去,她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放心,你不会死在麦家的。这种药要在两个小时后才见效,够你撑到刘家去拜堂成亲了。” 成亲?刘家是个火坑整个村子谁不知道?她被麦家人出卖了一个底朝天,还在这帮他们数钱!一想到这,她便撞向雕花床槛,把额前撞出了手腕大一个疤鲜血直流。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几个刘家人七手八脚地塞进了花轿,带回了刘家。 一路笙箫喜炮不断,刘玉禧在高头大马上向道喜的人一一回敬,把人带回了刘家。 只是,轿子里的麦小芽身体一阵阵剧痛传来,身下一摊血污,昏昏沉沉便抬回了刘家,下轿拜堂前刘玉禧检查了一下轿子,彻底慌了! 轿子里的麦小芽面色惨白昏死过去,身下一摊血污,只剩下一缕游丝吊着命。 刘玉禧慌了,这可是他花了五百块钱从邻村买给儿子当老婆的女人,虽然被别人开了苞有了孩子,可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她要是死了,谁还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 况且他认为,麦小芽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他太过威猛、老当益壮的缘故!他心里涌出一点自豪,对看热闹的人说:“先开饭,快,管家,传饭开席!” 管事的难为情了,看热闹的也不乐意了,“哪家新娘子不拜堂先开席的?这酒席还做不做啊?” 刘玉禧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做!做!别急!” 这时,他的傻儿子刘勇一身红衣、流着哈喇子走了过来,摸着花轿门,“女的!女的!我要日逼!日逼!” 他说得难听,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后,去前厅吃起了酒席。 麦小芽便被三个大汉扛进了新房,扔到了新床上。傻子刘勇猴急地推开门、褪了个精光,也不顾麦小芽一身血污便要行夫妻之道,被刘玉禧一巴掌打了个满地找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去请医生!快去!”他吩咐心腹刘得水,刘得水一看不好便去赤脚医生和产婆统统请了,从后门带进新房。 赤脚医生一看麦小芽浑身血淋淋的模样,便把产婆推到前头,产婆摸了摸麦小芽的脉门,眼中掠过一丝精光,“村长,还有救。”只要人不死,她就能多拿几块钱。 刘玉禧面露喜色,“那快救人。快救人!” 产婆让刘玉禧把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留下赤脚医生帮她,一阵忙乱之后,麦小芽的胎落了,身体恢复了一点直觉,睁眼便看到了一张嘴歪眼斜、满脸猥琐的脸,“女的!女的!”傻子刘勇扑了上去! 麦小芽拼命挣扎,小产后身体虚弱终是不敌,战斗中打翻了煤油灯,火势顺着焦油的流渍攀上了白色蚊帐、进而烧到了房梁屋瓦,正当傻子刘勇得逞之际,半截惨败的房梁迎头砸下,生死面前傻子倒不傻,蹦跶几下便把房梁推到了麦小芽身上。 麦小芽腿骨传来断裂的声音,火势便烧到了腰迹,在熊熊烈火中,她闻到了自己的身体发肤被烧毁的焦臭味。 屋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向刘玉禧道喜。 正文 第三章重生 “哟,沈大乡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快这边请!”刘玉禧也不知后院出了事,热情地拍着沈星辰的马屁。 “行了,麦小芽可都妥帖地嫁过来吧?”沈星辰清冷地声音传来。 “多亏了沈乡长从中斡旋,我才能娶到麦家的孙女,您放心,从今往后刘家、整个白石村,都唯沈乡长马首是瞻!” 原来,沈星辰不但害死了她弟妹,连推她入刘家这个大火坑,他也有份! 烈火烧肉,越烧越旺,麦小芽却没了知觉,只有心脏在蚀骨地疼痛着,她发誓,就算阴曹地府做了鬼,也要取沈星辰、麦小言这对贱人的性命! 痛,烈日灼伤的痛,从腿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麦小芽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一切后,蓦地有一刹那的失神,漆黑的粗瓦房顶,悬挂着几缕蛛丝,房梁上缀着几个破箩筐。 摸着床沿爬起身,喉咙有一阵灼烧,腿部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出了一身冷汗,环视四周后才确定这分明是住了多年的土房。 她摸了摸脚步的伤,碗口大一块烫伤盘附在小碗大的腿上,那分明是十岁孩童的腿呀!麦小芽惊慌抬手,奇了怪了一场祸事后她非但没死,反而重生到了年少时。 哭声从屋外传来,“妈,妈,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们姐妹仨!”是小三岁的妹妹麦小溪,她心里五味杂陈,听到她的声音实在太好了。 “放手!我在这穷乡僻壤呆了十多年,为你那死鬼老爹生儿育女,好不容易等到他死了,我才获得了自由身!放手!”噼里啪啦的扇巴掌声后,两个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麦小芽恍然失神,此情此景多像十岁那一年父亲麦老三出了矿难,母亲张兰随即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的情景!原来,死过一次的麦小芽重生在了十岁那一年的白石村。 前世的悲惨遭遇还历历在目,如今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像前一世那么傻,母亲要走便让她走!她缓缓挪下床,一瘸一拐走出土胚房。 她出现的时候,张兰憔悴而不掩风韵的眉眼有了一瞬的僵持,麦小宝愣了一下嚎啕大哭,抱住麦小芽的腿,“姐姐,你快留住妈妈!爸死了,她就不要小宝了!”豆大的泪滴滚珠似地落下,落得麦小芽心都碎了。 她抱着只有五岁的弟弟,隔世再见她才认识到这个弟弟的重要性,前世他屡屡顶撞麦克俭就是为了维护她,她却不领情硬说他闯祸,最后他入伍后死在边关,她连骨灰都没见到。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小宝乖,姐姐疼你,姐姐就是你的依靠,不怕!不怕哦!”她激动地抱住他承诺要保护他,麦小宝愣了一下,才抬起泪眼似懂非懂地凝视着姐姐。 麦小溪拉开他,抽搭着说:“小芽姐腿上还有伤,你可别碰坏了她。”麦小芽心中暖流涌过,把小溪抱入怀中,姐妹三人抱成一团。 张兰背上的包裹猝然一动,望向麦小芽的目光多了几许奇怪的审视,什么时候开始她那胆小怕事的大女儿也有了担当? “妈,爸刚死,你就要走!你就是这么当妈的吗?”麦小芽声声讨伐,令张兰的唇角猛烈抽了一下。 “妈对不住你们!”张兰面上过不去,可去意已决,“但我非走不可。”说罢,不顾儿女们的哭喊挽留,束紧了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麦小芽姐妹仨哭作一团。 前世,麦小芽便知母亲张兰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嫁给麦老三完全是为了掩盖她资本家后代的身份,如今父亲刚走她就要走,那就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谁控制得了! 日后便只剩下她们姐妹仨过日子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就落在她这个长姐的肩上。 “小溪,小宝,你们放心,姐姐会保护你们的。”目送张兰的背影消失在村尾,麦小芽模糊着视线对小溪小宝说。 麦小溪抬起稚嫩的泪眼,眸光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胆小怕事的姐姐有些不同,之前她不是最怕张兰吗?怎么一场高烧后,连妈都敢顶撞了?想起张兰,她声音哽咽,“姐,妈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呀?爷爷奶奶也不管我们。” 话才落声,便传来了奶奶翠姑尖锐刻薄的骂声,“小溪小宝,你们两个死粪箕子,想吃白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给我割猪草去!”说罢,手持荆棘枝的身影便进了院子,见姐弟仨抱在一起痛苦,心下明白了些许,唇角不屑地一瞥,“呵,我就知道你那老娘留不住!走了好,有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走?” 麦小芽心中一痛,她的奶奶翠姑可是出了名的偏心,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姑娘,对老实巴交的麦老三一脉却没什么感情,可着劲儿对他揉扁捏圆,母亲张兰是个心如死灰的,不管院中事儿,也不护着丈夫孩子,一心一意盘算着怎么脱离这个家。 翠姑进屋搜查,麦小芽忙挡在门口,老虎护食地张开了手,“不行!这是我们的屋子,你不能进去搜!” 翠姑猝不及防地一愣神,便叉腰咆哮:“你的房子?麦家还没分家呢!土胚房的地皮瓦砾,一桌一椅,都是麦家的!那就是我的,我想搜哪里就搜哪里!”说罢便要掀翻她,进屋去搜。 小溪小宝就算再怕说一不二的奶奶,也懂姐姐有伤在身,一左一右抱住了翠姑的手脚,半大孩子那命去拼的力量,翠姑挣扎了几番却甩不脱,只能干骂了一番。 “小兔崽子,反了你们!敢对我动起手来!小言,快去叫你爷爷、你爸爸来,我要治了这几个崽子!”翠姑朝着躲在门口的缩头缩脑的麦小言大喊,可不就是她传递的消息,说三婶张兰夹带私逃,让翠姑来抓人。 翠姑迟来一步,张兰已经走了。 麦小芽向弟妹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松了翠姑,她便挣脱向门口奔去,本想掀开麦小芽,手刚碰到那件葛布粗衣人就倒了。 “哎哟,我的腿!奶奶,你怎么踢我的伤口?我知道错了,你要搜便搜,干嘛踢我的痛脚呢?”麦小芽被掀翻在地,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嘶嘶哭喊。 正文 第四章谁才是主力 而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麦克俭、麦小言一家撞上,麦小言暗暗拉了一下母亲刘雪芬的衣袖,刘雪芬会意,“爸,张兰跑了,怕是带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我们该查查才是。” 麦克俭铁青的脸愣了一下,麦小言向他告状时他正在算这个月的家庭开销,看到张兰一家花出去的钱比上个月多两块,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秤砣那么难受。把算盘噼里啪啦搁在破桌上,他铁青着脸:“走了好!资本家下九流的货色,能安安分分呆在咱贫下中农的地盘上么?” 多出的那两块钱开销,张兰就是拿去买了一瓶花露水,整天妖妖乔乔打扮,农活也就刚够一家四口吃喝,跟一个强壮的劳动力没法儿比,走了倒好,不用养活她这尊活菩萨。这些年他一直反对麦老三娶张兰,要不是老三进了矿洞挖煤,寄回来钱也不少,他愿意替他养着这尊活菩萨?做梦去吧。 麦克俭对老三一家本就不喜,对三个孙子孙女更是非打即骂,才有了麦小言和翠姑的嚣张跋扈。 撞见麦小芽蜷缩在地上扯着翠姑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脚步顿了一下。 麦小芽哭得更大声了:“奶奶,我的脚废了,我怎么出去打猪草、割与粮?妈走了,我们姐妹仨可怎么活呀?”她的哭诉三分真七分假,她对张兰没什么感情,对弟弟妹妹倒是实心实意地好,但此刻听起来就像真的。 麦小溪姐弟见状,不由放声大哭,一时整个院子哭声震天,哀鸿遍野。 翠姑怎知一向老实巴交惯会向她舔着脸卖娇的麦小芽,突然打起了可怜牌,一言一语都在暗示她趁着老三家爹死娘改嫁的空档,欺负三个孤儿,当下便慌了神:“你……你干什么?你胡说什么呀?给我起来!再给我扣帽子当心我打你们!” 麦小芽刚听到一个“打”字,抱得更紧了,满面泪水苦苦哀求:“奶奶,你要打就打我!我不懂事,惹你老人家生气了,你放心爹死了妈走了,我一定不会给您二老和大伯添麻烦的。” 翠姑向麦克俭使了个眼色,麦克俭咳咳了两声,声音提高了一个台阶,“闹闹闹!闹什么呢?” 麦小芽脑中闪过前世麦克俭对待张兰出走的态度,就是不管不问,对家里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他心中有数,全部都屯在他自己房里呢,麦老三家除了几张桌椅、锅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麦小芽眼泪不要钱地流淌着,攀着麦克俭的裤管,“爷爷,我爹死了,我妈走了,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姐妹仨一定不会给您二老添麻烦的。”那委屈可是真真的。一双弟妹也情到痛处放声大哭。 麦克俭生硬地咳了几声,有些言不由衷地说,“谁……谁说要赶你们走了?”前世,麦老三的赔偿款一下来,麦克俭夫妇联合麦阿大一家,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着劲儿作践麦小芽三姐妹,不给好饭吃,什么粗活重活都给他们做,连年仅五岁的麦小宝都要下地扒野菜、上山砍柴,而同龄的小男孩只是下地捡捡麦穗那么简单。 麦小芽心口一阵寒意,前世她糊涂软弱,连弟妹都保护不了,这一世她一定要把赔偿款拿到手,妥妥帖帖地攥在手里,按时间算离矿场负责人童伟业来送赔偿款还有三天。 “爷爷,我爹娘都不在了,我就是麦老三一脉的劳动力,求求你不要断了我们的活路。”麦小芽一定要在三天内让全村都知道,她父母虽然不在了,她完全有能力代表麦老三一脉,成为这个家的小主人。只有这样,才不会让麦克俭半路截胡了赔偿款。 麦克俭瞳孔微缩,“你?呵呵,你行么?你才十岁,凭什么和你妈比?” 麦小芽爬起身,指了指院里养的十多只小油鸡和门口田埂上的新鲜蔬菜,“爷爷,我妈还在的时候,这家里家外的鸡鸭鱼可是我在看管?这田上田下的新鲜瓜菜哪一顿我少了这个家的?还有那半墙壁的干柴、湿柴哪一捆不是我打的?别说我吧,小溪已经八岁了,这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洗碗刷筷,次次都是她在做。还有小宝才五岁,哪一次出门捡麦穗不是村里最多的?” 麦克俭眼角微微抽搐,强压住心虚,咳咳了两声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麦小芽说得都是真的。麦小言虽然大了麦小芽三岁,被麦阿大夫妇当小祖宗一样养着,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为了吊上高中班上的乡长儿子,这么大了什么活儿也没干过,倒学会了一肚子搬弄是非的坏主意。 就说翠姑,除了做几顿饭菜掐着算着,摸鸡蛋、管粮食、帮麦克俭打打下手,也什么活儿不干。 这个家少了麦小芽姐妹仨,还真是缺了主要劳动力。但麦克俭能掐会算精得跟人精一样,早就算好了麦老三的死绝不会白死,赔偿款或多或少都有,只要麦小芽姐妹仨在他的臂膀下,就能妥妥地拿到赔偿款,用不用在麦老三的儿女身上,那是后话。 “小芽,爷爷知道你能干,可你不也腿脚不便么?你先起来,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你放心爷爷会罩着你的。”麦克俭这会知道扮爷孙情深,虚情假意地扶了麦小芽一把,麦小芽忍住齿冷顺着他的手起来,止了哭,换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爷爷你放心,我的伤不碍事。”她心想这是被麦小言撞翻的开水瓶烫伤的,看着水汪汪碗口大一块疤挺可怕的,其实只是皮肉伤,大不了留块疤,先把戏做足再说。 麦克俭假惺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瞪了翠姑一眼便走了,麦小言本想让爷爷趁机出头狠狠踩她一脚,没想到爷孙俩都变了一个性情,内里一定有古怪,便拉着刘雪芬一路嘀嘀咕咕地回家了。 院里除了麦小芽姐弟仨,只剩下翠姑,麦小芽乖巧懂事的表情蓦地一沉,冲着翠姑眉毛一横,语调冷硬地说:“奶奶,你也看到了,爷爷对我转了性,宁愿帮我也不帮你呀。” 正文 第五章危景天上线 翠姑气得粗布裤管筛糠似的抖动,抡圆了巴掌扇向麦小芽能掐出水的小脸,这一掌力道十足打下去肯定眼冒金星,麦小言心中暗爽,奶奶对这个小贱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秋风扫落叶啊! “住手!”随着一声长喝,一个面容俊逸、身材颀长的俊朗男子走进院子,约摸十八九岁的年龄,幽深的墨眸寒星般镶嵌在立体的国字脸上,迸溅出令人胆寒的威慑力,快步上前抓住了翠姑扬起的手臂,声音听不出喜怒,“翠姨,小芽有伤在身您什么事儿非要现在打她?” 麦小芽心中一颤,危景天,她的景哥哥没有死,真是太好了!隔世再见她心中充满了感动。景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她,护犊子一般把她护在身后,熟悉的气息便钻进她的鼻翼,前世的回忆如潮袭来,麦小芽呆呆地望着那张宛若神祗的脸,泪水如抛珠般滚下,不过这一次是真实的。 危景天只当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颗妹控的心都快没那双水汪汪、泪盈盈的杏眼给萌化了,依然面不改色地把她护在身后,对翠姑一脸严肃。 翠姑被那目光震慑得说不出话,危家在整个白云村,可是出了名的贵气逼人,危严是空军路中界的上校,乡里无人不识,一到逢年过节各路高官快把他的门槛踏破了,危家随便拔一根腿毛都比麦家这样的贫下中农腰杆子还粗。 翠姑下意识便收回了手,危家的人可不敢得罪。 “危……危少爷,来看我们小芽呢?”翠姑满脸堆着尴尬、无措的褶子,笑得哈巴狗似地。 危景天没有说话,冷冷地睥睨了她一眼,那如刀目光可比千言万语的杀伤力强多了,翠姑当下便禁了声,危景天温柔地回眸,磁性的男中音问:“没伤到哪儿吧?” 麦小芽光顾着感动了,愣头愣脑地点点头,泪水却流得更肆无忌惮了,危景天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麦小芽的泪水,温暖而熟悉的感觉令麦小芽的灵魂战栗了一下。 “别哭,我在呢。”危景天深邃的眸子中再没了旁的物,满满当当都是麦小芽的倒映,上一世张兰走后,他也来看过她一次,还为了她呵斥了翠姑,可自己偏偏不领情把他拒之门外,理由是从那以后翠姑和麦小言待她便有了防备。她怎知那是出于女人的嫉妒,重活一世想想为了两个不相关的人误会了最爱的人是她上辈子做过的最大的错事。 翠姑见麦小芽泪水横流的模样,心里就把她恨上了:果然是小浪蹄子的贱种,才十岁就学会装可怜勾引男人了!强压住心里的不屑,一手牵了牵危景天的的确良衬衫,讪笑出一脸褶子:“危少爷,您看我也没对小芽怎么样,她就这么一直哭哭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奶奶的欺负了她……” 话还没说完,危景天倏忽回眸,一脸冷漠的煞气,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难道不是吗?”并别过手臂,在她摸过的地方用手指掸了掸,仿佛上面沾了很多污垢一般。 翠姑的笑脸尴尬地僵持了三秒,中午回过神现实了,得罪了危家人可不是好事,识相的就赶快灰溜溜地离开,偏巧翠姑还想缓和缓和:“危少爷,这就是小芽的不对了,我常对外人说多子多福膝下儿孙绕膝不容易,一家子孙子孙女我疼还疼不过来,怎么会打她?” 一番言不由衷的话快把麦小芽的隔夜饭吐出来了,刚想发作,危景天却抢在她前头开了声:“翠姨,我称呼你一声姨是出于对你年龄的尊重,你对小芽仨姐弟什么样,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他一向话不多,为了麦小芽却和一个乡野村妇说了这么多话,麦小芽心中暖流泉涌一般,泪水便流得更不要钱了。 “我明天就要入伍参军了,我父母还在呢,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家亏带了小芽姐弟,就别怪我不顾乡里乡亲的情分!”危景天疾言厉色的样子的确自带杀气,把一个护犊子的大哥形象演绎得十分到位。 翠姑被他说得心内发虚,灰溜溜滚出了麦小芽的院子,出了院门腿脚还打颤呢。 院中只剩下危景天和麦小芽姐弟仨,危景天从衣袋掏出一小盒翠绿色的药膏,唤麦小溪搬来椅子,把麦小芽打横抱起,轻轻放在椅子上。动作只有短短三秒,并且在此之前危景天可没少做,小溪小宝都司空见惯一点儿不觉得奇怪,麦小芽还是羞红了脸,前世二人从青梅竹马到掏心掏肺的恋人,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危景天却不知她的小心思,俊脸微沉,修长的手指推开麦小芽腿上的葛布裤子,露出一小节嫩白的小腿,小腿上碗口大一烫伤疤水汪汪的,触目惊心地红着。 危景天不忍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满溢着关切:“疼吗?”麦小芽微微摇头,有景哥哥在她就算疼死,也是甜的。 危景天却不以为然,神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拧开那瓶绿药膏,剜了一小块涂在伤口上,麦小芽顿时感到伤口痛楚减了几分,清清凉凉地好不舒服。 “景哥哥,这是什么神仙露?伤口一点儿都不疼了。”麦小芽几许天真地说,正好撞见了危景天抬起的眸子,那两丸墨黑的星辰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总能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可惜上辈子她却误会了他。 危景天伸手捧着麦小芽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瓜子小脸,拭去残存的泪珠,宠溺丝毫不掩,“你呀,总不能让我放心。我托我妈从城里带来的芦荟膏,专门治疗烫伤的,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麦小芽心中一热,便接了过来,那东西绿精精的,气味清香,一看就是肉白骨的好药,“景哥哥,药我收下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危景天细心地帮她捋好裤管,才不慌不忙地抬起晶亮的眸子:“早上八点在村口。”言语顿了顿,“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正文 第六章偷吃事件 此刻,危景天熠熠生辉的眸光就在眼前,她没有失去他,也没有经历漫长无望的生离死别,她有种张开胸怀抱住他的冲动,可她不能这么做,一个重生一世的女子上辈子做了太多伤他心的事,这一辈子她要慢慢地爱,慢慢地还。 她扬起小脸挂着灿烂的笑:“景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危景天半蹲在她面前,却是蹦出了一声脆笑,伸手在她小巧挺翘的鼻子上宠溺地刮了一下,“还没走呢,就想着回来了!” 麦小芽心中一阵忧伤略过,上一世危景天一走就是一年,期间音讯全无,后来才发现并不是毫无音讯,而是麦小言搞的鬼。“景哥哥,你走了之后,记得写信给我。”麦小芽话语喁喁,倒有了几分大小孩的妩媚了,危景天心中一甜,伸出大掌穿梭在她蓬乱的长发间:“我会的。明天,你会来送我吗?” 麦小芽用力地点点头。 送危景天离开,麦小芽心中笼罩着一层乌云,可见到麦小溪姐弟俩天真的面容,她便告诉自己不能伤心太久,重活一世为了复仇,她还要保护该保护的人,带领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 有了危景天的爱心芦荟膏,麦小芽摸了两三次伤口便结痂了,她便可下地干活了。 擦过药膏后,麦小芽打开面田的小竹窗,暮春时节春暖花开,正是好种田的时候。她便麻利地做起早饭来,从墨黑色大陶岗里舀了三升米,去天井旁的水井取水淘好米,踩在小竹凳麻溜地把米倒进大铁锅,又去灶下取了一把松毛点火,等火势旺了把干松木劈成三片,在灶糖架成三角形,这样她就不用一只蹲在灶糖下烧火了。 锅里的米汤沸了,用竹编的大勺把煮爆的米捞起来晾干,倒入大饭橧,爬上小凳把锅刷干净、倒入井水,再抱着饭橧的两只耳朵放进大铁锅,架起烈火蒸饭。再从小壁橱的暗格取了钥匙,开了屋后山坡的地窖门,取出七八个巴掌大的地瓜,用井水洗好,放到大灶的两耳小铁锅里焖。 不一会儿,整个狭小的厨房便被氤氲的水气和饭香缭绕着,饭熟了,窝在大灶两个小铁锅里的地瓜也该熟了,她再把锅下的火撩小,取了一个铝盆和一双筷子,打开小铁锅,地瓜的甜香便扑面而来。 她擦了一把汗,看了一眼日头的脚步,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前院传来一阵哗啦啦倒水的声音,麦小芽估摸着准是翠姑和麦小言一家起来了。这不,耳锅盖子还在手上,就传来了翠姑尖细的阻止声:“不是说了地瓜我来夹?饭蒸熟了就去洗衣服,别磨磨蹭蹭的,谁不知道你眼馋那几块地瓜?” 翠姑的薄嘴唇巴拉巴拉喷着唾沫,人就到了灶台,把麦小芽一把扯开,死鱼眼一翻,便抢了麦小芽的锅盖,“砰”地盖上。 要是前世,麦小芽准保低眉顺眼大气不吭一声,拎着满满一桶全家的衣服去小溪边洗去,重活一世她可不想这样吃力不讨好,天没亮一家三口就得摸黑起床干活,麦小言一家和麦克俭夫妇就像这个家的上流社会,享受着睡到自然醒还吃现成的待遇。 “奶奶,我等小溪小宝回来,吃了饭再去洗衣服。”麦小芽在灶台下的方板凳大方地坐了下来,一双水杏眼坚定地盯着翠姑。 “小姑奶奶,反了你!一大家子人都没吃,还轮得到你们?”翠姑丑话不改,按她的脾气就该一脚踹飞了麦小芽,可腿伸了一半没敢踢,谁让麦小芽的气势实在凌厉呢。 麦小芽见势,大方地从壁橱拿了三个碗,从耳锅里夹了三个热腾腾的大地瓜分好,又揭开饭橧盛了满满一碗饭,在翠姑杀人的目光中端到了桌上,那是她给姐弟仨准备的早饭。 正巧这时,麦小溪割草、麦小宝放牛都回来了,她便招呼了一声:“小溪小宝,快洗手吃饭了。” 麦小溪和麦小宝在长身体的阶段,又劳作了一早上,早就饥肠辘辘了,见麦小芽手里的两碗食物,馋得直吞唾沫,也顾不得翠姑的怒视,把瓜饭端到井边,洗手吃饭一溜儿解决了。 而这一幕刚好被梳洗漂亮进厨房吃饭的麦小言看到。 “奶奶,他们怎么提前吃起来了?”麦小言挑得又弯又细的眉毛嫌弃而怨憎地挑得高高的,扭腰便拉着翠姑告状。 不消她告,翠姑就看得真真的,气得嘴皮子直哆嗦,拎起一根小竹子便向麦小溪麦小宝奔去,“打死你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眼里还有长辈没有?家里的吃食都叫你们两个兔崽子给吃光了!” 小溪小宝吃得正欢,一鞭子下来,没少打在背上、撸起的腿肚子上,便哇地哭出了声。 麦小芽冲到翠姑面前,母鸡护小鸡似的张开了手臂把弟妹护在身后,面上镇定异常:“奶奶,请你注意分寸!”她话不多也不大声,却是气势逼人,和危景天怒视翠姑的眼神一模一样。 翠姑动作一顿,吓得后退了一步,被麦小言扶住,“好啊你,有危家撑腰你就敢撒野了?连我都敢吼了是吧?” 麦小言在一旁帮腔:“就是!有爹生没爹养的就是没教养!奶奶,替他们爹妈教育教育,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翠姑刚要挥动鞭子,麦小芽操起脚下的一根撑衣竹子手脚麻利地把鞭子踩在了脚下,一个长年打柴的女孩对付牙尖嘴利不干事的老太太,虽然力道有所不及但技巧绰绰有余,大脚踩在鞭子末梢,翠姑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向地上猛摔去。 翠姑一阵心惊肉跳,什么时候麦小芽的性子和力气都暴涨成这样猛了?上了五十后骨骼越发脆了,一跤摔下去,说不好一个骨折,去了她的半条老命! 好在麦小芽还有一点良心,没看着她摔倒,否则她一定以不敬长辈为由,让麦克俭痛快地打她一顿出气。不过,翠姑高兴得太早了,一个阴沉威胁的声音在耳迹响起:“动脑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动粗,呵呵,你太老了。以后对我姐弟仨好点,我还叫你一句奶奶,否则……”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在翠姑的耳边扬了扬,骨骼磨合的咯咯声令她不寒而栗。 正文 第七章坏人变老了 昨天,翠姑在麦克俭和危景天面前和麦小芽过了两招,输得彻彻底底,今天也没讨到好,翠姑从心里有点怕了麦小芽,面前这个眼神阴鸷、面容稚嫩的女孩子,还是曾经的受气包么?她有点儿怀疑了。 翠姑眼中隐忍的愤怒与惊惧一闪而过,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麦小芽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便松开了拉住她的手,在被抓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送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走吧,小溪小宝,吃饭去。”麦小芽云淡风轻地拍了手上的灰尘,把麦小溪和麦小宝张开的下巴合上,端着两碗地瓜,去主屋吃饭。 姐弟俩吞咽了一口震惊的唾沫,跟上麦小芽的步子,“姐,你把奶给打了,不怕她告状啊?” 麦小芽停下脚步,用一方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小溪和小宝脸上的伤痕,那竹篾子边缘锐得像一块刀片,翠姑也敢往小溪小宝身上抽,好在躲闪及时,不然就破相了。 “她不敢。”麦小芽眼中一片镇定,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关切起弟妹的伤来。 “哎呀,姐,别擦了,快跑吧,等下爷来了,不打断我们仨的腿!”小宝从小就机灵,脑瓜子早就想到稍后该发生的事了。 麦小芽眉心轻轻一跳,笑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你放心吧,姐自有妙招。”眼角余光处,见在原地愣了半天的麦小言,扭着小腰儿去上屋叫“爷爷!快来呀!芽婆子把我奶给打了!” 不一会儿,麦克俭和大伯麦阿大、刘雪芬便夹枪带棒,气势汹汹地捉拿麦小芽归案。 “就是她!刚把我奶给打了!用的就是那根撑衣杆子!奶奶,把你手心给爷看,是不是都流血了?”麦小言装出一脸疼惜,向气得脸色发青的麦克俭摊开了翠姑拿鞭子的手心,可不一条不浅的伤痕,皮肉外翻、渗出了血水。 麦阿大不问青红皂白,一头牛似地冲进主屋,拎起麦小芽的后颈脖子,便往麦克俭面前拖,“连你奶都敢打了是吧?反了天了!” 麦小芽在他拎住衣领的一刹,豁然回头投给他一个杀人的凌厉目光,一张脸肃杀得九天阎罗,喉咙发出地狱般的声音,“大伯,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死去的爹要找你拼命!” 麦老三新死,还没过头七,农村本就忌讳得很,麦阿大只觉脖颈间吹来一股冷风,寒透了他的脊骨,心虚地四下张望一番,手也从麦小芽的后颈葛布衣领上松开了。 麦小芽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正等着法办她的一家人,收起了眼中的凌厉,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适时地涌出一丝泪水,红着眼睛便主动投案了。 “爷爷,我知道你为了我奶的事,要打我,可打我之前,你能不能听听我们姐弟仨怎么说呀?”麦小芽适时地把一脸伤痕的麦小溪麦小宝推到麦克俭的面前。 麦克俭看了二人或深或浅的伤痕,又看了一下躺在地上被撑衣杆子缴住的竹篾子,顿时明白了刚才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奶为什么打你们?”麦克俭声音不甚情愿地问两小孩,他素来不疼爱麦老三,若不是他挖煤实在挣钱,早就分家分出去了。对麦老三的三个孩子,也不甚喜欢。 麦小溪受了委屈,豆大的眼泪珠子蹦蹦哒哒,不要钱地抛着,抽搭着回了话,“爷,我……我们割草放牛回来,肚子饿了,闻到地瓜好了就提前吃了一些……想着吃好了早点儿上学去……”她哽咽的声音似乎说不下去了。 “哭什么哭?偷吃你还有理了!小小年纪就偷吃顶嘴!你爹妈不在了,当我和你爷也不在了吗?”翠姑一肚子火正没地儿撒,逮住软柿子麦小溪便开捏。 面对翠姑的咆哮,麦小宝眉头一皱,他虽然才五岁,从小到大见惯了张兰和两个姐姐受委屈,心中可住着一个打抱不平的小大人,倔强地撇了撇嘴,声音洪亮、思维清晰地说,“奶就拿竹篾子抽我们,我们没还手,若不是小芽姐用杆子缴了竹篾子,奶那手估计伤口还得更深!”言下之意是,翠姑为了打俩小孩,打得手都割烂了,可见下手实在狠啊! 翠姑气得嘴唇发白,一只手指颤抖着点着三个人的鼻子,“你……你们……明明就是你们偷吃,芽婆子还打了我!”说罢又要开打,被眼珠子一转的刘雪芬拉住。 “行了!闹什么!别让外人看到你成天地打老三的孤儿,没得让人笑话!”麦克俭也知道是麦小芽使坏,心中一团火烧得旺盛,却没地儿灭火,一语之下便骂起了没脑子的猪头老婆。 “爹,你干嘛还骂我娘呢?明明是老三的种坏事……”麦阿大是个五大三粗只会脸朝黄土背朝天干活的人,四十二了还是一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头脑,他娘受了小辈欺负,当然不干了。但说拿麦小芽怎么样,他也不敢。 “够了!吃饭去!吃了饭该上学的上学,该出田的出田!今天那三亩地不播完,谁也别回来!”麦克俭瞪了遗传了翠姑智商的麦阿大,心里十分不爽,撂下一句便进屋了。 麦小言只觉得天都变了,什么时候麦小芽姐弟犯错都不用惩罚了?“爷,芽婆子刚就踩着那撑衣杆子,把我奶都撂地上才受了伤,你就这么算了?他们都骑到我奶头上拉屎了,你也不管管?” 麦小芽白眼猛饭了一下,正好对上麦小言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睛,鼻尖不由发出一声冷哼,我不想拿你下手,你自己闯进来,那就由不得我了。 麦克俭一听还不能息事宁人,又端起了威严相,凌厉的目光瞟了一眼麦小芽,“你把你奶撂倒了?” 麦小芽把目光从一脸得意的麦小言脸上移开,声线柔了几分,“爷,我看奶下手也忒狠了,打坏了小溪和我两女娃没什么,要是打坏了小宝,我又没了爹,可要断了我爹的香火呀?”说罢,眼泪说来就来,抛得跟不要钱似的。 正文 第八章跟家规过不去 麦克俭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向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麦小宝可不就是麦老三的一根独苗,打坏了哪里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翠姑下手重,他不是不知道,麦老三在世的时候她就嫌弃这一家,人都有欺软怕硬的本性,这个没脑子的婆娘打人还不看看时机,真是气出他的老血! “你个死丫头!我什么时候下死手了?你不要血口喷人!”翠姑咆哮道。 麦小言帮腔,“就是!我奶就打了他们几鞭子,也没怎么……” 麦小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才几鞭子,我们脸上就挂彩了,要是小芽姐不拦着,奶是要为了几个地瓜把我们打死?” 麦小芽好好凝视了这个弟弟一番,小家伙长大了,知道钻空子了,不过这个神助攻的确很给力,上一辈子麦小宝可是要勇有勇,要谋有谋,不费什么力气便当上了陆军中士,只是要往上爬就有些难了,毕竟他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麦小芽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把他护好,成为他最靠得住的后盾。 “你这个死伢子!我怎么就要打死你了!你偷吃还有理!”翠姑尖细的骂声把麦小芽拉回了现实,看来“偷吃”这个罪名得洗一洗。 麦克俭一脸凝重,“你们是不是偷吃了地瓜?” “就是!我看得清清的,芽婆子拿了几碗地瓜和白米饭,给他们俩开牙祭!还没吃完的都在主屋呢!爷,你去搜搜就知道!”麦小言总算抓到扳回一局的把柄了。 “走,爹,去查去!”麦阿大急着为老娘开脱,也不顾什么脑子不脑子了。 倒是一旁沉默的刘雪芬,一脸和颜悦色、息事宁人的笑容,上前说话了:“爹,小芽他们正在长身体,偷点儿吃食的没什么,我看小芽腿上的伤也好了,两个小东西也长得挺好的,咱们就该替老三夫妇高兴,我们没有亏待了他们。” “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麦小言拉扯了刘雪芬一下,却被她一个精光的眼神给震了回来。 刘雪芬这话旁人不明白,麦小芽还能不明白?什么叫见缝插针、杀人于无形,刘雪芬这是要给姐弟仨安插一个“偷盗”的罪名,败坏了三人的名声,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麦克俭和刘雪芬是一路人,上一世她就是被两人这种虚情假意实则内藏奸恶的嘴脸给蒙蔽了,一心想着翠姑和麦小言的为难都不是事儿,背后当家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才会把粗活累活重活都往自个身上揽,还让出了读大学的机会,最终还不是被飞上高枝的麦小言给陷害了? 失去了孩子和爱人,还是去了亲人,尝尽了在朗朗人间举目无亲、踽踽独行的滋味。 这一世,麦小芽绝不被亲情的糖衣炮弹蒙蔽,任凭是长辈还是同辈,凡是想害她的,她都会以牙还牙。 “大婶,小溪小宝天不亮就扛着草篮子出门割草、牧牛,就为了牛能不受饿,他们累了饿了,难道吃自己本分的还错了?怎么就成了偷了?”麦小芽不卑不亢地凝视着刘雪芬,“还是说,要等到日出三竿、你们才爬出被窝来吃饭,要我弟妹饿着肚子开饭,才算合理?” 刘雪芬面色一沉,精光略过,便有了谋权,笑得比花儿还甜,“瞧你说的,我们也是执行祖宗们留下的规矩。”便想把漆黑的一锅甩给祖宗,心里却把麦小芽凌迟了一千遍。 麦克俭出了名的唯祖宗马首是瞻,祖宗订下的规矩就是个屁,他闻着也是香喷喷的。“小芽,怎么说话的?麦家的家规,要懂谦敬礼让,长辈没上桌晚辈就不得上桌!你们饿了就能无视家规、就能无视我这个当家人了吗?”麦克俭的声线提高了一倍,声色俱厉地呵斥了麦小芽三个。 麦小溪经不住吓,哇一声哭了出来,比刚才挨鞭子还令她难受,麦小宝可是个倔强皮厚的,冲到麦克俭面前便要说道,被麦小芽一把护在身后。 “爷爷,说到谦敬礼让,可不止这地瓜和米饭吧?”麦小芽唇角勾起一弯冷笑,语气却如常地说。 麦克俭眉头一皱,不知道麦小芽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经过这三件事,麦克俭也不敢小瞧了这个孙女,刘雪芬也在暗地里用24K钛合金的眼睛360度无死角扫描了麦小芽几遍,不知她究竟要说什么。 “当然不止。”麦克俭头颅高高昂起,眼底下丝毫没有麦小芽姐弟三人的影子。 “好,那田里的活计、山上的柴火,我也该谦让给小言姐,凭什么她就能睡到自然醒,我们这几个年龄小的反而要起早贪黑?”麦小芽语气冷了几分,凌厉的目光扫了麦小言一眼。 她可急得竖起了食指,指着麦小芽的鼻子出气呢,“我要上学,你们没爹没娘,将来铁定学是没得上了,不干活难道你想吃白食?” 刘雪芬也沉不住气了,她和麦阿大膝下无儿,只有麦小言一个独女,从小便给她吃好的穿好的,半根手指头都动过她,被麦小芽这个小贱女骂,她可不爽。她为人虚伪,即便不爽言语里也是一味地充好人,“小芽这说的是哪里话?莫说小言放学回来,也赶鸡鸭、摆碗筷的,就是没有,我和她爹也会帮她做好的。” 言下之意是麦小芽嫉妒她有爹娘,才在麦克俭面前挑唆离间的。 “哟,大姐,您请别来赶鸡赶鸭了,赶一次就鸡飞狗跳,我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把它们给聚拢;还有这碗筷,您是哪天桌上有肉就摆,没肉就不摆,而且你每次都要用最漂亮的那个大瓷碗,生怕被我抢了似的。”麦小宝咧着嘴不怕事儿大地反唇相讥。 “你……你个小屁孩!你凭什么说我?你才几岁!”麦小言气得脸都白了,冲上去便要撕了麦小宝的嘴,被麦小芽拦在身后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打人?”麦小芽不费力便捏住了她的小手腕,养尊处优的麦小言和她打架,简直不要输得太难看,况且麦小芽比她小三岁。 正文 第九章虐待孤儿 “你给我滚开!”麦小言手腕生疼,另一只手迎面便扇向麦小芽的脸,被她当场抓住了手臂,“咯咯”腕骨弯折的声音后麦小言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放开她!”刘雪芬和麦阿大可急坏了,上前明着是劝架,刘雪芬没少在麦小芽身上使阴力乱拧,好在麦小芽手爪灵活,也一一回了过去。 “吵吵吵!吵什么!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人没有?”麦克俭怒跺一脚。 翠姑见事态有变,有老大一家替她出口恶气,她的气莫名就顺了。 “老头子,这芽婆子就是欠收拾!让阿大收拾收拾她也好,省得她牙尖嘴利搅得家里鸡犬不宁!”翠姑趁势撩了一把火,可惜她没撩成功,麦家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左邻右舍在院门外缩头缩脑地打探情况,麦克俭见状生怕落得个虐待孤儿的罪名,只得大吼一声,“够了!” 麦小芽才从三人的人缝中回过神来,她也瞥见了院门出了情况,憋足了中气“哇”一声哭得嘹亮,“爹,你怎么这么早死啊?瞧瞧你的三个孩子,大伯大婶冤枉我们偷吃!还打我们!可我们真的饿了!” 受了委屈的麦小溪也哭了起来。 这一哭麦家的人脸色都白了。 门外却是热闹了。 “这是虐待孤儿啊!瞧不出来,麦家不是一向很仁爱的吗?去年大旱灾,还发了粮食给我们呐。” “汗,那事儿你就别提了,还不是麦老三挖煤赚了钱,把他名下的那些粮食给分了!好人总是死得早,造了什么孽啊!” “可怜了三个娃,大的才十岁,小的才五岁,就没爹没娘,连大伯都敢打他们了!” 类似的议论可是沸反盈天,麦克俭气得冲出去把门“砰”地关上,他是非常看重名誉的人,麦家家境比一般人好,麦克俭在整个红叶村也享有比较高的声誉,当然也是瓜分麦老三的家产得来的。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都是你们惹得好事!”麦克俭怒甩了一句话,拉上翠姑,便饭也没吃向中院走去,他只有去麦老四的房间呆上一刻钟,才能平复心绪。 刘雪芬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算聪明的她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摆了一道,脸色别提多难看了。麦阿大扬起的巴掌停在半空中,不敢往麦小芽的脸上扇,气得裤管筛糠一样。 见人群散了,麦小芽收起了楚楚可怜的表情,一手挑了一滴泪,神色轻松地对麦老三一家说:“大伯大婶,这一巴掌是不是打得太早了?” 刘雪芬面色惨白,手指点着她的鼻子:“好你个麦小芽,泼我们一身脏水!” 麦小芽料想三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神色越发云淡风轻起来,哪儿还有刚才天涯孤女的模样,“大婶,我劝你把聪明劲儿用在正确的地方,好好管管你自己的女儿,而不是我这个孤儿。” “我管你怎么了?我是你大婶,你爹一家我管着骂着也是可以的!”刘雪芬压低了嗓音,狠意却是不改,见到麦小芽似笑非笑地盯着麦小言,意识到哪里不对,“你说小言什么?什么心思?” 麦小芽揉捏了一下刚用过力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小言姐最近是不是食量变大?一顿要吃三个地瓜?” 刘雪芬疑惑地眯缝了一下眼眸,可不,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见麦小言的脸蓦地煞白,躲躲闪闪的,难道有什么不对? “什么事,你直说吧!”刘雪芬问。 “妈,你别听这个死丫头胡说,我就是人大了,饭量大了,有什么奇怪的。”麦小言狠狠地瞪了麦小芽一眼,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抽死她。 “小言姐也说,她大了呀。”麦小芽目光似有所指地刻意瞟了一眼她那微微隆起的胸部。麦小言顿时羞红了脸,作势就要撕了麦小芽的嘴,被刘雪芬一手扯住。 “干什么你?”刘雪芬越想越不对,便把愣头青似地麦阿大打发去了田里,“你把坳下那三丘田给犁了,今天种西瓜苗!” 麦阿大正丈二摸不着头脑,三个女人之间的事他可猜不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麦小芽便走了。 “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吧。”刘雪芬逼问道,麦小言却急得不行。 “小言姐是人大了,心大了,那饭量可没变,莫不是你偷了家里的地瓜去给什么星哥哥、辰哥哥了吧?”麦小芽还记得前世被烫伤那天,可是亲眼在学校的食堂外,看到麦小言从书包里拿出地瓜给沈星辰吃,那模样情浓意蜜的就差抱一块了。 前世的麦小芽缺心眼心疼那几个粮食,上前说了一句,“小言姐,家里受了灾,就指望这一点地瓜撑到五月了,你怎么……” 麦家这一两年的气运的确很差,种什么亏什么,只有地瓜勉强度日,所以麦克俭把“偷吃”当成非惩罚不可的罪名,来警戒小辈珍惜粮食。 麦小言一见事情败露,羞红了脸上去给了麦小芽一巴掌,力道太大,一不小心撞到了沈星辰的开水瓶上,右腿烫了碗口大一个水泡。 原来上一世她在十岁的时候就知道十二岁的麦小言和外乡男沈星辰在一块了!为此,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麦小言本想教训一下麦小芽不让她在麦家捅破她,没想到沈星辰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拎起开水瓶烫伤了她的腿,还对她拳打脚踢,麦小芽哪儿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性子懦弱的她,被沈星辰一脚踢在了太阳穴便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床上了。额角已经大好,只有腿上的伤还没好。 重活一世,麦小言越不想让她捅破的事,麦小芽就有种非捅破不可的冲动,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之后,刘雪芬也明白了几分。她死活不愿相信这是真的,麦家家教甚严,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孩子,谁要敢勾搭男人哪怕男孩,那是要家法伺候的。 “你胡说!我小言才不会做这种事!”刘雪芬一面揪着麦小言不让走,一面又要麦小芽说清楚。 “你爱信不信,但愿别惹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来!”麦小芽牵了一双弟妹,便去主屋吃饭,那些地瓜和米饭可不能浪费了。 正文 第十章临行托孤 院里,刘雪芬气得直跺脚,提着麦小言的耳朵:“破蹄子!你干的好事,丢人现眼都丢到家来了,你说,那人是谁?” 麦小言从小到大都是顺着长大的,哪里见过慈爱的母亲声色俱厉的样子,当下便招了。 刘雪芬推了不争气的女儿一把,“你才十二岁,不好好搞学习,还谈起了恋爱!你是当我和你爹死了吗?”说完实在忍不住暴脾气,一手拧在了麦小言裸露的一节手臂上,留下暗红色的掐痕。 麦小言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都是他逼我的!是沈星辰他逼我的!” 刘雪芬一听,这还得了,是时候去会一会勾走女儿的人了。 主屋掉漆的大圆桌周围,只剩下麦小芽三姐弟,麦小溪咬了一口地瓜,忧虑地问麦小芽:“姐,我们得罪了大伯,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麦小宝把碗扒得叮当响,“谁怕谁啊,大不了打一架!” 麦小芽白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你才多大,不能整天打呀杀的,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子,能智取就不要动手,明白吗?” 上一世,麦小宝就是性格太冲动了,当兵去了本是好事,可他升到中士后,为了抢一块馒头,跟人打架才被送入援边,死在了食人族的腹中。 麦小宝似懂非懂地努了嘴,表面不服气心里其实服气极了。麦小芽再也不是过去胆小怕事的姐姐了,而是有勇有谋的大姐。他嘴上不善于表达,心里对病愈后的姐姐很是佩服。 一阵锣鼓和鞭炮的声音渐近,按时间算该是送今年的新兵入伍的日子了。 前世,危景天就是在今天入伍的,他事先给她送了治疗烫伤的芦荟膏,让她去送送,她为了讨好麦克俭,一早便去了田间地头,她的两个弟妹也因此获得了一个“偷吃”的罪名。 麦小芽这一世,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去送一送。 村口,一条艳红的大横幅上写着“热血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无限光荣”,直剌剌地挂在村口的两株参天桂花树上,树下停着一辆绿皮越野车。 送兵队伍在村道上敲锣打鼓赶过来,危景天胸口绑着大红花,身后跟着一群村民,目光停在村口的小小身影上,俊逸的眉眼笑开了花,她终究是来了。 “小芽,我听说你大伯为难你了?你没事吧?”危景天忧虑的目光落在她穿着粗布衣的小腿上。 麦小芽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多亏了你的芦荟膏,我的腿伤已经好了。” 危景天这才稍稍安心,但看到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白衣男子,那双星眸再次危险地收缩:“小芽,我走了之后,你要保护你自己。尤其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人。” 麦小芽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沈星辰,他果然埋没在人群中,目光阴鸷地观察着麦小芽的一举一动,前一世他烫伤了她之后,二人可算结下了不解的仇恨,麦小芽再活一世,自然明白什么叫做非过不可的坎,在危险到来之前就算再担心也没用,便露出了一副笑容:“没事,景哥哥,我知道。” 危景天想握住她的手,介于众目睽睽,手才伸出一半,又改在她臂膀上轻轻一拍。 麦小芽水汪汪的杏眼忧愁地忽闪了一下,落在危景天那张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的白皙面容上,专注地凝视起来,目光老练成熟得不似一个十岁的孩子,满满都是忧虑和不舍,“景哥哥,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她的话只有危景天才能听见。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豁然一颤,泛起一层氤氲的水色,只有麦小芽看得清,就像二人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在人潮涌动中只要对视一番便足矣。 危景天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微薄的唇瓣露出了满意而灿烂的笑容。 和危景天告别的不止麦小芽一个,他身后还有他的朋友、亲人,红叶村几乎出动了全村,谁叫危景天是白石村今年唯一检上的独苗儿呢!而且,编收他的还是临北第一水师,白石村几十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例。上一例还是八十年前的林家,不过到了林永胜这一届,林家祖传的荣光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景天啊,到了临北,你可要好好训练,报效祖国、为咱们村争光!”村长李世贵笑得满脸褶子,精瘦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敦厚。 危景天笑笑:“好的,村长。”他语气平淡,一字一句似是毫不经意,却给人一种天生的威慑力,这得益于军旅世家危家严谨的家教。 李世贵和他握了握手,又安排他和家人告别。 他身后的正是危家的当家主母郑怡和他的亲妹妹危杏杏,她们一个余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一个青春正盛风华正茂,多少村民打着送军的名号,只为看危家的女子一眼,村长发了话便把目光聚焦在了她们身上。 “景天,你去吧,别牵挂我们。我会照顾好你交代的人。”危母郑怡面目慈和,当真如观音菩萨一般,声线也细细柔柔,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 危景天点头作为回答。 危杏杏一双丹凤眼飞出一个电眼,对象竟是麦小芽,一张娇俏可人的冰美人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小芽,你也来送我哥?” 她比麦小芽大一岁,比麦小芽高一级,二人平日只是点头之交。 麦小芽微微一震,前世危杏杏对她可没有一丝好感,见面不是横眉冷对便是怒目而视,骂她是害了危景天的凶手,坚决反对麦小芽和危景天的婚事,现在不知怎的,竟主动和她打起招呼了。 麦小芽怔怔地抬眸,“是的,杏杏姐。” 村长拍了一下危景天的臂膀:“景天,出发的吉时到了,快上车吧。”所谓入伍吉时,是村民为了聊表心意,请算命先生根据危景天的生辰八字算的出发时间,危家的家规向来不信封建迷信,但拗不过村民的热心,勉强同意了,毕竟战场刀剑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领了村民的好意买个心安。 正文 第十一章独当一面 一串鞭炮在树下炸开,麦小芽发现有一双手抢先附在了她的耳上,直到最后一颗鞭炮熄灭,那双手才拿开。 麦小芽十岁的稚嫩小脸儿红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危景天,“景哥哥……” 危景天用宽厚温暖的手掌替她擦去眼泪,把麦小芽拉到郑怡身边,临行托孤似地说:“妈,这就是麦小芽。” 纤细稚嫩的十岁孩子,死了爹走了妈,郑怡一颗慈母之心泛起了母爱的涟漪,热心地握着她的手:“小芽,今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麦小芽心头一暖,前世危家帮了她太多太多,她却无以为报,今生能回报他们,也算得偿所愿,便点头答应了。 危杏杏笑得温暖,语带嗔怪:“哥,多了一个妹妹,你是不是该忘了我了?” 危景天拍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别吓到了小芽。” 麦小芽只能笑笑,“杏杏姐不嫌弃我就好。” 危杏杏长发一甩,笑得爽朗:“那是!也不看谁看上的人!”话虽不经意,危景天警觉地环视了四周,微不可察地瞪了她一眼,危杏杏才噤了声。 村长又催了一遍,危景天只得松开麦小芽的手上了车。军绿深深,离情脉脉,临行前的深情回眸,深深地落在了麦小芽的心上,也落在潜在人群里的麦小言身上,也就是从这一刻起,麦小言爱上了危景天,也恨上了麦小芽。 因为,那一眼的深情是沈星辰给不了她的,他的眼神从来覆盖着一层寒霜,即便在麦小言破例偷瓜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深情地看过她。 麦小言咬碎了牙,愤愤然往麦家的方向走去,抬眸却见沈星辰用阴鸷而恨意的目光望着危景天离开的方向,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绿皮车刚走不久,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村口。 那是一辆崭新的SUV款轿车,车窗擦得锃光瓦亮,只在车身上溅了一些泥水,村民从没见过这么豪华高档的座驾,都围在车外看热闹。 车门打开,三双铮亮的皮鞋从车上下来,竟是三个肤白的斯文人,其中一人戴着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 “麦老三家怎么走?”司机睥睨众生的目光扫视了一番人群。 村民愣了一下,麦小芽的心咯噔一跳,按时间算,他们应该是太极煤矿的经理和律师,前世他们的确在危景天离家后来的,还带来了一大笔抚恤款,赔偿给矿上丧命的家属。 上一世,这个家属是麦克俭,他得了两千块赔偿款,瞒得密不透风,全部用在了他的儿子麦晋科身上,这一世麦小芽一定要把赔偿款好好握在手上。 麦小芽拉了拉郑怡的衣角,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郑姨,能帮我假扮一下临时家属么?”微不可察的慌乱从郑怡眸底滑过,见着来者的行头她便猜出与麦老三的死有关,今早收音机播报了临北矿难的事,已经进入了赔偿阶段。麦克俭健在她妄自插手麦家的事,会不会不好?但麦小芽那双稚嫩、祈求的目光再次触动了她,便点点头同意了。 麦小言蛰伏在人群里,心想来者这么光鲜亮丽一来便找麦老三,死人的事有什么好参合的?还不如躲在人群中看麦小芽出丑! 麦小芽抬眸望向来者,露出超越年龄的老成,“我是麦老三的女儿麦小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司机见是个小孩,露出几分狂傲,“让你家别的大人来接见我们领导。”一听来者是领导,村民纷纷侧目。 李世贵忙上前笑出一脸褶子:“我是白石村的村长,有什么事请到鄙人舍下一边喝茶一边聊。”便挥手让人去请麦克俭。 “不必了,村长。我是麦老三的女儿,有什么找我就可以了。”麦小芽倔强地往人前一站。司机鄙夷了一眼,“丫头片子,好狗不挡道。” 村长眸底精光一闪,这些人行头不不准和赔偿的事有关,往家里拉一则对外表现关爱村民,二则说不好还能见者有份分一杯羹。他慈和地拉着麦小芽,“小芽,你爹死了,作为村长我有照顾你的义务,那你跟我们走吧。”说着便带着众人往家里走去。 麦小芽抽回手,拉上了郑怡和危杏杏,村长想反对却被郑怡绵里藏针的目光给顶了回去。村长心虚,危家的人还是少得罪为妙。 村长李世贵的家坐落在村东的大苍松下,东厢房是住房,西厢房是乡镇出钱盖的村委会。 前世,麦小芽只去过三次村委会,一次是领回父亲的骨灰盒,还有两次是给麦克俭寄信,无一例外都是寄给省城求学的四叔麦晋科的,麦小芽如果知道信封里装的是她卖身的钱,也不至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在大苍松的阴影下,麦小芽对着墙壁上三个朱红的“村委会”,便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要把赔偿款拿回来。 李世贵、律师童伟业和矿区经理白牧飞围桌而坐,麦小芽和郑怡母女站在一处,行程强弱对峙的局面。 童伟业呷了一口李世贵端上的清茶,神色倦懒地指了指麦小芽:“你就是麦老三的女儿?”临北矿难爆发后,矿区领导早就教育过,对待矿难家属不必热情、同情,以免被卖惨要价,死的是低贱的旷工,赔出去的可是领导口袋的真金白银。 麦小芽早知他们是为了赔偿款的事而来,少不了一场讨价还价,虽然她也讨厌用金钱来衡量死去的父亲,但三姐弟还等着这笔钱养活。 “正是。有关我父亲事件的处理,你们向我交代就可以了。我代表麦老三一脉的家属,和你们交涉。”重活一世的麦小芽早已不是当年的柴火妞,在和危景天相处的时光里她一直在恶补文化知识,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一番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曾经唯唯诺诺、只会干粗活的麦小芽,什么时候开始说起话来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更像是一个受了高等教育的知性女子? 正文 第十二章矿难真相 童伟业愣了片刻,与百牧飞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语调慵懒:“你一个小破孩,凭什么代表家属?你还没有独立行为能力好吗?!”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麦小芽腰板挺得笔直,不骄不躁却掷地有声地说:“凭死在矿上的是我的父亲,凭矿难的过错方是临北矿业矿洞安全不过关,凭我父亲留下的三个孩子!” 一番话如晴天霹雳般打在童伟业脑海里,她怎么会知道矿难的过错方是临北煤矿的矿洞安全问题?临北煤矿虽然是一个私煤窑,但大老板后台硬,招募劳工和出矿、销货,和正矿没有区别,这一次矿难是矿井排水没有做好,导致土质松塌,炸了几十发地雷后便发生了矿难,十几名矿工死于非命。 这些是矿区的机密,了解的人只有领导、管理层和同一矿井幸存的十名矿工,前者是不可能外传的,老板用钱打点了幸存矿工家属,绝对不可能泄露消息。 那么,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是怎么知道的? 童伟业的目光落在了衣着优雅的郑怡身上,瞳孔危险收缩了一下,问郑怡:“你是她什么人?” 不等郑怡回复,麦小芽便擅作主张编了一个称呼,“她是我干妈,从小对我照顾有加,我和我一家三口还要仰赖她的照顾。” 对麦小芽的擅自做主,郑怡没有拒绝,反而打心眼里佩服她的勇气和机灵劲儿,“对,她是我干女儿。” “哦,干妈?不算家属吧?”沉默的白牧飞一双阴郁的眸子微微一拧。 “你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我就是家属,我说谁有知情权,谁就有。你们明知矿洞有地下水而且地基不稳,为了一点煤矿还开了二十几炮雷管,造成矿井员工死伤过半,呵呵,这样的真相如果传出去……”麦小芽摆出一副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就不许走的架势,霸气而倔强地坚持着,前一世危景天在离家一年后带回了矿难的真相,麦小芽才得知父亲的死并非偶然。 童白二人面色煞白,飞快对视一眼,童伟业敲了敲桌子:“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麦小芽老成地扫视了三人一眼,语气严肃地说:“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把矿难和善后的详细过程说一遍!”她敢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白牧飞机警地四下张望,确定知情人只有在场的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麦小芽,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就看你们给不给我们一条活路了。”麦小芽探寻地说,上一世童伟业赔了麦克俭一笔两千块的善后款,事情便压下来了,她就算知道了父亲死的真相,童伟业等已经走了。 这一世,她不但要活路,还要活得很好。 “这样,根据矿上的规定,矿区工人下井之前都签过了生死状,你父亲出了事,我们资助给你两千块钱,记住,这不是善后款,是矿区对家属的爱心资助。”童伟业熟门熟路地从牛皮包里掏出一叠绑好的两千元大钞,放在麦小芽面前。 李世贵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红票子,喉结咕噜噜转了一圈,笑出一丝谄媚:“小芽,既然赔钱了,你就拿着吧。” 麦小芽并不急着去拿,她父亲的命只值两千块,分明是矿区早就想好了,两千块买一条命,何来爱心资助?心口一阵寒冷,在黑煤窑老板的眼中,她父亲只是一个签了生死状的工人而已! “我要见到我爸的尸首,还有那张所谓的生死状!”麦小芽瞳孔一拧,神色坚决异常。 白牧飞“啪”地拍案而起,居高临下指着麦小芽的鼻子:“尸首早就送去火化了!生死状是机密,你想拿就能拿?” 郑怡替麦小芽捏了一把汗,危杏杏是个急脾气,丹凤眼一翻发出一声冷哼,“三个大爷们,欺负一个十岁女孩子,算什么事!” 童伟业嘴角抽搐了一下,把白牧飞按在桌上,他处理过成千上万这种赔偿案件,漫天要价的家属见得多了,“白总,她不是不要,是想要得更多。”白牧飞不甘而愤怒地瞪了麦小芽一眼,童伟业只好掏出备用的一千元,扔在麦小芽面前,“三千,不能再多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麦小芽唇冷,“除非见到我父亲的尸骨和生死状,一分钱我都不会拿!” 这样的家属是令童伟业最头疼的,能用钱打发的都不是什么问题,生死状是莫须有的,眼前这个十岁的小女孩显然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他真不敢相信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想到生死状一事。 “我们去商量一下,再答复你。”童伟业拉起正要发飙的白牧飞,便向屋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麦小芽、李世贵和郑怡母女,郑怡捏了一下麦小芽粗糙的手窝,不掩心疼和嗔怪:“小芽,不要把他们逼急了,我真替你捏把汗!” 危杏杏看麦小芽的目光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牵起她的手表情夸张地说:“天哪,小芽,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真是……”表情相当惊艳。 麦小芽只能无奈地歪了一下脑袋,“因为死者是我的父亲。”郑怡瞪了一眼危杏杏,她也意识到不对便闭口不谈。 “没什么,郑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今天认您当干妈,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我一个小孩……”麦小芽握紧了危杏杏的手,眼泛泪花看着郑怡。 “小芽,你放心吧,你是我朋友,我妈就是你妈,你不认我也想拉你认了。”危杏杏性子活脱,才沉默了一会憋不住了。 郑怡带着一丝慈爱的嗔怪,“杏丫头这话没错,我也答应了景天要照顾你们的。” 麦小芽用手背擦了一眼泪花,咧了咧牙却没笑出来。今天还有一场仗要打,她得存储点情绪。 童伟业和白牧飞进屋了,带着泰山压顶的低气压,阴沉着脸对麦小芽说:“麦老三的尸骨,这个星期内给你送回来,还有,别想拿你编的那套吓唬我,否则告你诽谤!” 正文 第十三章捉奸麦小言 当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对十岁的女孩子发威,气氛森冷得吓人,李世贵也没见过这等架势,缩在一旁不敢插嘴,倒是麦小芽临危不乱:“那好,一周之内,把钱和尸骨准备好。你放心,只要我父亲叶落归根,我们一家三口衣食无忧,我也不想惹祸上身。” 童伟业嘴角抽搐了一下,被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威胁,他和白牧飞还是第一次,权宜之计也只能按麦小芽说的做。“这是两千块抚恤金,你先拿着,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麦小芽丝毫没有见钱的惊喜,那是麦老三的命换来的,当即眼泪便迷糊了双眸,但她明白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竹篱笆外,麦小言猫在墙下听了个大概,见麦小芽手上垫着一叠厚厚的红钞票,撇了撇嘴,“好你个小蹄子,原来是拿钱来了!”便脚不点地地跑回家去,村口的大槐树下迎面撞在沈星辰怀里,“哎呀,会不会走路?疼死我了!” “你跑什么?”沈星辰见她从村长家来,便拦住了她,趁机揩了把油。 “你个流氓!小心我告诉爷爷!”看着他的手附在胸前的两团肉上,麦小言当即抽了他一记耳光。 沈星辰第一次被女生甩耳光,脸上一片麻木的难堪,“小言,你怎么打人?又不是没摸过!” “你……你……”麦小言“你”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她不但给沈星辰送过地瓜,还送过人呢,那是一个放学后的薄暮时分,沈星辰传了一张纸条给她,说后山小木屋里见。他所谓的惊喜,便是以身相许!麦小言极力反抗,沈星辰的面色便很不好看,扔了一句,“难道你不爱我?” 现在麦小言想想,爱你个大头鬼爱!好在沈星辰还没有丢掉良心放过了她,因为他算准,按照麦小言的性格,不出半年她铁定送货上门,养肥了待宰也不错。 “好你个兔崽子!就是你干的好事!”一声厉喝从树后传来,沈星辰便遭了劈头盖脸一顿打。 “妈!妈!你冷静点!你不要脸我还要呢!”麦小言见刘雪芬折了一根杉木小鞭,雨点似地往沈星辰脸上抽,力道那叫一狠心,打得沈星辰弓着腰护着脸不敢起身,哎呦哎呦求饶。 “哼,待会再收拾你!”刘雪芬杉条顿了一下,又发电似的打在沈星辰身上。 “行了行了!干嘛打人?我怎么你闺女了!”沈星辰见求饶没用,索性一手揪住鞭子的另一端,用力一扯,刘雪芬不是一个半大男孩的对手,手心一空差点带翻在地。 “好啊你!我道是谁,原来是沈家的破落户!我就说嘛,沈家也就风光了那么一代,到了你这斯文扫地了!连我们老麦家的闺女都敢招惹!”刘雪芬一叉腰一瞪眼,把农村妇女的泼辣劲儿诠释得恰到好处。 沈星辰是个俊眉修目、身材颀长的男孩,一张素白英俊的脸儿被抽了三四条红印子,正阴沉着眸子看着发疯的刘雪芬,丝毫没有对未来丈母娘的讨好,把手里的杉木条儿对半一折,就像折断的是刘雪芬的脖子,往黄泥地上一摔,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低沉,“你再说一遍!” 那目光把刘雪芬镇住了,仿佛九天惊雷打在她的神经上,面前这个还算英俊的半大小伙,周身迸溅着黑压压的邪恶气息,在民风淳朴的乡下是极少见的,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对她说,“这个年轻人她惹不起。” “我说什么说!我告诉你,再敢打我们小言的注意,小心我揍你!”刘雪芬用暴怒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恐惧,扯着麦小言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呀,妈,你还知道回家啊?”麦小言心里只惦记着麦小芽手里的一沓红票子,看也没看沈星辰一眼,便和刘雪芬一路嘀嘀咕咕着回家了。 大槐树下,只剩下沈星辰带着一身伤,被路人指指点点,他气闷地吐出一口痰,对好奇的路人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老沈家的后生,怎么都变成这幅德行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家门不幸!富不过三代,老沈家也算是到头了!”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看了沈星辰的伤,频频摇头叹息,挪着步儿从他身边走过,每一句话落在沈星辰心坎上都是一道血痕。 沈星辰无暇理会路人,心中第一次对麦小言有了恨意,麦小言今天在送兵的时候,盯着危景天的目光如心头刺犹在,现在对他挨打的事漠不关心,若是平时她早就粘牙糖似地缠上来问东问西了。 沈星辰不喜欢女孩子粘太紧,可有一个女孩子狗皮膏药似地粘着,也不是什么坏事。今天,他也算初尝了失败的滋味,对着麦小言离开的方向恨恨地淬了一口,便拣一条僻静的小路回了沈家衰败的土胚房。 “你去送兵了?”才跨过大楠木门槛,沈星辰便听见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暗屋里传出来,那是他爷爷沈思年,自从退役后伤了腿,便住在暗屋里不爱见人。 沈思年不像其他老人白天里在院里的大橘树下乘乘凉,晚上听点儿戏文,到底是军人出身,耐得住寂寞,一年到头有三百日是窝在暗屋里,像他的名字一样思念着逝去的年华,锤着那双不中用的腿。 他关心的事很少,唯一关心的便是沈星辰的前程。他希望沈星辰去当兵备选,重振当年老沈家的家威。 沈星辰垂手立在门边,看着小暗屋巴掌大的窗户下,借着透出一方巴掌大的亮光,看清了沈思年那张沉抑衰败的脸。“是的,爷爷。” “我听到了送兵的喜炮和锣鼓声,呵呵……”沈思年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苍白异常,挂着一丝冷淡嘲讽的笑,吸了一口手上的烟枪。 沈星辰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他还没到年龄,要好好锻炼身体来年检兵之类的话,刚挨了打心里堵得慌,便愣着什么话也不说。 正文 第十四章赔偿款 低矮的土胚房里弥漫着衰败的气息,压得沈星辰快喘不过气来。 “你又去闯祸了?”沈思年瞥见了他脸上的伤,语气中没有一点儿关心,声色俱厉地痛斥起来,“你的人生不能有污点!不能有!你还没检兵,就到处闯祸还有什么出息!老沈家真要破落了!”激动的情绪和劣质的香烟令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像一只垂暮的夜枭。 沈星辰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看在他年迈的份上没有顶撞他,也没有给他顺气。当年,沈思年在部队里留下了污点,也失去了一条腿,被军队解职放归田园,沈思年瞒得死死的,可还是被好事者挑了出来。 “你父母死得早,你要争气!”沈思年动怒耗尽了体力,扔下一句话便关上了门。 这一日,沈家的夜幕来得特别早。 而另一边在村长李世贵家,今儿个算是热闹了一番。 童伟业给的两千块钱还没在麦小芽手里焐热,就被怒气冲冲赶来的麦克俭抢了过去,人多力量大,为了在谈判中更有筹码,麦克俭还带来了翠姑、麦阿大、刘雪芬一家,把童伟业和白牧飞堵在了李世贵家的大苍松下。 “你们是矿上的人?我儿子呢!”翠姑一进门便拖住了童伟业的手臂,把挤了一路的泪水流出来。 “喂,你……你什么人?”童伟业接见过很多矿难案件家属,从没遇到一上来就拖着哭这么直接的,头脑短路了片刻,挣扎了一下。 “你……你们放开我!有话好好说!”童伟业向白牧飞扔了个求救的眼神,白牧飞天生煞星脸,便吼了一声,“闹什么闹!都给我松了!” 翠姑对麦老三家本就没什么感情,见一尊钟馗似地的城里人发怒,一心虚便松了,泪也忘了流。 “我们是麦老三的父母,你们是矿上的人?就这么走了,也太便宜你们了!”麦克俭嘴上绝口不提钱,但童伟业一听便知他来铁定是为了钱,不是为钱的人首先第一件事都是关心遇难者的尸骨和矿难原因,麦克俭的行为有点此地无银了。 童伟业把麦小芽的小身板往麦克俭面前一推,把锅甩给了麦小芽:“要钱?问她啊!”麦小芽手中的两千块还没来得及藏,就被翠姑一个眼疾手快抢走了。 童伟业和白牧飞甩了锅,带着小司机去了村口。 “行啊,麦小芽,你爹是你爹,就不是我儿子了吗?这笔钱不少,你想独吞?”翠姑在手心掸了掸一踏钱,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闪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是啊,你爸还是我兄弟呢!得了抚恤金你提都不提!”麦阿大舌头打了个结,冲小芽发威。 想到父亲死了、母亲改嫁了,他们没人关心一句,麦小芽一股火气从丹田直冲脑门,深知要是这笔钱落到了麦克俭手里,铁定是肉包子打狗,拿不回来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电光火石间把钱给抢了回来,迅速塞进了郑怡的棉衣口袋,拉上拉链妥妥的。 一出抢抚恤金的大战上演,在场的众人都慌了。 “小芽,你……你这是?”郑怡虽说是干妈,但怎么亲也亲不过麦克俭这个爷爷。 麦小芽坚定地对郑怡说:“干妈,你瞧他们当着矿上的人就敢抢钱,我要是随他们回了家,这两千块就没了!我弟弟妹妹还等着我养活呢!”说着便呜呜哭了起来。 翠姑手心一空才意识到钱没了,窜前便要打麦小芽,被郑怡拦在身后,“危婶子,您给起开!我要打了这个没大没小的贱种,昨儿个还把我手给划伤了,今儿个就敢偷拿家里的钱了!我不把她打开花了……” “干妈,您听听,前儿个我妈离家出走,我奶就又要搜房子又要打我,今儿个我弟妹放牛割草回来饿了,我给拿个地瓜,她又打了我弟妹一顿……这样下去,我们姐弟仨被她打死了都没人知道……”麦小芽哭得越来越大声,这些事儿好多村民都知道,也的确如此。 郑怡护着麦小芽和翠姑三人,打着圈儿追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翠姑就是那凶猛吃肉的老鹰,麦小芽就是可怜的小鸡,郑怡花容失色,优雅了半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劲爆的事儿。 “小贱蹄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翠姑绕了四五圈都没抓着溜光水滑的麦小芽,气得喘气直跺脚。 刘雪芬便要麦阿大去抓,危杏杏见状一堵肉墙挡在他面前,“想打小芽,先从我身上踩过去!”麦小芽心中一阵暖流,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 “够了!危婶子,小芽是我孙女,我能亏待了她?麦老三是我儿子,我们拿回儿子的抚恤金天经地义,你还是别管了。”麦克俭本不敢惹危家的人,可终究抵不过一沓钱的诱惑。 郑怡的手在口袋外犹豫了一下,麦小芽忙仰起泪汪汪的眼睛:“干妈,您不能给他们!我爹死了,我妈走了,那是养活我姐弟仨的救命钱……要是给了他们……我们姐弟就活不成了!”麦小芽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刘雪芬劲步上前,拎小鸡一样把麦小芽拎起来,用前所未有的柔声细语安慰她:“小芽,你说什么呢?我们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难道不好吗?你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们?” “信你就怪了!今早你和小言她爸还打小芽来着,难怪村里最近老听见小孩哭,就是小芽姐弟被你们折磨得!”危杏杏把麦小芽从她手上抢过来。 刘雪芬白了脸,这年头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都这么牙尖嘴利?危杏杏是危家人,她不敢得罪,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是杏杏啊?小芽还小,我们做大伯的把他们当成亲生儿女一样看待,他们爹妈不在了,怕他们走上歪路才……” “那小言背着花书包、吃着肉菜饭,叼着笔杆子发呆不干活的时候,刘阿姨怎么不说分小芽姐弟一份儿呢?你看日头这么大了,小芽弟妹都下地去了,你家小言还在这看热闹呢!”危杏杏是个直肠子,话糙理不糙,郑怡想骂她最后却是宠溺一笑。 正文 第十五章哮喘病发 这话可说出麦小芽的心声,看来麦家长辈欺负孤儿的事实已经在村中传开了,当事人不怕事大,浑水才好摸鱼,她一家三口才能脱离麦家过上自己的日子。 麦小言眉梢闪过几分得意,便没了形儿,“那是!也不看看谁才是麦家的长女。全家都指望我将来寻得一门好亲,我吃的用的自然比芽婆子要好太多了。” 亲闺女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坑,刘雪芬自己聪明一世却生了个这么个脑子忘充值的蠢妞,横了麦小言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麦小言从小顺风顺水长这么大,被刘雪芬一瞪,不服气了:“妈,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在麦家她麦小芽在吃穿用度上想越过我去,门儿都没有!” 若不是碍着众人在场,刘雪芬就上去撕了她的嘴用萃线缝上。 麦克俭见村长李世贵在一旁猫着,便拉上他叽里咕噜耳语了几句,李世贵眼中精光一泛,“真的?” “真的!”麦克俭承诺。 李世贵对大伙开腔了:“刚才临走前,童律师和白经理已经知会过我了,这两千块钱家属自己分!至于家属是谁嘛……”一双精光矍铄的眸子在麦小芽和麦克俭之间游移,落在麦克俭身上,“当然是长者为贵,由麦克俭持有、分配两千块……” 在村里,除了危家,李世贵是最有威望的人了,他都发话了麦克俭便拍了一下大腿,向郑怡摊开了手心:“危夫人,这趟浑水您就别掺和了,危家也不缺那点儿钱,您就高抬贵手给我们吧?” 郑怡从没见过要钱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人,锐利的眼眸在麦克俭身上荡漾几秒,“麦老,我敬您是村里元老,没想到您儿子前脚刚走,您这个做父亲的也没为儿子超度超度,要抚恤金倒是很积极。” 麦克俭做悲伤状,“危夫人,您真误会了。哪个孩子不是娘生父母养的?老三死了我能好受?” 麦小芽扯了扯郑怡的手臂:“干妈,您别给他,我小叔在大学里头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很快就要回来找他要钱了。给了他,我们姐弟仨吃什么呀?” 郑怡惊问:“小芽,这话可不能胡说!你怎么知道的?”前世麦晋科在科大读了一年学,就染上了赌瘾,把全家凑齐的学费一夜花完不说,还典当了好些家当,算算日子离他被科大开除不远了,到时候那点子抚恤金连他牙缝都塞不满,还能剩下养活麦小芽姐弟仨,纯属做梦。 然而麦小芽不能告诉郑怡她的秘密,便随意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干妈,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钱万万不可给我爷!” 好在郑怡还算开明,说不问便不问了,替麦小芽做足了颜面:“麦老,据我了解,麦家的六畜、日常吃喝开销,都是小芽姐弟仨分摊了半边天,三个小孩儿比你们五个大人吃得还多吗?小芽已经有了照顾弟妹的能力,还请你们放过她,让她带着弟妹出来,别一窝子人你吃了我的我吃了你的,乌眼鸡似地整天斗个没完。” 麦克俭一时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翠姑的泼辣劲儿上来了:“危家太太,您是贵妇人不知柴米贵,小芽姐弟仨那些功夫也就够他们勉强吃饱,要不是大房和我们撑着,这个家早就散了。” 危杏杏噗嗤笑出声,语气不无讥讽,“哎哟,麦家奶奶,谁不知道您老辛苦,天天赶集都能在茶楼里看见你啃麻饼儿。”三里外的枫边乡街是乡人们唯一的娱乐场所,茶楼酒楼的不好,一般家庭的人十天半个月也不去一趟,翠姑倒是经常带着麦小言打扮得妖精似的,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被人识破的翠姑顿时红了脸,“我那是去……”话没说完就被刘雪芬横了一眼,带麦小言去茶楼钓凯子的事,说出去麦小言的名声还要不要? “我有事才去的!”翠姑理不直气也没那么壮了。 “行了,小芽,把你爹的抚恤金给爷爷保管,今后你们姐弟仨有需要,我给你们支配,不要落到外人手里。”麦克俭不想再绕弯子,今儿就是冲着抚恤金来的,无论如何得把钱拿到手。 麦小芽澄澈的眸子顿时蒙上了一层水色,语带呜咽与哀求,“爷爷,这是我爹用命换的钱,是要照顾小溪小宝长大的……” “老三是你爹不假,也是我和你奶的儿子!”麦克俭脸色一沉,白了郑怡一眼,“我们是一家人!我儿子拿命换来的钱,没得便宜了外人!” 郑怡面上一白,还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干妈再亲也亲不过亲爷孙! 好在麦小芽也不傻,眼泪流得梨花带雨,“爷,您没了我爹,还有大伯、姑姑和小叔,我们姐弟仨没了爹娘,就什么都没了……”适时拉了一把郑怡的手臂,“干妈,您帮我劝劝我爷爷,不要拿走我姐弟仨的救命钱。” 不等郑怡发声,李世贵面上一僵,他是答应了麦克俭分一杯羹的,落到郑怡手里恐怕连一根毛都拿不到,当即沉了脸,端起了村长公平的架子,“小芽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爷爷说得没错,谁的孩子不是爹生父母养的?你爷奶养大了你爹,现在又给他养孩子,这笔钱就是全给他也不过分!” 麦小芽喉头一窒,差点忘了她是在李世贵的家里,上一世李世贵和麦克俭唱双簧把钱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她姐弟仨一毛都没拿到,看来要防的人有多了一个。麦小芽情急之下,暗地里捏了一下危杏杏的手掌,危杏杏“啊”了一声便直挺挺倒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哀嚎起来,“妈……快!给我……药!” “哎呀,杏杏,你怎么了?”郑怡急得团团转,危家的千金危杏杏虽然身娇肉贵,可唯独唤了哮喘病,春季百花齐放的时分是发病高峰期,这不就发病了吗? 正文 第十六章童伟业的阴谋 麦小芽急忙掏出藏在口袋里的艾药包,把危杏杏抱在臂弯闻药包,危杏杏闻了一口药草香,气息平稳了些,麦小芽冷静沉着地对郑怡说:“干妈,来搭把手,这棵松树又飘粉尘了,带上杏杏姐赶紧离开这里。” 麦克俭一干人等哪想有这么一出,迅速交换了眼色,拉住了郑怡的手臂,“危夫人,人可以走,钱必须留下!” 郑怡出了名的护女心切,年轻时又是武警警花,当即一手抓住了麦克俭的小臂,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力道却大得出奇,轻轻一扯便令麦克俭疼得龇牙咧嘴松了手,“我劝你一句,先把家务事处理好再找我拿钱!” 别看她打扮温文尔雅,就以为她是一个温柔慈和的老奶奶,触及她的底线立马变身暴强女警,把来人掀翻在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早些年在她手上吃亏的可不在少数。 这些年她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麦克俭是她破例的第一人。 被她凌厉的气势震慑,麦克俭后退几步,眼巴巴地看着麦小芽和郑怡抬起危杏杏离开了李世贵家。 “老头子,你的手……”翠姑吓得两腿直打哆嗦,上前去安慰麦克俭,却被一把推开,麦克俭嫌恶地瞪了她一眼:“都怪你!” 没拿到钱,翠姑心里好不顺气,被麦克俭一骂,把他的痛手狠狠一摔:“怪我?老三还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呐!”语毕才恍惚记起麦老三出生时差点难产要了她半条命的事,气就更不顺了。 向来说一不二的一言堂主麦克俭被老婆当外人面顶撞,一根颤抖的手指点着翠姑和刘雪芬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变了:“要不是你们成天没事找事,小芽能把钱给了旁人?” 刘雪芬面一白,心里嘀咕了一句:为难她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护着,有钱了就当宝! 没能拿到一分钱,李世贵无奈地摊摊手,麦克俭只好气哄哄地回了家。 一出李世贵的院落,麦克俭便把大房一家打发去地里干活,翠姑生他气,撒手便去了邻村枫边村的女儿家。 麦克俭独自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点起了旱烟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盘算着怎么把钱从麦小芽口袋拿回来。一个身影从竹篱笆外闪出,童伟业打量了四周没人,才把麦克俭拉到一旁,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把麦克俭锅黑的一张脸说开了花,连声答应:“好好好!只要有钱,啥事都好说!” 又千恩万谢地目送了童伟业上车离去,麦克俭才背着手吹着唿哨回了家。 危家院落,郑怡拿着香艾包给麦小芽肩上的危杏杏闻着,麦小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院中的竹椅上,倒抽了几口凉气,超过她体重的重量令她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杏杏姐,你没事吧?”麦小芽见她脸色发白,帮她顺着气。 危杏杏气息奄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虚弱地呼吸着香艾包的空气,郑怡从女儿出事开始便慌了手脚,这是她在外第一次遇上危杏杏发病,平日里把她宝贝得一块玉似地,从没出过这样的差错。 “郑姨,家里还有金桔么?去泡点水来,可以顺气。”前世,危杏杏也患了哮喘病,春秋换季的世界特别注意,院中不能种杨柳梧桐等飘絮的植物,就是连香气浓郁些的桂花、水仙也不能有。 “哎哟,这个季节不是吃那东西的时候,我……我给忘了备了。医生给杏杏的哮喘药是按疗程服用的,刚用完还没来得及去取……”郑怡眼泪巴巴地落下,急得脑子都慌神了。 好在麦小芽前世也和危杏杏有过交道,学了一些治疗哮喘的偏方,“那还有蜜饯吗?”郑怡眼前一亮,慌神得说:“有!在碗橱下的第三格红色药罐里。” 麦小芽手脚麻溜地去取了五颗,用滚水泡出了味道,端给危杏杏热乎乎地喝下,整个脸的气色立马变得红润了,气也顺了。郑怡激动地用衣角擦拭眼泪,眉眼尽是感激的笑意。 “杏杏姐,你……”麦小芽欲言又止。 她的犹豫危杏杏全收在眼底,故作虚弱状对郑怡撒娇:“妈,我饿了。”话还没完,郑怡忙不迭应承了:“我这就去给你做最爱吃的芋圆子汤,小芽,今天多亏了你,留在这别走哈。”麦小芽想起家里的活计刚想拒绝,臂膀被危杏杏暗示性地捏了一下,她便只能点点头同意了。 等危母进了厨房,危杏杏才神秘兮兮地说了真相:“其实,我一开始是骗村长和你爷爷的。”麦小芽恍然大悟,就说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危杏杏鬼精鬼精的,使出装病这招让麦小芽摆脱了麦克俭的追逼,可后面她的状态不像是装的。 “你想吓死我!后来怎么又……”麦小芽嗔怪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危杏杏蔫蔫地抚了这多愁多病身:“后来在大松树下,吸了一点儿松花粉……” 麦小芽才记起现在正是松树开花的季节,松花粉见风就落飘飘洒洒,好在有她做的香艾包护体,否则危杏杏的命就交代在村长家了。 “杏杏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爹妈和景天哥哥交代!”麦小芽感到惭愧和忧虑,天不怕地不怕的危杏杏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险些搭进去了,看来不能听危景天的话搬进危家别院了,否则按危杏杏爱玩爱闹不顾后果的性子,一定会被连累的。 危杏杏哪儿想得到这些,豪放地拍着麦小芽的臂膀:“你放心,有我在,你爷爷和村长都不敢欺负你的!只要你姐弟仨搬过别院来,以后就彻底脱离了麦家,正好给我家当长工!” 她嘴上说是长工,心里盘算着的是把别院外的三亩良田给了麦小芽播种,以后她也能在田间地头玩闹了,省得危母管她管得太严,都十二岁了连地都没下过。 “不用了,杏杏姐,帮我拿回了抚恤金,我已经很麻烦你们了。”麦小芽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我姐弟仨总不能一直靠着危家帮扶,你们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正文 第十七章油炸芋圆 危杏杏水嫩的俏脸闪过一丝不悦和失望,刚想说点什么,麦小芽起身向厨房走去,“我去看看郑姨有什么要帮忙的。” 郑怡在灶下点火,因为刚才太紧张了,心和手指都还是颤抖的,废了几根火柴都点不着,正巧被麦小芽看在眼底,她是打心眼里羡慕危杏杏的,有一位不重男轻女、又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妈妈,比张兰称职多了!想起张兰,麦小芽心头蒙上了一层伤痛,但只有那么一瞬,她便要求自己尽快忘却。 “郑姨,我来吧,杏杏姐还在外面,你去给她顺顺气。”麦小芽懂事地接过了山河牌火柴盒,“嗤”一声点了火,右手抓起一把干松毛便点上,往灶糖里送。 郑怡感激地扯了扯衣衫,“瞧我,给吓糊涂了。” 麦小芽一面往灶膛里搭小树枝,扬起被火光映红的小脸,十分善解人意地冲郑笑笑:“郑姨,你放心吧,这儿有我呢。” 笑意入眼,郑怡越来越喜欢这个丫头了,“用料都在老地方,你先做着我看看杏杏去。” 前世危景天带她进过一次厨房,也是制作芋圆,危景天轻车熟路地生火、和面、剁肉,并在揉软的面团里洒了一些香草叶,麦小芽看着他两袖生风的动作,感慨军旅生活还给了她一个全能高手的爱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景哥哥,为什么不把香草儿剁碎在肉里而要和在面上?” 危景天抬起宠溺的长眸,用白色的手在她鼻前轻轻一刮,留下一道面印子,“这样面儿就沾了香草味儿,没起锅就飘香十里了。” 麦小芽艳羡地吞了一口口水,天真烂漫地期待着芋圆出炉。 今生重进危家后厨,麦小芽打开了点灯,熟门熟路地打开切菜板桌下的地窖盖子,在壁橱第一格找到了手电筒,挎着个小竹篮便沿着地窖的攀梯进去,在一堆芋头里挑了几个拳头大的芋艿,出窖打水洗好,放在铁锅里蒸熟。 待闻到芋头的芬芳,麦小芽用竹筷试了试软绵程度刚好后,起锅、剥皮,在灶旁的大陶缸里取了足够的地瓜粉,用温水兑稠,切了点香草揉在面里。突然想起忘记了芋圆拌肉味道更香醇,麦小芽伸向碗橱那块猪肉的手顿了一下,在麦家肉和地瓜粉是金贵的细粮精粮,翠姑为了防止家人偷吃,把钥匙别在自己的腰间,连睡觉都不下。 犹豫之际,郑怡牵着危杏杏走进厨房,瞧着女儿的救命恩人,郑怡哪儿还在乎那点儿肉,端到麦小芽手边,“没事,想用多少用多少。” 麦小芽凭借前世的记忆,把肉剁碎,放上食盐、酱油、麻油、八角、葱香等佐料,又在橱柜里拿出擂钵和搅棍,把腌制过的小碎肉擂成肉泥。 郑怡惊喜地望着麦小芽熟练的动作,对她越发喜欢,考虑到她的年龄便要自己擂,毕竟擂肉可是体力活。 “郑姨,不用了,我能行。”麦小芽用衣袖的毛边儿擦了把脸,见危家母女艳羡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指挥起来,“郑姨,有多余的蒜头、生红椒么?给我一些。” 正愁没事做的郑怡得令忙不迭去找了一把来。 待佐料齐全,麦小芽的肉泥也擂得芳香四溢,危杏杏忍不住抽了下鼻子,吞着口水望着新鲜粉嫩的肉泥,“行啊,小芽,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招?可把我馋死了!” 麦小芽一愣,总不能告诉她是前世危景天手把手教她的吧?便随便扯了个谎,“我可是麦家半个大厨,等你天天给嗷嗷待哺的一大家子人做了几年饭,不会也会了。” 危杏杏做惊吓牙疼状,“我……还是算了吧。”她是危家受尽万千宠爱的幺女,只负责学习、闯祸,农忙时节偶尔摘摘野菜就行了,农活对她来说纯属娱乐,就算娱乐她上头还有一票人管着呢。 麦小芽老成而宠溺地伸手摸了一下危杏杏伸长的馋鼻,“你呀,就等着吃现成吧。” 郑怡闻着香味也凑上来,见麦小芽刀工了得地把红椒、姜块、葱头切成丝,把碎肉剜起钵,又麻溜地把佐料擂成泥,往雪白的地瓜粉芋头面一撒,擂匀了和好,“来揉芋圆子吧。” 危杏杏兴高采烈地把手爪子洗得雪白,刚要下手时被郑怡横了一眼,笑开的眉眼顿时软了,“妈,看在小芽的份儿上,你就让我玩下嘛。” 郑怡拿捏着佯装的严肃嗔怪了一句,“哪儿就成玩了!你的病刚好,沾了粉我怕又犯病了,以为你是小芽?” 危杏杏深以为憾的就是她有颗野马般的心,却没有野马强壮的身体,和麦小芽比起来,简直弱爆了,便暗地里扯了扯麦小芽的衣角。麦小芽会意,“郑姨,地瓜粉沾水揉团儿了,杏杏姐沾手也没事儿。” 郑怡一听连救命恩人都这么说,只好作罢同意了。 危杏杏揉搓着软绵的芋圆子,第一次上手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对麦小芽的功夫大爱地送了个香波,“我妈还是最听你的话。” 郑怡眉眼含笑,横了她一眼,“没正形!”又神色微沉地看了下麦小芽,这个孩子太懂事,责任也太重了些,怀揣着麦小芽的两千抚恤金,郑怡感慨麦小芽这么水灵能干的人儿生在这样的家庭。 “小芽,抚恤金你准备怎么办?我看你爷爷未必会善罢甘休,你去接了你弟妹来,我把西厢房收拾干净,你们搬过来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只想帮点忙。 手上动作一顿,麦小芽云淡风轻地轻松一笑,“我想先寄存在您这,跟家里说存定期了。” 郑怡疑惑:“那直接存银行,还有利息。”危杏杏也深以为然。 岂料麦小芽摇摇头,定期有利息没错,但麦小芽有自己的计划:“今时不同往日,我妈不在了,姐弟仨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还能有个依靠。”麦小芽说话间把芋圆子搓好,在烧红的铁锅里几两香油,扔几个圆子入锅,油锅翻滚圆子炸得外焦里嫩。 正文 第十八章软硬兼施 郑怡越看麦小芽越觉得喜欢,配合着烧起了火,厨房飘满了肉馅与香芋的气息,令危杏杏狠狠抽了抽鼻子,馋猫似地盯着起锅的一盘圆子食指大动。 “杏杏姐,刚起锅的油炸芋圆太烫了,先晾凉了吃。”麦小芽顺手把一盘圆子放进耳锅蒸熟。 危杏杏被郑怡横眉一对,缩回手嘟着嘴做不开心状。 几灶烈火后,耳锅飘来了芋香,麦小芽冲蔫蔫的危杏杏努嘴,端出一盘亮晶晶的芋圆子,“来,吃吧!” 危杏杏得令,饿狼似地抓起一个圆子,烫得左手到右手呼哧吹个不停,总算把圆子吹了七分热,麦小芽格格笑她,“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在麦小芽和郑怡热切关注下,危杏杏深感小白鼠的责任重大,亮了一下整齐漂亮的小白牙猛一口咬下,哈,地瓜粉软糯Q弹、齿间肉香四溢,精心制作的作料刺激着她的味蕾,满口生津,一双杏目用力一瞪,呆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两位主厨以为她被热圆子卡住了喉咙,急得七手八脚帮忙顺气,她却惊呼一声,“太好吃了!芽子,你……你哪儿学来这么好的手艺,都快赶上开饭馆的了!” 麦小芽无奈吁出一口长气,“姑奶奶,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当是遇到什么事儿呢,我做的圆子好吃这件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郑怡扬手便劈了危杏杏一下,“你就放过我俩吧!”危杏杏才不管二人夸张的表情,二指变筷一边一个吃得喷香,连夸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圆子。 郑怡被宝贝女儿说动,也伸手尝了一口刚起锅的炸圆子,果然外焦里嫩、香气宜人,咸淡软糯程度刚刚好,“小芽,你的手艺还真不赖。” 麦小芽也尝了一个,满齿香草与肉的芬芳,与前世危景天做的芋圆子一模一样,只是麦小芽习惯了留给他人,吃了一个便没再吃了。 喂饱了危杏杏,麦小芽怀揣着郑怡送的一盒油炸芋圆子回家,一路上遇上无数乡亲们疑惑的目光。 “小芽,那些人是干嘛来了?”隔壁李婶子同情地看着她怀里的盒子,莫非是送骨灰来了? 相较前世的单蠢,麦小芽重活一世深知乡下生活最重要的是名声,学会利用群众舆论因势利导让姐弟仨在村里站稳脚跟,比什么都重要。 麦小芽抬眸一瞬,对上李婶子的是两束湿漉漉的目光:“是的,婶子。” 麦小芽不喜欢被人同情,但转念一想被同情总比被仇视要好。 李婶子的感情得到了回报,顿时情感发作,扑漱漱留下几滴泪,“他们为难你了?你怀里揣的,可是你爹的……骨灰?” 麦小芽不点头也不摇头,李婶子是村里年轻的寡妇,早年丧夫令她特别大嘴巴,凡事要横叉一脚,麦小芽深知她的本性,没接那茬儿擦了一下泪便落寞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身后顿时多了几束同情的目光。 可没走几步,便传来嘲讽声:“你们这些个女的懂什么呀,人家那是送钱来了!” “钱?什么钱?” “你还不知道?抚恤金啊,她爹死得值啊,足有两千块抚恤金呢!” “胡说什么呀,人都没了要钱啥用?” “嘿,你别看芽婆子平时闷头葫芦一个,人家精着呢,把钱都藏在危家了,也不交给她爷奶!你说有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么?” “哎哟,我说危家媳妇儿母女俩怎么一路儿去了村长家!还有这等好事?” “可不,芽婆子她爷奶为这事可算看清这个小白眼狼了!” “你也别说这么难听,危家不差钱,顶多替她保管着,麦老头夫妻俩对小芽姐弟可不算好!” 这可是农活之余的重磅消息,足够村人们茶余饭后、歇脚纳凉时讨论个十天半个月了! 麦小芽脚下一顿,身后立马噤声,她却没回头,杏眼望向麦家的方向,果然见着麦克俭夫妇黑着脸等她,身边还揪着麦小溪麦小宝做人质。 “姐,你可回来了!”麦小溪叫得亲切,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手指饼儿。 翠姑正一脸假惺惺的慈爱往麦小宝手里塞饼干,麦小宝受难似的绷着脸儿,半点不领情。 翠姑脸色一僵,眼底染了愠色,手势重重地撸了一下小宝的头发,“你这孩子,奶给你饼干吃怎么不接呀?” 麦小宝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是不是为毛我姐了?我可不敢吃你那饼干,二姐,你也别吃了!”说完抢了麦小溪的半根儿带着口水塞回翠姑手里。 翠姑躲闪不及,还是沾了一手口水:“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赖?爱吃不吃,能给你几根不错了!”在那个时代,饼干可是乡下稀罕的美食,麦老三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回家带一点儿,都被翠姑锁在房里暗暗吃了,只当着麦老三的面分一星半点给麦小芽姐弟仨。 麦小芽没看爷奶二人正乌眼鸡似的瞪着她,毫不怯场地拢了拢麦小宝弄乱的头发,“小子还挺有骨气。” 麦小芽心想反正在李世贵家和麦克俭撕破了脸皮,现在务必要坚决,并迎上了麦克俭冷硬的目光。 麦克俭愣了一下,恢复了没有温度的愠怒:“钱带回来没有?没带就别回这个家!” 钱钱钱,果然一见面就是钱!麦小芽齿冷。 翠姑扯了一下丈夫的手臂,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小芽啊,你吃饼干么?”抓了三根塞她手里。 麦小芽接过后分给了弟弟妹妹,自己啃了一半:“嗯,我爹买的饼干吃着就是顺口,可惜我们再也吃不到了。” 翠姑喜上眉梢,才不管话里有话,吃了她的饼干可就得听她的命令了。舔着脸凑上来:“小芽啊,你看你饼干也吃了,能不能把你爹的抚恤金交出来?” “哟,这是我爹买的饼干,您也只有要抚恤金的时候给我们三根,再说了我吃我爹买的饼干天经地义!”麦小芽见路上已有几个好事的往这边瞄,心想闹大了也好省了多少口舌。 正文 第十九章抚恤金的去向 翠姑脸上登时破了功,暴躁地咆哮一声:“贱蹄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爹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现在他死了钱有你们的份儿?你们养过他么?” 说罢把饼干往麦克俭怀里一塞,把麦小芽抓在怀里就搜。 麦小芽带着哭腔哈哈冷笑了三声,躲开了她的抓捕,把丸子放在麦小宝手里:“快跑!” 麦小宝人精似的,抱起盒子就跑,却被麦克俭一把抓住,脚下踉跄一下绊倒在地,丸子咕噜噜滚了一地。 麦小溪见是香喷喷的芋圆子,“哇……”一声哭了,麦小宝也应声大哭,麦家门前一阵鸡飞狗跳,几个乡亲忙上来劝解。 “克俭翠姑,你们打孩子干什么?他们懂个什么事?要这么打他们?” “哟,一地丸子?多可惜啊,克俭啊,孩子嘴馋很正常,在外吃了还带回家给你二老,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孩子抢食,就太不像话了!” 麦家夫妇脸都黑成了锅底,麦克俭再也忍不住爆粗口:“放你娘的屁!麦小芽拿了家里两千块钱,偷给了危家,你说我能不生气? 翠姑接茬:“就是!我这拿了饼干好说歹说,这该死的丫头就为了一碗芋圆子把家人卖了,你说我们能不生气?” 麦小芽心冷,翠姑想把脏水泼给郑怡,意味着坐实了她吃里扒外的罪名,往后郑怡可真要里外不是人了。 “奶奶,你说话可要过过脑子!钱我已经让危婶子帮存银行了,以后再敢说郑姨一句,别怪我撕破脸皮!”伤害她可以,但决不能容忍关心她的人受到欺负,这就是麦小芽的直肠子。 被孙女慑人的气势吓到,翠姑愣了一下,一根手指头点着她的鼻子:“你!你说存银行就存银行?证据呢?你个黄毛丫头想开户头,还嫩了点!” 麦小芽定睛扫了翠姑一眼,今儿智商上线,看来麦克俭没少给她补课。 “你们爱信不信,今天郑姨就上县城去存户头,这笔钱是我爹用命换来的,你们要良心就找大伯大婶要吧,生我养我的从小到大都是我爹娘,不是你们!”麦小芽铁了心和麦克俭撕破脸,提高了几个音量。 麦克俭长眸一眯,寻思着童伟业临走交代他的话,此女的确不能留了。只有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才能拿到童伟业承诺的五千块钱,至于那两千块,只要她死了,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麦克俭挤出一丝笑:“小芽,你别激动,钱存着以后你们上学,也挺好的。”象征性地拍了下麦小芽的臂膀,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语气和蔼地说,“我让你奶炖了大母鸡,你上房喝点儿。” 翠姑登时炸毛了:“老头子,老母鸡?” “什么老母鸡?老爷子你要敢动我的鸡,我跟你没完!”翠姑是出了名的守财奴窝里横,进了她兜的钱、鸡蛋、农作物休想让她掏出来。 麦家养了五只大母鸡,平均每天产出三个鸡蛋,清晨天刚蒙蒙亮,翠姑点盏煤油灯去鸡窝里,抓了母鸡挨个摸鸡屁股,摸清哪只肚里有鸡蛋,白天里重点盯梢,在鸡窝里一打鸣人就去了,盯得几只鸡怀疑鸡生,往往今儿在鸡窝生明儿偷偷去后山的草垛生,总之一天一个地儿。 为了鸡蛋的事,翠姑没少诬赖别人偷吃,其实是她没找到而已。 在她眼里,听话的蛋鸡才是好鸡,其余整天没少挨骂拔毛。在麦家,鸡飞狗跳是寻常事。 老爷子说的老母鸡,是一只年龄大到老眼昏花依然产蛋不止的听话鸡,因为太胖太老眼神不好,只会窝在鸡窝里生蛋,是翠姑最喜欢的一只鸡! 麦克俭为了讨好麦小芽,竟然要杀她最喜欢的听话鸡,是可忍孰不可忍!翠姑爆发了,当小芽姐弟的面揪住了麦克俭的耳朵去里屋好好上课了! 麦小芽姐弟听着爷爷远去的鬼哭狼嚎和咒骂声,面面相觑了片刻“噗嗤”笑成一团。 “姐,刚爷奶说的钱,是什么钱?”麦小宝抬起铮亮的眸子,什么事瞒不过他的人精模样。 麦小溪心思单纯,一心可惜着滚了一地的丸子,挨个拾起吹了灰放回小盒里。 麦小芽便把抚恤金的来历说了一遍,末了三人围成一圈儿,麦小芽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交代:“这笔钱是我们的救命钱,爹娘都不在了,无论爷奶用什么条件换这笔钱,都不能答应,明白吗?” 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欢天喜地地去房里吃圆子了。 “好吃!太好吃了!”三月不知肉味的小溪小宝把一盆芋圆子吃干抹净,还吸允着手指上残留的香味,回味无穷。 麦小芽也是个十岁的孩子,看着俩弟妹吃得开心她就饱了,愣是只尝了小溪小宝塞进她嘴里的两口,就碰也没碰过了。 光这么省吃俭用也不是办法,麦小芽还得找到生钱的法子才行,否则这具十岁的躯体恐怕要营养不良,前世因营养不良没发育好,二十岁了还是十六岁的小模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让麦小芽产生了严重的自卑心理,没敢答应危景天的告白,重生后她一定要给弟妹给自己多多补充营养,养得白白胖胖的,将来也有个好卖相。 可胶原蛋白和气质这种东西一样,凭着年轻能靠几年,想要长久还得有钱。麦小芽前世想着法子给弟妹找营养品,因为靠翠姑的话,基本和靠天吃饭没区别,鸡蛋肉类从来是上房吃剩的残羹冷炙才轮到麦小芽屋里。再过一年,麦克俭就会找各种理由把姐弟仨分家出去,麦小芽只分到了两间漏雨小矮屋、一担箩筐、两丘巴掌大的瘦田和一只不会生蛋还得了鸡瘟的老母鸡,纵使这样翠姑还心疼得像割肉一样,把麦小芽姐弟仨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养活弟妹,麦小芽上到四年级就把学辞了,上山下田成了土生土长的柴火妞,愣是这样也没把麦小溪麦小宝饿死,还把麦小宝养得高大俊秀跟个壮汉似的,麦小溪也长得水灵,只有她没了当初的清纯。 正文 第二十章补营养 为了给二人补充营养,麦小芽没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凡是能想到的补充蛋白质的办法,她都试遍了,最后发现大豆、花生、野板栗野核桃是物美价廉的穷人蛋白质! 麦小芽心思活络了,拿上镰刀扯了根藤就进山了。 麦小溪默契地扛了竹筐,和弟弟尾随进山。 靠山吃山,前世后山是麦小芽一家主要的粮食储存基地,沿着小路翻过松树林就是一片竹山,初春时节化了冰,天气湿润暖和,睡了一冬的小动物该出来活动了。 走进山林,松花香夹着新鲜草木清香扑面而来,翠绿的青山上一片欣欣向荣,一茬一茬的山茶、杜鹃和野兰花点缀在新绿的松林间。 麦小溪才七岁,已是个爱美的妞儿,随手摘了一朵淡紫色野兰花别在破衣袋上,又香又不碍事。 麦小芽捋了下妹妹稀疏发黄的头发,用缠在手上的小皮筋替她绑好,果然精神了很多。 “姐,我头发又长了,这次能不剪了么?”麦小溪细若蚊声地哀求她,从前张兰在的时候,嫌女儿家绑发麻烦,隔月便帮她和麦小溪的头发缴成齐耳小锅盖,为此她俩没少受村里女孩的嘲笑西瓜皮、小锅盖! 如今麦老三家是她这个长女做主,她发誓一定给弟妹最好的。 “行啊,不爱剪就不剪,只一样你得听姐的。” 麦小溪如获大赦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姐姐吧嗒吧嗒的小嘴儿,点头如捣蒜。 “勤洗头,别长了虱子。”麦小芽爱怜地摸着妹妹的小脑瓜,心里暖融融的。 麦小宝可没这心思,带着大黄狗钻进了小树林,他的听力出奇得好,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声音,趴在大树后露出半边脸儿,冲说话的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麦小芽顺着他的手指,果然在一颗十米高的松树翠色密叶中看到了一条又大又粗的黄尾巴。 一只松鼠正撅着屁股啃食松子,发出沙沙声,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麦小芽观察了一下地形,十米之内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松鼠,地面是抽芽的草地,小东西逃跑的必经之地已经被麦小宝堵死了,加上麦小溪姐妹和一只智勇双全的大黄狗,胜算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麦小宝本想空手套松鼠,没想到大姐横了一眼,拉起镰刀在松鼠的必经之路上挖了一个水桶深的坑,再铺些树枝松毛作掩护,又把四方力量分散在各个角度,这才让大黄狗发声喊打喊杀! 小松鼠受惊慌张逃窜,四面都被麦小芽的人堵住了,只剩下布置陷阱那一条小道儿,松鼠连滚带爬一下掉进了陷阱里。大黄狗冲到陷阱边汪汪大叫,麦小芽把陷阱扒开一条缝儿,一张毛茸茸的小嘴对她呲着尖锐发亮的牙齿! 嘿嘿,好家伙,是一只蛮壮长膘的大松树,看那闪亮的牙口没少跟同伴们抢食。 麦小芽防着它的小爪儿,探下手稳准狠抓住了小东西的后脖子,手腕一紧,知是它用强有力的大尾巴绞住了她的手,麦小芽不紧不慢地把它拎了起来。 果然一只腿粗腰圆、活蹦乱跳的大松鼠,麦小芽把蹦跶的身板儿在手上掂了掂,足有三斤重呢,姐弟仨欢天喜地找了一块空地,商量着是清蒸还是炭烤。 “姐,松鼠这么可爱,要不我们养着玩呗?”麦小溪扬起天真的小脸露出一丝祈求。 麦小芽愣了一下,前世她只道想方设法给弟妹补充营养,连饭都吃不饱,哪儿还有闲工夫和粮食管松鼠,犹豫地望向麦小宝。 “我听大姐的。”麦小宝刚吃了一肚子芋圆子,一手捋顺了松鼠纯黄绵软的毛,“小东西还挺可爱。” 麦小芽灵机一动,心生一计,把松鼠放进竹篓盖好,冲弟妹大手一挥,“走,我们赶集去。”离白石村还有十八里的枫叶镇是三乡交汇处,逢一、三、五、八是圩日,来自三个乡的客流涌入枫叶圩,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得卖。 麦小溪脑回路还没转过弯,“柴还没打,奶会打我们的!” “我自有办法!”麦小芽宠溺地刮了一遍麦小溪的鼻头,牵了一对弟妹的手沿着小路去了枫叶圩。没了祖父母的约束,麦小溪麦小宝乐得逍遥,兴高采烈便一路打打闹闹到了枫叶圩。 枫叶圩上人头攒动,路边摊位鳞次栉比,绵延到圩尾的大槐树才算结束,除了人还能遇上难得一见的东风牌大卡车和小轿车出入。 麦小芽找到了家禽家畜贩卖区,在两笼鸭子旁的缺口处,卸下竹篓,露出一条缝隙,让松鼠的大尾巴若隐若现。 “姐,咱们在这里干嘛呀?”麦小溪被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神奇的货品吸引了眼球,按她的理解姐弟仨是来观光只看不买的,麦小芽竟不走了。 麦小芽安顿简单交代了几句,决定发挥人多力量大的优势,让弟妹俩吆喝叫卖,“卖松鼠啦!刚抓的野生松鼠,肉肥毛纯!快来看,快来瞧!” 纯野生的松鼠难得一见,非但肉质鲜嫩,而且皮毛值钱,很多乡绅喜欢买了松鼠炖汤美其名曰“不老汤”,也有皮毛商贩卖了去做成高价的皮草,保暖效果比鸭绒有过之而不及。 麦小芽在心里粗略估价,如果做肉鼠卖,顶多能卖十块钱,猪肉的市价才两块钱一斤,松鼠肉贵个一块钱顶多了;要是当成皮草卖,做一双松鼠毛手套或者一条围脖,能卖个十五块。 经过麦小溪麦小宝稚嫩童音的宣传,小摊顿时吸引了不少客商的注意。 第一个前来询价的是一个身穿黑色毛呢裙、戴着一条丝巾的中年妇女,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养尊处优的“乡村贵族”,围巾女见三个毛小孩,嘴一撇表示嫌弃,装模作样看旁边的鸡鸭,却忍不住往竹篓里瞄了几眼,“松鼠怎么卖?” “姐姐,您是要松鼠做汤还是?”麦小芽有礼貌地笑笑。 妇女眉眼一松:“姐姐?哈哈哈,我都快当你奶奶了,你叫我姐姐。” 正文 第二十一章第一桶金 麦小芽深酣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像她这种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最忌讳的就是说她年老,“看着您年轻嘛。”麦小芽没多说什么,只把竹篓露出了一条缝。 看到一条大松尾,妇女眼睛都亮了,为了压价也不松口,“瞧着挺大的,这样,你十块钱卖给我。”说完便从包里拿出十元大钞,从小没见过大钱的麦小溪麦小宝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对不起,我们想再看看。”出人意料的是麦小芽把竹篓一关,冲妇女疏离地笑了。 麦小溪麦小宝的下巴张得更大了! “咦,你这丫头嫌钱少是吧?一只松鼠十块钱不低了,你到底卖不卖?”受了冷遇的妇女不乐意了,又掏出一块钱,“十一块,拿着,松鼠我拿走了!” 麦小芽还是没接,把竹篓护在身边,“不好意思,这不刚开集吗?姐姐,我想再看看!” 妇女瞪了她一眼,把钱用力塞进小包,蹬着高跟鞋走了。 随即又来了一男子:“松鼠多少钱?” 麦小芽把第一次做生意的激动强压下去,笑得不显山漏水,不紧不慢掀开竹篓的口子,语气平淡:“这是刚从松树尾巴上逮下的现货,三斤左右,您是要买来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就问你多少钱!”男子颇为不耐烦,一看三个毛小孩和他做生意,能砍多少是多少! 对他的心理麦小芽岂会不知,依然不卑不亢地抓起松鼠的两腋,把扑腾乱跳的小东西示于人前:“我只逮了一只,小孩子不懂市价,您看多少合适?” 男子目睹了刚才一幕,只当麦小芽是在故意抬价,“给你十二块,不能再多了。小姑娘,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 麦小芽依然摇摇头,“对不起,我想您和这只松鼠不是有缘人,等我下次逮到别的山货,再来联系您吧。” 男子无奈只能走了。眼瞧着一只松鼠的价格从十元抬到了十二元,麦小芽愣是不卖,麦小溪拽了拽她的衣袖:“姐,我看你还是卖了吧,十二块很多了!”麦小宝也点头称是。 一旁的鸭摊贩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脸风霜的褶子,他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费食费力养了一窝肥胖的鸭子,体重和松鼠不相上下,一只也只能卖个三四块,见麦小芽一只松鼠就能赚三只鸭子的钱,空手套白狼,有些眼红:“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尽快卖了吧,散圩了只能越卖越贱。” 麦小芽笑得平淡,“不急,还有得是时间。”平日枫叶圩的摊位能摆到下午三四点,中午下班时分还有一波拿着固定薪金的人流。 麦小芽淡定坐下,目光被圩道对面的清香茶楼下的两屉热气滚滚的包子吸引,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姐,你看什么呢?”麦小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在弟妹发黄的小脑袋上捋了捋,麦小芽笑得神秘:“你们放心,今天我一定给你们买热腾腾的包子!” “要全肉,不要菜的!”麦小宝嘴快,两眼放光仿佛肉包子已经摆到他嘴边了。 经过两次拒卖事件的酝酿,麦小芽的松鼠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整条街都知道了,人人都说有个小丫头卖天价松鼠 怀里没个四五十块别问价格。 陆续又有几人来问,价格涨到了十八块,比预想多了三块,麦小芽还是拒绝了。 日中时分,三人已经饥肠辘辘,麦小溪可怜兮兮地瞅着清香茶楼的包子上锅出锅,麦小芽决定下一单一定要成。 清香茶楼的大座钟敲了十二下,天色已近日中,枫叶街上人陆续多了起来,来自粮管所、车管所、银行、乡政府等办公大楼的人群涌上街,残破的老街多了几抹亮色。麦小芽打起精神,注视着来回攒动的人头。 过去了三四拨人,对竹篓里的松鼠感兴趣的不多,看鸭子的倒是挺多的。麦小芽心里焦灼,如果午饭时分没卖出去的话,真要等到傍晚或者明日了。 “姐,你说我们的松鼠不会没人要吧?”麦小溪耷拉着眼皮,一脸无力地问。 麦小芽刚想安慰几句,却被麦小宝抢白了:“二姐,咱们松鼠是地道的鲜货,我相信一定能遇到识货的人。” 麦小芽和蔼一笑,拍了下麦小宝稀疏的头发:“我看就你识货。”玩闹间,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在竹篓边刹车。 “松鼠怎么卖?”一个浓眉大眼、一脸神清气爽的男青年问道。 麦小芽抬眸望去,原来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身穿淡粉色短裙、梳着苹果头的姑娘,被竹篓的松鼠吸引,从后座下来,隔着盖子瞄见一条纯黄美丽的大尾巴,“呀,是雪地松鼠!小姑娘,你哪儿抓的?太漂亮啦!多少钱?” 原来是一对小情侣,在整个枫叶圩这种凤凰牌的自行车只有一辆,是传说中的把妹神器,看来这对情侣一定大有来头。麦小芽抓起松鼠,那女孩喜欢得不得了,男青年为博佳人一笑,便出手阔绰地甩出五十块钱,对麦小芽说:“不用找啦!” 麦小芽在心底狠狠地酸爽了一把,五十块相当于五六只鸭子,也就是麦克俭三个月的酬劳,但做人的基本善良告诉她这笔飞来横财用了也不会安心。 “别,您看我卖您二十,行么?我去茶楼买了包子,把剩下的三十找给你。”不等男青年肯定,麦小芽便奔过马路,冲伙计要了三个大肉包,递上五十大钞,伙计捏着钱往鸭摊的方向瞄了一眼,神色暧昧:“小丫头,这钱什么来路?” 麦小芽立马正襟危坐:“当然!我卖东西换的,你快找钱!” 伙计若有所思地望着自行车上的男青年,把四十九块钱找给了麦小芽。 麦小芽把三十块钱递给男青年,“来,大哥,找你三十。” 男青年爽朗一笑,看向麦小芽的眸子泛起了几分兴趣:“小妹妹,你很有原则的嘛。”麦小芽扬起自信的小脸儿:“那是!”心想我麦小芽以后还要做大生意的,做生意除了讲信用,还不能丢了良心和底线,空手套白狼得了一只松鼠,从七八块炒到二十块,是她找对了目标客户,但卖五十块她也不能接受。 正文 第二十二章被诬陷 为何这个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的男青年能毫无二致地接受呢? 果然恋爱中的男女都脑子宕机了。 女青年怀抱着扑腾挣扎的松鼠,腾出粉嫩的小手儿对它安抚几句,小东西居然俯首帖耳再也不闹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送走客人,麦小芽感到来自身后的两道如狼似虎的目光,转身把包子分给了麦小溪和麦小宝,麦小溪掰开松软喷香的包子,露出油汪汪的肉馅,一脸花痴地塞进嘴、鼓着腮帮子:“姐,太好吃了!你也吃点!” 麦小芽凑上去尝了一小口,果然肉香四溢,难怪三个包子要卖一块钱。趁弟妹狼吞虎咽的功夫,麦小芽把剩下的十九块钱揣好,镰刀放进竹篓、扛在背上,准备离开。 “姐,我还饿……”麦小宝伸长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油花,意有所指地望向长姐。麦小芽摸了一下微鼓的腰包,取出一块硬币,宠溺地牵起两个弟妹:“咱们去买。” 清香茶楼管包子铺的平头伙计好奇地扫了一眼麦小芽的腰包,冲凤凰牌自行车消失的方向努嘴:“小丫头,他的钱你也敢收?” 麦小芽不解:“凭本事赚钱,为啥不敢?” 平头伙计掀了一下眉毛:“知道他谁么?” 不想被伙计看出她强烈的好奇心,麦小芽把包子交给麦小宝,淡然问:“谁啊?” 伙计来了兴致,把麦小芽拉到炉屉后,压低了音量:“那是乡长的儿子,路天!” “乡长的儿子?”麦小芽只记得乡长的儿子路遥是麦小言的同班同学,那可是一个小小年纪就染了一身纨绔子弟恶习的小恶霸,吃饭、打水从不排队,一言不合就打人,而且抠门得要死,上次承诺麦小言只要替他写了作业,就给她五毛钱,最后却翻脸不认人,麦小言只能忍气吞声。 路天虽然出手阔绰一掷就是麦克俭三个月的收入,但为人还是很和善的,莫非是做给自行车后座的女孩看的?麦小芽打了个寒战,怎么恋爱中的女人都这么缺心眼呢? 麦小芽的包子还没吃进嘴,就见一身衬衣长裙的麦小言手挽着一个瘦月式波波头的女生,满目凶煞地走过来。 麦小溪狼吞虎咽把一个热包子塞进嘴,噎得上气不接下气,麦小芽只好找伙计要了一碗茶水替她顺气,“姐,快跑!别管我!”麦小溪是被麦阿大一家给打怕了,一见麦小言便手忙脚乱脑子短路,倒是麦小宝毫不怯场地堵在麦小芽面前,冲着麦小言瞪眼。 “是麦小芽那小贱人!上次就是她坏了你和沈星辰的好事,现在大人都不在,也没人帮着她了,你给她点颜色看看!”瘦月式波波头的女孩一双大眼睛阴郁地剜了麦小芽一眼,在麦小言耳边煽风点火。 麦小言记恨着麦小芽把沈星辰的事告了密,又在危景天面前抢了她的风头,正一口气压在胸口无处发,掀开张开双手护犊子的麦小宝,上去就要手撕麦小芽。 “起开!贱浪蹄子又偷了钱是不是?我告诉你,你那死鬼老爹赔的两千块还有我们的份,你凭什么在这偷吃?” 麦小宝拉住她的手臂,强硬倔强地瞪着她:“不许你动我姐姐!你这个坏人!” 麦小芽还在替麦小溪顺气,弟弟不是麦小言的对手,被她一掌掀翻外地,哭得七零八落。 “小宝,你怎么样?”麦小芽扶起弟弟,却被波波头从脑后拉住了头发,她的力道很大令麦小芽的头皮一阵刺痛,头发仿佛要拔地而起。 “快!小言,她兜里有钱,那是你奶奶的钱,准是她偷的!”波波头早就盯上了麦小芽的腰包,拉着麦小芽的头发拖行了几米。 “我警告你!你放手!我不会放过你的!”麦小芽握紧了腰包,那是她做生意的第一桶金,怎可随便给人?只是波波头好像铁了心要抢了她的。麦小言把箍住腿脚的麦小宝和麦小溪踢开,土匪般掰开麦小芽的手,顺便给了麦小芽两个耳光。 麦小芽被左右夹击,动弹不得,只能死死护住腰包,一面向被突如其来一幕镇住的清香茶楼伙计求救。 人群在麦小芽等人周围围成一个圈,大家只当是小孩子打架,也没人去拉。只有平头伙计从腋下掐住了麦小言,把她从麦小芽身上拖起来:“要打别在我茶楼前打!” 把麦小言丢在一旁,可麦小芽的头发还在波波头手里,身上的十八块钱被麦小言搜了去。麦小芽一咬牙把竹篓从肩上滑下,取了镰刀对着后脑勺的辫子割去,随着青丝断裂的嘶嘶声,麦小芽只觉头皮一松舒服多了。 波波头耐不住力道的回力跌坐在地摔了个平沙落雁,扔了一截断发,吓得连滚带爬躲在麦小言的身后,看向披头散发的麦小芽就像看到了地狱鬼魅,“她……她想杀我!” 麦小言没想到麦小芽居然下得去手,亲手割掉了小马尾,眼底掠过一丝狂喜:这或许是千载难逢的除掉麦小芽的好时机!暗地里踢弯了波波头的膝盖,拦在大街中放声大哭:“杀人啦!麦小芽要杀人呀!” 麦小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麦小言果然往我之心不死,背上杀人未遂的罪名,她一辈子都好过不了。充斥胸腔的愤怒令她紧紧握住,杏目的愤怒仿佛毒蛇的芯子,啄舔着麦小言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如果杀人不会犯法的话,她一定照着麦小言的脸一刀劈下去,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一双弟妹还等着她养活呢。麦小芽像剑客一样姿势漂亮地把镰刀送进了背上的竹篓,两手拉着麦小溪麦小宝从人群自动让出的夹缝中离去。 “好烈的性子!”所见者无不被麦小芽的决绝果敢震慑,越发看不上跪地哭喊的麦小言和波波头。 “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她?她是杀人犯,我要告她杀人未遂!”麦小言甩手背擦了虚假的泪珠,面对一群不遂她心愿的陌生人大嚷大叫。 正文 第二十三章如意算盘 “哟,小姑娘,凭她的身手想杀你们,还躲得了么?”平头伙计发出一声冷哼,越发看不上一肚子坏水的麦小言。 “就是!那刀花儿甩得溜,像割草一样把发尾割断了,愣是没见血!你俩祖辈烧了高香,夹着尾巴走人吧!”一位围观者不无讥讽,对两个打扮入时的小美人翻了个白眼。 正巧这时乡长路维中剔着牙从清香茶楼下来,冲围观人群威严一震:“闹什么?”街坊邻居谁不认得路乡长,纷纷巴结问好,还没走远的麦小芽也听见了,她不认得乡长路维中,但跟在他身后的麦克俭可眼熟呐! 麦小芽小脑瓜儿宇宙速度般旋转了一遍,掐指一算上一世麦克俭来找路维中,是为了麦晋科读大学的事,这一世恐怕也不差分毫,或许还有抚恤金的缘故在里头。 麦小芽背着竹篓,牵着一双弟妹便来到路维中的面前,面前这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多次陷害过危景天、权倾一时,恐怕早就和麦克俭沆瀣一气了。 平头伙计把事情说了一遍,路维中一双铜铃大目扫视了一眼麦小芽姐弟,没有表态。麦小言见报复的机会已到,滚到麦克俭脚下哭得梨花带雨:“爷爷,芽婆子想杀我!大家都看见了,你管管她!” 一语把麦克俭吓了一跳,“杀人可不是小事!你别胡说!” 麦小言仰着泪眼对麦克俭和路乡长哭泣:“我没撒谎!李小玉就是受害人!你可以问她!”便拉上李小玉窦娥似地跪在路乡长膝下,祈求他主持公道。 麦小芽冷冷地守在一旁,也不辩解,麦小溪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姐,我们走吧!爷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麦小芽护住一双弟妹,如九天神女般伫立着,“我没错,为什么要怕他们?”她倒想看看这对爷孙究竟想干什么! 麦克俭阴鸷地扫视了麦小芽姐弟仨一眼,大吼一句:“芽婆子,你们在这干什么?相杀你堂姐,也得问过我!” 麦小芽齿冷,爷爷居然连原因和经过都懒得问,就想判她个杀人之罪! 麦小言阴毒而得意地白了她一眼:李小玉是村长李世贵寄居在城里的女儿,如果让爷爷知道相杀的人是她,麦小芽一辈子也不会好过了吧! “爷爷,她想杀小玉,因为我们发现她偷了钱来茶楼买包子!她原本想逃跑销赃,被小玉逮住了就想杀她!”麦小言趁机暗捏了一把李小玉的胳膊,疼得她龇牙咧嘴,在麦小言狠心瞪视中,李小玉不情愿地承认了。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你父母不在了,我们还在呢!偷了多少钱?交出来!”麦克俭钳住了孙女瘦小的臂膀,暗下阴力拧了一块肉。 麦小芽也不喊疼,怒视爷爷的眸子充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我没偷!请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 麦克俭被那双慑人的眸子震得心内发虚,想到第四子上大学需要两三百块钱学费,他心一横冤枉了麦小芽,还能拿到钱,否则他的寒门学子梦就泡汤了! “你从小就不学好,把你爸的抚恤金藏哪儿去了?又拿着去胡吃海喝了吧?”麦克俭抢过麦小溪手里吃剩的半个肉包,扔在泥水肮脏的街面上,又抢了麦小宝的包子,一脚踩扁,“让你们偷吃!让你们偷吃!” 姐弟俩瞅着油汪汪的包子浸润在脏水里,哭成泪人儿,“我的包子!我的包子!” 麦克俭还不解气,把麦小芽的竹篓扔地上,滑出一张刀锋磨得雪白的镰刀,气得捏住麦小芽两条小臂拎悬了再重重砸下,麦小芽就是再手脚灵活也吃了亏,摔倒在街上染了一身脏水。 麦克俭心知现在就是打死她,旁人也只会把他当成恨铁不成钢、教育小辈的家长,从而原谅他虐待孩童的行径。 “让你们不学好!让你们不学好!”他自断其臂的行为顿时引起了旁观者的同情和劝解,纷纷拉住他。 “好了好了,老麦,孩子不听话差不多得了!” “偷钱的孩子教育一下就好,别太过了!” 众说纷纭唯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麦小芽说句公道话,她的钱不是偷的,伙计也知道,为什么就不会为她作证呢! 麦小宝姐弟早已哭得声嘶力竭,爷爷发疯似的抽打着麦小芽不止,还搜走了麦小芽腰包里的钱! “爷爷!你不相信我可以!那是我卖松鼠赚的钱!还给我!”麦小芽像一头舔血的豹子愤怒地扑上去抢,麦克俭轻而易举躲开了,手指飞快数了一遍。 “好吧!你个兔崽子,我说你奶床头柜上的二十块钱怎么没了!想是你偷了!”麦克俭气急败坏似的在手心掸了掸钱,不忘给她找个假证据。 麦小芽不敢相信自己的爷爷竟然为了十八块钱,连良心都不要了!不对,他是为了两千块抚恤金,要彻底把麦小芽的名声毁掉! “爷爷,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是我卖松鼠赚的钱!卖鸭的大叔都看见了!我卖了二十块钱!”重活一世,麦小芽早已知道麦克俭深重的心机和卑劣的面目,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藏不住了! 卖鸭大叔就在人堆里,见街坊邻居都把探寻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心中的嫉妒占了上风,口不对心地摆摆手:“别看我,我没看见!一只松鼠能卖二十,小丫头你蒙谁呢?我看那钱就是你偷的!” 麦小芽一震,果然人心险恶,嫉妒令一个小小的摊贩都敢昧着良心编瞎话,一双锐利的眸子盯住他不放:“行啊,你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天打雷劈么?” 鸭摊贩看麦小芽不是好惹的,出了恶气便拎起鸭笼就走,麦小溪麦小宝拦住了他:“你冤枉我姐,不许走!” 麦小芽心中一暖,患难见真情,算是没白疼她们。 “路乡长,你看这个丫头当街打人偷钱,我儿子的抚恤金绝对不能交给她!那是在逼她学坏呀!” 正文 第二十四章麦小言挨打了 麦克俭请路维中主持公道,刚吃了麦克俭一顿好点心的路维中哪还有秉公办理的心思,想必麦小芽就是临北矿难死难者家属,父母都不在了,只有爷爷奶奶两个直系亲属在,不如先把麦克俭讨好了。 在茶桌上他和麦克俭说好了,麦晋科是国防科技大学的准保送生,只要把学费给凑齐了,以后麦晋科分配出来不是省级就是市级行政单位,到时候帮衬着路维中,岂不两全其美? 路维中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掏腰包,眼下有一个借花献佛的绝佳机会,他只要给麦小芽随便安置个罪名,就带人去找危家人要回抚恤金,“麦小芽,你一个黄口小儿哪来的钱?松鼠?松鼠市价不过十块,你卖了一倍不止的价格,又无人作证,我看这钱来路不明,麦克俭,你收起来!”路维中四平八稳地断案,做了一回仁慈的清官,“麦小芽,念在你是偷了自己人钱的份上,就不送你去少管所了!不然,偷抢可是大罪,不判个三五年别出来!” 麦小宝姐弟顿时吓软了,也不敢哭了,拉上麦小芽就走,“姐,咱不要那钱了!咱们走!” 麦小芽却始终沉默着,眼睑微眯,掠过一丝狠色,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如果我能找到人作证我是被冤枉的,我要你路维中、麦克俭、麦小言还有所有诬陷我的人,向我一一道歉!” 麦小芽一副死磕到底的倔强姿态把众人惊呆了,纷纷侧目重新审视面前小小身板的十岁孩童。 “哟,口气倒不小!先把证据拿出来再说!”路维中料定麦小芽拿不出证据,一双铜铃大目威严地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人人会意。 麦小芽在平头伙计耳边耳语数句,他先是神色为难,点头后向后街路家的方向跑去,不出几分钟便带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正是买走麦小芽松鼠的凤凰牌车男。 路维中眉头猛皱:“你来干什么?” 路远毫无顾忌地回瞪他,对质问颇为不满,“你是怕我曝光你的丑事吧!”被亲子当众顶撞的路维中面色一僵,眼神瞬间阴鸷,乌云般笼罩在路远和麦小芽身上。 路远把买松鼠的事说了一遍,“松鼠是我买走的,人小姑娘懂事我本想付五十,只收了二十,绝不是偷的。” 他的话得到了平头伙计的认可,路维中涨红了脸,红光满面越发像一个暴怒的山匪,指着路远的鼻子:“你这个不孝子!给我滚!” 岂料路远不屑一撇:“你叫我走,我就走,那我不是很没面子!”依然站在人群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老爹出丑,路维中涨红了面,活像愤怒的关公。 麦小芽得了清白,仰着倔强的小脸直视麦克俭和路维中:“事到如今清白自明,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路维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表情,把皮球踢给了麦克俭:“老麦,既然她没偷没抢,你就带回家教育去,省得出门丢人现眼!”抬腿便要离开。 “路乡长,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教子无方,给您添麻烦了……”麦克俭舔着脸对路维中的背影点头哈腰,心底却把麦小芽凌迟了几遍。 “路乡长,你身为一乡之长,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路维中才走数步,被麦小芽瘦小的身躯拦住,那双稚嫩的杏眸迸溅出坚决而仇恨的光,令路维中心底发寒:索性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是个女孩,否则未来必成他的心头大患! “你敢挡本乡长的路?”路维中何许人也,那是枫叶镇出了名的土霸王,平素没少干欺男霸女、掀屋牵猪的事,群众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否则日后必受他的携怨报复。 路维中在麦小芽面前晃了几下,麦小芽硬是不让他走,怒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想干什么?麦克俭,把你孙女拖走,别让我见着她!”直接开启了找家长模式。 麦克俭箍住了麦小芽往回托,却被路远拦下:“麦老,既然你们都做出了承诺,在这么多街坊邻居面前欺负人一小姑娘,怎么也说不过去!”路维中袖下的拳头硬了几分,逼视路远的眼神越发阴冷,只是路远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死活站在麦小芽身后,“没事,你尽管去讨回你要的道歉和清白!” 麦克俭双面受敌,也不知该听谁的,只扬起巴掌往麦小芽左脸扇去,“让你惹祸!”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直接把麦小芽的半边脸打得高高肿胀,一阵麻木后耳朵直接失聪了十几分钟,麦小芽怒瞪的眼眸不争气地涌出了泪水,即便一早便知麦克俭没有真心待她,可当街怒摔巴掌的时候,她的心依然很痛,她是个有血有肉有心的孩子啊!难道麦克俭从不知她的心也会痛吗? 麦小芽含泪冷笑,眼眸中蚀骨的恨意快把麦克俭给腐蚀了:“爷爷,我是你孙女!你污蔑我清白在先,当众打我在后!难道你不怕我死去的爹,于心不安来找你报复么!”说罢,麦小芽拉上一双弟妹,把在场欺负过她的人的样子都烙印在心里,随即转身离开。 麦克俭面色一阵青白,对一众看热闹的麻木人群大吼一声:“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家长教育小孩?”一面舔着脸讨好路维中,得罪了这尊活菩萨,还谈什么拿回赔偿款? 一场插曲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溅起涟漪惊扰了清静后,终于没入了下班的人潮中。麦小芽一口气走了三里路,一句话都没说,把麦小溪麦小宝给吓坏了:“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麦小芽抬起泪痕已干的眼眸,看着面前两张无辜、害怕的小脸,心中的坚冰逐渐消融,“你们还饿吗?”她本能地问了一句,从父母离去那一刻起,麦小芽学会了掩藏心事,在弟妹面前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冷静的姿态,甚至为了弟妹过得好,不惜牺牲某些上一世恪守的金科玉律,关爱弟妹已经成了她生存的本能。 正文 第二十五章教训坏人 “姐,你糊涂了,我们刚吃过了大肉包。”麦小溪为了让姐姐高兴,还做出了砸吧嘴回味的动作,麦小芽噗嗤一笑,事实上他们只吃了一个半肉包,剩下的都被麦克俭踩坏了。 麦小芽抚摸了一下麦小溪的头发,见麦小宝撑着一张苦瓜脸,问:“小宝,挨打的是我,你生的是哪门子的闷气?” “哼!终有一天我会让爷爷知道我的厉害!”麦小宝眉头紧蹙发狠地说,麦小芽恍惚记起上一世麦小宝为了维护她,当众被麦克俭用皮带抽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知他心中的怨恨有多深,有怨恨对生存固然有一定的好处,但不加以引导恐怕酿成大祸。 麦小芽把目光投到山路边的一棵野生桑葚上,绿杆子上结满了红红紫紫的桑葚,个大多汁,十分馋人,麦小芽掰弯了一个枝条摘了三四颗塞给麦小宝,“姐知道你疼姐,但不孝的事我来做就好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姐做什么都值。” “可是……”麦小宝没有吃的心思,被麦小芽不轻不重地喝了一声,“好啦!这件事到此为止。钱是我们用双手赚的,只有嫉妒的人才会想方设法陷害,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后这种日子恐怕长着呢。”麦小芽把弟妹搂在怀里,对着两张似懂非懂的小脸儿语重心长地说,“当能力不足以撑起野心,我们要学会隐忍。” 两位小朋友似懂非懂点头,把两粒桑葚塞进嘴,吃得嘴唇黑红。麦小芽是化力量为食量的扛把子级别典范,在近旁的黑魔芋树上摘了两朵小伞盖似的叶子,猴子一样掰弯了桑枝把一粒粒糯米似的桑葚摘下,在桑树下盘腿大吃一餐,麦小芽被教训的阴霾云消雾散,背上竹篓镰刀回家,嘲笑彼此黑红黑红的嘴唇,一路打打闹闹走到了村口。 “小溪小宝,我们先去一趟危家。”麦小芽摸了摸口袋的十八块钱,确保稳妥妥地还在,便提着一竹篓桑葚向危家的方向走去。 “姐,咱们是不是把钱留在危家呀?”麦小溪敏感地扫了一眼长姐鼓鼓的腰包。 麦小芽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小脑门儿:“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只需记住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会罩着你们的,姐是你们最安全的依靠!” 麦小溪眼角红了,用力地点头。 麦小宝可不似二姐好忽悠,“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麦小芽身板一僵,眼前这位面容稚嫩却神色老成的五岁小奶娃,精明得跟只猴一样,为了保护他,少不得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就你聪明!” 麦小宝小嘴一撅:“是不是麦小言和爷爷奶奶又欺负你了?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一双阴鸷的小眼神认真得让人害怕。 “好呀,你们又在背地里编排我、说我坏话!”麦小言忽地从大槐树后闪了出来,麦小芽头疼,这尊大佛怎么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碰上! 麦小言还穿着城里的服装,想是赶集刚回,现在回家肯定赶上全家开批斗大会,直到逼出抚恤金的下落为止。 “编排你什么?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说了什么?说出来,去告状也有依据!”她诬陷麦小芽偷钱,伙同李小玉逼她断发、得罪了路乡长,麦小芽胸口窝着一团火正没地儿撒,正好拿麦小言练练手。 麦小言不好相与全村小姐妹都知道,除了李小玉和她沆瀣一气,几乎谁也别想和她玩,“我欺负你什么了?你说话可要有证据!你偷钱随便找个人证,蒙得了别人蒙不了我!你就是个扒手、小偷、贼!”麦小言盛气凌人步步逼近,带着口水喷了麦小芽一脸一身。 麦小溪胆小怕事,拉住长姐:“姐,我们去危家吧,别理她。”麦小宝却像发疯的豹子,猝不及防地踹了麦小言腿肚子一脚。 “好你个小兔崽子!我教训你们是便宜你们!你姐是小偷,你就是小小偷!”麦小言吃痛,对着麦小宝咒骂一顿,一双锐利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后脑勺,整个人拎了起来。 麦小宝双手双腿在空中扑腾,嘴上却是倔强:“我姐不是小偷!我姐不是小偷!”但不管他怎么折腾,一个五岁小男孩的小胳膊小腿连麦小言的衣服边边都没碰到,麦小言干活四体不勤,打起小孩来手爪麻利,一手拎人一手扇耳光,麦小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扇了两耳光。 当麦小宝的哭声响起的一刹那,麦小芽只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三秒后,沸腾的血液往天灵盖冲腾,二话不说把一竹篓桑葚盖在麦小言头上,竹篓好像按照麦小言的头围大小设计的,框住了便拔不出来了,挤碎的桑葚汁水肆意,塞了麦小言一头一脸,从脖颈间流到身上,把一身白衬衫白裙子染得乌黑通红,好不漂亮! “唔唔唔……你们……咳咳咳……”被竹篓罩住的麦小言每说一句话便呛入几口桑葚,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干咳,手上自然松开了麦小宝,跪在地上拼命挣扎! 麦小芽接住麦小宝,见两边白嫩的小脸儿两个红红的巴掌印,血气冲天,从路边的杉树上砍了一把杉针,对麦小言的一腿一身没命地抽打。 “麦小言,污蔑我的清白在先,打我弟弟在后!我一定要让你记住,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麦小芽是真的生气了,谁要敢欺负她的弟弟妹妹,她一定和对方拼命! “别……别打了!我……我一定告诉我爹!让他们打你!打你们!”麦小言在竹篓里呜呜咽咽,在地上打滚翻腾,却怎么也躲不开麦小芽一根镶嵌了杉针似地鞭子。 “姐!姐!别打了!别打了!”麦小溪完全被长姐的反常行动吓住了,这么打下去不会出人命吧?麦小宝瞪大双瞳也忘了哭,看着麦小芽疯子似地抽打堂姐,吞了一口唾沫,四下机警张望了一番,还好这个点儿村口没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你还嫩了点 “麦小言,我告诉你,和我斗你还嫩了点!”麦小芽打得差不多了,扔了杉针,把竹篓底部的小阀门打开,那是她为了放东西专门做的松紧区,让竹篓可大可小,用起来十分方便。 揭开竹篓,露出了一张被桑葚染得七荤八素、看不清眉目的脸儿,憋屈拧巴着怒瞪麦小芽。 “阀门就在你头顶,可惜你太懒了连这个都不知道。”麦小芽语带轻蔑,磕了一下竹篓壁上的桑葚残渣,潇洒地对一双弟妹挥挥手离开了。 “麦小芽,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麦小言手指抓人脚下的春泥,双眸迸溅着九天寒冰似的阴毒,发誓一定要麦小芽姐弟仨血债血偿! “姐,麦小言挨了打肯定找爷爷奶奶告状去了,我们怎么办呀?”麦小芽埋头走路想按原计划行事,传来麦小溪忧虑可怜的问话。 一场打斗对重生之后的麦小芽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至多在心里卷起些微涟漪,因为她明白今生需要斗法的人很多。但对于处在母亲和长姐羽翼下,只懂脸朝黄土背朝天拼命干活的麦小溪,翠姑和麦小言一个眼神就能令她方寸大乱。 麦小芽托起弟弟的半张脸,高高肿起的左脸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心疼得麦小芽眼里滴出血来,用手轻轻一碰,麦小宝龇牙发出嘶嘶声,“疼吗?” “不疼。”麦小宝隐忍地说。麦小芽心中感慨,一双弟妹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备受亲人的欺凌,去他妈的亲情! “你放心,有姐在,绝不会让你们再受今天的委屈!”深感自身的渺小,麦小芽还是做出了一辈子的承诺。路经三丘田狭窄的田埂时,麦小芽找到了三株新鲜结子的牛蒡子、一株花顶飘白的蒲公英,摘了果实和叶子用手掌揉碎,敷在麦小宝的左脸,待仓绿色汁水干了再敷一遍,来回三四次红肿竟然消了,连一点儿红印也没留下。 “姐,你真神了,是谁告诉你这些法子的?”麦小溪瞪大了两只圆圆的眼睛,四十五度角崇拜地仰视着长姐,一个月前她还是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如今不但做生意手腕了得,连赤脚医生才懂的中草药也熟知一二,更令她意外的是麦小芽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反正是越变越好了。 危家院落,危杏杏正坐在竹椅上吱呀扭着篾子,见麦小芽一家进门,沉闷无聊的双眸顿时亮了,接到门口,“小芽,你可回来了,今天你都去哪儿了?星期六不上学,我可闷得慌,我妈硬是不让我出门!” 郑怡正在压水井旁浆洗一家的衣服,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呀,就是性子野,将来可怎么嫁人!谁敢娶你!” 麦小芽噗嗤笑了,说到嫁娶危杏杏比她大三岁,从小在危家养尊处优,谁要是娶了她,肯定得纳福了。 危杏杏横了老妈一眼,音量提高了一倍:“妈!我才多大呀,只要我考上了,高中、大学我爸都让我读的!” 郑怡把洗净的衣服扔进井水,溅起老远的水花,扫了麦小宝一身或红或黑的肮脏衣衫,上前替他褪下,问麦小芽:“后山的桑葚长好了?怎么吃这样多?那东西性寒,小心吃坏了肠胃!” 麦小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也……也没吃多少。” 危杏杏对这个妹妹比亲妹妹还好,便打发了老妈去煮姜茶暖胃,眼角余晖却多打量了麦小芽两眼,她和麦小芽相识于微时,麦小芽的一颦一笑她都了如指掌,直觉告诉她麦小芽一定有事瞒着她,而且事儿还不小。 麦小芽也觉察到了危杏杏的余光,心想她眼底的涟漪有这么引人注目么?忙调整了呼吸,发誓决不能让危杏杏知道,否则以她的性子,麦小芽姐弟仨是不用回到麦家去了。 脱离麦家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郑姨,我想借锅灶烧点热水洗澡。”为了转移危杏杏的注意力,麦小芽按压水井打了三桶水。 郑怡定睛瞧了麦小宝和麦小溪一身的桑葚汁,心下感慨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只可惜她膝下已有危景天和危杏杏一儿一女,若再添三张嘴,靠老爷子危严一个月七十二块的工资,只怕也养不起。 “厨房你用吧,我去添点儿柴火。”郑怡摸了一把麦小宝的头发,对未消的红印起了疑问,麦小芽忙推了她离开,“郑姨,你去吧!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了。” 麦小芽烧了满满一锅热水,把弟妹的头发、身体洗干净后,穿上危杏杏找来的衣衫,果然尺寸刚好,就像为姐弟俩量身定做的一样。 夕阳西下,天边燃起了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染红了危家的房顶和院子,麦小芽在压水井边上浆洗衣衫,危杏杏端上黄色胰子给麦小芽用。 “不用了,杏杏姐,我用皂角和茶渣就行了。”麦小芽把捶碎的皂角和油茶渣子兑水,用竹箩捞起残渣,把衣服泡在水里,只见水面泛起了一层粉红色,用手浆洗几个回合,取水冲净拧干,原本桑葚污渍残渣满身的衣服便焕然一新了。 “小芽,我真佩服你,缺了胰子我可洗不好衣服。”危杏杏目睹浆洗全程,对麦小芽的欣赏又增了几分,在她看来,麦小芽就像无所不能的巧妇,没有完不成的事。 湿手撩了一滴鼻尖的汗珠,麦小芽笑地如花灿烂:“你道是全村都能和危家比呢!咱们有皂角就不错了,有胰子不用的那是傻子。” 危杏杏见她笑得灿烂,便凑过头试探地问:“小芽,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麦小芽眼皮一跳,打了麦小言的事是藏不住的,这会儿恐怕麦家已经炸开了锅,不消多时麦小言就会带人来复仇,麦小芽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想办法,为了不连累危家,对危杏杏能瞒一时是一时。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麦小芽佯装镇定,捋顺麦小宝的葛布内衣,腋下又开了一个口子,得找针线缝上才不会进风,春分已来但春寒料峭,麦小芽得让弟妹都穿暖和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兴师问罪 危杏杏急性子地冲麦小芽发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发誓!” 麦小芽笑了,前世就是让危杏杏知道得太多,卷进了麦小言和沈星辰的圈套,今生断不能重蹈覆辙,“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我们去后山抓了一只松鼠上街卖了,嘿嘿,赚了两个子儿。” 一双杏目圆瞪,充满了艳羡和惊讶:“小芽,你还抓了松鼠!你怎么不带我去呢?”危杏杏扭股糖似地贴上来,缠着麦小芽讲田地里的趣事。 不知何时,郑怡领着麦小宝和麦小溪出现在了篱笆边,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忧虑:“小芽,你……你……” 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麦小芽倒抽了一口凉气,纸包不住的火终于捅破了,“郑姨,你听到了什么都别管,这件事跟危家没有一毛钱关系,我们这就回去。”麦小芽腾地站起,左右手拉了麦小宝和麦小溪就走。 “你干什么去?麦家会打死你的!”郑怡拦住了三人的路,目光落在麦小宝脸瓜的手印上,“小芽,除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麦小芽不解,不就是和麦小言打个架吗?她堂姐妹俩的关系早已水火不容,有此一朝在所难免,上一世麦小芽忍气吞声任由她欺在头上,否则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危杏杏一脸不解,“什么事儿呀?” 郑怡在麦小芽身前蹲下身,双眸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和关切,已故父亲每年春节与家人分别的时候,就是用这种眼神忧虑地望着三个年幼的儿女,仿佛此去就是生离死别,不过麦老三不善言辞,才每每欲言又止。 麦小芽心中一酸,忙低下头躲过郑怡的眸子。 “小芽,你……你今天在街上和路乡长发生冲突了?”郑怡用不可置信的眸子凝视着麦小芽。 “哟,妈,路乡长一个大人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算什么大事呀!”危杏杏不以为然,什么时候她那见惯了大世面的娘亲居然怕一个小小的乡长了? 郑怡责怪了她一句,不改正色又向麦小芽确认了一遍。麦小芽见躲不过了只能点头默认。郑怡眸中最后一丝希望熄灭,满面忧色吐了一句:“民不与官斗。”麦小芽有种把前世遭遇告知她的冲动,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谁会相信呢? “郑姨,你放心吧,这件事如杏杏姐所说,路乡长不会和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的。”麦小芽宽慰道。 郑怡双眸如寒塘之水,透着麦小芽看不透的深度,“路维中有两个儿子,路远是他和前妻所生,在路家本就不受待见,路遥才是他的心头肉。单单你得罪他,兴许几天过后他就忘了,但路远日日在他面前,他一见到路远便会想起你来,到时候只怕……”郑怡没有往下说。 麦小芽无所谓地托着小腮帮,完全一没事人模样,郑怡摇头叹气地进了厨房,不多会儿就黑瓦房上空就飘起了袅袅炊烟。 麦小芽婉拒了危家的晚饭邀请,带着弟妹回了麦家,快速地给弟妹换了自家衣服,装作百事不知,去灶下烧水、做饭。 春耕时节,麦家大人都在田地里没有回来,麦小言挨了打也没在家呆着,径直去了坳下石梗丘找父母告状,一见面便哭得满面梨花:“爹妈,你闺女我要被芽婆子打死了!” 不多会,麦家大人便拎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奔向危家。天已擦黑,借着晚霞麦家人看到了挂在园中的麦小芽姐弟的衣服,便没好气地敲打着危家的竹篱笆。 “便宜货麦小芽,给我滚出来!”粗人的麦阿大目睹了自家心肝儿肉脸上身上若有若无的伤,带头冲撞篱笆墙,被麦克俭当场拦下。 “老大,干什么!你不要老脸,我还要呢!”麦克俭白了一眼愣头青似地儿子,年逾不惑的他居然连危家得罪不起的道理都不懂,也活该他做一辈子泥腿子! 麦小言仗着人多,哭得面容变形,其实仔细一瞧,她脸上身上除了一些桑葚的黑红汁水外,并不见一丁点的皮外伤,但麦小言的痛却是蚀骨的,杉针抽在细皮白肉上就像银针一样,全无痕迹却令人痛彻。 “爷爷,麦小芽就在里面,我们把她撵出来!就别管什么危家安家了!”麦小言心中怨恨已极,挥手便拉开了篱笆摔在荒田上,气势汹汹地拍打危家的大门,“麦小芽,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危家三口正在吃饭,危严“咯噔”放下饭碗,一双英武不凡的剑眉猛然一蹙。在军队三十余年的经历,危严的生活作风十分严谨,比如吃饭不能说话,不能打扰他人,最重要的一点来客拜访需有礼有节。麦小言泼妇的行为无疑戳中了危严的底线,搁下碗筷瞪着拍得砰砰香的朱门。 “是麦小言!”危杏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又欺负麦小芽了,也放下了饭碗。 “人家没礼貌你也要学?”郑怡按住了危杏杏,忌惮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危严,不紧不慢地开了门,门不开顶多热闹些,一开却迎头撞来一个浑身肮脏的孩子。 “危婶子,你把麦小芽藏哪儿了?把他们交出来!”麦小言不问青红皂白一通质问。 刘雪芬忙把她拉住,一脸抱歉地冲郑怡道歉“危婶子,对不住,我们小言吃了点亏……'正找老三家那个祸害呢!”见郑怡白皙的的确良衬衫上被麦小言污了一团黑红,忙伸手去擦干净,不想一手泥全沾在衣襟上了。 郑怡压下心中的恼怒,嫌恶地推开了刘雪芬的手,抬眸遇上了一群麦家家属,一向正义感爆棚的郑怡眼波一冷,冷硬着嗓子问麦克俭“小芽她爷,你带着一大家子大人想找谁兴师问罪呢?小芽又怎么你了?!” 麦克俭心中也不爽郑怡把麦小芽这根眼中钉保护在麾下,面上却不能撕破,皮笑肉不笑地说“芽婆子把小言打了一身伤,我们正在管教她呢!” 正文 第二十八章又挨巴掌了吧 “哦,管教?那你该管教管教麦小言这个孙女儿,别扯谎挟私报复,欺负了我小芽没爹没娘的三个孩子!”郑怡语气森冷,双手在胸口交叉,冷冷地上下打量了麦小言一番,除了污渍连皮都没破一分,比麦小宝左右颊的手印可轻多了! 刘雪芬讨好的笑容僵持在脸上“危婶子,你是说我们欺负孤儿?说话要负责任!” 郑怡俏脸一冷,眼波迸溅着昔日警花的杀伐决断“想让人负责,自己的行为和儿女也该约束好!” “你!”刘雪芬吃了瘪,正要多分辨几句挣下上风,却被麦克俭一声冷喝“够了!” 一想到麦小芽近在咫尺,麦小言就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以泄桑椹盖头之恨,言语的恶毒程度惊呆了所有人的认知,“呵呵,刘雪芬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浑身戾气可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女孩说的话呀!”郑怡冷笑一声,暗暗打量了一番麦小言,暗自庆幸危杏杏虽刁蛮跋扈,但好歹本性善良。 刘雪芬风韵犹存的脸一僵,麦小言确实颠覆了她心中的形象,正想劝解几句却被麦克俭抢先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爷爷,你打我?”麦小言一边脸儿火辣辣,半只耳朵嗡嗡作响,这是麦克俭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打她,全是因为麦小芽还有郑怡这个贱人!那双水润的双眸酝满了羞愤的泪水和恶毒:“总有一天我会一个个复仇,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麦克俭忌惮地瞟了一眼里屋餐桌上的危严,他敢上门兴师问罪,一半原因是因为危景天入伍、危严去省城公干未归,危家没了男丁,麦小言真晦气,一来就撞到了危严的枪口! “危家婶子,我们小言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麦克俭贼心不死地巡视了一下里屋,确认麦小芽没在,才说,“如果你见了芽婆子,能转告她一句,麦家是门第不高的贫下中农,比不上别处有钱有势,但怎么也是她的出身之所,出了事也该回去。” 一番话夹枪带棒,提醒着郑怡和麦小芽再亲,也不过是外人,把抚恤金交出来才是重点。危杏杏听不下去了,“小芽她爷,你这话说得,她姐第三不爱回家是什么缘故你不知道?” 被人抢白的麦克俭脸上一僵,强压住心内的不悦,挤出一丝笑:“兴许是有误会。” 对麦克俭暧昧不明的狡猾态度,危家母女都十分不屑,“小芽爷爷,不管你说什么找什么人,麦小芽有她的考虑想必不是空穴来风,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郑怡双瞳微眯,麦克俭能把路维中卷进来,就是为了压制危家,为了一笔抚恤金,到底是麦家在斗,还是路家在斗,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麦克俭心下了然,没抓到麦小芽他必不甘心,对危家的不满越甚,“小芽还小,总不过孩子心性容易被人挑唆。我今天上街和路乡长喝了个茶,她就在楼下大闹特闹,当街要杀了村长家闺女,我作为长辈约束后代不力,也是十分后悔!” 郑怡打了个寒颤,路家和李家都卷进来了?麦克俭有了盟友耀武扬威来了!“小芽做事想来有分寸,我断断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麦克俭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就怕有人挑唆。” 危杏杏明眸一冷:“你的意思是我们挑唆了麦小芽?还是我们挑唆了你们一家子欺负她虐待她?” 郑怡和危杏杏就像两只发怒的母狮子,维护着麦小芽姐弟仨,而在麦克俭心中,危家不过为了抚恤金,而不是出自对孤儿关切的古道热肠。 “话也不能这么说,小芽敢吃里扒外,多少有你危家的原因!”麦阿大没有他父亲那么多弯弯肠子,只想给女儿报仇了。 “我相信小芽对自己的行为有判断力。你们今天如果敢对小芽不利,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郑怡慈母心肠爆棚,“景天托我照顾她们,我不能辜负了我儿子!” 麦克俭神色一凛,危景天可是少有的文武全才,得罪了他比得罪了郑怡更可怕,更何况背后还有危严坐镇,麦克俭只好讪讪寒暄几句,拉着麦小言离开了危家。 “爷爷,你也看到了,麦小芽找了一什么样的靠山!只怕很快你的路乡长李村长都不管用了!”麦小言挣脱麦克俭的束缚,语带轻蔑与恶毒。 被郑怡压了一个头的刘雪芬一口气闷在胸口无处发泄,“她危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欺压我们!”扯上麦小言匆匆往家走去,顺路狠狠撞了一下麦阿大的肩膀。 麦阿大深知老婆脾气,一旦不爽必把他当成出气筒,从愤怒到隐忍再到麻木,麦阿大已经习以为常了。 另一头翠姑天刚擦黑便回麦家逮麦小芽姐弟,见麦小芽正在灶下烧水、做饭,把锄头往灶下一摔,“还知道回来!老实交代,今天是不是打小言了?!” 麦小芽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遭,听她笃定的语气也用不着反驳和解释了,装聋作哑往灶膛塞了一把枯枝,“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别以为你爹娘死了,我们就奈何不了你,我可告诉你,晚饭不许吃!没你三个的饭!”翠姑从碗橱拿出半筐剩饭放在锅里蒸热,又打了三个鸡蛋拌上萝卜丝,在锅里撒点儿油打成蛋皮儿,再切了葱姜蒜做菜,一盘香喷喷的蛋皮儿出锅,又热了几个剩菜,翠姑在主屋大圆桌摆了碗筷,唯独没有摆麦小芽姐弟仨的。 闻到鸡蛋的香味,麦小溪放下书本,在麦小芽身边抽了下鼻子:“姐,我饿了。”眼巴巴地盯着主屋桌上冒热气的蛋皮儿吞了口唾沫,麦小宝也是如此。 麦小芽对姐弟俩来了个慈母般的摸头杀,“今天的事,一定不能承认,知道吗?” “为什么呀?”麦小溪不解地问。 麦小宝抽了一下鼻子,递给二姐一个白眼,“二姐,你是不是傻?承认了还有我们好日子过么?”麦小溪恍然大悟地吐了一下舌头。 正文 第二十九章面临辍学 姐弟仨达成了一致,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主屋,替自个摆上了碗筷。 晚饭做好了,麦克俭带着人也回来了,一进屋正好正面遇上了一脸无辜的麦小芽。 “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你掉沟里了?”麦小芽看到麦小言一身肮脏的狼狈模样,差点笑出声,那还得了,麦小言蹬腿便要踢她,“好你个芽婆子!你今天打了我,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什……什么血?在街上明明是你先诬陷我的!再说,经过一下午的深思熟虑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打你做什么!”麦小芽故作回忆状,心下啐了一口,我打你算轻的了! 麦小言怎知她根本没中激将法,反而把街上的事扯出来了,“你在村口大槐树下,用竹篓扣住我的头,淋了我一脸一身的桑葚!哼,爷爷,只要你找找他们身上还有没有桑葚的痕迹,就一切明白了!” 麦小芽心中一凛,原来草包堂姐的脑子还没宕机,便拉了姐弟仨挨个儿在亲人面前转圈展示,众人一看三人全穿着浆洗得雪亮的衣衫,找不到一点污渍的痕迹。 麦克俭疑惑地扫了麦小言一眼,心下痛斥她没有分寸,为了一泄心头之恨编制谎话,骗了他一次又一次,面色黑了几分。 “爷爷、大伯,大婶,你们可看清楚了,我们身上并没有所谓的桑葚汁。”麦小芽满目委屈,向大人们重申她的冤屈,刘雪芬和翠姑显然不信她,只有麦克俭有些迟疑,“爷爷,小言姐诬陷我偷盗不成,现在又诬陷我打她,我爹娘死了,难道就把我姐弟仨当成了人人可欺的板上鱼肉吗?” 见麦克俭的迟疑之色越发明显,麦小言越发焦灼,“爷爷,你不要听她胡说!我这个样子就是明证,难道我是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来诬陷她吗?” “爷爷,今天在枫叶街包子铺前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没偷没抢,愣是被堂姐诬陷,就是这样她还诬陷我把她呢!”麦小芽痛心疾首,一副如果麦克俭偏心就要伤心而死的样子,好在一双弟妹十分给力,纷纷澄清断断打不过麦小言。 麦阿大一家是不信的,刘雪芬咬碎了牙,“哼,芽婆子牙尖嘴利,街上欺负小言和小玉不说,还让你爷爷在乡长面前下不来台,按我说就该打一顿饿上三天,我看你招不招!” 麦小芽深知按刘雪芬的性格是做得出来的,麦老三进煤矿能赚钱她嫉妒,麦老三家破人亡她正气顺不过两天,又碰上麦小芽这根硬茬,不趁机铁了麦克俭的心、把麦小芽姐弟仨踢出麦家,她就一日不舒服。 “大婶,这样怪麦小言,没她诬陷我偷钱,我们各自安好,爷爷也不会撞上这档子事,没这档子事,也不会得罪路乡长和村长。”麦小芽到底重活一世智商在线,三言两语便把锅甩了,探寻地望向麦克俭,他面色黑了几分看向麦小言的眼神略过几许阴冷,麦小芽便知她的话凑效了。 麦克俭在茶桌上,咬牙花了三块钱点了一桌子点心,请路维中商量麦晋科读大学、迁户口的事,本来说得好好的,由路维中出面危家取了麦老三的抚恤金,再二一添作五分了,麦克俭本想给麦小芽找个罪名关她几天,钱到手了再放出来,本以为麦小言诬陷一事十拿九稳铁定能把麦小芽关进少管所,怎知半路杀出个路远,把计划给破坏殆尽不说,还得罪了路维中。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麦克俭,他把肠子都悔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自己开脱,把责任推到了麦小言身上:“你能给我消停会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 被迎头呵斥的麦小言一阵憋屈,泪珠子断线似的抛下:“爷,你偏心,你就是为了那两千块抚恤金,才偏心芽婆子的!你不是我爷爷!” 一巴掌扇在了麦小言脸上,麦阿大铁青了脸:“不准这么跟爷爷说话!” 麦小言半边脸儿麻木一痛,泪水在桑椹汁水上冲开了两条小河,麦小言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一向老实的麦阿大:“爸,连你也打我!”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挨打了,全是因为麦小芽和那两千块,麦小言恶毒地扫了一眼麦小芽后,捂着脸跑出家门。 刘雪芬见爱女受辱,一头撞在麦阿大的胸口,差点撞断了他三根肋骨,“你就打吧!先打死我,再打死小言,看你家破人亡要维护的,是个什么货色!” 意有所指地瞪视了一眼麦小芽后,刘雪芬打着煤油灯去找麦小言。 翠姑赶忙在枕下找了一个手电筒,那可是轻易不拿出来的稀世珍宝,足见麦小言在她心中的地位:“老爷子!没了小言,我们麦家还指望麦小芽嫁给乡长儿子吗?!!”扭身便去追赶麦小言。 麦小芽打了个寒颤,原来麦家大人早就相中了麦小言的同班同学、路维中的第二子路遥,那个抽烟、打架、钻树林坏事做尽的小祖宗。麦克俭步步算计,前世断送了麦小芽和危景天一生的幸福,在洞悉麦克俭的算计之前,她一直认为麦小言是幸运的,至少她嫁给了乡长的儿子路遥,万万没想到也是一场十足十的算计。 看来,麦小芽必须想方设法搬出麦家才行。 “麦小芽,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全拜你所赐!我劝你还是把钱拿出来,否则明天开学没有家长主持,你们就等着辍学吧!”麦克俭气闷地扔出杀手锏,原来在白石小学的学生没有血亲亲属的陪伴,是无法入学的,即便缴得起学费,也会被师生质疑学费的来源,从而停了学生的课业。 麦小芽咒骂这狗屁不通的入学标准,却也不得不深受其困,弟妹们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很快也面临入学仪式,麦小芽要是得罪了麦克俭,恐怕整个麦家没有一个血亲愿意以监护人的身份出席入学典礼。那意味着麦小芽极有可能面临辍学。 正文 第三十章压箱底的细粮 “钱,我已经存了定期,拿不出来了。”麦小芽以淡定掩饰心中的慌乱,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混账!没有我的同意,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存钱?”麦克俭登时怒从中来,脑中灵光一闪,想了一计。 “我自有办法!”麦小芽心乱如麻,懒得解释,便拉上麦小宝麦小溪进了里屋把门上了栓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麦小溪仰起营养不良的小脸,可怜兮兮地问:“姐,爷爷不送我们去学校,我们……我们是不是不能上学呀?”在她幼小的心中,背着花书包上学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可是…… 麦小芽从沉思中醒来,摸着麦小溪挂着泪珠的小脸,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梗塞得说不出话。 “不上就不上!有什么了不得!我去放牛、砍柴、逮野兔,多好!”麦小宝一脸无所谓,一面揭开床头柜下放干粮的小坛子,可惜空空如也,只剩下诱人的饼干清香。 饼干,嘎嘣脆、香喷喷的饼干!麦小宝吞了一口唾沫,可见麦小芽无声沉默的难受样子,他还是把辘辘饥肠放在了肚子里。 麦小芽起身,欣慰地给麦小宝来了个摸头杀,“饿了吗?随姐来。”打开张兰用过的衣柜,在里间抽屉里,翻出了三块糖纸,那是张兰唯一一次进城带回的礼物,她宝贝地藏在衣橱最深处,对三个孩子瞒得密不透风,张兰走后,麦小芽整理衣橱才发现的。 “这是什么呀?”麦小溪伸出鸡爪似的小手,在糖纸上捏了捏,巴掌大、火柴盒厚的巧克力沉甸甸的,差点喊出“金条”。 麦小芽拆开糖纸,露出黑棕色、雕花刻字的块状物,掰了一块塞进麦小溪嘴里:“来,尝尝。” 麦小溪肚子唱着空城计,咬了一口棕色不明物质,两眼冒着小桃心:“哇,好好吃!好甜,好丝滑!” 麦小宝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却规规矩矩地没有上去抢,对弟弟的懂事麦小芽深感欣慰,索性把三块糖纸拆开分了。“姐,好好吃!这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香甜!”麦小宝吐着棕色的小舌头,幸福得眉开眼笑,这也许是爹娘走后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麦小芽拆了一小块进口,唇齿间丝滑轻柔,糖分抚慰着她粗养的唇齿,与前世危景天第一次休假带回来的巧克力一样甜,不过那一次她吃的是绵绵情深,这一世她只是用来充饥。 心情不好时,来点甜食果然能让人忘却烦恼,见弟妹们吃得那样香甜,麦小芽把自己的一大半分了出去,耐心地讲起了巧克力的来历,一双弟妹听得津津有味,就像出生在南美的咖啡园、吃着松露巧克力,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是夜,弟妹们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劳碌很快沉沉睡去,麦小芽却无法入眠。抚恤金是绝对不能落到麦克俭手中,但学也是要上的,找不到血亲去报到,麦小芽该怎么办? 乡村的初春之夜虫鸣声声,春风沉醉中鸦鹊扑棱棱略过瓦房落在屋后的竹林上。麦小芽依靠在老旧的雕花床边,为了节省煤油连灯也没打,对着暗夜的窗户发愣。 麦小言被刘雪芬找回来了,哭泣和咒骂声、安慰声交织在一处,打破了夜晚的沉静。 翠姑对着麦小芽的窗户啐了一口,“破落户!迟早我要治了你!” 她的语气是那样恶毒,麦小芽坚强的心如巨石崩了一角,也许是夜晚太黑暗,麦小芽任由泪水蒙满小脸,无声地啜泣着。 不能上学,意味着一生一世只能受制于田间地头,她重活一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如果不能接受教育,那她的人生就连一丝儿起色都没有了。更何况她肩上要承载的还有弟弟妹妹的人生。 门外诅咒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血亲,可他们为了独吞抚恤金,要断了她姐弟仨的活路…… 麦小芽蜷缩在打满补丁的棉被里,满心想念的是已故父亲的好,还有勉强照顾她姐弟仨的母亲…… 是夜,麦小芽一直眼睁睁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入眠,她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到了父母还有已经入伍的危景天。 翌日是白石小学开春学的第一天,鸡叫了五更天,麦小芽顶着两坨熊猫眼起床了,一如既往压水、煮饭、蒸地瓜,忙完了一圈一双弟妹第二波起了,照例是放牛割草。 麦小芽在井边压水洗衣服时,牙刷敲打瓷盅的当当声响起,麦小言起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早床,昨夜刚挨了打,见到麦小芽就像乌眼鸡似地,远远便做好了踹她的姿势。 麦小芽转了四十五度角,避开了从背后杀来的临门一脚,“啪”一声水花四溅麦小言头脑着盆泡了满头满脑的皂角泡,披散的长发滴着肮脏的洗衣水,黏在脸上,从她哇哇呕吐的声音,麦小芽断定她肯定喝了几口洗衣水,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干什么?昨天打我今天又欺负我!妈……”随着一声凄厉的控诉,麦家人衣衫不整地齐齐出现在了院子里。 麦小芽始终缩着手脚站在墙根下,一脸无辜与懵逼地看着麦小言耍猴。 “怎么了?怎么了?又掐架了?”刘雪芬慌乱地在左胸扣着小盘扣,嫌弃麦小言脏的她也没有牵她,恶毒地望着离她数米远的麦小芽。 “好你个芽婆子!反了你!”翠姑正郁闷昨日打人事件后没能惩处到麦小芽,就等麦小言捅破窗纸好对麦小芽下手,劈面就是抡圆的一巴掌。 麦小芽早就防着她了,一个闪身翠姑扇了个空,气得直跳脚,麦小芽不紧不慢地走到院中的大橘树下,万一开打逃跑也有个退路。 “就是她!她把我按水里的!说我诬陷她偷钱!爹妈,你们不打她我不依!”麦小言撒泼哭闹,铁了心咬死是麦小芽作恶推了她。 “芽婆子!你太过分了!”护女心切的麦阿大大步流星向麦小芽走来,单凭那只常年拿锄头的手轻而易举就能把麦小芽拎起拦腰折断。 正文 第三十一章杀机初现 麦小芽打着寒战脑补了一下画面,心跳紊乱了三秒后,手脚麻溜地顺着橘子树往上爬,猴儿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房顶的高度,就算麦阿大一米八七的身高也够不着她了。 “你给我下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麦阿大粗声粗气仰头大骂,仿佛狮吼功附体要把麦小芽震落在地才肯罢休。 橘子树足有四五米高,墨绿色枝干四通八达,只可惜枝条只有手腕大,刚好能承担起一个十岁小孩的重量。麦小芽稍一移动便满树摇晃,随时都有坠地的危险。 “你下不下来!”麦阿大一根筋的脾气上来,抓起树干乱摇一气,树枝剧烈摇动,麦小芽随时都有坠地的危险。 “我没打她!是她要打我不成,自己摔进盆里的!”麦小芽决定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唤醒麦阿大的良知。 “爸,你别听她说,我揭露她偷钱她就想打我泄愤!昨天在村口打我,今天就明目张胆地在你们面前打我!爷爷、爸爸,我不依!你们偏心!”麦小言一通撒泼无理取闹,麦克俭黑成锅底的一张脸能拧出水来,可就是没有当众惩罚了麦小芽的意思。 或许他良心发现吧。 “你好好拾掇着去报到吧,女孩子一头一身水,像什么样子!”麦小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麦克俭瞅着报复麦小芽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轻而易举就放过了她? 麦小言哭哭啼啼,扭动身子赖着不走,被刘雪芬拎起去换衣服了,临走前一双不甘心的母女回眸死盯了麦小芽一眼,仿佛在说迟早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爸,不能再纵容麦小芽害人了!我小言什么时候吃过这亏?”麦阿大有几分气急败坏,却被老爹横了一眼,“你懂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别成天惹是生非!”麦克俭是这样回复他的。 麦阿大向麦小芽仇视了一眼,扭身扛着锄头下了地。 麦小芽几乎要感激上苍开眼了。只要院中没人,她麻溜地下来是分分钟事。 岂知麦克俭趁着四下没人,拿起墙根赶鸭子的长篙,走到橘子树下便往叶子里捅,一下一下敲打在麦小芽的脚边,脚趾中标后传来锥心的痛,麦小芽一个踉跄就要摔下来摔成残废,好在理智打败了疼痛,重活一世麦小芽的耐疼程度已经提高了一大截,麦小芽抓住了手边的一个大树干,死死抱着不放。 “爷爷,你打我干嘛?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要我说几遍!”脚边一根手腕粗的竹篙穿过枝条,在麦小芽晃悠不止的脚边乱捅乱敲,从树上往下看麦小芽一阵晕眩,却不想贪生怕死地违心承认了罪名,“爷爷,我说了几百遍了,我没推她!我要是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你有脸见我九泉之下的爹?” 麦克俭机警地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人,才用冰冷刺骨的语调:“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把钱交出来,否则你断手短腿小命不保,我照样能拿到钱!” 麦小芽齿冷心寒,树下那个宛若地狱鬼魅自带邪气的老人,比他平日不闻不问的寡淡亲情要可怕得多,麦小芽脑回路一阵麻痹,脚下一滑几乎一个踉跄滚下树去,好在双手勾住了主干,“你是存了心要害死我?” 麦克俭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只要你听话和我合作,把钱交出来,我们还是亲爷孙。” “如果我偏不呢?”麦小芽冷眸一横,眼角余光瞥见围墙外危杏杏已经到了门口,心中慌乱惊喜五味杂陈,手一抖差点摔下去。 “那就别怪我无情!”不明情况的麦克俭加大了下手力度,整个橘子树剧烈摇晃起来,麦小芽死死揽住树干下意识便喊了声“救命!”所幸的是危杏杏真低头走路没听见异常,要是此时冲进院门或许能救麦小芽,倘若不能危杏杏也有生命危险。 “麦克俭!你若铁了心要杀我,何必遮人耳目?今天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钱交出来!你就准备收一具尸体吧!”麦小芽压低音量报之以同样冰冷刺骨的决绝。 麦克俭双瞳微微收缩,轻蔑而诡异一笑:“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麦小芽兀自好笑,一个连亲孙女都下得了手的人,还谈什么相信?二人对峙之间,传来嫩生生的脆响:“小芽,走了!一起去报到!” 麦克俭高举的竹篙慌乱了片刻,收拾好狰狞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惊惧慈祥的长辈尊容。 麦小芽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为了不让危杏杏卷进这杀人漩涡,麦小芽强作镇定地回了一句:“你……你等等!我收拾收拾就走!” 门外的危杏杏眼中掠过一丝狐疑,见橘树的晃动才进门来:“哟,橘子才开花,你爬树上干嘛?”见麦克俭立在树下手握长杆,面上的狐疑更深了。 “你……你们干什么?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目睹了麦克俭为麦小言兴师问罪的嘴脸,危杏杏对这位老人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致,按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下便拉下脸,“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小芽!” 麦小芽一面爬下树干,一面关注着麦克俭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一动手她也不要这条命了,直接放手坠地砸在他身上来个玉石俱焚。好在他没有更多的举措,麦小芽落地的时候,一双膝盖软趴趴地打着闪闪。 “是杏杏呀,你怎么到咱们家来了?”麦克俭一脸虚情假意的故作友善,横了麦小芽一眼,既然出手就想好了失败的对策。 “哼,少跟我套近乎!离我们小芽远点!”危杏杏瞪了他一眼,扶着麦小芽便走。 “我没事……爷爷……只是让我上树摘点老书皮做药茶,这不我带了些下来。”麦小芽压抑狂烈的心跳,把顺手捋的一把刺针、老皮塞给麦克俭,不忘向他投去一个冷漠决绝的眼刀,麦家是没法呆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及时雨危杏杏 麦克俭心中哈了一声,既然撕破了脸皮,这出戏就得演下去,爷孙之间的刀光剑影便隐藏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中。 “太好了。你奶吃了你的药感冒准好!”麦克俭接过树皮,虚以委蛇地演着戏。 在身心应急机制的强烈反应下,此地不可久留,麦小芽抓起危杏杏的手:“快走!再不报到就晚了!” 出了院门,麦克俭表情慢慢变回阴冷狠辣,望着麦小芽离去的背影唇角的哂笑越甚,一次不成还有两次三次,抓不到麦小芽还能抓到麦小溪麦小宝,只要麦小芽在村里就不愁没办法除她于无形,只要她静悄悄地死去,童伟业承诺的一大笔钱到手,谁会计较一个孤儿的死呢? 如此一想,麦克俭心中畅快多了,只不过眼下情况看来,危家确实是除掉麦小芽的绊脚石! 另一边麦小芽出了院门长长吁出一口气,腿脚还在发软只能靠在一扇矮墙下喘着气。 “小芽,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又虐待你了?真是的树那么高让你一个孩子上去……”没惩处到麦克俭,危杏杏心里堵得慌。 麦小芽强作镇定地说:“别说了,杏杏姐,麻烦你别说了。”殊不知颤抖语调中早已充满了委屈和绝望,两束眼泪稀里哗啦便流下脸颊。 她是麦老三的孩子,是麦家嫡亲嫡亲的骨血,就算再有错麦克俭怎么就下得去手除掉她?她能容忍麦克俭一而再再而三偏听偏信,甚至污蔑她偷钱,也能容忍翠姑和麦小言一家的恶语相向动则打骂,可虎毒不食子,她麦小芽不也是麦克俭的后代么?就算他再重男轻女认为麦小芽是个赔钱货,为何对麦小言那般袒护,对她却不惜以死相逼? 难道她没有心吗?难道他不知道她的心也会痛吗? 豆大的泪滴抛珠似的滚落,麦小芽强掩住口不让自己的哭声吓到危杏杏,声线呜咽另有一番凄凉,危杏杏大惊失色:“他真的欺负你了?反了他!”撸起袖子便要折回去找麦克俭算账,被麦小芽一把拉住。 “别,别去!”麦小芽哀求。 危杏杏迷惑了三秒恍然大悟:“你是怕我打不过他?你放心,我哥教了我两三年的空手道了,黄段妥妥拿了!我绝不会吃亏的!”她的霸道可是有资本的,除了自己是空手道黄段,危景天更是到了空手道黑段级别,打架她最喜欢了!只是麦克俭是长辈,太明目张胆去挑衅显然吃亏! 麦小芽一手拉住要为她出头以下犯上的危杏杏,一颗坚冰般冰凉的心流过一丝暖流,停止了哭声嘴角强挤一丝笑意:“别……杏杏姐我很好,别去行吗?” 危杏杏镇定地替她擦了泪:“你别瞒我行吗?昨晚你吃亏了吗?” 原来昨晚一大家子去了危家兴师问罪,麦小芽齿冷,只是经过了一番哭泣,积蓄心中的委屈被泪水冲尽,麦小芽再蠢也明白她的伤心毫无意义,只会让亲痛仇快,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为麦家人而哭泣,从今往后她要做的是站在麦家的对立面,时时警惕麦克俭对弟妹们做出出格之举。 思及此麦小芽逐渐坚强起来,用挠伤的小手背擦了一把泪水,“杏杏姐,我没事,你为我出头我真的太感动了。” 危杏杏双瞳一眯,这个理由虽然听着蛮舒服的,但显得狗屁不通啊,嘴上便啐了一口:“你就为他们开脱吧!我告你,为了那两千块抚恤金,你还是早点搬到我家去住!别没事往麦家跑,也不怕一群乌眼鸡吃了你!” 听着满满都是关切之情的咒骂,麦小芽只觉得比什么话都好听,心中便豁然开朗了,拉着危杏杏的手安慰起她来:“杏杏姐,我知道你关心我,可眼下我搬过去对郑姨和你爹的名声也不好,我不能害了你。” 可不,经过麦家人不遗余力的日夜宣传,麦小芽把抚恤金交给郑怡保管的事在村里已经人尽皆知了,如果麦小芽这个时候搬进危家,危家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危杏杏才没想那么周全,当下翻了个白眼:“管他呢!他们也不敢对我家怎么样,爱怎么说怎么说!” 麦小芽唇角挂笑,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安慰了危杏杏一番,危杏杏没辙:“行吧,只一样你要是出了事瞒着我,我就在我哥面前告你状!” 麦小芽顿时头大,两世为人她最怕的还是危景天,要是自己被麦克俭算计的事被危景天知道了,准得搅得天翻地覆,上一世因危景天替她出头打杀麦晋科的威风,被人算计了一圈差点丢了官职。这一世她能独立解决的便不麻烦危景天了吧,不能再给他惹麻烦了。 “不要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是你能不告诉景天哥哥么?求你了!”麦小芽扭股糖似的黏着危杏杏,她才作罢。 “走吧,去报道了!再不去就迟了!我妈还等着我呢!”危杏杏看了一眼手腕的电子表,已经八点多了。 麦小芽停下脚步,心中的阴云骤现,“不行,我得去找我弟妹。” “小溪要上学了吗?哦,她比你小三岁,按理也该上一年级了。”危杏杏推算了一下,下结论似的说。 麦小芽无奈地摇摇头:“我们都得去报到,只是……”她没有说出口,转了一个话题,“你先去吧,我得去找小溪小宝,麻烦你扑了个空。” 危杏杏无奈摇头,“好吧,我只能自己去了。”经过一段日子的接触危杏杏已经习惯了麦小芽的陪伴,有她在日子就不枯燥了。只可惜……危杏杏无奈地离开了。 麦小芽小脸上的温情逐渐消失,最终消盾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阴冷凝重,快步向后山坳下荒田走去,任凭露水打湿了裤管,疾步行走在田间小路上。见麦小宝正牵着牛在田边吃草,近旁一丛芒草起伏摇晃,麦小芽知是妹妹在割草,一颗狂跳的心逐渐安定,“小溪小宝,你们……” 正文 第三十三章上不了学 麦小芽一语哽塞在喉,确定一双弟妹安然无恙,鼻头一酸泪珠刷地便滚落了,麦小宝扔下牛绳,奶声奶气唤了一声:“姐,吃饭了吗?我可饿了呢。”见她满脸泪水,义愤填膺地皱起眉头,“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麦小芽无声地摇头,脚下生风般踩在挂满露水的菟丝草上,把弟弟抱在怀里死死揽住,仿佛有人要把他抢走似地,“没有,姐姐没事。” 闻声,麦小溪从一窝茂盛修长的芒草中抬起头,以为姐姐带来了好东西,只恨不能长上小翅膀飞扑在她怀中。 一只带着泥水和水牛气息的小手替麦小芽擦拭着泪珠,那一刻麦小芽整颗心都融化了,发誓今生今世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一双弟妹的周全。 麦小芽把清水牛拴在山坳茶树下的草坪上,又铺了麦小溪刚割的青草,水牛悠闲地窝在草垛里眯着眼睛睡觉。 收拾了心情,姐弟仨在初涨春水的白水河边,踩着或洁白或青嫩的鹅卵石清洗着晨作的污渍,不出片刻经过清水洗礼的三张小脸又变回了纯美无暇的模样。 “我们去学校报到吧。”麦小芽替妹妹整理膝盖打着补丁的裤管,语气清淡不流露一丝痕迹。 麦小溪迟疑了片刻,想起昨晚麦克俭的威胁,犯难地问:“可我们没有家长陪同,怕是入不了学。” 麦小宝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小大人似的信誓旦旦,“不读就不读!我才不要整天关在教室里!”麦小芽也知他正值好玩年龄,不想上学是正常的,可同龄的小伙伴已经上幼儿园中班了,只有他还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放牛、捡麦穗。 “小宝,不许说傻话。不上学咱们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庄稼汉,没有见识怎么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麦小芽耐心地讲道理,听得麦小宝也愣住了,外面的世界有巧克力,那是他向往的,顿时打起了性头儿。 “大姐,是不是上了学就能到山外边去买巧克力了?”麦小宝清澈的眸子满溢着期许。 抚摸着麦小宝的小脸,麦小芽笑得岁月静好:“除了巧克力,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摩天轮、旋转木马……”凭借前世唯一一次去游乐场的记忆,麦小芽试图在弟妹面前描绘一个开阔新奇的蓝图。 “我要去!我要去上学!” “我也要去!姐,你怎么懂这么多呀?” “因为我已经三年级了呀!” 在她耐心的引导下,一双弟妹欣然前往学校去报到,发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坐在教室里好好学习,只有这样才能走出大山的禁锢、走向五彩缤纷的千千世界。 白石小学,美其名曰是一所小学,其实是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四间红砖瓦房,一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另外三间是学前班到五年级的教室。僧多粥少,只能相邻年级各占一半、平分一间教室。 麦小芽从学前班到三年级,一堂课一个老师先给低年级上课完课,趁着低年级做作业的功夫,给高年级上课。如此一来,条件固然艰苦,麦小芽却提前学到了高年级的知识,成绩在白石小学出类拔萃。 这是五年级的麦小言所不能比的。 麦小芽带着一双弟妹出现在学校时已经十点多了,抢早报到的学生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滞留在学校操场上玩耍。 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麦小芽牵着一双弟妹走进了办公室。简陋的黑木桌掉了漆,堆放着几本因频繁使用而磨破边的课本和少得可怜的辅导资料,唯一看着值钱的只有竹笔筒里的一直钢笔,那是乡教育厅褒奖老教师刘德全的奖品。 刘德全是麦小芽从学前班到三年级的班主任,也是这个学校唯一的语文老师,时年古稀却因乡镇教师的稀缺,坚守在贫困的山区。 “刘老师,我来报到。”麦小芽清脆的嗓音唤起了正在伏案疾书的刘德全的注意,他抬起瘦削的面容,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清亮眸子有了一丝惊喜的亮色,麦小芽是白石小学难得的好苗子,那支钢笔就是她在乡里比赛时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教育局褒奖学生的同时颁发给了老教师刘德全。 “小芽,我说你不来了呢。这是?”刘德全疑惑而慈祥地打量着一双弟妹,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麦老三家的情况学校早已知晓,他对麦小芽生逢不幸深表同情,对她也比以往多了几分关照。 麦小芽介绍了人,说了来意,刘德全心下了然,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芽,带着弟妹上学你不是前例,只是麦小宝年龄不到,只能旁听,麦小溪倒是可以进一年级了。” 一双弟妹青嫩的容颜顿时点亮了,“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上课?” 刘德全却没有回到麦小溪的话,面露难色地打量了一下麦小芽的身后,“怎么不见你爷爷?我们需要家属签字做入学申请,没有大人的签字,我们不敢收。” 麦小芽哀求:“我父母都不在了,能让我签这个字么?” “不行,你才十岁,怎么能代表家长呢。你爷爷呢?”刘德全对麦克俭一家区别对待麦小芽和堂姐麦小言的事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今早他还代表家长来给麦小言报到的,刘德全特意问了一句“小芽怎么没来?”麦克俭权当耳旁风置之不理。 麦小芽靠在黑木桌上,眼泛泪花:“老师,我爷爷没空代理我们的家长,我妹妹已经七岁了,如果再上不了,我对不起死去的爹……我也不想让您为难,可是……” 刘德全感慨,十岁的麦小芽要给一双弟妹当爹当妈,在外人面前对爷爷的冷漠只用了“没空”做托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于心不忍:“这样吧,我忙完了开学的事,去麦家家访一次。” 有了老师的帮忙,麦小芽心中的胜算强了些,却未免还是担忧。 正文 第三十四章被坏学生拦截 出了办公室,麦小溪澄澈的眸子饱含期许:“姐,报完了名,咱们什么时候上课呀?” 麦小芽闪过一丝晦涩的笑,不忍让弟妹失望,“很快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苦,麦克俭对她已经动了杀心,倘若不把钱交出来,姐弟仨恐怕永远也上不了学。 一出校门,就遇上了守株待兔看麦小芽笑话的麦小言和波波头李小玉,还有几个沆瀣一气、唯麦小言马首是瞻的女学生,足有七八个人。 “哟,这不是芽婆子吗?报到了吗?”麦小言不安好心地拦住了她的路,拔下嘴角叼的芒草,用锋利的草尖在麦小芽脸上划呀划。 麦小芽心想对方人多势众,出了校门刘德全也护不了她,好汉不吃眼前亏,此地不宜久留,攥着弟妹的手便从小路的边角过去。却不想麦小言铁了心不放过她,还有被她挑唆、对麦小芽恨之入骨的李小玉。 “怎么,想走?急什么,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麦小言一双眸子射出蛇信子般的愤怒,妖异地跳动着。昨日被麦小芽当街奚落、扣竹篓里暴打,又害她挨了麦克俭的耳掴子,连麦小芽都不相信她会善罢甘休。 “你想怎么样?”麦小芽不想和她浪费口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附在耳边,麦小言以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语气阴狠:“你害我丢尽了脸,今天,我要扒了你的裤子,用鞋底子抽烂你的屁股,再把你拉出去示众。”狠辣的眸光仿佛早已看到了麦小芽出丑、被学生扔石头的样子,痛快而变态地欢喜着。 麦小芽心中一震,麦小言的计划还真是惨绝人寰,看来她知道在麦家告状吃了瘪,只能揪结学校臭名昭著的坏学生,要败了麦小芽的名声,让她一辈子都混不下去!好狠的心!麦小芽真后悔昨天的教训太心慈手软了。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麦小芽冷语。 “我们早就想教训你了!呵呵,什么好学生,不就拿个全乡第二名么?刘老师宠着你,到了我们这你就跟粪缸里的蛆虫一样!”麦小言殷红的嘴唇尽情吐着恶毒的言辞,妖异得就像饱饮鲜血的吸血鬼。 “是啊,我是全乡第二名,你不过是班级倒数,在乡里根本排不上名,连能不能考上初中,都是未知数,你嫉妒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麦小芽云淡风轻,就像说今天吃了什么菜色一样自然。 “住口!”麦小言脸色骤变,平生之痛全被麦小芽一语戳中,积郁在心中的嫉妒、愤怒把脸上残留的最后一丝隐忍破了功,扬手便要抽在麦小芽脸上,却被麦小芽一手截住。 “打我?打我只能泄愤,不能改变你被我踩在脚下的事实。”麦小芽冷静而不乏奚落,仿佛在和她摆事实讲道理。 麦小言的痛处再次被踩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可一世的眼神和态度,以为谁都难不倒你?我就拿了你泄愤,又怎么样?呵呵,反正李小玉对你的恨一点都不比我少!”回眸处,波波头李小玉真眯缝着瞳孔,像一头蛰伏的小野狗对麦小芽虎视眈眈。 “小言,你和她费什么话?能动手就别吵吵!”李小玉急躁地撸起袖子就要揍麦小芽,麦小芽头脑却冷静得出奇,看来李小玉的确如传说所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连自己被人当刀子使了都不自知。 麦小言生硬地抽回了手,向身后诸人挥了一下手,语气阴冷如地狱恶鬼:“姐妹们,今天我就让你们教训教训这个眼高于顶的死丫头!”一群学生就像饿狼扑食,向麦小芽姐弟仨扑过来。 麦小芽眼角余光瞟了一下近旁的一对用来铺路的沙子,向一双弟妹使了眼色,好在一双弟妹和她一样身经百战,早已学会了虎口生存的法则,默契地弯腰,六手抓起沙子,迎面向来者的眼睛洒去,撒完拔腿就跑。 这一招防不胜防,一群坏学生只道今天人多势众、胜券在握,被沙子眯了眼,眼眶发疼、流泪,纷纷哀嚎着揉眼睛,追了几步就追不上了。 麦小芽拉扯着一双弟妹,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逃命,过了山坳见不到追者的踪影,才敢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你们没事吧?” 一双弟妹喘着粗气,一脸淡定地望向来路,“姐,小言姐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要拦我们?那些是什么人?” “她们是学校的坏学生,成绩不好经常打架惹事,以后你们在学校见了她们,躲远点。”麦小芽安慰地拍了拍一双弟妹灰扑扑的手,心中忧虑横生,今天能逃过一劫全靠那摊沙子,麦小言吃了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一双弟妹上了学,和她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要防着她们恐怕难上加难。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本事,不让她们欺负了你们!”麦小宝信誓旦旦地把胸口拍得邦邦响。 “打架不好,咱们要少打架。”麦小芽迎头泼来的一盆冷水令麦小宝眼中的火花暗淡了几分,“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该出手时就出手!”麦小芽一个转折句顿时让麦小宝笑开了花,到底是一母所生最为默契! 山坳在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恶毒的咒骂,麦小芽知是追兵已到,拉上一双弟妹伏在山路上方的草丛里,屏住呼吸,只等麦小言等人追人未果自动放弃。 “奇了怪了,怎么才一分钟人就不见了?” “麦小宝才五岁,他们不可能走远!” “搜!肯定藏在附近!我们七八个人让三个小毛孩教训,传出去还混不混了?” 随即便传来翻找草丛的窸窸窣窣,麦小芽心中一冷,如果被她们逮住,她和一双弟妹可就在劫难逃了。 要是能学会一门防身本领就好了!麦小芽真后悔危景天还在的时候,多次要手把手教她空手道,她硬是没抽空去学,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半路杀出刘德全 怕什么来什么,一只蚱蜢扑在了麦小宝的头顶,嚣张地拉开了翅膀唱歌,还时不时啄咬麦小宝的头发,奇痒难耐之下麦小宝一巴掌扑上去,发出“啪啦”一声。 麦小芽紧张地按着一双弟妹,不准他们轻举妄动,麦小宝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脑门儿一只死蚱蜢翻白眼。 “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了!有人!从上面传来的!” “呵呵,麦小芽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随即传来一群人爬坡翻找的声音,附近的草丛风声鹤唳,很快就要找到麦小芽这边来了。 “完了!”麦小宝用口型无声地说。 麦小溪又急又怕,一双眼眶盈满了泪水。 麦小芽头脑以风暴的速度迅速旋转,一切后果和方法都想遍了,要是被抓到硬干是铁定不行的! 只能祈祷九天天神庇护了! “你们在山上找什么?还不快回家?”一个让麦小芽激动万分的声音悠悠传来,还有熟悉的自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刘德全那辆老掉牙的凤凰牌单车,此刻怎么听怎么亲切。 “刘老师……”这些学生都是刘德全一手带上来的,个个能叫上名字,而且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上课不听讲、下课打架,他的教鞭在她们手心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一干人等见了刘德全就像老鼠见了猫。 麦小芽心想有救了,一颗悬挂的心放进了肚子。 “没找什么……我……我们就看看。”麦小言憋足地扯谎,刘德全可是第一个看出她和沈星辰关系匪浅的人。 “没什么就赶紧回家!不得在路上逗留!”刘德全威严地说,停下了自行车,大有一定要捻她们走的意思。 李小玉拽了拽麦小言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小言姐,要不咱走吧?” 却被麦小言一眼瞪住,“胆小怕事就别出来混!”李小玉被呵斥簌簌噤了声。 “李小玉,她们不学好,你也要跟着?明天我告了你爸,可不准哭!”刘德全瞅着李小玉成绩一般,跟了麦小言之后成绩越发差了,但个性并不坏。 李小玉长大了嘴,没有发声。 “你们都回家去!否则明天让你们家长来见我!”刘德全恢复了严师本色。 一干人等不得不从下了山坡,麦小言怒瞪了没来得及检查的一方芒草,仿佛麦小芽就在里面,事实也的确如此,一阵腹诽:“料你也逃不脱我的五指山!” 众人离开后,刘德全低沉的嗓音响起:“出来吧。” 麦家三姐弟从芒草堆现身,麦小芽一脸尴尬:“刘……刘老师,您怎么会在这?” 刘德全无声地叹息,麦小芽的生存环境实在太差了,“去你家,你爷爷在家么?” 麦小芽有一瞬间的懵逼,脑回路正常后干涸的心田一道暖流涌过,没想到刘德全说到做到,这么快就去麦家家访了。 麦家大门紧锁,麦小芽又没有钥匙,连给刘德全端一杯水都做不到,隐忍了羞愧对刘德全说:“老师,您在院中坐坐,我去叫我爷爷回来。” 刘德全只能无声叹息。 麦小芽一路小跑在春草丛生的田埂上,去后山田地找到了正在播种的麦克俭,他黑着一张脸听完麦小芽的来意,狭长地眸子掠过一丝狡黠。 “不去。”麦克俭丢给麦小芽两个字,径自捱开野草,坐在田埂上点起了水烟袋,吧嗒吧嗒吞云吐雾。 麦小芽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爷爷,只要您给小溪担任家长签了字,我给您三百,不行吗?”麦克俭双眸闪烁了一朵小火苗,三百可是他种一年地的收入,不过人心不足,麦老三用命换的两千块在他心里就是私有财产,能给麦小芽打个照面是她的福气。 麦克俭没有说话,沉默地吐了一个烟圈。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我拿了户口本就不信有钱也上不了学!”麦小芽作出让步却被无视,深知麦克俭不是不要,而是要得更多,否则就不是为财能置亲孙女于死地的人了! “户口本我拿去乡里换了。”麦克俭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麦小芽懵逼了,新生入学的前提是必须有户籍证明,麦老三死后户主一栏必须得换,前段时间事情太忙她没想到这个地方去,就被麦克俭捷足先登拿去乡里了。 “换了?你凭什么拿我家户口本?我爹是不在了,可我们一家三口还在呢!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问过我?”麦小芽据理力争。 一旁锄草的翠姑唇角牵得老高,尖细着嗓音讥讽麦小芽:“哟,我的小姑奶奶,你不是挺能干,又能当家长又能管家么?怎么这会儿想起还有一个爷爷?” 麦小芽知她是看不惯自己把抚恤金交给了郑怡,有意在户口本上拿她一把,当即黑了脸:“小溪要上学,你们偷换户口本不说,还拒绝担任签字家长,刘老师亲自上门拜访还拿着架子,让人扑了个空,你们就是这样当爷爷奶奶的么?” 翠姑面色一僵,指着麦小芽的脑门儿,“听听,老爷子,你听听,这是什么孙女!这算哪门子的孙女?还劳烦您老来作我们的主了!” 麦小芽早已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不想和她打嘴仗,只丢给麦克俭一句话便离开了:“三百,不能再多了。我只给你十分钟,待会刘老师见不到你,三百也别想要!” 穿梭在田埂间,麦小芽计算着时间,果然不出十分钟麦克俭便出现在了院子里,客客气气地把刘德全迎进门,端茶倒水,与刘德全相谈甚欢,当刘德全询问他为何不愿担任麦小溪的签字家长,麦克俭余光扫了一眼麦小芽,屡次摇头否认有这回事。 麦小芽见状,心知麦克俭果然为了三百块钱才出手相助,心口便冷了几回。 当务之急是去乡镇户籍管理处拿回户口本,户主别落到麦克俭名下,否则他就能名正言顺占有抚恤金了。 事不宜迟麦小芽立刻带了一双弟妹,趁着天色还早捡小路去了乡里。 正文 第三十六章出尔反尔 派出所里,麦小芽托管理员在新来一批户口本中找到了户主为“麦克俭”的本子,管理员见她是个毛头小孩,语气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什么是户口么,就要带走?叫你家大人来!” 麦小芽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估计调动意味着很多权益的变更,比如房屋、田地、家产,谁是户主谁就有绝对占有权,麦老三死后他名下的地皮财产全部被麦克俭占有了。 “户主能改么?”麦小芽的问题没能得到管理员的善待,他用手笃笃敲了一下桌子,把麦小芽吓了一跳:“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你想改就改?” 麦小芽无奈地说了一遍理由,却被管理员当场否了:“你知道户籍调动多麻烦么?很多人托了多少关系才改了一栏,你凭什么让人给你改?” 看着管理员一副手握生杀大权、颐指气使的嘴脸,麦小芽胸口憋足了气,在脑中把他狂扁了三百遍之后,不得不陪着笑脸问:“您的意思是我只要能找到人托关系就能修改了?” 管理员被她将了一军,脸拉得比猪腰子还长:“我可没这么说!你别给我扣屎盆子!”麦小芽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了,解释就等于掩饰。 “小丫头片子,别想从我手上拿走户口本!叫你家大人来!”管理员机警地瞟了一眼四周,几个小同事正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露出若有若无的嘲笑,恨恨地瞪了麦小芽一眼。 麦小芽心知既然取不了户口本,又托了麦克俭为家长,迟取早取都没有区别,暗自盘算找谁托关系改户籍,务必在分家之前决定了户籍去向,否则,麦小芽姐弟仨恐怕连父亲一星半点财产都无法继承。 当天夜里在饭桌上,麦小芽当着一众亲人的面,在五彩缤纷的目光中,把一百块钱给了麦克俭,当麦克俭从她手心把钱抽走,麦小芽心中猛痛,仿佛抽走的不是钱而是她的心,一颗被所谓亲情伤透了的心。 麦小芽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有钱,其次必须具备守护每一分钱的能力。 翌日,本以为麦克俭拿了钱就能顺当地带麦小溪麦小宝去报到,麦小芽却被一串突如其来的谎言打击到怀疑人生。 天刚蒙蒙亮,麦小芽听到前院的动静,蹑手蹑脚去灶下做饭,只为天一亮一双弟妹能吃了饭,顺利报个到,麦克俭等人也没露出什么异常,到饭点照常吃了饭,麦小言和翠姑也没在餐桌上为难她,麦小芽就体验到了久违的平和。 只是,正当麦小芽沉浸其中,虚伪的平和在求麦克俭去学校时顷刻粉碎了,麦克俭说:“户口本还没到,报不了!” 一语给了麦小芽一顿迎头痛击:“昨天,你不是去乡里取了么?我都看到我们家户口本了,人不让我一个十岁孩子取!” 麦克俭阴鸷的视线在麦小芽身上飘荡了几秒,皮笑肉不笑:“是吗?怎么可能不让呢,你不取回来我怎么报到!”再说昨儿他根本不是去取户口本了。 “你送的派出所,你不取谁取?”麦小芽心里堵得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翠姑却把一个锄头给了麦克俭,爱搭不理地白了麦小芽一眼:“谁急着用,谁去取!”她的话得到了麦克俭的默许,麦克俭扛着锄头去了田里,再没有多理会麦小芽一句。 “爷爷!你明明拿了钱,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报到?”麦小宝像一只发怒的洪荒小兽,追上去抱住了麦克俭的小腿。 “放手!你给我放手!”麦克俭僵硬地抽动被抱紧的腿脚无果,扬手给了麦小宝一巴掌。 麦小芽世界的天平再次倾斜,全身的血液在凝滞了片刻后迅速涌向头顶,一双弟妹是她的终极软肋,不幸的是麦克俭再次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拎起身旁矮墙上的一块方砖,机械而激动地向麦克俭身后走去。 “打!打死这个小兔崽子!我们拿了你什么钱!让你撒谎!”翠姑机警地巡视四方,见几个相亲正好荷锄从门口经过,急于撇清关系的翠姑也顾不得祖母的形象,抓着麦小宝的头发拖起身,期间还不断推搡、抓拧麦小宝的身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麦小溪完全被吓懵了,用身体抵挡爷奶的巴掌,替麦小宝分担了不少伤害。 麦小溪的加入让翠姑满腔愤恨终于找到了出口,一顿暴虐的拳脚、抓挠啃扇样样俱全,不多会麦小溪苍白的小脸就挂了好几道彩。 “爷爷!你不是答应了我,拿了钱就带我们去报到的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你还把我们的户口送走!小溪已经七岁了!同龄的孩子都上学了!你……不要再打了!” 麦小芽委屈哀求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顿时吸引了路过村民的围观,邻居的弛大妈、爱打抱不平的村西铁牛和几个爱管事的乡村妇人,把事情听了个大概,纷纷劝阻麦克俭夫妇。 弛大妈是白石村寡居多年的女人,膝下只有一女,对麦小芽一家的遭遇最同情理解,个性藏不住事有什么说什么,一见翠姑欺负一对年幼的孩子,一张方脸拉长,赶忙拉开孩子,“你们怎么虐待孤儿?老麦,你看在你死去老三的份上,放过他的孩子吧!还拿人抚恤金、又不带人报到!作恶是有报应的!” 麦小芽挂着满脸泪水,仿佛找到知音似的拉住弛大妈的手臂,“弛大妈,你快帮我劝劝我爷爷,他藏了咱家户口,小溪都七岁了,再不上学就晚了!”眼泪适时滚落,每一滴的形状、速度都恰到好处。 一双弟妹挨了打,在凶悍的爷爷奶奶面前不曾落泪,有人知冷知热了便哇一声哭得嘹亮,一时麦家大院哀鸿遍野。 麦克俭本想挟户口多要几百块钱,把抚恤金从麦小芽手里弄走,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野心和丑事暴露在郎朗乾坤下,对麦小芽三姐弟的恨意越深,向三人投了一个狡诈阴狠的眼刀:“你们三个兔崽子!别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正文 第三十七章离间计 翠姑见自家男人发了狠,越发瞧不上弛大妈路见不平的行为:“弛大妈,你甭听这群兔崽子瞎说!小宝拉住他爷不让出门干活,你瞧着都春分了,再不下种就晚了!我们这才打了他几下!” 弛大妈对她的话显然不信:“哼,你夫妇俩积点德吧!多大的孩子,就整天又打又骂,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两位奶奶级人物的旷世论战,麦小芽乐见其成,暗地里向麦克俭投了一个隐忍狠绝的眼神。 “放你娘的屁!我怎么他们了!你不要满嘴喷粪,我什么时候没积德了!”翠姑竭力维护的形象在弛大妈眼中形同虚设,索性撕破了脸皮,公然与之争吵起来。 “事情不要做太绝,否则必有报应!”弛大妈抹了一双年幼邻居脸上的泪水,冲麦小芽下承诺,“芽婆子,你要是在麦家住不惯,就去我们家住几天!什么爷奶,也忒刻薄了!” 麦小芽平日太忙,和邻居来往不多,对弛大妈的形象也只停留在外人流传的表面,今日看来她果然热心仗义,流着两双泪滴陈恳地说:“谢谢你了,弛大妈。只是拿不到户口报到,我对不起我死去的父亲,小溪小宝已经不小了。” 铁牛是村里身体最强壮的硬汉,素来最仗义执言,对麦克俭夫妇的行为也很是不解:“麦家老伯,你拿了人钱就照做呗!没得在小辈面前丢了份!” 麦克俭面色骤冷,瞪了铁牛一眼:“我教育我孙女,关你什么事!去去去,干活去!别在这下凑热闹!”言毕推了铁牛一把,魁梧的铁牛却纹丝不动立在原地。 “男人做事光明磊落,你老三死了,你算计人家那点子抚恤金,我铁牛就不爱看!”铁牛的耿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麦克俭被一众小辈教训,气不打一处来,“哟吼,我们麦家什么时候变成了野外的粪池,想拉就拉是吧!给我走!统统给我滚出去!” 围观的群众眼睛都是雪亮的,纷纷指责麦克俭夫妇刻薄寡恩,拉上麦小芽姐弟便离开了院子,弛大妈和铁牛还叮咛嘱咐她如果出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不要被长辈给欺负了。 许久没体验被关怀的滋味,麦小芽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开学时分,麦小溪和麦小宝窝在村口的草垛上,眼巴巴望着赶往白石小学的孩子们,无精打采地问一旁发愣的麦小芽:“姐,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学呀?” 麦小芽心下正后悔太轻信麦克俭了,事情还没达成就过了钱,才给了他出尔反尔的可乘之机。不忍打击弟妹的积极性,麦小芽用笃定的语气说:“很快,只要拿回户口,就带你们去报到。”心下却是急得不得了,开学期只有为期三天,已经过去了两天,意味着只有最后一天时间了。如果明天没能报到,那麦小溪和麦小宝就只能等来年了。 然而,麦小芽铁了心要送弟妹上学,一来是年龄已经到了,二来是出于麦克俭的不信任,把一双弟妹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保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我该怎么办?”麦小芽站在稻草垛顶端,向绵延包裹着白石村的黛色远山极目望去,年幼澄澈的眼神里第一次浮现了迷茫。 麦小芽没有放弃让弟妹入学的希望,携着两条小尾巴去了白石小学,校内传来朗朗书声,眼中的焦灼越发深邃。于是蛰伏在教室后的墙根下,和一双弟妹旁听起来。 刘德全的语文课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彩。 下课铃响,麦小溪和麦小宝还沉浸在课业中,仰头却飘来一些细嫩的粉尘,吸入肺中引起了剧烈咳嗽,麦小芽怒然起身,窗户对面探出一个半大女孩的身子,正朝麦小溪的头顶洋洒着粉笔灰。 “干嘛在我妹头顶倒粉笔灰?快别倒了!”麦小芽比她小一个头,仰着脖子呼喊却被波波头轻蔑无视,李小玉还在肆无忌惮地冲墙根下的麦小溪倒粉笔头和灰尘! 麦小芽心下正多事,拉开了哭红了眼睛的麦小溪,在教室后的挖开的水井旁简单清洗一遍,自认晦气就要离开。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小玉拦住了麦小芽的去路,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扯住麦小芽的头发,“你不是很能打吗?我让你割我头发!” 麦小芽防不胜防被她一把揪住了头顶的一方头发,痛得直流眼泪,身体动弹不得,心知李小玉是受了麦小言的蛊惑,在大街上诬陷麦小芽偷钱,麦小芽被她揪住头发,只能隔断发根脱身。 麦小芽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嘴上讲道理:“李小玉,上次在枫叶镇,你诬陷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当心我废了你!” 李小玉一张肉包子般圆滚的小脸儿做出狠绝的表情,眼睛却把她胆怯的内心给出卖了,手上一僵,但麦小言对她的呼喝在耳边响起,硬是拽着麦小芽的发根不放。 “你……你是不是想杀我?我是村长的女儿,你居然想杀我!”李小玉带着哭腔质问,麦小言说得对,麦小芽挥刀断发就是做样子吓唬她,一个连自己都下得去手的泥腿子,迟早有一天能报仇要了她的命! 李小玉怕呀,麦小芽身手那么敏捷,长大了还得了,不如趁着她还小早点收拾了,否则以后就要在担惊受怕里度过了。 李小玉手上劲道发了狠,麦小芽有种头发要连带头皮连根拔起的错觉,不过她也看到了李小玉眼中的犹豫和后怕,耐着疼痛和她讲道理,毕竟仇敌宜解不宜结。 “李小玉,你别被麦小言蛊惑了!我要对你动手早动了,还等到今天被你截吗?松手,你也不想被人当刀子使吧!” 李小玉露出被人识破的惊慌:“你……你不是把麦小言拦路打得鼻青脸肿,还拿杉针扎她一身小孔!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毒?” 正文 第三十八章靠不住的爷爷 麦小宝见状早就失去了耐心,攀上李小玉的腿开咬:“让你打我姐!” 麦小芽疼得翻了个白眼,见麦小宝护犊子那样,真不知遗传谁,父母可都是人扒开头发拉屎都闷声不吭的老实人,怎么就养了她和麦小宝两只小老虎? “小宝,别……别动……让姐自己来。”麦小芽制止了跃跃欲试的一双弟妹,重开讲道理模式,“李小玉,你也看到了!我手头要人有人,要身手有身手,我不是打不过你!你赶紧给我放手了!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小玉这才颤抖着放开了,弹跳得三米远,防着麦小芽姐弟反扑。 麦小芽唏嘘,就那二两二胆色和榆木脑袋的智商也敢出来混,坏学生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李小玉,你看你都十三了,论样貌不比麦小言差;论身份你是村里的领导阶层,麦小言只是个农民;论成绩你也比她好点,干什么要屁颠屁颠跟在她屁股后面摇尾乞怜、听她指挥摆布?”麦小芽使出了反间计,要分解麦小言的鹰爪还真不费事。 李小玉一张包子脸涨得通红,对自己小跟班的身份她是别扭的,只是反抗意识太差了,被麦小言一通花言巧语地一忽悠,立马放弃了反抗,“你……你胡说!我怎么就是小跟班了?” 麦小芽嘴一撇,添了一把火后,“麦小言高兴就哄你几句,不高兴就吼,你不是小跟班是啥?据我所知,上次在枫叶圩事后没少被骂吧!” 李小玉浑身一震,上次诬陷麦小芽未果,麦小言一转眼就拿她出气,骂她是个没用的废物,人一挥刀子就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她胆小,就不怕诬陷不了麦小芽,一个故意伤人的罪名就足以让麦小芽进少管所! 如今想想,麦小言是铁了心要她受伤,来达到诬陷麦小芽的目的!蛇蝎心肠不言而喻,当时她怎么就信了,听了她的怂恿策划了这次的拦截行动。 她的心理活动都被麦小芽瞧得八九不离十。 “你好好回去读你的书,别跟了麦小言连小考初都考不上!”话一出口麦小芽就后悔了,前世麦小言的确因为学习成绩太差没考上,麦克俭拿了麦小芽两三百抚恤金去枫叶中学给她买了个入学名额。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都一脸懵逼,麦小溪呆萌地问:“姐,你怎么知道小言姐考不上?” 李小玉有着同样懵逼的表情,麦小芽只得自圆其说,毕竟天机是不可泄露的。“猜啊,上学期期末考,她语文数学加起来才五十分,垫底儿了!不信你就看看过几天的摸底考,她肯定没戏。” 李小玉猛然想起还有摸底考这事,在心里骂了麦小言一句,差点中你道儿,想让我在摸底考输给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麦小芽捋了一下头顶的头发,真疼啊!看来还是上一次打麦小言打轻了! “总有一天我会复仇的!”麦小芽恨恨地嘟囔着,一双弟妹似懂非懂地望着她,发现越来越不懂姐姐了,可这种变化的确是好的,他们仨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麦小芽还得找麦克俭软磨硬泡,在后天之前把入学和户口的事搞定了,可回到麦家怎么也找不到麦克俭的人,便问翠姑:“奶奶,我爷人呢?” 翠姑正在淘米洗菜,头也不抬:“上省城去了。一时半会是不回来了!” 一语宛若晴天霹雳在麦小芽头顶炸开,她第一反应是麦克俭借故多要点钱,没想到低估了他的狠心程度,对麦小芽姐弟仨入学的事一个字都没交代,人直接就飘到省城去了。 “去省城干什么?我们仨还等着入学,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麦小芽声线也提高了几分。 “你嚷嚷什么!就你要上学,你叔都考上大学了!人上学的事比你大多了!”提到第四子麦晋科,翠姑一脸自豪,反观只会给她惹事的麦小芽,她嘴角狠狠一瞥,“你不是能耐么?你不是要当家么?那你自己解决呗!”说罢,扭着腰肢进了屋。 麦小芽知从她口中是套不出话来,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麦阿大和刘雪芬,只希望麦克俭能有最后一点儿良心,留下只言片语。 麦阿大正点着水烟袋,坐在青石阶上抽烟,见麦小芽一脸关切走了上来,铜铃大目狠狠剜了她一眼闷头继续抽烟。 “大伯,我爷爷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你,带我姐弟仨入学?”麦小芽讪笑着问,却得到了一个冷漠的回复,“没有!” 麦小芽急了,“怎么可能没有呢?大伯,你是看着他把钱收下的……” 刘雪芬拎着麦小言的一条白裙子,往青石板上一坐,眼刀刮了她一眼:“哟,这不是我们的麦老板吗?怎么,你这么能耐也轮到求人的地步啊?”顺手便缝补起裙子的破边来,那针尖儿用力扎下,就像那不是裙子而是麦小芽一样。 麦小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颗心委屈到了嗓子眼,“大婶,你也是看着我爷收钱的……他当真一句话没留下?” 刘雪芬用白线挑细的眉毛飞扬一掀,“钱?什么钱?我可没见!” 一语塞得麦小芽气不打一处来,“大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昨儿晚饭我可是当着大家的面亲手把钱交给我爷的!” 一同独白只换来了刘雪芬冷漠的白眼,麦阿大羞赧了片刻面色逐渐冷硬,把烧焦的竹烟斗在青石板上磕得啵啵响,闷声闷气冷了一句:“芽婆子,那也算你的钱?那是我老弟用命换的,你一个十岁小孩攥着什么劲儿?吃里扒外!”说罢,不等麦小芽反驳,进屋去了。 麦小芽头脑嗡嗡作响,后悔太轻信麦克俭,给出的三百块连朵花儿都溅就打了水泡,气闷的她恨不能就地爆炸了。 无奈之下,麦小芽只能打起感情牌,希望刘德全能看在她父母不在的份上,通融一下让弟妹先入学了,至于她本人,要供一双弟妹上学恐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被欺凌了 刘德全往麦小芽身后瞅了几眼,确认麦克俭没来,长叹了一声,对麦小芽说:“既然如此,我只能先帮你上报名字,等乡教育厅的指示。” 麦小芽感激之余不忘问一句:“指示下来之前,我们能进教室旁听么?” 见昔日的尖子生一脸诚挚好学的模样,刘德全师心甚慰,当天就给三人安排了位子,还给了三套旧书,麦小芽至今都记得弟弟妹妹手捧书本临风窗下那兴奋新奇的眼神,发誓今生今世就算吃再多的苦,也要让弟妹受教育,顺顺当当地上高中考大学。 只是,好事多磨,课间十分钟,麦小溪在后排放杂物的长桌上看书,“砰”一声一坨黑乎乎带血的羽毛砸在书本上,正好砸在她最爱的《蓝树叶》课本上,腐臭的腥味钻进麦小溪的鼻子,在愣了三秒后麦小溪确定那是一只死鸟,哇一声嘹亮地哭出了声。 “哭!哭什么哭!”麦小言带着两个高年级的同学,把她团团围住,一个学生揪住了麦小溪的羊角辫,绷断的皮筋在她粉嫩的小耳朵上狠力弹打,起了一条红痕。加之被学生推搡到墙角,麦小溪干涸的小嘴张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又挨了两记耳光,麦小溪蜷缩在墙角,用手抱着头害怕地蹲着。 麦小言踩着板凳半蹲在她面前,拧起她的下颚,玩弄着她披散的头发,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你姐够能耐啊,敢来旁听了!你要敢告诉你姐,明天就把你拖进小树林!” 白石小学坐落在半山腰上,小树林是山腰下的一处松树林,平日人迹罕至,只有一些猎杀保护动物、做非法买卖的社会青年出没。去年,听说去山腰上砍柴的张寡妇,被陌生人拖进了小树林给强奸了,后来村人无不闻小树林色变,告诫自家女性千万不能去小树林。 麦小言坏到了骨子里,居然丧心病狂地威胁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而且她不是别人,还是麦小言的堂妹。 麦小宝从厕所回来,遇上了若无其事走出教室的麦小言,顿觉不好,进了教室发现麦小溪挂着泪痕用手背用力擦拭书本,那一页《蓝树叶》的图画上粘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污渍,“姐,怎么了?你哭什么呀?哪来的?怎么有股腥臭?” 麦小溪本能地嘴角下撇就要哭出声,响起麦小言的恶言恶语,当即止住了哭泣,无力地摇摇头,对受欺负的事只字未提。 麦小溪素来爱哭,麦小宝只当她是心疼弄脏的书本,事后也未曾对麦小芽提起。 三年级教室就在隔壁,麦小芽头两节课课间都去了隔壁,发现弟妹和周围同学相处融洽,学习也很卖力,就放心地回去了,第三节课有作业耽误没巡逻,就出了这样的欺凌事件。 当晚,麦小芽替妹妹梳头的时候发现她小脸微肿、皮筋也断了打结重绑,“小溪,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麦小溪支支吾吾只说没事。 麦小芽的疑惑越盛,既然小妹不说,自然有她的难处,那麦小芽有的是办法让事实浮于水面。 当晚饭桌上,麦小溪见到麦小言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脸胆怯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下桌了,麦小芽假装不以为意,眼刀却看到麦小言得意勾起的嘴角,心中的恨意便悄悄种下。 第二天,麦小芽照例带着一双弟妹去上学,路上还遇上了麦小言和她的狐朋狗友,麦小言冲堂妹得意地甩甩马尾,像只嚣张的母螃蟹从她面前走过。 麦小芽一言不发却把一切看在心上,姑且让麦小言横行几天,自有她的报应! 各自进了教室上课,铁铃一响麦小芽故意埋头做作业,给麦小言可乘之机,不经意间瞥见麦小言果然带着三个女生向一年级的教室走去,路过二年级室外时瞄见麦小芽一无所知地做作业时,恶从胆边生发誓今天整死麦小溪姐弟。 麦小言把麦小溪和麦小宝拎到教室后面的走廊去,派人放风盯着麦小芽。 “你们要干什么?”麦小宝把低声啜泣的麦小溪护在身后,强悍倔强地质问麦小言。 麦小言是领略过麦小宝的高招的,让一个高个子女生收拾麦小宝,接着麦小宝就被那人从腋下拎起,双腿离地不断扑腾,一双小利爪在空中抓挠,却碍于才五岁的小胳膊小腿够不着人高马大的女学生。 “你放我下来!你当学校是你家,你想干嘛就干嘛?”麦小宝费力地抵抗着。 麦小言见两个小人儿又惊又怕,心中一阵扭曲的快意,“你们不是能耐吗?能耐给我看啊!”话刚落声,放风的人惊呼“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女学生和麦小言慌忙放下两个小人,向狭窄的走廊两端逃窜,却不曾想还没到出口就被人两头拦住。 来者中麦小芽危杏杏分一拨,刘德全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张凯分另一拨,两头拦截了麦小言等人的去路。 “麦小言,你想干什么?”刘德全震声呵斥一声,她责打麦小溪的动作可一个不落都被刘德全看在眼里,加深了对麦小言的厌恶。 麦小言见无路可逃,两手插进棉衣口袋,吊儿郎当地向麦小芽投去一个凌厉的眼刀,口气不情愿地回了句:“没干什么啊。” “我都看见了!”刘德全严肃的怒容越发显出古稀清矍沧桑,拎住麦小言后颈的衬衣,不留一点面子把她当众押回教室。 其他几个女同学见头儿被擒,纷纷缴械投降灰头土脸地跟在刘德全身后。 麦小言推搡了一下刘德全,恨他把她示众破坏了她的形象,凭借十三岁女娃的力气把刘德全推了一米远,刘德全眸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反了你!连我也敢推!” 岂料麦小言破罐破摔,一脸满不在乎,“刘老师,给出证据,否则我凭什么跟你走!” 刘德全向来不喜欢麦小言,今见她这般张狂,气不打一出来,“我都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你欺负一年级小同学!” 正文 第四十章沈星辰爆发了 麦小言唇角勾得老高,全然不把刘德全放眼里,当众径直走到麦小芽面前:“除了会告状,你还会干什么?!” 麦小芽刚才顾着安抚一双弟妹,没把她对刘德全的暴力之举看在眼里,擦干麦小溪脸上最后一朵泪花,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麦小言,你以大欺小,仗着你上五年级了欺负两个小孩子,不觉得羞耻吗?” 麦小言把脸扬到了头顶,“哈?我就算欺负他们了,又怎么样?他们是白石小学的学生吗?他们报到入学了吗?刘老师,你允许他们旁听,对我们这些交了书钱学费的学生公平么?” 刘德全气得紧拧双唇,喉结在枯槁的脖颈上下蠕动,麦小芽知道他这是气结不能言了,“你骂我们可以,你为难刘老师做什么?他教了你这么多年,轮得到你在这指点人家的为人?” 麦小言却是不管不顾了,理直气壮地撑长了脖子,“浪费学校资源,维护校外闲杂人等扰乱课堂,我就要说!” 刘德全向来德高望重,一辈子虽是个穷教书匠,可整个白石村老少无不对他礼敬有加,从没被一个晚辈当众这么指着鼻子忤逆过,一身粗布裤管气得筛糠一样,麦小芽忙上前扶住他,她姐弟失学事小,若让刘德全被世人戳脊梁骨,她就万劫不复了。 “刘老师,您别听她瞎说!是我死乞白赖要来学校旁听的,不关您的事!”麦小芽劝慰刘德全。 张凯是三年级的班长,十一岁的年龄已经长得和老师一样高了,对麦小言的控告他也很不赞同:“麦小言,你瞎说什么!欺负小同学还有理了?” 麦小言只是没心没肺地眼观鼻鼻观心,对刘德全的愤怒视若无睹。 刘德全声线萧条、颤抖地对麦小言当众驳斥:“好你个没心肝的东西!今天,我就要替你爹教训你!” 麦小言原以为刘德全要动手打她,拉了高个女生挡在跟前,冲刘德全做鬼脸,“不得了了,刘老师收留闲杂人等旁听不说,还要打我这个举报者!还有天理吗?还有人道吗?” “你!你这个……”刘德全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麦小言,话没说完身体向麦小芽的臂膀压去,气晕在地。 张凯慌了,忙笨拙地抱起刘德全的身体,向另一个老师石中仁求助,“石老师,不好了不好了!刘老师有高血压,这可怎么办啊?” 麦小芽瞄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石中仁,前世她便知石中仁对刘德全高年身居白石小学校长之位很是不满,背地里只盼着刘德全来个生老病死的,给他让位,这次被麦小言气晕正合了他的意,不紧不慢地挤过人群,又假模假式地掐了一下刘德全的人中,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高高挂起:“没事,晕过去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麦小言原本吓得面色煞白,后悔惹上事,可石中仁的一句话让她的负罪感顿减,既然班主任都这样说,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麦小芽白了他一眼,高血压对于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有多危险可想而知,石中仁身为他的同事居然冷漠不理,麦小芽真为他感到羞耻,好在前世学到了一些治疗高血压急救措施,“快,张凯,帮我把刘老师抬进教室。小溪小宝,快把杂务桌子清理干净!快!” 麦小芽看着几个身高优势明显的学生把刘德全送进教室,平躺放下,急忙去刘德全的办公桌抽屉下,找到了一瓶随身带的减压药,用水替他服下,麦小芽又命令一年级的小同学们去操场上体育课,让刘德全可以静养。 几个男同学安顿了刘德全,嘱咐了麦小芽几句纷纷离开,麦小芽回神才发现其中竟然有沈星辰。他离开教室时,一双黧黑如墨的深眸凝视了麦小芽一眼,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纯的女孩。 麦小芽也没想到做事只问好处的沈星辰,也有仗义相助他人的时候,四道沉思的视线交织的一刹,麦小芽前世不愉快的经历如潮水袭来,便别过脸关注刘德全的病。 沈星辰离开后,径直回到了教室,见麦小言气鼓鼓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一脸怨气地怒瞪着他,无奈地别过脸没有搭理麦小言,因为他笃定只要他十五分钟不理麦小言,她一定会像一团热糍粑一样贴过来,拧都拧不下。 果不其然,课堂上石中仁授课期间,沈星辰就收到了来自麦小言的三四张纸条。 “星辰,我刚在人群里看到你了!你怎么帮麦小芽不帮我呀?我生气了!” 不知为何,自从上次送兵之后,沈星辰对麦小言的感情冷淡了许多,以前还愿意虚以委蛇敷衍敷衍,现在干脆把小纸条揉碎扔进了垃圾篓。 他的动作无一例外都被麦小言收在眼底。 麦小言又传来一张字条:“你怎么不回我?还把我的纸条扔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带了地瓜,中午我们一起吃吧!” 沈星辰莫名地感到了羞辱,把纸条捏碎,心下一阵烦闷,麦小言就像粘在他身上的黏黏草,耍不掉就罢了还沾破了皮,叫他怎么不厌倦? 第三张纸条的到来靖沈星辰心中的烦闷到了极点,他没有打开,只觉石中仁永远提不起精神的讲授令人厌倦,又是那样一个落井下石的人,沈星辰站起身把纸条团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垃圾篓。 石中仁疑惑地扫了沈星辰一眼,用教鞭敲了敲桌子,不满地批评道:“注意上课纪律!有些同学不要仗着成绩好就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沈星辰,还不快坐下?!” 沈星辰厌恶地白了石中仁一眼,锐利而阴鸷的眸子燃烧着叛逆的小火苗,自从入学的五年来,沈星辰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对麦小言虚以委蛇,对同学们假装友善,对小人之心的石中仁厌恶却从不敢当众顶撞。 正文 第四十一章刘德全的死 近日,自从见到麦小芽那张粉嫩却果决的小脸,看到她为弟妹倾尽所有的举动,上次麦小芽在村口暴打麦小言,他不是没看见,蛰伏在槐树叶子深处掏鸟蛋的他都看见了,麦小芽不但打了一直给他帮助的麦小言,而且肆无忌惮地威胁了她。 沈星辰藏在树叶里,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出好戏,在他眼里,从不知曾经被他所伤的乖乖女麦小芽居然也有暴虐的一面,她挥舞着尖锐小爪子反抗麦小言的样子,比平日要可爱很多。 无意中,沈星辰的目光便被麦小芽吸引,慢慢习惯了在暗处观赏一双姐妹花的斗法。今日之前,沈星辰只想静静地眼看二人的好戏,虽然对麦小芽有好感,但他更明白在白石小学生存下去必须依靠麦小言的帮助。沈家太穷了,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每天中午只能依靠麦小言带来的两块地瓜。 可今日不知怎么,他心口总有一朵小火苗在血液里乱窜,麦小芽的脸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眼见她被亲爷爷骗钱,被学校拒绝入学,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在酝酿,他也想着把这种不冷静不理智压在心底,可麦小言的几张纸条彻底击垮了他理智的防线,尤其是她一口一句“地瓜”,就像抡圆的巴掌打在他脸上。 “我去看看刘老师!”沈星辰突然当众提起麻袋书包,大义凌然地当众逃课而去,出教室之前不忘回眸用冰冷的视线挑衅石中仁和全班同学,“刘老师教了我们五年!五年!做人要有良心!” 说完就拎着麻袋走了,留下一屋子张嘴惊讶的师生和惊怒的麦小言,“你……你这个!” 出了教室,沈星辰压在心口的气息顺畅了,就像做了一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一样神清气爽,径直奔向一年级的教室。 麦小芽坐在刘德全平躺的桌前,减压药和静养起了作用,刘德全苍白如死人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麦小芽悬挂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你还好吧?”麦小芽的耳膜蓦然震颤,听到了前世熟悉却最厌倦的声音,没有抬头,不想看到沈星辰那张令她心寒的脸。 沈星辰受了冷遇,敏感的心兀自一痛,十分无奈地搓手,“那个,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开口。” 感到沈星辰走远了,麦小芽才从余光中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十三岁的躯体初步有了成年人的轮廓,可躯体下的那颗灵魂是她害怕而拒绝的。 沈星辰刚出教室,就穿来麦小芽带着哭腔的惊呼:“刘老师,刘老师,你怎么了?来人!来人!救命!” 沈星辰终于有了靠近她的理由,走近身一看,刘德全平躺的身体就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双目紧闭,只有枯槁的唇是张开的,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刘老师!刘老师你不要吓我!”麦小芽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刘德全最后的呼吸。 一众师生纷纷聚集在刘德全,呼唤着他的名字,麦小芽学着前世并不熟练的急救手法,给刘德全做胸压,可还是没能阻止他困难的呼吸,情急之下麦小芽只能给他做人工呼吸。 虽然刘德全是她德高望重、年逾古稀的恩师,毕竟男女有别,当嘴唇即将触及老师的唇,麦小芽瘦削的小脸浮起了一阵红云。 “让我来。”沈星辰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熟练地替刘德全做着人工呼吸,吸气呼气之间,全体师生都看呆了,这种直白的画面在闭塞的白石村是不可能看到的,如今全校师生都看到了。 然而,人工呼吸没能挽救刘德全的命,肢体在一番可怕的痉挛后,刘德全在他教书育人一生的教室里撒手人寰。 哀恸声彻整个学校,初厉生死的学生们永远也忘不了刘德全逝世前的情状,被粉笔灰染白了双鬓的刘德全在一生奉献的岗位上溘然长逝。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刘老师!”低声啜泣的人群中,不知谁推了麦小言一把。 “就是你!你要是不打架,不顶撞人家,刘老师怎么会死!”血气方刚的张凯扬着拳头就要揍她。 “不是我!刘老师临死前,是麦小芽一直守在他旁边,是她!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害死了刘老师,嫁过到我的头上!”麦小言被群愤爆起的学生吓得仓皇逃窜,把麦小芽推到众人面前。 麦小芽沉浸悲痛中低声啜泣,但被麦小言当众出卖的一瞬间,她明白再多的沉痛也换不回刘德全了,她彻底失去了一个可以庇护的恩师。 但来日方长,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和她的弟妹们今后都必须在白石小学求学,如果沾染了污点写进档案就一辈子都别想洗不干净了。 麦小芽用手背擦了眼泪,挺直腰杆毫不怯场立于人前,“麦小言,你说这话不屈心么?昨天你用死鸟吓唬我妹妹,打了她几巴掌,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我没有追究就是要给你机会改过,可你呢?今天你派人把我弟弟妹妹拉进了小走廊,你打他们很多人都看到了!刘老师出手管教,你明知他有高血压,还拿话激怒他、挑衅他,才导致刘老师急怒攻心溘然长逝!” 麦小芽一通有理有据、还原事实的说辞,正是大多数学生希望的,刘老师有恩于任何人。可麦小言在校横行霸道、恃强凌弱欺压学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你!你气死了刘老师!还把脏水泼在麦小芽身上!”参与打架的高个子女生突然站出来倒戈相向。 谁都不是傻子,出了人命这么大事,她可不想背锅! 麦小言被队友卖了,气得跳脚:“你……你出卖我!” 高个子女生一脸恐慌:“我没想跟你去打人!是你非要我去!你说要教训麦小芽,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谁才是学校的主人!你还说先把麦小溪拖进小树林,再把麦小芽做了!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正文 第四十二章审讯室 黑料越曝越多,麦小言扬手当众抽了高个女生一耳光,这下跟她相熟的几个小跟班都吓坏了,不过还是没有站出来指证麦小言,高个女生孤掌难鸣只能算自说自话。 麦小芽发誓一定要为刘德全讨回公道,“刘老师走了,于公我们失去了一个好老师,于私你们几个欺压小学生的人,都脱不了干系!等会教育局来人了,我一定当众奏报视,还刘老师一个公道!” 几个参与者如临大敌,纷纷站出来,“是麦小言指使我们的!张凯带老师来之后,我就停手了。我们顶多被老师责骂几句,也没什么。可麦小言非要拿话激怒刘老师,这才致使刘老师高血压发作去世的!” 凡事只要撕开了一道口子,就不愁挖不出东西来,麦小芽确认了几个参与者都将作证,这才亲自给乡里发电报。 一个小时后,几辆墨绿色吉普车停在山腰下,十几个西装革履提着银色箱子的人来到学校,把所有学生都打发出教室,学校放假半天。几个有关人士,包括麦小言、她的同伙、麦小芽姐弟仨、张凯留了下来,出乎麦小芽预料的是沈星辰主动请求留下来作证。 警察得到几个人的供词后,法医也检查过了尸体,几个人聚集在一处商量了片刻,一个宽檐帽警察声线不带一丝感情:“你们几个跟我们走!” 麦小言最怕进局子,倒不是因为怕丢人,而是进了局子准把她做的好事捅出来,连连推开押送的警察:“别……别抓我!别抓我!不关我的事!都是……都是她,对,是她惹的事!”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麦小芽,发誓死了也要拉麦小芽垫背。 麦小芽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警察局又不是麦小言开的,她想诬陷就能诬陷的,从容地走到警察面前:“烦扰你们等一等。”说完走到一双弟妹面前,用粗粝的手背擦拭了麦小溪脸上的泪珠,把他们推到危杏杏身边,“杏杏姐,烦扰你在我不在的时日,照顾我的一双弟妹。” 危杏杏点头如捣蒜,麦家的一众亲戚对麦小芽三人比陌生人还差,这个忙她务必要帮的。“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他们。早点回来。” 麦小溪双眸含泪四十五度角满含期待仰视麦小芽:“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麦小芽摸了一下妹妹微肿的脸颊,想到麦小言的利爪打在亲妹妹的脸上,心就痛得恨不能手撕了她替妹妹报仇,“很快的。回去找牛蒡子捣碎敷脸上消消肿。听郑姨和杏杏姐的话,不要惹事。” 一双弟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寄人篱下了,在麦家仰人鼻息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麦家的孩子有一种神奇的特征,就是生命顽强,无论扔到哪儿都能像野草一样生存。 前世,麦小溪在大学期间表现良好,屡次斩获全额奖学金,而弟弟麦小宝也没让她失望,不但从军还当了士官。只是,即便混得再好也架不住有人暗害,麦小言处心积虑多年给一双弟妹挖了好深的坑,麦小芽疏忽算计才会让一双弟妹中了她的圈套。 今生今世,麦小言想把害死刘德全的锅甩给麦小芽,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背的。 警察局三个大字出现在视线尽头,麦小芽无限唏嘘,前世唯恐避之不及,甚少踏足的地方恰恰是一双弟妹走不出去的牢笼,他们的生与死都被坐镇警察局办公室的人掌控着,今生必须和官场的油条们处好关系,不要步前世后尘。 麦小言被人押解下车,一双冷眸迸溅着蛇信子般的愤怒火焰,怨毒地剜了麦小芽几眼:“哼,麦小芽,你进了局子,你就能撇清关系吗?你才是害死刘老师的罪魁祸首!” 麦小芽淡然扫视了她一眼,二话没说便跟随警察进了审讯室,而麦小言被呵斥“安分点”扭送进了另一个审讯室。 麦小芽心中有数,她和麦小言都是农家子第,一没靠山二没钱财,麦克俭去了省城也没法找寻关系,警察一定不会对二人太好的,此时此刻只要她轻轻用手一压,就能把麦小言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她永世翻不了身。 审讯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值壮年,长着一张刚正不阿的正气脸,眼神严肃得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拿着一支钢笔和笔记本坐在麦小芽对面,问询了她的基本信息后,便问了刘德全的死。 “是你去通知了刘德全,告诉他麦小言殴打欺凌你的一双弟妹?” “是。”麦小芽深知审讯要害就是话多,话多破绽就多。 “你明知刘德全有高血压,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出了这样的事?” “因为他是我最信赖的老师,我父母不在了,一双弟妹在校被高年级同学欺负,我只能……”梁思瀚见麦小芽欲言又止,结合资料,早就对她的家庭了解得一清二楚了,眼见十岁的孩子要养活一双弟妹,梁思瀚铁面之下平添了些许同情。 “据我所知,你和你一双弟妹不是白石小学的学生,没报到是吗?”方脸男深邃的眸子充满了笃定。麦小芽感到势头不太对,这些问题怎么在引导她承认在借刀杀人?麦小芽打了个激灵,没有报到旁听的罪名可比预谋杀人小多了。 “是的,我父母不在了,我爷爷和大伯都不愿担任我姐弟仨的家长,而且把户口簿拿去派出所了,我年龄太小拿不到户口又没有担保人,可我妹妹已经到了入学年龄,我想借着旁听的时机,给我爷爷做思想工作……”麦小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冷静。 方脸男眉头微皱,并没有被她的不幸渲染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你为什么明知刘德全有高血压、你姐弟仨又旁听的事实,还让刘德全为你们出头,被人钻了空子恶意攻击刘德全的名誉,才造成他气急攻心、高血压发作死亡。” 听到这,麦小芽头顶炸开了一个响雷,“您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刘老师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他的得意弟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害死了他我有什么好处?” 正文 第四十三章进少管所 满心汹涌的惊涛骇浪令麦小芽几乎拍案而起,可理智告诉她必须保持冷静,相信警察一定会秉公办理还他清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选择告诉刘德全,而不是石中仁?石中仁可年轻得多!”方脸男挥笔疾书做着笔录,抛出一个问题。 麦小芽心弦一颤,“因为……因为刘老师是我最信任的老师。”忍不住腹诽方脸男究竟想干嘛,不会挖好陷阱引诱她往里跳吧? 方脸男狐疑:“哦?你不相信石中仁,为什么?” 麦小芽暗自叫屈,这是暗示她说石中仁的坏话?如果谈话被石中仁知道,那她姐弟仨还能在白石小学混下去么?尽管石中仁平日对她不如刘德全好,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外人面前说三年恩师的坏话,她做不出来。 “也……也没有不相信,石老师教了我三年。只是,是人都有个亲近偏好,刘德全老师和我合得来,所以……”麦小芽话已至此无需多言,方脸警官一双剑眉微掀,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直刺麦小芽的内心,仿佛要将她这个人看穿。 其实警察断案,也仰赖医学的望闻问切。 重活一世,麦小芽的心理素质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放弃了纠缠前世的懦弱、犹豫,她的眸子早已比同龄孩子深沉了许多,坦然大方地接受来自警官的审视,硬是一丝波澜也不起。 三十秒后,方脸警官放弃了侦查,起身把审讯室窗户上的遮阳布打开,放进一瀑暖融融的春日阳光。阳光投在麦小芽藏青色的粗布褂子上,把几块补丁照得格外清楚。 “你可以回去了。”方脸警官声线柔和了些许,对逆光下瘦削的麦小芽投来同情的凝视。不知为何,这个年仅十岁的柴禾妞,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完全不像一个孩子,更像某个触动他心扉的知性女人,柔弱的外表下拥有一个坚毅而干净的灵魂。 麦小芽疲于应对梁思瀚的盘问,完全没意识到他柔情百转的心思,听到可以回去,一双澄澈的眸子反光般硕亮,“那……那我姐弟仨上学的事,会有影响吗?”硕亮兀自暗淡了些许。 梁思瀚神色一凝,不想让她失望下意识地说:“不会。”其实麦小溪没有户口,离报到期只剩最后一天,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姐弟仨成功复学。 麦小芽还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道了感谢,仍是披着一身忧郁离开了警察局。 与麦小芽令人心疼的印象不同,麦小言审讯全程留给梁思瀚的印象要恶毒许多,她先是声嘶力竭地重复刘德全的死与她毫无干系,把责任全部推到高个女生和麦小芽身上,最后还一再质问梁思瀚,“麦小芽会被判刑么?他们没报到旁听违反校规,会不会被开除?还有,刘老师和她绝对有一腿,警官,你们去抓她呀!”毫无悔过之意,反存害人之心。 梁思瀚怒从中来,鹰隼般的眸子射出震怒的光,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威胁,“你污蔑他人的行为,我们会登记在案,在你的档案里记大过甚至把你送进少管所,请你自重!” 麦小言像一颗泄气的皮球,耷拉在审讯室,下巴剧烈地上下震颤,愠怒不甘的泪滴滚了出来,终于尝到了闭嘴的痛楚,唇角勾起一丝妖异扭曲的笑容腹诽道,“麦小芽,这次没扳倒你,便宜你了!”一面在心里搜寻自救的办法,发誓出了警察局一定血洗今日之耻。 只是,不等她想到自救之法,两名女警走进审讯室,把一副亮晃晃的银白色手铐铐住她,“跟我们走。” 麦小言不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彻底慌了神,拼死拉住办公桌和门扉,“不!我没错!凭什么铐我!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梁思瀚越过肩膀用犀利的余光刮了麦小言一眼,唇角的冷笑腹黑无比,“警方正在扫荡校园欺凌的案件,恭喜你踩中雷区,你很快就能进少管所学习怎么被欺凌了!” 麦小言脊背生凉,少管所可是所有青少年的噩梦,进去之后将面对来自五湖四海的问题少年,能活着出来也得扒层皮。这就是她一直想把麦小芽往少管所推的原因。 害人先害己,没想到她一心一意陷害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没欺负同学!他们根本就不是白石小学的人!你们没资格抓我!”麦小言被两名女狱警押送离去,哭喊声越来越远,梁思瀚的腹黑笑容渐渐被凝重的思索代替,是该替麦小芽思考这个问题了。 麦小芽一出少管所,便掏了三毛钱搭上最后一班乡际大巴,回到了白石村。 进村第一件事,麦小芽去了危家。危家母女和一双弟妹正对着竹篱笆望向村道,见麦小芽终于无罪释放,几双深埋着焦虑的暗淡眼睛蓦地亮了。 “姐,没事吧?他们抓你去问了什么?” “是啊,姐,他们打你了么?” 麦小芽抚摸了一下弟妹的小脑瓜,习惯性报喜不报忧,“姐没事,刘老师虽然去世了,咱们上学的事也不用太担心,怕是因祸得福有了转机。” 一双弟妹小眼神闪过抑郁的悲伤,麦小溪带着哭腔:“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刘老师那样好的老师了。” 麦小芽深以为然,为了安抚弟妹,只能把悲伤积郁心底,悲极生乐她微薄的唇角居然露出了一星半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危家中厅,危严在高堂太师椅上正襟危坐,郑怡一身裁剪得宜干净得体的蓝色对襟褂子立于堂下,气氛严肃而渗人,只有危杏杏翘首门前一脸急切地等待着麦小芽姐弟的到来。 与危严那张和危景天有着几分相似、清癯冷硬的军人面孔相遇,麦小芽的心咯噔一蹦到了嗓子眼,郑怡背着危严冲她秘密地摆摆手,麦小芽深知她想让自己少说多听危严的训示。 正文 第四十四章危严的警告 “小芽,你可来了!你没事吧?局子里怎么处理刘老师的事儿?”危杏杏对她的关切直白而急切,拉着她在面前视察了一圈,确定和进去的时候权无二致才放过了她。 麦小芽镇定了心中的惊涛骇浪,露出浅淡的微笑,语气不卑不亢把局子里的事儿都说了一遍,说完用敬畏的眼角余光巡视了一番危严的反应。 其实整个危家除了危杏杏,都怕说一不二的威严,他平时甚少管村里的事,只有出了重大事件才抛头露面,但他的意见在整个危家甚至整个白石村都算得上重磅级。 危严轮廓分明的唇角微启,声量低沉却不掩刚毅,稳若泰山却也不失活力,带着几分终结的语气:“看来,梁思瀚是有意在帮你。” 一语点亮了全屋五双眼睛,郑怡惊问:“帮?梁思瀚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小芽姐弟固然无辜,可他对旁听的事做了警告,我不明白……”郑怡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危严表情并不丰富,却也看得出来神色有些惋惜和怜悯,定定地望了麦小芽一眼,几乎把她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小芽不过快错过报到期,旁听可大可小不是什么非处理不可的事,看吧,今天下午一定有回音。” “今天下午?太好了!只要你们仨顺利报到,我们就能一起上学了。”危杏杏天真烂漫地拉着麦小芽在屋里转了一圈。 麦小芽脑海停顿在派出所审讯的那个小房间,原来方脸男警官名叫梁思瀚,一个她前世记忆里并不存在的人,窗帘的逆光中他的身影高大魁梧,不苟言笑的面容就连冰块一样,没想到居然是第二个帮她的人。 麦小芽挤出生硬的笑意,刘德全死了她心里并不好受,就算能按时上学从今往后也得面对石中仁,怕是要吃亏。 “严哥,景天后天就要回来了,你去路乡长家走动走动,把户口和档案迁到部队去……”想起危景天,郑怡保养得宜的俏脸有了一丝自豪的笑意,这段时间总算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听到危景天归来的消息,麦小芽的心跳乱了一个节拍,前世他是一进部队直接参军,以十八岁高中毕业生的身份当了志愿兵,从这个月离家后便很少回家,突然回家迁档案和户口,也在情理之中,麦小芽却有一种不寻常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寻常的大事要发生,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哥要回来?太好了!这下看麦小言那个小贱人还敢不敢欺负小芽!”危杏杏幸灾乐祸似地语带快意,仿佛见到了危景天当面教训麦小言的场景。 麦小芽拉了她的衣袖,“你千万别告诉他!” 危杏杏不以为然,以往打破牙齿和血吞的受气包麦小芽又回来了吗?在她看来有仇不报非君子,报仇一定要稳准狠、打蛇打七寸,把麦小言的威风一次性打杀了,才算替麦小芽出气,没想到麦小芽居然要替堂姐藏拙,危杏杏不高兴了:“你那胆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要是连仇都不报,我危杏杏鄙视你!” 郑怡向危严投去顾虑的一瞥,见他没有在意,一手点在危杏杏的光洁脑门上嗔怪道:“死丫头,整天打打杀杀,你就不会学学小芽,凡事动动脑子?” 被亲妈当众拆台,危杏杏撅着小嘴:“你是不是我亲妈?是不是小芽她干妈?”有指着麦小溪麦小宝端起了长姐的架子,“你们俩小家伙可记住了,往后你堂姐要再敢欺负你们,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郑怡不等她话说完,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拉出了中厅,只留下一长串垂死挣扎:“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等我……” 麦小芽可不这么想,有危景天替她出头教训麦小言固然能对欺负她的人敲山震虎,可万一没把握好度,危景天是要从军入伍的人,留下污点是要影响一辈子前程的,前世危景天本来仕途一帆风顺,从志愿兵入伍、士官、旅长最后坐到参谋长的位置,全凭一张干净的履历和档案。不过,他为麦小芽出头对付麦小言还是被路维中抓住了把柄,对他敲诈勒索了整整十年! 重活一世,麦小芽决不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 同样身在高位、极重名誉的危严也不会同意。 麦小溪面浅,迫于危严在场紧绷的一张脸“噗嗤”破功,这个干姐姐真仗义。麦小芽可不这么想,向一双弟妹使了个“安静”的手势,忧虑地向危严望去。 “麦小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有数吗?”危严老气横秋的一番话并不突然,可麦小芽还是打了个寒颤, 故作沉稳地重重点头:“危叔叔,我知道。”言毕见危严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便拉着弟妹出了危家院落,危严的意思很明显,希望麦小芽不要耽误了危景天的前程,前世危严对儿子娶麦小芽的事便十分不赞同,“麦小芽固然可怜,可危家不是慈善机构,再说了你和你妈要帮她养一双弟妹有一千种方法,为什么非要娶她不可?” 危景天却是面色黧黑,语气难掩失望:“爸,都说知子莫若父,可我今天才发现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转身离去。 才出门槛,身后传来危严愤怒的指摘:“梁将军的女儿已经指给你了,你不娶也得娶!” 门前漆黑的皮鞋顿了一下,话声未落危景天抬腿便走,身后的咒骂发狠:“走?走了就别回来!”危景天还是走了,临行再三叮咛家人照顾麦小芽,危严便把一腔怨恨都算到了麦小芽的身上。 今生若想与危景天修好,必须拿下危严这块顽石,让他承认麦小芽是个比梁将军的女儿更值得娶的女人。 麦家。麦小芽还没进门,听到院墙内有动静,招呼弟妹轻手轻脚趴下听墙根。 墙内传来呜呜的抽泣声和低声恶毒的咒骂:“小瞧了隔壁有爹生没娘养的破落户!居然敢报警抓走了小言!” 正文 第四十五章怕吓着你 麦阿大沉重的叹息传来,却被刘雪芬一巴掌扇在脸上,“叹气叹气!你除了会叹气还会干什么?整个家都被芽婆子掏空了,也没见吭声!现在好了,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你还能干什么?!” 麦小芽心下了然,这是刘雪芬又关起门给麦阿大上课了,刘雪芬好强一生却嫁了个只会干农活的麦阿大,怨气滋得几丈高,当外人面假装和麦阿大恩爱,可关起门来麦阿大就成了她的奴隶,对他呼来喝去非打即骂都是常事。 麦阿大一家的融洽就是一张撩火的纸,外人不知道,麦小芽还不知道么? 不巧麦阿大却不像平日趴耳朵,闷声闷气顶撞:“那是她爹拿命换的,我不要那腌臜钱!言婆子屁越发没规矩了,你没听人说?她气死了刘德全,尸体还在学校板桌上!都是你惯出来的!” 麦小芽震惊,原来麦阿大才是麦家唯一还有良知和是非观念的人,也不像对外表现得那样笨,只是他的个性全都被刘雪芬的强势给压成了饼藏在心的角落里见不得天日。 果不其然,脚步挪动的窸窣声夹杂着麦阿大隐忍的吃痛声,刘雪芬蹦枪子似地上骂祖宗下骂爹娘,对反了天的麦阿大进行精神和肉体折磨。 麦小溪在狗洞外猫着腰往里看,却被啪啦甩出的一脚泥打了个正着,抬起灰扑扑的鼻子,“姐,大婶又在打大伯,你说大伯力气赛过一头水牛,怎么就不还手呢?” 麦小芽连忙捂住她的嘴,拖到没人的地方教育一番,“小点声,大婶正在气头上,你俩千万别往她屋里钻,打了照面就往回走,知道吗?” 麦小宝一脸不以为然,十分鄙夷地扫了一下伸出院墙的橘子树枝,仿佛那就是刘雪芬一样,嘴一撇,“姐,咱们才不怕他们,警察都没难为你,他们敢欺负你我就跟他们拼命,替你报仇!” 才跟了危杏杏一天,就满口拼命、报仇,麦小芽可得好好教育一番,拍了他的头顶,语气中带着浓厚的警告和威胁,“这话可不许再说第二遍!凡是动动脑子,别没事儿整天打啊杀的,杏杏姐说这些跟你们玩的,别什么话都往心里记!记住了吗?” 麦小宝晕菜了,危杏杏一本正经给他上的课,可不像是玩儿,不过见着郑怡扯危杏杏的耳朵,麦小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朝麦小芽吐了一下舌头噤声了。 三人小会开完,屋里的夫妻大战也停了,麦小芽走进院落迎面碰上了眼角青肿、一脸凶悍的麦阿大,他愣了一下回神想起该教训她一番,否则晚上床上还得吃瘪,两只魔爪向麦小芽短褂胸口扑来,“小兔崽子,你还敢回家来!” 不料被麦小芽滑不溜手地闪开了,麦阿大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芽婆子,今天你把小言怎么样了!是不是你陷害她进了警察局?”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麦小芽把一双弟妹护在身后,满不在乎地进了自家院落的篱笆门:“我要陷害她,警察能让我提前出来?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么?” 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麦阿大心想似乎有点道理,可放过了麦小芽媳妇会放过他?熊着胆子扒了篱笆门,追到麦小芽家徒四壁的屋里,虽然只有一墙之隔,这是麦老三死后他第一次到这个家来,麦家虽说没分家可兄弟和长辈都是分开住的,麦老三家最有钱从前屋里置办的东西最多,刚时兴的收音机、自行车,麦老三家都有,可不知怎的后来就不见了,听刘雪芬闲叨是老爹偷出去卖钱了,没准老爹的私房钱已经抵得上危家了。 没想到麦老三家也落得了家徒四壁的下场,麦阿大有些心虚,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从背后幽幽地盯着他,麦小芽就在眼前却不敢下手,只能逞强了嗓子吼道:“小兔崽子,你……你什么能耐我还不知道?黑得能说成白的,快说,是不是你害了你姐?” 麦小溪是人说话大声点都能哭得梨花带雨的人,被麦阿大凶神恶煞一顿吼,两行泪水小河般流淌着,麦阿大只觉脖颈后吹起了冷风,背上被人轻拍了一下,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别抓我!我没有欺负他们!” 麦小溪见状忘了哭,一脸懵逼地询问麦小芽发生了什么事儿,麦小宝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梁上,可不正悬挂着一根细得看不见的银线,正巧搭在麦阿大的脖颈上,这可是麦小芽和弟弟一起设置的障碍,只要有人进屋欺负他们,拉一拉桌角牵动了银线,就能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用。 麦小溪拿手背擦干净了泪水,对隐瞒她设防的事不乐意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呀!” 麦小宝和姐姐相视一笑,对爱哭鬼二姐抛了个鄙夷的眼神:“就你那点胆子,我怕吓着你!”麦小溪只能皱鼻撅嘴,见竹篓镰刀还在墙角,扛起便往外走,麦小芽知道她是要去割草给老牛准备口粮了,便去牛栏牵出大黄牛交给麦小宝,叮嘱他们一路小心,不过麦克俭不在,想必麦家暂时是没人敢对他们怎样的。 当天,麦家乱了套,麦克俭不在,麦阿大是个拿不了主意的,翠姑追打麦小芽,刘雪芬则回了娘家找在信丰派出所当差的堂叔捞麦小言出来。 麦小芽躲开了一身戾气的翠姑,回到学校想见刘德全最后一面,却被刘家收尸的家属拦在走廊里。 刘家来的是刘德全的亲儿子刘勇、亲兄弟刘军和堂兄弟刘明,抬着棺材进了学校,替刘德全换上了寿衣尸体下了棺,就嚷着要把罪魁祸首撵出来偿命。 在麦小言的残余势力和数学老师石中仁的指认下,刘家人堵住了走进棺材的麦小芽。 刘勇年纪在二十三岁左右,生来肖母的他没能遗传了刘德全一分半点的钟灵毓秀,粗粗笨笨与麦阿大一样徒有蛮力,做事不经脑子,人说是麦小芽害死了他父亲便信了,上前一把抓起了麦小芽的衣领。 正文 第四十六章刘家的为难 可怜麦小芽千防万防,还是被人当众拎悬了身体,迎面就是一通暴打和粗暴的咒骂声:“小兔崽子!还我爸命来!” 麦小芽用手护住头顶,一双小脚在空中扑腾,眼角余光却见石中仁立于铁铃铛下,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唇角挂起了阴险的笑。 刘勇打了五六下,才被人拉住,五十多岁的刘军解救了麦小芽,痛斥刘勇:“勇头子,你就是打死她也换不回你爹的命!” 麦小芽蹲在地上,从手缝间看到刘勇正哭天抢地,若不是被刘明等人抓住了身体,恐怕要么投井自尽要么杀人偿命,早就犯事了。麦小芽真后悔不该什么都不打听就到学校来,送上门被人欺负。 “我没害刘老师!我怎么可能害他!”麦小芽目光落到了漆黑翘角的棺材上,一想到狭窄的空间里躺着的是恩师刘德全,她就鼻腔一酸滚出两行泪来。 即便难过,但也不能让人平白冤枉成杀人凶手! 刘勇见她吭声,挣扎得像一头脱缰的小豹子,恨不能就地把麦小芽撕碎血吞,哇哇乱叫乱骂一通,还是另一个年龄、样貌和刘德全有几分相近的男人开腔制止了他:“别闹了!闹哄哄的也不怕扰了死人安宁!” 他的话语不高,语气老气横秋带着几分肃杀,把闹哄哄的人群给镇压肃静,刘明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黧黑的老脸褶子挤满了愁苦,扫了麦小芽一眼:“发生了什么事?好好地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呢?” 麦小芽不顾刘勇呜咽的哭泣,语气冷静得像个大人,把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完了经过,刘勇将信将疑地扫了麦小芽一眼,对这个间接害死父亲的人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他的哭声里虚张声势占了大部分,极少是出于真切的悲伤,只想讹麦小芽一点钱,毕竟老父亲是因为她姐弟仨才没有的。 “你没动手动嘴,可你也参与了!没有你他的高血压能犯么?我爸已经死了,你就说怎么办吧?”刘勇终于藏不住心里的小九九。 麦小芽一愣,这个要求可算直白又含糊的了,句句指向钱却句句不涉钱,放料只等麦小芽上钩呢,索性就陪他周旋到底,“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刘勇双目瞪得铜铃大,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揍麦小芽,“我爸已经死了!我们全家还靠他养活!可怜我的老母亲眼睛瞎了,还没个老伴陪过晚年!”说着又带着哭腔虚假地嚎了几嗓子。 麦小芽无奈望天,“我没害刘老师,害他的是麦小言,你该找她要钱去!” 刘勇在人群里搜了一遍,“麦小言!出来!给我出来!”被刘明白了一眼,“她人还在派出所没回来呢!”话说这个侄子真是丢了一代教书匠刘德全的脸,大字不识几个却掉在钱眼了,不分青红皂白逮住事件相关者就要钱,跟一个乞丐有什么区别! 刘勇脸一红,气鼓鼓地耍了个无赖,直逼麦小芽,“我不管!麦小言是你家的吧?” 麦小芽无语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家的?怎么跟你一样辈分?麦家是吧!好,我找你们麦家去!”刘勇撸起袖子,抬腿便要找麦家的路,也不管老父亲的尸体还在操场放着。 刘明紧步追上,当场给了他后脑瓜子一巴掌,气得连旱烟袋都掉在地上了,“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还不赶紧把你爹抬回去入土为安?没得在这里闹笑话!” 被堂叔一打一骂,刘勇噘嘴不情愿地回到原地,刘军赶忙解围,“他叔,勇头子刚走了老爹正伤心呢,咱们还是先抬了老哥回家,办了法事再看吧。我猜老哥死在学校怎么着也算个因公殉职,国家不会亏待你的!” 经刘军一同说道刘勇才算放过了麦小芽,临行恶狠狠地剜了她几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家准备好钱送到牙家寨来。 棺材还没走出操场,一辆绿皮吉普车停在山路上,从车上下来几个民警穿着的人物,麦小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梁思瀚,正巧他也翘首相望,遇上了麦小芽的视线后动作一僵,心想这个丫头怎么就不懂保护自己,非要往家属枪口上撞。赶忙爬上山坡,拦下了刘勇等人。 刘勇一见是公家的人,哇哇哭出声,已传达他父亲死得多壮烈,公家可不能亏待了他。 梁思瀚一耳听着哭声,一边打量麦小芽乱糟如鸡窝的头发,嫩白的小脸上还有微红的掌印,便知她铁定是吃亏了,心下恼火瞪了刘勇一眼:“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是不是打人了?” 几个不怕事儿大的学生忙跳出来替麦小芽打抱不平,“可不,刚才他把麦小芽脸都扇肿了!”刘勇躲开梁思瀚鹰隼般的目光,还想耍无赖却被他一言镇住,“谁让你打人的?犯事的不是她!道歉!” 麦小芽的心咯噔一跳,才见一面的梁思瀚怎么为她打抱不平了?不过,心头的暖流还是像欢唱的小溪轻快地流向大海,故作阴鸷直勾勾地望向刘勇,仿佛他不道歉麦小芽就要伤心至死了一样。 刘勇不情不愿地嘟囔着继续耍无赖:“凭……凭什么?就是她害死我爸的!我爸出门还好好的……” “道歉!”梁思瀚对他的说辞置若罔闻,甚至开启了威胁模式,“这种话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控告你诽谤!” 刘勇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两片厚嘴唇砸吧了几下不情愿地低声吐了一句“对不起。” “大点声!我听不见!”梁思瀚一张方脸严肃得堪堪刮下二两水,犀利无比的目光看得刘勇脊背一冷,只得大声喊,“麦小芽,对不起!我不该污蔑你害死了我爸!” 麦小芽嘴唇动了动,考虑到在场师生足有一百人,如果一直顶着害死老师的罪名,一双弟妹在学校肯定不会好过,麦小芽大方地接受了道歉:“行了。我再说一遍,我一丁点害刘老师的心都没有!我没害他!” 正文 第四十七章隐患 刘勇虽然不服气,可碍于梁思瀚在一旁不好发作,目光粗鄙而暴虐地剜了麦小芽一眼,索性在棺材旁边坐下,大有“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架势。 叔父刘军是个见风使舵的能手,见公家出手管这档事,一双精光的眼珠一转,给刘勇使了个讳莫如深的眼色,一脸陪笑对梁思瀚客气道:“梁警官,我家勇头子没读过书,说话没轻没重您请多多包涵。这事跟麦小芽没关系,我们刘家也不是欺负幼小的家风,不会找麦小芽的麻烦。” 见梁思瀚紧绷的面色略有好转,刘军故作悲伤哀叹道:“可惜我哥,让他早点退休硬是死撑过了七十岁,还在白石小学日以继夜地上班,以致于太负责死在了教案上……”并适时地滴下泪来。 相比于唯利是图的刘家人,麦小芽喉头僵硬了,她失去了良师益友,刘家失去了一个劳动力,尽管刘军刘勇的悲伤是假,借机索要补贴是真,麦小芽还是能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麦小芽扬起苍白的小脸儿,向梁思瀚问道:“是啊,刘老师生前两袖清风,死后,国家能不能看在他在基层教师岗位兢兢业业了几十年的份上,给刘老师颁发疑点殊荣?” 梁思瀚与随行的几位警官商量了片刻,转头朗声对众人说:“你们考虑的问题局子里早就想到了,乡政府会给刘德全授予先进工作者的殊荣,并贴补五百块钱给刘家置办丧事,往后刘德全的退休金恐怕就不能拿了,今年明年政府会贴补先进家庭每个月十块钱的补贴,你届时去乡政府领就行了。” 刘勇一听到有钱领,一双眸子瞬间便亮了,原本做幌子的悲伤索性也一扫而空,就差欢欢喜喜抬棺走人。 刘军忙问:“那领完了明年,是不是就没有了?” 麦小芽不由向他投去鄙夷一瞥,难道刘家人吃完刘德全的退休金还想吃死后粮不成?“这位大爷,刘老师前脚刚走,您是带人来收尸,还是追讨补偿来的?” 众人听了麦小芽的呵斥,对刘家三人指指点点,“没良心啊!人死如灯灭,能补贴两年不错了!” “一个月十块,两年足有六百块!我这个老师工作一个月也才七十块钱!”石中仁不爽起来,十块钱可抵得上半个月的开销了,他怎么没这待遇!不过眼红归眼红,想到刘德全的死他还是心有余悸的。 梁思瀚从鼻翼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人走如灯灭人情冷暖可想一般,放亮了声音一字一句告诉得陇望蜀的刘家人:“这是所里参照旧例的一致决定,领完算完。” 刘勇等人只好恨恨地不出声。 “局子里研究过了,今天这事麦小芽无罪,惹事的几个学生已经扣押在派出所了,死者家属不得找无辜者的麻烦!否则按照携尸敲诈罪论处!”梁思瀚站在操场中央自带旷音器效果朗声宣判,一字一句咬得清晰严肃,莫名中带着极强的说服力和威慑力,让闹事的群众只能把异议压在心里,不敢当面发作。 麦小芽多了派出所的一把保护伞,对梁思瀚投去感激一瞥,恰巧他那双硕大如寒星的黑眸也正无意中略过她,不苟言笑中略带一丝温情,麦小芽甚至看到了已故父亲的影像,腿脚一软差点滑倒,只能死死扶住土砖的校墙平衡身体。 刘家家属抬棺离去,上课铃响起,围观的学生作鸟兽散纷纷进了教室,操场只剩下麦小芽和梁思瀚。 梁思瀚环视了一圈连一个娱乐设施都没有的黄沙操场,走到麦小芽身旁,“你脸没事吧?” 不习惯陌生男子的靠近,麦小芽的警戒线兀自亮起,梁思瀚刚才救了她不假,可前世她的二十岁的人生里并没有梁思瀚这个人出现,冲击着她微薄的安全感,麦小芽摇摇头,细碎的黑色小短发打在素白脸颊上,正是清汤挂面满目忧郁的一个少年。 梁思瀚不自然地咳咳了两声,把玩着褪去的皮手套,口气中带着浓厚的嗔怪对麦小芽说:“以后遇到这种事,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再出门?”表情还是一贯的严肃, 却平白地有种“你真笨”的宠溺在其中。 麦小芽吞了下唾沫,下意识听话地点了点头,在他严肃的凝视中舌头开始打结,“麦……麦小言怎么样了?” 如果能得到她的最新情报,就不愁对付不了将她视作眼中钉的刘雪芬。 “她恐怕要在局子里呆几天。”梁思瀚的目光向刘德全逝世的教室望去,那里已经坐满了学生。 “呆几天?为什么?刘老师逝世之前呼吸明明已经稳定了!怎么会突然离世?”刘德全临死前麦小芽替他做过简单的抢救,也的确起了作用平稳了呼吸,可后来情况急转直下直至死亡。 “刘德全是高血压引发的心脏骤停死亡,这种病陷入昏迷后会有短暂的回光返照,恰巧碰上了你的抢救过程,才有你说的那一幕发生。”梁思瀚音量骤降,几乎隐秘地对麦小芽说,“法医检查过尸体,胸口有被按压的痕迹……恐怕对你不利。” 耳际响起一声惊雷,按压的痕迹不正是麦小芽替刘德全做的急救措施么?前世危景天教过她在面临病人心脏骤停的情况下做胸透的手势,她也有救过三四个人的经验,今生第一次用就死了人,还被法医检查出来,对麦小芽来说不可谓不是晴天霹雳。 见麦小芽魔怔般的懵逼,梁思瀚凑近了些,“你放心,他的伤只要刘家没有发现,我们派出所是不会爆出来的,毕竟这不是致死的根源。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 麦小芽此刻的状态何谈思想准备,只恨不能就地爆炸,上天安排她重生一次拯救破碎的家庭,带领麦老三一脉发家致富,可没说年方十岁的她就要背如此黑的一口大锅!叔可忍婶不可忍,麦小芽就像穿越回去看看阎王撰写人物墓志铭的时候,是不是打瞌睡写错了情节! 正文 第四十八章不是闹着玩的 “你帮帮我……我真不知道会出这事,我只想救刘老师,他是我的恩师,我不可能害他的……”此刻的麦小芽什么矜持、形象都不要了,拖着梁思瀚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梁思瀚哪想到麦小芽放大招如此迅猛,前一秒还高冷矜持的铮铮铁娘子,后一秒就实现了无助软妹子的无缝切换,慌乱地瞄了几眼爆满的教室,耐着性子安慰她:“你……你冷静点,我这不帮你的吗?”说完生硬地抽回了手臂,第一次打破铁面无私戒律、和当事人私相授受,他可不想留下某些证据,逃也似地跑下山坡,钻进绿色吉普车开走了。 麦小芽追了几步,哪是壮年武警、素有枫叶镇第一猎豹之称的梁思瀚的对手,眼睁睁看他见死不救钻进车里一溜烟跑掉,麦小芽心里一万匹羊驼都不够跑。 眼看课堂是进不去了,危家,沉浸在危景天即将归来的喜悦中的危杏杏把麦小芽拉到墙脚,一脸神秘莫测悄声说:“小芽,我哥要回来了,你要不要趁着我爸妈高兴,从麦家搬出来跟我们一起住?” 麦小芽一愣,危严的警告在耳畔想起,下意识摇头拒绝:“杏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我,可是我们一家三张嘴,不能一直寄生在危家给你们添麻烦。” 疏离而坚决的语气令危杏杏不爽,板脸撅嘴切了一声:“你怎么才见了我爸一次,说起话来就成了他的调调,老气横秋的?” 麦小芽无奈苦笑,现如今刘德全骤然去世,户口还没拿到,而刘家家属就像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姐弟三能否上学成了谜,麦小芽想不深思熟虑、老气横秋都难,“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别把我的糟心事告诉景哥哥,否则他一定会惹麻烦的。” 麦小芽严肃地告诫危杏杏,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的样子,危杏杏不爱看了,“你才几岁啊?硬撑着能行么?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 麦小芽羞惭颔首,忙不迭承认:“当!就是因为当景哥哥是一家人,所以才别告诉他,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替我出头的。”见危杏杏完全不认同的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麦小芽抓紧她的手,像大人教育小孩耐性警告,“我的事牵连太广,梁警官、路乡长、村长,都牵涉其中利害关系重大,景哥哥是要当兵走仕途的人,人脉关系影响他一生的前程,不能为了我得罪那些当政者,你明不明白?” 完全被麦小芽“砰砰砰”一通枪子打乱了思绪,危杏杏完全没想这么深远,愣了五秒不可思议地撩起麦小芽细碎的短发,研究她头脑的构造:“小芽,你是不是疯了?你脑子里什么时候装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才十岁,你……你怎么说话比我爸还老气横秋?” 麦小芽感慨两人不在同一平面上,危杏杏多半是没把话听进去,猛力眨眼把抓狂的内心压下去,镇定了眼神准备对危杏杏进行新一轮的威逼利诱,“杏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了行了,听我爸一个人唠叨就够我烦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你,不让说我就不说嘛。”危杏杏不耐烦地摆摆手,就见不惯麦小芽忍气吞声有仇不报那个怂样,送上门的靠山不靠是准备失学到过年么?! 得到了危杏杏的保证,麦小芽暂时松了一口气,可危杏杏是出了名的藏不住事,让她保密基本属于不可能,麦小芽只祈祷她告诉危景天的时候不要加油添醋夸大其词就好。 当天麦克俭还没回来,全家都在想办法捞麦小言,与她肯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麦家暂时铁定是回不去了,但也不能总赖在危家吧。麦小芽从危家出来,看了一下日头已经日中时分,白石圩还没散,是她给弟妹们觅食的唯一去处。 麦小芽一身暗灰色粗布衣服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个头又小,是扎进人堆里立马消失的背景色,在几个卖包子馒头蒸糕的铺子前对比了一下价格,从怀里摸出两块钱买了五个白面馒头藏在宽大褂衣里,在街上视察了一圈。 白石圩是村镇小圩,只有两条街合100米的摊位,可以说小之又小,大多是卖食物比如说卤味鸡鸭鹅爪、油炸糯米米粿、七层糕等小吃,更多是卖活家禽家畜和偶尔一两间服装店,门楣只有一米宽,摆着时兴的塑料凉鞋、的确良褂衣、毛呢等物。麦小芽重活一世虽然手上还有一千来块的抚恤金,可钱财如流水有水出没水进迟早是要枯竭的,得早日寻得赚钱之法。萌生做生意的念头,多少还因为对教育的失望,万一学校真的回不去了,今生就只能让弟妹替她圆梦了。 麦小芽神色有几分黯淡,带着些许悲壮擦了一下无泪的眼角,用手背掸了几下僵硬的脸庞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 “小芽,你怎么在街上?吃饭了吗?”邻居弛大妈熟悉的大嗓门从背后传来,麦小芽转身见到了一张同情的中年妇女的脸。 麦小芽咧了咧嘴,却没发出声音,弛大妈手挎菜篮上下打量了麦小芽一番,“小芽,这才春分不到有三日寒,你怎么只穿了一件褂子?你不冷吗?” 弛大妈大嗓门吸引了行人的注意,多数是白石村十里以内的街坊邻居,麦家的事多有耳闻,纷纷驻足关切起麦小芽的悲惨遭遇来。 “小芽,你之前不是长头发么?你妈不在了连头发都缴了?” 麦小芽无语,总不能说是和李小玉打架自己为了脱身自断其发的吧。 “听说麦小言合着你爷爷骗了你的钱,是不是真的?”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麦小芽被团团围住想逃都不能。 “芽婆子,听刘雪芬说你们仨有钱,怎么都上街买馒头了?果然是发财了。” 街坊中果然不乏嫉妒麦小芽得了抚恤金的人,在他们看来,麦老三死的太值了,两千块可相当于很多家庭三年的收入,全落到了麦小芽一个十岁的孩子手中,太便宜她和危家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做爷要有良心 一个乡邻见了麦小言疯狗扑人的模样,纷纷咒骂着绕过她: “都什么人啊!小小年纪心肠那么歹毒,也不怕上天报应!” 更有看麦克俭不爽的乡人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上梁不正下梁歪,虐待孤儿的长辈能带出什么小辈来!” 麦克俭气得牙根痒痒,扬起巴掌就要扇在麦小言的左脸上,没成想她破罐破摔扬起半边脸恼羞成怒地冲爷爷喊道:“打!打!你往我哪张脸打?之前在枫边街上打我,上次当危家人面打我,这次你又要为了麦小芽那个贱人打我!打打打,你就知道打我?你还不是没本事,为了几百块钱去敲诈勒索你的亲孙女?” 她的声音很大,刚才走开的乡人又好奇地回过头,听了这一番言论对麦克俭的评价更毒了:“不会吧?敲诈麦小芽?难怪麦小芽上不了学,他还有心思去大城市浪!” “敲诈?那是犯罪了吧?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敲诈,也难怪麦小言这么没良心,我看刘德全十有八九是她害死的!跟小芽没什么关系!” 听到刀子一样的评论,麦克俭气得背过气去,抡圆的巴掌僵持在半空中,喷火的眸子要把麦小言燃烧殆尽,最后却不得不隐忍地把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我是造了什么业,要摊上你们这几个不省事没良心的孙女!” 在路上停留一刻就丢一刻的人,麦克俭阴沉着脸拎着黑皮包回到家里,二话没说把院门“砰”一声关上,差点没把麦小言的鼻子给撞塌了。 被锁在门外,也没法洗了一声的肮脏,麦小言只得气鼓鼓地去田间地头找寻父母,话说刘雪芬去娘家搬救兵至今未归,麦阿大又不在近前的几块田上干活,麦小言不得不跋山涉水去了坳下的四方丘,才算找着满面愁容的父亲。 少不得经过田间地头,和一众乡邻打照面,一路上风凉话话没少听。 麦小言找到了父亲,自然把看守所里的遭遇一通哭诉,把害死刘德全的事实加油添醋一股脑儿歪曲栽赃到了麦小芽身上,惹得麦阿大吹胡子瞪眼,扬起沙包大的拳头要把麦小芽就地撕裂。 此话先按下不提,另一端麦小芽安顿好王大树,把一双弟妹带在身边回到麦家,叮咛嘱咐弟妹们千万不要离开视线范围,以免被禽兽不如的麦克俭伺机作案,挟弟妹以令麦小芽交出剩下的钱财。 不过,重活一世麦小芽深知一味防守并不能确保无虞,以麦克俭雁过拔毛心安理得的个性是不会主动帮忙报到的,前世失去的东西今生她要主动出去全部拿回来。 她走进中院,麦克俭背对院门坐着不知在秘密地做些什么,听到脚步声把一叠纸票状的东西塞进了暗蓝色老军装的下摆口袋,咳咳两声,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慌乱中,一张簇新的纸票被带了出来,飘在脚边也一无所知。 “爷爷,你答应我拿了钱,就去派出所取回户口、带我们姐弟仨报到去的,你没有忘记吧?”麦小芽不急不躁地说,乡下的撕逼有个特点,占理的人一旦发了脾气,那对方就死死咬住态度不对这点倒打一耙,开始人身攻击道德绑架,明明有理也变成了不伦不类半斤八两。 亲爷爷已经有一次出尔反尔的污点,麦小芽只求把三百块的价值拿回来,往后再不会信他一分一毫。 麦克俭拿起麦家唯一值钱的紫砂茶壶,就着茶嘴喝了一口,眼中愤怒的火苗却是滔天一般,“拿什么钱?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拿了我亲儿子的卖命钱,要向你承诺什么?识相的去危家把剩下的一千七拿回来,否则,报到,呵呵,报个屁!” 麦小芽知道他是公然反悔,破罐破摔咬死了没拿,就是不带一双弟妹去报到,眼看着已经是报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如果再找不到户口本和签字家长,那弟妹们只有等明年了。麦小宝才五岁可以再等,可麦小溪已经到了法定学龄,错过一年就意味着将来上高中、大学都得比同龄人大一岁,把宝贵的学习时光奉献在无日无休的农活之中。 令她气愤的是,麦克俭一家从不念弟妹们的辛劳,铁了心要把他们一辈子困在田地里,做一辈子的泥腿子,墨水喝得越少越好! “麦克俭,你做人要有良心!”汹涌的怒意冲撞着麦小芽的心胸,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哄骗亲孙女钱的长辈,更可怕的是麦克俭还对她动了杀心。要是让一双弟妹晚上学一年,意味着多一年的风险,以麦克俭丧失良知的性子,保不齐哪天就把弟妹拿捏在手要挟麦小芽给钱,这笔救命钱若给他保存也无不可,可偏偏给出之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哟,你还反了不成?我可告诉你,从你勾结危家诓了我儿子救命钱的那时起,就该想到有今天!嘿嘿,你一个十岁小娃跟我斗,你还嫩着哩!”麦克俭腹黑地吐了一个烟圈,吁出长长的烟柱,氤氲的雾气令他的脸看起来十分狰狞、吓人。 麦小芽一口气堵心里,恨不能上去撕了麦克俭,可她明白不能这么做,一来弟妹还需要他做签字家长,二来危景天虽然把唯物主义世界观喂鸭子一样塞进她脑海里,可麦小芽多少还是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把户口本取回来,陪我们报了到,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块。”麦小芽做了让步,既然他要的仅仅是钱,只要不动了姐弟仨的生存根本,她还是愿意散财挡灾。 麦克俭从烟雾缭绕中斜睨了麦小芽一眼,唇角的笑意越发诡异,“不用了。你这笔钱我迟早能拿回来。”狰狞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了一番,落在门板后露出的锄头一角,为了锄草刃口磨得雪白锋利,只要一锄头下去血溅当场,麦小芽的半根脖子没了,再拉到后山挖个坑一埋,对外就说她耐不住带一双弟妹的辛劳,跑城里寻她娘去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田花花的为难 麦小芽心头发冷,冷硬的目光扫了一下发问者,揣好馒头想挤出包围圈,却被一只手抓了回去,是村长李世贵的媳妇儿田花花,一张白皮嫩肉的脸上堪堪能刮出二两粉,簇新的蓝白格子衬衣把一个三十岁的少妇点缀得娇花照水,不过这是一朵霸王花。 田花花红唇一撅,把麦小芽拉到麾下劈头盖脸一通骂:“芽婆子,你是不是半路上欺负我家小玉了?丫头回来哭了一宿,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还做噩梦!话里可喊着你的名字哩。” 尖锐聒噪的嗓门像刀刮玻璃的声音刺穿麦小芽的耳膜,她眉头一蹙回忆当天并没有殴打并威胁李小玉,难道她胆子太小经不住吓? “花大婶,你把李小玉拉出来对峙,就问问我有没有打她!”麦小芽不愿多费唇舌,单刀直入直接让田花花拿出证人证据。 田花花白脸一红,两弯挑得极细的长眉骤然一蹙,嗓门提高了三度:“小玉是我亲闺女,我用得着撒谎吗?” “别的我不多说,李小玉被人当刀子使,你大了我们一轮不止还要踢人做嫁衣么?”麦小芽话有所指地凝视着那张白脸,目光坚决异常。 田花花心下大骇,什么时候受气包麦小芽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真是腰包有钱能壮怂人胆,语气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哟,芽婆子,你是不是腰包鼓了,觉得自己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别忘了,你的钱可是有我们一份的!” 麦小芽无声哂笑,“我亲爹用命换的钱,怎么就有你一份了?” 田花花撩了一下格子衬衣的衣角,两片红唇吧嗒吧嗒讲述了童伟业送赔偿款的经过,加油添醋地加了麦克俭、李世贵好多戏份,大意是那两千块钱可是村长和麦克俭合力和矿上的人谈下来的,“没有我们的帮忙,哪有你今天的潇洒?还买馒头,你怎么不去做身的确良花呢子套身上,打扮成一个地主婆啊?” 她的话像失控的机关枪突突突向麦小芽打出几百发子弹,麦小芽真不想在大街上和她吵起来,但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出口,“哟,敢情村长帮言,就是为了瓜分我爹买命的钱是吧?” 弛大妈白了田花花一眼,“花花,你闺女怎么就扯出这些事来了?矿上来人那天,你不是回观音寨娘家了吗?你怎么亲眼瞧得这么真切?” 弛大妈一言激起千层浪,刚才刻薄发问的邻居们纷纷调转了枪头对准田花花。 “就是,我也记得!村长家什么时候这么缺钱了,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花花,这次你过分了哈!不带这么欺负十岁小孩的!” “我听说村长大选下个月举行,哎,田花花,你就不要给你家男人添堵扯后腿了!” 田花花的粉白脸涨得通红,用力扯了一下格子衬衣的下摆,踩着一寸高的松胶鞋咚咚咚扭身离去,临走还狠辣地刮了麦小芽一眼,“有爹生没娘养的贱货!” 她的声音不大,但麦小芽还是听到了,面色骤然冷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田花花嘴唇一撅,扭着腰肢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才同情、讽刺麦小芽的乡人们又开启了安慰模式: “小芽,你别听她瞎说,你父母虽然走得早,但还有我们这群乡邻在呢,有人欺负你们姐弟仨尽管告诉我们!” “是啊,小芽,我们不分你的钱,只图你姐弟仨有良心记得我们这些帮过你的人。哎,真可怜,午饭就吃几个馒头,我们家还有些剩菜,跟我回家去拿!” “我说你妈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爹死得早她更该疼着护着你们仨才是!走得比兔子还快,是去城里嫁人了吧?” “对啊对啊,或许给你找一个有钱的后爹,将来接你们姐弟仨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乡人们兴致勃勃地编织着麦小芽一家遭遇的后续,就像说书先生附体个个绘声绘色、想象力发达,连麦小芽都自愧不如,紧闭了一下眼睛,麦小芽只觉头顶乌云密布,用力喊出几个字:“够了!上街没事做吗?你们没事我可忙着,别打扰我逛街!”说罢从人堆里挤出来,周围空空无人围堵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连空气都是香的。 尽管明白这些人大多数就是无聊,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非出自真正的同情,麦小芽并没有计较,两耳一闭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逛街。 “收蛇舌草!三毛钱一斤!三毛钱一斤!”一个悠长的吆喝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皮肤黧黑的中年男人骑着一辆掉漆的凤凰牌自行车,从麦小芽身边走过,后座上还挂着一个蓬松鼓包的蛇皮袋。 “老陆,这边!瞧,新鲜采摘的蛇舌草,你称下!”街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冲他喊道,她脚下摆着两筐根须洗得发白的蛇舌草,麦小芽每天割猪草都要遇上的植物,细嫩攀藤、叶子像蛇的芯子,田间地头多得不得了,平日连猪都不吃,怎的能卖三毛钱一斤? 麦小芽好奇地站在一旁看老陆伸出粗糙的手翻了一下草叶,无奈地摇摇头:“梁妈,我要晒干的蛇舌草,你这个湿草我不收。” 那位梁妈好生失望,继续兜售她的草:“老陆,你看我理得多仔细,连一点点野草星子都没掺杂,我还等着钱交妮子的书钱学费呢!你带回去晒一晒不也不可么?我两毛钱一斤卖给你。” 老陆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倒也老实忠厚,又在另一筐蛇舌草上翻了几下,语气中肯:“草是好草,晒干就能做中药。这样吧,我三毛一斤买了吧,不就晒晒的功夫么?”梁妈千恩万谢,老陆也没太多言辞,只麻溜地称好给钱,便推着自行车向下一个站点去收草了。 麦小芽好奇地跟着他,跟了十几米,老陆终于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的穿得单薄破烂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想问不敢问的样子,咧开厚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小丫头,你跟着我干嘛?” 正文 第五十章抓蛐蛐 冷空气钻进鼻子,麦小芽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狼狈,只能用手背捂住隐忍地“阿嚏”了一声,一双晶亮的眸子好奇地落在凤凰牌自行车的后座上,“大……大叔,蛇舌草也能卖钱么?” 老陆是个热心肠,见了麦小芽也没有寻常商贩的狡黠隐匿,“能,三毛钱一斤,你家有么?” 麦小芽茫然摇摇头,她家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蛇舌草这么常见,怎么能卖钱?” 老陆笑得灿烂,“这叫蛇床子,” “现在城里生活水平高了,像冠心病、糖尿病这些富贵病越来越多,蛇舌草能提高人的免疫力、治疗富贵病很有效呢!”老陆不无自豪地看了一眼带泥蛇皮袋,憨厚的老脸上连褶子都堆满了满意,“你别小看我这破蛇皮袋,我每逢圩日能赚十多块,养活了我家七口人呢!连供了三个儿子上大学!” 白石圩是枫叶村、白石村和仙云村的汇聚之地,才有了百米远的圩街菜摊,也是十乡八里最新情报的发源地。前世麦小芽埋首于家务农活,极少到街上走动,也听闻了一桩奇事:有一个陆姓人家父辈都是老实巴交大字不识的贫下中农,到了八零年居然接连出了三个大学生,为此村委会和乡政府把陆家的门槛都踏破了,送你送粮送票的羡煞旁人。 难道目前这位皮肤黎黑、老实憨厚的收草人就是三位大学生的家长? 麦小芽澄澈的眼珠子腾起了一朵兴奋的小火苗,失去的信心再次重回胸腔:“你……你就是一门三甲陆……陆……”结巴了半天没把姓名说全。 老陆咧嘴憨笑,掩不住的自豪满足,点点头,“陆三发。” 对,就是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麦小芽尴尬而艳羡地挠了挠后脑勺的小短发,“圩日你都来白石圩收蛇舌草?” 陆三发表现了贫下中农出身的本性,即使发达也没半点架子,对一个十岁小孩同大人一样一视同仁:“我每天都收,哪里逢圩就骑着我这辆掉了牙齿的老马去街上走一遍。” 进了后山,麦小芽在荒梯田上找到了割完草猫在草窝里的一双弟妹。墨绿的草丛中两颗黑黝黝的小脑袋簇在一块,大气儿不出,正瞅着焦田的一个黑色小孔,一对黑色发亮的小眼睛探出小孔,以为四下没人的小东西慢悠悠爬了出来,居然是一只震翅打鸣的墨绿色蛐蛐! 麦小溪冲麦小芽做了个嘘的手势,任由麦小宝一个鹰捕野兔扑在蛐蛐身上,“抓着了!抓着了!” 麦小宝兴奋地弹跳起来,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麦小芽吓了一跳,“姐,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麦小芽无奈地伸伸舌头,一提到蛐蛐,麦小宝可就成了守株待兔的老鹰,周围什么声响也听不见,耳朵里只有蛐蛐走路的沙沙声。“我来了有一会儿了。给我瞧瞧,个头大不大?” 麦小芽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在娱乐活动极其匮乏的年代,抓蛐蛐、斗蛐蛐可是极品娱乐了,况且蛐蛐还能唱歌,发出类似收音机音乐的声音。 麦小宝两颗星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虚握的手指掀起一条缝,露出一条树条粗的带齿蛐蛐腿,通常蛐蛐腿的大小和身体成正比,腿越粗身体越大,目测这只蛐蛐有平日的两倍大不止! “好大呀!唱歌铁定嘹亮!”麦小芽兴奋得不似寻常,瞅了麦小溪及时拿来的一个可口可乐瓶子,里面居然乌压压挤着七八只蛐蛐,受惊正四下惶恐逃窜。 “都抓了这么多了!这下有得玩了。”麦小溪连兴奋的样子也是奶声奶气的,不像个七岁大做惯了农活的小女娃。 麦小宝打开瓶口,把蛐蛐小心翼翼地塞进可乐瓶。 领地被侵占,几个好斗的蛐蛐立马扬起了两条粗长带齿的小钳子做出应战状,“别斗坏了。”麦小宝摇了摇瓶子,被颠晕的蛐蛐们终于收回了爪子。 蛐蛐好斗,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除非被人摇晕了才有片刻短暂的停歇。 麦小宝是斗蛐蛐能手,方圆十里的小男孩挖了坑吆喝他来战,麦小宝放出小蛐蛐身段敏捷、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就能完败那些小渣渣,不甘落败的一众小顽童纷纷缠着麦小宝请教斗蛐蛐大法,麦小宝也不吝赐教:“斗蛐蛐不在斗,在选。一只好蛐蛐不论身量大小,只要臂膀子刚硬牙齿锋利又好斗,那肯定是好蛐蛐了。”瞧瞧他们都抓了些什么货色,一味追求个头大,却是个个体大身粗、肥肉满肚,斗志也不算高昂,跑不动不说,别的蛐蛐来犯也只能就地受死,毫无斗志! 当然麦小宝鬼精着才不会全盘托出斗蛐蛐秘诀,体大还是占据优势滴!他还摸清了抓到好蛐蛐的地方白石村统共加起来不出三处,细致到哪一块田哪一片山,其他小伙伴就算抓了又灵活斗志又高昂的蛐蛐,还是斗不过他。 姐弟仨吃了白面馒头,扒了一个土城堡把蛐蛐放进去训练一番,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麦小芽逗了一会,又扎进田间地头寻找缠在杂草丛中的蛇舌草,摘了几把瞧着天色不早了,便唤了弟妹回家。 麦家冷锅死灶,连一丝人烟气息都没有。 自从麦小言犯了事,刘雪芬回娘家求爷爷告奶奶,翠姑也焦躁得口齿生疮去了表姑亲家找当官的表姐夫,只有麦阿大留守家中,只吃了点冷饭下田去犁地了。 麦小芽乐得自在,把新鲜野草连筐放在牛棚背阴处,收拾收拾往危家去,央告郑怡陪她去派出所拿户口簿,能趁着今明两天的功夫把报名的事儿给办了。 岂料才走在黄泥村道,就遇上了从省城远归的麦克俭和从派出所捞出来的麦小言。 都未曾料到在大路上遇见彼此,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三人愣了一下,麦小言苍白的脸皮顶着一双哭肿的熊猫眼,登时被愠怒染上了妖异的殷红,一叉腰一蹬腿冲到麦小芽面前就要抓挠啃咬:“你个死浪蹄子,害我在局子里呆了两天!” 正文 第五十一章被放出来了 麦小芽可不是前世的受气包,滑不留手地从她爪牙下闪走,只闻一阵难闻的汗臭与尿骚味从麦小言的方向扑面而来,不自觉掩嘴屏住呼吸。 麦小言扑了个空气得直跺脚,直呼刘德全的名讳:“芽婆子,我要撕烂你的脸,还敢在警察面前说我坏话,诬陷我害死了刘德全,害我蹲了两天局子!” 逼死刘德全的事从头至尾都是梁思瀚亲自掌握,麦小芽根本不用赘述一字,梁思瀚问了几个边边角角的问题,从未询问或引导麦小芽讲述有关麦小言的所作所为。 然而,面对疯狗一般气急败坏的麦小言,麦小芽愣是没有解释一言半语,唇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你逼死了刘老师,不在局子里反思己过,出来张牙舞爪不怕被刘家人抓去祭天么?”说着向麦小言投去阴气森森的冷视,声音尖锐而冷炙,仿佛身后有一只黑脸獠牙的鬼怪在抓着她的嗓子。 麦小言心虚,一丝冷风钻进她的脊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机警地往后定睛瞧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敢开口说话:“哼,你少吓唬人!要是我的档案留下了恶名,就拿你是问!” 不等麦小芽反驳,麦克俭冷幽幽说:“麦小芽,你行啊,害死了刘德全还撇得干干净!” 扫了一眼满目压抑愤怒的麦克俭,呵呵,好家伙,诓了她三百块钱上省城,害她姐弟仨没能按时报名,还支使了派出所的小员工克扣了她的户口本,叔可忍婶不可忍,麦小芽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射出两道刀子般的光,凝视着麦克俭,就等他有个合理的交代! “爷爷,好巧,你的省城之行怎么样?”麦小芽难掩唇角的冷笑,目光就像九天寒星幽怨而冷炙。 麦克俭扯了一下搭在肩上的铮亮黑皮包,里面还装着三十几块零钱,其余都送给麦晋科做学费和零花了,剩下的三十多块他也不会还给麦小芽的,在他心里那就是他儿子的卖命钱,死了活着都该进他的腰包。 “麦小芽,趁早把剩下的钱拿出来,否则我可保证不了你们上学的事……”麦克俭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所见的不过是一个葛布粗衣、瘦弱的十岁小女孩,对危家的恨意油然而生,扑上前借着怒意,扯了一下麦小芽的手腕,把她拎悬了,“你最好识相一点,否则……” 亲爷爷那张褶皱丛生却狰狞可怖的面孔冲击着麦小芽的视网膜,一如橘子树下那双眼睛的再现,似乎要看穿麦小芽的四肢百骸,把她掏得一干二净。 “否则,你就杀了我?”被举离地的麦小芽没有扑腾,没有表现一丁点十岁孩童被揍的恐惧,只用如炬般的双目直视麦克俭,语气老道令人惊悚。 麦克俭魔怔了片刻,双目眯缝,狰狞的面容凑近麦小芽:“你可以试试。我不信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妹做一辈子泥腿子!”从麦小芽处拿了三百块钱尝到了甜头的麦克俭,总以为只要户口在手,不信麦小芽不给钱。 麦小芽反手阴力拧了一下麦克俭的胳膊,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可以试试。”麦克俭吃痛惨叫一声,慌不迭把麦小芽扔下地来,撸起衣袖发现胳膊青紫了一块,两目喷火:“你敢掐我?” 被扔的麦小芽原地跄踉了一下,稳住重心没摔倒,唇角的冷笑越发深了。 麦小言见状忙高声喊起来:“麦小芽,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你连你爷爷都打?”几个荷锄路过的邻居纷纷驻足观看,又是一出撕逼的好戏。 从前都是麦克俭虐待麦小芽姐弟仨,今儿麦克俭好不容易抓到麦小芽的证据,是个扳回一局、挽回形象的绝佳机会,语气越发自艾自怜看着一团青黑的皮肤:“小芽,爷爷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不学好,敢跟长辈动手?” 几个邻居瞧着麦克俭的黑皮包,心知他铁定去了什么大地方,从年轻看到老,麦克俭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岂会不知?没钱还能去大地方风光吗?说话便毫不犹豫地撕了麦克俭的伪装: “哟,克俭,你不要欺负小孩子啊,刚才明明是你把人小芽提悬了,这娃愣是没哭!”一个须发发白的长者把挖草耙子搁在黄泥路上,甚是直接地提醒麦克俭。那是邻居王大叔,也是一个高血压患者。 “虽然小芽没了爹娘,但你也不该这样欺负她,再说,小言进局子的事又不怪她哩。” “对了,小言,你是不是真的把刘德全逼死了?造业啊,以后谁敢来我们这穷山旮旯教书?” 战火不知不觉燃到了麦小言身上,顾不得害臊,麦小言一身汗臭味地扑到几个人面前,指着鼻子骂:“你们瞎说什么?我没有逼死刘德全!不要血口喷人。” 王大叔最见不得欺负老年人的作为,把锄草耙子在黄泥地上墩得哐哐响,“言丫头,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你摸摸你的良心还在不在?小芽要是害死了刘德全,警察能提前放她出来,你怎么就多关了两天?” 几个乡邻自觉有理,纷纷赞同了老者的话,“王大叔,您别气,为了言婆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以后啊,您离言婆子远一点,没准她一个不如意也气得您高血压发作!” 王大叔顿觉有些胸闷气短,下意识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果然扑通扑通跳得老快,一阵头晕目眩,强撑住耙子喘气:“言婆子,以后不许从我门口过!气死了我这个老头子,我儿子可不会放过你!” 麦小芽估摸着王大叔是血压上升了,忙搀扶了他送到门口:“王爷爷,你回屋里静养几分钟,别生气了。” “还是小芽懂事,要是言婆子,只会和我老头子对骂!”王大树虚弱地说,回眸仇视了一眼麦小言。 本想奚落麦小芽发泄怒气,没想到场面完全不由麦克俭爷孙控制,麦小言气得跳脚:“走走走!看什么看!你高血压吗?要不要我气气你,送你们上西天?” 正文 第五十三章定时炸弹爆炸 照她娘张兰对麦老三稀薄的夫妻情分和对三个儿女的疏离,麦克俭估摸着张兰只会装模作样地寻一寻她那亡女,过了三五日就抛在脑后了。 麦克俭的脑海里甚至闪现了麦小芽死后的场景,危家再也不好攥着抚恤金一笔笔都完璧归赵落了麦克俭的腰包,一双孙儿一辈子替他种地放牛,省了多少劳动力,更重要的是完成了童伟业和白牧飞的一番嘱托,钞票也是大把大把地送进口袋。 恶毒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麦克俭从长条板凳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门板,把手伸向锋利的锄头。 麦小芽一双水眸瞪得铮亮,瞧着麦克俭慢悠悠的动作不像是要去田里干农活,在橘子树上亲眼目睹了麦克俭杀机四伏的目光,意识到亲爷爷居然亡她之心不死,脊背仿佛被鬼魅盘踞般阴寒,把腿跨过门槛就往外跑,却一头撞了一个人。 “跑什么跑?丢魂了你?”来人气闷轰轰地推了她一把,定睛瞧准了是麦小芽,麦阿大的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招呼,“芽婆子,你害我女儿蹲监狱,看我不打死你!” 麦小芽腿脚发软,想起麦阿大平日顶多是个少根筋被人吹了耳旁风的愣头青,亲缘血缘还是看得很重,麦小芽闪到他身后,“大伯,你……你救救我……”可“爷爷要杀我”这样的话到了唇边却吐不出来了,就算说了,又有谁信呢?毕竟麦克俭想杀她的事,只是个雏形没有证据。 事实也的确如此,麦克俭何其狡黠的一个人,瞧见麦阿大带着麦小言火急火燎地走进来,就把锄头放了回去,收敛了面上的狰狞重又回到四方桌边抽他的旱烟袋,一口接一口,愁云满目的顶多是一个被不肖子孙气苦的无辜长辈。 麦阿大心下狐疑了一下,“救我”从何说起,尚未泯灭人性善良的他怎会了解,他的父亲早已数次起了杀心。 “呵!麦小芽,你往哪里跑?刚才没撕了你,现在看谁还帮你!”麦小芽的手臂被麦小言逮了个正着,她爹没招呼下去的巴掌噼里啪啦就往麦小芽身上甩,麦小芽猝不及防挨了两三下,深知以一敌三肯定单挑不过,麦克俭早就和她撕破了脸皮,麦阿大是堂姐的亲爹,一定不会救她的。 麦小芽瞅了一个空档从扑身飞来的麦小言腋下溜走,脚底抹油一路狂奔回到后院,把房门“砰”关上,靠在门板后气喘吁吁,一双黝黑的眸子惊魂甫定地狠命眨了眨,麦小芽才从惊魂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麦克俭这算是吞了钱、还要杀她?就为了那区区一千七百块钱?麦小芽能接受淡漠的亲情,一时却无法理解血肉相残的动机。不过眼下她没心思去猜到底是什么让麦克俭要杀了亲孙女,必须抢在报名截止日期前把该办的事办了。 正想着,柴扉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陌生人的叫嚣。 “麦克俭,给我出来!” “麦小芽,还我爸爸命来!” 一记重击冷不防又砸在了麦小芽噗通直跳的心坎上,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是又怎么了?脑袋迅速旋转发现最近也没做什么缺德事,又被人盯上了?莫非…… “刘德全的胸口有明显重物按压的淤青,这是心肺复苏必然留下的痕迹,不过很多家属认为这是致死的原因,所以你要有思想准备……”梁思瀚提醒她的话在耳畔回响,麦小芽的头脑有一刹那的空白,趴在破窗户往外看,果然见刘勇、刘军带着七八个人堵住了麦家院门,来者气势汹汹叫嚣着要麦小芽偿命。 怕什么来什么,如果就这样出去一定要吃亏。麦小芽把板门的铁栓套牢,又搬了一张板凳抵住门,觉得还不牢靠又把笨重的老衣柜拖来凑数。 节奏极快地做好一切,麦小芽拍了拍满手灰尘,趴在破窗上观察院中的动静。 来者除了刘军、刘勇是她打过照面的,其余六个人有男有女,全部不认识,可他们就像被麦小芽掘了祖坟似地无一例外挂上了苦大仇深的表情,有人还扛了扁担、铁棍什么的,看来今天是不想放过了老麦一家。 中院听到动静,麦小言率先嘤嘤哭出声,惊慌无助地拉着麦阿大的衣角:“爸,怎么办?他们要来办我了?”麦阿大是个耙耳朵,平日大事小事都由刘雪芬做主,她去了娘家至今未归麦阿大失了主意,用目光向老父亲求救。 “爸,这咋办?他们不会真的把小言拉去打死吧?”麦阿大带着哭腔,急得涨红了眼圈。 “巴滋巴滋”吸了两大口旱烟,麦克俭吐出一圈氤氲不明的雾气,狭长的眼睛眯了缝不说话,他早就准备了有此一朝,只管把罪名推到麦小芽身上,竖着耳朵听了一下,“不急,不是找小言,找芽婆子的。嘿嘿。” 麦克俭听清了叫嚣声,满脸褶子挤在一处,笑得幸灾乐祸。麦阿大却不了解老父亲的狡黠,“找……找芽婆子,那也得把麦家翻了不可!” 读懂了麦克俭的淡定,麦小言一脸的惊慌骤变成了幸灾乐祸,扭曲狰狞地笑着:“哈哈哈,麦小芽,哈哈哈,不用我出手,就有人收拾你!哈哈哈!”她的笑声带着压抑的哭腔,阴寒仄仄如鬼声,令她的父亲也瞪圆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麦小言。 在养育女儿十三年的时光里,他深知麦小言和她妈一样是个有主意的,可从没正面见识过她的狠毒,她居然希望麦小芽死的越惨越好!麦阿大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可他对女儿的护短早就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就算她害死了刘德全,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绝不会揭穿她的。 “爸,这样闹只怕全村都得来看热闹,我去打发了他们!”麦阿大头脑简单,能息事宁人是他所愿,不料麦克俭拉住了他,淡定得不像个亲爷爷,“找麦小芽的,你们出去送死啊?这事小言也有错,人不找她你还要送上门?” 正文 第五十四章一条藤两只瓜 麦阿大愣了三秒,终于理清了利害关系顺从地“哦哦”了两声,愣在原地听了两分钟动静。 “麦克俭!给我出来!你孙女害死了我爸,就想当缩头乌龟吗?”刘勇踢门踹椅的声音传来,麦小芽听得真切,愣是秉着呼吸佯装淡定。 麦家屋子的结构是一个长方形,麦老三在后院最里间,要到达后院必须先经过前院、中院,刘勇叫嚣了三分钟没人,气得面皮紫涨,振臂一挥:“没人是吧?叔伯兄弟们,砸啊!”随即很快就听到了摔锅砸碗、推墙掀瓦的乒乒乓乓,夹杂在如潮水般汹涌的叫骂声中。 麦小芽想着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澄清了刘德全的死因麦小芽的良心也过不去,便把板凳、衣柜拖开,准备打开门时,听见前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你们找麦小芽?她在……” 居然是麦小言撑不住心中魔鬼的催促,自投罗网给刘家人指路,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通拳打脚踢推翻在地,挨了不少拳头。 “别打!别打!那是我女儿!”麦阿大一个猝不及防没拉住麦小言,小妮子就溜出去作死,忙挤过人群扑在麦小言身上。 “哈,你还知道出来?我打的就是你女儿!”刘勇是彻底忘记了麦小芽的父亲已经死了,拎起麦家人一边揍一边骂。麦阿大眼瞧着又挨了不少拳脚。 麦克俭一看场面失控,慌里慌张跑出门拉住众人:“别打了!哎哟,求你们了!打错人了!”一听打错了人,拳脚的砰砰声才算停下来,刘勇扯红脖子揉了一下发酸的手腕,看来下手铁定轻不了。 “麦克俭就是你吧?你们麦家人害死了我爸,说怎么办吧?”顺手把一根溜光的扁担扔掉,刘勇喷了口痰。 麦克俭头大,在心里把麦小芽凌迟了千百遍,一面扶起灰扑扑的大儿子大孙女,一面哀求刘勇:“哎哟,刘家大儿,你刚才找的可是麦小芽,不该找我们。”话说麦小言父女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额角脸颊青肿一片,腰也直不起来,好像挨了不少拳脚。 刘勇啐了一口,丝毫没有把年长他一轮的麦克俭放在眼里,“放你娘的臭屁!麦小芽是你藤上的瓜吧?犯了事你想推卸责任吧?” 麦克俭叮嘱麦阿大去请了麦小芽来挡枪子,一面解释他已经和麦小芽三口脱离关系的说辞,“刘家大儿,你是不知道麦老三那个芽婆子,别看她年纪小主张可多了,扣留了她爹的卖命钱不说,还天天往危家跑,商量着把家当、钱财和人都入赘到危家去哩!” 刘勇等人狐疑不信,“她刚死了爹走了娘,只有你这么个亲人,没道理吃里扒外去投靠没血缘的危家,你……你是为了逃避责任不想赔钱才编了瞎话糊弄我们!我可不吃这套,今儿不给交代我们就在麦家住下了!” 在暗屋里,一双灼灼的眸子盈满了哀凉的泪水,麦小芽早就意料到麦克俭会弃车保帅把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和金贵的麦小言相比,她就是那随时可舍弃的小兵,麦小言就是那踩着她尸骨保全下来的大统帅!呵呵,如果麦克俭知道往后他也难逃麦小言的魔掌,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吧! 一个带哭腔的尖锐语音再次响起:“你们……你们乱打人,麦小芽在后院,你们怎么不去撕了那蹄子?”说罢,麦小言一头撞向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强壮的中年妇女身上,柿子只拿软的捏,麦小言料到她也不敢怎么样。 却不想妇女被她一靠,受重后退了几步,“哎哟”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麦小言骑在她身上胡乱抓挠了几下,“让你们打我!我是那么好惹的吗?”一通噼里啪啦的耳光对着妇女的脸左右开弓。 她是刘德全的长女,年逾五十鬓发已经稀白,被麦小言的架势吓得瞠目结舌,愣是没有反抗地承受了好几巴掌,可兔子急了还咬人,醒神后她一把抓了麦小言的半截手臂,一口咬下去,任凭她猛烈挣扎也没放松,嘴角一阵腥甜,哈,见血了! 于是乎,院内就上演一幕蛇獴逮蛇的场景,一个咬住了麦小言的七寸死不松口满嘴鲜血,一个如蛇般卷曲跳脱又给妇女添了几道新伤。 还是麦小芽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开院门大喊一句:“别打了!刘老师的魂魄还在天上看着呢!你们就急着捞钱报仇?” 一语惊醒看呆的人群,这才拉起腿脚乱跳的麦小言和嘴角淌血的刘英秀,临了二人还觉得不过瘾没撕够,“你给我等着,贱蹄子敢骑我身上!”“等着就等着,还怕你不成!” 刘军手里的扁担捏得吃紧,挑拨意味十足地拉着刘勇:“就是她!你爹死前见过的人中,就属她碰过你爹!你可要把机会抓牢了。”说罢,贪婪嗜血的目光在麦小芽身上逡巡。 麦小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刘勇却步步紧逼,一把扯住了麦小芽的前胸领子,把她拎悬了,“你弄死了我爸?嘿嘿,上次没逮到你!看你往哪里跑!” 他的怒吼夹带着臭烘烘的烤烟味口水,喷了麦小芽一脸,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愣是腿脚没有一丝扑腾,腾出左手把那张黧黑肥胖的脸别到一边,“你……你能不能别喷口水!” 围观者“噗嗤”笑出声,刘军疑惑而惊讶地重新打量了面前被举悬的十岁孩子,大难当头还能无所畏惧地开玩笑,颇有大将风范,要不是她害死了刘德全,得从她身上搞点儿钱,他是不会让为难这个可爱的小丫头的。 哄笑声刺激了刘勇粗枝大叶的神经,攥紧了麦小芽的衣领把她举过头顶,粗鲁地吼道:“说吧,你害死了我爸,想怎么还……?”就差说出个钱字,被刘军暴声吼住,“老大,你想弄出人命不成?把她放下来!” 麦小芽兀自好笑,刚才暴打麦小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弄出人命,这会子为了钱对她倒算怜香惜玉呀!当然她明白刘军惜的香玉不是她麦小芽,而是她口袋里的一千来块抚恤金。 正文 第五十五章数你打最欢 如此一想,麦小芽睁开眸子眼神幽冷地怒视了刘勇一下,转变太快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吓了刘勇一跳,腿脚一软把她扔了下来。 在地上跄踉了几下,麦小芽站定了身体,理了理揉乱的衣裳,斜睨了刘勇一眼,“刘老师是我的恩师,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刘勇粗鲁地把脚边的一条板凳踢得老远,“我爸的尸体上有几个青黑色的血手印!你是最后接触他的人,不是你害死了他,还会有谁?”说罢按照事先刘军教他的振臂一挥,“快把麦小芽抓起来!抓起来对一下手印她就抵赖不了了。” 刘军只怕他会坏事,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让他暴打了麦小言父女泄愤都没阻拦,就是为了确保他体内的戾气散去保留理智,抓了麦小芽捆回刘家,对了手印罪证确凿,好定麦小芽的罪,同时讹点钱花花。麦小芽上个月不是刚死了挖煤的老爸、收了几千块抚恤金么?他可眼红呢! 事态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发展,刘军见时机成熟摞出藏在腰间的一根细麻绳,和亲戚们七手八脚三下五除二就把麦小芽手脚牢牢地捆起来了。 “你……你们以大欺小,捆我对了手印又怎么样?刘老师不是我杀的,手印是做心肺复苏的遗留印子,根本不会致死!你们!”麦小芽还是高估了刘家人对刘德全的恩义。 从始至终,麦家三个大活人都没有为她开脱一言半语,麦克俭甚至流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更甚者麦小言顶着青肿的脸面满目幸灾乐祸,蹦蹦跳跳地落井下石:“抓!抓起来!嘿嘿,就是她害死了刘德全!” 眼见麦家人是全然靠不住了,自助者天助之,在被刘勇扭送出门时,麦小芽拼死抵抗:“你们不就是要钱吗?你们这是犯罪,要坐牢蹲班房的,我劝你年纪轻轻还是三思而后行,不要毁了刘老师一世英名!” 刘勇动作一顿,和刘军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被刘军瞪了回来,“小蹄子嘴挺硬!拿话吓唬你爷爷我是吧?”说罢,一手掐住麦小芽细嫩的后颈脖子往前推了一把。 在撞上门扉的一刹,麦小芽及时刹住了车,回眸用冷静异常的目光环视了在场的每位刘家人:“你们刚才聚众殴打我大伯和堂姐,致使二人均有挂彩,呵呵,你们已经犯罪了知道么?我可以告你们!” 刘勇愣了一下,露出不以为然的鄙夷:“你去告啊!我先告你一个杀人罪!你杀死了我爸爸,还敢恶人先告状!”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有什么证据!”手脚捆绑的麦小芽没有放弃挣扎自救的机会,凌厉冷僻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给人一种无所畏惧的勇者既视感。 刘勇虽心虚可料想他一个年龄比他小一轮的十岁孩童,能告成什么事儿,用警告的语气吓唬她:“我爸胸口的青黑手印就是明证!只要把你的手和印子重合,你就是我的仇人!”言毕,不等麦小芽辩驳,命令亲戚把她抬走。 “赶快的!不要让这个贱蹄子逃脱了!” 几个亲戚相中了麦小芽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连亲爷爷和亲大伯都急着撒手,他们想把她揉扁捏圆完全没人反对,伸手就来推搡麦小芽。岂知麦小芽忽然霸者上身,威吓意味十足地大吼一声,“谁敢?再不给我松绑,马上送你们蹲班房!”刘家人闻声一愣,面面相觑,无来由地束手不敢动。 刘勇仍不死心,猛拍了一下近旁的小叔刘安,鄙夷地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把刘安推到前面,“安叔,刚才就数你打得最欢,现在还怕一个十岁孩子不成?” 刘安目光触碰到麦小芽凌厉犀利的眸子,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承认被吓到的心虚,责怪刘勇:“勇头子,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打得最欢?你是不是怕被抓坐牢,把我供出去当挡箭牌?” 几个亲戚纷纷后退一步,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为难、自保的神色,“勇头子,不带这么玩的哈!明明说好了大家陪你一起来找麦小芽赔钱,你不会想连累我们都被抓起来吧?” 麦小芽心下略过一阵狂喜,看来离间计起作用了。利字当头一把刀,为了一点钱被抓蹲班房,刘家还不至于穷到要靠打家劫舍为生。 “还不给我松绑,我就告你们一个故意伤人、挟尸要价,数罪并罚也够你们蹲个三五年的!”时下正值刑罚严峻之际,偷一个收音机都能判个三五年,更何况聚众斗殴、故意伤人!麦小芽前世可没少和白石村的一些流氓地痞打交道,别看那些人平日坏事做尽,可大多事发后都心虚害怕,到处躲藏,尤其是提到举报,前一秒讲着义气,后一秒就作鸟兽散。这招麦小芽屡试不爽。 有人耐不住心理攻势,嗫嚅着上前替麦小芽松绑,可手还没碰到麻绳,就被刘勇当头棒喝:“不准松!谁敢松我就跟他断绝亲戚关系!” 在乡下亲缘关系是至关重要的关系,一个人能不能在白石混得下去,靠的就是亲戚帮忙结党成派,人口多家族大的家庭就算穷得饭都吃不上,还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头上,因为要打架都是倾巢而出,谁人多谁赢。 刘安犯难地奉劝刘勇:“勇头子,你话不要说这么绝!” 第一波心理攻势已经初见成效,麦小芽必须再加一把猛料:“刘勇,这场架是你挑起来的,还记得梁警官临走的时候警告过你,谁要敢为难我,就以挟尸要价一并处罚吗?”梁思瀚是麦小芽的一张有力王牌,村民信奉民不与官斗,只要抬出乡政府的人,再强悍的对手也立马怂了。 刘勇果然怂了,可叔父刘军可是个油尖嘴滑的,脑子里装的小九九快赛过山路十八弯了,“麦小芽,你别急着抬出梁警官,就问我哥生前最后见的人是不是你?还有,你给我哥做的到底是抢救还是催命,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敢去刘家比对手印么?” 正文 第五十六章第一次摸尸体 自问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去的话反而给人此地无银的错觉,麦小芽朗声承诺:“怎么不敢?我自己能走,用不着你们抬!快把我的绑松了!”在细麻绳的束缚下,麦小芽的手脚一阵酸麻,脚腕甚至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是细麻绳捆到肉里了。 被麦小芽扑咬的妇女见状上前松了绑,语气很是恶毒地骂道:“你最好别耍花样!” 麦小芽没有吓到,只见她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五颗牙印皮肉外翻,伤口旁的肌肉也呈现肿胀的青黑色,“口腔的细菌最多,你被咬伤最好摘几棵透骨草,四棵草带花苞用一碗水煎了趁热喝下,回家在盐开水里彻底清洗你的伤口,可以消肿抑菌。” 刘英秀恶狠狠的表情僵了一下,迷惑不解地看了麦小芽三秒后,终于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膝下有三个小儿,平素也不是没被人咬过,可与以往不同,这次被咬完了之后,伤口青肿带血,疼痛难忍,莫非真感染了什么病毒? “你说什……什么草?”对伤势的担忧令她连说话都结巴了,拉住麦小芽的手哀求她再说一遍。 “透骨草,就是我们叫的蝇毒草。你在田里摸盘滚打了几十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麦小芽用很直接明了地话告诉她,按她砍柴、割猪草的习惯,林间地头哪儿有什么草、做什么用,她是摸了个一清二楚,前世靠着这些草药可救了她弟妹的命呢。 刘英秀还是一脸懵逼,瞧着伤口越发青肿,带着哭腔哀求她赐药:“小芽,好孩子,你就直白告诉我吧,哪儿能找到这种草?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屋子人等着我的手养活呢。” 本就没想在这上头难为她,麦小芽大方地告诉她草药的地点,刘英秀得了令,用肿胀的手背擦了把泪,对刘家的亲戚说:“你们不准再为难小芽了,谁要为难她,我就跟谁急!” 临走前,刘英秀回眸犀利狠辣地白了麦小言一眼,粗声粗气咒骂了一句:“我要有个什么事,老刘家、老杨家三十多口人不会放过你!”老杨家是她的夫家。 这样一来,刘家人对麦小芽的敌意少了许多,那些捆绑她的人甚至流露出了懊悔和内疚。 刘勇不乐意,却没法阻止姐姐去找草药,也不敢推搡麦小芽,吊着半丝儿强硬:“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敢对手印么?” 不甚喜欢刘勇不依不饶的性子,可眼下一劫是注定躲不过去了,麦小芽索性迈步向刘家走去:对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屋子人吼了一声,“还不快走?!” 刘家远在十里之外的白云山,要趟过一条河,翻过两座高山,麦小芽重走刘德全走过的路,望着满目青嫩的山光春色,心潮喷涌差点当着刘家人的面落泪。可她明白,此刻最不合时宜的就是流泪,瓜田李下刘家人会说她假装、逃避责任。 再次见到刘德全,他已成了一具面容煞白、形容枯槁的尸体,这是麦小芽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死人,内心的震撼不可谓不大。麦小芽忘了跪下,颈项从后被人抓住,身体被按压在漆黑的棺材檐,被迫与刘德全的尸体面对面,刘勇的动作粗暴而用力,一手挑开刘德全穿好的黑色寿衣,“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下一刻,麦小芽见到了一瀑青白枯槁的老年男性胸脯,嶙峋突兀的胸骨被泛着鸡皮般褶皱的枯槁皮肤包裹着,没有一点血肉的填充,而仅有的这层皮肤也白中带青,重叠印着一个藏青色的小手印,层叠的姿势、形状与麦小芽做心肺复苏的手势一模一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从没有用过这么重的手势按压刘老师的胸口!”那几排手印如恐怖漫画般映入麦小芽的眼帘,震惊、愤怒的情绪充斥着麦小芽的胸膛,她瞪大了双瞳不敢相信刘德全在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刘勇的动作又暴虐了几分,提悬了麦小芽的身体,几乎要把她扔进刘德全的棺材里一同陪葬,“你是我爸生前最后接触的人,不是你还有谁?还我爸命来。” 麦小芽脖颈被死死箍住,疼痛和窒息令她快晕厥过去,双手扑腾着抓挠刘勇那张蒙太奇般放大而可怖的脸,可短手短脚的怎么也够不到。 刘家人一见形势不妙,刘军当场给了刘勇后脑勺一拳,和家人一起七手八脚救下麦小芽。 麦小芽被甩在地上,冰冷的空气冲撞麦小芽的呼吸道,令她剧烈咳嗽起来,在地上喘成一团。 “你疯了?你把麦小芽打死了,找谁赔钱去?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刘军暴怒地拍打了刘勇几下,对他有勇无谋的样子十分鄙夷。 钱,果然是为了钱。可到底是谁把刘德全的尸体弄成这样,要置麦小芽于死地? 麦小芽环视了一周,不露声色的目光在每个刘家人脸上扫了一圈,刘勇有勇无谋虽知挟尸敲诈能得一笔横财,可五大三粗的他显然没有细致到在尸体上做手脚的地步? 棺材前的跪垫上直挺挺坐着一个老人,满目死灰般的悲伤,不像是假的,正是刘德全的同胞兄弟刘亭。他是刘家唯一一个看命重于财的人。应该也不是他。 如此一看,表面老好人、实际偷奸耍滑的刘军倒有六分可能。 不过现在不是追查凶手的时候,麦小芽扶着棺材檐爬起身,姿势缓慢地爬进了棺材。 “你……你干什么?”刘家人才从对刘勇的教训中回过神,发现麦小芽姿势诡异地自动进了刘德全的棺材,想扯她的后蹄子都来不及了。 麦小芽趴在刘德全的尸体旁,伸出右手附在手印上,果然大小无差,那几只小手印精准地套住了麦小芽的手。 “就是她干的!快看,手印就是她留下的!”刘军带头吼了一声,麦小芽此举正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了。 正文 第五十七章尸体被人动手脚 却不想麦小芽不但对了手印,还摸了摸青黑的皮肤,顿时抹出一块青白斑,露出了皮肤,麦小芽的手指也沾染了一层青黑色,取到鼻前闻闻还有一种植物的青涩味道。 “这些手印不是我的,是涂上去的!”麦小芽胸有成竹地对一众刘家后人说,淡定地从棺材上爬出来。 刘家人对死人说不上敬畏,但至少还是害怕的,见麦小芽脸不红心不跳地从容模样,都后退了几步,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只怪物。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刘勇惊疑不定,全然没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气势。 麦小芽在众人眼前摩挲着两根青黑的手指,“瞧,这种青黑根本不是打伤后的淤青,是涂上去的颜料。” 麦小芽凭借前世对草药的了解,依稀记得有一种树脂能使人皮肤呈现青黑色,涂在死人皮肤上,做成淤青混淆视听。 这种树脂叫树漆,在白云山上并不多见,因此很多人不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是树脂??我看是你逃避责任的把戏,又想拿什么歪理邪说忽悠我们!”刘勇扯直了嗓子。 从大家的神色看得出来,一屋子人都有类似的疑问。 麦小芽脑子旋转了一圈,树漆并不多见,要在大雾山的绝壁悬崖上才有,而且此去大雾山至少要半日的行程。 回眸望了刘德全的尸体,麦小芽冷硬的视线中多了一丝潮湿的柔情,“道士择的出殡吉时是什么时候?” 刘军忙说:“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那去大雾山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难道麦小芽摸到了自救之门却缺乏证据以证清白?难道注定了一生一世要背负杀人的污名? 麦小芽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都被刘军瞧在眼里,“你就不要整那些歪理邪说!动死人的尸体不吉利,谁会处心积虑在尸体上涂什么颜料?出殡吉时就在两小时后,我看你还是乖乖的谈了事,别让刘老师泉下不安!”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纷纷催促她把事情了了。 “你害死了刘老师,又当众侮辱他的尸体,你的心是怎么长的?你小小年纪心怎么这么坏?”说话者是刘德全的遗殤,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难受。 “就是,你害死了我公公,我们全家都靠他养活,你这是要绝了我家的后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对她大喊大叫。 麦小芽真不知德高望重的刘老师居然有这么多人等着盘剥他,连死了都不例外,挤出一丝冰冷地笑,问刘勇的老婆:“呵呵,你夫妇年轻力壮、好手好脚,不会自己养活自己么?凭什么寄居在刘老师身上?” 被她戳中痛处的刘家媳妇立马挨着刘勇的腿子,一摊烂泥似的滚倒在地,夸张地哀嚎:“勇头子,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欺负!你不打她我不依!” 麦小芽唇角呵呵冷笑,连眼睑都懒得抬一下。 “你……你这个!你欺负我媳妇算什么事?”刘勇见自家婆娘撒娇,骨头都酥了恨不能登时把麦小芽撕了喂狗,方能替他媳妇儿报仇雪恨,说罢便要掐麦小芽的脖子,被麦小芽一个杀人般凌厉的眼神给镇住了。 “刘勇,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提到钱果然让刘勇噤声了,眼中露出狐疑的目光,这么说麦小芽是打算给钱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刘勇媳妇暗暗扯了他的衣角,示意他隐忍下先拿到钱,刘勇扬起的手掌在半空中僵持了一刻,收了回去。 麦小芽高昂头颅,没有一丝怯场,指挥刘德全的老伴儿:“师母,麻烦您帮我打一盆清水来。”刘母大惊,“做……什么用?” 在场者皆有此疑问。 “为了替刘老师洗去污秽,也为我自证清白,我必须替刘老师净身。”麦小芽脸不红心不跳。 一语如同炸弹,在刘家炸开了惊涛骇浪,“什么?净身?你以为你是谁?我爸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就是!你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能让你接触我哥的尸体就不错了,你别得寸进尺!”刘军反对得异常坚决。 如潮的反对声没有令麦小芽放弃自证清白的机会,她用那双澄澈而犀利的眸子睥睨天下般,看向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那好,请问是谁在刘老师的胸口化了黑手印?请自觉站出来澄清了!” 目光所及者无不低头避开,狐疑不定地在彼此的面孔上寻找蛛丝马迹,其实在场者谁最希望麦小芽成为凶手,刘家人心知肚明,刘德全死后刘勇已经拿到了政府补贴的三百块抚慰金,并没有平分其他亲戚,因此遭来不少嫉恨。 刘德全年幼父母双亡,留下三个男孩,刘德全是长兄,膝下有刘军、刘明嗷嗷待哺,刘德全硬是靠着自修读完了高中,成了白石小学的教师,工资从一月三块钱到七十块,养活了刘军、刘明,只是两位弟弟没有继承兄长的慧根,因成绩太差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 刘军不安守本分,在社会上浑浑噩噩混了十多年一事无成,只能接过兄长手里的一亩三分地,取了个柴禾妞做妻子,过上了生儿育女、男耕女织的生活。而刘明要上进许多,初中没毕业出了校门,在街上卖大碗茶,一买就是五年,五年后有了自己的小茶馆,后面发展到茶楼,现在虽说不上富甲一方,但好歹生活水平直奔小康。历史经年,刘明骨子里动荡不安的基因沉淀下来,颇有淡泊名利、煮水烹茶的隐士风范。 剩下便是刘勇,上有老下有小、能力不足撑死勉强养活一家,如今刘德全死后他的压力直线飙升。 如此分析,谁最可能在尸体上做手脚,答案显而易见。 “既然没人承认,那我只好自证清白打扰刘老师的泉下安宁了。”刘母显然只想让麦小芽背锅,哪还会打什么水,“不去!没水!我老刘家就是开水库也轮不到你用一滴水!” 正文 第五十八章被关禁闭了 其实,她明白麦小芽一旦揭穿了真相,不但那个人不好做人,就是她老刘家也面上无光,索性让麦小芽背了黑锅,还能坑一笔钱。 麦小芽冲出灵堂,在厨房外找到了天井和水泵,撸起袖子压了铁把手,打了一盆清水便端向灵堂,可惜没走几步就被刘家人堵了个水泄不通。 “拦住她,别让她侮辱了我爸的尸体!”刘勇一声令下,以刘军为首的几个亲戚便七手八脚抓住了麦小芽,两人拖手、两人抬腿,把麦小芽举悬了。 麦小芽手上重心不稳,一大盆冰冷刺骨的井水“哗啦”从头顶倾盆而下,淋了个里外全湿,水流顺着短发流向麦小芽的口鼻,令她连珠炮似的打了三四个喷嚏。 “快放我下来!有本事陷害我,就有胆量容我去查!”高举离地一米多的麦小芽只觉四肢被抓得牢靠,连扑腾的余地都没有,以五马分尸的姿势被人抬出了灵堂,随着“1——2——3”数完,麦小芽身体着地,疼痛从四肢百骸传到心脏,尤其以脊柱的痛楚最为明显。 蜷缩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麦小芽只觉头上的阴影越来越小,把她团团围住,冰冷的低气压向她逼来,“麦小芽,我不准你侮辱我爸的尸体!还有,人是你弄死的,就算我爸的死是因为高血压,你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一句话,你准备怎么办吧?” 仰头从眯缝的眼睑往上看,麦小芽遇到了一张满脸横肉粗鄙而凶悍的面孔,刘勇正伸指头点着她的鼻尖,一字一顿地问她。 麦小芽知道他的目的是要钱,却怕传出去不好听,偏偏绝口不提钱字,麦小芽当然知道此话绝不可能出自愣头青刘勇的口,更像是刘军那个老油条手把手教给他对付麦小芽的。 上至亲爷爷,下至陌生人,整个白石村圈子里,除了危家不稀罕她爹用命换来的两千块抚恤金,人人都盯着不放,想推倒了麦小芽分得一碗残羹冷炙。 麦小芽心生哀凉,暴富可喜而可悲,不同于上次麦克俭以入学为由骗走了她的钱,这次就算被人污蔑致死也必须咬紧牙关,绝不给出一分钱。 “如果你有证据,就送我去派出所。”刘家人逼问了几次,麦小芽只字未吐,来来去去就只说了这句话,刘军瞧着这妮子是铁了心不肯私了,心一狠把她关进了暗阁柴房。 麦小芽被人拎住脖子后的衣服,扔进了一个堆满柴火的棚子,额角被柴火割破了洞,血顺着脸颊流下来,麦小芽铁了心和刘家人耗,就得有个扛得住的好身体。 目前止血是第一要务。麦小芽在柴火中发现了不少干枯的茶树,便摸着黑刮了一点茶树的皮末,敷在伤口上血流稍止,可还有血液沁出,麦小芽借着从缝隙透进的光在泥巴墙上找到了几个蜘蛛巢,扒开带尘的表面敷在伤口上,果然成功止血。 做完这一切,麦小芽才靠着泥墙喘口气,揉了一下发疼的脑壳,心想一双弟妹找不到她铁定去找危杏杏,她便没了牵挂,安安心心地坐着和刘家人耗时间,毕竟刘勇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证明麦小芽杀人,就算告到法院,她也不怕的。 时间一秒秒过去,缝隙里透进的太阳光从东边转到西边,灵堂传来锣鼓声想是出殡了,后来十乡八里的亲戚朋友留下来收拾桌椅、锅碗瓢盆,整个刘家忙慌慌的都忘了柴房里还关着麦小芽。 一天过去了,柴房外寂寂一片,没有人给麦小芽端一碗水送一碗饭,麦小芽尝试爬上柴垛、翻过墙垣,奈何柴房早就加固了防范,折腾了半日竟毫无成效,只能躺在柴垛上打盹。 翌日凌晨,鸡叫五更麦小芽还在迷迷糊糊的困顿中,听见前院传来“吱呀”打开柴扉的声音,随即沙沙的脚步向柴房走来,“麦小芽,快出来吧!”来人压低了音量,极其隐秘地唤醒麦小芽。 麦小芽压根没怎么睡,人一来就撑着无力的身体站起身,却不想头晕目眩一阵踉跄摔倒在地,撞翻了一捆柴火。 一声冷喝打破了夜幕的寂静,“谁?谁在柴房?快来人,麦小芽要跑了!” 一语惊扰了多少人的好梦,这些日子料理丧事一家人早已累得头昏脑胀,好不容易睡个觉被人打扰,都睡眼惺忪地跑出门,骂骂咧咧向柴房走来。 来人显然有些紧张,“哐当”抽走了门栓,“门开了,快走!”说完便独自闪到后屋去了。 麦小芽出门,接着依稀的晨光向下山的方向逃去。刘德全的家坐落在白云山的半山腰上,通往山下的马路只有一条路,麦小芽踩踏着初春的荆棘和野蔓,好不容易逃到了主路,迎面却传来一通冷喝,“麦小芽,哪里逃?” 一个魁梧如巨石般壮硕的身影挡在山路中间,手上还持了一根磨得溜光的扁担,漆黑得看不清五官,麦小芽听声音便知来人是刘勇。 他早就在马路上等着她了! 麦小芽避开他,向山下松树林跑去,奈何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比得上一个长年打柴的汉子,刘勇没花费多少体力,便在一丛小松树之间抓到了麦小芽,拎着她的后颈脖子拖回了刘家小院。 “跑,敢跑是吧?”刘勇一通鞭子噼里啪啦甩在麦小芽身上,割开了她的皮肤,挂了几道灿烂的血痕,麦小芽疼得“嘶嘶”乱喘。 “打死你!打死你!替我爸报仇!”刘勇的鞭子一下一下敲打着麦小芽的骨髓,她只觉头顶升起了无数灿烂的星星,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原来刘勇依然把她当成杀害刘德全的凶手,完全没把他胸口涂树漆的事放在心上,刘德全遗体已经封棺下葬,而麦小芽的嫌疑还没洗清。 麦小芽拧了大腿一下,让自己不能就此睡过去,疼痛是真实的,而她被诬陷害人、扣押在刘家逼迫交钱的窘境也是真实的,刘勇带血的鞭子打下的印记也是真实的。 正文 第五十九章和眼镜蛇面对面 脑中过电般激灵一闪,麦小芽一把抓住鞭子的另一端,趁刘勇没防备用力一拉,直直把他带摔在地,麦小芽挺身而起一把揪住了刘勇前胸的衣服,对上那张惊疑暴虐横生的面容,一字一顿无比犀利地说:“如果你再诬陷我一次,我要告你告到倾家荡产!” 被麦小芽霸气锐利的目光所震撼,刘勇展现了他外强中干的本性,颤抖了一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凭什么告我?我可告诉你,我上头有人!”说罢向刘军投去惶惑求救的眼神,虚虚揪住了麦小芽的衣衫把她推到众人面前。 刘军无力扶额,在心里骂了一句“付不起的阿斗”,把麦小芽拎回了柴房。关上柴房门之前,刘军压低了声线,灼灼的眸光威胁之意必现:“麦小芽,识相的劝你快点把钱交出来!否则,我可不保证天亮之前柴房会发生什么事。”唇角牵起一抹诡谲的微笑,令麦小芽身板一凛,环顾柴房四下只是柴火,偶尔有耗子打架、蟋蟀虫鸣,好似没什么危险。 可刘军的威胁不像假的,麦小芽抑制心里的哆嗦:“刘老师尸体上的树漆,是你弄的吧?”刘军似笑非笑,“你说呢?” 这是不打自招了。可刘家人被蒙在鼓里,麦小芽刚想大声揭露真相时,刘军暗暗拧住她臂膀的一块肉,把她扯到离他只有一厘米之远,一张面目可憎的脸对上了她:“是我做的又怎么样?识相的把钱交出来,否则,天亮之前我保不准有什么蛇鼠虫蚁或者烈火猛兽,把柴房端咯。” 一听到蛇,麦小芽便不寒而栗,前世她爬上山坳的那棵高松掏鸟窝,把手伸进鸟窝摸到的不是圆滚滚的鸟蛋,而是一条没有温度、滚圆柔软的冷肉,下一秒一条手腕大的长蛇探下头来,照着麦小芽的脸喷了一口黑气。 在吸入黑气之前,麦小芽脚下一滑从树上坠地,差点摔断了脊梁骨,回眸往树上看才发现那是一条头呈三角形的眼镜蛇。下一秒,麦小芽强忍着锥心的疼痛,拖着摔肿的脚踝一路狂奔,而眼镜蛇最是记仇,三下五除二从树上滑下来,追着麦小芽跑了三四里路。 “横着走!不要下山,往山腰横走!”一个种田的农民远远见了麦小芽落荒而逃的窘境,藏在草丛里给她支招。如果没有他,麦小芽受了伤,碰到了蛇信子差点就被眼镜蛇当场注毒。 从此,麦小芽对蛇产生了心灵阴影,凡是有蛇出没的地方有她没蛇、有蛇没她,当然大部分情况是蛇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你想用蛇对付我?这是犯罪,你是要去坐牢被枪毙的!”麦小芽被恐惧麻痹了一刻的神经突然找到了回路,一双硕大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出恐惧之光。 刘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嘴角嗪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威胁了一句:“你一夜都没有回家,要是死了,把你随便抛尸山间,就说是眼镜蛇咬死的,死无对证,谁敢奈我何?”得到麦小芽惊恐的回馈后,不急不缓地离开了。 众人见麦小芽安分地趴在柴扉上,加上刘军重申麦小芽一定会如期赔钱,大家可以回家睡个回笼觉了,一众人等散去,麦小芽想象着黑白电视机上人堕蛇窝的恐怖画面,满屏交缠蠕动的长虫啃咬惊恐失措的人体,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军不会真用蛇逼迫她交出钱财吧?那麦小芽真要重新考虑,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了。 一刻钟后,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山村的寂静越发深重了,麦小芽警惕地蹲在柴垛上,生怕从柴垛下滚出一条长虫。 此刻,麦小芽多么想念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危景天、危杏杏、郑怡还有模糊中想起了沈星辰……刚才放她出去的人是谁?为什么拔出门栓之后,人一闪而过就不见踪影了? 麦小芽只恨逃跑的时候选错了路线,重新掉入了刘勇家人的围追堵截。 “嘶……嘶……”柴垛深处传来一声蛇类爬行的声音,麦小芽头皮一阵酥麻,想逃跑却发现腿脚发软,爬不上四米多高的墙壁。可嘶嘶声由远及近,麦小芽似乎看到了黑暗中硕亮的一双黑眸,在撑直的三角蛇头上向她射出贪婪的两道光。几只老鼠叽叽喳喳爬上房梁四下逃窜,麦小芽却没有翻墙的本领,只能把手从柴扉缝隙中伸出去够门栓,奈何胳膊太短够不着,只能蜷缩在柴垛上,屏住呼吸,盯着发出嘶嘶声的方向。 声音来自一个干柴垛,足有一人高的干柴劈砍得纹丝不乱,堆在靠墙角的地方,大概是房里老鼠太多,在墙根下打了地洞连通了室外,常有蛇虫出没也是情理之中,可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出现,麦小芽有点想不通,难道刘军真想害死她?这样对他并没有好处! 不敢喊救命,也不敢擅自乱动,以防引起蛇类的注意。只听见柴垛上传来“叽——呀”一声老鼠的惨叫,随即嘶嘶声停歇了片刻,估计是大蛇在吞食老鼠。 麦小芽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发出求救信号,压抑的惊惧和害怕令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个世界上她最怕的东西是蛇,可偏偏蛇就在墙根下吃食,她却不能逃跑不能呼救。 时间一秒秒过去,屋外传来了鸟类扑棱棱飞出巢穴的声音,公鸡也开始打了五更鸣,蛇的嘶嘶声再次响起,而且一步步正在靠近,麦小芽痛苦地捏了一下大腿的肉,让自己从恐惧中醒过来,疼痛是真实的,可蛇的靠近也是真实的。 据说,蛇类是属于领地感很强的动物,一点发现被人侵入了领地,很可能发起攻击,麦小芽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蹲在柴垛上一动不动。 天亮得很快,借着依稀的晨光,只见一条手腕大的深棕色眼镜蛇从柴垛上滑到地面,身披黑点,在七寸以下的位置有一块小臂粗的凸起,分明是刚才被它大快朵颐的老鼠! 正文 第六十章神秘怀抱 眼镜蛇诡异恐怖的视觉冲击令麦小芽脊背阵阵生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豆大的汗珠从发缝滚下脸颊,汗水的咸涩迷住了她的眼睑,虽痛却不敢闭目。 只希望眼镜蛇是个脸盲患者,看不见躲在柴垛上的麦小芽。 她错了,眼镜蛇脸盲不假,可锐利的红外线视觉却把一切活物变成了醒目的红色,一寸寸向她所在的柴垛爬来。 披挂菱角、冰冷圆滚的身体从麦小芽外露的小脚面上滑过,一寸寸摩挲着麦小芽的肌肤,令她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肾上腺素和心跳同时飙升到了生理极限,汗水一滴滴如雨下,打落在脚背上的眼镜蛇身上。 滚烫的汗滴唤醒了眼镜蛇的雏儿,它撑高了扁平的脑袋,一双阴冷的黑眸与她对视。 麦小芽内心一万匹羊驼都不够跑,凝神屏息连喘气的功夫都,生无可恋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如果它锋利的獠牙无情地咬住了麦小芽的脖颈动脉,那麦小芽真的只能祈求上苍下辈子投胎做个幸福的人。 眼镜蛇还不确定眼前的是个人还是个木桩,试探性地攀爬在麦小芽的肩膀上,那样子就像一条随时要了她命的白绫,没把她绞死也得先把她吓死。不过麦小芽还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跟那双地狱般冰冷的眸子对视了。 眼镜蛇盘在麦小芽的胳膊上,从脸侧伸过脑袋,重又观察了一番面前这个炽热到爆表的生物,确定那的确是个人,冲着麦小芽的耳郭吐出了舌头。 蛇鸣的嘶嘶声就在脖颈间大动脉处,麦小芽绝望地闭上了眸子,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爹死娘改嫁就算了,还自带两个拖油瓶,现在被人诬陷杀人不说,还要被一条眼镜蛇活活咬死,怎么天下所有倒霉的事儿都被她占尽了? 恐怖到了极限,麦小芽的脑袋闪过了前世今生的种种,求生的执念渐弱,只想和这条长虫拼命一搏,“既然你要杀我,那我也会要了你的命!”麦小芽在心中默念,闭着眼睛悄悄抬起了左手。 而就在关键时刻,柴扉外居然跑来一个人,发出“砰咚砰咚”的脚步声不说,还大喊了一句,“麦小芽!别睡了!” 眼镜蛇受惊,身体用力一僵,发出了嘶嘶的吼叫,蛇尾箍住了麦小芽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啃咬她的大动脉,锋利的獠牙卯足了劲儿一口咬向麦小芽的脖颈大动脉。 说时迟那时快,麦小芽也同样卯足了力气扯住了眼镜蛇的七寸,并把它往离脖子更远的地方扯去,只是蛇尾在她的脖子上缠绕了两三圈,麦小芽每用一分力蛇尾就箍紧一分,麦小芽喉头一窒连呼吸都困难了。 来者打开门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发现不是做梦之后,居然做了麦小芽绝望的事:没有帮忙把蛇弄走,而是哭喊着跑开了! 麦小芽真是服了刘家这些外强中干的假把式! 了不等她咒骂一句,眼镜蛇发起了新一轮进攻,张大嘴像小鸡啄米似的向麦小芽的脖颈靠近,而且蛇尾缠绕的力度加大了很多,就像一根索命绳要把麦小芽的喉咙都绞杀成泥。 麦小芽无法呼吸,头脑缺氧居然有种昏迷的冲动,可求生的本能告诉她决不能睡,而且还必须张大嘴呼吸、死死地抓住蛇的七寸,与它展开生死相博。 就在麦小芽无力到卸甲投降之际,一个魁梧俊挺地身影踢门而入,扯过麦小芽手里的眼镜蛇,手法快而巧妙地摆弄了一下眼镜蛇,刚才还雄赳赳要麦小芽命的猎食者居然身体乱卷、无力地耷拉下垂,像一根斩断的麻绳从麦小芽的脖子上松脱在地。 麦小芽没有观赏仇敌的死状,因为她也快死了,突然灌入口鼻的空气令她剧烈咳嗽了两下,承受了恐怖极限的身心便软趴趴地跌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那个怀抱恨结实可靠,稳稳地环住了她,把她拦腰抱起向外走去,迷蒙中只见头顶的视野由暗变亮,身体一颠一颠离开了那个令她恐惧终生的刘家柴房。 那个怀抱很暖,如潮的睡意席卷而来,麦小芽一夜未眠终于在一场生死相搏之后,贴着那人结实而温暖的胸膛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麦小芽被一滴热乎乎的液体惊醒,伴随着稚嫩的抽泣声,液体一滴一滴打落在她的手背上,睁眼遇上了麦小溪那双肿得像桃核似的眼睛,和一旁满脸苦大仇深的麦小宝。 “姐姐,你醒了?”麦小溪率先喊出了声,取了一条热毛巾替她擦脸,哭肿的眼睛有了笑意。 麦小宝语气又是高兴又是责怪,“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她昏睡了这么久?麦小芽恍惚记起那个人徒手杀死了眼镜蛇,横抱着把她带出了刘家,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那个人究竟是谁? “小溪,是谁把我送回来的?”麦小芽疑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家里除了一双弟妹并无别人,难道是谁做了好事不留名? 麦小溪发疼的眼睛露出一丝惊喜的光,凑近麦小芽压低了声线,神秘兮兮地问:“姐,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得到了麦小芽肯定回复后,麦小溪糟糕的情绪变得欢脱起来,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复述了那场事故的前因后果。 话说,麦小溪姐弟俩牵牛扛草回到麦家,发现麦家上下一片凌乱,麦小言也被放了出来,麦小宝拉住二姐,“姐,这个点回去,麦小言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果然,话还没说完麦小言就鼻青脸肿地追了出来,嚷着要打死一双弟妹泄愤,奈何这俩姐弟滑不溜手,逃出了麦家。 一路狂奔去了危家,危杏杏听完麦小溪讲清了来由,“小芽没和我在一起啊。怎么,你们找不到她?” 三人只好上街、进山去找,找遍了后山经常打柴割草的地方,就是没见麦小芽的踪影,恰好碰到正在田埂播豆秧的弛大妈,一问才知麦小芽被抓到了十多里之外白云山上的刘德全家。 正文 第六十一章前情 三人告知了郑怡,又去麦家通知了一遍,奈何麦克俭嫌恶地扔了嘴角的烟头,“芽婆子不听话,被抓去教训教训也好!” 刘雪芬素来看不惯危家母女,凭什么她们可以养尊处优,她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把水嫩粉红的皮肤都给晒成了松树皮那样粗,加上麦小言被关了几天,当即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天可怜见,恶人总算有报应了!危家婶子,你可得管住你闺女,别跟麦小芽那个死丫头混,只怕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郑怡白了她一眼,“我相信小芽是无辜的,倒是你的女儿,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害死了刘德全才会蹲班房!” 刘雪芬当即绿了脸,撸起袖子要和郑怡争个高下,被麦小言拉住,麦小言可不想得罪了未来的婆婆大人,“妈,你就少说几句吧。” 郑怡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开始筹谋着去白云山要人,走了半路,遇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危景天,便加入了寻找麦小芽的队伍。 到了刘德全家,正巧赶上出殡的队伍,唢呐、锣鼓齐响,哀乐阵阵在白云山的松竹茂林中缭绕,加上家属的哭泣声,下午三点多的时分,白云山硬是增添了恐怖哀凉的薄雾。 危景天拦住端灵位、带麻帽的刘勇,“听说麦小芽被带到了刘家?”一面用目光在送葬的队伍里寻找,并不见麦小芽的影子。 “没有没有!走开!别耽误了出殡吉时!”刘军对道士耳语几句,拉住了目光躲闪的刘勇,粗暴地打断了危景天的询问。阻拦别家的红白喜事是不吉利的,危景天只得作罢,前往刘家找了一圈,只有几个厨子在洗着一屋子的锅碗瓢盆,问了一圈都说没有见到麦小芽这个人。 “景天哥哥,我姐不会被派出所抓走了吧?嘤嘤嘤……”麦小溪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不要钱地往下流,谁都安慰不好。 危景天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重新确认了一遍:“小溪,是弛大妈和你说,小芽被刘家人抓走了?”麦小溪一脸笃定地点点头,“弛大妈是不会骗我们的。” 郑怡也慌了神,“刘家说没有,那她会去哪儿?” 危杏杏“啊”了一声,露出惊恐万分的眼神,被郑怡用眼刀狠狠压住,“杏丫头,别一惊一乍的,也不怕吓坏孩子!有什么你跟我说!”说着拉过危杏杏,她压低了声音,向危景天勾勾手,母子三人凑在一块,商量了一会,麦小溪和麦小宝没有听到具体内容。 末了,危景天蹲下身郑重其事地告诉一双年幼的孩子,“小溪小宝,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和杏杏姐回家,记住,是回到危家,千万别去麦家,知道吗?”一双小人儿懵懂而听话地点点头,他才继续说,“我和你干妈去找小芽,你们放心,我们一定把小芽找回来。” 之后,危杏杏便带着一双小人儿走了。 据说,危景天和郑怡先在刘家等了两个小时,直到送葬队伍回到家,遇上了刘军刘勇,直直迎上去问:“我有证人证明麦小芽是被你们的人抓到山里来了!把她交出来。”危景天的口气沉稳果决,轮廓分明的五官硬朗如画,平添了几分军人的特质。 白石村和白云山相隔十多里,两家人素不认识,刘家人纷纷打量起这对母子,一个年逾五十却保养得宜、风韵犹存,一个十八九岁却自带清贵刚毅的军人气质,再配上一身军绿色的户外装,可见两人大有来头。 刘军暗地里骂了一声娘,本以为在送葬时拒绝了危景天,他们会识相地离开,没想到在刘家守株待兔,幸好他把麦小芽送到了白云山后的老屋柴房,否则一定被危景天找到了! 刘勇不敢得罪他们,在亲人眼光的怂恿下,不得不站出来:“没……没这个人,你们找错了!”可他的态度在危景天看来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郑怡面容一凛,霸王花气息扑面而来:“最好说实话,不要让我们出手!”其实年逾五十的她很久没打架了,一来一身老胳膊老腿不一定能占上风;二来,儿女们都长大了,危严在白石村甚至整个镇子小有名气,若让他知道警花老婆又和人动拳脚,他就得动肝火了。为了自身和危严的健康着想,郑怡做起了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今天,真要替麦小芽出手,她心里多少还有些顾虑的。 “妈,让我跟他们谈吧。”危景天及时制止了母亲,走到众人面前,他一身墨绿色的笔挺军装在一众乡野村夫面前,面容严肃、五官清贵,气场一米八全开,被人频频侧目,低沉稳重的嗓音异常清晰自然,“刘老师的死我很遗憾,可借此绑架了麦小芽,那是犯法要坐牢的,现在如果把麦小芽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不上诉,但晚了一分钟,我只能去派出所报案。” 刘勇吓得面如土色,惶惑的眼神向刘军等人看去,刘军却不是个怕事的,脖子一耿:“没有!报案也没有!你们丢了人,找我们做什么!”一面把刘家人都赶去了后院,刘军把刘勇拉到身后,疾言厉色呵斥道,“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别看人是当兵的就杀了自家威风!还不就是个新兵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勇没有主见,听叔父说得有理,内心确实想从麦小芽身上逼出点钱,端起提耳茶壶,就着壶嘴猛灌了几口茶水,却不想太过慌张没试水温,刚起锅冒起的开水灌了一嘴,烫了一嘴的水泡忙不迭喷出来,剧烈地咳嗽着。 果然人不能做坏事。 危景天剑眉微蹙,面不改色地瞧着一屋子人把刘勇围住嘘寒问暖,和郑怡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下了山。 而这边刘勇被烫伤之后,见危家母子离开,一家人都松了口气,一向沉默的刘明瓮声瓮气地说:“人,还是尽快放出去,不要惹火烧身!” 正文 第六十二章一招毙命 刘军白了一眼刘明,骂了一句“没贼胆就别混,我告诉你,今儿你也是看着麦小芽被关的,要是危景天报警,我是主犯你就是从犯!你们大家都脱不了干系!”诸人吓得面如土色,都缩了头藏起来不动声色。 刘英秀推了一下兄长,母老虎发威声量提高了一百八十度:“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不让为难麦小芽吗?你把她关哪里了?” 刘军只得缴械投降,哄骗了为人冲动的妹子:“英秀,你也别回错了意!我们是请了麦小芽来刘家认尸没错,可认过尸人就放走了,我们谁也没难为她!是不是?”把警戒的目光投向众人,目光所及处无不低头俯首,默认了他的谎言。 刘英秀这才作罢。 话说危景天下了山,把母亲送回家,又出门找了麦小芽一夜,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冥冥中告诉他,麦小芽一定在刘家,可刘家上下都打探过了,确实没有麦小芽的踪影,他便在刘家山下野外草棚里呆了一夜,只要刘家稍有动静就上门要人。 果然,一夜过去了都相安无事,可五点左右漫山遍野的叫喊声,危景天抹黑上了刘家院,摸到了麦小芽被关的院落,却掉入了刘军挖好的陷阱。 “嘿嘿,你果然不死心!”刘军出现在屋下的山坡上,点着矿油灯凑近了陷在土坑的危景天,“我早就知道你小子要回来,特意挖了这三米深的土坑给你,下面的滋味好受不?” 危景天灼灼的目光在夜光下宛若一匹发怒的狼,寒光与杀气迸溅,睥睨了刘军一眼,“这么说,麦小芽果然在你手上?” 刘军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是又怎么样?只要我告诉她,你在我手里,她不得倾家荡产把钱让给我?”对于麦小芽和危景天的关系,刘军好像早就心里有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危景天并未接他的话茬,长身屹立在深坑里,饶是一双眼眸便能震慑在场所有人。 刘军狡黠如人精,仰望了一眼天空的朗朗月辉,不无感叹:“下午送葬的时候,你对她这么紧张,我就知道你俩肯定关系匪浅,这个宝还真给我押中了!” 危景天心下微惊,他比麦小芽大八岁,可从小到大对麦小芽都带着大哥哥式的宠溺和照顾,他是有亲妹妹危杏杏的,可对危杏杏他可粗犷许多,也不似在麦小芽面前那样小心翼翼。 曾几何时,在高中挥汗如雨的备考时光、在部队深夜值班时,危景天的脑海若有似无地略过麦小芽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那声甜美软糯的“景哥哥”萦绕耳迹,像定海神针般镇静了他世界的波澜。 被烛火照亮的俊脸浮起若隐若现的笑容,有些甜蜜有些羞涩,危景天不想在言语上和刘军一争高下,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墙用力一蹬,身体便如敏捷的雄鹰从深坑飞起,落在刘军面前。“说,麦小芽到底在哪?”一只硬朗有力的手抓住了刘军胸前的衣服。 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在脸上僵持了三秒,刘军看清来人时笑意变成了恐惧:“你……你怎么上来的?这个坑我挖了三个小时,四米呀!”不错,那可是四米深坑,摔下去不死既伤,危景天居然没有受伤,还一飞而起,常人根本无法做到。 危景天甩了粘鞋的泥泞,一手死死撰着刘军,锐利的鹰眼杀气毕现,低沉的嗓音威胁的意味毕露:“麦小芽在哪里?说!”见刘军的神色变得阴狠,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扼住了刘军的咽喉。 “你来迟了!”刘军找回了意识用沙哑的声音说。 危景天大惊,扔了刘军向刘家跑去,踢开每个房间的门,除了几个睡眼惺忪、惊慌着衣的刘家人,并不见麦小芽,萦绕在危景天心头的不祥预感越发浓烈,当下在惊慌失措的刘家人堆里揪出了刘勇,抄起长条板凳,往他的膝盖砸去,“咯咯”的骨裂声响起,刘勇发出了杀猪似地哀嚎。 利爪拎住刘勇的后颈脖子,就像拎着一摊烂泥,危景天杀气毕现,宛若九霄杀神降临人间,声线没有一丝温度:“不想断腿的,把麦小芽交出来!”一个吓得哆哆嗦嗦、双脚打颤的妇女从人堆里出来,话也说不清了,“她……她……在柴房……” 来者正是刘勇的媳妇儿,一早便怂恿刘勇趁人多收拾了危景天,他才会冲在前头,没想到害人终害己,刘勇的左腿虚虚无力地耷拉在地上,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腿是废了。 “柴房在哪?”阴翳宛若盖了一层坚冰的声音再次响起,危景天早在昨日就摸遍了刘家的柴房,没有发现麦小芽的踪影。 “在后山……沿……山路上山,走个一里路,就……”刘勇媳妇嗫嚅着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借住手势。 什么?把麦小芽关在后山半山腰上,常年无人居住,蛇虫鸟兽无数,这是要把麦小芽往绝路上推,危景天冲出了刘家,一路连奔带跑被荆棘、茅草割破了腿脚,也没有一丝丝的停歇。 找到麦小芽的时候,她被一条眼镜蛇缠住了脖子,可天生坚强的她没有放弃自救,一手揪住了蛇的七寸,正在无力之际,危景天从天而降,抓起眼镜蛇的后颈掐住了蛇胆的位置用力一捏,雄赳赳的蛇便烂泥般瘫软了。 蛇头瘫软,可蛇尾还紧紧地缠绕在麦小芽的脖子上,足足缠了三圈,麦小芽临近昏死的边缘,也瘫软在柴垛上。危景天替她解了蛇尾,极快地检查了身上的伤口,好在并没咬伤,把她横抱在手,走出刘家人的层层围控。 “危……危景天!别以为你当了几个月新兵蛋子,我老刘家的人就怕你!陪我侄子的医药费!”刘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拉着一瘸一拐的刘勇堵住路,因为剧烈疼痛刘勇的额头落下豆大的汗珠,为了钱死撑着。 正文 第六十三章地瓜争夺战 手抱着昏死过去的麦小芽,危景天双手轻飘飘的并没有感到多少重量,倒是刘家叔侄俩刺目得很,危景天脚步顿了一下径直大步流星地走向出口。 “站住!你打伤了我侄子,就想一走了之?门都没有!”刘军撕破了脸,再不趁机讹一把,更待何时? 危景天高大的背影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只偏头说了一句:“绑架罪、诽谤罪、故意伤人罪,够你们坐十年八年了!我奉陪到底。”说完,便抱着麦小芽走出了刘家大院。 下山之路漫长,怀中的麦小芽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了,似乎十分痛苦,冷汗涔涔不到十分钟就浸湿了葛布衫,危景天怕她受凉感冒,给她罩上了军大衣。 “景哥哥,救我……啊,蛇!眼镜蛇……走开!走开!”只见麦小芽瘦削的脸颊烧得通红,双眸痛苦地紧闭着,干涸的红唇说着胡话,危景天只觉怀中的小人儿浑身滚烫,瘦弱得不像一个活人,而像一张纸,抱在怀里瘦弱到磕人,危景天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身体,就像捧着一个块脆弱的璞玉。 “小芽,我是危景天,我在这里!”危景天重复着温柔的话语安慰她,麦小芽的眉头渐渐平展,最后唇角带着甜美的笑意枕着危景天结实的臂膀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听完麦小溪的讲述,麦小芽枕着洗得发白的苜蓿枕头,咬着小手指作沉思状,前世她一向忍气吞声,背负了害死刘德全的骂名,被刘家人痛打了一顿不了了之。可今生不同,刘家没从她身上刮到油水,刘勇又被危景天打伤,往后还有得闹呢! “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麦小溪见她一言不发,一只干瘦的小手附在她额上,“没发烧啊,你是不是饿了?我在锅里窝了地瓜,给你拿去。”说完,不等麦小芽说话便去了厨房。 麦小芽冲弟弟招招手,麦小宝走到床前,小眼珠子关切地把麦小芽翻来覆去打量了十遍八遍,“姐,你真的没事吧?” “姐壮得像头牛,能有什么事?”麦小芽自信地拍胸脯,明明小心脏隐约有些疼痛,麦小宝翻着小眼皮白了她一眼,“姐,你就别折腾了。你血液里还残留了眼镜蛇的毒气,得静养不能动气。” 麦小芽恍惚记起和眼镜蛇对峙时,带着腥臭气息的黑色烟气铺面喷来,来不及捂鼻子吸了两口,肺部便一阵难忍的疼痛,之后便被眼镜蛇卷住了脖颈,窒息反而挤出了一部分毒气,所以中毒未深,否则不等危景天来救,她就中毒身亡了。 如此一想,麦小芽果然感到来自肺部的一阵疼痛,连呼吸都疼。一只温暖的小手附在背上轻轻拍着,麦小宝一脸体贴笑得甜美:“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麦小芽心中一甜,顿觉受再多的苦也值得,宠溺地刮了一下弟弟小巧的鼻梁:“就你懂事。” 甜蜜是短暂的,前院传来了清脆的耳光声还有麦小溪哇哇的哭声。 一着急滚下床,麦小芽只觉全身酸疼,尤其以呼吸道的疼痛为最,倚在床边艰难地呼吸了一阵,挥手向麦小宝:“小宝,快,快去危家请杏杏姐过来。” 麦小宝愤怒的小鸟一样,要撸起袖子替二姐出气,得了新的命令不甘心地跑出了家门。 失去了搀扶,麦小芽只得一步一顿艰难地挪向厨房,透过残破的窗纸看到麦小言还在欺负妹妹,当下锐声制止:“住手!” 进屋一瞧,麦小溪左脸高高肿起,三个猩红的掌印赫然而现,可见麦小言下手之重,可她却不是护着左脸,而是第一时间伏在地上捡起滚落的地瓜,可地瓜不争气滚到了麦小言脚下,被她一脚踩扁,爆裂的瓜肉沾满了灰尘和鞋印。 “贱蹄子,你倒是把它舔干净啊!”麦小言抬起踩瓜的鞋子,冲麦小溪的脸上踹去,要知道一个地瓜对麦小言来说不过是随时可浪费的贱物,对麦小溪这种经常吃不饱饭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麦小溪跪在地上,缓缓地向那只臭鞋靠近,颤抖的手伸去刮鞋底的肉。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麦小芽,她扑身上前,忍住肺部的疼痛沙哑着嗓子:“小溪,别!”拉开了麦小溪。 抬眸迎向她的是一张七岁孩子委屈自责的脸,挂着涌流的泪河,麦小芽心中刺痛,抱住了妹妹,“傻丫头,姐姐不需要你为我受尽屈辱!”想起近日的遭遇,又想起父母健在的日子,麦小芽紧紧地抱着妹妹,发誓一生一世都要为她好。 麦小溪受了委屈,面上实在疼痛,也嘤嘤哭起来。 厨房盈满了哭声,仿佛对孤儿遭遇的宣泄,令墙外过路者听了都无不动容,走进院门问:“芽婆子,老大家的又欺负你了吗?造业啊!” “看!看什么看!关你们什么事?”麦小言嫌弃丢了脸,气哄哄把几个乡亲打发了,回头指着麦小芽姐妹,“装什么可怜?谁不知道贱蹄子就是矫情,哭什么哭,别让人以为我欺负了你!” 麦小溪索性扬起了脸,嚎啕大哭控诉她:“你就是欺负我们!欺负我们没有爸妈!欺负我们年纪小!”又埋头在麦小芽的怀中,紧紧抱着她,“姐,我丢了你的地瓜,我丢了你的地瓜。” 麦小芽忙揽住自责的妹妹,强忍住喉咙的僵硬和鼻头的酸涩,把泪水都吞进肚里柔声安慰:“听我说,小溪,一个地瓜而已,我们可以再蒸一个。不哭,小溪乖。” 回应她的是麦小溪哀凉的哭声:“奶奶把地瓜锁起来了,这是最后一块……”她没说出口的是翠姑已经接连两天只给麦小溪姐弟俩一餐一个地瓜,被踩坏的地瓜是麦小溪饿肚子省下来的。 麦小芽鼻头发酸,爱抚着麦小溪肿起的小脸,替她擦干泪水:“没事,小溪,姐有钱,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拉起妹妹走出厨房,却被麦小言迎面拦住。 正文 第六十四章艾灸祛毒 “哟,花着你死鬼老爸的买命钱,可真阔气。麦小芽,那只眼镜蛇没要了你的命,便宜你了。”麦小言阴阳怪气的奚落声很是刺耳,像一只嚣张、无聊而多事的老母鸡。 麦小芽不想和她吵,在妹妹的搀扶下绕过她,才走两步,无趣的麦小言面容一僵,又上前挑衅阻拦,“哟,你不是牙尖嘴利,最擅长黑白颠倒吗?哑巴了?还是被眼镜蛇毒哑了嗓子?哎,没被眼镜蛇毒死,你学乖了?”话未落声,麦小言的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害死了刘老师,还敢欺负病人!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正是危杏杏,空手道黑段的她出手一向很重,打得麦小言眼冒金星,在原地转了三圈跪在麦小芽脚边。 “你!你!”麦小言愤怒地仰视着逆光处的阴影,却迎头被痛打了一巴掌。 “刚才那一巴掌是替刘老师打的,打你个目无尊长的学生!”危杏杏就像地狱尊者,在麦小言身上投下冰冷的阴霾,揉着发疼的手腕,“这一巴掌,是打你欺负弱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个当堂姐的天天欺负弟妹,好意思吗你?” 危杏杏连珠炮似地控诉了不满,觉得意犹未尽,撸起袖子朝麦小言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招呼,被麦小芽拉住:“杏杏,别打了!犯不着为了她这样的人惹祸上身。” “小芽,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危杏杏暴脾气上来,十分看不上麦小芽的忍气吞声。 麦小芽艰难地呼吸着,嗓子越发沙哑,说不了更多的话只能用眼神哀求她,危杏杏翻了个世纪大白眼,拿她没办法:“行了行了,不大就不打!看在你这么可怜巴巴的份上,我就放她一马!”不过暴力攻击可以避免,语言攻击一分都不能少,危杏杏像一只母鸡护小鸡似地,把麦小言骂了一顿。 “麦小言,我劝你识相一点,以后别找我妹的麻烦!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见两次打一双!” 斜坐在地上,麦小言笑得妖娆诡异,一抹笑容尽数消失后,眼底的恨意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危杏杏,我今天倒霉没防着你!你能保她初一,能保她十五?呵呵,今生今世我就不信找不到缝隙!” 的确,麦小言前世残害麦小芽多次,就是趁着危杏杏上大学、危景天入伍从军之后,诬陷麦小芽杀人、偷窃甚至把她推进了邻村的傻子床榻!前世怨今生还,麦小芽唇角牵起一丝无力的微笑,语气却异常坚决:“你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麦小言只觉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堂妹眼中的冷漠令她不寒而栗。瞧着麦小芽人多,她讨不到好只好爬起来走人。 “小芽,这几天你就去我家养伤吧,在麦家指不定有人把你气死饿死!”危杏杏意有所指地白了麦小言一眼,拉着麦小芽的手往外跑。 手臂被用力一扯,麦小芽胸口闷痛袭来,“哎呀”唤出声,伏在麦小溪身上猛喘气。危杏杏自责地拍了下脑门,“呀,我忘了你余毒未清,不能挪动的。这样吧,我这几天下课之后就过来照顾你,料想麦小言那个臭虫也不敢造次!”修长的指节捏得咯咯响。 麦小溪噗嗤笑了,满目歆羡地望着危杏杏,“杏杏姐,你好样的!”立刻得到了当事人夸张的自矜,“是吧!我就说嘛,对麦小言那种贱人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成!” 麦小芽无奈又无力地笑笑,真怕纯良小白兔似地亲妹妹被这位干姐姐给带坏了。当目光不经意间向大门望去,麦小芽被迎面走来的青年男子怔住了,俊朗立体的五官自带矜贵自持,颀长俊挺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举步生风地出现在麦小芽的视线里。 来者不是危景天又是谁? 半月不见,危景天怎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从一个书生气息的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个板寸头、目光坚毅沉稳的俊朗青年? 四目相对,危景天的唇角勾起纯粹而温暖的笑意,就像太阳照亮了麦小芽的整个世界,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波折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芽,你还好吧?”危景天轻柔的话语唤醒了她的失神,面色不经意间浮现了一抹坨红,只觉凶潮涌动之下麦小芽低头剧烈咳嗽起来,躲开了他的审视。 “怎么了?呼吸道还是不舒服吗?这怎么行?”危景天高大的身影把她罩住,横空抱起向屋里走去,可一抱麦小芽只觉心跳漏了一个节拍,世界天旋地转,咳得剧烈了。 几个孩子纷纷围住了麦小芽嘘寒问暖,麦小芽哀求危景天把她放下,伏在门扉上平复了一下心跳和呼吸,方扬起苍白的小脸:“景哥哥,你……你回来了。”目光所及处,遇上了另一双炽热关切的双眸。 “你不要再说话了。”一个十八岁的大男生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此刻却窘迫地挠着头发,手脚也不知往哪里放,自从抱着她从刘家走出来,危景天对眼前小妹妹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危景天二话不说,把麦小芽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细心地掩好被角,“你好好养着,我去去就来。”说罢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麦小芽只当他临时有事走开了,半个小时后,危景天却回来了,身后带了一个四五十岁、扛着医箱的瘦高老汉。 梁苑臣?白石村乃至整个城南乡都有名的赤脚医生,听说曾经是乡卫生院的院长,后来不知怎的辞职赋闲在家,当起了吃百家饭、治百家病的赤脚医生。据说他的医术高明尤其是中医、草药造诣很深。 前世乃至今生,麦小芽对梁苑臣的了解止步于此,可自从接触了收购蛇舌草的老陆,麦小芽对这位扛掉漆木医箱的老中医多留了份心。 “梁叔叔,这就是麦小芽。”危景天把人引到床前,做了简单的介绍,老汉锐利的双目在麦小芽身上凝视了数秒,露出专业的笑容,“你就是麦小芽,常听景天提起你。” 正文 第六十五章解毒法 麦小芽脸一红,“景哥哥提起我的什么?”窘迫的目光无奈地望着危景天,他却报之一笑。 “他……他说你很好。”老汉白皙瘦削的面庞不像一个庄稼人,颇有几分教书先生的风范,冲麦小芽和蔼一笑。 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人品、外貌还是别的?麦小芽疑惑地望着危景天,他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梁医生,你……别听他……”胡说二字还未出口,麦小芽胸口剧痛,咳嗽成一团。 危景天霸气的把她按住,俊秀的眼眸闪过关切的威慑:“你安静躺好,梁医生替你做艾灸。” 艾灸?听说过针灸,没听过艾灸,那怎么操作?听意思,麦小芽是要被银针扎么?前世最怕的就是打针了。 “不……我……我很好,不用扎针……”对一寸多长的银针天生的恐惧,麦小芽本能地退到墙角。 恰巧此刻,梁苑臣打开了医药箱,一股中草药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打开一捆白棉纱,只见几十枚磨得雪亮的银针,正冲着麦小芽耀武扬威。 “这……这就是要往我身上扎的东西?”麦小芽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抱着被角猛烈咳嗽起来。 梁苑臣露出专业而宽慰的笑容,语气轻柔仿佛能化掉坚冰,“你体内血管的余毒未清,不能激动,否则毒气渗入血液,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警告起了很大的作用,不但麦小芽也听话地窝在墙角,就连一双弟妹听了,两双无辜的眼睛诚惶诚恐地蹬着:“医生,我姐姐没事还要扎针吗?那得多疼!” 面对无忌童言,梁苑臣咧嘴一笑,从药箱夹层取出一盒手指长短、色泽焦黄混带香气的条状物,又从药箱下层取出一个粘带烧制痕迹的黄竹小杯,动作娴熟地拉开麦小芽的袖子,露出关节窝,展平,“艾灸,就是用艾绒混合了雄黄、丁香等中草药,在穴位上点燃艾绒条,用这个小竹杯盖好,达到治疗的目的。” 在穴位上烧艾?那得多伤皮肤呀!不行不行!麦小芽姐弟仨小脑袋不约而同摇得像拨浪鼓,危杏杏脑补了一下画面倒抽一口凉气,“梁叔叔,在皮肤上点火会不会留疤呀?太危险了,不行,不行!” 麦小芽有了盟友,下意识望向危景天,只可惜他只是鼓励地看了她一眼,“为了你的身体,还是艾灸一下比较保险,否则我怎么放心离开?”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忧。 突然间麦小芽就不怕烧艾了,比起皮肤的疼痛麦小芽更希望景哥哥能安心入伍,不要为了她的事耽误了前程。 梁苑臣用洋火点燃了艾绒,燃烧的小火苗腾起袅袅烟气,药草的焦香扑鼻,再把艾绒别在黄竹小杯的壁檐,倒扣在麦小芽手肘关节处,“这是尺泽穴,用艾灸熏烤有助于呼吸道、肺部的解毒。” 预想中的灼烧疼痛没有出现,关节处变得温热暖融,片刻后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便向四肢百骸蔓延,“现在深呼吸,还痛么?” 麦小芽按照梁苑臣的指导,做了几番深呼吸,一开始胸肺疼痛异常,可反复三四次后疼痛明显减弱,最后只剩下游丝般的痛吊着,同时她的脸色也从青白变成了粉嫩,吐旧纳新,整个身体轻松畅快,“梁医生,这是哪里的法子?太有效了!”麦小芽也用不着轻声细语地说话了。 几双聚焦在麦小芽身上的紧张视线终于放松了。 梁苑臣替她撸起另一只手臂,把步骤又进行了一遍,慢悠悠地说:“艾灸是老中医的疗法,最早可追述到先秦,《黄帝内经》记载了详细的药草制作和艾灸方法,在生孩子、祛风湿、解毒等很多病痛上疗效显著。”梁苑臣自顾自地讲述着艾灸的历史,抬眸遇上了几双迷惑不解的眼眸,露出了自嘲的笑,“哎,你看我一个老中医,跟你们一帮孩子讲这些干嘛呢?!” 危杏杏深以为意,她的历史极差,那些朝代、名人不知怎的在她脑海无法扎根,梁苑臣的话对她而言就是天书,一脸懵逼之后终于得到大赦,“嘿嘿,那你还是别说了吧。” 麦小芽却一字一句听得极认真,对药草和养生疗法的兴趣与生俱来,前世危景天也曾请老中医替她看病,奈何她陷于麦家一滩烂事的泥沼中,无暇学习医药知识,才错过了一个现成的良师。 “梁医生,您懂得真多呀。”麦小芽几乎当着危景天的面,直白地表露了对另一个男人的崇拜,危景天只能翻了下眼皮望天,他才没这么小气呢。 梁苑臣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懂得多也没用,又没人继承衣钵。”医家大事就是技艺失传,梁苑臣已经年逾古稀,一身绝技却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他为此苦恼了许久,连治病救人的热情也少了许多。今天看在危景天的面子上,他才愿意骑行几十里到白石村来施针。 麦小芽不解一代良医却无后人继承,只是第一次见面不便和他过渡深究,就静静地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话语间,梁苑臣已经烧完了艾,把竹杯取下,露出两块熏红的碗口,再从针箱抽出一寸长的银针缓缓扎住麦小芽的合谷穴,左右轻轻拧动,拔出时细观银针,还是雪亮如刃,没有半分杂色,梁苑臣这才放心地收了针。 “完全没问题了,你呼吸道的毒已经解了。现在起三天之内,好好修养,不要动气,就能完全痊愈了。”梁苑臣对消毒之行颇为满意。 危景天当众道了谢,又扶麦小芽坐下,给她到了一碗热开水,安慰道:“你好好养着吧。”麦小芽松了一口气,可“好好养着”这事儿一点都不靠谱,她被刘家关了一天,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原定的报名期限已经过了,弟妹入学问题是她当下的心头大患。 “景哥哥,你先回去吧,我会注意身体的。”为了不让危景天牵涉进来,麦小芽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若无其事地朝危景天摆摆手。 正文 第六十六章别怪我不客气 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在危景天的唇角浮现,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小妹妹,在关乎一生的教育面前对他学会了隐瞒?“小芽,你好好养着吧。”危景天安抚了几句,心中有了计较,便向大门走去。 大门拐角处,一个比他矮一个头的身影迎面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到好处地撞进了危景天的怀抱,甚至还用软绵的身体挨了危景天一下。 这一幕恰巧落在麦小芽的眼里。 “哎哟……对……对不起!”来人微微抬头,白皙清秀的容颜涂着一抹红晕,说不清话的样子像是十分紧张。 危景天怔了一下,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外形俊朗的十八岁青年,从小被人表白到大,他当然知道那女孩所为何事,面上一丝波澜都没有,目光向前看也没看麦小言一眼,便走了过去。 麦小芽隔着窗户都听到麦小言心碎的声音,看不出来麦小言和前世一样到处留情,一面和沈星辰搞暧昧,一面又勾搭危景天,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的脸都丢尽了吧。 不过,固执如她绝对不会放弃的。果然,麦小言追上危景天的脚步,“危景天,有个麦小芽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伟岸俊挺的背影微震,停了下来。 麦小言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庆幸的是她成功吸引了危景天的注意,因为只要和麦小芽有关的事情,危景天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那个,麦小芽和警察局的梁警官有一腿,你不会不知道吧?”麦小言黄莺般软绵绵的话语,在危景天听来却是那么刺耳。 麦小言见状,趁热打铁把脏水往麦小芽身上泼:“麦小芽害死了刘老师,却比所有涉案者都提前出来,是真无辜还是和梁思瀚有一腿,你难道不想知道?” 只见危景天豁然转身,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刀子般打在麦小言的身上,低沉的语调杀气毕露:“话不能乱说,要负责任。” 短短的八个字却令麦小言陷入了癫狂的高潮,暗想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危景天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在清丽佳人麦小言的循循善诱下能不落入圈套才怪哩!麦小言的声线又软柔了几分,“她和刘家的交锋可不止一次,前几次可都是梁思瀚给她解的围,梁思瀚还当学校一百来号人的面,承诺说麦小芽是他罩着的……” 正当麦小言洋洋得意自己的挑拨,危景天如九霄寒冰的声线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劈面而来:“闭嘴!小芽才十岁,这种话再说一遍别怪我不客气!” 被他一缕横眉冷对,麦小言的心咯噔一跳,吓得差点腿软,危景天是什么人?那可是威震乡里、有强大背景罩着的危家独子,脚一跺整个白石村的地皮都要抖三抖,麦小言吓得手心被汗湿了,却仍不死心:“呵呵,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整个村谁不知道她……” 不等说完,危景天劲步上前,在她身上投下黑色阴影,仿佛黑白无常那般可怖:“这种事你最好跟全村人澄清,否则让我再听到一次这种传言,唯你是问!” 君临天下的气势和毫不犹豫的威胁把麦小言吓得向后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只能在他的目光中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麦小芽隔着窗户,听到危景天维护自己的言语,心中涌出一股久违的暖流,为他的信任和守护。只是她更明白的是,在农村无聊的环境中生存,名声对一个女孩来说有多重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如果任由麦小言一流诽谤她,往后危景天一定会有所顾忌的。 危景天的脚步渐远。 麦小言愣在原地,完全没从危景天的威胁中回过神来,心口如一地把麦小芽凌迟了千百遍:“你的眼中只有她!呵呵,麦小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在说什么?被人拒绝了发疯呢吧?”麦小芽对落井下石没兴趣,只是觉得落实危景天的威胁很有必要,“你该找全村人澄清澄清,否则以景哥哥对我的维护,你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一双被恨淬了毒的眸子向麦小芽射来两道刀子般的光,见到实体,她只恨不能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麦小芽!你怎么还没死?!” 显然麦小言是不知道危景天请中医替她治病的事,麦小芽不想祸及梁医生,唇角勾了一抹自信的笑意:“老天怜悯我,舍不得让我死。你有意见?” 麦小言当然有意见,而且意见很大,如果真是上天的安排,她只想顺着竹竿子把天给捅破了,“你以为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呵呵,不过,一个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的小泥鳅,能卷起什么大浪!”言语间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不错,她了解麦小芽最在乎的是弟妹和她自己的学业,“危景天不理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三个小贱人都上不了学啦!哈哈哈哈……” 一串拖长的冷笑声响起,见麦小芽变了色,麦小言自以为得计,凑近她的耳朵低语:“一想到你三个小贱人上不了学,我就开心!太好玩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事!”说完大笑着向屋里走去。 麦小芽色变当然不是为了堂姐的嘲讽,而是她说的是事实,过了报名期限她也不能就此放手,否则弟妹再等一年上学,就意味着早脱离麦克俭的魔掌一年,一年的时间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必须立刻马上把一双弟妹送走! 事不宜迟,麦小芽当即出门去枫叶镇,把户口取回再说。 走了三里路,麦小芽的身体到底没有好全,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能靠在山路边的大青石上喘气,天色已近过了日中,如果今天取不回户口,明天是周五,周末两天一共算起来,她要损失三天的时间。 如此一想,她便撑着虚弱的身体向枫叶镇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六十七章逾期不候 “叮当……”一声清脆的铃声从身后传来,一辆凤凰牌老式自行车停在麦小芽的身边,“上车!我带你去!”来人不是危景天又是谁?他已经褪下了军衣,换上了寻常的白衬衣和西裤,只有一个板寸头彰显着他与别人的不同。 “景哥哥,你怎么来了?”麦小芽惊喜地问。 危景天没有解释,只把自行车停在大青石旁,双手撑着麦小芽的两腋,把她抬到后座上,用一根绑带把自己和她捆绑在一起,动作麻利,麦小芽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 “景哥哥,干嘛一定要捆绑带呀?我又不跑。”她和危景天前胸贴后背地坐着,怪不习惯的。 危景天动作麻溜地跨上自行车,脚下生风把车开得很快,风中声音沉稳而动听:“你身体虚弱,我怕你摔了。” 麦小芽忍不住满脸黑线,敢情是不怕她跑,怕她弱不禁风呀!心中想什么嘴上便嘟囔了出来:“我有这么弱么?”不过她声音太小,危景天并未听见,继续初生牛犊一样蹬车。 双腿难敌双轮,不出十分钟已经走出了白石村的村道,进入了乡道,粗粝的白沙马路上偶尔驶过一两辆东风牌大卡车,还有难得一见的小轿车、吉普车,危景天一路讲述着在部队的趣事,他言辞幽默逗得麦小芽咯咯直笑,麦小芽刚想发表几句意见的时候,被他一口打住:“你听我说就好了。” 讶异于他的霸道,麦小芽哭笑不得:“为什么?” “梁医生的话忘了?”危景天煞有介事地提醒她,好吧,梁医生确实叮嘱过她要静养的。 可麦小芽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我又不是哑巴。” “你负责笑就行了。”危景天郑重其事的回答截断了麦小芽的所有话头,这个理由的确霸道又专制,可麦小芽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很享受。 一路上,二人欢歌笑语,行走在春暖花开之中,衣衫轻舞飞扬,在现实的泥沼中混沌不堪的麦小芽,终于有了一刹那放松、安稳的时刻,活出她自己的样子。 到了派出所,原本对麦小芽横眉冷对的小职员突然迎到门口,对二人前倨后恭,“哟,麦小芽是吧?你的户口簿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麦小芽正纳闷,上次他可是一千个不待见她,讽刺她年龄太小没法取户口本的,怎么这次……不需要麦小芽肯定,一本写着“居民户口簿”的红本本已经恭恭敬敬地交到了麦小芽手里。 “小芽啊,我听说你还没有去学校报到,特地给你打印好了户口本,等着你来取呢!”小职员眉眼堆笑,像一朵干巴巴的菊花,每一个褶皱都写满了奉承和谄媚。 麦小芽没有为难他,眼下报到的事更重要,“是啊,前几天有事没来拿,怎么我爷爷也没来么?” 小职员为难地看了危景天一眼,绕过了她的问题,“你放心啦,过了期没事的,你拿去学校准给你们报到。” 麦小芽的眸子都被点亮了:“是……是吗?”得到了职员一定以及肯定的回答,麦小芽挥舞着户口本激动地拉着危景天的手臂转圈。 眼前小人儿欢呼雀跃的热闹劲儿带动了危景天,人前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凝视麦小芽的眼神满含宠溺。 “小芽,你不是要给小溪小宝报到吗?咱们走吧。”陪麦小芽闹够了,危景天没有忘记正事,“嗯!”麦小芽用力点头,二人上了前往白石小学的路上。 骑行了十几里路,从枫叶镇到白石小学,危景天展现了军人优于常人的体力和毅力,愣是没有休息一次,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麦小芽送回麦家,接上麦小溪和麦小宝一同去了学校。 刘德全死后,白石小学剩下两位老师中,属石中仁最大,报到这么大的事只能找他办理。石中仁正在给五年级的学生上课,麦小言全班身高最高,坐在后排加上上课不专心听见,一眼就瞄见了危景天带着麦小芽姐弟仨进了校门。 一张小脸登时被愤怒扭曲,重重地甩了一下新发的课本。 危杏杏也看到了窗外来人,真心为麦小芽能够复学开心,冲窗外挥了挥手。 她的举止引起了沈星辰和石中仁的注意,石中仁掸了掸衬衫上的粉笔灰,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瞪着闹出动静的两名女生:“保持安静!” 沈星辰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麦小芽和危景天,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佯装不在意做着习题。 “石老师,请你出来一下。”麦小芽礼貌地敲了门,石中仁略不经意的目光在看到危景天后,顿时聚焦在他身上,放下粉笔就去了办公室。 石中仁用教鞭重重地敲了下木桌,溅起一层粉尘:“上自习!”便去了办公室。 麦小芽把户口簿、早已写好的入学申请表放在石中仁办公桌上,把一双弟妹推倒他面前,石中仁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刘德全死后他就是全校的实际校长了,端起了威严的架子:“已经过去三四天了,报不了。” 早有准备的麦小芽深知不能得罪石中仁,态度谦谨地说:“石老师,刘老师死后,我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没有及时报道,事情也不是我所能预料的,您能不能看在我弟妹到了入学年龄的份上,通融一下?” 石中仁一双如墨深潭般的眸子闪烁着不置可否的光,听完久久沉默,拿着几页资料翻来覆去地看,就是不说话,办公室的气氛胶凝般尴尬。 “石老师,您看资料是不是有什么漏缺?我回去补。”沉默让麦小芽难受,她就盼着石中仁给个痛快话,哪里没做好一一报来,让她补充、重写都可以,报到是务必要报的。 石中仁意味不明地瞄了一眼危景天,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不是我不给你报,你没看到黑板报上的入学通知吗?逾期不候!” 正文 第六十八章贿赂风波 麦小芽头大,谁不知道逾期不候,“石老师,我们是碰到了解决不了的天灾人祸才逾期的,您能不能……”明明是人祸好吧! 石中仁虚情假意地同情了一下:“我知道,但规定不是我写的,是上面。”搬出教育局,他成功地甩了锅。 麦小芽急得面色通红,本以为拿了户口本,让石中仁通融通融,好歹他还是从小教她到三年级的老师,即便平时不怎么喜欢她,奈何她成绩实在好,为他争了不少光,总该念念旧情吧。“老师,我知道要您逾越规矩收我弟妹不容易,您需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麦小芽办得到,一定尽量满足……” 话未完就被石中仁截住了,一脸防备和不满:“麦小芽,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是贿赂老师,明白么?贿赂是要抓进局子的!” 普通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尖子生,而石中仁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中意有家室有背景的学生,对又红又专的泥腿子没半点好感。 被老师抢白一阵,麦小芽又羞又气,“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中仁却不依不饶,语气更是不耐,“那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不是我不让你报名,实在是上头有规定,逾期不候!我要收了你,就成了我的错了。你还转学或者退学吧。” 头脑有一刹那的空白和短路,麦小芽瞪圆了眸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这就是昔日教了她三年的数学老师?离白石村最近的小学也在十里之外的村庄,而且入学名额有限制,不是说转就能转的。 难道就只剩下退学一条路了吗? 麦小芽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哀求石中仁:“石老师,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话不经大脑,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尽快复学,让我弟妹有个地方读书,旁听也行……”不得已降低了标准。 对学生声泪俱下的求告无动于衷,石中仁把户口本和入学申请扔回麦小芽,“不能报。你还是另投高明吧!”语气斩钉截铁,把麦小芽的所有希望碾压得粉碎。 麦小溪没见过他面若冰霜的拒绝,想到不能上学,哇一声哭了,麦小宝是个性格刚烈的孩子,以只及石中仁大腿的身高,扯住了他的裤腿,“凭什么不让我们报名?派出所都允许我们上学的!”麦小芽忙掩住他的嘴,把他拖开,后悔路上跟他讲了派出所的事。 石中仁恼羞成怒,一脚撇开他的手:“呵,你这小毛孩,你们自己的问题还赖我了?!”踢开了三个孩子,双手环抱胸前气得吹胡子瞪眼,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子。麦小芽知道入学的事黄了。 就在麦小芽放弃之际,不动声色的危景天拉住了她,低沉冷漠的声音对石中仁说:“石老师,你确定不收他们?”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射出冰冷如刀的光,仿佛在说“你尽可以试试。” 石中仁软了几分,却奈何调子起高了,这会儿屈服于危家的淫威,显得太过此地无银,只得目光闪躲地瞟了一眼危景天,爱莫能助地说:“危少爷,你也看到了,入学与否不是我说了算,我是按规定办事。” 危景天冷冷一笑:“我听说,教育厅局正在研讨校长人选。” 石中仁登时跳了起来,一脸头大的表情,校长人选?刘德全死了,他不过是个代理校长,奈何连代理校长都入不了教育局的脸,他懊恼地坐了下来,重新拿过麦小芽的材料,“这样吧,你把户口本拿回去,留下申请,我去教育局问问,你这种情况能不能收。” 麦小芽倒抽了一口凉气,圆滑如他怎会不知其中光窍,无非是利用麦小芽报名的事,要挟危景天替他在教育局说好话,有危少爷替他保驾护航,他当上校长指日可待。 离开石中仁的控制范围,披挂在麦小芽周身 “姐,明天可以上学吗?”麦小溪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期待而委屈地等待她的答案。 麦小芽心中一疼,不忍让她失望,“小溪别急,明天是周六,学校放假不上课呢。”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抬眸望向危景天,他正若有所思地低头走路,看不清喜怒的俊容仿佛深不见底 的津津寒气被日光冲散,拉着弟妹的手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话说第二天天一亮,石中仁就去了乡教育厅打听校长人选的事,工作人员只说已有人选,是个外地派遣的年轻老师,才不满三十。 石中仁心如死灰地回了学校,把麦小芽的入学申请往垃圾篓一扔,找个人把不满放风给危景天。 “办不到,教育厅特别交代逾期不候,你转学或者休学一年,来年再战吧!”当麦小芽在办公室等消息,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怎么可能?派出所的同志还说逾期不影响入学,这是新规定!老师,你不会不知道吧?”麦小芽猜测他根本没有打听这个事,却要做出一副尽责的样子,心口一阵寒冷。 石中仁见私下没人,露出了本来面目,“你怎么说话的?我能故意给你下套?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一穷二白的泥腿子嚣张什么?你以为有危家做靠山就可以不尊师重道顶撞污蔑老师了吗?有爹生没爹养的贱种就是这种德行!” 夹枪带棒的咒骂了人祖宗十八代,石中仁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不耐烦地看了一下麦小芽不可思议的神色,挥手让她走,“走走走!免得我沾了你的穷酸晦气!” 麦小芽绝想象不出黑板上侃侃而谈的石中仁居然是这副德行,平素课上得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泼妇骂街的模样,骂她什么都可以,但骂了她爹娘就不行! “石老师,请你自重!我是死了爹走了娘的穷泥腿子,但我有志气有尊严,我想接受教育有错吗?”麦小芽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语气冷静而坚决地反驳了他,估摸着今天就算多费唇舌也于事无补,索性在石中仁扔粉笔前昂首挺胸走出办公室,留下他就地骂娘。 正文 第六十九章兽师 报到的事泡了汤,麦小芽只能寄希望于危景天,“景哥哥,新校长什么时候到?我们还能上学么?” 两丸深不可测的眸子凝聚在麦小芽身上,危景天猜出了一个七七八八,麦小芽铁定私下去找石中仁了,“小芽,以后少和石中仁接触,我怕你吃亏。” 麦小芽微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放心,组织上已经有了人选,新校长一到你们上学的事就解决了。”危景天不动声色地圆谎。 其实当时提校长人选的事,是和石中仁谈判的权宜之计,为了使麦小芽心存希望才编了一个谎言,只是麦小芽求学心切提前去求告了石中仁。 其实事后他第一时间去教育厅打听了,去他所猜厅里安排了新人选,而且今年教育改革后新生入学条件放宽了许多,报到起延长到十五天,百分百肯定麦小芽姐弟仨能顺利上学。 “你放心,新校长下周就到。我陪你去报名!”见麦小芽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危景天心里比立功被表彰都要舒坦。 翌日,白石小学。 十乡八里的几十号小学生在石中仁的口哨下做课间操,一操场的小学生伸展着小胳膊小腿,在暖融融的太阳下无聊而慵懒地运动。 石中仁喝止了几个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同学,脸色不太好看。教育厅的同志说今天是新校长出任的日子,看了下腕表,指针指向十点,来路依然无人,石中仁既紧张又兴奋,祈祷新校长最好不要来! “什么人在树后鬼鬼祟祟?给我出来!”石中仁欲穿的望眼没看到令他愤恨的新校长,倒是看到一个小脑瓜躲在操场外的大槐树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为哪位不遵纪守法的小兔崽子又罢操了,气势汹汹地把他揪了出来。 揪出萝卜带出泥,麦小芽就这样被石中仁当众揪了出来,一双弟妹都背上了空空的新书包,本想今早新校长一来,就能发新书、上课,没想到冤家路窄,遇上了“铁面无私”的石中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麦小芽紧紧握着猩红色的户口本,母鸡护小鸡般把弟妹护在羽翼下,蹬圆了眸子防备着石中仁。 石中仁正为新校长的事生气,死拉着麦小宝后颈脖子的衣服:“小兔崽子,躲在学校鬼鬼祟祟想干嘛?气死了刘老师,还要气死我吗?”一把把麦小宝拎悬了。 被人扼住了后颈的麦小宝像头发怒的小豹子,张牙舞爪扑腾着手脚,奈何太短总是够不着“仇人”,“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以大欺小,我什么事都没做,你凭什么抓我!” “闲杂人等不可以进学校,你们不知道吗?”石中仁躲过麦小芽的手,敲木鱼似地把麦小宝的头敲得邦邦响,当着全校几十号人把麦小宝打得嗷嗷叫。 为了避免再次落到石中仁手上,麦小芽特地潜入校园打探新校长的行踪,派了主动请缨的麦小宝躲在大槐树后,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一条藤上的三颗小苦瓜还是落到了“兽师”石中仁手上,只得派麦小溪一路去请危景天来捞人,自己留下和石中仁周旋。 “石老师,你我师生一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一直敬你三分,我们今天是来报到的,不是闲杂人等!”麦小芽不善长恭维他人,周末石中仁用脏话问候她父母的话言犹在耳,为了上学她再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 却不想石中仁是个公报私仇的小人,把手上的麦小宝乱甩一气,一面做出被他暴打的沮丧:“哟吼,小兔崽子,你连老师都敢打!看我不替你爹妈好好教育你!”伸手就往麦小宝屁股上招呼了几巴掌,痛地他嗷嗷叫。 学生群里跳出来一个人,幸灾乐祸地扇了一把火:“老师,麦小宝是没爹没娘的贱种,才会这么没礼貌,你往死里揍就当是替他父母积德!” 这个声音麦小芽不用回头,也知道出自何人,忙扯住麦小宝的腿,和扯脖子的石中仁做拉锯战,不过一个十岁小孩哪是石中仁的对手,三两下麦小芽就气喘吁吁快撑不住了,“石老师,你……你不要再抓我弟弟了!我们只是想来报名的……” 石中仁揪着麦小宝的一件粗布褂衣,听到“报名”面皮气得紫涨,“你们不符合入学条件,入学申请我已经撕了!呵呵!你不是说新校长要来吗?那你等新校长来了再报!嘿嘿,有我在这你们就别想报名!” 一面勒紧了麦小宝的褂衣,即将被五马分尸的麦小宝被衣服卡住了脖子,像条缺氧的鱼张大嘴呼哧呼哧喘气,舌头伸得一寸长,清白的皮肤变成了猪肝色,麦小芽如触电般扔掉了弟弟的腿,一头向石中仁的胸口撞去。 石中仁吃痛,抡圆了巴掌扇在麦小芽脸上,一手把麦小宝以抛物线的方式扔了出去。 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麦小芽用天才算术家的思维精准地计算了落地距离,至少也有三五米,而她的手脚不知何时被加入的麦小言拉住,眼睁睁看着麦小宝坠落,却无法用身体去接,一双小拳头无助而抓狂地往来人身上招呼,无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小宝……弟弟……” 空中坠落的麦小宝同样吓得魂都掉了,一众学生见老师发怒,只有两个身影扑了出来,其余连动都不敢动! 脚下生风赶来的正是麦小宝的师父危杏杏和前世害死了麦小芽的沈星辰,在麦小宝落地的瞬间伸出了双臂,可片刻后臂膀上空无一人。 自以为死定了的麦小宝落在了一个青年的怀抱中,从手缝间看到一张五官刚毅、板寸头的脸,五岁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害怕扎进危景天的怀里大哭特哭:“景天哥哥,你不来我就死了!” 危景天徒手接住了高空抛物的麦小宝,关切地替他擦泪,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小宝,没事,大哥在!你哪里不舒服?” 正文 第七十章当众谈情说爱 在危景天温柔的安慰下,麦小宝终于止住了哭,小手指了指肿胀的小脸和发疼的屁屁,抽泣不停:“这……还有这……” 危景天把他轻轻放下,抬眸望向正对麦小芽施暴的一老一少,温情倏忽变幻成凌厉凛冽的杀气,阴沉的愤怒令大槐树周围的气压急转直下,围观的小学生不约而同噤了声,惊疑而害怕地等待着危景天怒气爆发的一瞬。 一阵阴风从脖颈后吹来,石中仁顿觉有人从背后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犹如愤怒的地狱使者,令他不禁毛骨悚然,不自觉松开了麦小芽头发上的手,“你……你想干什么?”心悸令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唇。 危景天离他还有三十米的距离,可那双冷眸却像要贯穿他的身体一般冷厉。 同样被冷寂的气氛震慑的麦小言停止了扇耳光的手,只是右手仍不死心地揪住麦小芽的衣襟,帮助石中仁教训闯入校园的闲杂人等,可是公报私仇的好机会,如果危景天计较,就把石中仁推出去当挡箭牌,“我是在帮石老师维持校园纪律!闲杂人等没有通报不得进校园,难道你不知道吗?” 尖锐而刺耳的聒噪声从麦小言嘴里发出来,本以为能起到煽动性的作用,可那些平日和她走得近、一起拦截欺负麦小芽的学生们没一个人呼应,见到危景天都认错似地低下了头。麦小言恨恨地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麦小芽趁机挣脱二人的束缚,跑到麦小宝身边,发现他的左脸又被石中仁扇肿了,自从父母去世后一双弟妹接二连三被人扇耳光,身上常常旧伤没痊愈又添新痕,悲从中来眼泪便如抛珠般再也无法控制,顶着迷蒙的泪眼控诉石中仁:“石老师,我们不过是想报到上学而已,这也有错吗?我这个做姐姐的惹你不高兴,现在上不了学你已经得偿所愿了!可和我弟弟妹妹有什么关系,你要下这么狠的手?!” 若不是危景天及时出现,麦小宝从抛物线的顶点砸在坚硬的操场上,不重伤也得骨折,可见石中仁的确下了狠手。 见顶梁柱姐姐哭得委屈,本就性子脆弱的麦小溪哇一声大哭,连带着惊魂甫定的麦小宝也吓得哇哇大哭,一时间操场几十号人围观三人哭泣,好多与麦小芽交好、心软的小朋友都偷偷抹眼泪,“麦小芽,你们太可怜了……呜呜呜……” “是啊,石老师,麦小宝只是调皮了点,为什么要打他?还要把他丢出去?” 危杏杏是个急性子,没法接住麦小宝她早就心急如焚,见他的脸肿胀成球,对石中仁的作为越发看不过眼,“石老师,你太过分了!连小孩子都打,将来还怎么当我们的老师?怎么知道将来不会打我们!”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学生有半数挥舞小拳头抗议,“老师不要打我们!”把石中仁团团围住,抗议他对小学生的暴行,场面十分壮观。 石中仁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了群体事件,只要新校长没来,他就有机会当上校长,学生的口碑对他很重要,事态不能再扩大,他只好强压了充斥心头的怒气,大声震慑在场者:“别吵!都别吵!再吵给你们记过!” 抗议声此起彼伏,危景天高大的声音走入人群中心,无声地把态势压了下去,他周身蔓延着凌厉的怒气和杀气,语速不急不缓地说:“石老师,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呵,危少爷,是你承诺要帮我争取校长之位,我打听过了,教育厅拟定的人选根本不是我。”石中仁走近他的身边,以低他一个头的身高,刚好凑到他的耳边,阴侧侧地反将一军。 却不想危景天年纪虽轻,可双商都高于常人,他早就看穿了石中仁之所以压着麦小芽报名的事不放,就是为了逼迫危家替他争取校长之位,唇角勾起冷笑,语带戏谑地反问:“石老师,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只说新校长要来,没说是你啊!” 浓烈的愠怒令石中仁的双眸几欲绝眦而出,声线成了低吼:“你……你诓我?” 危景天报之以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舞弄权柄威胁小学生,待会新校长来了,我可要好好跟他说说。” 原本红涨的面色骤然青白,石中仁露出不甘:“你威胁我?” 危景天抬高了声线,俯瞰那张表情多变的脸,语带十分的不屑和威胁:“今后你若敢对麦家姐弟做出越轨之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危家的实力让你丢饭碗不过是分分钟事!” 麦小芽擦干了泪,心跳乱了节拍,危景天这是公然宣称她们姐弟是由危家罩着的?往日她虽深得危家母女喜爱,可郑怡和危杏杏也不敢如此大胆直接地宣告她的身份,只是小事上处处帮助她。 狮子宣誓主权般的目光把麦家姐弟收在眼底,当扫过麦小言那张艳羡不甘的脸时,危景天的目光顿了顿,手指指她:“当然,麦家姐弟从不包括她!” 麦小言不可置信地瞧着心动的男人,她对他付出深情,他却对她视而不见甚至当众撇清关系,全因为麦小芽那个贱人!她不甘心! “危景天,你……你以为你是谁?谁稀罕你罩着!呵呵,麦小芽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维护她?” 她的话语没有得到危景天一言片语的回复,他反而走回了麦小芽的身边,满目柔情抬手替她擦去泪痕:“小芽,新校长很快就到了。别哭了,哭肿了眼睛怎么报到呢?” 他的手势温柔而亲昵,即便当着几十号人的面也毫不避嫌,麦小芽感动之余,又觉得此举不妥,一定会伤及他的名声和前途的,后退了一步带着感激的笑:“景哥哥,谢谢你。” 麦小言眼底的恨意淬了毒,直直走到石中仁面前:“石老师,这里是学校,有人在这谈情说爱、动手动脚,你也不管吗?” 正文 第七十一章作风问题(一) 在狠抓生活作风问题的当下,男女之间有一条明显的性别三八线,连说话都会被人说成作风有问题,麦小言的指控恰巧给了石中仁发作扳回一局的契机,他毫不犹豫地接了话头,很不客气地抨击二人的行为:“危家少爷,你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在学校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谈恋爱、动手动脚,我也管不了吗?嘿嘿,今儿我可管定了!” 手指指着麦小芽,“你,校规有规定男女同学私相授受是要被开除的,你没有了入学的资格!” 麦小芽的头顶炸开了一个晴天霹雳,面色顿时煞白:“石老师,我怎么就没资格了?哪条校规规定的?” 心虚的石中仁当然找不出具体哪条校规,麦小言的指控并没有真实依据,不过麦小芽在学校对他是个很大的障碍,不如将错就错把她撵出学校,来个一劳永逸。 “男女授受不亲,在全校师生面前公然拉拉扯扯、动手动脚,败坏校风校纪,你当学校是什么?!” 石中仁可以摸黑她,但要败坏危景天的名声,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大步流星走到石中仁面前,不顾实力悬殊高昂头颅,像一只不容侵犯的孔雀对他发出了警告:“石老师,我不过是十岁的孩子,难道年纪大的关心下被欺负的妹妹,也要当成生活作风败坏吗?那校规上写的当同学遇到困难要及时出手相助,也是针对同性学生?” 此言立刻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否定。 “谁都可能遇到困难,如果看到女同学被欺负,男同学出手相助非但不被表扬,还被说成是双方有染,谁还敢帮忙?” “就是!我们还是小孩子,怎么能给我们灌输这种反人类的思想?” “老师不要闹了,放过他们吧!麦小芽没做什么坏事!” 有些同学甚至当众和石中仁叫板,为麦小芽说话,石中仁颤抖着手指点了几下叫嚣得响的学生,面色比锅底还黑:“反了不成!还不去上课?” 危杏杏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抢白道:“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呢!石老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是铁了心要撵走麦小芽,也不用找这些莫名其妙的借口!” 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危景天不拘小节惯了,在世风日下的当今只恨世人愚昧无知、泯灭人性,唇角的讽刺之意无可掩藏:“石老师,你是教数学的?” 与话题无关的问题使在场者无不愣住,石中仁面色阴沉,“明知故问!” 他的声线不急不缓,说不尽的舒缓从容,如乐曲般熨帖每个人的耳膜,却有着深入骨髓的威胁之力:“那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几个头脑反应灵活的孩子“噗嗤”笑出声,终于让懵逼了片刻的学生们反应过来他说的笑话,哄堂大笑,笑得石中仁面色煞白,“你们……你什么意思?”绝眦的双瞳几欲瞪裂眼眶,滴出血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几句诗你不会没听过吧?”麦小芽承认当危景天漫不经意吐出锦心绣口的诗句,那样子真是帅爆了,唯有“陌上公子世无双”能比拟一二。 正文 第七十三章新校长 人群陆续散去,只剩下麦小芽姐弟仨、危家兄妹和麦小言,危杏杏忍不住上前暴揍她,却被麦小芽拉住:“杏杏姐,别惹事。” 危杏杏只得作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麦小言,奉劝你下次做坏事之前先过过脑子,你这叫什么?”一手撑额做思考状,“哦,赔了夫人又折兵!” 冷眸瞪得快滴血,生性高傲的麦小言被人讽刺,气得面色血红:“危杏杏,你……” 她越气危杏杏越开心,还做鬼脸戏弄她,麦小言恨不能原地爆炸。搞不清到底做错了什么,半脸火辣辣的疼却是真实的,她又在人前输了麦小芽一截,被嫉妒和恨意淬毒的目光刀子般剜遍麦小芽全身,咬碎了牙:“呵呵,麦小芽你别太得意!” 这时,山坡那端上来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一米八的匀称身材,理着漂亮的三七分头,戴一副金边眼镜,一双深眸澄澈从容,带着一身学者渊博的学识和儒雅的气质,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你就是危景天?”清越舒爽的男音很友善,他与危景天面对面,一个壮汉型男军人气场、一个儒雅学者从容如玉,画面美得让人不忍移目。 麦小芽只觉这张脸很熟悉,却不知在哪儿见过。 危景天唇角带笑,伸出了手:“岳瑾瑜师兄,我是危景天。”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他,指甲修剪得整洁漂亮,岳瑾瑜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常听参谋长提起你,今日得见真人果然名不虚传。”一双深眸漾满了欣赏。 岳瑾瑜?前世刘德全去世后,调任的新校长岳瑾瑜?只可惜前世麦小芽三年级都没上完,就迫于没钱和舆论压力辍学了,日日砍柴、割草,哀求麦克俭给她支付弟妹的学杂费,也很少到学校去,对岳瑾瑜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麦小芽不禁怀疑其他的身份,他是危景天的师兄,还认识参谋长,怎么会到白石小学这样的山旮旯里来任教?职位虽是校长,有和没有一个样。 二人已经寒暄完了,危景天三言两语讲述了麦小芽的事,岳瑾瑜频频点头,仔细打量起眼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只觉她两丸水眸里孕着一种不寻常的大气从容,是其他山村小女孩没法比的。 “麦小芽,你们跟我来。”岳瑾瑜第一次和麦小芽说话。 麦小芽携带着户口本,和弟妹们进了办公室。石中仁脸色很黑,在见到新校长的一瞬却不得不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谄媚地明知故问:“您就是新来的校长?” 岳瑾瑜带着初次见面的礼貌,很绅士地伸出了手:“你好,岳瑾瑜,请多指教。” 一双老鼠般猥琐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石中仁在心中有了定位,教育厅极力推荐的新校长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小孩,态度越发轻蔑,虚虚地碰了一下岳瑾瑜的手,唇角挂起了讽刺的笑:“岳校长,你才多大啊?” 岳瑾瑜不动声色回了一句:“三十,怎么了?”把一支百利金M800钢笔连同笔架,从包里拿出搁在桌上。 “哟,才三十就当校长了。看你的派头,恐怕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我们山村的条件艰苦,你还是好好适应适应,不要半年不到就跑路。”石中仁不屑地摇摇头,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笑话。 岳瑾瑜却没有和他顶嘴,只不急不躁地说了一句:“多谢提醒,不会有这么一天的。”说罢,便张罗着给麦小芽等人报名的事。 麦小芽上交了户口本和入学申请,填了表格,递给岳瑾瑜的时候被石中仁中途截胡,他阴阳怪气地说:“岳校长,你知道她是谁都干了什么?” 麦小芽心中咯噔一跳,扯着资料的另一端:“石老师,你想干什么?” 石中仁硬生生抢了资料,在手上掂了一下,不屑地瞟了一眼麦小芽,对岳瑾瑜奉劝道:“岳校长,这个人不能收!” 岳瑾瑜拿过资料,粗略扫了一眼,发现麦小芽的硬笔字写得着实漂亮,语气不咸不淡:“知道,不就是被人诬陷害死了刘老师,然后很不入你石老师的眼么?”唇角的笑意越发讽刺。 石中仁双眸一愣,摆出过来人的老资格,“岳校长,我在这当了几十年教师,全校几十号孩子,谁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我念你经验不足,才跟你讲这些!你看着办吧!” 岳瑾瑜笑得淡然,不理会他,只耐心地询问了一下麦家姐弟,让每个人做了个自我介绍,听完后很满意地说:“你们都很棒!麦小芽回三年级原来座位去,你们俩随我来。” 麦小芽一愣,探寻得看了危景天一眼,他向她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满目都是宠溺的笑。 当麦家姐弟离开教室,石中仁恨恨地骂道:“一群小兔崽子,总有一天要让你们吃苦头!” 当天,麦小芽姐弟就领到了新书,坐进了教室和一群小孩子上课。 这是麦小芽最近三个月里最开心的一天了。 “景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不会这么顺利。”走廊里,麦小芽和危景天告别。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云淡风轻、暖意袭人,“只要你能开心,我就开心。” 重回教室,二年级和三年级的三十几双目光齐聚麦小芽,有艳羡的,也有欢迎的,还有一小部分来自麦小言的跟班,则是轻蔑不甘的。麦小芽不以为意,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求学并赚钱养活姐弟仨。 她的位置并无人占,同桌麦玲玲用草纸把灰尘擦干,热情地欢迎她入座,压低了声音:“小芽,我盼着你好久了。谁来抢这个位置,我都不让!” 麦玲玲是白石村村尾寡妇的女儿,和麦小芽同桌三年,相处愉快,从无龃龉,只是为人保守、胆子小点,对她很好,有什么吃的用的两人都是一起的,像连体婴一样。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第七十三章自作孽 麦小芽递送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麦玲玲会意她是怕讲桌上的老师不开心,顺意缄口听课,下课铃响了,便一头扎堆两个小女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 “铛铛铛铛……”麦玲玲挥舞着笔记本,嫩白的小脸掩不住的兴高采烈,“你需要的东西!” “哇,课堂笔记!太好了!玲玲,我落下的课程能补回来了!”那是一本工工整整的课堂笔记,麦玲玲成绩和她不相上下,二人互相帮助在班级所向披靡,成了无人能挡的闺蜜组合。 有了笔记,麦小芽再也不用担心落后了,猛扎书堆里抄写起来。 沉醉的春风灌入简陋而明亮的教室,麦小芽心静如水,在嘈杂中依然能听见春风翻书的声音,多希望时间停止在此时此刻,没有纷争没有压迫,书友在御岁月静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漆黑的书袋砸在麦小芽的桌上,锋利的书角正好砸在她的小指上,一阵剧痛后,白皙的书页上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嘶……”麦小芽发出痛苦的低吟,赶忙拿了一张草纸按住伤口。 麦玲玲发出低微的抗议:“你……你怎么打人?” “识相的赶快滚,老娘不想伤及无辜!”带着浓浓威胁的低吼传来,麦小芽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大红色嵌着蝴蝶结的皮鞋,是麦小言以去霉为由缠着刘雪芬买的。 “麦小芽,现在知道怕了?”另一个尖锐的讥讽声传来,那是麦小言五年级的同党李小玉,在枫叶街割她头发的人。 奇怪,麦小芽不是奉劝过她别跟麦小言瞎混的吗?她当时似有所动,怎么几天不见又打回原形了? 麦小芽不急不慢地把草纸缠在小指上,找了一根红绳子绕一个完美的蝴蝶结,这才拍了拍手满意地抬眸。 她遇上的是两张自鸣得意的妖娆的脸,其中一张带微肿的手印,奸笑着欣赏她们留给麦小芽的杰作——一根受伤的手指。 “麦小芽,不会真以为能坐在这里,就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吧?”麦小言一根指甲尖锐的手指点戳着麦小芽的胸口,语气尖酸刻薄,“你这个杀人犯、贿赂狂!” 一手扫了桌案上的书,红皮鞋在书页上留下肮脏的鞋印。 麦小芽的瞳孔微弱,从座位上弹跳而起,抓起麦小言的长马尾,手势太快看不清动作,把麦小言连人带书袋,一起拖出了教室,扔在门口,再抵住门唤来同学们,“同学们,五年级的学生欺负到班里了,快!快抵住门!” 闻言几个有责任感的男生赶忙撑住门,麦小言尖锐而愤怒地咒骂声透墙而入,门板被踹得突突直动,麦小芽冲麦玲玲做了个眼神,她从后门离开去请新校长。 不出一分钟,踹门声停了,传来岳瑾瑜阴沉的话声:“你们干什么?” 麦小言爆了一句粗口,逃了一步被拦住,“你们是五年级的学生,为什么踹低年级的门?门坏了照价赔偿!”报应来得太快,麦小言有种扭曲的错觉,拔腿就逃却被一只钳子般的手箍住,“闯祸想走?回去叫你家长来!” 麦小芽透过门缝,只见岳瑾瑜冰霜严肃的俊容,全无初见的温润,剪着麦小言的手臂不让她走。 “老……老师,我知道错了……”纸老虎麦小言没了欺负弱小的杀气,猫着脸向岳瑾瑜求饶,可岳瑾瑜却像没听见一样,打开门喊了一个名字,“三年级班长,站出来!” 一个瘦高的男生站了出来,正是陪麦小芽抵门的张凯。 “说,这两个高年级学生为什么踢门?”麦小芽震惊,饶是岳瑾瑜这样的谦谦君子发起怒来,带有十二分的气势,比暴跳如雷还令人害怕。 张凯也被震慑了,结结巴巴地说:“她……她们一进门就直冲麦小芽的座位,把麦小芽的手指都砸出血了。”说罢,举起麦小芽受伤的小手,殷红的血迹渗透苍白的草纸,异常醒目。 岳瑾瑜把目光转向麦小言,深邃的瞳孔越发幽冷,“你打人?” 完全被震慑的麦小言懵逼了一下,头摇得拨浪鼓似地矢口否认:“我没有!那是她自己不小心被书割伤的,嫁祸给我!” 麦小芽哂笑,堂姐说谎不打草稿,信手拈来,完全不顾在场几十双雪亮的眼睛,“麦小言,你是说谎精再世么?” 麦小言奋力挣脱岳瑾瑜钳子般的手,望向麦小芽的目光阴侧侧的,幽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威胁:“麦小芽,你少卖可怜装乖,我根本没碰到你的手,大不了你叫爷爷来评理,叫我爹妈来也行啊!”见麦小芽沉吟,露出刻骨的嘲笑,“你不敢吧?离开了危景天的保护,你就是个废人!” “给我放尊重点!”话声未落,麦小言的手臂被岳瑾瑜扯回了,身体失去平衡在原地趔趄了一下,差点撞在泥巴墙上,只是老师的阴鸷严厉令她胆寒,“在场几十双眼睛作证,我也亲眼所见,门板踢坏了,明天叫你家长来,照价赔偿!回去上课!”手力猛松,把麦小言推出教室。 岳瑾瑜把夹在腋窝下的一本崭新的语文课本扔在讲桌上,溅起五颜六色的灰尘,他的面色凝重而严肃,一双锐利的眸光扫过在座所有学生,“值日生上来,把桌子擦干净!” 劳动委员每天安排四名学生打扫卫生,唯独无人收拾讲台,而今天的值日生是麦玲玲和几个学生,都没见过老师生这么大的气,麦玲玲根本连腿脚都是软的,别提上讲台收拾了。 麦小芽扯了两张草纸,快步上前把桌子收拾干净,迅速下座,拍了拍手掌,摊开书本准备上课。 岳瑾瑜对这位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新校长的下马威果然有效,麦小芽姐弟仨在校一整天都没事,放学铃响麦小芽带着弟妹去操场站路队回家,新校长特意提点了她所在路队的队长,“路上谁要敢打架斗殴、欺负弱小,明天报告给我!” 除夕过大年!打滚求推荐票求打赏! 正文 第七十四章动手不如动嘴 经过小石桥,麦小言拎着黑布书包,如母螃蟹过街插队到麦小芽面前,粗鲁地推开一个小同学,“让一让!” “你凭什么插我队?”麦小宝听说了大姐被欺负的事,小豹子般扑在麦小芽身前。 “整条路队都是我的,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么?”麦小言拦住了前进的队伍,故意挡在麦小芽前不让她走。 队伍前路队长见出了状况,不敢找麦小言的麻烦,挑了麦小溪这颗软柿子捏:“麦小溪,叫你姐姐们赶快走!否则明天报告老师,说你半路逗留!” 胆小的麦小溪“哇”一声哭得嘹亮,声音断断续续地对路队长喊:“关我什么事!我们被麦小言拦住了!” 麦小言在校势力很大,高年级几个学习不好、又长得人高马大的女学生都是她的死党,而麦小芽有了危景天兄妹和新校长撑腰,今时不同往日,路队长再也不敢找她们的麻烦,却又不愿丢掉路队长的威严,对麦小溪吼道:“哭,哭什么哭!赶快走,让我再看到你们逗留,明天一起扭送给校长!” 麦小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路队长,插队也要扭送校长吧?况且,某人的家长明天要去学校交赔偿,一起扭送比较方便!” 路队长找到了治麦小言的筹码,才敢走到她旁边,找回路队长的威严:“麦小言,回自己的位置!不然,我就报告给校长!” 惊恐和刻薄两种表情适时地爬上了麦小言的脸,“哟,一个芝麻大的路队长,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在麦小芽眼神的鼓励下,路队长耿直了脖子,硬着头皮和她对抗:“你试试看!我告诉校长说你插队,让你父母管管你!” 早前对她毕恭毕敬的路队长居然为了麦小芽这个贱人,当众顶撞她,这口气麦小言怎么咽的下去?当即扬起书包往路队长身上砸去,被沈星辰上前拦住:“你还嫌不够丢人?” 被心仪的男生当众怒吼,麦小言魔怔了一下,回过神双眸已是被怒火燃烧:“沈星辰,你……你也来欺负我?” 沈星辰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觉得她无理取闹:“你冷静点,我只是维护正常秩序,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一双阴郁深邃的眸子在麦小芽身上流转了一圈,终于投到大山的虚空中去。 麦小言瞧出了异常:“哟,你什么时候看上了麦小芽?她现在可是香饽饽,危景天、岳校长甚至梁警官都喜欢她!像你这样的穷酸鬼,给你一根杆子你够得着么?” 她的话太难听,沈星辰神色陡然严肃,“闭嘴!” 麦小言怔了一下嘴一扁:“你……你从没骂过我!你为了她,骂我!”说罢,提起书袋回到她的位置,哭了一路,回到家一头扎进刘雪芬的怀里,挥舞着小拳头。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麦家人如临大敌,纷纷围着麦家明日的金凤凰嘘寒问暖,麦小芽姐弟仨后脚进门,被翠姑用竹篾子拦路,“芽婆子,你对小言做了什么?” 看来事情始末还没传到翠姑耳朵里,只有麦小芽明白,她不是不想告状而是不敢当众捅破了和沈星辰的关系。 “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清楚!”麦小芽也不想枉做坏人,拉起弟妹往里屋走去。 从老妈怀里抬起哭得惨兮兮的泪眼,麦小言拦住她,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甘:“芽婆子,你以为你是九天玄女转世?想让世界都围着你转?有我麦小言在一天,你就别想如愿!” “悉听尊便!”不想多费唇舌,麦小芽走进里屋,迎面撞上了爷爷麦克俭,他的脸比锅底还黑,抢过麦小溪的花书包用力掂掂,仿佛书包里装了偷窃而来的金条,新书被他一本本倒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哇……”麦小溪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抱住麦克俭的大腿,张嘴就咬住。 “啊……你干什么?”麦克俭专捏软柿子三孙女,却不想碰到了她的逆鳞,抬起泥泞的鞋子往洁白的书页上踩,“死丫头!敢咬我!” 麦小芽早就防着他来此阴招,向弟弟做了眼色去捡书,一面拖住麦克俭,“爷爷!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学,你就当行行好,不要撕我们的书,好不好?”眼泪适时落了下来。 双腿被拖住的麦克俭无法撕书,只能用手扇打抱住他腿的两个孙女出气,“翅膀硬了是吧?偷走户口还不算,撇下老黄牛去念什么书!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们是读书的料?” “我怎么就不是读书的料?我门门功课考第一,代表学校参加县里的比赛拿了大奖,我怎么就不是读书的料?”要说麦小芽成绩差要辍学,她二话不说就能辍的,可事实并非如此,而且一双弟妹连校门都没进,亲爷爷就对人大泼冷水,麦小芽不得不据理力争。 恼羞成怒的麦克俭一手甩开一个,捂着被咬的大腿痛苦地“嘶嘶”,“好你个溪婆子!敢对你爷爷我动嘴!” 麦小溪在地上吓得呜呜大哭,看到书本被破坏,出于本能她选择了保护书本,撕咬长辈的做法连自己都没想到,哭兮兮吓得簌簌发抖:“姐,我……我打人了……我打人了!”被打的那人还是亲爷爷! 麦小芽一把抓住她,镇定自若的目光直视她惊慌错乱的眸子,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小溪,别怕!你是正当防卫!没有错!”站起身,望向麦克俭的视线成熟得不像一个孩子,“你如果敢动我弟妹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说罢,拖着弟妹进了里屋,迅速关上门,靠在门板后大口大口吸气,以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杂乱的脚步追至门前,翠姑刺耳尖刻的聒噪声穿墙而入:“芽婆子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有危家给你撑腰,就翘起尾巴当凤凰!以后见着你欺负小言,我就对你不客气!” 麦小芽听不过耳,哗啦开门与翠姑面对面:“奶奶,我怎么就欺负麦小言了?要欺负也是她欺负我,你不要一天天往我屋里踹,把我妈的衣服拿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春节快乐!新书求养 正文 第七十五章兔子还咬人呢 衣柜门大开,旧衣服乱糟糟鸡窝一样扔在地上,还少了两件半新的衣服,铁定是翠姑故技重施,拿了衣服去送人。 “哟,你还敢跟我叫板?你是麦家的草,小言是麦家的宝,拿你两件衣服怎么了?你大姑看得上是你的福气!”翠姑夺门而入,肮脏的鞋子踩在张兰的衣服上,从前张兰是包子斗不过她、成为她的出气筒,张兰就算挨了耳光也要拜佛谢罪。 在翠姑的血液里,麦小芽继承了张兰低贱的血液,能给麦家当牛做马那是她的福气! 这就是她的亲人,亲爷爷为了区区几百块钱对她下手,亲奶奶作践她作践她父母,麦小芽真相把他们扭送到麦老三的坟前,对着墓志铭发誓,坟包里长眠的是他们的儿子么? 心脏一阵抽搐的疼痛,强忍住鼻头的酸涩,麦小芽把翠姑推出门:“你走!你走!你给我走!” “哟,小蹄子,这里是我家!我想呆多久呆多久!你凭什么赶我走?”翠姑索性掰住门,大摇大摆地坐下来给麦小芽添堵。 一双弟妹都不敢说话,屋子的气氛胶凝般沉重,两股怒气正在房梁上凝聚,麦小芽不想当着弟妹的面和长辈对骂,只能转身收拾被弄乱的衣衫,一件件理顺却越理越乱,心也越发浮躁,翠姑像一只霸道不讲理的母鸡,在床边稳若泰山地霸占着,时不时啐一口痰在地上。 “贱人贱命呢要识相,危家给你做读书节又怎么样?还不是花了我儿子的卖命钱?” “小溪小宝上学了,谁来放牛?谁来拔猪草?你们一家三口赖在麦家吃白食,钱就便宜了危家,脸皮和你那死鬼老妈有得一拼!” “明天起,不准再去上学!给我干活去!什么妖里妖气的破书包!什么破书!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命!读得起么你!” 翠姑就像一只发疯的老火鸡,把姐弟仨的书包倒出来,扔在地上踩踏,麦小溪麦小宝一面哭一面抢救,翠姑却点着了油灯,把麦小溪的书放在赤红的火焰上点燃,麦小芽终于忍无可忍,拿起张兰的一件旧衬衣,从后套住翠姑的头,把她拖到地上,“小宝,快!快救书!” 麦小宝踩灭了火苗,却见平日乖巧如小白兔的麦小溪端了一盆凉水,面色阴沉,往翠姑的头上泼去。 翠姑在衬衫无头苍蝇般挣扎,奈何麦小芽把扣子扣上,只留了一条缝隙供她呼吸,现在被泼了一身井水,狂打了三四个喷嚏,咒骂声变成了哀求:“小芽,你把我放出去!” 麦小芽索性把门栓插上,压低了声音对翠姑说:“奶奶,你别逼我。学,我们一定要上,今天小惩大诫,请你记住,你是我亲奶奶,我不愿对你动手,但如果把我惹急了……” 一阵冷风吹进翠姑的后颈脖子,一个空灵哀怨的声音响起:“爸,现在全家都讨伐你的子女,你快来教育教育他们吧!” 翠姑撑着发软的腿脚站起身,头上顶着破衬衣,在屋子里乱撞,逃也似地向屋外跑去,一身水花淋淋漓漓洒了一路,几次撞在门上、橘子树上,痛得哎呦直叫唤。为了不让人看到她丢脸的惨状,翠姑摸向厨房,刚到门口却被一盆水迎头泼来,“呀!你是谁呀?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刘雪芬咳咳了两声,“妈,我倒了一盆洗菜的水,怎么淋出你来了?你怎么回事啊?头上顶的是张兰的旧衣服?”一面不耐烦地腾出手替她解扣子,“你是不是又拿张兰的衣服给大姐了?” 翠姑脊背一僵,嚣张气焰顿消,猫着声音软趴趴地说:“没……没有。” 刘雪芬白眼一翻,动作粗鲁地把婆婆摞进厨房,手上阴力拧住她的胳膊,把平日想发而不敢发的脾气都使出来,“哟,婆婆,用不着遮掩,我又不稀罕那两件破衣服。合着大姐喜欢,把三弟妹的家都搬过去,最好把一窝小崽子也养好了,才算本事!” 尖细的怪调拖得很长,麦小芽隔着两堵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翠姑平素对儿媳妇们刻薄寡恩,对女儿却是十足十的好,顺儿媳妇们的东西倒贴女儿是常事,可女儿却不是个省心的,十八岁就跟邻村的跛子怀孕生子,老夫少妻的组合本应幸福,可麦秀儿连生六个女儿,被跛子全家嫌弃,当牛做马般驱使,就等着她来年能生个大胖小子。 否则,跛子姑父就要一脚把她踹了! 屋里,麦小溪捧着被烧坏的语文书,两行泪痕哭成了河流:“姐……” 崭新的语文课本烧糊了一角,好在没有烧坏内容,用针线修订一下能用,麦小芽忍住哽咽安慰妹妹:“别急,姐姐帮你把书粘好。”拿出针线盒、浆糊,把书页一一粘好,淤积于心的仇恨也随着针扎进书页里,扎疼了麦小芽的良心。 麦小宝愤然摔门离去,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麦小芽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回应她的是一个傲然的背影和低沉的童音:“上茅房!” 麦小芽无奈,叮嘱了一句“小心”,继续缝补书本。几分钟后,麦小宝安然无恙回屋,拍了拍一双灰扑扑的手,面上似有喜色,麦小芽疑惑问:“你干什么了?怎么一手灰?” 麦小宝强作镇定,摆了摆手敷衍她:“没……没有啊,上茅房呗。” 上茅房用得上灰么?真是不省心。还有三页书本没装订好,再不订好明天就要挨批了,新校长的面容在脑中浮现,岳瑾瑜外表斯文尔雅,对学生的要求却严厉,容不得半点出错,麦小芽还是不惹他为好。 屋外传来沸反盈天的叫骂声,“哪个天杀的,在门板上放草木灰?” 麦小宝“噗嗤”笑出声,趴在窗台上看到底是哪个运气好的,中了他的一桶炮灰? 中院水井旁,一个灰头土脸、身材高大的汉子,不正是麦阿大吗?“完了!”麦小宝暗算翠姑不成,大伯中标了会不会有点伤及无辜呢?当他的小脑瓜儿一团浆糊,在良心与道德的谴责中挣扎时,后脑勺挨了轻轻的一巴掌。 新春快乐!新书求养! 正文 第七十六章狗咬狗 回眸遇上了长姐薄怒的嗔怪声:“是你干的吧?你疯了!” 麦小宝赶忙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姐,别出声!不……不是我做的啊!” 好小子,学会撒谎了,麦小芽双眸一瞪拿出长姐的威严:“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跟长姐说实话!”见弟弟欲言又止,麦小芽蹲下身耐心地说,“小宝,我是你姐姐,对姐姐不能隐瞒,你不说我怎么保护你?” 麦小宝终于破颜而笑,附在长姐耳边:“我……我在草木灰里加了点料,放在门缝顶,一开门……”仿佛见到了一盆灰从天而降的场景,把落汤鸡翠姑淋个灰头土脸,“可谁想得到大伯突然出现……就便宜他了。” “你用的什么料?”麦小芽揪着弟弟的小耳朵,再不管束一下小子要上梁揭瓦了。 麦小宝疼得龇牙咧嘴,“没……没什么,就撒了一泡尿……姐,你不是说过保护我的吗?怎么自己打起我来了!” “我打好过别人打!”麦小芽可不想唯一的弟弟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一旦出了社会惹事,以麦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尿性,还会有谁替他们挡风遮雨?揪耳朵体罚过后,麦小芽耐心给他讲道理,“以后不许惹前院的人,知道吗?” “为什么?姐,我机灵着呢,他们管不了我。”麦小宝似懂非懂,对自身伪装的功夫一向自信,姐弟仨年龄虽小,可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对付前院的人绰绰有余,吃亏也未必是姐弟仨的专属嘛。 麦小芽横眉一瞪,轻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我看我也快管不了你了。”却是真生气了,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语重心长,“小溪小宝,我知道受前院欺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能力,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欺负咱们,咱们年纪小,斗不过前院的,他们的一个评价、一个告状,就能让我们万劫不复,被全村唾弃。” 一个烦躁持久的夺命连环敲门声传来,不用开门就能感受到那股不善的来者气息,“麦小芽!给我出来!杀千刀的,全家就数你们仨最坏!给我出来!” “你们的路还长,以后这种事,让姐来处理,要是别人问起来,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明白吗?”麦小芽淡定瞟了一眼大门外的黑影,等待弟妹们的肯定回答才放心。 窃喜的容色全然消失,两张嫩生生的小脸露出惊慌,“姐,怎么办呀?”麦小溪带着哭腔。 被一脸倔强的麦小宝白了一眼,“二姐,你哭啥?跟你没关系!大姐,大不了我出去得了。”不过孩子的天性令他没那么视死如归,对麦阿大手上的鞭子他害怕了,本能地缩到长姐的身后,麦小芽指了没倒完的半盆水,“快洗一下擦干净。” 一切准备就绪后,们也快被敲破了。麦阿大还算文明,没有破门而入。 “大伯,什么事啊?”打开门,麦小芽遇上了逆光而来的麦阿大,即便用井水洗过,也能看到他脸上身上的灰尘,就像钻了鸡窝的偷蛋汉子,别提多狼狈了。 麦阿大一双铜铃大目怒瞪,口水喷溅咒骂:“你们干的好事!说,谁把草木灰放在门板上的?”指着麦小宝,“是不是你?”可自从上次来里屋被麦老三的灵魄吓坏,他不敢进屋了,只能站在门口冲里乱叫。 麦小宝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呢。 “大伯,什么事啊?我没有做啊!”麦小宝若无其事地说。 “不是你?那就是你?”一根漆黑的手指指着麦小芽的鼻子,她故作惊吓跑回屋里。 “大伯,你知道刚刚奶奶来屋里闹了一通,把我们的书包和书都弄坏了,我们一直在房里收拾、修补,怎么会去弄什么草木灰?再说,凭我们仨的个子,怎么够得着两米多的门板?”麦小芽语气显得尽量委屈。 麦阿大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再说了,草木灰也不仅仅是对付你们的呀!也有可能针对我们仨,谁看不惯我们仨,就把草木灰放房梁上捉弄我们,可偏偏砸中了您。”见麦阿大起疑,麦小芽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向粗苯的他果然骂咧咧地离开了。 麦小芽如释重负,于无人处揪住了麦小宝的耳朵,“不许再胡闹了!” 被体罚的小人儿只能无奈地“哦”答应,谁让长姐现在就是他的天呢,不听长姐的听谁的?现在他要唯长姐是从,长姐不让他往东他就一定不往西! 不过麦小宝偷偷瞧过,翠姑也没讨到好,脚下打滑在陷阱处摔了个狗吃屎,吐出一嘴草木灰,爬起来大吵大嚷,“谁?谁把淋尿的草木灰洒了?田里多缺肥不知道吗?!”说着挨个院去打听罪魁祸首是谁,瞧麦阿大一身好灰,气不打一出来,拎了根竹篾子,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管麦阿大已经四十多岁有家有室,就着裸露的小腿乱抽,“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草木灰多缺你不知道?平白娶了个败家婆娘,把家都掏空了!” 原来,她是把从麦小芽和刘雪芬处受的气,都发泄到了从小对他唯唯诺诺的麦阿大身上。 刘雪芬如何肯依?见麦阿大被虐连嘴都不回,只会抱头鼠窜,在心里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就横着身子拉翠姑,哭得梨花带雨,“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公没用,四十多了还要被亲妈打!”借着劝架的空挡拧了翠姑好几下,又扯了几下她的头发。 针尖对麦芒,翠姑一边打儿子,一边哭,“天呐!杀人啦!他爹,你儿子儿媳妇要把我打死!我造了什么孽,要受这样的欺负?!” 待麦克俭和麦小言赶到,场面已经失控,变成了翠姑和刘雪芬撕打成团,硬汉麦阿大居然拉不开。 “爸妈,奶奶,你们别打了!别打了!”麦小言扑上去劝架。见亲妈脸上挂了彩,也不管平日和翠姑怎样虚情假意地亲厚了,明里暗里拧巴了亲奶奶几下,翠姑完全处于下风了。 求推荐票求打赏哦! 正文 第七十七章读书节 叼在唇边的旱烟斗完全熄了火,从麦克俭张开的唇落下,“哼!闹闹闹,一天到晚除了闹,还会干什么?!”可斗红了眼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屏蔽了麦克俭继续恶斗,麦克俭从井里打了半桶水,用力泼在四人身上。 泼天冷水让恶斗的人都打了几个喷嚏,歇了手,翠姑发现水是丈夫泼的,瞧着刘雪芬打架还有丈夫疼,她却被儿子、丈夫双双背弃,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打地面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把老骨头了给儿媳妇打!老头子,你是死了吗?我的三儿,你怎么这么早死啊!” 麦小芽冷笑,这会子想起父亲了,早先欺负她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哟,奶奶,你还有脸喊三叔?刚才你不是从三叔屋里出来,被芽婆子淋了一头水?”麦小言好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又高了一招,刘雪芬差点笑出声,紧贴着女儿的衣服,向翠姑示威性地笑笑。 翠姑双瞳一瞪,虚假的泪花说停就停,从灰堆里起身拍拍葛布衬裤的泥灰,自讨没趣扭身进了中院,路过时用肩膀用力撞了一下麦克俭。 麦克俭已经拾起了旱烟斗点上,吧嗒吧嗒抽了几泡烟,走到挂彩的麦阿大旁边,烟斗对着儿子的大脑门狠狠敲了下去,“翅膀硬了是吧?管好你老婆!” 痛得嘶嘶挠头,麦阿大还是不理解老爹的愤怒从何而来,“你……你怎么不管好你老婆呢?” 一口烟呛入了气管,麦克俭发出剧烈刺痛的咳嗽,一定呛得不轻吧! 经过一番折腾,刚发的新书虽然有破损,但粘好缝好还是能用。 麦小芽用从危家借来的废报纸,就着新制的米汤浆糊,把书皮包好,用圆珠笔工工整整地写上书名,又掏了卖松鼠的几块钱,上白石圩给弟妹们添置了圆珠笔、田字格和拼音本等文具。 文具能买,可供销社的花书包一个要五块钱,两个一起得花十块钱,瞧着针脚和线缝也不是很严实,只是比较花哨好看,也不见得值这个钱,她就不敢下手买。 可在白石村,孩子入学是成长的里程碑,亲朋好友是要来家里吃饭、送文具书包“做读书”的,三年前麦老三夫妇还在手头也宽裕,老大、二姑、姑婆都来家里做过“读书”,给麦小芽带了新书包文具、包了红包,那是麦小芽前世短暂的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麦老三没有因为她是女孩而有一点点的轻慢,还掏出三块钱给她买了绣着卡通人物的花书包,至今三年有余已经陈旧,在得知麦老三的死讯后,麦小芽偷偷抱着书包哭了不知道多少回,母亲张兰发现了几次,可浑浑噩噩也不管她,没有安慰也没有爱抚,任由她闹,一心一意筹备离开麦家返城的事,因此,麦小芽的童年里总是父亲的形象高大一些。 张兰对谁都淡淡的,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以后还会重新回到当初想方设法离开的白石村,不过这是后话。 麦小芽从衣柜里取出尘封的花书包,是粉红色印着少年先锋队标志的小包,给麦小溪用绰绰有余。不过,她还是想法子给弟妹添置新书包,毕竟做“读书”是大事。 打开旧衣橱,在张兰没带走的旧衣服中,找到两件不算太旧的(款式新质地好的都被张兰带走了),拿出剪刀和针线包,麦小芽却下不了手。 虽然张兰狠心地抛弃了他们,麦小芽对此耿耿于怀编了好多怨恨的话在心里埋怨母亲,但那只是她用来安慰自己和弟妹们做的选择性失忆,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兰淡淡的笑容还是会钻进脑海,那双好看的眼睛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冷漠的,可也曾对她笑过,那种笑深深地烙刻在脑海,每每见到郑怡和危杏杏的互动,她的心就会暗暗羡慕、抽动,然后张兰的脸就会出现在当晚梦境里。 麦小芽一手抱着张兰的旧衣服,一手拿着剪刀,心里百感交集差点滴出泪来。门“哐当”一声被莽撞地撞开,危杏杏大喇喇的声音传来:“小芽,走,上我们家吃饭去!” 麦小芽忙敛容挤出一丝笑容:“为什么呀?”天生自立自强的性子作祟,她能不麻烦危家就尽量少给危严添堵。 危杏杏灿烂的笑容在看清麦小芽的表情后,微微魔怔了一下,惊讶地问:“你怎么哭了?”她是神经大条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安慰她,把张兰的衣服从她怀里扯开,丢在一旁,“哎呀,你妈的旧衣服有什么好抱的,走,今天是你弟妹入学的好日子,我家给他们做读书!” 麦小芽猛然抬头,没想到整个麦家都不待见她姐弟仨,麦小言还一通讽刺,自从麦老三死后人走茶凉,那些经常往麦家跑的姑姑姑婆们都不上门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危家却要为一双弟妹做读书! 麦小芽满含感激,抱住了危杏杏,声音哽咽:“杏杏姐,谢谢你!” 危杏杏就算神经球大也明白小芽为嘛哭,紧紧抱了她一下,装作嫌弃地说:“跟我谈什么谢啊!哎呀,肉不肉麻啊你!”又前所未有温柔地擦了她的泪水,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啦!吃饭啦!给你们做了最爱的芦花鸡!” 麦小芽没有推迟,她无法给弟妹一个体面的读书节,去危家热闹热闹也是好的,这个人情麦小芽会铭记心底用一辈子还的。 原来,做读书节是危景天率先提议的,郑怡对麦小芽就像亲闺女一样,当下敲定了,“小芽那娃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吃过苦的,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小伙子。”说完有意无意看了危景天一眼。 危景天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继续淘洗肥嫩的芦花鸡,“妈,这鸡吃了什么这么肥?膏都快赶上肉重了!”叉开了话题。 危杏杏是举双手赞同的,一来小芽是她的好友,麦小溪麦小宝又是她空手道的关门弟子,做读书不是理所当然么?再说了,有美食不吃有热闹不凑,还是危杏杏本人么? 正文 第七十八章女大不中留 危家墨黑的瓦房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远远就能闻见饭菜的芳香。 行走的两个女孩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麦小芽突然停下来,危家操办弟妹的读书节,自己空手前往的确不合适,摸了一下口袋的零钱,对危杏杏说:“杏杏姐,你先回去吧。” 误以为要遭到麦小芽的拒绝,危杏杏一双长眉不满地拧在一起:“小芽,你不会临阵脱逃当逃兵吧?我爸说了,逃兵是要被抓起来的!” 麦小芽忙摆摆手,“我空手去不合适,想去街上买点肉菜。”肉价一块钱一斤,麦小芽想砍两斤肉做见面礼。 危杏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平民家庭三月不知肉味,她却吃惯了鸡鸭鱼肉,又想着替麦小芽省钱,“呔,我当是什么事!买什么肉啊,我们家有肉,今天我哥把芦花鸡杀了,又去鱼塘抓了一条大草鱼,猪肉也不上,哪还需要你砍肉呀!” 麦小芽还是觉得不妥。 危杏杏大眼睛打着忽闪,笑得鬼精鬼精:“咦,小芽,你不是经常上山下河么?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野菜,咱们去摸了尝尝鲜!” 这个主意不错。麦小芽常年除了上学,就和一双弟妹在田间地头和杂草野菜打交道,春上山折小笋下田摘荠菜,夏摘鱼腥草野芹菜,还有秋天的野茄子荒地的野蒜苗味道都很香,冬天挖冬笋吃马齿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麦小芽对一片大山可谓了如指掌。 麦小芽掐指一算,时值春末夏初小白河的水刚涨潮,万物欣欣向荣,去小白河走一遭一定有收获。 决定这么办,两道靓丽青春的身影向小白河走去,麦小芽说干就干,在小白河清澈的鹅卵石上顺水行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折了一把嫩聪聪的蕨菜,又教危杏杏采了荠菜和野芹菜,又去后山老松树的地衣里采了松茸,两个小妞儿兴高采烈满载而归。 危家。 郑怡坐在压水井旁洗碗,时不时向门口竹篱笆望一眼,看到危杏杏和麦小芽带着野菜蘑菇进门,笑得眉眼都弯了,“哟,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好在你哥的芦花鸡还没熟,否则啊,你们就别想吃到了。” 麦小芽叫了人,把野菜、蘑菇分别放在铝盆里,压水洗干净,“郑姨,谢谢你替我弟妹做读书。” 郑怡接过蘑菇滤干净松针,宠溺地刮了一下麦小芽的脑门儿,“你跟我客气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刚好你景天哥哥从部队休假,一家人热闹热闹。”当听到“一家人”时,麦小芽魔怔了片刻,望向郑怡的眼神有几分失神。 一双弟妹听到姐姐来了,捧着礼物找她分享,“姐,快看快看!这是景哥哥给我做的新书包!”麦小宝把一个军绿色双肩包背上,挺起小胸膛走正步。 “军绿色?哪儿来的布料?”布料摸起来是士官制服的材料,粗粝耐磨,而且价值不菲,据麦小芽所知,供销社是不卖这种布料的呀。 郑怡打消了她的顾虑:“这布料可不是买的,那是景天拿了他爹的旧衣服,找李裁缝改造的。” 细密的针脚、无缝的做工,李裁缝的缝纫机做的就是比手工要精致,麦小芽替弟弟道了谢,妹妹有捧着一个淡粉色印彩国画书包,斜跨在腰间,粉嫩的颜色簇新可爱,和麦小溪这个小甜妞配得一脸,高兴得眼睛都快找不到缝了,“姐姐!姐姐!你看,我的新书包!” 麦小芽脑门大写的问号,“这……这也是景哥哥送的?”型男硬汉危景天怎么突然这么了解女孩子的心思,品位变得这么奇形怪状了? 危杏杏捋顺了一捆马齿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小芽你眼里心里只有我哥,没有我呀?”说着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把额前的一缕黑发撩开,露出一张粉嫩傲娇的小脸,脑门大大地写了一个“我最美”。 一瞬的恍然大悟之后麦小芽无力扶额,粉色这么骚气十足的颜色只有危杏杏才挑得出来,不无赞赏地肯定了她的努力:“是是是,杏杏姐眼光就是不一般……” “那是,也不看是谁在拯救你们的审美观!”危杏杏嫌弃地掀了一下麦小芽的葛布短衫,“不是黑色就是深蓝色,我给你的花蝴蝶露袖短褂怎么不见穿?” 嘴唇变成大大的圆,联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早前危杏杏的确送给她一件开衫短褂,无袖露手臂的那种,穿起来两条雪白的藕臂明晃晃地在太阳底下招摇,麦小芽试了一次就不敢穿了。 用麦小溪的话来说,“姐,你穿这个就像国民党的女特务!” 危杏杏不用看就猜到那件衣服肯定被压箱底了,无奈耸耸肩:“女大不中留啊!我哥送的汉语字典破成那样了,还天天宝贝地背着……” 话说,在她二年级的时候,危景天送了她一本半旧的《新华字典》,第一天就被嫉妒爆棚的麦小言扔进灶膛,麦小芽眼疾手快还是没能保全它,缺了三分之一页不说,还留下了火烧的痕迹。尽管如此,麦小芽还是一针一线把字典缝好、擦干净,至今仍在用。 还好麦小芽脸皮厚、脑子快,一句话堵了危杏杏的嘴:“女大不中留,也不看看你我谁的年龄比较大。” 听到院中热闹的危景天系着围裙、手臂带着袖套,手里拿着冒热气的锅铲,用磁性的男中音笑问:“讲什么,这么开心?” 搬来救兵的危杏杏很是得意,挽着大哥的手撒娇:“哥,你快管管小芽,她野得快没边了。”噘嘴的模样人比花娇,危景天故作打寒战状,“全家这么多孩子,论野蛮谁能跟你这个刁蛮大小姐比?!”危杏杏佯怒不依,非要分出个一二三来。 闹了一阵,野菜、松茸也洗好了,危景天把锅铲递给她:“小芽,你炒的野菜最好吃,不如这些菜你来做吧!”麦小芽没有推迟,重活一世能洗手为君做汤羹,平凡的岁月中带点幸福,是最长久的告白。 正文 第七十九章不许和我说谢谢 当麦小芽亲临灶台,把松茸、马齿苋、蕨菜和荠菜都一一码好,在她的手头就像等待翻牌子的后宫众妃,危景天烧火,麦小芽掌勺,这是前世她最美好的记忆之一,没想到今生还能重演。 带着十二分虔诚,麦小芽庄重地把荠菜焯水,炒了一个红彤彤的辣酱淋在绿油油的荠菜上,搁在雪白盘子上格外亮眼;危杏杏伸长鼻子贪婪地抽了一口香气,“色香味俱全!啧啧啧……”伸出小爪子去捡,被危景天一手打落,只能委屈如烂泥般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哀嚎,“有美味佳肴不能吃……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麦小芽无奈地笑笑,嘲笑她没出息。一面把松茸炒了腊肉,放上青红椒、芹菜和葱苗,一盘爆炒松茸的无上美味大功告成。又大铲一挥,变魔术般把蕨菜和马齿苋都炒得喷香,馋得一家子人都以为她在炒肉菜呢。 要知道,时下猪肉要一块钱一斤,平常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才吃得上,吃肉成了乡村一大奢侈消费。麦小芽能把野菜炒出肉香,没点真功夫是不行的。 麦小溪和麦小宝见菜一斤做好,忙前忙后布碗筷、端菜,危景天做的荷叶叫花鸡、葱爆羊肉、小炒肉、老鸭汤和麦小芽的素菜野味互相辉映,竟然有种满汉全席的错觉。 平素不爱热闹的危严,在吃了几筷子两位孩子准备的午餐后,面上浮出了满意的笑容,夸赞麦小芽不像十岁,倒像历经世事、成熟老练的资深厨师。 饭后,危杏杏带着两个孩子去研修她半吊子空手道,郑怡也陪危严去办事,只剩下麦小芽和危景天刷锅洗碗,也终于有了单独向危景天道谢的机会,“景哥哥,谢谢你替我弟妹办读书节,又送了那么好看的花书包。” 被麦小芽蹩脚的表达逗乐,危景天抽出一只小手指在她头上点了点:“客气什么!以后可不许跟我说谢谢了,别扭!”命令似的语言和神色十分认真,一点都不像戏谑的样子,麦小芽只能听话地点点头。 危景天修长的手指在水盆里捞碗,用丝瓜络刷刷刷洗得一清二白,速度比麦小芽快了一倍不止,没出几分钟,他面前的碗叠得比她高了不少。麦小芽暗惊,危景天在哪儿学的,做饭洗碗这种厨房功夫,比她长年累月在灶台摸爬滚打的女子还要强? “景哥哥,你们部队也要洗碗么?”麦小芽讪笑。 沁出细密汗珠的俊容微愣,危景天只想赶快把碗洗了,让麦小芽少洗几个,却引起了她的怀疑,湿淋淋的手在板寸头上挠了一下,回答却也不扭捏含糊:“要啊,部队不比家里,什么都要做的,洗衣服、做饭、洗碗、扫地,不是独独后勤兵的事。” 麦小芽做个牙疼状:“就跟学校住校是一样的吗?”现如今麦小芽没住过校,可也听城南二中的学生说起过,凡是个人衣食住行都要自己解决,做好了才能上课下课,实行军事化管理,闲杂人等甚至家属没有通报都进不了校门的,时间抓得可紧张了。 危景天眼珠一转,“差不多。”打量四下没人,冲麦小芽勾勾手,一脸神秘地伏在她耳边:“部队做饭不是炊事班的事,到了过年那都是一个班一个班轮流做的,杀猪、抓羊、做饭、洗碗,啧啧啧,一群大老爷们胡乱作一气。”对天露出生无可恋的委屈小表情,这将是未来十年里他必须经历的过程,想想一颗心就拔凉拔凉。 一群汉子光着油晃晃、汗渍渍的上半身,在煤气灶前翻着炒锅,滚滚的油气中菜肴在铁锅里的滋滋声此起彼伏……麦小芽脑补了一下画面,脖子差点崴脱臼,被唾沫呛着剧烈咳嗽起来,赶忙甩甩脑壳,把这气壮山河的画面从脑袋里晃走。 鼻头一凉,流下一滴水,把麦小芽唤醒,危景天戏谑地白了她一眼:“瞧你那傻样,又不是你当兵,至于怕成这样吗?”麦小芽咳嗽得更厉害了,敢情刚才表情做得不够到位,明明眼冒桃心、全程花痴,怎么就被危景天读成了害怕? 咳咳,还好只是看成了害怕,要是别的……不堪设想! 乐得顺坡下驴,麦小芽装出几分害怕,问了一个脑残到不能再脑残的问题:“那……那你们怎么训练啊?”呵呵,训练,无非是负重长跑、站军姿、打枪什么的,还用得着问吗!麦小芽装傻充愣的本事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危景天把碗搬进橱柜,又手脚麻溜地把大厅院子打扫干净,麦小芽要动手还被剥夺了扫帚,“你去休息吧,我来。”麦小芽用抹布擦桌子,才擦了一半,身体被人横空抱起,放到了一人高的橱柜上,危景天笑得奸诈腹黑:“让你别动,是不相信我么?” 柜子太高,麦小芽下不来,两条十岁的小短腿扑通乱蹬:“景哥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别闹啦,我快扫完了!”危景天身手敏捷,把屋子的边边角角凡是麦小芽想到要清理的地方,都一一清理干净,一面和麦小芽瞎话家常,本想从她嘴里听到关于麦家、李家欺负她的一字片语,她愣是什么都没说,只挑了平安喜乐的事说。 危景天没有戳穿她,望向她的目光多了些许深意,从前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小妮子,学会了隐藏心事。 “景哥哥,听说这次回家,你要把户口打到大学去?”麦小芽坐在橱柜上,生平第一次俯瞰危景天端方有型的头顶。 危景天含笑点点头,漆黑如墨的眸子荡漾起一层氤氲的雾气,似有若无的柔情闪烁着,“你希望我离开吗?” 心跳乱了一个节拍,麦小芽的理智火速压倒了情感,尴尬地咳咳了两声,我还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啊!我下有两个小拖油瓶,你一个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的大好青年,把目光锁定在我这棵小苦瓜上,真的好吗? 求评论求推荐求打赏! 正文 第八十章僧多粥少 卷曲的长睫毛下,一双澄澈的眸子无辜而天真地闪烁着,全然是一副无知小女孩的模样,麦小芽天真地做期待状:“太好了,景哥哥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据麦小芽前世的记忆,危景天考取了国防科技大学,在这次打走了户口后,成了妥妥的城里人,工作包分配,国家包养老,加上危景天读的是军事管理系本硕博连读,在校期间就享受着国家津贴,从专业技术中将、上校、少尉,成了第7海军部队的精英骨干。 他的人生历程,就是在这一天开始改变的。 把麦小芽从柜台上抱下地,危景天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我要是不去,你会不会怪我呀?”不去?考上了大学不去上?这是重活两世听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麦小芽忙把手附在他额上检查他是不是烧糊涂了,再比对下自己的体温,“温度刚好,没发烧啊!” 危景天无力望天,看在她是一个十岁孩子的份上,眸底略过一丝失落,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随即被阳光照亮:“明天我送你们去上学。” 当晚,夜深人静,在昏晦的灯光下,麦小芽把仅剩的毛票反复数了几遍,不错,九块三毛,剔除报名、伙食费、买文具的钱,她兜里只剩下九块三毛钱。心里没来由产生莫名的恐慌,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赚钱。腰包鼓了,一家三口的生活才有着落,才不用看家人的脸色,再说长居麦家后院并非长久之策。 翌日,麦小芽说干就干,天才泛起鱼肚白,就挎着小竹篮进了后山坳下。 坳下是一片被山峦围成的梯田,层层叠叠分布在山峦上,每一丘田都被田埂相隔,而田埂上就有生金发财的好东西——蛇舌草。放眼望去,从山脚到山巅梯田足有几百丘,田埂只多不少,在田埂上用手分开杂草,就能找到牵藤开花的蛇舌草。 一斤干草卖三块钱,那么十斤就是三十块,一百斤就是三千块!坳下梯田无数,采摘百斤不成问题。 麦小芽怀着前所未有的虔诚心情,小心翼翼地把蛇舌草连藤挖起、去泥、捋顺,再一条条码得胡须一样,放在竹篮里。焦黄小巧的竹篮、青翠欲滴的蛇舌草和白色的根须,麦小芽觉得赏心悦目,似乎听到了钢板叮叮当当滚进钱袋的声音,那是自强致富的动人音乐。 挖了一个小时,麦小芽抬起被露水打湿漉漉的刘海,日头染黄了竹林翠绿的尖,快七点了吧,白石小学八点上课,她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每天日出日落的时间是不同的,必须买一个电子表,掐着时间才不会上课迟到。 麦小芽匆忙地砍了一捆柴火,用竹篾子捆好挑回家向翠姑交差,草草吃了一个地瓜一碗粥,就带着一双弟妹去上学了。 第一天时间踩得刚刚好,前脚进教室坐下,后脚就响起了上课铃。 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铮亮而惊奇地看着麦小芽,麦玲玲张大的嘴发出“咦,小芽,你怎么这么晚了?” 麦小芽抽出课本,用手掸去刘海的露珠,笑得神秘:“你猜。”卖蛇舌草的事尚未成型,她不想让人知道,把草挂在熟悉的松树上晾晒,连弟妹都瞒着呢。 乖巧的麦玲玲摇头。 “把笔记借我下。”麦小芽一面贪婪地吸允着新鲜知识,岔开了话题,正好第一堂课是岳瑾瑜的语文课,课文她已经预习了两遍,也自学了生词,一堂课顺利而愉快地结束了。 下午放学后,麦小芽带着两个小拖油瓶,马不停蹄地回到麦家,拿了一根竹篾子进山,像一只松鼠般麻利地爬上树梢,把被阳光炙烤成干草的蛇舌草收进竹篮。 “一、二、三……”当软绵的草藤妥帖地放回篮子,她数了两遍,三十五小捆,一捆三四棵草藤,不多不少,这才满意地爬下松树,赶在露水降落之前把晒干的蛇舌草带回家,放在里屋的窗台上阴干。 她照例砍了一捆上好的柴火,搬回麦家,再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一篮子蛇舌草挂好,神不知鬼不觉。 麦家大人披着露水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翠姑的脸很黑,“一天天吃白食,跟赖麻子有什么区别?不如去讨!”赖麻子是一个耳聋眼瞎的老头,无家可归,每天在街上伸出肮脏缺口的土陶碗,向路人乞讨吃食。 麦小芽知道她又在指桑骂槐,赶忙趁着她发作之前,把上好的柴火扛在肩上招摇地进了厨房,“奶奶,今天做饭你要烧干火还是薪柴?”干火是硬柴,枯死的松木劈的柴,薪柴是软柴,松毛植物之类。 翠姑僵黑的面色一愣,没想到麦小芽征求她的意见,昨天和老大一家闹翻,正缺少盟友,踩上麦小芽给的台阶,故作主权的提高了声音:“一半薪柴,一半干火,快去拿来,今晚吃蛋皮!” 她是冲着刘雪芬的窗口大声说的。 麦小芽乐得给大婶子添堵,爽快乖巧地高喊了一句:“好嘞!” 刘雪芬正在烫衣服,一不小心被滚烫的水壶壁亲了一下,缩回手去骂麦阿大:“就你没本事,连老娘都哄不好!” 麦阿大懵然抓了下短板寸的头皮,好提不提地问:“谁是老娘?你还是我妈?”回复他的是一个滚烫的耳掴子和一长串听不到边的咒骂。 晚餐时间,一屋子人不得不聚在一起,分享或者争夺那盘少得可怜的蛋皮,僧多粥少,麦小芽给一双弟妹夹了几筷子,当再次把筷子伸向蛋皮时,她的筷子上多了一双禁锢她的筷子,迎面对上了麦小言吃人的眼睛。 麦小芽不想和她争吵,虚虚地抽回了筷子,毫不经意地夹了旁边一碟炒萝卜丝,麦小言总算得逞,炫耀地敲了一下碗檐,整个家还是她麦小言的天下,父母宠着她,又是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将来是要嫁给有钱人捞麦家出水深火热的,她要多自豪就有多自豪。 正文 第八十一章抓野猪 就在她得意之际,麦小芽一双飞镖般迅猛的筷子落在了蛋皮上,稳准狠地夹了满满一筷子蛋皮,芳香溢汁的蛋皮落在白花花的饭碗里,麦小芽再夸张地送进嘴吃得喷香,送给麦小言一个“你还太嫩”的眼神,感觉麦小言的杏眼懵逼过后要滴出血来,这是她吃得最香的一筷子蛋皮。 一场争夺蛋皮之战落在了翠姑的眼里,她阴阳不定地瞟了一眼大孙女,哼,养不熟的白眼狼,昨儿敢帮刘雪芬虐她,让她松弛的胳膊肉青了几块,一口气就堵在心里难受极了,抢在麦小言下筷之前,端起蛋皮盘子给麦克俭夹了一筷后,把剩下的半盘蛋皮连汁带皮,分给了麦小芽姐弟仨。 一条蛋皮僵持在麦小言的唇边,就像她震惊的表情:什么时候翠姑和芽婆子这双死对头都开始合作了? 麦小芽当然明白翠姑才不是真心与她好,倒也乐得顺坡下驴,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滑溜喷香的蛋皮儿真好吃。 翌日清晨,麦小芽提着竹篮去后山,来到第二条梯田的田埂上采摘蛇舌草。扒开密密猛长的野草,麦小芽埋在及膝高的草丛里,用小镰刀挖草。 挖了一刻钟,身后传来野草翻折的沙沙声,敏锐的听觉告诉她,那绝不是人的脚步声,莫非又有蛇类出洞?带露的脸皮兀自僵冷了一下,麦小芽忙用手把自己从恐惧中拍醒,“不可能!早上气温不高,蛇是不可能出来的。” 恢复理智的她轻轻扒开草缝,只见田埂不远处,一只小桶大、滚圆带毛的小屁股正撅着,一条细长的尾巴优哉游哉地拍打着早起的蝇子。 “野味!”麦小芽自从上次抓了一只松鼠卖钱后,看一切野味就像看一堆会走路的钱,黑色蹄子、圆滚滚多肉屁屁,连鬃毛都油光水滑,足见这是一只活得很滋润的小野猪。野猪一般是成群出动,眼前的是一只小奶猪,说不好嘴泛獠牙、腰粗腿圆但护犊子的老母猪就在附近。 麦小芽又轻轻探出身体,四下张望了一番,咦,奇怪,并不见老母猪的踪影,这分明是一只调皮、落单的小野猪。 那就怪不得我了! 麦小芽粗略估算了一下小野猪的体型和力量,解下小短褂,用衣袖打成死结,做成一个麻袋状,装猪崽用,可四下都是新翻的梯田,条条道路同山里,进了山就彻底隐形了。麦小芽正愁抓猪无门,脚下一滑,身体折弯了草垛,发出了声音,麦小芽心里哀嚎,猪仔一定吓跑了。只听见“嗷嗷”稚嫩的小猪叫声传来,估摸着小猪铁定跑开了。从地上磨叽着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的土屑,麦小芽失望的小眼神被一幅奇景点燃:小猪仔歪在田坎下的泥土里,折断了后腿,跑不动了! 从逃走的路线看,这果然是一只没见过世面的小猪仔,受惊连猪带泥滚到了田坎下,摔折了一双小短腿。麦小芽快笑出泪来,对它产生了些许同情。 她赶忙用手背拍醒了自己,不能有同情心,带回麦家顶多成为全家打牙祭的口粮,或者她偷偷送到市场去卖,新鲜粉嫩的猪仔肉营养美味,想吃野猪肉的工薪家庭很多,销路一定很好。 可小猪仔趴在地上哀嚎,一双黑眼珠子惊恐绝望地盯着麦小芽,她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哎,总不能袖手旁观吧?怎么也得,抓回去! 说干就干,她爽利地把挣扎扑腾小猪仔塞进了短褂布袋,再在袋口打了一个活结,扛在背上足有三十斤重,就快赛过她的体重了!她一手扛着满满一篮子蛇舌草,一手扛着猪仔,以非常奇异的姿态出现在危家大院。 还没进门,就传来危杏杏火急火燎的声音:“哥、妈,猪叫,哪来的猪呀?” 危景天也听到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跑到院门替满脸汗水、痛不欲生的麦小芽开门,“景哥哥,再不开门,我就要成猪饼了!” 危景天锐利的眸子落在她身后的麻袋上,三下五除二解下麻袋,把扑腾叫唤的小猪四条腿拎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奇的欣赏:“芽,你大力士再世?这猪哪来的?” 喘息不断的麦小芽筋疲力尽,坐在青石板上歇息,“快,景哥哥,把小猪仔养起来,它腿受伤了。” 危杏杏一张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小芽,你……你去偷猪啦?”凑近闻到一阵难闻的猪屎味,嫌弃地别了鼻子,“你猪圈出来的吧?快去洗澡!” 她低头一瞧自身,上半身只穿了一条小T恤,爬满了泥巴和猪脚印,黑裤子也染成了灰色,的确挺脏的,无奈耸耸肩,把经过说了一遍,危杏杏的嫌弃变成了崇拜和艳羡,“小芽,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连野猪都青睐你!” 无力撑额,麦小芽真不放心把小猪放在危杏杏身边,万一哪天一个马大哈,把猪崽子放走了咋办? “景哥哥,能帮我把小猪圈养起来么?它后腿脱臼了,走不了路,我决定把它养起来!”麦小芽嘿嘿说着自己的计划,养大小猪,再生几头小小猪,生生不息、猪猪不止。 轮到危景天惊讶了:“小芽,你要养猪?”养活你两只小拖油瓶都要了你半条命吧,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没有被负担压垮,还保持着善良,已经十分难得了。 “是啊,野猪和家猪生的娃,说不好是市面上一个全新的品种,就叫它……黑猪吧!”麦小芽想象着将来把猪仔赶到集市,被一群群买主挑走养大,市面上卖的猪肉全是黑猪肉,钢镚再叮叮当当唱着致富歌谣,源源不断跑进麦小芽的口袋,画面不要太美! 郑怡见到小猪仔,开心得眉眼弯成了月亮:“我们养起来吧,我刚好想抓几只小猪,发扬一下副业。”是的,在风里雨里打拼半世的警花,也要解甲归田、相夫教子了嘛。 正文 第八十二章警告 危景天举双手,哦,不,举小猪仔赞成,“我同意妈的看法,这样吧,我给小猪接骨,圈养几天,熟了混在家主崽里养活。”两丸潭水般墨黑的眼眸望向麦小芽,温暖的情愫宛如初阳般绵长。 麦小芽吃惊:“景哥哥,你……你会接骨?”给猪崽子接骨,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技能? 送给麦小芽迷之微笑,危景天把凶猛的小猪仔放倒在地,一脚踩住它的前腿,一手握着一条后腿,把猪蹄子用力一撑,骨骼闭合的咯咯声连着猪嚎,小猪仔的后腿能运动了! 麦小芽看呆:“景哥哥,还有你不会的吗?” 他妖孽般迷人一笑,冲她扬了扬下巴:“我会的多了去了,以后慢慢见识吧。”一面用手肘把她张开的下巴合上去。 初阳正好,麦小芽苍白的小脸儿多了一坨红晕,也不知是被初阳染红的,还是别的原因。 在危家洗了个澡,危杏杏把旧衣服借给她穿,果然是军旅世家小姐的衣服,连一条衬裤都是墨绿色的,眼色虽然单调了点,可面料是十足十的舒服耐用。 衣服穿了一半,危杏杏的声音透过窗纸传来:“小芽,你竹篮里的什么东西呀?能吃么?”她无奈扶额,顺嘴说:“那是草药,吃,你能有点创意么?”吃货小姐的世界是没办法共享的。 突然感到哪里不对,麦小芽一拍脑门:“完蛋!给我奶砍柴的事,我给忘了!”每天早上她都必须给翠姑砍柴或者看灶,她选择砍柴,因为能发展下副业! 可今天为了抓小猪仔,她把主业砍柴给忘记了!怎么向翠姑交差?日头已高,一双弟妹也该吃早饭上学了。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麦小芽和危杏杏打了声招呼,拎着臭衣服一路小跑回家,才到家门口,就听见翠姑正和人谈论她,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毕恭毕敬。 “我们怎么会虐待小芽,芽婆子虽然钱没交给我们,可我心里还当她是亲闺女的。你放心吧,我们亏待不了她。” 麦小芽懵逼,一个惊雷在脑海炸起:莫非老妈张兰回来了?不对,翠姑最爱欺负张兰,怎么可能这么恭敬? 正凝神屏息之际,一个低沉而威严的男音响起:“没有自然好。我们危家在圈内的实力想必麦老先生也知道,有些事还是能说上话的。” 麦克俭谨慎的声音中藏着不甘:“芽婆子有危家罩着,谁敢动她,只要不是被骗就好。”说完在萤石板上磕了一下烟斗。 “我希望麦家不要亏待她才好。”危景天的声音充满了警告意味。 危景天怎么神出鬼没,前脚还在危家给猪仔接骨,后脚就分身到了麦家和麦克俭谈判?他使用了瞬移术?还是说,麦小芽洗澡真用了太久? “景哥哥,你怎么在这?”淋浴过后的麦小芽崭新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几双五彩的眼睛登时聚焦在她身上,墨黑的小碎发、白里透红的小皮肤,一身军绿色小褂子和笔挺的西裤,把她娇小可爱的身躯裹出了线条,娇俏中带点不让须眉的倔强孤傲。 麦克俭魔怔了一下,嘴角下垂撇,发出不屑的“哼。” 翠姑隐忍着愤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哟,小芽,这是用你爹买命的钱胡花吧?也就是个上山下河的柴火妞,打扮成这样也不是城里人啊。” 危景天含笑的眼角平添了几分欣赏,“小芽,女孩子好看就行。”正巧这时麦小溪和麦小宝背着花书包出门,手里拿着一个手腕大的地瓜,见到长姐的一瞬呆住了。 “姐,你太好看了!你……你哪来的衣服?”麦小溪仰着花痴的小脸,双眼直冒桃心。 麦小芽想告诉他们真相,碍于麦克俭夫妇在场,只淡淡地笑了一下:“姐不小心掉河里了,杏杏姐救得我。” 前院窗台上一双愠怒怨毒的眼睛喷出火来,尤其在危景天沉醉在麦小芽的余韵中,麦小言心中的火熊熊燃烧,拦住四人的路,阴阳怪气地说:“哟,小阔佬,飞上枝头就忘了回咱们的土鸡窝?从前本姑娘不要的衣服,才轮得到你。这一身儿,是危杏杏不要了的吧?” 麦小芽无语地白了一眼,眼看上课时间就要到了,不想搭理她拉上弟妹就走。 堂姐却全无放过她的意思,抓住她的手,霸道母鸡般拦住她的去路:“哟,小阔佬急着走啊?你穿人皮大衣就不觉得恶心么?”做了一个娇蛮不屑的恶心状。 麦小言这是在讽刺她对父亲食肉寝皮、毫无人性呢!压抑的火就要在面上破功,麦小芽冷硬的语气刺穿堂姐的恶毒:“我穿什么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就好!”抬腿便走。 堂姐还是不依不饶:“出现在麦家就关我事,麦家是我的地盘。” “小芽,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没想到我妹妹的衣服你穿这么合身。明天我陪你去街上买一套,保你上身效果亮眼!”危景天轻轻拉了她的衣角,专注的瞳孔中之有麦小芽一人,满满都是宠溺。 嫉妒令麦小言的俏脸变得扭曲,杏眼折射出骇人的狡辣。 麦小芽顺坡下驴,冲危景天甜美地笑开了:“谢谢你,景哥哥你对我太好了。”在危景天的牵引下,四人离开了麦小言的视线,只是从未离开过她怨毒不甘的心上。 麦小芽是她最想拔去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危景天出现后,这种想法在麦小言的心中蔓延,不多时就长成了遮天蔽日的毒藤。 危景天把姐弟仨送到学校的大槐树下,停住了脚步:“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大家学习。”麦小芽会意点头,奔进教室,前脚刚坐下,后脚就响起了上课铃,第一堂课是石中仁的数学课,她的一身打扮坐在教室太过显眼,惹来不少人侧目。 石中仁十分看不惯,把教案敲出砰砰声:“安静!眼睛看黑板!”以此来分散被麦小芽分去的注意力。 正文 第八十三章秘密曝光了 上午课程结束,全校学生必须离校回家吃饭,因为学校没有食堂,离家近的学生必须回家用餐,而离家远的学生即便带了饭菜,也只能将就着吃冷食,不论冬夏均是如此。 下课铃响,饥肠辘辘的学生们一窝蜂涌出学校,像一群放出来的鸭子,麦小芽姐弟仨、危杏杏在走廊集合,结伴回家,在见到麦小芽一身本人复制品的打扮时,危杏杏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麦小芽疑惑。 凑到麦小芽耳边,危杏杏忍俊不禁:“麦小言今儿早上,不知怎么迟到了,被新校长抓了个正着。” “那……那怎么样?”瞧着麦小芽一脸关切的表情,危杏杏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翻了一个白眼,“出息!她不是常为难你么?她倒霉你该高兴才对,怎么比我还关心她?”气鼓鼓地投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没有啊!我就想问岳校长真有这么严么?连学生迟到都不放过?”麦小芽问。 得知麦小芽关心的不是堂姐,危杏杏松了口气,俏脸浮现几分卑鄙的笑意:“嘿嘿,你是不知道……”两片唇巴拉巴拉把迟到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一遍。 大意是,麦小言不知什么原因迟到,正巧赶上岳瑾瑜给五年级上的第一堂语文课,结果台上的岳瑾瑜脸黑得像锅底:“为什么迟到?叫你请家长来,怎么没人?” 却不想撞在枪口上的麦小言非但不引以为戒,恶声恶气地顶撞他:“我爸妈有事,不来。”岳瑾瑜的面色更黑了:“不来?那你罚抄写课文《大草原》一百遍!” 全场哗然,《大草原》可是整个小学生涯中篇幅最长的一篇课文,一百遍相当于几十万字!麦小言感觉抄到过年都抄不完,“老师,你欺负人!麦小芽迟到你不罚,我迟到你就罚!” 学生中传来窃窃私语,有人感慨麦小言是在花式作死,认个错不就什么事儿没了?却不想被岳瑾瑜听到,他把讲台敲得响亮,“安静!谁敢替麦小言求情,一起抄课文!” 全班陷入了鸦雀无声的死寂,麦小言却哇一声哭的嘹亮,平日只要一哭,石中仁就会对女生法外开恩,麦小言在下课途中截留学生多次,被截学生告到石中仁那,因麦小言深酣撒娇献媚的功夫,案件最终变成了冤假错案,她也没有受到惩罚。 岳瑾瑜显然不是石中仁这种“偏心”的人,不吃这套:“哭?再哭一声罚扫教室一个月!”麦小言终于尝到了恶果,用手捂住嘴唇,却逃不过罚抄课本一百遍的下场。 她的笔在课本上划下,“麦小芽,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一本崭新的笔记本被划破了几页,眼瞧着是不能再用了,麦小言哀嚎一声后趴在桌子上呜呜哭泣。 平素和她交好的同学,竟没有一个为她说话,避得远远的生怕被沾上麻风病一样。 课外,麦小言把课本摔到沈星辰桌上,两只眼睛肿得核桃一样:“给我抄几遍!” 沈星辰却满不在乎,无情地推开了她:“不写。” 麦小言指着沈星辰的鼻子咒骂:“你……你个没良心的!我是怎么养你的,要你抄几遍课文怎么了?也不看你那副穷酸相,没我你能吃饱饭?” 一语挤碎了沈星辰强烈的自尊,他的脸色变得可怕,把麦小言的书摔在垃圾篓,指着她的鼻子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麦家的千金小姐?被父母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不瞧瞧你身上的打扮,哪一点能跟麦小芽比?” 当提到麦小芽名字时,麦小言的双瞳彻底怒红,当众扬手抽打沈星辰的嘴巴:“你!”她没能得逞,被沈星辰半空中抓住用力推了一下,跌坐在垃圾篓上,四脚朝天半天没能爬起来,平日的趾高气扬败得一干二净。 听完危杏杏兴高采烈的描述,麦小芽真替堂姐感到难过,前世的麦小言是坏人,今生依然一丁点都没变,只是沈星辰仿佛变了样,仿佛在刻意接近麦小芽,令她不得不对这个忽略的仇人重新防备起来。 回到危家,麦小芽首先去猪圈看猪仔,猪圈选在危家后院的柴房边上,危景天用金黄的干稻草铺了半边地儿,留下一块空地给猪仔吃喝拉撒用。 危杏杏酸她哥:“哥,你都没给我铺过床,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它?”指着趴在干稻草上美美睡觉的一团小黑球,嘴唇噘得很高。 “你怎么和猪计较?”危景天无奈扶额,这个妹妹的幼稚程度能赶上笨猪了。 危杏杏懵逼了片刻恍然大悟,“也对,我又不是猪。”麦小芽快被这对活宝笑岔气,却被危杏杏恨屋及乌,跑来挠她的胳膊窝,两个花一样的妹妹围着危景天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不玩了不玩了!我给小猪准备了好东西!”危景天把不懂事的妹子劝好,从厨房扛出一簸箕嫩翠的野菜,有猪爱吃的水草儿、地枇杷、黄叶藤,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地瓜,一股脑儿洒在空地上,听到声响的猪仔急哄哄地爬起来抢东西吃,见被三个陌生物种围观,犹豫片刻不敢近前,确认没有危险后,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凑上前“吭哧吭哧”吃得津津有味,一双狡黠的小眼珠子时不时盯着围观的陌生人类,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猪仔吃东西?” 得知小猪仔被危景天照顾得这样好,麦小芽放心地离开了猪圈,临走前把一篮子翠生生的蛇舌草晾晒在危家院子。 “小芽,这些是什么呀?能吃么?”危杏杏把蛇舌草放在鼻前闻了闻,像一只贪吃的小猪仔。 麦小芽无语,“这是蛇舌草,药用的。”在获得第一笔收入之前,她不打算把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危杏杏。 危杏杏杏目瞪得滚圆,仿佛在看不知名生物地挑起麦小芽的小脸蛋:“你,你不会得什么病了,要蛇舌草煎药吧?有什么难处你跟我们说啊!” 正文 第八十四章脱下来 得知她夸张的反应是源自对自己的关心,麦小芽甜甜一笑:“别一惊一乍的,我快被你吓出病来。我健壮得像头牛,你放心吧。” 说此话时,她的一举一动却全然落在了危景天的眼里。 临别前,危景天把她拉到墙角僻静处,一双深瞳通透无比,仿佛要看穿麦小芽的内心:“小芽,你是不是缺钱花?” 突如其来的发问令麦小芽惶惑,她什么时候透露过信息给他?没有啊。 “不是啊,景哥哥,你怎么会这么问?”她只能装懵懂无知,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缺钱,非常缺钱,不过不是为了花,而是为了攒,为弟妹征求锦绣前程要钱,为三人吃饱穿暖有一处栖身之所要钱,最后才是她的前程,学费不会随风吹来,父亲的抚恤金已经存了定期,那笔钱没到关键时刻她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不过,她不能再麻烦危景天了,他此次回到白石村是迁户口来的,万一耽误了他上国防科技大学,麦小芽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危景天的深瞳望穿秋水般看穿了她的心事,心坎最柔软的角落生生地疼,揣在兜里的一百块钞票没拿出来,手势虚虚地拢了一下麦小芽的头发,“缺钱花一定要告诉我。” 麦小芽正想着如果危景天给她钱,她该怎么拒绝,她的自尊心太强烈,是绝对不会伸手向他要钱的,不过为了让他放心,她还是无辜而甜美地笑着用力点头。 把药草晾干,麦小芽回到麦家做饭,还没到麦家小院,就看见袅袅炊烟从残破漆黑的屋顶飘起,饭菜的香味附着春风扑面而来,从前午饭都是麦小芽的活计,今儿是谁这么好心帮她准备饭菜? 透过厨房发黑残破的窗纸,见到了一个窈窕矫健的年轻女子身影,与母亲张兰有些微相似,麦小芽的心猛然抽搐般疼痛,出走几个月的张兰回来了吗? “哟,芽婆子,你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亲切的话语脆生生地冲她喊道,麦小芽定睛一瞧,不是张兰,是大姑麦香秀,她和张兰并不十分相像,只是同样水蛇腰、大长腿,身段窈窕,今天她穿了张兰的衣服才有些相似。 麦小芽差点认错,猛跳的心才渐渐回归正常。 麦香秀来干什么?还表现得这么亲热,麦小芽可不会忘记当年张兰还在的时候,她是怎么伙同翠姑、麦小言一起欺负她妈的。 “愣着干什么?快洗手吃饭呀!”麦香秀带着一身菜香走出厨房,亲昵地挽住她的手。 麦小芽不习惯,尴尬地缩回手:“大姑,你怎么来了?”上下打量了麦香秀的衣服,她只觉得刺眼,“大姑,我妈的衣服怎么到你身上了?” 麦香秀娇俏灿烂的笑容一僵,挤出一丝笑容,对麦小芽的心思故作不知,上下摸了一下的确良布料和扣子,“怎么样?大姑穿还合身吧?我就说三弟妹走了,衣服闲着也是闲着,没想到刚好合身,就穿上了嘛,这么好的料子多浪费。” 话语间一双精光的眼珠子在麦小芽脸上转了一圈。 麦小芽眼神一横,语气飙高了九十度:“脱下来。” 麦香秀一怔,一阵汹涌的腹诽:以为你是谁,要不是看在你手上还有千把块钱的份上,我能这么好声好气对你?兔子还敢咬人是吧! “小芽,你……你说什么?”麦香秀掩住不悦,故作懵懂地问。 麦小芽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脱下来!” 麦香秀有些混沌,撇开侄女向厨房走去,扔下一句“有病吧。”不料麦小芽不依不饶,“脱下来!” “芽婆子,你怎么回事?我赶了十里路好心好意给你做饭,你对长辈就这种态度么?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死鬼老妈一个样!”麦香秀的耐心磨灭了,露出了本来面目,又凶又躁,原以为她一瞪眼一叉腰麦小芽就会乖乖听话,把气吞到肚子里的,没想到以往的小包子果然和翠姑描述的一样,变了一副样子脾气又臭又硬! 麦小芽冷笑,“大姑,我可没叫你赶来做饭,再说是为我做的吗?” 被戳破假面具的麦香秀拉长了脸,暴躁地冲她大吼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脱?不可能!” “大姑,你能要点脸么?那是我妈的衣服!”本打算把蛇舌草晒好卖完,就提着果子去大姑家换回衣服,没想到麦香秀没有还的意思。 麦香秀俏脸一红,嘴唇抖索了一下,“你!你别不识好歹!”说着走进厨房,把做好的两碗菜倒在污水桶,反正用的不是她的油盐柴米,借机立威多划得来,“我让你吃!让你吃!”麦香秀一面用棍子把菜混进污水,这下连猪都不吃了,她完事了冲出厨房,掩嘴小跑着去找翠姑哭诉。 “我不中用了!连一个十岁的娃子都敢骑到我头上撒尿!”麦香秀虚张声势地哭嚎了一路,仿佛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路上的人见了都躲开,议论声不绝入耳。 “这不是香秀吗?她怎么在娘家哭丧?”出嫁的女儿回门是不能哭泣的,当地人认为会给娘家带来霉气。 “可不,她爹妈还没死,上次她亲弟弟过世,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被麦小芽气哭的,准是又去找她爹妈告状,芽婆子又要倒霉了。” “哭?你看她眼睛,一点眼泪都没有!你忘了她出嫁前骗人说,张兰把她推沟里的事儿了?我看得真真的,是她自己和嫂子打架,不小心掉下去的!” 议论得最多的不是麦小芽如何不敬长辈,而是麦香秀出嫁前多么刁钻、欺负弟妹、欺负侄子。 麦香秀只管假意哭嚎,在田埂上碰到了撒娇回家的麦小言。 “大姑,谁把你老人家哄哭了?哎哟,泼出去的水就不要随便在娘家掉眼泪,没得让人笑话。”说这话时麦小言言笑晏晏,在麦香秀听来很刺耳,被晚辈看笑话当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看破不说破,麦小言聪明伶俐过了头。 正文 第八十五章出师告捷 她俏脸一冷,哭嚎的褶皱骤平,“你懂什么?你爷爷奶奶呢?” 麦小言与翠姑闹完矛盾,气爷爷不责骂翠姑,连亲爷爷也恨上了,眼珠狠意一沉:“我怎么知道!自个找去呗!”就撞了一下大姑的肩膀,大喇喇地走过去。 眼珠子一转,麦香秀压下汹涌的怒意,装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言,芽婆子为难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忒好性了,她联络危刘两家人欺负你,这口气你也咽的下去?”麦小言一愣,停住了脚步。 麦香秀就拿定了这样说一定凑效,索性趁热打铁:“你想啊,咱们麦家这么多人,都斗不过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说明了什么呀?” 回望她的是一双蒙着怨毒和疑惑的眸子,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说明麦家人不够团结呗。你想啊,你现在和我妈闹,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要我说,我们就该合作。” “合作?”麦小言冷眸闪过一丝狠意。 麦香秀笑而不语,环视四下正巧无人,忙附在麦小言的耳边嘀嘀咕咕商量大计。 “你这不废话么?有我当耳报神,还要你做什么?”麦小言嫌弃地白了大姑一眼,显然对她的计谋不屑一顾。 麦香秀百般忍住狂躁,耐性地劝说她归队:“你的脾气太急躁,像你这样怎么能成大事?一个麦小芽就让你阵脚大乱,还能指望你嫁得一门好亲事?我怕你还没过门就被麦小芽毁了,还不知道在哪儿哭呢!” 激将法对麦小言很有用,她登时两眼射出愤恨的火苗,仿佛大姑所言都成了事实,其实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好,既然她不容我,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她望向麦小芽的方向,眼神淬了毒般阴狠。 往后两日,麦家上下都没有人为难麦小芽姐弟仨,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对。 也许翠姑的靠拢真的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翠姑的背后是麦克俭,有爷爷奶奶的支持,麦小芽总算能在麦家站稳脚跟。 她照例每天早起砍柴火、挖蛇舌草,并在上学之前把蛇舌草挂在树上晾干,放学后再爬上树顶把干草收好。 三月的最后一波春寒过去,就进入了梅子黄时雨,白石村地势高,水汽丰富,隔三差五就下一场绵绵春雨,人都说春雨富如油,麦小芽却头疼到不行。这意味着晒蛇舌草的天气都没了,只能挂在屋檐下阴干。 麦小芽不想让危景天怀疑她缺钱,送一头小猪到危家已经添了不少麻烦,不能再借危家的屋檐晒草了,而且危严对她还存有戒心,怕她耽误危景天的前程。 “就这吧!”寻了几天,麦小芽终于在后山半山腰,找到了一个放干稻草的破旧小房子,高高的房梁上除了几捆干稻草,就剩下梁上君子了,打扫一下正是阴干蛇舌草的好地方。 麦小芽麻溜地爬上房梁,把从梯田上挖下的新鲜蛇舌草披挂在房梁上,一缕缕绿草像海藻一样,从房梁上披挂而下,经风一吹,不用两三天就能提到市场去售卖了。 说到售卖,前些天打下的药草经太阳一晒,已经焦黄干枯,散发着干草的清香,被麦小芽码得整整齐齐,足有七十捆、三斤多重呢!趁着今儿是星期六没课,正好去市场转转,把草药卖给老陆。 白石村圩兴得早,七八点钟已经人来人往,挑柴卖酒、卖鸡鸭果品的人在街道两边铺开了摊位,吆喝着叫卖,好不热闹。 麦小芽提着一篮子干草,特意在干草上披挂了一块深蓝布匹,看起来很不起眼,站在圩角等待老陆的到来。 “不错不错,小姑娘,我还没收过码得这么整齐顺溜的蛇舌草!”老陆满目赞赏地拨弄她篮子里的商品,连一点杂草都没有,花苞也保存得十分完好。要知道蛇舌草的花苞是非常值钱的,用来研磨成粉做成药丸,就是治疗冠心病、高血压的西药。 麦小芽咧嘴憨厚地笑笑,第一次做生意就得到买主的赞赏,是最好的鼓励,“你称称,看足不足称!”在出门前她是偷偷用麦克俭的称子称过的,三斤,不多不少,三毛一斤的话,也能赚一个块钱。 老陆取出秤砣称了一下,“三斤半!看,秤还翘尾巴呢!”老陆眉眼都是笑意。 老式杆秤一头勾悬商品,一头移动秤砣,待杆秤成了水平线,秤砣所在的刻度就是商品的重量。杆秤翘尾巴说明商品比刻度所示只多不少。 “我给你算五毛一斤,给你一块七毛钱。”老陆笑呵呵地掏出毛票,一分不少地塞给麦小芽。 麦小芽却愣着不敢接,“不要!不要!别家才三毛一斤,你给我五毛,那你不是亏了么?” “呔,丫头也忒忠厚了!”老陆薄怒嗔怪,指着花苞儿,“你不晓得,那一毛五是买这些花苞的钱,嘿嘿,花苞磨成粉能治疗高血压,可贵着哩。” 见麦小芽不敢接,索性把钱塞进了她的空篮子,“丫头,以后你的蛇舌草我包了!尽管挖来,你挖多少我要多少!”跨上自行车扬了一下手,开到下一个卖家去了。 揣着老陆多给的钱财,麦小芽眼角微微湿润,感慨天下还是好人多,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就敲定了终身合作,往后只要十乡八里的蛇舌草在长,她就不愁没钱入账了。 心情好了,天空也变得云淡风轻,麦小芽迈着轻快的步伐拎着篮子回到了麦家。 还没进麦家院子,就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 “老头子,你怎么了?”翠姑绝望的哭喊破墙而来。 麦小芽疑惑,麦克俭怎么了?进门一瞧,只见麦克俭直挺挺地躺在院子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翠姑趴在他胸口哭爹喊娘。 刘雪芬和麦阿大从前屋赶来,掐人中、顺气,都起不到效果。 看着麦克俭沧桑衰败的容颜,麦小芽心中一痛,作为血亲她虽然恨麦克俭偏心,却无法做到对他遭受的痛苦视若无睹、甚至快意恩仇。 “爷爷怎么了?”麦小芽侧侧地问。 正文 第八十六章救了仇人 翠姑带着哭腔,慌张过度拉着麦小芽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芽,你爷爷是高血压犯了,你不是救了老王吗?你救救你的亲爷爷,求你了!”就差给她下跪了。 麦小芽无语,昨晚翠姑还和麦克俭闹矛盾,恨他不教训麦小言给自己出气,今天大难当头倒显出情义了,看在她的份上,麦小芽问:“你们不是说我把刘老师给治死了吗?还敢找我?” 翠姑和麦阿大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些都是人瞎传!你懂得多,连梁警官都知道!刘勇被抓了,你是真懂行的。求求你,看在你爷爷年老体衰的份上,救救他。” 麦小芽无语,“年老体衰就该请赤脚医生来治,找我一个十岁小孩子做什么?”说着抬腿便向里屋走去。 麦阿大冲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哭得鼻涕挂在嘴上:“小芽小芽!你姐姐已经去请赤脚医生了,可你知道老刘过来还要十多分钟,你爷爷怕是等不到他来!大伯给你跪下了,求你……”膝下一软,身体被一只手架住。 刘雪芬横了一眼:“死汉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她下跪,也不怕折她的寿!” “不是你爹你不疼,地上快断气的是我亲爹!”生死关头,麦阿大终于硬气了一回,把媳妇儿顶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哥,你四十多岁人了,跪她她承受得起吗?我看啊,她也就是个半吊子,说不准把爸医死了,还能分点钱!”麦香秀全然没有亲生父亲临终的悲伤和慌张,尖细的嗓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刻毒地翻了一下眼皮儿。 翠姑起身一巴掌扇在麦香秀的后脑勺上:“死女子,你心里还有你爹吗?我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态度前所未有地卑微,哀求麦小芽救她的丈夫。 或许翠姑和麦克俭是有几分真感情在的吧。 地上的麦克俭果然脸色发青,青白的眼睑睁得很大,仿佛一条脱水的鱼张嘴大口呼吸,如果麦小芽再不出手,他恐怕真的一命归西了。 脑海中映出麦克俭在橘子树下杀人般阴狠的面孔,还有父母健在时虚情假意的关怀,麦小芽陷入了苦思:如果把他救活,他会再次对她动杀机吗?还有她的一双弟弟妹妹,能逃过被他胁迫的手么? 可他似乎真的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还想什么?他是你亲爷爷!你骨子里流着他的血!”翠姑哭得快背过气去。 医者父母心,救人须救急。如果今生今世能被仇恨蒙蔽了良心,她也许能杜绝一个后患,可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在将来某天回想过去,有一个病人曾经死在她的面前,而且这个病人还是她的亲爷爷。 那就救吧! 麦小芽熟练地掰起麦克俭的身体,“搬到椅子上!”在众人的帮助下,把他搬到椅子上采取坐位,又摘了后院阴干的蛇舌草花苞,用手碾碎,塞进麦克俭的嘴里,用水服下,又取了一捧莲子心开水泡服,给麦克俭灌下,静观了三分钟。 麦克俭青白的皮肤浮现了一丝血色,口鼻也能呼气了,显然有了好转。 “是你救了我?”青白无力的眸子在见到麦小芽的一瞬,激荡起一丝波澜。 麦小芽无言,内心天人交战后,她冷冷地看了麦克俭一眼,确定他死不了之后,不想跟他说任何话。 “是芽婆子救的你!老头子,你可得对芽婆子好一点。”翠姑的哭痕还没干,褶皱里浮出难得一见的慈祥。 麦克俭的眼神怔怔地凝视着孙女,复杂得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他错了吗?他奉命取狗命的人,居然救了他。 “我没错!她扣了我儿子的买命钱,我有什么错?”对金钱的贪婪说服他不再自责,甚至认为麦小芽救他完全是应该的。 “哼,那我要多谢你!”麦克俭语气疏离生份,拒人以千里之外,不过还是在碰到麦小芽冷漠嘲讽的目光时,内心无来由地震慑了一下。 麦小芽冷冷一笑,“希望你记得今天的事。”说完便提着篮子进了里屋。 赤脚医生老刘和麦小言姗姗来迟,老刘给麦克俭做了通体检查,“奇怪,你的血压这么高,按理说应该凶险才是,怎么……” “怎么没事是吧?呵呵!”麦克俭眼波冰冷,瞟了老刘一眼,“是麦小芽救得我。” “麦小芽?大妙啊!”老刘拍了一下大腿,“像你这么凶险的境况,要是没人救治,肯定脑溢血了!我跟你说,你的情况很严重,哎,我这里降血压的药也不多,够你吃两三次,你还是去镇上看看!” 老刘留了半瓶硝酸甘油片,叮嘱他不要动气,就离开了。 老刘走后,四下没人,翠姑嗔怪麦克俭:“老骨头了,我提一句矿上来人了,你就这么不经事儿?没用!” 麦克俭心烦意乱,当场骂了老婆:“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快出去吧,别叨叨叨让我心烦!”翠姑不情不愿地摔门离开后,麦克俭望着被风吹破的窗纸,无力的眸子倏忽泛起了冷光。 矿上的人,是来逼他动手的吧?童伟业怎会知道他不是没动过手,而是鱼儿太机灵,又有人护航,他根本下不了手。想起麦小芽救治他的急切,不像是假的,麦克俭一颗心就乱如麻,哎,造业啊! 日影移墙,再次睁眼,麦克俭的瞳孔全是果决的狠辣,最后一次!如果杀不了她,就洗手不干了。 一想到矿上来人了,麦克俭整日里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直勾勾地盯着他,从吃饭、上茅厕、下田干活,那双眼睛如影随形,仿佛要把他盯死。 在坳下三丘田锄草时,一股阴风钻进他的后颈脖子,凉飕飕的,麦克俭打了一个寒颤,只觉那目光快挂到他的后耳根了。 “你是谁!给我出来!”麦克俭心跳加速,顿时胸闷气短,转身冲空气发狂地喊叫。恐惧是条蛰伏的蛇,尤其在独处的时候越发强大。 身后空空如也,麦克俭的额头却冷汗涔涔,干枯的嘴唇像缺氧的金鱼一样张开,带泥的手哆嗦着探进胸口的药瓶,倒出两颗硝酸甘油片干吞了,坐在田埂上喘了半天,视线才渐渐清晰。 不过,清晰的视线给了他莫大的惊吓,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田埂下窜出来,带着一脸杀气向他逼近。 麦克俭绝望地刮了一下脸,“童伟业沉不住气了?该来的总得来!” 来人吐掉叼在嘴里的蕨类杆,朝黑土吐了两口唾沫,一双铜铃大目阴狠而果决地凝视着他,仿佛看的是一只待宰的鸡鸭。 “你……你想干什么?”麦克俭下意识握紧了锄头,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件事解决得怎么样了?”来者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猫捉老鼠般凝视着麦克俭。 麦克俭舔了一下干枯的唇瓣,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唇瓣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正文 第八十七章密谋 “不用解释了,你没完成?”来者轻哼,捡起一块石头,只听见“咯吱”的破裂声,石块化成了粉末,从指缝间流沙般滑落。 麦克俭无声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仿佛那碎石就是他的下场。 “老大再给你三天时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汉子阴狠的视线斜睨了他一眼。 三天,只有三天!那意味着他必须不择手段达成目的,杀人,对于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来说并不容易,虽然他对麦小芽没什么感情,她也确实该死,但要他冒着坐牢杀头的风险去谋杀一个人,内心还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心理障碍。 如果麦小芽能死于非命,那该多好! 寻思间,来者已经去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摊白色的碎石粉末,是对他无言的警告和催促。麦克俭拎起凌乱的思绪,沿着小路回家,此刻万万不能让人见到他惊慌而嗜血的模样。 麦家小院,并不见麦小芽的踪影,无疑给了他喘息和筹谋意外事件的空间。 他来到第三子的里屋,屋里的陈设一如当年,在老三死后越发显得寂寥、破败,堆满了灰尘。“那是什么?难道屋子已经生草了?”背阴窗台上,挂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绿草,虽然经过风干已经显露了干燥的痕迹,还是能看清绿色的叶子和白色的花苞。 “蛇舌草?”麦克俭的双瞳微眯,记起昨天他高血压发作时,麦小芽给他喂的药物带了蛇舌草的味道,莫非就是眼前的干草? “呵呵,麦小芽还不算笨,敢用蛇舌草救人!”微皱的眉头涌起一丝厌恶,麦小芽越聪明,他的计划越难实施,正想把蛇舌草扯掉踩烂之际,两个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外传来。 “我跟你说,芽婆子最近摘了蛇舌草卖钱,你只要抢她的生意,肯定比杀了她还过瘾!”孙女麦小言的声音传来,声线低沉一点都不光明磊落,麦克俭轻嗤了一下,这个孙女心肠歹毒,但只是个有勇无谋的瞎将,操纵她比操纵麦小芽轻松多了。 “只是抢生意?呵呵,要玩就玩大的!”说话的是女儿麦香秀,怎么她也掺和进来了?麦克俭眉心一紧,女儿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血肉项链,他投入了比较多的感情,可怎么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也要陷害一个小辈? 麦克俭搞不懂,决定躲起来看看这两个丫头究竟想干什么,她们是他的盟友,只要把完成了计划,他不在乎拖下别人,哪怕是亲生女儿。 躲在柴垛后,麦克俭眼见两双女孩的腿脚在窗台下站定,观察了一下蛇舌草,麦香秀笑得胸有成竹:“这还不简单,直接掺一点假草进去,黄了她的生意不就成了?” 麦小言冷冷道:“姑妈,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你想得太简单了,她又不是傻子,假草只要挑挑就没了,这么烂的计策亏你想的出来!” “你!”生平最听不得贬低的麦香秀脸色难看之极,可看在还能利用麦小言出手的份上,压下了汹涌的怒气,“行,你说怎么办吧!” 麦小言捏碎花苞,让雪白的汁水沾在鼻前一闻,“要做就做一票大的,一劳永逸。”附在麦香秀的耳边嘀嘀咕咕不停,麦香秀连连称好,没想到平日的榆木脑袋麦小言心思这么狠毒,看在能利用她对付麦小芽的份上,暂且容忍她一段时间。 而柴垛后的麦克俭心想既然孙女愿意出手,万一她弄死了麦小芽,不正好遂他意?万一弄不死,那正好来个推波助澜,要置麦小芽于死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当麦家女辈都在商量怎么陷害麦小芽的时候,她却在山田上兴致勃勃地挖蛇舌草,不出一个钟头就提着满满一篮子蛇舌草去了后山的小茅屋。 几日淫雨霏霏,屋顶破了好些洞,雨水顺着枯败的茅草落在栏杆上,生了好些苍绿的青苔,麦小芽紧着心儿爬上墙壁,尽量避开青苔,可终究还是脚下一滑,从房梁上直挺挺地掉下来,却被一个人影儿伸手抱住,二人滚作一团,总算没摔个断手断脚。 只是后背和手臂一阵吃痛,像是脱臼了一般,麦小芽痛得嘶嘶叫唤,可当双手触及陌生的体温,本能地亮起了警戒线,“你……你是谁?” 背光的晦暗中,他敏捷地从地上爬起,只见他高大俊朗,轮廓俊朗年轻,应该是一个年龄与她不相上下的男子。麦小芽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那一块荧光玉上,淡淡的幽光勾勒成俊逸的弯月,照亮了隆起的喉骨。 “沈星辰?他怎么会在这?”麦小芽的头脑轰炸开了,前世有关他的不良记忆铺天盖地涌来,他欺骗她改造了危严的病历、盗改危景天的档案,最终为了不影响他神官发财,使计把她下嫁给傻子,一切的一切就像黑白电影在她脑海轮翻回放。 沈星辰最善洞察人心,抓住女人感情的命门,在她受伤时分送上小恩小惠,但绝不是出于古道热肠,而是放长线钓大鱼,让麦小芽陷入其中,再收为己用为他办事,达成目的后抽身而出,把麦小芽这颗棋子永远踩在脚下。 今生,麦小芽就是再傻,也明白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如此一想,麦小芽的双瞳虽无怒意,却也迸溅着冷漠与疏离,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沈星辰的手心一空,讪讪地抽回手,语气是热切的关心,仿佛他已中意麦小芽很久了一样,“你没事吧?” 不想节外生枝,麦小芽决定待他离开之后再爬上房顶收蛇舌草,摇摇头,语气不冷不热:“你怎么在这?” “我看着你进山后,就下了雨,特意给你送伞来了。”沈星辰没想到软包子麦小芽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拒人以千里之外,根本不像勾勾手就扑进他怀里的女孩子,不愿放弃计划的他殷勤地从身后拿出一把黑色雨伞,黧黑的油纸上水光四溢,原来他只带了一把伞。 正文 第八十八章对你没兴趣 麦小芽瞟了一眼伞,若不经意地理了一下碎发,“不用了,雨停了我再走。” 晦暗中沈星辰俊逸的容颜有一刹那的失落,“雨好像要下很久。我送你下手吧。”说着不顾她的冷漠,便去提麦小芽的篮子。 “别动。”一声娇喝让他措手不及,伸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尴尬地抽了抽,“我只想帮你。” 他还是如前世一样死缠烂打,作出一副为你好的姿态,若她还是不经世事的女孩子,在破屋偏逢连夜雨的窘境下,突然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翩跹而置,说要帮她提东西、撑伞,恐怕早就在雨伞下,就对他芳心暗许,从此堕入迷梦,他再来一招若即若离,就妥妥地收服了一颗少女心。 前世,沈星辰就是这么做的,前世,麦小芽就是这样陷落的,虽然心里爱着危景天,却挡不住沈星辰死缠烂打的蛮劲,在半推半就之下,就爱上了他,甚至为他做尽伤害危景天的事情。 今生,她再也不会这么傻了。 心中涌出一阵烦闷,她的态度更为不耐,“不用了!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没听到吗?”本想提起篮子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可转念一想,应该走的人是他,就停下来双瞳微冷地凝视着他,等待他自动退出。 沈星辰露出被拒绝的沮丧,深不见底的黑眸刻意沾染了些许悲伤,声音低沉伤感:“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麦小芽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别过脸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有事要做,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说罢蹲身梳理一篮子蛇舌草。 沈星辰向外走了两步,驻足回眸看她,眼底划过不经意的狠意,语气却哀婉伤感:“小芽,你是嫌弃我家境不好么?我父母死的早,我爷爷是军人,只能由我延续……”他的荣光还没说完,就迎来了麦小芽冰冷一瞥,霎时住了嘴。 麦小芽哂笑,“沈星辰,你这是在干什么?表白?” 沈星辰无声震憾,仿佛没想到“表白”二字被她直白地说出,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戳伤,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忧伤黯然的样子:“小芽,我情不自禁……” “打住。”麦小芽扬手,站直了身体,“沈星辰,我对你不感兴趣,请你离开,立刻马上!”把每一个字咬得一清二楚,麦小芽指着门,料想他也没脸再待下去了。 “小芽,你别这样。”沈星辰魔怔了片刻,双瞳的冷光略过,落在麦小芽脸上却是柔光,似乎在哀求她。 麦小芽不再理会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整理篮子里的蛇舌草。 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沈星辰见表白无望,只好黯然神伤地退出去,在门口站定,留下了雨伞,“伞是给你送的,你用吧。” 麦小芽却是头也不抬:“拿走。” 俊朗如竹的男子终于浑身震了一下,麦小芽这不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彻彻底底地对他拒绝,理由正是她所言,“对你没兴趣。”沈星辰自伤,如他这般成绩好、长相好、会哄人的男生,完全拥有吃软饭的气质,麦小言不就被他哄得团团转,把家里的地瓜偷给他吗? 说到地瓜,强烈的自尊心再次抽搐,他的唇瓣勾起了一丝冷笑:想他堂堂一届玉树临风的男子,居然沦落到靠欺骗感情的手段来填饱肚子,成绩再好、相貌再好,也不过是讽刺的皮囊! “麦小芽,你记住,我不会放弃的。”果决地扔下一句话,沈星辰仿佛把出身寒微、被人歧视的恨意统统都发泄到了麦小芽的身上,发誓要把尊严从她身上找回来。 麦小芽魔怔了片刻,嘴角不经意地轻嗤一声,她拒绝他从不是因为低微的出身,而是来自前世不折不扣的迫害,一个人你可以不富有,但绝不可以不善良。 这是麦小芽选朋友乃至恋人的底线。 然而,她的解释终究是迟了,沈星辰带着蛮强怨忿走进漫天雨水里,踏过泥泞沼泽,折断了几棵无辜的小树苗,带着淋漓的泥水冲进了沈家的暗屋。 抽屉狭小的窗户透过幽冷的光,照亮了沈思年衰败沧桑的老颜,嫌恶地斜睨了狼狈的孙子一眼,他的怒意更深沉:“又去闯祸了?” 其实沈星辰并不常闯祸,在沈思年的军人世界观里,他对孙子寄托厚望,一旦孙子有一丝丝反常的举止,就是闯祸。更不用说今天没有按时回家,还淋了湿淋淋地回来。 沈星辰不语,雨水浸润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淋漓了一脸,也没有心情去擦拭,“你别管。”他第一次顶撞了沈思年。 “你说什么?”沈思年不可思议地瞟了他一眼后,定定地白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留下任何污点,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又是老一套的说辞,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沈星辰烦闷地爆了一句粗口,却被沈思年逮住不依不饶要他改口,“你说没说?以后敢不敢爆粗口?” 沈星辰却像一头反应过激的小豹子,几近咆哮:“够了!我烦透了烦透了!你的人生留下了污点,失去了仕途,一直用你的价值观来绑架我的人生!我烦透了烦透了!” 说着,沈星辰离开了那个对他而言毫无亲情、类似冰窖所谓家,在泥泞的山路上淋了半天雨,谁唤他都没有听见。 如果此刻,能见到麦小言那样的狗皮膏药,也是好的。至少,还能贴一贴伤口。 说曹操,曹操到。沈星辰在小白河边散步,远远看见河水的沙洲上,有一个女孩打着红雨伞,正和另一个人站在伞下。 “麦小言?她冒雨在这干嘛?”沈星辰认得那红色的伞,正是麦小言收起来的宝贝,平时不经常撑,莫非她在河沿约会?一丝冷笑从唇边挂起,目睹了麦小言对危景天含情的凝视,他一厢情愿地以为,雨伞下必是危景天无疑。 正文 第八十九章狼狈为奸 一种被背叛的屈辱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促使他鬼事神差地走到河边,冷冷地喊了一句:“麦小言!” 雨伞一抖,伞下的人明显有些慌乱,一个黑色的身影走出去,顺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河沿。 “你别走!你是谁?”沈星辰夺路而走,奈何今天在雨里淋了一下午,体力不支,那人很快逃离了河沿,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麦小言才理了理衣襟,勉强撑起一丝尴尬的笑意:“星辰,你怎么在这?” 沈星辰心口堵得慌,愤怒让他红了眼,“麦小言,你在干什么?那个人是谁?”在他印象中,就算麦小言对危景天有意,但还是不相信她会作出野合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她才十三岁,一个刚刚上五年级的孩子,心思怎么可能那么复杂呢? 麦小言慌张地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冲他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干什么啊。你管我呢!”突然意识到她不该如此惊慌,沈星辰是她的谁?也配管她的事儿?扭着腰肢便走。 “你别走!你背叛我!”沈星辰以前所未有的冷颜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麦小言可不是榆木脑袋,再不走计划就要露馅了,索性不解释直接夺路而逃,却不想被沈星辰扯住了头发,及腰长发在逃跑的路上简直就是致命伤。麦小言只觉头皮一阵麻痛后,头发产生了脱离头皮的错觉,“沈星辰,你放开我!” 红雨伞落地,伞面沾了肮脏的泥水,一如此刻麦小言正在做的勾当。 “你敢背叛我?”一股热气在沈星辰的体内乱窜,直击他的神经,让他产生了拿麦小言试试的冲动,麦小言终究是他的人,没道理让别人尝了鲜。一只手直接探囊取物般,剥离了麦小言的外衣,又大力往小树林里拖。 麦小言在挣扎了几秒后,发现怎么也逃不脱他的掌心,兜里的致命药草“啪啦”掉到地上,“那是什么?”沈星辰捡起那草药,“这就是你要藏的草药?” 只见那植物长着七角薄叶,带着淡紫色的花苞,与蛇舌草有三分相似,不是乌头是什么?只不过乌头是有毒的,蛇舌草无毒而已。常人并不太懂乌头的毒性,但沈星辰却从爷爷的手札上了解一二,乌头是一种大毒大寒的草药,能去寒止痛,但同时也带有很强的毒性,误服者轻则头晕呕吐,重则血压下降直至心率衰竭。 麦家姊妹是怎么了?怎么一夕之间就看见二人都在挖找草药? 麦小言慌张地扯过草药,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脸惶惑,“干什么?别碰我!” “据我所知,你爷爷前些天得了高血压,是麦小芽治好的,所以你才用这乌头,和你堂妹争宠?”沈星辰自以为捋顺了思绪,揪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现在他才是决定麦家姐妹花命运的人,他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这种机会呢? 麦小言眼珠一转,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猜中了?不错,我就是要和麦小芽争宠,关你什么事?”想扯回手臂,却被他死死箍住。 沈星辰的疑心病最重,她只盼这招能拖住他,千万别让他坏了计划! “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沈星辰唇角勾起了一丝邪肆的淫笑,一只手不老实地探进了麦小言的衬衣扣子。 “你……你无耻!”麦小言虽和他要好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有了新目标危景天,还要破落户的后代干什么,她根本没想过把处子之身给沈星辰,也从没想过给危景天,她不会为了爱把它给任何人,只会给满足她需要的人。 麦小言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拉到嘴边咬了一口。 “嘶嘶……”吃痛的沈星辰没有放开她,反而多了一丝征服的快感,麦小言这个送上门的狗皮膏药为了危景天,也敢这样对他?当即把从沈思年处学会的倒肩摔施在她身上,以他的手脚,麦小言根本无从抵抗,轻飘飘地从他肩上摔倒,在着地前被他拦腰抱住,托在胸口细细扫视。 他的目光就想炽热的火焰,透过她的衣服要把全身的轮廓都看去! “啪”一声脆响在沈星辰的侧颜响起,麦小言硕大的双眸涌出了忿恨和不屑,“你也配?”甚至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在欲念的驱使下,沈星辰想到稍后就能在她的身上复仇,没有暴跳如雷,只是笑得越发邪魅:“据我所知,麦小芽正在贩卖蛇舌草,你用乌头是想毒死你爷爷,嫁祸给麦小芽吧?” 瞧着她隐匿已久的计划被人提前预告,麦小言的脸先是一白,再是一黑,“你别乱说!” 沈星辰大胆地将手附在她胸前的小包上,不错,才十三岁的年纪,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有了大人的规模,面对麦小言的抵抗,他的笑容越发恣意:“你斗不过我,我可以把你的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警察,或者在你事成之后给你作伪证救你一命。” 麦小言的抵抗弱了,面上显出犹豫之色。 “要不要活,在于你。否则,少管所就是你的监狱。”沈星辰在她嫩滑的容颜上轻轻一啄,强扭的瓜不甜,自动送上门的女子用起来才更有味儿,毕竟不用负责任、也不用担风险,他乐得给她主动的时间。 在天人斗争了三秒后,麦小言眸光一狠,她的计划是麦小芽,沈星辰就算知道,只要她成了他的人,那没有道理再帮着外人,明眸跃然如火,跳动着挑逗的光芒,胆子也大了,“要怎么玩,随便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必须帮我做不在场的证据。” 见麦小言恢复了本来面目,沈星辰冷笑:“你果真要冒着被抓的风险,把麦小芽害死?”这对姐妹花有这么大的仇吗?况且,在他征服麦小芽之前,她怎么可以死在别人手上? “你不用知道太多,只要照我说的去做。”麦小言明眸含笑,果决的、阴狠的、快意的、筹谋的,一应具有,使得她黑色的眸子越发深不见底。 正文 第九十章丢失证据了 这个女人的心机太深了。沈星辰暗想,如果不把她控制好,倒戈相向,那危险的就是他了,不过,自负是伴随强烈自尊的附着物,沈星辰自负地认为,天底下没有他掌控不了的女人。越危险的女人玩起来才越有劲,不是么? 时年尚幼的沈星辰,已经从他爷爷身上学到了如何掌控他人命运的阴毒,当年沈思年就是运气差了些,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把污名留在案底?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女人,又是女人! 沈星辰霍然抓紧了麦小言的腰,把她拖到一棵低矮的松柏下,以衣服作衾,把二人包裹其中。 春雨正盛,时而刮过一阵冷风,早耕的农人早就回屋躲雨,谁会知道在小白河边的树林里,正在进行一场肮脏的交易? 当沈星辰放松地占有她,麦小言也张大了双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占有。是他,沈星辰,夺去了她的武器,好在这个武器是重复使用的,只是没有了那层膜,她无法交换更丰厚的条件罢了。 以一层膜来换取两条命和她的安危,麦小言觉得值了,这才死心地闭上了眸子。 而另一边茅草屋里,麦小芽冒着摔断腿的风险摘下了所有蛇舌草,秘密地拎回家,放在了睡觉的床底下,选了一个日子换点钱财。 老陆对这次药草赞誉有加,说他从没见过这么丰硕的蛇舌草花苞,依旧给她算了五毛一斤,足足有十斤,一下子麦小芽的兜里就多了五块钱。 虽然与卖松鼠赚的五十块相差太大,但卖蛇舌草是个长久的营生,草挖了根还留着,可以再长大,经过三五天就长出了一棵鲜嫩的青草,而且因为常挖常新的缘故,原本枯黄干瘦的蛇舌草,经过她松土之后,长得越发青嫩蓬勃,简直能与小芹菜媲美了。 麦小芽在后山挖了几块巴掌大的地,把带根的蛇舌草栽种在黄泥地上,每天给它们浇水施肥,居然长出了藤蔓,新添了嫩芽和花苞,比野生的蛇舌草旺盛多了,而且不带杂草,挖起来方便。 不过这是后话。 这天她扛着草药回到麦家,弟妹都去放牛割草了,麦小芽躲在屋里料理好草药,开始拾兜洗菜、做饭,当屋顶冒起了炊烟,一身湿淋淋的麦小言突然闯进厨房,二话不说打了一桶水,去了卫生间哗啦啦洗澡。 真奇怪,麦小言以前下雨从不出门,今儿个怎么淋成了落汤鸡,而且神色也不太好。 麦小芽下意识去看了一眼她挂在洗澡间外的脏衣服,河泥?她去河边干什么?只见一条白衬衫从洗澡间扔了出来,挂在柴上,衣服扣子掉了两只,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白衬衫,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关键是,衬衫的下摆沾染了一种蓝紫色的汁液,还有一片七角薄叶子,“乌头?”麦小芽捏住叶子的手猛然一颤,麦小言取了乌头干什么? 难道是…… 一颗心有点乱,麦小芽强自镇定,既然对方已经出手,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若无其事地走到灶间,把晚饭所需的吃食准备好。 今晚吃的是一盆红烧茄子,翠姑心情似乎不错,又有宝贝女儿麦香秀留下来吃饭,就切了半条腊肉炒茄子,“大火!你是少了口气么?火烧得这么低!”翠姑把铲子在铁锅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麦小芽不想和她争辩,往灶膛添了两三块薪柴,火势顿时旺盛了不少,大铁锅冒出青烟,翠姑添了一点山茶油,又觉得添多了,舀了两三勺淋回油桶,却发现塑料油桶被烫凹了,一张老脸黑了三分,“你就不会把火烧小一点?把油桶烫坏了,你要赔!”翠姑抓了麦小芽当出气筒。 麦香秀刚好进厨房盯食,明知是翠姑自己的错儿,还帮着她骂人:“就是!跟你死鬼老爸一样,做事没个准儿!” 骂她不要紧,骂她的父亲就不行。麦小芽蹭地站起来,清亮的双瞳迸溅着怒意:“谁爱烧谁烧!别疯狗一样乱咬人!”大步流星向里屋走去。 麦香秀尖刻的咒骂传来:“哟,才给你多大的气,就受不了了?将来有得你受!” 今天的翠姑没有像往常那样咒天骂地,一来是她错在先,二来想是有女儿替她出气内心宽慰,总算不用再受刘雪芬母女的腌臜气了,姑且让麦小芽放肆几天吧。 从厨房离开,麦小芽并非什么事都没做,而是去井边打水,把姐弟仨的衣服浆洗干净,晾晒在院落的晒衣杆上。 “我的衬衣呢?妈,我的衬衣呢?”前院传来麦小言火急火燎的叫喊,像丢了什么东西,麦小芽装作没听见,继续晾晒衣衫。 刘雪芬疑惑的声音传来:“哪件衬衣?” “我今天穿的,我最爱的白色的衬衣啊!” “我没拿,衣服还堆在柴垛上,你翻翻看!” 母女俩一来一往,抑不住的火气从前院烧到了中院,麦小言穿着一身水色睡衣就跑去柴垛上翻找,“没有!怎么会没有?谁把我的衬衣偷走了?” 麦小言惊慌失常,那是她深爱的衬衣不假,可衣服丢了可以再买,关键是那衬衣是她穿去采摘乌头时穿的,衣服上还沾染了乌头的叶子和汁液,不浆洗干净的话将来后患无穷。 “沈星辰?”一个名字涌入脑海,有没有可能是他在事后,趁着夜色把衣服拿走了,而她为了脱身没有穿也不记得了呢? 焦虑的双瞳逐渐沉稳,染上了仇恨与狠辣,麦小言喃喃自语:“那就别怪我了。” 麦小芽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麦小言的动作,继续打水,把洗衣桶刷洗干净,碰巧麦小言抱着一怀衣服,抢过桶子扔了进去,刀一样的眼神剜了麦小芽一眼:“哼,谁让你抢在我前面洗衣服的?弄脏了桶子,我还怎么洗?” 正文 第九十一章被破身了吗 麦小芽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把洗衣的脏水往冲干净的桶子倒去,干净的桶壁顿时起了一层污垢,放下桶子就往屋里走。 “你别走!你把桶子弄脏了,拍拍屁股就走人?” 麦小芽缓慢回头,幽深不见底的目光凝聚在麦小言那张明显愠色过盛的脸上,嘲讽地笑说:“小言姐姐,我怕这点脏还比不上你衣服的脏吧?你裤子上的血要是污染了我的衣服,我那不是很恶心?你还是换个盆吧!”说完,扭身沉着地离去。 麦小言的脸霎时白了,惨白惨白的那种,笼罩着一层死气,仿佛什么致命伤被人捅了一般,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环视四周无人,才用一种低沉而威胁的声音说:“你都看到了什么?我的衬衣是不是你拿了?” “你的例假来得有点早啊!”重活一世,麦小芽十岁的身躯里住着的可是二十三岁的灵魂,对女生到了年龄来月经这种事,她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而麦小言是今年才来的例假,名称也是从刘雪芬那学来的,例假,意味着她已经成人了。可讽刺的是,她刚成人就被沈星辰玷污了清白。现在,这件事说不好还被麦小芽给洞悉了,她能不慌么? “你!你乱说什么?”麦小言小脸通红,再也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姿态。 麦小芽的双眸似乎看穿了她的骨骼脉络,无所不知地自信一笑:“我乱说?莫非不是例假,而是……落红?” 听到这,麦小言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她秘而不宣的事居然被麦小芽说破,而且堂妹的态度还那么诡异,难道她和沈星辰的事被麦小芽知道了? 她的头脑轰隆一声,炸开了雷管,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将麦小芽吞噬殆尽:“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子!” 麦小芽似笑非笑:“落红,你不会不知道吧?就是处女膜破裂后流出来的血呀,古代叫做落红。”麦小芽强忍着恶心,看着麦小言被她的话给激将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更确定麦小言的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身上的乌头汁液绝不是偶然沾染上的。思及此,麦小芽打了一个寒战,浑身发冷,定定地望着麦小言那张红得妖异的面孔,她的心思太深了。 麦小言一咬牙齿,语气中透着难以压抑的恨意:“你胡说!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个东西!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被破身?!”麦小芽强忍着震憾,笑得暧昧不明,转身离开了麦小言怨毒的视线,从中院回到后院,麦小芽都能感受到来自堂姐的刀子般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把她凌迟千百遍。回屋后,她趴在隐秘的角落,刚好看到中院水井旁的麦小言。 麦小言正在用力搓洗那条染血的内裤,一脸痛恨与愤懑,就更确定麦小言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 翌日,麦小芽照例去挖蛇舌草、砍薪柴,顺便带了一捆鲜嫩的猪草,送到危家。危景天已经起来,正在猪圈喂养她的小野猪。 经过他周到的调教,野性十足的小野猪已经变得有些通人情,见麦小芽过来,没有了见生人的慌张,抬起黑溜溜的小眼睛凝视了她一会,又悠闲地煽动大耳朵,去吃危景天替它准备的猪粮。 “景哥哥,谢谢你替我照看小猪。”麦小芽清汤挂面的小脸上挂着感激的笑。 危景天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确认她没有少一根头发,接过她手里的猪草,撒在小野猪面前,小野猪立刻撒欢地转了两圈,吭哧吭哧吃了起来,还时不时扬脸打量面前的一对璧人,那表情仿佛在说谢谢。 “不许和我说谢谢。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危景天腾出干净的手在麦小芽鸡窝一般的头发上温柔地抓了两下。 麦小芽笑得没心没肺,那是只有在危景天的身边才露出的无拘笑容。 “你又去挖蛇舌草了?”危景天锐利的眸子落在她沾了泥泞的小鞋子上,见她的鞋带散落了,蹲下魁梧的身材,替她系鞋带,动作温柔如水。突如其来的温情让麦小芽手足无措,危景天是她的英雄,可他却甘愿蹲在她的脚下,卑微地为她系鞋带,一种莫名的激动与感伤让麦小芽鼻头发酸。 “景哥哥,不用了……”那双泥泞、陈旧的鞋子令麦小芽自惭形愧,鞋头有些破了,露出袜子上的补丁。 系好了鞋带,危景天的身高恢复如常,像一堵墙般站在她的身边,眼神中没有麦小芽害怕看到的埋怨,反而溢满了怜惜和心疼,他的手轻柔得像春风,拂过她的脸颊:“我不是让你别担心钱吗?现在你主要的任务是上学,和带好你的弟弟妹妹。” 尽管内心并不认同危景天的话,可麦小芽还是不由自主说了三个字,“对不起。”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他温柔的目光中认错。 “小芽,你这样让我……”一股薄怒充溢着危景天的内心,她没有错,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拖着两个弟妹的长姐,天生缺乏安全感让她迫不及待要寻钱财,他完全理解她的做法,可她却为了一个不曾犯过的错向他道歉,就像对待麦家人的欺负一样软弱。 他离开之后,她能保护好自己吗? 危景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碍于准则终究没有落在她瘦削的小脸上,他语气陡然一松,“小芽,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早餐!” 刚才还在训人,这会就要带去早餐?这是哪跟哪?麦小芽还没从刚才严肃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着去了中厅。 危家还没有开饭,但危杏杏、郑怡都起来忙活了,唯独不见危严,危杏杏见麦小芽进门,一坨雪花膏还没在脸上抹开,就拉着她说话,无非是吃什么、上什么课程,还问她有没有趣事说来听听。 见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麦小芽笑而不语摇摇头,像挖蛇舌草、猪草和砍柴这种事儿,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是不会感兴趣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收到情书了 郑怡瞧出了端倪,白了危杏杏一眼,一根葱白的手指点了她的额头:“就你麻雀上身,唧唧喳喳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危杏杏一扭腰儿,不听老妈的,还是拉着麦小芽说话,话语间拿起一个葱香酿豆腐,塞进麦小芽的嘴里。 “唔唔……”猝不及防的填充让麦小芽说不出话,酿豆腐正好塞满了她的腮帮子,是煎豆腐块切开嫩肉,放上肉末、香菇、冬笋等拌料,浇上滚烫的葱油,一盘子酿豆腐就完成了。 “吃啊,吃啊!小芽,这可是我哥的拿手绝活!”危杏杏猴儿似的,嘴里塞了酿豆腐,冲危景天挤眼,却被危景天白了一眼。 危景天紧张地看着麦小芽的小嘴,生怕它太小了被酿豆腐撑破了,又担心麦小芽吐出来不吃,毕竟今天他要展示的是训练已久的厨艺,他还是很希望得到麦小芽的肯定回答的。 “怎么样?你行不行啊?”危景天冒出一句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麦小芽费力地咀嚼了两下,果然口齿生津、肉香菜香四溢,香而不腻,越吃越好吃。 吞下第一口酿豆腐,麦小芽双瞳睁得硕亮,“好吃,你是怎么做的呀?” 危景天有些兴奋,但出于军人天生的沉稳,还是没有半点显露,把做法一一告诉了麦小芽,也让郑怡以后在家常常做来吃。 “你呀,家里百分之八十的菜品都是你发明的,干脆别当兵,去开餐馆算了!”郑怡对儿子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却不得不作出一副嗔怪的样子。 危杏杏频频点头:“是啊,哥,往后你和小芽去开一家餐馆!我和爸妈就天天能饱口福了!” 麦小芽差点没被酿豆腐噎死,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叫“你和小芽”?危景天也喉头一滞,探寻而期待地瞥了麦小芽一眼,怪危杏杏多事:“讲什么呢你!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自己伸向酿豆腐的筷子却在菜上打滑了两次。 危杏杏自觉说错了话,吐了一下舌头。她人小鬼大,忘事儿快,前一秒的尴尬过后,又问麦小芽:“小芽,你的猪准备怎么办呀?” “养着呗,养大了再配种,野猪和家猪的后代应该销路不错吧?”麦小芽嘻嘻一笑。 郑怡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事一样,“就和我家的家猪配呗,开一个新品种,我最近听说局子里禁止入林打猎了,野猪肉肯定脱销,有了小野猪和家猪配种,将来就不愁吃不上野猪肉了!” 麦小芽觉得可行,“郑姨,你本钱多,我就出这头小野猪吧,算入伙钱可以么?” 郑怡神秘一笑,“那哪成?还指望你能时长割猪草,给小野猪配种呢!” 麦小芽语塞,配种?她才十岁!见她脸红到了脖子,郑怡自觉造次:“我是说,你是我们家主要的劳动力,出了种猪和劳动力,将来要是能把屠宰场开起来,那你就是股东之一了!” 股东?麦小芽想都没想过的事,被郑怡一番提点,觉得眼前霍然亮了,当即答应入股。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养猪场就成立了。 为了方便麦小芽照顾小猪,郑怡还让她姐弟仨搬到危家来住。麦小芽碍于小猪太小,没有作出太多贡献不敢住,只说未来时机成熟了就搬到危家去。 白石小学,麦小芽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就响起了上课铃。 麦玲玲把一个笔记本送到桌前,她一瞧是五年级的课本,疑惑地问:“玲玲,你拿五年级的课本干嘛?想跳级呀?”跳级就是从三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以她和麦玲玲的学习成绩,不是没有可能。 却不想麦玲玲神秘一笑:“你翻翻开嘛!”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一遍。 麦小芽疑惑,平素一本正经的麦玲玲怎的狡猾了呢,翻开一看,是一封粉红色的信笺,封面撒了玫瑰花瓣,散发着些微清香,打开信笺只见几行俊逸潇洒的文字:“小芽:抱歉昨天唐突了你,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拒绝我……” “啪”麦小芽用力关上了课本,那分明是一封情书,而且写情书的人是沈星辰!前世他死缠烂打,把她骗上床又甩了她,后来使计陷害危景天把她嫁给傻子,一切的一切排山倒海般袭来,再次见到沈星辰的字体,她只觉得恶心。 没想到她在后山小屋上的拒绝太轻了,完全没把他击退,反而进一步行动,连情书都写上了!这年头男女大防,生活作风非常严肃,谈恋爱可是学生大忌,更何况是公然传递情书!麦小芽质问同桌:“玲玲,这书哪儿来的,你还到哪儿去!我就当没看到,还认你这个同桌,可你要是不还,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坐了。” 麦玲玲只想着见沈星辰说的可怜,同情心上来,就把情书递到了麦小芽桌上,根本没想过其他问题,现在麦小芽要为了这封情书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原本胆小的她一脸懵逼了:“有……有这么严重吗?” 麦小芽扶额,郑重其事地和她解释:“有!非常严重!如果不想被开除,或者被同学们指指点点,就把书退回去,告诉那个人如果他再这么做,我就把情书贴到黑板上,让大家来观摩他的杰作!” 见麦小芽说得坚决,麦玲玲的嘴一扁,两行泪珠顺着脸颊哗啦哗啦往下流,她和麦小芽同桌三年,一直相互照顾、友善相处,这可是麦小芽对她最严厉的一次了! “好……”麦玲玲强忍住泪水,重重地点点头。 麦小芽有些于心不忍,却碍于石中仁正有意无意地看她们两眼,只能暗地里捏了一下麦玲玲的手掌,安慰她照做就行。 课后,果然看见麦玲玲二话不说,拿着书就去了五年级的教室,让人把沈星辰叫出来,把书退给了他:“以后别写这种东西给小芽了!我也不会再帮你了!” 沈星辰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为什么?她没看吗?” 正文 第九十三章肺气炸了 麦玲玲嫌恶地后退两步,“你别问了!我们不会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扔你摆布的!还有,小芽说了,她不喜欢你!”说罢头也不回,甩着马尾就回到了教室。 沈星辰的眸光闪现着恨意和忧伤,发誓一定要征服麦小芽,让她诚服在他的脚下,像一条狗一样任他发泄,就像当初对待麦小言一样! 想到麦小言,他充斥着愤懑的心脏涌出一抹快感、酸爽,那具粉嫩的身体便在脑海里出现,被拒的情书也变得不那么讨厌,至少给了他一点幻想,如果那张脸换成麦小芽该多好呀! 如此想着,便越发心痒难耐,可碍于沈思年严苛的管教,他只能寄希望于麦小言,让她再诚服一次,应该不难吧?他向麦小言投去邪肆一瞥,正好碰上了她那双满含愤懑、探寻与不甘的视线。 与他的想法一致,麦小言也想着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线索,可以找回丢失的衬衣。放学后,二人不约而同钻进了小白河旁的白桦林,见四下没人,沈星辰猴急地去扒麦小言的衣服,却被她语气冰冷地拒绝了。 “怎么了?你跟我到这里来,还装什么清高?我们不是有过一次了吗?”沈星辰无耻地挑起了麦小言的下巴,邪魅而刻意。 麦小言嫌恶地挡开了他的手,眼中的不屑愈盛:“你拿了我的衬衣?还不赶快交给我!” “什么?”沈星辰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放尊重点!我的衬衣,是不是你拿的?还给我!”麦小言挣扎,却无法抵挡他的放肆,死守着沃土不让靠近。 沈星辰带着嗜血的贪婪,说:“什么衬衣?我没拿。不过,很快,我就要拿走了!” 麦小言终究没能闯过第二关,在确认了沈星辰没有携带衬衣要挟她时,麦小言放弃了抵抗。 一场情事终了,心满意足的沈星辰突然拿了她的衬衣,塞进裤袋:“既然你说要用衬衣留给我做纪念,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放下!别碰我的衣服!”麦小言如临大敌,却挡不过沈星辰的手脚,抢不到衬衣,只能干着急咒骂起沈星辰来。 沈星辰却没有一点儿归还和愧疚的意思,一根竹节似的手指在她羊脂班的面上划来划去,放肆地吐了一口热气在她的耳郭,挑逗她、戏弄她,“万一将来你不认账,我还有证据呀。” “你要什么证据?你想干什么?”麦小言心中痛恨,莫非沈星辰有什么见得不人的计划? 沈星辰冷笑,“有了这件衬衣,将来我想什么时候约你出来,你就得出来,还敢拒绝我吗?”胸有成竹又坏到极致的样子,令麦小言恨不得一刀把他捅死。 “捅死?”一个大胆而叛逆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型,麦小言的双瞳从最初的愤怒慌张慢慢变得阴狠。 姑且让你再潇洒几天,等我解决了麦小芽那个贱人,再来找你算账! 麦小言这样安慰自己。 完事后,沈星辰走了,麦小言随便找了个借口,去隐秘的地方找到晒干的乌头,焦黄的叶子和花苞,修长的藤蔓,果然和蛇舌草有几分相似,掺杂其中乍一看是根本瞧不出来的。 麦小言估摸着过两三天,麦小芽就该带着蛇舌草去找老陆了,便趁着四下没人,钻进里屋,把乌头花叶和藤蔓都掺杂在窗台的蛇舌草里,掺了足足有半斤。此后便日日暗地里看着麦小芽的一举一动,确认她的确把蛇舌草收了,放在篮子里带到了集市,并称给了老陆,老陆还多给了她钱。麦小言便吹着小口哨,心满意足地从集市上往回走。 迎头回走,碰上了正在集市上买东西的危景天,她的一颗心又泛滥了爱意,忍不住偷瞄了他几眼。 危景天直直向她走来,一双深邃的眸子飘在她身上,嘴角范起了甜软的笑意,麦小言的心跳都乱了几个节拍,扬起一只手向他打招呼,却发现他直直地走过她,目不邪视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向她身后的摊位走去,摘下了与麦小言身高齐平的一顶女士草帽。 麦小言的肺都要气炸了! 女士草帽的确不是他该有的东西,那一定是送给什么人的!麦小言很是愤懑,一想到可能是送给麦小芽的,她的气愤变成了仇恨,只想马上让麦小芽死。 两天过去了,眼见离童伟业限定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一天,麦克俭的高血压就犯了。 他在橘树下抽了一根烟,在起身的片刻突然眼冒金星,一头扎在土里起不来了!翠姑和麦香秀正在中院剥花生豆,只好先把麦克俭扶起来。 麦克俭脸色煞白,呼吸困难,像是快断气了一样,求生的念头让他不停指着胸口的口袋,“药……药在这!” 翠姑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没有啊!” 麦克俭一急,血压越发上升,头脑发胀,血液似乎要冲破血管喷涌而出,却没有办法抑制,麦香秀一见父亲出了事,把他翻来覆去找药却一无所获,三个人都急得不得了,“怎么办?怎么办?” 翠姑是见过麦小芽成功治愈了丈夫的,当即让麦香秀去找麦小芽,麦香秀火急火燎地把麦小芽从集市上拉回来,一路骂骂咧咧,无非是说她没尽到孝心,连爷爷生病了还有心思上街之类。 麦小芽冷笑,若说孝心,谁能比过麦小言呢?她给麦克俭准备的好东西,可是好用得很呢。回到麦家,就见麦小言站在门槛上,一脸阴沉的笑意,仿佛麦小芽就是一只即将要上钩的死鱼。 何不将计就计?麦小芽简单地给麦克俭做了心肺复苏,然后去后屋窗户下拿了晾干的蛇舌草,掐了花苞和叶子拧成团,给麦克俭服下。 正文 第九十四章被攀咬 过程中,麦小言始终盯着她的动作,一滴不漏地看她把药都喂给了麦克俭嘴里,这才兴奋过头地笑了两声:“爷爷,这下没事了吧?” 麦克俭的呼吸的确平稳了许多,而且头也不那么晕了,只是片刻后,他的脸色突然急转直下,变得苍白,咳出两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院中哀鸿遍野。麦香秀好像没料到父亲居然中了毒,一时慌神,哭得梨花带雨,更不用提翠姑了。 只有麦小言挂着神秘的笑容,双瞳显出兴奋过度的妖异光芒,语气却是虚张声势的悲伤和愤怒,“麦小芽,你给爷爷吃了什么?你想毒死他?”一双利爪抓起麦小芽的衣领,冲哀嚎的全家怒吼,“来人!快去李村长家报警!叫警察来抓麦小芽!她下药毒死了爷爷!是她的亲爷爷!” “麦小芽,你……你做了什么?还我爸命来!”麦香秀也加入了讨伐麦小芽的队伍里。 麦小芽唇角冷笑,用手拨开二人的利爪,云淡风轻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望向麦小言,“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你做的!” 麦小言一阵惶惑后,渐渐显出了报复的快感:“呵,你杀死了爷爷,还想诬赖我,随意攀咬我?门都没有,警察很快就到了!”她早就安排了李小玉的母亲田花花听墙角,只要麦克俭倒下,她大喊大叫发出信号,就让田花花去报警。 墙根下的田花花唇角露出了阴狠的冷笑,“麦小芽,谁让你欺负我的小玉?还敢当村民面让我下不来台!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其实对麦小言的计划,田花花也不完全知情,只知道她想把麦小芽送进少管所,让她在里面蹲几天杀杀她的锐气。当即扭腰快步回家,接通了110,“喂,110吗?这边有人投毒杀了人!” 电话通知后半个小时,三四辆警车就鸣响警笛,打破了白石村的宁静。 只是,麦家却乱成了一锅粥。 麦克俭在咯血后,直挺挺倒在地上,脸色也越来越差,气息只出不进,甚至还出现了痉挛的现象。 麦小芽没有放弃拯救他,“给他喝水!快!把毒药拍出来!”说完又去抠麦克俭的喉咙,翠姑和麦阿大是见证过她医术的人,端水送药替她打下手。 可她的拯救没有进行几分钟,麦小言就打翻了麦阿大端上的一盆水,又把正在抠嗓门的麦小芽拎了起来,迎头就扇,“麦小芽,你个杀人犯!你杀死了亲爷爷!你还是人吗?” 麦小芽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手,双目要滴出血来:“麦小言,你做了什么心里有数!爷爷要是有事,我唯你是问!”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完全真心的,麦克俭药对她动手不是一朝一夕,但她不能不顾念他的血亲之念。但麦小言必须受到惩罚,她麦小芽不是前世懦弱无能的软柿子,而是一个有勇有谋、不再受任何人欺负的人! “你胡说!药明明是你放的!我什么都没做!”麦小言抑制慌张,声音提高了九十度。 危景天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护住麦小芽:“你说话要有证据!” 见危景天把麦小芽护在羽翼下的霸道样子,麦小言的怨恨越深:“证据?当然有!大家跟我去里屋,看一下麦小芽晾晒的草药就明白了,她毒害爷爷的证据就在草药里!” “闹什么?闲杂人等都站在黄线以外,不得干扰警察办案!”一排警察带着两个白大褂的法医,把麦家小院包围得严严实实。一身制服的梁思翰出现在人群之间。 麦小芽的瞳孔缩了缩,没有哭诉冤情,也没有控诉污蔑者,冷静得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梁思翰的目光在环视了一下众人后,微不可查地扫过危景天,讶异于他的天生相貌,想必他就是三代军衔过上尉的危家后人危景天,不过更令他震憾的是危景天时年十八,却个性沉着老陈,与麦小芽站在一起,从外形到气质都配成一对璧人。 “梁警官,你来的正好!快把麦小芽抓起来!她毒死了我爷爷,快呀!你的手铐呢?怎么还不动手?”麦小言自以为得计,忘记了梁思翰曾经并不是她的盟友,就迫不及待地让他把麦小芽抓起来。 梁思翰不置可否,从容吩咐随行警官把相关人等圈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走。 麦小言急了,脑海闪现在警察局被审讯的画面,瞳孔微缩,“梁思翰,你不会到现在还想包庇麦小芽吧?” 斜睨了麦小言一眼,梁思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扫视了一眼众人,字正腔圆地朗声说:“事件还没有调查清楚,乡亲们请不要妄加臆测。还有,我们警察一定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如果真杀人,我们一定不会姑息养奸!如果真无辜,我们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再者,在事情尚未证据确凿之前,请不要冤枉好人!谁要是妄加攀咬,休怪我用诽谤罪逮捕!” 话语间,梁思翰似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麦小言。 “你是说我冤枉麦小芽?我随意攀咬她、诬陷她?梁思翰,你对她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上次刘德全的死,你就包庇她、替她洗白,现在故技重施,在场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你能颠倒黑白!”麦小言把麦香秀拉到自己麾下,用手肘怂恿她为自己说话。 可自从麦克俭倒下,麦香秀就陷入了魔怔,对麦小言她并非没有怀疑,怎么可能这么巧?她们刚商量好用乌头掺进麦小芽的药草里陷害她,怎么这么快麦克俭就中毒出事了? 麦香秀目光定定地凝视着麦小言,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又看了看被法医包围的父亲和哭倒在地的母亲,麦香秀浑身战栗,额角的汗珠如雨水般滚下。 “你有什么隐情,绝不要和警察隐瞒。”见她神色有异,梁思翰趁热打铁把麦香秀纳入重点审问对象。 正文 第九十五章事发了 麦香秀徐徐抬手,颤巍巍的食指在麦小言和麦小芽之间游移,众人凝神屏息,慌乱的气氛变得紧张。麦小芽却只是淡定地看了大姑一眼,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着实惊呆了在场者。 三十秒后,沉默如胶凝般难受,麦香秀的手指终于指定了一人:“是她!就是她!” 那人竟是麦小芽。麦小言松了口气,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胸有成竹地期待着梁思翰亲手给麦小芽戴上冰冷的手铐。 “对,就是她!吃了她给的蛇舌草丸,我爸才会死的!我爸可是她的亲爷爷!她简直不是人,连亲爷爷都不放过!”刻意掩饰的忐忑溢出她的声线,被麦香秀抬高的音调暴露无遗。 既然麦小言已经出手,害死了她的父亲,那何不用父亲的死困住麦小芽,再对付麦小言那个贱人?这是麦香秀当时的想法! 麦小芽呵呵冷笑:“大姑,说话要有证据!如果我能害死爷爷,就不会去救他,直接让他高血压发作、呼吸衰竭身亡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 她的话让乡亲们茅塞顿开。 “是啊,她根本犯不着啊!” “老麦第一次高血压发作,就是小芽救的,怎么可能会是她杀人呢?其中一定有猫腻!” 乡亲们似乎忘记了警察的存在,化身查案者说得头头是道。 梁思翰不得不提高声音,“静一静!闲杂人等不要干扰办案!”可乡村民风纯朴,噤声后的乡亲们没有散去,而是在黄线外期待事件的真相。 麦小言的慌张在一扫而过之后,化为了镇定,废了这么多手脚才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不除掉麦小芽她绝不善罢甘休,“呵呵,自从得了两千块抚恤金,她就一直视我爷爷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我爷爷曾经说过要收回我三叔的卖命钱,麦小芽心思歹毒,又不敢明面上下手,第一次高血压发作时,她装模作样施救,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收买我奶奶的信任,我奶奶才会在第二次事发后请她来救治!” 说罢,她把哭得嗓子沙哑的翠姑拉到麾下。翠姑丧夫心痛,对麦小芽的恨意滔天,当即冲到她面前,要抓她的头发,“你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秀儿她爸怎么会死!你还我老公命来!” 被她带动的麦香秀也扑上去,两个疯子一般的女人恨不得将麦小芽生吞活剥了。可危景天怎会让他们如愿,把麦小芽护在怀里,一只大手随意一掀就挡住了两个女人。 “我不打女人,但如果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不介意破例。”坚决的男中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危景天就像一个自带巨大辐射的雷达,震慑了两个疯子般的女人。她们居然不敢往前一步。 “危景天,你想包庇她?”麦小言趁机出来作祟。 一个凌厉的眼神杀到麦小言脸上,军人刚正而坚毅的气势扑面而来,危景天冷笑:“麦小言,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深不见底的眸子要望穿她的躯壳,把她剥皮拆骨把最黑的心瓣曝光人前。 “我想干什么?呵呵!”得罪危景天非她所愿,但他无法为她所用,留着只是个祸害!哪怕她再喜欢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和麦小芽双宿双栖! 麦小言把目光投到梁思翰身上:“梁警官,麦小芽把乌头掺进蛇舌草,再趁我爷爷高血压发作的时候,喂给我爷爷吃,结果导致我爷爷得了呼吸衰竭不治身亡!” 她的发言太过坚决,仿佛她亲眼所见一般,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麦小芽唇角的冷笑更深了:“你倒是连细节都这么清楚!”梁思翰当然知道她此言的深意,告密者也有可能是投毒者。 危景天的深瞳聚焦在麦小芽身上,语带警告:“麦小言,你要为今天说过的话负责!污蔑一个人的清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清楚么?” 却不想麦小言铁了心要害死堂妹,“如果有一句假话,只管把我抓起来判个污蔑罪!” “污蔑罪太轻了。麦小言,我念你是我堂姐的份,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把真相说清楚,不要污蔑我的清白,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但如果你一意孤行,就别怪我无情了!”麦小芽深深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她们不和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但也没有到一定要害死彼此的地步。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你害死了我爷爷,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麦小言执意不改,丝毫不顾念血亲之缘。 麦小芽收到了她的意思,把目光投到麦香秀身上:“那么你呢,大姑?你是相信我,还是也要把我关进大牢不见天日?” 一句大姑让麦香秀浑身一震,双瞳明显出现了波动,指甲要扣进肉里,犹豫了半天,终于眼神一冷:“你做的好事该自己承担,难道还要攀附别人么?” “我知道了。”麦小芽呵呵冷笑,下定决心地点点头,把目光望向梁思翰。 法医已经检查完毕麦克俭的尸体,“死者瞳孔涣散,已经没有光照反射,口吐鲜血、血迹呈现青黑色,中毒时间不久,但因为产生了高血压的反应,毒物入侵心肺,导致呼吸衰竭、脑溢血、肝脏破损等综合症状,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 听毕法医的反馈,在场者无不唏嘘,翠姑一听丈夫死亡瞬间居然出现了诸多并发症,面露惊恐、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后,突然倒地昏厥。 “妈!妈!”一记惊雷把麦香秀从矛盾的怨念中唤醒过来,忙着搀扶老妈的同时,自身也站立不稳,扑倒法医面前,“医生,我爸中的什么毒?”惊疑的眼神望向麦小言,对上的却是她冰冷嘲讽的视线。 城南镇虽小,但法医、警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决不会轻易透露死者的信息,与梁思翰眼神交流,得到他的应允后,才说:“初步诊断,死者所中的是克制高血压的草药乌头,而且是大大提纯的乌头花苞。” 正文 第九十六章下手时机 麦香秀震了一下,颤栗的视线无法聚焦,“乌头……”麦小言在小白河的沙渚边挖的不就是带花苞的乌头吗? 可麦小言没有一点儿愧疚,回应她的视线越发冷淡,麦香秀几乎能肯定就是她下的手,可死者已死,她对麦小芽的恨意有增无减,正是因为麦小芽,才害死了她的亲生父亲! 梁思翰瞧出端倪:“麦香秀,你要是知道什么,请配合警方办案,否则你就是知情不报,要接受惩罚。” 麦小芽心想,如果麦香秀还顾念亲情,还有一丝丝的是非观念,她就能保证麦香秀不牵涉其中,便期待地望着她,可得到的是失望,麦香秀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无仁慈的必要了。麦小芽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迫使自己接受被亲人联合出卖、陷害的事实,可再次睁眼,眼神恢复了清冷和理性,一切也该有个了结。 见她的神色变化,危景天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原来,他误以为麦小芽害怕了。被人关爱的感觉真好,麦小芽将错就错,回了一个淡然的笑容,轻声问:“景哥哥,种种证据都指向我,你真的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俊朗深沉的面容没有一丝犹豫,只是握住她的手温厚了几许,危景天看着她的眸子,坚定地说:“小芽,我相信你。” 有这句话就够了。纠缠在她心上的阴霾顿时被春风吹散,还她一个云淡风轻的春天。 看二人的亲密互动,麦小言的双瞳几乎药滴出血来,她怎么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和危景天卿卿我我?“危景天是我的!我就算不要,也轮不到你!”嫉妒生成了执念,在麦小言的世界观里潜滋慢长,长成了遮天蔽日的黑藤。 “梁警官,现在军纪严明,有人公然谈情说爱,是不是该撤销他的士官证?”麦小言当众戳了危景天一刀。 危景天握住麦小芽的手微不可查地松开了,变成了把她护在身后的动作,当群众从麦克俭的尸体上转过神,看到的哪有什么谈情说爱?只见麦小芽依然被危景天护着,以哥哥护妹妹的动作 梁思翰当然明白她所言,只是麦小言心术不正,暗恋不成变成了妒杀,他很不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子,当即双眉一皱,“事件还没有查清楚,请不要诬陷他人!” 刘雪芬从丧翁的虚假悲伤中醒转,从头到尾她都没说一个字,可看到这里终于瞧出了事件的端倪,麦小言仿佛不是要替亲爷爷报仇雪恨,而是置麦小芽于死地,而且仿佛喜欢上了危景天。 这是个危险的苗头。 “小言,你不要胡说八道!快跟妈回屋里去!”刘雪芬拉女儿进屋,可麦小言挣脱了,大声对抗亲妈,“妈,爷爷死得不明不白,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刘雪芬怕女儿陷入危险,一把抓住她怒吼:“死女子,生死有命,有这么多警察在这里,你又不会查案,别在这里添乱!”招呼了一下麦阿大,“拖也要拖她进屋里去!”麦阿大一向怕老婆,见状忙拉住麦小言的双腋窝,把她往屋里拖。 麦小言眼见陷害的最后一步,就要成功了,哪里肯走?拖拖拽拽,甚至当众打了父母几下。刘雪芬快被女子气得吐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死女子,你要害人也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再不走,露馅越多,我怕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刘雪芬的呵斥让麦小言从仇恨中醒转,惶惑地看了母亲一眼,便顺从地向前院走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言,你已经引导了警察的查案方向,不要再画蛇添足了。”刘雪芬隐晦而大有深意地提醒道。麦小言开始后悔刚才的行为太冒险了,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抉择。 站在危景天魁梧的身后,麦小芽视线冰冷地看着大伯一家人的拿手好戏,心生恶寒,她怎么会有心肠歹毒的亲人?麦克俭想杀她,麦小言想嫁祸于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他们却步步进逼,把她除之而后快! 而且,她最不能容忍的一点是,麦小言居然公然诽谤危景天,要把他的军途毁于一旦!名声对于军人来说至关重要,留下案底和污点只会让他仕途受阻,就连沈思年这样当了几十年军官的人,在查明当年他的妻子参加过非法组织之后,也被军队除名,从此只能蜗居在暗格小屋,不见天日。 麦小芽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 “大伯大婶,麦小言知道的显然比在场所有人都多,她不能走!”麦小芽朗声阻止。 “你!麦小芽,你这个杀人犯!”麦小言如遭晴天霹雳,她刚想冷静下来从长计议,奈何麦小芽绝不给她机会。 麦小芽冰冷的视线锁住她,“小言姐,我也不想牵连你,但这件事明显你也是当事人之一。” 愤怒让麦小言几乎昏厥,“我没有杀人,怎么可能是当事人?你不要把你做的丑事扣在我头上!” 麦阿大和刘雪芬也开启了护犊子模式,“麦小芽,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先毒害亲爷爷,现在又要陷害堂姐!你把麦家搅得鸡犬不宁,到底有什么居心?”说罢就要打她。 “你敢动小芽一根汗毛,我危家绝不善罢甘休!”危景天就像一把保护伞,在关键时刻为麦小芽遮风挡雨。 有了危景天做后盾,又有证据在手,麦小芽没有一丝愤怒和慌张,对面部扭曲的麦阿大一家人说,“大伯大婶,我清者自清,至于你们的女儿是不是清白,那就未必了!” 麦小言要背过气去,她知道的显然比自己想像的要多得多!“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没有做过陷害爷爷的事!” 麦小芽不想和她做无谓的口舌之辩,把目光投向梁思翰,把两只手摊在他面前,“梁警官,今天的事我是当事人之一,请把我铐起来带回警察局吧!” 正文 第九十七章沈星辰的证词 梁思翰犹豫了一下,事情还在调查,他也没想要把麦小芽当众抓起来,那样对她的名声不利,不抓麦小芽,就意味着没有理由铐麦小言,如今麦小芽打破了他的顾虑,他从警服后掏出冰冷的银色手铐,“咔嚓”一声铐在她的手腕上,又命人把麦小言铐了。 麦小言不肯戴手铐,周身迸溅出嗜血的凶光:“麦小芽,你这个贱人!你敢陷害我?” 对她失望透顶的麦小芽冷冷道:“谁陷害谁,警察自有定论。”一双警察终于排开了麦阿大夫妇,把麦小言铐了起来,为了不让她造次,直接塞进了随行的车子。 梁思翰为了公允,把麦小芽也塞进了另一辆车。 临行前,危景天眼眸中都是浓浓的忧虑与不舍,“小芽,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他当成心肝宝贝的女子,怎么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拷走? “景哥哥,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她的目光异常坚定自信,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一双弟妹和后山小屋的蛇舌草,还有寄养在危家的小猪。 危景天果然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你放心,在你出来之前,我一定会照顾好小溪小宝,还有你的小猪的!” “那……”麦小芽心领神会,可蛇舌草呢? “我从梁医生那里借来的几本医书,会送到局子里去。”危景天颔首轻语,对麦小芽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因为采摘蛇舌草的事情暂时只有她自己知道,天生缺乏安全感的她还是想交待一下。 可从人群中出来一个人,“你放心,你在后山小屋的蛇舌草,我会替你看好的!”说话的人不是沈星辰是谁? 他的出现让麦小芽产生了不良的预感,果决地拒绝了他:“景哥哥,蛇舌草就拜托你了。”看也不看沈星辰一眼,直直向另一辆车走去。 危景天沉吟,与沈星辰混浊复杂的目光对视,一个气定神闲就像看跳梁小丑,一个却锋芒毕露视危景天如临头大敌,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阅人无数的梁思翰一眼就看出了两个后生仔之间不对眼,虽然至今未婚但也年轻过,并且他的年龄不过三十岁,已是城南镇数一数二的警察了。 “你是谁?”梁思翰自然看出了麦小芽对沈星辰的敌视,一个能让她冷拒的人,加上个性复杂的眼神,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沈星辰自爆了家门,刻意隐瞒了爷爷沈思年的背景。 “他就是上次刘德全事件后,被抓进派出所作证的几个学生之一,沈星辰。”一个助手模样的警察告诉梁思翰。他隐隐想起来,的确存在一个气质复杂的学生,但因为不是他审问的,查看了一遍口供,没发现异常,就把沈星辰给放了。 梁思翰用探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麦家姐妹的同学?那么,一定和两个人都很熟悉了?” 沈星辰从危景天身上转过注意力,自荐到梁思翰身边:“当然,不过,我对麦……小言更熟悉一些。”当然,他是她的入幕之宾、枕榻之客,对她可谓无所不知,就连她的计划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警车上的麦小言以为他是为她作证而来,因为他答应过一定要替她做不在场的证据的,双眸越发清朗自信,探出窗户对另一辆警车的麦小芽勾起了一丝冷笑,“哼,有了沈星辰的证词,我看你还怎么诬陷我!” 梁思翰双眸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行,沈星辰,请你到警察局了解情况。” 一语之下,三个人都进了警车,送到了城南镇公安局。 还是那一间挂着鹅黄色窗帘的审讯室,依旧是梁思翰审讯麦小芽,“你有什么隐情,现在可以说了。” 看着梁思翰坚毅的表情,麦小芽疑惑:“你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清楚你的为人。”梁思翰淡定地呷了一口清茶。 麦小芽含笑,“梁警官,谢谢你的信任。” “麦克俭并不是你毒死的,对吗?”梁思翰的问句用的是肯定语气,就像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但你也对整个计划也并非不知情,是吧?” 麦小芽讶异,省区调来的刑警就是不一样,也不再隐瞒,“不错。我知道麦小言采了乌头,我想也许是想抢我的生意,可现在看来并不简单。” “哦,什么地方采的乌头?有没有人证?”梁思翰想找到更多证据。 “我手上有她采摘乌头时穿的衣服,上面沾染了乌头的花汁,还有一些河泥。当天她洗澡放在柴垛上,我趁她不注意藏起来了。”麦小芽把藏衬衣的地点告诉梁思翰,他命人取了来,果然完全吻合。 不过梁思翰还有疑虑,“没有人证,这件衣服根本做不了证据。她也可以说是你涂在上面陷害她的。” 麦小芽摇头,“我没有人证。”这也是她头疼的地方。 对她的审讯进入了僵局。梁思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见麦小芽没事人似的,不知怎的就替她干着急:“你再回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证?” 麦小芽茫然的眸子显出一丝沉默:“哦,对了,这件事对麦小言的名声有损,你必须对此保密,我才能告诉你。” 梁思翰恨铁不成钢:“她存心要害你,你怎么还替她着想?快说吧。”见她犹豫的目光,只能答应,“好好好,我答应你!” 麦小芽才低声说出来:“其实,当天见过麦小言的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梁思翰无语,她才多大,就能跟男人来事儿?可继续问麦小芽难免尴尬,索性结束审讯,再亲自审问麦小言。 走到麦小言的审讯室,见两个审讯员面露难色,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便问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一个女审讯员摇摇头:“她一口咬定是麦小芽毒死了死者,一会哭一会笑,装疯卖傻逃避问题。” “是啊,梁队,她什么都不肯说。” 正文 第九十八章再进小黑屋 梁思翰快速看了一眼笔录,并没有几个有价值的问题,也没有责怪两个下属,直接进了审讯室。审讯桌另一头的麦小言脸上挂着泪痕,情绪紧张,头发也散乱了,似乎经过了一番挣扎。 她见到梁思翰立刻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梁警官,我没杀人!真的!全是麦小芽那个贱人干的!” 梁思翰见过很多案例,遇到一例比她更疯狂的,一上来就倒地装死装晕,目的是混淆视听,隐瞒真相。他板着一张扑克脸,语气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放手!回到座位上去!否则告你袭击警察!” 麦小言的撒娇功夫从没失败过,最近却在危景天和梁思翰身上频频出错,跟麦小芽有关的男人真是晦气,占不到便宜只好戏精般恢复了正常,气愤愤地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 梁思翰哂笑,感叹麦小言演戏之佳简直能拿奥斯卡了,铺开笔录开始审讯,“在4月15日,也就是昨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麦小言露出不耐烦,不配合审讯:“梁警官,你要是有证据呢,就直接控告我,不要问我这些。” “你不是处女了吧?”梁思翰不为所动,抛出一个令麦小言大跌眼镜的问题,她在慌张了两三秒后,面色涨红,怒骂梁思翰,“色狼!猥琐!关你什么事?” 从她的反应来看,梁思翰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让我来说吧。”梁思翰整理了一下从麦小芽处获得的信息,板着扑克脸继续攻击麦小言的心理防线,“昨天下午三点,天正下着小雨,你从家里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去了河边,挖了一捆乌头,准备用火烘干拿回家当药物,因为你知道你亲爷爷患有高血压,用乌头刚好能对症下药。至于你为什么想给你爷爷找草药,是因为麦小芽救了他一次,你想争宠。” 麦小言的神色有了一丝松泛,眼眸硕亮,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频频点头称是。 梁思翰继续说,“可是一个男人见到了你,他以乌头有毒为由,诬陷你要对麦克俭或者别人投毒,你们争执不下,他开始对你动手动脚,把你的清白夺走,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但又不得不顺从于他。” 麦小言点头如捣蒜,眼泛泪花,“梁警官,你要为我做主啊!”并窃喜成功转移了案件的审讯方向,至于梁思翰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和这么说的原因,她的智商已经不足够去计较了。 这并不是梁思翰需要的答案。 “今天麦克俭高血压发作,吃了麦小芽的药物后死亡,你接连两天之内遭受了双重打击,所以情绪激动,才有在麦家和刚才的表现。”梁思翰拿捏着词句的轻重,步步下套直到麦小言彻底放弃了抵抗。 麦小言原本认为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从施害者变成受害者,和麦小芽的位置彻底换了过来,她的情绪瞬间崩溃了,“太好了!麦小芽,看来梁思翰对你也不怎么样!要是知道梁思翰得到了这样的口供,你应该会很痛心吧?” “所以,只要你让那个男人为你作证,就能离开局子了。”梁思翰毫不经意地抛出了终极问题,大喜过望的麦小言上当了,“是他!他也来了!梁警官,你帮帮我,让沈星辰给我作不在场的证据!他会的!他答应过我的!” 梁思翰唇角冷笑,原来是这样!早就听闻麦小言和沈星辰过从甚密,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在,而沈星辰在麦家扬言要帮助麦小芽看守蛇舌草,可见他心里没有麦小言什么位置。 “你等等。”梁思翰给了她几分钟的空闲,独自去了审讯室的反光玻璃后,他能清楚地看到麦小言的一举一动,她却看不到他。 读着沈星辰的口供记录,原来沈星辰根本没有替麦小言遮掩:“我在河边散步,见麦小言在沙渚上挖乌头,数量一捆,足有两斤藏在衣衫里,我质问她是否害人所用,她没有否认,在我的引导下,她承认是除了治病之外别有用途。” 沈星辰的言词谨慎,字字撇开自己的关系,把麦小言偷带乌头的事实坐实。但这也不能让麦小言的罪名落实,证据还是不足。 在审讯过程中,梁思翰惊觉自己似乎在有意无意中帮助麦小芽,对她的同情干扰了他审讯的方向,忙抽了一根烟,把这种思想压下去。 审讯走进了僵局。 麦小芽关进了嫌犯监管室,房间就在麦小言隔壁。 已经是一天一夜了。麦小芽坐在小黑窗下,室内的温度有点低,她也有点害怕,可想到只要熬过这一关,她就可以彻底搬出麦家,她打起了精神。可梁思翰传唤她的时候,告诉她证据不足,一切只是猜测。 “不可能!整件事绝对还有人知道!”麦小芽不解,从麦香秀入门到麦克俭中毒身亡,总觉得还漏掉了什么环节。 梁思翰沉默了一下,“办法不是没有,但这样做对你姐弟仨太危险了。” “什么办法?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把我弟妹送到危家住一段时间,绝没有问题!”麦小芽急切地说。 喉骨上下滑动了一下,梁思翰说:“把你们放回去,先对外声称麦克俭是死于脑溢血,而不是中毒,引蛇出洞,让坏人现原型。” 麦小芽疑惑:“可行么?”梁思翰点头,便回去部署了警察时刻监控二人的行为。 为了演绎一场完美的审讯,梁思翰又让人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在关了两天后,把麦氏姐妹放了回去。 期间,危景天送给麦小芽两本医书,她看得津津有味,这次进局子就当是免费的培训时间,平日上课、课后忙着赚钱养家,空闲时间对麦小芽来说弥足珍贵。 危家小院,麦小溪破天荒地没有掉一次眼泪,直到麦小芽平安归来,才抱着她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姐姐,我听你的话,这几天都听景哥哥的话,没有哭。” 正文 第九十九章布局抓凶 含糊不清的话语伴随泪水鼻涕,沾了麦小芽一身,麦小芽却是感动:“没事了!不要担心,你们在危家要听话,不要担心我。” 麦小宝放下手里的竹飞机,看不上二姐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毛病:“你刚说过不哭的,又哭了……不过,大姐你可算回来了。”说着擦了一下发红的眼睛。 习惯性替弟弟整理了一下衣服,麦小芽心怀着慈母的心肠,发誓一定要从麦家泼给她的脏水中安然脱身,就当是为了一双弟妹。 “姐没事,你们没事,姐姐就安心了。”掩住喉咙的哽咽,麦小芽一手揽住一个孩子拥入怀中。 郑怡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面上忧虑的表情变成了惊喜:“小芽,你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麦小芽摇摇头,一头扎进郑怡的怀里,眼泪巴拉巴拉流个不停,她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呀!刚失去父母,被麦克俭算计陷害在先,如今又被麦小言诬陷毒杀亲爷爷,若不是重生之后心脏强大了不少,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郑怡是她的干娘,二人之间惺惺相惜,她早就把郑怡当亲娘了,“干妈……”满腔委屈还没出口,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在场者无不感慨叹息。 “小乖乖,你受委屈了。”郑怡把她紧紧搂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除了心情差点没有缺一块肉,才询问起审讯的情况,“今天我去村长家谈户口,听到田花花打电话报警,我就说你不可能害人!警察来的太快,我就把小溪小宝接到家里了。” 一阵暖流从麦小芽粗粝生疼的心灵流过,抬起澄澈的眼眸:“干妈,谢谢你。”从进屋到现在,总觉得危家不太一样,原来少了危杏杏这个高音喇叭。 “杏杏姐呢?”麦小芽擦了一下眼泪问。 “她去姥姥家了。过会儿回来。”郑怡的娘家原不在城南镇,是大城市里的老干部了,她父亲退休之后,在城南镇的竹岭山下买了一块地皮儿,解甲归田过起了男耕女织的退休生活。麦小芽是真羡慕危杏杏,永远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从没有一件事挂在心上,不过她不是麦小言那种善妒的性子,危杏杏是她没有血缘的姐姐,过得好她只会为对方开心。 郑怡又简单询问了一下审讯的情况,麦小芽如实相告,危景天微皱的眉头展开:“看来,案件没有结束。” 麦小芽也深有同感,当天携带弟妹回到麦家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咒爹骂娘的打闹声,麦克俭的死带给麦家的悲痛被愤怒闹得烟消云散。 “麦小芽!这个贱人怎么还不回来?去危家就能躲过灾祸了?”麦阿大对着中厅神台前亲爹的尸体咒骂。 翠姑带着浓郁的家乡口音,一边哭一边骂,“老头子,你就这么横死在家,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啊!该死的芽婆子,你怎么不把我也毒死啊?”哭完突然起身冲到里屋,把门锁一脚踢开,把椅子、桌子掀翻,又扑到床上把被子、席子又撕又扔。 麦小芽冲进屋,原本简陋的房子里桌椅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床的衣服被子枕套,全部被撕破剪烂,白色的棉絮狼藉一地。而翠姑正在橱柜上翻找什么,麦阿大像门神一样镇守在旁。“你们干什么?”在最初错愕的两秒后,麦小芽错愕的眸子射出理性而震慑的光芒,挺直腰杆迈着铿锵的步子走进熟悉而陌生的房间。 麦阿大退缩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捏着沙包大的拳头气势汹汹向她走来,顺带掀翻了一张椅子,“你还敢回来?” “大伯,警察没把我抓起来,你敢打我?”麦小芽扬起倔强的表情,凌厉的目光在对上凶悍的麦阿大时,也没有半分软弱和退缩。 麦阿大一愣,扬起的拳头没敢打下去。 “你!你把你爷爷毒死了,还敢在这耀武扬威?!”麦阿大终究不敢打她,只敢对她语言攻击。 麦小芽冷笑:“到底是谁在耀武扬威?在警察定案前,谁敢污蔑我一个字,我就告到他道歉、家破人亡为止!”麦阿大一愣,口讷的他“你……你”了半天没有找到反驳的话。 翠姑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把菜刀,闷声不吭向麦小芽迎头劈来,幸好麦小芽有所防备,不但没带一双弟妹回家,而且身后还藏了一个军用铁棍,那是危景天特意为她准备的防身工具。 钢铁相撞的“铛铛”声传来,菜刀和铁棍的接口处迸溅出几朵火花,刀口铮亮的家用菜刀终究不敌军用铁棍,巨大的回力让翠姑后退三步,平沙落雁一屁股摔在地上,后腰正好撞在掀翻的椅子上,发出悠长的“哎哟”声,菜刀也扔了,撩开衣服见一块淤青,发出一阵哀嚎。 “老爷子!你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受苦受气!我不活了我!”哭喊着一双手拍打地面,看向麦小芽的视线越发仇视。 承受不住翠姑的力道,麦小芽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正好被门挡住,反观菜刀和铁棍,在相接处都有凹陷,看来,翠姑是真相杀死自己替麦克俭报仇。 “我再说一次,如果麦家谁敢诬陷我一个字,拼了身家性命,我也要把你们告上法庭!”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对上了五彩缤纷的表情,轻蔑的、仇视的、愤懑的,最终都化成了错愕。 “还有,谁敢动我一根汗毛,就别怪我手上的军棍不客气!”扔下一句话,麦小芽在橱柜里找了两三件没有剪破的衣服,塞进书包,带着弟妹的书包向门外走去。 麦小言率先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一把椅子拦住大门:“想走,没那么容易!” 只见她换了一身黑色衣衫,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娇俏的小脸上多了狠厉和轻蔑,想是被放出监狱,误以为洗刷了嫌疑,要把麦小芽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想怎么样?”麦小芽冷哼。 正文 第一百章替谁死的 大剌剌地坐在长椅上,以身体挡住麦小芽的去路,麦小言细眉扬了一下:“爷爷已经死了,你不去投案自首,还敢跑回家来耀武扬威?” 麦小芽没有理会她,径直跨过长椅,从她身上走过。才走一半,一条腿突然被板凳劈中,幸好她早有防备,一个虚影抽回了腿,长椅劈在了麦小言的腿上。 麦小言发出一阵哀嚎。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麦小芽扔下两句哈,就向门外走去,这下再也没人敢拦她了。 就在二人交错的一瞬,麦小言在她耳边发出了怨毒的声音:“你知道爷爷是替谁死的?” 坚决的视线一颤,麦小芽回眸:“难道你想毒死的,不止爷爷?” “当然,他是替你去死的!里屋的水壶里,泡的可都是乌头茶,经过大量提纯,就是为了毒死你!你真幸运,危家帮你,连梁思翰也助你逃过一劫。” 地上,一个瓦壶被打翻在地,凉透的水流在地上,壶底留着几片乌头泡片,浓度太高,连汁液都变成了墨黑色,刚才麦小芽从危家回来,正好口渴难忍,想进屋喝一碗水,看到茶壶被打翻她的心还抽搐了一下,看来,是老天不让她死呀! 她的话语就像锐利的钉子插进了她的脑壳,在脑髓里搅弄,麦小芽的脑仁突突突跳个不停,“可惜,我没死。”既然如此,她该好好活着! “你该死!我真恨那个没用的奶奶!要是她没打翻茶壶,你喝一口就算九天阎罗也救不了你!”麦小言的脸因刻毒而变形。 麦小芽不想与她废话,抬腿便走人,可就这样放过毁了她的家的人,未免太便宜了! 麦小芽拎着军棍回头,望了一眼麦阿大和翠姑:“这个房子的一切,我都拍下来了,你们等着照价赔偿吧!”说罢向外打了一个唿哨,一个身影从麦家小院的桔子树上跳了下啦,正是一脸轻松的危景天。 “杏杏,出来吧!”危杏杏从前门进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环视了一下里屋的狼藉,“啧啧啧,你们一个个也忒狠了!这一屋子桌椅、衣服、被席,加起来得要三四十快吧!等着赔偿吧!” 陷入懵逼的麦家人气愤地扬着手掌:“谁让你门进来的?麦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说三道四?” 危景天扬了一下手里的照相机,刚好巴掌大,胶卷里藏的可是至关重要的证据,看向危杏杏:“杏杏,你从外公家带回来的相机,真好用。” 麦小言一个趔趄,差点瘫软在地。刘雪芬忙扶住她。 刘雪芬是见过相机的,那是一种能把时间定格的东西,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一口恶气涌上脑门,快把她逼得高血压发作:“你们!几张破照片能耐我们怎么样?这些分明是你摆拍的!” 一手替麦小言顺气:“别气别气,为这种贱骨头生气不值得!” 危景天神色一凛,走到麦小芽身边,一手挑起她耳郭的头发,目光温柔如三月春风,“小芽,别气,贱骨头才会骂人。我们掌握的证据,能把该讨回的债都讨回来。” 麦小言只觉胸口一阵刺痛的涌动,她心仪的他对麦小芽如此热情温柔,就恨不得当即撕了麦小芽的肉拆了她的骨,怎么可以!更甚者,他帮助麦小芽设计了她! “呵呵,危景天,你可以再恶心一点么?当众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麦小芽虽然没了爹妈,但还有我们这些人在,你就不怕我们告你嫖宿幼女?”脑海中涌现沈星辰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恨不能被蹂躏的是麦小芽,失去清白的也是麦小芽。 危景天仰天长啸,笑得不能自已,笑得眼花缭乱,笑了三声后,眼睑的寒意渐敛,带着天生的威慑力直逼麦小言:“麦小言,当初你对我投怀送抱的时候,我拒绝得还不够彻底么?不要把你做过的事扣在小芽身上,她和你不一样!” 麦小言的脸先是一红,再是煞白,最后像死灰一样难以忍受:“你胡说!我没有!”而她的亲人们纷纷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到她身上,那眼神仿佛再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刘雪芬是见过麦小言和沈星辰之间的互动的,本来一厢情愿地以为是沈星辰勾引的她,没想到她的宝贝女儿居然背着她,又做出了对男人投怀送抱的丑事,当即气得暗暗捏了一下麦小言的手臂,麦小言吃痛地哀嚎了一声,怨毒的目光落在母亲的身上。 “妈,你别相信他们!我是你女儿,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剧烈的辩驳让麦小言显得气急败坏,非但没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越描越黑,让刘雪芬、麦阿大都瞪圆了眸子。 刘雪芬是个打掉牙和血吞,绝不在外人面前揭女儿的短,强掩了震惊和郁闷,瞪了一双死鱼眼冲危景天大嚷:“你以为你是谁?我家小言是麦家的金枝玉叶,别以为你是危家后代,就到处勾引小女孩!没有危家的头衔,你什么都不是!不要把屎盆子往我女儿头上扣!” 一言一语尽显村妇的粗俗,帮亲不帮理,又让麦阿大去和危景天干架,“你是死人吗?别人这样欺负污蔑你女儿的清白,你还杵着干什么?去打他!往死里打!”她是吃定了危景天为了保住名声不留污点,只能动动嘴皮子,绝对不敢打架。 麦阿大嗫嚅了一下,手握成拳,向前走了两步,却犹豫着不敢真动手,被刘雪芬用力一推,一个趔趄撞在危景天身上,被他轻巧闪避了。 “麦叔,我念你是长辈,不会跟你动手,但是,不动手不代表我怕你。”危景天不卑不亢的反抗令麦阿大嗫嚅不前。 麦小芽重生一世,如果不能护佑弟妹周全、保住危景天的名声,就算重生也没有多大意思,当即取下耳边的微型摄像头,只有豌豆大的一个猫眼,却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宝贝,微型摄像头。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一击毙命 前世她偶然的机会,得知在母亲张兰从城里带回的包裹里,除了几根巧克力,还有一个微型摄像头,今天危杏杏带来了照相机,她把摄像头插进照相机里,居然变成了一架录像机!“摄像头?小芽,你什么时候得到了这个宝贝?”危杏杏的脸错愕了两秒,展开了灿烂的笑颜。 麦小芽神秘一笑,“杏杏姐,多亏了你带回来的照相机,我妈留下的摄像头才派上了用场!” “太好了,那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不是都录下来了?只要交给警察,就能洗清你的冤屈了!”危杏杏无比自豪地拉着麦小芽,冲麦小言发出了耀武扬威的“哼”,“这下我看你怎么抵赖!” 麦小言胸中一痛,怒火攻心,有种呕血的冲动,脚下站立不稳,只得死死扯住刘雪芬的衣衫,“哼,就凭那个小东西,也敢控告我?吹牛也不打草稿!” 麦小芽把摄像头的数据线插入相机,在屏幕上顿时显出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翠姑破坏的房屋、麦阿大扬起的沙包拳头,都拍得异常清晰,连一句话都没有改变。 “怎么样?服气了吧?”麦小芽冷笑。 麦小言只觉胸口的疼痛越发明显,不可置信地频频摇头,“不可能!这都是假的!这是障眼法!”刘雪芬也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们想胡编乱造,给我女儿罗织罪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真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呢?” 麦小芽不动声色,直接播放了麦小言在她耳边说的那段话: 麦小言:“你知道爷爷是替谁去死的?” 麦小芽:“难道你要毒死的,不止爷爷?” 麦小言:“当然,他是替你去死的!里屋的水壶里,泡的可都是乌头茶,经过大量提纯,就是为了毒死你!你真幸运,危家帮你,连梁思翰也助你逃过一劫。” 因为麦小言是在她耳边直言相告,而摄像头就在耳边的头发缝里,所以把麦小言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词句,都拍得清晰可见毫不含糊。 “噗……”麦小言胸中一痛,吐出一口鲜血,脚下发软跪倒在地,面色如死灰,发白的眼睑射出死气般的光,“麦小芽,你……你算计我?!” 前世被麦小言算计,害死危景天、下嫁傻子最终死在烈火中,种种算计比起麦小言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麦小芽再也抑制不住浓浓的讽刺:“过去你算计我的种种,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没有你狠,毒杀亲爷爷嫁祸于我,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我狠毒。” 如闻雷击的麦小言浑身像筛糠般战栗,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的苦果,兀自发出突兀而凄厉的笑声,麦小言望向苍天:“我都做了什么?我错了吗?”抬起两只纤细光洁的小手,她才十三岁,就已经被嫉妒吞噬了理智,手沾鲜血,还是曾经对她宠爱有加的亲爷爷的鲜血! 带着十二分的厌恶,麦小芽冰冷刺骨的声音再次响起:“顺便告诉你,为了监控我的蛇舌草,在后屋窗台前,也装了摄像头,只要我把这些东西一起交给警察,你就准备把牢底坐穿吧!” 宛若死灰的眸子再次充斥着错愕与仇恨,怔怔地看着麦小芽,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过去经常被她欺负的软柿子,心机居然如此之深,她花上了性命、清白换来的机会,在麦小芽眼中简直不堪一击。 麦小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像死去了一般,连反抗也忘记了。 “你胡说!我们小言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是你,麦小芽,见你爷爷得了高血压,这才采了乌头混进蛇舌草,明知乌头有毒,还要给你爷爷服下!”刘雪芬无法忍受亲生女儿彻底被人踩在脚下,脑子一转,将计就计诬陷麦小芽,“你早就看出了蛇舌草混了乌头,还给你爷爷服下!呵呵呵,别忘了,是你亲手把乌头喂给你爷爷的,杀死他的人是你!不是小言!” 墨黑的瞳孔猛然收缩,就像黑猫看见了猎物准备出击,危景天把摄像头从麦小芽手上拿走,配上照相机,拉上麦小芽就走。 被刘雪芬的话震慑的麦小芽,突然发现这个疑点也无从反驳,药丸是她亲手喂给麦克俭吃的,照刘雪芬的话,她的确是直接杀人者,就算麦小言逃不过法网的追击,那她也要背上过失杀人的罪名。 “怎么办?”麦小芽看向危景天的眼神有些失神。 一只温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间传递给她力量,“别急,我自有办法。”危景天不愿再纠缠,带着危杏杏和麦小芽,直奔村长李世贵家。 村里出了命案,李世贵正头疼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要是连村长也当不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少妻田花花面前混? 再者,在逼迫麦小芽交出抚恤金这件事上,他可是麦克俭的盟友,如今钱没拿到一分,麦克俭却死了,想要那两千块抚恤金恐怕没可能了,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和危景天打招呼。 “景天,你……你怎么回来了?”这句开场白实在突兀,危景天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他作为村长不可能不知道。 危景天不跟他唠嗑,单刀直入地说:“村长,村里出了命案,我们来报警。” 李世贵橘皮般沧桑的面容突然震憾了一下,“命案?麦克俭的死不是查清楚了?谁又死了?”恐惧地向春阳深处的白石村看去。 麦小芽冷冷道:“村长,我爷爷死了,可案子还没有结束。请借电话一用,我要报警。” “什么?你不是杀死麦克俭的真凶?”恍若隔世的错愕让李世贵头疼不已,他多希望麦小芽被当成真凶伏法,这样他就少了很多手脚,只要麦小芽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可这个十岁丫头的命怎么这么硬,这么多人想杀她,除了蹲了两天拘留所,一根汗毛都没少,现在还要报警抓真凶!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别打我姐姐 “村长,难道你不想让真凶伏法吗?”危景天瞧出了他的不对劲,要不是危家的有线电话坏掉了,他也不用求着李世贵,如今耽误一分,麦小芽就要承担一分钟的罪名。他不能忍。 李世贵沧桑的皮肤局促地皱在一处,不敢得罪危家人只能摆摆手,“不是不是,景天,我是村长巴不得早点抓到真凶。” “那还不快点?”危景天不含糊,径直向屋里的电话走去。李世贵没办法,只能跟在三人身后,竖着耳朵听麦小芽报了警。 十五分钟后,警车开进了村口,领队依然是梁思翰。 “有进展了?”梁思翰标准的扑克脸问。 麦小芽把摄像头、相机一起交给了梁思翰,梁思翰拿着进了警车,和一群警察商议后,带着大队人马进了麦家小院。 “投毒案有了新进展,麦家作为案发现场,从现在开始到命案侦破,必须查封。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去亲戚朋友家住几天。”众人一听面露难色,纷纷反对。 “不行,我爸的尸体还没有下葬,我必须办了丧事再走!”麦阿大率先站出来。 翠姑一声哀嚎,瘫软在地,“老爷子!你怎么不带我走啊?警察要封了麦家!麦家要流落街头了!” 自从听到刘雪芬的辩解,麦小言的复仇死灰复然,人就像活了一样,“爸,让警察查好了,反正真凶是麦小芽,我们怕什么?” 麦阿大瞪了女儿一眼,自从看清她可能是害死父亲的凶手,麦阿大对女儿就很失望,当着外人的面不忍表露,可他不能看着麦小言自掘坟墓,“麦小言,给我住嘴!” 被父亲当众喝止的麦小言心下委屈,嘴一撇冲进刘雪芬的怀里撒娇,刘雪芬的慈母心怀再次占了上风:“你女儿受了委屈,不见你出头,还要当众欺负她?这件事过去,我们就离婚!” 一闻“离婚”二字,麦阿大瞬间软了,“你总是这样,你这样包庇她,一定会害了她一辈子的!” 却不想刘雪芬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时间:“再说一句,离婚!”麦阿大只得哑巴吃黄连,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梁思翰不想看他们狗咬狗,直截了当地说:“要吵出去吵。来人,把封条贴上!”一队人马带着白色的封条,利索地贴在每一扇门上,麦家的女人嗷嗷直叫,却阻止不了警察的行动。令她们难以接受还在后头,梁思翰和另外两名女警直接给麦氏姐妹带上了手铐。 麦小言没想到还有这招,吓得连连后退拼死拒绝,“我不上铐!凭什么让抓我!麦小芽才是真凶!是她亲手把毒药喂给我爷爷的!不是我!不是我!” 可警察就像没听到一样,强制让她带上了手铐,梁思翰厉声喝止她的哭闹:“我们有证据怀疑你投毒谋杀,你可以保持沉默,但现在你所说的话我们都会记录在案,在开庭的时候作为审判证词!” 没有温度和感情色彩的话语震慑了麦小言,见刘雪芬不敢顶嘴,只能绝望地戴上了手铐,“妈,救我!救我!” 刘雪芬哭得稀里哗啦,哀求警察对她好点,却受到了梁思翰的当头棒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没有原则的溺爱,现在轮到你女儿吃恶果!”刘雪芬的哭声一滞,终于似懂非懂地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相比于麦小言的要死要活,麦小芽淡定得多,因为她明白即便再多的哭喊,也无法洗清她的污名,除了证据。 “梁警官,我能和危家姐弟说说话么?”麦小芽澄澈的眸子充满了哀求,梁思翰最受不了的就是一个女孩佯装的坚强,扫了一眼危景天,他正热切哀求地回望他。 “快点吧。有的事也该交代清楚。”梁思翰叹了一口气。 麦小芽并不知道他所言“有的事”是什么,危景天已经向她走来,“小芽,你放心,我们全家都会帮你度过难关的。” “是啊,小芽,你别担心,小溪小宝就是我的亲弟亲妹,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我还会教他们怎么对付坏人,保护自己!”危杏杏第一次亲眼经历这种场面,眼泪哗啦一下便流了出来。 澄澈的眸子涌出一丝丝哀凉,麦小芽稚嫩的声音有一丝清冷:“景哥哥、杏杏姐,谢谢你们,一直这么照顾我帮助我……”哀伤和忧虑令她的声线颤抖了一下,“我是清白的。” 一句话震憾了危景天年轻的心脏,曾经能上山下水、煮饭炒菜甚至徒手抓小猪的麦小芽,那双好看可爱的澄澈眸子里,却没了一丝天真,全是被恶人折磨的无辜、不忿和哀伤,她是清白的!她一直都是清白的。 “我相信你!”危家兄妹重重点头,在心底承诺一定要帮她洗刷冤屈。 就在梁思翰把她押进警车时,麦小芽看了一眼春天的晴空上,美丽温暖的阳光,眼角滚出一滴凉泪,庆幸一双弟妹没有看到她这么狼狈的场景。 “姐姐……大姐……”两声稚嫩的哭腔从院墙外传来,麦小溪麦小宝两个娃娃出现在警车旁边,哭得满脸泪水,比丧父失母的时候哭得还要悲惨。 “姐姐,不是都没事了吗?警察为什么要抓你?”麦小宝的倔强透过哭泣也听得一清二楚。 麦小溪双眼红肿,扯了一下梁思翰的裤腿,仰着泪人儿的小脸哀求他:“警察叔叔,我姐姐是清白的!你一定要把我姐姐还给我!” “……”闻者无不落泪,世界上比死别更悲痛的是生离,两个不足十岁的小人儿,正值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他们却失去了父母,现在连唯一的姐姐也要失去了。 纵是目睹无数生离死别的梁思翰也喉咙哽咽,久久说不出话,扑克脸浮现一丝柔情,蹲身把麦小溪扶起来,“如果你姐姐是清白的,我们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麦小溪似懂非懂,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你能不能让局子里的人,不要打我姐姐?”梁思翰气笑了,重重地点点头,“为什么这么说?”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陷害 “因为别人说抓进局子里的人都要脱层皮。叔叔,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破了我姐姐的皮……”麦小溪一脸纯真和忧虑,看化了一众警察。 “谁告诉你局子里的人会揭人皮?”梁思翰兀自好笑,还是耐心地替她讲解。 麦小芽把脸别过去,不让别人看到她的泪水,一头扎进车里,催促驾驶座的警员开车。警员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表情:“从来只见过不让开车的人,像你这么上赶着进局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麦小芽嘴唇裂开一条缝,却笑不出来,回头看见一双弟妹已经在危景天和梁思翰的安慰下止住了哭,站在原地用口型在说“我们等你回来。”一阵暖流从心田涌过,麦小芽用泛起毛边的袖子擦了一下眼角。 警察局,麦氏姐妹关进了女子监狱,分别由不同的狱卒看管。第三次走进四方墙的铁窗房,麦小芽没有了当初的害怕和心悸,心中宁静如春江,大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安之若素。 审讯花了两天,她被提审了三次,第一次是由女警审讯的,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包括摄像头、相机的来源用途,还有蛇舌草的事情,提到了老陆,她知道老陆也会被警察走访,不得不交代一句,“警察姐姐,老陆是我的主顾,您问他话的时候,能不能告诉他,我是清白的?” 女警疑惑:“为什么?” 麦小芽把买卖蛇舌草、赚取生活费的事情一一交代,严肃专业的女警脸上多了一丝柔情,虽然没正面答应她的要求,可提审老陆的时候,还是对他说了一句好话,“但愿麦小芽出来之后,你能继续帮助她。” 老陆怔了一下脸上绽开了花朵:“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双弟妹全靠她养活,真难为了她一个十岁的孩子。” 第二次审问她的是梁思翰,他还是标准的扑克脸,用问题引导她讲述如何发现麦小言投毒的经过,并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给麦克俭喂药物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蛇舌草有异常?” 这恰是麦小芽最担心的问题,按理说,从得知麦小言在秘密地打听和蛇舌草相似的草药时,麦小芽就对她的目的起了疑心,但起初只是怀疑麦小言想借用乌头卖钱抢生意,怎知她的用途居然是害人。 麦小芽如实相告,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蛇舌草旁的柴垛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既然你怀疑有人向你投毒,在给麦克俭喂药之前,为什么不检查检查蛇舌草是否掺假?”梁思翰如此问,麦小芽知道他的目的是询问她是否提前知道蛇舌草被更换,如果知道,她就成了预谋杀人的主凶,麦小言变成了从犯。 “我爷爷当时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症状,我以为按照第一次的办法给他喂了蛇舌草,可是……”麦小芽有些嗫嚅。 梁思翰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切在这个问题后尘埃落定。 第三次被提审,警员只询问了一下她的基本生活问题,包括就读的学校、老师,还有她和危家的关系。麦小芽如实坦诚相告。 相比较麦小芽的坦白淡定,麦小言就像一个受到过渡刺激的疯子,一遍遍咒骂麦小芽的狡猾,又诅咒警院偏私不得好死,总之从她身上挖出的信息有限。 在最终判决下来前一天,沈星辰突然来探访麦小言。 “你不是说给我做不在场的证据么?你是不是没有兑现承诺?”一见到沈星辰的脸出现在接待室玻璃的另一端,麦小言就扑在玻璃上,连话筒都没拿,就冲他大嚷大叫。 沈星辰用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麦小言,她头发散乱、面色晦暗,连衣服扣子都扣错了,脸颊深陷,仿佛被什么妖魔吸取了经血,只剩下一双硕大的眸子发出慌乱怨毒的目光。“你放心,该交代的我都交待了。”沈星辰透过话筒呵呵冷笑了一句。 麦小言后背发冷,“什么叫该交代的?” 沈星辰报之以嫌弃的口吻:“当然是你在河边挖乌头的事。” 灰暗的眸光染上了质疑与痛苦,宽大的衣服下小小的身材一阵剧烈的战栗,麦小言只感到透骨的冷,溺死在沈星辰邪恶的笑容里:“你……你无耻!你陷害我?” 不愿看到她暴跳如雷的囧样,沈星辰附在话筒上,唇角露出了邪肆而放荡的笑容:“你不过是我的胯下之客,哪有麦小芽一丝半点好?不过,如果你脱光了跪在我面前,求我宠幸你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要不脏了自己的身体。” “啪”麦小言手里的话筒砸在了玻璃上,若不是玻璃厚实,恐怕沈星辰的脸就毁了,不过她的愤怒显然没有震慑作用,沈星辰置若罔闻地享受着自己带给她的盛怒,把话筒扣在座机上,拍拍手走人。 狱警厉声喝止麦小言,并把她的手反剪着拖回了小黑屋。 黑暗中,愤怒羞耻让麦小言忘记了哭泣,只有刻骨的恨意,她恨沈星辰、恨危景天,但最恨的还是麦小芽,她就像一个永远学不会自省的杀人犯,凭借一己执念燃起了滔天的怒意。坐在小黑屋的麦小芽听到了来自走廊尽头的哭嚎,那是熟悉的发泄方式,她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如果害人没有罪与罚,那她永远学不会善良。 女狱警标准的扑克音传来:“麦小芽,有人来看你。”铁门“哐当”一声打开,狱警走进来要把她压出去见客。 “景哥哥来看我了?”第一反应她想到了危景天,可转念一想,如果危景天这个时候来探监,万一他有一个犯事的朋友关在监狱里的消息,传到了部队,对他的仕途极为不利,麦小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对狱警摇摇头,“算了,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见任何人。” “你确定?”梁思翰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所在的小黑屋,颀长的身子挡住了从窗子射进的光芒。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定不了罪 “梁警官,你来了。”瘦弱的身体在简陋的床上坐下,如果那两条板凳和一块门板垒砌的东西能称之为床的话。 “是沈星辰,他见过了麦小言,见你的原因我不知道。”梁思翰说。 麦小芽震了一下,“沈星辰?他来干什么?不见,我和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前世的痛苦经历告诉她,今生必须远离沈星辰。 早已明白她会这么说,梁思翰没有批评她,而是眼中涌出一丝热切的光,“现在,你要学会放下你的厌倦,去做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事。”在她肩上鼓励地拍了两下。 麦小芽无声叹息,是啊,像她这样的人如果连利用他人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将来一定会过得很艰难,想起一双弟妹,她跟随狱警来到了会客厅。 玻璃那边的沈星辰拥有一张俊秀而深沉的面容,在见到麦小芽的一瞬,热切地把手附在玻璃上,似乎要触摸她的面容。他迫切地接通了电话,并用手势催促她听电话。 麦小芽不冷不热地“喂”了一声,沈星辰好听但讨厌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小芽,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用了。我的事不用麻烦你。”麦小芽疏离地说。 沈星辰被她的冷漠刺痛,强烈的征服欲却让他越挫越勇,“小芽,我把麦小言挖乌头的事告诉警察了。她很快就能定罪了。” “什么?”麦小芽大跌眼镜,他不是和麦小言一起的吗?怎么会突然出卖她帮自己?难道前世的记忆出了差错?见沈星辰双瞳的诚挚不像是假的,麦小芽的心纠紧了,不可能错的,狼行千里吃肉,沈星辰不可能从一匹冷血的狼变成善良的狗。 沈星辰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麦小芽算听清楚了,他并非变得善良了,而是要她记住今天的恩典是他施舍的。 “谢谢你。”简单地表达了谢意,麦小芽只想尽快离开,去梁思翰处打听最新的消息。可沈星辰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麦小芽也没仔细听,看出了她的敷衍难耐,沈星辰终于放过了她。 而就在此时,狱警传来了危景天探监的消息,麦小芽的心咯噔一跳,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回了一句“不见。”便径直向监狱走去。 吃了闭门羹的危景天,在会客厅遇上了沈星辰。 沈星辰正为麦小芽的疏离不忿,可见危景天连人都没见到,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阴阳怪气地讥笑他:“哟,危兄,你也来找小芽?” “也?”危景天微微睥睨。 “不错,小芽不但见我了,我们还聊了天。嘿嘿,你不会连面都没见,就被赶出来了吧?”沈星辰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与麦小芽交谈几句话其实和征服麦小言没有差别,不过五十步与百步的距离。沈星辰甚至相信只要他用心,天下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危景天淡然而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虽然很讨厌他的嘴脸,但也不愿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较劲,沈星辰的眼神太过复杂,他身上有种东西,危景天很不喜欢,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在沈星辰看来,危景天的淡定与不计较是出于懦弱和羞惭,语气越发轻慢:“军人,也不怎么样嘛。” 危景天还是没有出声。 “嘿,你!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沈星辰心生狂躁,难得挑衅别人,居然被人无视,他的虚荣心怎么受得了?在他看来,危景天就该暴跳如雷、上串下跳,才对得起他的出手。 可是,无论哪一样,危景天都没有做,仅仅斜睨了他一眼,就像他并不存在似的,从他身边擦过。 “危景天!不就是个新兵蛋子吗?你牛气什么呀?有本事你把麦小芽捞出来!没有我替她作证,她就别想出来!”暴怒的呼喝从身后传来,危景天不用回头,就能想象他是一副什么嘴脸。 “你的证据不过是画蛇添足,我们已经掌握了全身而退的证据。”低沉的男中音胜券在握,没有预想的感谢或者暴怒,有的只是不屑一顾,就像沈思年被开除后,年幼的沈星辰受到的待遇一样。 不屑,才是真正的折磨。 “你胡说!没有我的证词,根本定不了麦小言的罪!只要一天定不了她的罪,麦小芽就要背一天的锅!”沈星辰自以为餍足的证据,被贬为毫无用处的画蛇添足,他还洋洋得意地在危景天面前炫耀。奇耻大辱! “你不过看见麦小言在挖乌头,可我们掌握的却是麦小言毒害麦克俭的直接证据。”危景天唇角勾起了一丝淡然而骄傲的笑意,就像君王睥睨小丑,把沈星辰的居功自傲、狂躁自负反衬得历历在目。 正巧梁思翰取了一叠材料,向危景天走来,看也没看沈星辰一眼。 “我们有事问你。”梁思翰把资料交给了危景天,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联手,双方都十分重视。 沈星辰忙拦住梁思翰:“你站住!你们这是在私相授受!我掌握的才是一手证据,你怎么不问我?” 梁思翰耐着性子劝慰他收手:“小弟弟,我们有正事商量,不要捣乱!” 沈星辰把他的手从肩上拨开:“去你娘的小弟弟!我已经长大了!我的证词才是一手证词,你找他干什么?” “小弟弟,你的证据只是从旁佐证,不是关键证据,我们还要研讨这一堆材料,你一边玩去。”梁思翰的扑克脸有些难看,沈星辰先惹怒了麦小言,又鼓捣着要见麦小芽,周旋于姐妹之间,梁思翰本就不喜欢他,现在又诸多说辞干扰办案,能告诉他原因已经是开天恩了,奈何他还不知足! 沈星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梁思翰一口否定,带着危景天径直离开。被晾在原地的沈星辰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气急败坏地摔了一下椅子。 “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想砸就砸?椅子坏了,照原价赔偿!”一个暴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星辰回头一看,守门的保安正瞪大了怒目,把一张摔坏的椅子扔到他面前。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偷梁换柱 听到要割肉,沈星辰在心里哀嚎了一句,刚想上去和保安干架,想到身处警察局,就不得不把怒气往肚子里吞,甩了两块钱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安局。 翌日,在少年法庭,麦氏姐妹再次见面,来自麦家、危家的亲人们出席了审判。 当法官传嫌疑人的声音过后,麦氏姐妹分别从后门被押解进门。麦小芽淡定地冲着危景天和郑怡挥了挥手,对麦家人视若未见,径直走上了审判席。相比她的淡定,麦小言见到刘雪芬时,哭喊着不愿上庭,却被翠姑和麦香秀齐声咒骂,“让法官判你重罪!” 麦小言死灰般的冷眼在看到麦香秀后,恨得快滴出血来,而麦香秀似乎很怕她,频频躲开目光不敢正眼瞧她。 双方递交了证据,实体证据对麦小芽大有裨益,而支持麦小言的只有尸检报告,经过一系列佐证,麦小言因蓄意谋杀罪被当庭判决进入少管所劳改八年,而麦小芽因用药不明略惩薄贷,被判决了三个月的拘役,相对于麦小言的判决来说,已经法外开恩了。 麦小言当庭翻供,指证麦香秀是她的同谋,麦香秀也抖出了不少她的黑料,麦香秀被判决三个月的拘役。 三个月后,危景天从部队归来,把一本崭新的户口簿放在桌案上,并从后屋带出一个瘦弱但俊俏的女孩,那人正是麦小芽。 “小芽,以后你就是全新的你。再也没有人能为难你了。”危景天翻开户口簿的第一页,户主赫然是危景天,而家属页赫然写的是“危小芽”,不错,麦小芽没有看错,那是一个楷体加粗的危小芽。 “景哥哥,这是?”麦小芽眼眸的不解愈深。 经过数月的洗炼,危景天长得越发英武不凡,修得整整齐齐的鬓角和俊挺的身材、轮廓分明的五官,更有男人的轮廓和气概。 “小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危景天深邃的眸子温情涌动,一汪春水般的柔情似乎要把她眉间的愁容洗涤干净。 麦小芽仍然不解,前世的她被麦小言算计,从刘德全事件开始,就没有了还手之力,根本没遇到今生的奇遇,“什么叫做你的人?”她的脸庞红涨。 “我是说,以后你就是我危景天认养的妹妹。”见麦小芽的囧样,危景天只觉她胭脂红的双颊越发纯真可爱,“我已经年满十八岁,而且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我托我外公的关系,办了一本户口本,以后你就和我一样,都是城里人了。” 竹节般的手指指着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名,江城。 “危小芽?不行!我……”麦小芽怎么也没想到出狱后的第一天,回到熟悉的白石村,她却换了一个身份,一个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城市户口,可她不能要,她的离开将给一双弟妹带来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她无法想像。 深邃有神的眸子看穿了她的想法,危景天一只黝黑的手搭在她的臂膀上,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为了让你能安心地给我赚钱,我把小溪小宝的姓名户籍也改了。” 麦小芽正在喝一杯水,闻言一口水“噗”喷了危景天一头一脸,淋淋漓漓的别说多狼狈了,忙抽出手给他擦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弟弟妹妹……” 危景天并不介意,翻开户口本的后页,赫然多出了两页,一页是危小溪,一页是危小宝,户籍却保留了农村户口。 “我外公退休了,用他的关系只能改你一个人的历史,你弟妹就暂时改了姓氏。”危景天抱歉地说。 麦小芽错愕得快哭出声来,“景哥哥,你……你都干了什么呀?”能和危景天同在一个户口本,那是她前世今生都梦寐以求的事,一双弟妹居然也摒弃了麦姓,她的良心上总觉得对不起麦阿大。 “你听我说,因为前段时间麦家出了事,如果延续麦姓,将来你弟妹的命运都会受到阻碍,所以我斗胆帮你做了这个决定。”危景天的声音很轻柔,循循善诱,让麦小芽的自责轻了些。 有了新的身份,麦小芽在白石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很深的影响,大家依然称呼她为麦小芽,只是中考和高考的试卷上,写上了“危小芽”。 再者,白石村上下都知道害死麦克俭的人是麦小言,对她同情多过苛责,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出狱后,危小芽放弃了麦家的地皮、山岭和田地,带着一双弟妹净身出户,住进了危家的杂货屋。 安排新家的那一天,危杏杏和郑怡很高兴,又是收拾屋子又是送东西,把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屋、两间房、一桶地瓜和稻米,送进了危小芽的屋子。 “哎呀,小芽,现在开始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啦!”危杏杏一把箍住她细嫩的脖子,紧搂着她在门口看夕阳,一手指着简陋但整洁的屋子,“将来,你想干什么,我都跟着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回望那张被夕阳染红的面容,娇蛮小姐的派头无一不足,麦小芽欣然道:“好,我现在可是一贫如洗,杏杏姐就不要乱开价了。”其实她深知以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满足太多的要求的。 “有好吃的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妈罚我不准吃饭的时候,要给我留饭!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娘家,我想回就回!”危杏杏娇蛮地挥舞着雪白的手臂,把一条雪纺碎花裙子的边缘卷起,仿佛挥洒在夕阳里的水墨画。 麦小芽轻轻哂笑,搂了一下她的腰:“行,都满足你!” 危景天正在布置房梁上的箩筐,敏捷地跳下两米多高的梁子,拍拍身上的灰尘:“我瞧着你也用不上这些箩筐,改明儿我给你准备几个竹筐竹篮去。”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搬进危家 可不,麦小芽没了田地,靠种田为生是不可能了,可在她出事的几个月里,种在后山的几块草药长得葱葱郁郁,被亲人们打理得很好,麦小芽只要把草药继续种下去,开疆扩土,按照市价养活一家三口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她的小猪还养在猪圈里呢,现在已经长到半米高、一百斤重了。再过一个月,就能作为种猪给郑怡养的母猪交配,生出一窝小猪仔,还怕没有活路么? 麦小芽只觉人生已经把幸运的橄榄枝递给了她,告别麦家,开始新的生活,只要她好好经营,不过是辛苦的问题,将来她一定能过上与别人不一样的日子。 在危景天的陪同下,麦小芽订做了三个竹篮、两根扁担、两张三平米的竹席子,又去供销社买了两把刀口发亮的小镰刀、花锄,磨刀不误砍柴工,危景天还特意在屋子的房梁上打了竹钉,挂上了两三根三米长的竹竿,作晾晒蛇舌草专用。 用具都准备齐全了,麦小芽松了一口气,十分老陈地拍了一下危景天的后背,清汤挂面的小脸挂上了洒脱豁达的笑容:“景哥哥,这下好了,解决了生计问题,咱们就可以直奔康庄大道了!” 柔和如春水的目光包裹着麦小芽,危景天竹节似的手指抚摩了一下她的头发,取一条白色竹屑,很严肃地说:“还有一件事没做好。” 麦小芽的心兀自紧缩,实在想不出遗漏了什么事,危景天抚摩了一下下巴,目光落在她的长发上:“嗯,你应该换个发型。” 麦小芽差点喷水,揉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的确长可及腰,像一条黑色水蛇挂在后背上,在狱中几个月,狱警对她一向优待,居然连头发都没给她剪,任凭一头清汤挂面的碎发长成了没有形状的黑长直。 “咳咳,我的头发不好看么?”麦小芽难为情地把头发抓到胸前,因为营养不良,发尾发黄开叉不说,还起了几个死结,她用木梳怎么梳都解不开,当真是貌不醉人人自醉,这一头假冒伪劣的黑长直,她也是醉了。 危景天锐利的目光审视了一下她的脸型和头型,动作十分专业地解开了头绳,撩了一下头发,“嗯,我想起来了。去把咱们家的理发工具拿来。”他吩咐危杏杏。 危杏杏得令,乐呵地对麦小芽吹嘘:“小芽,你别说,我哥的手艺真的挺好的。你要不要试试?” 麦小芽惊讶得嘴巴能塞进鸡蛋,内心深信危景天无所不能,可真要她亲尝手艺,还是日日见人的顶上发型,一旦不合丢脸丢大发了,犹豫着要不要拒绝他,危景天已经把一块墨黑油亮的帷幕挂在了她身上,在脖子后打了一个活结,一双大手灵活地舞弄起她的长发。 “喂喂喂,我还没答应呢。”麦小芽别扭地抵挡他的剪刀,害怕他一剪子下去,满头青丝不保就算了,还留下一个狗啃的发型,就太划不来了。 危景天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双手如春风吹过柳丝,轻轻挽起干枯的长发,“还考虑什么?我的手艺人尽皆知的,你杏杏姐就是明证。”在那个流行黑长直的年代,一头短发无疑是非常新颖的,危杏杏曾经也是一头黑长直扎成羊角辫,现在也改成了齐肩波波头,十分俏皮可爱。 不过,麦小芽可不信那是兵哥哥危景天的手艺。 “别……求你了,景哥哥,我去理发店就可以了。”面对那张雪亮的剪刀,和一盒子令人眼花缭乱的理发工具,麦小芽还是抵挡不了疑惑,只想拖延个十分钟,却不想脑后“咔嚓”一声脆响,头脑一阵轻松,危景天把一捆水蛇般的头发送到她面前。 “你的头发。”麦小芽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接下来,只听到耳边、脑后一阵刷刷刷的脆响,青丝如雪纷纷落下,落在油布上没了踪影,麦小芽只觉头部重量越来越轻,一阵凉快的感觉好不舒爽。 “成了!”危景天把一面圆镜放在她面前,她看到了一张清秀脱俗、稚嫩清纯的小脸儿。只见黑长直被简短、打薄、修平后,变成了齐耳根的小短发,荷叶般从头顶铺下,露出粉嫩有型的小耳朵,把她原本就很清秀的面庞修饰得完美如明星。 脱俗洒脱的发型、白嫩瘦削的瓜子脸,眉眼间笼罩着淡如烟雨的愁绪,唇角如勾、唇珠圆满,麦小芽果然已经脱胎换骨,从麦小芽变成了焕然一新的麦小芽。 “景哥哥,你怎么剪的?”轻甩了一下飘逸的碎发,每一缕发丝都仿佛焕发了生机,富有弹性地在脑后飘荡,看得危杏杏都眼红了。 “哥,你偏心,看看你给我剪的,哪有小芽的一半好!”危杏杏解开发绳,一样是危景天的手艺,在危杏杏头上只能以中等偏上来形容,而麦小芽头上却是上佳,难怪危杏杏嗔怪了。危景天呵呵哈哈敷衍过去,收起工具,冲在场的女孩子挤眼睛:“几个月之后,等你们头发长出来了,我回来帮你们剪。”危杏杏顿时眼皮子都塌了。 “几个月后?那得长成鸡窝吧?” 打闹声中,危家小院也仿佛活了一般。 翌日,麦小芽顶着全新的发型去白石小学,怀着能否复学的忐忑心情,走进了岳瑾瑜的办公室。可返校后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岳瑾瑜,而是三年级的数学老师石中仁。 白石小学的办公室是复合式的,简而言之就是两个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 见到麦小芽的第一眼,石中仁瞳孔微眯了三秒,在确定来人的身份时,错愕的表情变成了冷淡,语气生硬地说:“你来干什么?” “石老师。”出于礼貌,麦小芽主动唤道,“我来销假。” 石中仁取出一本名单,面色阴沉:“你连续旷课长达三个月,按校规你已经被除名了。” 被除名?麦小芽不信,想起石中仁曾经为难她的点滴,麦小芽不置可否,只是唇角挂起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我还是等校长来了再问吧。”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重返校园 听她的口气,石中仁的脸登时绿了,权威受到了莫大的挑衅,“哼,你不信?” 麦小芽不想惹事生非,但石中仁明显想借机敲竹杠,“没有。我还是再等等吧。” 说罢,踱步走出办公室,从石中仁控制的区域走出去透透气。迎面走来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正是岳瑾瑜,见到彼此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小芽,你回来了。”岳瑾瑜语气高兴又关切,丝毫没有因为曾经的事对她产生歧视和偏见。 麦小芽心中一暖,笑着迎上去:“校长,我来销假。” “太好了!你的课桌椅一直为你留着,就等你赶快回校给同学们普及医学知识呢!”岳瑾瑜急切的把她带进办公室,二人重又出现在石中仁不满的视线里。 看着岳瑾瑜亲自给麦小芽销假,石中仁眼里快滴出血来,却碍于他是老师,而岳瑾瑜是校长不敢发作,铁青着面色走出办公室去上课,出门的时候把一把椅子推得“哐当”直响。 二人心知肚明,却都看破不说破继续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受到石中仁不良情绪的影响,那一刻麦小芽知道,石中仁在白石小学的处境并没有多大变化,还和刘德全在世的时候一样,是个起不了决定作用的二把手。不过,他显然不满足于此。 麦小芽在几十双惊奇的目光中回到了座位,坐在麦玲玲身边。 三个月过去,三年级的生涯已经快结束了,曾经目睹那些事发生的孩子们也长高了一截,更有自己的看法和成见。 麦玲玲对她依然热情,把笔记和生词借给她抄写、复习,还不时讲她不在时期学校发生的趣事给她听。 原来,自从麦小言入狱后,曾经纠集的小团体已经不攻自破,为了和麦小言划清界限,这些孩子在家长、老师的勒令下,把曾经干过的坏事都推倒了麦小言身上,并发誓不再和她往来。 “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半路拦截你了。”麦玲玲很开心,就像曾经被拦截、为难的是她一样。 麦小芽轻笑,回眸望向一屋子人,心里生出了复杂的感情,再次认识到人的善良是一个奇怪的刻度,有人把它当成恪守的墓志铭,也有人把它当成一碗水的距离。 “沈星辰呢?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自从情书事件后麦小芽就特别排斥沈星辰。 麦玲玲表情内疚,把声线压低了几分:“他呀,自从离了麦小言,他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造次了。我听说上次的事后,他被他爷爷吊起来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校长见他没来去家访,差点就被他爷爷打出内出血了。” “什么?”麦小芽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真有这么狠心的爷爷,沈思年平时看着不过不出门、很严肃的老人,没想到已经望孙成龙到了这么严重的地界。 不过自从麦克俭屡次陷害她,她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容不下自己的亲人就算血缘再亲,也不过是徒增了下毒手的机会,防人之心不可无。 罢了罢了,看来沈星辰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只要他在白石小学一日,安安分分的不要招惹她和她在乎的人,她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他,继续平静地过日子。 危杏杏对麦小芽的到来很欢喜,一来她是孩子心性,麦小芽的归来意味着无穷无尽有趣的事要拉开帷幕了;二来,她多少受了危景天的影响,把麦小芽放到了亲人级别的高度。 “小芽,你能回来简直太好了!以后我上下课可不会那么无聊了!”危杏杏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往三年级的教室奔来,稀罕地撩着麦小芽的新发型,“啧啧啧,我就说我哥偏心嘛,这么好看的发型都便宜你了!” 麦小芽笑笑耸肩:“好看吗?我看就一荷叶倒扣在头上,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盛夏阳光在她身上的投影,发型饱满发尾飘逸,的确很漂亮呀。 危杏杏白了她一眼:“嘴上说着不要,瞧你都欣赏上了!”说着挽起她的手臂,向供销社的方向走去,“带你去买个好东西!” 麦小芽窘迫,自从三个月颗粒无收又要养活两个弟妹,她已经囊中羞涩,那笔抚恤金已经用了三分之一,还剩下一千来块,是要用到刀刃上的。“买什么?我不缺。”麦小芽有些难为情地拒绝了她。 危杏杏却噗嗤笑开了,用手指拉了拉自己的发尾,停下了脚步:“我原是想去买个鸡蛋镜子的,算了,别臭美了,还是留着钱买生字本吧!” 麦小芽无语,原来危杏杏已经女大十八变,年龄还没长开呢,就想着穿衣打扮了,好在她自己打住,不然麦小芽可是要开始思想教育的,虽然不需要费多少口舌就能说动危杏杏,麦小芽还是希望她能自觉地把心思放在考初中的事上,毕竟五年级已经过了一半多,还有两个月就要小升初的考试了。 “唉,你别说最近为了考哪个初中,我爸妈可操碎了心。”危杏杏一边走一边感叹。 麦小芽一愣,“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成绩很好,还怕考试么?” 危杏杏摇摇头,嘴巴嘟成小月牙的形状,说不出的娇憨可爱:“我妈让我选城南初中,因为我外公能照顾我呀!可我老爸呀偏偏不同意,要我考什么重点初中。” “重点初中?城南中学不是么?”还有这档子事,原以为小考初是个千容万易的事,大笔一挥卷子一交就进去了无忧无虑的暑假,没想到中学与中学之间还有重点非重点的差异在。 危杏杏无奈耸耸肩:“重点初中呢,师资力量教学设备都是最好的,在重点初中上学的可都是全镇甚至全县的学霸呢。非重点呢就不一样了。” 看危杏杏被学校苦恼的样子,麦小芽想让她开心点,“你也别担心了,这不还有两个月时间嘛?”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打架了 危杏杏是个跳脱的人,好像没有什么事儿能困扰过她三秒,闻言一张小脸绽开了花,拉着麦小芽又讲了好些话,无非是她和一双弟妹之间师傅徒弟学空手道的事。 看来,这段时间危杏杏真的很享受和一双弟妹的互动,麦小芽感到很欣慰。 只是,从危杏杏的话看来,每次谈到弟妹学空手道的效果,就嘻嘻哈哈顾左右而言他,仿佛在刻意隐瞒一些事情。 危家小院,周围没人,麦小芽也得到了一刻的清静,重新审视她的新家:危家小院来。 只见小院只有两间低矮的泥砖瓦屋,没有经过粉刷露出粗粝的泥块,仿佛一下雨就要被淋破洞似地摇摇欲坠,好在内里是极好的,大屋是她和麦小溪的卧室,两条长板凳架起一张门板,上面铺着从麦家带来的大红大绿床单,床单的一角露出发黑的棉被。 屋内的陈设非常简陋,除了两张发黑带抽屉的桌子和三张竹椅,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好在姐弟仨没有过多的衣服,否则连放置的地方都没有。 屋子靠山,后庭只有两米来宽的过道,中间还挖了水沟,一个土小灶沿墙而建,那是危景天专门为他们砌的,只能容下一个小铁锅,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通风口、下灰道样样都有,小灶旁还堆着两捆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只是小铁锅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必是麦小溪很久没有做饭了。 这些日子以来,麦家姐弟一直寄养在危家,衣食住行皆由郑怡负责,好在危严不嫌弃他们,否则,麦小溪只有七岁,能不能照顾五岁的弟弟还是问题。 前世,麦小芽从没离开过麦家,即便危景天再三邀请她来危家另住,她宁可吃着残渣剩饭、做着牛马活计,也没有来,唯一的一次就是二人初次缱绻之时,住了一晚便离开了。 荷叶波波头下,一张白皙的小脸儿浮出微不可察的红晕,前世情今生报,如今麦小芽在危家立足,而危景天即将离开白石回到部队,危杏杏还有两个月也要考入重点初中,到时候危家就剩下她姐弟仨和一双老人。 麦小芽思及此,快速收拾了一下屋里纷乱的衣服和桌椅,她终于回来了,在少管所的三个月里已经教会了她怎么隐藏锋芒和忍辱负重,出狱后又被危景天改了名,以后她就是全新的麦小芽,而她的一双弟妹也不会因为有一个坐过牢的姐姐而蒙羞。 今生,就当做从没遇过麦家的任何人。她站在家门口遥望着麦家的方向,眼眸越发淡漠。 “姐,你快管管小宝,他又跟人打架了!我管不了他!”麦小溪慌张地跑进屋,拉着麦小芽就往外跑。 麦小芽眉心一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麦小宝才五岁,平日在家脾气倔但从不打人,只有受了欺负才会动手,今天这是怎么了? 麦小溪显然是小跑着回来搬救兵的,跑得小脸通红、黄瘦的脖子从头发下露出来,一只小手死死攥着麦小芽向前跑,“他和刘家的铁蛋说着话,就打起来了。” 铁蛋?麦小芽的眉心一晃神,一个半人高的胖小孩身影在脑海浮现,是榨油铺的刘天家的小儿子,刘天年老得子,上面生了六个女儿,终于得了一个儿子,宝贝着呢,天天舀榨油桶下的茶油给他拌饭吃,吃得才六岁就长得浑圆浑圆,而且脾气还霸道得很。 “麦小宝从来不跟铁蛋玩,怎么会和他打起来?”麦小芽边跑边问,跑了几百米一丝儿气都不喘。 麦小溪气喘吁吁地摇摇头,“不知道。”疑惑地看着长姐,“姐,你怎么一丝儿气都不喘?你不累么?” “哦,我习惯了。”掩饰好唇角的尴尬,麦小芽拉着妹妹一起跑,话说她总不能对妹妹说,在少管所每天参加长跑十公里的变态训练吧,她要给弟妹们塑造一个正能量的世界! 麦家祠堂,翘檐的琉璃瓦下,一对燕子口衔枯草进出飞动,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可院子里,一小撮人围成一圈,观赏圈内的两个小毛孩打架,那一拳一脚打得可狠了,两人面上的肿胀又添了不少。 麦小溪拨开人群,冲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喊:“别打了!别打了!” 麦小芽隔着人群就听到了吆喝声,只见身体滚圆的铁蛋凭借身高体重优势,骑在麦小宝身上,趁他不可动弹时噼里啪啦扇弟弟的耳光。麦小芽气闷,出手阻止时转念一想,几个月不见,麦小宝的身手不会退化到了连胖子都打不过的地步吧?失望地捏了捏发疼的眼角。 可情势在麦小芽出现后出现了突变,麦小宝趁着铁蛋扬起巴掌的空档,一记抓拳打在了他的腋窝里,扬起的手顿时像拆了骨头一样瘫软下来,铁蛋才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谁才是杀人犯 麦小宝再趁势把他掀翻在地,三下五除二就骑在了他身上,手法奇特地拆打着他的关节,雄赳赳的铁蛋很快瘫软在地,得只剩下猪嚎声,两条黄不拉几的鼻涕挂在上唇与鼻子之间,涕泪纵横地哭爹喊娘。 麦小宝从他身上跨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顾嘴角的伤口,发出惊疑的“咦”,自信的目光落在腋窝一条两寸长的破口,“哇”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麦小溪拉回弟弟,帮他擦拭嘴角的血丝,语气埋怨而嗔怪,“你呀你,受伤不见你哭,怎么打赢了还哭?” “我的衣服破了!”麦小宝苦儿吧唧地说,把嚣张的破口在二姐面前挥了挥。麦小溪为难了,她只会割草煮粥,不会补衣服,之前衣衫破了找亲奶奶翠姑缝补,挨了三四天的训呢。 “呀,没事,大姐不是回来了吗?”麦小溪喜笑颜开,把麦小芽拉进来,人群在见到她的一瞬,兴致勃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惊疑,有人窃窃私语,“大丫头居然回来了!” 麦小宝面色先是一喜,又是一忧,最后又一喜,拍了灰扑扑的身体,也不管铁蛋在地上咒骂,走向长姐,“姐,你来了?” 麦小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为什么打架?我不是说过了出事要文明解决,不要打架的吗?!”从前,只要没经过允许打架,麦小芽都会取了拇指粗的竹子抽打他的腿肚子,可疼了! 麦小宝见长姐没有打他,眸中露出一丝惧色,忙义愤填膺、指着铁蛋瘫软的身体说:“他骂我!” “骂你也不该打架啊!”在问清事情的经过之前,麦小芽是不会轻易动鞭子的,毕竟世界上他只有麦小宝一个弟弟。 “他……他就是骂我!”麦小宝突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 铁蛋早就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一个劲儿地找爹娘,就像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麦小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是啊,你快说啊!”麦小溪替弟弟捏了一把汗。 麦小宝才忌惮地看了一眼长姐,细若蚊声地说:“他……他说我姐姐去蹲班房了!还说我姐姐是杀人犯!”说罢又要上前踹铁蛋,腿还没到铁蛋就夸张地放声大哭。 麦小芽沉默了,扬起的鞭子也下不了手。 人群中传来刺耳的议论声。 “哟,是杀人犯的弟弟,敢做还不让别人说?”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是看你能打,教训铁蛋,谁爱跟杀人犯的弟弟玩!” 麦小宝发疯似地冲到人群面前,撕扯着脖子挥舞着小拳头,“滚!滚!你们才是杀人犯!我姐姐是清白的!清白的!” 敢在背后动嘴的人多半不敢当面动手,被麦小宝疯狂的气势吓坏,扔下几句难听的话作鸟兽散,铁蛋终于找回了知觉,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十分狼狈而惊惧地看着麦小宝,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生怕再挨一顿打。 祠堂前小院里,只剩下姐弟仨。 泪水迷蒙了麦小芽的眼睛,她只得别过脸偷偷把泪水擦完,一把抱住麦小宝,仔细检查他的伤口,身上看得见的伤有三块,都是青肿带紫的,看不见但触碰生痛的伤口更是不少,“疼吗?”麦小芽强忍住泪水,关切地问。 麦小宝抬起纤细无肉的小手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替姐姐擦拭眼角的泪珠,“姐,你别听他们瞎说!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 她裂开了一抹苦涩的微笑,“姐没哭。姐是清白的,姐知道。”说罢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泪珠,吧嗒吧嗒一滴滴掉落在地,摔成千万朵水花。 在麦小芽出狱后,姐弟仨第一次哭作一团,搂着一双弟妹,麦小芽喃喃自语又似在安慰他们:“没事了!没事了!姐是清白的,姐有你们就够了。”心底暗自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护弟妹们的周全。 “哟,杀人犯正在唱苦情戏呢!”一个阴阳怪气、甚是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麦小芽把泪痕擦得一干二净,面部表情变得冷硬而富含杀气,把一双弟妹护在羽翼下,旋然转身,对上了刘雪芬那张刻薄、阴沉的脸。 几个月不见,刘雪芬像换了一个人,瘦得只剩下骨架,颧骨高高突起,说起话来唇黏在牙齿上,只是眼中的凌厉冷漠越发浓重,像是要把人吞没了。 麦小芽冷冷回望她,心中升起一丝冷漠,麦小言害她的时候,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杀人犯是你女儿,麦小言。”冰冷的言语像一把刀,撕破了刘雪芬不堪一击的障眼法,让她看到背后的真实,“是你,怂恿她害人!是你,没教育好她,白白断送了她的前程!”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不要再造孽了 刘雪芬浑身一震,眸中涌满了浓浓的恨意与不甘,“要不是你,我女儿根本不会害人!都是你,把我女儿推上了绝境!没有你,我女儿根本不会蹲班房!”她的牙齿森白而阴冷,仿佛要把麦小芽撕碎、将血肉吞咬进肚。 麦小芽只是冷冷一瞥,语气冷静而自持,“事到如今,你还不自省?还在把错处推到别人身上?害人终害己,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 刘雪芬从身后豁然抽出一柄镰刀,月牙形的刀口磨得锋利锃亮,阴沉沉的脸色裂开了一丝诡异凶残的笑容:“那就让你们给她陪葬!” 一见情势不好,麦小芽把一双弟妹推得远远的,可这一推也给了刘雪芬下手的空间,弯曲的镰刀闪烁着冷光向她的脑后砸来,若一镰刀下去,她的脑袋就别要了! 说时迟那时快,麦小芽一个蹲身躲过了镰刀,带着新磨铁锈气息的刀风从头顶飘来,麦小芽一个扫堂腿向刘雪芬踢去,刘雪芬没想到她的身手这样矫健,“砰”一声连人带刀跌在石板上,手肘刚好顶在一根锋利突兀的石头上,只听见“咯噔”一声骨裂,她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嚎。 “杀千刀的!麦小芽,你不得好死!”刘雪芬还不甘心,不顾手臂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去捡镰刀。 麦小芽见一双弟妹已经走远,从刚才惊魂的一幕回过神,唇角的冷笑越发浓烈,转身如惊弓之鸟哭嚎起来:“大婶,我没有害爷爷!也没有害小言姐!是她害我的!我是清白的!” “清白?你现在跟我谈清白?我要杀了你,给小言报仇!”麦小芽的话就像催化剂一样,毫不留情地催化着刘雪芬心中郁积的仇恨,用没有受伤的手抡起了锋利的镰刀,疯子一般向麦小芽扑来。 “救命啊!救命!大婶要杀了我!我是清白的!”麦小芽一边哭一边求刘雪芬,在祠堂门口上演着天涯孤女的辛酸。 乡亲们听到哭喊声,纷纷跑到祠堂前看热闹,却见了刘雪芬追杀侄女的疯状,纷纷喝止:“刘婶子!你不要再造孽了!你女儿造的孽还不够吗?” “你镰刀磨得这么利,是打听好了麦小芽的行程,专门来祠堂人少的地方杀她的吧!” “造业啊!咱们白石村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对变态的母女!” 刘雪芬的身体豁然一惊,脚步顿住了,手里扬起的刀正好落在在场所有人眼里,村长、弛大妈、附近的乡邻统统都在,一双手哆嗦了一下,镰刀落了下来,颤抖着手指着来人,“你……你们说什么!” 弛大妈瞧不上她的泼辣劲儿,忙把可怜兮兮的麦小芽藏在身后,夺了刘雪芬的镰刀,十分失望地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连亲侄女都害!我当初还说你女儿是自己走岔了路子,没想到是跟你学的呀!” 村长李世贵拍了一下大腿,对弛大妈表示赞许:“哎哟,弛大妈,多亏你缴了她的镰刀!要是村里再出一次命案,我的村长职位恐怕保不住了!” 田花花白了他一眼,酸不拉几地说:“哟,刚才刀子扬起来的时候,你想保住乌纱帽就该去夺啊!” 这位少妻是出了名的爱拿丈夫开涮,当着全村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李世贵却不敢反抗,忙赔笑着:“夫人,你不说话大家也看得见你。” 几个妇女噗嗤笑出了声,这分明是“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雅版嘛。 田花花脸色一变,朝麦小芽发泄怒火:“要我说,麦家二丫头就该再劳改几年,省得一出局子就惹是生非。” 麦小芽怒了:“田婶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惹事了?” 弛大妈最瞧不得田花花妖妖乔乔的打扮,一股子风尘味儿不说,在村里妇女里一扎堆准挑事,今天东家的媳妇儿撩骚谁了,明天西家的婆婆虐待儿媳妇了,见缝插针就没有她搅不黄的事儿,甚至差点把她大女儿的婚事搅黄了,弛大妈一想起来就气愤。 “小花,说话呢要讲证据,去年我环丫头谈亲,你说她勾搭了野汉子,没成想是你勾了徐天成!呵呵,老李,你这个绿帽子呀也得洗洗白,在头上戴久了是会生根发芽的!”弛大妈扯了一下李世贵的衣角。 李世贵涨红了脸,说起徐天成他就恨不得拿刀剁了他,十乡八里的来收个鸭毛,也能勾上田花花,他把自家媳妇和徐天成堵在后山地窖的时候,两人还一丝不挂缠一窝! “没点眉高眼低的臭娘们,滚回去喂猪!别出来给我丢人现眼!”当着几十个村民的面,李世贵终于男人了一回,喷着口水骂了田花花一通。 结婚十年就徐天成那事儿,李世贵吼过她,田花花也顾不得没脸,泪珠子一转,掩嘴扭腰跑回家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全家都是护犊子 人群又恢复了平静,注意力又落到了刘雪芬身上。 刘雪芬本想借坡下驴,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讪讪笑了一下,拎着镰刀向人群的反方向悄悄退去,却不想麦小芽一声冷喝:“婶婶,真不是我害爷爷的,我也不知道小言姐怎么就想叉了……” 刘雪芬脸一黑,“是你害我小言,得了便宜还卖乖!” 弛大妈战斗力可不是盖的,尤其在同情孤儿、撕逼刘雪芬这件事上,她可是不遗余力的:“刘雪芬,你这话就说差了!别人不知道小芽是什么人,咱们左邻右舍谁不知道?那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才十岁就做饭砍柴洗衣服,样样都来!伺候得麦家老小一窝安逸,一个只会干活的十岁孩子,又没了爹娘,哪有那么多的坏心眼?” 一席话得到了乡亲们的纷纷肯定,“小芽的乖巧懂事是全村都有口皆碑的。” “她还救了高血压的王大叔!” 刘雪芬陷入了张嘴难敌百口的孤立境地,又理亏在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能拿麦阿大出气,“你是死人吗?你老婆女儿被人挤兑,当什么缩头乌龟?!” 麦阿大经过那事后,人变得更沉默寡言了,唯一的女儿本要议亲、上大学的,现在进了监狱,没个十年八年的出不来,前途算是毁了,又年近半百膝下无子,对刘雪芬存了不少的怨闷在,见她还是不长记性惹是生非,生平第一次扇了刘雪芬一巴掌,“臭婆娘,你就省点心吧!没有你惯着,小言能出事?一个蛋都下不了,你好意思在这里丢人现眼!”说着也不要镰刀了,对刘雪芬连拖带拽,拖回了麦家小院。 刘雪芬哪里受得了这气,要强如她被当众博了面子,恐怕余生都抬不起头来了,嘴上变得怨毒,“天杀的!放开我!你个死没良心的,该你绝后!” 一语踩中了麦阿大的痛脚,被麦阿大当场补了两巴掌,那耳掴子扇得噼里啪啦,可把村里看不惯刘雪芬的妇女们乐坏了。 这事儿总算大事化小了,李世贵对麦小芽颇有几分刮目相看,“芽婆子,你以后尽量少去麦家人面前晃!没得出了事!” 麦小芽挂着泪水的小脸乖巧地称是,瞄了一眼人群里的刘铁蛋和他的父母,见一双弟妹走远了,下意识吞咽了口水,要是刘铁蛋父母也上来找她撕逼,肯定讨不到好的。 却不想,刘铁蛋抽着鼻涕,对父母哭唧唧:“妈,就是她打了我!” 刘家父母老来得子,对刘铁蛋宝贝得含在口里怕化了,也没给麦小芽好脸色,“哼,芽婆子,给我家铁蛋道歉!” 麦小芽刚想张嘴把事情圆了就算了,道个歉而已,却不想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我们不道歉,走!”却是麦小宝气闷闷地走来,拽了长姐的手离开。 一堵圆滚滚的肉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正是流着两条鼻涕虫的刘铁蛋,正举着肥厚的肉拳发脾气,“你打了我,还想跑。”拖着刘父,“爸,你不打他给我报仇,我不依!” 麦小宝陡然成了一只好斗的小公鸡,后颈脖子的毛愤怒地竖立着:“哼,放马过来!谁怕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侧漏无遗。 刘父瞄了一眼众相乡亲,掩饰好眼中的凶厉,唇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小毛孩,你翅膀还嫩着呢!” 李世贵见他没有上前开打,就作这事小事化无,和起稀泥:“哎呀,老刘,你家铁蛋这么高大威猛、聪敏机灵,要说打架肯定吃不了亏。你瞧,两个孩子脸上都挂了彩,这事就这么算了。” 麦小芽拽住了小宝,耐心问:“小宝,跟我们说说,刚才你们为什么打架?” 刘铁蛋见敌人没有受到惩罚,还被长姐温柔地维护,小猪仔般冲上来要撕他,被麦小芽一个转身挡住了,锐利的爪子正巧挠在她裸露的胳膊上,三道痕迹皮肉外翻,滴出血来。 麦小宝怒了:“刘铁蛋,你打我可以,打我姐姐不行!”一双小腿乱蹬,却被麦小芽死死拽住。 刘铁蛋非但没有为流血事件懊悔,反而得意地做了个鬼脸,“来咬我啊!来咬我啊!”而且刘父母也没有任何劝解的意思。 麦小宝激烈挣扎,“姐姐,让我去撕了他替你报仇!小崽子,你要不是太胖,能打过我?”奈何被长姐死死拽住,“小宝,别闹了!跟姐回去!” 愤怒、委屈一秒上脸,麦小宝带着哭腔喊道:“姐,他骂咱们不清白!我要证明,我们是清白的!” 麦小芽的心脏一阵抽搐的刺痛,这是中毒案件的后遗症,她以为只要脱离了麦姓、离开了麦家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不再饱受流言蜚语之扰,可只要他们一天还在白石村,就要同村民打交道,众口是根本堵不住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敲落一颗牙 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麦小芽耐心地对麦小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亏心事,不用在乎别人的口舌是非。” 麦小宝一愣,瞄了一眼刘铁蛋,眼露不甘:“可是姐姐,他们打你了!” 见弟弟没有失去理性,麦小芽放开了他,走到刘父刘母身边,举起了流血的手臂:“大叔大婶,村长,这道伤口是刘铁蛋挠的,我不予追究。今天的事,也请你们就此作罢。” 刘母正眼没瞧她,阴阳怪气地说:“受伤了不起?我儿子嘴角破了,挠你十次都不解恨!”话语间,刘铁蛋不知怎的挣脱了束缚,又挠伤了麦小芽的手臂。 “你干什么?”麦小宝终于没忍住,一记左勾拳打在刘铁蛋的腮帮子,只见脸部肥肉受力扭曲,一颗带血的牙齿甩了出来,刘铁蛋“哇”一声大哭起来,人滚成一个球,在地上撒泼甩赖。 空气有一刹那的窒息,等看清发生了什么,麦小芽用身体死死护住弟弟,而刘父已经踹了上前,去拎麦小宝的手扑了个空,气得面色沥青,也没好好查看刘铁蛋的伤势,只想抓了麦小芽暴揍泄愤。 刘母夸张地发出杀人般的哀嚎,把铁蛋抱在怀里哎哎哟哟地疼爱着,只是她越安慰,刘铁蛋哭得越厉害,就像谁用刀子割他肉似地。 麦小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向村长和弛大妈求救,“村长、弛大妈,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是铁蛋不放过我们!我们只是采取了自我防卫!” 弛大妈真替她捏一把汗,频频点头,用身体挡在刘父面前,“哎呀,老刘,人孩子之间打架斗殴,你个大人冲什么锋?” 刘父气得跳脚:“你走开!麦小芽,我今天要不敲了你一颗牙,我就不姓刘!” 麦小芽下意识闭紧了嘴巴,死死拽着弛大妈的衣角,带着哭腔:“弛大妈,求求你,不要让他敲了我的牙。” 弛大妈对她可怜得紧,一把拽在身后护着,以男人不敢打女人的优势,推着刘父,“老刘,今儿我算瞧得真真的,小宝没错,是你家铁蛋不懂事,反咬一口还想反咬第二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自己看看小芽手上的血腥子!” 顺着她的手指,只见麦小芽裸露在外的一小节手臂上,八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直流,而且每一道足有两寸长。 刘父才不管麦小芽的伤,“麦小宝打落了我儿子一颗牙!敲了你满嘴都不够赔!” 弛大妈气愤又不解:“哟,你儿子的牙是牙,别人的牙就不是牙?你儿子自作孽就要小芽小宝给你们陪葬?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的话得到了乡亲们的一致响应,“就是!谁的娃不是爹生父母养的!要是小芽爹妈还在,轮得到你们这么欺负么?” 麦小溪适时地“哇”一声哭得嘹亮,一边哭一边哀求:“大叔,你们不要敲我姐的牙!我俩就指望我姐养活了,要是姐有什么事,你让我们全家靠谁啊?” 麦小芽一秒捂住妹妹的嘴,把心疼藏在心里,嘴上很是坚决地说:“小溪,乖,不哭!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是铁蛋理亏在先,要是他敢动姐姐一根汗毛,我就是告到乡长县长那儿,也要把官司打赢了!” “是吗,姐姐?”麦小溪勉强掩住了哭,眼中的恐惧稍减,死死攥着小芽的衣角不放。而麦小宝初生牛犊不怕虎,站在刘父和麦小芽之间,手里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要是刘父敢动姐姐一根汗毛,他就用石头戳烂他的喉咙! 刘父气势比狗胆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殴打麦小芽,“哼,村长,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麦小宝把我儿子的牙齿打了!” 李世贵为难地挠了挠头,“老刘,事情……就是弛大妈说的那样,你就息熄火,别闹了啊。”作势就把他往祠堂外推。 刘父迟疑了一下,刘母哪里肯依?从地上灰扑扑地爬起来,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村长啊,你就可怜可怜我铁蛋吧!他才六岁,就掉了一颗牙!还是被人打掉的……” 李世贵不好意思地提醒她:“嫂子,小孩子丢颗牙没什么的,这年龄正换牙呢!丢了奶牙长得好!” 刘母一秒止哭,“真的?” 李世贵连哄带骗地劝解:“可不,我小时候就丢过牙,后来满口子大银牙,你瞧瞧多整齐多漂亮!”咧开嘴展示他的牙,麦小芽忍住发笑的冲动,哪儿是大银牙,分明是大黄牙,还夹带着烟卷的黑色。 刘母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哼,比我还丑!” 李世贵只想息事宁人,舔着脸儿奉承她:“是啊,我哪有嫂子漂亮?嫂子当年可是村里的美人,要不,老刘也不会霸着不肯让你生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自然的惊喜 刘母居然信了这鬼话,破涕为笑,拎起刘铁蛋就走,“来,铁蛋,回家去,妈给你煎鸡蛋吃。”刘铁蛋顿时双眼放光,贪婪地舔了舔嘴巴,把血丝都吞到肚里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里三五个月吃不上肉是常事,鸡蛋是就地取材最营养的东西了。 多少孩子眼巴巴地盯着老母鸡的屁股,追着要吃水煮蛋、煎鸡蛋呢! 刘铁蛋朝麦小宝“哼”了一声,当然也得到了同样的回应,牵着母亲的手屁颠屁颠回家吃鸡蛋去了,晾着刘父尴尬地和一双孩子对峙。 “刘叔,你要是抓着这件事不放,那我也没办法。我们没错,错的是你儿子,还有你这个做家长的!”面对乌眼鸡似地刘父,麦小芽没有胆怯,只有心平气和地说理,“惯子如杀子,你要刘铁蛋将来有出息,就不能再不分青红皂白地惯着他了!” 刘父眉心动了动,嘴上逞能:“哼,你打人还有理?” 麦小芽不卑不亢:“有没有理村民眼睛都雪亮着呢!”转脸向弛大妈、村长道谢,“弛大妈、村长,幸亏有你们来解围,否则今天的事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李世贵是个心眼多的,被人谢总比被人怼好,摆出了村长的姿态:“那是我这个一村之长该做的。小芽,你父母不在了,又搬到了危家,将来要是在危家、在白石吃了什么亏,就来找村长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麦小芽差点就信了他。 弛大妈见事情熄了,替麦小芽高兴,等人都散了,才把麦小芽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劝告她:“小芽,以后你可别去招惹刘雪芬,她肚子里做事不爽快,真为你姐弟仨捏把汗。还有刘铁蛋他爹,白石这个村子人少鬼多,你姐弟仨平日上学放学,要结伴走,不要走散了!有事就来找弛大妈,啊!” 麦小芽深深品位着那句“人少鬼多”,鼻头一酸,自从父亲死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过知冷知热的体己话了,“弛大妈,知道了。” 弛大妈挎着篮子,农村妇女不善安慰人,粗粗地叨叨了几句家常,就回田里干活了。 麦小芽少不得要把这些话和一双弟妹强调了三四遍,望着村里几十户人家的荒凉屋顶,她终于明白有一种无奈叫身不由己,只要她在白石生活一天,就要生活在口水中,麦小言可以一走了之,可她不能,她才十岁,一双弟妹全靠她养活,少不得和村民打交道。 经历了这些糟心事,麦小芽全然从十岁女孩的稚嫩而无助的忧伤中解脱出来,又恢复了往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 后山,一条山路像黄蛇一样在翠绿茂密的山峦间盘桓,三个小人儿拿着各自的生产工具,叽叽喳喳地向翠木林走去,麦小芽拎的是一个竹篮、一张小镰刀,麦小溪扛着一根两头削尖的竹竿和一张镰刀,她是砍柴去的。而麦小宝现在不用放牛了,多半的功夫是跟在小姐姐后面,摸摸地番茄、摘摘野菌菇,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摸到一窝子野鸡蛋。 现在麦小芽回来了,他就像小老鹰学会了飞翔,要在长姐面前展示一番。 翠幕的山腰上,出现了一幢低矮的小瓦房,就是平日麦小芽晾晒蛇舌草的地方,在小瓦房不远处,有一处九平米宽大的新开土,黄土垒成三条草圃,三寸一株地种满了蛇舌草,每一株长得鲜嫩抽藤,结满了白色小花苞,码得整整齐齐地盘在黄土上。 “姐,景哥哥在家的时候,每隔三天就来锄草施肥,后来他回部队了,干妈也天天来翻土的。”当她问草为何长得这么好,麦小溪如是说,一股暖流涌入心田,把晨起所遇腌臜事的不快都冲散了。 麦小芽拿起小镰刀,把一条土陇上的蛇舌草齐根割下,捋顺,放进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子,垫垫分量生草足有七八斤,晒干也有四五斤,麦小芽满意地给另外两条土陇松土、锄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姐,快来!你看这里!”麦小宝的欢呼声传来,麦小芽站直了发疼的腰杆,看见一丛密密匝匝的金星蕨在晃动,露出一颗黑色小脑瓜,麦小芽走了过去,“什么事儿呀?” 时值秋天,但白石村地处南方,气候多余温润,所谓七月流火八月朔风,白石村似乎格外受上天的眷顾,依然保持着春末夏初的温润。 山上的草木很茂盛,麦小芽陷在齐腿根的金星蕨中,走得很艰难。 “我总要把这些讨厌的家伙给割了!”麦小芽决定搞搞建设,把土陇周围的环境搞好,先割草再平土,到时候光溜溜的一片,连蛇鼠虫蚁都近不了身。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销路断了 走到麦小宝身边,只见他的小脸笑开了花,用瘦小但不稚嫩的手掌分开了金星蕨,只见一丛褐色的小蘑菇擎着小伞,圆滚滚地猫在松针和蕨根缝里。 “哇哈哈,松茸?八九月了,还有松茸?!”麦小芽乐呵呵地蹲身去拾,每一朵都是刚抽芽的小蘑菇,连伞都没擎开,正是嫩滑爽口的时候,要是烧滚了茶油,炒香了姜蒜,把洗净的松茸倒下去,滋滋的爆炒,不出两灶火,松茸准汁液饱满,再撒上绿葱花出锅。一盘新鲜嫩滑的松茸出锅,那叫菇嫩爽口、鲜香美味! 麦小芽吞了一口唾沫,手爪快了几分,把五六十朵蘑菇摘完,留下几棵没开苞的,过几天还能长出一片松茸。 “姐,我去摘些野蒜。”麦小溪砍完了柴火,见姐姐的成果,又爬到荒废的梯田上,那些曾经种过荞头的地方,居然长出了一些香杆细小的嫩苗,拔出土的是嫩生生白葱葱的蒜苗儿。 麦小芽嬉笑,有了这东西,一盘美味的松茸算是圆满了。她好像听到了弟妹们砸吧嘴的声音。 “姐,肚子饿了。”麦小宝两条眉毛拧成小蚯蚓,摸着扁扁的肚子看着她。 麦小溪也摘完了野蒜,麦小芽看了一下日头,已经七点多了,也该回家了。 三个小人儿排成队,麦小宝开路,麦小溪手挎一篮子蛇舌草和松茸,麦小芽担着新砍的柴火,柴火末梢还挂着一捆野蒜。 自从搬到危家小院,麦小芽晾晒蛇舌草的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把草洗干净,放在院子里的薪柴上晾晒。不用三天的日头,蛇舌草就能橙黄可卖,再挎到街上等老陆收草的车,几块钱就欢快地跑进了麦小芽的小腰包,日复一日,还愁小腰包不满吗? 可令麦小芽心塞的是,三天后,她拎着满满一篮子蛇舌草,站在白石圩边等老陆,却发现老陆没来,她想兴许是有事耽搁了,可两天三天后,老陆还是没来,麦小芽着急了,便花了一块钱买了几个小笼包,向包子铺的伙计打听老陆的消息。 “收啊,我每天都看见老陆来收,怎么,你的草还没卖完?”平头伙计胳膊上耷拉了一条毛巾,粗声粗气地问道。 麦小芽心里咯噔一跳,难道老陆改路了?不来这条路了?不对呀,蛇舌草是老陆全家的生活来源,她的草源又是老陆最信任的来源,怎么可能突然被放弃? 带着一肚子狐疑,第二天麦小芽上学前,在街上拦住了老陆。 老陆远远见她在街角,眼睛不敢看她,调转车头往岔路上开去,麦小芽拔腿就追,追了两条街总算在村口的大洋槐树下,被麦小宝扒住了车胎。 “哪家的熊孩子,扒我车胎不放,信不信我碾死你?”老陆惶恐地回头瞄,拉高了声调骂轮子下的麦小宝,奈何他是老实人,连发威不不够吓人。 麦小宝撒泼甩赖:“不行,你不收我姐的草,就不准走。” 老陆丈二摸不着头脑,“你姐是谁?我缺了谁的草不收么?” 麦小宝不依不饶:“你耍赖,我姐是麦小芽,以前你总说我姐的草好,那你现在怎么不要了?” 老陆拍了一下大腿,上当了!早就听说麦家姐弟鬼精鬼精,他躲麦小芽跑了三条街,本想着能顺利地出村,谁想到车子刚到村口,从大洋槐树上掉下来一个孩子,不偏不倚砸在他车前的地上,捂着一条腿哎呦直叫唤,哭诉被老陆碾断了腿。 敢情这是麦家小子演戏拖时间,戏演完了,麦小芽也赶到了,老陆还有些懵然。 “陆伯伯,我总算找打你了。”麦小芽很是客气,一边扶起麦小宝。 老陆无奈地拍了拍脑门,顺便携了鼻尖的汗珠,讪讪笑着:“小芽,你……你回来啦?”麦小芽当然不相信他还不知道自己返乡了,相反,他不但了解,正因为知道她在,才莫名地躲着。 麦小芽看破不说破,“陆伯伯,我弟弟不懂事,你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计较。” 老陆上下打量了麦小宝一眼,“没受伤吧?我急着赶路,没看到他……”麦小芽暗笑,分明是事先藏在树上,见他路过适时地砸中他,由此可见,老陆是个老实人,没有什么坏心眼,那他躲着自己,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了。 “没事,就沾了一身泥。”麦小宝咧嘴笑得没心没肺,丝毫没瞧出老陆不停地搓手,咧咧嘴,“那就好那就好。” 麦小芽不想为难老陆,但必须问出真相,“陆伯伯,我新晒了五斤蛇舌草,今儿给你送来,你瞧瞧和收不?” 她顾着追人,把蛇舌草给了麦小溪,让她扛到村口去,这会儿麦小溪已经到了,只见她扛着满满一篮子焦黄整齐的蛇舌草,每一株都带着花苞,比起老陆一路收的好太多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陆清妍 “这……这就是你新摘的草?”老陆伸手在篮子里翻了翻,一股药草的清香扑面而来,他眼神复杂,又惊又喜。 麦小芽忙趁热打铁:“陆伯伯,你看,每一株都是精心挑选晾晒过的,保留了花苞,你要的话,我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你。”之前老陆给的价格是五毛一斤,只要老陆能收,三毛一斤也行。 老陆露出为难而惋惜的笑:“小芽,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我怕呀。” “怕?”麦小芽不解。 老陆机警地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人才悄声说:“是啊,上次你爷爷出事,很多人说是你草药的问题。”又忙改了口,“我知道你的草药一定没问题,但是,人心难测,我的草药没人收,挤压在库房,我也不好办不是?” 麦小芽懂了,敢情是有人在他耳边嚼了舌根,就算她的草药再好,老陆迫于声誉和利益,也不敢收。 “陆伯伯,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就靠我扯几根草养家糊口,要是连你也不帮我,我怕……”麦小芽的声音兀自哽咽,老陆顿时乱了阵脚。 “哎呀,你别哭,别哭。来,这个给你,算是补偿你的。”老陆忙乱地搓了搓手,从兜里取了三块钱,塞到麦小芽手里,面上的愧疚之色稍解,蹬着车要走。 麦小芽哪儿肯接,忙拦住他的车,把钱塞回老陆,“陆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是看不起我呐!” 老陆只得停下,“小芽,我知道你是懂事好强的孩子,可我真不能收你的草,要是收了,我的钱就甭转了。”说罢,把钱塞给麦小宝,蹬车急匆匆地走了。 麦小芽追了快一百米,老陆铁了心要走蹬车用了十足的力气,还是没能追上。 麦小宝捏着揉皱的票子,“姐,怎么办呀?” “明天是星期六,姐去一趟陆家,你俩和杏杏姐在家玩,明白吗?”麦小芽有了初步的打算。 翌日,麦小芽挖完了第一波野生蛇舌草,喂完小猪,又安顿好了一双弟妹,才放心地去陆家走访。 陆家在十里之外的仙云村,顾名思义那是一个缀在山巅之云上的村落,地势高、路难走,陆三发骑车到山下,就把车子停在路边的朋友家,扛着一捆几十斤的药草回家捋顺。 麦小芽第一次去仙云村,好在民风淳朴,问路到了仙云山下,又走了三里的山路,行到一个土砖白墙的房子外,只见屋子经过了翻新,漆黑的房梁下挂着两只红彤彤的大灯笼,一副大户人家的模样,很难相信这就是靠转卖蛇舌草活命的老陆家。 “陆门三甲,果然不同凡响。”麦小芽从竹篱笆往里看,只见矮墙下柴垛上,正晾晒着一竹席的蛇舌草。 “汪汪汪”院里窜出一条长毛大狼狗,长得膘肥体壮,冲着屋外的麦小芽乱吠。陆三发听见狗叫,出门见到了麦小芽。 “哟,小芽,你怎么来了?”陆三发若有所思,又不好戳破了那层纸,人是极好的,把麦小芽迎进了屋。 麦小芽把他的为难都看在眼里,把半路买的三斤苹果塞给老陆,“陆伯伯,这点子心意,还希望你能收下。” 陆三发面上一喜一忧,瞧一袋子苹果个个圆润饱满、芳香四溢,就算陆家发家了,也很少吃过苹果,可陆三发还是为难了,“哟,这么多苹果?不便宜吧?小芽,你家境不好,买什么苹果?人来就好了!” 麦小芽摇摇头:“这是我对陆伯伯的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可要伤心了。” 陆三发无法,只得收下。 从内堂走出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喇叭裤配蓝衬衣,波波头,长得很美艳,眼神清亮地打量着麦小芽问父亲:“爸爸,这是哪家的小妹妹?长得好水灵!”说着上前摸着她的头发和一身葛布衣服。 陆三发每个褶皱都盈满了笑意:“妍妍,这是麦小芽,爸收了这么多年的蛇舌草,就数小芽的草源最好,人也最机灵。” 妍妍?敢情这个时髦的女子,就是在国防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毕业、现年在省里工作的陆清妍?麦小芽的瞳孔刹那放大,命也太好了,遇上了陆门三甲的魁首! 陆清妍长得很漂亮,举止娴雅、气质高贵,毫不掩饰对麦小芽的喜欢:“小芽?你果然像一朵新芽一样生机勃勃。” 麦小芽咧嘴一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今天她是调查陆三发不收蛇舌草的事来的,遇上了陆清妍,可怎么开口呀? 好在陆三发心细如尘:“小芽,喝了这杯水,我带你去看看库房。” 麦小芽忙不迭把他端上的清茶一饮而尽,“陆伯伯,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陆清妍歪着脑袋打量她,就像看一个小精灵。 “爸,前天你说不敢再收的草源,就是麦小芽的吧?”陆清妍问。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参观药房 陆三发无奈地叹气,坦诚地说:“小芽,不瞒你说,前儿个是你家姑姑,麦香秀跟我说,你的药草出了事害死了你爷爷,我要再收的话,她就叫老钱别收我的草。” “老钱?”麦香秀出卖她,麦小芽并不稀奇,恐怕早先麦克俭中毒一事她也没少参与,现在不知何故,居然挑拨、威胁老陆,要断了麦小芽一家的口粮,其心可诛! 不过,令她更好奇的是,老钱是谁? “老钱,就是草药收购站的钱顺发,他是君仁堂大药房的进货商,君仁堂一向由他拿单供货,他拿了单再十乡八里地收购草药,上好的挑出来卖给君仁堂,中等的卖给稍次的药店,下等货只能留着给一些流动商贩、也就是货郎担,卖给买不起好药的乡民。”陆三发絮絮说着,并无半点隐瞒她的意思。 这是老陆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麦小芽很是感动。 “那我姑姑怎么和老钱扯上关系了?”麦小芽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吹了风,威胁我说,她在老钱的药草里掺假很容易,到时候栽赃到我身上,我们老陆家是老实人,所以……”陆三发倒是实诚,把经过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麦香秀肯定想不到老陆会这么做。 陆清妍冷笑:“好厉害的女人,爸,老钱知道我回来了吗?” 陆三发忙摆摆手,“妍妍,你在省里做事,家里的事还是别管,我怕……”陆清妍冲父亲安慰一笑,“爸,你就放心吧。”又转头问麦小芽,“你姑姑怎么那么恨你?” 麦小芽犹豫了一下,陆清妍鼓励地拍了她的肩膀:“没事,你说吧,兴许我能帮你。” 既然麦香秀不放过她,那她也没必要为她隐瞒,遂把麦克俭中毒的事叙述了一遍。 陆清妍听完一拍桌子,“好狠心的堂姐!小芽,你别担心,只要你的草足够好,就不要担心那些牛鬼蛇神,让我来对付她!” 麦小芽不知为何,第一次和陆清妍相见就觉得投缘,只是投缘归投缘,这事因她而起,要她袖手旁观把摊子留给陆清妍,她问心有愧,“妍妍姐,谢谢你才见一面,就这么关心我。这件事我想先问下我姑姑。” 陆清妍轻笑,“问她什么?” 麦小芽压抑心中的不忿:“就问她,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连亲侄女都不放过!” 听罢麦小芽的控诉,陆清妍气笑了:“丫头,她告诉了你原因,又怎么样呢?于事无补啊!”麦小芽喉咙一窒,她承认陆清妍是对的。 “事情已经发生,追究原因是最没意义的事。”陆清妍语重心长地说,对此她居然无言以对。陆三发宽慰她:“小芽,你的草我先收着,屯在库房,等风头过了再送到药房去,我就不信那些人有眼无珠不识货。” 麦小芽本想做一个微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陆清妍走了,老陆带着她去了库房,那是一个由空心土砖垒成的瓦房,与普通瓦房的区别是,房梁特别高,墙壁与房梁之间留有高达一米的空隙,房中放了四台架子,两台类似书架,上有一个个密封的抽屉,另外两个是架子,一个空心书架上,横着几十条手指粗细的竹子,披挂着各种干草,有长藤漫漫的折耳根、叶子修长的菖蒲、艾叶、蛤蟆衣、鬼针草等等江南常见的草药,这个库房里应有尽有。 前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如此多的草药,今儿一次性见着,麦小芽贪婪地呼吸着浓浓的药草香,把一些不知名的草药记在心里。 陆三发取出一长串钥匙,掏出一个打开抽屉,露出一截干燥有形的菌类。 “这是什么?”麦小芽好奇。 陆三发神秘一笑,“百年灵芝。” 灵芝?还是百年的干货?麦小芽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陆伯伯,灵芝的年龄怎么算啊?” 陆三发憨厚笑笑,小心翼翼地取出灵芝,只见它足有二十厘米长,肥硕的菇径撑着一朵朱红的伞菌,几条金色的年轮在伞菌上勾勒出沉郁的线条,整个灵芝十分富贵、珍稀,堪比《红楼梦》贾母的传家之宝。 陆三发把压箱底的宝贝展示给麦小芽看,“瞧金色的线条,线条颜色越深,就代表年龄越长。在灵芝形成早期,线条是白色的,随后一年颜色才加深一点,要从白色变成毫无瑕疵的金色,至少得一百五十年!” “一百五十年??那不是上上个世纪?”战争年代都没能毁了这个灵芝,足见陆家的谨慎是薪火相传的。那么陆家的发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陆三发为什么要把传家宝展示给她呢,“缘分吧,我一看见你对蛇舌草的上心,就知道你是个聪慧有悟性的好孩子,你能徒手救了高血压病人,说明你在医学上的悟性是异于常人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偷情被抓 陆三发诚恳而由衷地赞叹,望着满架的干草药,仿佛看到了希望。 “你陆伯伯我老了,三个儿女走上了仕途,继承我的衣钵是不可能了,将来我百年之后,这个库房能后继有人,祖宗留下的宝贝不至于失传。”陆三发憨厚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与身份不相匹配的深沉,根本不像一个天天走街串巷收草药的小商贩。 麦小芽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莫非他说的“后继有人”指的是她?咳咳,她不行的,她只是个半路出家、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啊! “来,这边看看。”看完了灵芝,陆三发又带她去晾晒草药的棚子,那是一个二十平米大小的房子,四堵风孔满满的墙壁、房梁上盖着明瓦,阳光能够一泄无遗地照在竹席上晾晒的草药,干燥、通风,又做了特殊的防虫措施,晒房虽然简陋,但晾制药物的基本条件都满足了,所以每一朵晾晒的金银花、板蓝根,都保留了野生草药原有的形态和气味,只是稍微干燥一点而已。 陆三发还把晾晒药草的秘诀一一讲解给麦小芽听,从采摘、洗涮到晾晒,每一个步骤都有其诀窍在,有的药草需要带露摘下无需烈日暴晒,有的药草则采下无需冲洗,有些药草的洗刷要用井水,有些则要用热水…… 其中的弯弯道道,麦小芽学了个七七八八,待出门时,装了一肚子清茶和中药知识,陆三发也未见对麦香秀之事的过分忧虑,想必早已有了办法。 回到家,麦小芽依然一日两次地去后山照料蛇舌草,课余时光又学了不少危景天所授的药理学课本,别看麦小芽才三年级,正是这学业轻松的小学三年级,给了她充足的时光去钻研、参悟所学的药理知识,又有了老陆的帮助,她的进步很明显,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能够制作草药了。 这是后话。 城南镇后街,君仁堂掌柜钱顺发家里。 一个大波浪、红唇翘臀的女人,站在窗台玻璃前,端着高脚杯细细品着红酒。瞧这人的打扮,一身上海流行的绯色真丝旗袍、白色高跟鞋、踩着肉丝袜,颇有夜上海舞女的既视感,正是麦小芽的大姑麦香秀,换上这身衣服,仿佛从粗鄙的农家妇女脱胎换骨,一跃成了夜上海的台柱子了。 麦家的基因一向好得出奇,女孩子都长得水灵清纯,只是麦香秀的骨架比较大,人也高挑,但在乡下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尤物了。 那捻杯品酒的姿态、神色,分明是个风流尤物,是钱顺发最爱偷腥的款儿。珠帘撩开,钱顺发穿着棕色长袍、带着瓜皮帽儿,走了出来,一只肥黑的猪手攀上了麦香秀纤细的水蛇腰,陶醉地吸允着她身上散发的浓烈香气。 “嗯,真好闻!香秀,这身装扮才最适合你。”钱顺发不老实地上下起手。 粗浓黑眼线下的明眸顾盼神飞,麦香秀红唇微启,瞄了一眼窗外,推开他的手,娇柔入骨的语调说:“哼,你小心你老婆来扒你皮。” 钱顺发唇角轻嗤:“我把黄脸婆打发去枫叶镇了,我们在城南,来回怎么着也得一天,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她在娘家住个三五天,这几天呀,你就放心大胆地来家里吧。” 说着话,一只手就不老实地往衣服里探。 麦香秀轻挑地白了他一眼,撂开手撑住他亲上的唇,“你呀,那件事怎么样了?做不到,我可不依你!” 钱顺发哪儿还想得到别的,只想把眼前的风骚女人给就地正法,说话不经过大脑:“办,一定办!” 麦香秀还是不死心,佯装生气,“哎呀,你就知道敷衍我……”扭身不理他。 见美人生气,钱顺发只恨不能掏出心肝儿证明自己的忠心不二,忙尽温柔之能事,解释说:“我已经想好了招数,随便冲点毒物在老陆的药里,就说是他大意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以次充好。他肯定把麦小芽供出来,有了前车之鉴,麦小芽下药的罪名就不愁不成立。” 麦香秀这才愠怒稍解,被他扳转身子,猩红的唇裂开阴狠的笑意:“太好了,有了这招,还怕她不落马?!” 钱顺发一刻也不能等了,把麦香秀打横抱起,冲进帘子里去办事。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吟。 而就在大战得难舍难分之时,一个头发蓬乱、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身后跟着一群男女亲戚,隔着门房听到那声音,操在手里的镰刀、锄头、扁担示威地晃了晃,中年妇女咒骂了一声,“哼,好啊!老家伙,敢背板我!兄弟姐妹们,姐姐我今儿个一定要扒了小三货的皮,你俩堵住门口,老三老四老五,你仨随我进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母老虎的威风 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而屋里的人却不知危险将近,还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连帘子的断裂声都没听见。 “好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臭娘们,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肥胖妇女把扁担在雕花木柜上敲起了一幕灰尘,平地一声惊雷地咒骂了一句。 床上的人停了,慌了,七手八脚地找衣服、拿被子包裹身体,怎料肥胖妇女这边的兄弟姐妹个个眼疾手快,早把衣服被子抢走了,床上一男一女赤身漏体,挤在墙角上,慌乱地用手遮蔽。 “老婆,老婆,你听我说!是她勾引我的,真的,是她上门勾引我的!”钱顺发是个精明的掌柜,在男女关系上也一样,把事儿都推到了麦香秀身上。 麦香秀把枕头向他砸去:“你……你没良心!”气得哆哆嗦嗦,身子和丑事一起曝光了,又羞又气。 肥胖妇女一根竹竿打在二人之间,把二人强行分开:“哼,麦香秀,你这个XX!有老公还勾引我男人!偷人偷到我床上了!给我打!” 她身后的小五小六,早就按捺不住了,一通棍棒少不得噼里啪啦抽在两人细皮嫩肉的身上,场面好不热闹,钱顺发抬着挂彩的脸哀求:“老婆,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哼,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把老娘当软柿子!”肥胖妇女窜上前当众给了钱顺发一个耳刮子,想他平日在君仁堂可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十乡八里谁不认得?居然是个色胆包天又不负责任、惧内的老男人?挨了耳刮子只会假哭求饶。 麦香秀一个眼横:“哼,钱顺发,你这个软趴趴!亏你在床上跟我这么英武,要是上了黄脸婆的床,恐怕硬都硬不起来吧?” 她的话太难听,但说的的确不假,钱顺发不止惧内,还是从身体发肤到脾性钱财统一地惧内!钱顺发受到了侮辱,为了向老婆表忠心,一巴掌扇在麦香秀的脸上,“哼,臭娘们,是你不要脸,求着我X你的!你别不承认,你在我身下像母狗一样求欢的时候,怎么不看看你多像个X子!” 肥胖妇女的褶子里浮现了得意的神色,“我就说嘛,狗咬狗你们很配啊!” 麦香秀是个性子刚烈的,一头向墙壁撞去:“死了好!就说是你逼奸的我!呵呵呵呵……”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在妖艳的红唇上绽开了阴冷的笑意。 “快!别让这XX死在我家!快抓住她!”肥胖妇女不像个没头脑的,大手一挥,几个下属立马撸住了麦香秀,她还没晕过去,嘴里叽里呱啦咒骂着钱顺发夫妇。 “别骂了!比起让你死在家里,我有个更好的办法!”肥胖妇女也不是吃素的,麦香秀那点小弯弯肠子,她轻而易举就想到,“去,把这XX的老公找来,让他来领人!” 麦香秀涂着厚厚胭脂白粉的脸上妖异一笑,她老公比她大个十八岁,还是个跛子,当年她要不是年少无知,和他做出了苟且之事,又珠胎暗结,才不会屈尊降贵下嫁给跛子! 这些年来,跛子丈夫一直对她言听计从,不过,随着年龄渐涨,在房事上力不从心,难以满足麦香秀,她和钱顺发已经好了快一年了,跛子丈夫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在跛子面前捅破了这层纸,她也没什么怕的。 一个扛锄头的汉子在肥胖妇女耳边说了什么,妇女眼眸一亮,捏着麦香秀的下颚,笑得邪恶:“老夫少妻,你当然不怕。只是,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爹的死,你也参与了。” 麦香秀浓艳的表情变得扭曲难看,双眸有一刹那的失神,首先想到的是麦小芽出卖了她,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当时梁警官对事件都一无所知,也没有追究她的责任,难道是麦小言在狱中搞鬼、把她出卖了个底朝天? “你胡说!都是麦小言做的!”麦香秀气急败坏,也顾不得有脸没脸了,站起身就要殴打钱顺发的老婆,可奈何被人抓住了无法得逞。 “你试试看。”肥胖妇女阴险而威胁地说。 “你和你丈夫在城南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麦香秀就不信她敢冒着失去收入和名声的风险,把自己拉下水。 肥胖妇女笑了笑,把衣服扔给她,“回去吧。” 钱顺发早就传好了衣服,见老婆收了威风,依然笑意盈盈的,很不对劲,不由心里发毛,“老婆,你……你不生气啦?” 母老虎皮笑肉不笑,下阴力揪着他的耳朵,“不生气……才怪!我问你,你们除了这档子事,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钱顺发疼得嗷嗷叫,“没……没有啊!”与麦香秀快速对视了一眼。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麦香秀被整 “还敢串供?再看一眼把她眼珠子挖下来!”肥胖妇女急吼吼地甩了麦香秀一记耳光,现在她的丑事被抓现行,哪儿还敢挣扎反抗,任打任骂就对了,只是半张脸上很快显出五个红色的指印。 “你说!”肥胖妇女根本没有放过这对奸夫淫妇的可能,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让他们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钱顺发鸡贼地瞄了妇女身后的群众,“老婆,能不能咱们单独说会儿话?”妇女一急眼,“有屁快放!” 钱顺发没法,只得猫在她耳朵旁,把麦香秀有求于他的事儿都说了,刚说完耳朵又被掐红了,“好哇,你贼胆不小,连人都敢害!老钱,我可告诉你,不管你这事儿做不做,君仁堂是没你的位置了!给我卷铺盖走人!离婚!” 离婚?钱顺发好不容易削尖了脑袋进了君仁堂,从一个收药草的小伙计,做到药剂师、掌柜,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年头,还娶了君仁堂二股东的胖女儿,生了孩子,没想到折在麦香秀手上,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老婆,别,千万别跟我离婚……我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跟我离婚呀!”钱顺发堂堂七尺男儿,说哭就哭,腿一软就跪,那眼泪比雨下得还大,扯着肥胖妇女宽大的裤管,哭得稀里哗啦。 “哼,离婚!离了我君仁堂,看你还有什么出息!”肥胖妇女也气得够呛,这些年他要当掌柜,也当了,他要入股君仁堂,也正在着手办,还是嫌弃她的长相身材,把她打发了好偷腥出轨!门都没有! 妇女恨钱顺发,更恨勾引老公的麦香秀,又扇了她几个耳光,着人把她扔到大街上,说尽了难听的话,无非就是她打扮得妖里妖气,上门勾引钱掌柜的那档子事,这倒好,钱顺发的老婆一出马,钱顺发立刻就从偷腥猫变成了受害者,被麦香秀骚扰还保持理智的柳下惠! 麦香秀挨了一顿打,歪在大街上,头发也乱了、旗袍也破了,露出白生生的腿来,前胸的盘扣也松了,总之衣衫不整、妆容混乱,一看就是干了什么风流韵事的样子! 乡村的圩街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了。 围上来的第一波观众对她指指点点,“哟,这谁家的水灵妹子?这是遭抢劫了?”有人伸出咸猪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 麦香秀毛骨悚然地抽回手,“走开啊!走开!” 也有人讥笑她,“不就是出来卖的吗?还怕人说啊?当了婊子又立牌坊!” 摸她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原来耳朵被拎成了扇子,凶悍的咆哮声传来:“死男人,你在干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是吧?!给我回去劈柴!” “哎哟,孩他妈,我不就看她可怜,想把她拉起来吗?”男子苦苦哀求,疼得龇牙咧嘴。 “你还顶上嘴了!她这么可怜,你怎么不戴了那顶绿帽子?!”咆哮声和告饶声渐行渐远,看客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麦香秀身上,她狼狈地爬起身,奈何腿脚受了伤,也不敢走太快,一段几十米的路,她走了五分钟,受尽了路人的冷嘲热讽。 她低着头,暗含着侥幸,只要别人没认出她来,找个地儿洗个澡换了衣服行头,回到村里就没事。如此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哟,香秀?你是香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一个同村和她有过口舌是非的女人,蹿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麦香秀用袖子捂脸,急急离去,却被她一把扯开,如一股粘牙糖般黏在身边,“哟,香秀,你化了妆又穿得这么时髦,真好看!你的腿怎么了?我听说前边有个女的偷人被捉奸在床,那个人不会是你吧?天哪,你不是有老公的吗?” 那妇女毫无顾忌地掀翻了她的老底,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今天恰逢城南圩日,十乡八里来赶集的乡亲们摩肩接踵,不一会儿麦香秀偷人被抓的故事就像一阵风,吹遍了城南镇的大街小巷。 人人都道,麦香秀是个欲求不满的荡妇淫娃,偷了城南镇某个有头有脸的汉子,被婆娘打断了腿衣衫不整地扔到大街上丢人现眼。 在麦香秀还没回白石村避难的时候,她的名声已经臭了。 那时候,麦小芽刚从学校放学站路队回家,听见前排同学叽叽喳喳在聊什么趣事,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原来麦香秀出事了! 果然,第二天,就看见麦香秀鼻青脸肿地跑进麦家院子,扑在翠姑的怀里哭爹喊娘,翠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说不清楚,好在翠姑也不算个聋子,或多或少听了一些风流韵事,当即打了麦香秀一个耳刮子。 “你可以不要脸,但你怎么连命都不要哇?你去招惹有钱人干什么?”翠姑气得直打摆子,手指点在宝贝女儿的鼻梁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大嫂教训小姑子 麦香秀本想着避难来的,没想到老妈还动手打了她,就哭歪了脸:“妈,我不是为了给爸爸报仇吗?爸爸被麦小芽那个贱人害死了,我去找姓钱的,不就是为了报仇吗?你还打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掩着面就跑出门去。可还没出门,就被跛子丈夫打进门了,“不要脸的骚货!给我戴绿帽子吧?!” 跛子满身酒气,却不像是醉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又在她后背擂了几拳,可谓招招到肉,麦香秀腿受伤了,根本躲不开,只能哀嚎着哭进门找翠姑庇护。 “天杀的跛子,谁给你脸打我女儿了?”翠姑护犊子的情绪上来,她的女儿自己可以打,别人哪怕是她丈夫都不能!拦在二人之间,见面就甩了跛子一个耳光。 “好哇,老妖婆,你连我也打?我才是受害者好吧!”跛子满眼血丝,酒气和唾沫一起喷溅到翠姑的脸上,又要殴打老岳母。 “阿大!阿大!刘雪芬!快来人呐,你老娘我要被跛子打死了!”当翠姑被跛子拎住了头发,头脑发晕的时候,鬼哭狼嚎着向儿子求救。 麦阿大一听,赶忙拎着扁担,冲出院子,几扁担抽在跛子的腿肚子上,骂骂咧咧,哭爹喊娘的声音顿时充斥着麦家的整个院子。 翠姑、麦香秀和麦阿大扭打在一起,跛子本就断了腿,以一敌三吃了不少亏,就说麦阿大落下的那几板子,就把他的另一条腿打折了。 跛子跪在地上,脸上挂了浓彩,还斜睨着麦香秀鄙弃不已:“你这个贱人!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离婚正合了麦香秀的心意,“离婚就离婚!我早就受够你了!男不男女不女,跟你在一起别提多恶心!” 跛子焦黄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呵呵,你倒是很干脆!想离婚很多年了吧?我偏不如你愿!呵呵,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办离婚的!” 他变脸的速度太快,麦香秀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否了,眼中的怨毒之色越发深沉:“不离婚,可以,那我也可以丧偶!” 她的眼眸因毒辣而阴沉,像极了麦小言害死麦克俭时的神态,翠姑的身体兀自震了一下,“你……你不要乱说!名声还要是不要?!” 冷眼旁观的刘雪芬冰雪聪明,从来就不喜欢麦香秀,此刻也瞧出了端倪,唇角的笑意越发讽刺,“二妹,你说什么?丧偶?二妹夫只是折了腿,大不了下半生残废在轮椅上,也死不了人的。” 话还没落声,就被麦香秀凌厉阴狠的眼刀刮了一下,刘雪芬也不是善类,能给受尽了宠爱的麦香秀落井下石,她求之不得,凭什么她的女儿就要遭受牢狱之灾,麦香秀做了坏事却能逍遥法外? “二妹,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几天的事,我也看到了,你偷了人,二妹夫找你出气没错啊!你挨了耳刮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刘雪芬歪在墙边,把碎瓜子壳混着口水,吐在麦香秀面前。 麦香秀哪儿甘心,“大嫂,你闭嘴!你知道什么?你的女儿做了好事,害死了我爸,你还有脸管我们的家事?麦家的脸都被你女儿丢光了!” 刘雪芬最讨厌的就是麦小言被人攻击,登时怒了,扑上来照着麦香秀的脸又扇了两下,“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麦香秀哪儿受得了被外姓人殴打的气,扑上去就要撕烂她的嘴:“你凭什么打我?你算哪根葱?我在麦家的时候,你还没脸进门呢!” 刘雪芬瞅着她伤在腿肚子上,一脚踹在伤口上,麦香秀“扑通”跪在地上,仇恨地剜着她,刘雪芬啐了一口,“大嫂教训小姑子,天经地义!有本事你去外面说,说我打了你!” 眼见一个好好的家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又成了寡妇,胸口一痛,一口气没提上来,就直接扑到在地了。 “妈,你怎么了?”麦阿大看着亲妈被气晕过去,忙带她去看医生。 刘雪芬淬了一口,把剩下的瓜子扔在地上:“母女一样矫情!” 麦香秀是个没良心,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想到母亲处避难,现在翠姑晕倒了说不好一个脑溢血就去了,她依然慢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跛子的脸恶狠狠地淬了一口,二人互瞪了一眼,才气哄哄地去瞧翠姑的病。 刚出后山的麦小芽,此刻正站在麦家小院对面的一棵大松树上,把院中发生的事情都看在了眼底,在翠姑倒下的一瞬,她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心情莫名地低沉、哀伤,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现在她去看翠姑一家的话,一定会被当成罪魁祸首被痛打一顿的。 她太熟悉麦香秀和刘雪芬的为人,此刻,恐怕早已对她恨之入骨,把今天受的罪都泼在她身上,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麦香秀的威胁 两天后,陆三发来白石村收购蛇舌草,与麦小芽约好在村口僻静的竹篱笆外交易,麦家姐弟抬着十斤的干草,交了货,老陆对这批货很满意,赞不绝口,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塞在麦小芽手里,机警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小芽,快,趁现在没人,拿了钱回去吧。” 麦小芽会意地接了钱,“陆伯伯,不会影响你出货吧?” 老陆摇摇头,把声音将了几分:“听说你姑的事了吗?” 麦小芽一晃神,把近日麦家发生的事联系起来,“难道是妍妍姐……”忙掩嘴不提,把事情压下,老陆忙把食指附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不出来。 “这次事发突然,妍妍也没想整麦香秀,是她运气不好,钱顺发的老婆前脚刚出门,她也敢上门挑衅,这不是找死么?那婆娘是什么品级,呵呵,十乡八里,论能干没几个人比得上她!”陆三发用低沉的声音说,瞧他对钱顺发老婆的赞美不像是假的,麦小芽对她的兴趣更浓厚了。 “好啊,原来你们还在买草!”从竹篱笆后蹿出一个人,正是满脸阴鸷的麦香秀,唇角挂着猩红的血液,看着十分诡异。 陆三发懵神了,“你……你怎么在这?” 麦小芽下意识地挡在姑姑和陆三发之间,生怕他们打起来。麦香秀跛了一脚,走过来的速度慢了几分,可也因此而更显阴毒,“麦小芽,你把有毒的草卖给陆三发,君仁堂已经查出来了!” 在麦小芽出狱前,陆三发根本没有从她处收购草药,麦香秀想使诈,把麦小芽卖毒药的名声传出去,也要看麦小芽同不同意。 “大姑,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什么时候卖过有毒的草了?” 麦香秀用力瞅着老陆的蛇皮袋,企图看出一点异样,哪怕沾上一片乌头的叶子,她也能人赃并获地把罪名泼到她身上。可偏偏陆三发和麦小芽一样谨慎,三个蛇皮袋都扎得严严实实,连麦小芽的三个小箩筐都不剩一片叶子。 “哼,你这几天卖给陆三发的草药,可都送到老钱的君仁堂了!他可是查出了乌头,说,你又想用乌头毒害谁?”麦香秀仿佛罪证确凿,大红色的指甲指着麦小芽的鼻子质问。 陆三发看不下去了:“麦香秀,你是小芽的姑姑,她现在没爹没娘,你这个当姑姑的,就不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麦香秀闻言却是仰天大笑了三声,面色因嫉妒而扭曲:“姑姑?我没有这种害死亲爷爷的侄女!也没有包藏祸心用乌头害人的侄女!” 这时,正有几个农人扛着锄头,从路边经过,见她这么说都露出了暧昧不明的笑容。 “哟,香秀啊,你老公没跟你离婚吧?腿打折了,刚好配对哇!”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重点根本就不在麦小芽是否贩卖毒药这件事上。 有一个农人听不下去了,“香秀,那个奸夫是谁啊?你老公要跟你离婚,怎么不见他来娶你?” 麦香秀眼眸紧闭了一下,汹涌的怒意正在胸间扫荡,可偏偏耳边只有一个声音,“一切都是麦小芽的错!是她把我害成了残废变成了跛子!是她糟蹋了我的名声!” “滚!滚!你们给我滚呐!”充斥胸间的怒意终于让麦香秀奋起反击,追上去把那些人都赶跑了。陆三发趁机蹬上车子,向村外飞速开去,而麦小芽姐弟仨也抓紧空档拼命跑回了危家小院。 看到麦香秀出丑,麦小芽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身不由己的无奈,希望事件尽快平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翌日清早,麦小芽进山采摘新一天的草药,发现两陇蛇舌草全部被连根拔起,根须朝天,早已被晒成了干干,再也活不了了。 几陇蛇舌草可是一家三口的救命钱,虽然一次只能卖个五六块钱,但支撑姐弟仨的生活开支绰绰有余,如今,全都晒死了! 麦小芽只觉胸口一阵凝滞,一口气呼不上来,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土里。 “谁?到底是谁要害我?到底是谁要断我麦小芽的后路?”长大了唇,半天才发出声音,泪水顺着眼睑扑棱棱往下落,麦小芽感到了锥心的疼痛,就算当日被捕入狱,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地痛过。 草没了,新一波的草发芽至少还要半个月,那这半个月以来,姐弟仨只能靠啃老本过日子,自从上次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后,父亲的卖命钱也只剩下为数不多。麦小芽只想趴在草药的尸体上,哭个天昏地暗。 在痛哭之前,麦小芽机警地瞥了四周,好在一双弟妹没有跟来,否则看到这种场景一定比她更伤心难过。确定四周无人,麦小芽才伏在土里把委屈、无奈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痛,一一哭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药田被毁 她哭了足足十分钟,当情绪得到了发泄,哭肿的泪眸再次清亮了,变得异常决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药田被毁,没有人比麦香秀的嫌疑更大。 麦小芽抓起镰刀,恨不得就此宰了心肠歹毒的姑姑,“她不仁我不义,既然你不让我们姐弟仨活,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此刻她开始后悔哭肿的眼睛,那是脆弱的罪证,必须马上销毁。她在草丛中割了几株贴地生长的深绿带泡的蛤蟆衣,把叶子揉碎了在眼睑上贴了三分钟,肿胀立刻消退了,连痕迹都没留下,双目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亮。 麦小芽沿着山路,从后山走出前山,那里有一片废弃的荒田,在荒田的中央有一个水井,那是麦家专门供水的水井,由很多根空心竹子连成管道,把井水引到麦家的水井里,做洗衣服做饭专用。 麦香秀从小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水管下放一块香胰子,就着井水洗脸。 当麦小芽走到麦家屋后时,听到麦香秀和翠姑正在房中谈话。 “香秀,你年纪也不小,又打折了腿,就跟你老公认个错,将就将就,别离婚了!离婚苦的是谁?你不知道吗?”经过麦克俭的死,翠姑的戾气收敛了很多,声音尽显老年人的沧桑沙哑。 麦香秀似乎不太领情:“妈,跛子我跟了十多年了!现在儿女都长大了,我的名声又被麦小芽那个贱人搞臭!你说我还能在村里混下去吗?” 翠姑的声音严苛了几分:“哼,香秀,你别凡是宁为玉碎,不管芽婆子做没做这事,你爹死了活不了,你就省点心别再找那个小贱人了。” “妈,你懂什么?麦小芽那个贱种,蹲了三个月班房,现在出来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有危家做靠山,她什么事都没有!”麦香秀咬牙切齿地说,仿佛有种要把麦小芽从世界上抹去的冲动,“我刚把她的草给割了!呵呵,那东西害人不浅,她还想着靠那些草发家,做梦去吧!” 翠姑一阵咳嗽,喘着气息问:“你……你把她的草割了?” 回复她的是充满自豪而任性的声音:“对呀!看她姐弟仨喝西北风去吧!” 翠姑的呼吸终于平顺了一些,声音幽幽地说:“割了就割了吧,哎。没人看见吧?” 麦香秀高兴着呢:“我才没那么傻呢。” 听到这,麦小芽有种破墙而入,抓住麦香秀逼问的冲动,可陆清妍的话在耳畔响起,“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于事无补啊!”按捺住冲动,她又听了一会儿。 翠姑也变得阴沉嘶哑:“麦小芽就不像是我们家的种!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死了丈夫!呜呜,我的命真苦!” 麦小芽浑身一震,原来翠姑也是这么想她的,她还一厢情愿地认为翠姑还能顾念一点骨肉亲情,嘴下留情,没想到她心存的仁慈,都是枉然! 她无心再听屋里母女的咒骂,静悄悄地退出围墙,沿着山路走回危家。 傍晚,麦家出事了。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全毁了!好痛!妈,我的脸好痛!”水管前,一脸胰子香泡泡的麦香秀突然发出痛苦的哀嚎,隐隐可见胰子泡的覆盖下,皮肤起了一朵朵妖冶的红疹,但只要仔细看就明白,那不是红疹,而是一个个水泡,被胰子的碱性泡沫一洗,水泡都被戳破了,皮肉外翻,流出淡黄色的液体。 翠姑看了,忙颤抖着手,打了一盆冷水,迎头泼在麦香秀的脸上,冷水洗净了胰子泡沫,露出一张被密密麻麻的水泡覆盖的脸,从额头、双颊到下巴,连眼皮缝隙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泡,麦香秀一张脸变成了肿胀的猪头,戳破的水泡流出黄色浓水,可怖骇人。 “秀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翠姑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麦香秀的手痛苦地在面上虚浮着,动也不敢动,发出凄厉的哭喊:“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好痛!救命啊!” 麦阿大和刘雪芬打着手电筒出门,照在麦香秀的脸上,也吓得不轻,“怎么回事?二妹,你的脸怕是毁了!” “不!不!不可能!我的脸不可能毁了!”麦香秀像疯子一样,披头散发、赤脚踩着泥水,扑到刘雪芬身上,挥起手爪子就挠。 “阿大,快救我!我的脸不要毁了!快!”刘雪芬被她骑在身上,在她的利爪下左躲右闪,可麦香秀实在太吓人了,她只要看了一眼就只想吐。 麦阿大使蛮力把她拖走,麦香秀脚下一滑,一头栽在泥泞深处,受伤的脸扑在泥水里,又破了不知道多少皮肉,哭得更为凄厉。 而此时,一旁干哭的翠姑只觉胸口闷痛,喉咙一阵清甜,“噗”吐出一口鲜血后,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报应来得太快 麦阿大不得不操起一条板凳,打在麦香秀的后颈脖子上,疯子一般的麦香秀总算放过了刘雪芬,夫妻俩背起翠姑连夜去看赤脚医生。 可惜,他们来的不巧,赤脚医生进城去办药了,麦阿大背着软趴趴的翠姑,只好去了村长李世贵的家里,刘雪芬拍门:“村长!村长开门!救命啊!” 李世贵正与田花花办事,好不容易哄了田花花的欢心,被急吼吼的求救声打乱,很是不高兴,隔着窗子冷哼:“什么事啊?又出人命了吗?” 田花花扯了被角盖住身子,拉着了电灯,好没意思地囔着:“怎么又是麦家!他们家真多事!”披了一件衣服磨蹭着起床。 麦阿大急吼吼地冲进门,夺路跑到电话面前,拨通了120“救命!我妈吐血昏死过去了。” 好在卫生院有急诊值班医生,派了一辆车过来,给翠姑做了简单的抢救措施,带头的医生急救医生摘下口罩,对焦急的麦阿大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麦阿大犹遭晴天霹雳:“什么后事?医生,你们镇上不是医疗设备齐全吗?怎么说没救就没救了呢?” 死亡对医生来说,是见怪不怪的现象了,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你冷静一点。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说罢,把医疗器材塞进急救车开走了。 刘雪芬瞥了一眼翠姑发白而骇人的面色,脑海中麦香秀长斑流脓的容颜一闪而过,与翠姑惨白的死人脸重合在一起,血腥可怖,下意识便“呀”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是她害死你的,跟我们没关系!” 打发了医生,做完面子工程,李世贵很生气地淬了一口,对麦阿大疾言厉色:“老大,你还杵着干什么?还不把尸体抬回去,想在我家设灵堂吗?!”在乡村,尸体一般在祠堂停灵,因为不吉利,谁家也不想沾上死人,唯恐避之不及。 麦阿大也没想到老母亲说去就去了,来不及悲伤,在田花花抬起的扫把下,只得扛着翠姑的遗体,摸着黑抬进了祠堂,刘雪芬则被打发去准备翠姑要穿的寿衣、垫子和棺材。 她哆哆嗦嗦地走进院子,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径自打开了,刘雪芬下意识掩住了脸,生怕遇上麦香秀那张长斑流脓的脸,不巧的是,一个黑影在门后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刘雪芬腿脚发软,连滚带爬跑进里屋,不敢进翠姑的房间,只能在正厅拿了一张晒谷子的竹席,拖去了灵堂。 “臭婆娘!你拿的什么破席子!这好歹是我妈!我妈你知道吗!她生前我没什么孝敬她,现在死了,连席子都被你克扣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一向老实的麦阿大突然性情大变,一巴掌扇在老婆的脸上,揪着她就一顿暴揍。 刘雪芬刚被吓了一跳,又被老公暴打,哪还有还手的力气,身体软趴趴地跪在地上死死扯住丈夫的裤管,“阿大,阿大,别打了!别打了!我好怕……我们家,有鬼……” “有什么鬼!你心里有鬼!你和你那死鬼女儿都心里有鬼!”麦阿大并不歇手,抡圆了巴掌噼里啪啦扇在她脸上,不一会儿就扇肿了。 刘雪芬也不敢离开他,她怕一出门就遇到那个可怖的黑影,死死箍着麦阿大的腿:“阿大,真的有鬼……有鬼……” 麦阿大手打累了,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捏起刘雪芬的下颚,看到的是一张红肿、惊恐的容颜,厌恶地丢了手,滴下泪来,呜呜哭骂道:“你何苦来!我父母都死了!你连自己的公婆尸体都不敢碰!算什么儿媳妇!” 一双枯瘦的手颤巍巍地藤着麦阿大爬起来,刘雪芬站定了发软的腿脚,牙齿正在打架,却不得不死皮赖脸地求着丈夫:“老公,我……我知道错了。我不孝顺!你也打过我了!现在,我……我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么?我怕……” 麦阿大推开她,铺平了竹席,把翠姑放在竹席上:“妈,儿子不孝顺,你就将就一下,明儿我去买一副上好的棺木,让你体体面面地下葬……”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真应了麦小芽的那句话,麦阿大才是麦家唯一一个良心尚存的长辈。 翠姑藤着他,出了祠堂,慌里慌张地搭着丈夫,当晚的月亮很大,可她总感觉月亮照在她身上凉飕飕的,不得不紧贴着麦阿大,“老……老公,我能不能回娘家住几天……” 可话没说完,就被麦阿大恶声恶气地喝止:“我妈刚死,你不留下来操办丧事,回娘家干什么?!” “我……我真的怕,你瞧,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个人影?”她突然骇然地捂住眼睛,从手缝里看向路边的柴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翠姑死了 麦阿大面色铁青,气得不轻:“你这么怕婆婆,亏她生前任劳任怨,给你鞍前马后地做事!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要搁平时,刘雪芬被老公这样打骂,早就劈头盖脸一顿暴揍了,哪还轮得到他嚣张,可今时不同往日,麦香秀出事、翠姑也突然横死,她实在没有吵架的心思,只想逃离麦家,“老公,我真的……好怕,我想回娘家住几天。” 麦阿大挥了挥手,把她推开,独自走在前头:“要滚赶紧滚!别让我来撵你!”说罢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中。 刘雪芬又独自一人走在冰冷的月色里,腿脚发软,连滚带爬跑回麦家,趴在被子里不敢出来。可麦阿大今晚忙着准备棺材寿衣、请阴阳先生,忙到后半夜才回,刘雪芬猫在被子里也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吓得人都不好了。 当晚,麦小芽烧好水,给一双弟妹洗好澡,又趁着月色正好,浆洗了衣服,突然听到村里的狗吠得厉害,又听到急救车的声音停在了李世贵门口的大松树下,便竖起耳朵听动静。 郑怡端了一盘子玉米面饺子进门,搁在桌上,“来,孩子们,新包的荠菜瘦肉饺子。给你们打打牙祭。” 一双小人儿听到吃肉,高兴地连腿上的水都忘了擦,也不用筷子徒手就开吃,麦小溪鼓着腮帮子一脸桃心地看着郑怡,奶声奶气地问:“干妈,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饺子呀?景哥哥不是回部队很久了吗?” 麦小芽轻笑了一声,“慢点吃!” 郑怡一脸慈祥地看姐弟俩吃得高兴,“你杏杏姐要小考了,给她包点饺子补脑子。”可不,危杏杏为了考试,已经三天没来小屋玩了。 对此,麦小宝可是很有意见呢,“杏杏姐那成绩好着哩,还怕考不上?” 郑怡抚摸了一下他滚圆的小脑袋,表情有些忧虑:“按理说,现在国家倡导追求学业,不像以往半天劳动半天学习了,就因为这样,所以考题变难了呢!我听说呀,小考得把中学的东西都学了才行!” 麦小芽愕然,上一世她很小就辍学了,没听过还有这种弯弯道道,要想在学业上有所造诣,也不能太盯着赚钱了。要是有一份工作,既能赚到钱,又能看书,那就好了。 郑怡听到了狗叫声,走进月光往篱笆下的村落望去,危家的地势高,能看尽白石村的全貌,只见一辆急救车开进村口没多久,又静悄悄地开走了,随后就听到麦阿大哀恸的哭灵声。 “糟了!出事儿了!”麦小芽把衣服扔进木桶,溅起银白色的水花,面色凝重地向郑怡交代说,“干妈,我奶那边出事了!你帮我照看一双弟妹,我去麦家看看。” 郑怡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我听说你种的蛇舌草被人劈了,现在夜深了,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陪你去。” 麦小芽没法,只得交代一双弟妹,“小溪小宝,你们带着书包,去杏杏姐房间,把昨夜做了,我们没回来之前,不要回自己屋,明白吗?” 麦小宝不明所以:“姐,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陪你去的。”却被长姐轻拍了小脑袋,麦小芽嗔怪说:“不行,你们必须待在家里,还必须去杏杏姐房间,记住!谁叫门都不准开!” 麦小溪是个省心乖巧的,“好,姐,你去吧,带上这个。”把一根一米长手腕粗的竹竿放在她手上,年幼的眼睛尽是凝重之色。 郑怡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劲,派了危杏杏安顿了三个孩子,这才出门,没到门口,危严从外工作回家,遇上面色凝重的她们,问:“出什么事了?” 见到老公,郑怡又惊又喜:“太好了,严哥回来了!”把今日发生的事结合猜测,一一说给危严听,危严是个军人,一张严肃的扑克脸有了矍铄的神采,火炬般的眸子向麦小芽求证,“还有这事?” 麦小芽点点头,又把麦香秀和翠姑在房中的议论说出来,危严面上浮出军人独有的严峻和冷静,揪着下巴响了一下,“走吧,我们陪你一起去。” 麦小芽还是不放心:“可是,我怕家里会出事。”想到三个孩子在家,大人都离开了,如果有歹人入室,就算门窗都紧闭了,她也不敢卖这个万一,但麦家她是非去不可的。 危严沉吟了片刻,“有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哨子,呼呼吹了两下,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从身后窜出来,狗头硕大威猛、四肢健壮,而且行动敏捷,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犬种。 “哟,大黄!你怎么来了?”郑怡的脸绽开了花,大黄是她娘家的护家犬,已经养了六年了,是她父亲从部队驯熟带回家的狼犬,退伍的时候因为和他感情好,又是私养的狗狗,自然就跟他回家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夜访麦家 危严是个军人,把对部队的深厚感情都寄托到了一双儿女的事业上,还有就是这条名叫大黄的军犬,用来养家看院绝对安全可靠,只要遇上歹徒,一定百分百保障主人的安全。 麦小芽见大黄的犬牙又大又尖,在月亮下闪烁着银光,而且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闷响,只要它严肃审视的时候,让人心生胆寒。 危杏杏听到动静,远远就喊了一句大黄,大黄虎虎生风地接到门口,扑在她身上又亲又抱。 “这闺女,老爸还风尘仆仆的呢,你怎么不叫句爸爸听听?!”危严对与狗混在一处的危杏杏不甚满意,露出了吃醋的神色,麦小芽突然发现原来危严只是平日严肃些,其实是个非常可爱的长辈,连狗狗的醋都吃。 危杏杏嗲嗲地唤了声:“爸,你回来啦!”又抱着大黄摸了又摸。危严彻底放弃了,转向麦小芽,“可以走了吗?” 麦小芽点头,“有了大黄在,歹徒肯定不敢造次!”对留守家中的三人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和郑怡夫妇出了门。 半路上,遇上了出门请阴阳先生的麦阿大,危严叫住他:“阿大,麦家出什么事了?” 麦阿大眯缝双瞳看清了逆光而来的两大一小,当看清来者的身份,哀恸的神色被愤怒席卷:“麦小芽,你对你姑姑做了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麦小芽茫然而不失锋芒地抵抗道:“我应该做什么吗?” 月光下麦阿大的脸蒙上了氤氲的黧黑,残留着哭泣的泪痕,扯硬了脖子:“不是你在香秀洗脸的胰子上做了手脚,她的脸能烂?她的脸不烂,你奶奶能死?”说着便扑上去扯麦小芽的头发,被危严一个翻身反剪住了手肘,疼得嗷嗷直叫。 “什么?我奶奶死了?”麦小芽脑海刹那空白,那个曾经对她刻薄寡恩、动辄打骂的老人,前段时间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不是说坏人都不容易死吗?怎么翠姑没有遵循这个规律,就这么蒙声不吭地走了呢? 悲伤与惋惜布满了她的神经,两滴硕大的泪珠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在冰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哼,你少猫哭耗子假好心!你才十岁,就害死了爷爷奶奶,把堂姐送进监狱,又把大姑的脸毁了容,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做得出来?”被危严制服的麦阿大像困兽般,向麦小芽伸出言语的利爪。 语言的暴力几乎伤着了麦小芽,瘦弱的身体微微一震,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与忧伤:“是我吗?” 郑怡暗暗地抓了她一下,毫不掩饰对麦阿大的怒意:“麦阿大,说话要讲证据!你也知道麦小芽才十岁,你指的那些事,是一个十岁孩子做得到的吗!你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儿,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胡说!麦小芽做不到,那我女儿也才十三岁,她又怎么能做到?”激烈的情绪让麦阿大的面容在月光下很是狰狞。郑怡竟一时语塞,把挽住麦小芽的手紧了几分。 危严以军人独有的严谨和冷静,打破了焦躁的气氛:“要相信警察的判断力,姐妹俩都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警察没有包庇的必要与可能。”话外音是他相信麦小芽是无辜的。 麦阿大眉心猛然一沉,“哼,你们是一伙的,当然要为麦小芽说话。” “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很有威慑力的话语后,麦阿大放弃了抵抗,也让他得到了自由。 麦阿大狐疑地瞄了三人一眼,死马当作活马医,把麦香秀的脸被毁、母亲被气死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麦小芽大惊,天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前脚刚从麦家水井处经过,后脚就发生了麦香秀脸被毁的事?仔细回忆着那天下午,一路上并未见到什么人呀? “小芽,你怎么了?”郑怡摇了摇发愣的麦小芽,眼神中有一种叫做怀疑的东西在。 麦小芽忙摇摇头,“没什么,事情不太简单。” 危严问,“你是想到了什么?” 麦小芽不能说,如果让麦阿大知道出事前,她绕着水井、水管走了一圈,还听了麦香秀的墙角,肯定搬石头砸自己脚,忙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 从麦小言入狱的时候起,麦小芽与大伯麦阿大的关系,就注定水火不容,血缘的纽带是薄弱的,尤其在恩怨情仇面前。 “你们这是要干嘛去?麦家不欢迎你们!”麦阿大指着来路,冲三人下了逐客令。 危严一顿,“麦家出了这样的事,麦小芽去吊唁自己的奶奶,应该没什么不妥吧。”麦小芽也明白,如果此时避而不见一定会贻人口实,倒显得此地无银了,还不如主动上门吊唁一番,证明自己的清白。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麦香秀被狗咬 麦阿大并不领情:“你还记得有一个奶奶?呵呵,她不是卖进了你们危家,做起了危家的走狗么?” 见大伯越说越过分,麦小芽压抑怒气,“大伯,今天看在奶奶去世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请你不要再散布谣言,说我害死了谁谁谁!我的确脱离了麦家,并不代表麦家出了事,就第一个把我抓来背黑锅!” 一席话逻辑清晰、合情合理,把三个大人都惊呆了,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成熟理智了?郑怡拢住她的臂膀,“来,小芽,既然麦家不想让我们帮忙,咱们回去吧。” 麦小芽点点头,三人便放了麦阿大,回到家去。 可刚走几步,就听见一阵雄浑沸腾的犬吠和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声音的来源正是危家小院的方向。 “不好!歹人去家里了!”危严警觉最高,如脱兔跑向家的方向,越近家门,那声音越发雄壮。 “不要咬我!不要咬我!死狗,走开!走开啊!”女声的凌乱与慌张足见此人正为招惹了一条军犬而后悔。 远远就听到了大黄喉咙里发出的攻击性呜呜声,连撕带咬的吠叫,面对危险的猎物,大黄从来不会轻易放过,危严最熟悉它的性子。 “糟了!是我大姑的声音!”麦小芽被无形的手抓了一下,紧张生疼,“她来危家干什么?”她的脸被毁,肯定把这笔账都算到了她身上,说不好来危家是复仇来着,一想到危家只剩下一双弟妹和危杏杏三个小孩在,她就不寒而栗。 麦小芽打开柴扉冲进院子,郑怡紧随其后,“小芽,别担心,大黄自由分寸。” “干妈,你们先去看看我姑姑,我去看看杏杏姐他们。”麦小芽冲进屋子。 “姐!姐姐!”隔着窗纸,麦小芽看见三颗小脑袋趴在窗户上,三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院子里。 “小溪小宝!你们没事吧?”麦小芽抓住窗台,急切地问。 麦小宝调皮一笑,“没事儿,姐,我们把门窗都反锁了,人进不来!”又探出脑袋往院里使劲瞧,“发生什么事了?好像有人在和大黄打架!” 麦小芽也想知道发生的事呢,危杏杏一个小巴掌扑在麦小宝的头上,冲窗外一笑,“小芽,你放心吧。我们在屋里,什么都没见着,大黄就打起来了。” 麦小芽松了口气,忙打消三人强烈的好奇心,“情况危险着呢!你们躲屋里别出来!我和你爸妈去看看情况。”麦小芽深知,如果麦香秀的脸毁了,又与大黄发生了撕扯,场面一定很恐怖吓人,说不好她还携带了什么凶器呢。 手持一根手腕粗的竹子,藏在身后,她一步步向内堂走去。 内堂是个柴火间,堆放着大量干湿薪柴,只有一个小篱笆把守,很轻易就能翻过去,是歹人藏身的好地方,可惜这个地方没有退路,除了小篱笆,三面都被柴火封死了。 危严和郑怡立在篱笆下,打着手电筒往薪柴上照射,而人高马大的大黄前腿攀在篱笆门上,表情凶悍、露出森森犬牙,冲篱笆内的一个黑影发出雄浑威慑的吠叫声。 “死狗!别咬我!走开!”篱笆内的黑影在薪柴堆里左躲右闪,冲大黄叫骂、扔小柴火。见有人来了,知道事情发作了,加大了扔柴火的力度,居然抓起一条树墩儿,向喉咙呜呜发鸣的大黄扔去。 一个重物从天而降,形成抛物线向大黄的脑袋迎头砸来,郑怡惊呼,“不要!”用身体撞开大黄,却不巧大黄后腿一蹬,身体灵活地一跃而起,跨过了篱笆扑在那黑影身上。 树墩儿与郑怡擦肩而过,正好砸在大黄站立的位置。 老年警花的郑怡脾气已经十分内敛了,还是被麦香秀不知死活的作死行为给气着了,“闯进别人家门,还想痛下杀手么!” 随着大黄的一声咆哮,它像疯了一般扑在麦香秀的身上,一开始麦香秀还扑腾了几下,可大黄是经过了专门训练,三两下就把她的手脚都制服了,锐利的爪子压住了她的四肢,硕大的狗头离麦香秀的脸只有三厘米,雪亮锐利的牙齿离她的颈部动脉只有两厘米,从鼻子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鸣。 麦香秀只觉心率跳到了两百四,神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连哭都不敢哭,无限恐惧地等待命运之神——一条黄狗的裁决! “嗷!嗷……”她瞳孔里的狗头像愠怒沉郁的狮子,冲她发出最后的警告。 麦小芽的神经紧绷,但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扯了扯危严的衣角,“危叔叔,快让大黄停下来。” 危严像一只埋下陷阱的渔翁,正要收割战利品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要放了她,露出几丝不悦,“为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毫无悔意 郑怡也不解地凝视她,“小芽,你大姑这么害你,你还要替她求情?像她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永远不知道悔改的!” 麦小芽明白他们的意思,“她是一定要教训的,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危家。”遂打开篱笆,径自走进柴火间,电筒的雪白光束打在麦香秀的脸上,只见那是一张红斑点点、皮肉外翻流着脓的烂脸,再也不见往日妖乔的轻挑,还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麦小芽的肺部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 “小芽,你没事吧?”郑怡忙扶住她。麦小芽摆摆手,冲被大黄压在利爪下的麦香秀冷笑,“大姑,你还不死心么?” 麦香秀狰狞的表情不甘心地蹬着她,碍于大黄的威慑力,大气儿不敢出。 “我叫你一声大姑,是念在我父亲的生母,也是你的生母的份上。否则,如果你再害我一次,我一定加倍奉还!”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威胁麦香秀了,可麦香秀偏偏看不清现实,不知何故屡屡想置她于死地。 见麦香秀流脓的脸依旧不甘心,麦小芽嫌恶地移开眸子,抑制要呕吐的冲动,“你一定想知道,是谁毁了你的脸。我只说一句,不是我!信不信由你。” 大黄呜呜的嘶鸣变得深沉,郑怡知道这条狗也有自己忍耐的极限,加上被麦香秀脸上的臭气刺激,突然攻击也不是没有可能。忙唤了一声“大黄!出来!” 大黄冲麦香秀张开了血盆大口,狗哈喇子喷了她一脸,“嗷呜!”它能管住自己的嘴,但未必能管住爪子,放开麦香秀之前,四只利爪齐齐用力,刺入了麦香秀的四肢经络。 “啊……”疼痛如波浪从经络侵入四肢百骸,麦香秀不敢大声惨叫,咬破了唇舌把痛苦压在胸口。 在揉乱了麦香秀的经络后,大黄发出腹黑的冷哼,从她身上下来,仰头示威性地看了危严一眼,仿佛在说,“我很猛吧!” 危严第一次露出了军人嗜血的表情,揉搓着大黄毛茸茸的脑袋,“好样的!”大黄并不像普通犬类得到主人赞许那样眉开眼笑或者摇尾巴,而是昂是挺胸眯了眯眼睛,如得胜回朝的将军,回到主人的身边。 麦小芽奇异地看着这只大犬,深知它所受的训练绝非普通军事训练那么简单。等她把麦香秀处理了,再细细追究。 地上的麦香秀肮脏溃烂的面部,因刻骨的恨意、刺骨的疼痛而扭曲,四肢无法动弹,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嘶声,“麦小芽,我今天受的罪,将来一定加倍奉还!” 麦小芽很失望,“麦香秀,够了!”一条十岁孩童的腿踩在了麦香秀的胸口,就像一个随时能揉碎脚下之人灵肉的胜者,冷漠不屑地睥睨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半点悔意么?”麦小芽把一张磨得锃亮的镰刀扔在地上,刀口锐利,折射着寒冷的月光,嗜血而冰冷。 麦香秀的脸变成了惊恐,如望地狱阎罗般骇然地看着这个十岁的女孩子,“你……你想干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抹冰冷刻骨的笑还有浓浓的鄙夷与厌恶,“麦香秀,你入夜趁着危家大人都不在,带着镰刀潜进门,到底想干什么?”踩住她胸口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麦香秀发出一阵闷哼,气急攻心喷出一口黑血,“哼,当然是杀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沦落到这种境地吗?” 郑怡第一次见证了麦香秀的厚颜无耻,不由呵呵冷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麦香秀,威胁老陆拒收小芽的药草未果,又给钱顺发出卖色相要他在小芽的药草里掺毒,是你做的吧?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钱媳妇捉奸在床又把账算在小芽头上,毁了姐弟仨赖以生存的药田,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本想着麦小芽是个没有大人庇护的孤儿,她可以随便欺负,当听到郑怡对她的坏事一桩桩聊熟于心,麦香秀表情惊恐,“你胡说!我没有做过!” 郑怡明媚的目光越发幽冷,如女王般睥睨于她,“麦香秀,你自以为做了坏事有麦小言顶包,就能瞒天过海没人知道?呵呵,那你太小看我们危家了!” 对此,麦小芽也震惊了,危家的家底究竟有多深,她没有概念,可绝不像表面所见的与世无争。至少,在保护她安全这件事,危家上下做到了。 “小芽,你别问这些事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记住,任何情况下,我们危家都是你的娘家,都会保护你就够了。”郑怡一言一语掷地有声,很有说服力地向麦小芽传递一个信息——危家是可信可靠的。 “谢谢你,干妈。”脑海浮现危景天临行时对郑怡的承诺,“照顾好小芽。”一股暖流涌入千仓百孔的心田,眼泪便迷蒙了双眸。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危严的可怕之处 但麦香秀未必明白郑怡此举的用意,依然做着复仇的迷梦,不过如今她还有一个制胜的砝码,就是麦小芽残存的骨肉亲情和心慈手软。她拿捏着语调,让她的话听起来陈恳可信,“哼,我算不过你,现在吃了亏,腿也跛了,脸也废了,连四肢也被狗抓断了,呵呵,我还能做什么?你们干脆把我杀了!” 郑怡戳破了她的伪装,“麦香秀,小芽既然告诉你真相,她没有毁你容,你早就知道她会放过你,只是不想让你复仇而已。呵呵,以退为进,你还真会演戏!” 果然,麦香秀显出了被戳穿的窘迫,嗓音发出了难听的笑声,“麦小芽,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把我伤成这样,只要我去报警投案,你、危家一个都逃不过!” 郑怡和危严对视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报警?” 麦小芽拉了一下郑怡的衣角,“干妈,你别理她,她已经疯了!把她抬到村口,让麦阿大或者她丈夫来领人,我实在不想看到那张令人作呕的烂脸了。” 郑怡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小芽,这些事让你危叔叔处理,咱们走吧。” 二人从柴房出来,走进清凉的月光,麦小芽身上一阵轻松,被陷害的阴霾一扫而空,只是郑怡说得对,麦香秀是个死性不改的人,认定了脸是她毁的,只要有机会就会伺机报复,到时候就麻烦了。 危严冲着她笑了笑,眸子的嗜血与冷僻让人胆寒,“麦香秀,你想怎么死?” 什么?不是说了放过她,把她扔到村口就行了吗?愤怒和恐惧让麦香秀等圆了眸子,“你敢!” 危严见人已走远,屋内又亮起了黄暖的灯光,向那具散发着臭气的身体淬了一口,“麦香秀,女人心慈手软情有可原,你也信?我说,像你这样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躺过的女人,就不要再害人了。” 原来他是在奉劝她放下屠刀,麦香秀长满血泡的嘴角艰难地牵起冷笑:“害人?要说害人,你家就有两个害人精!我为什么要改?” 危严望了一眼天空的云淡风轻,斜睨她:“你错了。你一定听过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再给你量身定做一句,残而不死是为贼。你说你都这样了,下半辈子你连洗澡擦身、上厕所吃饭,都要靠别人完成,你觉得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麦香秀的瞳孔兀自放大,充斥着对死亡的原始恐惧,“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危严呵呵冷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提醒你,你是个废人了,害人终害己,与其卑贱地活着,不如去死。顺便告诉你,你唯一的老母亲因为你这张脸,已经气绝身亡了。” “噗……”只听见沉闷的一声,麦香秀的肺泡仿佛被人刺破了一样,再次喷出一口血沫,唇齿间残留着猩红的血液,加上满脸红而烂的密密血泡,令麦香秀成了一个血人,连表情都无法辨认,“你们好毒的心!” 危严并不介意她的诅咒,打了一个唿哨,不知从何处来的几个黑衣人,从后山的竹林出现,把血人麦香秀扔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一个黑衣人把一颗石子包住的信函扔进了李世贵的卧房,正巧打在李世贵的脑门上。 “哪个滚犊子扔的石头?”熟睡的李世贵吓醒,慌张地滚下地去,田花花厌恨他打扰了自己的好梦,嫌弃地踹了他一脚,到头蒙上被子睡觉。 那石头居然是白色的,李世贵自认倒霉,摸索着打开了石子,一阵扑鼻的血腥袭来,上面用血红的字写着,“村口大槐树!救命!落款人:麦香秀” “怎么又是麦家?”李世贵叫苦不迭,上半夜麦家翠姑死在李家,后半夜麦香秀出事又来求救,这个村长当得多不容易! “有事快滚!别打扰老娘睡觉!”田花花把枕头砸在他身上,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李世贵满脸褶子挤出了哭唧唧的惨状,“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说不好这趟去村口,又撞上了什么倒霉事。 十一点后,月已中天,冰冷如雪的月光染白了路面,把蜿蜒绵亘的大山投射成一幢幢如鬼的黑影。虫唱渐渐低微,整个白石村像沉浸在死寂之中,饶是生活在这里一辈子的李世贵也心头发毛。 村里刚死了人,尸体想必就停在祠堂上,李世贵半截身子埋进土的人,在靠近村口大槐树的时候,也不知为何脊背发冷。 “村长不好当!不好当啊!”李世贵来到村口,远远望见大槐树斑驳的光影下,有一个黑影在满满蠕动,脊背一冷,额上沁出了汗珠,“谁?谁在那?”手电筒照在那黑影上,一张满脸黑血的鬼脸赫然而现。 “啊……有鬼啊!”李世贵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鬼,怎的今晚村里死了人,他倒霉就见了一个?撒丫子跑回家,钻进被窝簌簌发抖。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被打扰睡觉的田花花锤了他一拳,“你个死鬼,被鬼追呀?”拉亮了昏黄的灯泡,只见李世贵面如土色,整个人显得很狼狈,指着窗外暗示她不要说话。 田花花向窗外望去,并没有人,有些怕了,“老公,不会真的有鬼吧?” 都说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村里死了人,李世贵又撞了鬼,一把捂住田花花的嘴,“老婆,你不说话能死?”死字出口,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一骨碌跳下床把一张椅子堵在门后,才虚虚地说,“村口大槐树下,有一只满脸是血的鬼,在地上爬啊爬……” 满脸是血、爬?田花花毛骨悚然,一把抓住李世贵的身体,“你……你真看见了?”李世贵点头如捣蒜,沧桑的褶皱挤在一起,莫名地诡异。 夫妻二人凑在一处,又自己吓自己地编了一夜话,听到第一声鸡叫了,才勉强合眼。 当晚五点多,天刚蒙蒙亮,第一个起床牵着老牛去犁地的农人在村口发现了一个人,本以为是鳏夫老头儿又喝醉睡村口了,上前翻了那身体,露出一张满是血污、流脓发臭的女人脸,吓得把犁具和老牛都丢掉了,“有鬼啊!” 几个早起的村民凑过来,才发现是麦香秀,可身体已经凉透了。 就这样,麦家一年之间死了四个人,走了一个,人人都传是麦家的风水不好,地盘子上的住户到了头。翠姑的葬礼办得很简单,连阴阳先生就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草草给她超度了一番就下葬了。 而麦香秀的尸体被跛子领回了村里,因为实在发臭难闻,有人传她是得了瘟疫才死的,又因未满五十离世算是短命,葬礼办得很简单。 得知麦香秀的死,麦小芽迟迟说不出话来,当一双无辜的弟妹问起“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不是大姑?” 麦小芽否定了:“不是,是个偷猪的贼,好在你们没事,否则我怎么向九泉下的爸爸交代?”把一双弟妹紧紧搂在怀里。 人心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有人血浓于水却做着陷害血肉的丑事,有人萍水相逢却能拔刀相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八月十五中秋节,麦小芽在集市上买了一把檀香、几个苹果,顺便割了点肉、买了半只鸭,把肉煮熟,放在篮子里进了山,去了父亲的坟墓拜祭。 “来,小溪小宝,给爸爸磕头。”麦小芽让一双弟妹跪在一个刨铲干净了杂草的小土包前,对墓碑上的名字唤了一声,“爸。” 上半年,童伟业把抚恤金和骨灰分批送回村里,母亲张兰离家出走,麦家没有给麦老三筑墓,是麦小芽叫了阴阳先生,在后山选了一块风水一般的地皮,给父亲安了墓,父亲生前没享福,死后也没得到什么哀荣,麦小芽花了六十块钱,在石材市场买了一块上好的墓碑,请人雕刻好字,希望父亲能得到一些安慰。 为此,麦小芽每到夜深人静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就要趴在被窝里流眼泪,只是为了不让一双弟妹活在丧父失母的阴影下,麦小芽咬着牙用十岁的稚嫩肩膀撑起了整个家。 “爸爸,今天是中秋节,我带小宝小溪来看你了。我切了肉、水果,你来吃一点吧,我们过得很好,危叔叔和干妈对我们很好,我们养了猪、种了药草,这不还能吃上肉和苹果,我们过得挺好的,不用挂念我们……”麦小芽絮絮说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硬是挤出哀凉的笑容。 麦小溪是爱哭的,对父亲的思念一点也不比麦小芽少,抽抽搭搭便哭得梨花带雨,而麦小宝用脏脏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地说:“爸,我现在上学了,每天都要上一整天的课,没时间来陪你,你可别怪我。我现在可厉害了,跟杏杏姐学空手道,已经能后翻了!”说着便起身翻了一个跟斗,露出白花花的小肚皮。 做完又跪在墓碑前,轻轻地摸了一下爸爸的名字,声音有些失落:“爸,以前你是男子汉,保护着妈和我们,现在,我是我们家的男子汉,嘿,瞧瞧我的肱二头肌,对,杏杏姐说的,这就是肱二头肌!”撸开了袖子,露出一小节瘦小的手臂,曲肘挤出了一块肌肉,“爸,鼓不鼓?嘿,当然比不上爸爸你了。不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能和爸爸你一样棒的!” 麦小芽摸了摸他小瓜皮脑袋儿,欣慰地笑了:“就你能说!”转头擦了麦小溪脸上的泪水,“好妹妹,别哭,哭花了该不好看了,跟爸爸说说话,他在等着呢!” 麦小溪流过泪的眸子,比清晨的花露还要晶亮透明,微怔望向父亲的墓碑,挤出一个笑容,“姐,爸真的在等我说话吗?”脆脆的声音问长姐。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祭奠亡父 麦小芽郑重地点点头。 麦小溪不哭了,语气有些稚嫩的埋怨,“爸,我好久没见你了。你的照片被妈带走了,妈好像一点都不想念我们,都走了好几个月了,也不来看我们。”扭捏了一下,拉着麦小芽的手,挤出一丝笑容,“一开始我老哭,现在我不哭了,我跟着姐姐可有意思了,我们上了学,期末考试我的语文和数学都是一百分呢!” 姐弟仨趴在父亲的墓前,说了好长一宿话,把半年没来得及说的,都告别了。 直到郑怡来山里找他们吃团圆饭。 “孩子,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郑怡把孩子们扶起来,拍了身上的草屑,给麦老三上了一炷香,“老三,今天是中秋节,你好好地去吧,这边我会照顾着三个孩子,孩子懂事,什么都能做了,你可以瞑目了。” 郑怡没有往下说,鼻头酸酸的,总不能在孩子面前哭吧,就拉着三个孩子和父亲告别。 姐弟们走后,一个身影从灌木丛里走出来,麦阿大提着一篮子果品和香烛、酒,摆在麦老三墓碑前。 他手哆哆嗦嗦地倒了一海碗酒,倒在墓前,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头发已经参入了白色的星星点点,黧黑的面色被皱纹占据,背部也佝偻成了驼峰。 “老弟,哥来看你了……”麦阿大仿佛记起了娶亲之前,他和麦老三同穿裤子的点滴,那时候麦老三还是翩翩少年,心思活络,买了一条运动裤,兄弟俩轮着穿。可自从娶了刘雪芬,他就被骂窝囊、不会挣钱,连麦老三也扣上了一个好吃懒做的罪名,要他们划清三八线。 这些年来,琐事让他没空拾起兄弟之情,就连弟弟死了,他也没能给他上一炷香,麦阿大是于心有愧的。 “老弟,家里出了太多的事。爹妈和香秀都去了,你见着他们了吗?”麦阿大刚才是从父母的坟地过来的,既然刘雪芬走了,他成了鳏夫,就来和老弟说说话、喝喝酒,也挺好的,“老弟,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小芽姐弟仨太苦了,我这个做大伯的,也没能帮到他们,还让那两个臭女子害了他们!我不是人……” 麦阿大说着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他就像老弟还生前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喝了很多酒,挨着麦老三的墓碑哭得稀里哗啦,当再次出现在村口,他已是一个老态龙钟、走路七歪八倒的醉汉了。 危家,中厅,危严、危杏杏都在,郑怡在厨房炒菜。 麦小芽也没闲着,把从田里采摘的野菜马兰头用开水烫熟,拌上葱姜蒜,做了一碗凉盘,又把腊肉切成一片片,放在锅里蒸成透明的薄片,撒上香油和酱料,最适合在大鱼大肉的节日里开胃了。 做完了菜,把苹果洗净、削皮,切成片,和小白河边上采摘的红莓做成果盘,象牙白的苹果中点缀着点点红莓,赫然有国画的既视感。 危严对她端上的菜赞不绝口,“小芽,你很有点做菜的天赋嘛。” 能得到危严的赞许可不容易,郑怡十天半个月才得一两句呢,这不端上菜盘,嗔怪了一句:“你呀,就是平时看得太少,小芽的好处可不止做菜这一方面!” 危杏杏捏了红莓放进嘴里,顿时满齿生香、酸甜可口,对爸爸说,“爸,你可得帮帮小芽,她现在种菜的地儿太偏了,咱们把门口的那块地儿给人种呗。” 麦小芽有些不好意思,“杏杏姐,我现在挺好的,哪有一端上盘子就求人办事的理?多不好意思。” 危杏杏鼓着腮帮子,“小芽,你就是太本分了,门口的地儿种稻子也够了,划拨给你一点,妥妥的,别墨迹!”又挨着父亲撒娇。 郑怡也想到了,“嗯,蛇舌草周期短,种草药是行的!” 危严拗不过女儿的糖衣炮弹,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麦小芽,“光种蛇舌草哪行?那么大一块地皮,总得引进点别的药草啊!” 麦小芽和危杏杏都愣了一下,听危严的口气,这是答应了?而且把地皮儿扩大到了整块田,足足有一亩吧! “太好了!爸爸,我太爱你了!”危杏杏满嘴油贴在危严的脸上,害他擦了又擦,“就你献殷勤!” 不过嬉闹过后,危严深深地看了麦小芽几眼,“小芽,你才十岁,恐怕种草药这事儿,得耽误不少学习吧?现在你主要的任务是上学……” 麦小芽以为他要反悔,有点急了:“叔叔,我早晚都有时间的,我起得早……” 危严嗔怪道:“我不是不让你种,我是说,你有种草药的经验,平日锄草、施肥这些琐事,我和你干妈就能搞定。种子我来买,你负责防虫、晒制和销售,也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栋梁之才(1更) 麦小芽一开始有点蒙,原来危严想得比她周到,连种植、晾晒到出售都想到了,军人的逻辑思维果然要严密很多,便满口答应下来。 麦小芽见过陆三发晾晒草药,从建房、搭架到分门别类,都多少了解一二,还可以不时去陆家请教陆三发,相信他一定乐意倾囊相授的。 至于防虫,靠的是知识和技术,她必须购买一点这方面的相关书籍,好好地学习,自从她重生后,识字量可远远超过了小学生,在狱中三个月读完了危景天借来的医术,对怎么鉴别草药、草药制作、成药有了一定的了解。 想了想,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弄到那些相关书籍,危景天不在家,她着实有些犯难了。 翌日,麦小芽在白石圩的小书摊前扫货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芽,你在找什么呢?” 那声音温柔婉转,瞬间令麦小芽的毛孔如熨帖了般舒爽,“清妍姐,你怎么回来了?” 陆清妍拎着一个书本大的小皮包,着一条黑白格子衬衫、对襟处系着同色蝴蝶结,下着一条黑色西裤,把她一米六五的身体衬托得像一条修竹,麦小芽眼睛都看直了。 “国庆假期,我回家探亲。”陆清妍温婉一笑,见她手里拿着一本《唐本草》,“你现在才三年级,哪能看这个?”替她换了一本《安徒生童话》。 麦小芽没有接,“妍妍姐,我……我不喜欢看童话。”废话,童话里都是骗人的,那些会唱歌的驴子、有国王爸爸宠着的小公主,只会显得她的生活拮据而狼狈。 陆清妍眼前一亮,“其实我和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这些。”把童话放回去,翻了两页《唐本草》,“你对草药有兴趣?听我爸爸说,你的蛇舌草药田被人毁了?” 此言正刺到麦小芽心中痛处,低头苦涩一笑,装作云淡风轻,“呔,也不知是谁这么狠。不过我又开了荒,种了两陇十米的蛇舌草,收割一次也能赚个七八块钱。” 陆清妍清亮的眸子写满了不可思议和赞许,“小芽,你才多大,就懂这些?你将来一定是个人才!栋梁!” “妍妍姐,哪能呢?你才是栋梁。”陆清妍在省里上班,怎么着也算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她不同,她有一双弟妹要养活,就算将来她铁了心要考大学,可如果一双弟妹的教育经费都无法支付,谈何她的大学? 她真心羡慕陆清妍,有陆三发这么一个头脑活络、会做药材生意的老爹,每天不辞辛苦地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走街串巷收购蛇舌草,才有了陆家一门三甲的佳话,才有了陆清妍一世的平安喜乐。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麦老三,那个为了供养一家四口,被埋在煤窑里的男人,心中酸酸涩涩,她的父亲连生命都奉献给了他们,为什么张兰就是看不到,人一走茶未凉她就离家而去了呢? “妍妍姐,读大学是什么滋味?”麦小芽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无比期待地望向陆清妍。 陆清妍笑笑,“大学,就是拿着父母的血汗供养自己,去上上课、打打球,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真的是这样吗?麦小芽有些失望,她只想从陆清妍口中印证曾经的想象:轻舞飞扬的青年聚在一起挥斥方遒、谈古论今,长发飘逸的女子在校园里拉小提琴…… 为什么大学会成为陆清妍口中的“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呢? 陆清妍唇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总能看到年幼的自己,与她格外亲切,她问老板,“《唐本草》多少钱?” 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儿,见她长得跟日历上的天仙一样,还跟他说话,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块钱。” 陆清妍把手伸进小提包,掏出一块钱,却被麦小芽拦住,“妍妍姐,不用了,我自己有钱。”麦小芽虽然穷,但还没到连一本书都买不起的地步,况且,陆家帮她的已经够多了。 陆清妍笑了笑,把手抬过她的头顶递给老板,“这本书我要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把书塞给麦小芽,“姐姐早就想送你点东西了,你就当姐给你的礼物,不行么?” “礼物?”麦小芽不解,她与陆清妍只有一面之缘,上次她为了麦香秀的事很不高兴,这次又送她礼物,麦小芽自问全省上下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东西。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正因为如此,麦小芽才格外感动。 “看到你,就想看到小时候的我。小芽,我陆家一门三甲不假,但兄弟姐妹中,没有一个是读医学院出身的,你不同,你对医学有兴趣,又和我爸爸谈得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种蒲公英的女孩(2更) 陆清妍蹲下身,和蔼地拢起她耳郭的垂发,“以后,我出门在外,你多去陆家走动走动。就当是,替我陪陪我爸爸。” 她语气极近婉转,姿态也放得低,麦小芽不由就心疼起陆伯伯来,用力地点点头,“姐姐,要不是仙云村太远,我真想每天都去看陆伯伯呢。” 陆清妍把书塞进她怀里,牵着她的手出了书店,在街上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分叉路口。 陆清妍要离开了,郑重地叮嘱麦小芽,“将来,不管你听到什么谣言,看到什么事,都要相信陆姐姐告诉你的,凡事要自己去感受,任何地方都可能是象牙塔,也可能是温水煮青蛙。” 麦小芽似懂非懂,但陆清妍这么孝顺而仗义的人说的话,怎么会有错呢?年幼的她本能地仰望着、铭记着陆清妍的话,目送她离开。 有了《唐本草》,麦小芽的小小心脏噗通直跳,就像一条小溪一路欢唱着奔向大海,她只想一口气把书本里的知识装进脑海里,为了省电,她点着煤油灯,放学回来夜夜读到一点多,三天后,把《唐本草》大体熟读了。 原来,英公尝遍百草、以身试药,总结出的草药不下百种,而适合江南地区种植的也不下几十种。哪些是适合她的土地的呢?麦小芽决定去田间地头走访调查,只要确定了品种,筹够了钱让危严去购买种子,及时下种,还能赶上今年的收成。 想到这,麦小芽就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几十亩梯田和小山丘上去,看看江南丘陵地带最适宜种植的草药是什么。 为此,天一亮麦小芽就拎着小竹篮、握着小镰刀,进了梯田一边割猪草,一边查看田里生长的植物。 白石的梯田从山底延绵到山顶,足有几百丘,九月末的时节每一块田都种满了水稻、秋豆和蔬菜,二季稻刚开了稻花,而豇豆已经结夹,勤劳的农人们视土地如生命,把每一块土地的杂草都锄尽了,只有懒人的田埂上散落着几株大叶蒲公英。 据麦小芽所读的资料,《唐本草》言,蒲公英可“主妇人乳痈肿”,意思是主治哺乳期妇女乳腺炎。 其实,除此之外,蒲公英是一种需求量日渐旺盛的药草,能消炎止痛,延年益寿,想来人体就像一个机器,哪儿不舒服了、破皮儿了,必然发炎肿胀,从皮肤到心肝脾胃肾五脏、从肌肉到人体的各种腺体如乳腺、淋巴腺,再到各种膜,样样都可能因为种种原因而发炎,那么消炎止痛的纯天然中药蒲公英,其市场需求量必定旺盛! 虽然如此,麦小芽还得考虑植物的易培性,如果太娇弱产量必定降低。 说来也奇怪,这些蒲公英的生命似乎特别顽强,有的被砍断了枝叶,有的折了根须,依然长得葱葱郁郁,带锯齿的叶子足有小巴掌大,墨绿墨绿的显得生机勃勃,托着几朵小伞似地蒲公英种子,经风一吹小伞像欢快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轻盈地飞向下一丘田,然后落地。 翌日、二日,三日,麦小芽在小伞落地的地方发现长出了一颗小苗儿,青嫩可人,虽然脆弱得一碰就折,只要稍加培养和保护,就能长成一株蒲公英苗。 麦小芽把苗儿连土挖起,放进篮子里,拿回家移植在一个废弃的易拉罐里,做样本培养。几天过去了,蒲公英苗儿拔节似的生长,已经开出了叶子。 看来,白石的土壤和气候,是非常适合蒲公英生长的。 得到这一消息,麦小芽又调研了附近危严田地周围的蒲公英,果然株株长势喜人,只要假以培养,绝对具有经济价值。 麦小芽又查阅了一些资料,掌握了一些蒲公英种植、田间管理和防虫的法子,才与危严和郑怡沟通起购买种子的事。 对她的新颖想法,危严沉思了片刻,不无赞叹地说:“这个点子可行,咱们白石是沙质土壤,山里、田边都能成活的东西,没道理在肥沃的土陇苗圃上还活不了!” 郑怡还有疑虑:“可蒲公英咱没种过,都是田里自生自灭,瞧它们长得可人,自己种植又是另一回事。” 危杏杏呔了一声,粘着老妈:“妈,我去城南的时候,外婆经常摘了野生蒲公英给我炒菜、煲汤,那个味儿有点儿苦,就是这点苦味儿,我现在还想吃呢!”说着便怂恿老妈别再考虑了,赶快去买种播种吧。 麦小芽笑了:“杏杏姐还是只惦记着吃。” 危杏杏把一只干梅子扔进嘴,“可不,肚子都吃不饱,怎么打天下,是吧?” 好像很有道理,麦小芽竟无言以对。 危严习惯了宠着危杏杏,她才是这一家的当家人呢,“行了,我去买种,话说这种种子,药店有得卖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漂亮师母(3更) 麦小芽嘻嘻一笑,从裤袋掏出一把青灰色、小香米长的种子,“不用买,我比对过了,咱们田里野生的就是大叶蒲公英,种子是没有休眠期的,只要种子熟了采摘了,就能播种,六七天就能生苗儿。” 危严满目赞许:“太好了!那我们说做就做,明儿个我把田地翻新了,搭上土陇,就能播种了。” 意见得到了广泛的认可,群众基础有了,那接下来就是怎么种、种多少的问题了。 翌日是星期三,照例麦小芽还得做好早餐,和一双弟妹去学校上课的,她趁着露水儿没散去,进山又采了一些蒲公英的种子。 采得多了,麦小芽也得出了诀窍,发现一些还没开伞的花骨朵儿也能采了,放在篮子里搁上一天,放学回家后,伞子开了,露出白色的小绒毛,再把绒毛儿用手搓掉吹走,一把上好的蒲公英种子就到手了。 不知不觉,她也采了两天的种子,足有三斤多,九月份的江南天气温暖,完全可以随收随播。 在危严把土地翻新之前,麦小芽照例每天晨起采种、进山挖采蛇舌草,可随着天气变亮,蛇舌草长势变慢,她的收入就像被压扁的海绵,钱财只出不进,不得不动用父亲的抚恤金。 课堂上,麦小芽无神地翻看着语文课本,可每篇课文都没提合适的生财之道,心下烦闷,便“哗啦啦”翻了两页,啪地合上书,和自己赌气。 新校长岳瑾瑜向她投来费解的一瞥,这小妮子从狱中回来,是越发没心思读书了,便不动声色地向她扔了一颗粉笔头,正巧打在她的额角,“谁丢我?”发出吃痛的嘶嘶声,麦小芽蹭站了起来。 学生们做习题做得正烦,不少学生发出吃吃的笑声,幸灾乐祸地等麦小芽被校长惩罚。 “小芽,你干嘛呢?我们正在上课!”麦玲玲怕怕地瞄了岳瑾瑜一眼,扯了扯她的衣角。 鹤立鸡群的麦小芽终于发现自己被几十双眼睛聚焦了,后悔脑子宕机当众出丑,又见岳瑾瑜的脸色有点黑,只得后悔而尴尬地拍拍脑门,讪笑着坐下来。 岳瑾瑜走过来:“习题做完了吗?” 麦小芽只当他要惩罚她,忙把写满的习题呈上去,“老师,我都写完了。”岳瑾瑜快速查看了习题的答案,麦小芽居然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把二十道选择题、五道造句和两篇看图说话、一篇小作文,都做完了,而且答案也完全正确,有些题目就是连大人也没她想象力好,回答得很有深度。 尤其是作文题的答案,令岳瑾瑜对她刮目相看,作文题目是:如果你的父母想再生一个孩子,征求你的意见,你会怎么回答? 麦小芽的答案不同于其他学生或同意或反对,然后给出意见的理由,她说: “如果我父亲还能活着生下一个弟弟或妹妹,如果我母亲愿意守在父亲和我姐弟仨的身边,我将感谢上苍赐予我们团圆的机会。他们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已经想好了养活他们的方法。 我只想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不论生多生少,我们对彼此的爱和依恋,不会因为人多人少而有差异。” 看完答案,岳瑾瑜的喉咙僵硬了。 生人作死别,要承受的悲痛,对大人、孩子,并没有不同。 岳瑾瑜深深地看了这个面色瘦黄的女孩,越发疼惜她的身世可怜,可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被重压击败,凭着十岁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养活了一双弟妹。 不过,岳瑾瑜在课堂上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成绩再好的学生,当众口头表扬的时候,也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收了麦小芽的习题,示意她坐下别干扰他人。 麦小芽摸了摸鼻子,翻起课本来。 这时,一个时髦妇人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穿着一套鹅黄色淑女连衣裙、留着披肩长发,清纯而丰腴,一瞬间吸引了几十双眼睛的注意,因为实在太养眼了。 她伸手敲了敲门,深不见底的眸子盈满了笑意,看着岳瑾瑜。 “你怎么来了?”岳瑾瑜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问那妇人。 妇人见他没有招待自己的意思,有些失落,脸上还是含笑地:“你几天没回家,我来看看你。” 岳瑾瑜没有反驳她,也没有解释没回家的原因,扑克脸有些黑,对学生说了一句“上自习”,便离开了教室。 麦小芽对校长的了解仅限于危景天的师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不过,看得出来他也到了适婚年龄。 “这位是师母?”习题根本没法压抑学生们八卦老师私生活的热切兴致,麦小芽和同桌交换了一个眼神,嘻嘻笑开了。 “这要是师母,岳老师的孩子得多漂亮!”麦玲玲托着小手儿一脸花痴状。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后桌是男神(4更) 麦小芽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空白的面孔,如岳瑾瑜的狭长单眼皮,点染些许夫人的阴柔,如画的眉目完美无瑕,肤色当然要随夫人的蜜合色,如鹅脂点缀着些微青春痘,应该很帅气,嘴唇就来个樱桃小唇吧,脸长得帅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哈哈,一副完美的男西施美人图完工,麦小芽又翻开语文书走马观花地浏览着,不得不说她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拘在十岁的躯壳中,坐在匣子般的教室里上早已滚瓜烂熟的课程,是多么地无聊。 她偷偷抽出了一本医书,翻到种植草药的页码,读得津津有味。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来的四年级学生,洛一达。”不知何时,岳瑾瑜领着一个少年,走上讲台。 在抬眸瞬间,麦小芽惊呆了,眼前的洛一达单眼皮、樱桃小唇,皮肤是光洁白皙的蜜合色,一身灰色T恤和长裤,恰恰是她脑海的男西施美人图活了过来,被她的惊呼吸引,寒星般的两丸眸子向她看来。 麦小芽只道陆清妍是美人中的美人,没想到洛一达的美貌比她有过之无不及,明明一个侧影就能成光源聚焦所在,偏偏给了她一个大写的正脸,麦小芽自问她是纯粹的务实派,花痴什么的与她风马牛不相及,却不想洛一达的出现扭转了她的世界观。 她坦然而直白地直勾勾地盯着他,洛一达,一个男性得不能再男性的名字,却放在一个妖孽般的世纪美男身上,麦小芽真不明白他的父母是怎么想的。 此时,洛一达也在看她,那目光清冷如月,仿佛墨黑的池水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淡漠、疏离、微微诧异,不紧不慢地向别处投去。 “咳咳”岳瑾瑜的咳嗽声把麦小芽拉回现实中,她尴尬地把头埋在书堆里。 下课铃响起。 洛一达被安排在她的后桌,平日那张桌子是张丫丫坐的,张丫丫的爸爸去世之后,她妈帮她办了辍学,让张丫丫在家砍柴挑水,照顾年幼的三个妹妹。后桌就空了出来,洛一达刚好补上。 只见他斜挎着一个淡蓝底飘白云的书包,洗得很干净,纤尘不染,散发着薄荷的清香,麦小芽下意识抽了抽鼻子。洛一达抽出纸巾,在桌子、椅子上擦拭,那手指像修长长节的白玉,在本就干净的桌上来回擦拭了几遍,直到纤尘不染,这才把书包塞进桌子,抽出一本书来,麦小芽居然看不出那是什么书,因为它被一层书包同款的淡蓝色、飘白云纸张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到他翻开露出两个飘逸的行书字体:语文! “看够了吗?”清冷的声音传来。麦小芽以为她只是用余光侧侧偷瞄不会被发现,没想到洛一达一语就戳破了她的伪装,脸红到了脖子根,麦小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麦小芽见伪装不成,扬了扬波波头,向麦玲玲望去,噗,她的脸比麦小芽更红,头低得快趴在桌子上了,莫非洛一达说的是她? 被戳穿的麦小芽带着破罐破摔的心态,颇有几分流氓气息地来了一句:“咳咳,字写得不错嘛。” 洛一达那双妖孽般好看的眼睛,幽冷地瞪了她一眼,不错,就是眼皮微挑、瞳孔放大,带点疏离的敌意瞪了麦小芽一眼。 麦小芽的女汉子气被彻底激发了,嘿,好家伙,居然敢瞪本麦爷我!然后,麦小芽嘴角邪肆地咧了一下,“脾气还挺大。” 洛一达轻轻地合上书,两丸幽冷的眸子诧异地盯了麦小芽一眼,清脆微沉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麦小芽才不是第一次和帅哥搭话,和大帅哥危景天从小玩到大,要说危景天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七十五,长得五官如雕刻的玉面男神,对她温柔体贴、宠溺有加,她早已过了和帅哥对视一眼就满脸通红的年纪,更别说帅哥和她搭讪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麦小芽嗪着若有似无的笑,回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洛一达眉梢一挑,不再说话。 麦玲玲扯了一下麦小芽的衣角,猫在她耳边像出了什么大事般诧异,“小芽,他……他跟你说话!” 麦小芽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没出息!” 麦玲玲伸了伸舌头,“你当我是你,有危景天罩着!”麦小芽脑海浮现了危景天那张阳光俊逸的面孔,嗯,两大帅哥容颜不相上下,只是危景天是阳刚俊朗的型男军人,而洛一达则是阴柔写意的花季美男。 “你呀,和帅哥聊着聊着就习惯了。”麦小芽带着怂恿的趣味,眼神在麦玲玲和洛一达之间转换,“现在不正好有机会么?” “小芽你这个促狭鬼……”麦玲玲作势就要撕了麦小芽的嘴,二人笑作一团,从狱中归来,麦小芽早已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面和麦玲玲打闹一面留了个眼神在洛一达身上,他用黑色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又快速合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洛一达的身份(5更) 此后的一整天,洛一达除了上课,课间出了两三次教室,全都坐在课桌上,翻看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旧书,见他读得入神,麦小芽旁旁敲侧击地偷窥了几次,除了洛一达那张妖孽的面孔和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对麦小芽的偷瞄洛一达不是一无所知,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因为他也留了个眼神,在合适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偷瞄麦小芽,只是他的伪装才是堪称特务级别的伪装,从头到尾前桌的两双眼睛都没捕捉到。 麦小芽和洛一达相见的第一天,就这么在平淡的时光里过了。 下午放学回家,长长的路队几十号学生,十有八九都在讨论新来的那个转学生洛一达,不到一天的时间,洛一达就成了校园八卦榜单第一,顺带着连麦小芽也上榜了。 人人都道洛一达是岳校长的儿子,那位美艳的妇人是岳校长的老婆,也就是洛一达的老妈。 “你们脑子锈掉了!人家姓洛好吧,不是姓岳!”闷声走路的麦小芽不忍直视同学们表现出来的智商。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些有此八卦的女同学们恍然惊觉事情出了莫大的漏洞,被人当众拆穿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一会,不过她们最见不得麦小芽当众炫智商的样子,为首的李小玉把鼻子嗤到了天上,“哼,你不是离他最近么?套出话了么?他告诉你了?” 其实全校年龄比她大点的女生,生活在农村,大人很多事都避讳孩子的,所以早在几岁的时候就萌生了性意识,而李小玉又是小考初没考上,留级的大龄学生,对麦小芽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和洛一达说话聊天,她心里是很嫉妒的。 “他当然告诉我了,人家和岳老师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们不要瞎猜了。”麦小芽的回答是用脚趾头想的,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理由参考姓氏。 麦玲玲趁机站同桌:“人家本来就只是转学过来而已。” 麦玲玲是个老实人,成绩好但不爱出风头,很低调,一年到头除了考试,压根没什么夸大其词的新闻存在,她让麦小芽的话增添了说服力。 那些八卦的女生噤声了,想想也对,刚才放学的时候,洛一达是独自一人骑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走的,没有和岳瑾瑜一路。 与村里无忧无虑的女孩相比,麦小芽才没那么多情愫暗生,她要读医书、尝试种植第一棵蒲公英。 当她回到危家小院,一阵秋风送来了新翻泥土的水腥气,麦小芽惊喜地发现门前那一亩荒田已经全部被犁过了,做好了十米长、一米宽的土陇,足有十多条呢。 没想到危严的作风居然雷厉风行到了一天做好一亩土陇的地步,麦小芽很是诧异,对水井边上正打水洗去小腿泥泞的危严说:“危叔叔,怎么这么快就翻完了?你不是没有黄牛的吗?” 她的疑问岂止这一个,危家没养黄牛,就算有黄牛,一头牛、一个人就算不眠不休,一天也不可能翻一亩地,并把泥土做成土陇这么快! 人和牛都是需要休息和进食的好吗? 危严搓泥的手一愣,直起腰笃定地看向麦小芽:“我一个人哪成,不还有你干妈么?”干妈?郑怡虽说年轻的时候是警花一枚,耍拳打架还行,要说犁地做土陇,肯定连刘雪芬都比不上的。 麦小芽下意识挠了挠头皮,“危叔叔,你们有什么秘密不告诉我的呀?” 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藏私的秘密被麦小芽识破了,危严这个叔叔级的长者脸色微红,但语气还是十分笃定地否认:“没有啊,就我们俩。” 麦小芽不敢继续追问了,把疑窦藏心里,现在比问清这些土是谁干的,她更想试试怎么种植蒲公英。 趁着天还没黑,麦小芽抓了一把灰白的种子,选了一条土陇,每隔十五到二十厘米挖一个小洞,再撒四五颗蒲公英种子,盖上一层薄土,再从柴房抓了干稻草,整齐地扑在土陇上。 做完这一切,麦小芽轻拍着手,心满意足地去收好阴干的蛇舌草。 “姐,你说蒲公英真的能活吗?”麦小溪活动着嫩嫩的小手把收采的蛇舌草分成一小捆,堆成小山,等姐姐用干稻草一圈圈捆好,放进篮子里待售。 麦小芽没停下手里的活计,语气自信:“你姐姐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麦小溪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挨着长姐撒娇:“姐,蒲公英卖钱了,我能不能买一个草莓发夹呀?” 这段时间顾着省钱赚钱,麦小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一双弟妹添置衣衫了,眼下入秋天气渐凉,两个孩子的裤子都短成七分裤了,鞋尖和鞋底子也磨损成了薄片,麦小芽带着慈母的柔软心肠,抚摸着麦小溪黄瘦的小脸,“好,姐给你买。”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打野生板栗(6更) 麦小宝正趁着天亮,把今儿的家庭作业写完,这样晚上就不用浪费煤油点灯看了,把一颗炒熟的山板栗塞进嘴,对麦小芽说:“姐,我瞧上了一棵板栗树,就在后山崖子窝,密密麻麻的板栗把枝儿都压弯了!我早儿去摘!” “崖子窝?你疯了!那里石壁那么高,你不能去!”沿着小白河进后山,行至水穷处,是一个客厅大小的水潭,据说潭水深可末了一层楼房,足有七八米深,而山崖沿着水潭呈现聚宝盆的形状,伫立着几座石山,有一部分石山被风干成一毛不拔的石块,有的山峦则皮挂着灌木、小草。 都说常年人迹罕至处必有宝贝,崖子窝的炫耀峭壁上,长了好些平时连见都见不到的野果,酸甜可口的山楂、鲜香多粉的板栗,还有野生猕猴桃、木瓜、地枇杷、乌饭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样样都是半大小孩的最爱。 麦小芽知道他这是身体拔节、营养和油水都不足的原因,在饥饿的驱使下去做一些冒险的事。然而崖子窝都是悬崖绝壁,上山容易下山难,一个失足从石山上滚下来,不死也重伤。 “不行,你千万不能去!知道吗?”麦小芽斩钉截铁地切断了麦小宝冒险的心思。 麦小宝有些委屈,“姐,为什么?我已经是大小孩了,能照顾好自己!” “不行!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去崖子窝!”她的语气因急切而有些凶悍,没见过长姐凶样的麦小溪嘴一扁就要哭,却生生地压下了,乖巧懂事地挨着麦小芽的手,“姐,我不去,你别生气。” 麦小宝见二姐可怜的模样,心软了,“姐,我不去就是了。”可麦小芽知道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是极希望去一次崖子窝的。 当夜无事。翌日一早,麦小芽起床便见一个人影猫在墙根下,翻开草圃,不知在翻找什么东西。 “干妈,你在干嘛呢?”麦小芽近身才发现那人是郑怡。 郑怡震了一下,直起腰:“哟,小芽,我想看看这蒲公英要几天发芽。”麦小芽扶额,“昨儿下午才种下,哪有那么快呀?” 郑怡捋了一下稻草上的白露,忧虑地看向麦小芽:“过了中秋,立秋一过,天气就该冷了,要是蒲公英还没发芽,会不会天冷被冻坏了?”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根据麦小芽的培苗实验,从播种到发芽,至少得六天时间,如果天冷恐怕更长,对药农来说每一天都是金钱,如果培苗太慢,抚恤金也支撑不了太久。 麦小芽安慰了干妈几句,便扎进房间读起陆清妍送的《唐本草》,可惜的是树上除了记述各类草药的毒性、用途,对培植药草一字未提,她陷入了苦闷中,如果能找到培芽的办法就能大大缩短时间。 “姐,我今天去砍柴,家里干柴不够了。”麦小宝背着小竹篓和镰刀,向后山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麦小溪。 “怎么了,这是?”麦小芽眉心微皱。 麦小溪张了张嘴,却被老弟瞪了一眼,麦小芽瞬间明白了,忙拉住前头的弟弟:“小宝,你是要去崖子窝?” 麦小宝闪过一丝慌张后笃定地摇摇头:“没有啊!姐,我就去砍点柴。”佯装瞧日头的行程,很急切的扔下一句便走,“姐,不说了,我先走了!” 一双弟妹是她亲手带大的,从前什么事都先告诉她,现在麦小宝也有了自己的小打算,麦小芽一眼便瞧出他这是要独自进后山去摘板栗,他是个实心眼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改变,麦小芽能阻止他一次,阻止不了两次,总不能把他关在家里吧? “等等,小宝,姐陪你去。”麦小芽放下书本,拿起小竹篓。 麦小宝慌了神:“别,姐,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其实对独自上后山摘板栗这件事,麦小宝是害怕的,况且天色尚早,听人说崖子窝附近常有野猪等不知名的兽类出没,他本想拉上麦小溪一道儿,可麦小溪不想让长姐担心,劝他别去,麦小宝只好独自一人进山。 麦小芽冲他笑笑:“我同你去摘板栗!”既然躲不过,那就直面吧,说不好崖子窝此行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拧巴的小眉毛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麦小宝欢快地像只兔子,“姐,崖子窝那棵野板栗,真的全挂满了熟透的栗子,我都瞧好了,个个爆了壳,摘完恐怕有几十斤呢!” 瞧他兴高采烈地描述着,麦小芽仿佛见到了硕果累累的板栗在向她招手,板栗可是好东西,生吃甜糯可口,水煮透了喷香多粉,用石磨磨成浆还能做成香喷喷的板栗羹,既营养又美味,是不可多得的风味小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来救你(7更) “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麦小溪见状,急吼吼地把头发盘好,抓了镰刀和麻绳,跟在长姐身后,三个小小人儿趁着熹微的晨光,沿着小白河的水雾,向崖子窝进发。 清晨的小白河溪水潺潺,清冽的溪水流过鹅卵石的河床,一路叮叮咚咚欢快地向山下流去。麦家三姐弟逆流而上,三人都是山间行走的好手,猫着腰儿从茅草下走过,不到十分钟就行到水穷处。 水势渐大,远远传来震耳的水流声,攀上小坡,一个雄浑雪白的瀑布从悬崖绝壁上滚滚流下,掀起阵阵水雾,滋润了初秋微干的空气,麦小芽贪婪地抽了抽鼻子。 雪白的水雾哗啦啦落在了一个深潭里,在回石上激起千层雪,场面雄浑壮阔、美不胜收,“真美呀!”美景冲击着三人的眼球,此行真没白来。 麦小宝感叹了一番美景,一双小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四面山崖上搜索,指着一座皮挂着灌木杂草的石头山喊:“姐,在那儿呢!” 顺着他的小短手,麦小芽见到了一棵长在山崖灌木丛中的板栗树,硕大遮天的叶子下,一颗颗熟透的板栗已经爆裂,露出棕黄色的板栗来。不过那棵板栗树长在悬崖边上,即便满树硕果累累也无人去摘,只有一些果实落蒂后爆裂,抛出了一饱满的果实。 麦小溪忙跑到悬崖下的草地上,只见一颗颗板栗躺在英英绿草间,忙捡起放进小竹篓,不到一会儿居然捡了半竹篓。 麦小芽顺着小路,爬上悬崖,石子路常年无人走,长满了荆棘和杂草,麦小芽不得不用镰刀砍出一条路,借住藤蔓攀爬上了山顶。 山顶地势稍平,不过石砺在山风的劲吹下,都变成了手腕大小的鹅卵石,石缝中长了一些平素少见的植物。 “姐,给你!”麦小宝把一根五六米长的竹子从石山下伸上山顶,有了竹子,麦小芽就不用攀上板栗树也能打下果实。 “小溪、小宝,你们躲开点!”随着麦小芽一声令下,山下的一双弟妹从树下跑开,仰着小脑袋满眼小桃心地望着麦小芽。 “我要开打了!” 所谓靠山吃山,这些板栗常年无人能摘,个个都长得苹果一样大,可每一颗的果蒂都很成熟,打起来比山下的板栗要费力很多,麦小芽撑着五六米的长篙,一下下打在枝头上,紧接着一个个毛茸茸如小刺猬的板栗纷纷坠地,想必都是熟透了风一吹也能打落的。 “哇,姐!板栗好大呀!”麦小宝把一颗滚到脚边的板栗球用石头磨开了刺衣,露出一颗颗调羹大小的果实,一个果球足有六七个果实,个个果肉饱满鲜甜。 麦小芽隔着树木与弟妹交流,“甜不甜呀?”脆生生的嫩音在石山之间回荡。 “姐,可真甜呀!比萝卜还甜呢!”麦小宝把新鲜板栗嚼得嘎嘣脆, 一些果皮尚青涩的板栗,用了几倍的力气,才勉强打下一些。 “姐,差不多啦!三个篓子都装满啦!”麦小溪仰着小脸嘻嘻笑,眼睛眯得快看不见影儿了。 麦小芽扯着嗓子让姐弟俩坐在树下吃板栗,不许乱走,得到肯定答复后,才猫在山顶石缝间,把一株株没见过的植物连着根儿挖在篮子里。 靠山吃山,当麦小芽见到那些叶茎花果都不相同的植物,就像看到一个个大自然的老师,在教授她丰富具体的草药知识,她怀着崇敬的心情,把每一株植物从叶子到根须,都保存得完好无损,这才踩着乱石下山去。 只是下山时,脚下的一颗卵石突然滑落,麦小芽身体前倾,差点连人带刀、植物都摔到山下去。 “姐,你没事吧?”听到乱石滚下山崖的声音,麦小溪忙跑到树下喊话,麦小宝更要爬上山峦,去救长姐。 “别,别过来!姐姐没事,在树下做好,别让乱石砸中了!”麦小芽攀着一根野藤,生怕一双弟妹有事,忘却了身处危险之中的明明是她。 麦小宝愣了一下,还是来到山下,远远地观察半山腰上发生的事,当看到麦小芽吊在一根野藤上晃晃荡荡,他真为姐姐捏了一把汗,要知道那根野藤虽有大拇指粗,可保不定是常年枯死的老藤,要是承担不了麦小芽的体重,就危险了! “姐,你别担心,我来救你!”麦小宝不顾长姐的劝阻,一路儿麻溜地攀着植物和藤蔓,出现在麦小芽的身边。 “小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了不准靠近石山的吗?”麦小芽嗔怪道,尤其在看到他脸上、小臂上刮伤的痕迹,她心疼得想再骂几句,可看到麦小宝那样麻利而急切地搬走了她身上的镰刀、植物,她骂不出口,因为在危难之中麦小宝奋不顾身来施救的是她这个亲姐姐。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中毒了(8更) 麦小芽一面指导小弟下山,一面自我营救,顺着一根粗壮的藤蔓哧溜哧溜下了山,“小宝儿,慢点,别摔着了!” 麦小宝很自豪地把植物和镰刀交到麦小芽手中,“姐,说了我能救你!我可是男子汉了!” 麦小芽替他擦拭手臂和脸上的伤口,一颗心柔软地酸疼着,嘴上却舍不得嗔怪他,“是,一个五岁的小小男子汉!” “对,我就是小小男子汉!”麦小宝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麦小溪已经砍了小藤蔓,把植物捆好,绑在篓子上,又把三个篓子的板栗匀开了些,让麦小宝背最少的。 “这是什么?”当麦小芽看到麦小宝裸露的小手臂上,居然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红疹,妖异地嵌在柔嫩的皮肤上,而且每颗红疹都有溢出水泡的趋势,像极了麦香秀溃烂的脸,麦小芽的心蓦地纠结在一处。 难道麦小宝也中毒了? 当发现这事,麦小芽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忙拉着麦小宝去山泉水里洗漱,可清冽的泉水洗去了污垢,却无法洗去红疹。 “怎么办?怎么办?”麦小芽只要想起麦香秀那张烂脸就脊背生寒,可如今那样的毒疮却嵌在她亲弟弟的手臂上,只要一想到麦香秀的下场,她就浑身战栗,泪水夺眶而出,把麦小宝的那一篓板栗也背上,一路小跑着去找危严。 麦小宝见长姐这样急迫,想必是出了大事,但为了不让长姐担心,他佯装毫不介意:“姐,没事儿,不就是一些红疹子吗?” 麦小芽迫使自己冷静,不去想麦香秀的脸,又查看了一遍弟弟的皮肤,好在红疮没有蔓延和破损,“疼吗?” 麦小宝咬咬牙:“姐,不疼,辣辣的。” 走到村口,遇上了老中医梁苑臣,挎着木药箱向姐弟仨走来。 “咦,你不是那个麦小芽?上次我做艾灸的吗?好几个月没见你了,怎么了这是?”梁苑臣见姐弟仨跑得满头大汗,面上还有些焦灼之色,便驻足问道。 麦小芽迷茫的视线在他面上一晃,记起他就是十乡八里为数不多董艾灸的老中医,上次他用艾灸给她祛了蛇毒,她是见识过那一排银晃晃、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的,经历了他烧艾祛毒的过程,对梁苑臣的医术很信任。 “梁医生,你来得正好!帮我瞧瞧我弟弟的手臂,像是中了什么毒!”麦小芽急切地撸起弟弟的袖子,露出那块斑驳的红疮。 梁苑臣凑前仔细一看,只见红疮足有巴掌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泡,瞧三人背竹篓扛镰刀的行头,想是打板栗去了,板栗在乡间很常见,但篓子里板栗的块头,不像是普通山上的产物,梁苑臣若有所思:“你们去哪儿了?” 麦小芽便把上崖子窝打板栗的过程讲了一遍,梁苑臣抚摸了一下没有胡子的下巴,“这就对了!”见姐弟仨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补充说,“我是说,如果是在崖子窝染上的,不是什么大事,是碰了毒漆树。” “毒漆树?”麦小芽在白石村生活了两世,深知在封山育林后,人迹罕至的老树林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毒物,毒漆树就是其中之一,但从没亲眼见过中了毒漆会是什么样。 梁苑臣很放松,“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家去摘点韭菜,挂在烧火棍上,放进灶膛烤熟,发出香味后取出来晾温,再敷到伤口上,一天三次,两天后就没事了。” 麦小芽这下放心了,乡间韭菜几乎家家都有,这种土方子能解毒,经济实惠又方便可行。 麦香秀那张溃烂的脸在她脑海一闪而过,看来麦香秀当日正是中了毒漆树之毒,不过疮疤的溃烂程度比麦小宝严重多了,麦小芽并不确定,便问梁苑臣:“梁伯伯,如果伤口破泡流脓,这种毒漆能置人于死地么?” 梁苑臣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麦小芽神色有些暗淡,毕竟死的人是她的姑姑,她想搞清姑姑的死因,但不想让一双弟妹听到大姑临终的惨状而后怕,便让弟妹背着一筐板栗回家,留下了不明植物,悄声问梁苑臣:“实不相瞒,我大姑麦香秀临终前,面部的红斑和小宝身上的很像,只是她的伤口破了水泡、红肿流脓,我想问问毒漆树真的能置人于死地吗?” 梁苑臣的家虽在十里以外,但坏事传千里,当听到麦香秀的名字时,他的表情有些嫌恶,“哼,我听说她和君仁堂的钱掌柜传了绯闻,还被人打折了腿?” 麦小芽低下了头,那些大人之间流传的腌臜事,她略有耳闻,原来是真的。 “实不相瞒,毒漆树的毒并不致死。”梁苑臣摇摇头,“麦香秀顶多是被自己的样子给吓死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天然草药(9更) 麦小芽更疑惑了,被自己的样子吓死? 梁苑臣从她背负的植物中,取出一片背面带毛、长锯齿的叶子,“这就是毒漆树,皮肤沾了它白色的汁液,就会起皮疹,皮肤变红长小泡,你弟弟所中之毒并不多,就是擦了一点点。” 麦小芽回忆起在砍路时,的确砍了一棵两米来高、红茎长毛的植物,一刀下去她本能地避开了白色的汁水,所以没有中毒,而麦小宝在帮她取下镰刀和植物的时候,一定沾染了书汁。 “一点点?一点点就能长巴掌大块的红疹,那要是……”麦小芽不敢说下去。 梁苑臣肯定了她的推理,“不错,你大姑麦香秀中的,是大大提纯的漆树毒液,恐怕砍了一棵毒漆树,也只能收集半碗的汁液,若把这半碗汁液放在锅里煮熟、蒸馏水分,流下指头大的黑色留体,给人沾上一星半点,整张脸就能溃烂成脓!” 麦小芽听得脊背生寒,指头大一点对皮肤的腐蚀性就这么强,那麦香秀整张脸的溃烂、流血,必然用了十足十的量,看来,是有人存心要毁了她的脸! “你还小,这些事当故事听听就算了,既然她家人没有报警,你也不必深究。明白吗?”梁苑臣语中的奉劝之意不言而喻,见她煞白的一张脸,忙岔开话题,在那捆苍翠的草色中翻了翻。 “哟,你小丫头还挺识货!”梁苑臣挑出一棵一米高、带丰硕根部的植物,“这叫五指毛桃,把根须切成片晒干,是护肝祛火的良药!” 麦小芽咧了咧嘴,被人表扬终究是好的。 “还有这个,鸭掌形的矮株植物,叫八角莲,叶子和根都能入药,可以解蛇毒!”梁苑臣翻了两下就发现了宝贝,对麦小芽刮目相看,“你是专门去摸草药的?” 麦小芽摆摆手:“我就是打够了板栗,没见过这些,挖回来对对看。” “对?”梁苑臣一副“你小丫头肯定有事瞒我”的表情,想挖出更多的信息来。 “不瞒梁叔叔,我有一本《唐本草》。这些植物那些是药,那些不是,我还得看看书!”麦小芽憨厚地挠了一下小短发,地上她的小黑影被晨阳拉得老长,她才记起来今儿个还得去学校,忙背起植物和镰刀,撒丫子似地跑回家去,一边跑一边喊:“梁叔叔,我要上学去了,改天跟你聊。” 梁苑臣好生惋惜,目送她跑远,“这丫头!还挺有慧根和悟性的嘛,《唐本草》都能读懂!” 麦小芽一路儿麻溜地回家,在家门口的韭菜圃割了一把韭菜。 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炊烟的呛鼻味道,还听见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声音,麦小芽扎进烟雾缭绕的屋里,见麦小溪正在生炉子,脸上沾着黑黢黢的锅底灰,麦小芽噗嗤笑了:“小溪,你干嘛呢?” 麦小溪从烟雾中扭转半个头,“姐,我给小宝烤韭菜呢!你等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麦小芽心中一暖,话说一双弟妹虽然年龄小,却懂事得很,总是想方设法帮助、照顾对方,做事团结,从不吵架,都视彼此为依靠。如果麦老三在九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安慰的。 不一会儿,烤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麦小溪手持一个烧红的铁铲,上面耷拉着一排烤熟的韭菜,滋滋地冒着香气。 “快,小宝,你手臂洗干净了吗?韭菜烤好了!”麦小溪冲着屋后吆喝,只见麦小宝裸着小臂膀,像期待什么好玩的事儿,跑来敷伤口。 麦小芽把热韭菜放在小盘子上,让妹妹吹凉,又把烧红的铁铲放回灶膛里,“小宝,晾温了再敷,不要烫伤了!” 韭菜温了,麦小芽把切碎、揉出绿汁的菜叶子附在弟弟的伤口上,见他眉头微蹙,问:“疼吗?” 麦小宝咧嘴一笑:“不疼,姐,香喷喷的,我能吃点么?” 麦小芽知道他这是干了一早上的活儿,饿着了,便嘱咐妹妹替他敷药,自己进了厨房,把剩下的韭菜洗净、切成半寸长,放了蒜姜炒熟,从米缸里掏了点米粉、打了个鸡蛋在粉里,淘成团团拌上韭菜,热锅凉油地,把粉饼入锅,噗嗤噗嗤的爆香味儿,一盘馅饼儿出锅了。 为了避免上火,麦小芽把半干的饼饵放在锅里蒸了几分钟,出锅后,唤了弟妹来吃早餐。 “真好吃!姐,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麦小溪吧唧吧唧嘴。 麦小宝笑开了花,剃掉牙齿上的韭菜叶子,“姐,我的伤好多了!瞧!”麦小芽退掉叶子,只见长泡流水的红疮已经谢了,留下一片微红而已,欣慰地笑了,“中午再敷一次。” 果然,两天之后,红疹全退,麦小宝又裸着小手臂生龙活虎地跑跑跳跳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内斗课代表(10更) 白石小学,课间十分钟。 麦小芽正趴在桌上写作业,昨晚没来得及做,只能在校补好,不过那些题目对她这样的学霸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刷刷刷三两下就把本子上交到课代表手上了。 语文课代表是个叫余小琴的女孩子,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向以本班班花自居。 “你怎么现在才交?超时了!”余小琴嫌弃地把本子丢给麦小芽。 那本本子像长了翅膀,飞到窗外去了,余小琴非但没一点损人文具的良好态度,连脚跟都不挪一下,更别说替她捡回来了。 麦小芽只能自己去捡,她瞧着真真切切,全班的语文作业本都在余小琴的桌上,还没交呢,她居然说谎。 不过麦小芽深知目前的任务是休养生息,在校期间尽量不惹事,把作业本拿在手里,“你不收么?”她幽幽地问。 “不收!我早交校长办公室了,你自己交去!”余小琴羊角辫甩地啪啪响,扭身坐下,把一叠作业本用力整平,明摆着忽悠麦小芽,让她自己去交作业出丑呗。 如果交早了,别的学生要讲她好出风头,如果交晚了,岳校长得批评她没及时完成作业。反正余小琴明摆着不肯收她的作业。 行,看在世界和平的份上,麦小芽无声地走回课桌。 “来,我帮你交。”一个清冷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一达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那指节分明、连指甲都修得一丝不苟,只见洛一达也拿着一本语文作业本。 “你也刚写完?”原来,洛一达也没按时完成作业呀!麦小芽突然就有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错觉。 洛一达寒若清霜,“昨晚写完,还没来收。” 麦小芽疑惑地看了一眼余小琴,不过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想挑衅麦小芽的心态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只见洛一达接过她的作业本,冷若寒星的眸子在全班扫视而过,向彗星的光芒扫过天际,最终落在余小琴的身上。 余小琴浑身震了一下,手里的作业本“哗啦”落了一地,有人眼尖,在地上一堆作业中找到了洛一达的名字,“洛一达,你不是交过了吗?” 洛一达勾起一丝嘲讽而阴翳的笑意,像一棵行走的修竹,取回那本作业本,“交错了,这是草稿本。” “啊?”坐在余小琴周围的几个学生慌忙找回自己的作业,把刚才抄袭洛一达的答案撕掉,“你不早说!” 麦小芽明白了,他们是见洛一达的成绩好,把他的答案全盘抄袭了,往日,那些学生都是从余小琴收上的作业本里,挑出麦小芽或者麦玲玲的本子抄袭上交完事。 余小琴一向嫉妒麦小芽得老师疼爱,可碍于自己成绩不如人,旁人宁可抄袭麦小芽也不愿抄袭她的,她心里一直窝着火。这不前几日拿到洛一达本子时,发现他不但字写的漂亮,连答案也与旁人不同,想必是正确答案,便抽出来给同学抄袭。 “看,抄麦小芽作业抄吐了吧?给你们点新鲜的,比她做得好多了!”余小琴得意地扬着作业本,白了麦小芽的空位置一眼。 那几个学生只要能有答案抄袭,不用自己动脑筋,当然一万个愿意,便跟在余小琴屁股后讲起了麦小芽的坏话。讲着讲着,余小琴就萌生了恶整她的想法。 不巧被洛一达听了个七七八八。 洛一达回到教室,听不出表情地冲余小琴说:“到交作业的时间了。”并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别!等一等!我还没写完呢!”那几个抄袭的学生没了答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不交作业,岳老师当众批评是小事,他们怕的是他手里的沙子。 谁要是故意拖延不交作业,岳瑾瑜就把沙子铺在讲桌前,让调皮捣蛋的人撸起裤子,跪在沙子上,伤不了筋骨却能疼得人龇牙咧嘴。 从前他们抄袭都没被发现,现在不知洛一达是有意还是无意,交错了草稿本,还得他们只能裸奔写完。 “余小琴,你是不是故意害我们!”一个高个男生冲余小琴叫嚷。 余小琴不服:“话不要乱说!我害你们什么了!” “哼,今天是你把洛一达的草稿本给我们的,说保证是标准答案!你有什么话说!”另一个男生扯破脸,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 眼瞧着一出揍人的好戏就要上场,岳瑾瑜出现在教室,叫嚷得最凶的男生也只好偃旗息鼓。 “余小琴,把作业交上来。”平素语文作业在第一节课下完就上交了,岳瑾瑜等了一会,只有洛一达和麦小芽的作业上交了,他只能亲自来催。 余小琴刚被人吼着不能早交,见老师亲自出马,麻溜地把作业交了,冲向她挥舞拳头的同学瞪了一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腹黑的洛一达(11更) 岳瑾瑜收了作业回到教室,那些男同学彻底爆发了,把作业丢在桌上不写了,就想暴揍余小琴,“哼,你说你是不是诚心害我们?” 余小琴哪儿见过这等架势,哭还来不及,“我……我没有啊!” 见后桌吵得正凶,麦小芽悄声问洛一达:“你上交的真是草稿本?” 洛一达幽幽的眸子浮出一丝坏笑,向使坏的精灵,“不是。” “不是?”麦小芽大跌眼镜,他这是为了她重新写了一遍作业呐?此等深情厚谊,她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完呀! “不过,也差不多。”洛一达淡然一笑,让满村秋色都失去了光彩,“错了一个答案。” 看来是麦小芽自作多情了,舌头抹油般把失望调到最低,“我还以为你活菩萨降世,专门来拯救我的呢。” 却不想被洛一达听到,“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是。”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凝在她脸上。麦小芽打了个激灵,什么情况?洛一达想做活菩萨?然后呵呵哈哈地调笑着,掩藏自己的尴尬。 当埋在书堆里,麦小芽暗骂自己没出息,从来只有她调戏洛一达,今儿莫名地被他调戏了! 在郁闷了两分钟后,上课铃响了,第三堂课是岳瑾瑜的语文课。 只见走进教室时,他的脸是墨黑的,对,比锅底还黑,比鞋拔子还长,一进门就把目光眺向余小琴和她身边的几个学生,看得那些人忙把脖子缩进书堆里,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哀嚎着等待岳瑾瑜的裁决。 果然,只听见“啪啪”教鞭抽打讲台的脆响,溅起薄薄的粉笔烟尘。 “有的同学对待家庭作业不认真……”岳瑾瑜说。 这时,一向被麦小芽压了一个头的余小琴,向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笑声,可不,就是麦小芽对待家庭作业不认真,在家拖着作业不做,耽误岳老师批改全班作业的吗? 余小琴把作业交到岳瑾瑜办公室的时候,可是妥妥地告了状的,细到岳老师的每个表情,她都是精心拿捏过的,这一次务必让岳老师当众批评教育麦小芽一次,最好给她跪沙子,尖锐的沙子跪到她脚抽筋! 余小琴就是这么想的! 麦小芽才不怕呢,洛一达好歹是走了岳瑾瑜的门路进校门的,由他把作业交给岳瑾瑜,还是抢占先机,比全班同学都先交的,她担心什么呢? 于是坐着看书,眼观鼻、鼻观心,让岳瑾瑜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过此时她突然生了一种好奇心:洛一达会不会怕岳瑾瑜呢?此刻他心路历程又是什么样的? 可碍于前后桌的位置,她只能瞎猜了。 这是,岳瑾瑜在全班面前走了一圈,沉郁的目光积攒着星星点点的愤怒,教室里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人人自危。 “有人对待家庭作业不认真,我批改了刚才交上来的家庭作业,有些同学抄袭别人的答案,还抄得乱七八糟!”噗,岳瑾瑜挤牙膏似地,吊足了每个学生的胃口。 那些抄袭的同学顿时面如菜色,趴在书堆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甚至,我听说有人以职务之便,向别的同学推荐答案!”金边眼镜下的一双深眸落在余小琴身上,岳瑾瑜所指是谁不言而喻,全班就语数课代表、班长这么简单,再无旁人,关于交作业,自然是课代表的职责了。 “抄袭的同学,我来点名,点到名的,站到讲台上去,自觉点把裤管撸到膝盖以上!”岳瑾瑜就像公布什么死刑名单一样,爆出了四五个名字,那些被点名的学生顿时哀鸿遍野,真想哭爹喊娘呀! 这时,岳瑾瑜从教案下掏出一盒沙子,那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软硬、尖钝适中,不会伤害学生的筋骨又能让人难受。总之,在那个教育资源匮乏的时代,上学是莫大的荣誉与恩赐,有学不好好上,在父母心中就等于占着茅坑不拉屎,纯粹浪费资源、践踏粮食! 所以,甭想着在校期间受了体罚回家告状请家长出面为难老师,家长们都是统一的态度:不好好读书,惹校长生气,校长给我狠狠地打! 所以,岳瑾瑜体罚学生在那个年代是完全没人找麻烦的! 待几个调皮客露出膝盖,岳瑾瑜一条腿掏出七八粒沙子,搁在坚硬的讲桌前,“跪下去!别让我打你们!” 就这样,那几个抄袭者怀着对余小琴莫大的仇恨,哀痛欲绝地跪了下去。不过当众体罚对学生们的尊严造成的影响完全忽略不计,跪沙子就跟当众翻眼皮一样自然,重要的还是沙子磕人,实在太疼了! 不出一分钟,就有学生支持不住,龇牙咧嘴地嚷着认错,其实跟刑讯逼供时“我招”是一个意思。 “跪满十分钟!一分都不能少!”岳瑾瑜铁面无私,坚持冷酷到底。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罚跪(12更) 麦小芽想象着沙子扎进肉的疼痛,今儿的事虽不是她的错,但多少有她的原因在,洛一达是为了给自己撑腰,才说他的本子时草稿纸的,他也没想到那些学生立马就撤了作业重新写起来。 其实,如果他们不撤走作业重新写,按照那渣到底的成绩,作业出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比起抄袭还是团体作案来,罪名轻多了。 再退一步讲,如果余小琴不为难麦小芽,洛一达就不会为她出头,就不会提前交了作业,就不会牵扯出那一堆事儿。 原因还在这,课代表余小琴为什么非要作死,和麦小芽过不去呢? “哼,抄袭是品质问题!我要你们记住,将来你们升到别的学校,谁要是中考、高考抄袭被抓了,别说是我岳瑾瑜的学生!我嫌丢人!”岳瑾瑜掷地有声地批判,又提正了一个学生,“给我跪好了!” 话说岳瑾瑜让犯事者跪满十分钟,没说台下就能休息,“咱们接着上课!上一节课我们讲到《小英雄雨来》……” 翻书的声音比翻脸还大,惴惴不安的小伙伴们能好好上课了。 十分钟后,岳瑾瑜瞧着分针到点,对那几个哀鸿遍野、一脸死相的学生说:“以后还敢不敢抄袭?” “不敢了!”有气无力的回答尽显伤痛。 “大点声!没吃饭?”岳瑾瑜向来说一不二! “不敢了!”这回起到效果了,岳瑾瑜满意地放了几个学生,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全班环视了一眼,“有人利用职务之便,给人提供抄袭答案!” 噗,当上了十分钟课的学生们都以为岳瑾瑜把这事儿的罪魁祸首给忘记了,正愤愤不平的时候,他的声音不轻不缓地响起,“余小琴,你给他们提供了答案,说,他们都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麦小芽原以为余小琴私相授受只是出于对她的讨厌和对懒惰者的同情,没想到居然上升到了收受贿赂的境地! 当她扫了一眼前后桌,显然大家都有这种疑问。 洛一达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读着那本厚厚的、永远也读不完的书,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光。不过静若处子的他此刻也是最帅的,被秋光染黄的小脸泛着象牙白,像油画一样。 “我……我没收好处呀!”余小琴嗫嚅着站起来,这话说得连她自个都底气不足。 “余小琴,收受贿赂是很严重的品质问题,你才四年级,不懂的夸你聪明,可懂的人早就看穿你了,这种小便宜有脑子的都能想到,不过别人不愿做出来!”岳瑾瑜的口才一向好到爆棚,三言两语就挑到了要害。 加上他在学生中象征着绝对的权威,学生们很快就认定了,余小琴身上有着很严重的品质问题,不改也不行! 在两个班级火辣辣的凝视中,余小琴红着脸嗫嚅了几声:“哼,我……我不就是吃了他几个沙果,拿了他几个板栗……”余小琴指着被罚跪的几个人,果然如此,被她供出来的孩子这会儿脑袋低到了桌子底下,没脸见人了! “哼,瞧瞧,这就是糖衣炮弹!经受不起诱惑的人,将来步入社会是很危险的,轻则为了蝇头小利堕入别人的圈套被人利用,重则当上了国家干部搜刮民脂民膏、搞权钱交易!”岳瑾瑜一字一语,掐中了这件事的要害,虽然全班的孩子似懂非懂,但很多人都深深记入了心底。 这些做人的道理将追寻他们一生,无论身在任何岗位,都必须廉洁清明、不能以权谋私。 麦小芽对岳瑾瑜人品的尊敬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岳瑾瑜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了余小琴的语文课代表位置,说要让有才有德的能者居之。 说着,岳瑾瑜把目光投到了低头看书的麦小芽身上,人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偏偏麦小芽就毫不关己地淡定着,余小琴眸底的怨毒都快泣血了! “今天的作业,很多同学都完成得很好,尤其是洛一达和麦小芽同学,他们提前上交了作业,而且回答得相当精彩!”岳瑾瑜甚至拿出两本作业本,把二人看图写话的答案当众念了出来,还要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当期的题目是“如何看待儿童不敬爱老人的现象”,图画是老人在街上行走,被孩子掩着口鼻说“臭”。 麦小芽从家庭教育上升到孝文化,侃侃而谈,令人耳目一新。 而洛一达的答案却与她大相径庭,他的大意是,一个优雅老去的老人是不会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远离这些素质低下的人,让他们统统闭嘴。 麦小芽回眸看了一眼洛一达,那双阴柔的眸子深处,明明有某种刚硬有力的东西在一闪而过,麦小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洛一达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原来是美男(1更)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洛一达还在看那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本。 “麦小芽,你来当这个课代表,怎么样?”岳瑾瑜突然说。 麦小芽的嘴张得能塞进鸡蛋,“我?”岳瑾瑜赞许而笃定地望着她。 当人人都认为她要喜不自胜地接下这个名号时,麦小芽却摆摆手,“老师,我太忙了,不能担任。” 岳瑾瑜满脸的喜色一沉,语调不算很好:“为什么?”话说他带了几年的班,向来说一不二,学生的民主什么的根本不用谈,没有的!他能问一句为什么已经很给麦小芽面子了,要是以往他早就岔开话题,把锅盖落到了麦小芽头顶,不管她愿不愿意。 “老师,您知道我家的状况,我要照顾一双弟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管班里的事儿……”其实她没说出口的事,她还要种植、晾晒药草,还要挤时间读医书呀,对于学业她不想投入过多的经历。 毕竟她的真实年龄与水平是二十多岁,读书什么过家家的事儿,让小屁孩上就成。 岳瑾瑜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这是他第一次被学生拒绝了任命,还是当众拒绝。不过他不是什么不讲清理的人,见麦小芽的确难为情,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就对洛一达说,“洛一达,这个位子落到你头上了!” 洛一达刚要说什么,岳瑾瑜可是怕死了当众被人拒绝,忙说:“好了!就这么定了!让我们开始讲课!” 洛一达把话吞到肚里,若无其事地听起课来。其实这些四年级的课程,十二岁的洛一达早就会了,他坐在教室里的心情和麦小芽一样,是来打酱油、拿学分的! 就这样,洛一达莫名其妙接了麦小芽不要的锅。 课后,麦小芽难为情地对洛一达说:“西施,你要觉得这个锅不好,直接跟校长说嘛,他不会不近人情的。”在她看来,在岳瑾瑜任命的那会,他是拒绝未果的。 洛一达从密密麻麻的书本上抬眸,语气微微讶异:“你叫我什么?” “啊?”麦小芽后悔地扶额,她和麦玲玲私下都是称呼洛一达为“西施”,没进脑子就吐口了,“西施……话说你长得比四大美人之首还漂亮呢!”瞧他硕亮的明眸、朱红的樱桃唇,还有那比女孩子还长还卷曲的睫毛,简直能用“眉目如画”来形容。 “我在你心中就只是个美人?”洛一达朱唇微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意思分明在说,我本来就这么美丽!而且我还有比美丽更值得你关注的东西! 麦小芽咳咳了两声,“对呀,你比校花漂亮多了!” 洛一达轻嗤一声,投入书本上去,当麦小芽都误以为他想结束话题时,他幽幽地说:“我刚才并不是想拒绝岳老师。” 麦小芽“呀”一声惊呼,敢情她又一次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我是想说,我很乐意为麦小芽接下这个锅。”洛一达凝视着她粉嫩白皙的耳郭,悠然地吐出了一句让她脸红心热的话。 麦小芽的心跳乱了一下,忙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什么叫为我接锅呀?分明就是你乐意当课代表好伐!”其实内心深处她也不相信一向淡泊名利的洛一达会稀罕一个收作业的班干部,“那么,他是为了我才接的锅?” 她忙晃了晃脑壳,把这个想法晃走。 洛一达就像一个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一样,在麦小芽平静的心湖里投了一颗石子,溅起了涟漪,便躲起来隐匿不见,麦小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在迷茫了两三秒后,见洛一达又不冷不热地看书,便不再追问。 把一切瞧在眼里的麦玲玲抿嘴一笑,拉了拉麦小芽的衣角:“小芽,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麦小芽如临大敌地掩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以示事情的严重性,“你别乱说!这种话能害死人的!”她可还记得当初被石中仁欺负,危景天救她还被说成作风有问题,麦小言借此要毁了危景天的前途。 从此之后,麦小芽对男女交往的事就倍加注意。 见前桌两个小女孩窃窃私语,洛一达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抬起手腕露出一块电子表,时间刚刚好,便拿起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麦小芽见他走远了,一颗悬在空中的心才算落地。 又过了几日,课余麦小芽日日去药田看蒲公英的发芽状况,终于在第六日,她看到灰白的种子抽出了嫩绿的小芽,开心得又蹦又跳,“干妈!危叔叔,蒲公英长芽了!” 在期待了数日后,危严和郑怡都松了口气,“我道这蒲公英是活不了了!原来……”不过,麦小芽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如果全部三斤种子落地,那至少得六至十天才能出牙,从出芽到拔节,至少还得个把月,到时候蒲公英还没长全,天冷降霜后今年只能收割一茬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多情的田花花(2更) 一天,麦小芽发现灶台边的盛水盆里,两颗墨黑的板栗似乎划掉了,拿起一看,只见两抹绿芽破壳而出,居然等不到春天就发芽了。 麦小芽在暗叹板栗生命里顽强的同时,发现了一个诀窍:用温水给蒲公英种子催芽! 说干就干,麦小芽烧好温水进缸,水温控制在20度左右,把三斤种子倒进水里,放在灶膛附近避光、温暖的地方,盖上一层黑布,做好避光保暖后,便期待种子发芽。 一天后,一缸种子都沉在缸底,冒出了绿莹莹的嫩芽,和小米芽一样漂亮。 “太好了!”麦小芽那一块缝隙大的葛布,把嫩芽过滤后,就抬到危家去。 危严见了嫩芽喜不自胜,便要下地播种,他们先在土陇上打窝、播种,又铺上薄土、干稻,第一轮播种算完。 “哟,老危,你们这是干啥呢?这季节播什么油菜呀?”一个尖锐的女音从田边传来,田花花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危家门口来了。 那时候农村娱乐活动很少,妇女们聚在一起说东道西、闲话家常是最经典的模式,也培养了一群长舌妇,今儿哪家媳妇儿做的泡菜咸死人,明儿哪家大娘又吵架了,看热闹不怕事大,很多事经过妇女加油添醋的口耳相传,本来啥事儿没有还能挑拨得两家持械斗殴! 当兵多年的危严很少和村妇接触,但村妇长舌他也有所耳闻,只对田花花不冷不热地说了两个字:“你猜。” 田花花仗着丈夫是村长,人又长得漂亮,十乡八里地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她田花花的艳名,况且村长李世贵是个半老头子了,同样半老头子的危严身板笔挺、走路带风,又长得相貌堂堂,她早就想勾搭了,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听见危严和她搭话,一颗心都扑通扑通跳起来,嗲嗲地热络过头地迎上去:“哟,老严,我一个乡下妇人哪儿知道你当官人的心思呀,你伸伸腿那腿毛比我的头发还长,见多识广,就别吝啬了告诉我呗。” 一边铺草的麦小芽鼻血都快听出来了,素来听闻田花花在男人丛中游刃有余,今儿算是见识了,这番奉承的话配上嗲嗲的语气,可让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呢! “田婶子,你和村长进山砍柴呢?怎的没见他人?干妈,你瞧见了吗?”麦小芽顾念着郑怡的感受,非得替她出口气不可。 郑怡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她在帮自己,翘首而望,“没有啊!” 怎知她的话都这么直白了,提醒田花花你是有夫之妇,田花花却装傻充愣,厚着脸皮儿和危严搭讪:“危哥哥,你说别家都种二季稻,一年也就十担八担的谷子,你倒好,种起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将来要是发财了,可得捎带着我呀!” 麦小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见郑怡面色有些难看,冷硬了口气对田花花说:“村长夫人,捎带你什么呀?要是绣花纳鞋底,我们可不行,要是耍刀弄枪练空手道,嘿嘿,我干妈、我杏杏姐可是行家,你可得好好学呀!”说着扬了一下手里的镰刀蹬着田花花。 田花花哪里不知麦小芽的心思,见状也有些怕,她听说郑怡年轻时候怎么着也是女警花,被麦小芽博了面子,便把火气发泄到她身上:“芽婆子,你个克死老人的小黄毛丫头懂什么呀?别瞎说!让人听了,还以为人郑怡要打我呢!” 那双妖精似的眼珠子射出两道凶悍的光,直视郑怡:“郑怡,我就跟你老公多讲几句话,你不会这么小气,要来打我吧?” 郑怡抿着嘴,不置可否,只是不冷不热、不愠不怒的目光死盯着她,将一把蒲公英种子洒在土里。 不知郑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田花花有些害怕,却耐不住色胆包天:“哎呀,危哥哥你瞧瞧你那媳妇儿,她可凶了,莫不是要过来打我?” 人至贱则无敌,麦小芽算是对田花花拜服了,“村长夫人,谁是你危哥哥?危哥哥是你叫的吗!” 田花花被人直白挤兑,气得七窍生烟,勉强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哟,我就是顺嘴一称呼,见着哪位大哥我不是这么有礼貌的呀!” 郑怡突然吃吃笑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 田花花面色一沉,眼中的怨毒能毒死一头牛:“郑怡你笑什么?” 郑怡笑得云淡风轻,“花花,我怎么听说昨儿个你又当众挤兑你老公了?我跟你说,天字出头是夫,我以过来人的经验跟你说,要想家庭和睦,对你丈夫还是要尊重。”见田花花懵逼了一会,眼冒火光,郑怡的语气越发亲和,“你要是不认识字,可以跟我学学,我很乐意教你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占着茅坑不拉屎(3更) 田花花心里火大,认识几个字了不起啊,谁稀罕你教,拿出来臭显摆!当着危严的面嘴上却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挤兑郑怡,只虚虚地应承着,捏酸却是事实,“好呀,我是个乡野村妇,哪儿比得上郑怡见多识广?” 危严这时笑了,过来搂住郑怡的小蛮腰,口气亲昵得能气死田花花:“我呀,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娶了一个通情达理、温柔细腻又见多识广的老婆。小怡,你累了吗?咱们下午再播吧。” 麦小芽噗嗤一笑,危严平时闷声不坑,跟一只锯了嘴的葫芦似地,今儿个当众秀恩爱倒是做得水到渠成,田花花的脸都绿得起毛了,忙添了一把柴,“是啊,干妈,我腰酸了,咱们进去煮茶吧。” 就这么,麦小芽从鼻子里向田花花哼了一声,危严搂着郑怡,连瞧也没瞧田花花一眼,从她身边擦过,田花花的鼻孔都快冒烟了。 “真晦气!可别让我逮到危严单独的时候,我就不信他能无视我!”田花花只当危严不是木头,也知道她的心思,这就够了,精神胜利法后觉得非常满足。 不过,今儿个她来危家的目的可不止搭讪危严这么简单,她本要去村里串门,见危家的土地新翻了,一群人在播什么种,想过来打探打探,却不想什么也没问出来,倒臊了一鼻子灰,好没意思。 “哼,不告诉我我还不自己看嘛!”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田花花走到田里,掀开草圃,见到了几颗莫名其妙从没见过的种子,发出了绿芽,“好啊,你个郑怡,村里分地儿你火急火燎的抢了这块宝地,这会子又种什么东西,哼,看我今儿不出了这口气,就不姓田!” 说着伸手就探进土里,头顶“啪啦”一声炸开了话,抬眸只见一个小扫把掸起了浓浓的烟灰,扑得她睁不开眼,“那个促销鬼捉弄我!麦小芽!你给我出来!” 刚好这时起了一阵风,把尘埃都扑到她口耳鼻上,眼珠子也沾了灰生生地刺痛着,鼻子也呛着了不住地咳嗽,等她好不容易把眼珠子揉舒服了,抬眸哪儿还见着扫把的影子,田里只有她一人。 “有鬼啊!有鬼啊!”田花花撒丫子一路哭嚎着跑下田去,狂奔着跑回家。 路上,那些被她挤兑过的妇女哪肯放过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一个个拦着她:“哟,灰头土脸的这谁呀?田花花,怎么是你?你干嘛去了?慌里慌张的!” “你一头灰,不会是去扒灰了吧?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村长虽然说老了点,但好歹是你老公,这可不对!” 一瞬间田花花“扒灰”的传闻就成了白石村热度最高的爆炸性新闻,经过长舌妇们的口耳相传,甚至连过程都有,什么田花花跑到李家,见老头子李兆仁还健在,就调戏起她来,没想到被人发现了,跌到灰堆里去了……这是后来的版本。 田花花可不是什么善类,捡起几块石头向那些妇女扔去:“扒你娘的老坟!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平日她就跟村里的几个男人走得近,有传闻说田花花已经勾搭上了全村的男人,那几个丈夫与她传绯闻的妇女,闹得最凶,“花花,你做错了事承认就是了,我们又不会歧视你,毕竟你年纪轻李世贵那方面满足不了你,扒灰什么的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旁的妇女们便起哄附和,有人还假扮好心替她擦脸上的灰,却不想被田花花一个耳光啪啦打得脆响,本就有气的妇女找到了下手的好时机,噼里啪啦猛抽了田花花一通耳光,把她偷人不成打人泄愤的恶行公注于众。 田花花就和一群妇女撕打在一处,很多吃了她亏的妇女们借着劝架的功夫暗暗地拧了她几十下,等李世贵被人叫来劝架,见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扣子掉了袒胸露乳的老婆。 “你个赔钱货!让你呆家里下蛋,出来丢人现眼干什么?我都替你丢人!”请他来救架的人显然把田花花的“恶行”都告诉他了,李世贵一上来就噼里啪啦抽了田花花一顿耳光,扯着衣衫不整的她回家,扔在床上又是一顿好打。 话说,李世贵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下死手打老婆,田花花就是天生的贱骨头,被他一顿拳脚吓坏了,猫在床角平日喊打喊杀的劲儿都没了,怯生生地怕李世贵来揍他。 李世贵动了恻隐之心,瞧着她怕了就歇手,去厨房拿了一瓶二锅头,咕噜咕噜下肚后,提着柴刀向李家老房子跑去,当他一双眼睛血红地出现在老父亲面前,正在灰堆边编箩筐的李兆仁是懵逼的,“贵牙子,你是哪只眼睛错了神,跑我屋里撒什么野?”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扒灰事件(4更) “老不死的,我今天要杀了你!”李世贵居然信了那些长舌妇的话,把老父亲李兆仁当成了扒灰的公公,作势把柴刀架在李兆仁脖子上。 “你杀!你杀!你把我杀了!红口白牙的就要杀老爹,我看你脑子吃屎了!”李兆仁年少时可是红卫兵,打了多少极左、极右贪官污吏,还怕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小兔崽子? 见李世贵一晃神没胆下手,拿起常年做篾的手灵巧地夺了儿子的刀,一巴掌扇了他一个狗吃屎,“去你大爷的,小兔崽子,和你爹我斗,你还嫩着呢!别以为你当了个村长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我的面上,村里哪个服你?你个窝囊废,连个婆娘都降不住,又听谁舌根,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话说,李世贵的确是个没主心骨的,从小被李兆仁管得死死的,平生做过最叛逆的一件事,就是贪图美貌、从外村取了名声很差的田花花,李兆仁也因为这件事和他分了家,今儿个他居然怀疑亲爹和老婆有染,被老爹几个耳光扇醒,他也有些后悔了。 这时,老母亲跑过来,见趴在灰堆里的儿子,脸颊高高肿起还有几个红色手印,一扭身堆在李兆仁身上,“天杀的!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他死了我也去了!” “就是你个败家娘们,没得从小惯到大,从大惯到老!瞧他都活成什么样子了!你就是村里的一个大笑话!”李兆仁的杀气冒天,指着地上的李世贵,骂他烂泥扶不上墙,总之恨铁不成钢几乎要到斩断父子关系的地步。 李世贵嘤嘤地哭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兆仁踹了他一脚:“没用的家伙!别人说什么就信?怀疑你老子扒灰,你怎么不怀疑你老婆偷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世贵从地上灰扑扑地爬起来,他心里还是相信父亲的人品的,细细一想李兆仁是不可能扒灰的,但田花花偷人那是有前车之鉴的! 说罢,提起镰刀要出门砍了给他抹黑的田花花,被李兆仁一巴掌扇在脑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做事不过过脑子吗?打死那败家娘们,给我娶个新媳妇,一个蛋都不会生!” 说起这个,李兆仁老婆是百分百赞同的,替儿子携了灰尘,“是啊,世贵,你那婆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生了个玉娃,什么时候给我抱孙子啊!你都快五十了!” 在农村娶媳妇就是冲着抱孙子去的,李兆仁是有点见识的红卫兵不假,但人老了见同龄的老人都抱上了孙子晒太阳,他为了不被人说,只能一天天地待在屋里编箩筐,他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肯定不乐意丢这个脸。 “就是!离了!娶个能生的!”李兆仁摸进房,人给他三百块钱,“去,把那婆娘休了!” 李世贵不敢接,“爸……” “你还认我这个爸,就听我的话,把人休了!”李兆仁铁了心要撵走田花花,从前只道田花花是个妖精似地,好吃懒做就算了,现在还太岁头上动土,要毁了他李兆仁的一世名声,叔可忍婶不可忍! 李世贵态度也软了,“十年夫妻,哪能说离就离了?” 李兆仁不依不饶,非得逼他离婚,李世贵气没出到,倒是挨了一顿打、受了一通气,软柿子似地夹在老婆和父母之间左右为难。 麦小芽是在给蒲公英锄草的时候,听郑怡说了这些事,心里多少有点儿过意不去,田花花头上那一扫把灰,也不知是谁弄的,没想到害出了一件爆炸性新闻。 不过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只想替郑怡出气,平日也没少受田花花欺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田花花的结局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一早,麦小芽和一双弟妹去上学时,被李小玉拦在了李世贵家门十多米外的路上。 “麦小芽,你不能从这条路过!”李小玉一叉腰一瞪眼,手里抓了一把扫把。 麦小芽不想和她正面杠,毕竟还有一双弟妹在场,打得好能出口气,打不好说她以多欺少,扔了一句,“懒得和你胡闹!”拉着弟妹便跑。 李小玉横着一米多长的扫把,拦路虎似地挡住她的去路,“哼!这是我家开的路,不许你过!” 麦小芽一听好笑,“这是去学校的路,我怎么就不能走?” “哼,大家都能过,就你不能!”李小玉蛮横无理。 麦小芽让一双弟妹从草堆走过去,却被李小玉一扫把打在面前,好在麦小宝身手灵活,把空手道学得出神入化,一个反扑把李小玉手里的扫把打落,拉着二姐就走。 “你打我?”李小玉和麦小芽结怨甚深,有田花花从中作梗二人的仇恨有增无减,从李小玉拦路的那刻起,二人就处于水火不容的境地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被冤枉(5更) 李小玉抓起几颗石头向三个孩子扔去,麦小芽身手敏捷一一接住,毫不犹豫地往回扔,“啪啪啪”几声闷响后,李小玉发出了杀猪似地嚎叫。 定睛一瞧,李小玉的额头上多了三四个青黑的灯泡,像条疯狗似地扑上来撕咬三个孩子。 麦小芽的个头没有李小玉高,可她常年干活,力气比养尊处优的李小玉可强多了,一手剪住她的左手,反压在身后,“我叫你住手!” 李小玉哪肯听,挣扎得更厉害了,“我要告诉校长!我要告诉老师!我要告诉我爸爸!” 麦小芽无奈,想来李小玉是准备撒泼打诨,吃了亏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是你拦我们,是你先动手!你要告,我也要告!”说着撒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向学校走去。 可一回头扎进了一堵人墙上,是岳瑾瑜,金边眼镜下的两丸目光愠怒震惊地蹬着麦小芽,“麦小芽,你打人?” 一种欲哭无泪的屈辱将麦小芽集中,她也不知怎的,岳瑾瑜居然离开学校来路上了,他身后跟着一脸刻薄的余小琴,她仿佛明白了怎么回事,“我没有,校长!” 一双弟妹也忙着帮长姐作证,“是李小玉拿扫把拦路,不让我们过去,还用石头丢我们!” 审视的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游离了片刻,落在了作案工具:地上的那个扫把和李小玉头上的三个电灯泡上,“胡说!受伤的明明是李小玉,我看到你抓着她了!”岳瑾瑜向来相信眼见为实。 麦小芽心口寒冷,“我没有!” “还说没有!我路过的时候,看着你姐弟仨向小玉丢石头,把人头砸破了!”余小琴说,向麦小芽投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闻言,岳瑾瑜语气不忿而失望:“麦小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你居然在半路上以多欺少,殴打同学死不承认!” 李小玉见救兵已经明显地偏向她了,哭得越发可怜:“校长,这条路离我家近,我见路脏了,想拿扫把扫干净,刚好碰上麦小芽姐弟仨路过,不小心往她的鞋子上渐了点泥。” “你胡说!你拿扫把根本不是扫地,是为了堵我们仨!”麦小芽绝不口软。 “打了人态度还这么嚣张,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余小琴语气很刻薄,故意把问题引到她无父无母的事情上来,麦小芽掩饰汹涌的情感,向她投去冷漠一笑。 岳瑾瑜却觉得余小琴说得有理:“麦小芽,你别仗着成绩好就为所欲为、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校长?” “你想怎么样?”麦小芽悄然改了称呼,目光冷硬地凝视岳瑾瑜,没半点儿口软。 岳瑾瑜好歹是校长,见学生当着其他同学的面顶撞他,权威性和自尊心受到了挑战,“向李小玉道歉!” “道歉?”麦小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质问岳瑾瑜。 “对,道歉!给李小玉道歉!”岳瑾瑜呼呼地,想把麦小芽给揉碎了重塑,就没见过像她这样倔强、视老师于无物的孩子! 麦小芽背起书包,对校长的话置若罔闻:“小溪小宝,我们走。” “岳老师,上次麦小芽当着全班的面,拒绝你安排的课代表位置,现在又拒绝听你的话,她分明是在嘲讽你!”余小琴见缝插针,加油添醋地让岳瑾瑜想起了某件不愉快的经历。 “你给我站住!麦小芽,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校长的话都不听了!你是想造反吗?”岳瑾瑜生平第一次被学生气得浑身战栗,裤管像筛糠一样。 可回应他的不是麦小芽的服软,而是冷硬失望:“岳校长,你是校长,但这件事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小玉动手在先,你却冤枉我们殴打同学,我对你也很失望!” 自从狱中出来,麦小芽就深知清白和名誉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人世间没钱纵然被人欺负,但失去了清白的话,一日是贼终身是贼,就算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幸福。 她不顾一切顶撞岳瑾瑜,甩开他的手走人,“小溪小宝,我们走!” “岳老师,你还说麦小芽听话懂事,你看看她当众顶撞你,连个错都不认……”余小琴和李小玉先后揣度着岳瑾瑜的心事,侧侧地说,“老师,要不,你把她姐弟仨都开除了吧?” “开除?”岳瑾瑜虽然生气,可没到糊涂的地步,就因为一点孩子间的打架斗殴,把学生开除,显然有失偏颇。 “是啊,老师,你瞧瞧麦小芽本就有案底在,她是坐过牢的,要是传出去说你带的班有个孩子坐过牢,那肯定会影响你升迁的!”为了拖麦小芽下水,余小琴算做了十足十的功夫。 岳瑾瑜魔怔了片刻,不置可否,可心中对麦小芽的印象已经大不如前。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及时雨(6更) 麦小芽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带着一双弟妹向学校走去。 这时,一个矫健的声音从路檐上的灌木丛蹿到麦小芽面前,是一身黑色天鹅绒运动服的洛一达,毛茸茸的服装上还沾满了苍耳,麦小芽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 “受气了?”洛一达卷曲的眼睫毛下,一双黑琉璃似地眸子凝视着麦小芽。 麦小宝刚想说什么,被长姐拉住,“没什么。”三人蔫蔫地向前走去。 “说来听听嘛,或许我可以帮你。”洛一达颀长的身影被晨阳拉成了修竹,与麦氏姐弟并排而行。 麦小芽心中正苦闷,她对岳瑾瑜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入学那一天,他温文尔雅、通情达理,在接触后他的人品、师德全无毛病,可今天被余小琴、李小玉利用,要她背上以多欺少、殴打同学的罪名,她是万万不能认同的。 在她的世界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算自损八百也要让来犯者遭受报应! 世人可以说她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但她做不到认人诬陷、以德报怨那么圣母,她只想要痛痛快快、堂堂正正地活着,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就这么简单! “没事,你别管了。”麦小芽有些烦闷他的追根究底,语气稍微有点粗暴。 与她并排而行的洛一达闻言脚下一顿,麦小芽才发现自己迁怒了一个关心她的人,“对不起,我心里有点烦,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她满怀歉疚地说。 洛一达的瞳孔放大,倒映着麦小芽的影子,没有一点瑕疵,“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麦小芽被这三个字震撼得走不动道儿,得到了洛一达再次承认,“对,好朋友!” 晨阳洒在洛一达的身上,他墨黑微卷的头发沾染了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那张本就美丽如画的面孔这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嘴角嗪着宛若莲花的温暖笑容,柔和而坚定地凝视着她,就像普度众生的佛祖慈悲地温润着她的心伤。 麦小芽看呆了。 她只道危景天是世界上一等一的美男子,原来是对危景天的偏爱局限了她对美的定义,洛一达的美更像九天玄月,散发着琥珀色的光晕,让她心中某些隐秘的角落也得到了光明。 “这一大早的,你怎么在这?”麦小芽恍然惊觉,前后桌多时,她却至今不知道洛一达的家在哪里,他在山上干些什么。 洛一达很淡然:“我不想那么早去学校,就在山上走一走。”他望向远处山峦的目光有些虚无,麦小芽心中一颤,莫非他的心中也有无法圆满的事情吗? “给你看个东西。”洛一达突然停下脚步,摊开手上的本子。 “这是什么?”麦小芽越来越发现洛一达的神秘,在校期间他从不谈论家里的事,其次,他的书包里永远有一本读不完的厚皮书,包括今日,他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摊开一本从没见过的笔记本。 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开笔记本,一阵馥郁的草木芬芳扑面而来,麦小芽抽了抽鼻子,辨识到那种味道与陆三发药房的味道有点像,当翻开第二页,麦小芽看到了一朵铺得平平整整、完整焦黄的枫叶,贴在白色页面上,旁边用竖行的行书记载着枫叶的名字、性状和功用。 麦小芽讶异地望了洛一达一眼,仿佛第一次见到他那般震惊。 洛一达对她的好奇心很耐心,“后面还有。”哗啦啦翻开后页,只见各色各异的叶子、花苞贴了整整一本,从性状到备注,记载得一丝不苟。 “你做这些干什么?”麦小芽越发不懂洛一达了。 清脆的青春期男音在耳边响起,洛一达的声音因温柔而格外亲切,“这是标本,我每到一个山村,就记录下这片土地山峦上都长了些什么。” 标本?麦小芽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如她所见,是一本植物标本,更像一本中草药书,“你做标本干什么?” 洛一达第一次和煦地笑着,向麦小芽分享他的私事,“万里河山无奇不有,这些植物是上天的恩赐,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去亲近大自然,让每一朵开过的花不再寂寞地死去。” 这话他分明是笑着说的,麦小芽却听出了悲凉,仿佛遇到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时萌生的无奈与无力,她的喉咙有些干硬,眼角默默地湿润了,碍于她向来是个坚强的女汉子,她才不想让人看到她感性的一面呢。 “是吗?那些花草树木应该很感谢你。”她佯装吊儿郎当地说,想起前些日子刚下地发芽的蒲公英,仿佛见到了一片英英蒲公英向上拔节、开出了雪白的花苞一样。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跟你没关系(7更) 洛一达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有时候他分明摸到了麦小芽的真心,她却适时地隐匿而去,就像一只他永远都追不到的蝴蝶,麦小芽心中也有着别人无法达到的地方。 不过他有耐心,等到麦小芽主动与他分享心中秘密的时候。 “我听说余小琴叫校长开除你?”洛一达的话很煞风景。 麦小溪和麦小宝大惊:“什么?开除?” 白石小学,四五年级教室。 麦小芽像平日一样,坐在第二排取出语文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麦玲玲突然拿走了她的课本,焦急而嗔怪地说:“哎呀,都什么时候,你还看得进去书呀?” 麦小芽知是为了早上的事而来,但她也不相信岳瑾瑜会做这种决定,“怎么了?”麦小芽云淡风轻地问。 玲玲望了一眼后座,余小琴不知何时跑到了五年级的地方,同李小玉窃窃私语,眼神还时不时地看向麦小芽的方向,“小芽,现在全校都知道你半路殴打了李小玉,你瞧她的头顶!” 麦小芽阴郁的目光望过去,却发现李小玉头上的包不知何时膨胀了一个等级,早上还是樱桃大小,现在居然变成了桃子那么红那么大,而且晶莹透亮、一看就非常严重。 麦小芽微微讶异,她明明没下这种死手,况且回丢的石头是她故意不躲的,话说被一颗石子打中情有可原,一连被三颗石子打中,麦小芽的精准度都可以去当射击英雄了! “小芽,她说是你把她打成这样的,闹到办公室去,要岳校长把你开除了!听说,石老师也帮了不少腔!”麦玲玲愤愤不平地说,生平最见不得惹事找大人解决的窝囊废,就这样的还用长大干嘛?不直接挂在老爸老妈的裤裆里当蛀米虫? 麦小芽呵呵冷笑,看来李小玉背后是有高人指点,铁了心要把她开除了,半路杀出的岳瑾瑜也是余小琴事先请来的,要不怎么什么都没瞧见,只瞧见了她抢夺李小玉扫把的那一段呢? “我去找岳瑾瑜!”麦小芽越想心里越火,要她背黑锅没那么容易。 洛一达起身随她出门,“我陪你去。” “你去做什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别参合!”麦小芽淡淡地拒绝了他。洛一达不以为然,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室,待麦小芽行至门口时,石中仁一脸懵逼地走了出来,见到麦小芽一双眸子登时冒了火。 “你来干什么?你做了那样的丑事,还想找关系么?”石中仁自从上次被麦小芽当众揭穿受贿骗局后,又被危景天耍了一道,满腔的怒意都发泄到了麦小芽身上,要不是麦小芽平素在校期间表现良好,从不让惹是生非,他早就找油头向她发难了。 这不,他刚在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十二岁的洛一达突然阴郁着一张脸,对石中仁说:“石老师,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你能先出去下么?” 石中仁脸一黑,什么时候开始,白石小学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敢命令起他这个老师来了?但洛一达什么人?他可是省城洛家大公子,别人不知道,他石中仁从洛一达进门开始,就暗地里调查了他的底细。 省城洛家,有名的中药世家,旗下药店多达六七家,规模都是国家认证五星级别药店,其中莲心堂、聚德堂是闻名遐迩的高档药店,售卖的都是天字甲等药物。 洛一达作为洛家的长公子,以后是要继承那六七家药店的。 因此石中仁对他礼待有加,想着能攀上他这根师生关系,将来对仕途有所帮助。 当洛一达客气地把他赶出办公室,他乖乖地出去了,只是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麦小芽身上,“哼,你死定了,连村长的女儿都敢打!瞧她头顶那几只红包,你没少下死手吧!” 深知石中仁的死性,麦小芽没有和他一般见识,推了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里,里面传来不冷不热但火药味十足的对话。 洛一达:你无情我向来知道,但没想到你居然诬陷麦小芽的清白! 岳瑾瑜:你最好给我记住,这里是白石,不是省城! 麦小芽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十二岁的洛一达对校长岳瑾瑜说话的口气这么强硬,那股天生的优越感仿佛上级对下属,而不是学生和校长之间应有的礼制。 麦小芽只道她是全校胆子最大、敢和岳瑾瑜叫板的学生,没想到与她相比,洛一达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下便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洛一达:我听说你要开除麦小芽,理由呢? 岳瑾瑜:我的决定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洛一达:你可以试试!如果开除了麦小芽,我就离开村子,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向我爷爷交代! 听到这,麦小芽不由对二人的关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洛一达到校第一天的情景跃然脑海,那位美妇人把洛一达送来的时候,岳瑾瑜明明表现出了不很情愿的样子,连带着对那个美妇也不冷不热。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不准甩开我的手(8更) 照理说,洛一达要走,岳瑾瑜应该举双手赞成才对,怎的成了洛一达口中,岳瑾瑜怕他离开的样子。 而墙内的岳瑾瑜喉咙一硬,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少拿爷爷来压我!” 爷爷?原来洛一达和岳瑾瑜是一条藤上的两个小苦瓜,同为洛家孙子辈,二人却相差了二十岁,这不科学。 不过,二人为了开除麦小芽这件事相争是毋庸置疑的。 麦小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站出来澄清一下。 “你疯了!洛家内部的事,你瞎参合什么?”当麦小芽举手敲门之时,石中仁突然把她拉离房门。 “洛家?”麦小芽不解。 石中仁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麦小芽一赌气,冲他冷哼了一句,“谁稀罕!洛一达自然会告诉我的!” 石中仁心想也对,洛一达为了麦小芽不惜顶撞校长,可见二人关系亲密程度,不如卖给麦小芽这个顺水人情,朝她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遂把岳瑾瑜是洛一达亲姐夫的故事告诉了她。 麦小芽完全懵逼了,一个侄子对亲姐夫说话也忒不客气了,令她想不到的是,原来岳瑾瑜真的结婚了。只不过,岳瑾瑜和洛一达姐姐的婚姻关系似乎不太稳定。 为了不让这对难兄难弟在屋里为了她而再起争执,麦小芽叩响了门扉。 “是谁?”岳瑾瑜汹汹的语气全然不像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当开门见着门外的麦小芽,他的表情越发地难看,却不得不让她进去。 洛一达下意识地把她推出门:“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一张白皙美丽的小脸儿居然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正在气头上的岳瑾瑜见到麦小芽,本以为他会铁了心地把她开除出去,以正他这个姐夫在洛一达面前的权威,可一见到麦小芽那双明媚的眸子,他把想法吞进了肚里。 “你干什么?出去!没你的事!”岳瑾瑜冷冷地道。 麦小芽脑海浮现了他在路上冤枉她的场景,心中对他多少有些疏离,口头却不得不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岳校长,你要是为了路上那点事听信谗言开除我,我无话可说。但我希望你不要再为难洛一达了。” 岳瑾瑜被气笑了,他为难洛一达?洛一达从小人小鬼大,短短两个月间恶整岳瑾瑜不下十次,就是为了破坏他在长姐心中的形象。 “你不要信口开河!给我滚出去!”岳瑾瑜爆粗口的样子既文质彬彬又充满性感的血性。 麦小芽冷冷地奉劝他:“岳老师,信口开河这种事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岳瑾瑜知她所指,一时语塞,今早他刚到学校不久,就被余小琴火急火燎地拉出学校,理由是本校学生在打架斗殴,而他到场时恰巧看到麦小芽在躲李小玉的扫把,又见李小玉头上带了伤,便以为她动手打人了。 可岳瑾瑜作为校长,是不可能开口道歉的。 “你给我回去吧!没传唤你,不准进老师的办公室!这点礼貌都不懂?”岳瑾瑜显得恼羞成怒。 洛一达过来扯了麦小芽的手就往外跑,扔下一句:“谁稀罕待这个破地方似地!” 他的力气很大,全然不像文文弱弱的书生样,麦小芽被他拖着走出校长办公室,瞬间成了校园聚焦率最高的风景,很多学生从教室探出头来,就为看这一幕奇景。 当二人从石中仁身边擦过时,石中仁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希望这次没压错宝!” 四周视线如锯,洛一达却全然不觉,握住麦小芽的手紧紧不放,直到她不好意思甩开了:“哎呀,校长还要开除我的,我得去说说情。” 洛一达突然霸气转身,震惊而霸道地凝视着她,语气笃定而嗔怪:“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甩开我的手?!” 他的目光如白月光照进了麦小芽的心田,令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不得不用胡搅蛮缠来躲过一劫:“我还有事呢!别闹了。”小脸儿却染上了一层水蜜桃红。 “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洛一达比她高一个头,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和清贵幽冷,令他的高度绝不止一个头,他颔首锁紧了她的眸子,口气毋庸置疑。 麦小芽一愣,“解决了?你和校长到底什么关系呀?” 洛一达再次拉起了她的手,毫不顾忌周围或诧异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仿佛她变成了一个不识路的孩子,乖乖地被他牵着带回了教室,安坐在第二排。 可明明麦小芽的脸红成了苹果,却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麦玲玲少不得一通问询,从开除到洛一达的壮举,麦玲玲是带着一双桃花眸听完故事的起承转合的,双掌交叠在唇边,目光呈四十五度角仰视,一脸花痴:“要是我也能遇到这种竹马,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要被开除了(9更) 麦小芽佯装生气,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就你花痴。”心中却打翻了蜜罐子,满满都是甜蜜,不过这种甜蜜只有那么一瞬,下一秒脑海就被危景天的脸占据,忙晃了晃脑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脑袋。 她可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四年级学生,人还小嘛,偶尔憧憬一下未来,也没什么的哈。她给自己的胡思乱想找了一个烂俗的理由。 上课铃响,岳瑾瑜铁青着脸走进教室,阴郁而愠怒的视线在麦小芽身上扫来扫去。 麦小芽的心纠在一起,她以为岳瑾瑜是铁定要开除她以正视听的,洛一达这个小舅子也救不了她,毕竟白石小学是岳瑾瑜的地盘,洛一达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能扭转局面? “要死了!”麦小芽把头低到书堆下,默念着被开除的咒语,说实话出狱后能上学来之不易,不就背个黑锅吗?当时哪根筋错了,梗着脖子就和岳瑾瑜吵起来了呢!她很后悔! 只是,经过洛一达这么一闹,她原本那种被冤枉的憋屈、低落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有的同学不团结友爱,挑拨同学内斗,同学之间是最纯洁的关系,你们要好好珍惜,不要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明白吗?”岳瑾瑜鹰隼般的目光在四五年级的同学之间游移。 麦小芽微怔,他把自己和余小琴、李小玉之流当成了同一棵豆苗上的小豆荚?“哼,我有这么不安好心的同胞么?” “你说什么?麦小芽!”她的嘟囔之后,就传来岳瑾瑜爆破似地质问。 “没……没说什么呀!”麦小芽赶紧一脸懵逼故作无知地站起来,用可怜到滴出水的眼神凝视着岳瑾瑜,仿佛他再冤枉她一句,她就要心脏病突发、虚弱不堪而死! 岳瑾瑜破天荒地没说什么,让她坐下,然后开始上课。 麦小芽在心里哀嚎,大爷,你要开除我就痛快点,别挤牙膏似地折磨我! 十分钟后,她的后背被笔捅了一下,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传了过来。 “事情过去了。”打开一看,是洛一达龙飞凤舞的行书,飘逸、洒脱,和他阴柔的外表不甚相符。 麦小芽心中一喜,这样的话再好不过了,她可是又要上学、又要种蒲公英赚大钱奔上致富路的未来之星,才没和余小琴之流睚眦必报的小心思! 不过,随即洛一达又传来一张纸条,“我会帮你报仇的,看我的吧!” 麦小芽又看了一遍,不错,报仇!洛一达居然想给她报仇!麦小芽本能地不希望他掺和进来,可私心又让她吃亏了很不爽,报报仇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算了,我不想你和你姐夫的关系那么差。”当邪恶的想法在心中一闪而过,麦小芽及时打住,如果洛一达出手,搞得岳瑾瑜婚姻不幸福,她也不想这么多事的。 黑琉璃般的眸子盯了麦小芽一眼,洛一达问:“你怎么知道岳瑾瑜是我姐夫?” 麦小芽咳咳了两声,没把石中仁供出来,“你可是校园名人,知道点你的社交圈怎么了?”说着转身写起作业,躲过了洛一达的盘问。 笔挺的坐姿如皮球般,吊儿郎当地搭在椅子上,洛一达嘴角浮现一丝烦闷而腹黑的冷笑,右手拿笔敲打桌面,“行啊,调查我!” 麦小芽不知他说的是自己还是别人,忙坐好看书,躲过一劫。 差不多有三节课的功夫,洛一达没有和麦小芽说话,一个人闷闷地坐着,这时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个篮球,扑通扑通滚到麦小芽脚下。 篮球在乡村小学可是稀罕物,那些高个子男孩早就蠢蠢欲动,想摸一摸收音机里才能听到的玩物。 麦小芽弯腰下去捡球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伸了下去,微暖的皮肤触碰到了麦小芽的指尖,她本能地缩回了手。 抬眸间,是洛一达,他眼神微漾,冲她迷人地笑了一下,捡起球向操场跑去,而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男生,吆五喝六地叫嚣着“决一胜负”,沸反盈天的样子把白石小学的空气都点燃了。 麦小芽好奇的视线穿过低矮的窗户,只见操场的山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空心的篮子,用竹子、麻绳架到三四米的高度。 而篮子下,一群小学生欢快而兴奋地叫喊着。 麦玲玲从外跑来,阻隔了她的视线,平日羞涩的麦玲玲不知怎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瞳迸溅着兴奋的火花:“小芽,你怎么还在这!外面要比赛了!” “比赛?”麦小芽不解,是跳绳还是踢房子? 麦玲玲瞧出了她的疑问,一根手指撑了一下她的脑袋,“呔,谁还玩踢房子跳绳!今天,洛一达要和岳校长比赛投篮!” 投……投篮?父母在时,她从收音机上听到,投篮就是人站在篮筐下,把球投进篮子里,就算赢,听起来很简单嘛。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为你而战(10更) 不过,她跑出门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岳瑾瑜防守,阻碍着洛一达投篮,而十二岁的洛一达的身高只到岳瑾瑜的肩膀,又有岳瑾瑜强势阻挡,他投篮也很难,近距离投射基本不可能。 当麦小芽出现的一刹,洛一达硕亮的眸子萌生一股杀气,脚下一蹬、双腿微屈完美的姿态跳起来,越过岳瑾瑜的头顶把球扣进了篮子,口哨、欢呼和鼓掌声如潮而来。 那些平日被洛一达迷晕的女孩子像沸腾的开水,呼啦呼啦地冒气儿,“洛一达!加油!洛一达,加油!” 唯独没有人给岳瑾瑜加油的。因为在大家看来,岳瑾瑜以大欺小,完全胜之不武,他本人也不想开战,是洛一达非要比试,岳瑾瑜头疼不已,又不能不答应他,因为他明白就算此事不成,洛一达一定还会找其他油头发作的。 一来二去,一高一矮两个人在操场上推搡、奔跑,不一会儿计票员就大吼道:“已经二十九个了!还剩最后一个!” 岳瑾瑜是发现了,这场球赛他不打是输,打了也是输! “怎么样,岳校长,你的腰还好吧?”洛一达把篮球撑在左手食指尖,呼啦啦地转着,微风掀起微卷的三七分黑发,露出光洁迷人的额头,配上嘴角那一抹腹黑的笑,洛一达的样子如明星一样,在场上大放异彩。 岳瑾瑜此时正在揉捏他的腰部,这小子腹黑,拿手肘撞了他的腰,明知他腰受了伤还没好全!他发誓下场之后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兔崽子。 “你投不投?不投拉倒!”岳瑾瑜烦闷地说。 洛一达眉毛一掀,向麦小芽扬了扬手中的皮球,计票员看了一下手表:“离比赛结束还有十秒钟!” 麦玲玲说过,比赛是控时在五分钟,五分钟内必须投篮三十个,少一个都算输! 麦小芽的心兀自紧张,还剩十秒,岳瑾瑜只要来来回回挡住洛一达,拖着时间不让他进球就得了,十秒不过弹指一瞬。 就在麦小芽替洛一达捏一把汗时,只见洛一达一跃而起,像一头敏捷的小猎豹,从岳瑾瑜身边越过,修长的手臂单手握球,向篮板投去,篮球在篮板上来回激荡了两圈,随即进了篮筐。 紧张而寂静的空气刹那被引燃,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洛一达好样的!” “洛一达太棒了!” 不管男女,每个见到洛一达的同学都竖起了拇指,五分钟内投篮三十个,对战的是校长! 一个能跟校长叫板的学生,说出了学生隐匿的叛逆。 从此之后,洛一达在男女同学之间,成了数一数二、万众瞩目的明星校友。 教室里,麦小芽嗔怪的口吻问他为什么要和校长比球,校长输了多难为情啊! 洛一达笔尖一顿,抬眸似笑非笑地凝视了她三秒,才说:“我为你而战,你还怪我?” 那一瞥犹如白月光,打在麦小芽的心田上,心跳就乱了,“什……什么叫为我而战?”别,我可是心有所属的人,况且我可忙了。 洛一达朱红的唇微抿,“你真的不懂?” 莫名地慌乱,麦小芽可是重活了两世的人,十岁的身躯里住着二十岁的灵魂,她会不懂?但她是有人家的人,她心里只有可敬可亲可爱的景哥哥,他穿着白衬衫把她放在自行车上走街串巷! “懂……懂神马?”麦小芽尴尬地咳咳了一下,不敢看他的视线,面上没出息地红了。 见她脸红,洛一达却好玩地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他就喜欢逗她,见她脸红的样子就想笑。 麦小芽眼望天,“奇奇怪怪的……” 可令麦小芽有些失望的是,下课之后,洛一达把五年级的李小玉约在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李小玉是带着伤的,她额头上两只硕大如蟠桃的伤口,就是麦小芽砸的! “洛一达这是要干什么?”当麦小芽心里醋醋地看向洛一达,他的眼睛分明折射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细腻,就像佛祖的莲花绽放着普度众生的光芒,而被他目光包围的李小玉,已经如堕云里雾里,脸颊红彤彤、嘴角张开,讪讪地害羞地笑着。 麦小芽见她那样就来气,“八辈子没见过帅哥吗?” 更可气的是洛一达,这是在干什么呢?李小玉这样的他堂堂洛家公子,也会喜欢田花花的缩小款? 麦小芽不忍往下想想。 就在这时,洛一达突然抬起手,冲被他笑容麻痹的李小玉头上摸去。 对,就是摸!麦小芽能听到满地心碎的脆响,麦玲玲的!余小琴的!还有很多女生的! 麦小芽撇了撇嘴,哼,果然男人的嘴都是不能信的! 下一秒,洛一达出乎意料地用右手撩开了李小玉的空气刘海,双目饱含同情与不忍,“啧啧啧,这么大的包,你是怎么做到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虐校长(11更) 李小玉还沉浸在被男神关注的狂喜和陶醉中,两颗核桃大的包包突兀地出现在男神眼前,她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额头传来一阵摩挲和刺痛。 “哈哈,瞧你,我就说那两颗小石头打不了这么大包,原来你打了蜡!”洛一达抑扬顿挫的普通话爆出了一个惊天新闻,李小玉的包是假的! 其真实的大小只是稍稍起了一层红而已,而洛一达戳下来的蜡足有核桃大! “李小玉,你为了陷害麦小芽,也是蛮拼的!”洛一达啧啧称赞。 在场者不乏被李小玉和田花花欺负过的,见李小玉出丑,都大呼小叫地调侃她: “行啊!我就说小芽这么懂事,怎么会和你打架?你不打人家就不错了!” “这么厚的蜡,你怎么不往脸上涂一层,显得面色红润有光泽呀?” 还有些人和余小琴有仇,就是抄袭事件被岳瑾瑜当众罚跪的那些人,一个个站出来吆喝,“这事儿肯定和余小琴有关!是她来学校请的校长!” “她被麦小芽夺了课代表的位子,肯定恨透了麦小芽,当然想落井下石一下!” “我去告诉校长!就说李小玉弄虚作假,打肿脸充胖子,害得麦小芽被冤枉!”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岳瑾瑜被学生簇拥着走过来,其实此刻他头疼死了洛一达,有他的地方准没好事,他刚输了比赛,硬着头皮过来的,目光在李小玉的额头和洛一达手中的蜡团之间徘徊,明白了一切。 “干什么闹哄哄的!都滚回去上课!”岳瑾瑜粗声粗气地赶人,事态发展下去就是他以校长之尊向麦小芽道歉了,多难为情! 李小玉想是没脸见人了,忙以手捂脸哭喊着跑进教室,把脸趴在书堆里低低地哭泣,岳瑾瑜见状就要暴力赶人,却被洛一达攥住了手臂,“哼,岳校长,咱们学校是民主的学校对吧?” 岳瑾瑜当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意打擦边球,“哼,民不民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该去上课了。”说着向石中仁示意打铃上课,奈何石中仁早就不满岳瑾瑜了,站在铃铛下偏偏一动不动,假装没看见。 岳瑾瑜气疯了,冲石中仁吼了一句:“石老师,到点了!打铃!” 石中仁不紧不慢,瞄了一眼手表,“我的还少三分钟。”其实他早就瞧出洛一达和岳瑾瑜内部不和,而且岳瑾瑜和洛一达的姐姐洛琳琳也不和,这样的女婿在小舅子面前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 要是趁机和洛一达搞好关系,就等于和洛家搞好关系,说不好还能取代了岳瑾瑜的位子。 看热闹的孩子们并未散去,自从洛一达当众顶撞并KO了岳瑾瑜,他在学生心目中的绝对权威就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洛一达好看的眸子渐冷:“姐夫,你不会冤枉了好人,还要全班误会下去吧?” 一听他叫姐夫,人群又炸裂似地窃窃私语,真没想到二人之间居然是亲戚关系,而且是颇为微妙的小舅子和姐夫之间的关系! 岳瑾瑜作为姐夫当然不应该跟小舅子过不去,况且他理亏在先,硬着头皮走进教室,向麦小芽望去,而她也在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显然在等待他的道歉。 “对不起,麦小芽,我今天被人误导,以为你动手打人,我向你道歉。”岳瑾瑜还是很有几分男子气概地承认了错误。 麦小芽没道理一搭不理,也站起身回了一个鞠躬:“老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以后没人敢做这种事了。”一双寒星似地目光回视了余小琴和李小玉一下,二人的脸色也是精彩纷呈。 当麦小芽想息事宁人的时候,洛一达却当众说:“姐夫,我希望你能坐稳校长的位置哦!我和爷爷的关系可是很好的哦。” 岳瑾瑜脸色刹那黑了,他当然知道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洛一达这个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讥讽、威胁他,不修理下不行! 麦小芽忙上台把洛一达拉回座位,在二人之间打圆场:“哎呀,这件事我这个当事人都不再追究了,洛一达你就不用为我操心啦!上课吧,都上课吧。” 经过她这么一调解,看热闹的学生也知道适可而止,否则他们很快就要更换校长了,如果让石中仁当校长,只怕没点东西送给他,是别想好日子过了。 说实在的,大部分学生还是喜欢岳瑾瑜当校长的,严是严了点,但并不过分。所以都带头回到座位去,“上课了上课了!” 洛一达也不像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目的达到了,就顺坡下驴,回到座位上去了。 打人事件总算到此为止。 全校师生都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麦小芽出事的时候一定有洛一达为她冲锋陷阵。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只是个种菜的(1更) 他为了她不惜上顶校长下揭同学,就没有他不怕的人,很多人都说,很快白石小学就成了洛一达的天下。 麦小芽也听到了风言风语,但一直没放在心上,毕竟她进入了农忙季节,就是她种植的一亩蒲公英都发芽、长苗了! 她习惯了一下课就快速回家,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跑到田里去掀草圃。 这天,她还没到田里,就远远见到一片宽大的嫩绿色,原来抽芽的蒲公英全都长成了嫩苗,两三片叶子刺破稻草向上长,虽然有些羸弱,但每棵都长势喜人,看来这片土壤是适合蒲公英生长的。 此后,出土的蒲公英一天一个样,拔节得比竹笋还快,麦小芽翻看了土地,发现近几日的长势不算太好,想来是土壤的原始养料不够了,必须赶快施肥。 危严也想到了这一层,“小芽,肥料、农药我来买,你只管看看要买什么肥料和农药,别耽误了苗子生长。” 对种植蒲公英,麦小芽和白石村都是头一遭,没有任何人、任何经验可以参考,麦小芽也不懂蒲公英需要什么肥料,种植中途会生什么病、会招惹什么害虫,完全靠自己摸索。 为此,麦小芽特地进后山,找到蒲公英长得好的那片梯田,细细观察野生蒲公英的生长环境。她发现大株的蒲公英都长在田埂上,而水田里则少之又少,可见蒲公英是怕水泡、需要保持田间干燥的。 而最茁壮的那棵蒲公英长在一个洞边,那洞口圆溜溜的有小孩手腕粗,一看就是老鼠打的,当麦小芽走过去,一阵扑鼻的腥臭味传来,直冲她的鼻翼,像是什么动物死后尸体腐烂的气味,她掩着鼻子走进那株蒲公英,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只化水的老鼠,已经腐化只剩下一些皮毛,连骨骼都化完了。 而不远处的蒲公英长势最好,锯齿叶子翠绿翠绿,根茎粗壮,早早就长了花苞,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开伞、收割了。 麦小芽沉思,莫非蒲公英喜欢生活在腐质中,以吸收尸体养料为生?下一秒她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发现这棵蒲公英的叶子背面出现了旁株没有的黄褐色斑点,像是病变了一样。 带着一肚子的狐疑,麦小芽又去山岗上砍柴,带着疑问回到学校去上课。 “你怎么了?看你不是很开心。”洛一达对她向来关心。 麦小芽的目光落在他桌上厚厚的那本书上,问:“你都在看什么呀?” 洛一达扬了扬手,书皮上赫然出现几个字《江南草药培植大全》,麦小芽的嘴张得史无前例地大,突然“呀”一声尖叫起来,拿起那本书又亲又笑。 她的疯癫状顿时引起了同学们的侧目,“小芽这是怎么了?发疯了吗?” “收敛一下。”洛一达像看一只小怪物,满含嗔怪和宠溺。 麦小芽忙敛容站好,翻开《江南草药培植大全》,满心的期待感比见到危景天还要强烈。 “你找什么呀?”洛一达见她的手指在目录里上下滑动,表情从惊喜变成了焦灼,双眉凝成了蚯蚓,然后狂躁地啪一声关上书。 洛一达确定她肯定没找到,坐着生闷气呢。 “哼,你这什么破书啊!要找的没有,不找的一大堆!”麦小芽恼怒来得无理取闹,丝毫没见洛一达的俊脸被她搞成立方懵逼。 “你是不是找蒲公英的种植方法呀?”洛一达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好像早就知道麦小芽种植蒲公英的事,麦小芽像打量小怪物一样,“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洛一达好整以暇地把厚皮书一合,“知道这本书为什么没有蒲公英这号植物么?” 麦小芽茫然,显然洛一达知道的比她要多得多,一个药材商的长子,那就相当于豪门产业继承人,家大业大,见过的牛毛比下过的雨还多。 “因为,在我们那,蒲公英根本不算草药,只能算……蔬菜!”随着一声夸张的笑声,麦小芽脸色更难看了,洛一达这是在说她种植的蒲公英不够格呢! 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麦小芽扭身避开他的视线,懒得听你瞎扯。 过了一会儿,果然如麦小芽所料,受到冷落的洛一达把一张帅脸凑到她耳后,灼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耳郭上,暖暖的,洛一达讨好地说:“我只是说仅限于我们江城,别的地方我可不保证不会把蒲公英当草药。” 麦小芽还是不理他,让洛一达陷入自己挖的坑里,慢慢熬吧。 “喂,我知道你在种蒲公英。”洛一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语气自豪,“我可是种蒲公英的高手。” “吹吧你!”麦小芽见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只想笑。 洛一达急于证明自己,大手一挥:“从小我吃过的蒲公英,比你吃过的盐巴还要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花痴小妹(2更) 见麦小芽不信,又噼里啪啦说开了,什么他们家的蒲公英都是按亩种的,割了长长了割,抬到菜市场卖,爽口新鲜又清热解毒。 奈何麦小芽还是不信呀,洛一达急了:“你别不信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明天就去药田指导你种,给你露一手!” 麦小芽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会种,那就别怪我。”顺手做了一个剪刀的形状,“咔!” 洛一达脖子一冷,下意识用手摸了摸,事实上,他是吃过不少蒲公英,都是家里佣人收上最嫩的鲜芽,炒好端在他面前的,他还嫌弃有股苦涩的味道。 不过在天生好胜心的趋势下,他是不会暴露这个事实的。现在,大少爷洛一达就是一个能种植蒲公英的药农! 放学后,他想着明天的约会,把家里的书柜都翻遍了,除了《江南草药种植大全》和标本,怎么也没找到种植蒲公英的窍门,他犯难了。 “那明天不是很丢脸?”洛一达哀嚎,后悔干嘛要答应麦小芽,但时间越来越短,他硬着头皮走进了岳瑾瑜的房间。 翌日,周六,麦小芽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迎接洛一达的到来。 麦小溪把木桌子斑驳的红漆擦得锃光瓦亮,“姐,洛一达真的会来么?” 麦小芽笃定:“他会来的!”把一篮子新鲜板栗放进锅煮熟,洛一达也许看不上她家的贫寒,但还是要尽待客之道的,不能让洛一达轻视了她。 麦小宝把一颗饱满的板栗拨了皮,把小腮帮塞得鼓鼓的,“姐,那个人我老早就看他不爽了!” 麦小芽诧异,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洛一达也从没招惹过他呀,“怎么了?怎么看人就不爽了?”得到的却是亲弟弟鄙夷而醋意的目光,“哼,那小子老跟你套近乎!你是景哥哥的,我不喜欢他!” 麦小芽魔怔了片刻,脑子有点不够用,虽然她和洛一达是好朋友,可在她心中洛一达是不可能取代危景天的,便撸了一下麦小宝的头发,“我们只是好朋友啊!” 麦小宝迷惑而不服:“那你和景哥哥是什么呀?我就是看不惯他老是找你!” 这可问到了点子上,危景天为她撑起了一片天,替她换了户口,助她脱离麦家,这些恩情她从小放在心里,如阳光和空气一样自然,自然到她都快习惯依赖危景天了。 “景哥哥……他是我们的哥哥呀!”麦小芽才不会承认女孩儿的心思呢,几个月不见危景天,不知他在大学过得怎么样,她只想告诉他,她过得很好。 麦小溪仰着嫩得掐出水的小脸蛋,纯真而懵逼地问:“姐,洛一达不可以是我们的哥哥吗?”麦小芽捋了捋她的头发,小妹倒是很希望和洛一达结成兄妹关系,美男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呀! 可惜同性相斥,麦小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你们不能跟这个人走太近!”霸道的小表情分明在说,哼,姐姐是我一个人的!哼,两个都是! 麦小芽只能无奈笑笑,屋外秋光正好,有了一对活宝弟妹,就算生活有再多的兵荒马乱,她也能尝到静好的滋味。 洛一达出现得很不是时候,麦小宝完全没从对他的排斥中醒转,心心念念着可亲的景哥哥。 他着一身黑色粗马裤、白色短褂,两条雪白如女生的手臂裸露在秋光下,山风吹飞了他三七分的头发,一身鲜活的青春气息向危家小院而来。 麦小芽看得有些呆了,好帅气的少年呀!只觉衣角被人轻轻拉扯,“姐,一达哥哥好漂亮呀!好英俊呀!” 咦,麦小溪从何处学来的英俊一词? “哼,没我景哥哥二分之一帅!”麦小宝气鼓鼓地蹬着越走越近的洛一达,仿佛时刻要冲上去战斗的小公鸡。 “嘿,小家伙们!”洛一达的心情很不错,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暖融融的。 麦小芽刚想伸出手打招呼,就被妹妹抢在了前头,她跑到洛一达面前,仰着小脸蛋、软糯清甜的童音满是艳羡:“一达哥哥,你来啦?” 洛一达很给她面子,用指节分明的手在她的小脸上掐了一下:“好可爱的小妹妹!”说着越过气鼓鼓的麦小宝,向麦小芽走来。 “哼,听说你会种蒲公英?”麦小宝的语气不太友好。麦小芽尽量保持做长姐的矜持和礼节,“小宝,不准胡来。” 麦小宝充满敌意和挑衅地又问了遍。 洛一达摊摊手,“会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把蒲公英种得很好了!” 麦小宝表情一窒,受到第一个下马威,他很不甘心,“哼,你种了多少?有一亩地那么阔吗?”在他小小的心中,一亩地简直比天还要辽阔,收割稻子的时候至少得花三天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少爷?药农(3更) 麦小芽无力扶额。 “不,是三亩,我第一次种蒲公英就种了三亩地!够吃一年了!”洛一达做了个很大很大的手势,可麦小芽怎么看怎么假的,分明就是哄孩子的,当着一双弟妹的面,她不好意思拆穿他。 麦小宝没有出到气,气鼓鼓地走到一边,麦小芽分明听到他在不甘地嘟囔,“哼,你最好会!” “你第一次来,我们请你喝茶。”麦小芽把他往客厅引,所谓客厅,不过是吃饭所用的小厨房,小院的格局是小矮屋后做饭,而小矮屋就是客厅兼厨房。 洛一达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这个房子只是简陋了些,比起他住的简直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只是这样窄窄的空间,也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空气中飘荡着绿茶和板栗的清香。 他在齐膝小桌边坐下来,麦小溪麻溜地用白瓷碗端上了茶水,青绿的汁水中飘着两片舒展的茶叶,与白瓷碗配合得赏心悦目。 他喝了一口,嗯,很香。麦小溪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紧张地移动着,递上熟板栗。张嘴、轻轻一咬,咀嚼,嗯,很香! 麦小溪的小脸绽放了花朵一样灿烂。 麦小芽无力望天,一双弟妹太抢戏了! “你已经吃很多了!”麦小宝突然杀出来,从洛一达的指尖搬开了一碗板栗,麦小芽嗔怪,“小宝,不得无礼!” “哼,他是来种蒲公英的,不是来吃板栗的!”那是,这些板栗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搭上长姐和他的小命儿才摘到的,怎么可以给外人吃?还是意图不轨、时刻想替代景哥哥的洛一达吃! 洛一达吞咽了一下口水,尴尬地拍拍手起身,对麦小芽说:“没事!我们去看看蒲公英吧!” 田野,洛一达见到了一片长势喜人的翠绿蒲公英幼苗,柔长的叶子和躯干,比野生蒲公英长得好太多。不过,他还是发现了问题。 “铺草太厚了。蒲公英喜欢干燥的沙质土,铺草太厚不利于散热除湿,来,咱们卸点下来。”接着,他手法灵巧地从幼苗之间抽出些许干草,麦小芽真怕他把幼苗弄坏,却没想到什么损失都没有,田野就轻装上阵了。 “你真的种过蒲公英?”麦小芽问。 回应她的是笃定而狡黠的笑容,“那是!” 好吧,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对洛一达自恋的程度,她是望尘莫及的。 洛一达修长的手指翻开一朵锯齿叶,露出黄褐色的斑点,“看!这斑点叫做斑枯病,会影响绿叶的光合作用,危害根茎,必须马上摘了,把这些带斑点的叶子统统扔到火堆里烧毁,草木灰不能回田,否则会传染的。” 见他一本正经不像在开玩笑,麦小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忙沿着土陇寻找长斑的叶子,一一掐掉,好在蔓延的范围不大,不一会儿就掐完了。 这时,麦小宝对他不学无术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开始积极地配合他做事了。 洛一达暗笑,看来昨晚对岳瑾瑜的低头是对的,否则他怎么会教自己种植蒲公英的窍门呢? 接着,洛一达又教授她怎么护理、怎么除虫,怎么保持干净。 当麦小芽问答用什么肥料合适时,洛一达正儿八经地说,除了农家有机肥,必须补充一种磷酸钙,保持土地的干燥和土质的疏松。 “磷酸钙?”麦小芽好奇,到底哪里会有这种东西卖? 洛一达哈哈一笑,完全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我告诉你,你可别怕!” 麦小芽白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其实磷酸钙就是骨灰!”这一答案绝对让麦小芽姐弟仨脊背一寒,难怪腐质旁的蒲公英长势比一般的好,原来如此。 见麦小芽一家白了面孔,洛一达哈哈一笑,“放心啦!这种肥料是常见肥,你们去供销社就能换到!” “买粮得粮票,那买肥料得用什么票呀?”麦小芽不情愿了,要知道她非但没有粮票,别的票更是没有的! “买肥料当然不用你自个去买,你让你的合伙人去不就行了?”洛一达的回复几乎妖孽,麦小芽没好气了,“谁告诉你我有合伙人的?” 那双好看而犀利的眸子在药田转了一圈,落在麦小芽等待答案的脸上,“哈,这么阔的地盘,你一家三口能种完?别逗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麦小芽不得不承认洛一达的确观察入微,麦小宝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开始“一达哥”地追着,看洛一达像一个熟练的老药农,在田里走来蹿去,不到半天的功夫,在四人的齐心协力下,蒲公英田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危严不知何时出现在田边,看着被减负后的药田和忙忙碌碌的麦小芽、洛一达,慷慨地掏出了票,去供销社买洛一达点单的肥料、农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初见就互掐(4更) 洛一达对今日游刃有余地现炒现卖很满意,背着麦小芽暗地里爽了七八回,“耶,过关了!” 正巧这时,危杏杏从城南中学回来,见到洛一达和麦小芽的亲密互动,脸色便不太好:“呵,小芽,他是谁?” 麦小芽好久没见着危杏杏,自从她去城南中学读初中之后,就一直寄住在外祖父家,“杏杏姐,你回来了。”便忙着去招呼。 危杏杏对洛一达的敌意很强烈,“小芽,他是谁呀?”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横插一脚,麦小芽是我未来嫂子! 麦小芽便把洛一达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什么的一一告诉了危杏杏,当得知他是洛家唯一的公子,将来要继承七八个药店门面的时候,危杏杏的敌意更浓了,“哼!什么纨绔公子哥,小芽,你可得离他远点,他是腐败危险分子!” “啊?”麦小芽想来今天是犯了众怒了,少不得替洛一达打圆场,“他什么都懂,你知道吗?这片蒲公英田就是他打理的。危叔叔听他的话,去买农药和化肥了。” 危杏杏两道好看的娥眉发地震似地掀翻了:“什么?你说爸都被他收买了?”这是要挖墙脚的节奏啊,幸亏她回来得及时,否则上到老爸下到未来嫂子、小舅子,统统得被撬走! 对她的敌意,洛一达却是云淡风轻地,什么也没说。 危杏杏可不是省油的灯,撸起袖子做出干架的姿势,走到洛一达面前:“喂,姓洛的,今天这片田算我欠你的,我改天还你,请你马上离开。” 麦小芽一阵哀嚎,“杏杏姐,来者是客!”还是帮了大忙的客人! 危杏杏不忿:“那又怎么样!别以为你长得帅,嘴又甜,就可以跟小芽套近乎!她可是我的……” 不等危杏杏说完,麦小芽忙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拽拖出了药田,顺带对洛一达说,“今儿算我欠你的,你留下吃饭吧,我给你炒菜。”闻言要跳脚的危杏杏是越来越难控制了,她只能叫上一双弟妹帮忙。 “你敢留下来!我跟你没……”完字还没出口,人已经离地,被扛回了屋里。 洛一达巴不得在危家小院多待,才假装游刃有余地应付了难缠的弟弟、小芽的家长,一听麦小芽要留他吃饭,高兴得心都飞到天外去了,大声回了一声:“好!小芽,我要吃饭!” 危杏杏已然气晕! 午饭时分,为了不引发世界大战,麦小芽决定把危杏杏和洛一达分开,不去危家蹭饭,而用小灶做饭。 她把从山上捡来的松茸、野地挖的野蒜洗干净,炒了一盘爆炒松茸,又去鸡窝捡了两颗新鲜的鸡蛋,拌上野蒜叶子搅匀,热锅良油,做了一盘香煎鸡蛋,也是本餐唯一的荤腥。 平日姐弟仨,两盘菜就够了,今天多了一张嘴,麦小芽正愁少个菜,洛一达从田埂上回来,手里抓了一捆鲜嫩的蒲公英苗,绿尖儿还滴着水珠,“我来做吧!” 麦小芽见之色变,“你……你怎的把蒲公英摘了?”那可是今年一冬的生财基地!赶忙跑地上,还好还好,每棵只少了一片叶子,一亩地摘下来居然摘了一把! 见麦小芽嗔怪而惊慌的表情,洛一达笑了:“其实,蒲公英和头发一样,常剃才能长壮!” 麦小芽望天,这也能比较? 既然行家发话说没事,摘下的苗也不能重新装上,既来之则安之,任由洛一达鼓捣炒菜。 只见洛一达剥了两蒜,掐了两朵松茸切成四片,打了一个鸡蛋搅匀,热锅凉油把蒜瓣和松茸炒香,放了半瓢水,待水沸腾了,把一小捆蒲公英放水里煮沸,打入蛋花,一碗鲜美的蒲公英蛋花汤出国。 当沸腾的锅气蒸腾在洛一达俊逸柔媚的脸上,宛如明月沉水,氤氲中多了一层缥缈的仙气,不像人间少年,麦小溪在小木桌上双手托腮,双眼直冒桃心,瞧了一眼他端上的蒲公英蛋花汤,嫩黑的松茸、鹅黄的蛋花和苍翠的蒲公英,香味扑鼻,果然色香味俱全,和洛一达本人一样秀色可餐。 麦小溪扯了扯长姐的衣袖,“姐,一达哥哥好帅呀!” 麦小芽可没她那么花痴,“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这是相当帅了!”麦小溪麻溜地起身,给洛一达端上椅子、摆上碗筷,眼里哪儿还有长姐和弟弟?“哥哥,你吃饭!” 一见有吃的,麦小宝舌头伸得猴儿一样长,盛好粗粮饭、就着汤和菜,哧溜哧溜吃起来。今儿麦小芽在糙米里掺了白米、板栗和玉米粒,蒸了一锅粗粮饭,已经把压箱底的好粮食拿出来了,平日姐弟仨吃的都是糙米加细糠,经过麦小芽反复熬煮、大火蒸熟,吃起来才没那么拉嗓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会炒菜的少爷(5更) 麦小芽见洛一达端着小碗的手顿了顿,有些愧疚地说:“难为你了,在洛家肯定没吃过这些吧。”洛家是大户人家,肯定吃白面白米这样的细粮,从洛一达细皮嫩肉的小模样,就可见他在洛家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琉璃般的眸子望了她一下,闪过一丝怀念的情绪,洛一达爽利地扒饭,“哪能,我在洛家也过得很随便的。”麦小芽知他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一个洛家的大少爷,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要继承几个大型商铺的人物,怎能过得随便? “不瞒你说,这米饭比我在药田时吃得好太多了!”洛一达咀嚼着粗粮,从三岁记事起,他就被爷爷洛天送到离洛家老宅五十多里外的药田,与药农、下人住一起,他除了一天三顿奶外,吃食上比药农差多了,什么米糠、面絮、玉米,就差吃树皮啃草根了。 可想而知,整天混迹在药田里,洛一达被调教着种药、锄草、驱虫,吃食还这么差,常有药农见他累得倒在药田大树下呼呼大睡,平日醒着就跟饿死鬼投胎,把粗粮吃得稀里哗啦,量仅限于果腹,多余的没有。 因此,洛一达从小就学会了珍惜粮食。 时长有药农把白面馒头偷出来塞给他,那就是他的节日了,好在药田上下对此都达成了默契,无论谁偷东西给他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洛天来田里巡视发现了,挨揍的可是洛一达。 “我好几年没吃这种粗粮饭了,现在闻着香味,记起了药田的日子,嘿嘿,真香!”洛一达夹了一筷子麦小芽做的松茸和鸡蛋,闻味儿就芳香扑鼻,吃起来松茸爽口软糯,鸡蛋喷香有味,果然是下饭的好菜。 洛一达的吃相斯文雅致,饭菜入口后咀嚼时嘴唇紧闭,只在两颊处微动,而且碗筷从没发出碰撞的声音,就显得麦小芽姐弟仨像饿死鬼投胎,哧溜哧溜全是大快朵颐的声音。 “一达哥哥,你怎么吃饭比小姑娘还秀气呀?”麦小溪突然鼓着小腮帮说。 洛一达咳咳了两声,“可能大哥魔鬼训练太严苛了,嗯,我也觉得不过瘾!”说着动作大了些,故意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融入到一双弟妹的节奏中。 可不,自从十岁那年被洛天接回洛府,亲爷爷对他的衣食住行、言行举止进行了严苛的训练,说要把他调教成上等人,他不服气,“我现在什么都能干,怎么就是下等人了?” 洛天阴郁的面庞荡漾了一下,像文人雅士生气那般,气氛诡异而严肃,“人当然分三六九等,下等人吃穿住全无讲究,出入酒会、宴会这样的高级场合,你想出尽洋相、丢洛家的脸么?” 洛一达呼呼生气,“那我不去就是了!谁稀罕!”上流社会的酒会、宴会,除了吃食饮料多些,就是一群涂脂抹粉的老太太、太太们互相阿谀奉承,进行一些无聊的游戏,比如跳交谊舞、打麻将,哼,在洛一达的心中,还不如除药草来得自由自在! “你是洛家人,出席这些高档场合是你的责任!很多大事都是在杯盏之间谈成的,你必须给我学了!给你三天时间,没学会跳交谊舞,就别怪我动家法!”洛天向他解释一通未果,直接揪了教习老师,给了最后期限! 洛一达被训练得叫苦不迭,早知今日要回炉重塑,还不如在药田做个自由自在的药农呢! 不过,孩子的他是没有权利选择的,他只有跟着教习老师的步伐学下去,除去吃饭、睡觉,每日学习十二个时辰,学会了交谊舞,又要学习餐桌礼仪,在高强度的魔鬼训练下,洛一达就成了今天的模样。 可他那挑剔的爷爷对教习老师的杰出作品还是不满意,说他长得太秀气,不像个男子汉,刻意地允许他吃饭睡觉能爷们点。 “这幅尊容又不是我的错,还不是像你!”洛一达白了洛天一眼,他除了皮肤起了老年斑和褶皱,那瓜子脸、樱桃唇、细皮嫩肉的,哪有一个男子汉的模样! “你!”洛天无名火起,奈何他天生肖母,年幼时因为长相秀气,他爹为了培养男性威严,不得不给他取了一个霸气冲天的名字,洛天!可基因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左右的,洛一达出世的时候依然肖父,和他在战乱中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 洛天只得给他取名洛一达,阴阳对冲方为好! 回到危家。 麦小芽简单吃了点饭,今儿的饭并不多,当初她搬离麦家是净身出户,只得了一担箩筐和一点地瓜,全靠着抚恤金的钱买米买粮,离开麦家也快半年了,那点钱并不多了,她开始为吃食发愁。 可一双弟妹正在长身体,就算她不吃饭,也不能让弟妹饿肚子呀。所以她盛了一小碗就没再吃了,而是剥起了板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撞破好事(6更) 洛一达深知饿肚子的痛苦,对她更添了同情和理解,也放下碗不吃了。 “你吃吧,饭橧里还有呢!”麦小芽歉疚地劝洛一达。 洛一达擦擦嘴,“我吃饱了!小宝小溪,剩下的饭菜你们要全包了哦!” “你不用这样,真的。”感觉自尊心受到挫伤,麦小芽的口气郁闷。 洛一达一震,忙剥了一个板栗塞进她嘴里,“哟,你还生气了!你做的菜挺好吃的,真的!没骗你!”好多年没讨好过别人,在洛家从来都是别人讨好他,洛一达做得很蹩脚,破绽百出。 麦小芽无奈,不去看洛一达,她怕她的心事会暴露在眼睛里。 洛一达在她旁边蹲下,挑了一颗最圆满的板栗,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她的红唇,一半进了自己的嘴,心里甜丝丝的,口中不知不觉吟了一句诗,“与君分杯水,清中有浓意。” 麦小芽脸一红,重生一世她岂会不知这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定情之音,抬眸怔怔地看向洛一达,而他也正在看自己,那眸子深处全是岁月静好与青春萌动,麦小芽几乎就信了他的邪。 麦小芽只觉心田某个柔软的地方生疼生疼的,那样纯粹悍勇而直白的感情,她怎会不懂?可她今儿请洛一达来家里,纯粹是为了偷师学艺,种植蒲公英她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呢,让洛一达来实地考察最好不过了。 是的,当洛一达出现在田间地头,修剪蒲公英的时候,在灶台边烧菜的时候,把剥好的板栗塞进她唇的时候,她是有一刹那的情愫暗生,但试问帅哥当头,又对你那样的温柔可爱,心跳一下怎么了?是个女生都会心跳的好嘛! 于是乎,麦小芽拢了一下耳边的发,露出一张立方懵逼的脸:“你……你干嘛看着我?”好在她脸皮厚,面对帅哥直白白的表白,她也脸不红心不跳地伪装过去。 可没想到洛一达的脸皮比她还厚,故作镇定,直愣愣地盯着她瞧,“看你呀!” 用手擦了一下脸颊,麦小芽不解:“我脸上有东西?”因为洛一达看她的表情就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那么惊讶。 洛一达哈了一下,素白的手从她发间穿过,取下一片小叶子,“咳咳,你是想插上茅草去卖么?” 卖的含义麦小芽还是懂的,当即操起一把板栗壳,不分青红皂白向他胸口洒去。 “麦小芽!别跑!”板栗壳的磨人之处在于它不但细碎,而且带毛,小毛粘在皮肤上像被蚂蚁咬了一样难受,而洛一达正中其招,白嫩细腻的小胸脯登时一片红。 麦小芽哪能被他抓着,就围着桌子跑呀跑,“洛一达,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洛一达好像有几分体力,追了她三圈,就把她按在了墙角,他琥珀色的皮肤离她只有五厘米,而比她高一个头的个子,与她形成了般配的身高差。 “看你还跑不跑。”洛一达一手搭在麦小芽耳边的墙上,把她逼在墙角,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每一缕笑容都沉鱼落雁,清淡的草木香气钻入麦小芽的鼻翼。 微风过处,洛一达三七分的墨色短发随风飞扬,撩动了一个季节的欢欣。 麦小芽的脑海浮现危景天骑着自行车,载她飞驰在马路上的情形,那时候的风似乎格外钟爱他的白色衬衣。 洛一达瞧出了她的失神,微醺的气息吐在她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柔情唤了她的名字,“小芽……”少年的情愫总是美好而纯洁,若即若离而淡若星辰,洛一达不是没听说过麦小芽和危景天的事,他发誓他可以等,等到 “小芽!”一声清冷的呼唤传来,越过洛一达的肩膀,危景天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一双弟妹对他是真亲热的,呼唤着“景哥哥”就一左一右扑上去,无尾猴似地抱住了他的两条大长腿,向屋里走来。 麦小芽愣了一下,侧过洛一达的身体,姣好粉嫩的容颜仿佛被点亮,惊喜、期盼与混沌交织在一起,完全不是和洛一达相处时那种故作懵然。 “景哥哥,你回来了!”目光所及处,危景天一身笔挺的迷彩军服、一双军绿色胶鞋沾了些许泥花,轮廓分明的无光沾染了太阳的颜色,他黑了、瘦了、硬朗了,麦小芽有些心疼,“你怎么回来了?” 如黑琥珀般硕亮沉郁的眸子在触及麦小芽的一瞬,装满了温柔喜悦的酒酿,他大步流星地牵住了麦小芽的肩膀:“小芽!”顺势把她搂在怀里。 麦小芽居然没有抵抗,被他那双有力的手箍在怀里,鼻翼间全是危景天的气味,汗水、阳光和薄荷的清香,混在一处,霸道地刺激着麦小芽的嗅觉,她仿佛回到了父亲的怀抱。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被拥抱了(7更) 洛一达的表情可想而知,是多么地五颜六色,难以名状。 不过,令麦小芽吃惊的是,危景天风尘仆仆地回家,一进门就做出了史无前例的大动作:当众抱住了她,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危景天出事了。 小拳头轻轻地推开那座魁梧的肉墙,麦小芽轻声道:“景哥哥,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落在洛一达耳中,是那么温柔而刺耳,在危景天回来之前,洛一达是麦家的焦点所在,可在危景天回来之后,他就成了一个陪衬,他与麦小芽明明在咫尺之内,却阻隔着千山万水,年少的心陷入了长久而温柔的忧伤。 但倔强的他不相信麦小芽心中真的没他,危景天不是要当兵的吗?怎的突然回来了?他必须问个清楚! 危景天轻声对怀中的麦小芽说:“别说话,让我抱抱你。”她停止了所有动作,也被他大胆而直白的表达所震撼,她似乎触摸到了危景天硬朗外表下最柔软的一块地方,生生地疼着,忍不住用手环住他宽大的后背,轻轻地拍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如母亲一般温柔而稚嫩的手法,轻拍在危景天的心窝处,抵挡着远离家乡所经历的糟心事。 当初迁移户口离家,一开学危景天就入了军校,分在海防专业,班上共有三十名学生,只有他的年龄最小,其他学生要么是返城干部子弟,在政策慰问下安排进了海防专业,目标也不是上战场保家卫国,而是进入机关单位混一官半职,为将来养老和子女上学某得些许福利。 危景天是班里唯一统招的新兵,十八岁的年龄足足比别人小了一轮,意味着将来他的前途更为长远,因此被人针对、陷害,几次差点被扣上违法乱纪的帽子。 身为男儿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能向家人吐露心事,甚至连一点点颓然之色也不能有,只有在麦小芽面前他才能展露些许的脆弱,当麦小芽清新的体香扑如鼻梁,他瞧见她还顶着当初他离家时剪的头发,清汤挂面、温润如玉。 “小芽,我终于见到你了。”危景天松开了她,如菩萨俯瞰众生一般,挂着温润如莲的笑容。 “景哥哥,你怎么回来了?”她记得现在才九月份,不是学校放假的时节。 危景天表情微凝:“小芽,你不希望看到我吗?” 麦小芽总觉得景哥哥今天不太一样,好像比平日多了感性少了硬朗,本能地便为他担心,可转念一想,景哥哥是什么人,那是这一年十乡八里唯一检兵入伍的军人,又是走过了高考独木桥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对他一向有着非凡的信心。 “当然不是,景哥哥,看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麦小芽接下他的包,又用最美的青瓷碗到了一碗清茶,“景哥哥,你一定口渴了,这是我自己烘焙的清茶,你尝尝看。” 只见清茶比刚才的那一壶更澄澈、味儿更清香,洛一达登时酸溜溜地说:“哼,解渴应该用井水,一瓢饮下去才管用,茶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牛饮海喝的!” 结果,他成功得到了麦小芽狠辣的一剜。 危景天将茶水一饮而尽,望向洛一达的目光漫不经意,“嗯,摘了七月雨水后的新芽,来雨水一起用三分火烤至六分熟,再用五分火完全烤熟,就有了这种清茶的香味了。” 麦小芽看他如望天上星,充满了崇拜:“景哥哥,你太厉害了!一分不差,完全正确。”闻言麦小溪麦小宝都鼓起了掌,“景哥哥好棒!” 洛一达对两个小小墙头草的变卦很不理解,揪了一下麦小宝的小头发:“哼,刚才还说要吃我做的菜来着,这会儿就忘了?” “呀,一达哥哥,我忘了跟你介绍,这就是我们无所不能的景哥哥,他可是我们的亲哥哦!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亲哥,就是你的亲哥!”麦小宝再被他收买的同时,不忘向他引荐危景天。 洛一达的表情比吃翔还要难看,本人洛大公子上可通天下可入地,一向都是别人称呼他哥,从来没人敢当他哥! 麦小溪哪儿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是呀,一达哥哥,你这么帅,有景天哥哥这么帅的哥哥难道不好吗?” 洛一达的表情五彩缤纷,恨恨地捏了捏麦小溪的小腮帮,“是呀,小萌货,你以为我是你呀,到处认哥哥!” 对他的指控麦小溪是不认可的,同时抓住危景天和洛一达的手,“我不管,反正以后你俩就是我哥了!”年幼的孩子能认识两个帅哥做外挂,在同龄人之间是很有面子的! 危景天如火炬般地扫了洛一达一眼,二人的手当然不可能叠在一处的。二人就像烈火与海水,对彼此的存在莫名地排斥,为了麦小芽却不得不彼此相容。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只是同学关系(8更) “你就是危景天?”年少的洛一达到底没抵住心中扑腾的小兽,腹黑的他也有急不可耐的时候。 危景天冲他爽朗一笑,从他望麦小芽的眼神中,就对他的身份下了定义,向他伸出一只干燥而温暖的手,“你好,我叫危景天。” 鸣奏的警笛让洛一达忘记了几年修炼的贵族风度,唇角浮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向麦小芽望去,“小芽,后天学校见。我先回去了。”说着拿起蓝色的衬衣往肩膀潇洒拂去。 麦小芽也知他是生气了,鬼知道腹黑的他会做出什么事,还不如让他先回去,便送出来,“行,那今天辛苦你了。” 洛一达没有回头,白皙的手在头顶潇洒一挥,从动作的幅度,麦小芽分明看到了生气。无奈,谁让景哥哥回来了呢? 她拉着危景天来到危家小院,危杏杏没向洛一达下战书,已经快憋出内伤了,奈何郑怡喝着她别破坏了大神的心情,让大神务必要把种植蒲公英的方法告诉麦小芽。 出门一瞧,危景天居然及时雨般回来了,“哥!你可回来了!我跟你说,今天……” 麦小芽忙拉住她往里走,“杏杏姐,景哥哥刚回来,你去洗几个水果、沏壶茶!” 危杏杏被她拖走,一步三回头,“哥,你不知道今天……”奈何麦小芽一直在催促,“哎呀,洗水果泡茶不是你的事么?” 等她发问完,麦小芽已经把她推进了厨房。 “哎呀,小芽,你是不是护着洛一达!哼,我可生气了,我哥回来了,你好好向他解释吧!”危杏杏气鼓鼓地质问麦小芽。 “好啦!姐姐,我和他只是同学关系。”麦小芽举手发誓。 “你真的像妈说的,向洛一达那个小娘炮学种蒲公英?”危杏杏不信地问。 麦小芽懒得解释,“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留给她一个无力的眼神,“洛一达是我同学。我跟你说,他很厉害的!” “你看你看!你还说心里只有我大哥,现在你都护上了!”危杏杏就像一只易怒的小母老虎,上来撕她的嘴。 郑怡走进来,拉开危杏杏:“瞧你,就那么点出息,好好向小芽学习学习!”被亲妈奚落和逼视的危杏杏很不解,“妈,我可是为了我哥的终身幸福着想!你还怪我!” “行了行了,你去洗几个果子!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让人久等了!”郑怡才不管她见风就是雨的那套,“小丫头,上了初中主意更大了,尽想些有的没的!小芽才多大呀,就能……”目光对上麦小芽,“小芽,你别听她乱说。多大点事儿!” 麦小芽笑笑,“干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心上的。” 郑怡如秋菊般温暖的笑容渐渐染上一层沧桑的颜色,有些歉疚地对麦小芽说:“小芽,这次你景哥哥回来,是来接我去城里的。” “什么?你要走?”麦小芽不解,她在白石村才自立半年,保护伞郑怡就要离开? 郑怡的笑依然温暖,“是的,你知道杏杏上初中了一直寄养在她外祖家,家里只有我和你叔两个老头子,你景哥哥在城里没人照顾,我想去照顾他……” 她没听错吧,危景天早已自立多年,没有听过读大学还要家长陪着的,她岂止不能理解,简直感到荒唐,“干妈,景哥哥在大学呆得不好吗?他可以吃食堂住寝室,怎么要你去照顾他?你在城里住哪儿呀?” 她还有一长串问题等着问郑怡,可郑怡无力而无奈地摇摇手,示意她别问了,“这些你别担心,我们去了自然有地方住的。” 麦小芽胸中一痛,莫非危家是嫌弃她们仨拖油瓶,本来想全家回城的,为了她不得不留下危严?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刚刚把一亩土地给她新翻并种下了蒲公英吗? 危景天明知她一家三口在白石村无依无靠,又有仇人觊觎,怎会突然要带走唯一的保护伞呢?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她多想了。 心脏微微触痛,当遇上危景天时,她又不得不挤出一丝伪装的笑容:“景哥哥,你略坐坐,我拿板栗给你吃。” “我同你去。”危景天也瞧出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不用!”麦小芽大步离去,生怕眼底的泪水和脆弱就要当他的面流下来,跑进房间把房门砰地关上,靠在门背上泪如雨下。 泪水涌出眼眶如决堤河流汹涌而下,她的景哥哥终究要变成城里人,把家也搬到城里去,往后白石村只是他可回可不回的故乡。 郑怡走后,恐怕下一步就是危严,接着危杏杏在三年的初中生活结束后,也要离开镇子到江城去。 她在白石村唯一的情感依托要离开了,就像被亲母张兰抛弃一样,她误以为永恒的依恋纽带,终究也要离她而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我的小公主(9更) 她姐弟仨是拖油瓶,曾经拖累了张兰,如今又拖累了危家。 危景天是没错而自由的,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想把家人送哪就送哪,她三个寄人篱下的孩子能管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奢求什么永恒与爱,什么都只在一瞬间,唯一能温暖自己的只有弟妹和血液。 当想明白了这些,她突然对危景天的拥抱很反感,恨他在她心里插一刀前,还要给她美丽的幻景,不过是出于愧疚罢了。 笃笃的敲门声响了很久,还有危景天关切的问询,她都没有听清楚。再次出现在危景天面前,她已经换了一副样子,明媚如常地笑着,为危景天忙前忙后。 只是那笑在危景天眼中,多了一丝冷漠和疏离,客气得不像心栓在一处的人。 “小芽怎么了?难道是为了那个叫洛一达的孩子?”危景天的心猛一抽搐,可不,进门之际洛一达不是把她压在墙角说话吗?那样近的距离,麦小芽没有推开。 不,不是这样,小芽与他青梅竹马,怎会为了别人而弃他不顾? 可洛一达不是一般人,他出身高贵、气质儒雅,又有那样显赫的家世撑着,不正能给麦小芽嫁入豪门的幻想吗? 危景天眉心装满了忧愁,怎么才分开两三个月,一切就变了呢? 他要去找麦小芽问清楚! 可他回家一趟,家人少不得围着他转,小溪小宝缠着他问东问西,根本没有他与小芽独处的时间。 短短两天假期过去,危景天过得心如刀绞,不知这趟家该不该回。 从小只在危景天跟前才做回自己的麦小芽,突然与他虚以委蛇,麦小芽痛苦而无奈,好几次在露馅之前落荒而逃。 周一,白石小学。 当初阳刺破氤氲的秋雾,透过窗户打在麦小芽的侧颜,踏露而来的洛一达一眼便瞧出了她情绪不对,把一颗鲜红的苹果放在她鼻前。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洛一达用亲昵而调侃的语气,不知怎的,得知麦小芽情绪低落,他郁闷不爽的心情刹那便好了,嘿嘿,圣斗士归来拯救你! 苹果的香味钻进她的鼻梁,麦小芽笑道,“干嘛贿赂我?” “切,你该贿赂我才对,我要是罢工,你的蒲公英……”洛一达吊儿郎当地坏坏一笑,可麦小芽哪有种蒲公英的心情,危家要搬走,以后一整亩蒲公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咦,平时提到蒲公英,立马打了鸡血一样缠着他问东问西,今天他引以为傲的药田技术也引不起她的兴趣了吗?看来,她的确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 “来,小丫头,跟哥说说,哥无所不能,包你满意!”洛一达跨坐在前排的椅子面向她,也是第一次公开撩她! 正值课间,全班的目光被他吸引过来了,果然男恨女怨,心碎的声音响一地。 麦小芽可没心思管这些,对送上门的洛一达也不感兴趣,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了洛一达一眼,恍然记起他也是转学来的,白石小学只是他的驿站,蓦地生出一阵感伤,“你……你也是要走的吗?” 麦小芽不知道的是,当她的眸沾满感伤,溢出隐藏在坚强躯壳下的脆弱灵魂,给了洛一达多么大的震撼,他曾经认识的她从不感伤,无论多么艰难的境遇,都像苍松一样挺立风中,可危景天一回来,她就变成了小怨妇,敢让他的人伤心,危景天简直罪该万死! “告诉哥,是不是那个新兵蛋子欺负你了?”洛一达义愤填膺! 麦小芽微怔,无声地摇摇头。 洛一达不忿,也不愿表现,胸中有头凶猛的小兽,要冲出胸腔把危景天生吞活剥了。为了不让麦小芽起疑心,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放学后,麦小芽带着一双弟妹,就像母鸭带小鸭,规规矩矩地随路队回家。 “姐,你看见一达哥哥了吗?他今天怎么没见人?”平日洛一达课后,总会找麦小芽说话。 麦小芽也奇怪,“不知道啊,好久没见他人了。” 夕阳下麦小宝牵着姐姐的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偏着黑溜溜的小脑袋:“姐,一达哥和景天哥哥你更喜欢谁呀?” 麦小芽不解:“怎么这么问?”其实她心里二人是没法比的。 麦小宝若有所思,“一达哥哥挺有意思的,就是人太娘了,我不喜欢。” “娘?”听着年幼的弟弟亲口说出这个字,麦小芽忙问,“谁教你的呀?”好凶残啊,现在的孩子这么小已经有审美观念了,要是洛一达知道他被扣上了娘炮的标签,一定要气到跳脚。 麦小宝不管不顾,有些话一定要说,“是啊,我就喜欢像景哥哥那样,当兵打仗,开枪放炮!”一脸自豪地向远处望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强强正面(10更) 当姐的顿时有种孩子大了迟早是要飞的错觉,可小家伙才五岁! “我才不那么想呢!一达哥哥挺好的,对姐姐很好,我今天还吃了他的苹果呢!”麦小溪砸吧嘴,回味着大苹果鲜美多汁的味道。 麦小芽大跌眼镜,“你……你吃了洛一达的苹果?我不是叫你不准吃别人的东西了吗?”无奈! 怎知小家伙无辜地望着他:“可一达哥哥不是别人呀……” 麦小芽真担心将来妹妹大了,遇到帅哥给她一个糖就把她骗走了,少不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连哄带骗,把妹妹从悬崖边拉回来。 这边的教育还没结束,就在家门口听到了低沉愠怒的说话声,“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我警告你,麦小芽是我的人,以后你敢欺负她,我决不轻饶!” 另一个沉稳淡定的声音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别管!”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 不好,洛一达?麦小芽恍然记起二人中午的对话,闪身进了院子,见小院门口,一高一矮两个俊逸的少年正在屋檐下,秘密地对峙! 不,决不能让危景天透露她为他伤心的事,她不想成为他和危家的包袱和累赘。 “你们在干什么?”麦小芽冲进院子,横叉在二人之间把人分开,迎头便推了洛一达一下,“你走!你走!这是我家,谁让你来的?” 愠怒的俊容变成了莫名其妙的诧异,“小芽……”其实今日来危家报仇,洛一达或多或少有些私心在,希望麦小芽看到他为她冲锋陷阵的样子,可他没想到的是,她非但没有感动,反而用力推了他。 “你走啊!你来干什么!我现在不需要你!”麦小芽把他往门外推去。 洛一达无奈而震撼,“我在给你出气,你推我?”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礼待好吗? “谁让你来出气?我生气了吗?我好得很!我非常好!你走,你走啊!”麦小芽完全脱离了平日的样子,变得凶悍蛮不讲理,把他连打带骂,激烈地抛弃了他! 对,就是抛弃!洛一达在荒草间奔跑,感觉自己被麦小芽抛弃了,他第一次心动的女孩子,把他抛弃地这样狼狈。 多年没有流泪的他,突然尝到了嘴角的咸涩,手指过处,一滴晶莹的泪花不知何时滚下了脸颊,他记得上次流泪还是在母亲的葬礼上。 危景天一回来,果然一切都变了!对他,洛一达除了愤怒,还有嫉妒。 而另一边,麦小芽对危景天一番简单地嘘寒问暖后,也温柔地把他赶出了院子。 一双弟妹瞅着三个大小孩之间的事,纷纷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知何时,五岁的麦小宝突然毫无来由地脱口而出。 麦小芽怒了,抓起他的小手,“谁教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谁教你的!” 麦小宝魔怔了一下,没想到长姐发脾气的时候那么可怕,嘴扁扁的泪水将落未落,“姐,你好凶……” 她可不想让一双弟妹过早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人扣上作风问题的帽子,一辈子都摘不掉,表情又凶悍了几分:“谁教你的?说!” 麦小宝哭了,“一达哥……” 好你个洛一达,硬的不行来软的!无孔不入,软硬兼施!麦小芽很想冲出门把他教训一顿,可刚明明不是教训过来吗?他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那,景哥哥呢?他失望吗? “姐,景哥哥在门外呢,我能不能让人家进来?”麦小溪颤巍巍地问。 “不行!”麦小芽才不要见他,才不要让好不容易塑好的局面,被危景天的目光所打破,也不想让他看出她的脆弱。 于是乎,她装好竹篓、镰刀和竹篾,分给一双弟妹,“走,我们进山打柴!” “打……打柴?”麦小溪不解,入秋后白日比夏天短,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麦小芽不管,拉开门把一双弟妹塞出去,危景天正在门外,听了她训小弟的全部经过,唇角挂起了笑意,“小芽,你干嘛呢?屋里兵荒马乱的。” 要不要笑得这么妖孽而温暖?你不知道我的冷表情是会崩的吗? “没什么,教训孩子啊!谁让我既当爹又当妈!”小丫头脾气渐涨,连亲亲热热的景哥哥都敢不理了,危景天没有为洛一达生气,但小丫头得好好调教下,老这样不冷不热,她不难受? “哼,你跟着我干嘛?”麦小芽生硬地说,洛一达可不是她招来的,鬼知道他突然出现在小院,还是跟危景天打架,也不看看他那小身板敌得过么? 危景天笑容满面,有点死皮赖脸地跟上去,“我也进山打柴。”可不,他已经扛着镰刀竹篾了,打柴是假,强追是真!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被表白啦(1更) “不用你打,危家随便拔根腿毛,就够你们烧半年了。”麦小芽突然感觉自己无理取闹。 危景天心里憋着笑,“我不管,我陪你去!”说着加入了打柴队伍,向后山走去。 有了危景天的帮助,小溪小宝开心得像两只放出笼的小鸭子,又是采野菜,又是斗蛐蛐,完全把打柴这么重要的事抛给了危景天和麦小芽。 大杉木下,危景天掰过麦小芽气鼓鼓的小脸,语气温柔成春风,眼眸蕴着浓成蜜的琼浆,“好了,小芽,你到底怎么了吗?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 该死,佯装的冰块脸差点被破了功,麦小芽不敢望那双深情的眼睛,嘴上气鼓鼓地:“没有。” “真的没有?”危景天才不会在二人珍贵的小时光里提什么洛一达呢。 “真没有,你想多了。”麦小芽也不叫人景哥哥了,说话语气硬邦邦的。 危景天越发放肆而温柔地,托起她的小脸,就像捧着一个月亮,“好了嘛,你好好说,景哥哥不想猜,小芽最乖了,谁欺负了你跟我说。” 男人怎么都这样,总想着别人欺负她,要找别人出气,怎么不想想自身呢? 麦小芽也不想绕圈子了,“景哥哥,危家是不是要搬到城里去?” 危景天不决一愣,“没有啊,谁说的?” 麦小芽双眸满含诚挚,把郑怡的话说了一遍,紧张地期待他的答案,“没有的事!那是我妈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不需要照顾,要说来城里照顾我的,我宁愿是你呀!” 她才不信哩,别说她要上学,就算不上学在江城能干什么呢?要说照顾,也是他照顾她才对呀,“你就忽悠我吧,不信你了。”麦小芽摆脱他的手,转身要去砍柴,身子却被一个大力拉走,撞在他的怀抱中,汗水混着胰子的香味,卷带危景天独有的男性清香,侵占着她的鼻翼和神经。 推开危景天的手有些无力,麦小芽颤巍巍地猫在他宽大的胸膛下,身体因紧张和震撼瑟瑟颤抖。 “你在发抖?”磁性的男中音令他的胸腔微震。 小粉拳推了推他:“才没有呢!景哥哥,你放开我,让别人看到不好!”可不,让外人看到可要说他俩作风有问题了,再说了,让小溪小宝看到也得学坏呀! 回应她的却是搂得更紧的怀抱,危景天微醺而灼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耳郭,“小芽,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目瞪口呆!这不是二人第一次拥抱,可表白绝对是第一次好吧!这不行!绝不能这样!她还有大把大把的年华和时光,连基本的生存问题都没解决,要是让危严发现,或者让学校的人发现,他俩得多那个! 麦小芽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拒绝他的:“景哥哥,别这样。”然而她的一切声音都软弱如游丝,被晚蝉冲散,危景天压根没有听到好吧。 “小芽,你不知道我在学校有多想念你,想念你的笑容,想念你做的板栗羹,想念你的倔强,你的美好……想念你称呼我景哥哥!”低沉的男音喃喃自语,仿佛梦呓般敲打着麦小芽的耳郭,这不科学!在上一世,危景天与她青梅竹马不假,但二人之间的表白迟来了十年,直到她二十多岁被家里逼迫相亲,危景天才告诉她,爱了她很多年。 不该是现在,现在他才十八岁,而她才十岁!太凶残了! 麦小芽生硬地推开他,“景哥哥,我们还太小了,一切都太早了,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和挂碍,太多的不允许,我们……” “我不管!我知道我是疯了!我没办法陪你朝朝暮暮,可我在江城的每一天都想起你的脸,我等不了你长大了,我怕你长大之后就忘记我了。”危景天急切的目光有几分嗜血,把她揉在怀里,紧紧得心贴心箍住,怕她不翼而飞了。 麦小芽的脑回路是懵逼的、短路的,因为一切来得太不科学了,她还没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一起上山打个柴而已! “小芽,我在等你长大,一直在等。”危景天的怀抱给了她踏实的勇气,却令她忐忑,“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与你躺在一本户口本里,朝昔相处、一生不离。” 他没说的是,在学校这本户口本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审核组在看到他的家庭成员之后,提审了他五六次,一定要他讲讲自己的家庭结构,看他的父母是不是真的超生了这么孩子!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呀! 危景天知道纸一定保不住火的,只要他的政审资料和档案到了教务处,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不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麦小芽姐弟仨的遭遇加油添醋,讲了一遍,把教务处的大妈讲的热泪纵横,连连拍着他的肩膀:“小伙子,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一辈子在一起(2更) 不过这事还没有完全过去,他此行回家,就是让母亲到教务处,把事情了结了,将来他才能把麦小芽姐弟仨接到江城去。 “景哥哥,我也没多好,又是个拖油瓶,麦家亲戚都不跟我来往了,生怕我们会向他们借钱,你倒好,明明知道我就是一火坑、拖油瓶,还愿意带着我……”麦小芽蔫蔫地说。 危景天轻轻松开了他,恨不能把她眉心的愁绪熨平,语气越发温润:“小芽,说什么呢,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没有这么生分的话。” 麦小芽心中一暖,他的嗔怪也像阳光一样温暖人心。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前世她也憧憬过一份完美无缺的爱情,可天不遂人愿,她和危景天有前世之盟,却有缘无分,最终还是被麦小言祸害,不但危景天丢了性命,连她也被下嫁傻子,被沈星辰一把火烧死。 今生今世,得到危景天的爱她并不稀奇,但她发誓一定要让自己足够强大,去捍卫这份感情、去保护眼前的人。 “景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今生,她要做的事不仅仅是爱他,她有太多的责任要承担。 “小芽,我离开家之后,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你们仨受到伤害,知道吗?”危景天忧虑地交代道,仿佛明天就要离开家,把麦小芽置于危险之下,对麦香秀陷害她的事,他也听说了,所以才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思及此,温润的目光略过一丝冷冽,那一夜,他只是手指轻轻一动,便要了麦香秀的性命,他的亲卫队手段一如既往得干脆利落,她完全没有痛苦。 为了麦小芽,他一直隐瞒实力,可那一次当麦香秀向她举起了屠刀,他再也忍不住出手了。好在父亲一如既往地站在他的身后。 “小芽,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事,小事我无法为你一一处理,如果有人欺负你,洛一达是可以信任的人。”危景天磁性的男中音有些冷冽。 “他?景哥哥,你不是怕……”麦小芽不解,他明明在说害怕她会忘记他,怎么会让她去找洛一达呢? 见她眼眸浮现了迟疑,危景天安慰道:“小芽,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可以有自己的交友圈子,在未来我不在的时候,有一个人保护你,不是更好吗?” 麦小芽有些生气,“那你就不怕……” “不怕什么?不怕你被他抢走?还是不怕他欺负了你?”好看如刀刻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完全是上位者姿态。 麦小芽脸红了。 “你太小看你景哥哥了。”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肩,沉醉于她为他担心的表情中。 解开了心结,心情就像熨帖了一般温暖自在,细细端详起几个月不见的危景天来,“你瘦了,是不是在学校过得不好?”他明明黑了瘦了,眼神也比以前沉稳阴郁了许多。 危景天便把军校军训如何严苛、室友之间的趣事讲给她听,听见她咯咯如山泉的笑声,笼罩在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明媚的山色中有美一人,赏心悦目。 翌日田间,蒲公英长势喜人,很快长到二十厘米高了,锯齿状叶子越发青翠欲滴。 危严卷着裤管,提着从供销社买回的磷酸钠,在麦小芽的帮助下,一勺勺分散在花株下,又取了一些农药兑水洒在田里。 起初危严对洛一达提供的除虫、施肥方法并不认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可他收到了亲卫队的消息,那是一叠关于江城洛家和洛一达身世的资料,A4纸张足有一寸高,足见洛一达对洛家的重要性。 他掌握的信息可比麦小芽要多多了。 放心地施肥撒药,麦小芽便一天一趟地来田里洒水,不出一周,一亩地的蒲公英全部长大了,有的甚至结了小花苞。 不过,也就在这时,村里流传了一个说话:危家在种植鸦片。 “鸦片?怎么可能?那些人怎么传的?”当听完麦小溪绘声绘色的转述,麦小芽喷水了,在白石村蒲公英是常见的野草,即便平日没人摘来当菜吃,可开花擎起的白色小伞不是假的,麦小芽真怀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麦小溪似懂非懂,也知道鸦片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全村不会说得那么难听,“鸦片是什么东西呀,姐?” 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难管了!麦小芽看过本草,自然知道鸦片是罂粟子提炼的,也知道大清朝就是损在鸦片上,是一种神经麻痹药物,吃三次以上必然上瘾,而且毒瘾极其难戒。 她只问:“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听谁说的呀?待姐去撕了她的嘴!” 麦小溪气鼓鼓:“还有谁,当然是李小玉和余小琴两个,到处所咱们在种鸦片!”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恶人恶报(3更) 危严的到来令叫嚣得最大声的老于头也没了主意,拖着被麦小芽打折的腿,向田花花走去,看样子田花花要是不补偿他,可就要当场装死的了。 田花花见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没用的胆小鬼!要你们什么用!”亲自走到危严身边,也不顾老公就在一旁,勾搭了他的手,声线甜软:“危哥哥,我今天是来抓小芽种的罂粟,和危哥哥没关系的,你就放了我过去,撕了这小蹄子的嘴,我就走!” 说话间,一双丹凤眼直白凶残地瞪了麦小芽一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却不想危严嫌恶地抽回手,顺手掸了掸她碰过的地方:“村长夫人,请你尊重你的丈夫也尊重我!别有事没事就搭别人的胳膊,这样很没礼貌好吗?” 麦小芽噗嗤笑出声,这是在直白地打田花花的脸呢,谁不知道村里的男人都想从她身上揩点油水,偏偏危严对她不屑一顾,还遭到这样直白的嫌恶,田花花的脸绿得起毛:“危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有!麦小芽是我的干女儿,这片菜地也是我们合伙种植的,你要掀菜地,先过了我这一关!”危严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毋庸置疑。 那些忌惮危家的人哪儿还敢上前,恨不得丢了棍棒走人。 “你……你别走!”田花花拉住一个男人,一脸幽怨,“你不是说了替我出气的吗?麦小芽就在那,你给我撕了她的嘴。” 男人忙撇开她的手,“哟,田婶子,你可不要害我!这是危家的地,又不是麦小芽的!” 田花花气得鼻头冒烟,“你怎么……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我都把自己给你了,你还前怕狼后怕虎的……” 李世贵头顶的大草原现行了,“什么?你……你把自己给他了?你这个荡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狗急了还咬人,李世贵被亲戚给带了绿帽子,还是在大人物危严面前丢人现眼,抡圆了巴掌扇在田花花左脸,抢过麦小芽手里的竹子,冲那男人就一阵好打! “哎哟哎哟,李村长,你误会了!你误会了……”男人的哀求声被冲散在呼呼的竹子声中,李世贵是铁了心要和田花花离婚,把棍子一折两段,“哼,离婚!田花花,你这个荡妇!给我滚出李家!今天就走!” 他扯着田花花的手,连拖带拽把她拉回李家,拿了个蛇皮袋,撞上几件衣服,连人带蛇皮袋一起推出了李家大门。 田花花没想到算来算去算了自己,前段时间因为和李兆仁的扒灰事件,已经惹得李家很不满意了,偃旗息鼓不作妖了几天,等危景天回了学校,终于忍不住要找麦小芽报仇了。 可怎么知道危严根本就没离开,麦小芽也从逆来顺受的小包子变成了咬人的狮子,她这一闹名利皆失,只得回娘家躲一躲风头,想着李世贵眷恋她的年轻貌美,肯定不会晾着她超过三天,三天后,就会接她风风光光地回夫家去。 果然,三天后,李家来人了,不过不是李世贵本人,而是她公公,也就是被传与她扒灰的李兆仁,她还是很怕李兆仁的,生得五大三粗而且自带一身威严,说话阴阳怪气,她和他交手了十年,只能搬出来住,谁也赢不了谁。 “花花,你公公来了!还杵着干什么,把人迎进来呀!”她娘家人火急火燎地把她往门外推,可对上的却是李兆仁七十高龄、一双冰冷带刺的眼眸。 田花花缩了缩头,放柔了声音:“爸,你怎么来了?” 李兆仁和她交手十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岂会不知,根本不吃她这套,直剌剌在四方桌边坐下,冲田花花的家人招招手,“亲家,你们都过来吧,我有事要宣布。” 田花花想着只怕是李世贵打了她,自个不敢进门怕被岳父母揍,就委托了李兆仁来接,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垂手站在一旁。 她父母也是这么想的,笑盈盈地走过来,给他斟茶,却不想被李兆仁生硬推却:“不必了,我今天来,是替我儿子了结了这段虐缘。”见田家人还在懵逼中,从怀里取出两本红本本扔在桌上。 “离婚证?”田花花还没回家,离婚证已经被李兆仁办下来了?这不可能,离婚证是要夫妻双方一同去民政局给办下来的! 见田家家人和她一样懵逼,李兆仁发出一声阴笑,“哼,田花花,你在村里做的事有目共睹,谁要敢娶你那就是娶了丧门星!你偷人,和外人残害我儿子,呵呵,还诬陷我扒灰!” 听到这,田家人的脸都黑了,他们不是不知道田花花风流,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田父顺手就给了田花花一巴掌,“不要脸的二货!你瞧瞧都做了什么腌臜事儿!”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收割蒲公英(4更) 田花花被扇得半边脸肿胀,在原地打了个圈,撞在门上,额角也青了。 “哼,你是怕老头子我鞭长莫及了吧!我可告诉你,我动动手指头,民政局就有我的好朋友,替我了结了这段孽缘!”李兆仁恨自己儿子懦弱,更恨这个不要脸的荡妇,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瞎了他十年没抱着孙子。 田父也不好说什么,老脸都丢尽了,把她的蛇皮袋连人一块儿,扔出了门,“滚!田家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 李兆仁手一抬,“哼,田花花,从今往后,李世贵和你没半毛钱关系,李小玉你也休想带走!这一袋子衣服,算是便宜你的吧!”说完,就扬长而去。 田花花忙追上去,跪在李兆仁脚下认错,哭诉她不该动了歪念头,不该给李世贵带绿帽子,不该给李兆仁泼脏水,可已经太迟了,李兆仁生硬地拖回了腿,弯腰冷炙狠辣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在你跪下来求我的份上,我顺便告诉你,李小玉已经选择跟她父亲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你要是不嫌弃丢人现眼,敢去看她的话,我一定找人打断你的腿!” 他绝不是在说笑,一个连当事人不在也能办成离婚证的红卫兵,找几个人打她,那是分分钟的事。 田花花并不是真心地爱李小玉,从她一次次怂恿李小玉冒险陷害麦小芽可见一斑,一个真正爱女儿的人,是不会教授她做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事的。没了李小玉这个拖油瓶,她或许还乐得清闲! 只是,就这样被李兆仁扫地出门,她不甘心,对着他的背影骂了十多分钟的“老不死的!”才心满意足地去住旅馆。 从此之后,便有人隔三差五在城南镇的小旅店,见到浓妆艳抹的田花花站在街头巷尾拉客,至于做什么营生,可想而知吧。 话分两头,自从麦小芽当众鞭打了几个毁秧苗的人,危严当众宣布这片药田他有份儿之后,村里便没有人敢主动上门找麻烦。 麦小芽姐弟仨也能安心地上学、种蒲公英,转眼几天功夫过去,蒲公英已经结出了白色的花苞儿,她更加勤勉地淋些有机肥,照顾田间卫生,把病叶都掐了烧毁,十天后,一亩来宽的蒲公英全部结了种。 洛一达一向在危家走得勤快,见蒲公英的花苞儿凋谢后,换上了小种球,便建议麦小芽收割了。 “这样就能收了吗?”麦小芽瞧着小伞儿还没长出来,种子还带了些许绿色。 洛一达摘下一朵,用手轻轻搓开,只见绿色皮儿下,每颗种子都变成了灰白色,头顶上带着几朵毛毛,过不了两天就要开伞了,“收吧,等伞儿开了,收割就不方便了。” 麦小芽疑惑:“还要几天开伞?” 洛一达望望天,已是深秋,天气越来越冷,蒲公英越长越老的话,开伞时间也越短,“最多两天。快收吧!” 麦小芽心中一紧,那不是说只有一天的时间收割了吗?摘种子的动作快了许多,因为一眼望去,还有一亩地灰压压的蒲公英需要摘呢。 听到蒲公英能收割了,危家郑怡和危严、麦家姐弟仨和洛一达,每人佩戴了一个箩筐,从田边摘到田尾,一条土陇一条土陇地摘种子,不到半天,就把一亩地给摘完了,足足装了有两担箩筐,共一百斤的湿种。 洛一达是收过了蒲公英的,一张俊秀的小脸笑开了花,“小芽,这些湿种至少能搓八十斤种子!” “八十斤?”麦小芽大惊,按照稻谷的缩水节奏,一百斤湿稻在去杂、晒干后,至少得损失三十斤,怎么蒲公英的产量比稻谷还高? 洛一达冲她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然后巴拉巴拉讲开了,原来蒲公英的种子在田间地头不用收割,也能用,说明种子的成熟程度已经相当高了,而且种子的损耗率很小,对于这种采种型的蒲公英来说,这个产量算是正常了。 麦小芽喜不自胜,想着蒲公英的种子能消炎止痛,在市场上一定很有药用价值,只要有了产品就不怕没销路。 所以,这几天她吩咐危严和郑怡把种子揉搓好、晾干,足足摊了三片三十平米的竹席。她则去寻找蒲公英的买家。 时值深秋,过了重阳节,天气渐冷,麦小芽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件破旧宽大的毛衣,便出门向白云村走去。 “嘿,小芽!”洛一达不知从那个方向,落在麦小芽面前,手里还带着植物标本,他穿了一件半新的棉裤、风衣,戴着一条灰白色的围巾,配上三七分墨发,越发衬托得五官美丽出尘。 麦小芽嘻嘻笑,“西施,你真好看呀!” 洛一达撇撇嘴帅气地撩一下刘海,“那是,本公子一向美若天仙!”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供养金丝雀(5更) “给你点阳光你就想灿烂。”麦小芽无力扶额,秋风吹过寒意袭人,不觉拢了拢宽大的毛衣,她的装扮在校园一向简朴,尤其在洛一达面前就显得寒酸而单薄了,可她从不妄自菲薄,嘻嘻哈哈地讲着笑话,向仙云村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才没走数步,身上就多了一件黑色男式风衣,洛一达已站在她面前,牵引着风衣的带子替她拢好、束紧,那风衣带着他的香气和体温,紧紧地裹在她瘦弱的身上。 麦小芽习惯性地推开了他的手,把风衣解下,“不用啦,我不冷。你只穿了毛衣,冷着了我可怎么向岳老师交代呀!” 洛一达死死撰着她揭开风衣的手,黑琉璃似的星眸蒙上了氤氲的水气,满是诚然的柔情:“小芽,我知道你和危景天有约定,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陪在你身边?” 红唇如豆,飘出如金似玉的话,一阵暖流在麦小芽心中涌过,“可是你会感冒的。”他身上只有一间毛衣,而秋风正劲,穿进衣孔令人浑身微寒。 洛一达摇摇头,把毛衣袖子翻起来一截,“喏,我才没你笨呢。”麦小芽作吐血状,居然是加绒的! “你……你就把冬衣穿起来,到了下雪寒冬,你怎么办呀?”刚才还在感动他的付出,原来他早已准备好了后招,是她太单纯、太容易感动了。 洛一达扬眉笑笑:“自有办法。”可不,自从跟麦小芽呆一起久了,没几把刷子怎么行? 于是乎,麦小芽就堂而皇之地穿起了他的风衣,就当做好事吧,要是洛一达因为她的冷眼旁观捂出了痱子,还得浪费她的蒲公英祛火呢! 不知从何时起,麦小芽已经习惯了剥夺洛一达,他的书本资料文具,都是混着用的,当然大部分是她用洛一达的,她的圆珠笔实在太差了。为了弥补,麦小芽隔三差五带一些自家做的小点心、小零食,当起了洛一达的业余饲养员,当然是建立在凡是她带来的吃食,洛一达都全盘接受,呼哧呼哧吃完的前提下。 久而久之,被麦小芽的厨艺养叼了胃口,洛一达再也不觉得小摊小贩的手艺好了,糕点非麦小芽做的不吃,花果茶非麦小芽泡的不喝,俨然如寄生在麦小芽身边的第三个孩子。 “拜托,洛一达,你能不能别天天跑危家要吃的?我的米缸都被你吃空了!”在第N次上门赖在危家不走之后,麦小芽无奈地解下围裙,委屈而埋怨地说。 洛一达从黑色风衣上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块票票,拍在桌上:“够么?不够我明儿让姐夫搬三百斤米过来!” “噗”正在喝水的麦小芽喷了他一脸一身,把五十块拍还给洛一达,“四百斤米,速速地,去搬来!” “啊?四百斤?”黑琉璃般的眸子蓦地震惊,洛一达伸手捏了捏她两片瘦削的小脸蛋,“你怎么能这么凶残呢?”让岳瑾瑜搬米是不现实的,况且是四百斤。 “跟你学的!”麦小芽淡定喝水。 于是乎,为了弥补麦小芽的损失,我们俊朗帅气如小王子、几年没做过粗活的洛一达童鞋,每次搬着五十斤的白米,爬山坡去危家送给麦小芽。 一开始还没人知道,后来洛一达去的次数多了,麦小芽担心被人说闲话,又把每次剩下的四十九斤米想方设法地让洛一达搬回去。 为了避免麻烦,洛一达大手一拍:“一个月五十斤米!我供养我自个,够吧?” 麦小芽面无表情:“那剩下的怎么办?我可不想变成你供养的金丝雀!” 洛一达把一片七层糕塞进腮帮子:“你吃完!” “我吃?”男人都是凶残的,更何况一个如花似玉的男西施!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麦小芽妥善地把麦小溪和麦小宝一起喂胖了。 秋风微冷,洛一达走在前头,在几株不常见的植物面前蹲身下来,翻开标本对一对,“嗯,没错,就是这个!” 在麦小芽看来,他根本不是出于兴趣爱好来搬弄标本,而是出于资本家唯利是图的特性,把魔爪伸进了白石村可怜的花花草草,为将来采摘药品做准备。 “你见过这么帅这么有同情心的资本家么?”洛一达叫屈。 回应他的是冷漠脸,“没见过。”资本家的同情心?不存在的。 “那你一身膘是怎么来的?”白玉似的面庞嫌弃地打量着她的身材,噗,小妮儿,越发丰满了! “你眼睛往哪里看?”麦小芽凶残起来连自己都害怕,照着那张帅脸拍了下去,“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打你!” 就这样,当二人行至陆三发家的时候,洛一达已经筋疲力尽了,坐在大青石上呼呼喘气,“麦小芽,你个没良心的!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谈成生意了(6更) 麦小芽向他露出森森的小牙齿,“贫下中农翻身把歌唱,你就习惯习惯吧。” 在他的叫苦声中,麦小芽去敲柴扉,大黄狗已经在屋里吠叫开了,陆三发喝退了黄狗,把门打开,“哟,小芽,你怎么来了?”他可是天天都盼着麦小芽能来家里作伴呢,奈何麦小芽忙于蒲公英收割的事,已经有半个月没上门了。 “陆伯伯,我来是想问问,你收不收蒲公英?”麦小芽开门见山地问。 陆三发早就听说她种植蒲公英的事,直夸她是个有想法的孩子,“蒲公英?是种子是根?” 麦小芽一愣,根也可以入药吗?她不知道。 一旁休息够了的洛一达出现了,“小芽这一茬播种晚,收割根须至少得两个月之后。不过种子长得非常饱满,你可以放心收。” 陆三发没见过洛一达,硕亮的眸子在他身上来回扫荡,满目的惊讶与赞叹:“哟,这位小哥长得可标致了!他是谁?”问麦小芽。 麦小芽介绍了洛一达的身份,说是她同学,关于洛家的背景什么都没说,洛一达正担心麦小芽要把他抖出来,可她既然没说,心中对她的聪明很是认同。 “听小哥说的,你对蒲公英很有研究嘛!”陆三发口气颇为欣赏。 “不敢当,略懂一点。”洛一达的语气哪有半分谦逊,全是“我本来就很懂”的狂妄和自信,麦小芽无力望天,因为接下来的时间很大部分都是洛一达和陆三发谈论中草药中度过的,基本没她什么事儿,就是谈到关键处,提提小白到不能再小白的问题,给二位满腹经纶的老先生鼓掌点赞。 谈完了,老陆去药房拿蒲公英根须的晾晒样本,洛一达在独处的时光里,用手指弹了一下麦小芽的前额,“嘿,你控制全场的能力也太差了!全是我给你谈下的!” 麦小芽懵逼得抬眸,不懂呀,大神求带! 洛一达自豪地扬了扬三七分的头发,“哈,你那几十斤蒲公英种子,我谈下来了!三块钱一斤!”冲她骄傲地挤眼睛。 “哈?谈下来了?连价钱都确定了?”等等,莫非刚才神游太虚太专注,连价格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漏掉了?麦小芽想掐死自己。 洛一达两条卧蚕似的眉毛自信一掀,“我给你谈下来的,你怎么谢我?” 麦小芽心里没底,“这东西还没卖出去,你就想着拿回扣!说你资本家唯利是图,还不承认!”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洛一达刚要争辩,就见陆三发拿着一簸箕晾晒成干的蒲公英根须,放在桌上,一阵药草微苦的清香扑来。 “哇,这就是蒲公英根须?”在乡间,蒲公英常见,但很少有人挖了蒲公英根须晒成干,麦小芽也是第一次见。 陆三发经历岁月风霜的手捻起一根根须,又取了一把锋利的剪刀,从刀口沾染的药渍,可见他经常用来剪药根,剪成薄片,放在茶壶里,用沸水一烫,洗了灰尘,再泡一次,到处微红的茶水,“来,尝尝。” “蒲公英茶?”麦小芽抿了一口微红的茶水,除了微苦之外没有特别的味道。 “嗯,蒲公英的根须有很好的消炎清火作用,为了省事,很多人把蒲公英的花晒干或者用根须片泡茶喝,也能达到很好的清火作用!”陆三发憨厚的面孔因坦诚而越发令人尊敬。 麦小芽对他毫无保留地青囊所授感到意外而感激,不由地就想说谢谢,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为了感谢陆三发的盛情和帮助,麦小芽主动提议给他做点什么。 陆三发指着墙角没来得及捋顺的一些草药,“既然实在要帮忙,就把草药归类吧。” 洛一达苦涩地“啊”了一声,在他看来,留下来帮忙根本没必要,从头到尾都是他出马谈成的,头顶上带着明晃晃到无敌发亮的“救命恩人”字样,压根不屑于做挑捡药材这样的小事。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麦小芽学着岳瑾瑜儒雅的样子,对洛一达多吹了几次耳边风,他就偃旗息鼓了。 就这样,她收割的八十来斤蒲公英种子被陆三发按每斤三块五的价格全数购买,一次性就赚了两百多块钱,麦小芽走路的脚步都变成了飘的。 “太好了!钱呀!我的最爱!”当麦小芽抱着崭新的两百块又亲又跳,全然一副掉进钱眼里的小财迷的样子,洛一达的俊脸是扭曲的。 “拜金!肤浅!这点钱就把你迷晕了?将来要是发家致富了,你还不得腐败堕落?”他很义正言辞地批评她,如果再不让她悬崖勒马,将来步入市场还不得丢他洛一达的脸! 麦小芽才不管他,喜滋滋地清点票子,一百七归危家的田地和劳务费,剩下的一百块归她,至于洛一达嘛,嘿嘿嘿。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靠山要走了(7更) “我的呢?别说谁都有,就我白忙活了一场?提成总要吧?”好歹他是销售骨干呀! 麦小芽腹黑地吐了吐小舌头,“洛家大公子哪儿看得上这点小钱?就便宜我这个没爹没妈的小拖油瓶了吧……嗯,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说着不等洛一达反应过来,把票票塞进了口袋! 碍于良好的贵族教养,洛一达又不能去抢,气得指着她的手都是颤抖的,“行,麦小芽,没想到你这么腹黑!这么贪财!这么……” “嘻嘻,你不是不拜金不肤浅的么?既然你看不上钱,归我没毛病呀!”麦小芽打着唿哨儿,跑去把钱分给危严。 岂料一进门,危严正往手提袋里塞衣服,像要远行的样子,麦小芽忙问:“危叔叔,你……你要出门吗?” 危严把衬衣叠成小豆腐块,放进一丝不乱的手提袋,抬眸望了一眼麦小芽,“小芽,蒲公英收完了,我要去江城看看你景哥哥,家里暂时交给你打理。” 郑怡走了一个月了,现在危严也离开了,麦小芽当初的担心是正确的,危家没人了,他所谓的打理,就是让麦小芽照顾照顾猪栏里的六只小猪、鸭笼的六只鸭子,还有四只鸡。 双瞳登时漫上一层忧虑,麦小芽急迫地问:“景哥哥出事了吗?为什么干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她最怕的就是危景天像前世一样,遭人陷害,就算麦小言还没有出狱,可他上次的忧虑不像是假的! 他的忧虑牵动了她的心,而她的忧虑则刺伤了洛一达的眼:她的世界充满了危景天的影子,从未见过她以同样的忧虑望向自己。轻微地叹了气,洛一达安慰自己,他可以等,等到她发现他的那一刻为止。 危严安慰了麦小芽几句,把钥匙交给了她,便提着包出门。 “等等,危叔叔,买蒲公英的一百来块钱,你带着路上用。”麦小芽把钱塞给他。 危严懵然了片刻,嘴角浮出笑意,“卖出去就好!这些钱是你的,你拿着吧。”说着便要走,麦小芽怎么肯依,她虽然穷,但也要穷得有志气,不能白白占了危家的土地。 “危叔叔,你要是不拿,来年我可不敢种你的田了。”躲不过麦小芽的执拗,危严一个退伍军人一向言出必行,既然是合伙种的蒲公英,自然钱财一起分,问了几句蒲公英交易的事,接过钱便离开了白石村。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洛一达打翻了陈醋:“瞧着吧,危家有钱,瞧不上你那点子小腿毛!” 默默白了他一眼,麦小芽做了个鬼脸:“洛家家大业大,干嘛跟我争腿毛?” 洛一达的声音一窒,食指戳着她的额头:“好好好,我资本家敲骨吸髓是吧,那行,赶明儿收根须的时候,别来求助我。” 岂料麦小芽什么都不硬,就是脾气硬、骨头硬,头一扭闪进门,“哼,不求就不求。” 洛一达哀嚎,一路小跑着追上去,“喂,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见麦小芽一言不发地收着草席上的蒲公英,便屁颠屁颠地上来帮忙,心里哀叹,当备胎的苦有谁能知? 江城,国防科技大学,教务处。 教导主任田归林反复审查助理送上来的一沓资料,口中喃喃自语,“两个人的条件都出类拔萃,危景天要出色一点,但是……家庭结构嘛,好像莫中棋更优越。” 同一办公室的女教师钟思甜撇了撇嘴,“莫中棋是独生子女不假,但人危景天各方面的条件都优越于他,怎么就不能提了士官?” 刚恢复高考后,报考国防科技大的海防班的同学中,有三分之二年龄超过了三十岁,危景天是这届新兵中唯一一个年龄小、各方面水平都远超他人的学生,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嫉妒和排挤。 这不,学校第三批给学生提士官,终于轮上了危景天。因为每批次提士官的名额有限,一次两三个,这次两个,选中了危景天和莫中棋。 钟思甜对危景天的家庭结构有所了解,按照他的年龄,出生那会儿还没实施计划生育,所以成员结构并没有问题。 莫中棋已经三十岁了,又是莫参谋的儿子,莫参谋早些年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偏远山村,去年才回城,官复原职,也派送了各类保险和医疗服务,对他曾经在乡下缺了条腿的事故进行弥补。 说到弥补被下放的老干部,基层实施的时候,自然就把弥补的对象转移到了他们的子女身上,莫中棋就搭上了这趟便车。 其实,不论是学业水平还是业务能力、体能训练,年过三十的莫中棋在数年风霜的磨砺下已经远远落后于后生仔危景天。出于同情和或多或少对老干部的奉承,这批提干的名额就落到了他头上。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提干事件(8更) “老田,你选好了没有?院长催人了!”常务副院长丁胜利推门走进来,在座的几个老师赶忙起身相迎,丁胜利冲大家挥挥手,直接走到田归林的座位。 田归林忙从挑出一个档案,“院长,这一期名额少,就这个吧。” 丁胜利带上老花镜,“莫中棋?莫参谋长的独子?”眼镜跌到鼻梁上,看向田归林的眼光有些不满。 田归林乱了阵脚,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唯唯诺诺地说:“是……是的。” 丁胜利又拿起危景天的档案,当着田归林的面拆开浏览起来,办公室的氛围诡异而安静,钟思甜吐了吐舌头,知丁胜利肯定是对人选不太满意,别人不知道丁胜利和莫参谋的过节,她可连细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当年,莫参谋还是班长的时候,丁胜利要提干,可莫参谋看上了丁胜利的女朋友,所以一直压着丁胜利的名额不让上,久而久之,丁胜利只得在最后毕业的时候,才勉强提干。 “就这个吧!”丁胜利拿走了危景天的档案资料。 田归林知他又触犯了领导的逆鳞,像泄了气的皮球坐下来,见钟思甜伸了伸舌头,怒从中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钟思甜无奈耸肩:“我早就说过,危景天的条件要好很多,你不听我的有什么办法!”田归林气哄哄的坐下,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丁胜利了。 海防班宿舍201室,危景天正在辛勤地收拾桌子、拖地板,室友郭亮提了一把军绿色水壶放在桌上,“小天,你又在拖地板!真是201的劳模啊!” 危景天听出了他的调调,没太搭理他,继续收拾房间,第一学期已经过半,201室的卫生状况次次评优评先,大多是危景天的功劳。 可室友们因此也把他当成了劳模,把他的辛勤和担当当成理所当然,甚至室友费云还说,他是为了提干才表现得这么积极的。 “小天,别拖了,我有事跟你说。”是张章,室内唯一一个和危景天关系好的人,201室只有张章24岁,年龄与危景天相仿,也最谈得来,什么都放得下、看得开,也吃得起亏,不争什么名利,没有中年人特有的斤斤计较和尔虞我诈。 张章把他拉到僻静处,郭亮看不见的地方,低声说:“提干的名单出来了。” 危景天淡然,对提干他并不向其他室友那么热络,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那些老人就不同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无所谓。” 张章嗔怪地在他耳边细声说:“是你呀!你小心点,和你一起入围的莫中棋可不想善罢甘休!” 危景天好笑,只要他没错,任凭莫中棋怎么为难,总不能把他打一顿或者赶出科大去,“他能怎么样?” 正巧不远处莫中棋带着两个小弟,向危景天这边走来,目光凶狠,显然来者不善,张章把他护在身后,瞥了眼撤退的路,“你先走,我断后,这里是学校,他们不敢为难你。” 危景天摇摇头,“我没错,为什么要走。张章,走吧,回寝室,他胆子再大,也不能当着全体学生的面对我怎么样。” 张章急了:“你疯了!他可以让手下的人跟你打架,到时候以打架斗殴的罪名,把你们都开除了,他是参谋的儿子,顶多记过就完事儿了!”废话,也许连过都不用记! 从小危严就教育危景天,敌人当前决不当逃兵,便怎么说也不离开,安慰张章,“章哥,你先走,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张章是血性男儿当然不会危难当头撇下伙伴,硬挺挺在危景天身前,袖下的手握成拳。 莫中棋是个三十多岁的半大胖子,身体连普通军人的英挺都没有,反而有点圆滚滚如冬瓜的既视感,要不是他父亲是参谋长,又折了一条腿,就凭这个个头、体重,想进海防班,做梦去吧。 可他偏偏没有自知之明,学习成绩只在中上游,与次次考试第一名的危景天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要论军事训练莫中棋只要做二十个俯卧撑就气喘吁吁爬不起来,和危景天一分钟一百个的速度根本没法比。 这样的资质应付文考还能勉强过关,可应付武考,他只能要么找人代劳,要么拿父亲的名号求科任老师通融一下。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才”,居然被第三批次提干!班里很多人不服,却碍于情面和势力敢怒而不敢言。 班里同学对莫中棋如此,对危景天又何尝不是如此?年纪轻轻就被提干,挤占了那些老人儿的名额,他们早就在背地里议论危景天有背景在,暗中怂恿莫中棋和危景天干架。 莫中棋粗鄙地吐掉搅碎的牙签,与身后两名彪头大汉说些什么,大抵是谁教训了危景天重重有赏之类的话。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被校霸为难(9更) 两个大汉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皮肤黧黑,眼神凶狠,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流氓,居然和莫中棋混在一起。 “危景天,有人说你扫寝室的时候偷钱!把钱交出来!去教务处自首!我就饶了你!”莫中棋是班级的团支书,平时大小杂务由他调度,因此很有些权力。 深邃漆黑的眸子陡然盈满杀气,射向莫中棋,色厉内荏的他脊背生寒,推了一下两个大汉,“快,你们给我搜!” 张章还保持着血性男儿的是非观念,冲他吼道:“莫中棋,你没有证据不要诬陷好人!” 肥肉横生的面孔兀自局促在一处,把大汉往前推:“证据,很快就有!你们快啊,给我上啊!”他哪儿知道那两个大汉早就被危景天浑身戾气给震慑了,他们混社会的阅人无数,从没见过如此年纪轻轻就拥有凌厉杀气的人。 二人忌惮地对视一番,仗着人多有几分胜算,走进201的大门,而此刻的郭亮长在泡茶,见莫中棋带人来犯,忙站起来给他们倒茶。 “哟,书记,什么风把你大人吹来了?”郭亮人精似的,瞟了一眼危景天和张章,当然知道莫中棋是冲谁而来。 这一套阿谀奉承的伎俩,莫中棋很受用,在郭亮的位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茗茶,“哼,郭亮,你是不是丢了三百块钱?” 郭亮的鼠眉贼眼一转,明白了怎么回事,“是……是的!那是我爸给凑的学费,昨儿个被人偷了!我正要报告给你哩!” 张章腾地怒了:“呵,郭亮,你从开学到现在,身上一百块都没有!你哪来的三百块?编出这样的谎话,我真替你害臊!” 郭亮登时怒了,指着张章的鼻子,“你瞎嚷嚷什么!我说有就有!搜搜你那破皮包,不就真相大白了?”同处一室,郭亮有心观察,当然知道他的钱藏在哪儿,而且皮包里不多不少刚好三百块! “你说搜就搜?你算老几?”张章对郭亮的反感到了极点,比以往抢他奖学金的时候还要讨厌。 莫中棋作为班级团支书,在班里一向横行霸道,挑拨同学内斗,郭亮岂会不知,但他对危景天的嫉妒由来已久,平时没敢挑衅危景天,既然莫中棋终于忍不住对他出手,郭亮这只狐狸就借了老虎的威风好好耍耍。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借的是只纸老虎,手下还跟着两只人高马大的小老虎。 只见彪头大汉把手伸向危景天的方柜,就要翻开皮包,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捏住了手腕,“咔嚓”骨骼交错的声音后,大汉发出疼痛的哀嚎,一只手痉挛发颤,身体后退了数步。 而他的身前,危景天如一头愠怒的狮子,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杀气,深邃的眼眸射出骇人的凌厉威光,把另一个扑上来的大汉震慑得后退三步。 “你……你打人?”手腕关节错开的大汉满目惊骇,却不甘心落败。 张章没想到危景天出手的速度这样快,一向以和为贵的危景天居然有着这么好的身手,正合他的心意,“呵,你们搜景天的包袱,凭什么?这两下便宜你了,快滚!” 另一个大汉又扑了上来,抓向皮包,一边防着危景天,可不知怎的,人还没到柜前,就被一道黑影踹了三米远,正巧砸在郭亮新打的开水壶上,水壶“啪啦”爆裂,滚烫的开水从脸上淋漓洒下,那人发出杀猪的嚎叫:“痛!痛啊!痛死我了!” 莫中棋从座位上腾起身,吓得面色煞白,只见那人黧黑的面庞上冒出了几个手掌大的血泡,脸都变形了,被张开的大嘴牵引了肌肉,血泡破碎,露出粉红色的肉来。 “你……你打人了?你居然……”莫中棋肥黑的短手指着危景天。 张章也为他捏了把汗,毕竟下手太惨,莫中棋一定会借题发挥,故意伤人的罪名足以让院系开除了他。 可危景天的唇角却勾起了冷漠而嗜血的笑,走到莫中棋身旁,一把抓起他头顶稀疏的头发,不顾他吃痛的惨叫,拖到宿舍门口扔了出去,对围观的同学说:“带小流氓入室抢劫,被我当众抓住!去,告诉警卫处,我要报警!” 围观的同学中,有不少是被莫中棋欺负过的,得令麻溜地去走廊尽头的电话亭拨通了校园110,不一会儿,警卫处来人了。 “什么事乱糟糟的?”警员凶神似的问,一见危景天扣住双手的人竟是莫中棋,顿时明白了大半。 “他带着社会上的小混混,进我们寝室抢劫,被我当众抓住,警察叔叔,该怎么惩罚你看着办!”危景天高昂着头颅,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被抓的莫中棋奋力挣扎,嘴也没闲着:“别听他的!我是莫参谋的儿子!呵,我需要入室抢劫,危景天偷了钱还当众拒查,打伤了我的手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坐山观虎斗(10更) 警察与危景天叫唤了一下眼神,疑惑地望向莫中棋旁边的两个伤残人员,一个烫伤了面部和胸口,一个手腕脱臼呜呜哀嚎,可都没见过:“他们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军校人本来就不多,警卫处和海防班常一起做校园演练,因此对班里有什么人一清二楚,受伤的两人显然不是班级成员。 看来,班里没有别的哥们愿意趟这个浑水,莫中棋只能从社会上找了两个小流氓,仗着团支书的身份对危景天发难,还给人挂上偷盗拘捕的罪名。 “呵呵,他们是谁?把胸卡拿出来!”校园警察一向看不惯莫中棋,向他手下的人要胸卡,那是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 那两人停止了哎哟,面面相觑了一下,把目光望向莫中棋。 “你们别看我!我不认识你们!”莫中棋真不是人,显然是想着撇清关系自保为上。 断手的大汉怒问:“莫中棋,不是你给我们钱,让我们教训危景天的吗?”他是混社会的,警察局早有案底,这次被抓不过是多一道少一道的问题,可莫中棋不同,要是挂上了结交社会流氓的罪名,非得开除了学籍不可! 军校的约束机制还是很严苛的。 莫中棋也深知其中要害,扯着脖子反驳:“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钱了!呵,你们进屋要冲进危景天的房间,抢他的皮包,关我什么事!” 被烫伤的汉子见自己都这样了,莫中棋还要推卸责任,这一票才区区一百块,还是两人平分,区区五十块就让他毁了容,还要担上不明不白的罪名,谁都不是善类,装什么善良:“呵,莫中棋,不是你给了我们一人五十块,让我们来搜危景天的皮包?说他偷了室友的钱,呵呵,还说查了那三百块我们俩平分!” 说着把目光转向郭亮,“你!别躲!你不是说危景天偷的是你的钱吗?连藏匿的地点都知道!” 郭亮引火烧身,懵逼了片刻脑袋一灵光,莫中棋他不敢得罪,可危景天只是一个要背景没背景,要钱没钱的乡下新兵蛋子,只是身手好点,根本微不足道。 “呵,当然,莫中棋说的都是真的!他偷了我三百块,就在那个皮包里!”郭亮铁了心要令危景天罪证确凿,只要暴露了那皮包里的三百块钱,一切水到渠成,危景天就算身手再好,也挡不住捉人见赃! 说着一手伸向皮包,可手刚拿到皮包,就被危景天一手抢去,拉开拉链,把皮包里的两本书、一套旧衣服扔在地上,危景天哂笑:“有你要的东西吗,莫书记?” 莫中棋和郭亮两双晶亮的眼睛在翻出物里寻找,郭亮又翻了一遍书本,却一无所获,一把夺过危景天手里的空包,翻找了几个口袋,什么也没找到。 “不……不可能!我明明把钱放里袋了,怎么可能!”郭亮乱了阵脚,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还被扣上了陷害同窗的罪名。 莫中棋小聪明多得是,从警察出现的一瞬,就想好了今天务必要自保,“呵,郭亮,不是你说的他偷了你的钱?怎么变成了你放的?说,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对付危景天?你这个罪魁祸首!” 郭亮被人戳穿,怎肯放过他,就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呵呵,莫中棋,你不要胡说!我是丢了三百块,也是危景天拿的,他肯定是转移了!”说着望危景天身上乱看,想找到一丝半点藏匿现金的痕迹。 张章怎么甘心好兄弟被怀疑,当即怒骂:“郭亮,你要不要脸?危景天是你的室友,你自导自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还要拖我兄弟下马!说,莫中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郭亮自诩聪明一世,想坐山观虎斗,没想到他的小伎俩全被张章看在眼里,黔驴技穷的他栽赃无望,只能把罪名都泼到了莫中棋身上:“你胡说!我丢了三百块不假,既然危景天没偷,那就没偷吧!莫中棋,你带人搜他的包,现在包也搜了,你这个团支书就走吧!” 莫中棋恨不能插翅而逃,刚走到门口却被危景天阴冷的声音唤住:“莫中棋,你搜了我的包,结果是什么?” 莫中棋怕死了会被危景天当众打成纸老虎,嗫嚅了一句:“你……你没偷就没偷,少他妈废话。” 危景天笑得游刃有余,“好,你总算还我的清白了。” “那是,我可以走了吗?”莫中棋敢在警察发话之前走人,能走多远走多远,却不能如愿。 “你是不是该向我道歉?”危景天如地狱般冰冷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莫中棋,似乎要用眼刀把他凌迟处死,他逃无可逃,便敷衍了事:“呵呵,郭亮诬陷的你,凭什么赖我?”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必须道歉(1更) 张章气笑了:“不是你带社会小流氓来搜的吗?我看,警察叔叔,就该把莫中棋、他手下的两个伤员,一起扭送到警察局去!有一就有二,他今天敢诬陷危景天偷钱,明天就能陷害别人,要不是景天身手好,受伤的就是他了!” 哼,莫中棋的参谋长独子的身份还能保你多久! 校园警察在演练的时候,就不喜欢莫中棋,“来啊!把他带走!还有两个伤员!”几个警员从门外走进房间,给三个人铐了手铐,正要扭送离开的时候,从走廊尽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放开他!”轴轮转动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女人推着轮椅上须发斑白的莫援朝向201室走来,他的左腿裤管空空的。 莫参谋?在场者无不肃静,参谋可是很大的官了,莫中棋就是仗着父亲的官威才在学校作威作福,没想到莫参谋护犊子护到学校来了。同学们的愤怒更浓烈了。 危景天凌厉的目光所及,莫参谋也在看他,冰冷、傲气、凶悍,说不清道不明的骇人,可危景天什么人没见过,怎会怕他一个食君禄不做事的老人? 见父亲来捞他,莫中棋很没骨气地又哭又嚎:“爸,警察要抓我!你快救救我!” 莫参谋把冰冷的目光从危景天身上移开,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拉着他裤管的儿子,“不中用!”威慑力十足的目光看向警察,“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儿?” 警察也是粗人出身,又活动在基层,没接触过什么高官,只知道办事按章,才不管他是什么官儿呢,“莫参谋,你儿子陷害同学不成,找社会小流氓入室抢劫,你该好好带回去教育一下!” 莫参谋气得面如土色,空虚的裤管颤颤发抖,扬手便扇了莫中棋一巴掌,“混账东西!干出这种不风光的事来!你爸我的面子被你丢尽了!” 在父母膝下三四十岁还一事无成的莫中棋,第一次挨打,哭得鼻涕眼泪一把下,“哼!爸,你干嘛打我?明明是他们俩干的事!” 莫参谋冰冷沉郁的目光扫了一眼两个伤员,又看了一下完好无损的危景天,讶异于他的身手究竟有多好,最终望向警察:“校警,今天的事我会给安局长一个交代,你能让我把人带走么?” 安局长是江城的安保系统局长,莫参谋的老战友,当年在反左反右时没少落莫参谋的石头,这会儿他上位了,关系才略略好起来。 校警也知道安局长的名号,但他只是校园警察按规章办事,哪个学生做了坏事,都要被关进局子几天,记过处分算轻的了。 “莫参谋,您和安局长交情好不假,但这是校园警务的责任,我必须把莫中棋和两个社会人士带回去,否则全校师生的安全堪忧!”校警的名字叫林兵。 莫参谋的脸一阵黧黑,“胡说!你一个小小的校园警察,也敢拦我的驾?我要带走莫中棋!这件事你同意也可,不同意也成,今天无论怎么我都要把他带走!” 莫中棋是他的独子,好不容易进了海防班,却不好好珍惜,尽给他惹麻烦,他头疼不已,但独子的好处就是还能给莫家传宗接代!就算他是草包,犯了杀人越货的事,他也要保住他。 林兵挡在轮椅前,“不行!勾结校外流氓,陷害同学,这件事必须从重处理,否则……” “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参谋气呼呼的,真没想到整个江城还有敢挡他官架的人! 林兵瞄了一眼危景天,“必须向危景天公开道歉!”这已经是他做的最大的妥协了。 危景天也没想放过莫中棋,不过郭亮精明狡诈,就算去了一个莫中棋,还有一大堆人在背后等着算计他呢,不能太过暴露实力,当莫参谋用询问的目光看他时,他也直愣愣地盯着他。 “行!道歉!莫中棋,给这位同学鞠躬道歉!”莫参谋唇角的曲线极为不甘,却不得不按照林兵说的做,否则全校师生的嘴都掩不过。 莫参谋束子不严,独子勾搭社会流氓陷害同学的新闻一旦传出去,对莫家的名声、仕途极为不利,只能暂时让莫中棋道歉,往后怎样再从长计议。 莫中棋是个没主见的软皮子,见不用记过什么,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对危景天鞠了数躬,“对不起,危景天,是我听信谗言冤枉了你。” 危景天微微颔首,“那郭亮呢?” 郭亮喉结一阵慌乱地蠕动,“什什么?”不会也想让他道歉吧?行啊,道歉多容易,只要不会危及以后仕途,好汉不吃眼前亏,道了歉往后危景天要是还敢找他麻烦,就是危景天的不对了。 “对不起,我冤枉了你,是我不好,请你原谅!”郭亮麻溜地向危景天鞠躬。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解决一个人(2更) 危景天算是看透了郭亮这个人,唇角挂起一丝冷笑,没有说话。 莫参谋带着无用的莫中棋走了,前脚刚出校门,后脚就被一个人影拦住。 “莫参谋,别来无恙啊!”是丁胜利,二人争夺提干名额和女人的爱恨情仇一幕幕上演,莫参谋呵呵冷笑了片刻,示意保姆把车推过去。 “丁胜利,你一个小小的院长,以为弄几个虾兵蟹将,就能对付我?”莫参谋唇角的冷笑愈盛。 丁胜利是老油条了,这些年一直在院长和副院长之间上上下下,只想现世安稳,没那么多力争上游的心思,听他这么说笑开了唇角:“老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瞟了一眼左脸残留着五个手指印的莫中棋,“莫不是你的儿子又惹事了?”不无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老莫啊,你虽然在乡下过了几年贫下中农的苦日子,可你这儿子还是没改掉纨绔子弟的毛病!一年到头专惹事,你可要多担待。” 莫参谋只觉心口一阵绞痛,一向好胜心强的他被老同学羞辱,面色陡然寒冷:“呵呵,丁胜利,我儿子就算再差劲,我也会好好对待林丁丁,我就是断了一条腿,每天折腾她三遍,让她看着我的断腿,和我亲热,滋味应该很好吧!哈哈哈哈……”变态般的笑声如浓稠的臭血,泼洒了丁胜利一身,寒冷、屈辱和愤怒,从头泼来。 在大学时,林丁丁曾是他的女朋友,被莫参谋抢去,她一向最讨厌的就是皮肤有伤疤,这些年一直没有学会坦然面对莫参谋的断腿,他居然变态到这样折磨她! 丁胜利的瞳孔危险地缩成一团黑色,周身的寒雾经久不散。 就这样,多方力量的博弈下,莫中棋的罪名坐实了,被调派到了城市环境学院,完全和海防不搭边的清闲学院,也彻底失去了提干的资格!他的伤员被关进了班房,三年的有期徒刑算是便宜那两个作恶多端的家伙。 凌晨三点,警卫厅是校内唯一灯火正盛的地方。 一个黑影从警卫厅闪过,队长林兵四下张望了一番,打着手电筒来到桂花树下,扑鼻的香烟味道随风吹来,顺着黑暗中一明一灭的烟头,林兵找到了一个身材高大威猛、背影俊朗的年轻男人。 “少爷,你怎么来了?”林兵神经一紧,白日经过了莫中棋的事,他这个校内警卫的身份敢跟莫参谋叫板,显得太招摇了。 男人对着微弱的路灯吐了一口烟圈,桂花从他头顶落下。 “林兵,帮我处理一个人。”男人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如夜色般浓烈黑重。 林兵神色干练:“少爷,别这么客气,我是你的亲卫兵,要处理谁尽管说。” 黑影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黑皮鞋的脚尖狠狠踩灭:“郭亮。” 郭亮,就是白天陷害了危景天的人,林兵早就看他不爽了,此人诡计多端、心胸狭隘,今天能干出诬陷同窗的事,明天就能做出更惨绝的事来。留他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行!我会做好的!”林兵领命,没他的允许不敢离开。 男人微冷沉着的声音刺破黑暗:“慢着。把他打一顿,让他长点记性就好。” “少爷,为什么?”林兵讶异,以往只要有人侵犯了少爷,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地把人打发走,或者莫名其妙地消失,如今少爷为什么突然对一个诡计多端的郭亮起了善心? “这是命令。”男人扔下一句话,便闪身进了黑暗中。 林兵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不能过问。 林兵的手段历来干脆利落,第二天一早郭亮单独出门打开水的时候,就发生了水壶爆裂,从脸部到大腿的皮肤严重烫伤,想要继续在海防班混基本不可能了。在休了三个月病假后,从体能到专业知识统统无法跟上,郭亮只能退学还家。 在国防科技大学经过了半年时间,十八岁的危景天逐渐发现,大学是个神奇的所在,它可以是遇见真心朋友的地方,也可以是杀人不见血的名利场,在最初一个月的迷茫后,他逐渐找到了在名利场混迹的方法。 在第三次顺利提干后,危景天在学院甚至整个国防科技大学的名望飙涨,人人都知道在海防班有一个身手了得、刚直不屈的明星新兵,随着他名声的阔张,他的行为也越来越低调,因为他正在部署一件大事。 从郑怡一同进江城的那天起,他就在悄悄部署,科技大学只是他的一个跳板,为了让麦小芽名正言顺地以优等生的身份进入科大附中,并把麦家都接到城里,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白石村,危家。 自从危严走后,照顾危家的鸡鸭猪群成了麦小芽日常的工作,她也没有进山采摘蛇舌草和野菜的功夫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婚姻观(3更) 好在危严留了很多吃食,都放在地窖和橱柜里,杂物间的米面统统都是新买的,危严临走前交代过,这些粮食就是为麦家三口和家里的畜生们准备的,所以麦小芽没了粮食不够的烦恼。 天才蒙蒙亮,麦小芽就拉亮了灯火,把昨儿打好的猪草、鸡粮都切碎,部分扔在大铁锅里煮沸、加入粗糠,煮成一锅浓稠、营养的猪料。 别看猪贪吃,其实猪也有它喜欢和不喜欢吃的东西,经过几天的摸索,麦小芽发现大白菜、青菜搭配一点鲜嫩的野菜,添上米糠,猪们每餐都吃得精光,连渣子都没剩。若是纯野菜或混入了带香气的菜类,比如芹菜、香菜和大蒜,猪槽里就剩下大把大把的渣子。 自从麦小芽给猪们填上了米糠,猪们的毛顺溜、光华了许多,身上也有了肥膘,尤其是那只小母猪,长得越发膘肥体壮,快赛过当初抓回来的野猪了。 后来,麦小芽发现它怀孕了!从鼓鼓囊囊的猪肚子来看,足足怀了五个不少! 可一群猪在一块儿吵吵闹闹、抢食什么的,她真担心母猪的肚子被挤破了。她必须做点什么! 这一天,课间十分钟,麦小芽突然转身问洛一达,“你养过猪不?” 咳咳,洛一达的脸有刹那的苍白,眼神惊慌,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他在八岁那年,被亲爷爷赶到药田去的时候,药田也养了三条猪!而他,一个洵美且异的翩翩公子爷,居然被赶去拔猪草、喂猪。 试想想,一个美少年挑着一担气味熏人的猪食出现在人前,是怎样一副惊悚的画面?! 总之,养猪是洛一达不能对外人讲的黑历史!那是他最引以为耻的事! 心仪的麦小芽居然问他养过猪没?!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洛一达佯装镇定,继续看那本永远也看不完的厚皮书,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没。我这么帅,哪个舍得让我去养猪?”才怪! 麦小芽情绪蔫蔫的,“也对,问你也是白问。谁能让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公子哥儿养猪,只怕猪要养你!” 洛一达翻白眼,“我有这么懒么?” 无心和他打嘴仗,麦小芽用笔敲了敲他的厚皮书,“喂,如果你姐姐怀孕了,你会为她做点什么么?” 这个问题从洛琳琳嫁给了岳瑾瑜之后,就一直困扰着洛一达,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哼,那小子敢!” 没跟上洛一达脑回路的麦小芽“啊……”了一声,洛一达咬了咬小银牙:“如果岳瑾瑜那个家伙敢把我姐弄怀孕,还不照顾她,沦落到要我这个小舅子出手的话,我一定带人拆了他的脊梁骨!” 那口气很辣辣的,俨然一个称职的小舅子再世,麦小芽抬眸望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影,示意他别说了,可洛一达只要一提到这件事,心中就有气,口中就滔滔不绝了:“哼,我姐要是怀孕了,敢跟我提要吃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去找岳瑾瑜决斗!” “决决斗?”麦小芽的世界观被他刷新了,男人的世界果然毫无逻辑可言,而岳瑾瑜听后,金边眼镜后的桃花眼浮生了一阵滔天的怒气,这小子是越来越大胆了! “对!自己的女人怀孕居然让她可怜兮兮地求小舅子买东西!像话吗?”洛一达完全沉浸在对岳瑾瑜无良姐夫的仇恨中,啪啦把书合在一块,仿佛书页里藏着无良姐夫! 岳瑾瑜眼眸的怒气微微一荡,居然散开了,变成了内疚,他对不起洛琳琳,结婚三年了,连个孩子都没给她。如此一想,洛一达生气也理所当然,就识趣地默默地从后门退了出去。 洛一达从仇恨中闪过神来,见麦小芽噗嗤笑了,“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我家的母猪怀孕了,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办。”就让他说梦话被岳瑾瑜听见的事当成一个美丽的错误吧。 话刚落声,麦小芽的头顶就被笔捅敲了一杠子,洛一达的美貌怒得飞起,“你敢把我姐比成猪?!” 麦小芽理亏地吐了吐舌头,拉过麦玲玲的身体挡驾:“玲玲救我!洛一达要杀人了!” 麦玲玲一向害羞,哪经历过和帅哥对战的大场面,脸红到耳根子,在洛一达和麦小芽之间闪烁。 有那么一瞬,麦玲玲的害羞让麦小芽产生了一种想法:麦玲玲是喜欢洛一达的。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中就见到洛一达踩着露水,挂着一条灰色围巾,出现在危家小院。 “一达哥哥!”伴随着麦小溪甜糯的惊呼声,洛一达的大长腿上挂上了一只花花艳艳的无尾熊。 他也不恼,把麦小溪抱起来,捏了捏她被北风刮出拉子的小脸:“小溪,你脸怎么了?” 麦小溪无辜地摸摸,仰着笑脸:“没怎么呀,一达哥哥你怎么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雪花膏(4更) 洛一达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面饼盒子,描花的盖子上写着“雪花膏”三个字,揭开盖子甜腻的香味扑鼻。 “什么东西呀?一达哥哥,好香呀!”麦小溪到底是女孩子,对这种精致漂亮又带香气的东西是没抵抗力的。 “雪花膏。来,哥哥帮你涂上。”洛一达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剜了一点,涂在麦小溪的脸上抹匀,嗯,紧致水润,把风吹的痕迹压下去了。 “喂喂喂,洛一达,你给我妹妹脸上抹什么呢?”提了一桶猪食的麦小芽从厨房出来,见状忙拿走那盒雪花膏。 洛一达无奈,知她是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这是单亲、孤儿的孩子常表现的状态,表示理解吧! “我看天气冷了,你天天干活,怕你手要皲裂,抹了它就不怕了。”洛一达笑得青春明媚,迎着朝阳暖得花枝招展。 麦小芽不收,“不要,我才不会呢。”把雪花膏塞给洛一达,其实她双手的缝隙已经破了口子,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赠洛一达的,所以选择不接。她要用行动告诉妹妹,以后男生的东西不能乱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麦小溪见长姐这样,只能恋恋不舍地把东西还了:“我不要,一达哥哥。” “对,好样的,小溪!以后男生的礼物不能乱收!尤其是长得帅的男生!”而洛一达此情此景就是最好的现身说法! 洛一达无力了:“小屁孩,理论一套套的!拿上!这是我卖给你的!”故意把“卖”字拖长咬准。 “多少钱?不便宜吧。”麦小芽撇撇嘴,她不是买不起,是钱要用在刀刃上。 “不贵,就三块钱。”洛一达伸出三根白皙的手指,一瞧就是常用雪花膏的,白白嫩嫩,不带皱的,最好的广告呀! 麦小芽的小脸顿时崩坏了,“三块?你怎么不去抢?”区区一小盒而已!洛一达的资本家嗜血本性又暴露了,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跟他走这么近,给了他做广告搜刮血汗钱的机会。 “喏,为了补偿你的损失,我决定……帮你盖猪舍!”洛一达捡起一块砖头,一双好看的眸子在院子里寻找最适合的地儿。 花三块钱买雪花膏,附带免费劳动力盖猪舍?这笔买卖好划算呀!麦小芽顿时喜笑颜开,“那还差不多。”妥妥地把雪花膏收了,放在室内架子上,待三个孩子把手脸洗干净,涂在伤口上,整个冬天不愁啦! 说起盖猪舍,两个半大小孩说做就做,把猪舍选在柴房的隔壁,温暖又光明的地方,又在后院搬了一些不用的土砖,用泥土拌水做成混泥土,你一砖我一瓦盖得热火朝天。 洛一达是主要劳动力,一双雪白的手沾染了泥巴也毫不在意,拿铲子的样子比麦小芽还熟练,更令麦小芽吃惊的是,说起小母猪的喂养,洛一达说得头头是道,什么铺草、草种的选择、营养的搭配,都无一不通。 麦小芽在一人高的墙外,抬起挂彩的小脸,“洛一达,你是不是养过猪啊?” 墙内的洛一达一震,下意识说:“怎么可能?我这么帅用得着喂猪吗?”给墙壁又添了一块砖。 麦小芽就喜欢把他逗得满脸通红,瞧他心虚的样子,添了一把火,“哼,岳老师可都跟我说了。” “什么时候?”洛一达机警如做贼。 麦小芽随便扯谎,把上次赌誓要教训岳瑾瑜的情景说了一遍,洛一达的帅脸变成了土黄色:“麦小芽,你怎么不阻止我?”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得罪岳瑾瑜,让他生气的是麦小芽居然冷眼旁观,哼,不仗义! 手中的动作大了,把一堆泥巴渐了麦小芽一腮帮子,活生生一个小泥猴。他顺利得到了来自麦小芽的小烧饼,“你丢我?”眼瞧刚洗的小脸儿被沾了泥花,麦小芽把一块泥巴扔在他身上,一瞬间花季美少年变成了泥猴。 两个小泥猴围着新砌好的猪舍追跑。 那一年春天,麦小芽失去了父母,担起了一家三口的生活重担; 那年春天,危景天离开了她去遥远的江城当兵,在岁月的洗练下锋芒毕现; 那年夏天,危景天给她围上了理发布,一刀一剪细碎的长发落下,她已是全新的麦小芽; 那年秋天,危景天在后山抱住了她,说“我爱你”,并告诉她如果他不在,洛一达是可以依靠的人; 那年冬天,洛一达把身上的风衣卸下,披在她身上,告诉她,“我愿意等”…… 当晚,麦小芽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睡不着觉,想着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一切,暗暗悔恨与洛一达太过亲近,她不怕洛一达会侵蚀心中的危景天,而是怕危景天与她相处的日日月月,被时光的风浪推远,就像逝去的海岸线。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张兰回来了(6更) 洛一达,在她心中永远是两小无猜的玩伴儿、朋友,抑或危景天所言,“可信任的人”。她不能没有其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在生活淬金的洪流中,她的力量太小了,而洛一达的心太真了,真得她找不到理由去拒绝、去伤害。 夜深了,日夜劳作的麦小芽无暇去想这些,沉沉睡去,翌日又是新的一天,又有生活的重担需要挑起。 她做了一个美梦,梦回了那年秋光斑驳的大森林,翩翩少年郎危景天用粗长的手环抱着她,像要把她嵌入骨子里,“我爱你”…… 她才是危景天心中无法抹蚀的那个人呀,从十岁那年开始。世上本就不应有早恋的概念,只要二人的心是相爱的,从什么年龄开始,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冬天,对麦小芽而言是匆忙的,因为她有很多事要做。 半个月后,霜降已经来临,太阳就像被寒冰洗练过一样,透明却微冷,到了收割蒲公英根须的时候,麦小芽挑了一个星期天,三姐弟都在的时候,提上锄头和簸箕,顺着土陇开始挖恳。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斩断了根须不好卖,可无论怎么小心总有几条是破败的,她便不急于挖恳,先摸清了根须的长势,在用镰刀扒开泥巴,果然得到了完整的根须。 微红、粗壮的根须长势喜人,麦小溪嘻嘻笑着:“姐姐,这条根好像土蛇呀!” “那是,也不看是谁种的蒲公英!”麦小芽的自信和坚强一直是姐弟仨活下去的阳光,她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只要有她在,即便是苦涩、辛劳的日子,也变得津津有味。 笑谈中,已经挖了足足一簸箕了。 麦小芽不自觉地看向来路,没有看见洛一达的影子。 麦小溪习惯了有他帮忙的日子,问麦小芽:“姐,一达哥哥怎么不来给我们收拾蒲公英了?他不是说要来的吗?”是的,一个月之前就预订了的! 可麦小芽不能暴露她也同样惋惜,洛一达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猛然发现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朝夕相处,大部分时光是洛一达帮她,她从没有主动问起他的生活是怎样的,也没有去过他家,除了知道岳瑾瑜是他的姐夫之外,竟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 麦小芽有些愧疚。 脑海中洛一达的面容越发清晰,他笑起来倾国倾城的样子,他佯怒时宜喜宜嗔的样子,还有他为她着急心疼时的样子……麦小芽的整颗心生生地痛苦而后悔起来,莫名地慌张,洛一达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正巧这时,她听到一声恍如隔世的呼唤:“小芽,我的孩子……” 那声音带着歉疚、伤感,唯一不带的是意外。麦小芽浑身一震,她怎会在这个节骨眼听到母亲张兰的声音?她已经走了半年多了,离开时候那种决绝无情的眼眸,她至今都清晰地记得。 她多希望张兰就此消失在生命中,可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打扮时髦而富贵的女人,站在田埂的荒草上,焦黄枯败的野草、精致美艳的张兰,呵呵,何其讽刺的一副图画! 麦小宝见亲妈回来,也愣了一下,想过去抱她撒娇,小脸终究倔强地什么表情都没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就连一向感性可人的小棉袄麦小溪,也没有做出热切欢迎她的样子。 面对亲生子女的疏远,张兰痛苦地低下头,锁骨处的青筋暴起。 “孩子们……你们在干什么?”张兰用精美的的确良风衣携了眼角的泪水,见姐弟仨正在泥泞中摸爬滚打,表情震惊。 麦小芽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把一根蒲公英根须扔进簸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我们这种肮脏卑微的泥猴子,怎么敢劳烦美丽的张兰女士来看我们?” 张兰的表情很痛苦,“小芽,你别这么说。我从没有嫌弃过你们。” 麦小宝嘴扁了扁,却没有发出哽咽的声音,“哼,可你抛弃了我们!” “对,在我们死了爸爸的时候!”麦小溪补刀!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亲娘就只剩下麦小芽一人,她深爱的张兰已经死了!随着爸爸的骨灰散去了! 可她今天回来了,而且穿得光鲜亮丽、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是对过去麦家的绝对讽刺!仿佛在说,只要离开了麦家,离开了几个拖油瓶,她就能做回曾经的城市知青,光鲜亮丽、有体面的生活和工作。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麦小芽喉咙生生的痛,她真怕自己伪装多时的坚强会因为张兰的到来而图本瓦解,她不要,她姐弟仨再也经受不住背叛。 张兰没有走进田里,表情依然痛苦,声线哽咽,“我……我也不想回来,可……” 麦小芽只觉得史无前例地刺耳,“你不想回来为什么要打扰我们?走!我们不想看到你!”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真实身份(7更) 在张兰看来,他们不过是愤恨多时、需要发泄的孩子,她怕死了他们会突然上来挽留她,那样她现有的锦衣玉食就会被打破。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别再就餐一达,我可以走……”张兰表情的痛苦多半是出于母性的折磨,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爱了,她只想抓住目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什么?一达? “你说什么?一达?谁是一达?”一个晴天霹雳在麦小芽耳边炸开,不,不会是他!不会的!他是她的同学,一个无时无刻不关心呵护着她、值得信任与依靠的同学,他虽然有着同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可绝不会是跟张兰有关的人!绝不! 麦小芽的心因慌张而吃痛,像是要窒息了一般狂跳着,眼睁睁盯着张兰微薄的唇,生怕她说出什么异样的话来。 “洛一达是我的继子,也就是你……你们的哥哥……”张兰的回复把麦小芽的整个世界炸毁了。 她像疯了似的,跑到张兰身边,用泥泞而纤弱的手握住她的袖子,“不!不可能!洛一达怎么可能跟你有关系!不可能!” “是真的!他是你洛伯伯的儿子……”张兰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见的确良上沾染了泥水,眼底有些嫌恶。 “不!不可能!你搞错了,哈哈!你搞错了!”麦小芽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怎么也无法把悬殊的两个人拉到一个平面上,她冷心冷面到可以抛夫弃子,而他却温暖到足以融化她的人,竟是一家人!为什么?世界竟然这样小? 从张兰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她就发过誓,以后凡是和她有关的人,都得不到他们姐弟仨的原谅。可偏偏与她有关的,是在困难中温暖她、帮助她的洛一达。 “你走吧!”麦小芽擦干了泪水,下了逐客令,其实不用她驱赶,张兰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此番她是有事才来找她的。 “小芽,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姐弟仨,但是我还年轻,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张兰试图为她的抛夫弃子找理由,她的神色是那样地痛苦可怜,仿佛麦小芽在死皮赖脸挽留她,仿佛三个子女是随时要找上门的债虐。 她看到了麦小芽稚嫩面容上的冷笑,刺痛了她的心,却无法令她生出留下的念头,她必须离开,在离开之前,她必须做一件事,“小芽,我听说你和一达是同学?” 泪已随风干了,在瘦削的小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麦小芽没有继续纠缠她的心情,拿起小镰刀继续挖蒲公英。 “小芽,我对不起你,但是请你不要纠缠洛一达,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啊,洛一达是天上的云朵,而麦小芽是山旮旯的泥巴,根本没有纠缠云朵的资格! 凌厉的逼视射向张兰,麦小芽冷冷道:“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好像是洛一达在纠缠我吧!”岂止如此,洛一达还发誓要一生一世等她回心转意,如果知道这个事实,张兰的脸一定会扭曲。 精致好看的眉眼霎时瞪射着刀子般的目光,那是曾经的张兰所没有的,面前这个女人真的很难让麦小芽把她与曾经的母亲联系在一起,她自私冷酷、一遍遍用话语挫着姐弟仨的心。 “我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以后不许你再纠缠洛一达!”张兰单方面下了通牒,洛老爷子提出要回乡下养病时,在得知养病的地点是白石村时,她是强烈反对的,如临大敌地、本能地反对。 可无论她怎么向洛云吹耳边风,洛老爷子执意要搬回白石村,回到曾经遗弃了多年的故乡,尊重洛老爷子落叶归根的梦想,洛云这个大孝子答应了。 张兰想,行,既然该来的躲不掉,那她就尽量少出门,不要往危家的方向来,可到了白石村,洛一达进了白石小学,还跟麦小芽是一个班,她就火大,要洛云给儿子办转学,奈何洛老爷子对孙子爱不释手,而洛云又是个孝子,洛一达在白石小学呆了半年。 与麦小芽成为同学就算了,偏偏洛一达就爱往麦小芽家跑,三天两头在麦小芽家里玩得灰扑扑的回来,张兰替他收拾衣物,才发现他是扛着粮食往麦小芽家跑的。 张兰很怕洛云会误会,是她指使洛一达搬粮食去麦家的,那样的话,她回城后苦心经营、以二嫁的身份嫁入洛家的婚姻就会岌岌可危,她在洛家就变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叛徒。 在得知洛一达又向麦家送了一包粮食,还帮麦小芽搭猪舍的事情之后,张兰给洛一达下了点发热的药,放倒了洛一达后,跑到麦家教训麦小芽。 在出门之前,张兰刻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是让麦小芽姐弟仨知道,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洛一达亦然!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限制交往(8更) 张兰当然不会相信是洛一达主动纠缠他的,一定是麦小芽使诡计、装可怜,得到洛一达的同情和欢心,再步步为赢诱到粮食,她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为自己长大后的前途铺路。她自以为太了解麦小芽,这个大女儿太像她自己了。 “呵呵,你最好离洛一达远一点,洛伯伯要是知道我在白石村还有三个儿女,一定会把妈赶出家门的!”张兰甚至低声下气地哀求亲生女儿。 麦小芽心泛厌恶,再也不想看到张兰那张假意惺惺又楚楚可怜的脸,那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已经死了,曾经她在夜深人静时念过她,可如今张兰在她心中已经彻底死了。 “小溪小宝,你们想抱抱妈妈吗?”麦小芽突然改了口,通情达理又软椅温存,对张兰放了一个冷冰冰的媚眼。 一双弟妹看看麦小芽,又看看精致的张兰,不知姐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他们眼底的渴望是瞒不了她的。 “姐,妈好像不喜欢我们。”麦小溪声线哽咽。 麦小芽牵着一双弟妹的手,走向张兰,而此刻的张兰就像看到了鬼一样,惊慌失措、后退不止,“别,别过来!” 麦小芽轻轻在弟妹耳边说:“小溪小宝,面前的女人不是我们的母亲,她已经变了。她不想让我们跟着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你们都不要听。因为一个不爱我们的人说的话,根本就不值一提。” 一双弟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望向张兰的眼眸渐渐寒冷。 “张兰,你走吧,你要是再提过分的要求,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麦小芽邪魅地投去一个冷淡的微笑,透着深入骨髓的憎恨。 张兰魔怔了片刻,她完全搞不懂,曾经软包子的大女儿,只懂砍柴烧火的柴火妞麦小芽,什么时候心思已经这样重了?重到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张兰眼底连一点点虚假的温情也找不到了,有的只是骇然和抗拒。 回应她的是阴冷、无情的威胁,“如果你再不走,再提过分的要求,我就让你走都走不了!”张兰双眸圆瞪,麦小芽这是准备携带一双弟妹,去洛家闹的节奏? “张兰,你婚姻幸不幸福全攥在我手上!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带着一双弟妹去洛家投靠你!我就跟继父说,哈哈,洛一达照顾我的那些事,都是你指使的!”在听到麦小芽阴冷的威胁后,张兰头脑一片空白,圆润的脖颈处青筋暴起,那是她怒极的表现。 很好,她终于成功惹怒了张兰。 张兰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不孝女!我好歹抚养了你们那么多年!你们怎么忍心?” 麦小芽抱着一双弟妹,把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先被母亲抛弃,又被母亲当垃圾一样第二次抛弃,她要弟妹们看清张兰的真面目,以后心中连母亲这个名字都没有。如果张兰不威胁他们,她不会这么狠心,她也不愿让弟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这个词的回忆,她父亲毕竟死了,她也愿意成全了张兰和洛云的幸福,可张兰千不该万不该再次戳她的心,让一双弟妹蒙受第二次抛弃的痛苦。 “小溪小宝,姐姐要你们记住,面前这个女人说过的话,以后咱们的生活里没有母亲这个词,也没有张兰这个人,我们的父亲走了,带着母亲一起走了。”麦小芽抚摸着一双弟妹稚嫩的容颜,第一次直接和弟妹沟通父亲的死,她的心还是会痛,可事实就是如此。 麦小溪嘴扁扁的,肮脏的小手背擦过眼角,留下斑驳的泪痕,“姐,妈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麦小芽也很痛,“小溪,你要上去抱抱她吗?” 澄澈稚嫩的眼眸里涌出了渴望,当麦小溪望向张兰冷若冰霜的脸时,渴望尽失,“姐,妈的确不喜欢我们。我不抱了。” 麦小宝倔强而不甘,“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当父亲在世的时候,张兰对他们不冷不热,可衣食住行还是照顾的,只是她经常心不在焉而已。 这个问题困扰了麦小宝好多年,他一直努力地讨好妈妈,可张兰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张兰浑身一震,没想到年幼的儿子居然洞察了一切,索性把话撂清楚:“孩子们,我不属于这里!我的家在城里!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 她的话麦小宝不甚懂得,什么叫做在城里就不喜欢他了?他曾经幻想过张兰会回来,带着很多巧克力和新衣服,可如今他算明白了,张兰即便衣锦还乡也没有了他一丝一毫。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和一达哥哥在一起玩?”孩童的世界是纯真的,没有大人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怎么当继母的(1更) 在过去半年里,他已经接受了张兰离开的事实,可有一天张兰回来了,并剥夺了他交友的权利,他不得不问清楚。 一达哥哥明明很喜欢他们。 张兰语塞,她太无地自容了,也不指望年幼的孩子能懂,抛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当和过去穷苦、不体面的日子作别。 没有得到答案,麦小宝茫然地向长姐要答案,“姐,那是我们的妈妈吗?” “是的!她曾经是我们的妈妈,可如今她是被人的妈妈了。我们只有爸爸。”麦小宝似懂非懂,没有撕心裂肺的哭闹,也没有奋不顾身地追寻,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兰的背影消失在山坡上,小手仅仅地握着麦小芽。 麦小芽蹲身抱住他,将所有柔情都交付在眼眸中,“小宝小溪,不管谁抛弃我们,姐永远都爱着你们!”永远永远,拿她的生命去爱。 从长姐处获得的,不仅仅是温暖和爱意,还有对现实世界的理解,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谁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从危家到洛家的路只有三里,张兰走得很快,就像被一只鬼追着一样,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可回到洛家,她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她遇上了洛云,保养得宜的容颜每个毛孔都写满了愠怒,黑白分明的眸子冷视着她:“你干什么去了?” 从半年前处心积虑嫁入洛家,她就处处逢迎、迁就着洛云,他也保持了富贵人家的良好教养,对她不算甜言蜜语,但至少相敬如宾,像今天这样冷冰冰地跟她说话还是头一次。 张兰极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我去窜门了……” 这个回答无疑于此地无银,因为张兰平时根本不串门,洛云曾提议让她多多和乡亲们走动,不要端着豪门阔太太的架子,他不知道的是,张兰一不喜欢扎堆串门,而不想让人知道她嫁了大名鼎鼎的洛家,或者不想让洛云知道她在村里还有三个孩子。 “串门?”洛云微薄的唇勾起哂笑,对,讽刺的哂笑,刀子似的目光要看穿她的内心,“一达生病了,你不知道?” 洛一达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安危比张兰的命都重要,他可以容忍自己娶的是个二婚女人,但绝不容忍她对继子置之不理,他不想给儿子千挑万选的二妈居然是个冷漠的女人。 张兰脊背发冷,在寒冬天手心也湿漉漉的,“我……我不知道。”要是洛云知道是她给洛一达下了药,一定会跟她离婚的,她不能失去了用良心换来的婚姻。 “你不知道?呵,我儿子生病了你居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妈的?”洛云显得咄咄逼人,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用力捏住,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容便空前放大。 尽管经过了精雕玉琢,可眉梢眼角还是沾染上了岁月风尘,连鱼尾纹都清晰可见。洛云有些后悔。 “你去干什么了?说,打扮得这么漂亮,去会汉子了吗?” 张兰蓦地松了口气,没有的事就成不了真,“没有。云哥,我去看看一达。”张兰温柔耐心地说,把他的手轻轻掰下,径直走进了洛一达的房间。 蓝白格子床单上的洛一达脸颊通红,双眸紧闭,隐隐说着胡话,她伸手摸了一下,嗯,温度刚刚好,烫手。只是他怎么还不醒来?她分明想到自己没有下多少剂量,在洛危两家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个把时辰,怎么洛一达还是没醒过来? 张兰有些慌张,洛一达不是她的孩子,她并不是为他的安全担心,而是担心洛云会为此和她离婚,那她处心积虑的婚姻就白费了。 “一达,醒醒!醒醒!”张兰轻拍着发烫的容颜,心被拎了一下,七上八下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时,洛云走了进来,“怎么回事?还是不醒!烧也退不了!”在发现洛一达发热后,洛云用家传的药剂给他退烧,可两剂下去,人越来越昏迷,他可不想看着唯一的儿子经历风雨后,好不容易回到洛家,就这么去了! 否则,非但他无法原谅自己,他可以在老爷子那边自刎谢罪了。 张兰急迫地转了转眼珠,想,会不会是她用错了药剂?她记得在药房橱柜上,放着三四种发热的药剂,而她选了最小瓶的一个,往洛一达喝水的杯子里撒了一点点,又迅速放回原处,以为这样就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洛云紧张的双眸豁然一沉,仿佛记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风一样跑到药房,在发热药剂里找到了最小的瓶子,瓶塞上薄薄的那层蜡已破了! “谁动了这瓶药?是谁!”洛云焦躁愤怒的声音在洛家响起,几个园丁和仆人诚惶诚恐地在院子里聚集,在看到洛云手心的药剂后,纷纷茫然地点点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还施彼身(2更) “爷,我今早看见夫人去了药房,就是不知道……”一个女仆向张兰居住的窗户望去,赶忙收了视线。 “什么?夫人?什么时辰?”洛云脑门一冷,要是张兰做的,他一定不回复放过她! 仆人说了大致时辰,前一小时洛一达还是好好的,是在张兰去了药房之后才出的事。洛云愠怒狠辣的眸子望向地面,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张兰!” 张兰应声而至,诚惶诚恐,怕是事情已经败露。 “说,是不是你给一达下药了?”洛云当着下人的面,一把拉扯过张兰的手腕,令她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跪在地上。 张兰颤巍巍地盯着他手心的药瓶,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她惊恐探寻的双眸向仆人群里投去,却发现人人都理直气壮地回望她,平日她性情冷淡,对下人也不算好,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她的好运已经用完了。 可她不甘心!她刚拜托了麦小芽姐弟仨,为什么这边就出问题了呢?那瓶药不过是寻常的发热剂……等等,寻常的?寻常还是剧毒?她没有药房工作的经验,药理知识也是这半年才学到一点,那瓶药的凶猛程度,她根本就不知道! “我没有!不是我!”她下意识地撒谎,就像说天气一样自然流畅。 洛云猛力拉扯了她一下,“不是你?你今早去过药房,是不是给一达下了这种药?”把药剂放到她的鼻前,对,就是这个味道,初闻时刺鼻的焦香味,可入水后就变成了无色无味,用来害人刚刚好! “我没有!我说过!我没有!云哥你要相信我!”张兰挣扎,今天的洛云很凶残,完全失去了平日儒雅的风度,令人害怕。 洛云冲仆人使眼色,“去,把她的手脚抓住!”几个仆人到底最听男主人的话,七手八脚把她控制住,洛云扼住了她的双颚,力道很大,她的脸颊骨几乎要被捏碎了。 “不!云哥,不是我!不是我!你要干什么?”张兰做梦也没想到,她搬了一块巨石砸中了自己的脚,也没想到一向从容儒雅的洛云突然变了一个人,要喂她喝药剂! 是药三分毒,就算那是普通的发热剂,可一丁点的剂量已经让洛一达昏迷不醒,要是整个瓶子灌下去,那一定会血管爆裂而死的吧! 洛云很恼火,一巴掌扇在她的左脸,伴随五个手指印,她的脸高高肿起,嘴角也流下了血液,双瞳惊恐不甘地看向洛云,那神色的凶狠与平日在他面前知书达理的形象相差甚远。 行啊,张兰,原来你也是个双面人!洛云当初娶她,就是为了给洛一达找个通情达理的二妈,可娶回来的人并非如此,他发现离婚真是太便宜她了,只有把这瓶药灌下去,再找个理由对外说得了疾病去世了,洛一达才能彻底安全! 如此想着,他手上的动作大了许多,把她的嘴捏成出水的鱼形,作势就往里灌药物。 张兰拼命抵挡,却还是不敌。 “住手!给我住手!”一个稚嫩的童音卷带愠怒,从院中传来,麦小芽火急火燎地冲上前,一把夺了洛云手里的药剂,扔在地上。 药剂从瓶口滚出,白色药丸流了一地。 “你……你想干什么?”麦小芽推开那个可怕的男人,而她的到来打断了洛云邪恶的念头,他也很冒火,捡起药丸,对另外两个仆人使眼色,“哪来的小毛孩!把她抓起来!” 说着,洛云再次把瓶口对准了张兰被迫捏开的嘴。 张兰绝望而恐惧地盯着黑色的瓶口,又看了看被仆人押解的麦小芽,心想,这个死女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救……我……”她艰难地发出求救声。 麦小芽看不下去了,奋力挣扎,“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杀人偿命!你为什么要杀她!”有那么一瞬,麦小芽认为张兰刚才在田边的凶狠和疏离,都是被人胁迫装出来的,而且,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还有更恐怖的想法让她实施,可张兰没做好,才遭了灭口。 洛云狠辣的眸子瞪了麦小芽一眼,又向仆人递了个责备的眼神:“她很吵!把她扔到后面去!”说着,麦小芽的脚下腾空,身体被人连拖带拽,向后院搬去。 “洛一达!洛一达!救命啊!”紧急时刻,麦小芽想起了洛一达,他今天不在家吗?为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不在? 当洛云把瓶子里的药塞进去半瓶,张兰像一头被摁住的老牛,只能张着嘴艰难地吞下药物,苦涩、拉喉,刺得她嗓子直痛。 “哈哈哈!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这是活血丸!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周身的血液沸腾,你敢用它对付我唯一的儿子,我让你血管爆裂而死!”洛云像疯子一样失去了控制力,完全任由愤怒和仇恨掌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免费劳动力(3更) 麦小芽在张兰的脸上,分明看见了泪水和绝望,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正在这时,一个清冷而虚弱的声音从洛云身后传来。 “你想当着你儿子的面杀人吗?”不知何时,洛一达已经清醒过来,脸色苍白但一脸坚决地站在洛云的身后。 洛一达又冲到走廊,仆人见他站立不稳,忙扔下麦小芽去扶他,却被他生生推开:“放了麦小芽!”见仆人看向洛云不敢动手,他旋然转身,黑琉璃似的眸子寒光毕现,没有血色的嘴唇发出清绝的威胁,“洛云,如果你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我就让爷爷废了你!” 洛云的身躯突然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了,对着张兰的脸连抽了两个耳光,对洛一达说:“呵呵,我在给你报仇,你却这么不知好歹!” “那多谢了!你还不快走?”洛一达就像这个院子的主人,对他的老子爹洛云也这么不客气?麦小芽有些艳羡地望向他,发现洛一达身上的秘密简直太多了。 洛云冷哼了一声,甩开张兰的脸,怒瞪了洛一达一眼,向门外走去。 而就在门口,他碰上了闻讯而来的岳瑾瑜,一双怒目本能地就不爽了。 岳瑾瑜没理会他生气的意思,问:“爸,怎么了?一达呢?他怎么样了?”咳咳,岳父这个称呼他很久没改过来,前不久洛琳琳进门,对他威逼利诱才渐渐学会了这点。 洛云好不生气,在晚辈和仆人面前丢脸,他觉得是件很恼火的事情,对岳瑾瑜也没有好口吻,“你管教管教你的学生,没大没小,好心当做驴肝肺!”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而院子里,麦小芽被洛一达解救下来,也没好好看他的脸色,径直走到仆人压住的张兰面前,把手指伸进张兰的喉咙,让她发出阵阵翻滚的呕吐,把药片吐出来一些,可还有一些已经进入了胃部。 “张……张兰,你没事吧?你有没有怎么样?”麦小芽是知道张兰和这个家的关系的,也知道她抛夫弃子再嫁的男人对她并不好,所以在洛家人面前表现得像个陌生人,关系仅仅维持在认识而已。 张兰还没完全昏厥过去,只觉周身一阵刺骨的寒冷,唯有背部被一个瘦弱的手掌托起,一只鸡爪似的小手往喉咙里掏,吐了好些药丸,可这种药药效很快,她才看清麦小芽的焦急的眼眸,就昏过去了。 紧接着,麦小芽只觉她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烫,脸部因为高烧迅速变得通红,她急了,“洛一达,快呀!这是什么药?快救救我……她!” 既然张兰处心积虑要隐瞒还有三个孩子的现实,那她就成全了她,让母亲得到幸福,她也开心,可她发誓再也不会让张兰给她姐弟仨一丝丝的幻想。 她不仁,可麦小芽不能不义,毕竟张兰是她的生身母亲。 洛一达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唤来靠得住的仆人,“君叔,你去药房拿四两板蓝根、二两蒲公英、二两金银花、二两鱼腥草,煎成一碗水,要多浓有多浓!快去!” 那位叫君叔的中年男子慌忙应答,去药房取药。 麦小芽太紧张了,完全不懂洛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想问洛一达,却被他反问:“你怎么来了?”他来白石村定居已经半年多了,从来只有洛一达去危家,她从没有上过门,一方面是因为太忙,另一方面可能洛一达脸皮比较厚吧,主动出击带来快感比较强烈! 麦小芽懵逼了,来的路上,她发过誓只要看看张兰嫁了什么人,她就走,就跟着张兰的步伐进来了,可一到门口就遇上了洛云发疯似的往张兰嘴里灌药丸,而且是一看就知道有毒的药丸! 叔可忍婶不可忍!张兰就算对她姐弟仨再不好,好歹是生身母亲,轮不到被一个外人欺负!对,她把洛云这个衣冠禽兽似的儒雅男人定义为外人,才不管他是洛一达的父亲! “你忘了,今天是收蒲公英的日子,我看你没来,就……”麦小芽挠了挠头,幸好脑瓜儿还没整懵逼,扯谎还是灵光的。 洛一达虚弱如白纸的脸色骤然有些喜色,“你是为了我才来的?” 麦小芽才不想他误会下去,从鼻子里装出不在乎的轻哼,“才不,我少了一个劳动力,当然是为了我家蒲公英才来的。” 洛一达听到了自个心碎的脆响,顿时石化了一般心疼自己三十秒,“好吧,看来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个免费的劳动力。” 麦小芽刚想说“那是”,可一看洛一达神色不对,俊俏的瓜子脸没有一丝血色,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走路也是病西施捧心的动作,莫非……如此状况只能让麦小芽想起一种状态:产后虚弱月票投票键开通啦!打滚求月票!求推荐票!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吃飞醋(4更) “一达,你怎么了?”麦小芽没有搞笑了,直接放下了张兰,扶住洛一达,她发现他的身子也像张兰一样滚烫,莫非他也吃了那种药物? 洛一达捧着心脏,脚步虚浮、浑身乏力地靠在麦小芽身上:“小芽,我……我头好晕,感觉天旋地转的……” 麦小芽忙以瘦弱不堪、比他矮一个头的身体,扶着沉甸甸的洛一达,向屋里挪去,可洛一达就像一条没骨头的蛇,靠在她身上拉都拉不起来! “你……你没事吧?别吓我!”麦小芽艰难地把他往里搬。 洛一达没有回复,只想在她身上多靠一会儿,哪怕一会儿。当仆人上前帮忙的时候,他递了个眼色,那仆人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岳瑾瑜火急火燎地从外进来,把洛一达打横抱起,“哎,你又惹你爸生气了!做人要目有尊长,不要胡作非为!生身父母怎么可以得罪?” 洛一达根本没把姐夫的长篇大论听进去,只猛张开双眸,气呼呼地怒视他,仿佛在控诉: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打搅我的好梦呀! 想着虚弱的身体挣扎了一下,却被岳瑾瑜抱进房,放在了床上,他的一只大手贴在洛一达额上,岳瑾瑜表现出了为人师表的婆婆妈妈:“呀,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着凉了?竹姐,快,给一达端一盆水来!” 被唤作竹姐的佣人飞也似的去了厨房。 洛一达怒瞪着岳瑾瑜,“岳瑾瑜,你哪来的勇气抱我?我可不吃你那套!有这个功夫抱我,不如去抱抱我姐!她很需要!” 岳瑾瑜婆妈得不可理喻,用眼神谴责他,“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生病了就好好躺着,不要乱说乱动!”洛一达耳迹仿佛有一只苍蝇在嗡嗡嗡叫个不停,不顾三七二一,一头扎进枕头里,大喊特喊,“走!给我走!让麦小芽进来!” 麦小芽在屋外听到他的叫唤,并没有进屋看他,中气这么足,用膝盖都能想到他是在装病!看着自己的母亲躺在地上,脸颊通红,说起了胡话,麦小芽根本没有和他打闹的心情。 “张兰……张兰!”麦小芽用手掐她的人中,一边轻声呼唤母亲的名字,急得不行,她虽然讨厌张兰抛夫弃子的狠劲,可也不想她死。 张兰微薄的红唇上下哆嗦,眉毛紧拧,可见她的确很不舒服。 “不,我不吃……是我下的药!可我没……没想要他的命……救命,我不吃!”昏厥的张兰说起了胡话。 麦小芽微怔,张兰给人下药?而洛家除了洛一达虚弱,谁都生龙活虎的,没想到张兰竟然给他下药!她是怎么当继母的? 没想到张兰不但对亲生子女不好,在获得了名利地位后,对继子也不好!麦小芽的心之天平莫名地平衡了,可她为什么要害洛一达? 张兰又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胡话,全无逻辑,当她叫唤了“小溪……小宝,妈……妈……”之后,麦小芽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因为她姐弟仨,张兰永生永世都将扣押在良知的十字架上,不得安宁。 当她盯着张兰发红的脸发愣时,君叔已经端着一碗浓稠到漆黑的热汤药,让麦小芽把张兰扶起来,给她灌了下去。 张兰是大人了,她根本扛不动,好在岳瑾瑜帮忙了。 一碗药汤下去,张兰的面色好看了些,只是身体依旧发热,人也没苏醒。 “洛一达,你爸爸究竟给我……张兰吃的什么东西?她怎么还不醒来?”不自觉间麦小芽把火气撒到了洛一达身上,洛一达委屈,明明是张兰陷害的他被惩罚,最后背骂名的却是他,他也很无辜很委屈呀! 洛一达摸着心脏的位置,委屈脸:“小芽,你冤枉我,我死不瞑目……”指着昏迷在床上的张兰,他就不明白了,麦小芽并不认识张兰,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连一个陌生女人都不如吗? “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乎她?”洛一达为自己愤愤不平。 麦小芽顿觉他无理取闹,没有搭理他径直走进了张兰的房间,把一片湿毛巾放在她额上,床上的人虽然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却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她的脸因药物而呈现妖异的猩红,却失去了血肉的光泽,紧闭双眸卧在华丽的衾被中,就像一朵飘摇的落叶。 洛一达深知麦小芽心里没他,可没想到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这样轻。 “她吃的是急性上火的药,退了火就没事。”不知何时,洛一达微冷的声音打断了麦小芽的沉思,他站在门边,厌恶地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对麦小芽反常的表现甚为不解。 麦小芽讶异,“你既然知道那药有毒,为什么不早点阻止你爸?”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安慰校草(5更) 废话,没有人比洛一达更熟悉药房,可麦小芽蛮横无理的误解令洛一达伤心了,他也是人,他一直在无怨无悔地为麦小芽付出,期待他能在危景天之余,给自己留一个位置。 可努力了这么久,居然比不上一个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张兰还是毒害他的凶手!他有一丝丝的泄气,对张兰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他暗自发誓,绝不再对麦小芽付出真心,这个女孩的心是冷的,他永远都捂不热。此外,他发誓一定要恶整张兰,把她赶出洛家! 麦小芽一心只在张兰身上,根本没来得及问洛一达,也不知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定。那剂汤药作用很快,张兰不到一个小时就苏醒了。 当她看到守在床前的麦小芽,眼眸染上了狠辣:“你怎么在这?你想干什么?” 麦小芽齿冷,她的反应就像滂沱冷雨,浇灭了麦小芽的恋母之火,“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张兰语噎,洛云对她下了死手,恐怕不会再原谅她了。她的豪门婚姻终究因为三个拖油瓶毁于一旦,思及此她就火大,抽出身下的枕头向麦小芽扔去,“滚出去!臭丫头!还轮不到你来同情我!” 松软的枕头打在身上没有重量,却像钝器敲在麦小芽的心上,她以为千疮百孔的心脏早已麻木,却失望地发现还是会痛。 “张兰,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不识相,我不介意把事实告诉洛云!”威胁完张兰,麦小芽才感到沉甸甸的心脏好受了些,不给张兰反驳的机会,径直走出门去。 她本想和洛一达告别,却没找到他,他去哪儿了?更奇怪的是,岳瑾瑜也不见了,这才恍惚记起,在她关心张兰的时候,洛一达的脸色像纸一样透明,虚弱像要北风吹散,她却没有在意。 洛一达不会出事吧? 麦小芽无暇顾及其他,向下人打听了他的去向,却一无所获。 洛一达去哪儿了? 天色已近中午,入冬以来天气阴阴沉沉,仿佛随时都要下雪。麦小芽裹紧残破的衣服,走进寒冬,在洛一达经常出现的几个地方寻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人,心被一只手抓住生生地吃痛。 她莫名其妙地向学校走去,洛一达和岳瑾瑜同时出现的地方,就只有白石小学了。 就在麦小芽到来之前,白石小学空旷的操场上,爆发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战,虚弱的洛一达拼尽半条命对垒姐夫岳瑾瑜。 对如此胜之不武的对决,岳瑾瑜是拒绝的,“你太弱了,现在!” 洛一达把指尖旋转的篮球扔向岳瑾瑜,口中强硬道:“瞧不起我?” 岳瑾瑜不是瞧不起他,是不敢跟洛一达对战,此刻的洛一达就像一朵风中小草,面色苍白、走路不稳,而且心碎一地,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嘛。 可事实并非如此,当岳瑾瑜轻敌的时候,洛一达已经把求砸在了篮板上。 “说,你是不是早恋啊?至于么?”作为校长的岳瑾瑜从小接受西方思想,没有所谓早恋、克己复礼、存天理灭人欲的概念,只要洛一达不影响学习,他完全可以听之任之。 话才说完,他就被一个篮球砸中了天灵盖,带着金边眼镜的他怒瞪一双朦胧的近视眼:“喂,你想谋杀亲姐夫?” 洛一达始终淡淡的,被岳瑾瑜说中了心事,眉尖笼罩着阴霾,在他身旁起起落落地跳动着。 “你说话呀!刚才你为了麦小芽,顶撞你爸爸,这很没礼貌!”岳瑾瑜不喜欢洛云是真,可不代表就可以亵渎他,他毕竟是长辈。 洛云从他的第一任妻子死后,在洛家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失去了慕家这个靠山,洛云对医术又不胜进取,在药田、药坊都帮不上忙,那配药水平、晾制技术连普通的药农都比不上,因此被洛老爷子所不齿。 为了培养接班人,洛老爷子把希望寄托在了洛一达身上,从小严苛训练,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终于在十二岁这年,送到了麦小芽身边,成了她免费的帮手! 世界真的很小。 洛一达的脑海又想起了麦小芽,那张愠怒而冷峻的容颜,姣好、疏离,她居然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误会他!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连一个陌生女人都不如! 他很痛苦,他预感到自己可能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一场爱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划上了句号,可洛一达很执着,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姐夫,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姐姐?就因为你是我爷爷选定的孙女婿?”见惯了豪门交易婚姻的洛一达并不奇怪,他姐姐洛琳琳美丽知性,对岳瑾瑜一往情深,可他自从结婚后,就逃到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当起了校长,就是为了逃避她。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早恋的问题(6更) 他断定了洛琳琳过不了清苦的日子。 岳瑾瑜眉梢的玩世不恭微微冷却,变得严肃而深邃,甚至带着愧疚,“洛琳琳是个好女孩。”洛一达猜中了他的潜台词,“可是你并不喜欢,对不对?” 呵,像他姐姐那样知性美丽、娇弱可爱的小公主,他也不喜欢,他喜欢像麦小芽那样的,大方泼辣甚至蛮不讲理,啃起来格外有味道。 该死,又想起了那个名字,还有那张疏离的脸。 洛一达不得不承认,他失恋了。就在刚才,麦小芽为了张兰误会他的时候。 岳瑾瑜清亮直白的视线望向这个为情所困的小小男孩,“麦小芽不适合你,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胡说!你和我姐不是从小就出国留学、混在一个圈子吗?你们是一样的人,可你们永远也无法在一起!”洛一达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他,只要沾染到麦小芽一丝一毫,他就能变成一个圣斗士,把对方给KO了! 岳瑾瑜不为所动,他和洛琳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明白而不点破。可洛一达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认清现实:“当初,是危景天把她安排在白石小学的。” 洛一达终于浑身一震,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危景天,这才是他心痛的关键所在吧!只要有危景天在一天,麦小芽的心就永远不可能在他身上。 “你胡说!他们是清白的!他已经出去当兵了!在白石,根本没他什么事儿!”洛一达情绪激动,额角渗透了汗珠。 岳瑾瑜勾起了嘲讽的笑,“是吗?我听说危景天连她的城市户口都办好了!” 城市户口算屁啊,他洛一达只要一句话的功夫,可以给麦小芽办一打! “户口?呵呵,这多简单的事。”洛一达心口发出撕扯的疼痛。 岳瑾瑜笑他太疯癫,“第一次和第二次能一样么?”危景天已经抢占了先机,办户口如是,进驻她的内心如是!他洛一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后来者,失去了好的开始,成功就失去了一半。 青春期的第一次情愫萌动往往是倔强而没有退路的,洛一达不会懂的,他也不需要懂,因为来日方长。 麦小芽出现在二人面前,直接忽略了权威的象征岳瑾瑜,走到洛一达面前,扯了他的手臂,盯着他苍白的脸色使劲瞧:“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今天这么苍白?” 手被洛一达生生拿开,他冷冰冰地回应她:“没有,不劳您记挂。” 麦小芽再迟钝也看出洛一达在生气,语气软了三分,取出纸巾替他携拭额角的汗珠,语气温软:“好啦,我知道刚才脾气暴躁,误会了你。你不要再生气了。” 初恋总是悍勇而单纯,对方的一个眼神都能融化坚冰,洛一达心中化开了一摊春水,可脸上还是装出冷冰冰的样子,“不用你管。我没事。”装作嫌恶地推开麦小芽的手。 一旁充当高瓦电灯泡的岳瑾瑜白了洛一达一眼,知道他又轻而易举地妥协了,不自觉骂了一句没出息。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没出息的,可岳瑾瑜连恋都没恋过就结婚了,想没出息也没机会了。 麦小芽察言观色,硕亮的眸子使劲儿养他俊秀的脸上瞄,眼眸中似乎只有洛一达一个人,“不要生气了嘛,我错了啦!”一个只会赌气连撒娇都不会的女孩子,居然对洛一达撒娇了,他的心像春花盛开,面上一秒破冰。 “好了啦!以后不准再误会我了!我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么?”洛一达生气的样子软萌软萌的,麦小芽有种在他好看的面庞上亲一口的冲动,就像吃美味的糕点,那样心思坦荡。 麦小芽把腮帮子挤得鼓鼓囊囊,“哼,那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张兰怎么会被那个男人灌药?” 那个男人指洛云,洛一达不是说过他死了么? 在麦小芽疑惑的凝视中,洛一达撇撇嘴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大体是洛云怀疑宝贝儿子发热是张兰所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张兰采取报复性惩罚! “你爸很关心你嘛。”岳瑾瑜本想促进洛氏父子的感情,洛一达却听着刺耳,洛云顾着惩罚张兰,没管他的死活就走了,唇角不觉勾起一丝冷笑。 麦小芽猜测他和洛云的关系并不好,洛云虚伪暴虐,洛一达腹黑,真不知道张兰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难怪性格变得如此古怪,豪门家事一向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她懒得去管,在心里祈祷张兰不要作死保住小命就好。 蹦跳的篮球在麦小芽身边环绕,洛一达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岳瑾瑜见保护小舅子的使命已经完成,便离开了。 深秋时光,黄泥操场,翩翩少年随篮球起起伏伏,麦小芽坐在青石板上,以手撑头喊他悠着点。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真的喜欢你(1更) 当太阳从云层下冒出来,把二人包裹在橙黄温暖的阳光下,给二人镀了一层温馨的暖色。 不知为何,萦绕在麦小芽心头的阴霾像尘埃入风,被风吹云淡了。 也许,她对张兰还存着母女之情,也无法恨洛一达,不论时光多难,她都不需要张兰了,可冥冥中她需要洛一达,需要那样悍勇纯真、毫无保留的情感。 洛一达打篮球的身影俊秀如行走的修竹,自带琥珀色的光辉,逆光向她走来,在青石板上并排坐下。 运动让他俊秀白皙的面庞恢复了血色,黑琉璃似的眸子隐隐残留中毒的失落之气,可比起他心中汹涌滂湃的感情,那点失落又算得了什么呢? 独处时光是难得可贵的,洛一达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耳郭,瘦削的小脸微漾着涟漪,就像夏日清荷般清新而自然,每当他对上那张坚毅俏丽的小脸,就有种冲过去揽她入怀、保护她的冲动。 刚才,麦小芽是真诚地向他道歉了,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是吗?洛一达有了更进一步的期待。可麦小芽的心却停留在深山秋光里的那个拥抱,来源于危景天的拥抱。 年少的冲动令洛一达盲目,他大着胆子握住了麦小芽的手,用目光捕捉她的双瞳。 “你……你干嘛?”麦小芽把手抽回,却是徒劳。 洛一达紧紧握着那只因日夜劳作而长茧的手,她还那样小,就要承担同龄人不必要的负担,叫洛一达如何不心疼,“小芽,别……别拒绝我……”一向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洛家大少爷,在麦小芽面前前所未有地卑微,甚至哀求她别拒绝他。 柔软而汹涌的情感冲撞着他年轻的心脏,他大着胆子倾身而上,用长臂环抱着她,她的清香钻入鼻翼,令他沉醉而心颤。 “你怎么了?”她清脆好听的声音震颤着心肺,传到他耳边,平静、安恬,就像清风一样自然。 麦小芽是平静的,没有当初被危景天拥抱的冲动。 “小芽!我就是想抱抱你。”洛一达把头埋在她的葛布衣服上,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下来,他愿意为麦小芽顶撞父亲,顶撞天下所有为难她的人,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要当麦小芽的守护骑士,确保她一生一世的安逸美满。 那一刻他默默地把麦小芽放在了人生最重要的位置,他深爱的人只有爷爷和母亲,可麦小芽和他们不一样,平分甚至挤占了另一半的心房。 他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离开麦小芽的视线,再也不让她伤心担心了。 感知脖颈处微凉的液体和洛一达心脏的起伏,麦小芽声线微微讶异:“你……你怎么了?你哭了?” 她错误地认为,洛一达是为了复杂的家庭、被陷害的委屈而哭,伸出手在完美如琥珀的背部轻拍,“你爸爸还是很爱你的,不然不会给你出气。以后,你要是觉得在家里不安全……” 她突然不说了,张兰警告过她,如果再找洛一达,不知会弄出什么事来。 洛一达沉浸在充沛而汹涌的感情中,眼泪无法凝滞,抱住她的手越发用劲,他觉得自己很悲壮,麦小芽明明爱的是危景天,他还飞蛾扑火般为她生为她死,可这一切没有人逼他,他为这件事感到欣慰,余生便有了意义。 “小芽,我真的很喜欢你。”洛一达抬起氤氲的眼眸,手心托着她清秀的小脸,就像托着一个无价之宝,她苍白而透明的脸色令他心痛,她灿然若骄阳的笑容让他心动,她笑起来尖尖的小虎牙让他怀念,她的愁容让他心碎…… 秉承着爱她就帮她,顺便欺负她的小少年的心态,洛一达经常在课堂课下保护她、捉弄她,然后为她的一举一动心旌摇曳。 麦小芽没有说话,眼底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可洛一达还是捕捉到了,当他说“喜欢你”的时候,麦小芽漆黑如墨的双瞳微微放大,她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只要麦小芽没有拒绝他,他就有机会,不是吗? 可是,麦小芽突然从他手上逃脱,站起来咳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我……我要回家了。”可不是,折腾了半天,她的蒲公英还没收呢!一家三口的生活还要不要过呀! 如此想着,她逃也似地离开了白石小学。 她心底明明想着危景天的容颜,可为什么当洛一达说“喜欢你”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抽搐了一下呢? 不想了!一定是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应急系统又抽风了吧!麦小芽一边跑一边为自己找理由,为了惩罚自己,麦小芽吃过饭后,一个人带着小镰刀,花了半天的时间,把整整一亩蒲公英根须全挖完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敢动她试试(2更) 麦小芽不知道的是,在她逃走后,洛一达又陷入了另一场战争。 “你搞早恋?”一个沉郁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眸处,是洛云阴沉沉的脸,“你是洛家长孙,唯一的独苗儿,你只能玩玩,不能当真!” 洛一达冷笑,直直逼视亲生父亲,“你从没有参与过我的成长,凭什么对我的事指手画脚!”他的语气果决、冷僻,拒人以千里之外,浑身的气场都在暗示,洛云不配为他的亲生父亲。 洛云并不以为然,眸光迸火,“呵呵,女人都是愚蠢的动物,你最好早日看清楚,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愚蠢的动物?包括我母亲?”洛一达冷笑,那时洛云只顾自己风流逍遥,惹了一身的冤孽,可母亲却为了照顾他长病不起,终于在一个恶毒的女人带着孩子杀上门后,母亲一蹶不振,在冰冷寂寞与绝望中自杀身亡。 从那刻起,洛一达被老爷子安排到了药田,实则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儿。 讽刺的是,面前信誓旦旦为他好的男人,居然几年来都没到药田看他,哪怕一次! 洛云保养得宜的面容蓦地孕满了愤怒,四目相对,火光迸溅,满场都是火花四溅的味道,良久,洛云凉薄地轻嗤:“当然,你妈也是个蠢女人!” “是吗?比起你的不负责任、无所事事,我妈为了我耗费了一生的心力,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她?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洛一达把篮球捏在手中,大步流星离去。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洛云尖刻的话语依旧刺耳:“呵!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让麦小芽那个小贱人祸害你吧!” 洛一达呼地转身,凌厉的眸子直逼老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竟敢称呼麦小芽小贱人!一向儒雅的洛云内心深处藏的,是什么污垢?不过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洛云居然当他的面骂麦小芽,那就是打他的脸! 很好!洛云成功把父子仇恨抬升了一个新台阶,“呵呵,要是你爷爷知道你搞早恋,你以为她还在白石村混得下去么?你以为你洛家未来当家人的身份还能落到你头上?” 废话,洛云被老爷子剥夺了继承权,这些年来一直心不甘情不愿,满腹阴火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今日抓到了洛一达的把柄,不好好发作发作,他觉得自己要憋疯了! 阴鸷如隼的目光投向洛云,袖下的手握成拳,指甲扣进肉里,洛一达卷带着地狱般的寒冷,向洛云走去:“你敢动麦小芽试试!” 洛云哟呵了一声,小子还真愤怒了,看来他对麦小芽是动了真格的! 虽然洛一达才十几岁,有老爷子在背后撑腰,人又魄力非常,洛云真有些怕他,他的亲生儿子不知从何处遗传的霸气基因,半点不随他,因此还抢走了他继承人的位置,想到这点他就生气,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恨不得分分钟撕裂了他。 “你以为有老爷子的庇护,就能只手遮天,只要我把这件事向老爷子透露一字半语,呵呵……”洛云脑海浮现了洛一达被捆绑在老虎凳上挨家法的画面,其实在发现张兰对洛一达动手的时候,洛云只是做了一副父子情深的样子,成功蒙骗了岳瑾瑜,也发泄了对张兰的不满。 像洛云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安守一个家、一生只爱一人的重要性的,他只有猎奇、无限制地释放荷尔蒙,然后给自己惹上数不清的风流债,让老爷子给他擦屁股! 洛一达恨他,也逼视他,甚至可怜他。 不与世界观相左的人争论,洛一达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为了麦小芽,他必须试探试探老爷子的口风。 洛家老宅坐落在白石山后的平地上,周围是白色的石头,环抱而成一个聚宝盆的形状,老宅就建立在盆地上,足足占据了三亩的地盘,除了种植、晾晒药材的地方,还修建了一个诺大、古色古香的园林,由白石山引下山泉水,在园林里汇成假山、喷泉,添上古色古香的小桥流水,整个塞上江南的既视感。 洛一达有一个月没来老宅看爷爷了,当佣人听到大黄狗的叫声,出门见到他的一瞬,老旧褶皱的脸都被惊喜点亮了。 “孙少爷,你怎么来了?快,老爷正天天念叨你呢!”佣人张援朝迎上来,替洛一达摘风衣。 洛一达简洁地说:“爷爷呢?” 张援朝带他往里走,走过了两个长廊、一座假山,到了内堂,檀香的清香扑面而来,让洛一达乱糟糟的内心安静下来。 在慈眉善目的菩萨前,站着一个头发斑白、着长衫的老人背影,他身段颀长瘦削,虽然已经七十八岁高龄,却显得硬朗矍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销路又断了(3更) “爷爷。”洛一达轻呼。 老人转身,瘦削褶皱的脸上浮现了一瞬间的惊喜,沉郁地回了一句:“来了。” 祖孙相见,一向是这样严肃的开场白,少不得张援朝在中间活跃气氛:“老爷老早就盼着孙少爷能来,厨房天天都备着少爷喜欢的吃食呢!” 洛一达对下人向来礼遇,微笑后把张援朝打发走:“张叔,我今天有重要的事问爷爷,你先下去吧。”张援朝略震,露出喜色,孙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开窍了,维诺着离开了。 洛天眉梢喜色一闪,看洛一达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什么事啊?”洛天心里开了花,嘴上依旧冷冷地问。 洛一达拿捏着怎么开这个口,要是洛天知道他是为了一个女孩来的,一定会气疯吧。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让洛云在爷爷面前嚼舌根,不如他亲自说出口,麦小芽的处境还能把控几分。 洛一达擦眼观色,确定洛天的确对自己的到来很开心后,先云里雾里地讲了很多药田、配药的事,又把他在白石村发现的各类草药标本拿给他看。洛天表面没说什么,看得出来他不反感。 “爷爷,我……我有个同学,在采标本和学习上,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能不能……带她回老宅玩玩?”洛一达小心翼翼地说。 洛天专制霸道,对唯一的孙子要求严格,尤其对他的朋友圈子严加控制,“谁呀?穷乡僻壤能遇到什么好孩子,一整天哄着你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话落到洛一达耳中,就不太中听了,习惯了洛天的管控,这样的评价算是中上了,有戏!“爷爷,你看了就知道,她肯定能跟你处很好的!” “你急什么?一个小猴儿有什么好看的。”洛天口是心非,要知道他唯一的孙子一向眼光甚高,他倒想看看这个猴儿有什么不同。 洛一达深知他葫芦里的药,“爷爷,赶明儿有空了,我带她回来玩。” 张叔来传午饭,洛一达把老爷子哄得高高兴兴,酒足饭饱后一路小跑着去了危家。 麦小芽正在用簸箕筛蒲公英的泥巴,一亩地的蒲公英挖了整整一院子,她忙忙碌碌地甩泥、筛泥、晾制,嫩红干净的药根放了整整一片竹席。 “你怎么来了?”见洛一达在篱笆外探头探脑,麦小芽抬手扔了一条小竹片,打得篱笆噼啪响。 洛一达麻溜地进院,附在麦小芽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不去!”拒绝来得劲爆突然,洛一达有刹那懵逼,洛家在方圆几十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中药世家,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大户人家、万元户,不少药农、仆人削尖了脑袋往洛家挤,面对天赐良机、继承人亲邀,麦小芽居然不屑一顾! “为什么呀?我们家有很多草药,你不想去见识见识?”洛一达努力迎合她的胃口。 可麦小芽头也不抬,“不去。”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天天往你家跑,给你干这个干那个的,你去一次我家怎么了?见见我爷爷怎么了?”在他看来,她简直蛮不讲理、油盐不进,便有些生气了。 幽怨而深邃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麦小芽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他,洛一达浑身一寒,完了,惹到小妮子的痛处了?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要炫耀家世的意思,就……就想请你去我家做客,见见我爷爷。” 自从张兰威胁过她以后,她就决定不再跟洛一达热络了,见证了他父亲洛天的暴行,对洛家圈定了为富不仁、败絮其中的表情,她才懒得见什么洛家的当家人。 “不用了。我忙着呢,你回去吧,别添乱。”麦小芽像变了一个人,口气和眼神充满了嫌弃。 洛一达真不知道哪根筋错了,来之前他担心洛天不接受她,可来之后发现麦小芽压根不屑进什么洛家,心底便生出了腹黑的想法:小妮儿,看我不整整你。 洗净、晒制蒲公英根须花了大概五六天,当弥漫着药味的根须摆了一担箩筐,麦小芽仿佛听到了钢棒叮叮当当源源不断地滚进她口袋的声音,乐得早饭给一双弟妹分别加了一个鸡蛋。 可当她挑着干药在白石圩等待陆三发时,他却十分为难地说:“不收了,小芽,君仁堂现在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的草药挤压了一库房,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踩着老旧自行车走了。 麦小芽凌乱在风中,“不……不收了?上次明明还说收的!” 不得不把整整一旦药草搬回家,坐在门槛上生闷气。 “姐,你怎么又把药挑回来了?”麦小溪不明就里,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麦小芽是个好性的,不想让弟妹担心,随便扯了个谎遮掩过去,越想越不对,君仁堂是城南镇上唯一的药房,承包了三个乡的药物供需,还给卫生院供药,生意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危杏杏回来了(4更) 麦小芽想找块豆腐撞了! 就在她拿头往棉被上撞,把头发撸成鸡窝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跑到了床边,“小芽!你干嘛呢?” 麦小芽幽幽地抬头,见危杏杏一脸懵逼地站在床边,见到她鸡窝似的头发后,爆发了惊天的笑声,“你……你干嘛呢?中邪啦?”一只柔软温暖的手附在了她的额上。 “杏杏姐,我们仨要断粮了。”麦小芽呆若木鸡,只有两片唇巴拉巴拉动了动。 危杏杏把肩上的背包往床上一放,叽叽咕咕说开了:“我怎么可能让你饿死!来,七层糕、艾米果、粽子!吃吧!”从包里掏出三包软软糯糯、色泽不一的东西,还温温热热着呢。 化悲痛为食量,麦小芽拿起一块七层糕塞进嘴,腮帮子鼓鼓囊囊:“杏杏姐,你怎么来了?这些都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你哪儿搞的?” “你饿糊涂了吧?今天星期六啊,我回白石看你呀!这些当然是我那无所不能的外婆,亲手做的爱心糕点,带回家和你分享!”危杏杏眉飞色舞地夸夸奇谈,顺便打了一个饱嗝,“额,我承认吃货如我是必须先尝尝味道的。” 麦小芽把剩下的一小块七层糕塞进嘴,双手捏着她的小腮帮,“杏杏姐,你真是一个称职、有爱心的吃货!” 危杏杏爽朗地大手一挥,勉强接受这个还算顺耳的封号,又跑到院子里振臂一挥大喊道:“小溪小宝!人呐?好吃的要被你师父我吃完啦!” 不知从何而来的麦小溪麦小宝顶着灰扑扑的小脸蛋,汇聚到小屋,“吃的在哪里?吃的在哪里?” 危杏杏对自己的影响力很满意,抓住麦小宝:“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去摸鸟蛋了?” 麦小宝噗嗤一笑,从稚嫩的小脸笑下一两灰:“不,师父,我去摸鸡蛋了!”早饭麦小芽煎的荷包蛋真香啊! 危杏杏再次爆出了惊天笑声,拍了拍一双弟妹的小脑袋:“你俩够了,不如盯着鸡屁股吧!”麦小宝不好意思承认,他真的干过! 姐弟四围着小圆桌,吃得唾沫四溅,咀嚼的声音听着格外亮耳,麦小芽的心情突然就好多了,唯有美食和友谊不可辜负也! 洛一达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盯着大快朵颐的四个小泥猴,那狼吞虎咽的动作就像几天没吃东西一样,吧唧吧唧爽快的咀嚼声在洛家是不可能听到的,四个人只有麦小芽吃相斯文点,拿了一块七层糕撕下一点点塞进嘴里,幽幽地嚼着。 嗯,心上人吃东西的样子都这么赏心悦目。 “好啊你们,又背着我吃好吃的!”洛一达放开了大少爷的架子,推开小矮门进屋。 危杏杏腾地站起身,摸了摸油汪汪的嘴巴,对洛一达的敌意刹那爆发了:“你就是那个洛家大少爷?你还敢来危家!信不信我打死你!” 洛一达懵逼,他可不是好惹的:“哟,大姐,把牙齿上的韭菜叶子剃一下再跟我说话!没得像一头疯狗到处咬人!”噗,说实在的,这些日子被麦小芽冷落,来危家多了些顾虑,心里也窝着火,正好借危杏杏这根柴着了火。 麦小芽懵逼,“你俩怎么次次见面都跟斗鸡眼似的!影响我的食欲。” 洛一达也很冤枉啊,明明每次都是危杏杏挑衅在先好吧! “小芽,你别被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他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还天天往我家跑,你不知道小芽是我未来嫂子,未来嫂子你知道吗?”危杏杏完全继承了母亲警花的泼辣特质,夹枪带棒把洛一达批判得插不进嘴。 “哟呵,未来嫂子?下聘了吗?定亲了吗?过门了吗?”洛一达连珠炮似的,就不爱听未来嫂子这个词,麦小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危杏杏暴怒语噎,居然找不到词儿来顶他:“那是迟早的事!小芽是我哥的,你少打她的主意!” 当二人战火喧天、吵得正嗨,麦小芽慢悠悠地吃着七层糕,吩咐一双弟妹无论听到二人胡说八道什么都不要相信,得到弟妹的肯定回答后,她才缓缓起身,“你俩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吵得我脑壳疼。”可不,为了药草的事儿,脑仁儿现在还疼呢。 洛一达忙殷勤地跑到她身后,两手握住她的太阳穴,说话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小芽,你怎么了?我家传的头部按摩法百试百灵,我给你按按。”说着便开按。 “别动!给我打住!”危杏杏一把拉开他,满目都是凶悍的敌意,“我未来嫂子岂是你能碰的!把手拿开点!” 洛一达真怒了,“你有完没完?没看到小芽不舒服吗?”那语气霸气侧漏,连一向飞扬跋扈惯了的危杏杏也微怔了片刻,心悸得说不出话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根本不配(1更) 半响她才举起颤颤巍巍的食指,指着他的鼻子:“你……你凶我?” 洛一达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不接她的话茬,为了麦小芽他可不想跟她吵。 危杏杏好不生气,“小芽,你真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个血腥的资本家!你不知道城南药材市场被他搞得乱七八糟!间接收你草药的君仁堂都快倒闭了!” 微闭的双眸霎时睁开,麦小芽惊疑回头,在洛一达俊秀出尘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一刹那的慌神,她便断定此事一定和他有关,口气也冷了三分:“怎么回事?君仁堂?药材市场?” 按在她太阳穴上的柔软手指一顿,洛一达坚定了语气:“小芽你别听她说!” 危杏杏勾起一丝冷哼,直视洛一达的双瞳:“洛一达,同义堂是你们洛家的产业吧?就在半个月前开在了城南的君仁堂旁边,呵呵,那开业场面盛大得,锣鼓喧天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敢说,不是你们洛家有意击垮对手?” 洛一达松开了麦小芽的太阳穴,逆光而站把修长的阴影投在她脸上,那样伟岸阴冷,就像地狱的阎罗,周身卷带着阴暗的气息。 与生俱来的逼人清贵与无从掩饰的王者锋芒扑面而来,麦小芽从没见过如此霸气的洛一达,他就像一个阴谋的策划者,遥远得不似人间男子。 “对手?”冰寒刺骨的声音从他身上传来,“君仁堂根本不配。我们洛家想办的事,还没人能阻挡。”说着,颀长俊朗的身子豁然转身,那双寒星似地眸子君临天下般睥睨着危杏杏,“收起你那凶悍的眼神,危家不过是退伍军人的家庭,想和洛家斗,你还不配!” 麦小芽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危家要和洛家斗? 而视线中的危杏杏一张俏脸被愤怒和震撼扭曲,最终呵呵冷笑,把目光看向麦小芽,“小芽,你听到了吧?这就是洛一达的本来面目。” 洛一达望向她的视线充满了柔情,“小芽,我不会害你的。” 麦小芽重复问道:“洛家真的挤垮了君仁堂?”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危杏杏信誓旦旦。 好,很好,这是一个非常有料的信息!她怎么会傻到相信出身中药世家的洛天,在定居白石村后,只是为了休养生息、安度晚年?她怎么可以相信洛一达收集草药只是兴趣爱好,怕是在做市场调查,将来好种植适宜的草药,让小药农无处安身吧? 她怎么能相信洛一达帮她干活,只是为了帮她? 太快了,一切来得太快了!蒲公英她只收了一茬,就卖不出去,原来不是没有道理!君仁堂的倒闭情有可原,而洛一达就是罪魁祸首。 “小芽,你别相信他!他追着你上山下水,就是为了收集标本,给洛家开疆扩土做准备!”危杏杏嗡嗡的声音再次响起,如钝器敲打着她的耳膜和心扉,痛,好痛!“他利用了你!只要洛家出手因地制宜种了药草,小芽,像你这种小摊贩,还有存在的余地吗?” 有那么一瞬,麦小芽的眼睛充斥了震惊的泪水,声线震颤地问洛一达:“是……是真的吗?” 洛一达微怔,心碎到无法呼吸,他不想伤害她,可危杏杏把事情说成这样,原本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又被她误会了。 “小芽,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他握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可她冷冷地甩开他,“别碰我!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说罢,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把他推出去后砰一声关上门,靠在门扉上满目泪水。 “姐,你……你怎么了?”麦小宝完全听不懂这几个大小孩在讲些什么,从一堆糕点抬起头就看到光线暗淡了好多,长姐靠在门上搽眼泪。 危杏杏还要咒骂几句,被麦小芽劝阻,只得作罢。见麦小芽这样难受,危杏杏有些抱歉:“小芽,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他。” 回应她的是常常的沉默。 当麦小芽得知陆三发和君仁堂的失败,乃至她卖不出去的药草,都是拜洛一达所赐,一个曾经百分百相信的人,是她早先太幼稚单纯,还是他的伪装太成功,她居然从来都没有一丝丝的怀疑!洛一达,呵呵,这个骗子! 可她是靠卖草药吃饭的人,一家三口还等着她的蒲公英卖钱养活,而陆三发挤压的库房也要在发霉过期之前清空,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第二天,她提了十二个土鸡蛋和一点苹果,去了十里之外的仙云村。 可当她走到陆家的大院,却发现门口多了两三辆脚踏三轮车,几个不认识的男人正从屋里搬东西,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可麦小芽还是闻出了药味。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计划提前了(2更) 陆家在转移药物?难道陆三发要搬家吗? 麦小芽的心被拎了一下,涌出一丝丝绝望,忙问搬家的人:“这是要搬家吗?” 那三个男人没有搭理她,继续忙忙碌碌地把药品搬上车,这时大黄狗听到麦小芽的声音从屋里窜出来,在她脚下喜气洋洋地又蹭又撩。 “大黄!”麦小芽有些低落。 这时,陆三发在门口闪了一下,见来者是麦小芽,转身进了屋,眼神中分明有一种忌惮和慌张在。 麦小芽更不解了,难道陆伯伯出了什么事儿?忙跟着大黄狗进屋,在大厅堵住了陆三发。 “陆伯伯,你……你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她问神色慌张的陆三发,眼神还躲躲闪闪的,仿佛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麦小芽心惊,莫非陆伯伯家也被同义堂挤垮了? “陆伯伯,出什么事儿了你跟我说呀!不要瞒我!”麦小芽做好了最好的打算,在心里凌迟了洛一达一千一万遍。 陆三发见瞒不过去,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小芽,你别怪我。”怪?麦小芽更迷糊了,他不过是迫于生存,没有收购她一次蒲公英而已,怎么就值得她怪了呢? 话刚落声,从药房走出一个瘦削修长的男子,那张尚且稚嫩但妖娆俊秀的面容,带着沉稳与戾气,与平日见到的洛一达完全不是一个人,可面若西施的容颜并不是别人! “你怎么在这?”麦小芽不解,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洛一达发狠,要把中小药材商都挤垮、甚至斩草除根吗? 冥冥中,她不相信洛一达会这么做,可他现在做的是什么?陆三发为何突然一筹不展? 见到麦小芽,洛一达黑眸微荡,浮生了莫名的苦涩,“小芽,我来收购药材。”他说得那样义正言辞,就像谈论天气那样自然。 麦小芽胸中一痛:“所以,是你让陆伯伯别收我的草药了?” 陆三发见状忙找了个借口去忙别的,把二人留在大堂剑拔弩张。 “我没有这么做。”洛一达口气很坦然。 可麦小芽不信,“你没有?你已经采够了标本,将来白石村能种什么,不能种什么,不是你说了算?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只是你的口中食罢了!” 好看的容颜颤抖了几下,洛一达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硕亮的眸子要看进麦小芽心底:“小芽,你要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麦小芽兀自好笑:“为了我?你挤垮了君仁堂,逼垮小药农,你说都是为了我?” 当然不是,洛一达怎会忘记他的初心?从江城搬到白石村,他是配合老爷子的计划,也是为了发展洛家的产业,他也没想到在白石村遇上了心仪一生的女子,麦小芽是惊喜,抢占市场是计划。 他的沉默令麦小芽心寒,二人之间第一次剑拔弩张。 麦小芽收敛了欲哭的冲动,擦去潮湿的眼角,将苹果和鸡蛋放在桌上,对陆三发依旧谦谨:“陆伯伯,这些你留着吃吧。” 陆三发难为情,把东西塞回,却被她拒绝。 “小芽,你别怪陆伯伯。”沧桑衰老的褶皱上,挤满了愁苦和无奈,陆三发没有帮到她,还背着她把药材卖给洛一达,谁叫洛一达给他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呢。 这一波药材售后,不知药田还能不能开下去,对上麦小芽空洞无神的眼眸,陆三发便心痛愧疚,为自个的行为感到羞耻。 “洛小哥,我药材不卖了。”陆三发突然止住来往搬药材的人。 麦小芽脚步一顿,“陆伯伯,你……你不必为了我……” 陆三发枯槁般的容颜一阵苦涩的笑意,“没事,小芽,你的药材我照收,就不信除了洛家,我们这种小药农找不到出路。” “别搬了!都搬回来吧!”陆三发不等洛一达反应,就决定这车药材不卖了。 洛一达没想到他突然违约,周身的气势凌厉了几分:“老陆,我们签了合同的。”按照合同,他以高于市场两倍的价格收购老陆的所有药材,老陆必须把药材全部出售,包括部分药材的晒制方法,一旦其中一方违约,必须支付药材总价两倍的赔偿金。 陆三发为了麦小芽,放弃了这桩生意无疑是不划算的。 老陆语气却十分坚决:“洛少爷,我们这些小药农也是要活路的,不是吗?这样下去杀鸡取卵,我总觉得对不起大家。” 洛一达唇角呵呵冷笑,眼角余光如刀,扫了一眼麦小芽,落在僵持在原地的搬家工人身上,“放下吧。走。”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一场无偿交易,洛家获得了药材总价两倍的资源,划算呀,若麦小芽知道其中光窍,得气成什么样呢? 不过,像麦小芽这么倔强的女人,必须受到点教训才能学乖,洛一达便放任她毁了一桩生意,毁了陆家。 “陆伯伯,洛家做大是迟早的事,你不必为了我放弃这单生意。”麦小芽有些内疚。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石斛花(3更) 陆三发当然没有吧赔偿的事告诉她,否则,麦小芽不得后悔吗? 他的声音很沧桑,“我在十乡八里收了几十年的草药,给钱掌柜供了几十年原材料,没道理洛家一出手,就全然没有招架之力。”眸间闪过一丝狠绝之色,心间有了计较。 “小芽,走,我们去把你的蒲公英根须都收上来。”陆三发憨厚的面容露出精光。 麦小芽不知他想做什么,摇摇头:“陆伯伯,你已经自身难保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你说得对,即使将来有别的药材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双方协定,把十乡八里所知的中小药材商都集中起来,行程药材联盟,产品集中销售,或许能和洛家一拼。 说做就做,陆三发收了几十年的药材,掌握了第一手信息,很快就跑遍了十乡八里,找到了几个药材商。 钟源是麦小芽拜访的第一个药材商,坐落在白石村的村头匣子岭。 跟着陆三发的脚步,一老一少两人进入了匣子岭的盘山小路,周围都是嶙峋石壁,只有一小石子路在山峦之间的接缝处盘桓,必须依靠绳索、藤蔓攀岩,攀爬了三里路,山下传来隆隆水声,麦小芽往山下一看,雪白翻滚的山涧拍打着岩石,溅起两三米高的水花。 从山路往下观,麦小芽脊背发寒,她已经身处山腰,往下看足有十多米的距离,脚下便开始打颤。 “小芽,别怕,心无畏则无惧,握紧缰绳,我走一步你跟一步。”陆三发瞧出了她的怯意,也对,一个在平地上生活了十年的孩子,突然到悬崖峭壁,害怕是自然的,这条路他每五天走一次,还要带着一个蛇皮袋,几十年都没有出事。 “心无畏则无惧”麦小芽想起了危景天坚毅的面容,心下的恐惧踏实多了,顺着陆三发的绳索,过了小桥。 她很好奇,这等穷山恶水会有什么样的药材,陆三发一路絮絮叨叨讲述了很多药材的习性,其中有一味石斛,专门长在几十米高的岩石上,能益胃生津、清热解毒,是天然的滋补良药;而另一味阴石蕨,只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和炫耀峭壁上,能不可多得的祛风湿、治哮喘良药。 若说还有什么,陆三发憨厚地扭头笑笑,“你去了便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别看漫山遍野的石头多么贫瘠,养不活粮食和蔬菜,可真正名贵的药材,都在深山里呢。” 麦小芽深以为然,对草药的兴趣越发浓厚。 “医家本分是救人须救急,而药家本分是不畏辛苦,发现良药,神农尝遍百草、李时珍已身试药,古往今来凡是留名史册的大药家,没有一个不为了药材废寝忘食、奉献自我的。”陆三发穿着胶底解放鞋,踩着或青或黑的山石,就像一座行走的丰碑,伫立在麦小芽的心灵中。 走了三四里路,终于到达了一个小平底,确切地说这是一座石壁夹缝中的山坳,由四条打桩撑起的小木屋盖着厚厚的茅草,由一条踩上去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延伸到楼上。 屋檐下用木架子挂着一排排干枯的植物,有长有短,竹节草似的在风中微微荡漾。风中飘来一阵药草和花朵混合的香味,沁人心脾,麦小芽抽了抽鼻子,脑门清醒多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屋檐下低头出门,见到来人,面容绽开了花,露出只喝山泉水的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老陆,你怎么来了?”照理,他三天前来过,得到两天后才来收药材的。 老陆带着麦小芽攀上木楼梯,来到小亭子,“钟源,我来看看你。” 钟源把目光投到麦小芽身上,精瘦稚嫩的个头,脸黑黑的,倒是一双眼睛很有灵性地忽闪忽闪,“她是谁呀?我记得你女儿已经大了啊!” 麦小芽知道,他的记忆或许还停留在陆清妍年幼的时候。 “她是我新收的徒弟,也是我的主顾。”陆三发便把买蛇舌草和麦小芽的身世简单说了一遍,听得钟源黑瘦的脸颊笑出了花儿。 “不错不错,这样的人家也能养出这么有悟性的孩子,老陆,你总说要收个徒弟继承衣钵,今天看来,如愿以偿了!”钟源一面说着,一面手脚麻溜地给他们斟茶。 麦小芽注意到,花茶是泡在一个棕黄色的胖肚土陶器中,倒在青花瓷的小瓷碗中,粉红色透明的液体中飘着几朵暗红色的花朵,妖娆艳丽,与小茅屋的简陋不甚相符。 “你钟叔叔一个大男人,喜欢饮石斛花茶,十乡八里就只能找到他一个。”老陆嘿嘿笑得憨厚。 麦小芽张大了嘴,“石斛花?那不是名贵的药材吗?敢情钟叔叔平日吃喝的都是市场上买不到的珍品?”这生活过得,比隐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阔张计划(4更) 钟源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二位尝尝,“也就是普通茶叶,随便喝喝。”他很谦虚地说,可麦小芽看得出来,钟源的真实身份绝非普通药农可比,一动一静间无不透露着名士风流,笑得那样谦虚自然,却给人一种清贵高雅的感觉,令人肃然生敬。 茶香扑鼻,泉水甘甜,麦小芽并没有品出与寻常花茶有什么区别,可当一杯茶水如腹,胃部生出温暖舒服的感觉,连连称赞好茶。 “不瞒你说,钟源,我今天是有事找你。”陆三发表情微微凝重,钟源深知他的脾性,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之间的事一定是有关一方药农存亡的大事。 钟源是陆三发在白石村最锋利的一枚钉子,从十多年前种下至今,没有大事从未启用过,今天,能用到钟源,他的表情认真而持重,“老陆,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尽管说。” “钟源,洛家出手了。”陆三发憨厚豪气的眼眸间,有一丝凌厉闪过。 钟源微怔:“什么?洛家?你说的可是江城第一药房的洛天?”麦小芽只道洛家名气太大,在白石村住了半年有余,十乡八里早就听闻了洛家名号,可钟源为什么这么震惊? 陆三发徐徐起身,背对茶桌,望向石壁上随风招展的一朵兔耳兰,唇角勾起冷僻的笑意,“不错!洛天终于沉不住气了。”当年,江城陆家被打成右派,逼到白石村这个穷乡僻壤,以收购药材为生,而江城洛天就是举报他的人,这些年来洛家一直称霸江城中药界,旗下同义堂更被评为五星级别、国库药材的供应商。 可有谁知道,当年与同义堂齐名的泰和苑,在经历了一场政治暴劫后,陆鼎一家被迫害,迁移到山旮旯的白石村,骑着破烂的自行车,收了几十年的药材。 洛天此番来到白石村,养老是假,收购名贵药材是真,要知道,白石村是远近闻名的一个依山傍水、出产名贵药材的地方,只是这些年来,种植药材的人渐渐没有了,都种起了水稻,很多乡民把自己的儿女送到了城里。 钟源是跟着陆鼎一起下放到白石村的,这些年来没有娶妻生子,一直守在封闭的匣子岭种植石斛和阴石蕨、兰花等高山药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陆家的泰和苑发扬光大。 “洛天那个老狐狸,居然杀到白石了!他有什么行动?”钟源矍铄黑瘦的面上闪过一丝精光,问。 陆三发便把洛一达派人高价收购药材的行动告诉了他,看了麦小芽一眼:“一开始我本以为洛一达只是普通的药材商人,直到他告诉我,愿意两倍的价格购买草药,并不许我收购麦小芽的蒲公英,我才起了疑心。” 什么?麦小芽的蒲公英没了销路,是洛一达亲口叫他不准收的?“陆伯伯,是洛一达亲口说的吗?”她不信,洛一达曾经帮过她,怎么突然要落井下石? 陆三发语气沉郁,望向石壁,“你还记得吗,曾经麦香秀和老钱陷害你,我隔了一段时间没有收你的蛇舌草,其实我不是不敢收,而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直到洛一达带你来卖蒲公英种子,我才发现洛一达深藏不漏,派人调查了他的身份。 外界只道洛天是回乡养老,可他的孙子却不准我再收购你的蒲公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害怕你种植蒲公英获利的消息传出去,在村里掀起种植草药的风气,那洛家企图一家独大的念头就落空了。” 幽冷的山风扑在麦小芽脖颈处,不觉打了个寒颤,这么说来,洛一达从头到尾对她都只有利用,没有友谊! 那么,他为什么要把种植蒲公英的法子告诉她,还帮她那么多的忙呢?麦小芽说出了她的疑问。 “也许,他想验证这个地方的土壤和气候,适不适合种植药草和蒲公英。”陆三发沉吟片刻说。 麦小芽一时难以接受,曾经那么信任的人,居然从头到尾对她只有利用。钟源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芽,你放心,只要我们十乡八里的药农联合起来,就不怕洛家压低价格,断了我们的活路。” 麦小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乱的很,仿佛在一瞬间曾经的美好都变了样。 随即,陆三发、钟源带着麦小芽又走访了十几个药农,从药材的分布来看,有种植罕见稀少的珍稀药材商,有种植蒲公英等常见药材的商人,不过每一个药材商都有看家本领,要么特长于种植,要么特长于晾制,要么熟练于制药。 经过三日的访问,陆三发已经集结了四十多个中小药材商,达成了共识,无论洛家给多高的价格,都紧紧抱团,集中把药材囤积起来,卖个省外的一个药材商,也就是泰和苑的前任掌柜丁有才。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复杂局面 当麦小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危家小院,已经临近傍晚,入冬以来天黑的早,才五点半就半黑瞧不清来人了。 一个瘦削俊挺的男子出现在麦小芽的视线里,她对洛一达太熟悉了,只是这么晚了,他在危家小院干什么? 洛一达见麦小芽回来了,热络地迎上去:“小芽,你可回来了,小溪小宝都嚷着饿了呢。” 麦小芽才看见小屋已经亮起了灯火,飘出了饭菜的香味,一双弟妹跑出来,一边一个拉住她:“姐,你干什么去了?我们等不及了,都要吃饭了呢。” 透着昏黄的灯光,麦小芽看到一桌子的菜肴,有荤有素有汤,还有难得吃到的白米饭,麦小芽望了一眼洛一达,他正把袖子拢下去,盖住白皙臂膀上的小黑点。 “你的手怎么了?”麦小芽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是冰冷疏远,令洛一达的心跳乱了节拍。 好在她又肯与他说话了。 “姐,一达哥哥看你太晚没回来,给我们炒了菜做了汤,不小心手臂被滚油烫着了。”麦小溪扬起俊秀的小脸,替洛一达叫屈。 而洛一达从前日的事后,一直见不到麦小芽,忙说:“没什么的,我烫惯了。” 麦小芽强制地扯开他的手臂,白皙柔嫩的皮肤上烫了好大一块,有的点已经发黑了,露出晶亮的脓水。麦小芽替他吃痛了一声,转身找了一盒绿药膏,那是重生时被沈星辰的开水烫伤后,张兰花钱买的。 半年有余,揭开盖子,绿津津的药膏还冒着香气,麦小芽挖出一些,轻轻撸起洛一达的手臂,“忍着点。”替他轻轻敷上。 洛一达忘记了疼痛,一双眼睛长在麦小芽精致瘦削的容颜上,昏黄的灯光在瓜子脸上投下细嫩的光晕,卷曲的睫毛染上了层层浓霜,他有股伸手抚平她眉心倦意的冲动。 “小芽,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洛一达本想说点什么,出口的话却令他后悔,什么叫不生气了? 她动作温柔地撸下他的手,盖好绿药膏之后,头也不抬就走到饭桌边,问弟妹这顿饭用了多少米、多少菜,得到麦小溪的准确回答后,她责备地说:“我们家哪儿比得上洛家,家大业大,他们家的狗都吃得比我们人还好。” 洛一达喉咙一窒,她话里有话地骂他,也不好说什么,讪讪地坐下来吃饭,刚抬起饭碗就被她按住,“洛一达,路还能见着,我们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先回去吧。” 洛一达无奈,“小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没办法呀,我爷爷……” 不提还好,一提洛天,麦小芽脑海便浮现陆三发和钟源的对话,洛家进驻白石村,果然是有预谋的。“哼,你爷爷喊你回家吃饭呢。” 洛一达脸皮再厚,拿起了饭碗又被迫放下,不得不拉起麦小芽往外走,“小溪小宝,你们先吃,我找你姐有事儿。” 便大力扯着她往外走,撞翻了一把椅子,麦小溪吓了一跳:“什么事儿不能吃完饭再说!”可洛一达已经拉着人走远了。 走到危家没灯光的院子角落,麦小芽扯回手,揉着发疼的手腕,脑海想起白天做的事,分明就是联合十乡八里的小药农,抵制洛家的侵蚀嘛,而此时又在这里和洛一达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她不喜欢玩无间道,也不喜欢做擦枪走火的事,坦言说:“洛一达,你要说什么呀?要是有关药材的事,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洛一达一窒,挤出一丝凉凉的笑容:“小芽,你不要听陆三发那个匹夫瞎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一副无辜委屈、我见犹怜的样子,分明是在控诉麦小芽的暴君政策,麦小芽才没这么自恋,她无法控制的事多了,比如亲娘的离去,比如洛一达的利用,比如麦家的为难,“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也无心知道你们洛家的计划。从你帮我种蒲公英开始,你就在利用我!”说罢甩开他的手离去。 “不!”洛一达用手扯住,把她逼到墙角,黑琉璃的眸子在暗夜里硕硕发亮,麦小芽误会他,“让你的蒲公英卖不出去的,的确是我!不过,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用心险恶,我是想逼你把药卖给洛家!” 真的是他?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麦小芽只觉齿冷,“是吗?你在我身上试验逼死药农的方法?没有别的收购商,只能死死地靠着洛家这棵大树,这样一来,价格还不是你们说多少就多少,我们还有反驳的余地吗?” 洛一达从没想过事情会变得今日这样复杂,麦小芽曾经对付那些小女生的智谋,他只觉她聪明过人,可此刻用在他身上,他便觉得棘手难办:“不是这样!你听谁胡说?” 手上一空,麦小芽已经走远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情人终成兄妹 黑夜像浓稠的怨气,席卷在他身上寒津津的,经久不去,洛一达深知,再留下来已是无益,便摸着黑回到了洛家。 洛一达一进门,便听到洛云在审问张兰:“你这个贱女人!跟麦小芽究竟什么关系?” 张兰被他扼住了脖子,艰难地发出嘶嘶声,却没有一个佣人敢上前帮忙,真难想象,外人眼里温文尔雅的洛家长子洛云,是一个人面兽心、喜欢家暴的伪君子! “好,你不说!让我替你说!她是你死鬼前夫的女儿,你在白石村还有三个小拖油瓶!”洛云忽然仰天大笑,肆意的笑声充满了讽刺,“我说你怎么不爱出门!原来,是怕别人拆了你少奶奶的招牌!” 随即便见张兰的身体撞到门上,发出吃痛的闷哼,随即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呜呜哭起来,洛一达完全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了,麦小芽是他继母的女儿?呵呵,搞了半天,麦家一家三口和他居然是一家人!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那么,麦小芽就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他钟爱的女孩子,居然是他妹妹…… 洛一达的笑声犹如平地惊雷,把屋里扭打在一处的两个大人吓了一跳,洛云被儿子撞破了倒霉事儿,脸上搁不住,却不敢打他,“你小子死到哪里去了?呵呵,是不是又去给你那妹妹干活了?”轻蔑地瞥了一眼他脚下的泥,又猛力抽了张兰一记耳光。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亲生儿子的面打女人。 张兰发出杀猪似地嚎叫声,人撞在雕花衣柜上,额角磕破了,留下汨汨的血水,把那张苍白的脸映衬得妖冶吓人,“哈哈哈,洛云你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奈何不了自己的儿子,拿我撒气!哈哈,你要是有半点本事,还能被你儿子骑在头上拉屎么?你连洛家当家人的身份都捞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我!” 张兰憋得太久了,终于爆发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受到的罪全在这身华丽衣裙的遮蔽下,皮肤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就像被人糟践的妓女! 洛云见她发作,也被吓懵了,刚想扭打她,却被她反手扯住了衣服,把一头血糊糊的脸往他身上撞,“你打啊!你干脆打死我!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呵呵,打死了我,我好歹有女儿替我报仇!你要是死了,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淋淋漓漓的血水沾了洛云胸口的一片衣服,他没敢继续下手,却听到洛一达冷绝人寰的声音:“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洛云,你不是威胁我要把麦小芽的事告诉爷爷吗?现在你敢吗?” 洛一达扔下一句话,转身清冷嘲讽一笑,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翌日,麦小芽把晒好的干草送完仙云村,正巧遇上几个见过面的药农在陆家聚会,他们对麦小芽的蒲公英赞不绝口,最终以七块一斤的干草价格,被陆三发收购,七块一斤是什么概念?那时候小学一学期的书钱学费才七十块呢! 麦小芽收了钱,又议论了些事情,末了,一个药农问麦小芽:“你和洛一达是同学吧?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几道目光瞬间被收在她身上,包括陆三发,都对他们的关系很好奇,万一往后发现麦小芽后悔了,或者把抵制洛家的事告诉了洛一达,那不是功亏一篑? 麦小芽喉咙一耿,“你在质问我?” 陆三发忙摇摇头,“小芽,你别这么敏感,我们是一个反洛家的联盟,万一你一时心软,不忍心对洛一达的计划出手,那……”他的为难是真的。 麦小芽想起洛一达对她的好,对她的利用,一点一滴都涌上脑海,也有些慌了心神,不知该怎么回答几个人的问题。 “这样吧,小芽,入同盟的事,你先别着急做决定。这些日子来,你种了药材,还是送到我陆家,我会照市场价算钱给你。”陆三发犹豫了片刻,不想折损了麦小芽这么一棵好苗子,安慰地对众人说,“你们放心,我已经收了麦小芽为徒,我们的计划本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洛家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 几个药农还有顾虑,“小芽,我们谈的都是商业机密,你可千万别对洛一达说呀!” 麦小芽深知这件事的要紧性,就算她不参加任何联盟,也不会对外乱说的:“叔叔们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由分寸。”说罢便告辞回家,一路上她的心七上八下,万一陆三发知道她母亲就是洛一达的继母,那一切都说不清道不明了,再要人相信她已是不可能。 山路崎岖,麦小芽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危家小院,心情没有因为兜里多了六百块钱而开心。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错爱 倒是一双弟妹,听着又卖了钱,开心得又蹦又跳,要去白石圩买大肉包吃。 麦小芽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便穿戴整齐,去白石圩给一双弟妹打牙祭。 包子铺前,三颗小脑袋盯着蒸汽滚滚的高大蒸笼,肉菜的香气钻入鼻翼,贪婪地砸吧砸吧嘴。平头伙计把白色毛巾搭在肩上,问麦小芽:“哟,小芽,你倒是发达了,你爹的抚恤金还没用完吗?” 麦小芽不爽,两千块抚恤金不多,可也是她姐弟仨三年的开支,怎么可能拿来用! “哼,你只管给我们拿新鲜出笼的肉包,我们有钱!”麦小芽嘴一撅,不服气地盯着平头伙计。 平头伙计没事儿就喜欢调戏像麦小芽这样鲜嫩鲜嫩的半大女孩子,“行啊!要几个?” 麦小芽要了三个大肉包,花了一块钱,三个孩子便找了个安静地角落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把三个包子消灭干净。 “姐,真好吃!”麦小溪舔了舔唇角的油渍,一脸享受。 麦小宝已经快六岁了,一个包子完全吃不饱的,想着囊中羞涩,就止住了再买一个的念头,麦小芽本来非常糟糕的心情,这会儿居然好了起来。 “走,小溪,你不是说想去买草莓发夹吗?走,姐有钱!”麦小芽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一手搭在小妹的肩上。 “真哒?”麦小溪一蹦跳得老高,头顶把麦小芽的下巴给撞折了,哎哟哎哟地叫唤。 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麦小芽舞弄着发疼的下巴,拍了小溪几下,“小丫头,劲儿怎么这么大?” 麦小宝吃吃地笑,“姐,我也有东西要买!”麦小芽“咦”了一声,一向只要吃饱就无欲无求的麦小宝,也有自己的小心事啦? “说,你要什么,姐给你买!”郁闷的心情支使了几天,麦小芽想彻底换一个心情,就小小地任性一把,买买买! 就这样,她给麦小溪买了两个颜色殷红的草莓发夹,又给麦小宝买了他要的军用小坦克模型,弟妹二人便欢天喜地回家找小玩伴甩开了。 翌日,洛一达没有去上课,第三天依旧没来,直到第四天,在岳瑾瑜的押送下,洛一达才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有些萎靡,一进教室便拿一双硕亮的眸子看向麦小芽,在确定她安然无恙后,轻轻吁了一口气,好像轻松不少。 他放下书包,把一个包装得十分精致的雕花匣子放在她面前,见她推了回来,“小芽,这是我亲手做的豌豆黄,我尝过了,很好吃的!” 一向高高在上的洛一达,竟然用哀求的语气同麦小芽说话,麦玲玲眼眸都闪烁着泪花,扯了扯麦小芽的衣角:“小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就原谅他吧。”说着作势帮她把东西收下。 麦小芽冷冷地拒绝了:“别,我不要,你要的话拿去吧。”把东西推给麦玲玲。 麦玲玲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小芽,你怎么能这样呢?”正想再说几句,麦小芽已经提着走出门去了。 精致白皙的容颜闪过一丝失落,洛一达在麦小芽后桌坐下,把东西送给麦玲玲:“我新作的豌豆黄,你吃吧。” 说着揭开匣子,露出一排十块鹅黄色的小糕点,每一块糕点上都点缀着玫瑰花的模样,一看就价值不菲,“你送给小芽的,我怎么好意思。”麦玲玲鼻子酸酸的。 洛一达却不管不顾,用皙白的手拾起一块,塞给麦玲玲嘴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来,你尝尝,我花了两天做好的。” 要知道,洛一达只有在对麦小芽说话的时候,才这么温柔细腻、吹气如兰的。麦玲玲要被这阵春风给熏晕了。把嘴凑上糕点,吃了一小口,嗯,果然香甜可口,满口生津,“太好吃了!洛一达,你真的无所不能!”麦玲玲的花痴向来直白而纯粹。 岂止无所不能,还长得倾国倾城,她麦玲玲一向羞于表达,其实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这一盒糕点,是麦玲玲有生之年来,最明媚绮丽的记忆。 她吃了一小块后,便舍不得吃了,把糕点和盒子一起藏进书包,放学一回家就背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弟妹,在床底下挖了个暗格藏了进去。 麦小芽拒绝了洛一达,也决定从今往后待君如路人,毕竟走得太近对张兰、对洛一达都不好。 她的冷漠与疏离令洛一达心力交猝,也没有心思听课,恰巧当天是语文测试,洛一达破天荒地考了七十八分,要知道他是从来不会少于九十五分的。 他被岳瑾瑜提到了办公室,训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出来。 在走廊遇到了麦小芽,他不管不顾地又唤了一声,“小芽……”可麦小芽就当没听到,从他身边擦过。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无情的父亲 洛一达犹如堕入了冰窖,她的冷漠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身体一歪便晕倒在走廊上。 “洛一达,洛一达!你别装死啊!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别吓我!”麦小芽怎知洛一达弱不禁风到了这个地步,扑上去把他抱在怀里,掐人中也没有用,他的身体烫得厉害,殷红的唇失去了血色。 “不要你管!一达!一达,你怎么了?”不知何时,麦玲玲箭步窜到洛一达身边,大力推开了麦小芽,把洛一达揽在怀里,眼泪滚落,“他已经生病了!你为什么要气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麦玲玲的控诉不像是假的,她也知道他在发高烧,令她讶异的是从来胆小羞怯的麦玲玲,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大发雷霆不说,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毫无保留地表达着对洛一达的爱意。 麦小芽心头酸酸涩涩,是啊,洛一达是优秀能干的翩翩少年,不但人长得帅气,家世又好,在这个学校应该有很多人在暗恋着他吧。 偏偏她被他爱着,却一次次地伤他的心,这次连他生病了这么严重的事都一无所知。 岳瑾瑜亲自请了车,把洛一达带到了医院,而麦玲玲主动请缨留下来照看他,岳瑾瑜来不及通知岳父,就只好这么算了。 他是知道麦小芽和洛一达的关系的,顺便把麦小芽也带到了医院。 病房外,麦玲玲端着一盘切成月牙状,怨闷不解地向麦小芽递送了一个杀人的眼刀,语气冰冷地说:“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麦小芽心里难受,却不能当人面表现出来,“玲玲,洛一达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不知何时起,麦玲玲对麦小芽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折,过往的友谊变得不值一提,她很强硬:“小芽,你不配做一达的同学、朋友!你的心太狠了!” “我知道……”麦小芽无力解释,“有很多事,你不知道……” “别提那些!现在一达病了,你还来干什么?要让他再次暴怒吗?他的身体折腾不起了!”麦玲玲把她往走廊下推。 硕亮的眸子充满了恐慌,“他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大病?玲玲,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告诉我吧。” 两行泪水从麦玲玲好看澄澈的眼眸中滚落,为了不让洛一达看出异常,用手擦拭:“他得了急性心肌炎,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医生说,如果晚送来一个小时,人就保不住了。” 心肌炎?麦小芽重活两世都没有听过这个词,从发病到去世只有一个小时,足见这种病的可怕之处。洛家不是医药世家吗,怎么连洛一达得了这么重的病,都无一人知晓呢? 还是说,张兰给他做了什么手脚?不,不可能!张兰为了保住豪门地位,不惜抛弃亲生儿女,怎么可能放弃洛一达这么好的一个靠山? 如果万一呢? 麦小芽打了一个寒颤,当初张兰可是给洛一达下药,把他药晕来阻止他去麦家的。莫非…… 她不敢往下想,收拾了情绪,叮嘱麦玲玲照顾好洛一达,便徒步向洛家的方向走去。 洛家,朱红的门扉紧闭着,两个铁狮子挡路。洛家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张兰!张兰!你给我开门!”顾不得太多,麦小芽疯狂拍门。 门没开,她又拍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仆人探出头来,“你找谁?” 钟鸣鼎食之家的洛家,居然到了白天也关门闭户的地步吗?洛家出了什么事?不祥的预感萦绕在麦小芽心上。 “你们家少爷病了,在医院,怎么没人去瞧他?”麦小芽气急。 那仆人先是愣了一下,才慌慌张张地跑去通报,一会儿后,叼着烟斗的洛云出现在门口,锐利沉郁的双眸对麦小芽狠狠刮视了几下,“呵呵,你是麦小芽吧?你来干什么?找你母亲?” 麦小芽不解,他怎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反而问起她和张兰的事来?莫非她的身份曝光了?她没有多想,重复了一遍来意。 听到亲生儿子得了心肌炎,洛云先是微微震惊,后竟然嘴角勾起一丝冷绝的笑,被仆人催促一番后,不紧不慢得说:“生病找医生,我又不会看病!” 麦小芽震惊,这完全不是当初惩罚张兰给洛一达投药的那个父亲,她只道他是真心爱护这个孩子的。 反而是张兰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嘴角还挂着一块红晕,涂了厚厚的口红都没能掩盖。 “什么?一达病了?心肌炎?快,小芽,快,带我去看他!”张兰也顾不得丢脸,拉着麦小芽往外跑,看来,她是真心疼没了这个靠山的。 麦小芽心中膈应,就算她姐弟仨生病了,张兰也是不冷不热的,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连母爱这种东西都能买到。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你就是麦小芽 腹诽归腹诽,麦小芽还是带她去了医院,“洛一达病了两天,你这个继母一点都不知道?何必装出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让人误以为你对他多情深义重!” 听着女儿刀子似的话,张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小芽,你别怪妈狠心!等你长大了,你会知道我的难处。” 麦小芽哂笑,“难处?什么难处能让你抛夫弃子,去豪门当阔太太呀?” 张兰目光空洞地望了她一眼,这些日子,她是真的看透了洛云的真面目,他就是一个衣冠禽兽,一门心思夺回洛家继承人的地位,可遇到挫折就把怒气泄在她这个弱质女流身上。 她不得不再找一个靠山。没有谁比洛一达更好的,只要让老爷子知道她是真心真意爱护洛一达的,她的后半生或许还有希望。 “小芽,你不知道没钱的难处……我过怕了……”张兰声线哽咽,语气却是无辜可怜的,麦小芽几乎一刹就笑出声。 “没钱的难处?我爸用命养活我们一家四口,什么时候缺你的吃穿用度了?你的衣服首饰,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名贵,比村里的妇女好太多了!” 张兰面露不屑:“我要的,根本不是无知村妇的羡慕。” “你要什么?形同虚设的豪门富太太?你嘴角的伤,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弄的。”她可是见证了洛云动粗的人。 张兰尴尬地眼神忽闪了一会,宁静下来,麦小芽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她过得再惨,被女儿识破,没面子又怎么样,她不在乎。 “管好你的事就好。前几天一达就说不舒服,还是撑着做什么豌豆黄,家里哪里就缺他做的那一味豌豆黄!”张兰略略沉思,“那豌豆黄,听说还是他亲妈留下的手艺。我当时心情不太好,就没管他,原来他是一直熬着。” 原来洛一达不是受不了,而是硬撑着把豌豆黄送到麦小芽嘴边,才晕倒的。 而她却把豌豆黄弃之不顾,他一定很受伤,又不好收回去,才把豌豆黄送给了麦玲玲。 麦小芽觉得她是一个混蛋。 乡镇医院,高档病房里。 麦小芽带着母亲张兰出现的时候,麦玲玲正在给洛一达吃苹果,她一手捏着粉嫩的苹果,一手撑起洛一达的身板,把他掰正,而洛一达此时已经下了氧气管,还在输液。 “小芽,你来了。”洛一达的眼眸豁然有了神采,可当看到张兰时,染上了一丝愤怒,“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他是不中意这个继母的,在孩子的心中,永远对取代亲妈的女人满怀敌意。 张兰的态度很热络,也不顾麦小芽在一旁,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一点都不在乎洛一达冷冰冰的态度。在这一点上,她和麦玲玲是一样的。 麦小芽垂手站在一旁,有两个女人照顾洛一达,他也没什么事儿了,就找个理由离开,可洛一达却叫住了她:“小芽,你别走,能留下来陪我吗?” 麦小芽挤出一丝笑意:“少爷,我还有一双弟妹要养的。”说着眼眸瞟了张兰一眼,她却故作没听见。 洛一达对张兰的热络很反感,甚至排斥,几次故意为难地不要她照顾,宁可喝麦玲玲手里的水,也不要她的。 麦小芽要离开,他没有理由强留,眼底的亮色渐渐冷淡下来。 而这一切,都被麦玲玲看在眼底,成了心中越扎越深的一根刺。 在门口,麦小芽迎面遇上了一个身材颀长清瘦的老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走进,火急火燎地走向病房,与麦小芽正面。 那双经风历雨的眼眸有些昏黄的浑浊,可视线却冰冷有力,充满了杀伐决断,全然不是一个身体衰败的老人能发出的。 他探寻而冷僻地极快打量了麦小芽一眼,仿佛要看穿麦小芽的一生,又似乎在审视她是否有不良动机。 麦小芽回敬了一个直直的凝视后,向屋外走去。 身后却响起沧桑的声音:“你就是麦小芽?” 当年,就是这个男人举报的陆三发,把他一家从江城抹掉,蛰伏在穷乡僻壤里以收药草为生。麦小芽对洛天的印象是腹黑、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讨厌出卖良心的人,洛家为了一己私利把黑手逼向白石村附近十里的中小药农,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洛天疑惑,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居然有着比大人还要坚决有力的眼神,全然不像外面的人对他的毕恭毕敬,对她便不喜欢。 “洛老爷,您有什么事吗?”麦小芽不冷不热地问。 洛一达生怕她要出事,忙叫唤:“爷爷,你来了!我想死你了!”他的表白太露骨,洛天当然知道他想掩护麦小芽,不过这么直白的依恋他还是头一次听孙子说,还是很受用。 正文 第两百章给猪接生 洛天放过了麦小芽,走到床边嘘寒问暖,麦小芽趁机离开。 看着麦小芽的背影消失在医院,洛一达眼中的神采又变成了冷冷的疏离,只是多了几分客气。 洛天用一种奇怪而审视的目光望向张兰,语气充满责怪,“你怎么没照顾好我孙子?要你何用!” 面对这么重的指控,张兰没有反驳,唯唯诺诺地承诺着将来会照顾好洛一达,洛天看在她在医院服侍得当的份儿上,没有继续计较。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洛天看向麦玲玲。 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家里的嘱咐从来对她都是呼呼喝喝,洛天的气场强大,她便有些嗫嚅羞涩,不知该说什么。 洛天向来主张女子应该柔美多过锋芒,对麦玲玲霞飞两颊的羞涩,倒也不十分在意,总之比麦小芽印象好得多,“辛苦你照顾我孙子了。我听说,你是一达的同班同学?” 麦玲玲喜上眉梢,一双手紧张得不知该放在哪儿,拉了拉衣角强作镇定,“是的,爷爷,我叫麦玲玲。” 洛天品了一下名字,“玲玲,挺好听的。” 洛一达心下一阵哀嚎,洛天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了,这是在表达对麦玲玲的喜欢呢,便强行插话:“爷爷,今天周三,玲玲要回去上课的,这里有兰姨就行了。”扫了张兰一眼。 张兰的表情霎时亮了。 洛天见状,只好让仆人把麦玲玲送回去,麦玲玲只好离去,“爷爷,那我先回去了。一达哥,你好好保重身体,我抄了笔记给你,别担心学习。” 洛天对麦玲玲的体贴乖巧又喜欢了一分。 张兰恭敬地对洛天说,“爸,人孩子忙前忙后的,我去送送她。”洛天没听进去,也不想让这个女人打扰他享受天伦之乐,手一挥算是答复。 张兰把麦玲玲送到门口,不准仆人跟着,对面含惊讶的麦玲玲说:“玲玲,好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麦玲玲不知所措地擦擦手,结结巴巴问:“阿姨,你……你是麦小芽的妈?不是说她妈妈离开了吗?你怎么还在白石呀?” 张兰机警地瞥了眼仆人,示意麦玲玲压低音量,“玲玲,好孩子,只要你替我保密,我保证你喜欢洛一达的事,我能帮上忙。” 麦玲玲被人第一次点破了心事,羞涩难耐,“兰姨,你……你说什么呢?” 张兰见她如此,便是承认了,便大着胆子说:“好孩子,我……有难言之隐,你别对外说,啊!” 麦玲玲向来听话,便懵逼地点头答应了,这才在洛家管家的牵引下回了学校。 自从蒲公英收割之后,麦小芽便专心地抚养几头猪,小母猪已经怀孕,她少不得天天调制营养餐,没过个把月,母猪便要生产了。 寒冬腊月,天黑得特别早,一入夜就下霜,饶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也冷得要命。母猪的肚子鼓鼓囊囊,走路也东倒西歪,不爱动了,麦小芽估摸着是要生了,连夜拉了干稻草铺好。 夜浓如墨,麦小芽记挂母猪生崽的事,一夜都没合眼,这会儿鸡叫一更,眼皮越来越重,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几声猪的哼唧声,她一骨碌爬起来,摸了电子表,才凌晨三点钟,正是一夜最冷的时候,披了一件破棉袄,打着手电筒就往猪圈走去。 雪白的亮光所及之处,是趴在稻草上的母猪,正蜷缩着后背,半趴着哼哼,时而发出一两声哀嚎,而雪白的后臀居然被鲜血染红,肿胀的下半身有一只血粼粼的小猪爬出来。 好家伙,这小母猪是在生崽呢! 小母猪可怜兮兮地看了麦小芽一眼,发出撒娇似的哼哼,原来猪跟人相久了也是有感情的。麦小芽轻声安慰了小母猪一声,跑进屋把热水壶里的水都打出来,又架起了火烧水,把热热的水端到猪舍,那小母猪见她来人撒娇似的冲她嗯哼了几句,任由麦小芽替它接生。 猪圈冲鼻的气息混着浓郁的血腥味,向麦小芽扑面而来,普通十岁的孩子若见到这等鲜血淋漓的场面,定吓得不知躲到哪儿去,可她偏偏淡定从容地把一只小猪仔从母猪身下捡起来,用毛巾拭去鲜血,放在草垛上。 如此来回做了七遍,母猪终于停止了嗯哼,累趴在草垛上,疲惫躺下,可那几只雪花花的小肥猪仔没睁开眼珠子,闻着老妈的味儿艰难地向母猪身边凑。 麦小芽不忍挪动母猪,只能把小猪仔一个个排在母猪的肚皮下,给它们含上肿胀的乳,一阵吧唧嘴的声音响起后,麦小芽终于直起腰用手背擦拭额上的汗水。 此刻,鸡叫五更,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麦小芽把猪圈收拾了一遍,又给母猪煮了一桶营养餐,经过一夜折腾,猪圈里一片安然和煦,她却累得头脑发昏,在烧水煮早餐的时候,抬眸一阵漆黑,整个人软倒在地。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太宠啦 迷糊中,麦小芽只觉身体被人打横抱起,靠在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中,随即躺在一个软实的被窝中,她实在太累了,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被一片灼目的白光唤醒,加上心有所年,就算身体再困顿,她也一骨碌滚起来,却不想撞在一个结实的硬物中。 “哎哟!好硬啊!谁把书搁我脑袋上!”头晕目眩的麦小芽闭目揉搓额头,疼得嘶嘶叫唤,一想到米饭还在锅里,得唤弟妹起床了,麦小芽腾地坐起来。 等等,这……这位温情脉脉凝视着她的帅哥是谁? “景哥哥,我又梦见你了!最近怎么老出现幻觉,一定是给猪接生太累了!”麦小芽使劲揉搓眼珠,把不切实际的幻想揉走,却不想幻境会说话,低沉磁性的男中音好听到让耳朵怀孕。 “小芽,我回来了。”危景天握住她揉搓双眸的手腕,触碰自己的胸膛,将温度传导给她,“你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回来啦。” 岂料面前小小的人儿先是魔怔片刻,后是小嘴一扁,两行豆大的泪水哗啦啦滚下来,像受了极大的委屈,麦小芽哭得抽抽搭搭,“景哥哥,你可回来了!” 麦小芽不怕寒冬的冰棱冻伤了手,也不怕血腥扑鼻的肮脏猪圈,更不怕担起一双弟妹的生活,可当得知洛一达利用、算计了她,当得知张兰宁要养子也不要她这三个亲生儿女,她泼辣蛮横的外表掩饰下,是一颗脆弱破碎的心。 危景天若在,她便不用如此孤立无援,危景天若在,一定能告诉她面对陆洛两家商战的洪流,她该立足于哪一边。 当寒夜的血腥冲散了最后一缕脆弱,麦小芽的无助只在梦中。 见到危景天她太开心了!不顾衣衫不整扑在他身上,紧紧地拥抱着他。那双有力的长臂环抱着她,满满都是安全感,麦小芽踏实地闭上了眼。 “小芽,我刚回来,就看到你晕倒在灶边,那开水壶就在一旁破裂了呢。”若不是危景天身手敏捷,一脚踢开了爆裂的开水,让滚烫的开水溅在别处,麦小芽半边脸就毁了。 麦小芽歪着小脑袋回忆当初的情景,她明明把开水瓶放好了,怎的……当她的目光落在危景天裸露脚背上的一块水泡,她才确信当初的情景的确千钧一发。 “景哥哥,你又救了我一次!”麦小芽窝在他的怀抱中,像一只小狗小猫撒娇蹭毛儿,可一看屋外的天色,天已经大白,她到底睡了多久?今天还要上课呢!便一骨碌滚下床,向弟妹的房间跑去。 危景天忙拉住她,“已经十一点了,小溪小宝上学了,你放心。” 她拍了拍扑通直跳的胸口,“还好都上学了。”可一想到自己,平和的小脸刹那扭曲了,她这是旷……旷课半天的节奏? 危景天见她像一只懊恼的小狗殴打、撕咬被子,噗嗤笑出声,才旷课半天而已,要是她知道自己经常旷文化课,那会是怎样重影扭曲的一张脸呢? “好了啦,你太累太饿了,低血糖发作,我已经给你请了一天病假。”轻笑的危景天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不,应该是好整以暇的狮子。 麦小芽魔怔了片刻,无法理顺旷课和请假的区别,不过美食的力量是无穷的,危景天走进厨房,从锅里取出两盘菜、一盘白米饭,放在桌上,把她按在椅子上,“来,你太饿了,需要补一补。” 经历了大起大落,幸福来得太突然,麦小芽唯有满含热泪地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扫光,一面抹嘴“好吃!太好吃了!”慢慢找到了脑回路。 想起来问危景天干嘛回来,有什么事儿之类的寒暄之词,危景天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表情——宠溺专注地观赏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观赏一件漂亮的工艺品。 不同于上次迁户口,危景天此次完全是右眼皮儿跳了三天,双亲都在江城,他本能地以为麦小芽要出事,便买了票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果然一进门就撞上了麦小芽昏倒。 “这么说,景哥哥是专程为了我赶回来哒?”麦小芽的腹诽不要太甜蜜,看来二人已经上升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了。 温柔的眼波如秋天的日光,包裹着麦小芽,危景天忍不住伸手环抱着她,给了她一个正式而隆重的拥抱,在她发间深深一吻,“小芽,你要是出事了,我会一辈子恨自己的。” 可她能出什么事呢?除了刚才绊了一跤而已。 “景哥哥,我什么都好,你放心吧。”周身的血液凝固了片刻,她找到了心跳,当得知思念多时的人也在同样思念着她,是世界上顶甜顶甜的事儿。 如果时光停留在此刻该多好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声冷喝从门外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近水楼台先得月 二人同时撤了手,见洛一达卷带着来自地狱的阴霾,上前扯了麦小芽的手就往外扯,麦小芽本能地缩回手,脸红红地蹬着洛一达,全然没有被捉奸在床的羞耻感,反而浑身如刺猬般,时刻保护爱人的冲动。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在医院吗?”麦小芽挣扎着扯回生疼的手腕,只是徒劳了,洛一达就像一头发怒的豹子,把麦小芽护在身后不说,对危景天恶语相向。 “危景天,你不要脸我们小芽还要脸呢!你成年了,可我们小芽没成年!你这是拐带诱奸未成年少女!”这个女孩才十岁!洛一达仿佛抓到了二人违法犯罪的证据,自觉往人民警察的位置上靠。 可令他生气的是,坐在桌檐边的男人,居然没有生气,还微笑着摇摇头,一副看小孩子挠痒痒的淡定从容,他就想跟危景天决斗!下战书、立生死状的那种! “你笑什么?小芽父母没在身边,你打着照看她的名义做些什么不仁不义的事,算什么英雄好汉!”曾经被麦小芽拒绝的恼怒一一涌上脑门,更可气的是麦小芽把麦玲玲塞给他,原来是危景天回来了! 这架势莫非要打架?麦小芽以前怕两人正面洛一达要吃亏,可现在她确定他输定了。“你干什么呀?放开我!” 洛一达却回眸吼道,“给我老实点!没你的事!” 麦小芽晕菜,某人气势汹汹跑到她家撒野,居然说不关她的事!以前一直怕洛一达和危景天正面时吃亏,这一回她就想恶意整整他,让他知道知道是怎么死的! 危景天从竹椅上慢悠悠站起身,颀长俊挺的身材充满军人气质和男性魅力,与洛一达形成最萌身高差,他伸出手,像给小狗顺毛一样,在洛一达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弟弟,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麦小芽无力扶额,危景天这是在煽风点火呐!洛一达腹黑又无理,说不好发动整个洛家的力量,把十乡八里的小药农整得死去活来,从此只能沦为洛家的附庸和工具……太可怕了,她必须阻止这场战斗! “哎呀,洛一达你不要生气了,我和景哥哥青梅竹马,你是外来的和尚,就不要再吃哪门子的飞醋了……”麦小芽吊儿郎当地抽了抽手。 迎面劈来两个字,“闭嘴!” 余下的话头便生生地吞进了肚里,世界大战是没办法阻止了。 “你说谁小弟弟?我已经长大了好吗?”洛一达犹如受到了奇耻大辱,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在危景天眼前示威。 “哦,是吗?你才几岁?觊觎我家小芽多久了?”危景天开始了审问模式。 洛一达无理取闹:“你不过是一个新兵蛋子,连入伍靠的都是你老爹的关系,有本事你去大学找个妹子,凭什么打麦小芽的主意?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看看你守得住吗?” 对洛一达强盗般的逻辑,麦小芽是无力的。 危景天不怒反笑,阔气豪爽地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我告诉你,你要敢打麦小芽的主意,我就去路乡长那里告你!”这是洛一达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争夺麦小芽,下一次他就没必要把阳谋摆在门面上了。 不知怎的,一个黑影从眼前滑过,洛一达手上一空,麦小芽已经被危景天拉在了身后。懵逼间,麦小芽的位置已经彻底调换了。 危景天以身高、气质优势,君王般俯视洛一达,笑意被阴霾与警告替代,“洛一达,今天的事我不计较,但你胆敢对麦小芽不利,区区一个洛家能奈我何?你最好想清楚!” 而洛一达在他高高在上的目光中,把腰杆子挺得笔直,抬头与他对峙,那冷硬而腹黑的目光丝毫不逊色。 火光四溅,满屋都是血腥味和杀气,麦小芽感到不适,分开二人,“好了!你们就不要再吵了。两个大男人,也不怕传出去笑话。” 大男人?洛一达心中一喜。 “走,我带你们看看新生的小奶猪。”麦小芽笨拙地化解尴尬的场面,连自个都认为小奶猪没什么好看的。 好在洛一达没什么心情看小奶猪,把一盒豌豆黄搁在桌上,语气生硬,“你不吃可以拿去喂猪。” 岂料危景天把糕点拆了,把一块塞进嘴,“嗯,手艺不错,长得娘做得糕点也不错。”噗,麦小芽差点爆笑,这分明是讽刺洛一达不像男人嘛,她还以为危景天多大度,被洛一达威胁也云淡风轻呢。 战场扭转了。 “你什么意思?”洛一达有点冒火,一把扯过豌豆黄。 阴翳微动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两道阴翳挑衅的目光射向他,“字面意思。” 洛一达恼怒地把豌豆黄扔进垃圾篓,“小芽,既然你不吃,就不便宜某些恬不知耻的人。”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二男争一女 麦小芽伸手去捞,却没捞着,一匣子豌豆黄沾了灰,眼见着美食无望,小小地哀嚎了一下,唯美食与爱情不可辜负呀!我的豌豆黄…… 她的反应被危景天收在眼底,一只有力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空空如也的手,“走,小芽,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你忘啦,我刚吃了三碗饭!”危景天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棒,连平淡无奇的家常菜都美味得能吞掉舌头。 危景天占有性地揽她入怀,满眸宠溺与弱弱的威胁:“圩上的牛肉馆,你不是一直想吃吗?” 他又在胡说八道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吃牛肉?不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她吃饱了也能挤出肚子的。 洛一达的脸绿了:“麦小芽,我有事找你,跟我走!”至于什么事,先把人拐走再说! “去……去哪儿?”一手被他死死拽住,身体却被危景天控制,麦小芽要被扯成两半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我头疼,今儿哪儿都不去。”说着以手扶额靠在桌上哎呦。 “你头疼吗?”一瞬间两个势同水火的美男就化敌为友,一个端水一个捶背,“你有没有怎么样?”“是啊,今儿没来上课,就是因为头疼吗?” 麦小芽尴尬地咳咳了两声,把窃喜藏起来,可怜兮兮地说:“我头疼死了,这不舒服那也不舒服。”随意指了身体的两个地方。 “是这?还是这?”洛一达一脸焦急,就要在她身上试验医术,“你这是血脉不通,我们洛家精通华佗流传的五禽戏,对付你这种病痛最有效了。”说着便在麦小芽纤细的腿上捏起来。 “你干什么?你敢碰一下试试!”严厉的警告劈面而来,危景天双瞳冷峻地睥睨而来,看来是纵容这个小弟弟太久了。 可出身富贵的洛一达从来只有他命令别人,从没人敢命令他,一手附在麦小芽腿上,却在半空中被人捏住,刺痛从手腕席卷全身,一张绝美的脸都扭曲了,反手点在危景天的手肘处。 “这里没你的事,洛家的人就是这么不识时务吗?”危景天冷冷道。 洛一达唇角冷笑:“你也没讨到好吧。” 此时,危景天才感到一阵酥麻从手肘传来,“你做了什么?” “我数一二三,你们同时放手。”麦小芽不愿见到的正面还是发生了。 可强强对峙的二人眼眸间电光火石,对她的话闻所未闻,只是二人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怕是要两败俱伤。 “你们为了一个女孩儿,在这里大打出手,不觉得好笑吗?”另一个鸭公嗓的声音从外传来,一个颀长的少年走了进来,他五官英挺、身材颀长,两丸黑湖水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麦小芽打了个寒颤,沈星辰?他怎么突然出现?他不是去了城南中学,好几个月都没回家了吗?城南中学的学生必须周末才能回家的,而今天是星期三! 前世不愉快的记忆席卷而来,麦小芽本能地对他产生了反感,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 沈星辰举重若轻的目光飘在麦小芽身上,唇角轻笑:“小芽,我要是不来,这出好戏不是一辈子都看不到?”可不是嘛,危家未来当家人、医药世家的独苗,为了麦小芽这个小丫头剑拔弩张,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可以渔翁得利的绝佳机会。 此刻,洛一达和危景天就算再愤怒,也听得出来来者不善,为了麦小芽自动放手。 “沈星辰,麦小言毒杀长辈的事,你没少参与吧?”危景天斟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沈星辰微怔,却在微不可察之间消失,“没少参与的,应该是危家少爷你。” 麦小芽不想再与这个人呆在同一屋檐下,只要想起前世他死缠烂打把她骗给了傻子,再一把火把她烧死,她就浑身发冷,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敢通过麦玲玲传情书给她,居心叵测可以想象。 “你想说什么?”麦小芽冷言。 沈星辰的举动却无异于玩火,“小芽,你说我要是把你和两位少爷纠缠不清的事透露出去,或者告诉洛老爷子,你说会怎么样?” “你敢!”洛一达深知洛天对她的不喜,也一直在保护她。 “我还知道你并购小药农的事,你说,我敢不敢!”沈星辰无耻地在桌边坐下,就像自己家一样。 阴翳的视线扫过沈星辰,这个学长的风流韵事他听过,可不是很清楚。 “小芽,我先回去了,有些人有些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洛一达温柔地看向麦小芽,走出门去。 一回到洛家,他就派了洛天最得力的助手,把沈星辰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个遍,直到掌握了他的黑料,临窗而立的洛一达浮出了腹黑阴森的笑意。 而危景天根本不把沈星辰放在眼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妇科高手 午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走向危家小院,火急火燎的声音从外传来: “小芽!救命!救命啊!” 麦小芽出门,是弛大妈慌里慌张地跑进门,“怎么了,弛大妈?”弛大妈与麦家的关系不错,经常摘菜送米给麦小芽三口。她有事,麦小芽可不能不管。 “不好了!我侄女高烧不起,连赤脚医生都没法子,说一定要找你才行!”弛大妈顾不得擦汗,拉着麦小芽就往老莫家去。 老莫家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弛大妈丈夫,可英年早逝在弛大妈生下儿子不久就得急病死了,二儿子倒是儿女齐全,大女儿已经嫁人,不久才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 “英子姐怎么了?”麦小芽虽然照料了尚在月子里的母猪,英子可是大活人,她可没经验,万一治死了……想想就不寒而栗。 弛大妈膝下无女,早把英子当成了亲闺女,颤抖着声儿:“英子不是刚生完娃儿吗?那奶水一直下不来,胸肿得像两块瓜梆子,这两天高烧到四十度,怎么退都退不掉,赤脚医生开了药也不见好,可小娃儿米汤也不喝,眼瞧着要饿死了!”说罢滴下焦急的泪来。 乳房肿胀、高烧不退?麦小芽思忖片刻有了计较,只是不敢肯定,还需望闻问切后才能下药。 弛大妈房中,唯一的一张软塌上,一阵腥膻扑面而来,是女人生育之后用菖蒲水擦身的气息,屋里放了至少两只炭火盆,热撩撩的,令人呼吸不畅。 一个妇人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带着护额,被汗湿的头发黏在脸颊上,紧闭双眸哼哼唧唧说着胡话。她旁边一个粉嫩的小奶娃脸红扑扑的,裹着厚厚的棉袄。 麦小芽一惊,赶忙开窗。却被英子的妈石大妈拦住,“你……你干嘛?月子里哪能开窗?”说罢一双利眸刮了弛大妈一眼,“就说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事儿?治坏了我女儿唯你是问!” 弛大妈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反驳,毕竟是人家的女儿。 心中对石大妈的行为不满,麦小芽口中客气而坚决:“石大妈,屋里空气流通不畅,又生了炭火,供氧不足,只怕大人能受得了,小孩都受不了。” 石大妈可不信她那套,更瞧不起她孤儿的身份,一向与刘雪芬走得近,刘雪芬说了很多麦小芽的坏话,她便信了,“哼,你懂什么?几千年来哪个生完孩子的女人开窗的?月子月子,不捂着出了病怎么破?”一脸刻薄,自以为是。 麦小芽刚要辩驳什么,却见莫二推门进来,见婆娘又和别人起冲突,厉声喝止:“死婆娘,大嫂以前照顾你细心,她信我就信,你叽歪个什么!” 凌厉的眼刀扫了一眼弛大妈,石招娣语噎,她的丈夫从来就只信大嫂,她说什么就什么,哪里还有她石招娣的地位? “大嫂是死了男人的,你做小叔子的不避嫌就算了,天天为了她顶撞我,家花不如野花香,我算是见着了!”石招娣气呼呼摔门离去。 莫二无奈,看向一脸尴尬气闷的弛大妈:“大嫂,她就是这样心胸狭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弛大妈尴尬地抹抹泪,看着英子,“我没事,只要英子没事,我就没事。” 外人只道弛大妈为人和善,守寡多年依然在莫家稳若泰山,威望极高,就是因为她一直把莫二的事儿当自己的事儿处理。可石招娣早就吃醋多年了。 麦小芽望着英子脸颊的两朵坨红越深,心急如焚,便把门开了,“莫叔、弛大妈,屋里缺氧,对英子姐和孩子都没有好处,其实产妇和正常人一样,必须保持房间空气流通,否则要出大事的。” 莫二将信将疑,可见弛大妈默认了,便同意了。 通风后,房间的腥膻气息逐渐散去,孩子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变成了正常的白皙之色。弛大妈憨厚而信赖地问:“英子的高烧,可怎么办呀?” 麦小芽解开她的扣子,只见胸前的两坨肉肿成了冬瓜状,青筋依稀可见,伸手摸摸滚烫而坚硬,“赤脚医生开的都是些什么药?” “青霉素之类,可我寻思孩子太小,大人吃药过奶给孩子,可怎么好!”弛大妈焦虑不堪。 在《唐本草》有关乳腺炎的描述,症状与英子一模一样,麦小芽吩咐弛大妈打水,用凉毛巾敷在英子的额上,又取了一些碘酒,涂在手心、脚心上,如此反反复复数次,英子体温有所下降,可效果并不明显。 “这样,大妈,你在这给英子姐物理降温,我去去就来。”麦小芽郑重吩咐道。 弛大妈对她很是信任,“小芽,你快去快回,这里没你不行。” 麦小芽狂奔回家,从柴垛上取下簸箕,竟是满满一簸箕的蒲公英根块,手持粗大,肥硕饱满,已经风干。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作死的石招娣 她取了菜刀刷刷刷切成片,放在陶瓷罐里,又扔了两块来不及吃的猪骨头、敲了两个鸡蛋,添三碗温水,大火煎制,半个小时后,只剩下一碗水,便用海碗倒出药汤,趁热送到英子的房间。 弛大妈见她来了,忧虑减了几分,笑着说:“小芽,高烧退了,可人还迷迷糊糊的。”这时英子听见人语,半睁开眼,唤了一句“婶婶,天福怎么还不回?” 天福是她丈夫,已经外出闯荡几个月了,了无影讯,连孩子出生都没回来。 弛大妈鼻头一酸,刚要说什么,被麦小芽扯了扯衣角,用起了毛边的袖子擦了一下泪水,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天福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英子无力的双眸燃起一朵火苗,麦小芽忙揭开食盒盖子,“英子姐,我顿了鸡蛋骨头汤,你起来喝点……” 鸡蛋在当年是奢侈品,平时难得一吃,更别说和骨头一起炖汤了,英子砸吧了一下干枯的嘴。弛大妈知她是饿了,“来,婶婶扶你做好,多少吃一点,散了汗就好了。” 麦小芽端出了半温的汤,给英子喂下,果然一盅热汤下去,英子脱离了混沌状态,出了一身热汗后,麦小芽让弛大妈烧了菖蒲高汤,热热地扑在身上、胸前,来回几次后,英子胸口的肿胀渐消,皮肉活泛了,能挤出热热的乳汁来。 “弛大妈,这些乳汁囤积了几天,不能再给宝宝喝了,你会挤奶么?”麦小芽问。 弛大妈拍了一下大腿,面露喜色,“嘿,当年我自个喂孩子,挤了不知道几次!妥妥的,我来吧。”说着拿了大海碗,把乳汁挤出来倒掉,差不多挤空后,麦小芽又给了几个鸡蛋和一包蒲公英根须片,让弛大妈一天顿三次,热热地给英子喝下。 英子和弛大妈连连道谢,说要拿鸡蛋亲自上门拜谢呢,不过麦小芽可不能跟产妇抢东西,客套了几句便回家了。 此后,村里哪一家生了孩子,总得请弛大妈给通奶,而弛大妈为了保险起见每次都带着麦小芽,一个负责动手挤奶,一个负责煲汤调羹,俨然如乡村妇女之友。 自从这件事后,莫二父女和弛大妈的关系近了一步,只要娃儿有事都找弛大妈处理,倒把亲妈石招娣给冷落了。石招娣原就对弛大妈不爽,怀疑她和莫二有染,连带着把麦小芽也恨上了,把愤怒泄在英子身上,蒲公英根须汤吃了三天,就借着家里没鸡蛋敲竹杠,不给炖了,弛大妈看不过眼:“英子,大嫂给你炖,反正土鸡是自家养的,鸡蛋是自家产的,哥儿吃不过来,给你喂奶补补营养。” 英子正抱着小孩儿在娘家门前晒太阳,喜上眉梢,被亲妈凌厉眼刀一刮,胆小的她便没了声,“现在的女人生个娃还娇气成什么样儿,整天鸡蛋、汤啊供着,要是我们当年什么屁都没有!” 英子娇俏的小脸红涨,却不敢顶撞自己亲妈,嗫嗫嚅嚅,看来在娘家是待不下去了。 “她妈,当初你怀英子的时候,我这个做大嫂的也没少给你拿鸡蛋,你呀,没吃到苦,现在英子身体不好,天福又不在家照顾着,你做亲妈的好好帮帮女儿。”弛大妈的口齿数一数二地好。 石招娣把洗衣桶重重搁在地上,剜了女儿一眼,指桑骂槐道:“哟,现在没老公养着,就往别人老公床上爬,献殷勤,死鬼天福子什么时候回?我可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她的话太难听,兔子急了还咬人,英子哭唧唧地说:“妈,你嫌我赔钱货就算了,没得咒我们天福,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说话噎死人!” 石招娣窜到女儿身边,也不顾她怀抱着孩子,抡圆了巴掌往女儿脸上招呼:“赔钱货就是贱,这还吃着我家粮呢,就想爬上老子头上拉屎,天福要回来了,你就给我滚!” 英子挨了打,半边脸火辣辣地疼,怀中的孩子受到惊吓,身子打挺抽搐起来,“大婶子,救命!救命啊!毛毛一抽一抽的……” 弛大妈赶忙推开石招娣,果然看到毛毛一双眼珠子圆瞪,手脚抽搐,脸色苍白,吓得腿脚打颤,“二爷,二爷,救命!快!” 石招娣却是阴阳怪气:“呵,装!可着劲儿装!装死你个赔钱货!”这话被刚进门的莫二听到,想是死婆娘又惹得全家鸡犬不宁,一掌掀翻了她,“恶婆娘,你连自个女儿都容不下,还容得下谁?” 被打翻在地的石招娣怔了一下猛拍地面,虚张声势地哭嚎着:“快来看呐!要杀人啦!二爷为了嫂子要杀了我这个亲婆娘!” 农村向来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门口聚集了一小撮人伸长脖子往里瞧,见弛大妈三人抱着孩子跑去找赤脚医生。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所谓黑寡妇 村民对石招娣开始讽刺模式:“招娣呀,要我说呀你就是性子太恶毒了,你自个不是赔钱货吗?现在女儿又生了小赔钱货,恐怕遗传了你的基因呢!” “招娣连个寡妇都降不住,还想留住你老公,我看啊,不出半年,你老公就该钻她的被窝了!英子也要换个人叫妈!” 邻居们的言语激发了石招娣郁积的愤懑和不爽,擦了一把泪,从地上爬起来,“我丢我的老公女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都给滚!快滚!”说着操起扫把连灰带土往村民身上掀,刚好几只老母鸡在窝里下蛋,受惊后从鸡窝里扑棱棱飞出来,卷起一阵鸡屎味,窜到石招娣身上乱啄。 石招娣发誓一定要把该死的赔钱货撵回夫家,对奸夫淫妇狠狠地报复! 当赤脚医生的男娃铁子去危家唤麦小芽的时候,她正在给小猪仔扑稻草,几天的修养后小猪仔褪去了血污,睁开了眼睛,趴在小母猪肚皮下喝奶,麦小芽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情愫,感恩生命的赠与。 就在这时,她被请到赤脚医生黄老头家,给英子抽搐的小娃娃毛毛看病。 麦小芽检查了孩子的瞳孔、四肢和体温,发现有那么一瞬孩子的体温升到了烫手的地步,周身还在猛烈颤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英子姐,毛毛怎的会发病?” 英子便把刚才石招娣打她的事儿说了一遍,黄老头听了频频摇头,莫二脱了鞋子赤脚回家,一进门就把石招娣按在板凳上结实地抽了一顿。 麦小芽忙唤了英子去内堂,把自己和孩子的衣服解开,赤身躺在床上安慰孩子,万不可喂奶,“孩子受惊,母亲的肌肤和心跳是最熟悉的,她感到害怕了,英子,你别慌,轻声跟孩子说话儿,我去给孩子整退烧药。” 弛大妈眼泪汪汪,“小芽,这……这样有用吗?” 不等麦小芽回答,赤脚医生黄老头沉稳地开腔了:“有用,孩子太小不能打针吃药,母亲的爱抚是最适宜的压惊方法,小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懂这些了。”赞许与钦佩中,有些遗憾,“我行医一辈子,唯独妇产科没什么把握,小芽,将来你能造福白石村,算是十乡八里的福分了。” 麦小芽哪儿就想到这些了,红着脸说:“其实,我就是刚才给母猪小猪铺草席的时候悟出来的……” 弛大妈拍了大手,“哟,这照顾小猪仔你还触类旁通,小芽,将来白石村可都靠你了。” 瘦削的小脸闪过一丝红晕,麦小芽不好意思了:“别这么说,我也在学习呢。” 话语间,英子照着法子做了,果然不出五分钟孩子的抽搐好多了,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英子就要给她喂奶,被麦小芽拦住:“别,孩子刚刚好些,万一复发的话,母乳呛入了肺管,要引发肺炎的。” 英子忙停了手,拉着小芽的手感激涕零:“小芽,要是没有你和大婶,我和毛毛这两条命就交代了……”想起近日的腌臜事,委屈滴下泪来。 弛大妈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脊背:“英子,我的丫头,你要是在娘家住得不舒服,搬过来和我作伴,我可以照顾你的。” 麦小芽点头称是,深知产后抑郁的危害,便建议英子搬去大婶家,出门去炖汤药,迎面撞上了鼻青脸肿的石招娣。 “好你个败家精,在我女儿背后嚼什么舌根!要离间我母女的感情,还是要帮着弛春香那个黑寡妇占了我的窝儿?”石招娣夹枪带棒,扑到麦小芽身上猛抽。 好在麦小芽身手敏捷,从她的魔爪下逃开,“石招娣,你积点德吧,英子姐怎么也是你的亲生骨肉,这样作践她,就是作践你自己!” 石招娣一愣,没想到连麦小芽一个黄毛丫头也敢顶撞她,气不打一处来,拎起竹竿子往她身上招呼,“早就听你大婶说了,麦小芽克死了爹,克走了妈,又把爷爷害死了,你算哪根葱,也敢来克我?” 那竹子在空中乱舞,呼呼作响,殃及池鱼打中了黄老头,他少不得撵她走,:“破落户,你看看你那泼妇骂街的样子,跑到我的地盘撒野,太小看我黄老头了!” 石招娣心下一窒,扑到最恨的弛大妈身上,又啃又挠,“天煞的黑寡妇,死了男人就来破坏我的家庭!你这个小三!” 呼天抢地的,要把黄老头的药材铺给掀翻了,麦小芽生怕她进内堂吓着英子和年幼的孩子,否则再抽搐一次,她也没办法医好,便以身体挡住门。 弛大妈不敢还手,挨了好几巴掌,脸也挠出了血痕,用手护头呜呜地哭,麦小芽知她是顾念亲情,石招娣是她弟媳她也敢打,可还是英子的妈,她怕伤了英子的心,才选择的默默承受。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殃及池鱼 麦小芽瞧不过眼了,路见不平一声吼,拿了一个茶盅把一壶凉开水浇在石招娣头上,冰冷刺骨的水一泡,石招娣懵逼了片刻后剧烈咳嗽起来,“好你个麦小芽,我不打断你的腿算我输……” 她动了真格的,麦小芽怕摔碎了黄老头的茶壶,在原地愣了一会,可石招娣已经抄起了板凳,向她的头顶砸来,木质板凳坚硬如铁,她下了死手的话,麦小芽不死也得残废。 头脑刹那空白,四肢如凝固了一般,在板凳砸来的一瞬,麦小芽闭上了眼。而药店的人也没想到石招娣这么狠,个个都呆若木鸡,来不及阻止。 “砰”板凳砸在某处,预期中的疼痛和鲜血没有到来,麦小芽半睁一只眼,只见一堵高大结实的人墙挡在她面前,椅子砸在了他的脚下。 “景哥哥!你被砸中了?”麦小芽喉咙一窒,比自己受伤还要害怕。 危景天坚毅如铁的身躯挡在她面前,而眸中却是温柔如水,为了麦小芽他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当麦小芽泪涌上眸,颤抖地手揽住他的臂膀,“景哥哥,你别吓我,你有没有受伤?” 俊逸出尘的面容浮起一丝轻笑,柔长的手指拭去麦小芽的眼泪,“小傻瓜,你景哥哥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受伤?”转身间,只见石招娣跌坐在地,如见鬼似的看着危景天,满目惊恐,而她旁边的板凳被砸得七零八落。 “你敢对小芽动手?”危景天颀长的身材微微俯下,眸中一片冰冷,卷带着滚滚杀气,似乎要用目光把石招娣杀死。 石招娣愣在原地,又看了一旁粉碎的板凳,她只觉眼前一黑,手中的板凳就被人大力夺走砸坏,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发生的。 “你……你想怎么样?”石招娣如闻鬼魅地问,后背一片冰凉。 危景天操起一块板凳条儿,语气腹黑而狠辣:“你连麦小芽都敢打,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过分吧。”说着扬起的板凳条儿如风中狂刀,砸在石招娣的左腿上,她发出杀猪似的嚎叫,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麦小芽本想替她求情,可她实在该打,弛大妈忙拉住危景天,半曲着腿儿要跪下:“景天,景天,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弟妹吧。她……她再也不敢了。” 石招娣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狠辣的冷笑,“呵,弛春香,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的腿断了,最开心的就是你吧!我腿废了,莫二那个老匹夫就是你的了吧,哈哈哈……不要脸!”一口淬在弛大妈的脸上。 弛大妈却擦也没擦,继续哀求危景天,“景天,求你了……看在英子的份上……大婶给你跪下了。” 麦小芽忙搀扶起她,替她擦去脸颊的口水,“弛大妈,你起来。这种人死性不改,为了她作践自己不值得!” 弛大妈低下泪来,紧张地瞧了英子所在的房门,见英子正抱着孩子抹眼泪,眼底一片哀凉,想是对亲妈失去了爱意,弛大妈急得直搓手,“英子,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呀!这儿没你的事儿。” 一阵感动敲打着麦小芽的心扉,感慨英子修了几世的福分,才修得弛大妈这么好的大婶,而她的大婶刘雪芬恨不得她死呢。她眼角眉梢的失落被危景天一滴不漏地尽收眼底,拉起她的手腕,“小芽,有我保护你,你别怕。” 麦小芽抬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景哥哥,我不怕。” “呵,果然物以类聚,不要脸的骚货专门勾搭男人,小小年纪就对危景天下手了,呵呵,麦小芽,你这么好本事,遗传的是你妈吧?”石招娣口中咒骂不休。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张兰她已经不爱了,可怎么着也是她的母亲。麦小芽不允许别人当面抹黑! 石招娣阴狠地斜睨着她,用语言挑衅她,“呵,不是吗?我听说你这么小就已经不是处女了?你把身子给了危景天,还是洛家那个花花公子?” 她的话不堪入耳,危景天身上的地狱气息越发浓烈。麦小芽怕她越描越黑,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我不打长辈!可你污蔑我,污蔑我妈,我要给你点教训!” “教训?你除了甩我几个耳刮子,还敢怎么样?故技重施把我给毒死?”石招娣呵呵冷笑,那神色仿佛刘雪芬附体,要把麦小芽的名声败坏殆尽才肯罢休。 麦小芽近日听到不少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无非是编排她和洛一达、危景天的暧昧关系,编排她老妈的风流史,没到眼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就过去了,可现在石招娣居然当着危景天的面,把捕风捉影的邪话脏人耳朵,麦小芽只得自证清白,“石招娣,你……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肮脏事儿!你少血口喷人!”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作妖的石招娣 石招娣却不罢休,“没做过?我可听刘雪芬说,你小小年纪身上就来红了,呵呵,别告诉我你已经成年了,你才十岁,怎么可能来红?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你失身了。”又把腹黑的目光投向危景天,“危景天,你在外当兵,麦小芽在家给人供床,你……” 愤怒令麦小芽头脑空白,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在心脏了。除了打她找不到自证清白的方法,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 危景天却操起另一根板凳条,扔给石招娣,平静的语气下却是不容置疑的,“给你一个选择,另一条腿是我帮你打断,还是你自己来?” 慑人的气势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石招娣打了个寒颤,“你……你敢?” 危景天环视药铺,黄老头早年可见过了危家的可怕之处,除了出身军阀,还有不可小觑的武警力量,当年沈思年领导的红卫兵举报危严的父亲左倾,声势浩大,出动了几十个持枪卫兵,可杀到危家祖宅被一通枪炮逼退,几个呼声最高的人当场身亡,更奇怪的是这件事被瞒得水泄不通,全村上下知情者失踪的失踪,暴毙的暴毙,如今只剩下黄老头了。 黄老头忙拉住危景天,神色慌张:“后生,你是年少有为的军人,别跟婆娘一般见识,由她去吧。” 被凛冽的目光一扫,黄老头噤声了。 “选哪一个?”危景天如君临天下的姿态,睥睨跪地的石招娣,那眼神仿佛在说,谁敢动麦小芽一根手指头,就同样下场。 石招娣面如菜色,浑身一凛,抓起半截断裂的椅腿子,在右腿上颤抖了半天,愣是不敢砸下去。 这时,莫二闻讯而来,扑通跪在危景天脚下,“危家少爷,求你放过我婆娘,她是个妇人,我没管教好……” 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危景天睥睨莫二,没有说话,她对麦小芽的污蔑已经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想让他疑心麦小芽的清白没那么容易,他对她有绝对信任。 “危少爷,从今以后我会对内人严加管教,求求你,看在叔给你下跪的份上,饶了她吧……”莫二哀求,麦小芽看出来了,整个莫家,莫二和弛大妈是真正有情有义的人,就算石招娣再过分,他们口中责备,心中还当她是亲人。 可放过她事小,清白损毁事大,石招娣自作孽不可活,麦小芽也不想帮她求情。 “我最后问一遍,你是自己打,还是我来?”危景天的口气不容置疑,在告诉全白石村的人,只要谁污蔑了麦小芽的名声,危景天不会再姑息养奸。 石招娣手一抖,仿佛那椅子腿是带血的凶器,烫手般丢在地上,危景天捡起一根木棍,瞳孔微缩对她的腿扬起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闪至石招娣面前,“啪啦”两巴掌扇下去,竟是老实巴交的英子,打完后不可置信地盯着右手,“我……我打人了……我打人了……” 她的举止令在场者都没反应过来,莫二忙起身扶住踉跄的女儿,“孩子,你……你受苦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充满了疼惜。 “好你个死女子!翅膀硬了敢殴打老娘!没有我哪来的你!”石招娣呆愣了几秒后,看清是亲生女儿英子下的手后,脸上青黑不定,戾气大增。 可当她爬起身要抽英子时,英子冷冷回眸:“石招娣,你生养了我不假,可你再作妖,我也救不了你!给我滚!”几句话仿佛透支了英子全部力气,挨着莫二呼呼喘气,泪水淋漓而下。 麦小芽也没想到英子会突然打人,便扯了扯危景天的衣角:“景哥哥,算了,我们回去吧。”危景天厌恶地瞥了一眼石招娣,不知怎的女人上了年纪就变得凶神恶煞,没人整治整治是不行的,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搬弄是非。 “小芽,她污蔑你的清白!”危景天仍气不过。 麦小芽摇摇头,“清者自清,我们不必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动了肝火。”不知为何,麦小芽突然羡慕起了石招娣,她有一个完整有爱的家庭,可她不珍惜,反正打折的腿也够她躺个三五天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瞧着她粉嫩小脸上的坚决,危景天只得作罢,凌厉的眼刀凌迟了石招娣数次,牵着麦小芽离开了药材铺。 他俩一走,黄老头瘫坐在椅子上,猛灌了三杯茶,对莫二等人无力地抬抬手,算是逐客令。 “黄医生,给你添麻烦了。”弛大妈抱着孩子,一脸歉疚地对他鞠躬。 黄老头如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脊背仍是冷的,“今儿算她命大,否则腿保不住事小,连小命也保不住!” “什么?危家少爷这么可怕?”几人不明所以,才恍然大悟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黄老头陷入了回忆,可那回忆是恐怖血腥的,至今那萦绕在空气中的血腥和硝烟,还能令他周身发寒。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教英子当母亲 黄老头的言语充满了警告:“总之,以后别再惹危家的人!也别再惹麦小芽!危家沉寂多年,轻易不肯出手,可如今他为了麦小芽锋芒毕露,想是真动了肝火!” 莫二不解:“危家不就是出了几代军人么?有这么可怕吗?” 黄老头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果然后生不知实情,但当年的事他不敢提,“记住我的话!快走吧!回家好生调养着!”黄老头医者父母心,对英子的病交代了数句。 弛大妈隐隐感到不对劲,那从今以后英子的病,只能找麦小芽了?好在麦小芽是个热心肠,她还有几分把握。 数日后,莫家发生了大变,石招娣不知何故在小脚楼上吊死了,可莫家事先谁也没瞧出异样,因为发现尸体的当天,石招娣还骂要把英子送回家,不养这个赔钱货,又骂了莫二几遍,当天下午人就吊在小脚楼。 听到死讯,麦小芽正在给小猪配粮食,新煮的浓稠米汤兑了鸡蛋花,磕破鸡蛋的时候听到院中传来弛大妈惊慌失措的叫声,“小芽……小芽,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脑海一白,麦小芽只当是英子和她的孩子有事,忙晃晃跑去问:“怎么了?英子怎么了?” 却不料弛大妈满脸泪水、哭嚎着说的,是石招娣上吊自杀了。 “上吊?怎么可能?她脾气这么暴躁的一人,还算计着英子姐的丈夫给她钱呢,怎么可能?”当一个人还有咒天骂地的劲儿,表明她对生活还有念想,没活够怎么会寻死? “是真的!英子上楼拿竹椅,见房梁上悬着她妈,舌头都伸出来了。英子当场吓死过去,现在还高烧不止,我怕……孩子挨饿,这才来找你。”弛大妈又惊又怕,却不得不照顾着英子。 麦小芽忙带了剩下的蒲公英根片,赶到莫家,莫家正在办丧事,挂着雪白的翻帷和灯笼,远远就闻到了烧纸钱的焦味和低低的哭声。 麦小芽有些害怕,可为了英子的健康不得不进屋,二人进了英子的房间,她卧病在床高烧不退,说着胡话,奶水又断了,孩子呜呜咽咽地哭,麦小芽心底一酸,这对母女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她没有吝惜鸡蛋和蒲公英根片,给英子炖了一锅汤,又替她退烧,忙乎了半天,英子清醒了,孩子也吃上了奶,可英子醒了之后只记得一件事,就是给孩子喂奶。 其余时间都恍恍惚惚说胡话,说是她害死了石招娣,她是个罪人之类的糊涂话,弛大妈用衣角擦泪,“小芽,你说这怎么办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毛毛这么小又不吃米汤,可怎么活得下去……” 麦小芽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把孩子抱走,留下自己和英子单独在一块。 她托起英子挂汗的脸蛋,一本正经地问她:“英子,你有家吗?” 英子魔怔了片刻,混沌的眼球盈满了泪水,“我……我害死了我妈,我……我没有家了。” 麦小芽心下生疼,可她不信这个世界少了谁会活不下去,“不,你还有毛毛!毛毛!你的孩子,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了,为了你的孩子,你必须做一些不能做、不敢做的事!” 她的语言犹如晴天霹雳,打在英子的耳边,她便伸手去摸床边的孩子,只摸到了衣服后,吓得尖叫起来,“孩子!我的孩子呢!妈,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是我的错,你别怪毛毛,别带走毛毛!” 闻讯而来的弛大妈把孩子放在她面前,“英子乖,英子乖,毛毛在这呢!毛毛在这呢!” 英子紧紧搂着毛毛的身体,孩子哭出了声儿,想是怀抱太紧,让孩子喘不过气来,麦小芽大惊,“谁让你把孩子抱进来的!” 弛大妈吓坏了,“小芽,我是怕她受刺激,所以把孩子抱进来,这……这可怎么办呢!” 麦小芽硬着头皮,对英子的人中猛掐了一下,吃痛的她终于停止了说胡话,“英子姐,你听我说!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了!你必须对毛毛的生命安全负责,对她以后的生活负责,否则将来养出来的还是一样便宜的赔钱货!” 当赔钱货三字如刀刺破了英子的耳膜,她的混沌骤然清醒了,眼底渐渐有了诀别之色,“赔钱货!妈说我是赔钱货!我的女儿也是赔钱货!她该死!她该死!” 麦小芽见激将法奏效,忙让弛大妈把孩子接过来,“英子,为了毛毛,你必须坚强!你还有家,你、毛毛,就是一个家!明白吗?”不错,就算没有石招娣没有莫二,没有天福,有她和毛毛的地方,就是一个家! 英子的情绪渐稳,这些日子她完全沉浸在产后抑郁中,丈夫不在身边,还要遭受来自亲妈的冷嘲热讽和殴打,她失去了方向,只能紧紧靠在弛大妈身边,可如今麦小芽令她想通了,从今往后只要有毛毛和她的地方,就是一个家求月票!求打赏!求推荐票!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你好我就好 “谢谢你,小芽,你还这么小就懂这些道理。”英子眼眶盈泪,握着麦小芽粗粝的手,微微讶异,“我忘了,你父母不在了,你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撑起一个家,我为什么不能?” 正是麦小芽要的效果,“对,英子,先人已逝,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毛毛越来越大,你的生命有了意义,世界再大又怎么样?” 弛大妈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可见英子好起来,她便开心,“小芽,多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弛大妈这人就是这样,平时风风火火地不含糊,可遇到了大事,是高兴也哭,悲伤也哭,这不,又喜极而泣了。 麦小芽安慰了她几句,又给英子喝了一罐汤水,经历了亲人生死的英子越来越配合了。 在喂药的空档,麦小芽见英子生得鹅蛋脸、长眉秀目,皮肤细腻,整个人就像观音在世一样温柔祥和,令人有种亲切感。 英子瞧她也一样,不知怎的,麦小芽只有十岁,却给她一种可靠、踏实的依赖感。 处理了英子的事,麦小芽也该回家了,可一出房门就被几个与石招娣眉眼相似的大人围住,个个来者不善,对她怒目而视,“你们干什么?” “呵,干什么?我妹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死之前,只跟你吵过架,还被危景天打折了腿!说,是不是你害死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扑来前,要拎麦小芽的领子。 麦小芽岂会让他轻易得逞,一个闪身从他腋下溜走,“你们有什么证据?” 另一个中年妇女和石招娣一个模子刻的,应该是英子的姨妈,“以前你害死了亲爷爷,害得堂姐坐牢,肯定不是善类!哥,别跟她废话,断了她的腿再说!” 肥胖汉子目露凶光,如移动的大山般向她扑来。弛大妈忙拦住他,“舅舅住手!麦小芽是英子和毛毛的恩人,救了人不下三次,你不要胡说八道,为难一个十岁的孩子,算什么本事!”说着把麦小芽护在身后。 英子姨妈像母鸡下蛋般咯咯咯发出一串笑声,“笑死人!弛春香,你守寡这么多年,已经快熬不住了吧!我看就是你害死了招娣!我们要去报警!” 弛大妈被人诬陷,气得泪水之流,麦小芽忙安慰她,“弛大妈别管她!”昂首挺胸走向英子姨妈,“报警?尽管去!警察来了,我也刚好举报你们两个诽谤罪!” 石来娣面色一凛,慌张地向石耀贵看去,“老哥,你快教训教训这个死丫头!” 石耀贵可是个有勇无谋的,沙包大的拳头向麦小芽砸来,却在半路上被人折了手腕,不知何时,危景天出现在院中,反手折翻了石耀贵的手腕,“你敢动她?” 弛大妈想起了黄老头的话,面露菜色,可她不会再为污蔑自己的人开脱了,拉着英子往屋里走。 可石家的人不知就里,依然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和危景天缠斗,只见危景天身手灵活,拳拳到肉,分分钟就把满院子的石家人打翻在地,滚石般撞翻了农具,断手折腿的伤员们经受了来自犁耙、锄头的二次伤害。 在堂屋忙葬礼的莫二闻讯而来,见危景天如君王般睥睨众生,吓得腿脚打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替一帮亲戚差屁股,“危少爷,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莫二,石家的人你可以不用来往了!”举重若轻的一句话,令莫二身体猛震,骇然地望着危景天,“危少爷……”他的犹豫被危景天阴翳一瞥截住,惊恐地低下头,耳畔响起黄老头的警告,初次见证了危家的恐怖之处。 石家亲戚见状,躺在地上不安分地咒骂莫二,“莫二,你这个窝囊废,怪不得招娣看不起你!”莫二扬手便是一巴掌,扇得手疼,“闭嘴!给我滚回石家!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石耀贵被扇半边脸肿胀,危景天的凌厉气势根本无从招架,连丧事都没办完就离开了。 麦小芽紧张地上下打量危景天,“景哥哥,你没事吧?” 刚才至少六人围攻危景天,双拳难敌四手,好在危景天是军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小芽,你好我就好。”危景天目光宠溺而坚定,瞳孔全是麦小芽的影子。麦小芽心中感动,依偎在危景天身边,感触那温暖的体温,只觉盛世安稳、时光静好。 送走了麦小芽,危景天俊挺英秀的面容上最后一缕温情褪去,骤然冷峻如霜,而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便衣打扮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颀长结实,眉目挂着如危景天如出一辙的杀气。 正是科大保卫处的林兵队长。 “少爷,如你所料,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把麦小芽和洛一达有染的事添油加醋,散布出去。”林兵眉头深蹙,把调查的结果告诉危景天。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钟源被追杀(5更) 危景天的眉目没有一丝震荡,仿佛早已知道了事实真相,问:“查到什么人散布的谣言了吗?” 林兵摇摇头,眉心略过一丝恐惧,强作镇定:“不过,这些日子麦小芽发生了很多事,洛家和陆家正在争夺药材市场,听说,陆鼎有意让麦小芽加盟,还高价收购了她的蒲公英。” 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危景天想起了什么:“洛天这个老匹夫,想独吞这块蛋糕,陆家自不会罢休。不过,谣言一定不是陆家散播的。” 林兵不解:“为什么?” “洛陆商战,要拉拢麦小芽,离间还来不及。”危景天幽深如湖水的眸子微挑,直直望向林兵,“你初来乍到,有些事力不从心,快回去休息吧。” 林兵难堪地低下头,他的主子总是这样,明明他犯了错责骂殴打都行,偏偏要安慰他,他是个武夫,只想负荆请罪。 不过危景天不给他机会,命令道:“给你一天时间,把散播谣言的人查出来。”说罢走进竹林里,东风吹进黑竹林,沙沙作响,宛若大战来临前的风声鹤唳。 是夜,麦小芽拖着疲惫的身体,灭了灯睡觉,却听见紧促的拍门声,像是要把门给卸下一样,麦小溪从睡梦中醒来,软糯迷糊地问:“姐,这么晚了谁来找我们呀?” 麦小芽忙把她按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这才披着棉袄,从门缝往外一瞧,一个黑影正在门口紧张地拍门,像是被鬼追一样,急得不行。 “小芽,开门,快!”那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急促地哀求。 “钟源?他怎么半夜下山了?”麦小芽一呆,脑海想起他在山谷中种植石斛、泡兰花的情景,怎么也跟眼前慌里慌张的形象不搭。 “快开门!有人追杀我!”钟源又焦急地叫到。 麦小芽忙拉亮了点灯,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钟源挤进来,焦躁的脸上挂了三四道伤痕,这样刺骨的夜晚竟满脸汗水,钟源进屋“砰”一声关上门,忙拉灭了灯火,“嘘!别说话!” 麦小芽大惊:“钟叔叔,你……你怎么了?谁在追你?” 钟源歪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上有一个血窟窿,血水顺着手指滴在地上,无力而吃痛地看着麦小芽,但愿自己这幅凶残的样子没吓到她,可整个村子只有麦小芽这里最安全。 “你受伤了?到底是谁?”麦小芽的问题没得到答案,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猫在门缝里往里看,而钟源此刻的位置,正对着门缝,夜虽深可月亮突然从云缝里爬出来,把一抹清光落在钟源身上。 钟源心底哀嚎,挪了一个位子,却还是被门外的来人给看到了。 室内的氛围紧张而寂静,只能听见二人纷乱的心跳,麦小芽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把钟源打伤后,明知他在屋里却不敢进门,莫非麦小芽身上披着保护光环?别闹了! 窸窣的脚步声渐远,想是走远了,麦小芽打着手电筒,给钟源清理伤口和止血,“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那伤口她从没见过,一个完整的O形口子嵌在皮肉里,血水汨汨流出,而透着伤口隐隐可见一个物体折射着寒光。 子弹?钟源中的是枪伤?麦小芽打了个寒战,她知道乡下环山常有野兽出谋,有些猎户常常晚上扛枪出门,打山鹿、野鸡和野猪,可打中了活人都不知道吗?还追到了村里! 钟源失血越多,脸色便越发苍白,嘴唇没了血色,空洞而干枯,麦小芽想把他的子弹取出来,却不敢轻举乱动,因为子弹就在大动脉附近。钟源痛苦地紧攥眉头,像是要疼晕过去。 “钟叔叔,你呆在这里,我去请黄老头。”麦小芽打开点灯,却被钟源拉住了腿。 他痛苦而虚弱地摇摇头,“小芽,我这条命全在你手上,千万别对外说。否则……” 麦小芽不解,“都流了这么多血,再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钟源没有反驳,他是药农出身,当然知道失血过多会死人,可他硬是拉着麦小芽,眉尖全是哀求,“别!” 有那么一瞬,麦小芽在想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或者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这事儿要搁在旁人身上,被猎户一枪子儿打在胳膊上,不漫天哭喊着要做手术要营养费,还在屋里藏着掖着? “既然如此,那你教我怎么把子弹取出来!”麦小芽无法,人命关天,她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 钟源让麦小芽准备了剪刀、小剪刀和火烛、纱布和毛巾,没有纱布只能割了蚊帐,做了一条,烛火如豆,麦小芽拿着尖刀在青黄的火苗上炙烤,手都是颤抖的,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第一次操刀,那血洞狰狞的模样冲击着她的视野,可为了钟源的命,她不敢不从。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看美男流鼻血(6更) 当一切都准备好,钟源要她把尖刀给他,好在是他操刀,只见他手势果决地把尖刀插入了伤口,一条血线喷射出来,那血还是墨黑的。 钟源吃痛地轻哼了一声,汗珠一滴滴如雨下,就知道他在经历多大的痛楚。 “叮当”一声清脆的金属落盆声音后,子弹出来了,麦小芽忙用绑带和纱布,给钟源包扎伤口,当血迹晕染了白色的纱布,麦小芽不得不把蚊帐剪碎,又缠了几遍,终于把血止住了。 “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钟源虚弱地斜靠在椅背子上,对麦小芽哀求说。 麦小芽似懂非懂,隐隐感到他的伤并不像猎户打伤那么简单,“钟叔叔,是不是联盟的事出了变故?” 钟源砸吧了一下干枯的嘴唇,“能给我一碗酒么?” 酒?麦家三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酒这种东西?况且钟源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居然要喝酒?麦小芽懵逼了片刻,拗不过他眼底的哀求,仿佛不给的话他就要渴死了,她把衣柜里父亲藏了几年的四特酒拿出来,望着陈旧的酒瓶出神,可惜父亲再也喝不到了。 她拜了陆三发为师,钟源又是陆三发的好兄弟,就等于师伯,她把酒瓶子给了他,钟源用牙齿咬开铁盖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出十秒就喝了半瓶。 麦小芽如看变戏法似的,看着钟源,“钟叔叔,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钟源这才娓娓道来,大意是他在陆三发家里谈完药农联盟的事,本想走山路回答山谷去,却遭到了一个人的伏击,那人手里有枪,而且身法独特,是个练家子。 “什么人要伏击你?”麦小芽问,脑海隐隐地想到一个人名,可瞬间否定了。 不可能,洛家是药商世家,断断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洛一达就算再打压药农,有的是经济手段,犯不着杀人放火! 钟源脆弱而沉然的声音问:“你在想什么?” 麦小芽给他拿了一张被子,硬邦邦的,还有些阴湿的气息,那是张兰在的时候用的,不过聊胜于无,好歹是个暖身子的东西。 钟源幽幽地说:“这次药农联盟的事,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那目光融入暗夜中,灼灼发亮。 “那怎么办?如果药农不团结起来,白石村成了洛家的天下,将来他们想怎么压价就怎么压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将来我们大家都没有活路了!”麦小芽痛恨洛家的垄断,痛恨洛一达的无情,他利用了她,还要把他们一起赶尽杀绝! 钟源摇摇头,“只怕不只有洛家这么简单。” 麦小芽无声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要阻止药农联盟的事。 翌日,麦小芽一睁眼,屋里已经没了人影,钟源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连残留的纱布、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一把来不及处理的小剪刀,还残留着血液,告诉麦小芽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推开门,麦小芽在院中找了两圈,都没发现异常,便去危家找危景天商量,可危家的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却听到卧房传来冷僻果决的声音,“谁?” 而此刻天色尚早,全村都沉浸在寒冬的死寂中,危景天的声音没有一丝睡意,麦小芽本能地走向卧房,“景哥哥,是我呀。你起来了吗?” 麦小芽趴在门缝里,企图听出异样的来源。 “小芽,你来了。”门以麦小芽意想不到的速度开启了,危景天只穿了一件紧身衬衣,人鱼线和八块腹肌突兀地出现在麦小芽的视线里,要知道她可是重活了两世、十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二岁的灵魂,而且前世她和危景天是有过孩子的! 麦小芽不自觉地唤了一声,忙背过身去,脸红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混乱了,“你……你先穿好衣服吧,我先走了。”说着便往外走,却不料手臂被钳住,身体踉跄一下,跌落在一个炽热结实的怀抱中。 “你……你干嘛?”麦小芽本能地用手肘控制双方的距离,她可不想当着他的面流鼻血,那多不好意思啊! 正腹诽着,鼻梁一阵刺痛,滚烫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 危景天可没想到那些方面去,把她拦腰抱起,走进房间,麦小芽还在叽叽歪歪地挣扎,“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仿佛被人侵犯的小羔羊。 危景天二话不说,把她平放在床上,从桌上抽了几张面巾纸,把她的鼻血擦去,“你怎么搞的?晨起流鼻血,肯定是上火了。”一下一下专心地替她清理鼻子的血液。 他离她只有十厘米不到,而他正在俯身扑来,伴随男性爽朗的体息,他的八块腹肌在她瞳孔里无限放大,完美的模特身材,没有一丝赘肉,麦小芽的鼻血怎么都止不住啊求月票求打赏求推荐票!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她是我的人 麦小芽忙捂住眼睛,一颗狂跳的心总算找到了皈依,可一想到危景天正俯身替她清理鼻血,她的鼻血就没阀门似的流下来。 “小芽,你怎么了?你的鼻血怎么止不住?”危景天何其纯洁的一个人,把麦小芽的头抬起,把她的脖子放在自己的臂弯,让她的鼻血回流。 总算勉强止血,麦小芽不敢讲话,也不敢叫危景天走啊,这是他的房间要走的也是她! “小芽,你好点了吗?”他把她平放在床上,俊逸英挺的容颜满是焦灼之色,丝毫没觉得此刻他的穿着打扮又一丝丝的不妥。 麦小芽闭着眸子,摸到了一件类似外套的衣服,给危景天:“天气太冷了,景哥哥保重身体。” 危景天却是愣头愣脑地,憨厚笑了两声后,“我不冷。” 麦小芽脑瓜子一耿,很无理取闹地说:“你冷,你很冷!”某人只好一脸无奈和享受地套上了衣服,“小芽还是这么关心我。”麦小芽不太好意思地嘿嘿嘿,我当然关心你了,况且我的鼻子还在流血呢! 猛力弹了一下小脑瓜儿,麦小芽才发现把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她对危景天向来无话不说,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了不让危景天担心,也为了不暴露钟源的身份,她只好一早再来打听。 正当某人温柔体贴地把她抱起时,麦小芽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危景天立体淡定的脸上有一瞬的凌厉,可只有那么一瞬,随即被讶异和关切代替:“小芽,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向你杏杏姐交代?”更重要的是,怎么向自己的小心脏交代! 麦小芽故作镇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我不是怕打扰你嘛……”话还没完,就被一根手指附在唇上,某人眼角眉梢满是担忧和嗔怪,“我的大门24小时为你开敞!” 咳咳,24小时?不包括某些特殊时段,比如洗澡的时候? 麦小芽羞耻地捂住了脸,她这是怎么了,不就看到了危景天那魔鬼身材吗?怎的一下就想远了呢?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一只大手贴在她的额头,某人呆萌而忧虑的声音响起,“小芽,你不会是昨晚感冒了吧?”那样的话,那个叫钟源的药农就犯了大错了! 麦小芽忙正经地拒绝了:“景哥哥,我没事儿呢!”现在整个白石村药材界山雨欲来风满楼,昨晚差点出了人命,而钟源找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她,还说什么她家才是白石村最安全的地方,那么,是因为身边有危景天保护的缘故吗? 麦小芽本能地靠近了某人,双眸忧虑到楚楚可怜:“景哥哥,你什么时候回部队呀?” 危景天眸中闪过一丝不解,“过几天,怎么了?你是不是怕?小芽,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的话掷地有声,绝不像说说而已。 其实他还想告诉麦小芽,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着手让麦家三姐弟搬到江城的事,只要时机合适就买好房子,让三个孩子住进城里,从此一家人永远不分离。 可手续真是麻烦,不仅要转学,还要处理那些障碍,在百分百安全之前,把麦小芽留在白石村,有洛一达的保护,他也可以放心。 可如今,白石村显然已经不安全了,他要重新审视洛一达的实力。 洛家后院竹山,竹林间挂着一片茅草靶子,一个俊美非常的少年正持一柄长弓,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松开,一支锐利的长箭离弦,向一个靶子的红心处直直射去,扎扎实实地刺穿了草把。 “好!”一声沧桑而惊喜的叫好声从后传来,洛天不知何时出现在竹林,正踩着绵密的竹叶轻盈走来,他已年逾古稀,可身体依旧清矍硬朗,尤其在看到亲孙子继承了自己能文能武的优良基因,心情好走路的姿势异常轻盈。 “我的孙儿果然没辜负爷爷的培养!”洛天下意识地捋了捋没有胡子的下巴,其实很多年前就废止了长胡子,但他依旧保留了这个习惯。 洛一达眉目如画,可眼眸的杀气却浓郁化不开,“爷爷,你来了。”他声音冷冷的,没从刚才的冥想中走出来。 “怎么了?有心事?”自己的孙子洛天最清楚,没什么事儿态度冷一点无所谓,可满身的杀气对自己的爷爷是不该有的。 洛一达斜睨着洛天,“昨晚,是你动的手?” 清矍瘦削的脸上波光一荡,可很快如池水归于平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在说,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我就是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爷爷,她是我的人,你不能害她!”洛一达突然一改常态,面上充满关切,把弓箭丢了,几分哀求和嗔怪地对爷爷说。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强强合作 “这是你该跟爷爷说的话吗?”洛天深不见底的瞳孔突然泛起了愤怒,他只是实施了计划的第一步,仅仅是个开始,亲孙子就承受不了压力了?一点都不像他的孙子! 洛一达依旧执拗,“爷爷,她什么错都没犯,你为什么把事情样样都指向她?还有,市面上的流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看到亲孙子没出息地喜欢上一个乡野村娃、柴禾妞,洛天就浑身来气,什么不好找一个前科累累的孽障,说到流言他更愤怒了,“呵,你和她做了什么事?外面的流言到底怎么回事?你少给我装糊涂!” 可不,把他和麦小芽的私生活透露出去,让整个村的人认为他是她的护花使者,她出了一切事情都唯他是问,最有动机的人就是洛一达本人好不好! “你别说爷爷老了眼盲,可我心不盲!你做的那些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样消耗自己的名声,对你对她都没好处!”洛天很生气,要不是看在孙子刚才射箭表现好的份上,他早就发飙了。 洛一达也深知爷爷的心思,但他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我的事不用你管!”看来不是爷爷做的,那会是谁呢?思忖片刻,一个名字冒了来,真的是他?对,一定是他,败坏了孙少爷的名声,他这个大少爷就成了洛家当家人的唯一人选! 俊秀的眼眸如潮水汹涌而起,洛一达大踏步离去。 “你干什么去?”洛天恼火,臭小子又不打招呼走人,还有点洛家教养吗?可见他潇洒地扬了扬手,一向治下严谨却唯独对洛一达网开一面的洛天没有阻止他,孩子大了有主见是好事! 洛一达正沉浸在对洛云滔天的恨意中,完全没注意到从竹子上跳下一个人,而他此刻正以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洛一达,你让我很失望!”是危景天阴测测的声音。 美少年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急于解释,他只是好奇危景天到底是为了麦小芽的名声而来,还是她的安全。 “你想干什么?”洛一达没有转身,语气同样的冷硬霸道。 “你说过要保护她的,为什么把敌人引到她房中?”危景天的愠怒就像滔天的冰凌,只要洛一达动一动,就要刺穿心脏而死! 原来他讨伐的是洛天做的事,可他为什么要和危景天合作,难道就为了保护麦小芽?自从见到麦小芽和他抱在一起之后,他原本炽热的情感被浇了一盆冷水,每个毛孔都冰冷下来,他发誓只要一年不见麦小芽,就能彻底忘记她!若说冷情,还有谁比洛家的人更甚? “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理由保护你的马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偏偏危景天居然有求于他!可他夺走了自己心爱的人! 危景天呵呵冷笑,把一柄金色小巧的手枪收起来,藏在怀里,“呵,你们是同学、朋友,你不能保护她,也不能害她!”如果害了她,就是他危景天甚至危家的仇人,他会用整个家族甚至亲卫队的力量,缉凶到底! 前面瘦削的身体微微一震,洛一达无力地闭上了眸子,他们是同学朋友,注定要每周待在前后桌相处五天,她的一颦一笑注定要扰得他此生不得安宁。他根本逃不出她的笑涡,那是一壶甘甜的毒酒,他无法拥有却必须甘之如饴。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找错人了。”洛一达冷冷道,但他也不想让危景天去威胁他爷爷,“你回去吧,我保证这种事从此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哦,你拿什么保证?”危景天冷笑,他相信洛一达是信得过他的人品,就算他有意麦小芽,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江城的手续办好,他就第一时间把麦小芽接走,从此与洛家、陆家的人再无瓜葛。 在此之前,他必须获得一个保证。 洛一达沉吟了片刻,“兼并药材商的事,麦小芽参与太多,她不相信我一切是为她着想,既然她听你的话,你告诉她离陆家的人远一点。” 危景天得到了保证,唇角勾起冷笑,“你最好说到做到。” 洛一达并不示弱,“你最好也是!” 两位同样俊逸出尘的年轻人,在一片修竹间剑拔弩张,只为了一个女孩,他们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一样的。 危家,麦小芽正在锅灶边忙忙碌碌,把新摘的蒲公英绿苗、冬芹、蒜苗洗好,切段,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搬起一碗香喷喷的腊肉,手指被滚烫的瓷碗烫得生疼,少不得放到嘴边吸允片刻。 可她的手刚触及嘴唇,却被人捉住了手腕,把那只烫红的中指放进了唇,麦小芽的心率跳乱了节拍,魔怔地看着危景天,他正弯着腰,用柔软潮湿的唇替她轻轻吸允伤口,温润从痛处席卷全身,麦小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种植金银花 危景天松开了她,见指尖只剩下潮红,没有气泡后,嗔怪道:“以后再有这种事,让我来。”毕竟他皮糙肉厚。 麦小芽咳咳了两声,从感动和暖流中醒神,“我的手是肉,你的手就不是肉吗?” “疼在你身痛在我心,我不希望你受伤。”危景天的话总能撩动她的情思,令她的心田跳进了一只小青蛙,放肆地翻卷着波浪,她便怔怔地发呆,沉浸在他的眼波中无法自拔。 危景天宠溺地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系上围裙,把锅洗好,瞧了今天的菜肴,都是他擅长和喜欢的,“我来做吧。” 麦小芽好久没吃到危景天的手艺了,忙点头称好,这时候,两个小泥猴从屋外跑来,麦小溪把一捆干柴扔在灶台边,见今天有腊肉,高兴得又蹦又跳,“太好了!景哥哥要做腊肉给我们吃!” 麦小宝更是不客气地伸长了手指,夹起一块肥瘦肉放进嘴,“呼哧呼哧”烫了好久,终于尝到了肉味。人的舌头就是比手耐用,这么烫的腊肉如嘴,什么事儿都没有! 麦小芽拍了拍泥猴儿的脑袋,嗔怪道:“小馋猫,快洗了手再吃!” 两个孩子便取了热水,欢天喜地等饭吃。 一阵菜肴下锅的哔哔啵啵声后,饭菜的芬芳飘出了门,麦小芽见危景天撸着袖子在灶台边上忙活着,温暖而具体,多想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呀! 饭桌间,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分吃饭食,危景天给她夹了一块腊肉,语气平和地说,“小芽,既然老陆不再收草药的话,你就自个种了,我派人来收,以后别去陆家了。” 他的话轻轻的,可落在麦小芽心中像钝器一样,一下下敲打着她的心房,本能地问:“为什么呀?你又不开药铺,买了药有什么用啊?”况且她去陆家可不仅仅是为了卖药。 危景天笑笑,随意扯了个谎,“你放心,我有个姨妈家里是开药房的,以后你只管种了草药,我派人来收,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姨妈肯定高兴!” 麦小芽一听,情势大好啊!“真的吗?有这么巧的事儿?”可转念一想,不对,当初危严为什么让她去卖药,而不直接把这个小姨子介绍给她? “不行,景哥哥,你骗我的。”麦小芽嘴一嘟,没说实话她可不敢把药给危景天,那些东西块头大占地方,还有股子药味,说不好得给他添麻烦。 危景天又好说歹说了一通,说是他的一个战友家开药房的,山中种植的草药售价最高等等,让危景天一个直男对麦小芽这样聪明绝顶的女孩子圆谎,简直是最残忍的事!好在麦小芽对他一向信任有加! 甩掉了思想包袱的麦小芽又琢磨着种植蒲公英的事了。 好在蒲公英是一年四季常年生长的植物,冬天天气冷则发芽慢点,只要经过催芽、铺草等保温措施,种子下了地十五天左右就发芽了,不出三个月又能收割一波。 麦小芽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把精挑细选的种子放在瓷缸里,搁在温暖的灶膛边,不出一天种子就泛出了绿芽,第三天下地,铺好稻草,就等着种子长成苗啦! 自从解决了销路之忧,麦小芽不再满足于种蒲公英,她发现金银花完全可以种植在蒲公英株圃间,结构性地利用土壤。 话说种植蒲公英时,有洛一达当老师从播种培训到收种,可如今因为危景天的关系,洛一达好像很不开心,几天课后都对她爱答不理的,话也不如以前多了,麦小芽不太习惯,可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谁说没有洛一达,她就连金银花都不种了? 麦小芽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山调查金银花的生长习性,其次是培苗、搭架,在田圃种了两株做实验。 很快,实验效果显露出来了,两株藤蔓金银花全部发芽了。 这天,课间十分钟,麦小芽把种植金银花的事与麦玲玲分享,可她却一脸冷淡,语气不耐烦地拒绝了她:“我对种那些花啊草的,没兴趣,你还是找别人说去吧。” 麦小芽诧异,曾经那个听话乖巧、无话不谈的麦玲玲哪儿去了,怎的突然变了一个人,莫非她家出了什么事儿,麦小芽本着对同学的关心,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有!我就是烦你了。”麦玲玲硬邦邦地说,扭头不理她,其实偷偷地看了洛一达一眼,她的小动作一丝不落地被麦小芽看见,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麦玲玲是喜欢上了洛一达,难怪自从上次洛一达住院以来,麦玲玲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后桌某人的面容依然淡淡的,翻读那本从来看不完的厚皮书,麦小芽一想到草药商人联盟事件,就对洛一达没什么好感,而且张兰不喜欢他们走得太近。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派来的帮手 也就是说,麦小芽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不理睬洛一达,可当得知麦玲玲喜欢上了洛一达,她心里除了吃惊外,还有生生的疼痛,她怕三人的关系会就此恶化,更怕洛一达借此对危景天不利。 校园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她对校园生活没有太多的期待。 而洛家与陆家的收购大战正在持续,麦小芽窝在危景天撑起的安全区域里,快乐地种种蒲公英、金银花,养养猪,生活还不太难过。 而其他的小药农据说已经到了弃田归甲、同室操戈的地步。 腊八节,麦小芽提着篮子赶集,购买节日的吃食。可走到米铺,见米铺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凭借前世的文化水平,知是洛家高价回收中草药和药材培植方法。 “毛头,你家不是种了板蓝根吗?赶紧把配置方法送去,三倍价格!” “三倍?骗人的吧?洛家这么有钱?” “这你就不懂了!洛家光三星级药房就有十几家,五星级六家,拔一根腿毛都比我们的腰粗!” 麦小芽顺着高谈阔论的几个人望去,都是之前拜访过的药农。 陆三发的药农联盟里,终于有人耐不住金钱的诱惑,要背叛联盟了吗? 麦小芽走过去,那几个药农见了她,忙低头装作没看见,灰溜溜地离开,她上前拦住,“哟,毛叔,在看告示呐。”好整以暇的口吻带着嘲讽,叫毛头的药农见是她,尴尬讪笑着,“小芽,怎么是你呀?你怎么在这?莫非你也看告示?” 麦小芽姿态娴雅地斜跨着篮子,一身棉衣妥帖而从容,“是啊,我看告示,还想看看谁家有方子要卖。” 毛头脸色一沉,丢给她一个很不客气的视线后夺路而走。 踢飞一颗石子,麦小芽气鼓鼓地向那背影淬了一口:“瞧你那心虚样!想赚钱又想忽悠陆伯伯,真是罪恶之际!” “哎哟……”不远处一个少年的后脚跟被石子砸了个正中,廖清回眸,见一个十岁左右、瘦削而倔强的女孩子,正鼓着腮帮子对他做鬼脸,兴趣一下被勾起了。 “是你踢的我?”廖清饶有兴趣地拦住麦小芽。 麦小芽一愣,才发现误伤了别人,脸上一阵青红,“我不是故意的。”双眼望天,嘟嘟囔囔,“谁让你好好的路不走,站在马路中间!” “你在说什么?”少年廖清见她低声骂自己,心想,麦小芽果然如传闻般桀骜不驯。 麦小芽本来心情不好,也没道歉,转身就走,廖清还没打探到想要的信息,怎么能轻易放她走,“小姑娘,我在溢香茶楼开了桌,请你喝茶,怎么样?” 麦小芽好生奇怪,萍水相逢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居然因为一块石子,他要请她喝茶,敢情这人是受虐狂,脑子坏了吧? 白了他一眼向深街走去,廖清丝毫没被她的冷淡覆灭热情,依然贴上来问这问那,大体是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芳龄几何,等等搭讪之词,麦小芽连嘴都不想张,问烦了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你烦不烦?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我可忙得很!” “你忙你的蒲公英还是金银花?据我所知,你应该很想种植金银花,可是苦于没人指导。”廖清嘿嘿笑着,一眼就望穿了她的所有,麦小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穿中山装、西裤的小少年,“看你的穿着打扮,你不是本地人吧?” 少年双肩一摊,“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麦小芽哀嚎,什么时候开始白石村变成了外来人口的集散地,最近老有外乡人入驻!不过她肯定,外乡人跟鬼子入侵差不多,肯定要从白石村贫瘠的土壤上刮下一层民脂民膏才滚,洛家不就是明证? “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麦小芽很不客气地板起面孔。 廖清瞳孔微眯,“麦小芽,你好像对我很不友善!”靠,这人连她的名字都知道,想不通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的茶局没兴趣,请你让开!”麦小芽冷淡而疏离地拒绝了他。廖清眉头拧成了麻花,不过还是放走了她。 “喂,告示上三倍价格卖出草药培植法子,你就不心动?”临走前,廖清斜睨着她问。 麦小芽挥了挥手,“怎么不把祖宗的土地卖出去?卖方子这种杀鸡取卵的事,不是我麦小芽干的!” 这才是廖清想要的答案,既然得到了,就放过了她,他也要回家交差了。 竹林深处,洛一达正持镰刀砍伐一根竹子,雕刻一柄竹剑,这些日子的波折以来,洛一达已经习惯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感觉。 “少爷,麦小芽的骨头果然硬的很!”廖清站在他的身后,尽职尽责地汇报调查结果,可显然洛一达对他异样的态度不满,冷冽的瞪视令他打了一个寒颤。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套近乎 洛一达把削尖的竹剑拿在手里,星辰般冰寒发光的眸子似刀斧般要把竹剑的轮廓削出形状,“盯着她。”他犹豫了一下,“她不是想种金银花吗?我记得你深酣这方面培植的技巧。” 廖清神色微怔,他是洛一达的贴身玩伴兼助理不假,可一向沉稳理智的主人在见到麦小芽之后,表现就各种不对,居然为了一个小小女子放弃了和危家的合作!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要被安排在麦小芽身边,伴君如伴虎,可陪伴在麦小芽左右,要面临的危险绝不少于伴君!廖清在心里哀嚎了一下,可表面如常,万一让洛一达知道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话,一定会使招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用竹剑在空中耍一个漂亮的剑花,洛一达斜睨了廖清一眼,用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说:“你怎么还不去?” 廖清头脑正处于混沌中,“去……去哪儿?” “今天是腊八,是套近乎的好时机,你说去哪儿!”凌厉冰凉的视线射向廖清,洛一达收起了剑花。 “哦……哦哦!”廖清还想着夸耀洛一达的剑术又进步了,得令还不屁滚尿流地去危家,难道留下来当靶子? 麦小芽对廖清的不请自来没什么好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抬起煮粥的铲子,防备而疏离,“你来干什么?” 廖清手提着一带苹果、一包熟菜,没理会麦小芽,冲院中两个伸长了脖子的小馋猫招手,“来,小弟小妹,我买了猪耳朵、卤味,要不要尝尝?” 麦小宝是馋猫不假,可他是个有节操的吃货!“你谁呀?来我们家干什么?”他一脸排斥,盯着廖清看,这个男的面如刀削、神色刻意,长得还可以,但一看就是别有所图,麦小宝以主人自居,对闯入者拉响了报警系统。 “哟,小朋友,这样看着叔叔是不对的哦!来,给你吃苹果!”廖清的搭讪技巧真不怎么的,找麦小宝尬聊很快受到了嘲讽。 “哼,你想干什么?”麦小宝汗毛倒竖,作势推他出门。 廖清头疼,眼前的小屁孩显然属于熊孩子级别,武装到了牙齿,心下便哀嚎,谴责老大让他出马之前,没透露还要对付一个小魔鬼的事实! “小朋友,别这么大戒心嘛,喏,没毒。”廖清强忍着不耐,拿起一个鸡爪放在嘴里嚼,可瞬间脸色一僵,谁放的变态辣!口腔火辣辣的刺痛,把眼泪都辣出来了,放下鸡爪子,狂奔进厨房,抓起一个瓢舀一瓢冷水猛灌。 来自口腔的变态辣冲击耳膜,连耳朵也变得嗡嗡响,稍稍清醒了些,才发现麦小芽姐弟仨围观他的狼狈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能有点同情心吗?”廖清太急于求成,忘记了不吃辣的事实,“都怪你,小家伙!看我不揍扁你!”廖清围着锅灶追打麦小宝,可小家伙就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在手边游逛连皮儿都摸不到。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廖清可是洛家身手最好的保镖好吗?否则洛天怎么放心把他安排在洛一达身边? 发狠的廖清撸起袖子,露出大灰狼才有的奸诈微笑,阴森森地走向麦小宝,“小家伙,嘿嘿,看你往哪儿逃!”麦小宝眼中的惊慌取悦了他,扑了上去,可下一秒被一只手掌撑住了脸颊,“停!” 麦小芽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 廖清身体前倾、脸被麦小芽抓住,后脚翘起,而麦小芽一手叉腰像章鱼怪,把廖清牢牢控制住,被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控制,廖清很不服气,可碍于洛一达的使命,不能对她动手,气得牙根痒痒,一双利爪鬼似的乱抓。 “你有完没完?找我什么事儿?”麦小芽推开他的脸,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廖清黧黑的脸居然起了一丝红晕。 廖清便涎着脸说了来意,却不想一提到种植金银花,麦小芽连眼眸都没抬,直接下逐客令,“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自个能摸索,你回去吧。” 廖清一看使命要黄,洛一达阴森森的面容在脑海浮现,打了个寒颤,态度越发倒贴:“这样,我教你种金银花,你只要等着采花就好了!”面对如此优渥的条件,麦小芽相当于不费一兵一卒坐拥一座城池的收获,不会想不开拒绝吧? 可事实就是这样,自从出了药农联盟的事儿,麦小芽对外人推荐的种植经验完全拒绝了,钱没了还有小猪仔可以卖,不是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说着,麦小芽把苹果和熟菜还给他,联合两个弟妹,把他赶出了麦家,“砰”关上院门! 廖清转身想往门里挤,鼻子在门上撞了正着,“喂,麦小芽,你一定会后悔的!” 脑海里仿佛想起了洛一达阴森森的威胁,廖清叫苦不迭,“天要亡我廖清吗?”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洛一达的手段 话刚落声,一个阴测测的男音响起,“你找麦小芽干什么?”同时抵达他耳迹的,还有手枪的冰冷,很显然他被人以枪指着脑袋了!来者是谁都没搞清楚,就能要了他的命! 廖清后悔出门没查黄历。 “你是谁?”廖清喉咙一阵焦灼。 耳迹的枪口往他头上靠了靠,“先回答我!”那人的声音又冷僻了几分。 廖清是洛家数一数二的保镖,被人一枪顶头也不会出卖老大,唇角一声冷哼,“你想干什么尽管动手!别磨叽!” 危景天把他的手腕反手剪在背后,声线阴沉森冷,“你是洛家的人?” 廖清大惊,他刚到白石村不久,露面不过两次,身后的人怎么可能认出他?“你到底是谁?” 危景天呵呵冷笑,“我是谁不要紧,你记住自己是谁就行!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洛一达还是洛云?”虽是一家,可背后主人是谁区别很大。 廖清一震,“莫非你是危景天?”对危家其人,廖清还是调查得很清楚,危家大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军痞,不但手段毒辣,而且神出鬼没,可谓地方一霸,可他怎么想得到,这个军痞居然长得这么俊秀出尘,与洛家鲍森翅肚养育出来的美男子洛一达不相上下,细细观之有一种军人的刚毅坚韧,令人望而生畏。 廖清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骨骼像是脱臼了!他强忍疼痛说,“你是危景天就对了!我是洛一达的人,你放心,我是来帮麦小芽的。” 得到了危景天的认可后,廖清终于恢复了自由,望着紧闭的门扉,又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他腰部的枪袋,“你持枪在农村走动,不怕被人当歹徒抓了么?” 危景天望天,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比起洛家用假把式的竹剑、猎枪,我的手枪更隐秘不是么?” 廖清冷冷一笑,洛一达的竹剑虽不是金属,可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金属,而且令人胆寒的是洛一达的箭术,已经达到了百步穿杨、百里之外取人性命的境界,不被外界所知,是因为一则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二则洛家不许他用。 如果洛一达将来流入军途,其成就之高不可限量。 在对主人的崇拜后,廖清反观危景天,他雅痞一笑之后,深如潭水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只觉锋芒逼人,实力不容小觑,“我可以走了吗?”离开他的控制绝对是好事。 危景天松开了他。 洛家,可想而知廖清遭到了怎样的惩罚,洛一达的腹黑程度又更上一层楼,完全脱离了廖清所能预估的境界,他让廖清挑大粪! 叔可忍婶不可忍,廖清用一个巨形长臂勺子,往臭气熏天的粪池里搅弄,装了满满一担大粪,去浇菜地,他不知吐了几次,吐完了隔夜饭吐黄胆汁,直到强胸贴后背,嗅觉不知不觉已经迟钝麻木了,才把两百担大粪挑完!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堂堂洛家孙少爷的贴身保镖,居然挑着大粪满村子跑,把村里的菜地都浇了个遍,忍受着非人的精神折磨和肉体折磨,他发誓下次洛一达有求于他的时候,一定要把这笔账给讨回来! 麦小芽正在田里锄草,蒲公英苗已经张开了,正需要有机肥的时候,远处飘来一阵骚臭味,便见廖清挑着满满的大粪,颤颤巍巍地向田里走来,连带着讨好的笑容,“嘿,小芽,知道你要浇菜地,我来帮忙!” 麦小芽姐弟仨忙捏住鼻子,走得远远的,看着廖清一脸生无可恋、用并不熟练的姿势浇田,笑得前仰后合,猴儿似的麦小宝甚至上前调戏他:“大粪叔叔,你可算我们的及时粪,嗯,估摸着一担是不够的,至少要十担才能把土陇浇完!” 廖清扬起粪勺要抽他,可眼角的余光瞄见院墙上危景天阴鸷的脸,他并非怕危景天的手枪,若洛一达知道他挑粪过程中惹了事,肯定要加倍地惩罚他,到时候就不是一百担大粪,而是两百担,三百担! 廖清头疼无比地收回臭烘烘的长勺,被人拿枪指着干活的错觉渐强,俨然沦为了没有人身自由的农奴! 当他把哀求的目光投向麦小芽时,迎来的是不那么人道甚至可以说幸灾乐祸的表情,“大粪先生,我听说你把全村的菜地都浇遍了?” 廖清红了脸,承认的话太丢脸,不承认的话事实摆在那,今天整个白石村都在议论一件事,新来了一个热心肠的年轻人,把全村的菜地都浇了大粪! 不过也有人咒骂,“几十亩地堆满了大粪,把村子都熏臭了!” 廖清低着头假装没听见,若是让村民知道这是洛家的福利,那洛家不是瞬间天下归心了?那么,他的惩罚自然……加倍!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黑竹林的秘密 “大粪叔叔,你怎么奇奇怪怪的?”麦小芽总觉得他脸上不甘多过喜悦,一看就不是自愿的,便上去套话,“喂,告诉我,你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罚你干这个?”咳咳,虽然麦小芽平日也用有机肥种菜,从没这么大规模呀! 廖清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怨恨十足,要把她吞进肚里:“还不是因为你?呵,要是你乖乖地把金银花种了,我啥事没有!”一激动说漏嘴了,他感到不对劲,两片微薄性感的嘴唇仿佛被拉上的拉链,瞬间没声了。 麦小芽更奇怪了,“哄我种金银花?”这事儿只有洛一达做得出来呀!好家伙,自己不出手找一个下属来帮忙,没帮上还把人给整惨了!怎么想洛一达都觉得腹黑,超级腹黑! “行了,你别忙了。我自己会处理的。”对于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廖清,麦小芽还是抱着同情心理的,毕竟汉子种田不容易呀! 廖清本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想起洛一达阴森森的眼睛,不得不把活儿干完,“没什么,我自己的事自己做吧。”当洛家的保镖是他辛辛苦苦捞到的职位,薪水比别家高出三倍不止,可活儿也不轻,惩罚措施就完全看洛一达的良心了。 奈何洛一达是个没心没肺的。 麦小芽敲响了洛家的大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仆探出头来,“你找谁?” 麦小芽吓了一跳,“洛一达在吗?”男仆微微讶异,这个丫头敢对孙少爷直呼其名,来头不小呀,上下打量了一番,哟吼,好家伙,是张兰下药作死那天,在洛云手上救人的那个黄毛丫头,当时一屋子的仆人就在议论,这个黑瘦的小丫头胆儿也忒肥了,老爷是什么样的人外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清楚?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对新买的老婆动辄打骂就算了,就连仆人也常常讨不到好,整个屋里只有洛一达敢与老子正面,可偏巧这几天洛一达不在院里,他们少不得受到洛云的荼毒。 一屋子的仆人想着把孙少爷召唤回来,给他们继续当保护神,可偏偏他有事不能回,一屋子仆人还想着找人传话呢。 一听麦小芽的来意,顿时脸上露出了惊喜而奸诈的笑:“哟,你是孙少爷的同学吧?孙少爷不在屋里,你能帮我找找他么?” 麦小芽晕菜,什么叫做孙少爷不在,让她一个外来的和尚来念经? “他没在家?能去哪儿?”麦小芽一面问一面在脑海搜索洛一达的可能去向,学校?街上?岳瑾瑜家? 洛家的家仆白天是不能出宅子的,晚上呢洛天家是不开门放人的,所以被洛云荼毒的家仆们,都把希望寄托在麦小芽身上,把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个地址。 麦小芽微惊,后山黑竹林?传闻那是一个走兽出没的地方,还有人在黑竹林遇鬼,他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干什么?莫非想不开找个怨气中的地方上吊? 硕亮的眸子刹那燃起两朵小火苗,麦小芽惊呼,“糟了!”便撒丫子似地往后山黑竹林跑,也顾不得什么鬼呀野兽什么的。 一口气跑到山下,麦小芽不带喘气的,远远望去黑竹林一片修长的竹子如出鞘的宝剑,翠森森的,时时泄出几声野兽的嚎叫,那声音听起来像狼哞,麦小芽打了一个寒颤,洛一达危险了,她得去救他!拿出小镰刀,就近砍了一根手腕粗的竹子当武器,麦小芽蹑手蹑脚上了山,没有别的灌木,麦小芽踩着软软的竹叶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上了半山腰,而此刻的洛一达正在山顶射箭,时局不太安稳,洛家树立的仇敌颇多,就算在和平年代很少有人雇凶杀人,可弄个陷阱什么的,让他自投罗网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洛家孙少爷、未来继承人的名声足以令杀手们前赴后继。 “沙沙沙……”一阵阴冷的风吹动竹叶,麦小芽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跟着她,可回眸一瞬只看到空空荡荡的竹坡,除了竹叶并无一人。 握着削尖竹子的手开始冒汗,麦小芽不敢大声呼喊,怕引来传说中的狼,只能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手里的竹子时不时地磕打路边的竹子,发出“咯咯”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诡异。 突然,眼前一个黑长直的东西扑面而来,居然是一条花斑蛇,冲她张开尖扁带齿的口,恶狠狠地向她飞来。事情发生太快,撒丫子跑是不可能了,眼瞧着那条蛇的花纹越来越清晰,麦小芽本能得用竹子一扫,恐惧令人力大无穷,当麦小芽从手缝间睁眼望去,那条蛇已经被她拍碎了脑袋,眼珠子迸溅,长达一米的身体在竹叶之间乱卷。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不在乎她的命 麦小芽长呼一口气,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想起那蛇怨毒凶悍的眼神,就打了个寒颤,撒丫子向山上跑,再也不敢停留,“洛一达,我为了你差点丢了小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照理说,像他这种野心蓬勃的小汉子,是不可能寻死的吧,统一草药界的宏图霸业还没有完成,白石村的民脂民膏还没搜刮完,他怎么舍得抹脖子嗝屁呢? 麦小芽如此想着,脚步放慢了些,四下望去,除了竹子就是竹子,就像迷路了一样,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洛一达,你至于跑到这种地方来么?” 等等,前方传来什么声音?竹子互相敲击、拳脚生风的声音,还有人低沉阴翳的威吓声,前面是有人打架呀!麦小芽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快步爬上竹坡,在离山坡顶尚有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让一个小土丘挡住娇小的身躯,绝对是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好地方。 麦小芽把竹子收下,背着小竹篓趴在山坡下,露出一双眼睛,只见前方偌大的平整竹林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格斗! 一招一式都近乎化境,但也出手狠辣,几乎拳拳到肉的错觉。她瞧见个头小点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洛一达,他还穿着校服呢!天杀的,居然穿着校服出来打架!还约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可细细看那大汉子,穿着喇叭牛仔裤和黑夹克,而且拳头上带了亮闪闪的、类似狼牙的东西,向洛一达一圈圈砸去,不得不承认,这个汉子三角体型、大腿修长,而且动作干脆利落,俨然是一个专业的格斗高手! “洛一达都惹了什么人?”麦小芽寻思片刻,除了草药界联盟的事儿,没发现白石村甚至附近几个村出现过身手这么好的人呀? 莫非洛家在江城得罪的人太多,都雇凶杀到白石村了?麦小芽脊背发寒。 二人在乒乒乓乓缠斗不止,招式她不懂,但洛一达一个孩子居然能打赢大人,从头到尾都在优势,看不出来他的身手真不错,小看了他平时弱柳扶风的姿态。 不出三分钟,只见洛一达从那人头顶略过,操起一根竹子,噼里啪啦打在那人的腿肚子上,打得对方哇啦直叫唤,麦小芽真相替他呐喊助威。 只见他把一根锐利如刀的竹子架在那人脖颈的动脉处,语气阴冷充满了威胁,“你到底是什么人?坦白从宽!”至于宽到什么程度,最轻不过卸了他的一双腿,在江湖上把他的名号放出去,自有人收拾他性命。 只见诚惶诚恐,面露怯色,“小爷,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江城出了大事!” 洛一达沉声疑问:“有屁快放!” 那人却向他勾了勾手指,四下机警张望一番,“你过来我告诉你。”洛一达料想他也使不了花招,以竹子抵住他的喉咙,近身前去。 麦小芽瞧得真真的,那人见洛一达靠近,眼眸凶光毕现,左手从袋子掏出一个亮闪闪的尖刀,正借机刺向他的腹部。 “小心有诈!”眼见尖刀就要抵达洛一达的腹部,他却无知无觉,麦小芽怒吼一声,冲出去以身体推了那人一把。 洛一达惊呼不好,这个小丫头捣什么乱?真以为他不知那人故意使诈?急忙撤了刺向那人咽喉的竹子,因为他拎着麦小芽当挡箭牌! “哼,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她!”那人把尖刀抵向麦小芽的脖子,冲洛一达凶残地吼道。 麦小芽只觉脖颈处一阵冰凉的刺痛,滚烫的血液从皮下溢出,尝到了尖刀的味道,她欲哭无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想干什么?” “闭嘴!再动老子杀了你!”那人异常凶残,紧了紧脖子上的刀。 麦小芽猛闭了一下眸子,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柄尖刀刺入颈部动脉,否则就算九天如来也救不了她,一个劲儿向洛一达使眼色。 “你放下她!我放你走!”此刻的洛一达似乎变了个人,周身卷带着来自地狱的杀气与戾气,双眸向盯死人一样盯着歹徒,却看也不看麦小芽一眼,攥着竹子的手拧动了一下。 那人呵呵冷笑:“给我一笔钱,派一辆车!否则,我杀了她!” 洛一达呵呵冷笑,“你的要求还真多!”作势收回竹子,冷嘲地望了他一眼,语气轻蔑至极,“你要杀便杀吧!她的命,我一点都不在乎!” 麦小芽浑身一震,大骂他是个没良心的,“洛一达,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是为了救你才中圈套的!你居然……”还没说完,就受到一个冷漠疏离的凌厉眼刀,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麦小芽太后悔了!洛一达这是要弃车保帅? 那人却呵呵冷笑:“一笔钱,一辆车就可以救她?你却见死不救?”那语气充满了嘲讽,真替麦小芽不值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受伤了 洛一达却是满不在乎,干脆把唯一的武器都丢了,两手摊开,向二人走去,“你要她的命,尽管拿去!少说废话!”哪怕麦小芽惊怒交加地递送眼神给他,也丝毫激不起他的同情与怜悯! 洛家有的是钱,区区一辆车而已,他一定有办法弄到的!可他偏偏视而不见,对麦小芽的生命置若罔闻! 麦小芽失望而痛苦地闭上了眸子,资本家果然冷血而无情!她永远不知道,闭目前的那一抹哀凉和失望,像一把刀子扎在洛一达的心坎上,他发誓一定要让劫持者粉身碎骨! 随着洛一达步步紧闭,那人却挟持麦小芽步步后退,脚踩细软的竹叶,发出如刀入骨的沙沙声,那人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你干什么?别过来!” 可洛一达却置若罔闻,“沙平四,你以为你的行踪真的来无影去无踪?你以为你此刻面对的仅仅是我一人而已?你以为你这次刺杀我的行动全无人知晓?” 一系列问题像钝器一下下打在那个叫沙平四的歹徒耳膜中,脑袋嗡嗡作响,他是当年江湖中行踪最为隐秘的杀手之一,一直利用假身份证穿梭来往于各个地方,独来独往,来无影去无踪,被誉为当时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之一。 正因为这样,沙平四一直接到来自一个神秘人的人物,要他潜入江城,刺杀曾经挤垮多家药材铺的洛家当家人洛天,可洛天宅邸的防备太严,已经用上了外国进口的红外线摄像头、人脸识别系统,只要闯入洛宅警报声大响,想逃都逃不掉,更别说下手了! 深知洛家父子早已不和的事实,沙平四这次接到的任务是宰了洛家钦定的未来当家人洛一达,他把洛一达经常出没的地点摸得一清二楚,只是这片竹林来得次数不多,他并不知道周围早已埋下了保镖,还在某些竹子的空心内装了摄像头和报警器,非法闯入者很少能逃脱出去。 洛一达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闯入者暴尸荒野! 令他头疼的是,在他和歹徒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时,不知死活的臭丫头闯进了竹林,属下扔给她的蛇也被一并拍死!这丫头滑不留手,以不可控的速度到达了山顶,连那些保镖都跑不过她! 现在好了,麦小芽被匪徒抓住,不答应歹徒的要求就算了,连武器都扔了!麦小芽气得连翻了几个白眼,在心底祈求,洛一达千万要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救她一救,否则她的一双弟妹怎么长大? 洛一达步步紧逼,那人退了数步,脊背抵达了一条冰冷的竹子,额角的汗珠流了下来,滴入了眼睑也一无所知,“你真不想这丫头活命?好,我就成全你!” 那人终于狗急跳墙,尖刀抵达麦小芽的脖颈,用力一拉,眼瞧着那根嫩葱葱不堪一握的脖子就要断了,洛一达迅速出手,将早已藏在袖中的石子稳准狠地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只见“叮当”一声,尖刀落地,那人惨叫一声,不知何时,头顶挨了重重的一棒子。 他手上一松,麦小芽甩开控制,回眸一瞬,只见头顶一根手腕粗、长达数米的毛竹正在那人头上荡漾!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天灵盖,那人的表情在僵持了一下后,直挺挺地向后翻去,滚下了竹坡。 “景哥哥!”麦小芽向空中翻来的身影大喊一声,危景天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头顶的竹林上,手持一根粗大的竹子,从竹稍上滑行飞下,麦小芽从小就不信世界上是存在轻功的,可此刻的危景天不是在飞行又是什么! 麦小芽看呆了,可下一秒她便发现从附近几棵树顶飞下来几个汉子,像是在追逐危景天,见他落地,也纷纷如蝴蝶般轻盈落下。 “小芽,你没事吧?”危景天稳步走到她面前,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伤口上,“你受伤了?”他豁然回眸,把目光锁在洛一达身上,若不是为了他,麦小芽怎会受伤?他居然为了区区一笔钱、一辆车,不救麦小芽?! 艳羡诧异的目光落在危景天腰部的绳索上,麦小芽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妥,“景哥哥,你腰上的是什么呀?好像很酷的样子!” 危景天周围的气压阴沉沉的,眼眸只有对上麦小芽时才有一丝丝的温度,沉稳的语气充满了威胁:“洛一达!你好自为之!”说着把麦小芽打横抱起,仿佛她已经不会走路了一般。 “景哥哥,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不知为何,刚才还怕得要死,对洛一达恨得要死,危景天一出现,她的心情突然充满了阳光,连脖子皮肤破损出血都不记得了。 那双如九天星辰的眸光落在伤口上,满溢着疼惜,“小芽,你流血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谁送我回来的 “没事!随它去吧!”麦小芽云淡风轻地说,依旧盯着危景天那张俊逸出尘的脸犯花痴,刚才景哥哥可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呢!脖颈一阵刺痛,麦小芽一摸,一手的血,犯花痴的脸顿时僵住了,崩坏了,“血……我流血了……”随即晕倒在他怀中,她晕血! 而那一刻,洛一达的脸色比锅底还黑,麦小芽是来救他的,可偏偏被危景天救了! 此刻的洛一达脸色比锅底还难看,以瞪视奸夫淫妇的仇恨眼神,恨不得学王母拔下珠钗在二人之间划一条天河,危景天在那边,麦小芽在这边! 危景天明知他喜欢麦小芽,还当着他的面做如此亲密的动作!当他洛一达死的吗? “站住!”处于变声期的嗓音阴测测地说,同时那根锐利的竹子“啪嗒”一声直直刺向危景天脚下,“你闯入了我的禁地?想走,没那么容易!” 阴测测的低沉音线充满了警告,危景天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麦小芽继续往前走,“你不配喜欢小芽!”丢下的一句话扎在洛一达的心坎上,顿时血液四溅。 “你胡说!”洛一达不服,是他派廖清去帮麦小芽种金银花不假,也是他去求洛天放过麦小芽的不假,可偏偏这些事麦小芽都不知道,而相反危景天每次都出现得惊天动地,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把她救走! 他们之间筑起了一堵墙,外人是插不进去的!每当与危景天正面,洛一达就心力交猝,那是他活了十多年的人生中所没有经历的,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危景天没有与他争辩,依旧抱着麦小芽,走过虎视眈眈的保镖,走进竹林深处,他的背影是那样地无所畏惧,那样地坚毅从容。 “少爷!就这样放他们走吗?”廖清还记着危景天枪口的冰冷,恨不得老板就此下命令,让他去宰了危景天! 眉心深蹙,阴冷的眼眸没有一丝丝温度,洛一达伫立在竹林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阴沉沉地说:“呵呵,算了。他们浪不了多久。”转眸望向山坡,“沙平四怎么样了?” 廖清汇报:“他,脑溢血身亡了!”眼眸间闪过一丝杀意,“少爷,谁派沙平四来的?他怎么能摸到黑竹林来?” 黑竹林是洛家的禁地,各处安装了隐形监控,埋伏了保镖,他是怎么进来的? 洛一达呵呵冷笑,唇角的腹黑无可比拟,“自然有人高价买我的命,廖清,去查!把最近和沙平四接触过的人都查一遍,我就不信,谁敢在我爷爷眼皮子底下动手!” 而另一端,麦小芽躺在危景天怀中,依旧昏沉迷糊,只觉身体一颠一颠的,随后被放在了一块凉凉的硬物上,布匹撕裂的“刺啦”声后,她的脖子一紧,被不知名的东西覆盖。 一颠一颠的感觉又来了。 她醒来后,发现身在家中,一双弟妹看外星人似的,眼巴巴地盯着她出身,在她睁眼的一瞬,两张小脸刹那点燃,“姐,你可醒了!” “姐,你怎么受伤了呢?要不是一达哥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呢!” 麦小芽本能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咦,皮肤撕裂的疼痛没有了,的确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她明明记得在竹林里,那个叫沙平四的歹徒用刀划破了她的肌肤,差点就被抹脖子,危景天从天而降救了她、惩罚了坏人。 怎么伤口突然不见了呢? “姐,你找什么呀?”麦小溪呆萌的眼神对上了她的视线,四下找找,屋子挺干净的,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乱七八糟啊? 麦小芽就奇怪了,“你景哥哥呢?我睡了多久?” 麦小宝呔了一声,提起危景天就是一脸崇拜,“姐,你在黑竹林晕倒了,是景哥哥把你就回来的,难道你忘了?” 是啊,怎么可能忘了呢?等等,他说什么?在黑竹林晕倒?不应该是在黑竹林救人然后被血吓晕吗?她下意识拿起手,一点血也没有,莫非黑竹林的疼痛是假的? 为了查明真相,麦小芽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向危家走去,只见危家的大门紧闭着,锁将军把门,她根本进不去,“景哥哥不在里面?”她急切地问。 麦小宝瞧着奇怪的姐姐,说:“是啊,景哥哥几天前就回部队了。” 几天前就回部队了?那她在黑竹林遇到的天外飞侠是谁?“等等,你说谁送我回来的?”麦小芽抓住妹妹的手,那神色好像在审查国际大案,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一达哥哥呀,姐,你是不是睡了一天睡糊涂了?”麦小溪伸出小短手,附在她额上,咦,体温正常,没发烧呀! 世事难料,麦小芽完全被那天的记忆搞混了,天外飞霞危景天和回到部队的危景天,到底有什么不同?莫非……他是鬼?她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她可是顺应潮流发展、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移情别恋 坐在掉漆的床沿思考两个危景天有什么不同,平日所见的危景天身手极好,但眼眸间戾气并不多见,也很少生气失态,而那天见到的危景天着一身黑夹克、浑身杀意腾腾,对洛一达的存在很是不屑。 唯一不变的,是看她的眼神,满满都是沉溺和温存。 麦小芽低下了头,脸颊微微作烧,滚烫而红润,她下意识打了盆冷水洗漱,井水微温略过指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冷,可比起洛一达弃她不顾的眼神,还是温暖一点。 经历这件事,她算对洛一达彻底死心了,在为难面前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救她,让歹徒有机可乘,这个心结也许永远都解不开。 翌日,麦小芽带着一双弟妹进校门时,远远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亲密地相互手挽手,从他们身边走过。 那两个靓丽的身影不是别人,是洛一达和麦玲玲! 只见麦玲玲霞飞两颊,面带娇羞,与洛一达十指交缠,亲密地从她身边擦过,走过时,洛一达还回眸冲麦小芽嘲讽一笑,在他朝思暮想的清亮眸子中,他看到的只有惊讶,连一丝丝的愤怒甚至痛苦都没有。 此刻,洛一达的心是痛的。他只想用利用麦玲玲对自己的感情,刺激刺激她,却不想连个浪花都没溅起,她的眸子就风平浪静了。 相反,麦玲玲对她的出现却愤怒多过讶异,她恨麦小芽,她明明有着接近洛一达最好的理由,可偏偏对他不屑一顾,甚至不惜一次次伤害他,让洛爷爷担心唯一孙子的安全。 麦玲玲发誓,在二人十指交缠的那刻起,她就发誓做他一辈子的保护神,给与他母亲般的无私、恋人般的温柔,让伤害他的麦小芽见鬼去吧。 麦小溪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儿不宜的画面,呆呆地扯了扯麦小芽的衣角,“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的一达哥怎么……怎么……”语带浓浓的悲愤和痛楚,仿佛失恋的人是她! 麦小芽安慰性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瓜子,捂住她的眼睛,“小丫头,看什么的!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一旁沉默的麦小宝可看不下去了,愤愤然喊了洛一达一声,“喂,洛一达,你干什么呢?”话刚落声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麦小芽死死箍住小弟,轻声警告他:“你干嘛?说了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麦小宝不服,呜呜哇哇地反抗,从她手缝泄出声音:“姐!洛一达移情别恋!” “谁教你的!”他的声音不大,可洛一达听得清清楚楚,移情别恋?平时没少给小家伙传递这方面的词汇,起作用了! 洛一达腹黑而暗爽,望向麦小芽的视线里嘲讽更甚,仿佛在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麦小芽这棵歪脖子树上?”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谁反应过激谁就输在气势上了,麦小芽可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生离死别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遂大度从容地向二人做了“请”的姿势。 赛西施的俏脸顿时铁青而狰狞,洛一达只觉心口一阵抽搐,小妮子对他的移情别恋非但连一丁点的愤怒都没有,还当众拆穿了他! 这时,麦玲玲紧紧握住他的手,把鼻子抬到天上,“哼……” 麦小芽再也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笑得一双弟妹面面相觑:姐这是恼羞成怒、怒极反笑吗? “麦小芽,你笑什么?”洛一达懵懂了一下,冷冷地问。 麦小芽无力望天,无法止住嘴角的笑意,“我想到一个笑话,猪八戒耍猴。”一双弟妹微愣后恍然大悟,笑话的魅力盖过了洛一达麦玲玲事件的热度,叽叽喳喳讨论剧情,爆发出报复性的笑声。 俊容一僵,随后变得狰狞扭曲,洛一达甩开了麦玲玲的手,向教室大步流星走去,麦玲玲怒瞪了三人一眼,扭着腰身儿屁颠屁颠跟上去。 待二人的身影走远,麦小芽那张稚嫩容颜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变得森冷忧郁,真不懂洛一达究竟在想什么? 回到教室,依旧是前后桌的位置,可麦小芽的同桌变成了刘晨,他和麦玲玲换位置了!麦玲玲坐在洛一达旁边,向麦小芽递送了一个高傲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呵,你也有今天。” 麦小芽无力望天,从前她一直以为麦玲玲是个低调、厉害而聪明的女生,与她关系最好,个性害羞,可遇上了爱的人,还是沦为了麦小言之流,嫉妒与挑衅令那张曾经干净纯洁的小脸变得狰狞丑陋,麦小芽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洛一达终于在她脸上见到了失落的表情,暗爽了好一会儿,可报复的快感后,看到麦玲玲那张讨好的面容,他又想念起了与麦小芽顶嘴的日子。 人性自古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草药联盟 语文课,岳瑾瑜总觉得课堂氛围怪怪的,原来是格局变了,那张瘦削的扑克脸拉得很长,敲了敲麦玲玲的桌子,“你怎么坐这?” 麦玲玲本胆小,就算成绩好也不敢招惹老师,私下换位置已经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了,袖下的手紧握着,指甲扣进肉里,嘴上却从容对答:“老师,我数学不太好,洛一达数学全班最好,他答应了辅导我。” 乖巧听话的模样,俨然一个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不过她本来就是三好学生。 岳瑾瑜对答案无异议,可他代表的是全校最高权威,没有他的允准私下换位置的风气一旦开了头,往后谁还听他的,“热爱学习是好事,前后桌也能辅导,你还是回到原位去。别影响了学习。” 言语间,刀一般锐利的眸子刮了洛一达一眼,腹诽:这小子在干什么? 麦玲玲受了老大的委屈,嘴上却不能说,投向洛一达的目光无助而可怜,多希望洛一达此时能帮她说一言半语,甚至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洛一达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帮忙,反正什么也没做,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麦玲玲捕捉了那抹笑,心中仿佛插了一把刀子,难受而疼痛,委屈而无奈,而前排的刘晨巴不得把位子换过来,十岁的孩子男女观念已经萌芽,他可不想成为全班的笑柄。 就这样,刘晨动作麻溜地把书包和课本挪了回来,麦玲玲还有些舍不得,就被他把东西搬回去了。 坐到原位的刘晨松了口气,向后桌的几个男生挤眼睛。 麦玲玲幽怨的眼神在洛一达身上飘来荡去,他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委屈地趴在座位上哭。麦小芽递了一张面巾纸过去,“别哭了,安心上课。” 乖巧的麦玲玲突然兽性大发,扯过面巾纸三两下撕成碎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这么狼狈?我和洛一达才是真正的一对!洛爷爷是不会喜欢你的!蠢货!” 面对那双阴鸷刻毒的眸子,麦小芽怔了一下,这样的麦玲玲太陌生了,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自从洛一达麦玲玲公然牵手出现在校园之后,麦小芽变成了全校议论的话题,人人都传麦小芽正室不敌小三,粗手粗脚配不上洛一达,被人一脚蹬了!也有人说,麦小芽不知好歹,给洛一达占了便宜之后想上位,没想到洛家根本瞧不上她出身低贱的孤儿身份,限定洛一达不准与她交往,从此二人必须见面如仇人! 学校里对麦玲玲的风评却出人意表地好,人人好像都赞成麦玲玲夺了麦小芽的位置,替那些被洛一达拒绝、整蛊过的女同学出口恶气。 对外界的风言风语,麦小芽才没心思去管,现在她是有任务在身的人,一猪舍六七只猪仔还嗷嗷待哺,药田种植的蒲公英已经发苗,连金银花株也趁着小阳春的温暖抽出了嫩芽。她现在可是大忙人一个。 钟源找过她入伙小药农联盟的事,被她拒绝之后,陆三发也很少来白石街收药草了,麦小芽害怕她得罪了人,少不得提着鸡蛋和苹果去仙云村拜访。 不去还好,刚到山下就听见嘈杂而凶悍的喊打喊杀声。 “老陆,你别说你没偷偷背着大伙儿把药材卖给洛家?前段时间,麦小芽都看见了!”一个耳生的男声很激动地咒骂。 麦小芽侧耳一听,是种植板蓝根的毛头。 “我没卖,所以才通知大家成立草药联盟,将来洛家大招一放,征收了药地,我看你们拿什么活命!”老陆有点苦口婆心的意味。 钟源出来打圆场,“大家消消火,洛家拿出了高价收购药方不假,但大家想想将来配方就不再是独家的了,想要重新赎回就没那么容易了。卖药方无疑是最目光短浅、杀鸡取卵的事情!” 他的言辞像利剑割在麦小芽的心扉上,她何尝不是这样想?可并非每个药农都有这等觉悟,比如贪财好利的毛头,比如急需款子给婆娘看病的东叔,比如很多看不清潜在危险的人,这些话就像风中的旗帜,风起时猎猎作响,风落后偃旗息鼓。 沉默的人群中,有人声线不高但掷地有声:“我同意钟源的做法,我不卖。加入药盟!老陆,你就是盟主!别让洛家的龟孙子霸占了我们几十年的基业!” 有人牵头,几个与老陆关系好的人纷纷加了进来,而一大半的药农依然观望,“加入药盟有什么好处?草药能卖出去么?” “别骗我们了,老陆自己的库房堆积了三个月的药材,亏都亏死了,要送到省城去卖的话,运费谁出?” “就是!我还是把药材卖给洛家算了,至少资金回笼快!药材不积压,万一发霉了,这个损失谁承担?”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女友力爆棚(1更) 果然商人之间利益是第一位的,眼前利益永远大于长远利益,麦小芽有些失望,但一切尽在预料之中,自从危景天承诺给她找到了药材商后,她便很少再找陆三发了。 此举能令她置身事外,可也遭受了很多人的不解,他们根本无法理解,麦小芽在陆家和洛家之间兜兜转转,没有入会的意思,反而自顾自地种起了新药材。 麦小芽刚想离开,却被钟源叫住了:“小芽,你可来了!我去找了你好多次,都没见你人!” 回眸间,几十号人的炯炯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麦小芽尴尬地笑了笑,嘴唇干涸,找不到说辞,“陆伯伯,钟叔,你们找我呀?” 陆三发惊疑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鸡蛋和苹果上,“小芽,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入会呢?”显然几十号人有着同样的疑问,麦小芽呵呵哈哈了一阵,撑不过去,便只得抱歉地说:“陆伯伯,我可能……可能不会入会。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加入洛家。”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小女孩倒是有点意思,“你说你入不入出不出的,瞎混个什么劲儿?” “就是!商战最重要的是商业机密,你游走两边什么都不加,却打探了双方的机密,你说你到底想干嘛呀?” 一个铜铃大目、声音雄浑的男人直冲冲地质问她,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把近期药材销路受阻的愤懑都发泄在她身上。 现场火药味渐浓。 麦小芽可不是任人揉扁捏圆的软柿子,面色微沉,视线直直对上了那个大眼睛男人,“这位大叔,你是在质疑我的人品吗?” 那人表情一沉,麦小芽显然没有想象中好揉捏,可他绝不放过这个机会,凭什么十乡八里的药材商都销路受阻,她还兴冲冲地开发新品,这是要取代他们这些老药农的节奏? “哼,你没有?我可听说洛家少奶奶是你妈呀!而你和洛家少爷关系匪浅,有人说,你和他都那个了!”那人肥黑的脸上泛起淫邪的笑。 那个自然指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几个心术不正的药农面面相觑了片刻后,发出邪肆的浪笑,猥琐而鸡贼的目光在麦小芽身上游走,停留在她微微坟起的胸脯上,麦小芽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你们要问的就是这个?”麦小芽紧了紧衣服,对那些人报之以鄙夷不屑,“你种药材几年了?我才种几个月,洛家来白石村定居也有半年多了,若有消息外泄,也该你们先知道才对!倒想从我身上查探消息,你脸红不脸红?” 被批判的汉子面色红涨,手捏成拳,就要上来殴打麦小芽,被钟源和陆三发喝止:“老阳,你干什么?怎么和一个十岁女娃较上劲了!” 名叫老阳的肥黑男人面露焦躁,每个毛孔都荡漾着油脂,“老陆,你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就是洛家派来打探消息的!药盟迟早要毁在她手上!” 陆三发神色一凛,探寻的眸光在麦小芽身上游荡了片刻,显然他也不相信麦小芽,尤其想到他打算将几十年所学倾囊相授的人,居然是陆家派来的奸细,他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难道他老了?急于寻找接班人,连对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就要招进来做徒弟? 一想到一身家当要被洛家窃取,他便如临大敌,下意识和麦小芽之间划清了界限。 钟源是承蒙了麦小芽救护的人,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老陆,你别这么看着孩子,人家会怕的!” 陆三发这才收起冰寒如刀的目光,面色越发难看了。 “呵,麦小芽,你每次提这些鸡蛋苹果,是不是想贿赂陆三发,让他教你种药晒药的事?”都说无商不奸,为难她的肥黑男人显然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把话题往拜师学艺的道上引到。 麦小芽浑身一震,下意识把探寻的目光望向陆三发,他的目光是冰冷而失望的,锋芒毕露,仿佛要劈开她的脑海问个清楚。 “陆伯伯,不是这样的!你是我的恩人,不管你教授我知识与否,我都把您当长辈、前辈一样敬重。”麦小芽竭诚强调她的意思,可偏偏被那人曲解了。 “哟呵,现在想起来表忠心了?当初是谁和洛一达走得那么近?还害了钟源受伤!呵,钟源,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那个人是怎么打伤你的手臂的吧?”老阳的心机之深令人难以推测,钟源一震,他被洛家的人追杀的事情,从没对外人说过一字半语,只在药盟接触过两三次的老阳,怎会知道? 钟源把目光看向麦小芽。 麦小芽无比齿冷,钟源分明是疑心自己了!亏她还为了隐瞒这件事,连危景天问起来都没告诉。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恶整老阳(2更) “钟叔叔,既然大家都疑心我是奸细,那好,我也不会加入药盟,以后类似的聚会不用通知我。”麦小芽语气果决,敢作敢当,只是让陆三发伤心并非她所愿,她谦恭地把鸡蛋和苹果放下,“陆伯伯,我改天再来看你。”便转身下山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刚一转身就被一个硬物砸中了脑袋,淋漓的腥味液体从后脑勺流到了脖颈处,“拿走你的东西!我们老陆不稀罕!” 老阳拿她送给陆三发的鸡蛋丢她?还丢中了? 麦小芽无名火起,叔可忍婶不可忍,走到鸡蛋面前,做了一个提走的动作,却在暗中捏了一个鸡蛋,从老阳身边走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圆滚滚的鸡蛋塞进了他讪笑的口中。 顿时,坚硬蛋壳割破了他的唇,腥臭的液体钻进了他的喉咙,麦小芽对着他的膝关节踢了一脚,他那肥胖的身子“哐当”一声跪在了众人面前。 麦小芽再操起一个鸡蛋,一手捏紧了他的下颚,把鸡蛋塞了进去,就这样,两个鸡蛋先后入了他的喉咙,第二鸡蛋连带着鸡屎味的壳儿都没破,就被塞进了喉咙,人的喉咙不像蛇,能伸缩张大,鸡蛋滞留在喉部,鼓起了一个大包! 老阳说不出话又合不拢嘴,跪在地上挣扎起身,可他是肥胖的个子,被麦小芽按住了脸,一双肥黑的手在空中乱挠,却够不着麦小芽的一根毛发。 麦小芽收手,又把鸡蛋冲他的脑门磕去,顿时淋淋漓漓的液体糊了那张肥黑的脸,脸五官都看不见了。 “让你欺负孤儿!让你丢我!”麦小芽做完这一切,心口的气才顺了好多,抬眸望向众人,没有一个不长大了嘴巴看着她的,仿佛看人变戏法似的,他们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麦小芽已经得逞了,不禁讶异,面前十岁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手势怎么可能这么快呢? “陆伯伯,借花献佛了!”麦小芽拍拍手上的灰尘,并不理会惊呆的众人,便径直下山了,一路上她脚步轻快,别提多畅快了! 当那些人反应过来应该找她算账时,她已经走远了,身后喊打声响起,却被铁青着脸的陆三发怒喝住,“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嫌恶地白了一眼老阳那张鸡蛋糊住的脸,真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打一顿泄愤。 几个与老阳有过节的人幸灾乐祸地笑了,拍了拍老阳的肩膀,“老阳,鸡蛋生吃大补,敷脸还能美容,你就笑纳了吧。” 刚吞了两个鸡蛋,嗓子割破的老阳被一嘴的鸡屎味弄得直呕吐,被人嘲笑只能报之以愤怒的眼神,什么也做不了,发誓一定要让麦小芽那个小兔崽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老阳在陆家没讨到好,被麦小芽一顿整蛊,急着报仇便上门找到了洛家,拍开了门,一脸谄媚地笑着问:“请问洛总在家吗?我是……” “你是谁?来干什么?”洛家的仆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瞄一眼就能对来者身份猜得七七八八,眼前胖黑的男人虽然穿得还算光鲜,可衣领和头发上还带着一些来历不明的液体印子,印象顿时垮了。 老阳不顾仆人的强横,满脸堆笑:“我是山里种草药的老阳,我来找洛总谈生意。” 却不料仆人愤怒一瞥后,“砰”关上了门,差点把他的鼻子撞塌了! “洛家仆人怎么回事?就是这样对合作的客人的吗?”老阳扶正歪鼻子毫不愤懑,他永远不会知道,洛家的生意从来都是掌握了老当家洛天手里的,懂行的都知道,找洛云谈的生意十有八九要糊! 因此,洛家上下对找上门的小商贩都采取拒绝的态度,没有道理地拒绝! 在洛家吃了瘪,老阳顶着鸡屎味儿骂骂咧咧地往回走,远远瞧见洛天拄着拐杖走来,见他其貌不扬,便也没太在意,“他妈的,洛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有生意不做,把我赶出来算什么事儿!终有一天你们要为今天的无礼后悔!” 这话一字不漏地都落到了古稀老人洛天和仆人德叔的耳中,德叔面色很差,怒喝住他:“你是什么人?洛家是你能议论的吗?” 老阳心情不好,才没看清来人是谁,张口就骂:“我骂人碍着你了?洛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逼得我们没生意做就算了!还派人做奸细、玩无间道!白石村就该把洛家赶出去!” 德叔和洛天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洛天,一拐杖对着他的耳朵打下去,地上顿时多了一片血糊糊的东西,他的耳朵血流如注,发出杀猪似地声音,上前就要扭打洛天。 “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老阳!我看你是活腻了,怎么不去阎王爷那报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搅屎棍石来娣(3更) 洛家的家仆多少有点拳脚功夫,尤其是洛天这种当家人级别用的家仆,一定是精挑细选过的,德叔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打趴下去,并唤来几个家丁,“把他扔到后山喂狼!” 老阳这才发现捅了马蜂窝,见仆人们对洛天的恭敬态度,隐隐想起这就是洛家的当家人洛天洛老爷子,他怎么有眼不识泰山,连洛天都敢骂?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老阳当然知道后山是什么地方,有人说后山经常有野狼出没,可谁也没见过,但传说还是挺可怕的。便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洛老爷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小人是无心的!小人……求您千万不要把我送到狼窝去,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死了就……” 一语没完,就被人用臭毛巾堵住了嘴,下一刻老阳被连拖带拽,向后山挪去。 “洛老爷子,我有机密……陆家正在组建药农联盟,他们就是想把洛家赶出白石村,陆家还向大家征集了所有药方……”狗急跳墙的老阳吐出了毛巾,做最后的挣扎。此举自然遭到了家丁的报答,几个耳刮子扇得他眼冒金星,耷拉着脑袋就要晕过去。 “等等。”两个来自地狱的音节令管家浑身一震,德叔忙问,“当家的,怎么了?” “把他带回来。我有事问他!”洛天话语简洁,却字字都透露着杀机,沧桑如夜枭,令人不寒而栗。 德叔只得向家仆挥了挥手,那些人把他送进了偏房,洛天就在偏房审问了老阳。 老阳终于知道,洛家的门不是谁都能进的,有进没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老阳被放出去的时候已经形容枯槁,面如死灰,仿佛行将就木的垂死者,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对麦小芽的恨意滔天般涌起,发誓一定要杀了她报仇雪恨。 可他不敢轻易出手,洛天还有任务派送给他。 危家。 今天小猪仔已经养了一冬,该是出栏售卖的时候了。 麦小芽联系了几个买家,上门挑选猪仔,在石招娣死后,鳏夫莫二和寡妇弛大妈领了结婚证,把唯一的女儿英子接回家养着。 多了一口人,得有更多的活计分担,莫二便来危家买猪仔,一只小猪仔从冬天养到秋天,食量好的能长到两百斤,而当地养猪多用粗糠和野菜,成本极低,只要每天喂饱喝足、把猪舍收拾干净,猪仔就蹭蹭蹭长大了,冬天的猪肉三块钱一斤,也能卖好大一笔钱。 所以,麦小芽的猪仔价格便水涨船高,乡邻们都来她家抢购猪仔。 一起来看猪仔的还有老阳的老婆云嫂、石招娣的妹妹石来娣,还有几个乡邻,麦小芽本着商家对顾客一视同仁的姿态,把来者引进门,在猪栏外看小猪。 只见七只毛色或黑或白的猪仔粉嫩粉嫩的,收拾得干净整洁,除了肚皮上有些灰尘外,特别惹眼。 弛大妈瞧着猪仔眉开眼笑,仿佛见到了将来两百多斤的大猪,“哟,小芽,看不出来,你小丫头还挺有本事!药田种得好,连养猪也有一手。” 麦小芽刚想谦虚几句,却被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声音抢了话,“哼,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才七只小猪,就养成这副鬼样子!将来保不定能养大,亏惨了谁来赔?” 说话者是石来娣,她一直认为石招娣是麦小芽害死的,对她一直不待见就算了,可听到莫二和大嫂弛大妈领了结婚证,整张脸都绿了,直骂二人乱伦、伤风败俗。 这不,听到弛大妈要买小猪仔,她也跟来了,就是为了横插一脚、坏了这件好事! 弛大妈和莫二面色刷地变了,“来娣,你眼睛瞎了吗?七八只小猪仔都长得膘肥体壮,精神劲儿也好,怎么就养不活了!” 石来娣那张尖嘴猴腮的面容扭曲了一下,细眉一挑,两只老鼠眼睛放出嫌恶恶毒的光,白了一眼麦小芽,语气越发作践:“呵呵!这算壮?我家的猪仔才叫壮,一个顶这个三个!瞎了你莫二的眼,卖猪不是娶老婆,老婆死了还能娶个乱七八糟的人上门,可猪买了就是一年的口粮,我劝你好好想想!” 好利好恶毒的一张嘴,把弛大妈贬损得连猪都不如,麦小芽斜睨了她片刻,见她的面相和石招娣一样刻薄寡恩,对亲人嘴下从不留情,恨不得把弛大妈踩到脚底下。 弛大妈委屈得眼泪直掉,双手不知所措地在围裙上擦来擦去。可麦小芽深知,这个头不该她来出,而该莫二这个当丈夫的护着她。 莫二果然没让她失望,怒瞪了一双铜铃大目,义正言辞地痛斥石来娣,“你吃屎了吗?放的屁这么臭!你姐自作孽不可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刚生完孩子,就又打又骂!我上辈子瞎了眼,才会取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媳妇。只是没想到,你的恶毒程度比她更甚!”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狗咬狗一嘴毛(4更) 便把手里的钱递给麦小芽,一脸信任:“小芽,你尽管给我抓一只猪仔,我要那只粉色带黑点的!” “好嘞!”麦小芽不给石来娣反驳的机会,麻溜进猪圈,抓了那只斑点花猪,说来奇怪,一群猪见了她也不闪不躲,任由她抱着摸着。 “来,弛大妈,快,把秤砣拿来!”她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箩筐,把小猪仔放进去,在由两个大人挑着用杆秤称好,小猪仔倒腾了两下,眼瞧着要跳出箩筐了,石来娣和云嫂都嘻嘻哈哈煽风点火,恨不得那猪仔跑了才好呢! “哟,我就说花斑猪不是什么好猪种!关猪圈里,恨不得把墙根挖掉,明年你俩那个破房子小心被它拱翻了!”石来娣拍手叫好,趁机给莫二添堵。 “可不是嘛,我就说野猪种有什么好的,肉膻味腥就算了,还特别闹腾!弛大妈,你可要想好了,要不要买这只!”云嫂长着一张好人脸,可那一肚子坏水比石来娣有过之无不及,只是善于掩藏、心机深重,在外人看来是老好人而已。 弛大妈的脸都绿了,“云嫂,他小姨子看不惯我,说点难听的就算了,你瞎掺和什么劲儿?你不买猪仔就给我回家去,少不得老阳又出去惹事,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去!” 云嫂只觉空气中有一只隐形的巴掌,把她的脸扇得噼里啪啦,一口气闷在喉咙出不来,若不是有大人在,恨不得窜上去拎起麦小芽一通暴打,“哟呵,春香,只准你买?不准我卖吗?看来你和麦小芽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我是来买猪的,你把我往外赶,芽婆子听了该多寒心!” 话语间一双刀子似的眼眸瞟了麦小芽一眼,见她没有说话,便继续打嘴炮,“小芽,我说你死了爸、走了妈,反而变得比以前能干了!什么都能干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送上门帮你做这个那个的?否则,凭你一个小丫头,母猪一嘴挠子把你挠死了都没人知道!” 她说话用的是轻飘飘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比刀子还锋,比诅咒还恶毒,麦小芽真想一巴掌把这只讨厌的苍蝇给拍死! “给我闭嘴!”麦小芽冷不防一句粗口,把云嫂那张堪堪能刮下二两粉的大白脸给震慑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杀人的眼神给喝止! 见她吃瘪,石来娣煽风点火的兴趣更高了,安慰性地拍了拍云嫂的肩膀,“哎哟,云嫂,你好歹是药房的掌柜,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口齿伶俐,怎么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怕?” 麦小芽冷笑,二人果然狗咬狗一嘴毛。 云嫂偏巧不跟她斗嘴,把矛头指着麦小芽,“小芽,你怎么能对长辈这么无礼呢?上次在陆家,你对我们家老阳做的那档子事儿,可忒没礼貌了。我知道你死了爹走了娘,可基本的尊老爱幼还是要的,不然住在危家,脏了危家的门楣可不好了!” 这话毒辣,连莫二和弛大妈都听不下去,正要拿话反驳她,却见一道影子从眼前掠过,麦小芽脱了鞋子,把一只臭鞋塞进了云嫂巴拉巴拉直动的嘴唇! 世界清净了! 麦小芽一手叉腰,冷怒而霸气地冲她冷冷道,“云嫂,你也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啊?到底是谁先出手挑事儿?都挑到我家门口来了!你要不想买猪仔,就给我滚回家去,好好学习一下尊老爱幼!” 同行买猪仔的有七八个人,谁也没想到麦小芽会来这一手,从前的麦小芽是个受气包,就算受了家人的气,也只能躲着偷偷哭,可此刻看云嫂的嘴被臭鞋底撑得老大,像一只硬嘴鸭子,怎么看怎么滑稽,纷纷噗嗤笑出了声。 云嫂还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嘴巴又痛又臭,取下那物才发现是只臭鞋,顿时气得浑身筛糠般乱颤:“天煞的麦小芽!你这个……” “泼妇!”麦小芽操起另一只鞋底,“要骂街请到街上去,在我的地盘你得服我管!”说着鞋底子在巴掌上噼里啪啦抽了两下,分明是在示威,若是云嫂敢再说一句,就让她藏藏被鞋底抽的滋味! 云嫂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突然大哭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拍地面,拍起了一阵烟尘,“救命啊!要杀人啦!麦小芽这个杀人犯要打死我!来娣,你快去帮我把老阳和村长叫来!我就要被打死了!” 石来娣还没理清脑回路,一听让她帮忙找村长,只要能给麦小芽添堵的事,她很乐意为之,答应着便撒丫子似地向村口跑。 却不想才走下山坡,就被一个英挺俊秀的男人给拦了路,“站住!”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威胁。 看着那张俊逸的侧颜,石招娣晃了一下神,天底下还有这么俊逸出尘的男人?比起她家老头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没法比。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请村长作证(5更) 可当看清他的正脸,石来娣就像看见了鬼,满目骇然恨不得长了四条腿,可他的声音像磁铁一样,令她腿软走不动了。 “我说过,不准再出现在白石村,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危景天瞳孔微微眯缝,本来他不屑于威胁一个乡野村妇的,可她敢为虎作伥、欺负麦小芽,他得破了不打女人的前例。 石来娣两条腿肚子颤颤巍巍,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流下,赫然是尿裤子。只要想起当日在莫家的一战,石耀贵的一双手可算废了,连碗筷都拿不了了。她听说危景天离开了白石村,回部队去了,才敢进村作威作福, 她时运不佳,危景天神出鬼没,根本没有离开村子,外人无一人知晓。 “危……危家少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老人家,您高抬贵手,别跟我一个乡野村妇计较……我再也不敢了……”石来娣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四个响头。 可危景天不为所动,从袖子里拿出一柄手枪,“石招娣是怎么死的,你也许不知道。当时,她看到我的枪,吓得昏死过去,我不介意把她送上房梁!” 那腹黑阴森的语调,不容置疑的神色,俨然一切是真的。 石来娣磕头如捣蒜,把额头磕破了都不敢抬头,“壮士,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危景天收起了手枪,冷冷睥睨了一眼,“那好,你就将功补过,去把村长找来。” 石来娣抬起那张磕破的难看的面容,疑惑不解,不知要他要干什么,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她比石招娣聪明一点,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向村口跑去。 危景天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对身后扬了一下手,一个身材结实的男子出现,“少爷,有什么吩咐?” “盯着她!”危景天沉郁的音调下了命令。 林兵得令告退。 危家,云嫂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可丝毫不妨碍麦小芽卖猪,几个村民见肥胖的猪仔都要被挑走了,都跃跃欲试下单,“小芽,我要那只黑额头的!” “芽婆子,那只黑额头的是我的!别让人抢走了!” 麦小芽少不得平均分配,刚才的糟心事儿一点也没影响她的心情,笑盈盈地招呼着:“好嘞!都有哈!每一只都长得膘肥体壮,体重差不多,外形不会影响猪仔的成长!” 为了留住客人,麦小芽给每只小猪便宜了二十块钱,本来一百块钱的猪仔本,只要八十块就能买到,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二十块还是很多的。 猪仔很快被一抢而空,麦小芽忙了半天,云嫂就在地上哭嚎了半天,乡民们也懒得搭理她。 “云嫂,你快别在这哭丧了!我们来做生意,图的是和气生财!”有人奉劝她。 可她偏不顺坡下驴,一个劲儿瞅着山坡下,暗想村长怎么还不来?猪仔都要卖完了,得了麦小芽实惠的人肯定选择相信麦小芽。可恶的石来娣,居然骗她! 云嫂是白石村有名的笑面虎,被麦小芽塞臭鞋不说,她的存在根本没有阻止麦小芽做生意,眼见她大把大把钱入账,眼红心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趁着麦小芽招呼客人的功夫,把猪栏门拉开了。 两只猪仔、两只公猪和母猪纷纷跨过猪栏门,在院子里闲逛。 “看你怎么收场!”云嫂拍拍手,恶毒地淬一口唾沫,向山下走去。 “哎呀,小芽,你家猪跑了!”不知谁听到猪的哼哼声,大喊一声,受惊的猪群在院子里乱窜,公猪的骨子里流着野性的血液,难得出栏一次,在地上乱拱撒欢,把院里鸡窝的门给撞飞了,一群生蛋、孵鸡仔的母鸡“咯咯咯”满天飞,扑得满地灰尘。 麦小芽大呼不好,发现云嫂不见了,猪栏门开了,一定是云嫂干的,几个村民也发现了异常,纷纷怒斥云嫂心太毒。 “大叔大婶们,你们把自个的猪仔护好,千万别跑了!”麦小芽慎重交代几句,便把院门关上,关门前只见云嫂被什么人给押送回来了,她的白脸更白了,露出前所未见的惊恐、骇然,仿佛身后押送她的不是人,是鬼一样。 可她身后的明明就是村长李世贵,麦小芽不禁好奇,李村长的威望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云嫂旁边是同样颤巍巍的石来娣,好家伙,铁定是石来娣把村长请来,找麦小芽麻烦的! “小芽,我听说麦家出了事,让我进来看看呗。”李世贵带着谄媚和哀求,趴在门缝里问。 麦小芽没心情管他,来者明显不善! “你们来干什么?我正忙着呢!”硬邦邦的口吻,麦小芽怒瞪了云嫂一眼,云嫂也正在得意而惊恐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迅速透过门缝往里拼命瞧,见院子里鸡飞狗跳,心里好生痛快。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要钱还是要命(6更) 村长推了推门,“小芽,我听说你正在卖猪?能让我进去吗?想买两头猪养养。”他的口吻近乎哀求了,仿佛这单生意他本不想做,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做似的。 来者是客呀?麦小芽半开着大门,招呼了一声,“进来吧。” 云嫂和石来娣被李世贵强拽着塞进了门。 “云嫂,平时看你挺好的,怎么今天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一个村民替麦小芽打抱不平。 云嫂怒瞪了他一眼,没接话,瞧着满院子猪跑鸡飞,心里莫名暗爽。 “云嫂,这猪是你放的!还不快把猪抓起来?”李村长闻讯,把云嫂推出去,他可不想被陌生男人当靶子崩了! 石来娣一听,原来云撒自作孽不可活,她偏生要掺和进去,她是个聪明人,见状也推了云嫂一把,“是啊,云嫂,你跟我说了一车小芽的坏话,让我去请村长、你来放猪!村长在这里,你还不快把猪赶回猪槽去?” 云嫂见猪仔在院子里乱逛、拉屎、赶鸡,根本没可能抓起来嘛,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打着地面,“老阳啊,你在哪儿啊?你婆娘我快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快来呀!” 麦小芽只觉脑海嗡嗡嗡,一群可恶的苍蝇萦绕在耳边,眼底下云嫂那两片薄薄的唇在风中噼里啪啦吐豆子。 “停!云嫂,你跑我家破坏我生意,污蔑我清白,现在把我的猪给赶出来了!你是做生意的,一头猪多少钱你知道吧?”麦小芽腹黑地露了露小银牙。 提到钱,云嫂霎时止了哭,“我没买你的猪!谁知道要几块钱!” “不知道是吧?”麦小芽抱起一只小猪垫垫,做了个手势,“一百五十块!整整五十斤!童叟无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着把一头猪塞到云嫂身上。 “我没要!你这是强买强卖!”云嫂推拒不止,死活不肯要这头小猪。 麦小芽腹黑而阴鸷地森然一笑,竖起两个手指,“既然一只不要,那就剩下两只都归你了?不过价格嘛,稍微比市场价高一点点,不多,也就一百五十块一只!” 云嫂的脸惊讶道扭曲,“一百五一只小猪仔?你怎么不去抢?” 李世贵急着脱身,不想云嫂软硬不吃,用手捅了捅她的后背,“云嫂,老阳不是万元户,但千元户总算吧!你们的药材铺一年到头能赚多少,你心里没数?两只才三百块而已!快,把猪给买了好交差!” 麦小芽诧异地上下打量着李世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石来娣请来的靠山吗?他不是要整治自己,给云嫂撑腰吗?怎么突然站她这边了? 李世贵感知来自麦小芽的眼神,脸上堆满了谄媚讨好的笑:“小芽,你去找担箩筐,让云嫂把猪抬走。没事儿瞎闹闹个啥!” 说着,向云嫂挤眉弄眼,令麦小芽感到诡异的是,石来娣也在劝云嫂出手把猪仔买了! 两担箩筐找齐,放在云嫂面前,把猪仔装好,麦小芽腹黑而贪财地向她掀眉毛:“怎么样?云嫂,两只小粉猪还满意吧?” 云嫂当然没那么容易掏钱了,老阳是铁公鸡,那她就是铁胆的铁公鸡,要她的钱比要她的命还严重呢! 抬眸间,云嫂的脸变得煞白煞白,满目惊恐之色,不远处的竹稍顶端,一支亮闪闪的手枪正朝她晃了晃幽冷的枪口,仿佛在说,“命还是钱,二选一!”她当然选命了,钱可以再赚嘛。 在李世贵督促声中,她把手伸进裤袋,掏了半天,掏出一把毛票,连一角一分都折得一丝不苟,一张一张数着递给麦小芽,眼底的怨毒、后悔和愤怒就要决裂而出。 麦小芽带着劫富济贫的爽感,把钱一份份揣在怀里,像老阳这种为富不仁、搬弄是非的家庭,能扣搜多少抠搜多少,再送去给叫花子、孤儿,要好很多! 咳咳,孤儿,她麦小芽一家三口不就是孤儿么? 不过,有了精明能干的麦小芽领路带航,当年备受欺凌的姐弟仨已经跻身白石村最牛逼的家庭之一,不出几年,麦小芽长大之后,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就等着颤抖吧! 云嫂肉疼地掏完了钱,没看麦小芽出笑话,她怎么甘心,冲着一群游荡在院子里的猪发出吓人的吼叫声,变态夸张地乐呵呵:“死野猪,你是天下最没出息的猪了!被麦小芽驯化不说,还当起了种猪!快呀!我把你放出来,你把麦小芽给拱了!” 在场者无不面露尴尬,纷纷谴责云嫂变态! “云嫂,不就花了三百块买了两头小猪么?有必要这么恶毒诅咒别人小孩子?” “什么叫公猪拱小孩?云嫂你自己尝试过吧?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也想得出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此女不容小觑(1更) 几个妇女脑补了一下画面,胃里翻江倒海,把早饭都吐掉了,不过麦小芽的心理素质可强太多了,面对如此变态的语言攻击,她不怒反笑,“云嫂,你要小心哦。” 食指弯曲入口,吹出一个尖锐的哨声,公猪放弃了正在翻拱的一堆草木灰,向着麦小芽的方向跑来,卷起三尺高的灰尘。 云嫂发出变态嚣张的笑声,像一只发狂的老母鸡,在调戏公鸡呢!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公猪在确定了麦小芽视线的方向后,墩地三尺向云嫂的方向跑来,后腿一蹬跃然而起,把云嫂扑倒在地,满是灰尘的肚皮坐在云嫂的肚子上,她本就属于虚胖体质,被猪撞翻后行动不便,两条腿乱蹬,就是爬不起来。 黑粗的猪鼻子“吭哧吭哧”向她面上扑热气,卷带着浓郁的草木灰,把她扑了一脸灰,剧烈咳嗽起来,云嫂哭着喊救命,可越喊那公猪越兴奋,居然以前腿压着她的手,在她肚子上尿了一泡热乎乎的液体! 李村长吓得面如土色,可见场景实在滑稽,尴尬地笑了笑,石来娣浑身像筛糠一样,吓得蓝滚带爬向竹篱笆外跑去,可她刚出院门就被一根冰冷的竹子给顶了回来。 “回去!把云嫂拉起来!”门外的男人冷冰冰地命令说。 比起公猪她更怕男人尖锐的竹子,时刻都能要了她的命,嗫嚅着退回院子,双腿发颤地走到云嫂旁边,那猪一蹄子过去,把她踹翻了,改扑在她身上,除了扑灰、喷热气,这回它在石来娣身上拉屎! 石来娣感觉肚皮一阵暖融,猪屎的气息扑来,才发现肚皮上挂了两块热喷喷的东西,当场翻江倒海呕吐起来。 村长生怕下一个挨揍的是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伸向麦小芽的手是颤抖的,一如他的声线,“小……小芽,我真是被这人骗来的!我不知道她们做了缺德事儿,真不管我的事儿!” 麦小芽不置可否,也不说原谅他,也没有骂他,用冷若冰霜的目光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嘴上轻飘飘地说:“我知道,以后呀,还请村长多多关照。” 村长得令,忙鞠躬如捣蒜,恨不得跪地作揖,哪儿还敢看麦小芽一眼。 “既然这儿没你的事了,村长就请吧。”麦小芽的语气越是云淡风轻,越是阴阳怪气,李世贵的心里越没底,曾经人人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突然就变得这么心机深沉,还用这么毒辣的手段惩罚仇人,令他奇怪的是,那头公猪居然听她的! 此女不容小觑!李世贵逃也似地跑下了院子,离开了危家,在逃跑中不时看向身后,生怕那个陌生男人把他当枪把子了。 好在,那人没有出现,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总算回来了。 而在危家院子,麦小芽见公猪把两个女人吓得够呛,便吹哨唤它停止,听到哨声,公猪、小母猪都停了动作,乖巧顺从地走进了猪圈,麦小芽把门关上,对上了一院子五彩缤纷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轻笑:“怎么了?想知道为什么野猪遇上我也乖乖听话?” 众人伸长了脖子,下意识地点头如捣蒜。 “无他,唯手熟尔!”麦小芽无可奉告地耸耸肩,便有村民让她多讲几句嘛。 麦小芽一脸坦白,“猪是很聪明的动物,喂猪、洗猪圈的时候,多和它们说话,多顺毛,就这样!” 村民惊呆了,天下还有人这样养猪的?他们每天都想着在猪身上抠搜些什么下来,不给吃好不给睡好,更别说顺毛讲话了,不拿鞭子抽就是福气了。 云嫂吓摊了腿,从地上爬起来挑猪仔回家,就算腿不能走,两只猪仔值钱三百块,那可是一年的收入!她怎么能拱手让人!猪仔在肩,她走路踉踉跄跄,一出远门就摔了一跤,两只猪仔滚出笼,在山上漫山遍野地跑啊翻啊,老阳请了三波人追捕,都一无所获。 麦小芽想着,那猪仔身上流着野猪血统,逃到野外也能生存的,可老阳不干了,拉着腿脚发软的婆娘,要找麦小芽的麻烦,“麦小芽!你给我出来!猪跑了,你把钱退给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想到的还是钱。 麦小芽不由齿冷,“云嫂,你忘了出门前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云嫂财猪两失,被老阳当成犯人暴打了一顿,半边脸还火辣辣地疼,只想把罪名推给麦小芽,仗着有男人护着便叫嚣:“你什么都没说!猪是你这里跑的,要么赔钱,要么把猪找回来!” 那猪仔身上流着野猪的血,附近多山林,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麦小芽冷冷道:“物财两清,概不涉钱,离柜物货再无瓜葛!” 云嫂哆嗦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强买强卖!欺诈!”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老阳的下场(2更) 麦小芽呵呵冷笑,“当初是你把钱送给我的,我有没有欺诈,你不知道吗?” 老阳愠怒的目光瞥向婆娘,想到云嫂蠢笨如猪,连生意是怎么做的都不知道,他就无名火起,抡圆了巴掌扇过去,震耳欲聋的骂声响起,“败家婆娘!你把猪给我找回来!” 云嫂哭唧唧,绝望地四下张望一番,哪还有半点猪的影子?“当家的,我错了!”哭着腿一软跪在他面前,“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老阳自然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一顿耳刮子。 临走前,老阳阴森森的视线寒霜般盯着麦小芽,“麦小芽,你最好记住今天做的事。”仿佛早已想好了报复的手段。 麦小芽也毫不留情地怒瞪回去,语气冷硬如冰棱,句句刺破他的耳膜,“老阳,你和洛家的那点勾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肥肉纵横的老脸猛颤了一下,“你……你说什么?”莫非他帮洛天执行命令的事,泄露出去了?他根本没对外透露一个字,连婆娘都瞒着。 麦小芽看也不看他,把院门关上,他的手猛撑在门缝间,连肉被磕破了都不知道。 “把话说清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吃里扒外是没好下场的,我奉劝你一句,识相的赶紧收手,否则九天神明也救不了你。”麦小芽阴测测的语气老气横秋,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子。 冬日的冷风扑在老阳后颈脖子,阴森森的,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才发现破了好大一块皮。 “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老阳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失魂落魄地狂奔三里路,跑回了家。 本来,他准备明日就着手分化草药联盟,可整件事已经被麦小芽洞悉,他想着陆家和钟源肯定知道了内幕,而洛家得知他泄露了机密,一定不会放过他,那时候就不仅仅是丢几只猪那么简单的事了。 傍晚,天黑得很早,晚风灌进洛家阁楼,发出呜呜嘶鸣。 形容枯槁的老人揭开灯罩,把手里的火折子对准了灯芯,“噗嗤”灯亮了,却是阴阴暗暗的,并没有令房间的温度抬升多少。 “又停电了。”德叔无奈地摇摇头,汲着沉重的棉拖鞋去老爷房中送火盆,他端着一个滚烫的火盆走在走廊里,哐当哐当的脚步声在老旧的院子里回响。 突然,一个纸团向他飞来,他扬手去接,却发现纸团飞进了小火盆,边缘燃起了火苗。 “喂!不行!”德叔不顾烫手,一手扎进炭火里,取出了燃烧了半边的纸团用脚踩灭,摊开一看,损毁严重的纸团只能断断续续地闪过几个字,“计……泄……秘” 德叔眼神不好,借着屋檐下灯笼的微光,才看清的几个字,却令那张沧桑衰老的面容吓出了冷汗,一路狂奔着向洛天的正房跑去。 “什么事?”珠帘内,一个颀长的老人正在沐浴更衣,身体的衰弱令他肌肤松弛如鸡皮,肤白如纸,仿佛时刻都有残破的危险,只有那声音充满威严,令人肃穆。 德叔不避嫌,走进氤氲的雾气中,把纸条交给了洛天,诚惶诚恐地回道:“老爷,刚有人把纸条扔进了火盆,可能来者并不知道我端的是火盆,所以……” 借着老花镜,洛天看清了几个字后,面色刹那阴冷下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橙黄的烛光下面容阴冷。 “老爷,计划泄露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德叔试探地问。 洛天无力地摇摇头,“随他去吧。” 德叔狭长焦黄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问:“老爷,您不怕那人不靠谱,把洛家供出来?” 回应他的是洛天冷漠的笑,“泄密?他当初答应我们分化药盟,还没消息就泄露了,看来他是不想活了。” “老爷,您的意思是?”德叔两道剑眉凛然一聚。 洛天呵呵冷笑,笑着笑着便豁然阴冷,“那就怪不得我们!” 翌日,据闻老阳家出了事,不过不是人命,老阳在饮了一盅茶后,嗓子垮了,只能发出“啊哦”等几个简单的音节。 他怀疑是云嫂给自己下了毒,把她暴打了一顿却一无所获,云嫂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当起了阳家的主人,不过从此以后,阳家的生意彻底垮了,不得不靠卖药田为生,而药田的购主就是洛天。 麦小芽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唇角的冷笑不经意消失,洛家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这样凌厉,恐怕后期洛家和陆家的家仇上演,将在白石村卷起血雨腥风。 “必须离开白石村!”麦小芽第一次萌生了离开这个生长了两世的地方,可具体去哪儿,她也找不到方向。 白石小学,四年级教室。 麦小芽正在装订一本残破的书本,脊背被人用笔筒捅了一下,回头竟是几天没有交流过的洛一达,麦小芽没有停下动作,只把背部靠在了椅子上,“有屁快放!”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看电影风波(3更) 这是自从牵手事件后,二人第一次交流,洛一达欣喜若狂,赛西施的俏脸上浮出一个大而艳的笑容,“小芽,你不理我的日子,我快掉进冰窖了!” 默默递送了一个“我鄙视你”的眼神后,麦小芽没有搭理他,撤回了座位,可洛一达不放弃呀,走到她面前半蹲着腿,一脸讨好亲昵:“小芽,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除了……” “除了什么?”如今洛一达的存在已经不能够引起她犯花痴了,阳家的遭遇是得罪洛家的下场,而洛云又对张兰施暴,败了她对豪门的一切好感,原来洛家与那些勾心斗角的豪门没有一点区别,从内而外都散发着腐朽、阴森的气息。 洛一达受不了她硬邦邦的语气,心碎成几瓣,捂着心脏的位置故作无力,“好痛!我这里好痛!” “别装了。”麦小芽至始至终都是一块冰块脸,毫不犹豫揭穿了他的伪装,甚至嘴上口吻更锐利,“那些小孩子的把戏,留着哄玲玲吧。我实在不需要。” 她说的是认真的,真金白银的真! 可在洛一达听来,那就是红果果地吃醋呀!只要她能吃醋,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小芽,明天是周末,你能陪我看场电影去么?”洛一达近乎哀求地说,从兜里拿出两张崭新的电影票,重活两世麦小芽都没接触过所谓电影是什么东西,望着那两张橙黄橙黄的票,上面印着《庐山恋》,还画着一个面若满月、卷发披肩女人和一个国字脸男人,一看就是爱情片,而且是纯粹谈情说爱的那种!麦小芽顿时没了兴趣,“不需要。” 洛一达却一个劲往她怀里塞,“来嘛!可好看了!明天一早,我骑我的自行车去接你,咱们到城南镇上去看电影!” 她还来不及拒绝,洛一达就拎起书包,一溜烟出了门。 “喂,还没放学呢!”麦小芽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校长是我姐夫!”扑进屋子的冷风带着他嚣张的嚎叫声,令麦小芽打了个寒颤!令她更冷的是,一转头居然对上了麦玲玲那双硕大、阴冷而怨毒的眼睛,就像麦小芽挖了她家祖坟似的,恨不得当场撕了麦小芽的嘴。 “玲玲……”麦小芽顾念着与她的友情,选择相信她是被爱情蒙蔽了眼睛,才做出这么违反常规的事情。 麦玲玲狂躁而愠怒,低吼着:“别叫我!他给了你什么东西?”麦小芽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一空,电影票到了麦玲玲手里。 “哟,他请你看电影啊?”看电影可是高级娱乐,专门谈情说爱用的,经过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洗礼,乡村的环境也没当初闭塞了,有钱人家的哥们约女孩子的把戏,不外乎看电影、吃馆子、上舞场那些。 而这些内容,是麦玲玲、麦小芽这些乡下丫头,想也不敢想的事。 麦玲玲嫉妒得要发疯了,一张脸煞白紧绷,眼泪从两只瞪圆的瞳孔里扑簌簌掉下来,下巴和嘴唇气得哆哆嗦嗦,讶异着声音:“他请你看电影?他居然请你看电影!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没请我看电影!还是《庐山恋》!” 说着手指用力,就要把电影票给撕碎,麦小芽满眸失望,果然爱令智昏,曾经乖巧懂事、学习刻苦的麦玲玲已经不见了,眼前的她因爱生妒生恨,求而不得才是折磨她的一把尖刀! “玲玲,你这样不好。”麦小芽语气很失望,她心疼的不是电影票,而是判若两人、几近崩溃的麦玲玲,她爱得那样可怜而卑微。 “你失望?呵呵,我也对自己失望了!我那么努力,还是不及你一句话!”麦玲玲痛彻心扉地用力拭泪,一边把电影票撕裂。 可当她发现她的行为没有令麦小芽的情绪发生一点点的波动,她犹豫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麦小芽冷冷道,“你就不生气吗?” 麦小芽云淡风轻,“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撕了你的电影票,你就不能和洛一达约会了!呵呵,洛家,谁不想挤进去?”况且洛一达是那样风度翩翩、温暖迷人,她只要对着那张脸就能深爱一辈子。 麦小芽无奈地摇摇头。 “玲玲,你还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和你争的,我也无意和你争。”麦小芽握住了她簌簌发抖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安慰,“玲玲,快点从这种状态中醒来。” 麦玲玲只听到了前半句,硕亮的眼眸挤满了疑惑和泪水,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真……真的吗?” 麦小芽承诺似的重重点头,是的,她不会和她争,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对洛家的理解太深了,那绝不是像麦玲玲这样单纯的农村女孩能把握的,“玲玲,洛家也未必好。”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兴师问罪(4更) 麦玲玲满眸不屑,无比爱抚地把揉皱的电影票铺平,“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就行。”动作间,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拿着电影票代替麦小芽去赴约,那样她就有至少一下午的时间,和洛一达单独相处啦! 在交往的几天里,她明显感到洛一达无意与她,可那一定是她下得功夫不够深,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够长,只要洛一达不讨厌她,她就有的是机会。 望着麦玲玲豁然点亮的眼眸,麦小芽想到了她要干什么,“玲玲,那样不好吧。” “你不是说你不跟我抢吗?”回应她的是凶悍的低吼,麦玲玲就像只暴虐的小野猫,把麦小芽当成了一个假想敌,“你不跟我抢,就别管我做什么!”说着把电影票据为己有。 麦小芽无声地摇摇头,“玲玲,你太令我失望了。”她本也想过把电影票当成顺水人情,送给麦玲玲,可她不是圣母,没有经过洛一达的同意擅作主张,将来节外生枝,可就不好了。她必须提醒麦玲玲,与洛家共处就等于与虎谋皮! “玲玲,你听我说,你还小,你才十二岁,将来还要上大学,有的是机会遇上心爱的男人,现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样作践自己!”麦小芽苦口婆心,得到的却是清脆的一巴掌,不错,麦玲玲第一次打她了! 她的好朋友,麦玲玲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张电影票,与她撕破了脸?她不懂为什么麦玲玲在上次去医院照顾洛一达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充满了怨恨不说,还动手打她? “你疯了?”麦小芽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对上的却是一张满目血红、狰狞发狂的脸,“我在做什么,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麦小芽喉咙生生地疼,却发不出声音,她真心为麦玲玲好,可她并不领情! 如冰封的一课,麦小芽感到来自邻座的冰冷气息,就像仇人一样,要把麦小芽凌迟处死才甘心。可令她更痛心的是,她和麦玲玲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当日,麦小芽回到家,没有了猪仔需要喂食,她心里空落落的,便去药田打理蒲公英和金银花,自从廖清施了农家肥,麦小芽便发现有些棵株长了些许白斑,而长了白斑的蒲公英无不比没长的更脆弱、棵株更矮小。 拿了一把小剪刀,把长白斑的叶子减去,集成堆用火焚毁,麦小芽又提了几桶水,把沾染了农家肥的棵株清洗干净。 做完了一切,上山拾柴的弟妹也回来了,烧饭做菜,一夜无话。 翌日傍晚时分,天上燃起了红彤彤的火烧云,把半边天都染红了,麦小芽站在院里沐浴着晚阳,望着一双弟妹稚嫩纯真的容颜,心底难得地涌现一丝丝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当她对上洛一达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她就知道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错觉。 “你有什么事?”麦小芽板起面孔。 麦小溪揪了揪她的衣角,怯生生地说:“姐,一达哥哥好可怕!他生什么气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麦小芽满头黑线,强调一遍,“小溪,你是我亲妹妹!” 哪有亲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果然唯有美色和男人不能亲近! 麦小溪却一脸义正言辞,不问青红皂白,就柔声安慰洛一达,“一达哥哥,是不是我姐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儿?你别理她,她最近辣椒吃多了,脑子都是蒙的。” 麦小芽彻底无语,怒瞪她一眼,却被妹妹反瞪,“姐,你做错了什么事儿,和一达哥哥说清楚嘛,跟他道歉嘛。”麦小芽哭笑不得,小丫头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她什么都没做,亲妹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要她道歉?她真怀疑以往喂给亲妹妹的粮食,都倒河水里冲走了!她这个姐姐也许是充话费送的! 洛一达冷若冰霜的面容略略回暖,麦小溪软糯的童音告诉他,上门找女孩子吵架是很不绅士的行为,可今儿下午那件事,让他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恶心难受又吐不出来。 “麦小芽,今天为什么没有如期赴约?”洛一达冷冰冰的嗓音听起来像发怒的鸭子,今儿他分明开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上危家找她一起去城南镇看电影,可危家一个人都没有,他在墙根下等了两个小时,麦小芽还是没有露面,他便开着车往城南镇知音电影院跑。 怀抱着她提前的希望,洛一达兴冲冲地跑到电影院,却看到了一个靓丽清纯的身影,她穿了一件漂亮的大衣,系了一个雪白的围巾,头发梳成了麦小芽留的披肩发(咳咳,危景天已经好几个没给她剪头发了,荷叶头变成了披肩发),令他不解的是,麦玲玲化了妆!把眉眼儿画得和麦小芽很像,乍一看还以为是麦小芽呢! 他很高兴,上前拉住她,“小芽!你果然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桃代李僵(5更) 可她转身后,分明是麦玲玲的脸,那抹灿烂的笑意便在脸上僵持了两秒,最终烟消云散,“怎么是你?” 他态度的转变令麦玲玲心尖插了一根刺,生疼生疼的,她却不得不谦卑隐忍,选择用麦小芽的方式笑,她知道麦小芽每次笑起来,两片唇总是长得阔阔的,像蛤蟆一样,露出两颗虎牙,呵,在没遇见洛一达之前,她觉得麦小芽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灿烂的,可自从洛一达总是盯着她笑时的样子,她就觉得那种笑粗鲁、一点儿也不淑女。 讽刺的是,今天她要学着最不喜欢的样子,取悦洛一达。 “一达,小芽把票送给我了,让你好好陪我一起看场电影。”麦玲玲的笑容又阔又大,可她是清秀型女孩,笑得太大反而失去了清纯的味道,见洛一达好看的眼眸孕满了愤怒,她刻意放低了声,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泪水从眼角滴落,“一达,我本不想来的。她非让我代替她来,还说……” “还说什么?”洛一达胸腔快被滔天的愤怒气炸了!小妮子,敢跟她玩偷梁换柱,不要命了!以为他洛一达是死的吗?他也没听见麦玲玲说了什么,只见那两片厚厚的唇快速而委屈地蠕动着,等他反应过来,麦玲玲已经眼巴巴地看着他了。 “一达哥,小芽说,就当上次在医院照顾你的报酬。”麦玲玲说完便羞涩地低下了头,长卷的眼睫毛不知沾了什么脏脏的东西,令洛一达很不舒服。 “她这么说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满是危险的阴霾。 麦玲玲似乎被吓坏了,“是……” 洛一达心中窝着火,可她都这么说了,分明是在说自己欠了她的应该还。他便强压着恶心,与她一前一后走进了电影场。 可进门前,洛一达突然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落在麦玲玲的装扮上,面色冷峻鼻翼:“这件花大衣像裹了一场棉被,还有,头发也很丑!谁让你化妆?难看死了!” 呵,难看的不是妆容,是她不自量力东施效颦的丑态! 可麦玲玲听来,这都是对麦小芽的贬损呀,对她的批评就是对麦玲玲的赞扬,她笑出了一个弧度,故作天真地说,“一达,原来你不喜欢麦小芽的装扮呀。我以为你会喜欢。”其实她心中早已哭成了一片汪洋,却不得不做出娇羞满足的样子,“你还是喜欢我本来的样子,对不对?” 抬眸望去,咦,人呢? 她在电影院黑压压的座位上找呀找,却找不到他的影子,倒是被放映员批评:“哟,这谁家的小姑娘,装成熟来看电影,你父母给你买票了吗?” 麦玲玲只觉空气中有无数看不见的巴掌,朝她的脸上啪啦啪啦扇来,怒瞪了放映员一眼,才看见洛一达若无其事、看也不看她地坐在预订位置上。她忙屁颠屁颠走上前,在电影上映期间,她不断借着害怕啊、失控啊等情绪,触摸洛一达的手和手臂,结局处还沾了洛一达一胳膊的泪水! 洛一达表面装作很绅士,可背地里却对她竖起了中指! 电影一结束,洛一达风驰电掣般走出了电影院,找到他的自行车,骑上就走,身后还传来麦玲玲无助而愤怒的声音,“喂,洛一达!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你!” 洛一达冷笑,就是要让你追不上才好!恶心死我了! 就这样,洛一达和麦玲玲的第一次约会,以非常尴尬而狼狈的方式结束。麦玲玲徒步走了三个小时,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回到家还被重男轻女的老爸提着头发咒骂,“把脸化成猴屁股!你配吗?你瞧瞧你那手,粗得跟石块一样,学什么城里人化妆?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算什么货色!” 更甚者,这件衣服是她从母亲的衣柜里偷来的,是她妈妈的嫁衣,几十年了一直不舍得穿,见麦玲玲穿成那样进来,当即甩了她一个耳光,剥了衣服,把她推在地上,“给我挑粪浇田去!挑不完十担粪别回来!” 麦玲玲的心情糟糕透了,她对麦小芽的恨意更深了。 可即便甩了麦玲玲,洛一达的心情也好不了,他骑了一个小时赶到危家,找她兴师问罪,“你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电影票给麦玲玲?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我请你看场电影怎么了?” 麦小溪和麦小宝的嘴都O圆了! “一达哥哥请姐姐看电影?” “什么事电影呀,一达哥?” 面对孩童无忌而懵逼的问题,洛一达当然没心情解释,攥着麦小芽的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情况。 “小溪小宝,陪姐姐去挑粪,我们浇菜好不好?”麦小芽故意把“粪”字咬得清晰准确,生硬地抽回手。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我没害人(6更) 洛一达的怒意一窒,只得跟上来,“喂,麦小芽,你就这么忙?能等等再去?” “不行!”她回应得很坚决。 “姐,天都快黑了,浇什么菜呀?你不是说天太冷,浇菜会把菜冻坏么?” 面对亲妹妹的拆台,麦小芽欲哭无泪,递送了一个眼神,“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如此一来,洛一达居然噗嗤笑了。他就爱看麦小芽出丑,心情也没那么糟了!不过今天的事非跟她好好磨磨牙不可,敢把他送的电影票转送他人,想想就气人。 “你为什么把电影票转送给麦玲玲?”两团小火苗在洛一达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燃烧,一个聪明人最愤恨的就是被人玩弄,他感到自己被玩弄了。 玩弄感情的人是最无耻的人!在洛一达十几年的豪门生涯中,他最恨的是洛云拈花惹草的习惯,那是对纯洁善良的母亲最大的侮辱。 麦小芽牙根没想过把票转赠他人,票是麦玲玲抢去的,为此还打了她一巴掌,彻底颠覆了二人多年的友谊,从洛一达的反应看,麦玲玲无疑惹怒了他,二人之间一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过程,可她不想当着他的面说麦玲玲的坏话。 “没有为什么。你就当陪她看了一场电影,当做她在医院照顾你的补偿。”麦小芽轻飘飘的语言扫过洛一达的眼睛,似乎在说他的愤怒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说辞果然与麦玲玲一致,凉气被洛一达的愤怒灼伤,气氛变得紧张,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两道锐利的眸光杀入她的视线,“这么说,你是有意把票送给她的?” 起初,他看麦玲玲的行头有备而来,心下怀疑是不是她抢了麦小芽的票,如今真相大白,根本就是麦小芽转送给她的! 麦小芽根本就不想陪他去看电影!她拒绝了他! 这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洛一达本已习惯,可她在拒绝他的同时,把他像一个不要的玩具,推给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生!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放开我!没时间陪你疯!”不忍再见他眼眸的痛楚,倔强的麦小芽生硬果决地抽回手,顺便讽刺他作为纨绔子弟公子哥的清闲,“洛少爷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奉陪了!我还要去喂猪!” 一会儿挑粪,一会儿喂猪的,麦小芽把日常柴禾妞做的最脏最累的活儿挂在嘴边,顺便拍了拍被他握过的手腕,暗示横亘在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他们是不可能的! 洛一达却根本不屑,“你整天除了喂猪挑粪,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说话么?我有这么令你讨厌么?” 胸腔无名火起,麦小芽大喇喇地向一双看懵逼了的弟妹打发走,“小溪小宝,去烧火做饭!”两个孩子见二人吵架吵太凶,忙一溜烟儿跑回家,屋顶很快升起了炊烟。 晴空万里热辣辣的火烧云,染红了二人青春年少的面庞,他们倔强、生气,就像鸡窝的鸡仔会争食、树上的麻雀会打架,是两个自然而生动的灵魂。 被误会的滋味不好受,可倔强的麦小芽是不会解释的,麦玲玲既然喜欢他,成全她就是了,洛一达和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的,“是啊,我是个乡下柴火妞,每天不做这些难道跟你一样,无所事事变着法子害人?” 害人二字像钝器,令洛一达瞳孔微缩,“我没害人!你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收购药田的事,那是洛家整盘计划,就算不是他来执行,也终有一天会有人做的,与其让洛天亲自下手,还不如他来做,至少能把麦小芽保护在羽翼下,为她和她关心的人争一点福利。 他的拳拳之心,麦小芽怎么就不理解呢?他很痛苦,比爱错人更痛苦。 “少爷,你不用再解释了。咱们权当彼此彼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扯平了。”麦小芽本以为她不会心痛,可他眼底的失落痛楚还是令她心弦一颤,涩涩的痛,留给他一个坚决的转身,头也不回进了门,并“砰”关上。 巨大的关门声敲在洛一达耳膜上,很痛,拖着被夕阳拉长的孤独背影,拍了一会儿门,胸腔积郁了很多话,却无从说起,只得回到了洛家。 赶上洛云又在责难张兰,他已经知道了张兰的身份,看在她是麦小芽母亲的份上,他踢开了父亲的门,“有这份闲心在这打老婆,不如去跟张叔学学怎么种草药!” 洛云的头发乱了,中山装被扯掉了扣子,面红耳赤,金丝眼镜不见了,全然没了人前的文质彬彬,也好,比那副衣冠禽兽的样子看得更顺眼,更贴切了。 “臭小子,以为你是哪根葱?敢指使我?”见他进来,洛云心底无名火起,想起夺走了他继承人地位的事,便向他怒吼。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喂她吃白糖糕 洛一达深知他的出息,冷笑了一声,有些同情地凝视着张兰。 张兰肿胀着半边脸,盯着乱蓬蓬的鸡窝卷发,哭得如梨花带雨,见洛一达出现,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达,你回来了。妈去做饭。”不等他说话,便向厨房走去。 换了以前,洛一达是反感她的关心的,此刻也不喜欢,可找不到词来反驳,嫁给洛云是她的不幸,不过这是她上赶着嫁入豪门的代价,谁也替代不了她! 洛一达冷硬着心肠,吃过了张兰做的饭菜,发现也不是那么难吃。 他无聊地窝在床上,看窗外竹影风动,发出沙沙声,想起那日麦小芽潜入黑竹林救他的场景,若危景天没有出现,他们就上演了一出生死爱恋,不是吗?他早已计划好,用藏在袖子里的飞镖把刺入沙平四的喉咙,他的飞镖技术很好,堪比小李飞刀,不过在此之前从没在人身上试验过。在不伤及麦小芽的情况下杀人,距离必须足够近,可在他出手之前,危景天出手了! 天杀的危景天!敢当面抱走麦小芽! 沙平四已经废了双腿,被赶出了城南镇,他还是想不通到底是谁派人来刺杀他的,谁在背后算计着他的性命。不过,比起被麦玲玲纠缠,这些事根本不足为虑,他早已习惯在夹缝中生存,与虎谋皮、与狼争食是他的强项,从不曾败过。 倒是麦小芽,令他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挫败,心中所爱非他就罢了,还敢误会他、玩弄他,一想到麦玲玲那张鬼画符的脸他就来气,发誓改天一定好好整治整治她,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别做嫁入豪门的迷梦! 翌日,白石小学,洛一达提了一份精致的白糖糕,当着全班、尤其是麦玲玲的面,见麦小芽走进校门,一把拉住她,把她逼到墙角,一手撑在她的头顶,一手捏了一块白糖糕塞进她嘴里,“吃!这是我专门做给你吃的!” “唔唔唔……”麦小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甜软香糯的糕点塞住了口,说不出话,对上了一张妖孽似的俊容,那双黑曜石的眸子带着好整以暇的意味,威逼着她吞下糕点,他以二人才能听见的音调,说,“你最好乖乖吃掉,否则,嘿嘿嘿,你弟弟妹妹……” 这是洛一达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绝佳法子,整蛊她最在乎的人,不是比质问她更有效吗? “你……你要干什么?”黑白分明的眸子蓦地燃起警告的火苗,危险地怒瞪他。 洛一达奸诈而腹黑地笑了:“乖乖吃下这份糕点,从此以后听我的话,我才能确保你弟妹无虞,否则,嘿嘿嘿……”向她露了露森森的小银牙! “你敢!”倔强如麦小芽怎能被人威胁呢?下一秒,她腿部用力向他的裆部踹去,力道之大足以令他此生不举! 等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腿,像螃蟹钳食物似的,把她的腿活活掐成了皮影儿! “嘿嘿嘿,我早就料到你有此招!”洛一达一手捏住了她的膝盖,把一块白糖糕塞进了她的嘴,“你最好乖乖吃完,否则……”大灰狼式的笑容,堪比人贩子! 麦小芽是吃过口头亏的人,有时因为她的倔强,麦小溪被翠姑暴打,她发誓同样的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越过他微微倾斜的肩膀,麦小芽机械地张开了嘴,一块白糖糕及时入口,塞住了她的愤懑不甘,这种甜蜜的伤害,滋味还不错,她居然贱兮兮地不讨厌! 目光所及处,麦玲玲蓦地站起身,用两道锐利怨毒的目光凌迟着门口秀恩爱的两人,昨天那一巴掌难道太轻了,麦小芽根本没长记性?她不是说过不会跟她抢的吗?为什么此时此刻和洛一达的举止这么亲昵? 在全班五彩缤纷的目光中吃白糖糕,滋味真的很怪异,麦小芽只想打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洛一达根本不放过她,“快,给我塞一块。” 麦小芽满脸大写的怒呆,吞咽了最后一口白糖糕,“洛一达你别太过分了?!”她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放学后还想看见你弟弟的话,就别做了!”洛一达抬起手,作势要走。 从石化、崩溃到粉碎,麦小芽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在周遭纷纷议论中,她红着脸捏起了一块白糖糕,丢进他的嘴,呵呵呵,硬的不行来软的,白糖糕直入喉咙,冲撞着他的声带,面粉呛入了他的呼吸道! “咳咳咳……”洛一达痛苦难耐地低低咳嗽了一声,表情狰狞地把白糖糕咽下,对她使了一个“算你狠、放学别走”的表情。 麦小芽得意望天,仿佛在说,“来呀来呀!放马过来,怕你马失前蹄哦!” 可此刻教室里早已沸反盈天地议论开了: “天哪,看不出来洛一达居然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前不久才跟麦玲玲秀恩爱,现在又跟麦小芽互喂糕点!不要脸!” “我早就觉着麦小芽和他的关系有猫腻,暧昧到辣眼睛!” “麦玲玲好可怜,才没几天就被甩了,抢她男朋友的是同桌!” “有好戏看了!看他们三个相爱相杀,今年的故事会他们承包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为她教训白莲花 麦小芽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趁洛一达没防备,从他腋下溜回座位,双颊红彤彤地趴在座位上,只觉耳畔阴风阵阵,两道比匕首还锋利的目光直剌剌杀来。 呵,谁让麦玲玲打她呢?! 洛一达低沉的脚步声向第二排走来,唇角勾着天怒人怨的无耻笑容,向说闲话的人扫去,“想吃白糖糕吗?明天我请大家!” 人群微怔了三秒,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突然轰隆笑开了,“白糖糕耶,听起来好好吃!” “是啊,我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那种软软糯糯的糕点,只有米糠和豆腐渣!” 洛一达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如潮的恶评给扭转了,不得不承认,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到白糖糕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麦玲玲吃过他做的豌豆黄,她一厢情愿地以为放在洛一达桌上的白糖糕是给她的,却不想全部给了麦小芽,还当着众人的面互喂,她仿佛感到空气中有无数只巴掌向她扇来,把脸扇肿把心扇碎,把嫉妒扇成了排天倒海的怨恨。 “麦小芽,你不是说过不跟我抢的吗?”课间,麦玲玲尾随麦小芽来到女厕所,说是女厕所,其实是一个小茅屋挖坑,在坑上搭两条长长的木条,蹲在木条上解手的地方。 气味儿难闻得很。 麦小芽一万个不愿意待在这。 “你想干嘛?”麦玲玲见她没睬自己,眸中的愤怒汹涌澎湃,把着门大有不说清楚不放她走的架势。 麦小芽火了:“上厕所!你烦不烦?我票不是让给你了吗?” 麦玲玲迸火的脾气刹那一窒,“哼,你今天干嘛和洛一达互喂东西?白糖糕是给我的!”她的话混着难闻的臭味,熏得麦小芽头脑嗡嗡作响。 “能不能别闹了?”麦小芽推开她的手,她却死死拦住。 这时,不知什么原因很多女孩上厕所,冲散了麦玲玲的拦阻,麦小芽趁机出去,一口气跑到山后水井边上,打了一盆水稀里哗啦洗手,把难闻的臭味洗去。 好在麦玲玲没有追来,否则跟她怎么扯也扯不清了! 上课铃响,麦玲玲还是没回来,她下意识地向厕所的方向看去,发现厕所的门被锁上了!也对,厕所只有课间才开放,课堂上为了阻隔难闻的气味,还是不开为妙。 一节课过去了,麦玲玲没回来,厕所没开。两节课过去了,麦玲玲还是没回来。 麦小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女孩们为什么都往厕所挤呢?麦玲玲与她冲散了之后,就不见了人影,她急忙向厕所的方向跑去,却在转角处被洛一达拉住。 “干嘛?你想去闻臭味?”在校期间,洛一达是从来不上厕所的,他宁可憋着回家再解决,可今天怎的在厕所附近走动? “砰砰砰……”紧锁的厕所门从里传来猛烈的拍闷声,“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谁把门锁了?”麦玲玲沙哑可怜的声音从里传来。 麦小芽恍然大悟,看坏人一样看着洛一达,“你把她锁起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甩开他的手向厕所走去。 “玲玲,你是不是在里面?你等等,我叫生活委员来救你!”生活委员是专门管理厕所钥匙、打扫卫生之类的杂事的,就是班级的后勤主管。 麦玲玲一听来者是麦小芽,气不打一处来,“麦小芽,是你把我关起来的?你的心怎么这么恶毒?我恨你!” “不是我。你别急,我去找人来。”麦小芽还是顾念着与麦玲玲的友谊,同桌四年,她还顾念着入学之初,她一次次把笔记借给她,帮助她补习的事。 在青春年华中,爱情纵然美丽鲜美,带来的是心动,可友情却驱逐了孤独,每个人成长中都需要这种情感的支撑。 当她颤抖着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厕所门,一身臭气的麦玲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用尽全力地,打得她半边脸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 “玲玲,你干什么?”麦小芽委屈而不解,却没有扬起手扇回去。 麦玲玲的眸底满是刻毒的怒意,清秀的容颜此刻被嫉妒扭曲,见洛一达大步流星走过来,把狰狞的表情生生压住,声线柔了三分,“一达哥……”话还没说完,左脸就被扇了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得她头晕目眩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勉强站定了身体,潮湿委屈的目光对上了洛一达冷硬的视线,“为什么?” 麦小芽根本没想到洛一达会突然出手,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打女生?你知道这样的你有多讨厌吗?”便推他离开。 “麦小芽,她明明想害你!”洛一达不解,麦玲玲明明就不是只想把她堵在厕所质问答案那么简单,而是把她推下粪池,他无法忍受深爱的女人被人这样算计,更不理解的是她误会他!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罚你扫厕所 对麦玲玲的恨意,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会咬人的狗不叫,麦玲玲早已撕破了脸,她却依然无法放下。 “一达哥,你为了她打我?你知不知道,是她把我锁在厕所的!”当时很多女生涌进厕所,把麦小芽从她的钳制下救走,随即女生们涌出了厕所,推搡间把她塞进门里,门锁锁上的声音传来,麦玲玲才发现她被陷害了! 源源不断的臭气从粪池涌进她的鼻梁,她干呕了一会儿,身体彻底融入了臭气中,四十分钟过去了,门外传来了下课铃的声音,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来上厕所,甚至没人向厕所这边走来! 麦玲玲把嗓子都喊哑了,把对麦小芽的恨意上升到无可附加的地步,她只想出门把她撕裂踩死,可最终是麦小芽救了她,她本以为打了麦小芽一巴掌,心中的恨意会少些,却不想见到麦小芽的第一眼,她的恨已深入骨髓。 当洛一达为了麦小芽打她的一瞬,麦玲玲发誓今日之辱一定加倍奉还。 “麦玲玲,如果我再见到你对麦小芽做什么出格之举,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墨眸杀意嶙峋,把麦玲玲凌迟了个遍,洛一达不顾麦小芽的激烈反应,扯着她的手拉回了教室。 上课铃响,麦玲玲不得不走进教室上课,可一进门就见同学们嫌弃地掩鼻子,冲她鄙夷地骂道:“好臭啊!麦玲玲是不是掉粪池了?” “太臭了!这么臭还不如去厕所呆着,别回来了!” “污染环境污染空气呀!老师,我要罢课!” 就连数学老师石中仁也皱起眉头,扑克脸能滴出水来,“麦玲玲,你旷了刚才那节数学课,给我去扫一个星期厕所!” 全班沸腾了,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哀鸿遍野的。 “老师做得好!让她上课也去厕所呆着算了!” “别别别,要是上课之前扫厕所,那我们不得熏死!老师,有没有别的招数?” 而那一刻,麦玲玲清秀的侧颜惨白如死灰,瘦弱的身体不断战栗着,愤怒羞愧一齐涌入脑海,急火攻心差点两眼一抹黑摔倒在地,可碍于洛一达的身份,她不敢把被人关进厕所的事说出来,另外她也不确定陷害她的是不是麦小芽。 群起而攻之的场面令麦小芽心痛不已,麦玲玲曾经帮助她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令她豁然起身,“别吵了!有意思吗?”嘲弄声这才隐隐褪去,石中仁不满地剜着她,“麦小芽,你捣什么乱?想和她一起去扫厕所?” 麦小芽当然不愿,“老师,我向岳校长请了假的,麦玲玲刚刚有点不方便,所以……”说着向洛一达紧急递送眼神,威胁和哀求的目光令洛一达浑身一震,麦玲玲这么害她,她却妇人之仁求他帮忙说情?他以手扶额,头疼啊! “什么?请了假?”石中仁不解,这样的话麦玲玲就不能以旷课论处了。 麦小芽的动作被麦玲玲无一遗落地尽收眼底,唇角的嘲笑和冷漠越发明显,“少猫哭耗子假慈悲!麦小芽,我的事不用你管!” 书本拍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麦小芽的手臂被人轻轻扯动,洛一达低沉而威慑力十足的声音传来,“你能别自作多情吗?再这么贱兮兮的,我不帮了!” 二人亲昵互动落入眼底,尽管是为了她,麦玲玲却觉刺眼,带着荆轲刺秦的勇气,麦玲玲承包了一个星期的厕所卫生,“把我陷害至此,再假惺惺充好人,麦小芽,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奸诈!我不过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就把我关在厕所,一关就是两堂课的时间!”麦玲玲豁然抬眸,视线直逼石中仁,“石老师,想让我罚扫厕所可以,我要拖着麦小芽一起!” 一语哗然,学生们纷纷猜测这对同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奚落麦玲玲卑鄙随意攀咬他人的,也有人质疑麦小芽的人品,更多是八卦三角关系的。 “我不同意!”平地惊起一声雷,洛一达一言威慑全场,热议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下来,比石中仁敲了三四次板子还管用。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洛一达说,“这件事和麦小芽没关系,凭什么让她罚扫厕所?” 麦小芽心底哀嚎,男西施又来搅合什么劲儿? “校长小舅子有何贵干?”石中仁阴阳怪调问,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火药味。 洛一达轻嗤,毫无畏惧直视石中仁,声线提高了九十度:“石老师,你真的要让麦小芽陪麦玲玲扫厕所?” 全班同学都有此疑问! “麦小芽,你惹的祸,自己处理!”石中仁一马鞭摔在教案上,满脸氤氲的怒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麦小芽长吁一口气,站在视线中央,她用膝盖也能想到,要她罚扫厕所连窗都没有,既然麦玲玲不识好歹,她就顺坡下驴。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高档待遇 “老师,我没犯任何错误,为什么要扫厕所?”对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扫厕所是最严重、最没面子的惩罚,她才没那么圣母,既然麦玲玲想拖她下水,她就有能力反抗,“老师,关于麦玲玲为什么要诬陷我害她,很值得深思!” 饶有趣味地凝视石中仁,麦小芽期待着他的答案,而余光中的麦玲玲面色煞白,黑眸里迸溅出闪烁的火花,要把麦小芽吞噬殆尽。 “麦小芽,不是你害我,我能被锁?只有你跟生活委员刘涛最熟!”麦玲玲炸毛,气急败坏下把矛头对准了刘涛。 坐后排的高个子男生刘涛拔地而起,表情老大不乐意了,“喂,麦玲玲,你可别乱说!钥匙一直在我抽屉里!我干什么锁你们女厕所的门?” 麦小芽赶紧顺坡下驴,“是啊,刘涛知道,我也没拿过钥匙。” 真相再明显不过,谁把她锁在厕所的,麦玲玲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了电影票得罪了麦小芽,一厢情愿把坏事都扣在她头上,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麦小芽居然敢反驳。 “麦小芽,你没锁我,为什么来救我?分明是你良心不安,怕我寻短见,才来开门的!”麦玲玲抓住麦小芽的手,快速搜遍了她的衣兜,却一无所获。 “玲玲,你搜我身?”麦小芽对她彻底失望了,居然当众搜她的衣兜,这不是摆明了一口咬定她开的门吗?好在不是她去开门的,而是生活委员刘涛,否则只要钥匙还在她兜里,一个星期的厕所就承包了! 麦玲玲却丧心病狂地在她书堆、课桌里翻找,一本本书飞天而起,向其他同学砸去,人人都道麦玲玲是不是疯了! 有意为难麦小芽的石中仁见情势失控,只得放弃攻击麦小芽,“麦玲玲,你干什么?冷静点,否则给我出去站着去!”麦玲玲这才停止了动作,表情阴冷地看向麦小芽、洛一达和刘涛,“老师,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这些人统统陪我一起罚站!” 很好!麦玲玲果然是他看重的学生,孺子可教也!石中仁心满意足地把四个学生赶到教室外罚蹲马步! 所谓蹲马步,就是双腿张开、膝盖前屈成弓步,双手与肩齐平前抬,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极其累人,能蹲十分钟腰不酸腿不痛者可谓强人!更重要的是,其姿势狼狈丑陋,被罚蹲马步虽不像扫厕所那么惨,但对极少受罚的女孩子来说,也是很狼狈的。 麦小芽自以为脸皮厚,蹲了三分钟,耳迹就有一个声音反复嘲讽:“好狼狈!姿势好难看!景哥哥要是看到你这么狼狈,肯定不喜欢你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之下,麦小芽很没出息地哭了。 “有我陪你一起丑,你哭什么?”一向以丑为耻的洛一达姿势同样狼狈,安慰她。 所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人的情绪也一样,负面情绪一旦开了发泄的口子,要关上比登天还难,在洛一达好心安慰下,麦小芽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你能往旁边挪挪么?”麦小芽机警地向一年级教室看去,好在窗户太小,一双弟妹看不到。 洛一达不解,机械地挪开一寸,“干嘛?” 回应他的是哽咽的哭声,“我怕小溪小宝看大。” 那双硕亮的泪眸像一根针扎在洛一达的心上,涩涩地酸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二人同时望向幸灾乐祸的麦玲玲,她分明在吃吃地笑,“你们别儿女情长了。不出半个小时,全校就知道四年级前三都罚站了!” 刘涛阴郁埋怨地白了她一眼,口气很不客气,“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能被罚站!麦玲玲,你这么卑鄙,不怕被报复么?” 麦玲玲当然怕,可她腹黑一笑,“怕,当然怕!将来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是你们仨做的好事!” 麦小芽齿冷,望着麦玲玲妖异、凶悍的面容,那样陌生遥远,过去几年算是白认识她了。她才没麦玲玲那些坏心思,她要忙着料理药田养家糊口,还要应对洛陆两家的商战,麦玲玲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只要不伤及一双弟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就算过去了。 一放学,麦小芽就被一双弟妹缠着关心,连书包都抢着帮忙背了,两双澄澈的眼珠满含关切和信任,连一丝丝的怀疑、失落都没有。 “小溪小宝,姐姐被罚站,你们有没有被别的同学嘲笑、为难什么的?”这才是麦小芽最怕的! 弟妹们摇摇头,软糯的声音满含关切:“姐,你什么都不要想,晚上我打了热水给你捏脚。”麦小溪照顾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麦小芽完全没想到被罚站还有这么高档的待遇,真恨不能多罚站几次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为她整人 此刻,麦玲玲在路队的尾部,两条腿僵直酸痛,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还必须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跟上路队。 麦小芽只觉刺眼,谁让她作死,被感情蒙蔽了双目,连好同桌好姐妹都算计! 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然跑向队尾,麦小宝冲麦玲玲嚷嚷:“你怎么冤枉好人?我姐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害她?”小拳头攥成沙包,像一头出战的小公鸡,要和她决斗! 麦玲玲被罚扫女厕所一周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校园每个角落,人人都在讨论曾经的好学生麦玲玲性情大变,恶意陷害、攀咬同学不说,还因爱生恨要对付麦小芽,简直不自量力。 一句句批判之词就像刀子插入了她的心脏,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对麦小芽的恨意也拔高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你要打我?来呀,往哪儿打?这?还是这?”麦玲玲破罐破摔,把脸和胸挺起来,让麦小宝打,她已经十二岁了,胸口已然微微坟起,尤其是挺胸的时候,轮廓更加明显,麦小宝当即淬了一口,“不要脸!”大步流星向麦小芽跑去。 路队末尾的麦玲玲发出一长串放肆而浪荡的笑声,仿佛看准了好男不跟女斗,她就不信麦小宝为了他姐姐,连面子都不要,打起女生的胸口来! 浪荡的举止吓退了麦小宝,可如潮的恶评从四周传来: “真不要脸!麦玲玲是不是疯了?” “前不久就看见她天天缠着洛一达,又是牵手又是看电影的,呵呵,我看洛一达好像不太喜欢她的样子,她就陷害起麦小芽来。” “还有这种事?看来洛一达不喜欢她是有原因的!” “对呀,麦小芽人美成绩好,没什么坏心思,把我最心爱的洛一达给迷得团团转,哎,可惜呀……” 一句句话如刀剑刻在麦玲玲的心坎上,比虐打她一顿还难受。她费尽心思离间二人,却怎么也走不进洛一达的心,那滔天的嫉妒快把她逼疯了! “够了!你们胡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让麦玲玲突然对说闲话的人发难。 几个小女生正讨论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软柿子麦玲玲质问她们,语气便越发阴阳怪气了:“哟,麦玲玲,争宠不成就陷害无辜,现在你不会连我们都想陷害吧?” “快离我们远点,一身臭气熏死人了!赶紧去厕所待着去!” “洛一达就是喜欢麦小芽,怎么了?天底下有眼睛都能看到,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你有几斤几两?照顾了洛一达一天,就生出这么多非分之想,你配吗?” 愤怒憋屈令麦玲玲的身体剧烈颤抖,豆大的泪水挂在睫毛上簌簌坠落,指甲嵌入肉里,表情森然,连唇都被咬出了鲜血,麦玲玲双目含雪,“滚!给我滚!” “当自己是谁?路队是你的吗?” “你以为我们愿意跟你在一起,走路,快滚出路队,臭死人了!” 几个女生也不是好欺负的,冲她骂骂咧咧赶快插队离开,顺便淬了她几口。 麦小芽不是没看见麦玲玲受欺负,换了以往,她一定会以朋友兼同桌的身份护着她,可今天她想请求石中仁解除罚扫厕所的惩罚,麦玲玲非但不领情还要几个同学一起蹲马步,斩断了她对麦玲玲的最后一丝友谊。 “姐,别看了!她不知好歹,尽做这些坏事连累你!”对陷害过亲姐姐和一达哥哥的人,麦小溪也同情不起来。 麦小芽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拉了一双弟妹,“以后见了她远远躲着,千万别惹她,知道吗?”对麦玲玲的善良失去了信心,她最担心的就是一双弟妹,麦小言就是被爱情扭曲人性的前车之鉴,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它重演。 幽深冷硬的视线与麦玲玲相遇,饶是隔了十几米,都能感受到强大的电流在空中对撞、火花四溅。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一达就像巩固战争成果一样,每天都带几盒白糖糕分发给同学们吃,俨然成了布施的大善人,而全班同学成了嗷嗷待哺的难民,被他的白糖糕喂得服服帖帖,关于麦小芽的坏话都在学校绝迹了。 相反,对麦玲玲的评论却泼墨似的四散开去,还有学生为难她扫厕所,故意把她关在厕所里,麦玲玲气得跳脚,私下哀求洛一达放过她。 “一达,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陷害麦小芽,可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爱你……”在上学的路上,麦玲玲约洛一达谈判。 洛一达本不愿去,她说此事有关麦小芽,他的警报系统拉响,走进了小树林。 在那颗落光了叶子的大枫树下,麦玲玲声泪俱下,承诺她以后会离麦小芽远一点,哀求洛一达放过她。 阴翳狠辣的笑嗪在唇角,洛一达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声线阴沉:“你还不笨,知道是我在整你?”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朱砂痣 麦玲玲浑身一震,她当然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洛一达为了麦小芽把她往死里整,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她在洛一达心中一丁点地位都没有!可谁愿意承认呢? “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我?”麦玲玲用力闭眸,害怕看到洛一达的鄙夷与不屑。 她没得到正面回复,因为洛一达挑起了她的下巴,丝毫不掩傲慢与厌倦,“别以为照顾了我一天,我爷爷正眼瞧了你几眼,就做什么不该做的迷梦。” 不该做的迷梦自然指的是嫁入洛家。 麦玲玲还没有尝试就梦碎了,她不甘心,“你和麦小芽永远不可能!”她也要让洛一达看清楚,他深爱的女孩子早已心有所属,这个人并不是他!“危景天,你应该熟悉吧?麦小芽早就和危景天在一起了,你还没转学之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说不定,她的清白之躯早就没有了!” “啪”一声脆响截断了她的话,洛一达两道剑眉猛然拧紧,黑曜石般的眸子充斥着嗜血的愤怒,刚才那一巴掌就是他打的! “你再污蔑麦小芽一个字,我和你没完!” “哈哈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提到麦小芽和危景天,就欲盖弥彰地打我?”麦玲玲伸手往脸上一抹,一手的鲜血,牙疼得厉害,半边脸火辣辣的,可她眼眸的怨恨就像赤链蛇,吐出恶毒的芯子,要把血液吞噬干净。 “你是洛家唯一的继承人就怎么样,你为她打我又怎么样?麦小芽又不喜欢你,她心里早就有别人了,你要不要我数给你听,你转学之前,麦小芽跟我絮絮叨叨说过的,她和危景天的风流韵事?”洛一达表情的痛楚令麦玲玲快意,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也令她痛苦,洛一达痛苦十分,就说明麦小芽在他心中有着十分的位置。 而她,不过是送上门倒贴的狂花,如今名声这样狼藉,什么也不是! 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快把她扼窒息了,洛一达表情狰狞嗜血,“麦玲玲,你以后再说一遍,我让你死!” 巨力令麦玲玲呼吸不畅,怨毒积郁胸腔快爆炸了,洛一达嗜血的表情卷带着男子汉气息,扑进她的鼻翼,她想着能死在洛一达手上也不错,反正那个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已经让她没了未来,父母是不可能送她去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上完了五年级,她就彻底沦为了柴火妞,上山砍柴下水摸鱼,与洛一达的距离彻底拉开。 遇见洛一达的这两年,也许是她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光。 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可脖颈的力量豁然松弛,洛一达面色已回归正常,又是清冷富贵的傲慢和毫不掩饰的不屑,“算了,为了你脏了我的手,你还不配!” 每个字落在麦玲玲的耳膜,都是红果果的讽刺,她深爱的人爱着别人,她最美的年华被人践踏,她不知道洛一达有没有对麦小芽的清白生疑,她那么早就把麦小芽不清白的言论偷偷放出去了,危景天听到的版本是“麦小芽和洛一达早有肌肤之亲”,而洛一达听到的版本恰恰相反。 她想了三天三夜,从洛一达进校门的第三天,就开始有意地对外透露一字半语,她是麦小芽最亲近的同学,放出去的流言才最有杀伤力。 “麦玲玲,你以为我会上你当?麦小芽清不清白我最清楚。”不巧的是,洛一达绕到树后,腹黑地斜睨着她,欣赏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我早就在种蒲公英的时候,在麦小芽的手臂上滴了特制的朱砂痣。” “朱砂痣?”麦玲玲不懂。 所谓朱砂痣,就是用朱砂、硫磺混合娃娃鱼的鲜血做成的一味药物,滴在未成年女子的手臂上,以标记是不是处女。 朱砂痣用材稀缺、炼制困难,加上社会日渐开放,是处非处观念日渐解构,就失去了市场。不过,江城洛家是闻名遐迩的中药世家,有朱砂痣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洛一达竟然把朱砂痣用在麦小芽身上,而她全程无知无觉? 听完洛一达的解释,麦玲玲脸红到了耳根,可片刻后便煞白如纸,原来洛一达一直以来对麦小芽的信任宠溺,不是没有道理。然而那又怎样?她麦玲玲一样纯洁新鲜,为什么就得不到洛一达的垂爱呢? “你就这么信任麦小芽?呵呵,就算明知她爱的不是你,你也要为她固守一辈子?”这是麦玲玲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面谈论爱情。 洛一达没有回复她,只是投去了一个拒人千里的冷漠眸光,离开了枫树林。 深冬的夕阳挂在落光了叶子的树梢,几只麻雀扑棱棱回巢,麦玲玲的心空落落的,弥漫着青春酸涩的失意和苦闷。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整治牛皮癣 她无法原谅洛一达,她第一次爱过的人狠狠地伤害了她,扼杀了她的迷梦,而她更不想原谅麦小芽,她的人她的貌她的一切,都像一根根扎入她灵魂的刺,拔不去放不下。 她的一生注定与麦小芽纠缠在一起。 可与她不同的是,麦小芽的人生早早地飞出了同村女孩应有的轨迹。 城南镇,危杏杏拎着一纸包中药从卫生院出来,见一个身材结实、面色黑帅的男人正在雪白的墙壁上张贴告示,挥舞着沾满浆糊的刷子往墙上糊,白纸黑字贴上后,危杏杏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洛氏草药高价收购各色中草药,以下是常见药材和价格,每一种都在市价的三倍以上,危杏杏诧异,洛家这是在散财吗?往下一看,居然还高价收购药材培植、炼制秘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如有发现重新炼制,以十倍赔偿!” 危杏杏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嗤之以鼻,“哼,洛家仗着有钱尽敢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喂喂喂,不准贴了!你以为卫生院是你家,想贴就贴?看不把雪白的墙壁贴出了牛皮藓!” 廖清回头一看,小妞儿长着瓜子脸水杏眼,粉嫩的红唇倔强地嘟着,留着清汤挂面的波波头也令她分外俏皮可爱,就是表情刁蛮了点。 “姑娘,你叫我?”廖清唇角微微笑,停下刷墙贴告示的动作。 危杏杏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不怀好意,一叉腰一跺脚:“喂,说你呢!你是洛家的人吗?”心想洛家也太财大气粗了,这种不平等条约分明是在买断中小药农的活路。 她本着对白石村全体百姓负责人的态度,就该出面整治整治这不正之风,不能拿洛家怎么样,总能拿眼前张贴告示的人出出气吧! 廖清身为洛一达的贴身保镖,今天被派来做张贴告示这么低级的事儿,心里本就不甘,奈何洛一达人手不够,以挑大粪威胁他,廖清才取了告示、浆糊和刷子满大街见缝插针地张贴。 他想,卫生院人来人往,都是医生病人,要是看到医药方面的告示铁定多看几眼,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偏不巧出门没看黄历,第一个看客居然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他上下打量了危杏杏一眼,啧啧,白衬衫蓝裙子,顶着波波头,好端端一个学生妹怎么就管起闲事儿来了。也对,现在熊孩子不分男女不分年龄的。 “小丫头,你有什么说头么?”廖清不想理睬刁蛮丫头,继续刷墙。 岂料手上一空,刷子被夺走不说,连告示也扯破了一角,扔在浆糊桶里,糊糊一堆,再也沾不起来了。 “你干什么?赔我告示!”廖清后悔对熊孩子太仁慈,拎了浆糊桶拯救残余。 危杏杏非但引以为戒,爆出一长串毁天灭地的笑声,把廖清震得外焦里嫩! “你小丫头是不是有毛病?赔我告示!”看在她还算漂亮清纯的份上,本想放过她。 岂料危杏杏得寸进尺,“让你到处张贴牛皮癣!我可告诉你,洛家为富不仁,要吞了小药农的市场,你没看到镇上君仁堂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还在这张贴告示!年轻人,瞧你长得不算丑,就是黑了点,没想到你的心也是黑的,尽帮洛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她的说辞再次让廖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伶牙俐齿、颠倒黑白,不敢小觑这个刁蛮的丫头,站直了颀长英挺的身材,八块腹肌映出了薄薄的衬衣,又在她面前挥舞了一下沙包大的拳头,“小丫头,不想死的话滚远点!等下求爷爷告奶奶就来不及了!” 危杏杏看傻逼一样白了他一眼,见过不自量力的,没见过这么不自量力的,她可是连危景天这样的军人都敢挑战三个回合的人,区区一个街头恶棍,应该不在话下。 “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怕等下哭爹喊娘的是你吧!”危杏杏鼻头轻嗤,语气突然凶恶了几分,“说,你和洛家什么关系?谁让你张贴这些妖言惑众的?” 廖清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感,他本就话不多,平时用拳头的机会比用嘴多多了!“别管闲事,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廖清眸光一狠,也不找她赔了,拎起桶子就走。 “别走!话不说清楚,你休想走!”危杏杏从小受的教育是要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现在城南镇全体药农有难,她怎么能为了一己安危弃之不顾呢? 当她以瘦弱的身躯拦在廖清面前,准备对他实施训练多年的空手道时,廖清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小丫头,瞧你生病的份上,放你一马!下次让你娘把狗链子栓紧一点,别破坏了爷们的好事儿!”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掰扯掰扯 他敢讽刺她是没脱奶的小奶狗?叔可忍婶不可忍,危杏杏把治哮喘的药物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踩着小球鞋向他咆哮而来。 “小丫头什么来头?看花拳绣腿挥舞的手法,不像是没练过的?”廖清接招,她的招式居然有几分凌厉,轻敌之下一不小心被她一拳头打在胸口,虽说胸肌僵硬如岩石,可她的小花拳打上来还挺疼的! 危杏杏抽了抽鼻子,做了一个经典格斗动作,水眸凌厉:“你是洛家的几流小跟班?是不是还想去张贴告示?” 廖清有些怒了,真想跟小丫头掰扯掰扯,一个小姑娘戾气这么重,肯定不是她生病,而是被大人打发来拿药的,思及此廖清就觉得没必要手下留情了,也做了经典格斗动作,随着危杏杏一声娇喝,二人居然过了几招。 当他凌厉的拳头向白衬衫的胸口扑去时,为了不伤及她的性命,换成了手掌,偏不巧的是,他把掌心对着胸口的玉兔了!一阵酥软棉麻的触觉让他像触电一样,慌忙撤手。 “喂,你……你干什么?臭流氓!”被摸了胸的危杏杏双脚一跺,也不打拳了,捂着脸哭了一会,突然暴走把拳头对着懵逼的廖清一阵猛抽。 廖清最怕女孩子掉眼泪了,她一哭什么事儿都忘了垂手等她来揍,可小丫头已经十多岁了,身体发育得初具规模,一近身卷带着少女馨香扑进他的鼻翼,他冷不丁就猛抽了一下鼻子“阿嚏!” 危杏杏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了,上前一顿暴揍,被揍烦了的廖清两手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往边上推。危杏杏居然双脚蹦起要踹他!抓在手上像一头小蛮牛,不想道理就算了,力气也不小! 一来二去,卫生院门口就聚集了很多病友、街坊,那些人中有人认得经常来医院拿药的危杏杏,倒是廖清看着面生,纷纷咒骂起他来: “这是谁家的汉子,在卫生院白墙上面贴牛皮藓就算了,还殴打小姑娘!” “就是,那小姑娘还生着病呢!哪来的恶霸!” “快,叫保安!快,把他们分开,别让小姑娘受委屈了!” 被他揪住的危杏杏见人越来越多,而且风评全是对她好的,心情蓦地阳光灿烂起来,冲他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那个媚眼颠覆了廖清的三观,从头到尾惹是生非的是她,挨揍挨骂的却是他,他做错了什么?不就在卫生院的告示栏里贴了个告示吗?被群起而攻之,显然是穷乡僻壤出刁民,赶紧趁着保安出现之前,把人给放了,提着桶子和告示溜走。 “喂,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危杏杏三脚猫跑步倒很快,拦住了廖清的去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廖清不爽了,“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想他堂堂洛家孙少爷的贴身保镖,被派来贴告示就算了,还被一个小丫头当街暴揍,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说三道四就算了,现在小姑奶奶还不放他走! “哼,报上名来,你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谁让你来贴告示的?有什么目的?”危杏杏一叉腰一咆哮,莫名其妙地自信。 廖清看在占了她便宜的份上,腹黑地讲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名字,阿同,对,就是他了!目的嘛,赚包子钱,初来砸到请多关照,好不容易揽到发传单、贴告示的活计,没想到被小姑奶奶你给搅黄了,你让东家怎么给我发工钱? 口条突然被捋直的廖清,被自己说出的话雷得外焦里嫩。 好在危杏杏还不算太刁蛮,听他为了糊口才揽活儿,有意把他放走。却不料人堆里出来一个肥胖的汉子,怒指廖清:“哟吼,你不就是洛家的那个保镖吗?这东西是你贴的吧?”说着把一叠皱皱巴巴的告示扔在他脚边。 廖清好生头疼,那不是他贴的,是一同被打发来贴告示的保镖贴的,怎的就被钱顺发给抓到了呢! 要知道,钱顺发的君仁堂被洛家挤垮之后,生意一直非常差,现在已经到了半天没个病人的地步了,连卫生院也不找他拿药了,他琢磨着要不要改行,别跟洛家死磕。 可才做决定不死磕,出门就看到一个汉子在君仁堂的告示栏里张贴告示,竞争对手的告示居然打到家门口了,钱顺发扒拉下一堆就追,那汉子手脚好生灵活,跑了三条街就不见人影了,好家伙居然躲到卫生院了! “好你个保镖,不做正事把告示都贴到我门口了!今天人这么多,我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一你贴牛皮癣给环卫工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知道么?环卫工人也有日常任务,也要吃饭的!二你满大街贴这个东西,知道要浪费多少林木吗?现在国家实行封山育林,信不信我把你送去拘留所!不罚你款我就不信邪!三……”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谁是家属 作为远近闻名的好口条,老钱出了名地啰里啰嗦,能把黑的洗成白的不说,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人给烦死。廖清差点被他喷溅的口水给震得口吐白沫,倒地而亡,小妞儿危杏杏偏偏抓着他的衣袖。 “好啊你,你居然是洛一达的贴身保镖,我告诉你,我最讨厌洛一达了!天天往我家跑就算了,还勾搭我未来嫂子,现在又叫你来张贴告示!看我怎么收拾你!” 噼里啪啦一通好说,对廖清进行拳打脚踢,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廖清胸口、手背挨了几下子,火辣辣地疼,又被人指指点点,一瞬间火大了! “住手!”他突然狮子上身,把危杏杏猛然抱起,又重重放下,力道之大把脚下的泥巴给溅起数尺! 危杏杏感受到来自脚下的钻痛,天干物燥,灰尘本就轻轻扬起,被她一个哭声吸入了肺管,剧烈咳嗽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息,危杏杏像一条抽了龙筋的小白龙,整个瘫软在地喘息不止,一个病友一看不好,“快!快,她有哮喘病!快请医生!” 一分钟前小妞儿还虎虎生风,和廖清比试切磋,怎的瞬间就不行了?廖清紧盯着那双紧闭的双眸、因呼吸困难而苍白的小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一下,七上八下地疼着,把危杏杏打横抱起,冲进了急救室。 一群护士忙晃晃地推出了担架,从廖清手里接过人,把他拦在了急救室外,“你是病人家属吗?” 廖清晃神,他连她什么名儿都不知道。 “病人哮喘复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能吸入灰尘,不能吸入灰尘,不能吸入灰尘!重要的事说三遍!”护士误以为他是家属,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砰一声关上了门! 廖清愣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摸了下鼻子要走。 “喂,家属你哪儿去?”教训人的护士神出鬼没地拦住了他。 廖清有些急了,“我不是家属。真的。” “岂止,你还跟小姑娘打了一架!”目睹盛况的病友丝毫不掩对廖清的谴责!护士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看你人模人样的,连小姑娘都打!没看到人手里提了药吗?把人打出个好歹来,看你拿十条命都赔不起!” 廖清是内疚的,可刁蛮的小丫头命这么值钱?到底什么来头,事先怎么一点都没觉察?“护士,你话不能这么说!我像是不负责任的人吗?明明是她惹事在先!” 护士还要谴责几句,越过他肩膀眸光一亮,“郑局,您怎么亲自来了?” 廖清回眸,见一个须发斑白却依旧硬朗矍铄的老人,拄着拐杖向抢救室走来,路过时两道严肃深沉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扫了廖清一眼。 郑局?局长级别到这个年龄已经退休,可在原单位肯定关系匪浅,还是这家医院的资深病友之一!廖清不太厚道地想。 “郑局,您外孙女取了药离开,路上出了点事儿,导致哮喘复发,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呢。”护士尽职尽责地汇报情况,见老头满目阴沉,把廖清供出来当挡箭牌,“就是他!跟您外孙女打架!” 廖清只觉两道锐利的目光向他杀来,对上了老人的视线,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讪讪地打招呼,“你……你好!这件事……” 话没落声就被他一巴掌扇来,廖清踉跄后退避开了铁砂掌,“你怎么打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爷孙俩都喜欢懂不懂就揍人! 郑局两道剑眉拧得能夹死苍蝇,清爽威严的声音传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对我孙女动手?” 作为军人出身,廖清一眼就看出郑局同出一门,能混到局长职位背景一定小不了,而他作为洛家的当家保镖,轻易不肯得罪人,也不会被人欺辱,“你又是什么人,和你孙女一样彪悍,动不动就打人?” “住口!这是我们资源部前任局长郑局,你是哪家的?”郑局的仆从借得一手好威风,要给他下马威试试。 钱顺发不知什么时候,把一叠皱皱巴巴的告示毕恭毕敬地呈给郑局,“郑局长,我不知道进去的那位是您孙女,否则一定制止这个洛家的狗腿子!” “洛家?”郑局眉心一动,看向廖清的目光变得探寻、防备,洛家对城南镇药材市场的冲击不小,郑家在钱顺发的君仁堂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君仁堂生意一落千丈,都拜洛家收走了药材所致。 在利益上,洛家和郑家站在了对立面。 钱顺发肥胖的脸上两只老鼠一样的眼睛略过一丝诡谲的精光,“对,我认得他,他就是洛家孙少爷洛一达的贴身保镖廖清!” “廖清?”郑局阅人无数,并不相信眼前英武不凡的男人是一个小小的跟班那么简单,敢殴打郑局长外孙女的人,在整个城南镇数不出三个!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性感柳絮儿 他相信危杏杏虽然爱玩爱闹,并不是没分寸的人,他常听危杏杏提起洛一达蛊惑麦小芽的事,对洛家一个区区保镖十分上心。 “老爷,要不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让梁警官整治整治他?”在郑局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老仆人察言观色,眼珠一转一个杀伐决断生成了,低声讲给郑局听。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廖清听见。 “郑局长,今天无心冒犯您外孙女,医药费我来出,但您仆人说把我送去派出所,恕我难以从命。”廖清取出五百块钱,塞给出面指控他的护士,“这是医药费。够了吗?” 护士见到五张红彤彤的大钱,足够她一年的工资了,傻眼了:“不……不用那么多。”把三百块回塞给廖清。 廖清挡住:“不必了。这点营养费,我这个做三流保镖的,还给得起。”言毕,甩手走人。 “你……你站住!”仆从冲他高大的背影喝止,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郑局拦住,老仆急切道,“老爷,你也看到了,分明是他对孙小姐不敬。” 郑局在官场摸爬滚打一生,所经历风雨可以说比今天场面大多了,他不怕与洛家正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洛家开拓疆土的做法,掐断了一众药商的销路,不用他出手,自有人出手收拾。 他犯不着为了一件小事,当面得罪洛家的人。 他本性中的孤傲、谋略,完全遗传给了他的外孙危景天,而外孙女危杏杏却遗传了她母亲的冲动娇蛮,贵在充满了正义感,心直口快讨人喜欢。 “杏杏怎么样了?”郑局现在最关心的是孙女儿。 护士汇报,危杏杏已经脱离了风险,哮喘这种事可大可小,大到可能随时丧命,小到抢救不过一剂药的事,天下还没有根治良药,只能靠日常调养,不要急火攻心,忌粉尘和油炸食物,但从药理上来说,如果用药得当,还是能治愈。 郑局闻言,眉宇间尽是关切,“有什么治愈方法?只要不是龙肝凤胆,珍稀动物,我郑卫国一定办到!” 护士便说了几味药物,半夏、茯苓、甘草等都不是什么难寻的药材,又开了应急的哮喘治剂让郑局带回家好生调养。 另一端,廖清快步流星走出卫生院,走进熙熙攘攘的大街,暗叹今天出门没查黄历,遇上了一个刁蛮任性的丫头片子,损失了一桶浆糊和一叠来不及贴出的告示,不知洛一达要怎么惩罚他。 人群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别走!给我站住!” 廖清回眸,只见摩肩接踵的闲人堆里,四五个不安定分子向他的方向跑来,廖清心道不好,莫非正如郑家家仆所说,要报警抓他吧?想到医药费赔了、歉也道了,区区几张城市牛皮藓,也值得触动警察? 廖清潜在一个中老年服装店,躲在一件黑毛大衣往外看,四五个便衣警察在门边停留,之所以说是便衣警察,是因为廖清做保镖这行的,每新到一个地儿,首先要调查的就是警署的人员分配和布置,以备不时之需。 “人呢?怎么不见了?”服装店门口,几个便衣东张西望,“有没有见到一个身材一米八的年轻男人?”领头的是个样貌老成、一张扑克脸的男人,他正在质问服装店老板娘——一个三十上下卷发浓妆的女人。 女人云淡风轻的视线扫过大衣后的他,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一只雪白的手亲昵地贴在梁思瀚的胸前,语气暧昧:“梁警官,我这里是老年服装店,怎么会有年轻男人来?除非,是你要来。” 声音柔媚蚀骨,咯咯咯地娇笑令廖清不忍直视。 被老板娘熊抱的警察叫梁思瀚,是城南乡公安局的三好标兵,在城南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不苟言笑的好警察被寡妇老板娘勾搭,只见梁思瀚的眉头紧拧,不解风情地推开了她,也没来得及仔细搜罗,说了声:“走!” 廖清拜托了便衣,又掉入了老板娘的甜蜜罗网,“哟,小哥很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给,给我打掩护的酬劳!”廖清想尽快离开镇子,从兜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扔进女人怀里。女人的瞳孔放大了一刻,用指甲染红的手捏起在唇边嗅嗅,“嗯,好霸道的男人味呀!可是我不要钱。”说着把钱扔给了他。 廖清还没见过不要钱的女人,难道她不想趁机敲竹杠吗?难道……他不敢往下想,把钱塞在桌上撇开她向外走去。 “来人呐!救命啊!你们要抓的人在这里!”女人娇柔戏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廖清火大,“你到底要干什么?” 女人指了指人来人往的街上,娇笑着把他拉到了大衣后,劣质香水浓烈的气息钻进鼻翼,廖清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谁让他接触的女性太少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学生妹 “小哥,你是洛家的人?”女人娇笑着,像只无尾熊挂在了他身上,两只硕亮的眸子在假睫毛下忽闪。 廖清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你现在在我手上,不想被警察看上的话,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女人猩红的指甲不厌其烦地在他胸口画圈圈。 廖清本想一把推开她,却被她一把抱住,作势便要喊人,屋外人来人往,镇子太小,调查一个外来人并不难,不出几分钟,那帮警察就能去而复返。廖清耐着性子问:“你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我想跟你回洛家!”女人语气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廖清还想问什么,女人统统以“去了你就知道”敷衍他。 “我不带女人!”废话,独身一人他想去哪儿去哪儿,带上一个拖油瓶算什么事儿,廖清往外走,女人作势要喊人,赶忙止住,“行行行,我刚好可以乔装一下。走吧。” 就这样,二人分别换上了老人衣服,女人还从箱底拿了两顶银闪闪的假发,“来,戴上!” 廖清无语,“非要全副武装吗?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帮他戴好头发,“总之不是坏人,我去洛家找洛云来着,你只要把我拐进家门,我自己去找洛云不就得了。” 廖清还是不放心,她跟洛云熟吗?连洛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找洛云干什么?女人通亮的眸子很机灵地看穿了他的想法,柔媚入骨地娇笑着:“你放心啦,我知道洛云有老婆,我会小心点的。他那个老婆不是同村的寡妇么?刚好,我也是!哼,死鬼还说要娶我过门,这都一个月了!我得找他说清楚!” 这都什么跟什么?洛云惹下的风流债落到了他一个小保镖的头上,要他帮忙打掩护,是这个意思吧? “我不干破坏人家庭的事儿!”廖清扯掉了假发!他在城南乡来去自如,犯不着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去破坏主子的家庭!再说了,眼前的女人丰满妩媚,一举一动竟是风情,但不是他的菜呀! 他还是喜欢学生妹那样的,刁蛮任性……噗,他在想什么?廖清用力甩了甩脑壳,把危杏杏那张阴魂不散的脸从脑海甩出去。 “你没得选!不然我就喊人!”女人秋波一冷,作势就喊。 从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廖清对一个女人没了办法,只得带她沿小路回到洛家,在离洛家还有三里路的山路上,廖清撇开柔弱无骨、系在他脖子上的女人,“喂,没人,别再装了!” 女人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分开,见他脸上浮起一朵红晕,发出柔媚的笑声:“哎哟,小哥,你不用害羞的啦!瞧你快二十了吧,是不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呀?” 暗示性的话语在廖清听来特别刺耳,配上那张化妆成老年人、沟壑纵横的脸,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弯腰干呕了两声,摘下假发,“往前走三里路,就是洛家了,我还有事……”说罢便蹿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喂,还有三里?你去干嘛?我要找洛云投诉你!”想着他是洛家的人,女人把洛云抬出来准没错,却不想廖清丢下一句话就消失在灌木丛中,“我的老板只有洛一达一人!” 女人气急败坏,扯了一下假发,却不敢真的褪去,她还得乔装打扮进了洛家,找到洛云才能把这幅装扮给毁了。 而另一边,危杏杏已经醒了,便求着外祖父允准她回一趟老家,郑局本不同意,“洛家对危家虎视眈眈,你父母都不在,回去岂不是狼入虎口?” 郑局绝不允许最疼爱的外孙女回家吃了亏。 “外公,你放心啦,我有小芽罩着,洛家的人才不敢动我一根汗毛!”危杏杏把一份白糖糕打包,塞进书包。 “小芽?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孤儿?哎哟,我的小乖乖,一个连父母都没有的女孩子,能护着你什么?她才十岁,比你还小两岁呢!”郑局手指戳着危杏杏光洁的额头,吩咐下人把糕点打点好,不准她动一点手,“你的病才好,单独出门外公不放心!” 危杏杏心下着急,面上却极力安慰外公,毕竟他是真心疼爱她的,“您要是不放心,让梁叔送我回去就得了。”郑局没话说了,再次确认:“那个小孤儿真能护你?” “小芽可不是小孤儿,她是我爸妈的干女儿,也就是你的外孙女啦!”说起麦小芽,危杏杏就两眼放光,好些日子没吃到她做的美味佳肴了!嗯,粗茶淡饭经过麦小芽的巧手,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刚好她在郑家吃腻了鸡鸭鱼肉! 两朵闪烁的火光从郑局眼眸燃起,危杏杏的话令他对危杏杏口中无所不能的麦小芽很感兴趣。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小三上门 危杏杏还给麦小芽打包了一些生肉生菜,“这个肉,小芽做得最好吃!”她想起了麦小芽做的东坡肉,肉质柔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好吃极了! “瞧你一口一句小芽的,难道外公府上的厨子还比不上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郑局口吻有些吃醋。 “哎呀,外公,不一样的啦!小芽的手艺真的很好,做菜好吃,还能种药材,就是洛家那小子老往家里跑,烦人的很!”危杏杏只要一想到洛一达那张艳丽有余、英气不足的脸,就一肚子气,敢撩她未来的嫂子,还派人整垮了君仁堂,害外公没钱赚,她一定见一次打一次! 郑局眉心微蹙,“洛家人,经常往她家里跑?”表情有些不悦和思索。 “外公,就是洛家孙少爷,洛一达,小芽的同学!呵,那小子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我这次回去,也是看他还敢不敢打我未来嫂子的主意!”危杏杏用力把包甩在背上,表情恨恨地磨牙! 郑局头更大了,“什么?谁是你未来嫂子?你说……小芽?”这可不行,危景天是危家独苗,是郑局最看重的年轻人,将来要继承他一生戎马的衣钵,他的媳妇儿怎么着也得在大学生、名门闺秀中好好挑选挑选,没才没貌、学历不高、家世惨不忍睹的麦小芽连边儿都沾不上! 危杏杏自觉说漏了嘴,赶忙打岔,“哎呀,不是啦!我就那么一比喻,将来我出嫁时,小芽就是我伴娘,外公你可不能不准!” “哟,孙小姐才十二岁,就想着嫁人了!”一旁等待的仆人梁叔噗嗤笑了,被危杏杏递送了一个凌厉的眼波。 “你懂什么?反正结婚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我提前想一想有什么问题呢?对不对,外公?”危杏杏向外公求饶,被她逗笑的主仆二人乐得宠着她,她说什么都讲对。 下了郑家的吉普车,危杏杏撇开了梁叔的保护,独自一人猴儿似的跑在山路上。好在一路上太平无事,否则梁叔的脊梁骨都得被郑局拆散! “咦,天不冷,你顶着个假发干什么?”危杏杏遇上了城南乡的老年人服装店老板柳絮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柳絮儿也认得远近闻名的娇蛮小姐危杏杏,把假发摘了,噗嗤一笑:“被你看穿了。” “你在白石村有亲戚?没听说过呀?”危杏杏虽然不喜欢柳絮儿妖精似地模样,可她人还是不错的,热情仗义,与她没什么代沟。 柳絮儿寻思着她和洛云那档子风流韵事,肯定不能说给十二岁的小姑娘听,便岔开了话题:“我听说村里有个观音庙特别灵验,想去拜一拜。” 观音?好像是有那么一处,在村西大樟树下,建了快百年了,一直香火不断,危家是无神论者,除了过年过节提着祭品上供,别的时候很少去寺庙走动的,危杏杏想起了什么,“你想再生一个儿子?我记得你没老公的!” 柳絮儿柳眉倒竖,眼波一横,“除了送子,就不能求别的吗?比如青春永驻、貌美如花什么的!” 危杏杏被打败了,只得作罢。 二人有说有笑,在村口分了路,柳絮儿见危杏杏走远了,才重新戴上假发去打听到洛家的方向,美其名曰去洛家求些治疗关节疼痛的药材。 “砰砰砰”她拍着洛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姿色上佳、打扮入时的女人,穿一条青花瓷旗袍,头发在脑后挽成大髻,连耳环都没带,素淡地能想起一道菜:白盐拌萝卜! 柳絮儿私底下是见过张兰的,见她眉宇间似有愁绪,心里一喜,“妹子,我来找洛老板配个药!” 张兰眉心一荡,盯了她一眼,无精打采地说:“进来吧!”便把她引到了洛云的办公室。洛云今天刚巧在,见来了个老太太,脾气便不好,“配药找药剂师!我又不会配!” 张兰双眸无神,鼻翼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表情不自然地扫了眼前佝偻身体的老太太一眼,“你稍坐坐,云哥,好不容易有人找你配药,你就将就着配一点呗。” 这话够牵强,可老太太还满脸堆笑,“是啊,给我配点治疗关节痛的药吧。” 张兰便出了门。 老太太向他扑来,一个劲向他挤眼睛:“是我!”洛云啪啦从凳子上掉下去,扶眼镜的手都是颤抖的,“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刚才出去的是我老婆!”二人压低声音,像过街老鼠似的躲在里屋说话,门关得死死的。 这时,一张脸却躲在白色窗纸后面,唇角浮起了阴森的笑意。 洛云本想把她打发走,开门的瞬间发现门被上了锁,砰砰拉了几下,“开门!有没有人?快开门!”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这女人好有料 屋外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仆人们早就得了张兰的命令,下药田打理药物去了,屋里没留一个伺候的人。 柳絮儿急了:“不会是你老婆觉察了什么?把我们抓起来吧?” “她敢!”洛云气急败坏,真怕张兰会做这种事,要是让他父亲抓到情人都杀上门了,他在洛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什么继承人都别想,做一个没尊严的富贵闲人还差不多! 不巧的是,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不知谁把老爷子洛天请来了,“快!那个女人就在里面,这是要脏了我洛家的门楣呀!父亲,是我不好,连丈夫都管控不好,害你跑一趟!” 洛天气得身体直哆嗦,因为他听到一个下人说洛云把陌生女人待进家门,赶着就来了,却不料门口聚集了很多父老乡亲,都说是来配药的呢,见洛老爷子来了,一个个包围着他,“洛老爷,快帮我们配一点跌打损伤的药吧!” “洛老爷,我家孩子癫痫发作了,可药房都没药了,说村子供药不足……” 洛天气急败坏,“我又不会配药!要看病找卫生院!”他一听便知来者不善,表面是哭没了药物,其实是捅破了洛家垄断药材市场的事,自从洛家进驻白石村,一手垄断了药材种植和配制,君仁堂、卫生院都陷入了缺药的窘境,医院不像医院,诊所不想诊所,倒是洛家从药材种植、炼制到售卖一体化,药价也飙升了数倍! “洛老爷,您可别说这种话!洛家开的同义堂普通一包板蓝根都要两块钱,原价才三毛钱的东西,同义堂涨了七倍不止!你说,让我们怎么活呀!” 配药的群众吵吵闹闹,控诉洛家大发不义之财,洛天气得身体筛糠一样,拐杖敲打地面:“来人,把这群闹事的乌合之众赶出去!快点!” 随即七八个仆人、药农扛拿棍棒,呼喝着赶人。而闹事者就像被人组织过,“洛家不给配药就算了,还要打人!太没良心了!没有村民养着,你们哪能作威作福?为富不仁要遭报应的!” “以往我女儿的癫痫病发作,都去君仁堂买药,老钱总给便宜几分钱,可现在呢,同义堂发病人财,还要殴打病人家属!我要去报警!” “村长!快来管管洛家的所作所为,这是要敲骨吸髓,把我们都逼死啊!” 李世贵并没有来,他知道病人闹事,可得知闹的是洛家,就随便找了个油头躲起来,当来人火急火燎赶来问李小玉:“你爸爸呢?快出事了,叫他出来。” 李小玉和父亲通过气,眼珠子轱辘一转,“他……他进城去了。”打发了来人,跑去洛家看热闹去了。 洛家的家丁都不是什么善类,抡起棍棒对着叫嚣最盛的几个人猛抽,打折了两个人的腿,才被家丁制止。 洛天赶到儿子的房间,发现门上了锁,命人打开,一双男女正在逃窗,男人就是他儿子,而女人满脸沟壑,身穿一套暗灰臃肿的棉袄,若不是露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谁都瞧不出来她是个年轻女人!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洛天一拐杖敲在圆桌上,把一个青花瓷茶壶震得粉碎。 洛云见老爷子来势汹汹,身后还跟着家丁和张兰,张兰哭得梨花带雨,可眸光略过丝丝得意和算计,洛云便明白了大半:“张兰,是不是你把门锁了?你给我过来!”说着就大力去扯张兰,不料张兰受力身体一歪,脚下的高跟鞋“咯噔”断了鞋跟,人摔倒在地,脚腕通红高高肿起。 “云哥,不是我锁的门,真的不关我的事。这位……姑娘点名说要你配关节痛的药,我就开了门……”张兰哭得娇花带雨,可怜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大声哭泣都不敢。 洛云被人捉奸在房,名声的腐败程度又加深了几分,父亲洛天撑住拐杖的手骨节发白,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着他,“瞧瞧你做的好事!”嗜血的目光投向柳絮儿,她胆子可大着呢,还没要挟到洛云娶她,事情就败露了,心情糟糕透了,两眼怒瞪洛天,丝毫不把他这个当家人、长辈放在眼里。 偏巧原配受伤在地哭哭啼啼,倒显得她这个三儿理直气壮了。 “来人,剥了她的伪装!”想起曾经娶的儿媳妇儿,个个温顺谦卑,从没正眼跟他红脸过,眼前的女子胆子大得很,乔装入府就算了,见了洛天还不下跪求饶,不拿出点威风给她瞧瞧,不得反了天了! 仆人手脚利索,打了两盆井水,几个人按着柳絮儿剥衣服,扒了棉衣棉裤,露出风流场上女人穿的大网袜和低胸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暴露在人前。 人人都道这女人好有料。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风流债 洛云不敢拦着,否则被赶出家门只是迟早的事,只得安慰柳絮儿:“谁让你乔装混进我家?你做得出来,我也保不了你,别怨我!”一旁束手傻站着,任凭几个仆人卸了她的行头,寒冬腊月用冰冷的井水泼身。 两盆水后,柳絮儿身上也湿了,乔装也花了,仆人中居然有人认得她:“咦,这不是城南圩上卖老人衣服的柳絮儿吗?” “谁?”洛天两眼喷火,就想把不孝儿子和不要脸的三儿给掐碎了,把村民闹事的愤怒都发泄在柳絮儿身上,恨不得一刀劈了她! 仆人目光炯炯,尽职尽责地汇报所知的情况:“城南街上有名的寡妇,专门做老人生意的,十年前死了男人,现在……不知怎的和……”在洛云凌厉的目光中,仆人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说。 不用他说,以洛天的精明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不肖子孙放着通情达理的老婆不要,跑去勾搭寡妇,导致寡妇上门闹架,还带来了村民围攻洛家! “把她带走!给我好好看管起来!”洛天的拐杖在地上连敲了三下,仆人闻言,用绳子扭上了柳絮儿。 柳絮儿也不是吃素的,“洛老头,你凭什么捆我?我什么事儿都没做!我乔装来配个药怎么了?难道还不允许我看病吗?”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杆子,身上湿透了还嘴硬。 洛天被反驳,面色阴翳难看,睚眦突兀地怒瞪着,“放肆!这是我洛家的地盘,轮不到你一个寡妇撒野!” 柳絮儿却轻哼一笑,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你也知道我是寡妇?”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身体你们也看了,人也打了,我这个寡妇能说几句吗?” 洛云满头雾水,她柳絮儿被人捉奸,有什么好说的,给她挤眼色,“你消停点,要不是你来找我,怎么会出这种事?” 听罢洛云混蛋的言论,柳絮儿不怒反笑:“洛云,从你前妻死后,你也算情场老手了,怎么了,惹了风流韵债撒手不承认?”扭着小腰肢在桌边坐下,如今一闹,洛天铁定不会同意她和洛云的婚事,更别说张兰人还在。 “这样吧,今儿的事我可以不说出去,但是,你得给我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莹莹玉手。 洛云好生愤怒,从没想到柳絮儿会靠这种事敲诈他,“多少,五百?” 柳絮儿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定得喝起来。洛天气得恨不得撕了她。 “五千?”洛云满眸惶恐地看了一眼洛天,屋里谁都不足虑,唯有洛天,他不能忽悠,五千块了结一场风流韵事,他肉疼了一下,只得答应,“行吧行吧,从我私房钱里扣!” 地上的张兰豁然抬眸,两道锐不可当的视线质疑他,“云哥藏了私房钱?”关键是,她和他生活了半年居然不知道!这笔账以后再算!张兰现在是洛天撑腰的人,就不怕洛云不乖乖听话。 “不对,五万!”妖娆的声线响起,好听得令所有人毛孔一凛,可这个数字未免太大了!五万,那是什么概念?在教师、医生一个月的钱粮才七十块钱的当下,万元户是凤毛麟角的,五万块对大多数来说是天文数字,就算银钱宽松的洛家,五万块也不是小数目。 “你说什么?五万块?”洛云没想到柳絮儿会狮子大开口,一把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腕,把她扯到身边,压低声音威胁说,“你最好想清楚,今天之后我们一刀两断,连朋友都没得做!” 岂料柳絮儿没一点怯场,唇角反而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同样满目威胁地直视他:“小云,求爱不成,我当然要求点儿财,否则,我不是人财两空?”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不义了!”洛云当即扔了五千块给她,“只有这个数!不能再多了!” 柳絮儿见一叠红彤彤的票子,少说也有十几张,指尖沾了口水,快速数了一遍,“云哥,数目不对呀!” 看在眼里的洛天怒极,满眸威慑与当年陷害陆家一模一样,“哼,你别太过分!要么拿上钱滚,要么死在这里!” 他把死字咬得格外清晰。 柳絮儿取了茶盅,“啪啦”摔得粉碎,走到洛天面前,一丝丝的怕意都没有,反而生出了困兽才有的拼死一搏,“怕死我就不来了!你大可以把我弄死,不过很快我死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城南镇!你大可以试试!” 洛天终究还是被她气得身体如筛糠一样,双眸舔血,袖下的手握成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此女绝不是求财这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两道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柳絮儿一遍,洛天心下微震,这个女人怎么和当年的那个人这么像?莫非是她又活过来了吗?“报上名来,否则我让你人财两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一笔巨款 柳絮儿丝毫不怯场,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这些日子以来,陆家被洛天使手段弄得措手不及,老父亲从一个备受尊崇的药房掌柜、业内一杰,变成了一个骑烂单车走乡蹿巷收购草药的老农民,她怎么忍心? 洛家该有报应! “洛天,你这个老匹夫!”几个恶毒的字眼从柳絮儿心中强强压下,她忍住了为陆家报仇的冲动,向洛云索要五万块钱,对陆家药盟的巩固大有裨益。 “五万块,一口价。”柳絮儿压下了心中的仇恨,挣脱了洛云的手,坐在椅子上等待剩下的钱财,大有不给钱不走的架势。 洛天头疼不已,他派出去调查柳絮儿身份的人回来了,对他耳语了数句,他才放下心来,还好,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原本姓陆又怎么样?想来,陆鼎只有一个女儿陆清妍,绝不是眼前年过三十的寡妇。 “给你三万,给我走人!”洛天下了终极命令。 柳絮儿一听字数上了万,当即拍了一下桌子,“成交!钱货两清,从此我再不来骚扰你们!今天洛家出的事,我绝不往外说一个字!” 洛云怒极,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钱?“爸,三万不是小数目!” “够了!”得到的只是洛天怒震的指摘,“你自己惹得事,从你私房钱里扣!”说罢,丢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向外走去。 张兰肉疼不已,又不得不掏钱把人打发了,眼睁睁看着三万红票票入了柳絮儿的腰包,整张脸都是绿的,心想要能把这笔钱拿回来,落尽自己腰包,该多好! “爸,你可要为我做主,出了这种事,我怕是合不了云哥的心意,被赶出门是迟早的事……”张兰抱住洛天的腿,眼泪鼻涕洒了他一裤管子。 洛天嫌弃而粗鲁地抽回了腿,瞥了一眼哭在地上的儿媳妇,心想要不是张兰栓不住男人,洛家怎会丢失三万块巨款?这笔账迟早得算在张兰头上,加上她入门半年肚子没一点动静,想必是个不能生养的了! 抱孙子无望,洛天对张兰的印象不好,“你操持家里,洛云,跟我来!”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便带走了洛云。 柳絮儿扭着腰肢,向张兰抛了一个胜利者的眼神,“兰姐,就算你入门半年多,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吧?”手持一叠厚厚的钱财向她炫耀,仿佛那是对她苦守洛云最大的讽刺。 “呵呵,吞了这么多钱,不知你这个X子值不值得这个价!”唇角勾起浓浓的讽刺,张兰伸手去抢却只捞到空气。 柳絮儿很享受折磨她的感觉,从一叠钱中抽出一张,塞给张兰,“来,治你的脚伤!难为你请了你公公来!” 张兰怒目圆瞪,她居然知道从房门上锁到请洛天来收场,都是张兰的所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进门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一身装扮瞒不了你!”柳絮儿挥了挥衣袖,带走了一捆红艳艳的票子,给洛家留下了一个十年难补的烂摊子。 为了这件事,洛云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洛天罚他不知轻重,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弄清楚,就往家里弄,“抄录《孝经》一百遍,没抄完不得出门!” 洛云心不甘情不愿地抄录着经书,“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这几句令他感到无比刺目,他倒是想替洛天分忧,扬名立万,可洛天给他机会了吗? 因年少风流韵事,洛天把他一棒子打死不说,如今连亲生儿子的地位都比他这个老子要高,将来在洛家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吗?洛云烦闷地丢了毛笔,把写好的几卷《孝经》撕碎,丢尽了垃圾篓。 另一端,柳絮儿怀揣着三万现金,感到不妥,在村口抽出一张钱给店家,叮嘱他,如果洛家来人问她的去向,就说她已经出了村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她蛰伏在危家看向村口时,果然看到洛家的追兵出了村。 “喂,你看什么?”危杏杏不解,把她的假发拿在手里把玩。 柳絮儿把人拉到房间,把怀里的三万现金拿出来,危杏杏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么多钱,不会是你偷的吧?”印象中,柳絮儿虽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可偷人钱财这种事不会做呀! 柳絮儿大大咧咧,捡起她的衣服穿在身上,嗯,除了胸部狭窄一点,一切刚刚好,危杏杏这个小妮子的身材还是发育得不错。危杏杏又问了一遍,柳絮儿才笑盈盈地说,“差不多。不过比偷光明磊落多了,我这是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柳絮儿,你做了亏心事还这么淡定?我虽然穷,但偷来的钱我不要!”危杏杏可是有原则的女汉子!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陆家的秘密 柳絮儿一把抢过钱,放在床底下的一个铁匣子里,“谁说给你了!哼,暂时给你保管而已,我不能这么离开白石村,太危险了!洛家一定不会放过我!” “洛家?你得罪的是洛家?”危杏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言而喻的是这笔钱也来自洛家!洛家是典型的万恶资本家,怎么可能给她这么大一笔钱呢!莫不是柳絮儿付出了或者即将付出重大代价? 藏在床底下的黑匣子被危杏杏还给柳絮儿,“不行,这笔钱不能放在危家!我明天就走,这笔钱会给麦小芽一家带来灾难的!” 当听到麦小芽的名字时,柳絮儿好看的丹凤眼微微收缩,“就是种蒲公英、领陆家成立药盟的麦小芽?她在哪?” 危杏杏好生奇怪,柳絮儿一个城南乡的寡妇,就算揽客也不至于连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吧? “你想干嘛?”危杏杏满目防备,柳絮儿在她眼里可是危险分子! 柳絮儿把匣子藏回了床底下,拍拍灰尘一脸轻松:“既然是麦小芽,那全村上下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危杏杏无力扶额,虽然麦小芽会的事情很多,可保护一笔钱的安全分明该找银行,找她干什么? “你不懂!这是黑钱,入银行就被没收了!”柳絮儿用猩红的指甲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脱下大棉袄,换成了本来面目,操小路离开白石村。 不巧的是,出村子的每个路口都被洛家派人把守了,别看那些低头干活的人不像保镖,扔了铲子,柳絮儿就插翅难逃了。 柳絮儿又回到了村里,躲进了麦小芽的屋子。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当麦小芽开门时,被一个好看的女人推进了屋子,并砰地关上门,她失神唤了一句,“妍妍姐!你怎么在这?” 柳絮儿一怔,现在她卸了浓妆,穿的是危杏杏的衣服,头发披卷在背上,可不就是陆清妍的翻版吗? “小妹妹,陆清妍是我小妹。我能在你家暂时避避难么?”柳絮儿郑重其事地问,机警地看向门边,确定没人追来。 陆清妍的姐姐?麦小芽想起,陆伯伯好像只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怎的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女儿了?“你真的是陆清妍的姐姐?可陆伯伯只有一个女儿!” 柳絮儿便说起了她的来历,其实在陆家被洛家所害,迁移到鸟不拉屎的仙云村,靠收购药材为生,在此之前陆家还有个女孩,已经嫁人了,可就在陆家出事当年得了急病死了。其实,陆清欢并没有死,而是跟着父亲来到了城南乡,目的就是等在将来有一天能与洛云搭上关系,趁机给陆家报仇! “你和洛家人当面起冲突了?”麦小芽一拍脑袋,大呼不好,洛一达很快要小学毕业了,很有可能调到别的学校去,到时候她非但保护不了陆清欢,连一双弟妹都保护不了! 柳絮儿对局势的洞悉程度当然比十岁的麦小芽要清楚明晰,有一个念头扎根在她脑海,那就是她低估了洛一达的倔强和爱情,重生两世,柳絮儿从变成寡妇的边缘重生,又活了几年。 在未来的两年里,麦小芽的人生将遭遇很大的变化,主要助力就是洛一达。 “小芽,把钱藏好,关键时候给陆三发送去。”柳絮儿留下了一笔巨款,价值三万。 如此多的钱财,在麦小芽看来跟一个烫手山芋差不多,“不行,你是陆伯伯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不跟他相认呢?”倘若麦老三还活着,她在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相认,可惜的是她重生在麦老三死亡之后,张兰不爱她姐弟仨,连祖父、大伯一家也对她视若草芥,今生相依为命的只有一双年幼的弟妹。 柳絮儿眸底染过氤氲的水色,带着微红的眼圈颔首,她当然想见陆三发几面,应该是陆元鼎。 她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陆元鼎,不是一个只会骑着烂单车收购草药的陆三发,她重生之后样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认不出来是当年知性可人的陆家大小姐陆清欢了。 “小芽,照我说的做,我只能帮到这里了。要是我出了什么事,钱能给陆伯伯就给吧,如果会给他们带来灾祸,你就拿着用吧。”重生后的柳絮儿对钱一点都不看重,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寡妇,独自经营一家服装店,没有什么比孤独和无助更可怕的,尤其是在陌生男人半夜敲门的时候。 她发誓要报复陆云,那些人和厄运,是他给她带来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夜,陆云在相中她之后,敲响了她的门,无论她怎么拒绝,怎么堵门,他居然带着两个男人悄然把门砸开了,当着外人的面要了她,还与那两个男人分甘同味!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不许少一根汗毛 重活成她这样的,她没脸去见陆三发,加上膝下无儿无女,如果能报复洛云,她愿意拿生命去换他的一个倒霉! 不过,这样狼狈的往事她是不会和外人说的,尤其是麦小芽这样鲜活年轻的生命,她呵护还来不及。 柳絮儿出了门,带着荆轲刺秦的视死如归的心情,毫不掩饰地行走在白石村的圩道上,她太美艳了,惹来很多人的驻足观看,人人都道好生一个性感尤物,就是表情太冷傲了。 “絮儿姐,我跟你一起去吧!”一个清脆坚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麦小芽瘦削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柳絮儿莫名地有些感动。 “小芽,你没必要为了我冒这个险!”柳絮儿眼圈泛红,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提袋上,那分明是一个黑匣子!天哪,她居然把三万块现金堂而皇之地拿在手里,此去仙云村必须途经十里的山道,在深山老林中,谁知道蛰伏了些野兽歹人? “絮儿姐,你不是说我家是白石村最安全的地方吗?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走吧,我陪你回一趟陆家。”麦小芽看穿了她的顾虑,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走在她前头,“走吧,絮儿姐,要相信我!” 重活两世,柳絮儿经历了太多人心险恶,像洛天那种连好朋友都能出卖的人,虐杀一个敲诈了洛家三万块的寡妇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行,你不能去!你快走!”柳絮儿四下张望,此刻并没看到明面上的敌人。 麦小芽把袋子攥在怀里,很宝贝地抱着,语气倔强,“没事,絮儿姐,你不是也知道洛一达对我有意吗?我就赌一次,看看他对我的情值不值三万块!” 她走得很快,柳絮儿没走惯山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进了枫叶山,是一条羊肠小道,路边都是葱葱郁郁的植被,杉木和马尾松遮天蔽日,漏下零星的太阳光。 小道幽深,麦小芽听到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不明声音,心骤然一紧,在草间走的飞快,可那个声音一直跟着她。 “小芽,等等我!”柳絮儿已被甩到了十米开外,正气喘吁吁地向她挪来。 麦小芽只得过去扶她,一耳时刻防着草丛里窜出个什么彪头大汉,二人神色紧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絮儿姐,你能行吗?不行我们就歇歇。” 柳絮儿双腿酸痛,腰快断了,一手拎着高跟鞋,穿着袜子走在粗糙的山路上,脚丫子磨出了血,“小芽,你先走吧!帮我把这个交给我父亲。” 这是柳絮儿犹豫了好久,做出的决定。 “这是什么?”麦小芽接过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布袋,隔着红布摸到了一叠折叠的旧纸张。 “别问那么多,快走吧!”柳絮儿机警地向草丛中望去,茂密的金星蕨上,分明露出了一个黝黑的脑袋,她们被人跟踪了。 顺着她紧张的视线,麦小芽心中一紧,向四周望去,跟踪她们的人分明追踪了一路,把二人逼到了人烟稀少的枫叶山。 十几个男子现身草丛。麦小芽一个都不认识! 这一回,洛家是痛下杀手了吗?也难怪,得罪了洛天,很快就会发现高价买来的草药培植秘诀被偷,追杀柳絮儿是情理之中! “你快走!”柳絮儿推了一把麦小芽,见她一步三回头,痛骂道,“快走!别管我!” 见几个彪头大汉手上的棍棒,麦小芽一咬牙,拉上柳絮儿,“我不能丢下你!”二话不说,拖着她便走。 柳絮儿气急,却满心感动,“小芽,这样我们俩都逃不掉!你快走,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不同!”柳絮儿刚想推开她,就被麦小芽掐了一下。 “我们并没有不同。”麦小芽望了一眼几个大汉的身影,一个都不认识,是洛天的人,而洛天对麦小芽印象并不好。 二人互相搀扶走了一段,眼瞧着快跑出枫叶山了,领头人手持铁棍踌躇不前,属下急了,“哥,再不动手,出了枫叶山就没机会了!” 领头人犹豫不决,因为他看到胸口一个红点跟了他一路,做保镖这行,不会连枪械瞄准器都不知道。 “大哥,快呀!”属下催促。 领头人纹丝不动站在原地,本想蹲下身体,却发现脚边突然发出“啪啦”一声,一颗巴掌大的山石被打得稀烂。 “有人!”属下大呼不好,却见洛一达端着一款M4A1,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领头人。 “孙少爷!为什么!”领头人不解,他是替洛天办事的,可孙少爷是唯一的孩子,是洛天钦定的接班人,尽管他破坏了截回巨款和秘诀的行动,领头人不敢轻举妄动。 廖清怒喝一句,“废物,今天要是麦小芽少了一根汗毛,那你人头来顶!”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子弹穿身 他的疾言厉色令领头人很反感,同样是给主子办事,廖清的品阶比他更低,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指手画脚?“廖清,识相点快滚,否则孙少爷也救不了你!” “要滚的人,是你吧?”洛一达低沉的嗓音卷带浓浓的杀气,把红点对准了领头人的心脏位置,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领头人的命就交代在这了。 领头人不寒而栗,在洛天手下几十年,他时刻把头拎在手上办事,孙少爷的腹黑程度比老爷子有过之无不及,小小年纪居然玩起了枪! “孙少爷,那个女人分明偷了洛家高价收购的草药种植秘诀!”领头人见柳絮儿与麦小芽互相搀扶着立在原地,只想把手提袋抢走。 洛一达向麦小芽望来,阴森冰冷的目光浮现一丝柔情,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惊恐万分地望着他。 他有种冲动,把眼眸的惊恐从那张清秀出尘的小脸上抹去。承包十乡八里的药田是他筹划了一年多的大事,可如今种植秘诀和珍稀草药已经到手,为了麦小芽,他必须把这些都吐出来,还赔上了三万块巨款! “小芽,你快过来!到我身边来!”洛一达把红点对准了柳絮儿的胸口,两只挺翘而呼之欲出的玉兔待会就要淹没在一片血海中,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麦小芽却不为所动,冷冰冰地回应他,“洛一达,你果然来了!今天,你就卖我一个面子,放了柳絮儿,我跟你回去!” 一阵狂喜击中了洛一达,只要麦小芽能跟他回去,离开了危景天,从此以后他们长相厮守,他去哪个学校读书,便带着麦小芽,从中学到大学,青梅竹马,他有的是钱和权,跟着他不但麦小芽的学业生计全无问题,就连她的一双弟妹也从此平步青云,再也不用受人欺凌! 他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等麦小芽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你当真愿意跟我走?”洛一达枪口微微一震,红点在柳絮儿胸口闪烁了几下。 麦小芽把匣子塞给柳絮儿,“你快走!别管我,他不敢拿我怎么样,出了枫叶山,有人在路口和你接应!” 柳絮儿惊慌了片刻,不明白这个十岁的孩子究竟要干什么,“小芽,他想对你做什么?你不是和危景天……” 景哥哥,她自会和他交代,景哥哥一定会支持她的吧。况且,危杏杏不是很支持她的决定吗? “别废话了,快走。”麦小芽把东西都塞给了柳絮儿。没想到救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柳絮儿重活两世都没像今天这样流泪,“小芽,保重!”便带着东西离开。 “少爷,不行啊!她带的东西太重要了!”领头人拎着棍棒去拦路,可刚到路上,他的腿脚就挨了一枪子儿,鲜血从窟窿里汨汨流出,片刻便湿了裤管。 领头人惨叫着跪在地上,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孙少爷,老爷要是知道你放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洛一达的枪始终没有松手,踩着金星蕨向路上走来。 柳絮儿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脚步蹒跚地擦过洛一达,带着满眸的惊恐向远处走去。洛天的人一阵躁动后,终究没能动手。麦小芽深深吁出了一口气。 洛一达把枪口从领头人身上拿开,交给了廖清,满眸欣喜地握住了麦小芽的手,丝毫不觉开枪杀人是个不可饶恕的过错。 当手背触碰到洛一达滚烫的肌肤,麦小芽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回放着他举枪杀人的场面和领头人腿部的血窟窿,身体下意识向后退了数步,看洛一达的眼眸如同看一个危险嗜血的怪物。 “你……你用枪杀人?”几个字从她颤抖的牙缝中吐出,麦小芽靠在了一棵松树上,看柳絮儿还没走远,强作镇定地攥着一棵草木。 洛一达没想到一向胆大包天的麦小芽居然变成了惊弓之鸟,“小芽,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永远不知道,从他举枪的一瞬,在麦小芽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她原以为他只是腹黑贪财一点,对杀手尚且手下留情,可领头人显然是他这边的。 就算为了她杀人,她应该心存感激,可也制止不了心头的膈应和排斥。 “你别过来!”麦小芽连滚带爬,向柳絮儿的方向跑去。 当她慌乱的脚步声回荡在洛一达的耳膜间,他不相信一心一意留住的人,居然对他不屑一顾,还是要离他而去! 他举起了枪械,把红点对准了麦小芽的后脚跟,“啪啦”一枪下去,麦小芽应声而倒,剧痛从脚后跟传来席卷四肢百骸,麦小芽惶恐地向后缩去。 “别……别杀我!”她硕亮的眼眸如死灰般惊恐,深深刺痛了洛一达。他只是轻轻下手而已,就伤着她了吗?血液从她身下汇成了小河。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尸体不见了 洛一达慌了手脚。 此刻,柳絮儿听到枪声,本想一走了之,良心受到谴责的她扔掉了东西往回走。 “麦小芽!麦小芽!”她迈着满是血液的步子,向麦小芽的身体扑来! “滚开!”洛一达如狮子的吼叫响起,握紧了枪,对着柳絮儿的胸口便是一枪,子弹高速运动着穿透了柳絮儿的胸口,丰满的身体在风中激荡了一下,向后直挺挺地倒下。 她的眸睁得如铜铃般大,满是不甘和惊恐,重活两世,她居然死在了洛一达的手上!太可笑了!她千辛万苦调换了真假秘诀,又顺走了洛云犯罪的证据,还没有把东西送出去,人却死在了洛一达,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手上!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杀人了!你杀人了!”当柳絮儿的身体如风中落叶,落地后再也翻不起波澜,麦小芽惊恐无措的喊叫便回荡在山间,比她自己挨了枪子儿还痛。 她输了,洛一达的感情还是太浅太自私了,他只爱他自己,只想把麦小芽当成他的私人物品,得不到就毁了她! “是我害死了絮儿姐!是我害死了她!”在蕨类植物间蜷缩成一团的麦小芽丝毫没感到腿脚的疼痛,子弹太快了,把她的痛觉神经都麻痹了! 当洛一达满怀歉疚和不忍,抱起她的身体,她本能地推开了他,“你走!你走!别碰我!你的手沾染了鲜血!你是个杀人犯!” 从这一刻起,曾经美若西施、灿若朝华的洛一达,已经死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麦小芽多无助,她多想见到景哥哥,只有他是不会害她的。为了让柳絮儿活命,她以自己做赌注,就赌她在洛一达心中的分量,可他却开枪打死了她! “她手里根本没有什么钱和秘诀!你居然杀了她!”麦小芽抓起一把沙子,往洛一达的脸上扬去。 粗糙的砂砾打中了洛一达的眼球和面颊,刮出一道道猩红的颜色,他却连伸手拂拭的动作都没做出! “孙少爷,在她身上搜到这个!”廖清搜过了柳絮儿的身体,把一个红布包和黑匣子放在洛一达面前,洛一达颤抖的手打开黑匣子,它太轻了什么也没有,分明是个空匣子!而且红布包着的是一张张废纸,根本不是什么秘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惊慌的洛一达一把握住了麦小芽瘦弱的肩膀,带血的眸子质问她。 可麦小芽却发出一串比哭还可怖的冰冷笑声,她的眸光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把他快冰冻成菱,“我早就派人把东西送到了陆家。你想不到吧!” 她只想掩护柳絮儿出村,并用身体告诉洛一达,如果他敢动柳絮儿一根汗毛,必须先过她这一关。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得知自己杀错了人,还是在麦小芽的布置下犯错,洛一达就恨不得饮弹自尽!他爱麦小芽,可偏偏她答应了要回到他的身边,却还害怕他举枪的动作!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陷入嫉妒的洛一达永远不明白,麦小芽为什么宁可选择救一个萍水相逢、作风不端的寡妇,也要和他作对! 麦小芽轻轻冷笑,“洛一达,承认吧,你和我永远没有前途,你在我心中已经死了!”说罢,她强忍着腿脚疼痛站起身,向柳絮儿的尸体一瘸一拐地走去。 “柳姐姐,我带你走。”麦小芽艰难地抱起软绵绵的柳絮儿,却怎么也拖不动。 在最初的疯狂后,洛一达举起了枪。 “少爷,不可!你不能再动手了!”廖清把枪口转向了天空,制止双眸嗜血的洛一达。 他犯了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却已经犯了比成年人还严重的错。 廖清对他充满了同情。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她!”一句森然如冰的话从他牙缝中挤出,不带一丝感情。 廖清慌神了,赶忙把他对准麦小芽的枪口挪到一旁,“洛一达,她是你最爱的人!你怎么能对她下手?” “最爱的人”几个字像一根可怕的毒刺,刺进了洛一达的耳膜,令他破碎的心又碎了几分,“她宁可救别人,也不跟我在一起。我们……回不去了。” 从小被洛天教授“无毒不丈夫”的洛一达还是举起了枪口。 “少爷,你会后悔的!”廖清痛斥道,“如果你开枪,她的脸就会像西瓜一样碎成数瓣,脑浆迸裂鲜血喷溅!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脑补了一下画面,洛一达克服了毛骨悚然,还是把枪对准了麦小芽的后背,闭上了眼睛,扣动扳机。 就在子弹高速出膛时,一支木箭射在他的手腕上,洛一达吃痛枪口对着地面,而麦小芽的脚边再次发出一声闷响。 一支木箭再次射出,打中了洛一达的手背,枪械落地。 “谁?到底是谁?出来!”洛一达莫名地感到害怕,除了他的人和麦小芽,还有另一个人全程目睹了他杀人的场景? 洛家人开始草木皆兵,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人,而下一秒一个黑影从树上飞下,把麦小芽夹在手下飞离了枫叶山。 等洛一达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十米开外留下一段绳索。 “危景天!你给我出来!有本事给我出来!”正处于变声期的音调向空中咆哮,洛一达捡起M4A1对着空中一阵扫射!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虚无空灵的男音,“洛一达,今天的账我们来日再算。请好自为之吧。” 随后无论洛家人怎么呼喊,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一丝丝的回音。 “孙少爷,莫不是有鬼吧?”一个小弟诚惶诚恐,看着太阳躲进了云里,整个枫叶山阴森森的。 “放屁!连这个狗胆都没有,你在洛家是怎么过来的!”另一个声音咒骂道。 洛一达心情差到了极致,一时间人财两空,他和麦小芽从此缘尽。 “柳絮儿的尸体不见了!”不知谁发出惊恐的叫喊,众人回头,柳絮儿尸体横呈的地方只剩下一摊血迹,人却不见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转移阵地 “少爷,怎么办?”廖清见洛一达阴沉的脸色就脊背发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询问他的决定。 洛一达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揉了一下发疼的脑仁儿,冷硬的声线吩咐道:“撤。”心中却把危景天痛斥了个遍,一个阴冷的计划在脑海暗暗成型:既然等不到她,就威胁她、胁迫她,直到她臣服在他脚下为止!死女人敢跟他玩命,那就玩到她想吐为止! 此刻的洛一达已经背离了爱她的初衷。 另一端,麦小芽只觉身体拔地而起,耳畔风声呼啸,她却跌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离地面越来越远。 “小芽,撑住!”低沉的男音温柔而关切,把她的不安恐惧统统洗去。失血过多的麦小芽头脑晕沉沉的,可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做,身体怎么能晕呢? “景哥哥,帮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人便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发现身在一个崭新的环境中,白色的墙壁、修长飘逸的鹅黄色窗帘,空气中没有老家腐朽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花香。 “我在哪儿?不会是到了阎罗殿吧?原来阴间的住房这么豪华!”麦小芽一骨碌爬起,腿部传来一丝牵扯的疼痛,疼得她嘶嘶出声。 死了怎么会痛呢?麦小芽忙起身下床,想起洛一达可怖嗜血的眼神,她就脊背发冷,一定要把一双弟妹接过来! 可腿真的疼痛难忍! “小芽,别动!”危景天推门进来,见她起床,忙放下手里的苹果,把她扶到床边,温热的手心贴在她额上,“嗯,没事了。” 从见到危景天的一瞬,麦小芽积郁的复杂情绪就暴露无遗,刚刚坟起的小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猛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景哥哥,我以为我死了!” 她抱着危景天哭了很久,鼻涕眼泪把他的蓝衬衣打湿了,脑海中回旋着洛一达冰冷的枪口和喷溅的血液,柳絮儿倒下的身体,还有一双弟妹的安全,她猛力抬头,手抓着危景天的臂膀:“景哥哥,我弟弟妹妹呢?他有没有毒她们怎么样?” 他指的是洛一达,危景天镇定的表情透着关切,“你别担心,我已经接过来了。” 听到弟妹没事,麦小芽心情好多了,她无法想象洛家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才十二岁就学会了大人之间威胁利诱的把戏,当着她的面把人打死了不说,还要对她斩草除根,如果不是危景天及时出现,她的命就交代在枫叶山了。 惹上洛一达,她很后悔。 “小芽,以后洛家和陆家的事你别管,行吗?”危景天郑重其事地抱着她的手臂,力道很大。 麦小芽曾经不懂,现在终于懂了,洛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空壳,就算收购了再多的草药和秘方,也填补不了它走不远的命运。她郑重地点头承诺,发誓与洛一达划清界限。 “景哥哥,这是哪儿呀?”她回过神来,对四下的高档装潢很不适应。 危景天唇角泛起了温暖宠溺的笑意,迈开步子移到了窗前,大手撩起鹅黄色的窗帘,露出街区一角,“小芽,你在卫生院,现在很安全!” 城南乡卫生院是郑家的地盘,也等于半个危家的场子,虽然设备和条件比不上江城,但环境一定安全可靠。 “可惜,柳絮儿死了,她死的好惨……”重活一世并非初历生死的麦小芽,还是被柳絮儿的香消玉殒而痛苦自责,洛一达对她感情的深厚程度远远不及洛家的利益来得重要。 她赌输了,要了柳絮儿的命,也差点要了她的。 “她没死!”危景天打断她的话,把她抱上提前准备的轮椅,推上了走廊,“我带你去看看她。” 那一刻麦小芽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她没死?那意味着很多事可以重来! 当她带着兴奋而紧绷的神经出现在重症病房时,对上柳絮儿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的脸,看到她丰腴的胸部一起一伏,麦小芽常常吁出了一口气。 “杏杏姐呢?”麦小芽问。 危景天用行动回复了她,他推着轮椅把她带到了医院后的小花园,阳光透过葡萄架,打在三个孩子天真烂漫的脸上,麦小芽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危杏杏正在和一双弟妹讲笑话,三人咯咯咯笑着,当看到危景天推门而出,三人收敛了情绪,激动地走到麦小芽旁边嘘寒问暖。 “小芽,你终于醒了!”危杏杏眼眸含着泪水,在收到柳絮儿的巨款时,麦小芽便安排了危杏杏借着上学的名义,把钱背去了仙云村,而柳絮儿丢掉性命的秘籍,已经被洛家拿走。 “秘籍没什么用,掌握种植技术的是白石村的药农,卖给洛家的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危景天瞧出了麦小芽的不忍,用低沉的声音安慰她。 麦小芽笑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如果柳絮儿不去藏什么秘籍,就不会受伤。 在看到一双弟妹没事,麦小芽的心情好多了。 此刻,在转角暗处,一双锐利的目光正透过葡萄架,看向座椅上的麦小芽。在柳絮儿的病房里,多了一个人,是廖清。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在枫叶山,廖清不敢透露他和柳絮儿的一面之缘,否则洛一达连他也不会放过的。 柳絮儿苍白的手动了动,廖清自责的眼神突然一抖,身体向后退去,从窗户上飞出,离开了病房。 “谁在里面?”危景天正推着麦小芽,听到动静忙跑进病房,发现窗帘被拉开了。 “不好,这里不安全了!”漆黑的墨眸紧缩,危景天喊来仆从和担架,把麦小芽和柳絮儿送到了郑家。 在事件平息前,麦小芽姐弟仨是不能上学的,白石村不安全,危景天给他们请了为期一周的病假,他决定把这件事处理完,再离开家前往部队。 郑家。三层欧式建筑,优雅高贵的装潢,连地板砖都是镂刻错陈的,普通人一看到就肝疼。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第一次进郑家 大厅高大的毛主席画像前,站着一个苍松般颀长矍铄的老者,头发斑白但表情严肃,与危景天的神色有三分的相似,想必是多年从军的缘故。 危景天捏了一下麦小芽的耳垂,轻声安慰她,“这是外公,你跟我一起喊就对了。” 外公?麦小芽重活两世,都没见过外公是什么模样,现在危景天让她有了一个外公,她的心不可谓不激动。 她想着初来乍到,寄人篱下,应该麻溜地狗腿地喊一句外公,没她带头一双弟妹也不敢喊,那两个字还没出口,郑局两道锐利的目光便罩在她身上,威严、深沉、冷静、严肃,与军人有关的情绪不一而足,麦小芽打了个寒颤。 “外公,你好,我叫麦小芽。”麦小芽从轮椅上挣扎起身,抬着受伤的腿脚向老人家鞠躬,尊老爱幼还是要的!一双弟妹机灵,麻溜儿地鞠躬喊人,也不用她多操心。 郑局眸光闪过一丝温润,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不习惯太过亲近,便抬了一下手,“坐吧,别拘礼。”两道目光堂而皇之落在麦小芽身上,目光干净中透着倔强,像是经历了很多大事,紧张却不浮躁。不错,是个好孩子! 麦小芽有些不自然地向后靠靠,被危景天拍了一下,“小芽,没事,外公为人严肃惯了,只要玩开了就好。”玩开?麦小芽在心底哀嚎,这样严肃的老人还能玩吗? 危杏杏最不喜欢拘着,像小花猫一样蹭着郑局的腿子,“外公,这是我的朋友们,你可要好好跟他们相处,不要吓到他们!” 郑局严肃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崩坏,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你个小机灵鬼,外公有这么吓人吗?”危杏杏双眸望天,思索了一下,“嗯,是挺吓人的!” 头上立刻马上挨了一小巴掌,郑局爱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亲密的互动令麦小芽有些眼热了,她可是从小天不收地不管的人! “小芽,别怕,杏杏闹惯了,她会在家陪你们的。”危景天也给亲妹妹请了病假了! 郑局唤来下人给一屋子孩子拿糖果、水果和饮料,那是麦小芽生平第一次喝汽水,橙黄色冒泡的透明液体呈在一个细长颈子的瓶子中,用一根管子吸食,清爽甘甜橙子的味道。 她喝第一口,递给危景天,“景哥哥,你尝尝。” 危景天愣了一下,唇角勾满了笑意,接过她喝过的瓶子吸了一小口,“怎么样?好喝吧?!”麦小芽两只眼睛稀奇而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危景天点点头,“喜欢就多喝一点!” 那一瞬麦小芽的脸红成了苹果,危景天骨子里流着郑家一半的血统,桌上饮料这么多,喝完了冰箱里还有,她怎么没想到危景天早就喝腻了呢? 二人的亲密互动落在郑局的眼里,不免皱起了眉。 “外公,我有事想跟您商量下!”危景天直起身子,恭顺地走到郑局身边,二人去了书房,聊了一个小时才出来,而麦小芽已经喝完了饮料,由危杏杏领着参观自个的住房了。 郑家很大,足有两个危家那么大,七八间客房都摆了床铺和家具,像开了一个宾馆。 危杏杏给麦小芽挑了两间离她最近的厢房,给柳絮儿安排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安静方便养病。当晚,危杏杏硬要跟麦小芽、麦小溪姐妹俩挤在一个屋,拎着一条被子便滚上床,“你腿受伤了,我可以照顾你!” 麦小溪无力望天,心中一片哀嚎,“杏杏姐,你半夜不打呼噜、踢被子就算了,还能照顾我姐?”心想晚上可能要在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中坐到天亮了。 “哎呀,谁说我打呼噜了!再说了,我要是不在,你们半夜上厕所怎么办?”危杏杏打哈哈,其实她也知道睡觉打呼噜的毛病。 看着二人相互吐槽,麦小芽只觉久违的温暖又回到了心间,那些与死亡、伤害、背叛无关的事都那么美好而自然。 入夜后,麦小芽实在太累了,很快陷入了迷蒙的梦境中,她梦见洛一达妖娆艳丽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向她举起了黑洞洞的枪口,“既然得不到,就毁了你!”扣动扳机,在子弹出膛的声音中,麦小芽感到一阵剧痛从后背穿透了胸腔,整个人从云层上抛下,落入了无边无际的空旷和危险中! 她的身体在疼痛与破碎中下坠,呼呼的风声从耳迹刮过,突然掉入了一个温实的怀抱中,“景哥哥……”危景天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在云朵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她的身体猛烈摇晃,耳畔好像有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可眼皮怎么这么重,仿佛有人用锁锁住了她的眼睑,额角汗如雨下。 “小芽!你怎么了?” “姐,你可别吓我!” 哽咽的哭声与呼唤入耳,刺激着麦小芽紧绷的神经,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丝亮光下,三张稚嫩的容颜焦急而关切。 “我这是在哪儿啊?”麦小芽还没从梦境中回神,把天花板看成了云。 危杏杏急得流下泪来,“小芽,你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跟我哥交代?”麦小芽这才发现身处郑家,郑局和家庭医生都在,替她量血压、清理腿脚的伤口。 “你的枪伤发炎了,恐怕一段时间得卧床。”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对她说。 当发现还有郑局和医生在场,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有种感觉:郑局并不喜欢她,对她充满了防备。 “麻烦你了。”麦小芽有礼貌地颔首,向郑局投去歉疚的一瞥,“对不起,外公,给您添麻烦了。” 郑局严肃的表情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昨晚危景天和他发生了冲突,为了麦小芽,唯一的最爱的外孙顶撞了他。 “小天,麦小芽这个伤好了,就把她送回去吧。”不等危景天开口,郑局眉头如蹙,说了一句令危景天难堪的话。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请离她远一点 “可她没地方去,白石村不安全,外公,能不能……”危景天的计划是,把麦小芽接到城南乡,转学到城南小学,这样学习环境好些,他派人专门为她开辟一片药田。 可令他没想到的事,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外公拒绝了他,“景天,你才上大学,考虑这些事还太早。” 危景天只觉刺耳,可毕竟是在郑家,而不是危家,他压下了发生冲突的冲动,“好。那外公好好休息。”说罢便往外走,才到门口,郑局幽幽的问题响起,“对了,你要跟我谈什么?” 危景天走出橙黄的灯光,头也没回,“没什么,外公,请早点休息。” 他一走,郑局便把一个青花瓷茶杯给摔破了! 麦小芽小心翼翼的声音把郑局拉回现实,当对上麦小芽那双颤巍巍的清亮眼眸,郑局感到内疚,可分开她和危景天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他语气客气了些:“那你好好休息,要什么跟杏杏说。” 麦小芽岂会不知他对自己的排斥,可现在除了郑家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知道了,外公。” 待医生和郑局走后,麦小芽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事,小芽,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危杏杏有些难为情,她刚刚交代了外公不要为难小芽,转眼间就变脸,她也很想不通。 麦小芽善解人意地摇摇头,把一双弟妹叫在身边,叮嘱他们不要乱跑。 在郑家生活的两天,麦小芽度日如年。可危景天就像消失了一样,两天后才带着一脸疲惫回到郑家,一进门就给麦小芽收拾东西。 “哥,你干嘛呀?这是要走吗?不是请了一周的病假吗?”危杏杏连珠炮似地把满腹问题一股脑儿砰砰砰射向危景天,她也看出了危景天眼神儿不对。 麦小芽心中一阵欢喜,可不敢行之与口,便语气平淡地问:“景哥哥,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危景天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麦小芽,“还行。腿还疼吗?”问完才发现多此一问,被子弹擦伤虽是皮肉伤,哪有那么容易痊愈的?把她打横抱起,放在桌子上,解开了她的鞋带。 “还好,伤口没有化脓。”当看到血迹凝固结痂,危景天的心情好了一些,又吩咐了一遍麦小溪麦小宝,三人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走人。 临走前,他把麦小芽背在背上向外走去。 “等等,景哥哥,我想跟外公打一声招呼。”麦小芽吃住了两天,临走招呼都不打未免太不礼貌。 得到的却是危景天沉声的回答,“不必了。”抬腿便向外走,感到麦小芽口吻一窒,便说,“我已经和外公打过招呼了。他有事去了镇上。” 麦小芽红着脸,贴在危景天宽厚的后背上,从未有过的安全,至于危景天为什么去而复返,她也没心情想这些,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危景天把她放在自行车的后座,把行李都放在前面三脚架上,推着她往危家的方向走。一双弟妹跟着。 “景哥哥,这样让我想到了一个事儿!”麦小宝歪着小脑袋,表情坏笑着。 麦小芽坐在后座上,伴随着凤凰牌自行车轮胎前行的节奏晃荡着两条腿,嘴上得了空问,“什么事儿呀?” 如黑曜石的眸子锁在麦小宝身上,危景天饶有趣味地等待答案。 “我说了你们不准生气!”麦小宝开始谈条件! 麦小溪嘻嘻一笑,表情神秘莫测,“我也想到了!让我先说!” “不!我先想到的!”两个小朋友为了发言优先权而争吵,最终以麦小宝夺冠结束,“英子姐嫁人的时候,天福哥把英子姐放在自行车上,在马路上走啊走……” “喂,快别胡说!”麦小芽羞红了脸,小心翼翼地看了危景天坚实的后背一眼,却意外撞上了他热辣辣的眼神,分明是兴奋而甜蜜的! “小宝的想象力真好。”危景天见她羞红了脸,两颊红扑扑的,像抹了蜜一样甜而不腻,他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像!”麦小溪附和着,掩嘴而笑。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原本三个小时的路程,两个小时就走完了,而且一路上并没有洛家的人骚扰他们,直到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 洛一达窜了出来。 麦小芽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探寻地目光在他脸上寻找一丝半点的狠厉,却发现只找到了满满的关切与不忍。 “小芽……你没事吧!”洛一达突然冲到马路中间,跟在麦小芽左右,目光落在她缠着厚厚绑带的腿上。 麦小芽只要想起他杀人时候的狠厉,就恨不得此生不见她,况且一双弟妹在场,她又不敢激怒他,警惕地看向他腰间,确定没有别着枪后,心情才镇定了些。 “请你离小芽远一点!”危景天突然踩下停车,把他从麦小芽身边拎走,把身体挡在麦小芽前面。 洛一达挣脱他的手,冲撞了一下危景天的身体,像一只公鸡打架一样汗毛倒竖! 可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比他高出许多的男人,成熟男人,就算他是洛家未来当家人也一样,在危景天面前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你让开!”洛一达英俊的容颜怒气氤氲。 危景天目光一瞬不瞬地将他锁定,把他列入了重点防范对象,“请你从今以后,离麦小芽远一点!”否则昨日与洛家谈成的条件,他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昨日,他花了一天时间与洛天交涉,归还了三万块巨款和丢失的药草秘籍,条件是从此以后,麦小芽要是出了什么事,唯洛家是问! 洛天取回了东西,却取不回亲孙子杀人的证据,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是洛一达冲动在先,伤及人命,要是被警察局查出来,莫说洛家当家人的头衔保不住,就连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成交!”洛天和危景天两个年龄相差五十岁的人击掌为誓,随即,洛天就把亲孙子关了禁闭、请了家法,若不是今天洛一达以死相逼求再见麦小芽一面,没关满三十天他休想出来!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欠一个人情 当对上麦小芽那双失望的眼眸,洛一达只觉他是个混蛋,他辜负了麦小芽的信任,“对不起,小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麦小芽只觉好笑,当一个杀人犯对死者的墓碑说对不起,那是一个怎样讽刺的过往! “洛一达,我欠你的,从此一刀两断,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麦小芽态度异常坚决,那些曾经云淡风轻的美好日子,那端曾经温暖过彼此的友谊,终于还是随风而散了。 是时候结束了。 麦小芽沉声向危景天说,“景哥哥,我们走。” 在一行人不可思议、愤怒恐惧的目光中,洛一达与麦小芽擦肩而过,他们的一生注定是平行线。 洛一达的心被内疚掏空,在目送麦小芽一行人离开后,腿脚一软晕倒在村口,他醒来之后已恍如隔世。 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最在意的东西,终于如流沙一般从指间流逝。 他最在意的人,终于被他伤透了心。 他是个混蛋。洛一达平躺在床上,任由思绪飘絮,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他生活在世上的意义,难道只剩下称霸医药界了吗? 眼角有滚烫的液体滑落,他用素白的指尖沾染了一颗漂亮的泪珠,晶莹剔透的外表下却是污浊咸涩的内里! 如果就此长眠不起,该多好啊!在用铅笔刀划破了手腕后,洛一达陷入了长眠。 三天后,麦小芽的脚伤结痂,可以起身照顾一双弟妹的生活起居了。她坐在门槛的小板凳上挑韭菜,一个黑影凝光而来,把她罩在阴影中。 那人的身形她在熟悉不过,卷带着一种高级香水的味道,霸道地钻进她的鼻翼,是抛弃姐弟仨的张兰。她的母亲。 此刻,张兰站在门口,冷风把她的轮廓吹得狰狞可怖,一如她的表情,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进门,捏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起来,韭菜撒了一地,又得重新挑捡了。 麦小芽强压着狂怒的内心,撤回了自己的手腕,双眸冷漠而疏离地直视她:“洛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没脸进这扇门了。怎么,在洛家受了气,跑来拿我撒气?” 她的母亲从来如是,只要在洛家受了委屈,拧不过洛云,又不敢欺负洛一达,多次踏足危家,警告亲生的三个孩子不要去洛家骚扰她! 高傲如麦小芽,把历次救她当成施舍,如今洛家与她势同水火,就算张兰不上门找她发泄,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麦小芽,你居然没死?你怎么可以不死!”张兰表情狰狞,说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亲妈要她死,麦小芽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张兰,你当然希望我死。我死了,小溪小宝就会被福利院收走,没有人能威胁你在洛家的地位。”说此话时,麦小芽微微睥睨,“只是,我死了,你的继子就成了杀人犯,只要一个报警电话,他就必须像麦小言一样,在少管所里关着长大。你忍心吗?” 一身皮草的张兰如贵妇人般,优雅地战栗了一下,恶毒地磨磨牙,瞳孔微缩:“你!麦小芽,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洛家倒了大霉!” 这个话题麦小芽很有兴趣谈论,坐在板凳上,慢条斯理地挑起韭菜,向打听八卦一般向张兰问道,“那你说说,洛家倒了什么大霉,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你!我没你这么恶毒的女儿!”张兰被她轻慢的态度彻底激怒,扬手打她,却被她截住了手腕。 “张兰,你好像不清楚事实真相,我们早就断绝母女关系了。”麦小芽用力甩下她的手,语气却是云淡风轻,“我记得,断绝之后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张兰的白貂皮大衣猛震,一张侃侃能刮下二两粉的白脸气得红涨,目眦俱裂,红唇像嗜血的魔鬼,“什么人情?我告诉你,洛一达要出了什么事儿,我唯你是问!”扔下一句话,也不等麦小芽回到,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头也不回地抬腿出门。 “站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喝止了她,危景天不知何时从后门进来,赶上了张兰威胁亲生女儿的一幕。 张兰后颈一凉,对上危景天微眯的瞳孔,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在这?” 在他出现的一瞬,麦小芽心中的酸楚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梳理,越梳越乱,人已靠在他身边微微啜泣。 麦小芽本已应付过多次的场景,不想让一双弟妹伤心,不想被人看不起,她一直像受伤的小猫偷偷舔舐伤口,被危景天撞破,压抑已久的委屈就像突然通电的喷泉,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危景天揽她入怀,低沉温柔地安慰道:“有我在,从此你不用为了某些不相干的人难过。”冷眸对上张兰,周围的空气迅速下降,饶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张兰也害怕了。 “你想干什么?”张兰非但不感谢危景天一直以来对麦小芽的照顾,反而把他当成妨碍好事的绊脚石,只要有危景天护着一天,麦小芽就嚣张一天! “张兰,你应该很清楚,麦家姐弟仨能活到今天遭了多少罪,全靠小芽一手撑着,你这个做母亲的非但不帮衬着,还落井下石带头欺负小芽,你算什么母亲?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危家的地盘?”危景天两道云淡风轻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张兰身上,直接而锐利,没有一丝波澜,却令张兰无地自容,红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反驳的论词。 “虎毒不食子,你是孩子的母亲,小芽才十岁就要抚养一双弟妹,你没有尽到做母亲的抚养义务就罢了,为什么屡次上门羞辱她、伤害她?你不觉得你的行为过分而可耻吗?”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可每句话都让张兰感到羞耻,却有无言反驳。 从前在麦家,没有一个人为麦小芽说话,连爷爷奶奶、堂姐大伯都能欺负她,如今连母亲张兰也来欺辱她,只有危家人对她好,只有危景天义正言辞地替她出气。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你是清白的 麦小芽流下了感激的泪水,望向张兰的目光冷冽而无情,“张兰,你走吧!趁小溪小宝没回来,滚得远远的,我不允许你打扰他们幼小的心灵!” 日落的余光打在张兰华贵的皮草上,流转着璀璨而冰冷的光芒,张兰被女儿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麦小芽,只要你不再骚扰一达,我自然不会找你!可如今,一达为了你自杀,昏迷不醒,你这个罪魁祸首不该好好忏悔吗?” 幼嫩的眉心蓦地一跳,一如麦小芽的心脏,“洛一达自杀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如果你死了,他就不会内疚!你死了,他就不会自杀!”张兰突然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腕,往前一扯,完全不顾危景天还在当场。 “放开她!”当麦小芽愣怔之际,危景天一掌把她捞回怀中,力道不大却足以令张兰趔趄后退,“洛一达死有余辜,他是杀人犯,我们随时可以把他告上法庭!” “你……你住口!你怀中的人,麦小芽,才是杀人犯!她连自己亲爷爷都不放过!现在还不是一样逍遥法外,在你怀里装可怜!”张兰淬了毒的目光如刀,一刀刀刮在麦小芽的身上,恨不得每一寸每一缕都塞进毒药,令她七窍流血而死。 麦小芽已经迷失在洛一达的自杀里,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行云流水,他的每一个或腹黑或果决或迷人的表情,最终都凝聚成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把一颗燃火炽热的子弹敲出枪膛,向她的胸口直剌剌射来,心痛,漫天弥漫的血雨,夹带着咸涩冰凉的泪水,把麦小芽的眼睑锻熔成了无法治愈的痛疼。 洛一达死了吗? “死了吗?”一双瘦弱的手死死箍住冰冷的皮草,两滴凉泪从麦小芽浓密的睫毛下悄然滚落,她颤抖着声线问张兰,情绪说不出是悲伤、留恋、惋惜还是嫉恨。 他死了吗?她只想得到答案,可死了和没死对她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同呢?早已反目成仇的两个人,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无法原谅彼此的吧。 曾经同窗而坐、互相奚落打趣的、轻舞飞扬的青春岁月,终于在一场暴劫中,化成了漫天无望的血雨,封锁了洛一达的生命时间,也洗礼了麦小芽斑驳犹豫的青春。 “死?你当然希望他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张兰似乎承受着比亲生儿女亡故还强烈的痛苦,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一定手刃亲女、大义灭亲,因为麦小芽挡住了她的青云路。 好不容易抓住了洛云的把柄,给洛一达制造了铲除登上洛家当家人宝座的绊脚石,即将成功之际却被麦小芽这个小贱人给破坏了,连洛一达也为了她自杀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麦小芽,你最好盼着他早点醒来,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张兰拂袖而去。 可高跟鞋的声音还没走出门槛,就被危景天低沉冰冷的声音唤住,“张兰,我希望你搞清楚,麦小芽的清白不容污蔑,洛一达要杀的是你亲生女儿,如今他内疚自杀,和小芽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没关系?危景天,你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小贱人吧?”张兰妖冶的妆容因嘲讽嫉妒而变得诡异,那种嫉妒是深入骨髓的,令她一生一世无法逃脱的痛。 曾经她也是一个菁菁年华的下乡知青,岁月葱荣灿若朝华,却为了不挨饿委身于老实巴交其貌不扬的麦老三,他不但长相只能算清秀,连家世也一穷二白,起初只能勉强供应她的一日三餐,后来出门挖煤才能给她买心仪的钻石绒衣服。 令她最恨的是,张兰不得不为了活命臣服在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身下,每次办事,她都闭眼幻想另一张脸。可恶的是,麦老三却一次次令她怀孕,她打不了胎只能生下来,便有了麦家三姐弟。 她的菁菁年华都付于了白石村这个穷乡僻壤上,没有恋爱,也没有体验过恋爱的滋味,更别说被一个男人当面维护了。 自己的女儿获得幸福,她非但不欢喜祝福,反而带着无尽的恶意去破坏它。 “你知不知道麦小芽早就被人糟蹋了?那年,她七岁,被隔壁村的刘玉禧拖进了小树林!她早就被一个能做她爷爷的糟老头糟蹋了!哈哈哈,危景天,你这么急着穿一双破鞋,不觉得恶心吗?” 麦小芽所有意念都集中在那两片快速扇动的薄唇上,只听清了“刘玉禧”“糟蹋”几个字,上一世在婚礼前糟蹋她的人,可不就是刘玉禧吗?七岁那年?不,不可以!她疯了似的扑上去,抓住张兰厚厚的皮草,“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刘玉禧可是当着我的面把你拖走的,呵呵,可怜我追了两里路,终究没追上!”张兰陷入了一种颤抖的癫狂中,杀人而挑拨的目光射向危景天,企图在那张俊朗的容颜上找到一丝丝的嫌弃和不屑,可只是徒劳。 危景天非但没有嫌弃麦小芽,反而把情绪激动的麦小芽死死揽在怀里,痛苦而专注地亲吻着她额上的汗珠,声线极尽温柔,像一只手在捋顺麦小芽慌乱的灵魂,“小芽,看着我,我是你景哥哥,我以生命起誓,你是清白的,相信我!” 破碎涣散的视线在一瞬间凝聚,麦小芽像一只挣扎的小猫,终于被主人顺了毛,“真……真的吗?” “真的,小芽!那次在小树林,我一直跟着刘玉禧,把他打跑了!”危景天的瞳孔全是郑重其事,没有一丝丝犹豫和说谎。 麦小芽的心弦铮铮作响,“可你只有十五岁,怎么打得过一个大人?” 与此同时,张兰淬毒而失望的眼神突然燃起了妖异的光芒,她多希望麦小芽问的成为事实,危景天打不过刘玉禧,麦小芽还是肮脏的,她一定会因为不堪的过往和肮脏的身子,被危景天嫌弃、抛弃,和她一样沦为没有人爱的女人! 可她再次失望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张兰偷情 危景天从袖口取出一把黑色的小手枪,把枪口对准了张兰,那冰冷而漆黑的枪口宛若地狱之眼,令张兰踉跄后退,慌忙躲开,可她怎么也躲不开危景天杀人的目光,凌厉、嗜血,沾满血丝。 在瞄准了张兰三秒,危景天对她眼中深重的恐惧很满意,收回了枪口,目光回到麦小芽身上,又是蚀骨的温柔,“不错,我只有十五岁,可你忘了,我从小到大身上都带着这个东西,有了它,我只是在刘玉禧脚边打了几枪子,他就吓得屁滚尿流逃走,更别说对你做什么了!” “真的吗?景哥哥,我是干净的,我是清白的?”麦小芽受尽屈辱,可唯独不能原谅的就是向上一世那样,被人侮辱,失去了她和危景天的孩子! 今生今世,她发誓一定要以一具清白之躯,与危景天一道赴百年之约。 她的身高只在危景天的胸口,像一只温柔的小猫儿,仰着人畜无害的纯真眼眸期待危景天的回答,直到他回答得那样干脆,她才破涕为笑。 而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张兰,她知道麦小芽大大小小狼狈的事情,费尽心思要破坏麦小芽在危景天心目中的形象,却没想到当年麦小芽非但没有受到侵害,还是危景天救了她! 她好恨!为什么一切不是真的? 麦小芽那个小贱人,是她的骨肉又怎么样,她得到的爱情是张兰一生一世都无法企及的,她怎么不恨! “张兰,你走吧,今天就当是你我母女彻底缘尽!从此以后,你和我姐弟仨形同陌路,将来就算你年迈无人赡养,也跟我们没有一毛钱关系!”收敛了害怕的麦小芽又恢复了阴冷和果决,面前这个女人,是她必须唾而远之的仇人,一生一世! 张兰当然不在乎麦小芽姐弟仨不赡养她,她太自信了,自认为洛家家缠万贯,就算将来被扫地出门,她还是能凭借几年来藏的私房钱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的是,在她年老体衰的将来,洛家败了,她的私房钱也被洛云一抢而空,从此以后沦为街上人人可欺的乞丐,没有地皮没有容貌没有儿女,在村西的茅草房里孤独终老! 她不甘心地撇开屋里相依相偎的两人,强烈的自尊心令她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她自以为是的猛料非但没有让麦小芽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反而令危景天更爱她了。 她好恨! 在暮光熹微的山路上,她行走得飞快,突然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从田坎上栽到了冻水田里,冰冷刺骨的冷水混着鸟兽粪便的臭气,粘在华丽的皮草上,臭气熏天令人恶心,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却从鼻腔中喷出了一团黑色的东西,赫然是刚刚吸入肺管的虫子! 蠕动的虫子,冲天的臭气,张兰扑在水里吐得撕心裂肺,为了在麦小芽面前耀武扬威,她在洛一达自杀后的日子,也第一时间化了浓妆,眼线被泪水和粪水打湿,糊在整个眼睑上,看着肮脏又可怖。 “谁家的疯女人,在我田里干什么?”尽管是冻水田,农人对自家田园的管控还是很积极,包产到户的年代,多劳多得,谁也不想自家田地的土壤变质,张兰那一身乱七八糟的打扮,谁知道在水里撒了什么? 张兰抬起可怖的面容,把来人震慑了一下,一个雪亮的光束打在她脸上,来人是个癞子,瞧出粪水里挣扎的女人分明是麦老三的离家出走的老婆,“哟,这不是死鬼麦老三的老婆张兰吗?你怎么在这喝粪水?” 张兰平日很少露面,不想被人识穿了她的身份,怕在洛家的日子不好过,可癞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妆花成了鬼画符还能认出她来! “你认错人了!”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张兰仓皇从地上爬起来逃走,却不想被癞子抓住了手。 癞子长得极其丑陋,常年不洗澡,身上又脏又臭,比臭水沟有过之无不及,两只乌黑的爪子拉着她,眼神不安分地在她身上乱转,“哟,兰妹子,你怎的画成这样?我知道你男人死得早,你没男人不行,画成这样是在城里卖吧?” 一个卖字颠覆了张兰的观念,她堂堂洛家大少爷的继室,就算不受宠也比外面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身份高贵太多,他一个癞子居然敢这么说她!张兰扬起另一只手,声色俱厉:“放手!你认错人了!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癞子却哟呵了一声,他早年丧偶,维持多年全靠在红灯区闯荡,今天逮住了一个飞出巢的黄莺,怎么可能放过她? “兰妹子,你老公也死了,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穿成这样回到村里,不就是想投靠麦家吗?”在墨黑的夜幕中,癞子丑陋的双眸贼光闪闪,不安分地在她身上贪婪逡巡,仿佛她是一个没穿衣服的洋娃娃一样。 “实话告诉你吧,麦家败了,连麦阿大都变成了鳏夫,呵呵,你的三个小孩子自己都养不活,你回去只能继续当寡妇。”癞子凑近了三分,将灼热发臭的气息扑在她耳迹,一只手死死箍住她的腰迹,“不如,你跟了我,成了露水夫妻我会罩着你一家四口的!” “你!你大胆!”想张兰堂堂洛家儿媳妇,虽然年岁大了,可保养得宜花容月貌,此刻却被癞子认成了出来卖的女人,要跟癞子在一处,她恨不得去死,“我数五下,你若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喊啊,你尽管喊!谁不知道你张兰是个寡妇,跟别的男人在晚上拉拉扯扯的,别人都会说你耐不住寂寞送上门,我是个鳏夫,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把张兰大力拉入怀中,连拖带拽往村口的小茅屋走去。 张兰奋力后拖,奈何走太快把脚踝崴了,又是个女人,终于不敌癞子,被丢在了茅草堆上,癞子一面脱衣服一面死死扣住她的手脚。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失身 “救命啊!救命!”张兰大喊,却被一巴掌劈得头冒金星,再挣扎已是无益,成了癞子的板上肉。 “张兰,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点,天天走夜路,总会碰到鬼的!嘿,我就是那只鬼,今天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癞子一面说着淫词浪语,一面扒拉下了她的衣衫,把她抵死在茅草里。 “我是洛家的人,你不能动我!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兰气若游丝地反驳,推向他的手却变得无力了,癞子欲火焚身什么也没听见,把她就地法办了。 事后,张兰的头脑已经清醒,癞子的臭气还萦绕在左右,她便知道如今不清不白的人是她,当癞子要她的时候,她的羞耻心与恨意有一刹那的错乱: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如果她不来找麦小芽麻烦,就不会掉进冻水田,如果不摔上了腿,就不会被癞子法办。 她恨癞子,可最恨的还是麦小芽,为了她,张兰失去了清白,如果洛家知道她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一定会把她扫地出门的。 怎么办?癞子肯定不会放过她!要不,杀了癞子?一个大胆的念头涌入脑海,令她后背起了一阵战栗,她没有杀过人,如果被发现,洛家人是不会救她的,一定会把她供出来! 她不敢! “怎么样?张兰,老夫比起买春的那些男人来,谁更厉害?”癞子心满意足地摸索着下巴,回味着她美味的身体。 “啪”张兰打了癞子一巴掌,屈辱愤怒令她脸上青筋暴突,嘴唇流血,难看如鬼,“你这个强奸犯!我要告你!” “告?怎么告?我就说是你勾引我,哄我买春的。”这方面的经验癞子不胜枚举,想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击溃她的自尊心,令她觉得自己肮脏不堪,然后供他取乐! 张兰喉咙如堵,痛苦令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张脸妖异地扭曲着,睚眦决裂,披头散发像一只鬼。 一只肮脏的手抚摸上了她的下巴,轻挑邪肆,“张兰,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隐瞒这件事的,前提是,每个星期二你得到这个地方来供我取乐,否则,哈哈哈……”他作势要笑出声来,而此刻路边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张兰不得不哀求他,并答应了他的要求。 癞子满意地离开了。 黑夜如墨,张兰的身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糟践,浑身疼痛不止,天已经晚了,好在洛云的禁闭还没关完,她是洛家名义上的女主人,还能随意扯个谎对下人隐瞒过去。 她摸着黑回到洛家,躲开了下人的耳目,潜回房间换了干净的衣服,她的身体到处都是茅草撕裂的伤口,手腕上、腿上、腰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可怕的是胸口还留下了猩红的吻痕。 癞子!一个刺耳的名字刺破了她的神经,她终于压抑地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是去找麦小芽,威胁她别再找洛一达,明明被刘玉禧夺走了贞操的人是麦小芽,最后怎的变成了她?而麦小芽这个罪魁祸首却在危景天的保护下完好无损,享受着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恋!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要报复,狠狠地报复! 第二天,是洛云禁闭解除的日子,张兰在身上的每个伤口都涂抹了快速愈合的膏药,以防被洛云亲近发现不妥,然后提心吊胆地等在家里。 当听到洛云斥责下人的声音传来,张兰忘记了柳絮儿和洛云在房中相会,是她锁了门,也是她把洛天请来的,一心想着遮住失身的丑事,急急迎出门,诚惶诚恐地唤了声“云哥,你回来了。” 洛云鄙夷而怨毒地剜了她一眼,一声不吭进了房间,可一到房中便把门反锁,把张兰拉扯到怀里,“你出卖了我?” 张兰慌忙解释,“云哥,我没有!” “是你锁的门?是你请来的父亲?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连亲夫都陷害的女人!”洛云自诩为聪明人,聪明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耍,现在他被张兰耍,什么都不顾,只想把她惩罚一遍,让她看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不顾几天没洗澡的事实,把张兰压在身下,撕扯她的衣服,很快,她身上的伤口便一一暴露出来,洛云震惊而气急,“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张兰慌不择路,推开洛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划破了。”这样的谎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洛云常在花丛走,怎会不懂? “呵呵,你骗谁,大冬天穿着大棉袄,怎么可能会划破!”洛云一把捞起她的身体,“说,你是不是背叛我了?” “没有!云哥,你别多想!”张兰强作镇定。 洛云却把她推倒,像对待妓女一样发泄了一遍,之后弃如敝履,眼底全是深深的鄙夷不屑和厌弃,这个女人,从今以后可以从他面前消失了! 张兰堕入了酷寒冰窖,她的人生彻底毁了,可每到周二晚上,她不得不使出各种计策,让洛云昏迷也好,让他出门去找小三也罢,她都必须到村口的小茅屋供癞子取乐,然后拖着一身伤口回到洛家。 洛云再也没有碰过她一次。 在失去丈夫的寂寞中,张兰居然从她和癞子肮脏的交易中,收获了点点的快感。 “真是个贱女人!”癞子心满意足后,把脏东西扔在她面上,拍拍屁股走人。 那一刻,张兰的指甲扣进肉里,满是对自己、对癞子、对洛云和麦小芽的怨恨! 危家,麦小芽做好早饭,去找危景天用餐,可他的床铺空空如也,才意识到危景天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麦小芽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一个从军的军人是不可能随叫随到的,为什么屡次她出事的时候,危景天都像九天神明空降在她身边,保护她、安慰她,他仿佛从没有离开过。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密谋害人 春去秋来,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半年,初夏梅子黄时雨,麦小芽挑了一担干柴从后山下来,在茅屋里躲雨,当时天色已经晚,她让一双弟妹先回家烧饭,自己多打了些柴火,便落单了。 路过村口小茅屋时,雨势渐大,麦小芽只得在屋檐下躲雨。 “湿哒哒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麦小芽用起了毛边的袖子擦拭身上的水珠,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 过了半年,她又长高了不少,在屋檐下俨然如一个大姑娘了,身材颀长瘦高,一张瓜子脸初具形状,水杏眼和青白的皮肤,随意剪短的披肩发,让麦小芽从村里同龄人之间脱颖而出,成了十乡八里有名的美人胚子。 在失去父母庇护的乡下,美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麦小芽正哀怨着天气的潮湿,却听到一阵痴缠而异常的声音,从茅草屋里传来。她心下一凛,重活两世当然知道那声音是从何而来,可她不敢进屋,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把她当成贼给打了。 雨势越下越大,天渐渐晚了,路上没人走,她不忍心一担干柴被淋湿,只得耐着性子在屋檐下继续猫着。 茅屋里的人完了事,居然说起话来。 对于连偷欢之地都找不到的野鸳鸯,麦小芽是十分看不起的,肯定是做了什么世俗不允准的事儿,可一秒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破墙而出,“哼,癞子,我也跟了你快半年了,你什么时候替我办了那件事儿?” 麦小芽差点石化,这个声音是她不要脸的老娘张兰的!她不是嫁给了洛云吗?怎么敢给洛家的门楣抹黑,居然偷起人来了!偷人也就罢了,偷的居然还是臭名昭著的癞子,把她的三观雷得外焦里嫩。 等等,癞子说话了,“那件事儿?” 癞子的脸得到了一巴掌,“哼,你不是说了吗?麦小芽那个小蹄子,现在也长成大姑娘了,你要是能搞上她,吃上了黄花大闺女,还不得美死你!” 此言令麦小芽如遭雷击,张兰非但自己傍上了人见人恨的癞子,居然还想把亲生女儿拖下水,其心可诛!麦小芽没有冲动地推门而入,揭穿二人的肮脏事迹,而是冷冷地猫在屋檐下,继续听着二人的计划。 “哟,亏你还想着我的美事儿。”癞子砸吧嘴,“小芽那个美人胚子,比起你来,真是有过之无不及呀!只是,我就算有心,也够不上,她有危家当靠山,我哪儿敢动她!” 张兰从鼻头发出轻嗤一声,语气逼薄而嫉妒,“哼,危家不是搬走了吗?新兵蛋子不是回部队了么?你不会连办个小孩子的勇气都没有吧?” “谁说的?!”癞子发誓一定要把麦小芽给办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把麦小芽搞到手的计划,却不料隔墙有耳,都被麦小芽听得一清二楚,大体是张兰打听到麦小溪受了风寒,麦小芽请假在家照顾她,到时候她扮演母女情深放倒了麦小溪和麦小芽,把癞子引进门,把麦小芽给偷偷办了,神不知鬼不觉。 雨水顺着茅草,滴在麦小芽的脊背上,说不出的阴冷可怖,夜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向她张开血盆大口。 悄无声息挑起柴火,麦小芽冒着倾盆大雨回到家,回到家全身已湿透。张兰讨厌她,她可以理解,可她万万想不到亲妈竟敢联合外人要毁她清白。 既来之则安之,麦小芽当即煮了一大锅姜汤,给一家三口散寒保暖,眼下是黎明前的寂静,麦小芽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喂麦小溪喝了一碗姜汤,替她把了体温,只觉她身体炽热如火,小脸干枯苍白,小嘴儿皱皱巴巴,虚弱地说:“姐,我冷。” 麦小芽头大如斗,想是昨日她冒雨在田里种植蒲公英,麦小溪给她送伞时受潮着凉,“小溪,来,到姐姐怀里来。”伸手把麦小溪抱在怀里,她只觉手上的人儿轻飘飘的,瘫软无力,趴在她怀里乖巧地猫着,麦小芽取了一床被子,把妹妹放在松软的被子上。 “姐,二姐会不会死啊?”小宝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令她胆战心惊的话,大敌当前,小妹却一病不起,虚弱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麦小芽脑补了一下画面便脊背生寒。 她找来危严喝剩的半瓶白酒,打了一盆冷水,给麦小溪的手心脚心涂上酒精,把拧干的湿毛巾敷在她额上,又用热水给她擦身,反复折腾到后半夜,她精疲力竭之际,高烧终于退了。 “姐,你怎么还不睡呀?”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麦小溪睁眼便见到床边擦汗的长姐,麦小芽笑意中带着疲惫,“小溪,姐不累,你饿吗?” 发了半天高烧,麦小溪想起没吃晚饭,肚子便唱起了空城计,砸吧了一下嘴:“姐,我想吃炒饭。”姐姐炒的什锦饭鲜香可口,撒上菜叶葱花和辣椒酱很是美味。 麦小芽抚摸着妹妹瘦削的脸庞,“姐姐这就给你做。”便点亮了厨房的灯,把来不及吃完的冷饭从饭橧取出来,腊肉切丁、切好葱姜蒜,又敲了一个鸡蛋备用,腊肉榨出油,把作料炒香,下饭翻炒至两面焦黄,添上备用辣椒酱,把鸡蛋汁浇在饭上翻炒,出锅前撒上葱花,一盘香喷喷的什锦饭便出锅了。 “小宝,你饿吗?要起床吃点炒饭吗?”麦小芽把熟睡中的麦小宝叫醒,小家伙惺忪的睡眼在听到有吃的一瞬,立刻放出精光,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姐,我也要吃!” 给弟妹摆好碗筷,分好饭,麦小芽又烧了一锅姜汤,给一双弟妹热热地饮下。 “姐,你也饿了,我给你留了一碗。”当麦小芽收拾锅灶时,麦小溪端来一碗堆起了小山的炒饭。 麦小芽心下感动,本想留给弟妹吃,见他们眼巴巴地期待她吃下,便把一碗饭分成三份,自己吃了一份,小弟小妹吃另外两份,配着浓浓的姜汤,三人呼啦啦吃得畅快。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人心最恶 “姐,饭碗放在锅里,我明天洗。”麦小宝麻溜地把碗筷放在锅里,倒水泡好,麦小芽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便笑笑说好。 忙了一阵,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麦小芽一夜未眠,可一想到今天傍晚要发生的事,她便一点睡意也没有,思量着怎么破了张兰陷害亲女的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兰既然动了要害她的心思,只要她还安安稳稳地生活在白石村,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张兰一定会陷害她的。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麦小芽暗暗下定决心,以往顾念母女情分,一再对张兰姑息,即便手里有无数她的黑料,身为女儿她总是狠不下心去害张兰,或许该破一次例了,否则谁不当她是软柿子揉扁捏圆! 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麦小芽日常做早饭,准备姐弟仨上学的事,麦小溪身体好多了,本可以去上学,麦小芽让弟弟独自上学,给两位姐姐请了病假。 做完这些,麦小芽装作若无其事,去了莫家。 日头的轨迹从东山移到西山,就像无形的手揪住了麦小芽的心,山雨欲来风满楼,麦小芽强压住狂跳的心,对麦小溪说:“小溪,入夜之后,谁的话都不要相信,姐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知道吗?” 麦小溪似懂非懂,“姐,为什么呀?” 一缕心酸将她击中,让小溪接受亲妈要陷害她俩的事实显然太过残忍,她把麦小溪抱在怀里,温柔地梳理着她细嫩的头发,“小溪,你想妈妈吗?” 两道澄澈的眼波蓦地荡漾,“妈妈”二字给她带来的心理震撼程度不容小觑,麦小溪探索着长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姐,妈不会来看我的吧?见到我们,她不开心。” 年幼如麦小溪已有同龄人不具备的成熟,麦小芽温柔地把妹妹抱在腿上,长姐如母,既然张兰给不了母爱,她这个做长姐就算拼尽全力也要给弟妹一个安稳的童年。 张兰在小茅屋里说的话像一道冷光,麦小芽浑身一凛,松开小妹,开始在房中布置陷阱。 今天如果张兰敢上门,就别怪她无情。 “小溪,你的病已经好了,今天张兰要回家捣乱,她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吃,知道吗?”麦小芽郑重其事地对小妹说,好在麦小溪见过了张兰的真面目,长姐是她最相信的人。 “长姐,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害咱们的!”麦小溪澄澈的水眸异常坚定。 姐妹二人关上门,在小屋里乒乒乓乓忙了一阵,看着防不胜防的机关,姐妹俩相视一笑,就等太阳落山了。 夜幕四合,把白石村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中,麦小芽点上灯,麦小溪麻溜地爬上床,掩好背角,事先在脸上涂了一层白面粉,使她整张脸看着如病入膏肓一样惨白。 “姐,你听,什么声音?”麦小溪猫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麦小芽眉头一凛,来了! “叩叩叩”轻悄悄的敲门声传来,“谁?”麦小芽强抑狂跳的心脏,吩咐麦小溪把小水壶攥在手里。 “是我,张兰,孩子,开开门,我听说小溪病了,特意从洛家带了药来看她。”张兰放柔了声音,俨然慈母附身,若麦小芽不知她的狡诈居心,铁定感动得屁滚尿流,屁颠屁颠地替她开门。 白窗纸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一米六的个子、佝偻着腰背,是癞子的身影没错!麦小芽唇角的冷笑越发浓郁,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 “张兰,我们不需要你,你快走吧!”麦小芽用平日的语气拒绝,在张兰听来就像她事先一无所知一样。 果然,张兰加重了叩门力度,装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孩子,我知道你恨妈,可母女血肉相连,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以前是妈妈错了,先放妈妈进来好吗?” 麦小芽与妹妹相视一眼,门开了一条缝,只见张兰举着手电筒,涂太多粉的脸惨白如鬼,红唇妖冶嗜血,就像妖怪一样向门缝里挤,麦小芽永远忘不掉开门一瞬她眸中闪烁的贪婪嗜血,她冲一旁的癞子使了个眼色。 “小芽,让妈妈进去吧,妈想见见小溪,给她喂点儿药。”张兰无比诚恳地提起一袋药,透过塑料袋见有感冒通、消炎散等等,可在一堆药中还有一包无字的白色粉包,麦小芽断定今晚他们要下的药就是这包,一种作用凶猛的强势蒙汗药。 “张兰,你倒是真的很关心你的女儿们啊!”麦小芽丝毫不掩语中的嘲讽,望了一眼头顶的机关,只要轻轻一拉绳索,张兰就被箩筐罩住,怎么也脱不开身。 可这是用来对付癞子的,只要抓住了癞子、掌握了证据,把他们送到派出所,让洛家来赎人,呵呵,张兰和癞子通奸的丑事昭然若揭,洛家也容不了他们! 张兰从门缝里伸出猩红的爪子,挤了进来,见麦小溪惨白着脸迷糊地躺在床上,想必是烧糊涂了,眼底略过狠辣的精光,“小芽,快倒一壶水来,我给小溪喝点儿药。”张兰摆弄着药物,摸出了那袋无子的粉包,麦小芽不动声色,倒了一碗水递给她。 “这是什么药?”麦小芽故意拿起另外两包药,假装不解地问,张兰粗略地解释了一下,那是她从洛家偷出来的真药,治疗感冒的,手指慌乱地拆开了粉包全数倒在白瓷碗里,荡了荡饭碗待粉末彻底融化,正要给小溪喂药。 这时,麦小溪假装从昏迷中醒来,见到张兰暗藏杀机的脸,居然一点怕意都没有,反而软糯地撒娇,“妈,药太苦了,你去厨房格子里有蜜饯,找一点吧,求求你了。”像一只小花猫挨着她的手臂撒娇。 张兰到底是女人,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幺女,心下一动便没想什么,径直向厨房走了两步回头,“小芽,你来帮忙找找。”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母女成仇 麦小芽向床上递了个眼色,跟着张兰进了厨房。 厨房的房梁上,挂了一张三平米来宽的网,是危严专门用来捕鸟的网,缝隙很小、绳索眼色很浅,乍一看什么都没有。 “橱子从下往上数第三格最里间,你找找。”麦小芽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窗外,仿佛能听到癞子不安分的呼吸声,在心底咒骂一句,面上却不动声色。 回到房间,麦小溪不经意间向她递了个眼神,她便知道蒙汗药转移了,床边的药碗是新换的清水。 张兰兴高采烈地将蜜饯塞进麦小溪的嘴,把药碗端到她唇边,“来,小溪,吃了这个药对身体好。”麦小溪强忍着膈应,吞了新换的水,然后假装药力发作,倒在床上。 “呀,这药怎么把人给灌晕了?”麦小芽很着急地摸了摸麦小溪的额头。 张兰赶忙说,“没事,她那是发了寒,太累就睡着了。”一面兑了一碗药水,给麦小芽冲了一杯姜黄色的药,“小芽,这是妈熬制的姜茶,最近天气湿冷,你要种田打柴的难免受寒,吃了它散散寒。” 冲鼻的药味钻进麦小芽的鼻翼,她知道那是比强力蒙汗药还要厉害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既然张兰这么看得起她,就遂了她的意,麦小芽举起碗一饮而尽,在喝尽最后一滴水,张兰猛缩的瞳孔弥漫着得意和阴狠,像一只狼仰天冷笑,“麦小芽,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我让你毁我前途!” 说着一巴掌扇向麦小芽,可她的手掌扇了个空,如她所愿麦小芽瘫软在地,张兰还正疑惑,不应该这样快呀!怀疑只有那么一瞬,张兰很快沉浸在阴谋得逞的狂喜中。 “太好了!两个小妮子都昏死过去,癞子,快进来,新鲜嫩肉给你享用,你怎么报答我!”张兰打开大门,把癞子放进来。 麦小芽躺在地上,一边压着机关绳索,从眯缝的眼皮下看见癞子满脸麻子、眼冒精光的脸,不由打了个寒颤。当癞子直起腰关上门,淫邪地大笑着把手伸向麦小芽娇软的身子,麦小芽翻身一滚,拉动绳索,箩筐不偏不倚正好套住了癞子的脑袋,她再脚下一滑,几根绳索向蛇一般缠住了癞子的腿脚,把他单腿吊在房梁上,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起来,可怎么也脱不了身。 “放我下来!小蹄子!张兰,你们联手陷害我!”癞子本能地想到了内奸就是张兰,奈何他被吊住了一条腿,身体悬空,头上还罩着一个箩筐,仍凭他怎么折腾箩筐就像生根了一样,怎么都拿不下来。 张兰还沉浸在报复的恨意中,哪想到突然生变,想跑已经来不及。 “你!你没晕倒!”张兰后悔不迭,在下药前怎么就忘记先检查检查呢,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麦小芽的阴笑的脸,“你……你换了药!” 麦小芽把绳索捆在另一根房梁上,向张兰笑道,“我不能在同一地方跌到两次,张兰,你的心真毒啊!连亲生女儿都敢暗害!”她自问一生中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张兰的事,张兰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她。 麦小芽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向张兰步步紧逼,你不仁我不义,今天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她周身卷带着地狱之气,强大的低气压向张兰逼来,张兰从未见过气场如此强大的女儿,那眼眸杀意毕现,要把她的一切阴谋诡计都看穿,曝光在白炽灯下。 她明明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在张兰面前却像个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随时都有把她卷进深渊吞得骨头渣都不剩的风险。 “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张兰步步后退,做贼的人大多是心虚的,后臀却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推了一把,张兰尖叫着转身,只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小孩正眸光森森地凝视她,对她张了张小银牙。 “啊……有鬼!有鬼!”张兰蓦地抱头鼠窜,向厨房跑去。 “张兰,你做了多少亏心事,连亲生女儿都怕?”麦小芽冷冽地道,把麦小溪推到身边,可张兰的脸却惨白如纸,瞳孔剧烈放大,不可置信地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放了十足的药量……”一瞬间惊恐变成恍然大悟,怒指麦小溪,“是你!是你,换药的人是你!好啊,没想到你一个八岁的孩子,也变得这么阴险狡诈,麦小芽,你教得好!” 麦小芽不经意间操起了一根棍棒,在手心里垫垫,高傲如女王的视线直逼张兰,“妈,我有今天全靠你一手指点历练,你放心,小溪对你会很好的。” 话语间,脸上覆盖着厚厚白面的麦小溪阴笑着走过张兰,在房梁机关下站立,向张兰挑衅,“妈,药是我换的,水是我倒的!你是不是特别想打我?” 张兰还记得当年三个孩子对她唯命是从、说一不二的样子,对麦小溪的巨变深感受到了侮辱,仗着年龄和身高优势,就不信她一个大人还都不过两个小丫头片子,“我要打死你!” 一双猩红爪子才触及麦小溪的衣衫,只见麦小溪一拉房梁的绳索,“啪啦”一声一张细密而坚韧的网从天而降,覆盖在张兰身上,包得严严实实,麦小芽用力收紧绳子,把网一收,张兰扑腾挣扎已是无益。 “张兰,你也有今天!”麦小芽用手捏住了张兰的下颚,逼迫她那张仇恨的面容对向自己,语气轻飘飘的,“你很恨我,对不对?你想知道我怎么整你吗?” 张兰发出如困兽般的吼叫,眼睛满布骇然和刻骨的恨意,“我害你不成,是我技不如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麦小芽怒极反笑,巴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脸,痛心疾首,“张兰,你是我亲妈,我们仨都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养大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连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 “我呸!亲生女儿?要不是你们三个小鬼把我强留在麦家,十年前我就离开白石村了!呵呵,十年的青春岁月,十年!都耗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张兰睚眦决裂,眼眸布满一条条血丝,嗜血而暴虐地冲她吐口水。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报复 可她的任何话语已不足以激怒麦小芽,自从离开了麦家,她就不迷信所谓亲情了,当一个人爱你,是不需要以血缘衡量的,当一个人想害你,就算本是同根生,相互陷害的时候只会比旁人更狠! 可麦小溪第二次听亲妈如此怨毒地诅咒,身体还是战栗了一下,泪水顺着眼睑流了下来。 “小溪,别怕。记住,你的亲人只有姐姐和弟弟,她既然想害我们,我们找警察叔叔就好。”麦小芽把小妹抱在怀里,安慰的声线极尽温柔,初见人间险恶的麦小溪郑重地点点头,突然双眸圆瞪望向麦小芽身后,“姐,他……” 耳侧传来刀刃劈来的呼声,刀光一闪,麦小芽侧抱起妹妹,向右侧一闪,刀斧入肉一阵刺骨的疼痛从手臂传到四肢百骸,麦小芽却紧紧抱住小妹,向锅灶的方向滚去。 癞子不知何时从房梁的绳索上松脱下来,非但没想着逃跑,还拿了麦小芽割草的镰刀向她砍来,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兰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搭上癞子这种亡命之徒,麦小芽想跑却被他死死抵住了门。 臂膀的痛感越盛,麦小芽摸到满手的鲜血,在镰刀的利刃下她的左手臂破了皮,鲜血直流,好在没伤及筋骨。 麦小芽抽搐的唇角露出一丝喜色,做戏要做足全套,兵不厌诈,为了防止张兰翻盘,她收集了蒙汗药、捕捉了张兰和癞子,可两个孩子在对战大人的时候,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未免太不足以令人信服。 而眼下癞子劈下的伤痕,不长不短,刚好一条手指长,鲜血浸润了衣服,而癞子手里持着凶器,想必赖不掉了。 “哼,癞子,你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偷了洛家的人就算了,连杀人这种事都敢干?”麦小芽一面用言语刺激他,一面抓紧了房梁另一张网的绳索。 癞子长得极其丑陋,不但脸型歪瓜裂枣不说,就连皮肤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子,此刻两只吊睛大目凶光毕现,面目就更加可憎了,“嘿嘿,麦小芽,以为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捆住老子?”分明是张良计过桥梯的把戏,向她步步逼来。 张兰在网里狂笑,“哈哈,麦小芽,今天我看你怎么躲!我说过,我要狠狠地报复!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自从中了麦小芽的计策,她对亲女的恨意便盖过了所有,她知青年代所受的委屈都要在麦小芽身上找回来! 当张兰看到麦小芽唇角浓深的讽刺,她瞳孔一缩,望向头顶的房梁,“癞子,还有一张网!小心!”她向癞子嘶吼一声,却发现为时已晚,癞子不但走进了陷阱,麦小芽还掐准了时间拉动机关,把癞子全身给罩住了。 癞子挥起镰刀砍向绳网,可麦小芽怎会令他如愿,一条绳索从房梁落下,活结套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拉,便把他的手臂吊在房梁上,整个人便向后俯仰,镰刀落下,他再挣扎已不能冲出牢笼。 正巧这时,门哐当打开,麦小宝带着莫二、弛大妈还有李世贵等人,冲进了厨房。 “姐,你受伤了?”麦小宝急吼吼地跑到麦小芽身边,从兜里扯出一块棉纱布,给麦小芽绑上。 “辛苦你了,小宝。”麦小芽疼得面色煞白,可一见到弟弟安然无恙,还请来了帮手,心里边豁然开朗。 弛大妈急冲冲走进门,仔细打量着张兰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只觉分外眼熟,脑壳一晃,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张兰问,“你是张兰?你是小芽她妈妈?”一拍大腿,“天哪,你都做了什么?你带个陌生男人跑到小芽家干什么?” 被网住的两个人见来了大人,面上不好看,都极力躲开视线,可李世贵一个电筒射出雪白的光,打在二人脸上,连个疤都照地明明白白,“哟呵,癞子,胆子不小啊,你知道这个女人谁吗?” 李世贵可是听过了风声的,麦小芽的母亲张兰离家出走后,在城里千方百计嫁进了洛家,做了有钱人家的太太,这癞子和张兰半夜三更搞到一起,是要干嘛?难道偷人还偷到人女儿家来了?狗血呀! “谁啊?呵呵,李世贵,张兰是我的,就算你来救她也没用!我跟她已经有过一腿了!”癞子像宣扬什么了不得的光荣事迹,口气自豪,没见一丁点的羞耻! 李世贵当年和麦老三追求张兰的事迹,他可是言犹在耳、历历在目,当年张兰嫩葱葱的一个城里妹子,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独有的知性寡淡气质,不知道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可不知怎的,张兰选择了最老实巴交的麦老三! 呵,全村男人为了这件事可没少欺负麦老三! 癞子和李世贵就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之一。 李世贵脸上一阵青红,直叹癞子不知死活,一根手指头戳在他的脊梁骨上,“你……你惹大祸了!” 癞子依然纹丝不动,弛大妈瞥了眼张兰名贵的穿着和精致的发式,料想这一年不见张兰已经出落得这般标致了,村中大户人家无外乎危家、洛家和十里之外的陆家,那么张兰的身份…… 弛大妈的嘴张成了圆,“你,你是……洛家的人了?天哪,张兰,你不要命了!” 张兰下意识瞪了她数眼,她向来性情寡淡,在白石村一个知心的闺蜜都没有,一切女人都是她的仇敌,包括女儿!见到弛大妈的第一反应是,弛大妈又来八卦她的风流韵事,心中便一阵嫌弃。 “不用你管!”张兰冷眼相对。 弛大妈频频摇头,见莫二的表情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叹气:“自作孽不可活,我只怕你得不偿失,赔了命啊!” 曾经沈家是大户,沈星辰的母亲与人不清不楚,最终损了公公沈思年的仕途不说,还配上了她自个的性命,沈星辰沦为了孤儿。 麦小芽多少听过这段往事,沈家媳妇的昨天就是张兰的明天,偏偏她嫁入豪门不知足出去偷人,还偷的是村里最丑的癞子,这也就罢了,她还伙同癞子欺负自家闺女,想想她的心态是扭曲到了什么样!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帮手 弛大妈走到麦小芽身边,瞧着渗出血水的胳膊,心痛不已,“小芽,你的事儿在来路上我们已经知道了!赶着过来,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众人的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她眼角一抽一抽地跳动,若放了张兰,凭她的性子今日之事铁定重演,若不放过她,那么她和张兰的母女情分算彻底葬送了。 “姐,你别犹豫了!既然张兰要害你,咱们就没了这个妈!”麦小宝厌弃地剜了一眼张兰,网中的她就算向他求救一百次一千次,他只会置若罔闻,“张兰,你是怎么对付我姐姐,怎么抛弃我们姐弟仨的,现在你居然陷害我姐姐,你的心怎么长的?” 张兰浑身一震,把鸟网弄得晃荡直动,“小宝,你别听你姐姐的,她就是想里间我们……” 麦小芽齿冷,闭上眼眸不愿再见张兰一副无耻的面孔。 “村长,你来得正好,快放我下来。”张兰思忖了片刻,厚着脸皮向村长李世贵投了一个直勾勾的媚眼,当年她年轻的时候,李世贵对她可是垂涎欲滴呀! 张兰见李世贵不动手,语气越发委屈温软,俨然如贤妻良母,“今儿,我听说麦小溪生病了,取了药来救她,可麦小芽那个小贱人偏偏不学好,设了陷阱抓我们不说,还诬陷我和癞子有奸情!” 癞子一听不乐意了,“张兰,你可别不知好歹,是你让我来办了麦小芽的!你怎么忘了!” 人人皆惊,办了是什么意思,过来人都明白! 张兰气急败坏,“怎么哪儿都有你!我可告诉你,我是洛家的少奶奶!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癞子懵逼了片刻,难看的唇角扯出一缕好笑,“你?洛家媳妇儿?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张兰不是在街上卖的吗?你不卖,打扮成这样走夜路,还从了我,不就是欠干么?” 想起第一次在小茅屋扑倒张兰的经历,癞子信心十足,回味着张兰细皮嫩肉的销魂味儿砸吧砸吧嘴,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溅。麦小芽瞧着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 “莫二叔,替我瞧着他俩,我要去报警!”麦小芽交代了莫二,便跟李世贵向李家走去,背后传来张兰、癞子杀猪般的吼叫声。 “麦小芽,你个天杀的,我是你亲妈,你连你亲妈都敢告?” “麦小芽,我可什么事儿都没做,上门看望生病的你,你报什么警?小心警察说你报假警!” 麦小芽手臂的疼痛也比不上心尖的痛,脚步飞快向村口走去,李世贵打着手电筒在后面追,气喘吁吁地问,“小芽,你真打算告他们?那可是你亲妈!” “村长,你也看到了,他们要陷害我!”麦小芽不想解释,从来村民们都以长辈为尊,长辈不论做对做错,落在小辈身上只有承受的份儿,谁若反抗几句便被道德绑架成不尊老爱幼,与老年人一般见识! 麦小芽忍不住磨牙,要是今天这事还被人说成跟长辈一般见识,她就见识给他们看! 忍痛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半个小时后,警笛声打破了乡村四月的宁静,停在危家所在的山下,梁思瀚带着六个便衣警察走进了危家大门。 “怎么又是你?”梁思瀚的扑克脸在见到受伤的麦小芽后,眉头微蹙,显得十分震惊,目光落在她小臂上,“你受伤了?” 这已经是麦小芽第N次见梁思瀚了,不知为什么重生之后,她就感觉和梁思瀚特别有缘,“可能我太倒霉了吧。”麦小芽苦笑着回应他,若说她不倒霉,谁倒霉?先是被亲爷爷、堂姐陷害,现又被亲妈给砍伤,梁思瀚都怀疑她麦小芽是不是天煞孤星下凡历劫来的。 梁思瀚对一个女警耳语数句,女警从吉普车的后座取出一个医疗箱,拿出碘伏和绷带,替麦小芽轻轻冲洗伤口,上了点药后缠上绷带,“下手真狠!一张皮儿就那么没了,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女警对梁思瀚耳语数句,麦小芽只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向她投来,关切、不忍、同情,她都怀疑梁思瀚是不是被她的伤给弄糊涂了,赶忙提醒他,“嫌疑人还在里屋呢!” 梁思瀚这才大阔步走进厨房,凌厉的眼刀没有一丝温度,在屋里转了一圈落在被网住的二人身上。 李世贵一同过来,见梁思瀚对案情分外关心,把事件的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弛大妈和莫二爷做了认证,物证是地上带血的镰刀、床头的一包药,麦小溪想起什么,趴在床底下把一碗水端给梁思瀚,“警察叔叔,这是我妈……不,这个女人兑给我喝的药!”话语间厌弃地剜了张兰一眼。 张兰顿时炸毛,“死小孩,你别诬赖好人!我给你的药你已经喝了,你别从别处兑了毒药来污蔑我!”麦小芽好笑,事到如今张兰做错了事,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口咬定她没做。 麦小芽走到梁思瀚面前,“梁警官,请你验验这碗水的成分,张兰和癞子说过,这是一碗强效蒙汗药!”望向面如死灰的张兰,麦小芽唇角阴冷的笑意越发妖娆。 梁思瀚照办,与麦小芽所言分毫不差。 “来人!把他们俩带走!”梁思瀚让麦小芽解下机关后,亮出了两把银闪闪的手铐,押送二人上车。 他见过豪门内斗、亲眷为了争夺继承权互相残杀,可没见过像麦小芽的家人这样,明明损人还不利己,偏偏一个个前赴后继地要陷害麦小芽。 “你是不是命里带煞?”离开危家时,梁思瀚不明所以地问麦小芽。 眼神飘忽了一下,麦小芽挤出一丝苦笑,“没毛病。” 癞子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欺负老幼病残的勇气尚在,可一进了警察局,就怂包了,把所有事儿托了底,涎着麻脸哀求审讯员,“警察大哥,您看麦小芽除了受了点轻伤,不啥事儿没有么?看在我尽力配合办案的份上,能从宽处理么?”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阴谋告吹 他还想着回到白石村继续过游逛的糊涂日子呢! 不料审讯员大喝一声,声色俱厉地拒绝了他:“你这是强奸、杀人未遂,没得逞就不用惩罚了?呵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新修订的刑罚对你这种作奸犯科的人渣采了最强硬的手段,我瞧着你没个二三十年是甭想出来了!” 麻脸顿时垮了,癞子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警察大爷,这全是张兰那个婊子做的,她说见不得麦小芽好,助我办了她,要没她帮忙,我能进得了危家?”为了保命,癞子又把张兰的犯罪事实交代了个底朝天。 而张兰本想仗着母亲和女儿的身份,打同情牌,可洛家来人后,她彻底断了出狱的想法。 那日她正在审讯,审讯员得到通报洛家来人了,张兰的脸变了几变,还是强作镇定竭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可审讯员拿出癞子的说辞,她彻底傻眼了。 审讯结束,洛云没有见她一面,也没保释她,通过关系看了一遍两人的供词后,只对梁思瀚说了一件事:“为了维护洛家的名誉,请求案件秘密审理。” 梁思瀚想着公开审理对麦小芽的名誉造成极大的困扰,不如秘密审理,反正依照线下的法律,二人是不可能逃出生天,没个十年二十年是下不来台的,便答应了洛云的要求。 同日,洛云去民政局麻溜地办了离婚手续,加上张兰在洛家足不出户的,全村也每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张兰哀求警察向洛家托信,求洛家出手救她,可得到的却是冰冷的答案,“洛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本绿本子扔到了她面前,离婚证!洛云为了保住洛家的形象居然同她离婚?!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洛一达的继母,没有我谁照顾他?洛一达你知道是谁吗?是洛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还昏迷在床,全家除了我没个女人,谁能照顾他?”事已至此,张兰还做着洛家能看在洛一达的份上,救她一命。 一个冰冷的声音唤醒她的迷茫,“张兰,有人来看你。” 刺目的光芒中,一个阴影逆光而来,来者是个姑娘。 “你怎么来了?”收敛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张兰恢复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冰眸望向麦玲玲那张愠怒不屑的脸。 却不料麦玲玲在接待电话那边坐定,拿起话筒便冷笑,“张兰,你太令我失望了!” 失望?她何曾与麦玲玲有过交集?“闺女,你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请你回去吧。”张兰作势挂断电话,麦玲玲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知道她与洛家关系的人,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富家太太,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张兰不想让人欣赏她的狼狈。 麦玲玲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地笑着,吐出一个声音,“你以为凭你的力量,能偷到洛家的顶级蒙汗药?”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兰刹那抬眸,“你是说……”警察查出的强效蒙汗药,绝不是她从洛家偷出来的那些,为此她在下药时放了十足十的量,就希望麦小溪和麦小芽沾一点水,就全身瘫软昏死过去,那么癞子就能为所欲为了。 待药效散去,麦小芽发现已经失身,肯定闹得要死要活,到时候就算危景天再宠着她,洛一达再喜欢她,也不能接受一个失身于癞子的女孩! 可偏偏不巧的是,麦小芽非但洞悉了她的阴谋,还提前设好了陷阱等二人上钩,莫非他们的计划遭到了外泄? 对于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今日这样,张兰一直搞不懂。 整件事只有她和癞子两人知道,可为什么麦玲玲也知情,还掺和了一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兰瞳孔猛缩,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无论从眼神还是动作,都比麦小芽要阴郁太多,不过她眼中有一种东西和张兰一模一样,那就是对麦小芽滔天的恨意。 麦玲玲轻笑,表情腹黑无比,“没有人比我更想让她失身,呵呵,洛一达那么爱她,她却陷害了他!”她永远记得在枫叶林中,洛一达亲口告诉她,他在麦小芽的手臂上点了一颗朱砂痣。 得到洛一达的重视和爱,就是麦小芽最大的过错! 既然洛一达最看重的是麦小芽的清白,她便毁了它,把它送给村里最丑最卑微的男人,当成洛一达苏醒的礼物。 偏偏所选的两颗棋子张兰和癞子这么没用,非但没伤及麦小芽分毫,还被抓进了警察局,麦玲玲恨铁不成钢,当即摔下话筒便离开了警局。 一路上麦玲玲都在寻思怎么替洛一达报仇,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别的方法,只得蛰伏一段时间,等待时机成熟再好好收拾麦小芽那个小贱人。 危家,麦小芽收好两张大网,打扫干净草木灰,已经深夜十二点了,一昼夜不眠不休,经历了一场浩劫,麦小芽身心俱疲,趴在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翌日麦小芽照常上学,不过她已经和麦玲玲分开坐了,洛一达昏迷在家,麦玲玲暂时也没心思找她茬。二人之间便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小升初的边缘。 盛夏时光,田野里一片浓郁蓬勃的新绿,眼瞧着收割了两茬的蒲公英又打了花苞,两棵金银花树撑着小伞在矮株的蒲公英间,绽放着美丽芬芳的黄白色金银花,麦小芽开心地计划着卖了这一茬收获,就给弟妹整两套夏装。 可前两茬的蒲公英种子和根须都晒成干了,还没卖出去,她站在风中嘟囔,“景哥哥,你可什么时候回来呀?这一亩的种子,全靠你了!” 平地一阵灼热喷在脖颈处,麦小芽抬手摸了摸,望着南天刺目的烈日,感叹太阳不但长了腿,还长了一张能扇热风的嘴,“午后心事睡昏昏。”想起危景天用自行车载她的画面,心里空落落的,掰着手指算分开的时间,“自从你走了之后,已经402天了,景哥哥,你不会都忘了我长什么样子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军人相亲风波 一想到大学里种种诱惑,而她不过是一个拘在十二岁无知小女孩身上的乡下妞,便一阵心烦意乱,“长大真麻烦!可不长大很多事又做不了!”比如说离开白石村去江城找景哥哥,她一个未成年少女带着一双弟妹走南闯北,从收音机听到的时局并不太平,若是三人被骗卖到了全国各地,给没儿女的家庭做孩子倒不算惨,若真像收音机上所说,折断了手脚、割了舌头,扔到大街上去乞讨,简直生不如死! 耳迹又吹来一阵凉风,不错,是阴森森的凉风,麦小芽站在田埂上,青天白日太阳当头,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麦小芽是个无神论者,可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害怕,还是赶紧走人吧! 一转身碰到了一幢高大的人墙,墨绿色迷彩军服军裤,一双深绿色解放鞋上打了一个简洁好看的蝴蝶结,麦小芽下意识抬头向上望去。 轮廓分明的下颚点缀着修磨整洁的胡茬,鹰钩鼻、国字脸,一双硕大深邃的桃花眼嗪着暖融融的笑意,正不偏不倚地盯着她呢,两片薄唇紧拧在一处,却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景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麦小芽当场暴跳,双腿蹬地而起,双手挂在危景天的脖子上,原本比她高两个头的危景天不知何时偷偷疯长,已经高她一二三四……四个头了!究竟是她长得太慢,还是危景天拔节太快? 等等,他笑得这么鸡贼,把刚才她自言自语的那些话都听了遍,麦小芽干脆双手勾在他脖子上,把红成大苹果的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浓郁的汗臭味夹带着霸道的男性气息扑进麦小芽的鼻翼,令她的脸更红了,弱弱地抬起头扫了一眼危景天,哈,他一脸陶醉地凝视着她。 “喂,什么时候下来?你哥我好累的。”危景天尴尬地咳咳了两声,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臂却紧紧箍着麦小芽,迈开大长腿向院子走去。 麦小芽这才看到他背上一颠一颠的巨形背包,结实耐用的迷彩牛仔布料下,被不明形状的东西塞得鼓鼓囊囊,估摸着至少有五十斤。 麦小芽一蹬腿,嘴上幸福得流蜜,“景哥哥,你放我下来吧。”危景天却是嗔怪一笑,谁不知道她的手还死死地箍住他的脖子。 从田埂到院子两分钟的路,危景天走得稳稳当当,可谓一步一个脚印,生怕一个颠簸让麦小芽受伤,待怀里的麦小芽推开了院门,他才把她轻轻放在院子里,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抱一团海绵,不过只有他知道,麦小芽瘦骨嶙峋令他生怕用力一捏人就散架了,只得轻轻地抱着她,双手不敢挪动一下,着实累人。 “小芽,我在你身后站了那么久,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危景天温润如玉的面部轮廓因笑意而如春水被微风皱面,显出灿烂的粼粼光芒,麦小芽不觉看呆了。 402天不见,危景天的皮肤黑了,身材高大了,每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把军人干脆利落演绎成了武侠游侠的翩翩潇洒,举止间飘逸爽朗,如七月骄阳毫不含糊、灿烂夺目。 麦小芽的眼球被他一瞬抓住,纵然耀目却不忍移开,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带着强大的气场,像天然磁石吸引着她的每根神经,整颗心猫挠般痒痒的。 “我……我没看到你人。”身为女孩,或多或少有些矜持的,何况是面对最想念的人,麦小芽羞涩地撒了个谎后,低下了头。 瞧着麦小芽鹅脂般的温润面容飘起红云,低头颔首的样子,危景天脑海涌出了徐志摩的一句诗,“那低头一刹那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在男人堆里历时经年,神经思维都是单线条的,危景天本以为他要丧失了表达爱的能力。好哥们张章就因缺乏浪漫细胞,亦或说军人非常鄙夷的洋墨水,而丢失了最爱的女孩子。 那时,老家替张章安排相亲,对方是个文学系的女大学生,相亲地点定在饭馆。点餐时,张章在部队管伙食的本领上台,倒能应付一下,让女方吃得开心,可随着交流的深入,女方动不动飙一句诗、吐几口洋墨水,听得张章一愣一愣,云遮雾绕地什么也打不上,只得一个劲地喝水,点头供奉“是是是,说的太好了。” 最终女方嘴一撅,“我很尊重您的军人身份,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张章一听急了,抓住她的手问,“怎……怎么了?刚刚不是聊挺好吗?” 女方翘唇微抿,表情不甚欢喜,“你居然连我说的什么都不懂,没有共同语言怎么生活下去呀?” 张章火了,对方条件太高,看不起行军打仗的兵痞,本想使出兵痞的痞气,撒谎去卫生间然后溜之大吉,却不料人还没站起来,就被女方捷足先登了,“我去一下厕所。”当然人是没回来过,张章趴在餐桌上挠头发,“女大学生不是很有素质吗!” “你好……”妹子软糯的声音响起,张章大喜,女大学生果然很有素质的,至少道个别嘛,一回眸却是收银小妹,“你好,刚才你的消费金额是两百五十块,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两百五十?好不吉利的数字,红果果的讽刺!张章一个月的军饷才八十块,怎的一顿饭就吃去三个月的薪资!女大学生不是很有素质吗? 张章付完钱,带着一肚子委屈和不满回到宿舍,把事情和危景天一说,危景天脊背一冷,现在相亲现场的战况都这么血腥了吗?比做一千个单手俯卧撑还艰难! 粗犷地拍了一下张章的肩膀表示安慰,危景天便由人及己,庆幸他未来结婚的对象是看着长大的小宠物麦小芽,才不会染上女大学生狂放不羁的习性。 不过距离上次麦小芽出事,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林兵办完了事儿便离开了白石村,洛家对麦小芽所做的一切,他纵然耀讨回来,只是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鱼胶 今年他有为期一个月的年假,正好赶上麦小芽小升初考试,连夜坐车赶回老家,便见麦小芽站在葱葱郁郁的蒲公英田前自言自语,便决定逗逗她,发现小宠物呆萌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唇角勾起了满意的微笑。 “景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麦小芽从他脖子上落地,素白的小脸呈四十五度角无比花痴地仰视危景天,那表情仿佛在说“世上男儿千千万,我独钟爱这一个”,肉麻到危景天刚好能接受的程度,所谓干柴烈火,一碰就着,两人属于一碰就说个不停的类型。 危景天一手搭在她肩上,以揽小弟的标准姿势把麦小芽揽在腋下,她的身高刚好埋在他的长臂下,小巧玲珑、上演最萌身高差,倾听着他雄浑有力的心跳从左心房传来,麦小芽感到踏实而甜蜜,抬眸凝视他的侧颜,宛若刀刻的轮廓完美如诗,每一缕细纹都雕刻着坚毅与锋芒,一如丰碑带给她现世安稳。 他的存在就是对她最好的承诺。 卧房,危景天嗤啦拉开背包拉链,露出一些麦小芽没见过的东西,居然是厨房烹饪全套设备,炖锅、炒锅、砂锅、打蛋器、烧烤架……煎烤炒炸、蒸煮焖炖,俨然一个良庖世家流传下来的传家宝,把厨房塞了个满。 本来危严一家搬到城里后,她便搬到了危家大厨房做饭,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如今添了这些宝物,把橱柜塞得满满当当。麦小芽瞪大了眸子,指着一个银白色铝合金、带帽子的锅,“这是什么呀?” “压力锅!三德牌的。”危景天从包里掏出一罐泡菜,放在橱柜下的阴凉处。 三德牌麦小芽知道,那可是时下热门的厨房家具商之一,旗下有名的饭店有十多家,其有一家最为出名的不是什么俏江南、食府天堂,而是一个以烧制药膳出名的食德府,据闻食德府简单的一锅炖汤就卖出三十块的天价,在老师工资只在七十块的当下,食德府抬高的价格门槛可把平民百姓拒之门外,只有时下商贾高官才能出入一二。 “小芽,你可别小瞧这些锅碗瓢盆,食德府的天价药膳就是用这些家什烹饪出来的!”危景天扒开一个酱肉罐头,用勺子挑出一勺水晶色的酱汁,送到麦小芽唇边,“尝尝。” 亮晶晶的颜色似有豆腐块状的东西,像果肉,可入口即化,滋味比果肉要美味太多,鲜香可口,略带一丝丝腥味,并不刺鼻,麦小芽眸子亮了:“景哥哥,这什么呀?” “你肯定猜不到!”危景天神秘笑笑,她的反应成功取悦了他,“抓住女人的心,也要抓住她的尾!”这是炊事班工作一年的张章总结下来的金科玉律。 在麦小芽满含期待的摇晃中,危景天冲她勾勾手指,“这是鱼胶!几十条鱼皮就熬出这么一丁点鱼胶,你说好不好吃!” 鱼皮还能熬出鱼胶?在乡下可没有这么精细的吃法,家家户户过年过节难得吃几条鱼,下塘笼上两条,去麟杀好、切块,然后葱姜蒜辣椒一通煎煮,香气扑鼻不说,格外下饭!这是繁重农活和物资匮乏的农村人发明的粗犷而原味的吃法。 麦小芽爱吃鱼,可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条,城里人居然还杀鱼取皮熬鱼胶!疯了吧! 在麦小芽惶惑不解的眼神中,危景天问:“知道这一小瓶鱼胶多少钱么?” 麦小芽是见识过食德府的天价药膳的,随意说了个数字,“五十!” 危景天摆动食指,摇摇头,“八十!”下一秒他便看到了麦小芽能塞进鸡蛋的嘴,腾出手把她快惊掉的下颚妥帖地合上,又掏出了一些麦小芽连名字都没见过的东西。 麦小芽贪婪地吃了几款天价美食后,有个疑问一直令她想不通,“景哥哥,你不是去当兵么?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从部队炊事班偷回来的吧?” 一语出口,连她自个都后悔了,还是天生倔强地凝视着危景天,摆出一副“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就要心碎至死”的样子。 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上轻轻一捏,危景天冲她邪魅一笑,“小脑瓜儿想什么呢?你景哥哥我是这样的人吗?” 麦小芽撇撇嘴,她也不相信景哥哥是连厨具都不放过的小偷,多丢人啊! 那么问题来了,“那这些东西哪来的?要干什么呀?”麦小芽脑袋一团乱麻,前世危景天妥帖地遵从了危严和郑家的意志,去海军部队当了十多年的兵,位及参谋长,可没有一丝半点沦为小厨师的征兆! 莫非…… 两道直剌剌的目光锁在危景天脸上,而他也一脸神秘地对上了她。 “怕了吗?你景哥哥我可要沦为厨子了,要不要贡献一下你的胃呀?”两道狭长的眉毛冲她轻轻一挑,表情暧昧,麦小芽完全被电到了! 猝不及防地,危景天对她放电!其实他不用放电,她的身心都尽职尽责地为他酥麻的,何必浪费呢。 “咳咳,景哥哥,你做什么我都喜欢。”麦小芽红着脸局促难安地敷衍说,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谁说军人没有浪漫细胞?眼前的危景天分明是个祸害、妖孽! 却不料羞涩才下眉头,身体却被人拦腰抱起,脚尖离开了地面,麦小芽全身的血液蓦地凝固,眼神直直地盯上了另一双眼睛。 危景天正面环抱着她小小的身子,颀长的身体微微弯曲,用额头触碰她的额头,就那么鼻子碰鼻子,眼睛对眼睛地站着。 “我有一个月的时间,教你怎么享受烹饪的乐趣。到时候,你可以自由发挥,在家想吃什么吃什么!”危景天满含宠溺与期待,薄薄的唇瓣吐出令人沉湎的低音,差点捉住了她的唇。 麦小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一整套三德牌子的厨房用品并不便宜,还有那瓶贵死人的鱼胶,难道为了吃,把危景天给掏空了可不好。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药膳入门 “景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瞒着家里人花钱买这些了?还有鱼胶,太贵了,我怕……”平日大大咧咧的麦小芽此刻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轻声细语,连呼吸都变得气若游丝,全靠一丝倔强吊着。 温热而并不细腻的肌肤触碰到麦小芽的鼻梁、脸颊和唇线,每一下都令她心跳加速,却偏偏无力推开,危景天灼热的气息扑在她面上:“你放心,这些是我大姨置办的药膳烹饪工具,她用不上了找人接盘。” “大姨?”麦小芽疑惑,郑怡还有姐妹吗?她怎么没听说。 当撒下一个谎,就要千万个谎言去圆它,好在危景天心思活络,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就是上次我说收购你药材的大姨。我知道你收了两茬蒲公英还没外售,这不回来替你牵线搭桥吗?” 麦小芽感动得快哭了,也不顾矜持不矜持了,两眸霍亮,唇瓣便在他脸上印下了疯狂的雨点,“太好了!太好了!景哥哥,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刚才还娇羞如荷花的小妞儿片刻变了样子,缠着危景天亲了一脸口水,危景天在一秒愣怔后,捉住了她的唇,印下了深深的一吻,吻得麦小芽周身像着火似的沸腾起来。 危景天适时放开了她。 如果危景天真的解甲归田做了一个厨子,麦小芽也乐得忙前忙后呀,唯有美食与爱情不可辜负! 危景天光风霁月的目光落在麦小芽乌黑的眼圈上,粗糙的手指轻轻一碰,“你熬夜了?” 被他碰过的脸颊一阵酥软,麦小芽轻笑:“没什么,要升学考试了,我这不在准备吗?”说实话凭她的成绩想考个重点高中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那样的话她就得离开白石村,一双弟妹没人照顾,她就算读了重点高中也不会开心的。 其实,这些天她在暗暗地熬夜看药书,考不上重点就不上呗,只要能留在弟妹身边,她凭借三脚猫的医药知识也能活下去,不是吗?于是,她有意识地自暴自弃,在课堂上也没好好听讲,为此被岳瑾瑜批评了很多次,乐得麦玲玲多次向她趾高气扬。 “女孩子怎么能熬夜呢?你这样我这里会痛的。”当麦小芽期待着一通熬夜危害的说辞后,危景天破惊天什么都提,只把她的手附在他心脏的位置,指尖接触到结实而灼热的胸肌,扑通的心跳隔着衣服传到她手心,再传到四肢百骸,麦小芽惊愕地面红耳赤。 一别四百零二天,危景天对她的爱意表达越来越大胆了,好几次令她脸红心跳,整个人便被他控制了一般,如堕云里雾里,随着他的一言一语起起伏伏。 “景哥哥,你……”麦小芽抽回了手,假装生气羞涩地不理他,却不知那副人比花娇、鲜嫩欲滴的小模样勾走了危景天的心,他暗暗发誓一生一世守着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伤害?一个名字涌入脑海,危景天的眉心一凛,略过一丝杀意。 “景哥哥,你在想什么呀?”麦小芽见他没说话,转身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身边,一根小手指戳着他的手臂。 墨眸的凌厉一扫而过,对上麦小芽又是满目柔情,危景天捞起她的手,“我在想做哪一款药膳能去黑眼圈。”见簸箕上隔着半干的板栗,眼眸一亮,“有了!” 危景天说干就干,撸起袖子把一棵时下新鲜大白菜洗净、切成一寸长的段儿,取了一把干板栗放进炖罐里,加入三碗热水后生火炖烂,再加入大白菜,把切好的葱花、大蒜和盐巴扔进锅里,调制片刻取了白瓷碗,青嫩大白菜做底、鲜糯橙黄的板栗羹做汤,一碗鲜香可口的板栗炖大白菜便出锅了。 “来,闻一闻!好吃吗?”危景天取出小银勺,勾了一勺吹凉送到她唇边。 麦小芽抿了一口,果然板栗粉糯,白菜鲜香,香而不腻,吃起来格外爽溜。可一双弟妹出门玩耍还没回来,她早已习惯了把好吃的让给弟妹,他们不在,她便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你吃吧,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待会儿我单独给小溪小宝做。”危景天看穿了她的心事,便一语宽慰她,舀了一口鲜黄的汤吹凉,“来,我就爱看你吃东西。” 麦小芽嘻嘻一笑,美食当前,危景天还能顾全她的心思,她便恭敬不如从命,吃相已经尽量淑女地大快朵颐,刮完瓷碗壁上最后一点吃食,麦小芽心满意足地伸长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太好吃了,景哥哥,你的手艺真好!” 危景天却是咳咳了两声,表情略略严肃,“你平时就是这样吃东西的吗?” “啊?”千百个问题齐齐略过脑海,他嫌弃她吃相难看了?还是嫌弃她不够淑女?麦小芽瞪圆了眼眸紧张地等待他的判决,周身血液片刻凝固。 粗糙的手指略过她的唇瓣,危景天的桃花眼绽放着妖孽的笑意:“吃相也太……” 正当麦小芽心如死灰般等待他说“粗犷”时,危景天笑盈盈地改了说辞,“太细嚼慢咽了,看你吃饭简直是一种享受。” “噗……”麦小芽正在喝水,刹那爆笑,一口水成喷溅状不偏不倚喷了危景天一头一脸。 “咳咳……”石化的危景天一副吃翔的冤屈表情,用手擦了一把葱花气息的热水,两眸处于一片混沌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一张帅脸浸润在葱花味的口水中,也可以帅到炸起,沉浸在型男湿身诱惑的幻想中,麦小芽的指尖借着擦拭水分的功夫,偷偷占危景天便宜,八块腹肌、靓丽的人鱼线和没有一丝赘肉的三角形身材,麦小芽的鼻梁有些不太舒服,她忘了曾经是有过前科的,慌忙走开,逃离危景天气场的控制范围。 “小芽,你怎么了?”见她捂着鼻子表情痛苦地落荒而逃,危景天忘记了被口水喷头的狼狈经历,她的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兵哥哥大神厨 “别……景哥哥,别过来!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麦小芽慌忙制止他,鼻腔的酸疼感觉越来越明显,两道灼热的鼻血爬出了鼻孔。 麦小芽哀嚎,自诩见过世面的她,不知为何每次对上危景天的完美身材,就没出息地流鼻血! 橘子树下,麦小芽仰天而立,祈祷两条不争气的鼻血能够回到鼻梁去。 “姐,你干什么呢?”一双弟妹走进院门,拍着灰扑扑的手指,把十几个磨圆的小石头郑重其事地放在橘子树下的小石盒里。 麦小芽便知他们这是去抓石子回来了。 “别过来!姐待会就好。”麦小芽制止二人,向一旁的危景天递了眼色,示意他不要告诉一双弟妹流鼻血的事实,免得二人担心。危景天岂会不知,便走到他们能看见的地方。 “景哥哥,你回来啦!” 随即,危景天颀长英挺的大长腿上一左一右挂着两只无尾熊,耷拉在他身上嘀嘀咕咕地问这问那,危景天一手抱起一个,纵是八岁的孩子,在他的大长臂下不过三十斤的体重,两个孩子没有父母,对身材高大的危景天格外依赖,十分乖巧地窝在他胸口,远远看着像父亲抱着孩子,画面有爱而温暖。 触电般的错觉过后,麦小芽的鼻梁被酸涩取代,原来一双弟妹和她一样,表面坚强刁蛮,天不怕地不怕,不过是无人保护的伪装,只有在危景天面前他们才能卸去伪装,去体察难得的亲情。 当晚,危景天使出十八般武艺,做了一桌丰富可口的菜肴,四荤两素一汤,五彩缤纷色香味俱全,摆了满满一桌子。 危景天伸长了手臂,给每人碗里夹了一个虎皮猪蹄,笑得温暖如父:“来,我从部队带回来的军猪蹄。” 一双弟妹一面啃咬焦黄的猪蹄,皮厚肉嫩,肥而不腻,塞了满满一嘴的胶原蛋白,“什么叫军猪呀?” 说起当兵,人人只想到枪炮车舰、军事化管理的严苛律条,怎的军队还养猪?莫非,咳咳,威猛俊朗的景哥哥在部队还兼职喂猪、扫猪槽这等杂事?有点颠覆想象啊! 危景天往嘴里塞了一条豆角,说起了部队的趣事。 他所在的临北水师是海防军的A级部队,坐落在南部沿海的一个小岛上,岛上物资匮乏,部分粮草通过轮船运送供应,可像生禽、家畜这些运送困难的物资,只能就地取材,圈地豢养六畜,军人们除了每天巡视,保证海防安全、操练演习外,还得兼职种菜、养猪、种瓜果等农村人才做的活计。 往嘴里送了一条木须肉,麦小芽目光微不可察地落在了危景天粗糙的手掌上,小麦色的皮肤上纹路清晰可见,指尖和掌心分散着几个老茧。 她注意到危景天吃饭的动作坎用快稳准来形容,两根光溜溜的筷子到他手里玩得飞起,普通人夹像猪蹄、芋头之类滑溜滑溜的菜肴,少不得在菜里扎个洞,夹起的菜被破坏了外形,如果夹不起来,少不得借助勺子等工具。可危景天每每筷落菜起,快稳准地落在了麦小芽饭碗里,一丁点菜汤都没溅出来。 而且危景天吃的很快,一碗饭基本三到五口就一粒饭都不剩,全吃完了,期间很少吃菜,都是给麦小芽他们夹菜。 “景哥哥,你在部队是不是过得特别苦?”麦小芽忍不住问道。 筷子在饭碗里顿了一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麦小芽,她突然就用力扒饭了,好像刚才那个问题是别人问的。 “咳咳,景哥哥,姐姐问你话呢!”连麦小溪都听出了话里浓浓的关切,扯了扯危景天的衣角,危景天再次被麦小芽欲语还休的娇羞状给搅得没法平静。 小妮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懂得关心人了。 危景天心里甜丝丝的,抬眸思索了一下问题的答案,下意识地摇摇头后又觉得不妥,“不对,我很辛苦才对。” “景哥哥,你什么意思啊?”麦小宝被他的回答弄得云遮雾绕,“点头摇头是什么意思?” 麦小芽也想知道,直勾勾地盯着危景天的嘴,仿佛他的回答决定了她此刻的心情。 “当然辛苦啦,因为我每天都要想你……你们无数遍嘛……”危景天佯装说错了话,低头猛扒饭,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 “景哥哥,你碗里的饭早吃光了。”麦小宝愣头愣脑地揭穿了他的伪装。 麦小芽忍俊不禁,差点憋出病来。 翌日是周天,雄鸡唱响,东方泛白时分,麦小芽还在迷蒙的睡梦中,就被“叩叩叩”的敲门声唤醒。 为了不吵醒小妹,麦小芽汲着拖鞋把门开了一条缝,危景天在门口站着。 “景哥哥,这么早?”平日麦小芽也起得早,不过周末起得稍晚,七点左右才起床,毕竟她是一个刚满十一岁的、正在长身体的孩子,身体的局限是无法打破的。 危景天换了一套卡其色西裤、一件淡蓝色长袖衬衣,往门口一站,颇有几分儒雅白领的味道,干净爽朗,像游侠举手投足间卷起的雪埃。 麦小芽不觉看痴了。 “快出来,带上篮子,我在门外等你。”危景天用唇语向麦小芽说道,他也考虑到了孩子发育期间早晨是睡眠的黄金时段。 麦小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景哥哥的吩咐准没错,便简单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葛布短袖,一条裤管肥大的七分裤,还是用张兰的裤子改造的,收拾了篮子,出现在危景天面前。好在他一点也不嫌弃,把她揽在腋下,“走,买菜去!今天吃大餐!” 大餐?回味着昨晚的猪蹄膀和木须肉,三个孩子舌头都快吃断了,那些平淡无奇的食材经过危景天的手,在三德烹饪工具里面经过蒸煮焖炖和煎烤炒炸,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从色香味各个层面刺激着麦小芽的味蕾。 四荤两素一汤已经耗费了危景天带回家的所有食材,他之所以背这些东西回家,是因为太想与麦小芽分享美食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为她花钱 今天,他决定亲手采购食材,给姐弟仨打牙祭的同时,也传授麦小芽一些谋生之道。 兄妹二人挎着篮子,走了两里路,踏着清晨白露,来到白石圩的菜市场。 七点不到,菜市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色鸡鸭鱼肉、瓜果点心应有尽有,还有些平日买不到的土菜(特产),麦小芽见过的就有灰毛兔子、花斑野鸡、魔芋根、山葫芦,还有些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的。 两人感慨了一番,心情大好,在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前打探了一番,对今天要做的菜肴,危景天心中有了打算。 他买了石斛花、一只甲鱼、一斤乱蹦乱跳的鳝鱼、当归、党参、鸡肉,麦小芽平日连看一眼都嫌贵的食材,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买下来了。 付款前,麦小芽忧虑地扯了下他的衣袖,“景哥哥,太贵了,咱们吃不起这些。”危家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呀! 单说石斛花,就是长在高山峭壁上的珍稀药材,她见过钟源涌来泡茶,倘若他没生活在深山老林中,也得不到石斛花的。 不料一只粗糙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食德府的药膳之所以卖的贵,从选料、用水到火候,都十足十地讲究。”危景天瞧出了她的忧虑,“没事,吃了还能赚的!” 危景天付款的时候毫不肉疼,一顿饭就吃掉了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七十块,没错! “景哥哥,咱们买这些珍贵的东西,吃了能上天吗?”他不肉疼她肉疼,那些钱全是危景天在部队里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没道理为了她挥霍一空。 温润的眸子染上了水色,望向麦小芽的视线有些水润,“小芽,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知道你关心我,有我在,我一定能给你闯出一条出路来的。” 他说话的一瞬,一道璀璨的日光破云而出,洒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在麦小芽看来便如九天神祗般高高在上、满怀对她的同情俯瞰着她。 “景哥哥……”麦小芽不解而感动,傻子都听得出来,危景天在用力地帮助她,她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 危景天像拎小鸡般拎着满满当当的一篮子菜,腾出一只手牵住了麦小芽的手,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与她的手心无比贴合。 麦小芽心中酸酸甜甜,感到他就像暖阳破除云雾,给她黑暗的人生投下最亮的一道光。 “哟,这不是危景天吗?你是不是在和麦小芽谈恋爱呀?”一个语气夸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慌忙撤了手,对上了麦玲玲两丸似笑非笑、幸灾乐祸的眼神。 麦小芽本不想理她,拉起危景天就走,被疾步赶上的麦玲玲张开手臂拦住。 危景天长眸一眯,这个妹子他认识,是麦小芽四年的同桌,可他仍感到一股浓浓的敌意,下意识把麦小芽护在身后。 “哟,你个普通义务兵在这充阔佬?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呀?手指扣那么紧是在表达爱意么?”麦玲玲语气粗鄙而露骨,明明很纯洁的一个牵手动作,经她的嘴便是十恶不赦的淫贱下作。 麦小芽不屑地睥睨一眼,“好狗不挡道,请你让开!” 心底的疑惑越重,危景天就对二人的真实关系越感兴趣,麦小芽是他的人,调查清楚她在学校里跟什么人接触很有必要。 眼前的小同桌显然来者不善,给二人猛泼脏水。几个路过的村民闻言停下来参合热闹。 “哟,这不是危家少爷吗?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呔,我哪儿知道?只知道他对麦小芽好得不得了,刚回家就买这些个好东西给她补身体,太体贴了!” 在赞叹声中也有几个颇为刺耳,大抵是说麦小芽太不要脸勾引新兵蛋子,也有人说危景天就爱这一套,两人之间早已做了超越友谊的事。 麦小芽气得抡起篮子向乱嚼舌根的人打架,却被危景天一把抓住,指了指一脸幸灾乐祸,恨不得麦小芽和村民打起来的麦玲玲,“麻烦在那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麦小芽被她拦烦了,双眸一瞪,“好狗不挡道,你没听见吗?” 麦玲玲那张只能算作清秀的脸上浮出焦躁和郁闷,“麦小芽,你果然一天也离不开男人!” 当着危景天的面,麦玲玲居然好不羞涩地把男女大防之事说出来,麦小芽当即红了脸,杏眼怒瞪:“你怎么说这样的话?” 一向稳重的麦玲玲像变了个人似的,轻挑的目光在危景天身上游移,毫不掩饰唇角的挑衅:“先头勾引洛一达,现在搭上危景天,麦小芽,你欺骗和玩弄男人的手段,果然比你那当婊子的妈要强多了!” 阴损如麦玲玲,骂人就算了,还用脏话问候她的母亲,麦小芽不喜欢张兰是真,可只有她自己能骂,外人胆敢说三道四,她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劈面赏了麦玲玲一巴掌。 “你……你打我?”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麦玲玲扬手便打她,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了手腕,一个墨黑的阴影把她完全罩住,卷进阴冷的低气压中。 危景天比二人高两个头不说,型男身材威猛俊挺,愤怒把他的气场拔高到两米八,压倒性地扔掉了麦玲玲的手腕,“你最好搞清楚,你惹不起麦小芽!” 强烈的怨怒令麦玲玲的脸扭曲到极致,“危景天,你是个绿帽乌龟!她根本就把你和洛一达玩弄在掌心!” 不管危景天信不信,麦小芽没有这样做过,怒瞪麦玲玲,“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没做这种事!” 顶着红肿的脸庞,麦玲玲铁了心要让麦小芽和危景天反目,洛一达爱她入骨,为她自杀,而她却悠闲地陪危景天采购食材,更可恶的是,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被麦小芽一人占了!她算哪根葱?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杠上了 “麦小芽,最无耻的不是无情,而是玩弄感情!你一边吊着洛一达,让他为你自杀,一边和危景天卿卿我我,你做给谁看?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麦玲玲的话越说越过分,像一把尖刀对麦小芽的脸一刀一刀地划破! 袖下的手握成拳,若换了以前的性子,麦小芽一定冲上去暴揍她一顿,给她醒醒神,可经历了那么多事,麦小芽发现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像麦玲玲这种情根深种、求爱不得的女子,多半不会意识爱与不爱是无法强求的。 她松软了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二人从未吵过架一样,“玲玲,我和洛一达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跟你抢他!我也是受害者,如果当初不是景哥哥救了我,死的人就是我!” “你骗谁》装什么白莲花?你为了蒙骗危景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洛一达已经为你自杀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污蔑他?”在一瞬的震惊后,麦玲玲的本性占了上风,若不是麦小芽手段高明,怎么能把两个聪明绝顶的男人玩弄于掌心? 见她从头到尾都没信过自己的话,麦小芽放弃了解释,提起篮子走出她的控制。 “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麦玲玲追上。 麦小芽高傲回眸,语气前所未有地冷冽,“信不信由你。”对危景天说,“景哥哥,我们走。”她分明发现危景天那双情绪饱满的桃花眼正凝视着她笑,眸中有诧异、欣赏和淡定。 危景天接过篮子,“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二人并肩走在麦玲玲的视线里,那样恩爱、匹配,激起了麦玲玲怨毒的嫉妒,指甲扣进肉里,生生地痛,却不及有人拿起尖刀插在她心上,只要麦小芽好过一分,她便难过一分。 曾经二人在班里角逐排名时,她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为什么看到麦小芽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孤儿居然拥有了爱情,她便嫉妒到发疯! 与危景天并肩而行,麦小芽依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怨毒目光,只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人各有命,麦玲玲以爱的名义画地为牢,圈住了假想敌和自己,她就算再有本事也解不开麦玲玲的心结。 只是眼角眉梢滑过一丝落寞,麦小芽的心生疼生疼的。 “小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别太在意。”她眉心的落寞印在危景天心里,便是一根根刺,他不忍心爱的女孩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麦小芽抬眸,本想挤出一丝笑意,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危景天揽过她的臂膀,动作轻柔温暖,却比什么安慰的话都有用。麦玲玲居然敢挑衅他最爱的女人,他决不允许! 一个计划在心间渐渐成型。 还没到家门口,便听到一个低沉雄浑的男音在说话,“你爸妈心也太大了,连一个家都甩给麦小芽这个孤儿!要是家里东西少了、坏了,谁来赔?” 麦小芽一怔,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却不想不起是谁,他的话就像刀子,打在麦小芽心坎上生生地疼,推开院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怎么来了?”危景天暗惊,郑局是个有财有势的退休军人,平日除了在自家田圃种瓜菜、会客,很少在外走动,就连几十里脚程的女婿家也很少涉足,今日怎的有空来? 不多会,危杏杏嗔怪的声音传来:“哎呀,外公,小芽是自己人!她是我亲妹妹,是我妈干女儿,还叫你一声外公呢,你怎么能说她的坏话呢?” “你个小丫头,怎么也吃里扒外?那小朋友年纪轻轻就惹了天大的事,能是个什么好人?!”郑局气鼓鼓地说。 原来是郑局,麦小芽倒抽一口凉气,去年她受了枪伤和重伤的柳絮儿曾到郑家避难,可也知道郑家是不喜欢她,甚至有把她从危景天身边拔除的趋势,麦小芽便没上门拜访。 没想到危景天昨天刚回,郑局后脚便来了。 “没事,有我在。”一只温热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捏了一下,把勇气和安慰传递给她,麦小芽抬眸牵起一丝担忧的笑,危景天推门走在前头,唤了一声“外公。” 郑局矍铄粗重的眉毛一愣,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可精明如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很快就调整了得宜的表情,沉稳地看向危景天,“嗯……” 刀子般的目光停在麦小芽和危景天提的篮子上。 好你个小兔崽子,年假才回来一天,不去城南乡拜谒外公,就赶着给麦小芽花钱买食材,联想到厨房新添的烹饪工具,又看了看篮子里的名贵食材,气不打一处来。 “景天,你父母赚钱不容易,怎么买了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省着点用!”郑局的精明强干都用在杀伐决断上,对厨房小事向来少管,今天就是看麦小芽不爽了,瞧她依偎在危景天身边小家子气的样子,有什么资格和器宇轩昂、聪明能干的危景天并肩而立? 麦小芽只觉她被判处了死刑,手拢在一处不断摸索,想着怎么应付外公,好歹他还救过她一次呢。 不等她开言,危景天便不轻不重地让郑局碰了一个软钉子,“外公,这些是我用军饷买的,你放心吧,花不了几个钱。您难得来一趟,吃点好吃的,有什么不可呢!” 郑局一口气憋在喉咙,“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出门了!”意思是这东西分明不是看在他的份上买的,为了讨好麦小芽,小兔崽子还跟他老人瑞杠上了!郑局对麦小芽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哎哟,外公,你一来就冲着一群孩子发脾气,越活越回去啦!你瞧,小芽三姐弟都被你吓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危杏杏见状,娇笑着拿话打破僵局,她是个没大没小惯了,平日没少在小辈面前“教育”郑局,好在他是个孙女儿狂魔,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不能不听危杏杏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拍案而起 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郑局不友善的目光扫过角落里不敢讲话的姐弟仨,两个小家伙倒是眼神清亮、干干净净的,尤其是男孩气质倔强、正嘟着嘴敢怒而不敢言地怒瞪着他,而那个小女孩倒是乖巧文静,整个粉团儿似的人物,好有危杏杏年幼时的样子。 郑局讨厌不起来,见二人被他的气势吓坏,心里内疚起来。 当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这是郑局第一次认真审视麦小芽,高高瘦瘦的,眼神清亮却沉稳,听到他当面批评她,也不见慌张,大局初定的样子倒是不小家子气。 可那又怎样,配他精心调教的唯一外孙还是有差距! 麦小芽也在看他,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唤了一声,“外公,您来了。” 郑局略略颔首,什么也没说。 麦小芽目光扫过干净的饭桌,还放着危杏杏的粉色书包,便不卑不亢地说,“外公还没喝茶吧?快进门,我给您沏茶。” 小辈请喝茶,郑局本不想赏脸,可坐了一个小时车程,又顾着生气,这会子嗓子冒烟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行,大喇喇地在院子的小矮桌上坐下。 小矮桌上还放着姐弟仨的作业本,他粗略地扫了一眼,也不管麦小芽沏茶去了还是干嘛去了,拿起作业本便看了起来。 哼,字体还算娟秀,颇有颜真卿真迹的风范,答题也算流利,可那又怎样!配危景天还是有差距的,关键是她才小学五年级!呵呵,想他精心调教的危景天三岁能写字,五岁能读《资治通鉴》,才刚成年就当上了海军学院的士官,可是他一生最得意的作品! 凭什么便宜了要什么没什么的孤儿麦小芽! 麦小芽几个月前无意听到他与危景天的对话,祖孙之间的争执,自然明白郑局为什么不喜欢她,可身世家财岂是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改变的? “外公,请喝茶。”不多会,麦小芽替郑局斟了一杯喷香的花茶,恭敬地端给他。 却不料郑局头也不抬,不剩耐烦地翻动作业本,假装没看见麦小芽正端着一杯滚烫的茶水在手。 指尖烙在滚烫的水杯壁上,刺骨的疼痛传来,麦小芽局促不安地抬眸望去,郑局唇角的嘲讽和为难都是实实在在的,她疼得受不了了,便把杯子放下,给受伤的手指吹气。 危景天见状忙放下手里淘洗的白米,拉着她到水龙头前冲洗,“你没事吧?”麦小芽无声地摇摇头。 却听到郑局轻蔑的冷哼,“没人教养的孩子就是没礼貌,连个茶水都端不好!”说着把麦小芽写好的作业本撕下一页,擦拭桌上的水珠。 麦小芽情急去拯救却已来不及,“外公,那是我的作业本!你怎么……” 郑局却佯装不知,目光错愕惋惜,把一团揉搓成碎片的纸团丢给她,麦小芽躲开了,可辛苦写好的作业却丢失了两页,明天就要交了,让她找谁整题目去? 这次的作业很特殊,岳瑾瑜为了训练同学们听说读写能力,把题目写在黑板上,写一题擦一题,能把完整题目带符号都记下来的同学全班除了她麦小芽,便没有一人了。 恐怕别人的作业本在抄题目时都一片狼藉了,她再也找不到人写出完整的作业了。 危景天深知她的委屈,一把护住她,对外公说话的语气便冷硬了几分:“外公,那是小芽辛苦写的作业,你撕了算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你不接杯子,害小芽被烫的!” 他说的是事实,可理直气壮的态度还是激怒了郑局,“小天,麦小芽差点烫着你外公我,你不问问我是否安好,怎的还责怪起外公来?没大没小的,告诉你爸爸准打你!” 危景天无奈摇头,冷硬的目光直逼郑局:“外公,您是长辈,小芽还小,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 “哟呵,你这么说外公是故意为难她的?”郑局往椅背子上一靠,身体舒展开,把大佬的强大气场展露得一览无遗,“小天,你这是在跟谁说话?我是你外公,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姑娘这么顶撞我呢?你太令我失望了!” 话语间,把麦小芽一本本子扔出去,恰巧掉在了水沟里,麦小芽能听见心脏爆裂的声音,明天要检查作业,可她不但作业没完成,连过往成绩都被弃若草芥,她闷声不吭地捡起作业本,“郑局,这就是你对小辈的态度吗?” 郑局本想她不会反抗,却不料她胆子这样大,不止她胆子大,连一双弟妹也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把桌上的书本和作业一一拿走,“哼,你欺负人!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连小孩子都欺负!”麦小宝倔强地怒骂道。 “你!”郑局何曾受过小孩子这样的气?在官场和郑家,从来他都是说一不二的王者,偏偏麦小芽三姐弟不把他当回事。 “人必先自辱而人辱之,郑老先生,我敬您是长辈,今天作业本的事就这么作罢了。可是,我不会再跟你同桌而食!”对方是长辈不假,既然不喜欢她姐弟仨,又何必在人前碍眼?麦小芽牵着一双弟妹便向外走去。 郑局面色的红润怒涨几分,拍案而起,“你!”一根颤抖的手指在她身上戳来戳去,话却是说给危景天听的,“瞧瞧你这小媳妇儿,我才说这些就受不了了?就你这小门小户的,连危家小门都进不了,怎么配跟你比肩?” 危景天的面色迅速冷下来,每个毛孔都外泄着冰冷与沉怒,眸光冷冽,看向郑局时恰似一把出鞘的利刃,没有多余的动作,唯独一双沉郁充血的眸子便足以传递嗜血的信号,语气不冷不淡,却能气死人,“外公,小芽是我认定的人,她配不配得上我,我说了算!” 麦小芽本以为危景天看在郑局的面子上,多少要批评她几句,毕竟女子“以柔善为佳,不以强辩为美”,郑局是长辈,就算再看不起她,她顶撞了长辈终究令危景天两面为难。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她在哪我在哪 可危景天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为难,霸气而陈恳的说法,令麦小芽心中一暖。 郑局也没想到麦小芽在他外孙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用一句话便为麦小芽明正典刑,“好啊你,翅膀硬了连外公的话都不听了?” 四道锐利的目光交织,空气中两柄隐形的刀在剑拔弩张,发出铮铮出鞘的声音,危景天眸光淡淡却坚毅无比,“外公,你和小芽相识不久,时间长了你会慢慢改变对她的看法。既然我和小芽在这里让你不开心,那我们走就是了。” 话语间,揽上麦小芽的肩膀向侧屋走去。 他的长臂大手挽着麦小芽纤细的肩膀,如兄弟般亲密的姿势,越发显得麦小芽身材娇小可人,“小芽,我们走。”顺便带走的还有满满一篮子食材,也就是说,郑局和危杏杏今儿早上得饿肚子了! 危杏杏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好不容易等到麦小芽回家,却不料郑局这么不容她,连人打发走了不说,还打发走了飞到嘴边的鸭子,资深吃货的她怎能容忍。 “哥哥哥,小芽,你们跑什么呀?我们还没吃饭呢!”危杏杏张开双臂拦住二人,如狼似虎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一篮子食物上。 隔了三四米,麦小芽还能听到她肚子传来雄壮的空城计闷响。 麦小芽硬着心肠,犹豫地望向危景天,毕竟让一老一小挨饿并不礼貌,他视线向前,对妹妹的请求置若罔闻,“小芽,我们走。” 余光处,郑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景哥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两位都是他的至亲。 “是啊,哥,我和外公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不管呢?要是爸妈听到了,得批评我们没良心怠慢外公了!”危杏杏乖巧地摇晃着危景天的手臂,满目期待。 麦小芽过意不去,“景哥哥,你先照顾外公吧,我们改天再聚,我不想让你为难。” “不行!”危景天表情异常坚定,“你麦小芽是我的人,不论你是低入尘埃的乞丐,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同样深爱!谁敢当面议论你,就别怪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语气凌厉如刀,每句话都像无情的巴掌扇在郑局的脸上。 “你小子!行!”郑局茶也不喝了,进门一会背了一个背包出门,戴上墨镜便要离开。 麦小芽心中咯噔一跳,完了,惹事儿了!“景哥哥,怎么办?你外公真的生气了!”明明该生气的是她好吗,敢情郑局进白石村一趟,就是为了教训麦小芽,让她认清身份,别做嫁入危家的迷梦? 郑老爷子真有意思!麦小芽冷笑。 危景天眉心猛震,可只有一瞬便恢复了平静,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郑局,“外公,真的要这样吗?” 其实郑局也心虚,已经敲山震虎过了,麦小芽是个聪明人,此举纯粹是发泄一时不满,想危景天多骄傲的一个人,对长辈不说言听计从,但至少没有当面顶撞过长辈,还是以这种剑拔弩张的方式! 郑局没有说话,脸崩得紧紧的,铁了心要走的样子,麦小芽心中天人激烈的交战后,决定死就死吧,向长辈第一次头没什么的,如果将来要嫁入危家少不得和郑家打交道,得罪了郑局没好果子吃。 “外公……”麦小芽向前迈出一步,轻若蚊声地唤了一句,决定向郑局示弱,却被危杏杏抢了先。 “不行了不行了!我喘不过气来!”危杏杏手扯着脖子,声音嘶哑而痛苦地喘息着,蹲下身去。 麦小芽一看,完了,危杏杏的哮喘病发作了! “杏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麦小芽眼疾手快,扶住她瘫软的身子,在隐秘的角度危杏杏睁开了清醒的眸子,向她用力眨眼睛,猛力攥住她的手,“小芽,别走,让外公别走!” 眼珠子快速转动了一下,麦小芽强作镇定,虚张声势地喊着:“景哥哥、外公,杏杏姐哮喘发作了,快拿药来!”危杏杏的包里一向配着喷雾,郑局见心爱的外孙女出了事,包一摔,把人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手忙脚乱掏出了喷雾往她嘴里送。 “杏杏,别急,别急,药来了!”郑局慌张地样子像极了危景天,给危杏杏喷了药,见她脸色好些了,才阴沉着脸坐在床沿上。 “外公,你就别走了嘛。我怕……”危杏杏抓着郑局的手臂撒娇,两条小眉毛拧成了蚯蚓,一个劲地冲麦小芽使眼色。 麦小芽望了一眼危景天,从妹妹发病到现在,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兴许早就识破了妹妹的伪装,他表情始终清清淡淡,见麦小芽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是啊,外公,您一走杏杏姐都急病了,看在杏杏姐的份上,您就别生我的气了,待会儿做好饭,我会带着一双弟妹回家的。”麦小芽语气无比诚恳,听不出一丝破绽,在说到“回家”时,恰如其时地低下了头,眉梢眼角全是自知之明。 而这恰是郑局想要的。 见她放低了身份,又聪明乖巧识时务的份上,郑局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景天,你呢?是留下来陪我们一老一小,还是跟她走啊?” 几道目光齐聚在危景天身上,他依旧表情淡淡,“小芽在哪,我就在哪。外公,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郑局无声地叹了气,这小子是铁了心要和麦小芽在一起了! “外公,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玩拉帮结派呀!”危杏杏一向大胆惯了,经常当着郑局的面针砭时弊,如今亲亲外公老顽固了,说不好一意孤行断送了哥哥的终身幸福,这事儿既然让她摊上了就得管上一管。 郑局矍铄的容颜显出一丝疲惫与沧桑,用力闭了一下眼眸后睁开,深藏嫌恶地扫了麦小芽一眼,小姑娘期期艾艾,什么话都不敢讲,只用一双清亮而倔强的眸子凝视着他。 郑局感到自己无理取闹。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做菜 “行吧,你们自己安排。”郑局对危杏杏可以无数次地妥协和纵容,因为她是女孩子,对危景天却不行,他决定了两大家族的命运,他的婚姻应该是门当户对、对他和危严的仕途都有助益的,而不该是眼前的麦小芽。 他不满意这个对象,又拗不过危景天。他走出门去,身影有点落寞。 麦小芽忙扎进厨房,把一篮子菜统统洗干净,危景天则动手杀好了鸡、鳝鱼和甲鱼,准备动手做个大年夜才能吃上的大餐。 “景哥哥,你说这些工具是用来做药膳的?”麦小芽摸摸发冷的鼻梁,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危景天伸出一双小麦色的大长手,把一条手臂长的鳝鱼切成段,放在炖锅里,“三德牌的烹饪工具十分讲究,你瞧瞧这只白瓷炖锅,它的内壁呈磨砂状,要比普通的炖锅厚三倍。” 麦小芽摸了摸,果不其然,平日炖个肉至多用一个铝盆,倒上水和肉骨头,架高了火焰炖上一二个小时,炖烂为止。 “知道为什么吗?”危景天见她迷惑不解地摇头,便说了原有,“普通炖锅内部虽有加热的作用,可远不及这个保温。炖肉不光靠柴火热度,最重要的还要讲究炖锅本身焖烂食物和保存营养元素的能力。锅壁比普通炖锅厚三倍,让它占据了慢炖的优势,火势越大营养元素流失得越快,可如果是炖锅本身焖烂了食物,元素便留在肉汤里,保留了食物原有的药性。”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麦小芽囫囵吞枣地学了一回,帮忙把甲鱼肉切好,又敲了几个干贝放着备用,切好葱姜蒜,等待危景天的训示。 “大神厨,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吗?”做好了准备工作,麦小芽请示危景天。 他正在灶下烧火,几把干柴进去,灶膛内燃起了熊熊烈火,把漆黑的大铁锅烧起了青烟,再热锅凉油,把甲鱼与姜蒜一同下锅,快速翻炒,锅里传来悦耳的滋滋声,再倒入些许料酒翻炒一会,煮出了甲鱼的原汤水,再把料捞起来放进炖锅,加上捣碎的干贝和开水,放在火炉上小火慢炖。 危景天做事干脆利落,把一块猩红的牛肉铺在案板上,手起刀落,水杉树切菜板发出利落的咚咚咚声音后,一片牛肉被切成了肉丝,而且条条纹路清晰、长短一致,麦小芽叹为观止。 “景哥哥,牛肉要怎么做呀?”牛肉在江南这个地方是稀缺的食材,黄牛养殖还没盛行,所以市价很贵,达到了十几块一斤,麦小芽重活两世,吃牛肉的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完。 危景天用干净的手背蹭了一下她的鼻头 “去把陈年的橘皮取来。” “橘皮?”这玩意儿每家每户都有,八月橘子熟了后,家家户户都围在院里的橘子树边剥橘子,那皮儿不管青红都晒在橘树上。不论哪家孩子感冒了,家庭主妇都刨点新鲜的樟树皮、黄颈种子和 橘子皮,用药罐子添上井水,放在锅炉上炖,再趁热浓浓地灌下去,三次以后感冒准好! 可橘子皮用来做菜,好像麦小芽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是危景天要的,自然有他要的道理。麦小芽用竹篙取了风干的橘子皮洗干净,危景天铺开蜷缩的橘皮切丝,把葱姜蒜和橘皮放在热油上翻炒出香味,为了保证牛肉的鲜嫩,危景天放下去之后爆炒几下,退了红色血丝便起锅了。 危景天还趁着热锅,做了包菜和豆角,煎了一条鱼,配上酱料。 “开饭了!”危景天揭开锅盖,用筷子挑了一下甲鱼的硬度,烂了便起锅。 危杏杏在一旁陪着郑局说话,一听开饭了撒丫子跑进,搬了七八个碗在大圆桌上摆好,分上筷子,“外公,吃饭了!” 郑局本来心情不太好,闻到厨房飘出香味,肚子也的确饿了。 可走进厨房,原本阴晴不定的脸彻底黑下来,“景天,你怎么做起女孩子的活计来?家里没女孩吗?” 说着辣毒的目光落在麦小芽被火光映红的脸庞上,心里越发不喜欢她。 在郑局的观念里,他培养的接班人怎么沦为了替女人做饭的小厨师??简直是对他权威的鄙视! “外公,你去坐着吧,厨房热,别进来。”危景天挥舞着锅铲,含糊地对郑局下了命令。 “你也知道热?还不赶紧出来,让麦小芽一人呆着就行了!”郑局话里带刺,一点都不考虑麦小芽的感受。 麦小芽正要反驳,却被危景天抢了先,“外公,我是行军打仗的粗人,这点热都受不了,凭什么让小芽一个女孩子来忍受?” 被他抢白一顿,郑局脸上一阵青红,“那不一样!现在在家里!” 危景天嘻嘻一笑,把最后一盘菜起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外公是过来人,这样的道理怎么反倒让我这个晚辈来教?” 郑局严肃的扑克脸更难看了。 麦小芽趁机端起一盘菜向外走去,却被郑局拦住,“麦小芽,我说过你能出去了吗?给我在厨房呆着!我们吃过饭在出来!” 麦小芽怒极反笑,“郑局长,您没搞错吧?现在是男女平等的新社会,您还活在封建社会,搞重男轻女吗?” 可不,在白石村有个陋习,就是过年过节的女人在后厨忙活出一桌子饭菜,端上桌却不能与男人同桌而食,一群男人喧嚣着觥筹交错,女人只能吃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危家是接受了新思想的军人家庭,早就摒弃了这种陋习,可偏偏上了年纪的郑局要拿这条对付麦小芽。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激怒麦小芽,让她脆弱的自尊心在陋习的攻击下崩溃,与郑局吵架,这样危景天就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郑局长,您说您到底想干什么?”麦小芽把菜放在灶台上,直视着他等待答案。 郑局呵呵冷笑,“不干什么,你不是无父无母吗?我替他们管教管教你!”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麦玲玲的挑拨 麦小芽要气笑了,“我敬您是景哥哥的外公,对您看不起我姐弟三的言行一忍再忍,既然容忍不下我们姐弟三,那好,今天的食材有一半是我做的!”麦小芽唤来弟妹,“小溪小宝,把甲鱼汤、炒牛肉和包菜端到小屋去!” 一双弟妹早就对郑局无理取闹的样子不满了,听到姐姐的号令手脚麻溜地搬上桌上唯一的大菜,走人! 麦小芽临走扯了一下危景天,“景哥哥,待会儿带着杏杏姐到小屋吃饭。” 危景天无力望天,无奈地白了一眼郑局,“外公,你这是何苦呢?”说着解下了围裙,追上麦小芽,“小芽,我陪你们!” 危杏杏急得直跺脚,眼瞧着到嘴边的好菜都被端走了,桌上只剩下一盘炒包菜,她就欲哭无泪地怪外公,“外公,你干嘛非得跟麦小芽过不去呢?” 郑局唇角轻哼,“谁叫你哥总宠着她!” 危杏杏不解而疑惑,“外公,哥已经长大了,有权利交自己的朋友,你以前可是这么跟我们说的,说你不会干涉我俩交友自由!” 被外孙女反驳得说不出来,郑局居然撒赖:“我不管!他就是不能跟麦小芽在一起!” 话没落声,危杏杏已经走远了,“我不管!我要填饱肚子!你看着办吧!” 就这样,郑局为了和麦小芽斗气,只能就着一盘包菜吃米饭。 麦小芽把饭菜摆在桌上,她本以为惩罚了一个老人会内疚到吃不下饭,相反得她吃的心安理得,什么事都没有! 哼,现在的老人太任性了! 危杏杏循着香味儿撒丫子跑来,“小芽,你别生气!我让外公一个人呆呆,冷静冷静!”现在她和哥哥是一条战线的! 麦小芽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了!反正他不喜欢我!” 粗糙的手指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危景天把吃剩的盘子、碗筷收好,搬进厨房。 另一端郑局在大厅吃饭,一双外孙为了美食背叛了他,他独自一人镇守偌大的圆桌就包菜吃白米饭,慵懒的筷子挑起一根包菜送进嘴,咦,味道还不错?!一想到是麦小芽炒的,他便兴趣寥寥,想不多一个孤儿优点还挺多,难怪危景天被她迷得团团转! 后门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郑局老当益壮耳聪目明,迅速起身把门“哗啦”打开,趴在门上听墙角的女孩扑了个空,四脚朝天扑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鬼鬼祟祟之人必有猫腻,郑局最讨厌耍阴谋诡计的小手段,也没因来者是个女孩而心慈手软,一把抓起那人脖颈间的衣服,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来。 “别……别打我!我是麦小芽的同学!”那人忙不迭用手护住脑袋,生怕面前这位威武矍铄的老人废了她的手脚。 “你鬼鬼祟祟躲在后门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郑局松开了她的衣衫,细细打量这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女孩子,确定她目光飘忽躲闪,时不时略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便不太喜欢。 麦玲玲从洛天处来,在街上见麦小芽和危景天恩爱地采购了食材,便推测危家来人了,毕竟麦家的亲戚怕死了被麦小芽缠上,早就不来往了。 她便顺藤摸瓜,摸到了危家后门,见来者是危杏杏和一个老人,见两位当家人为了麦小芽发生矛盾,心中嫉妒之下,决定伺机而动给麦小芽使绊子。 这不,郑局自个作死在房中寒酸地吃白米饭,她认为机会来了,便推开后门进来,怎知郑局把她当成了入门小贼! “哎哟,您是麦小芽的外公吧?”麦玲玲故意把危景天换成了麦小芽,想必郑局闻言一定心中不悦,谁想做一个孤儿的外公?况且他根本不同意这段感情! 郑局目光如剑,锐利得似乎能看穿她的一切小九九,她渴望见到的愠怒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冷视,“由后门入者,非奸即盗!说,你有什么企图!”危家大人不在,他就是危家终极后台,想撬危家墙角,门都没有! 麦玲玲倒抽了一口凉气,话说伴君如伴虎,郑局与洛天一个尿性,不仅多疑而且阴冷,得罪了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您好,我是麦小芽的同班同学兼同桌,我叫麦玲玲。”麦玲玲搬出了最不屑对外称呼的同桌身份,只有这样才能让以下说的话更有可信度,见郑局表情不耐,语气中便充满了挑衅与探寻,“我知道您对麦小芽这个人并不满意,说实话她也是我的仇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弱点,兴许对您有帮助。” 她一面说话一面察言观色,见郑局虽然表情沉稳,可眉宇间震荡片刻,她便继续往下说,“麦小芽是个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不祥人,所有跟她有关的人都得莫名其妙地倒霉,郑老只有危景天这么一个外孙,又是危家的独苗,您对孙媳妇的要求一定不低,至少不该是个不祥人,对吧?” 郑局的长眉肃然拉长,愠怒而不屑,“呵呵,你跟我说这些,想必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个军人,无神论者,从不信命理邪说。”他便无情地审视和拒绝了继续交谈的可能。 麦玲玲不甘心,斜睨着郑局,“老爷爷,你应该听说过洛家的事吧?我想,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下麦小芽和洛家孙少爷洛一达的往事。” 洛家在白石村乃至城南乡名声远播,在表面上洛家是一个药材商,可洛家近来开设的同义堂挤垮了钱顺发的君仁堂,而郑家持有百分之三十的君仁堂股份,洛家的存在对郑家多少是个威胁。 上次在医院,郑局便遇上了洛家的保镖廖清为难危杏杏,以致她哮喘突发住院,怎么麦小芽和洛家也有牵连?疑窦顿生后,他望向麦玲玲的目光越发复杂而深不见底。 “有话快说!”郑局语气冷淡。 麦玲玲为了给麦小芽使绊子,即便遭到郑局再多为难,表面装作不在意心中可记仇得很。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教训坏人 “老爷爷,你可知道洛一达为了麦小芽自杀的事?上次麦小芽和一个叫柳絮儿的女人,是不是曾去郑家躲灾?” 上次柳絮儿的事危景天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在商量对策时,他与危景天发生了争执,此事便交给了危景天全权处理,至于他是怎样和洛家交涉的,郑局并不清楚。 “哼,你有屁快放!休想拿这件事挑拨我爷孙关系!”郑局很不耐烦,对麦玲玲做了一个请出去的动作。 麦玲玲不甘,哼,老匹夫,就不信你能看着亲外孙去送死!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哟,老爷爷,麦小芽和洛一达是前后桌不假,可麦小芽手段高明,把危景天和洛一达玩弄于股掌之间,洛一达多次为了她舍命,可她却挑拨危洛两家互斗,坐收渔翁之利,呵呵,她的目的得逞了,洛一达现在为了她昏迷不醒,药盟的事不成了,可我知道洛天对危景天,也就是你的外孙,可是恨之入骨啊!” 她的声音尖细柔媚,向一个惯常挑拨是非、乱嚼舌根的女人,郑局十分反感却不得不承认她所说事实。 “你跟我说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和麦小芽可是同学。”郑局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 麦玲玲微怔后,表情变得阴冷毒辣,“同学?她把洛一达害成今天这样,就该遭到报应!”见郑局投来睥睨一瞥,收敛了一下表情,“爷爷,麦小芽真不是你孙子的良配,你还是早做打算,别到时候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孙子的仕途可就毁了!” 这话难听,可正中郑局的心,他的神色冷淡下来,“我们家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走吧!”麦玲玲还想落井下石几句,一个清亮愠怒的声音从外传来。 “好啊,麦玲玲,小芽多次帮你,你却恩将仇报,跑来跟我爷爷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危杏杏撸起袖子便要撕了她的嘴,平日她最烦背后捅刀子的人,她捅了麦小芽一刀,危杏杏就要光明正大地捅她两刀,快步上前手爪迅速如闪电,抓住了麦玲玲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扇得麦玲玲头顶直冒金星。 危杏杏像扔一条毛巾一样,把她扔在地上,又迅速栓上后门,怒瞪地上披头散发的麦玲玲,她本长得只能算秀气一挂,此刻脸上布满两个红晕,表情扭曲,便更难看了。 “瞧瞧你这张脸,你有什么资格说麦小芽的坏话?你喜欢洛一达,是吗?所以跑来挑拨郑家和洛家的关系!”危杏杏拿出了警花之女的威风,蹲身一手撑在麦玲玲的胸口,一手戳点着她的额头,把一脸懵逼的麦玲玲说得哑口无言,只剩两眼射出惊悚的光芒,要把危杏杏凌迟一般。 “你看什么看!你叫麦玲玲是吧?曾经和麦小芽是同桌,后来死皮赖脸不择手段地缠上了洛一达,却不想人家根本瞧不上你,你心里嫉妒,就跑来陷害麦小芽?”危杏杏竹筒倒豆子般,把麦玲玲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心事给宣之人前,享受着麦玲玲脸红耳赤的尴尬,得意地笑着。 郑局并不想把生病的外孙女牵扯进来,她的身体就像一个精致可爱的花瓶,随时都可能因为什么事而要了她的命。他不能冒这个险。 “杏杏,出去!这里没你的事!”郑局把危杏杏扯离麦玲玲的身边,一个连同桌都能出卖的孩子,其心之毒,堪比蛇蝎。 可危杏杏甩开了他,“外公,你不是最讨厌背后打小报告的人吗?她心机深重,要陷害我哥和麦小芽,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放肆!外公怎么处理,还用得着你来教吗?”两道肃然冷漠的目光射向危杏杏,那般冷绝,令危杏杏刹那如堕入冰窖,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外公一向对她慈眉善目,怎么听了麦玲玲一席话后,就变成了一头嗜血的狼! “外公……”被冤屈的危杏杏不甘地摇晃着他的手臂,却被他请出了门,只能用力拍门,“外公,你快放我进去!你别信那个贱人的话!” 正在小屋洗碗收拾的麦小芽和危景天闻言,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向正屋走来,才走一半危景天指着后门,“小芽,你去前门堵着,我去后门!” 一只无形的手把麦小芽的心抓紧了,涌出无限猜测,郑局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不知被谁挟持在屋里,但愿他没事,要是出事了,多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南无阿弥陀佛,千万保佑外公没事。”麦小芽一面赶路,一面在心里把四方八面的菩萨都拜会了一遍。 危杏杏见她过来,腾出拍红的手掌,“小芽,麦玲玲还在里面,她不是什么好人,我怕她对外公不利。” 麦玲玲?她羊癫疯发作,跑来骚扰一个老人做什么?麦小芽心道不好,她为了洛一达的事恨她入骨。 麦玲玲一听来人了,她是从洛家偷偷跑来的,就想借郑局的手除掉麦小芽这个眼中钉,最好让她失去危景天这个依靠,从此以后谁也能欺负一脚,她就开心了! 不巧的是,她被大嘴巴危杏杏抓了个正着,她说的一切都被偷听了,而郑局和危杏杏关系甚好,那么…… 麦玲玲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拉开后门栓向外走去,却不料被人死死攥住了手臂,“你鬼鬼祟祟跑来干什么?你到底对我外公做了什么?” 一个阴沉危险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危景天不知何时堵住了她的去路,墨黑的瞳孔微缩,如一条蛇抓住了猎物。 “你放开我!让我过去!”麦玲玲慌不择路,推了危景天一把,却扯不开他的手心,眼瞧着麦小芽就要看到她被人抓住的狼狈模样,她便恨透了危景天,另一只手操起沾满灰尘的榔头,向危景天劈来。 身为军人,危景天从来练就的本领就比别人要丰富、高超,轻而易举就躲开了她的暗算,还顺势推了一下榔头,阴差阳错地榔头便往她自个头顶砸去,手势不重,可她的面容、头发落了一层灰,像个钻灶膛被抓的灰老鼠。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欺负同学 “你!你敢打我?”麦玲玲吃了亏,抓住危景天的手臂便一口咬下去。森冷的牙齿还没碰到皮肉,就被他用壶口扼住了脸颊,用力一捏她的上下颚分开,再也合不上了。 麦小芽一家和危杏杏打开了房门,见到了她狼狈的一幕,都噗嗤笑开了。 “哟,麦玲玲,偷鸡不成蚀把米,你这是学狗咬人呢?”危杏杏忍俊不禁,用手指捅了捅她沾满灰尘的上衣,她所言言犹在耳,危杏杏便替麦小芽抱不平,“来,小芽,给她一巴掌!让她张长记性,背地里说人坏话没什么好下场!” 麦小芽也好奇,她究竟说了什么。“麦玲玲,我饶你一次两次,你却越来越过分!你都说了什么!”话语间向郑局看来,他的脸色彻底阴冷,山雨欲来风满楼,望向麦小芽的目光充满了敌意的审视。 麦小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危景天猛力松开了麦玲玲的双颚,目光越发阴鸷,“麦玲玲,给你个机会辩白,否则,我不介意破例一次,把你送给你那重男轻女的老爸!” 麦玲玲是家中长女,只因不是儿子,一直被全家瞧不起,她老爸常常一遇到事,二话不说拎起她便打,从小到大她没有享受过一天家庭温暖,只有无休无止的凌虐和剥削。 一听到送回麦家,她便周身生寒,万一父亲知道她得罪了危家、郑家,为了自己在白石村的日子好过,肯定拿她开刀向危景天赔罪,为了区区口舌是非,挨皮肉之苦不划算。 麦玲玲懂什么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便乖乖地走到郑局面前,声音细若蚊声,“郑老爷,刚才是我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听我的话,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扯谎说麦小芽的坏话了。” 郑局阴晴不定的面容上显出不耐,望向麦小芽的目光越发耐人寻味。 “麦玲玲,你到底跟外公说了什么?”危景天向她走来,每走一步就令她血液寒冷一分,他的手劲很大,差点废了她一张嘴,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道歉如捣蒜,“小芽,对不起,是我编了谎话,诬陷了你和洛一达的清白,请你不要打我!危哥哥,请你看在我从小被人欺负的份上,不要欺负我。” 话语间,楚楚可怜地望向郑局,那目光充满了哀求和无奈,哪有半点知错就改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屈打成招,碍于危景天和麦小芽的淫威而放弃了抵抗。 郑局身躯一震,越发持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看究竟此事谁真谁假。 麦玲玲说危景天和麦小芽欺负她? 危景天的个性对女孩子向来冷淡,欺负女同学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可麦小芽呢?身为孤儿的她本该夹着尾巴做人,怎的欺负起同班同学来?如果此事属实,那麦玲玲告状说她坏话便情有可原。 “麦玲玲,什么欺负你?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麦小芽有口难辩,饶是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便足以令不明真相的郑局生疑。 麦玲玲点头如捣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对主人唯唯诺诺,一点反抗的话都不敢说,“是是是,小芽姐对我极好!从来没欺负过我。老爷爷,我错了,我不该编织谎言……” 瞧到这,饶是粗枝大叶的危杏杏也看出了麦玲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分明是故意装可怜混淆视听,让郑局误以为麦小芽是一个十恶不赦、仗势欺人的人! “喂,麦玲玲,你还要不要脸?上门挑事说小芽坏话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小芽欺负你!你的嘴怎么不开花?”危杏杏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要撕她的嘴。 却不料手还碰到她,麦玲玲便楚楚可怜地啜泣起来:“杏杏姐,求求你别再打我了!我知道错了,刚才不该扯谎说小芽的坏话。” 再?郑局不可置信地望向危杏杏,“你经常欺负同学吗?”危杏杏从小性格娇憨,小小年纪就练成了空手道黑段,性格是飞扬跋扈了一点,可欺负同学一说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没有没有……杏杏姐没有欺负过我,没有……”麦玲玲被吓得六神无主,目光在麦小芽身上飘来荡去,意图之明显不言而喻。 麦小芽自知被陷害,而郑局不见得相信她,语气便冷硬了几分,对麦玲玲横眉冷对,“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郑局却从鼻翼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目光严峻地审视着麦小芽,“你经常欺负同学?我听说,洛一达为了你自杀,这是真的吗?” 心知郑局这是怀疑她了,麦小芽沉吟了片刻,“郑爷爷,洛一达自杀不假,可把这件事扣在我头上,未免太看得起我!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做的不过是种种蒲公英和撑起弟妹的生活,我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思去挑拨离间,更别提什么把男人玩弄于手掌。” 郑局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郑爷爷,如果你坚决要从别人口中探听到我是什么样的人,恐怕你心中早有论断。你怎么想我不在乎,恕我不奉陪了!”麦小芽扬手而去,她不明白麦玲玲到底给郑局挑了什么是非,既然能被人挑拨走的同伴,那就不叫同伴。 麦玲玲好不得意,只要郑局对她的人品生疑,加上家徒四壁的家世,想嫁入危家简直难如登天,她可以全身而退了。 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浑身寒津津的?回眸一瞬,对上了危景天两道嗜血而沉怒的目光,得意的表情僵持在脸上,慌忙择路而逃,却不料走太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五体投地。 “哈哈!让你诬陷我姐姐!”麦小宝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里还持着一根细长的竹子,就是绊倒麦玲玲的东西。 麦玲玲头发乱了不说,脸摔在地上擦出了血痕,一时半会是得挂彩上学了。 “死孩子,你敢暗算我!”麦玲玲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抓住竹子的另一端用力一扯,麦小宝没防备被人用力一带,身体直直向一块尖锐的岩石摔去。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童养媳 眼瞧着岩石正对他的眼球,摔下去必然非死即伤。 行至不远处的麦小芽回眸见到了危险一幕,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抓住麦小宝的衣服,可棉布衣服已经老旧,传来嗤啦裂帛的声音,麦小宝身体向前摔去,眼见岩石像一把匕首,即将刺进麦小宝的眼眸,一声撕裂的呼喊从她喉咙蹦出,“不,小宝!” 千钧一发之际,危景天及时出手,像一只敏捷的猎豹,打横抱起了麦小宝的身体,竹子落地,躲开了岩石。 麦小芽从他怀里接过受惊过度的孩子,揽在怀里好好安慰,“小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确认毫发无损后,才抬眸望向麦玲玲,她正阴冷着嘴角刻毒地望着她。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麦玲玲的左脸已挨了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红痕顿起,五个猩红的指印足见麦小芽对她的愤恨。 “陷害我可以,要害我弟弟绝不可能!”麦小芽扇完后,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向后用力按住,双瞳布满了鲜红的血丝,“麦玲玲,我能饶你一次两次,可你敢动我弟妹,我以我这条命起誓,绝不放过你!”说罢,扔开目瞪口呆的麦玲玲,牵着一双弟妹走人。 危杏杏见状,幸灾乐祸地鼓起了掌,“打得好!这个小贱人就是欠揍!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生,叫骂都骂到人家里了,打你一巴掌算轻了!”说着又要上前抽打她的另一张脸。 “杏杏!”一声威慑力十足的喝止传来,只见郑局青黑着一张脸,快步抓住了危杏杏的手,口气不解而失望:“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刁蛮任性点,没想到你已经沦落到了殴打同学的地步!” 麦玲玲本还沉浸在对麦小芽刻骨的怨恨中,生怕危杏杏要打她,却发现她一通装疯卖傻还是把郑局给框住了,“郑爷爷,您不知道,危杏杏自从跟了麦小芽,脾气见长不说,动不动就打人、拦截、欺负同学!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麦玲玲一副委屈到死的可怜样,把先前说麦小芽坏话时的凶神恶煞忘得一干二净。 “你闭嘴!”郑局冲她怒吼,气势如狮子弑人,把麦玲玲给震慑下去,“你说麦小芽坏话的时候,可比现在凶狠多了!连同学都能出卖的人,我记住你了!”郑局指了一下脑仁,他最恨背地里使绊子的女生,纵然麦小芽不如他意,麦玲玲是个人品有瑕疵的人,她说的话能信多少,郑局是混官场的,他心中有数。 麦玲玲便不敢多言,本想溜走,却发现腿脚瘫软,走不动道儿了。 “把她撵走!我不想见到她!”郑局厌恶地白了麦玲玲一眼,揉着发疼的眉心,随意挥了挥手。 危景天唇角的嘲讽越盛,步步走向麦玲玲,阴鸷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转,像看一个没有温度的玩偶,“你是自己乖乖滚出去,还是让我扔你?”低沉的嗓音透着无限的威慑,麦玲玲浑身一凛,彻底得罪了危景天,肯定没好果子吃,便灰溜溜地从后门离开,一路小跑着回到洛家。 而就在她回去之前,一封匿名信已经分别送到了麦父和洛天的手中,信件的具体内容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只知道洛天读完了信,暴怒地拍案而起,给洛一达的房间多派了两个人手,二十四小时不离不弃地镇守着他,不让麦玲玲靠近。 “如果麦小姐上门要求探视少爷,怎么办?”德叔掂量过麦玲玲的为人,这个孩子心术不正,即便洛一达已经昏迷,也配不上洛一达分毫。 若不是洛天念着分散麦小芽和洛一达,德叔早就不想让她来了。 “闭门不见!”洛天站在洛一达的床前,看着一瓶即将滴完的药水,语气冷绝,顿了一下,“我听说她父亲很重男轻女,想来不会让她有上初中高中的机会,如果麦玲玲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一达,就让麦父把她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 嫁出去?那时候麦玲玲才十二岁,完全没到出嫁的年龄。德叔不解地凝视着老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一种姻亲叫做童养媳。”洛天唇角勾起了残暴而阴冷的笑意。 德叔是知道童养媳的,那是旧社会重男轻女的家庭为了缩减开销,把女儿嫁给别人当童养媳,离开了亲生父母,婆家往往对孩子十分不好,粗活重活全压在孩子身上不说,饿饭、打骂都是常有的事。 童养媳是落后山村最受苦受难的弱势群体之一。 麦父些许认识几个字,把信件颠来倒去反复念诵了好几遍,才发现是女子惹祸了!当晚便抓来麦玲玲,用绳子捆在房梁柱子上,让几个孩子围观长姐被教训的命运,“死女子!浪费粮食没眼色的,你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危家还是洛家?说!” 麦玲玲还在不明就里,本以为危景天当时放过了她,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去了洛家一趟被扫地出门不说,回到麦家还得被父亲当众殴打,哭得涕泪涟涟,“爸,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错了!” 麦父可不吃这一套,早在她出生之初没把她掐死,对婆娘便十分苛刻,于是她母亲一直把她当成给自己惹来灾祸的灾星,平时动辄打骂,下手必须见血为止。 麦父手持一根竹藤,照着麦玲玲的腿肚子便猛抽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嗷嗷直叫。 “让你不学好!让你到处得罪人!养你还不如养一头猪,天天花钱不做事,读什么书!现在勾搭上了什么不清不楚的男人,把麦家的老脸丢光了!”麦父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手里挥舞着小竹藤,把麦玲玲抽得死去活来。 婆娘见了,难免心软,“行了行了,把她嫁出去算了!我都和人谈好了,仙云村有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有一户人家愿意出三十块,买你当童养媳!我看啊,下个月考完试就去吧!” 麦玲玲双眸圆瞪,也顾不得嚎叫了,“妈,不要!我不要当童养媳!”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姐妹反目 每个当童养媳的女孩都是前世造业的人,一手交人一手交钱,钱人两清,从此以后女孩子是生是死与娘家无关,婆家想怎么虐待就怎么虐待! 麦玲玲的心快炸裂了。 麦父却是冷哼一声,揉着抽酸的手腕,“哼,还考什么试!谅你也考不出个所以然!明天就去吧!省得在咱们家碍眼!” 麦玲玲欲哭无泪,“爸妈,我还能干活!我能上山打柴下水摸鱼!求求你,千万别把我卖出去!” 婆娘一副刻薄的面容冷冷一笑,“就你那腿肚子,不在麦家吃干饭就差不多了!得了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麦玲玲后悔莫及,刚得罪了麦小芽,后脚就遭遇了这等报复,不是麦小芽在危景天面前吹耳边风,她能落得如斯下场?麦小芽!有生之年我们注定了势不两立! 可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还是要嫁到山旮旯里去,她不得不一遍遍哀求父母,“爸妈,我不吃饭专干活,只要能让我参加考试,求求您了!别那么快把我送走!” 麦父麦母相视一笑,不吃饭光干活,划得来!便勉强答应了麦玲玲的要求。 此后一周,麦玲玲强忍着溃烂发脓的腿脚,上山砍柴下河割草,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家却连饭都没得吃,只得上街去乞讨。 当麦小芽和危景天采购完食材,路过包子铺,本想买几个包子犒劳犒劳弟妹,却遇上伙计吐槽街角乞讨的女孩:“去去去,一边去!别猫在我的铺子下,把客人吓跑了!” 麦小芽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佝偻着身体的女孩儿正猫在蒸包子的屉子边缩头缩脑,一双乌漆嘛黑的手爪子伸向蒸笼,却被平头伙计打了一下,慌忙撤走,回头见到麦小芽和危景天,兔子受惊似的慌忙用头发挡住面容。 这个矮小的身影看着十分眼熟,危景天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只见慌乱拢好头发的手背上,有两个烟蒂留下的疤痕,那是麦玲玲在五岁那年母亲又添了一个妹妹后,她父亲对她的惩罚。 “玲玲,你怎么会落成这个样子?”麦小芽忙上前拦住她,只见麦玲玲蓬头垢面不说,身上布满伤痕,皮开肉绽的,布满污垢,令人望而生畏,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麦玲玲见躲不了了,索性把头发往脑后胡乱一拢,露出黄瘦不堪的一张脸,只有一双眼眸迸溅着刻骨的恨意,仿佛要将麦小芽连皮带肉生吞活剥了! “麦小芽,你少假好心,我有今天全拜你所赐!”麦玲玲堆满灰迹的唇角牵起轻蔑的弧度。 麦小芽不解,向危景天望去,而他目光淡然,瞳孔微眯,欣赏着麦玲玲的下场,凡是敢陷害麦小芽的人,他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曾经他没有接管亲卫队,在麦克俭陷害她的时候无能为力,今非昔比,他既然掌控了局面,那么谁敢动麦小芽分毫,他便不让她好过! “玲玲,你何苦呢?我什么都没做!”麦小芽也不知道麦玲玲为什么沦落至此,可麦玲玲却知道,她看了那封匿名信,所言的就是告密那件事! “你不知道?惺惺作态!麦小芽,你能不能敢作敢当,既然连我都敢暗害,还怕承认吗?我要告诉全校师生,你麦小芽是一个睚眦必报、背地里捅刀子的人!看以后谁敢和你走近!”麦玲玲声嘶力竭地发泄着不满和怨恨,她恨麦小芽,即便明知她没有能力让父母如此忌惮,可今日她遭此下场全拜麦小芽所赐。 “捅刀子?睚眦必报?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危景天清冷孤傲的声音响起,一语便刺中了麦玲玲的痛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麦玲玲,你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麦小芽的,我全知道!你觉得今天的下场是太好了吗?”云淡风轻的语气像在诉说一件与他无光的事,丝毫不觉他决定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麦玲玲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这就是麦小芽的靠山,这就是危景天的真面目!如果早早认识到他的可怕之处,她就不会为了一时之怒,不知死活地往上扑。 “危景天,说,是不是你一直在从中作梗?你欺负我一个女孩子有什么本事?我已经这么惨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一想到过几天考完试后,麦玲玲就要被当成猪羊卖到深山老林去,她便痛哭流涕,本以为今生今世虽不能靠学历走遍天下,可好歹有一张还看得过去的面孔,为将来寻得一条出路,只要订了童养媳,她的一生就彻底完了。 上有丈夫压着,下有姑嫂要斗,她怎么活得下去! 麦小芽并不知道她说的倒霉是指什么,“玲玲,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和景哥哥有什么关系?”向危景天投去探寻的目光,却被他一手揽住。 “小芽,这种人不值得同情,我们走。”一手揽在麦小芽的腰迹,危景天带着她向前走去。 麦小芽用手肘捅了捅他,却没得到反馈,危景天神色如常,麦玲玲的悲惨遭遇与控诉就像泥牛入海,在他心中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可麦小芽不同,她和麦玲玲同窗多年,即便后来为了洛一达反目,麦玲玲又当众对小弟出手,见她沦落到当众乞讨的命运,她多少有点愕然,“景哥哥,我在问你话呢。” “这是她应得的!”危景天缥缈的视线望向远方,空灵而坚毅,丝毫不为她的问句而改变。敢对麦氏三姐弟动手的人,他统统不会放过。 麦小芽沉吟了片刻,知他是真的怒了,也罢,危景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铲除后患,否则将来麦玲玲还不知道怎么陷害她姐弟仨呢,就算她心有不忍,可为了一双弟妹的安全,就由她去吧。 “麦小芽,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安宁!”麦玲玲撕裂般难听而刻毒的咒骂声从背后传来,麦小芽从余光中见到了她张牙舞爪、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更加肯定了危景天的决定。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升学啦 指尖触碰到滚烫的包子,她心有旁骛没能察觉,回过神来手指火辣辣地疼,已经猩红了一片。正当她把手指放进口中吸允时,手却被进了危景天的唇,柔软温热包裹着麦小芽,她的脸红了。 “景哥哥,没事的。”麦小芽宽慰他,霞飞双颊的模样鲜艳欲滴,仿佛成熟的鲜美樱桃,令人忍不住想啄一口。 “小芽,如果你心怀歉疚的话,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装满理解与疼惜的桃花眼中,倒映着麦小芽的影子,危景天暗暗疼惜,她就是心太软了,才给了麦玲玲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她的机会。 黯然的眸子刹那点亮,麦小芽本以为危景天会骂她妇人之仁,不敢把包子给麦玲玲吃。既然他没有意见,麦玲玲为了两个包子少不得多讨几家,要是被店家抓住偷包子,少不了两顿毒打,一顿是店家的,还有一顿来自麦父。 “来,玲玲,别骂了,你需要它们。”麦小芽折返,把两只热乎乎的白面包子塞在麦玲玲脏兮兮的手上,不等她拒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麦玲玲刚想诅咒几句,却发现她根本不屑与她对骂,加上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离考试还有四天,她不知道这四天应该怎么过,毕竟麦家动了要把她卖掉的心思,她既然做了承诺只干活不吃饭,若食言铁定会被当即卖掉的。 三十块钱,就把亲生女儿当成猪羊卖掉,从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恨她的父母,恨麦小芽,可此刻她的确需要麦小芽施舍的两个包子。 麦小芽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不但施舍包子给她吃,为了避免她难堪,选择送完就走人,也没有羞辱她。可两个包子在手,麦玲玲明明知道麦小芽的心思,更愿意把它当成施舍,她恨麦小芽! 凭什么她身边有危景天这样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男人使唤?凭什么她一个孤儿还可以继续读书,而她却要当成童养媳被卖到深山里去? 白面包子的香味扑鼻,她太饿了,狼吞虎咽地吞了包子,也顾不得伤春悲秋。 “呵呵,麦玲玲,要我说你就从了你爸爸的意思,卖到深山里去当童养媳,你瞧,你父母健在,你还不是得被赶出来乞讨?”平头伙计不知什么时候瞧见了这一幕,奉劝狼吞虎咽的麦玲玲。 麦玲玲没有回答他,可咀嚼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在人生失意之时,是麦小芽这个冤家施舍了她一顿饱饭吃,这是老天爷对她开的玩笑吗? 给完了包子,与危景天并排走在路上,麦小芽灰霾的心情好了很多,夏日白阳灿烂而灼人,就像命运,在赐给你苦痛的同时,也送给你甜蜜。 “景哥哥,你相信命运么?”沐浴阳光,与危景天并肩而行,本是麦小芽两世为人最美好的回忆了,可她没来由地心底一阵聒噪,患得患失,怕即将来临的未来,像骄阳般融化了此刻的甜蜜。 尤其在见证了麦玲玲的遭遇后,她对人生的喜喜悲悲便不抱太大的期待。 苦难终将被时间冲淡,温水煮青蛙般,让你沉湎于琐碎而杂乱的事情中,像陀螺一般没来由地旋转着;甜蜜也不过一瞬,危景天走了,她的心便空了,前一世她经历了太多苦难,危景天和孩子的死便是之一。 她兀自握紧了危景天的手,男女大防之说被抛诸脑后。她只想堂堂正正地依偎在危景天宽厚的胸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一次。 “小芽,你要是难过,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危景天一把揽过麦小芽娇小的身躯,抱她入怀,轻轻抚摸着挣扎的背部。 起初麦小芽还有一刹那的混乱,忌讳旁人的眼光,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毕竟男女乱搞男女关系属于严重的作风问题,清白的名声对她和他都极为重要。 可危景天却周身折射着凌厉的霸气,对偷瞄他们的过往人群视若无睹,仿佛形成了无声的屏障,把俗世的嘈杂屏蔽掉,“小芽,有我在。”他如是说。 麦小芽的心太苦了,当带着男性馨香的体气注入鼻翼,麦小芽仿佛找到了一个凭靠,撕下伪装的坚强没心没肺地痛哭着。 天高地阔,亲人离去的离去,爱人远走的远走,麦小芽的人生就像上错了列车,在弹丸之地的白石村挣扎求存,如果没有危景天,她的人生便没有一丝丝的亮色,也失去了期待。 在包子铺滚滚的热气掩映下,麦玲玲望着被危景天拥入怀中的麦小芽,泪水像滚珠一般滑落,她哭得很伤心,这一个包子是她和麦小芽友谊的终点。 可人生究竟是什么呢?命运之神手持魔法棒,把她的人生变得晦暗不堪,而同样命运灰暗的麦小芽却活出了自己的光彩。 说到该恨的,麦玲玲最恨的还是她父母,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观念,还有某种无法左右的东西,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可憎又无力,她就像一艘小船在命运之河中起起伏伏,准备随时被巨浪拍得渣都不剩。 时间过得很快,短短一周的休息时光后,麦小芽步入考场,小升初的考试不比现代,那时候考得很多很杂,没有基础是完全考不上的。 在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能考试的女同学少之又少。 香樟树下的告示栏,公布了被录取的名额,麦小芽考上了城南中学,以后和危杏杏又成了师姐妹,更神奇的是麦小芽以全校第一的名额考入的,政府拨付给她七十块钱的奖学金,相当于普通教师一个月的工资。 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麦小芽领了奖学金,好好盘算着下半年怎么过日子,既能护着一双弟妹,又有钱进账。 一同被城南中学录取的还有麦玲玲,可她已经被嫁入了深山,这辈子恐怕无缘学业了。 洛一达没有参加考试,自然没有被录取。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璞玉 领回奖学金的当晚,也是危景天休假的最后一天,二人即将面临为期一年的离别,见不了面,甚至通不了信。 危景天买了上好的食材,手把手教授了麦小芽做双雪炖瘦肉,炒了几个家常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团圆饭。 危杏杏在每个人碗里倒满了橙子味的汽水,面对一桌子菜,吃货本色暴露无遗,两眼放光如饿狼扑肉地闻了个遍! “哈,太香了!哥,小芽,你俩的手艺简直太赞了!”危杏杏开心得差点没飞起来,端起汽水,熟能生巧地带动气氛,“来来来,为小芽的初战告捷干杯!” 圆桌做得满满当当,麦小宝只要有吃得便开心爆棚,“为姐姐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干杯!” “这个要感谢你景哥哥,没有他教我全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麦小芽把功劳推给了危景天,他俊秀逼人的面容居然浮起了红晕,嘴上说得大大咧咧,心中却早已打翻了蜜罐。 “呀,景哥哥,你怎么脸红了?”麦小溪有个毛病,就是爱看帅哥,爱发花痴,对危景天的一举一动很是敏感。 “哪有,就你瞎说!”筷子如风,夹了一筷木须肉塞住了麦小溪的嘴,她还想说点什么,小腮帮已经鼓鼓囊囊,说不出来了。 唯有美食与爱情不可辜负! 在痛饮了三大杯汽水后,场面开始失控,满桌顿时碗筷横飞,几个人食指大动,就着一桌子菜大快朵颐,危杏杏甚至脱了鞋子站在椅子上,找麦小宝划拳,麦小溪加入其中,吵得沸反盈天,快把屋顶给掀翻了。 危景天端着汽水,来到麦小芽身边,开始了人约黄昏后的话别。 时值六月中旬,月亮难得地破云而出,满堂清辉洒在千家万户,月色下群山如脊,绵亘千里。危景天望着月色下麦小芽近乎透明的小脸,折射着象牙白的荧光,忍不住伸出手向她的脸抚去。当微凉的指尖触及粉嫩松软的脸颊,二人都像过电般战栗了一下。 “景哥哥……”麦小芽呼唤他的声音有些无力。 危景天心中纵有浓浓深情,碍于场合也不敢表露得太露骨,“小芽”他轻唤她的名字,美丽得如同破土而出的小嫩芽,令他忍不住想竭尽全力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一番,“你放心地去上学吧,其他事有我。”他掷地有声地说。 麦小芽微薄的唇角无力地勾着,“景哥哥,我总是这样让你牵挂吗?” 俊朗如玉的脸沉吟了片刻,错愕而感动地看着她,“小芽。”他话不多,也没解释,只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共同沐浴着郎朗清辉。 危景天在心中立下誓言,天地为媒,明月为证,我危景天今生今世定当护麦小芽周全!他平日语言表达能力尚可,可遇上感情的事口舌像上了枷锁一样,完全是一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局促。 “对了,这段时间太忙,我忘了给你看样东西!”危景天轻轻松开她,攥着她的小手向房间走去,屋里三个泥猴已经玩得乱七八糟,彻底把二人当成了耳旁风! 麦小芽不觉感叹,如果人生能像他们这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活着,多好!可她不能,为了他们的无忧无虑,她便必须思虑周全。 “景哥哥,你要给我看什么?”麦小芽捏了一下他绵软的手心,痒痒的,很温暖。危景天不知为何也有刹那失神,对上麦小芽清亮期待的眸子,便拉着她去了房间。 从大厅到房间有三米长的走廊,没有安装电灯,一缕清辉从门缝上泄下,在别窄的空间里二人身体挨得很近,手肘不断地摩挲着。 麦小芽的脸微红,红晕烧上了双颊,有些难以相信,多面军人危景天的心中竟藏着她,他是那样高大俊朗、行若夏风,只要想到完美如危景天那样的人心中,装着的竟然是平淡无奇的她,麦小芽便久久难以平静,幸福得要晕过去。 危景天早已飞出了大山,即便牢笼似的大山也无法束缚他的翅膀,从二人相拥的那一刻,便决定了麦小芽的一生也不可能平平淡淡地蛰伏在白石村。 狭长的房间内,窗户大开,漏进白霜般的月光,鹅黄色的窗帘在晚风中来回拂荡。危景天没有开灯,轻而易举地在临窗小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子。 危景天拉直了盒子顶部的天线,打开了按钮,温软沉醉的歌声从匣子里迸出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收音机?”麦小芽轻呼,前世她在很久以后才见到收音机,今生因为住进了危家,十一岁那年便接触到了这玩意。 月光下的危景天微笑颔首,全无了白日里如利剑般旷古利落的粗犷,反而如一片璞玉,折射出温润的光泽,连每个微笑都笑得情意绵绵,令人沉醉。 他给麦小芽搬了个椅子,“来,坐。我们一起听。” 乐曲如醉,跳动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着,一下一下把麦小芽的心跳得满满当当,身体便趴在桌上软绵绵的,没了离开的力气。 邓丽君的歌声甜美而独特,慵懒而深情,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麦小芽感性的一面悄悄掩埋起来,如今被危景天为她准备的一首歌悄然开启。 月光下,危景天的手放在油漆斑驳的桌子上,食指随着音符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着桌面,那样修长温润,却又充满了力量。 麦小芽喉咙传来难以忍受的焦渴,平静的心涌出了难以抵挡的悸动,白日里他的拥抱,他衬衫的味道一一入怀,搅弄得麦小芽心烦意乱。 霞飞双颊的麦小芽,是危景天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她青春灵动怀着七巧玲珑心,却有着令人扼腕的身世背景,她是大山赐予他最好的璞玉,让他用一生去雕琢去塑造去温润。她稚嫩的外表下,有一颗看淡人生却积极进取的心,令她从众多女孩中脱颖而出,深深扎根在危景天的心上。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未来夫人 音符如一只温柔的手在挠刮他粗糙的心,有点痒,有点涩,还有点疼。 他很想肆无忌惮地上前抱着她,像在深山的那一次那样,把她揉入怀中,告诉她离开大山的每一天他都要想念她千百遍。 可敏于行讷于言的危景天,在面对感情的事总是犹豫迟疑,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手背,危景天握住了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如醉,“喜欢吗?” 回应他的是乖巧的颔首。麦小芽低着头,表情看不真切,可暴露在月光下的半边脸是那样皎洁可爱,“小芽,我……”话涌到唇角,他又止住了。 “景哥哥,怎么了?”麦小芽沉声问。 “没什么,小芽。”危景天只想呼唤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千遍万遍,都不会腻。 麦小芽沉然,这段感情里从来都是危景天主动,她从来没有主动地撩拨他,甚至扑向他。危景天却毫不在意,只要他在她身边,安度一日便是恩赐。 “小芽,我离开之后,你要善于利用厨房的锅碗瓢盆,未来用得着。”危景天托孤似的把一堆烹饪工具交到了麦小芽手中。 麦小芽噗嗤笑出了声,见危景天红了脸,便爽快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好,景哥哥。” “别忘了我教授你的那些菜式,防患未然,将来有用。”危景天郑重其事。 其实麦小芽也深知危景天用休假一个月的时间,教授她做药膳,是有深谋远虑的,即便他没有叮嘱她,麦小芽也学得格外仔细。“你放心,景哥哥,只要是你教的,我都牢牢记在了这里。” 麦小芽指了指她的心脏。 危景天目光所及,却是微微坟起的胸脯,脸刹那红了,胸?麦小芽用胸记住了他的话?多么明显的暗示!他身体一阵燥热,荷尔蒙冲击着他的头脑,把一丝丝的理智抽丝剥茧,在狭窄的空间里,二人离得这样近。 麦小芽的体息太温柔馨香,他忍不住想抱抱她。 “啪”危景天把收音机的天线拉高了一段,收听到一个美食栏目,那时候市民化的节目比较少,危景天试了千百次才调到的,把FM数字告诉麦小芽,叮嘱她务必好好学习。 “好,景哥哥,我会好好学的。”麦小芽说过,只要是危景天教授的东西,她都无一例外记载了胸口,胸……危景天赶忙甩甩脑袋,把不可描述的想法甩出脑海。 麦小芽的手也触碰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打了个激灵慌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景哥哥……我,你,那个……我明天再来送你。”说着逃也似地向外跑去。 “哦……好,额,那个……”危景天也有话没说完好吗!麦小芽已经逃出了视线,走廊传来人体相撞的声音。 “哎哟,小芽,你跑什么呢?碗筷我们已经洗过了!”危杏杏大喇喇的声音响彻屋子。 麦小芽这才回过神来,呀,一桌碗筷她还没收拾,就沉醉在危景天营造的糖衣炮弹里,罪过罪过!咦,弟妹都跑哪去了?麦小芽显得心有旁骛,没有接危杏杏的话,视线在大厅里飘忽。 “你没事吧?”五根银闪闪的手指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这是几?” 麦小芽撤下危杏杏的手,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调皮!”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喂,你说谁调皮呢?哼,我还比你大呢!要说调皮,也是你太调皮了!”危杏杏对着她的背影一阵叽叽咕咕。 翌日,是送别危景天的日子,麦小芽做了上好的干粮,有可口的卷饼、馒头包子,还有各类酥饼,最重要她废了一夜的功夫,做了一盒子茯苓糕,临行的时候塞进了危景天的书包,“景哥哥,别的果品你可以分给别人吃。这一盒嘛,不行。” 危景天脸上一红,揭开盖子,见白色瓷盘里躺着九块麻将大小的粉红色糕点,模样可爱俊秀,浪漫的气息扑面而来。危景天当即捏了一块放进嘴,果然Q弹爽口、清甜无比。 “喂,色怎么上的?”危景天对糕点不太精通,粉红色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也太浪漫了吧! 麦小芽却是腰肢一扭,“不告诉你。等你下次休假再说。”便离开了。 见麦小芽如此娇憨可爱,危景天便爱不释手,碍于行程已至,不得不登上了去县城的吉普车。麦小芽的影子越来越小,他的心由甜蜜变成了牵挂,才离开不到十分钟,他便开始牵挂她了。往后的日日夜夜,注定要在思念中渡过,因为那个秘密,他已经开始期待下次的相逢了。 同车而行的还有三个刚检上的新兵,六双雪亮艳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危景天手里的茯苓糕,在物资匮乏的乡村,细粮糕点难得一见,更何况是如此精致、出自女生之手的糕点。 突兀的喉结艰难地上下蠕动了一下,遇上危景天此盒生人勿近的目光,只能尴尬地移开。 “天哥,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呀?”黑脸庞的新兵恭敬的语气中遮不住好奇,一个劲儿地往回瞄,直到麦小芽的身影消失不见。 “想知道?”危景天戏谑地斜睨了他一眼,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呢,伸长了脖子往危景天的背包里瞄,卷饼、馒头、包子,那么多干粮,危景天一个人吃得完吗?要是能吃上一星半点茯苓糕,打打牙祭,再好不过了。 危景天取出三个鸡蛋卷饼,那是用鸡蛋面粉拌上葱花烙的皮儿,焦黄干爽、香气扑鼻,用土豆丝、辣椒、白菜做馅饼,色泽靓丽,色香味俱全,几个新兵正处于十七八吃头牛的年纪,平日拉嗓子的粗粮没三四碗不管饱,风卷残云地把鸡蛋饼给吃了,摸着嘴角的油,直呼好吃。 “对了,天哥,你还没告诉我们那女孩谁呢?你妹妹?她干嘛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呀?”另一个新兵舔着唇,问。 危景天轻轻一笑,露出难以掩饰的甜蜜与温馨,与平日爽朗粗暴的形象不同,“她是我未来的夫人!”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护食 几个新兵噗嗤爆棚大笑,“你开玩笑吧?她才不足十岁吧?你们这也太早恋了……”早恋可是忌讳,更何况是成年人跟未成年少女恋爱,被发现是要被处分的! “不过,我觉得她挺好的!做的糕点好吃,人也长得漂亮!”一个新兵还沉浸在鸡蛋灌饼的美味中,如狼扑肉的目光刺向危景天的背包。 “喂!没有了!不能再吃了!”危景天如临大敌,伸出长臂护食。 一个新兵揶揄道:“天哥,别那么小气嘛。” 危景天打落了他伸向背包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那不行!这是小芽专门为我做的!想吃,让你们老婆给做去!” 一听到“老婆”二字,一群单身狗发出了无奈的哀嚎,抚摸着破碎的心七歪八倒。 一路欢欢笑笑,吉普车走了三个小时,四人换乘了火车,历时八个小时后来到了江城国防科技大学。 临北水军经过修整,派往福建沿海一带保家卫国,危景天在科大销了假,便拎着东西去了厦门。 第十二连水师宿舍,张章无聊地躺在豆腐块被子上翻看几张从老家寄来的照片,那是亲妈为他安排的相亲对象,自从见识了文学系女大学生的相亲手段之后,他便对相亲全无好感,烦乱地把几张图塞进书页里。 “景天,你回来啦!”张章见危景天背着大包小包进来,兴奋地从床上弹起来,揶揄审视的目光在危景天身上扫来扫去,总感觉哪儿不对。 自从202寝室的郭亮被开除后,整个寝室少了尔虞吾诈的算计,同伴之间关系好了很多,一起挥汗如雨地操练,倒是培养了身后的战友情怀。 “你看什么呀?”危景天清爽的目光捉住张章,见课本里露出照片旖旎的一角,心里猜了个十之八九。 张章光审视还不够,走上前绕着危景天走了三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怎么看危景天就跟回家之前不一样! 直到他闻到了从背包里溢出的馅饼馨香,“好啊,带了好吃的,快拿出来!”两只不安分的爪子便探进了他的背包,掠出一大包馅饼、包子馒头,嗯,还有一盒子精致的不明糕点。 张章揭开盖子,立刻“哇”把嘴长得又圆又大,“这什么?这么漂亮?” 粉红色玉片大小的糕点上,贴着漂亮的白色花朵,精致堪比宫中贡品,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张章是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形容,只嚷嚷道,“太漂亮!太香了!” 不安分的手爪子立刻挨了一阵闷痛,危景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糕点,眸中嗔怪:“别动!要吃吃那些!”指了指剩下的一对包子馒头。 那可是麦小芽给他准备的爱心糕点,就算最亲近的兄弟、亲人也不能染指! 张章瞄见危景天紧张护食的样子,笑得有点暧昧:“哟呵,景天,你小子行啊,才休假一个月就把终身大事解决了!”拍在他肩膀的手掌有点粗暴。 危景天难掩甜蜜,却无辜望天:“你别瞎说!”环视寝室只有他一个,问,“其他人呢?” “书因去党校上课了,王五他们去种菜了。”张章显得兴趣寥寥,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嗯不错,细面软糯喷香,肉馅肥而不腻,羡慕而满足地向危景天笑笑:“行啊,你家那位手艺不错,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危景天当然也想尽快让麦小芽名正言顺,可不是张章想的那样,那样的话,麦小芽就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妹妹!童养媳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麦小芽身上的。 “别闹了,快去把王五找回来,今天不是休息么?”在部队,除了操练、上课,还得干不为外界所知的事情,比如种菜、养猪,哪个连的菜园子长得葱葱郁郁,在同行面前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202宿舍六个兵,种了三亩菜地,而且两年评审拿优胜奖、模范宿舍,没有几个吃苦耐劳的室友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曾经危景天一没事就往菜地跑,种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菜种,给炊事班的伙计们贡献了不少瓜果蔬菜,他回家之前特意交代了室友们,务必把菜地管好,于是乎一舍六个男人当起了军队田舍翁,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张章兴趣寥寥地躺在床上,充起了202的懒汉,其实不是他懒,而是这次有件事他非得跟危景天说不可,除了他恐怕没人能够解决。 “景天,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务必给我个参考和准话儿。”张章无限苦恼地摇晃着危景天的臂膀,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来自危景天的鄙视,“有屁快放!跟个娘们似的!” 张章也不反驳,一拍大腿,“你神机妙算吧?还真跟娘们有关!” 不用猜了,危景天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家又给他安排相亲对象了! 张章从书本里取出三章风光旖旎的女人全身照,每张照片后都用签字笔工整地写上了性命、年龄和星座,就跟古时候皇帝翻牌子似的,扑在危景天面前让他挑,“瞧瞧,你说哪个合适我?” 自从上次相亲被丑拒后,张章的人生大事就成了张家一等一的大事,张父限令过年之前张章必须带一个女孩回去,见过家长后结婚生子,明年就抱一个大胖小子出来,否则…… “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危景天看也没看照片一眼,抛出一句话拒绝了他,哼,外面的庸脂俗粉哪能和麦小芽相比,他看一眼就觉得这是对麦小芽的背叛! 张章居然学会了撒娇,摇晃着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整个202除了你是个未婚的,那些人都是旧式包办婚姻,我当然不能沦为像他们那样的命运!” 危景天无力望天,对张章放飞的粉色小心灵他已经无言以对了,“我又没选过老婆,你问我有什么用啊?”两手一摊,回到床边收拾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一针一线都是麦小芽亲自给他准备的,只要指尖碰到他的心便生出温柔的情愫,仿佛麦小芽就在身边。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茶树菇 “快说呀!我还要你陪我去相亲呢!”张章好大没脸,露出威胁的表情,“你若不陪我去,我就把你用军队的菜卖钱买锅碗瓢盆的事说出去!” 危景天容色一凛,锐利的视线射向张章,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放下活计走到他旁边,抬手用力拍在胳膊上,“哟呵,你小子学会跟踪我了?” 带回家给麦小芽的锅碗瓢盆都是三德牌的尖货,平均每个家什没三五块钱下不了台,他一口气置办了十多件,还购买了名贵的鱼胶、参茸等,统共没有千儿八百根本买不下来。 他一月军饷才百把块钱,要存足足十个月、分文不花才能买得起那套家什。 危景天没有动用父母的力量,凭借种植瓜菜水果一个月能挣三百块,而猪栏每出一头猪能分个五六十,他来回搞了七八次凑住了钱财,年假刚开始就去三德家具店买了做药膳的锅碗瓢盆。 在没有他罩着的日子,希望这些工具能帮她的忙,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还要供养一双弟妹,生活负担不可谓不大。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小心,连最好的朋友张章都没告诉,只因倒卖军队物资传出去可大可小,若普通的交易也无不可。 经常有人拿了军队穿不了的解放鞋在集市贩卖,没在特殊关口被上级抓住什么都好说,可若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小则批评警告记过,大则剥夺军籍发配回家,从此三代以内都不能参军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阴鸷的视线冷凝在张章脸上,他才发现自个犯了大错,危景天表面爽朗随和,可一旦触及了他的逆鳞,手段多得能整死人,而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郭亮就是前车之鉴。 张章有些慌乱了,语气越发哀求,“哎呀,景天,上次你去卖芒果,我一时嘴馋去果园摘,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装箱!” 好小子,连装箱都看见了!危景天瞳孔微缩,连呼吸都变得阴冷异常。 张章求饶,“我看见有人过来了,就引开了他们……” 两道剑眉一凛,有人过来了?每个周三的傍晚是集训上政治课的时间,而他所在的菜园地位偏僻,怎会有人突然造访?看来张章不是馋嘴那么简单。 “他们是什么人?”危景天好奇,平日只要有人靠近,在十米之外他都能有所察觉,为何那天张章到了院外,他居然一无所知? 事情不妙!当日诡异的一幕跳出脑海,201的舍长兰军衍曾明里暗里地说起倒卖军队物资的事,兰军衍是什么身份?那是多年的兵痞,在军队有着极大的势力,倒卖污渍是他惯常的致富手段之一。 通常来说,军人种植的果菜和养殖的家禽除了供应军队所需,因为用的是军粮和土地,除了满足部队需求,应该一一上交给军队后勤部队,由军记处同一发配,销往全国各地,当然所得财物也全数充公。 危景天知倒卖瓜菜的事多半是被兰军衍掌握了,所以特地来果园抓他,胁迫他把劳务所得分他一份。 唇角勾起冷漠的幅度,危景天腹黑一笑,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他能称为危景天么? 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而另一端,自从危景天离开后,麦小芽便琢磨起了通过药膳赚钱的事。 再过两个月便是九月份,开学后她必须前往城南乡住读,一双弟妹还在白石村,到时候不但无法照顾二人,连安全都无法确保。 经历了一世生死的麦小芽今生今世只有两个愿望,其一发家致富成富一代,其二便是确保所爱之人平安终老,每一次分别对她来说都是莫名的切肤之痛,她怕撒手后便没了重逢之期,每次弟妹不再视线范围内她便莫名地焦躁。 焦躁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在开学之前她有一件燃眉大事需要解决。 毫无头绪,自从危景天离开后,她的心便向抽离了灵魂,除了收拾药田便莫名地慌张,患得患失,她很想去见见老朋友,可麦玲玲已经和她闹掰了,洛一达成了植物人,洛家不是她能涉足的地盘,在白石村除了莫二和弛大妈,她已经举目无亲。 “弛大妈,我带了新鲜的蒲公英嫩苗,给你炒着吃。”麦小芽拎着一捆嫩绿鲜嫩的幼苗,走进了弛大妈的大门。 昏晦的灶台下,弛大妈正借着火光挑大蒜种子,白石村有个说法,七荞八蒜,意思是种植荞头和大蒜得分别安排在七月和八月,时下正值六月酷暑,再过一个月便到了栽种荞头的好时节。 火光染红了她温润的容颜,在见到麦小芽一瞬笑开了花,“哟,小芽,你怎的有空来?”起身接了蒲公英,在手心掂量掂量,居然有不下一斤呢! 弛大妈错愕的眼神微润,“小芽,你怎的把新苗给割了这些个?你姐弟仨还等着蒲公英卖钱呢!” 自从麦小芽用蒲公英炖鸡蛋汤的方式治好了英子姐的乳腺炎,她在白石村妇产科界出了名,每家每户生了孩子,都让她和弛大妈一起去通乳、催乳、消炎,麦小芽俨然成了村里的妇女之友! “没事儿,田里多着呢!”麦小芽嘻嘻一笑,见莫大家的大厅搁着竹椅,竹椅背上挂着一长串的蘑菇,竟是难得一见的茶树菇干,那玩意儿在药膳界可是赫赫有名的东西。 弛大妈见她看上了茶树菇,她也不懂它的价值,往她怀里塞去,“我今儿去后山打柴,在一棵吊脚老树上摘下来的,像菌菇的样子,你懂得多,拿去看看能不能吃。” 麦小芽笑着说,“大妈,这是茶树菇,很有营养的,益气养血,滋阴补肾,你用筒骨和茶树菇炖汤,吃着抗衰老!” 弛大妈犹豫了片刻,没想到这臭不愣登的东西还有这等奇效,麦小芽搁下茶树菇,在竹椅上坐下,“英子姐呢?怎的几天没见她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找祸上门 弛大妈表情有些黯然,唇角微微抽搐,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麦小芽急了,“怎么了这是?英子姐出事了吗?” 用脏兮兮的衣角擦了一下眼睛,弛大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天福过世了,她回家办丧事去了。” 听到话语声,一声嘹亮的婴啼从房间传来,麦小芽知道那是英子的孩子,怎的没有带回家去养着?弛大妈忙不迭走进里屋,抱出十个月的小毛毛,她的小手背上还印着草席的印子,窝在外婆怀里模样乖巧可爱。 “毛毛,你都长这么大了呀?”麦小芽接过通体软绵的小毛毛,窝在怀里像一只乖巧的小花猫,惺忪的小眼珠在见到她的一瞬硕亮了,大抵是太久没见年轻女性的原因,毛毛居然喊了一句,“妈妈……” 麦小芽瞬间石化,“我有这么显成熟么?” 弛大妈本想笑笑,可想起英子的命运心里边难受得紧,“天福去得突然,孩子在这样了半个月了,英子想是伤心怀了,以后拖家带口的可怎么办?”说着接过小毛毛,强颜欢笑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弛大妈,你宽心,一切都会好的。”麦小芽没有别的话安慰她,经历了一世生死,麦小芽理解那种致爱先亡的痛苦,是别人无法安慰的。 与其费嘴皮子,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来,切切实实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可具体怎么帮忙,麦小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黯然神伤了。 一个尖刻的声音从前门传来,“哟,一屋子难兄难弟,你俩一个克夫克子,一个克夫克母的天煞孤星,都抱团取暖啦?哼,也不怕你俩的霉运传染给小东西!”来人指着小毛毛阴阳怪气一脸鄙夷。 石来娣那张尖嘴猴腮的老脸蹦入眼帘,刺激着麦小芽的神经,自从莫二的妻子石招娣上吊后,石家人可没少找弛大妈的麻烦,把她当成害死石招娣、鸠占鹊巢的狐狸精,连带着对英子也格外不喜。 刀子似的话语刻在弛大妈支离破碎的心间,说实话她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带给英子的霉运,自从她和莫二在一起过日子后,英子母女便寄养在家里,可半年不到,英子就死了男人。 她涨红了脸,局促难安,冲石来娣怒吼,“你算什么小姨?英子命苦,孩子才十个月就死了丈夫,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还是英子的亲姨妈!不安慰人就算了,还说风凉话,小心天打雷劈!” 弛大妈情绪激动,把孩子塞给麦小芽,拎着扫把出门赶人,却不料石来娣仗着年轻体壮,一把扯过了扫把,迎头便扇向弛大妈。 眼瞧着弛大妈不敌,一张脸曝光在噼里啪啦的耳光下,麦小芽着急,操起两颗饱满的大蒜,以裘千尺投掷枣核钉的精准度,不偏不倚打在石来娣的左右脸,“噗噗”两朵红艳艳的血痕留在了她的老脸上,而且刚剥开的蒜汁液丰富,染在伤口上,石来娣痛得哀嚎一声。 “哪个天杀的丢我?”暴虐嗜血的目光在院里扫荡一圈后,落在麦小芽身上,恨不得把她就地撕碎抛出去喂狗! 麦小芽向她打了个得意的响指,“就是我丢你!怎么,大蒜的味道还满意吧?” 受了挑衅的石来娣推了弛大妈一把,向她走来,却不料弛大妈已防备着了,操起扫帚往她小腿肚子上一阵狂打,噼里啪啦的竹子敲打皮肉的声音,伴随着石来娣的鬼哭狼嚎,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村民的围观。 石招娣在村里口碑本就不好,对亲生女儿和丈夫很刻薄,最后得罪了某人落得个上吊自杀的下场,人人都忌惮危家,都道自杀的人要下十八层地狱,人死了还不安分,让唯一的妹子有事没事上门骚扰姐夫。 “哟,石来娣,你不会是看上了莫二,有事没事骚扰弛大妈?”一个穿着对襟短褂、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女人揶揄她。 她是弛大妈的邻居阿秀,是白石街卖煎饼果子的小嫂子,平日靠街坊邻居光顾生意,又是个长得水灵、头脑精光的女人,与弛大妈的关系挺微妙的。 麦小芽很少去阿秀的煎饼铺子买吃食,只在前几天光顾了一次,说实话她做的鸡蛋灌饼还没麦小芽做得好吃,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下便替弛大妈叫屈。 这是在抛砖引玉,让石来娣讽刺弛大妈勾引了二叔呢! 果然,石来娣满不在乎地接过话头,“哟,阿秀啊,我可瞧不上我那姐夫,可保不定有人瞧得上。”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弛大妈。 弛大妈又气又急,登时涨红了脸,束手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人见她是个好欺负的,越发兴奋地作践她,“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嫂子跟了小叔子,可见人丈夫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勾搭成奸!” 一群长舌妇叽叽喳喳,唾沫和白眼横飞,对着弛大妈一通任意指摘,丝毫不顾她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 云嫂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有热闹不凑,就不是她云嫂的风格了,她家是开药坊的,而阿秀做的是早餐生意,按理说两人是没什么竞争的,可两家门店正门相对,瞧着对门生意好,嫉妒发作,两个生意人只是保持了表面的和平相处,内里不知暗暗角力了几回! “哟,我说阿秀啊,说话可要积点德,人弛大妈好歹一把年纪了,五官气质也比不上你,怎的人年过半百了还能勾到小叔子,你却不能啊?”云嫂指桑骂槐,把阿秀不满意亲亲丈夫,勾搭小叔子的隐秘行为公之于众。 麦小芽抱着小毛毛,手里剥着蒜,本想一个送阿秀一颗大红蒜,听到云嫂的话手指顿了一下。果然狗咬狗一嘴毛,王八对绿豆,姑且让你俩先自相残杀。 阿秀俏脸一红一白,听出话里所指,登时怒了,“云嫂,你瞎说什么呀?我能跟人弛大妈想比?我是正经婆娘,什么小叔子大伯子的,我正眼都不带瞧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点穴手 麦小芽放眼望去,嘿嘿,人群里就有阿秀的小叔子,听了她的话,一张黧黑的脸登时阴沉下来,一旁不知谁推了他一把,“哟,这不是阿秀她叔子吗?她说瞧不上你哩!” 挑事!要挑大事! 谁不知道阿秀的小叔子是个打石汉子,十乡八里所用的坟头石、磨刀石、门槛都由他供应,一双沙包大的拳头锤死一头牛都没问题,可是个直心肠的汉子。 阿秀仗着颇有姿色,背地里不知哄了小叔子多少票子,这会儿当起了圣母,公开说什么瞧不上小叔子的话,落到打石汉的耳中可是天大的欺骗。 “推什么推!再推我锤你!”打石汉从人群中被迫脱颖而出,曝光在长舌妇的唇枪舌剑下,粗黑的脸上一双铜铃大目窘迫而愤怒,却没有要当众锤了阿秀的意思。 众人拾柴火焰高,可这火得烧再高一点,才能让某些人引火烧身!麦小芽想着,跨出门槛,把弛大妈往边儿上推推,“这是石头叔?你打石回来啦?” 石头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但很爱凑热闹,很少当众发言议论什么,因为他口讷,很少人同他说话,看见麦小芽同他打招呼,裂开了笑颜:“小……小……小芽,你……你……在这……干……什么?”几个字他吐了半分钟,听得人群都急了,纷纷推搡着他,“哎哟,石头你就别说话了!急死个锤子!我怕你那石头锤都被你急疯了!” 石头从没像今天这样,成为人群的焦点,饱涨的虚荣心很快扫清了前头的不愉快,“我……我口吃。”见麦小芽和弛大妈没像旁人似的,做出嫌弃的表情,便乐呵呵地傻站着,准备接麦小芽的话。 “石头叔嘴虽笨了点,可一双手比大多数人都要巧。”麦小芽笑嘻嘻地由衷赞叹道。可她的笑在阿秀看来怎么着也有点口蜜腹剑的意思,生怕石头抖出他们的丑事,腾出手把他往外推,“手巧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哑巴,什么事儿都说不明白!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石头一听娇俏的嫂子居然当众博了他的面子,自尊心受挫,像根铁棍似的杵在原地,哪有半点想走的意思!“我……我不走!你……你……” “你什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给我走走走!”阿秀没了早餐摊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温温柔柔的样子,变得凶神恶煞,一双杏目瞪得滚圆,双手叉腰把人往外赶。 石头很火大,根本没意会到阿秀让他走是什么意思,只觉被剥了面子很想掰回一局。 麦小芽赶忙地横叉一嘴,“哎呀,秀婶,你也真是的!石头叔好歹是个成年人了,这些年他打石挣钱,全村人都尊敬着他,你这个做嫂子的怎的反而当外人面欺负起他来?” 一面估摸着,差不多再添一把火,石头就得把阿秀的丑事抖出来。 云嫂何其精明的一个人,算准了石头是个有勇无谋少根筋的,拉住他:“可不!石头的手这么巧,十乡八里的门槛雕花都是他在搞,保不准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比这更巧的了!” 阿秀一双眼睛吃人似的,在云嫂面上剜了一刀,“你……” 她越气,云嫂越开心,伸手拍了拍石头的后背,“石头,你告诉嫂子,你到底给了她多少钱?她凭什么连你讲个话的权利都不给?” 石头晃神了一下,掰正手指头,“一……一千!” 一千?那可不是小数目!想想麦老三葬身煤窑,才赔了两千块,他一个打石汉就给了阿秀一千块?可见他的收入可是十乡八里数一数二的呀! 邻里街坊最忌讳却天天都在做的,就是比较。听他说的天文数字,那些长舌妇、长舌翁们顿时绿了脸,尤其是云嫂,就阿秀那个破烂摊子,值一千块?做梦去吧! “这么多?你都不留着娶媳妇儿吗?嫂子终究是嫂子,不能给你生孩子的!”云嫂佯装诚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向阿秀递了个居心叵测的笑。 麦小芽一喜,上道儿了!让泼妇撕逼的最好办法,就是祸水东引,只要他们暂时忘记了弛大妈,就不愁治不了他们! “云嫂,你什么意思?我是弛大妈那样勾引小叔子的人吗?”阿秀脸色青白,颤抖的手指指着弛大妈。 弛大妈怒了:“阿秀,你嘴巴吃屎了?说的话这么难听?什么叫勾引小叔子?”麦小芽忙按住她,不让她带偏了吵架方向。 “石头,你的手这么巧,解开过你嫂子的衣服没有啊?”云嫂循循善诱,把石头带入了歧途,他还没成家,全凭着阿秀说一不二,什么事都依着她,没想到阿秀却从来没承认过他的地位和重要性,一咬牙就说:“解……解了!我……我就是……解了!”一双大目怒狠狠地瞪着阿秀。 麦小芽会心一笑,阿秀,想当着我的面欺负弛大妈,对人家事说三道四,就别怪我! 阿秀又气又急,把石头的耳朵拧成了扇子,“你……你这个傻逼!你说什么?给我扣什么屎盆子?!小心你大哥捶你!” 石头是个手艺人,走到十乡八里地接单打石,面子很重要的! “哟,秀婶,虽然说长嫂如母不无道理,但石头是个成年人了,把自个的老婆本都交给了你,你还当着外人面奚落他,还拎人耳朵!你让一个大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弛大妈总算明白了麦小芽的意思,冲她会心一笑,开了窍,一张嘴皮子也甚能来事! 麦小芽摸摸下巴,孺子可教也,便乐得坐山观虎斗。 “弛大妈,你不要脸别把那档子勾引小叔子的腌臜事扣在我头上!我跟这个死佬清清白白,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阿秀拎着石头的耳朵,一面对弛大妈破口大骂。 石头甩开了她的手,捂着发烫红肿的耳朵,指着阿秀的胸口,“呵,你……你干嘛打……我!我就……就解了你……衣衣服怎么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引火烧身 人群刹那沸腾了,打石匠亲口承认和嫂子有染,而且阿秀常年累月地花枝招展,凭那巴掌大的早餐铺,想过这种奢侈生活做梦去吧!而且她男人是个赌鬼,整天围着麻将桌,怎么供得了她? 人人都猜测阿秀不仅勾引了小叔子,而且她丈夫对此心知肚明,为了赌资听之任之,狗血的戏份足够今年夏天的谈资了! 阿秀气急,扬手便扇向石头,却被他半空截住了手,“你……你再……再打我……我我不给你钱钱钱用了!” 阿秀恨不得跳进黄河,生硬地抽回手,掩面向外跑去,“孩他爹,出事儿了!他们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麦小芽无语,阿秀这是双拳难敌四手,搬救兵去了吗? 事实就是这样!阿秀跑去麻将馆找她老公,他正在乌烟瘴气的屋子里叠长城,也没听清她讲什么,“碰!二筒!” “我说你老婆我被人欺负了!给我出气去!”阿秀红着眼眶把他往外扯,“你没见石头他……”见满桌的麻友满目暧昧地看着她,只得三缄其口。 “我说阿秀啊,石头对你怎么了?摸了你奶子还是日了你逼?”一个满脸褶子的麻友目光猥琐地在她身上流转,仿佛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舔着口水。 “滚你蛋!别恶心我行吗?胡了!”阿秀丈夫恶狠狠地磨牙,把一条胡牌的长城用力推倒。 “哎,虎子你胡就胡呗,凶儿巴拉的,我竹牌都被你震裂了!”其中一个麻友是麻将店的老板,物资缺乏的年代,乡村麻将馆用的都是磨光的竹麻将。 虎子是阿秀的丈夫,也就是石头的哥哥,本以为石头睡了老婆的事没人知道,被牌友说穿了,把火气发泄到阿秀身上,“臭婆娘嚷什么嚷,没看到我正在打牌?给我滚出去,别影响我打牌的好心情!” 对丈夫粗暴的态度震慑地目瞪口呆,阿秀一扭腰便出了麻将馆,又回到了弛大妈家。 另一端阿秀走了之后,弛大妈本想关起门好好养孩子,石来娣死活不让,还威胁她说要把毛毛抢走,弛大妈气得脸色煞白,就差上前暴揍一顿。 麦小芽快听不下去了,“石来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石来娣闹过两次麦小芽,第一次是在姐姐石招娣的葬礼上,被危景天当众踢爆,威胁从此不能进白石村;第二次,麦小芽猪仔出售时,她估摸着危景天已经离开了白石村,便和云嫂上门作妖,想搅黄了麦小芽的生意,却被去而复返的危景天拿枪口子抵住头。 没想到在危景天离开的第二天,石来娣就迫不及待地打破了誓言,趁她病要她命,杀她个措手不及。 “你别拿那个人压我!”石来娣面色一沉,眼神明显地慌张了片刻,佯装镇定 趁着危景天不在,又来作妖,想是上次教训得不够惨。 “别忘了,就算景哥哥不在,要整你易如反掌!”麦小芽抱着小毛毛走到石來娣耳旁,以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石来娣面色黑了一轮,丑陋的老鼠脸泛着寒光,“就凭你?” 麦小芽向她伸出手掌,露出剥了皮的大蒜,凑到她耳畔,“信不信我让你的脸长满包?”言语间暗示刚才对她出手的是自己,石来娣的尖脸刹那惨白,“你……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使出那种功夫?” 功夫?麦小芽失笑,她不过是上山摘杨梅摘多了,不想爬树练出了这一招隔空取物,唯手熟尔。不过,借此机会可以吓吓她。 “这是景哥哥教我的。”搬出大佛压她一头,“他在家一个月,你想想,还教了我很多军队的招式,你要不要尝尝?”说着舒展右手的手骨,发出咯咯的骨节声。 石来娣满目骇然,仿佛见到了鬼一样,向后退了数步,“你……你干什么?” 麦小芽轻笑,露出森森银牙,“不干什么,操练一下。”至于怎么操练,当然是拿撞上枪口的石来娣好好揉搓一番,人在江湖飘,出来混总要还的,不能因为她是十一岁的孩子,就被人压了一头啊! 石来娣受够了危景天的恐吓,起初一两个月,危景天经常派人监视她的活动,只要靠近白石村一步,便使出阴招整治她。好几次她挑了一担新鲜杨梅去街上卖,走在山坳的青石路上两颗“枪子儿”砰砰两声在脚边炸响,抬眸见树顶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 她来不及求饶,便撒丫子跑了十里路,回到了家蒙上被子,瑟瑟发抖。 当时没看清楚,事后石来娣去事发地点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两颗“枪子儿”根本不是子弹,而是两颗炸裂的大蒜,与今天麦小芽手里的大蒜一模一样。 石来娣给自己打气,怕什么也不能怕一颗大蒜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不信你能拿我怎么样!”石来娣大喇喇地走到麦小芽旁边,把一张脸伸过去,“来来来,想打我哪儿啊?左边还是右边?” 麦小芽微惊,抬出危景天居然没压住她!想必危景天鞭长莫及,石来娣摆明了要欺负她,她便陪石来娣玩玩! “啪”石来娣正得意,左脸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魔怔了片刻后,表情变得狰狞可怖,跺脚向麦小芽扑来,“好你个麦小芽,敢动手打长辈!死了爹妈的货色就没一点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指着麦小芽不敬长辈的,也有人批评石来娣太不自量力没事找事的。不过,麦小芽才没心思管这群乌合之众,扬手又赏了一巴掌,揉着发疼的手腕,“哟,石来娣,你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打得我手疼!” 石来娣捂着肿胀的脸蛋,向麦小芽扑来:“你……你真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挑时间啊?”麦小芽可不想跟她来文斗,对这种色厉内荏的人就要用武斗,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下套 石来娣抡圆了一只巴掌,迎面向她劈来,那手风儿弄得棉布衬衣猎猎作响,却不料刚出手,腋窝就挨了一个大蒜,“哈哈哈哈……我打死你!哈哈哈……” 石来娣明明气的要死,要就地撕裂了麦小芽,嘴上却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仿佛遇上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儿,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 “莫不是疯了吧?她……她笑什么?” “不知道啊,她不是挨了打要撕了麦小芽,怎的突然笑起来了?好可怕,麦小芽对她做了什么?” 左邻右舍不由自主把视线聚集到麦小芽脸上,所见的不过是一个瘦长身材的女孩在抱着一个小娃娃,嘴角含笑地望着笑得直不起腰的石来娣。 她的笑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他们在六月里也感到脊背发冷,不由打了个哆嗦寻去。 石来娣向她扑来,本想抓住她的后颈脖子一通好打,却不料还没走几步,膝盖便挨了另外两颗大蒜,“扑通”跪在了麦小芽脚下,做出了五体投地的敬服动作。 这一回有人看清楚了,“大蒜!是大蒜!麦小芽用大蒜做子弹打中了她的腿!”有人高喊。 弛大妈忙上前接过孩子,问:“小芽,是真的吗?” 麦小芽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把小毛毛放下,走到石来娣面前,一把抓起她那鸡窝似的头发,往后一扯,把那张红肿的尖脸彻底曝光在大众的视野里,“石来娣,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来莫家欺负弛大妈,我不介意下手再狠一点!” 石来娣浑身簌簌发抖,可脸上却笑嘻嘻的,她的嘴就像合不拢似的,一直哈哈大笑,声音都笑哑了,像夜枭般难听,可还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这个小恶魔……哈哈哈” 她已经竭力在控制自己的嗓音了,可不过是徒然,纵使麦小芽那张脸令她深恶痛绝,恨不得想把它撕裂喂狗,可嗓子还是发出笑声。 “我喜欢这个称呼!”麦小芽一只手像一把刀似的,在她脸上划来划去,最终停留在鲜红的手印里,人体肌肤受到掌掴,造成皮下组织出血,鲜红在所难免,“你不妨多叫我几声小恶魔!我兴许还能放过你!” 石来娣怎么肯?只要是让麦小芽高兴的事,她绝不染指,可只要能给她添堵,石来娣也不枉几十里路赶到莫家挑衅弛大妈! “你做梦!想让我……哈哈……让我……叫你……”石来娣实在受不住笑声,那声音根本不受控制,就像有只鬼手在捏住她的脖子,让她非得笑出声,嗓子口干涸无比,只想有口水喝。 “水!水!”石来娣嗜血的目光望见室内桌上有一个茶壶,心想壶里铁定是茶水无疑,便扑倒麦小芽,跌跌撞撞向屋里走去,可每走一步腿肚子都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石来娣欲哭无泪,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她走来。 麦小芽无所谓地抬抬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指了指屋里的茶壶,“你是不是很渴很想喝水?”石来娣一听到水字,笑红的双眸放光,放开麦小芽扑向水壶,就着壶口把水往肚子里灌,可还没灌完,就发出一声撕裂的惨叫。 围观者伸长了脖子,见石来娣扔了水壶,捂着嘴在地上打滚,水壶四分五裂,冒着滚烫的热气,众人都在好奇发生了什么。 麦小芽在她身边蹲下,笑容诡异而危险,“石来娣,今天的事是你咎由自取,以后若还敢找弛大妈的麻烦,信不信我废了你!” 石来娣丢开手,眼里不断滚出泪水,可嘴上却是红彤彤一片,仔细一瞧长满了手指大的泡,在她阴森诡异的笑容下,全扯破了,溢出血水,瞧着一片触目惊心格外怕人。可石来娣此刻的表情却是笑着的,尽管嗓子已经烫坏了,还是发出凄凉的笑声。 “天哪,麦小芽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嘴巴都烂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村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麦小芽,眼底满是惊骇之色。 麦小芽怎会不知,他们是第一次见证了她的残忍,被她吓坏了。 “也不能怪我啊!我只是点了她的笑穴,让她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人间地狱!”麦小芽眸光冷冽,令人不觉脊背生寒,曾经人尽可欺的十一岁孤儿,如今居然演变成了出手毒辣的小恶魔! “也不能怪你!谁叫她上赶着欺负人,我在隔壁门就听见她羞辱弛大妈的叫骂声!”一个平头的汉子说话,是包子店的小伙计,叫平哥,麦小芽在他的包子店买包子的次数多了,自然相熟。 阿秀见石来娣是斗不过弛大妈了,因为弛大妈有麦小芽护着,她想再洗刷了偷人嫌疑,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哟,平哥,你不会是看麦小芽兜里有钱,上你家买包子,就跪舔人屁眼吧?”阿秀尖锐的嗓音刺耳又提神,听得人群精神一凛,刷刷向她看来,哟呵,倒把这位闹笑话搬救兵的女人给忘了! 平哥忘了一眼麦小芽,自从那日麦小芽不计前嫌,给乞讨的麦玲玲塞包子那刻起,他便知村中流传的关于麦小芽多么狠辣的传闻,只是传闻而已,真正的麦小芽不但心怀仁义、重情重义,而且连被人欺负了还顾念友情,这样的女子无论做什么,都只能算自卫。 “秀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平哥在街上卖包子,口舌出了名的凌厉,“小芽是在包子铺买了包子不假,可包子铺不是我的,我顶多拿个工钱,犯得着跪舔人屁眼么?倒是你,这石来娣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帮着她欺负弛大妈,是不是看在人年长于你,却比你有魅力的份上,你嫉妒生恨了?” 麦小芽噗嗤笑出了声,向平哥儿投去一个会心的笑容,好样的,嘴皮子挺利索。 在他凌厉的攻势下,阿秀一张俏脸涨得青红,使出了泼妇的经典动作——叉腰跺脚,指着平哥儿的鼻子,“我没魅力?我没魅力能拴住我家虎子?我没魅力还能让石头乖乖把钱送给我?呵呵,平哥,你说得对,你就是个包子店卖包子的伙计,生意再好钱也没你的份,你当然看不惯我这做自营生意的个体户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相依为命 麦小芽撇嘴,看来阿秀不但和云嫂关系不好,原来跟卖包子的平哥也闹掰了,果然天下只要谁卖东西,甭管是男是女,只要生意比阿秀的鸡蛋灌饼铺子好,她都要斗上一斗。 平哥脸色有点难看,被人当场奚落成了伙计,他也不好受。 “阿秀,你刚才说,你是凭着魅力让石头把钱给你的?”麦小芽冷冷一笑,把话题又提到了开头。 众人神思一动,才从刚才激烈的撕逼中回过神来,“哟呵,阿秀这是不打自招了?看来她和石头的事多半是真的!” “亏她好意思去请老公来帮忙!虎子是个明白人,也不站她那边了!” “可不,据麻将馆的老板说,听到她被石头欺负的事儿,把麻将都摔碎了,就是没出门帮忙!要是真的清白,凭虎子的个性还不拎一把刀把造谣的人给杀了,我看多半是戴了绿帽子,而且他自个也不想让人知道!” 真相就在闲聊中,遮羞布撕开了一角,便很难把布下的丑事给挡住了。 阿秀又气又急,恨不得上前撕了叫嚣最盛的几个人的嘴,可人太多了,她寡不敌众的,今后还要做街坊邻居的生意,只能作罢。 临走,阿秀一脸怨毒地剜了麦小芽一眼,把今天所受之过都怪罪到了麦小芽的身上。 麦小芽不偏不倚地直视她,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漠的笑意。阿秀魔怔了一下,脊背生出一阵恶寒,那小妮子年纪轻轻,可一双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一样,让人看不出她葫芦里究竟装了什么药。 见证了石来娣的下场,她对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瘦高女孩很是忌惮,即便恨她入骨,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秀的离开令吃瓜群众们兴趣寥寥,好不容易挑高的火焰却没人接盘,这故事还怎么往下编!不过好在院里还躺着一个满嘴是血的石来娣,人们空虚的心灵便又找到了谈资。 “我说石来娣,你就认命吧,求麦小芽给你解了穴道,没的一直笑下去,还要不要你那张嘴呀!” 可不,因为石来娣嘴裂开的幅度越大,水泡多半已经裂开,已经溢出了血水不说,还翻出了血肉,瞧着满口鲜血的,可怖至极。 得了指点,石来娣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裹着满是泥污的衣服爬到麦小芽脚边,仰着一张溃烂的嘴巴向她告饶。 “好吧,看在大家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你一回,下次,你若敢再找弛大妈的麻烦,休怪我不客气!”在石来娣的视线里,麦小芽的裤管又粗又长,高傲如女王,长睫毛下一双黑琉璃的眸子射出只有贵族才得见的寒光,疏离、冷漠、胁迫,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情绪,全集聚在那双墨黑的眸中。 石来娣第一次对一个孩子产生了恐惧,而且是有生以来最强烈的一次恐惧,比被危景天用枪口指着她脑袋的恐惧更甚,因为麦小芽的实力深不见底,而且一个孩子的身份极易让人轻敌,她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阉割人的生存意志和期望,让她的人生一片灰暗,才最最可怕。 “是……是!”石来娣磕头如捣蒜,拜倒在麦小芽的脚下。 只见麦小芽从指间扔出一个大蒜,不偏不倚打在了她的腋窝下,凄惨的笑声戛然而止,石来娣这才闭起伤痕累累的嘴,两颊腮帮子痛得无法自持。 “滚吧!”麦小芽如女王般,扬着高傲的头颅,扔下一个字。石来娣赶忙爬起身,屁滚尿流得跑了。 人群仿佛看了一处惊悚剧,此刻都被眼前神奇的一幕给震慑了,半响脸上还挂着惊惧的表情,在石来娣走远后,渐渐回过神来,心里冷冰冰的,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一样,自觉而默契地散开后,发软的腿骨才开始有所回转。 打发了一群乌合之众,弛大妈对麦小芽可是满脸感激,“小芽,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被全村戳脊梁骨了。”说着眼圈儿便红了。 照理说,弛大妈早年丧夫,在石招娣死后,才和莫二凑合在一处过日子,小叔子和大嫂的婚姻本就被世俗所不齿,被人戳脊梁骨是在所难免的。 麦小芽也不刻意为她粉饰,正色道:“大妈,你和莫二的事终究是不被几千年的礼法所容的,被人指指点点实属正常……” 不等她说完,弛大妈露出惊骇与失望交织的神色,“小芽,怎么你也看不起我?我们不过是两个苦命人在一起过日子罢了……谁想一把年纪了孤独终老呢?” 麦小芽心中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弛大妈表情一僵,愣神听她讲完,“我能理解你们的婚姻,可外人恐怕传得难听,将来毛毛长大了,也得听旁人议论你夫妇二人。”安抚了弛大妈焦急的情绪,“所以,现在开始,你要从心理上接受自己的婚姻,不要为再婚而自卑,出门走在大街上要挺直腰板,谁敢说你们的坏话要义正言辞地顶回去!只有这样,你和莫二的后半生才能过得舒心。” 弛大妈魔怔住了,她也不相信这样铿锵有力的话和处世之道是出自一个十一岁孩子的嘴,反衬得她白活了几十年。 “小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弛大妈感激不尽,又有些羞愧难当。 麦小芽见状,少不得握住她的肩膀安慰:“弛大妈,我是为了你们好,为了毛毛好。”环顾了一下四周,莫家是穷苦人家,一双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英子能回来便回来,不能的话,咱们家发家致富了,有钱有势,将来还能帮衬着点。” 说起钱,谁不想呢?弛大妈眼眶又红了,“小芽,你说这话不是成心让我难过么?我家只有两亩地,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山岗,除了种田还能有什么收入?” 麦小芽一窒,视野局限了农人们发家致富的见识和想象,人人都道世界的生活都如大山环绕下的白石村一样,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有人靠种药材发家,可还不是一辈子窝在穷山恶水中,送出去的大学生少之又少。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新职业 “大妈,别灰心,时代正在变化。现在全国都在倡导创业搞自营,你瞧着阿秀仗着巴掌大的早餐铺,在咱面前耀武扬威,还有云嫂,要不是有个药材铺在,她能涂脂抹粉?” 弛大妈沉吟了一下,脑回路这才跟上麦小芽,实际情况如她所述,凡是家里有产业的,不论铺子大小都嚣张得很,而老实巴交的农民总以送孩子上大学、耕读至上,她和莫二根本没想过做生意这件事。 “个体户?那得多少本钱呀?像我们这种家庭,吃饭上学都成问题,怎么起家?”想起第一桶金,弛大妈一筹莫展,作为一个只会用苦力赚钱的农村妇女,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也没辙。 麦小芽望了一眼天边素淡的云彩,说起种药草,她心虚还有点骄傲的本钱,可眼见着暑假将至,她很快就要去城南中学上学,到时候不但连一双弟妹都照顾不全,谈什么创业呢? 求财无门令她痛苦。她必须尽快结束这种状态。 “弛大妈,你放心,如果你们想开什么店,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可以出一笔钱。”多没有,可一两百她这个孩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弛大妈一双眼睛都亮了,村里谁不知道麦小芽靠种药田取得了第一桶金,又有父亲的抚恤金在手,迫于学业才没有做生意,如今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算再本分心里也不由一动。 “小芽,那些钱是你父亲拿命换的,我不能拿……”弛大妈满目歉疚,回忆着麦老三在世时,也没少接济她母子,心里边对麦小芽当成女儿来护着。 “大妈,你先和英子姐、莫二叔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想法,如果行的话,我是可以出这笔钱的!”麦小芽本可以把钱投给陆三发甚至加盟洛氏制药,可先前发生的事让她不敢靠近其中之一,陆洛两家就像深藏在水里的大鳄,而她只不过是一只小虾米,够胆跟他们玩的话只会吞得连渣都不剩。 弛大妈明白了她的难处,便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莫二带着一身白色孝服的英子回到莫家。 英子一张黄瘦的小脸挂着泪,悲悲戚戚的,小小年纪就成了寡妇,弛大妈体会她的痛苦,却不能替代她受过,哀痛地抹眼泪。 莫二见一窝子女人相拥而泣,打起了主心骨,简单叙述了一下谢天福的命运,原来他在城里染上了赌博恶习,一年来把辛辛苦苦积累的几千块输得一干二净之后,急于翻本便赌上了命,被庄家做死之前,还嚷着要翻本。 “他死有余辜,死不足惜!爸,往后这谢家没人了,我也不回去了!就跟着你俩过。你们可不能把我赶走!”英子苍白的小脸挂着泪珠,语气却异常坚决。 莫二对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后半生就指望在英子身上了,能留在娘家,不过是多添两双筷子的事,英子能说会干,将来保不定能招一个上门女婿,莫二一百个愿意把女儿留在娘家。 不过,凭莫家家徒四壁、仅靠两亩地过日子,已经捉襟见肘。 “爸,你别担心,我会努力赚钱,不亏待了你二老。”英子目光恳求而真挚。 弛大妈便把麦小芽的想法与父女俩说了一遍,莫二当即沉下脸色,“不行!此事绝对不行!你没看见满大街抓流动摊贩、臭老九,咱莫家几代的庄稼汉,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遭这个罪?” 听完弛大妈的话,英子眉心攒动,本想继续了解了解,却被父亲严苛的言辞给震慑得哑口无言,也许他说的未必对,可她是在那样独断专横、说一不二的环境中长大的,隐忍坚强是她的特点,可敢作敢为、改变现有的生活却是她不能想象的。 危家,麦小芽正在鼓捣做药膳的事,把半截晒干的蒲公英根须窝在吨锅里,打进鸡蛋和佐料,架高了柴火炖熟。 半个小时后,一锅香喷喷、水清蛋靓的汤药便出锅了。麦小芽珍而重之地把汤倒入白瓷碗,盖上厚重的白瓷盖子,却不知该往哪里送去。 正当麦小芽捧着瓷碗不知何去何从之际,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就是这家!” 说话的是个女人,可麦小芽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声线粗犷如洪钟,中气十足,俨然如一个魁梧高大的女汉子在靠近。 走到门口,只见一个挺着硕大肥肚的女人,带着两个西装革履、提公文包的男人,向麦小芽的房门走来。那个女人身量高挑,但长着大象腿、水桶腰,宽大的脸庞肥肉横生,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得的病:肥胖。 麦小芽情绪簌地一凛,自问没有结交什么权贵,目光落在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身上,发现他们对肥胖女人谦卑恭敬,大有唯唯诺诺的样子。 莫非此女是什么高干子弟或者富商豪贾? “你就是麦小芽吧?”在见到麦小芽的一刻,女人眉开眼笑,热络地打起了招呼。 “你们是?”麦小芽不解,却见女人高傲地向两位男士挥了挥手。 得令,一个眼镜男很客气地做了介绍,大致是马春花新开的高档膳食府顺春药膳想开发一些新菜式,听闻麦小芽调理月子餐声名远扬,便上门求合作,请麦小芽为顺春药膳设计菜式。 “我……我没经过专业训练,而且很快就要开学了,我必须上学,没时间长期入驻你们店。”对从天而降的橄榄枝,麦小芽信心不足,既然条件不允许,她得跟人说清楚,一来感谢马春花的好意,二来也不能坑了人不是? 马春花一听,不怒反喜,“没关系,我们只是聘用你当咱们的厨子……”见麦小芽错愕的表情,笑得更酣甜,“我是说菜式设计师……就是你定期给店里提供新式菜样,我们定期付给你钱。你可以照常上学,店里给你安排一间房,你可住可不住。” 麦小芽一听,不用上班还有钱,提供食宿?天下哪有这么好事。 “这个……”麦小芽揪着小头发,眉毛拧成了麻花。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小厨师 “哎呀,你犹豫什么呢?我早就听说你做的月子餐远近闻名,给人治好了乳腺炎什么的,我看你来咱们药膳店最适合不过!”马春花见麦小芽犹犹豫豫,一张小脸拧巴着,越发喜欢这个直心肠的朴实孩子。 “你放心,一样菜式五十块,一个月设计一两样就行。”马春花亮出了底牌。一个月一百块的收入,相当于老师的收入有余,麦小芽两只眼睁得雪亮,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恕我直言,你们不会是骗子吧?”人在江湖飘,安全第一!更何况是麦小芽这种拖家带口的小学生! 马春花无奈地呔了一声,让提包男拿出了合同、身份证、店铺的地址和照片,麦小芽才看到顺春药膳的法定代表人是“钱顺发”。 “你是君仁堂的贤内助马春花?”麦小芽早就听过钱顺发能当上君仁堂的掌柜,就是因为取了君仁堂掌柜的大女儿,在掌柜退休后,他摇身一变从学徒变成了掌柜。不过,钱顺发并没有厉害到能独自撑起君仁堂,入货出货都要经过夫人马春花的手。 他只是处理君仁堂的日常杂务。 “正是!正是!小芽,我一见你的第一眼就感到十分亲切,像自家女儿一样,看在我们这么投缘的份上,来,把合同签了,咱们合作飞起,将来有钱一起赚!”马春花不但口才了得,处理人际关系很有一套。 麦小芽拿起A4纸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菜式明码标价,五十块一样每月两个,不过相当于买断了菜样,菜样卖得好卖不好,都没有麦小芽什么事儿。 “这样吧,我这不是新手吗?我怕设计的菜品不合镇上人口味,五十块一样确实太多了。为了减低你的风险,我们按照每个月菜肴卖出获利,给我提10的利润就可以。”麦小芽琢磨了片刻,说出这段连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马春花都没想到的话,遂对麦小芽刮目相看。 提包男人和马春花交换了一下眼神,只提利润的百分之十,亏损了也不用付钱,“行啊!这个主意不错!小芽,你放心地研究菜式,将来菜式出名了,咱们顺春药膳还愁声名不远扬?” 趁着麦小芽看合同的功夫,马春花打量了一下家徒四壁的屋子,桌子茶几甚至灶台都擦得纤尘不染,灶台边一个精美的陶瓷碗格外赏心悦目,便揭开盖子,一阵药味和馨香飘入鼻翼,“哟,小芽,这是什么?汤汁好生清亮,鸡蛋一点腥味都没有,色香味俱全呀!” 麦小芽划出合同里不太合理的地方,让两位公文男整改后再签约。 “蒲公英炖鸡蛋,下奶消炎的。”麦小芽语气淡淡的,从马春花精光一闪的眼中,麦小芽便发现此女绝非普通人可比,在商言商,能沾便宜的事她肯定没少干过。 马春花本想套出汤料的炖制方法,见麦小芽并无傻乎乎主动透露的意思,便加了把劲,“小芽,这汤闻起来很香,是怎么做的?” 麦小芽摇摇头,接话的兴趣寥寥,“我随便做的。马老板,来喝茶。”麦小芽略露了两手,泡了一壶石斛花茶,给三位斟上,三人都是常年混迹在药膳界的人,闻到茶香脸都变了颜色,“这……这是石斛花?” 麦小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石斛是生长在炫耀峭壁上的珍稀药材,是兰花的一种,气味芬芳,有驻颜美容奇效,倘若日常也用它来饮用,不但病害不侵、养脾护胃,外界都盛传麦小芽是带着两个弟妹艰难度日的小可怜虫,可她的一饮一食居然这样奢侈,全不像一个平苦人家的孩子。 麦小芽再次刷新了马春花的观念。 一行人喝了茶,带着待修整的合同回到顺春药膳,马春花见到钱顺发正在后厨指责厨师手笨,唇角便勾起了鼻翼的幅度。 “老钱,你有空在这挑厨师毛病,还不如出去给我找几个有名的药膳师父来。”马春花给自己斟了一杯西湖龙井,抿了一口,便不甚满意了,真是奇怪,喝了几杯石斛花茶,连江南出土的西湖龙井也尝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钱顺发见媳妇回来了,赶忙丢开了厨师,点头哈腰走到老婆身边,捏肩揉背,一脸讨好的笑容,“老婆,我这不是让那小子长进长进,店里的生意一直不好,又没什么名师入驻,咱们顺春药膳,怕是……” 话没说完就被马春花扇了一下手背,钱顺发才发现说错了话,好在马春花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一张肥肉横生的脸溢着难以掩藏的笑意,“你那张乌鸦嘴!咱们店才开不久,哪就那么容易了!我呀,今天可给店里招了一个年轻的厨师,嘿嘿,要名有名,要手艺有手艺,就是……” “就是什么?”钱顺发捏肩的手顿了一下,一脸忧国忧民地问。 马春花忍着不耐烦把茶一饮而尽,“就是年龄有点儿小。” “年纪小?”钱顺发向内厨不争气的李柄瞪了一眼,苦口婆心地对马春花说,“老婆,这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好货色,咱们这一行是年龄越大、最好是人瑞,那才彰显店铺的招牌,毕竟人都有长生不老的心理,整个小年轻在内厨,算什么事儿!” 马春花算是听出来了,这钱顺发就是摆明了不买她的账,登时眼珠一蹬,“你懂什么?少拿你那些老古董来说事!你没听南方传来的消息吗?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一通霹雳雷霆声如洪钟,把钱顺发给镇住了,一脸无辜和难受,就要哭泣的样子,马春花便生了同情心,把丈夫放在凳上,一屁股坐在他细小的腿骨上,将两百多斤体重通通压在他身上,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肥肉横生的脸上尽是媚态,伸出肥厚的手指在钱顺发那张吃痛难忍的脸上滑来滑去。 “说起这个人,跟你还颇有渊源!”马春花笑得诡异,钱顺发每次见到这种笑容就有种如堕冰窖的感觉,母老虎又要发威了,忙挤出享受的笑容,“老婆……你找的人当然都是好的。” “哼,她也姓麦。”马春花的话绵里藏针,把他的耳朵凝成了扇形。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食材很重要 姓麦?麦香秀不就姓麦么?钱顺发深知麦香秀是马春花心中永远的钉子,自从把衣衫不整的麦香秀扔到城南圩上,被千人指点万人唾弃,马春花还不过瘾,这又是在找姓麦的自虐和虐他吗? “夫……夫人,你不是毁了麦香秀的脸了吗?这口气也出了,人也不在了,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手……”钱顺发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觉腿脚都快坐断了,又不敢把她推下去,否则又将背上不敬老婆的罪名,遭受更残暴的罪。 “哼,高抬贵手?我倒是想抬手,可你这只会骂人罚人的窝囊废,让我省心了吗?要不是我去请了十乡八里有名的麦小芽来给咱们做菜,咱们店的生意还不知要堕落成什么样子呢!” 马春花终于玩够了,从他身上下来,抬腿地面都要抖三抖。 “麦小芽?”钱顺发揉捏着坐扁的腿脚,其中苦楚一般人是没办法体会的,可麦小芽的名字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麦香秀牺牲色相要他整治的就是麦小芽,“你只要在她卖来的干草上掺一点有毒的乌头,卖给城南乡体弱多病又富贵的老人吃了,吃死了人,就说是麦小芽的错。” 麦香秀尖细柔媚的声音再次浮现脑海,阴森森的,令他打了个寒颤。 “你想什么呢?又在想你那个破落户狐狸精?我可告诉你,你要敢想着那个死狐狸精,我就把你送进她的坟墓,让她在九泉之下也有人作陪!”马春花眼冒杀意,阴鸷的眸光把钱顺发凌迟了千百遍,钱顺发最惯会的就是墙头草,那边起风哪边倒! “哟,老婆,怎么可能呢?我心里从头至尾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误会我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从此以后对你绝无二心!”钱顺发低眉顺眼,眼角眉梢都堆着虚情假意的柔情。 马春花可不是不依不饶的小女人,见老公对她言无不从,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便走进了后厨。 钱顺发在大厅里顾影自怜,摸着可怜发青的小手,眼泪窝在眼眶里,谁让他为了安稳日子选了一尊女佛呢? 不过这个麦小芽什么底细,他这个做掌柜的掌握一下倒也没什么过分。 药膳有了出路,麦小芽炒了几个菜,和弟妹开了荤,麦小宝把一块黄鳝肉送进嘴,甜美地砸吧嘴,“姐,最近雨下得多,我看见好多水田里冒出了黄鳝,一条条有这么大!”用手腕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麦小芽可不信,这年头野生黄鳝多如牛毛,可也因为数量太多,个头能有拇指大便不得了了。 见长姐不信,麦小宝卯足了劲,“真的,姐,在老虎丘的荒田,不是常年堆满了不用的稻草吗?一下雨水都汇到田里了,那一个个黄鳝像什么似的,天一亮就抬起头晒太阳!” “什么?黄鳝还能晒太阳?”麦小芽怎么觉得这件事有点儿邪门,吃过饭便带着弟妹去了老虎丘,远远望去,老虎丘就在两山之间的夹缝处,一条雪白翻滚的小河汇入荒田,俨然成了一个小水库。 可说它是水库,只有几十平米,涨了满满一池臭水,什么动物尸体、肮脏塑料袋、烂草,弥漫着恶心的腥臭,可就在黑色的水面上,一片水蛇大小的黄鳝抽着头露出水面。 “姐,你看那些黄鳝多大条,一只能抵市面上两三只,要是用来爆炒、炖汤,肯定很美味的。”麦小宝当真口味重,连臭水沟的黄鳝都看得上。 话刚说完就被麦小芽抽了一脑勺,“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看看那些黄鳝吃的是什么?你还吃得下去?”顺着麦小芽的手指他看到了两三个被吃成了空架子的动物尸体,也看不出是什么动物,森白的骨架支离破碎,很是恶心。 “哎,姐,你能不说这个么?”麦小宝啐了一口,也被说恶心了。 麦小芽觉得很有必要对一双弟妹普及什么叫做食物链,像黄鳝这种无所不吃的动物,那简直就是一台生长的机器,它的一生都在找寻腥臭的尸体,不管是死老鼠还是死青蛙,只要是蛋白质都进了它的肚子,把各种毒素淤积在身上,祸害上一个食物链的生物。 “吃什么长什么,那么又臭又腥的东西能吃吗?重金属多少你不知道吧?那是要得瘤子、死人的!”麦小芽语气很重,提着麦小宝的耳朵,把钓黄鳝的工具、诱饵统统扔进了臭水潭,闻到蚯蚓的味道,黄鳝们一拥而上,把几十条手指大的蚯蚓给分食殆尽。 麦小宝瞧那秋风卷落叶的速度,后背不禁生出一阵恶寒,打了个激灵,拉着大姐撒丫子跑出了老虎丘。 “你这回知道了吧?往后可不许到老虎丘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麦小芽耳提面命,外加一通人身攻击,可算把麦小宝的吃货之心给压下去了。 从那一刻起,麦小芽便关注起食物的来源,并非所有食物都是野生的好,有很多野生动物来历不明,夹带了很多寄生虫、重金属,从质量到口感上都无法跟养殖的比较。 回到家,麦小芽便开始琢磨设计药膳菜式的事,好在危景天未卜先知,买了很多对口的工具。其实菜式设计师是一项脑力劳动,在动手之前麦小芽每次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思考菜式的种类、色香味、营养搭配,因为药膳不能像普通菜式只为了好吃而生,还必须达到治病救人、色香味俱全的目的。 设计好了菜式,麦小芽还得琢磨用什么工具加工,因为普通的烹饪工具要么煎烤炒炸,食材的营养元素容易流失,而特制的炖锅、炒锅在材质、用料和设计上,都比较讲究,适合做药膳。 顺春药膳房是个新店,想必知名度并不高,麦小芽为了挣钱必须多设计几个菜样,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因此,麦小芽除了翻看药书,还买了一些营养学的书本研究,在暑期就研究出了三款月子餐。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说出来吓死你 第一款是催奶的黄豆猪蹄汤,在蒸煮的过程中填上了蒲公英的根须,让奶水的质量更高,为了起到温补的作用,加上了生姜、大蒜炖制,撒入椒盐,适合农村重口味的产妇食用。 第二款是益气补血、滋阴养颜的木瓜雪蛤,为了购买珍惜的雪蛤,麦小芽找了很多家药店,花费了十块钱,才买下一小块,又在市场上买了一个本地不出产的木瓜,因此整个菜样的成本便高了很多,可这款菜式特别受富太太的青睐,上架不出三天便卖出了几十份,按照利润的百分之十抽成,麦小芽已经能抽到七八十块的分红了。 第三款是蒲公英炖甲鱼,这是一款为了缓解孕妇宫内积血的药膳,甲鱼难找尤其是野生甲鱼,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必须两三个人深夜打着电筒杵在山涧的出口,瞅准甲鱼的活动路线,在夜晚出来晒月亮产卵时,把甲鱼窝端了! 为了设计这款菜式,麦小芽在市场上十五块高价卖了一只野生甲鱼,把蒲公英根须、姜蒜放在汤里炖好,在甲鱼皮即将离甲骨的时候起锅,不但口味独特,而且营养丰富,对活血化瘀效果明显。 当马春花带着修订过的合同,送上危家的门,当面过清了权责,麦小芽才把其中两款菜式提交给了马春花,时间刚好是一个月,不多不好,两款菜式在暑假里便上了架。 入学前,马春花特意请麦小芽去店铺做客,顺便给李炳指导指导什么叫做药膳。对此等沽名钓誉之事,麦小芽一向不乐意为止,可为了以后和她之间必须合作很久,少不了和饭店的伙计打交道。 麦小芽便答应了。 城南乡街中心熟悉的转盘上,栽种着一棵参天大树,足有三四个麦小芽这样年龄的孩子合抱才拢住。 想当初麦香秀就是被马春花派人扔到了大转盘上,人来人往丢尽了颜面,麦小芽便带着一种肃穆、复杂的心态踏足顺春药膳府。 顺春药膳府坐落在君仁堂的斜对面,是一个人流量极多的地段,可见马春花在选址上颇有一套,麦小芽在前往顺春的路上,见到了坐落在君仁堂一旁、抢了大半生意的同义堂,深知那是洛家开的药铺,便多瞧了几眼,正好对上了洛云的视线。 洛云把一支钢笔重重搁下,受力的钢笔喷出了一长串墨水,正好打在购买灵芝的一个贵妇人雪白的裙子上,贵妇人当即柳眉倒竖,“没长眼睛?怎么做事的!知道我这套裙子多少钱吗?用你这朵灵芝赔都不够!” 贵妇人声音尖细,咄咄逼人,一旁打理杂务和看店的德叔便出来打圆场,让洛云看在老爷的份上同贵妇人道歉,谁让她是路乡长的情人呢!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洛家家大业大,但路乡长是一乡之长,掌管整个乡镇的企业和店铺,洛云的同义堂能在城南乡最繁华的地段落铺,多半是路乡长看在洛天的份上。 “我道什么歉?从来只有人给我说对不起,什么时候轮到我了?再说了不就是一条裙子,能值几个钱?”洛云自从出了张兰偷人的事儿,便对女性有一种莫名的仇视,尤其是穿着时髦的女人,不顾德叔使劲给他递送眼神,张嘴便把对张兰的怒气都发泄在白裙子女人身上。 “哟,你这个伙计架子不小,你是什么身份?”女人把修理得极细的眉毛挑上两鬓,令那张三角形的狐狸脸看起来刻薄而尖锐。 洛云也不是省油的灯,拿着洛家大公子的身份在药房打杂,本就很不乐意,却违逆不了老爷子的意思,只得低声下气做着普通伙计的活儿,“我怕我说出来吓死你!”洛云敷衍着,一面向门外的麦小芽投去一个讳莫如深的目光,有仇怨、愤怒,还有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麦小芽无心去计较洛云的意思,街坊邻居能和平相处便够了。 “小芽,这边请!”马春花在请麦小芽当御用厨师之前,调查过麦小芽和洛家的恩怨,能请到一个手艺俱佳,又能要挟洛家的人,她马春花的如意算盘打得很长远,尤其在洛云怒瞪麦小芽的一眼中,她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东西。 麦小芽耳聪目明,对马春花早就留了个心眼,佯装不知,在她的引导下进了顺春药膳府。 她站在玄关处放眼望去,顺春药膳房是古朴奢华的中式装修,一个偌大的正厅房梁上挂着挂着经典款的走马宫灯,正厅两侧的墙壁刷的是繁复奢华的雕花硬质木柜,木柜中央挂着一个圆扇。天花板很高,除了挂一个宫灯,还点缀着一副天女散花的图案。 “小芽,我这装修还够格吧?”马春花对自己一手策划的装修很自信,见麦小芽唇角挂笑,越发兴奋地介绍起药膳房的装修来,“这扇月亮门通往后厨,两遍深深的走廊通往每个包厢,来顺春的客人都是上档次的客人,那可是全乡甚至全市的达官贵人,没有优雅的化劲可不行。” 没想到马春花长得人高马大,却心细如发,考虑到了药膳的方方面面,可见此女的实力匪浅,麦小芽由衷地竖起了拇指。 “不错,马老板,看不出来你做生意很有一套。”麦小芽第一次和人合作开发药膳,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大脑的思考,绝不多说一个废字。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马春花对麦小芽刮目相看不假,可二人之间还是雇佣关系,得到一个下属的赞叹,对马春花这个听惯了职场好话的老油条来说,并不足以为道。 “我带你去厨房看看。”马春花一脸自信的色彩,走进了厨房,对正在忙活的五个厨师、三个帮厨拍了拍手,“大家都过来一下,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十一岁的年轻厨师麦小芽。” 麦小芽放眼望去,只见五个厨师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浮动,各个穿着厨师专用的窄袖束腰职业装,头戴白色厨师帽。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雪蛤酿 见麦小芽进来,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有充满敌意的,也有冷漠淡然的,还有一个笑眯眯的,倒是几个帮厨很热心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其中一个叫做林凡的帮厨年龄在十五岁上下,生得一张俊秀出尘的容颜,只是神色淡漠,对麦小芽的到来没有变现太多的表情,只微笑着向他伸出了“你好,我叫林凡,请多关照。” “你好,麦小芽。请多关照。”麦小芽捡起他的话回了一遍,林凡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定了一下,迅速从她身上移开,去角落里洗碗去了。 只见他身材高挑,俊朗中带着食物链顶端男人才有的清贵与淡漠,正穿着一双洗碗特制的塑胶手袋洗碗,这么清朗的一个男孩,用来洗碗未免太暴殄天物了。麦小芽感叹了一下,表面依然不显山露水,和厨师们握手。 “你好,李炳。”叫李炳的男人没有放下手中的雕刻刀,向麦小芽扔了一个怒不可挡的眼神,当日他被钱顺发骂后便听到了钱马夫妇在谈论麦小芽,真不敢相信一个才十一岁的稚嫩孩童,有什么资格坐到厨师的位子上。 听马春花的意思,便知她格外看重麦小芽,这不是在敲山震虎、夺了他的饭碗吗?自从马春花得了一个麦小芽,便整日嫌弃他做的药膳没创意,连色香味三项基本的标准都达不到,更别说营养学的门门道道了。 总之,有了麦小芽,他这个顺春堂的第一厨师交椅就要让位了。 其实不止他是这么想的,其他几个厨师哪怕表现得最热络的王军也是这么想的。 麦小芽一一和人握手介绍,半天下来脸都笑僵了,两颊酸疼酸疼,却不得不笑。 之后马春花便提议麦小芽能不能当着众厨师的面露一手,眼角划过一丝诡谲的精光,被麦小芽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既然老板发话,我也不好推辞。”既然马春花多半是藏了私占她菜谱的心思,为了今后合作愉快,麦小芽就卖她个面子,顺便给几个不服气的厨师露两手,以免今后被人欺辱。 麦小芽要做的是雪蛤酿,雪蛤是东北丛林的珍稀物种,在江南存货不多,马春花在听到她要做雪蛤后,一张肥脸顿时一沉,“小芽,雪蛤可不多见,能做出什么样的东西来?可千万别浪费了呀。” 几个厨师听了她的话,都知道素来抠门的老板娘这是心疼食材了,可麦小芽夸下海口,才来第一天便要动雪蛤的主意,保不定马春花多肉疼呢。 “老板你放心,今天这道菜只要成功了,管保是店里最畅销的一道菜之一。”麦小芽望向马春花的视线瞧不出情绪。 马春花只得作罢,在唯一的冰箱里去了半块雪蛤,只见一团团冰冻的肉蜷缩在一个塑料袋里,丝毫没有女性珍品的霸气和色泽。 麦小芽却摆手推拒,“老板,冰冻的雪蛤肉质微缩,吃起来没有Q弹可口的口感,还是换一种吧。” 马春花拍了一下头顶,这些日子以来顺春堂开门做生意,点雪蛤的人不多,因此她进货少,可突然有一天一个贵妇人点了木瓜雪蛤,她为了节省成本便用田鸡替代,好在那贵妇人满身珠光宝气,却没吃出雪蛤只不过是一块钱一斤的田鸡,出了高价不说,还吃了假货,也没见她生气。 “识货!看看,这才是会做菜的人!”马春花不忘拉仇恨地对一行厨师吹嘘,可麦小芽却真心不喜欢她如此慷他人之慨,这不是引起其他厨师对她的嫉恨吗? 麦小芽依旧面色不改,只说了一句,“去抓十只牛蛙,要母的!” “母的?这牛蛙还分公母?我还是头一次听。”李炳终于藏不住话了,出言挑衅。 可话没落声就对上了麦小芽一双冷硬而淡漠的目光,麦小芽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李厨师问得好,天地分阴阳,人类分男女,这牛蛙当然分公母,而且雌牛蛙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好处,作为厨师了解你的食物是首要任务。”似有所指地盯了李炳一眼,盯得李炳后背直冒冷汗,谁不知她话里有话地嘲讽他连基本营养学知识都不懂么? “呵,你不用跟我们拽文,能进顺春堂,谁还没吃过一点墨水。”李炳不服输地反唇相讥。 麦小芽却是冷冷一笑,“古人有一句老话,活到老学到老,想必李厨师也听过的。” 李炳眉心猛然一跳,怒瞪着她:“你……” “好啦!既然小芽要雌牛蛙,那让杨牛蛙的小哥送一斤过来,叮嘱一定要雌牛蛙。”马春花对一个帮厨的柳英吩咐道。 柳英得了命令,心中对新来的麦小芽很是忌惮,便故意漏掉了“只要雌牛蛙”的重要信息,提了一斤牛蛙付过钱便回到了顺春堂。 麦小芽打开篓子一看,几只黄下巴的牛蛙趴在篓底,关起篓子,“不行!这些牛蛙中公的占了五成,退回去重新选。”麦小芽两手交叠胸前,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一瞬不瞬地盯着带回牛蛙的柳英,“牛蛙怎么分公母以下巴眼色为准,是黄色则为公,白色则为母,养牛蛙的小哥要给牛蛙配种,怎么会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 言下之意,便是柳英故意不听她的话,带回了公牛蛙。 “你……你什么意思?”柳英身体肃然一凛,原本无辜的眸子孕满了恨意。 麦小芽提高了音调,视线冷硬了三分,“劳烦柳英姐姐再跑一趟,务必把母牛蛙带回来,记住,是全部必须为母!” 马春花见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然不希望员工才上岗第一天就和其他人发生不愉快,否则很影响将来合作的效率。 “哎呀,小芽,你就将就一下,这公母都能用……”马春花做起了和事老。 “不行!食材的选取对药膳至关重要,今天这道菜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要用雌牛蛙,因为我要取出它们的输软管和卵巢,与木瓜一起炖,做成名副其实的雪蛤酿!”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顾客是上帝 麦小芽声音冷硬,没有一丝可商量的余地,柳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去换,一路骂骂咧咧,没想到麦小芽年纪轻轻就做了菜品设计师不说,一上位就给自己这么大的下马威,她的气便不顺了,恨不得当场撕了麦小芽喂狗。 “去呀,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换?”马春花也吃了软钉子,便让柳英快点照做,从没听过谁敢专用牛蛙的卵巢做东西,可卵巢、胎盘这些东西是极其有营养的,很多贵妇人一个月要吃上几次达到美容养颜的效果。 麦小芽再次以她的敢作敢为刷新了她的认知,心中对麦小芽便十分尊敬,在柳英出门前大声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凡是小芽要求的食材,必须依照她的一字一句统统办到,不得偷奸耍滑敷衍了事,明白吗?” 众人默不作声,麦小芽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不容小觑,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她却成了顺春堂出名的女厨师,其究竟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 麦小芽见众人脸上皆有不服之色,语气温软了两分,“我年纪小,很多实战方面的经验还得跟各位前辈多多交流,往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李炳冷笑,唇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你还知道自己年纪小,成不了气候啊?” 他眼角眉梢的情绪被麦小芽尽数看在眼底,她不显山漏水,也不做过多唇齿之辩,毕竟职场讲究的是作势,而不是专靠嘴皮子就能威慑他人。 牛蛙取回之后,麦小芽验过货,确实是无一例外的雌性牛蛙,麦小芽抓起一只扔在杀生板上,三两下便把牛蛙剥了皮、开膛破肚,并取出了腹部的内脏,在一堆猩红的内脏中找到了卵巢,洗净、剁碎,与牛蛙下唇的肉一起,放上地瓜粉揉成团,又新剥了一只木瓜,掏空了籽,留下半圆形的厚厚肉质,把牛蛙酿丸子工工整整地放在鲜红的瓜瓤里,用白瓷蒸盘放在特制蒸锅里。 “牛蛙的肉富含百分之九十九的蛋白质,而蛋白质预热很容易变性,因此火势要猛,猛火蒸五分钟,木瓜易烂、汁液中的精华渗透入牛蛙里,便可出锅了。”麦小芽对管火候的林凡道,林凡如清波的眼眸荡漾了一下,便走到灶下生火。 火候对菜肴的烹制非常重要,很多药膳的烹制必须由专业的厨师控制火候,一般是上了年龄的有经验的厨师,不眠不休地盯着柴火。 宋朝著名的天下一品锅,从下料到出锅历时三天,做高汤的老母鸡、火腿必须大火焖炖,取其高汤用放入鱼翅后,则必须小火焖炖十几个时辰,这样高汤和鱼翅才能合二为一,最后出锅之前撒上提味的紫苏叶,大火焖炖,从一到十数十下,出锅之后第一时间用密闭锅送到顾客餐桌上,因为从厨房到餐桌尚有几步距离,而锅里的汤料依然在炽热瓷碗壁的作用下自行焖炖。 林凡年纪轻轻便成了后厨管理火候的人,可见马春花对他的器重。看得出来,帅小伙林凡在后厨虽只是个帮厨,可单凭一张帅炸的脸便刷满了存在感,更别说混到了管火候的地步。 几位厨师无一例外地放下了手中的事,见证一个新菜式的出炉。 在蒸炖的五分钟里,麦小芽将生姜切末,取出小炒锅,热锅凉油,将生姜末、红糖混在一处翻炒片刻,待空气中弥漫着生姜的香味,浇上少许清水煮沸,把浓稠拉丝的姜茶灌入一个中式细口酒壶。 五分钟过去了,麦小芽从锅里取出白瓷盘,只见瓷盘上配上橙红的木瓜,木瓜的汁液已全数蒸出,雪白的牛蛙肉浸润在橙红透明的木瓜汁液中,既有木瓜的植物香气,又有牛蛙的鲜美,望之精致可口,令人食指大动。 正巧这时,在同义堂被洛云气走的贵妇人骂骂咧咧地走进门,“小二,来点上好的菜肴,要美容养颜的!真是晦气,一出门就遇上个二愣子!”挑高的细眉,一双硕大的桃花眼暴躁地飘忽着,身上的雪白裙子上,一个漆黑的印子格外触目惊心! 小二是一个叫唐强的小伙子,看起来笑嘻嘻的,肩膀披着一条白毛巾,见有客人进门,满目堆笑,“里边请!”把女子引到一个包间,用白毛巾象征性地擦拭桌子,却被女子一手挡开。 “什么脏东西,也敢往我身上蹭!你老板没教你怎么伺候客人么?”女子尖细而布满地咆哮,唐强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收回毛巾仍然带笑道歉,“不好意思。这是菜单,您请便。” 唐强明明心里委屈得要死,脸上还是一副客气礼貌的样子,递上菜单,女子不耐地接过,走马观花瞧了几眼,便挑高了细眉,语气刁钻地扫了一眼环境,“哼,什么破店!没点好东西,还吃什么呀!” 唐强安慰了两句,便问女子要吃什么样的药膳,达到什么效果,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耳朵聋了?我说过要美容养颜的!” 唐强眉心一皱,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阴冷地凝视着她,不知为什么,此刻他真想一巴掌扇上去,撕了这张面目可憎的狐狸脸。 女子见他凝视自己,神色越发不耐,“你看什么看?聋了还是瞎了?还不赶快把你老板给我找出来,整个破店连个养颜餐都没有,真不用开了!” 听到骂声的马春花从厨房赶到包厢,见状少不得批评唐强几句,“你怎么做事的?怎么惹怒了客人呢?跟你说了几遍了,客人是上帝!要像对待上帝一样尊敬地对待我们的客人,明白吗?” 在马春花如雷贯耳的教训声中,唐强收起了幽冷的气息,又变回了平日那个一团喜气的小二哥,女子刚看到的霸气而阴鸷的唐强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马春花的出现给足了女子面子,面色才稍稍好些,眉头依旧高挑,“老板娘,你们店怎不是开药膳的吗?怎么连个美容养颜的餐也没有啊?我可是走了三里路,专程来买养颜品的,要是吃不上这养颜餐,这店铺我是不会来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好价钱 人精马春花惯会的便是忽悠客人,能把牛蛙卖出雪蛤的价格,一门心思地坑蒙拐骗,利益至上,是马春花的商人本性。“有有有,今天这道菜保证你吃了还想吃!那可是美容养颜、滋阴补肾,这道菜只能在咱们顺春吃到,若换了别处,那可不行的!” 马春花推荐的语气夸张而客气,又夸了女子几句,天下也许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如此甜蜜的推荐,柳青花被糖衣炮弹轰炸完,怒意半消,“哼,说得这么好,还不赶紧上菜?” 就这样,麦小芽设计的一款菜便搬上了刁钻客人的桌,那女子是个人精,可马春花还是捕捉到了她望向美食的眼神,惊喜、贪婪、喜悦,唯独没有一丝丝的不满,拿起小铁勺剜了一朵牛蛙肉,在嘴里咀嚼了两下,果然Q弹鲜香,肉质鲜嫩,颠覆了以往她所吃过养颜餐的口味。 “嗯,还行。这个菜有什么名头吗?”女子吃了几勺后,不显山露水地问,仿佛刚才的菜肴不过平平而已。 “哎,这个……这个叫……”马春花真后悔没把麦小芽带进屋,饭店有带厨师进屋子的忌讳,而且很多厨师并不愿意出现在客人面前,一来是不祥被人当众点评菜做得好坏,二来有技术的厨师靠的手艺吃饭,有自己的坚持和操守。 “这道菜叫做白玉养颜酿。”麦小芽推开包厢的滑行门,微笑而自信地望着女子,不卑不亢地说。 柳青花细眉一挑,眼前的女子虽瘦高颀长,比一般同龄人要高一些,可估摸着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便向马春花道:“老板和顾客在这说话,怎么放一个孩子进来?” 马春花见状,便把麦小芽引进门,“柳小姐,这是我们顺春堂引进的名厨麦小芽,刚才您吃的那款白玉……哦白玉养颜酿就是出自她的手。” 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在二人之间流转,把每个微不可察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柳青花讥讽地笑了笑,一双眸子挑剔地在麦小芽身上上下飘拂,“你就是麦小芽?这道菜做得不怎么样嘛。” 麦小芽唇角一勾,便问:“请问小姐,您最近是否经常口干舌燥、腰腿无力,夜不能寐?” 柳青花眼波猛地一荡,嘴上却依然不肯承认说得对,“是又怎么样?你才多大?就对大人的事问来问去,当我是你妈?” “您经常手脚冰冷、晨起还咳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更令你痛苦的是,您脸上的胶原蛋白正在流失,眼底下的乌青越来越多,甚至伴有长痘?”麦小芽不动声色地询问,一个个问题如拳拳到肉,令柳青花的俏脸从反感到震惊。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脸惶恐和哀求,“您说的对,我最近每天都这样,每天晚上睡不沉,脸色越来越差,胃口也不好,今天抽空才来镇上买养颜品。”她走到麦小芽身边,握着她的手哀求,“小芽,别看你年龄小,懂得还真多。我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麦小芽露出客气而标准的笑容,不至太热络,也不至于太冷淡,“您这是急火攻心,想必有什么事儿困扰了您很久,又得不到彻底解决的办法,所以……”柳青花已经完全相信麦小芽所言,点头如小鸡啄米。 “不用担心,这款白玉养颜酿能暂时缓解你雌性激素分泌失常的问题,往后你若还需要服用,我可以派人送到府上。”麦小芽趁机推销药材,柳青花便剜了一大坨放进嘴里,把整盘白玉养颜酿吃干抹净。 “要,当然要!记住,接下来十五天,每天向城南乡柳蓉家送这种药膳,要原模原样的,麦小芽亲手炖制的!价格多少我都接受!”柳青花豪爽地从皮包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钞,照价格算,每一盏药汤都在二十块上下,而普通工薪只有七十块的年月,这算是天价了。 马春花眼眸刹那硕亮,眉开眼笑,说话声音柔了三分,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接过钱,“好的!好的!您就等着吃好东西吧。” 麦小芽不禁多探看了柳青花一眼,她长得固然漂亮,却不像是有福之相,苹果肌太少、脸太尖,一双硕大的三角形眼睛虽大却无神,目光飘忽,神色急躁,铁定遇到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来来来!瞧瞧,瞧瞧人小芽,第一次出马,就让一个难搞的客人主动掏钱,送了三百块上门!三百块!这可是三百块!”在厨房,马春花决定用麦小芽的光荣事迹激励厨师们的好胜心,把三张百元大钞拿在手里噼里啪啦地拍着,挨个儿教训几个低眉顺眼的厨师,“看看你们!一个个光说不练,什么时候给老娘赚了三百块,我给你们涨工资!” 想不到麦小芽上班第一次,就给了后厨那么大一个下马威,李炳早就吞不下这口气了,语气酸溜溜地,“哼,不就是招摇撞骗吗?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有个脑残的女人愿意为牛蛙买单!”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被麦小芽听了去,只怕另两位厨师也是这么想的,枪打出头鸟,有时候默默无闻未尝不是一种最安全的做法。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招摇撞骗?有你这么说自己店的吗?”他的声音不小,也许在座的人都听了去,马春花当即敛起眉飞色舞的表情,换了一脸冰霜,“李炳,是不是饭店挣了钱,你不高兴?还是嫉妒这钱是麦小芽挣的,不是你挣的?” “老板,麦小芽是挣钱了没错,可你也不能因为她挣了钱,就埋汰我们!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我们每天在后厨烟熏火燎的,怎么没见你慰问一两句?”李炳怒了,扯红了脖子说。 老板和同事为了自己互掐,麦小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片尴尬,不知该去该留。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居然是林凡,一张俊脸在白炽灯下折射着象牙白的光晕,坚定地望着她:“淡定。” 正文 第三百章厨师之争 麦小芽心中一暖,报之一笑,只见林凡轮廓分明的脸庞顿了一下,凤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微薄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麦小芽忙伸手擦了一下脸颊,“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被清脆的童音唤醒,林凡忙收回直愣愣的视线,稀里糊涂地说了三个以往没说过的字,“对不起。” 麦小芽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没关系”,事后才回转过神来,“他为什么道歉呀?”本想抓住他多问几句,可林凡已经转头出了厨房。 马春花和厨师们的唇枪舌剑还在暴风骤雨地进行着,“李炳,你说话可要讲良心,我是那么不通情理的老板吗?你来饭店三个月了,菜样不是卖不出去,就是卖出去了被投诉,我还留着你当上了主厨的位子,给你涨工资,我哪里亏待你了?” 天下最惊悚可怖的雄性动物是眼镜蛇,而有过之无不及的雌性动物则是人人都能遇到、仰仗的——老板娘! 马春花两片微薄的唇像快速蠕动的扇贝,不停地一张一合,吐出令李炳闻之欲醉的声音,不要误会,并不是声音太好听,而是说话的人气场三米二,刚才还雄心壮志替全体厨师争取福利的李炳彻底软趴下了。 “行行行,你有理!你说什么都对!我先去忙了。”李炳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屈服在老板娘魁梧身躯的淫威下,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给麦小芽递了一个杀人眼神。 麦小芽不甘示弱,也回了一个“你能耐我何”的眼神,顺便做了平生没做过的动作——竖中指!反正李炳怎么也不会给她好日子过,不如跟他撕破脸。 马春花离开后厨,李炳提着菜刀走到麦小芽身边,眼球嗜血,阴沉着脸,“麦小芽,你别以为老板宠着你,你就忘乎所以!今天算你走运,一道破菜卖几个钱,想必平时没少看别人的菜谱吧?” 言下之意是麦小芽抄袭,还抄得这么心安理得、运气恰到好处! 麦小芽用膝盖都能想出李炳到底想干什么。 “李师傅,这做菜呢固然勤能补拙,也要靠天分的。”麦小芽轻飘飘扔出一句话,怼得李炳面红耳赤,屋里爆出了切切笑声,几个厨师都忍俊不禁要笑出声了。 自以为受到了侮辱的李炳气不打一处来,放下菜刀扬手便扣住麦小芽胸口的衣服,把整个人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握拳,双目血红,要冲她打下去,“你……你说我没天分?” 麦小芽瞳孔微眯,扫了一眼胸口的猪手,言语越发冷硬,“李师傅,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已经对我动手了,满屋子人可以作证,稍后出了门,我便去派出所告你,告你殴打幼女!” 一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李炳的腿软了三分,手劲儿松了,见大家都在看着他,心知逃不掉,便彻底松开了麦小芽,“你……你少拿那点事儿忽悠我!你告什么呀?派出所吃饱了撑的管这档子鸡毛蒜皮?” 回应他的是麦小芽冷幽幽的话语,“你大可以不信,我会让事实告诉你,什么叫做殴打幼女同事!” 那时候,偷拿铜板都要被抓进局子蹲个三五年,更别说殴打幼女了,殴打同事兼幼女,简直罪不可恕,没个十年八年的就别想出来了。 “你胡说!少特么吓唬我!别人不懂法我可懂,根本没有这个罪名!”李炳眉心一跳,逞强的语气中隐藏着虚弱和恐惧。 麦小芽冷冷一笑,“你可以走着瞧。”说着便踏出厨房。 临行前,她留给李炳的冰冷一瞥,令他脊背生寒,暑热天里也打了个寒颤。 “李炳,老板娘那么宠着她,你干嘛非得跟她正面?”素有笑面虎之称的田真,煎烤炒炸的掌勺者,拍了一下李炳的肩膀,十分拉仇恨地来了一句,“你又不是她的对手,拿什么跟人家斗!” 李炳闻之一凛,怂下的眉梢又挑成了天线,“你少能奈何得了她?你怎么不上?” 田真依然是一副笑面佛的模样,圆胖的脸上五官挤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弥勒佛的模样,“你不是咱顺春堂的主厨么?没两把刷子能当上主厨,现在看来你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我看不用多久,你的主厨之位就要让位了!” 一个叫丁南的厨师正挑杀鳝鱼,放在瓷碗里,配上白凤鸡,炖做龙凤汤,那可是他的拿手绝活,来顺春堂的食客必点的硬菜之一。 “老田,你就别再跟着瞎起哄了,人是一孩子不假,可厨艺也未必就比你我差,咱们这些当长辈的欺负小孩子,总归不太好。”田真幽冷地视线瞄了田真一眼。 “哟,丁师傅,您就别在这充好人了!谁不知道您是个有作品的人,月入进账比谁都好!赶明儿也教了我炖制龙凤汤的手艺,让咱们也分摊分摊你的甜头!”田真阴阳怪调地说,言语中颇有几分不平和冷漠。 丁南从鼻翼发出冷哼,继续埋头炖制龙凤汤,做出不涉足江湖纷争的样子,可眉宇间却是前所未有的深思熟虑,今日之事,麦小芽到底有备而来,还是运气为之,过了今天便知晓了。 离开了后厨,麦小芽被小伙计带到了马春花为她准备的房间,唐强用钥匙打开了实木门,把钥匙留给了她,便下楼招呼客人。 放眼望去,房间的格局是幽深狭长型,门正对一扇窄窄的窗户,而窗外恰好种了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因此房间的光照并不太好,走进门一阵灼热的气息扑来,想是时值盛夏,又设在顶楼,必然冬寒夏暖。 这也罢了,麦小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 窗台下一张一米来宽的床铺上扑了一层破破烂烂的竹席,竹席的边缘已被老鼠啃烂,手一碰便落下一堆一寸来长的篾屑,聊胜于无罢了。屋里除了一个木制衣柜,还象征性地摆了两把椅子,设备仅此而已。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动了手脚 麦小芽本不想在顺春堂住,对房中设备也不十分在意,见床头安装的开关正通房顶的灯,便伸手去按,结果灯没亮,人却炸毛了。从指间传来的酥麻,令她全身一颤。 这开关漏电!这是麦小芽撤手后的第一反应。 看来马春花若不是对员工比较刻薄,便是对她有偏见。既来之则安之,麦小芽便没计较这些,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螺丝刀,拧开了开关的螺丝,几根线路乱接一气,想不触电都难。 这个房间设备、采光都不太好,但好歹是麦小芽在城南乡的一个落脚地之一,她必须把线路修好,动手之前必须把闸刀关了。 麦小芽在门口两米多高的墙壁上找到了一个电匣子,便找了一个竹竿,把闸刀关了。为了防止有人使坏,麦小芽特意把竹竿带回了房间,开着门便开始修理开关。 重活一世麦小芽在危景天的调教下,虽然小学才毕业,却把初中物理关于电路的知识给学完了,拆解开关重接这等小事,当然难不倒她啦。 天生一双巧手极快而细致地把开关拆解后,便顺着电路的颜色,把开关重新装配好,只剩下最后一根电线,麦小芽手指活动太频繁已冒出了汗珠,便在衣角上擦了一下。可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救了她一条小命。 只听见一声“滋滋滋”电流过线的声音,头顶的灯泡闪了两下后“啪啦”一声爆裂了,玻璃与烧焦的钨丝爆裂一地。 所幸麦小芽在那一刻低下了头,否则细碎的玻璃定蹦入眼睑,一双眼睛就交代在这了。 正当麦小芽骇然之际,一道黑影从门口闪过,“谁?谁在那里?”麦小芽快速跑到门边,可黑影在转角处便消失不见了。 门口电闸下,横着一根手指粗细的小竹子。 看来上岗第一天,便有人按奈不住要对她不利了。 麦小芽隔着衣角,把竹竿捻在手里,用干净的塑料薄膜套取了指纹,整理了情绪,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敌人在暗她在明,她不能轻举妄动,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今天纵然在后厨大出风头,就是为了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小人,本姑娘虽然年纪小,可并不是好欺负的。 马春花洪亮的大嗓门带着爽利的笑,从走廊走向麦小芽的房间,“小芽!新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给你添置点什么呀?”神色间颇有关心之意,可麦小芽当然明白老板娘仅仅说说而已。 便按下有人偷开闸刀陷害她的事,“没有。” 也许她的声音太过清冷,杀气慑人,饶是见多识广的马春花也被她冷漠清透的视线给慑了一下。 “小芽,怎么了?对新房间不满意吗?”马春花虚情假意地问,硬板床、破席子,电路还是坏的,能满意才怪! “老板,也许我和顺春堂没缘分,才上岗第一天,便遇上电路爆炸的事。”麦小芽无奈耸肩,指着满地爆裂的碎片,一脸阴沉地说。 马春花这才看到破裂的吊灯,“这是怎么回事?灯……灯烧毁了?”她捡起地上烧焦发黑的钨丝,表情有些诧异。 “才上岗第一天,开关便被人动了手脚,线路接错让人触电不说,在我修理开关的时候,居然有人私自开启闸刀,强大的电流炸裂了灯管,若不是我小心,只怕这双眼睛已经毁了。”麦小芽冷冷的视线堪比冰凌,刺得马春花心尖一颤。 “小芽,你没事吧?”马春花便检查她的眼睛,又见一旁的螺丝刀,心里更是惊疑不定,向她这样的女孩子,怎的小小年纪居然连电路都懂? 麦小芽摇摇头,“老板,我没事。” 马春花放了心,跑到门口便开骂,被麦小芽一把拉住,她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被人暗算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那样对她有害无益。 “小芽,可是你都快受伤了!还想着替人遮丑呢!”马春花半嗔怪半关心的语气,一副不揪出犯事者决不罢休的样子,“小芽,你可不能走!你可是我们店生财宝贝,没看到你做的第一款养颜酿便给店里赚到了三百块!” 说到钱,马春花便目光灼灼,拉着麦小芽推心置腹,“你想啊,卖出一个菜,五块钱的成本,还有十五块的利润,提百分之十便是一块五,卖出整整十五碗,那边是二十二块五毛钱!小芽,你一口气便挣了人半个月的工资哩!” 麦小芽不为所动,眼底的锋芒没有被钱财蒙蔽,“老板,我有个原则,便是安全第一!从此以后我做菜必须配备专门单独的厨房,单独的用具,否则,我是不会动手做的。” 哟,人小派头可不小!若换了旁人,马春花是铁定不能同意的,单独拨调厨房和用具,等于新开一个餐馆,那花销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奈何面前之人是麦小芽,那是日进斗金的金蛋饽饽! “行!我给你配备单独厨房,锅碗瓢盆、蒸煮焖炖的工具一应俱全!”马春花一咬牙便答应了,眼神犹豫,“只是,小芽,这样的话,你在店里呆的时间就必须延长!每周必须花两天时间给店里做菜!不能再每个月只来两次了!” 那等于说,麦小芽从此以后便没了周末,每到周末必须在顺春堂做菜揽客,这样才能弥补马春花设置单独餐厅的花销。 麦小芽没有犹豫太多,便答应了。 一双弟妹必须在开学之前办成转学的事,否则从此以后她便管不到两个孩子了。无父无母已经够惨了,若还没有她这个姐姐照应着,小溪和小宝得多惨啊。 “这样吧,老板娘,我每天放学后便来店里,一周开发三个菜样。”麦小芽思忖片刻,便提议道,“但是,我需要利润周结。不用拖到月底。” 马春花疑惑,“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上了中学,一双弟妹却在白石村无人照顾,我想给他们办理转学手续,在城南乡租房子住。”麦小芽清亮的眼眸透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稳重。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有眼不识泰山 马春花愣了一下,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家庭还是很重要的,否则以钱顺发风流又窝囊的个性,她若不看在他是孩子爹的份上,早一脚把他踹了。 “行!小芽,你知道现金流对咱们店很重要,提前结算不是不可以,但也影响食材的购买。咱们做药膳的,每一款材料都是精挑细选,价格都往五六块上走,提前结算我怕……”马春花精打细算的本领不是盖的,小到分毫大到餐厅的经营,都得由她一人经手。 “小芽,这样吧,我直接给你们开两间房,隔壁的杂物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带着弟妹住进来,以后顺春堂便是你们的家了!”马春花狠下心,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对,套不到香饽饽! 干脆拨付给麦小芽两间房,给姐弟仨置办点工具,手上有麦小芽最爱的人在,不愁麦小芽不给她好好办事。 “成!那谢谢老板了,我这就着手办理转学的事。”这年头若没有关系,转学比登天还难,因为一个学校只收来自本地范围户口的孩子,外地户口便难上加难。 当麦小芽回到白石村,带上户口本来到教育厅,给工作人员说她办理转学时,一脸不耐的工作人员白了她一眼,“让你家大人来办。” 麦小芽将周身的阴冷都集聚在眼球,声音也莫名阴冷:“我爹妈都死了,你要让我从坟地上把他们挖出来吗?” 小平头脊背没来由一阵寒冷,“你……你说什么?” 麦小芽又声线幽冷地重复了一遍,不知小平头是亏心事做多了还是怎的,莫名其妙地手脚麻溜地,打开户口本给她办理业务,当看到户籍类型,惊慌的双眸刹那硕亮,“你……你们仨是城镇户口?” 麦小芽点点头。 可不,在当初麦小芽被陷害入狱三个月后,危景天便借住神秘手段把姐弟仨的户籍给换了,成功迁出了麦家,连姓氏都改成了危姓。 危姓在整个城南乡可不多,白石村的危家便是为数不多的显赫一族,而与危家沾亲带故的达官贵人不少,其中前任局长的郑家便是危严的岳父。 “你们是危家的人?”小平头半信半疑。 麦小溪见过世面不多,刚想张口把危家关系和盘托出,被麦小芽拉了一下衣角,便噤声了。 “我是危景天的妹妹。”麦小芽淡淡的语气满是肯定,就像说天气一样自然肯定。 小平头一听到“危景天”的名头,不敢再问什么,迅速证件给办好,不出三五分钟,麦小芽便拿到了弟妹的转学证。 看来危景天的名号比危家这个姓氏还要好用! 麦小芽无比自豪地向小平头擦了一下鼻子,“哼。多谢。” 小平头慌忙低下头,语气哀求,“危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看在我给您办事的份上,能不能在危少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 麦小芽一愣,都说官场上混的都是人精,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平头才给她办了一个转学证,便开始邀功了,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官场上的人她得罪不起,“行!你好好工作,我会向我哥哥提你的名号的!” 小平头赶忙把自己的签名写在一张白纸上,双手奉送到麦小芽手中,“这是小人名字。” 麦小芽瞥了一眼,“毛小昌?”便噗嗤笑出了声,小平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舔着脸谄媚地笑着,“危小姐,看在我兢兢业业的份上……” 麦小芽可没心思听他邀功,小手轻轻一挥,“行了行了,我记住了。毛小昌是吧!回去上班吧,我有时间会跟景哥哥提你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年头谁知道几句真几句假呢。 唯有顺应时事,给人当即想要的,至于其他事再慢慢筹谋。 拿着转学证明,麦小芽带着一双弟妹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城南圩道。 “姐,怎么现在办事,那些人听到我们是危家的人,态度都特别好呀?”麦小宝迷惑不解。 麦小芽微怔,神经大条如麦小宝,都能注意到这种细节了吗?危家是簪缨世家,几代从军,在朝中为官的人不在少数,自然全镇上下都卖危家的面子。 “小宝,在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我们这个阶层的小老百姓没有的,一种叫做权力,一种叫做财富。”麦小芽自认为这是很好的机会,教育一双弟妹关于食物链的分布。 一左一右牵着一双弟妹,麦小芽幽冷的双眸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道,升斗小民多若牛毛,而他们便是其中之一。 “什么叫做权力呀?”麦小宝偏着小脑袋,问。 “权力,就是操纵事态发展的人,这么说吧,比如李村长,在村里分田地、山岭和宅基地的时候,每个家庭都得听从他的调配,谁拥有这座山,谁家得肥田,谁家得瘦田。”麦小芽不知为何,便想起了李世贵,想当初她离开麦家,是不被麦家允许的,李世贵并没有主持公道,把该分给他们姐弟仨的田地和山岭拨付给她,他们净身出户,才获得一昔安枕。 “可要是分不好呢?谁要听他的呢?”麦小溪挠了挠头。 麦小芽一怔,也许这才是权力的精髓,为了分配肥田,不断给里村长送礼的人不少,而分到瘦田的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 权力,若交到了不一心为公、专心为私的人手中,后患无穷。 麦小溪见姐姐良久地没有回话,便又问了一句。 “小溪,小宝,我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无权无势,这不要紧,我们拥有双手和大脑,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创造财富。”也许话题太过深重,麦小芽的小心脏剧烈地跳着,只要想到来日她便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便满心欢喜。 见一双弟妹似懂非懂的神色,麦小芽决定停止这个话题,“来,顺春堂的老板给咱们分了房间,咱们得去采购棉絮和家具。” “太好了,往后我们便住到镇上来了!”麦小宝最喜欢热闹,住在人来人往的饭店,人气足,什么人都能见到,可比乡下有意思多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交锋 姐弟仨欢欢喜喜地开始逛街,先后买了新竹席和被套,麦小芽为了让一双弟妹不被同学埋汰,又咬紧牙给弟妹们分别买了两套新衣服、两双新凉鞋。回到顺春堂,一进门便遇到小二唐强,“哟,小芽,这是你弟妹呀?”说着,便抬手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自从那日,麦小芽用新菜替他解了围,唐强对麦小芽感激不尽,若不是她太小,几乎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 “强哥,现在生意怎么样啊?我这样大包小包的,怕影响了客人,带我们走小路呗。”麦小芽向他眨眨眼。 唐强微愣,笑着道:“还是小芽想的周到,咱们走员工通道。”便带三人从偏门进,爬上窄窄的楼道,上了三楼。 “姐,这房子好高啊!”从小只住过泥砖房的麦小宝常常吁出一口气,揉着发疼的腿肚子,从栏杆往下看,大厅、内堂、几十张大圆桌尽在眼底。 饭点已至,圆桌上三三两两地坐着用餐的人,每一桌除了饭菜不同,设备都是一样的,软垫靠背椅、湖水绿丝质桌布,桌上摆着碗筷、汤勺、白瓷杯、黄色汽水。 那汽水冒着泡泡,隔了十多米,麦小宝还能闻到香喷喷的香橙味,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 唐强掏出钥匙,一手给麦小芽开门,一手把东西搁置在硬床板上,“小芽,这钥匙就交给你了。” 那是一串两颗钥匙,同样大小,麦小芽一看便知那是隔壁和本间的配置,便接过钥匙,“好呀,谢谢强哥。” 唐强潇洒挥手走出门,顺便摸了一把麦小宝的脑袋瓜子,“小弟独自饿了?” 果然是干了多年的小二哥,察言观色的能力就是比一般人强,麦小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可不,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闻到汽水的香味后,馋虫在肚子里奏响了鼓曲! “行,小芽,你快点收拾一下!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唐强边走边说,麦小芽想拒绝却已来不及了。 她虽是店里的员工,可却算一个兼职的菜品设计师,一周到头也不能像其他厨师一样日日为店里的生意操劳,马春花已经给她安排了两间房,怎么着也不能把吃饭也给包了。 麦小芽迅速把房间整顿好,便拉着一双弟妹走员工通道,找到了唐强。他正在和厨师商量给麦小芽留饭菜。 “凭什么给他们留?她麦小芽再香饽饽也顶多是个短工,干不长久,能派给她两间房已经开了天恩,还想包吃包住!她也配?”李炳闷声闷气的话声透墙传来。 麦小芽刚想推开后厨的大门,听见话语,伸向门的手缩了回来。 随即,便听到唐强不忿的反驳:“麦小芽不是别人!你一天在店里吃上三顿,也没见你挣那么多钱!” “你!”李炳的声音由暴怒而变得阴阳怪气,“都说看门狗最能瞧人眼色,唐强作为小二哥,这么快就捡着高枝飞了?看人麦小芽赚钱多,跪舔人家的屁眼子!” 老厨师丁南不屑而淡漠的声音打住他:“你这话也忒刻薄了!” 丁南是笑面虎,见同事们中对麦小芽不满意的大有人在,心里突然好受多了,心想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了,也得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寄人篱下。 “你们都少说两句,不就是一碗饭么?咱们顺春堂还少她一口不成?养条狗还得蚀把粮呢!”丁南说。 听到这,麦小宝已经急着要破门而入了,却被麦小芽当即拉住,她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姐,他们……”麦小宝还是气不过。 “好了,让姐来处理。”麦小芽安慰性地抚摸着麦小宝的脑袋,替他把不良情绪给顺了。 “叩叩叩”麦小芽收敛情绪后,便叩响了门,不等屋里人回答,便说了一句,“强哥,我出门了,饭不用帮我们留了。” 屋里人集体一震,头皮发麻,李炳更是脊背冒汗,猫着声音:“她……她怎么知道你在这?”一根小指指着唐强。 唐强回应了他一个大白眼!推开门,正好碰上麦小芽姐弟仨,“小芽,饭菜都留好了,你就在店里吃呗,都是顺春的员工,怎么还去外面吃饭?” 反正全部员工都是这样啊!难道还缺了你仨小孩的饭食不成? 麦小芽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厨房里,好得很,果然是李炳、田真还有丁南都在,帮厨的林凡却不知去了哪里。 不管了,反正过几天要上岗的话,马春花许了她独立的厨房,到时候再要个帮厨,比如说林凡这种闷头做事、很少说话又帅炸天的助理,请给她来一打! “不用了,强哥,谢谢你啊,为了姐弟仨操心这么多。”麦小芽说。 唐强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脑袋,露出异于平日的憨厚笑容,“没……没事。”想再挽留几句,麦小芽已经带着弟妹走远了。 他转身怒瞪李炳和田真:“都怪你们!” 田真不以为然,望向他的目光阴阳怪气:“唐强,你不会看人能赚钱,又年轻,动了什么歪心思吧?”歪心思是什么,作为过来人的厨师无一不懂。 唐强脸色红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恰巧这时,林凡端着一盆新宰的子鸡进厨房,闻言,一双锐利如刀的目光聚焦在唐强身上,唐强顿觉身体像被千万把刀刺在身上般疼痛难受,可雄性天生好胜心令他没有退缩,目光冷硬地回望林凡。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林凡的目光不知杀死唐强几回了。 在数次交锋后,唐强败下阵来,腿一软一脸苦笑:“林凡,我是不是挖了你家祖坟,你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 林凡不冷不淡,“没什么意思。”把子鸡放在厨师丁南身边,他是丁南用的最顺手的帮厨。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丁南上了年纪,从二人目光交锋便看出了猫腻,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怕是同时喜欢上了新来的同时麦小芽。 也难怪,像她这种有智慧有谋略,长得也不算差的女子,怕是很抢手的吧!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换锁 丁南见二人还是乌眼鸡似地,心中便老大不痛快,“强子,你还不快出去招呼客人?林凡,来搭把手!”这才调开了乌眼鸡似地两个人。 麦小芽与弟妹走在城南街上,才不管饭店后厨已为了她炒得揭不开锅,一门心思寻找便宜又实惠的吃食,姐弟仨都在长身体,正是吃头牛不眨眼的年纪,到了大地方城南乡,被五花八门的菜馆、美食给诱惑得走不动道儿。 “姐,我想吃红烧肉!肥肥腻腻的那种!”麦小宝实在抬不动腿了,一脸苦相哀求长姐,在各色流水般的美食诱惑下,他已经前胸贴后背,有千百只魔鬼的手在撕扯他的胃。 “是啊,姐,我都快饿死了,还要走多久啊?”麦小溪快哭出来了。 罪过罪过,为了省钱她已经忽略了一双弟妹的感受! “就这家吧!”麦小芽选中一家菜馆,因为门外的菜单很便宜,一盘肉菜只要一块钱,当下猪肉也才三块钱一斤,估摸着一顿饭下来两三块就能吃得宝宝的。 弟妹们欢呼雀跃。 三个小朋友走进殿堂,没得到小二哥的热烈欢迎就算了,还差点被当成乞丐赶出去。 “喂,你们仨,干什么的?要饭到别处要去!”这一家的小二哥可没有唐强一半好看,苦瓜脸、老虎眼,表情和声音都凶巴巴的,哪有半分迎财入殿的样子? 麦小芽语气冰冰冷,“小二,点餐!” 那位小二哥唇角抽搐了一下,“就凭你们?你们有钱吗?知道这里吃饭要钱吗?” 麦小宝忍不住了,“我们有钱!” 先后被两个孩子抢白,小二哥非但没为自己狗眼看人低自责内疚,越发大胆地嘲笑起麦小芽来,“哈哈,你们的钱哪来的?偷的吧?” 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们仨不过穿着旧了点、朴素了点,可比脏乱差的乞丐要好太多了,瞎了他的狗眼才能把顺春堂的名牌厨师当成乞丐!麦小芽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去叫你的经理来!”麦小芽不动声色,语气出奇地冷硬,令那人浑身一凛,气势虚了三分,“你……你要干什么?点餐找我就行了!” 慌忙把他们引到窗边的位置,恭敬地递上菜单。 人在江湖飘,何处不挨刀!若经常狗眼看人低,不把穿着打扮朴素的人放在眼里,迟早是要出事的!麦小芽要用实际行动给小二哥上一课,“糖醋排骨,回锅肉,蚝油油麦菜!”全是店里的贵菜、硬菜,这家店已经很久没有同时卖出这么多肉菜了! 小二哥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得不挤出了一丝笑,“好嘞!我这就给您下菜!”捧着菜单一溜烟去了后厨。 不多会,三个菜配上一大盆白米饭便送上了桌。 麦小宝舔了下唇,“姐,这得多少钱呀?” 麦小芽小手一挥,“甭管这些,先填饱了肚子再说!”说着三人稀里哗啦把饭菜吃了个精光,打着饱嗝招呼小二哥,“结账!” 小二哥哪敢不从,“三块二。”一边偷眼瞧麦小芽的神色。 三块二就三块二!麦小芽可是即将走马上任的顺春堂大神厨,虽然是兼职,昨儿个还给店里挣了三百块,按照百分之十的提成那也是二十二块五!区区三块二的饭钱,能难倒她麦小芽?笑话! 麦小芽往兜里一摸,口袋干瘪无一物,连一个钢棒都逃出来,糟了,莫不是刚才收拾东西,忘记带上钱了?怎么可能!那是她父亲的卖命钱,还有蒲公英的钱,一分一厘都是救命钱呐!怎的突然就不见了! “姐,你不会真的没带钱吧?”麦小宝私底下把眉毛凝成了麻花,一脸担忧地问。 “是啊,姐,怎么会没带钱呢?”麦小溪忧虑地扫了一眼小二哥,他脸上正在窃笑!他居然敢窃笑? 麦小芽又把对称口袋搜了一遍,没有,还是没有!脑海刹那空白,吃霸王餐不要紧,反正街坊邻居找店家赊账就行,可关键两三千块的收入啊!怎么能就这么丢了? 麦小芽想找块豆腐撞死,绷紧的神经在脑海里迅速旋转,回想着钱财可能出现的地方,脑袋一灵光,有了! “小二哥,我能不能先赊个账,待会拿了钱再回来结账?”麦小芽一本正经,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欺瞒哄骗。 偏偏小二哥就是不信,还对三人进行言语羞辱人身攻击,“我就说你们仨小屁孩能有什么钱?吃干抹净不给钱?想吃霸王餐?嘿嘿,在我虎子的地盘还没人敢吃白食!” 麦小芽火了,语气冷硬,“请收起你那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我们有钱,只是没带而已!赊个账,回去取钱,街坊邻居没少干过,为什么不赊欠给我?” 虎子一看,从鼻子里冷笑一声,“哟,凭什么赊给你?你连吃饭的钱都掏不出来,还这么嚣张!” “请注意你的言辞!”麦小芽是毫不怯场,直勾勾逼视他。 “小叫花子!干吃白食,看我不打断你们狗腿子!”那个叫虎子的小二哥操起一条板凳,就要往三人身上招呼,麦小芽何其淡定的一个人,岂会被他三言两语吓住?当即操起吃剩的两颗花生米,以枣核钉的速度稳准狠地打在了他的鼻孔里。 “砰砰”两声后,虎子感到来自鼻梁的锥心的痛,两道血河从滑出鼻孔,他用手一摸,好家伙,满手鲜红,顿时气得直跳脚,“你!你对我的鼻子做了什么?” 看来,他连怎么受伤的都还不知道,凭什么跟她麦小芽斗? “小宝,你过来!”麦小芽把钥匙交给了麦小宝,让他快速回到房间,从床底下的包裹里找到五块零钱,那是刚购买日常用品剩下的钱。 麦小宝得令,一溜烟跑回了住处,碰上唐强,“哟,小宝,你跑那么快干嘛?” 麦小宝也没回他,一头扎进房间便开始翻找钱财,果然在床底下的小书包里找到了五块钱,嘿嘿,五块钱对小孩子来说可是大钱! 正要离开,门被拍响,“谁?”麦小宝机警地问。 “是我,唐强!你没事吧?你姐出什么事了吗?”唐强的声音忧虑而急切。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如假包换 吃霸王餐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麦小宝鬼精灵一个,怎会送上门让人笑掉大牙,当即开门锁门,抛下一句,“没什么!江湖救急!”便一路小跑,回到了刚才的饭店。 而此刻,麦小芽已经把经理叫了来,那是一个圆胖男,一张肥肉横生的脸上一说话便有种挤眉弄眼的既视感。 “你就是麦小芽?马春花新请来的厨师?”经理贼溜溜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仿佛要将她身上的神奇之处统统装进眼袋。 麦小芽才知她被聘为菜品设计师的名声已经在江湖中传开了。人还没出现在江湖中,江湖中她的传闻已沸沸扬扬,麦小芽无奈叹气,这样的人生不是她像要的!她只想低调地挣钱读书! “店家,我还没吃完,先不结账。”麦小芽按住麦小溪的手,淡定地坐下来,拿筷子夹那所剩无几的菜品。 店家似乎不信,“麦小芽怎么可能是这么个黄毛丫头?太搞笑了,马春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聘一个黄毛丫头做菜!这菜还能吃吗?顺春堂莫不是要倒闭,马春花找你来顶替风头,瞧瞧跑路吧?”店家只要一想到马春花倒霉,便发出快意的笑声,那声音跟猪打呼噜似的,听得麦小芽直想尿尿。 “你认为谁是麦小芽?”麦小芽反问。 圆胖男登时挑了一下形同虚设的眉毛,“至少得是个女吃货,胖子比较好!因为都是同行,以后深入交流的机会很多!”他大言不惭的说辞,立刻让麦小芽想起了某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什么叫做深入交流?莫非这个胖子还喜欢同质化的女胖子? 而一旁其他几位厨师已经开始拿钱出来赌,就赌眼前这个小屁孩是不是麦小芽!代表不是的人面前已经聚集了五六张毛票,只有一个人投了是。 那是一个外形清隽、眉清目秀的男人,瘦削的身体不算太长,刚刚一米七的样子,面目清瘦,活脱脱一个古代小生的既视感。 这位小生正满目欣赏地凝视着麦小芽,被她直白的视线戳穿,顿时低下了头。 麦小芽勾起唇线,“我姐妹俩还要再做回,结账的事过会谈。” “不行!你不是麦小芽,怎么可能有钱吃饭?你没钱吃饭,就是吃霸王餐,我可以打你揍你甚至告你,总之今天要钱没有的话,只能要命一条!想要钱还是命,你二选一吧!”圆胖男十分不可理喻。 这时,麦小宝砰砰砰蹬着小短腿进了门,把五元钱拍在圆胖男面前,“哼,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说过我们有钱!” 五元钱对一桌吃席来说,并不算少的了。 当然麦小芽三人吃得也不算少,六瓶汽水、三盆米饭、六个菜!期间还加了三个! 圆胖男捡起钱,望向麦小芽的目光有些疑惑和恐慌,“你真的是麦小芽?” 麦小芽一拍胸口,“如假包换!”圆胖男忙不迭掏出一张印制名片,“土菜馆老板李发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出现在麦小芽眼帘,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麦小芽挥了挥手,“小宝小溪,吃饱了吗?咱们走吧!”把李发上尴尬地晾在原地,挺着圆胖的肚子走了出去,顺便给那个叫虎子的小二哥回瞪了一眼! “完了完了!得罪大厨了!怎么能得罪大厨呢!她一根腿毛比我的腰还粗啊!”李发上颤颤巍巍,捧着名片的手满是汗水,后脚便追了出去。 “麦师父!麦师父!小店照顾不周多有得罪,您请多多包涵!”李发上追上他们,一路点头哈腰,快急死了。 一个餐厅的老板,一个是不满十二的女孩,居然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出胖瘦角逐戏。麦小芽高冷仰视,李发上一路跪舔,这都什么事儿? “我只不过在你们店吃了三块钱一顿饭而已,你们犯得着追我一路么?”麦小芽被跪舔到无力,两手一摊,不走了。 李发上哈哈一笑,“麦师父,你没事就好!我这就走!这就走!”只要麦师父没有记仇,没有在马春花和钱顺发面前告我状,他借马春花的几百块钱说不好能见好就收,一笔勾销了。 谁不知道马春花是个视才如命的人,高薪聘回的厨师在上班第一天就拉了一笔大单,今后在顺春堂有一半话她说了算! 麦小芽指尖擦了下鼻子,拉上弟妹,开溜。 李发上无措地挠了挠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小门小店今天来了两尊大佛!”得感叹出门没查黄历。 阁楼上,一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素手斟茶,狭长的凤眸望向三个渐行渐远的小背影,唇角勾起感兴趣的幅度。 “少爷,要不要派人查查她的底细?”温如风见主人对一个孩子如此关注,问。 “不急。”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兴趣,猫捉老鼠的游戏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那……”温如风不解。 “叫店家上来。”低沉的男音不辨喜怒。 温如风照办,不多会便见李发上满脸堆笑走上阁楼,点头哈腰问男子有什么需要,男子也不看他,专注着麦小芽离开的方向,“她是谁?” 刚才楼下的动静并不小,凌渊并非没有听到,可天生冷淡的性子令他并没有出手解救麦小芽,本以为是三四个孩子小打小闹,要吃霸王餐,没想到她真凑出了五块钱。莫非是小偷? “她呀?是顺春堂新聘的一个厨师,才十一岁,好大阵仗!”李发上惯会拜高踩低,眼瞧着眼前穿着时兴中山装的男子,举手投足间无不流转着贵族风韵,便知此人来头不小,麦小芽那个小厨师根本不可能跟他相提并论。 凌渊与温如风叫唤了一下眼神,温如风会意,瞪了李发上一眼,“厨师?你蒙谁?哪有这么小的厨师?再说了,她不用上学么?” 李发上肥胖的身体蓦地一震,脊背发寒,手心冒出了汗珠,搞不懂男子怎会对一个小小的厨师感兴趣。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白玉养颜酿 “据……据说她是顺春堂的老板娘高价挖角过来的学生,才十一岁,下半年在城南中学读书,据说兼职,马春花为了留住她,没少下功夫,提供了两间房不说,连薪资都比最资深的厨师还要高!” 凌渊的瞳孔猛缩,一个兼职厨师居然获得老板娘如此待遇,想必有两把刷子。不过更令他感兴趣的是,她也是城南中学的学生。 温如风瞧着少爷的眼色,便让李发上离开,“少爷,很快就要开学了,要不要我派人去把她的祖宗十八代信息调查出来交给你?” 祖宗十八代有点夸张,却有掘地三尺、挖出所有黑料的意思。 凌渊唇角微勾,用素手抚摸了一下上唇圆满的唇珠,“去吧!越详细越好!”温如风得令,飞也似的执行命令去了。 不出十几分钟,一份厚厚的牛皮袋子落到了凌渊手中,满满一叠资料,全是关于麦小芽的。凌渊的凤眸在纸张上来回走动,俊容阴晴不定,每个字都牵动着他的心。 “哼!岂有此理!”一纸看完,凌渊啪啦合上资料,周身卷带着来自地狱的黑色阴沉气息。 温如风脊背发凉,莫非资料准备太不齐全,少爷生气了?那些年给少爷准备资料有误的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怎……怎么了,少爷?”温如风颤颤巍巍地问。 凌渊却破天荒地没发作,冷峻的视线望向虚无的方向,杀气凛然,“没什么。” 温如风魔怔了片刻,少爷明明浑身杀气,却轻飘飘地说没事,看来不是他工作不到位,而是麦小芽的经历出了什么问题,慌忙捡起散落在地的资料一看,“年幼丧父,母亲改嫁,与危景天青梅竹马、情同意和,携弟妹住在危家。”莫非是这几句话令凌渊生气的? 温如风被吓懵了,一语便把这些念了出来,“够了!”一声暴戾的吼声劈来,温如风吓得腿骨一软,一纸资料散落一地。 “少……少爷,这这小姑娘居……居然和危家有关系?”温如风用手擦拭额角小河下趟的汗水。 “哼,那又怎么样!危景天的人?天高皇帝远,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凌渊从太师椅上起身,一米八的身段没有一丝赘肉,立领中山装令他显得儒雅俊朗,却带着雅痞的气质,迈开一米八的大长腿走出了餐厅。 温如风猫着腰收好资料,一丝不乱地夹带在手,正要扔进垃圾篓,却撞上了凌渊邪冷的眸光,“一张纸都不能少,待会我的办公室!” 温如风手一抖,差点没把小心肝震碎,忙不迭答应,战战兢兢地送少爷回去。 麦小芽本想与弟妹再采购点水果回住处,可出了钱包不见的事情,哪还有心思吃水果,一溜烟跑上了楼,锁上门把一堆家什之间翻找,索性的是钱没丢,只是放在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里,匣子太小什么时候溜进了蛇皮袋,害她一顿好找。 握着失而复得的钱财,麦小芽歪坐在床边,安慰狂跳了一整天的小心肝,“我的钱!我太爱我的钱了!”抱着匣子亲了又亲,可把匣子上两个六十年代穿军服戴军帽的大兵给羞坏了。 “姐,吓死我了!我以为钱真的掉了!”麦小溪爬上床,歪在床沿上喘气。 可不,一家三口的救命钱就在手上,随时都有丢失的风险。 “不行!”麦小芽后背一凛,经此折腾,麦小芽可算认识到了银行的重要性,取出郑怡曾经留给她的存款折子,密码是她设置的,全权由她管理,与其把钱留在身边提心吊胆,不如存入银行! 麦小芽当机立断,趁着还在放假的功夫,一溜烟跑去银行,把两千五现金给存了,只留下八十块当做学费和零花。 为了确保八十块的安全,麦小芽拿出针线,在小内衣上缝了小口袋,还撞上扣子,时刻不离地带着。为了安全,麦小芽还把门锁换了,神不知鬼不觉,料想有人想陷害他们,也没机会了。 如今,出去即将散财交学费的八十块,她又回到了身无分文的日子。 必须赚钱才行! 麦小芽当天便开工了,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值午休,厨师和帮厨们都还没上班,麦小芽用马春花配备的专门钥匙,打开了主厨旁边的小厨房,只见三十平米大小的房子里,灶台换成了煤气灶,还用上了电磁炉、电饭煲,一应俱全的都是电器。 打开一人高的橱柜,里面摆满了各色精致的碗筷、用具,用起来既方便又快捷。 “太好了!”麦小芽对新厨房很满意,若是配上危景天专门为她购买的三德牌烹饪工具就完美了! 说干就干,麦小芽当天就回到白石村,把工具都背了过来,反正在老家闲着也是闲着,往后顺春堂就是她半个家啦! “哟,小芽,你这大包小包的是什么呀?”马春花在走廊碰上了背着大锅小锅的麦小芽,一张圆胖的脸笑开了,挤眉弄眼的充满了惊喜。 麦小芽累得腰酸背疼,让马春花开了门,把东西放在杂务桌上,“三德牌锅碗瓢盆,蒸煮焖炖的工具全在这!”手指下,一票雪花花的工具闪亮登场,炖锅、炖罐、奶锅、大锅、蒸笼、煲仔……应有尽有,而且样样都是三德牌的看家好货! 没想到挖来一个厨师不说,还挖来一堆蒸煮焖炖的工具,这笔生意怎么算都划得来。马春花不由眉开眼笑。 “小芽,既然你开工了,下午能不能多准备几盅白玉养颜酿?”马春花哄孩子的语气,让麦小芽替她生财。 “为什么?做那么多养颜酿干嘛?”麦小芽不解,饭店接单规矩是客人先点菜,厨师现做,药膳因为炖制时间长,很多菜必须提前预约,安排好烹制时间,才能保持客人上门时能吃上菜。 马春花局促一笑,“养颜酿不是卖得好吗?那菜价格又贵,咱们可以多赚几笔。”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柳英 这么说来,好像有点道理,麦小芽思忖片刻,“想做当然可以。但你得保证客人能上门买。”马春花一听当即大喜,粗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愿做,我就能保证能卖掉!” 麦小芽隐隐感到她在刻意隐瞒什么,见她笑哈哈地走出去准备牛蛙和木瓜,便也没多说什么,便洗锅生火,把东西都整顿了一遍。 不多会,柳英提着两三斤活蹦乱跳的牛蛙,走进了麦小芽的小厨房,一双怨毒的眼睛快把麦小芽剜成筛子,又不得不挤出难看的笑容,“你要的牛蛙。” 柳英的到来提醒了麦小芽一件很重要的是,那就是找一个合作愉快的帮厨并不容易。 “放那吧。”麦小芽不冷不热地说。 谁知柳英把牛蛙扔在杂物板上,几只活泼些的牛蛙当即蹦下了桌,柳英发出快意的大笑声,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麦小芽快速敲击一块木板,牛蛙闻之纷纷向柳英的腿上、身上跳去。 “救命啊!诈尸啊!”柳英被牛蛙冰冷、长满肉刺的皮肤亲密接触,吓得四处乱窜,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门槛上,“啪嗒”摔了一个五体投地、眼冒金星。 麦小芽的唇角却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仿佛阎罗巫女,令人心惊。 “啪嗒”“啪嗒”一步一跳的东西爬上了脊背,柳英面如死灰,腿脚发麻,回眸一瞧一只宽嘴、凸眼的家伙正在肩膀冰冷地瞪着她。 “救命啊!牛蛙要吃人啦!”柳英连哭的声音都不敢有,泪珠子噼里啪啦洒了一地。一双起了毛边的鞋子在她鼻子前停下,麦小芽蹲下身,对柳英笑道,“牛蛙怕木板的声音,你不知道吗?” 柳英又气又急,“你把牛蛙引来的,按了什么居心?” 麦小芽将勺子对准木板,试图做下一个敲击动作,柳英一张俏脸登时煞白,身体簌簌发抖,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渗下来,一颗小心肝裂成了几瓣。 “别……别,求你了。”想到一左一右肩膀上还立着两只虎视眈眈的牛蛙,柳英就恨不得暴走,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麦小芽饶她一次。 麦小芽冷笑,“柳英,我年纪小,你可别欺负我。”这话若换了别的孩子说,一定是满含哀求的,可从麦小芽口中吐出来,柳英却听出了浓浓的胁迫。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不赶快把牛蛙请走!”柳英吓得快尿裤子了,平日杀牛蛙这种事,都是男帮厨干的,她只负责递刀打下手。 “我想干什么?我也想知道。”麦小芽将勺子轻轻敲在木板上,两只牛蛙便先后跳下了柳英的身体,跳到了她的鼻子前,两只水泡般凸起的眼睛阴冷地凝视着她,让她害怕到怀疑人生。 裆下一片灼热,溪水横流。柳英尿裤子了。 “柳英,我是谁你知道吗?他们都叫我小恶魔!”麦小芽轻轻捏起了柳英的下颚,托起那张比她大十几岁的成年人的脸,痘印、疤痕无一例外充斥着麦小芽的视线,原以为柳英是店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原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皮肤根基根本不行。 麦小芽用勺子轻轻拍打她瑟瑟发抖的脸庞,“啧啧啧,柳英,你最近是不是操劳过度,要是老板娘知道你已经怀孕了,还敢用你吗?” 柳英脊背一凛,眸中满是骇然,“你……你胡说!” “我看看,你这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吧,正害喜厉害的阶段,怀孕这种事能瞒初一,瞒不过十五!”麦小芽用勺子轻轻挑逗着柳英,可每一下都令她如堕地狱,她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麦小芽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居然第一看穿了她。 “英子啊,我看你还是辞职不干了,回家去专心找个冤大头嫁了吧,毕竟几个月之后就能喜当爹,说不定能成就一场好姻缘。”麦小芽云淡风轻的语气,可每个字都极具分量,令柳英浑身战栗。 她不但看穿了怀孕之事,连还没结婚也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刚才唤自己什么来着?小恶魔? 对!麦小芽就是来自地狱的小恶魔!麦小芽的出现要毁了她一生的名誉和生活吗? 柳英忍着强烈的愤怒、震惊,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可裆下已经湿了一片,活活是吓尿的!在麦小芽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剥光了衣服的洋娃娃,连皮肤的纹理都显得那么清楚可见! 柳英打了个寒颤,眸中满是绝望和惊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麦小芽一手一只牛蛙扔进了篓子,用力一扎,牛娃们便安安稳稳地歇菜了。 “做菜呀!怎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麦小芽佯装不懂,和柳英绕圈子,未婚先孕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个灭顶灾难,名声、身体统统没了,一辈子别想抬起头,可柳英不长进,已经给她指了一条阳光大道,她却愚笨无知。 柳英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做困兽之斗,“你……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不对?你不会的!你发誓!” 麦小芽好笑,差点就笑出了声,“柳英,你没搞错吧?” “那么,你是要说出去了?”柳英鸡爪子似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眼白充血,“你敢说出去的话!我让你现在就死!”把“死”字咬得又长又清。 敢扼小恶魔的脖子?不要命了! 麦小芽抓起剥好的一颗大蒜,往她的腋下挥去,柳英浑身一颤,下一秒手劲不能控制地松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柳英哭还来不及,嘴上却发出一串难以控制的笑声,“哈哈哈……你,你对我……?” 麦小芽轻轻揉捏着微红的脖子,瞪了柳英一眼,“你不是要掐我吗?”向她勾勾手。 可此刻的柳英笑得如一滩烂泥,蜷在地上捧腹大笑,笑得腮帮子酸了、眼泪掉下来,却还是没有节制地笑着,身体瘫软如烂泥。 “先饶了你!照我说的做,辞职、找个人当冤大头,否则九天神佛都救不了你!”麦小芽抛出一个蒜。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锋芒初露 柳英的笑声戛然而止,艰难无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浑身的汗水如雨下,麦小芽便知她身体已不堪重负。 “你不就是看我不爽,想撵我走吗?”柳英气很不平,想到月入三十块的薪资,她就不想放弃这个岗位,凭什么要怕一个半大孩子! 麦小芽今天不想杀生,便取出两个木瓜一刀一刀切着木瓜皮儿,“就算是吧!你以为你肚子大了,老板娘还会留你在店里么?做梦吧!留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当镇店之宝赶客么?” 柳英浑身一凛,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腹中还有一块即将长大显形的肉,她便寝食难安,她试过喝冷水、跳高等一千一百种办法,折腾掉这块肉,可怎么都不行,孩子在她腹中稳若泰山,连一点点鲜血都没见! 她绝望到放弃治疗,听之任之,想着某年某月,它能自动离去,或者生下来把他放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兴许能被人抱走,也比跟着她一个没有结婚的女人强。 可她唯独没有想过结婚,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结婚?怎么配得上婚姻二字?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冷湿的夜晚,她从顺春堂下班回家,路过小巷子,遇上那个如鬼似魅的黑影!那人很胖很粗鲁,瞧背影居然有点钱顺发的样子,把她吃干抹净后还抢走了她的钱财! 可今天在麦小芽身上,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影子,那样冰冷无情却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才一怒之下燃起了扼杀她的想法!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退出饭店?因为你看不惯我?麦小芽,你大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让我被千人骂万人唾!可是,想让我离开饭店,没门!”柳英发出不甘心的低吼,可眼前之人神通广大,非但动不了她分毫,连自身都难保。 麦小芽无力耸耸肩,“你怀孕了,为了你的孩子,赶快走个人嫁了吧,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柳英沉默了,这个关节点了,谁还愿意娶她?娶一个怀孕的女人?她从没想过结婚,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名,剜了麦小芽一眼后,便走出了门。 小厨房的门开了,柳英见到了一张震惊的面孔,是马春花! “你……你怀……”马春花素来大嘴巴,声音洪亮,经她的口不出半天全饭店都要知道,柳英急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腿脚一软就要晕倒,被麦小芽扶住,同时一颗蒜飞入了马春花的口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除了发出剧烈的咳嗽,一点别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老板,你进来一下!”麦小芽一手放下柳英,一手把马春花拉进了厨房,砰关上门,马春花还在剧烈咳嗽,可见麦小芽神色严峻,不敢造次。 “今天的事,你当没听到,否则我立刻马上毁约,离开顺春堂!第二,你立刻马上给柳英办离职,给她结算工资,一分都不能少!第三,这件事你必须当什么都不知道,永远埋在心里,明白吗!”麦小芽把三根手指头数完,马春花喉咙火辣辣地疼,却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心下着急,便点头答应了。 麦小芽为了防止她反悔,责令她办理了离职,给柳英准备了一个月的工资,才给她取出蒜头。 “过来,蹲下!”麦小芽接过钱,冲她勾勾手。 马春花不知她要干什么,只得照办,才一蹲身,便被她一拳打在了后背上,“咔嚓”骨头好像裂了,一颗月牙形的大蒜从口腔蹦出。 舒服多了!马春花用大肥手顺着气,“小芽,你管这档子闲事干什么?” 此刻柳英已经醒来,麦小芽把钱塞给了她,“你可以走了,按我说的做,明白吗!” 柳英一见自己的钱在她手里,没好气地抢过来,“你……你陷害我?” 麦小芽快没脾气了。“你爱走不走,不爱走等着大家看笑话吧!对了,孩子爹是谁?”麦小芽抛出了炸弹性的一问。 柳英骇然的目光瞥了一眼马春花,低下头不敢说话。 马春花本以为有热闹可看,见柳英神色不对,联想到家里头那位破落户,可不就是个腥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的色鬼么?当即变了脸色,大肥手揪起柳英的衣领,“你……你是说?” 柳英不敢还手,却也不敢承认,那人的确很像钱顺发,初来饭店的日子,钱顺发可没少趁着马春花不在店里,想方设法调戏她,柳英虽是个身份低贱的帮厨,对钱顺发也没多大意思,便没同意,惹得钱顺发老大不爽。 这种事钱顺发又不是第一次敢! “老板娘,你放开我!真不是……”柳英见证了马春花对付麦香秀的手段,现在要是步了她的后尘,一辈子就彻底交代在这了,便用目光向麦小芽求助。 麦小芽分开二人,对马春花的口气满满都是威胁,“老板,要是你敢食言,我立刻马上辞职,并把钱老板也就是您的丈夫搞大员工肚子的事抖出去,你也不想饭店刚开张不久就名声扫地吧?” 马春花只得隐忍不发,既然丈夫已经是个不中用的搅屎棍,饭店是她唯一的心灵寄托! “行!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马春花嫌恶转头,指着门的方向对柳英说。 柳英攥紧了钱财,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地狱般的厨房。 小厨房里只剩下麦小芽和马春花。 气氛凝重,一个暴怒异常,一个冷静刻骨。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贱人?”马春花睚眦决裂,怒瞪麦小芽。 麦小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拔出小刀继续切削木瓜,“我不是在帮她,我是在帮你!帮顺春堂!” 轻飘飘的语气,可每个字落在马春花心中都掷地有声,如果孩子是钱顺发的,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柳英小贱人生下来,这些年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儿子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钱顺发虽是个上门女婿,也不想亡了一条血脉。 “小贱人!算她走运!”马春花恶狠狠地朝柳英离开的方向淬了一口。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特聘厨师 麦小芽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马春花是聪明人,就算真是钱顺发的,只要钱顺发一无所知,将来也不能平分了财产。所以,这件事她得按照麦小芽说的做,烂在心里,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店铺少了一个帮厨,还得再招一个。 一想到麦小芽的白玉养颜酿已经获得了很多贵太太的青睐,她便喜上眉梢,“小芽,你慢慢做菜,咱们的客人很快就要上门啦。” 岂止如此,这一次的价格,她准备提高到三十块一份,那些贵妇人为了美容养颜最舍得花钱,不赚白不赚,至于麦小芽的那边嘛,就按照原价十五元一份提成。 马春花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麦小芽岂会不知,便让她派一个帮厨替自己打下手。 不多会,林凡穿着白色厨师服、带着肥大厨师帽,出现在小厨房门口。 “小芽,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林凡年轻的音量令麦小芽的耳朵像怀孕了一样,慵慵懒懒地,特别想听他再说点什么。 麦小芽的目光落在牛蛙篓上。 “多久要用?”林凡果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把牛蛙的皮剥了,我来取卵巢和下巴肉。”麦小芽想着能与帅哥共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失落的小心脏便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林凡揭下墙上的杀生裙披在腰间,快速系好,便提了一篓子牛蛙,开刀、破腹,三下五除二便扔进锅里一只白花花的牛蛙,那腿儿还在蹬呢,五脏六腑已经空空如也了,落到林凡手中,牛蛙肯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麦小芽唏嘘了一下,话说对自己的刀工那是相当自信,自从看到林凡杀牛蛙后,麦小芽有种小巫见大巫的错觉。 “拿个干净盘子来。”林凡嗡嗡的声音响起。 麦小芽赶忙屁颠屁颠递上,只见林凡又挥舞着小尖刀,把牛蛙的卵巢、下巴肉快速剃下来,在白盘子里摆好,一条卵巢一块肉,就像在课本做一课一练一样,看谁做得又快又好! 林凡便是做得又快又好的那一个。 屋后的阳光是橙黄色的,打在后院的空地上,连林凡的侧颜也被染上了淡黄色的光晕,麦小芽伸长了脖子,像个小花痴一样,凝视着那精雕玉琢鬼斧神工的天然作品,深眼高鼻、轮廓宛若雕刻,张扬中因认真工作而呈现内敛。 果然会做饭的男人是最帅的。那一刻的林凡有一种危景天的既视感,麦小芽心跳加速,甚至产生了上前抱抱他的冲动,要是林凡知道,此刻的他多像危景天,一定会气到爆炸。 麦小芽猛喝了两口凉开水,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透明杯子才到唇边,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这样喝水不健康,请等我一下。” 不知何时,林凡已经杀好了所有牛蛙,取好了卵巢和下巴肉,放了满满一盘子,供麦小芽使用。 麦小芽把杯子往回拉,可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角力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只得听之任之。 “这是什么水?怎么会不好喝?”麦小芽端详着大水缸里满溢的清水,看不出丝毫的异常,唯有亲口尝一尝,果然那水质咸中带点漂白水的味道,根本没办法与甘甜滋润的山泉水相提并论。 “这是自来水。老板为了节省开支,只能使用自来水做饭,烧开之后更难喝,必须加入这个!”林凡从橱柜里取出一包花茶,居然是洛神花茶,取出热得快把水烧开,素白的手捏出三朵妖娆的洛神花放进水杯,倒上滚水,透明的水中顿时多了一丝粉红色。 林凡不知从何处取出两颗手指大的冰糖放进水里,捏起水杯荡漾了一下,“来,喝喝看。”狭长的凤眸里似有若无地飘着几丝宠溺。 麦小芽快要晕了!美男给自己当下属不说,连茶都亲自泡好送到嘴边,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开心! 不过,麦小芽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在职场飘,就跟古代妃子入宫一样,不能让别人轻易揣测了自己的喜好,否则很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中。刚来酒店才一天,便发生了被人开闸刀的事,而害人者至今没有浮出水面,麦小芽为了确保安全,不会相信任何人。 “放那吧。我先忙。”麦小芽装作拿起了特聘厨师的款,冲他满不在乎地挥了一下手。林凡的表情荡漾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放下水继续清理环境,等杀生板、清洁池都清理干净了,便闷声不响地离开了。 麦小芽一人留在小厨房中,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哈,甘中带酸,滋味不错!”麦小芽便一饮而尽,喝完了赶紧收拾今天的菜品,做白玉养颜酿。 这道菜的程序还如第一次一样,但所用锅碗瓢盆已换成了危景天买的工具,那叫一顺手!麦小芽先把蛙肉剁碎,放进碎肉坛里,拌上地瓜粉,用肉锤反复鼓捣砸烂,一边锤一边加入特制清水,保持肉质的鲜嫩。最后一步,把糊状蛙肉做成一颗颗手指大的丸子,放进挖籽、去皮的木瓜瓤里。 三德牌的蒸锅是一个西瓜大、五十厘米高的大陶锅,分上中下三层,每一层以宽缝竹板隔开,让蒸汽能在锅里畅通无阻地焖炖食物。 麦小芽把养颜酿放在一个巴掌大的盘子上,分别搁在蒸锅的上中下三层,因为一次生产多个食物,麦小芽很怕蒸汽不足,影响了菜肴的鲜美,便一次放三盘做做实验,再开了猛火。 不出三分钟,炖锅上面便冒出了水气,麦小芽掐着时间,炖够五六分钟,便揭开锅盖检查食物的烂熟程度,发现木瓜刚刚炖烂,蛙肉是蛋白质,过火便熟,炖救了反而柴老,口感不佳。 “一切刚刚好!”麦小芽满意地把三个菜放进密闭的容器中,等待马春花来传菜。 第一波客人来的很快,马春花兴冲冲地跑进厨房,身后还跟着手持托盘的唐强。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碰你了吗 “快,小芽,客人到了,要三个白玉养颜酿!”马春花眉开眼笑,每个毛孔都洋溢着喜悦。 三个白玉养颜酿,每个二十五块的话,那也是整整七十五块的收入呀!顺春堂从开业到现在还没一天赚够这么多钱呢! 麦小芽用特制夹子,把三盘养颜酿放在唐强的托盘上,端完最后一碗,脸上蓦地被人热乎乎地捏了一下。 麦小芽骇然望去,唐唐唐强摸的她?摸完还一脸崇拜和陶醉!! 麦小芽顿时炸毛了,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唐强的天灵盖上,“你干嘛呀?”那一掌实在太用力了,唐强差点手一抖砸了菜品,踉跄了两下才勉强撑住。 煮熟的鸭子要飞,还是因为小伙计色心大发,敢摸厨师的脸蛋,马春花一口气便提上来,呵斥唐强,“给老娘小心点!砸了我的招牌,小心我揭你皮拆你骨,扣你工资砸你老娘!”顺便用刀子似的目光剜了他三四遍。 就这样,唐强在老板的押解下,颤颤巍巍地头脑空白地,把养颜酿送到了客人面前,那是三个结伴而来的贵妇人,不知因为什么事儿,正乌眼鸡似地瞪来瞪去。 “三位妹妹,这是我们家厨师最拿手的白玉养颜酿,木瓜炖雪蛤,瞧瞧这粉白的雪蛤肉,水晶晶的木瓜酿,都是用最好的材料,最上等的工具蒸炖的。”对上客人,马春花换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怒容恒生一脸刻薄的面相很快就变成了一张笑容可掬的迎客脸。 几个贵妇人什么雪蛤没吃过,瞟了一眼养颜酿,表情没有多大的惊喜,“放那吧。”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刚才还相互挤兑的贵妇人,突然就找到了新的情感着陆点,一个身穿素白底牡丹绣丝绸旗袍的女人见到养颜酿,好奇地揭开盖子,兀自顿时馨香浮动,旗袍女想活跃气氛,“快尝尝,这个雪蛤跟去年在长白山吃的有什么不一样。” 马春花心下猛然一惊,长长长长白山雪蛤?那可是天然正宗的雪蛤,而桌上用的不过是一块钱一斤的牛蛙,虽然肉质已捣碎,肉眼瞧不出不同,可口感想必有差。 马春花后悔多嘴说一句雪蛤了。紧张地看着旗袍女吃了一口养颜酿,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旗袍女吧嗒吧嗒蠕动的一张嘴上。 “怎么样?”马春花心虚得紧,表面还得做出自信的样子。 “嗯,不错,还蛮好吃的,甘甜可口,肉质鲜嫩!”旗袍女居然没有吃出那不是雪蛤!马春花松了口气,几个贵妇人便开始吃起东西来,一口一句好吃,希望有养颜的效果,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麦小芽在门口听了个遍。 见什么事儿都没有,纯属虚惊一场,回眸瞪了一眼请她来的唐强,哼她可记着唐强捏她脸的事呢!你说一个半大小伙子,突然用油汪汪的手捏你的脸,你什么感受?肯定鸡皮疙瘩掉一地,然后把咸猪手按在地板上用皮带猛抽! 麦小芽若不看在有客人在的份上,肯定把唐强的骨头拆了! 唐强长得并不难看,只是常年接客,显得人特别精明,而且表情时刻都是笑嘻嘻的,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尤其在他捏她脸的时候! 麦小芽的肺都快气炸了,登登登把木地板踩得很响,回到了厨房,唐强一看不好,又被老板娘威胁,后怕起来,便一路唯唯诺诺地跟在麦小芽身后,陪着笑,“姑奶奶,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脸上有东西,给你擦一擦……” 说谎不打草稿!麦小芽回眸猛瞪他一眼,他没想到她要回身,撞到了她身上,被她一个眼刀给吓得弹开了。 “我……我是真的不是故意的。”唐强打死都不承认,他可是见过麦小芽的手段的,不得把他骨头拆了! 麦小芽更生气了,声音冷冽,“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特意的!”说着登登登向厨房走去。 “好吧,我是故意的。”唐强蓦地停下了脚步,表情委屈,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局促地挤在一起,眼眶还红了,“小芽,我是很喜欢你,你手艺那么好,人又漂亮,我就没忍住……我真没什么坏心思,真的,当时老板娘还在呢,要真有坏心思也不该在那时呀!” 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可是,外面长得漂亮手艺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干嘛非得动我呀?”麦小芽好不火大,她这些品质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无知!变态!她在心里把他凌迟了千百遍。 “那怎么一样!”唐强委屈的表情换成了理所当然的义正言辞,一副“关于这个问题,我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在发表长篇大论之前先清了两嗓子。 “得得得,我不想听,你先走吧。”麦小芽把他给打发了,用衣袖反复擦拭被他摸过的地方,感觉被千百只苍蝇爬过,好变态呀! 走进厨房,推门却发现一个人影从门后闪出,把她拉进门后,砰关上了门,林凡高大的身影倾身而上,把她抵在门后。 二人的距离只有三厘米,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脸颊上,麦小芽又惊又气,什么玩意,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你……你干什么?”麦小芽倔强地推了一下他的身体,却发现稳若泰山,纹丝不动。 此刻的林凡不像平日冷冷冰冰的样子,俊逸的脸颊因激动而微红,深眸热切而嗜血,似乎隐忍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看向麦小芽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刚刚他碰了你是不是?”林凡在低吼。 麦小芽本就我了一肚子火,被人碰这件事她可不想弄得沸沸扬扬,“你干什么呀?能离我远点吗?我可是你上司!” 林凡唇角微勾,可眸中的怒意却没丝毫减退,重复了一声低吼,“是不是?” 麦小芽快疯了,猛力一摊手,“什么呀!关你什么事,做好你的帮厨!闲事少管!”说着从他腋下溜走,林凡还想把她抓住,却见她指尖已捻了一个蒜,林凡下意识侧身躲开,可大蒜却没有射出。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帅哥林凡 “如果是,我不会放过那小子!”林凡语气冰冷,走出门去,阔步流星向大堂走去,一个俊朗如斯的年轻男子,吸引了来自食客们的目光。 “行啊,马春花惯会金屋藏娇,居然藏了一个大帅哥不让我们见!”顺春堂的女食客非富即贵,对自家歪瓜裂枣的男人不感兴趣,如此帅气的男子只是个帮厨,在贵太太心中便是能调戏的人物了。 有人下桌,恬不知耻地去拉他。 “哟,小哥,你是帮厨吧?给我们点餐呗。”麦小芽在走廊尽头看到这一幕,深深鄙夷富太太的所为,和红灯区揽客的站街女有什么区别? 林凡生硬地抽回手臂,目光直直向前,连看也没看富太太一眼,“我没兴趣。” 远隔数十米,麦小芽依然能听见啪啦碎地的声音。 林凡直直地向门口走去,唐强正在迎客,见林凡沉郁的豹子般向他走来,浑身一凛,脖子上的毛登时炸了。 “你想干嘛?”唐强束了一下袖子,做出准备打架的样子。 如果麦小芽是唐强,见林凡一身杀气向自己走来,不撸袖子就得跑路,杵在原地只能等死!林凡一把抓起唐强的衣领,嘴上说了什么,两个人居然直直向老板娘马春花的方向走去。 两个二货到底想干什么?麦小芽在走廊尽头,一刀一刀削着木瓜皮,观察走廊那边的一举一动。 马春花见二人过来,眉心一凛,“不行!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都给我滚回岗位去,别没事乱招惹人!”两片肥硕的唇巴拉巴拉夸张地动着,表情很凶悍。 唐强一听便怂了,甩了几下本想甩开林凡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回头遇上了林凡充满杀气的脸,“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我哪儿惹你了?” 林凡不依不饶,“就是惹我了!” 两个小男人的那点子心事,她这个当老板娘的怎会不知,当即翻了个大白眼,甚是不耐,“行了行了,别在门口给人看笑话!还让不让做生意!” 这时正巧有客人上门,林凡揪着人衣领不合适,便不甘愿地松开了唐强。唐强对上客人,不得不赔笑脸,“里边请,请问几位呀?” 麦小芽在角落里笑岔气了。 马春花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喂,木瓜削掉肉了!”麦小芽这才注意到手上的木瓜已经残废了,向马春花吐了下舌头,“大不了我陪。” 马春花目光幽深,却也没计较什么:“多大事儿,也值得赔?”指着渐行渐远的林凡的背影,“你知道那小子刚才找唐强干嘛么?” 麦小芽收拾地上的瓜片,问:“什么事儿?” “他跟我说,两个臭小子要出门决斗!”马春花语气满满的不屑,“这年头的小伙子,荷尔蒙都发育到无法自控的地步了!” 麦小芽石化了。敢情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是一根筋,用大脚趾思考的吗? “小芽,没事儿少招惹那俩年轻人,都不省事。”马春花扔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便离开了厨房。 麦小芽从地上爬起来,对马春花的背影哀嚎了一声“冤枉啊”!明明是人来招惹她,她全程都是拒绝脸! 当天又来了三波客人,点了十几盘的白玉养颜酿,麦小芽整个下午忙得像只陀螺,消耗了七八斤牛蛙。杀牛蛙的工作当然还是林凡这个帮厨完成,要在丁南和麦小芽之间穿梭,杀了几十只牛蛙,简直把眼睛都杀红了。 不知为什么,只要见到麦小芽忙碌的身影,他毛毛躁躁的心也彻底沉静下来,刀法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止,麦小芽偷眼瞧过他,只见他敛神屏息,一把小尖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用手指轻轻一拨,就把牛蛙的皮剥了,把一副内脏放在案板上,瞧上三两眼挑出了卵巢和下巴肉,那刀工出神入化,快得麦小芽眼皮都不带眨的。 “咳咳,林凡,你刀工好是好事,也得注意安全。”麦小芽摸了一下鼻子,兴许是自己逼得太紧了,毕竟那么多客人在等着这一道白玉养颜酿呢! 林凡手上握着尖刀,幽幽的目光望向麦小芽,白色厨师服、宽大的帽子,穿在她身上更显俏丽,小脸儿白里透红,满满的胶原蛋白,樱桃水润的红唇微翘,令人有种捉住亲吻的冲动。 “你在关心我?”这不是问句,而是祈使句! 林凡回望她的眼神相当自信。 “没……没有啊,刀光剑影的,我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顺便提醒你一句。”麦小芽可是经历了两个帅哥的老油条,像林凡这种级别的帅哥和危景天固然没法比,和洛一达相比也有差距,但迷倒一批小迷妹的能力还是有的。 林凡自信一笑,继续投入到剁碎肉的工作中,从丹田升起一股精气神,感觉周身力量爆棚,切起菜来特别有劲,噼里啪啦就把几斤牛蛙肉给剁碎了。 麦小芽瞧着头皮发麻,可下属努力工作,也不能批评人不是? 二人挥汗如雨地忙着,麦小宝麦小溪两个小人儿跑到小厨房,奶声奶气地喊,“姐,我们饿了。”麦小芽看了一眼电子腕表,果然到了饭点。 “进来吧,最后一锅养颜酿出锅,咱们去吃饭。”麦小芽摸摸弟妹的小脑袋,小家伙抽了抽鼻子,“姐,你在做什么呀,好香呀!” 空气中弥漫着木瓜的清香,与平日吃的饭菜味道全不同。 麦小芽犯难了,马春花出了名的精明,麦小芽在店里的身份是暂时兼职,等暑期一过便只能日日在学校度过,傍晚回家做饭,因此不敢带着弟妹吃饭店的东西。 “咱们出去吃吧。”麦小芽解下围裙。 林凡却将门“砰”关上,把一盘切好的木瓜端到一双小人儿面前,麦小宝的眼睛睁得比木瓜还圆,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想不想吃?”林凡用哄小孩的语气,“我知道你们饿了,留了一盘木瓜给你们吃。小孩子要多吃水果蔬菜才能皮肤白白哦。”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戾气太重 麦小溪魔怔了片刻,奶声奶气问:“你是谁呀?”麦小芽望天,要换了洛一达和危景天,她早就一只苍耳般黏上去了,看来林凡还是帅得不够明显。 “我是你姐姐的同事呀,请你们吃木瓜,吃完后咱们去吃啤酒鸭,好不好呀?”林凡捏捏她嫩白的包子脸,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麦小溪抽了一下鼻子,探寻的目光望向麦小芽,“姐,我能吃点吗?” 麦小芽正为难,林凡已塞了一块进麦小溪的嘴,“没事儿,多吃一点。”麦小溪眉头皱了一下,抽抽鼻翼,满脸嫌弃,“咦,木瓜是腥的!”呸呸呸三声吐了个精光。 林凡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没洗得太干净。 “林凡,你拿什么东西给孩子吃?”麦小芽敲了一下林凡毛茸茸的脑袋,亚麻色的头发还蛮有弹性的,可越过那颗小脑袋,看到的是一双弟妹委屈恶心的小表情。 “姐,他给我们吃生肉!”麦小溪扁着小嘴就要哭了!麦小宝狂点头。 “林凡,你是不是疯了?给我弟妹吃了什么?你原模原样地自己吃!”麦小芽可不是什么谁都能欺负的软柿子,把弟妹护在双臂下。 林凡一副冤屈的样子,像三人展示着干净的手爪子,“拜托你们,我是杀牛蛙沾染了太多的气味,但给你们吃的绝对是干净的木瓜,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一张冰冷的俊容一刹那崩坏,让人哭笑不得。 麦小芽搬出了最后一锅养颜酿,把今儿的数量做完了,也不管林凡还委屈着,便带着弟妹出门觅食去了。 傍晚的城南乡张灯结彩,街边都是路灯,很多门面人来人往,活脱脱夜市的既视感。 麦小芽找到李发上的店,看在李发上还算客气的份上,点了三个菜,自从搬到城南乡,姐弟仨的饮食水准有了明显的改善。 李发上给他们上全了菜,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这时,凌渊摇着小折扇从前门进来,在麦小芽身边的位置大喇喇地坐下,那神色和一个纨绔子弟毫无二致。 立领中山装、溜光水滑的西裤,眼睛扣着小墨镜,打了不少魔丝的头发从额前像脑后梳得纹丝不乱,整个人瞧着时髦而油腻,远远飘来一阵浓烈的香气。 姐弟仨端着嘴边的饭碗,却忘了扒饭,嘴和眼睛张得圆大,麦小溪更是把筷子掉到了地上,慌忙弯腰下去捡,在碰到筷子的一刹那,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抢了先,“小妹妹,筷子脏了不卫生,我给你要一个!” 麦小溪抬眸遇上了一张妖孽般帅气、邪魅的脸,俊挺有神的凤眸、性感微薄的唇线,挺翘有形的鼻子,搭配在一处简直帅炸了,比洛一达哥哥还要帅!天生傻白甜的麦小溪小心脏已经快酥炸了,偏偏大哥哥还这么温柔细腻,懂得关心人,她麦小溪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一天里头连续遇上两个大帅哥! “哥哥,你好帅。”麦小溪满眼冒桃心,小手托腮无限崇拜地凝视着凌渊,那张妖孽般的脸蛋简直令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蓬荜生辉,就是老姐的脸怎么有点儿……黑? 眼角余晖瞥见了麦小芽杀人的眼神,麦小溪脊背一寒,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太明显了,猛然敛容变成正常样子,然后赶紧接过小二哥递过的筷子,猛力扒饭。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跟陌生人说话!不许跟陌生人说话!你怎么就左耳进右耳出?像你这样被人贩卖了都没人知道!”事后,在酒店房间里,麦小芽语重心长耳提面命,把花痴小妹数落了个遍。 麦小溪嘴巴嘟德高高的,“知道了……” 言归真转,回到当下,凌渊的突然出现和套近乎,让麦小芽很是反感,可偏偏人大爷似的不请自来就算了,还一屁股坐在四人桌的另一条椅子上,把墨镜放在旁边,拖着腮帮凝视着麦小芽,一脸痴迷,绝对的色狼变态! 麦小芽一个凌厉的眼刀射向他,他却眯缝着眼珠儿,唇角勾笑,向她掀了一下眉毛。 麦小芽拿出了终极杀手锏——两颗藏在袖子里的大蒜,精光水滑的,脱手便能射中桌边之人的胳膊窝,没准能封住他的笑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路笑死! “你能不能别打扰我们仨吃饭?”麦小芽绝对是善意的提醒,语气凶了一点而已啦。 却不料凌渊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依然拖着腮帮子很痴迷地盯着她,仿佛喝醉了酒的色狼在明目张胆地调戏良家妇女,叔可忍婶不可忍,麦小芽手指一弹,把一颗蒜弹出手心,对着他的胳膊窝射去,却不料才出半米,他用折扇轻轻一拍,就挡住了大蒜。 好家伙,敢情还是个练家子!麦小芽一想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打扮得潇洒浪荡就算了,一来就勾引花痴小妹妹,太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 更甚者,挡下了她的大蒜,预想中的笑岔气没出现,凌渊还是阴阳怪调着坐在桌边,对着她笑得痴迷。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麦小芽逼问道,这年头活人哪能被尿憋死?虽然她只有隔空点穴这一个大招,但都什么年代了,出事儿了还能找警察叔叔,李家饭店可是正儿八经的饭店,向老板求助不该不管的! 凌渊笑嘻嘻地,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小姑娘,出来走江湖,戾气别这么重。”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就是我掌心的肥鸭子,想跑连窗户都没有! 麦小芽无语,继续坐下来淡定扒饭,“你到底想干什么呀?”盯着我们仨扒饭,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毕竟大家都是粗人吃相不怎么样,唾沫和筷子横飞是常有的事儿。说着和麦小宝叫唤了一下眼神,自家姐弟默契自通,不一会儿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筷子满场飞,夹菜差点把油水给溅到了凌渊溜光水滑的中山装上。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罚饿饭 “喂,你们吃饭就不能小心点?没吃相!”凌渊终于坐不住了,这套中山装可是时下最新款时髦的打扮了,七匹狼牌子的中华立领,全中国就那么几套,揩了油水就不好看了! 麦小芽唇角勾笑,“你可以到别处坐去,这个桌子我们承包了。” 凌渊从上衣口袋携出一小包纸巾,是那种喷了香水、包装精致的面巾纸,在沾染了油水的地方擦拭,姿态优雅娴熟,莫名地有点娘,仿佛洛一达附体。 麦小芽望天,同时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大户人家了不起,连一点油水都容不下!心想,这种人是肯定开不起饭店的,否则一年四季难下几次厨,厨师乱来,饭菜肯定好吃不到哪里去。 也许是唇角的嘲讽太明显,成功惹怒了凌渊,只见他唇角猛力抽搐了一下,把纸巾扔进垃圾篓,向小二哥招了一下手,“点餐!” 麦小芽不爽地嘟唇,“你这么讲究,应该不会沦落到要跟我们拼桌的地步,旁边那么多桌子,你随便挑一桌,不行吗?” “就是!”麦小宝就看不惯他娘里娘气的样子,分明是嫌弃他们脏。既然如此,赶紧走人是正经,“你一边去,没得恶心我们!” 凌渊没心思和小屁孩斗嘴,他在来路就想好了,要挖走麦小芽,必须先管住姐弟仨的胃,现在这出戏纯属欲扬先抑,待会儿上菜的时候,给姐弟仨一个强烈的惊喜! 虎子和麦小芽有过节,本不愿意伺候这桌,听到超级大熟客凌渊发话,哪敢不尊,屁颠屁颠地过来,点头哈腰,“您有什么需要?” 麦小芽做了个恶心的动作,“我点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热情?是不是看人下菜,专门欺负穷人?” 虎子唇角一抽,磨牙的声音有点大:“哟,小姑娘,我们这里一向是看人下菜,付得起什么价格的人,就点什么样的菜,获得什么样的服务。您要是能拿出个千儿八百,我也替您提鞋子!” 一副势利嘴脸暴露无遗,麦小芽当即嘴角一抽,拍案而起,“你!” 虎子铜铃大目圆瞪,“你什么你!这顿饭钱还没结账呢,钱带了吗?别等会结账的时候,又想开溜!”一言一语都在讽刺上次没带钱的事儿! 麦小芽怒了,“上次我真没带钱!不是有意要吃你们霸王餐的!再说,街坊邻居赊个账怎么了?还能少了你一分三毛?照你这样,还是不要做生意了,嘴巴臭得赶走客人!” 凌渊摸了摸鼻子,望向麦小芽的眼神越发深渊了,没想到这个小妞儿这么牙尖嘴利,小看她了!虎子接不上话,气得面红耳赤,张手便要掀椅子。 麦小芽挺直腰板,一手叉腰,一根筷子顶着他的身体,“怎么,你一个做小二接客的,还想和客人打架?” 和客人打架他不敢,可气人他很在行,虎子见对方是小孩子,不怕事儿大,“哟,您算哪街哪巷哪个门牌号的街坊邻居?办了暂住证么?没有的话跟外面的流浪汉差不多,别没得白天下馆子晚上住桥洞!” “啪啦”一滚烫的茶水浇在虎子的头脸上,淋漓喷洒了一领子,麦小芽不知何时蹬上了板凳上,让身体和虎子一个高度,手上还拿着一个茶盏,“啪啦”泼完还不解恨,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碎成了粉末。 “店家,来人,我要投诉!”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麦小芽花钱是来买服务的,不是来买罪受买侮辱的,像虎子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就该有人当面迎头痛击,稳准狠地踩在他的痛脚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长记性! 凌渊早把麦小芽的动作尽收眼底,可就是什么也不说,在泼茶水的时候身体微微一侧,妥善地躲过了水花,唇角感兴趣的玩味和欣赏越发幽深,哟,小妮子不但嘴巴利索,还文武双全,是吵架的一把好手!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发上在后厨忙得焦头烂额,听到伙计来报虎子又和昨天那位客人吵起来了,骂骂咧咧赶过来,远远便见麦小芽站在板凳上,和虎子乌眼鸡似地战斗。 “麦小芽,真有你的,别以为你是顺春堂的厨师就能在我的地盘上惹事!”李发上气得牙根痒痒,在心里咒骂了麦小芽一千一万遍,也没准备对她多客气,可走近一瞧凌渊熟悉的背影居然就坐在麦小芽旁边,姿势闲适。 “笨蛋,凌老板来了怎么不跟我打招呼?”李发上怒斥伙计,“你们怎么办事的?得罪了凌老板,往后咱们店就不用在白石街上混了!” 伙计叫苦不迭,“那一桌不是我管的,是虎子哥。” 却得到了老板杀人的一瞪,“还顶嘴!做错了事还不快去后厨领罚?今天中午的饭你不用吃了!”肥肉横生的脸上每个褶皱都充斥着暴怒和刻薄,伙计一听要饿饭,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忙了一整天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老板许诺了包吃包住,可现在却要罚饭,隔三差五地罚饭,他去外面吃还得花钱,那点子工资早就经不起折腾了。 “老……老板,能不罚饿饭么?”伙计可怜兮兮的。 李发上不置可否,暴虐地吼了一句:“不罚饭就扣工资!扣一天工资!” “别别别,那还是罚饿饭吧。”小伙计委屈到爆炸,明明不关他的事却被惩罚,他也明白李发上不是生气,就是想找个由头省顿饭。 李发上处罚完伙计,表情一秒巨变,暴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可掬,柔了一百八十度的声线带着阿谀奉承,“哟,凌老板,您怎么来了?小芽,还不快从凳子上下来,这样多危险,来来来,我扶您下来。” 凌渊似有若无的目光扫过他,李发上知道这是凌老板发怒的方式,越是云淡风轻愠怒越深,惹怒他的人死的越惨。李发上身后生出一阵恶寒,赶在凌老板的眼皮底下闹事,真是不要命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花痴小妹 麦小芽甩开他的手,指着偃旗息鼓、气焰完全灭了的虎子,“李老板,我要投诉这个员工,对顾客人身攻击、侮辱折损客人!和客人对骂!他就是人证!”指向凌渊。 其实整个饭店很多人都看见了,麦小芽偏要找凌渊,一来因为他距离够近,吵架的每个词都听得一清二楚;二来,李发上唤他凌老板,想必身份一定低不了,有一尊重量级的大佛备用,效果杠杠的,还能要挟李发上! 凌渊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麦小芽,她泼辣刁钻的样子还真吸引了他,原以为她一个天涯孤女要什么没什么,全靠努力和运气走到这一步,命运可怜可叹,该是个自怨自艾的人,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李发上谦恭含笑地看了一眼凌渊,对麦小芽极力安抚,“哟,麦师父,今天的事儿肯定是个误会,虎子喝了酒,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我替他给您道歉。” 却不料麦小芽双眸一瞪,冷硬的视线直逼李发上,把他想蒙混过关的想法给彻底压了下去,“李老板,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要,投,诉!投诉是什么?是对你们店不满意,这是你的店铺的素质问题!道歉有用吗?我不接受!” 李发上才感到整件事十分棘手,有凌渊在,麦小芽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他就得怎么样。 “麦师父,小店服务不周,是我这个当店家的错!今后一定改正,能请您别生气了吗?”李发上一面言语安抚,一面唤来被罚饿饭的伙计,“小唐,去,把菜单拿来,这顿我请客,当赔偿麦师父的损失。” 麦小芽唇角一勾,这才像话!光耍嘴皮子安抚情绪是没用的,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给顾客最最切实真诚的道歉。 “好了!看在老板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一马!小溪小宝,待会儿尽情点,什么贵点什么,别客气!”麦小芽吃定了他不敢反悔,有凌老板这尊大佛在,她不过是吃一顿霸王餐,非得把刚才生气的劲儿给吃回来! 李发上还想说点什么,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站了起来,身高比他还高一个头,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强大生物气场形成了一个漩涡,把李发上震慑得连呼吸都找不到了,“凌……凌老板,您有什么需要么?” 李发上说话的时候,腿肚子都是软的。 “给麦小芽道歉!”凌渊语气淡淡,狭长的凤眸微眯,这是他发怒的先兆,李发上不是第一次领教他的怒气,那可是一场怒火烧遍整个饭店轻而易举,以凌家在餐饮界的地位,要捏死李发上一个小餐馆的老板,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李发上腿脚惴惴,“对不起,麦师父,是我们的员工服务不周,今后不敢了!”说着,给了虎子后脑勺一巴掌。 虎子吓得腿正软,一个不小心便摔在地上,给麦小芽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道歉,“对……对不起,小的……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额上的汗水如雨下,仿佛此刻就是他的死期。 李发上又猛力鞠了几躬,直到麦小芽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快去把菜做了吧!”哼,唯有美食和爱情不可辜负!今天这顿气让她认识到,身为社会最底层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人人都能踩一脚捏一把,能狐假虎威的时候一定要把握机会,有大树不靠脑子有毛病吧! “景哥哥,我就借凌老板的名义整治坏人,你别多想。”麦小芽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下。 “刚才不是挺威风么?现在在想什么?”凌渊磁性低沉的男音打断了麦小芽的祈祷,手持李发上奉上的西湖龙井,细细品味着。 麦小芽向一双弟妹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和眼前这位帅气的叔叔搞好关系,才有好果子吃。 “没有呀,你是谁呀?他们叫你凌老板?”麦小芽好奇地问。 麦小溪早就忍不住要和他套近乎了,见长姐发话,一张桃心小脸儿莫名地兴奋,“大哥哥,你怎么要坐到我们旁边来?是因为咱们三个孩子又萌又可爱,对不对?” 那软糯发嗲的嗓音,快让麦小芽不认这个妹妹了,当即递送了一个杀人的眼神,“小溪,好好说话!” 却不料小家伙卖萌上瘾,摇着麦小芽的小手臂,嗲嗲地抗议,“不嘛不嘛!姐,你没看到大哥哥好帅好霸气,老板都怕他。”一双水润的小眼珠滴溜溜转,麦小芽便知她花痴和戏精同时上身了。 由她去吧。 偏偏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卖萌获得了凌渊的喜爱,“小妹妹,你们长得太可爱了,我才坐过来的呀!待会儿店家会把店里最最最好吃的菜都端上来,你俩可要撑开肚皮吃哦!” 麦小宝一听有吃的,小舌头贪婪地在唇间搅了一下,眼冒精光,“大哥哥,你肯定很有钱吧?” 凌渊化身一个热心肠的大哥哥,“是啊!你们放开了手脚吃,千万别给我省!” 麦小芽无语了,扔给他一句话:“这顿饭老板请客,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哈!”她作为一双弟妹的法定监护人,宠他们就等于宠她,可也不能把自己的功劳给磨灭了呀! 唇枪舌剑留给她的心理创伤还在,凌渊要她撑开了肚皮吃,她权当化愤怒为食量,不仅要撑开肚皮吃,还要当着虎子的面大吃特吃! 饭菜上来了,是一桌过年才能吃到的美味佳肴,什么铁板什菌、蒸螃蟹蒸龙虾、四星望月、炸鱼……统共十几道菜,色香味俱全,麦小宝狂舔了一下嘴唇,食指大动,抓起炸鱼开啃。 不得不说,这家店铺虽然门面不怎么样,小二哥也凶巴巴的,可赣菜的味道真是正宗,鲜辣非常、油而不腻,吃了还想吃! 麦小芽在原桌的份上又吃了两三碗米饭,把十几盘菜都尝了个遍,凌渊唏嘘,活脱脱是饿死鬼投胎,世界上的食物都欠了她似的,不顾形象地大啃大嚼,完全把他当空气。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辣椒过敏 为了刷存在感,他一个劲地给麦小芽夹菜,把姐弟仨的饭碗堆成了小山,“你吃!尽量吃,吃饱喝足!” 三个小人儿不会酒桌上的虚套,一一应承,吞咽啃咬的声音在凌渊听来居然挺悦耳。 麦小芽一张小脸陶醉在赣菜的鲜香美味,感叹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个吃货的最佳状态便是当一只无忧无虑的米虫!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凌渊莫名地有点被需要的幸福。 “你怎么不吃啊?”麦小芽抓起一块炸鱼,趁凌渊不备塞进了他的唇,辛辣灼烧着他的舌,凌渊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不吃辣的! 可唇齿的灼辣令他几欲炸毛,慌忙取了冷饭冷饮,咕噜噜下肚,才舒服了些。 “麦小芽,你给我家少爷吃了什么?”温如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提着一袋子冰棍,供给凌渊解辣。 麦小芽无语,“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瞧凌渊的行头是个少爷不假,没想到出门还带着保镖。 “你!”温如风暴怒,可见少爷性感的小红唇已经肿了,扬起手要抽麦小芽耳光,被凌渊拦下,“够了。”一声低沉却炸裂的音效令麦小芽火热的神色凉了几分。 下一秒她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你嘴巴怎么了?”原本两片性感的薄唇不知何时变成了两条香肠,还是又红又肿的那种! 凌渊对她使了个白眼,坐在靠背椅上,一手似有若无地给嘴唇扇风降温,丢脸丢大发了,好痛苦! “少爷,走,去医院!”温如风取出两块冰棒给他解温,救护车已经停在门外,一群白衣天使抬着担架,把凌渊架离席位,放上了担架,救护车的鸣笛响彻整条街巷,不明原因的还以为饭店吃死了人呢! 这次玩脱了!闯大祸了! 麦小芽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过对花生芒果大虾过敏的,没见过对辣椒也过敏的! 凌渊不能吃辣,还进以辣著称的赣菜馆做什么?找死吗? “等等!”麦小芽跑到担架边,却被温如风一把扼住了后颈脖子,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你干什么?还嫌害得少爷不够惨?” 麦小芽缩了缩脖子,“咸辣中和可以缓解唇瓣疼痛,来,我给你喂一点咸酱料。”麦小芽取来一碟蒜蓉咸酱。 “不行!住手!给我住手!”温如风如临大敌,一只大手推开麦小芽,把她当成了地狱阎罗,还是分分钟能要了凌渊的命的那种。 麦小芽快哭了,因为凌渊似乎真的很难受,光洁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在担架上疼得直冒冷汗,此刻的凌渊忍受的心理折磨比身体折磨更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麦小芽身边,真是装逼不过三秒钟呀! 麦小芽端着咸酱上前,却被温如风死死抵住,医生见状已把吊瓶架推了进门,往凌渊的手臂上扎去。 “等等!”凌渊沙哑着声音,虚弱到了极致,“让她过来。” 医生护士温如风刹那一顿,不可置信地盯着凌渊,他这是把生命交在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手上!堂堂凌氏集团的继承人、凌家唯一的儿子,眼瞧着要交代在一个孩子手中,这将是最窝囊的死法,辣死的! 温如风身兼凌渊的私人保镖、专职助理,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少爷,她已经害了您一次,还要送上门让她害第二次吗?”温如风看麦小芽的眼神如看鬼魅! 麦小芽有口难辩,“我什么时候害他了?是他自己不争气!” “你!”一语彻底吸引了全场的注意,胆敢咒骂凌氏集团的公子活该、不争气?这样做的人坟头草已经十米了!麦小芽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在所有医生护士、食客杀人的目光中,麦小芽局促难安地昂头挺立,“我真的能救他!” “不行!我是凌氏的签约医生……”一个院士模样的男人走过来,把麦小芽一掌推开,却被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叫住,“让她过来!” 雄赳赳的院士猫着腰向担架上的凌渊走去,好家伙,两片硕大无鹏的肥肠嘴一张一合,正在跟他说话,凤眸的逼视令他脊背一冷,只得照办,不甘愿地给麦小芽让路。 近了凌渊的身,麦小芽用小勺子挖了一勺咸蒜蓉,见凌渊眼神痛苦地盯着自己,仿佛小勺子不是勺子,而是一把匕首。 “你最好给我治好了!否则拿命来见我!”凌渊的声音不大,还有些沙哑,令麦小芽脊背生寒,不得不乖巧地点头答应。 “张嘴。”众目睽睽之下,麦小芽脸不红心不跳,除了有几分紧张,命令他的语气越发坚决。 凌渊凤眸一凛,“你敢命令我?”语气充满了威胁。 麦小芽心中早就笑开了锅,岂止命令你,就算掰开你的嘴也没什么不敢的!反正你的生死掌控在我手上,我想干嘛干嘛! “你到底张不张开?我要动手掰了!”麦小芽语气生硬,对上两片肥肠嘴,她的心脏都快笑出来了。 凌渊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心里早把麦小芽凌迟了千百遍,暗算他在先,谋害他在后!如果没有把他治好,耽误了治疗时间,给这张颠倒众生的俊脸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麦小芽下半辈子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行了啦!不用乌眼鸡似地看着我!小心我手一抖,你这张帅气十足的脸就残废了!”麦小芽手里的汤勺不经意间一抖,吓得全场都颤抖了。 “麦小芽,你搞什么鬼!给我小心点!”温如风代表全体把命拿在手上的医生护士,痛斥麦小芽的失误。 只有麦小芽知道,她根本不是失误,而是故意为之! “好啦,你别担心啦,我自有分寸的啦。”温如风已经愤怒到爆炸之际,麦小芽偏偏轻巧地调戏起凌渊来,那贱兮兮的小模样快把温如风的心脏给气炸了! 凌渊两丸目光快把麦小芽凌迟个遍,“快点!”一手握住麦小芽的手,往他的唇上抹去。 麦小芽在心里嘶嘶了两声,没想到凌渊真是色狼当道,嘴巴都快废掉了还想着占便宜呢!下一秒他把满满一勺子的咸酱给吞了,用两片肿胀成乱七八糟的嘴唇,艰难疼痛地咀嚼了两下。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请注意你的说辞 一向饮食清淡的凌渊从不碰大蒜、辣椒,咋然接触心里膈应不说,光是气味就令他胃里翻江倒海,一入口便浑身冒汗,幽怨地望着麦小芽。 偏偏某人小嘴一撅,挑衅的小表情分明在说“谁让你弱鸡,辣椒大蒜这么美味的东西居然也会过敏!”凌渊丢了丑,本以为会记恨麦小芽,见一次打一次,可她样子实在娇憨可爱,他虽然生气,可一点记恨都没有,或许这是很好的拉进二人距离的好机会。 总之,麦小芽惹了他,休想再从他身边溜走! 凌渊如此想着,原本气味冲鼻的大蒜也没那么难闻了,眉心满满展平,嗯,口腔灼痛的感觉逐渐清淡、最终消失,“拿镜子来。”凌渊向温如风命令道。 温如风大惊,要是看到自己颠倒众生的一张脸变成了肥肠嘴,说不定会当场雷霆震怒,把一干相关人等一竿子赐死,始作俑者麦小芽说不好能获得无期徒刑,当然是生不如死的那种。 “镜子?!”凌渊不耐地瞥了温如风一眼,气势慑人,惊得温如风颤巍巍地去找镜子,人精李发上正把全店所有的镜子都藏起来,若是让凌渊看到自己的吓人的外貌,说不好会把他这个小店给掀掉,以防万一还是做好保护措施。 “那个,你在藏什么东西?”对着李发上,温如风拿起了半个主子的款,凶声恶气地问。 李发上赶忙把店里最后一个巴掌大的镜子藏在裤裆里,生怕被他看见,“没……没什么。温助理,凌老板好点了吗?都怪我没事给麦师父做什么赣菜,但我真没想到她竟对凌老板塞东西……” 此时此刻,必须以确保小店的安全为上,最好让麦小芽背上所有罪名。 温如风本就对麦小芽痛恨至极,耐着凌渊对她一再宽容,没敢当面发表意见,对着李发上他是半个主子,不满便压抑不住了,“哼,那个小贱人,我自会找机会收拾她。”一把扯过李发上的手,“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李发上如临大敌,要是镜子被发现那还得了,整个店铺的前途还要不要? “没,真没什么。哦哦,温助理,你需要什么?盐巴、大蒜还是?”李发上故意打擦边球。能陪在凌渊身边的人哪个没两把刷子,温如风一个反勾手把李发上的爪子给“咯噔”折弯,发出杀猪似地惨叫,手上还拿着一个椭圆形的镜子。 温如风喜上眉梢,一把夺过,“哈哈哈!就是这个!”把疼得五官扭曲的李发上扔在地上,屁颠屁颠向凌渊汇报战果,不过都说伴君如伴虎,温如风把镜子交给凌渊的时候,自动站到了三米开外。 没想到担架旁的人都自觉后退了三步,麦小芽拉上弟妹第一个做出反应,看来都是人精啊,早早就防备着凌渊这颗定时炸弹爆炸的威力。 “啊啊啊啊啊……” 房顶颤抖了三轮,把每个在场者的小心肝都震颤得七荤八素。 “麦小芽!!!”凌渊凄厉的惨叫后,麦小芽被一干人等推到了担架前,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麦小芽硬着头皮在距离担架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上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她才没那么傻。 等等,现代人类的手臂都进化成一米多长了吗?拉住她的大手是什么? 麦小芽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拖到担架前,身体向凌渊脸上倾斜,两片放大加粗的肥肠唇血脉膨胀,冲击着麦小芽的视线。 “你都对我干什么?”凌渊阴郁的双眸电光火石,把麦小芽炸成灰都不解恨。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聪明如麦小芽,当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讪讪笑道:“凌……凌老板,吃了我喂您的大蒜,都能开口说话啦?”当然,连口都张不开的话,还能对她兴师发难? 凌渊怔了一下,双眸怒瞪,“别以为你把我弄舒服,就能躲过一劫!” 弄……弄舒服?温如风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麦小芽更尴尬了,扯了扯手臂,“凌老板,您弄疼我了……” 弄舒服?弄疼!!温如风的错愕变成了愤怒,“麦小芽,注意你的说辞!” 麦小芽回瞪了一个白眼,“我也是受害者,能让你家老板放开我先吗?” 温如风怂了,他哪敢命令主子,不要命了吧。不过,这样拉拉扯扯的画面落到了少夫人的耳朵里,麦小芽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回来!”凌渊脑中闪过一千一万个处理麦小芽的计划,把她一把扯到身上,稚嫩清秀的小脸,一双小鹿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粉红小唇光看色泽就很美味。嗯……凤眸微眯,一个想法在脑海形成。 “凌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是要再来点蒜蓉呢,还是盐巴呢?”麦小芽皮笑肉不笑,从凌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次玩脱了,凌渊是不会放过她了,不过她好歹是闯荡村庄多年的田园高手,从一群奇葩亲戚、村民那练就了一身撕逼本领,阴谋阳谋不在话下。 她暗地里早就用手黏了一些辣椒粉在手上。 “说,你怎么惩罚自己?!”凌渊语气冰冷,愠怒的视线直逼麦小芽,周身如北极冰川,远隔三米之外便感到冰冷的气息。 麦小芽打了个寒颤,“凌老板,不知者无罪,你脑门上又没写辣椒过敏四个字,你又那么热情地和我们拼桌,那么好吃的一盘炸鱼,你只能看不能吃我都替你着急。”麦小芽振振有词,丝毫不为自己惹祸感到内疚。 当她说这话时,是鼓着小腮帮、小鹿眼睛可怜兮兮地凝视着凌渊的,麦小芽心想如果景哥哥得知她这么嗲声嗲气地对令一个男人说话,一定会气得背过气去。 但是,眼下逃命要紧啊。 凌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先稳住再说。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如果卖蠢萌这招消不了凌渊的怨气,她就携一双弟妹哭鼻子耍赖,凭借麦小溪完美的哭功,再加上她一条巧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凌渊再不计较就显得太没风度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过敏源 她一双眼睛紧张地盘在凌渊有瑕疵的俊容上,只见他眉心微颤,视线还有些阴郁,看不透眼底的情绪,麦小芽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毕竟启动第二套方案,对她顺春堂第一神厨的名号有损。 “哼,以为卖萌我就能原谅你?门都没有!”两片硕大的香肠唇噼里啪啦,彻底震碎了麦小芽的希望,她鼻一酸挤出一点眼泪,眼眶红红地、眼角低垂,望向凌渊,温如风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可下一秒,一个低沉的声音炸起,他的笑僵在脸上。 “罚你……罚你给我做一个月饭!给我调养身子,一个月后我的各方面精力没达到预期标准,你就提头来见!”凌渊气势汹汹,铁钳似的手把麦小芽拉住,她的上半身就那么倾轧在他身上,脸贴着脸,两片香肠唇噼里啪啦,把麦小芽给说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等等,给他做一个月饭?这个惩罚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麦小芽扯了扯手臂,却徒劳无功,不得不拧紧了眉,做出一副手要断了的便秘样,“我手好痛。” 凌渊这才注意到他把麦小芽的小手腕给捏红了,忙撤了手,从鼻翼里丢出一声冷哼。 “凌老板,您说……说给您做一个月饭?小妹做不到啊!”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她只能晚上勉强给店里兼职打工。而且,给他做一个月饭,去哪儿做?酬劳多少?会不会白做?等等问题都还没落实清楚,麦小芽是不会为了赎罪而勉强自己滴。 大不了,就带着一双弟妹当场哭给他和全饭店的人看,让大家知道知道欺负小孩子是什么后果! 小孩难缠! “你敢!”凌渊凤眸猛睁,吞天的怒气值雷得麦小芽外焦里嫩,气势迫人啊! 麦小芽嘴一扁,做了个擦眼泪的动作,凌渊咳咳了两声,发话了,“从明天起,在顺春堂给我准备一个月的晚餐!记住,要特色菜!”食指在她胸口点了点,语气笃定,“你做的!” 麦小芽的唇张成了鸡蛋,凌渊这是在打着惩罚的名号,光顾顺春堂生意、捧她的场! “你别高兴得太早!”温如风就见不得麦小芽笑嘻嘻得意的傻样,赶忙凑上前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少爷的口味比皇帝还挑剔,你何德何能能把御厨的千年难题给解决了?!”语中带着浓浓的鄙夷! 是啊,何德何能,一个区区十一岁的乡下女娃子,从小窝在方圆十里摸爬滚打,没见过世面,连鲍森翅肚这种名贵的药材都没见过,凭什么能对上吃遍山珍海味的凌氏集团继承人的口味?! 麦小芽心里直打鼓,就见不得温如风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当即挺直腰板,拍着胸膛承诺,“谁说我不行?看我不行的人还没出生呢!” 凌渊表面上还保持着冷冰冰的态度,可心下早已怒气全消,而且对麦小芽倔强的性格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嘿嘿,小妞儿还蛮有个性。 “那行!上午七点,我会派人把当天要点的菜名送过来,我不习惯不新鲜的食材,另外我不习惯太晚用餐,对胃不好。”凌渊表情严肃,躺在担架上说话,也自带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对麦小芽说话的语气居然是祈使句! “听到了吗?还不赶快谢恩!今天算便宜你了!”温如风听出,少爷这是要放麦小芽一马的节奏,当即敲了一下麦小芽的脑袋瓜子,让她把主人的话给塞进脑海去。 面对轻描淡写的两个要求,麦小芽的眉头却纠结成了麻花,首先食材要新鲜的话,必须当天准备鲜活的料,像鲍森翅肚这些东西,在城南乡这种乡下小镇就跟龙肝凤胆是一样的——可遇而不可求!万一凌渊口味真如温如风所说,比皇帝还挑剔的话,那她还没开始就输了。 “那你还是现在就砍了我的头吧!”麦小芽气呼呼地说,一脸要杀就杀要挂就挂的视死如归。 凌渊眉心猛皱,声音提高了一百八十度,“麦小芽,你敢不从我?” 反正真话假话都要死,与其经受一个月的折磨后再死,不如一刀两断死个痛快,麦小芽一咬牙便义愤填膺地数落起凌渊来,“凌渊,你讲不讲道理?!” 温如风错愕如刀的视线猛然投到麦小芽身上,她讲凌总不讲道理?气得吹胡子瞪眼,“麦小芽,请注意你的说辞!” 麦小芽脖子一横,理直气壮地白了他一眼,“你瞪我也没用,话到嘴边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凌渊宛若黑曜石的眸子猛缩,迸溅着暴风雨前夕的闪电。 麦小芽想着死就死吧,心里有话不吐不快,“凌渊,今天的事明明是你自作孽,你不吃辣进什么赣菜馆?你不吃辣搞毛死缠烂打跟我姐弟仨拼桌?你不吃辣干嘛献殷勤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的?你这分明是在引诱我犯罪!” “对!说得好!”弟弟麦小宝第一个站出来,为麦小芽鼓掌、挥拳加油! 杀伐决断从不留情的凌氏继承人,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指着鼻子一二三四地数落,温如风气得鼻子直冒烟,挥出大手要把麦小芽当蚊子拍死,却不料手刚抬起,就被麦小芽一声针对性极强的厉喝震慑:“我话还没完,要打也轮不到你!” 凌渊凤眸眯起,小妮子越发有意思了,便向温如风挥挥手,“让她说!” 温如风一腔怒火快憋出内伤了,“少爷,她不识好歹……”却被凌渊一个凌厉的眼刀给震慑得不敢说话。 麦小芽继续为自己的遭遇打抱不平,“好,就算我莽撞,给你塞了一块煎鱼,张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这腊鱼上哪有辣椒?分明是你皮肤弱鸡,得了什么别的病,借机来诓我!我能出手救你,已经是你祖坟冒烟,否则,谁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麻烦!” 麦小芽越说越激动,心里一箩筐的话还等着他呢,小胸脯激动地上下起伏着,抓起一杯水润了润喉,清了两下嗓子。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满足他 温如风真想一巴掌拍上去,把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屁孩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手指关节直痒痒,奈何凌渊始终留了一眼角盯着他,总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抛来一个“敢动手就卸了你”的眼神,只得作罢。 “麦小芽,你别不知好歹,少爷提议让你做一个月的饭,是给你面子捧你场,你问问整个城南乡的膳食界,有哪个厨师获得了此等殊荣?”既然老大要他当君子,他也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刚好能跟麦小芽掰扯个子丑寅卯来。 麦小芽哈哈哈哈冷笑了三声,一个凌厉眼刀过去,笑容消弭殆尽,“你不是说你家主子口味比皇帝还挑剔吗?你说的捧场,在我看来就是想砸了顺春堂的场子!” 砸场子?凌渊不解而错愕,他的确没有这么想啊,越来越有兴趣听到麦小芽的说辞了,“哦,砸场子?我说过吗?” 听听,这云淡风轻的眼神,连自己要砸人场子都装得一无所知! 麦小芽气不打一处来,“你说食材要新鲜的,还得在傍晚做好,那你知不知道在药膳界很多食材是用干草、干花熬制的?我自问没本事把干草干花变成新鲜食物!第二,你说什么当天下单当天傍晚就要做好!那么我问你,有的药膳炖制是要讲究小火慢炖,少则炖上几个时辰,多则炖上一整天,我怎么满足你的变态需求!” 麦小芽喝了一口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喉咙快冒烟了。 “姐,说得好!”麦小宝彻底被姐姐的口才给折服了,坚定地站在她身后,给她加油打气,顺便向凌渊做了一个嗤之以鼻的嚣张表情! 凌渊嘴角抽了抽,小屁孩智商是在线的啊!事情有点棘手了! “你有什么要求?放心,钱不会少了你的!”凌渊睥睨了她一眼,那是来自君王轻蔑的睥睨呀! 对麦小芽来说,钱重要不假,但赚钱的方式也很重要,君子不吃嗟来之食,麦小芽看在他谈判更进一步的份上,把指尖剩余的一点辣椒末擦在面巾纸上,若无其事地拍拍手,“钱当然要赚,但事先声明为期一个月的饭局是你主动要求的,我没求着你上门,不管饭局好坏,你不能投诉我!” 麦小芽振振有词,把“投诉”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温如风怒了,“麦小芽,你别得寸进尺!你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作品的厨师,我家少爷愿吃你的菜是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岂止,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少爷居然点了一个月的单,勇气可嘉! 麦小芽满不在乎地昂起头,“那凌老板还是别点我了。”一个厨师被客人当众点名要她伺候,怎么跟怡红院点姑娘是一样的架势,总觉得乖乖的。 凌渊黑眸中的兴趣越发浓烈,不知不觉间两片香肠唇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性感薄唇,唇齿间的不适逐渐消失,凌渊走下担架,向麦小芽步步走去,医生和食客们都惊呆了,正常的凌渊长得俊眉修目、面如刀刻,唇间挂着一丝雅痞的笑,跟刚才凄凄惨惨的凌渊判若两人。 “少爷,你……你的嘴唇?”温如风像发现了新大陆,错愕的目光在凌渊的唇和麦小芽之间游移:这个小屁孩真的治好了少爷几十年不愈的辣椒过敏?要知道院士级别的老中医、老西医都没能治好,她麦小芽何德何能用一勺盐拌蒜蓉就治好了?而且不留任何后遗症? 从现场每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也有同样的疑问,尤其是城南卫生所的老院长,看外星人似地看向麦小芽,“你……你真的治好了少爷的过敏?” 麦小芽拍拍手,不以为然:“您堂堂老中医都治不好,我一个小孩子何德何能!过敏是没得治的绝症,其实辣在人舌上是一种痛觉反应,刺激了味蕾,喜欢吃辣的人即便痛得掉眼泪,也觉得好吃,但是,对于不经常吃辣或者吃辣过敏的人,刺痛会非常明显,灼热使肌肤细胞膨胀,就发生了凌老板刚才香肠唇的事……” 在凌渊直剌剌的怒瞪中,麦小芽缩了缩脖子,声音放低了七分。 老院长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少爷没事,他也能给老夫人交差,否则这个院长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显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要少爷没事,他们就安全了。 不过,凌渊向麦小芽步步进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只想哭,“我刚给你缓解了过敏,你不会这么快就恩将仇报吧?” 她还不想死啊!关于饭局,哼,如果不按她的规矩来,也是没得商量的! “这件事因你而起,自然应该由你解决。”凌渊理所当然地说,轻而易举就把她要挟的砝码给击得粉碎。 “那我们一码归一码,整件事你自己也有责任,想拿它胁迫我给你做一个月的饭,门都没有!”凌渊有张良计,那麦小芽就得有过桥梯,否则怎么被他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凌渊颀长俊挺的身姿越发靠近,伸出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拎悬在身上,俊容与她只隔了三厘米,墨黑如星的眸子迫视着她的小鹿眼睛,麦小芽很不习惯,别开脸向麦小宝求助,却被凌渊一把掰正。 “一个月的晚饭,一顿都不能少!你想想怎么满足我吧!”清越的男音威慑力十足,有种令人不容置疑的胁迫感,麦小芽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拒绝他。 身子下沉,落在地上,凌渊终于把她放下了,伸出大长手理了理她茅草般的披肩发,笑出颠倒众生的幅度:“麦小芽,你身为厨师,应该明白色香味俱全的道理吧?” 麦小芽懵逼,她是厨师不假,但她还是一个药农和药膳师,和遍布街区的菜馆厨师从档次到内涵上,是不一样的! “你有什么高见么?”麦小芽小唇一撅,瞧那双墨黑如潭的眼眸折射的光泽,就知道凌渊绝对在暗示什么事,而且准没好事!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老板的小九九 凌渊挑衅的视线落在麦小芽的头发和穿着上,“你这幅乡下丫头的打扮,我怕我还没吃你的菜,就倒胃口了!” 什么?凌渊在质疑她的穿着打扮老土,老土到连她做的菜都没胃口?叔可忍婶不可忍,麦小芽横眉一瞪,“凌渊,你到底想怎么样?倒胃口就别上门!” 目视麦小芽羞赧的样子,凌渊心下莫名愉悦,他已经二十岁了,捉弄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看她生气的样子,怎么这么开心呢!这很不正常,要知道,他可是早早就被家里订了未婚妻的人。 “温如风,走!”凌渊在扔下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后,“噗”打开折扇,把墨镜戴上,悠闲地摇着扇子向外走去,得知主子大难不死,救护车低调地开出了城南乡。 麦小芽气得跺脚,指着凌渊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凌渊,总有一天我会再整你一次!”她声音不大,可方圆三米之内的人都能听到,李发上忙窜上来捂住她的嘴,“不要命了?” “唔唔唔……放开我!”麦小芽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赶上李发上撞到枪口上,抬脚便狠狠地向他脚上踩去! “啊啊啊啊……”一连串吃痛的声音后,李发上一脸便秘色,“麦小芽!你赔我脚趾头!” 等他反应过来,饭馆里哪还有麦小芽姐弟仨的人影,早就开溜了! “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李发上仰天长啸,发出狼哞般的哀鸣。 可不,他好不容易开了个赣菜馆,得到膳食界大神凌氏公子的青睐,却不想上门的是个瘟神,把他拎来倒去、使唤得团团转不说,还招了麦小芽一干人等上门吃白食,一桌子精美的赣菜就这么白白花掉啦! 虎子对老板的发疯状无奈地摇摇头。 时也命也。 麦小芽和弟妹一溜烟回到顺春堂,店内只剩下一盏引路灯,挂起了高亮的字样“打烊”,麦小芽看了一眼电子腕表,才八点多饭店就打烊了,看来生意不怎么样啊! 可不,饭店里已经吩咐帮厨洒扫了一番,马春花正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算盘,两只大肥手从未见过的灵活,肥脸上喜色外溢,却不想让帮厨们看到,只能侧侧地憋住笑。 麦小芽翻了个白眼,瞧她的样子肯定赚了不少钱,而且她不想让帮厨们知道,其中可包含了麦小芽的一份呢!要知道今天卖出了几十份白玉养颜酿,每盅按十五块钱计算,就是几十块上百块,按照百分之十的提成,麦小芽至少能拿二三十块!马春花是什么人,那可是雁过拔毛的吝啬鬼,哪能忍受到嘴的鸭子被人分去一条大粗腿! “咳咳……”麦小芽进门前故意发出声音,假装没看到马春花,带着一双弟妹向里走。眼角余光处,马春花慌忙掩饰起吃吃的笑容,挤出一丝愁苦的表情,不得不向麦小芽姐弟仨打招呼,“小芽,你们回来啦?” 麦小芽笑笑,“老板,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店里呀?”不满地腹诽,哼,不在店里理清了今天的账目,看看自个赚了多少钱,你能睡着? 马春花挤出一丝笑,“是啊,小芽,店里没几个人,又没账房先生,只能我这个老板娘亲自来了。”说着把算盘敲得啪啦响,麦小芽眼望天,哼,换了旁人,怕你不同意! “哎,这日子没法过了,什么都要钱,一斤牛蛙已经涨价涨到了两块钱一斤,木瓜也涨价,都是贵菜,要是没个成本流水,恐怕店铺该关门了。”马春花佯装不在意地吐槽,拿细小的眼珠子不停地向麦小芽扫来。 麦小芽和弟妹们交换了一下视线,麦小宝是个精明的,食材的价格涨没涨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白玉养颜酿是他姐姐的作品,而且一整天窝在厨房,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老板却抱怨这道菜花钱太多,什么意思? “姐,既然白玉养颜酿这么贵,我瞧着明天就不做了,换个便宜的菜做做,反正那些客人要花大价钱吃一道白玉养颜酿,肯定肉痛!”麦小宝不紧不慢地说着,听得帮厨和马春花目瞪口呆。 一根肥胖的手指指着麦小宝,马春花的嘴张得能塞进鸭蛋,“麦小宝,你……你到底几岁?” 麦小芽心下嗤笑,哼,想她麦小芽的弟弟跟着自己闯荡村庄,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区区饭店老板的小九九能瞒得过他? 偏偏麦小宝不买老板娘装傻充愣的账,一脸无辜地回道:“老板,我才六岁呀。” 马春花做了个牙疼状,像打量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这年纪轻轻的姐弟仨,暗自哭丧,这都遇上了什么人啊?大的厨艺出神入化就算了,还能掐会算,算准了白玉养颜酿好卖钱,不要固定工资,偏偏要了利润提成,当初她想着新手能利润提成免去长工的钱,求之不得,现在每天都要给麦小芽支付一二十块的利润,要知道普通长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块钱好吗! 现在不得了,连一个六岁的小娃娃也懂得怎么弹劾老板,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对她的震撼,麦小芽佯装不知,“老板,我觉得我弟弟说得对,白玉养颜酿需要上好的牛蛙卵巢,要是牛蛙和木瓜同时涨价,咱们还是别做了,该做其他成本低廉的菜品吧。” 马春花急了,食材涨价不过是拖欠工钱的借口,要知道这道菜现在在整个城南乡可是百试百灵的养颜菜,深得贵妇们的好感,价格往上涨的速度可比食材快多了,有此香饽饽在手,为什么要吃腌臜馒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芽,明儿有人订了三十份白玉养颜酿,咱还是照做,啊,照做。” 麦小芽面露为难,“可是,这工钱……老板,你知道,咱们是老实人,没什么别的来源,又拖家带口的,要是手上没钱,我怕做的菜味道太次,吓跑客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谈条件 马春花一听,从一叠五颜六色的现金中取出二十五块钱,郑重其事地交到麦小芽手中,安慰地勾着她的背,“小芽,这是你今天的工钱,咱们今天的菜卖得非常好,城里富太太们都非常喜欢你的菜,你可要再接再厉,千万别骄傲呀!” 岂止不要骄傲,最好一天生产个五六十份菜,提十来块钱就够了!否则按照这种速度下去,麦小芽一天就赚够了帮厨们一个月的工资,一个月就赚够了高级厨师三四倍的工资,她这个店还怎么开! 麦小芽当然看出了她的小九九,大方地把钱收起来,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丝毫不显山露水,“行,我尽量试试吧。”语气颇有些为难,“老板呐,咱们城南乡小县城,有钱人不多,工薪阶层和农民伯伯根本买不起这道菜,贵妇人本就不多,所以呀,她们很有可能只是图个新鲜,要是过了这段新鲜劲儿,发现这道菜不养颜,必然有一票人不再光顾。”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马春花的表情,闻言她已经急得团团转,什么也没听清,“小芽,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见她神色不想开玩笑,马春花像泄气的皮球,长长叹了一口气,“小芽,咱们店刚开不久,本来生意就不好!现在要是没有养颜酿撑着,还不知道会亏损成什么样呢!” 麦小芽岂会不知,洛家开设的同义堂在生意上早就挤垮了君仁堂,现在君仁堂的药材不但在质量上不能和同义堂相提并论,就是价格也便宜不过同义堂。 一样价钱两样货,顾客也不是傻子,纷纷涌到同义堂光顾生意了,君仁堂已经裁了一半的员工,只剩下钱顺发和马家的一些旧人镇场。 麦小芽只能勉为其难,叹了口气,“哎,老板,如果白玉养颜酿将来不挣钱了,我也不会把烂摊子丢给你一个人的。”说着用力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真的吗?”马春花两眼放光,麦小芽可不同于普通厨师,要创意有创意,要底蕴有底蕴,要厨艺有厨艺,这才入驻饭店一天呢,就帮饭店赚了前两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只要麦小芽肯在店里工作,就算让马春花多出点钱,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麦小芽见状,精神上的强心针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按马春花多疑吝啬的性格,没撒点猛料她是不会轻易相信她麦小芽,就是顺春堂的救星。 “老板,温如风说,凌渊要在咱们店吃上一个月的晚餐!”麦小芽语气平淡地说。 正在扫地的帮厨小唐听到了,豁地抬头凑上来,“小芽,你说凌渊?温如风?” 麦小芽心下早就知道凌渊绝非池中物,估计在唐强这样的业内小喽啰眼中,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可嘴上却不显山露水,“是啊,怎么了?强哥。” “你知不知道这个凌渊是什么人?还有这个温如风!”唐强把拖把墩得哗啦响,脸呈四十五度角满是崇拜地望着天花板,“那可是膳食界数一数二的龙头大佬,一界之霸!就像娱乐圈的四大天王、四大天后,你不会连他们的大名都没听过吧?” 唐强一边说,一边猛力地拍打了一下麦小芽的手臂,疼得她直颤抖,一个杀人眼神过去,“你轻点!” 唐强讪讪笑了,在他拍过的地方轻轻揉搓了一下,“哎,小芽,你在哪碰上这两尊大神的?” 麦小芽知道凌渊来头不小,可业界一霸这样的头衔还是挺唬人的,咳咳,她现在可是行业里有靠山的人了吗? “出门吃个饭,随便一碰,就碰到了。”麦小芽望着走廊尽头的小花灯,嗯,蛮精致的嘛,不知马春花花了多少钱,思维在呈现意识流的心态游走。 “随便一碰,就碰到了?”马春花错愕的表情满是惊讶,恨不得抱起她原地打转,要不是碍于小唐在场,不能表现得太丢老板的份儿,她铁定就这么做了。 “有这么……这么厉害么?瞧你们说的,此人天上有地上无。”在二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麦小芽隐隐觉察到凌渊在业界的地位,莫非真跟四大天王在娱乐圈有得一拼? 马春花也不打算盘对账了,暂且把二十五块钱工钱的肉疼感按捺下,麦小芽现在可是店里的活菩萨、财神爷,她一边给麦小芽捏肩一边捶背,“小芽啊,你刚才说,凌老板要在咱们顺春堂吃一个月的饭?” 马春花的心情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 “是啊!老板。”麦小芽不悲不喜,跟招待普通食客的心情没什么区别。 “哟,小芽啊,你可要识货!这俩活宝要是进了店,品品咱们的新菜,那可是莫大的荣耀,说不好一个推荐让你去参加全国药膳设计大赛,或者全国美食大赛什么的!到时候你就是咱们店的活招牌啦!”马春花的每个毛孔都酝酿着熠熠生辉的欢喜,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麦小芽伸了个懒腰,示意一双弟妹先回房去,语气平淡,瞧不出任何欣喜,“哟,哪能想这么远呢?老板,我听说这个凌渊的口味非常挑剔,要所有食材都是新鲜的、所有膳食都要当天做好,晚上八点前他来品尝。哎,一个月啊!” 麦小芽很快就要上学了,初中课业比小学重得多,早晚自习必须得上,到时候她可是翘课在做菜呀! 马春花为了留住大佛,一拍大腿,把如意算盘都打好了,“小芽,往后啊,你要么每天出门前把膳食做好,我吩咐帮厨蒸煮,要么提前三个小时下课,来店里做菜。” 麦小芽目瞪口呆,这分明是把她当成一个半免费的长工在使唤啊,这样下去她还怎么上学? “不行啊,老板,我还要上学!学校早晚自习必须上的,原来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麦小芽脚步一顿,眉心凝成了麻花,“我们可是签约在先的……” “知道了知道了!小芽,现在整个城南乡上流社会,谁不知道咱们顺春堂出了一个德艺双馨的厨师呀!小芽,你就放心地回来干活,学校的事儿我来处理。”为了劝说麦小芽心甘情愿地给顺春堂挣钱,马春花使出了浑身解数。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把钱藏起来 麦小芽岂会不知,有钱赚谁还嫌少?可她当初加入顺春堂的目的可是半工半读,如果赚钱太占学习时间,她宁可不挣那些钱,毕竟她只要一周工作两天就能养活一双弟妹。 “可是,老板,学业也很重要的。”麦小芽总结性地说,丝毫不为马春花的计划所动,但让步是必须的,否则马春花花了那么大心思劝说,太不以为然的话以后合作就麻烦了,“老板,这样吧,这一个月呢,凌渊的饭局我会全力以赴,等饭局过了,我们再按照合同所写,我一天之内早晚给店里做菜,工资还是按照利润的15抽成。” 马春花心里抖了抖,麦小芽这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啊,不过先稳住凌渊这一单再说。 “行!”马春花有点不悦,但不敢当众表现出来。 小唐一边墩地,一边夸赞:“小芽,以后你可是咱们店的活招牌,你只要把你那粗长多毛的大腿给我抱一下,我就满足了!” 麦小芽无力望天,在他的手臂上重重地回应了一下,“小唐啊,我的腿明明很细长白皙好不好!”她的身材比普通孩子要高很多,才十一岁的年龄已有十五岁的身高,伸出大长腿在小唐面前晃了晃。 小唐一脸娇羞艳羡,啧啧称赞,“小芽,你真是发育了!” 顺理成章地,他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回头对上了马春花圆瞪的眼眸:“小唐!小芽现在是咱们店的一等招牌,你胆敢做什么事儿,我饶不了你。” 小唐溜了溜鼻头,憨憨地笑了,目送麦小芽回房。 麦小芽刚回房,就把门砰关上,插上门栓,在弟妹的围观中,把二十二块钱郑重其事地放在日常放钱的地方,当掏出一叠红票票的时候,两双小眼睛闪闪发亮,比看美食还闪亮的桃心,“哇,姐,咱们这么有钱!” 麦小芽数了一下,嗯,一共三千二百多,算算一双弟妹从小学到高中的学费,还差一点点,麦小芽暂且不想尝试做小生意,毕竟重生一世,她对今后自己和一双弟妹的人生规划明确。创业固然能赚到更多的钱,但没有知识文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得走不少弯路,被人坑蒙拐骗怎么着道的都不知道。 前世,危景天在部队官至参谋长,却被身为秘书的麦小言陷害、拉下马,麦小芽眼睁睁看着危景天被害死在狱中,声名尽失,她却无能为力,在高学历、懂权谋的麦小言面前,苟且偷生,最后像一只蝼蚁一样被麦小言和沈星辰捏死。 钱,今生今世,第一桶金就是这笔钱了! 目前,麦小芽已经谋取了一份收入不错的职业,还能兼顾学业,便没有做小生意之类的想法。那么这笔钱…… “姐,这么多钱,放在这个小房间安全么?”麦小宝突然说,不得不说自从进了城,弟弟的进步令麦小芽刮目相看,曾经只有小聪明的他现在心思缜密、头脑灵活,是个培养的好苗子。 麦小溪环顾四周,忧虑的目光落在门锁上,“姐,我总感觉门锁有点不对,好像被人换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麦小芽顿时炸毛似的一蹴而起,扒拉在门锁边细细查看,门锁被换了一个崭新的,一看就是复制品! 有人复制了锁,自然连带着钥匙一起复制了! 看来,有人对她兜里的钱财产生了非分之想!三个孩子带着一笔钱进城,非同小可,小则遭人嫉妒陷害,大则被人偷摸抢劫,看来很有必要保证这笔钱的安全! 在临睡前,麦小芽拖了衣柜、板凳把门堵死,又关了窗户,姐弟仨挤在一张小床上,当一双弟妹都进入了酣眠,麦小芽却怎么也睡不着,生怕有人撬门或爬窗。 好在一宿无事,到了三更天,麦小芽累得眼皮打架,实在困不住了便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天刚亮,处在紧张中的麦小芽醒了,见门锁没有变化,才略略放心。 当天午膳时间,麦小芽做了十二份白玉养颜酿,累得筋疲力尽,提刀的手都是颤抖的,林凡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喂,麦小芽,你行不行?”一双忧郁美丽的眸子略过不易觉察的担忧。 麦小芽喝了一盅浓茶,洗了冷水脸,继续若无其事地做菜。 进了厨房,麦小芽环视四周,思索着能不能从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上,看出到底谁才是复制了她房间门锁的人。 李炳瞧她一如既往地不顺眼,挥舞着餐刀刷刷刷把一块南瓜大卸八块,时不时拿阴鸷的目光审视麦小芽的一举一动。好在麦小芽胆子大,不然定被他嚯嚯嚯的磨刀声吓坏。 丁南是老师傅,厨艺和人品一样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还有另一个厨师,时不时地调笑帮厨们,唯独不敢调戏林凡。 “哎,不做无谓的猜测了!还是把钱存了要紧!”麦小芽想着,又做了一份白玉养颜酿,算算今天一天的收入也该有个十块以上,心满意足了,下班就把钱财给存银行。 麦小芽正在切木瓜,耳边传来叮铃钥匙落地的声音,她敏感地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李炳脚边落了一大串钥匙,其中有两颗小钥匙,就是麦小芽门锁钥匙的翻版! “莫非是李炳?!”麦小芽灼灼的目光望去,却见李炳慌里慌张地捡起钥匙,顺便往麦小芽的方向投来怯怯的一瞥,麦小芽收回了目光,他所见的不过是麦小芽在切木瓜而已。 麦小芽的心像打鼓一样敲击着,没想到李炳堂堂一品厨师,居然做出觊觎别人钱财、复制别人门锁的丑事! 可她不敢打草惊蛇,若让李炳知道她已经发现复制门锁的人是他,说不好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怎么办?小房间已经不安全了。 麦小芽心乱如麻,焦躁地按了一下突突的脑仁。 “麦小芽,你没事吧?要是太累,就回房休息,剩下的事我帮你做。”帮厨林凡高大俊挺的身影走到麦小芽身边,把她喝剩的浓茶倒入下水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高大上的形象 “喂,我还要喝的!”麦小芽抬起一张焦虑憔悴的脸,眼底的乌青落在林凡的眼中。 林凡不苟言笑,语气硬邦邦的,没掺杂多少感情,只是字里行间还是温暖了麦小芽的心:“都这样了,能去休息吗?” 他不是疑问句,而是祈使句! “没事。”麦小芽挥了挥手,命令他,“再泡一壶茶来。” 话还没落声,身体就被一双大手掰正,林凡语气霸气,完全不像一个久居人下的帮厨,而是指点江山的大将,“你需要休息,如果你再不回房的话,我就要扛你回去了!” 咳咳,麦小芽一口气没喘清楚,就被林凡拦腰扛在了背上,一颠一颠地向外走去,“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麦小芽双腿离地,身子在他背上打平,目光所及处是一个结实英挺的脊背,厨师衣服下露出一截阿尼玛的衣服,做工到面料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林凡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帮厨居然穿这么昂贵的名牌? 疑问在麦小芽脑中一闪而过,可林凡已经扛着她上楼了,路上自然迎来了很多食客和同事们的驻足观看。 “喂喂喂,林凡!你干什么呢?”马春花的大嗓门从楼梯下传来。 林凡没有搭理她,扛着麦小芽一个劲儿上三楼,把麦小芽扔在了床上,“你好自呆着吧!给我睡觉!”他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麦小芽嘤嘤嘤了一阵,她可是堂堂顺春堂的一品厨师,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帮厨当众占便宜不说,还被扔到了床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林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麦小芽当着林凡高大俊挺的背影喊道。 林凡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喂,林凡,你这是妨碍我正常上班!”麦小芽一咬牙,给他安了个帽子,就不信他能冷酷到底。 俊挺的身影停下,林凡转身对上了麦小芽,“在解决凌渊的饭局之前,你最好给我好好地!” 他幽深的眸子如黑曜石般闪烁,看不清眼底的情绪,麦小芽眉心微皱,莫非,他照顾自己是看在凌渊的饭局上?看不出来,小伙子还挺关心饭店的生意嘛。 “哟,小芽,你怎么了?他有没有欺负你呀?”马春花的声音由远而近,在看到林凡的一瞬,眼波染上了氤氲的雾气,也没有当面大声呵斥他。 “没事。不关他的事,他只是看我太累了,不能耽误晚上的饭局,才把我扛上来的。”麦小芽搅着衣角,组织说辞。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林凡冷硬的眼波柔情了三分,终于抬起脚步,回到了厨房。 马春花对麦小芽的状态也很担心,“小芽,你是不是没睡好?要不要请医生?”她关切地照顾着顺春堂的招财猫。 麦小宝按捺不住了,嘴张了张,却被麦小芽的眼神制止,麦小芽笑笑:“老板,我认床。”可不,认床还认房呀,谁知道这个房间安不安全!不过在调查清楚真相之前,她是坚决不会对外人透露半个字的,因为整个顺春堂的人可信任的没几个。 马春花也不能完全信任。 “哟,是床铺太硬了吗?你放心,我今天给你们崩了一张弹簧床,在床上踩踩就能蹦上三米!”马春花夸张地说着话,心里直打鼓,这麦小芽今天的饭局能出席吗? 麦小芽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当即笑了,“谢谢老板,有了弹簧床,我们姐弟仨就能睡个好觉了。你放心,我休息休息就来,晚上的饭局照常出席。订单到了吗?” “在这呢!”马春花喜上眉梢,从兜里掏出温如风一早送来的订单,麦小芽接过一看,玫瑰花香的纸片上写着娟秀的小楷,凌渊点了三个菜式,白玉养颜酿、金盏玉台挂、铁骨润心尝,这到底写的是什么玩意? 麦小芽心里一片纠结,脸上却平淡如水,“好的,老板,等我安排好要采购的食材,就派小唐去采购吧。” 马春花喜不自胜,仿佛看到一张张红艳艳的票子向她的口袋飞来。 等老板走后,麦小芽便翻看了危景天给她准备的医书和膳食课本,发现树上根本没有所谓的金盏玉台挂和铁骨润心尝,这些菜式完全是凌渊杜撰出来的嘛。 麦小芽仿佛看到了凌渊诡计多端地对他阴笑。 好你个凌渊,上次辣椒事件给你留七分面子,这次你翻倒出题整我!我麦小芽是不会认输的!麦小芽在脑海中乱舞拳脚。 “姐,你没事吧。”见麦小芽呆站着一脸阴森,麦小溪端上一杯水,“快喝点水润润,是不是被吓坏了。” 接过水,对贴心的妹妹递送了一个机械的笑容,麦小芽又沉浸在了对凌渊的凌迟中,他分明是故意的! “姐,这些都什么跟什么呀?我一个都没见过!”麦小宝扔下玩腻的棍子,替姐姐出气。 麦小芽哎哎了两声,她怎会不知凌渊是在故意为难她,才点了食谱上从没出现过的菜,为了维持在弟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麦小芽勉强挤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你放心吧,不管顾客使出什么样的需求,我都能尽量满足。” 在弟妹的欢呼声中,麦小芽揪着头发投入到想菜品的天人交战中! “金盏玉台挂,金玉满堂,自然是黄色和绿色食材的搭配,挂作何解释?”麦小芽搔首踟蹰,感叹厨师这门活也是走脑子的技术活,一个十一岁的脑瓜子怎么够用呀! 还有这铁骨润心尝,莫非是大骨炖猪心?哈哈,凌渊的心也算猪心,以形补形与他很配嘛。麦小芽被神逻辑逗乐了。 景哥哥不在身边,麦小芽什么事都得靠自己,在经历了一个小时的天人交战后,终于生出了一张详尽的食材单子:肉质肥厚的新鲜胡萝卜、南瓜,嫩绿的芦笋,农家放养的母鸭,年龄务必在一年以上、没有产过卵的;还有猪心、大骨,莲米和山药。 马春花等了一会儿,正为麦小芽的水准而心里打鼓的时候,麦小芽已经拿着详尽的单子让她采办食材。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金盏玉台挂 马春花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算盘,一顿饭的成本就在十五块钱以上,看来价格必须定在五十块以上,嘿嘿,凌渊是尊大佛,想必不会少了她那点饭钱!食材当然越贵越好! “喏,林凡,你去买。要新鲜的!”马春花把采购食材的活儿交给了最信任的林凡。 林凡接过单子,露出了然的微笑。 麦小芽趁着采购食材的功夫,好好休息了一个小时,是林凡的敲门声把她吵醒的,林凡见她气色好多了,一颗心便放进了肚子里,“你真能做出这菜单上的东西?” 面对林凡的质疑,麦小芽就算心里再自我怀疑,也不会露怯的,“当然!我麦小芽是什么人!” “自信是好事,但我担心你被人陷害而不自知。”林凡扔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去了厨房,麦小芽叫了他两句,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个林凡,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麦小芽哼哼了两声,系上围裙带上雪白的厨师帽,走进厨房,只要闻到蒸汽的味道,麦小芽便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膳食和种植草药是一样的,讲究应是因地制宜,一顿药膳的好坏不仅和色香味有关,还和当下的节气、气候有关。 既然凌渊要吃金盏玉台挂,麦小芽便把肉质肥厚的农家鸭连皮放进炖罐,炖了第一遍血水后取出过滤,取了鸭子再炖上两个小时,等肉质松软、高汤甜美的时候,滤去油水,鸭肉剔骨切片,在白瓷盘上摆成祥云状,在祥云边缘呈上精雕细刻的胡萝卜、南瓜,此为金盏,玉台,则以芦笋切片点缀在祥云上,形成一块水滴绿叶状。 摆好盘,麦小芽把白瓷盘放入炖锅,煨上半个小时,等蔬菜熟透,浇上放入少许食盐的高汤。在盘子的左边摆好翠绿的条状西瓜皮,一个金盏玉台挂便完美出炉。 小厨房中水汽氤氲,鲜鸭炖姜的淳香中飘逸着些许青菜的鲜香,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气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林凡抽了抽鼻子,贪婪地往炖锅里瞄了一眼。 “麦小芽,没想到你还有几把刷子,连食谱上从没出现过的金盏玉台挂都做得出来。”林凡对她颇有几分刮目相看。 麦小芽有些失望,“哎,林凡,在你眼中,我很弱吗?”樱桃红唇微撅,粉嫩的巴掌小脸表情倔强,两丸星辰寒眸向林凡蹦出好看的光芒,一瞬便抓住了林凡心中缺失的东西。 刀刻般的俊容起了一刹那的涟漪,不苟言笑的林凡脸上皱起了一丝神秘的笑,“其实,金盏玉台挂并不是这么做的。” 麦小芽耸耸肩,“哦,那你说怎么做?” 见麦小芽无所谓的样子,自信心丝毫没有受到挑战,林凡薄唇微动,清越动人的声音便如珠玉蹦出,“其实,金盏玉台挂很简单。老鸭炖出高汤,调成棕黄色,把苦瓜切开去籽,切成半月筒状,沼水,保持苦瓜的翠绿色泽,把苦瓜放进一个描金边的白瓷碗上,淋上老鸭汤,这样既保持了苦瓜的原汁原味,又不至于太苦,老鸭和苦瓜相配,清热解毒的效果显著。” 麦小芽微怔,世界上的金盏玉台挂居然这么简单? “哼,那是你的做法,那请问挂在哪里?怎么体现?”麦小芽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林凡凝噎,这一套食谱也是他在老家的时候,老家厨师专门做的盛夏凉菜,专门用来清热解火。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菜有什么说头么?”被香气灼人的林凡贪婪地抽了抽鼻子。 麦小芽笑笑,卖了个关子,“偏不告诉你。” 林凡微怒,不服气地挠头,“喂,麦小芽,我可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这样藏着掖着未免太小气了吧!”说着伸出大长手要挠她的头发。 麦小芽一个转身躲开,用锅铲柄顶住扑上来的林凡,笑得讳莫如深,“偏不告诉你,你咬我呀!” 林凡只能恨恨地磨牙。 “呀,时间不多了!”麦小芽瞧了一下腕表,离开饭还有一个多小时,下一个菜是铁骨润心尝,相对来说很简单,麦小芽把筒骨和山药炖汤,用山药吸油,把筒骨的肉质取出,又把莲米和猪心炖汤,取其高汤,把猪心切片,完事过滤,把两种汤汁混在一处。 撒上葱花、食盐,一碗铁骨润心尝算完成了。 距离八点钟还有十分钟,麦小芽做完一切,便坐在小板凳上看药书。 看着看着便吃吃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林凡不解,在板凳旁蹲下身,使劲往麦小芽的书本上瞄,她不是小气的人,大方地把资料指给林凡,“你瞧,老鸭、猪心都是祛火的食材,凌渊多半是最近上火严重,待会你给他泡一壶枸杞菊花茶。” “哟,看不出来,麦小芽,你做菜还蛮有研究的嘛。”林凡的桃花眼微眯,发现麦小芽身上有越来越多的惊喜还没被发掘。 不过,当她提到凌渊的时候,他的俊容还是忍不住一沉。 麦小芽一门心思都在做菜上,对林凡的表情一无所知。 “凌老板,前面就是我们的厨房了,您看要不先选个包厢,待会让麦小芽来伺候您?”马春花谦恭谄媚的声音传来,麦小芽从门缝里瞥见一身藏蓝色中山装、眼戴墨镜的凌渊迈着大长腿,向厨房的方向走来。 麦小芽做牙疼状,他来厨房干什么?吃饭而已,用得着参观厨师的战地吗? 马春花怎么想的,把业界大佬引到厨房,就不怕工具太破旧,遭人吐槽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林凡低声告诉麦小芽,从厨房出去,麦小芽也没在意。 只是,在她不见的角度,凌渊和林凡快速对视了一眼,目光中火花四溅。 “停!停停停!”不等凌渊走进厨房,麦小芽率先把门关上,把守在门口,呈大字拦住凌渊的去路,“客人应该去包厢,后厨重地、闲人免入!”指着墙上几个大字一字一顿地念给凌渊听。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逛窑子? 凌渊的长眸微眯,唇角挂着看不清情绪的笑容,“麦小芽,我怕你做不出我要的菜,尿遁了!” “你!”岂有此理,居然敢讽刺她学艺不精、尿遁当逃兵?麦小芽登时挺直了腰板,倔强而不服气地冲他嚷嚷,“菜早就做好了,你还是先选包厢吧。后厨重地,不,欢,迎,你!” 马春花早就吓呆了,埋怨地瞪了麦小芽一眼,“小芽,来者是客,凌老板不是别人,那可是业界大佬,能光临敝店,令顺春堂蓬荜生辉,参观参观后厨也没什么的,哈哈哈……”她的大嗓门披上了谄媚的外衣,颇有几分当家人的风范,活灵活现一个油腻滑溜的生意人。 凌渊却不置可否,深不见底的眸子定格在麦小芽身上,“麦小芽,听到没有,我要先检查检查你的食材,是不是一流的。” 岂有此理,哪有食客吃饭要先看过食材的!再说,食材除了重要部分都在锅里,其他全都变成了垃圾倒掉了。 “凌渊,你到底吃不吃饭?!”面对如此无礼的要求,麦小芽不反驳显得太窝囊! 墨镜挂在鼻梁上,凌渊从墨镜下看来,“你管我呢!” 麦小芽气得鼻子冒烟,却不能拿他怎么样,马春花见气氛火药味渐浓,忙和稀泥道:“哎呀,凌老板,小芽就是一个小孩子,心智不成熟,后厨就是她的食物,谁碰她都护食。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一面埋怨地白了麦小芽,“去去去,快上菜,就去天字一号房。”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倒把凌渊给请出了厨房,麦小芽知道,很多事作为老板的马春花都不能做的,而她既是厨师又是孩子,当然要发挥孩子的特点,蛮不讲理也不为过。 不过,看得出来,马春花对凌渊是下血本地讨好,天字一号房那是专门为招待贵宾而设,贵宾在城南乡的解释是达官贵人,做生意的因为是个体户,地位并不怎么高。 据麦小芽所知,凌渊是凌氏集团的继承人,可凌氏除了餐饮方面,还涉及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芽,还愣着干什么?上菜呀!”马春花的大肥手向她挥了挥,带着凌渊向二楼的天字一号房走去。 唐强早就端着托盘,站在厨房边上上菜,麦小芽揭开炖罐,顿时香气扑鼻、浓烟滚滚,一个金盏玉台挂、一盏铁骨润心尝,就新鲜出炉了。 麦小芽把事先雕刻精致的半月形西瓜皮点缀在金盏玉台的左侧,又在铁骨润心尝上洒下葱花、食盐,郑重其事地放在唐强的托盘上。 “小芽,你真能干!不愧是咱们店的活招牌!”隔着漂亮的食盘,唐强笑得眉眼弯弯,把麦小芽夸到天上去。 麦小芽抿嘴一笑,抛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还凑合。” 唐强笑得更甜美了。那眉眼弯弯的,加上常年在店里迎客,笑起来有一种喜来乐的既视感。不过,与平日不同,唐强这次是真心实意地为麦小芽高兴。 目送唐强送餐到天字一号房,麦小芽心里直打鼓,犹豫着要不要旁观凌渊品菜,背后便被人拍了一下。 “喂,你要的茶水!”林凡端着一壶茶,出现在身后。 麦小芽好奇,“你怎么不亲自送去呀?” 林凡什么都没睡,俊容冷冷地,把茶壶放下便离开了。看来想不见都难。麦小芽端着茶水去了天字一号房。 二楼第一个包间,雕花红木实门外,麦小芽心怀忐忑,叩叩叩敲了三下门,饶是隔着实木门也能听见马春花留客的客套声,“凌老板,您瞧,咱们店庙虽小,但麦小芽的确是咱们一等一的师父,您瞧这菜色、这靓汤,和您预想中的相差几毫?” 麦小芽也很想听,一向挑剔赛皇帝的凌渊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麦小芽呢?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清越动听的男音传来,出奇地好听。 马春花笑了,“哟,凌老板,您也是膳食界的一尊大佛,这厨师和菜品是分开的,总不能像逛窑子一样……” 逛窑子?麦小芽扶额,本以为马春花会为了讨好凌渊,把厨师都推出去任由凌渊点评,没想到她还有点骨气。 凌渊象征性地咳嗽了一声,语气越发亲昵,“马老板,我和麦小芽是什么交情,你肯定不知道吧。” 马春花嘴张得老大,交情?“凌老板,我听说您在赣菜馆和小芽之间出了点误会……”难道他是个天生受虐狂,被麦小芽辣出香肠唇还觉得这段经历津津有味、回味无穷,都杀到顺春堂来了? 当然,这是马春花希望看到的结局,顺春堂出了一个凌家未来女主人,对餐厅未来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我们之间的事,你别管。总之,我今天要麦小芽陪我吃饭。”凌渊把折扇“啪”扣在桌上,语气坚决,不容反对。 马春花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行,咱们小芽年龄小不懂事,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您还请多多包涵。” 凌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瞧着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药膳,色泽还不算难看,鸭肉切得肥厚适中,还知道用胡萝卜、南瓜和翠芦笋,做成金玉满堂的效果,西瓜皮虽不能吃,但形状如新月,翠绿可爱,倒不算难看。 想不到麦小芽还有几分天赋。 只是,这铁骨润心尝,用筒骨、猪心做汤料,配上莲米山腰,色泽有些暗淡。 算了,先看看她本人怎么说吧。 马春花心里直打鼓,不知麦小芽同不同意凌渊的要求,刚拉开落地门,就遇上了手持茶壶的麦小芽,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小芽,你来得正好,凌老板有事找你呢。“ 不用她说,麦小芽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无外乎挑挑刺、报当日辣椒过敏之仇,看来凌渊真是小气、记仇! “我来吧,老板。”麦小芽落落大方,端着茶水进门,可落地门轻轻关上的一刹,她的心还是砰咚震了一下,抬眸对上了凌渊好整以暇的视线。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轻敌了 “小芽,你终于来了。”凌渊打开折扇,扇得啪啦啪啦响,没一点富家公子悠闲自得的模样,倒与当日在赣菜馆判若两人,对麦小芽态度热切。 麦小芽给他斟了一盏菊花茶,两三片黄色的胎菊和红色的枸杞飘在白色茶盏上,秀色可餐,令人食欲大开。只是,麦小芽无心欣赏,语气硬邦邦地:“凌老板,菜上了,您倒是吃啊!” 凌渊抿唇轻笑,视线飘过菜色,招呼麦小芽在他身边坐下。 麦小芽咳咳了两声,“凌老板,我可不敢和您并排而坐。要是温助理知道了,还不得拆了我的骨头!” 听着麦小芽牙尖嘴利、阴阳怪气的拒绝,凌渊不怒反笑,“脾气不要这么大,咱们好歹是有过前车之鉴的,你不好好赔个罪、吃点东西,我怎么知道这菜里有没有下药。” 下药?凌渊都当她麦小芽什么人了?!麦小芽气不打一处来,声线提高了三分,“凌渊,菜是你点的,饭局是你要开的,现在又担心我会不会给你下药!你好好想清楚,我犯得着吗?” 小妞儿发怒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凌渊,一张小嘴苦大仇深地撅着,小鹿眼睛惊怒的样子也很萌啊。凌渊品了一口菊花茶,“谁知道呢?上次被你暗算,这笔账我还没讨回来。” “凌渊,说过多少次了?上次辣椒过敏的事,我并不知情!再说我不是帮你把过敏反应给消除了吗?你怎么还记在心里,小气兮兮的,记仇!”麦小芽一跺脚,与坐在餐桌上的凌渊视线齐平,一个气定神闲以整人为乐,一个惊怒非常,好一对冤家路窄呀! 凌渊见她真的怒了,便岔开话题,用筷子点了点菜品,语气鄙薄,“瞧瞧瞧瞧,你这做的什么呀?能吃吗?”说话间,用木勺子捞了一碗金盏玉台挂,姿势优雅地夹起一片翠色芦笋,放进嘴里,嗯,芦笋清脆鲜香,染了鸭肉的醇厚,好吃得他忍不住又夹了两片。 麦小芽无语了,明明吃得舌头都舔上嘴唇了,就爱正话反说。 “麦小芽,这金盏玉台挂不是这么做滴。”半响,凌渊喝完了一碗汤,才想起如此狼吞虎咽的,似乎不太雅观,今天他到底干嘛来了? 麦小芽怒目一瞪,并不以为意。 凌渊又扒拉了一碗铁骨润心尝,喝了一口,嗯,肉汤鲜香醇厚,肥而不腻,令人味蕾大开,忍不住想吃下一碗,又夹了一筷山药,嗯,很软糯,比凌氏厨子的手艺相差无几,目光落在只有他腰迹高的麦小芽身上,深不见底。 “你看着我干嘛?”麦小芽见他似笑非笑、讳莫如深地看着自己,脊背发寒,像他这种大人物,想捏死她这个小厨师,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啊。 凌渊悄无声息地吃完了汤菜,在享受美食的过程中,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也变回了正常的富家子弟,矜贵、清冷,举手投足间贵族的气质和教养浑然天成。 当两丸寒星似地视线对上她,麦小芽不由呆了,心跳在加快。 “做得……还凑合吧。”修长的手指取了餐巾,优雅地擦拭唇线。 麦小芽松了一口气,开心得腹诽一阵:刚才还一副老师考试的样子,明明吃得忘乎所以,还嘴硬! 见麦小芽毫无被他夸赞的欣喜若狂,凌渊有些不自然地抿茶,要是别的厨子得到他一星半点的指点,早就高兴得抱腿跪舔了,偏巧麦小芽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小小年纪就修炼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生态度? 凌渊对此深深怀疑。 “菜虽然做得还凑合,但离百分百令人满意,还有一大段差距。”凌渊光可鉴人的头发在夜灯下闪闪发光,与他本人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像,原来是先扬后抑,后面的话麦小芽不用想,就知道准没好事。 麦小芽也不惺惺作态,谦虚好学什么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唇一撅,眼望天,“刚才不知道吃得多欢。” 为了打击麦小芽嚣张的气焰,凌渊白了他一眼,“平时我可是大胃王,一顿饭至少要吃三碗米饭、四碗汤,配一盘时新水果,呵呵,今天你瞧瞧我吃了多少?区区两碗,就知道你这菜只能用凑合来形容!” 噗,麦小芽差点吐血身亡! “胡说,你承认今天的菜太好吃,你比平时多吃了一碗,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偏偏要扯这种连小孩子都不信的谎话。”他的话非但没有打击到麦小芽,反而令她抓住了把柄,倒打一耙。 凌渊心下冒烟,但表面还是云淡风轻,双眸微眯,危险便外泄,“爱信不信。” 麦小芽挠了挠头,做出一副乖巧的小脸,“凌老板,您要是真这么大胃王,我让小二上一盆饭、一盘时新水果,您可要勉为其难吃完为止哦。” “麦小芽,你……”小妞居然学会了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凌渊还真是轻敌了,不过敌人强劲,玩起来才够味,不是吗? “把菜做得这么难吃,还指望我多吃,本少爷对不喜欢的东西,吃一次就够了。麦小芽,你还是收起好意,好好磨练厨艺,别到时候砸了顺春堂的招牌。”凌渊不紧不慢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和麦小芽打嘴仗。 麦小芽不以为然,无聊地摊摊手,“随便了。” “麦小芽,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思进取的厨师!”凌渊再次出手激怒她,却反而被她激怒,不知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凌渊,在碰到麦小芽之后便频频失态,愤怒、嘲讽、威胁,这些失控的词语不一而足都出现在他身上。 麦小芽做了个鬼脸,“不服你咬我!” 凌渊真做了一个口齿森森的表情,不好,中计了! 在麦小芽忍不住的嗤笑声中,凌渊败下阵来,一把拉过麦小芽的手臂,把她强行揽在怀里,“你小丫头怎么这么坏呢!” 他的唇抵着她粉嫩的脖颈,夹杂着些许菜汤芬芳的少女体香扑入凌渊的鼻翼,令他浑身舒爽,忍不住想凑上去咬一口。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欠账 却不料麦小芽激烈挣扎,“喂,凌渊,你干什么呀?我可是厨师,不是你要翻的牌子!”一双粉拳在他胸口胡乱锤砸,带着小老虎发怒的气势,把凌渊弄得没处下口。 “既然知道我比皇帝还挑剔,你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凌渊幽冷的声线在耳侧响起,麦小芽打了个寒颤,他的气息霸道冷冽,就像一只老虎抓着一只小兔子,随时都有把她吃干抹净的危险。 麦小芽没有放弃挣扎,抬腿向凌渊两股间蹬去。 啪啦,蛋碎后,凌渊发出吃痛的哀嚎,不得不松开麦小芽,压抑着痛苦说,“你……你!” 麦小芽登时离他十万八千里,做出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空手道第一式,拳头要揍的对象对着凌渊。 “你什么你!我好心好意给你做菜,你要我陪你吃饭就算了,还对我动手动脚,刚才那一下算便宜你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痛击凌渊的要害之后,瞧他一脸痛苦的便秘色,麦小芽心情大好,拍了拍手,随时准备战斗。 凌渊一手撑在桌上,颀长的身影微微佝偻,表情痛苦隐忍,裆部的疼痛如锥心般,令他难以忍受,撑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解,“麦小芽,你怎么下得去手?!” 怎么下不去?再来一下她也敢的,谁让他要轻薄她! “哼,对你这种到处沾花惹草,连幼女都不放过的纨绔子弟,这一脚算便宜你了,要是换了平时,我一定打到你满地找牙!”麦小芽露出粉嫩的小拳头,向凌渊展示了一下她森森的白牙。 凌渊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本想抓住麦小芽,却被她一个闪身溜走,强烈的征服欲和挫败感令他斗志昂扬,“麦小芽,我怎么你了!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怎么你了!” 麦小芽抛了一个暴怒的眼神,指着他跳脚:“你居然连怎么欺负的我都不知道!你看看你还有没有良知?要是天下男人都像你这样,吃个饭还要占厨师便宜,连幼女都不放过,天下女性早就揭竿而起了!” 凌渊强撑着身体,“你别一口一个幼女的!我真有这么猥琐?”凌氏公子可是全城有名的禁欲系,什么花边新闻都没有,连订婚对象都是凌老爷子为了巩固凌氏集团的商业利益,给他订了一门娃娃亲,至今还没见面呢。 麦小芽横眉冷对,“你还不猥琐,又是要见厨师,又是动手动脚的,有你这么当食客的吗?!” 听完麦小芽的控诉,凌渊微怔,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是,在做这些事之前,一向深思熟虑的凌渊也没想那么多。 “行,那你走吧。”凌渊决定放过他。 就这样放过她了?麦小芽高度警觉的神经还没松弛下来,下意识上下打量着凌渊,眼神里满满都是怀疑。 “哎,你就这么讨厌我?”凌渊没了吃饭的心情,先被麦小芽横眉冷对,后被当场踢那里,能保持理智不对麦小芽动手已经是天大的耐性了。 “不讨厌啊。”麦小芽脱口而出,呵呵,业界一霸面前谁敢说真话?我年龄小读书少,你可别坑我! 凌渊的凤眸刹那硕亮,他才十八岁的年龄,正是风华正茂、炙手可热的时候,又兼具完美的长相、显赫的身世,是整个城市少女的梦中情人,可偏偏对麦小芽这个时年十一岁的小屁孩产生了兴趣。 哎,时也命也,遇到她算他时运不济,先被暗算辣椒过敏,后被她踹裆差点不举! “谅你也不敢!”凌渊对自己的优势还是很自信的。 对他狂妄的自信,麦小芽无所谓地一笑,反正心里稳坐景哥哥,天下桃花再艳丽,也入不了她的眼。 为了生存,不戳破真相才是正道。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凌渊戴好墨镜、摇着折扇,去前台结账,马春花对包厢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见凌渊和麦小芽一前一后出来,观察凌渊的表情,满意中带点隐忍,看来,他是中了天下少男都会中的毒——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子! 麦小芽才没想那么多,伺候完他吃晚餐,便径直回到了卧房,五六月的天气,打开卧房的大门,一阵灼热扑面而来。 麦小溪麦小宝正坐在床上看书写字,只有这么一块巴掌大的活跃空间,她不在的时候又不能让弟妹在街上乱跑,两人脸上皆有倦怠之色,见麦小芽进门,开心地扑到她怀里,一口一个姐叫得欢乐。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就不那么无聊了。”麦小芽怜爱地抚摸弟妹的头。 麦小溪乖巧地靠在她臂弯里,仰着小脑袋,满是傻傻的依赖,用软糯的娃娃音问:“姐,凌叔叔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麦小芽摇摇头,好在凌渊还算君子,否则她清白不保。 麦小宝挥舞着小拳头,充当姐姐最坚强的后盾:“他敢!” 一双弟妹搂在一处,笑成一团。 这时,门突然被叩响,马春花的声音传来,“小芽,开开门。” 麦小芽心中一喜,又到了一天结账的时间了,便给她开门,一堵墙宽的马春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向麦小芽的眼神有几分为难,“小芽,今儿的账能不能先欠着?月末再结?” 麦小芽眉头猛皱,“为什么?” 马春花却摆出一副和稀泥、打哈哈的姿态:“小芽,你瞧啊,今天白玉养颜酿卖出去三十份,加上晚上凌老板的两道硬菜,一起算成本在三十块以上,可那些菜统共才卖出去五百来块钱,君仁堂那边又没了支持……” 麦小芽总算明白了,原来马春花准备拆东墙补西墙,借着顺春堂洗钱,就是为了给君仁堂积攒资本呢! 麦小芽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如今的她是一个以创造力入股的厨师,也算半个股东,不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人,语气便冷硬了三分,“马老板,合约写得很清楚,工资日结,我已经在工作时间上做出了让步,这笔钱对我姐弟仨很重要,希望店里不要拖欠。”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请郑局吃饭 马春花肥胖的身体一震,面色有些惨白,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麦小芽打断,“老板,我入股的是顺春堂,不是君仁堂。” 马春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这是生气了,可麦小芽现在是店铺的香饽饽,单靠晚上两道菜,就赚了七十多块,按百分比算,麦小芽今天的工钱在五十二块,那可是老师一个月的收入。 马春花把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当时不直接买断她的菜品,而同意让她入股了呢?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的麦小芽和凌渊关系匪浅,在白石村早就是名人了,没有两把刷子根本没办法养活一双弟妹。 “哎,好吧。那小芽,看在老板的份上,赶明儿还得做出更好的菜品。”马春花低垂着眼睑,动作缓慢地从袋子里取出五十二块票子,放在麦小芽手上。 麦小芽没有像普通孩子看到如此巨款的欣喜若狂,而是第一时间验证钞票的真假,在摸到老人头上熟悉的褶皱后,麦小芽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主动提什么,只是不紧不慢地和马春花道了别,关上门和弟妹商量怎么把钱藏起来。 这几天顺春堂的生意太好,她根本没有时间出店门一步,拖延不是办法。 睡觉时间,天生缺乏安全感的麦小芽,照例把衣柜、凳子堵在门后,又把门锁从里上锁,关好门窗,姐弟仨勉强在空气灼热的环境中,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早市开放,熙熙攘攘的赶集乡民便出现在城南乡的街道上,一夜无梦,麦小芽得到充足的休息之后,又投入到繁忙的一天中。 麦小芽不敢把弟妹单独留在房中,姐弟仨便出门吃了早餐,又在城南乡溜了个遍,摸清了银行的位置,打算等下一次景哥哥休假,借他的身份证把钱存了,天下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景哥哥一家了。 麦小芽开始想念危杏杏,她也在城南乡,可龟山村离乡镇还有三四十里路,必须搭乘一日一趟的乡际大巴,才能到达。 百无聊赖地闲逛了一会,正准备回店铺,便听到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小芽,徒弟们!” 回头便见危杏杏在向他们招手,一个月不见,危杏杏长得越发白皙标致,穿一套粉白色公主裙,行走在城南乡街道上,引来赶集者的驻足观看。 只是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脸苦大仇深的郑局长,那些狂蜂浪蝶不敢造次。 麦小芽注意到,郑局长看向麦小芽的颜色冷冰冰的,好像她欠了他几百块似的。 他不同意危景天和麦小芽在一起,每次见到麦小芽都没什么好脸色。 麦小芽胸中闷闷一痛,那点不悦也被危杏杏没心没肺的笑脸给冲散殆尽,“杏杏姐,你也来赶早市?”视线落在危杏杏提着的一袋早餐上,包子、煎饼、豆浆,有三四样。 危杏杏很高兴,打开袋子让徒弟们挑,“你们没吃饭吧?快,我买了好多你们爱吃的大肉包!”可一双小吃货却不为所动,看了一眼居然没有去拿,危杏杏笑脸一沉,娥眉凝成了麻花,“怎么了?怎么不吃呢?别怕,我外公家我是半个女主人,放心地吃吧。” 麦小宝摆摆手,连唇都没动一下,说:“杏杏姐,我们吃过了。” “吃过了?你以前不是最爱吃大肉包吗?怎么突然不爱吃了呢?你们哪来的钱吃饭啊?”那笔两千块的抚恤金在危杏杏眼里,是麦小宝将来娶媳妇的钱,怎么能拿出来吃饭呢?两道责备而关切的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 “小芽,你怎么了?”危杏杏不解地问。 不等长姐回答,麦小溪噗嗤一笑,“杏杏姐,你放心啦,咱们有钱吃饭,姐姐在顺春堂做了厨师,我和小宝也要转到城南小学来的。” “什么?小芽,你不读书啦?你才十一岁,怎么能不读书呢?”危杏杏满目错愕和责备,在她看来,麦小芽是成绩优秀、热爱学习的好学生,被生活的压力控制得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她多想帮助她呀! 麦小芽心中一暖,她知道危杏杏的关怀和责备是真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杏杏姐,你别担心。我只是兼职药膳师,开发菜品的,收入还算不错。中午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麦小芽乖巧地摇了摇危杏杏的手臂,她比麦小芽高一个头,而且打扮举止上都要成熟一点,脸上却挂着孩子气的表情。 “不行,你给我说清楚!将来我哥和我爸妈问起来,会说我没照顾好你!你快说呀!”危杏杏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麦小芽便把和顺春堂签订合约、拿做菜提成的事说了一遍,危杏杏满眸不可置信,小唇微张,看向麦小芽的视线变得格外冷峻,“小芽,你没背着我做什么坏事吧?一天五十二块钱?这可是咱们老师一个月的收入!我外公的退休金一个月才三百块呢,你五六天就挣够了?” 麦小芽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老人家面前别提这件事。我没有做坏事,也没有耽误学业,只是被命运的馅饼砸中了而已。” 危杏杏只得作罢,摇了摇她的手臂,“我还是怕你出事。”说着便提议去顺春堂看看,结实一下马春花和店里的伙计们。 麦小芽笑了,满口答应,并主动提出要请二人吃饭。 麦小芽谦恭地走到郑局面前,对上那双冷峻不悦的长眸,心中隐隐刺痛,可为了危景天,也为了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麦小芽掩藏好失落,“郑爷爷,今天中午能否请您老赏光,我想在顺春堂请您和杏杏姐吃顿饭。” 郑局眼眸微眯,怀疑地看向麦小芽,语气不太好:“还是留着钱给你弟妹上学,别没事乱花乱用。” 话糙理不糙,麦小芽只能消化掉,表面丝毫不显山露水,“郑爷爷,我只想请您和杏杏姐聚聚,旁的事您不用操心。”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置办电器 郑局长长眸微瞪,看不出来麦小芽居然牙尖嘴利,敢顶撞起他来了。 “外公,您就一起去嘛。我怪想念小芽他们的。”危杏杏在外公面前撒娇,郑局拗不过她,只能勉强答应,其实心里早就想去顺春堂看看,自从君仁堂生意暴跌以来,钱顺发便开了个顺春堂,他也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的。 没想到麦小芽年纪轻轻就当起了药膳厨师,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屁孩究竟有什么怪招,在顺春堂站稳脚跟。 “行吧,不要太高调了。明白吗?”郑局交代道,他虽然退休了,可还保持着老干部艰苦朴素的作风,平时很少下馆子,进出药膳房更是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得到二人的应允,麦小芽便想着中午吃什么菜好,毕竟,顺春堂的消费都是普通人支付不起的,她有点后悔请二人在这吃饭了。 不过谁规定药膳房就不能吃家常菜呢? 只要有钱赚,马春花怎么赚不是赚,一定不会拒绝的。 危杏杏看了下腕表,提议十二点在顺春堂集合,她和郑局还要在城里逛逛,麦小芽便带着弟妹回到了顺春堂上班。 为了确保安全,麦小芽把钱带在身上,又买了一个新锁,给李炳一个教训。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家电器城旁边,麦小芽见弟弟直勾勾地盯着一盏落地扇出神,便推了他一下,“小宝,走啦。” 麦小宝仰着小脸干巴巴地问:“姐,咱们能买个电风扇么?”电风扇可是稀奇玩意,很多城里经济还算富裕的人家都买不起。 麦小芽心动了动,毕竟小房间的温度很高,眼下才五月梅雨季节就闷热到汗流浃背,将来到了三伏天,还怎么过呀? 三个小孩的驻足观看让一个纹着细长眉毛的女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哟,看什么看!穿得跟小乞丐一样,还眼馋电风扇!” 那尖锐的声音像刀子在刮玻璃,麦小芽嘴角抽了一下,没想到一个电器城的老板也狗眼看人低,“我们有钱。”麦小芽倔强地说。 女老板好像不相信似的,嘴角挑得老高,“你?有钱?你是有一毛钱,还是一块钱啊?”暗示说麦小芽钱太少,没她什么事儿。 “你!”感到自尊受挫的麦小芽真想甩出几千块大洋,让女老板开开眼,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可那笔钱是未来的学费,她不能随便出示人前。 女老板很享受打压人的快感,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小乞丐还想买电风扇,日子过太舒服,还不如去街上多讨几毛钱!” 麦小芽有种上去撕烂她嘴巴的冲动。 伴随着啪啦一声爆豆,女老板捂着左脸发出刺痛的哀嚎,“谁打我?谁打我?”麦小宝与姐姐对视一眼,藏起手心的豆子,麦小芽顿时明白了。 差点忘记还有隔空弹脸这招,麦小宝学得不错,豆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女老板脂粉满脸的腮帮子,擦破了皮,起了一个拇指大的红包,与粉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是不是你打我?”女老板窜到姐弟仨面前,抓住麦小芽的手,可她手里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什么也没有啊! 重活一世,她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小包子,板起面孔,目光严厉得能滴出水来,“老板,捉贼见赃,你可别冤枉好人。”生硬地抽回手。 可女老板不依不饶,吃定了是姐弟仨搞鬼,“呵呵,周围就你们三个小乞丐,不是你们是谁?” 麦小芽冷笑,“老板,你可别一口一句小乞丐,说不定人钱多到吓死你!”虽然暂时没钱,但将来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巨款旋风而归,她相信今生今世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女老板唇角抽搐,脸颊的红包越来越大,肿成了一个毛桃子,与那张描眉画目的脸不相称,像个猴子的屁股,“就凭你?小乞丐,有本事你买了我这家店啊!没不起,可别怪我多喊几句:小,乞,丐!” “我迟早有一天能买得起你这家店的!”麦小芽一刷鼻子,冲女老板信誓旦旦地握了握拳头。 “哟,迟早?多迟啊?等你八十岁了还是百年之后啊?”女老板明摆着跟她杠上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麦小芽真想撸起袖子和她打架,不过不用她出手,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越动听、冰凉透骨的声音。 “择日不如撞日,要买就今天吧。”随着利落的脚步声,一只大长手斜跨在麦小芽肩上,凌渊那戴着墨镜、打魔丝的形象出现在麦小芽的视野里。 麦小芽微怔,刚想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就被凌渊温柔地撸了一下头发,“小芽,你想要这家店的话,我可以买它十座八座,何必这么麻烦?” 女老板目瞪口呆,一个打扮时髦的大帅哥说要买她的店,从行头就看得出来,他绝不是说说而已。 “哥,她太欺负人了。”麦小芽佯装亲昵地倚靠在凌渊的臂膀上,一脸委屈地控诉着女老板的恶行。 凌渊口吻亲密,宠溺地把孩子们护在腋下,对老板说,“你这家店多少钱?爽快话,别让爷问第二遍。” 女老板脖子缩了缩,她不认得凌渊,但认得温如风,温如风语气没太客气,急吼吼地冲她发躁:“说,多少钱?别让咱凌氏公子等急了!” 凌氏公子?那可是岳城市著名的饮食集团凌氏的唯一继承人,收音机天天播放的,都是他在全国各地开餐馆、开连锁店的消息,是城南乡响当当的风云人物,突然出现在女老板的身边,她有点难以接受。 可温如风是如假包换的凌家大总管,平时凌家缺少很么电器都让店老板给他们送货上门的,怎的今天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女老板暗暗心焦,后悔当他面诋毁麦小芽,可她仅仅是害怕凌家而已,至于麦小芽,看起来要么是凌渊的穷亲戚,要么是他的烂桃花,她才不会在意呢。 “温助理,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要把盘下这个店面送给这个小乞丐吗?”女老板太惊讶了,以致于忘记了改称呼。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购置门面 “嗯?”凌渊姿态优雅地摘下墨镜,露出帅到人神共愤的一张脸,凤眸不含一丝感情,直直看向老板娘,排山倒海的压迫随之而来,女老板打了个寒颤。 温如风也感到少爷今天的举动莫名其妙,猫在他耳侧谦恭地问,“少爷,真的买吗?”照他的逻辑,给麦小芽出口气,杀杀价,让她买个电风扇走,三方皆大欢喜,为毛要买下整家店面? 凌渊如君王般睥睨了他一眼,从鼻翼发出冷哼,“嗯?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温如风便秘色:“少爷,这一家店面至少一两万吧?咱们非得为了给麦小芽撑场面,堵上这么大的钱么?” 在普通教师的薪水只有八十块一个月的八零年代,万元户是衡量一个赚钱高手的称呼,在城南乡万元户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莫非凌渊要为了麦小芽,创造一个万元户不成? 女老板狐疑不定的眼神灼灼发亮,城悦电器在城南乡开了一年多以来,卖的都是从大城市进货的电风扇、收音机、洗衣机和电视机,琳琅满目,大大地开拓了乡人的视野,只是这些电器价格太贵,一台黑白电视就是普通人家一个季度的收入。 因此,店里的电器都落满了灰尘,有的还濒临坏掉的边缘。 有人接盘,她求之不得! “温如风,现在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意思都要七问八问!”凌渊凌厉地扫了他一眼,温如风噤声,怂了三秒后昂首挺胸找女老板谈论买店铺的事。 麦小芽慌了,“你疯了!我只想买个电风扇,用不着买下整个店铺!”从温如风杀人般的眼神中,麦小芽知道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一双幽深宠溺的眼眸对上了她,白皙的巴掌脸,小鹿眼睛蒙着懵逼的水汽,樱桃红唇讶异地张开,让人产生保护的冲动,凌渊把一缕黑发拢在她耳鬓,“小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尽力满足你。” 太宠溺了!没天理!女老板自侍长得花容月貌、打扮得时髦精致,每天要花两个小时化妆,她家男人别说夸赞几句了,连看都不看一眼,全当她是空气。 怎的偏偏麦小芽长相也只在清秀,打扮寒酸,就有一个豪门世家大公子一掷千金为她花钱买门面? 没天理!太拉仇恨了! 两道刀子似的目光把麦小芽凌迟了千百遍! 不过,麦小芽可没心思发表意见! 一丝温暖将麦小芽激荡地心旌摇曳,她想要的?重活一世,她想要的东西那么多,恐怕也只有凌渊才能满足一二了,不过,她晃晃脑壳,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挤出脑袋,“可我不想欠你人情啊。” 果然浪漫不过五秒,凌渊脉脉含情的注视一刹那破裂落地,啪啦,心碎的声音很清脆,“不,不用你还我啊!我这就是给你买的!” 不知为何,一向口才了得的凌渊面对麦小芽的质疑,妥妥地舌头打结了! 麦小芽挠挠头,丝毫不掩饰质疑:“这个电器城一看就生意不好,电视机上的灰尘蒙得镜片都找不到了!说不好是坏的!还有啊,你看着地理位置,街角旮旯里,人只来闲逛,谁来这边买东西呀!” 总而言之,两个字,“不买!” 气场的天平倾斜了,三分钟之前,女老板还口口声声骂她小乞丐,现在不得不舔着脸请求麦小芽考虑考虑,买下她的门店,毕竟亏损太大,正愁没人接锅呢。 “小……小姐,咱们门店地理位置很好的,门口很快就要修路了,大路一通,客流量往门面来,店铺想不火都难。”女老板顶着一张猴屁股脸,谄媚地笑着,露出粉红色的一大片牙肉。 麦小芽嘴角抽抽,“那你为什么要卖?” 女老板心里哀嚎,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家出了点事,等着钱救人,一直想找人接盘店铺,您看……不求多少,一万五,家电和面店全归您了。” 温如风炸毛,“一万五?你怎么不去抢?” 电视机、电冰箱和电风扇的价格都在一百元以上,电器城里至少有一两百件产品,不说质量如何,但数量就让人咋舌。 女老板又吹嘘了一遍,把生意谈下来,她就成了万元户,越讲越天花乱坠,可温如风是什么人,被凌渊一个眼神甩过去,直接以一万二的价格买下了整座店铺。 “现在店铺是你的,小芽,你可要好好看管啊!”凌渊爽朗地哈哈大笑,把营业执照交给麦小芽。 “凌渊,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这间门面生意本就很差,你还买下来,是什么心态啊?一万二,一时半会我可还不起。”麦小芽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妄自菲薄,将是就是告诉凌渊,岂料凌渊心中早有计划。 “走吧,先看看门面再说。”拉着麦小芽姐弟仨进了门店。 “姐,这家店真的是我们的了吗?”刚才还被人羞辱,一转眼店铺就成了姐姐的囊中之物,姐姐的就等于是她的,麦小溪头脑晕乎乎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哟,好疼,不是在梦中啊。 麦小宝心思可缜密多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这个凌老板肯定不怀好意!”便横插在姐姐和凌渊之间,警告性地向他挥了挥拳头。 “喂,你个小屁孩,现在我可是你姐姐的投资人,你还对我挥拳头!”凌渊早就发现这一双小人儿不好惹,没想到一间店面还换不回好感,居然敢向他示威。 “说,靠近我姐姐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我可把营业执照给撕了!”麦小宝不像在说假话,抢过麦小芽手中的营业执照就撕,被麦小芽眼疾手快抢救回来。 “小宝,别闹!”内部团结还是很重要的。 “姐,你不会被这些破铜烂铁给晃花眼了吧?”麦小宝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麦小芽轻声安慰道:“小宝,有些事咱们以后再说,姐当然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麦小宝这才放了心,“姐,你放心,我将来会挣钱养你的,你不用为了一个店面出卖自己的感情。”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被喜欢 麦小芽当场石化,错愕加愤怒地直视麦小宝:“谁教你的这些东西?” 孩子过早懂得感情的事,终究不是什么好现象! 麦小宝无所谓地挥挥手,敌意的视线投到凌渊身上,“总之,他可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凌渊也石化了,粗鲁地在他头上撸了一下,“小弟弟,我不是把你姐姐从你身边抢走,而是把你、你大姐、你二姐一起抢走!” “人贩子啊!”麦小宝当即炸毛,“你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要拐卖小孩?” 原来如此…… 麦小芽和凌渊相视一笑,轻声安慰了他几句,便一路参观起店面来。 店面面积在六十平米左右,门面后是厨房,楼上还有一间卧室,女老板已经说了,今天过了文书后,钱货两清,店面、后厨和卧室,都归麦小芽所有。 不出三天,温如风就把房契、地契和门面的文书给准备好了,凌渊去顺春堂吃饭的档口,把东西一应俱全交给了麦小芽,“以后店面是你的了,家电不好卖,我可以帮你处理掉,往后,你想卖什么,还是租给别人经营,全凭你自己决定。” 突然一张俊脸凑到她耳边,语气亲昵至极:“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当你的贤内助。” “噗”一口菊花茶喷在他脸上,见他一脸吃翔的表情,麦小芽憋住笑,忙抽出衣袖,“对不起啊,我没忍住。” “麦小芽!”暴虐如君王的声音炸起,凌渊食指弯曲,在她脑门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以发泄被暗算的怒火。 “给你擦水,你能不能老实点!”麦小芽见他不安分,一双眼睛在她脸上滴溜溜转,便好心提醒他。 二人的距离只有五厘米,麦小芽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就在面前,红唇像来不及开放的花骨朵,水润双眸专注地凝视着他,一股清香钻入凌渊的鼻翼,凌渊身体前倾,轻轻地在粉嫩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柔软、湿润,唇珠饱满,没想到麦小芽的唇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甜美。一股热流在凌渊身上乱窜,令他忍不住想要更近一步。 “唔唔唔……你!”专注的小鹿眼眸灿若韶华,却流露着震惊错愕! 正当凌渊伸出舌瓣进一步索取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林凡阴冷着一张脸,抓起麦小芽的手臂,冷冷道,“跟我走!” 刚才的一吻令麦小芽恼羞成怒,她可是有景哥哥的人,居然被人偷腥,是可忍孰不可忍!麦小芽抓起没喝完的水杯,刚想往凌渊头上淋去,却被凌渊突然冷漠的视线给震慑了。 他正冷冰冰地与林凡对视,冷漠、威胁、震怒、错愕等几十种情绪在二人之间弥漫,火药味渐浓,林凡比他矮一个头,可不论气势和长相,都与凌渊相匹敌。 包厢内电闪雷鸣,麦小芽推了凌渊一把,捂着脸跑出门去。 林凡将全身力量化成眼眸的两道利剑,与凌渊相杀了一阵,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敢打麦小芽的主意,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凌渊怒极反笑,如君王般睥睨:“哦,就凭你?” “你大可以试试!”林凡气势慑人,卷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气,全然没了做帮厨的低三下四,这种气质仿佛从天而降,根本不该落在他一个十五岁的帮厨身上。 林凡说完,便出门去追麦小芽,见她进了小厨房,大力关上门的一瞬,一只手伸进了门缝,“咯咯”骨骼磨破的声音,手臂被门夹出了鲜血,可林凡眉心都没颤抖一下。 “开门。”他冷冷道,没有帮厨对厨师应有的尊敬。 麦小芽心烦意乱,并非为被人窥破了凌渊对她的轻薄,而是凌渊明晃晃地越过了身为食客的标准,送店面、偷吻她,给她处理电器,她很烦乱,为了往上爬,真的要牺牲童年的爱情吗? 不,不是的。她爱景哥哥,景哥哥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我有事要做,你先走吧。”麦小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关门的动作加大了三分。 鲜血从门缝的那只手里滴落在地,在黑色地砖上绽开妖冶暗红的花朵,麦小芽慌了,忙打开门,用纸巾替林凡捂住伤口,“你疯了!” 林凡本以为他会震怒异常,可看到麦小芽关切焦急的样子,他的怒气渐渐变成了微薄的不满,“你不该和他在一起。”清冷的声音传来。 麦小芽顾不得解释,橱柜里还放着医药箱,为切菜误伤消毒止血用的,麦小芽取出碘伏涂在他的手臂上,又剪了一块纱布,替他消毒了外翻的皮肤,才幽幽解释道:“林凡,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凡却一把抓过她的手腕,“他亲你了!”想起他吻她的一幕,胸腔的怒火便熊熊燃起,真想把凌渊暴揍一顿。 麦小芽脸颊有些发烫,刚才的那一吻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也很生气,可林凡的震怒令她吃惊,两只小鹿眼睛在想通这层关系后,懵逼变得笃定:“林凡,你不会是……” “是什么?”清冷的视线一瞬不瞬地望向她,林凡明知故问。 麦小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是时候公布自己心有所属了,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桃花固然美丽,可烂桃花却令人害怕。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重生一世,有了前世沈星辰的教训,麦小芽对感情的态度很明确而坚决。 被人直白地戳破心事,林凡魔怔了片刻,笃定的眼神慌乱了三秒,复又平静下来,矢口否认,“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骗了。” 麦小芽尴尬地咳咳两声,怀疑地问:“是吗?” 林凡微怔的视线登时笃定地看向她,“麦小芽,你在想什么呢?” 麦小芽挠头,“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不喜欢她就太好了。她可不想过桃花朵朵开的日子。 见她陡然轻松下来,林凡失望地问:“你就这么不想被我喜欢吗?”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搞定长辈 诚挚的眸子再次令麦小芽如临大敌,替他绑好绷带,撸下袖子,麦小芽用下逐客令的方式把他推在门外,“最好不要。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这是红果果的拒绝啊,林凡自问自己是一个外形俊朗、气质出尘的优质男,能说会干,厨艺更是深藏不漏,又是马春花心尖上最宠爱的男帮厨,怎么麦小芽就这么讨厌被他喜欢呢? 在她关门的一瞬,他再次伸出了手,“喂,麦小芽,我话还没说完呢!” 门内传来麦小芽不耐烦的声音,“又怎么了?”就是这句不耐烦,成功激起了林凡的斗志,大力推开门,强力把门关上,把麦小芽扑在门板上,二人之间只相距三厘米,脸贴着脸,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麦小芽浑身不舒服,可眼眸却不服输、定定地看向林凡。 “你不会想学凌渊,对我突然袭击吧?我可是练过的人!”话语间,麦小芽早已握了一颗大蒜在指间,只要林凡敢轻举妄动,她决不轻饶。 林凡一手撑在她的头顶,冷眸落在那殷红的唇和粉白的脸上,产生了少男的冲动,发誓要把她从凌渊身边抢回来。 “麦小芽,为什么凌渊可以亲你,我不可以?”林凡绝不认输,只要一想到麦小芽被他亲了便浑身不舒服。 麦小芽怒了,小鹿眼眸迸溅着火花,“那是个误会!我也不想这样!”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也许是为了清白的名声吧。 “我不管!他亲了你,我很不舒服!”林凡再次说出了他的诉求,黑眸一瞬不瞬冷定定地凝视着麦小芽,期望从她小脸上得到某种谅解和补偿。 不过,麦小芽十一岁的身体里住的可是二十二岁成年人的灵魂,早就看穿了青涩小男生林凡的心事,“你可别乱来。我会喊人的。”麦小芽仰着头不笑不怒,语气坚决。 林凡不像普通定力不足的孩子,薄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从麦小芽身上撤离,“离他远点!” 麦小芽倒是想啊,可现在她拿了人门面,又在店里替他准备饭局,想躲也躲不了,只能老虎牙缝里觅食,祈求老虎仁慈一点,不要把她吃干抹净! 门面事件暂告一段落,麦小芽赫然成了城南乡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有门店有职业,才十一岁就通晓了各方法门,把膳食和药理玩转手心,开发了几款日销过五百的药膳,让马春花赚得盆满钵满,乖乖地给她解决了麦小溪、麦小宝转学的事。 当危杏杏携着外公郑局长的手走进顺春堂,马春花一张老脸笑出了花,远远便扭着水桶腰过来打招呼,“哟,郑董,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吃了饭再走吧,我请客。” 郑局长不动声色,客套地向她挥挥手,马春花眼尖,油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危杏杏,巴掌小脸、清润白皙的面容,一看就是营养很好的富贵人家才能养出的肤色,“哟,这是郑局的外孙女呢吧?都长这么大啦?” 郑局长笑笑,简单介绍了一下危杏杏,危杏杏对油滑的马春花不感兴趣,可为了麦小芽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便主动伸出了手,“马老板,幸会幸会,我早就听小芽说起过你,果然不同凡响。” “哟,幸会。”马春花握住了她的手,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芽那丫头讲了我什么呀?”心里直打鼓,如果麦小芽讲了她克扣工钱的事,往后就得小心了。 危杏杏岂会不知,话却不敢乱说,要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怕马春花门面上过得去,暗地里给麦小芽穿小鞋,她的罪过就大了,“小芽都说老板热情大方,给她和一双弟妹安排了宿舍不说,还解决了小溪小宝转学的事。她每次说起您,总是一脸崇拜呢。” 危杏杏不紧不慢地说着,把马春花哄得很高兴,“是吗?她真的是这么说我的吗?” “是啊!我和小芽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有什么事儿都不会瞒我的,我们很快就要成为校友了,以后天天见的机会可多呢。”危杏杏徐徐说道,马春花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几变,这可如何是好,往后可不能再克扣麦小芽的工钱的。 她的闺蜜居然是股东郑局长的亲外孙女! 郑局长在整个城南乡甚至江城市,都有着广阔的人脉关系和影响力,她马春花只不过是顺春堂和君仁堂的老板娘,往后,仰仗郑局长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样啊,太好了!店里待小芽极好,给她安排了独立厨房、卧室,别说,小芽可赚钱了,整个顺春堂,就她的工资最高,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几个厨师都能作证呢!”马春花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洪亮,危杏杏立马感到几缕敌意的目光从大厨房射来。 危杏杏晃了一下郑局长的手,“外公,今天我想吃小芽做的菜,您可要赏脸啊。” 郑局长向来对外孙女有求必应,伸手捏了一下她尖尖的鼻头,一脸宠溺:“好,都听你的。”马春花把二人当做贵客,安排在天字一号房,第一时间把麦小芽找来,麦小芽一听危杏杏来了,立马泡了一壶平时吃不上的石斛花茶,推开天字一号房,对上了郑局长深不见底的眼眸。 “郑爷爷、杏杏姐,你们终于来啦。”麦小芽热情地给二人斟茶倒水,“爷爷,尝尝,从深山带来的石斛花茶。” 当一杯清亮橙黄的花茶放在郑局长的面前,一缕兰花特有的清香飘入鼻翼,郑局长抽了抽鼻子,几年没闻到的方向,居然在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手上闻到了,不觉微微一怔。 “石斛花不多见,你哪里弄的?”郑局长不动声色地问,心里对麦小芽有些刮目相看。 麦小芽便把采摘、晾制石斛花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郑局长不可置信:“你小小年纪就去悬崖峭壁采药了?不怕危险吗?”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富家女张菁 麦小芽不卑不亢,语气却是同龄人没有的成熟老练:“有时候,为了珍贵的东西,冒险是必须的。” 干瘪的唇角抽了抽,郑局长抿了一口茶,甘甜清润的热茶滋润着唇舌,口齿生香,非常惬意提神,还不算难喝。 危杏杏习惯了把名贵花茶当水喝的日子,口渴了便喝了一盅,附在麦小芽耳边说,“点菜!小芽,你能做什么,统统呈上来,难得外公心情好,打铁要趁热!” 麦小芽会意,便呈上菜单,“郑爷爷,今儿您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做。” 郑局长没有接她的菜单,麦小芽便知他心中对危景天和她的事还是很介意,心中不免一痛,景哥哥虽然说过她可以不管郑家的看法,只要他们相爱便最好,可麦小芽认为,不被亲人祝福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便极力讨得郑局长的欢心。 “杏杏姐,我能做白玉养颜酿、金盏玉台挂和一些汤菜,你有想吃的吗?”麦小芽求助地看向危杏杏。 为了未来的小姑子,危杏杏拼尽儿撒娇,“外公,小芽做的菜我都想吃一遍,您就勉为其难尝尝呗,反正多吃一大块美食也不会掉块肉,对吧。” 郑局长瞄了一眼菜单,“不便宜吧?在外面吃饭,外公不能铺张浪费的。”可不,作为从三年饥荒走过来的郑局长,早就习惯了艰苦朴素的日子,进出顺春堂这样高档的餐厅,还是应了麦小芽的面子。 麦小芽盈盈一笑,“外公,您尽管点,我请客。” 郑局长到底体贴她还是个孩子,“哪能让你一个孩子出钱,这样吧,小芽,你擅长做的金盏玉台挂来一个,其他的家常菜,炒两个,杏杏,咱们两人三个菜,够了。” 温热的手握在危杏杏的肩头,郑局长眼神笃定,危杏杏暗地里向麦小芽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成了,“好,还是外公体贴人。” 麦小芽得了菜单,便下厨忙活,林凡照常为她忙前忙后、切菜洗菜,麦小芽只负责蒸煮下料,连火候都不用管,林凡在几天的学习中已经全数掌握了。 “你小子还蛮有做菜天赋的嘛。”当麦小芽从炖罐里取出金盏玉台挂,鸭肉鲜嫩、芦笋清脆,火候刚刚好。 林凡没说什么,默默把饭菜放在托盘上,“你去送,还是我去?” “小芽,快,店里来了三个贵妇人,指明要你做几个养颜菜!”马春花一脸喜气走进门,见林凡为难地站在门边,便肥手一挥,“还杵着干什么?快送菜去吧。” 麦小芽只得让他去,自己在后厨忙活。 林凡像平常一样,拉开天字一号房的落地门,便见一老一少两个食客坐在包间里品茶,房中弥漫着石斛花的清香。 从林凡一进门,危杏杏的视线便聚焦在他身上,她见过帅哥,如柔美风的洛一达、硬朗风的哥哥危景天,可没见过像林凡这样,身穿雪白的厨师衣、戴雪白厨师帽的帅哥,五官并不太出色,可组合在一处却好看到极致,轮廓分明,眼眸并不清冷,是食烟火气的人间男子。 “你……你是厨师?”危杏杏头脑晕乎乎的,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林凡职业性一笑,唇线向瘦削的两颊牵起,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嗓音清越:“不是,您是麦师父的朋友,应该知道这是她的杰作。”说着,隆重介绍端上桌的三样食物。 他话里行间丝毫不掩对麦小芽的崇拜,甚至夹杂着些许喜欢,危杏杏听在耳中,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像麦小芽那样的女子,有人喜欢是正常的,更何况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你是做什么的呢?”危杏杏手心直冒汗。 黑白分明的眸如星辰望向危杏杏,林凡讶异眼前女子的贵气,但店里很多女顾客为了套出他的信息,也是不余遗力的。 女人没皮没脸起来,比什么都可怕。 “我只是小小的帮厨,打杂的。”林凡自贬身价,有礼有节地退出门去。 危杏杏目送他的背影,愣了快十秒,肩膀被郑局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外公,怎么了?” 外孙女从见到林凡的表情变化都落在郑局长的眼中,他也年轻过,没有戳破她的心事,只是旁敲侧击地说:“杏杏,吃菜吃菜!这孩子不错,看着踏实肯干的样子。” 能得到外公赞美的人不多,没想到林凡才跟他们见第一面,郑局就对他夸赞有加,危杏杏佯装不解:“外公,你们第一次见,怎么就知道他人品好不好呀!” 郑局长替外孙女斟了一碗汤菜,把最肥最嫩的鸭肉放在她碗里,“菜不是他做的,还介绍得那么详尽,肯定没少看师父做菜。”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危杏杏一双水眸睁得老大,“外公,你连这个都看出来啦?” “吃菜吧!”郑局长慢悠悠地品尝着麦小芽做的金盏玉台挂,被危杏杏一闹,差点忽略了今天的重点,鸭肉入唇,口中登时香醇可口、满齿生津,汤汁醇厚鲜美,让人吃了还想吃。 “外公,好吃吧?我就说小芽的手艺还是很棒的!”危杏杏不无夸耀,如今能让外公接受麦小芽,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子,对于抢回林凡有利无害! “还行吧。”郑局长修养有度,不愿打击外孙女的心情。另外,他发现麦小芽确实有她吸引人的地方。 另一端,麦小芽在厨房忙得七荤八素,上了三个白玉养颜酿和金盏玉台挂,还有几样别的养生菜,不过,刚上菜没多久,马春花就迈着地动山摇的步子,走进后厨,“小芽,快去瞧瞧,你的菜让人过敏了!” 过敏?麦小芽心弦一紧,过敏可大可小,有的过敏甚至能出人命。 麦小芽在围裙上匆匆擦了一把手,向出事包间走去。 “小芽,待会好生应付,不要着急,她们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孩。”马春花在走廊上快速介绍了三个食客的背景,分别是路乡长的女儿路云云、书记的女儿林思思,出事的那位是凌渊的未婚妻、地产商张晨光的女儿张菁。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出事了 包间里有三个二十岁上下的贵妇人,都穿着雪纺衬裙、皮鞋,粉白的脖子挂着项链,一看便非富即贵。其中一个白衣女子一手捂嘴,表情痛苦地抽搐着,白皙透亮的皮肤居然冒出了一颗颗猩红的疹子,出事的便是张菁。 “你到底在菜里放了什么东西?我闺蜜就是吃了你的菜,才过敏的!”林思思见她进门,便向她兴师问罪。 “您有什么过敏历史吗?比如对花生、辣椒过敏这些?”麦小芽想到凌渊,没想到两个过敏体质的年轻人居然是未婚夫妻,将来他们的孩子…… “没有啊!我就是吃了你的菜才过敏的!”张菁撅着红彤彤的小嘴,恨不得把麦小芽生吞活剥了。 麦小芽检查了几个菜,桌上摆着几碗动过的菜,白玉养颜酿、山药野鸡汤、炖羊肉懂得不多,另一个养颜阿胶枣,倒是吃了不少。 在三人的阐述中,麦小芽注意到张菁没有过敏史,进门时便点了两样养颜的菜品,第一个上的是养颜阿胶枣,张菁急于美容,便吃了好多同类的东西。 “请把手伸出来。”麦小芽望向张菁。 张菁的俏脸一沉,蛮不高兴地剜了她一眼,怀疑、鄙薄甚至些许的嫉妒,全然在二人的对视中一览无遗。 “伸手?为什么伸手?”张菁说,在等到麦小芽肯定的回复前,她是不会照做的。 内心的麦小芽表情是翻白眼的,都说富家小姐都有小姐脾气,难伺候是常有的事,麦小芽挤出专业的笑容,视线去没有一丝温度射向张菁:“我怀疑你应该上火了,要确诊只有先把脉。” 把脉?小小的女孩还懂把脉?三位大小姐交换了一下半信半疑的眼神,张菁很没主见地看向林思思,得到她的许可后,才把手伸出来。 “你会号脉?别是装装样子,不懂装懂吧?”张菁刻薄地嘲讽笑笑,两道嘲讽的视线向她射来。 不等麦小芽出手,马春花绵里藏针地接了茬:“哎哟,我的小姐们,咱们做药膳这一行,厨师都要精通不少药理知识,做出来的菜才能达到顾客预期的效果。” 她大嗓门这么一说,三位小姐交换了一下眼神,打发下人一样对马春花说:“我们有事想找麦……师父问一下,你先下去吧。” 麦小芽知她们此番绝不是专为吃而来,而是借着吃兴师问罪,究竟她是哪里得罪了三尊大佛? 马春花心下了然,又不能戳穿三人的诡计,鼓励地拍了拍小芽的臂膀,“你是我们店最好的厨师,我相信你。”这是妥妥给她撑腰无疑,麦小芽心中暖流涌过,向她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马春花虽然吝啬,但不失为一个仗义的合作者,这也是麦小芽愿意在店里做出良多牺牲和努力的原因。 马春花走后,三个富家小姐本相毕露,轻松而刻毒地笑了。 “你倒是号啊!我手都抬酸了!”张菁催促道。 麦小芽不紧不慢地坐下,语气有礼有节:“张小姐,请稍安勿躁,这个性急躁伤心伤肝,还加速血液流动、让心脏承受不必要的负担,重点是,影响脉搏的跳动频率。” “你!”张菁桃花眼圆瞪,当即拍案而起,指着麦小芽的鼻子,“你敢说我性格有问题?” 路云云帮腔,阴阳怪调道:“是啊,我们吃了你做的菜,过敏了,你攻击张菁性格有问题,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厨师,信不信我们让你分分钟混不下去?”她的脸本就白皙,却涂了很多脂粉,在灯光下白得过分。 从三人的言行举止,麦小芽大致能区分三人的分工合作,张菁是过敏事件的策划者,以此为难她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张菁脾气暴躁、有勇无谋,是筹谋不了这么周全的,路云云至多是言语上的帮凶,真正出谋划策的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林思思。 呵呵,看不出来林思思其貌不扬,只比普通女孩白皙了点,心机却最重。 “路小姐,能不能让我一介厨师混下去,是大小姐们的气量,我能不能混下去,是我的本事。”麦小芽直直地凝视路云云,水眸中凝聚着强烈的自信,如妖娆的玫瑰花之姿,睥睨群芳。 她的自信来自自身的本领,与三位大小姐靠父辈撑腰、靠脂粉堆砌的蛮横全然不同,那是来自劳动人民不屈不挠、不卑不亢的自信,是金钱权势都买不到的。 三位富家女浑身一震,错愕、不甘,缺不知该怎么回答,本以为麦小芽不过是仗着马春花宠爱,在食客面前拿高调的小小厨师,和他们家炒菜煮饭的厨娘没什么区别,主人想揉扁捏圆都可以。麦小芽令她们失望了,令她们感到强烈的威胁,尤其是张菁。 “麦小芽,你别嚣张,像你这种级别的厨师,我想要只是一句话的事,来你们店吃饭,是给你面子……”张菁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狂叫,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偏柔,一着急连音调都变成了鸭公嗓。 麦小芽冷冷睥睨,唇角的笑越发深沉,情绪令人不可捉摸,“张小姐,实话跟你讲吧,你是属于虚热体质,平时饮食应以清淡为主。可你刚吃了太多的阿胶红枣,那是补血、高热量的食物,所以,你的症状不是过敏,而是上火。” 一句轻飘飘的上火,就把张菁蓄意闹事的心态给打发了? “你胡说!我怎么会上火?这些鸭汤不是清火的吗?你们店的菜到底有没有质量保证?怎么一点效果没有,还吃上了火!”张菁指着一盏盏动了不多的菜肴。 “张小姐,你真的吃了金盏玉台挂吗?”麦小芽见张菁的碗筷只沾染了阿胶糖浆,依旧干燥如初,麦小芽便知她撒谎了。 张菁的俏脸刹那红了,完全抵挡不了麦小芽的问询,麦小芽心中冷笑,既然心思单纯,又何必做出咄咄逼人的样子?麦小芽自问也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呀。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伪白莲花 “我不管!上火也好、过敏也罢,问题都出在顺春堂,你不解决了,我可以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张菁拍了下桌子,摆出不解决就不出门的架势,麦小芽本不想事情闹大。 “上火这种事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日常饮食清淡为主,保持良好的心情。”几句话举重若轻,从麦小芽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张菁却听着刺耳。 “你的意思是,我要顶着这张脸出去了?”张菁不可置信地扯着麦小芽,务必要她给治好了,否则不让她好过之类之类。 麦小芽见她求医心切,只能尝试着做了一些清火的汤菜,上了一壶菊花茶,张菁不是嫌弃汤太淡就是讨厌菊花的气味,叽叽歪歪不肯吃。 “菁菁,难道你不想见你的未婚夫了吗?凌渊是凌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你要妥善利用未婚妻的身份,和他多套近乎,将来才能在名媛界混下去。”林思思搬出凌渊激励她,张菁才勉为其难吃了点。 在林思思的监督下,张菁只能照做,可三人此行的目的绝不是给麦小芽台阶下,只是张菁太急于求成,才会中了招。 麦小芽上菜之后便离开了餐桌,半个时辰后,三人包间传来呼叫,让麦小芽务必亲自上门服务,在门口处,屋里飘来三人的对话: “太好了!我的皮肤变好了!没想到这个麦小芽还有点本事!”是张菁惊喜而嫉妒的声音。 林思思冷僻的音调传来,“菁菁,你忘了此行的目的?是给麦小芽难看,怎么赞美起她来了?”语气颇为不满,真奇怪,一个书记的女儿居然敢对张菁指手画脚,看来张菁的家庭环境并不比她们好。 “那……那要怎么办?”张菁懵逼。 “照我说,你就不该吃那些东西,直接顶着这张脸给凌家,告诉他当宝贝的麦小芽是个泼辣狠毒的破厨子!”说话的人是林思思。 门外的麦小芽才想明白,原来有此横祸是凌渊给她招来的,那么张菁是凌渊的什么人? 名门望族之间为了巩固集团利益、互利互惠,联姻是最直接的方法。张菁对她的敌意这样明显,加上林思思所言,麦小芽百分百可以断定,张菁和凌渊有着暧昧不明的关系。 她被张菁当成了假想敌。 “那怎么行!凌渊这个人一向喜欢皮肤好的女生,要是发现菁菁皮肤不好,第一印象很差怎么办?”路云云的话听起来有那么几分道理。 倒像个真正为张菁着想的。 “要是凌渊知道你得罪了麦小芽,对你的第一印象一样差。”林思思口气鄙薄,可张菁还傻乎乎地把她当成推心置腹的朋友。 “那可怎么办?哎呀。早知道今天就不来顺春堂吃饭了!刚才我们那样欺负麦小芽,她要是向凌渊告状,那我不是死定了?”张菁越想越急。 “菁菁,事情出在顺春堂,为难为难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凌渊会偏袒那个厨子,不顾你这个未婚妻!”路云云开解她。 未婚妻?原来张菁是凌渊的未婚妻! 麦小芽原以为的无理取闹,原来是被情所困呀! 麦小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叩门,却听见张菁焦急地低声说:“她来了!” “凌渊连门面都能送给她,摆明了没把你这个未婚妻放眼里,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现在人来了,是一个厨子重要,还是你的未婚夫、豪门梦重要,自己好好想想吧。”林思思这是要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呀! 麦小芽硬是没推门,只想听听林思思到底有什么妙计。 “怎么办啊?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张菁着急。 麦小芽无语地捋了捋额上的头发,现在的豪门小姐姐都怎么了?为了一个男人害人值得吗?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的悲壮心情,麦小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路云云,表情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张菁,麦小芽不动声色地走进门,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林思思,她长得瓜子脸、大眼睛,梳着齐刘海的波波头,上半身穿着白色蕾丝裙,下半身一条浅蓝色百褶裙、白色小皮鞋,赫然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 麦小芽倒抽一口凉气,纯正的伪白莲花呀! 再看看张菁,橘黄色衬裙配小皮鞋,两条黑色大辫子,一脸傻白辣的焦躁表情,怎么可能是林思思的对手?等等,那一脸便秘色是什么情况? “麦小芽,你在菜里放了什么?我们家菁菁吃完就开始肚子疼!”路云云噼里啪啦对麦小芽迎头狗血。 她预期的惊慌失措没有上演,麦小芽淡淡地看向张菁,抽搐的小眼角、夸张的小表情,笑了:“不是菜里有东西,你是便秘了。” 张菁勃然大怒,手也不记得捂肚子了,直指麦小芽的鼻子,“你怎么这么说?我明明就肚子痛得要命!” 麦小芽给三位大小姐斟了一杯菊花茶,并非所有豪门都值得她用石斛花茶招待的。 “喝了这杯菊花茶,润润肠胃,便秘兴许就好了。”麦小芽对三个大姐姐的心思了如指掌,而且了解得比某些人还要多。 张菁的俏脸扭曲了,“你才便秘呢!我说了,吃了你的菜,我肚子不舒服,我现在必须去消协投诉你,投诉你们店!” 见张菁有意把事情闹大,林思思清纯的小脸略过一丝得意,双手环胸,仿佛吃定了麦小芽要中计一样。 “如果你有证据的话,请便。”麦小芽百无聊赖,贵小姐、贵妇人的通病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反正为了凌渊,张菁也不会轻易放过她,麦小芽索性摊摊手,做了一个请便的表情。 张菁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对手却不接招,“什么证据?”她不信,凭她父亲在城南乡的地位,想弄一个厨子易如反掌。 麦小芽双眸含笑,目光聚焦在她微微佝偻的腹部:“当然是便样,你必须先去厕所用碗去了便样,送到医院的化验窗口,拿了报告单,证明你的腹痛是因为吃了我们餐厅的食物所致。你才能去消协告我呀。”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明码标价 林思思黑眸微眯,唇半抿,没想打麦小芽这么牙尖嘴利,不用看张菁的表情,她也能猜到这位草包大小姐,肯定被麦小芽轻描淡写的一席话给气得不轻。 “你!你!”盛怒下的张菁脸色煞白,指着麦小芽的脸一阵吹眉瞪眼。 “茶,你们爱喝就喝,菊花茶,对清热解毒有益无害。我先走了。”麦小芽悠悠起身,冲三位大小姐客气一笑。 唯独林思思明白,麦小芽是个棘手的人物。 “麦师父,你刚到城南乡,对城南乡的一切还不了解。不过,我好心提醒你,别这么嚣张,毕竟你有的是时间和我们这些女人打交道。”林思思下巴抬得很高,谦和有礼的态度下,是高高在上的骄傲和不满。 “是吗?那受教了。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富家小姐和太太们都有自己的圈子,麦小芽不是不知道,得罪小人不如得罪君子。 张菁不是君子,但至少心怀坦荡些,料她也卷不起什么风浪来。 三人蹬着皮鞋,愤愤然走到前台结账。马春花见状,心下明白这三人吃饭是假,来找茬是真,乐得送走三尊难伺候的大佛。 “结账是吗?一百块。”马春花报了价,三个大小姐都傻眼了,一百块?三个菜! “老板娘,你有没有搞错?三个菜一百块,你还不如去抢?!”路云云一拍桌子,很义愤填膺地嚷嚷。 当下的富家女,即便家里有权有势,但一百块钱一顿饭,相当于普通教师一个月的收入,而三位小姐的父母都只是小干部,一顿饭就吃去了三分之一的月薪,回家肯定得挨批评。 马春花把菜单摆到三人面前,一一比对过,“来,您请看,白纸黑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您点菜的时候也能看到标价的。”只是三人急于整治麦小芽,忘记看了而已。 “这……”林思思和路云云把目光齐齐投到张菁身上。 张菁急了,迷惑地问:“你们看着我干嘛?” 路云云翻脸不认人,语带责备:“张菁,我们今天是为了你才来顺春堂吃饭的,本来可以AA的,谁知道顺春堂的消费这么贵,你知道的,我们俩都还没订婚,又没有正式工作,只有你一个人上班了,要不是为了帮你出气,我们才不来呢。” 路云云说着,便垂下头搅弄衣角,像鸵鸟一样望着脚尖出神,谁爱付谁付? “是啊,菁菁,我本来想跟你一起承担的,只是出门太匆忙,没带钱。”林思思假模假式地翻找随身小包,故意避开了放钱的口袋,把摸到的一个口红、两包纸巾给张菁看。 张菁看了一眼菜单上的天文数字,那可是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就为了来找麦小芽出口气,化作了泡影。她怎么不肉疼?不过她从未怀疑过两位闺蜜的所为。 “好吧,既然你们都没带钱,那我来付吧。”张菁从包里抽出三张十块、一张五十块和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展顺了才交到马春花手中。 “老板,你们店的菜怎么这么贵?这可是我吃过最贵的一家店了!”张菁还是把火气发到了马春花身上。 马春花不动声色,面带笑容,“张小姐,您是贵人,当然在越高档的地方吃饭越好。”胖黑的手接过钱,只要有钱进账,马春花就高兴,什么好听的话都信手拈来。 她的恭维让张菁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张小脸笑笑,“是吗?那你还挺有眼光的。” 马春花见状,有戏当回头客哦,越发卖力地恭维起她来:“张小姐这么漂亮能干,多多来顺春堂吃吃饭,点几个美容养颜的菜,管保你越吃越有魅力。” 说起菜,张菁便把对麦小芽的不满竹筒倒豆子:“哼,老板娘,你还说呢!麦小芽做的阿胶红枣让我上火不说,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说我装便秘!” 马春花不准备接这一茬,为了她去批评得力的厨师,当然是不划算的,可嘴上奉承奉承还是要的,佯装惊讶:“是吗?那我得回去好好责备她!”说着,把发票放在张菁手里。 张菁瞧着发票上红彤彤的百元大字,这可是她一个月的薪资啊!忍住肉疼,在林思思和路云云崇拜的眼神中,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大手一挥,“走吧。” 林思思在笑容之余,冷冷轻嗤:这就是个草包!可只要一想到张菁这样的草包都能找到工作,还顺利地和凌氏集团的大公子订了婚,她这么聪明美丽,怎么就不行呢? 想到这,她望向张菁的目光便狠辣了许多。 “咦,思思啊,你不是说想去凌家玩玩吗?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好不好?”张菁只要一想起她那风姿卓越、多金帅气的未婚夫,就感到五内舒畅,如果没有麦小芽横叉其中,她的心情会更好的。 一顿饭区区一百块算得了什么,以后她嫁入了凌家,想在哪个高档餐厅吃饭,就去哪儿吃!想点什么高档菜,就点什么! 凌渊不就每天晚上都上顺春堂吃一顿么?真不知麦小芽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今天上凌家,她一定要向凌伯母提提此事,让凌家出面教训麦小芽最好! “真的吗?凌家会让我们进门吗?”路云云赶忙铺平裙摆,把自己收拾一番。 被人如此羡慕,张菁笑开了花:“当然。凌伯父伯母对我那么好,肯定会善待你们的。” 林思思眼眸略过一丝狠厉,只有那么一瞬,当对上张菁询问的表情,她又换成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真的吗?那……我们走吧。” 只要让她有机会见到凌渊和他的父母,使使手腕,她就不信连张菁这个草包都盖不过去。 走在路上,张菁提议说要不要去卖点东西,二人犹豫了一下,林思思差点脱口而出同意了,可想到刚在顺春堂撒谎说没钱,当张菁的面也不好说要。 “哎呀,凌家那样的大家庭,有钱人,还稀罕我们几个小女生的礼物吗?我看啊,咱们就空着手去,就当陪你好了。”林思思笑笑,心中盘算着别的事。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凌夫人 路云云也不好意思:“我就是陪你们去的,你是未过门的媳妇儿,带点礼物是应该的。我和思思就不用了吧。” 路云云是真不想花钱,她已经完美地遗传了路维中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吝啬基因。 张菁想想也对,“那我买什么好呢?凌家什么都不缺。” “果篮好了。花篮也行啊。”林思思心思最为活络,指着路边的水果店,见张菁面露难色,便拿出一百分的智慧替她打消疑虑,“哎呀,你还没有过门,太重的礼物会让人以为你是巴结有钱人,你也不想还没过门就被人看轻一等吧。” 见张菁犹豫的小表情,林思思明白她赢了。 在路过一家门面的时候,林思思若无其事地瞄了一眼屋里,“哎呀,我记起来了,我表姐从省城回家,送了点东西给我爸爸,就放在我大伯那里。” 路云云不解:“你大伯?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个大伯呀。” 林思思怕露馅,忙笑笑:“是啊,我乡下的大伯。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等我,一定要等我哦。”说着,迈着莲花小步,进了内堂,老板果然和她相熟地打招呼,不一会儿林思思带着一包高档补品出来,“走吧。” “省城带来的东西?这么好!”路云云在看到喜庆的包装下精致的口服液,双眸迸溅着艳羡的光彩,“红桃K!什么表姐这么大方,我听电视上说,红桃K要一百块一套呢!” 林思思极力掩饰,“一个远方表姐,想必是太久没见我父亲了,所以……”见两个闺蜜似懂非懂的表情,忙岔开话题,“快走吧,早点去凌家,也能了了你一桩心事。”见张菁一脸甜蜜状,林思思心里生出浓烈的膈应,看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先忍受忍受这个草包。 凌家。 凌家坐落在城南乡最值钱地段的高层区,与路家和林家这等干部家庭的布置不同,凌家是商业世家,其产业遍布餐饮、娱乐、地产和金融,是整个城南乡最重要的家族之一,为了避嫌,平日很少和政界的人聚头,可私下里却缠绕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路云云和林思思第一次见证凌家的奢华,欧式装扮的总统套房,流光溢彩的沙发和地板布置,高达十米的旋转云梯,强烈刺激着二人的视觉。 一个家庭就安排了十几个佣人,衣食住行由专人专管,三人一进门便由着服务生递上了擦手的毛巾,分别挂了外套,由专人引到客厅。 “太太,张小姐来了。”佣人向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贵妇人说道。 法式高髻、意大利高定长裙,来自深海远洋的珍珠项链,把身材微胖、面容姣好的五十来岁女人衬托得珠光宝气、富贵非常。 这是凌渊的母亲凌夫人,一双皓月般的眸子望向来人的方向,有一刹那的迷茫,在三个女孩之间游移、打量,最终落在张菁的脸上,确切地说,是看向张菁眼角的朱砂痣上。 “你……你就是菁菁?”凌夫人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望向张菁的眼神有些恍然若隔世,有悖于贵妇人的从容优雅,情绪激动。 张菁笑开了花,殷勤地握住凌夫人伸出的手,“伯母,我就是菁菁。多年以后见到您,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凌夫人以见到亲生女儿的激动和慈爱,戴着祖母绿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张菁额角的朱砂痣,眼眶竟红了:“菁菁,我和你妈妈是生死之交,现在看到你长这么大,长得和她这么像,我真是……太高兴了。” 张菁见状,想起苦命早亡的母亲,鼻头发酸:“伯母,这么多年,您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不远千里寄东西帮助我们,我会像您的亲生女儿一样,一辈子孝敬您。” 初次见面的婆媳俩居然抱头痛哭。 林思思心下凉了三分,她本想着张菁这样草包的性子,能获得凌夫人欢心才怪,可没想到两人居然有着赛母女的深厚情分在,想拆散张菁和凌渊,又难了三分。 不过她是不会气馁的,在二人成婚之前,她都有机会!就算二人真的结了婚,她还是有把握把凌渊给撬过来!毕竟能嫁给凌渊这样多金帅气的优质男、嫁入豪门,能让她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成为人人称羡的人上人、贵太太! “菁菁,瞧你把未来婆婆给惹哭了,快别哭了。”林思思小心翼翼地走到二人身边,把红桃K提在手上。 情到浓处的凌夫人旁若无人地替张菁擦拭泪水,却被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给打断了,水眸刷地望向林思思,狠厉、厌恶、气愤交织的视线,在一瞬间交织在林思思的脸上。 林思思的外貌不丑,但绝比不上张菁漂亮灵动,充其量只能跻身于清纯之流,凌夫人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有些平庸。 “你是谁?”凌夫人的泪水说止就止,凌厉的目光扫过侵入领地的两个女孩,一个样貌平庸,一个庸脂俗粉,和她心仪的准媳妇儿张菁没法比。 “我是……”林思思后背一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给凌夫人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不等她说完,凌夫人明眸一挑,慈爱的目光望向张菁,眼里只有张菁一个人,“菁菁,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张菁擦干泪水,挤出一丝笑意:“伯母,这是我在小镇上的朋友,林书记的女儿林思思和路乡长的女儿路云云,都是我的闺中密友,今天我们一起出来玩,便想到来凌家打扰您老人家。” 张菁适时而懂事地颔首,“伯母,对不起,第一次来没有提前通知您,还带了朋友……” “没事,你人来我就很开心了。我们已经七八年没见面了,你爸爸现在还在印刷厂么?”凌夫人便沉浸在与张菁叙旧的情绪中,一面感叹张菁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中长大,连女朋友是什么人还没弄清楚,就把最重要的事与她们分享,一面下决心帮张菁矫枉过正,这两个碍眼的女人就先撇一边吧。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狗咬狗一嘴毛 “在的,这些年来爸爸为了撑起咱们家的家业,一直在印刷厂辛苦地工作。”张菁欲言又止,有些话不方便在有外人的时候说,虽然林思思和路云云是她的闺中密友,可作为女孩子的自尊心还是让她不能讲述这些年来,家里遭受的痛苦。 凌夫人绝顶聪明,看出了她的为难。 “来人,带两位小姐去客厅喝茶。”凌夫人穿金戴银的玉臂轻轻一挥,唤来佣人。 佣人很有礼貌地上前,“小姐们请跟我来。” 路云云瞳孔微眯,作为路维中的女儿,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冷遇,主人连听她自我介绍的机会都不给,就指派一个佣人来招呼她!一双水杏眼与林思思对视片刻,到底年轻不经事,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在眼眸中。 “思思,既然人家不愿招待我们,那我们先回去吧。”路云云话是对林思思说的,一双锋利的眼刀却刮了张菁一眼。 她的语气很重,顿时引来凌夫人不满的一瞥。 “你是……路乡长的闺女?”凌夫人在提到路乡长的大名时,并没有普通人那种仰慕巴结的谄媚,语气平淡,甚至有些阴冷。 路云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是的。”连称呼一句伯母都免去了。 凌夫人唇角微勾,“好,梁妈,去泡一壶花茶,给这位小姑娘去去火。” 梁妈就是佣人,听出夫人话里有话,单独请路云云喝茶,“路小姐,请跟我来。” “不用了,凌家的花茶更名贵吗?我还是回家喝吧,免得在这给人碍眼。”路云云愤愤不平地说,便抬腿往外走。 林思思还想赖在凌家,直到见到凌渊再走呢,路云云要是走了,戏台子只有她一个人,怎么唱的下去? “云云,瞧你,刚在顺春堂喝了两杯酒,脑子就发昏!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和菁菁情同姐妹,一起来当然要一起回去了。菁菁家离镇上远,为了确保菁菁的安全,我们俩答应了要送人回家的!”林思思目光如炬,在凌夫人和路云云之间游移。 这是她面对豪门贵妇时通常的面貌,懂事、乖巧、为他人着想,面面俱到,令人无法拒绝。 “思思,我什么时候喝酒了?”路云云只是个被宠坏的刁蛮女子,一语便拆穿了林思思的谎言。 林思思无力扶额,递送了她一个狠辣的眼神,以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凌家和路家关系千丝万缕,你想让你爸爸的乡长之位当久一点,就给我老实点讨人喜欢,否则……” 路云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林思思的威逼利诱下,终于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跟着佣人去了客厅。 林思思走到凌夫人面前,把红桃K拿在手里,“凌夫人,第一次上门拜访,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路云云和张菁的嘴都张成了鸡蛋。 凌夫人什么东西没见过,不会稀罕红桃K这样的补品,嘴上客套还是要的:“上门玩玩而已,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却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不然我父亲要是知道我来了一趟凌家,却什么东西都没带,一定会骂我的。凌夫人,您就行行好,别给我父亲骂我的机会嘛。”林思思扭股糖粘在凌夫人身边。 林思思本就长得清纯,又千娇百媚地撒娇,凌夫人算是见识了她的本事,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梁妈,既然是客套往来,就接着吧。待会去库房找个礼品给林小姐带回去。” 礼物被接受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林思思身体猛震,凌夫人说什么?让佣人给她准备一个东西带回去?一张笑脸便扭曲了,刀子似的目光瞪了张菁一眼。 张菁向她撇撇手,没有半句帮她的意思。 林思思不好拒绝,只好跟着梁妈去了客厅,随便饮了一盅花茶便借口离开了。 梁妈望着她的背影离开,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漠而嘲讽的笑。 林思思和路云云在路上发生了争吵。 “林思思你什么意思?说了让我们买个花篮果篮就可以了,原来你是想凸显你的红桃K多高贵是吧?”作为混迹于太太外交的路云云,对女人之间争宠献媚的伎俩了如指掌,林思思刚才明明上演了一处李代桃僵! “你不是一向一毛不拔吗?我不是考虑到你没钱,才让你去买花篮果篮的吗?你买了吗?连贱品都舍不得买,还想送比红桃K更贵的礼物?你送得起吗你?”林思思原形毕露,揭开了人前温柔乖巧的面具,盛怒之下一张小脸狰狞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林思思,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付饭钱的时候,你说没钱,却有钱买这么贵重的红桃K?张菁认识你真是白瞎了!”路云云一如既往地口齿毒辣,说话不留情面。 “我说了,这是我表姐送给我爸爸的礼物,我转赠处理自己的东西,用得着你在这说三道四吗?”林思思怒吼了一阵。 路云云一路冷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和林思思做朋友了,此人心机太重。 “林思思,你自作聪明、出卖朋友,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凌夫人赶出来了?她让佣人打发你这个是什么东西?一个破电器!哈哈哈!笑死人了,你不觉得她左手接你礼物,右手送你电器,是在把你当叫花子打发吗?”路云云笑得合不拢嘴,她还记得林思思这一幕的表情,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啪……”清脆的耳光落在路云云的脸上,林思思阴沉如鬼,“路云云,你不过是个蠢货,连凌夫人跟你多说几句话的想法都没有!” 路云云从小被人众星拱月地宠爱着,从来只有她打人,没有人打她,拿出泼妇骂街的本事,揪着林思思一头乌黑的短发一阵抓挠打咬,二人纠缠在一处,打得不可开交。 “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凭什么打我!” 而这一幕发生了在通往城南乡街道的小路上,自然引来不少人观看。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母狮子打架 赣菜馆三楼的一扇窗户上,一个身材俊挺的男子正握着茶盏,饶有趣味地望着路上发生的一切。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温如风气喘吁吁地跑进门,一脸焦躁。 沉浸在女女互殴的好戏中的凌渊噗嗤笑出声,对温如风如临大敌的表情置若罔闻,“如风,快来看。” 温如风哪还有看戏的心思,耐着少爷开腔了,往窗台一趴,我去,母狮子大开杀戒呀,一黄一白两个女孩打得不可开交,在你一个左勾拳,我一个倒栽葱后,二人以难舍难分的姿势打趴在马路上,周围围了一群观众。 “天哪,这不是路乡长和林书记的女儿们吗?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吃瓜群众早已搬好了板凳、摆好了瓜子,噼里啪啦狂吐瓜子壳。 “不知道啊!听说两位小祖宗大学毕业都一年了,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还当街打架,丢不丢人!”有知道真相的人幽幽地道,顿时被人猛抽了一把脑瓜子。 “让你说路乡长和林书记的坏话!明天你的煎饼铺子不用开张了!直接照单没收!”打人者是二位当权者的狗腿子。 “别呀别呀!我也是道听途说,保不准两位大学生已经早就谋取高位,在咱们乡下体验生活呢!”煎饼铺子的老板赶忙转了画风。 “这还差不多!”狗腿子借够了威风,才慢悠悠地走到二人面前,哭丧着脸提泪涟涟,“二位小祖宗,你们怎么还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呀?快起来吧,不然领导们该扣我工资了……” 这是两位领导派来的,保护二位小姐安全的小跟班。 “快,小赖,给我抓她脸、撬她牙!我要打得她满地找牙!再也没法出门混!”路云云强忍着被林思思抓头发的痛,对小跟班下了死命令。 “啊?这样不好吧?”小赖傻眼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他打得下去,这林书记也不让啊! 林思思紧了紧抓紧路云云腿脚的手,“小赖,快,快去找人来,就说路云云这个死丫头打我!” 小赖一听,这才像话,能大事情闹大不说,还能祸水东引、不会引火烧身,便屁颠屁颠去请人。 凌渊站在窗边,笑得前仰后合:“乡下丫头怎么都这么泼辣?一点小事就喊打喊杀,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哎哟,少爷,您还有心思关心别的女孩不像大家闺秀,你倒是关心关心你自个的未婚妻呀!老太太派人来请,让您立刻马上回家,您那位来啦!”温如风火急火燎地说。 那位?未婚妻? 凌渊晃神了十秒,才回忆起所谓的未婚妻是谁,“你是说那个……那个从小和我指腹为婚的张家丫头?”脑海中浮现张菁六岁挂着两条长鼻涕的表情,就脊背发寒,小心肝颤三颤。 “就是她!”温如风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裤袋里取出一张黑白证件照,“少爷,此一时彼一时,很多女孩子小时候长得丑,长大了就出落得亭亭玉立。” 在凌渊吃翔的表情中,温如风手中的黑白照片“当当当”闪亮登场,凌渊直勾勾地盯了照片十秒,两条大辫子、瘦白小脸、眉目弯弯,整体轮廓不能说丑,但绝对只是清秀一挂,与他心目中的大美女还有一大截。 温如风只觉从他拿出照片的一刻起,房间的气压正在慢慢变低,凌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两丸凤眸本就慑人,蒙上了冷漠、厌恶后,慑人值几欲爆表。 “少……少爷,我觉得挺……挺好看的呀。”温如风用帕子擦拭汗水的手正在发抖,心虚地躲过了凌渊的目光。 “你觉得好看?”凌渊漫不经心地扫了照片一眼,把目光投向别处,脑海里却勾勒着所谓好看的图画,硕亮的小鹿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瓜子脸在清汤挂面的齐肩长发下,充满了胶原蛋白,樱桃小唇倔强地微噘着,冲他做了一个蛮横的小表情。 心中的凌渊头上炸开了一道耀目的闪电,黑幕下,凌渊仰天哀嚎:“不!怎么会是她!” 表面上凌渊保持着少爷良好的心理素质,淡定自若地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在出门的一瞬把帕子丢给了温如风。 “少……少爷,您这是要回家吗?我给您开车!”温如风只要想起凌渊沉怒时的表情,就小心肝砰砰砰直跳,一路小跑着跟上凌渊如飞的箭步。 凌渊自己走进停在地下室的桑塔纳,那是进口的豪车,整个城南乡仅此一部。 温如风追上的时候,才发现主子坐进了驾驶室,他是迫不及待准备自己开车回老宅,见那个美丽的未婚妻吗? 怀着一丝侥幸,温如风跌撞着撞开了车门,在他脚刚踏入车门的一瞬,车子“哧溜”开动,温如风重心不稳,一晃神撞上了后座的沙发椅,黑框眼镜不知掉到何处,没了眼镜他是个睁眼瞎,只能猫着腰在快速奔驰的车里寻找眼镜。 “少……少爷,您是太急着相见张小姐真人么?别急别急,老太太虽派人来催,但没那么急的,她可以留张小姐在家吃了晚饭再走。”当温如风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扣上,世界清晰了,可后视镜里男人的俊容阴沉冷漠,赫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震怒啊。 “你喜欢的话,让给你好了。”凌渊沉沉一句,把温如风吓得忙扶住跌落的眼镜。 “少……少爷,您自己的老婆让给我这个小助理,恐怕你同意,老夫人都不同意。”温如风犹豫了两秒,施施然道,如愿以偿得到了来自后视镜的两抹冷光。 凌家,在家丁驻足敬礼的队伍中,凌渊迈开大长腿,健步如飞地走进了内堂,凌夫人正在和张菁说着体己话,见凌渊从前门直直走来,不管气氛对不对,向引以为傲的乖儿子招招手,“渊儿,快来,妈给你介绍……”就准备把大辫子张菁隆重介绍给儿子。 凌渊随意喊了一声“妈”后,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张菁,她有些紧张地拢顺两条齐腰的大辫子,刻意对他做了最得体的笑容。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凌母的准儿媳 “哦!不用了,妈,我有事和你说。”凌渊象征性地向张菁挥了一下手,便拉着母亲的手离开张菁的范围,“妈,和你说了几次了,我还不想结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张菁完全听得见,身子猛烈一沉,一张俏脸没来由地涨红了。 第一次见他,他长身玉立气质慑人,是张菁心里的丈夫人选无疑,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她看上了他,而他却对她不屑一顾。 “你疯了!孩子,你现在年龄也老大不小了,该想着结婚了,否则,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胖孙子?”凌夫人苦口婆心、耳提面命,对唯一的儿子哪哪都满意,就唯独一件事——婚姻不听她的摆布,她对此老火大了。 凌渊不发一言,可光冷漠便如刀般深深扎疼了张菁的心,她从六岁那年起就爱上了他,一爱便是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凌夫人安排两家正式结亲,张菁为了看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一眼,找了千百个理由上城,未来婆婆是极好的,可未婚夫却对她不屑一顾。 “妈,我说过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全国提倡婚姻自由,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女孩结婚,也可以拒绝和不喜欢的女孩结婚。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凌渊耐着性子对母亲解释。 其实同类的话他说过很多遍,掌控欲极强的母亲却每每听不进去,当他是在耍孩子脾气,一直把这些诉求当成耳旁风。 “渊儿,当着菁菁的面,你怎么说话的你?”凌夫人保养得宜的一张白皙面孔陡然一沉,对儿子耳提面命,怕张菁难受,又跑来拉住她的手,“菁菁,你别理他,他就是任性惯了。” 当凌渊怒吼的一瞬,张菁的泪水便涌入眼眶,如抛珠般坠落,她那么爱他,而他当着未来婆婆的面拒绝了她。 她多希望凌夫人说的是真的,凌渊只是一时任性,当他想明白了母亲的话,会慢慢接受她甚至爱上她。可他接下来的话彻底让她断送了希望: “妈,我不喜欢她,我是绝对不会跟她结婚的。”凌渊目光定定地望向张菁,如寒星璀璨的目光落在张菁的心坎上,却是痛入骨髓的绝望。 “菁菁是名牌大学生,年纪轻轻就在印刷厂当上了副总,才貌双全,哪一点配不上你?”凌夫人义愤填膺地替喜欢的未来儿媳妇正名。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好婆婆、好长辈,可张菁也明白,嫁人是嫁夫,而不是嫁婆婆,婆婆再好,丈夫不接受她,又有什么用呢? “妈,她好不好我不知道,我没有深入接触过,没有发言权。”凌渊一瞬不瞬地看向张菁,她的小脸因激动和委屈而涨红着,泪水涟涟,一双桃花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落泪。 美人带泪,梨花带雨,多么动人心魄的画面,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之后,都会心旌摇曳的,毕竟如此清纯佳人的泪水是为他而流,就算不爱她,一时心软拥她入怀又有什么不可能? 偏偏凌渊做不到,他的脑海有一个意识在反复告诉他,他爱的人不是她。 至于是谁,那张倔强、淘气甚至有些倨傲的小脸越发清晰,是她,麦小芽,从她在赣菜馆捉弄他的那时起,她的影子便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直到后来,他以赔罪之名,要麦小芽替他做一个月的饭菜,其实吃饭是假,见她是真。 但高傲如凌渊,即便麦小芽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也不会轻易相信这是事实。 “渊儿,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地伤害一个女孩子的心呢?菁菁的母亲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包括你!她对你一往情深,为什么你不能看在这个份上,圆了她的梦想,让她和你好好地过日子!”见儿子的面色已冷漠至极,强硬威慑的手段是没用的,必须走怀柔政策。 凌渊的脑仁一抽一抽地疼,说不出的心焦气躁,美人如斯他却没心思欣赏,锐利的目光落在张菁哭红的脸上,“报恩有一千种方式,为什么要沿袭古代以身相许、堵上一生幸福的方式呢?妈,总之一句话,我不会娶她。你要娶,你娶。” 说完便大步流星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你这孩子……”凌夫人对着他的背影失望地喊道。 张菁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一双眼睛红肿如核,拎着包隐忍着抽泣,向凌夫人告辞,“伯母,谢谢您还记得我们一家人。既然渊哥哥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我这就走。”抬腿向门口走去。 “喂,菁菁,别走!”凌夫人一心促成的婚事却被亲儿子摔破了盘,一口气堵在心里不畅快,又怕张菁脸上过不去,便百折千回地给她解释、开导,“菁菁,你渊哥哥就是这样口是心非,我今天就跟你伯父商量把你娶进门的事,往后娶不娶就由不得他了。” 张菁泪花闪闪的眼睛一片朦胧的期待:“真的吗?” 凌夫人重重地点头,“真的,伯母以生命向你保证!” “别,伯母,这件事还是不要赌誓得好!我不希望你出事。”张菁取出面巾纸擦了擦泪水,勉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伯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凌夫人无法,留她在家里,恐怕母子关系得僵,可不留她,张菁要哭死,两难抉择下,她还是选择了亲生儿子,放走了张菁,并派最得力的助手,开车送张菁回乡下。 送走了张菁,凌夫人从橱柜取出一叠资料,气冲冲地进了凌渊的办公室,“啪”把牛皮纸扔在地面上,语中火花四溅:“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妈,我都干了什么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就别瞎操心了!”凌渊正靠在床沿上看杂志,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着,这些日子来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上了,因为他从洛城迁回了农村,记者们拍不到他的照片。 另外,他如今心有所属,便觉天下皆是庸脂俗粉,与她心中的朱丽叶完全没法比。 “你看看!”凌夫人催促他。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母子吵架 凌渊这才打开纸包,露出电器城门面的资料,营业执照正副本、经营人信息统统都在袋子里。 “妈,你怎么会有这些?”只要想到麦小芽有麻烦,他就一蹴而起,把目光直直逼向母亲。 “我自己找的!你以为这些年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我都一无所知吗?”凌夫人很有成就感地反驳他,要知道她可是凌氏集团曾经的副总裁,男人追女孩子惯用的手段一清二楚。 可没想到她聪明一世,算计一世,对金钱惜若珍宝,亲生儿子却花钱大手大脚,为了追到心仪的女孩子,不惜万金买下门面送给她! “妈,你调查我?”凌渊一蹴而起,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比凌夫人高出一个头,怒气萦身令他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气势迫人。 凌夫人身形陡然一凛,从没见过儿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可作为凌家的台柱之一,一向控制欲极强的她登时怒了,开启了以硬碰硬的模式:“我不看着你,凌家被你怎么败光的,都不知道!” 凌渊俊容深沉,周身的气压为负,锐利的黑眸痛苦而不解地射向母亲,“妈,凌家没有我,有今天的辉煌吗?早就在你三年前那场商战中化为灰烬了!” 三年前的商战,是凌氏集团历史上不可磨灭的一战。 那时,凌氏还是餐饮界不可撼动的一棵大树,可在举办的一次美食大赛中,获得一等奖的凌氏著名厨师萧余拿出的获奖作品,奉命送入某大型国际多头大会的指定餐厅,G果某位领导在吃了该食物后当场暴亡,七窍流血、场面惨烈,为此G国为了报复,不但把萧余就地枪毙,借故对H国发动战争。 涉事的凌氏集团总裁凌清被捕入狱,铁娘子兰淑华不得不把时年十八岁的凌渊推到了总裁的位子上,接下了丈夫遗留的摊子。 令她惊喜的是,凌渊上位后,在张菁父亲的帮助下,第一时间查出了萧余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医药世家洛家派来的卧底,以偷药膳方子为由,在洛凌两家玩起了无间道。 在国家的干涉下,凌氏面临破产,陆家对凌家发起了收购,凌渊为了稳住股价,使出了十八班武艺,在危急关头保住了凌氏,这些年来经过他铁血手腕的治理,凌氏已稳居餐饮界第一把交椅。 凌渊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非要盯着他妻子的位子不放。 “你小子,翅膀硬了,连妈的话都不听了?”提起往事,凌夫人无言以对,如今她和老板有机会在家养老,全靠唯一的儿子。 可张家的恩情不能不报,张家只有一个女儿名唤张菁,兰淑华为了报恩,便生出了让凌渊娶张菁的心思。 这一来二去不要紧,见张菁一面,便想起昔日好友的音容笑貌,那一年,若不是张菁的母亲把落水的兰淑华救出来,她早就死了。 因此,凌渊必须娶张菁为妻。 “孩子,我是为你好!你是凌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你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做主!”凌夫人说得斩钉截铁。 凌渊的脸色难看至极,“妈,我再说一遍,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搞商业联姻?!” 兰淑华一口气闷在心里,儿子什么脾性她不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让人摆布的,可别的事她可以不管,唯独婚姻大事必须听她的,她缓和了语气:“孩子,你爸爸已经瘫痪了,我俩管不了你了,你张叔叔已经被发配到乡下了,张菁的妈妈又早亡,你说,我们用什么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妈,报恩有一千一万种方法!我可以把张叔叔接回来,安排他养老,可以把张菁安排在公司里,随便给她什么位置,只要钱到位,她不会不干的。为什么非要让我娶她?”凌渊不解,现在已不是滴水之恩以身相许的时代了,除了交付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是平凡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你……”凌夫人无奈,“你说的都没错,可是,那是过命的交情。张菁从小就喜欢你,模样又周正,性格好,为什么你偏偏就不喜欢呢?” “妈,你要是在家闲得无聊,容易多想,我可以在集团给你安排位置,让你天天见见老同事也好,免得胡思乱想。”凌渊语重心长,带着哄孩子的语气,说。 兰淑华余娘半老的面容略过一丝不悦:“你说我胡思乱想?儿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来伤害你的妈妈?你知道我把你拉扯大、现在照顾你爸爸多不容易?” 凌渊做了个了然于心的姿态,耸耸肩,“妈,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以此来结束母子之间的争端。 兰淑华气急追上,“孩子!别走……” “夫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终究是留不住的,您……”梁妈嗫嚅着开解兰淑华,明知她是一根筋的急性子,也不能犯了高血压,这少爷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兰淑华一跺脚,目光凌厉如刀,“我自己的儿子,我会不知道!”便冲凌渊高大伟岸的脊背喊出声,“你敢走出这个家门,我让麦小芽彻底消失!” 高大俊朗的背影微停后,怒而转身,“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关麦小芽什么事?” 兰淑华冷笑,“也只有抬出她的名字,才能让你听我的话了吗?” 凌渊扶额,都说女人麻烦,这些年在商场摸爬滚打,形形色色的女人都遇到过,但家里这位与外面所谓麻烦的女人都不同,因为她是老妈!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凌渊语气十分不耐,望向兰淑华的目光初见杀气。 倏地母子二人针尖对麦芒,气氛陡然剑拔弩张,梁妈忙上前劝阻:“夫人少爷,订婚时日尚早,如果有什么变故还可以弥补的,缓一缓再说。” 当兰淑华对上凌渊不耐、幽深的星眸,和他高大俊朗的外在轮廓,才不得不承认孩子真的长大了,脑仁一突一突地跳得疼,“渊儿,妈不是逼你。只是,麦小芽的门面不能就这么白白地送给她。你当咱们家的钱是下雨来的吗?”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撩过头 问题还是落在钱上。 为钱而吵不是凌家这样的高门该发生的事。 “妈,我有分寸,这件事你别管了。”凌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母亲,口气不容反驳。 微浑的凤眸中闪过失落,兰淑华疲惫地挥挥手,“孩子,如果你执意把门面毫无条件地送给她,那妈只好自己做主,把它收回来。” 凌渊豁然抬眸,瞳孔微眯,“你说什么?” 在二人对视的一瞬,凌渊产生了怪异的感觉:在母亲身边生活了二十年,却从没真正了解过她的为人,过去的生活中,他是全家托在掌心的宝贝,要什么有什么,父母亲人在他面前展现的都是完美无缺的一面。 若不是这些年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早已习得了知人善任的本领,恐怕还无法洞察母亲居然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张菁和你定有婚约,你们年龄都不小了,早点完婚,让你爸爸和我老有所乐,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兰淑华振振有词,把老三套规定的任务一一排在他面前。 凌渊有点反感,“妈,张菁是你给我选的妻子,问过我吗?” 当然没有。在他们订婚的时候,是在两人很小的时候,张菁在农村长大,鼻子上还挂着两条鼻涕虫呢,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子? “我不管!孩子,你爸爸已经瘫痪了,看在我俩为你操心大半辈子的份上,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们吗?”兰淑华放低了音调,低沉的鼻音让梁妈误以为她在哭。 “少爷,您看夫人都哭了,您能不能别这么激动?要是高血压发作了可怎么办才好?!”梁妈强忍着害怕,把兰淑华从他身边搀扶开去,随着年岁渐长,兰淑华从前线退下来之后,性格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掉眼泪,她都不敢轻易惹她。 在兰淑华杀人般责备的眼神中,凌渊只好偃旗息鼓,第一时间开车来到顺春堂。 “哟,凌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马春花亲自出门接客,把凌渊往天字一号包间送,可凌渊神色不耐,往麦小芽所在的厨房走去。 “凌老板是来找小芽的呀!嗨,您来得不巧,小芽她不在。”马春花挺苦恼的,眼瞧着是不能对他一顿宰了,谁叫麦小芽不在呢。 “不在?她去哪儿了?”凌渊倏地露出急色,墨黑的眸中隐忧阵阵,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今麦小芽在哪儿,他都不放心,最好锁在他身边,让他的人日夜保护着,否则,以兰淑华的性子,不掘地三尺找到麦小芽,讨回门面,她是不会放松的。 但愿麦小芽是平安的。 “她……她去给弟妹们办开学手续了。”马春花察言观色,凌渊的焦虑怎能瞒得过她? 凌渊才想起来,麦小芽可不像是能在路上闲逛度日的富家女,逛街什么的与她无缘,因为她还有一双小拖油瓶要养活。 如此想着,他越坚信把门面送到麦小芽手中,是个正确的选择。 凌渊匆匆打听了学校的地址,便大步流星走出了顺春堂。 学校离城南街还有三里路,温如风一路小跑着给他开车门:“少爷,请。” 墨黑的眸闪烁着犹豫,凌渊伸出长臂砰地带上车门,“走路去。” “啊,少爷,此去城南小学还有三里路,你确定要走路去吗?”温如风十分不解,少爷可是最重视效率的。 “怎么了?不行么?”长眸微微睥睨,凌渊两片性感的薄唇飘出低沉的质疑。 温如风当然不敢说不行,谁敢说老板不行,找死啊! “老板,您确定我们两位玉树临风的帅哥,走在乡间小道上不会引来狂蜂浪蝶,我贱皮贱肉的被揩油观看没什么,可您是堂堂凌氏集团的继承人,要是春光乍泄,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温如风表情夸张而为难,要是传出去凌氏集团的大公子出现在鸟不拉屎的乡下地界,保不定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凌渊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麦小芽可以走,我为什么不行?”说着迈开大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上了乡道。 这时候,卫生所的广播正在播放《乡间的小路》,欢快单纯的乐符敲击着凌渊的耳膜,曾经的他从不听什么儿童歌曲,因为他相信那些完美无瑕的场景,都是大人编出来骗小孩子的。 大人的世界是复杂而残酷的,为了一块地皮、一个单子就能厮杀得你死我活,还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平和与美好,不存在于凌渊的世界。 可此行却让凌渊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那是和拍照的咔嚓声不同的自然虫唱,是和聚光灯各异的野雏菊黄。 一想到麦小芽就是生活在这样纯真的环境中,凌渊便感到踏实、温暖,把心交给一个来自农村的小丫头,比交给城市虚荣女要好。 “少爷,你……你笑什么?”温如风突然诧异地望着他的唇角,像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笑了吗?”凌渊微愣,神经兀自一凛,过电般的酥麻,忙整了整中山装,装作若无其事地抱怨天气,“这鬼天气越来越热了!”俊挺的鼻子抽了抽带着草木青香的空气。 “那,就是这样,你明明笑了,还不承认?!”从凌家出来,到少爷决定徒步进校的时候开始,温如风就密切关注凌渊的变化,刚出家门的他唇角紧抿,周身弥漫着冰冻三尺的寒气,可走上三分钟,他的气质明显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在乡间旅游的富贵闲人。 不对,是为爱而来的谦谦公子。 还偷笑! 温如风突然意识到,太可怕了,他老板爱上了一个乡下丫头,还是未成年的那种! “少爷!有件事关乎我的生死存亡,我必须慎重和你谈谈!”温如风越想越怕,观察着他的神色,透透少爷的口气。 “什么事这么大不了?说!”凌渊口气却不冲。 温如风估摸着自己还能活着离开,便吞了吞唾沫,清了下嗓子,显得郑重其事:“少爷,这个花朵到了春天呢才能开花,动物呢长大了才能发情,你瞧,那两只小毛狗,瞎拱什么劲儿!还没到年龄嘛……”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欺负小孩子 温如风的措辞真是拙劣到宇宙第一炸裂! 凌渊都快被他汗颜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爷,那个,我是说啊,这个花朵没到季节开花,肯定要冻死的。所以,人也一样,还没成年是不能……谈恋爱的。”咳咳,总算说到了重点,温如风庆幸自己的脑袋还挂在脖子上,望向凌渊的视线多了几许默契的试探。 “温如风,你是不是活腻了?”聪明如凌渊,怎会不知他想说什么! 温如风后颈脖子一凉,可有些话还是要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毁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少爷,你想啊,这麦小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厨师,还是个缺爹少娘的,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对吧!我就说啊,这麦小芽可比城里那个什么张菁啊、路云云啊林思思啊什么的要复杂多了!你以后还是……” 温如风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心情,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 “嗯……”两道锐利的视线像穿透他的身体一般,凌渊从鼻翼发出一声冷哼,“别拿什么人都和麦小芽比!” 哟,还护上了!温如风一个头两个大,“少爷,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她什么都好!她要是好,为什么收了你的门面,一个谢字都没有呢?对吧!” 这是在讽刺麦小芽不懂礼数,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是吗? “我不用她说谢谢。”凌渊还是很享受和温如风谈论麦小芽的过程,虽然他的话让凌渊有种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哟,少爷,你不稀罕谢谢,我还稀罕呢!”少爷这是还护上了?不允许他说一句半句她的坏话啦? “你稀罕什么呀?门面又不是你的!拿好你的工资,别给我掉链子!”凌渊语气低沉地警告他。 温如风知道,谈崩了。没戏了。只能沉默地一路跟着。 这边话匣子关上了,凌渊的话匣子却开了。 “你是不是很讨厌麦小芽?我看第一次见面,你就跟她不对付!”凌渊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温如风脊背一凛,本想脱口而出讨厌,见主子一脸护食,生生把话吞下肚,“这个,少爷,你喜欢不就得了?我也就有点,就那么一点点讨厌她……”说着亮了亮指甲缝。 “嗯?”两道刺穿人体的视线向温如风射来,他立即改口了,“少爷,你想啊,她一个小毛孩凭什么这么好运气,又是当厨师,又是拿门面的,我可是陪你出生入死三五载的汉子,还不及人家……”指甲缝那么一丢丢的重要性吗? 凌渊望天,小样,算盘打得精啊! “怎么,嫌弃工资太低?还是,住得太差?” 温如风一窒,哪跟哪呀?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不过,钱多不烫手不是?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客气了,是时候宰一波了,“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要往这方面想,我也是很乐意改变的。”改变,当然是加工资、搬大房子啦! “哦,那么下个月你的工资减半,不住别墅,改住平房。”凌渊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迈开大长腿向前走。 温如风就地石化,明明不是要加工资、住总统套房的意思吗?怎么变成了自降一级? “老……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如风撒丫子跟上,为了吃一两句麦小芽的飞醋,他不至于配上身家性命不是? 凌渊没有听他继续胡诌,继续向前走去,乡间小道弯弯扭扭,过了一座竹林、两个山坡,才看到山坡下坐落的红砖小瓦房,白色围墙上写着“城南小学”四个字。 “少爷,您别走这么快嘛,我话还没说完呢!”温如风务必在进校门之前把事情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没空。”凌渊把城南小学的全貌尽收眼底,校园里人来人往,充满孩子的呼喊和嘈杂,他恍然回到了小学时代,可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涉足城南小学,见到曾经熟悉的校园和老师,心跳居然有些加速。 此刻,麦小芽正带着资料和钱,排在长长的交费队伍里,前后左右都是大人,她一个身高才一米五的孩子很快淹没在人堆里。 “这是谁家的孩子?瞎捣什么乱?去去去,后边去!”一个白褂子瘦男人一脸鄙薄,插在麦小芽前边。 “喂,你怎么插队?我们这么多人排了好久的队,你要交费后面去!”麦小芽好好地排着队,那些大人们不懂事地向她投来七荤八素的目光就算了,连她的队伍都敢插! 当她小孩子好欺负吗? 身后排队排得焦头烂额的家长们开始指责瘦男人。 “就是啊!谁不是一个个排过来的?” “还欺负小孩子!人家代替大人来排队,不行吗?有本事你也让你儿子过来排呀!” 一群鹅嘴鸭舌炮轰得瘦男子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地拉了高腔对麦小芽说:“哟,你还替你父母排队?刚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牵着两个小破孩进门,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你父母!你这是存心跑到队伍里捣乱,捉弄大家伙呢吧!” 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麦小芽身上,莫非这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真是捣乱来的?看她规规矩矩的样子不像是个淘气的。 但没爹娘的孩子在外受欺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人便提起麦小芽的小臂,把她拎出了队伍。 “不交钱就给我后边去!别在这碍手碍脚!我早饭还没吃呢!” 说话是个胖女人,一脸肥头大耳要把麦小芽吞了的表情。 “我排我的队,你没吃饭管我什么事?你怎么不把前面的人通通拎走,留你一个好交钱啊?”麦小芽恼火了,瘦小的身子插在胖女人前面,奈何胖女人是个腰粗肚圆的,挤在瘦男人身上,纹丝合缝,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更别说一个人。 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麦小芽趁瘦男人不注意,横叉在他身前,呵呵,明明是她的位子。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插队事件 “喂,你给我出来!”瘦男人见有人对她动手,也伸手去拎麦小芽,可手臂还在半空中,就传来一阵刺痛的酥麻,从腋窝到全身,最后聚集在嗓音上。 “哈哈哈哈啊……”瘦男子笑得前仰后合,嘴合不上了,话也说不清楚了。 麦小芽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资料,继续排队。 “你……你发羊癫疯了?被插队了还笑得这么欢实?”胖女人不解地在瘦男人身上瞄来瞄去。 “我……我停不下来!”瘦男人笑得快断气了。 胖女人贼亮贼亮的眼珠子一转,拎开瘦男人,“你……你笑够了再来排队吧。” 瘦男人哪肯,硬是挤到麦小芽和胖女人之间,见胖女人推推搡搡不让,便横叉在麦小芽身边,一脸便秘色,“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我根本停不下来!” 在他抬手推麦小芽的一瞬,腋下分明被什么硬物磕颤了一下,然后脸部肌肉便无法控制地做出哈哈大笑的动作。 心里明明想哭,肌肉却令他欲罢不能!再笑下去,迟早要断气的! 麦小芽微不可察地略过一丝冷漠,并没有帮他解决问题的意思,“我一个小破孩怎么知道?你爱笑就笑了。”说着眼望天,数一数路过了几只燕子。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瘦子脸部肌肉酸涩疼痛,再笑下去脸就废了,断定麦小芽给他做了手脚,扬手便向麦小芽脸上劈去。 麦小芽灵活地从他腋下钻过,躲过了抡圆的巴掌,瘦子更生气了,一边狂笑着扑上去,而其他家长都当瘦子是插队成功,太开心所致,对他开启了群嘲模式。 “不就插了个队吗?至于笑成这样吗?素质真差!” “就是,骂孩子缺爹少妈就算了,连孩子的队都插!” 胖女人的位置也是插队得来,这些话落在她耳中,刺耳得很,便把一腔怒火发泄到麦小芽身上,肥胖的手向麦小芽的腰迹狠狠拧去。 感到来自后背的凌厉杀气,麦小芽瞥见一只大肥手向她的口袋伸来,口袋里放着她弟妹的学费,三百块,够两孩子一年的学费了,麦小芽包扎得妥妥帖帖,从进校门起就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被扒手给扒了。 这倒好,挤破了头报好了命,只等缴费的时候,有一只肥黑手伸进她的口袋。 麦小芽眼疾手快,抓住肥黑手的手腕,像对案板上的生猪手,“咔哒”折成诡异的九十度,胖女人发出杀猪似地嚎叫,几十几百双眼睛刷刷刷向二人看来,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麦小芽是个多可怕的存在,瞧她身边两个人,一个又哭又笑,一个手腕折崴,这是校园小魔女的节奏啊,谁的孩子要是碰上了这样强势的小同学,还敢惹她吗? “后面在干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教师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向出事地点款款走来,一双星眸不怒不喜,仿佛能看穿人心,令嘈杂喧嚣的人群肃然一凛。 “轻老师。”在报名时,麦小芽得知此女的身份是麦小溪、麦小宝的班主任,轻烟老师。 她的靓影如轻烟一般,向二人走来,麦小芽扼住瘦男人的手便松了,她不想给弟妹找麻烦。 “怎么了?”轻烟两丸寒星般的目光在表情各异的三人之间游移,落在笑声冲天的瘦男人身上,“你怎么了?” “她……她把我手折……折断了!”瘦男人恶狠狠地瞪了麦小芽。 这是轻烟知道的事,“我是说,之前发生了什么?”轻烟动听如铃的声音不温不火,定定地望向狼狈不堪的瘦男人,可他偏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来说!”胖女人剜了麦小芽一眼,便拿着洪亮的嗓门,“这个小破孩不交钱就算了,还插队捣乱,好,孩子贪玩我们大人多包容就是,可她还动手打人,先不知怎的把瘦子弄得大笑不止,后又折断了他的手,那个骨裂声,咔嚓,吓死我了!” 胖女人两片肥肠唇噼里啪啦,把责任全推到了麦小芽身上。 麦小芽气急,“明明是你们插队在先!大家都可以作证的!”被胖女人颠倒黑白搞火大的观众都站在麦小芽这边,开始指出她说的不是实话,麦小芽是排队不假,可插队的人是他们俩。 旁人的态度麦小芽不在乎,可轻烟老师是弟妹们的班主任,如果她表现地太彪悍,往后弟妹们会不会被穿小鞋呢? 她的目光紧紧跟着轻烟老师面色的变化,心一抽一抽地疼。 “是这样吗?”轻烟清澈见底的眸光向麦小芽投来质疑。 “当然不是!”麦小芽倔强地反对。 轻烟眸中一凛,对正在大笑的男人说:“你插队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至于你为什么笑,只有你自己知道。”闻言,麦小芽松了口气。 可事情却没有结束。 “但是,小芽,你打人是不对的。请你给这位家长道歉。”轻烟幽冷的话语令麦小芽心中一颤,道歉?她凭什么道歉?明明是瘦男人想偷她的钱包,她只不过没让对方得逞罢了,难道抓贼,也要道歉? “轻老师,我在排队,可明明感到身后有一只手探向我的钱包!我这是自卫,万一钱被偷了怎么办?”就算轻烟是弟妹的班主任,麦小芽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污名。 “你……你说我偷你钱?”瘦男人狂妄的笑声变成了冷笑,怒意快刺破眼睑让刺穿麦小芽了。 麦小芽脖子一梗,“那你鬼鬼祟祟把手伸向我的口袋干什么?” “我……我……”瘦男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被笑意扭曲的脸越发难看,“你一个小破孩,排什么队,我就想把你弄走,我快点交钱走人!” 瘦男人居然把舌头捋直了。 “那……那你是想插队?”麦小芽当然不会认输! 轻烟见状,脑仁突突地疼,可人心总是那么奇怪,当她在办公室听到麦小芽的遭遇,便对她产生了同情,可此刻面对一群家长,轻烟心里的天平莫名地倾向了强势的一方。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被欺负 也许,弱者太弱,欺负一下也没什么。 “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麦小芽,你打人不对,给他道歉,然后交钱走人。”轻烟轻言细语,可每个词都让麦小芽感到委屈。 “为什么?轻烟老师,他和她都插队,我为什么要道歉?”麦小芽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没想到轻烟看起来清纯可人,行事作风和外面的人没什么不同,她甚至有点失望,对那么清纯的外表下装载的凡人灵魂感到失望。 轻烟用寒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麦小芽,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声说:“小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校长、副校长和干部们都在呢,你也不想事情闹大吧?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同学们知道小溪小宝有一个进门就打人的没素质的姐姐,会怎么想?” 麦小芽喉咙一窒,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了? 明明表情清纯无害的班主任,竟然是个罔顾事实、威胁弱者的人,麦小芽的内心活动那叫一个过山车。 “道歉啊!老师让你道歉,你还有什么话说?”胖女人手环胸,视线越过肚皮,幸灾乐祸地看向她,而瘦男人则倒霉点,笑穴还没解开,他的脸早就笑僵了,看到麦小芽被为难,笑得更欢实了。 轻烟两丸幽冷的目光带着些许鞭挞,瓜子脸微沉,这样的她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麦小芽倔强地扬起头,水眸对上轻烟幽冷的视线,势均力敌,没有一丝退缩。 轻烟没想到她居然敢反抗,报名时可怜这缺爹少妈的姐弟仨,才对她客气一分,说了几句客套话,轻烟心中还是把她当成了可以揉捏的软包子,让她道个歉算得了什么? 轻烟头颅高昂,比之前的客套更多了几分疏离和高傲,“麦小芽,打人是不对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麦小芽声线一窒,打人固然不对,但为什么打人情有可原,一个孩子阻止小偷偷自己的东西,也要向小偷道歉吗? 轻烟一动不动如柱子般站在她身边,以身高和年龄优势妥妥地把她笼罩在阴影里,那样单薄矮小,若不是她眼眸浓烈的自信与倔强,旁人一定会认为是老师在管教不听话的学生。 周围的嘈杂声逐渐随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而安静下来,没有人逼迫麦小芽道歉,也没有人说轻烟不对,气氛如胶凝般难以忍受。 瘦男人的笑声突兀而扭曲,家长们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你他妈别笑了!”不知谁吼了一声,笑声戛然而止,可一秒后又裂帛般爆发,人群哄堂大笑。 轻烟脸上不太好看,如刀的目光扫过令她没面子的麦小芽,向前走了一步,声线低如骨髓:“你道不道歉?” 轻烟在逼她? 麦小芽脊背生寒,怒气在心间集聚,可拒绝的话已经说了三遍,轻烟置若罔闻,明显要逼她道歉。 可她绝不会就此屈服。 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学会及时反抗而已。 可轻烟死死盯着她,一步不离地站在她身边,形成了无形的压力,麦小芽看向远处教室里,一双弟妹已经领了书,书包沉甸甸地往下坠,步履欢快中带点蹒跚。 两张小脸洋溢着纯真的笑容,抹平了麦小芽被冤枉的不忿。 “轻烟老师,这件事我没有做错,我是不会道歉的。我现在是以家长的身份站在你面前,不是学生。”麦小芽不卑不亢。 轻烟的俏脸一沉,阴冷了几分,望向麦小宝的视线闪现一丝诡谲,唇角勾起冷笑,“麦小芽,我是你弟妹的班主任,以后管得着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今天你让我下不来台,那么日后再说吧。” 她轻声细语地在麦小芽耳边扔下一句话,踩着笃笃的高跟鞋转身离去。 麦小芽握住学费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闻到了浓浓的威胁味道。 “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麦小溪上前关切的问,本想与长姐分享新班级、新学校的趣事,却见麦小芽脸色发白地站在队伍中间,被两个胖瘦不一的家长仇视着。 麦小宝在听到瘦男子凄厉的嬉笑声后,便知此人又惹了长姐,唇角不由划起嘲讽的冷笑。 “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家长呀?看你年纪才十多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胖女人不无讥讽地挑事,一双老鼠似的贼溜溜的眼神在姐弟仨身上游移。 麦小芽不想和她纠缠,只想快点交钱走人。 只见两层阁楼上,轻烟袅袅婷婷地向校长室走去,不一会儿便见眼圈红红的轻烟跟在校长身后,向麦小芽的方向走来。 麦小芽的心被无形的手一抓,生生地刺痛着。 “怎么办?她把校长搬出来,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麦小芽脑仁儿疼,没想到轻烟清纯无害的假面后,是这么一个锱铢必较、公报私仇的人。 校长是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微胖,戴一副金丝眼镜也无法给他添上一丝半点的儒雅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暴虐、猥琐的感觉。 校长一步步向麦小芽逼近,周遭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自动给沉怒的校长和轻烟让出一条道。 “就是她。”轻烟眼圈红红的,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跟在校长的身后。 校长的小眼睛精光矍铄,看向麦小芽的一瞬,充斥着怒意和不屑,却丝毫没有对家长应有的礼貌。 “你就是麦小芽?听说,你在我学校闹事?”校长冷冷逼视她。 麦小芽石化,闹事?她不过是正当防卫,怎么就变成了闹事?轻烟到底和校长同志说了什么? 在麦小芽锐利的质疑目光中,轻烟不自觉地往校长身后躲了躲,暗地里牵牵校长的衣角,校长会意,一副为轻烟讨回公道的架势,“说,麦小芽,你到底对这两名家长做了什么?” 胖瘦男女见校长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笑开了花,各种添油加醋地汇报起来:“哟,校长,不用问她,问我们就行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外挂凌渊 胖女人两片肥肠唇噼里啪啦,把麦小芽说成天上有地上无的第一恶女,插队打人骂人,无恶不作。 校长的一张脸从白到青,从青到紫,最终剧烈地跺脚,“麦小芽,没想到你刚到我的地盘,就这么嚣张,我知道缺爹少娘的孩子难管教,没想到你这么难管教,当众殴打家长的事都做得出来!” 麦小芽忍不住轻嗤出身,这校长和家长们一唱一和,合着就是欺负她年龄小、缺爹少娘,就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是吗? “你胡说,我姐才不会做这种事!”麦小宝当即弹跳起来,把姐姐护在身后。 “麦小宝,你可千万别跟你姐姐学,否则以后就不用在城南小学混了!”轻烟拉了麦小宝一把,作势把他拉到自己的麾下,却被麦小宝甩了手。 “你别碰我!我要我姐姐!”才见一次面的女人,一来就为难他姐姐,他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喂,麦小宝,你可别不知好歹!我是在替你爸妈管教你,你成了我的学生,就得有点学生的样子,不能对老师没礼貌。”轻烟假模假式地在校长面前蹲下,露出骄人的上围,一面对麦小宝轻声威胁。 麦小宝甩开了她的手,“你不是我老师,你欺负我姐姐!” 麦小芽也没想到弟弟会来这么一出,本来她得罪轻烟就算了,现在连麦小宝都成了班主任眼中不讨喜的熊孩子,往后两个孩子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小宝,不许你乱说话!轻烟老师没有欺负姐姐!”麦小芽呵斥着把麦小宝拉到身边,可麦小宝憋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和姐姐唱反调。 “姐,她明明就欺负你了……”麦小宝用倔强而哽咽的声音说。 “小宝,你别管了,和二姐去别的地方玩吧。我处理了这件事就过来找你们。”麦小芽声线平静,不卑不亢。 校长已经不耐烦了,“快给他们道歉!打人还得了?” 麦小芽冷冷一笑,“道歉?可以,只要你们把插队、偷钱的人揪出来,先向我道歉!”面对校长威胁十足的脸,麦小芽没有退缩,“我今天,是代表家长来的,请校长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家长交谈的语气!” 校长缩了一下脖子,他听了轻烟的话,把麦小芽当成了调皮捣蛋的学生,教训一个孩子,要什么理由?他是校长,想教训谁教训谁,只要对方有一点点错处,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搪塞过去。 “照我说,校长没有问清原因,没有搞清对方的身份,就下了死口要我道歉,是幼稚且极不尊重家长的行为,对此我表示严重抗议和不满。”麦小芽见事情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绝不做软包子。 “你……你打人还有理了?”校长气急败坏,指着麦小芽的鼻子,气得裤管筛糠一般。 “校长,说话要有证据,是我先打人,还是人先偷我东西,两者区别很大,请不要冤枉好人。”麦小芽冷冷反击。 校长身后的轻烟一双怨毒的眼睛在麦小芽身上剜来剜去,本想找校长出头,给她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没想到被麦小芽揪住了关口,校长被说得哑口无言。 “轻烟老师,你当时看到了麦小芽打人,还是看到了别人偷钱?”校长把目光投向了轻烟。 轻烟晃神了一下,却嗫嚅了一下,“我……我只看到她扼住他的手腕!你瞧,他现在还不正常呢。”指了一下瘦男人,他的笑穴还没解开,正用沙哑的声音猛笑。 校长肯定是麦小芽惹事,“你,道歉!再不道歉,小心我不收你两孩子!” 家长群一片嘈杂,“校长的权力也太大了吧?说不收就不收?” “是啊,这样下去我们的孩子还怎么上学啊?哪个孩子不调皮?” “我明明看到瘦男人插队!胖女人还揪她的手!怎么就变成了麦小芽道歉了?” “是啊,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怎么能带头欺负弱小呢?” “再说了,麦小芽是代表家长来的,怎么能这样对她?” 麦小芽向为她说话的人投去感激一瞥,果然天下还是好人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可校长见状,小短腿一跺,“哟,反了你们!还想不想上学了?想让孩子在这个学校读书的,就给我老实点,别给脸不要脸!你不上,还有的是人上学!” 一通疾言厉色后,家长们都不敢为麦小芽说话了。 “你是道歉呢?还是开除学籍,我知道你们,是从山旮旯转学来的吧?怎么,到了城里还充什么刁民?给我小心点!”校长噼里啪啦指着麦小芽的鼻子一顿乱骂。 麦小芽神色越发冷漠,频频摇头,“校风校纪堪忧啊!” “你说什么?你敢顶撞校长?”轻烟不冷不热地骂道。 麦小芽算是看错了她这个人。 在校方逼迫之下,麦小芽心乱如麻,想离开都不行了。 “干什么?开学第一天,就开批斗大会呢?”一个幽冷磁性的男中音从不远处响起,瞬间吸引了家长们的注意。 凌渊在万众瞩目中,迈开大长腿,唇角勾起自信而随意的笑容,人群自动给他让道,议论声此起彼伏。 “他谁呀?怎么这么帅?” “连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你是山顶洞人吗?他是凌氏集团的公子,凌渊啊!全江城市都有他的门面,哟,今天怎么到山旮旯来游逛啦?” “你们瞧,他……他在干什么?” 在众望所归中,凌渊闲庭信步,举止优雅地走到麦小芽身边,一手搭在她肩上,笑容亲昵和蔼,“小芽,发生了什么事?” 校长顿时傻眼了,“您……您是凌氏集团的公子凌渊?”大大的风云人物,他这个校长在官场几十年摸爬滚打不是白混的,不认识几个名人能混得下去? 微风吹过,轻拂着凌渊亚麻色的发丝,他却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折扇,没有接校长的话,对麦小芽说:“你还没回答我呢!”声线低沉,满满的宠溺啊!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缴费 麦小芽咳咳了一下,对他如此亲昵的用意多少明白一点,便顺坡下驴:“是啊,渊哥哥,我在给弟妹报名呢。可是,有人插队。” 凌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笑到扭曲的瘦男人,一边还站着苦大仇深、羡慕嫉妒恨的胖女人,“哦?插队啊,那就不对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都讲究先来后到,名不顺则言不顺,你说是不是,邱校长?”凌渊好整以暇地看向校长。 原来校长姓邱呀! 邱校长抬手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一面谄媚地附和着:“是是是,凌大公子说得对。”小心肝却被凌渊的目光盯得发毛,眼瞧着凌渊和麦小芽已是勾肩搭背的关系,看不出来眼前缺爹少娘的女孩子,是怎么攀上凌渊这棵大树的。 可原因究竟如何,轮不到他管,眼前,他只能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把事情按下。 “那个,你……还有你,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别看麦小芽年龄小,就欺负人家!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家长,给我边上去,麦小芽,你来,我带你去交费。”邱校长咳咳两声,对惹事的两个人当头棒喝,又猫着腰亲自为麦小芽服务。 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前一秒还法制、章程、先来后到,现在是让麦小芽插了所有人的队? 奇妙的是,整条队伍没有一个家长对此表示不同意。 “是是是,您请!您请!”几个戏精家长已经让出了一条道,让麦小芽三人通过。 “喂,你就这么走了?”瘦男人欲哭无泪,他的笑穴还没解开呢! 众人的注意被吸引过来,瘦男人的脸已经笑成了猪肝色,嘴角一抽一抽,明显已经精疲力竭,赶明儿这张脸恐怕三天都笑不出来了。 众人也没看清楚是什么手法,瘦男人在抬手的一瞬,腋下一阵酥麻,杀猪般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张笑惨的皮肤终于得到了放松,像泄气的皮球瞬间瘪了。 “走吧,去缴费吧。”麦小芽若无其事地对校长说,踏上去二楼的台阶。 邱校长谄媚地笑着,一面把人往办公室引,“来,里面请,随便坐,我去泡茶。”他推开一间办公室,精致奢华的装潢,连沙发上的垫子都是苏绣的针法,那一个个瓷盅分明是雕花上品,碗壁上印着景德镇出品几个小字,还有那窗帘、那琉璃桌,让麦小芽大开眼界的同时大为吃惊,一个小小的乡村小学校长,居然能配备如此豪华的办公室! 其中,莫非有什么油水? 两道疑惑的目光射向邱校长,他正在擦拭凌渊要坐的沙发,一脸局促的谄媚,“凌大公子,来,坐吧。” 凌渊不推迟,不紧不慢地坐下,“邱校长,不错嘛,办公室这么豪华,捞了不少油水?” 邱校长一听,手上一抖,脸色有些慌张,却只有那么一瞬便消失不见,“哪里哪里,这是咱们学校的贵宾室,专门招待贵宾用的。”邱校长假模假式地谦虚着,其实心里高兴得飞起。 要知道,整个城南乡教师圈,能拥有如此豪华的招待室的老师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豪华他知道,但没想到连凌渊都赞不绝口。 可麦小芽明明看见凌渊黑眸中的冷光,赫然是发怒前的预兆啊。 轻烟端着新沏的西湖龙井,清纯的小脸浮着温柔羞涩的娇笑,从进门就盯着凌渊,直勾勾火辣辣的眼神,让麦小芽实在汗颜呐。 “喂,她好像在欣赏你。”麦小芽用手肘捅了捅凌渊,齿动唇不动地轻声说,脸上还挂着无法勘破的假笑。 凌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轻烟的方向,视线空灵,连轻烟的影子都没装进眼球呢,就飘到麦小芽身上了,“也许,我太帅了吧。” 麦小芽差点喷茶,忙呵呵哈哈:“是是是,您最帅。自信是好事,要保持到八十岁。” “你在质疑我?”凌渊有力的眼神向她射来,确切地说,是在质疑他的帅。 麦小芽牢记自己此行的使命是来缴费的,不是评论他的长相来的,随口附和道:“是是……哦,不是,你很帅。”着急地望向邱校长,他什么时候谈缴费的事? “回答得不够认真。”凌渊暗地里伸来一只大长手,隔着位置用力一扯,麦小芽身子一斜,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勉强撑住桌子才没有落下,这一动成功吸引了轻烟和邱校长的注意。 “呀,你没事吧?”邱校长亲自来扶。 “不,不用了。”麦小芽推拒了他,却听见凌渊“噗嗤”笑出了声,麦小芽忍不住一顿腹诽:看她出丑很好笑吗? 邱校长讪讪地缩手,见轻烟素手斟茶,目光却盯着凌渊一动不动,眉心皱了一下,便倏忽展开。 “这位是?”凌渊唇角抿笑,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轻烟。 麦小芽无力扶额,莫非他也被轻烟楚楚动人的表象给迷住了?出了插队的事情后,麦小芽对她的印象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不过,凌渊喜欢她,管自己什么事呢? 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着的两个年轻人,或许还能衍生出什么故事呢!麦小芽心猿意马地想着,琢磨着处理正事要紧。 “麦小芽,你想什么呢?”磁性的男音在耳边炸响,麦小芽遇上了凌渊两丸责怪的眼眸。 “没,没想什么呀!哦,想了,校长,我现在可以缴费了吗?”麦小芽看向校长,从楼下到楼上,他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连笑容都从凶厉的,变成了酱油水味道的。 “小芽啊,这个缴费的事儿咱们稍后再说,请先喝茶,先喝茶!”邱校长打了个油光水滑的擦边球,往茶盏里斟茶。 麦小芽算是明白了,她在这呢,完全是个噱头,邱校长和轻烟的目标是凌渊,而凌渊为什么出现在这,麦小芽也想知道! 说不好他们之间有什么非正常的交易呢?豪门的男青年就像不知疲倦的播种机,走到哪儿播到哪儿!麦小芽被机智的自己给雷到了,向凌渊投了一个不得了的眼神,偏不巧,就碰上了他凌厉的视线。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霸王餐 如果视线真的可以杀人,麦小芽已经被戳成了筛子。 凌渊恼火,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麦小芽心中就是这么一个饥不择食、见到雌性就上的人吗? 麦小芽忙喝茶,借茶杯挡住七荤八素的眼神,快憋出内伤了。 “少爷,我现做了糕点,您想吃白糖糕还是茯苓糕?”轻烟曼妙的身姿不知何时飘到了凌渊面前,用黄莺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水眸期待地望向凌渊。 那微微弯曲的膝盖和身姿,那嗲到骨头都要发酥的嗓音,和楼下对麦小芽说话的时候判若两人呀。 邱校长冷眸一皱,一瞬后便哈哈笑起来:“对,凌公子,这个城南小学全体师生都知道,咱们轻烟老师,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生了一双巧手,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糕点,经过她的纤纤玉手,那滋味可叫一个美味。您要不要尝尝?” 麦小芽无聊地瞟了一眼额发,此刻的她乐得做小透明,他们都以为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女孩子,人事不知,才当着她的面大肆讨好,殊不知她幼嫩的身躯里住着的是二十二岁的灵魂,什么荤的素的没见过呀,一点都不值得惊奇。 凌渊见麦小芽自顾自地吹头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下无名火起,“你就这么无聊吗?”他声音不大,却微沉阴冷,在座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轻烟的娇笑僵持在脸上,和校长交换了一下眼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到不行。 麦小芽见三人齐齐看向她,才反应过来:“你……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不吃,我不饿。” 邱校长同情地闭上了眼,凌渊最讨厌的就是被忽略,还是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忽略,麦小芽居然胆大包天到可以当众屏蔽凌渊的话,她是怎么做到的? “麦小芽!你就这么惦记着吃?”沉怒的男中音再次炸起,刺穿了麦小芽的耳膜,隔着十万八千里,麦小芽都能感受到凌渊毫不掩饰的愤怒。 尽管麦小芽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人轻烟姐给你拿糕点,你盯着我干嘛?”麦小芽好委屈好无辜。 凌渊收回视线,小样,还无辜上了,出了学校大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轻烟的小脸轻微扭曲,暗地里向麦小芽投了一个怨毒的眼神,对上凌渊却不得不做出善解人意的小表情,继续兜售她的糕点,“是啊,凌公子,您想吃哪一种?” 凌渊不愠不怒地扫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我从不在外面吃东西。” 麦小芽扶额,他刚才不还跟轻烟眉来眼去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从不在外面吃东西”,一瞬间就把他高高在上的地位给凸显出来,仿佛在说,以他的层次,轻烟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只有麦小芽知道,凌渊早就在赣菜馆、顺春堂吃了不下十顿饭了! 邱校长和轻烟脸色一顿惨白,尤其是轻烟,自视甚高的她被人当众点播不够资格,心里的小野猫早就把凌渊的自画像给挠烂了。 “是是,凌公子的身份怎么能随便在外面吃东西呢。快,下去吧,别在这碍眼!”邱校长讨好完凌渊,厌恶地向轻烟挥挥手。 什么叫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轻烟算是尝到滋味了。 袖下的手握拳,指甲扣入肉里,轻烟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麦小芽身上,用目光把她戳了七八二十遍。 麦小芽无奈耸肩,真的不关她的事呀!得罪了班主任,往后一双弟妹可怎么混呀?都怪他!麦小芽转眸凌虐了凌渊一千遍。 终于在麦小芽眼中看到了在乎,凌渊的气莫名地顺了。 “邱校长,我听说插队这件事,是刚才的女老师跟你告了状?”凌渊放松地在沙发上舒展开颀长的身躯,饶有趣味地望向邱校长。 邱校长脸色苍白了三秒,换上了比菊花还要褶皱的笑:“不不不,刚才的事是个误会?” “哦?误会?我在山上看你们反复折腾了几遍,只是个误会?”凌渊冷若冰棱的话语带着锋芒,刺破了校长的伪装。 他说什么?站在山上?好像后山上的确能看到校内发生的一切,可这么远,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看不清楚呀? 校长还怀着侥幸心理,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给圆过去,毕竟轻烟明知他有老婆,还能跟他保持不正常的关系,难为她了。 “您……您是什么时候进学校的?后山太远,您肯定没看清楚。”校长还想打擦边球。 砰砰砰的脚步声匆匆赶来,是温如风挥汗如雨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片,足有一平米那么大。 麦小芽一拍脑门,凌渊和温如风是一对连体婴儿,难怪她见到凌渊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正常,原来是温如分不在。不过,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这么久他都去哪儿了? “老板,这是您要的东西!”温如风把一张大纸铺平在琉璃桌上。 邱校长见来人和凌渊的关系匪浅,越发谨慎地招待起来。 “哟,这位是……” “别忙活了!看看你做的好事!”温如风把邱校长的肥胖的脑袋摁在琉璃桌上,以俯趴的姿态,把纸片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赫然是麦小芽和瘦男人拉扯的照片!不过,瘦男人伸向麦小芽口袋的手,清晰可见! 天哪,凌渊居然把这一幕给拍下来了!他怎么做到的? 之前危景天用相机拍摄的方式,记录了麦小言的犯罪罪行,麦小芽便相信高科技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 “你……你用的是什么相机?”麦小芽眼泛星光,四十五度角仰视凌渊,像素如此高的相机在八十年代是少之又少的。 “一百六十万像素,德国货,拍嘛嘛清!”凌渊从中上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薄如笔记本,还是几十页的那种,宽如手掌,在手里盈盈一握,轻便快捷。 麦小芽艳羡了一阵,办正事要紧,对校长说:“哼,看清楚了吧?我就说有人偷我钱包!你偏不信,还要我向小偷道歉!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轻烟的诡计 校长也总算看清楚,脸被摁得发胀,又不敢还手,只能告饶,“是是是,我们不小心冤枉了您,您高抬贵手,原谅我们这一回,毕竟,马有花眼,人有失蹄嘛。” “蠢货!是人有花眼,马有失蹄!”温如风一脚揣在他肥胖的后臀上,校长发出一声惨叫。 “对对对,我蠢!我不对!可是,今儿的事不能全怪我呀!”校长犹豫了一下,虽然轻烟对他有献身之恩,可比起他的前途身家性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是轻烟这么跟我说的!说麦小芽打人又插队的,我是一校之长,这不就……” “所以你就欺负麦小芽势单力薄,冤枉她打人,逼她给小偷道歉?”凌渊豁然起身,颀长俊挺的身姿完全把校长笼罩在了黑暗中,气势迫人,令人无法直视。 明明被冤枉的是她,凌渊却不远千里给她出头,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比起感动,麦小芽还是满眸星光,手托腮,“好帅呀!” “我……我哪儿敢?都是……都是轻烟那个贱人挑唆的,她说有个孩子当众让她下不来台,让我出面震场。”邱先华道出真相,把轻烟出卖了个底朝天。 “果然如此!”凌渊看向麦小芽的目光充满同情,让她觉着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急需他的垂怜。 被下套是真,被同情也是真,不过麦小芽不喜欢被同情,向他回了一个倔强的眼神。 “你说吧,这怎么办?”凌渊伸出长臂把她护在羽翼下,死死揽在身边,神色却是问校长的。 温如风同情地闭上了双眸:又有人要倒霉了。 麦小芽用手肘顶住他,暗地里掐了他的皮肉一下,凌渊吃痛缓缓低头,面不改色地瞪了她一眼。 “听话!别捣乱!”凌渊戏谑地在她耳畔低吟。 “到底是谁捣乱?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麦小芽被欺负,可弟妹还在轻烟班上呢,要是将来轻烟给弟妹们穿小鞋,她鞭长莫及爱莫能助。 凌渊置若罔闻,视线直直逼向邱校长,“你,说吧,到底怎么办?” 邱先有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凌渊意图所在,他是想保护麦小芽,替她出气,凌家大公子可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人,忙笑成了一朵谄媚的菊花:“这有什么难的,我让轻烟给麦小芽道歉。” 言毕,拿起座机拨通了轻烟的电话,“轻老师,来贵宾室一趟。” 坐在梳妆镜前的轻烟正往嫩白的脸上补妆,凌渊是她所能见到的权力巅峰的男人之一,她要把握机会把自己推销出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好!我马上来!”她不顾校长不快的语气,一双眸子登时硕亮如星,理了理刚换的蕾丝长裙就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出现在贵宾室门口。 “您找我?”轻烟假装对室内诡异的气氛置若罔闻,对校长和凌渊笑出了最美的弧度,笑容在遇到凌渊腋下的麦小芽时,变得僵硬。 “轻烟老师,你过来一下!”邱先华毫不绅士地攥住轻烟纤细的手臂,把她“啪啦”扔到桌上,娇嫩的身子便趴在了办工作上,在她若有若无地配合下,姿势显得很暧昧。 “怎……怎么了?”轻烟语气轻柔如莺,让温如风为之一荡。 邱先华的狠意酥软了大半,指着桌上的图案,“你自己看!” 轻烟一门心思都停在凌渊身上,怎么会想到她极力想讨好的人已经把她坑麦小芽的经过拍得清清楚楚,连瘦男人伸向麦小芽口袋的动作都异常显眼。 “这……这是什么?我不懂。”轻烟心下大骇,却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迷蒙地望向凌渊和邱先华。 “你干的好事!”邱先华责怪地白了她一眼,“那个瘦男人是个小偷,你冤枉麦小芽打人也要看清楚,别无中生有,毁人清白!” 轻烟衣服被他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坏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涌满委屈的泪水,“校长,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想冤枉麦小芽……” “哦?你没想冤枉她,那这是什么?”凌渊把一个巴掌大的相机扔在桌上,在相机的另一端,是一块巴掌大的屏幕,正播放着轻烟逼迫麦小芽道歉的画面。 轻烟如垢般的脂粉再厚,也掩盖不住她苍白的底色,“不,我没有!那不是我做的。” “证据当前,你还敢抵赖!”凌渊阴森一笑,轻飘飘的视线落在轻烟身上却像大货车碾压而过。 轻烟最想获得青睐的男子,居然为了麦小芽毫不留情地剥了她的美人皮,露出卑劣的品行,她压抑地向麦小芽低低看去,眼底的腹黑阴冷不可估量。 麦小芽心头一颤,“轻烟老师,你现在知道我不能道歉的原因了吧?” 被将军的轻烟浑身一颤,“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在今天的事情上,我想给我弟妹换班级。”麦小芽决不允许自己的弟妹落到轻烟这样一个善玩弄权术的人手中,否则,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一定会吃亏的。 “什么?换班?”邱先华眸光一凛,大有难为之色,“你知道现在学校的名额都固定了,我不能为了这件小事让别人调动不是?” “什么?你是一校之长,怎么可能不能换?”麦小芽胸口一窒,眼眸也迫切了几分。 邱先华瞧在凌渊的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对她:“我没有骗你。” “不可能!你是校长,调动两个孩子都办不到吗?”麦小芽很失望,而轻烟暗地里向她投了一个得意的神色。 凌渊隐隐瞥见了她的异动,唇角勾起冷笑,“那么,调动一个老师,总比调动孩子要方便吧。” “什么?你,你为了她,要把我调走?”轻烟几近崩溃,一张小脸错愕委屈,望向麦小芽的视线淬了毒一般。 邱先华眸光一晃,“这倒是个好办法。”说着,好言奉劝轻烟,“今天,你做了这么不光彩的事儿,只能怪你自己,不能怪我这个当校长的狠心,给我滚到三班去吧。”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缴费 “什么?三班是垫底班,校长您怎么能让我一个本一师大的毕业生去带全乡最差的班级?我不要!”轻烟如踩了尾巴的猫,就差跳起来挠邱先华两爪子。 所谓最差,不是成绩最差,而是家世背景最差的班级,什么十乡八里山旮旯的学生,为了方便管理,都分在三班,而麦氏姐弟是作为城镇孩子,分在二班的,那是一个中等偏上的班级。 “哎呀,只是班级不同,工资待遇还是一样的,你怎么就拐不过弯来呢?”邱先华气急,他想尽快结束对话,不能再让凌渊拿捏到他的软肋了。 “可是,校长,我……”轻烟在心里凌迟了麦小芽千百遍,她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师范生,分到乡下野镇已经是城南小学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带二班是二班全体学生祖坟冒烟,如此心高气傲的女教师,怎么能忍受带差班的待遇? 轻烟感到一辆无形的大卡车从脸上碾压过去。 “好了,别可是了,你快去吧。”邱先华粗暴地甩了一句话给她,“我还有客人。” 轻烟这才悻悻然地离开了,不忘走三步扭一扭地放骚,期待凌渊能最后垂怜。 只是,凌渊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就算了,达到目的还打了个响亮的唿哨,把麦小芽搂得更紧了。 “哎呀,男女授受不亲,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麦小芽可是很在乎清誉的,从凌渊的腋下挣脱出来。 凌渊不以为意地笑笑,向邱先华笑笑:“我和小芽是拜把子的兄妹,你可别见怪啊。” 邱先华微愣了一声,发出恍然大悟的“哦哦”声,千恩万谢地向凌渊说道:“凌大公子,您看呀,今天我替您办了事,您能不能替我在上头教育局的朋友那,美言几句?” 麦小芽登时石化,敢情今儿个呼唤他殷勤对待的,不是正义和公平,而是凌渊的面子? “行,我有机会和教育局朋友吃饭的时候,会提到你的。”凌渊伸出一只大手,在校长的脸上拍了几下,邱先华登时受宠若惊地握着那只白皙的手又摸又亲。 凌渊见势头不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慌忙撤了手。 “你你你小心点,少爷的手是你能拉的吗?”温如风也没想到邱先华居然能做出如此不雅观的动作,“小命要不要了?” 邱先华登时吓得面如土色,笑容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忙不迭向三位大佛连连鞠躬道歉。 从浓烈的酸氛中走出来,麦小芽只觉外面的空气多么新鲜,阳光多么充足,就是,搂住她脖颈的这只手,有点讨厌。 “喂,凌渊,你帮了我,我会记住的。你能放开我了吗?”麦小芽义正言辞地推开了他的手。 “不行!换老师换班级那么大工程,你准备怎么谢我?”凌渊饶有趣味地箍进了麦小芽的脖子。 “你想宰我是不是?”麦小芽一眼斜睨仿佛能穿透凌渊的深沉伪装。 温如风噗嗤笑出了声,“宰你?麦小芽,虽然你是个厨子,我们老爷可是全城有名的大企业家,用得着宰你一个小厨子吗?” 话刚落声,温如风的头顶就挨了凌渊一巴掌。 “瞎说什么呢,我和小芽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凌渊嫌弃他多事。 温如风一脸吃瘪和委屈,“少爷,我说的可是实话。”见少爷不容置疑的样子,温如风的唇哦成了圆形,“少爷,你是不是想去顺春堂吃霸王餐?” “霸王你个头啊!我是那种人吗?”想他堂堂凌氏集团继承人,用得着威胁利诱一个厨子吗?天下想约他饭局的人都排到黄浦江去了。 “哎呀,少爷,你勉为其难承认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温如风想起凌渊和老夫人为了她怄气,对麦小芽说话的语气有点冲,“少爷替你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得有点表示呀?” 麦小芽强行把凌渊的手臂从脖子上取下,一指禅对准了他的腋窝,语带威胁,“你要敢再箍我一次,就让你尝尝笑穴的滋味!” 额,笑穴?凌渊脑海浮现出瘦男子笑得死去活来,脸部肌肉笑到抽筋,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欲哭无泪的表情,眼前的小女孩脸色紧绷、黑琉璃的眸子折射出浓浓的戒备,确信麦小芽绝不是说说而已,这才心甘情愿地把手从她身上取下。 “喂,麦小芽,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吧?我刚给你换班,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凌渊好不冤屈。 “就是!麦小芽,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温如风凑上前,满眸鄙夷。 麦小芽挠头,“什么事啊?”好像她除了拿了凌渊一处门面、几顿饭钱,好像没欠他什么呀。 见她一脸懵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辜小表情,温如风要暴走了,他少爷都帮了个什么人呀? “麦小芽,你脑子抽了还是故意的,你难道没发现学费没交吗?”温如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三观都是扭曲的。 怎料麦小芽闻言像一只被踩尾巴的小野猫,一蹴而起,一溜烟跑到贵宾室,“校长,那个,钱,学费,还没交呢!” 邱先华见到气喘吁吁的麦小芽,下意识向她身后瞥去,见凌渊没跟来,挤出一脸谄媚的假笑,不过这种笑和面对凌渊的时候决然不同,是阴森森、有预谋的,“麦小芽,你和凌大公子什么关系?真是他说的,那个,拜把子兄妹?” 这年头结拜兄妹什么的都是假把式,他对外也称轻烟是他拜把子的干妹妹,可背地里还不是男盗女娼,做了一系列见不得人的事。 麦小芽见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在身上不怀好意地逡巡,当即炸毛:“邱校长,你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见邱先华一脸狐疑,麦小芽气闷地掏出钱,“那,学费,要多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收据!” “交什么交啊,你和凌渊那档子关系,我怎么敢收你的钱!”邱先华很不乐意地说。 “为什么不敢?”麦小芽就奇怪了,她被潜规则了? 邱先华一副不跟你玩了的表情,拎着开水壶向办公室走去,“你弟妹的学费,从我工资里扣。我给你开个收据。”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高档场所 说着,在两张收据本上大笔一挥,洋洋洒洒,撕下给了麦小芽,“拿着啊,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了,你必须在凌渊面前给我美言几句,不升职给我涨涨薪水也不错啊!” 话说得这么明白,麦小芽要再不懂,就显得太不上道了。 “行,话呢,我会帮你说,还请你多多关照我弟妹,他们要是在你们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保不准我就给凌渊吹耳边风了。”麦小芽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邱先华一看,这小姑娘好社会呀!这么快就上道了。 “行啊,包在我身上!”邱先华拍着肥胖的胸口保证。 所谓隔墙有耳,他们的一番话早被有所图谋的轻烟听了去。 不过她只听到了前一半,就扭着小腰肢,愤愤然地离开了。 麦小芽把钱放在桌上,“行,我听说学费一共是一百三十五,钱给你,收据我收了。”在社会上混,欠钱可比欠人情好,她辛苦了一两年,把所有钱财都积攒起来,给姐弟仨当学费,当然不会让孩子在校长面前低人一等。 一叠小钱整齐地放在桌上,有五块的,也有一毛两毛的,加起来总共一百三十五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邱先华看惯了大钱,见这一把小钱,眉心一蹙,挑起一张五块的,嫌恶地抚摸了一下钱上的油印子,“这是你自己挣的?” 麦小芽唇角抽抽,“当然,难不成是我偷的?” 邱先华没有否定,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怪异,“成。我当你和凌渊有多深的交情,他怎么连钱都没给过你吗?” 得知他的疑惑,麦小芽翻了个不屑的白眼,“这是我弟妹的学费,收据、钱两清。”说罢便向外走去。 这时,办公室的座机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哦哦哦,好好好,是的,您说得对。”邱先华谄媚殷勤的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麦小芽一身轻松,只觉天空云淡风轻,弟妹上学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只是,他怎么还等在路边?他身边笑容甜美的孩子,不是弟妹又是谁? “姐,你快来,渊哥哥请我们去吃好吃的。”麦小溪笑得没心没肺,正为长姐自豪呢,不管到哪儿都有帅气多金的男青年罩着,她也沾了不少光,一张小馋嘴要吃遍天下美食。 麦小芽看穿了她的小九九,感觉是时候教育女孩子自力更生的时候了,“小溪,走,姐有钱,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麦小宝听懂了姐姐的意思,也撅了撅唇,“是啊,我们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要让别人请我们吃饭!” 麦小溪懵逼地挠头,觉得有道理,转眸向凌渊笑道:“对不起,我们自己有钱,你的好意就等下次吧。”说着,像一只花蝴蝶飞回麦小芽身边。 麦小芽捋顺了她的小头发,向凌渊投了一个胜利的笑,见他鼻子冒烟的表情,畅快地转身,“走吧,请你们吃饭了。” 凌渊这才展露笑颜,快步走在孩子们之间,一手抱起一个,“走,姐带你们去吃天妇罗。” “天……天妇罗?”那是什么东东?麦小溪光听名字就砸吧砸吧嘴,仿佛什么美味的东西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去了你就知道。”一左一右两个孩子已经上小学,可凌渊抱在手里,丝毫没有沉甸甸的感觉,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营养只够长高高,哪够长肉肉呀?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把一双小兔崽子喂成肥兔子。 “咦,渊哥哥,你笑什么呀?”麦小溪软糯清甜的声音问,小手捧在凌渊瘦削俊挺的面容上,只想亲一口。 “没什么,和你们在一起真高兴。”凌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麦小芽脚步微顿,他说什么?他不应该讨厌她,毕竟一开始麦小芽就害得他过敏,嘴唇肿成了香肠吗? 回眸处,对上了温如风锥子似的目光,麦小芽知道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你高兴什么呀?”麦小溪打破砂锅问到底。 凌渊沉吟了片刻,语气肯定地说,“因为,渊哥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吃饭,没人跟我抢,现在,有你们两个小崽子跟我抢,渊哥哥的胃口越来越好啦!” “你是不是有病啊?”麦小宝可不是两顿美食就能收买的,他不喜欢凌渊,因为他总是给姐姐出难题,便略略不快地冷了一句。 温如风登时气恼得眉飞色舞,“你,你个小兔崽子,你说谁有病呢?” 麦小宝奇怪地瞟了温如风一眼,“皇帝不急太监急。” 温如风被怼得脸色扭曲,麦小宝和他姐姐一样牙尖嘴利,惹人讨厌!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不过腹诽还没完呢,就被凌渊投了一个杀人的眼神,“不许吓坏小孩子。” “少爷,我不被他们吓坏就不错了!”温如风心凉如水,少爷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两个不识好歹、牙尖嘴利的小家伙,用得着这么捧在手心怕化了吗? 就麦小宝那皮实的小肉身,扔到炼丹炉都炼不化的! “如风,去好寿亭订四个四个位置。”凌渊毫不介意,挥挥手给温如风找了个差事。 “少爷,好寿亭可不便宜,你确定要宰麦小芽一顿?我确定把她抵押在店里都不够。”温如风猫在凌渊耳边担忧地汇报,迎来的却是凌渊“你在逗我?”的小眼神。 “别废话,快去。”凌渊催促。 温如风刚要退下,被人拉住了,“等等,好寿亭?你们刚才说很贵?” “是啊。”温如风心下大喜,麦小芽听到了才好呢,替少爷省钱,“我猜,你三个孩子抵押了也不够一餐饭。” “胡说!”麦小芽一咬牙,“我们有这么不值钱?” “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是那种只招待外宾的餐厅,像你们仨……”温如风眉毛掀起不屑的弧度。 “温如风,你想不想活了?”凌渊阴沉的话声骤响,令温如风兀自一凛,脊背生寒,连忙咳咳了两声,“我去定位子。” 麦小芽还沉浸在“招待外宾”的字样中没明白过来,“你,你是说,我姐弟仨今天要充当外国人?不行不行!”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中毒了 凌渊伸出大掌,在麦小芽柔软的发间摩挲了一下,“去了你就知道。” “等等,你真的铁了心要宰我们吗?”谈钱伤感情,可麦小芽作为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吃一顿饭几千几万块什么的,简直不能想象! “麦小芽,你能不这么俗气么?不就是吃个饭,哥带你们见见世面,有什么包在哥身上。”凌渊拍着胸脯,豪迈地说。 “那也不行!今天,你已经帮了我们一次,我该请你吃饭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找个便宜点的餐厅,否则……”否则她真的会破产的! 话没说出口,人就被凌渊拎着小胳膊向校外走去。 在几十米外的教室宿舍围栏边,一个靓丽却阴冷的女子盯着二人亲昵的一幕,眼眸快滴出水来。 一座外貌其貌不扬的圆形建筑,斑驳的墙面掉光了漆,门扉漆黑而油腻,挂着两个环锁,门牌上一块黑底暗金日文字体,“好寿亭”,当然,麦小芽是看不懂。 凌渊按门铃后,一个描眉画目、穿和服扎高髻的女人谦恭开门,把一行人往里迎。 室内呈现出与斑驳门面不符的雍容华贵,日式阁楼、壁画和服务人员,无不显出与中式餐厅别样的异域风情。 “阿里嘎多……”绵柔酥软的女声把四人拥入内堂包厢,低矮的桌子、精美的坐垫,桌上摆着温馨美丽的花瓶,一盏茶、几个瓷杯。 “哇,凌渊,你是不是和这家老板很熟啊?”麦小芽安顿了一双弟妹,学着凌渊的样子盘腿坐在桌边。 凌渊唇角挂着真心的笑容,修长的手指端起象牙白茶壶,在素白瓷杯上斟下香喷喷的清茶。 “来,尝尝,这是日式抹茶。”当凌渊把清冽的青绿色液体倒入麦小芽杯中,她的嗅觉被森林的清香刺激,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哟,我说小芽大厨,你不会不胜茶力,还没喝就醉了吧?”凌渊爽朗大笑。 “才没有。”麦小芽端起茶杯,刚到鼻前又打了两个喷嚏,心下不由疑惑,莫非经过顺春堂的训练,她的嗅觉神经又升级了,对清淡的茶香异常敏感? “要我说,你不做警犬简直浪费!”凌渊抿茶,幽香满唇,沁人心脾,人也变得神清气爽了。 麦小宝向盯小海狗的目光,死死盯住长姐的鼻子,“姐,你……你鼻子怎么了?怎么起红疹了?” 麦小芽用手一摸,呀,果然一颗豌豆大的红疹挂在鼻翼上,挡住了茶香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茶有问题!”这是麦小芽的第一反应。 凌渊慌了,好寿亭是乡镇重要产业之一,专门招待达官贵人和外来商人,尤其是日本投资者,居然有人在这里投毒不成? “服务生!”凌渊按下了服务铃。 几十秒后,一个日式和服的女子毕恭毕敬走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啤酒肚男人。 “渊少,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啤酒肚男对客人点头哈腰,一脸谦恭状。 凌渊没有戳破茶水有问题的事,“有银针吗?” 啤酒肚男有一刹那的懵逼,旋即点头,在药房取出了一盒铮亮精致的银针,“渊少,给。”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沉,目光在三个孩子之间审视。 “您的鼻子?”啤酒肚男目光如炬,像是久经沙场般,落在麦小芽鼻翼隐秘的红豆上。 麦小芽越发感觉好寿亭的气氛诡异而危险,但看得出来啤酒肚男和凌渊是一边儿的。 “没什么,就是鼻子有点不舒服。”话语间,一阵眩晕直冲麦小芽的脑门,身体一阵疲软,心惊道要出事,忙拉了一双弟妹的手,“别碰茶!” 好在一双弟妹心思都在长姐身上,哪敢动桌上的东西。 “有毒。”凌渊把针尖发黑的银针从翠绿的液体拿出来,眉心紧拧,越发凝重,可他喝过了,为什么他没事,而麦小芽只是闻了茶香,就出事了呢? 他顾不得责难啤酒肚男,当即让他拨打电话叫救护车。 “别,别了吧,我没什么事。”麦小芽一想到自己躺在白床单上被一堆医生围着救护的样子,就有点太兴师动众了。 “去不去,由不得你!”凌渊没有多解释,便让温如风把一双弟妹送到了自己家,站起身不由分说把麦小芽拦腰抱起,往好寿亭的门外走。 屋外传来一阵急救车的警笛声,麦小芽不过鼻翼长了个豆子,就被凌渊塞进了白色担架床,被一群医生护士簇拥着,急速开往城南卫生所。 不知是药力作用还是心慌,麦小芽只觉脑袋沉沉的,一股来历不明的气息萦绕在鼻子左右,鼻翼被灼烧得一片通红。 “快,给她输液!”一个医生把一瓶药水挂在床边,吩咐随行护士,几个人七手八脚又是消毒又是扎针,麦小芽的视线越发混乱虚浮,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兵荒马乱的梦,梦中的她被很多人颠来倒去地看,针孔的刺痛、液体的灼热,还有无法名状的割裂疼痛,令她不住地逃亡,却怎么也逃不出一只宽厚的手掌。 当一阵白光把她从昏迷中唤醒,麦小芽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和正在输液的吊瓶。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的液体就像永远流不尽似的,注入她的血管。 “小芽,你醒了?”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沉沉响起,音源就在床边,可她却怎么也无法转过身体看向那人。 脖子是僵硬的,仿佛上了什么不知名的枷锁。 为什么她的五脏六腑像被无形的手拎着,提心吊胆,黑琉璃的眸转了转,麦小芽在余晖中见到了一张艳丽妖娆,甚至堪称完美的面容。 妖娆的殷红桃核唇,俊逸白皙的鹅蛋形脸,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修长卷曲的睫毛,像蝶翼一般卷带着无限离愁别绪,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向她看来。 那视线复杂得深不见底,宛若一池秋水将麦小芽吞没。 涩,无法名状的苦涩、青涩与微甜,让麦小芽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噩梦之余 “一达……”一个久远的名字从口中滑出,麦小芽为之一震,那个曾经把炙热幽深的枪口对准她后背的男孩,那个小小年纪因爱生恨,兼并了白石村附近几十家药农,无形中与陆鼎元站在了对立面。 “小芽,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独自来到城里上学?”洛一达幽深的眸布满了哀怨,比西施也不为过。 麦小芽语噎,如今的她看到洛一达只记得冒烟的黑洞洞的枪口,以及那分崩离析的痛楚。 “一达,你,你的病好了吗?”麦小芽想起了他因内疚自杀后陷入了昏迷,今日出现在身边,她只觉五味杂陈,惊喜、害怕和忐忑,逐渐埋葬了曾经云淡风轻的友谊。 两丸深邃的视线射向她,洛一达的语气逐渐尖锐,“你希望我一直病下去吗?这样,你就能和危景天双宿双栖了,不是吗?” 麦小芽喉咙一哽,今日之病恐怕也有他的嫌疑在内。 “一达,你别这样……”凉泪从眼角滑下,曾经温暖的一幕幕如无声电影在脑海上演,他为她修理余小琴和麦玲玲,教她种植蒲公英,给她砌猪圈,为她煮了第一个爆炒蒲公英……一切的一切,恍然如昨日,可因为柳絮儿偷了洛家的三万块钱和药谱,导致二人站在了对立面。 如今,只怕她卧病在床,也有洛一达的缘故在。 “小芽,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洛一达堪称角色的面容在话语间经历了哀伤到愤怒的过程,精壮的手指紧紧捏住麦小芽的手腕,力道大到想把她捏碎。 “一达……别这样,疼。”麦小芽想抽回手,却发觉浑身瘫软无力,连抽回手的力气都没有,眸带惊恐,“一达,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妖娆阴柔的容貌在麦小芽的眼睑空前放大,几乎贴在她脸上,连每一个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还是如果冻一般鲜嫩俊逸,眉宇间的愁绪浓得化不开,增添了几许阴柔和深沉,灼热的气息扑在麦小芽的颈部,带着草木清香,与好寿亭的茶香别无二致。 是他动的手,只有他,一个医药世家长大的孩子,才能调出通过空气就能传播的药品,还是针对麦小芽才有效的独有药剂。 “小芽,你怎么能在离开了我之后,就搭上了凌渊呢?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提到凌渊,洛一达柔和的面部弧线微微扭曲,布满一点难以名状的痛楚。 麦小芽不明白,“一达,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动不了?” 门扉是紧闭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空气中充斥着洛一达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麦小芽只觉全世界都是洛一达的影子,他俊秀修长的身躯,他灿烂夺目的笑容,还有令她战栗的冒烟枪口。 “小芽,你怎么能离开我?”两只大手捏紧了她的臂膀,指甲扣入肉里,令麦小芽感到无限的恐慌。 “一达,别这样……我转学了,马上要开学了,求求你,别这样对我……”麦小芽的眼眸充斥着泪水,她知道洛一达个性阴郁,可没想到他居然敢对自己使用药剂,当她是他的试验品吗? 可洛一达并不听从她的哀求,抱着她的双肩便把她揉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肉里,贪婪地吸允着她脖颈间的气息。 那么清纯可口,宛如致命的专属罂粟,令洛一达欲罢不能。 “别这样,一达,我会恨你的!你也不想我恨你吧?”麦小芽无法挣扎,只觉身体瘫软如泥, 连眼皮的力量都渐渐失去,任由洛一达予取予求。 “小芽,你怎么能离开我呢?我花了那么大精力才走到你身边,你怎么能就这样逃走呢?”洛一达梦呓般呢喃,却不肯停下吸允的动作。 不,不能被他破坏了清白,她是危景天的,前世今生,只能属于危景天一个人,她要反抗,不顾一切代价捍卫自己的清白。 麦小芽头脑晕沉沉的,手只有一丝丝的力量,可对付情迷的洛一达来说,足够了。 只见挥手间,麦小芽单手拔掉了针头,向洛一达的腋下刺去。 “小芽,你……”洛一达从她脖颈间抽离,俊逸的面容刹那扭曲,轰然向后倒去。 麦小芽终于从魔掌中脱离,可下一秒,随着药液的抽离,她的身体发生了强烈的抽搐,脑袋一片炸裂的疼痛后,陷入了昏迷。 那是一个比黑夜还要可怕的夜晚,耳畔只剩下慌张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喘息如牛的声音,麦小芽逃命一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狂奔。 “景哥哥,景哥哥,你在哪里?”在唯一的路灯下,她明明看到了危景天高大伟岸的身影,当她跑上前的时候,路灯却向前平移了不止几十里,身后还有什么人在追捕她。 “景哥哥……救我!救我!”当暗夜的黑手抓她如怀,她只能拼命反抗,使出浑身解数点了那人的笑穴,不过,她用的是一把匕首点的,随着刀子从白变成滴血的红,那人惨叫一声后轰然倒下。 “景哥哥……我,我杀人了……”不自知的恐惧令麦小芽双手颤抖,扔掉了匕首,继续向黑暗处逃命。 “别怕,小芽,我在呢。”她终于听到了景哥哥温淳的声音,身子一软,跌入了比深渊还要绵长的怀中。 一道白光处,麦小芽从噩梦中惊醒,“别碰我!别碰我!”一年多的感情演变到最后,竟是不堪的结局,麦小芽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蹴而起,额头上汗水涔涔。 “小芽,是我,别怕,是我!”是景哥哥的声音,麦小芽混沌的双眸终于燃起了一丝亮色,是他,危景天,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具体温暖。 “景哥哥……你,你怎么回来了?”泪水顺着眼角汨汨流下,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的事,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一件迷彩短袖把危景天结实、俊挺的身姿完美地包裹着,宽厚的肩膀是她安全感的来源,他还留着小平头,下身穿了一条军绿色的裤子。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危景天归来 精壮、严谨,意味着安全,麦小芽喜极而泣,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倾听着雄浑有力的心跳,才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别怕,我会保护你。”危景天慈和地搂住了她的小脑袋,深邃的桃花眼在最初的柔和后,闪过一丝凌厉。 洛一达,居然敢对她下毒手,是他太轻心了,以为只要把麦小芽从白石村接到城南乡,就能躲过洛一达的追踪。 如果他没有及时出现,麦小芽受到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小芽,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危景天心如针扎般疼痛,把她搂在怀中,暗暗下定决心,必须早日让麦小芽脱离苦海。 温热宽厚的手擦拭着麦小芽脸颊的泪水,危景天在她的额上印下深情一吻,“小芽,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麦小芽拼命摇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冲刷着心伤。 虚掩的门被打开,凌渊阴沉着脸,错愕地看着病床上亲密互动的两人。 她哭了,哭得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伏在危景天的身上,没有一丝丝的戒备,原来她不是太彪悍、不够小鸟依人,而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刺痛,凌渊突然没有了踏进房间的勇气。 可机警的危景天已经向他冷冷看来,视线如刀子般凌厉。 “你好,凌公子,我是危景天,小芽的男朋友。”危景天觉得很有必要向那些环伺在麦小芽左右的男性朋友们亮出他正牌男友的身份,并果决地向凌渊伸出了手。 他眸中的坚定与韧性,令凌渊明白了什么叫做军人的气质。 麦小芽喜欢上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好,我是凌渊。”凌渊握住了那只被太阳晒黑,却依然俊秀的手。 力量与力量的对决,就发生在握手的动作中,凌渊触及了干爽有力的掌心,一颗不服输的心第一次产生了钦佩。 可他是不会服输的。 “感谢你这段时间替我照顾麦小芽,有机会请你喝一杯。”危景天沉声如吟,干脆而爽朗,没有一点商场之人的故弄玄虚,一看就是聪明人。 凌渊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他突然想试试和聪明人做对手的滋味。 同样颀长英挺的男人站在门边,如两座高山,镇守在麦小芽左右,可经历了洛一达的事情,麦小芽不能不防着,有些事必须早日解决。 “不必了,这次的事怪我,没有提前调查好酒店环境,不过,小芽,我会对你负责的。”凌渊的视线越过危景天的身躯,向麦小芽直直看来。 她已恢复了人前坚强素淡的模样,小脸苍白着却有种清纯如果的美,令他不忍移目。 “负责?不必了,我会把小芽带走,不劳凌大公子费心了。”危景天的语气分外笃定。 带走?连麦小芽都没有想到的词汇,从危景天口中蹦出,却是那么动听,令人心生向往,他会带她去哪儿呢? “带走?你想带她去哪儿?”凌渊的凤眸中闪现了一丝惶惑。 她要走?为什么?没有他的同意,就要离开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麦小芽是他凌渊看上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从他的身边离开呢? 在充满戒备的审视中,危景天淡然而肯定,“回江城吧,也许,可以随我回部队。” 回部队?麦小芽从来没想过,今生今世她能重新听到危景天的誓言,要带她回部队去,前世他说过两次,可终究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没有实施,待他第三次申请家属保护时,麦小芽已经被被胁迫上了嫁给傻子的花轿,而危景天已经死了。 “景哥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前世,危景天就是为了带她回部队,被人陷害的,今生怎么能让一切重演呢? 危景天对她温存一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芽,你放心,有我在。” 不,她不能拖累他,“可是,景哥哥,我,我还要上学,而且小溪小宝也不能离开我太久。”失去了长辈的庇护,她绝不会让弟妹重复前世的命运。 “小溪小宝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危景天笃定地望向麦小芽,深邃的眸子盈满了爱意。 凌渊比麦小芽炸毛得还要快,“不行!” 麦小芽微怔,看向凌渊的视线错愕迷茫。 “凌公子,我和小芽之间的事,就不劳烦你了。”危景天语气微沉,却一刹那就看穿了他的图谋。 凌渊脑海转了一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告诉他,“不行!你不能带她走!” “凌渊,你的门面,我会还给你的。你放心。”那个昂贵的电器门面,是麦小芽对他唯一的歉疚。 凌渊满不在乎,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不行,我送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取回!” 麦小芽虚弱地摇摇头,语气却坚决如冰,“凌渊,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门面太贵我真的不能收。既然景哥哥要带我们走,这些东西,都是要还给你的。” “不行!”凌渊迸溅着怒火的视线直直射向麦小芽,“我还有事,先走了。”迈开阔步向外走去,当离开了病房,他一拳打在墙上,一切都乱套了,从他提议带她去好寿亭吃饭开始,一切就乱了。 洛一达,没想到在城南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遇到他。 不过,相比起洛一达的腹黑和陷害,更大的威胁是危景天,他居然敢带麦小芽走?! 病房中,危景天手持小刀,小麦色的长指间挂着一条长长的红色苹果皮,抬眸向麦小芽递送了一个温淳的笑。 “小芽,来,吃个苹果。”危景天把苹果分成小块,放在一个白色瓷盘上,插上牙签,递到麦小芽眼前,插起一块苹果,送到苍白的唇边。 甜蜜如潮袭来,麦小芽恍若梦中,前一天还在饭店任人鱼肉,后一脚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景哥哥,他要带她走,即便去天涯海角,只要一双弟妹没有问题,她就能义无反顾地陪他去。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我可以等 “景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唇齿间盈满了苹果的芳香鲜甜,比任何美食都要沁人心脾,她注意到危景天的背包还在桌上,便知他是刚回来不久。 原来一天前,危景天在部队接到了林兵的电话,“洛一达醒了,危少,要不要派人看着他?” 危景天正从晨练中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脊背一寒,洛一达既然能对麦小芽开枪,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妒忌成疯,保不准能对麦小芽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他用单身宿舍的座机打给了马春花。 “马老板,小芽最近还好吧?”语中却是浓浓的关切。 马春花正在盘点账目,一接到危景天的电话,肥黑的面上挤出了谄媚的笑,“危少爷,你放心吧,现在麦小芽可是咱们顺春堂数一数二的厨师,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小厨房和宿舍,你放心吧。” “她现在在店里吗?”回应她的是低沉的问句。 马春花的眼睛都长在麦小芽身上,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危少爷,今天是城南小学开学第一天,麦小芽带弟妹们去报到了。” 这些日子以来,马春花把麦小芽的生存状况都告诉了危景天,特意提到了凌渊,压低了声音,“危少爷,有件事您听了别生气。” “别废话,说重点!”危景天威慑力的声音传来。 马春花只得把凌渊送麦小芽门面的事告诉了他。只是没想到危景天什么都没说,只问了凌渊的一些基本信息。 “行,派人保护她,这两天有事要发生。”危景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有天生君王的威慑,令人不能拒绝。 马春花派出林凡去找麦小芽,林凡通过自己的努力打听到了麦小芽去了好寿亭。 为什么偏偏是好寿亭?林凡怎么也想不通。 危景天挂断电话后,便向连长请了假,连长见他神色严峻,便知有事要发生,忙放下签字笔,关切地问,“景天,出什么事了吗?” 危景天叹了口气,“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回去。”如君王般的气质在连长身边也不卑不亢。 连长闻言,便知事情不小,当即就批了假。 “我送你回去吧。”连长关切地说。 危景天没有推迟,“好的,太麻烦你了。” 两位血性汉子便开着车风驰电掣,向城南乡地界飙驰而来,当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好寿亭,却发现人已经被转移了。 “医院!去医院!”危景天的心被无形的手揪住。 曹阳脚踩油门,一路踩到卫生所,遇上了被人抬下担架的麦小芽,那时她的唇呈现骇人的黑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从危景天身边急速擦过,推进了手术室。 他守在医院门口,千防万防,都没防住神出鬼没的洛一达,他还是潜入了麦小芽的病房,看来洛家在卫生所的内应势力又阔张了。 当危景天提着一袋水果走进病房的一刹,他本能地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发现门被反锁,一脚踹去,门砰砰劈成两半,他一拳向洛一达扫去,岂料洛一达滑不溜手,从他的腋下溜走,阴冷回眸,留下一句话,令危景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麦小芽带走。 他说,“我会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从她身上找回来。” 随着一窝蜂的医生护士涌入病房,挡住了他追捕洛一达的去路。 城南镇卫生所,到底有多少洛家的内应,他不得而知。 从今天开始,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麦小芽身边。 时间回到当前,危景天挑选关键的部分讲给麦小芽听,麦小芽才知危景天的担忧不无道理。 “景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麦小芽劝慰地在他手背上拍拍,手掌却被快速抱住。 “小芽,我带你走,远走高飞,好吗?”危景天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眼眸中的琼浆浸润着甜蜜与爱情,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怕过,凌渊不足为惧,可洛一达是个疯子,他能伤害麦小芽一次,就能伤害她第二次。 危景天不敢再冒险了。 麦小芽没有当即答应他,在坚定的视线中找到了一丝犹豫,“景哥哥,我也很想陪你远走天涯,可是……” 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中的失落和迷茫。 那是与军人的气质不符的阴柔之色。 “可是,景哥哥,我和弟妹好不容易才转学到此,要是换了地方,我怕……我会拖累你。”麦小芽清润的双眸满是陈恳和不忍。 她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小小年纪就有一个家要养。 “我已经联系了学校和住宿,只要你们跟我走,立刻马上就能上学。”危景天肯定地说,他在很久以前已经着手做这件事,为了二人未来的生活,他牺牲点算得了什么? 麦小芽无力扶额,挤出了一个干干的笑容,当景哥哥要带她走,她求之不得,可是她不能走,前世她就是着急离开白石村,想到城里去陪在危景天身边,他才会被人算计,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 “不行!”那张窄窄的黑白相框里,陈列着危景天永远失去的生命,麦小芽便觉触目惊心,恐惧地抽回了手,如炸毛的小花猫亮出了爪子。 “为什么?”危景天不相信,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麦小芽,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留在城南乡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莫非,她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危景天头脑一片空白,满眸无法相信的视线,望着麦小芽苍白的小脸出神,她,变了吗?不,不会的,他的麦小芽永远不可能变。 “小芽,我明白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危景天把剥好的橘子放在白瓷盘上,晶莹黄绿的颜色令人食欲大开,可望着危景天走出门的身影,她没有了胃口。 洛一达,为什么要打扰她的安宁?! 那一刻,麦小芽的心脏是抽搐的,景哥哥误会了她。 凌渊陪着医生向病房走来,拉住了危景天,“医生的确诊书,你也听听吧。”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争宠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麦小芽的命更重要,危景天沉吟一下,带着医生走进了病房。 屋里一下子多了三个男人,麦小芽感到拥挤、局促难安。 “把衣袖撩起来。”医生从托盘里抽出一个针筒,职业性地对麦小芽笑笑。 撩衣服?麦小芽惊惧地问了一遍,“为……为什么?” 当针头插进了她细嫩的血管,麦小芽淡淡地叫了一声。危景天眉心一皱,盯着血液从血管流入了针筒,医生拔针后,忙拿起棉签压在伤口上,动作轻盈敏捷,第一时间遮住了她的伤口。 “不要看。”危景天一手展平了她眉间的褶皱,一手轻按伤口,看得凌渊只觉胸闷气短,快爆发了。 医生毫无感觉,迅速把血液拿去化验。 当房中只剩下三人,凌渊一手插进裤袋,一手用力地捋了一下头发,仿佛捋掉了无限情丝。 “我说危景天,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场合,别有事没事给我上眼药,行吗?”凌渊对危景天提出了抗议,“你是她男盆友不假,可秀恩爱也要顾及点世俗的想法、旁人的眼光吧?” 听着凌渊酸溜溜的话,危景天噗嗤一笑,“你不爱看就出去。” 两坨红晕爬上了麦小芽素白的瓜子脸,被凌渊的视线凌迟了千百遍,也不好说什么。 凌渊凤眸一瞪,看不惯危景天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气得手叉腰,“这是我的地盘,凭什么走的人是我?” 危景天哂笑,“城南镇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地盘了?我记得从出生起,就在街上溜达了,不信你可以问问街坊邻居。” “你生得早了不起?也不看看自个年龄和长相,哪一点让你有当麦小芽男朋友的自信?”凌渊酸溜溜的视线在他身上乱剜。 两个活宝在斗嘴,麦小芽悠闲地捏起一块苹果。 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发,动作轻盈优雅,“我今年十九,你呢?你都二十二了!凌渊,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来医院和我抬杠?” 在危景天看来,凌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偏偏要找个理由给自己台阶下。 一口甘甜的汁液呛入了麦小芽的鼻腔,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医生!”凌渊脖子一长,喊来了医生。 危景天伸出大手淡定地替她拍背。 这一静一动两个活宝,成功让麦小芽认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年龄! “天哪,我才发现,你们都好老啊!”当一个十二岁的躯壳里拘着二十二岁的灵魂,麦小芽曾经直接忽略了这些朋友的年龄。 这一问轮到危景天咳嗽了,“小芽,你,你不会是后悔了吧?那可不行!”他有种欺骗幼童感情的罪恶感。 “我就说嘛,小芽还小,咱们当大人还是别太早让人介入感情,否则,对她将来的成长有害无益!”凌渊说得冠冕堂皇,俊秀的容颜忍不住的眉飞色舞,但愿有情人终成兄妹,当二人悟已往之不谏,他才能成为麦小芽来者可追的人。 嘿嘿嘿,这一波眼药上得很到位。 在凌渊眉梢微挑的一瞬,麦小芽佯装懵逼地挠头,“可是,景哥哥,我怎么越看你越顺眼?你简直太帅太年轻了!” 她刻意把年轻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用目光向凌渊示威。 噗,凌渊一口老血喷淋如雨,只想化身一匹恶狼,对麦小芽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吃干抹净! 尤其遇上了危景天得意的眼神,他的小心肝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麦小芽,你……”向她亮了亮沙包大的拳头,凌渊宣告争宠失败,门外的温如风看到少爷被正面PK得鼻青脸肿,同情地闭上了眼,连忙寻了一个噱头,把他骗走。 “少爷,老夫人找你有事,咱们快回去吧。”温如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麦小芽,对凌渊毕恭毕敬道。 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少爷被正面虐得这样惨! 太欺负人了!麦小芽,危景天,你们等着! 温如风之心路人皆知,危景天懒得管他,继续给麦小芽切芒果,“来,吃块甜成蜜的芒果。” 凌渊忍住强烈的吐血冲动,出门前不忘温柔地对麦小芽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小芽,你要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我随时过来,不像某人,休完这一次假还不知下一次在哪儿呢!” 危景天只报之淡然哂笑。 麦小芽咳咳了两声,没有打破凌渊的伪装,甜美地送客:“拜拜啦……” 凌渊又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处,快步流星地走出病房,在僻静无人处巍然而立,浑身卷带着无限阴沉的气息,温如风知道,老大怒了! 老大生气,后果很严重!是他进言整治麦小芽的好时机。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我再也没脸当你的助理了!”温如风见四下没人,两手捂脸做出痛哭流涕状。 一双晶亮的眼眸子在手缝中反复打量凌渊的反应,只见眼前高大俊朗的男人转过身,恼怒地扇了他的天灵盖一下,“连你也来恶心我!” 温如风装不下去了,忙正色敛容,“少爷,我觉得麦小芽太嚣张了,我们必须整治整治她才行!太不识好歹了,想想咱们整个江城市,哪家的千金不想嫁给咱们渊少?她麦小芽仗着少爷喜欢她,就各种作啊秀啊,这样的女孩咱们不要也罢!” 一番恭维批判后,凌渊心里舒爽了。 麦小芽太嚣张了,太过分了。可万事架不住他喜欢呀! “我就喜欢她这样的。”凌渊冷冷地回眸剜了温如风一眼,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迈开大长腿走下楼,“你说,我妈找我?” 温如风一窒,“我,我骗你的,因为,你输得实在太难看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凌渊威慑力十足的话掩盖了事实的真相。 温如风悻悻然闭嘴,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明明是为了少爷好,少爷怎么就不领情呢?凌家给他预订的娃娃亲,张菁大学毕业,长得水灵,关键还讨得老夫人喜欢,麦小芽要什么没什么的,真不知少爷喜欢她什么。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换车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非得喜欢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凌渊只要想到麦小芽还安安稳稳地待在城南乡,她的弟妹还在城南小学读书,她还在顺春堂当厨师,他就神清气爽,很有自信以自己风度翩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贵族气质,麦小芽迟早有一天是他的老婆。 哼,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算什么? 他不是还要当兵吗?在部队当个十年八年的,麦小芽在他凌渊的羽翼下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迟早是要嫁给他的! “为什么?因为她嚣张?”温如风一脸懵逼,真搞不懂少爷什么审美。 “对,就因为她嚣张!”凌渊迈下楼梯,在门口遇到了一辆军绿色的车子,神色一顿。 “少爷,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你不喜欢听话的丫头,喜欢嚣张的?你的品位真独特!”温如风无力望天,视线也被那辆军绿色的车子所震撼。 军绿色越野车,一等一的德国配置,是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一辆车! “这是危景天的?”主仆二人怨闷错愕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凌渊眼眸陡然凌厉,装作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喂,少爷,你,你走这么快干嘛?”温如风史无前例地挫败感,也许,麦小芽喜欢危景天不是没有理由的。 “去车行!”凌渊丢下冷僻简洁的三个字。 温如风无力摇头,为了麦小芽,少爷要疯魔了吗? 车行里,凌渊顶着一个墨镜,高昂着头颅打量着车行里几十辆琳琅满目的车型。 “渊少,您能来咱们店,真是蓬荜生辉呀!”店长受宠若惊,鞍前马后地给他介绍车辆的款式和性能。 见凌渊厚厚墨镜后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只能向温如风求助,“温助理,渊少今儿看上了什么车型?” 温如风沾了凌渊的光,在整个江城市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个市的车行老板无一不认识他,走到哪儿都被人夹道欢迎。 “军绿色,路虎越野车,要最新款的!”温如风照着危景天的车型把要求说了一遍,店长闻言频频点头,“有有有!这一款军绿色买的不多,因为太贵了!” 说着,把二人带到了一辆锃光瓦亮、雄浑壮观的路虎车前,那款式造型与危景天的车子很像。 “渊少,您看看这款怎么样?”店长陪着笑。 凌渊却清清冷冷地说,“谁说我要这一款了?” 店长望向温如风,他也一脸懵逼啊,“少爷,你不是看上了危景天那辆吗?” “哼,俗气!这一看就是山寨版!”凌渊挥手拍了一下温如风的天灵盖。 温如风好不冤屈,“少爷,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打我了!”自从遇上了麦小芽,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凌渊没有辩解,亲自对店长做了描述,订购了一辆进口车。 麦小芽不是喜欢军人吗?赶明儿他也弄个名额当当,只是往后啊,谁来照顾她呢?哎,还是算了。 凌渊顿时找到了强烈的存在感,他可是未来唯一能照顾麦小芽姐弟仨的男人,肩负着把小屁孩抚养长大、送上大学的历史性责任,在未来一生里,麦小芽是离不开他的! 如此一想,凌渊心情陡然舒畅,就让麦小芽和危景天先甜蜜一阵子,只要他没有做过分的事,凌渊就当在养童养媳,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几个初恋呢? 在店长店员的夹道欢送中,凌渊吹着唿哨儿走了出去。 对情绪如此起伏不定的少爷,温如风是很不适应的。 少爷一定是疯了。 不幸的是,在洛家黑竹林上,还有一个男子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凤尾森森,清风阵阵,吹拂着洛一达齐耳墨色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秋波明目如寒星,瘦削的面容初露成熟的锋芒,心形唇瓣露出细长的唇角。 洛一达,如翠竹一般的男子,能妖娆阴柔,也能阳刚如龙,两种复杂的气质融合在他身上,却丝毫无错地契合得天衣无缝。 他在竹林间已经立了三个小时,纹丝不动,一双眸子望向幽深的竹林,秋波微澜,情绪深不可测。 “少爷,回去吧。老爷该找您了。”廖清低声劝说,自从洛一达从医院一身伤回到家,已经连续养了三天,第四天他一早便来了黑竹林,对着满山森森修竹,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看着。 自从自杀后,洛一达的身心受到损伤,性格也变得难以捉摸。 “廖清,如果炸弹爱上了火,会怎么样?”幽深深沉的话声响起,清脆如玉,却透着隐忍的悸动。 廖清的视线凝在拔节期的细长背影上,一股抹不开的忧愁令他无法正面回答洛一达的问题。 “少爷,你知道老爷为什么给你取名一达吗?”廖清问。 洛一达眼眸一沉,曾经的他是洛家千尊万贵的少爷,有着幸福、富裕的家庭和产业,有着疼他爱他的爷爷和母亲,可当他怀着阔张天下草药的雄心壮志来到白石村,遇上麦小芽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曾经的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心旌摇曳。 他一面执行阔张计划,一面意气风发地等麦小芽回心转意。 可他徒劳了,从一开始,他和麦小芽就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洛一达没有回复他,唇角勾起一丝哀凉的笑,“如果你遇到了深爱的人,才会明白,当你牵挂她的一切,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牵动你的心,你根本无法做到所谓豁达。” 廖清竟无言回答。 因为他明白,洛一达是对的。 “怎么,你也有深爱的人了吗?”洛一达回眸间,饶有趣味地望向他。 廖清说不清,当初在卫生所遇到的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女孩,撕碎了他的宣传单,还骂他给城市制造牛皮藓,和他打了一架,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打架。 “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廖清沉吟,在见到郑局的一刹,他清楚明白地认识到了两人之间地位的悬殊。 理智告诉廖清,必须及时斩断不该有的情丝,可她靓丽清纯的身影总是在夜深人静时,钻入脑海。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不太平 一只白鹭飞入竹稍,把凤尾竹压出一个轻盈的弧度。 洛一达凉凉一笑:“当炸弹爱上火,命运只有一个,亲吻,炸裂成转瞬即逝的烟火……” “少爷,你不能这么想,你还年轻。”秋波水眸中的那一缕刻骨的孤独,刺痛了廖清的心肺,曾经意气风发的少主人洛一达,爱得轻舞飞扬,如今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性格乖张、极端,为麦小芽一次又一次做出了不寻常理的事。 洛一达回眸,深不可测的眸光下隐忍着无可估量的忧伤,“你不是一样年轻吗?” 是啊,廖清同样只有二十岁,他和危杏杏却有云泥之别,她是高官捧在手心的云彩,而他是被人使唤的泥沙。曾经意气风发的自信,在遇上心中的云彩时,碎裂成泥。 “你和我不一样。”廖清低吟。 的确不一样,洛一达是洛家唯一的孙子辈继承人,有着千万身家、几十家门面要继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而他,不过是洛一达的贴身保镖。 “不同?我爱的人不爱我,她爱上了别人。”洛一达从没像此刻这样颓废,求而不得,人生一苦也。 廖清不想再聊这个戳心的话题了,从竹林的地窖里挖出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给少爷和自己斟了一杯。 “来,敬来不及开花就凋零的爱情!”廖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道透明的殷红酒液滑过沧桑的俊容。 洛一达接过杯子,对上空中翻飞的白鹭,“敬青春。”敬麦小芽。他在心里默念,总有一天麦小芽会回到他的身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老婆的! 医院,病房。 经过三天的吊瓶,麦小芽感觉体内余毒已清,在拔掉针头后就下床了。 “小芽,你怎么就下床了?医生说了,你中的毒是难得一见的神经毒素,要好好清上三五天!”危景天提着开水瓶,从门外进来,把她打横抱起,放回了病床上。 “景哥哥,我已经好了,你瞧我!”麦小芽从床上爬起来,不料刚起身就被一通血液冲击脑顶,腿脚发软,眼冒金星。 “神经毒素?”麦小芽惊恐地问,究竟是什么样的药品,居然会有如此强烈霸道的效果? 危景天面色严峻,看向她的视线无限怜悯,“小芽,你放心,我会找到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病。” 病?她只是余毒未清而已,怎么就成了病呢? “景哥哥,你别吓我?我到底怎么了?”记得中毒之初,她闻到了一阵莫名的馨香,鼻翼上很快长了一个红疹,但奇怪的是弟妹和凌渊同在房中,却一点事都没有。 她不相信,她真的病了吗?那一双弟妹怎么办?将来他们的生活该如何维系?麦小芽浑身冰冷,抱头蹲在床上,眸中泪水涩涩滴下。 “对不起,小芽,我来晚了。”危景天满眸痛苦,把她抱在怀中,恨不得替她受过。麦小芽一蹴而起,拉着危景天的手臂,“景哥哥,你告诉我!不是真的,我没有病!我不会生病的,对不对?” 可回应她的是久久无言的沉默。 气氛如胶凝,只听见麦小芽低声啜泣。 危景天不敢告诉麦小芽,是因为怕她胡思乱想,这也促使他下定决心要把麦小芽从家乡带走。 “小芽,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呢?不过是一点神经毒素而已,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深邃的眸笃定地凝视着她,危景天伸出大手擦拭滴落的泪花。 每一滴晶莹的泪水,都让他身心俱动,他的人居然被洛一达害成这样?! 是他容忍洛一达太久了。那个个性阴郁的孩子,心思居然歹毒至此。 痛哭过后,麦小芽从他结实的臂膀间抬眸,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亮,“景哥哥,我只是太担心了而已,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危景天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小芽,相信我。”危景天把她平放在病床上,盖好背角。 麦小芽眸清目亮,仿佛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咳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给你倒水。”危景天生怕她想不开,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景哥哥,我嗓子好像起痰了。我想吃枇杷。”麦小芽挤出一丝笑意,枇杷是止咳的良药,为了她的身体,景哥哥是有求必应的。 危景天迟疑了片刻,又机警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洋槐树,屋外阳光正好,“好,我们一起去买。”他太怕麦小芽出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一生的幸福就随风而散了。 麦小芽微怔,“景哥哥,我有些不舒服,脑袋还有点儿疼。” 在她坦诚哀求的目光中,危景天还是不放心,按下服务铃,一个护士出现在门边,“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危景天从军裤上取出一个黑色钱夹,给了护士一百元钞票,“麻烦你,去集市上帮我买三斤时新枇杷,好吗?” 护士睁大了眼睛,盯着一百元大钞咽了口口水,“兵哥哥,不需要这么多的。” 军人在医院的待遇是很好的,医生护士往往高看一眼,何况是开豪车、耍大钞的帅气男人,不少护士早就对他芳心暗许,只是碍于他冷酷的外表和心有所属的样子,不敢造次。 危景天把钱塞给她,“无妨,买完枇杷的钱,就当麻烦你一趟的跑腿费,行吗?” 微沉的语气倒像在哀求,护士哪儿受得了这等待遇,一溜烟就跑下楼了,比捡了钱还开心,一斤枇杷才三块钱,三斤才九块,这整整一百块,她赚了九十块,如果明天还有这种好事,记得第一时间来找她! 麦小芽刚要阻止,护士已经欢天喜地地跑下楼了。 “景哥哥,你是不是不放心我?”麦小芽语带哭腔。 危景天轻柔地梳理着她的披肩长发,“世道不太平。我必须把你护在身边才行。”他说的是实话,那天他不过离开了十分钟,就给了洛一达可乘之机。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兴师问罪 麦小芽沉吟,没再问什么。 护士买回了枇杷,个个硕大橙黄,令人食欲大动,可麦小芽吃不下,危景天的话萦绕在耳边,心下一片怅然。 危景天剥了一个最大的枇杷,喂到麦小芽唇边,她默默张嘴,“景哥哥,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神经毒素?” 在她迷茫的视线中,危景天拧了一下紧皱的眉心,“小芽,你别怕,那是一种刺激嗅觉神经的毒素,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节,能恢复的。” “是吗?”麦小芽恍然觉察这几天的饭菜和花香果香,她一丁点都没闻到,作为一个专业厨师,失去了嗅觉,怎么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卖品? “小芽,你别怕……”危景天紧紧抱住她,才发现麦小芽早已身体僵直、颤抖,周身温度低得吓人。 麦小芽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激的反应,依偎在危景天的怀中,突然笑出了一个凄凉的弧度,“景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要变成一个废人了?哈哈哈,我苦心钻研的药理和厨艺,是不是就这样终结了?” “不,不会的。”危景天除了安慰她,疼惜她,却不能代她受过,可麦小芽是明白人,就算危景天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遭遇了笔缺爹少娘更严重的打击。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危景天眉心紧拧,到底是谁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打扰?打开门,三个身材高挑靓丽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你们找谁?”危景天阴沉如冰,眉宇没有一丝好感。 女孩们交换了一下狐疑的眼神,林思思确认了一下门牌号,附在张菁耳边:“没错,就是这个房间。” 领头的女子只属清秀一挂,眉宇间露出一股娇憨的戾气,危景天冰冷的视线冷凝在身上:“有事吗?” 张菁上下打量了危景天一番,行啊,麦小芽年纪轻前手头帅哥资源很丰富,想到未婚夫凌渊被她勾得失魂落魄,她的心就被石头堵住一样难受。 “我,我找麦小芽,你让开。”张菁脾气不好。 “找我就可以。”危景天冷哼,以身体堵在门边,绝不让三个女人伤害麦小芽一分一毫。 张菁修理得极细的眉毛向上一挑,“你是她什么人?” 危景天冷冷一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请你们离开。” “哟,这位大哥,您就是麦小芽那远在部队的兵哥哥吧?”自从上次三姐妹闹翻后,林思思就对麦小芽的身世背景以及祖宗十八代统统查了一遍,得知她早早就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三个闹翻的姐妹终于找到了利益契合点,得知她生病住院。 林家,林思思阴狠地提议道:“趁她病要她命,派人去打探她到底生了什么病,是时候提醒她,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林思思见张菁一脸怀疑,便柔声安慰她:“菁菁,我这是为你好。只要麦小芽离开,你才能和渊哥哥结婚,不是吗?” 她明知张菁最在意的就是和凌渊的婚事,以此胁迫她一定会言听计从的。 果然,在林思思挑拨怂恿下,张菁像一头母狮子,跑到病房兴师问罪。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在病房里遇上了危景天。 林思思庆幸自己事先做了功课,把危景天的信息也挖了出来。 “小芽现在没空见你们。你们走吧。”危景天天生聪敏机慧,怎会不知三人对麦小芽怀着别样的心思? “有。我们只想进来看看她。”林思思见危景天对三人没有半点好感,放柔了声调,甚至拎了一袋水果,“我们是她的忠实食客,在顺春堂经常点她的菜,听说她生病了,特意来瞧瞧。” 尽管林思思语调显得善良大度,危景天还是瞧出了她的心思。 “不必了。她睡了。”危景天下了逐客令。 张菁受不了二人一阴一阳地拉锯战,当即用身体撞开危景天的身体,“你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路也敢拦?” 她的声音很大,病床上的麦小芽早就听见了,庆幸有一个心有灵犀的景哥哥替她挡驾,可此刻,张菁的母狮子个性彻底爆发了。 “这是医院,请你自重!”危景天是军人,张菁的动作在他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轻而易举便挡开了她的攻击。 “你,你,你敢拦我?”张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危景天的鼻子怒吼,走廊里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麦小芽不想事情闹大,便沉声唤道:“景哥哥,没事,让她们进来。”其实面对三个醋意大发的女人,她也头疼难忍,只得用座机拨通凌渊的电话,让他快点来医院领人。 可刚拨完电话号码,张菁就踩着高跟鞋走到麦小芽身边,幸灾乐祸地打量着身穿白色病号服、脸色苍白的麦小芽,“你这是真病了呀,我就说嘛,做了亏心事,落得三灾五病的很正常。” “请你自重,人你们看完了,请出去吧!”危景天挡在麦小芽和张菁之间,再次下了逐客令。 张菁却并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 危景天的瞳孔微缩,“用不着你管。请你出去!” 麦小芽轻扶危景天的臂膀,“景哥哥,没事,张小姐是凌渊的未婚妻,她对我有误会。我来吧。”她不想让危景天卷入整件事,毕竟三个女人在城南镇的地位很高,她们蠢一点没问题,可身后的势力却能做很多事。 她不会给危景天惹麻烦。 危景天没说什么,颀长俊挺的身影站在她身边,给三个兴师问罪的女人强势压迫感。 “张菁,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麦小芽一直想搞明白这件事。 张菁薄面一红,凌渊二字即将脱口而出,少女的矜持令她生生咽了回去。 急性子的路云云要被她气死了,“你怎么勾引人未婚夫的,还要我们提醒你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说的未婚夫是谁?凌渊吗?”麦小芽冷言,她眼中何曾有过凌渊,从头到尾只有危景天一人,难道张菁看不出来?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替他正名 “你……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张菁恼羞成怒,手指搅着衣角。 林思思见她如此草包又爱面子,可没想替她挽救什么形象,“麦小芽,你收了凌渊的门面,又勾引他天天去顺春堂吃饭,你当我们菁菁是傻子吗?任由你摆布!” 麦小芽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说,你们上次在顺春堂吃饭,冤枉我在菜里下药,假装过敏,都是冲着凌渊来的?” “你……”被戳穿了心事,张菁的脸红成了猪血,“你别以为你做的菜多好吃,我去了一次,再也不想去了!你凭什么叫凌渊天天去捧你的场?” 麦小芽冷哼,全无十一岁女孩对战大人的惧怕,“既然凌渊是你的未婚夫,那你就要看好他,是他主动来店里捧我的场。” “你……麦小芽,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就顺春堂那个破店,凭什么留住凌渊?山珍海味,他哪一样没吃过?为什么非得去顺春堂找你做?”张菁气得跳脚。 凌渊可是少女们的国民老公,是她张菁的未婚夫,她张菁要过五关斩六将,把外面的闲花草统统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林思思告诉过她,现在她要拔除的,就是麦小芽! 尽管她问得理直气壮,却被麦小芽轻飘飘的一句话给震得哑口无言,“这你得去问凌渊啊。” 张菁找不出话来反驳,扬手便向麦小芽脸上扇去:“你,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她的手掌还没落到麦小芽脸上,就被一只大手捏在半空中,“请你放尊重!”危景天把她的手狠狠甩回去,张菁受力一个趔趄,地上伸出一只无影脚,“砰咚”张菁面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啊啊啊啊……”地上的张菁抬起灰扑扑的一张脸,哭得乱七八糟,爬起身掩着嘴冲向门外,“你们敢打我,我告诉兰姨去……” 麦小芽向危景天望去,他唇角的那抹笑,分明是欣赏! 天哪,她误以为危景天会为自己的牙尖嘴利而不快,有恃无恐的感觉可真好呀! “喂,张菁,你不是要赶跑狐狸精吗?就这么走了?”路云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望着张菁落荒而逃的背影狂喊。 狐狸精三字怎么听怎么刺耳! 林思思翻了个无语的大白眼,心里怒斥草包一百遍! “哟,谁家的泥猴走错了医院?”一个优哉游哉的男音响起,把迎面撞来的女子推开,赫然一见,唇角挂起了凉薄的冷笑,“怎么是你?” 两道锐利的目光越过张菁五颜六色的脸,见到了那天在洋槐树下打架的两个富家女,没想到张菁居然和这两个徒有其表的女人是一伙的,心中对她越发不喜。 “凌……凌渊?”张菁的声线降低了一百八十度,换上娇柔委屈的样子,“渊少,你怎么在这?” 林思思无语,这不废话吗?凌渊出现在病房,就坐实了麦小芽狐媚的名声,反击的大好机会呀! “你在这干什么?”凌渊声线幽冷,看也不看眼前的女子,他讨厌哭哭啼啼的女生,尤其是本事全无,只懂到处惹是生非、善妒成性的女人! 张菁哪敢承认她是来兴师问罪的,眼珠子旋转了一圈,委委屈屈地说:“我,我听说你的朋友病了,特意来看她。”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水果,装出楚楚可怜、温良大度的样子。 麦小芽冷笑,她可真会演戏。 那一抹笑却恰好落在了凌渊眼中,他便知三女并非善类。 “是吗?那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凌渊啪关起折扇,凤眸下一片灰暗的阴霾。 张菁慌乱地擦拭七荤八素的脸,今日之事她理亏,在凌渊的质问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林思思见状,忙声若黄莺,袅袅婷婷地充好人:“渊少,菁菁好心好意来看你这位朋友,可人家不领情,还和男朋友一起打了菁菁,你瞧,她的脸都花了。” 林思思左右逢源地掏出玫瑰香手纸,佯装体贴地擦拭张菁脸上的灰尘。 “你别得寸进尺,我们什么时候打了她?是她要来打我!”麦小芽被林思思的颠倒黑白气到肝疼,焦虑的眸子望向凌渊,他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殴打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种东西,就像自己的狗一样,打狗还看主人呢! 危景天安慰地揽住麦小芽的肩膀,阴冷的视线对上了林思思:“这位小姐怎么摔的,你们比我更清楚,调出监控一看就知道了。” 监控?林思思镇定的眸闪过一丝错愕,她怎么没想到病房里还有监控? 这下惨了,帮张菁把自己坑进去了,要是凌渊看了监控,知她是这样一个颠倒黑白的人,肯定不会再喜欢她了,到时候她撬墙角的难度就变成了地狱级别。 “看来,很有必要让院长调调监控。”凌渊唇角冷笑,笑得令张菁和林思思发毛。 “调什么监控啊!你勾引人老公,还有理了?”路云云暴躁的声音把战争推进了新的阶段。 “你嘴巴放干净点!”危景天见不得别人侮辱麦小芽。 “她能做,还怕被人说吗?你是那什么,麦小芽的男朋友?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放头上,还维护上给你戴绿帽子的人了?”路云云面目可憎、唾液横飞地叫嚣着,模样与骂街泼妇无异。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的嚣张不过一秒,就被麦小芽抡圆了巴掌扇了一个耳光,“侮辱我可以,侮辱景哥哥,找死!” “你!麦小芽,你这个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路云云暴跳如雷,张开两只利爪向她身上挠去。 “我管你是谁,侮辱军人,就是不可以!”麦小芽把军人二字咬得很清晰。 在利爪刺来的一瞬,危景天抱住她的肩膀挪开,路云云扑了个空,变得越发暴跳如雷,一跺脚,指着凌渊,“凌渊,你怎么会看上麦小芽这个贱人?你怎么能脚踏两只船呢!” 凌渊眸光森冷,走到路云云面前,把她笼罩在阴影里,“你说谁贱人?再说一遍!”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变色龙林思思 林思思和张菁都没想到路云云突然杀出来,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关心张菁了? 张菁忙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快走吧!” 路云云两条腿剧烈扑腾,像一只被逮住的黄鳝,掰开张菁的嘴,对凌渊冷笑,“你瞪我干什么?你做了什么心中没个逼数吗?” 凌渊持续不断地释放着冷空气,面色从未有过地冷峻,严肃,纵使麦小芽也没见过他这样。 “路云云,你算什么东西?” “别说了,求你,云云,我们走。”张菁拖着路云云往门外走去,却被看热闹的人堵住了门口。 三个女孩在城南乡都是名人,出了这么丢脸的事,够病友们一个星期的谈资了。 “天哪,这不是乡长和书记的千金们么?怎么会在这闹事?” “不知道啊,好像是抓奸来着,丢人,诬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偷人,她们没长脑子么?” “就是啊!路乡长的女儿看起来顺眼,没想到是个母老虎!” “太可怕了!谁要是娶了她,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思思忙找了个地方躲开众人的视线和言论,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张菁脸红成了猪肝色,不顾众人的目光拖着路云云向外走去,“别说了!看什么看!” 路云云越发使出了假小子的招数,对围观的人吐口水、竖中指,甚至用脚踹病友们,像疯狗一样。 麦小芽掩面,“景哥哥,你也躲躲吧。” “有什么可躲的,保护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可以吗?”危景天从容地揽住麦小芽的肩膀,看向凌渊的视线深不可测。 凌渊摸了摸鼻梁,脑壳被吵得难受,偏偏路云云不想让他置身事外。 “凌渊,你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别的女生?你知不知道,菁菁为了你,吃了多少苦?才爬到今天的地位!” 凌渊全无兴趣听。 “别说了,云云,求你了。”张菁只觉空气中有一百只手掌,在朝她噼里啪啦扇耳光。 “我要说!我为什么不说!你是凌家看上的儿媳妇,为什么要狼狈地出现在这个病房里,就是他凌渊害得!他根本不值得你爱,明白吗?”路云云像男生一样,护在张菁身边,说了她不敢说出的话。 张菁小心翼翼地望向凌渊,却被他冷冽无情的目光秒杀,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张菁已经被戳成了筛子。 “走!给我滚出去!”凌渊冷眸如炬。 张菁浑身一震,他说什么?滚?她给他丢脸了,凌渊让她? 那她这个未婚妻算什么?两道泪花滑落,张菁质问道:“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你只不过是我妈看上的人,我并没有看上你。你最好现在搞清楚!”凌渊附在她耳边,阴测测的话语令张菁浑身一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路云云把她拉住,“菁菁,你别怕,没有凌渊,你还有很多爱你的朋友。我喜欢你,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 什么?路云云喜欢张菁? 走廊的嘈杂声逐渐沉落,归于一片死寂,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路云云和张菁身上。 张菁的脸懵逼了一下,“什……什么?” 路云云却落落大方地朗声回答:“我喜欢你,他不娶你,我娶你!” 麦小芽跟不上她的思维,揉了揉眉心,问危景天,“她说什么?” “没什么,不是什么好话。”危景天在下一秒路云云在张菁唇上蜻蜓点水的时候,及时捂住了麦小芽的眼睛。 “景哥哥,你蒙我眼睛做什么?”麦小芽掰开他的手,二人已经分开了。 只听见一声脆响,张菁扇了路云云一个耳光,“我看错你了!”捂脸扭头跑下了楼,楼道上还弥留着动动作响的高跟鞋声。 麦小芽懵逼地挠头,矛盾焦点怎么变成了张菁PK路云云?懵逼的视线望向凌渊,只见他尴尬地抓了一下光洁的额上,唇角居然勾起了讳莫如深的弧度。 死寂的人群再次爆发了惊天丑闻: “看不出来,路乡长的女儿居然是个……怎么说来着?” “哎哎,看破别说破,小心罚你款!” “我什么都没看见!太可怕了!” 麦小芽懵逼地望向危景天,“她们在说什么呀?” 危景天拉着麦小芽的手,向门外走去,“来,小芽,我带你去吃饭。” 麦小芽懵逼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病房,凌渊破天荒地没找她的麻烦,也没跟上来的意思。 “渊少,我……我不知道她们是那种关系,我绝对不是那种人,你要相信我!我也被骗了!”林思思见人群散去,踩着高跟鞋在凌渊面前摆出纯情小白兔的样子。 凌渊却冷冷一笑,“你,就是那天在洋槐树下,和路云云打架的女生?” 林思思魔怔一下,脑海中略过和路云云为了送礼之事打得不可开交的画面,本以为打一架没什么,却被最想掩盖真相的人看到了,她的心一寸寸往下沉,“没……没有,渊少,我那是和路云云闹着玩呢。” “是吗?”浓重的鼻音分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当然啦,我三观和性取向一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渊少,其实,我和她们相处不好,因为她们都有那么一点不正常!”林思思自以为是地把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狠狠地诋毁了两位姐妹一把。 凌渊眸底的阴翳掩藏得刚刚好,他想看看林思思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哦,她们怎么不正常了?” 林思思见他已经上了自己的套路,想着离成功建立好感只差最后一步,就自作聪明地把二人怎么关系好、路云云怎么维护张菁,等等一系列闺中密事都告诉了凌渊。 凌渊忍着恶心听完,唇角的冷笑渐渐浓郁,伸出手在她的下巴挑了一下,“好,你做得很好!”迈开大长腿向外走去。 林思思像得了世界大奖似的,高兴得就差没飞起来,踩着高跟鞋屁颠屁颠地跟在凌渊身后,像一条不顾廉耻的小尾巴。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凌渊的惩罚 “渊少,你下一步想怎么样?”林思思如意算盘打得飞起,最好直接告诉凌夫人,解除婚约,一下除掉两个对手,她上位的机会就大多了,毕竟她才是整个城南镇数一数二身世、容貌俱佳的女子,最有资格和凌渊并排成双。 凌渊脚步微凝,“你跟着我干什么?” 林思思没话找话,忽略了脸上早就挂满了自得意满的笑容,惹得凌渊厌恶至极:“我,我这不是关心渊少的心情吗,刚得知未婚妻是个T性恋,渊少肯定郁闷至极。我来开解开解你。” “哦?你想怎么开解我呢?”凌渊向走廊僻静处走去,俊容不知不觉间挂起了冷厉的神色,站在阴暗的楼梯间,豁然转身。 林思思就那么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胸前,混杂着男性体香的龙涎香气息扑入林思思的鼻翼,在别折狭窄的空间里,林思思望向凌渊的眸光变得迷离不明。 凌渊阴鸷如高贵的神祗,冰冷的眼眸中不带一丝丝的欲念,却说出了流氓般的话,“你就这么欠吗?” 林思思眼神迷离而茫然,却极好利用了性别优势,柔长的手攀上了凌渊冷硬西装,“渊少,别说这么难听嘛,能为你这样的大人物服务,是我们做女人的荣幸。” “那好,我就给你这个荣幸!”凌渊冷漠如冰,一把将她从脖颈间扯下,背对着他抵在肮脏的墙面上,灰尘扑在林思思的眼眸中,沁出了泪水。 这是她蓄谋已久的事,如今终于要发生在她身上了吗? 一番情事后,凌渊不带任何感情地推开了她,举步向黑暗外走去。 林思思踩着高跟鞋勉强跟上他的步伐,膨胀的野心都暴露在潮红的面上,“渊少,您要去哪儿呢?”甚至不请自来地勾住了他的臂膀,双双出现在医院的大门口。 “你还没满足吗?”凌渊语带鄙薄和厌恶。 林思思却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渊少,您要去哪儿呀?我陪您去。”向迎面走来的温如风笑得娇艳欲滴。 “哟,被滋润得不错嘛!”温如风诧异地冷眸在撇过凌渊的神色和林思思裙子的斑痕后,明白了怎么回事。 温如风向凌渊使了一个眼色,在替凌渊开门的时候,附在他耳边,“少爷,夫人来了。” 凌渊眼眸微眯,不经意的目光向大街对面的商场望去,在层层折叠的阶梯处,兰淑华头蒙精致的头纱,戴着七彩墨镜,神色严肃向他走来。 “少爷,隔了几十米我都能闻到老夫人身上浓郁的火药味!”温如风老鼠遇到猫似的,不得不顶着压力,向凌渊求救。 可凌渊根本没想救他,拉下后座的林思思,挽着她盈盈一握的小腰,向商场的反方向走去,温如风一脸懵逼后才明白,少爷是想用林思思当挡箭牌,向兰淑华示威抗议呢! 兰淑华下抿的唇角抽了抽,快步向凌渊走来,见儿子亲昵地挽着林思思的腰走出她的视线,气得高跟鞋崴了。 “哎哟!真倒霉!”兰淑华气凌渊不听话,看不上她为他选的儿媳妇张菁,更气他居然选了她最讨厌的林思思做情人! 温如风被兰淑华锁定了,脑袋急速地旋转怎么应付她,见她崴了脚,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老夫人,您没事吧?怎么身边也不带个人?” 兰淑华一向深居简出,今天若不是接到匿名电话,说她钦定的儿媳妇是同性恋,她儿子跟一个陌生女人跑了,她不会放下敷了一半的面膜,鞋子都没换,就从水疗师那赶来了。 “温如风,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如今的兰淑华深深怀疑,那个匿名电话就是林思思打的! 温如风见躲不过去,假装无辜地讪讪笑着:“夫人,您……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却不料兰淑华揭下眼睛,一双秀目眼眸孕满怒气,染着豆蔻的手指戳在温如风的脑门上,“说,挽着少爷离开的那个女人是谁?是不是林思思?” 温如风比猫还温顺:“老夫人,您都看见了,何苦为难我呢?” 果然是她,兰淑华气得牙痒痒,想当初林思思涎着脸套近乎,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她就来气! 令她更生气的是,亲生儿子凌渊居然敢不听她的,乖乖和张菁过日子! “他们去哪儿了?”兰淑华语气十分凌厉。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买水果 温如风笑容僵在脸上:“我……我哪儿知道啊。” “你这个助理不想混了是吗?”兰淑华让他尝尝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滋味。 温如风会意,麻溜地鞠躬,“是是是,夫人,我这就跟去。”才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一通厉喝喊停,“等等,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温如风点头哈腰,“是是是!”揣着保住的小脑袋向凌渊离开的方向跑去。 另一端,刚被滋润过的林思思扭着小腰肢,挽着凌渊的胳膊在大街上孔雀开屏,炫耀自己的胜利,凌渊眸间眼底却没有一丝温情,任凭全天下的少女心碎成泥,仍保持着一张冰块脸。 “渊少,你怎么不说话呀?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林思思扭腰扭得太用力,穿着十公分高跟鞋的脚疼的要命。 凌渊冷笑:“你可以不跟着。” 林思思哪想他这么冷酷,“哎呀,渊少,人家想粘着你嘛。”一副小鸟依人状攀在凌渊身边。 “是吗?去,皇朝酒店302房,我办点事就来。”凌渊冲她暧昧地挑了一下眉梢。 林思思微怔,找回脑回路后,笑开了颜:“渊少体力还是这么好啊!”柔条般的手指在他的西装扣子上滑出勾引的弧度,这才心满意足地向皇朝的方向走去。 凌渊冷哼,不要脸的贱女人,出卖朋友在先,欺负麦小芽在后,不给她点教训都对不起她那作生作死的贱样。 对了,麦小芽!她正和危景天浓情蜜意地散布吧!该死,光顾着报仇,忘记给二人捣乱了! “少爷!我可算找到你了!”凌渊正抬腿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温如风气息喘喘的呼声。 “怎么样?老夫人反应如何?”凌渊借用林思思的目的已经达到。 温如风擦着汗,想起往后还要夹在暗自较劲的母子身边,他就头皮发麻:“少爷,求你了,在两座大山的夹缝中生存,我会折寿三十年的!” 刀刻般的唇勾起好玩的笑,凌渊耸耸肩:“女人真麻烦。” “那你还招惹那么多?”温如风没好气。 凌渊很仗义地勾住他的脖颈,万事好商量的语气说:“只要你帮我追到麦小芽,往后有你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温如风如霜打的茄子,一脸生无可恋:“少爷,那不比对付老夫人更难吗?她现在的人和心都不在你这,怎么追?” 女人真麻烦。 一个杀人般锐利的目光把温如风劈成两半,凌渊死死箍住小弟的脖子,“你还想不想活?我说过,麦小芽总有一天会是我凌渊的老婆,你就等着瞧吧。” 温如风无力望天,“少爷,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太乱了!” 凌渊挠头,乱这个字说到点子上了,怎么这么多人觊觎麦小芽呢! 不过此刻的他刚做完坏事,多少还有点心虚,如果麦小芽发现他订婚了、他临幸了林思思,不是所有好感度都败光了吗? 怕什么来什么,凌渊转角走出大街,就遇上了手牵手的危景天和麦小芽,二人十指相扣、正在街边摊买水果。 “少爷,要不要上去横插一脚?”温如风对少爷的遭遇深表同情。 凌渊眉心一颤,瞳孔微微眯,却没有做出抬腿的动作,内心已经承受了狂暴的伤害,心碎了一地有木有! 不过他是谁呀,他是凌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在人前怎么能做出沮丧、泄气的表情呢? 他有那么多身份,还是麦小芽未来的丈夫呢! 一看到未来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亲昵牵手,言笑晏晏,他的小宇宙、小嫉妒空前爆发,“麦小芽,买水果呢?”当话出口,已是云淡风轻的日常寒暄语气。 只有温如风知道,此时此刻,少爷只想粗暴地从危景天手中夺回麦小芽、塞进口袋走人。 “对呀,那些事儿处理完了?”麦小芽扬眉冲他倾国倾城的一笑,笑得凌渊牙痒痒。 凌渊捏起一个苹果,光洁亮丽、鲜红香甜,一看就是新鲜的,却嫌弃地放回去:“不新鲜。”摊贩的脸刹那惨白,“年轻人,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可是刚进的苹果,飞机从河南运过来的!” 凌渊不冷不热地向他阴阴一笑,“是吗?” “当然了!景天识货,他是看着我们卸货的。”摊贩向危景天投去求救的目光。 景天?凌渊的三观是碎裂的,危景天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城南街上混了,认识这些小摊贩是很正常的。 “言伯,我要三斤。这个也要。”危景天拿走了被凌渊嫌弃的那个苹果,搁在天平秤上。 “好嘞!还是我们景天识货!”摊贩不认识凌渊,当然不会对他多客气,“不像某些年轻人,尽睁着眼睛说瞎话!” 称好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摊贩白了凌渊一眼,“喂,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不要乱捏!” 凌渊一脸便秘色,他手里的猕猴桃已经被捏得变形了,绿色的汁液渗在掌心,黏糊糊的,就像此刻的心情,很不舒服! “急什么,少不了你的钱!”凌渊愤愤然拿过一个塑料袋,把猕猴桃、苹果、香蕉,乱七八糟地放进袋子里,语气亲昵地对麦小芽说,“小芽,水果不能只吃一种,多样搭配才有营养。” 听起来很有道理嘛,麦小芽笑笑,“够了够了!你确定要买这么多?” 老摊贩不冷不热地问:“年轻人,一看你就没出来买过东西吧?这水果呀,要分开装,香蕉一个价,猕猴桃一个价!”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一个个分开,看他的眼神完全像在看一个傻逼。 凌渊的内心是崩溃的。 “景天就好很多,对小芽不但体贴入微,还体贴咱们这些当摊贩的,哎,按理说小天也是富贵人家出身,这一样米养百样人,富家公子也是不一样的。你说是不是,小芽?”摊贩一边称水果,一边对把危景天和凌渊对比了个遍。 “咳咳,言伯……”麦小芽好不尴尬,夸赞谁都不妥当。 “言伯说得有道理!”危景天忙接口说。 凌渊的脸色难看至极。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兴师问罪 麦小芽沉吟,没再问什么。 护士买回了枇杷,个个硕大橙黄,令人食欲大动,可麦小芽吃不下,危景天的话萦绕在耳边,心下一片怅然。 危景天剥了一个最大的枇杷,喂到麦小芽唇边,她默默张嘴,“景哥哥,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神经毒素?” 在她迷茫的视线中,危景天拧了一下紧皱的眉心,“小芽,你别怕,那是一种刺激嗅觉神经的毒素,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节,能恢复的。” “是吗?”麦小芽恍然觉察这几天的饭菜和花香果香,她一丁点都没闻到,作为一个专业厨师,失去了嗅觉,怎么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卖品? “小芽,你别怕……”危景天紧紧抱住她,才发现麦小芽早已身体僵直、颤抖,周身温度低得吓人。 麦小芽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激的反应,依偎在危景天的怀中,突然笑出了一个凄凉的弧度,“景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要变成一个废人了?哈哈哈,我苦心钻研的药理和厨艺,是不是就这样终结了?” “不,不会的。”危景天除了安慰她,疼惜她,却不能代她受过,可麦小芽是明白人,就算危景天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遭遇了笔缺爹少娘更严重的打击。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便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危景天眉心紧拧,到底是谁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打扰?打开门,三个身材高挑靓丽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你们找谁?”危景天阴沉如冰,眉宇没有一丝好感。 女孩们交换了一下狐疑的眼神,林思思确认了一下门牌号,附在张菁耳边:“没错,就是这个房间。” 领头的女子只属清秀一挂,眉宇间露出一股娇憨的戾气,危景天冰冷的视线冷凝在身上:“有事吗?” 张菁上下打量了危景天一番,行啊,麦小芽年纪轻前手头帅哥资源很丰富,想到未婚夫凌渊被她勾得失魂落魄,她的心就被石头堵住一样难受。 “我,我找麦小芽,你让开。”张菁脾气不好。 “找我就可以。”危景天冷哼,以身体堵在门边,绝不让三个女人伤害麦小芽一分一毫。 张菁修理得极细的眉毛向上一挑,“你是她什么人?” 危景天冷冷一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请你们离开。” “哟,这位大哥,您就是麦小芽那远在部队的兵哥哥吧?”自从上次三姐妹闹翻后,林思思就对麦小芽的身世背景以及祖宗十八代统统查了一遍,得知她早早就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三个闹翻的姐妹终于找到了利益契合点,得知她生病住院。 林家,林思思阴狠地提议道:“趁她病要她命,派人去打探她到底生了什么病,是时候提醒她,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林思思见张菁一脸怀疑,便柔声安慰她:“菁菁,我这是为你好。只要麦小芽离开,你才能和渊哥哥结婚,不是吗?” 她明知张菁最在意的就是和凌渊的婚事,以此胁迫她一定会言听计从的。 果然,在林思思挑拨怂恿下,张菁像一头母狮子,跑到病房兴师问罪。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在病房里遇上了危景天。 林思思庆幸自己事先做了功课,把危景天的信息也挖了出来。 “小芽现在没空见你们。你们走吧。”危景天天生聪敏机慧,怎会不知三人对麦小芽怀着别样的心思? “有。我们只想进来看看她。”林思思见危景天对三人没有半点好感,放柔了声调,甚至拎了一袋水果,“我们是她的忠实食客,在顺春堂经常点她的菜,听说她生病了,特意来瞧瞧。” 尽管林思思语调显得善良大度,危景天还是瞧出了她的心思。 “不必了。她睡了。”危景天下了逐客令。 张菁受不了二人一阴一阳地拉锯战,当即用身体撞开危景天的身体,“你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路也敢拦?” 她的声音很大,病床上的麦小芽早就听见了,庆幸有一个心有灵犀的景哥哥替她挡驾,可此刻,张菁的母狮子个性彻底爆发了。 “这是医院,请你自重!”危景天是军人,张菁的动作在他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轻而易举便挡开了她的攻击。 “你,你,你敢拦我?”张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危景天的鼻子怒吼,走廊里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麦小芽不想事情闹大,便沉声唤道:“景哥哥,没事,让她们进来。”其实面对三个醋意大发的女人,她也头疼难忍,只得用座机拨通凌渊的电话,让他快点来医院领人。 可刚拨完电话号码,张菁就踩着高跟鞋走到麦小芽身边,幸灾乐祸地打量着身穿白色病号服、脸色苍白的麦小芽,“你这是真病了呀,我就说嘛,做了亏心事,落得三灾五病的很正常。” “请你自重,人你们看完了,请出去吧!”危景天挡在麦小芽和张菁之间,再次下了逐客令。 张菁却并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 危景天的瞳孔微缩,“用不着你管。请你出去!” 麦小芽轻扶危景天的臂膀,“景哥哥,没事,张小姐是凌渊的未婚妻,她对我有误会。我来吧。”她不想让危景天卷入整件事,毕竟三个女人在城南镇的地位很高,她们蠢一点没问题,可身后的势力却能做很多事。 她不会给危景天惹麻烦。 危景天没说什么,颀长俊挺的身影站在她身边,给三个兴师问罪的女人强势压迫感。 “张菁,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麦小芽一直想搞明白这件事。 张菁薄面一红,凌渊二字即将脱口而出,少女的矜持令她生生咽了回去。 急性子的路云云要被她气死了,“你怎么勾引人未婚夫的,还要我们提醒你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说的未婚夫是谁?凌渊吗?”麦小芽冷言,她眼中何曾有过凌渊,从头到尾只有危景天一人,难道张菁看不出来?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ps:书友们,我是九天歌,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真相 当麦小芽回到校园的时候,会明白谁才是值得她依靠终生的人。 廖清照办。 另一端,医院病房,麦小芽终于找到机会单独来到主治医生处,问了自己的病情,“轻微砣中毒。”这是医生给出的结论。 砣,无色无味的一味药,掺杂在日本抹茶中,钻入了麦小芽的鼻翼,腐蚀了她的神经。 如今的麦小芽,嗅觉神经的敏感度为零,再也不可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再也无法依赖得来不易的新职业养活一双弟妹。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回病房的,只觉身体如飘在云端,脚步虚浮,冷汗涔涔,她被废了,可毒害她的真凶居然是洛一达。 曾经他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甚至介于友谊以上、恋人未满之间,可如今呢,他亲手毁掉了她的事业。 “小芽,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危景天火急火燎地赶回病房,见到了失魂落魄的麦小芽,她的瞳孔看向虚空,周身的体温冷得出奇。 危景天知道,出事了。 “小芽,谁和你说什么了吗?你别怕!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危景天摇晃着她的肩膀,企图把她从绝望的混沌中摇醒。 可令他失望的是,麦小芽没有哭闹,而是苦涩地笑着,干涸的唇张开,发出凄冷怪异的笑声。 真是讽刺!重活一世,麦小芽本以为能规避前世的命运,保护一双弟妹,保护景哥哥,可结果呢,如今的她还是被洛一达毁了!她曾经那么相信他,为什么偏偏是他,对自己下了毒手! “景哥哥,我想去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当苦涩到了极限,麦小芽本能地生出了反抗。 “小芽,你听我说,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办法把你治好。”危景天温存地托起她的小脸,拂去眼角眉梢的愁绪和泪水,“小芽,相信我!” 即便麦小芽站在万丈深渊边缘,在她落地之前,身下还有危景天替她垫背。 危景天怀着坚定的爱,义无反顾地替麦小芽遮风挡雨。 次日,在危景天的陪同下,麦小芽回到顺春堂。 马春花正在迎客,见到危景天便唤来唐强,“小强,招呼客人,我去去就来。”危景天的到来她怎敢不接驾? 危景天向她递了个眼色,马春花会意,上前搀扶麦小芽,上下打量着麦小芽苍白如纸的脸色,眉心微蹙。 “小芽,你没事就好!我刚说派小唐代表店里来看你呢!”马春花过度的热情显得很浮夸,麦小芽明白,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是也没派吗? 不过,在饭店混了一段时间,麦小芽也学会了为人处世的圆滑,“谢谢老板关心。” 此刻的她,只想削弱自己的存在感,隐瞒失去嗅觉的事。 也许这样做有违合约精神,可为了生存她不得不这样做。 “谢谢老板这几天替我照顾弟妹,他们还好吗?”麦小芽说。 “嗨,没事!都是应该的。”马春花嘴上这么说,一直拿眼珠观察危景天的脸色,他是顺春堂的大股东,她这个执行店长只是徒有其名而已。 马春花引领二人来到三楼住宿。 推开门,麦小芽发现房间彻底变了样,大床席梦思、柔软的丝绸被单、高如天花板的垂挂蚊帐,墙面已经翻新,贴上了梦幻的墙纸,衣柜、沙发、梳妆台、小床,曾经寒酸的卧房变成了总统套房。 “姐姐,你回来啦!你没事吧?”小溪小宝换上了新衣服,像两只小蝴蝶飞到麦小芽身边,一左一右牵着她参观新房。 “姐姐,快看,老板把房间翻新了,特别好看!”麦小溪满眸花痴地享受着新房间带来的快乐。 麦小宝的反应倒是平常。 “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要不是景哥哥照顾你,我都坐不住了呢!”麦小宝小身板扭了扭,他还不习惯这套米白色的小西装,布料紧紧地裹在身上,以前上蹿下跳的小猴子不得不安静下来。 “姐姐没事。”麦小芽干枯的唇角牵起了开心的笑,把弟妹拥在腋下走进屋去。 危景天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把室内一切收在眼底,丝毫不显山漏水,和马春花似乎从不认识。 “小芽,这就是你的老板?”危景天礼貌地向马春花伸出了手。 马春花魔怔了片刻,受宠若惊地握住了那只大手,“你好,你好!我是马春花,请多关照!” 麦小芽狐疑,她怎么自称马春花?帅哥的磁场果然不一样,能把人的荷尔蒙和智商统统迷晕了。 “你好,危景天。”性感的薄唇微抿,牵起淡然的弧度,危景天抽回了手。 该死的马春花,居然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不过,她是麦小芽的“老板”,危景天不方便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叩门声响。 “进来!”马春花喧宾夺主,只见唐强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肴出现在门口。 “老板,你吩咐做的菜,做好了!”唐强说。 马春花狐疑的目光扫过麦小芽和危景天,把二人的面部表情一一收在眼底。 “来,小芽,尝尝这些时新的菜,都是为你接风洗尘做的。”马春花如一只狡猾的狐狸,把菜放在小饭桌上。 在看到菜肴的一瞬,麦小芽的脸色紧绷而苍白。 炭烤活鱼、烤生蚝、串烤红酒鲜虾、红烧鱼、酸菜炒大肠,全是香味浓郁的菜肴,尤其是酸菜炒大肠,马春花吩咐厨师李炳放了十足十的泡菜和醋,就是为了测试麦小芽的鼻子到底是不是如那人所说,废了! 麦小芽在见到菜的一瞬,果然变了脸色,为了不让马春花起疑,麦小芽装作云淡风轻,夹起一筷子泡菜,丝毫闻不到过量的醋味。 在菜肴进嘴的一瞬,危景天握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马春花捏了一把汗,却不得不听从老板的。 “怎么了,这些菜有什么问题吗?”马春花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铁了心要把麦小芽的错处揪出来。 “小芽刚出院,不适合吃这些监考类的荤腥。去准备点素淡的菜来吧。”危景天长眸扫过马春花,不等她说话,便直接吩咐了唐强。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失去嗅觉 也许是他天生的领导气质过于慑人,唐强微怔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喂,等等!”马春花还不死心,“小芽,既然你不吃,让小溪小宝吃也好啊,免得浪费。” 马春花醉翁之意不在酒,麦小芽已经百分百确认了。 “是啊,放着吧。倒了多可惜。”麦小芽挤出一丝苦笑。 麦小宝咕噜咕噜的眼眸在姐姐和老板身上流转,突然猛抽了一下鼻子,拿生命在打喷嚏。 “哎呀,老板,你这做的都是什么呀?醋味这么重!我不吃,拿走吧,我和二姐吃得比较清淡,谢谢老板的好意。”麦小宝嫌弃地挥了挥手,暗地里拉了懵逼的麦小溪一把。 “对呀对呀,老板,我才不要整个房间布满了醋味。”麦小溪明白了,姐姐是不是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被两个活宝戳破了心事,马春花不得不叫来唐强,把菜收走,并亲自下厨去吩咐做些清淡的饮食。 马春花走后,麦小芽跌坐在椅子上,满眸惊慌。 “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麦小溪唇一扁,哭出声。 麦小宝也发现了不对劲,“姐,是不是你……你的鼻子?” 麦小芽像一只踩了尾巴的小猫,“没,没有!小宝,姐姐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可她的解释那么惊慌失措,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出事了。 “姐姐,你别怕,有我在呢!”麦小宝伸出小胳膊,轻拍着麦小芽的背,温存地安慰说,“姐姐,你放心啦,我是男子汉,以后我会保护你们的!” “是啊,姐姐,你闻不到味道的话,以后,我就是你的鼻子!”麦小溪如小棉袄依偎在姐姐身边,小手背摩挲姐姐眼角的泪水。 弟妹如此贴心的安慰让麦小芽的五脏六腑如被熨帖过一般,破涕为笑:“嗯,有你们在,姐姐不怕。” “还有我。”危景天伸出大长臂,把三个小人儿揽在怀中。 “还有景哥哥。”麦小溪的小眼眸在姐姐和危景天之间滴溜溜转,笑得格外甜蜜,她感到了父亲的温暖,“景哥哥,将来你会是我们的姐夫吗?” 麦小溪的声音异常软糯清脆,拨动了危景天和麦小芽的心弦,麦小芽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脑门儿,“小女孩家家的,想什么呢?”偷瞄了危景天一眼,他正用含情的桃花眼凝视着她,两朵红云飞上双颊。 “我会一直保护你们的。”危景天早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景哥哥,你不是要去当兵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麦小宝从人缝中抬起小脸,好奇地等待着答案。 危景天当然不能告诉他,他未卜先知,事先得知麦小芽有难,刻意请假回来守护她的。 “我休假呢。”危景天不想让他再问下去了。 麦小宝似信非信,哦了一声继续埋在人缝中享受难得的温存,可猫了一秒后,小家伙突然想起什么来,“哎呀!” “怎么了?”麦小芽心纠在一起,“又出什么事了吗?” 麦小宝小身子麻溜地钻出人缝,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是男子汉了,不能这么儿女情长的。肉麻!” 麦小芽和危景天相视而笑,“好,你是男子汉!那你告诉姐姐,这两天有没有保护好二姐呀?” 闻言,麦小宝腰板一挺,小肉拳在胸口拍得砰砰响,“那当然,前几天一达哥让我们出去玩,我都没去呢。” 两位小长辈如临大敌,“你,你说什么?” “一达哥哥让我们去吃饭,我们说要在店里等姐姐,就没去呢。一达哥哥还送了好多吃的给我们。”麦小溪指着床边堆成山的小零食,有小面包、水果、蛋糕和饼干、瓜子。 她本以为姐姐会开心地分着吃,却不料麦小芽面色一沉,一个趔趄向地面栽倒。 “小芽,你没事吧?”危景天时刻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忙腾出手扶住了她。 医院里洛一达欺辱她的一幕越入脑海,还有她丧失的嗅觉,差点丢失的工作,都拜洛一达所赐,此刻他把黑手伸到了弟妹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你们吃了吗?”麦小芽抓住小妹的双肩,问。 麦小溪嘴一扁,豆大的泪水在清澈的眼眸中蓄积,“姐,我们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麦小芽心中一痛,知错怪了弟妹,忙擦完她的泪水,语气十分严重地警告弟妹们:“以后,不管是谁,给你们东西吃,没有姐姐的同意,都不能吃,知道吗?” 见小娃们似懂非懂地点头,麦小芽松了口气,拿起一个塑料袋,把饼干花生等零食通通装进去,“我让你送!我让你送!” 她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当着洛一达的面扔还给他,警告他离自己和一双弟妹远一点! “小芽,别担心,我先测试一下有没有毒。”危景天从迷彩裤腿上的隐形袋子上抽出一个盒子,开盖露出晶莹、锋利的一寸长银针。 黧黑的大手捏起银针,刺破了小面包的袋子,插在小面包上,拔出银针后,发现银针的表面除了沾染了少许面包屑外,并没有下毒的痕迹。 危景天又测试了其他零食,银针也没有变色。 麦小芽松了口气。 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 她不由分说,抓起满袋子的零食,向外走去。 “小芽,你干什么?”危景天拦住她。 “我要警告他,离我弟妹远一点!”此刻的麦小芽像一只愤怒的母鸡,警惕着黄鼠狼给你拜年的悲剧发生。 危景天微怔,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明白,是该有个了结了。 麦小宝也看明白了,只是不能确认,“姐姐,是不是洛一达送给我们的东西有毒?”在麦小芽为难的眼神中,他分析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嘴唇紧抿,“姐,你告诉我,是不是他给你下毒,让你闻不到气味了?” 麦小芽发过誓,绝不让弟妹们操心,忙摇头否认,“你,你说什么?姐姐不懂。” 麦小宝向外跑去,“我要听到他亲口告诉我,是不是他,害了我姐姐!”麦小芽想捉住他,小人儿已一溜烟脱离了她的视线。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洛一达的阴谋 危景天追了出去。 麦小芽提着零食,终究不放心弟弟,对妹妹强颜欢笑道:“小溪,我们也出去一趟吧。”她明白,洛一达在妹妹心中的形象是非常完美的,如果骤然告诉她,以后见到洛一达要躲开三条街,她一定有十万个为什么在等着问呢。 “好。姐姐,一达哥哥真的对你下药了吗?”麦小溪的眼眸中如渲染了黑墨般深沉,不可捉摸。 麦小芽揽住妹妹,一面出门、锁门,一面耐心地同她解释,“森林里有很多的蘑菇,有些蘑菇是有毒的,越是外形漂亮、鲜艳的蘑菇,毒性越强。在我们不了解蘑菇的毒性前,不能随便吃。人也一样。” 麦小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为了不让姐姐担心,笑得天真烂漫:“姐姐说什么有毒,我就离什么远一点。” “好妹妹!”麦小芽挽着妹妹,走出了顺春堂,一出门就直奔洛家的方向,同义堂。 同义堂,二楼大厅。 洛一达正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水晶风铃上垂挂的流苏,那是由无数胚芽用金丝银线经过能人巧匠,穿成的精致风铃,素手过处一片叮咚呢喃。 临窗而站的洛一达望向胚芽风铃的目光深邃如潭水,隐忍、痛苦,可每一个动作都那样轻盈、深情。 他给胚芽风铃取了一个名字,“小芽”,把它挂在办公的窗台上,时刻聆听她的声音。 就像,她在身边一样。 当麦小芽一行人出现在二楼的门口,洛一达拨动风铃的手动作一窒。 “洛一达,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麦小芽单刀直入,不想和他绕圈子。 自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气死了亲爷爷洛天,洛一达就发誓此生此世麦小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务必要原样奉还。 可是,为什么听到她质问自己的时候,他的心这样痛? “呵呵,你我一别数月,上一次在山中,你我生死一别,几个月过去了,你不问问我是否安好,而是质问我。”洛一达心凉,却不愿放弃转身见到她容颜的冲动。 她的个子比以前更高了,肤色一片白皙,曾经如樱桃般红润的唇,变得干涸而没有血色。 “你瘦了?!小芽,你生病了吗?”当对上她的秋波,尽管填满愤怒和质问,洛一达还是浑身一颤,周身如过电般酥麻,忍不住便要关心她。 麦小芽唇角冷笑,把一袋零食扔到桌上,“谢谢你的好意!从今往后,请你离我们姐弟仨远一点!” 她如愤怒的孔雀,骄傲转身,践踏了他的一腔柔情。 微怒的视线落在危景天身边,呵呵,她又和危景天在一起了吗? 在麦小芽转身离去的一瞬,洛一达拉住了她的小臂,“麦小芽!别走!”他做梦都想拥抱的人,此刻拒他千里之外。 “放手!”麦小芽冰冷回眸,如冰冷般锋利的眼刀刻在洛一达的心上。 洛一达倔强地忽略了她的话,“这么久以来,你没有看过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他怒指危景天,当初危景天从他枪下救走了麦小芽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幸,如今他救她不过是为了夺走洛一达的爱! “请你放手!”危景天横叉在二人之间,唇角的冷漠与防备比海洋深沉,“你做过什么心中有数!” 他做了什么?他不过在麦小芽的注射液里注入了一点点麻醉剂,他只想在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麦小芽,他太想念她了。 所以在麻醉剂还没起作用的时候,他亲吻了麦小芽,当那双黑琉璃的眸子怒睁的一瞬,洛一达才发现麻醉剂根本来不及产生效果。 “我只是做了一个追求者都想做的事。”洛一达冷笑,像铁箍一般箍住了麦小芽的手腕,反问危景天:“你不是一向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来获得小芽的欢心吗?你做的那些事,别当我不知道!” 那些事?什么事?麦小芽茫然地望向危景天。 危景天发过誓,决不能伤害她,“小芽,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景哥哥,我相信你!”麦小芽望向他的视线,是无懈可击的信任。 而她对洛一达的眼神中,只有防备和怨恨! “小芽,上次在黑森林,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开枪!”洛一达回忆起那一天麦小芽倒下的身影,心就抽搐般疼痛,那个子弹是他射出来的,贯穿了麦小芽的身体,血流如注,她单薄的身体像漏斗一样,失去了鲜血,失去了活气。 而洛一达手中的枪却滚烫骇人,枪口燃着袅袅轻烟。 是他害死了麦小芽! 他本以为自己能当为了完成大业,达到预想的目的,可是,他终究没有完成。 他做到的,只是用水果刀在手臂动脉处割下十多厘米的伤口,重复着麦小芽倒下时候的情景,血流如注,从身体的漏斗里血流成河。 可造化弄人,他被爷爷派的人救活了,爷爷却因他而逝。 可天生上位者的清冷和高贵,令他不愿开口解释,他恨她,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他只恨自己。 “麦小芽,在我面前,你还跟他卿卿我我?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当洛一达在内心深处一遍遍质问她的时候,嘴上却云淡风轻,“麦小芽,只要你一天没有结婚,我就一天不放弃。” 麦小芽生硬地抽回手,“你疯了!” 比他更疯狂的是危景天,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粗暴地把麦小芽拉回了自己的阵营,占有性地抱住了她的肩膀,“你不会有机会的!” 洛一达阴冷一笑,“走着瞧!” 危景天没有和他斗嘴,只是腹黑回眸,与他交换了一下复仇的视线后,直直说道,“请你以后离麦小芽还有一双弟妹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做出伤害你,和你家族的事!” 他的威胁掷地有声,针针到肉,若不是洛一达从小经历大风大浪,早就被他的气势吓到。 可他是洛一达,并不是寻常人。 “借用你的话,你不会有机会的!”洛一达冷笑,如高傲的王子扬眸与危景天对峙。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生瓜蛋子 一个是阳刚坚毅的军人,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商人,在一场较量之后,大战在所难免。 从同义堂出来,一行人遇上了二当家洛云,他唇角勾起讥诮而幸灾乐祸的笑容,“哟,你们抢完女人了?麦小芽,你到底归谁呀?” 危景天手掌捏成拳,“嘴巴放干净点。”大概他的气势太凌厉骇人,眸底的冷漠没有一丝温度,令洛云为之一颤。 自从洛天时候,洛云希望危洛二人为了麦小芽斗得越惨烈越好,这样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不是吗? “也罢,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洛云居然伸出一只手,放在比他高一截的危景天的臂膀上,身高如小孩子一般,费力地拍了拍,却被危景天闪身躲开,只得尴尬地笑笑,“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好!” 危景天挽着麦小芽离开,冷冷抛下一句,“不劳你费心!” 目送危景天一行人离开,洛云脸上虚假的笑意渐渐消失,变成了野心勃勃的冷凝,洛天,我还这么年轻,你居然不把产业交给我,让我在同义堂、亲生儿子的麾下苟且偷生,我发誓,一定要把属于我的一切拿回来! 洛云腹黑的面容,落在了迎面而来的洛一达眼中。 他不动声色,也没有叫父亲,只是唇角的冷笑越发深沉。 洛云转身与儿子撞了个满怀,刚要伸出粗粝的手掌往来人的身上扇去,“打死你个走路部长眼睛的家伙!”可当识别来人是掌舵人后,立刻变成了色厉内荏的谄媚面容,“嘿嘿嘿,一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个人!” 眼前的洛一达站在二楼通往一楼的台阶上,身形比洛云高出三十厘米,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洛云,眼底眉梢是不可弯折的铮铮铁骨。 当看到洛云贪生怕死的卑劣行径后,洛一达冷笑,他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洛家的人?为什么从祖辈到他身上,都流着先辈们宁折不弯的气质和出类拔萃的商业奇才,可到了洛云身上,两个自带天赋却没了踪影。 洛一达没有轻易提出疑问,而是换来了廖清,“去,查一查洛云和我的DNA匹配情况!” 他的话音极低,洛云又慌里慌张地去忙了,所以什么都没听到。 廖清不解,“少爷,你怀疑老爷?” 洛一达视线深邃如墨,带着烟雨般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不,我是怀疑我自己。” 如果他不是洛家的继承人,如果他不用执行洛家阔张的计划,如果他不用继承爷爷的遗命,会不会活得轻松一点?他和麦小芽之间,还能回归正常的男女关系轨线吗? 他宁愿自己不是显赫洛家的继承人,也没有洛云那样不争气的父亲,不用为了保护家业站在麦小芽的对立面,也不用离开那个恨他入骨,却被他爱入骨髓的女孩。 是他,一次次亲手把麦小芽推到危景天的怀中,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牵手,甚至携手相拥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用他失去的爱,向他耀武扬威。 心如针扎,握紧茶盏的手蓦地用力,殷红的血从破裂的碎片间汨汨流出。 “少爷,您,您没事吧?”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纯白葛布衫的女孩走进来,如画的美眸一片急切,“少爷,你,你流血了……” 对她的关切,洛一达置若罔闻,黑眸望向虚空的前方,痛,从指间到心脏,同时,心也被淬了毒般腹黑。 “廖清,去办一件事!” 坐落在半山腰间的城南小学,一洗暑假的冷情,被一个个来回窜动的孩子身影填充得格外热闹。 麦小宝坐在小班靠窗台的位置,望向院中打闹的孩童们,眸光冷硬。 他被孤立了。 “小宝,别理他们。咱们去看书吧。”二姐麦小溪拉了拉小宝的衣角,她分明看见小宝袖下的手捏成了拳。 “姐,我在想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爸妈不在的事情的。”麦小宝并未被愤怒冲散理智,小脑瓜儿思考着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麦小溪迷茫地摇摇头,她只顾着躲开别人的欺负,从没想过为什么。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事实与她的愿望相悖,不知谁把他们是孤儿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有爹生没爹养!你姐姐怎么养活你们的?” “不会是做J吧?” 麦小溪按捺怒意,问:“做J是什么意思?” 都说童言无忌,可童言往往继承了来自复杂人性最初的丑恶。 “做J你都不知道?就是去卖呀!” “我听说,顺春堂给你们开了房。” 麦小溪再笨,也明白做J不是什么好词,“你们别乱说!我姐姐是厨师!” “厨师?我听说,马春花给你姐姐开的房间,是用来做J的!” “你滚蛋!再污蔑我姐姐,我对你不客气!”麦小宝从桌上蹿起来,他是班里最小的学生,那些孩子不知受了什么挑唆,前日把他的书藏起来,今日又孤立他,不跟他玩。 “哟,小瓜蛋生气了?你来打我呀!” 麦小宝一蹴而起,拎起书包向那人砸去。 那人受疼,跑进了操场,见识到了麦小宝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可他还有别的办法欺负麦小宝,比如散播谣言,诬陷麦小宝打人,让轻烟老师欺负他。 “麦小宝,你给我过来!”轻烟接到小报告第一时间,就踩着高跟鞋来到了麦小宝所在的教室。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可麦小宝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阴霾,知道她是那个小孩请来的帮手。 “轻老师,你有什么事吗?”麦小宝打起了太极拳,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轻烟眸光一冷,什么时候起她说话这么没威信了?一个小小的孩子都敢拒绝她! “听说,你在班里打人?”轻烟目光幽冷。 麦小宝小嘴一瞥,就知道她是为这事儿来的。“他骂我!”况且,他只用小书包向他砸去,根本没有碰到他人,在外人看来,仿佛打中而已。 轻烟勾起胜利的冷笑,“他骂你,你就可以打人吗?道歉!”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弟承姊业 麦小宝倔强地挺直腰板:“不!他必须先向我道歉!是他先骂我的!”话刚说完,耳朵就被一只尖锐的手提成了扇子,指甲嵌在肉里,刺激着耳朵的痛觉神经。 “轻老师,你放开我!他不先向我道歉,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麦小宝目光阴冷地盯着轻烟身后幸灾乐祸的小荣。 麦小溪见状,哭得稀里哗啦,拉着轻烟白裙子的衣角:“老师,我道歉,我道歉。您别打我弟弟了,好吗?” 轻烟幽冷的视线扫过看热闹的同学,恨恨地磨牙,松开了麦小宝的耳朵,撤回手,心疼着新作的指甲,“打人的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 她凶厉的表情和动作,让麦小溪的心一寸寸下沉,这样的轻烟老师和报名当天所见的她如出一辙,可平日她给同学们上音乐课的时候,都是轻言细语、优雅大方的,从没有乱发脾气。 也许轻烟老师很讨厌孩子打架的吧。 “小荣,我替小宝向你道歉。对不起。”麦小溪反复捏着衣角,向幸灾乐祸的小荣道歉。 轻烟见状,向同学们使了个眼色,“都出去吧!我有事和他们说。”打发走了同学们,教室里只剩下麦小溪姐弟、小荣和轻烟。 轻烟把门带上,柔和的表情瞬间一冷,向小荣使了个眼色。 小荣接受道歉的方式,居然是扇麦小溪一个耳光,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脸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个耳光。 麦小溪懵逼了两秒,哇地哭了出来。 “你,你怎么打人?”麦小宝像愤怒的小公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照着小荣的左右脸刷刷就是两巴掌。 “麦小宝,你,你怎么打人?”轻烟如踩雷般炸起,猩红的指甲伸向他的耳朵。 这一回,她抓了个空,麦小宝早知她会如此,一个闪身躲开了。 轻烟脸色紫涨,冲他咆哮,“麦小宝,你给我过来!” “我不!你,你欺负人!小荣打了我姐姐,也没向我道歉,你却不管!”麦小宝高昂着头,与轻烟对峙。 听到哭声,窗户上有人陆续看过来。 轻烟怕自己慈悲恩师的形象崩溃,强压住愤怒,向麦小宝招手,“小宝,听话,过来,打人是不对的,咱们向小荣道歉好不好?” “道歉!他打了我两个耳光!必须道歉!”小荣扯红了脖子嚷嚷。 “他骂我在先,我姐姐道歉后,打我姐姐在后!老师不公平!这样不公平!”麦小宝嫉恶如仇,没想到堂堂老师,居然也会像无知村妇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轻烟担心形象崩坏,又不愿放弃好好修理麦氏姐弟以泄私愤的机会,两相权衡下,轻烟一把揪住麦小宝的手腕,把他死死抱住,“你别激动,别激动嘛。”可暗地里拧了他好几把。 麦小宝哇哇痛哭,“老师,你怎么拧我?我好痛!放开我!” 轻烟一咬牙,就不信麦小宝的骨头能有他姐姐硬!麦小芽还不是仗着有凌渊帮忙,当着校长的面欺负她,就算麦小宝是冤枉的,她根本就不想追求所谓真相,只因他是麦小芽的弟弟,缺爹少妈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品质? 麦小芽何德何能得到凌渊的青睐?让邱先华为了麦小芽,让她道歉! 轻烟在他耳边阴测测地说:“我打你就打你,你敢反抗?” 那一刻,麦小宝才见证了轻烟的真面目,作为六岁的孩子,他除了哭得更大声,没有别的自保招儿。 “哭,哭什么哭?我欺负你怎么了?你以为你姐姐能奈我何?”在一个隐秘的角度,轻烟的表情邪恶而讥诮。 拿捏一个孩子,她有的是手段! “不好了,麦小溪那个小贱人跑了!”名唤小荣的男孩惊慌地提醒她。 什么?跑了?只要在城南小学,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整个学校都是校长的,也就是她轻烟的,她把女性的性别优势用得极好,让邱先华尝到甜头,挤兑一两个孩子,他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的。 轻烟伸出邪恶的手,在孩子的脊背上捏去,可下一秒腋窝一片酥麻后,一股爆笑的冲动令她扭曲了脸。 而她清楚地明白,这种笑不属于她,喉咙里就像爬进了一只狂笑的小丑,令她震怒异常的脸笑地难看至极。 “轻烟老师,你,你怎么了?”小荣吓了一跳。 轻烟笑得肚子抽搐,弯下腰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妆也花了,脸也脏了,终于放开了麦小宝。 麦小宝赶忙抱上书包,躲在安全的区域外。 这时,门被大力从外面踢开。 麦小溪带着邱先华,出现在门口。 完了!轻烟本能地告诫自己不能笑,可喉咙的笑声偏偏无法制止。 邱先华的脸色很难看,一把抓住轻烟的手,“你,你怎么了?” 轻烟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麦小宝,“他……他点了我……” 邱先华终于明白,如今的轻烟和当日偷麦小芽钱包的瘦男人如出一辙。 他更清楚的是,除了麦小宝,没有人能解救轻烟。 “小宝,你,你对轻老师做了什么?”邱先华和蔼地单膝跪在他面前,视线与他齐平,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解救轻烟,更为了讨好他背后的凌渊。 麦小芽和凌渊关系匪浅,若得知弟弟在学校糟了不平待遇,邱先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麦小宝撸起手臂,露出一块块淤青,“老师掐我!” 在来路上,邱先华早已听麦小溪说明了事件的来龙去脉,此刻他对轻烟充满了厌恶,因为她很有可能摘掉他的乌纱帽,把他从校长的位置上赶下来。 一个年轻女老师,可以没有好的业绩,也可以没有师德,但失去了校长的欢心,待在学校有什么用? 邱先华脸色难看,哄着麦小宝给她解开笑穴,“小宝,我替轻烟老师给你道歉,还有,小荣,去罚扫地一周!以后谁敢欺负麦小宝!” 麦小宝望向邱先华的视线不甚信任,“校长,如果你不能保证他们不再欺负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小宝入伍 邱先华嘴唇哦成了圆形,没想到麦小宝和他姐姐一样,牙尖嘴利不说,还是个不好欺负的硬茬,轻烟惹谁不好,非得惹怒了凌渊的人! “我保证!”邱先华发誓的样子很是虔诚。 麦小宝手指在空中一挥,轻烟凄厉的笑声戛然而止。 轻烟以磨牙的动作来活动僵硬的肌肉,扬手便向麦小宝扇去,可邱先华把她的手捉在了半空中。 “轻老师,我刚才说的话都当放屁吗?”邱先华指的是不能欺负麦小宝一条。 轻烟僵硬的脸颊一抽,“校长,对孩子发的誓也能当真?” 邱先华嘴角阴冷一抽,“轻老师,你真让我失望!”说着,驱散看热闹的人群,“都回教室上课去!轻老师,小荣,到我办公室来!” 麦小宝姐弟俩相视一笑,这一劫算平安度过。 课间十分钟,麦小宝在窗台看到轻烟走出校长的办公室,出门时她的双膝是淤青色的,走路姿势艰难而奇怪,脸上还带着泪痕。 “轻老师最近总是这样。”麦小宝的同桌见他一脸吃惊的表情,见怪不怪地说。 麦小宝头皮发麻,“校长不会打人了吧?” “不知道,反正轻老师以前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出来的时候就这样。”同学说。 麦小宝下意识地望向提前回来的小荣,他什么事都没有。 “看我干嘛?我告诉你,校长可没打我!以后,你别以为有校长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一年级二班,是我林荣的地盘!” 麦小宝翻了个大白眼,去你的地盘! 林荣成绩差不说,还经常殴打同学,早就被好学生群体集体排斥了。 而麦小宝的目标是做一个好学生,不让姐姐操心。 当天回家后,麦小宝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麦小芽,本以为她会为自个想方设法惩罚了坏人而拍手称快,却不料麦小芽很严厉地批评了他,“打老师不对,今后别打架了,明白吗?” 被姐姐呵斥的麦小宝有点失望,为了让姐姐放心,烟回了到嘴边的话。 翌日清晨,麦小芽照常早起,准备好做白玉养颜酿、金盏玉台挂等顺春堂食客最多的菜肴食材,看了一下腕表,已经七点了。 一双猴儿习惯了早起,待麦小芽端回食堂的早餐,房中已传出了朗朗书声。 “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稚童清脆悦耳的诵书声成了顺春堂最优美雅致的一道风景,人人闻言顺春堂不光做高档名菜,还养着两三个小学生,是一家雅俗共赏、兼容并蓄的高档餐厅。 这是麦小芽在顺春堂担任三年厨师,留给顺春堂最昂贵的财富——口碑。 不过现在,危景天已打包了三袋日用品,来到顺春堂找麦小芽跟他回部队去。 “景哥哥,我不走。”麦小芽看向危景天的视线坚定而直接。 危景天眉头微皱,“为什么?你在城南已经不安全了。我不许你出事!”洛一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麦小芽从凉水盆里捞起白色湿毛巾,递给危景天擦汗。 危景天接过,可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急切、不解,“你要是出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试图从那张清纯可人的小脸上找出拒绝他的蛛丝马迹。 “小芽,你放心,我已经托人找好了学校和房子,只要你们仨搬过去,马上能上学、报到。”危景天为这事不惜动用了军队里最高层的关系。 他们是以危家家属的身份投靠部队的,部队分了一套六十平的房子不说,各项开销都能报销一二,这样就不用麦小芽起早贪黑地打工挣钱养家。 “不用了,景哥哥,我在这里挺好的。”麦小芽不忍看到他失望的神色。 麦小宝收拾了书包,仰着小脑袋:“景哥哥,我们要走吗?去哪儿?” 危景天失望中生出一丝希望,如果麦小宝执意要去的话,麦小芽或许能跟着一起去。 他蹲在麦小宝身边,替他整理葛布衣上的褶皱,声线前所未有的感性,几近哀求,“小宝,跟景哥哥回部队好不好?哥哥带你一边读书,一边当兵操练。” 麦小宝黑眸一亮,“真的吗?我也能打枪、练武?” “能,只要和景哥哥一起,我保证带你每天上学前、放学后,都能见到雄赳赳气昂昂的兵哥哥,他们会十八班武艺,单手倒立、用手走路,小宝想不想和景哥哥一样厉害?” “想!”麦小宝斩钉截铁地回答,黑眸矍铄期待地望向麦小芽,“姐,要不,我们和景哥哥一起去呗?不是说了嘛,在部队也能读书的!” 能读书,能操练,还能见到兵哥哥!条件简直不要太诱惑! 麦小宝迫不及待摩拳擦掌要上阵了! 可长姐为什么眼底一丝期望都没有呢?“姐,你不想去吗?部队!能当兵打仗呢!”麦小宝拉着麦小芽的衣角软磨硬泡。 麦小芽长叹,耐着性子和弟弟解释,“小宝,可你和小溪才刚办完转学手续,而且,咱们姐弟仨要是以家属身份出现的话,不是太招摇,给景哥哥添麻烦吗?” “是啊,小宝,你想想,我和姐姐都是女孩子,将来可能当不了兵,那不是拖累了景哥哥吗?”麦小溪见长姐纠结,便帮着姐姐说话。 麦小宝从兴奋中找回了理智,“是吗?真的会拖累景哥哥吗?” “不会的!你郑姨和危叔叔也在部队的,他们还能照顾你们。”危景天急忙解释说,危严和郑怡为了守护儿子的仕途,早早就去了部队。 麦小芽也很想见到郑怡和危叔叔,可是,她明白他们在部队是有自己工作的,如果突然多了三个家属,树大招风不说,连危景天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对他将来的仕途产生不良影响。 重活一世,麦小芽不能再自私地为了一己之安,做出任何伤害危景天的事情。 军队人员复杂,也不像外界想象得那样纯粹,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麦小芽与其在部队里拖危景天的后腿,留给那些觊觎他职位的人可乘之机,不如留在城南乡乖乖地做一个厨子。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下场 “景哥哥,我在店里生活得很好。”麦小芽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环视小房间的目光尽是满足,“马老板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好的房间,我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多不负责任。” 危景天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比曾经面临强军大战时,还要无助,“可是,小芽,你的嗅觉已经损毁,我会联系最好的神经科医生,为你治好病,将来你还可以半工半读,不会拖累我的。” 尽管他再三挽留,麦小芽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下。 “看来,想操练的话只能等我长大以后了。”麦小宝好失望呀。 麦小芽唇角挤出了一丝安慰的笑,揉着弟弟的小脑瓜,“小宝,你很想去当兵吗?” “想!非常想!姐,我不是读书的料,就像当兵打仗,将来像景哥哥这样建功立业,保卫祖国和人民!”麦小宝站军姿立正,挺直了小腰板,军人上身雄赳赳气昂昂。 麦小芽噗嗤一笑,抚摸着弟弟稚嫩而坚定的小脸,想起前世,麦小宝在她的保护下长大,有性格,但谋略不足,才被麦小言三言两语就调去了边境,身死他乡,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过。 也许,唯一的弟弟跟着危景天,将来会长成像他那样有勇有谋的人。 “景哥哥,我明白你为我考虑,如果小宝能从小在部队长大,我想,你已经帮了我、帮了他一辈子的大忙。”麦小芽恳切地望着危景天。 只见他俊秀的眉心一荡,眼眸闪过一朵火花,定定地凝视着麦小芽,“可是,我想带你一起走。” 暖流从小芽心间汨汨流过,那是爱和不舍,是留恋,也是告别。 再一次,这对聚少离多的小恋人,已经到了离别的边缘。 鼻梁的酸涩令麦小芽泪满盈眶,声线微哽,唇角却嗪着哀凉的笑意,不敢看危景天的眼眸,她怕她会不顾场合和形象地在弟妹面前落泪,“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危景天便知她这是委婉地拒绝了他。 好在他是豁达的人,见状勉强一笑,伸出大手轻抚麦小芽的长发,“这样也行。你的头发长了,我帮你理理。” 麦小芽把脑后的辫子拉在手里,发尾枯黄开叉,笑笑:“开叉了。景哥哥,小溪小宝还要去上学,要不咱们回来理吧?” 危景天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今天是收拾好东西,准备带麦小芽等人回部队的,车就停在顺春堂楼下。 可为了能和麦小芽多呆一段时间,他还是答应了。 麦小宝要离开城南乡,有些手续需要办理,在危景天的陪同下,一行人去了城南小学。 轻烟正弯腰给他倒茶,胸前的二两肉便穿过低胸吊带衣,直白地露在外面,可邱先华还没饱眼福,就被突如其来的麦小芽给吓呆了。 “那,那是谁?是麦小芽?”邱先华迈着小短腿,跑到阳台,便见麦小芽携带一双弟妹走进校门。 邱先华惊呼不好,昨天刚出事,今天就来兴师问罪了?完了完了,必须干净找个理由让她心服口服才行。 等等,麦小芽身边的男人是谁? 轻烟持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在手背上烫出了一个明晃晃的水泡。 “哎呀,你怎么笨手笨脚,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邱先华烦闷地翻白眼,把她打发出去,“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轻烟离开,路过阳台时,麦小芽等人从楼梯上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怎么换人了?”轻烟唇角冷冷一笑,刀子般的目光聚焦在危景天身上,如刀刻般精致玉润的五官,凌厉刚毅的军人气质与俊挺身材,自带武将出身的帝王气势,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傲,轻烟嫉妒得眼冒绿光,麦小芽到底是手段高强,还是天生好命,怎么到哪儿都有极品男人守护,而且此人比凌渊有过之无不及。 冷硬的视线对上轻烟冒光的目光,麦小芽冷冷一笑:“轻老师,我听说昨天我家小宝闯祸了?” 轻烟唇角一扁,“是啊,你们家的孩子格外不听话,我已经教育不了,只能让校长出马了!” “哦,是吗?那这是什么?”麦小芽撸起弟弟的衣袖,胳膊上有三块板栗大小的淤青,“我了解的情况怎么恰恰相反,轻烟老师不但处事不公平,还对我弟弟下了阴手!” 那几道淤青落在危景天眼中,格外触目惊心。 “人民教师是神圣的职业,打人有违师德,你知道后果?”冰冷刻骨的语言如刀子般直直剥开了轻烟的美人皮,露出深藏皮囊里的败絮和污秽。 “你……你凭什么说我打人?有什么证据?”轻烟后悔按捺不住心里的嫉妒,非要和麦小芽打照面。 “证据?校长就是证据!”麦小芽向校长室走去,邱先华装作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见麦小芽出现,从书本上抬眸,佯装惊喜地满脸堆笑说,“哟,小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弟弟被无良教室殴打,当然要来。”麦小芽估摸着这件事的轻重,给麦小宝转学打下铺垫。 邱先华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表情沉了沉,“昨天发生的那事儿,我已经对轻烟和小荣批评教育过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同学们。” 这时一个交作业的课代表走过来,“校长说的没错,轻老师出门的时候,膝盖都青了,走路姿势很奇怪。” 噗,这哪儿和哪儿?麦小芽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二十二岁的灵魂,前世还是被人凌辱过的那种,轻老师走路姿势奇怪,意味着什么,不用再解释了吧。 “咳咳,那个,你走路才奇怪!你全家走路都奇怪!”在麦小芽暧昧不明的目光中,轻烟扇了课代表一书本,要不是他走得快,她有种想挖个把乱说真话的熊孩子就地掩埋的冲动! “姐姐,算了吧,她是被惩罚过了。”麦小宝望向轻烟的目光同情而厌恶,原谅她就当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善良! 轻烟没躲过去,气得花枝乱颤,尖细着嗓子,“麦小芽,你这个……”涂着蔻丹的手指向她扇来,眼瞧着白嫩的小脸即将留下几道残红,危景天抓住了她。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再遇麦玲玲 “你这不叫没师德,叫什么?随便殴打学生,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危景天像九天神祗,气势凌厉地丢开了她的手,威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邱先华。 邱先华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见他身手不凡、周身萦绕着凛然正气,便知此人惹不得,当即喝住还嘴的轻烟,“不想活了吗?给我滚回去!” 轻烟魔怔片刻,邱先华再次为了区区一个麦小芽为难她,要知道,她一个没出嫁的女教师,生得花容月貌,是多少豪门富家子登门求取的对象,她为了稳固自己的事业和地位,只能委身于邱先华这个半老秃头! 如今,邱先华居然为了麦小芽呵斥她?! 轻烟蹬着高跟鞋,愤愤然走进了寝室。 “校长,究竟是怎么回事?”麦小芽最见不得的,就是一双弟妹被人欺负,轻烟掐伤了麦小宝,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邱先华无奈地叹气道:“是孩子闹架,轻烟处理不得力,我已经惩罚过她了。” “哦,是吗?惩罚?罚她钱,还是记过了?为什么这种人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学校混下去?”麦小芽咬牙。 邱先华魔怔了片刻,“你,你什么意思?” “给小宝办理退学手续!否则,这件事没完。”麦小芽很清楚一件事,此刻邱先华对她诚惶诚恐,怕的不是她麦小芽本人,而是凌渊的贵族锋芒,既然学校失理在先,那么利用一下也无妨吧。 邱先华花了三秒钟,才跟上麦小芽的逻辑关系,“他,他要转学?转去哪儿?不是刚从白石小学转出来吗?整个城南乡,没有比城南小学更好的学校了,你要想清楚。孩子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渡过小学,对其一生的经历都有影响。” 邱先华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权力和圆滑,是他混到校长之位的杀手锏。而不是什么教学成绩之类。 危景天慢悠悠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校长,借用您的话,在什么样的教育环境下长大,影响孩子的一生,恕我无法将自己的弟弟,放在城南小学,这里的老师有违师德,对孩子本身的伤害更大。” 弟弟? “他,他是你弟弟?”邱先华看得出来危景天地位不低,而且气质神秘莫测,比凌渊更多了几分刚直和坚毅,但目光漆黑如墨,看不清究竟有多深的城府。 更令他害怕的是,麦小芽认了凌渊这个有权有势的哥哥,又有一个军人出身的哥哥,轻烟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 轻烟啊轻烟,你千不该万不该,以势取人,看走了眼,就别怪我了! 邱先华在心里为轻烟默哀了几秒为了保住乌纱帽,区区一个老师算得了什么?去了还能再招嘛,只是,像轻烟这样腿长屁股翘、风骚又性感的女教师,已经不多了。 “小芽,你放心,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请你不要急着转学,你知道,要是上头知道学校损失了麦小宝这么一个能干又聪明的孩子,一定会怪罪我的。”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可麦小芽并不买账,轻烟能动她弟弟一次,就能动第二次第三次,她是深得校长宠爱的教师,而他只是年仅六岁的孩子,实力悬殊,要是将来她失势,或者得罪了凌渊,以后弟妹们的遭遇不堪设想。 “不行。出了这种事,我势必向上头反应。”麦小芽丝毫不松口。 二人僵持了两三分钟,邱先华给一行人斟茶、道歉,都无法扭转麦小芽的决定,最终,为了保护他的乌纱帽,邱先华做出了承诺,“既然这样,我给你办理转学,但有一个条件,你不能向上级举报我。” 麦小芽冷笑,“你也怕举报么?” 邱先华急红了脸,废话,谁不怕举报?他为了这顶乌纱帽,溜须拍马、贿赂,没少做。 当然,也因为这顶乌纱帽,他享受到了土皇帝的优越感,大把的钞票进账,一个个性感漂亮的女教师爬上他的床,还有来自男教师们诚惶诚恐的膜拜。 “小芽,别这样。我会给你个交代的。”邱先华沉沉道,心中做了决定。 办好了手续,三人离开,麦小溪直接进了教室,她本性善良、懂交际,不像麦小宝那样嫉恶如仇,完全是小白兔的性格,只要给她找一个依靠,在城南小学的日子应该很好过。 自从出了小宝的事后,邱先华叮嘱过麦小溪的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务必对麦小溪好好的,否则拿他们的岗位是问。 “轻烟就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开除了!你们给我长点心,明白吗?”邱先华疾言厉色,给一群教师们打了预防针。 城南中学的入学通知也在这一天,麦小芽便去了学校报到。 一进校门,就被人当众叫住,“站住!”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 麦小芽认得那声音,是神憎鬼厌的小学时代课代表余小琴,她怎么转学到城南小学了? “世界真是小,怎么在城南中学也能碰到你!”余小琴眉尖挑得老高,贼兮兮的眼神从麦小芽身上扫过。 麦小芽对她有何贵干没兴趣,视线落在一边的麦玲玲身上,她居然穿着一身靓丽的碎花小裙子,把微微坟起的小胸和纤细的腰肢、微翘的臀部包裹得凹凸有致,脑后扎着简单的马尾,不施粉黛,可以走气质挂的美女。 令她更诧异的是,被卖去深山当童养媳的麦玲玲居然脱胎换骨地出现在了城南中学,继续她的学业,不是说童养媳的命运都很悲惨,只能没日没夜地干活,然后被打得遍体鳞伤、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吗?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麦玲玲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微薄的唇挺翘,扬起高傲的下巴,“麦小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特别后悔,让人把我卖到深山当童养媳呀?” 麦小芽翻了个白眼,她感兴趣是真,可也没到急切如斯的地步。 “第一,你被卖,不关我的事。第二,你奇货可居的那点信息,你爱说不说。我还有事呢!”麦小芽不冷不热地道,背着花书包向报名处走去。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洛一达是班长 “什么人啊?”麦玲玲被抢白,为了向麦小芽炫耀她有多好命,拉着余小琴跟在麦小芽身后,“你还不知道我卖给谁了吧?” 麦小芽目不斜视,向前大阔步走去,麦玲玲踩着小皮鞋,为了装淑女,只能迈着小碎步跟上,“买我的人,和你还有点关系呢!” 麦玲玲不一次性说完,就是想看到麦小芽错愕后悔的表情,可她偏偏一个眼神儿都不留给自个,好没意思,“是钟源!药草联盟的牵头人!你不是药草联盟的人么?” 什么?钟源?他不是连婚都没结,在深山老林里专心种植珍稀药材吗?买麦玲玲做什么? “哦,是吗?”依着麦玲玲的个性,麦小芽知道,这些问题不用她问,麦玲玲就会屁颠屁颠地向她炫耀。 见她清汤寡水的态度,麦玲玲只得加大炫耀的力度,“钟源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他是没结婚的,更别说孩子了,我就是他未来的老婆。他说,他的老婆要自己带大。” 麦小芽捂脸,替麦玲玲害臊,“麦玲玲,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钟源都三十多了,你才十二岁,买你做他的老婆?你们年龄相差二十多岁!还有,你不是喜欢洛一达吗?你就甘心做一个老头子的老婆?” “你!你说什么!你胡说!”暴怒之下,麦玲玲想都没想,一巴掌向她扇去,却被麦小芽妥妥地躲开了。 她当麦玲玲逃离重男轻女的地狱家庭后,能长进些,看清楚自己前面要走的路,可她偏偏执迷不悟,沉浸在小儿女的尔虞我诈中无法自拔。 人生无趣,又一个惊喜陨落了。 麦小芽走进报名室,她来得很早,报名室只有她和报名老师。 手续很快办好,她被分在初一三班,是全校十二个班级里,成绩最好的班级,号称拔尖班。而她凭借过往的好成绩,从众多尖子生中脱颖而出赫然是本届的第一名。 她后面的名次是一个叫林凡的人,男女不辨。 麦小芽领完书走进拔尖班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同学。 “喂,麦小芽,你怎么在这?”林凡颀长的身躯出现在教室门口,爽朗地向麦小芽挥了挥手。 真的是他? “世界真小,我们先成同事,现在又成了同学!”麦小芽与林凡击掌,林凡笑出了两颗调皮的小虎牙。 “见到我不疑惑吗?我比你大两岁。”林凡向她坦承了年龄,选了她旁边的桌子坐下。 麦小芽挠挠头,“还好,你为什么现在才上初一呢?” 林凡望向黑板的视线漆黑深沉,仿佛暗夜弄得化不开。 “因为,我家穷。”林凡没有一丝遮掩,麦小芽也深知,半工半读的孩子一般家境都不会太好,可林凡的身上却没有一丝贫穷的痕迹,他不自怨自艾,也不妄自菲薄,待人接物谦和有度、不卑不亢,哪怕面对马春花那样难缠的老板,也能博得她的宠爱。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就像再贫穷、艰难的境遇,也无法消磨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身上没有一丝奴性,那是一种和凌渊一样,光华夺目的气质,令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被记住。 麦小芽没说什么,望向林凡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失神,“普希金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也许,我们的人生起点低,但并不妨碍我们走向更高的阶层,只是过程更艰辛罢了。” 林凡若有所思,对麦小芽的了解又进了一层。 他好像,更喜欢麦小芽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石缝中最坚强的一颗小嫩芽?”林凡用视线轻抚她,满眸欣赏无法隐藏。 麦小芽轻笑,清风贯穿窗户,扑在她墨黑的秀发上,撩拨着林凡的心弦,低吟如歌。 “你也很好,成绩好、厨艺好,做事很踏实。”在二人的对视中,麦小芽感知到了男女之间,还存在着纯粹的友谊。 只有林凡自己清楚,他只是把爱意埋藏在心底而已。 “麦小芽,你不是答应了我,不和除了我之外的男生说话吗?”一个正处变声期、清冷如冰的声音从正门传来,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 洛一达清癯如竹,艳若西施的身影出现在麦小芽身边,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亚麻色牛仔裤,白球鞋,头发理成自然的碎发。 潇洒、清逸,一双美眸在入教室的第一时间,锁住了麦小芽。 大家都在揣测,这个貌美如花的汉子,是什么重磅级的角色吧? 想起洛一达在病房中对她所做的一切,麦小芽便觉周身如浸冰窖,透骨的清寒。 “你,你怎么在这?”麦小芽惊恐而茫然,她从没想过能在城南中学的教室里遇到洛一达。 他曾经那么疯狂地对她开枪,又因此而内疚自杀,甚至还有下砣毒的嫌疑。 不,他怎么能对她做哪些禽兽不如的事? “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洛一达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班长?开什么玩笑,学还没开,,同学名单还没有公布,怎么他就自诩为班长? 这很洛一达! “这位同学,你也太自信了吧?现在选班干部是民主投票,想选谁就选谁,你凭什么认为同学们会选你?”林凡眸光阴冷,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要脸在精致皮囊的包装下,就成了毁天灭地的自信。 麦小芽无力扶额,“你连考试都没考,还能当上班长?说,是不是要走关系?” 这不废话吗?难道一个连期末成绩都没有的学生,想进尖子班,还能当班长,不靠关系,靠昏死在床的洛一达? 哪有那么好事! 洛一达偏自信一笑,从腋下的牛皮袋里抽出一张成绩单,甩给麦小芽,“睁大你那靓丽清纯、摄魂夺目的大眼睛看清楚,这是我的期末成绩!” 二百九十八?小升初三门功课,单科总分一百分,他洛一达昏迷在床,居然考了两百九十八分?他只错了两道题?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令人头疼 “不怎么样嘛,比我少一分。”麦小芽扬扬手,甩出自己的成绩单,两百九十九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门课程满分,只错了一道题。 洛一达挤在麦林二人之间,“这题是我故意让给你的!” 噗,麦小芽差点把隔夜的剩饭吐出来,“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错了哪道题?” 林凡被撇在一边,眸光阴冷而讥诮,“连试都不用考,就能进尖子班,你考多少分对他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或者说,那些考题和答案,也不是什么秘密!” 言下之意是,洛一达不但走后门,还考试作弊! 麦小芽望向他的视线便有些……尴尬了。 “是吗?我的总分应该是三百分,一题不错,看在小芽你才两百九十九分的份上,我面前错了两题,不多不少,比你少一分。”洛一达眉梢眼角堆满了阴谋得逞的笑容,尤其在看到麦小芽两条娥眉拧成毛毛虫的一瞬,他莫名地暗爽。 麦小芽心下郁闷,这么说他本该是第一名咯? 林凡就成了第三名? “作弊,有什么好炫耀的。”林凡无趣地走回座位——麦小芽的左手边。 “你,后面去!”洛一达站在林凡的座位边。 林凡火了,持续积郁的怒气值飙升,“你说什么?” 一只洁白的手指在林凡的胸口一下一下嚣张地戳着,“你,后,面,去!” “凭什么?”林凡可不是好惹的。 “凭小芽是我看上的人。”洛一达直白地把话撂下,教室里便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天哪,这也太直白了吧?麦小芽好幸福呀,成绩好、颜值高,两大校草围着她转!好羡慕呀!” “哎,人命好,没办法!” “班长和林凡都看上麦小芽,她选谁好呢?” “切切切,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你什么事儿?你又没那命!” “哎,也是,好羡慕哦!” 坐在角落里的余小琴脸色难看,淬了毒般的视线射向麦小芽,快把她的身体剜成筛子了。 “切,浪了不起?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你们瞎起什么哄!”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近前的同学们都能听见,望向麦小芽的视线便复杂了许多,来自少男少女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天哪,校草居然单相思?好羞耻!校草快到碗里来,我还单身呢!” “做梦吧你,人瞧上的是麦小芽,你有她厉害?” “也是哦!哎,好可惜!不过我长得真不赖的!” “她男朋友谁啊?这么小小年纪就有男朋友了吗?好可怕!” 洛一达的锐眸在人群中搜索声音的来源,锁定在余小琴的身上,不急不缓地步步向前,颀长如竹的身影在余小琴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可是校草洛一达,她暗恋了一年多的男生,居然向她走来,只是视线不太友善。 “你说什么?男朋友?”洛一达清冷地道。 余小琴不知该说什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是……是啊,危景天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语成功刺痛了洛一达,眸子强烈收缩了一下,周身卷带着地狱阎罗般的气息,抬手将余小琴桌面上的书本轻轻一扫,书本落了一地。 “这是你污蔑麦小芽清白的惩罚!”洛一达寒眸锁定了余小琴,如蛇般阴寒的目光令她脊背一震,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是事实啊……”余小琴细若蚊声,颤颤巍巍地道。 洛一达洁白的球鞋踩在余小琴的书堆里,印下刺目的鞋印,“是吗?你嫉妒麦小芽成绩比你好,诬陷人有男朋友?你成绩才勉强进入拔尖班,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名是吧,你觉得人会信你?” 洛一达的演技和话语天衣无缝,令那些曾经怀疑过她的人改变了看法,对她没有男朋友的事深信不疑。 毕竟,校草洛一达喜欢的女生,必须身心干净,不是吗? 麦小芽脸色难看,可她不敢当众承认危景天是她的男朋友,并非为了一己的名声,而是为了危景天的前途着想,毕竟,户口本上她现在的名字是危小芽。 当洛一达向她投来深邃的一瞥,麦小芽没有回应任何感谢。 当天上了三堂课,便放学了。 麦小芽抱着书本,和林凡并肩走在回饭店的路上。 “小芽,这几天在饭店出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吗?”林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微表情,生怕惹她不快。 麦小芽反问,“你说呢?” 林凡剑眉一荡,与她隔着三十厘米的距离,手心却出了汗,他一个上午都没上好课,余小琴的话在耳边反复响起,他见证了麦小芽和危景天手牵着手出去买水果的画面,两道身影站在一处,无论身形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地契合。 他们是天生的一对,没有他林凡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林凡喉咙如哽住了鱼骨,刺痛、无力。 麦小芽清淡一笑,望着天空最美的一朵白云,笑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她根本不需要对外人解释她和危景天之间的关系。 林凡如是,郑局如是,洛一达亦然! 林凡良久地沉默着,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响起。 “说了多少次,不许和除了我之外的男生说话!”洛一达早在大门处等她,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校外。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你又想怎么样?”麦小芽的身体如拎小鸡,被拖拽着向前移动,在离学校一里路的白色桥边,松开了她的手。 远处的林凡泄愤地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你,你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麦小芽正为和洛一达成为同学头疼不已,她怎么这么倒霉,到哪儿都摆脱不了洛一达? 如果她和危景天离开,是不是就能摆脱他了? 可是,景哥哥的前途…… “我帮了你,你就是这么谢我的?”洛一达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秋波般的眸光深处是如画流年。 麦小芽揉着发疼的手腕,躲开他热辣辣的视线,怕自己会忘记曾经的仇恨,“谁要你帮!”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很狼狈 “是吗?危景天不是要带你走吗?你怎么不去,离开城南乡,离开我?”洛一达说话时,身形骤然上前,把她抵在白色的桥壁上,带着药草香的灼热气息扑在麦小芽脖颈上。 他是故意的。他尝过麦小芽红唇的味道,甘甜芬芳,比草莓还好吃。 麦小芽又羞又气,伸出小手推在他的胸口,“洛一达,你别这样!” 可她越是挣扎,越是一丝一毫的气息,扑在洛一达鼻中,都是甘芳的花香,几个月不见,小东西脾气见长,把她的手禁锢在胸前,柔软的唇向她倾覆而去。 一丝冷厉从麦小芽眼底滑过,她的手在暗暗抬起,向洛一达白袖隐蔽下的部位袭去。 可为什么够不着他的笑穴? “放开我!”麦小芽用力摆脱他的手,却发现只是徒然,洛一达早已防备地捏住了她的手腕,一脸幽深莫测的笑,“本事见长,学会了点笑穴。” 他离她只有三厘米,淡淡的神秘幽香扑入麦小芽的鼻翼,神思如秋波微澜,闭目调息,却无力地发现头脑濒临混沌的边缘。 她媚眼如丝,望向洛一达的眼眸迷离而惶惑,那张赛西施的俊容如秋波荡漾,换了模样。 “景哥哥,你,怎么是你?”麦小芽用力甩了一下脑袋,清扬的秀发迷惑了洛一达的神思。 她爱的是危景天又怎样,此刻还不是乖乖地靠在白桥上任他亲吻? 当他误以为麦小芽已病入膏肓有机可乘时,当他闭上双眸用唇去捉住她的唇时,身侧笑穴的位置传来一阵酥麻,一股爆笑的冲动冲散了爱欲,冲向他的喉咙,他明白,他中了计。 “你对我点穴了?”洛一达咬了一下舌根,尝到满齿腥甜,压抑的笑令他面容痛苦地抽搐着。 麦小芽慌忙推开他,从那股神秘幽香的气息下逃离出来。 她中了毒。 洛一达向她下了药,还是通过空气传播的那一种。 她该怎么办?脑海一片混沌,凭借残余的理智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河边,素白的手捧着清亮的流水往连上浇去,恍如滚烫的烙铁浸润在冰水中,产生冰火两重天的幻觉。 凉水只能舒缓药效的发作,要想根除必须去医院打针。 麦小芽咬紧牙根,跌跌撞撞地向顺春堂的方向跑去,可一个年少的孩子,顶这两颊的红晕魂不守舍地迅速跑过,画风清奇,吸引了行人的驻足观看。 回酒店的路通过赣菜馆,李发上在阁楼上摘下鼻梁的墨镜,望着麦小芽蹒跚的脚步,道一声:“奇了怪了!顺春堂的首席厨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一旁的虎子才不在乎,“管他呢!顺春堂倒了才好!咱们饭店的生意才能好!” 李发上机警地四下确认没人偷听后,瞪了虎子一眼:“就你聪明!” 虎子丈二摸不着头脑,嘟囔着走开了,“我说得有错吗?老板不是天天盼着顺春堂倒闭么?” 李发上白了他一眼,把墨镜重新戴上,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洛家同义堂见状可就热闹了。 伙计为了拍洛云的马屁,一溜烟小跑着把麦小芽的窘境告诉了洛云。 洛云放下手里的天麻,斜睨了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眉心微蹙,“什么?她和少爷?” “千真万确!开学前两天,我特意买通了少爷班上的一个同学,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伙计是个药剂师,名叫逢甲,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专走弯路的人,和洛云臭味相投,是他在同义堂的心腹之一。 洛天死后,洛云这个当父亲的成了同义堂的二当家,大当家却是自己年仅十三岁的儿子,父子二人勾心斗角,内部发展自己的势力,权力之争是很凶残的。 “行,继续盯着她!有什么动向通知我!”洛云唇角勾起了阴笑,洛一达只要有弱点暴露出来,对他来说就是好事呀! “是!” 话说麦小芽只顾着狂奔,无暇欣赏沿途之人五颜六色的表情,也没想到这件事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一路小跑着进店,撞到正往外走采购食材的马春花,她的大嗓门可不是盖的,“哟,小芽,报完到了?跑这么快干嘛呢?” 麦小芽没心情和她闲聊,简单点了一下头,抬起沉重的步子上楼去。 随着运动量的增加,血液循环加快,药力顺着血液已经流遍了身体的五脏六腑、七筋八脉,浑身燥热难受,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啃咬,只想跑到冰凉的水里,好好地洗一洗。 她只穿了一件白灰色葛布衬衣,还是小木扣的那种,用手轻轻一扯,扣子开了一半儿,露出雪白的肉来。 弟妹上学去了,她颤抖着手把钥匙插进锁孔,来回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一筹莫展想踢门之际,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危景天等在门里。 “小芽,你这是怎么了?”危景天把她拉进门,替她把衣服拉好。 却不料手还没碰到衣服,身体就被麦小芽滚烫的手环住了。 “景哥哥,快,送我去医院!”麦小芽喘息如兰,滚烫的皮肤贴在他微凉的身上,身体得到了很好的慰藉。 危景天握紧她乱动的手腕,只觉皮肤滚烫吓人,白皙小脸上两坨殷红如樱桃般吸引着他的目光,麦小芽是一朵正在酝酿的花骨朵儿,周身散发着少女的芬芳气息。 当她抱住他的一瞬,危景天的身体没来由一阵战栗。 别忘了,他是一个刚刚成年的男性,有着作为男人的正常需求,身体应景地发生了某种变化。 “唔,好惹!景哥哥,我……我好难受。”麦小芽挨着他扭动着,媚眼如丝,比平日的清纯添了三分妩媚。 “小芽,别这样。你怎么了?”危景天克制自己的感受,把她的手从脖颈上摘下,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麦小芽体内住着的是二十二岁的灵魂,而且前世他们有过最亲密的事,可她不会忘记,今生今世是多么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决不能提前尝试苹果,否则二人的人生都要毁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防狼术 “景哥哥,送我去医院。快。”麦小芽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象危景天求救。 危景天是天生的特种军人,在行动上敏捷如猎豹,却在感情中略略迟钝,他对麦小芽的私心不允许别人分享甚至看到麦小芽的妩媚。 他爱她,爱她的全部,也具备一个男人对领地的占有性意识。 危景天想到唯一的办法,去浴室打了一盆满满的温水,把麦小芽连人带衣服扔了进去。水花四溅,满溢的温水浸润着麦小芽的身心,没有凉水来得舒服,但也缓解了身体的难受。 “我怕你感冒,就用了温水。”危景天躲在门外说。 一门之隔,麦小芽没了别人的打扰,终于可以舒服地泡个澡,洗去被药水侵蚀的混沌,滚烫的思绪注入了清冷的理智。 眼眸恢复了清亮,射出一片幽深的寒意,“洛一达,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那就别怪我!” “小芽,你嘟囔什么呢?好点了吗?”浴室磨砂玻璃门外,危景天高大的身影焦虑地来回踱步。 “没事。景哥哥,帮我第一套衣服过来。”麦小芽才发现一个千年难题,被危景天扔进浴缸的时候,没拿换洗衣服,总不能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出现在客厅吧?淋湿的衣服覆盖在身上,那什么不就漏光了吗? 危景天魔怔了三秒,脸红到了耳根,一向英明睿智的他,说话居然结巴了:“哪,哪套衣服?” “衣柜第二层,格子衬衫、棉短裤的那套。”话一出口,麦小芽就发现了好像哪里不对,短裤?脸上一阵灼烧,衣服可是女孩子的私密,怎么能轻易让别人看见呢? 危景天虽然和她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很害羞的不是吗? 危景天何尝不是如此?打开衣柜的一瞬,女孩子的小吊带、小裤子颜色鲜艳地挂在面前,他的五脏六腑错乱了一般七上八下的。 捂着眼取了衣服,打开门的一瞬,热浪和香波的气息扑入鼻翼,危景天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这时,一只素白的手露出一段小臂,在门外乱摸,“衣服呢?拿来了吗?” 危景天脑补了一下浴室内的画面,耳根再次火热如烧,把衣服塞到她手里,赶忙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后,感觉舒服多了。 麦小芽从浴室出来,无论精气神还是外貌,多发生了变化,故作大方地向危景天叉开五指,打招呼,“嗨,景哥哥!你也在这里?!” 以拳扶唇,危景天尴尬地咳咳两声,不知所谓地说道:“啊嗯,哈哈。” 二人在视线相接的一瞬,都约定了似的沉默了三秒,麦小芽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个,景哥哥,好巧,你也在。” 麦小芽崩溃给自己找了个多烂的借口啊,只能硬着头皮把话圆好,“我,我是说,你不是陪小宝去买东西了吗?” 麦小宝要离开城南乡,跟着危景天到福建军区去,她原也准备报完到就陪弟弟去采购些生活用品,没想到洛一达居然敢对她下药! 麦小芽恨不得现在杀回去把他的老巢给端了。 危景天见她美眸间杀意腾腾,也料到中途铁定出了什么事,后悔没有跟她一起去,“小芽,跟我一起走吧。” “走?”麦小芽从杀意中回过神,心间失落滑过,“景哥哥,我也想陪你去。可是……” “你放心,我把就业和求学都办好了,只要你和小溪过去,马上就能投入正轨,也不会耽误我多少操练时间。”危景天握紧了她瘦削的肩膀,意外感知到了她的凉意,“你,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难掩眉宇间浓郁的惆怅,麦小芽想起前世,只得无声婉拒。 她的沉默,是对危景天无声而坚决的婉拒。危景天坚硬的心,在那一刹也痛了几秒,完了还得若无其事地轻笑:“没事,我派人保护你。” “景哥哥,我觉得很有必要!只要我学会了自保,以后,绝不会发生类似今天的事情了!”麦小芽眸光坚决,早就应该向危景天学几招防身术,面对无孔不入的洛一达也能轻而易举应付自如! “那,也好。”年轻的心粗粝如石,会失望,失落,可遇到那张心仪的脸,内心的惆怅无助很快被喜悦替代,“我将你最简单的防狼、格斗术。女性在被侵犯时,身体娇小、力量难以抵挡对方,所以不要轻易出手,记住,出手是为了逃走,其次才是击中要害。” 危景天手把手教她,充当色狼从后箍住她的脖颈,“这样,你该怎么做?蛮干是没有效果的。” 男性气质浓郁的烟草气息扑入鼻翼,麦小芽背靠在他宽厚的前胸,却没有对歹徒的凶悍,只想在这个怀抱中滞留一会。贪恋,是一种罪过。 “你说该怎么做?”危景天见她没有反应,脸颊红红的,便以清洗冷硬的语调提醒她,此刻是在训练! 麦小芽“哦哦”了两声,抓起他的手臂、屈身蹲下,奈何危景天比她高一大截,即便她用了大力,可身后之人还是纹丝不动。 “不行,这样不行。”危景天握着她小小的手臂,抓住他身后的衣服,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腿,“屈膝!手用力往前拽,试试看。” 为了活命,麦小芽只能从妖孽般的声音下挣脱出来,照做,在她猛力一带下,危景天向前扑去,极力配合演绎了一个完美的过肩摔。 当危景天一米八几的身体“砰”巨响着摔在麦小芽身前,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一脸歉疚地掩嘴,“景哥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一双纤细小手,虽然经常掌握锅铲、抛起炒锅,可把一米八几的危景天过肩摔,还是很有难度的。 “没事,我放了水,否则,你是伤不了我的。”危景天颀长的身姿站之后,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厮混在一堆男人之间,危景天是难得一见的爱干净。 “下面,我们来学习第二式。”危景天伸手搭在麦小芽的肩上,声音恢复了专业职业级别的清冷,“现在,你该怎么做?”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送弟弟入伍 麦小芽下意识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咳咳,沙包大的手腕,她纤长的手指捏住了,却不顶事儿啊,只见大手轻轻一转,就从麦小芽的手心挣脱了,这次反抗效果等于零。 危景天墨色的眸滑过一丝冷硬,“男性手腕力量远比女性强悍,抓手腕失效,正确的姿势应该是怎样的呢?” 二人对面而立,危景天重新把手搭在她肩上,并抓起麦小芽的手,掀开手心,掰住他的手指往后压,“咯咯”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危景天撤了手。 “景哥哥,你的手没事吧!”麦小芽慌忙抓起他的手,还好,活动自如,并无不妥。 不过她一脸忧虑和焦急还是取悦了危景天,让他忍不住想炫耀一把,把五只手指对掐,咯咯声此起彼伏,麦小芽吓得瞪圆了眼,“景哥哥,你不要命了!骨头都错位了吧?” 只见他叉开完好无损的五指,“无他,唯手熟尔。” 麦小芽伸了伸微凉的脖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薄面娇嗔,令危景天所有不快都抛掷九霄云外,掰正她的脸,忍不住就想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亲下去。 麦小芽浑身血液仿佛凝聚了一般,四肢僵硬,手紧张地握成拳,却什么都没有做,反而闭上了眼睛,直到低沉性感的男音在耳畔响起,“现在,你该怎么做?” 危景天居然在训练!她以为他在…… 呸呸呸,她怎么突然脑子抽风,误以为他居然要亲她呢!丢脸丢大了。 羞惭的愠怒令她一掌推开他,比刚才两次的训练力度大多了,可手碰到那结实如岩的胸肌,她被弹了回来。 危景天戏谑着伏在她耳边,“防狼第三招,踢裆!” 麦小芽:X& 不是说军人都不善表达、不懂浪漫而且感情木讷吗?眼前一脸好整以暇、毫不正经的妖孽究竟是谁! 麦小芽羞红了脸,扭身躲开他的视线,声线哽咽,“危景天,你欺负我!” 危景天立方懵逼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明明只是照本宣科,手把手教她如何防狼而已,怎么就变成了欺负弱女子的恶狼了呢? “生气啦?”危景天拉过她的小手,往怀里带,却不料小小人儿不管不顾地,一脸委屈别扭,殷红的小唇耷拉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危景天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一只手温柔拨过。 “好了啦,我不是故意的啦。”危景天还是挠了下头皮,毕竟都是初经人事、青涩的青少年,连表达歉意的方式也格外别致,“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一次他是无比认真的。洛一达,居然敢对她用药,看来,上次心慈手软没让他死在沉睡中,是他的错。 从顺春堂出来,危景天在平日与林兵接头的地方,不到五分钟,一身常服的林兵出现。 这是危景天回到城南,第一次赵健林兵,作为他的下属,林兵已经作为钢铁厂的工人,时刻把控着整个城南乡医药界的一举一动。 “少爷!”常服并不能减退林兵的英气,他是危景天训练过素质最硬的精兵。 指间夹着点燃的烟,危景天吐出一条烟柱,微风过处,烟幕遮蔽了他的表情,总之,是深不见底的阴霾。 “你想办法去城南中学谋职,全职保护麦小芽。”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带一丝情感,危景天说了一个深思熟虑过的决定。 林兵微怔,“什么?城南中学?”和一群中学生打交道,他没学过啊! 危景天没有说话,吐出的烟圈浓得化不开。林兵知道,危景天向来说一不二,这件事恐怕他早就想做了,“职位,我尽快给你安排好!” 当天下午,危景天以曹连长的身份,召见了校长南司越。完事儿后,他把军绿色卡车开到顺春堂外,取下麦小宝入伍后所需的生活用品,便与麦小芽、麦小溪道了别。 “姐,我会想你们的!”麦小宝坐在卡车的安全驾驶位上,眉飞色舞地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没有一点离开大姐二姐的伤感惆怅,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军人是他无限崇拜的职业,能和偶像生活在一起,甚至比肩生活,比平淡的校园生活要五彩缤纷得多。 麦小芽则不同,经历了生离死别,她对一双弟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弟弟突然离开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单独生活,她内心是忧虑的。 “到部队后,要听景哥哥和郑姨的话,不要给人惹麻烦,知道吗?一日三餐必须按时吃喝,不许贪玩熬夜,到点就睡觉!听到了吗?”麦小芽摸着弟弟的小脑瓜儿说。 麦小宝抓了一下板寸头,“姐,你放心吧。这些话你都叨了几百遍了,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扭着小身板又投入到那辆帅炸天的军车上去,“景哥哥,这个是什么东西呀?”古铜色的小手在挡风玻璃上摸来摸去。 “快回座位上去。”麦小溪看不下去了,“玻璃快被你摸坏了!” 可不,玻璃上留下了他脏兮兮的手掌印,怎么破? 麦小宝冲二姐吐了一下舌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才不!我不喜欢这种甲壳虫的车型。而且,我以后天天都能看到,并且坐上这种车!”麦小溪小手托腮腮,眼睛眯成桃心状。 麦小芽就很尴尬了,拍了下妹妹的脑瓜儿,真怕她为了坐上豪车走入歧途,“什么天天坐这种车?给我走路!哪来的车给你坐?!” 麦小溪好不委屈,小嘴一撅,向马路那端的方向看去,“喏,凌渊哥哥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车,他天天来吃饭,要坐一两次不是跟玩一样!” “胡说!”麦小芽当即大怒,也没顾着此时正在和危景天告别呢,顾不得淑女形象了,给孩子灌输正确的金钱观很棘手,“那是别人家的车!和我们没关系,快给我回屋做作业去!” 麦小溪嘴一扁,“姐偏心,小宝就能坐军车,我就不让!”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炫耀新车 “能比吗?小宝这是去军区锻炼生活,你在老家读书,腿长了干嘛的?不走路?”麦小芽一叉腰一蹬腿,拿出大姐的威严来。 结果,她爱妹心切,成功把娇滴滴的小妹妹给骂哭了。 危景天顺着麦小溪所指的方向看去,哟呵,一辆墨绿迷彩色甲壳虫,正一路狂飙突进向顺春堂的方向开来。 乡下车子上,顺春堂一天之内来了两辆,那叫一个奇观,街坊邻居都跑过来看热闹,啧啧称奇。 “不容易啊!两辆帅炸天的豪车都开到顺春堂来了!” “可不,都是冲着麦小芽来的!真不知道她招惹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 “哼,还不是那副狐媚样?谁还没见过几个达官贵人?!” “哎哟,你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吧?你想招惹,还招惹不上呢!” 麦小芽拉着麦小溪的手,表情可脱离了平日什么都轻声细语的样子,“你要敢去坐他车,我就打断你的腿!” 麦小溪本就胆小,听到长姐一声喝,嘴一扁就哭了起来。 危景天的视力一向很好,隔了近百米,也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两个人,温如风开车,凌渊戴着两颗王八黑眼圈,头发向后梳得溜光水滑,那神色叫一个嚣张! “景天,这人冲着你来的?”曹连长坐在后排,声线幽冷地说,这是一个肯定句,百分百肯定。 危景天面无表情,“嗯,一个企业家。据说,很有钱。” 曹连长唇角牵起一丝笑意,“军民一家,小平同志说过,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你可要处理好关系,不能给咱们军人抹黑跌志气。” 麦小宝一听,曹连长要求好高啊! “放心吧。”危景天站在了麦小芽身边,甚至抱起了麦小溪,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在他手上不过沙包的重量,麦小溪可就威风了,脸上的泪水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小芽心里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很怕凌渊和危景天起冲突,今天是她弟弟入伍的日子,能顺利就别出岔子。 “小芽,别怕。”危景天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分明是安慰她的话,却把她吓了一跳。 “景哥哥,凌渊比较那个,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还赶着时辰呢,带小宝走吧。”麦小芽催促道,免得夜长梦多。 温润的大掌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没事,我来处理。” 危景天所说的处理,肯定不是低端得当街打架、吃醋什么的。 甲壳虫近前,就停在危景天车的前面,堵住了去路,凌渊打着唿哨把一只锃光瓦亮的皮鞋踏出车门,一身裁剪精致面料上乘的靛蓝色西服,把凌渊包装成了一个雅致的流氓。 “小芽,怎么样?我以后就用这车带你全城转悠,让全城的女孩子对你羡慕嫉妒恨!”凌渊用手肘斜靠在车头上,锃光瓦亮的皮鞋翘着,与危景天的严谨认真形成鲜明对比。 麦小芽眉心若蹙,勾起冷硬的弧度,“你这种资本主义小流氓的做派,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围观的人群纷纷掩面,为凌渊默哀。 盛怒之下,温如风掀开车门旋风般下车,指着麦小芽的鼻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资本主义小流氓做派!能不能——改改!”麦小芽挺直腰板,最见不得凌渊每每仗着家世炫耀财富。 “你!麦小芽,我告诉你,全城多少名媛想得到我家少爷的青睐,挤破了头送上门,少爷看上你,是你祖坟冒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别不知好歹!”见证了少爷被危景天多次碾压的温如风气得快就地爆炸了! 凌渊却冷冷喝止,“温如风,不想活了?后面去!” “可是,少爷……我说的是事实!麦小芽就是不知好歹!”凌渊居然还维护上了麦小芽,为了她呵斥忠心耿耿的部下,这是温如风最最吃醋的地方! “我的话都不听了?”凌渊冷冷地命令如神祗,不容置疑,他渐敛吊儿郎当的表情,向麦小芽和危景天逼来,“我有钱不假,但我的钱一分一毫都是我自己挣的!我想和你分享它们,怎么,你不愿意?” 不等麦小芽回话,危景天发出幽冷的轻嗤,“如果你想炫富的话,在脑门写上有钱人三个字,不是更直接吗?还有,小芽不需要你的钱!” “危景天,你怎么回事?我和麦小芽说话,轮到你插什么嘴?怎么哪儿都有你!”凌渊摘了头上的墨镜,凤眸幽冷,与危景天对峙。 “因为她是我的!没你什么事儿!”阳光下危景天的身材越发英俊挺拔,像一棵吹不倒的苍松,又像一堵墙,守在麦小芽身边,散发的强大气场令凌渊这样的成功人士也无法比拟。 凌渊颀长的身材和霸道总裁的气质,在一个经风历雨、常年训练的军人而言,气势也弱了三分,他略显阴柔的长相和幽冷,根本与危景天的特种兵气质无法匹配。 在危景天身边,麦小芽从未发现原来他生气的时候,自带震慑灵魂的力量,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四十五度角仰视着身边的男人,心灵被满足、崇拜和震撼填满。 “危景天,你不会以为你是个破新兵蛋子,就能奈何得了我吧?我凌渊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凌渊趾高气扬地用手戳着他俊挺的军服。 “咯吱”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危景天捏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折,凌渊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你!你敢对我家少爷动手?”温如风一脚向危景天踹去,却不料腿还没抬起来,就被一只压山脚给踩在了地面上。 “嗷……”温如风只感觉膝关节要爆裂了,可对凌渊的忠诚令他抬起沙包大的拳头,向危景天抡去。 “砰”一声,温如风像一片落叶,被危景天的扫堂腿风席卷到三米开外,摔了个妥妥的平沙落雁! “危景天你!”凌渊彻底怒了,打狗还看主人呢,他危景天仗着体力优势,对他的下属又踢又打,还扼住了他的手腕,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奢侈作风 危景天的冷眸仿佛睥睨死物,扔掉凌渊的手,在惯性作用下,凌渊向后退了三步。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麦小芽挡在危景天身前,“凌渊,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快走啊,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坐你的车!” 众人唏嘘不已,这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凌渊那么好的条件,虽然资本主义做派是重了点,可他实力强悍,又有凌氏作为靠山,如果和他搞好关系的话,往后很多事都有捷径可走啊! 麦小芽怎么就想不开呢? 马春花眼瞧着和凌渊签订了的一个月饭票要黄,忙出来打圆场,“哎呀,年轻人血气方刚些,是可以理解的,你们刚才是在切磋呢吧?小芽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凌老板只是有钱而已,可不是什么资本主义派头,难道你要让一个有钱人打扮成乞丐,掩饰他的财富吗?” 此话一出,便被危景天冷硬的视线杀中,马春花忙左右逢源地打圆场,“景天啊,我看那个凌渊没什么意思,就是光顾光顾店里生意而已,你想太多了。” 危景天脸色不可谓不难看,“你是他吗?” 马春花一愣,花三秒理顺了危景天要表达的意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景天,你放心吧,小芽有我罩着,还怕出事儿吗?那个凌渊,只不过是买了辆新车,在咱们面前喧炫耀炫耀罢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您面前炫耀武力。对吧。” 危景天唇角勾起骄傲而冷硬的弧度,“马春花,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小芽在店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马春花打了个寒颤,危景天虐人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温如风还躺在地上哀嚎呢,她可不想做第二个温如风,否则以她泰山压顶的身材,不把大街砸出一个天坑才怪! 麦小芽拉了拉危景天的衣角,“景哥哥,人你也教训过了,不是还赶时辰吗?快走吧,待会儿天黑了,道不好走。” 危景天眸带犹豫,剜了一眼凌渊,曹连长在车里暗暗冷视,走下车拍了拍危景天的肩膀,“小天,此人胆大嚣张,能收敛一时不能收敛一世,回去再试探试探他。” “试探?”天高皇帝远,他离开了城南乡鞭长莫及,而如果凌渊执意要夺人所爱的话,他只能终日生活在惴惴不安中,为麦小芽的安全担忧。 曹连长头戴鸭舌帽,长长的帽檐把脸遮住,只露出刀刻般冷硬的下巴轮廓,说话声音也如他的人一般神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的阳谋当然比有人的阴谋要好对付得多。商人嘛,利益至上,我听说他订婚了。” 危景天焦灼地舔了一下唇,太担心麦小芽被抢走,几乎忘了这件事。 “凌渊,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如果再让我见到你骚扰我家小芽,休怪我心狠手辣!”危景天附在凌渊耳边,冷漠刻骨地警告道。 凌渊身体猛震,“你……”眼眸兀自冷凝,“你不是军人吗?军人不是光明磊落吗?怎么救你喜欢用阴残的手段?” 可下一秒他听到的声音,颠覆了他现有的世界观,“谁告诉你军人就光明磊落的?对付非常之人,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你也不想凌氏出事吧?” “你敢!”凌渊脊背生出一阵恶寒,他恨死了危景天,可不敢轻举妄动。 “走吧。”曹连长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危景天和麦小芽告别后,上车,发动车子,开到另一辆民用甲壳虫身边。 喇叭声响,危景天从铜墙铁壁的军用卡车窗户上探出头,向凌渊做了个挪开的手势。 凌渊脑袋一横,半响没动。 “少爷,要不,咱给挪挪?”温如风怜惜地抚摸着摔疼的屁屁,屁颠屁颠地问少爷大人。 怎知少爷剑眉一竖,很看不上温如风的失节,“温如风,你是哪边的?区区一个新兵蛋子而已,怕他?” 温如风往卡车里瞄,戴鸭舌帽的男人低调却折射出无法抵挡的气势,显然不像初出茅庐的新兵。 “少爷,咱们是有理走遍天下,但别忘了民不与官斗。”温如风小心翼翼地给凌渊顺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不小心顺到马腿上,可就麻烦了,“你想啊,咱们无官一身轻,可凌氏和老爷夫人在乎官商一家,才想方设法地给您订了张小姐啊。” “别提她!小心我揍你!”听到张菁的名字,凌渊就一个头两个大,他不喜欢张菁,识人不明、交友不慎不说,连麦小芽也敢欺负,不要命了她! 喇叭叭叭叭响了三下,围观人群燥起来了,“哟,这凌渊什么来头?一辆新车堵路中间什么意思?炫富吗?” “可不,人就是资本主义作风,拿钱砸人怎么了!” “那还得了?两辆车雄壮高大的,要是撞上了可怎么好!” “吓,那就要比比谁的车质量硬了!” “不用比了,危景天那车是货真价实的战场品质,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戈壁滩的金牌越野车!凌家的嘛,就……” 温如风快听不下去了,民不与官斗,这山寨版遇上正品,被碾压势在必然,偏偏少爷没事人似的,没有他的命令,温如风可不敢开走啊。 在危景天和凌渊相视一瞬,电闪雷鸣可见一斑,危景天唇角勾起了冷硬嘲弄的弧度,“金甲,是时候亮出你的品质了!”踩动油门“嗡”连贯磁性的发动机声音,顺畅有力,没有一丝丝瑕疵,便知这是一辆货真价实的好车。 加上金甲的盔甲里三层外三层,是最好的作战越野车,即便一颗导弹在旁边炸开,铁片四溅,也只能伤到金家的皮毛,掉一层油漆而已。 “少爷,快,再不开走就来不及了!”温如风快被折磨疯了,绿甲可是花了高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决不能说是赝品,说成民用版更合适。 凌渊警惕的视线落在金甲的车胎上,透过烟尘,只见车胎在隐忍地前进,把修路的沙石渐到一米开外。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试探 “凌渊,你快把车开走!”麦小芽无力扶额,这是要上演一出“一个停车位引发的血案”吗? 凌渊恨恨地指了指麦小芽的鼻子,“好!你给我做两个月的饭,不重样!说话算话!” “行行行!赶紧开走!”麦小芽其实对凌渊刁钻的口味挺烦躁的,一个月加上两个月,那不是要做连续三个月的饭,但只要有人点餐,她就有钱拿啊! 只要凌渊不嫌弃饭菜难吃,价格昂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麦小芽大手一挥答应了! 凌渊这才走上车,麻溜地把车开到一边去,当金甲与绿甲擦身而过,那裂骨般雄壮威猛的声音,凌渊倒抽一口凉气,“还好走得早!”把车子停在城南街外的大洋槐树下,熄火停车,从车上下来,才发现手心是一片冷汗。 另一端,麦小芽送走了弟弟和危景天,真正担心的事才刚找上门。 马春花再次对她展开了嗅觉测试,把一盘刚从老坛捞起来的酸菜端到她面前,“昨天新下的萝卜,也不知酸透骨了没,你闻闻看。” 此刻麦小芽的鼻子除了空气的自由进出,什么气味都闻不到,便轻轻地闻了一下,“嗯,还差那么点时辰。”见马春花偷偷观察她的表情,便随口说,“不同人对酸味的承受能力是不同的,老板,我是耐酸的人。所以才下坛一天的萝卜,对我来说太淡了。” 伸手捏起一根白嫩嫩的脆萝卜放进口中,怎么回事?酸!太酸了!而且质地软烂,没有半点新鲜萝卜的爽口,可定睛一瞧盘中的菜,都是新鲜的成色。 “小芽,你是不是鼻子出问题了?这盘萝卜,可是跑了十天半个月的老萝卜了,你居然说不够酸?”马春花阴晴不定地说,视线充满了怀疑和防备。 麦小芽扔了萝卜,强作镇定地挑了眉,“老板,你逗我呢吧?我从小在泡菜坛子里长大,新鲜萝卜表皮嫩白、质地爽口,而浸泡了三天之后的萝卜则色泽较黄,爽口程度下降,从这根萝卜看,你的泡菜质量不怎么样啊!” 这么软烂,没一点嚼劲,一看就是在一盘新鲜泡萝卜里,掺杂了那么一根老萝卜。 马春花盯着她扔掉的那块萝卜,咬住厚实的唇,真让她说中了,她就是这么干的!在新鲜萝卜里掺杂老菜,就为了测试她的嗅觉是否恢复。 被拆穿了她也满不在乎,就像她根本不在乎麦小芽是否尝出了味道,她在乎的是,麦小芽究竟有没有失去嗅觉,有没有为了工作和钱,背叛她、算计她。 “无所谓,小芽,如果你真有什么事儿,千万别瞒着我啊。”马春花不想再兜圈子,亮出了底牌。 麦小芽心底生出一阵恶寒,可面上保持着淡定和微笑,“好。” 她关上门的手心被汗水浸湿,一进门面色都变了,慌张、害怕,不一而足地出现在稚嫩的脸上。 “姐,没事吧?”麦小溪忙放下手里的课本,拉着姐姐的衣角,如今,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姐姐的事,就是她麦小溪的事儿。 麦小芽握紧她的小手,“小溪,如果姐姐赚不到钱,咱们能去干嘛呢?” 失去父母的那天,是麦小芽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时隔两年,如今,送走了弟弟,被老板质疑失去嗅觉,麦小芽感到的无力无望是史无前例的。 “姐,老板是不是想赶我们走?”麦小溪澄澈无辜的眸光一片隐忧。 妹妹的懂事麦小芽很感激,可她最怕见到这种目光,腾出枯瘦的小手抚摸着麦小溪的小脑瓜儿,“别担心,相信姐姐。” “嗯!”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快,见长姐自信的样子,麦小溪又开心地翻开了书本。 麦小芽暗下决心,一定要保住工作,让妹妹像平常的孩子一样,接受应有的教育。 当天夜里,麦小芽给店里做了四个白玉养颜酿后,直到顺春堂打烊,都没有客人上门。 刚开学,很多家庭的收入并不高,来顺春堂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还是需要资本的。 麦小芽坐在柜台边的小桌上思索新菜肴,马春花在一旁算账,按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流水一般。 “小芽,新菜样想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啊,那些富家大小姐,可都等着你的新菜品出炉呢!”马春花用眼角余晖看了她一眼。 “唔唔,快好了。”麦小芽抓了下脑门儿,马春花只不过想从她手上打听到更多菜样的做法,最好普及给其他的厨师,学了去,她就不再是店里唯一出新品的厨师了。 “嗯,记得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看看菜品到底怎么样,我们也好准备食材呀。”马春花佯装很通情达理,乐于助人的样子。 麦小芽含混地唔唔了两声。 这时,老厨师李炳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亮闪闪的白瓷汤碗,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炳把托盘放在就近的品茗桌上,讨好谄媚地对老板马春花说,“老板,我研究了一款新汤菜,特意来找您商量商量。” 商量?马春花刚要求麦小芽找她商量新菜品,李炳就端着新品来找马春花商量,这是奉行到底啊。 “哟,李师傅,都打烊了,你还在忙!快打开看看,我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马春花夸张地把香味二字咬得很长,还拿目光瞥了麦小芽一眼。 香味,麦小芽什么都没闻到。 “她就不用过来了,老板,我和你单独讲讲吧,这款汤,可是我研究了十天半个月才拿出来的拿手好菜!今后上了桌,绝对是咱们店里数一数二卖得好的菜!你闻闻,多香啊!” 李炳用视线防备地剜了一下麦小芽后,开始眉飞色舞地对马春花介绍菜品,不过他的声音很低,大概是防止麦小芽偷学了去。 “卖冰棒啦!一毛钱一根!”轱辘转动的“吱吱吱”声从门口经过,卖冰棒的老头儿踩着自行车从门口经过。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买冰棒 店里没有风扇,马春花又胖,平时贪嘴,卖冰棒的流动摊位从门口经过的时候,她总要买一两根解馋,所以老头儿每次都把车拐到顺春堂来,成为他不可不经过的一条路线。 “春花妹子,吃冰棒吗?新鲜的樱桃口味棒冰,又甜又洋气。”老头儿揭开老旧自行车后泡沫盒上的棉被,夏天人怕热要脱衣,冰也怕要加厚厚的大棉被隔热。 这样,泡沫盒里的冰棒才不会融化。 马春花放下品尝热汤的勺子,用视线看了一下麦小芽和李炳,颇有些为难。 李炳生怕她不尝千辛万苦做的新品,急忙催促道:“先尝了汤,很好喝的!” 马春花当当一声把灼热的铁勺子放下,吹着发热的手,“哎哟,你这汤热死个人!” 李炳急了,“怎么会?都晾温了,不信你尝尝!”说着舀起一勺往她嘴边凑。 “不喝!好热!”马春花用肥硕的大掌当扇子给自个扇风,可只是九牛一毛呀。 麦小芽见卖冰棒的老头儿在门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忙对马春花和李炳说,“我请你们吃冰棒吧。” 马春花狡黠的眸子霎时亮了,不忘白李炳一眼,一根肥硕的手指头往他的额门戳,“你是个木头吗?还没小芽一半儿机灵!我看你的菜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炳本就心高气傲,挨着马春花的面子才格外地低三下四有些,“是是是,我,我笨。” 大爷打开泡沫盒子,一阵混着清香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好不舒服! 几十根五颜六色的冰棒儿表皮只蒙了一层透明玻璃纸,切成巴掌大,用一根圆溜溜的小竹棒插着,冰棒里有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水果糖味道的!”有生意光顾,大爷笑得淳朴开朗,像盛夏一道吹过白杨树的清风,翻开小毯子的一角,露出亮闪闪的七八根冰棒,五颜六色,“绿色苹果味,红色草莓味,黄色橘子味……你要哪种!” “有别的吗?”麦小芽知道所谓的水果糖味道,就是在一盆白开水中兑入色素、香精,放在模型里插入木棍,其实没什么果肉。 大爷盖上水果冰棒,揭开毯子的另一角,露出殷红的沙冰,沙冰上还点缀着红枣、樱桃和橘子。 “这是果肉沙冰,小姑娘,你真识货,这可是鲜榨果汁混入牛奶和果粒做的,滋味很好呢!”大爷爽朗地夸赞她。 “要两块樱桃味儿,一块柠檬味儿,一块牛奶味的。”麦小芽刷刷刷点了四块。 老大爷诧异而惊喜地问,“小姑娘,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麦小芽笑笑,“我请他们吃。” “哟,真是个机灵的姑娘!来,四块,包好!”老大爷手脚麻溜地拿了四块冰棒,送到麦小芽手上。 麦小芽从兜里掏出四毛钱,递给大爷。 大爷接了钱,“好嘞,闺女,以后我每天都来这边卖冰棒,记得来买哦。” “嗯,好吃的话,我可不仅仅是买冰棒这么简单哦。”麦小芽笑得诡谲,大爷有了生意,自然喜不自胜,“好嘞!我先走了,得赶在街坊们睡觉前,把这框冰卖出去!” 冰棒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冰凉和清香,捧在手上,就像夏天最美妙的一件事,驱散了工作一天的疲惫和枯燥。 “来,老板,你先挑。”麦小芽懂事地把四块冰棒摊在马春花面前。 马春花笑起来,肥胖的面部肌肉挤在一块,越发显得眼睛小,挤眉弄眼的,很滑稽的样子,“那我就不客气啦!”挑了那块最漂亮的樱桃红,在嘴边吧咂吧咂吸舔,“太凉快了!”全然忘了给李炳试菜品的事。 麦小芽把冰棒递给李炳,二人虽是同事,可李炳年长得能当麦小芽的父亲,“李师傅,你也吃一块吧。” 李炳横眉冷对,语气很不客气,“哼!一块冰而已,我还吃得起!” “李师傅别误会,我请你吃的。”麦小芽耐着性子说。 “请?谁知道你的冰棒有没有下毒!”马春花吃得越欢,李炳的面色就越难看,话也越来越不好听。 麦小芽知他是为了新菜的事,对自己防了又防,只能摇摇头,“既然李师傅不吃的话,只能便宜我们了。” 马春花白了气鼓鼓的李炳一眼,嘴上开始抹油,“哎呦,李师傅,人小姑娘请你吃冰棒,你干嘛不吃呢?有人请吃冰棒,总好过被人骂吧?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李炳的脸色一沉,对老板也笑不出来了,“我什么冰棍没吃过?稀罕她那么点?”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请你吃,是看得起你!没人请找气受,你图什么呀?”马春花砸吧了一下染上樱桃色的厚唇,开心得像一个少女,“好甜好冰哦。” 李炳对麦小芽充满敌意,麦小芽自然也没多待见他,她可不会忘了当初是谁悄悄地给她的房间搭错电线,让她触电的!当初,他嫉妒马春花给她安排了小房间,偷偷地换掉了麦小芽房门的门锁! 如此种种,让麦小芽对李炳好感全无。 在马春花面前,请他吃雪糕,一毛钱一根的东西,他不爱吃也不勉强。 “算了,老板,不喜欢吃的话,强吃下去胃会难受的。”麦小芽全然不放在心上,把樱桃味的冰棒咬了一块,冬有火炉夏吃冰,是人生一大乐事,何不放下包袱好好享受? 李炳暗地里砸吧了一下嘴,其实,他家境贫穷,平日发了工资第一时间寄回家,鲜少买夜宵,更遑论吃冰了,平日喝水都是就着自来水龙头喝的,连烧水壶都没买过。 但他拒绝在先,也不好意思要麦小芽的冰棒了。 “老板,那汤还品么?”李炳语气生硬,一向心高气傲故步自封,认为把自己的拿手好菜做好,就万事大吉了,不从顾客需求出发,也讨厌不同的声音。 这是李炳的群画像。 可如今不同了,随着来顺春堂吃养生菜的顾客越来越多,而且女性居多,原有的正儿八经的菜色已经不足以引起女顾客的兴趣。所以,马春花才花重金请了麦小芽。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一毛钱一根 “这是果肉沙冰,小姑娘,你真识货,这可是鲜榨果汁混入牛奶和果粒做的,滋味很好呢!”大爷爽朗地夸赞她。 “要两块樱桃味儿,一块柠檬味儿,一块牛奶味的。”麦小芽刷刷刷点了四块。 老大爷诧异而惊喜地问,“小姑娘,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麦小芽笑笑,“我请他们吃。” “哟,真是个机灵的姑娘!来,四块,包好!”老大爷手脚麻溜地拿了四块冰棒,送到麦小芽手上。 麦小芽从兜里掏出四毛钱,递给大爷。 大爷接了钱,“好嘞,闺女,以后我每天都来这边卖冰棒,记得来买哦。” “嗯,好吃的话,我可不仅仅是买冰棒这么简单哦。”麦小芽笑得诡谲,大爷有了生意,自然喜不自胜,“好嘞!我先走了,得赶在街坊们睡觉前,把这框冰卖出去!” 冰棒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冰凉和清香,捧在手上,就像夏天最美妙的一件事,驱散了工作一天的疲惫和枯燥。 “来,老板,你先挑。”麦小芽懂事地把四块冰棒摊在马春花面前。 马春花笑起来,肥胖的面部肌肉挤在一块,越发显得眼睛小,挤眉弄眼的,很滑稽的样子,“那我就不客气啦!”挑了那块最漂亮的樱桃红,在嘴边吧咂吧咂吸舔,“太凉快了!”全然忘了给李炳试菜品的事。 麦小芽把冰棒递给李炳,二人虽是同事,可李炳年长得能当麦小芽的父亲,“李师傅,你也吃一块吧。” 李炳横眉冷对,语气很不客气,“哼!一块冰而已,我还吃得起!” “李师傅别误会,我请你吃的。”麦小芽耐着性子说。 “请?谁知道你的冰棒有没有下毒!”马春花吃得越欢,李炳的面色就越难看,话也越来越不好听。 麦小芽知他是为了新菜的事,对自己防了又防,只能摇摇头,“既然李师傅不吃的话,只能便宜我们了。” 马春花白了气鼓鼓的李炳一眼,嘴上开始抹油,“哎呦,李师傅,人小姑娘请你吃冰棒,你干嘛不吃呢?有人请吃冰棒,总好过被人骂吧?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李炳的脸色一沉,对老板也笑不出来了,“我什么冰棍没吃过?稀罕她那么点?”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人请你吃,是看得起你!没人请找气受,你图什么呀?”马春花砸吧了一下染上樱桃色的厚唇,开心得像一个少女,“好甜好冰哦。” 李炳对麦小芽充满敌意,麦小芽自然也没多待见他,她可不会忘了当初是谁悄悄地给她的房间搭错电线,让她触电的!当初,他嫉妒马春花给她安排了小房间,偷偷地换掉了麦小芽房门的门锁! 如此种种,让麦小芽对李炳好感全无。 在马春花面前,请他吃雪糕,一毛钱一根的东西,他不爱吃也不勉强。 “算了,老板,不喜欢吃的话,强吃下去胃会难受的。”麦小芽全然不放在心上,把樱桃味的冰棒咬了一块,冬有火炉夏吃冰,是人生一大乐事,何不放下包袱好好享受? 李炳暗地里砸吧了一下嘴,其实,他家境贫穷,平日发了工资第一时间寄回家,鲜少买夜宵,更遑论吃冰了,平日喝水都是就着自来水龙头喝的,连烧水壶都没买过。 但他拒绝在先,也不好意思要麦小芽的冰棒了。 “老板,那汤还品么?”李炳语气生硬,一向心高气傲故步自封,认为把自己的拿手好菜做好,就万事大吉了,不从顾客需求出发,也讨厌不同的声音。 这是李炳的群画像。 可如今不同了,随着来顺春堂吃养生菜的顾客越来越多,而且女性居多,原有的正儿八经的菜色已经不足以引起女顾客的兴趣。所以,马春花才花重金请了麦小芽。 她年幼、胆大,心细、手巧,对美食的悟性很高,善于抓住女性消费心理,所以设计的新品无一例外成了顺春堂的爆款。 马春花秉承着好处大家分的奉献精神,倡导全体厨师创新,“这是个创新的时代!活到老学到老,啃老本终有一天是要啃完的!瞧瞧人小芽,三款新菜每天被点几十道,你行么?你行你上!拿出新品说话,给顺春堂挣钱!给自己挣钱!” 当马春花在厨师大会的大桌前,挥舞着菜刀慷慨陈词,台下一众年长厨师脸上是愤愤不平的,但像林凡、麦小芽、唐强可被她逗乐了,快憋出内伤了。 这不,李炳抓住时机崛起,设计了一手新品“萝卜冬瓜养颜汤”。 “品!放那!我嘴巴晾温了再品!”马春花用厚唇呼哧呼哧出气,向李炳随意地挥了挥手,厨师响应老板的号召拿出新品,她就算再嫌弃也不能拒绝。 李炳本就心高气傲,马春花经常抱怨后厨团收益不佳,也是抱怨整个团体,单独批评李炳是很少的。 李炳受到冷淡,面色一沉,端起汤厨房走去,“那我把汤倒了吧,反正食材也不是我家的。” 麦小芽就看到马春花的嘴巴像装了开关一样,刹那关闭了总闸,两道锐利的视线直逼李炳,肥硕的食指指着他的背影,中气十足地道:“你敢!” 李炳脚步一顿,端着托盘屁颠屁颠地回到了桌边,眉锋闪过一丝暗爽,“好嘞!” 马春花这才优哉游哉地揭开盖子,一阵素菜的清香扑鼻,“嗯,还行。”不过,当她看到卖相,彻底怒了,“李炳!你做的什么呀?” 麦小芽正好奇,几十年的老厨师李炳,拿出来的菜色,是什么样子的。 刚往菜盘子挪动一步,就迎来了李炳杀人般凌厉的目光,“麦小芽!你是不是想剽窃?” “我?剽窃你?”麦小芽鄙夷的手指在自己和盘子之间游移,剽窃对创作来说可是大忌,别说麦小芽看不上他的菜色,就算菜色还不错,她满脑子都是创作灵感,用得着剽窃他? 在李炳恶狠狠的目光中,麦小芽转身离去,“谁稀罕!”冰棒在手里散发着舒服的幽冷,麦小溪一定喜欢得紧。 “小溪,来了!吃冰棒了!”麦小芽在房门外就喊出了声。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李炳的阴谋 门哗啦打开,麦小溪一声粉嫩的睡衣,仰着小脑袋舔着舌头,“姐,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麦小芽把樱桃味儿、牛奶味儿都放在小圆盘上。 见妹妹洗了手,哧溜哧溜吸冰,麦小芽把脑子里的菜品式样用铅笔画下来。 时值初秋九月,农历却是七月,七月流火,八月朔风,九月授衣,城南乡的七月依旧火辣燥热,而她在电器店见到的诸多电器中,有一款名唤冰箱的电器,据说通上电之后清凉透骨,还有一个冰柜,是专门冰冻冰棒之类用的。 看来,可以从解暑消暑出发,做一款针对女性的凉点。 在灵感泉涌的时候,麦小芽笔下生风,一副色泽鲜艳的凉点图便成型了。 女性意味强烈的粉色花纹白瓷碗,妖冶蓬勃的牡丹花栩栩如生,而碗里的美食令人眼前一亮:圆润透明的指尖大小丸子,在一片殷红妖娆的粉色液体中沉沦,一半儿鲜红如血的红色樱桃加深了视觉冲击,在白瓷碗上搁着一个白色陶瓷调羹,鲜艳欲滴、令人食指大动。 整个菜肴以色、味、凉为基调,在味觉上追求酸甜适中,用樱桃刺激人的味蕾,加上浮冰,最适合夏天解暑消暑。 “姐姐,这是你画的新品吗?太漂亮了!叫什么名字呀?”麦小溪嘟着被冰凉红的厚唇,发出舒爽的吧咂声,问。 麦小芽沉思片刻,“嗯,就叫,赛胭脂!” 麦小溪懵逼摇头,“听不懂!” “吃你的冰棒吧。你不需要懂,哈哈哈。”麦小芽很满意新取的名字,古色古香又富有内涵,一下便锁住了女食客的眼眸,试想,天下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胭脂?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容颜比胭脂还美丽呢? 嗯,就这么办! 麦小芽把草稿图搁在一个白瓷杯下,思维得到放松后,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冲好凉,姐妹俩很快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到半夜,麦小芽隐隐听到有人用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脑子过电一般瞬间清醒了,麦小芽汗毛倒竖,可她不能害怕,镇定地推了推熟睡的小溪。 “姐,怎么了?”麦小溪睡眼惺忪问。 “嘘……”麦小芽用手捂住妹妹的嘴,低声告诉她不用害怕,并指指门外。 麦小溪往门口望去,天哪,有人在开锁!眼泪吧嗒吧嗒便滚了下来,“姐,怎么办?我好怕!” 不光她怕,麦小芽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怕?可她面容镇定,眼眸阴冷,让麦小溪操起铁棍,守在门后,她拿起墙角时刻准备着的长棍,守在门口,只要那人一推门,就抡起长棍,往他身上招呼,也顾不得是谁了。 她粗略计算了一下,卧房右侧是走廊,左侧是杂物间,再过去才是马春花的房间,可今晚马春花要回老家陪儿子,根本不住在三楼。 而天井另一侧的厢房中,只有两间是有人住的,唐强和林凡一间,李炳在另一间。丁南是镇上的人,下晚班是在家过夜的。 门外之人究竟是谁,麦小芽隐隐有了答案。 钥匙还在旋转锁孔,转了两圈,发现转不开,又把另一个钥匙塞进去,麦小溪在门后握着棍子的手簌簌发抖,煞白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麦小芽紧盯着门,没空给她擦,借着夜色就能看见她一脸的汗水,已经浸湿了睡衣的胸口。 她握紧长棍的手换了一个姿势,因为锁孔突然“吧嗒”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只手推开门,阴影从门缝里钻入,可那人下一秒就发现不对劲,夹带着女孩尖锐的嚎叫和棍棒噼里啪啦的敲打,那人连忙退出来,在墨黑的走廊上挪移了两步,直直逼向矮小的麦小溪。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麦小溪腿肚子在打颤,手里的棍子都被汗水浸湿了,还在空中拼命挥舞着。 麦小芽用棍子挡在他面前,“你到底想干什么?否则我不客气了!”木棍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人撸开了黑色的面纱,借着夜色,麦小芽看见那是一张属于中年男人的脸,朝她阴残地笑着,居然是李炳! 打烊前麦小芽还想请他吃冰棍,半夜他就用钥匙开了她的门? “李炳,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是不是你?是你把电线接错,让我触电的?”麦小芽涌出一阵恶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炳这个人真是太恐怖了,做了亏心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顺春堂做了一个月的菜! 直觉告诉麦小芽,此人阴残腹黑而且野心极大! 白天里,那个淡漠高傲的厨师影子,都是假的。 “你们两个小不点,奈何不了我的!”李炳捏住麦小溪的手腕,木棍应声而落,在黑夜中,他笑得阴森诡异,比一只鬼更令人害怕。 麦小溪被李炳拎悬在手,还被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唔唔唔……姐,救我……”的低低声音。 “你工资那么高,又有抚恤金在手,给我点钱,不算过分吧?”李炳无耻地握紧麦小溪的嘴,向麦小芽要求钱财。 钱?麦小芽现在手上是有钱,可李炳这是进屋抢劫,她决不能把血汗钱交给他! “你做梦!这是我姐弟仨的救命钱!凭什么给你!”麦小芽紧张得身体发颤,连声音也是颤抖的,“放下我妹妹,否则,我就喊人了!” 可诡异的是,凌晨时分,周遭也不该这么安静啊!东厢房都闹开了,就算马春花不在,那么西厢房还住着唐强林凡,怎么他们都没了声? “喊人?他们吃了我做的饭,都睡得死死的,你现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给点钱买你妹妹一条命,不算过分吧?”李炳阴冷冷地斜睨着她,向走廊的围栏走去,围栏外是十米高的天井,从三楼摔下去非死即伤! 麦小芽手心打颤,要是小溪掉下去,她也不用活了! “李炳,你冷静点!我可以给你钱,但是,你必须先把我妹妹放了!”麦小芽携去脸颊的汗水,先稳住李炳再说。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歹徒 李炳呵呵冷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否则,别怪我……”他举着麦小溪往围栏外送,妹妹在他手上像一片飘摇的落叶,随时都有坠楼的危险。 “姐,救我……”妹妹凄凉的求救声传来。 麦小芽的心掉到了嗓子眼,心脏像皮球派地面拍打着胸腔,钱财乃身外之物,遇上歹徒,麦小芽也没想惜财,就当破菜消灾,“我身上没钱,都在房间里!你跟我进去吧。” “你又想玩什么名堂?”李炳防备地皱眉,可听到钱财,还是把麦小溪从围栏外拉回来,其实,他图财而已,未必要闹出人命。 走廊的灯不知怎的,无论他们怎么大声说话,都像约定了一样,全部不亮了。 更残暴的是,麦小芽发现房间的灯也坏了,只能摸索着走近衣柜,找她藏在衣服口袋的钱,可钱呢?摸了半天,钱呢? “快点!再不给钱,我把你妹妹扔下去!”李柄穷凶极恶的叫骂声传来,汗水顺着麦小芽的头发,往下坠,她只觉双手双腿都是颤抖的。 “我拿到了!”麦小芽摸到了什么硬硬的纸票,便当成钱财拿给李炳,也不知是多少数目,总之是百元大钞不假。 麦小芽一阵肉疼,可看到妹妹那张哭泣无助的小脸,她咬咬牙,“李炳,放下我妹妹!”在离他三米的地方,把钱放下。 李炳把吓傻的麦小溪推到麦小芽身边,拿起地上的钱就跑。 麦小芽也不管那么多,把妹妹揽在怀中,“小溪,你没事吧!”她差点就从三楼掉下去了,吓得连哭声都低微起来。 也不知李炳拿到钱跑了还是怎的,她顾着安慰受惊的小妹,也管不了那么多,灯光突然“吧嗒”全开,白炽灯下三四个男人兵分两路,拦截逃蹿的李炳。 麦小芽见状,抱着妹妹跑进了房间,把唯一的一条沙发拖到门后抵住,给门上了三四道锁,才略略感到心安。 这时,门外传来拳脚碰撞和李炳的哀嚎,麦小溪吓得哇哇大哭,麦小芽抱紧妹妹,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世道太乱,也不知这些陌生男人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和李炳不是一伙的,但和麦小芽也未必就是一伙的! 他们也许临时起意,对李炳手里的钱起了心思。 麦小芽捂住妹妹的嘴,强作镇定地低声安慰她,“嘘,妹妹,看着我,我是姐姐,不准哭!千万别哭!外面还有坏人,我们千万不能暴露了!” 麦小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长得老大,可一丝儿声音都发不出来。麦小芽知道她是惊骇到了极点。 真后悔今天没有把她一起送到部队去,那里有景哥哥的保护,也许就…… 可妹妹一个女孩子在部队也不方便。麦小芽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这么蹲着也不是办法,如果那些人是恶人,林凡唐强又被下了迷药,整个顺春堂就只有她和妹妹俩是醒着的,如果他们并不死心…… 麦小芽心生一阵恶寒,冷汗往下坠,她甚至拿起了削水果的尖刀,只要那些人敢推门,她就冲出去跟他们拼命! “钱呢?交出来!”穷凶极恶的恶汉声音,在逼迫李炳。 此刻的李炳已被打得奄奄一息,说话声音都变得低微了,“都在这!能给的,我都给了!我仔才欠了你们三百块的高利贷,怎么到你们那,就变成了三千块!” “呵呵,驴打滚高利贷,利滚利你没听过?没听说过你敢借?嘿嘿!”领头的说出来的话,让麦小芽浑身一寒,原来李炳来抢她的钱,是为了给儿子还高利贷!那殴打他的人,是放贷的人了? 三百的本金,能滚到三千块,可见那些人是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的人,如果让他们冲进门,姐妹俩就完了! 麦小芽开始后悔没听危景天的话,随他一起去部队读书,危景天一走,才碰上这些坏人,闯进顺春堂杀人越货! “我擦!诓老子?”领头人扒拉开拿包纸片,居然是一捆印制纸张,根本不是什么钱财! 李炳傻眼了,“怎么可能!她刚给我的就是这些!我都给你了!” “呵呵,老子看你是不想要你仔的命了吧!一百块一根手指,你他—妈欠了老子三千,砍他一条命都不够!” “求求你,我真的把能给的都给了!我也不知道那死女子敢用纸来忽悠我!我跟你们说啊,那女子有钱!她是我工友,手上有两千块的抚恤金不说,工资是我的好多倍!那可是有钱人!又无父无母,连屁大的亲戚都死绝了!你快去,找她!找她!” 门内的麦小芽听到李炳这样的话,身体一片冰冷,她只当李炳平日只是善妒、高傲、保守,可没想到他为了活命,居然把姐妹俩推出来当挡箭牌! 不,不能让他们进来,否则,钱财丢了事小,失去性命事儿大! 可怎么办呀?景哥哥!谁来救救她姐妹俩?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城南乡不是一向都很和平的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些杀人越货的财狼来? 麦小芽哀求无果,片刻后,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砰的砸门声,领头的说话很凶,“妹儿,把门开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把钱交了,啥事没有!嘿嘿,要是不交钱,可有得你们苦受!” 麦小芽不知苦是什么意思,那一定是很不好的东西! 她不要开门。 妹妹在她怀里瑟瑟发抖,泪水已经干涸成了白色的污渍,在惊恐万分的脸上凝结成泉路。 “姐,怎么办呀?我好怕!” 麦小芽握紧了她的手,两个小小的身体挨在一处,同样瑟瑟发颤,同样被汗浸冷。 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不能开门!绝不! 歹徒听见里面没声儿,加大了踹门的力度,“开门!快开门!不开,就别怪老子无情了!”腿脚一下下踹在单薄的木板上,隔着沙发,麦小芽看到木门在发颤。 “姐,我好怕!呜呜,谁来救救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啊?”麦小溪低低啜泣,可语中的恐惧无处遁形。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用电 麦小芽单手抱起麦小溪,往衣柜下的隔间放进去,她眼中含着泪,死死拽住姐姐的手,“姐,你,你不进来吗?” 麦小芽用颤抖的手擦拭了一下妹妹泉涌般的泪水,“你在这里千万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喊,明白吗?” 也许妹妹也知道没有退路可选,流着泪点头,麦小芽把一堆衣服放在她身上脸上,布置成没有人的样子。 然后,麦小芽颤巍巍的手摸到了那捆钱,对,这一次,她在棉麻袋的最里间,摸到了钱,借着从窗户泄下来的暗淡星光,麦小芽确定那不是纸。 既然只有破财才能消灾,麦小芽就当从未拥有过这些钱,买姐妹俩一个安宁。 门被踹破了一个洞,透过洞看到了歹徒阴邪的笑容,麦小芽浑身如浸冰窖,这是魔鬼的微笑,那种无法用巴士消毒液也无法清洗的邪恶和阴毒,让麦小芽缩回了手。 就算她交出了钱,那些歹徒,也不会放她和妹妹一条生路的。 “快开门!妹儿,我看见你了!”那人淫邪地爆笑了两句,令浓黑的夜幕更加黑暗恐怖。 麦小芽是死过一次的人,见证了人心的恶毒,那些人既然想害她,而李炳是不会救她的!那么只有自救了,麦小芽咬着牙,把房梁的电线揭下,在房门处布置成两个横网,有用刀子把电线隔开,当电线切开的一瞬,麦小芽手里的刀子被震落,一种奇怪的酥麻令她颤抖了好一阵。 “太好了!通电了!”麦小芽布置好,对门外的歹徒喊道,“你们这是犯罪!有本事,就进来拿啊!” “哟,妹儿在挑衅老子?”那人加大拍门力度,沙发被踢开了一寸,又一寸地向后挪,每挪一寸,麦小芽就心惊肉跳,攥紧了手里的刀子,如狮子般的眸紧盯门扉上的线路,只要门被打开,电线漏下之际,那些人就别想活了! 麦小芽把水桶提了过来,水能通电,让他们一摊人去死吧! “砰”门开了! 一个歹徒冲了进来,“妹儿,今晚陪陪老子?让老子给你开苞?”一脸淫笑地伸手拉她,麦小芽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呕吐出来,躲开他的手,顺便扒拉了一下垂到一半的线路。 “哥,要帮忙吗?快,把钱拿了!省得夜长梦多!”另一个男人在门外说,他感到麦小芽能用纸张代替钱财扔给李炳,肯定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可领头的刀疤男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步步向房门踏去不说,一双老鼠般贼兮兮的眼珠儿在麦小芽身上来回流转。 麦小芽忍住膈应,对那人说:“你们是要钱吗?钱,就在我手上!你来拿啊!”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钱财。 那人看到钱,双眸放光,可视线却在麦小芽身上剜来剜去,“老子钱也要,人,也要!” “你想干什么?”麦小芽步步后退,握紧了身后的小刀,见那人快走到电线下面,便来到水桶旁边。 “你说呢?哈哈哈哈!”刀疤不管不顾,也没见头上垂下电线上闪闪的火花。 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踏进门,迸溅着火花的电线搭在他肩上,那人顿时筛糠般颤抖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嚎叫,伸手拨去拿电线,却迎面泼来一盆冷水,身后的三四个男人顿时复印般颤抖了起来。 麦小芽躲过流向她的小河,人太多,刀子未必有用,便操起了木棍,“你们!这可不是什么照明的电,这可是高压电!” 那些人都通上电,身体酥麻无力,头发甚至冒起了青烟,对麦小芽的话也无回击之力。 “以后你们若敢再上门找我麻烦,我就找警察抓你们!”麦小芽手里的棒子挥舞得呼呼生风,这不是她第一次整人,可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还是怕得腿脚直打颤。 凌晨时分,街上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人,没有声音。 就像白日里的喧闹都不存在。 麦小芽很怕电路突然爆裂,失去了电流的束缚,那些人一定会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可她没办法带着妹妹逃出去,因为出门必须经过电流区。 “怎么办?”麦小芽仿佛听到了衣柜里低低的啜泣声。 “老三,只能辛苦你了!”领头的人颤巍巍地吼道。 被唤作老三的人脖颈上突然多了很多电线,把领头的人从电流的束缚下解救出来。 麦小芽心道,糟了! 刀疤男向麦小芽扑来,诡异的刀疤令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好你个小破孩!敢电老子!”他粗鲁抓起木棍的另一端,往前一扯,麦小芽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怎敌得过那人的力气,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一只沉重的臭鞋踩在她身上,那人一手掰正了她仇恨的小脸。 “哟吼,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钱!钱呢!”他拍打了她的小脸一阵,开始翻她的衣袋找钱。 麦小芽知就算给了他钱,也不会被放过,像放高利贷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敢为了李炳的一百块,杀人越货,这种人是没有底线的。 麦小芽照着那人的手用力咬下去,直到尝到了腥甜,那人痛苦地嗷一声叫出来,抡圆了手掌照着她的脸扇下去,“敢咬老子!待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半边脸火辣辣地疼,耳朵也被扇聋了,麦小芽真后悔没跟着危景天去部队,才会被李炳这老匹夫算计,送到放高利贷的手中! 那人殴打了她还不满足,拎着她的领口把她扔到席梦思上,嗤啦拉破了她的衣衫。 “不!你想干什么?!”麦小芽脑袋嗡嗡作响,可再不济也清楚那人不想放过她,便一步步后退蜷缩,那人爬上去,跪在席梦思上向她伸出了罪恶的手,“来吧,妹儿!你敢电老子,就该想到有什么后果!” 另外三人已经从电流的束缚下回过神来,除了头发被烧绿、身体酸软之外,居然没有其他的反应。 麦小芽真怀疑电线里流淌的是传说中的“电尾巴”,全乡用剩下不要的电,都送到麦小芽房中来了,否则,那些人被电了至少三分钟,怎么啥事儿没有?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别闹出人命 那些人排着队,在刀疤男身后起哄,“哟,哥,你可不能吃独食啊!兄弟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催债的!” “去,排队!咱们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屁孩!连老子都敢电!整个城南乡就没有敢惹冬爷的人,还没出生呢!你是第一个!”刀疤男一手胡乱撕扯麦小芽的衣衫,她一步步退到床角,把能抓到的枕头、衣服、书本统统向那人脸上扔去! 可那些东西就像石子砸在海水里,轻易被那人躲过了。 麦小芽呜呜哭泣,“求求你!不要!我把钱都给你!” “钱?钱也要,人也要!给老子过来!”那人拉住她的小脚踝往下一扯,麦小芽的头撞在了那人身上,鼻梁被撞塌,一股滚烫的鲜血流了出来。 “真晦气!擦了!”刀疤男扯过棉丝被,往她鼻子上擦去,却发现却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老大,我看算了,拿了钱走人!待会闹出人命可怎么好!”有人见麦小芽可怜,替她求情。 可被唤作老大的人却不管不顾,把肮脏的丝被扔到床下,狠厉地刮了那人一眼,“闭嘴!没胆就别吃这碗饭!林小姐说了,谁把她弄死,就给咱们撑腰打保票!” 林小姐?哪个林小姐要置她于死地?麦小芽脑袋一片混沌。 她还在和刀疤男作斗争,一来二去脸上身上多了很多伤口。前世恶劣的记忆像汹涌的潮水,泛着恶臭向她扑来,要把她往无法挽回的深渊推去。 完了!这下真完了! 如果被人玷辱,她也不想活了! 景哥哥,今生缘尽于此,来生…… 麦小芽一面挣扎抵抗,咬上了那人脖颈的大动脉,用力一撕,就像嗜血的狮子发了狂地咬下去,顿时血流如注,那人捂住伤口,最初的错愕后,却是无尽的恐慌,表情像要吃掉麦小芽似的,为了活命却不得不对另外的人嘶吼,“快,送老子去医院!” 那人的动脉处一片鲜血,其他歹徒惊呆了,狠狠地瞪了麦小芽一眼,七手八脚地把人送走。 麦小芽本以为他们这样就算放过了她,抓起衣衫胡乱地穿在身上,房间已经彻底没了电,但透过小窗户的亮光,依然能看见衾被上血液的痕迹!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电线,破落入斯,水渍在白瓷砖上留下一片阴湿。 麦小芽顾不得那么多,从衣柜里把亲妹妹拉出来,就往林凡的房间跑去。 “林凡!林凡!救命啊!”她压低声音,拍打着他的门扉,也不知被下药的他到底醒没醒,可门怎么都敲不开,她又敲了唐强的门,“开门!救我!” 几个歹徒听见声音,复又跑到西厢房,向麦小芽姐妹逼来。 可她身后的门却怎么都敲不开,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妹妹和歹徒一样,其他人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麦小芽拉着妹妹,一边逃命一边哭喊,“救命!有人要杀我们!” 那些去而复返的歹徒,这次更加凶悍,尤其是脖子打了绷带的那一个,上来就拎麦小溪的脖子,麦小芽转了一个身,她被拎在了那人手里,脖子被箍得喘不过气来。 “哇哇哇……”麦小溪大哭特哭,却不见人来。 麦小芽心想,完了,她要是死了的话,妹妹肯定活不到明天!可那人人高马大,怎么都点不到他的笑穴,也踩不到他的脚丫,她已经被拎悬在空中了。 “景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窒息下的麦小芽红着脸,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是嘶哑而低沉的。 那些人根本听不到。 “敢伤老子!去死吧!”刀疤男把她扔了出去,此地是三楼,楼下是十米高的天井。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麦小芽感到身体就像一朵飘摇的落叶,从十米高空坠落,耳迹都是衣服翻飞的猎猎声,可下一秒,就听见一声长喝,“小芽……” 景哥哥?麦小芽如死灰的眸霎时霍亮,像被风吹灭的火烛突然回光发照,她又听到了景哥哥的声音! 他终于还是来救她了吗?下午刚走,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令他半路上右眼皮一直跳,所以选择回来看一看。 可那也阻止不了麦小芽身体的下坠,十米高空,几秒的时间,她就坠落到了一个弹跳的气垫中。 气垫?顺春堂的天井怎么会有气垫? 麦小芽的身子和心一样七上八下地来回弹跳着,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上而下俯瞰她,如佛渡众生般,向她伸出了手,“来,小芽!” 是景哥哥!真的是他!门外雪亮的灯光,正是他的军车车灯! 麦小芽顾不得多想,一把攀上他的手,“景哥哥,小溪还在上面!她在坏人手里!” 一想到麦小溪被高利贷的人禁锢住,麦小芽的心就像皮球撞击地面一样,才下气垫就冲上楼梯,生怕那些人再把小溪当成皮球一样扔下来。 危景天愣了一会,跨步跑在她前面,十几个阶梯他用三两步就跑完了,身手敏捷得像一只发怒的猎豹,不到五秒就到了三楼。 刀疤男手里拎着麦小溪,另一只还拿着刀子,听同伴吼一声,“不好,有人来了!”白亮亮的刀子向麦小溪的胸腔刺去。 而这一幕,正好被后脚跟上的麦小芽看到,“不!”她想拉开亲妹妹,想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刀,却发现还有十米的距离,她根本救不了麦小溪。 那刀子银光闪闪,锋利异常,而扎去的又是麦小溪的心脏处,她不敢想象,亲妹妹倒在一地鲜血中离世的情景,她怕自己会发疯。 说时迟那时快,麦小芽只见眼前一片黑影略过,危景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刀疤男的身边,在他即将刺下去的时候,扼住了他的手腕,“嘎达”骨节断裂的声音后,刀疤男终于尝到了苦果,发出一阵恐怖的哀嚎! 麦小溪只觉腰迹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把她拽向天空,离开了那个血腥可怖的桎梏。 当麦小芽醒神时,危景天已经抱着麦小溪,向她稳稳走来。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接骨 他臂弯出的麦小溪,早已吓懵了,眼神儿还是恍恍惚惚的,只有泪水在不断下坠。 “草泥马!敢从老子手上抢人!”刀疤男暴虐的呼声从危景天的阴影里传来,麦小芽的脑袋是懵然的,他手里分明拿着尖刀,往危景天的身上扎去! 不能让景哥哥受伤!麦小芽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的! 于是麦小芽越过危景天的阴影,扑在他宽厚的悲伤,“噗”肉体倒地的声音后,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在麦小芽身上,不知何时,一个黑影已经挡在了刀疤男的身前,一脚将他踹到了三米开外。 麦小芽没见过林兵,正讶异此人的身份,缘何救她,可林兵在快速打败刀疤男等三个人后,向天井外打了个唿哨。 警笛的声音打破了城南乡的寂静。 “不好!有条子!”刀疤男才知上了当,爬起身向走廊两边夺路而逃,可刚到走廊处,就被人用枪盯着脑门,给逼到了三楼。 “把手举起来!警察!”是梁思瀚的声音。 手铐的清脆叮当声后,四个歹徒被扭送回了警察局。 可当刀疤男走过麦小芽的身边时,狰狞的刀疤脸阴惨惨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令她毛骨悚然的话,“你以为叫警察我就拿你没办法吗?只要你在城南乡混一天,休想逃出我的手心!”淫邪的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小妮子,准备好给我开苞吧!” 污秽不堪的话令麦小芽气得浑身颤抖,“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无冤无仇?今天不就结下了吗?”刀疤男放荡的视线略过梁思瀚,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闭嘴!”啪啦一个清脆的耳光落在刀疤男脸上,打人的是危景天,“区区一个悍匪而已,小泥鳅能卷起什么风浪,我们拭目以待!” 梁思瀚用枪托锤了刀疤男的后颈一下,“莫东!我们找了你三年,原来你还敢来城南乡作案!” 莫东听出了警察的声音有点熟悉,贼光落在梁思瀚身上,“我上面有人!你一个小小的乡镇警察,能奈我何?” “这就是你这些年持续犯案的原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梁思瀚扬起长条的扑克脸,嘴角略过一丝得意,“三年后,你还不是一样落在了我手上!” “你,你是梁思瀚?”莫东在脑海细细搜罗了一遍,三年前他抢劫了一家银行,找了三年却没找到真凶,但莫东太嚣张了,屡次在梁思瀚面前夸下海口,说当年的暗自就是他作的,一面放高利贷,一面赶着偷鸡摸狗的行当。 梁思瀚把手枪别进枪袋,刮了他一眼后,“带走!” 麦小芽抱住受惊的小妹,低声轻轻安慰,“没事了!小溪,别怕。姐姐和景哥哥都在呢。” 麦小溪却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一直傻愣愣地不说话,眼睛直视前方,视线却是虚无空洞的,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坠,嘴巴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地紧闭着。 情况令人担忧。 “小溪,没事了!我是景哥哥,你还好吗?”危景天半蹲下来,在她吓青的小脸上,轻轻拍打,可她还是视线空洞地望向前方。 “怎么办啊?景哥哥,小溪会不会是吓傻了?”麦小芽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重活一世,还让妹妹跟着自己受苦,还成了傻子,九泉之下的父亲一定会生气的。 危景天唤来林兵,把呆呆傻傻的麦小溪放在他手上,“把她送去医院。” 林兵照做。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腿脚在坠楼的时候受了伤,麦小芽发现腿脚酸软,站都站不起来。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下一秒,她被打横抱起,腿脚的酸软不适便消失了。 “腿很痛吗?”危景天一边下楼,一边用低沉性感的声音问。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麦小芽应该搂着他痛哭流涕一番的,可不知为何,她却感到心安地沉默了。 蝶翼般卷曲的长睫毛微颔,麦小芽乖巧地点点头,“腿很酸,很无力。” 危景天走得很快,很平稳,把她放在一行松软的沙发椅上,用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她宽大的裤管。 这些裤子是母亲早年穿了不用的衣服改制的,裤管很大,夏天穿着很凉快,卷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下一秒,二人就见到了一双红肿的脚踝。 “脱臼了。”危景天低沉地说,“大概是坠楼的时候,骨骼错位了。”忧虑关切的目光将她锁住,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你别的地方还疼吗?快活动活动!像这样!” 危景天做示范,麦小芽跟着低头抬头,扩胸伸腰,好在除了踝关节错位,没有留下别的伤痕。 危景天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深邃的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微热宽大的手握住了受伤的脚踝,“忍着点,可能有点儿疼。” “景哥哥,你要干什么?”麦小芽突然害怕了,活动一下已经是刺骨的疼痛了。 危景天冲她温柔笑笑,“接骨。” 接骨?麦小芽诧异不已,曾经在梁苑臣的医书中,读到有关徒手接骨的疗法,那是一种针对骨骼脱臼的手法,只要姿势正确,能把错位的骨骼归位,只是过程有点儿痛。 麦小芽缩了缩腿。 “怕疼?”危景天温暖地笑笑,眼前的小人儿点了点头。 他打了个响指,让林兵去拿药,她当是什么,原来是一瓶浸泡得暗红的杨梅酒。 “景哥哥,你干什么?”麦小芽突然紧张地制止扒开瓶塞,将杨梅酒往喉咙里灌的危景天,此情此景,他还有心情喝酒? 下一秒,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噗”声,踝关节一阵清凉,他那满满一口烈酒分别喷在了她的伤口处。 皮肤触及一阵清凉,麦小芽下意识地发出嘶嘶声。 “别怕,忍着点。”危景天话不多,就张开手一寸寸地揉着受伤的创面,那肿胀的肌肉与滚烫的手心相遇,麦小芽感到了来自肌肉的莫名酸痛,那种痛不像皮肉之痛那样尖锐,又不想内伤那样深沉,总之,是介于刺痛与隐痛之间的一种酸痛,酸痛过后是一阵酥麻。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麦小溪的劫难 “嘶嘶”麦小芽本能地缩了缩脚,面色因疼痛有一刹那的苍白。 危景天低着头,温热的掌心触及那肿胀的皮肤,心里酸酸涩涩,他前脚刚走,麦小芽后脚就受到了这样的攻击,看来整个城南乡的治安必须充源头上抓起,彻底整顿一次。 麦小芽视线所及,是一个剃成板寸头的脑袋,刚毅如铁,却也为她擦药接骨的医者温柔,他的纹路一寸寸地烙印在麦小芽心上,左手食指和中指指根分别有一个老茧,右手中指的指心有一个老茧,粗粝却令麦小芽印象深刻。 他在部队里,都经历了什么? 危景天握着她的脚踝,突然快速地往骨节的方向按去,片刻后,再活动关节,居然没有一点儿刺痛了。 “好了。”危景天站直了颀长的身躯,把她从座位上扶起,麦小芽重回地面的一瞬,痛觉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自然。 “景哥哥,没想到你还懂接骨。”麦小芽四十五度角崇拜地望着他。 一向大大咧咧的危景天突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头发,“习惯了,队里谁病了痛了,送去找军医之前,每个队员都得学会紧急处理。脱臼只是小事。” 麦小芽心中一甜,贪了个快嘴:“你说将来,我们开一家推拿店怎么样?” “嗯?”危景天没跟上麦小芽的脑回路,懵逼地凝视了她片刻后,黝黑的脸上一片深红,“哦,好啊!好啊!”连说了三个好,甜笑漫上了唇角。 麦小芽长叹一口气,景哥哥终于笑了。 等等,他怎么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麦小芽摸了摸脸蛋,什么也没有啊,除了脸颊处的一个淤青。 危景天的脸严肃得能掐出水来,“不行!还是得去医院!”说着,不等她拒绝,把她拦腰抱起,送往军车。 “小宝呢?他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麦小芽问,声线陡然提高了一百八十度,她的身高知道车门的一半,透过玻璃只见空空如也。 一只大手在她头顶轻抚,危景天低沉的声音满是安慰:“小芽,你放心!小宝已经由曹连长带去部队了。” “是吗?那么多东西,他能行吗?”麦小芽不是怀疑曹连长的能力,而是她给小宝准备的吃食衣物,可有三五个包裹的。 危景天把她抱上车,系好安全带,踩动油门,开往医院,“没事,他是军人,无所不能。” 麦小芽竟无言以对,毕竟危景天也是无所不能的! 医院,麦小芽是奔着亲妹妹去的,身上的那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一进门就林兵,“我妹妹呢?她怎么样了?” “跟我来。”林兵神色凝重,麦小芽便知妹妹情况不好。 病房,麦小溪已经不哭了,可脸色一如之前,青白无常、无效无怒,眼神空洞,一个护士正在调节情绪,“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别担心哈,姐姐会保护你的!这是医院,没人敢欺负你。” 一听到姐姐二字,麦小溪眼波荡漾了一下,可见到对方陌生的面孔,脸色一沉,像木头一样看向远方。 “小溪!你怎么样?”麦小芽终于见到了亲妹妹,把她抱在手里,她能体会到妹妹身体的战栗,可她的视线还是如痴如呆,空洞异常。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麦小芽焦急问。 危景天唤来了主治医生,是卫生所的梁所长,“梁叔叔,小溪到底怎么样了?” 梁所长颇为为难,“孩子受惊过度,刚才发生的案件在她年幼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抹蚀的印象,只怕,消除这种恐惧,很难。”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妹妹没救了?”麦小芽身体一僵,顾不得对长辈的礼仪,抓住了梁所长的衣袖摇晃着,“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我只有一个亲妹妹!” 梁所长低头叹了一口气,“孩子,你父母呢?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两个女孩子在饭店被高利贷袭击绑架,甚至被迫坠楼,整件事听起来极度荒唐无理,朗朗乾坤,在镇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麦小芽眼眸中的光像火焰被风吹灭,随即便是深沉的忧伤,“我父母去世了。出事的时候,是我和妹妹在一起。” 梁所长嘴张了张,却没发出一个声音,他戳中了一个病人的痛处,没想到麦小芽的命运如此凄惨。 “不,所长,不用同情我们。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才能让我妹妹恢复正常。”麦小芽低声啜泣,两只瘦削的肩膀涩涩颤抖,是那样单薄与无力。 危景天忍不住伸长大手,把小芽姐妹俩拥在腋下,“是啊,梁叔叔,小溪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梁所长有点为难地把手伸进了宽大的白大褂里,“孩子的伤不在身上,在心上。只能让时间来治疗。” 父亡母走,麦小芽的命运已够凄惨,如今连唯一的妹妹也被歹徒惊吓,留下了后遗症,麦小芽只觉人生暗无天日,生无可恋。 可她不能放弃,麦小溪能否痊愈,全靠她的悉心照料。 “不,梁所长,我妹妹她才七岁,她的人生还这么长!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亲妹妹空洞虚无的眼神令麦小芽抓狂。 梁所长像是有难言之隐,不便对麦小芽言明,“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带她回到事故现场,看看能不能唤醒她一丝片缕的记忆。不过,这个办法很冒险,如果超过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后遗症?”麦小芽眼中的忧虑越盛。 梁所长无奈叹气,“这是人面对危险时的应急保护,用逃避事实的方式把自己从恐惧中解脱出来。一旦重新陷入当时的困境,对病人虚弱的神经来说,是莫大的挑战。” 原来如此。三楼肯定不能再住了!那么,麦小芽以后还能回顺春堂上班吗? 危景天把麦小芽眼角眉梢的痛苦尽收眼底,无比心疼却无从表达。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你不用管了 “小芽,没事,我们一起帮小溪找回记忆,找回面对一切的勇气。”危景天把她揽入怀中。 麦小芽只能如此。 顺春堂,来了一大片警察,把门和三楼封死,马春花叫苦不迭,拉着梁思瀚大吐苦水,“梁警官,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是李炳那个杀千刀的害了小芽,你们要找证据,就找他、找他不争气的死仔,封我的饭店做什么?我上有老,下有小……” 203房间,地上一片狼藉,电线纷繁复杂地蜷在地上,房梁的吊灯被拉扯得东倒西歪,椅子、衣服和被子零乱一地,一看便知经过了激烈的打斗。 而床单上,还残留着血液。 梁思瀚眉心猛颤,麦小芽都经历了什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莫东居然敢这么嚣张! 这一次,必须给莫东定罪!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逃脱了。 “把这些带回去!”梁思瀚吩咐下属把带血的丝被、电线还有刺刀、木棍等一应证物待会警局。 是时候去看看那对受伤的姐妹,梁思瀚的车停在卫生所外,在白色建筑前,梁思瀚沉吟三秒,对即将要见的人,他充满了内疚,让莫东为非作歹,是他这个警长失职。 “思瀚,你要见的人在我办公室。”梁所长把侄子往里迎,并把一叠验伤证明、病历交给他。 从叔叔意有所指的眼神中,梁思瀚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病房,麦小芽在给妹妹梳羊角辫,“小溪,以前你最喜欢梳羊角辫了,对不对?姐姐给你买了花,扎在头上肯定很漂亮。” 麦小芽语气像极了一位妈妈,轻巧地把两朵雏菊小花,扎在两条油光水滑的小辫子上,可辫子的主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失神的双眸呆滞地望向门口。 直到身材俊挺的梁思瀚带着助理,闯进她的视野,麦小溪突然双手抱头痛哭起来,在原地不断打转,好像在找什么地方躲起来。 麦小芽心中一痛,拉住妹妹两只小手腕,“是梁叔叔,警察叔叔!以前帮过我们的!小溪,不怕!姐姐在呢!” 梁思瀚墨黑的眸略过一丝痛楚!这就是曾经单纯可爱的小迷妹麦小溪?她被一场祸事给摧毁得太彻底,黑暗在她心里烙下了无法抹蚀的伤痕。 危景天为难地对梁思瀚说:“梁警官,抱歉,小溪现在怕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梁思瀚瞳孔猛缩,怎么听怎么觉得情况不对,“她怎么了?莫东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莫东胆敢动幼女一根汗毛,他定让莫东把牢底坐穿! “没有。”危景天眼眸的沉痛却不是对麦小溪的,而是对她的姐姐,那隐忍的深痛带着无法弥补的悔意、自责。 恨意充斥着梁思瀚的胸腔,抓住危景天的双臂,“你什么意思?”质疑的眸子在麦小芽身上流转,仿佛在找事故残留的伤痕。 对上的却是麦小芽哀伤的眸,眸中含着泪水,是危景天和梁思瀚都无法承受的伤痛。 梁思瀚感到自责歉疚,如果他的工作做得细致一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小芽,你跟我来一下!”梁思瀚为难地说,“有点情况要交代。” 麦小芽把妹妹交给护士,随二人来到梁所长的办公室,梁所长屏退左右,也退了出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小芽,你快说!那些混蛋对你做了什么?”梁思瀚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情绪,可说话的一瞬还是过于激动,反而是危景天,比他沉着太多。 “梁警官,请注意你的语气。”危景天带着警告奉劝他,把麦小芽揽在腋下,因为他坚信,小芽是清白的。 “他们,他们是放高利贷的。”麦小芽镇定了一下语气,“你们放心,我只是受了皮外伤。梁警官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梁思瀚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我妹妹如今这样,和你担心的事有关。”麦小芽只要想起当日的情景,就浑身发冷发颤,居心叵测的同事、穷凶极恶的歹徒,都让麦小芽如置身地狱。 “小芽,你慢慢说,我在你身边。”危景天坚定地说。 在危景天的鼓励下,麦小芽把当日的事一一告诉了梁思瀚。 “莫东!”梁思瀚听完,沙包大的拳头砸在桌上,发出裂耳的声音,三年前让莫东从手底下逃窜,梁思瀚就自责不已,为此加紧各地的巡逻,可没想到,莫东居然敢回到事发地,还放肆地放高利贷、杀人越货! “好了,梁警官,事情你已经了解清楚了。去,把那几个人关进牢房,后面的事,请你不要管。”危景天幽深的眸隐隐发散着寒光,那是令人无法抵挡的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梁思瀚如望鬼魅般,惊恐地看着他。 危景天把麦小芽送回病房,在走廊单独与梁思瀚一起时,展示了象征他身份的本子。 当看到本子的名称和照片上的人,梁思瀚震惊地说不出话。 “你要做的事,就是把他们绳之於法,至于后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危景天留给他一个颀长英挺的背影,周身弥漫着来自地狱般的死气,黑暗、冷酷,令人不寒而栗。 梁思瀚并不是个媚权的人,“不行,他们是我的犯人。在我手上,谁也动不了他们!”他隐隐明白了危景天想要干什么。 危景天转身,斜阳从天外穿过,打在他刀刻般的面部线条上,依然无法掩盖汹涌的杀意,“梁警官,你是明白人。当下,上面整治犯人的手段,可比三年前要严厉得多。而且,莫东卷进了另一个杀人案中,所以,这件事,你还是点到为止。” “不行!他伤害了麦小芽,难道你不想让他绳之以法?”梁思瀚愤怒地说,“我以为你对麦小芽是真心的,可是,你到底想干什么?救伤害她的人?” 危景天冷冷回眸,如君王般睥睨群臣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唇边却是一丝冷笑,“梁警官,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吗?” 眸中精光一沉,梁思瀚瞪圆了眸,“莫非你想……”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阴谋 回应他的是阴沉一笑。梁思瀚便禁了声。 当危景天出现在病房时,麦小芽给妹妹穿好了出院的衣服。 “我有一个朋友,四室两厅的房子,他本人要去江夏出差。这次去的时间比较长,以后恐怕就在江夏发展,但老家的房子也不想荒废,正愁没人看房子。”危景天语调毫不经意。 顺春堂被封,麦小芽无处可去,钱财又被莫东尽数抢去,正愁没地方落脚,危景天就有一个朋友空了房子。 “你说的是真的吗?景哥哥,其实,我可以……”麦小芽明白他的用意,本想说能解决,可危景天已经搬起行李往外走。 危景天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又分别抱着两个孩子上车,在开车前,细心地系上安全带,摸了摸麦小芽的小脑瓜,“扶小溪坐好,十分钟就到。” 十分钟的车程足以让麦小芽远离城南乡的喧嚣,车子驶入了乡道,停在一幢白色三层复式平房前,琉璃黄瓦、翘檐飞壁,令建筑呈现别墅的气势。 麦小芽狐疑,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能在城市郊区拥有这么大一套豪华的房子? “进来吧!”危景天掏出一串钥匙,打开朱红色大门。 麦小芽奇怪,他朋友的房子怎会把一长串钥匙交给他? 危景天不以为意,拎着行李进门,开灯,房内是一般干部家庭的布置,布艺沙发、电视机、圆桌和书架,在八十多平米的房子中布置得井井有条。 “这个是你的房间!”危景天指着向阳的房间,把东西拎了进去。 “哇,景哥哥,这个房间的布置怎么和顺春堂一模一样?”同样淡黄色席梦思、紫色宫殿纱帐,嫩绿色窗帘,只是多了一台书架和一个宽大的衣柜。 危景天拆下包裹,把姐妹二人的书包放在书桌上,“隔壁还有几个房间,你们可以选着住。” “不用了,景哥哥,小溪身体不好,我们也不想太麻烦你的朋友。”麦小芽始终于心不安。 “随你。”危景天笑笑,带她参观了厨房、阳台、卫生间,整幢房子的确宽敞亮堂,适合家居。 参观完楼房,林兵来访。危景天暗暗地向他递送了一个眼色,唇角却是不经意地向麦小芽解释,“这是林兵。你见过的。” 麦小芽隐隐觉察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但是想不起究竟在哪,既然是危景天的朋友,想必是十分可靠的,“你好。我叫麦小芽。” 林兵身为危景天的亲卫兵,此时却要装作与他不甚熟络的样子,有些难为情,不过,危景天眼刀之下,他轻轻点了一下那只手,“林兵,请多关照。” “以后,他会住在一楼,保护你们的安全。”危景天完全变成了一个主人,指着三个空房间,“你想哪一个?自己选。” 林兵愣了一下,其实他居住的房间早就选好了,老大这是要在麦小芽面前做戏呢。 “就,就那个吧!”他指着第二个房间,正好在麦小芽房间的隔壁。 “很好!以后,麦小芽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林兵多多帮助。”危景天不动声色。 麦小芽把他拉到一边咬耳朵,“景哥哥,干嘛安排一个大男人和我们同住?多难为情!”当然她不是指房子小,而是男女授受不亲。 危景天不以为然,“他是房子原主的亲戚,不住这住哪儿?” “可是……”麦小芽嗷了一声,刚要拒绝,危景天却打断了她,“好了好了!你们收拾收拾,我去做饭。” 由危景天下厨,一顿饭自然吃得不亦乐乎。 麦小芽把一个鸡腿放在妹妹的空碗里,希望美食能唤醒小吃货的灵魂,“小溪,你最爱吃的鸡腿。”一面关注她神色的变化。 可令她失望的是,麦小溪抓起鸡腿啃起来,眼神依旧呆滞着。 麦小芽有些失望。 她的失落一丝不落,被危景天尽收眼底,他安慰道,“没事,慢慢来。” 只要是危景天所说,麦小芽都无条件相信的。既然景哥哥说能好,那一定能! 顺春堂,厨师通道尽头的小杂物间,廖清把一叠钞票放在马春花的手里。 马春花见到一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少说也有一千块,眼睛都看直了,说话结结巴巴,“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见她见钱眼开的样子,廖清想起了洛一达出发前说的一句话,“天下就没人是不爱钱的!”看来,老大让他拿钱堵马春花的嘴,做得太对了,“请你放人。” “谁?”马春花凝视着眼前出手阔绰、英俊硬朗的年轻男人,一双眼睛都快长在他身上了,“你说要放谁,我就放谁!你说今天放,我绝不会拖到明天!” 信誓旦旦说得比唱得还麻溜好听! 廖清冷冷转身,“麦小芽!” 马春花面露难色,她道是李炳还是谁,原来是金牌厨师麦小芽! “壮士,恐怕有难度。”马春花手垫着钱,钱多不压手,到底钱的魅力大,“哎呀,你别担心,上次你通知我,麦小芽鼻子不通气的事儿,现在小芽在店里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谁会聘用一个连嗅觉都没有的厨子呢?你说是吧?” 廖清清冷如冰,“那,你为什么不放人?” 马春花一脸气急败坏,“不是我不放人,是麦小芽不想走啊!” “你……你收了钱,这点事都办不好吗?”廖清想,如果完不成洛一达指派给他的任务,保不齐还会遭到什么惩罚呢! “当然不是。”马春花耐着性子,“你也许不知道危景天是店里的什么人吧?现在只要麦小芽不走,顺春堂没人敢炒了她!” “这么严重?”廖清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危景天到底是什么人?” “大股东呗。”马春花肥臀坐在小板凳上,把板凳压得嘎吱响,“你以为我不想让她走?现在,是危景天压着,无论麦小芽多贵,都得好菜好饭地养着!还不能让她本人知道!哎,造孽啊,你说,麦小芽要是知道危景天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养着她,照她高傲的性子,肯定不肯吧?”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做检查 廖清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看来,危景天和老大又一次不谋而合了! 城南乡两个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居然都像养着麦小芽!真不知上一世麦小芽修得了什么福分,居然这么受男人的欢迎!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廖清咬咬牙,决定行第三种方案。 马春花忙不迭迎合上,最希望麦小芽走人的,就是她这个老板啊,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如今的麦小芽对她而言,是一个昂贵的棋子,不如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廖清附在马春花耳边说了什么,马春花脸色大变,“这样不行吧?我和麦小芽好歹主仆一场,我做不出来!” 廖清一把扯回她手中的钱财,“那这些钱,就不是你的了!” 马春花手中一空,心里的那个失落呀,顿时就松口了,“行行行!就照你说的办!哎,造了什么孽啊!” 廖清满意地离去。 第二天一早,当麦小芽来到顺春堂的小厨房,准备一天吃食所需的食材,就见马春花冷着脸从楼上下来,语气森冷疏离,“小芽,你不用忙了。” “怎么了,老板?”麦小芽有种不祥的预感,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马春花叹了口气,“现在店里出了事,生意大不如前了。而且,那件事,多少和你有关,恐怕……”马春花用眼角观察着她的反应。 麦小芽眉心一颤,“老板,这不关我的事,人不是我招来的,惹事的是李炳,不是我。” 马春花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下,“小芽,现在顺春堂生意大不如前,恐怕很快就有关闭的风险。而且,你得罪的人不少,你说以后谁还敢上门吃饭?” 麦小芽嗓子眼像堵了一块巨石,“老板,我给店里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不能……”越清楚她的动机,麦小芽就忧心坠坠。 澄澈双眸中的盈盈泪水令马春花动容,但远不如廖清一把钞票的魅力,马春花一咬牙,“小芽啊,不是我不念旧情,实在是顺春堂也开不下去了,你知道,咱们顺春堂结交的都是豪门阔太、名媛小姐,你现在除了这档子事,对咱们店的形象影响很大……” 麦小芽眉心兀自紧拧,红唇微启,迫切地想给自己辨白:“马老板,我和我妹妹是清白的!我们被李炳迫害,他们抢了我的钱……”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马春花的眸始终恹恹的,弥漫着弄得化不开的愁绪,“小芽,有谁会相信呢?” “老板,是不是只要我能做出爆款的菜,就能留下来?”麦小芽沉默了三秒,抬眸时视线已然决绝。 马春花的计划是把她赶走,这样才能从廖清手上拿到余款,一想到红彤彤的票子马春花剩下的一点同情和欣赏便化为乌有。 “小芽,不是做的菜的问题,而是……你和你妹妹的事严重影响了我们店的名声,那些豪门阔太如果知道自己吃的菜,是一个被人强暴的人做的,让人家怎么想?”马春花的嘴是数一数二的毒。 “老板,我们是清白的!”前世,麦小芽就是在被人诬陷清白的屈辱中度过的,不仅家里看不起她,连外面的阿猫阿狗也敢动她,她深知被污名所累的痛苦,今生今世,她绝不让故事重演! 更何况,故事里面还有她的妹妹! 马春花唇角牵起嘲讽的笑,“清白?要怎么验证?你当顾客都是傻子吗?吃了一个被三四个混混轮的人做的菜,不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麦小芽仿佛听到了牙齿摩擦的声音,比菜刀切菜还要惊悚可怖,马春花化身长舌妇,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她的清白,这样的饭店她也不想呆了。 “做处—女—膜检查!”麦小芽一咬牙,吐出了与她年龄不相匹配的字眼。 马春花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麦小芽冷冷地凝视马春花,“老板,你是要陪我们一起去医院呢?还是等报告出来?” 马春花机警环视四周,放软态度,“小芽,你别这样。我也是为了咱们店的声誉考虑……” “声誉?马老板,外界是怎么揣测我的,我不知道,你是我的老板,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事情出在顺春堂,你难道没有责任吗?”麦小芽呵呵冷笑,逼视马春花的视线全无了下属的谦顺。 马春花数次和她交锋,都没讨到好,更何况麦小芽身后还有危景天撑腰,她想炒掉一个金牌厨师,还是不那么容易的。 可一千块的票子对她诱惑力太大了。 “就这么定了!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借口,总之,明天开始,收回你们的房子!现在跟我去结工资!”马春花一咬牙,道。 “且慢!”一个清冷的男声从走廊传来,二人望去,便见林凡、丁南、唐强还有几个厨师,齐齐向柜台方向走来,颇有逼宫的气势! “你……你们想干什么?给我站住!”马春花如临大敌,对如山海一样逼迫而来的员工,头皮发麻。 林凡俊逸的面容一片阴霾,视线直直逼向马春花,“老板,如果要炒掉小芽,我们集体辞职。” 马春花后背一凉,不可置信地指着逼来的员工团,“你,你们……你们说什么?别忘了,你们都是签了合同的,想随便走人,妄想!” “合同?你以为我们在乎吗?”唐强脖子耿得很直,第一次反抗老板,显得很激动。 “马春花,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饭吃多了?小芽是顺春堂的金牌厨师,出了事你不罩着就算了,还把人往外赶?我在顺春堂几年了,没看出来你是这样杀鸡取卵的老板!”厨师丁南幽幽的嗓音响起,老气横秋的,比青瓜蛋子的血气方刚更有说服力。 麦小芽没想到她的事居然能触动同事们为她说话,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眼泪便悄然漫上盈眶。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马春花一蹴而起,肥硕眼皮下的小眼睛震惊地瞪着曾经被她呼来喝去的员工,仿佛他们只配被她咒天骂地,永远不能有反抗的一天。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夫妻吵架 今天他们反了,为麦小芽而反。 唐强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李炳素来不满,没想到他居然敢对自己下迷药,若说睡一觉完事也就罢了,要是昨晚没有麦小芽挡着,那些小混混说不好就挨个房间搜罗财务,而他、林凡都睡得死死的,在睡梦中被宰了都不知道! “马春花,你还有没有良心?事情出在顺春堂,你这个老板却偏偏不在,说,你是不是找借口开溜,给李炳可乘之机?”唐强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若不是有人在,随时都可能砸在马春花身上。 马春花压制内心的害怕,拿出老板的威严,“你放狗屁!我什么时候让李炳去偷你们了?你说话要负责任!” “负责?你刚才说麦小芽清白不保,你怎么不负责?”唐强只要想到麦小芽被李炳祸害,就浑身的血液往头顶涌,“我告诉你,李炳是你的厨子,在你的地盘出了事,你可别当缩头乌龟,想撇清关系,也要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说着,五指在眼前握成拳,依稀能听见骨骼错位的咯咯声。 马春花后退一步,面如死灰,“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执拗地扭过脸去。 丁南是上了年纪的老厨师,处事稳重低调,靠在墙上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吧嗒吧嗒吐着烟圈,“我说,春花,做人要有良心,小芽有难,你非但不帮忙,还想落井下石,不怕遭报应吗?” 麦小芽眼眶红了,鼻头有点发酸,在顺春堂工作的几个月里,她只知道丁南是林凡的师父,是几十年做菜经验的老厨师,平日里闷声不坑,大事面前说起话来却铿锵有力、令人信服。 他为自己说话,麦小芽便觉这几个月没有白待。 “丁南,你以为仗着几十年的经验,我就不敢炒掉你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赶紧去后厨做菜,否则,连你一起炒掉!”马春花独断专横惯了,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丁南,也要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和她过不去? 和她过不去,就是和钱过不去! “说话口气别这么大!”丁南把烟头扔在地方,用解放鞋踩灭,斜睨了一眼马春花,“没有我们,顺春堂开得起来?别忘了,钱老板对你,也未必言听计从!” 麦小芽差点忘了,还有钱顺发这个正主压场,没有钱顺发的同意,炒人是不可能的,而钱顺发对麦香秀的事抱着歉意,对麦小芽也是敬而远之。 “呵呵,老钱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丁南,你自身都难保了,还保别人呢?”马春花露出了胜利的笑,仿佛料定了钱顺发绝对不敢违抗她。 马家有权有势,钱顺发不过是一个上门女婿,还是劣迹斑斑的那种,现如今马家的当家人是她马春花,她高兴将钱顺发揉扁捏圆,他也不敢有所异议。 “你就这么有把握?”丁南斜睨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还有某种确定性的东西,让麦小芽看出,那一定是个定时炸弹。 马春花刮了麦小芽一眼,高昂着猪头般的肥头大耳,像炫耀胜利的公鸡,“当然!”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钱顺发从门口进来,穿着一身中山装,一看就价格不菲,而且今天的钱顺发大变样,不但头发抹了油光溜溜地往后梳,脚上穿了铮亮的真皮皮鞋,颇有几分人魔狗样的味道。 重点是,这些奢侈的装扮都不是他平日的作风,虽为掌柜,钱顺发的衣服很少,只有两套发白的西装轮流穿,鞋子也和丁南一样,穿的是解放鞋,今天这身打扮,显得格外隆重,而作为母老虎、妻子的马春花,显得过时而丑陋,根本配不上钱顺发。 “老钱,你,你穿成这样,哪来的钱?”马春花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叉腰,一手戳着钱顺发的脑袋,根本不在员工面前给他留面子,“三天不见,手头就宽裕了?把这身乱七八糟的行头给老娘剥了!老娘的店都快倒闭了,你个倒插门有什么资格打扮得油头粉面!” 画面太美,在场的男员工不约而同转过了脸,闭眼睛的闭眼睛,摇头的摇头,钱老板的日子过得太惨了! 有这一个河东狮、磨盘石在头上压着,钱顺发的腰不弯才怪! 马春花两片肥肠嘴一开一合,骂得口水喷溅,麦小芽的婚姻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这就是婚姻生活?简直是人间地狱啊! 不过,她好奇的是,钱顺发为什么突然打扮成这样,趾高气扬地出现在顺春堂,平日里他只管君仁堂的药房,今天出现有什么目的? 钱顺发被揭破脸皮,面色涨成猪肝色,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拍掉了额上的手,“臭婆娘!嚷什么嚷?就你嗓门大?我可告诉你了,老钱我今天不干了!” 说着从脚下脱了皮鞋,啪地砸在掌柜台上,溅起一片白蒙蒙的灰尘。 麦小芽掩住了眼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这是煮豆燃豆萁的节奏,那么就便宜她这只夹缝中生存的小螃蟹了! “就是,钱老板,你好歹是一家之主,身价过千的人,把君仁堂打点得红红火火,给马家挣足了钱财,还要被这个河东狮压一头,你甘心么?”麦小芽选择性地站在钱顺发面前,竖起大拇指,冲马春花叫板。 “喂,你个小丫头,反了是吗?老娘教训老公,你插什么嘴?”马春花手叉腰,和她比哪个嗓门大。 钱顺发好不容易有个人给自己出头说好话,又有老朋友丁南在场,砝码多了不止一星半点,“马春花,老子受够了!今天,我要从你手里把顺春堂给收回来!你给我滚回老家挑粪去!” “挑……挑粪?哈哈哈,你脑袋老糊涂了?老娘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凭什么让给你?”马春花仿佛听到什么奇闻异事,笑得花枝乱颤,语气一如既往地凶悍。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作壁上观 麦小芽才发现,比起在同事面前的飞扬跋扈,她在老公钱顺发面前简直是女王、皇太后,而钱顺发不过是一个唯命是从、唯唯诺诺的小太监,没根的那种! 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什么三从四德,全他妈轮不到他! 这口气,他憋够了! “啪”随着马春花乱七八糟的一通骂,在场者无不人人自危、心惊胆战的时候,钱顺发扬起大掌,给了马春花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黄脸婆,你骂够了没有?” 林凡把麦小芽要掉了的下巴合上,用手肘轻轻捅了她一下,“过瘾不?” 麦小芽咽了咽口水,小心肝砰砰直跳,“太残暴了!马春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马春花的手爪呈各种形状,拳头、巴掌、爪子,轮番施加到钱顺发身上,夫妻二人打成一团。。 “打死你个臭婆娘!老子雄风已起,你就等着净身出户吧!” “让老娘净身出护,老娘先把你净身再说!”马春花骑在钱顺发身上,手掌呈劈刀状向他裤裆劈去。 “啊……啊……啊……” 二人的惨叫随之而来! 麦小芽看不下去,“快啊!救人!别打了!”她还要和老板结算工资,还要考虑去留的问题,他们先打起来了,这算什么事? 可在场的几个男同胞们没一个人出手。 “打得好!给我使劲打!狠狠地打!钱老板!快啊,见证你雄风的时候到了!快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老婆娘!” 跳起来鼓掌助威的,是伙计唐强。 麦小芽才发现他对马春花的恨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林凡,快拉人!快呀!你们还想不想结工资?”麦小芽掩面,催促无动于衷的同事们,真奇怪,丁南不是钱顺发的好友吗?怎么看他被打也不插手管管?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们外人能说什么?”闷不吭声的丁南窃笑着,点起一支烟继续抽起来。 麦小芽只觉人生都被颠覆了! 这是什么朋友啊?这简直是损友!挑起火,坐山观虎斗。 “钱老板,钱老板,别打了!快别打了!”林凡假模假式地拉钱顺发,却在暗中给他递眼色,如果钱顺发还看不懂,他林凡也只能帮到这了。 钱顺发扔掉手里的板凳条,捋顺了一下脑门的头发,把中山装的褶皱整好,挂彩的肥脸简直惨不忍睹,衣冠楚楚的老板却顶着鼻青脸肿,场面莫名滑稽。 “哼,臭婆娘,君仁堂、顺春堂,从明天开始,姓钱,不姓马!”这几句话,他几乎是用生命吼出来的! 马春花也没好到哪儿去,嘴角额角受了伤,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衣衫不整,不过就她那身材,脱光了也没人看的。 “好啊你,钱顺发,你想过河拆桥,享受了几年就开始造反了是吗?你翅膀硬了是吗?”她厚嘴唇噼里啪啦地骂着,就伸手拧老公的耳朵,这些年,钱顺发的两只耳朵都快拧成扇贝了! “给老子滚远点!”钱顺发一把掀开了她,要是平日,莫说打她,连骂都不敢! 马春花怔了两秒后,上下打量老钱,黑黢黢的眼睛突然红了,“好,钱顺发,你发财了是吗?你发了什么财?拿老娘的压箱底钱去赌了?” 钱顺发嫌恶地掀开她,回复的语气满满的自信,“哼,老子还看不上你那破钱!老子有钱!” “有钱?你,你平时买个内裤的钱都没有,你哪来的钱?”马春花在管钱这件事上,可是一把好手,钱顺发很多时候身上只有两三块钱,马春花高兴呢,给个五块,不高兴呢,剥了昨天的钱,一分没有。 骤然听到钱顺发说有钱,她还不相信!只是,这一身行头,是哪来的? 一想到钱,马春花就肉疼到不行。扣扣搜搜的钱顺发居然有钱去做头发、买时装和皮鞋,用掉的都是她白花花的银子啊! “哼,你不必知道!总之,你,被开除了!给我滚回乡下去伺候老母!”钱顺发雷厉风行,噼里啪啦就把马春花给开了! 马春花哪儿受过这等气?男人果然有钱就变坏,转眼就把自己给开了! “我不去!你凭什么让我去!”马春花终于哭出了声,这么多年,哭的都是钱顺发。 “不去?那好,离婚!明天就离婚!我受够了这口窝囊气!”钱顺发扯直了脖子,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从来不敢说的决定,这是丁南都没想到的事。 丁南挤灭了烟头,“老钱,你说的是真的?”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丁南对马春花有意见不假,可让他俩离婚,是不是有点过了? 麦小芽见钱顺发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忙岔开了话题,“钱老板,那个,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必要整这么严重吧?” 钱顺发这才细细地打量起麦小芽来,高高瘦瘦,白皙的小脸一看就营养不良,想起麦香秀那张脸,心口有点堵得慌,“哼,小芽,你还替她说话?她是怎么对你的?克扣你工资,还要把你扫地出门,污蔑你清白,你就这么以德报怨?”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钱顺发能人模人样地出现,全赖麦小芽,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麦小芽瞟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马春花,心里有几分于心不忍,毕竟马春花是帮过她的。就算污蔑了她的清白,逼迫她上医院做处女膜检查,只要她不做过分的事,麦小芽恩怨分明,就不想和她计较了。 “钱老板,马老板毕竟帮过我。”麦小芽由衷地说。 马春花矍铄的目光一荡,心中有了算计,立马打蛇顺杆上,“是啊,老钱,既然麦小芽都不计较,你是我丈夫,肥水不流外人田,就……” 对她的厚脸皮,麦小芽也只能装作无言以对。 “呵,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你的手段我不知道?”钱顺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被她压迫了这几年,早就看透了马春花的为人,农奴好不容易翻身把歌唱,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是你老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马春花摆出很不理解的样子。 钱顺发眸光森冷,露出前所未有的腹黑,“很快就不是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物以类聚 麦小芽咋舌,这夫妻俩的积怨到底有多深,钱顺发这都动了离婚的念头,恐怕背地里没少物色对象吧? “钱顺发,我可告诉你,现在你还是我马家的倒插门,进了这扇门就别想着出去!离婚?门都没有!”马春花拿出河东狮暴跳如雷的招数,噼里啪啦一顿骂,把钱顺发骂得狗血喷头,然后趾高气昂地离开了顺春堂。 钱顺发丢了脸,对着老婆肥胖的背影一阵乱淬。发泄完了,用手抚摸着打了摩丝溜光水滑的头发,对同事们讪笑着说,“嘿嘿,让你们见笑了。” 从林凡的表情,便知岂止见笑,简直比看耍猴还有意思。 “那个,老板,咱们的工钱什么时候结算?”这才是唐强最关心的问题,一言既出,大家很快安静下来竖起耳朵等待钱顺发的回答。 其实,钱顺发的吝啬比马春花有过之无不及。 “结,几天就结!来,排着队拿钱!”不料钱顺发如此大方,在掌柜台噼里啪啦打算盘后,从抽屉里抽出几百块现钞,“唐强,三十五块!” 唐强豪放地嗷呜了一声,饿狼扑食般抢过那三十五块毛票,在手心里掸着,“好久没这么准时发工资了!” 麦小芽扶额,他到底有多穷,能穷过她吗? “喂,小芽你算算这个月你能拿多少?有没有一百?”唐强一脸讨好地走到麦小芽身边,打听的语气十分八卦。 麦小芽记起危景天说过的职场三定律之一,低调!切忌问同事的工资,切忌八卦,切忌办公室恋情! “我也没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能有钱拿就不错了。”麦小芽无声地叹息,唐强却是一脸不信,“你骗谁呢?全饭店就你工资最高……” “唐强,拿了钱就去后厨剥蒜去!别没事乱打听!”制止他的是林凡,占有性地站在麦小芽身边,目光阴森地瞪着唐强。 唐强哀嚎了一声,灰溜溜地去了后厨。 同为帮厨,他的地位比林凡还是矮一截的,毕竟林凡是丁南的徒弟,而他只是个无人带的帮厨。 “麦小芽,一百三十五块!”钱顺发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表情一片错愕,随即笼罩着阴霾,“怎么这么多?四倍啊?你小小年纪,居然是唐强的四倍工资?麦小芽,把你的合同给我瞧瞧!” 麦小芽就料到了会是这样,钱顺发比马春花更抠门,她的薪水要求那么高,怎么受得了? “喏!给!”麦小芽把合同递给他,他目光灼灼地来回看了三四遍,没错,每款菜抽成百分之十,就拿了一百三十五块,那么整个饭店的收益率不是必须在千元以上? 月入千,不消一年时光就能月入万,跻身万元户行列! 钱顺发如此一想,心里的那口气顺畅了! “来,你的钱!拿好了,以后多给店里做贡献!少不了你的工资!”把钱给麦小芽的时候,她扯了两三下,才把钱从他夹紧的手缝中抽出来。 “老板,那个,你老婆不是要炒了我吗?”麦小芽语带为难,一山不容二虎,钱顺发借着麦小芽出事之际,多了老婆的权,往后,马春花可把这笔账妥妥地算在麦小芽头上了。 麦小芽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呵,别理臭婆娘!以后有我罩着,你好好做菜!我多请两个保安,什么牛鬼蛇神都进不来!”钱顺发很豪爽地挥舞着滚圆的手臂,中山装包裹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紧凑。 “那就好。”麦小芽心由参半,出了店门,就直奔医院,证明清白事小,但恢复嗅觉是当务之急。 从顺春堂到卫生所,只有几百米远,穿过菜街,拐个弯儿就到了。 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麦小芽才转弯,就撞上了林思思和路云云在吵架,两张红艳艳的嘴巴快速地一开一合,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躲开二人的视线。 “路云云,看不出来你还挺不要脸的!连张菁的主意都敢打!”林思思撕破了人前温文尔雅的假面具,说话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路云云是个女汉子,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早就瞧林思思不顺眼了,“我那不是为了给张菁留点面子吗?朋友妻不可欺,你呢?你居然打起了凌渊的主意?你算哪门子朋友?离张菁远一点,她不需要像你这种不安好心的闺蜜!” 躲在暗处的麦小芽微怔,路云云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我打谁的主意了我?张菁凌渊不是没结婚吗?别说你不想嫁入豪门!”林思思面容扭曲,刻薄到了极致,“而且,凌渊对张菁不屑一顾,反而喜欢那破厨子!你也就看得上他不要了的货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凌渊都干了什么!你们做出不干不净的事,要是凌妈妈知道你背着张菁做出勾引她未婚夫的事,你会有好日子过吗?”路云云骨架宽大的面容一片讥诮,斜睨林思思的目光不冷自寒。 莫非路云云知道不止表面多? “勾引?比起你对张菁的龌龊心思,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不是很正常吗?”林思思恬不知耻地道。 在保守的八十年代,此等谈话已超越了麦小芽所能想象的空间,“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麦小芽啐了一口,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以防流年不利。 才迈开腿,身后却传来两声厉喝,“站住!” 麦小芽拔腿就跑,可小孩的腿怎么跑得过大人,一分钟后她被前后夹击。 “跑?”路云云拦住她的去路,她本就长得骨架高大、腿骨粗长,阴影笼罩在麦小芽身上,表情阴森可怖,“你想往哪儿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麦小芽只想去卫生所偷偷做个检查,以备不时之需,拿出来堵那些人的嘴!怎知被两个活宝堵住,双拳不敌四手,便讪笑着:“你们不是有私人恩怨要解决吗?我路过的还是继续路过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林思思一叉腰一跺脚,钳住麦小芽的小臂。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闹事 糟糕防狼三式没提到怎么反抗抓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麦小芽一窍通窍窍通,踮起脚跟踩在林思思的脚趾头上,猛力挣脱她的手。 林思思疼软在地,嘴里乌七八糟地咒骂着,不得不松了手,路云云却从前扑来,人高马大的身影将麦小芽罩在阴影里,麦小芽心想完了,落到她手上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不会忘记,路云云可是喜欢张菁的人,连女同伴都不放过,不是变态就是扭曲! 当她去老鹰扑小鸡一样面目狰狞地飞扑而来,刚好张开了手臂,把最软弱的前胸和腋窝露了出来。一双利爪向麦小芽白皙柔嫩的小脸上抓来,不少块肉也得掉层皮,麦小芽心道不好,只能用手护住面庞。 “嗤啦”裂帛声传来,路云云飞扑的身体越过麦小芽,从她头顶翻了过去,显然是用力过猛,没抓住麦小芽就算了,还摔了个狗吃屎。 奇怪的是路云云倒地非但没有哭,反而放声爆笑,她的大嘴被石头磕破,摔出了血,却张着开裂的嘴角笑得花枝乱颤。 林思思正蹲在地上抚摸发疼的小脚趾,抬眸却正碰上路云云满嘴是血的样子,吓得身体后仰,蹲坐在地上,错愕、恐惧,泪水巴拉巴拉掉出来却忘了哭。 路云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脸部传来锥心之痛,却像有人牵扯住了两边的嘴角,强迫她大笑,忍着刺骨之痛笑得不能自已。 与之相反的是,麦小芽起身,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哈,你俩,想要逮我,没那么容易!” 林思思观察了一下路云云的惨状,心里莫名地暗爽,若不是麦小芽把她俩打败,她才不会心疼路云云呢,“麦小芽,你对云云做了什么?” 麦小芽若无其事地向前走,“拜拜了,姐姐们,我没空陪你们完了。” “喂,麦小芽,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路云云笑得面部抽筋,暴怒之下,只想把麦小芽剥皮抽筋,可麦小芽已一溜烟离开了。 卫生所,梁所长迎了出来,一脸灿笑地向她打招呼,“小芽,你怎么来了?” 麦小芽颇有些为难,她不想让那件事被人知道,“梁所长,你好啊!”梁所长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妹妹还好吧?”梁所长问。 “还好,就是脑袋还是不太灵光。”说起妹妹的病,是麦小芽心中的痛。 “哎,你放心,解铃还须系铃人,过一段时间案子结了,你们可以回顺春堂看看,对她的病情有所好转。”梁所长双手插袋,表情凝重地叮嘱她。 麦小芽心中暗沉,面上仍保持礼节的微笑,“我也希望如此。”梁所长是聪明人,见她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唤来护士,“我还有点事,你帮忙照顾一下小芽。” 护士哪儿想到有此殊荣,一看梁所长和麦小芽关系很好,便热情地迎上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麦小芽把护士拉到没人的地方,向她勾勾手指,护士听话地俯下身子,听了麦小芽的话之后,红唇变成了O字型,见麦小芽为难的表情,忙不迭点头,“有!你放心,我会找咱们所里最有权威的女医生,替你做检查!” 麦小芽满意地点点头,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盛夏的蝉噪穿过玻璃,人来人往的走廊很烦乱。不一会儿,小护士就领着两三个富态的女白大褂,“刘医生,这就是我说的小芽,所长的朋友。” 然后附在二人耳边嘀咕了一句,白大褂们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听说她是梁所长的朋友,都竭诚表现出热情,“小芽,你放心,我们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随即,麦小芽被带进了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检查室。 十五分钟后,麦小芽从白色病床上下来,身下被女医生触碰过,隐隐有些不适,但女医生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小芽,待会我给你一份全面的报告,你放心,我们几个权威医生都会在上面署名。那些人敢污蔑你,门儿都没有!” 到底正义在人间,麦小芽牵起僵硬的唇角,眼眶却泛起了泪花,“谢谢你们!” 十五分钟后,麦小芽拿着报告离开,可一出医院,就被两三个大汉拦住了去路。 “你们干什么?”麦小芽挣脱大汉的手,在堂堂卫生所的门口,居然有人敢仗势欺人。 “干什么?你都干了什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大汉满口黄牙,把牙签喷在地上,伸手便来钳制麦小芽的后颈脖子。 麦小芽灵活闪过,“呵呵,你们是路云云请来的吧?回去告诉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做了什么,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领头大汉很恼火,一掌劈来,可麦小芽怎会让他抓住,闪身进了卫生所。 梁所长正在走廊给病人听诊,见麦小芽急慌慌地跑来,“小芽,出什么事了?” “梁所长,能借你办公室躲躲么?”麦小芽哀求地问。 梁所长一看追上来的大汉,便把她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医院!是你们闹事的地方吗?” 大汉是街上有名的痞子王勇,犯下很多偷鸡摸狗的事儿,能逃脱都因为背后有人罩着,所以格外嚣张,“梁所长,你应该知道我背后的势力吧?识相的,把麦小芽交出来!” “哟呵,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梁所长呵呵冷笑,上下打量着王勇一身黑帮老大的派头,手指宽的金链子,钉子夹克衫,皮裤,流里流气,便产生了浓烈的反感,“我管你什么势力,在我的地盘上欺负一个小女孩,就是不行!” 麦小芽只觉梁所长在她心中的形象顿时拔高了一丈,“梁所长,给你点赞!” 梁所长回头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瓜,“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哟呵,还护上了?梁所长,别忘了,你能坐到所长的位子,靠的是谁?”王勇啐了一口,挥着沙包大的拳头,非要从梁所长身边把麦小芽给揪出来。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挑拨离间 麦小芽才不会上当呢! “靠谁?靠专业的技术,靠治病救人的一片心!你们赶快滚出去!否则,我报警抓你!”梁所长呵呵冷笑。 “你真以为靠你拿手术刀的那双破鸡爪子,就能爬上所长的位子吧?我告诉你,没有路乡长……”王勇继续无脑喷粪,迎头却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整个人和身后的兄弟们都愣住了。 麦小芽咬住手指,也没想到梁所长居然敢打这些地痞流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啊,这可如何是好? “你放肆!”梁所长果然身在高位多年,周身弥漫着上位者的冷冽气势,手指王勇的鼻子,“这一巴掌是替路乡长教育你的!以后再敢拿他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小心他老人家揭了你的皮!” 王勇挨了打,哪肯就此罢休,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手握成拳,却不敢真的对梁所长怎么样,“好!你给我记着!”刚要转身,就被一声凄厉的冷喝喝止。 “别走!” 麦小芽寻声望去,在走廊尽头,便见林思思假模假式地搀扶着惨笑不止的路云云,向自己走来。 路云云嘴上的伤痕已经止了血,只是皮肉外翻,血红一片,身上又沾染了不少血点,咋然一看像个逃荒的,半路挨了打的那种! 林思思见路云云受伤,心里暗爽得不要不要的,但表面上却装作很关心的样子,毕竟能利用路云云对付麦小芽,她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呢? “梁所长,都怪麦小芽,把云云的嘴弄成这样!快,你快让王勇抓了她,好向路乡长交代呀!”林思思见到上位者梁所长,心想这些乡下干部都是官官相护的,而麦小芽无权无势,她想揉扁捏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梁所长瞪向她的视线不带一点感情,冷冰冰地说:“林小姐,话不可乱说!麦小芽才十二岁,怎么伤得了人高马大的路小姐!”语中充斥着怀疑与责备。 “你不相信我?”走到哪儿都顶着书记女儿名号的林思思,发现有一天她的话居然没有可信度,声线拔高了九十度。 “林小姐,你还是让护士给路小姐上药吧!”梁所长白了她一眼,把目光落在路云云嘴唇的伤口上,足有三厘米宽,皮肉外翻,很是吓人。 可怕的是路云云居然大笑不止,在皮肤的牵引作用下,伤口翻开的幅度更大了。 “你笑什么?不疼吗?”当护士给路云云检查伤口,被她的笑声吓住。 梁所长和麦小芽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也很奇怪,路云云为什么笑得那么凄厉。麦小芽心中一紧,梁所长是资历深厚的老医生,中西医无所不知,查出路云云被点了笑穴易如反掌。 “梁所长,您给她看病吧。我还有事,先走了。”麦小芽讪笑着向众人挥手,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站住!捅完马蜂窝就想跑?”林思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麦小芽才没那么傻让她抓住呢。 “快,拦住她!” 随着一声厉喝,王勇等人窜到麦小芽前面,麦小芽可不是几个猛汉的对手,被他抓在腋窝下,像拎小鸡一样拎回来了! “给我老实点!”王勇把麦小芽扔在梁所长面前,麦小芽身体前倾差点摔倒,好在梁所长搀扶了她一把。 “小芽,这是怎么回事?”梁所长不明所以。 麦小芽耸耸肩,“我和她俩有过节,我也不知道怎的,就被她们找上门了。” 不知怎的,这个词用得很好呀!梁所长认识的麦小芽是个不会主动惹事,但被人欺负也不会姑息的人,而林路二人倒是经常惹是生非、欺负弱小。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云云的嘴能受伤?”林思思见麦小芽牙尖嘴利的样子,就想掐死她! 麦小芽无聊地摊开手,“我好好地路过菜街,你俩吵架,关我什么事?” “你俩吵架?”梁所长的目光落在林思思搀扶路云云的手上,幽深的表情越发混沌。 “那,你们可别抵赖,街上还有其他路人的,你和路云云吵架,我只是路过而已,用得着怼我围追堵截吗?”麦小芽挺无辜的,“追就算了,自己摔倒划破了嘴,还怪我?” 梁所长和医生护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贱人!我打死你!”路云云凄厉地叫喊,挣脱林思思的手,向麦小芽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那那那,大家也看到了,刚才她发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麦小芽边跑边解释!这才是路云云的真面目啊! 林思思魔怔了,路云云这是不打自招自投罗网啊!忙抓住她,把她奋力禁锢在身边,并以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呵斥她,“你疯了!想惩罚麦小芽你就得听我的!” 路云云暴跳如雷,扬起的巴掌落在了林思思身上,“啪……”耳光的声音清脆悦耳,配合林思思的惨叫,观众们无奈地捂住了眼睛。 “看!是吧!路云云发起疯来,谁管得了她?她不打我就不错了!”麦小芽躲在梁所长身后,抓住千古难逢的好机会,无比让路云云的真面目为世人所知。 “麦小芽,谁不知道你的嘴厉害,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林思思强忍住被路云云殴打的愤恨,把路云云的手扒拉下,“你到底要不要讨回公道?你就这么甘心嘴被摔破吗?” 她的声音尖锐,在场者都听见了。 “天哪,真的是她自己摔伤的,然后讹诈麦小芽?”小护士惊诧不已。 另一个小护士一脸莫测,“谁知道!看她俩平时一副小姐派头,还以为是什么高贵人家的千金呢!做出这种事!” “可不是嘛,上次医院的事,你听说了吗?那个路……”小护士们已经聊起了八卦,想都不用想,张菁带人来医院欺负完麦小芽后,谁不知道路云云喜欢的人居然是凌渊的未婚妻? “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可不是!现在又欺负小孩子了呢!” “真看不出来!”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讨回清白 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麦小芽作为受害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护士的衣角,“护士姐姐,可别这么说,要是她们听到了,会……” 在林思思和路云云杀人般的视线中,两名护士只觉脊背发冷,忙截住了话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所长听了那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扬手便让大家不要说下去了。 当他对上路云云,面上已是一片凌厉,“坐下!” 路云云双目圆瞪,虽然梁所长是长辈,说话却这么不客气,气不打一处来,扭捏着不肯坐下。 “你,把她按住!坐下!”梁所长命令林思思。 林思思这才记起要顾上身份,不得不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柔声问:“梁所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云云受了伤……” “我会害她吗?”梁所长闷声打断了她的话,若不是看在医者父母心的份上,他也烦像路云云这样不予配合的病人。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思思用目光剜了麦小芽一眼,对上梁所长又是柔情似水,“我是说,能不能把麦小芽小蹄子交给我们?” “交?你们带着一群男人仗势欺人,跑到医院闹事,还要我不闻不问吗?麦小芽才多大?你们就这么对她!”梁家一向嫉恶如仇,才会极力支持梁思瀚当警察,梁所长对二人的行为简直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林思思和路云云面容僵住了,却不敢对梁所长怎么样。 王勇趾高气扬,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对梁所长很不客气:“老家伙,你是活腻了吗?麦小芽和你什么关系?能比得上我们乡长的女儿吗?” 梁所长唇角勾起刻骨冷笑,“哦,你的意思是,路云云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就可以践踏像麦小芽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才十二岁,已经是顺春堂的金牌厨师,她们呢?一把年纪了正经事不做,找一个孩子的麻烦!” 路云云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可嘴上的伤口痛的厉害,“你,你……我要把这些话,告诉我爸爸!” 麦小芽捏了把汗,梁所长好歹是医院的所长,是挂着行政级别的,在城南乡路维中才是一乡之长,掌管着下面所有行政级别干部的职位任免,麦小芽扯了扯他的衣角:“梁所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麦小芽低着头向走廊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回来!”梁所长一把钳住她的胳膊,满眸关切,“你这么出去,他们要是对你不利,怎么办?” 麦小芽担忧地瞄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王勇等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 梁所长把她护在身后,对一众匪徒铿锵有力地拒绝说:“麦小芽是我的朋友,你们谁敢动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王勇等人一脸吃翔的表情,和林思思咬耳朵,“怎么办?还干不干?” 林思思面色阴狠,小声道:“撤!” 王勇满眸不甘,碍于梁所长的面子,不得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撤走了。 林思思呵斥路云云,“不想嘴唇废掉的话,就乖乖坐下,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处理!本姑娘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路云云大惊,“刚才你不是说陪我的吗?” 林思思面色一沉,“当我是丫鬟吗?你看个病还要我陪?再说了,你的伤怎么来的,全赖你自己!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吼完,林思思踩着高跟鞋像一只骄傲的天鹅,离开了医院。 麦小芽对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过此等报复行为在梁所长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调皮,“报告拿好了?” 麦小芽倒抽一口凉气,对,报告,现在可没什么东西比这份报告更重要,手伸进口袋,摸到报告稳稳地待在口袋里,才放心地点点头,“梁所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你妹妹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我随时恭候。”梁所长诚挚地说。 麦小芽道了谢,带上报告离开卫生所,刚到门口想起什么来,往惨笑不止的路云云腋下点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路云云不顾发疼发酸的腮帮子,一巴掌向麦小芽扇去。 巴掌被人捉在了半空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令路云云脊背寒冷,“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凌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身边,一手擒住路云云,视线刻骨冰寒,仿佛地狱冰川。 “你,你怎么来了?”麦小芽诧异,其实不用他救,麦小芽也不会让路云云有机会伤害自己。 凌渊一米八几的身高,在麦小芽面前俊挺修长,低垂刀刻般玉润的容颜,眉宇间前所未有的柔情与歉疚,“对不起,我出差一个星期,你就出了这种事。” 路云云猛力抽回手,心情大好,“这种事?哦,你说的是麦小芽姐妹俩在顺春堂被人上的事吧?” 当着凌渊的面,路云云仿佛毫不忌讳,说出的辞令粗鄙难听,“麦小芽,怎么,是那几个男人把你和你妹妹弄伤了吗?来医院买药?哈哈哈,也难怪,一二三四……有六个人吧?” 愠怒充斥着麦小芽的胸腔,她发誓谁敢诋毁她姐妹俩的清白,就出手教训她。 “小芽,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凌渊错愕的眸子充斥着痛苦和质疑。 他这样的眼神算什么?怀疑她的清白? “她哪儿敢告诉你呀,怕你不要她呗。这不,跑到卫生所拿药,也不知松了没有。”路云云满眸粗鄙的蔑视和嘲弄。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路云云的脸上,五个红肿的指印顿时浮现出来,围观者都吓坏了,她居然敢真的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路乡长的女儿!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路云云睚眦决裂,不相信刚才那一巴掌真真实实地落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是为我妹妹讨回公道!”麦小芽冰凌般的视线像要杀人,扬手又扇向路云云的另一边脸,“这一巴掌,两件事一起罚,为我自己讨回清白!”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举手之劳 路云云的脑袋大幅度甩动之下,仿佛把智商降落为零,恨得咬碎了牙,“你,你居然打我!” 驻足观看的人和她一样,完全没料到麦小芽的反应如此强烈。 “你脑子糊了吗?以后让我听到你污蔑我和我妹妹的一句话,双倍奉还!”麦小芽推开她的桎梏,直视那双布满错愕的眸子,犹如复仇女王般冷傲锐利。 路云云这才相信自己真实地被一个小女孩殴打了,而讨打的原因,是她嘴太贱!可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两只手变成九阴白骨抓,向麦小芽劈天盖地抓挠而来。 令她暴怒的是,爪子没落在麦小芽身上,人就被狠狠地推开了,推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凌渊。 “路云云,你敢动麦小芽一根汗毛,我扒了你的皮!”凌渊气势凌厉,盯向路云云的视线刻骨冰寒,周身弥漫着冰川般的冷势力。 连围观者都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护着这个烂货?你这么做对得起张菁吗?”当路云云吐出烂货二字的时候,她的下颚骨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捏住,凌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手指旁边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紫色。 当路云云对上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她后悔得罪人了,身体开始发抖。 “你不要命了?你想不想知道真正的烂货是什么样子?我可以请一帮兄弟满足你!”凌渊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如钝器敲打在路云云发颤的心肝上,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 一股热流顺着腿肚子流下来,染湿了浅黄色的裤袜。 “天哪,她,她尿裤子了!”不知谁口不择言地说出了真相。 众人的视线便落在了路云云的腿上,还真是,一道灰色形成水流的形状,从腿根流到了脚下,汇聚成一条小河,染湿了地面。 “谁不要脸随地大小便!我刚拖好的地板!”更尴尬的是,顶着时新爆炸头的拖地阿姨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 路云云从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还想说什么,却被凌渊捏住了脖子,只能哀求说:“不,不敢了……” “不敢了?”凌渊冷笑,扔开了她的脸,从裁剪得宜的西服上衣口袋里抽出洁白的纸巾,擦拭刚刚碰过她的手。 路云云不堪受辱,还想咒骂麦小芽两声,却终究被凌渊的威胁吓退,“你放心,我会派人日夜盯着你。你放心,你那几个虾兵蟹将,我早就打点过了。” “什么?你说王勇……他是你的人?”路云云再受重击,瞳孔无限放大,盯着眼前地狱阎罗般的男人。 凌渊轻轻地拍了拍手,王勇等人便应声而入,出现在路云云的视线里。 “那个,云姐,你常常教我们,做人要向钱看,凌少给我们的钱是你给的七八倍,而且跟着他,咱们兄弟们才能真的吃香喝辣,所以……”王勇搓手嗫嚅地说,不敢直视路云云的眼睛。 “孬种!你们就为了点钱,背叛我?”路云云真不敢相信,从小玩到大的拜把子居然也背叛她。 王勇眉头猛皱,最后的一丝丝歉疚也被一声“孬种”击碎,表情变得凶神恶煞,“路云云,兄弟们在你手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难道没点数么?随随便便克扣工钱,让我们收保护费,你要抽去七成!呵呵,我是傻子才会跟着你!” “你!好啊,王勇,你吃了豹子胆了,是吗?”路云云从未被人这样顶撞过。 “岂止吃了豹子胆,凌少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王勇呵呵哈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工作证,在路云云面前炫耀,“跟着你,我们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小混混!”回眸仰视了一番高大俊挺的财主凌渊,“可是,跟着凌少,我们有自己的身份、合同了,哈哈,哥们,离开这个女人,咱们的身份是不是好多了?”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兄弟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我们有钱有身份了!” 王勇瞄了一下凌渊的神色,忙制止呼声太高的兄弟,“嘘,这是医院,可不能像过去那样胡作非为了。” 麦小芽也唏嘘钱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吗? 王勇弯着腰走到麦小芽身边,身体呈九十度鞠躬,“麦小芽,对我和我兄弟之前不当的行为,我向您道歉!今后,您的安全,就由我们来保护!”不忘警示地扫一眼路云云,“如果有人想对你不利,嘿嘿,可别怪哥儿几个手下不留情!” “好啊你王勇,过河拆桥是吗?我可告诉你,整个城南乡都是我路云云的地盘,我能找到你一个小喽啰,就能找到另一个,你以为你能奈何得了我?”习惯顺言的路云云怎么受得了此等威胁,宽大的脸庞被怒气撑大,显得狰狞可怖。 麦小芽嘶嘶两声,感叹路云云果然够辣,想必王勇是有把柄在她手上的。 王勇抬起左腿,脚尖在地上发羊癫疯似的点呀点,带着吊儿郎当的痞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嘿嘿,你是说我奶奶的病吧?” “你别忘了,你奶奶还在这家医院呢!我要是让她出院,还不得一命呜呼?”路云云嘴角轻嗤,过去为了王勇的奶奶,她把王勇拿捏得死死的! 王勇不屑地切一声,表情凶悍了两分,“我奶奶的病已经好了,你再也拿捏不到我了!” 麦小芽用手肘捅了捅凌渊,“你干的?” 凌渊修眉无所谓地掀掀,“举手之劳。” “我以为你只会惹事,没想到心肠还这么好呀。”麦小芽对他有点刮目相看。 “那个,你来做什么?兜里揣的什么东西?”自从听说麦小芽被人入室抢劫后,凌渊打量她的视线变得紧张兮兮的,把她拽到一边,手往她口袋露出一角的文件伸去。 “喂,你干什么?还给我!”想到报告上检查的内容,麦小芽就面红耳赤,要是被凌渊拿去,还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 这个报告是针对那些曾经给她泼脏水的人做的,凌渊根本没必要看啊。 可是,太迟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撕毁合约 凌渊修长的手指舒展开报告,略过的目光一片错愕,旋即暧昧地向她抛了个媚眼,心里美滋滋的,“百分百完整!”麦小芽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危景天应该算个正人君子吧。 “切,这有什么好看的!”凌渊强忍住暗爽,把报告扔给麦小芽。 麦小芽有种被剥光了被人评头论足的羞辱感,抢过报告,挥舞锐利的手爪挠了凌渊一下,转身就走。 “喂,小野猫……”凌渊还想追上去,麦小芽走得飞快,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凌渊手上多了四道被挠伤的红痕,可他心里泛着甜蜜,怎么看伤口都那么顺眼,那是麦小芽留下的。 顺春堂前,麦小芽小心翼翼地报告藏好,走进后厨准备看今早的接单情况,钥匙插入锁孔后,转了两圈们却没开。 唐强端着小托盘,左顾右盼地走过来,生怕被人逮住似的。 “小芽,你的门锁被换了!”唐强猫在她耳边,低沉地告诉她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谁换的?干嘛换我锁?”麦小芽脑袋嗡一声炸开了蘑菇云,说起谁要辞退她,不就是马春花最可疑吗? “还能有谁?不就是老板娘?”唐强这么说着,带着浓浓的不满,“都下岗了,还闹这么一出,什么意思!” 麦小芽脑中只剩下被炒二字,混混沌沌地找到钱顺发,他放下正在打算盘的手,眼神有些飘忽,“小芽,什么事呀?” 装!可着劲儿装!麦小芽不信,换锁、解雇,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大老板居然装作一无所知? 麦小芽轻嗤,“老板,我的小厨房怎么锁了?” 钱顺发恍然大悟似的,“锁了?锁了吗?”眼神飘忽,随意扯了个借口,“怕被盗吧?” 麦小芽冷笑:“被盗?怎么早先不换,突然就换了呢?” “哎,我这么跟你说吧。”钱顺发换了一副失望、深沉的嘴脸,“小芽,以后呀,咱们的小厨房就不开了,你和丁南、林凡那几个厨师,一个厨房,共用厨具,也能推动菜品共享嘛。” 共用厨具?麦小芽想搞创作、设计新品,就完全没有保密性了。 “资源共享嘛,以后其他厨师也能分摊你的工作,你不是要上学吗?尽管去上,咱们还有强大厨师团,你设计了新品,给咱们厨师团做,就行了。”钱顺发抚摸着鼻子,用眼神一个劲儿地瞄麦小芽的反应。 唐强没想到钱顺发这么不要脸,合约内容说改就改,“喂,老板,你什么意思啊?小芽是以特聘厨师的身份进来的,现在你要稀释人家的权利,总该给个理由吧?” 麦小芽倔强的目光令钱顺发心口颤颤,他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合约?什么合约?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小芽,去把合约拿下来!”唐强不可置信地盯着钱顺发,炽热的目光快把他刺成筛子了。 钱顺发把火发到唐强身上,拿起本子在他头上扇了两下,“你小子炸药吃多了,跑店里来爆炸?这有你什么事儿吗?我和小芽在谈事儿,你一个帮厨叽叽歪歪什么!” 唐强怒极,却找不到词句来反驳,“你什么意思?帮厨怎么了?” “帮厨?就是让你端盘送水洗碗的假厨师!给我忙去!一号包厢来人了,快去啊!”钱顺发连踢带拽,把唐强打发走,可麦小芽知道,不管此刻他做什么,都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老板,其实,你不必这样!唐强说得没错,合约规定的内容一字不改,现在你要锁了我的厨房,请给我一个理由!”麦小芽按压住怒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质问他。 若麦小芽爆发一次,钱顺发也许不怕,偏偏麦小芽态度冷静,连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他反而拿捏不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芽,别,我这不是为了店里考虑吗?让你设计新品,厨师团帮你做,有什么不好?”钱顺发扮猪吃虎,拿定了麦小芽会为了学业而放弃事业。 “你说的是钱吧?你放心,以后你设计新品的钱,按照原定合同,给你固定一道菜五块钱,一个月你最多设计三款,嘿嘿,你轻松,大家也轻松。”钱顺发说得越发令人听不进去了。 麦小芽打断他,“拜托,老板,你这是什么时候订的合约?我签了吗?” 钱顺发忙从油腻腻的柜子里,拿出三张纸,“喏,你还签字了。” 头脑嗡一声空白一片,麦小芽细看合同,果然与钱顺发说的一字不差,而且落款的就是她麦小芽的大名啊,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老板,你这是伪造的!我什么时候签过这么丧权辱国的东西?”麦小芽扯过合同撕得粉碎,不忘在地上淬两口唾沫,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冒用了她的名讳? 见合同被撕毁,钱顺发不可理喻地指着麦小芽的鼻子一通臭骂,“麦小芽,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可是你亲笔签名的合同,撕成这样,行!咱们别合作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天,钱人两清了!” 麦小芽头皮一紧,“你说什么?钱人两清?你想炒了我,是吗?” “不是我要炒你,是你自己把合约撕毁的!呵呵,麦小芽,你别仗着危景天有几分权势,就在店里作威作福,就你在医院发生的那档子事,把乡里有权有势的人都得罪遍了,你还想在店里当吸血虫,拿高工资?想都别想!” 原来,平日被马春花调教得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钱顺发,不要脸的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钱老板,做人要有良心。”麦小芽倔强而森冷的眼神,形成一道力量的漩涡,令钱顺发直视一眼便要坠落炫耀。 钱顺发破罐破摔,“什么良心?是你自己撕碎了合同,反倒怪我?我没追究你的赔偿款已经不错了。” 他居然敢提赔偿款,麦小芽忍无可忍,向郊外的家跑去。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真假合同 麦小溪在床边坐着,坐得笔直笔直,视线呆滞地盯着手中的课本,那认真劲儿像极了一座雕塑。 麦小芽心中一痛,她们皆为完璧,可麦小溪如此情况,却令人倍感痛心,“小溪,你起来了?”迎来的却是麦小溪素淡、空洞的目光,她连唇都没抬一下,就像不认识亲姐姐。 “小芽,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危景天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纸。 麦小芽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一想到自己居然背着危景天去做那侮辱人格的检查,麦小芽就如芒在背,把手中的报告塞进口袋。 她低着头却感到两道睿智深沉的目光,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微沉的步伐像钝器打在麦小芽心坎上,她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直到靠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一只大手撑在耳侧,象征力量的手臂就那么拦住了她的去路。 带着微熏烟草味的男性气息扑入鼻翼,麦小芽不得不低垂下眼睑,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景哥哥,你,你想干什么?” “手里拿的是什么?”大掌撸了一下她的披肩发,危景天顺手钳住了她的手腕,轻巧地拿过手上的两张纸。 “这是什么?”他的动作像压弯麦小芽承受力的两道光线,令她呼吸变得极为困难。 她扭动手腕,想从他手中逃脱,“还给我。” 微薄的唇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他的乖巧小绵羊已经学会藏东西了,本能地感到一定有事,“小芽,你不该瞒着我。” “可是……”话虽如此,想到上面做的鉴定报告,麦小芽就脸颊羞红,头埋得更低了,“景哥哥,你还是不看更好。” 危景天手中动作一颤,动作缓缓地把纸张塞回了她宽大的外衣口袋,温暖干燥的手在她头上捋了捋,“好吧,既然是你的秘密,那就不看吧。”望着麦小芽一双漂亮惊奇的眼睛,爽朗地笑了笑,露出整洁精致的牙齿。 麦小芽挠挠头,景哥哥真好看呀。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危景天把两张纸呈在她面前, 合同?麦小芽接过后亲了又亲,“太好了,我以为丢掉了呢!原来在景哥哥这里呀!” “走,去顺春堂一趟。”危景天牵起麦小溪,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向门口走去,在夕阳的残影下留下长长的坚硬。 麦小芽心中一暖,叠好合同,“景哥哥,妹妹,等等我。” 顺春堂,钱顺发眼角余晖瞄到人来,把算牌打错了两颗子,慌里慌张地向厨房走去。 “站住!钱老板,别来无恙啊!”危景天叫住了他,洪亮的声音震得钱顺发心颤颤,完了,找上门了,早知道就不贪同义堂的那千把块钱了。 钱顺发笑得谄媚,“嘿嘿嘿,危少爷,你,你来了?想吃饭还是喝茶呀?楼上请,天字一号房为你敞开着呢。” “不必了。我不是来吃饭的。”危景天冷冰冰地说,钱顺发便知事情爆发了,后悔得在心里大骂了马春花一百遍。 麦小芽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有鬼,把合同拍在掌柜桌上,“哼,老板,你诬陷我撕毁合同,看看这是什么?” 钱顺发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敢去看合同,“小芽,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林凡拿着食材从前门进来,正好瞧上这一幕,想都没想便为麦小芽打抱不平,“老板,你给小芽伪造合同,刺激她撕毁,现在人把真正的合同拿出来,你不会不认账吧?” 对林凡的指控,钱顺发似乎不那么在乎,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危景天,却对上了危景天阴鸷狠厉的目光,瞬间老鼠见到猫,唯唯诺诺地接过麦小芽的合同,“是是是,这才是真合同。” “嗯?”在危景天威慑力十足的闷哼中,钱顺发慌忙改口,“不是不是,什么真合同假合同,顺春堂换了老板,可没换合同。” 麦小芽冷哼,“老板,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他心虚的反应,麦小芽对他的信任全失,敢情危景天不出现,他就肆无忌惮地骑在麦小芽头上吗? 钱顺发在众人直剌剌的目光中,如芒在背,快被几道目光枪毙了,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个,嘿嘿,小芽,要没什么事的话,你,你就去上班吧。” “上班?”麦小芽向前一步,逼得钱顺发后退,靠在墙上退无可退,只能唯唯诺诺,“是,是啊,上班,嘿嘿,工钱照旧。” “那我的钥匙呢?”麦小芽单刀直入,不再跟他兜圈子。 一听到钥匙,钱顺发如获大赦,哆哆嗦嗦地从腰间取出一长串钥匙,“那,那,在这呢!” 取回钥匙,麦小芽想着此事就这么算了。可危景天在钱顺发面前立成一堵墙,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源源不断地向周围发散着威慑。 钱顺发双腿像灌了铅,明明怕得簌簌发颤,却挪不动步,“危,危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危景天居高临下,钳住了钱顺发的臂膀,附在他耳边以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冷冷地威胁道:“记住你的身份,我能捧你上去,也有足够的本事拉你下来!” 钱顺发脊背发寒,惊恐之余唯有顺从,“是,是,危少爷。” “还有,你和同义堂掌柜之间的交易,别以为没人知道!”危景天音量低沉,但每说一个字,就让钱顺发有种被凌迟的痛苦,“要钱,还是要老板的位子,你自己选,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危景天和麦小芽离开后,钱顺发如泄气的皮球瘫了。 林凡望向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酸酸涩涩,混乱而惆怅。 “景哥哥,我怎么感觉钱老板有点怕你呀?”麦小芽有点迷糊地问。 危景天唇角勾起会意的笑,却什么也不说破,“也许我长得比较惊悚吧。” “惊悚吗?我觉得景哥哥最帅了。”麦小芽和妹妹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对了,刚才你对钱老板说了什么?” 正文 第四百章交作业 “哦,没什么。”危景天才不会告诉麦小芽,顺春堂能开下来,可有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才是顺春堂最大的股东,能捧钱顺发上位,因为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只要麦小芽能在城南乡有个安身之所,活得有尊严,他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起顺春堂的事,危景天唇角勾起了一丝残忍的曲线,钱顺发并不是一个可靠的管理人选。 危景天检查了炊具,尽管多次使用,还是保持着崭新的痕迹,可见麦小芽是非常爱护他赠与的炊具的,心中荡漾着甜蜜,“小芽,我突然想吃你设计的新品,中午,能请我们的麦大厨招待一下我么?” 麦小芽受宠若惊,抬着水润的双眸,语带羞涩,“景哥哥,说什么呢!我的厨艺是你教的,现在,老师要考学生,学生哪敢不从?” 小妞儿越发伶牙俐齿了,危景天捏了捏她挺翘的鼻梁,“我知道你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麦小芽摊上两张粗糙的印刷纸,打开竟是“菜单”,可使用的却不是彩绘,而是她的手工画作,“景哥哥,快点餐吧。” 瞧着纸张上描画得栩栩如生的菜品,危景天手指发颤,诧异地望向她,“这是?” 麦小芽抱歉地说,“景哥哥,乡下店面,没有彩绘的菜单,你就将就着点吧。” 在最初的错愕后,危景天脑海中想到的却是麦小芽为了作画挥汗如雨的画面,“小芽,这是你画的?”纸张上的菜品一笔一划,从线条到菜品、名字,都极尽优雅、靓丽,如果着色的话,一定让人食欲大增。 可惜,这是一张素白的画儿。 “画得不好,景哥哥别见怪。”麦小芽被他看得脸上发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还叫不好吗?”危景天惊喜的话语,令麦小芽受宠若惊,“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麦小芽一努嘴儿,“哎,景哥哥,快点餐吧。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见她娇羞的模样,像风中清荷令人爱不释手,危景天只觉这个小厨房充满了神奇,“那么,就点一个金盏玉台挂,养颜酿就不要了,哈哈,我的颜值已经帅炸天际,额,这个汤来一下。” 危景天顿觉眼前云淡风轻,这些日子发生的不愉快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嘞,景哥哥,你去天字一号房等着吧,今天,你可是我第一个客人。”麦小芽系上围裙,拿出菜刀、橧板,对危景天说了一个词,“请勿观战。” 危景天嗤笑不已,拧了一下小妞儿的鼻头,“好啊你,把我赶走,是想做什么大动作吗?” “唔,你就安心地去喝茶吧。我请唐强给你送一壶亲沏的养生茶。给你尝尝山旮旯的绝品!”麦小芽从他的手指下逃开,向他做了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 危景天的食欲被调动,“我倒想尝尝,你说的绝品是什么。”可身体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歪在一旁的小桌上,饶有趣味地等待麦小芽的进一步动作。 “哎呀,景哥哥,你在这里看着我做不出来啦!你不放心我?”麦小芽只想把他打发出去,然后束紧头顶的厨师帽,在一片烟熏火燎中,挥舞菜刀、锅铲,做出满意的大菜。 “可我还想陪你一会。”危景天扭股糖似的,黏在她身边。 麦小芽被他的手环住,心里纵使甜蜜,可一想到即将交差的菜品,还是推开了他,“唔,景哥哥,你要耽误我的大事了。” “大事?”危景天恋恋不舍,迈不开腿。 “给你做菜呀!学生要交差,我很紧张的!”麦小芽束紧围裙,小眼珠子已经在食材上滴溜溜转了。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呀!”见麦小芽如此重视这顿饭,危景天心里甜得荡满了蜜糖,便给麦小芽空间,顺便在顺春堂转转,这可是他名下的资产,寻找一个合适的管理者也很重要。 “是的啦。”麦小芽把他推出门,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开了抽油烟机,把食材从冰箱里取出,挥舞着菜刀,快速地准备好菜品。 另一端,危景天被麦小芽拒之门外后,摇着头微笑,“这小妞儿。”露出白皙整洁的牙齿,薄唇上翘,平素不苟言笑的他,甚少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 而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林凡看到。 危景天眼观六路,早就看到了从走廊走来的林凡,他的目的地显然是走廊尽头的小厨房。危景天向他点了点头,想起他对麦小芽的维护,对眼前十五六岁、青涩凝重的少年重新打量。 面如冠玉,俊朗的外形初见雏形,深邃的眸露出倔强而敌意的目光,危景天看人一向很准,林凡给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此人坎坷的童年。 不过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林凡与凌渊竟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麦小芽经常提的兵哥哥?”林凡脊背坚挺,向他走来的动作有些僵硬,眼神一瞬不瞬地凝在危景天身上,俊朗、坚毅,淡定从容,带着无懈可击的上位者气息,心想凌渊的气场已经足够强大,怎么危景天一身凛然正气,更令人无法忽视。 如果他对凌渊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对危景天则是心悦诚服的蛰伏。 “你是?”危景天把手插进口袋。 林凡挣扎在社会底层,却练就了一身铮铮铁骨,无论对待何种达官贵人,都保持着宠辱不惊的淡定,向危景天伸出了一只手,“林凡。” “危景天。”危景天见那只稚嫩却布满了老茧的手,犹豫了片刻握住,视线在空中交汇,却是平和的较量。 “不请我去包厢坐坐?”危景天见他紧抿着唇,不像小二一样圆滑,尚且保留着为人处世的棱角。 林凡定了定神,抽回手,把他往地字一号房引去,拉开推拉门,里间类似明朝小隔间的包厢上,一张小桌子,两排软垫分成四块,刚好够四个人席地而坐。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黑白配 桌上放着一套素白茶具,颇有日本调式。 “你是什么时候来店里的?”危景天不动声色,问。 林凡微怔,“三年前,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觉察到林凡语中的敌意,危景天宽容笑笑,与刚才真心的笑容有几分不同,“没什么意思。所以,三年来你一直都是半工半读?” 林凡瘦削的身体一震,倔强的眼眸有几分诧异和隐忍,出身一向是林凡的禁忌,他和师父丁南都甚少谈到这个问题,他拼命地工作、赚钱,就是为了消除外人对他身世的好奇。 可为什么才见过两面的危景天,就看穿了他的秘密? “你,你想知道什么?”林凡汗毛倒竖,望向危景天的视线多了几分警惕。 对他的反应危景天见怪不怪,“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听说你和小芽在一个班上学,以后,要互相照顾。” 多一个人保护麦小芽,危景天认为不是什么坏事,并且,他没有小气到连无厘头的酸醋都吃。 “只是,为什么是我?”林凡眼波诧异,他以为危景天会像凌渊一样,霸道地隔断他和麦小芽之间的联系,他也见证了洛一达对麦小芽嗜血的占有欲,可为什么眼前明明力量最强大的人,对他却是报以信任的态度? 危景天朗笑如清风,“你有更高的目标。不是吗?” 林凡不得不佩服危景天敏锐的观察力,心里对他更是忌惮,也难怪麦小芽会死心塌地地守心如玉,在他面前,林凡感到自己技不如人、心不如人,甚至气量也比不过他。 “你放心,小芽是我的同学,作为男同学,保护女同学是应尽的责任。”林凡唇角轻启,勾起会意的弧线。 门被推开,端着茶盏的麦小芽出现在门外,见二人目光似有所指,便笑了,“你们在聊什么国家机密?” 危景天笑笑,“没什么,认识一下你身边的同学。” 麦小芽一愣,同学?恍然才想起她和林凡是同班同学的事,把茶盏放下,“来,喝茶吧。对了,林凡,咱们班什么时候开课?” 林凡诧异,“你,你不知道?没接到通知吗?” 在麦小芽一片懵逼的眼神中,林凡拍了一下脑袋,“这几天事情太多,学校已经开课两天了。” 那不是意味着麦小芽旷课两天了?麦小芽脑海一片混沌之后,几许失望,“算了,我明天亲自去找班主任请假吧。” 林凡沉吟片刻,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我给你请假了。” “你帮我?”麦小芽受宠若惊,“几天?对了,你怎么还在店里?你不上课么?” 林凡咳咳两声,“我,我自己也请假了。顺春堂换了老板,如果你走了的话,我就……” “就什么?”危景天目光如炬。 “也辞职算了。”林凡坦承。 麦小芽错愕,“你不是家庭困难吗?失去了工作,你怎么半工半读?” 林凡无所谓地耸耸肩,“在没有信誉的地方上班,我没兴趣。” 危景天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城南小学,麦小芽把妹妹交到班主任手上时,新来的林老师对麦小溪显出了十足的热情和细心,“小溪,今天我们要开始上课了。你放心,有林老师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麦小溪空洞的视线一阵紧缩,凝视林淑的视线满是警惕。 林淑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披着细嫩的长发,视线柔和,一看便知是经过了正统幼师训练的女教师。 可麦小芽经历了抢劫创伤后,对陌生人产生了排斥,林老师这么年轻,与曾经留给她不愉快记忆的轻烟有几分相似。 怪不得她一见到林淑就往麦小芽身后躲。 林淑柔和的笑容一僵,却蹲下身,越发柔和地和麦小溪交流感情,“小溪,别怕,你可以叫我林老师,也可以叫我淑姨。” 老师在当下是非常受尊重的职业,每个老师都希望学生唤自己的姓氏加老师二字,可林淑自降身份,只为拉进和学生的距离,逐渐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 这给她加分不是一星半点。 “这是新来的班主任,林老师,别怕,林老师以后会带你做游戏、唱歌跳舞。”麦小芽蹲下身,轻抚着妹妹稚嫩紧绷的容颜。 果然亲妹妹还是最听她的话,唇角居然露出月牙般的笑容,这是她受刺激以来第一次浮现笑容,麦小芽忽地眼底便孕满了泪水。 林淑见状,忙拉着小溪,“小溪,你表现得非常棒,姐姐这是为你高兴呢。” 麦小溪似懂非懂,伸出小手替姐姐拭去泪水,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姐姐,别担心,我会听话的。” 麦小芽浑身一震,多久没听见妹妹清晰的话语了,没想到上学第一天,麦小溪的进步这样大,“林老师,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林淑亲切地笑笑,“好的,这也是我的工作。”牵着麦小溪走进熙熙攘攘的校园里,见妹妹没有一步三回头,麦小芽便知她对校园生活是多么向往,相信妹妹会越来越好的。 城南小学与中学部之间间隔一里路,麦小芽送走妹妹,走向中学时,只觉这些日子的阴霾都一扫而空,天空飘飞着淡淡白云,时间尚早,她脚步可以慢一点。 呼吸着带着草木气息的新鲜空气,麦小芽舒展着双臂。 好日子,终于来了吗? “喂,好狗不挡道,把你臭手臂缩回去!”在麦小芽舒展手臂的一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回眸处,余小琴挽着麦玲玲的手,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 麦玲玲穿了一声米白色的连衣裙,这是她第一次穿裙子,糙黑的皮肤被映衬得越发黧黑,与裙子的优雅洁白不匹配。 余小琴则穿了一条藏蓝色大腿老人裤,上半身着印花衬衫,可惜是那种适合老年人穿的大花小花,糅杂在一处,配合一头稀疏发黄的短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老太太。 麦小芽不想被二人毁坏了好心情,垂手往前走。 “你,聋了吗?我在跟你说话!”余小琴沧哑如老鸦的声音再次折磨着麦小芽的耳膜。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故友 麦小芽讶异她声线怎会如此,可并不想和她多说话,从小学斗到初中,与其和她唇枪舌剑,麦小芽不如花点时间想想今天的菜品。 “喂,麦小芽,别以为你穿了个衬衫配西裤,就真的变成了在国家单位上班的白领!”麦玲玲轻柔却不无嫉妒的声音响起,袅袅婷婷地在她面前停下,一双幽深的黑眸盯着麦小芽一身出挑的装扮。 黑色西裤长短合宜,把她的长腿修饰得越发高挑,而灰白小西装不新不旧,配上白色衬衣,把她初见玲珑的身材包裹得越发美轮美奂,既朴素又清雅,头上扎着马尾辫,真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相比之下,麦玲玲的白色连衣裙显得太隆重和正式,而余小琴则显得沉闷苍老。 “你们的目光只停留在穿衣戴帽这种小事上吗?”麦小芽料想二人是不可能放过她,便冷冷地回应道。 “你!”她眼中浓浓的轻蔑与不屑刺痛了麦玲玲,麦玲玲曾经和她是同桌,而且成绩一样名列前茅,可自从和麦小芽闹掰后,她被嫁到钟源家当童养媳,经过钟源的调教,她自认为能和麦小芽一较高下。 可是,事实证明,她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裙子,是钟源买的吧?也对,没有钟源上山下水地辛勤劳作,哪有你一身鲜亮的造型?”麦小芽想起初见钟源时,他煮山泉水泡着最珍贵的石斛花茶,那双手却是最最沧桑的,布满了老茧和伤痕。 想必是在日常寻找草药和晒制的过程中,被草木割伤的。 而麦玲玲既然嫁给了钟源当童养媳,却不顾身份,只顾显摆地穿得花枝招展。 “呵呵,源叔不缺钱,怎么,你嫉妒了吗?这裙子可是真丝的,比你那一身葛布小西装,要贵多了!”麦玲玲挑剔的目光在自己和她之间流转,面上浮现的却是暴发户般修养全无的尖刻。 麦小芽惋惜地叹气,“哎,可惜啊。” 她非但不嫉妒,反而露出惋惜,麦玲玲没能显富,反而被人嘲讽,登时水眸圆瞪,微薄的唇以奇葩的弧度一拧,声线提高了一百八十度,“你说什么?” 麦小芽眼中带着浓浓的惋惜,上下打量着她的打扮,“哎,钟源是男人,想必这套衣服是你缠着他要买的吧?可惜,你皮肤太黑,素白的颜色穿在你身上,显得你皮肤黑得像黑炭一样。不过,好在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牙齿太白,整个非洲黑人穿白丝裙,嗯,场面太美,不容直视。” 麦小芽一句句精辟的点评,对麦玲玲来说却等同于凌迟! 这套白裙子的确是她缠着钟源买的,当时,在假模特前麦玲玲拉着钟源的手,极尽温柔之能事,哄他买。钟源却冷冷道,“这太白了,你皮肤黑,不好看。” “我皮肤能白回来的!我只是晒黑了而已!”麦玲玲娇嗔。 钟源无法,只得给她买,可那眼神中的鄙夷,和此刻麦小芽眼中流露的内容一模一样! 麦玲玲一咬牙,“你懂什么?你不过是看我被卖了之后,还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你阴谋没有得逞,嫉妒了。” 当麦玲玲自以为是地拆穿麦小芽,却发现曾经的同桌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而是冷淡而好笑地向麦玲玲笑笑,“阴谋?麦玲玲,你还这么小,已经被你的人生腐蚀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捉弄别人,我没兴趣。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麦小芽举步向学校走去。 唇枪舌剑的事,她不屑做。 “少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你没有阴谋?呵呵,是谁挑拨我父母,把我卖到深山里去当童养媳的?是谁,挑拨洛一达,把我往死里羞辱的?”麦玲玲伸出利爪剪住了她的手,把她扯到身边。 麦玲玲曾是她的同桌,是麦小芽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此刻那张清秀小脸上的恶毒和冷漠,却令麦小芽心惊,“我和你,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为了洛一达,对我做过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曾经,被麦玲玲陷害的点点滴滴,麦小芽选择忽视,却不能遗忘。 “那又怎么样?是我把柳絮儿和你的秘密告诉洛天的,也是我让癞子强暴你的,可他们太没本事了,连你这么个弱女子都搞不定!我只恨,不能亲自出手,送你进地狱!”麦玲玲咬牙切齿,把浸泡在仇恨中的每个字吐给麦小芽,仿佛要用话语将麦小芽杀死。 曾经的好朋友居然为了个男生,将她当成最想除掉的敌人,麦小芽只要一想起,就心惊肉跳,世界上还有所谓友谊吗? “你简直疯了!”心头压着厚重的巨石,破坏了一整天的好心情,麦小芽举步向学校走去,不再理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麦玲玲。 余小琴张开手,拦住她的去路,“哟,麦小芽,被拆穿后你恼羞成怒了?你放心,今天呢,是上学的第一天,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可是,以后我和玲玲,还是会好好关照你的。” “你想干什么?”麦小芽脚步一顿,对上余小琴挑衅的眸子。 “走着瞧了。以后就好玩了。”余小琴挽着麦玲玲,像两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地撞了一下麦小芽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 麦小芽把脚下一块石子踢飞,“怎么哪儿都能碰到你们!” “哎哟!”麦玲玲突然脚下一歪,跪在砂砾路面上,转眸向麦小芽投来仇恨一瞥,“麦小芽,你居然敢丢我?” “丢?”麦小芽懵逼了三秒,难道刚踢飞的小石头好巧不巧地打中了麦玲玲的小腿? 麦小芽有种捂脸的冲动。 “你还说没有!看,玲玲的腿肚子都被踢青了!”余小琴定睛一瞧,可不,麦玲玲黑不溜秋的腿肚子上,的确有一个青青的印记,可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来,因为她的肤色实在是太黑了。 麦小芽心里发出一声哀嚎,感叹流年不利,出门没查黄历! “那个……”好像道歉只会引来二人的唇枪舌剑甚至身体攻击,好汉不吃眼前亏,妥妥地不能承认啊!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护花还是摧花 “是我丢的你!” 一个微微暗哑的男音传来,三人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米七几瘦高个子的男孩,身穿白色校服衬衣,下穿漆黑长裤,正式的装扮在他身上也变得洋溢着青春气息,不再死板。 再看他的容貌,浓密墨黑的头发折射着阳光,微显玲珑的面孔已初具男人的轮廓,如水墨画般精致美艳的眉目与红唇,长在微长的鹅蛋脸上,却无半分娘气。 此刻他正眯缝着硕大的眼睛,唇角似笑非笑地向这边看来。 麦小芽怎会忘记,这就是苦追她多日无果,曾经伤过她、爱过她的人,在与她狭路相逢。 洛一达出现的地方,目光都会被他吸引。 他身上像被上帝种下了天然磁石,吸引着麦玲玲和余小琴的目光,尽管已同窗了一年多,可每每见到那张妖娆美丽到过分的面孔,二人的心还是发生了十级海啸,翻天倒海的倾城巨浪,蒙蔽了她们的理智。 “一达,你终于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麦玲玲也不知为什么,只要见到那张脸,洛一达曾经对她的为难、鄙夷都被统统抛诸九霄云外,她眼里只有他,想尽一切办法套近乎。 余小琴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自从被洛一达当众羞辱过后,她的心早就种下了自卑的种子,一遍遍告诫自己,尽管有同样的心动,眼前的人是看不上她的。 她太平凡了。 因此,她希望麦玲玲也像她一样平凡,扯了一下麦玲玲的连衣裙,“玲玲,你难道忘了吗?他刚丢了你!而且,他为了麦小芽,一次次和你过不去,这些你都忘了吗?” 麦玲玲瘦弱的身子猛震,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得不承认余小琴说的是事实,可洛一达如此妖娆美丽,她早就选择将那些过往忘记。 现在的她,就像身上新款的连衣裙,是别具一格的。 她坚信,凭借自己的美貌一定能在洛一达心上占领一席之地,他曾经陪她去看过电影,不是吗?那个下午多美好呀。 如果没有洛一达的为难的话,静静地挨在他身边,呼吸着他呼吸过的空气,也是不错的感受。 令麦玲玲惊喜的是,洛一达居然先人一步,向她打招呼了,“你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那双妖娆艳丽的美眸迸溅着令人自惭形秽的鄙夷,扫了一眼挽着麦玲玲的余小琴。 余小琴小脸猛皱,“这种人?你说的是哪种人?” 回应她的是无声哂笑,那笑容如妖娆的罂粟花,腐蚀着余小琴的自信。 “你是哪种人,应该心中有数!”哂笑从他唇边消失的时候,洛一达目光如刀,说出的话也令余小琴心碎如焚。 “你凭什么离间我和玲玲的友谊?你不觉得这么做很卑鄙吗?”余小琴强压住心痛,口中迸出的话也极力地想要伤害洛一达,可是她徒劳了。 像洛一达这样经生历死的人,只觉得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负累,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麦小芽,隐藏在眼底的刀剑了无踪迹。 “小芽,你又被这两人个人缠上了吗?”洛一达迈开大长腿,阳光从他身后照来,把瘦削修长的影子打在麦小芽身上。 暗淡的光线并没有抹蚀她脸上的不安和躲避,和洛一达同一个班对她来说,已是十足十的煎熬,“我还有事。”麦小芽没有接他的话,走出他的阴影,走进光。 可阴影随步而动,洛一达迈着轻松自在的步子,懒得理睬为了他而失魂落魄或怒气攻心的两个女孩,直直地追麦小芽去了。 “小芽,你放心,昨两天我知道你出事,已经给班主任请了假,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班主任是个很好的老师,和岳老师有得一拼,你一定会喜欢的。” 一个打扮朴素长相清纯的女孩儿在前面逃也似地疾步如飞,而身后的男孩除了跟上,还满眸讨好地说着什么话,这样热辣的情景很快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意有所指的暧昧目光跟着两名少男少女,可洛一达不管不顾,仿佛那些指指点点都和他无关。 “拜托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麦小芽脚步一顿,觉得很有必要处理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 俊逸出尘的面容兀自一窒,露出几许受伤和落寞,可只有那么一瞬,便被若无其事的笑容取代,“真好心,比珍珠还真。小芽,我还有话和你说。” 麦小芽烦闷地扫了一眼他的热络,双手环胸,过往的痛苦记忆如影随形,她是不会忘记这张妖娆美丽的面孔下,住着的是一个怎样疯狂执拗的灵魂。 “抱歉,我和你之间,无话可说!”每当洛一达靠近她的时候,身体的报警器便会自动鸣响,告诫她离洛一达远一点,一个来自医药世家的男孩,上次就是利用叫不出名字的媚药,将麦小芽迷得差点失去了清白。 可洛一达不明白,为什么他千方百计甚至豁出性命去爱她,也比不上危景天聚少离多的出现,在她心中的分量重。 在执念的刺激下,他伸手钳住了她的小臂,把她往怀里扯去,他只想让她再听话一点,最好只听他的话。 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令二人的关系变得剑拔弩张,“啪”在报警器的鸣警声中,麦小芽胡乱扬手,往洛一达身上招呼而去,抡圆的巴掌竟好巧不巧地扇到了洛一达的脸上。 那白皙、俊朗的巴掌小脸,登时起了一个红色的手印,令他的肤色多了一丝妖艳。 洛一达表情猛震,眼底经历了一场浩瀚的巨浪,可手却紧紧抓住她。 “小芽,你就这么讨厌我?”好听磁性的声音却入骨地失落。 麦小芽也没想到巴掌居然扇在了他脸上,她明明是往他胸口推去的。 怎么就伤了他的脸? “对不起。请你不要打扰我。”在洛一达失魂落魄的时分,麦小芽推开了他,没有任何留恋地向前大踏步走去。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给你三秒 那么三秒钟的功夫,洛一达只觉二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麦小芽的步子越走越快,最终变成了快跑。 可他却无能为力,麦小芽躲他就像躲瘟疫一样,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麦小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她怕自己会心软,对洛一达她的感情是复杂如乱麻的,他是伤害过她,可他也帮助过、陪伴过她。 她多想二人再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同窗生活,没有所谓的一条人命柳絮儿,也没有冒气的枪口,没有医药联盟大战。 走在贴了名人名言的走廊处,麦小芽镇定了一下情绪,上学第一天她希望给新同学新老师留下一个稳重的印象。 教室里已来了不少同学,一张张洋溢着青春青涩与活力的面孔,在放肆地彰显着彼此的个性。有人在嬉闹交谈,也有人在捧书自翻。 好在,并无多少人注意到衣着朴素的麦小芽。 “嗨,小芽,这里!”泛黄的木桌像一块块老豆腐,整齐有序地排列在教室里,因为是开学第一个星期的原因,课桌上的书本很少,而林凡又长得瘦高,麦小芽一眼就看到正在向他招手的林凡。 麦小芽笑笑,穿过狭窄的课桌间距坐在他帮忙占座的地方。 “谢谢你,林凡。”如果麦小芽亲自占座的话,只能坐在做后一排吧。 林凡墨黑的发在白色衬衫的映衬下,显得越发黑白分明,一双眸子灿若烟海,全无往日上班的忧郁,“不许和我说谢字!” 麦小芽唇角的笑一僵,把书本拿出来。年轻的好处是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闻着新书印刷的清香,麦小芽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纸黑字,清晰小楷,麦小芽伸了一个懒腰,“重回校园的感觉棒极了!” 林凡微薄的唇角绽开了满足的笑意,发现麦小芽与平日不同的一面,心底的某根弦铮铮作响。 三年初中生涯,看来不会枯燥了。 因为有麦小芽的相伴。 直到洛一达的出现,班级平和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 因为洛一达刚进门就看到麦小芽和林凡高高兴兴地交谈着,那张清雅小脸上绽放的笑容轻松自在,好像曾经的麦小芽又回来了,可令她笑得开怀的学生,不是他,而是林凡。 在报名第一天,就和洛一达这位正牌班长较量上的男生。 战争是男孩世界里不可或缺的内容,凡是有胜负的领域,总能见到男孩为了领地战成一团。 洛一达手里捞着来不及套上西服,一进教室便直直地走向麦小芽,大手一扬,西服盖住了林凡的桌面。 “看见桌上的西服了吗?你,永远都穿不起这种面料、做工的衣服,识相的劝你,以后离麦小芽远一点!”洛一达像君王般命令林凡,那双西施独有的凤眸本就清冷高贵,蒙上氤氲的水气后越发令人产生遥远的距离感。 林凡是年轻的男孩子,细胞里的好胜心与自尊心并不比任何男孩儿少,唇角轻嗤着,把西装扔向他。 做工精良的西服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在洛一达的上空,被稳妥地抓住。 “那就管好你的东西,别有事没事往别人的地盘扔!在你眼中金贵的东西,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林凡倔强地站直了身体,青春洋溢的面庞上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麦小芽像一只被挑衅的池鱼,被城门的火焰波及。 “给你三秒钟,回到我身边。”洛一达像君王命令妃嫔,丝毫不掩眼中的锋芒,直直地投向麦小芽。 窗户上不知何时聚集了看热闹的学生,教室更是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麦小芽周身的血液仿佛凝聚了一般,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有别的选择吗?”手握成拳,指甲扣在手心里,生生地疼着,麦小芽眉心若蹙,无奈地望向洛一达。 “没有。”对面的男孩儿面部线条紧绷,一张绝色容颜拒人以千里之外,只有麦小芽才有资格与他靠近。 “小芽,别去!你忘了曾经他对你做过的事了吗?”林凡以朋友的身份阻止她,站在她的课桌边像一个门神,与洛一达对峙。 “老大,我看,这小子诚心找揍!”跟在洛一达身后的廖清,唇角抽了抽,狠厉的目光刮过林凡。 而洛一达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麦小芽才能让他做短暂停留,林凡在他眼中连一根鸿毛都算不上。 他决不允许一根鸿毛占据了他心目中的女孩。 “老大,要揍他吗?”廖清低声问。 看客和当事人都被廖清如狼般狠厉的目光所震撼,如果动起手来整个班的男生都没办法和他单挑。 有人看戏,有人却在怂恿二人相斗,“开学第一周就打架的话,一定会被开除的!三个人一起被开除!” 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 洛一达的视线如云朵略过山巅,不屑地扫过林凡,落在麦小芽身上,她在担心吗? 对同学的闲言闲语,麦小芽听得一清二楚,开除,不,她不会为了区区小事,让三人都被开除的!林凡和她半工半读,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一昔安稳,决不能再堕入命运的漩涡。 洛一达就不同了,他身后有洛家作为靠山,没考试就能进来,还当上了班长,还有什么能为难到他? “小芽,三秒已经过去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再次敲击麦小芽的灵魂。 林凡的拳头却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桌面上,“小芽,你别跟他走!” 两个声音在麦小芽的脑海杀得不可开交,却谁也战胜不了谁,和现实中一样他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麦小芽贝齿轻咬着红唇,紧张的表情不言而喻,她向窗外黑压压的坎坷望去,却没有找到可以帮助她的人。 麦玲玲一身黑白配出现在窗台上,但从淬了毒的目光就能体会到此刻她对麦小芽是多么愤恨! 可是,她乐得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让洛一达明白,麦小芽是绝对不会听他的话的,她的心里根本有别人!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课桌之争 “小芽,你还没想好吗?”洛一达占有性地站在她的课桌外,隔着矮矮的桌面,剑拔弩张的氛围却愈演愈烈。 麦小芽无奈而绝望地抬眸与他对视,“一定要这样吗?” 回应她的是斩钉截铁的反问,“你说呢?”洛一达硕亮的眸很清冷地把她包裹在内。 视线交织处,麦小芽能听到彼此心脏都存在一个隐痛的地方,那是一个随时都能发作的浓疮,只要他在,只要她在,那枚定时炸弹就上了镗孔。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麦小芽并没有被洛一达的强权征服,而是缓缓起身,直到视线抬到了他的胸口,麦小芽仰着倔强的小脸,神色却是坚决冷傲的,轻飘飘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尖刀插入洛一达的胸口。 “从今天开始,我希望我的世界是全新的世界,没有你。”说完,麦小芽跨出桌子的禁锢,从两个男孩的俯视下,直直地向外走去,步履铿锵。 在门外,她遇到了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那蓝色衬衫包裹着倒三角的身材,衬衫的边儿扎在西裤里,没有半分冗杂的修饰。 那张俊朗而坚毅的表情,此刻被满足的笑意占据,他在对麦小芽笑。 “景哥哥,你来了为什么不救我?”麦小芽愤愤然走到他身边,不满地娇嗔。 危景天清朗一笑,笑得掷地有声、信心十足,“不用我出现,你也能处理好。”在麦小芽不解的仰视中,危景天表情微沉,可二人之间弥漫的默契、温柔,像岁月的风拂过拥有彼此的岁月。 “我相信你。”危景天一字一句,烙印在她心扉上。他的坦诚令麦小芽娇羞,只要两秒钟她可能就真的屈服于洛一达。 “景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麦小芽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即便危景天没有出现,她也不会顺从洛一达的,那只会让他泥足深陷。 浓疮在被割除之前,都会经历阵痛。 一只干爽的大手抚在她墨黑的长发上,危景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温柔地连答案都不需要了,“你的头发又长了,放学后,我帮你剪。” 她已经几个月没剪头发了,曾经他为她梳理的荷叶头,已经长成了伞盖,从头顶瀑布般一泻而下。 “你不在,我总不敢去理发店,怕他们把发型弄乱了。”麦小芽把大辫子摊到胸前,小手搅着发尾。 危景天笑得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清新、耀目、明媚,“我帮你。” 当二人有说有笑的画面烙印在教室看热闹的人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呵呵,我说麦小芽怎么谁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早就和校外人士有染!” “就是啊!你看她身边那个男人,好像是……军人吧,天哪,她怎么和军人有瓜葛?难怪看不上洛一达和林凡。” “不过,我觉得洛一达配我比较合适!” “去你的,就你那张猪头,想得到洛一达?做梦!” “就是,他都不会正眼瞧你的!” …… 诸如此类的谈话落在僵持在课桌边的洛一达耳中,早已印下了千年的恨意。可他是同义堂的当家好手,百万合同从指间流过的人,怎么会被区区流言打倒。 廖清的表情却是如临大敌,望向操场上两个人儿的视线紧张、愤怒,可他更担心少爷的反应,少爷是为了麦小芽死过一次的人,如今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受到刺激。 “少爷,快上课了,你回到座位上去吧。”廖清亲自解下他的书包,拿过西服,放在他提前为少爷准备好的桌椅前。 洛一达唇角勾起嘲讽的冷笑,就在麦小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必了。我就坐这。” 廖清同情地闭上了眼,自从出事后,少爷的脾性是越发捉摸不定了。 他居然为了等麦小芽,替她守着桌子。 廖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把他的课本奉上,可洛一达打开了麦小芽的书本,拿起她的笔,就那么气定神闲,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从容地翻开了书。 林凡冷哼,“不要脸。”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所以,最好离我远一点!”洛一达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那视线冰冷如刀,带给林凡的震撼却不是一星半点。 一样的人?一样却也不一样。 “凌家真够没良心的,让你这么一个青少年流落在外,受尽苦楚,连上学都要半工半读,哎,命运堪忧啊!”洛一达悠然的声线清冷如刀,却刺破了林凡隐藏最深的秘密。 “你想说什么?”林凡如临大敌,他明明隐瞒得很好,绝没有对外泄露半个字! 洛一达就像一只狡猾的鲨鱼,在威胁完猎物之后,潜入水中不见踪影,“没什么。感叹一下罢了。”说着素手翻书,对窗外沸反盈天的讨论充耳不闻。 廖清见少爷的情绪已经稳定,威慑地瞪了一眼林凡,警告他,“以后别惹我家少爷,否则有你好受!” “呵呵,自己没本事,带个保镖算怎么回事?”林凡笑得眉眼弯弯,侧身斜睨洛一达,“怎么你很虚么?出门还要带保镖?” “你没得带而已。”对于唇枪舌剑,洛一达从未输过。自然也不会输给他。 林凡脸色变了变,不去理会他。 另一端,麦小芽送危景天出校门的时候,转角被两个女孩拦住了去路,“麦小芽,你给我站住!” 麦玲玲黝黑而粗糙的皮肤因怨怒而扭曲,目光看到危景天的时候,有些飘忽不定,咬了咬牙很下决心地拦住他们。 “麦玲玲,你又有什么事?”麦小芽无奈。 危景天低眉问,“怎么,她还是经常找你的麻烦么?”眼底的锋芒一闪而逝。 “没有。她只是看不惯我而已。”隐隐觉察到危景天的防备,麦小芽故作轻松把他打发走,“景哥哥,你要是忙的话先去吧。我能处理。” 麦玲玲和余小琴略过一丝喜色,只要危景天不在,她们可做的事就多了。 “我不忙。”危景天让她们失望了。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动手动脚 麦玲玲耿直了脖子,“危景天,你不是麦小芽的男……男朋友吗?你怎么不管管她!”麦玲玲用尽了全身力气,说这句话,登时面红耳赤,却依然倔强而幸灾乐祸地等待着危景天的反应。 “麦玲玲你胡说什么呀?我和景哥哥清清白白……”麦小芽断然没想到麦玲玲敢给危景天泼脏水,在男女大防的年代,一个对视、一个动作,就能让二人置身舆论的风口浪尖,她怎么忍心让危景天的形象、前途受损? 麦玲玲发出一声嗤笑,直逼麦小芽,“你这么急着辩解,是不是说明,你们两个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你胡说!你看不惯我,就冲我来!别这样夹枪带棒,给我们泼脏水!”麦小芽急了。 麦玲玲欣赏着她的焦急,“哼,你们要是没关系,他能一次次地帮你?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余小琴颇为忌惮地观察着危景天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麦玲玲的衣角,“喂,咱们要不撤了?你看他看我们的视线,好可怕!” “别怕,我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麦玲玲给她打气,可余小琴不是个有骨气有担当的东西,忙撇开她的手,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麦玲玲发现自个形单影只地以一敌二,脸色变得苍白,只是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咬碎了牙暗骂,“余小琴,你这个胆小鬼!”抬眸向危景天看去,只见两道刀子般的目光在她身上刮出了血痕,有些后悔为什么不长眼地撞到枪口上,可想到洛一达看麦小芽的视线,她就豁出去了。 “那个,危景天,你管管你女朋友!她刚才是怎么勾引洛一达的,你看到了吗?”麦玲玲继续壮着胆子跟危景天叫板,语气有些弱,可终究是叫板呀。 周围有些学生围上来。 都是有眼力见的孩子,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便有人淅淅沥沥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这白裙子的非洲黑人谁呀?” “她你都不认识?四班的,号称班花的麦玲玲啊!啧啧,这皮肤这身段也是没谁了!整个黑白配得了!”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缠着洛一达的女孩?” “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哪路货色,连校草的主意也敢打!” “呸呸呸,就她,还没麦小芽好看呢!那条裙子货色真不错,就是穿在她身上糟蹋了!” 一时间周遭的舆论对麦玲玲很不利呀,她紧张地用手拽住裙子的边缘,咬着唇,后悔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她不好过,也不会让麦小芽好过的。 “麦小芽,你,你一边和危景天谈恋爱,一边勾搭别的男生,我数了数,全校和你有染的男生就三四个!你,你说……”麦玲玲颠三倒四地泼了很多脏水。 “麦玲玲,你!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麦小芽向前一步,扬手便要打她。 麦玲玲仰起脸,唇角勾起阴谋得逞的微笑,打吧打吧!你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动手打人,不被开除就得被记过!这正是麦玲玲想要的。 可她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睁开眼对上了麦小芽气得发红的小脸,见危景天抓住了她。 “小芽,别中了她的计。”危景天提醒她,幽冷的眸子刮过麦玲玲。 “可是她污蔑你!”麦小芽倔强而不解,就是见不得危景天被人侮辱。 “侮辱?你是我妹妹,哥哥关心妹妹,我怎么怕别人嚼舌根?”危景天自信而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 在场者无不震惊。 “危景天是麦小芽的哥哥?怎么可能?他们不同姓啊!” “我看他们感情很好!” “其实,也不见得所有感情好的男女男生,都有不干不净的关系啊!是麦玲玲心胸太狭窄了!” “嫉妒吧?谁知道呢!” 在一波波流言的攻击下,麦玲玲的自信土崩瓦解,即便如此,她也只想咬住麦小芽不放,“你们都别被麦小芽骗了!她小学就和危景天在一起了,他们根本不是兄妹关系,而是情侣!” “情侣?麦玲玲也太敢讲了!” 当听到情侣二字,麦小芽的面色苍白一片,她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你别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说这话的时候,麦小芽的心是发虚的。 她骨子里住着的二十二岁灵魂没能给她勇气,反而是十九岁的危景天,镇定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沉稳重的声音安抚她的情绪,“小芽,让我来。” “可是,景哥哥……”麦小芽想让他置身事外,如果注定要被脏水诬陷,那就祸害她麦小芽吧,有景哥哥在,一双弟妹也能有所依靠。 可危景天安慰而宠溺地用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就像哥哥对妹妹的抚爱,眼底柔情似水却又充满了担当,“小芽,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见二人亲密互动,麦玲玲又嫉妒又愤恨,嘴里说出的话不干不净,“瞧瞧!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学校门口居然也不要脸的摸脸!” 围观的同学中有一半的面孔是生的,可为麦小芽说话的却不在少数,“麦玲玲,你是不是脑子锈掉了?你哥哥没摸过你的头?” “哎,谁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我哥就经常这么对我呀!” “就是啊,你都当着大家面欺负人家了,人家哥哥在场不修理你就阿弥陀佛了,你还倒打一耙!” 不过,也有人为麦玲玲说话,大抵是跟她一样,对麦小芽是羡慕嫉妒恨的,“不过,我哥很少这么对我。”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的确比一般兄妹有爱哦。” 突然议论纷纷的人群都惊呆了,危景天举步向麦玲玲走去,她的表情从急躁到紧绷,最终大气不敢出,就那么盯着危景天像一堵人墙,伸出一只大手,在她头顶抚摸了一下。 “哇……他居然,摸了她!麦玲玲这下说不清了!” “太可怕了!麦玲玲,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轻薄风云 人人都发现,麦小芽的嘴张得比麦玲玲还大,景哥哥居然为了她,当众摸一个女孩的脑袋? 画面太美,不敢直视! 危景天妖孽般狡猾一笑,清朗的眸子波澜不惊,对上了麦玲玲那张黧黑的小脸,“我也碰了你,那么,我们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吗?” 麦玲玲张大的唇突然一扁,眼圈儿蒙上了一层水色,可在麦小芽面前她就算再怎么丢脸,也不会哭出来的。 “危景天,你怎么动手动脚的?”在麦玲玲心中,一个阴狠的计划逐渐成型。 眼瞧着麦玲玲向危景天泼脏水,麦小芽急了:“景哥哥只是做个示范而已,你怎么曲解成什么样子?大家都看见了!” “就是啊!麦玲玲就歇菜歇菜吧,别乱七八糟地瞎折腾!”围观者中,一个女孩扯出不屑的笑。 “关你屁事!”麦玲玲没好气地向那人吐了口口水!女孩闪躲不及,衣服上沾染的唾沫向下滴,恶心得想吐。 “麦玲玲,你怎么这么恶心?”女孩解下衣服,把唾沫往她身上擦,“还给你!” 麦玲玲闪躲不及,只能承受了自己的唾沫,刀子般的目光瞪着女孩。 危景天从上衣口袋取出一片洁白的纸巾,擦拭着碰过麦玲玲的手指,不阴不阳地说,“碰你?我嫌脏。” “危景天,你什么意思?”麦玲玲浑身一震,黑黢黢的小脸布满错愕,看危景天就像看一头洪水猛兽。 “麦小芽心思单纯,经历简单,每天都在学校、店里两点一线穿梭。”在错愕的视线环绕下,危景天夸起麦小芽来,也不用打草稿,信手拈来毫不脸红,麦小芽在在场者一样,不知危景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冰冷刻骨的视线凌厉地投向麦玲玲,危景天幽冷低沉的话语刷新了众人对麦玲玲的认识,“不想有些人,明明小小年纪已经嫁人了,能再接受教育已是不容易,却不知珍惜,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他没有指名道姓,可身体却像一堵城墙,向麦玲玲寸寸逼近,麦玲玲的唇像寒冬腊月的香肠,在风中簌簌颤抖,气得两滴泪水从眼睑滑落,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步步后退。 危景天化身地狱魔兵,把麦玲玲逼到死角,“我真的很想问问这个人,她的心怎么这么黑?一次陷害麦小芽不够,就来两次三次,难道她不知道麦小芽被人罩着的吗?” 麦玲玲咬住唇,仿佛那是最后一根稻草,退在粗粝的墙面上,嘴一扁就要哭出声。 “不准哭!”危景天平地一声惊雷,喝止她,在场者无不浑身一凛,被危景天强大的气场波及,无不人人自危。 麦玲玲果然咬紧唇,不敢哭出声,眼泪也被吓了回去,她不确定危景天究竟会对她做什么。 “你,你想怎么样?”被当成童养媳嫁出去,是麦玲玲最怕为外人知的事,可现在在整个白石村已经传遍了,传到城南乡只是时间的问题。 唇角勾起冰冷的幅度,危景天淡淡道,“谁是被嫁出去的,大家应该心知肚明吧?” 黧黑的面部染上了怒气的红色,麦玲玲方寸大乱,“谁,谁才是嫁出去的?你别诬赖我!” “是吗?你可以试试看。”这是危景天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威胁女生,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冰冷的威胁,仿佛只要麦玲玲再多事,他就把整件事宣扬出去,到时候丢面子指不定是谁。 麦玲玲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不敢说话。 麦小芽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可是三天后,麦玲玲作死的基因再次唤醒,而且诬赖上了最敬重的景哥哥。 中学的课程比小学要重得多,上完一天的课程,还必须修晚自习,因此麦小芽没办法在顺春堂继续当厨师,只能接受危景天的安排,在顺春堂做周末兼职。 但麦小芽每日下完晚自习,还有一段长长的路,要单独走回郊外的家。 这一天,下完课后,林凡提起书包,陪着麦小芽走一天最后的路程,在分路的地方,望了一眼前方黑黢黢的露面,把电筒打在她眼下,“小芽,我送你回去吧。” 麦小芽望着天空闪烁不定的星星,笑了,“不用了,天还早,你先回顺春堂吧,还有明天一天的食材要你准备呢。” 林凡无所谓地耸耸肩:“来得及,我怕你路上出事。”莫东还没有抓到,他就一日不得安枕,生怕麦小芽在回去的路上出什么事。 “没事,景哥哥说了,他会来接我的。”麦小芽一面走,一面向林凡挥手再见。 林凡无奈,只好停在半路上。 下午,林兵已经接了麦小溪回家,危景天还要在家给小溪做心理疏导、做晚饭,所以来得通常比较迟,麦小芽想着这条路走了三四遍了,都没出什么事儿,便没多想,只身走进了黑暗中。 乡村的秋夜微凉,露水已沾湿了草叶,四面都是农田,虫唱此起彼伏,麦小芽很享受这一刻的宁谧。 可才走数步,就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争吵声。 “救命啊!非礼啊!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动脚?”隔了几十米弯弯曲曲的路面,都能听到麦玲玲夸张的呼救声。 “我没动你一根手指头!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焦急而冷漠的男音,不是别人,正是危景天。 麦小芽头皮一麻,本能地想到麦玲玲就惹出什么幺蛾子,把脏水往危景天身上泼?踏在苍榆草上的步子加快,向出事的地点跑去。 隐约中,还听到另一条岔路上也传来人语声。 “糟糕,一定是麦玲玲请了人来抓景哥哥的丑!”要是被别人诬陷了清白,一定会给危景天的事业留下污点的,而领导是不会要一个带污点的人。 一直无形的手抓紧了麦小芽的心脏,把她往出事的地点拉扯。 “就是他!” “就是他轻薄麦玲玲!” “天哪,怎么可能是他?危景天不是麦小芽的什么人吗?” “是个误会吧!”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眼看到危景天扯她的衣服!”…… 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麦小芽心焦如焚,可还是被那些操近路的人抢了先。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恶毒校花 周围是一片空旷的田野,刚插播没多久的水稻长成了青绿色,把田野连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迷宫,每一条田埂都能通向不同的三个方向,麦小芽走着走着,本向着路角走去,却发现南辕北辙,离二人越来越远。 星月辉辉,麦小芽能听见危景天的声音,却像瞎子一样,帮不了他。 听着麦玲玲泼向危景天的脏水越来越多,她的额角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定要顺利到天边去,一定要为景哥哥作证,他是不可能碰麦玲玲的! 可路角的吵嚷声呈愈演愈烈的态势。 “好啊你,危景天,看不出来你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竟对女生做这种事?”这个声音有几分熟悉,竟是余小琴。 看来,麦小芽和她的积怨已深到了无路可解的地步。 “就是!那天在校门口我就说危景天不可靠,当着大家的面就敢对玲玲动手动脚,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声音清脆如铃,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倍感憎恶,不知是谁。 麦小芽一面回忆着走过的路面,这个迷宫她第一次走,但只要速度够快,多走几次就能在脑海中清晰地画出一副地图。 “景哥哥,等我!” 危景天冷绝地否定了他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侮辱她?说话要负责人,否则,我告你们诽谤!”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令人相信他一定说到做到,那个清脆的女音发出一声冷笑,“哟,危景天,你当别人怕你,我涂丽红可不怕你!” 涂丽红?城南中学公认的校花,初三二班的班长,也是校长的亲侄女。 她怎么会和麦玲玲同气连枝,陷害危景天动手动脚呢? “好男不跟女斗。你们有功夫在这里叽叽呱呱,我却没工夫奉陪。”危景天拒人以千里之外,与二人擦肩而过,无人敢挡。 麦玲玲硕黑的眸子焦灼地转了两圈,一步窜到危景天前面,她只穿了一件葛布衬衫,内穿一件紧身小吊带,里面是真空的,微微坟起的胸口若隐若现,甚至露出了一抹春痕。 “危景天,你,你非礼完我,就这么走了?呵呵,危景天,你真不要脸!”她尖声呼叫,只想给危景天泼脏水,至于女儿家名声清誉什么的,和发泄私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麦玲玲借着夜色可以浑水摸鱼,掀开葛布衣服,露出小吊带,向危景天胸口撞去,本想让她请来的同学们见证见证危景天是怎么当众轻薄她的,却不料危景天身手敏捷,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侧身一躲,麦玲玲扑了个空,向水田扑去。 唇边勾起凉薄的冷笑,危景天嫌恶地扫了麦玲玲一眼,像看一个垃圾,那深入骨髓的不屑刺痛了麦玲玲,她都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还是陷害不了危景天。 可她怎么甘心,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身体向水田扑去,“啪啦”清脆的水流声,凉水印着星月的影子飞溅而起。 “啊!救命啊!危景天推了我!”麦玲玲吐了两口脏水,在水里夸张地挥舞双臂,溅起更多水花。 在水田另一端的麦小芽脑仁一抽,危景天也正好向她的方向看来,“小芽……” “景哥哥!”二人隔着水田对视,水田边上麦玲玲就像落水的母鸡,在水里挣扎扑腾,发出夸张的叫声。 “小芽,我正要去接你!路上没事吧?我好担心啊。”危景天快步向麦小芽走去,一条田埂小道,踩着青葱绿草,向鹊桥两端的牛郎织女,终于在经历一番劫难后,终于相遇。 可麦玲玲怎会让二人如愿? “危景天,你,你强迫我不成,就把我推下水!你怎么这么卑鄙!救命啊!有人非礼啊!”麦玲玲扯着尖锐的嗓子,呼声打破了宁静的乡村之夜。 “快,拉我上来!”麦玲玲爬不起来,只能向涂丽红求救,涂丽红嫌弃地白了一眼那滴着泥水的毛糙爪子,事不关己地手环胸,“你自己起来吧。” “喂,涂丽红,你不想要芦荟膏了吗?”麦玲玲冲她咆哮。 “芦荟膏?”一个女生好奇地问涂丽红,“可以吃吗?” 涂丽红慢条斯理地抬起白皙柔长的手指,在眼前欣赏,其实夜太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芦荟膏呀,就是一款滋润补水外带消炎作用的护肤品呀!哎呀,你们活得太粗糙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天哪,丽红,你都用上护肤品啦?难怪你皮肤那么水那么白!”八卦女双眸挤满了红桃心,可涂丽红却轻蔑地报之一笑。 麦玲玲的腿陷在泥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面前站起来,见涂丽红对她冷眼旁观,越发气恼,可她不敢为难涂丽红,见麦小芽和危景天携手向人群走来,便扬着一手的泥水,向二人甩去。 “小芽,小心!”危景天走在麦小芽前头,泥水像一道利剑向二人飞来,可他心里只有麦小芽的安危,一个侧身把麦小芽护在羽翼下,洁白整洁的衬衫被打上了一排肮脏的泥水,墨黑的发上还滴着水。 可他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景哥哥,你脸上怎么了?”麦小芽从他胸口冒出头,四十五度角仰视危景天轮廓分明的面孔时,见到了一两滴泥印,危景天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哟吼,瞧这幅恩恩爱爱的模样!你们还相信他们是兄妹吗?呵呵,你们都太单纯了!”麦玲玲的白色连衣裙沾染了一片污水,滴滴答答往下落,潮湿肮脏的头发站在脸颊上,比落汤鸡更狼狈三分。 可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囧相,一定要给麦小芽泼尽脏水。 “麦玲玲,你到底要不要脸?刚才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撞景哥哥的,诬陷不成就跳到水田里,我在对面田埂看得一清二楚!”麦小芽挡在危景天前头。 见麦小芽勇猛杀敌的模样,危景天突然有种吃软饭被包养的错觉,心里洋溢着甜美,“小芽,你就这么相信我?”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身正不怕影子歪 “景哥哥,我亲眼所见!就是她撞的你!”眼见为实,麦玲玲作案动机明确,就算夜太黑,她也不会看错的。 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在她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危景天伏在她耳畔,以二人才能听见的低沉声音说,“那,夫人在前面杀敌,我就在后面偷懒吧。” “夫人?”麦小芽忙捏了下耳垂,对上了危景天那张俊逸却邪魅的面容,很难想象,一个军人是怎么把正义和邪魅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结合得那么完美。 可从侧颜看,外人根本看不出此刻的危景天与平素有什么不同,那宠溺的目光分明不带丝毫杂质,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 相比之下麦小芽处理微表情的能力就有待提高了,两朵红云飞上双颊,眼神也变得紧张飘忽,在他炽热的凝视下心跳少了一个节拍。 “哼,麦小芽,你脸红了?还说你们没什么特殊关系!我看,你们早就狼狈为奸,卿卿我我,不干不净!”麦玲玲扯住麦小芽的手臂,在她的灰蓝衣服上印下了一个手印子。 麦小芽被迫与之对视,眼底的柔情一闪而逝,冷漠疏离地推开了麦玲玲,“请你放尊重点!这里人多风大,你还是把衣服穿穿好吧!” 数十道目光齐齐落在麦玲玲身上,宽大葛布衬衫耷拉在手臂上,小吊带也歪在肩膀上,露出黑黢黢的胸口和两抹若隐若现的春痕。 而这群围观者是涂丽红照麦玲玲的意思,请来见证危景天罪行的,有男有女,都是十几岁、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孩子,见麦玲玲这样,女孩们红了脸,男孩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她胸口瞄,反正不看白不看嘛。 麦玲玲脸色骤变,怒瞪了身边嗤笑不停的同学们,把衣服耷拉好,可也赶不上本来穿得就少,该看到的都看遍了。 “麦小芽,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你敢发誓吗,说你和危景天没有不正常的关系?”麦玲玲并不死心,钳住麦小芽的小臂逼问。 “发誓?我凭什么对你发誓?你算老几?”麦小芽不客气地扬掉了她的手。 可麦玲玲就像疯子一样,双手紧紧钳住她的手臂,把她掰正,“你发誓,说,你和危景天没当众牵过手、没在暗处亲过嘴,也没做过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她的话露骨刻薄,刷新了在场者对麦小芽的认知,脑海里勾画着俊男美女亲亲热热的画面,望向二人的目光热辣辣的,麦小芽像被人放在了炭盆上,如芒在背。 麦小芽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麦玲玲,“疯子!你当你是谁?我凭什么对你发誓?” 麦玲玲不依不饶,“你不敢?” “麦玲玲,你这样污蔑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你不知道,污蔑军人是可以判刑的吗?”对麦玲玲的一再姑息只会遭来更恶毒的揣测,甚至连危景天的清誉都保不住。 国家体谅军人驻边卫国的辛苦,对军人提供了法律保护措施,包括军嫂离婚需得到军人的同意,军人的名誉不受侵犯,军人享受乘车的优先权等等。 “呵呵,你以为我会怕你?你们公然我行我素,在大家面前都做出这种样子!在背地里,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龌龊事来!”麦玲玲呵呵冷笑,眼眸的利刃凶残刻薄。 麦小芽向前一步,她比麦玲玲高点,冷漠的俯视充满了威胁,“说话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否则,今天这么多人作证,到时候你想撇清都没机会了!” 麦玲玲知这是麦小芽给她最后的机会,两丸怨毒的目光直视麦小芽,“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自信吧!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连清白都不保的孤女!” “孤女?也好过你被人卖得强!”麦小芽反唇相讥,把一个卖字咬得格外清晰。 麦玲玲浑身一震,嘴角猛抽,目光淬了毒般把麦小芽凌迟千百遍。 可麦小芽不会在乎,以前楚楚可怜,凡是和她有商有量的麦玲玲,在她心中已经死了,既然她质疑诬陷危景天,那麦小芽也不必姑息。 涂丽红见二人吵得面红耳赤,中间流露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眼睛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看热闹不怕事大地说,“玲玲,什么叫做被卖啊?” 却不料从来不敢对她大呼小叫的麦玲玲突然咆哮道,“你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 涂丽红被喷了一脸口水,怎么受得了,指着麦玲玲的鼻子咒骂,“你!麦玲玲,不是你叫我们来的?你说你今天要给我们看好戏,以芦荟膏贿赂我,让我把班上同学带来的?” “哟,原来是这样!”围观者们突然明白了,涂丽红有权有势,她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可不知原来在远地操纵他们的,居然是麦玲玲那个小贱人。 涂丽红得了好处,他们可没得。 “喂,麦玲玲,原来是你让我们来看热闹的!同学们,我们干嘛被这个死女人当傀儡,给她办事啊?”一个男生很不忿地吼道。 一人揭竿而起,便有不平人呼应,“就是!麦玲玲是什么东西?”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怎么老扣着麦小芽不放?” “危景天,今天这事儿是个误会,你快走吧。麦玲玲还叫了老师过来。” 麦小芽猛震,如果让老师知道开学第一周就惹事的话,对她和危景天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的! “景哥哥,怎么办?”她询问的目光投向危景天。 危景天唇角微勾,阴郁幽冷的目光盯了麦玲玲一眼,“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该害怕的人,不是我们。” 那目光带了毒刺一般,令麦玲玲的心被无形的针刺穿,生生地痛之外,还有恐惧,后悔没打听清楚老师的为人和背景,是否和危景天有关,危家的势力可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比的。即便药商钟源,在谈起危家的时候,也面带惧色,并拐弯抹角地警告她,不许惹危家的人,包括麦小芽。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涂校长 可麦玲玲早就把自己为何小小年纪就被卖的遭遇,归结到了麦小芽身上。 当初,如果她没有当着郑局长的面说麦小芽的坏话,危景天就不会逼迫她的父母,把她卖到深山去当童养媳。 她能嫁给钟源,因祸得福,躲过普通童养媳的厄运,算她三生有幸。 可不管怎样,是麦小芽让她立于危墙之下,如今翻身农奴把歌唱,她要把曾经受过的屈辱和痛苦,一一还给麦小芽。 一想到这,麦玲玲就咬碎了牙,横了心等老师来,咬死了麦小芽和危景天有染。 “危景天,你虽然成年了,不怕,可麦小芽才几岁?她才十二岁,比你小了七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玷污了她?呵呵,我看你根本是披着军人的外衣为非作歹,诱骗少女!” 麦玲玲言之凿凿,把一个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就像她亲眼目睹了二人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一样。 “麦玲玲,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的口才这么好!”麦小芽望向麦玲玲的目光,就像望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你居然能把毁人清誉、颠倒黑白这种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麦玲玲,你到底有没有心?” 麦玲玲没有接那一茬,而是唇角勾起了胜券在握的自信笑容,“怎么,麦小芽,说中你的痛处了?” “小芽,别理她,我们走!”危景天在部队训练几十个团,与人斗,与人上人斗,也感到此女并不比任何一个敌人逊色。 “想走?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做了这种肮脏下贱的事,就想走?”麦玲玲就像处理对她有性命之忧的事情一样,把二人拦住,尽管她带来的学生们已经一片懵逼,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麦玲玲,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危景天终于忍无可忍,音调提高了一百八十度,那洪亮严肃的声音令麦玲玲肃然一凛,不敢直视那双怒极自危的深眸。 麦玲玲想起当日危景天让她丢了脸,越发上前一步,无赖的抓起他的手臂,掀开葛布外衣,往自己身上拉去。 “你,你干什么?”危景天猛力收手,根本没想到她居然恶心到这种地步,麦小芽当即迎面扇了她一个耳光,危景天在拉扯下把她带翻在地。 登时,麦玲玲的左脸一片红肿,浮现五个手指印,跪在麦危二人面前,簌簌颤抖,像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麦小芽,你们至于这样吗?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提醒你们,不要乱搞男女关系,要注意影响,你们就打我,把我推下水田!”麦玲玲哭得稀里哗啦,可吐出的话却清晰可闻。 “干什么干什么?谁欺负女同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洪亮的男音不耐烦地打断了麦玲玲话。 循声望去,麦小芽见背对着二人,在麦玲玲歪地而坐的正前方,几道手电筒的光线向这边射来,而说话的正是城南中学的校长,涂林。 麦小芽的心纠紧,慌忙撤了拉住危景天的手,对上麦玲玲那双得意的目光,“你,你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故意诬陷我的?” 麦玲玲回报她以幸灾乐祸的笑容,可当脚步声渐进时,换上了悲悲戚戚的表情,哭得梨花带雨。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涂林打量了一下地上湿哒哒的麦玲玲,又看了一下众人,没好气地骂道,“看什么看?这么晚了,下课不直接回家,在路上逗留什么?想造反吗?” 人堆里的涂丽红猫着腰,想躲在同学们背后偷偷离开,却被涂林揪住了后颈脖子,“给我出来!你都干了什么!” 涂丽红对上叔叔那张肥肉横生的怒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嘿嘿,叔叔,晚上好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涂林一巴掌扇在了脑袋上,“好什么好!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回去睡觉?!”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向她递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 涂丽红成绩是不好,可在察言观色方面可是专家,尤其是她当成教科书一样研究了两三年,只为狐假虎威的靠山涂林的表情,他一皱眉她就知道要干什么。 此时不滚更待何时,也顾不得向麦玲玲要芦荟膏的事,拎着手电筒向回家的路狂奔。 “喂,涂丽红,人不是你带来的吗?你怎么就走了?”见唯一的队友居然抛下她撒手走人,冲着消失的背影吼道。 涂丽红眼底闪过浓重的恨意,黑夜是她最好的掩护。 涂林是麦玲玲最后的依靠,她发誓一定要拉危景天和麦小芽下来,绝不让二人独善其身,她坐承恶果。 “涂校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麦玲玲一把鼻涕一把泪,泥猴般湿哒哒地爬到涂林脚边,摇晃他的裤管,留下肮脏的水印。 涂林颇为忌惮地看向危景天,见他面若冰霜,忙抽回裤管,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麦玲玲,“你,你是哪个班的?大半夜的打扮成这样跑到乡下干嘛?这是你家的方向吗?” 在星光晦暗的地方,危景天微薄的唇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我,我是初一三班的麦玲玲啊!难道丽红没提起过我?校长,我,我叔叔是钟源,你们见过面,还在一起吃过饭的!”对涂林突如其来的拒不认识,麦玲玲还没理清到底怎么回事,只当涂林是没看清她是谁。 只要亮出钟源的身份,涂校长还要年年从他手上购买珍贵的石斛花,看在麦玲玲的面上,能便宜几个钱。 “胡说!我从没见过你!什,什么钟源!什么吃饭!”涂林烦恶地甩开她的手,背她而立,表情局促不安,频频向危景天投去探寻的目光,还时不时用袖子擦拭额角沁出的汗珠。 涂林很怕危景天? 麦小芽向景哥哥望去,只看到一张素淡无辜的表情,心下越发迷糊。 涂林突然不认账,麦玲玲急忙站起身,气恼地指着涂林的鼻子,上演狗咬狗的戏码,“好你个涂林,当时死乞白赖求着我叔叔给你点石斛花,好治你老母的心血管病,现在过河拆桥,不觉得太快了吗?”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撑腰 被拆穿的一瞬涂林的老脸一片血红,恨得牙齿咯咯响,对麦玲玲的语气越发森冷嫌恶,“我劝你说话要讲证据!你家长是谁?明天让他到我办公室一趟!” 麦玲玲张嘴还想辩驳什么,涂林已没了兴趣,撇下她毕恭毕敬地对危景天和麦小芽说,“对不起啊,学生太顽皮,大晚上不回家打扰到您了。” 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让麦小芽好奇,危景天到底对学校做了什么,连涂校长都忌惮他三分。 四十五度角仰视处,俊秀刚毅的容颜大写着上位者三个字,像君丸睥睨群臣般矜持高贵,眼角轻扫,“无妨,孩子大了擅自行事,难管也是自然。”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可怎的涂校长像老鼠见到猫,额角的汗水如雨下。 涂校长明明是麦玲玲请来的人,现在却对要陷害的人毕恭毕敬,麦玲玲越发固执地认为,危景天用了权术才会这样,指着涂校长的鼻子,气急败坏直呼其名,“涂林,你这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老匹夫!危景天有权有势,所以你怕了?你连和我叔叔吃过饭这种事都不敢承认,你知道刚才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涂林面色晦暗难看,真想找只手把她的嘴巴捂住,“你,你闭嘴!你再这样对危参谋说话,反了!” 危参谋?危景天不是才入伍没多久吗?怎么已经官至参谋级别?麦小芽就算不懂军衔的三六九等,也知道参谋是一个不小的官位! “景哥哥!”麦小芽诧异的目光充满了疑惑,景哥哥还有多少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危景天向她笃定地颔首,并不多说一个字。 麦小芽只好按下不表。 另一侧的麦玲玲面如土色,一片灰白,两只硕亮的眼睛紧盯着危景天,就像看地狱鬼魅般骇然,危参谋,那个曾经为麦小芽挑水劈柴、做饭烧菜的男人,居然官至参谋之位! 她都做了什么?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参谋长,她竟诬陷危景天的清白! 麦玲玲唇角勾起哀凉的笑,望向麦小芽的视线充满了嫉妒和无力,“麦小芽,原来,你一直都有人撑腰!”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不要胡说!”麦小芽心中一紧,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官阶越高,风险越大,对名誉也就越看重,她是危景天几度折返要保护的人,怎么可以拖他的后腿,给他的人品抹黑? 麦玲玲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你胡说!你不知道,你敢这么对我?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洛一达,你还和我抢!” 涂林的脸登时红了,揪住麦玲玲的手,“什么喜欢不喜欢?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我怎么样,涂校长不是最清楚吗?你让我叔叔贿赂你,就是为了拿到我们家的石斛花,现在你又攀上高枝了,就过河拆桥吗?” 涂林双眸猛缩,麦玲玲在人前这样损毁校长的形象,他的校长之位还怎么坐得稳? 一怒之下扫了麦玲玲一巴掌,“请家长!现在就请家长!” 涂林怒瞪了一旁惊悚莫名的学生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她的家长打电话,来捞人!” “哦哦!”看热闹的学生撒丫子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麦小芽也很奇怪,为什么曾经胆小羞怯的麦玲玲,自从为了洛一达与她分道扬镳后,性情大变,容易暴躁动怒不说,还经常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非拼到鱼死网破不可。 对爱的执着真能让人泯灭良心、肆意害人吗? 可她陷害景哥哥,给他的清誉泼脏水,这是麦小芽不能容忍的。 二人的友谊早已被岁月尘封,见麦玲玲暴跳的狼狈模样,麦小芽纵使心痛,却没办法姑息。 “涂校长,学生不听话,带回去好好调教,今后让她改过自新也就是了。”麦小芽语气素淡,看也不看麦玲玲一眼,来日方长,希望麦玲玲经过了家人的背叛、爱人的遗弃后,能有所悔悟。 把她交给涂林,想必多少能有所好转。 “还是麦小芽大度,今天我非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桀骜不驯的学生不可!”涂林扯着麦玲玲的手臂,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那些应涂丽红的召唤,来推波助澜的学生们终于看清了怎么回事,涂校长对危景天毕恭毕敬,把麦玲玲污蔑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以后谁也不敢轻易招惹麦小芽了。 “小,小芽,我就说她心怀鬼胎,连你的朋友都敢抹黑,回去之后,我得好好说她!”一个学生很变色龙地讨好道。 可麦小芽唇角的冷笑越发明显,“不必了。以后,你们少怂恿她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学生面色一窒,讪笑着离开了。 经过一番波折,弯钩般的上弦月终于爬上了山巅的白云,把朦胧的清辉挥洒在群山包裹下的田野上,麦小芽踏着结了露水的青草,和危景天一前一后走在田埂小路上。 “景哥哥,你,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颤抖娇媚的声线震颤着夜晚的宁静,麦小芽脚步微顿,望着眼前巍峨如山的高大背影,心乱如织。 俊挺的身姿停下来,转身,那张俊秀出尘的面容上挂着小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小芽,我想问你,夏天太热,晚上回家你想喝百合茶,还是绿豆沙?” 麦小芽努嘴,想起危景天熬制的绿豆沙,冰镇过后放上白砂糖,沁人心脾,汤汁沙蜜,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馋虫已被勾起,可嘴上却怎么也不会承认的,“景哥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高大的人影走过来,在她鼻梁上宠溺地刮了一下,眼眸甜蜜得快滴出水来,“你是想问,我升官的事儿?” 麦小芽点头不迭,“景哥哥,你瞒得我好辛苦啊!上次和你回来的曹连长,也是你的部下?” 回应她的是坦诚无欺的笑容,“不算部下,算军中伙伴。我们同气连枝,相互照顾,才走到了今天。”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被亲了 如鹰般锐利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深邃,可落在麦小芽身上,又恢复了平常的宠爱。 “景哥哥,人在高位,高处不胜寒,今天的事会不会威胁到你?”麦小芽已不自觉地替他担心了。 不管危景天身在何处,她首先看到的不是笼罩在他头上的光环,而是环伺在他背后的虎狼,爱一个人大抵如此。 危景天见她忧虑的小眼眸,噗嗤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耳垂儿,“我的小傻瓜,你的工作是好好上学和照顾小溪,其他事不用担心。万事有我。”他笃定地把她的手捏在手心,动作轻柔。 “可是,你是因为我,才被麦玲玲陷害。”麦小芽看向一大一小两双脚尖,有些气馁,“如果没有我,麦玲玲就不会迁怒于你。” 危景天抬眸望向朗朗星空,弯月在星云间穿梭,仿佛没有一刻停歇,可星星却是永恒而平静的,“小芽,你要记住,一个善良的人不会为了别人的区区小事而睚眦必报,而一头狼就算装得再亲密,遇到骨头也会咬死曾经的伙伴。” “我,我听不懂。”麦小芽一脸懵逼,似懂非懂。一只大手将她的头顶覆盖,轻轻搓揉着她细嫩漆黑的头发,“你不需要懂,因为,有我在你身边。” 麦小芽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不走了吗?那可不行,景哥哥,我不能拖累你的。”紧张地捕捉危景天的微表情,却发现他雅痞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小傻瓜。”他把她揽在腋下,借着夜色的掩映,把她带回了家。 望着两层平房里透出的明亮灯光,一个小人儿站在阳台上等待着她,麦小芽心中暖融融的,所有不愉快的情绪烟消云散。 “姐姐,你回来啦!”麦小溪脆生生的呼唤从二楼传来,她旁边站着林兵。 “景哥哥,林大哥他……”麦小芽有些不解。 危景天清朗一笑,望向小人儿的目光关切而同感,“小溪的状态好多了,我让林兵照顾她。” 麦小芽大喜过望,“真的吗?景哥哥,小溪能接受陌生男人了吗?” 见小人儿喜出望外,危景天只觉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甘之如饴的,牵着她的小手,“走吧,我去熬绿豆沙。” 麦小溪已迈着小短腿,晃动两条高高的羊角辫,向麦小芽扑来,当看到妹妹像一只飞舞的花蝴蝶从光线向她飞来,麦小芽张开双臂拥抱着唯一的妹妹,“小溪,你已经康复了吗?太好了!” 麦小溪仰起嫩红的小脸儿,笑靥如花,“姐姐,我已经没事了。”欢脱得像一只被关押许久的小鸭子,挣脱姐姐的怀抱,穿着粉色裙子在原地翩跹转圈圈,“姐,好看吗?我的新裙子。” 仿佛忘记了还有什么没炫,挠着羊角辫,“好看吗?” “好看!我们小溪这身打扮真漂亮!”相比起麦小芽,麦小溪长得脸更圆润,身段匀称,不像麦小芽那样瘦削,用当地话来说,这叫福相。 麦小芽相信妹妹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有福之人! 麦小溪得到了想听的答案,自豪的目光投向林兵,“这是兵哥哥给我梳的,裙子是景哥哥给我买的。” 一丝尴尬的笑意僵持在麦小芽脸上,她目光有些复杂地望向危景天,“景哥哥,我们有衣服穿,以后不用破费了。” 危景天看向她的目光很认真,像遇到了什么难搞的事一样,隐隐有些着急,“小芽,这是我买给小溪的康复礼物,你看她穿着多好看啊。”一面向麦小溪挤眼色。 麦小溪僵持地笑了笑,来到姐姐身边,“姐,我虽然很喜欢这条裙子,可是,姐说什么,我都没怨言的。” 对妹妹此等觉悟,麦小芽倒是颇有些意外的,“把裙子还给景哥哥,也没有怨言?” 麦小溪重重地点点头,“姐,你相信我。” 见妹妹如此郑重其事,而裙子已经上身,麦小芽不忍让妹妹失望,“好,那就……罚你去煮绿豆沙犒劳你景哥哥和兵哥哥!” “姐,你不生气啦?”麦小溪瞪大硕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亲姐姐,直到得到了肯定答案,才飞也似的进了厨房。 林兵无声抿嘴而笑,露出清秀的侧颜和亮白的牙齿,回头对危景天和麦小芽说,“我去帮忙。” 林兵的话不多,虽外貌比危景天略逊一筹,可健硕的身材与坚毅的神色,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进退得宜的大叔级别人物。 若有林兵陪在麦小溪旁边,往后再也不怕有人敢欺负她了。 麦小芽与危景天相视一笑。 一夜无话。 不平静的夜晚过后,注定将迎来新一天的狂风巨浪。 一早起床,在洗浴室外,麦小芽起床上厕所便听到林兵和危景天在门内低声交谈。 林兵:少爷,这件事真要这么做吗? 危景天:嗯。 林兵:可部队需要您,您知道最近那件事,曹连长已经发了两三分电报了。 危景天:按兵不动,你先去和局长打个招呼,我去中学部看看。 林兵:…… 话声刚落,麦小芽蹑手蹑脚地回到卧房,钻上床闭上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果然,随着轻盈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落在床边站定,麦小芽感知到视网膜上多了一抹阴影,想必是危景天正俯下身子为她盖被子。 可等等,额上温软的,是什么东西? 麦小芽强忍着好奇心,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差点没把自己的心给吓跳出来,只觉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心跳急剧飙升到一百八十以上。 危景天正俯下身,亲她的额头! 她被亲了!帅炸天际、天生王者的景哥哥,居然亲上了她这个无父无母、平凡如洗的孤儿,也许对危景天来说,那只是大人对小孩子的疼爱之举,可对麦小芽来说,简直是里程碑一般的大事件! 在她的眼缝里,麦小芽见到了一张完美无缺的脸,桃花眼微眯,薄唇微噘,贴合在麦小芽的眉心,印下松软酥香的一吻,带点儿中华牙膏的味道。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什锦饭 他的脸洗得很干净,没有一丝胡渣和油腻,看起来干干爽爽,浓眉密发,面如冠玉,呈现最健康的小麦色。 麦小芽很想伸出手轻轻抚摸一次,可她差点忘了现在她是在装睡,连眼睫毛的抖动都可能泄露这个秘密。 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该多好呀! 亲完后,危景天将背角掖好,对沉睡中的麦小芽傻傻一笑后,迈开大长腿头走了出去。 “呼……”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嘴像一条脱水的鱼,贪婪地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把狂跳的心率降到正常速率。 吸气呼气反复几次后,麦小芽终于感觉不那么焦灼紧张后,才缓缓起身,把手附在刚被亲过的地方,软软的,没有一丝痕迹,可那个温软的吻已烙刻在了她心中。 爱情也许是,只要想起某个人,唇角就会泛起幸福的弧度。 “姐,你笑什么?”一个软糯清甜的声音打断了麦小芽的花痴,麦小溪睡眼惺忪的小脸呈立方懵逼状,两只小手分别捏住姐姐的两颊,像拉皮筋一样往外拉。 “咳咳,小溪,你醒了。”麦小芽忙吞咽了一口口水,掩饰花痴状被拆穿的尴尬,下床给妹妹准备衣服。 “姐姐今天好奇怪呀!”麦小溪用手舞弄着披肩短发,一双大眼睛跟在麦小芽脸上滴溜溜转,“我好像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味道?”麦小芽慌了,莫不是刚危景天亲她的时候,被妹妹灵敏的小鼻子给闻到了异常?“嗯,幸福的味道。”麦小溪一手托腮,想了三秒钟说出了词。 麦小芽机警地略了妹妹一眼,小脸一板,把裙子递给妹妹,“快,别瞎想了!把裙子穿上,该上学了了。” 麦小溪喜滋滋的接过花裙子,又缠着麦小芽给她梳羊角辫,忙完一切,麦小芽必须先去一趟顺春堂,把今天想做的菜采购了食材,顺便去镇上吃早餐。 可人还没出门,就飘来一阵食物的香气,麦小溪是小吃货,双眸顿时亮了,“姐姐,有好吃的!”飞也似的奔赴厨房,见到了系着围裙在锅灶边挥舞着锅铲的危景天。 俊挺颀长的身材被围裙包裹得玲珑性感,尤其是他挥舞着锅铲的样子,看着专业、熟练,而顺着锅铲,麦小芽见到了此生不忘的食物:什锦炒饭! 鲜艳的胡萝卜、菜椒,翠绿的空心菜叶子、煎炸到金黄色的鸡蛋,还放了一些不知名的绿色、青色、黄色的东西,色泽亮丽,令人食指大动。 “哇,景哥哥,你做的什么呀?太香了!”麦小溪爆炸似的跳起来,趴在灶檐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什锦饭,眼睛里冒着小桃心。 危景天这才从香气中抬眸,见麦小芽和麦小溪同时出现在门口,唇角的笑意越发真心了三分,尤其当熨帖似的目光环绕在麦小芽身上,她只觉身体被禁锢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小脸儿一片通红。 危景天刚偷偷亲了麦小芽,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在厨房炒饭。 麦小芽只要一想到就小心肝甜苏到爆炸,唤了一声“景哥哥”。 “小芽,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发颤的?”危景天紧张的目光锁住她,放下铲子向她走来,要为她检查检查喉咙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麦小芽忙不迭扭身端起水盆,去灶膛边的大水缸里打水,躲开了他关切的目光,“没,没什么,我先去洗脸了。” 可脸字一说出口,麦小芽就后悔了,因为危景天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她通红的小脸上,一直大手便附在了她的前额。 “嗯?小芽你不舒服吗?怎么这么烫?”危景天倾身而上,查看她还有什么不舒服。 他就在身边触手可得,他的俊容带着军人的坚毅和刚强,却也有着柔情的一面,他为她炒菜做饭,打点入学事宜,就是为了麦小芽能带着妹妹安心长大,从浴室的对话中,麦小芽还得知他为了帮助她渡过此次难关,向部队领导请了假。 “景哥哥,我,我没事。我用冷水洗洗就好。”麦小芽端着沉甸甸的水盆,扭身向外走去。 感情并不那么细腻的他魔怔了两秒后,紧张的视线跟在她身后,关心她却选择尊重她,只嗔怪一句,“这孩子!” 麦小溪的注意力全在一锅什锦炒饭上,这会儿正挥舞着小铲子,七手八脚地把一锅炒饭搬进了餐盆。 “这孩子!还是这么爱吃!”危景天在麦小溪头上捋了两下,笑盈盈地端上大盆炒饭,“小溪,快去洗手,我去摆碗筷,准备吃早餐了!” “好嘞!”麦小溪一溜烟跑到院子里的大水井旁,拧开了水龙头,清亮的井水喷出来,淋得皮肤格外舒服。 麦小芽也洗漱完毕,就见危景天摘掉身上的围裙,一左一右各端了一杯满满的白色液体,向餐厅走去。 “小芽小溪,快,吃早饭了!” 餐厅在平房的西厢樱花树下,是小瓦屋的结构和造型,比厨房稍大一些,但布置了一张圆形大桌,猩红色桌布上放着一个白瓷盆,盆子里是五颜六色的什锦炒饭,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炒饭旁边,还有一盘炒青菜、一叠酱菜,三杯牛奶。 “景哥哥,怎么还有牛奶?”麦小芽疑惑地坐在桌边,给每个人盛了炒饭。 危景天望向二人的目光若有所思,“你俩都还在长身体,多喝牛奶补充营养。”拿起筷子加了一条青菜吃起来。 淡黄色的初阳投在年轻的侧颜上,印下青春迫人的气息,三张小嘴儿有说有笑地,运送着美味的食物和牛奶。从出生到现在,这是麦小芽第一次在太阳初升的第一时间,吃到温热的早餐,还喝到了温热的牛奶。 牛奶的口感醇厚富足,并不合口味,可麦小芽还是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自从父母离开之后,麦氏姐妹在风雨如晦的岁月中颠沛流离,连一餐正经的早餐都没有吃过。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阴谋 麦小芽只喝了一口,就把牛奶推到了妹妹身边,“我不爱喝这个,小溪,帮我喝了吧。” 麦小溪的上唇还挂着牛奶的白沫,狐疑地盯了麦小芽一眼,“姐,我有自己的,你快喝了吧。我吃饱了。”麦小溪扒拉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喝完牛奶还贪婪地舔了舔上唇的雪沫,向桌上的两位笑得没心没肺。 “我先去收拾书包了!”说着像一只快乐的蝴蝶,飞进了房间。 麦小芽眼角酸酸的,她明白妹妹这是变着法儿拒绝她的牛奶,好让麦小芽也能尝一尝。 危景天把牛奶郑重地推到麦小芽身边,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对她说,“小芽,看着我的眼睛。”掰正了她的小脸,“记住,从今往后,我会让你每一餐都能喝到牛奶。快喝吧,你也还是孩子啊!” 眼前的小小人儿,总是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钢铁侠,不需要吃饱饭,不需要穿暖衣,却抢着把最累的活儿、最重的担子扛在身上,却忘记了她仅仅只有十二岁的事实。 “景哥哥……”望着桃花眼中明媚的忧伤,麦小芽心生生地刺痛着,“景哥哥,其实,你不用可怜我。” 托住她脸颊的大手一顿,“可怜?”危景天的声音有些阴冷凝重,“小芽,你以为我做这些,仅仅是因为可怜你?” 麦小芽恍然觉察,她说错话了。 “对不起,景哥哥。”她不敢看阳光下的线条紧绷的脸,低头,手搅弄着起了毛边的衣角,心脏涩涩地刺痛着,她伤了景哥哥的心吗? “傻丫头!”危景天动作轻柔地捋了一下她的头发,把牛奶推到她手边,却没有别的话,更没有所谓的争吵,“快,把牛奶喝了。” 在黑琉璃般眸子的凝视下,麦小芽的神经像被人捏住,控制着她乖乖地举杯一饮而尽。 牛奶,口感醇厚、口味素淡,却品出了幸福的微甜。 “这才是我的好小芽。”危景天笑出了灿烂的虎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少笑得这么阳光、轻盈。 从此以后,不管危景天在不在平房住,麦氏姐妹每天早晨都能喝到新鲜醇香的纯牛奶。 这件事几乎成了麦小芽今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管离得多远,每天清晨七点钟家里的电话准时响起,那是危景天督促麦小芽该喝牛奶了! 城南中学大门外,麦小芽觉察到今天的回头率有点高,忙凑到路边的水田边照一照,嗯,时新的波波头干净爽快,凸显着小脸越发素白水润,大眼睛如湖水深沉,深色小西装配白衬衫,气质素净而沉稳,回头率高也是可以理解的。 麦小芽正了正白衣领和书包,昂首挺胸向校门走去。 “站住!”一声冷喝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便知声音的主人是谁。 麦玲玲身穿一套蜜合色连衣裙、扣子从胸口排到腰迹,披肩长发带着一定同色贝雷帽,挂着两颗亮闪闪的珍珠耳坠,墨黑的小脸已画上了淡妆,也不知涂了多少粉,让脸颊呈现出小麦色。脚穿一双白色高跟凉鞋,全无学生该有的样子,倒像是南方回家过年的打工妹。 与优雅的装扮不同的是,她双目圆瞪着,对麦小芽咬牙切齿地说,“麦小芽,你还有脸来上学!” 麦小芽脚步一顿,本不想理她,现在倒想问问:“我怎么就没脸上学了?” 恼怒的麦玲玲让一身优雅的装扮变了色,指着麦小芽的鼻子磨牙:“你乱搞男女关系,脚踏两只船,我想问问你的脸是被狗吃了吗?” 骂声引来不少同学驻足观看,或暧昧或讥诮或无辜的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会吧,看她样子听正派的,怎么做这种事?” “谁知道呢,你瞧麦玲玲这一身打扮招摇过市的,谁乱搞男女关系还不一定呢!” 麦小芽扭身离开,却被麦玲玲钳住了手,“走?你是怕被人指指点点吧?” 如今的麦玲玲已不是过去单纯胆小的她,她的触碰令麦小芽本能地生出了膈应,生硬地抽回手,“我没时间陪你疯!” 麦玲玲就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在她收手的瞬间摔倒在地,捂着左脚脚踝哭出了声,“麦小芽,你心怎么这么狠!我只不过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和男生走太近,你居然推我!” 推她?麦小芽的脑回路有点跟不上,“我哪只手推你了?”她只是抽回了手,根本没有使力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麦玲玲已摔倒在地,而她被一众围观的学生们指指点点。 “大家都看到了,明明就是你推了我!我才摔倒的!你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呢?”在众目睽睽之下,麦玲玲强挤出几滴眼泪。 麦小芽想走也走不了了,“麦玲玲,说话要摸着良心!” “摸良心?是啊,我们一起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是同桌,后来你为了一盒糕点就羞辱我,骂我,说我只配吃你剩下的,麦小芽,你是不是这么说过?”麦玲玲带着哭腔,指控麦小芽的罪行。 糕点?曾经洛一达把一盒精致的豌豆黄送给麦小芽,而她觉察到了洛一达并不仅仅送糕点给她这么简单,便把糕点让给了麦玲玲,当时她不是吃得很香吗? 麦小芽都快忘了有这档子事。 “我是给你吃过糕点,但我没有说过这种话,你不要诬赖我!”麦小芽怒极反笑,难道她请麦玲玲吃糕点还吃错了不成? 麦玲玲却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指着她的鼻子对众人哭诉,“大家瞧瞧,她明明就把不要的糕点给我吃,还羞辱我,连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我为什么提醒你,还不是为了这盒糕点的原因,我把你当朋友,你呢,恩将仇报,见我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就作势把我推倒!让我出丑……” 麦玲玲伏在水泥地面上,呜呜咽咽哭得比窦娥还委屈。 吃瓜群众对二人的口诛笔伐从来没停过,风评已慢慢倾向麦玲玲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欺人太甚 “看不出来,我说麦玲玲怎么处处针对她,原来是她作死在先!” “就是,看她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差点被她骗了,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闺蜜,不要也罢!” “传说中的假闺蜜,塑料花姐妹,可别被她骗了!” “洛一达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咦,洛一达?我听说她俩好像都喜欢洛一达,麦小芽装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就是为了吸引洛一达的注意啊,得知麦玲玲也喜欢他,就原形毕露为难麦玲玲!” “天哪,信息量太大了!” 麦小芽有种拿刀把麦玲玲杀了,然后剖腹自杀的冲动! 她站在麦玲玲前方,笔挺的裤管像两根高大的柱子威势迫人,幽深的水眸浮动着凌厉复杂的目光,居高临下一瞬不瞬地落在麦玲玲身上,像极了自信的女王在沉怒。 她把手伸向麦玲玲,地上装可怜的人眉心一紧,脸色陡然凌厉而恐慌,“你,你想干什么?” 麦小芽动作徐徐地蹲下身,深邃的眼眸腹黑如蛇,唇角微抿,却没有更多的动作,将小手伸向麦玲玲。 围观者凝神屏息,被一米八二的气场震得后退一步,紧张地面面相觑,“她,她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打麦玲玲吧?” 听到“打”字麦玲玲紧张地后缩了一步,她是见过麦小芽发怒时像一条蛇般腹黑的样子,如今终于惹到她的底线了吗? 她仿佛感到了无形的耳光扇在脸上,扇落了一层粉,忙向人堆里的余小琴使眼色,余小琴快步把最近一个教师的老师请了来。 麦玲玲用语言拖着她,“麦小芽,别这样,你是要打我吗?我是为你好!” “嗯哼,为我好?”麦小芽已蹲下了身,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以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以为装可怜在人前诬陷我,洛一达就会多看你一眼吗?” 麦玲玲胸中一痛,爱而不得,是她心中致痛,正因为彼此相熟所以麦小芽对她的伤痕一清二楚,那么就好好算算账,看到底是谁欠谁比较多! “放屁!洛一达怎么没正眼看过我!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他!”麦玲玲表情已可用狰狞来形容。 “啧啧啧,你今天几点起床化的妆?瞧瞧,一哭眼妆也晕成了熊猫,脸上的粉被眼泪冲出了几条小河,麦玲玲,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很搞笑吗?”麦小芽的唇角始终带着无声的微笑,在外人看来就像在追忆童年趣事一样清淡自然,相反原本楚楚可怜的麦玲玲,表情一寸寸龟裂、变形,怨毒而仇恨地冷凝在她脸上,大吼一声:“麦小芽!你别欺人太甚!” 动作悠悠把手伸到麦玲玲肿胀的腿上,麦小芽笑靥如花,“玲玲啊,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穿,咱们还是学生不是?应该以学业为重,天天穿高跟鞋走路,也不怕累得慌!”说着,动作轻盈地解开鞋扣子。 麦玲玲生硬地抽回腿,“你想干什么?你想弄坏我的鞋子,让我赤脚回教室出丑吗?”说罢如临大敌慌乱起身,这双鞋是钟源花了大价钱从城里的鞋店买回来讨她欢心的,她急着来学校炫耀,所以才练习了一天,就急忙忙地穿上了。 这不,脚踝已经磨起了泡,这会自己摔倒在地的时候,鞋皮子把泡给挤破了,生疼生疼的,连站都站不稳,再一次当着大家的面摔倒在地。 一屁股坐在了一颗尖锐的石子上,“哎哟……”从她绝望的嘶吼和便秘色的表情,麦小芽断定,要么是裙子裂了,要么是被爆菊了! 麦小芽真替她疼,把手从眼睛上拿开,朗声安慰她:“玲玲,我说了,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穿,瞧瞧,出事了吧?” 麦玲玲都快被她逼疯了,利爪攥住她的手,“你吼什么,是不是想让大家都听到我不会穿!” 无奈地耸耸肩,麦小芽无辜地看了一下众人,“没关系呀,大家都是学生,不会穿高跟鞋不是很正常?” 麦玲玲撕裂她喂狗的冲动都有了!可偏偏脚下不给力,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更何况,此刻的她不能起身,她清晰地听到了后臀传来的裂帛声! 麦玲玲窝在地上,把焦灼的目光投向余小琴。 余小琴会意,拉着老师急吼吼地告状,“老师,麦小芽把麦玲玲给推倒了摔伤了腿,现在怎么办呀?你可要为玲玲主持公道呀!” 说着两丸怨毒而幸灾乐祸的眼睛盯向麦小芽,可惜看到的却是麦小芽不紧不慢,连波纹都没起的平静视线,心中暗暗诧异,莫非麦小芽又有了什么新手段? 那老师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麦玲玲污蔑贿赂的涂林,看向麦玲玲的视线就没好气,碍于被围观不得不拿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否则校长之位坐不久矣! “到底怎么回事?”涂林的肥头大脸黑得堪比锅底。 余小琴没经历昨天的事,当然不知麦玲玲是怎样把涂林受贿的事说漏嘴的,一心想着这一回务必要把麦小芽往死里踩,否则不知猴年马月才有报一箭之仇的大好机会! “校长,就是她,麦小芽见玲玲穿得比她漂亮,就推了玲玲,你瞧玲玲的腿都受伤了,她还不肯放过人家,拉着人家吵架!”余小琴狠毒地磨牙,把恶人告状的小表情做得十分到位。 踩人要趁热打铁,三人成虎,麦玲玲就不信涂林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麦小芽,便挤出几滴眼泪,哭得稀里哗啦,“涂校长,您在学校一向公正公平,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呀!” 此言看似恭维,却带着浓浓的裹挟。 涂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不顺着你的意思,就是不公正公平的吗?” 众人被涂林的话弄得一脸懵逼,本以为涂校长会看在麦玲玲可怜兮兮的份上,给她撑腰,却不料他博了她的面子。 余小琴不明所以,“涂校长,您难道没看到吗?麦小芽把玲玲推倒了!您不管管?”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记大过 麦小芽低眉,向麦玲玲投了一个戏谑的表情,以二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你找的是猪队友?”麦玲玲被气得只翻白眼。 “我说不管了吗?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涂林对这位小短发、瘦长小马脸的学生好感全无。 余小琴一愣,一脸懵逼地问:“校长,您应该问麦小芽呀,问我干什么?” “她我认识了,你谁啊?火急火燎把我拉出来,就为了让我主持正义?”涂林直视她的视线不留半点含糊。 余小琴见无法蒙混过关,心想她的名字这下得雕刻在耻辱柱上了,便把麦玲玲的大名一报,“麦玲玲啊,我叫麦玲玲!” “瞎胡闹!你蒙谁呢?你当我是傻子?”眼见学生睁着眼睛说瞎话草稿都不打,连他这位名正言顺的校长也敢欺骗,涂林一巴掌扇在她的后脑勺,把她推了一个踉跄。 余小琴趔趄了两步,见逃不过涂林的火眼金睛,拍了拍麦玲玲的肩膀,“那个,你,你悠着点啊,务必要把麦小芽给踩踩实!我就先走了。”不顾麦玲玲的挽留,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麦小芽强憋着笑,麦玲玲也该长大长大,交的都是什么人! “麦小芽,你推了她?”涂林语气粗暴而不耐烦,粗糙的手在衣服上不耐烦地搓着。 “校长,我哪能推她?看到她我躲还来不及呢!这不,还是被诬赖上了吗?”麦小芽想,既然涂林这么想处理完事儿走人,她撇得干干净净,才遂了他的愿。 麦玲玲坐在地上,脸色变得又青又白,“麦小芽,你还说没推我?大家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 围观的学生却无一例外地改了口,“没,没看见啊!麦小芽走得好好,麦玲玲招惹了人家,还诬赖她!” “就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麦玲玲高跟鞋穿不好,自己摔倒的,关麦小芽什么事儿!” 麦小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对她口诛笔伐的学生们,一瞬间就改了风评,到底是谁的力量教育人于无形? 循着人群四下望去,一张靓丽清纯的笑脸正在人堆后,冲她笑呢! “杏杏姐……”麦小芽刚想跑去打招呼,手腕被麦玲玲扣住,“你干什么呀?自己赖着不走,还不许我走是吗?” 麦玲玲满眸怨毒,“你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涂林和麦小芽异口同声,不知麦玲玲所指为何物! 麦玲玲胸口一阵闷痛,口气便狠厉了起来,“敢情我被你推倒,你还不知犯了什么错?麦小芽,你好黑的心啊!” “大姐,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都很忙,没工夫陪你疯!你要是想走呢,我就拉你一把!你要是喜欢在这里坐着,请先放手再自便!”麦小芽百无聊赖地抽了抽手,可麦玲玲没有半点儿放手的意思。 涂林也看不下去了,“麦玲玲你想怎么样?大家都说小芽没推你,你这样胡乱攀咬,耽误宝贵的上课时间,简直可耻!” 麦小芽不得不承认,涂林骂起人来简直是教科书级别,不带脏字还充满了正义感! 涂林眼角余晖始终盯着麦小芽的反应,生怕她有一丝丝不满意,得罪了危景天可不是闹着玩的,见她眉梢勾勒着松弛的笑意,才长吁出一口气。 为了巩固战果,涂林停止了腰板,走到麦玲玲身边,居高临下,“麦玲玲三翻四次污蔑同学,在档案记大过处理!” “什么?记大过?校长,涂校长,我知道错了!我真没有诬陷麦小芽,是她推我的!”记大过可是除了开除出校外最严重的惩罚了,作为污点跟随麦玲玲一辈子,她的一生都要背负诬陷同学的骂名。 麦玲玲脸色惨白,摇晃着涂林的裤管,“涂校长,对不起,请你不要记我大过,我叔叔会打死我的!” 纵使麦玲玲有此报罪有应得,麦小芽也有点心有余悸,记大过意味着她将与很多机会擦肩而过,难怪麦玲玲如此紧张。 涂林不耐烦地驱散了围观的同学,“去去去,都给我上课去!”待门口只剩下三人,麦小芽见场面尴尬,“校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却不料涂林拉住她,一脸歉疚,“小芽,你是不是对这种处理结果不满意?” 麦小芽心知他是为了危景天,才对自己格外青眼有加,心中有些不自在,她可不想狐假虎威,给危景天的仕途造成一星半点的污点,便笑笑说:“您是校长,您说了算。” 涂林魔怔了两秒,精硕的目光把她的微表情观察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确定她说的是真心话后,“那好,你先去上课吧,今天的事是我教导不善,我就说今天让她把家长请来,没想到她还搞出这种事,待会好好和她家长说道说道,不行的话就让退学算了!我们城南中学要的是努力学习的孩子,不是这种一天到晚对同学动歪心思的学生!” 涂林说此话时,粗壮的眉毛一掀一掀的,威严与否是另一回事,可配上圆胖圆胖的黑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那校长我这就去上课了!”麦小芽辞别校长前,顺带瞟了一眼麦玲玲,她正坐在地上面如土色,眼中的怨毒坎坎能毒死一头牛! “拜拜,玲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哦。”麦小芽向她挥挥手,只见她的脸一震后表情寸寸龟裂,活活把小脸整成了三角毒蛇脸。 麦小芽走后,涂林冲麦玲玲狠狠地瞪了一眼,“来我办公室!”便一边离开一边思忖怎么教育这个出头鸟! 终于,轮到麦玲玲独自一人,坐在地上面对残破的裙子和受伤的脚踝,她压抑地哭喊着捶打地面,“麦小芽!今天你带给我的羞辱,我要你双倍偿还!” 话刚落声,身后飘来阴冷的气息,她被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住,低沉冷绝的男音差点把她的魂魄给吓出了身体。 “你说什么?”一身灰白西服的危景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火炬般的视线冷冷盯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冷冻成冰。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后招 如今的危景天已不再是曾经人人以为的新兵蛋子,而是身居高位的参谋长,麦玲玲本以为今天危景天不会来学校,却不料他不但来了,还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 “我没说什么,我这就走。”麦玲玲从水泥板上挣扎起身,她的裙子破了,这会儿正用手挡着生怕走光呢,可偏危景天连眼皮都不太一下,阴鸷的眸光阴冷如刀。 “记住,麦小芽姓危,以后,你若再敢动她一根汗毛,小心你的狗命!”危景天如睥睨一只蚂蚁,气势像一只沉怒的狮子,只要麦玲玲敢僭越一步,就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看到危景天对麦小芽关心备至,对她不仅不屑一顾,连基本的对女生是弱者的疼惜都没有,心中便打翻了怨毒的瓶子。 麦小芽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孩,论外貌只比她好一丢丢,论家世可谓爹不疼娘不爱,连爷爷奶奶、堂姐都要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从一开始麦玲玲就认为,她至少拥有父母和家庭,虽然父母重男轻女,可比起麦小芽缺爹少妈来说要好太多。 可如今,为什么一切都反过来了? 麦小芽无父无母,就没有压榨她、奴役她的人,她一方面得到了危家的喜欢,危景天对她死心塌地、呵护有加,对其他女生不屑一顾,可另一方面麦小芽又和洛一达勾勾搭搭。 麦玲玲一直认为,洛一达是聪明人,绝不会轻易喜欢对他没用的女生,可遇到麦小芽之后一切都变了! 洛一达明知麦小芽名花有主,还是对她一见倾心,甚至不惜拒绝了麦玲玲! 这才是麦小芽最不可饶恕的地方! 麦玲玲冷冷地站直了身体,把手挡在身后,眼底的怨毒饶是见过世面的危景天也为之心惊,这个女孩性格太阴暗,留在小芽身边总会出事! “危景天,往后城南乡每个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鼎鼎大名的参谋长!我会把你对我做过的事,一一记录在案,放在你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将来我要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自然有人拿出来公注于众!” 麦玲玲瞳孔眯缝,把怨毒和阴冷发挥到了极致。 “是吗?你就这么有把握,你的东西无人知道?”危景天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凭他上天入地的本事,策反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不错,我相信,这个人,无论你做什么,一定会死咬着麦小芽不放!只要麦小芽过得好,就别想有安宁的一天!”麦玲玲吐出恶狠狠的字。 很少有人敢对危景天这么说话,威胁一个参谋长,是不要命了吗? 也许她不知道权力的好处,但必须懂得心怀鬼胎就一定会遭到报应! “你说的那个人,是麦小言?”危景天冷冷地说破了麦玲玲的小九九,见她发白的脸色,他猜对了。 “你,你怎么知道?”麦玲玲紧咬着唇,“麦小言很快劳教期满,到时候,麦小芽想要安稳日子过,做梦去吧!” 危景天唇角勾起冷哼,黑琉璃的眸子幽深莫测,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麦玲玲太没眼力见,丝毫没发觉危景天正在算计着什么,继续大放厥词,构想着怎么把麦小芽拉下马的计策,“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觉得很诧异?我告诉你,危景天,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否则,麦氏姐妹会为你的行为买单!” 麦玲玲自以为是地踩着恨天高,一瘸一拐地扭身离开。 在转角处,麦玲玲撞到了个什么人,可她看都没看清楚,就被推到了小巷子里,头还被黑色麻袋套住。 粗重的喘息声和解衣服的猎猎声传来,麦玲玲在黑麻袋里密不透风,手脚扑腾挣扎,也抵不过那人钢铁般的手脚,把她靠在墙上,从被石头划破的地方,探进了她的衣服。 “救命啊!救人啊!有人……”她的呼声淹没在恶人的拳脚之下。 当衣衫不整的麦玲玲被丢弃在小巷中,她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随着时间渐晚,外出种田锄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从小巷尽头经过,见有个女娃在里头哭,便好奇地往里走去。 可当那人看到地上的人居然抬起一双嗜血的目光,如刀子般插入他心脏时,吓得锄头都丢了,跑了两三里路才敢停下来。 可他还是把麦家丫头受伤的是给说了出去。 麦玲玲回到钟源在镇上租住的房子,钟源正在捣药,抬起长眸冷盯了麦玲玲一眼,“怎么回来了?” 自从麦玲玲嫁给了钟源,他除了在衣食住行上对她出手阔绰大方,在感情上却颇为吝啬,连一个温暖的微笑都很少给她,更别说主动关心她的伤和狼狈了。 麦玲玲心知,她是卖给钟源做童养媳的,钟源所做的一切仅仅是等她成年了,夺取她那层膜,练就一种神秘得叫不出名字的养生术罢了。 她这个人,毫无价值。 久而久之,二人之间形成扭曲而默契的关系,相依为命、各取所需。 当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被家人卖去做童养媳,被遗弃一次,她的心已经斑驳陆离,不想再被遗弃第二次。 可她终究失去了那层膜,在为难完麦小芽、威胁过危景天后,她的膜不翼而飞,她的人生土崩瓦解。 她自觉地把恨意归结到了麦小芽和危景天身上。 “既然你们毁掉了我的一辈子,那么我就毁掉你们俩的人生,不,你们仨、四!”还有麦小溪、麦小宝,当滔天的怨毒熔在心间,抬眸处,她已对钟源换上了无辜的泪水,“源叔叔,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钟源手中的捣药杵一顿,长眸微微眯,“什么事?” “有一个人,欺负了我……”麦玲玲察言观色,生怕看到触碰到钟源的逆鳞。 可她失败了,钟源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狼狈不堪的身上,“你的裙子,怎么了?”身后破了碗大的洞,扣子少了几颗,头发乱糟糟的,比逃荒更多几分狼狈。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出板报 “你,被人强了?”钟源丢下捣药杵,豁然站直了身体,目光阴冷地居高临下,手握成拳。 麦玲玲自从那次偷听之后便知钟源最在乎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的那层膜,那是象征着一味绝佳药物、大把银钱甚至数之不尽的名利地位的东西,她却把它弄丢了! 麦玲玲心虚得脸色发白,颤抖的唇却不敢承认这件事,如果承认了,她即将面临第二次被遗弃的下场。 不,她不要被遗弃。 “没,没有,源叔叔!”麦玲玲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爬到钟源脚下,拉着他的裤管,卑微得堪比一团泥巴,“我只是……和麦小芽打架,被请家长了。” “打架?麦小芽?你怎么惹了她?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自从上次药草联盟被麦小芽捣乱之后,面对洛家的为难,她麦小芽居然毫发无损地夹在洛陆两家之间,足见她是很有谋算的人。 而麦小芽背后的势力,不是他一界商流可以抵挡的。 钟源嫌弃地踢了麦玲玲一脚,坐在捣药的青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吞吐的烟幕也隔断不了他的愁绪。 “是,是她先招惹我的。她教唆危景天对我动手动脚,还把我推进冻水田!叔叔,昨晚我不是浑身湿哒哒地回家了么?就是危景天做的!” 说谎的麦玲玲此刻眼神恶毒到了极致。 钟源手持烟,表情大异,“什么?危景天推你?不可能!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当时危景天的身份在城南乡鲜少人知晓,只有几个权贵有些了解,他、洛一达、陆云鼎,便是其中几人。 一个参谋长猥亵少女?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其中的可信度究竟有几分,钟源不用想就知道了答案。 “死女子!你知道你闯了什么祸吗?”钟源眉心若蹙,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睥睨麦玲玲的目光又气又恨。 强撑着发冷的后背,麦玲玲装得悲悲戚戚,把那日的情景说了一遍。 当钟源唇角勾起阴森的微笑,她心中的那团气才终于顺了。 “麦小芽、危景天,给我等着,就算伤不了你们,也要让你们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涂林办公室。 钟源把一篮子晒干的石斛花放在涂林的桌上,见那双肥腻的眸子闪烁着矍铄的精光,钟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涂校长,孩子有错,罚过就好了。怎么还动了什么记大过处理呢?我都向玲玲问清楚了,是两个孩子生了口角是非,咱们做大人的,骂骂就过去了,何必较真?” 可不,较真在麦玲玲档案里留下大过的话,她一生可就毁了。 麦玲玲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不能放弃这枚旗子。 涂林颇有些为难,“哎,钟源,你不是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涂林手中的烟就没断过,指了指房梁上头,说着麦玲玲怎么都听不懂的哑谜。 钟源唇角勾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说着把石斛花推到涂林面前,篮中的花晒干了,依然能见到兰花清雅的轮廓,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 涂林对此心知肚明。 他把桌上的档案袋塞回了档案橱柜,锁好后,向钟源摊开了手,目光落在麦玲玲身上,“这孩子,戾气太重!该罚还得罚!” 钟源忙不迭笑道,“是,只要不太过,想怎么罚都行!” 就这样,在麦玲玲错愕震惊的表情中,校长和家长达成了一道协议,“罚扫厕所一周!” 初一三班教室。 麦玲玲和前桌余小琴抱怨,“又是扫厕所!特么就没点新招了吗?”自从在白石小学被罚扫了一周厕所后,她闻到厕所的味儿就反胃,涂林要她扫一周,等于要了她的命! 余小琴也想不明白,“怎么麦小芽不用受罚,偏偏你要?你没死死咬住她推了你?哎呀,大好机会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一本书重重地落在了余小琴头上,麦玲玲没好气:“都怪你!你请什么涂校长,我都说了请谁也别请他!害我被处罚!” “喂,涂校长怎么了?他也是老师啊!怎么就不能管你事儿了?哦,你叫我去请人,还得指定请谁是吗?”余小琴不是什么善茬,从小就见不惯麦玲玲比她成绩好,曾经麦玲玲和麦小芽在一搭的时候,她就专捡软柿子捏,欺负麦玲玲,之所以愿意和她一搭儿,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麦小芽! 麦玲玲心下一窒,搬了一下桌子,“滚回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余小琴“呸”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道!” 而另一端初一二班教室,麦小芽身边便和风细雨得多,她被班主任钦定为学习委员,带领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洛一达作为班长又总是隔三差五地找她办事儿,二人出双入对,出镜率很高。 林凡有点儿不乐意了,语气蔫蔫地,“小芽,这道题怎么做啊?” 其实他哪有什么不会的,只是借机向麦小芽套近乎罢了! 麦小芽拢了鬓边的一缕碎发,把题拿到桌上,“这个,你还用问我呀!快别逗了!”只是计算内角的普通难度,林凡数学极好,堪比他的厨艺了。 远远便传来一声冷喝,“麦小芽,过来一下!” 洛一达像蛰伏的狼,将雪亮腹黑的目光投向麦小芽。 “干什么呀?没看我正忙着吗?”麦小芽眉心一皱,每次洛一达叫她准没好事!她才不要过去! “小样,连班长大人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洛一达走过来,把一叠作业本扔在她桌上,“去,放学前把这一期的黑板报出好!” 麦小芽脑袋一横,“放学前?不是就几节课间?黑板那么大,你让我怎么做!” 林凡翻了个白眼,“洛大班长,你就别搞这种命令了!谁不知道你想把小芽留下来,对她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此言引来了同学们不小的沸腾。 众所周知,班长对麦小芽那是死缠烂打,各种姿势套近乎求青睐,奈何麦小芽是在他枪下死过一次的人,她现在连仇都不想报了,只想离洛一达远一点,安安稳稳地过自己小厨师的日子。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回到从前 林凡拿过本子,粗略看一眼后,对洛一达勾起了嘲讽的笑:“我说班长,出黑板报这种事,是不是你亲自出马更合适?” 麦小芽是学习委员不假,从来黑板报都是学习委员出,但他就看不惯洛一达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麦小芽是他家的丫鬟,可以被他随便使唤。 洛一达居高临下,夺过本子,“黑板报都是学习委员办的,我留下来打打下手,双剑合璧,这一期的黑板报必定能夺优秀黑板报的名额。” 什么双剑合璧都是狗屁,洛一达只想找油头逼迫麦小芽和他单独一起,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说班长,你想邀功也别摊上小芽,人忙着呢!”林凡像一尊雕塑挡在麦小芽前面,拒之千里之外。 洛一达飘逸的眉心不耐烦一颤,伸出长臂拉开了麦小芽,“你,今天,把黑板报办了,就这么决定了!”动作霸道至极,下完命令转身就走。 就在他自以为得逞的时候,麦小芽站直了身体,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反驳他:“出黑板报本来就是学习委员分内之事,什么时候出、怎么出,要谁帮忙,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洛一达骤然回眸,眼底一片错愕。 “我已经打听过了,每个月十号是文艺组对黑板报打分的时间,只要在十号之前,把黑板报出好,班长应该没什么意见吧!”麦小芽冷峻的视线疏离而冷漠。 既然洛一达想用权力控制她,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麦小芽,我是班长我说了算。我说什么时候出,就什么时候出!你敢反抗?”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洛一达居然如此厚颜无耻,把班长的头衔用得比油水还溜。 “你欺人太甚!”麦小芽扬起手中的书,差点向洛一达的后背扔去,好在一丝理智尚存,没自会长城的事。 “今天,我颁布一个新规定!今后班里的黑板报,由班长和学习委员一起出!”洛一达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勾起阴谋得逞的微笑。 麦小芽气得挥舞着小爪子,恨不得当场撕了他。 几节课的课间,被逼上梁山的麦小芽都在教室后墙的黑板上写写画画,弄了一鼻子的粉笔灰,以争分夺秒的速度,把洛一达要求的黑板报出好了。 花朵惊艳,文字优美,排版精致,当麦小芽都为自己是天才而自豪时,洛一达冷幽幽的声音从后传来,“做的这么难看!重做!”说着拿起黑板刷就要把她打回原形。 麦小芽是绝对不容许此事发生的,张开双臂母鸡护仔状,“洛一达,你敢动我的黑板报,我跟你拼命!” “拼命?”小妮子可不是经常和他拼命么? “你尽管试试!”麦小芽把手中的粉笔捏成几段,只要洛一达敢轻举妄动一步,就对他使用点穴神功! 僵持对立了几秒,洛一达一双眼珠子在黑板上转了一圈,唇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字迹虽然丑了点,画也不见得好看。看在你碰了一鼻子灰的份上,就先饶了你。不过,放学后,我必须严格地和你上一堂课,关于黑板报的制作问题!你作为学习委员,很有必要知道!” 上课是假,套近乎是真! 麦小芽不会忘记曾经洛一达是怎样伤害她的,她最好离危险的人远一点,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对不起,我没兴趣!”麦小芽冷冷地扔了粉笔,向门外走去,急于摆脱洛一达。 洛一达紧跟慢跟,拦在她面前,“喂,管你有没兴趣!这件事就这么办了!” 先斩后奏的戏码洛一达倒是用得比以往都要好! “你跟着我干什么?”只要麦小芽不答应,他便打算一直跟着她吗? “你还没答应呢!”洛一达拦住她。 “我去厕所!洗手间!拉屎啊!”麦小芽要疯了,用异常粗鄙的字眼,企图破坏她在洛一达心中的形象。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洛一达怎么看她! “哦!”洛一达懵逼三秒后,忒不要脸地笑了,“我也去!” 麦小芽快被他缠疯了,尤其当洛一达与她并肩而立,装出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她只觉乌云罩顶、前途无亮,人生崩溃如遇黄泉鬼魅! 因为很多学生正拿异样的目光死盯着,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唇角还露出暧昧的笑,早已触犯了花痴洛一达的女孩们的逆鳞,在初一三班的窗内,两双蛇一样的眼睛正跟在二人身后! “是不是我去女厕你也要去呀!洛一达,你没事干吗?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在偏僻的地方躲开了众人的目光,麦小芽挥舞着小拳头对死缠烂打的洛一达表示强烈不满! 换来的是洛一达好整以暇的痞笑,“我喜欢我乐意!” “你别再缠着我了好吗?我很忙的!”麦小芽气得跳脚,被牛皮糖似的校草死缠烂打,也许是全校女生最花痴的一幕,可麦小芽才不稀罕,不想要!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洛一达的个性,他根本就是得不到的就毁了她,变态的占有欲和过分执念! 黑琉璃的眸子隐隐有些受伤,洛一达的口气不像之前那么灿烂,低沉而晦涩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麦小芽承认,洛一达受伤的样子像落雨后的孤鹰,那份隐晦的孤独是深入骨髓的,可她不能同情他,也不能给他希望。 她正色道:“一达,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我们也曾要了彼此的性命。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些剑拔弩张的瞬间,枪口冒出的青烟和子弹穿身的痛,麦小芽清楚,而洛一达为了她内疚自杀,他最清楚。 硕眸猛震,赛西施的容颜布满了忧伤,萦绕在眉目之间浓得化不开,那些过往的疮疤,他不敢轻易揭开,可终究还是被麦小芽毫不留情地揭开了。 洛一达的唇受伤地紧拧着,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 “我知道,小芽,可是,我多想回到从前……我去你家种植蒲公英的时候,给你炒菜的时候,给你砌墙的时候……那些快乐的时光,都回不去了吗?”没有什么比幸福的过往更阻碍人走向幸福的步伐。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出路 洛一达也一样,他停留在过往中不可自拔,即便他差点失去生命,也害死了爷爷,可如今的他,只要一见到麦小芽,就有种把其他人都从她身边扫除的冲动,正因为他为了麦小芽付出这么多,所以当麦小芽如掌心沙般从眼皮下溜走,他的心才格外痛! 为什么他能为麦小芽付出生命,而她却不能同等待他? “对不起,一达。江湖再见,我们只能是朋友。”麦小芽淡淡的一句话,令洛一达心间弥漫开了一条银河,把自己和她永远隔绝在了天河的两岸,没有鹊桥,也没有再遇的可能。 洛一达的心脏撕裂般疼痛,十七岁的人生下起了滂沱大雨。 麦小芽无声而绝情地离开了。 当麦玲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洛一达眼中的伤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只有灿烂的冷漠和四射的愤怒。 “一达,你还好吗?”麦玲玲试图伸出手,去展平他紧拧的眉心。 她是如此喜欢洛一达,喜欢到可以为了他改变黑化,也可以恨他所恨,此刻她只想借给洛一达一个温暖的肩膀,替他承受麦小芽留下的伤。 “闪开!”清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高大的身影撞过麦玲玲的肩膀,向外走去。 “一达!等一等!我有话说。”麦玲玲心中钝痛,此刻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一分钟,对她就算恩赐。 她穷极智商找了一个很烂的理由,见伟岸青春的身影停下,眉心略过一丝喜悦,“一达,有关麦小芽的事,我想你很有兴趣知道。” 麦玲玲曾经是麦小芽最好的朋友,如今却背弃她,洛一达心中又痛又恨,“麦小芽,被人背叛的滋味怎么样?”他恨透了眼前的麦玲玲,一个贱女人连朋友都敢背弃,就为了得到男人一丝半点的爱! 下贱! 洛一达在心中痛骂一句,唇却勾起感兴趣的凉笑,“你有什么要说?” 麦玲玲便把危景天身为参谋的事加油添醋告诉了他,心中沾沾自喜,见洛一达眼中的嘲讽笑意,歪着脑袋假装很乖巧的样子,“一达,你想啊,麦小芽要是对你有意思,怎么不把你情敌的身份告诉你?人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危景天已经贵为参谋之位,怎么还霸着麦小芽不放?难道他想娶一个小姑娘吗?” 洛一达面如土色,“你胡说!他想娶麦小芽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成功激怒洛一达,激化他对麦小芽的恨意,是麦玲玲一直以来积极以求的事,可见洛一达对麦小芽如此在乎,麦玲玲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戳心的真相令她心中钝痛,“人男未婚女未嫁,你答不答应管什么用?” 有些话脱口而出,当洛一达冷冰冰的一瞥投来,麦玲玲才明白她究竟惹了什么。 “别,我是说……”麦玲玲急于解释。 “够了!我不想听你诋毁麦小芽!我和你说得够清楚了,我对你没兴趣!”冰冷刻骨的话不留半点情面,如利器雕刻在麦玲玲的心间,开出了复仇的花。 洛一达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放学铃响,麦小芽背着小书包溜出教室,却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抬眸间放大的俊容像一尊神佛居高临下,“板报还没过审,你就急着走?” 又是他!麦小芽心急如焚,“大哥,我真的还有事,麻烦你放过我一回吧!你要审板报你去审,麻溜地去!” 她和钱顺发有协议规定,傍晚放学后必须回到顺春堂做菜,否则工钱全扣! 可洛一达竟敢挡她财路,麦小芽小宇宙都要爆炸了。 洛一达不慌不忙,“今天的板报色泽不好,然后摘抄的文章没有意义,必须原创才能体现本期主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望着黑板上用幼圆字体书写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麦小芽有种憋出内伤的冲动,斜睨了洛一达,“班长大人,什么百家齐放,明明是我一个人画出来的,我就想问问,当初出黑板报的时候,是谁只准许我一个人忙活的?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麦小芽一叉腰一跺脚,摆明着要和洛一达死扛到底。 这还是开学以来,麦小芽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洛一达的身心也如熨帖般舒服。 “小芽,我其实想和你一起出版报的,可是……”洛一达挠挠头,脸皮之厚竟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的事,还是别说了吧。”麦小芽转身便离去。 顺春堂,钱顺发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麦小芽,唇角勾起嘲讽的快意,“小芽,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早?早吗?”最初懵逼的三秒过后,麦小芽立即明白了钱顺发的正话反说,他是在嘲讽自己来得太晚了! 后脚刚进门的林凡听不下去了,“老板,我们刚下课,就紧赶慢赶着来了,怎么,今天的生意不好吗?” 钱顺发无声叹气,自从马春花不在,又损失了李炳,麦小芽和林凡又开学后,顺春堂的生意一落千丈,即便是最热闹的午餐晚餐时间,生意也稀稀落落,门可罗雀了。 钱顺发为此没少上火着急。 “你们来得这么晚,只有丁南、唐强两个伙计,生意能好吗?”钱顺发把一肚子火发泄出来,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老板,照你这么敲算盘,账还没算对,算盘就被你敲坏了!”麦小芽提醒道。 钱顺发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瞪了麦小芽一眼,却不敢说什么。现在危景天才是顺春堂的当家人,他顶多算个打杂的,在麦小芽面前最好脾气收敛点,否则什么时候下岗的都不知道。 “不过,顺春堂再这么下去可不行!”麦小芽抽了抽鼻子,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飘来,隔着门便见到丁南唐强在忙前忙后地照顾仅剩的几个客人。 钱顺发怒气当头,向两位半大孩子挥手,“去忙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林凡和麦小芽对视一眼,无奈地抽了抽鼻子。 “喂,林凡,你说顺春堂再这么下去,要是倒闭了,你我都得失业,可怎么办才好?”麦小芽用手肘捅了捅并肩而走的林凡。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神秘大菜 平日客人熙熙攘攘的走廊,此刻却空空荡荡,也不见唐强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身影,足见顺春堂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 林凡眉心发疼,从瘦削的肩上把书包取下,挂在厨房的衣帽钩上,“哎,顺春堂走的是高端餐饮路线,食客非富即贵,如今陡然间少了得力的厨师和顾客的支持,想恢复名声只怕难了!” 扔掉了书包,麦小芽也坐在灶台下发愁。 案板上放满了切成长条、细丝、薄片的食材,但都是些廉价的食材,清一色的萝卜、韭菜、土豆之类,曾经光刻耀目的牛蛙卵、雪蛤、鲍参翅肚统统不见踪影,顺春堂俨然从高级食府堕入了路边小餐馆的规模。 麦小芽的脸色更加灰暗了。 “哎,愁眉苦脸有什么用呢?自从上次出了李炳那档子事,达官贵人哪个还敢来顺春堂吃饭?就算再增加三个保安,也抵不过兵败如山倒啊!”老厨师丁南布满岁月褶皱的脸一片失望,劝麦小芽看开点,能有客人上门就不错了。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麦小芽在痛定思痛后,决定恢复顺春堂的名声,什么员工互殴出人命、幼女遭强暴的传闻,必须一一扼杀掉,否则事业功败垂成,麦小芽上学也没什么意思了。 当时她真是这么想的! 当即披上围裙、带上厨师帽,挥舞着锅铲、切刀,把一坛百年人参炖乌鸡做得炉火纯青、香气扑鼻,连前台打算盘接客的钱顺发也吸引了过来。 “什么这么香?”钱顺发已经很久没闻到香气如此醇厚的汤料了。 唐强也抽了抽鼻子,“嗯,是鸡汤的味道!老板,来了什么客人,这么有口福?” “没有啊!”钱顺发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满腹疑窦走进厨房,却见麦小芽正揭开一缸白瓷坛,露出淡紫色透明的汤汁和三只黑黝黝的大肥乌鸡! “麦小芽!你干什么?这是咱们店里藏了几十年的老紫参,还有我可爱的大乌鸡!你,你居然把它们给炖了?现在店里来的都是什么客人你知道吗?都是做苦工的小人物,没钱的!你这样做给谁吃!” 钱顺发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麦小芽的鼻子气得浑身像筛糠一样,表情恨不得把麦小芽生吞活剥了。 令他更恼火的是,麦小芽闯了弥天大祸居然屁事儿没有的,气定神闲地品尝着勺子里的鲜汤,钱顺发一掌劈在锅盖上,锅铲勺子扫了一地,“麦小芽,你居然敢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做主把珍贵食材私吞!赔,原价赔偿!” 在他发飙的时候,麦小芽已经把一锅鲜汤装进了小瓦罐,郑重地盖好盖子,这才恍然惊觉有人在骂街似的抬眸对上了钱顺发暴怒的脸,“老钱,去去,骂街要到街上去,我相信街坊邻居的八大姑七大姨很乐意奉陪的!” 钱顺发指着麦小芽的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麦小芽,你闯了大祸,居然……” “行了行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麦小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老板,有些事既然你做不到,就让我来处理!顺春堂能否恢复以往的名声,全靠这一仗了!” 钱顺发似懂非懂,“你说什么?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居然敢谈什么恢复名声?” 隔壁灶台烟熏火燎中的丁南抬起一张淡定脸,对暴跳如雷的钱顺发好言相劝,“老板呐,小芽是咱们店的金牌厨师,给顺春堂打下半壁江山,现在小芽说行,那一定行的!” “喂,老丁,连你都这么说?你说麦小芽做什么事不跟我这个老板打招呼,把我置于何地?”钱顺发垂手而立,气得跳脚。 丁南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钱呐,咱们老了,不中用了,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说完,摇着头回到灶台继续烟熏火燎地挥舞着锅铲。 谈话间,麦小芽已经把几十盅紫参乌鸡汤分装好,放在一个巨大的多层食盒里,晾在厨房一角等待时机。 钱顺发又想不通了,“麦小芽,你的汤这么放着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句话呀!” 见他一脸急躁的懵逼,麦小芽无奈摊摊手,“老板,还等最后一道食材!大菜就可以开做了!” 钱顺发登时如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了,警惕地拉开橱柜门检查珍贵食材少了多少,“你还想做什么大菜?” 敢情刚刚消耗的几十个紫参和三只大乌鸡,还只是配菜? 钱顺发气到肝疼。 “哎呀,老钱啊,你就淡定坐下来看好戏,着急上火伤肝伤胃伤脾伤肾!”丁南哈哈大笑,颇有几分太上皇但看人间风云的气韵。 “还是老丁有眼光!”麦小芽冲丁南竖起了大拇指,丁南眉毛霸气一掀,“那是!” 麦小芽悠闲地拾起锅铲,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可把钱顺发的心肝儿气得一颤一颤,“哎哟,我说小芽,差不多得了,你有什么大招,也得考虑下店里的成本!” 回应他的是含混的“嗯嗯”。 前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唐强慌里慌张地跑进后厨,“老板,不好了,警察来了!” 麦小芽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浅笑,“终于来了!” 钱顺发在最初的慌张后,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看向麦小芽,“怎么回事?” 麦小芽对他安慰一笑,“没事,老板,我们没干什么非法勾当,怕什么!”听麦小芽如此说,钱顺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不知何时起,麦小芽在钱顺发心中已成了顶梁柱。 她说没事,那定是没事。 钱顺发恢复镇定的表情,向前厅走去,只见梁思瀚带着四五个警察直直奔赴厨房,和钱顺发是街坊邻居,可钱顺发见到他的一瞬只觉梁思瀚身材高大伟岸,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蝼蚁小民,好在麦小芽在一旁淡定如常,他才找回了一丝自信。 “梁警官,您怎么来了?”自从出了高利贷杀人越货一事,顺春堂的门槛子快被警察踏平了,每次警察一来,顺春堂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谁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吃高档餐,授予政敌以把柄呢?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梁警官的光顾 钱顺发一度认为,顺春堂可是要完了! 这不,梁思瀚有带人来了,手里还带着白色的纸张,钱顺发头皮发麻,莫不是什么关门封条吧?那完了,他在马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要打回原形,变成一无所有的小伙计,继续受马春花凌辱打骂?钱顺发一个头两个大。 “把这个东西贴在店门口!”梁思瀚锐利的目光落在麦小芽身上,扑克脸面无表情。 钱顺发接过那张白纸的时候,腿肚子是打着颤的。 可到手一看,不是什么关门启事,而是一则澄清书,“高利贷抢劫伤人案已成功告破,厨师李炳出于个人私利对同事打击报复,已查明与顺春堂无干,即日起顺春堂正常营业!” 钱顺发又念了一遍,才读懂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么说,顺春堂的接客数量限制解除了? 钱顺发表情喜而转忧,最终变成了蔫蔫的,“现在恢复营业,有什么用呢?顺春堂现在门可罗雀,已经不再是当初人人称赞的高档餐馆了!” 梁思瀚把目光从麦小芽身上移到钱顺发身上,“其实,餐厅低档化,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瞧赣菜馆,上可招待外国来宾,下可张罗小商小贩,只要财源广进就好!” 钱顺发的玲珑心窍终于动了,“咦,你这么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不是嘛,高处不胜寒,很多顾客在吃饭的时候,享受的是高档服务,当楼下都是芸芸众生,而楼上的有钱人们一边吃饭一边品味着人间百态和芸芸众生的敬仰,那感觉简直……咳咳!”麦小芽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轻轻的一个巴掌。 抬眸便对上了梁思瀚谴责而幽深莫测的目光,“好好做你的厨师!经营方面让钱老板去做!” 麦小芽吐了吐小舌头,小声嘀咕:“我说得没错啊,踩到你哪门子的尾巴了?” “你说什么?”梁思瀚自从得知危景天的真实身份后,便对麦小芽多了几分看重,曾经被家人如此陷害,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可危景天是什么身份,麦小芽一丝行差踏错都可能给危景天招来祸事。 显然眼前的小姑娘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菜单在哪儿?”梁思瀚画风一转,向钱顺发要菜单。 钱顺发懵逼了片刻,急了,“梁警官,菜单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自从出事后,钱顺发的脑袋里就自动把警察上门预设为鬼子进村扫荡了。 可这一次他错了,大错特错了,梁思瀚如鹰般的双眸冷凝在他脸上,厉喝一声,“嗯哼,我说把菜单拿来!” 钱顺发瞬间蒙了,本就是个膝盖软的家伙,差点一脚跪在地上向他求饶,“梁警官,别这样,我们做的是合法生意……” “我说把菜单拿来!”梁思瀚伸出了象征权力的坚决的手,一个有品阶的人民警察,说出的话怎么能轻易更改呢? 麦小芽见发怂的钱顺发,便自作主张把菜单奉上,“梁警官,想吃什么大菜,我可以给你做!” 梁思瀚的扑克脸浮起一丝笑容,“还是小芽懂我!”大手接过菜单,锐利的目光落在一道道名贵的菜肴上,眉心微皱,“你们店的菜都这么贵的吗?” 听着审犯人的语气,钱顺发心悬在半空中,“梁警官,这些都是迎合消费的大菜,价格贵点在所难免……”却被梁思瀚审视的目光吓得不敢开口,只得求助麦小芽。 “梁警官,咱们店正在开发一波家常菜,低端化,我知道像梁警官这么清正廉明的清官,是不会吃那些贵菜的。所以,今天由我亲自出马,为梁警官和同事们做一顿家常菜,也请梁警官品评一下,看我的手艺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麦小芽不急不慢,对话大人物居然比钱顺发这个老板还要娴熟、从容,有礼有节。 钱顺发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就家常菜吧。速度要快。我们出外勤不能太久!”梁思瀚合上了菜单,一个贵菜都没有点,麦小芽把几个警察朋友送到寻常包间,给他们沏上了茶。 厨房里,钱顺发一脸忐忑地把麦小芽拉到身边,“你怎么招惹了警察?这下好了,咱们的生意都在人眼皮子底下,往后还怎么做啊?” 麦小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号称老板的男人,四十多岁年富力强的年纪,居然胆小如鼠到连客人送上门都不敢接单的地步,难怪马春花能骑在他头上几十年! “老板,首先人不是我招来的,是李炳招来的,出了事儿人警察上门调查,不过分吧!其次,人是干嘛来了?送澄清告示、顺带亲自上门光顾你生意,你有点胆子好不好?客来了往外赶?”麦小芽无力吐槽,只想耳提面命把他给唤醒。 钱顺发迟疑了片刻,表情还有些僵,但看在她能搞定这波人的份上便什么都没说了。 当所有菜品上齐后,麦小芽把告示往人人能见的门口一贴,“唐强,摆鞭炮蜡烛、请乐队!”随着麦小芽一声娇俏的长喝,顺春堂门口顿时热闹起来,时逢圩日,人来人往的顾客在看到告示后,又见乐队吹拉弹唱,鞭炮声声,在昭告天下顺春堂经过一劫后,已经全面开张啦! 钱顺发对此还蒙在鼓里,直到鞭炮声响,顾客络绎不绝走进门,他才反应过来,忙把菜单递上去,“里面请里面请!” 在顾客稍微少些的时候,钱顺发一脸焦急,把麦小芽拉到旁边,低声问:“小芽,你这唱得哪出啊?怎么没有实现和我商量呢?” 麦小芽手环胸,无奈耸耸肩,对钱顺发笑出了神秘的弧度,“钱老板,你就放心吧,食材我都采购好了,来店里吃饭的每位顾客,定能吃到尽兴而归!” 钱顺发眉心一喜,可瞬间又乌云密布,“可是,你看这客人这么多,咱们少了李炳,人手只有我们几个,怎么够啊?” 麦小芽胸有成竹地拍了一下钱顺发的肩膀,“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做出来的菜品比所有厨师还要好吃!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一起做菜 只是我有个条件,待会儿做菜的时候,你可不能到后厨来,我会拍唐强把菜肴一件件送到客人桌上,包客人满意!” “那太好了!”钱顺发喜上眉梢,戳了戳麦小芽的脑门儿,“都说你人小鬼大,今天看来还真对上了!今天你要能救顺春堂渡过这一劫,往后你想在店里干什么,我给你开后门!” “好嘞!那就这么定了!”二人击掌后,麦小芽麻溜地来到后厨,在烟熏火燎中挥舞着锅铲和菜刀,噼里啪啦,雷厉风行,不到一个小时,几十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便搬上了客人的桌子。 “哟,真想不到高档食府今天开业大酬宾,价格居然这么低!菜做得这么好吃,简直赚到了!” “就是,从今往后,顺春堂可不是有钱人的专场了,咱们街坊邻居想下个馆子的时候,也能吃上几顿了!” “哎,听说钱顺发聘了麦小芽真是大发了!瞧瞧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哪一款比老厨师做得差?” “就是!” 当食客们剔着牙、留下大把的钞票离开时,拍着钱顺发的臂膀,“老钱啊,开业大吉!我们还会再来的!” 坐了几天冷板凳的钱顺发突然被人这么热络地对待,心里别提多美了,瞬间就把自己提到了顺春堂老板的位置,笑得比花儿还甜,“好酒好菜等着你们呢!” 另一端,麦小芽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林兵突然从后门出现,扫清了道路上的闲杂人等,附在麦小芽耳畔神秘地叨叨了两句,麦小芽喜上眉梢,打了个响指,“好戏开场了!” 麦小芽打开小厨房,暖好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从后门走进来,从身后环住麦小芽纤细的腰身,“小芽,我来了!” 腰迹那双有力的大手如劲逑,把麦小芽抱悬了放在就近的木桌上,麦小芽才见到了身穿白色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危景天,宽松的厨师服在俊挺的腰迹束了腰带,把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包裹得格外帅气俊朗,肃杀的眉心多了一丝烟火气,柳叶唇挂着清淡甜蜜的笑意,用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抵在麦小芽的额前,二人的距离只有一厘米,麦小芽周身的血液在一刹那凝固。 “景哥哥,你来了!”麦小芽霞飞双颊,在灯光下越发清纯夺目,像一道美味的菜肴,令危景天食指大动。 “我说过,我出现的时候,就是顺春堂起死回生的日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危景天整了整厨师帽,微弯的长指在她挺翘的鼻梁上勾了一下。 麦小芽笑得没心没肺,“今天是顺春堂的大日子,前殿来了好些客人,快,景哥哥,咱们任务繁重着呢!”说着从桌子上滑下,手脚麻溜的把食材摆上,把菜刀递给危景天,把另一张捏在手上。 蹭蹭蹭…… 菜刀雪白的刀口在彼此熟练默契的动作下,相撞在一块儿,发出悦耳而危险的声音,而持刀的两名大厨隔着菜刀,眼神迸溅着郎朗杀意。 俊秀的桃花眼瞳孔微眯,危险的气息四溅:“今天,就是我危景天重出江湖的日子!我一定要让那群顾客吃得腰圆肚大,为我的小芽挣一把把钞票!” 靠在菜刀柄上的瓜子脸则眸含光芒,以眼化刀,“今天,我要化身钞票收割机,让顾客们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一面发出阴谋腹黑的嘿嘿声。 行完开工仪式,两位神秘大厨各自为政,在案板、灶台前忙得飞起,二人配合默契,空中锅铲、碗碟横飞,可地上却没有半点摔破的痕迹。 当林凡推开门,一个锅铲正向门的方向飞来,吓得他当即“砰”关上门。 “哎呀,林凡,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啊?身体太虚的话,要多补补!”唐强喜滋滋地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从林凡身边经过,不忘打趣了他一把。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林凡对他的后背反驳道,不过想起刚才那飞来横祸他还是心有余悸,麦小芽在小厨房干什么?这么多飞来飞去的餐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林凡脑补着麦小芽受伤、他英雄救美的场景,痴痴地笑开了。 “喂,林凡,把水槽那袋牛蛙杀了!要快!”岂料,眼前飞来一把小刀,着实把林凡的魂魄吓出了身体。 “哎哟,小芽,你吓死我了!”林凡埋怨着接过刀,从门缝里往里瞅,只想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岂料麦小芽一把关上了门,“没啥好看的!快去杀生吧!” 林凡只得作罢,“谁叫我只是一个帮厨呢!” 小厨房里的危景天正在炒菜,热锅凉油,把花椒、姜蒜炒香,放下黄鳝爆炒,酱油、香醋什么的一一放进去,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小厨房便飘出了令人口水直流的香味。 麦小芽眼巴巴地瞅着锅里,直流口水,“景哥哥,你真是太有才了!”抬眸处,正把锅铲化身小玩意儿,挥舞得行云流水的危景天,俊朗出尘,在烟熏火燎中脸部居然一点汗水和油光都不见,冠玉般的面容依然保持着干干爽爽的青春气息。 他冲麦小芽灿烂一笑,露出比贝壳还要整齐美丽的牙齿,暖暖的,麦小芽刹那就感到鼻梁一阵酸涩,流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温热液体。 “哟,小芽,你上火了!快拿纸擦擦!”危景天放下锅铲,拿出随身带的纸巾,动作极快却小心翼翼地往麦小芽的鼻血擦干净,还做了简单的护理,血止了,可麦小芽的脸更红了。 危景天又挥舞着锅铲,把辣椒、葱放在浓稠的汁液里,放下木耳、贝壳和鸭血,满满一锅鲜香可口、口味正宗的名菜便出锅了。 “小芽,脸怎么这么红?快吃一只贝壳压压惊!”危景天说着,一只剃掉了壳的软菜已经塞进了麦小芽的嘴。 麦小芽也顾不得害羞了,味蕾大动,“好吃!景哥哥,简直太好吃!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太爱你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开小灶 当麦小芽满眸红心,一脸花痴地食指大动,又夹了一筷子鸭血,肉质鲜嫩口齿生香,吃了还想吃。 “有了这黄鳝和牛蛙,加上海鲜的鲜香美味,这道改良版毛血旺,你觉得怎样?”危景天睿眸紧张地盯着麦小芽的嘴巴,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吃的词儿。 麦小芽细嚼着黄鳝肉滚滚的鲜肉,“嗯,平常川菜作料放太多,咱们改良版的毛血旺改用了海鲜、牛蛙,作料放得少些,吃起来更加鲜香可口了,再也不用担心太重口味肠胃受不住了!” 得到小心肝的肯定,危景天俊朗的眉眼笑成了月亮,温暖明媚得像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亮了麦小芽的心灵。 “景哥哥,你做菜的样子真是太帅了!”麦小芽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四十五度角仰视危景天,他比她高一个头,在他面前显得小鸟依人,身子被危景天揽在臂下,头发被一只大手揉搓。 “你喜欢就好!”对小迷妹的反应,危景天相当满意,挥舞小锅铲刷刷刷做了十几道菜后,脸颊稍稍有些汗渍,麦小芽递来凉毛巾,“景哥哥,擦擦汗!” “嗯,小芽最贴心了!”猝不及防中麦小芽嘴里便塞了醇香的红烧肉。 麦小芽一面翻炒锅里的菜,像做了坏事的孩子:“景哥哥,我们一边做菜一边吃,会不会不太好!”外面可是有几十桌客人在等待他们的杰作呢,要是得知端出去的菜都被事先品尝过,肯定不买账了。 在两片薄唇一开一合之间,又多了一块肉进嘴,危景天抿唇轻笑,把一个碗碟扔给麦小芽,而麦小芽使出了空中接盘,稳妥地接过了东西,“高档餐厅的菜全是被品过的,你不行,查一查古代的皇帝后妃,那一顿饭不是别人吃过的!” 麦小芽噗嗤一笑,食物链顶级的动物们居然吃别人吃过的菜? “可不,为了确保安全,都是宫女太监吃过之后,才能送到皇帝桌上的!哈哈,现在你充其量就是一只……”危景天突然不说了。 “小白鼠?”麦小芽小眉毛拧在一处,可转眸便笑开了花,“能为景哥哥试口味,我这个小白鼠乐意之至!” “傻丫头!”危景天黑琉璃般的眸子蒙上了水雾,有一刹的失神。 门被叩响,麦小芽只当是唐强来端菜,开门,钱顺发好奇的一张脸出现在门口,“小芽,你在和谁说话呢?” 危景天来顺春堂做菜是秘密行事,谁能想到一个堂堂参谋长居然亲自下厨炒菜给顾客吃?但顺春堂又确实需要危景天的帮忙,谁叫李炳走得这么巧呢? 所以,麦小芽为了顺春堂洗脱污名,重新开张,想出了让危景天李代桃僵,给店铺秘密做一顿饭的绝招。 麦小芽炖制药膳的手艺全盘承自危景天,已在城南街当上了数一数二的金牌厨师,并非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缘故,而是只学了危景天的一丝丝皮毛,就能如此霸气,可见危景天的厨艺那是天下无双、人间无二呀! “没,没谁啊!”麦小芽忙把门关上,却不料钱顺发哪肯罢休,贼溜溜的眼神一个劲儿往里瞅,“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听到一个男人在说话!” “男人?什么男人?你想太多了吧!”麦小芽发过誓,一定要让危景天来无影去无踪,要是被钱顺发发现,这危参谋长居然是一个秘密大厨的大秘密,不就公注于众了吗? 满大街的少女追在危景天身后,高喊“危景天,我想给你生猴子!” “危景天,我要嫁给你!” 那麦小芽登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的计划不是泡汤了? 不不不,绝对不能让钱顺发发现! “钱掌柜啊,前殿已经这么忙了,后厨就不用你管了!”麦小芽说着就要关门,却关到了一只肉手,钱顺发发出嗷嗷的惨叫。 “哎哟,麦小芽你想谋杀老板是吧?也不轻点!”钱顺发还不死心地往里抽,可他向左一寸,麦小芽就向左一寸,他向右一寸,麦小芽也跟着向右一寸,总之,钱顺发能看到的仅仅是麦小芽一张脸而已! “老板,我的菜要糊了!你就别闹了!”麦小芽砰地关上门,碰了钱顺发一鼻子灰。 “喂,麦小芽,我可跟你说,前厅突然来了好多女顾客,你做菜快点儿,待会儿堆砌如山的菜单可要来了!”钱顺发压下想踢门的冲动,谁叫麦小芽可是全店的香饽饽呢? 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危景天饶有兴致地目光投来,“女顾客?” 麦小芽无奈耸耸肩,对突如其来的客流量丝毫不意外,“我把紫参乌鸡汤给每个资产过千的家庭送了一盅!” “行啊,小芽,这一招菜品推荐很及时啊!”危景天竖起了大拇指。 麦小芽挨在他身边,“那是,也不看看谁带出来的徒弟!”这一波拍马屁让危景天很受用,“你就吃吧!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猝不及防之间,麦小芽嘴里又塞了一块肥嫩嫩的鸭肉。 麦小芽面对把自己当宠物养的危景天,打着饱嗝,小眉毛拧成麻花状,“景哥哥,再这么吃下去,我要胖一轮的!”把鸭肉咽下肚。 “张嘴!”危景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叠肉丸,筷子夹起一颗便送到她唇边。 面对飞来美食,麦小芽的抵抗力一度为零,一颗万字便又进了嘴。 “景哥哥,你怎么不吃啊!”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无所作为的米虫,麦小芽又找不到更多活儿干,因为活儿都让危景天一手承包了,只能假模假式地替他摘菜。 不过令她神奇的是,危景天手不停歇地做菜,却没有一点累的痕迹,而且从来不喝水不吃东西,“景哥哥,你都不饿的吗?” “我们待会儿开个秘密小灶!”危景天把一叠猪肚薄片倒下锅爆炒,顿时传来美味的滋滋声! “秘密小灶?”麦小芽眼冒桃心,脑补了一桌满汉全席、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劝菜的秀色可餐的帅哥,喉咙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危景天神秘一笑,一叠爆炒肚丝完美出炉。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紫参汤出事 麦小芽贪婪地抽了抽鼻子,吃货基因彻底被激发,嘟着小嘴儿,筷子在空中挥舞,“景哥哥,这道菜我能尝尝吗?” 所谓一物降一物,当麦小芽为美食折腰的时候,那一副贪婪拧巴的小表情,却让危景天毫无抵抗力,他伸出大手宠溺地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把一盘肚丝呈到她面前,“吃!趁热快下嘴!” “那我就不客气了!”唯有美食和美男不可辜负,更何况是美男手捧美食请她吃,活跃的味蕾和一颗萌动的桃心勃发后,越发无法控制滔天的食欲。 夹起一筷子色泽鲜艳的肚丝进嘴,顿觉满口生津、又辣又爽,真是一道下饭的好菜呀! “辣不辣?”危景天端上一杯冰饮,给麦小芽解辣。 麦小芽红着双唇,“不辣,景哥哥,你也尝尝!”便夹了一筷子美味的肚丝与他品尝,危景天眼眸微荡,柔情似水,尝了一口后,剑眉微皱,“嗯哼,少了点盐,火候再爆一点会更好!” “是吗?”麦小芽吃了两筷子,“没有啊!我觉得味道刚刚好!特别好吃!景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你对食物的要求这么高呢?” “那是!我可不想你我结婚后,你要委屈自己的肚皮!”温热的手在她嫩白的小脸上掐了一下,危景天好看的桃花眼荡漾着柔波。 “咳咳……好端端的,提结婚干吗?”麦小芽小脸一红,放下筷子赶忙走到灶台边上,用小火叉扒拉着灶膛里的成堆的柴灰,小脸比火焰还红。 “未来需要一起憧憬。”危景天搬过小板凳,坐在灶膛下,大手附在她撩动火焰的小手上,性感入骨的男低音贴近耳畔,“小芽,你愿意陪我一起憧憬未来吗?” 麦小芽手心一颤,心率瞬间飙升到一百八十以上,火样红的小脸儿又增染了几分血色,蝶翼般的眼睫毛忽闪着,让满面羞涩增添了几分明媚,“景哥哥,什么呀?人家还要烧火呢!” 危景天捏住她的火棍儿,“待会儿再烧,回答我。”大手迫使她的小脸正面自己,“嗯,小芽……” 性感的薄唇勾起优美的弧度,双眸像绽放的星辰,在对麦小芽绽放着妖娆、绝艳的光芒,就像两丸深邃而危险的漩涡,将麦小芽的灵魂吸引到湖底去,四目一旦对上便没有逃脱的可能,只能步步沦陷。 麦小芽忙闭上眼,大力呼吸着以免被漩涡吸入湖底,可危景天似乎会错了意,捉住了她呼吸的命门,令她双眸圆瞪,陷落在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中,只能发出唔唔的挣扎声。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当他离开,手指在她灼热的小脸上轻轻抚摸,在她耳畔呢喃。 那一刻,麦小芽失去了灵魂,只能低下头,面色染上了两坨深深的红晕,不敢看那双灿若烟海的桃花眼,他就像她的宿命,逃离了两生两世,终究还是沦陷了。 可麦小芽不后悔。 “你还没有回答我,愿意和我一起憧憬吗?”危景天托起她的小脸,郑重其事地问。 麦小芽唇角紧抿,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陷在一片甜蜜的海洋中,失去了神智。 门扉被叩响,唐强的声音传来,“小芽,菜好了吗?” “好,好了!”麦小芽忙不迭起身,手忙脚乱地恢复现场,更重要的是躲开危景天那两丸漩涡般的目光,她把肚丝端到门边,却被危景天拉住。 “怎么了?”麦小芽不解。 危景天夺过肚丝,唇角挂着温暖的微笑,“这是你爱吃的,只能你吃!” “唔唔……”麦小芽如泡在蜜糖里,“景哥哥,那你再炒一盘!” “好嘞,回头我要把你喜欢吃的菜,做在一个菜谱里,名字就叫小芽牌私房菜!”危景天挥舞着菜刀,刷刷刷一叠肚丝出炉,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麦小芽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唐强端着满满一托盘的各色菜肴出现在走廊,过往的食客无不投来歆羡夸耀的目光。 钱顺发数钞票数得手软,便偷偷来到厨房门口听墙角,一听,“怎么有男人的声音?”想起麦小芽事先和他的约定,只好按捺下好奇心,继续去招呼如潮水般的客人。 前台来了三位非同一般的客人,张菁、路云云和林思思,那可是全乡人们捧在手心的大人物,到哪儿都得夹道欢迎的。 见钱顺发像没看到她们似的,站在走廊尽头发呆,路云云的面色便十分难看,拍打着桌面,“喂,姓钱的,开门做生意,有客人上门怎么不热情点?” 钱顺发见来者是三位姑奶奶,还敢不上前? “哎哟,三位大驾光临,是要吃饭呢还是喝茶呀?”钱顺发满脸堆笑,腰弯成九十度,阿谀奉承的样子像极了古代皇帝身边的公公! “上顺春堂,当然是吃饭了!行啊,钱老板,敢往我家送变了质的汤,不想活了是吗?”路云云神色倨傲,把一坛紫参乌鸡汤往掌柜台一放,溅起油腻的汤汁。 钱顺发一见来事儿了,神色登时变得诚惶诚恐,忙上前检查,只见两只食指大的蟑螂浮在汤里,发出腥骚的气息,令人作呕。 “这,这是什么?”钱顺发脑海闪过麦小芽炖的紫参乌鸡汤,那汤汁清澈透亮,气息芳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和桌面上这坛子货色绝不在同一个档次! “这是你们店送上门的货色!说,为什么把这种汤送到我家?”路云云一拍桌面,一支圆珠笔应声而落,吧唧摔成两半。 钱顺发急了,“你们都收到汤了?怎么可能!我没下令送汤啊!” 张菁、林思思对视一眼,便同意了他的说法,“是啊,钱掌柜,这汤确实是顺春堂送上门的,不过,我们家的都没事,就云云家的……咳咳,也许顺春堂客多,一时疏忽,也难免的!云云,不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都是街坊邻居的,撕破脸就不好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闺蜜团内讧 此言看似句句在理,却把责任推到顺春堂,钱顺发面色更加难看了,“不可能!咱们顺春堂做事,一直一丝不苟,送出去的汤汁更是经过了再三检查,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一定是搞错了!” 林思思神色稍缓,眼底滑过一丝算计,“钱老板,听您的口气,是还不知道这汤是谁送出来的?” 钱顺发一顿,心底早已把麦小芽骂了千百遍,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擅自送汤捞客,可怎么说送出去的汤泼出去的水,也招了不少客人,让他赚德盆满钵满,这时候去找麦小芽的麻烦似乎不太好。 “那个,汤是咱们店送出去!质量绝对是没问题的,咱们很多客人都收到了。”钱顺发小心翼翼地说话。 可路云云怎肯罢手,一排桌面,“没问题?蟑螂混在汤里煮给客人吃,这叫没问题?顺春堂就是这么做事的吗?出了事连责任都不敢负?” 钱顺发急了,“没有没有!是我们送出去的汤,责任肯定该我们负责的。但是,谁也不能肯定这蟑螂是不是出自我们顺春堂。” “那么,请你们准备汤的人出来对峙,不就知道了?”林思思看似循循善诱,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今天送汤的人是林凡,而林凡是麦小芽的死党,不是麦小芽出手请他去送汤,谁还敢劳动他? 林凡的身份,可不一般! 钱顺发犹豫了一下,只好唤来唐强,“去,把麦小芽给我找来!” 唐强见来者不善,又是麦小芽曾经的仇敌,心知不好,这回麦小芽又难逃一劫了,忙去厨房给麦小芽通气。 麦小芽正在准备上菜的菜肴,听见拍门声,便探出头,就见到了唐强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怎么了唐强?” 唐强对麦小芽耳语数句,“好,我这就去。”麦小芽放下锅铲,压下心中的盛怒对危景天面色如常道,“景哥哥,我去去就来。” 前厅,三位富家千金见麦小芽走过来,便点亮了浑身的战斗细胞,个个乌眼鸡似地恨不得吃了麦小芽。 被三双锐眸戳成筛子,麦小芽唇角的笑便越发幽冷。 “小芽,今天不管原因如何,这件事我挺你!”钱顺发见到善财童女麦小芽,拍着胸脯做出很有担当的样子,不过这些知识表象,“今天店里送出的紫参乌鸡汤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三位小姐非说蟑螂是咱们店放进去的,我只有请你来看一看。” 麦小芽报之以冷冷一笑,“钱老板,处理顾客纠纷不是你老板做的事吗?我是厨师,忙着呢,没工夫和你们瞎耗!”锐利的眸子刮了三人一眼。 钱顺发是人精,怎会听不懂她话中有话,在提醒钱顺发注意保护厨师的名誉,否则,得罪金牌厨师代价是很昂贵的。 只要稍稍在饭菜上少花点心思,整个顺春堂的生意就可能一落千丈。 可一贯尖酸刻薄的钱顺发并没什么长远的经营目光,把麦小芽推到人前处理这种顾客纠纷,本身就是对金牌厨师的极大不尊重。 “小芽,求求你行行好吧,你不是不知道这三位的身份,都是城南乡的达官贵人,咱们得罪不起。”钱顺发点头哈腰,求着麦小芽扛下整件事。 “老板,你……”相比起马春花,钱顺发摆明了把对当权阶层的阿谀奉承放在了经营利益和店铺名声前头,“整件事关乎店铺和我的名声,你明知她们无理取闹,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对峙?” 这才是麦小芽最痛心疾首的! 钱顺发一脸难为情,口中哀求实则裹挟,“小芽,你也知道利益牵扯太广,为了店铺的名声,这件事你就……” “就什么?扛下来?”麦小芽怒极反笑。 钱顺发没声了,大抵就是麦小芽说的意思。 “好!这件事我来处理,如果我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那么老板请你出面替我证明!”麦小芽一咬牙。 三位肇事者交换得逞的眼神,林思思扯了扯张菁的衣角,在她耳畔低声挑拨,“张菁,只要麦小芽一天挡在你面前,你就别想嫁入凌家!她才是妨碍你嫁入豪门的绊脚石!快,抓住机会把她整垮,我和云云也只能帮到这了。” 笃定了张菁会借题发挥,顺坡下驴地把麦小芽给臭训一顿,林思思已经能设想到张菁因触碰了凌渊的逆鳞,被凌渊当众拒婚的惨状! 张菁表情平静地走到钱顺发面前,语气听不起任何起伏,“老板,今天的事我相信麦小芽是无辜的,试想,就算麦小芽对我不满,怎么会挑顺春堂开张洗雪污名的日子,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这个道理钱顺发岂会不知,可张菁只不过是凌家没过门的儿媳妇,说到底婚事成不成还是未知之数,她说了什么不算,重要的是路云云和林思思认定她有罪,麦小芽就绝对逃不了。 “张小姐好心,我们大家都知道的。您能不能帮忙劝劝您身后的二位闺蜜,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钱顺发的腰快弯成九十度了。 张菁顺手拍了拍路云云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路云云马脸一变,“菁菁,你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帮你!” 张菁摇头,表情难掩失落,“云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想想,你这是在帮我吗?” 路云云一向神经大条、四肢发达,论打架没人打得过她,可论权谋、智慧,她怎么可能是清纯白莲花林思思的对手? 张菁拉着路云云的手往回走,连汤也不要了。 “哎呀,菁菁,你就是胆子太小!麦小芽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她是要挡住你嫁入豪门的绊脚石!”路云云近乎咆哮,恨铁不成钢地把张菁往回拉。 张菁哪儿是她的对手?三两下便缴械投降,“看我怎么替你收拾她!”路云云恶狠狠地白了麦小芽一眼,对张菁信誓旦旦。 林思思忙假好心地劝告张菁,“是啊,张菁,今天机会难得,你不出手放了麦小芽,以后就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试汤 此时,麦小芽作壁上观,对敌情却是洞若关火一看即明,冷笑便越盛。 “麦小芽,这汤是你送出去的吧?”路云云指着汤水,里面浮游着两只硕大的活蟑螂,在扑通扑通喝着美味的汤水,没被烫死也快被撑死了。 麦小芽冷冷一笑,“是我送的又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说,里面的蟑螂是我放的?” 狡黠漫上林思思的俏脸,眉眼闪烁着算计的光,“麦小芽,我们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路云云一叉腰一跺脚,“就是你放的!你还想抵赖吗?我们收到汤的时候,里面就有两只死蟑螂!” “话不可乱说,我们顺春堂是做餐饮的,你随便抓只蟑螂放在汤里,诬陷是餐厅的错,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做生意?”面对三位富家小姐的胡搅蛮缠,麦小芽只能据理力争。 顺春堂之所以有今天的名声,全拜麦小芽所赐,可成也萧何败萧何,上次李炳的事,把麦小芽牵扯到风头浪尖,在今天重新开张的日子,居然惹来三位富家女的为难,往后顺春堂想在行业内占据一席之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行,请大家评评理,今天我收到顺春堂送来的样汤,满心欢喜打开盖子,一股腥臊味扑面而来,大家猜怎么着!”路云云的大嗓门和绘声绘色的夸张,吸引了不少客人的围观。 “不会吧,这么大两只蟑螂,搁汤里怪恶心的!顺春堂怎么会做这种事?”有人嫌弃地捂鼻子,看麦小芽的目光俨然如抓到了现行的始作俑者! “我听说今天的汤是麦小芽为了揽客特意准备的,花了好几只紫参和乌鸡呢,咳咳,我喝着还不错,怎么会出这种事?” 林思思心中早有盘算,闻言忙关切地拉起说话者望闻问切,“蟑螂身上携带着数以万计的细菌和病毒,经过热水一泡,那细菌可是呈涟漪状污染了整锅汤,你没事吧?肚子痛不痛?” 面对林思思揭露的真相,那人面如土色,胃部翻江倒海,“你,你说什么?让我先去呕吐下……”便跑到垃圾箱边上把吃的饭菜全吐了。 呕吐的声音和气息令麦小芽面色越发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我以蟑螂入汤,给你们炖了喝?” 围观的客人面露难色,“我今天收到汤的时候,还说钱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居然用名贵的紫参和乌鸡炖汤给咱们喝,原来是被老鼠屎坏过的汤,才舍得端出来给大家分享!呵呵,还想做什么慷慨的招牌!做梦去吧!” “就是!我原本想着麦小芽是个吃过苦的老实人,没想到她表面老实骨子里却是黑掉了,连蟑螂汤都敢给咱们吃!我以后再也不上顺春堂吃饭了!” 骂声越演越烈,将麦小芽置于唇枪舌剑的风头浪尖。 当大厅挤满了看热闹的客人,麦小芽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够了!”持续的冷气息四散开去,高昂着头颅像骄傲的女王睥睨众生,丝毫不见被大众为难的尴尬和惊慌,骂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齐齐射在麦小芽身上。 都说麦小芽是个厉害角色,上可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连参谋长、凌氏继承人都能轻易搞定,今天可要见识一下。 麦小芽手叉腰,锐利的视线在人前转悠了一圈,落在叫嚣得最盛的人脸上,唇角勾起冷漠的嘲讽,“你们说我放的蟑螂,那么,有什么证据?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人证?” 当视线与闺蜜谈的三人相接,麦小芽霸气全开,一米六五的个子在三个成年女人身边丝毫不弱,历练过千百回的视线饶是经常战斗的闺蜜团,也没见过如此霸气的麦小芽。 路云云被她一句话问住了,如鲠在喉几秒后,便使出胡搅蛮缠的招数,“我就是人证,这锅汤就是物证,是你把蟑螂鸡汤以次充好送给全镇的人喝!”她的手指像锐利的刀子,一下下戳在麦小芽的胸前,俨然她已经是审判官。 “好,路云云,既然你说是我放的蟑螂,你想怎么样?”麦小芽打落在她胸前戳动的手指。 路云云回眸与林思思对视一眼,唇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提出了无理要求,“我要你,跪地求饶!” 跪地求饶四个字是对麦小芽一个人说的,麦小芽当即脸色猛变,“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跪地求饶!”路云云唇角猛勾,表情狰狞可怕,一步步向麦小芽紧逼。 手握成拳,麦小芽的指甲扣入肉里,瞳孔微缩,周身一股阴寒之气正在暗暗生成,“路云云,如果证明我是清白的,请你原样照做——跪地求饶!” 这是一个灰姑娘和富家女之间的赌约,也是一场财富和身份的赌约。 麦小芽绝不让人平白欺负! 赌约是路云云提出来的,她没理由反驳,只得不甘心地接受了,“跪就跪!谁怕谁?”路云云回眸与张菁交换了一下脸色,张菁并没如她所愿对她大加赞赏,而是把无奈的视线投向了别处。 赌约开始,麦小芽拿来一双筷子,把汤里的火蟑螂夹了起来,蟑螂在筷子里扑腾乱蹬,“大家快看这只蟑螂!如果一只火蟑螂放进滚烫的汤水里,还能活蹦乱跳吗?” 在场者都是农村人,在厨房的角落里蟑螂并不少见。 麦小芽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蟑螂身上,“大家都知道,蟑螂怕三样东西,一热水,二火焰,三杀虫剂。那么路云云所说,我送出去给诸位品尝的紫参乌鸡汤是混进了蟑螂的话,那么请问大家,收到汤时,汤是惹的吗?” “是滚烫的啊!”很多人回应她,“可烫嘴了,我儿子吵着要喝,我还让他妈吹凉再喝呢!” “那么,请问大家,打开鲜汤的时候有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吗?”麦小芽沉声问,处惊不变的风格令在场者无不怀疑她的真实年龄。 “没有!还挺鲜美的!”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输者下跪 “就是!如果蟑螂在汤里煮久了,那汤肯定没法喝,一股子腥臊味儿,可恶心人了!” “一端回家,我就让我家仔仔喝了,他还嚷着要呢?小芽,后厨还有汤吗?我想打一锅!” 有人递上了保温桶。 而身后路云云一干人等的脸已露出了惊慌失措。 “唐强!去,把还剩下的几盅汤端上来!”麦小芽临危不乱。 当三盅汤放在众人面前,麦小芽毫不犹豫地揭开盖子,鸡汤独有的鲜香和自参的气息弥漫开去,令人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些汤和送出去的汤是一锅的,为了自证清白我就亲自喝一盅!”麦小芽捧汤而饮,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勾起满足的笑,“嗯,真好喝!” “喂,小芽,剩下的两盅我要了!”有人开口预订。 林思思终于站不住了,清纯而善解人意地提出了疑问:“小芽,这几锅汤当然是好的,你才敢喝下。我听说你和云云素有过节,有人在后街看到你们打架,不会是你专门抓了一只蟑螂,放进云云的汤里吧?” 她的声音玩若黄莺,可说出的话却是恶毒的揣测,人群沉默下去,几十双眼睛齐齐盯在麦小芽身上,仿佛要掘出什么证据来。 “林思思,你没脑子,也当大家都没脑子吗?”麦小芽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望向林思思的目光一片阴冷,“今天是顺春堂重新开张的日子,我们派送紫参乌鸡汤,就是为了赢回往日的名声,我为什么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找麻烦?” 此番言论,竟然很有几分道理。 林思思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扭着小腰儿走到麦小芽身边,“小芽,我怎么听说,云云上次打了你,你一直怀恨在心呢。” “嗯哼?路云云是打了我不假,但也被梁所长当众教训!怎么,路云云,当初你被王勇威胁的时候,可是求着凌渊放过你呢!这么快就忘记了?”麦小芽搬出了反水的王勇,当日,路云云可是被林思思坑惨了。 路云云面色发白,“你想说什么?” “当时,架是你俩一起打的,林思思当场找个理由开溜,撇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你路云云实心眼的,锲而不舍地找我麻烦,路云云,人的脑子很好,可惜,你没有!” 犀利的言辞令路云云一蹴而起,指着麦小芽的鼻子骂了半天“你……你……”浆糊般的脑子就想不出下文了。 “你什么你?脑子不如人呢就要低调,斗败了就要认输,像你这样被人当搅屎棍,惹了一身脏,也不怕给你老子丢人!”麦小芽很少说脏话,但此言却是对着林思思说的,话说得这么明白,路云云都参不透的话,只能怪她太笨。 路云云白了脸子,“你说谁搅屎棍?”当即抓住麦小芽就要开打,至于紫参汤案结局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麦小芽躲过她的爪子,躲在钱顺发身后。 路云云抓不到人,只能抓住钱顺发乱骂一气,“钱顺发,你顺春堂还想不想开了?小心我让我爸爸把你们一锅端了!以后,再想出现在城南街可就不行了!” 钱顺发一脸焦急,“小芽,今天她们仨是冲着你来的,你向她们道个歉这事儿不就完了?小芽,求求你,别惹三位姑奶奶,你知道咱们顺春堂在城南乡还要看人脸色的,你懂不懂啊?” “钱老板!我是你什么人?你难道心里没数吗?我向她们道歉,意味着什么,你心里没数吗?”面对弃车保帅的老板,麦小芽身心俱疲。 钱顺发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惜放下身段低声哀求,“姑奶奶,求求你,这件事算我求你了行吗,别让她们闹下去了!这周围还这么多客人呢!你说,顺春堂的名声好不容易有今天的起色,怎么能让你给毁了?” 麦小芽当即扔掉了筷子,站在原地气得面色发白。 “呵呵,麦小芽,我就算冤枉你又怎么样?你看看,我就是比你有特权,真相大白又怎么样,你还是要给我赔礼道歉啊!”路云云狰狞而骄傲地放声大笑,惹得乡亲们指指点点。 “太不要脸了!自己抓了蟑螂放汤里,来诬陷麦小芽,要人家磕头认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颠倒黑白的人?”有人愤怒地对她倒竖中指。 “你小声点吧!招惹了她,路乡长没你好果子吃!” 路云云在众人畏畏缩缩的惧怕声中,越发显得趾高气扬,“麦小芽,向我道歉!否则,我让我爸爸把你们店一锅端了!” 麦小芽真是气到没脾气。 “小芽,你就服个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你,行么?”钱顺发低声商量。 看来,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钱顺发和路云云要的,是折辱麦小芽的人格和清白。 麦小芽瞳孔微缩,凝视路云云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走到店铺公用电话前,拨通了一个神秘电话,“您好,我要举报,有人在食物里下毒,陷害我!” 路云云脸都绿了,“麦小芽,你干什么?” 从容挂断了电话,麦小芽唇角森然一笑,“报警啊!警察来了,听了一番陈述,该道歉的道歉,该下跪的下跪!” 路云云和林思思交换了一下眼神,心虚地挺直腰板,“报警就报警!谁怕谁!谁下跪还不知道呢!”说话尾声逐渐减弱。 麦小芽冷冷一笑,束手静候警察的到来。 “什么事?”梁思瀚擦着唇下楼,见到路云云和林思思一道儿,大抵明白没什么好事找上麦小芽。 梁思瀚的为人刚正不阿,不向权势低头,是城南乡官场一块难嚼的硬骨头,路云云对他就没什么好感。 反倒是林思思,揣摩着梁思瀚是爸爸的朋友,便小鸟依人地靠在梁警官的身边,声音软糯发嗲,“梁叔叔,你在就好了!云云和麦小芽吵起来了,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二人亲密的样子,围观的人都替麦小芽捏了把汗,看来,今天麦小芽跪定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高傲的路云云 钱顺发慌神了,混过官场的都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今天是顺春堂重新开业的日子,全城上下的达官贵人有一半在慕名而来,要是这个关节点让顾客得知麦小芽得罪了路乡长的女儿,往后,顺春堂恐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小芽,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今天这么多人,你就行行好,给人道个歉,顺春堂要是关门了,谁负这个责?”钱顺发急得团团转,脑门上沁出大颗的汗水。 麦小芽如鲠在喉,干气得脸色发白,却找不到言辞顶撞老板。 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从人后传来,“我负责。” 一个身穿军装、高大威猛的男人,从麦小芽的后厨走来,五官立体、宛若刀刻,黑眸迸溅出令人胆寒的冷光,扫了一眼闺蜜团和梁思瀚,落在钱顺发的身上。 钱顺发后背一冷,脸色发白,“危……危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危景天是顺春堂的大股东,钱顺发能上位全靠他,如今居然不要命地威胁麦小芽阿谀奉承,钱顺发定时活得不耐烦了。 “麦小芽是我的人,你对她做了什么?”危景天清绝的中音像晨鼓震得钱顺发心肝一颤一颤。 麦小芽脸上一红,被人当众囊括在怀,两朵红云漫上脸颊,羞涩地低下了头。腰身却被一只劲道的手揽住,整个人跌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在民风保守的年代,拥抱已突破了男女大防,围观者看得眼睛都直了。 “危少爷,这件事不赖我,是……”钱顺发把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路云云,“是三位千金和麦小芽不和,故意找她茬儿。” 闺蜜团顿觉两道犀利的目光锐不可当,危景天的护犊子向来有目共睹,路云云捏了把汗,硬着头皮顶撞道,“危景天,我发现你真的闲的没事干,尽掺和女生之间的事,要是想退伍找个工作养家呢,我可以让我爸爸,安排你到我们家当个保安,看门狗,你懂吗?” 钱顺发的脸一片惊恐之色,忙拉住路云云,“路小姐,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路云云使出了富家女的刁蛮任性,“我管他谁,掺和我的事儿,我就要管!况且,不就是一个新兵蛋子吗?” 堂堂参谋长,居然被乡长的女儿骂成闲的蛋疼的新兵蛋子,钱顺发同情地闭上了眼睛,向后一步,“路小姐,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认得你,你也别找我事儿!听天由命自求多福吧!” 见风使舵、拜高踩低是钱顺发最擅长做的事,一个区区乡长的女儿,比起顺春堂第一大股东、堂堂参谋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钱顺发有点后悔没有保护好麦小芽了。 “钱顺发,你到底什么意思?”路云云气得跳脚。 林思思却巴不得她继续作死,“云云,不就是一个汤嘛?进了蟑螂倒了不就完了,非得跑来兴师问罪,瞧,被人压得抬不起头了吧?” 此言听着像在为她打抱不平,可怎么听着都像在煽风点火,让路云云不甘示弱,干倒麦小芽。 张菁不比路云云胸大无脑,脑回路反应过来,拉住蠢蠢欲动的路云云,“云云,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走吧!” “走?”路云云满眸不解,想说什么却被张菁一目瞪住,“别说!警察来了,你想下跪吗?”就这样,把路云云推走。 “想走?”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竟是林兵,正捏紧拳头、瞪大铜铃大目,拦住二人的去路,“道歉!” “你说什么?你又是哪根葱?”路云云火大,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前后两个军人为麦小芽打抱不平,反倒显得她才是乡长女儿! “道歉!”林兵的目光毫无商量的余地。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和一个厨子道歉?”路云云被逼到山穷水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们两个到底想怎么样?” “你诬陷麦小芽的清白,逼迫她向你下跪道歉,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下跪就免了!道歉!”危景天幽冷的语调令在场者无不心肝颤颤,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不容置疑。 张菁忙拉着麦小芽的手,一脸虔诚和歉疚,“麦小芽,我是不怎么喜欢你,可是,今天是云云莽撞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麦小芽锐利的眼眸把张菁的微表情无一例外收在眼底,好一个委曲求全、梨花带雨的清纯丽人,可张菁眼眸中的算计不可忽略,三个人中最恨麦小芽的,就是张菁,她怎么可能亲自向麦小芽道歉? 她放得下身段,麦小芽拒绝的话,显得太不近人情,被人诟病,“嗯哼,张小姐认为,你替路云云向我道歉,我该接受吗?” 一语把张菁问得口讷三秒,愣在原地指甲扣进肉里,眼刀刮了麦小芽一眼,不得不把戏唱下去,“云云莽撞不懂事,误会了小芽,为了区区一锅汤,咱们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吧?” 听听这善解人意的语气,瞧瞧这委曲求全的表情,张菁的宫斗手段又高了不少,连林思思都对她刮目相看,为曾经对张菁做过的事后怕。 “不懂事?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麦小芽从危景天的怀中挣脱出来,周身披挂的冰冷令人胆寒,毫不示弱地直视路云云和张菁的眼睛,仿佛要把她们隐藏最深的一面给透视干净。 “你笑什么?”路云云被她的笑声震得心里发毛。 麦小芽从容走到二人面前,用手比一比身高,十二岁的麦小芽才到路云云的肩膀,无论从穿着到举止,都比她要稚嫩一圈。 “路小姐,据说,你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了,不是吗?而我,我才上初一,你一个成年人污蔑完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然后被张菁说成你太幼稚、太莽撞了?大家不觉得很好笑吗?” 那些力挺路云云的势利眼们都低下了头。 答案不言而喻。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闺蜜团内讧 真为路云云的所作所为感到丢人! “路小姐,我想,要你一个成年人向小辈道歉,是有点为难你。”在路云云面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麦小芽突然善解人意地后退一步,“今天的事就此作罢。顺春堂的紫参乌鸡汤用的是上好的千年紫参和老母鸡炖出来的汤料,大家可以放心品尝,绝对干净、营养美味!” 趁着关注点最高峰,麦小芽打出了广告! 那些嚷着要买乌鸡汤的人从队伍里脱颖而出,提着保温桶,“小芽,我要一桶,给我儿子补身体!” “我也要一桶!对了,明天还有吗?我预订一桶!” 生意上门,一扫被为难的郁闷,麦小芽笑开了花,“今天的汤剩下不多了,等我选了上好的紫参和乌鸡,会装满了汤送到各位府上!请各位到这边找钱老板登记一下!” 一场祸事终了,钱顺发松了口气,擦拭了额角的汗珠,忙屁颠屁颠地跑到柜台组织购汤队伍,“来,到这边来!都有都有!不要挤!” 登记的人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一整张纸。 “小芽,派个人来帮忙!”钱顺发忙得七荤八素,向麦小芽求助。 “您就自求多福吧!”手指在鼻头刮过,麦小芽冲钱顺发做了个鬼脸。 危景天意味深长地看了梁思瀚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从此以后,在城南乡都没人敢欺负麦小芽,这是被危景天罩着的人,而危景天的身后似乎有股摸不透的力量,给虎狼环饲的麦小芽保护在三八线之内。 树大招风,顺春堂火爆的生意都传到凌渊的耳中了。 温如风站在办公室,口中絮絮叨叨地把顺春堂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的消息汇报给凌渊听,主座上的男人唇角微勾,“顺春堂起死回生,莫非有什么神秘人在背后推动?” “怪就怪在这里!”温如风表情有些八卦,“你说麦小芽林凡上课去了,李炳又被抓了,顺春堂凭什么生意这么火爆?” 凌渊捞起椅背上的西服,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喂,少爷,你今天约了老爷子吃饭……”温如风端着行程表勾选日期,对凌渊的背影狂喊。 “改天!”凌渊已下了楼。 路上,便遇上了铩羽而归的路云云和张菁,在嘀嘀咕咕算计着什么,便躲在广告牌后听了一耳朵。 “云云,别气了,麦小芽手段高超,咱们斗不过她的!”是张菁的声音。 “我呸,她算什么狗东西?我堂堂路家千金,想让我给她一个破厨子道歉!妄想!对了,思思,你抓的蟑螂怎么是活的?死了多好!” 凌渊浑身一震,什么情况?弱不禁风的林思思居然敢徒手抓蟑螂,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我疏忽了,没拍死就扔进去了!”林思思愤懑地说。 凌渊脑补了一出麦小芽被三人当众为难的画面,气得牙痒痒,这些女人一天天闲着没事干,就专门造谣滋事,唤来温如风,大体了解了事件发展的动向。 “去,你这么做。”凌渊对温如风耳语数句。 温如风脸色骤变,“少爷,真要这么做吗?”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凌渊嗔怪道,闺蜜团还在路上唇枪舌剑,为没陷害到麦小芽推卸责任,凌渊懒得搭理,便举步离去。 岂止才走数步,就被张菁黏皮糖似的跟上来,“渊哥哥,你怎么在这?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张菁双瞳冒着桃心,一脸花痴地凝视着未婚夫俊朗帅气的容颜,感到幸福到爆了。 “嗯,顺便路过。”凌渊对张菁一直不感冒,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张菁正面说话,张菁恨不得贴上去,以正未婚妻的身份。 林思思也想跟上去,却发现凌渊对她投了一个凌厉的眼刀,只能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凌渊对张菁虚与委蛇,心里爽爆了。 “哼,让你先得意得意!” 张菁还要缠着凌渊,一个快步急行,一个紧跟慢跟,在城南街上组成一幅精彩的图画,可张菁怎么也跟不上,只得任由凌渊甩了她。 “哼!渊哥哥,你不等我,我告诉兰姨去!”被甩掉的张菁跺脚,踢飞了一个石子,林思思唇角勾起了幸灾乐祸的微笑,“哎,张菁啊,看得出来凌渊真的不怎么喜欢你,你缠着也没意思,他是不会娶你的!” 林思思早就看不惯张菁,凭什么她才貌心机都赛过张菁一大截,和凌渊订婚的人却不是她!只因为张菁有个靠山婆婆? 凌渊也不见得喜欢张菁!而她林思思,才是和凌渊最合拍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碰她,不是吗? 能给张菁添堵的事儿,林思思一件都不会少。 “他不娶我,难道娶你吗?”张菁不是傻子,怎会不清楚林思思的阴谋诡计,“以后,你少在渊哥哥面前拿乔,否则,我饶不了你!” 张菁气冲冲地离开。 路云云提起林思思的衣领,“林思思我告诉你,你要敢伤害张菁,做出挖墙脚的事儿,我一定饶不了你!” 林思思把她的手指从衣领上一根根掰下,噗嗤笑出了声,笑得肆意妄为、不可自已,仿佛听到了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路云云,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张菁吧?她和你一样,都是女人,生不了孩子领不了证,也没人接受得了的!你恶不恶心?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路云云一巴掌扇过去,打了林思思一个猝不及防。 “你打我?”林思思彻底被激怒了,抓住路云云的头发,和她扭打在一起,路人都见怪不怪了,谁不知道林书记和路乡长的千金们向来不和,从小打到大。 一个唿哨从前方传来,“打得好!就喜欢看你们狗咬狗!泼妇对泼妇,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二人歇了手,见王勇在前头嬉皮笑脸地鼓掌,林思思恶声恶气地撤了手,“今天就饶了你!”踩着高跟鞋离开。 路云云见到王勇,就像老鼠见了猫,转身就逃,“喂,你跑什么呀?路云云,路千金!”王勇一路狂追,直追了三条街,才把路云云拦在大槐树下,二人皆手撑大腿,喘做一团。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赛跑 “你跑什么跑!我能弄死你吗?”王勇额角的刀疤狰狞如蜈蚣,凶巴巴的令人胆寒。 路云云指着他的脸骂道,“丑八怪,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勇平息了一下呼吸,摩拳擦掌、一脸痞笑向她走来,“嘿嘿嘿,我想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当然是……哇……老子被你废了!” 王勇的双腿间已挨了重重一击,痛得龇牙咧嘴,抓住裆部疼得龇牙咧嘴,“你个臭娘们,你废了我第三条腿,我非得扒了你皮不可!” 路云云四肢发达,“来呀来呀,抓我呀!”做个鬼脸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人是跑了,王勇对着她的背影唇角痞笑,“小娘们,终有一天,我要办了你!”小腹有团火,在蹭蹭蹭往头顶蹿。 王勇粗枝大叶,也许分不清他对路云云到底是征服欲还是反抗欲,总之,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她做鬼脸的样子,唇角便勾起了戏谑的笑,发誓一定要让小娘们臣服在他脚下。 顺春堂的生意重新火爆起来,麦小芽又开始了白天上学、晚上做饭的忙碌生活。 这一天,课堂上麦小芽只觉老师的两片嘴唇在吧嗒吧嗒开开合合,下一秒便昏昏沉沉地埋在书堆里睡着了。 林凡同情地摇摇头,往她桌上垒了两本书,挡住老师的视线,这一幕刚好被洛一达看见,下课铃一响,洛一达就卷带着一身的龙卷风,拉住林凡去门口约架。 “麦小芽上课睡觉,你作为同桌不提醒她就算了,看着她旷课,你不会是嫉妒她成绩比你好,才这么做的吧!”洛一达愤愤然磨牙,想当初林凡死乞白赖地要守在麦小芽身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气得牙痒痒! 对他的挑衅林凡显得兴趣寥寥,烦闷地推开他,“吵什么?没看到小芽已经睡着了吗?” 熟睡中的麦小芽纯净如婴孩,甜美得像一块棉花糖,洛一达掰正林凡的脸,“你往哪儿看?我告诉你,麦小芽是我的,你眼睛少在她身上转悠!” “懒得理你!”林凡趴在窗台上,凝视麦小芽的视线柔和得掐出水来。 洛一达也趴在窗台,突然有种和林凡讨论讨论麦小芽的冲动,当两个男孩子喜欢上一个女孩,讨论讨论女孩的优点,也成了二人的共同话题。 “现在多好,睡着了就那么牙尖嘴利了!”洛一达双手托腮,唇角勾着恬淡的笑。 林凡拍在他头顶,“你知道小芽多不容易吗?她昨晚忙到十二点才回家的!今早七点又要起床,给店里买菜!” 洛一达破天荒地没有生气,“这么辛苦,你这个帮厨是干嘛吃的?” “我倒是想帮啊,她不让。”林凡有些泄气。 洛一达却被他逗乐了,“看来,你在她心目中也不怎么样嘛。连帮忙都不让。” 林凡无奈,“哎,我和小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战友!” 洛一达托腮,“料你也不敢!我可警告你,麦小芽可是我的人。” “这句话你都说了千百遍了!”林凡扔了一颗小石子给他,神色莫名有些落寞,“现在麦小芽不是你的人,当然也不是我的!你这是自作多情!” 一丝狰狞漫上洛一达的俊容,“胡说!我和小芽好的时候,你不知道在那个角落呢!” 林凡无奈,眼前四四方方的天空像极了一个牢笼,可麦小芽偏要在牢笼里开出绝美的花来,洛一达画地为牢,怕是走不出深沉的执念! 睡梦中的麦小芽眉心猛皱,唇蓦地紧抿,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洛一达抬步便走向她,却被林凡拉住,“喂,算了,打扰人好梦!” 洛一达无奈。 年少的仇怨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日还为了麦小芽争吵得乌眼鸡似地两个男孩,在一袭开诚布公的谈话后,竟对彼此多了一丝理解。 洛一达为难他的次数也少了。 不过他对麦小芽的执念并没有解除。 每日放学后,洛一达在校门口堵她,堵得麦小芽怀疑人生,见到洛一达便中途折返,操近路小路,反正能躲则躲。 外界一度盛传初一三班的班长对学习委员穷追猛打,已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 麦小芽告到班主任处,“老师,他老追我!” 班主任素来知道洛一达的身世背景、雄厚实力,怎敢轻易得罪了洛大公子,讪笑着拖延过去,“小芽啊,这个人活着吧有很多关系要处理,比如男女同学关系呀,比如上司下属关系,我不知道这么说你懂不懂,但是,老师很为难……” 双手在胸口打岔,麦小芽无奈地打断他,“算了,老师你别说了!”班主任是不会为她做主的! 一出门就被坏笑满脸的洛一达拦住,“喂,小芽,放学后来我家吃蒸糕,我亲手做的!” 他的出现成功点燃了麦小芽的一肚子火,把手中的书本插到他微笑的口中,“吃你的蒸糕去吧!” “唔唔唔……”突然袭击让人防不胜防,可怜洛一达的樱桃小嘴被本子撑开成扇贝状,狂追麦小芽,“回来!小芽,我还没说完呢!” 麦小芽已消失在校门外,赶上林凡。 “咦,小芽,洛凶神又追你了?”见麦小芽气喘吁吁的模样,林凡往身后一看,哟吼,追赶而来的少年不是洛一达又是谁? “林凡,快跑!”麦小芽抓住林凡的手,上演生死时速。 不知为何,林凡的双腿像被魔力吸引,莫名其妙地往前跑,两位少年在风中头发耸动、并驾齐驱,不忘聊天:“洛一达干嘛追你啊?” “请我去吃蒸糕!”麦小芽面无表情,双腿机械地前后运动。 “蒸糕?”林凡无力扶额,洛一达也太闲了吧! “别提了,为了躲他,我的百米冲刺速度绝对能拿年度冠军!”风从耳迹刮过,行走的风景消失在身后。 “行,我陪你!往后有这种比赛排的上用场!”二人俨然如风中行走的两匹狼,追逐时间、宣泄生命的荷尔蒙。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计策 下课就跑成了林凡和麦小芽初中生活的必然轨迹,马路上每天都上演着你追我赶的画面,这一追便是妥妥的三年。 三年里,麦小芽半工半读,依然保持着年级前三的良好成绩。 起初,班主任和校长对麦小芽、林凡下课就跑的行为很不理解,奈何二人轮流坐庄年级前三,而洛一达似乎习惯并享受着这种竞争关系,一面追赶着麦小芽,一面和林凡在白河边上喝喝小酒,畅谈着有关麦小芽的一切。 毕业那天傍晚,红霞把坐在河边菁菁芳草的两位少年镀上了一层金色,林凡阳刚俊逸眉间永远镀着深沉的平静,而洛一达俊秀出尘,原本赛西施的美貌已具备男性的张扬和神韵,越发清俊逼人,令人不忍移目。 “林凡,你说,我追了麦小芽三年,她干嘛每次都躲着我呢?”这个问题堵在洛一达心里好几年了,从朋友到仇敌、再到路人,他追三步,麦小芽退六步,洛一达望着河水中清俊的倒影,“本人帅炸天际,背景深厚、成绩又好,怎么就得不到麦小芽的喜欢呢?” 林凡翻了个无力的白眼,把一瓶啤酒灌进肚子,“你还不死心?” “我追了她快五年了,怎么死心啊?就像看一本书,你追了前头,怎么着也得看完吧!”洛一达吊儿郎当地揪起一朵小野花闻着。 林凡无奈撇嘴,“麦小芽又不是你的书!”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会说点好听的吗?”洛一达俊眉一竖,把花儿扔在地上。 “好啦!你都这么大了,凭你的家世背景、长相能力,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林凡问。 “你懂什么呀!麦小芽只有一个。对了,你给我灌了这么久的迷魂汤,有什么邪恶的目的?”洛一达斜睨着身边俊朗的少年,若不是二人早早地化敌为友,二人和危景天抗衡,形成了微妙的三角关系,他还真不放心林凡天天陪在麦小芽身边呢。 “我早就放弃了。我和麦小芽之间是单纯的朋友、同事关系,千万别把你龌龊的心思放在我身上!”林凡兴趣寥寥,晚霞在他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 这时,长成大姑娘的麦玲玲穿着白底青点连衣裙,袅袅婷婷地踏着青草而来,从记大过以来,经过三年的淘练,锋芒渐敛,只是对洛一达攻势不减。 “你的护花使者又来了。”林凡幽幽站起身,向河边退去,头顶上罩着一团浓浓的阴云。 洛一达也觉得乌云罩顶,起身拉住林凡,“喂,今天帮我个忙,我请你喝茶!” 林凡呵呵假笑,面对麦玲玲洋溢的笑容,只觉周身发麻,她的恶毒事迹曝光不少,全校上下谁不知道她是个为了获得洛一达的爱,不择手段的女孩? “三年了,我给你当了几次挡箭牌,最后一天你还不放过我?”林凡步步后退。 洛一达死死拉住他,“别,别走,求你了。我真是怕了她了。”说起麦玲玲洛一达就感到汗毛倒竖,“你能忍受一个打扮妖冶的女人天天顶着血红的唇,对你投怀送抱吗?” “美人投怀送抱,你不觉得很有面子吗?”林凡唇角抽了抽。 这时,麦玲玲妖娆地摆了三道湾的姿势,魅惑地唤一声,“一达哥,我找你一圈了,你怎么在这呀?”麦玲玲嫌恶地白了林凡一眼,又是他多次打扰自己的好事!“他怎么在这?一达哥,你怎么老跟这个厨子在一起啊?” 洛一达步步后退,退到水边终于无路可退的时候,攥住林凡的手紧了紧,使出了煽风点火、祸水东引的策略,“她,她骂你是厨子,你快代表天下穷人揍她一顿!” 林凡见怪不怪,并不把她的侮辱放在心上,“好男不跟女斗,看她锲而不舍的架势,你就勉为其难收了她,就当为天下除害,不行么?” 洛一达冷漠地呵呵两声,扯住林凡的手一用力,抱住林凡,大声说,“林凡,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咱们发展点超越兄弟之外的情谊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林凡是拒绝的,心里万马奔腾,一脸吃翔的表情,推了推洛一达,“拜托,老大,为了躲她,你也不用带上我修炼了十多年的节操吧?”要是全校流传着他和洛一达是一对,他还混不混了? “拜托了拜托了!”两位身材在一米七几的男孩,在夕阳下抱在一起,画面太美,实在有碍观瞻,麦玲玲的脸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和眼睑下的泪同时颤抖着,“你们!太过分了!” 林凡冲她讪讪一笑,“嘿嘿,不好意思,麦玲玲,你表错意了,洛一达喜欢男人,不喜欢你。” 本以为麦玲玲能知难而退,岂料她一跺脚,“不可能!他明明喜欢麦小芽,怎么可能突然喜欢你?为了躲我,扭曲自己的性取向,真的可以吗?” “嘿嘿,你错了!洛一达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找个好人就嫁了吧,他不适合你!”林凡本着三寸不烂之舌,想结束了麦玲玲的一厢情愿。 麦玲玲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黑,一叉腰一跺脚,“你闭嘴!你一个厨子凭什么和洛一达在一起,你能在事业上帮助他吗?你能在身体上慰藉他吗?”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麦玲玲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你想啊,洛一达先喜欢了麦小芽,然后喜欢了我,男女通吃,偏偏不喜欢你,你说,问题是不是出现在你身上,识相的就带着你可怜的尊严滚远一点,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对璧人了。拜托你,行行好了!”满口跑火车的林凡只觉腹部中了一击重拳,随即胸口的小绿豆被捏变了形,受了严重内伤的林凡低眸对上了洛一达喷火的眼睛,正邪恶地向他笑了笑,“你,行的!”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林凡用唇语说,只觉脸上春风自得的表情下一秒就要破功了,“拜托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一个了断 “你们真不要脸!居然当众抱在一起,林凡,一定是你勾引了洛一达!”麦玲玲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怎赖他一脸痞笑,随时恭候她大驾光临的表情,麦玲玲知寡不敌众才不敢上去。 “嘿嘿,你不知道遇上喜欢的人,男生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吗?”林凡插科打诨,见麦玲玲一副气的牙痒痒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表情,心里畅快极了。 “哼,我要告诉老师!”麦玲玲踩着精致的小鞋子,一路呜呜咽咽地跑了。 洛一达总算过了关,长长吁出一口气,在林凡的胸口擂了一拳,“谢了!你气人的功夫又长进了!” 食指擦过鼻尖,发出自得的冷哼,“也不看是谁!” 就这样,洛一达总算把麦玲玲这个粘牙糖给甩掉了,获得了一席清净。 岂料才转头,就见麦小芽站在大路边上,对二人奇怪地笑着,亲密互动的二人慌忙撤了手,追上麦小芽狂解释,“小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你千万别误会!” “是啊是啊,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气麦玲玲!我的心完完整整,还是给你的!” 被捉奸在床的二人信誓旦旦,对麦小芽狂表忠心,见二人如此在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麦小芽噗嗤一笑,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为了躲开麦玲玲,你们也是够了!” 二人面面相觑,“你居然知道!”白解释了。林凡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话的,怎么突然就被破功了呢? 天哪,都发生了什么!林凡的世界被扭曲了! 麦小芽背着书包,自动忽略了洛一达,对林凡说:“我要回店里了,你可要一起?” “要!”林凡斩钉截铁。 “我也去!”洛一达化身小尾巴跟上,却被麦小芽凶巴巴地吓退,“你,不行!”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认识麦小芽在先,凭什么林凡可以肆无忌惮地陪在她身边,而她却被拒之千里之外,不公平、没天理!洛一达的小心脏要爆炸了! 尤其在见到林凡笑开的险恶表情后,洛一达嫉妒得发疯,我要去,我就要跟着! 于是乎,马路上又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百米赛跑的好戏。 从马路到城南街,吃饭的、逛街的,一听到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吃面的筷子僵在嘴边、探出头望向窗外,“又来了!” 洛家大少三年不辞辛苦地追在麦小芽身后,这出大戏街坊邻居都看了三年了! “停!”麦小芽决定给他一个了断,骤然刹车对洛一达岔开五指,林凡差点刹不住车,跑出十几米开外,只能回来。 “喂,小芽,啥意思?”林凡丈二摸不着头脑。 麦小芽表情一狠,“我要给这段孽缘一个终结!” 咳咳,林凡为洛一达的生命安全堪忧,忙向他递眼神,“快走啊!” 洛一达也从表情严肃的麦小芽身上,读出了危险的信息,讪笑了一下,拐进路边的一个烧饼摊,“那个,老板,给我一个烧饼,我饿了!” 突如其来光顾生意,老板喜出望外,“行啊,你要什么味道?麻辣香辣中辣特辣?” “特辣!”洛一达一咬牙,越过肩膀偷偷看了一眼麦小芽,完了,那严肃地扑克脸能滴出水来,不知是姨妈紊乱还是情绪不宁,还是少惹为妙。 “好嘞!”烧饼老板噼里啪啦忙开了,把一块大大的烧饼捏圆贴近铁笼壁,便传来滋滋的悦耳声音。 “那个,洛一达!不要再跟着我了!”麦小芽对他横眉冷对。 林凡真为洛一达心碎,拉了拉麦小芽的衣角,“小芽,那个,男孩子被当众拒绝是很没面子的……” “我就是要让他记住,以后别缠着我了!街坊邻居做个见证!”麦小芽毫不留情地说,一句句刀子般的话便杀在了洛一达的心上,“你凭什么对街坊邻居说,整条街我是你罩着的呀?还有,你每天放学对我围追堵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吃面的呛了一口面汤,卖东西的算错了账,连挑水果担的言伯,也突然崴一脚,一筐水果滚了满地。 洛一达弯下腰替他收拾,“那个,言伯,走路小心了。”以此来分散被麦小芽拒绝的尴尬。 言伯高兴地接过水果,又看了看僵持的两个人,忙打圆场说,“小芽,要来点水果不?” “不用了言伯,我改天买,今天我有旧账要算!”麦小芽目不斜视,插着腰凌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洛一达,做好事就能让我心软?没门! 言伯见状,嘿嘿笑着,“景天回来了吗?看架势,一定是景天回来了吧!” 危景天回来了?街坊邻居都竖起耳朵,手里的活儿齐齐停下,那个号称堂堂参谋长的军人,街坊邻居从小看着长大的危景天,居然要回来了? 麦小芽才不是那种临时把佛脚的人,她今天铁了心要洛一达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拒绝! “没有!我今天就想告诉他,以后别再跟着我了!”麦小芽抛下一句话,洛一达手中的水果落了地,她也离开了。 林凡似乎听到了红心破碎的清脆声音,拍了拍洛一达的肩膀,“好自为之吧。” 洛一达心中烦闷极了,“危景天要回来了?难怪麦小芽对我这么冷漠!”哎,还是斗不过麦小芽心中的白月光呀!只能自求多福,回到了同义堂。 廖清正在斟茶的手突然一抖,杯子被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淋漓流了一地。 回眸见少爷一脸黑臭的脸,心想免不了一劫了。 “我花钱请你来做事,不是看你出错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知道?”洛一达一进门,就把校服扔在桌上,往沙发上一坐,端的是富家少爷特有的架子和姿势,一股凌厉杀气扑面而来。 廖清讪笑着,“少爷,您说的是危景天回城的事吧!” 黑琉璃的眸骤然一瞪,“你小子居然知道?怎么不向我汇报?”如果他早汇报,今天洛一达就收敛收敛,也不至于那么尴尬,不过麦小芽拒绝他是因为危景天要回来了,只要危景天不在,他还是会没羞没躁一如往日地追着她跑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死谏 廖清无奈扶额,“少爷,危景天没回来。” 小心脏啪啦碎地,洛一达一蹴而起,“什么?”他的如意算盘打翻了!好痛,他的心脏好痛! 少爷只要一沾染到麦小芽的事,就全面反常,一改同义堂大掌柜的雷厉风行,变得优柔寡断,廖清两股战战,只觉脊背已被冷汗浸润。 “好啊,麦小芽居然敢诓我!”洛一达愤愤然磨牙。 廖清提着胆子,“那个,少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洛一达受不了廖清苦哈哈的表情,凌厉眼刀递过去,廖清只觉刀子已架在脖子上了。 “那个,好像麦小芽没有骗你。”廖清嗫嚅着说。 “你!廖清,到底谁给你发工资的?你应该效忠于我,而不是……”洛一达突然站起颀长的身子,在原地烦躁地打转,英挺的身姿越发阴气弥漫。 廖清心想死就死了,该说还是要说,“那个老大,是你给我发工资不假!但是我有言论自由,我不能让你这么下去了,麦小芽和你缘尽今生,你也不能一直在一棵树上吊死,否则,你想想同义堂的大业,可怎么办?” 一言一语,在他看来是金口玉言、醍醐灌顶,在洛一达听来却是刺耳得很,“你懂什么呀?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行为吗?妄议领导私生活,你还想不想干了!我随时能解雇你!” “你炒了我,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洛一达,你的执念太深了,麦小芽明明对你没意思,你还死缠烂打,这样对你自己对她都没有好处!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想想你爷爷的产业,你的学业,而不是爱情这种虚无的东西!” 廖清本着舍命陪君子,扯着脖子和领导叫板。 洛一达听完后,面色彻底阴沉下来,把一桌茶壶茶杯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零落地流了一地。 伙计们听到声响来敲门,“少爷,您怎么了?” “滚!统统给我滚!”洛一达咆哮道,伙计们诚惶诚恐地滚了。廖清却还在原地,理直气壮地与他对峙。 “你还不滚?是不是要我炒掉你试试!”阴霾罩顶的洛一达咆哮着,把一腔怒气发泄到廖清身上,没想到廖清和他杠上了。 “洛一达,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以为你很成功吗?你看看三年来同义堂的生意原地踏步,洛家的产业也毫无起色,你有什么资格谈恋爱?”廖清一股脑儿把想说的话竹筒倒豆子。 洛一达冷冷抬眸,“你去财务结账,走人。” “走就走!”廖清早就料到如此,转身便离开。 “等等!”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廖清忍不住偷笑,“老板,你后悔了吗?” 洛一达眼底一片坏笑的算计,“是的,我后悔了。” “你,你想干嘛?”洛一达每次露出这种笑的时候,廖清便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你,去白石村挑大粪,一百担!”洛一达呵呵冷笑。 廖清卒! 另一端,顺春堂内,麦小芽端着一盆新切的南瓜,准备做一道新鲜菜肴,却被钱顺发拦住,“那个,小芽啊,刚才你在街上,是不是得罪了洛一达?” 麦小芽视线冷冷扫过他,拿起菜刀啪啦切掉南瓜,刀锋锐利、动作干脆,手起刀落的一瞬,钱顺发只觉两股间一凉,一道冷光闪过,忙自保地后退一步。 “老板,咱们店最近生意是不是很差?”麦小芽问。 钱顺发不明所以,“最近暑期将近,很多有钱人家的小朋友都来喝汤补营养,生意还行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麦小芽横眉冷对,“生意这么好,账目结算了吗?老板,你很闲吗?” 钱顺发这才反应过来,麦小芽是诓他来着,“这个不用你管,你做好你的菜!” “你也知道什么叫做不关你的事。”麦小芽端着南瓜离开了柜台,留下钱顺发一脸懵逼。 “这小妮子!”钱顺发一颗八卦的心正泛滥,岂止是麦小芽一盆冷水能浇灭的,这不,钱顺发去了后厨,准备找林凡八卦八卦,“小凡子,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有你能完成!事成后我给你十块钱!” 十块?林凡虽不是财迷,十块钱能抵他半个月的工资了,林凡把一筐胡萝卜放下,“说吧,这么舍得花钱,不会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钱顺发压低声音对林凡耳语道:“咱们店需要进一批新鲜的中草药,做药膳用的,你和洛一达不是同学嘛,听说你们感情不错,你能不能去同义堂聊个天,谈个价钱?” 顺春堂员工虽然不多,但粗略的分工还是有的,厨师、帮厨负责烹饪食物,而谈生意则属于老板的工作范畴。 林凡在顺春堂多年,对钱顺发的为人倒有些了解,他是不会无缘无故走一遭人情的,原因嘛已经说了,同学关系感情好,林凡心里不屑,嘴上自然不会轻易应承下来。 “林凡,一趟生意十块钱,够你二十天的工资了。你说你辛辛苦苦图什么呀,不就是图个温饱吗?我观察了洛一达,他表面高冷得跟个太子爷似的,其实是个重情义的人,你和他又是连襟,说不好他一个高兴,就给了咱们顺春堂优惠……”钱顺发一口气说了有点多,重点在最后一句话。 林凡两道锐利的目光扎向他,“老大,你早知他是什么人,干嘛不跟他搞感情!”说完抬起胡萝卜走人。 钱顺发雄赳赳气昂昂而来,最终铩羽而归,被下属顶撞多少有点狼狈和怨言。 “一个两个都这样!真以为老子没了你们不行!”一想到即将支出一大笔钱购买药材,他就头疼,想方设法弄些不那么珍贵的药材,反正做成了汤汁,顾客也不会发现。 事实证明,他贪小便宜自砸招牌的行为很快就有了报应。 暑期开始,来顺春堂吃饭的顾客多了一大波,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由油头粉面的父母、亲戚当太子爷小公主地宠着,带出门吃香喝辣。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红烧鳝鱼 这一天,店里新进了一批黄鳝,手指粗大,滚圆溜长,很吓人的样子,麦小芽从桶子抬回来就离那些个长蛇十万八千里,她最怕这种长长滑滑的东西了。 却不料,钱顺发财迷心窍,也没跟后厨好好交代黄鳝的来源,就大张旗鼓派唐强在门口吆喝,说店里新到了一批野生黄鳝,身长腰粗,吃了补血养气,最适合肾功能不太行的男人,和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麦小芽在后厨乍一听宣传言写的还不错,片刻就吸引了不少家长带着半大孩子进门要求补肾(增高),钱顺发麻溜地对麦小芽一阵催促,“小芽,你是咱们店的金牌菜品师,开发新菜品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批黄鳝给我安排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来,我去前台标高价,狠赚他一笔!” 麦小芽无话可说,出新品是她的责任不做不行。 所以她有些话要当面问一问,以防犯了什么做菜的忌讳。 “老板,这批黄鳝哪来的?个头还挺大!”麦小芽问。 钱顺发表情自矜,便王婆卖瓜起来,“这可是老子在市场淘的一筐宝贝,买黄鳝那人说,这些黄鳝都是山沟沟里抓的野生黄鳝,个大腰圆,肉质鲜嫩,顶能卖出好价钱!” 麦小芽往水桶一瞄,妈呀,直溜溜的黄鳝缠在一块,也把头从水里抽起来观察她呢! 麦小芽后退一大步,表情为难,“老板,我怕黄鳝,你还是让丁师傅设计菜品吧!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你看你看!”把一条白皙膀子伸到钱顺发眼前,他登时眼直了。 “行吧行吧,那个,丁师傅,你帮忙设计个菜品,要这些个半大孩子享享口福!”这马屁拍得,丁南浑身熨帖了般舒服。 丁南挥舞屠刀,刷刷刷把黄鳝掐头去尾,去了内脏放了血,咚咚咚切成一寸长的圆柱状,又命令林凡准备了打量的葱姜蒜、花椒八角之类作料,弄了陈醋、鸭血等等,油焖鳝鱼、清真龙凤汤、红烧鳝鱼、炭烧鳝鱼等等能想到的鳝鱼吃法统统做出了菜样。 钱顺发看得眼花缭乱、眼冒铜钱,仿佛丁南从锅里倒在盘子里的不是鳝鱼,而是白花花的银子,赞不绝口,“老丁,真是厉害啊!有了这些货色,害怕卖不出好价钱!”说着便吩咐唐强去挨个桌子宣传,“有没有人要吃野生鳝鱼?滋阴补肾、养血壮阳的良方!大人吃了补身,小孩吃了拔尖儿,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十几种口味任你挑任你选!” 麦小芽在小厨房听着,心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喘不过气来。 生意果然火爆得不得了。 丁南一炮而红,凭借一场鳝鱼宴,征服了食客的胃和嘴巴。 就在钱顺发收钱收到手软的时候,天字三号房、路乡长的次子路军突然传出一声难受的吼叫声,“救命啊!我中毒了!” 声音太凄惨、尖锐,左右包厢都听见了,路乡长也当即拍案而起,“老钱,我看你的顺春堂是不用再开了!” 钱顺发麻溜而狗腿地给路乡长端茶倒水,额上冷汗涔涔,一面派人给路军送毛巾、棉签什么的,因为路军的场面实在有点难看。 半大的孩子一米六几的个子,体重却极不对称地飙到一百八十斤,肥头大耳朵不说,脸上的横肉还红彤彤一片,眼睛布满了血丝,一片通红却叫嚷着看不见东西,尤其是鼻子前的两条鼻血,源源不断地往下流,都快涌到嘴里了,还在大声叫嚣呢! 林凡不断地把棉签往他鼻梁里塞,“快把头抬起来!对对对,就这样,对着天!” 鼻血还是一溜达尔地漫过了嘴唇。没办法这货血液又浓又稠,还特别多,林凡把他的鼻子都用棉签塞成了刺猬,血还没止住呢。 “老板,要不要去医院啊!老这么流下去,可怎么办?”林凡对钱顺发咬耳朵。 钱顺发一听去医院,脸色都白了,瞪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不是好好的没什么事儿嘛!谁年轻的时候不流点儿鼻血?!” 林凡表示无语。 同样无语的是路维中,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中毒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这么说!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钱顺发仰着一张苦瓜脸,讨好而谄媚:“路乡长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了梁所长上门,给贵公子好好瞧瞧,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路维中这才臭着脸,脑子里想了一千种搞垮顺春堂的办法。 梁所长还没来,为了转移压力,钱顺发跑到后厨把丁南骂了一顿,这一次他没那么傻把丁南推到路维中面前,而是煽风点火、打抱不平地骂了路维中一通,大致意思是路维中那个贪官,想借自己儿子在顺春堂出鼻血的事,赖到咱们顺春堂身上,为的就是向他敲竹杠,他钱顺发骨气铮铮,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并且他非常信任丁南的厨艺,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毒鳝鱼,丁南只要安心做菜,前厅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丁南斯条慢理地把一盘红烧鳝鱼倒在白盘子上,对钱顺发摆了个迷之微笑:“老钱,你做事我放心,前厅那些琐事,就是你让我去,我还懒得沾呢!” 钱顺发表情跟吃了翔一样。 “太不仗义了!我和你兄弟一场,顺春堂出事,你有什么好处?!”走出厨房,钱顺发在心里把丁南痛骂了几千遍,抬眸望向天字三号房的动作有些僵硬。 梁所长从门口进来,让钱顺发猛然一喜,速速地迎进门,“梁所长,麻烦你过来一趟真不好意思。” 梁所长是警官梁思瀚的亲叔叔,也沾染了刑警的不苟言笑的习惯,对钱顺发的客套没有接招,扑克脸神色全无,“怎么回事?” 钱顺发便把路维中的儿子吃了炒黄鳝后流鼻血不止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感情极好地拉住梁所长,面露哀求,“梁所长,你可不能看在路乡长的面子上,就冤枉了我们顺春堂,不然我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瞎掺和 梁所长也听闻了路家丫头屡次找顺春堂的麻烦,一向和路家不太对付的他面无表情地说:“事实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检查了再说。” 钱顺发心里没底,走向天字三号房只有一个楼梯的距离,钱顺发心里已经为自己想好了一百条出路。 推开门,路维中那张臭脸首当其冲,和梁所长打了个照面,其实在路维中心里也有个小九九,梁所长出了名的清廉严明,到底是拿手术刀的医生没有官场习气,上次他当众呵斥路云云,已经犯了他的忌讳,这一次如果梁所长再不长眼睛,敢给他找不痛快,他就给梁思瀚找点不痛快! 梁所长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像出水面的鱼一样张嘴呼吸的陆军,脸颊上还有两条血渍,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绕着,有的女人甚至哭得天崩地裂,好像路军驾崩了一样。 麦小芽躲在小厨房里,听到天字三号房的动静已经吃吃笑开了声。 “让我看看!”梁所长扒拉开七大姑八大姨,把路军的胖爪子从脸上拿开,就被路军没大没小地怒瞪了一眼,“你给我小心点!碰坏了我的棉签,要死人的!” 梁所长一脸难看,小祖宗这是要翻天吗? 路维中的老婆是个通透的女人,见状忙瞪了路军一眼,“少说两句吧!这是梁所长!” 可富家少爷傲慢无礼的习气怎么能一时改掉,更何况他老子很少教授做人的道理,从小到大像螃蟹一样横行惯了,一时改不了,“我管他谁!碰我的棉签就是不行!” 路维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小崽子,给我消停点!不是你馋儿吧唧地要点什么黄鳝,能出这档子事儿?梁所长,你尽管瞧!”路维中给了梁所长一丝好脸色,因为转脸就给钱顺发摆了个“唯你是问”的恶脸色。 钱顺发何其无辜,“怪我咯!” 梁所长拨弄了一下路军肥硕的眼皮儿,嗯,内含血丝、双目红肿,再看看牙床,嗯,有严重的口腔溃疡,居然还点了一桌子荤腥香辣,富家子弟出来吃饭吃的不是饭,吃的是排场,半径一米的大圆桌,一半摆满了煎烤炒炸的美味,一半摆满了蒸煮焖炖的各类荤汤,别提多腻人。 一桌子人吃得满嘴流油,也不见吃完。 浪费呀浪费!梁所长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我们家路军有什么问题?”路维中他妈摸着宝贝孙子的脸蛋,就跟摸一颗猪头一样的手感,满脸忧虑地盯着梁所长。 梁所长卖了个关子,也没说什么事儿,“死不了。” 路家人都炸毛了,这要是死了还怎么得了?就摘了梁所长的乌纱帽,顺便把顺春堂这些个始作俑者一网打尽,财产尽数充公! 路维中瞪了他一眼,“到底什么个情况?”梁所长和他并不对付,也不是他的什么幕僚,以往都是各做各的,你当你的所长拿手术刀,我当我的乡长发号施令,并没什么交集。 路维中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梁所长沉得住气,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就把路维中当病人看就好了,“这一桌子菜,谁点的?” “你就说人有没有事吧!管菜干什么?!”路维中反感别人指责他奢靡浪费,干脆不接这个锅。 梁所长也没这个意思,又重复问了一遍,“这一桌子菜谁点的?” 路维中脸色垮了。 好在他老婆还算看出了猫腻,“我,和他奶奶点的。”指了一下路军。 门外围观的麦小芽心想,婆媳关系不怎么样啊,不叫妈,叫他奶奶! 她正自郁闷,便听见梁所长严肃地批评了她们:“在家里也是这么吃么?” 路维中手都捏圆了,看来梁所长是必须给他扣一顶奢靡浪费的帽子了! “没,没有!我们家吃得很清淡的,平时就是什么清粥小菜、白菜萝卜,也就今天我们出来吃一顿,给孩子点了几个好的,补补身子,孩子正在长身高,所以……”路夫人连忙改口,麦小芽心道,这政治敏感性太强了吧。 太强也不是好事。 因为梁所长问的根本就不是一档子事儿。 “胡说!”梁所长拍案,拿出清官的本色指着路夫人的鼻子一顿好骂,“不吃荤腥能长得这么圆胖?清粥小菜还能把口腔溃疡给吃出来?睁着眼睛说瞎话,简直胡闹!” 门缝中,麦小芽见路维中紧绷的面部轮廓在最初的错愕、愤怒后,逐渐松弛下来,袖下的手也松开了。 路夫人的脸色也变得自责,“是是是,今早儿孩子吃了一盘子炸鸡,一盘子炸芋圆,现在正是吃芋圆的时候嘛,我们就搞了一点当点心,平时我们生活很清简的!” 梁所长睥睨了她一眼,心里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那就是了!”梁所长指着满桌的荤腥,并没有把关键、重点投到那盘子红烧鳝鱼上,而是教了路家上下一些养生手段,“油炸食物最容易长胖,相信贵公子的体型和健康,你们大家也很担心的,要再这么胖下去,往后当兵、检飞就没那么容易了!” 路老夫人脸色一顿,暴发户的当家人本色暴露,“你放屁!孩子不是越胖越好?圆圆滚滚地多让人喜欢!” 梁所长面色一沉,随后似有所思地看了一下路军的身高,一米四五的身高了,还被唤作孩子呢!只怕是巨婴吧! “妈,你就少说几句吧!还不是因为你老给孩子吃那些煎烤炒炸的,孩子上了火,现在出门了又点一桌子的荤腥,能不补出鼻血么?哦,昨晚你居然给孩子喝什么蛇酒,那是用什么泡的?鹿茸!鹿茸你知道干嘛用的吗?” 路夫人好不生气,当着外人的面就跟自己的婆婆顶撞,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博了陆老夫人的面子,她可不是什么好捏的圆子,一瞬间就炸毛到了儿子那,“我还是你的老娘不是?你老婆当着外人面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还知道是当着外人面啊!”路夫人很看不上老太太的做法,向路维中递了一个凶狠的眼神,他要敢掺和天就要翻了!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笑柄 路维中果然是个惧内的,没了对梁所长和钱顺发的戾气,变得讨好而谄媚,低声下气,“妈,小云说得有道理,当着外人面呢,你就少说两句……” 路夫人这才气鼓鼓地瞪了媳妇儿和梁所长一眼,回到宝贝孙子身边,温声软语地安慰,“小军不怕哦,我们回家继续吃!” 梁所长无奈地摇摇头。 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出口,麦小芽方便,反正她得罪路家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本着医者父母心、为顺春堂洗雪冤屈的大无畏心跳,扒拉开门跳了出来。 “吃什么吃!你没看到他口腔溃疡成那样,嘴里的皮肤都快烂了!还有眼睛,充满血丝你不知道吗?”麦小芽指着路军,感觉他浑身上下都是肥肉、都有毛病! 路老夫人哦吼了一句,“你是谁?一个半大孩子出来搅什么局?” 钱顺发也怕得要命,拉住麦小芽往旁边一塞,“小芽你找死吗?事故原因已经查明了,再闹怎么吃亏了,知道不?” “查明了吗?”对钱顺发的息事宁人麦小芽很看不上,“路家全家都认为,这个小孩流鼻血是因为吃了咱们店的鳝鱼宴,而不是他们日常饮食有问题!” 路维中面色难看,“胡说!我们日常饮食清淡为主,每天都是清粥小菜,我路维中在整个城南乡行得端站得正,用你来说?我看我儿子之所以有今天的症状,就是吃了你们家的黄鳝!” 钱顺发的脸色经历了从不可置信到生无可恋的过程,作为老板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得努力维护店铺声誉的,“路乡长,咱们店做的什么菜品,咱们一清二楚,其他人吃得好好的,怎么就您家少爷……” “嗯哼,你还是认为是我家饮食的问题?”路维中面色傲居,拒人以千里之外,望向梁所长的面色有些难看。 说到底,同在官场路维中怕的不是儿子吃坏了身体,而是有一个同僚捕捉到了路家奢靡家风的踪影,他得努力洗刷污名,以正视听。 梁所长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二人的心理活动,麦小芽身为一介平民是不可能参透的。 她还没把自己从普通百姓到参谋长夫人的转变中适应过来。当然,是未来的。 所以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鼓作气,“肥鸡肥鸭、煎烤炒炸,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居然喝什么鹿茸酒!补出了鼻血还不承认,借故找咱们顺春堂的麻烦!路乡长,咱们城南乡还没到河晏海清的地步,您就提前污蔑咱们,您让咱们小老百姓怎么做生意,往后还怎么在城南街混?” 对她的打抱不平,钱顺发从里到外是拒绝的。 “麦小芽,后厨没事儿了吗?快回去做事!” 麦小芽脖子一耿,“老板,事关咱们店的声誉,顺春堂好不容易洗刷了污名重新开业,这一次要是顾客得知咱们店连一道黄鳝都做不好,谁还上门吃饭?” “道理谁不知道?但是,你打扮不平也要看清时事!”钱顺发捏住她的小手腕,把她往门外一塞,“麦小芽,你再给我找事儿,我跟你没完!” 麦小芽能听见路维中狠辣的磨牙声,也瞥见了他目送她离开的那股子狠劲。 门外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阴沉沉地令麦小芽浑身一凛,是路云云,“麦小芽,劝你识相点,别惹那么多事儿!否则,我爸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什么时候放过了我?”麦小芽报之以冷漠一瞥,扯开被她紧捏的手腕,放亮了声音,“路云云,开张第一天你污蔑我们在鸡汤里放蟑螂,被我见招拆招给扳回一局,现在你居然发动全家为难我们!真以为城南乡都是你们路家的天下,任凭你揉扁捏圆吗?” 她的声量比一般说话声音高,很快吸引了食客们的围观,几双眼睛往天字三号房一瞧,完了,梁所长、路乡长两位重磅级人物都在场,而一旁被七大姑八大姨呵护着的小胖子挂着两条红鼻涕。 食客们纷纷揣测,这是出什么事故了吗? 路云云证实了这个想法,“是我搞你又怎么样?你算哪门子的什么人,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就见不得你在顺春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嘚瑟劲!” 手指一下下戳在麦小芽的胸口,那尖锐嚣张的语气透着暴发户特有的傲慢,操纵另一个人命运的感觉真好呀! 她说的话令人发指,有人便站出来为麦小芽说话,“路云云,你看麦小芽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至于以势欺人吗?找顺春堂的麻烦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有人应和,路云云的战斗力上升了一个台阶,“你和麦小芽什么关系?顺春堂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明显的事,还用我找麻烦吗?我弟弟在这里吃饭,吃到冒鼻血,怪谁?” 路云云本就长得人高马大,表情还凶,又有路维中坐镇,谁敢找她的麻烦,为麦小芽说话的人便都不说话了。 麦小芽呵呵冷笑了两声,“路云云,你是我见过的最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官二代,在城南乡你想素手遮天不成?”别忘了,里头还有梁所长等人,就不信她能红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遮不住天,能遮住你头顶,让你不见天日就可以了!”路云云步步紧逼,把麦小芽按到了墙角。 “你信吗?据我所知,上次你往鸡汤里放蟑螂的事,街头巷尾都当成笑话聊呢,你爸爸也许不知道,你对张菁的龌龊心思吧?我知道你那么多事儿,你当然要遮住我的天,怕我往外传,是吗?”麦小芽不甘示弱,一言一语戳中了她的痛处,马脸都气到变形。 路维中闻言射来凌厉的目光,“你说什么?那些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路云云马脸一阵局促,忙插科打诨:“爸,你别听这个贱人瞎说!哪有那样的事儿?” 麦小芽放眼众人,道:“路云云,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当日很多人都看着呢,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命中一劫 刚被路云云批判的男人见状赶忙反击,“就是,上次你放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蟑螂进紫参乌鸡汤,又当街殴打麦小芽,这些事,咱们都看着呢!你还想抵赖吗?” 麦小芽冷言望向路维中,嘲讽的视线仿佛在扇他的脸,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云云,是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路维中面色难看,迷惑而责备地凝视着路云云。 路云云心虚地眼神乱飘,下定决心似的摇晃着路维中的手,“爸爸,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嫉妒我有这么一位了不起的爸爸!”自以为是地小鸟依人在路维中身边,望向麦小芽的视线全是挑衅。 麦小芽被亮瞎得快没脾气了,“我虽然没爸爸,但我并不羡慕你,相反,我可怜你、同情你!” “你什么意思?”路云云和路维中同时面色猛沉,布满冰霜地逼视着麦小芽。 报之以淡然一笑,麦小芽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正因为你父亲是乡长,周围的人从小对你和你弟弟溺爱,所以才养成了今天飞扬跋扈、不讨人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习惯,更可怕的是,你见不得别人比你好!不思考自己为什么比别人差,而是处心积虑地陷害别人,你这种人连城南乡都走不出去,终有一天是要吃亏的!” “你胡说!”路维中对她咆哮,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可麦小芽偏不如他所愿,“也许这些话从来没人对你们说吧,因为你们根本听不进去不同意见!瞧瞧你一家子人,都活成什么样了?年纪轻轻肥胖症、吃饭还要七大姑八大姨喂,你的两个孩子都是巨婴,长大后除了传宗接代没别的用处!” 路维中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这一下彻底抹上了锅灰,黑得外焦里嫩,“麦小芽,谁允许你在这没大没小,敢对我堂堂乡长说三道四?你以为你年龄小,我就不会整治你吗?” “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整治我们的!你是要关掉顺春堂,还是要抓我去坐牢啊?”麦小芽毫不示弱,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麦小芽选择了爆发,“城南乡土匪横行,抢劫犯轻轻松松就入室盗窃,你这个乡长的工作做得还挺好!” 她的正话反说令路维中恨得牙痒痒。 梁所长见差不多了,忙拉住麦小芽,“别说了!快回去做事吧,我相信路乡长不会为了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话,斤斤计较,把顺春堂关掉吧?” 路维中被将军,当时怒瞪了一眼梁所长,心里生出一千一万种折磨顺春堂的办法,最好的不过是给钱顺发穿小鞋,用五花八门的理由细碎地折磨他们,让钱顺发发现经营不下去,自己关门了。 往后的一个月里,路维中都在为怎么整垮顺春堂、整死麦小芽劳心劳力,路云云没少加油添醋,反正什么对麦小芽不利,她就说什么,为此,她还发动了张菁,吸收了张菁、林思思的恶毒想法,对麦小芽赶尽杀绝。 她们干的最大的一票,是诬陷顺春堂没交税,“顺春堂前一季度的销售额是三万二,远远高出其他的餐厅,可上交的税收才多少?六千三!营业税、增值税,连九牛一毛都做不到!请到警察局一趟,务必把这个税给补齐了!” 这是路维中亲自拿着一纸证明,对钱顺发下达的最后通牒。 钱顺发苦儿吧唧的,去后厨又把麦小芽骂了一顿,“让你得罪路维中!现世现报了吧,民不与官斗,你出了恶气不要紧,我还指望顺春堂养家糊口!这可怎么办?” 麦小芽慢悠悠放下锅铲,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接过单子粗略一瞧,手指一掸,“这计算方式有问题!” “你有空研究什么计算方式,还不如去路家,求路云云路维中放过咱们一马,否则,我的锅就要被端了!”钱顺发一张苦瓜脸布满了愁苦的褶皱,对麦小芽说话便恨铁不成钢起来。 麦小芽让顺春堂生意火爆,可也是麦小芽让顺春堂顾客如云却步履维艰!这就是顺春堂在城南街生存的尴尬局面,生意从不缺,但局子里经常派人来查,今儿查卫生不及格,明儿又被扣上营销时间过长,扰民事件! 总之,在路家、林家的双重夹缝中,生活得步履维艰。 此等情况持续了一个月,麦小芽坐在灶台上咬手指,捋顺了其中的关系,一拍大腿,“就是我的错,我让顺春堂蒙羞!”很有必要坐点什么! 钱顺发见她开了眼,激动得眼泪直流,“小芽,你有这样的觉悟好极了!快,跟我去路家、林家道歉,磕头谢罪,他们想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当权者出了这口气,咱们顺春堂才能正常营业下去。” 麦小芽一咬牙,望了望天色,已经日中时分,“行,再过个把小时,我就上路家去!” “好嘞,就这么办!”为了让麦小芽的道歉显得郑重其事、诚心诚意,钱顺发把店铺最名贵的紫参、娃娃鱼,都准备了一份,让麦小芽傍身送给路维中。 “不行,这是贿赂,被抓了是要坐牢的!”麦小芽才不屑做这种违法乱纪、跌份儿的事。 “哎呀,不行啊,小芽,咱们道歉得有道歉的样子,不然人家怎么相信我们呢?是吧!”钱顺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出门前把东西都塞到了麦小芽手里,千叮咛万嘱咐,到了路家一定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路云云怎么对她都要忍耐。 麦小芽无力望天,摊上这么个胆小怕事的老板,是她麦小芽这辈子该有一劫! 在半路上,遇上了拦路虎凌渊。 “你干什么去?”凌渊拦住她,见她大包小包地,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麦小芽一见那笑便知一定没好事发生,“我上路家去!”至于是不是道歉,另当别论。如此阵仗路人皆知她是去道歉、求放过的吧。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东窗事发 凌渊眉一横,“你找死啊?真的上路家道歉,你们店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什么毒黄鳝、毒参汤,我以饮食界一大佬的身份告诉你,没必要这么做!做好自己的生意,让别人没生意可做,这是当商人的本分!” 这句话刷新了麦小芽的三观。她表现出第一次见到凌渊的错愕表情,“行啊,堂堂凌氏集团总裁,这就是你的生意经?” “可不!”凌渊溜光水滑的头顶顶着两朵墨镜,像极了一个直立行走的蛤蟆。 “在下佩服佩服!”麦小芽拱手作揖。 太阳越来越大,在麦小芽的脸颊上镀上了一层坨红,麦小芽看了一下腕表,“嗯,快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凌渊不明所以,见她嘀嘀咕咕的,料想她已被路家的围追堵截,弄得神经兮兮了,心里不自觉一阵哀叹,路维中那个老匹夫,看来是他太宽容了。他唤来温如风,“去,把我桌案上的资料拿过来,送到检察院去!” “啊?”温如风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好,这检察院又不是公交车,想上就上,少爷过去一个月里,不知夙兴夜寐多少次,就为了桌案上的那叠文件,而且从不让他过目。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啊什么?去呀!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凌渊一个赶鸭子的眼神过去,温如风闻风而逃,麻溜地把事情做了。 凌渊手中的折扇就没停过,麦小芽望着树上渐凋零的黄叶,一阵秋风吹过,叶子飘飘扬扬撒了一地,麦小芽打了个寒颤,“你,你很热吗?” 凌渊岂止热,简直热血沸腾,一想到稍后整个城南乡的天都要变了,他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没有啊。”凌渊掩饰道,手里的扇子“噗”地一收。 二人走在城南大街的正中央,饱受乡里乡亲的争议,二人却安之若素,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在街道上横行。 这时,两辆墨绿色的军车开进了城南大道,轰隆隆的轮胎碾压过黄土马路,顿时烟尘四起,迷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呆街道两边的乡亲们从黄土纷飞的大风中适应过来,发现几十名着军装、带电棒、牵狼狗的军人从车上下来,径直向后街的办公楼浩浩荡荡地走去。 “谁呀,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什么?”乡民们捂住颤巍巍的小心肝面面相觑。 为了不影响乡民的生活,一般出了什么政商大事,都选择低调处理,抓人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却不料这一期居然在大中午人们八卦欲望最强烈的时候,大张旗鼓地进了大街,乡民们都在揣测到底是谁犯了什么大事。 凌渊擦了擦墨镜上的灰尘,视线停在车牌上,“我认识这辆车!” “什么?你认识?”麦小芽怎么也没想到,如此秘密的事,居然被凌渊给猜中了。 “这分明就是上次危景天回家,开的那辆军车!说,他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凌渊很肯定自己的记忆,这辆车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那个当街把他逼到墙角、把他的车秒成渣渣的家伙,居然高调地带了一拨人回乡! 若不是要顾及形象,他恨不得当街上去揣上两脚。 麦小芽脸色却是一片惊喜的欢乐,“景哥哥回来了!”提着手里的大包小包便去了后街,其实路维中的家就在后街,和办公大楼连在一处,可谓楼上上班楼下睡觉,而且后街的地盘是这一带最最繁华、房价最贵的! 一队人马和狼狗向路维中的家直直走去。 麦小芽在领头处,见到了一个高大威猛、平头方脸的身影,正一脸义正言辞走进了路维中的院子。 景哥哥来得真及时呀!门被危景天拍开,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簇拥下,路维中一脸懵逼地出现,“你,你们找谁?” 当看到门外的大队人马,路维中感到似曾相识,这分明是抓人才有的规模呀! 抓谁?他脑袋瓜子一灵光,这一屋子妇孺,只有他一个人是朝中办事的,不抓他抓谁?他脑袋迅速旋转一圈,把一辈子做的缺德事统统想了一遍,早年贿赂当选、分田地时霸占良田、贪污修桥拨款……这些罪行掩盖在岁月深处,被他一手遮天,什么事儿都没了。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怎么也想不到逮捕他的罪名居然是“操纵区域经济”,路维中一脸懵逼,“我,我操纵了哪门子的经济?我是个清官,屁股光可鉴人凭什么说我操纵了经济?” 他对自己的罪行一清二楚,但唯独操纵经济这条他是绝不承认的! 危景天拿出拘捕证,大手一挥,四名壮汉把他扣押住,“咔嚓”清脆的手铐声响起,路维中已双手被捆住。 “路乡长,很多犯事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危景天俊朗的面容从容不迫,黑墨般的眸子深不见底,折射着与年龄不符的城府。 路维中大惊,“我见过你,你,你是危严的儿子?” “你应该称呼一声危部长!”危景天睥睨的眼神高傲入云,是他这等凡夫俗子不可触摸的高贵清冷。 危部长?路维中后背一阵恶寒,冷汗涔涔,他都得罪了什么人?怎的突然就大驾光临,要把他带走?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凭借当政十几年的老奸巨猾,在快速思索着将来的出路,丝毫没注意到身上挂了七八条手臂,他家的妇孺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拉拉扯扯,他还没进监狱,就先被这群不识大体、登不上台面的妇女们给掰成几段了。 “放开我!”路维中面色一片死灰,怒吼一声震开了一身的束缚。 他老婆是唯一还保留着理智的女人,“唯中,都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犯罪呢?” 路维中望向老婆的眼神无奈而恐慌,她的同情和理解不过聊胜于无,却是他唯一的依靠了,“老婆,快去通知林书记,让他务必要救我一救。” “我,我这就去!”林书记能救他多少,就不知道了。 “等等,老婆,去找下你哥。”路维中好像想到了什么。 路夫人一溜烟从后门去搬救兵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逮捕 在危景天眼皮子底下放走人,还是第一次,可危景天没有派人制止她,给路家留点希望,能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路云云排开众人,气势汹汹地跑到危景天面前扬手便要打他,却被一条凶猛的大狼狗踹倒在地,十厘米长的花舌头滴着哈喇子,就那么趴在路云云的脸上。 一刹之间路云云的脸变得惊恐、扭曲,却不敢大声呼叫,因为狼狗突然收起了舌头,两耳竖起,唇上翻露出雪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即将进攻的呼噜声。 路云云怕到灵魂都要出窍了。 危景天牵着一条细长的绳子,唇角勾起嘲讽的凉笑,他是雪狼的主人,被路云云针对,他同意,雪狼也不会同意的。 路维中低声呵斥女儿,“捣什么乱?给我滚一边去!这是你该掺和的事吗?” 路云云面如土色,现在不是她不想走,而是趴在狗身下,连走都不能! “雪狼。”危景天低低唤一声,狼狗有意识地从路云云身上下来,不过眼眸中浓浓的防备经久不散,仿佛路云云敢动危景天一根汗毛,就立即冲上去教训一顿。 路云云从地上滚起来,躲在一众女人身后,委屈而恶毒得怒瞪着危景天,动不了手,只能动嘴骂人,“我认得你!你就是麦小芽那骈头,为了麦小芽,你居然诬告我爸爸犯罪!麦小芽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陷害我们?” “陷害?”路云云还真敢讲,危景天凌厉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身上,汹涌的怒意和嘲弄似乎要将她洞穿了,“你和你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他也很奇怪,路维中被抓,他的宝贝女儿第一时间站出来控诉的居然是麦小芽。 他不在的城南乡的这段时间,路家没少给麦小芽使绊子吧? 这时,一个俊朗修长的身影出现,是林兵,他在危景天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危景天俊秀严肃的面容越发阴冷,布满了浓浓的杀气,向路云云一步逼近,“你到底对麦小芽做了什么?”是你说,还是由我的人让你开口? 路云云眼眸一阵慌乱,她怎么会想不到危景天护犊子,对麦小芽的保护已到了不可名状的地步,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当初低调的新兵蛋子,居然是决定她父亲一生命运的人。 “我什么都没做,是她,做毒鳝鱼陷害我们,还当众侮辱我爸爸!她是活的不耐烦了,当我们路家的人好欺负吗?”路云云耿直了脖子,竹筒倒豆子把心中的不满发泄个遍,唯独对自己做了什么三缄其口、闪烁其词。 远处的麦小芽呵呵冷笑,她认得路云云的唇形,反复出现的一个词便是“麦小芽”,看来她把对自己的一腔怨恨发泄到了危景天身上。 真是找死! 危景天冷冷狞笑,面部线条因愤怒而紧绷,“所以,在这一个月里,你就用了各种细碎的手段,诬陷她、欺负她,揣度着钱顺发炒掉她,给她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我……”路云云不敢承认,只觉空气中有无数把尖刀在向她刺来。 危景天沉郁而深沉的怒意,与极端克制的杀意,令她感到无法规避的冷厉,她害怕了。 “来人,带走。”危景天嫌恶而凌厉的目光只扫了路云云一下,便沉声蹦出两个字。 路云云如愿以偿地落入了危景天的手中。 七大姑八大姨都吓坏了,“云云,别,她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带走她?” “求求你,别带走我孙女。我们知道错了,云云不是故意的!” “维中,快让这位军官别带走云云,云云还小,这样会毁掉她的,还怎么嫁出去?” 在女人尖细的哀鸿遍野中,路维中恨铁不成钢地低下了头,他想求危景天来着,可如今他自己犯了事儿,本该交给本区检察院处理,却被中央派来的危部长之子带走,想必这次的事小不了。 “哎,个人有个人命,云云不知好歹,被你们宠坏了!我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路维中失望而颓废地低下了头,心头萦绕着浓浓的无力感。 他很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顺着女儿,连续一个月折磨麦小芽,触了霉头,头顶的乌纱帽是保不住了,况且他的屁股一向很不光洁,该来的总会来。 路云云被林兵等人押走,就那么扣住了双手,被送到了看守所。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在林兵押送她离开的时候,路云云态度嚣张,一路叫嚣着很不听话。 下一秒一根手腕粗的电棒便触到了她腰上,一阵酥麻和无力袭击全身,路云云无力地痉挛了三秒,唇都被电歪了,“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回眸见到了一脸阴森笑意的林兵。 “危参谋长不会打女人,可是我会!你若再不听话,敢多叫嚣一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他的声线太过深沉,像一场暴风雪过境,把路云云最后剩余的一点自信和嚣张碾压殆尽。 “我,我再也不敢了。”路云云好不容易把唇线掰正,“可是,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林兵似笑非笑,“自然是去犯人该去的地方。” “你!”路云云恨不得撕了林兵爱答不理的模样,可现在她怎么敢,便把仇恨深藏在心底,发誓将来翻身了一定要给这个人好看。 她被推进了看守所,单独一个房间,看守所的人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因为路云云一向非常嚣张,路乡长在城南乡势力深远,更重要的是他犯事儿的事还没传开,所以待她宾至如归,一个个工作人员狗腿地端茶倒水。 “你们在干什么?”林兵的出现让端茶送水的那些人都吓了一跳,这个男人太过阴沉威猛,一看便是武将出身,背后又有那么大的势力在,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便讪讪地退出了路云云的房间。 林兵一手扼住了路云云的下巴,她的脸又长又大,也耐不住林兵的手长,一掌下去,马脸变了形。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摸头杀 路云云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威胁过,脸部一阵耐不住,泪水从眼睑流下,“你想干什么?我是乡长的女儿,你敢对我怎么样,我爸爸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我倒想看看一个自身难保的乡长,是怎么对待给他惹祸上身的女儿的!”林兵呵呵冷笑,把路云云从舒适的椅子上提起来,扔到地上,一脚踢开了软垫椅子,“就凭你这德行,你也配?” 路云云就像被撕破了皮的旧枕头,露出破败肮脏的败絮,“你不过是一条走狗,也配教训我?” “配不配要问问它。”林兵丢开她,拿出一根电棒,一脚踩在她胸口,那柔软的触觉令他感到异样。 “你敢!我一定要向上头举报你!你们,居然对我用私刑!”路云云害怕得向角落挪去,却抵不过他的腿是在太有力量了,她根本挪不开。 “你对麦小芽做了什么,心里清楚,那些罪行足够你在看守所受人折磨一番!”林兵冷冷道,手中的电棒没有落下去,而是换来了一只大狼狗,“去,豹哥,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给我教训一下她。” 一只壮硕如小牛的狼狗从门外闪进来,眼眸微眯,迸溅着兽类特有的嗜血,向路云云一步步走来,路云云脑海一片空白,心跳飙升到一百八,“别过来!别过来!啊……” 看守所传来一片撕裂的哭喊。 那些狗腿过路云云的人无不人人自危,吓得小心肝直颤,后悔不迭,生怕被林兵找麻烦。 半个小时后,林兵牵着一只狼狗,狗嘴里还叼着女人衣服的碎片,向那些狗腿过路云云的人走来。 他们的心兀自一紧,自觉脑补了一出又一出路云云被动物撕裂的好戏,紧张又刺激地望向林兵,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你们,谁敢给里面的人一点点好处,行职位之便,就跟她一样下场!”如刀的目光在巴结过路云云的脸上一转,有个胆小的心肝一颤,往前一栽,吓晕了! 另一端,麦小芽提着东西和危景天相遇在路上,眼见一身翠绿军装、裹住危景天一米八几的身材,俊挺、威猛,干脆利落,眼眸闪烁着与职位相匹配的深不可测,唇角微勾,仿佛在和她打招呼。 这是麦小芽第一次见危景天穿军装,没想到那样英姿飒爽,仿佛一道行动的绿色闪电,所过之处点燃了自然的烽火,令人不忍移目,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看到那张脸,那种平民无法比拟的严肃、深沉、高贵,他的双眸那样澄澈而深沉,像两道深邃的湖水,没有一丝丝的杂质,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是放空而平静的,丝毫没有操纵一个人命运的嚣张和豪气。 有些深度,根本不需要炫耀。那是他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生杀予夺,不过是时局所需。 甚至,在他面前麦小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一寸寸缩小,她需要用多少努力才能达到他的高度? “小芽,我办完事儿去顺春堂找你。”在正面时,危景天眼眸中漫上了水色的柔情,伸出一只大手,在她头上捋了一下头发,唇角微勾,浮现几分甜蜜。 麦小芽心跳飙升到了一百八,周身血液凝固了一般,眼眸中只有他,周遭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化成了虚影。 他散发着生命的辉光,晃得麦小芽挪不开眸。 从认识危景天的那一天起,她便坚信终有一天,危景天会带着千军万马,顶着耀目光环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危景天绝非池中之物,她根本就不需要怀疑。 心脏像不断敲击的鼓槌,在敲打着她的胸腔,脸颊漫上了两朵红云,闪烁着少女痴情的娇羞与仰慕,当深爱的人也在爱着她,而且比任何男人都要有能力地保护着她,麦小芽的心脏被填充得很满,不念未来,不计过往,只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颠倒众生的他,而自豪、骄傲、甜蜜。 她下意识点点头,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危景天还有公事在身,不能和她当街说太多,但那一瞬摸头杀已足以让人见证他对她的宠爱,仿佛在昭告天下,麦小芽是他的人,是被他罩住的,谁敢找她的麻烦,就是在和他过不去! 危景天带着大队人马向检察院走去,按照当时的刑事案件审判流程,他代表的是省部级官员,对路维中的违法行为进行清素,不能在城南乡作多停留,很快就把人塞进了军车,带回了省里。 至于路云云,想必林兵会好好地给她教训的。 危景天走后,麦小芽手中的礼品也不需要送了,说实在的她也没打算送出去,只是偶尔的机会听了收音机,报道了一篇城南乡治理报告,对当地治理不慎的行为进行了深度剖析,并表示很快就要采取手段,对城南乡的当政阶层进行清肃。 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麦小芽目送两辆军车离开,眼底的桃心还在往外冒,根本没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一脸酸醋的凌渊。 直到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收回热烈的目光,清冷地对上了凌渊,“干嘛?” 凌渊心里烦闷,说话酸不拉几,“这有什么,说不好就是一跑腿儿的,被上级打发下来抓人。瞧你那副痴呆相,也不怕人笑话!” 其实他心里很不好受,后悔把报告送晚了,要是早点送,或许今天检举路维中也有他的功劳在,他并非稀罕那点功劳,但今日麦小芽那样热烈的目光,看的就不是危景天,而是他凌渊。 想他凌渊一界成功企业家,怎么能被危景天一界新兵蛋子比下去呢? “我乐意!”麦小芽做了个鬼脸,拎着东西转身便走,想想刚才那个摸头杀,小心脏还扑通扑通直跳。 这么想着,头顶便挨了一个轻轻的巴掌。 一只大手撸着她的头发来回拨弄。 “你干嘛呀?”麦小芽错愕而烦躁地拍下凌渊的手,见他一脸醋意,自顾自地捋着被他弄乱的头发。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鳝鱼宴 此之砒霜,彼之蜜糖! 凌渊一想到刚才她花痴危景天的眼神,再对比一下现在嫌弃的目光,心中便插了一把利刃,很不屑得翻了个白眼,“我把你从飘飘欲仙的花痴中拉回来,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要你管!”麦小芽冷漠地怒瞪一眼,抬腿便走。 凌渊承受了一万点伤害,一路追追打打出现在顺春堂门口。 钱顺发一见来人,先是对凌渊做了一个大大的职业化笑容,狗腿地端上茶水,“凌老板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这里新上了一批黄鳝,那肉嫩腰圆的,管保你吃了还想吃!” 凌渊“噗”打开折扇,悠闲自得地摇动,“行,我要天字一号房,给我上菜。”他对着麦小芽神秘一笑,“不过,我要她做的!” 麦小芽是怕黄鳝的,一想到那滑溜滑溜的长蛇,就吓得浑身一激灵,“你没事儿吧?我不会做的!我们店的黄鳝都是丁师傅做的!” “不行,我就要吃你做的!”凌渊拿出了顾客的王牌,像点小姐般,点了麦小芽给他当厨师! “我不!我麦小芽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厨子,凭什么给你一个人服务!”麦小芽脖子一梗,心知他这是在故意给她使绊子,发泄不满呢。 三张百元大钞拍在了桌上,凌渊冲着双目发亮的钱顺发说,“钱老板,我要了她,你看着办!” 钱顺发是有奶便是娘的主儿,一听也不管麦小芽害怕不害怕什么的,忙狗腿地对麦小芽点头哈腰,“小芽,你就勉为其难给凌老板做呗,反正给谁做不是做呢,还不如顺了凌老板,他可是咱们的财神爷,谁没事儿跟财神爷过不去呀!” 那一套说辞,要是换在什么怡红院、翠香楼,听起来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麦小芽圆眸一瞪,“老板,我怕那东西,你不能这样对我!”林凡走了谁给她杀鳝鱼?要她徒手面对几十条蛇一样滑不留手的东西吗?救命啊! 钱顺发向她挤眉弄眼,“没事儿,我让丁师傅或者唐强给你杀。” 身后一个声音冷冷冒出来,“我忙着呢,今天还有几十道菜要做。”是丁南。 被丁南当众拆台的钱顺发瞪了兄弟一眼,可凌渊还在好整以暇地盯着麦小芽呢,桌子上三张亮闪闪的钱币令他挪不开眼,“行吧,那让唐强来。” “老板,我有事儿要回家一趟,你先管顾管顾客人!”唐强在走廊那畔,一边走过来一边解下围裙。 不是吧?真要麦小芽亲手操刀?麦小芽恐惧到扭曲,难道天要忘我? 当麦小芽扶住桌子,不让自己摔倒的时候,凌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个,老板,我家是开餐馆的,我可以帮忙。” 凌渊为了吃一道鳝鱼毛遂自荐,手沾血腥?钱顺发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凌老板,你是客人,怎么能烦劳你呢?你快去餐厅坐下吧!” 如此不识趣的老板,如愿以偿得到了凌渊凌厉的一个眼神,“行了,老板,你该忙什么自己去吧。哦对了,给我准备一双皮手套、一条围裙!”凌渊不请自来地向厨房走去。 麦小芽跟上他,一双幽怨的眸子把眼前的高大背影凌迟了千百遍。 看惯了一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突然换上围裙手套,褪去了那种油腔滑调的油腻感,麦小芽发现凌渊还不算难看,俊眉修目、身材高挺,丝毫没因为造型普通的厨师服而逊色半分,当他从一堆黄鳝里熟练地揪起一条最大的,放在案板上扬起了棒槌时,眼眸流露的那种嗜血和专注,让麦小芽有些意外,这个纨绔子弟好像也不是不学无术嘛。 也许感受到两丸探寻的目光,凌渊抬眸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向麦小芽宠溺一笑,“你见不得血,出去吧,不要看。” 麦小芽眼波微荡,一如心海的涟漪。 可在危景天那样强大的光芒前,这点小光波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麦小芽自问没有徒手杀鳝鱼的天赋,就算做上几十年的厨师,她依然学不会这一招。所以她识趣地背过了身,去案板上拾兜别的食材和作料。 她把葱姜蒜切好,分类放在白瓷盘上备用,又把做红烧鳝鱼专用的醋、白酒、花椒一一准备好,就等凌渊的鳝鱼下锅了。 “当当当当……”一盘掐头去尾的鳝鱼被切成一寸长的长条儿,呈现在麦小芽的鼻头下。 “啊啊啊啊……”麦小芽只觉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钻进了鼻翼,眼前的鳝鱼被切成一段段,却令她想起了一条条鳝鱼在她眼皮子下耀武扬威,当即脑回路一断,人往后一倒,失去了意识。 “喂,喂!”凌渊忙放下鳝鱼,用手臂抖了抖怀中吓晕的麦小芽,“你没事吧?怎么这么胆小,连鳝鱼都怕,做什么厨师呀?” 可眼前的人儿吓晕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素白的巴掌小脸染上了红晕,樱桃红的唇紧抿着,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几根空气刘海在光洁的额上来回荡漾,清纯、青涩而不乏妩媚,是他拥有过的女人中都没有的款式。 他喉咙发出了饥渴吞咽的信号,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合时宜地起来了,奈何他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只能强作镇定,在麦小芽的额发上轻轻地亲下去。 “好吓人!”啪,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麦小芽瞳孔猛睁,只见一个壮大的鳝鱼在偷偷亲她的额头,吓得魂不附体,当即使出了洪荒之力,一巴掌扇在了那张脸上,经过几十秒的晕厥,麦小芽终于找回了意识,脚下生风,溜之大吉。 凌渊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眼冒金光、七荤八素,脑袋一抽,有种怀疑人生的错觉。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在迅速地缩小,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逃也似地跑出厨房时,麦小芽的小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扶着围栏大口呼吸,安抚受伤的小心脏。 钱顺发一脸嫌弃走过来,“麦小芽,怎么回事?你不该在做饭吗?”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迎头一击 麦小芽怕黄鳝,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钱顺发居然不顾她的难处,要赶鸭子上架,把她撵回去做鳝鱼宴,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老板,我刚恍惚见到一条鳝鱼在……”麦小芽浑身发颤,不知是害怕的还是愤怒的。 “在干什么?”钱顺发抛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她。 “在……在亲我!”麦小芽压低了声音,猫在钱顺发耳边说。 钱顺发当即炸毛,“胡说!你不愿做鳝鱼宴就算了,扯这种谎就不对了!鳝鱼又没成精……”等等,成精? 麦小芽捕捉到了他眼角的一丝犹豫,便问,“老板,你的鳝鱼哪儿抓的?据我所知,有些专门吃腐肉,比如什么动物死肉、人肉的鳝鱼,会在半夜月亮出来的时候,从水里抽出脑袋,直直地看着月亮!” 钱顺发的脸色变了变,走马灯似的从嫌弃到错愕到害怕,冷汗从额上沁出。 麦小芽加重了神秘的语气,把画面描述得绘声绘色,“那种鳝叫做望月鳝,因为长期吃腐肉,身体是有毒的,所以上次路军吃出了鼻血,多半是咱们店的鳝鱼出了问题。” 钱顺发一听不得了,忙掩住她的嘴把她往墙根下挤,“胡说什么呢你!这样的话可以乱说吗?传出去咱们怎么做人?” 瞧着钱顺发心虚的模样,麦小芽更肯定上次那批鳝鱼是有毒的了,便故作好奇地问:“上次那批鳝鱼哪儿来的?” 钱顺发见她好像懂得不少,便一五一十把鳝鱼的进货过程给告诉了她。 原来那批鳝鱼正是老虎坳荒废水田盛产的,如麦小芽所言,专门食腐肉长大的,周身布满了重金属和寄生虫。 麦小芽真为钱顺发捏了把汗,“就这种货色,你也敢送到顾客的餐桌上?赶快趁凌渊还没发现之前,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快!” 钱顺发乱了套,“一百来块的东西呢,怎么能说送走就送走!”到底心疼钱! “钱能买命吗?”麦小芽一面吩咐他,一面向厨房赶去,这不才到门口就听到烧鳝鱼的滋滋声,门缝里飘出了红烧鳝鱼的香味。 麦小芽推门一看,钦点她做菜的凌渊自己挥舞着锅铲,在灶台边烟熏火燎地忙开了。她进门的时候,他正夹着一块外焦里嫩的鳝鱼往嘴里送。 “别!别吃!”麦小芽在门口叉出了手指,可鳝鱼即将进嘴,麦小芽怎么来得及,甩出一颗蒜头,鳝鱼应声而飞,落在了地上。 “你干嘛呀?我辛苦炒的,你要不要试试?”对突然出手的麦小芽,凌渊的心情是复杂的。 “不能吃,有毒!”麦小芽单刀直入。 “麦小芽,你肯定是嫉妒我做的鳝鱼比你做的香,色香味更完美,你才编出这种谎话!你怎么心眼这么小?”凌渊突然喋喋不休起来,要知道作为凌氏集团继承人的他,一年四季都很少下厨的,这不,才重温了几年前的技巧,就被麦小芽打断了。 麦小芽无力望天,“随你怎么想,这鳝鱼不能吃!”看也不看凌渊炒的菜,端起盘子往垃圾桶里一倒。 我色香味俱全、天上有人间无的红烧鳝鱼! 凌渊的心啪啦碎地,一手撑住了额头,气得牙根痒痒,“麦小芽!!!!!” “真有毒,掌柜亲口承认的!为了你的生命健康,还是少吃点为妙!当然,能不吃就不吃。”麦小芽不以为然,觉得凌渊的饮食观念有很大的问题。 “你关心我?”凌渊心情突然好了些,见她一脸急切要阻止他,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他突然就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小感动,五脏六腑熨帖般爽快。 “我只是为顺春堂的名声着想,当然,你的健康也要兼顾一下!”麦小芽说着把残余的红烧鳝鱼扔掉。 凌渊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敢情顺春堂的名声事大,他的健康只是附带赠品是吧?! 三日后是中考放榜的日子。 和麦小芽一起同龄的女孩大多都没考上,因为她们的家庭大多是姐姐弟弟的格局,为了供养弟弟衣食住行和上学,女孩儿被当做压榨对象,赶去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带打工去了,至于经营的行业,大多是去手工业发达的沿海地带做衣服鞋子,少数好吃懒做,选择了出卖肉体。 不过身为同龄人的麦小芽,对姐妹们的职业一般是很难看出来的。 放榜当天,麦小芽拎着一盒子炒河粉,在学校外的长椅上草草吃完,就进学校看榜了。 她走在墙根下就听到了吵嚷声由内而外透了出来,好像是麦玲玲在和什么人吵架。 “哟吼,没想到一心只想追美男的麦玲玲居然也考上了,不容易啊!”这是一个名唤涂智丽的女生说的,她一向和麦玲玲不对付,之前和涂丽红是好朋友,后来,涂丽红撂挑子选了麦玲玲,原因是麦玲玲够傻,能帮着她对付麦小芽。 麦玲玲一门心思都在怎么防止麦小芽接近洛一达上,对涂丽红的心思没什么理解。 不过这不影响涂智丽对她唇枪舌剑,毕竟麦玲玲学习底子不差,虽然考不了麦小芽那么好,也勉强能进入年级前十,把涂智丽和涂丽红两个妖艳贱货远远甩在了身后。 麦玲玲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我就算一心泡美男,也比你出色。有些人真好笑,考不过别人呢就要认输,回家去埋头苦读,别出来酸。免得学校都变成了醋坛子!” 麦小芽无聊龇牙,不想再听下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谈话间一阵阴风就刮到了麦小芽身上! 涂智丽牙尖嘴利,“甩开我有什么用啊,你的校草,先是喜欢麦小芽,求而不得之后呢,居然要了一个男生,也不要你!你说你多可悲!” 麦玲玲知道她说的是洛一达和林凡合伙骗她的事,当即脸色一白,眼刀子刮向涂智丽,“他要不要我不要紧,关键是,我这一次考得比麦小芽还好呢!你瞧这榜单,我很快就要去重点高中上学了。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吵架 什么校花校草,也不过是一茬茬的,这一茬下去了,那一茬又长开了,到了更好的高中,我还愁没优质男吗?倒是你,连高中都考不上,就等着下广东做鞋子吧!” “你!!!”涂智丽到底欠缺了点火候。 麦小芽在墙根下听得频频叹息,等等,考得比麦小芽还好?麦小芽如遭迎头痛击,怎么可能,她辛苦复习了一年多,怎么可能考不过麦玲玲? 要知道从入校开始,几百场大考小考,麦小芽就没有输给麦玲玲过,怎能在升学考试这样的大考中掉链子? 飞来横祸啊!麦小芽懊恼地揪头发、锤墙,胸腔充斥着不切实际的愤怒和不解,她在一考完试就对了答案,估过分数了,少说也有630,莫非麦玲玲突然狗屎运当头,一飞冲天跑到她前面去了? 等吵嚷声一浪浪过去后,麦小芽才缓缓地猫着腰从墙根下进去,把榜单的名字扫了一遍,第一名洛一达,第二名林凡,她麦小芽居然落到了第十名!!!前面第九名正是死对头麦玲玲!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好学不倦的女孩纸,她同时也是一个争先恐后的学霸加考霸,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第十名! 虽然被重点中学录取了,可进门分数足足比麦玲玲少了三十分!这不可能! 麦玲玲的分数才570,而她估分至少在630,怎么就少了六十分! 麦小芽感觉人生的天平扭曲了。 麦玲玲是眼睛长在麦小芽身上的人,一见她轻手轻脚地看榜单,当即脸上挂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走到麦小芽面前开屏,“怎么样,麦小芽,平时考得比我好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不是掉链子?哈哈,其实你平时的水平也很有水分好吗?要不是老师们看在洛一达的面子上给你多打几分,你以为凭你的实力能霸占第一?我就不行了,洛一达一个常年家教傍身的学生,怎么会输给你!” 她表情刻薄,两片嘴唇快速地一开一合,说得麦小芽插不进话,只能耸耸肩让她说下去。 “不就是赢了我一次吗,至于这么小人得志吗?”麦小芽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想尽快甩掉这个疯女人,去找校长探听探听风头。 偏偏她向左一步,麦玲玲也向左一步,她向右一步,麦玲玲又拦在了面前。 几个回合后,麦小芽算明白了,麦玲玲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 “你想怎么样?”麦小芽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她们的友谊早就尽了,能熬到现在的平静,只因为麦玲玲被校长记大过之后,收敛了很多,逐渐明白无论她怎么缠着洛一达,都不及麦小芽一个眼神来得厉害。 现在好不容易考过了麦小芽,心里淤积的那口恶气便直滚滚地咏到唇边来。 “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告诉你,以前你所谓的考得好,不过是老师对你的恩惠,少了洛一达当保护伞,你什么都不是!”麦玲玲唇角微挑,骄傲得像只斗胜的公鸡,把小人得志的嘴脸发挥到了极致。 麦小芽忍不住轻哼,言语间是浓厚的鄙薄,“所以,你觉得这一次考试后你就彻底赢了我,是吗?如果是,恭喜你,你可以这么认为,我没意见。让开,我还有事。” 理智告诉麦小芽,不要浪费时间和一头猪争辩。 麦玲玲尤嫌不足,只想把麦小芽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蹂躏一番,最好肉体倒尊严一起蹂躏!因为她已失去了处子之身,怎么能让麦小芽有完璧去赴百年之约?一想到麦小芽傍上了危景天,她就七窍生烟,凭什么麦小芽运气这么好,前脚死了老爹老妈,后脚就成了危家的新宠? 危家是什么人家?那是祖传的簪缨世家,远近闻名的望族,至于旺到什么程度,她在危景天身上已经看到了一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参谋长的男人,偏偏那么自律,对麦小芽丝毫不做越轨之事,麦玲玲只要细细思考便觉牙根痒痒。 危景天的野心大呀! 危景天野心越大,手段越高,就代表麦小芽今后的身份就越高! 她怎么能好好地看着麦小芽幸福呢?只有麦小芽不幸了,她心底的那口气才能顺畅! 所以她今天是不会放过麦小芽了。 “你别急呀!学校举行毕业晚会,你不打扮着去吗?我听说这一次的毕业晚会规模很大,可以去礼堂跳舞的,你难道就不想上台一试吗?”麦玲玲一面说,一面用眼神打量着麦小芽的微表情,生怕错过她的一丝丝艳羡。 相反,麦小芽让她失望了。 “我没兴趣。你要去,自己去就行了!”麦小芽转身就走。 “别呀,我正在找舞伴呢,就让你沾沾我的光,和我一起去舞台上跳《山路十八弯》,怎么,你不愿意吗?这可是出彩的好事呀!”麦玲玲见她唇角不屑一瞥,心中火气大生,在心里怒骂一句,“你拽什么呀?” 麦小芽无力摊手,“我跟一只狗跳舞,也不会和你跳。”说着撞开她的肩膀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喂,麦小芽!”麦玲玲感到收到了莫大的羞辱,追上她一遍遍地唇舌轰炸、挑拨,“你难道不想扳回一局吗?你这么差的成绩,怎么上重点中学?我听说重点高中可不像初中一样死读书就行,必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喂,你别走啊!你要去哪里?校长不在!” 麦小芽不胜其扰,“拜托姐姐,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得比你好,看看你的成绩,不就是语文比我多了个几十分,其他哪一门比我好?还有,我小小年纪已经养活了一双弟妹,你呢?除了嫁人,穿得起这种裙子吗?学费都交不起吧你?” 空气中飘飞着无数个大写的“呵呵呵呵”在一字字地扇着麦玲玲的耳光。 麦玲玲趾高气扬的面色垮了,变得凶神恶煞,“你说谁嫁人?我特么嫁人了吗?我是钟源养着给他未来儿子的!” “哈哈哈!”麦小芽大笑三声后,“你以为地球人会信吗?”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乌龙事件 麦玲玲只觉五内有一只野猫在挠,气得牙根痒痒,伸手便去抓麦小芽的头发,暗中偷袭这种事她最在行了。 岂料麦小芽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她的手才触及头发丝儿,就被一只倒钩拳给抓住了手腕,伴随顺溜的过肩摔,麦玲玲被摔了个嘎嘣脆。 “嗤啦”裂帛声响,麦小芽心想,完了,衣服破了,得花精神补补。放眼望去,一道红艳艳刺目的东西甚是好看,长在麦玲玲的后背上。 麦小芽就近一看,居然是内衣带子。 原来破的是麦玲玲的衣服。 麦小芽若无其事地拧了下鼻子,对地上一脸龇牙咧嘴表情的麦玲玲潇洒地扬了扬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麦小芽!别走!”全校都能听到麦玲玲的愤怒的嘶吼! 闻声而至的涂校长从教室窗户探出头,“谁在那里大喊大叫?” 一言犹如当头棒喝,把麦玲玲哀嚎的后半句给憋了回去。 涂林见麦小芽从门口走来,顿时喜上眉梢,“麦小芽,过来过来!” 来得正好,麦小芽正要去找他呢。 “小芽,这次真对不住,评卷老师看错了题目,给你少算了八十分,这么算下来,你有650分,那就是全校第一呀!”涂林眉飞色舞,心道不愧是我的得意门生。 “等等,什么,看错了题目?这如何解释?”麦小芽没有名次暴升的狂喜,她只想知道内里究竟有什么猫腻,麦玲玲说这些年学校老师们一直看在洛一达的份上,每次考试都多给她几分,她才不要沾洛一达的光,只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 涂校长两片肥胖的嘴唇笑出了前所未有的弧度,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你的作文,居然被人用伪造的文章给蒙了上去,写得牛头不对马嘴,这一下好了,损失了六十分!我就不信了,平日你的作文写得那么好,怎么可能突然发挥失常呢?所以,我发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才发现有人李代桃僵,后来,又对其他的试题检查了一遍,太操蛋了,居然有人把你的证明题也扣分了,扣得莫名其妙,这不,六门功课检查了一遍后,足足多了八十分!麦小芽,你真是因祸得福啊!” 麦小芽丈二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哪个滚犊子的要这么陷害我?”麦小芽自问也没得罪什么人,除了洛一达和麦玲玲,那些拿生命陷害她的人都被关进牢房了。 涂林亲切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芽,管他谁陷害的你,现在你不是名次、分数都回来了吗?这件事就不用再计较了,你呀,安心地去重点中学拿奖学金吧。” 圆胖脸蛋加上眉开眼笑,涂林看起来很像活体版喜来乐。 麦小芽却笑不出来,一想到有人居然李代桃僵做出故意扣分、替换作文这种事,敌暗我明,一想到有人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方式对她,还差点就成功了,麦小芽便不寒而栗。 可又是谁帮她矫枉过正,把应得的分数还给她的呢?谁有这个权力? 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 麦玲玲猫在墙角,听完涂林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可能!她居然被算错了分数!六百五十分,哈哈哈,绝对有猫腻!” 麦玲玲心想马上就要离开城南中学,涂林权力再大,也管不了她了,便扯着嗓子和他叫板,“涂校长,你不能看她是参谋长罩着的,就各种找理由给她加分呀!她就那水平,平时考试哪个老师不看在洛一达的面子上,多给她几分,现在连你也……”麦玲玲尖细的嗓音吸引了学生的围观。 城南中学虽然放暑假了,今天放榜故而初三年级的学生都来了。 正值暑假,解开了学业的束缚,一群半大孩子青春年少,正是无聊八卦的年龄,有热闹看谁不爱看,闻风便围住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两个女孩评头论足。 “简直胡闹!麦玲玲,你考不过人就要认输,三年了你哪一次考过她?技不如人,不潜心学习还找各种理由借口,中考是封闭式阅卷,老师根本就看不见名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说的,那么阴险狡诈,见不得人好?” 涂林甚少这样疾言厉色,指着麦玲玲的手指颤巍巍的,显然气的不轻。 麦玲玲死猪不怕开水烫,“涂校长,你骂我也没用,我说的是事实,你去问问咱们班的老师,哪一次不是多给她几分,否则,以她这种迟到早退的学习态度,怎么可能次次考第一?” 涂林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可以在麦小芽面前卖个好,并不是因为分数是他操纵的,而是他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麦小芽,并顺便邀功,让她在危参谋长面前美言几句,本无可厚非,居然被麦玲玲说得如此不堪。 “你的意思是,我给麦小芽走了后门?给她扣了分又加上去?”涂林声线低沉,隐藏着杀气。 麦玲玲不知死活,继续大放厥词,“难道不是吗?为什么全校同学的分数都没错,就麦小芽错了呢?你为什么谁都不帮,就帮她呢?涂校长,你不会是看在危参谋的份上,给麦小芽开小灶吧?” 话声刚落,麦玲玲的左脸就被挨了一记耳光,出手的不是涂林,虽然他气到真想当众教训她,碍于身份不好出手。 麦小芽揉了揉手腕,轻轻吹了一口气,“真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一掌下去打落了一手狗毛!” “你!你说谁是狗?”麦玲玲顶着班长肿胀的脸,怒目圆瞪,恨不得当即撕了她。 “谁叫得最欢,谁就是狗了。”麦小芽冷笑。 麦玲玲气得浑身乱颤,扬手便要打她,可麦小芽绝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人,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拧,麦玲玲的脸疼得变了形。 “麦玲玲,要不然咱们去教育厅查分,看看到底是你说的对,还是涂校长说得对?”麦小芽似笑非笑。 “走,去教育局查分,我就不信,还整不了一个顽劣学生!”涂林坚持道。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切菜 麦玲玲面容兀自扭曲,她不过是过过嘴瘾,当众打压打压麦小芽的锐气,再一次被麦小芽碾压,她心里不好受,根本没想过去教育局查分的事儿。 涂林和麦小芽一致要求去查分,她反倒没了底气,心虚得眼神乱飘,在想办法脱身呢。 “你一个校长,后台又有危景天坐镇,料想教育局也查不出什么错漏,当然敢去查!”麦玲玲不甘不愿,咬牙切齿。怎么什么好事儿都在麦小芽那边?她却屁都没有! 涂林见她冥顽不灵,拉着她的手,“你敢污蔑校长,走,去教育局查分!” 一瞬间,校长要去教育局查分的事儿便传遍了全校,大家都在等待着好戏上场,麦小芽曾经站在拔尖儿的地方,一遭虎落平阳,连阿猫阿狗都想看她笑话。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查分!快去查一查!真的如麦玲玲说的,我看麦小芽怎么下得来台!” “嘘,你小点儿声,麦小芽努力学习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我相信她的成绩不是假的!” “就是啊,假得了一时,假不了一世,没道理三年来麦小芽的成绩都名列前茅,相比之下麦玲玲不学无术、心胸狭窄,居然当众打校长和麦小芽的脸,也看她配不配!” 麦玲玲这才知道惹了事儿,犯了众怒,可涂校长和麦小芽不好糊弄,她想逃跑已是不能,“我不去!我凭什么要去?教育局都是你们的人,想显摆关系,我凭什么顺着你们啊?” 说着,麦玲玲抬腿便后退,在淹没到人群中的一瞬,被涂林拉住了手腕,“你污蔑我,污蔑麦小芽,就这么算了?我看你是上次记大过,一点悔过意识都没有!这次不能再便宜你了!” “哟,涂校长,你又想怎么折磨我?我已经快毕业了,很快我就能逃出你的羽翼下,你就管不了我了!我想知道,现在你还想怎么教育我?”麦玲玲呵呵冷笑,代表广大坏学生叫板校长的滋味,她觉得真酸爽。 “所以,这就是你污蔑校长、污蔑我的理由?天高皇帝远再也管不了你了,所以你就可着劲儿给我俩泼脏水?钟源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麦小芽森冷的眼眸如两把利剑,邪刺入麦玲玲的心脏。 “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好好做人!”这是上一次她记大过后,钟源对她说了一遍又一遍的事。 可麦玲玲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麦小芽骤然提醒,她才猛然想起,脸色发白,步步后退入人群里,灰溜溜地跑了。 不过关于麦小芽假分数的传闻在学校四散开去。 顺春堂,麦小芽利用暑期两个月的时间,尽量多赚点钱,在小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她挥舞着菜刀,在橧板上一刀把食材切成长条、细丝、薄片,锐利的刀锋在她手上就像活过来一样,一根黄瓜三五下就失去了原来的形状。 她觉得还不过瘾,拿起一块南瓜,噼里啪啦去了皮,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把南瓜拦腰切断,仿佛切的不是南瓜,而是一堆烂泥! “喂,小芽,你再这么切下去,橧板要被你切坏了!有那么多菜要切吗?”林凡搬进一筐刚摘洗的蔬菜,见橧板上堆成山的食材,心想麦小芽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双锐利的水眸目光凌厉、杀气腾腾,如一个被冤枉的剑客在空旷的原野上舞剑泄愤,可林凡深知她不是侠女,她手上拿的不是剑,而是不长眼的锋利菜刀。 林凡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半空中,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切了!” 一块滑溜的南瓜从她手指下飞走,菜刀打滑,差点切到了麦小芽的手指。 好在她眼明手快,及时止损,才略略磨破了点皮,血丝渗透出来。 “你怎么回事?一个麦玲玲就把你气成这样?”林凡忙抢过菜刀,往木桶里扔去,从橱柜上拿出医药箱。 麦小芽丢了南瓜如泄气的皮球,嘴角轻撅着,哀怨的目光等着乱入的林凡,“你干什么呀?我切得好好的,你抢什么抢?”心中燃烧的一团火发泄出来,像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林凡关切地抓过她的手腕,为她贴好创口贴,小心脏甜蜜地蹦跳着,他鲜少有这样亲密接触她的机会,平日麦小芽一心想着危景天,对他只有革命友谊。 可现在危景天天高皇帝远,他作为倾心于她的男同事,便理直气壮地照顾起她来。 精致白皙的脸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薄面微嗔,一双水眸毫不掩饰愤懑的情绪,樱桃红的小嘴唇微崛,像两朵小果冻,这样的麦小芽和往日雷厉风行的小姑娘不同,怎么看怎么可爱。 林凡的心跳飙升到了一百八十以上,替她清理伤口的手指有些微颤,心中甜蜜而紧张,表面却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林凡表示真的很辛苦啊。 可那又怎么样,麦小芽心里只有危景天一个人,对他只有革命情谊。 林凡感到一阵无力和痛苦,有点理解洛一达的感受了。 “好了,麦玲玲不长眼睛,得罪了涂校长,你瞎操什么心?”林凡比她高一个头,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小脑瓜,却停留在半空中。 麦小芽毫无觉察,小脸被委屈和愤懑填满,“她居然污蔑我三年来,都是靠着洛一达的照顾才得第一的!我有这么差吗?考个试还需要老师照顾?!” 两只明眸闪烁着焦灼的光芒,直勾勾地凝视着林凡,麦小芽抓住他的手臂晃呀晃,“你是我同学,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林凡很少和她这样对视,此刻被她专注地包裹在眼中,林凡心情复杂而甜蜜,甜蜜而紧张,喉结艰涩地蠕动了一下,唇突然有些焦渴,而那两片果冻般美味的唇就在眼前…… 袖下的手兀自握紧,随即徐徐松开,他不能这么做。 “是,你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吗?洛一达根本没必要给你打幌子,麦玲玲是瞎说的!”话不用经过脑神经,就说了出口。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神秘肉块 林凡相信她的实力,更相信她的人品。 危景天身为参谋长,本可照顾她衣食无忧,可麦小芽没有接受他过多的帮助,依然每天在顺春堂忙到昏天黑地,上课还要打了鸡血般地学习,有时候课间实在太困了,才猫在桌上小煦片刻,林凡便守在一旁,让周围的同学不要打扰她。 如此勤奋、刻苦的女孩子,怎么可能需要别人作假的帮助呢? 林凡心里涌出很多话,到了喉咙却说不出来,那两片美丽的唇微微撅起,唇线分明、肉质鲜嫩,在说着些什么,尔后舒展开了,唇角微扬,笑出了甜美的弧度,林凡的心里像开了花似的高兴极了。 是他把麦小芽哄得漂漂亮亮的,洛一达三年了也很少能把她哄得眉开眼笑。 林凡很自豪。 “麦玲玲向来和我不和,现在又得罪了涂校长,哎,要毕业了,感觉整个世界都乱套了!”麦小芽脑海中涌现着昨日呼应麦玲玲的那些话,什么她是靠洛一达罩着的,她背景深厚,这些话和“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有什么区别? 她心中便一阵愤懑! 拿起菜刀,在橧板上咚咚咚切了三下,“麦玲玲就是看不惯我!看不惯拉倒!反正出了校门八竿子打不着了,我为了她不高兴,太傻了太傻了!” 一道白光从刀锋折射到林凡眼中,他赶忙上去抢走,义正言辞地命令她:“你受伤了,一边去!”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麦小芽便伸手去抢菜刀。 “不行,沾水沾蔬菜汁会感染的,快一边去。”林凡死死护住刀柄。 “哪就这么娇弱了!我还能再战五百回合!”麦小芽可是金牌厨师,怎会为区区小伤耽误了顺春堂的做菜进程! 一来二去,菜刀“哐当”一声掉到了地板上,差点砸中麦小芽的脚。 “快躲开!”林凡慌忙推开她,可菜刀滑不溜手,在他脚下皮球似的迸了几下,一刀向他的脚腕切去。 脚腕处是大动脉。 “哎呀,快逃!菜刀成精了!”麦小芽拉住林凡的手腕,往边儿上一带,二人是逃开了菜刀的攻击范围,可这姿势是怎么回事? 一张放大的容颜紧贴在她的小脸上,灼热的鼻息带着清淡的薄荷味道,令她痒痒的,嘴唇仿佛抵到了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 麦小芽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林凡的俊容就那么挨在她脸上,“啊……” “啊……” 两道惨烈的呼声炸裂了小厨房,二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立刻爆炸着弹开。 “你!你!”麦小芽指着他的脸,恼怒的圆眸瞪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林凡尴尬地咳咳了两声,紧张地观察着麦小芽的微表情,愤懑、委屈、冤枉,麦小芽就那么讨厌和他的接触吗? “那个,对不起,我……”林凡心中一阵无力,无论他怎么喜欢她,那些打着革命友谊的爱情终究如一团乱麻,把他的心脏缠绕得密不透风,一丝儿甜蜜,一丝儿无力,令林凡快控制不住洪荒之力,真想抓住麦小芽,狠狠地告诉她,他是多么喜欢她,他多想守在她身边,为她却邪避小人,为她洗手做汤更。 “一定是地板太滑了!”在一瞬间麦小芽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意外意外意外! 而林凡的波澜壮阔的心理活动像涓涓细流消失在浩渺的海面上,连水花都没溅起。 林凡见她理直气壮地找到了托词,心里一阵烦闷,真想上去告诉她,他就是故意的,当麦小芽拉他离开的时候,他本可以不碰她的唇,可她手刚碰到他手腕的时候,他体重向她那边倾斜而去,正好压在了她的身上,唇便凑上去,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亲到了她。 在她觉察出异常后,再装模作样地错愕弹开,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舔了舔唇,嗯,草莓牙膏的味道,很香很软。 林凡沉醉在这种美好而微妙的感觉中,真想再来一次。 可麦小芽一无所知,抬手在嘴上擦了两下,若无其事地收拾切好的食材。 林凡真怀疑她是不是女孩子,她应该暴跳如雷上去殴打他的呀,那样,他还能感到一丝丝的自豪和甜蜜,这是亲了所爱之人的代价。 能在麦小芽心中留下些许印象,也是好的。 可她偏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张罗她的食材,不怕平凡怕冷漠,林凡感到了透彻心扉的无力和冷漠,麦小芽是榆木脑袋吗?他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还不上来打他? 一个振奋人心的想法在林凡脑海炸起:他亲了麦小芽,麦小芽没生气,综上所述麦小芽是喜欢他的! 他一度为这个愚昧的想法而激动得找不到北,凝视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狂热和贪心,脸颊隐隐做烧,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似的往头顶涌。 “林凡,把鸭架子放进高汤再煮一煮,待会儿煮金盆玉盏用。”麦小芽已经乒乒乓乓地忙开了,并吩咐林凡打下手。 林凡这才从飘满粉红色泡泡的虚幻世界醒过神来,“哦,就来!”然后屁颠屁颠地把鸭架子放进了汤里。 “哎呀,林凡,你做得什么事儿?这些鸡屁股怎么放高汤去了,客人反映今天的高汤一股子鸡屁股的味道!是你干的好事吧?”钱顺发撕扯着鸭公嗓,走到管高汤的林凡面前,少不得一通说道。 林凡疑惑,“什么鸡屁股?” “你自己看看!”钱顺发拿起高汤勺子,在高汤炉上一阵搅弄,捞起几块热气腾腾的三角形不明肉块,凑到唇边闻了闻,“这不是鸡屁股?” 林凡的俊脸很难看。 “这是鸭屁股!林凡,别跑!”钱顺发尝了一口,终于确定了肉块的身份来源,可林凡已逃到了门外,钱顺发不敢把这事儿宣扬出去,怕吓到顾客,只能敲打了林凡两下以做发泄,“林凡犯了错,罚款一块钱!” 林凡呜呼哀哉! 在某特殊喜好的顾客桌子上,多了一盘三角形的肉块,胡子扒渣的顾客满脸惊喜而猥琐的笑,“我就好这一口。”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逃跑 钱顺发满脸堆笑,“这是咱们店特意为您做的一道菜,您看着值多少钱?” “五块吧。拿去!”某顾客眉开眼笑,咬了一口饱满的某屁股,把五块钱拍在桌上。 钱顺发高兴地拿起钱,在手心掸一掸,满足地出了门,“这世界最可爱的人就是冤大头了。” 看守所,犯了事的女犯人在城南乡敬老院做义工,做得好能减刑,但被关进了看守所的人哪能那么容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不,在敬老院门禁处有人企图越狱,撞翻了一个孤寡老人。 “哎哟,哎哟,我肋骨断了!”被撞翻的老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只虾,弓着腰哭唧唧,时不时问门禁保安,“我是不是快死了?” “老大爷,您还康健着呢,再摔两次都没事儿!”保安咆哮着嗓门,在耳背的老人耳边喊道。 老人听不清他说什么,“哎呀,你快去抓那小兔崽子!真没良心啊,想当初我们辛辛苦苦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江山,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怎么就生出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保安的脸是黑的,却也是无可奈何的。 他不得不重新解释一遍,老太爷的伤死不了,那个越狱的犯人也逃不掉。 下一秒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被两名狱警扔到了保安面前,保安的嘴张得能塞进鸡蛋,“怎么是她?” 狱警面无表情,“怎么不是她?我说你是不是和这女的认识,故意放水让她逃跑?” 保安这下吓坏了,忙不迭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老王做事一向讲究章法,怎么会突然放走一个女的,我又不认识她。”心虚的眼神乱飘,向女人挤眼色,意思是千万别抖出他来。 女人吞咽了口水,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少香灰,眼神在严厉狱警的逼视下,更加心虚:逃跑被抓是要被狠狠教训的,更何况她是在别人的协助下逃跑! 女人惊恐的目光飘过狱警手里的电棒,当即指着保安,“就是他,帮我逃跑的!他得了我妈的钱,说帮我逃跑成功后,就调到更有油水的岗位上!不信,你们可以去保安室看看抽屉里有没有一条中华烟?!” 狱警一看要坏事,这是贿赂呀!当即搜了保安室,好家伙,果然一条中华烟亮闪闪地躺在抽屉里。 保安好不冤枉,指着女人:“你放屁!这是我自个买的,你居然诬陷我收受贿赂!你心怎么这么黑呢!” 女人呵呵冷笑,这年头谁心不黑,她当初心太黑,把麦小芽整得不见天日,一个月内顺春堂差点被倒闭,她后悔没有更黑一点,把麦小芽做掉什么的,这样危景天兴许还找不到对她爸爸下手的机会! 心慈手软乃大忌呀! 路云云后悔不迭,对眼前一个帮助过她的保安毫不留情地出卖了。 狱警里塞满了危景天的人,她犯了错牵连旁人,就能分散对她的注意力。 可是路云云没想到的是,被她冤枉的保安反水了,把她威胁他、她家人威胁他的事实统统说了出来,这样,路云云又一次为自己的心慈手软吃了亏,气得牙根痒痒,挥舞着小爪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了这一关吧。”林兵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路云云身后,身边跟着他养的大狼狗。 狼狗对路云云龇牙,脖子上的毛倒竖。 路云云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向养老院的操场上后退,“别过来!死狗没过来!” 她的呼声就像兴奋剂,点燃了狼狗的战斗细胞,林兵手中一松,狼狗如离弦之箭向路云云身上扑去。路云云被一块石头绊倒,狼狗轻松地用四肢压住了路云云,喷溅着野兽气息的鼻子在她脸蛋上呼呼出气,牙齿龇成了一片雪白。 林兵心一揪紧,若是狼狗突然不听命令,把路云云当场咬出什么好歹来,他的差事也当得头疼。好在狼狗受过正规训练,在扑倒路云云的那一刻,并没被鬼哭狼嚎的呼救声乱了方寸,只是坐在她身上,等候林兵的裁决。 “灰狼,差不多了。”和上次一样,林兵看着灰狼把路云云的衣服给咬成片缕后,唤走了它。 灰狼见着路云云裸露的身子,意犹未尽地从她身上爬下来。 一众老人感觉眼睛受到了某种刺激,纷纷伸长了脖子,把那场面描绘得绘声绘色,大概是路乡长的女儿居然被一条狼狗剥光了衣服,这个故事在沉闷的养老院里盛传了很久很久。 “去!在小黑屋呆着反省己过!”林兵拎着衣衫褴褛、魂不附体的路云云,扔到了监狱最里间的暗格里。 路云云的眼泪还在降落未落之间,直到门被锁上才发出不干不净的骂声。 她被玩弄了,预先的逃跑路线没有凑效,老王早就和她家人打过招呼,要在她做义工、保安换班的档口,她借机去保安室喝水,他放她逃跑,怎么才跑了几步就被林兵的人抓回来了呢? 她思来想去,得到一个解释,那就是林兵无时无刻不再监视她! 可恶的是,林兵明知老王是从犯,什么都没说,倒是把她扔到操场上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这口气到哪儿都咽不下去。 麦小芽,又是麦小芽的人,她路云云发誓,只要能活着出去,一定让麦小芽好看! 小黑屋很安静,安静得她能听到自己咬牙的咯咯声,不过片刻后就有一个幽灵般的笑声从不明方向传来。 “真好玩。”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路云云这才发现黑暗中的床板上,坐了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正斜着眼睛看她发笑。 “诈尸啊!”路云云本就被狗吓得乱七八糟,又被鬼吓坏,一瞬间心里的那口气就爆发了。 鬼是什么?不就是一团气吗?路云云本着洪荒之力,扬起大手往那团气上一扇。 好像哪里不对,手感软软热热的,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一个人! “要死啊!没看到我坐在这吗?”被打的女人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蹴而起,毫不留情就在路云云的脸上挠了几爪子!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狼狈为奸 路云云一看不是什么鬼,而是活生生一个人,林兵也太疏忽大意了,怎么能把尊贵的乡长女儿和别的囚犯关在一起呢? 对方是什么人?得过什么病吗?不会是一个杀人犯吧? 路云云越想越怕,往墙角躲了躲,“谁,谁在那里?别过来,我可是路乡长的女儿,你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爸爸饶不了你!” 黑暗中传来年轻女孩惊喜而曼妙的声音,“路乡长?可是路维中?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 “那是!我爸爸就是路维中,你认识?”听出了女孩艳羡,路云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原以为是什么杀人犯,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孩子,听说她是路乡长的女儿,上赶着巴结。 路云云直剌剌地坐在了床上,拿起了乡长千金的架子。 “我见过他一面,你犯了什么事?怎么也被关进看守所来了?”女孩还在黑暗中,唇角勾起了不经意的微笑,再过不久她就要被放出去了,能攀上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也是好事。 路云云一想起被抓的过程就心里烦闷,口出恶言,“还不是麦小芽那个贱蹄子!我在顺春堂找了几次她的麻烦,就报警抓我!” 话刚落声,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黑暗中猛力一扯,女孩变了声调,变得不那么友善、动听,“谁?你说的麦小芽,可是白石村死了父母,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麦小芽?” 整个白石村,乃至整个城南乡,像麦小芽这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爹娘的孩子并不多,更何况童伟业当年瞒过了土窑坍塌的事,也是经过了路维中的默许的。 路云云对麦小芽的过去,可以说略知一二。 她听出了女孩异样的情绪,“怎么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那个贱蹄子!”女孩的声音变成了地狱老鸦,把每个字当成刀子,吐出了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路云云惊喜地发现在狱中,居然能遇到曾与麦小芽结怨的人,心中一阵狂喜,手上多了一把刀子,不是坏事,“你和她有仇吗?仇很深吗?” 借着从遥远窗户偷进的一丝丝亮光,路云云见到一个墨黑色的身影,坐在黑暗中的床沿边,留着齐耳短发,五官看不清晰,可她的身体紧绷着,微微发颤,不知在黑暗中保持了多久的坐姿,竟有一些僵硬的样子。 那女孩兀自抬眸,借着晦暗的光,终于在黑暗中见到了一双水杏般湿润却锐利如刀的眸子,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本可以是很清秀的,却被那一抹无法忽略的狠辣变得阴鸷吓人。 那是一双蛇的眸子。 这是路云云第一次见到麦小言的印象她站起身来,十几岁的身形发育得并不很好,却也凹凸有致,已初具少女的雏形,只是那双瘦弱的肩膀上仿佛乘载了千斤的重担,令她的腰微微佝偻。 麦小言兀自抓住铁栅栏,指甲在铁器上发出咯咯的摩擦声,“我和她不共戴天。我本该是城南中学的一朵校花,却被她生生断送了前途,送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被关了三年!” 她把一字一句咬得异常清晰,大写着仇恨。 路云云早年也恍惚听过,在白石村出了一档子大事,有家姓麦的人家先是死了儿子,后来连老子也死了,据说两个孙女还被抓紧了看守所。 据说,警方怀疑是孙女毒害了爷爷,其中一个孙女洗刷了冤屈,被提前放了出去,可另一个孙女至今蹲在监狱里,音讯全无。 “你是麦小言?”路云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么说,和她待在同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杀人犯,嫁祸麦小芽不成,还在心里怨恨么? 她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回忆起麦小言的往事,才明白什么叫做蛇蝎心肠,她在麦小言面前不过是大巫见小巫,找找麦小芽的麻烦却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麦小言扭动脖子,霍地向她看来,两丸眼珠迸溅着比野兽凶猛的杀意,“不错,我就是麦小言,我很快就要出狱了。你倒是和我说说,我蹲班房的这些年,麦小芽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路云云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你别那么看着我,又不是我害的你,不过,你出去后如果能遇上她,帮我教训教训她,我也乐见其成。” 微薄的唇角勾起阴狠的笑意,麦小言冷呵道:“教训教训?怎么够发泄我的心头之恨呢!” 有了共同的仇人,二人很快臭味相投,路云云把麦小芽在城南乡风生水起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遍,而麦小言则填补了她对麦小芽童年的空白,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犹如蛰伏在黑暗中的两条毒蛇,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商议怎么报复麦小芽。 另一端,在危景天朋友的别墅,麦小芽正在撩弄灶膛里的火焰,不知从哪儿来的阴风,把一朵红艳艳的火花从灶膛吹了出来,黏在了她素白的小手背上,锥心的疼令她赶忙把手放进一边的水桶里。 桶子里装的是刚从压水井抽上来的凉水,入水一瞬就把火星给熄灭了,可被烫伤的灼灼之痛还残留在手背上,麦小芽深以为奇,这两天右眼皮儿老跳,左跳财右跳灾,麦小芽登时脊背凉了。 “姐,你怎么了?”清脆软糯的童音从身后传来,麦小溪把一捆翠绿柔嫩的大叶空心菜放在了案板上,嫩绿的叶子上还滴着晶莹的水珠,一如她被露水染湿的前额。 麦小溪睁大一双水润润的眸子,见姐姐满眸忧虑,心中暗暗诧异。 “小溪,我不是不让你去摘菜吗?院子里蛇多,你出了事我可怎么办?”麦小芽甩了一下水里的水,把麦小溪拉到身边,妹妹已经八岁了,一张小脸素白幼嫩,却也滋润得很好,身高也长了一大截,梳着空气刘海羊角辫,是很娇俏可人的一个小萝莉。 麦小溪觉察出姐姐异样的情绪,做出可爱的小脸,“姐,你快别担心了,大早上的哪儿有蛇?”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三只野兔 乡下的蛇都是大中午出来的,这片院子靠近水田,所以平时蛇虫很多,危景天让林兵一年四季地在墙根下洒雄黄,暂时来说入室的蛇虫不太多。 可麦小芽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瞪了小妹妹一眼,“你不懂!早晚出来溜达的才是毒蛇!要是被咬上一口……”后果麦小芽不敢想象。 麦小溪脑补着毒蛇从菜叶子里探出头的画面,吓得脖子一缩,嘴上却是逞强,“姐,你放心吧,我摘菜前用棍子驱赶过蛇虫的!”蛇怕人,见到棍子一定会逃跑的。 见妹妹懂事,麦小芽心中欣慰,可嘴上依然不放松,“以后你在家烧火,我去摘菜,明白吗?”麦小溪还想说什么,她一句话堵了,“就这么说定了!快洗漱一下,准备吃饭。” 当麦小芽把一盘什锦炒饭、一碗西红柿蛋花汤端上桌,上楼去请林兵,却发现林兵的房门虚掩着,敲了敲门也没人。 “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林兵平日住在这里,起得比她和麦小溪早,去野外健身,一般七点钟就准点回家的,麦小芽看了一下腕表,都七点半了,怎么还不见人? 下楼时,听到一个雄浑沉郁的男音在唤她,“小芽,下来喝奶!” 是林兵。 麦小芽下楼,见两杯白色液体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呢,而林兵在水井旁,往自己身上浇凉水。 麦小芽是真羡慕男生呀,能锻炼出八块腹肌不说,还不论寒天腊月还是三伏酷暑,想洗冷水就洗。 这时,座机铃声响起,麦小溪软糯的声音出来,“喂,景哥哥呀,嗯嗯,知道了,我会敦促我姐姐喝牛奶的。你放心吧,我也会喝的。” 挂断电话,麦小溪跑到院子里把危景天的命令又复述了一遍。 麦小芽弯腰勾了一下小妹妹的鼻子,“好好好,我这就去!多大人了,还不给断奶!哎……”这就是被危景天保护的无奈。第二天麦小溪把这句话原模原样汇报给了危景天。 “姐,景哥哥说了,你要喝奶到八十岁!”麦小溪仰着天真无辜的小脸,危景天附体地命令麦小芽。 “八……八十岁?”这是怎么一种喝法? “景哥哥说了,你现在在长身体,必须每天一杯奶;将来上高中了,动脑子太多,每天早晚各一杯奶;上大学后,要美容养颜,也必须每天早晚一杯!额,工作了嘛……”麦小溪两片果冻似的小嘴唇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突然停下来了。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漏掉了呢? “还有?”麦小芽的小脸诧异到变形,这是一辈子都断不了奶的节奏。 麦小溪思忖了片刻,小脑瓜儿突然容不下那么多东西了,可景哥哥交代的东西太重要不能忘记的,她一拍脑瓜,“哦,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个阶段,景哥哥说他回来之后亲自对你说。” 麦小芽唇角抽了抽,无力扶额,危景天这是要把她泡在奶罐子里吗? “小芽,喝奶!”麦小芽来不及想到更多,就被林兵夺命连环崔,一杯热乎乎的牛奶端到了唇边。 麦小芽喉咙艰涩地蠕动了一下,在林兵押犯人似的目光中,举杯一饮而尽,林兵的冰块脸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嘿嘿,一天多重要使命完成了一件! 吃过了饭,麦小芽去了顺春堂。 今天的食材很特别,是三只从山间打猎抓住的野兔,一只足有三斤重,腰肥肚圆、毛色鲜亮,不像是普通的麻灰色家养兔。 因为这几只兔子的前后肢很矫健,比平常兔子大了一倍。 钱顺发珍而重之地把野兔放在麦小芽的案板上,“今天有几个很重要的客人上门,这三只兔子要做成三样菜,菜品你来出,作料尽管用,只要好看好吃!” 钱顺发甚少这样慷慨大方,全店都在好奇,到底是谁这么重要,能煽动铁公鸡的钱顺发慷慨解囊呢? 不过钱顺发没透露对方的身份,只再三交代麦小芽一定要把菜做好,费用不计! 林凡拿起了杀生工具,把三只肥硕的兔子去毛、开膛破肚,便抬头问麦小芽,“你在想什么?”眼前的人儿正托腮沉思,他只当她是在思考今天的菜品呢。 “我在想到底是谁要来,怎么这么大阵仗!”麦小芽换了个手托腮。 林凡满头黑线,可见那张小脸郑重其事的样子,便坐在一边净手,“管他谁来呢,我们把菜做好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麦小芽还是一副迷惑不解想不通的样子,“菜是做给人吃的,人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东西。口味千奇百怪不说,还有些人有特殊的癖好,就比如前几天的鸭屁屁汤,咱们都受不了那股子味儿,可隔壁老王偏偏爱得不得了!食客既然提前下了食材,又没说要吃什么,我怕做好后事倍功半。” 一番说辞,倒令林凡对她刮目相看了。 “那,要不,我去问问来的是什么人?”林凡抓了抓并不存在的长头发。其实他是想摸摸麦小芽的头发的,手到了半空又缩了回来。 麦小芽对他无意,他不是不知道。 钱顺发在前台算账,见左膀右臂一脸严肃地上前,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两少年面面相觑,老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钱顺发对二人勾了勾手指,三个脑袋围成一个小圈儿,压低声音对三人说:“不瞒你们说,今天来咱们店铺的,是在省城当官的一个大人物,叫丁羡鱼,对方只给了咱们三只兔子,说要考验考验咱们金牌厨师的技艺。哎,你说这不是操蛋吗?” 林凡倒抽了一口凉气,“就给了三只兔子,没给别的话?比如他的口味、喜好什么的,不会让咱们盲人摸象,瞎子过河吧?”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麦小芽不是不知道。 一个大人物下乡恐怕只是出差,可其中的门门道道多着呢,一个伺候不慎,就要搭上顺春堂的声誉和命运。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大人物 钱顺发显然也有着和他们一样的为难和迷惑。 手中算盘啪啦啪啦一甩,全部数据归零,“就给了三兔子,我派人去打听了,可对方跟前的人嘴巴很紧,一律回答无可奉告。”摆出一副“怪我咯”的无辜表情。 林凡一拍手掌,“这就是没得救了?” 钱顺发耸耸肩,把求救的目光投到麦小芽身上,一脸谄媚讨好,“嘿嘿嘿,这就靠咱们金牌厨师麦小芽的蕙质兰心啦。你一直是我们店的主心骨,又是危参谋跟前的红人,小芽,不然,你去想想办法?” 林凡也向她投去委以重任的坚信目光。 “你们别看着我呀。景哥哥远在千里之外,也未必了解那人的来意。”麦小芽被盯得头皮发麻,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不过实在受不了林凡眼冒桃心、一脸委屈的样子,“行了行了,我问问还不行吗!” 离了柜台,麦小芽就被两人恭恭敬敬地推出了店门。 “小芽,快去快回,这是几块钱话费,你去前头的书报亭打个电话看看。”钱顺发临走把几个钢棒塞给她。 “不用,我回家打。”虽是公事出差,钱财能节省就节省了,麦小芽爱财,但取之有道。钱顺发眉梢猛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对麦小芽竖起了大拇指,“瞧瞧,还是小芽识大体!” 林凡把僵持的脸皮转过去,“昨儿个为难她的人,不知道是谁!”在林凡谴责的眼神中,钱顺发把钢棒装进了口袋,指着他的背影:“这孩子!” 麦小芽一路小跑着从小镇跑到了郊区的平房,开锁,拨通了危景天的电话。 话筒里嘟嘟了三声,才接起来,第一次给危景天打电话,麦小芽有点忐忑,对方传来一个女人柔媚而标准的普通话,“您好,这里是参谋私人专线,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参……参谋私人专线?麦小芽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差点忘记危景天已脱离了平民阶层,已是位高权重的人了。 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出汗,麦小芽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请问危参谋在吗?” 电话那端的女人顿了顿声,仿佛在拿捏要不要帮忙,“不在,你有什么事吗?可以留言给我哦。” 麦小芽眉心微皱,心想危景天身为参谋长,比不得以前能随叫随到,身边配个秘书也是正常的,“没事了。” 对方仿佛还不想挂电话,“喂,那个,请问你是麦小芽吗?”声线中透着好奇和探究。 “是的,能不能麻烦你通知景哥哥给我打个电话,我有点急事找他。”麦小芽本不好透露的,却不知对方表现得很热络地样子,而她真有急事。 不知是她听错还是怎的,对方细不可查地轻哼一声,又是热情为民的样子,“好的,我碰到他就让他回。”说完,没有任何征兆地挂断了电话。 麦小芽的愁死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不知那女孩和景哥哥究竟是什么身份,好像对她很热络的样子。 她在电话机旁等啊等,一个小时过去了,电话安静如初,两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打过来。她看了腕表,已经上午十点半了,还有一个多小时,那位高官就要降临了。 望着始终沉寂的电话机,麦小芽有点儿失望。 在她打算离开之际,电话铃突然铃铃铃大作,“一定是景哥哥江湖救急了!”麦小芽扑过去接起电话,一声景哥哥还没出口,就被钱顺发洪亮焦急的声音当头棒喝,“哎哟,麦小芽,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你到底套出点什么来了吗?快回来,否则菜都要坏掉了!” 现在是三伏酷暑,兔子在山上已耽搁了些时间,退了毛后又耽搁两个小时,即便储存在冰箱,冻久了也难免影响口感。 对钱顺发的焦虑,麦小芽是感同身受的,“我这就来了!” 麦小芽前脚踏出大门,就迎面碰上了一脸焦急的林兵,“小芽,你怎么跑回家了?我到处找你呢!” 林兵是危景天留在城南乡保护麦小芽姐妹的警员,平日一般不主动找她,只在远远暗处保护她的安危,今天怎么突然有些反常? “兵哥,你怎么在这?”麦小芽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危参谋让我给你的,快去店里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林兵把一封信递给她。 麦小芽一边走路,一边拆开了信,内里居然是省教育厅厅长丁羡鱼的全套资料,包括饮食习惯、口味偏好和禁忌。 麦小芽如获至宝,“景哥哥怎么会知道我需要这些?太好了,有这些就不会像无头苍蝇瞎忙活了。” 林兵还没来得及回答,麦小芽就尖叫出声,双眸圆瞪迸溅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丁厅长不吃兔肉?那这些兔肉是谁送来的?”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林兵跟上她的步子,“今早送兔肉来的人,身份我们还在调查,我们也不确定对方的身份,是不是丁厅长的人。” “什么?怎么会有人故意找三只兔子,来为难我们呢?他不吃兔肉,那就不做好了!”麦小芽还挺高兴的,反正菜品还没想好,得知连工都不用开,也就不怕白忙活了。 “难就难在这里。我们不确定丁厅长究竟要不要吃,万一是他派人送来的,没准备的话,顺春堂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林兵看起来忧心忡忡,能让危景天的人忧虑的事,一定是难啃的骨头。 麦小芽犯难了,“那景哥哥的意思是,先做菜以备不时之需?” “聪明!”林兵打了个响指,“关于菜品名称,咱们还得好好再研究一下。” 顺春堂后厨,麦小芽、林凡、林兵对着三只开膛破肚的兔子发愣,麦小芽手拿着那两页纸张,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想出了三个和丁厅长有几分契合的兔子菜品。 “首先,椒麻兔肉,丁厅长口味偏川味比较重口,加上兔肉性寒,适合用烤、焖、炒的特点,一个椒麻兔肉应该比较合适。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沈星辰再现 第二,粉蒸兔肉,这是结合咱们赣菜的优势,把葱姜蒜等作料放在兔肉片上腌好,拌上早米粉,过蒸锅蒸上一个小时,养胃又健康; 第三,第三,堂堂厅长居然得了气血不足,这有点不可思议,所以,咱们就做一个兔肉营养汤,用党参、山药、大枣,炖一锅兔肉汤,当然,咱们不能把汤品名叫做补虚汤,而应该叫营养汤,谁也不愿承认自己很虚,对吧。” 麦小芽一口气说完,发现三位大厨和老板已盯着她开合有度的嘴唇,惊讶得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把四个下巴逐一合上,麦小芽大手一挥,“开始吧,伙伴们!” 大家伙一溜烟地忙开了,没有任何不同意见,不出一个半小时,三道菜就顺利做完了。 在火候炖到八分熟的时候,钱顺发接到了通知,大人物距离顺春堂还有两里路距离。 “快快快,天字一号房都收拾好了吗?都打起精神来,别没事耷拉着脑袋,咱们要让领导饼至如归、吃得满意、玩得痛快!”钱顺发训完员工喊完口号,发现哪里不对。 “玩得痛快?老大,咱们是饭店,又不是窑子!”林凡打断他。 “去去去,就你话多!”钱顺发也收了下唇,拍了下林凡的脑瓜子。 这时,林兵一脸严肃向他走来,“老板,今天来的是大人物,最怕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你千万别说这种话,明白吗?” 钱顺发被训了,忙承认说,“口误,口误了!” 麦小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心境。 中考结束后,麦小芽的分数一波三折,居然生生少了八十分,为此涂林还动用关系到处打听来着,而麦玲玲也提过要去教育厅查分,这不,教育厅厅长驾临城南乡不说,还点名要麦小芽做他一向不吃的兔肉。 丁羡鱼的目的究竟何在,麦小芽越发感到扑朔迷离。 距离大人物驾临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钱顺发组织全体员工在门口排成两队、夹道欢迎,当然其中还有林兵。 麦小芽心里直打鼓,丁羡鱼究竟所谓何人。 距离丁羡鱼到来还有五十米的时候,钱顺发已组织大家伙喊口号了。 林兵把麦小芽拉到一边,又塞了一封信给她,“快看!这是丁羡鱼这些年的从业经历,你大概有个了解后,可以随机应变,不要被他抓住了把柄。” 麦小芽沾到信纸的手都是颤抖的,“为什么是我呀?我能行吗?接见这种大人物不是钱顺发的事情吗?”麦小芽后悔不迭,早知今日就请假躲灾算了。 “小芽,这次丁羡鱼出现,是冲着你和危参谋来的,有人在上头参了危参谋一本,说他利用权力工具,给你拔高考分。”林兵神色严肃,汇报着他最新得知的消息。 麦小芽只觉脑顶炸开了一个晴天霹雳,比她自个分数有误还要担心,危景天被人状告?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如果危景天一遭处理不好,恐怕连危严也要被牵连了。 麦小芽一阵头疼。 她一目十行,把过目不忘的本领都拿了出来。这时前头已喊完了口号,麦小芽猫在员工最不起眼的位置,只想被丁羡鱼忽略。 一阵轰隆隆的军车声渐近,卷起一层厚厚的灰尘,把整个城南街的街道都蒙上了一层灰黄之色。 顺着尘烟飞溅的方向,麦小芽见到三辆墨绿色大卡车行驶进了街道,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七八十个人,分别在道路两边列成队列,在警员的帮助下,从最前头的卡车上,踏出一只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 一个身材微胖、脑门光洁、面部轮廓呈典型天圆地方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内穿白色衬衫,表情严肃,显得一丝不苟,一下车悠然深邃的目光便四下环顾了一番,落在顺春堂三个大字上。 有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向他靠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丁羡鱼的唇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今天,就在这里下脚吃饭了吗?” 助理点头称是。 “星辰,快下来吧。到你的地盘了。”丁羡鱼不紧不慢地冲车厢里喊了一声,能劳动他大架亲自去请的人,一定是个重要的角色。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淡蓝色露袖T恤、下穿亚麻色长裤,一张修长瘦小的脸白皙如纸,剑眉星目,看不清眼球的底色,只觉那人不祥年轻男孩一样青涩、阳光,周身萦绕着阴沉沉的气息,令人感到压抑。 刚才的资料可没说丁羡鱼要带一个少年回来,林兵和麦小芽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此人的身份要么太隐秘不方便透露,要么就是丁羡鱼故意为之。 麦小芽心里直打鼓,那少年与丁羡鱼熟悉,他的喜好会不会影响到丁羡鱼的口味呢?不妙啊,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还有这么个人。 麦小芽抬眸望去,在见到少年那张脸时,身体猛震,怎么会是他?沈星辰,上一世伙同麦小言,把她许给刘玉禧的傻儿子刘勇的人,上一世一把火把她烧成灰烬的人! 那是她一辈子的仇人,没想到几年不见,居然长到一米七几的个头、身材也结实了很多,但不论怎样的装扮,也改变不了那股子邪肆、嚣张的气质。 在麦小芽抬眸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用冷峻、犀利的眼神,直直地将麦小芽笼罩在视线里。 一时间,众人也跟着他的视线,把目光落在了低眸、极力避免关注的麦小芽身上。 奇怪,二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磁场,男孩儿对她十分关注、热络,而女孩冷眼旁观,甚至显出一丝丝的不耐烦。 麦小芽暗自呼唤倒霉,今生今世左躲右躲,怎么就躲不开渣男的视线? “你好,麦小芽,我们又见面了。”少年略过丁羡鱼,直直向她走来,并伸出了右手。 麦小芽唇角微勾,“你好。”神色中难掩淡漠和疏离。 沈星辰聪明绝顶,其悲惨的童年生活扭曲了他的性格,或许这个人的骨子里本来就邪恶的,麦小芽可不想与他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陆清妍 那只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只是壶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不知何时留下的。 前世,麦小芽记得被沈星辰引诱的时候,他的手干干净净,只是粗粝了些。 疏离的目光扫过他的手,麦小芽淡淡一笑,“你好。”连名字都省去了。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这就是麦小芽对沈星辰的心态。 在过去几年里,她经历了洛一达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经历了林凡的革命友谊,唯独对沈星辰敬而远之,并非他没有主动示好,而是麦小芽已不再是前世无知单纯的女孩。 沈星辰对她的态度略略惊讶,狭长的眼睛闪过攫取的光泽,“小芽,我好歹为你做过证,才几年时光你就不记得了吗?” 他一言惊人,几十道直剌剌的目光向麦小芽射来。 作证明?麦小芽和麦小言的往事已成了全乡皆知的异闻,几年后麦小芽好不容易从弑杀祖父的罪名中洗脱出来,沈星辰才回到一次,就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她的伤疤,让伤口曝光在烈日之下,隐隐作痛。 “公道自在人心,当年之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景哥哥已经为我找到了足够的证据,我才有今天的自由之身。”麦小芽言语间,并没有正眼瞧他,而是望向虚空的远方,那片蔚蓝天空上缥缈的白云。 “景哥哥?”沈星辰兀自勾起一丝狡黠的笑。 麦小芽不想解释,只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任凭如炬的目光光影浮动。 丁羡鱼好奇而深沉的目光在麦小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暗自诧异,这就是被查出分数作假的女孩?呵呵,他这一次来城南乡一半原因是为了这人,心下便多了几分关注。 一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从丁羡鱼的右侧人群中挤过来,对丁羡鱼毕恭毕敬道,“丁厅,很快到饭点了,不如咱们用过餐再去勘察乡下教育情况,如何?” 丁羡鱼深邃的眸光扫过“顺春堂”三字,“嗯,是个不错的名字,只是不知道里面的菜品担当得起这个名字吗?” 林兵提前给钱顺发打过了预防针,面对如此大人物,能少说就少说,千万别为了邀功热切主动地邀话聊,钱顺发还算上道,“敝店是乡野小店,自然不能与省城的星级酒店相比,不过菜品都是咱们店最好的厨师精心做的,对丁厅长的口味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这番话倒也谦逊,丁羡鱼找不出纰漏,便举步走进了客厅。 曼妙女郎一身靓丽的连衣裙,跟在丁羡鱼身边像仙女儿一样,瞬间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这是麦小芽喜闻乐见的。 当女郎带着香风从麦小芽身边走过,她才发现那张脸似曾相识。 “陆姐姐?怎么是你?”麦小芽失声道。 陆清妍回眸,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几许疏离。 “你们认识?”丁羡鱼问。 陆清妍忙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不认识。” 麦小芽错愕不已,陆清妍曾经送了《本草纲目》给她,还摆平了麦香秀要害她的事,她和陆父又存在几年的交情,怎么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呢? 望着陆清妍和丁羡鱼的身影走进了内堂,麦小芽还是有点无法适应,三年足以令曾经的岁月风吹云散,连过去一度奉为偶像的陆姐姐,也对她不甚待见。 “你认识陆清妍?”当大队人马都进了店去伺候丁羡鱼,麦小芽愣在原地有些失落,沈星辰却留了下来,他比她高一个头,此刻关切的视线正凝在她脸上。 麦小芽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心想陆清妍不认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便疏离地说了一句,“和你有关系吗?”径自进了门。 被晾在门外的沈星辰唇角勾起凉凉的弧度,狭长的眼眸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有大人物大驾光临,享受的是包场的服务,顺春堂今天不接客人。此刻人都到天字一号房去了,走廊略显空旷。 麦小芽心情复杂地走在安静的走廊上,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太过蹊跷,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做好的三道野兔菜品,也不知要不要端上去。 从侧门闪现一只大手,把麦小芽拖进了一件包厢。 “喂,你干嘛……”麦小芽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拼命扑腾叫喊,嘴却被一只手堵住了。 是她。 “陆姐姐,你怎么在这?”麦小芽心下疑惑,陆清妍不该去包厢服侍丁羡鱼吗,怎么到楼下来了? 陆清妍松开麦小芽,一扫刚才疏离的态度,隐秘地扫了一下门口,压低声线,“小芽,你怎么还在这里?” 麦小芽摸不着头脑,“我不应该在这吗?对了,陆姐姐,你怎么会在丁羡鱼身边?” “我是他的秘书。”陆清妍低声说,大眼睛闪烁着诚挚的光,“这一次,丁厅长来乡下视察农村教育发展情况,你要做好准备。” “准备?”麦小芽不解,他视察他的教育情况,她只是一个半工半读的厨子,也许正是他眼中的反面教材呢,少不沾染为妙。 陆清妍见四下无人,“像省部级的高官下乡视察,目的比较复杂。我听说你和危景天走得很近?你是不是住在他给你的房子里?” 麦小芽向来对高层勾心斗角不感兴趣,只想做一个普通厨子,挣钱养家、好好上学,可涉及危景天,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身在低位,自然不知身在高位的寒凉。 “陆姐姐,我们是朋友,但如果有人拿我和他的关系做文章,恐怕不那么容易。充其量,景哥哥只是做了一个热心群众对待孤儿都会做的事。” 清透的眸子凝在陆清妍身上,饶是曾经崇拜过的偶像,牵涉到政斗,她也不得不小心行事。希望陆清妍不要怪她。 陆清妍见状,唇角勾起隐晦不明的笑意,“小芽,你能这么想自然好,只是未必人人都这么想。” “陆姐姐,前些日子我回白石村,顺便去白云村探望了一下陆伯伯,现在他可想念你呢。”麦小芽说这话的时候,用眼角余晖观察着陆清妍的反应。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牵手 四年前,洛陆两家为了抢占草药联盟成员的战争中,麦小芽在同窗情谊和主顾情分上摇摆不定,最终没有选择任何一家,可得罪了部分草药同盟的成员,她很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影响陆清妍和她之间的交情。 这年头,交情归交情,利益归利益。 在政界磨盘滚打多年的陆清妍懂,麦小芽多少也懂。 所以她不得不防着陆清妍。 一个身居高位的女人,如果睚眦必报的话,亦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陆清妍不动声色,闻言连一丝丝微表情都没有。 麦小芽不禁感叹,这些年陆清妍到底经历了什么,已经修炼到了静水深流的城府。 “多谢你。”陆清妍说,“小芽,危景天真的没有给你划拨房子?” 麦小芽心中咯噔一跳,估摸着陆清妍八成是被策反了,“他回乡的机会很少,哪能给我划拨什么房子。” “是吗?”陆清妍有些不信,“那么,郊区那栋平房,不是他划拨给你的吗?作为有交情的乡里乡亲,互相帮忙是对的,这样能巩固他的群众基础。” 麦小芽不傻,中间的弯弯道道倒也懂一些,陆清妍此言,是在试探她对危景天的忠诚,也可以说是在讹诈她。 “那是他朋友的房子。他朋友去出差了,听说要很久才能回来,让我姐妹俩看看屋子,顺便有个落脚之地罢了。怎么,陆姐姐怀疑景哥哥以公谋私?”麦小芽故作无辜的样子,却把陆清妍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陆清妍唇角微勾,显出一丝惊慌,不过只有那么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丁厅长还在等着你送菜呢,快去吧。”陆清妍眼眸中略过一丝锋芒,声线依然轻柔如大姐姐。 麦小芽也巴不得就此离开。 在她出了包厢,陆清妍脸上的慈祥和微笑彻底消失,变成了一股凌厉的杀气,可她不会允许这种表情停留太久,从包厢出来,陆清妍又恢复了笑靥如花的样子。 与她背道而驰的麦小芽,也渐渐敛容,走进了小厨房。 “小芽,刚才那个人找你干什么?是不是给了你什么消息?”林凡一团焦急,他奉了钱顺发的命令在小厨房等麦小芽通知,是否上三盘兔肉。 麦小芽失望地摇摇头,“今天这事儿恐怕得靠我们自己了。”对着三盘漂亮的兔肉出神,林凡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在一旁干着急。 “快别晃了,你晃得我头晕。”麦小芽无奈地制止来回踱步的林凡。 林凡无奈,只得停了,俊美的面庞略过一丝焦急和决绝。 这时,林兵突然推门进来,目光灼灼而急切,“小芽,有发现。送兔肉给你们的人,恐怕不是丁羡鱼的人,目的,就是让你们不明情况,把兔肉送到丁羡鱼面前。” 麦小芽大惊,谁会这么做呢?丁羡鱼不吃兔肉,如果一下子上了三盘,触碰了丁羡鱼的逆鳞,恐怕受牵连的就不止是麦小芽了。 麦小芽倒抽凉气,安抚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还好还好,不过是虚惊一场。”视线对上林兵,“到底是谁给咱们送的兔肉?能查出来吗?” 送兔肉的人,也许就是要害顺春堂的人。 林兵思忖片刻,“目前还不清楚,因为这三只兔子转手了好几次,我们也正在调查。” 到底是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要毁掉整个顺春堂? 林兵闪身出了顺春堂。 “林凡,你去上头盯着,看有什么要做的,提前通知我。”兔肉事件告一段落,麦小芽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另一块又悬到了嗓子眼,丁羡鱼到顺春堂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针对危景天。 林凡走后,麦小芽拿着几块零钱,去了西街小报亭,拨通了危景天的电话。 电话嘟嘟了两声后,没人接。 “快接电话呀,景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有人要对付你,我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麦小芽攥着话筒的手关节苍白,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芽,你怎么在这?快回店里去,厅长找你。”林凡火急火燎把她从电话亭拉出来,往回路上扯,麦小芽只觉两条腿机械地向前踩踏着,心脏像被鼓槌敲打的一面大鼓,频率太快要爆炸了。 林凡摸到了她手腕的脉搏,正在砰砰跳个没完,又停下了脚步,“小芽,别怕,我在你身边!” “他找我干什么?”一想到丁羡鱼是针对危景天而来,麦小芽对他的印象就大打折扣,连称呼都免了。 “他说有些事要单独问问你。”林凡也想知道丁羡鱼为什么单独召见麦小芽,所以他在天字二号房的隔间挖了个小洞,论偷听谁能赛过林凡。 二人在顺春堂门口,遇到了守株待兔的沈星辰。 沈星辰本就长得阴郁了些,见林凡拉着麦小芽的手走来,微薄的唇角抽了抽,“你是谁?” 麦小芽幽冷地迎接上他的目光,拉住林凡的手紧了些,不知为何,在沈星辰面前,她连林凡、洛一达的手都敢牵,只为躲开沈星辰的追查。 “我同事,怎么了?我还有事!请让开!”麦小芽从他张开的左手侧走过。 沈星辰瞳孔猛缩,驱步拦住二人,“你们什么关系?” 林凡本想松开手,却被麦小芽抓得更紧了,“和你有关系吗?”说完二人擦肩而过。 林凡被她抓得心旌摇曳,那可是麦小芽第一次握他的手,自从上次一不小心亲了麦小芽后,林凡对她的革命友谊已悄悄升级。 如果麦小芽不放手的话,就算二人牵手出现在丁羡鱼身边,他也不介意。 在楼梯处,麦小芽本能地松了口气,放开了他,“那个瘟神,终于摆脱了!” 林凡哭笑不得,“你说谁瘟神呢?” “还有谁?”麦小芽一掀眉毛,目光往楼下瞥了一眼。 林凡内心是悲催而失落的,不过,片刻便提起了斗志,找个借口离开后,他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天字二号房的隔间,趴在小洞口,听着丁羡鱼和麦小芽的对话。 在门口,麦小芽再次遇到了陆清妍,她清秀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却莫名地让麦小芽感到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唇枪舌剑 陆清妍毫无温度地睥睨着低她一头的麦小芽,唇角微勾,“小芽,稍后丁厅长问话,你要好好回答哦。” 在她暗藏杀机的视线中,麦小芽点点头,只觉心中插入了一把刀,曾经的偶像如今却是想拉危景天下马的人。 推开了门,包房中只剩下丁羡鱼一人,他眼前放着几道家常菜,麦小芽一眼就看出了菜色和款式,是丁南的风格。 丁羡鱼半老翁的样子,坐在上首表情严肃,颇有几分老态龙钟的样子。 他见麦小芽进门,唇角勾起了陆清妍式的微笑,微勾却没有温度,“我让人送来的兔子,听说被你扣下了?” 麦小芽脊背生出一片冰寒,什么,兔子是他派人送来的?那么刚刚林兵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不,林兵是景哥哥的人,是不会骗她的。 那丁羡鱼是怎么知道店铺有兔子的?看来,有人已经提前给他打了招呼。 麦小芽佯装不知,反正不知者无罪,“兔子?什么兔子?” “你不知道?”丁羡鱼居高临下,两道锐利的目光像要看穿她的灵魂。 “咱们店是进了一批兔子,是家养的雪兔,是平民百姓爱吃的一道菜,怎么,丁厅长您要吃兔子吗?”麦小芽胡诌着,把野兔换成了雪兔,试探到底对方知道多少。 丁羡鱼瞳孔猛缩,雪兔?陆清妍只说是兔子和兔肉宴,没说是什么兔子,可他见惯了大场面怎会慌张,“吃,也不吃。” “这是什么意思呢?”麦小芽脑筋急转弯似的,在全力思索着他说的问题。 “那么说,你把兔子扣下的事,是真的了?”丁羡鱼并不接话,仿佛很想给她安排个什么罪名似的。 麦小芽淡淡一笑,手心布满了汗水,可脸上却表现出无辜、欣喜的模样,“我只是一个厨子,哪能扣下什么兔子?不过咱们店的兔子,都是我在养的。怎么了,丁厅长?” 兔子兔子,有什么问题吗? 丁羡鱼暗中捏紧了拳头。 先下手为强这招似乎诓不到麦小芽,眼前的小人儿年纪轻轻的,却有一股子狡黠的劲儿,就像一只泥鳅你眼瞧得着,却抓不住,滑不留手的,令他很不痛快。 丁羡鱼甩出一个凌厉的眼刀,随后才幽幽道,“我听说你刚中考完,分数出了点波折?” “是中途出了点问题,不过已经平息了风波。谢谢厅长关心。”麦小芽不卑不亢,回答得有礼有节。 丁羡鱼见他抛出了几个刀锋,都被麦小芽轻巧地避开,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便选择主动出击,“我听说,你中考作文被人换了?” “上头是这样说的,具体情况还需要去教育厅阅卷出审查,我不敢随便说呢。”麦小芽说。 “不必查了。我已经看过你的卷子了。”丁羡鱼望了一眼房梁,肥胖的脸上现出不悦之色,“我看你的原文也没写得很好,至少在我看来不值六十分的高分!要知道,六十分可是满分!”丁羡鱼的锋芒越盛。 麦小芽只能以退为进,“我听说中考是集体闭关阅卷,看不到学生的姓名,自然不存在偏私之嫌,不是单个老师能决定的。” 点到此麦小芽已无需再言,丁羡鱼比谁都清楚她的话外之音。 满分是阅卷团体的行为,而丁羡鱼作为教育厅长,也不能越过团体单独决定卷面分数。 丁羡鱼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一向不轻易出手的丁羡鱼也尝到了被人顶撞的滋味,偏偏他还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驳。 “不会偏私?我看,全乡只有你一个人的卷子出了问题,偏偏修正后你的作文居然从零分提到了满分,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现象。麦小芽,我听说,你在上头有人?”丁羡鱼终于抛出了他的底牌。 麦小芽倒抽着凉气,心中猛烈燃烧的火焰被冰水浇灭,剧烈的心跳突然平缓了。 丁羡鱼就是为了抓取危景天的把柄来的。 而麦小芽作为危景天最想保护的人,必定从他的职位和权力中得到些许的保护。这是丁羡鱼和陆清妍一厢情愿的想法。 可偏偏麦小芽软硬不吃,绝口不提她所受到的恩惠和危景天有关。丁羡鱼不经意间抬手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衬衫,双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麦小芽。 “丁厅长真会说笑话,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上头怎么会没人呢?只是很不幸的是,我父亲早逝,母亲又犯了事儿不要我们了,我上头的人也没几个了。”麦小芽言语间,露出了伤感。 丁羡鱼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登时有些怒了,“你不要插科打诨,我再问你正经事!”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儿,谁会拿父母开玩笑呢?”麦小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偏偏说得像真的一样,真真要把丁羡鱼给气死了。 丁羡鱼忙饮了一口茶水,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危景天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是用什么方法给你争取到满分的?还有,郊区的那套房子,根本不是他的什么朋友的,而是他专门给你买的,说,你把房产证藏哪儿了?” 丁羡鱼疾言厉色,每一句话都隐藏着无尽的锋芒,麦小芽有种被人压上法庭当众审判的错觉。 “丁厅长,您身在高位,应该懂什么是谨言慎行,怎么会拿这些无稽之谈来诓我呢?我和危景天关系是不错,可是,我真的没有让他为我谋好处。”麦小芽只觉心惊肉跳,若承认一句话,便陷危景天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不承认也可以,我已经掌握了证据,试卷的分数,就是他下命令让改的!我在教育厅,中间的每个关节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丁羡鱼唇角勾起冷笑。 丁羡鱼坐在高位,一改初见的和蔼,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压迫感。 “丁厅长身为教育局局长,监管旗下阅卷团队是职责所在,只是您也承认我的文虽拿不到满分,但依然不可能是零分,这说明身为厅长的您,也没百分百监管到下面的阅卷团队。您说每个关节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是否间接承认了我的作为得了零分,您也是知情的?”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诬陷 麦小芽清脆的声音波澜不惊,丝毫不见慌乱,而逻辑之强令丁羡鱼也找不出漏洞,被她的话堵了口,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一时气得五内郁结,一掌拍在桌上,“胡说!麦小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诬陷我?诬陷高官,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麦小芽强忍着害怕,不合时宜地露出了无辜的笑,“我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能诬陷什么高官?倒是丁厅长,揣测危景天滥用私权,在这里对我进行逼供,才可能构成诽谤罪!” 强盛的怒气令丁羡鱼面容扭曲,当即抓住一个杯子摔碎在地上,“胡说!” 瓷器碎地的清脆声响招来了门外乌泱泱一群人,陆清妍走在最前头,见丁羡鱼愤怒难扼,而麦小芽在堂下垂手而立,她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丁羡鱼失败了。 陆清妍是见过麦小芽的聪慧之处的,只是没想到堂堂厅长居然也治不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传出去恐怕要遭人笑话。 “麦小芽,你快下去吧。”陆清妍把这个眼中钉打发走。 钱顺发吓得腿都软了,怎么好好的谈话就变成了摔杯子的吵架呢?他谴责地瞪了麦小芽一眼,心悬在半空中,仰望着上首正襟危坐、一脸怒容的丁羡鱼,感觉悬在脖子上的那把刀随时都能切下来! 麦小芽觉得她不能就此离去,否则这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死,“丁厅长,小女子才十二岁,又从小没有父母教导,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您不开心的事,还请您海涵。另外,危景天是清白的,不管您对他怀着什么样的揣测,还请调查真相之后再说。” 弯腰鞠了三个躬后,在众人七荤八素、晦暗不明的视线中,从容地走了出去。 钱顺发算有点明白了,原来丁羡鱼这么生气,是因为他说了什么对危景天不利的事情,惹来麦小芽的顶撞。这么说来,麦小芽倒是不畏强权、用情至深啊! 钱顺发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突然发现没那么害怕了,他是怎么取代了马春花,成为顺春堂的当家人,全仰赖危景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丁羡鱼要借机会挑顺春堂的毛病,他这个做掌柜的想保也保不了,何不和麦小芽一起,全力为顺春堂的明天努力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慌乱是没用的。 陆清妍当头对钱顺发进行弹压,“钱老板,你们店怎么用童工?据我所知,麦小芽的年龄才多大呀?十二岁吧?你们居然敢聘用一个未成年人,无视国家法律!就不怕举报抓你们吗?” 此刻的陆清妍与人前曼妙温柔的形象不同,腰板挺得硬邦邦的,满脸威严肃杀,活像妲己再世,要把钱顺发和顺春堂一锅端了。 她本以为钱顺发会吓得屁滚尿流、唯唯诺诺,可钱顺发偏不如她愿,抬平了视线与陆清妍对视,“陆秘书,麦小芽不是我们的员工,是合伙人。她手头有技术,在店里帮份子,从来没有拿工资的。” 陆清妍倏地一惊,快速向门外的沈星辰对视一眼,眼眸中有清冷的责怪和探寻。 “胡说,没钱怎么会给你们做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陆清妍强住心里的怒火。 钱顺发心想反正顺春堂能不能熬过,都在丁厅长的一念之间,何不奋起反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如果他尽力争取,丁羡鱼还要关闭顺春堂,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陆秘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领工资,不代表她不能领红包呀,每天盈利后,我们都会包个红包给她,当时今天辛苦劳作一天的辛苦费,这也不可以吗?”躲在暗地里的林凡听了钱顺发的一席话,不得不承认如果钱顺发一本正经地做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陆清妍被他反驳得口讷无言,与丁羡鱼交换了一下眼神。 丁羡鱼见状,大喝一声,“都别吵了,我还没死呢!” 在众人胆战心惊的时候,钱顺发也没那么害怕嘛。 丁羡鱼拿起筷子翻了翻桌上的菜,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清妍,这菜品我是吃不下去了。没胃口。” 钱顺发冷笑,都都成这样了还准备在顺春堂吃饭? 两道颇具威慑力的目光望向他,陆清妍冷冷道:“现在让钱老板将功折罪,把菜品换了,我听说你们店进了一批兔肉,快去拿来。” 唐强闻言,抬步去拿,却被钱顺发拦住,“抱歉,陆秘书,这批兔肉做砸了,我愿意原价奉还,还请丁厅长去别家用餐吧!” “你!”陆清妍万万没想到,从进门开始就唯唯诺诺的钱顺发,居然敢顶撞她,把丁羡鱼给赶出门去? 众人一阵议论,有人对钱顺发口诛笔伐,讽刺他拿大,也有人不发一言,因为这事儿的确是丁羡鱼过分了。 林凡从暗地里跳出来,对钱顺发竖起了大拇指,“老大,好样的。” “小样!滚一边儿去!”钱顺发冲他挤眼。 林凡推下后,天字一号房的战斗还没停止。 丁羡鱼扔掉了筷子,冷绝地话音响起,“既然顺春堂拿大,咱们也吃不起这饭了。走吧!”带着一屋子人乌泱泱地出门而去。 另一端,麦小芽才被赶回小厨房,就被一只手按在了门后,门被砰地关上。 陌生而灼热的鼻息扑在她洁白的脸颊上,一只大手捞住了她的腰肢,麦小芽怎会忘记那是谁的手,时隔一世,她也不会忘记,那只手是怎样地冰冷、令人反感。 “放开我!”麦小芽当即使出防狼三招,可手脚刚抬起,就被沈星辰有防备地按住,麦小芽再次抬起,却被再次压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二人的距离只有几厘米,麦小芽能看清那双墨黑幽深的眸迸溅着与前世一样无耻的光芒,便反手扼住了腰迹那只手的手腕。 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后,沈星辰发出一阵隐忍的低吼,“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他的手腕被折成了一百八十度,筋骨错乱疼得难以忍受。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美人计 “这是厨房重地,你来干什么?是想在饭食里下毒吗?”麦小芽冷言逼退,把沈星辰的手扭了一个方向,反客为主,把他脸贴门按在了墙上。 沈星辰哎哟告饶,“姑奶奶,你能先放开我吗?我是做那种事的人吗?” 对他的鬼话麦小芽向来不怎么信,“说,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的。小芽,这么久不见我,你就不想我吗?”沈星辰被摁住了四肢,嘴巴还不老实。 麦小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你个大头鬼!我恨不得把你撕了喂狗。不过重生一世,麦小芽可不能再做被愤怒侵占理智的人,就算再生气,也要把话说清楚,让沈星辰知难而退,“沈星辰,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想你?你算哪根葱?” 沈星辰脸颊被压得红肿一片,想挪个方向看看麦小芽,却被一掌摁住,“给我转过去!” “姑奶奶,我曾经不算哪根葱,你也不稀罕,你稀罕的是位高权重的危景天,我这种小角色当然看不上眼了。”沈星辰满口含酸,把麦小芽想成了心胸媚权、拜高踩低的人,足见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对这种人,麦小芽只要看一眼就恶心,更别说如他所说,接受他的告白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我和景哥哥是郎才女貌、天上一对地上一双,你过去不可能,现在将来也没可能!”麦小芽毫不犹豫地往渣男心中捅刀子,绝不手软地把他押出了门,用力一扔。 沈星辰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狭长的眸迸溅着恼怒的光,指着麦小芽的鼻子,“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不用留情了。”说完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他话中似有所指,立在门边的麦小芽双眉紧拧,唇角平直,望着沈星辰踉跄跑开的身影,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他说不留情,便一定有事要发生! 林凡刚从走廊后方走来,见麦小芽眸含怒气,“刚才对着丁羡鱼都不怕,怎么这会儿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麦小芽不含温度地瞅了林凡几秒,走进门去,“你不懂。” 林凡若有所思,“其实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麦小芽懵逼数秒,“你偷听我讲话?林凡,你说你干点什么不好……”在麦小芽的追打下,林凡嗷嗷求饶着满店跑。 另一端,在省城参谋长办公室。 俊挺颀长的身影穿一条墨绿色军服,亚麻色短发折射着细腻的光泽,他临窗而立,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雪茄,锐利的眸子透过雪茄的雾气,望向窗下正在训练的人马。 今天带队的人是张章,气势高昂的呼声此起彼伏,把生命雄浑的力量四射开去,突然,在橘黄色橡胶跑道上,出现了一个白衣蹁跹的长发女人,正对着危景天的视线的方向,向他热情地挥舞着袖子,“危景天,我在这里!” 危景天咬住雪茄的力度大了三分,瞳孔微眯,本能地显出了一丝厌恶。 一个女人在军人训练的跑道上添乱! 远处的训练队伍出现了明显的慌乱和喧哗,“看,一个女人!”在边关训练的日子很苦,也很少见到女人,当军队前方出现了女人,男士兵们本能地站歪了队伍。 “都给我站好了!眼睛往哪儿看?!”张章烦躁的吼声雄浑有力,却止不住那些士兵被雌性荷尔蒙吸引的力度。 张章走到女人身边,并没有因她靓丽高挑的身材而有一丝丝的动摇,那双大眼睛甚至无辜地闪烁着,好像根本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 “这位女士,这里是军人训练的场地,你要溜达,还请到别的地方!”张章毫不客气地驱赶了她。 陆清妍唇角勾起不服输的笑,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啊呀,这位小哥,人家不是来溜达的,人家是来找人的!” “行了行了,别动手动脚的!你找谁,去广播站!别在这里打扰我们训练!”张章狂风扫落叶的凌厉气势,把陆清妍企图进一步撒娇的欲望给憋回去。 陆清妍心想,这次陪丁羡鱼访问危景天故乡,本想抓点他的把柄,却被麦小芽和钱顺发给阻挠了回去。 她和丁羡鱼在回省城的路上,思来想去,商议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美人计! 陆清妍扭动着曼妙的身姿,见丁羡鱼色眯眯的目光长在了她身上,便知她的姿色在男人堆里,那是绝对无人能挡的。 “小妍,你这么漂亮,派你去做这种任务,简直暴殄天物。”丁羡鱼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向她靠近,一只手不安分地从臀下摸到腰迹。 陆清妍心下厌恶,可他是她的上司,决定着她的福利待遇和晋升空间,把他伺候好了,她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当丁羡鱼把肥胖的肚腩压在她身上时,她撇开心底的膈应,卖力地环住了他的脖子,“鱼哥,我知道你最疼人家了,人家现在要你……”皓齿轻咬下唇,还吐了一下粉嫩的舌头。 丁羡鱼对陆清妍早就觊觎已久,怎么受得了这种挑逗?也不顾得是在卡车上,当即找了个借口把满车厢的人赶走,只留下司机,他则抱着陆清妍去了后车厢。 被赶下车厢的沈星辰是经历过人事的人,怎会看不穿其中奥妙? 沈星辰不说,并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想法。 当丁羡鱼与陆清妍雨歇云收,终于商量了一个对付危景天的办法——派陆清妍色诱危景天! 为此,陆清妍忐忑地在镜子前打扮了很久,无论从发型、妆容、衣着都罩着麦小芽的样子来,她和麦小芽同属清纯气质挂美女,同样有着靓丽水润的大眼睛,一番修饰后竟有些相似。 窗台前,危景天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陆清妍的特殊之处,竟与麦小芽有几分相似,咋然出现在橡胶跑道上,他有见到麦小芽的错觉。 座机铃声大作,一个身穿制服、黑丝包裙的女人微笑着走了进来,却也觉察了危景天的不同。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冒充 “喂,请问您找谁?”这位是危景天的秘书林晚,对危景天芳心暗许,可危景天眼中除了麦小芽便没别人,电话那端传来清纯动听的声音,“请问危景天在吗?我找他有事。” 又是她!对麦小芽的声音林晚只听了一遍,便如刻骨般印象深刻,上次她以危景天工作忙为由,把麦小芽打发了,没想到麦小芽还敢打过来。 林晚心中愤懑,准备挂断电话,却被两道锐利如刀的视线凝住,“你干什么?谁允许你接我的私人电话?出去!” 林晚没想打危景天如此霸气,把她扫出了门不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危景天抢过话筒,听到麦小芽温柔而焦急的话语后,眉心的盛怒才稍稍缓解,“小芽,你很少打电话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晚站在门边,脸色错愕、焦急,“首长,这个节骨眼,您不能和家里打电话。” 温柔地眉心倏忽一颤,凌厉的视线几欲把林晚戳成筛子,“出去!” 林晚指甲扣进手心,“首长,丁厅长正在调查您,现在您最应该打的电话就是给麦小芽!您应该懂得避险才对!” “滚!”危景天背对着她,说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 电话那端的麦小芽一无所知,因为危景天按了静音,“景哥哥,你在听吗?” 待林晚走后,危景天接通了电话,“在。” 麦小芽舞弄了一下话筒,“景哥哥,丁羡鱼在调查你,我怕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 危景天唇角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小芽,过几天我回家看你。” 一道甜蜜的暖流从心田缓缓流过,麦小芽却拒绝了,“不用,景哥哥,你还是先把事情处理好,你平安我才能放心。” 良久地抚摸着话筒,危景天心中如熨帖了般温柔,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就这么决定了。小芽,想你。”俊朗的侧颜贴近话筒,闭上锐利的眸子。 麦小芽只道今天的危景天温柔得不似平常,道别后便挂了电话。 门被敲响,出现在橡胶跑道上的那个女孩一脸娇笑地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外。 “我找危参谋长。”陆清妍穿一套翩跹摇曳的长款白底印花连衣裙,头发梳成类似麦小芽的荷叶头,不施粉黛,五官清淡秀美,尤其是大眼睛像极了麦小芽,向危景天闪烁着无辜而纯真的光芒。 在窗台边见到陆清妍的时候,危景天还觉得她与麦小芽有七分相似,这才冒着被监听的风险给麦小芽回了电话,值得提到的一点是,在丁羡鱼的弹劾下,危景天这几天被监察局监视,连电话都不可以对外拨打。 而监视的重点对象,是他和麦小芽的通话。 精壮颀长的身材在红木椅上,以放松的姿态坐下,两丸晶亮的黑眸在陆清妍身上扫去,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陆清妍,也无法看穿他眼底的情绪。 难道她扮得不够像吗?她很自信自己的演技,在丁羡鱼面前演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露出过破绽! “您好,危参谋,我是城南小学的教师,我叫轻烟,请问能进来吗?”陆清妍换了一个名字,她和轻烟的确长得很像,轻烟和她是一对孪生姐妹,因为家族的关系,只能留下一个女孩,轻烟被送去给外人养育,而她在陆元鼎的羽翼下长大。 借用轻烟的名字办事,百利而无一害。 “我不认识你。”危景天难掩疏离。 “可是,我认识您呀。我是麦小溪的老师。”陆清妍做出落落大方的样子,没有危景天的吩咐不敢进门。 危景天眉心若蹙,他很反感在工作时间被人打扰,还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陆清妍见状,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轻手轻脚地走到危景天身边,见他的视线落在信封上,便做出懂事而怯场的样子,“危参谋,我听麦小溪说,她的弟弟随着军队去了边关,她和姐姐都很想念他,所以让我借来省城办事的机会,把这叠照片带给他。”她的眼眸温柔而忧虑,充沛着同情和理解,“我知道,工作时间打扰了你们,我也不是有意的。可是,我在外面找了一圈,他们说您有事不能接见我,我就自己进来了。你放心,我放下照片就走。” 陆清妍很会打感情戏码,扮演得活像一个为达成学生心愿、千里送爱心的优秀山村教师。 危景天没说话,可脖颈高耸的喉结艰涩地蠕动了一圈,伸手拆开了信封,照片上两位少女相依相偎,麦小溪笑得眉眼弯弯、没心没肺,而麦小芽则表情沉敛,眉宇间一片挥之不去的愁思,又像永远在思考中的少女。 粗粝的大掌在麦小芽的脸上温柔摩挲,危景天的表情没了刚才的拒人以千里,“你是小溪的老师?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陆清妍笑笑,“我只是教授她音乐的老师,平时很少出现在她班上。” “音乐老师?”定定的视线停留在陆清妍曼妙的身材曲线上,却不含一点杂质,只是单纯地审视她的身份而已,这令陆清妍有些失望。 她今天来的目的,是博取危景天的好感,顺便套出一点什么话。 “谢谢你千里送照片,有空我亲自去学校感谢你。”危景天放下照片,拿起一支签字笔,要开始工作了,“今天我还有事,就不留你喝茶了。” 喝茶?陆清妍眼眸一亮,她就笃定了危景天看在麦氏姐妹的份上,一定会对她青眼有加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陆清妍很识大体地告退,眼眸却依依不舍地在他身上留恋了几秒,只希望危景天能留下她。 危景天没那么做。 陆清妍离开后,径直回到了酒店,在酒店门口,一个身影从背后贴上,英挺的胸肌紧贴着她的后背,大掌抚上了她的胸口,那股熟悉的雄性气息扑入鼻翼,她便知是什么人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知道这样多危险!我有特殊使命在身!”陆清妍推开他四下张望,发现没人才打开了酒店的门。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多疑 沈星辰把灼热的气息扑入她的耳垂,“怕什么?你陪老鬼车震,还不能陪我在酒店玩玩吗?” 说着把门带上,急不可耐地抱着她走到床上,滚作一团。 “死鬼,看你拿猴急得!啊……”陆清妍心里膈应丁羡鱼,也没交什么男朋友,像她这种职位的人,将来嫁人只怕难了。 沈星辰是丁羡鱼的义子,这些年来能把他从城南中学调入省城中学读书,就是走了丁羡鱼的关系。 “想死我了!你不知道你陪老爷子的时候,我有多嫉妒!”沈星辰在她粉嫩的脖颈间大啃大咬,就像一只发情的野兽,要把陆清妍揉碎了参入骨血里。 陆清妍享受着年轻的身体,小口中迸溅出难抑的嘤咛,“到底你年轻,比死鬼厉害多了。” “那是,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沈星辰长驱直入,把陆清妍的里里外外蹂躏了一遍。 事后,二人坐在床头上,陆清妍裸着靠在沈星辰的肩膀上,从他唇边拿走了那根事后烟,给自己吸了一口。 “瞧你,像一个久经沙场的风尘女子!一点都不清纯!”沈星辰嫌弃地皱起了眉。 陆清妍唇角微勾,吐出一串长长的烟柱,“沈星辰,你可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没有我,谁教你开苞呀!”陆清妍勾起他的下巴,轻挑地点了一下。 沈星辰想到麦小芽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和她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就心中烦闷不已,发誓一定要把危景天给打倒了,只有这样他才有上位的机会。 “我还用你开苞?!”沈星辰唇角勾起淡漠的笑容,回味着麦小言的身体,虽然那也是个尤物,可比起麦小芽来,还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陆清妍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嘲讽地轻嗤出声,“就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想高攀危景天的女人,下辈子吧!” 陆清妍推开他,裸露着从床上下来,径直坐在梳妆台上,为流过汗水的脸上敷了一层锁水液,女人的皮肤很娇弱,必须时不时地保养一下,就算事后也不例外,男人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靠得住? 不过,危景天或许是个例外。 想到危景天摩挲着麦小芽照片事的那种温柔的眼神和动作,她就心旌摇曳,心想,那会是怎样的情感,连危险就在眼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柔情? 她想,麦小芽在危景天面前是幸福的,幸福得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女,感到被爱和尊重,被危景天的思念包裹着,是一种怎样幸福的感觉? 如此想着,陆清妍摩挲皮肤的手势便温柔了许多,满眸结是向往。 “你不会真的爱上了危景天吧?别忘了,你不是轻烟,也不是麦小芽。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的!”沈星辰恹恹地提醒她。 陆清妍思索得正入神,被他一提醒,什么美感也没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本事,怎么亲自设局引他上钩?我告诉你,你只有仰仗着你干爹丁羡鱼,才有戏唱!脱离了这层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你!”被戳中了痛处的沈星辰剑眉一瞪,局促了两秒后,从床上豁地起身,抓住陆清妍的后颈脖子,把她的脸扣在了梳妆台上,“陆清妍,你最好搞搞清楚,就算靠的是这个身份,我爷爷和丁羡鱼是拜把子的战友,救过他,就算关系再疏远,也比你这个下属来得亲密! “是吗?未必吧!”陆清妍聪明绝顶,自问掌握了不少丁羡鱼有用的、没用的证据,“他用到我的地方,可比用你多呀!” “你说的,是这个吗?”沈星辰毫无征兆地占有了她,把自己当成了掌握他人命运的君王,狠狠地蹂躏着她的身体与灵魂,“你掌握的那些秘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一定还在为掌握了丁羡鱼受贿的证据吧,你不怕他把罪名推给你?” 陆清妍在他身下苟延残喘,只觉身体快被捏碎,又听了那样震撼的消息,她怎会忘记当年害她陆家从省城搬到乡下避难的,主谋中就有丁羡鱼。 她蛰伏在丁羡鱼身边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把他从位置上拉下来,可在成功之前,她要付出的很多,比如尊严、肉体,才能博得敏感多疑的丁羡鱼的信任。 “怎么可能?我和丁老交情深厚,他不会这么对我的!”陆清妍做出对丁羡鱼万分相信的样子,尽管心中对这番话早已不屑,为了稳住沈星辰,陆清妍只有装出一副唯丁羡鱼马首是瞻的表象。 沈星辰比丁羡鱼还要狡猾,又加上年富力强,能跟上陆清妍的思维,所以,每每出差表面上他是为了和陆清妍享受鱼水之欢,可实际上是丁羡鱼派来监视她的。 今晚的陆清妍,自从看了危景天以来,便与平日雷厉风行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不得不防。为了丁羡鱼的信任,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可能得到的麦小芽,他都必须比一般人更先一步,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快速抽搐后不带一丝留恋地抽离,留下陆清妍趴在梳妆台上,身下一片狼藉,如脱水的鱼一般喘气。 泪水从陆清妍的眼角滑落,沾在梳妆台的玻璃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沈星辰我恨你!”崩溃的情绪令陆清妍露出了灵魂的冰山一角,“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双手用力扫掉了桌上的化妆品,口红、香水、粉底液等滚了一地,在地毯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就像陆清妍可怜而可悲的人生。 “为什么这么对你,你不是很清楚吗?”沈星辰把她从桌上拎起来,壶口捏住了她的下颚骨,把精致的容颜捏得变了形,“陆清妍,不要挑战我的尊严!你挑战不起!” 陆清妍所见的,是一双毫无温度、嗜血的眼睛,魔怔了三秒,“你这个人没有心!” “心?”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沈星辰兀自好笑,“我早就没了,怎么你还有吗?”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接孩子 前一分钟还做着最亲密的事,结束后不是相互慰藉,而是相互折磨。 陆清妍眼球如刺痛般收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将来她的人生将折在眼前之人手上。 “对不起,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人格分裂!”陆清妍拼出全身力气,踹在了他的小腹上,逼迫他从身上脱离。 沈星辰惨叫一声,向后跌出去两米,捂着疼痛的腹部,“你敢打我?”从地上迅猛爬起,拎着陆清妍后脑勺的头发,把她往床上扔去,扬起巴掌向她左脸扇去。 陆清妍脑袋一阵混沌的痛疼,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你无耻!沈星辰,你怎么这样?”对暴力的沈星辰,陆清妍是第一次见的,他就像魔鬼一样主宰着她的命运,她很后悔为什么她付出了一切,就因为一句话,沈星辰要这么对她? 陆清妍起身,往身上套衣服。 “你去哪儿?”沈星辰斜睨着她,满眸戒备的警告。 “不用你管!总之不能和你这样的人待在一个屋檐下,我怕我死了,都不知道找谁收尸!”陆清妍嘴上痛斥他,心中一个狠辣的计划悄悄成型。 可沈星辰绝不允许任何事脱离他的掌控,他拉住了她后脑勺的头发,把她揪回了房间,并大力关上了门,“既然你不识好歹,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 沈星辰破坏了她的计划,再次将她占有,“既然不能将你弄出外伤,只有这个方法了。”他一边做一边打她,根本不把她当成普通女人,不留给她一丝丝的尊严,他要让她张长记性,到底谁才是主宰她命运的人。 那一夜,沈星辰折磨了她七次。 第二天,陆清妍连床都起不来,更别说找危景天探听消息了。 清晨军队的嚎叫唤醒了沉睡的操练场,一瞬之间数以万计的黑点点在诺大的操练场上奔驰,骚乱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整齐划一的队形、口号规划得整整齐齐。 危景天也参加了晨练。 “景天,昨天那个女人去找你了?”张章一边跑步,一边低声问旁边不断前行的男人,他胸口的T恤已被汗水浸湿,包裹着结实的八块胸肌。 危景天双目坚毅地望向前方,头也没偏一下,沿着队列向前跑步,把沉默当成了回答。 “行啊你,这么快就吊到了新马子!我说,你之前那个小女孩,叫什么来着?”张章闷骚地挠了挠并不存在的头发,“哦,麦小芽!她要是知道你吊了新马子,会哭晕的吧!” 危景天丝毫不停下脚下的动作,递给张章一个谴责的眼神,连分辨都懒得了。 张章不像危景天,能无师自通地忍受漫长而枯燥的时光,他必须制造点话题和八卦,保持对外界生活的向往,才能活得下去。 对此,危景天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参谋长,张章是他的属下,一同进校的二人之间却并不会为了等级的参差而产生芥蒂。 当训练结束,危景天站在食堂门口,“张章,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很像的两个人吗?” 张章不明所以,却很恳切地摇摇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你如果觉得有,一定是搞错了!” “我也希望是我搞错了。”危景天颔首,不知在想什么,一顿饭时间连一句话都没说,不过张章习惯了,他一想事情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张章乐得天马行空地发表着对生活的感触。 今天,他谈论的问题是,“军队怎么可以没女人?”这个千古难题。 为此,他聊到了天南地北、三纲五常,得出一个结论,“军队不能没女人。”说此话时,张章瞄了一眼危景天的微表情,“喂,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女人都上赶着找你!”满眸都是羡慕嫉妒恨。 “给你,你要不要?”危景天的回答能让人冷成冰了。 “要哇,怎么不要?昨天那女人这么漂亮、清纯,要是胸再大一点、屁股再翘一点……”张章望向空碗,仿佛那是一个美女图,两眼放出了攫取的光。 他还没憧憬完,脑袋就挨了狠狠的一筷子,“哎呀,你为什么打我呀?” 危景天无力吐槽,“不打你,难道让你流口水、继续丢咱们连队的脸?” 张章回过神来,呀,二人已被别的连队的人团团包围了!危景天正拿着一张面巾纸替他擦口水! “去去去!看什么看!再看待会罚跑三公里!”张章没好气地挥手把人驱散,一听到三千米,那些人打着唿哨离开了。 危景天始终无声而坚定地坐在桌上,被上级调查的事并没有很多人知道,但他也不敢大意。 当天是周五,放了班,危景天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小甲壳虫,向军民子弟学校行驶,他把车停在路边,徒步去了接待区。 “喂,你怎么在这?”他后背被人轻轻一拍,回眸便见那位自成为“轻烟”的女教师,穿一身靓丽的印花连衣裙,梳着麦小芽经典款的荷叶头,满眸迸溅着惊喜和崇拜的星星,望着危景天笑。 危景天看了一眼腕表,离麦小宝放学还有十五分钟,他又一次来早了。 “我接一个朋友。”危景天不喜欢在私人时间被人打扰,但陆清妍既然宣称是麦小溪的老师,想必麦小芽也认得,语气不再那么清冷,毕竟她替麦小芽送照片到部队,“你呢?” “哦,我有个朋友随部队来这里上学,我来看看他。”陆清妍清亮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望着栅栏内的情景,孩子没有下课,她已经在脑海勾画孩子的笑容了。 危景天斜睨向她,唇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这个女人故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的朋友?”他不动声色地问。 “是啊,一个很要好的朋友。”陆清妍唇角勾着幸福的梨涡,强忍着心底的心酸不外泄,说实话她的下体还在流血,可为了达到目的,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整恶人 陆清妍怎么会想到,即便她处心积虑想要博取好感的机会,都被一个人打乱。 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俊秀的男人向二人走来,比之危景天更带了几分青春明媚的爽朗,唇角挂着一丝欲军人不相匹配的戏谑笑容,他就是张章,一过来就把陆清妍透视了一番,“哟吼,你怎么在这?昨天在军队还没说够话,追到这儿来了?” 陆清妍有种被拆穿的尴尬,向危景天递送了一个委屈的眼神,向他求救,可被危景天无视了,“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在这儿等一个朋友。” “哦,什么朋友?怎么这么巧?”张章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档案袋,送到危景天手上,“先看看这。” 错愕、惊恐而复杂的眼神凝在危景天拆开档案袋的手上,陆清妍很好奇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便靠近一步,想要偷看。 “喂,这里装的可是少儿不宜的东西,你一个青年女教师可别看,没得带坏了孩子!”张章戏谑地打趣道,把自己横叉在危景天和陆清妍之间。 陆清妍心下憋火,却不敢发作,只装作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 当危景天看到资料时,瞳孔微眯,露出几分危险的狡黠,随即把资料合上,“行了,我知道了。” 张章取回资料,向二人告别后,驱车离开。 危景天始终面无表情地望着校门的方向,只要门一开,他就能从万千孩子中找到麦小宝的身影。 陆清妍没话找话,“刚才那位是你的下属?” “可以这么说。”危景天不动声色,心中估摸着她究竟想干什么。 陆清妍笑笑,“也是,他对你恭恭敬敬的样子,也知道你一定是他的上司了。” 这个马屁拍得一点都不高明,危景天盯着校门的视线连动都没动。 放学铃响,一群孩子如放出笼子的鸭子,洪水般向校门的方向涌去,危景天锐利的视线很快对上一个身高一米三左右、穿白衬衫、卡其色裤子的男孩,麦小宝长大了不少,面部轮廓已初具备少男坚毅、活泼的气质,唇角挂着精灵般的笑容,也看到了等在门外的危景天,因为他在人群里实在太扎眼了。 等等,他身边那年轻女人是谁? 荷叶头、花裙子,一脸清纯靓丽,怎么有种长姐的既视感? 麦小宝揉了揉眼睛,好在视力依然一点五,那女人不是长姐,而是曾经为难过他和二姐的人,轻烟! 麦小宝腮帮子一鼓,很有意见地瞪着她,想想他转学了都摆脱不了此女的束缚,真是让人很无语。 “小宝,这里。”在危景天出声之前,陆清妍挥舞着手臂,向他主动打招呼,笑得那叫一个甜美,仿佛曾经欺辱过他和他姐姐们的是别人! 危景天惊疑的视线凝在她身上,“你说的那位朋友,就是麦小宝?” “当然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打听到了他所在的学校,就过来叙叙旧。”陆清妍装出一副清纯无害的样子,向麦小宝挥舞着手臂,惹来一堆人围观。 同行的很多孩子是麦小宝的同学,在这个学校里头,麦小宝已闯出了一番新天地,自然把曾经冤枉过、虐待过他的轻烟给加油添醋地描述了一番,导致那些小兄弟们都很崇拜他,认为他是一个连坏老师都不怕的人,这才跟着他混。 那些同学见他脸色异样,便猜到那女人就是轻烟。 “小宝,那是不是虐待过你的老师啊?”小朋友A问。 “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放过你?真是太过分了!难道不知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可欺负的吗?”小朋友B愤愤不平。 “宝哥,要不要给她点教训?”小朋友C搓搓手。 麦小宝唇角勾笑,“她来找我,准没好事!看到她的头发了没?那是我姐姐的造型!还有那身打扮,真是把我姐姐给学过来了!” “这么不要脸,还假扮成你姐姐来看你,天哪,她不会想把你拖进什么深上老林给毒打一顿吧?”小朋友B心思缜密,脑补了很多后续血腥画面。 “我也在想该怎么办!”麦小宝搓揉着手,走到一半突然不出门了,几个黑黝黝的小脑袋凑在一块商量对策。 “咦,小宝怎么不出来了?”陆清妍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麦小宝和轻烟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仇怨在,本以为扮温柔就能靠近他,进而顺藤而上攀上危景天,近距离调查他,就算调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和危景天搞好关系准没错,谁知道最后陪伴危景天渡过余生的,会是谁呢? 在危景天还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时候,陆清妍已把后续的道路都铺好了。 “小孩子们贪玩,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危景天淡淡地道,望向麦小宝的视线不无欣赏,就像那是他的亲弟弟一样。 难抑的嫉妒在陆清妍心头悄悄升起。 小朋友们终于商量完了,一致决定今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定要拆穿这位虐待孩子的老师的真面目。 小朋友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门口走来,各自的家长已等不及要带着孩子回家。 “小宝,我来看你了。还记得老师吗?”陆清妍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半蹲下身伸出手抚摸麦小宝的脸颊。 麦小宝装了史上最怂的一幕,“别打我!轻烟老师,我都转学了,你怎么还追着我不放呢?你是不是想打我?” 对老大无懈可击的演技,几个小朋友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宝,你怎么了?你是咱们这里最大胆的孩子,怎么会怕一个女人?”小朋友B循循善诱,让麦小宝把原因讲出来。 “嘤嘤嘤,这个女人是我曾经的音乐老师,以前专门冤枉我打人、偷东西,还说我无父无母,冤枉了就冤枉了!你来干什么?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麦小宝挤出几滴眼泪,步步后退,不让陆清妍碰到他。 想想麦小宝在德育小学,可是一个月月拿小红花的小男孩,怎么回事打人、偷东西的人呢?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谈话 小朋友们和家长都站在他这边,望向陆清妍的目光充满了谴责和疏离,纷纷对她指指点点。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她长得柔柔弱弱,没想到心思这么恶毒!”这是小朋友家长们面面相觑后得出的统一意见。 陆清妍有种被扒光了被人丢臭鸡蛋的羞辱感,根本没想到轻烟还有这么段恶毒史,对扮演她这件事悔青了肠子,“小宝,我什么时候虐待过你?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麦小宝童鞋小手背揉着眼泪,躲到危景天的身后,“景哥哥,快救救我!千万别让这个女人把我抓走!” 危景天把他护住,低沉的语气关切的安抚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苛责,“小宝,别怕,我在这,没人敢欺负你。”麦小宝小同学一直在他的羽翼下长大,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会不知道?既然有戏要他配合着演,他就配合到底吧。 危景天忌惮而防备地瞥了眼陆清妍,心中暗暗高兴。 “小宝,你快别哭了。我们在这呢,一定不会让坏女人欺负你!”小朋友ABC一致挺他,暗中被麦小宝竖起大拇指表扬。 三个小朋友拦在陆清妍和麦小宝之间,对此女愤愤不平:“你是老师,怎么能冤枉小宝偷东西?他可是每个月都得三朵小红花的人!” “就是啊,小宝是咱们班胆子最大的小朋友,看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 “还不快走,否则我就报警抓你!” 在三位小朋友一致对外的情况下,陆清妍脸色比便秘还难看,好好的一出情意绵绵、师生相见的戏码,怎么就变成了她的批斗会! 不对,不是她的,确切来说是她那孪生姐姐轻烟的,她脑海里把轻烟凌迟了一千遍,表面上却不得不对几位小朋友微笑一以待。 但她不敢把真实身份公注于众,那样危景天一定会觉察的。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陆清妍雄赳赳气昂昂而来,最终却灰溜溜地铩羽而归,“危参谋长,我真的不是虐待孩子的人。”在临走前,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危景天,满眸都是伤。 可危景天什么都没说,周身如千年冰山般清冷。 陆清妍失败了,失败得很彻底。这出戏码完了! 危景天护着麦小宝,对她说了一句永生难忘的话,“请你别再找麦小宝了!”他想说的是,请你离麦氏姐妹也远一点!为了不暴露他早已清楚了陆清妍的真实身份,他省略了后一句。 陆清妍灰溜溜地离开后,便进了酒店,把一桌子的化妆品再次摔得满地狼藉。 而另一端,麦小宝见她离开,从危景天身后出来,小手指撇干了眼角的泪水,对她消失的方向努嘴儿,“跟我斗!” 当然这是在各位小朋友都散场的情况下。 危景天薄责地摇摇头,却没有拆穿他,打开了车门,把他安排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开车离开了校门,一路上平淡得就像平时一样,他询问着麦小宝今天在校的表现,晚上想要吃什么,好像刚才那出斗恶老师的大戏没发生过一样。 当麦小宝在他低沉的声音安抚下,进入睡眠,呼吸节奏平稳后,危景天走进了书房,面上的柔情骤然换上了凌厉而紧绷的神色,陆清妍,居然敢冒充别人的身份接近他,想必在麦小芽的身边没套到有用的信息,才选择走着一出。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叠关于高层贪腐案件的调查,每一桩每一件都能把丁羡鱼陷入绝境,可他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他身为军人,却是爱好和平的人,在体制内为官作宰,身为同僚他能敲打的,会使用各种小戏码旁敲侧击,一旦开战,那意味着必将毁掉很多同僚的人生、家庭。 随着年龄的增长,危景天的性情越发温润而善良,见证了太多鲜血,所以,他不愿动手。 如今看来,是他太心慈手软了。 “准备动手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响起,走进灯光下的,是神色严峻、矍铄清癯的危严,也就是危部长。 危景天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隐隐在算计着什么,“怪他太不安分。” 恢复了职位的危严,穿着深黄色睡袍,从头到尾焕发着与年龄匹配的老练、沉稳和大气,举手投足间带着稳若泰山的掌控感。 那张与危景天有几分相似的面容,闪过沉稳的韬略,“去吧,既然连孤女都不放过,这样的人在岗位上只会尸位素餐、浪费国家粮食。” 危景天望向窗外空虚的夜色,眼眸中锋芒毕现。 次日,丁羡鱼办公室。 他屏退左右,拨通了陆清妍所在酒店包厢的电话,“喂,妍妍,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陆清妍难掩地发出了一声闷哼,气息微喘,“丁厅,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嗯……”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奇怪?今天你出发前,没有给我打电话……”丁羡鱼暗自诧异,却听到了更为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不禁眉心深皱,声线猝然严厉起来,“我派你去危景天的地盘,是让你收集证据去的,不是让你去放浪形骸。” 对方哼哼了两声,声线变得柔媚而暧昧,“老丁,人家想你了,想跟你来一次……电话……”说着恬不知耻地呢喃着。 若换了平时,丁羡鱼定然血脉喷张地想找她发泄一番,可今天丁羡鱼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人要毁了他。 “给我滚回工作岗位,否则,别怪我开除你!”丁羡鱼恼怒地挂断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着,在原地踱步,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丁羡鱼平息了怒火,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打开门,只见前台处的秘书出现在门口,“丁厅长,上头找您谈话。” 上头指的是谁,丁羡鱼一听便知,在心底讶异,上头这个节骨眼找他干什么? “事不宜迟,丁厅,车还在楼下等着呢。”秘书催促了一番。 丁羡鱼情绪不太对,但对上头的命令也无法反驳,“你先下去。我随后就到。”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丑事曝光 秘书面无表情,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转了几圈,“丁厅,您平日和陆秘书怎么着我不管,可上头的命令,就别难为我了。” 丁羡鱼登时错愕问道,“你,你说什么?”他和陆清妍的事,怎么突然传到前台秘书处?谁不知道秘书处是上头的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秘书隐晦一笑,“有些事,您还是趁早知道得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该扛下的责任,您一样都不能少!” 秘书把上头的话带到,也不管丁羡鱼下不下楼,径自便走出了门。 丁羡鱼一定会来。 晦暗的小密室,一朵如豆的烟火一明一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沧桑低沉的男音犹如夜枭响起,“你来了。”又如泰山压顶般,给丁羡鱼带来浓烈的杀气。 晦暗的光线中,只见丁羡鱼的老脸失去了光泽,战战兢兢地说,“请给我多一点时间。很快,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危景天就休想逃出你我的手掌心!” 黑暗中的人影突然呵呵冷笑出声,“这样的承诺我听得太多了,不过,让你去沾手不熟悉的领域,的确有点难为你。” 丁羡鱼眉心猛蹙,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身在其位谋其政,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低沉的男音蒙上了地狱死气,一字一句敲击在丁羡鱼的心脏上,犹如钝器留下了重伤。 那一刻,丁羡鱼便知他成了一枚弃子,被无情地抛弃了。气息在飙升的瞬间,又快速地平息。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黑影幽冷地问。 丁羡鱼痛苦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晦暗无光,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小黑屋,一路上情绪在翻江倒海,他和陆清妍的十米广西,竟成了他的杀手锏。 可他不甘心,为上头卖命几十年,纵然获得了优越的生活和不错的名望,可也过得如履薄冰,就这么做了弃子,他怎么甘心? 大马路上车水马龙,丁羡鱼四周都是法线冰冷的高楼大厦,一面面玻璃反射着耀目的光芒,将丁羡鱼的眼睛刺得生疼流泪,可就算他再闭上眼,也能看见大屏幕上曝光的一张张大尺度照片,照片上的女郎身材曼妙,身后的男人却肥黑不堪,他不由生出了恶心,可再看清男人的脸时,他愕然了! 那不是他吗? 他什么时候和一个看不清楚容颜的女人拍过这种照片?那女人绝不是他家肥胖的中年黄脸婆。 丁羡鱼火速打了个车,命令司机往局里跑,可司机一看清楚他的脸就拒绝载他了,“人渣!给我下车!” 丁羡鱼急忙解释,“你看错了,兄弟,我不是那人……” “你不是?你当我没眼睛吗?”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越过座位把他的脸掰正,额前一颗褐色的大痣与照片上全无二致,“你是自己滚下车,还是我帮你一把?” 司机嫌弃愤怒的表情,正是百姓对社会蛀虫的惯常表情,丁羡鱼从来都是舆论的主宰者,可偏偏这一次,他失算了。 那些年施加在落马同僚身上的表情,已经转嫁到了他身上,就像轮流旋转的风水。 丁羡鱼灰溜溜地下了车,从小黑屋到局里才两三公里路,却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因为很多路人向他淬口水、扔臭鸡蛋。 当他一身狼藉地走到局里,助理已找了他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都跑到哪里去了?”当看清他一身狼藉时,助理闭了嘴,无声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快,派我们的人把照片都撤下来!谁敢上传就以疯掉IP!”压抑的愤怒爆发,丁羡鱼把桌上的文件、茶杯一扫而光,叉着腰在原地怒骂! 助理失望地摇摇头,“我们派人去搜罗,可是照片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袭遍了各大网站、论坛!” “这是一出有组织有预谋的诬陷!给我调查!我要把始作俑者揪出来!”丁羡鱼戳着虚空怒不可揭。 助理被打发出去处理问题后,丁羡鱼陷在沙发上头疼欲裂。 电话倏忽响起,丁羡鱼刚得到舒缓的神经再次紧绷了,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对方传来哂笑:“丁羡鱼,我听说你去城南乡为难了一个人?” 是他!危景天,二人终于要正面对决了吗?丁羡鱼抓住话筒的手骨节发白,“是你干的?危景天,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把你的把柄公注于众吗?” 危景天放松的姿态坐在沙发上,唇角的笑容深不可测,“身在高位却私生活腐败,终有一天要接受人民和现实的检验,否则怎么对得起辛苦供养我们的纳税人?” “你少拿这些压我!你的屁股就光可鉴人吗?别忘了,你给麦小芽留下的那栋房子,滥用职权给她转学、谋职,还替她养弟弟!这些把柄足以让你接受三百回合的检验!危景天,你敢对我出手,我一定饶不了你!”丁羡鱼脑海只有一个想法,他是来炫耀胜利、幸灾乐祸的!他决不能让危景天如愿! 麦小芽,那个牙尖嘴利、不知好歹的小女孩,就算远在天边也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面对丁羡鱼的咆哮,危景天不怒反笑,清冷的笑声让丁羡鱼毛骨悚然,“你笑什么?你他妈笑什么!”在把听筒砸向座机时,危景天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心心念念想要抓住的证据,只是子虚乌有而已,你为了并不存在的证据,向我开战,就应该明白有今天!” “什么子虚乌有!你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已是板上钉钉!你真的以为我没抓住证据吗?”丁羡鱼气结,一直以来他和危景天的战斗都在地下进行,用他上头人的话来说,一个出身不凡、年纪轻轻就成功上位,父亲又位高权重的人,工作能力和个人品行无可挑剔,这本身就是他最大的过错。 因为他让其他同僚感到了威胁和战栗。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定时炸弹 所以,丁羡鱼受命要把他拉下马。 “丁羡鱼,做人做官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为麦小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私人人脉所在,并没有拿国家一针一线。你最大的过错,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命运的裁决者。这个教训,你该永远记住!”危景天说完,把电话扣下,站直了颀长的身材,向外走去。 张章出现在门口,神色露出几分惊慌,“景天,不好了,林兵传来消息,又一波人马去了顺春堂。” 危景天眉心猛皱,瞳孔微眯,袖下的手捏成了拳,“看来,是时候亲自去一趟了。” “不行,景天,你绝不能亲自出现,最近上头对你的监视还没解除,你要是去了城南乡,一定会给人以把柄的!”张章替他捏了把汗,二人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相协走来的难兄难弟,他决不能看着危景天冒险。 “来不及了。”危景天扯开脖颈处的纽扣,才感到窒息的心跳好了一些,麦小芽不能有事!他向外走去。 张章无声叹息,既然老大要出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危景天来到地下车库,在常用的那辆绿色军车旁,见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晦暗光线的掩映下,对他的车子做手脚。 这么多年的军事训练早已让危景天有着异于常人的感官敏感度和矫健身手,他身手轻盈地来到了那人的身后,做出了格斗的姿势。 那人还在后轮处舞弄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本就害怕得要死,肩膀上却缠上了一只大手,当即吓得暴跳一通,危景天顺手一带,就把他的头撞在了坚硬的车身上,一张戴着恐怖面具的脸赫然而现。 若不是危景天是无神论者,真要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破了胆。 那人见是危景天,晕乎乎地向前跑。 一个扫堂腿过去,那人应声而落,砸在地面上摔出了痛苦的闷哼,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危景天惊讶,刚才那一撞并没令他晕厥,怎么一个摔跤后就晕了呢?可为了看清面具后的脸,危景天来到他身边,把手伸向面具,把最无防备的胸口袒露出来。 可令人害怕的是,紧闭的眸子突然怒睁,那人手持尖锐的剪刀向危景天的胸口插去。 尖刀刺破空气的呼声在耳畔略过,危景天身子一侧,躲过了尖锐发白的刀锋,却见那人并不甘心,另一只手又使出了一把尖刀,向他侧身的方向刺去,一时间,危景天腹背受敌,差点戳成了筛子。 那人见危景天防不胜防,落入了下风,登时加速了凌厉的攻势,两张尖刀轮流着对危景天围追堵截。 就在他把尖刀以泰山压顶的姿势插向危景天的脑门,危景天突然发起攻势,有力的大手剪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咔嚓”两声,手骨成了九十度弯折,分筋错骨的疼痛令那人哀嚎出声。 危景天乘胜追击,一脚踢在那人的小腹上,让他踉跄着后退,却怎么也逃不掉,再一个扭身踢在他的膝关节上,那人应声而跪,手被危景天剪在了身后。 “说,谁派你来的?”危景天低沉的怒吼带着地狱死气,捏住手骨的手劲儿重了几分。 面具后的脸狰狞扭曲,痛得大汗淋漓,却不可说出主使人的名字。 脚步声渐近,张章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景天,这,这怎么回事?”说完二话不说,揭开了那人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平庸无奇,却流露着杀手如豺狼般的狠辣和落魄的决绝。 “说,谁派你来的?你对危参谋的车做了什么?”张章扼住了那人的脸颊。 那人唇角勾起残忍嗜血的微笑,“你得罪了人,有人要取你们的性命!” “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有人雇凶杀害高官?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张章唇角勾起戏谑的笑,想要一拳锤在他的眼眶处,却被危景天拦住。 “别动他,把他关进去,接受调查!”危景天的沉着冷静令匪徒面如土色,如同见到鬼一样可怕。 “你休想让我吐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是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匪徒叫嚣着刺激他,反正左右都是死,与其全家遭殃,还不如他单独去死。 危景天呵呵冷笑,“国有国法,你想扛下所有罪名去死,也没那么容易!张章,叫人,带他走!” 匪徒的脸扭曲了,“我是死囚犯,你们把我送进死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很怕审讯?”危景天捕捉到了他想隐藏的信息。 匪徒低下了头,目光直直射向地上两把锐利的尖刀,闪烁着嗜血的锋芒。 张章已叫来了一群人马,对危景天说:“都是自己的人,把他带到哪儿去?” “检查局!”危景天瞳孔微眯,检查局是父亲的地盘,只有在百分百安全的地方,他才最放心。 “他要自杀!”传来警察的惊呼。 在换手的空档,歹徒往地上扑去,抓住那两把尖锐的尖刀,往喉咙刺去。危景天眼疾手快,扼住了他的手腕,把刀子生生打落在地。 歹徒没能自杀,下一秒就被手铐、脚铐铐上,推进了警车。 危景天蹲身检查了车身,除了刹车线被破坏,在车轮旁还装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上头红色的时间在急剧变少。 “定时炸弹?”有人要杀他灭口? 张章在得知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后,面如土色,忙让危景天放开那危险的东西,“我去请拆弹专家!”军队专用的拆弹部队素质精良,见过的炸弹比吃过的饭还多。 “来不及了!”危景天看到上面急剧减少的时间,眉心皱成了川字,脑袋却异常清醒,有人要趁他出行的功夫,谋杀他,但谁会知道他的行踪呢? 几个问题闪现后,危景天环顾四周,这是地下车库,如果炸弹在这里爆炸的话,炸毁的不光是这辆军车,还有两栋办公大楼也可能因爆炸而陷入地震之中,有坍塌的危险。 他凭借着年少时曾经拆解过的枪支弹药,摸清了炸弹的线路。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神秘人 在炸弹即将爆炸的最后一刻,危景天用尖刀割断了导火索,炸弹上的那一抹刺目终于熄灭了。 犀利的目光检查着车子的其他部位,确定没有其他炸弹后,危景天派人把整个地下车库的车子通通检查了一遍。 看守所,歹徒被靠在铁门上,由专人看护,没有危严的命令谁都不能看。 “谁派你来的?”危严巍峨的身影站在他面前,周身弥漫着比千年冰山冰凉的气息,威严、杀气腾腾。 歹徒只要和他对视一眼,就会被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凛冽吓得心肝乱颤,壮着胆子顶撞:“我是不会说的!大不了,你们就废了我!” 危严轻哂,“废了你?不,我会好好养着你,并向外界传出消息,说你还活着,什么都招了。你想保护的那些人,恐怕也为人鱼肉了吧!” “你!你卑鄙!”歹徒怒骂出声,抓住铁栅栏的手隐隐发颤。 “你不该动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更不该用刺杀这种下作的方式!”危严冷绝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寒。 危景天是他的爱子,更是他精心栽培的栋梁之才,竟然有人要暗杀他,作为上位者的危严,怎么能忍受? 歹徒狞笑了三声,“有用的人?对你有用吧?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家人!我不用保护任何人!你威胁不到我!” “嗯哼?是吗?”危严对上了歹徒癫狂的笑,眼眸中透着质疑,“你叫王强,今年34岁,临北江州人,你是孤儿,但是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叫丁香,对吗?” “你!不,我没什么恋人!你别动她!”王强的话前后矛盾,骤然的惊慌失措令他的话漏洞百出、欲盖弥彰,抓住铁栅栏拼命晃动,却不能撼动分毫。 “据我所知,丁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虽然没有和你住在一起,但想要找一个人,还是不费什么事的!”危严的轻笑有些嗜血。 “你!”王强的脸色一片灰白,可见那丁香就是他要保护的人,丁香,多美的名字,只要一想到那个灿若韶华的女孩,他就热血沸腾,他的生命如草芥尘埃,轻贱无比,可丁香的生命对他而言却重若泰山,更别说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爱情的结晶。 “你若敢动她,我一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王强做困兽之斗。 危严不以为然,“丁香和你的孩子原本可以什么事都没有,是谁派你刺杀景天?才把你置入这万劫不复之地?你刺杀还未得逞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就算我们想保护你的恋人孩子,也不能了!” 王强一时糊涂了,他忘了觊觎丁香的人正是把他推入杀局的人。 他靠在铁栅栏上,眼眸纠结而痛苦,用头一下下撞向铁栅栏,“不!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 危严见他神色慌张、痛苦,便唤来医生和狱警,给他强行注射了一支镇静剂,在他安静下来后,告诉他,“只要你把背后主使者的名字告诉我们,我们能帮你保护丁香和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王强困兽般绝望的眸子渲染上了一层光亮,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危严,“你能保护她们?” “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事件的始末!”危严正色道。 王强身体猛震,旋即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我说出来,是死!我不说,也是死!走上这条路非我所愿,可你们这些上位者才是最可怕的食人魔!” “你不相信我?”危严定定地凝视他。 “相信?”如果王强没带手铐的话,恐怕已对危严大打出手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信任?” “凭丁香和腹中孩子的命!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我们,供出主使者,否则,我想保护你们都无能为力!”危严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后颈脖子,把癫狂发笑的王强按在墙面上,“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冷静冷静!想通了再说!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有时间,丁香和她的孩子可没有!只要你一天没有回去,主使者就不会放过你们!” 王强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痛苦地闭上了眸,可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另一端,曹阳给危景天派了新车,马不停蹄地开往顺春堂,保护被人监视的麦小芽。 顺春堂这天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大热天戴着鸭舌帽,一米六的身材却穿了一套分不清颜色的长衫,脸上不伦不类地扣着墨镜,一进门就坐在顺春堂最显眼的大堂位置,面对着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墙面出神。 钱顺发走过去,毕恭毕敬地问:“请问您想要什么?” 那人躲在黑色的风衣下,没有回头,清清冷冷地说:“让麦小芽做她的拿手菜,送到天字一号房。” 人精似的钱顺发也看不出那人的深浅,只能旁敲侧击地问:“白玉养颜酿、金盏玉台挂,都是咱们店麦师父卖得最好的几款菜,您看都要做吗?” 黑风衣的人豁然转身,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你是怕我付不起钱吗?” “不不不,我是在询问您这几款菜是否合适?然后,天字一号房包厢费比平常厢房贵一倍,所以……咱们店的规矩是先结账……”钱顺发老脸上客客气气,甚至有些唯唯诺诺,可嘴里说的话无不印证了那人的疑问,开门做生意,都是看在钱的面上,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啪”三张红色大钞拍在了桌上,那人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没好气地冲他低吼,“这些,够了吧?” “够是够了。”钱顺发第一次没有见钱眼开,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女孩太过奇怪,这些钱来路正吗?自从出了上次丁羡鱼的事情后,钱顺发就长了个心眼,这天下的钱都不是白挣的,有时候贪图那么一点蝇头小利,有可能断送整个顺春堂的命! “那费什么话!上菜啊!”年轻的女子声色俱厉。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再遇麦小言 “只是,来咱们顺春堂吃饭的,都是熟悉的街坊邻居,我从没见过您,能摘下您的眼镜么?这陌生人的生意,我做了一次吃了亏,心里总有点……希望您不要生气。”钱顺发嘿嘿赔笑,一双晶亮的目光机警地锁在那人脸上。 女人染血般殷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徐徐抓掉墨镜,露出一双与麦小芽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只是那张干枯的小脸侧颜有一道小指长的疤痕,蜈蚣似的盘桓在小脸上,触目惊心。 钱顺发从女人的脸上看到了杀气。 他做了一个平生难料的决定,拒绝了这门生意,“这位小姐,今天麦师父放假,不在店里,您要吃的那些菜,恐怕不能吃到了。要不,给您换个厨师?” 换个厨师只是给她一个台阶下,此人来者不善,想必见不到麦小芽是不会走的,索性说麦小芽不在。 “不在?你当我是瞎子吗?刚才,我看到她在后厨,老板,开门做生意,你是要把生意往外推吗?”女子唇含讥诮,往后厨瞄。 钱顺发挡住她的视线,好言相劝,“那是麦师父不假,但是今天她休息,我不能违反约定让她做菜。” “老板,你说话不算话!刚才不是说麦师父可以做菜的吗?怎么突然改口?说,你是不是嫌钱少?”女子往桌上又拍了几张红钞票。 钱顺发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番,此女表面上浓妆艳抹,脸带疤痕,可钱顺发在人堆里混了几十年的人,一眼就看出此女年龄不大,居然一掷千金只为见到麦小芽,这些钱来路正吗? 为了少惹麻烦,钱顺发把钱推回她面前,“可今天麦师父真休息,您要是想吃那几道菜,可以明天再来。” 女子锐利的视线在他讨好的脸上剜来剜去,又看了一眼后厨的方向,“好,那我明天来!” 人一走,钱顺发就去后厨通报,“小芽,你看清刚才那人了吗?” 麦小芽正在切菜,菜刀顿了顿,“什么人?” 钱顺发一拍大腿,“哎,惨了!这一回你又被人盯上了!” 麦小芽放下菜刀,小脸挂满了吃惊,“不会吧?我都这么低调了,还有人找上门?”自从出了丁羡鱼的事后,麦小芽就甚少出门,对外宣称她已不再对外见客。 “脸上有道刀疤的女人,我瞧着年纪和你差不多大,但是浓妆艳抹地,看起来老气了很多。”钱顺发描摹着那人的样子,想到那双阴鸷的眼眸,像别人欠她几百块似的。 麦小芽在脑海搜罗了一遍,条件相仿的只有一个人,麦小言! 心底升起一种恶寒,麦小芽抓住刀柄的手微颤,“是她!沈星辰出来了,算算时间,她也该出来了!老板,你帮我查一下三年前去了看守所的麦小言,是不是出来了!” “就是你那大伯的女儿,号称城南乡最恶毒的黑女娃,麦小言?”钱顺发打了个寒颤,那些年关于麦小言用乌头毒死麦克俭的事在整个城南乡传得沸沸扬扬,他和麦香秀又有点不正常的关系,听的关于麦小言的事迹便比外界多。 那时,人人都道麦家自从麦老三去世后,家运就急转直下,二儿媳妇离家出走,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半大孩子,偏偏麦克俭和麦阿大一家看不起三个孤儿,还一直虐待、殴打他们,更甚者,为了抢夺两千块赔偿金,麦克俭连杀掉亲孙女的想法都有了。 后来也不知是报应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听说麦克俭被大孙女用乌头害死了。麦家从此一落千丈,大媳妇儿离家出走不说,大孙女儿被送进了看守所,从此天涯两隔,隔不久,奶奶和姑姑也相继去世。 麦小芽姐弟仨在危家的帮助下站立脚跟,可命运不济,三个孤儿失去了父母不说,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要和各种欺压弱小的人斗法,这些年麦小芽是怎样从刀锋下活过来的,除了她自己,恐怕谁也很难说清楚。 麦小言出狱,对麦小芽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小芽,你好自为之吧!她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出来,只怕会坏事啊!”钱顺发无声叹息,轻拍了一下麦小芽的肩膀作为安慰,可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 麦小芽翻了个无谓的白眼,“你怕了?” “我怕什么呀?那人可是冲着你来的!哦对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就是她很有钱!”钱顺发故意把钱字拖得很长。 “有钱?怎么说?”麦小芽眉心一跳。 钱顺发把麦小言如何拍下几百大钞不眨眼,只为见麦小芽一面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遍,麦小芽有些疑惑了,“难道不是她?” 麦家已经败落,麦小言一个刚出狱不久的女孩,哪来那么多钱? 钱顺发讳莫如深地看了麦小芽一眼,见四下没人,便低声说:“你想啊,麦小言姿色尚可,又是那么早就出社会混的,保不定走上了什么歧路。” “歧路?你说,抢劫?”想起上次被高利贷入室抢劫一案,麦小芽就心有余悸,很难想象像麦小言这样的女孩,一出狱就不学好,后果会是怎样的。 钱顺发的视线充满内涵,“你太单纯了。” 麦小芽无力望天。一下班,她就急匆匆往郊外的小房子跑,只要林兵在家,麦小溪就不会有危险,她要收拾收拾,去白石村走一趟。 路过水田田埂,一片金黄色的稻田之间,竟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麦小芽本以为是谁放在田间地头吓唬鸟兽的稻草人,从一旁经过的时候,却被那稻草人一把抓住。 麦小芽莫名骇然,“放开我!稻草人还想抓人不成?” “你倒是希望我是一个没生命的稻草人啊!”麦小言清冷狠绝的声音,麦小芽就算再活一世,也不会忘记,她正用利爪般的手紧紧捏住了麦小芽的手腕,指甲扣入肉里,也不知染了什么东西,麦小芽只觉手臂被抓处一片疼痛。 “麦小言,果然是你!”麦小芽回头,便见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殷红的唇角挂着残忍嗜血的笑容。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威胁 这是三年来,麦小芽第一次见到麦小言,她已长大了一圈,小脸上多了一条手指粗的疤痕,不知何时留下的,让那张只称得上清秀的小脸增添了几分狰狞,再不似曾经楚楚可怜的样子了。 那双怨毒的眼睛上下剜着麦小芽,瞳孔微微凝缩,麦小言恨恨地说,“麦小芽,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过得这么好!”一只皱巴巴的手扼住了麦小芽的下巴,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的下颚骨捏碎,“这张脸,出落得这么漂亮,想必这些年很多人追求你吧?” 麦小芽拍下那只手,错愕的眼神难掩厌恶,“麦小言,好不容易出狱了,就该去爷爷坟前上柱香!跑来找我干什么?” “上香?”麦小言兀自呵呵冷笑,“我凭什么上香?害死爷爷的人,是你呀!” 为了保密麦小溪的位置,麦小芽向另一条路上走,“缺德事做多了,终会有报应的,麦小言,你在狱中三年,看来是白呆了!” 麦小言紧跟其上,扬起了粗糙的手掌向她扇来,“白呆了?狱中三年,让我学会了对你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道疤、这身粗糙的皮囊,全拜你所赐!” 巴掌被捉在了半空中,麦小芽捏紧了她的手腕,“麦小言,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说完丢开她的手,沿着小路往城区的方向走去。 麦小言就像附骨之疽紧跟其后,几年不见她的身手似乎好了很多,三两步拦在了她的前头,“放过?我从来都没想过放过你!而你,恐怕早已恨我入骨吧!” “恨?”风从耳畔吹过,留下岁月的流纹,麦小芽表情漠然,“我早已不恨你,也不想原谅你,你既然出狱了,就该去找你的父母,好好在他们身边尽孝道,而不是在我这里胡搅蛮缠!” “收起那副善解人意的虚伪样子!你真让我恶心!”麦小言向她步步走来,眼眶因愤怒而睚眦决裂,布满了深邃的血丝,“我妈妈离家出走,奶奶和姑姑已经死了,你真会说笑话,尽孝道?你什么时候在他们面前尽过一丝孝道?” “是麦家抛弃的我们姐弟,一个连对年幼孩童只有压榨没有疼爱的家庭,我凭什么要对他们尽孝?”麦小芽大力甩开她的手,刚下过雨的路面长满了青苔,麦小言推拒了两下,脚下一个踉跄踏进了水田里。 “你居然推我!”麦小言在水田里扑腾,把泥水溅起一片,向麦小芽扔去。 麦小芽冷冷回眸,“是你自找的!”麦小芽担心着弟妹,加快了脚步,才几分钟就彻底彻底甩掉了麦小言。 “小溪!”麦小芽推开家门的时候,麦小溪正在后院摘洗蔬菜,翠绿的薄荷叶子滴着晶莹的水珠,见妹妹好端端的,麦小芽松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麦小溪对将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一脸纯真无辜地凝视着她。 麦小芽压下心头的惊慌失措,对妹妹勉强笑笑,“没事,你没事就好。林大哥呢?” 麦小溪知她指的是林兵,指了指二楼开着的窗户,“在楼上呢。” 麦小芽三步并两步,推开了林兵的房门,他正在举哑铃锻炼,绝不敢有一丝丝的懈怠,听到声响已穿好了衣衫,“怎么了,小芽?” “林大哥,她出来了!”麦小芽强压住内心的害怕,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谁?”林兵神色一凛,瞳孔猛缩,从衣柜拿出一个望远镜,站在窗边往外看,果然见到一个黑色身影在田间地头徘徊,四目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林兵的表情越来越严肃,“麦小言?” “就是她!她说过不会放过我们姐妹!她是条毒蛇,缠上谁,谁就倒霉!”麦小芽快被自己的想法吓哭了,今生今世难道就摆脱不了麦小言了吗? 林兵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有我在。”林兵望着那个身影向这边走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怎么从这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些邪恶的东西,比如她竟对着望远镜笑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他一般。 “她知道我们的住址了吗?”林兵沉思,像在问她,又像在自问。 麦小芽迷惑得摇摇头,“我才不知道。” 那么,就剩下一个解释了,麦小言此行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让麦小芽害怕,自己蹦出来泄露位置。 这时,电话铃声大作,是危景天打来的。 麦小芽强自镇定,便听到电话那端传来轰隆隆的车声,“景哥哥,你怎么了?那边怎么这么吵?” “小芽,别怕,我开车来了。”危景天坚定而低沉的声音,像天然的熨斗,把麦小芽惊慌失措的心安抚平静,有了危景天,就算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害怕的。 林兵奔下楼,把麦小溪拉进了房间,又把门窗一一关好,拉好窗帘,只在二楼窗户的一角,用望远镜观察麦小言的位置。 她的确向这一带走了过来,浑身泥水,却带着莫名的狠厉,见者无不躲开她,都道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麦小芽!快给我出来!”麦小言一间间房子外走过,露出邪恶的笑容,把很多孩子吓哭了。 “疯子!来了一个疯子!快把她打出去!”这样一来,孩子被吓哭的家庭纷纷操起了锄头和镰刀,追了出来驱赶她离开。 麦小言突然拎住了一个孩子,扼住了孩子的脖颈,像野兽般对拿着武器的家长们吼道,“都别过来!小心我捏断他的脖子!” 孩子在她手中哇哇大哭,她却毫不怜惜地给了孩子一巴掌,大吼,“哭什么哭!有你见阎王的时候!” 孩子被抓的是一个无助的孕妇妈妈,挺着八个月的大孕肚,对麦小言哀嚎告饶,“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他不是有意的!” “哈哈哈哈!”麦小言欣赏着孕妇泪如雨下的样子,变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你们也会害怕吗?想要他活命,那就告诉我,麦小芽住在哪儿!”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阴谋 孕妇害怕她回害死自己的孩子,望着旁边的建筑,却不敢说话。 麦小言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可她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孩子,在脱手前居然五爪一紧,扼住了孩子的脖子,孩子嘴唇因缺氧而变得青紫。 孕妇见状吓晕在地,在落地的一瞬,一捧鲜血沿着大腿根部滚滚而下。 她要生了! 而楼上的麦小芽被这一幕惊呆了,天性善良的她扒开了林兵捂住她嘴唇的手,奔下了楼。 “放开他!”麦小芽打开大门,凭空发出一声厉喝,“麦小言,你要找的人,是我,别再做多余的恶事了!” 麦小芽走过去抢过孩子,可孩子已被她捏得缺氧昏厥,为了救孩子,麦小芽使出了点穴手,点在了麦小言的腋窝下,一身黑衣的麦小言终于赶到难以抑制的爆笑冲动,冲击着她的神经,牵动着腮帮的肌肉,纵使她再不想笑,也被迫发出一长串凄厉的笑声,松开了孩子。 麦小芽夺过孩子,把三岁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给他做心肺复苏,因为闭气时间短,孩子很快苏醒过来,在见到麦小芽的一瞬哇哇大哭,脖子上的青淤触目惊心。 孩子扑到了晕厥母亲的身边,“妈妈……妈妈……”摇晃着母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无辜的母亲被孩子的声音唤醒,幽幽醒转,无力地看了孩子一眼,便恹恹欲睡。 麦小芽摸到了母亲身下的热血,忙掐母亲的人中、拍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这位大婶!千万别睡!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要生孩子了!别睡啊!” 母亲的脸被痛苦撕裂、扭曲,而一旁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没有比这场面更令人心酸的了。 麦小芽指挥乡亲们,“快!打急救电话!她要生了!” 在麦小芽忙于收拾残局时,麦小言突然操起了棍棒,从麦小芽身后劈来。 “砰”棍棒在头顶炸开了几道弧线,木屑四溅,麦小芽本能地用手护住了孕妇和孩子,一道锋利的木屑从麦小芽的侧脸擦过,留下触目惊心的三道痕迹。 麦小芽怎么也想不到,麦小言竟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回眸处,林兵手持一条开裂的竹竿挡在另一条木棒下,竹子已裂缝,足见麦小言是多想弄死麦小芽。 若不是林兵及时出手,恐怕麦小芽已肝脑涂地、生死未卜了。 “敢坏我的好事!”麦小言从狱中出来,便把所受的罪过一一记录在麦小芽的名下,她的黑本本上满满都是她要寻的仇,入狱便失去了贞洁,随后又被狱霸划花了脸,后来被狱警赶去劳改,没完没了的劳改,等到出狱的这天,她的黑本本已记满了账目。 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讨债,竟被一个陌生男人挡住。 麦小言怒目圆瞪处,见到了林兵虽算不上最帅,但也堪称中上的外貌、结实的身材,最令她嫉妒的是,这样的人对麦小芽卖命,出手挡住了她的棍棒。 麦小言不甘心,便操弄着木棒窍住林兵,用力一撑,把尖锐的木棒对向麦小芽的脑门,只要林兵敢动一动,她就发力,给麦小芽一个终结。 “你也是拜倒在麦小芽石榴裙下的男人吗?麦小芽,你艳福不浅啊,小小年纪就有形形色色的人徘徊在你的床榻外!”麦小言心中被嫉妒填满,出口的便是污言秽语,一个劲儿向麦小芽泼脏水。 麦小芽没有理会她,而是快速地和林兵交换了一下眼神,视线落在头顶交叉的两根棍子上,她要挪开的话,必须先转移了孕妇和三岁的孩童。 林兵读懂了她的眼神,微微颔首。 “快把孩子和孕妇挪开!快点!”麦小芽对近旁急得不行却不敢出手的乡亲们发话,“快点!带走妇人孩子,我拖住疯女人!” 乡亲们这才七手八脚地扛着孕妇、抱走了孩子。 而就在此时,麦小言抬腿向麦小芽奔来,把棍棒尖锐的一端对上了麦小芽的后背。 三米,两米……十公分,直到那木棍似要杀入麦小芽的后背,远处传来麦小溪错愕、尖锐的喊声,“姐姐!不!” 麦小言如夜枭般呵呵冷笑,想到下一秒就能看到麦小芽皮开肉绽的样子,她就觉得兴奋! 所以她加大了刺入的力度。 “砰”一根木棍再次翘住了她,这一次的力道大了很多,直接把她连木棍一起甩出了三米开外,落在一片粗粝的沙石中。 “噗”麦小言喷出一口血水,想必胃部已出了血,她突然裂开红艳艳带血的嘴,笑得不能自抑,“麦小芽,你还是中计了!” 什么?麦小芽如当头棒喝,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只见林思思带着林书记和路云云的母亲、还有几个武装人员,跨过田埂向这一带凶神恶煞地跑来。 林思思望着麦小芽的视线晦暗不明,可嘴角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与地上的麦小言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拉着秃了半个头的林书记加油添醋,“爸,麦小芽的人把麦小言打到吐血,你还不相信她有自己的武装组织吗?” 麦小芽这才明白过来。麦小言恶意挑衅,就是逼迫林兵出手,打伤了麦小言,好名正言顺地抓走她? 错愕的视线在对上麦小言阴森得意的视线后,越发笃定。 林书记晦暗不明的视线在林兵、麦小言、麦小芽之间游移,最终下决心般落在了麦小芽身上,“来人!把这三个人带走!” 林兵忙站了出来,“林书记,你想干什么?” 林书记瞳孔微眯,似在思量此人的身份和得罪他的可能,可一想到上头的命令,他便咬咬牙,昧着良心诬陷道:“你就是危景天派来保护麦小芽的人?” 看来上头所说,危景天以权谋私,很成立嘛。 对林书记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头要的东西,他能不能准确地给。 眼前这一幕,正是他像要的,也是路维中想要的。 “一个欺负孕妇孩子的人,人人都能出手教训,我的身份并不重要!”林兵收起了竹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败絮其中 麦小言眉心痛苦紧蹙,却裂开一张满是鲜血的嘴巴,笑得没心没肺,“虚伪!想逞英雄又不留名字?你真当自己是雷锋吗?麦小芽看不出来,你调教的人还不错嘛!” “你闭嘴!死到临头了,还在为他人做嫁衣!我遭殃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麦小芽一语道破了林思思的阴谋,可怜麦小言还沉浸在报仇的快感中,半分没有察觉。 麦小言阴冷冷的视线扫过林思思,似有觉醒,“林思思,我帮你找到了抓她的理由,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林思思的锐眸在最初的诧异和防备后,恢复了无辜和清亮,“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你制造抓她的理由?你可别诬陷我!” 为了防止麦小言继续说下去,林思思挥舞素手,“快,把这三个人抓起来!” 站在林清身后的几个大汉便上前按住了三人,麦小言这才感到上了当,向林思思怒吼,“林思思,你不讲信用,竟敢背信弃义抓我!亏我为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回应她的是林思思微不可察的笑容。 当大汉抓住麦小芽的时候,林兵怒吼一声,“你们抓错了人!这件事和麦小芽没有关系,人是我打的!麦小芽只是保护了一对妇孺,有什么错?” 林清内心激荡了片刻,在剧烈天人交战,“这人打伤了人在先,必须抓住他向上头交代,顺便给危景天抹黑!”可另一个声音却说,“不行,危景天身在高位,根深蒂固,上头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这时,女儿林思思突然出来献智,“爸,这两个人打人已成了事实,而麦小芽才是打人事件的源头啊,你不抓他们怎么明正视听?这么多乡亲们还看着呢!” 林清举目望去,果见七八个乡民敢怒而不敢言地瞪着他,林清在权多年,深知民意究竟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站队!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能保住乡长之位就已经不错了,没有更高的志向。 他犹豫了几秒,“把林兵和那个女孩,带走!” 麦小言只当是她,望向麦小芽的目光得意忘形,“麦小芽,我终究比你更幸运!” 可下一秒,她就被扣住了双手,被大力扭送到了一辆面包车。 “麦小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的脸在车窗上印下狰狞可怕的形状,随着车子的启动,叫骂声埋没在风中。 林兵为了保护她,还是被带走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步步挪来,两条柱子般的裤管如两座大山,挡在她面前,“麦小芽,看在乡亲们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但是,你若敢再犯,休怪我无情!” 麦小芽一怔,读懂了林清眼中一闪而逝的隐晦意思,他是故意不抓她的? 也就是说,林清表面是为路维中出气,但暗地里不抓麦小芽,给危景天卖个人情? 林思思不干了,拦住老爹的去路,“爸,你怎么搞的?她才是斗殴的始作俑者,你怎么把她给放了?” 林清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了她一眼,越发了解女儿就是一个为了私仇,不顾家族利益,不顾他身家性命的无知少女,林清很失望,“给我滚回去!别有事没事出来溜达!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掺和的事情吗?” 林思思还不知足,怒瞪麦小芽,“麦小芽,我爸不抓你,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你等着瞧!”说完扭身便走。 可林清生生抓住了她的手臂,当众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是我林清的女儿,敢这么招摇过市,我打断你的腿!” 乡亲们面面相觑,林思思又不是第一次狐假虎威、在街坊邻居面前作威作福! 林清有种强烈而不祥的预感:他的仕途生涯要葬送在无脑而爱管闲事的宝贝女儿手里!当他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痛斥了林思思:“”警告你多少次了!我的事你别管!别管懂吗? 林思思不以为然,愤愤不平地和老子对峙,“爸,我是为你好!麦小芽才是你此行的目标,你抓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应付得了上头?” “给我闭嘴!你懂什么?!”女儿的目光短浅公报私仇,刷新了他的三观,“以前我总说你聪明懂事,虽然有点任性,是我害了你!本想给你优渥的家庭条件,你就能好好做人,将来嫁个好人家!可现在看来,你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林清痛斥了女儿一番,带着人走了。 林思思没听懂,她为什么要懂呢?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是麦小芽,只要她倒霉了,凌渊才会把更多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既然老爸不做,那她来做。 晚上七八点钟,麦小芽从顺春堂下班回家的时候,她便派人埋伏在必经之路上,让麦小芽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失算了。 傍晚,麦小芽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的菜品,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从后门钻入,推开门,从身后环住了麦小芽的腰。 “谁?放开我!”麦小芽激烈挣扎,想顺春堂上下谁敢这么大胆,对她做这种事! “小芽,你没事就好!”低沉磁性的男音扑入耳膜,带着些许舒缓的叹息。 麦小芽停止了挣扎,回眸一看,竟是危景天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身后,俊朗帅气的五官染着疲惫,双眸如温莲般凝视着她。 “景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麦小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火苗儿,可片刻变成了焦急,机警地四下环顾一番,确定没人后,“景哥哥,你快走!林清要抓你的错漏,你不该出现在这!你快走!” 相聚才不到一分钟,危景天就被赶走,多少有点不情愿,好看的桃花眼蒙上了委屈,越发与男儿刚强的本色背道而驰,“小芽,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能放心?今天林兵被林清带走了!下一步就是调查你我的关系,景哥哥,我真的好担心你!” 麦小芽姣好的容颜镀上了关切的感情后,越发美艳动人,令危景天爱不释手,握着她的手就没松过,更别说离开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跳蚤水 “小芽,我是不会走的!”危景天本想吐露几天殚精竭虑的相思,却被她打发走,要不是看在她为他担心的份上,他要好好惩罚她一下。 “景哥哥,一路舟车劳顿,你点餐我帮你做。”麦小芽贴心地问。 厨房里弥漫着老鸭高汤的醇厚气息,危景天抽了抽鼻子,为了赶路,他途径几百里连一次服务站都没进过,干粮也没来得及吃,他行军千里早已练就了忍耐的本领,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不用了,小芽,我要去林家一趟,把林兵捞出来。”危景天心中惦记着大事,哪有心情管吃饭这等小事。 可不巧的是,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大唱空城计,那咕噜声比一般人响亮多了。 麦小芽见他一脸便秘的尴尬表情,噗嗤笑了,忙拦住他,按在椅子上,“景哥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饭的功夫,林清不敢对他怎么样的,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危景天四下张望一番,猝然起身,“小溪呢?怎不见她和你一起?” “她在家呢!临走前,我把门窗都关好了,一应饭食也做好了放在家里,饿了能自己照顾自己。”麦小芽从橱柜拿出一串鲜红的香肠,取下一条切成薄片。 “安全吗?”危景天视线炯炯。 “没问题。”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村民对外来人员的警惕性提高了一百八十度,加上麦小芽救了邻居,邻居对这一家可谓关照有加。 这才让麦小芽放心地把亲妹妹一个人放在家里,她出来赚钱养家。 危景天紧张才稍稍放松了些,取了一个杯子,在水龙头下接了一杯冰凉的井水,咕噜噜灌下去,感觉五脏六腑得到熨帖般的安慰。 当他还想喝第二杯的时候,麦小芽按住了杯子,“景哥哥,有新沏的花茶,别喝生水了。” 俊朗的眉心不经意间舒展开,柳叶薄唇微勾,危景天接过装满了花茶的杯子,一股兰花清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危景天贪婪地深呼吸,勾起食指在麦小芽小巧可爱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还是小芽体贴。” 两朵红晕悬浮在麦小芽素白的小脸上,温情在四眸对视间弥漫。危景天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手,心中有一千只蚂蚁在爬,忍不住想触摸触摸她的小脸。 水润精致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挺翘小巧的鼻梁微红,樱桃红的小唇微抿,像两片美味的果冻,几个月不见,麦小芽又长高了几公分,正好到危景天前胸纽扣处。 几个月似弹指一瞬,但对于危景天来说,思念的时光漫长而孤寂,他把自己埋没在工作中,唯有在接送麦小宝的傍晚时光,才允许对她的思念泛滥成灾。 深邃的桃花眼不知不觉间浮现了一丝丝异样,麦小芽身体里住着的是二十多岁的灵魂,自然明白危景天所思为何,饶是女汉子的她,脸也渐渐红了,心中有个声音让她不能继续下去,可四肢灌了铅似的东不了。 直到危景天温热的手心触及她的脸颊,报警器才反应过来大事还没做呢! “景哥哥,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去炒个香肠饭给你填饱肚子。”麦小芽慌不择路地拐出门去,在门槛处被绊了一跤。 “喂,小芽,你去哪儿?”她的步伐令危景天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万一碰坏了可怎么办? “我,我去拿香肠!”麦小芽的背影渐渐远离。 危景天懵逼地“哦”了一声,视线落在橧板上,一串火红的香肠正安静地躺在那呢! 娇羞可人的面容又出现在脑海,危景天的唇角不知不觉浮起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当麦小芽拎着一串鞭炮似的香肠出现在厨房的时候,橧板上空空如也,为了避免她尴尬,危景天早已把香肠藏在了橱柜里。 麦小芽取下香肠切片,放在白瓷盘里,转头瞧见灶台上还有一盘切好的香肠,“咦,还有一盘!瞧我这记性!” 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危景天懊悔地闭上了眼,怎么把那盘给忘了呢? 一人烧火,一人炒饭,很快厨房便飘满了腊肉的香气,放上蒜蓉、芹菜,一盘有红有绿、色泽鲜艳的香肠饭出锅,麦小芽又在冰箱里取了一瓶乐百氏,替危景天倒上。 喝着冰爽可口的乐百氏,吃着香喷喷的香肠饭,危景天心里别提多美了,“小芽,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他指着冒气泡的乐百氏,是时新的饮料,一瓶要一块钱呢!倒不是喝不起,他在部队有严格的饮食计划,碳酸饮料纵然可口,也很少沾染。 “我买的!”麦小芽抿唇轻笑,眉梢掀起神秘的弧度。 “你买的?”危景天一脸错愕,这也难怪,谁能想到一向勤俭节约的麦小芽会买乐百氏这种贵族饮料呢? “仅此一瓶!”麦小芽倒了一小盖子,吞了一口,唇舌和喉咙仿佛几百只跳蚤在蹦跶,随后才是星星点点、带着药味的甜,“太刮嗓子了!” 刮嗓子!这是麦小芽一届金牌厨师,在尝完奢侈饮料后的评价,危景天哭笑不得,“你是认真的?” “怎么不认真?”麦小芽郑重地把盖子盖好,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冰箱,“我呀,每天累了喝一口乐百氏,感觉神清气爽,什么疲劳都没了!” 危景天倒不知道乐百氏还有这种功效。 不过见麦小芽自己都舍不得喝一口的饮料,却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子,他心里五味杂陈,有甜蜜、有心酸,也有深爱。 “小芽,来,咱们一起喝!”危景天把杯中暗红色液体一分二位,“今天允许你多喝一点!” 麦小芽推开了,“不要!多喝了我怕明儿就没这个味儿了。”危景天明白,她不是怕没这个味儿,而是怕饮料不够,把碗塞给她,“你放心,从今往后我让你经常能喝到这东西!” “不要!”麦小芽正色拒绝了他,“景哥哥,我想问问你,咱们郊外住的那栋房子,真的是你朋友的吗?出差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他回家?”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房子的归属者 她怕陆清妍说的是事实,更怕危景天因此惹上麻烦,“景哥哥,我在店里能住的!楼上的房子收拾收拾,能睡!” “能睡吗?一个小隔间,没风扇没空调的,冬冷夏热,店里人来人往也不安全!之前李炳动了房间的电线,又引来了高利贷入室抢劫,小芽,我不想让你出事!否则,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麦叔叔交代?”听闻她要换房子,危景天便想起曾经差点要掉了麦小芽姐妹俩生命的事,他绝不允许这些事发生了! 危景天没有征兆的发怒令麦小芽话到了唇边,又咽回去,怔怔地凝视着他,只觉陌生而温暖,危景天修养甚好,很少发脾气,没想到她用房子的事便触及了他的逆鳞。 俊朗的五官线条紧绷,深邃的桃花眼酝满了愠怒,低沉的声线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危景天一手捞住了她瘦弱的脊背,把她摁在胸口,紧密而灼热的气息令麦小芽脸红心跳,推了两次却纹丝不动,反而按得更紧,她能听到因盛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跳。 “小芽,别说那种话!我绝不会让你再出事了!这些日子,让你担惊受怕,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你放心,那些牛鬼蛇神若再敢找你麻烦,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清扫干净!” 每一个词都掷地有声,低沉阴冷的声线在在诉说着一个个承诺,这是危景天用真心在承诺。 “可是……”当听到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麦小芽身体猛震,挣脱他的束缚,锐利的视线一瞬不瞬地仰视着面前俊朗的男人,“景哥哥,我怕你为了我惹上麻烦。” “麻烦?”微薄的唇角勾起阴冷的弧线,视线略过一片杀意,“那是他们在找死!敢动我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麦小芽颔首沉思,什么时候她就变成他的人了? “好了,小芽,我吃饱了,咱们回去吧!”危景天似乎没看出她的反应,只觉从提到房子的事后,他的态度悄然变了,像一个霸道的君王不容置疑、更不可拒绝。 “哦”麦小芽只能嘟着小嘴,跟在他身后,沿着田埂小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平房只亮了一盏灯,危景天牵着她的手一路沉默,在能见到灯光的时候,危景天紧绷的情绪松弛了些,“小芽,你是很想知道这个房子究竟是谁的吗?” 月光撒过一片清辉,麦小芽望着面前如脊的高大声音,拼命点头。 岂止想知道,简直想知道关于房子主人的一切,和危景天什么关系呀?将来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对危景天的事业造成影响,这一切,她统统都要知道。 不过,从危景天刚才不容置疑的态度,八成是不会告诉她了。 野旷天低树,危景天的视线越过一览无遗的墨黑田野,在视线的尽头是那栋亮着一盏灯的房子,唇角勾起戏谑的笑意,“其实,房子的主人远在天边,却每天都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麦小芽瞪圆了大眼睛,在夜光下如星光闪烁,掩住张圆的唇,“你是说……是你的?”说完,小脑瓜儿便挨了轻轻一巴掌,“干嘛打我嘛?”麦小芽嘟着小嘴儿,一脸的不甘愿。 “笨蛋!”危景天占便宜似的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红红的、凉凉的,真可爱! 在麦小芽倔强的小眼神中,危景天笑开了弧线,亮白整齐的牙齿如月光清亮,“林兵的房子!” 一刹的懵逼和错愕后,麦小芽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林兵的房子?可他和我们住一起的两三年里,连房子的橱柜是干嘛用的,怎么做的,钥匙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怎么会是他的房子?” 危景天一手指天,郑重其事地发誓:“真是他的,我保证,是他买来安居乐业的,否则,我部队那么多同事,怎么不调别人来城南乡,只派了他?” “可派他来,就是为了在城南小学监督学生吗?未免太大材小用了!”麦小芽有太多谜团没解开。 一只温热的大手在她浓密的发间轻捋了一下,危景天的笑容淳朴而温暖,“你景哥哥我现在是参谋长,当然不会随便安排岗位打发了他几年的努力。城南小学需要一个股东,正好借此落实监管每个学校的教育进度,而林兵是学教育出身,在军校进修了那么多年,不来城南乡的话,实在天理难容!” “……”麦小芽被他绕得云里雾里,城南小学是否存在危景天所说的那种职位,她也不清楚。 另一端,看守所。 麦小言和林兵被分开关在男女审讯室。 当梁思瀚看到坐在审讯桌对面的女孩是麦小言时,眼中鄙夷之色浓烈,“怎么又是你?混了三年出狱不好好做人,是不是想再进来一次?” 麦小言的粗布大衣已不知丢到了何处,里面只穿了一件小紧身小吊带,刚出狱连内衣都没买,所以显得春痕微露,她把小肩带撩在了手臂上,又身体前倾趴在桌上,对梁思瀚做出撩人的姿势,“梁警官,几天不见,人家想你了嘛,所以来找你嘛。” 此情此景对一向奉公守法的直男梁思瀚来说,简直匪夷所思,女犯人居然想要色诱自己的审讯官,传出去整个看守所的名声还要不要? 他当即暴跳而起,一手抓住了她的后颈脖子,把她拉回座位,并刷地从腰上拿出一副手铐,把她的手反铐在椅背子上,接着铐住另一只手。 麦小言不明所以地抽动着手,把椅子拖得霍霍响,“你干什么呀?你是木头吗?快把我放了!” 梁思瀚用看傻逼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用钢笔一下下敲着桌面,“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像你这样的,想扔进去蹲几年,我们还嫌拖累!” 可不,麦小言三年来可没少给他惹事,要么就传出关在牢房勾搭狱警的消息,要么就被抓到在劳改的路上逃跑,可她是梁思瀚抓进门的,所以很多事要他负责跟进。 麦小言简直是他几年光荣史上的一颗老鼠屎!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审讯 麦小言不耐烦地白了梁思瀚一眼,唇角勾起轻挑的弧度,声音柔媚得不像一个少女,“别这样嘛,梁警官,你当差辛苦,我不是不知道,我这是在帮你舒缓压力呢!” “谁稀罕!你给我老实呆着,我问一句,你说一句!此外别插话!明白了吗?”梁思瀚烦闷而不爽,谁喜欢被一个囚徒放电呢?况且,他的年纪都能当她的父亲了,难道麦小言就没有点眼力劲吗? 麦小言做不了动作,只能妖娆地甩了下头发,“他们都很喜欢呀,怎么你就是个另类!” 在她三年的看守所生涯里,麦小言可谓烂到了骨子里,自从被沈星辰弄破了处子之身,又为了报复麦小芽害死了亲爷爷,可麦小芽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住进了危家,过上了药农的好日子,她怎么不气呢? 伴随着愤怒,更多的是自暴自弃,麦小言可着劲儿在看守所里作妖,得罪狱霸算什么?男看守所的那几个狱霸,还不是一样对她的身体流连忘返吗? “你为什么要殴打麦小芽?是为了报复吗?”梁思瀚看不惯她妖妖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为了什么?我开心就去了。”麦小言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惜锁链太紧,勒住了她的手腕不太舒服。 “既然是这样,恐怕你必须在看守所里再留守察看一年!”梁思瀚刷刷刷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 “留守查看一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才出狱一天!”若没扣住手腕,麦小言一定拍案而起,掀翻审讯桌。 梁思瀚目光深邃,不带一丝情感,“你应该清楚,出狱后半年里,你如果再次犯案的话,察看一年是必然的!” 麦小言这会儿急了,当时签出狱协议的时候,她光顾着能逃出生天、找麦小芽报仇去了,那有心情看其中哪条哪条是什么内容! 这下玩脱了,她懊恼地陷在椅子上,口中念念有词,“你个死路云云,搞什么让我出去后找林思思,这下好了,为了报仇,我把自己玩死了!我出去后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麦!” “你在说什么?”梁思瀚见她嘀嘀咕咕,一脸不满的样子,提高了声线,提醒她这是在看守所! 麦小言这才正视桌子对面的审讯官,“梁警官,如果有人来保释我,能当掉这层罪名么?”如果林思思能来保释她,结果就不一样了。 “谁来保释你?你父亲?”梁思瀚冷冷地逼视她,“你父亲已经得了病,瘫痪在床,靠左邻右舍帮忙照料,怎么来保释你?” “什么?”麦小言把桌子踢得咚咚响,“我爸爸怎么会瘫痪?你胡说!你们怎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梁思瀚唇角的笑有些凉薄,“你还记得你有个父亲?” “别他妈废话!快告诉我,我爸怎么样了?”麦小言很急躁地拖动着椅子,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梁思瀚什么恶人没见过,唇角的笑更加阴冷,“就在昨天,听说你出狱,来城南乡接你的路上,又听到你不知死活,跑去找麦小芽的麻烦,你爸爸骑着自行车,翻下了山坡!被人发现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能捡回一条命算不错了,两条腿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就是梁思瀚今天必须亲自审讯她的原因,他敲打着桌子,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记住,是你的过错,差点弄死了你自己的爸爸!你说你这样的人渣,活着还有什么用?” 这一次,麦小言没有反驳,干枯的小脸越发苍白,两只眼睛死鱼般瞪得又大又圆,嘴唇哆哆嗦嗦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半响,梁思瀚准备放弃审讯的时候,麦小言突然咆哮出声,“是她!是她害了我爸爸!是她害了我全家!” 一张小脸都是怨毒的神色,眼神杀气腾腾,像是要把口中的她戳骨扬灰才能泄愤! 见到如此不知悔改的麦小言,梁思瀚无声哂笑,“事到如今,你还在怪罪别人?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你明明可以选择好好地回家去,好好地陪在你爸爸身边,他就不会瘫痪!可是,三年来,你不见自己的爸爸就算了,还要在出狱的一天,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将希望扼杀!” 他的声线因恨铁不成钢而震颤,恨不得捏碎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 “我有仇报仇,有什么错?是麦小芽,为什么这些年以来,要得罪这么多人,偏偏让我遇上了她的仇人,我不借此报仇,我是傻子吗?”麦小言振振有词,给自己的私欲和泄愤找理由。 梁思瀚已放弃了说明情况,直接把审讯的本子一关,向大门走去,在临走前有些话必须要说,“你根本就比不上麦小芽!三年来,她努力提高自己,养活了一双弟妹和她自己不说,什么时候主动惹过事?你太不懂得珍惜了。我会安排人,让你在狱中再察看一年。如果一年后,还是这种表现,对不起,我必须把你关到成年!”这是梁思瀚的最后通牒。 他说完便离开了,留下麦小言在座位上咆哮,“你回来!我告诉你,你敢关我一年试试!我是期满出狱的,你没资格!你们都没资格决定我的自由!” 可梁思瀚离开了,再也听不到她的控诉了。 当下属见梁思瀚一脸严肃地走出来,便有种不祥的预感:进展不顺利!几个人的小心肝便颤颤的,“老,老大,没事吧。” 梁思瀚公私分明,自然不会对下属发脾气,声线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个人,给我再关一年。” “啊?”下属们懵逼了,“所里的规矩,好像刚出狱的人犯事儿,有两次机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思瀚瞪了一眼,“让她回到社会再去祸害她的堂妹?她亲爸因为这事儿,摔瘫痪了,她什么话都不问,就把责任归结到了麦小芽身上!这样的人放出去,让她制定计划更加周密地去谋杀他人吗?”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被戳穿了 他甚少疾言厉色,但气场太强大,只要稍稍提高声调,就能令下属们胆战心惊,再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这时,门口突然走来一个穿连衣裙的曼妙身影,林思思袅袅婷婷地向梁思瀚走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梁警官,听说麦小言在这边审讯,我特意来问问,能不能保释了。这是我爸爸开的保释书!” 说是林清开的,其实名字是她代签的,林清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可她的字迹模仿得太像,梁思瀚看不出真假来。 “不行,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梁思瀚冷冷地拒绝了她。 林思思美眸错愕,“为什么?刚出狱的孩子,有两次犯错的机会,只要有保释人,就能办到,为什么唯独她不行?”她说的像在跟梁思瀚请教,用的却是质问的语气。 梁思瀚冷冷一瞥,又是一个找事儿的主!林清的签名,他不能不管,可麦小言的作案动机太强烈了,如果放了她,等于放虎归山,将来遭殃的可是麦小芽。 “我去问问林清,究竟什么原因,非要保释这个女孩不可?是不是你们和她有什么关系?”梁思瀚说话间,用眼角的余晖观察着林思思的微表情。 林思思显出莫名的慌乱,“我爸事情忙,这种小事找我就行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和麦小言是好朋友,她落难了,我心里不好受。” 梁思瀚冷笑,你不好受,就要借麦小言的手去打击麦小芽吗?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 “我看了这段时间,麦小言的探视记录,从头到尾你都没来探过监,好朋友不该是经常探监的吗?”梁思瀚不愧为专案组人员,一语就戳破了她的伪装。 林思思感到自己啃了一块硬骨头,早就听说梁思瀚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你到底放不放人?我爸爸都准许了,你一个当警察的,有什么好阻拦的?” “你爸只是你爸,这里,我说了算!我说不行,就不行!”这是梁思瀚的最后通牒,说完后,拿着保释书去了林清的办公室。 林清正从楼梯间走来,见到梁思瀚顶着扑克脸向他走来,心想准没好事,便拐进了一个楼梯间,想抽根烟躲躲清净。 谁料天不遂人愿,他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梁思瀚给拉住了,“林书记,哪里走?”大有古代侠士抓小狂徒的架势。 林清不得不直面这个难缠的阎罗王了,“什么事儿?”他说着话,嘴角的烟刁得一抖一抖,鼻梁喷出两条烟柱,活像一个烟囱。 梁思瀚不抽烟,也很少见其他人抽烟,因为机要室严禁烟火。 “老书记,你是过来人了,怎么还在这抽烟?”梁思瀚有些埋怨地说。 林清素来知道他是个难搞的主儿,在丢掉前火速抽了两口,把烟踩灭,一脸不悦地问:“你找我就为了这事儿?” “乡长不在,林书记现在很忙吧?”梁思瀚冷冷地望向他,并没因他在高位而露出一丝丝的谄媚。 林清也和他不对头,“你有什么事?快说吧!”内心却是这样的:有屁快放,放了老子继续抽烟! 可当他看到那张保释书,就不想再抽了。 “保释书?谁?麦小言?就是那个毒死了亲爷爷,逃了三次狱的孩子?”林清绝口不提今儿她打架的事儿,一体就头疼。 “这上面可是有你的签名。”梁思瀚掸了一下纸张。 林清这才看到署名竟是他,登时炸了,“我没签过!怎么会是我?” 对他的惺惺作态,梁思瀚心里冷笑:既然你要装糊涂,那我就陪你玩!“这是你女儿给我的,要我放了麦小言,说是你亲口承诺,亲笔签名的!” 当得知宝贝女儿偷了他的签名,林清铁定气得不轻吧。 “思思?怎么可能?她的字迹和我不同,怎么能跟我比?”林清也头疼,对上梁思瀚冷冷的视线,心里虚了,“真的是我女儿?” 梁思瀚翻了个白眼,算是回答了他。不是林思思,我能冤枉了她不成? 林清算是看明白了,就是他那坑爹的女儿,便马不停蹄去找林思思算账,在警局门口遇到了翘首以待的女儿,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你有没有脑子?你做了那什么事?不怕你爸我落马?” “落马?爸,哪有那么严重?只要是个人,都能保释别人啊?况且,你是书记,能和平常人一样吗?”林思思也没想到老爸会打她,可为了达到目的,还是可怜兮兮地抓着他的手臂摇晃撒娇。 “滚一边去!”林清掀开了她,扬手又是一巴掌,不管女儿半边脸肿胀起来,下了狠手要打醒她,顺便做给梁思瀚等警局的同僚看,都是这个不孝女惹出来的风波,和他林清无关! “爸爸!你怎么老打我呀?我不过是保释了一个朋友,你怎么就这么生气?”林思思挂着一脸委屈的泪水。 林清被她气得肝疼,“你知不知道麦小言是什么人?她刚出狱还在察看期,就敢去寻仇!为了这件事,她把自己的亲爹给气瘫痪了,你是不是想我步他的后尘,也瘫痪了才甘心?” 林思思有一刹那的懵逼,“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林清快被这个女儿气死了,“我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你给我记住了,今天这件事是我管束不利,好在你没碰到我的印章,只是仿造了签名,但是,我告诉你,如果有下一次,你我断绝父女关系!” 林思思这下知道怕了,她能过上优渥的生活,能享受到人上人的待遇,全拜林清的职位所赐,可如果没了林清这个当乡书记的老爸,她的生活将一片凄惨! 那些被她欺负过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吧。对了,还有路云云和张菁,她拿什么跟这两个臭女人斗? “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林思思假意承认了错误,心中为不能救下麦小言遗憾,要知道只有麦小言才能不顾一切地要弄死麦小芽,替她出这口恶气。 真是可惜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结仇 梁思瀚在二楼窗台上,见林清这么教训女儿,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让林清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梁思瀚到底想干什么? 次日劳改,麦小言再次见到了路云云。 路云云瘦了一圈,脸又脏又黑,丝毫没了以往趾高气扬的样子,窝在角落里脸色黑漆漆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麦小言当即蹿上去,揪住了路云云的衣领子,她本比路云云矮一个头,可此刻腾腾的杀气却令路云云仿佛矮了一截。 路云云无力地翻了一下眼皮,“你怎么回来了?”声音竟是沙哑的。 麦小言拎小鸡似的,把路云云拎到了管理员看不见的角落里,往墙根下用力扔出去,像扔一个破烂,气急败坏地骂道,“路云云,你找的都是什么闺蜜?林思思是吗?我被她坑惨了!” 路云云精神好像不太好,脸色隐隐发白,无力地擦了一下脸上的口水,“怎么了?她没把你救出去?” 麦小言高扬着下巴,恶狠狠地骂道,“救?我本来出去了!可是,现在又因为她,我被抓进来,再关一年!” 再关一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笑声传来。 “笑?你居然敢笑我?”麦小言只当是路云云笑了她,把她拎起来,二话不说,甩了两个嘴巴子,路云云人高马大,可这会儿冰着,发着高烧浑身乏力,只能任凭她作践了。 “你打我?我是乡长的女儿,你凭什么打我?”路云云被扇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扶住墙根,勉强站住。 “你笑什么?我再蹲一年,对你有什么好处?”麦小言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她当场撕了喂狗,可笑声又响了一次,这一回她看清了,路云云根本连嘴都没张。 麦小言这才发现打错了人,可她是不会道歉的。把路云云往路边一扔,走出墙面的掩映,便见六七个女犯人,蹲在墙根下,咬着手指幸灾乐祸地笑得正欢。 “你,你们!你们偷听我们讲话?!”麦小言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气疯了,那些偷听的人多半是跟她结仇结怨的,而且各个都犯了事儿,不说穷凶极恶,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尤其是领头的霞姐,她脸颊的伤痕就是败霞姐所赐,身后那几个是霞姐的追随者。 在狱中,谁的本事大能当保护伞,谁就有一群追随者。 记得当初她进监狱的第一天,就被霞姐带人关进厕所修整了一次,把马桶放满了水,把她按在马桶水里好好地喝了几口,霞姐命人把她拉起来,撩开湿哒哒的头发,“我听说你特别狠,特别没人性,连亲爷爷和堂妹都敢杀,想来是个狠角色,我是霞姐,以后,你就在我的麾下!服不服?” 麦小言作死鸭子嘴硬状,甚至往霞姐的脸上喷了一口臭水,“我去你妈的!你就是这么招揽我的?既然你知道我狠,那就给我记住了,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架住她的两个女人明里暗里没少掐她,闻言把她的腰都掐红了,“你敢这么跟霞姐说话?你知不知道霞姐是什么人?” 麦小言还算有几分血性,“我管你们谁!我是要出去的人!总有一天,我会报今天的仇!” “报仇?哈哈,这女的和我们谈报仇呢!”霞姐嫌弃地拍了拍她湿漉漉的脸蛋,恶狠狠地掰正了她的下颚骨,“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今生今世,是不可能出狱了!但是在狱中,我就是你的克星!你想报仇,我随时都欢迎你!” 麦小言怎么也没想到她惹了一个终身监禁的杀人犯,而且穷凶极恶到了这种地步,霞姐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削铅笔的刀子,在她脸上晃了晃,冰冷的刀锋快把她的灵魂吓出体了,“你想干什么?” 霞姐一脸嗜血的冷笑,“干什么?我要用这柄小刀,在你脸上划上千沟万壑,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就没有了。”她笑得嚣张而变态,令麦小言毛骨悚然,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只要你别动我,我为你马首是瞻,求求你。”麦小言苦苦哀求,刚才的硬骨头不见了。 可霞姐本就不怀好意,招揽她是假,修理她立威才是真,“给我压住她的手脚,我要动刀子了!” 眼瞧着锋利雪白的刀口就要割在脸上,麦小言紧闭眸子,脑子急速运转,“别,别动我!要是狱警知道你们这么欺负新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告诉狱警!救命!救命!”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塞住她的嘴,拿纸来!”霞姐一声令下,麦小言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拼命眨眼睛,只见两个女人拿了一叠上厕所用的草纸,垫在她的衣服上,有托在霞姐握刀的手下,防止血水四溅用的。 霞姐要亲自动手,划破她的脸,只见她一刀子下去,麦小言顿觉一阵撕裂的疼痛,连眼睛都睁不开,霞姐手法醇熟,不出三秒就把她的脸给毁了,麦小言正眼时,她正在优哉游哉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用草纸擦拭手上的血迹。 这时,厕所门被敲响,“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是狱警的声音。 麦小言张口求救,霞姐的人一个个活动起筋骨来,好像要上战场一样。她本以为霞姐的人要和狱警大战一场,霞姐打开了门,狱警面面相觑,“怎么这么多人?蹲一坑?” “嗯,你知道,我阵仗比较大,要用的纸比较多!她们都是托纸用的!”霞姐不慌不忙,狱警明明看见被霞姐的人押住的麦小芽了,可偏偏当做什么都看不见,走了! “救命!救命!她们要杀我!”麦小言向狱警求救。 狱警这才回过头来,“你们几个,抱住她干什么?放了!”几个人放开了她。 麦小言伏在狱警身边,簌簌颤抖地求告:“她们把我的脸划伤了!我要去上药!” “那,去吧!”狱警轻描淡写,什么都没说,把麦小言送去医务室,随便处理了一下,就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入了这个门,很多事身不由己,你要学会适应,不要去惹不该惹的人!”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命运 麦小言这才算懂了,霞姐居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而她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痕,就因为霞姐要修理她立威! 接下来三年里,麦小言受了不少欺负,多次向霞姐投诚,可霞姐一脸不屑地拒绝了她,“当初让你归顺,你喷我一脸粪水,那就是你脸上的一道疤,我要让你记一辈子!” 麦小言欲哭无泪,去狱警处告状,可霞姐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什么告状也不管用,“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就是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麦小言拼了命地想出去,到了出狱那一天,她手持着出狱需知,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当狱警替她诵读出狱后应该注意的事项,她也充耳不闻,才会在出狱后第一天,就找麦小芽寻仇,落得再次关进监狱的命运。 眼前,霞姐和她的势力们笑得花枝乱颤,“麦小言,你真是骨头硬,出去一回,又进来一回,是不是舍不得我呀?”霞姐捏住她的下颚骨,轻挑地欣赏着那道疤,“啧啧啧,多漂亮的一条蜈蚣啊,长在这白嫩的小脸上,真是暴殄天物了!” “你!”麦小言甩开她的手,“你别太过分!我告诉你,这一次,我是有人保的,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横呢?你要是能被保出去,还用得着在这里揍人吗?”霞姐扫了一眼墙根处有气无力的路云云,“啧啧啧,一个乡长千金,怎么落得今天被犯人揍的地步?路云云,你怎么活得这么窝囊?” 就算她有心挑拨,路云云也没心思报复了,因为她肚子像被油煎一样,疼得直冒冷汗。 麦小言白了她一眼,“我和她之间交情怎么样,用不着你来挑拨离间!给我滚!” 霞姐的姐妹们已经忍不住要出手揍她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指挥霞姐!我让你尝尝厉害!” “这小蹄子出去浪了一天,不知干了什么缺德事!咱们不揍她,倒是便宜她了!” 说着如雨点般的拳脚落在麦小言的身上。 路云云窝在墙根处,病来如山倒,她以往生活又太优渥,长得人高马大却不见得身体好,叫嚣了三两下就晕倒了。 可附近的人都忙着教训麦小言,没有人管过她。 直到半个小时后,狱警闻讯赶来,拉走了伤痕累累的麦小言,象征性地对霞姐的一干姐妹进行了教育,有人才喊出声,“这儿还有个人!” 那时,路云云已高烧过了四十度。 路云云生病了,外面的家属们可急坏了,派来的人一天两三波,只能隔着玻璃窗和路云云说说话,可外头东西稍不进来,狱警用一句话拒绝了,“监狱有自己的医疗体系,为了防止外头来源不明的东西进来,还请拿回去吧。” 这种拒绝算是客气的。 张菁泪眼汪汪地出现在探视窗的外头,路云云的脸才稍稍红润了些。 “你怎么样?怎么病得这么重?”张菁对路云云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眼巴巴地来探视。 路云云唇角咧开,“没事,死不了。” “说什么呢!你还要出来参加我的婚礼的!怎么能死了呢?”张菁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最好的姐妹嫁出去,路云云理应高兴才对。 可偏偏她惊慌失措了一会,才问,“谁?” “我呀!”张菁心疼地看着她。 “我说新郎是谁!”路云云这话是用咆哮说的,所以狱警敲了敲门板,“给我安静点!” “我老家的一个表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等着我。” 路云云气闷,“怎么不是凌渊?你不是一向喜欢他吗?为什么?” 她想问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张菁也想知道,“他不喜欢我,而且,他和林思思关系暧昧,我不喜欢这种男人。所以就……” “所以你就随便找个人结婚?”这才是路云云问题的重点。 张菁脸色一会白一会儿红,“我表哥他,不是普通男人。” “呵呵,你知不知道近亲结婚,孩子得遗传病的概率要高很多?!”路云云肺快气炸了,张菁这个傻女人,什么时候才能追到自己想要的人! “我们不是近亲,五代以后!绝对的,我查过了!”张菁急于辨白。 可路云云才不管那么多,挂了电话便要求见家长,路夫人被传唤到警局的时候,路云云强烈要求,“妈,你不想我死在这里,你就早点让我出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路夫人今天的妆容有些素淡,穿了一套白色的纱衣,胸口还佩戴着小白花,遭到路云云的打趣,“妈,你怎么穿了个化肥袋就出门了?还有这胸口配的什么花呀?白栀子?你不是最讨厌栀子花香么?” 路夫人眼睛红肿着,说话嗓音也有些干涸,“你在里头好生呆着,别闹出什么事情来,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不呆了,我要出去,你让我爸弄我出去!这他妈是人呆的地方吗?吃得跟猪食似的,还有,这里的人都欺负我,你看我这左边脸,都打肿了!”路云云毫不掩饰地展示了自己的伤口。 路夫人又心疼又气闷,“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还有谁,一号罪犯霞姐!我算是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走不出去,而是不敢走出去!她在监狱里作威作福,出去了肯定被很多人追杀。妈,我可说了,以后我要是和她一起出去,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打,打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知道打打杀杀!你知不知道,咱们路家已经大不如前了!”路夫人眼眶泛红,眼泡肿得像两颗核桃。 “妈,我爸呢?这话你说我不信,我爸说,我估摸着能相信几分。”她从小当成男孩养,什么都和老爸走得近。 “你爸他……你爸他……”路夫人嗫嚅了半天,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路云云心里头只想着能早点出去,找张菁把婚退了,她养她,“哎呀,算了算了,瞧你说话吞吞吐吐,跟个老娘们似的!我可把话撂下了,我要出去,明天就要走!我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还有,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办,你快去找我爸开条子,否则,我跟你没完!”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路云云的努力 她不愿见到老妈哭哭啼啼的样子,跟死了人似的,就搁下电话,离开了探视间。 路云云走进监狱的时候,一脸轻松自在,放松地舒展着身体的部位,感觉阳光从头顶上泄下来,心情好了很多。 张菁,一定要等着我呀! 可另一端,原本钟鸣鼎食、生活富庶的路家,挂上了白色的绢花、布条,还有一个大大的奠仪。 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在棺材下哭_得东倒西歪。 路夫人从看守所回来,脸色就没好过,除了在老公棺材前哭一鼻子,便急吼吼地带着孝,去娘家找人捞路云云去了。 翌日,路云云正在抢饭吃,就被一根电棒指在了头顶,狱警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你,收拾东西,可以走了!” “什么?这么快!”路云云放下狼藉的盘子,把一盆荤腥全无的菜扔下,“不吃了,老子要走人了!” 麦小言眼放金光,“云云,你真的要走了?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把我保出去?我能为你做好多事呢!” 她说的做事,是帮路云云对付麦小芽。 “不用了,我的事,不用你做了。”路云云唇角勾起阴冷的笑,抓起麦小言的下巴,在她脸上淬了一口唾沫,“你当你是谁?你趁我病打我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老子不奉陪了!” 路云云丢开了她,卷起铺盖,撒丫子跑出了看守所,接她出狱的人是路夫人,她一路轻盈地拍着路夫人的后背,“妈,那个,谢谢你啊!我终于出来了!” “呔,你该谢谢你舅舅!”路夫人脸色有些讳莫如深,眼神中略过一些哀怨的东西,可路云云粗枝大叶惯了,什么时候能把这种微表情看在眼中。不过她有种不祥的感觉,就是,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舅舅?他肯定是看在我爸爸的份上,才搭救我的!嘿嘿,妈,我还有事,就先去办了,你别跟着!”路云云把一包换洗衣物放在老妈手中,一溜烟就消失在大街上。 在城南街最繁华的地段,路云云找到了凌渊所在的地方,按了电梯,上了凌家,见到了兰淑华。 她们是见过面的,第一次见面路云云就顶撞了她,所以,兰淑华对她没什么好感,“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要找的人!”兰淑华一向把所有女性同胞,都当做儿子凌渊的爱慕者,对看不上的女人一向采取拒人千里之外的面色。 路云云无聊地翻了一下白眼,单刀直入,“你还想不想让张菁当你儿媳妇?” “我不要张菁,难道要你?你算老几?”兰淑华一脸嫌弃。 “谁稀罕你家儿子!也就张菁稀罕,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张菁当你家媳妇儿?”路云云重复了一遍,痞里痞气地靠在门上,一手撑在门缝里,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的姿态。 “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允许你敢怎么对我说话?”兰淑华双眸圆瞪,她的铁娘子称呼可不是白叫的,闻言来气了,若不是在上流社会修养了几年,说不准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没心情和你闹,你就坦白说吧,你想不想让张菁当你的儿媳妇儿?”路云云性格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像兰淑华这种贵妇人她见得多了。 兰淑华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晚辈这样质问,“我凭什么回答你?” “你不回答算了!晚了张菁就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别以为你那档子事我不知道,张菁救了你家老爷子的命,你就这么把人一脚踢开了?”路云云自从听了张菁的哭诉,说兰淑华怎么怎么歉疚,凌渊又是怎样怎样冷遇的,心里就窝了团火! 如今张菁要嫁给乡下的表哥,而张菁一向爱慕凌渊,得知他们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后,每次和路云云在一起的时候,便叨叨叨她对凌渊的爱慕,可就当路云云坐牢之际,出来后,就得知张菁要嫁给别人了,路云云好奇,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让张菁主动放弃了凌渊。 在一定程度上,如果兰淑华坚持初衷的话,她们本该是盟友的。 兰淑华脸色莫名晦暗,“不是我不想菁菁当我儿媳妇,而是……一言难尽,我儿子不喜欢她。” “那她爸爸用命救了你老公,这事就这么算了吗?”路云云振振有词。 兰淑华坚定了自己的语气,使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愧疚,“这件事,我会用别的方式补偿她,补偿她们全家。至于我儿子的婚事,他有他的婚姻自由,我干涉也没有用。” 路云云这回不笨了,手叉腰让自个看起来蛮横点,“行,你的意思是以后张菁是生是死,都和你们凌家无关是吗?” 兰淑华关上了门。 答案不言而喻了。 若换在以往,路云云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对张菁感情特殊,张菁能不嫁给凌渊,她当然开心,可如今她不嫁给最爱的人,却选择乡下的表哥,她有点想不通。 张菁工作的电报站。 “云云,你出来了?怎么到这里来了?”张菁惊喜中带着错愕,仿佛路云云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这是路云云的真心话,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面无人处走,“跟我来。” 张菁只得放下工作跟上,“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路云云站定,见四周没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云云,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决定下嫁他人?” “我当是什么呢!就为这事呀!”张菁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路云云见到了一丝无奈。 “这事不够大吗?”路云云头大。 张菁愣愣地望着路云云,声线幽幽地说,“我和凌渊不合适。” “是因为林思思那个贱人吗?”路云云摩拳擦掌,很想当场把林思思贱人打一顿。 “不是。你千万别去找她。”张菁担忧地说,至于原因为何,她倒是闪烁其词。 路云云摸了一下额门,“算了。菁菁,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对峙 这时候,电报站的同事找张菁回去工作,见到路云云一脸轻松的表情,有些惊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路家出了那么严重的事,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什么大事?”路云云箍住张菁的手心,慌乱地问。 张菁眉头微皱,“云云,你没回家?”刚出狱的路云云连家都没回,直接找张菁来了,中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张菁很清楚。她羞愧地低下了头,想到下个月就要完婚了,干脆咬咬牙,狠下心肠把真相告诉了她,“你爸爸去世了。” “什么?”路云云微怔,“你说什么?”抓紧张菁的手指隐隐发力。 张菁重复了一遍,“我陪你去路家看看。” 当张菁带着失魂落魄的路云云回到路家,连大儿子路遥都赶回家办丧事了,她这个女儿倒是被瞒得透透的。 “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连爸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路云云回忆起亲妈探监的时候,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她却一叶障目没放在心上。 路夫人讳莫如深地盯了张菁一眼,把路云云拉到房间里,“你能离这个女人远点吗?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倒是说呀!”路云云眼眸含泪,像一个爷们似的鬼哭狼嚎起来。 “你爸爸出事,难道你都不记得谁是仇人了吗?整天和张菁那个小贱人在一起,你连家都忘回了?”路夫人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路遥、路军是男丁能依靠,她对这个女儿早就失望透顶了。 可偏偏这个女儿不争气,作生作死得罪了人,把亲爹仕途作没了不说,连命都没保住,路夫人年纪轻轻就变成了寡妇,心里对女儿很是怨恨。 “想想人家麦小芽,死了父母,小小年纪就养活了自己,现在还把你老子给搞下台了,你呢?你呢?整天除了玩就是惹是生非!”路夫人恨铁不成钢,一根尖锐的手指在她额上猛戳猛戳,路云云只觉一个人都快被她搞成筛子了! “妈,你能不能消停点?”路云云最烦老妈唠唠叨叨,她承认麦小芽是比她厉害,而且比张菁、林思思和她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厉害! 可这话自己说出来,和被老妈唠叨出来效果就适得其反了,她体内积累的叛逆一瞬就爆发了,“你们不是说我连累了我爸吗?好,这个家,我今儿就不回了!” 路云云挣脱老妈的手,跑到灵堂对着棺材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后,豪言壮语地告了别,“爸,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你,我倒是想知道知道,我到底哪儿害了你!” 说完,不顾众人的劝阻,拉着张菁直接摔门而出,路夫人一口热气没涌上来,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走!走了就别回……”砰一声倒地。 “妈……” “大姨……” 一瞬间灵堂再次哀鸿遍野、慌乱一片。 路云云刚出了门,就走街串巷,在张屠夫的卖肉摊上拿了把杀猪刀,便气势汹汹地向顺春堂跑去。 “喂喂喂,路云云,你这是要干嘛?你不能进去!”顺理成章地被保安人员拦下。 顺春堂新增的几个保安人员身手都还不错,三两下夺走了路云云的刀,把她压在门口听从老板的发落。 “说!路云云,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持刀伤人,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想把我顺春堂给拆了?”自从路维中死后,钱顺发感觉在路云云面前腰杆子都直起来了。 路云云被一左一右两个保安人员押住,嘴里可没停下,“出来!麦小芽,给我滚出来!” 钱顺发背着手,“哟吼,你当这里是你家,麦小芽那是我们顺春堂的金牌厨师,你想见她,还不一定就见得着了!” 张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路云云和路家断绝关系不说,还要找麦小芽寻仇,而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不想事情闹大,“云云,咱们回去吧!这样有什么用呢?” “我管他有用没用!麦小芽,给老子出来!别以为躲在后厨就能当缩头乌龟,我告诉你,你在城南街可是我的地盘,想在我的地盘陷害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路云云从小和小混混王勇混在一起,自然染上了一些说脏话的习气。 钱顺发呵呵冷笑,“路云云,你和小芽有什么私仇我不管!可现在是在我顺春堂的地盘,你想打我的人,就是不行!保安,把她拖到河边去!” 张菁急了,“钱老板,是咱们云云不懂事,你不会是想杀她灭口吧?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法治社会……” “去去去!我是商人,求财不用害命!你们给我滚远点,别影响我们做生意!”可不,经过今儿一闹,那些上门的客人都在看热闹,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明天一早,顺春堂又将成为整个城南乡街头巷尾的热搜榜第一! 张菁见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劝路云云了,“咱们走吧,让人丢出去的不好看。” “我不走!麦小芽,我有事要跟你对峙!给我出来!”路云云继续叫嚣。 麦小芽在后厨也听到了呼声,没办法呼声太高,只能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让麦小芽过来。 “怎么又是你们?”麦小芽冷静沉着,阴冷冷地扫了上门闹事的两人一眼。 “你当然不希望见到我们,你不是可以用你那什么,参谋长男朋友,把我们都给变没了吗?你试试看啊!最好把我变没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路云云气焰好不嚣张。 张菁也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放弃凌渊,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多少有麦小芽的原因在,“麦小芽,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路维中?” “我当时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因为这。”麦小芽斯条慢理地在围裙上擦手,目光轻飘飘地扫了看热闹的人一眼,瞳孔微缩,唇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把我爸害死了,还笑得出来?”路云云肺都快气炸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大结局(1) “我没害你爸爸!路乡长因为什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麦小芽冷冷一笑,当女儿到这种地步,也是够了,连老子是为什么去世的,都不知道。 路云云头一梗,“还不是你,让危景天拉我爸下马,你们在从中做点手脚,害死了我爸爸!你们狼狈为奸,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言被二楼包厢处的危景天听了,唇角勾起危险的微笑,接过林兵递上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走,下去看看。” 少爷笑得这么诡异,肯定有事要发生。林兵真为路云云捏一把汗。 危景天颀长俊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路维中因为行贿受贿,数额巨大,被判处无期徒刑,忍受不了压力,在牢房里用自己的皮带自缢身亡,呵呵,这些,你妈没告诉你?”危景天走到麦小芽身边,把她护在身后,对上了路云云杀人般的视线。 可她越生气,危景天便越淡定。 “胡说!我爸爸当了一辈子乡长,怎么会受贿行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路云云不甘心地骂道。 “哦?是吗?”危景天冷冷回望,“正因为在这个官位上当了一辈子,所以,才势力根深蒂固,浓疮发育到一定的地步,才能突然爆裂,嘿嘿,路云云,你骚扰执法,让我等执法人员差点背上了陷害别人的名声,把你抓紧看守所安静安静,应该不为过吧!” 麦小芽心里猛烈叫嚣,什么,这才是路云云被抓走的理由?望向危景天的视线错愕而无奈,原来危景天心中早就有了一本黑本本,路云云很不巧地撞到了枪口上,怪谁? 路云云一时气结,又找不出什么别的话反驳,红着脸胡搅蛮缠,“我爸爸不会犯法,是你们太嚣张!还有你,麦小芽,你这些年来做了什么事,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麦小芽无声哂笑,“我倒是很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 “你,你等麦小言出狱了,自然有人收拾你!”看来今天是打不过她了,路云云只好祸水东引,把麦小言抬了出来。 “麦小言?你是说刚刚出狱,又被抓进去改造的麦小言?”麦小芽无力扶额,“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按理说,你们应该在狱中碰见彼此的才对呀!” “你!”路云云彻底无话可说了。 “劝你,以后别找麦小芽的麻烦了。”危景天向前一步,以话语作刀,插在了路云云的心头,“你惹不起!” “太过分了!你这样对女生说话,一点都不绅士!”张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地骂道。 可话没说完,就被两束阴冷可怕的目光压住,“哦,我在麦小芽面前,才是绅士。在普通的闲花野草面前,我连绅士都不屑做。” “你!”张菁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副恨他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样子。 “劝你们,年纪大了,就要好好地想想怎么养活自己,别一整天找事儿。”危景天如睥睨尘埃,扫过两个成年姑娘,把视线收回到麦小芽身上,已过滤了凌厉和阴冷,变得柔情似水,伸出大手把她揽在怀中,“不像我的小芽,小小年纪不但练就了一身赚钱的本领,成绩还那么好!堪称整个城南乡的典范!” “景哥哥!”麦小芽羞涩而埋怨地拉住了他,“快别说了嘛。” 路人见状,只觉腮帮子甜得发酸,纷纷眼望天,“好像有人在吃醋。” “哪儿哪儿?谁在吃醋?”循着众人的声音,见到了站在人群深处,身材颀长玉立,面容娇花照水的洛一达,正一脸失落地望向这边。 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说,危景天做的那些事,已经全然压倒了上头的人? 洛一达迎着几十道直剌剌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人群中心,人人都捏了把汗,怕两个俊男打架。有人甚至在抓阄,“一百块,我赌危景天赢!”“我买了!一百块,人不可貌相,我赌洛一达赢。” 麦小芽无力扶额,只觉脸上两朵红云在发烫,拉了拉危景天的衣袖,“景哥哥,算了算了,我们走吧,怪不好看的。” “男人,在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呢?”危景天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唤来林兵,“林兵,保护小芽,我去去就来。”说着,迈开大长腿向洛一达迎面走去。 二人之间相隔几十米,可每一步都吊足了围观者的胃口,他们究竟会怎么样呢? “打架!打架!” 有人甚至鼓掌拍手,让二人公然街头斗殴。 “喂喂喂,你们捣什么乱?咱们危参谋,怎么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呢!”钱顺发没好气地制止那些煽风点火的人,一双眼睛却迸溅着兴奋而紧张的光芒,心里也在计算,到底谁的赢面比较大,不然赌一百? 当他不自觉地掏出一百块钱,往牌面上放的时候,耳朵突然被一只大肥手揪成了扇形,一声河东狮吼炸裂了当场,“还敢赌?活着难道不好吗?” 钱顺发回头一看,对上了马春花那张被愤怒扭曲的大肥脸,忙从牌面上抽回一百块,塞到马春花手里,“老,老婆,我是在掏钱给你去买新衣服!” 马春花毫不犹豫地接过钱,塞在口袋里,“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连孩子的学费都敢拿走!” 被马春花吓呆的群众们纷纷拿走自己的钱,换个地方打赌。 钱顺发不得不千般好言地跟老婆赔礼道歉,“老婆,咱们顺春堂的生意好多了,你瞧瞧这么多食客,你就放心吧,现在咱们一天收入过四百,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那还差不多。”马春花唇角娇羞一笑,松开了他的耳朵,甚至腾出手温柔地揉了揉,“还疼吗?” “不疼,老婆怎么拧我,都不疼!”钱顺发装出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挨着马春花的大肥手撒娇,谁知,马春花见人赌谁输谁赢,也看得发呆发傻,差点掏出了一百块奉上。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大结局(2) 回到街道中央。 两位俊男之间的距离,已缩小到了十米,四目相对处一片电闪雷鸣,隐隐穿梭着几千几万枝利刃。 一个是爽朗刚强的军中绿花,一个是俊眉修目的养眼小鲜肉,都各有千秋,让人看花了眼。 “你有什么要说吗?”危景天呵呵冷笑。 “我要确认一件事!”洛一达美丽的眸子一片阴森,死死地盯在危景天的脸上。 “什么事?”危景天可没把洛一达当普通孩子看,一个能用枪打麦小芽的人,当然必须警惕之。 洛一达纠结的眼神扫过麦小芽,她在紧张?可她的视线从头到尾都只落在危景天身上,他不过是危景天的背景版,心中便堵了一座墙。 罢了,罢了,此情可待成追忆。他和麦小芽最快乐的时光永远停留在那片灿烂的蒲公英田野上。 “你回答我,你以后会不会变心?说,看着我的眼睛!”洛一达一字一句命令着危景天,霸气侧漏不可阻挡。 想想平时,只有危景天对别人发号施令,怎么会接受洛一达的命令呢? 可这次,他做了一件很不同的事,对洛一达轻笑,“变心?我对麦小芽的心天日可鉴,你不用替太阳和天空操这份心。” “是吗?如果你将来变心了,我发誓,一定会抢回麦小芽,让你抱憾一辈子!”洛一达冷冷道。 “你不会有这一天的。”危景天轻笑。 洛一达走到麦小芽身边,她才看到他胸前两条背包带。 “小芽,我很快就要去别的城市上学了,你在城南乡,要好好生活,好好保重。”洛一达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爱过、伤过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直都不承认危景天比他好,现在,危景天做了这一切,扫清了麦小芽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不说,还整肃了乡风乡纪,他在麦小芽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可撼动的。 他放弃追求麦小芽,但不代表放弃爱她。 一生一世,他都会把麦小芽牢牢地放在心上,当成最爱最爱的白月光来疼,可是,如今她的身边有了别人,那就让危景天替他去疼爱麦小芽吧。 “你要走?”麦小芽视线猝然焦灼,怎么他也要走?暑假才过去一个月,林凡走了,他也要走吗? “是的,我爷爷在省城的家业,需要我去支撑,将来,恐怕很少回来了。小芽,你要好好保重。”他一遍遍诉说的,只有两个字,保重。 麦小芽心中打翻了五味瓶,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心,她不是不知道,一直残忍地拒绝他,也是出于本能。 “也好。你本该是省城的人,就该回到那去。”麦小芽轻笑。 见麦小芽唇角的笑意,洛一达突然放下了多年的执着,心里轻松了不少,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放下的感觉,真好。” “祝福你。”麦小芽说。 洛一达迈开了步伐,向前走去,临走向麦小芽挥了挥手,走进了廖清为他准备的回城车上。 在群众们各种神色的唏嘘中,麦小芽与洛一达挥手作别。 “小芽,我们回去吧。”危景天拉着麦小芽的手,向顺春堂的店门走去。 他们的背影仿佛镀上了一片金光,在入门处形成了两道灿烂的剪影。 正文 番外危杏杏 危杏杏讨厌廖清,因为他老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堵她。 为了躲开廖清的追踪,在开学前,她硬下心肠对外公撒娇:“外公外公,我要转学!” “转学?为什么?城南中学难道不好吗?”郑局出了名的疼孙女入骨。 “好是好!小芽也快上学了。可是……”她素白的小脸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可是,我有件事,说了您可不能打我!” 郑局爽朗得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小丫头也有秘密了?”伸出大掌在她的小鼻子上捏了捏,满眸都是宠溺。 “那个,外公,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可别笑!”危杏杏别扭地要求他。 “好好好,听你的,快说吧。”郑局把目光投到那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三国演义》上,竖起一耳朵听外孙女叽叽歪歪,一手端着茶杯喝茶。 “有人,跟踪我!”危杏杏下决心似的说。 “噗……”一口热茶喷了一书一地,郑局啪放下茶杯合上书,“什么?谁敢做这种事?快报上名来,我派人去拆了他的筋骨!” 危杏杏就知道外公一定会反应过激,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茶水,“外公,你答应过我不要激动的!” 郑局一脸正色,“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敢跟踪我的外孙女?” 那,一向修养甚好的郑局居然爆粗口了! 危杏杏就知这件事要是说出来,在城南乡就没有廖清的立锥之地了。所以,当郑局怎么逼问她,她就说了一个名字,“麦玲玲!” “神马?麦玲玲?那个和麦小芽闹不和的小丫头?”郑局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哪个没眼力见的男孩。 麦玲玲身高体重全不及危杏杏,想和军人世家出身的危杏杏比,肯定想不开在找死。 “就是她。我跟你说,她不止一次跟踪我,还跟踪麦小芽,她这里不太正常!”危杏杏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脑子?不会吧,我看她挺正常的!”郑局重新喝上了茶,新鲜的碧螺春,味道真不错,还算危景天那混小子有点良心。 “不是,哎,外公,我跟你说啊……”危杏杏于是巴拉巴拉把麦玲玲在学校的所作所为统统都说了一遍,听得郑局一惊一乍。 “怎么可能?一个小女孩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郑局的胡子都快吹掉了! “就是嘛。我说外公,你什么时候给我办转学呀?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考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这才是危杏杏的诉求所在。 “好好好,给你转到省城去。反正你哥,你爹妈都在。”郑局说着,眼神有点失落,“你们走了,我一个老头子……” “外公,我怎么会撇下你一个人呢?我们一起回去呀!”危杏杏说,哄得老爷子高兴了,决定第二天就起身。 省城,火车站。 当危杏杏和郑局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突然遇到了一个甩不掉的身影,廖清和洛一达! 四个人迎面就撞上了。 “啊……” “啊……” 两个打过架的男女就那么不顾场合地大吼起来,吓坏了行人。 “你,你怎么会在这?”危杏杏恨不得拳脚相加,把廖清从省城踢回去,他居然敢跟着自己来到省城!这件事只有她和外公两个人知道,到底是谁走漏的风声?她把目光投向了外公。 “不是我!”郑局忙为自己证明。 洛一达望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心情有点不好,“廖清,你怎么得罪了这个瘟神?” 廖清也头皮发麻,自从上次在城南中学打过架之后,他就对危杏杏的拳脚功夫、胡搅蛮缠格外害怕,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远在千里,居然能遇上!! “我也不知道。少爷,咱们绕道。”说着廖清拎着大包小包转身向相反的方向逃跑。 危杏杏不乐意了,“喂!!!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你见了我就跑,别人还以为我是什么母老虎!你坏我名声,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着,危杏杏扔掉了大包小包,一只扫堂腿向廖清扫去。 “喂,杏杏!小心啊!”郑局玩兴起了,把拉杆箱点在屁股下,撕开了一个香蕉,啃得正欢。 “那个,这里有瓜子,要吃吗?”洛一达也加入了坐山观虎斗的行列,把一盒瓜子送到郑局身边。 “要。”一老一少就坐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两个少年人你一招我一式,斗得不亦乐乎。 “爷爷,我要不要端个盘子,向过往的人求点儿财?”洛一达拿出一个小盘子。 郑局扶额,“你是说?”卖艺?两个字没说出口,可洛一达冰雪聪明,已经会意了。 “你去吧。我负责看行李。” 场上,危杏杏双目放电,“说,你为什么在学校跟踪我?”跟踪她打饭打开水不说,还把她的饭盆儿装满了饭菜,给她的开水瓶灌满了开水,甚至连扫值日、倒垃圾这种事,也替她办了,搞得全校都在盛传,危杏杏是被廖清罩着的。 “你知不知道,你到处跟人说,你罩着我,都没人找我切磋了?”危杏杏咬牙切齿地痛骂,武将无仗可打,那是如雪的寂寞呀! “就你那小身板,想要打赢那些高个男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廖清防守着她的一招一式,一时间落在了下风。 “瞧你就那点本事,还敢说我是被你罩着的!看招!”危杏杏一声厉喝,一个泰山压顶向他的头顶打去。 廖清见状,一招抓住了她的胸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好生舒服。 “啊……非礼啊!”一瞬间,危杏杏就落在了下风。 “我不是故意的!”廖清慌忙松了手。 可危杏杏怎么会放过他?一路上追打着,打了三条街。 “哎,没戏可看了,散场吧。”洛一达抛了抛盘子里的硬币,对一脸失望的观众说。 观众们只好散了。 这时,郑局仔细端详着洛一达,“孩子,你是……洛家人?”天哪,他居然和仇人坐在一起,看了一出好戏?! “额,爷爷,我只是路过的。”洛一达收了钱财,拎着包跑了。 “喂,我还有事没告诉你!”郑局对他的背影失望地喊道,“你和我本来是亲戚……”可他再也听不到了。 “想当初,你妈妈,和我女儿郑怡,可是表姐妹,后来你那不争气的爹,居然不知死活地要染指郑怡,被危严废掉,哎,也活该你们洛家有此一劫。” “外公,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个娇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望着乘胜而归的外甥女,郑局无声叹息,“没什么,往事罢了。走吧。”见她什么事儿没有,便望向来路的方向,“那个年轻人呢?” “哦,被我打跑了。”危杏杏隐秘地擦了擦唇,打是打跑了,可临走前廖清居然色胆包天偷偷亲了她一口,她就忘记下手了,让他跑了,不过她是不会告诉外公的。 那种感觉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心上爬,甜蜜而酸涩。 她一点儿都不讨厌。 “走吧。”二人向省城危家的方向走去。 正文 番外陆清妍沈星辰 省城之行并不顺利。 陆清妍接近危景天的计划,在麦小宝的捣乱中,泡汤了。 她怎么会想到自己冒充的轻烟,和麦氏姐妹之间,居然有那一场黑历史? 她后悔死了。 她站在酒店的梳妆台边,脸色晦暗不明,伸向座机的手颤抖了几下,却始终不敢拨通那个电话。 如果丁羡鱼得知她的计划失败,一定不会再启用她了。 她就变成了一颗弃子。 “怎么?不敢打电话?”沈星辰从浴室的花洒下走出来,一脸怪笑地望着披着浴袍的她。 陆清妍不喜欢他这种笑,便转头不再看他。 “我可以帮你打。”沈星辰滴着满身的水,把手伸向老式座机时,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把二人吓了一跳。 “接,快接!”沈星辰把陆清妍推到座机前。 陆清妍缓缓接起,“喂,请问是?” “陆清妍,是你举报了我?说,那些照片哪儿来的?”是丁羡鱼气急败坏的声音。 “什么照片?”陆清妍迷惑不解。 “少他妈装糊涂,你是不是想在我落魄的时候,给我来个什么一击即溃?让我晚节不保?”丁羡鱼很抓狂地说,“我就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陆清妍这次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懂。 “你不懂?和我拍过那种照片的,只有你一个人,好吗?”丁羡鱼把那种照片几个字吐得异常清晰。 陆清妍脸上作烧,声线因慌张而颤抖,“胡说!我怎么可能把那种照片泄露出去?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呵呵,你没有?那些照片处理得很好呀,你的脸一张没露,可我却被卖了个底朝天!陆清妍,和我玩,玩死你!”丁羡鱼咆哮了一阵便挂了电话,留下陆清妍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脑袋一片混乱。 那些照片曝光了?那她和他的丑事不是为世人所知了吗? 她的人生真的要终结在这? 到底是谁?谁要毁了他们两个人?若问世上和丁羡鱼结仇最多的,不是别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你?”陆清妍的胸口因激动而一起一伏。 “嗯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星辰俊逸的侧颜勾起一丝冷漠的笑,眼中不含一丝丝温度,似笑非笑地望着陆清妍。 “这几天接触过我的人,只有你!是你把我和丁羡鱼在一起的照片曝光出去了?”陆清妍扑上去,抓住了沈星辰的领口,忘了那只是一张无扣的浴袍而已,一扯,整个浴袍落在了地上,露出光洁的身体来。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沈星辰慢条斯理地靠近她,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骨,捞起她的身体往床上一扔,倾身而上。 “你!你住手!”陆清妍一脚踢在沈星辰的胸口,把蠢蠢欲动的他踢下了床。 只听见嘎吱一声,床沿断了,一根脚腕粗的黄梁木正巧落在沈星辰的两腿之间,随着一声哀嚎,“吧唧”蛋碎了。 “你,你这个疯女人!你居然踢我!”沈星辰看作命根子的东西,已经被砸碎了,隔了几米都能听到一阵破裂的疼痛声。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沈星辰,把什么坏事都抖出来了,“就是我搞的你们又怎么样!呵呵,丁羡鱼那个老匹夫,害惨了我爷爷的一生!如果没有他,我爷爷沈思年当年就成了将军!我还用一天天地躲在阴影里吗?” “果然是你!你这么报复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这两年,是他照顾的你!”对翻脸不认人的沈星辰,陆清妍感到脊背生寒。 “呵呵,那又怎么样?那是他该做的!他享有的荣耀、地位、女人,统统应该是我们沈家的!我这么做不过是拿回应该拿回的东西罢了!”沈星辰嗷嗷直叫,却不愿认输。 陆清妍冷冷一笑,“这么说,我该感谢你,把我工作作没了?把我身体曝光给全世界?” 沈星辰淫邪一笑,“你太不知足了。我这么做,对你什么损失都没有!谁能查到那是你?呵呵,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吗?现在好了,我命根子没了,你就要一辈子给我当寡妇!” “你!”陆清妍只觉生活一片狼藉。 次日,陆清妍也被带走了。 而沈星辰虽被送去了医院,可受伤时间太长了,已经无法转圜,只能取出了命根子,从此成了现代社会不折不扣的真太监。 自此,沈星辰的性格越发暴躁,只能回到老家,在白石村日日饮酒作乐,久而久之,人们便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 麦小芽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仅此而已。 (全书完)